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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艾林 -【侯爺的敗金妻(一王三帥之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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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6-6 00:01:06
標題:
艾林 -【侯爺的敗金妻(一王三帥之二)】《全文完》
艾林 -
侯爺的敗金妻
(一王三帥之二)
當年的奪嫡之戰,榆林侯朱守鎮為了保住冬楚皇朝的江山,
不惜奉上豐厚家產,以助現今聖上奪得皇位,
就算如此,他也知道皇上不斷找機會想削弱他在宮中的勢力,
只是他沒想到這次居然直接把“小奸細”指婚給他——
她先是把黃金打造的鳳冠拿去典當換銀子,
洞房花燭夜又派人守著新房,想讓他不得其門而入,
而且不曉得她一開始把自己的夫君想成什麼樣的糟老頭,
一見到他就一口咬定她是他的“新後娘”,
更夸張的是,她還三不五時偷他的寶物出去賣,
哈!這娃兒還真有趣!他想他最好先按兵不動,
看看他的親親小娘子會使出什麼招,
他再決定要怎麼“處罰”她這個古靈精怪的“小籠包”!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6-6 00:01:22
楔子
冬楚皇朝的安華殿,雄偉華麗,雕樑畫棟。
身為一國之君的懷靈帝,穩坐在安華殿的龍椅上,一改往日的懶散,饒富興味地瞇著眼,睇視殿下被五花大綁的一對男女。
「皇上,我們不過向官衙『借』了點小錢,人都有燃眉之急的嘛!皇上實在無須如此勞師動眾。」生得一副娃娃臉的錢朵朵,一雙大眼機靈的轉啊轉,模樣十分嬌憨可愛,就算見到皇上,依舊不改伶牙俐齒,完全不害怕。
高高在上的朱桓楊輕哼,「嘖!妳倒是挺大膽的!」
沒想到她看起來年紀雖小,卻已是朝廷要犯,方才她被拎上殿時,他還以為抓錯人了,直到現在他才相信,這個看起來單純的小女子,的確有本事犯下十省搶案。
「皇上過獎,民女不敢當。」她毫不畏懼的迎上朱桓楊的視線,嘴角勾起一抹頗有深意的笑。
「蛤蟆哥不要怕,不會有事的!」錢朵朵目光狡黠,朝跪在身邊、早已嚇到渾身顫抖不已的男子小聲說道。
「果然,人不可貌相。」滿肚子詭計的朱桓楊被她一逗,果真來了興緻。「妳已經猜到朕不會輕易殺了你們」
「那當然!要不你又何必千里迢迢從常州把我們捉來?」他們犯下的都是不會出人命的小搶案,根本沒有必要由當今聖上親自審問,想必之中另有隱情。
「錢朵朵,妳可知罪?」朱桓楊收起調笑的表情,突然厲聲喝道。
「知罪,當然知罪。」都到了這個節骨眼,她如果還想否認,就實在太不識時務了。
「妳犯下十省搶案,搶劫各地士紳財產一百萬兩,盜取官銀五十萬兩,其它小案更是不計其數。錢朵朵,朕可以告訴妳,妳所犯之罪,就算凌遲處死,也算輕判了。」
「民女知道,」就算被皇上威脅,錢朵朵還是一臉坦然,而且她不但不害怕,還不停低聲嘀咕,「我搶的都是為富不仁的人,算是替天行道好嗎!」
「妳明白就更好!妳願意將功折過嗎?」
「民女願意。」她用孩童般的嗓音嬌聲應道。
「不過朕想先問問妳,妳搶了那麼多銀子,如今何在?」
「全部花光光了。」她不但毫無愧疚,反倒還有些埋怨。要不是為了花錢如流水的錢家,她又何必淪落到去搶別人的銀子。
「朕粗略算了算,妳一共劫得白銀五百萬兩,全都花光了」朱桓楊不免感到好奇,畢竟這不是一筆小數目,想要在短時間內花完,還真的不太容易。
「回皇上,真的都花光了。」不但花光了,她的家人莫名其妙又欠了一屁股爛債。
「很好……很好!」朱桓楊俊美的娃娃臉,閃過滿意的笑容。
「難不成皇上有銀子想要民女幫忙花嗎?」別看她的外表這麼天真無害,其實她可精明得很。她發現皇上一直在同一個問題上打轉,就料到此事可能與錢有關。
「果然是個聰明的丫頭,難怪十省五縣的捕頭拿妳沒轍。」要不是大內高手出手,她說不定到現在都還在外頭囂張犯案。
「都怪你那幾個兄弟啦,害我們被抓!」錢朵朵皺著可愛的小臉,滿腹委屈的向蛤蟆哥抱怨。憑她的本事和機敏,怎麼可能會失誤。
「廢話少說,朕眼下不想殺妳,不過……有件事交給妳辦,要是搞砸了,就等著讓妳那些山寨的兄弟跟妳一起陪葬吧!」
「皇上請吩咐。」
「朕會將妳指婚給朕的十四皇叔,妳得負責把他的家產偷給朕,順便想辦法把侯府鬧得雞犬不寧。」
方才還伶牙俐齒的錢朵朵聞言不雅的張大嘴,隔了半晌才突然叫道:「民女不要嫁給老頭!」
敗家、偷銀這種事她非常拿手,但……要她嫁給什麼皇叔眼前這位貴氣逼人的皇上看來雖然娃娃臉,但應該也二十好幾了,那他的皇叔肯定是個白頭翁,她才十七歲耶,還有大好的人生要享受,沒必要委身一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吧……
「朕將妳嫁過去,只是要妳攪亂他的好日子,待時日一到,妳便是自由之身,也不會被處死喔!」朱桓楊頑皮地對她眨眨眼,眼神透露出來的姦邪之氣,讓人不禁打了個冷顫。
「民……女……聽從皇上發落。」錢朵朵迅速在腦海中思量一番,遲疑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妳聽好,如果任務失敗,死路一條!為了妳錢家一家三十八口,還有那些山寨弟兄們,妳最好不要耍花招!」
朱桓楊皮笑肉不笑的恐嚇,讓錢朵朵的心頭頓時一驚,總覺得自己被拐進已經設好的圈套里,心下惴惴不安。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6-6 00:01:45
第一章
「侯爺,不如……先下手為強」榆林侯府的第一謀士兼管家江仲寧,瞄了眼角落裡的計時沙漏,語氣平穩地問道。
侯府即將迎來一位不受歡迎的女主人—錢朵朵。
一名身穿華服的俊雅公子坐在廳堂的主位,手握聖旨,側頭望著窗外雨絲紛飛的景緻,完全不理會一旁的下屬及老友。
「我感覺到風雨將至。」在侯府里來去自如的風及川,一屁股坐進江仲寧左手邊的椅子,高大的身軀把整張椅子塞滿,他毫不客氣的大啖桌上的瓜果,大笑道:「皇上竟然幫自己的皇叔指婚」
「風雨將至,百花飄落,也算是一幅美景。」榆林侯朱守鎮不在乎的淡笑,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語音醉人。
「侯爺,現下可不是賞景之時。」江仲寧勸道,果真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啊!
廳上靜默了好一會兒,朱守鎮依舊悠閑地望著雨景。
「侯爺,皇上的動作不比你慢哦!」風及川滿足的舔舔唇,笑道。
「皇上為了毀掉榆林侯府,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虧侯爺多年前還助他登基。」江仲寧嗅到危險的信號。
當年的奪嫡之戰,朱守鎮極盡所能的協助懷靈帝從其它皇子手中奪得天下,不明箇中玄機的人,都以為他是最大功臣。
但他早就將朱桓楊的野心看得通透,朱桓楊就像一頭隱藏在暗處,隨時準備吞噬朱家萬年基業的猛獸,既殘暴又無情,為了牽制當時已掌握局勢,即將順利登上皇位的朱桓楊,不讓他將冬楚皇朝一步步推向深淵,朱守鎮假意向他示好,獻出豐厚家產,保住自身勢力,不動聲色地抵擋他高高揚起的利爪。
「與其擔心,不如好好慶賀一番,本侯終於要娶妻了。」二十八年來,朱守鎮始終忙於權力周旋,一直沒有時間為自己找個夫人,皇上這次出手,他打算將計就計,正所謂禮尚往來!
朱守鎮知道朱桓楊除掉他是遲早的事,但他不解的是,朱桓楊莫名的恨意究竟從何而來?他一直是先帝最寵愛的皇子,冬楚皇朝從不曾辜負過他。
即使始終無法得知造成朱桓楊欲顛覆皇朝的理由為何,朱守鎮很清楚兩人的戰爭已宣告正式開打,他迫不及待想看看朱桓楊會送給他什麼大禮了。
大喜之日終於到來,成親當天,朝野上下同聲慶賀,光是禮單就收了兩筐,只不過兩位新人都心不在焉,可以說是敷衍了事。
拜完堂,新娘先行回到新房。
拜堂時,朱守鎮故意叫寧代替,他自己一個人躲在書房享受清靜,等客人差不多都打道回府,他才來了興緻,帶著江仲寧前往新房「明雪院」,打算會一會皇上派來的小姦細。
一路上,江仲寧心事重重地說道:「侯爺,老太妃叫人捎來話,叫侯爺……」他做了一個割頸的動作。
老太妃乃是朱守鎮的生母,按照祖宗規矩,即使先皇已去,老太妃也得住在宮裡,與親生兒子分隔兩地,雖說同在帝京內,但也只有在節慶時才能相見。
「此事再議。」母親一向狠毒無情,可他雖有謀略野心,卻從不犧牲無辜的人。
見侯爺不快,江仲寧趕忙轉移話題。「看來今晚有戲瞧了!」
「今日好像是本侯成親,你怎麼比我還開心?」身材修長、相貌俊雅的朱守鎮好笑地斜睨著他。
「既然錢朵朵來者不善,我們自然要好好『招待』她。」
「哦?」朱守鎮濃眉一挑,用眼神示意他把話說清楚。
「我命府中工匠打造一頂二十斤重的純金鳳冠,哈哈,這還不壓死她!」想嫁入天下第一富貴之家,也得看有沒有那個命!
「原來如此……」朱守鎮故意拉長音,然後平淡地回道:「輸的可能是你。」他不認為朱桓楊會好心到派個弱不禁風的小女人來對付他。
「侯爺,你幹麼幫那個姦細說話?」江仲寧不滿地哼道。
朱守鎮抬眸望了一眼燈火通明的院落,不發一語,只是神色複雜地望著明雪院。
錢朵朵,他無聲地重複默念她的名字,對她是越來越好奇。
他加快腳步走到月洞門前,掃了一眼地上堆棧成小肉山的侍衛和婢女,男的臉上挂彩,女的半數已昏死過去。
「大膽!這是誰幹的」江仲寧從朱守鎮的身後冒出來,憤怒喝道,並將府內的護衛喊來。
「大爺我乾的!」在璀璨火光照射下,從月洞門內跳出一個身高七尺,動作矯捷的漢子,他有著一股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
眾人打量著氣焰囂張的男子,他的個頭相當高,四肢細瘦如竹,反而顯得頭很大,再仔細看他的臉,讓人忍俊不禁。
「你是蛤蟆精?」又怒又笑的江仲寧指著蛤蟆的鼻子問道。眼前這個男人的大眼突出,大嘴幾乎都快咧到耳後,長相怪異,真是笑死人了。
「本大爺叫蛤蟆,不叫蛤蟆精!」
「你是怎麼進府的?」朱守鎮不急也不怒,沉聲詢問,眼神落在他光禿禿的腦袋上。
「喲!你們還真健忘,」蛤蟆抖抖手裡的帕子,鼓出的雙眼曖昧地一眨,「我是侯爺夫人的婢女,自家人都不認識了?」他壓根不曉得朱守鎮是誰,還得意揚揚地哼道。
朱守鎮雖然覺得好笑,卻又不禁在心裡輕嘆,能與這種奇怪的人相處,他的娘子想必也不會太普通……
「侯爺,仲寧想吐……」鐵青著臉的江仲寧瞄了蛤蟆一眼,頓時覺得一陣噁心。
談話間,為數近百的護衛自四面八方聚攏,在江仲寧一聲令下,一部分護著自家主子,其它人則直往蛤蟆衝去。
一陣猛烈的交手之後,侯府的高手們三兩下都被丟了出來,一個個倒地不起。
「哼!我們家朵朵正在歇息,你們休想打擾她的好夢,她這幾日忙進忙出,都沒有好好睡一覺,今天就算是侯爺也不準進來。」臉上也掛了彩的蛤蟆揚揚繡花帕子,橫眉怒目的斥道。
然而越是這樣,越加深朱守鎮想要一探她廬山真面目的決心。
他掃視被打倒在地的護衛,輕嘆了口氣。沒想到這些重金請來的江湖高手,居然全敗在這個怪胎手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放肆!這可是榆林侯府,你竟敢攔住侯爺?」江仲寧邊吼,邊暗自驚嘆此人功夫了得,看來皇上派來的人,果真有兩下子。
「仲寧,你帶著人都下去吧。」朱守鎮神態自若,優雅地命令道。
「侯爺……」
「仲寧!」他的語調沒有起伏,卻惹得江仲寧渾身一震。
「侯爺,屬下這就退下。」
「哼!你想怎麼樣?」蛤蟆咧嘴笑看著弱不禁風的侯爺,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不想怎麼樣,只是想會會我的娘子。」他只是想看看往後的對手是怎樣的人。
「就憑你這個文弱書生也想過我蛤蟆關」作夢!
「本侯見你也累了,不如早點歇息。」
「多管閑……」蛤蟆話都還沒說完,便雙眼一翻,整個人虛軟倒地。「你……對我做了什麼?」在失去意識前,他仍想知道朱守鎮到底是何時出手的。
「不過送了你一顆小小的算盤珠子。」朱守鎮長腿一跨,越過橫躺在地的蛤蟆,步入院落內的曲折幽徑,朝明雪院的深處走去。
「你……是什麼……時候打中我的」蛤蟆驚駭地摸到眉間那顆指腹大小的算盤珠子。
他自認武功不差,竟然在不知不覺間被看似弱不禁風的侯爺輕鬆放倒,不過再多的疑問也無法讓他恢復清醒,就在眼睛闔上的那一瞬間,他瞄見朱守鎮飄逸的身影晃入內院。
朵朵,危險!
但一切都太晚了。
小徑旁開滿世上罕有的紫金旱蓮,銀白色的花海在月光下更顯誘人,將喜氣洋洋的新房,營造出一種人間仙境的氣息。
朱守鎮輕輕推開房門,鑲金邊的衣緣上,還沾著紫金蓮上的夜露。
屋中案頭的紅燭,突地綻出一朵火花,稍縱即逝,微小的聲音並未驚醒正在酣睡的女子。
他環視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只是喜桌上的酒菜全被一掃而空,顯然他的新娘根本不打算等他。
此時錢朵朵整個人窩在被子里,口齒不清地咕噥了幾句,隨即從床的這頭滾到另外一頭,小小的身軀差點滑出床外。
突如其來的動作,成功吸引了朱守鎮的注意,他沒有多想什麼,快步接住掛在床沿上的小身子。嬌軟圓潤的身子在抱,他心中猛地一震,專註地看著懷中的天真睡顏。
她讓蛤蟆在外擋人,自己卻在房裡睡得如此安穩,真不曉得她是太相信蛤蟆的武功,還是真的沒心機到這種地步。
他認真地掃視她似彎月的柳眉,濃長如扇的眼睫,圓潤小巧的鼻頭,視線最後落在她柔軟紅艷的嬌唇上。
她雖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卻圓潤可愛得緊。
不論怎麼看,懷裡這個無害的小東西,都不像懷靈帝會派來害他的人,他突然替她感到憂心,不曉得她能不能順利完成任務。
「小姦細,妳到底有何本領?讓朱桓楊決定送妳來?」低沉磁性的嗓音,蘊含不自覺的縱容。
朱桓楊該不會是派她來吃垮他的吧?看著她豐腴白嫩的小臉,他忍不住勾起嘴角。
「當掉……就是這個,通通當掉!」正在與周公討價還價的錢朵朵,邊說著夢話,邊像只小貓似的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指。
雖然只是輕輕擦過,朱守鎮頓時覺得有股火苗自指尖延燒至心坎。
「本侯就給妳個機會,看妳可以搞出什麼名堂。」她嬌憨可人的模樣,遏制住他心頭的殺機,身為懷靈帝的棋子,按理說應是死路一條。
「哈哈哈!二十斤耶,當掉。掌柜的,你不會坑我吧?這可是出自侯府的鳳冠。」小人兒手舞足蹈地哈哈大笑,猶不知自己早已身陷險境。
朱守鎮低頭微笑,饒富興味,他早就料到江仲寧絕對會吃癟。
「連鳳冠都當掉了,妳是很缺銀兩嗎?難不成妳也與本侯一樣愛財如命?」看來榆林侯府多了一個愛財的侯爺夫人。
「臭三哥,養一群梨園子弟,每個人月銀二十兩,我到哪去籌這筆銀子啊!小姑姑又要生孩子了,滿月酒的錢我都還生不出來。」狂喜突然變成埋怨,細眉緊皺。
「妳在擔心?」他的心因為她的囈語,莫名多了一絲沉重。他打量著未著嫁衣的新娘,她只是隨便裹著素白衣褲。
察覺自己因懷中人兒分了神,朱守鎮微微一愣,隨即將她安置回床榻上,並拾起地上的被子替她重新蓋好。
「小姦細,我等著妳給我驚喜!」他能想象往後的日子,會因為她的存在而越來越有趣。
朱守鎮來回望了那張可愛的面容好幾次,才依依不捨地離去,他突然渴望快點天明,他期盼著與她的交手。
「啊!睡得好舒服哦!」錢朵朵張大嘴巴,眼睛微瞇,打了一個大哈欠,豐腴的兩隻小手在空中伸展,愜意地舒展筋骨。
「妳總算醒了……」蛤蟆兩眼含淚,趴在床沿故作哭泣道:「我昨夜可是睡在石板上,露水還打濕了我的衣裳,好冷。」
「蛤蟆哥?你的眉間怎麼一團青紫。」
蛤蟆扭著手絹,像個女人一樣哭訴,將昨夜的纏鬥全都告訴錢朵朵。
「榆林侯!哼,竟敢欺負我的人,他完蛋了他!」錢朵朵馬上回復神智,利落地下床,接著開始在房內翻箱倒櫃找東西。
「妳不會想找把刀去砍他吧?」她的功夫差得可以,除了小時侯練成的輕功之外,其它的不值一提。
「廢話!當然是穿衣服去罵人。」
「昨夜……昨夜……」蛤蟆心虛地看著錢朵朵整個人埋進巨大的木櫃里,只露出一雙小腳。
「昨夜怎麼了?」
「昨夜,那個……那個……侯爺打倒我之後,有進房間……」蛤蟆好不容易吞吞吐吐地說完話,只聽見木櫃里傳來一聲悶響。
「啊!撞到頭了!」錢朵朵捂著撞疼的額頭,瞪大雙眼,快步衝到蛤蟆的面前吼道:「你不是說會誓死保衛我的清白嗎?我……以後嫁不出去怎麼辦」她該不會已經被那個老頭給……完了完了……
「我沒想到他功夫那麼好。」誰曉得看似文弱的榆林侯,功夫居然如此出神如化。
錢朵朵放聲尖叫,決定去找那個混蛋糟老頭算帳。「這個死老頭,一把年紀了還佔我便宜……」她一邊咒罵著榆林侯,一邊急忙套上衣裳,接著怒氣沖沖的步出新房,找人去了。
蛤蟆輕功不好,只能吃力地盡量跟上她。
穿過七、八個大小不一的碧水池塘,再跨過四、五座雕飾華麗的拱橋,兩個人氣喘吁吁,好不容易到了一座八角琉璃亭外。
「該死!這裡離前廳還好遠。」一陣清風拂過錢朵朵帶著紅暈的圓臉,也讓她的火氣消去了幾分。
她這個時候去找榆林侯算帳,是不是太衝動了?她還有正事要辦呢……當錢朵朵正思忖著往後的計劃時,兩個人正快步迎面而來。
「哇!好耀眼!」她還來不及打量對方,就已為走在前方的男子傾倒。
男子身穿簡單卻不失高雅的赤色衣袍,鑲以華麗的金線滾邊,看起來飄逸又貴氣,當她的視線移到他的面孔時,她驚愕的眼睛,瞪得更圓更大了。
他光潔晶瑩的肌膚比女人家還細,面容斯文俊秀卻帶著渾然天成的氣勢,一雙深邃的桃花眼,神態優雅,氣質出塵,讓周遭的美景相形失色,甚至比太陽的金芒更令人目眩神迷。
錢朵朵看呆了。
朱守鎮率先走到她面前,勾起一抹魅惑的笑,不發一語。
呆愣住的錢朵朵忽地皺起小臉,她竟然覺得侯府的人好看她昨晚睡著時,一定是被那個皇叔老頭下了咒。
「你是什麼……人?」她兩頰通紅,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地問。
「妳說呢?」
「你……」該不會是糟老頭的兒子吧?
蛤蟆定睛一看,來人正是昨日傷他的榆林侯,正想出聲提醒,卻感受到朱守鎮投射過來的警告目光。
蛤蟆突然心一驚,這個人看似優雅無害,實則如隱身暗處的雄鷹,犀利果決,惹不得啊!他慌忙的低下頭,為了保住小命,只好趕快閉上嘴。
「看你不像是下人。」錢朵朵好不容易平穩自己的心緒,仔細評斷一番,天真的俏臉上,掠過一抹得意的笑。「你是朱守鎮的兒子?」
錢朵朵想象中的榆林侯少說也有七十好幾,有這麼大的兒子很正常。
「放肆!」江仲寧正準備大聲喝斥,卻被朱守鎮的眼光制止,只好忍住氣,退到一旁。
「喲!這麼算起來……」錢朵朵以為自己猜對了,還很認真地撫著下頷說道:「我是你的娘親耶!」
「年紀這麼小就想當娘了?小籠包!」朱守鎮曖昧地眨眨眼,收斂起平日的銳利,露出一副溫和無害的模樣。
「小籠包?」錢朵朵連忙快速的捂住自己的胸口,「你竟敢輕薄我」
「妳好像誤會了,小籠包。」朱守鎮連忙搖搖頭。她的臉圓圓的,眼睛也圓圓的,豐腴小巧的如同一顆顆可口的小籠包,這是他對她的讚賞,沒想到這丫頭竟然會想歪,他不得不佩服她的想象力。
「你跟你爹一樣色膽包天。」一個夜闖香閨,一個大清早就說她的胸部是小籠包。
「府內沒有妳說的色老頭。」朱守鎮覺得這個丫頭很與眾不同。
「胡說!」
「妳說的……色老頭,可能是我。」為了不再讓她誤會下去,朱守鎮決定公開自己的身分。
「嗄?」錢朵朵倏地閉嘴,眨眨翦水雙瞳,緩緩將視線移回他身上。
「你說什麼?」
「錢朵朵,妳是不是以為榆林侯已經七老八十了?」
「差不多吧,與他同輩的先皇不是早翹辮子了?」錢朵朵忽然覺得大事不妙,縱然眼前這人的語氣十分和緩,可是在她聽來,卻像有根繩子慢慢在她纖細的頸間收緊。
「哈哈!」朱守鎮心情大好,朗聲大笑,「妳還真笨,小籠包。」她那副呆愣的樣子還真可愛,雖然倔了點,卻脫不了稚氣,出乎意料之外的討他歡心。
「蛤蟆哥!情況不妙!」錢朵朵踮起小腳丫,慢慢退到蛤蟆身邊,對方比她想象的更難纏。
「小籠包,在下就是榆林侯,今年二十有八,不是老頭子。如果我沒記錯,昨日我們倆已經成親,妳是不是應該好好認識一下自己的相公?」他曖昧地朝她眨眨眼。
砰!錢朵朵好像聽到有東西在她身體里炸開,她的思緒頓時一片茫然。
怎麼可能她、她……竟然嫁給一個這麼好看的男人
「你……騙人的吧,你怎麼可能這麼年輕?」而且還如此好看。
「懷熙帝生下本侯時,已六十多歲,我比皇兄們小很多歲,也正好比當今皇上大一歲。」
「我完了。」錢朵朵突然覺得有棉花塞進她的喉嚨,呼吸吞咽都變得困難。
他帥氣的容貌,勾人的語調,都像困縛她的絲線,將她一步步拉入他的懷裡。
「小籠包?妳說什麼?」
「你這個好色之徒,我踢!」一想到昨天晚上她可能被他奪了清白,她一個箭步上前,便想往他身上踹。
只不過朱守鎮哪會把她三腳貓的功夫放在眼裡,他微微側身,輕鬆閃過。
「本侯做了什麼讓妳如此生氣?」朱守鎮淡淡地指責她的暴行。
「你昨夜……進我的房。」
「妳應該沒有忘記妳已經是我的人了吧,娘子?」他眼神好無辜的直視著她。
他的話像把火,在她心裡燃起熊熊火海。
錢朵朵很快命令自己冷靜下來,她狠狠瞪了朱守鎮一眼,儘可能穩住不規則的心跳,霍然喊道:「蛤蟆哥,我們走!朱守鎮,你再敢靠近明雪院,別怪我不客氣。」
「妳要如何對本侯不客氣呢?」朱守鎮不以為意,勾起邪魅的笑,故意把她的話扭曲成曖昧不明的暗示。
「哼!」他不正經的調笑讓她無法接話,只能拉著蛤蟆,快步低頭往回走。
她得儘快完成任務,早點離開這個危險的男人才是。
看著離去的矮小身影,朱守鎮難掩喜悅,看來他平靜了二十八個年頭的人生,終於出現值得玩味的東西了。
朱守鎮與江仲寧回到主廳,早膳已備妥,白凈透光的玉石桌面上,擺滿燕窩粥和各式小菜及面點。
朱守鎮入座準備用膳,突地一陣輕風拂過,方才對他咬牙切齒的小籠包,不知何時已經拉著蛤蟆來到他面前,毫不忸怩。
為了飽餐一頓,錢朵朵早就重新調適好自己的心態,討好喚道:「侯爺。」
「小籠包這麼著急,是有事相求?」朱守鎮不計前嫌,溫和地看著表情很豐富的錢朵朵。
一聽到小籠包這三個字,她的俏臉一陣扭曲,不過她隨即用甜死人的假笑掩蓋過去。
「再怎麼說,妾身也是侯爺的人了,哪有不服侍侯爺用膳的道理?」她說得煞有其事,但雙眼根本只在意著滿桌的早膳。
有燕窩耶,還有她最愛吃的千金筍,還有冰糖銀耳八寶紫米玉香粥,他一個人吃這麼多,實在太浪費了。
「小籠包,妳肚子餓了?」
口水差點滴下來的錢朵朵,大眼閃著晶亮的光芒,螓首不由自主地狂點。突地,她意識到自己被看穿了,馬上改口,「我是來伺候侯爺您的。」
「這裡不是妳該來的地方。」江仲寧像門神般沉著臉,殺氣十足地走到她身邊。
朱守鎮睨了他一眼,提醒他不可造次。
他早就猜到府里的人根本不會幫小籠包準備飯菜,就算有,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我是來幫侯爺試菜的。」錢朵朵理直氣壯的宣示,隨即抄起桌上的玉調羹,一把搶過他面前的燕窩粥,毫不客氣的舀起滿滿一勺,放進嘴裡。
「蛤蟆哥……好好吃!」錢朵朵噘起紅嫩的小嘴,陶醉地讚歎。
「咳、咳,很好吃嗎?」朱守鎮見她豐盈的小嘴高高嘟起,心頭突然一緊,眼神不自覺暗了幾分。
「好吃好吃!不過你真的很有錢耶,早膳就吃燕窩。」貪吃的錢朵朵伸出丁香小舌,意猶未盡的舔舔唇。
「普普通通,還有,既然妳打算伺候本侯用膳,有件事不得不提醒妳,燕窩只是本侯用來漱口的,所以妳吃下去的……」
匡當!玉調羹掉到八仙桌上,頓時斷成兩截。
錢朵朵感覺到自己的臉抽搐了一下。「你還真是造孽!」她慍怒的斜睨了他一眼。
「如果這樣算造孽,那本侯自東海通天六島中的天相島,弄來一條刺星鯊做餐盤,用過一次后便丟棄,又該怎麼說呢?」
「燒銀子。」
「本侯就是愛燒銀子。」他的銀子多到怎麼燒也燒不完。
「你到底有多少錢?」錢朵朵沒想到一位侯爺竟然如此富有,不過也好,到時候她還可以偷搬一些銀子回家,解解燃眉之急。
「聽說妳是南方首富錢大富的女兒?」
「那又如何?」錢朵朵面露古怪,躲開他銳利的鷹眼。
「南方首富跟我相比,不過是只小小的螻蟻。」
「吃飯吃飯,花捲快涼了。」錢朵朵顧左右而言他,好像在掩飾什麼,急急忙忙塞了滿嘴的花捲。
「這花捲是用幾十種野味熬煮的湯揉入麵皮,慢火蒸出來的。」
「好吃好吃!」她繼續用憨笑騙人。
「對了,本侯想告訴妳一件事。」
「請說。」
「昨晚拜堂是由他代替本侯的。」朱守鎮指了指站在他身後的江仲寧。
好邪惡的微笑啊!
「你我真是心有靈犀啊!我也沒去,是蛤蟆哥代我去的。」
兩人驀地同聲大笑起來。
此時心緒最複雜的就是江仲寧了,他鐵青著一張臉,緩緩與蛤蟆對視,突然有種被人擺了一道的感覺。
蛤蟆也嬌媚的瞋了他一眼,還故意抖了抖手上的帕子。
「小籠包,妳比我想象中的聰明多了。」朱桓楊派來的人,果然不好對付,明明就生得一副嬌憨模樣,沒想到卻機靈聰慧得很。
聽到他這麼說,錢朵朵原本塞在嘴裡的燒賣就這麼滾了出來。
「侯爺,別怪妾身瞧不起你,小籠包如此美味的食物,從你嘴裡說出來,怎麼這麼噁心。」她快嘔死了,她又不胖,幹麼老叫她小籠包。
「還是妳比較喜歡小肉包」朱守鎮笑得好溫柔。
她情不自禁被他俊美的笑容給勾了魂,一顆心害羞得拚命亂跳,腦袋像是被雷劈到一樣,完全不能控制。
「妳不反對?看來妳比較喜歡叫小肉包。」他承認她並不胖,只是比一般的冬楚女子豐腴一點,但他不知為何,就是喜歡逗她。
「侯爺既然你這麼有錢,我好歹也算個侯爺夫人,不曉得你有沒有興趣帶我見識一下?」算了,隨他怎麼叫吧,她有正事要辦,先探探他的底再說。
「妳難道看不出來,此廳堂內的每件物品都是稀世珍寶嗎?」從桌椅案台到各式擺件,樣樣價值連城。最難能可貴的是,這些華貴的物品雖然擺在同一間廳堂,卻毫不顯庸俗,反而透著主人的品味非凡、內斂高雅。
錢朵朵在他的提點下,才開始留意起四周的環境,她東瞧瞧、西摸摸,眼睛越張越大,最後乾脆整個人趴在地上驚呼,「這是東海的玲瓏貝。」竟然有人誇張到用價值數十萬兩一片的罕見貝殼做地板。
「小籠包真識貨,此貝夏日可以降溫消暑,夜晚還可襯托夜明珠的光輝。」
「是啊是啊,夏天躺在上面睡覺最舒服了。」錢朵朵興奮不已,在爹還沒病倒前,她家也有一張用玲瓏貝做成的床,她還記得每到夏天,她最愛霸佔著那張床不放。
「要不要躺下來試試看?本府的玲瓏貝乃是極品。」朱守鎮不懷好意地用眼神誘惑她。
「侯爺你真好,多謝!」她傻傻地點點頭,果真毫無顧忌地往地上一躺。
「仲寧,回書房。」朱守鎮看她圓潤的小身子無憂無慮地在地上滾來滾去,因她稚氣率性的行為而揚起一抹寵溺的笑,想她也做不出什麼事,便起身離開,前往書房。
等他忙完所有政務時,一抬頭髮現已是滿室霞光。
都過這麼久了,那個小籠包怎麼沒來打擾他?
派人詢問后,得回的消息卻讓他哭笑不得。
「侯爺,前廳的玲瓏貝被人撬走好大一片。」副總管有些緊張的道,侯爺沒吩咐要如何處置錢朵朵之前,大家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搗亂。
「什麼」江仲寧時時提防她會危害侯爺性命,卻沒想到她竟然先偷走了玲瓏貝。
「錢朵朵人呢?」他倒不心痛那些珍寶,只是好奇她有何打算。
「不久前跟蛤蟆精出去了。」
「看來她是沖著銀子來的。」朱守鎮含笑低喃,隨即吩咐下人,引那些早已等候多時的官員們入內議事。
他有的是耐心,他相信那顆小籠包一定會自己回來的。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6-6 00:02:07
第二章
「別擠別擠,每個人都有!」
這處貧民窟里住著帝京里的貧苦百姓,其中不乏乞丐、賣藝人、洗衣婦,他們常常一整年都無法溫飽。
「這是饅頭,這是夏衣,每個人都有。」
「小姑娘,老身替大夥謝謝你。」一名年約八十歲的老大娘,拄著拐杖,顫巍巍地走到錢朵朵面前,感激地跟她道謝。
「大娘,不要客氣。」錢朵朵笑盈盈地扶著老大娘,把手裡的一包熟牛肉也遞給她。
錢朵朵邊忙著發送食物,邊心花怒放地想:侯爺果然很有錢,那片玲瓏貝隨便一當就是黃金萬兩,她將大部分換成銀票送進宮,其餘的一小部分,她買了些衣服和食物救濟窮人。
她只要想到榆林侯這麼有錢,讓她可以敗家敗個盡興,就難掩興奮。
忙完之後,錢朵朵興高采烈地回到侯府,打著哈欠走向明雪院,打算回房好好休息一下,卻遠遠看見凌波橋上佇立著一道挺拔的身影。
錢朵朵突然綻開一抹壞笑,飛身上橋,站到朱守鎮身旁,她掃視他俊逸的側臉,再學他凝神看著水面,淡道:「今日真是不好意思,貪財了。」她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下人說你撬走了本侯的玲瓏貝,還去了一趟帝京最大的當鋪。」不過當他聽到她後來去接濟窮人時,心中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不由得對她另眼相看了起來。
他慢慢轉過頭,仔細看著她嬌嫩的臉龐,他的心湖如同池中的水紋,泛起不尋常的漣漪。
「早就知道你會派人跟著我。」為什麼只是站在他身旁,她的心跳就會不受控制地狂跳?她不自覺地皺起小臉,想趕快平復心緒。
「小籠包,你到底有什麼目的?該不會只是來偷東西的吧?」朱守鎮的目光直視她的小臉,沉聲問道。
他實在猜不出這個小東西到底有什麼計謀,是想趁機殺了他,抑或……
「你猜啊!如果猜不到,以後不許你再叫我小籠包。」
「看來你一點也不怕被拆穿,假若本侯猜中,是不是就可以吃掉小籠包?」他戲謔地調笑道,眼神卻更深沉了些。
「色老頭!」錢朵朵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緊張地直跳腳亂罵。
見她的小臉漲得通紅,朱守鎮的心情莫名大好,他滿意地頷首,「本侯很滿意你的表現,希望你再接再厲。」下次他可沒這麼好對付。
「走著瞧吧!」她朝他扮了一個鬼臉,便逕自回房,打算睡飽之後,再繼續更偉大的敗家計劃。
***
朱守鎮整個人坐在浴池裡,悠閑地舒展筋骨,突然一道纖細的身影映在了飄舞的紗簾上。
輕吐了一口氣,他壓低聲音問道:「小籠包,你也想跟本侯一起洗?」
他的語氣輕柔,但對做賊心虛的人來說卻如同雷鳴。
「啊!」原本鬼鬼祟祟正在到處翻找的小人兒一聽到聲音,猛然一驚,打算施展輕功逃離現場,沒想到腳下一滑,整個人就這麼摔進浴池。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錢朵朵還來不及閉氣,便大口大口喝進好多熱水,在她快要嗆暈的時候,朱守鎮走到她身邊,一把將她撈起。
她全身濕透地掛在他強壯的手臂上,又虛弱又驚慌。
「乖,把水吐出來就沒事了。」他用左掌輕拍她的背,愛憐地道。
一陣猛咳,快要窒息的錢朵朵總算把水給吐了出來。
「嚇死我了你!」她嘟著嘴,鼓著雙頰,不由分說地先發制人。
「你怎麼這麼不講理,還不快謝謝你的救命恩人?」明明是這丫頭心中有鬼,竟有膽先指責他的不是。
「什麼救命恩人?你分明是想嚇死我。」她粉拳緊握,猛捶著他的胸膛,完全忘了男女授受不親這回事。
她本來想趁他不在房裡的時候偷溜進來,看能不能找到私庫的鑰匙,畢竟偷府里的東西出去典當,並非長久之計,她需要更多的銀兩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哪知道……
朱守鎮不免覺得好笑,醇厚誘人的嗓音意味深長地哼道:「小籠包。」
錢朵朵霍然一窒,也終於注意到兩人現在到底有多曖昧,透過氤氳的水氣,他赤裸的胸膛大喇喇地展現在她眼前。
他的胸膛精瘦光滑,再往下瞧,盈盈的波光間,彷彿能看見他若隱若現的身軀。
錢朵朵迅速抬頭,滿臉紅暈,包裹在濕衣服下的飽滿渾圓,此時更顯得緊繃,在她急促的呼吸聲中,成了魅惑人心的誘人律動。
在夜明珠熒熒照射下,她紅潤的臉頰更加秀色可餐,朱守鎮凝神看著高度只到自己胸口小人兒,心不由得漏跳了一拍。
他凝視著她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目光緩緩掃過她的曲線。
感覺到他過於囂張的注視,她頓時覺得不安,連忙轉身想要逃跑,才一有動作,圓潤嬌小的身子便被他壓向池邊,整個人被困在他懷裡。
「你……你要幹什麼啦!」她剛才的氣焰早就被嚇得消失殆盡。
「小籠包呀小籠包,想必你是覺得本侯一個人沐浴太寂寞了,特地來陪我的吧!」
「想得美!」錢朵朵緊張到連聲音都在發抖。
「感謝你自願獻身的精神。」朱守鎮邪氣地勾勾唇,俊雅的臉孔欺近她。
「不……」她根本來不及喊出聲,雙唇已被他覆蓋。
她是來偷鑰匙,不是來獻吻的,她咿咿唔唔地甩頭掙扎,雙手也跟著一陣亂揮,只是她的力氣怎麼跟他比,他輕易就將她的雙手固定在光滑的牆上,讓她無法抵抗,只能接納他。
他緊貼著她的嬌軀,她被迫仰起頭接受他更深入的吻,讓他在她豐潤的唇瓣上留下更多屬於他的氣味。
錢朵朵整個人被吻到失了魂,幾乎忘記要反抗。
朱守鎮急切地吸吮著她芳唇中的清甜,時而輕啄,時而深吻,氣息也逐漸變得沉重,他意外地發現自己竟是如此渴望她的身體。
他原本只是想試試自己到底有多想要她,如今已有了答案。
兩道喘息在濃重的水氣里交融,他的吻始終沒有停止,她未經人事的青澀,更挑起了他滿腔的慾望。
「侯爺,風及川前夜帶回的海上難民,今日在城外莊園里感染了疫病,請侯爺指示。」
江仲寧突然在窗外喊道,打斷朱守鎮想要更加放肆的念頭,他連忙放開懷中的可人兒,而從頭紅到腳的錢朵朵,則是不服氣地死瞪著他。
輕輕撫過她的唇,朱守鎮的雙眼不曾自她身上移開,透露出他的意猶未盡。
「等我!」他還要更多,但不是現在。
「色老頭!」她整個人癱軟在浴池邊,只露出一顆腦袋,咕噥地抱怨道。
嘩啦一陣水聲,朱守鎮單手一撐,赤裸的修長身體一覽無遺。
「喔——我討厭你!」她連忙用手擋住眼睛,害羞地咒道。
朱守鎮笑看她一眼,隨即披上單衣,快步回到書房,與江仲寧商量過後,便連夜趕去莊園。
錢朵朵一個人被留在他的浴池裡,臉上的紅暈早已分不清是因為害羞還是被水氣給蒸紅的,她的手微微顫抖著撫過自己略微紅腫的唇,他隨便就奪走了她的初吻,她理應要生氣才是,可是她卻覺得被他親吻的感覺,好甜、好舒服……
***
莊園算是侯府的重要產業,一旦爆發瘟疫,不但會影響整個侯府,若疫情傳進帝京,百姓也難逃一劫,更何況這些人受風及川的照顧,憑兩人的交情,他更不能坐視不管。
朱守鎮一到莊園,便聽聞四處傳來的痛苦哀號,情況非常糟糕。
「仲寧,派來看顧他們的大夫及下人呢?」見到滿室難民,朱守鎮眉頭深鎖。
「大多都病倒了。」
「再加派人手。」
「回侯爺,府里願意過來的奴僕都過來了,不願意過來的,都裝病不肯來,還好幾位大夫還願意留下來幫忙。」江仲寧用袖子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
「侯爺,您也來了,快掛上這個香囊,小心別染上穢氣,這是我今日才做好的,希望有用。」府中的一位大夫哈腰上前,把香囊分發給朱守鎮與江仲寧。
「尹大夫,辛苦了。」朱守鎮嘉許地拍拍他的肩。
「侯爺,人手不夠,能再多派幾個下人給老夫嗎?這裡有三百多人需要照顧。」尹大夫的老臉難掩憂心。
「仲寧,迅速回城,想辦法找些人手過來,此事不能宣揚出去,你知道該怎麼做。還有你們,帶人連夜運進尹大夫所需的藥草,找些石灰,鋪灑在莊園外。」
江仲寧領命而去,十萬火急地驅馬進城,其他人也急急忙忙地處理主子交代之事。
朱守鎮隨即巡視整個莊園,看到無數病倒的病人和婦孺,甚至還有尚在襁褓里的小嬰兒,他的心情越來越沉重。
朱守鎮連夜與尹大夫商量對策,待天露出魚肚白時,他從淺眠之中醒來,明顯感覺到外面少了入睡前的慌亂。
難道仲寧帶人回來幫忙了?
朱守鎮急步邁出房間,踏入瀰漫惡臭的廂房,發現昨日痛苦難耐的病患們都平靜地睡著了。
「侯爺,幸好這些兄弟們幫忙病人服下湯藥,情勢比老夫預想得還要好。」尹大夫駝著背走到朱守鎮面前,他雙眼充滿血絲,聲音疲憊卻興奮。
「哦?他們人呢?」朱守鎮終於鬆了一口氣。
「都到前院去照顧其他的病患了。」
「尹大夫,你去歇息吧,我到前院看看。」朱守鎮快步走向前院。
沒想到,他看到的不是江仲寧,而是身材明顯高出許多的光頭男子。
「蛤蟆?」他怎麼會在這裡?
「張老二,你的手腳可以再慢一點,萬一出什麼岔子,朵朵會找你算賬!還有你,找床棉被來給這位老大爺蓋。」
蛤蟆站在前院的爐灶前,指揮著一票漢子照顧躺在木板上的病人們,他自己則分神煎著一鍋鍋的湯藥,不曾歇息,那些照顧病患的漢子個個身強體壯,身手幹練,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放眼望去,這樣的漢子少說也有二十來人。
「蛤蟆!」朱守鎮拍拍他的肩,引起他的注意。
蛤蟆順勢轉頭,一見是朱守鎮,嫌惡地向後跳了一大步,「沒我帥的人不許碰我。」他馬上拿出他的粉色帕子,揮了揮肩頭。
朱守鎮無視蛤蟆的舉動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江仲寧絕對不會找他來幫忙的。
「問朵朵去。」蛤蟆腳跟一轉,移到爐灶的另一邊。
「朵朵要你們來的?」
蛤蟆的臉不由得拉得老長,明明侯府出事與朵朵沒有任何關係,哪知朱守鎮才一出府,她竟然就要他用最快的速度召集附近的弟兄們。
「能招來這些弟兄的人,除了她還有誰?」蛤蟆不屑地撇撇嘴。放棄朱守鎮不在府內的大好時機,偏偏跑來幫忙,他真不知道朵朵是中了什麼邪。
「她人呢?」看來問蛤蟆肯定問不出什麼了,他決定直接找她問清楚。
「在東廂房裡照顧小嬰兒。」
朱守鎮順著他的話來到東廂房,想到昨日這裡的哭聲震天價響,今日卻充斥著一片祥和之氣。
他隨手挑開粗布帘子,錢朵朵的背影隨即映入他眼帘。她側身睡在床邊,防止小嬰兒滾下床。床鋪上一字排開五個年紀不一的孩兒,不管大的還是小的,都嘟著嘴睡得香甜。
一聽到有腳步聲,錢朵朵揉揉惺忪的睡眼,扭過頭睨了來人一眼。
是他!她的圓頰立刻升起一股熱氣,連忙移開視線。
她不該來的,更不應該把蛤蟆及其他弟兄都找來幫忙,可是當她知道出了事,她卻不自覺擔心起朱守鎮,害怕他太過操勞,又擔心他染病,根本沒辦法好好待在侯府。
她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關心他……
她嬌俏的圓臉上充滿剛睡醒的迷濛與矛盾的嬌憨,使一夜不得好眠的朱守鎮心神為之一盪,她可愛的神情彷彿有一股看不見的吸引力,將他的神魂勾走。
「我不是來幫你的,不用太感激我。」錢朵朵感受到他炙熱的目光,雙頰頓時一陣緋紅,轉頭輕聲道。她是心疼這些難民和小孩子。
「是嗎?」朱守鎮爽朗一笑,接著也擠到床上。
「你幹麼啦?」他突如其來的靠近,讓她想起前晚火熱的吻,不由得又羞又緊張,聲音不自覺跟著顫抖。
「噓,小聲點,這些小鬼會被你吵醒的,別亂動!萬一他們醒過來,哭聲可是很恐怖的。」他的語氣充滿曖昧,厚著臉皮硬是要跟她擠在一起。
他滾燙的胸口貼上她僵直的背脊,溫柔地軟化她因羞怯而產生的抗拒。
「你下去啦!」錢朵朵咬著唇嬌嗔,一股陌生的情感流竄在不經意的肌膚碰觸中。
「等會這些孩兒們要是被你吵醒哭鬧起來,我可不管。」美人在抱,他的心頭像是被柔和的陽光照射,又暖又安穩。
「下流!」這下她敢怒不敢言,她好不容易才把這些小鬼給哄睡。
「嗯……」他攬著她的腰,趁機收緊了鐵臂,一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熬夜的不適全都煙消雲散。
「色老頭……」她以為自己會很討厭他的碰觸,可是當她感受到他的體溫時,互相依偎的舒服感正慢慢軟化她的心房。
「這是尹大夫給的香囊,能擋擋這裡的病氣,轉過來我幫你掛上。」輕輕鬆開一隻手,朱守鎮解下腰際的香囊,修長的手指伸到她面前。
「我不要。」她嘟著小嘴轉過身,瞪著他的手。
「掛上!」朱守鎮猛地沉下臉來,陡然轉變的氣勢令她傻眼。
她只好乖乖地不再拒絕,任由他將香囊別在她羅衫側邊的衣帶襟口處,兩個人突然視線交會,都在對方眼中看到自己。
他們的距離那麼近,明明不該產生的感情,卻意外發出新芽。
「哇!」突然一聲哭叫不識相地劃破寂靜,兩個人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連忙起身手忙腳亂地抱起孩子拍哄著,其他被驚醒的孩兒們也此起彼落地哭了起來。
折騰了一整夜的江仲寧終於返回莊園,當他經過東廂房時,聽到錢朵朵的吼叫聲。
「喂,你會不會抱小孩啊?」
「不會……」無所不能的侯爺難得也有不會的事,只能苦笑著道。
江仲寧一聽,頓時驚愕得說不出話。他家侯爺居然也有吃癟的時候?
「那你幫我哄哄哭得最大聲的那個小傢伙。」
朱守鎮聞言皺著眉頭,默不作聲。
「你到底要不要哄?」錢朵朵威脅地看著他。
被她有如盈盈秋水的眸子這麼含怨帶嗔地凝睇,朱守鎮無奈地投降下,接過手哄著大聲哭鬧的小男孩。
對他來說,這些小鬼頭比十個朱桓楊都還難對付。
「咯咯咯咯!」難得見他手忙腳亂的樣子,錢朵朵突然發出銀鈴般的輕笑。
「小鬼頭,求求你別再難為本侯了,你是不是和我家娘子串通好來整人的?嗯?」
朱守鎮無奈地輕哼,卻引來她更多笑聲。
震驚地發覺侯爺像變了個人似的行為,江仲寧不可置信地皺著眉,大受打擊的身子一旋,匆匆逃離現場。
***
在大家的努力之下,疫情終於得到控制,然而榆林侯府內此時卻不平靜,與朱守鎮交情頗深的幾位老臣,紛紛來到侯府中議事。
「侯爺,錢朵朵是看中侯府的家財。」回到侯府,江仲寧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主子,畢竟錢朵朵來者不善。
「嗯哼!」心情大好的朱守鎮挑眉應道。
打從識破了他的意圖開始,朱桓楊便極盡所能想削弱他的財力,打壓他在朝中的勢力,若他猜得沒錯,錢朵朵就是被他派來偷銀兩的。
對她,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留住她。
「大婚之時,屬下曾想設計錢朵朵,卻被她白白拿走二十斤重的黃金鳳冠。」
江仲寧故意講出錢朵朵的罪狀,目的在點醒主子,不要感情用事。
「這筆賬,本侯會從你的俸祿里慢慢扣。」
江仲寧的臉一陣青一陣紅,無言以對。
「侯爺,送她上路吧,畢竟是個麻煩。」朱桓楊喜怒無常,所以榆林侯在朝中的聲望高過他,此時力挺榆林侯的大臣們,無不對錢朵朵的介入感到憂心忡忡。
「馮大人別怕,本侯還沒死呢!」
「想當年奪嫡之戰,要不是侯爺為皇上籌措糧草,能有今日的懷靈帝嗎?哪想到皇上竟過河拆橋,忘恩負義。」
朱守鎮不語,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在外人眼中,是他助朱桓楊坐擁天下,但其實世人都錯了,當年要不是他加入戰局,早已勝券在握朱桓楊恐怕會用最極端的方式奪得天下后便毫不留情地毀掉冬楚皇朝。
朱守鎮一直都試著將傷亡減到最低,暗中與朱桓楊抗衡,在他決定阻止朱桓楊的那一刻起,他就領悟到難以全身而退的事實。
「說好與眾臣共同治國,朱桓楊現在卻處處欺壓我們這些老臣,侯爺,你本可以當上王爺,卻甘願降為侯,難道這還不夠嗎?」德高望重的老臣不避諱地直言。
「那只是權宜之計。」朱守鎮淡然道,他本無心爭權奪利,要不是為了一幫老臣和先皇的江山,他根本不需要淌這趟渾水。「其實本侯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侯爺,不如先下手為強!」
「哦?葉大人希望本侯怎麼做?」
「架空皇上實權,或者……」
「那麼冬楚怎麼辦?百姓怎麼辦?皇上的不擇手段,難道要本侯再提醒你們一遍嗎?」朱守鎮的表情突然變得嚴厲,嚇得眾人不敢再多說什麼。
冬楚皇朝還未從奪嫡的戰火中恢復,他不想再惹事端,只要戰火重燃,朱桓楊勢必會再次讓天下血流成河,他太清楚當今聖上邪佞瘋狂到想毀滅一切的決心。
好幾次都是在他巧妙的安排下,才能讓朝官及百姓們躲過一劫。
「可是皇上如今處處針對侯爺,不可不防啊!」
朱守鎮黑密的長睫垂下,掩飾心緒,「時候不早了,各位大人先回府暫歇,其餘的事,就留給本侯操心吧!」
朱桓楊狡詐冷血,他若想全身而退,還要保全追隨他多年的僕從和官員,各方都要兼顧照料,實在難為啊!
各位老臣都了解侯爺的個性,見他不願再談,紛紛告辭離去。
「侯爺,你已有打算了吧?」江仲寧在眾人離去后,低聲問道。
「知我者,仲寧啊!」
「既然有所布局,為何還不動手?」
「待天時、地利、人和。」朱守鎮氣定神閑,對自己頗有信心。
江仲寧不得不暗自佩服,也慶幸自己沒有跟錯主子。
「仲寧,你去幫我辦點事。帝京的守備提督,既不是皇上的人,也未歸順於我,本侯日後會需要他。
各個皇親,你也派人好好看著,京中大小監獄里的人,也派人打點打點,必要時能為我所用。
風及川帶回來的難民大多都已恢復健康,他們會在計劃的最後一步派上用場,還有,本侯不允許皇上的探子在府中活動,見一個殺一個!」
與朱桓楊對抗,唯一不利之處,便是他沒有兵權,若想要保住自己的人馬,需要更多的努力。
「那錢朵朵呢?」她可是再明顯不過的探子了。
「這個小籠包,由本侯親自接管,你們不許動她。」朱守鎮一改方才交代事情的凌厲,眼神頓時變得甚為溫柔。
江仲寧還想再問些什麼,話才剛到嘴邊,便被他溫柔的神情給嚇得吞了回去。
他第一次看到主子這副模樣,難道是為了錢朵朵?
就在江仲寧還在失神之際,孔武有力、健碩粗獷的風及川已來到堂前。
「及川,給本侯帶來好消息了吧?」風及川是朱守鎮從東海海域撿回來的,當時他才不過十幾歲,如今卻已在侯府內獨當一面,掌管海務。
「不但帶來好消息,還帶來我的感謝,謝謝侯爺救了那些難民。」
「及川客氣了。」朱守鎮淺淺一笑。
風及川不待招呼便自在地坐下,馬上回歸正題,「自前年打開通天六島中天樞島的海道,天樞島上的珍寶及海貨,經我們之手流入冬楚,換得大批金銀。三個月前,侯爺命及川奪取天極島,今日及川就給侯爺道喜來了。
天極島已屬侯爺領地,帶回來的海民,其中不乏經驗豐富的造船工及漁民,以後在天極島上,定會助侯爺一臂之力。」
風及川一口吞下桌上早已備好的豆沙包,再拿出海域圖,找出冬楚皇朝外海上的六大島嶼,指了指天極島。
「恭喜侯爺!這下不光有島,還有這麼多可用之材!」江仲寧笑逐顏開,上前道賀。
「侯爺妙計,決勝於千里之外。」風及川依照朱守鎮的計策,步步為營,穩當安排好後路。
「聽說天極島海、礦產豐富,遍地皆是珍寶,風景如畫,實屬海上仙島!」朱守鎮彷彿已經能聽到海潮聲。
「奪到天極島后,天相島願與侯爺合作。」
「本侯聞到錢的味道,果然拿下天極,對本侯有百利而無一害。本侯再給你一千萬兩打造十艘船艦,四艘裝上遠程火炮,其餘的做成貨船,由你負責監工驗收。」他愛錢,更懂得利用人才去賺錢。
「這樣及川手下就有一百艘大小船艦了。」
「不夠!我要一支能獨霸海疆的艦隊,讓朱桓楊拿本侯也沒轍。」他斯文俊逸的外表和深謀遠慮的頭腦,實在大相逕庭。
「假使將侯爺所有的船艦頭尾相連,即可連成一座海上浮橋,通往遙遠的通天六島。」風及川在心中默數了一下現有的船隻,得出一個驚人的畫面。
冬楚海岸與通天島相隔幾千里,如今卻被眼前這個俊美的男人所征服,風及川不得不承認,其實朱守鎮和朱桓楊同樣有能力和野心,他能感受到朱守鎮打算獨霸海疆的決心。
「通天島的事,暫時交給你了。」朱守鎮翻動手上的名冊,開始研究起官場上的布局,對抗朱桓楊,他還有許多功課要做。
「侯爺,還有什麼吩咐嗎?」
「不要杞人憂天,朱桓楊雖然厲害,但鹿死誰手還說不準呢!」榆林侯黨在朝中穩如泰山,朱桓楊欲憑他一人之力就想將他逐出戰場,恐怕還不容易。
***
在朱守鎮準備嚴密的反擊計劃時,朱桓楊也沒閑著,他當然不會放任錢朵朵摸魚打混,總有辦法找到機會向她施壓。
不論府里府外,總有人莫名其妙出現在她身旁,提醒著她的任務。
「錢姑娘,皇上要我問你,侯府為何如此平靜?要你偷的銀子呢?」一個密探躲在街角的陰暗處,低啞的聲音透出陰狠。
「我……我前些日子不是送去一些了嗎?我四處在打探朱守鎮的私庫,還收買了他的人,打聽他運銀進京的路線。」錢朵朵戰戰兢兢,手心都滲出汗了。
「就這些?如果那些銀子就能滿足皇上,要你何用?」
「請再寬限我一點時間,求求你!請你也替我求求皇上。」這次她是真的害怕了,任務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困難好幾倍。
而且,她發現自己已經對朱守鎮動了心,她不希望對所愛的人下手。
「不乖乖辦事,只有死路一條,還有你的家人……」
「求你了,我一定會努力的。不論要多少銀子,要把侯府搞得有多亂,我都會全力以赴。」錢朵朵頓時感到背脊一陣陰冷,緊張的淚水掛在眼角。
「你好自為之,皇上可是沒什麼耐心的!」轉眼間,那道低啞的聲音消失,卻留下讓人心寒的絕望。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6-6 00:02:31
第三章
在朱桓楊三不五時的狠毒威脅下,錢朵朵終於不堪重負,絕望和不安每天啃蝕著她的心緒,這時候,她唯一能想到的依靠卻是……
「怎麼了?小籠包怎麼變成酒釀小丸子了?」朱守鎮看到她主動來找他,難掩喜悅,只是她才一進門,他就聞到濃濃的酒味。
「閉嘴!」借著酒意,錢朵朵直接撲向躺在床上的他,大膽的對他上下其手,甚至拉開他的衣襟。
「小籠包,我是挺開心你投懷送抱的,但你總要把話說清楚嘛!」朱守鎮萬萬沒想到她會突然衝進他懷裡,為了不傷到她,他硬生生攔住她圓潤的身子。
「你在什麼好抱怨的,你吃我那麼多次豆腐,我討回來一次有什麼不對?反正我就要死了。」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口齒不清的在他面前吼道。
她的話,像一把利刃刺進朱守鎮的心,他面露不悅,沉聲說道:「把話說清楚。」
「你這隻老狐狸,我根本占不到你的便宜,要我拿什麼向狗皇帝交差啊!」想她在侯府也有一段時間了,除了不時偷點寶物,換些小錢給朱桓楊,她可以說沒有任何建樹。
這下好了,傍晚朱桓楊派人來傳話,要是再沒有辦法完成他交代的任務,她跟蛤蟆就得回去領死。
「我明白了。」她的確很難從他這裡撈到什麼,也難怪朱桓楊失去耐心,開始對她施壓。
他很明白朱桓楊有多殘忍邪惡,為了不想失去她,他開始替她計劃後路。
「我幹麼要生在錢家啊!沒做幾天大小姐,卻已經受了這麼多苦。」錢朵朵吸吸鼻子,自顧自的再次縮進他懷裡。
「說給為夫的聽聽,好不好?」朱守鎮好言好語哄著她,就像在哄小孩一樣。
「我外婆是個很厲害的女賊,我小時候,她就把我偷出去玩,不然我本來應該在錢府當一個享盡榮華富貴的千金小姐的,不用在外拋頭露面。輕功是外婆教我的,打劫也是她教我的,可她怎麼不教我怎麼對付狗皇帝呀!」
一聽說自己快被狗皇帝拎回去處死,錢朵朵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竟然是朱守鎮俊帥的臉,心情煩悶的她喝了一點酒之後,決定聽從內心的聲音,直接衝到他房裡。
「你外婆好有趣。」他感覺到她的淚水滴到他胸膛,他愛憐地輕撫她柔軟的髮絲,輕聲拍哄。
「嗯!小時候跟著她到處亂闖很快活,我爹想帶我回家,外婆就把我藏起來。蛤蟆哥也是她撿到的哦,從此蛤蟆哥就不肯離開我們,說就算是死也要好好照顧我們。後來外婆沒有了,蛤蟆哥就一直保護我。嗚嗚嗚……沒想到現在害蛤蟆哥也要陪我一起死。」
「你不會死的。」他抬起她滿是淚水的小臉,神情凝重地對她說。
「外婆,你等我,我吃完這個男人就來找你,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錢朵朵邊說邊想要扒開他的衣服。
朱守鎮雖然很想要她,但絕不是在她發酒瘋的情況下。他氣悶地輕推開她,翻身下床。
「不許走,把你之前吃的豆腐都還給我!」誰教他沒事就喜歡親親她、碰碰她,她今天要全部討回來。
過沒多久,他拿來裝了清水的瓷盆和布巾想幫她擦擦臉,誰知才走近她,就被她猛然撲上前的一撞,盆中的水不慎灑出,潑了她一頭一臉,像只狼狽的小貓。
一滴滴冰涼的水珠落在她的頭上,滑過她的雙頰,澆醒了她的神智,酒力漸退,錢朵朵慢慢冷靜下來,在他的大床上抱住自己,把臉埋進曲起的膝蓋之間。
朱守鎮拿起乾淨的白絹,想替她擦去臉上的水珠。
「小籠包……」他站在床邊輕柔的喊著她。
一看到他刺眼的紅袍,錢朵朵負氣地拉起他的衣袍,用力的往自己臉上擦。
「你真頑皮。」朱守鎮寵溺的看著她。
吸吸鼻子,錢朵朵下了床,低聲道:「我方才喝多了,對不起,我回房了。」
她始終低著頭不敢看他。
「你不怕死?」
「我……的醉話你也信?」她不雅地打了一個酒嗝,推開橫在自己眼前的高大身軀,她怎麼沒發現自己原來這麼想依賴他,不由得暗罵自己厚顏無恥。
「拿去。」他將一把黃銅鑰匙放到她手上。
「這是……」
「我給你三千萬兩銀子。」朱守鎮平靜地說道。
錢朵朵猛地抬頭,目光複雜地看著高出自己兩顆頭的男人。
「我會叫副總管帶你去金庫,並吩咐下人傳話出去,說你把侯府弄得雞飛狗跳。」
「為什麼?」她真的不明白。
「我給你的三千萬兩,你要分批給朱桓楊,切記,一次不能超過一百萬兩。」
他雖然知道她夠聰明,但還是放心不下的多囑咐一句。
「為什麼?」錢朵朵呆愣在原地,喃喃的再問了一次,但鼻頭忍不住又是一陣酸。
「我捨不得你死。」朱守鎮重重吐了口氣再掀袍而去。就算今日這個決定是錯的,他仍義無反顧,不會後悔。
錢朵朵站在他的寢房裡,看著他逐漸變小的身影,啞口無言。她的眼眶濕了,手心裡的鑰匙此時重得讓她無法承受。
他為了她,願意將銀子白白送給狗皇帝,她和蛤蟆的命總算是保住了。
可是,她將如何……面對他的心?
她用力甩甩頭,現在不是思量這些的時候,她連忙去找副總管,拿到三千萬兩銀子,並按照他的吩咐,分批運往宮中,險險保住一條小命。
**********
坐在空蕩蕩的議事廳里,這是朱守鎮從成親之後,第一次覺得……寂寞,好像少了些什麼。
「最近不什麼如此安靜?」
「因為錢朵朵不再胡鬧了。」江仲寧專心的整理文件信函,隨口應道。
朱守鎮先是瞭然地點點頭,接著才猛然覺得不對,以她的性子根本就靜不下來,「難道她不在府里?」這丫頭該不會拿了銀子就跑了吧!
「她病了。」江仲寧據實以報,話音剛落,一抬頭早已看不見主子的身影。
「侯爺?」他一頭霧水,繞著廳堂找人,只是他不曉得,他的主子早就飛奔到錢朵朵身邊了。
「小籠包?瞧你的臉,皺得真像顆小籠包。」她的寢房內,輕輕響起他帶著關懷的聲音。
「蛤蟆哥?」可惜錢朵朵不領情,她艱難地支起身子朝門口大喊,為什麼沒人攔住這個色老頭?
在她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之前,她不想見他。
「甭費力氣了,蛤蟆被本侯送去夢周公了。」朱守鎮大方地擠上床。
錢朵朵手腳並用的想把他推開,無奈生病害她完全使不上力,只能任他躺在她身邊。
不舒服的她特別脆弱任性,負氣地背對著他,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
「聽說本侯的小籠包病了。」他不以為意,反而很有耐心地扒開錦被,把她嬌軟的豐腴身子攬入懷裡。
他的體溫透過衣裳傳到她身上,她無聲地喘息著,酸痛的身子像是得到一劑良藥,平撫了些許不適。
他的身體看起來瘦歸瘦,靠起來還挺舒服的,錢朵朵下意識弓起背,再往朱守鎮的懷裡擠了擠。
「大夫來看過了嗎?」感覺到懷中的可人兒放棄抵抗,逐漸放鬆,朱守鎮勾起滿意的笑,這個孩子氣的小籠包,讓他忍不住想好好痛惜。
「我為么要告訴你,反正你也不會管我的死活!」雖然不敢見他,但自從那日醉酒後又過了好幾天,他都沒出現在她面前,讓她忍不住氣悶。
錢朵朵撇撇嘴,稚嫩的嗓音帶著不自覺的撒嬌抱怨,惹得朱守鎮一陣心癢難耐,環抱著她的雙臂忍不住收緊了些。
「我哪有不管你的死活,只是最近忙了點,沒時間來關心我的小籠包,這樣就生氣啦?這樣好了,你說出來看了大夫沒,本侯給你十萬兩。」他開出豐厚價碼想哄她開心。
「一言為定。」一聽到有錢可以拿,她馬上轉嗔為喜,一個轉身便與他眉目相對,她這才發現兩人靠得好近,還能感受到彼此吐出的氣息,頓時臉上一陣熱燙,又連忙別開臉。
「現在本侯身上沒有帶銀票,不如這個先當作押金。」他垂手,一枚拇指大小的青玉珠子自袖中滾出。
「怕你賴帳。」錢朵朵嘟著嘴不肯收。
「這顆玉珠好歹也值個七、八萬兩,你當了它,也不算吃虧。」唉,想他堂堂一名侯爺,竟然還得跟個小丫頭討價還價,他不免自嘲自己受她影響之深。
「好吧……」她伸出手接過珠子,卻突然感到一陣暈眩。
朱守鎮見狀,連忙將她摟緊,焦急的輕喚,「小籠包?」
面對她,他總能很自然的表現自己的感情,她實在有太多地方令他著迷。
「我沒事。」她埋在他懷裡輕輕搖了搖頭,有些搞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已變得如此親密。
「要我去請太醫嗎?」
「蛤蟆已找過大夫了。」她虛弱地說道。
披散的髮絲蓋住她半邊臉頰,露出一股不經意的嬌媚,朱守鎮目不轉睛望著她,心像被輕柔的羽毛騷動著。
「大夫怎麼說?」
「大夫說我受了風寒,只要好好休息就沒事了。」雖然不是什麼大病,但自從她被朱桓楊抓到后,就沒有好好休息過,畢竟是嬌弱的女兒身,受不了一路風霜折磨。
「只需要休息嗎?」他鬆了口氣。
「嗯。」他的懷抱令她留戀,適才明明一直抗拒,現在卻渴望得到更多愛憐。
她的鼻尖不經意擦過他的胸膛,讓他的身子頓時一僵,她雖然才十六、七歲,可卻有撩動他情慾的本事。
大掌下的身段凹凸有致,勾得他無法專心,兩副軀體緊緊相貼,他感到身下逐漸硬挺,然而為了佳人的身子,他不得不忍耐。
「你真是個磨人的小東西。」他感覺到呼吸逐漸變得濁重,腦海里也上演了無數個侵犯她的畫面,她微啟的紅唇,更散發著誘人的邀請。
「嗚……」錢朵朵安穩的窩在他懷裡,心房在他的溫柔中失守,忍不住開始抽泣。
她毫無預警的淚水澆熄朱守鎮的情慾,以為她身子很不舒服,他不舍的拍哄著懷裡的小丫頭,溫聲勸著。
「我不想待在京城,我要回家。」她已離家半年了,入京之後又陷入麻煩,親人都不知道她目前的處境,她離家時只說要出外做買賣。
「別哭了,現在你已嫁給了我,這裡就是你的家。」朱守鎮柔聲安慰這個明明就是要來找他麻煩的小姦細。
「哼!你我心知肚明,我只是皇上的棋子。」榆林侯府上上下下都防著她,她怎麼會看不出來。
「棋子最終是死路一條,但我可捨不得送你下黃泉,所以特別為你選了一條更適合的路。」給她三千萬兩,只是緩兵之計,如果他馬上就讓她脫離這場戰局,定會害死她和她的家人。
為了保全她的幸福,他決定在這場爭鬥中堅持到底,就算終將走入人間煉獄,為了她,他也甘願。
聞言,錢朵朵猛地抬起小臉,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心念快速流轉著。她不懂,為何他明知她是來害他的,卻還願意不顧一切為她付出?
「閉上眼。」她眼底的疑慮讓他心下微微一黯。
她看出他似乎不太高興,連忙聽話的緊閉雙眼。
朱守鎮調整心情,溫聲道:「你的手好冰。」他拉起她的小手,輕放在自己的唇上,哄道:「我過些內力給你,你儘可能放鬆,不要抗拒。」
話才說完,錢朵朵立刻感覺到一股熱流如春水般湧入她的體內,安撫了她的情緒。
他的憐惜融化了她的心,恍惚之間,她已跌入他的柔情之中,無法自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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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期間,錢朵朵一直惦記著陋巷裡的貧苦百姓,好不容易病好得差不多了,她便從侯府里包了些食物,和蛤蟆一起送去給他們。
正當她在分配食物時,突然感覺到窄小的暗巷裡有股異樣的殺氣,突地,「危險」兩字閃入她的腦海里。
接著,原本躲藏的人影開始或遠或近的在四周閃動,發出非常細微的聲響,難道是沖著她和蛤蟆來的?
她朝蛤蟆使了個眼色,蛤蟆點點頭,多年來逃避官兵的追捕已養成他們隨時保持高度警覺心的習慣,兩人默契極佳的向不同方向逃竄,分散同時陷入險境的可能。
錢朵朵輕功尚佳,足跟一轉,便離開小巷,朝侯府的方向小心翼翼的前進。不論什麼時候,不管發生什麼事,朱守鎮都是她最安全的堡壘。
再過兩條街,她便可以安全了。
「大哥,侯府不遠了,我們一定能到的,你撐住。」說話的人,聲音充滿著痛苦。
錢朵朵一聽到「侯府」兩字,連忙放慢速度,躲在巷內的大樹後面,拔尖耳朵偷聽。
「快!你快帶著信逃走,追兵我來擋,我已經受傷,跑不快,萬一我們兩個都被抓,會連累大人的。」此人氣若遊絲,想必傷得不輕。
「不,我怎麼能丟下你?你快帶著信走!」
「記住,這封密函送不到侯爺手上,就會害死大人,你明白嗎?還不快走?」
一聽到與朱守鎮有關,錢朵朵的心頭猛地一震,她能想見到這封信有多麼重要,畢竟此時正是朱守鎮與朱桓楊針鋒相對之時。
當她還在思忖之際,幾道黑影已經撲向兩人,刀光在烈日下閃動。
還來不及細想,錢朵朵便憑著直覺行事,拿出帕子蒙在臉上,朝深巷裡撲去。
此時,她忘了朱桓楊的威脅,忘了自己的三腳貓功夫,她的眼底只有那封密函和朱守鎮的臉龐。
***********
溫和的夕陽射進侯府書房,提筆欲書的朱守鎮陡然心口一緊,懸空的筆尖墨汁滴落,在宣紙上暈出點點墨花。
他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不安,沉黑的眸子微微一閃。
此時江仲寧剛好走進書房,上前一揖,面色嚴肅的稟報,「侯爺,屬下得到消息,馮大人日前派了兩名密探上京,但這兩人還沒入京便被一路追殺……馮大人此時的動向甚為引人注目,這消息想必皇上也知道了,殺手很可能是皇上的人。」
「馮大人是三朝元老,雖已辭官隱居,但朝中勢力仍在,有不少門生知交,朱桓楊想必是不願看到他與我合作……現在那兩個人在哪裡,狀況如何?」朱守鎮沉吟道。
馮大人是他一直想合作的對象,但自從隱居山林后,馮大人便不問世事,他費了頗多周折才聯絡上,馮大人既派人上京,想必是要給他回覆,朱桓楊肯定也是猜到此事,才會派人追殺。
「那兩人一路被追殺,對於掩飾行蹤異常謹慎小心,我們的人在半路上跟丟了,現在屬下已讓人去找,並派人留意京中各處動向。」江仲寧神色凝重道。
「若發現他們的行蹤,不用顧忌,直接現身幫忙,以保住他們的性命為第一優先。」朱守鎮思索片刻后道。
現在朱桓楊已經出手,他既然把馮大人也捲入這場風波中,自然要想辦法保住他的人。
「屬下明白。」
「對了,夫人呢?怎麼一整天不見人?」吩咐完正事,朱守鎮問起他一直不由自主掛心的事。
「夫人一大早便與蛤蟆出府了。」
「什麼?」朱守鎮手裡的玉桿毛筆應聲而斷。現在這種情勢緊張的時候,她居然不在府內?他突地拉下臉色,嚇得江仲寧一時語塞。「派人出去找夫人!」
饒是他見慣了大風大浪,此時卻因為她而不由得緊張起來。
「是。」
朱守鎮莫名板起了臉,下人們也不敢多說話,整個侯府頓時陷入難得一見的沉悶,像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直至天色慢慢變暗,一道對侯府眾人而言有如天籟的嬌嗓突地打破滿室沉悶。
「我回來啦!啊!」錢朵朵抬頭挺胸地站在朱守鎮的書房外,扯去臉上的蒙面帕子時,不小心碰到瘀傷,忍不住叫出聲。「好痛,嘴角一定破了,我幹麼這麼愛管閑事啊!」她齜牙咧嘴地自言自語。
朱守鎮臉色難看,緩緩走到門外,借著廊燈看清楚她嘴邊的青紫和眼角的血痕。
錢朵朵甩了甩汗濕的頭髮,興奮的將手中握著的破布包上下晃動。「看看這是什麼?」
「錢朵朵!」朱守鎮現在哪管得了這麼多,他眼中只看得見她的傷,他難掩擔心,口氣嚴厲地問道:「臉上的傷怎麼來的?」
該死!是誰傷了她?如果被他知道,他一定會……突然一股嗜血的衝動在他體內洶湧澎湃,他氣自己居然沒能保護她!
錢朵朵看到他生氣的模樣,不禁瞠大了雙眼,他雖然臭著一張臉,口氣也不太好,但他盯著她傷口的眼神,在在透露出他有多擔心她,這種發自內心的關心,讓她心頭一暖。
「朵朵,你沒事吧?」突地,後頭傳來蛤蟆扯著喉嚨的叫喊。
「我沒事,還好有你接應我。」她加入混戰時,因為不放心而回頭找她的蛤蟆正好幫了她一個大忙。
蛤蟆朝書房飛奔過來,左右兩邊各拎了一個渾身是傷的男子。
「蛤蟆哥,他們的傷勢怎麼樣?」等到蛤蟆一走近,錢朵朵連忙上前詢問。
還好有蛤蟆哥幫忙,她不但保住密函,還救了送密函的人。
「侯……侯爺,馮大……人的密函。」傷勢較輕的男子,一見榆林侯,便用最後的力氣指著錢朵朵。
朱守鎮聞言一驚,頓時明白——小籠包居然為他冒險搶密函?
她給他的驚喜,融化了他的心房,他心疼她的傷口,更感激她的付出,注視著她的目光更為深情了。
「來人呀,將兩位壯士送到後堂療傷。」朱守鎮吩咐江仲寧,眼神卻不曾自錢朵朵身上移開。
錢朵朵有好幾次對上他的視線,看進他深邃的眼眸里,彷彿被奪走了呼吸,她面露羞怯,卻又氣他在自己心中居然這麼重要。
不知如何是好的她,忘了自己手裡還拿著密函,就回身直奔明雪院。
「這個小籠包,唉……」見她逃跑,朱守鎮足跟一旋,舉步朝同一個方向走去,臉上掛著溫柔和煦的微笑。
一回到自己的房間,錢朵朵馬上撲入大床內,用棉被罩著頭,獨自生著悶氣。
現在她已經不能再騙自己了,她對他的感情早已不一樣了。
就算埋在層層棉被中,她還是能聽到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一股熟悉的男子氣息與室外紫金旱蓮的香氣頓時拂進屋內。
「不用特地謝我,算我還你三千萬兩的人情。」錢朵朵掀開棉被對剛走進屋的朱守鎮大喊。
「是嗎?你何不大方一點說實話?」他倏地靠近她,將她鎖在床褥之間,他低下頭,忘情地看著惱羞成怒的她。
他好喜歡她豐富的表情,那麼有活力,坦率又有趣,雖然滿肚子小聰明,外表卻一副無害可人的模樣。
面對她,他突然想到品嘗河豚的人,為了試一口人間美味,毫不畏懼劇毒,就像他明知她碰不得,卻偏偏捨不得放手,她散發出來的誘惑,是那麼致命又讓人無法抗拒。
「我沒什麼好說的。」錢朵朵的臉很不爭氣地染上一整片緋紅,她指著他的鼻子,心虛卻強裝驕傲地反駁。
「是嗎?」朱守鎮細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故意把臉湊得更近,溫熱的氣息曖昧地噴在她的臉上。
「朵朵,為何要嘴硬?」他一靠近就看見她嬌嫩紅唇旁的瘀青,心像被人揪住一樣,頓時眼神一黯,便將唇印在她為他所負的傷上。
她來不及推開他,也根本不想推開他,放心的感受他的氣息,渴望他的疼寵。
戀戀不捨的離開芳唇,朱守鎮深邃的眼眸閃耀著旖旎的光影,一觸及她純真羞怯的眼神時,他霎時全身緊繃,難以忍耐的渴望頓時灼燒著他的心。
「你、你……色老頭!」捂著自己的唇,錢朵朵雙眼含淚,一波波無法形容的悸動,讓她措手不及。
「為何要哭?」該不會是他剛剛弄疼她了吧?
「沒什麼。」她低頭躲避著他的視線。
「你不是為了三千萬兩的人情,對不對?你在乎的,是我的安然。」他用含情的眼神誘惑著她,低沉醉人的嗓音催眠著她。
「我……」錢朵朵被撩撥得忘卻理智,竟順著他的話乖乖點了點頭,然後才又突然驚醒,用力搖頭加以否認,「你……作夢!」
「可密函不是在你手上嗎?」
「誰要你的密函呀……」錢朵朵假裝很生氣地把密函丟向他。
「也對,密函不可久留。」他拆開密函,用最快的速度閱讀,內容果然和他猜想的差不多。
馮大人在了解現在朝中狀況后,已同意與他合作,他是對冬楚最為忠心的老臣子,自然無法接受一個把江山社稷玩弄於股掌間的皇上。
看完之後,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緩緩起身,用燭火點燃密函,再將信丟到鏡台前的銅盆里,讓一切化成灰燼。
「為什麼我會變成這樣?一點都不像原來的我了!」錢朵朵下了床,獃獃的看著火光發愣,輕輕喃道。
「承認在乎我,你會好過一點。」他輕撫下巴,放鬆緊繃的線條,溫柔的勸道,大掌輕撫著她的後背。
「你好狡猾,你誘惑我。」她依偎在他懷裡,彷彿整個人都快要被融化了。
「朵朵,不如我們今夜來個秉燭談心,聯床夜話,讓我們更了解彼此。」她再這樣彆扭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誰理你啊!」錢朵朵到現在還在做垂死的掙扎。
「打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對你有不一樣的感覺。」
「我可沒有。」她才不像他這麼不正經。
「若真要算起來,招惹我的人是你哦!」
她原本已經粉紅的圓臉,被他一逗,如今更加燥熱了。
「我哪有……」那口氣一聽就知道她很心虛。
「你偷了我的玲瓏貝,還想偷我的銀兩,難道不是你自己來招惹我的?」他的眼神迷人悠遠,彷彿深陷與她初遇的那一刻。
「我不記得了。」錢朵朵將臉別到一旁,連耳朵都紅了起來。
「不認帳?我還記得那個女孩臉圓圓的,看起來很天真,讓人一見就心情愉快,可惜,她卻是個小盜賊。」
「聽……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呼吸好急促,她覺得自己快要爆掉了。
「朵朵。」他動情地看進她的圓眼,「每次和我肌膚相親,你從來沒有真正拒絕過。」
「那是因為你在好笑,我怕要是不聽話,你會對我不利。」
「我在好笑?」好看的濃眉一擰,「你怎麼會認為我在好笑?」這丫頭,難道看不出他這是在憐惜她嗎?
「你就是在好笑,而且你心裡肯定在想,這個傻傻的小籠包。」
「我是在想,也許我要花點時間,等這個可愛的丫頭看清楚我的心。」
「你說謊!」她突然覺得好甜好甜。
「本侯說過很多謊,可從來不曾騙過錢朵朵。」
「我不信!」
「朵朵,看來我們需要做一些很親密的人才能做的事,才能讓你相信我。」他萬般寵愛的捏捏她可愛的小臉。
錢朵朵不解地看了朱守鎮一眼,「我跟你又不是很親密的人。」
朱守鎮認真地說道:「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以後要在一起一輩子的,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要改變一下相處模式。」他已經等待太久,等不及想要擁有她的全部。
她嬌憨的臉上寫滿諸多不服,對感情依然懵懂的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這一切。
「讓我們來做些會讓你終身難忘的事。」他再次逼近她,不容拒絕的緊緊環住她的纖腰,不讓她有機會逃跑。
錢朵朵頓時覺得呼吸變得好睏難,她不自在的低吟道:「就這樣決定自己的終身大事,我覺得這樣好無趣。」
「以後你會覺得有趣的,況且你沒發現嗎?你已佔據我所有的注意力,縱使有更多傾國傾城的美人,也無法奪走我的心。」
「那樣能值幾個銀子?」她聞言心中甜滋滋的,卻假裝不在意。
「無價!」他誠摯的直視她。
「我將所有的寵愛都給你,你還覺得這樣很無趣嗎?」
「騙人。」她的心忍不住暗自雀躍,唇角勾起一抹連自己都沒有發現的笑。
「如果對你沒有感覺,我連騙你都嫌懶,假如今天換作其他人,恐怕早被本侯除掉了,更不可能白白拿銀子,讓你保住小命。」
「所以侯爺的意思,是要和我做真正的夫妻?」
「要不然你以為我在幹麼?」
「就算我是來敗光你家產的小姦細?」
「我從不在乎人的身份。」他深深地說道:「有些東西對我來說,比財富權勢更重要。」
「譬如?」
「你的笑容、你的未來,你為我魂牽夢縈、溫柔望著我的眼神……」他的眼神里充滿了真切的嚮往。
錢朵朵彷彿看見兩人美好的未來,下意識偎進他的懷裡。
「你知道嗎?我越來越渴望你……」他緊緊地回擁著她香軟的身子,充盈於鼻間的馨香挑逗著他的慾望,有如猛火燎原般侵蝕著他的意志,攪得他疼痛難忍。
他的小姦細什麼時候才能開竅?真讓人頭痛啊!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6-6 00:02:53
第四章
朱守鎮下令侯府上上下下不得對夫人無禮,更不能限制她的行動,就連錢朵朵拿了侯府的各種玉石寶貝出來玩,也沒有人敢說個「不」字。全府都明白,他們家侯爺是著了錢朵朵的道了,寵她寵上了天。
這一天,錢朵朵在侯府的碧水池畔閑晃,等著蛤蟆哥出來陪她玩,可是等了老半天,卻不見人影。
等得都快發火的錢朵朵,忽地瞄到岸邊坐著一名孔武有力的漢子,在殘夏的陽光里,只穿著一件粗布坎肩,露出兩條古銅色的健碩手臂。
她覺得這個人好面善,但一時半刻卻想不起他到底是誰,她便自顧自的以為他是府里的下人。
好奇心的驅使下,她快步走近,發現壯漢的身體巨大得如同一座小山,他正專心一致,氣勢萬千地……吃著一盤堆得老高的豆沙包。
「這位壯士,我好像在哪見過你?」錢朵朵好奇的問。
風及川瞥了她一眼,又繼續吃他的豆沙包。
「哎喲,榆林侯對你很不好耶,只給你吃豆沙包。」
風及川不是不認得她,只是懶得跟她廢話。
「我看你不如認我當主子吧,我的兄弟再怎麼說,都能吃上叉燒包。」
「難吃!」風及川露出厭惡的表情。他就愛吃甜甜的豆沙包,其他的一概不接受。
「怎麼會難吃呢?江南飛鳳樓的叉燒包,香軟可口,肉餡多汁滑嫩,不知道有多好吃。」錢朵朵的眼神移到風及川的健臂上,她好奇的看著他帶著光澤的肌肉,相當失禮地用指尖戳了戳。
對不相干的人,風及川習慣保持冷淡,他連躲都懶。
「你的肌肉好硬哦!」她以後要是重操舊業說不定會用到他,為了拉攏他,她連忙勸道:「你只要跟我去做買賣,我保你吃香喝辣,絕對不用再穿這種粗布衣裳。」
風及川挑眉看向錢朵朵,眼角正巧瞄到朱守鎮的身影,他可以感覺到方才她碰觸他時,那抹削瘦的身影透露出一絲殺氣。
有趣!想不到向來風度絕佳的朱守鎮,也會出現緊張的時候。風及川略微牽動厚唇,故意不動聲色,他倒想看看朱守鎮抓起狂來,會是什麼模樣。
突然一隻不識相的蚊子飛過錢朵朵的眼前,直撲風及川的豆沙包,他視線依舊停留在朱守鎮身上,一面慢慢抬手,漫不經心的輕輕一劃。
錢朵朵驚奇的視線始終追隨著他的動作,頓時嗡嗡聲消失了,她低頭一看,只見自己色彩鮮艷的衣裙上,掛著小小的半隻蚊。
她對他出神入化的功夫感到驚訝不已,連忙興奮的叫道:「我們立字據,每次劫富濟貧所剩銀兩,你三我七。」他若加入她們,別說十省搶案,縱橫冬楚都不成問題。
風及川依舊不理會她,只是加快吃豆沙包的速度,一個接一個往嘴裡塞。
「你真的很喜歡豆沙包哦?不如這樣,我帶你去吃全天下最美味的豆沙包。」
她看著豆沙包越來越少,馬上知道壯漢的弱點。
風及川聞言漠然的神情一變,兩眼立刻閃著光,嘴裡叼著一隻豆沙包,像只開心搖著尾巴的小狗,溫順的點點頭。
「風及川,你該上路了。」朱守鎮雖然知道自己的好兄弟不會對小籠包做出什麼事,但他就是無法忍受她看著別的男人笑,馬上出聲打斷兩人。
風及川急切地看向錢朵朵,伸出大掌打算勾上她的肩,把她拉向自己,詢問哪裡有好吃的豆沙包。
「只要你為我所用,我馬上帶你去。」錢朵朵專心遊說,壓根沒注意到他的大掌正不合時宜的搭在她肩上。
猛地,風及川聽到一物夾著破空之聲朝他襲來,他在心中暗叫不好,俐落地幾個縱身,已離開錢朵朵的身邊,在一丈外的地方停住。
「侯爺,認識你這麼多年,第一次看你出手傷兄弟。」他們多年交情,現在居然為了一個女人……
「本侯不介意再賞你一顆玉石。」柳樹下點點陽光,正好投射到朱守鎮手中的玉石上,發出刺眼的光芒。
「錢朵朵,我會回來找你的。」風及川的身子一晃,人已上了檐頂,揮揮手飄然而去。
「豆沙包,我們還沒立字據呢!」沒有半點危機意識的錢朵朵,正懊惱著人才這麼溜了,完全忽略站在一旁的朱守鎮。
朱守鎮幽暗的眸里竄起一團火,但他什麼話都沒有多說,便領著一干隨從大步離去。
「你等一下,為什麼趕走豆沙包?」她還不知道風及川的姓名,只能胡亂用豆沙包代替。
一聽到豆沙包,朱守鎮更是火大,對著身後的隨從吼道:「你們都給我滾。」
倒楣的隨從無端被遷怒,驚作鳥獸散。
「你發什麼脾氣啊?」她頭一次見到他發這麼大的脾氣,一邊問一邊追上他的腳步。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明雪院,朱守鎮沉默不語,駭人的冷冽足以冰凍整座侯府,而輕功還算不錯的錢朵朵,在武功比她好上幾十倍的他面前,只有追在他身後喊叫的份。
錢朵朵真的不明白,他沒事幹么突然這麼生氣。
朱守鎮不客氣的一腳踹開寢房的門,力道之大,房門頓時歪了半邊,殘破地掛在門框上。
「踢破房門,我夜裡怎麼睡覺?」錢朵朵一跳進房內,只覺一道赤色身影晃過,整個人便被騰空抱起。
「睡覺?本侯讓你今夜都不用睡了。」打橫抱著她,朱守鎮不懷好意地牽動唇角。
「什麼……什麼意思?」她腦袋裡的警鐘大響,芳心亂跳。
「你不是對男人的身體很好奇嗎?」朱守鎮露出邪笑,逐一扯掉她一身五顏六色的麻煩衣裳。
「不要……」
見她面露驚悸,他突然放柔動作,和緩語調,在她耳邊呢喃,「以後不許你摸別的男人,也不許你這麼親密的叫著別的男人。」
他輕柔地親吻她的額頭,然後一路往下,滑過她的彎眉、圓眼、俏鼻。
他輕鬆的用單手就把她的雙手控制在頭頂,另一隻手靈活的在她身上遊走,每一次的輕撫,都刺激著她敏感的嬌軀。
她渾身酥軟,甚至抽不出一絲力氣反抗,從頭到腳都沉浸在他熱情的親吻中,他滿意的看著她雙頰的紅暈,只覺得身下越發硬挺。
當然,他不打算就此停止,他故意在她身上留下一個又一個鮮紅的吻痕,證明這個女人是他所有。
他將她整個身體都吻遍了,雙唇才再次回到她唇上,他時重時輕地挑逗誘哄著,讓她適應他的激情。
他的唇總在她即將投入時驀然抽離,欲拒還迎,勾起她難耐的熱情,她被他逗得不住嬌吟輕喘。
他魅人的雙眸勾走她的神魂理智,她放膽學他,主動攀上他的頸項,將他拉向自己,放肆的吻上他的唇。
引人無限遐想的喘息從房內傳了,明雪院里頓時滿園春色。
一直到夜深,錢朵朵才慢慢醒來,沐浴在月光下,見到自己滿身的印記,心猛地一跳,連忙用錦被將自己裹緊,也感受到身體傳來的陣陣酸痛。
一想到下午發生的事,她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甜蜜的笑,翻身趴在床上,用雙肘撐著自己的頭,凝視著熟睡的朱守鎮。
他不管什麼時候,看起來總是這麼可口,卷翹的長睫、高挺的鼻子,光潔的雙頰,如此俊美的男人居然是她的相公!
錢朵朵忘情地輕撫他烏亮的發,而後在他懷裡找到一個最舒服的位置,像只小貓一樣偎了進去。
他是她的了!
「小籠包,看來你很滿意本侯先前的表現!」早就睡醒的朱守鎮,冷不防在她敏感的耳畔調笑。
「啊!」錢朵朵嚇得手腳並用打算翻身下床,卻被朱守鎮大手一撈給攬回身旁。
「你偷瞧本侯這麼久,該是本侯討賞的時候了。」他再次將她壓在身下,輕吻上她白皙滑嫩的肌膚。
突然被襲擊,錢朵朵邊叫邊躲,「色老頭,怎麼可以怎樣?」
「難不成你到現在還不願意接受我?」朱守鎮從她平坦的小腹上抬起頭,銳利的雙眼直視著她。
她被他的眼神震懾住,結結巴巴地道:「人家又沒說不接受。」
「既然如此,就不要再抵抗了。」他極盡挑逗地繼續往下親吻,直到她抗議的話語化為嬌吟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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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蟆哥,你在哪裡?」第二天的午後,錢朵朵好不容易有力氣下床,馬上到處尋找她的蛤蟆哥。
「哼!」蛤蟆坐在院角的石頭上,佯裝生氣。
「怎麼了?」她走近他,不解地問。
「陪你打家劫舍,甚至被凌遲處死,我都無所謂,只是你幹麼跟那個色老頭在一起?他不過只有蛤蟆三分帥。」蛤蟆自戀地用手中帕子擦擦光頭。
錢朵朵害羞的低下頭,訥訥地問:「你怎麼知道?」
「拜託,你們的叫聲在府外都能聽見了。」
「天吶!我以後要怎麼見人啊!」錢朵朵頓時羞到連耳根都漲紅了,小圓臉整個埋進手掌里。
「好啦!誰要敢笑你,我就扁他!」蛤蟆捨不得念她,安撫地拍拍她的肩。他十二歲的時候就和她一起生活了,兩人比真正的兄妹更親近,他哪捨得怪她。
「多謝蛤蟆哥,你對朵朵最好了。」她羞紅臉,憨笑起來。
「嗯,你二哥捎話來,說他缺六十萬兩!」蛤蟆甩甩帕子,氣悶地道。錢家真是一個無底洞,有多少銀子都填不滿。
「我知道了。」她無奈的嘆了口氣。
「別煩,我們再想法子就是。」他把絹帕在空中拋來拋去。
「你沒事老玩帕子幹麼,你又不是女人。」
想他一個手長腳長的光頭大男人,整天拿著一條鴛鴦戲水的帕子,連她都覺得丟臉。
「誰教皇上封我為你的貼身婢女,我得盡全力扮演。」蛤蟆還故意拉高嗓音,學女人說話。
那個滿肚子壞水的懷靈帝,不知是哪來的靈感,竟然叫蛤蟆扮婢女?
「夠了沒?那臭皇帝的話你也聽。」
「我怕他真把我處死……」蛤蟆假裝害怕地縮著肩,學女人啜泣。
「不用說這個了,我們趕緊弄點錢送回家吧。」說到這裡,錢朵朵不禁痴痴發笑。
她想起纏綿時朱守鎮曾承諾她府里的東西一半歸她所有,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氣了。
「好主意!」
錢朵朵到帳房領完錢,便和蛤蟆到府外找其他兄弟,請他們幫忙送回家。
辦好正事,錢朵朵和蛤蟆來到街角的一間湯餅店,時值正午,店裡生意太好,冒著白煙的湯鍋不斷飄出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兩個人決定飽餐一頓再回侯府。
擠開眾多食客,兩人找到一張小桌坐定,等著小二過來招呼,只是沒想到,竟會等來一尊大瘟神。
錢朵朵的對面不知什麼時候坐了一個身穿月牙白綢袍的男子,她不可置信的瞠大了眼睛,渾身直打顫。
蛤蟆一見掛著邪笑的娃娃臉,隨即頭一垂,雙膝一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家湯餅遠近馳名,不如今日就由我作東,讓兩位好好嘗嘗帝京美食。」微服出宮的朱桓楊和氣地挨近錢朵朵,揚揚手,示意身後兩名太監去拿湯餅,兩位年老的太監交換眼神,緩步離去。
「我……皇……」錢朵朵心虛地連話都說不好。
「最近做得不錯,你交來的銀兩數目我相當滿意,再接再勵,不要讓我失望!聽說你還把侯府搞得烏煙瘴氣,做得好!」朱桓楊帶著淺笑,把玩著手裡一枝普通的簪子。
他還不知道運往宮中的銀子,正是朱守鎮拿出來給她的,更不知道那些消息,都是朱守鎮命下人散播出去的。
「民女一定不負所望。」錢朵朵很上道,馬上明白朱守鎮的確幫她掩飾得很好,便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她想要好好活下去,想和朱守鎮過一輩子。
「我知道對付朱守鎮有多困難,你要竭盡全力,把他的銀子全挖出來。」
「可是皇……」堂堂一國之君,難道也缺錢不成?
「除了銀子和朱守鎮,我不想聽到別的事。」朱桓楊雖然是在跟她說話,可是目光始終盯著手中的簪子,冷絕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民女明白。」這個邪氣的皇上還真難伺候,錢朵朵滿腹苦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逃出魔掌。
錢朵朵勉強穩住心緒,開口說道:「不過民女……民女有一事不明,還請皇上指點。」
「說吧。」朱桓楊也想知道她想問什麼,大發慈悲地讓她發問。
「皇上為何一定要為難自己的皇叔?」
「你想知道嗎?」朱桓楊這才把頭抬起來,直視著她,「因為皇叔處處與朕這個皇上過不去。」他小心地將簪子收進懷裡。
「朱守鎮一直試圖保住冬楚皇朝和那些老臣,我朱桓楊最討厭有人日子過得太愜意,而且皇叔也偏心得很,他從不曾阻擋厲王殺人,卻偏偏看聯不順眼。」朱桓楊冷冷一笑,害他不能隨便找人開刀,這個皇上做得真不順心。
「民女明白。」感受到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可怕邪氣,錢朵朵不敢再多言,只是點點小腦袋。
「明白就好,別忘了你該做的事,做的好聯自然有賞,做不好的話……哼!」
朱桓楊冷酷的說完便揚長而去。
兩人都不知道,這是因為朱守鎮身為長輩,對從小即被自己兄長遺棄的朱桓隱有著極深的愧疚,所以不管朱桓隱受封為厲王后是如何殘暴,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且朱守鎮覺得厲王並不像朱桓楊魔性難馴,他的冷血只是保護自己的方式罷了。
「嚇死蛤蟆了……」
蛤蟆好不容易恢復語言能力,緩緩站起來,見她還僵在椅子上,便搖搖她的肩膀,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
「走了走了。」蛤蟆壓低聲音,緊張地提醒她。
「真走了!」錢朵朵終於放鬆地吐了一口氣,她覺得朱桓楊可能一直都在暗中監視她,還好朱守鎮製造的假象沒有破綻。
「我們趕快回府吧,太陽就要下山了。」
「嗯!可是……我腿麻了,好難受,嗚……走不動了。」
「什麼?你腿麻了?我帶你去醫館。」蛤蟆擔心她的身子,背著她就往街東的醫館跑去。
沒多久,兩人便已進了醫館。
「蛤蟆哥,又不是什麼大事,做啥來醫館!」蛤蟆哥就是容易緊張。
「看看也好。」
話音剛落,就看見大夫在跟一個長相猥瑣的男人對話。
「昌哥,拿這麼多迷藥去幹麼?」大夫面有難色。
油頭粉面,笑得極為下流的中年男子道:「今日我們醉紅樓有大買賣。」
一聽到「買賣」兩個字,錢朵朵好奇地拉長了耳朵。
「又是哪家貴公子要栽在你家頭牌身上?」
兩聲俗氣的狂笑后,男人神秘兮兮地道:「今日塞北商行的魚老闆在醉紅樓設宴款待榆林侯朱守鎮,侯爺不但是天生貴胄,人又生得俊俏,就是倒貼錢,我家那幾個花娘也心甘情願。」
「侯爺不是第一次上醉紅樓,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你急什麼?」
「我不急,可我家那些浪蹄子急。」醉紅樓的花娘一聽榆林侯今晚造訪,連忙推他出來買上等迷藥,想勾引財色兼備的榆林侯。
「難道,他們今夜想……」
醉紅樓的龜奴下流又淫蕩地笑了,用意相當明顯。
「喂!姑娘你哪裡不舒服?怎麼就走了?回來啊,我這就給你看診。」大夫這才發現一個纖細的身影急急忙忙衝出醫館,還撞倒了一個葯櫃。
錢朵朵怒不可遏地衝出去,留下蛤蟆和大夫尷尬的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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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紅樓富麗堂皇,樓頂上薄紗似雲,輕垂綉樓,是男人尋花問柳的絕佳勝地,帝京的達官貴人寧可不養侍妾,也要來醉紅樓走一遭。
朱守鎮氣定神閑地坐在罩紗暖閣內,與塞北來的魚老闆談笑風生,共商「錢途」。開席之前,妖艷婀娜的花娘們紛紛簇擁到朱守鎮面前搔首弄姿,只求他能多看她們一眼。
朱守鎮不直接拒絕,在外人眼中,還以為他正享受美人在抱,但其實他此時想到的,只有他那圓潤可愛的小籠包。
「侯爺,你對奴家好無情……一年前,你說會常來看奴家,原來只是說說而已。」一名玉肌賽雪的花娘酥胸半露,貼在他耳邊嬌嗔道。
「本侯是怕耽誤你的生意。」啜了一口濃茶,朱守鎮不為所動,他早已習慣這種場面,每次應酬總是這樣。
「侯爺——你根本不是為了奴家,你完全沒將奴家放在心裡,害奴家還每日每夜的牽挂著你。」嬌艷動人的女子楚楚可憐地伏在朱守鎮的懷裡,低聲飲泣。
這些花娘們除了逢場作戲,對朱守鎮其實多少帶有幾分情誼,畢竟帝京是長得好看的通常是窮光蛋,家財萬貫的卻又腦滿腸肥,唯有他可以滿足她們這些花娘對夫君的想像。
「玉盈,魚老闆千里迢迢來到帝京,你是不是該替本侯好好伺候他,儘儘地主之誼?」他淡淡的說道,不著痕迹的推開她不斷鑽入他懷中的身子。
「金鳳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侯爺對玉盈來說,便是。」
此等糾纏不清,壞了朱守鎮喝酒聽琴的雅興不說,茶中的迷藥更是倒盡他的胃口,席間他還得調運內力,以抵擋藥效發作。
才開席不久,他便對這此鶯鶯燕燕感到厭煩,要不是為了和魚老闆談生意,他早就回家抱他清新可人的小娘子了。
「哈!應是黃金白銀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吧!」
上天彷彿感受到他的思念,他再熟悉不過的嬌嫩嗓音自罩紗外傳了進來。
「誰?誰在那裡?」突然傳出的人聲,讓閣內的女子嚇得花容失色。
霎時,一個黑影身頂上翻身而下,衝破罩紗,飛身入屋,一腳踩在布滿了酒菜的桌上。
「這是哪裡來的野丫頭,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玉盈回過神,不悅的指責,認為她壞了自己的好事。
「我知道,反正不是好人該來的地方。」錢朵朵雙手擦腰,辣勁十足的吼回去。
「這裡可是男人們夢寐以求想要進來的溫柔鄉,能出現在這裡的女人無論相貌、才藝無一不是上選之流,小丫頭還是快點回家,別壞了我們醉紅樓的名聲。」
玉盈哪會把她這個小丫頭放在眼裡,冷冷地嘲笑她的外表。
「朵朵,你雖已是侯爺夫人,也不必如此居高臨下,下來說話。」聽見玉盈的嘲諷,朱守鎮掛起一抹冷笑,慍怒的眼神直瞪著她。
「啊?她就是皇上指給侯爺的新娘?」醉紅樓的花娘們不敢相信,這個乳臭未乾又粗魯的小丫頭,居然是侯爺的正妻?
玉盈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她有哪一點比不過這個小丫頭?她不甘心!
「你不必這麼囂張,以侯爺的身份,三妻四妾並不過分,你遲早會被其他女人取代。」玉盈被嫉妒沖昏了頭,沒有注意到朱守鎮隱藏起來的厲色。
「哈!是嗎?你是想說取代我的人就是你吧!你是想入侯府想瘋了,讓我送你一點小禮物吧!」錢朵朵從桌上跳下來的同時,順手從袖袋裡掏出一些小蟲子,她很不客氣的把小蟲丟到這引起打扮誇張的女人身上。
色彩斑斕的蟲子如同雨絲落下,嚇死人的鬼叫此起彼落。
「對了,我還找了幾隻蠍子當贈品,好好享受!」她平常很少這麼惡劣的整人,就連小時候東水村的張二強搶走她的小黃狗她都沒這麼生氣過。
笑彎了眼的朱守鎮安穩地坐在椅上,寵溺的看著導致一切亂源的錢朵朵,一邊順手拍掉那些不長眼睛亂飛的毛毛蟲。
花娘們不顧得儀態,紛紛提著裙子,頭也不回地衝出去。
始終鎮定喝著酒的魚老闆與朱守鎮交換了個視線,便心領神會的掩笑而去。看來侯爺和他的夫人,不只是皇上指婚那麼簡單。
眾人離去后,原本濃艷的脂粉味也慢慢散開,此時陣陣晚風,從破了的罩紗拂進屋內,清新芳甜的青草香中帶著淡淡水氣,夜,突然變得悠閑。
「哼!」一見人都嚇跑了,錢朵朵才氣呼呼地趴在地上,把毛毛蟲一條條塞回袖袋裡。
「原來是麵粉做成的蟲,誰這麼好手藝?」朱守鎮好心情的逗著她。
「噁心!」她氣憤的咬著牙,完全不想搭理他。
「嘖!藐視皇族,這可是大不敬哦!」
「敬你個頭,你跑來尋花問柳,還說我大不敬?要人尊敬,你好歹也要做個樣子吧!」
「本侯到此,全是為了生意。」
「哼!男人都一樣。」錢朵朵邁步轉身,準備離去。
「頭好暈……好熱……」撐守鎮未上前阻攔,反而假裝不舒服的撐著頭。
一聽到他不舒服,她不自覺在門檻前停下腳步,躊躇半晌,才又轉身回到他面前,扶住他搖晃晃的身子。
「你也有今天?她們對你下藥,不要被人吞了都還不知道。」她的心裡滿滿都是他,絕不允許其他女人碰他。
「你怎麼知道?」他早就用內力把大部分的迷藥逼出體外,此時吹著涼風,已無大礙。
「路過醫館聽到龜奴在買葯,你還好嗎?要不要躺一會?」錢朵朵越過他的肩,看見屏風後有一張軟榻。
「本侯果然不勝藥力,還是暫時歇會兒再回去吧……」朱守鎮故意將身體重量全壓在她的肩上,暗自好笑地看著她認真守護他的模樣。
「慢一點,頭是不是還很暈?」她一心只想讓他舒服些,根本沒發現他是裝的。
「朵朵,我不太舒服……」軟玉溫香在抱,再加上她無限的關懷和擔憂,他整個人暈暈的,既然如此,他就再裝一下吧!
「在這裡躺好。」錢朵朵小心的讓他躺在軟榻上,再用冰涼的小手放在他的額際。「你的額頭好燙。」
她發現他體溫高得嚇人,連忙起身找了條布巾,打濕蓋在他的額頭上。
「朵朵,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他可憐兮兮的懇求道。
「與其擔心我生氣,你還不如快點恢復。」
「她們下了什麼迷藥?」他繼續裝傻。
「我沒仔細聽,不過我聽蛤蟆哥說,只要是迷藥,都會損人身子,這些可惡的女人!」她最氣的就是這個,以往她爹也會上青樓談買賣,她早就見怪不怪,可對人下迷藥,就真的太過分了!
「迷藥讓我的身體變得好奇怪。」
「相公?你怎麼了?」
「朵朵,你別管我了,先出去……」朱守鎮冒著火花的眼神,露骨地掃過她嬌俏的容顏。
「你……」錢朵朵有些懂了,他這種熱切的眼神,在兩人歡好時常常出現。
「朵朵,你快走!我怕我會傷了你。」朱守鎮忍住笑意,看著她瞬間瞭然的表情。
錢朵朵僵在榻旁,雙頰透著紅暈。
「我……」他看起來好痛苦,她是不是該留下來,為他「解毒」一下?雖然早有肌膚之親,可她還是難掩彆扭。
「哈哈哈哈!」朱守鎮看她猶豫不決的樣子,突然爆出一陣開朗的大笑,隨即將她整個人拉上軟榻,翻身壓住她。
錢朵朵終於發現自己被耍了,氣得火冒三丈。
「你這個大騙子,走開!別壓著我!你根本就沒有中迷藥,討厭!」又羞又氣的錢朵朵,不停的用粉拳捶打他的臉膛。
「噓!小聲點,要不然人家會以為我們在這裡做壞事……」他含笑輕吻她鮮嫩甜美的雙唇,想到她方才擔心的模樣,讓他心情大好。
「走開!不許你這個大騙子壓著我。」錢朵朵想推開他,卻沒能得逞。
「你知道嗎,此時的你,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嬌羞動人。」他控制自己的力量,剛好可以阻止她的抵抗,卻又傷不到她。
「要你管、要你管!」錢朵朵雙頰燙得可以,覺得自己窘態畢露又羞又怒。
「我就愛看你倔強又彆扭的模樣。」朱守鎮眸光一閃,寵愛的笑道。聽著他的低語,錢朵朵突然發現,自己對他的迷戀似乎都有跡可循。
她從來沒見過像他這麼好看的男人。他的氣質柔中帶剛,明明就是矛盾的兩種特質,在他身上卻融合得天衣無縫。
時間越久,她對他的迷戀就越深,她發誓,此生絕不與任何人分享他的好!
「在想什麼?」朱守鎮搖搖她小小的身子,好整以瑕地看著她失神。
「不告訴你。」
「你擔心我,我都聽見了。」
「瞎說。」她雖然嘴巴這麼說,心跳卻不受控制,早已亂了調。
「我真的聽到了,從這裡。」他眸色深濃,長指毫不避諱地指指她豐盈的胸口。
錢朵朵還想掙扎,一不留神,他早已把耳朵靠在她左胸上,聽著她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你若不緊張我,又怎麼會大鬧醉紅樓?」他輕聲責怪她的不誠實。
交疊的身體,有說不出的炙熱,她閉上眼睛,嗅著屬於他的氣息。她好像開始明白,為何自己聽到他要來醉紅樓會這麼生氣了。
原來……她真的愛上這個男人了。
「不管怎樣,我今天真的很開心!」他半眯著眼,直盯著她紅嫩的唇瓣,低聲忘情呢喃。
「我該怎麼辦?」這是她第一次愛上一個人,她不曉得該怎麼做,才能讓對方也感受到她的情意。
「把心交給我。」
錢朵朵還想再說些什麼,雙唇卻早已被他擄獲,朦朧間,她感覺到他灼熱的氣息,他的吻不斷加深,而且越來越霸道,直到吞噬掉她的意識。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6-6 00:03:14
第五章
正當一切看似太平時,朝中一場盛大的典禮正在火熱籌備中。初來帝京的錢朵朵以為只不過是場尋常的祭祖大典,也沒放在心上,她暗自打算到時就偷溜走人,和蛤蟆哥出京遊玩一番。
朱守鎮知道她對進宮沒興趣,也就隨她去。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祭祖大典的前一天,幾個太監宮女趁著朱守鎮到宮中主持大典時,來到侯府,不由分說地把錢朵朵拎上馬車,直奔皇城。
她起初還以為是懷靈帝的命令,等下了馬車,才發現她被帶到皇宮西北角一個沒什麼人煙的院落。
「還不快跪下拜見珍太妃。」
搞不清楚狀況的錢朵朵莫名其妙被太監吼著,心情壞透了,口氣不佳的回道:「誰是珍太妃?」聽都沒聽過!
「怎麼會是你這個小丫頭嫁給我的守鎮?」一個雍容威嚴的貴婦自屏風后緩步而出,挑剔的目光審視著她。
「你是侯爺的娘?」這位貴婦竟然是朱守鎮的娘親?她眨眨眼睛,仔細看了看珍太妃,她雖然已經五十開外,但容貌脫俗,氣質高雅。
果然,也只有這樣的母親,才能生出像朱守鎮這麼俊美的男子。
「你倒挺機靈的,哀家長年住在青宵殿內,極少去榆林侯府。」珍太妃由一老宮女攙扶入座,她緊擰著眉,慍怒的直盯著錢朵朵不放。
「這就是你平日在府中的穿著?」先不說別的,錢朵朵那一身五顏六色的羅衫綉裙,就讓珍老太妃按捺不住火氣。
「怎麼了?不好看嗎?」錢朵朵先低頭看看大紅的絲裙,瞧了瞧臂間纏著的黑色看帛,再瞄了一眼足上滾著兔毛的長靴,頗為意外地回道。
她自覺這身打份挺不錯的啊!
「守鎮怎麼能忍受如此低俗的女子。」珍太妃毫不掩飾自己厭惡,撫著額頭,難掩氣怒。
她很低俗嗎?錢朵朵敏感地打量著周圍的宮女,每個人的衣裳看起來都很……
單調,哪像她的那麼有趣。
「聽說你爹是南方首屈一指的富商?」
「嗯。」
「家中可有人做官?」
「沒有。」
「你可是出身書香門第?」
「不是。」
「你是錢家正室所出?」
「我娘是丫鬟。」
「混賬!這等身世,你是如何讓皇上指婚的?」明明不是大家閨秀,居然攀上皇親?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皇上見我聰明伶俐,與侯爺非常匹配,他就指婚了。」她她討厭珍太妃盛氣凌人的態度。
世人都是爹娘生的,生來平等,她憑什麼把她貶得好像很低賤似的。
「胡來!皇上一定是看守鎮不順眼,才用你來羞辱他。」珍太妃很清楚,皇上早就視榆林侯為眼中釘,想必這門親事是沒安好心。
「你的嘴也太毒了吧!」
「你竟敢如此對珍太妃說話。」隨侍在旁的太監喝斥著,欲上前教訓跪在地上的錢朵朵。
「慢。」珍太妃冷笑一聲,「你叫錢朵朵是吧,別怪哀家如此瞧不起你。」她收起憤怒的心情,冷傲地走到她面前。
她在宮中生活多年,周旋在後宮眾妃的爾虞我詐之間,論心機深沉,沒有人斗得過她,怎麼可能收拾不了一個小丫頭,不然她這幾十年的歷練不就白費了。
「哼!」蘭錢朵朵看在朱守鎮的面子上,忍不住沒有回嘴。
「榆林侯乃是太祖最小的兒子,也是當時宮中最得寵的一個。他身體里流的是純正的皇族之血,天下能配得上他的女人,試問又有幾個?」珍太妃冷眼看著錢朵朵道:「他自小聰慧,深得先皇垂愛,視這個皇弟為寶貝,而守鎮也相當爭先,不到十歲便能熟讀經書,更懂得察言觀色,在諸多皇子中,太祖對他百般呵護,要不是我兒推讓,他早該是個王爺。」
朱守鎮是皇族之後,而她呢?錢朵朵有些自卑地將頭垂得更低,周遭的一切彷彿都在嘲笑兩人這間如雲泥之別,那鄙夷的語氣,更像狠狠甩在她臉上的巴掌。
「你看看你,出生暴富之家,言行粗鄙,你拿什麼與榆林侯匹配?嗯?侯府隨便一個小小侍書丫鬟都比你強十倍。她們穿著得體,進退得宜,你會嗎?你只會丟侯府的臉,舉手投足都顯示出醜惡的本性。」
錢朵朵咬牙忍著淚,珍太妃說的每一字每一句,無不惡狠狠的刺進她心窩,自卑的她,根本無法反駁。
「我要是你,根本沒臉繼續待在侯府。」
「你說夠了沒?我不奉陪了。」她強忍難堪地站起身,提裙就要往外走。
「你走不了的。」
「你還想幹什麼?」
「你現在還不能走,每個皇室成員都要參加祭祖大典,你想讓守鎮丟臉嗎?」
珍太妃冷著一張臉,心中早有打算。
「我不去!」
「能加祭祖大典是皇族的職責,你是侯爺夫人,不能缺席。」
錢朵朵委屈到了極點,卻倔強的不肯在珍太妃面前掉淚。她抬高下巴,很有志氣地回道:「我去就是了,但不會跟你一起。」
「隨你。」珍太妃面露不屑。
錢朵朵雖然沒大沒小,便庶出的身份,讓她比錢家其他孩子更倔強,向來不願意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更何況是對討厭的人低頭,可是她只要一想到朱守鎮,以及他尊貴的身份,她便不得不妥協。
她無法做出讓他為難的事,為了他,就算再困難,她也願意嘗試。
在眾多太監的服侍下,瀟洒俊逸的朱守鎮穿上祭祖大典時的慶典袍服,步出側殿,走向太廟的中央祭壇,打算做最後的準備。
腳踩漢白玉石,穩穩繞上環型的高台,下方諸位王公大臣、天潢貴胄的儀仗緊挨,各式旌旗隨風飄揚,場內響起震耳欲聾的擊鼓聲。
在他環視四周的同時,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不是要出京去玩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朱守鎮在高台上看到她,先是心中一冷,只不過馬上開始懷疑是否出了什麼事。
朱守鎮含情脈脈望著錢朵朵的同時,被太妃眨得灰頭上臉的她,她正紅著眼眶,仰首凝望著驕陽下的朱守鎮,夏季的微風吹起他身上赤紅色的披風,更顯得他高高在上的尊貴氣息。
錢朵朵心中突然一陣酸楚,她推開周圍的命婦,一個人頭也不回地奔進太廟附近的宮殿里,將朱守鎮憂慮的目光拋在身後。
「討厭!他沒事幹么長得這麼好看,又那麼有錢!」她走過埋怨,第一次感受到他與她之間遙不可及的距離。
錢朵朵邊走邊看,發現屋裡放滿了許多稀世珍寶,有夜光杯、金銀壺、白玉筆洗,各式古董擺件。
錢家雖然也曾興盛過,家產卻不及此處的十分之一,一想到家,她的心情又沉重幾分,不曉得家人是否安好,會不會又被債主逼得走投無路?
正思念著家人,眼前突然出現一群宮女環伺著的妃嬪們,錢朵朵對宮中的品級還相當陌生,根本無法從她們的穿著分辨她們到底是什麼。
她大剌剌的個性不擅於應付這些外表看似高貴,卻飽含心機的婦人,她連忙轉身想躲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大夥來看看,這隻花麻雀是哪來的啊?」一個身材矮胖,打份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指著錢朵朵尖聲說道。
「妹妹,你真是眼拙,這位可是榆林侯的正室夫人。」
「我的天!我要暈倒了,人中之龍的榆林侯怎麼會娶像她這樣的女人?」眾人聞言,皆大驚小怪地開始碎嘴。
錢朵朵越聽越氣,勃然大怒的轉過身,指著那群女人罵道:「你們才是哪裡來的瘋女人,怎麼隨便批評別人?」她才不管這些女人有多尊貴,出口諷刺人就是該罵。
「舉止竟然如此粗俗。」妃嬪們難以置信地瞪著她,彷彿她是不小心混入宮中的小乞丐。
「她跟我家侄女比起來,可差了十萬八千里。」其中不乏想將自家親戚嫁給榆林侯的,一看到錢朵朵的相貌,就忍不住大肆批評。
「就連九品官家中的小姐都比她強。」
「我可是侯爺夫人,由不得你們這樣指指點點!」錢朵朵的耐心已經到極限了。
「哼!侯爺夫人如何?見到我們都不用行禮的嗎?一點規矩都不懂。」談到身份,這裡每一位可都高過錢朵朵。
「這裡是可以讓你囂張的地方嗎?別忘了,宮中可不比那些不三不四的下等場所,是個講規矩的地方。」一名宮女不善地低聲提醒。
是,她就是出身低下、不三不四的下等人,但他們這些狗眼看人低的皇親國戚又高貴到哪去了?錢朵朵抑鬱地望向熱鬧的宮殿外,一股強烈的孤寂頓時湧上心頭。
「榆林侯會娶你是皇上的旨意,可別得意忘形了,你以為侯爺會真心接納你?別作夢了!」
「對啊,誰都知道榆林侯對女人的要求極高,你就等著獨守空閨吧!」
「哼!狗眼看人低,而且一次還這麼多雙。」錢朵朵向來不容得別人貶損自己,更受不了她們間接諷刺到朱守鎮。
語間剛落,惱羞成怒的婦人們即命隨侍護衛和宮女太監將她圍住,準備好好教訓她頓。
「你們想幹麼?」被宮女緊緊抓住,她來及用輕功逃走,只能頑強抵抗。
其中一個一旁站著的宮女,在主子的示意下,隨手取來幾件小巧珍寶,趁錢朵朵掙扎時,將東西藏入她的腰帶里。
錢朵朵一邊反抗,一面忍不住難過的想著,她已經對朱守鎮動了心,卻在此時發現兩人無法跨越的鴻溝,她該放棄還是該堅持下去?
「哀家今日就好好教教你規矩!跪下!」為首的龐太妃架勢十足的命令道。
「我不要,放開我!」
被架住的錢朵朵不知被誰從膝后踢了一腳,不由自主的腿一彎,便被強迫跪在這群趾高氣揚的女人面前。
「現在先教你怎麼磕頭,你磕個頭來瞧瞧。」龐太妃惡毒的說著。
錢朵朵當然不願意向她們磕頭,她倔強的挺直身子,眼神不馴的看著她。
龐太妃的心中冷笑一聲,以眼神向一旁的宮女示意,兩名宮女隨即走近她,用力按著她的頭想強壓她磕頭。
錢朵朵倔強得不讓自己掉淚,她不想認輸,依舊用力扭動身子,不放棄任何可以掙脫的機會。
龐太妃才正準備好好羞辱她一番,整個人卻突然癱軟倒地,這一跤她可摔得真重,在場眾人彷彿都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
眾人還來不及反應,下一秒,正抓著錢朵朵的兩名宮女,也突然飛到五丈外,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各位太妃,祭典已經開始了,你們全圍在我夫人身旁,不知是有何指教?」
眾從正驚恐之際,朱守鎮已站在這些妃嬪身旁,笑容可掬地扶起全身僵硬的錢朵朵,將她緊摟的懷裡。
他雖然帶著笑,但額際浮現的青筋和眼神中的冷冽殺意,將他暴怒的心緒表露無遺。
「侯爺!」眾人頓時慘白了臉,方才的囂張氣焰轉眼間都消失了。
「各位太妃們的一言一行都是朝中命婦學習的典範,可要當心別丟了皇室的顏面,若是出了什麼事,皇上怪罪下來,本侯可承擔不起啊!」
「侯爺這是哪的話。」龐太妃在婢女的攙扶下慢慢起身,忍著疼痛訕笑道。
「錢朵朵是本侯用八人大轎親自迎進府的,難道各位還不滿意?」
「侯爺,都是誤會、誤會……」妃嬪們現在只能尷尬陪笑,試圖討好。
「哼!」錢朵朵厭惡這種場面,這裡的每個人都是權勢的奴隸。
她憤恨的瞪了朱守鎮一眼,看見他滿是寵愛的笑看自己,反將她的不堪彰顯得更加無處可躲,她好後悔今天穿了這一身衣裳,更後悔當了侯爺夫人。
她想甩開朱守鎮的懷抱自行離去,卻怎麼也掙脫不了。
「本侯的夫人不懂事,有什麼冒犯之處,還請各位多提點,但錢朵朵是皇上指給本侯的娘子,也是我榆林侯府的女主人,要是被本侯發現誰傷了我娘子,本侯絕對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面帶笑容的恫嚇,反而更讓人不寒而慄。
他說了這麼多,她只聽進一句話,他說她是侯府的女主人?
突地,她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噴在自己臉上,還來不及眨眼,她有芳唇已被納入他的薄唇中。
他的吻,平撫了她的難過、不堪,重新給她力量。
大典開始的鼓聲轟然鳴響,震撼整座宮殿,但她只覺得周遭頓時變得好安靜,他人的誤解和鄙夷,此時再也無關緊要,因為她有一個寵著她、珍惜她的男人。
她閉上眼睛,不管四周的抽氣聲,決定與他共沉淪。
他用這個吻,向眾人展現他對她的心意,也讓那些妄圖欺負她的人,知難而退。
「侯爺、侯爺,大典已經誤了時辰了。」宮中太監氣喘吁吁好不容易找到朱守鎮,焦急不已,這可是十年來的皇室盛事,卻被拋諸腦後。
「無妨,讓仲寧代替我。」離開令他沉醉的朱唇,朱守鎮微微推開懷中早已暈眩的錢朵朵,她的唇被他吻得有些微紅腫,更顯得可口。
「侯爺,這怎麼行呢?皇上要你……」
「就說本侯身體不適,先回府了。」他攬緊懷裡的人兒,讓她安穩的靠在他身上。
「不好了,不好了!儲芳宮丟了好多御用之物,快來人啊!」一名小宮女自大夥身後跑出來,焦急地嚷道。
「宮中有賊!」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
「本侯先行回府了。」朱守鎮不打算理會這種無聊事,擁著錢朵朵準備離去,沒想到才走幾走,一串青玉珠便從她的腰帶滑落,圓潤含光的珠子散落滿地。
「站住!這是供在儲芳宮的佛珠,怎麼會在你身上?」趕路來的管事太監指揮著護衛攔住所有想離開的人。
錢朵朵根本不曉得東西是什麼時候跑到她身上的,也還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
朱守鎮瞄了她一眼,反應極快的將她拉到身旁,一隻手迅速地將她露出腰帶外的玉凈瓶抽出,藏在自己身上。
「皇上駕到。」在宮女及太監的簇擁下,朱桓楊緩步走來,身後跟著一群朝中大員。
「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在場眾人無不磕頭請安。
「十四皇叔最近老躲著朕,害朕只能自斟自飯,好生寂寞。」朱桓楊親熱地上前與朱守鎮開玩笑,好似兩人心無芥蒂。
「皇上日理成機,就保重龍體,皇上能身體安康,才是國之幸事。」朱守鎮不慍不火,優雅的皇族風範令人懾服。
突然,一連串物品掉落髮出不小的聲音,交錯的視線同時射向呆愣的錢朵朵。
她一臉莫名其妙,傻傻的看著腳邊的東西發獃。這到底是什麼呀?
「大膽!竟敢動儲芳宮中祭奠先皇的供品。」一名官員突地氣急敗壞的跳出來指控錢朵朵。
這是給死人用的?未免也太奢侈吧!錢朵朵愣了一下,抬起頭環視眾人複雜的目光,心想她不知被誰栽贓嫁禍,看來她今天恐怕難逃一死了。
大臣們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人牆,擋在朱守鎮和錢朵朵面前,而那個把她扯進這些是非圈中的朱桓楊,則在一旁等著看好戲。
她忍不住倒退幾步,直到撞進一具溫暖的胸膛,她緩緩回頭,對上朱守鎮略帶笑意的溫柔眼神。
「請皇上嚴懲榆林侯夫人,她膽大妄為,罪不可赦。」幾位老臣死瞪著錢朵朵,活像她和他們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哀家也懇請皇上,嚴懲錢朵朵。」珍太妃此時也帶著眾多隨從,浩浩蕩蕩走入人群。「儲芳宮中所供之物,乃是供奉冬楚皇朝先祖之物,擅動者杖斃,以免驚擾先祖英靈,此事宮中誰人不知,還請皇上聖裁!」
「沒錯,應當杖斃!」
朱桓楊的心腹明顯想置錢朵朵於死地,也想趁機給朱守鎮一個下馬威。
朱桓楊沉默不語,在心裡暗忖,錢朵朵為他製造了一個很好的局面,他得好好利用。
「請皇上定奪,這等冒犯祖宗的行為,即使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各位大人說得都很有理。」一直不發一語的朱守鎮終於開口了。
「榆林侯還有什麼話好說?侯爺夫人將供品私自帶離儲芳宮,其心可議,其罪當誅,莫非侯爺是想包庇她?」萬丞相接到朱桓楊的暗示,首先發難。
「萬丞相,不可對朕的十四皇叔無禮。」朱桓楊凌厲的目光,瞪了萬丞相一眼,隨即又滿臉笑容的向朱守鎮道:「皇叔不要介意,萬丞相脾氣不太好,朕會好好訓斥他。」
「多謝皇上。」
錢朵朵看著朱守鎮與朱桓楊裝模作樣的演著戲,心裡更是亂成一團。她今天是不是會害死朱守鎮?
「其實今日夫人的所作所為,都是本侯的意思。」
珍太妃一聽,原來得意的臉一下子血色盡裉,群臣之間更是傳來陣陣抽氣聲,就連朱桓楊都為之一怔,沒想到他會來這麼一招。
「皇叔,你又在尋朕開心了。」朱桓楊抽抽嘴角,心念一轉,朱守鎮怎會為她脫罪?難不成這其中有詐?
「皇上,本侯豈是愛說笑之人?」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本侯並不是想脫罪,如果皇上想主此事懲戒本侯,本侯沒有意見。」
「你是朕的皇叔,朕怎能問罪於你?畢竟沒有皇叔,哪有今日的朕?」
「皇上請三思,不可壞了祖宗家法。」
「皇上,榆林侯既已認罪,應即刻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不許你們動他。」錢朵朵一個跨步,雙手往兩旁一伸,矮小的身軀毫不畏懼的擋在朱守鎮身前。
「沒想到皇上平日沒事喜歡養狗,挺吵的。」朱守鎮陰冷的目光掃視全場,譏諷道。
「你們這群奴才,還不閉嘴。」朱桓楊回頭怒斥,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本侯前些日子聽說宮裡多數珍寶都有問題,今日利用大典之機,入宮徹查,皇上,本侯雖在宮外,卻時時擔心宮裡的動靜,只求能皇上萬全。」朱守鎮語調平穩,不容置疑。
在場的人,都被他絕世風姿所震懾,誰也不敢再胡亂開口。
「請皇上隨我來。」朱守鎮伸手相請,朱桓楊率先步入儲芳宮大殿內。
「大殿中的供品都是絕世珍品,但本侯看來,卻非如此。」說完,朱守鎮便從袖中掏出玉凈瓶,「請萬丞相上前來。」他將手中的玉凈瓶遞給萬丞相。
「這是塞北大食國進貢的玉凈瓶,瓶體通透清亮,供在大殿上已有三年。」萬丞相仔細看了看。又將玉凈瓶還給朱守鎮。
「哦?是嗎?」朱守鎮接過玉凈瓶,狠狠地往地上一丟,瓶身頓時摔成細粉。
「啊!」眾人不約而同放聲驚呼。
「這是假的!」朱守鎮認真地直視朱桓楊。「它只不是被偷天換日後的普通琉璃瓶,手藝好一點的匠師即可打造出一模一樣的贗品。」
「什麼?」這下換朱桓楊說不出話了。
「啟稟皇上,本侯今日入宮,特意安排夫人到此檢視各類供品,並吩咐夫人,只要看到贗品,請她先代為收好。」
「滿口胡言。」萬丞相不屑的低聲道。
「萬丞相,你敢保證這裡每一件物品都沒被人偷換過嗎?」朱守鎮看向萬丞相,滿是笑意的目光,弄得萬丞相一陣哆嗦。
管事太監立刻慌了,他時常耳聞有人會在宮中偷東西,可從沒想過會這麼嚴重。
大殿中的各種珍寶,還有從錢朵朵身上掉下來的東西都被一併呈到朱桓楊面前,他命人如來眼力精準的匠師們鑒別。
「稟皇上,這些玉器全是贗品。」
「稟皇上,這些金器都已……」
「稟皇上,這些字畫……」
所有朝官宮娥、侍衛太監,全都低頭不語,皇家御用之物意然在皇宮內被偷,皇室的顏面何存?
一見情勢急轉直下,侯爺的人馬不禁露出笑容。
朱桓楊反應也很快,知道自己被擺了一道,急忙走上前,一把抱住朱守鎮撒嬌道:「還是皇叔最疼朕了,要不是你,朕的身家恐怕就要被偷光了,皇叔何不在宮中多待幾日,陪陪朕吧。」
「皇上恕罪,本侯近日身體不適,怕過了病氣給皇上,實在不適合在宮中居住。」朱守鎮也回擁朱桓楊,假裝輕咳。
「哼!別以為朕不知道,宮裡的東西十之八九都是你偷走的。」朱桓楊把臉埋在朱守鎮的肩頭,惡狠狠的低語。
他用大拇指想就知道是誰幹的,這傢伙斂財居然到他頭上了。
「過獎了,你可以派人來抓我啊!」朱守鎮帶著溫和的笑容。用極小的音量回應他,手上仍不忘親切地拍撫他的背。
「你以為朕會這麼笨,中你的圈套?」如今要查,只是浪費時間。
「你不想要回皇家供品嗎?」
朱守鎮手段高明、做事小心,想要證明是他主使的,恐怕沒這麼容易。
「朕會上你的當?」
「要不要試試?」
「皇上與榆林侯真是叔侄情深啊。」不明白的官員還忍不住為兩人難得的情誼留下感動的淚來。
「是呀,皇上有榆林侯輔佐治國,實乃冬楚之福啊!」
算準時機,朱守鎮往後退一步,用力的咳了起來,俊美的臉龐露出難得一見的勞累,「皇上,本侯實上……咳咳咳,請皇上恩准本侯回府。」
錢朵朵見狀,立刻衝上前去,扶住朱守鎮,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赤袍,神情擔憂。
「祭祖大典繼續進行,由萬丞相主持,來人,送榆林侯回府養病!皇叔,冬楚不能沒有你啊,請你一定要保重。」朱桓楊握著朱守鎮的肩,面露擔憂。
「多謝皇上。」朱守鎮激烈地喘息著,臨走前看了珍太妃一眼,便在眾人的護擁下離開皇宮。
錢朵朵在他的要求下,與他共乘一轎,待兩人坐好,他靠在她的肩頭,閉目養身,他對這種爾虞我詐的戲碼感到厭煩極了。
她第一次看到他這樣子,緊張得死命抱住他的窄腰,讓他可以安穩的靠在她身上休息。
「相公、相公。」以為他真的身體不適,她輕聲喚著,無限深情表露無遺。
「朵朵,不用擔心,一切有我在!」這是她第一次喊他相公呢,即使是死,他也甘願。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她忍不住硬要回嘴,也不會招來那些妃嬪位的的陷害。
「別自責,一切都過去了。」
「過去了……」
「你永遠都不需要道歉,你是我最重要的珍寶,比我的生命更重要。」他有些冰冷的唇吻去她的不安。
許久,兩人才不舍的分開。
「你怎麼知道大殿中的東西都被換過了?」錢朵朵平復散亂的呼吸后,輕輕在他耳邊問道。
「你猜是誰幹的?」朱守鎮睜大迷人的眼眸,狡點地睨著她。
不會是他自己吧?錢朵朵猛然失笑,她的頭靠著朱守鎮,心想,他們果然是天生一對!
「簡直丟盡了哀家的臉!」從大殿回到寢宮,珍太妃在發雷霆。
一干伺候的太監宮女面如土色,刷地一聲,整齊跪下。
「簡直是造反了,他怎麼會盲目成這個樣子?都是那個死丫頭害的!」珍太妃的額際因為暴怒而浮起幾道青筋。
珍太妃微微揚起頭,表情滿是憤恨和狠毒。「這個女人肯定是皇上派去的姦細,她一定會害了我兒,就讓為娘的替他除掉這個掃把星!」她娘家的人在朝中也頗有勢力,想調查錢朵朵,易如反掌。
殿外,原本晴朗的天空,逐漸染上幾抹灰雲,沉悶的雷聲在天邊響起。
「太妃娘娘要不要先歇會?」宮女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去刑部、禮部走一遭。」她低聲向心腹太監福公公交代了些什麼。
她的兩位兄長身居要職,必要時,他們定會助她一臂之力。
「奴才遵命。」福公公仔細記下主子的吩咐,領命而去,絲毫不敢耽擱。
那個死丫頭她非除掉不可!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6-6 00:03:34
第六章
一艘看似普通的中型商船順江而下,直駛常州。
順風而行的商船在江上快速前進,兩岸的景色如畫,但船艙的人已無心欣賞。
「相公,你不必陪我回常州,只要處理好事情,我就會馬上趕回帝京,你還是留在帝京比較好,以免出什麼亂子。」錢朵朵與朱守鎮一起窩在雅緻的船艙里,一邊用手推了推他的身子。
「這麼急著趕我回帝京?你在擔心什麼?」朱守鎮悠哉的躺在軟榻,順便攬她一起上床。
「你知道我在擔心什麼,還問!」她早就習慣他對她抱來抱去,也懶得掙扎,不過即便習慣了,只要兩人肌膚相貼,她還會害羞不已。
「臉又紅了。」朱守鎮邪笑著撫過她如花嬌嫩的粉顏。
「色老頭,你有沒有在聽人家說話!」沒事不要動手動腳啦!
「好,我不鬧你,你快說。」他朝她勾起迷人的微笑,微眯上眼仔細聽他的親親娘子有什麼高見。
「朱桓楊不會放過對付你的機會,我要是你,絕不會離開帝京。」
「小籠包,你到底被朱桓楊抓住什麼小辮子,為何這麼怕他?」他也不以為意,一手摟緊她,把臉枕在她的肩窩,輕聲問道。
錢朵朵一聽,沒接話,神情不安,似有猶豫。
「是你殺了人?還是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為什麼會和朱桓楊有牽扯,這件事她一直沒老實跟他說。
她靜默了一會,他也不說話等著,直到她暗嘆口氣,開了口。
「色老頭,你可真不了解我!」錢朵朵學他閉上眼睛,小手與他的大掌交握。
「我不僅不做罪大噁心極的事,還專做劫富濟貧的事。」
「哦?」朱守鎮難掩好奇,挑了挑眉。
「是啊!還未及笄,我便隨著蛤蟆哥一起打劫金陵知府。」她得意的揚起下巴。
「前金陵知府,為官無道,貪婪成性,做得好!難不成當年金陵知府丟了十幾萬兩銀子,就是你所為?」
「哼!他怕被人罵是貪官,才不情願的向外宣稱只去了十幾萬兩,我得手的銀子,少說也有一百萬兩。」
「你只劫貪官?」
「還有為富不仁的商賈。」
「這樣看來,你這幾年打劫來的銀兩還不少是吧?」沒想到他的小籠包也算「學有專精。」
「對呀,要不怎麼驚動朝廷。」不過一想到失風被抓就覺得嘔。
她終於肯鬆懈心防跟他聊往事,讓他忍不住輕笑出聲。「你終於願意對我坦誠了,小籠包。」
聞言,她沒多解釋什麼,只是將頭往他胸膛貼,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說:「所以我叫你回去,是因為不想失去你。」
「但我怎麼能放心你一個人去呢?」
她故作輕鬆的說:「擔心什麼?我曾犯下十省搶案,大家都怕我才是。」
「朵朵……」朱守鎮睜開眼睛,托起她的下巴,直視她的眼睛,深情且認真的說:「本侯會好好的保護你,不論你人在哪裡,我都會保護好你的心、你的人、你的一切。」
錢朵朵聽出他話中深意,這男人在給她承諾,不論她是皇上的一顆棋也好,他都會保她全身而退。
她不再需要靠自己強撐,現在有人願意當她頭頂上的天,替她承擔所有悲傷苦痛。
她何德何能擁有他的疼龐,思及此,不爭氣的淚水滑落,原本以為會嘗到滿嘴咸澀,沒想到他早她一步,溫熱的雙唇吻去她的淚。
「我捨不得你掉眼淚。」
「我是在笑。」她是喜極而泣啊。
「我只知道你一掉淚,我就覺得心好疼。」他的吻更為深濃,沿著細白的頸子而下,並用力地將她摟緊在懷裡,像要把她揉進自己體內。
「不許誘惑我。」她雙手抵在他的胸膛。
「……小籠包。」朱守鎮咽著嗓子,硬止住了動作,擰眉睇著雙頰緋紅的她,經過情慾的洗禮,她流露出誘人的韻味。
「趁現在離帝京還不遠,你掉頭回去還來得及。」她不能因為貪戀他給予的溫暖而害他出事。
「我明白此時的危險,但如果我不跟著你,我無法想像朱桓楊做出什麼讓我痛苦一輩的事,我絕不允許。」他格外謹慎,只為這份得之不易的感情。
「色老頭……」錢朵朵柔聲喚道。
「我一直不明白朱桓楊的心裡到底藏了什麼秘密,他為何這麼憎恨皇朝?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幾年要不是我適時防範,冬楚早就已經毀在他手上。」
「朱桓楊的秘密?」錢朵朵不禁也對這個娃娃臉皇上多了幾分好奇。
「他是先皇最疼愛的兒子,不像厲王受盡苦難,可到頭來,想毀掉整座江山的人,卻是他。」
「怎麼會?」她眨眨眼睛,完全無法理解。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前幾年的戰亂,冬楚早已耗盡元氣,我竭盡全力守護江山,成了他的眼中釘,他已經越來越無法忍耐了,正準備一舉拔除我在朝中的勢力,現在這種混亂的局面非常危險,我更不可能讓你離開我半步。」
「難怪他要我想辦法削弱你的財力。」
「之前你劫富濟貧時,都是將搶來的銀子一半送給窮人一半帶回常州嗎?」她雖然精明調皮,但他知道其實她的心地很善良。
「嗯,戰亂讓好多人流離失所,百姓們又窮又苦,我搶來的銀子可以讓他們溫飽,這樣有什麼不好?」她的表情相當認真。
「可是你家不是南方巨富嗎?為何還要你出來打劫?」
「哎呀,肚子餓了,我叫蛤蟆哥在上船前給我買了小籠包,吃小籠包去。」她的話都還沒說完,人就已經竄到了艙門邊,調皮地向他做了個鬼臉才離去。
朱守鎮哭笑不得的看著她的身影,不自覺勾起唇角。
錢府一定有什麼秘密,他等著揭穿。
是夜,錢朵朵在一陣猛烈的搖晃中驚醒,她揉揉雙眼,看到朱守鎮已經起身,披衣正準備要出船艙。
「怎麼了?相公。」錢朵朵也跟著起身穿衣。
「你留在這,我們好像遇上暴風雨,我去外面看看。」
船隻在狂風暴雨劇烈搖晃,勁風拍打著窗戶,咚咚直響。
「不好了,前方有泥石滑落,阻塞河道。」窗外傳來船夫的警告聲。
倏地,一個大浪打來,船隻差點翻覆。
朱守鎮衝出船艙,只見滂沱大雨中,視線所及皆是一片迷濛,一道閃電橫空劃過天際,能看見的也只是白茫茫的雨幕。
「怎麼辦侯爺,雨太大了,船身根本穩不住。」護衛和船夫焦急地上前稟報。
這時,河道兩邊的山石隨著駭人的雨勢紛紛墜入河中激起陣陣水花。
「侯爺,怎麼辦?」狂風暴雨逐漸增強,再不想法子,所有人都要命喪於此。
錢朵朵穿好衣服,也來到船艙,冒著大雨,奮力走到朱守鎮身邊。隨行的蛤蟆也從船尾跑了過來,一邊拉住纜繩,邊顧著錢朵朵,怕她掉進水裡。
「把所有的帆都收起來,命人放下鐵錨。」朱守鎮握緊錢朵朵的手,喝令眾人一起抵抗風雨的侵襲。
船夫們手忙腳亂,突地一個大浪猛然捲來,泥水夾著豪雨傾倒入船,折斷的桅杆橫倒下來,甲板頓時一片混亂。
「朵朵小心!」蛤蟆一心顧著錢朵朵,卻忘了及時放開手中的纜繩,就在桅杆倒下的同時,被衝力狠狠拋了出去。
「蛤蟆哥!」蛤蟆對她而言如兄如父,兩人一同出生入死,她沒辦法見死不救。
錢朵朵顧不得風急浪大,伸手想抓住蛤蟆,不小心腳下絆到一團繩子,整個人往前摔了出去。
「小籠包!」朱守鎮及時伸手扯住她的腰帶,無奈風雨太大,加上船身搖晃得相當厲害,一眨眼,兩人便掉入黑暗無邊的巨浪里。
桅杆隨著著船身左右搖擺,擺地拍向甲板,眾人不得不棄船逃命,船身承受不了桅杆的重量,吃進大量泥水,漸漸沉入水底。
「朵朵!朵朵!」朱守鎮落入水中,大雨重重地打在他的頭上,他揮動著雙臂,想在黑暗中找到錢朵朵的身影。
大水捲動的碎石劃破了他的衣裳和皮膚,污黑的沙泥塞滿了他的袍子,他在水中越來越難行動。
「小籠包!」他擔心的狂吼,被轟隆隆的雷聲掩去,他不顧危險,一心只想儘快找到錢朵朵的身影。
「相公,我在這裡!」錢朵朵在一丈遠的地方艱難地回應著。
山上不時有大石墜入江中,湍急的水流生出許多漩渦,朱守鎮藉助浪頭,好不容易游到她的身邊,用盡全力托起她的身子。
「小籠包,別怕!河道並不寬,只要再堅持一下,很快就能游上岸,快點抓住我!」
「我還沒有找到蛤蟆哥……」錢朵朵緊張得都快哭了。
「我先送你上岸,再去找他。」朱守鎮領著她,奮力朝河游去。
「蛤蟆你在哪兒?」錢朵朵一邊划著水,一邊使盡全力大喊。
轟!轟!又是幾聲巨響,閃電再次劃破天空,借著短暫的光芒,兩人同時看見堵在河道中央的巨石。
「抱緊我!」朱守鎮用身體做盾,將她護在懷中。
等他們順利繞過巨石,好不容易快靠近河堤時,朱守鎮抱住她的手臂猛地一收。
「怎麼了?」錢朵朵感覺到他的不對勁,連忙緊張的問道。
不知被什麼異物刺中,朱守鎮的背部傳來一陣劇痛,他明顯感覺到背上汩汩流出的熱血,與冰冷的江水交融,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
他告訴自己還要保護她,不能現在就倒下,因此更加的加快速度,只不過每次一用力,流出的血便更多了。
「告訴我怎麼了!」錢朵朵一陣心慌,哽咽地大吼,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朱守鎮憑著意志力,成功將錢朵朵推上岸,但他卻沒有力氣爬上岸了,看到她已經安全,他掛著欣慰的微笑,整個人無力的往下沉。
「不!」錢朵朵掙扎著站起身,及時抓住差點被湍急的河水沖走的他,拚命的往岸上拖。
朱守鎮的身體逐漸失溫,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不!不要離開我,朱守鎮,你聽見了嗎?」她使盡全力的扯著他大叫,眼淚也不受控制的奔流而出。
朱守鎮在朦朧之間,聽到她令人心碎的哭喊,心中不舍的他努力凝聚全身的力氣,配合著她往河岸上攀,好不容易上了岸便馬上暈過去,身子半掛在岸邊的大石。「不許死,聽一沒?朱守鎮,你還有很多事要做,你還欠我好幾百萬兩銀子,聽到了沒有?」
閉上雙眼的朱守鎮感覺到自己正向無止境的黑暗深淵滑落,但耳邊傳來的吼叫,蠻橫地阻止他繼續沉淪。
「你不是說過要和我在一起一輩子嗎?日子還長得很,你敢就這麼死了,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她焦急的邊哭邊罵,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用力揪著他的衣襟將他整個人拖上岸,因此看清了橫貫他整個背部的血口子。
「你不許死!欠錢的人不許死!」這一道述目驚心的傷口,抽走了她臉上最後一絲血色。
雖然他們得救了,但朱守鎮的傷勢嚴重,要立刻處理,可這各糟糕天氣要上哪去找大夫替他治療?
雨勢稍緩,錢朵朵咬住凍得發紫的唇,脫掉身上的罩衣,勉強擰乾,蓋在朱守鎮的背上。
「我一定會把你救活,一定!」她心如刀割,暗自在心中立下重誓,她絕不容許深愛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
錢朵朵舉目四望,透過迷濛的水霧,她依稀看見遠方有一抹微弱的火光。
奮力背起比她高大許多的身體,吃力的往前走。
她搖搖晃晃、極為艱難的挪動腳步,平時看似簡單的動作,此時此刻卻困難的不得了,濕滑的泥地幾乎吞沒她半個足面,而朱守鎮的重量,也壓得她喘不過氣。
「我警告你,不許死,你要是死了,侯府所有的珍寶可都歸我所有了。」她咬緊牙關,拼了命的向前移動,根本無暇顧及四周的藤蔓不停划傷她細嫩的肌膚。
就快到了,她不停的鼓勵自己,看著與那盞燈火的距離慢慢在縮小。
「朵……朵……」朱守鎮恍惚之中,感受到她為了救他不顧一切,可是又覺得自己只是在做夢,無法分辨現實與幻影。
「你死了,我一定會被狗皇帝凌遲處死,你怎麼忍心丟下我一個人面對這一切?」錢朵朵突然法到滿嘴腥甜,原來她不知道何時咬破了唇。
一路上,她的腳陷入好幾個深坑,早已被路上的尖石劃破腳底,添了好幾道血痕,冰冷的雨水亦已滲入她全身。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看到那抹溫暖的火光,一座堆滿稻草的木棚子出現在她眼前,裡頭沒有人,只留有一團即將熄滅的火堆,不知是誰生的火,她急著將朱守鎮拖進乾燥的木棚子里,接著拿起大把乾草,丟入快要熄滅的火堆中。
她不敢休息,馬上回到他身邊,將兩人濕透的外衣脫掉,架在火堆旁烘乾。
突地,身後,乾草堆傳來微弱的聲響,錢朵朵連忙回頭,只見他打著哆嗦,她先撕下一塊裙擺蓋在他的傷口上,再把可以用來禦寒的乾草,全堆到他身上。
她瞄了自已身上的傷一眼,沒放在心上,她擔憂的躺在朱守鎮身旁的硬地上,緊緊擁著他冰冷的身子。
「你看我這一身的傷,一道口子收你十萬兩,應該不算過分吧?所以你一定不能死,我是你這輩子最大的債主,你是侯爺耶,沒有賴賬的道理,睡飽了就快點醒過來嘛!」說著說著,她的淚水便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逐漸覺得暖和的朱守鎮漸漸不再顫抖,感覺到陣陣溫熱傳來,他覺得自己正在作一個很真實的夢,他的小籠包好像在哭,可他現在好累,完全睜不開眼睛,等他醒來,他會好好的抱住她,吻著她,讓她不再哭泣。
「求求你,不要離開我……你只要肯醒過來,欠我的錢都可以不用還……」錢朵朵哭到上氣不接下氣。
從她懂事以來,她就不曾這麼傷心過,此時她才明白,她的人生早已因他而變得不一樣。
「相公,我還沒說過我愛你,從來沒有,所以求你不要死,我不想得追你追到黃泉,才能彌補這個遺憾。」
最後錢朵朵哭累了,偎著他的臂膀睡著了。
翌日,終於雨過天晴,錢朵朵套上殘破的衣物,拖著滿身疲憊,沿著木棚外的山路走到一座小村莊。她用身上僅剩下的一些銀兩和飾物,請來一位大夫,替朱守鎮處理傷口,好心的大夫見她可憐,又施捨了些食物和草藥給她。
服了幾次葯,朱守鎮總算退燒了,背部的傷口也不再流血,她這才總算比較放心了。
朱守鎮就這麼睡了好幾天,直到第五天的黎明才醒來,他忍住背上的劇痛,轉過身子,定睛看著睡在他身旁、緊急著眉的錢朵朵。
破爛的衣衫遮掩不下她滿身大大小小的傷痕,朱守鎮難抑心疼,卻又有說不出的滿足,他忍不住背部像火烙的疼痛,將她瘦了些的身子圈進懷裡。
他疼惜的吻輕輕落在她有著幾道小傷痕的臉上。
錢朵朵突然覺得雙頰一陣搔癢,如扇的眼睫眨了眨,霎時與他四目相對,她隨即紅了眼眶,眼淚無聲的奪眶而出。
「我不是在作夢吧……」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又不可置信的眨了眨滿是淚水的雙眼。
「小籠包,為夫活得很好,你一長串的碎念,我哪還敢死!」他的俊臉勾起笑容,想讓她放心。
「得了便宜還賣乖!」錢朵朵嬌嗔著,臉上是無法遮掩的喜悅。
「小籠包,我還以為那一晚我們會就此天人永隔。」朱守鎮突然道。
「不要說,我不想聽。」她捂住自己的耳朵,拒絕想起那令從害怕的一夜。
「是你的勇氣留住了我。」他輕柔的撫觸她微微發抖的身子,凝視著哭紅的雙眼,柔情萬千的說道:「我愛你……」
他彷彿忘卻了疼痛,伏身吻住他此生最愛的女人。
錢朵朵整個人傻了,她瞪大雙眼,像被固定住的木頭人。
他居然說他愛她?她的思緒頓時紛亂不已,無法思考,可一顆心卻像浸了糖蜜水似的,只覺得好甜好甜。
「等……等……」頸間傳來陣陣酥麻,她迷茫地低吟。
「嗯?」現在就算傷口再痛,也難以阻止他繼續往下深探的唇舌,他沒有停止動作,只是挑眉哼了聲。
「你剛才說什麼。」
「我、愛、你。」他眼中含笑,用低柔的嗓音重複道。
這三個字敲入她心底的那一瞬間,她頓時覺得了陣天旋地轉。
「小籠包,你對我說那三個字的時候,我可是很開心呢!」朱守鎮奮力撐起身子,笑看她多變的表情。
「我什麼時候說過啊!」
「想抵賴?」
她臉兒一紅,嘴上仍不服氣的道:「你不是暈過去了嗎?怎麼還會聽見!」她當時實在很害怕如果再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說了。
他躺回她身邊,緊緊抱著她,「我突然明白,即使沒有財富地位,只要有你,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他一定要與她安安穩穩、幸福的白頭到老,因此定要想出可以讓兩個人全身而退的完美計策,當和朱桓楊的鬥爭結束后,世上便不會再有榆林侯,他的世界從此將會簡簡單單,只會有她。
「只要有我錢朵朵在,你就不能死!」她沒讀過太多書,很多心裡話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只能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對他的感情。
「好,我答應你。」朱守鎮當然明白她話中的意義。
「你要敢違背誓言,我饒不了你!」
「為夫全聽娘子的就是了!」他心甘心愿的被她管。
錢朵朵這才放心的用力吸吸鼻子,滿足的縮進他懷中,閉上眼睛,在他的呵護下安穩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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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掛在天上的月亮已由滿月變成弦月,算算日子他們流落此處差不多有十來日了。
兩個人這幾天皆靠山間野果、野菜,還有一些肉乾、麵食果腹,幸好他平日身體還算健壯,傷口的復原情形也相當不錯。
某日早晨,朱守鎮醒得早,卻沒看見錢朵朵的身影,他自個起身稍微活動一下筋骨,身體狀況,似乎還算不錯,背上的痛楚已變成酥癢,表示他的傷口快好了。
他盤腿打坐,斂氣調息,直至日正當中,卻還不見她的身影。
朱守鎮免不了的開始擔心起來,順著山路走去,才發現原來路的盡頭是個小村莊。
他緩步來到村莊口,只見大樹下幾個村民衣衫襤褸,面有菜色,他們稍稍打量了朱守鎮一會,又再繼續剛才的對話。
從那些談話的內容,他大概了解這是個貧瘠的小村莊,村民們靠著幾畝薄田和養豬過活。
朱守鎮放慢腳步,仔細回想,這幾日朵朵是怎麼在這麼窮困的小村子里找到足以供兩人溫飽的食物?甚至還有肉乾可以吃?他氣自己真是病糊塗了,這麼不尋常的事,他怎麼都沒發現。
「希望村長說的祈福真的有用,能讓今年收成好一些。」
「今年會的,村民已經把最好的食物都拿去山神廟祭拜,山神一定會保佑我們的。」村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聞言,朱守鎮心裡忽然閃過一個不好的預感,他用最快的速度進到村子里,向一個小孩打聽山神廟的方向,隨即趕去。
當他翻過一道上牆,看見山神廟就在眼前,同時也注意到有十幾個村民站在廟前時,他們高亢激動的咒罵聲隨即傳到他的耳里。
「你竟敢偷供品。」
「吳大嬸,快叫人來幫忙。」十幾個憤怒的村民團團圍著錢朵朵。
「我求求你們,我是逼不得已才偷的。」錢朵朵沒有逃跑,她抱緊手中的食物,含淚跪在眾人面前。
從遠處遙望的朱守鎮看到這一幕,一顆心被揪得很緊,他焦急的舉步想要衝過去救她,心緒的波動加上動作過大,不小心扯到背部正在結痂的傷口,突如其來的刺痛,讓他不由得減慢速度。
「你太可惡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從你進村后,山神廟的祭品就逐漸在減少。」純樸的村民們被她偷窺供品的行為激怒,一個大嬸氣不過,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這一巴掌不擔打得錢朵朵眼冒金星,在她白嫩的臉上也留下清晰的五指紅印,但她自知有愧,躲也不躲,默默承受村民的指責。
「這些供品是整個村子的希望,村裡有許多老人寧願餓肚子,也要拿供品祭神祈天,你怎麼還下得了手?」
「這些我都知道,如果打我能讓你們消氣,你們就打吧,但求求你們,我真的很需要這些食物。」錢朵朵的臉上早已掛滿淚痕。「我跟相公前些日子遇到暴風雨,不得不流落在此,我家相公身受重傷,如果沒有食物充饑的話,他捱不過去的。」
「這些食物都是大家省吃儉用湊出來的,你拿走了,我們怎麼辦?」
錢朵朵含淚以眾人保證,「我答應你們,只要我能找到出去的路,這些食物我會加倍奉還。」
「不要被她騙了!」
「我求求你們。」錢朵朵拋下尊嚴,用力的磕著頭,額頭一下又一下,硬生生撞擊著泥土地。「我相公傷得很重,不能沒有食物,求求你們。」她聲淚俱下的哀求。
朱守鎮看她這個樣子,心疼不已,再也顧不了背上的傷因為剛才的牽動而微微滲著血,儘可能加快腳步,趕到她身邊。
「相公?」跪在地上的錢朵朵眼角餘光瞄到他的身影,不禁驚叫出聲。他什麼時候跟來的?
「我娘子的過錯都是因我而起,該打的人是我。」朱守鎮話才說完,便雙膝一彎,和她一起跪在村民面前。
「你快起來,你是什麼身份,怎麼能隨便向人下跪!」她大驚失色,心痛不已的說道。
「各位大叔大嬸若要責罰,朱某絕不會皺一下眉,只是請你們別再為難我娘子。」
朱守鎮相貌不凡,即使現在一身狼狽,眾人仍能看出他尊貴的氣質,更重要的是他那誠懇護妻的態度打動了村民們善良的心。
「你們走吧……」村長的妻子蔡大娘特意別開頭,不讓人看見她早已紅了的眼眶。
「蔡大娘,這是村民們獻給山神的祭品呀,難道就這樣放他們走嗎?」少數幾個村民仍不罷休,紛紛表示抗議。
「多謝大娘!」朱守鎮怕再待下去村民若又被煽動情緒,恐怕情況會難以收拾,便拉起錢朵朵準備離去。
豈知她抬頭起身時,額上的血順勢往下流。
那些原本還想再罵些什麼的村民,無不瞪大了眼,完全說不出話。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想山神也不願見她的相公餓死。」蔡大娘無奈地搖搖頭,「快走吧,這是最後一次,如果還有下次,我們不會輕易饒了你們!」
「多謝大娘!」錢朵朵欣喜的抱著食物,跟著相公的腳步,慢慢往村外的落腳處走去。
回程,兩人經過一口井,朱守鎮忍住背上的灼痛,打起一桶水,為錢朵朵洗去額上的鮮血和塵土,等清洗完畢,他忍不住吻上她前額的傷口。
「我朱守鎮何德何能,讓你如此為我?」他用低啞的嗓音嘆道。
錢朵朵眼中含淚,她不發一語,只是默默的撲到他懷中,緊緊抱著他。
朱守鎮溫柔的擁著她,一會兒后牽起她的手,兩人沉默不語的往前走。
「相公,已過正午了,先吃飯吧。」
一回到木棚,錢朵朵正準備為他張啰食物,卻被他狠狠固定在懷中。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的手愛憐地環著她明顯瘦了一圈的腰際。
「我總不能讓你負傷去找吃的吧?我知道這裡的村民生活困苦,但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她側過身去,想躲避他的視線。
不過他可不容許她躲避,他雙手稍微使力,讓她不得不面對著他。
錢朵朵緊張得連忙驚呼,「小心你的傷。」
她才剛與他眼神交會,雙唇就已被他霸道的吻住。
他閉上眼,忘情地吻著她,百般憐惜著為他犧牲許多的娘子。
歷經千辛萬苦才要回來的食物此時已被遺忘在地上,深情擁吻的兩人在短短几日內,體驗了幾近死別的痛苦,卻也成就了彼此之間更深刻的感情。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6-6 00:03:51
第七章
受困的兩人最後是被風及川找到的。他從天極島返回帝京本有要事稟報,因此一路追在他們身後,在船隻出意外后他立即展開救援,先救起大難不死的蛤蟆,他們焦急的搜尋好幾天後,終於找到狼狽不堪的兩人,將他們救出這片荒山野嶺。
脫險之後,朱守鎮先到了南方重鎮養傷。
驛館外布滿了護衛,日夜來回巡邏,嚴防朱桓楊隨時有所行動。
秋風透涼,朱守鎮躡手躡腳地坐在床邊,看著疲倦睡去的錢朵朵,她臉上的傷已經淡得看不出痕迹,可留在他心頭的印記,卻逐漸加深。
他愛憐地輕撫著她略微削尖的下巴,她為他吃了許多苦,原本圓潤的身材,在重重摺磨下瘦了不少。
「朵朵,身為你的相公,保護你為我此生的責任。」
「爺,東陽將軍來了。」風及川的身影映在紙窗上,壓低音量叫喚道。
「他來了?」
「是。」
「嗯,你先去準備,本侯隨後就到。」
斜對著窗口的寬大銅鏡映入一輪明月,就著月光,朱守鎮看著鏡中的自己,沉甸甸的重責大任重重壓在他心頭。
三年前,山陰兵變,叛軍在東陽將軍的指揮下,侵佔山陰諸地。當時厲王出兵平亂,叛軍因缺乏糧草,再加上厲王的猛烈攻勢,只能敗走漠北。今晚,他要見的人,就是當年的叛軍。
他有錢、東陽有兵,兩人合作,足以抵擋冬楚皇朝大半兵力,他需要的只是時間。
朱守鎮沒帶隨從,只身前往後院,坐在石桌前,氣定神閑的飲著酒。
「侯爺真是膽識過人,不帶隨從就敢與本將軍相見。」深厚的嗓音從石桌前的楓樹上傳來。
「你也不差,三年前帶兵反叛的行為震撼了整個皇朝。不過,你是屬猴的嗎?一定要待在樹上?」朱守鎮半開玩笑地啜了口醇酒。
「你四處放消息找本將軍,不會只是為了話家常吧!」當年被厲王打敗,被迫帶著屬下流亡的東陽將軍,毫不掩飾自己對皇室中人的戒心。
「本侯欣賞你,你是一名漢子,叛亂流亡之時卻不曾傷害百姓。」樹上的黑影殺氣騰騰,朱守鎮卻依舊閑適自在。
「哼!」巨大的人影跳了下來,眼神帶著防衛的落在朱守鎮身上。
「本侯看中你這一點。」
「我不需要你的青眯。」
「當年朝廷派你去鎮壓災民,你卻義無反顧地為災民挺身而出,實屬難能可貴。」
「我只是個粗人,沒你說的那麼偉大。」
「本侯需要你的人馬。」
「我不信你!」東陽將軍兩眼瞪著桌上的烤雞,滿懷戒心的說道。
朱守鎮拿起手上的銀針,刺入雞肉中,再慢條斯理地拔出來,語氣平穩的說道:「請用。」
見他用銀針試毒,東陽將軍便直接捧起整隻烤雞,大口大口的啃著,他連日趕路,又餓又累,現下不再拘束的大口吃了起來。
「我給你一千萬兩,讓你在接下來的兩個月里招兵買馬,這是銀票。」朱守鎮將一疊銀票推到他面前,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東陽將軍忍不住皺起眉,他實在不懂榆林侯為什麼會資助叛軍。
「不必驚訝。」
「你不是狗皇帝的皇叔嗎?」
「所需的糧草,本侯亦會負責準備。」
「為什麼?」
「你只需要說,接不接受?」他溫雅的姿態中蘊含著不容拒絕的霸氣。
「若我說……不呢?」
「叛軍被厲王打敗后,流亡漠北,日子清苦,與其在漠北與青狼族爭鬥不休,不如與本侯合作,我絕不虧待自己人,難道你想繼續讓兄弟們吃苦嗎?」朱守鎮一針見血的道。
東陽將軍似乎也頗同意他的說法,「好!你要是騙我兄弟,我誓死不會放過你。」
「記住,你得聽我號令,不可傷及無辜。」他用糧草掌控東陽的勢力,再加上他看準東陽愛民之心,確實可以助他達成目的。
「哼!」東陽輕哼了聲,繼續啃著他的雞肉。
「一個月之後,在常州起兵,順勢向西推進。皇朝的兵力圖,近日我會派人送到你手上。」
「你要我打下整片冬楚江山?」
「不必,你只需要控制住常州及其以西的海岸,還有,隨時帶兵協助本王。」
「你真的很奇怪,不過這筆買賣,成交!」東陽豪氣的將懷中的酒一飲而盡,接著起身準備離去。
「東陽將軍,我朱守鎮向你保證,等任務完成後,我會好好安置你和你的兄弟們。」朱守鎮鄭重地承諾。
大步邁開的腳步霍然頓住,東陽回頭,斜睨著月光下的俊美男子,僅透過眼神的交會,他便信了這個人。
夜越深,風越冷,花瓣上的露水映著月光,晶瑩得發亮。
朱守鎮在東陽將軍離去后,緩步走回寢房,才一進房,就看到某隻貪睡的小籠包,半邊身子已經掛在床外,隨時都有掉下床的可能。
他忍著笑,寵溺的抱起僅著薄衫的她,將她重新安置到床上,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撲鼻而來,再加上她軟綿的嬌軀,他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想要她的慾望像烈火一般焚燒著他,他感到雙腿間突然一緊。
她這個磨人的小東西……愛憐之情油然而生,他緊緊擁住錢朵朵,和衣躺在她身旁。
「不要!相公,不要死!」錢朵朵再一次作著相同的惡夢,她緊張的揮舞四肢,好似想抓住他。
「朵朵,我在這裡……」他握住她揮動的小手,雙唇貼在她的耳上,柔聲輕哄。
「你沒事嗎?沒事就好。」一感受到他溫熱的吐息,錢朵朵終於冷靜下來,還在睡夢中的她,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只知道心愛的他沒事就好。
「讓你受驚了,對不起……」他愧疚著挑起滑落在她頰邊的秀髮,細細地親吻著。
「沒事就好……」她突然綻出一抹微笑,「你不能比我先死哦!一定要比我活得更久,一定要!」
她的囈語震撼了他的心,與朱桓楊交手,他並無萬全之策,他的顧慮太多、負擔太重,他要保護的人真的太多,這次能否全身而退,他真的無法預料。
「朵朵,我不明白為何老天在最危急的時候,將你賜給了我,我多想讓你無憂無慮的生活,不必擔心任何事,可不管發生什麼事,我的娘子今生只有你一人!」
猶在睡夢中的錢朵朵轉過身,順勢把手掛在他的腰上,彷彿感受到他的愧疚,用行動安慰著他。
朱守鎮突然覺得心好痛,他深情回擁著她,親吻著她的臉頰、細頸、雙手,就這麼安靜的看著她的睡顏,直到天露出魚肚白。
*********
半月過去,朱守鎮背部的傷已經癒合,身體也調養得差不多了,風及川這段時間也很盡責的為他打點好各方事務,一切處理妥當后,眾人再次起程,回到錢朵朵的家鄉——常州。
一到錢府,便看見錢家老老少少已聚在門前,熱切地迎接錢朵朵回家。
「相公,你發什麼呆呀?」錢朵朵率先跳下車,向家人招招手,再回頭卻發現朱守鎮站在馬車上,一動也不動。
「好多丸子啊!」朱守鎮垂首低笑。他不是故意要取笑她的家人,只不過錢家人都長得圓滾滾的,表情憨直,和錢朵朵有著明顯相似的特徵。
「色老頭,你笑夠沒?」她不悅的撇撇唇。
「還沒。」朱守鎮邊露出壞笑,邊從容的下了馬車。
「你這壞蛋!」錢朵朵握起粉拳就想捶打他。
「這是魚丸,那個肯定是貢丸,還有那邊那位好像獅子頭。」風及川從馬背上跳下來,小聲地調侃著。
哼!她受不了這兩個無聊的男人,自顧自地蹦蹦跳跳的奔向家人。「二姨娘、四姨娘、二哥二嫂、三哥三嫂、大姑二姑五姑、四姐、六哥六嫂,我回來了。」
場面頓時變得格外熱鬧,朵朵的家人一下子便將她團團圍住,熱情的拉著她進錢府。
「這位是?」一直到入廳落坐后,才有人留意到帶著大批人馬跟進來的朱守鎮。
「他是……」錢朵朵害羞地別過頭,小小聲的回道:「朵朵的相公,榆林侯朱守鎮。」
「你嫁人了?」眾「丸子」發出一陣驚呼。
錢朵朵瞄了朱守鎮一眼,隨即揚起幸福的微笑,用力的點點頭。
「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先跟我們商量?」錢家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叫道。
「你不是說北上做買賣嗎?怎麼反而把自己給賣了?」
「朵朵,你給乾娘說清楚!」
「可是……事情很複雜耶,反正嫁都嫁了!」錢朵朵含羞帶怯地移步到朱守鎮身旁,順便給蛤蟆使了個眼色,要他替她擋下這些難纏家人。
蛤蟆無奈地翻翻白眼,還是乖乖的舉起長手,替她攔住所有人。「有事就問我,朵朵與侯爺一路舟車勞頓,讓他們先回後院歇息吧!」
錢朵朵調皮的向大家做了個鬼臉,馬上帶著朱守鎮向後院溜去。
「你跟你的家人說去做買賣?」朱守鎮似笑非笑地在她身後問道。
「有什麼不對嗎?」她用圓圓的大眼,天真的望著他。
「很好、很好!」天大地大,娘子最大,他還能說什麼?
「我帶你去見我爹。」她回頭拉起他的手,加快腳步往前走。
一路上,朱守鎮留心觀察四周,除了大門看起來較為華麗,錢府內部每個院落,都顯出一股令人驚訝的蕭條,花園已長出野草,約五畝田地大的水池,也變成積滿黑泥的大坑,左右廂房,有的更是破舊不堪。
錢府真的不像外界傳言那麼有錢。
朱守鎮凝神暗忖,錢大富,那個僅憑十餘年的時間,便穩坐南方首富之位的男人,到底出了什麼事?
錢朵朵一路拉著他,走到府中靠西北處的院落里,她輕巧的推開房門,領著他走進幽暗的廂房內。
「爹,我回來了!」錢朵朵來到床榻前,握住錢老爺枯瘦的手。
朱守鎮漫步跟上,神色複雜地看著緊閉雙眼的錢大富。
「爹,朵朵嫁人了哦!」
床上的老人聽到這句話,奮力的睜開凹陷失神的雙眼,喉間困難地發出幾個簡單的單調。
「好了好了,朵朵都知道。」她很窩心地給錢大富一個溫暖的微笑。
老人垂著口水的唇角也僵硬的勾了勾。
「爹爹,這是朵朵的相公。」她把朱守鎮拉到床邊,欣喜地向錢大富介紹。
老人突然激動起來,費力的伸出枯枝似的指頭,指著朱守鎮。
「錢老爺,在下榆林侯朱守鎮,我一定會好好替您照顧朵朵,您請安心養病。」朱守鎮真誠的說道,他看得出來錢大富非常愛護這個女兒,只不過力不從心。
聽到朱守鎮的話,老人還是指著他的鼻子,似乎有話要說。
「爹,不許為難人家啦!」
「錢老爺,我絕不會辜負朵朵,若有違誓,死無葬身之地。」
「相公……」聽到他的誓言,她的眼眶紅了。
錢老爺終於滿意的放下了手,嘴角揚起的弧度似乎更為明顯,然後又轉向錢朵朵,接著又咿呀說了好長一串,朱守鎮完全聽不懂。
「相公一定會好好對我的,別操心了!嗯,二哥太善良,容易被人騙,我會看好他的,你放心。」不知為何,錢朵朵就是聽得懂錢大富想要表達什麼。「我也知道三哥會亂花錢,我一定會叫他注意點。」
病入膏肓的錢大富似乎還是放不下府中的事,一直對錢朵朵耳提面命。
好不容易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錢大富也累極了,閉上眼,馬上沉沉睡去。
錢朵朵又在房裡待了一會,確定爹沒事,才悄聲的領著朱守鎮離開。
「相公……」一走出廂房,錢朵朵就像被人抽走所有力氣一樣,軟綿綿地靠在朱守鎮的懷裡,想要從他身上汲取一些可以支持下去的力量。「六年前爹突然一病不起,看了大夫也治不好,只能用藥續命而已,哥哥們安逸慣了,對商場上的事根本一竅不通,爹生意上的朋友,還坑了我們好大一筆錢,大哥又……唉……」
那段時間,她真的好害怕這個家會從此支離破碎。
「從小,姨娘和哥哥們都對我很好,我不想讓他們受苦。」所以她帶著蛤蟆四處犯案,只是沒想到好死不死竟會被朱桓楊抓到。
朱守鎮圈住她嬌小的身子,溫柔笑道:「如果你不出來行搶,說不定我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呢!」
「嗯!所以說劫富濟貧,發發小財也是對的。」錢朵朵很認真的點頭。
「不好了朵朵,債主又上門了!」蛤蟆匆匆而來,忙不迭的指著大門的方向。
她一聽說債主上門,連忙掙脫朱守鎮的懷抱,氣勢駭人地沖向大門。
「聽說錢朵朵回來了?快叫她還錢!」
「她這次回來,帶了這麼多人,還有這些馬車,別跟我說沒錢還啊!」二十多個債主拿著借據在門口大聲嚷嚷。
錢朵朵很快殺到債主面前,一個人與吵鬧不休的討債團對峙。
「張老頭,去年我不是已經拿地抵債了嗎?」
「還有你,不是早把借據給撕了嗎?」
「錢朵朵,這是錢府新欠的債。」
她氣呼呼地定睛一看,的確,這些全是錢家今年五月時所欠下的債。她圓滾滾的黑眸銳利地掃向丸子軍團,用眼神拷問他們。
「好啦,是我們借的……」丸子們個個低頭認罪。
「你們?我不是有拿銀子回來嗎?」她至少弄了五十萬兩回來,怎麼可能三兩下就沒了!
「那一點錢不夠啦!」二哥的頭垂得更低了,聲音也越來越小。
她就知道,這些過慣奢侈生活的家人。永遠都學不會怎麼節省。
怎麼辦?她得出去再搶幾趟才能還清這些錢啊!錢朵朵突然覺得很難過,肩上又多了莫名的重擔。
「各位,少安勿躁,我相信你們都累了,不如進來休息片刻,等會我就吩咐下人,馬上還清所有欠銀。」
朱守鎮神態自若的站在她身旁,淡淡說了幾句,所有債主全都乖乖的閉上嘴,被他的貴氣所震懾。
「你是?」
「榆林侯朱守鎮。」
債主們一聽,忍不住發出聲聲驚呼,這個頭銜,代表的只有兩個字——財富。
債主們連忙陪著笑,說著拍馬屁的話,態度逆轉得相當快。
「你、你要幫我還錢嗎?」錢朵朵不可置信地看著朱守鎮。
「小籠包,回後院歇息吧,等我把這些人打發走了就去找你。」他心疼她舟車勞頓,現在還要面對這些牛鬼蛇神。
「可是……」
朱守鎮搖搖頭,阻止她再說下去,直接命人押她回房。
一回到房間,她便往床上一倒,覺得既感動又驚喜,過沒多久,她的眼皮逐漸變重,最後進入夢鄉。
等她再次睜開眼時,只看見燭火映照下,朱守鎮專註的側臉。「在看什麼?」她清清嗓子問道,順便看了看他手中的帳冊。
「錢家可真是一貧如洗啊……」
錢朵朵悶哼了一聲,起身問道:「債主都走了?」
「朵朵,錢府這麼多年來都是靠你一個人在硬撐,你這是何苦?」
「你知道錢家名下有多少善堂、學堂和店鋪嗎?如果錢家一倒,他們全都會走投無路,所以即使再辛苦,我也要撐下去!爹剛病倒時,大哥和大嫂帶走所有家產,那時比現在更困難,我都挺過來了,我想往後……」
「往後都交給我。」朱守鎮沒有抬頭看她,依舊仔細看著手上的帳本。
「什麼?」他願意幫她扛起肩上的大石,她頓時覺得心頭一陣暖熱。
「不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家那些人很會花錢的。」她吸吸發酸的鼻頭,再次強調。
「嗯,看得出來,不過我自有辦法。」
「我家下人也好多,還有各個店鋪的主事、帳房、掌柜。」
「他們都是可用之人,錢家的鋪子雖然賠錢,但只要加點資金,與我在各地的商鋪聯手,情況勢必會慢慢好轉。」
「那些善堂……」錢朵朵邊說邊緩緩走向朱守鎮。
「當然會繼續下去。」
錢朵朵動情地從身後摟住他,歡欣地整個人都在顫抖,她做夢也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他給她這麼大的驚喜,她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感謝,只能緊摟著他不放。
朱守鎮笑著把她拉到跟前,讓她坐在他的腿上。「明日我叫幾個商鋪的老闆過來,好好打理一下錢家的生意,也會派人長期住在錢家,負責所有事務並照顧你的家人。」
「相公。」她開心得主動獻上熱吻。
她的吻很笨拙,但就是這股清澀,反而更撩撥起朱守鎮按捺許久的慾望。
熱情一觸即發,兩人急切的索求著對方的身子,彷彿再多的觸碰也無法傳達內心的渴求,灼熱的感情在屋裡流竄。
兩人一路吻回床上,唇沒有離開過對方,他撕扯她的衣服,在肌膚上留下他的烙印,他要證明,她只能完完全全屬於他。
他們糾纏、細語、吟哦、撫摸,忘我而深沉,融入骨血,此情濃得再也化不開。
愛,在今夜開出艷麗的花朵。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6-6 00:04:09
第八章
解決錢府的問題,朱守鎮立刻帶著錢朵朵回帝京。
東陽帶領的叛軍也在兩個月的時間內,按照計劃,迅速佔領兩個州府。
朱桓楊一見天下風雲乍起,難掩興奮,隱約也猜出叛軍與朱守鎮脫不了關係。
戰火會加速冬楚皇朝走向滅絕,他以看熱鬧的心態,發動二十萬大軍,在冬楚皇朝的四十個州府急募糧車,隨時準備迎戰。
而叛軍也在朱守鎮龐大的財力支持下,招兵買馬、購置精良兵器,與皇朝軍隊勢均力敵,難分軒軒。
朱桓楊熱切地等待對決的那一天,他能預見冬楚的半壁江山將染上戰火,這是他日思夜想的結果,他就是要逼朱守鎮跟他翻臉。
然而戰局遲遲分不出勝負,朝中的情勢就更加微妙,朱桓楊與朱守鎮皆按兵不動,等待最佳時機。
眼看己經僵持好久,江仲寧再也沉不住氣了,「侯爺,不如沖入宮中,軟禁朱桓楊。」
「不可操之過急,朱桓楊並非你所想的這麼不堪一擊,現在只要誰先出招,誰就輸了。」
「爺,除了沒有兵權,我們還有其他弱點嗎?」
「有。」朱守鎮垂眸沉吟,不著痕迹的岔開話題,「小籠包呢?」她就是他最大的弱點。
「嗯?」江仲寧隔了半晌才明白爺在問什麼,「夫人被珍太妃請到萬佛寺吃齋。」
「怎麼會選在這個時候?」他眉峰一擰,心頭閃過不安。他與生母並不親近,他只不過是她在宮中生存下去的一顆棋,更何況娘擺明了就討厭朵朵,怎麼還會找她一起吃齋?
朱守鎮的心一緊,不好的預感頓時布滿胸臆。
太陽還沒升起,天色微暗,錢朵朵便一大早起身,打算去萬佛寺會會珍太妃,畢竟朱守鎮的生母相請,她不便推辭。
還沒到萬佛寺,珍太妃的人在半路便擋下她的去路,直接將她帶回宮裡。
「為何要去宮裡?」錢朵朵不解,不是約好了要去萬佛寺嗎?
「回侯爺夫人,太后想請夫人入宮,再一同乘轎前往。」
「真麻煩。」天真的錢朵朵不疑有他。
到了青霄殿,錢朵朵見到盛裝打扮的珍太妃。
「朵朵給太妃請安。」她微微福了福身。
珍太妃面無表情,只是高傲的睨了她一眼,隨後意味深長的與福公公交換了眼色。
他們的反應,讓錢朵朵敏感地察覺事情似乎不太對勁,她好像掉進設好的陷阱里了。
她暗自分析情勢,蛤蟆哥被擋在宮外,而且朱守鎮還不知道她來到宮裡。
不管珍太妃找她來打算做什麼,她決定先溜再說。但才剛一提氣,足尖輕點,她就踩在自己拖地的長裙上,整個人直直趴向地面。
她果然永遠無法適應這種礙事的衣裳。
還來不及摸摸摔疼的地方,她就被三、四個太監給五花大綁。
「你這是做什麼?你到底想幹麼?還不快放了我!」錢朵朵又驚又恐。
「放了你?那哀家該找誰來指控皇上惹出的麻煩?你作惡多端,竟然還能混進皇族,敗壞我兒名譽,你死不足惜。」珍太妃早就打聽清楚她的底細。
「太妃娘娘,這事是否再商量一下,還是別輕舉妄動的好。」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身穿青色宮袍的老頭,面露難色地規勸。
「你是哀家的同胞兄弟,難道非得要哀家顏面掃地你們才高興嗎?」珍太妃不悅地道。
「眼下皇朝局勢難測,娘娘還是三思而後行啊!」老頭為官多年,深知目前局勢有多危險,此時若輕舉妄動,反而可能招致殺身之禍。
「哀家今日就是要讓皇上還榆林侯一個公道。」自大與驕傲使她不顧一切,甚至想藉機為自己的兒子奪下皇位。
「求求您放了我!您不也說我配不上侯爺嗎?只要您放了我,我馬上收拾包袱回常州。」逃跑不成,先騙過老太婆也好。錢朵朵露出一個無害的笑,打算脫身之後再來個死不認賬。
珍老太妃輕蔑地哼笑,緩緩地走到她面前,捏住她又變圓潤的下巴。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你的死期到了!」她相信她的兒子會選擇江山,她也沾沾自喜的以為勝券在握。
沒有人理會錢朵朵的哀號,珍太妃帶著五花大綁的她直奔御書房。
坐在龍椅上的朱桓楊,看似專心的聽著大臣的諫言,實際上正在盤算如何再幫自己找點樂子。要不要再調些兵馬去南方,擾亂朱守鎮的計劃?一思及此,他馬上笑彎了眼。
「皇上,聽老奴一言,請厲王回來吧。」穆公公看見主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想惹些什麼亂子了。
「找他回來幹麼?你很想為朕收屍是嗎?還有,自從杜雨青回到他身邊,他只會嚷著天下太平,無聊透了!」
他曾因為一時玩心大起,故意設計讓厲王夫婦失散多年,使得厲王現在只要一見到他,就想報當年之仇,他才沒這麼笨呢!
「老奴是希望皇上不必如此操勞。」穆公公幹笑,連忙掩飾心緒。
「朕倒覺得相當有趣。」他皮笑肉不笑地瞄著穆公公。
「啟稟皇上,珍太妃綁著侯爺夫人,帶著刑部、禮部還有吏部的官員們求見。」
「穆公公你看,馬上又有樂子自動送上門了!」叛軍攻下常州后,他失去對錢朵朵的鉗制,一步好棋就這麼沒了,如今她自動送上門,他怎能不好好利用一番。
「爺,珍太妃這是要……」穆公公呼吸一冷。珍太妃在朝中有一定的地位,但後宮向來不許干政,她聯合一些大臣求見,到底想要做什麼?
「准!」不等穆公公想明白,朱桓楊穩坐在龍椅上,笑吟吟命道。
珍太妃帶著幾位官員來勢洶洶的殺進御書房。
「太妃這麼勞師動眾,可別累壞了。」朱桓楊笑得很無害。
「皇上,哀家年事已高,沒心力再過問宮裡的是是非非,但皇上識人不清,讓宵小賊子混入皇宮,哀家不得不拖著老邁的身子,親自向皇上問個明白。」
珍太妃眼眉一挑,福公公連忙把被綁成粽子的錢朵朵推跪在地。
「太妃這話從何說起?」朱桓楊起身走向她,垂眸掃過錢朵朵一眼。
「錢朵朵出身卑微,雖說是常州首富之女,卻是庶出,年紀輕輕便四處行搶,犯下十省搶案,這樣的人怎配成為榆林侯府的女主人?」
「啊?果真如此?」朱桓楊佯裝吃驚的蹲下身子,對著掙扎的錢朵朵道:「義妹,你怎麼從未告訴過朕這些事?」
「義妹?誰是你義妹啊?」錢朵朵才剛吼完,身上的啞穴便被朱桓楊點中,只能不停張口,卻再也罵不出聲。
「當初,為兄以為你出生巨富之家,與皇叔應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沒想到你竟然敢欺騙朕?」朱桓楊裝模作樣的指控著。
錢朵朵嘴巴急切的又開又闔,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朱桓楊演戲。
「你怎能陷朕於不義?朕的十四皇叔差點因你而染上污名。」朱桓楊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早已做好興師問罪準備的珍太妃,心下暗罵他這狡猾的狐狸,事情發展至此已和她想象中的不同了。
「太妃,朕錯了,朕不該輕信錢朵朵。」朱桓楊掃了一眼那些跟著珍太妃身後,閉口不言的大臣們,忽然道:「這件事確實是朕的失誤,害了皇叔,朕實在於心難安。看來這個皇位,我朱桓楊已無資格擁有。明日,朕將公布罪已詔,同時將皇位讓給十四皇叔。」
「皇上此言當真?君無戲言啊!」珍太妃瞪圓了眼,壓抑內心的狂喜。
「不過……」朱桓楊眼中閃過一絲狡詐,「在那以前朕要親手處置這名罪婦。就是這個女人,害朕愧對天下人。」朱桓楊眼神銳利的瞪著錢朵朵。
「皇上,她早就該死,上回還偷供品,褻瀆先祖英靈,早該被處以極刑。」突來的驚喜沖昏了她的頭,她完全沒看出來朱桓楊的心機。
「所幸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太妃息怒,朕這就下令。」朱桓楊轉身走回桌案前,「來人,將這個女人推倒宮門外,凌遲處死。」
錢朵朵一聽,身體頓時變得冰冷僵硬,頭腦里亂鬨哄的,事情為何會演變到這個地步?
「啟稟皇上,榆林侯求見。」
「侯爺,皇上未宣召不可擅闖!」內廷侍衛的怒吼夾雜著拳腳打在身上的悶聲一併響起。
穿過層層阻礙,朱守鎮出現在御書房的門口,銳利的眼眸淡淡掃過跪在地上的錢朵朵,最後定睛在珍太妃身上。
「皇叔。」一見朱守鎮,朱桓楊馬上快步迎上前,肉麻地擁住他。
「皇上請自重。」朱守鎮溫和地把他推離幾寸。
朱桓楊像是突然良心發現似的垂頭道:「皇叔,朕不該將錢朵朵指婚於你,朕錯信了她,還請皇叔原諒。」
「哦?皇上不必自責。」朱守鎮直視朱桓楊,冷言道:「本侯明白皇上的一番苦心。」
「皇叔別再說了,朕已決定將錢朵朵凌遲處死,並下詔將皇位讓給皇叔。」朱桓楊在心中快速的思量著,朱守鎮若真的愛上錢朵朵,那麼他必輸無疑。
朱守鎮面無表情的回道:「皇上,此等大事豈能如兒戲?」
朱桓楊看他舉止淡然,忍不住心生猜疑。莫非他對錢朵朵根本沒有感情?
「皇叔,好歹你和錢朵朵也做了半年的夫妻,朕今日若殺了他,不曉得皇叔會不會捨不得?」朱桓楊試探的問。
「皇上覺得本侯會不舍嗎?一個沒才沒貌的女賊,又怎麼配得上本侯呢?」朱守鎮語調冰冷,眉目無情,但藏在赤袖裡的手,早已緊握成拳。
朱桓楊雖有些訝異,但反正他本來也沒對這枚棋子抱太大希望,朱守鎮若是對她有感情,自是可以藉此打擊他,即使沒有,也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奴才而已,他沒什麼損失。
錢朵朵望著疏離冷淡的朱守鎮,心像被人割去一塊,不停滴著血,原來與她山盟海誓的男人,竟然自始至終都在騙她?
珍太妃不屑的瞥了錢朵朵一眼,難掩得意。
「皇上,不如將錢朵朵拉至宮門外凌遲處死,以昭告天下,也給冬楚皇朝的百姓們一個交代。」朱守鎮出人意表的說道。
「何必勞師動眾。」朱桓楊不以為然。
「皇上,若不如此,實在難堵天下悠悠之眾口,再說,要不是皇上的疏忽,本侯哪會娶到一個賊婆子?」
朱守鎮踱步上前,優雅地與朱桓楊對視,兩人之間湧起的那股令人窒息的強烈緊張感,壓得旁觀眾人幾乎喘不過起來。
「皇叔說得有理,那就照你說的做吧!來人,將錢朵朵拉至宮門外,午時三刻行刑。」朱桓楊笑容詭異,他倒要看看朱守鎮要怎麼走完這一局。
命令一下,內廷侍衛毫不客氣的拉起錢朵朵,將她拖離御書房。
瞄了一眼屋外的日晷,朱守鎮懶散地說道:「還有兩個時辰,本侯先回府歇息,到時宮門外見。」說完,便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他一走,眾人也隨即告退離去。
「皇上,老奴不懂。」等眾人散去,穆公公搖頭問道。
「穆公公,我們來賭一把,朕賭皇叔絕對會回來救他的娘子!總算被我等到了,穆公公,你說接下來會有什麼有趣的事發生?」掀起龍袍,坐回寬大的龍椅,朱桓楊興奮道:「看來皇叔想跟朕攤牌,他在帝京毫無兵力,要拿什麼跟朕斗?厲王為了心愛的女人拋下朕,眼下皇叔又為了錢朵朵要跟朕翻臉……」
原本他還真以為朱守鎮對錢朵朵無意,直到他提出要將她拉至宮門外處死的要求,他才確定他一定有什麼計劃要進行,否則以朱守鎮的性格根本不會這麼說。
朱桓楊喜孜孜的期待著接下來的發展,穆公公深知主子的性子,靜立一旁不再多言。
「唉!誰叫皇叔你一直阻礙我毀掉冬楚皇朝,我只好對不起你了。」朱桓楊勾起一抹陰森的笑。
錢朵朵被押出御書房后,隨即被關入天牢,等待被處死,透過小小的窗戶,十二月天微弱的陽光落在她慘白的小臉上。
離午時三刻還有一段時間,卻沒有人來看她,她忍不住落淚,想起朱守鎮剛才無情的一番話,他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突地,牢房外響起一陣疾速的腳步聲,一張令她心痛的俊顏帶著愧疚的神情出現在她眼前。
他的身後跟著一隊人,個個黑衣黑褲,腰間插著三四把短刀。其中有些人看起來好面熟,像是她曾經救過的海上難民。
「快把夫人救出來。」
眾人合力拆了牢房的門,朱守鎮走進去,深情的看著止不住淚的錢朵朵,兩指一點,解開她的啞穴,而後一把將她攬進懷中,大掌來回輕撫著她的背。
「你趕快離開帝京。」他沙啞地說道。
錢朵朵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她現在明白了,朱守鎮不是不要她,而是這是保全她最好的辦法。
「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朵朵,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不能不顧那些追隨我的人。」
「我不走我也不走,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死一起。」
「我不允!」他輕輕一笑,蠻橫地吻住她的櫻唇。
他的吻好沉重,充滿著憐惜與不舍,一直吻到錢朵朵快要無法呼吸,他才依依不捨的放開她。
「朱守鎮,你這是在告別嗎?」她感覺到他的異樣。
「風及川,帶夫人走。」
「遵命。」風及川聽命來到錢朵朵身旁。
「豆沙包,你敢!」
「帶她到我們約定的地方,不可有閃失。」
「沒問題!」風及川丟給朱守鎮一個放心的微笑。
他這位老友,不但生財有道,還相當講義氣,這也是為什麼他十幾年來願意為他赴湯蹈火的願意。
「你們敢!」錢朵朵放聲尖叫,可是沒有人理她。
「稟侯爺,袁都督帶兵來助,所有獄中人犯都已放出,江爺正帶他們殺來這裡。」
朱守鎮想出奇招,賞獄中囚犯萬金,將他們集結在一起,協助直搗皇庭,再加上風及川帶回來的難民,他手下的人馬已小有規模。
「是時候了。」朱守鎮淡淡一嘆。
「風及川,你放我下來!」
錢朵朵死賴著不肯走,風及川只好一肩扛起她。
「快帶她走!」朱守鎮心一橫,轉過身去,厲喝。
「朱守鎮,我不會原諒你的,我們說好不分開的,你憑什麼趕我走?你這個混蛋……我就算是死,也要跟你在一起!」錢朵朵怒極攻心,拚命的掙扎。
風及川沒有辦法,只好掏出準備好的迷藥,捂住錢朵朵的口鼻,讓她安靜下來。
她那令人揪心的叫喊終於停歇,朱守鎮深深吸了一口氣,步出天牢,他仰頭向天,陣陣雨絲落到他的臉上。
「侯爺,人我都帶來了。」江仲寧一身勁裝,身後領了五千人。
「你們分別從東西兩翼殺進宮,本侯去會會朱桓楊,這張圖是宮中布防圖,你知道該怎麼做吧!」朱守鎮給江仲寧一張地圖,再交代一些事後,便帶著貼身護衛,直奔金殿。
朱守鎮不畏重重阻攔,殺出一條血路來到朱桓楊的面前。
兩方人馬在殿外拼個你死我活,唯獨金碧輝煌的宮殿里,朱守鎮與朱桓楊兩人冷然相對。
「想不到你竟然有本事在朕的眼皮底下招兵買馬。」他真的沒想到朱守鎮會利用囚犯來對付他。
「現在知道也不算太晚。」朱守鎮冷靜地掃過朱桓楊腳邊昏迷的侍衛,每個侍衛的額角,都有棗核一般大小的青紫,皆是被他手中的算珠所傷。
「皇叔,冬楚江山我是毀定了,你又何必硬要跟我作對?」朱桓楊毫無懼色的說道。
「本侯一直猜不透,你明明就是先皇最寵愛的兒子,為何偏偏要毀掉自己的家園?」朱守鎮平靜地問道。
「哈!想知道嗎?朕會把這個秘密一起帶入墳墓。」朱桓楊笑彎的眼中有說不盡的怨憤。
「既然如此,多說無益,動手吧!」
「你來找朕,並不是想殺了朕。」朱桓楊說得自信十足。
「何以見得?」
「朕知道你最大的弱點!」
「不就是銀子嗎?」不知道朵朵安全了沒?風及川有按照計劃執行嗎?
「是愛錢……」
「不是同一個意思嗎?」
「我還沒說完呢,是愛錢……朵朵,朱守鎮,你當朕是傻子嗎?你會來找朕,不就是想拖延時間,讓錢朵朵可以順利脫逃嗎?」
到底是怎樣的感情,能讓他向來冷情的十四皇叔寧願犧牲自己也要保全她,朱桓楊忍不住皺起眉頭。
「你今天話很多!」朱守鎮不耐的回答。
看似閑適放鬆的兩人,默默對峙著看來僵持已久的權力鬥爭,今日非得分出個勝負不可!
作者: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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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6-6 00:04:36
第九章
錢朵朵聽見馬蹄聲,可是她沒有力氣睜開眼睛,全身虛軟,臉上似乎還被人蓋著一塊薄布。
她在心中不停咒罵著朱守鎮,他怎麼可以在最危急之時推開她,難道他不知道與其她一人獨活,不如同死的決心嗎?
她不怕死,只要有他在就好。
意識混沌之間,她好像又聽到另一個狂奔的馬蹄聲加入同行。
「混帳!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家朵朵?」
她聽得出來,是蛤蟆哥的聲音。
「廢話,以她的性子,你以為她會留下朱守鎮一個人嗎?如果不把她迷昏,我們根本沒辦法在約定的時間前上船,只要錯過一個時辰,就會有更多犧牲。」
沒想到平日古怪的風及川,一旦正經起來,也有股懾人的魅力。
蛤蟆這下無言以對。
錢朵朵眼角噙著淚,耳邊只剩下馬蹄聲回蕩,整個人再次墜入黑暗中。
當她再次醒來時,她聽到了海潮聲,而且終於有辦法睜開眼睛了,她最先看到的是蛤蟆哥擔心的面容。
「朵朵?你醒了。」蛤蟆小心翼翼的喚道。
錢朵朵不理會他,面無表情的四處張望,然後推開關心她的蛤蟆哥,衝出艙房。
散亂的髮絲在海風裡揚起,她舔舔乾裂的唇瓣,似乎嘗到了血腥味。
她仰頭看向天空,任憑雪花落在臉上,厚重的烏雲似乎就壓在船頭上,彷彿會有更大的風雪來襲。
船?這表示她離朱守鎮越來越遠,一想到這,她像發了瘋似地直奔船艙,眺望著早已看不清楚的陸地。
「不,我要回去!」錢朵朵提氣奔向船尾,就算用游的,她也要游回去找相公。
「朵朵!」蛤蟆不放心地追了出來。
「錢朵朵!」風及川厲喝。
他們兩個合力將錢朵朵即將跳船的身子給抓了回來。
「你瘋了不成!」
「你們才瘋了!難道沒辦法救相公嗎?你們跟我一同回去。」
「我只信守與侯爺的約定。」風及川憂慮地看向遠方,他也不確定朱守鎮與江仲寧是否能順利逃出來。
狂風大作,雪下得更急。他們的船向北方前進,冬楚離他們越來越遠。
「調轉船頭,快回去!」錢朵朵歇斯底里地大吼著。
「不可能。」風及川懶得陪她胡鬧。
「你瘋了嗎?相公在帝京沒有兵力,僅靠都督幫忙,他們會死的!」錢朵朵揪住風及川的前襟,失控的哭喊。
風及川額角青筋暴起,不發一語。
「你就這麼冷血嗎?要不你讓我回去,我一定要跟相公在一起,你聽到了嗎?」
「你被打入天牢時,侯爺回府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他將你託付給我,你若死,我便沒命。所以,就算殺了我,這裡也沒有人會帶你回去。」
「蛤蟆哥,帶我回去,我要回去。」
蛤蟆於心不忍的看著親如妹妹的錢朵朵痛苦哀求,但他真的沒有辦法讓她冒這個險。
「蛤蟆哥,連你也不肯幫我?」錢朵朵血紅的雙眼透出一股絕望。
「我要是你,一定會好好留住這條命,因為你的命,是侯爺用自己的命換來的。」風及川沉聲說道。
船越往北駛,風雪越大,天氣也益發寒冷。
破浪前行的大船上,已鋪滿一層薄雪,彷彿將塵世的一切全都凍結起來。
錢朵朵突地停止哭泣,恍惚間,她好似看見朱守鎮就在她面前對她溫柔的笑,彷彿還能聽到他用低沉的嗓音喊她小籠包。
望著眼前蒼茫一片,錢朵朵驀地暴出慘烈絕望的哭聲。
在海上浮浮沉沉過了十天,這段期間錢朵朵不言不語,只是呆望著海面,終日以淚洗面。
就連蛤蟆強行餵給她的粥,也全都被她吐了出來,本來圓潤可愛的身形,如今被折磨得形銷骨立。
第十一天,船終於停了。
錢朵朵踏上天極島的土地,無力且茫然的看著四周,自從知道回不去之後,她有如行屍走肉,也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麼時候被安置在這棟氣勢宏偉的宮殿里。
「朵朵,這是朱守鎮半年前偷偷派人修築的,連我們都不曉得呢!你瞧瞧,不比侯府差,說不定和冬楚的皇宮不相上下。」蛤蟆牽著她在宮殿里四處觀看,想盡辦法要逗她開心。
錢朵朵知道蛤蟆對她的關心,但她真的無法放寬心,朱守鎮私下為她計劃好逃亡的路,而他自己卻……一想到他,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
「好端端的,怎麼又哭了?」蛤蟆忍不住嘆氣。
他們站在長長的迴廊盡頭,看著廊外白茫茫的天地,忽地,他們同時聽到另外一頭有三個人在交談。
「不好了,風爺,行程太倉促,我們帶的藥草不夠,船工和婦孺都得了嚴重的風寒,怎麼辦?」侯府的下人們也一起來到天極島避難。
「風寒只是小問題,但若無法及時治療,等到病況加重,後果不堪設想。」這是府中大夫的聲音。
「天降大雪,時值深冬,上哪去找草藥?」風及川苦惱的道。
「再這麼下去,會……」
「大家好不容易來到這裡,最後還是得……」
聞言,錢朵朵原本死氣沉沉的雙眼漸漸閃過一絲亮光,她的理智被敲醒,她絕對不能讓朱守鎮白白犧牲。
她疾步上前,沒料到一陣暈眩頓時止住她的腳步,蛤蟆見狀,連忙扶住她,支起她孱弱的身子。
「風及川,生病的人呢?」
三個人聞聲,同時轉頭看向憔悴的錢朵朵。
「別發愣,快告訴我人在哪裡?」
「夫人,你最好回房休息。」風及川憂慮的勸道,畢竟她十來天都沒什麼進食,身體哪撐得住啊!
「讓我去見他們。」她紅著雙眼,非常堅持。
「風爺,讓夫人去瞧瞧吧,讓她一個人待著,反而……」大夫輕聲說道。
風及川想了想,妥協讓路,「夫人這邊請。」
來到宮殿北邊,有一座寬大的院落,所有染上風寒的下人都在此休養。
一踏入院內的廂房,錢朵朵馬上問道:「為什麼這麼冷?多加點火盆。」
「回夫人,島上已沒有多餘的木炭。」
「把我房裡的都搬過來。」
「不行!」蛤蟆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從今天起,我要住在這裡。」錢朵朵下定決心,要替朱守鎮好好照顧追隨他的人。
「夫人使不得。」大夫及病患都反對。
「你們安心養病要緊。」錢朵朵擔憂的看著身體虛弱的男女老少,勉強扯出笑容安撫他們。
「夫人……」離鄉背井又身染重病,很多人一看到錢朵朵便哭了出來。
「風及川,哪裡能找到木炭和藥材?」
「如今大雪寒冬,恐怕只有離我們最近的天樞島上會有。」風及川開始欣賞起這個聰慧堅強的侯爺夫人。
「那我們就去天樞島借。」
「恐怕……」天樞島島主不知道會不會幫忙。
「不借,就別怪我用搶的。」錢朵朵下令風及川備船。
她強打起精神,覺得朱守鎮似乎就守在她身邊,他們雖然不能在一起,但至少可以為了同一件事努力。
兩日之後,錢朵朵及風及川從天樞島「借」回來許多必需品,其中當然不乏木炭和藥材。
回到天極島,錢朵朵並沒有歇息,反而如她先前所說,住進病患們的廂房,拖著疲憊的身軀,不分晝夜跟大夫一起為身染重病的大夥煎藥,再細心的喂眾人喝葯。
「夫人,您折煞小人了。」馬夫紅著臉,又驚又懼地接過夫人手上的葯碗。
「賀大叔這是哪的話,快把葯喝了。」錢朵朵像對待家人一樣照顧每一位下人。
「夫人,時候不早了,快回宮裡休息吧。」風及川擋下她的腳,阻止她走向西廂房。
「只剩西廂房了,我把葯送完就去休息。」錢朵朵喘了口氣,用下巴指指旁邊,示意風及川讓路。
「我來就好。」
「也好,我再去燒幾個火盆送過來,西廂真的好冷。」錢朵朵也不堅持,讓風及川接手整個葯碗。
才一轉身,錢朵朵的眼前突然一片黑,身子不由得往下墜,閉上眼睛之前,她還聽到眾人都在喊著她,但她實在太累了,再也支持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身體里像是有把火不斷燒著她,疼痛蔓延到她的四肢。
她是不是快死了?昏迷之間,她絕望的想著,聲聲呼喊著朱守鎮的名,她好想他,想著他溫熱的大手,還有他對她的眷寵和愛憐。
如果失去他,她真的沒有勇氣一個人面對未來。
突然她感覺到有一雙大掌緊緊地將她擁住,是誰的懷抱這麼舒服?錢朵朵動了動身子,一聞到那股熟悉的氣息,淚水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滑落。
「小籠包,別哭。」朱守鎮冰冷的唇貼在她小巧的貝耳上,哽咽地哄道。
「相公。」錢朵朵虛弱的呢喃。
「我在這裡。」朱守鎮一臉風霜,不舍地凝望著懷裡倍受折磨的容顏。
「相公。」她的身子好沉,沒有力氣睜開眼睛,只能微弱的喚著。
他們終於重逢了,她甚至分不清這究竟是夢還是現實。
「乖,好好睡。」
「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你知不知道我好擔心你?你好自私!我寧願為你去死,也不要與你分離,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我的心意你難道還不懂嗎?」恍惚之際,她哭訴著這陣子強忍的委屈。
「我怎麼捨得讓你陪我去死……」朱守鎮握著她的手,心痛的吻著。她瘦了好多,圓臉也變成了小小的瓜子臉。
「不要再丟下我了,不可以!」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抱住他,不肯放手。
「朵朵,你需要休息。」他握住她瘦弱的肩頭,柔聲勸慰。
「不!相公不要走,我怕睜開眼就看不到你了。」她緊黏著朱守鎮不放,用力吸著帶有他氣息的空氣。
「朵朵對不起。」雖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但讓她這麼傷心難過,他還是覺得很愧疚。
「不可以……」她逐漸失去力氣,汗水浸濕了她的衣裳,高燒依然折磨著她的身體。
「朵朵,朵朵……」朱守鎮緊擁著他的小籠包,反覆念著她的名字。
這一夜,雖然風寒讓她身體極度不適,但她的心卻不再那麼疼了。
一道晨光射入朵朵的床畔,她微微的轉動眼珠,睜開眼帘。
她驀地渾身發冷,她的身旁沒有人,昨夜安撫她的懷抱,不過是她的美夢嗎?
淚水再次湧上眼眶。
「這個王八蛋。」錢朵朵倔強地抹去淚水,粗魯地站起身,套上外衣,決定要用其他事來填滿她空洞的心。
不過她才剛跨出房門,突然好幾顆圓滾滾的腦袋擠到她面前。
「二哥二嫂?大姑?你們怎麼來了?」她一直都擔心家人會受到威脅,所幸常州是在朱守鎮的人馬控制下,只是她沒想到,一覺醒來,便能見到自己的親人。
「小妹……你怎麼瘦了?臉都變尖了,哇!大家快看,小妹的腰好細喔!」二嫂大聲疾呼。
「小妹,你辛苦了。」大家將她團團圍住,吱吱喳喳說個不停。
「這個島好大喔!聽說等春天到了,景色會很美耶!」
「這裡也沒有債主。」
「嘖!今日這麼開心,能不能別提討厭的事!」興奮的錢家人你一言我一語,相當熱鬧。
「等等!」錢朵朵的身體尚未完全恢復,現在又被這些人吵得頭開始痛了起來,沒好氣的問道:「你們怎麼來的?爹呢?」
「你相公接我們坐大船來的,爹也來了,方才他還催促著大夫給爹把脈呢!」
「什麼?再說一遍!」錢朵朵這下真的傻眼了。
「我們坐大船來的。」
「不是這句!」
「大夫在給爹把脈。」
「不是這句。」
「你到底想聽什麼?」
用力推開家人,錢朵朵迅速的瞄到在冬日暖陽下,一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朱守鎮!」錢朵朵放聲大喊。
那道人影緩緩轉過身來,俊眸含笑,溫柔地看向她。
錢朵朵沒有動,只是一味瞪著眼。
「小妹,沒想到你還挺悍的!」二哥打趣道。
「小妹,做人媳婦不可以這樣。」大姑勸道。
什麼話都聽不進去的錢朵朵,又喜又悲,更掩飾不了對他的怨恨。
他毫髮無傷地回到她身邊了,原本被掏空了的心,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突然被喜悅充盈,從今以後,他們要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哪怕是死,她也不會再放手。
朱守鎮帶著淺笑,優雅的緩步來到她面前。
「小籠包,好點了嗎?」他擔憂她的身體。
錢朵朵原本掛著笑容的臉突地一冷,疏離地向後退了一步,接著她高舉左手,當眾甩了朱守鎮一記響亮的耳光。
朱守鎮沒有躲,平靜地受了這一掌。
「我說過我饒不了你,你最好記住這一點!」
她的威嚇令眾人倒抽一口冷氣,「小妹,你瘋了。」
錢朵朵倔強的掃視眾人一眼,目光最後回到朱守鎮的臉上,狠聲道:「我今日就搬離這裡,你別來找我!」
她要讓他也嘗嘗被丟下的滋味,看他以後還敢不敢這麼對她。
「小籠包……」撫著被打的左臉,朱守鎮只能搖頭苦笑,其實他早就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
「蛤蟆,我們先去看爹,然後收拾東西搬去南邊的石屋。」南邊有一片港口,還有幾幢石屋。
交代完畢,錢朵朵頭也不回地走掉,臉上雖然掛著淚痕,但她的嘴角卻揚著笑。
朱守鎮無可奈何的看著她瘦弱的背影,又氣又憐,看來他得想想該怎麼把她喂回以前那副可愛的小籠包模樣。
「侯爺,就這樣讓夫人出去好嗎?」與朱守鎮全身而退的江仲寧皺緊眉頭問道。
「本人自有妙計。」
「仲寧,你與侯爺是怎麼打敗皇上的?」風及川笑嘻嘻地看完好戲,接著吐出悶了許多的疑問。
昨晚朱守鎮的船靠岸,幾乎沒有什麼人傷亡,甚至還帶來了東陽將軍及其麾下士兵。
「本侯並沒有打敗皇上。」朱守鎮搖搖頭。
「我不相信皇上會放過我們。」
「他當然不會,你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危險嗎?」追隨朱守鎮一起到島上的東陽將軍冷聲哼道。
「皇上派出二十萬大軍來對付我們,所到之處,一片火海,簡直是不把帝京毀掉他不甘心似的。」江仲寧補充。
「整個帝京陷入戰火,百姓流離失所,皇宮也被燒去大半,侯爺府也被夷為平地,我們鏖戰了七個晝夜,幸好有東陽將軍的人馬來支援,在城外拖住朱桓楊的精兵強將。」
「本侯當時不過只有兩萬兵力,還以為……」他當時真的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
「我們的兩萬人馬,有囚犯也有流民,戰鬥力和朱桓楊的兵力相比,簡直不堪一擊。」
「早知如此,我應該留下來和你們並肩作戰才是。」風及川深感遺憾,他錯過了與同伴們浴血殺敵的時刻。
「最後一戰,所有人都抱了必死的決心。」江仲寧拉開衣袖,露出尚未癒合的刀傷。
「看到沒?我差點因流血過多而死,侯爺也有多處受傷,東陽……」
「哼!可惜,我沒砍到傷我的平原將軍。」東陽仍憤憤不平。
「怎麼回事?最後一戰……」他們到底是怎麼活著回來的?
「是厲王。」江仲寧搶先一步代朱守鎮回答。
「厲王特地趕回來阻止侯爺和皇上相爭,在厲王的調停下,皇上乖乖地放走了侯爺,而侯爺也答應留下一半家產,皇上才肯罷手。」
「厲王不是帶著王妃雲遊四海去了嗎?」聽說厲王已不問世事很久了,風及川不懂他怎麼又突然出現了。
「因為厲王妃同他鬧脾氣,離家出走。」江仲寧開心地答道。
「錯!是撇下丈夫,自己偷跑出去玩了。」朱守鎮糾正道。
「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風及川還是聽不明白。
「厲王找不到厲王妃,發起脾氣來要比皇上恐怖好幾倍,他出來找自己的娘子,看見冬楚大亂,更難掩怒氣。」
因為上一次的奪嫡宮變,讓他們小倆口失散了好幾年,為了避免悲劇再次上演,他單槍匹馬殺入皇宮,以一人之力要求雙方停戰。江仲寧很認真地將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厲王果真不好惹,皇上一看到侯爺跟厲王聯手,當然不再堅持,只是他不知道是太笨還是故意的,明明小小的戰役便能分出勝負,他偏要用整座江山當賭注。」
「他貴為九五之尊,為何竟做些令人費解的事?」
「誰也猜不透他。」朱守鎮深幽的眼睛一片茫然,朱桓楊對皇朝的恨意仍是個謎。「不管怎麼說,總算休兵了,這次多虧東陽將軍和風及川救回的難民,還有厲王從中調停,和談的結果就是,本侯的人可以安全撤離皇宮,但要留下治國所需的銀兩。」天知道那些銀兩朱桓楊到底是用到哪去了,他一心只想搞垮冬楚,他才不信他會拿那些銀兩用在治國上。
「原來如此……」
「厲王雖然有勸侯爺留下,但侯爺覺得還是離開帝京比較好。」
「別再說了,先與本侯去後山處理運過來的東西。」朱守鎮心想要是再不阻止江仲寧,他不知道要說到什麼時候才甘願。
「那夫人……」
「本侯有一個驚喜給她。」朱守鎮心情大好地望著轉晴的天空,整個人輕鬆無比,他終於可以和心愛的女人長相廝守了。
**********
錢朵朵皺著小臉倚在門邊,惡狠狠地瞪著屋前的小路,很好!他竟然還不來道歉,她還天真的以為他會追過來,結果他不但沒有,甚至還讓她苦等了五天!
「朵朵,我們還是回去吧。」蛤蟆望著宮殿的方向道。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她才不會這麼沒骨氣,除非朱守鎮親自來接她,並向她道歉。「你假裝沒事不就得了!」
「那樣太沒志氣了。」
兩個人正在拌嘴,只見風及川神色焦急地沖向碼頭。
「你怎麼來了?」蛤蟆連忙放聲問道。
「我要出海。」
「為什麼?」原本染病的人都康復得差不多了,為何還要出海?
「我要去其他島找藥材,侯爺有傷在身,而且傷得不輕。」風及川邊說邊登上大船,風風火火地準備出航。
「什麼?」錢朵朵胸口猛然一緊。
此時兩人又突然看見江仲寧一邊傷心地哭著,一邊半伏在雪地上,好像在找什麼東西。「這是怎麼回事?」錢朵朵三步並作兩步,毫不客氣地抓起江仲寧就問。
「侯爺快不行了,我希望島上有大夫所說的藥材。」江仲寧假裝抹眼淚的時候偷偷笑了一下。
他真的受傷了?那天看起來明明就很好,該不會他又刻意隱瞞她吧?錢朵朵被自己的胡思亂想嚇得心亂如麻,不由得拔足狂奔。
當她緊張的跑入殿內,才發現自己上了當,只見廣闊的廳堂里張燈結綵,一片喜氣。
「朱守鎮!」錢朵朵氣得直跺腳,還來不及找到罪魁禍首,就被錢家的女人們給困住,拖進一旁的偏廳。
「你……你們……」
那些女人哪管她要說什麼,拉著她便是一番梳洗打扮。
半個時辰過去了,一個新嫁娘頓時出現在大家眼前。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錢朵朵被折騰得腦袋一片模糊。
她們鐵了心不跟她說話,見她都打扮妥當了,最後替她戴上鳳寇,蓋上蓋頭,將她押出房外。
「我的新娘來了。」朱守鎮含笑的聲音響起,其中有著掩飾不了的喜悅。
錢朵朵憤怒的大吼,「聽說你得了重病,我看你倒活得很好嘛!」
「我的確得了重病。」
「什麼病?」上前兩步,錢朵朵一把扯去蓋頭,與朱守鎮四目相對,見他也一身紅衣,胸前結綵,一時之間火氣消了一大半,目光留戀又擔憂的望著他俊雅的臉。
「思妻病。」
「哼!」錢朵朵嬌嗔。
「小籠包,我知道你還在生氣,這場婚禮算是我對你的道歉。」
「不接受!」她哪這麼好打發。
「朵朵,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彌補你,每次只要一想到讓你難過,我的心就痛得不得了,從今以後,我會乖乖聽你的話,你別再生氣了好不好?」
看著錢朵朵有些動搖的表情,朱守鎮就知道裝可憐這招一定有效,他打蛇隨棍上的使出最後絕招。
「你看!你爹已經在那裡等了快一個時辰了,他老人家原本高高興興地等著看咱們拜堂呢,但一看到你扯下蓋頭,他似乎有點不高興了……」朱守鎮迷人地笑道。
「你……」一對上他深情的目光,她連話都說不好了,哪還有力氣抗拒。
「朵朵,別再生氣了,你要是再生氣,我的心就真的要痛死了……」朱守鎮低下頭,可憐兮兮地說道。頂著華麗的鳳寇,錢朵朵忍不住一陣歡喜,噗哧笑出聲。
「風及川和江仲寧是你派去的吧?」
「他們是自動請纓,聽說兩人比唱戲的還投入。」
「你們還在這裡磨蹭什麼,別誤了吉時,喜婆!喜婆快來這!」某顆貢丸急得滿頭大汗。
「我們洞房見。」朱守鎮丟給她一個曖昧的笑,便將她交給了貢丸,走出門廊去準備。
錢朵朵笑得闔不攏嘴,再一次被紅通通的蓋頭罩住,喜樂在耳邊輕快的奏起,每個人都沉浸在無比的歡欣之中。
從此,這裡便是他們的新家,幸福就在眼前。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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