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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曲紅 -【幽冥魅藍(七色物語之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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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7-3 00:00:37
標題:
曲紅 -【幽冥魅藍(七色物語之一)】《全文完》
曲紅 -
幽冥魅藍
(七色物語之一)
那個自稱什麽冥主的,
把她的攤子砸了不算,
竟然還推說沒帶銀子在身上,
下次再賠?
世界上有這麽便宜的好事嗎?
不過想想還是算了,
反正她也不是太在意……
只是他也太超過了一點,
她都已經說了不再追究了,
他還死纏着她不放,
說什麽要和她對掌。
有沒搞錯,
他到底知不知道對掌的後果啊?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7-3 00:01:17
前言
某紅很懶,相處了二十餘載之後,已經深深地了解了自己的本性:不外乎一“懶”字。
唯一一次跟“勤”挂上邊的,就是闊別數年之後,回到了花雨,突然發現沒有認識的人,不得不檢讨自己懶的程度之深。
檢讨之後就是“發奮”幾天,認識了菊,再認識了迷和咕嚕,進了她們的群——最愛言情,于是就有了這麽一篇文,“七色物語”也大概就是這麽來的。
話說那是某夜,某紅上了線,好奇地進了新群去轉悠,跟菊和迷聊了幾句,說起用文接龍的事,還“很肯定”地說很好玩,而且自己玩過。結果啊,結果,菊小可愛就心動了,說:接一段太短了,為什麽我們不每人寫一本相關的人物,然後編成系列書呢?
似乎當即逼咕嚕讓出一本正在開坑的新文,來讓我們大家玩玩,迷仿佛也跟着湊了熱鬧。
“魔女”咕嚕竟然也會軟了耳根子,于是乎,再第二晚,某紅一上線就接到了菊、迷和咕嚕發來的同一個網址,叫某紅一定進去轉轉。
盛情難卻,轉了一圈,卻異常後悔,那是咕嚕發的帖子,“七色物語”在招作者!某紅自作自受,沒得話說,當下暗罵自己無聊,沒事提什麽接文游戲來,這回嘗到苦果了吧?
看來看去,選來選去,只看中了一個名字——藍魅。
跟帖标下了,想着管他呢,放着一邊涼快吧!
大家快把你們的文名和男豬的設定給我!咕嚕在催了!
要命!一定要這麽快嗎?人家都還沒有偷偷喘完氣!
快快快!紅,你的名字,還有男豬……惡魔咕嚕!真能催!
可是可憐的某紅,腦袋裏空空如也,能想出什麽來呢?
一個新號碼進群來了,網名:軒轅久久,菊在獻花:歡迎新朋友!
好吧,好吧,算服了這幾個寶貝了,某紅大翻白眼,胡亂敲了幾個字——《幽冥魅藍》,男豬:軒轅冥。
于是,就這樣,七色物語之藍魅——《幽冥魅藍》誕生了!
故事是這麽開始的,可以說是有些無聊的開端……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7-3 00:01:35
楔子
夕陽映紅的斷牆殘亘下,簡單的幾張破舊木板上擺放着整齊的器皿,火紅爐竈前的人影在晃悠着。
三兩步開外,三四張小方桌旁放置着幾個小圓凳,幾個布衣打扮的漢子正圍坐着,悠閑地品用面前的小吃。
晚風中,小吃的清香伴着模糊的語聲,俨然一幅清閑的圖景。
“聽說,再一次的武林盛會又要開始了……”開口說話的人一臉不以為然,似乎已是司空見慣。
“噢?”一旁有人湊了過來問道,“消息确切嗎?有幾分可信度?”
“應是錯不了!”一位精壯的漢子用罷碗中餐點,摸了摸肚皮,似乎意猶未盡,他口中一邊說道,一邊站起身來,“消息是號稱‘江湖百曉生’的葉懷風傳出的……”
在衆人的豎耳傾聽下,他不理會身後那些熱切的期待目光,端着空碗走向爐竈前忙碌的人,“藍莓西施,還有沒有?肚子還餓得難受,再給一盤藍莓糕吧……”
忙碌中的人擡起頭來,光潔的秀額上纏了一塊顏色詭異的藍布,夕陽下不甚白皙的清秀臉蛋上凝着一抹冷意,緊抿的巧唇不甘願地撇了撇,似乎很不想再“施舍”他一些吃的。但終究還是動手給他切了一大塊澄藍糕點,撒上一些醬料,添了配菜,裝好一盤給他。
那漢子接過來,湊近鼻前狠狠地嗅聞了一下,揚開一臉滿意的笑,“真香啊!往後我便無須自行動手做飯了,天天來光顧你的小攤……”
聽到他的話,那原本冷凝的俏臉更臭了幾分,手下掐着食材的力道陡地變重,把原本好端端的植株掐成了肉泥。
“喂,喂,你倒是給大夥說說看,那個‘江湖百曉生’傳的是什麽消息?”小方桌前的衆人好不容易等回了那漢子,忙追根究底問個究竟。
那漢子放好瓷盤,低頭稀裏呼嚕地吃起來,口中含糊不清地回道:“據說是又一次的正邪大戰要開打了……”
“雙方什麽來路?”聽着全都來勁了,恨不能把那漢子的頭揪起來問清了再讓他繼續吃。
“傳說一方是邪教‘魅宮’的人,另一方是正派的武林人士……”那漢子不緊不慢地說着,心思盡放在了盤中的糕點上。
“邪教‘魅宮’的什麽人?”急于知道真相的人已經忍不住提高嗓音發問了,過高的嗓門引來爐竈前忙碌的人的側首蹙眉。
“似乎是邪教‘魅宮’的現任教主叫什麽紅月的,和她的兩位随身下屬,一個叫橙香,一個叫綠豆什麽的……”那漢子終于吃完了糕點,大手舉起擦擦嘴角,打了個飽嗝,總算滿意了。
衆人的疑惑卻仍未盡解,“這些名兒聽來都不似太入耳,只是武林正派中哪個門派和她們撞上了?”
自古正邪不兩立,兩派的紛争從未間斷過,所以江湖上才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争鬥不休。
“呵呵……”那漢子吃飽喝足了,摸摸飽脹的肚皮,立起身來,踱步離開,他的話語遙遙傳來,“這一回邪教‘魅宮’是對上整個武林的正派人士了,‘魅宮’教主可是對當今武林盟主上官書擊掌下了‘絕令’了……”
“啊……”衆人一陣嘩然,在場有幾名也用完餐點的漢子追上前去,依舊對那熟識此消息的漢子纏問不休。
餘下的人一邊吃着,一邊議論紛紛,似乎對此事甚為關心。只有爐竈前的人自始至終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但臉上的神色似乎平添了幾分不悅。
“篤篤篤……”一把尖長的彎刀密集地敲打在油滑的砧板上,握刀的纖長五指狠命地抓緊刀把,不甚白皙的手背鼓起細長的青筋。被夕陽和竈火映紅的俏臉低垂着,被發簾掩住了半張面容,發簾下的嬌俏紅唇抿成一條直線。
正在不遠處的小方桌旁閑話就餐的人們,一聽到這個沉悶的砧板聲,就知道彎刀的主人心情不佳,忙壓低了嗓音加快就餐速度。
只見那握刀的纖長手背上青筋暴鼓,手起刀落,一刀接着一刀砍下,不像在料理食材,倒似在同人拼命砍殺般。砧板上的食材早已被剁切得面目全非,但那握刀的手依然沒有停住的跡象。
“呃,藍莓西施,還有沒有什麽好吃的?”一個剛自遠處走來的人,弄不清楚狀況,在衆人噤若寒蟬的目光中,傻呆地上前受死。
發簾下橫劈來兩道電光,可以聽聞牙齒磨切的駭人聲響,“有紅月酥,橙香汁,綠豆餅,你要哪一道?”
“呃……”傻呆小子愣住了,嘴巴張得一副呆傻樣,“沒、沒有別的什麽了嗎?”
“沒有了,今天起,就只有這三樣,沒有其他食材!”
“那……那,我、我還是去別家吃吧。”夾着尾巴一溜煙跑遠。
“好走,不送!”俏臉繼續垂下,發簾掩住了半張面容,彎刀一刀刀剁在砧板上“篤篤篤”作響。
“紅月、橙香、綠豆……這三個笨蛋,還真的聽令去做了嗎?那種人下的命令,為什麽一定要聽啊?”幾不可聞地喃喃細語,發簾下的俏臉愈發冷凝,尖小的下巴繃得死緊。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7-3 00:01:48
第一章 藍莓西施
“僻野鎮”破舊的招牌歪歪斜斜地懸吊在城門上,破敗的城亘長期欠缺整理,三兩毛孩穿梭其上玩樂,乞丐不時盤桓不去。
“吱嘎,吱嘎”作響的馬車、牛車運着滿滿的貨物,不緊不慢地趕過。
朝陽淺金色的光芒裏,一個嬌小的身影在幾塊木板簡單鋪搭而成的小吃攤前忙碌着。清洗、剁切、生火、浸泡……一道道瑣碎的工序慢慢地進行着,那雙不甚白皙的女性纖手很有耐心,也很有力道地在器皿之間來回晃動。
早起幹活的鎮民們三三兩兩行來,面帶微笑,七嘴八舌地沖着忙碌的人兒直叫喚:“藍莓西施,早啊!”
“藍莓西施,早點準備好了嗎?”
“藍莓西施,賞點吃的吧,餓壞了!”
“……”
嘻嘻哈哈的笑鬧聲此起彼伏,顯見這些鎮民與這小吃攤上的小老板娘頗為熟稔,也以逗弄她為樂。
小吃攤前的小老板娘對鎮民們的逗弄一如尋常般不予理會,只低頭擺弄着手中的活兒,看到客人多時,不時抿緊巧唇,撇撇嘴角,似乎很不樂意。
晨光透過城牆的破洞映照在攤前的石板路上,一些晨起的人在晃悠悠地走着。
“藍莓西施,來一盤糕點!”一位身強力壯的中年漢子肩上扛着粗大的麻繩團,自遠處聞香大步行來覓食。
小吃攤後方站着的嬌小身影手中動作不曾稍頓,依言伸出一手掀開熱氣騰騰的蒸蓋,取出籠中兀自散發出誘人清香的糕點,利落地起糕、切片、裝盤、添醬,一盤澄藍糕點很快遞至食客面前。
那大漢喜滋滋地接過,就近擱了麻繩,落座,下筷,狼吞虎咽,随即現出一臉滿意的微笑,“不愧為藍莓西施,果然名不虛傳!”
被稱贊的人面無喜色,只是撇撇嘴角,似乎并不以為然。依舊埋下頭忙碌着,有條不紊地安靜做自己的活兒。腦中突地憶起她初到“僻野鎮”那時的情景來:一個人在外漫無目的地行走了月餘,她仰頭望天,發現自己已遠離了出發之地。兩眼向前望去的當兒,她看到了牆頭上那塊似乎風一吹就要掉下的招牌,還有破敗的城亘和滿地廢棄的物什,似乎這裏曾久經戰亂,且戰亂之後便無人整理,初初入目的種種景象讓她心中湧起了一陣狂喜,以為真的找到了自己中意的窮鄉僻壤了。
可是待她決意在此地待下,并擺起她的小吃攤之後,她發現自己當初的認知錯到了極點。事實上這個“僻野鎮”是個交通要塞,連貫東西,橫接南北,一點兒都不僻野。
早點飄香中,幾匹高頭大馬拉着三兩輛巨輪大車,緩緩馳進一不小心就會碰倒的城門,唧唧歪歪地向小吃攤方向行來。
“籲!籲——”駕車人靠牆停住了馬車,幾名大漢跳下車來,一邊抽動鼻子一邊顧自尋了位子坐下。
“老板娘,來些好吃的!”饑腸辘辘的可憐行路人對爐竈邊忙碌的人兒招呼道。
話剛出口,猛見周邊正在用餐的鎮民們朝他們望來,了然的目光中飽含同情和憐憫,讓他們很是不解。
狐疑中,卻見方才一番話語猶如石沉大海,竟無人響應,桌上也久久沒有等到他們該等的美食。
“肚子餓扁了,怎麽如此久?适才發的話老板娘沒有聽到嗎?”初來乍到的行路人不解地張望着四周,見那老板娘默不作聲地在竈前忙着,不斷有人走上前去索食,但卻沒有人給他們奉上好吃好喝的。
早已餓扁的肚皮,在鼻翼間嗅進糕點的清香時,扁得更厲害,還鬧起革命來了。他們卻只能呆坐在空蕩蕩的桌旁,眼巴巴地望着鄰桌的人在津津有味地享用美食。
“好可憐哦!”旁邊一位正在“咯吱、咯吱”咬着脆酥的大叔,面帶微笑地“憐憫”他們,“新來的,我們‘僻野鎮’的藍莓西施性子很別扭的哦。要想嘗到她的手藝,就得自己上前去點、去搶。你們死坐在桌邊,就是等到天黑也沒有人給你們送吃的上來!”笑呵呵的大叔啃完盤裏的粉紅油酥,又屁颠屁颠地跑到竈邊,“藍莓西施,還能給我來盤藍莓糕嗎?”
火爐邊的人兒擡起頭轉望過來,一張俏臉冷凝着,清眸盈水,瞪他半晌,這才取了個印花瓷碟,利落地裝了碟澄藍糕點給他。
那大叔心滿意足地端着碟子回到位子上,走過那一桌初來乍到不懂規矩的客人時,朝他們揚起一邊眉,示意他們好好學着點。
幾位遠方來客心領意會,忙起身朝那位大叔抱拳致謝,也自行走向那位性子怪異的老板娘去索取吃的。
別看這個“僻野鎮”上的人似乎都很慈祥好客的模樣,其實每一個人都不容小觑,就算像方才那位好心的大叔一樣看起來平常的人,都有可能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這便也是為何邪教“魅宮”和正派即将大戰的消息能這麽快流傳到此處的原因。
這個鎮之所以有如此破敗得讓人初見時産生誤解的外在,不過是因為據傳在過去的幾年內,這裏經歷了三場正邪大戰的洗禮,讓“僻野鎮”上重整家園整到無力的居民們幹脆不想重整了,所以才形成了如今的這番模樣。
經了這三戰五役大家想法一致:反正正邪自古不兩立,這兩派的争鬥是家常便飯的事,“僻野鎮”地處兩派必争之地,淪為戰場是明擺着的事,大家又何必費那麽多財力物力人力,去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每次剛重建完,屁股還沒坐熱呢,又遭破壞殆盡,何苦來哉?
金黃色的晨光逸出豐厚的雲層,射向高聳的群山,映出一地光輝。
天光大亮,人漸漸多起來,小吃攤前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藍莓西施,今日你這又生意興隆哦!”
“藍莓西施,客人多,你又財源廣進了噢!”
“哈哈,藍莓西施,大家都吃得這麽高興,你掙錢也掙得高興啊!”
“呵呵,對呀,藍莓西施,給點笑容噢!”
一身粗布麻衣披覆在細弱得仿佛不堪一掌之力的女性軀體上,尋常得随意到街頭一轉可以碰上無數個。一對略帶英氣的秀眉下鑲着一雙沉靜的眸子,此刻正盯緊手中的食材看。膚色不甚白皙,但似乎很健康的小臉蛋帶着幾分不馴服的倔強,絲毫不顯喜色。
這小吃攤不像別家都喜歡起個什麽什麽記的名兒,也不像別的小吃攤老板一看到人走過就吆喝兩聲“客官,來點好吃的”,這小攤上硬是一個字都尋不着,小老板娘又每日盡是冷着一張俏臉,不聲不響地只顧埋頭忙她手裏的活,仿佛那是世上最吸引人的事。
人家做生意的都盼着上門的客人愈多愈好,她似乎正相反,一看到客人多了俏臉就更臭了,哪一日若是客人寥寥無幾,她倒是笑開了。
“僻野鎮”的人盡是些喜歡說長道短、議論是非的無聊分子,叫他們怎麽看得下一個人行事如此怪異?于是每日閑來無事便呼朋引伴來這小吃攤,來逗逗別扭的小老板娘,小吃攤的生意便是由此火紅起來的。
日正當空,火辣辣的豔陽高高懸挂在湛藍的天際,熱情如火地向世人展示它的慷慨。
陳設簡陋的小吃攤前爐火依然明晃,蒸爐彌漫的熱氣比太陽低不了多少。
爐火前的人影行走不定,一雙忙碌的小手似乎永不得閑,秀額前的藍布被汗水浸得愈加魅藍。
“藍莓西施,給我來份綠豆餅,正餓着呢!”
“藍莓西施,加一份青蘋泥,這大熱的天,吃着舒服。”
“藍莓西施,來杯橙香汁,快渴死老子了!”
“快快快!添壺茶過來!真個喉嚨冒煙了。”
“……”
一個個大嗓門的吆喝聲接連不斷,讓忙得團團轉的嬌小身影似乎更熱了,一張小臉繃得死緊,額際的汗水卻不敢再往下滑落,只懸着在秀發尾梢閃耀。
小吃攤面街而設,并沒有任何遮陽物什,連桌臺爐竈都只有寥寥幾個,擺放器皿的是三兩張似乎慘遭人廢棄過的長條木板,而供客人打尖的也不過三四張小方桌,桌邊擺了幾張小木凳,僅容得十餘人就坐,來晚一步的只能在一旁蹲着。
“藍莓西施,這大熱的天,你怎麽不搭棚給大夥遮遮日頭啊?”一位大叔一邊抹着滿臉的汗,一邊從衆手之下搶過屬于自己的那份甜點。
“不搭!”忙碌中的身影連個側臉都吝啬施舍給他,清脆的回答中似乎帶了聲冷嗤。
“藍莓西施,要不我們幫你搭棚,你給我們多添幾張小圓凳回來坐坐,可好?”被迫罰站的人好心地開始利益交換的引誘。
“不要!”小腦袋擡都沒有擡過,一口回絕類似的好處,似乎很是不屑,也壓根不想多招徕些客人。
如此簡陋的攤面,生意卻異常火爆,并非“僻野鎮”沒有做如此生計的店鋪、攤點,也并非這小吃攤上的東西特別美味,更非小吃攤的老板娘真正容貌過人美若西施,但就是人人都喜歡到這小攤上來湊熱鬧。
這裏的人都是些江湖名人,平日盡喜歡湊熱鬧,一看哪裏有稀奇事就往哪裏跑。對“僻野鎮”的鎮民來說,這個小吃攤上的老板娘就算得上一大稀奇了。
初時,別人問她賣什麽,她只睜着兩只不耐煩的眼,攤手叫你自己看。她賣的東西不多,每日就只賣那麽幾樣:一道紅色的酥,一罐橙汁,一種苦草藥似的湯,一份綠豆磨成的餅,一道青蘋果剁成的泥,一鍋藍莓蒸成的糕還有一壺壺冒着紫氣的茶。
“小老板娘,你這些東西都有些什麽稱呼啊?”“僻野鎮”的鎮民們一開始總會這麽好奇地問她,可惜人家不怎麽愛理會他們。
經過他們夜以繼日的努力,終于從沉默寡言的小老板娘口中打探出來她賣的東西是:紅月酥、橙香汁、黃漣湯、綠豆餅、青蘋泥、藍莓糕和紫煙茶?。
這些名字聽來倒也有些形象生動,而且這小老板娘似乎比較中意弄那道藍莓糕,加上怎樣也問不出她的“芳名”,于是熱心的鎮民便給她加了個美麗動聽的昵稱——藍莓西施。叫她西施并非特指她貌美如古時美人,而是覺得如此一個年輕的小女子便已自謀營生很是不易,心存厚道的江湖人士們一律認為該給她個美稱。
“藍莓西施,手藝不錯哦!”
“藍莓西施,多給點啦!”
“……”
“藍莓西施”這個美稱就這麽叫開了,小吃攤也從此成為一個熱鬧所在。雖然小老板娘并不因此而感激這些熱心的鎮民們的盛情,多添幾張小圓凳犒勞他們辛勤的雙腿,但是他們還是喜歡往這裏跑,一邊逗別扭的小老板娘一邊閑話江湖。
夜幕低垂,墨黑天際星子密布,“僻野鎮”西大街人聲漸稀,唯餘小吃攤上一燈如豆。
小凳方桌已經收起疊好,放置身後的城牆腳下,竈膛裏的煙火已全熄,搖曳的燭火中,一條纖細人影在黑暗中晃動,兩手不停地收拾着面前的器皿。
“姑娘,可還有什麽可吃的?”低沉的男聲就發自忙碌的人影前方,近得仿佛就在耳邊,卻沒有聽到之前有腳步聲響起。
低垂的小臉仰起,眸中帶些疑惑,瞪向不知何時出現的黑影,“閣下不知天色已晚?小攤已經打烊,明日請早!”
白日裏忙得她暈頭轉向,現下好不容易趕走那些多嘴多舌的鎮民,她已經累得纖腰快要斷掉,只想盡早回去歇息。
“呵呵……”黑暗中似無惡意的輕笑聲響起,“藍莓西施果然如傳言中般,脾氣別扭得可愛。誰說打烊了就一定沒有東西可吃?難道你的美食都售盡了?”
事實上這個小老板娘雖也長得不差,但和那個古時美女卻是截然不同:人家西施是到溪邊洗衣,這小老板娘是自己跑來“僻野鎮”擺小吃攤;人家西施有着沉魚落雁的美貌,想來必是一身欺霜賽雪的肌膚,小老板娘卻是整日在太陽下暴曬出一身健康的小麥色皮膚,就可惜那脾氣別扭了些。
“對不起,本姑娘做的是小本生意,沒有客官想要的美食,也沒有剩下的食材。”燈下的俏臉重新低垂下去,繼續她未盡的事,沒有再理會夜半來客。
擺攤是她的小小愛好,有沒有人吃她并不關心。錢財于她乃身外之物,她不會特意去讨好客人,前來光顧的人愈少她才會愈輕松。
“也罷,不打攪姑娘了,改日再來一嘗姑娘的手藝。”黑影倏忽消失不見,快得似乎沒有出現過,依然沒有聽到腳步聲響起。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7-3 00:02:04
第二章 鬼火幽冥
半弧殘月高懸夜空,散射出微弱的光。
一株葉色暗沉的植株,在夜風中搖擺于崖邊的岩石縫隙間,枝頭上點綴着幾抹殷紅,在月光下閃着露珠。
驀然,一只手伸出,猛地夾住了植株的根莖,一把尖利的彎刀紮進土中扒挖了幾下,便把植株連根拔起,順手丢進背簍裏。
“噼啪!噼啪!”寂靜的夜幕裏突兀響起炮竹聲,巨大的聲響回蕩在山谷間,聽來有些驚心。
“咻!咻!”幾束煙火蹿上了瑩黑的夜空,把附近映照得猶如白晝。
岩石上的人影立起身來,轉首向煙火方向望去。
只見原本一片寂靜的山谷裏,不知何時鬧騰了起來。烈馬嘶喊聲,漢子吆喝聲夾雜着炮竹信號聲傳來,人影幢幢,車馬連綿,似有大隊人馬連夜進駐。
“主子到了嗎?”一個洪亮的男性嗓音遙遙傳來,聽不太真切。
“……”回話聲發自多人之口,嘈雜不可聞知。
瞬間似有燈火亮起,由地心慢慢升起一團團火光,随風搖擺飄動,逐漸升至半空中。
火光由小而大,慢慢化成蒲扇般大小的火團,懸吊在空中,閃着螢綠的異光。
由遠處遙遙望去,那一團團懸在空中高低不一随風飄搖的綠火,有些怵目驚心,正如同那傳說中的鬼火一般無二。看得岩石上的人影不由得微微眯起雙眼,一手撫上額際正中,慢慢揉按起來,眉尖蹙起,面上似有痛楚之色。
一團團螢綠的火光懸吊在牆壁四周,把高挑的大殿內映得一片通明。
男性穩健的足音回蕩在安靜的宮殿內,魁梧高大的身影大步行至大殿中央,方才停步肅立堂前,“主子,屬下僻野總長元深來報!”
“嗯……”堂上燈火映照不到的地方放置着一張碩大的古椅,低沉威嚴的男性嗓音自椅上傳來,“元深辛苦了,近來僻野可有何異動?”
“回主子,自數年前那一役之後,僻野沉靜至今,沒有任何異動。”
“那就好,僻野乃四地五疆交通之地,兵家常争之地,你率衆鎮守這裏,一切要小心行事!”
“屬下得令!”
“嗯……聽說那人來到僻野了?”高堂中古椅上行下一個高大身影,一身勁裝襯得精瘦的身材分外英武颀長。
“是的,兩日前進入僻野,落腳西大街!”元深依然肅立堂前,雙目追随男子行經的方向。
“傳令下去,不得驚擾了貴客,待本主親自去會會他!”一抹不知名的微笑漾開在男子唇畔,男性的臉龐上斜抹兩道劍眉,星眸深邃幽黑,一張俊臉甚是陽剛峻冷。
“遵令!”俯首聽令的元深朝男子一拱手,轉身迅疾離去。
黃昏的霞光映照西天,把天上浮雲全都映成奇異的彩霞。
“僻野鎮”家家戶戶的房頂上,炊煙袅袅,忙活了一天的鎮民們,倦鳥歸巢般由四面八方往家的方向回趕。
西大街小吃攤上依然人聲嘈雜,無論別人怎麽忙,似乎總有些人閑得發慌,整日四下裏閑逛,全憑吃喝談笑打發時日。
烤燒了一整日的爐火,依然旺得通紅。爐竈前,被火熱豔陽暴曬了一天的女性臉龐,紅得發赤。額前的藍布稍稍往下滑落了些許,掉下幾撮秀發,掩住了她一雙低垂的眼。
“藍莓西施,來一盤紅月酥,再加兩碟藍莓糕,拿些布幫我包了往家裏帶,我那婆娘和孩子們等着呢。”一位方臉曬成醬紫色的大叔,吃罷飲盡了,還吆喝着要吃完兜走。
“別理他藍莓西施,先給我來一壺紫煙茶,再來份青蘋泥,忙了一天,餓壞了!”一個年紀稍長的中年漢子走過來,一邊用肩上挂着的長巾胡亂擦兩把臉,一邊趕過來搶食。
兩人眼巴巴地等着立在一排器皿後忙碌的人兒,好心地施舍吃食。只見她忙得連整理亂發的工夫都沒有,兩手不停地在碗碟間來回穿梭,整個人像顆陀螺般轉動。
頭也不擡地遞過來用布包好的紅月酥和藍莓糕,另一手中還在忙着剁青蘋泥。她忙得無暇理會眼前兩人的小小争執。
“多謝多謝!”方臉大叔笑呵呵地接過,一手丢了銀子進她擺在一旁供客人自行投擲銀兩的竹筒裏,一面朝着那個中年漢子得意地擠眉弄眼。
“快走吧快走吧!別讓家裏孩子婆娘餓着了!半夜哭着難聽!”那中年漢子沒好氣地挖苦他,也一手接過自己的紫煙茶和青蘋泥。
“藍莓西施……”
又是幾個鎮民走過來讨食,沒等他們點出想吃的食飲,只見兩只冷眼掃了過來,那道彎了一天腰的纖影立直身,淡淡地道:“對不起,今日的食材已用畢,本姑娘要打烊了!”
“啊……”
“不會吧?還這麽早……”
“藍莓西施,你今日的食材才備了這麽一點啊?”
落後兩步的人讨不着吃的,心中頗不平衡,忍不住嚷嚷出聲。
“今日到此為止,明日請早!”已經開始着手收攤的人,面上毫無愧疚之色,只轉過背去熄掉爐火,清洗鍋頭、蒸籠。
“明日要多備些吃的噢……”
“藍莓西施,明日可別這般小氣巴啦……”
正在小方桌邊埋頭就食的人,一邊幸災樂禍,一邊為自己明日的肚皮謀福利。
背對他們的人兒壓根兒不理會他們的話語,埋首加快手中的動作,不多時已經把小攤收拾清楚,把裝銀兩的竹筒随手丢進一個大竹簍裏,把用剩的醬料、配菜分開收藏進預定的器皿裏,蓋好器皿。
進食在後面一些的鎮民趕忙稀裏呼嚕地用罷,起身替她把路旁的那幾張小方桌和那十餘張小圓凳疊起,碼放到城牆腳下。
“藍莓西施,我們明晨再來哦!”幫她做好收拾工作的鎮民們,三三兩兩地向她揮別。
“嗯……”她撇撇嘴角,不甘不願地應道。
天将破曉前,黑暗依然一統三界,睡夢最是香甜。
一抹細碎的足音,漸漸朝“僻野鎮”西大街方向行去。
纖細的人影背上背了個大簍,懷中雙手似也環抱了若幹物什,但足步倒還輕盈,似毫不顯疲重。
“呼呼!”肉掌相搏之音傳來,間雜着瓷器破裂的脆響,在黎明前黑暗中的西大街上聽來分外清晰,卻顯得有些突兀。
遙遙便可見兩道黑影,翻飛在西大街牆角下破敗的城亘間,那是一精瘦一壯碩的兩道黑影在對搏。
拳腳相向,掌風呼應,身影紛飛,忽上忽下,看得人眼花缭亂。兩道黑影所到之處,塵土飛揚,飛沙走石。
“嘭!”精瘦黑影的一道強勁掌風運起,牆角下疊放的幾塊木板不堪掌力,應聲斷裂。“哐啷!哐啷!”幾聲密響,木板上的所有器皿摔下地,砸了個稀巴爛,沒有一個幸免于難。
“我的小吃攤!”原不想卷入戰局中的纖細人影,早早在牆角邊停住了腳步觀戰,一見此情此景,咬牙切齒地自齒縫間擠出話語,秀氣的鼻間氣息咻咻。
“莫要欺人太甚!”暫居下風的壯碩黑影左手扶住右掌心,瞪着對面的精瘦黑衣人道,話語中帶了些警告及認輸意味。“呵呵……冥某最愛欺人太甚!”哪知那一道精瘦黑影絲毫不肯相讓,口氣分外狂妄。
壯碩黑影鋼牙一咬,揮拳迎上前去,“喝!”一聲暴吼,兩道黑影随即又纏鬥在一處。
勁風之下,只聽“啪嗒!啪嗒”連聲響起,小方桌,小圓凳等等,皆慘遭橫禍,分屍街頭。
“呀……”纖細人影已無法再保持冷靜,“啪”的一聲放開手中的物什,撂下背上的大簍,翻出簍裏藏着的彎刀。
那廂,戰情突變,只聽一聲:“恕不相陪!”那道壯碩黑影觑了空一招逼退精瘦黑影,雙足一點地,身形拔起,往另一方缺了邊角的城牆飄去,眨眼間消失在城亘外,讓人猝不及防。
“嘿!哪裏跑?!”另一道精瘦黑影回過神來,正待飄身趕上去,只見半空中幾道寒芒襲來,硬是把他逼退了幾步。
“想跑?先賠我的家當來!”一個額纏藍布的年輕女子,手持一把形狀奇異的彎刀橫攔在他身前,含霜的面容上盡是怒色。
“你的家當?”一身黑衣的精瘦男子似乎有些疑惑,劍眉蹙起,盯緊眼前女子的一雙寒眸。
她的家當關他什麽事?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姑娘該不會是那人的同夥吧?
“想耍賴嗎?”女子眼神瞟過一地的家私殘骸,眼中怒火更勝,“愛打下回請選好地方,不要踏在別人的地盤上胡作非為!”
“噢,這裏是姑娘的攤點啊?”男子這才恍然大悟,一張俊臉笑了開來,平添了幾分帥氣,“對不起,毀了姑娘吃飯的家當。”
不是那人的同夥便罷了,只是他怎麽也沒料到那幾塊破爛木板,和那幾個瓶瓶罐罐竟然還有物主,破爛成那樣還能用嗎?
“廢話少說!把我家當賠來!”怒火中燒的人兒可不理會他難得的笑容,彎刀刷地一下招呼了過去。
刀影重重,寒光閃閃,每一招每一式,竟然頗有些功夫底子,讓第一次見識的男子有些意外。
“好好好!我這就賠!”自知理虧,男子也不多抵擋,只閃了開去,一手探進懷中。摸索了半天,收回的手裏依然空空如也,倒是那張俊臉上有些尴尬,“呃,姑娘……冥某昨夜出門太急,忘了帶銀兩……姑娘的賬能不能緩個兩日再算?冥某一定如期奉還……”
“休想!今日的賬就得今日算清!有膽毀了我的家當就要有錢賠!”彎刀不再多待,寒芒一閃就劈頭蓋臉地揮了過去。“哎哎……”男子手忙腳亂地閃開,“冥某不是不賠,而是今日身上真的沒有帶銀兩,改日一定加倍賠你!”
好冤,想他一代冥王,怎麽可能會做出欺詐一個街頭擺攤小女子的無恥行為來呢?說出去讓下屬知道了,他的臉往哪兒擱?
“今日賠不出來,你休想離開!”灰影舞動,刀芒閃閃,女子的好身手絲毫不像尋常擺小吃攤的弱女子。
看來這個“僻野鎮”果真是卧虎藏龍之地,連個街頭擺攤的小女子都有副好身手!男子一邊閃過她的攻擊,一邊心下暗想道。
天光破曉,霧氣随風散去,打鬥聲不斷。
“吱嘎,吱嘎……”不勝其擾,開門聲陸續響起,不時有人睡眼惺忪、衣衫不整地探出頭,走出戶外來一看究竟。
“啊……藍莓西施,你的小攤……”
“啊……遭歹人了噢?”
“好可惡,竟然砸了大家的好去處!”
“就是這個家夥嗎?藍莓西施,你先候着,待我們大家收拾他!”
群吼聲、刀劍出鞘聲響起,熱心的鎮民們二話不說,順手操起家夥就一擁而上。有劍的使劍,有刀的拿刀,有棍的抓棍,手邊沒有武器的随手拿到什麽就用什麽,最不濟的也空手上。
債主很快被拉開,閑立一旁看熱鬧,俏臉上有點哭笑不得。
“以多欺少?”被圍攻的男子倒也不氣,倒是冷笑了起來。
看到對手換成一群大漢,他便也再不客氣,一雙肉掌舞動起來,掌心隐隐泛出綠光,掌風剛勁有力,靈動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游刃有餘。
“咦,莫非是幽冥神掌?!”
大漢中有人倏然驚呼出聲,引來衆人訝然。
“是‘鬼火幽冥’的人嗎?”
“‘鬼火幽冥’來到僻野了?”
“難道僻野又要大亂了?”
“……”
在衆人的質疑中,男子雙目半閉,雙掌交立胸前劃弧,猛地振臂推出,“嘭”的一聲巨響,衆人只覺一陣強力自男子周身向外擴散開來,所到之處令人幾乎站立不住,“騰騰騰!”數十人盡被震開五六步。
男子團身一躍,落足在靠站牆邊觀戰的“藍莓西施”面前,一手自腰間摘了一塊綠色玉佩遞至她面前,帶了一臉誠懇,“姑娘,并非冥某想賴賬,确實今日身上沒有帶銀兩,特此留下此物為證,姑娘來日可憑此信物,到‘鬼火幽冥’任何一站點讨債,冥某定按息加倍奉還!”
拎起玉佩,小麥色的俏臉上盡是譏诮,“我怎麽知道你的話能不能當真?再說,我拿塊玉佩去‘鬼火幽冥’找鬼讨錢啊?”男子挑開一邊的嘴角,沒有被她的鋒利言辭激怒,輕笑道:“我‘鬼火幽冥’軒轅冥,一向說話算話,姑娘盡管放心!”
“我覺得銀子到手了才能放心!”秀眉依然橫掃,俏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絲毫不為他的擔保而放心。
男子無奈笑笑,回首望望身後那群毒蛇般盯住他不放的大漢,搖搖頭,朝女子拱手抱拳道:“就此告辭!冥某回去後定當靜候‘藍莓西施’芳駕莅臨!”語聲猶在耳際,人影已在十步開外,煙逝而去。
鎮民們紛紛圍了上來,“藍莓西施,真是‘鬼火幽冥’軒轅冥嗎?”
“怎麽樣,藍莓西施?給你留了什麽信物?”
“看看……看看……”
一塊形狀奇異的玉佩舉至衆人面前,火團一樣的造型,螢綠得就像那夜山谷中的鬼火。
“啊!真是軒轅冥呢!這塊可是‘鬼火幽冥’歷代冥王的随身玉佩呢!”
“啊!傳說中冥王的信物嗎?這回終于有眼福了!”
“軒轅冥是新任的冥王,這個信物不會有假,倒是沒有想到我們竟然跟冥王交手了!”
“難怪有那麽強的掌力!”
“幸好,幸好不是真要厮殺,小命總算保住……”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7-3 00:02:21
第三章 神秘來客
熱鬧過後,殘酷的現實擺在眼前。鎮民們看着滿地的桌凳殘骸,還有那些淪落紅塵中的醬料、配菜,不禁扼腕不已,那些可都是他們的口腹之欲啊!
“現下怎麽辦?”一個看傻了眼的小子發問。
一位急亂中錯拿菜刀當武器的大叔,也摸摸尚未來得及梳理的亂頭道:“都砸爛了哦……”
“我們的早點怎麽辦?”所有人最關心的便是這個問題。
“對哦。剛醒來,肚裏空空,正餓着呢。”
“我想來兩盤藍莓糕,還要一碟紅月酥。”
“牛肚啊你?”不帶惡意地反口一句,語意頓轉,“我想吃的不多,就一份青蘋泥,一碟藍莓糕,再加一碗黃連湯就夠了……”
“……”七嘴八舌地點着自己中意的早點,卻見那個本該去整理自己被毀家當的攤主,竟然絲毫沒有去理會那一堆亂物的意思,反而收了信物入懷,轉身背起棄在牆角下的大簍,把一堆物什裝進一個大包袱內抱了起來。
纖影一轉,直望着城門的方向走去。
“藍莓西施,你要上哪兒去?”
“藍莓西施,我們的早點呢?”
衆人一頭霧水地望着她的身影,不知她為何走出城門去,難道城外有她想要的東西,可以重建起一個小吃攤來?
“我要離開僻野鎮,諸位請自便!”清冷的話語從城外傳來,淋了在場所有人一盤冷水。
“啊?你要離開僻野鎮?!不給我們弄吃了噢?”
“那我們以後上哪兒去找一個藍莓西施來頂替哦?”
“我們想找你要吃的怎麽辦?”
這時才領悟到事情的嚴重性,一群人争先恐後地沖出随時有垮塌危機的城門,想要留下人來,“藍莓西施,不要走啦!”“對呀,不要走,我們幫你重建一個小攤。”
“要不我們幫你整一個店鋪也行,你別走啦!”
“藍莓西施,你走了我們大夥日子可怎麽過啊?”
習慣了每日上她的小吃攤來吃點什麽,閑磕牙個半時辰的,以後突然就沒了這好地方,叫他們可怎麽活啊?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就此別過吧!”那抹纖影頭也不回,大步往前行去,沒有理會他們的盛情,徒留身後滿地的哀號挽留聲。
時值正午,日豔如火,蒸烤一切。
一抹纖影逶迤在冗長的官道上,背上一個大簍,懷中一個大包袱,皆裝滿了物什。
香汗淋漓中,終于走至一個古老的門樓前,高仰的樓頂斜斜吊着一塊年歲已久的牌牌:窮鄉。
“真是窮鄉嗎?”喃喃自語發自緊抿的紅唇,眼神帶些懷疑和不敢輕信。
舉步踏入門樓,碎步漫游,四顧之下,平野遼闊,柳陰遍地。阡陌交通,雞犬可聞,青瓦灰牆,高樓雲集,俨然一座小城鎮,哪裏有“窮鄉”的跡象?
冷着一張俏臉來到集市,只見店鋪林立,商賈如雲,處處客源豐富,生意興隆,哪裏有窮相?
“又上當了!這裏比僻野更名不符實!”秀鼻噴出的氣息已是憤憤。
“僻野鎮”好歹還有破敗的城亘充當門面,這個“窮鄉”除了那座古老的門樓,哪裏有半點窮的模樣?偏偏還取個窮名诓騙世人!
憤憤的腳步一頓,纖影轉身往回走。果真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難怪人都說口耳相傳的不一定就是事實,若非親眼目睹,她怎麽也不敢相信所謂的“窮鄉僻壤”竟是這番繁華模樣。她所一心追求的,夢想中的窮鄉僻壤究竟在何處?
“咦,這不是‘僻野鎮’西大街上的藍莓西施嗎?”對面走過來幾個大漢,眼尖地認出了她的模樣,熱情地攔住了她。
“藍莓西施,怎麽跑到我們窮鄉來了?進貨?”
“看你帶了這麽多行李,莫非是搬家搬到我們窮鄉來了?”
“啊?搬家?好啊好啊,搬到我們窮鄉來擺攤,我們以後也不用大老遠跑去僻野找你讨吃的!”
“對啊,對啊,你就在我們窮鄉住下來吧,羨慕死僻野那群老小子!”
幾雙大手也不管人家有沒有回話,就熱心地把人家的包袱、背簍都卸下了,往旁邊一家店鋪裏帶,幾個人霸住了一張大圓桌,把吃喝都吆喝了上來。
“來來來!藍莓西施,難得你到我們窮鄉來,今日由我們做東,請你一頓!”
“對啊,你也來嘗嘗我們窮鄉的美食!”
俏臉上盡是無奈的神色,只得在客座上落了座,秀眉微蹙,雙眸掩低,有些不甘願。
幾個大漢似乎毫不察覺客人的不情願,幾雙竹筷落下,争先恐後,秋風掃落葉般清光了桌面盤碟,幸而還沒有失禮到把貴客面前的兩碟小菜也清理光光。
桌上唯一一位女客眼眨也不眨地優雅舉筷,似乎沒有看到眼前的争食大戰,徑自細嚼慢咽。
“呃,藍莓西施,你說,一會我們弟兄幾個就開始出動,給你找好攤點如何?”
“你是想要店面?還是鋪子?還是依然将就個小攤就好?”
“你看我們窮鄉這麽多英雄好漢,索性我們幫你找個頭家,你就從此在我們窮鄉生根發芽。”
“也對啊,總好過你一個小姑娘家孤零零地流落天涯!”
這話總算引來女客的側目,“不要,我要到別處去擺攤,這裏一點都不窮!”秀眉橫掃,清眸寒下,似乎很不滿。
“啊?為什麽不在我們窮鄉擺?”
“不要哦?那你打算上哪兒去?”
“什麽叫這裏一點都不窮?”
“……”
失望,失落,還十分不解。大漢們瞪大一雙雙牛眼,盯着女客小麥色的俏臉看。
終于吃完小半碗米飯,女客立起身來,彎腰背上角落邊的大簍,重新抱起自己的大包袱,“這裏一點都不窮,騙人的,我不要在這裏擺攤。”
“謝謝你們的招待,不勞相送,後會有期!”被大簍遮去大半個人的纖影向來時的方向走去,步伐堅定,頭也不回,留下幾位大漢在身後面面相觑。
“主子回來了!”肅立長廊兩旁的兩排黑衣漢子,躬身迎接自半空中悄然落地的年輕男子。
“嗯,”大步踏入大殿內的男子在堂前回過頭來,“僻野總長元深呢?叫他來見我!”
“是!”随侍聽令而去。
須臾,殿外傳來穩健的腳步聲,元深魁梧高大的身影走近,“主子,僻野總長元深到!”
堂前古椅上坐了一個面容陽剛的男子,烏亮黑發抵肩,一雙星目幽邃深遠,“元深,交代下去,近幾日若有一女子持本主的信物前來索取銀兩,衆人不得無故拒之,只管如數奉上,事畢上報予本主知曉!”
“是!”元深俯首聽令,“但不知此女子可有何特征?”
“此女子在僻野鎮西大街上擺一小吃攤,有藍莓西施之稱。”椅上人面色不豫,似想起不愉快之事,“本主親會那人之時,不慎毀壞藍莓西施全部家當,已當場許諾加倍償還……”
“藍莓西施?”元深似乎頗覺詫異,“主子是說西大街小吃攤上別扭的小老板娘?”
“那姑娘額纏藍布,衣裝素樸,使一把彎刀,當地人皆喚之藍莓西施,莫非不是正主?”他沒有認錯債主吧?
元深微笑點頭,“主子所述确是藍莓西施本人。請主子放心,屬下這就命人親自把銀兩送到西大街去,并着人為藍莓西施立即複小吃攤原貌,讓她得以即刻營業,免遭鎮民埋怨我們‘鬼火幽冥’。”
“去吧!”椅上人對元深一番話語将信将疑,這名雅號“藍莓西施”的女子當真如此受鎮民愛戴?這便是為何他當時被衆鎮民圍攻的原因嗎?
夜幕黑沉,月色如水,城外石階寒露深重,淋濕了布襟一角。
一抹纖影俯身在石欄外,埋首查看包袱內的物什。只見她一樣一樣地取出細細查看,每搖一次頭,便把一樣物什丢棄到一邊的草叢中。随着她搖頭次數的增多,草叢裏的物什也越來越多,包袱卻幹癟了許多。
“天太熱,食材竟已都腐敗了大半,白費我花一番工夫上山挖取。”喃喃細語發自嬌俏唇畔,聽來頗為心痛。
嘆息一聲把空空如也的包袱也丢至草叢內,一手拉來一邊的背簍,她繼續埋頭清理查看。草叢內很快增了一座小山也似的植株,在沉靜夜色中散發出腐爛的味道。
“藍姑娘……”幽幽的輕喚聲倏然發自前方石階,在寂靜的夜幕下聽來有若鬼魅之音,那悄無聲息、憑空出現的黑影也與鬼魅無二。
埋首在背簍裏的纖影,嬌軀一顫,手已悄悄握緊簍中暗藏的彎刀,一張俏臉仰起,月色下,清眸閃動寒芒,盯緊前方石階上突現的黑影。
“主人有令,藍姑娘近日須潛至‘鬼火幽冥’軒轅冥身邊,等候下一步行動指示……”黑影蒙着面巾的臉在夜色下無法辨清模樣,聲音悠遠綿長卻也無法辨識是男是女。
纖影慢慢立起身來,比黑影高幾階的地勢,足令她得以俯視來人的雙目,“回去轉告你的主人,藍魅不是她養的狗,不會聽從她的命令,要去她自己去!”
“……”那蒙面黑影似乎愣怔了一下,“藍姑娘,你知道主人的脾氣。抵抗她毫無意義,她既已知道你和‘鬼火幽冥’軒轅冥交過手,又知道你身上有軒轅冥的信物,你想她會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嗎?”
“那是她的事,休想我藍魅再為那種人做事!”石階上的纖影沒有再多理會,俯身繼續做自己的事。
“唉,藍姑娘,你這又是何苦呢?”黑影嘆息着,似是頗無奈,再看看石階上埋首在大簍中不再理會人的人兒,搖搖頭,騰空一躍,消失在夜空中。
“主子,僻野總長元深求報!”傳話随侍悄無聲息地現身大殿之內,向古椅上正在翻閱賬本的男子禀報。
“傳他進來!”男子頭也不擡地給了回應。
元深高大的身影三步并作兩步,匆匆步入堂中,“主子,适才接到下屬回報,藍莓西施昨日已離開僻野鎮!”
“噢?”男子自賬本內猛地擡起剛毅的男性臉龐,濃黑的劍眉下星目閃爍,“去往何處?可有前來索過銀兩?”
“據僻野鎮上的鎮民們所言,藍莓西施曾到過隔壁的窮鄉,但沒有久待便又離開了,目前去向不明。她是當日同主子一戰之後便拜別鎮民離去的,沒有前來索過銀兩……”元深詳細禀報,可知曾細細查探過此事。
“真是個怪異的女子,你可知這個藍莓西施是何來歷?”男子放下賬本,心存疑窦。聽來似乎鎮民們對這個藍莓西施的身份來歷并不太清楚,何以卻有如此多人喜愛她?
“無人得知她的來歷,只知她新來僻野不久。一來便在西大街上擺了小吃攤,這裏的鎮民們都喜歡到小攤上進食,順道逗弄一下別扭的小老板娘。連她‘藍莓西施’這個美稱,也是僻野鎮的人給取的……”元深說着猶面帶微笑,似是連他也有此愛好,也喜歡前去那小吃攤上湊熱鬧。
“那便怪了,既不知她來歷,也不知所為何來,現今又為何離去?同本主的賬猶尚未結清……”男子一臉的沉吟,思不清想不透,轉而交代,“也罷,傳令全國各站點,留意額際纏藍布的年輕女子,一旦有持本主信物前來索債者,一律以禮相待,把銀兩如數奉上,不得怠慢!”
“是!”
一旁随侍人員迅速離去,元深也領命退出殿外,唯餘男子撫着額際喃喃自語:“莫非是冥某那日砸了她吃飯的家當,害她被鎮民埋怨,以致匆匆離去?”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7-3 00:02:43
第四章 魅宮三姝
古老的城牆歷經歲月的洗禮,依然灰牆高聳,堅固異常。
敞開的城門兩旁,護城樹蒼翠有勁,車馬行人魚龍而入。
此時,正有兩名年輕女子行走在人群中,那出色的容顏和左顧右盼的神情,在行色匆匆的行人中,顯得特別引人注目。
兩名年輕女子中的一位身穿鵝黃衫裙,身材窈窕高挑,如玉俏臉妖豔美麗,一雙明眸勾魂照人。她玉潔的手腕上,纏着一條銀色的皮鞭,不仔細看還以為只是一圈銀色絲狀飾品而已。另外一位年輕女子身着淺綠衫裙,長得嬌小玲珑,有着一雙丹鳳眼的清麗面容上表情豐富,甚是精靈可人。
“漣漣,你說藍妹妹這回會聽上頭的密令行事嗎?”個頭嬌小的女子踮起腳尖,傾身在妖豔女子耳邊輕聲問道,語氣中帶着十二分好奇。
妖豔女子漾開一朵絕美笑花,“綠豆小可愛,誰知道藍妹妹會怎麽做呢?我只想找她要些好東西來使使,其他的可不關心!”
秀氣地皺皺鼻頭,被喚作綠豆的年輕女子也笑開了,“對呀,我也想找她讨些呢。上次放在香囊裏的都被我用光光了,這一回,我要跟藍妹妹多讨一些備着。”
說笑中,兩人走過繁華的市集,拐向一條僻靜的小巷。只見兩邊店鋪內盡是布匹、書畫、古玩,瓷玉等。客人不算多,店家倒也清閑自在,似是不甚在意。
“姑娘請慢走!”随着一聲恭送聲響起,前方一家店鋪內走出來一名年輕女子。
清眸含冰,秀發如雲,額纏藍布,那女子腰懸一柄形狀奇異的彎刀,一身绫羅織就的水藍新衣,襯得她一張膚色偏暗的俏臉隐隐透出幾分動人嬌豔。
兩眼觸到前方走來的妖豔女子和綠豆兩人好奇的探看眼神,那女子原本毫無表情的俏臉陡地冷凝了下來,現出不悅之色。
妖豔女子輕輕撞向一旁看呆了的綠豆的香肩,“喂,喂,綠豆小可愛,我的眼睛是不是出問題了?我怎麽覺得前面那個人好像就是我們要找的藍妹妹啊?”
“啊……”呆住了的綠豆被她一撞,總算回過神來,激動得身子微微發顫,丹鳳眼燦亮異常,小臉上驚喜若狂,“誰說不是我們藍妹妹啊?正是我們的藍妹妹呢……”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們正頭疼着不知該往何處去尋覓,那個自己離開“魅宮”去流浪的好姐妹藍魅的芳蹤呢,沒想到一走進這座古城,随意逛逛,竟然這麽巧地就給她們碰上了!
“藍妹妹!藍妹妹……”綠豆迫不及待地跑向前,撲向新衣女子的方向,也不管那個被她們“瞎貓撞上死耗子”般碰上了的藍魅,瞪了她好幾眼,冷下一張俏臉閃過她熱情的擁抱。
“啊!”撲了個空,綠豆的可愛小臉眼看就要同街道上堅硬的青石板相親相愛,只見一只纖長手指拽住她的後衣領往後一扯,她撲向前的身子又立了起來,安安穩穩地落足在妖豔女子和藍魅之間。
“藍妹妹,你好狠心哦!”有驚無險安全落地的綠豆拍拍胸口緩緩氣,一雙鳳眼含嬌帶怨地瞪向害她差點出洋相、又及時救了她的藍魅。
“呵呵……綠豆小可愛,你還真是可愛!”妖豔女子一把攬住了綠豆的香肩,抱住她嬌軟的身子笑得花枝亂顫,“你不記得我們藍妹妹最讨厭跟人太親近了嗎?還是你一看到她今天換了一身新衣服就樂得什麽都忘了?”
“黃漣!”藍魅一雙寒眸掃向嬌豔女子的方向,直呼其名,沒好氣地警告她不要太過分。
她心下明白一向不注重梳妝打扮的自己,今天這一身新衣服讓這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見了很是驚奇。但她事先也沒有料到世上竟有這麽巧的事情,竟然會在這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碰上她們。
這個世界果然很小啊,轉了一個大圈,回頭還是碰上了三五個熟人。難怪那個人能從小就對她們七姐妹的行蹤了如指掌,把她們七人都掌控在手中,為她賣命。
“藍妹妹,今天怎麽穿起漂亮新衣來了?有什麽喜事嗎?”綠豆的心情轉換得一向很快,才剛經歷了驚險和喜怒的洗禮,她很快地又親熱地攀住了藍魅的手臂,與她一同并肩而行。
不管藍魅的臉有多臭,也不管人家多想甩開她黏人的雙手,反正心裏自有打算的綠豆就是打定主意一賴到底,直至哄得藍魅不得不給她她想要的“好東西”為止。
和綠豆有着同樣心思,被喚作黃漣的妖豔女子也不甘落後,緊随在兩人的身邊一同前行。
被兩個意外冒出的好姐妹纏住了,耳邊又盡是二人叽叽喳喳不停的嘈雜聲,一時無法脫身的藍魅,一臉忍耐地把兩人帶進最近的一家酒樓內。
“三位姑娘,樓上雅座請!”肩上攀着塊長帕的店小二,興沖沖地跑過來迎客。
待看清楚三位嬌客的美麗容顏後,店小二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番得色,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下,為自己能如此就近三位佳麗而沾沾自喜。
藍魅、綠豆等三人在店小二的帶引下,穿過一樓大堂步上二樓雅座,一路上三人的清麗容顏,尤其是黃漣的妖豔美貌引來了滿室的注目。
在靠窗的雅座落好座,黃漣分外享受衆人驚豔的目光,儀态萬千地撩動耳邊碎發,風情萬種地瞥向一旁候着的店小二,以她讓人聽着腿腳發軟的嬌甜嗓音道:“小二哥,把貴店的好酒好菜上一桌來吧,我們姐妹三人走了一天的路,可餓壞了……”
店小二差點沒有當即軟腿癱倒在她的椅腳下,趕忙紅着一張臉應諾而去,把滿堂盯着這廂瞅的雄性動物們羨慕個半死,也引來藍魅的白眼相對。
“藍妹妹,不夠嗎?不夠姐姐一會再給你添幾道!”黃漣明眸波光流轉,抛給白眼瞪視她的藍魅一個嬌俏的媚眼,激起藍魅一身的雞皮疙瘩。
只見藍魅渾身打了個寒戰,忙轉過臉看向她手邊的綠豆,不再看向黃漣的方向,引來黃漣的掩嘴竊笑。
綠豆緊挨在藍魅身邊而坐,兩手仍攀扯着她的一邊臂膀呢哝不休,是全場最沒有自覺性的人,“藍妹妹,人家好想你。這些日子你都跑哪兒去了?害人家好找……”
“是真想我?”藍魅嘴角漾開一朵冷笑,瞬間把一張不甚白皙的俏臉點亮,“不是在想我的魅藍?”
“讨厭!”綠豆的可愛臉蛋一紅,小女孩般撒嬌起來,不依的口氣嬌嬌軟軟的,“人家很想你,也很想你的魅藍啊。都是你上回給人家給得太少了,害人家才用幾次就沒了,這一回你要多給一點啦。”
“一香囊還少嗎?”藍魅沒好氣地敲敲她的額頭,白她一眼。
一香囊呢,她還敢嫌少?!唯一了解其中內情的藍魅可不認為少,要知道那小小一香囊的“好東西”,可是她犧牲了自己大好的睡覺時間,辛辛苦苦煉制了好幾個晝夜才有的成果。一個只知每日睡到日曬三竿的人,沒有為此做過任何貢獻,只會追在她屁股後面讨着用的人,竟然還敢跟她說少?
“不管,這回你要多給一些!”綠豆已經開始在耍賴了。
藍魅撇撇嘴,“好啊,順道給你帶些在身上做紀念!”
“啊?”綠豆瞠大一雙丹鳳眼,面露驚恐,“藍妹妹,紀念就不用了吧?青萍也不在‘魅宮’哦,人家就只想跟你要一些存貨帶在身邊備用就可以了。”
紀念?藍妹妹說的紀念呢,誰敢要啊?“魅宮”中人誰不知道藍魅煉的毒最厲害?而且最可惡的是,她都是不煉解藥的。每次有人倒黴被她下了毒時,就只能去求青萍那個天才“煉毒夢想家”幫忙解了。
可現在連青萍也學藍妹妹浪跡天涯去了,萬一她真不小心被藍妹妹下了毒做“紀念”,那她還能去找誰為她解毒啊?
整個“魅宮”就只有藍魅和青萍兩人識藥性,猶以藍魅最厲害,但她偏偏只喜歡煉制一些小毒,不想煉藥。
而那個“魅宮”中的“天才夢想家”青萍,本意是想學藍魅一般制毒來玩玩的,卻每次煉出來的都是解藥,于是常被追着幫忙解藍魅下的毒。這正是“有心栽花栽不成,無心插柳柳成陰”。
除此之外,紅月,橙香,紫煙等人皆是藥草白癡,所以綠豆和黃漣每次都只能追在藍魅屁股後面要“好東西”來使。
“不要紀念嗎?”藍魅探手入懷去摸索,須臾取出兩個白玉小瓷瓶,“前幾日我正好挖到兩株好藥材,除了煉出你喜歡的魅藍,還煉出了一種比魅藍更厲害更好用的好東西哦,你确定真的不想要嗎?”
“你真的是只想送給人家用用嗎?”綠豆一聽不是要對她下毒,而是有新“好東西”給她試試功效的,小臉上立即堆上甜笑,喜不自勝地涎着小臉湊近她。
“你不要的話我留着日後送人!”藍魅說着就要收回去。
綠豆忙一把搶過來,小手緊緊抓住不放,“要要要!人家怎麽會不要呢?還是藍妹妹最好了!”
“藍妹妹,人家也想要些好東西,你身上有沒有可以瞬間讓人武功盡失、暫時虛軟不能動彈的好東西?”黃漣怕藍魅把好東西都給了綠豆,忙開口讨取。
藍魅探手入懷,摸索了半天,索性把懷中的東西都掏出,放到桌上給她自行選看,“近日比較懶惰,不想動手,只前些時候煉了幾瓶帶在身上,就不知你愛不愛了。”
“好吧,你還有什麽我都要了!”黃漣也不客氣,素手探出,就想把桌上的物什全部收歸己有。
“你都要啊?”綠豆忙立起身子,伸手來搶,“不行,你一個人想獨占啊?好歹也要給人家分一些!”
難得藍妹妹這麽大方,就算她手上已經拿到了不少分量的“好東西”,但這麽好使的東西誰會嫌多啊?當然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啊。
在藍魅的淺笑下,綠豆和黃漣兩個人四只手,你來我往,你搶我擋,在桌上争奪起來,連店小二何時送上酒菜也不知道。
正餓着的藍魅一聞到飯菜飄香,忙招呼小二把好酒好菜都放到她的面前,任由那兩人争個你死我活。
“咦,這是什麽?”綠豆忙亂中搶到了一塊綠色的怪東西,不由得驚叫起來,衆人聞聲望去,只見她用兩只纖纖玉指捏住一塊環佩模樣的綠玉,高舉至眼前觀看。
那玉佩形狀甚是怪異,非龍非鳳,倒似一團火焰,偏偏那玉石顏色又綠幽幽的,仿若發出陣陣詭異的綠色光芒,看起來并非吉祥之物。
“什麽東西?”黃漣湊頭過去探看,綠豆搖了搖頭,遞至藍魅面前,“藍妹妹,你從哪兒弄來的這鬼東西?模樣一點兒也不好看!”
“人家送的!”藍魅伸手接過來,往懷中塞去,不再理會那兩個人,徑自享用一桌美食。
“主子,屬下今日見到三位姑娘,她們手中拿着的似乎正是您的信物!”一名店家模樣打扮的中年男子肅立在案桌之前,向案桌後忙碌的年輕男子禀報。
“哦?在何處?什麽樣的姑娘?”案桌後的人擡起頭來發問。
“三位身着華服的美貌年輕女子,其中有一位額際纏着一條藍得詭異的布,她還對另外兩位說那信物是別人送給她的。”
“那姑娘是不是叫藍莓西施?”
“沒有聽到那姑娘的芳名,但另外兩名女子确實叫她藍妹妹。”
“這便是了!”年輕男子面上浮出微笑,“那額際纏藍布的姑娘定然就是本主在僻野鎮遇到的藍莓西施,傳令下去,叫各站點留意那位藍姑娘的行蹤動向,在她來向本主索債之前,務必确保她周全!”
“是!”中年男子領命離去。
案桌後的男子依舊埋首在宗卷裏,嘴角綻出淺笑,終于找到債主了,這回他倒要看看她何時來向他索取這一筆舊債?
真是一個奇怪的女子!當日在僻野鎮西大街上,她明明急于向他讨債,而今過了這許多時日,倒不見她有任何讨債的動靜了……
酒樓裏,二樓雅座上的三人,酒飯半飽之後,黃漣和綠豆總算知道要壓低嗓音說話,給外人留下一個優雅形象了。
“藍妹妹,你接到密令了嗎?”綠豆把一張小臉湊近藍魅的俏臉旁,低聲探問。
據說,這一回她們七姐妹每人都有各自的秘密行動要實行呢,不知道一個人在外流浪的藍魅接到密令了沒有?
藍魅瞥她一眼,秀鼻裏哼出一個聲響作為回應,讓綠豆、黃漣兩人都明了,連早就離開“魅宮”的她也沒有意外地被命令行事了。
她們七個人接到七道密令,那個人到底有什麽打算?又想戲弄她們了嗎?還是想戲弄江湖上那些倒黴的人?
“藍妹妹,你打算聽令行事嗎?”黃漣的眉眼間盡是好奇的神色,像在期待什麽好事似的。
雖然被那個人從小整到大,整到習慣了,也懶得去反抗了。但是其他六人還是挺高興有藍魅這個異類在堅持反抗的,至少能讓那個人知道,她們七人也不是都沒有脾氣的。
“不會!”藍魅嘴角漾開一抹帶着惡意的淺笑,冷眸寒閃,“我早就離開了‘魅宮’,她休想我還聽話做她的傀儡。”
“那你……”黃漣和綠豆眼中泛光,別有一番意味地盯緊她身上那身反常的新衣看。
“在你們和她的記憶中,我一定都是喜歡往窮鄉僻壤裏跑,還喜歡不修邊幅每日擺攤,那麽我就從今日開始做些改變,我要讓她知道,我并不是那麽好掌握的……”藍魅手持酒杯就唇,淡淡地道。
“哦……”黃漣綠豆會意地點點頭,“明白了!”
“我還是好羨慕藍妹妹,那麽潇灑随意。”綠豆眨巴着水汪汪的雙眼,嘟起紅豔的小嘴,“像我就不行了,我要是離開‘魅宮’,離開了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們,我一定會不知道該做些什麽的……”
黃漣捏捏她的小臉,笑得有些惡意,“你呀,綠豆小可愛,你就一輩子待在‘魅宮’做管家婆,給我們縫補衣裳吧!”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7-3 00:03:02
第五章 夜半幽冥
夜色深沉,星子黯淡,微風拂過偌大的湖面,泛起無數瑩白波光。
湖邊古亭上,一條纖長人影仰躺在亭頂弧形的尖端上,風兒輕輕吹動輕盈的衣衫裙擺,撩動如雲長發,拂過夜露下微涼的俏顏,逗弄着她緊閉的眼簾,今夜的湖畔甚是安寧。
遙遙的,湖心那畔顯現一艘大船,懸着桔紅的燈籠,晃悠悠地往這方湖岸劃來。
幾聲輕微的重物落水抛描聲響過之後,大船緩緩靠岸。
在燈籠的桔紅光映照下,船頭出現兩名勁裝黑衣打扮的壯漢,兩人四手皆提着物什,由他們小心謹慎的行動中可猜知定是貴重物品。
兩人悄聲交談了片刻,雙雙點頭,身形一頓,正待舉步走上岸來,猛地“咻啪咻啪”幾聲厲響,夜空中閃過幾道煙火,劃破了湖畔的寧靜,也驚醒了古亭亭端正在好眠的人。
一團團螢綠火光自岸邊地心緩緩升起,漸漸散至半空中高低不一地随風飄動,火光之下站立着一個個黑衣蒙面人,持劍舉刀朝着大船方向虎視眈眈。
此番詭異場景引來亭頂纖影的注目,她一手撫按着額際,蹙眉慢慢坐起身來,張眼往亭下湖畔觀望。
“不好,快開船!調頭回去!”船頭的兩名壯漢急急轉身,欲往船艙裏縮回去。
走不過兩步卻又“噔噔噔”地疾步倒退而出,只見在兩人面前,三道修長矯健的黑影緊随而出,中間那道精瘦的黑影赤手空拳,左右兩道魁偉黑影卻刀劍在手。
“你!你!軒轅冥……你怎會在此?”兩名壯漢中的一人嘶聲驚呼起來,似是萬分慌張。
“呵呵……本主早已在此恭候兩位多時!”位于中間的精瘦黑影頓住了腳步,笑看眼前兩壯漢的慌張,桔紅燈籠和螢綠鬼火交映下的陽剛俊臉帶着幾分冷嘲。
“你……你不是在僻野鎮嗎?”另一名壯漢已退至船尾,踩空一腳,失衡的半邊身子在船尾搖晃了幾下,被他急急收勢頓下,穩住了快要跌進湖去的身子。
立于三道黑影之首的軒轅冥鼻中冒出一聲冷嗤:“我若是不早日趕來,又怎能逮住兩只肥耗子呢?”
他的話中充滿了譏诮,似乎早已料到今晚這一番場景,顯見這一切必都是他一手布置的,唯有那兩名壯漢猶不自知而已。
“許田,胡大,主子早就懷疑這大半年來此地的賬簿被人動了手腳,所以早在十日前便已悄然前來查探,果然發現了你們與外賊勾結倒貨、飽中私囊之事。”左邊持刀的黑影沉聲代主子補充說明,讓那兩名壯漢心底還抱有的一絲僥幸化為烏有。
“我們……”
“我們只是……”兩名當場被人贓俱獲的壯漢一時不知如何狡辯,四手一沉,所提物什啪嗒、啪嗒幾聲墜下。
“你們該知道‘鬼火幽冥’的律條,跟外賊勾結有什麽下場你們不會不知道吧?”右邊拿劍的黑影,手中寶劍對準兩人的方向,冷硬的臉龐上不帶絲毫同情。
哼,這種咬自己人布袋的老鼠,最是無恥!
最近三人的壯漢“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叩頭求道:“主子,饒了我這一回吧……許田知錯,日後絕不再犯!”
另一名壯漢也随之跪下,兩足伸至甲板外直叩首,“主子饒命,主子饒命!”
“本主及老主子自認從未虧待過你二人,但身為一方之長,你二人不思為‘鬼火幽冥’上下的弟兄做表率,竟只知為個人謀私利,倒賣自家商貨。這十日來,本主一直靜待你二人有所悔改,但期望終是落了空。時至今日,被本主人贓俱獲,你們倒是說說看,要本主如何饒你二人?”軒轅冥面上浮了一層寒霜,冷眼觀望二人頻頻叩首的模樣。
亭頂之人觀望這許久,又聽了這一番言語,心下已猜出今夜這一出好戲的大概。原來是“鬼火幽冥”內部出了難防的家賊。這兩名壯漢似乎身份也不小,不知為何竟還做出這番無恥之事來?倒是那名令兩名壯漢頗為忌憚的精瘦男子,原來正是當日在僻野鎮西大街上砸了她家當的軒轅冥,難怪方才見到他的第一眼,她便覺得有些熟悉。
“你……”名叫許田的壯漢恨恨地擡起臉來,瞪着眼前高高在上的男子,“你休得意!給我們恩惠的是老主子,你不過剛上任,何時給過我們什麽恩惠?今日又憑什麽來堵截我們?”
憑資格、論輩分,許田自認在“鬼火幽冥”裏,他和胡大再怎樣也比一個初生牛犢的軒轅冥有頭有臉。如今就算他二人犯了律條,憑二人的身份地位,軒轅冥這個新上任的冥王也得看在他們過去的功勞上,給個法外開恩,而不應如此不顧雙方的顏面,帶着一大群弟兄前來捉逮他們,否則日後叫他和胡大如何在人前立足?
“呵呵……賊喊捉賊者果然一向膽大包天!不談恩惠,難道本主捉拿內賊還需要征得誰人同意嗎?”軒轅冥第一次見識此等不要臉之小人,算是開了眼界。
“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還須先看主人,你今日這一番排場,是想斷絕我二人的生路……”
許田不說不氣,一說心中便惱怒成羞,“刷”的一聲挺立起身來,手中已持了雙棍在手,“呼”的一聲就往軒轅冥面門招去。
倘使今夜雙方真要撕破臉,他和胡大大不了便脫離了“鬼火幽冥”,出去闖自己的天下。外頭天高地廣,若想立一片天空,還能難倒他二人嗎?他就不信區區一個軒轅冥能奈他何?
真是好個無恥之徒!亭頂上方的人不由得眯起雙眼,抿緊巧嘴。頭一遭見到這般不要臉的叛徒,若是今日換作她是軒轅冥,她早已一掌劈死這種人渣,還由得他咋呼?!
“找死!”、“咣當”兩聲,左右黑影刀劍齊揮,擋住了許田的雙棍,把軒轅冥護得滴水不漏。
許田一招落空,身子急退,未待站穩,第二招又撒出。既然已經都開了頭,他索性就狠下心來,拼個到底。
“退下!本主來領教領教!”軒轅冥心中頓生怒意,心想今夜若不在衆下屬面前立個下馬威,難免日後沒有第二對許胡二人歷史重演,叫他如何服衆?
喊退左右随侍,他赤手上前接住許田的雙棍,兩人纏鬥在一處。
許田在江湖上成名已久,雙棍使得自是不必再言;軒轅冥乃初任鬼火幽冥冥王,在江湖上尚未揚名立萬,這便也是為何許胡二人不服的原因。
但兩人一經交手,頓時強弱立現,許田手中雙棍雖然純熟老辣,卻始終沾不着軒轅冥的衣角邊。倒是軒轅冥一雙肉掌使得是唬唬生風,輕易便把許田一雙棍壓居下風。只是他不緊不慢,似乎并不急于拿住許田,只陪他先玩玩,也讓岸上衆人看得心中明亮。
纏鬥方酣,只聽“撲通”一聲,有人落水聲傳來,岸上觀望的衆黑衣人齊聲喝道:“胡大跳水逃命了!”
“往哪裏逃!”只聽一聲沉喝,待命在側的軒轅冥左身随侍,大刀一晃也“撲通”一聲躍下水去,追殺那欲遁水逃脫的胡大。
“哼!”軒轅冥雙掌疾運,掌心冒出絲絲綠光,漸漸漫成一團螢綠火球,往許田方向飄去。
“幽冥神掌!”許田驚呼一聲,不敢硬接,忙矮身一讓,避過掌風。雙棍連揮,變換了好幾招方才撐過這一招,卻已是滿頭大汗,心驚肉跳不已。心中道:莫怪他年紀輕輕老主子便早早讓位與他了,原來真有些本事。突然間,心中有些後悔與他撕破臉。
“主子,胡大已擒回!”湖心躍出一道黑影,手中還提着一個濕漉漉的大漢,正是方才入水去追殺胡大的執刀随侍。
“好,先綁了!待我玩夠了就收攤!”軒轅冥手下沒有停頓,依然是不緊不慢地同許田過招。
綠色火球在湖面飛來飛去,遙遙看去恰似兩團鬼火在作祟,看得岸邊的一群蒙面黑衣人都大開了眼界。只有亭頂之人一手撫住了纏布的額際,揉按不已,面上現出痛楚之色。
“你……你欺人太甚!”許田一見胡大受縛,心下已然大亂,再聽軒轅冥這一番話,見他果然面帶笑容,清閑異常,不若自己亂了陣勢,不由得惱怒起來。
“本主就愛欺人太甚!”軒轅冥朗笑着回道,成心激怒他。
那方軒轅冥的兩名随侍拿了船上的繩索,正欲綁住渾身是水的胡大,不妨卻被他掙脫了開來,混亂中摸出一把匕首,使力便朝軒轅冥喉部擲去。
“軒轅冥,納命來!”
只聽胡大一聲怒吼,軒轅冥不及回頭已感覺一陣厲風自背部往他的咽喉襲來,衆人齊聲狂呼:“主子小心!”
亭頂上人抿抿唇,探手入懷,也不管摸到的是什麽,一運手勁就往湖上大船扔過去。
“叮”的一聲,兩物在半空中相撞,應聲相繼落地,衆人望去,竟是一把匕首和一塊玉佩。
匕首尖利,在夜幕下透出寒芒,正是胡大一手擲出的。而那玉佩螢綠如鬼火,形狀怪異,正是當日軒轅冥押留給藍魅的讨債信物。
一見到那塊熟悉的玉佩,軒轅冥不由得歡呼出聲:“藍莓西施!”
莫非他一直在等待的怪女子也來了?還救了他一命?!心下喜疑不定,不再同許田閑玩,掌勢一轉,招招直取對手周身,螢綠火球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煞是好看。
“我來吧,主子!”盛怒之下聯手收拾好胡大的兩名随侍,自覺護主不利,急欲将功贖罪,過來請求接手。
軒轅冥不再客氣,斜身讓過,方才回頭轉身撿起地上的玉佩,朝湖畔方向望來。
夜風清涼,湖畔盡是他那些黑衣蒙面的手下,一團團的螢綠鬼火,映得湖畔有些陰森。
極目四望,只見不遠處的古亭頂端之上,半坐着一條纖影。雲發逐風,衫裙飛揚,正是他要找的人。
軒轅冥大喜過望,忙飄身掠過衆手下的頭頂,躍至古亭頂端,拱手向一身水藍衣衫的清麗女子道謝:“多謝藍姑娘救命之恩!冥某多日來一直靜候姑娘芳駕,卻不想前賬未清,如今又欠了姑娘一命!”
“你當時不還,我如今也不要了,命是你自己的,留着自己用吧!”藍魅端坐在原處不動望着他看,心中有些好奇“鬼火幽冥”是一個什麽組織,那個人為什麽要她潛到這個男人身邊去?
“啊?冥某不是不還,只是當時身上沒有帶銀兩,難道姑娘還在記恨嗎?”軒轅冥覺得有些冤,他當時一再解釋,又留下了信物抵押,難道她還在質疑他的誠意?為商者最講究的便是信譽,他身為商王,怎麽能壞了自己的信譽?
“我為何要記恨你?我只做自己喜歡的事。”藍魅撇撇嘴,有些不以為然。
她不去讨銀兩是懶得帶太多重物在身上,何況她現在連小攤都不擺了,還要那些家當做什麽?
“主子,許田也拿下了。請主子指示下一步行動!”
古亭下方傳來随侍的聲音,亭端之上的兩人循聲望去,這才發現胡大、許田都已經被押上岸來,兩人所竊之物也被查獲收繳,就連大船也被打發走了。
“收隊,押解許田胡大二人回堂受審!”軒轅冥對下方下令,回頭轉顧藍魅,“藍姑娘,不知冥某是否有幸恭請芳駕前往鄙府一敘?待我備上薄酒小菜奉上厚禮,或容冥某招待幾日以答謝姑娘救命之恩?”
藍魅盯着他的笑臉,心下在暗暗思量該不該去。
她從未救過人,也不知道救人一命是否就當受人答謝?她的債她是不打算讨回了,但“鬼火幽冥”倒是讓她有點好奇,想去一探究竟,卻又怕因此如了那個人的願。
“藍姑娘,請吧!”軒轅冥不待她多想,再次出言相請。
“好吧,那便叨擾了!”藍魅立起身來,不再猶豫,決定去看看被那個人相中的鬼火幽冥是怎樣一個所在。
軒轅冥在前面引路,藍魅跟着他,兩名随侍押着許胡二人走在中間,後面跟着的是那群帶着螢綠火團的蒙面黑衣人。
就近看清他們的火團并不像火把那樣帶着柄,而是憑空漂浮在他們周身的上方,讓藍魅感到些許不解:到底他們是怎麽燃起這些火球?又是怎麽讓它們像鬼火一樣無根飄蕩的?
“到了!歡迎藍姑娘來到鄙府做客!”軒轅冥在一處華宅前停住,轉身笑顧藍魅做出相迎之姿。
藍魅舉目望向前方廊檐相連的高樓瓦屋,只見灰牆黑瓦,高檐紅柱,與一般富貴人家并無二致,府門口甚至連塊匾也沒有。
她心下暗道:“這裏似乎很尋常,‘魅宮’甚至比這裏還好上幾十倍,這個似乎挺有名氣的‘鬼火幽冥’究竟有什麽了不得的地方?”
烏漆漆的大門被人由內打開,寬敞的庭院內依然是綠火高懸,道旁立了兩排家仆,朝他們躬身齊口道:“恭迎主子回返!”
真是好氣勢!藍魅随在軒轅冥身後走過燈火通明的庭院,就在要步入正堂的檐廊前,一名黑衣人由暗處現身在軒轅冥面前,“主子……”
軒轅冥點點頭,那黑衣人附至他耳邊悄聲地說了些什麽,只見兩人均面色凝重地頻頻點頭,藍魅也沒有費心打探人家的隐私,只是張着一雙明眸翹首四顧。
“對不起了,藍姑娘!”軒轅冥把藍魅迎進正堂,凝着一張俊臉道,“冥某現下還有些瑣事要處理,無法盡地主之誼,今夜就暫請姑娘安心在鄙府稍作歇息,待明日冥某一定好好招待姑娘一番,還望姑娘能海涵。”
藍魅識趣沒有多問,輕輕颔首便随了一名丫鬟步入後堂。
那丫鬟直把她引入一個布置雅致的廂房內安頓好,方才告退離去,留下她靜心歇息。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7-3 00:03:19
第六章 錯引鬼火
一夜好眠,藍魅醒來之際晨光已穿窗而入,室外綠樹花香,蜂蝶翩飛,鳥兒歡唱。
昨夜引路的丫鬟面帶微笑步至她榻前,替她挽起床幔,“藍姑娘早,今日甚是好天氣,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嗯,貴府的床榻甚為舒适,我一夜安眠,好夢不斷。”藍魅起身披戴好衣衫,便由着那丫鬟服侍她梳妝打扮。有人服務,她樂得不用事事自己動手。
替她梳好發辮,那丫鬟還給她插上不知從何處拿來的發簪、步搖等,她平日嫌∴碌姆⑹危見她興致頗高,藍魅便由着她去了。
待至那機靈手巧的丫鬟幫她收拾清楚,藍魅盈盈起身松動松動她幾乎坐僵了的身子,那丫鬟在一旁粲笑若晨花,“辛苦姑娘了!主子适才交代了,要姑娘醒來後到後花園相見。”
“謝謝!”藍魅也淺笑開來,清淺的笑容使她看來分外怡人。
在丫鬟的指引下,她舉步走出廂房,穿過層層相連的長廊庭院,來到一處優雅的所在。繁花搖曳,綠樹婆娑,蝶舞蜂引;綠荷含露,魚兒嬉戲,池水清幽;小橋流水,古亭清雅,布了一桌好菜。
古亭邊的白玉欄杆旁依着一名發黑如檀,眉若寒劍,星眸深邃,玉樹臨風的華服翩翩貴公子,正笑看水中魚兒嬉戲。
“主子,藍姑娘到!”
丫鬟在小橋上立住了,打斷貴公子的雅興,引來側首引目,晨光下含笑的清俊臉龐愈發陽剛逼人,看得藍魅芳心一陣狂跳——竟是那喜愛在夜晚出現的“鬼火幽冥”軒轅冥!
“有勞了!”微微朝丫鬟颔首,示意她可以退下了,軒轅冥這才笑對藍魅道,“藍姑娘,請!”
藍魅蓮步輕移,足踏輕塵,往他行去,晨露下清冷的媚顏挂着淺淡笑靥,泛起軒轅冥心中陣陣漣漪。
“藍姑娘,冥某昨夜失禮了,瑣事煩身,怠慢了嬌客。”軒轅冥引她到亭內石桌邊坐定,為兩人沏了早茶,示意她可以随意食用。
藍魅玉指輕擡,舉杯就唇,頰邊盈笑,“軒轅公子無須多禮,藍魅自在慣了,不在意這些繁文缛節。”
“如此甚好,冥某也是随意之人,你我倒也無須顧慮那些世俗陳禮。”招呼嬌客舉筷,軒轅冥也徑自開懷暢飲起來,“曾聞僻野鎮西大街上‘藍莓西施’的小吃享譽四方,不知來日冥某可有此幸得以一嘗之?”
藍魅秀眉輕挑,“軒轅公子嗜甜點?藍魅已有月餘不曾動手,只怕生疏了,不入尊口。”
“冥某并非嬌貴之人,藍姑娘親制的,哪怕是毒藥,冥某也甘之如饴!”脫口而出此話,俊臉竟微熱,他有些不自在起來。
幸得藍魅并非敏感之人,只當他同常人一般信口玩笑,便也随口應道:“承蒙軒轅公子誇贊,改日得閑,藍魅便為公子重操一回舊業。”
雙方都不太當真,只當閑聊的話,說來也不必銘記于心。
從未單獨同男子這般相處交談過,藍魅自覺有些新鮮好笑,便舉壺為兩人斟起酒來,口中改話題道:“藍魅甚好奇江湖上為何給公子等‘鬼火幽冥’這一雅稱?”
軒轅冥接過她倒好的酒,答道:“實是我們創始之初以制作煙火炮竹為業,加之姑娘想必也發現我們夜間所掌燈火,如同民間傳說之鬼火,至于江湖同道便以此號稱呼開來。而今我們雖然也以其他商事營生,但江湖中還是習慣叫我們‘鬼火幽冥’。”
“哦?”藍魅有些意味,光聽“鬼火幽冥”這一尊稱,她還以為是殺手組織呢,沒想到竟是經商人士,“你們的鬼火确實有些怪異,不知藍魅能否冒昧地請教一下那鬼火的制法?”
她是平素喜歡親自動手煉制一些“好東西”的人,對此類異物自然興致勃然。
軒轅冥朗笑開來,“藍姑娘客氣了,些許小事,藍姑娘若想知道,冥某改日便領你前往觀看。”
兩人雖是首次舉杯言歡,但鑒于他有錯在先,而她非但不記恨,昨夜又出手救他一命——說實話憑他的身手,昨夜就算沒有她相助,胡大那一招暗器也無法傷他,但她的不計前嫌,讓他深知她并非心懷鬼胎之人,加之今日再見及兩人間的一番談話,他已把她當成陳年好友般看待,并不存二心。
“好啊,一言為定!”藍魅确實很想看看那鬼火是怎麽來的,還有煙火炮竹的制法她也想見識一番,如此的好東西,說不定她日後也可以制來玩玩。
涼風習習,微風送爽。午後的長街上人影稀少,顯得格外寧靜。
一條颀長矯健的身影由一家別致的店鋪中走出,身後緊随着兩個魁梧中年漢子,三人步出店門,步行在長街上。
走在中間的男子略顯清瘦,年紀較兩旁的兩人輕了許多,他步履輕捷,陽剛的臉龐上盈着一抹笑意,似乎有些急切。
緊随在他身旁的兩名中年漢子一人手中執刀,一人腰佩長劍,均是一身勁裝打扮,一望即知是高手之流。
“主子,那位藍姑娘看起來是個好姑娘……”身居左位的那位執刀漢子突然開口道,目光掃向中間的年輕男子也就是他的主子軒轅冥,面上帶着詭異淺笑。
“左刀!”軒轅冥輕聲呵斥,似乎有些被人看破心思的尴尬。
“左刀說得是,主子,那藍姑娘配起主子來,正是一對天人……”右位上走着的佩劍漢子也開口道,附和同伴适才的看法,兩人交換了眼色,不由得相視一笑。
“右劍!”軒轅冥畢竟年輕,面皮薄,一聽兩人這麽說,似乎有些急了,不知是不是惱羞成怒之因,俊臉漲得通紅,“你們休得胡言亂語,旁人聽去了,壞了人家姑娘名聲!”
“放心吧主子,我二人終日随在你身邊,哪兒來的閑情去同外人胡說八道?”左刀呵呵輕笑道。
右劍也附聲:“主子,巡店這些小事明日就交由我和左刀來辦吧,人家藍姑娘是貴客,你身為主人,不宜冷落了嬌客。”
“你二人倒是精明!”走在中間的軒轅冥不是不知他們在取笑他,無奈小辮子被他們抓住了,他也只好裝傻。
三人一路走回“鬼火幽冥”的高瓦大屋,正碰上一身清雅衫裙、額纏藍布的藍魅,身邊帶了個小丫鬟,從府裏走了出來。
“藍姑娘,你要出外?”軒轅冥迎上去。自邀她前來做客那夜始,他只擠出一個清晨的閑暇同她小聚了片刻,這些日子便忙得無暇他顧,倒是真如左刀右劍二人方才說的,失禮冷落嬌客了。
“主子回來了!”小丫鬟驚喜叫喚出聲。
藍魅擡頭,望見他三人,似乎有些詫異,“你們回來了?我正想四處轉轉。”
不過是午後時分,本該正忙碌中的人,怎麽竟收工早早歸來了?這兩日來,她一個人在庭院裏待悶了,便想叫服侍她的小丫鬟,帶她去看看“鬼火幽冥”都做些什麽營生,不想一出門就碰見她家主子了。
“藍姑娘,不如就由我家主子帶你去轉轉吧!”左刀笑道,早主子一步說出他心裏的想法。
“這是我的随侍,左刀右劍!”軒轅冥在藍魅質疑的目光下,為她介紹自小陪同他長大的下屬。
藍魅朝一臉笑意的兩人輕颔螓首,回首望向軒轅冥,“公子今日得閑為藍魅引路一觀貴府?”
軒轅冥以目意退左刀右劍及小丫鬟三人,領藍魅前行,“冥某現下正有暇時,就陪同姑娘走一走吧。”
兩人意态悠閑,信步而行。看了幾家由“鬼火幽冥”中人經營的店鋪,有布行、茶莊、玉店等等,軒轅冥也教會藍魅識別“鬼火幽冥”屬下弟子的标志,讓她今後不致錯認。
随在他身旁聽他一一分說,她心中已有所明了“鬼火幽冥”創立日久,實力據點遍布天下,勢力財力非一般小商賈所能比拟。
相比之下,“魅宮”的財力稍遜“鬼火幽冥”幾分,但“魅宮”中所有人,包括那個人,都對財物等俗事不甚關心,那麽那個人究竟想要在“鬼火幽冥”得到什麽呢?難道軒轅冥身上有什麽稀奇事物被那人看中了嗎?
藍魅心中存疑,但并不動聲色。就算軒轅冥身上真有那人想要的東西,她也不打算聽令行事。她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小女孩,休想她再乖乖被利用!
群山環繞,層巒疊嶂,晨風凄清。
三五騎旅人馳進深山,鐵騎聲回蕩在山谷間,遍野靜寂。
“藍姑娘請下馬吧!我們到了!”軒轅冥帶來的兩名随侍左刀右劍已經下馬,立在小道兩側恭候主子和嬌客下馬。
藍魅翻身下了馬,把缰繩交給一旁候着的馬夫,便同軒轅冥三人上了山。
這是幾個建在群山之中的洞穴,軒轅冥向她說明,選擇遠離人群制作是為了隐蔽,也是因了其危險性,不想失手時危害了無辜旁人。
有了軒轅冥在一旁陪同解說,藍魅一一觀看了各種煙火炮竹的制作過程,也弄明白了他們用的鬼火是怎麽來的。看得她頗為心動,暗下決定回去後也要自己制作一些類似的好東西來玩玩。
一行四人走進一個暗黑的坑洞內,螢綠的燈火下,微紅的爐竈邊幾個青壯漢子正在忙碌着。
軒轅冥向她言明這正是最後一處場所,藍魅仍有些意猶未盡,一雙寒眸盯緊制匠們的動作,手心刺癢着,她也好想動手試一試。
轉首看到軒轅冥等三人正忙着巡視查探工序情況,她來到爐竈邊,學着制匠适才所做,舀起石缸內銀灰的沙粉就想放入鐵鍋內,不想一名制匠正在添火,猛然大增的火勢冒出竈臺,吓了在場所有人一跳,也讓藍魅猛然收回正要倒出的沙粉,卻又不小心碰上了爐竈上方的一塊凸起,沙粉濺出些許,瞬間引漲火勢。
“危險!”軒轅冥顧不得多想,縱身撲向藍魅,把她撞離竈臺。
“啪!”随着兩人的倒地,藍魅手中的木瓢飛了出去,沙粉四處飛散,迅即被逸出竈臺的火花引燃。
衆人連聲驚呼紛紛跳離火邊,只聽軒轅冥猛然驚叫了一聲,趴伏在藍魅身上的他後背着起火來,想必是剛剛兩人倒地時他身上撒到了不少銀灰沙粉,偏離竈臺又近,高溫之下很快就被引燃了。
“快救主子!”現場的人急忙舀來早已備好的濕沙,撲到他着火的背上,被壓在下面的藍魅也顧不得驚慌,兩手拍打着他的衣物給他撲火。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她口裏連聲道歉,恨死自己的不小心,看着他咬緊牙關強撐在她上方不讓兩人的身體撞在一處,他的俊臉因火傷青紅扭曲,她又急又怒,恨不能被燒的是自己。
一陣忙亂之後,軒轅冥身上的火總算被撲滅了,但因衣物太單薄,加之身上帶了沙粉,他還是被燒傷了,滿是泥沙的背部留下新鮮的火吻痕跡,看得藍魅心驚肉跳。
“主子,還是請先到偏殿稍作歇息吧!”聞訊趕來的地長,把四人引到遠離洞穴的一處高房瓦屋前。
軒轅冥點點頭,帶着藍魅等三人走了進去。
地長趕忙招呼下屬備好廂房,燒水,拿藥,取來白布和新衣,立即為軒轅冥淨身療傷。
左刀右劍兩随侍伴着軒轅冥到後院的廂房去忙乎了,只剩藍魅一人在原地坐立不安。
雖然沒有人責怪她,但她心中有愧,若不是她手癢莽動,他也不會為了救她而受傷。想她藍魅長到這麽大,過去除了對紅月、橙香她們六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下些無害的小毒,她何曾害過什麽人?而今卻因為一時的好奇心而害得軒轅冥受傷了,叫她怎不自責?!
許久之後,地長和軒轅冥的兩位随侍左刀右劍由後堂出來了,藍魅忙迎上前去問道:“他怎麽樣?傷得嚴重嗎?”
“無甚大礙,姑娘不必擔心!”左刀還能笑着安慰她,“主子只是受了些皮肉傷,休息幾日便愈痊了。”
“是呀,”右劍臉上也沒有太多的憂心,“制作煙火炮竹免不得走火,于我們是家常便飯了。”
地長已叫下人備好了一桌酒菜,招呼三人入座就餐,“三位請吧,姑娘且放寬心,老夫已叫人備好飯食送到房中給主子享用,你我四人就在此共餐吧。山野之中,茶飯粗淡,請貴客莫嫌棄!”
看他們三人泰然自若,還能說說笑笑的樣子,似乎傷情并不很嚴重。可是沒有親眼所見的藍魅凝着一張俏臉,也只好跟着入桌,食不知味地用這一餐。
夜幕降臨,客房內掌了幾團螢綠的燈火,把屋內照得瑩亮。
光着膀子的軒轅冥端坐在桌前,讓丫鬟給他背部的傷處上藥。他面前的桌上擺放着幾本厚厚的賬簿,他的手中正翻閱着其中一本。
“主子,藍姑娘前來探望您的傷勢!”左刀領着藍魅在門外敲門。
“請藍姑娘進來!”軒轅冥仰頭望向門口方向,笑待嬌客的到來。
他知道他受傷一事藍魅甚為自責,他的兩名随侍左刀和右劍今日裏就提過幾次,說藍魅一再探問他的傷勢,還叫他們代為轉達她想來探望傷勢一事。
這個“藍莓西施”确實是個至情至性的女子,他心知若不讓她親眼探視過,她必放心不下,遂答應了左刀右劍帶她前來。
推門聲響起,只有藍魅一個人走了進來,一身素色的衣裳,俏生生地立在門旁朝他望來,“對不起,這麽晚了還來叨擾你,希望沒有擾了公子清靜。”
“藍姑娘客氣了,冥某身有不便不能相迎,請藍姑娘自行走過來吧!”軒轅冥在燈下朝她微笑。
踏足無聲,藍魅在螢綠的燈光下朝他飄身而來,步至他身後,探看丫鬟給他上藥,只見那鮮紅的傷口血肉模糊,看得人寒毛倒豎,“都怪藍魅莽撞,害得公子為我受傷……”
“姑娘不必自責。”知道她立于身後,卻因丫鬟仍在上藥,軒轅冥無法回身面對她,只覺得在她的目光之下,背部有些發癢,似乎正被一只只纖指輕輕撫過一般,異常敏感。
上完藥的丫鬟輕聲告退了,屋內只剩下他們兩人,藍魅移步至他面前桌邊坐下,手中拿的正是方才丫鬟替他上的藥。
她輕輕扭開瓶蓋,把藥瓶湊近秀鼻邊嗅聞,一邊問道:“這藥可是專治燒傷的?”
“嗯。”軒轅冥含笑點頭,“正是‘鬼火幽冥’獨創靈藥,專門用于失火燒傷。”
“如今日這般的意外常有嗎?你這傷需休養幾日?日後會留下疤痕嗎?”這個才是她最關心的,害他受傷她已經很內疚了,若是日後還留下疤痕,她會因此而一輩子良心不安。
軒轅冥自然明了她的意思,“煙火炮竹本就是危險之物,制作當中需分外小心,今日這般情況并不少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有靈藥随身,我三五日之後便可愈痊大半了。現下只是新傷未結疤,不便着衣物,儀容不整,還望姑娘莫見怪。”
“不會,”藍魅搖頭,俏臉上盡是深思,她再細細聞了聞瓶中之藥,重新蓋好放至他面前,立起身來,“天色晚了,藍魅就不打擾公子了,公子安心靜養吧,祝公子早日康複!”
軒轅冥目送她疾步離開,關上房門時甚至沒有回過頭來再望他一眼,讓他心中一陣失落。
“唉……”他輕輕嘆息,心知她肯來看他已是不易,何況現下天色确實已晚,為着她的清譽着想,他确是不便久留她在房中。
收回恍惚的心神,他強逼自己低頭看賬簿。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7-3 00:03:36
第七章 仿若有情
漆黑的夜幕,看不到一絲星子的光。
一道纖長黑影背上背着一個小巧的竹簍,貓一般弓着身子攀附在山崖上,機靈利落,身手不凡。這麽黑的夜色,竟然不用一絲燈火也能把路看得清楚。
只見黑影不時停下身來,用一把形狀怪異的彎刀挖掘植株,把它們丢進背簍裏。
随着黑影越爬越高,竹簍裏的植株也越來越多,最後終于裝滿了倒溢出來。
黑影用手探了探竹簍邊沿,發現今夜的收獲不小,這才回身下山,打道回府。
曙光破曉,鳥兒歡叫,今日是個好天氣。
“這兩日藍姑娘在忙什麽?你們沒有怠慢了貴客吧?”埋首在堆積成山的書簿中,軒轅冥抽空探問他的兩位随侍左刀右劍。
自那夜藍魅前來探望過他一次之後,一連兩個日夜都不曾見過她的影子。他期待落空之餘,滿懷熱情又不知向誰訴說,心下備受煎熬。
唉,這惱人的思緒啊,若不是他身有不便,早就親自出門找人了。可現在無奈的他卻只能期盼她前來探望他,像個獨守空閨的怨婦般,偏偏期待的卻是個無心的良人。
左刀答道:“藍姑娘自前日起便躲進後院的山洞中,不知在忙些什麽。”
“地長似乎常叫丫鬟們前去探視,送些生活所需。”右劍也接口。
“哦?難道她這兩日都沒有出過洞口?”軒轅冥蹙眉不解。
想來這個“藍莓西施”似乎有些異乎常人,先是愛擺小吃攤,攤子被毀後見到債主卻不想讨回銀兩;深更半夜跑去湖畔古亭頂端吹風,救了他後卻不想受他回報;來到“鬼火幽冥”,卻只對煙火炮竹及鬼火的制法感興趣;他為她受傷,她憂心忡忡,卻只探視過一回便不再現身;而今又只身躲進山洞中,究竟在忙些什麽?
“主子,奴婢告退!”服侍軒轅冥用畢晚餐的丫鬟收拾起一桌碗碟,退出房去。
軒轅冥只點點頭,依然埋首在書簿裏,苦戰不休。
房內鬼火滿懸,一室瑩亮,戶外暮色蒼茫,又是一個夜幕降臨。
那個“藍莓西施”藍魅姑娘又是躲在山洞中一日一夜不見蹤影,軒轅冥命左刀右劍前去山洞查看過。兩人回報說藍姑娘正在生火煎煮藥草,也轉告他藍姑娘說今夜要來探視他,叫他不要急着就寝。
在期待又失望了這麽久之後,難得她說要來看他,他再晚都會等她出現,怎麽可能急着就寝呢?
翻完一冊又一冊的書簿,藍魅還是沒有出現。軒轅冥心中有些煩躁,頻頻擡頭觀望、豎耳傾聽,但就是絲毫沒有腳步聲靠近他的房門。
屋外悄然無聲,左刀右劍自晚飯後便不再現身。今夜似乎特別靜,就連平日裏都會到房中來給他上藥的丫鬟,也遲遲不見出現。時間過得真慢,究竟是什麽時辰了呢?是不是快天亮了?
正在胡思亂想着,有人在他門上輕輕敲擊了幾下,軒轅冥嘆了口氣,道:“請進!”
房門“吱嘎”一聲被人推開,藍魅手捧托盤步入他房中,“藍魅又來叨擾公子清靜了。”
藍魅面帶淺笑,朝他走近,把托盤上的物什擺上他面前的方桌:一碟澄藍糕點,一碟粉紅油酥,一碗顏色怪異的湯水。
“這是……”軒轅冥望着眼前的擺布,有些不知所措。
那兩道糕點他雖是第一次見,但由其形色及香味可以想見應當美味。但那一碗看起來黑中透黃的湯水,聞起來似乎還有股異味,那是要給他喝的嗎?真能喝嗎?
“這便是我昔日在僻野鎮西大街上賣的小吃其中之三:藍莓糕,紅月酥,和黃連湯。另有綠豆餅、橙香汁、青蘋泥及紫煙茶,改日有暇再做來讓公子品嘗品嘗。現下這三樣,我想今夜已足夠公子當宵夜了。”藍魅替他擺放好食飲後,便立直身,站到他身後去探看他背上的火傷。
經過三天四夜餘的時間,加上有“鬼火幽冥”專用的靈藥每日三次塗抹,傷處已經隐隐結疤,但那火燒過的痕跡依然殷紅刺目,她看得一陣揪心,再一次暗暗自責。
取來他的藥膏,她伸手入懷又探出一小玉瓷瓶,同他平日所用的靈藥交換之後,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說道:“公子請慢用,我順道給公子上藥吧。”
“呃……謝謝,有勞姑娘了!”軒轅冥依言舉筷,全部心神卻集中在身後的傷口上,只覺得她的纖纖玉指在他的傷口上慢慢塗抹按揉,那指間輕柔的動作,和她俯低身時輕輕噴在他背上的呼吸,讓他背部的神經悄悄繃起,擰成一根易斷的麻繩。
随着她纖指所至之處,一陣冰涼舒适之感頓生。他有些奇怪過去怎麽都沒有發覺,上藥時的感覺竟是這般的怪異,卻又如此舒服,難道是因為今夜上藥的人是她嗎?
心想着,俊臉卻不由得發起燙來,他不敢再多作深思,唯恐被她發現了心中所想,使得兩人徒生尴尬,趕忙低下頭去品嘗那兩道甜點。
正滿口軟甜的藍莓糕,只聽得藍魅的聲音發自身後:“那碗黃連湯中添了些藥草,對公子背上的火傷有所助益,公子切莫因顏色不喜人而小觑了它。”
“辛苦姑娘了!”軒轅冥心頭一熱,卻有一股甜蜜滋味盤升上他胸際:原來,原來這幾日她都是在為他的傷而忙嗎?
上完藥,藍魅沒有多做停留,只看他喝完了那碗黃連湯,便收了碗和托盤向他道別,留下未盡的藍莓糕和紅月酥給他當宵夜。
軒轅冥心中想要多留她片刻,卻不知該怎麽開口要求,只好眼睜睜看着她飄然而去,心下暗惱。
些許的失望失落,加之終于見到了藍魅,心情松懈下來,倦意頓生,軒轅冥當晚便早早就寝了。
一整夜,他睡意深沉,美夢聯翩。夢中,額纏藍布,俏臉微凝,一身嬌美的藍魅抿着俏唇,手執蒲扇靜守在爐竈邊,往通紅的竈膛內扇風,為他煎熬藥劑。一邊的竈臺上,放置着已經為他做好的糕點,她沾了些許煙灰的俏臉上帶了絲不甘願,讓他心滿意足的同時又有些好笑……美夢中的他嘴邊漾開一抹甜笑,睡得更香甜。
恍惚中,一抹纖影輕輕推開他的房門,細步而入,足掠輕塵,飄近他的床榻,撩起床幔,掀開被毯俯身查看他的傷處。
一陣冰涼舒适傳來,那人似乎在他背上塗了一層藥膏.柔弱無骨的玉指,輕輕按揉他的傷處,讓他舒服得想要嘆息出聲。他困倦的眼睛極力想要睜開來看看來人,眼皮卻沉重得掀不開。
那人很快上完藥,重新幫把他被毯蓋好,放下床幔,悄然離去。他的倦意再次襲來,把他卷入無邊夢境中,意識無法再凝聚,他睡得更深更沉。
“主子可有口福了!”左刀笑望軒轅冥放置案邊,昨夜沒有吃完的宵夜,認出那想必就是傳說中“僻野鎮”西大街上“藍莓西施”親手制作的糕點。
原本他和右劍也想找個機會,去品嘗一下傳說中僻野鎮西大街上“藍莓西施”親手做的美食。只是他們到“僻野鎮”之後,主子便已毀了人家的小攤,“藍莓西施”也因而離開了“僻野鎮”,讓他們沒有機會品嘗到傳說中的美食。而今主子倒是有福了,讓人空豔羨。
“主子此番是因禍而得福了!”右劍也開起了玩笑。
軒轅冥依然埋頭在卷冊裏,淡笑不語,任由兩位長期伴随在他身邊的屬下取笑。
為人主子的,不能一味擺架子,要适當給下人一點松動,才能更好地拉攏人心。
取笑夠主子的左刀右劍兩人,例行公事,轉到軒轅冥身後查看他的傷勢,卻喜見那疤色較昨日順眼了許多。
“您恢複得很快哦主子。”左刀啧啧有聲地摸着下巴贊道。
“約莫是主子年輕力壯,加之功力深厚之因,新皮較常人長速快了許多。”右劍也有些驚奇。
想想昨日他們見到的還是看起來有些駭人的景象,才過了一夜肉色竟已大大相異了。
要知道軒轅冥所受的火傷,依慣例不到五六日內裏疤很難結成,新肉自然不可能早早就改了顏色。而今的狀況看來,不出三日他便可以着裝外出了。
“哦?已經結疤了嗎?”軒轅冥問道。看不到自己背部的他,無法得知自己的傷口恢複情況,只好探問旁人。
“恭喜主子,再過兩日您便可以出門了!”左刀笑道。
右劍也笑了,“這幾日來難為主子了,鐵打的漢子竟然被關在小小屋內動彈不得,無異于折磨人。”
“是呀,本主這一副身軀都快要生鏽發黴了。”軒轅冥無奈地嘆道。
整日被關在屋內,就像那籠中鳥雀般,每日只盼着有人來觀望幾眼,令人煩悶不堪。
經此一傷,他總算能夠深切體會到長日被關禁起來的人的滋味,真是人世間最殘的酷刑。
午後的陽光分外燦爛,軒轅冥在丫鬟的服侍下用罷午飯,繼續埋首卷冊中。
雖是背部受了火傷,無法随意外出,但他的公務還是得完成。要管理一個偌大的“鬼火幽冥”,他肩上的責任不小。
丫鬟告退之後不久,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軒轅冥起初并不在意。但來人竟停在他的房門外,輕敲起門來。
“進來!”軒轅冥有些疑惑,這個時候會是誰來敲他的房門?左刀右劍有事外出了,丫鬟也剛走不久,還會有誰來?
推門聲響起,步入房來的竟然是藍魅,軒轅冥有些驚喜和意外,“藍姑娘,今日怎麽有空來看望冥某?”
她不是白日裏都很忙嗎?怎麽今日竟然得閑來看望他?
藍魅撇撇嘴,手捧托盤走近他,依然先把托盤上的小吃放到他面前的桌上擺好。
這回是一碟綠豆餅,一壺茶,一小碗黃連湯。
“藍魅就只會弄這七樣小吃,不會做飯食,公子可以拿這些當點心吃,但要想填肚皮,還是得麻煩廚房那邊。”藍魅說罷,起身站到他身後,細細查看他後背上的傷,無聲地颔颔首,似乎對傷口的恢複情況還算滿意。
“早上丫鬟已經給我上過藥了。”軒轅冥在前面道,不想再麻煩嬌客動手。
自從邀她到“鬼火幽冥”做客以來,他這個主人失禮也就罷了,還一再勞煩人家姑娘幫忙料理他的飲食和傷處,這多不好啊?
“嗯……”藍魅不理會他的言中之意,徑自取出藥膏來給他塗上,“我給你上一次,晚上再替你上一次。”
“呃……丫鬟自會替我上,不便整日煩勞藍姑娘……”軒轅冥紅着一張俊臉推辭。
雖然他也喜歡她來看望他,但他寧願她坐下來同他說說話,而不是一來就躲到他身後去給他上藥。仿佛她來的唯一目的便是給他上藥,而他本人無關緊要一般。
立在他身後的藍魅專心在塗藥上,沒有留心他說些什麽。她細細地塗完他每一處的傷,手也輕輕地揉按過每一處結疤的地方,心中暗暗計量着明日傷口的恢複情況。
過去她只煉制毒藥,從未想過要煉解藥,這一回若不是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她也不會費心去研制手中這份解藥。
那夜探過軒轅冥的傷,又聞過他用的靈藥之後,她發現他們平日所用“靈藥”雖佳,但藥效不甚理想。于是她當夜便上山采了藥草,親自動手煉制解藥。現下她給他塗抹的便是她自己煉制的膏藥,而不是他原用的那種“靈藥”。
為了讓他早日恢複,也讓他的傷不落下醜陋的疤痕,她采內服外敷之法,同時給他雙管施藥,只盼着能減輕自己的罪責。
“公子,請喝完那小碗黃連湯!”上完藥的藍魅立在桌前,沉靜的雙眼盯緊軒轅冥,務必要親眼看着他喝完那碗湯藥。
黃連湯向來味苦,加了其他藥草之後的黃連湯更不待言。她雖然很想同情他,但為了他背上的傷,她不得不強迫他喝下去。
在她的緊迫盯人下,軒轅冥也不好推拒她的好意,仰頭一口把那苦苦的湯水灌了下去,滿口的苦味充塞在他喉際,讓他差點反吐出來。
強力逼自己把所有汁液吞咽下去,他覺得自己的胃腸比黃連還苦,一張俊臉也皺在了一起。
藍魅看着他的模樣,不禁嘴角帶笑問道:“很苦嗎?或許我下回該帶些蜜水,讓你飲後含着去去苦味。”
“不用了,謝謝姑娘,這麽麻煩姑娘已經令冥某心中難安了。”軒轅冥把瓷碗遞給她,面上盡是感激。雖不知她調的是什麽藥,但今日裏左刀和右劍都說他傷口愈合神速,只怕也少不得這苦藥的功勞。
他深邃的雙眼仰望着她,那神情看得藍魅心中不知怎的一陣慌亂,她趕忙低頭捧起托盤,向他道了聲別,便匆匆離去。
步出房門,她的心兒仍是怦怦跳得厲害,從未有過這般感覺的她很是羞惱,紅唇一抿,不禁對自己生起氣來:又不是第一見到男人,怎麽一被他雙眼盯緊,她的心序便亂了?這真是沒有道理。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7-3 00:03:54
第八章 依依惜別
如此三兩日之後,軒轅冥的傷處以驚人之速結疤愈合。新肉長出,舊疤開始脫皮,他也已經能夠着裝出門面客。
藍魅也不再整日躲在山洞中不出來,除了每日準時三餐到軒轅冥房中為他送湯上藥外,她也不再弄其他的甜點給他當點心。主要也是軒轅冥開始忙碌之餘,已無暇再慢慢靜坐品嘗她的手藝了。
在山中又住了幾日後,軒轅冥的傷已經好了大半,禁得住長途拔涉了。于是軒轅冥偕同藍魅、左刀右劍,四人騎馬返回了原先的“鬼火幽冥”高屋大房中。
由于在山中意外遭受火吻,使得軒轅冥等人的原定計劃不得不改變,是以一回到府中便開始忙碌了,畢竟無故耽擱了這許多時日,他們得趕時間把活兒補上去。
而藍魅則依然被安置在原來的廂房中,由原來那可人的丫鬟服侍。
“姑娘,今日還是到亭中閑坐嗎?”那丫鬟巧笑兮然,利落地為藍魅裝扮出一頭秀發,口中一邊打趣問道。熟悉了主子請來的嬌客的性子,她已然偶爾敢同嬌客逗趣。
“嗯……”藍魅不置可否,淡淡應道,眼角瞥見小丫鬟靈活的眉眼,竟不由得憶起“魅宮”中的那些姐妹來。正欲開口叫聲小丫鬟的名,卻發現她至今尚未知這小丫頭的名兒。
“小丫頭,你叫什麽名兒?”她立起身,垂眼看着只到自己耳際的小丫鬟問。
“呵呵——”那小丫鬟掩嘴輕笑,似乎也有些詫異至今忘了向貴客自我介紹了,“我叫袁雅,藍姑娘日後喚我小袁便是。”
藍魅點點頭,舉步走出房門。丫鬟小袁緊跟在她身邊,同她一路說笑兩聲,兩人做伴,行向後院。
鴛鴦戲水,魚兒遨游,鳥語花香,蜂蝶紛飛。
亭臺軒榭間,微風習習,花香陣陣。閑來無事,亭中坐看鴛鴦魚鳥,仿若惬意無限。
手中輕撚着兩根青草,藍魅獨坐在後院的涼亭中,斜依在白玉欄杆上,瞪着水中的鴛鴦和魚兒發呆。
庭院內,陽光燦爛,風光無限好,她卻緊抿巧唇,俏臉含冰,雙眸中暗火閃爍。
“藍姑娘,我同廚房取了些點心來給您解悶,您嘗嘗看吧!”服侍慣藍魅的丫鬟小袁端了幾道點心和一壺熱茶,足步輕巧,翩翩然步進涼亭內。
藍魅依然瞪着亭下荷花池中的鴛鴦魚兒發呆,沒有回頭看她,也沒有應聲。
那小丫鬟放好東西,走過來歪着腦袋打量她面上的神色半晌,笑了開來,“姑娘又在發悶了嗎?主子今日出門前交代了要小袁陪姑娘半日,說午後會趕回來陪姑娘……”
“辛苦你了,小袁!”藍魅回頭斜她一眼,沒誠意地道,“真難為了你家主子,這般忙碌還得趕回來陪我發呆。”
她知道小丫鬟的心思,不過就是想逗她開心罷了。她雖自認不是什麽好人,但尚未壞到故意為難人家一個小丫鬟的地步。
只是自山中回到這裏之後,軒轅冥他們三人整日忙碌不停,她卻像個嬌客般被攔在客房和後院裏讓人服侍,無事可做,讓她閑得發慌。
仿佛只有每日盼着軒轅冥三人回來,陪她閑坐一會才是她的正事般,叫自由慣了的她怎不煩悶?
在丫鬟小袁的陪同閑聊下,百無聊賴的藍魅在涼亭裏待了許久,這才起身欲尋個好地點,閑逛打發時日。
随手把手中青草丢下池中,任由魚兒去争食,她領着小丫鬟施施然地走出了涼亭,漫步在後院中。
一路走着,四下閑看些花花草草,藍魅心中依然煩悶,不想開口言語,任由那小丫鬟徑自在一旁叽喳不停。
突聽得後方傳來一陣足步音,似乎有人正朝這方行來,心頭郁郁的她不想回頭理會,倒是一旁的丫鬟小袁歡呼出聲來:“姑娘,是主子回來了!”
藍魅側顧她興奮的小臉一眼,不明白她在高興什麽?軒轅冥回來就回來了,有什麽好高興的?難道陪她發呆是一件很無聊的事嗎?連個小丫鬟都覺得膩煩了?看來她真的在這裏待得太久了,久到她整個人都快發黴長草了。
沒有停步等候軒轅冥走近前,藍魅依然不緊不慢地前行。
“主子!”跟在她身後的小丫鬟小袁,停步轉身朝走來的軒轅冥福了一禮,在軒轅冥的示意下悄聲告退。
“怎麽看起來似乎不太開心?今日可有什麽消閑?”軒轅冥幾步走近藍魅,伴她同行。
藍魅撇撇嘴道:“每日在這後院中看花看蝶,能有什麽趣事可做?”
這兩日來,她越閑坐,便越發覺得自己閑極無聊,藍魅心下已經萌生去意。
自回到這裏之後,軒轅冥的傷日漸好轉,活動行走已無甚大礙。加之此處不比山中清靜,人多嘴雜,顧及兩人的身份,及為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的清譽着想,他便堅持不再讓她每日到他房中為他上藥。此舉雖然令他痛失同她相處的大好時機,但為了保全她的清白名聲,他也只得忍痛婉拒了她的厚意。
藍魅見他執意如此,便也不再堅持,只把自制的膏藥暗地裏同他的“靈藥”掉換了,讓丫鬟給他繼續上藥。因她只換了藥沒有換瓶,倒也無人發現她把藥膏掉包了,只當是他們主子年輕力壯,恢複得快。
不能每日親自查看他的傷口恢複情況,她只好不時探問為他上藥的丫鬟,隐約得知他的傷已無甚大礙,不日即能恢複如昨,讓她心中的自責漸漸煙消雲散。
只要他的傷能安然康複,不留任何火吻痕跡,她日後心中便無須過于內疚,也可因而做到與他兩不相欠。
“冥某整日忙碌,沒能盡地主之誼,對不起姑娘。”軒轅冥心中有些過意不去,想想似乎她來之後,他便一直沒有時間好好招待她,倒是他這個主人沒有盡責了。
“公子事務煩身,不必多挂心,藍魅會自便……”藍魅心下一邊暗作計量,一邊答道。她不過一個不速之客,他無暇相陪是理所當然的事,随性慣了的她也從未怪罪過他的招待不周。倒是為了曾害他受傷一事,而深感過意不去。
“看看我們主子和藍姑娘多般配?!”躲在遠處花叢後偷看主子會佳人的左刀,笑對一旁的右劍道,似是相當滿意看到這一結果。
他和右劍這幾日來,都識趣地沒有跟主子一同出現在藍姑娘面前,其實是特意為主子制造機會,讓那一對年輕男女有獨處的時間。
聞言的右劍也點頭道:“是呀,難怪主子每日外出時都歸心似箭,恨不能插翅飛回。”
想想他和左刀也曾經年輕過,自然能夠明白主子的心理,是以兩人都很有默契地沒有取笑主子,生怕年輕人一時惱羞成怒,反而壞了好事。
自軒轅冥出生至今,左刀右劍二人便聽從老主子的話,跟從在軒轅冥身邊,當他的貼身随侍。一路親眼看着主子自小長大成人,他們真心期盼着主子能早日成家生子,為“鬼火幽冥”添個小主子。
夏日午後,豔陽當空,後院裏亭廊相連,林陰密布,平添了幾許清涼。
藍魅同軒轅冥兩人在花影扶疏中并肩而行,一路閑聊幾句,倒也怡然自得。
穿過長長的庭院,兩人步入一處涼亭,各自選了石凳就座。
藍魅看向軒轅冥含笑的俊臉,猶豫了半晌,還是開口道:“藍魅想親眼看一看公子的傷處,不知可否?”
既已打定主意要離去,臨行前她想親眼看看他傷口的恢複情況,日後也好安心。
軒轅冥愣了一下,不妨她此時此刻提出這個要求,讓他一時反應不及,“姑娘要現下看嗎?”
雖說在山中那幾日,他都是赤着上身與她相處。但回到府第後,他便堅持不勞動她這位嬌客為他上藥,如今突然要他在她面前解衣寬帶,他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
藍魅自然不知他心中百轉千回,見他猶豫,便輕聲問道:“正是,還是公子此時有所不便?”
若是他此時身有不便,她亦不想勉強。今夜裏她自會如當初在山中般悄然潛入他房中,趁他熟睡時自行查看。
“不,很方便……”不知該如何拒絕的軒轅冥俊臉有些紅,在她期待的目光下,他轉過身去背對着她褪下上衣,讓她得以方便探看他背上的傷處。解開衣帶的他,此時心中不知怎的,竟生出一種分不清道不明的羞澀之感來。
在他的忐忑不安中,端坐在石凳上的藍魅立起身來,緩步行至他身後探看。
雖身子背對着她,軒轅冥猶清楚地感覺到她湊近他的傷口,伸出纖長纖指,輕輕碰觸他的新長出來的皮肉,溫熱的呼吸輕撫過他敏感的皮膚,讓他霎時全身寒毛倒豎,既期待她的碰觸又想躲開那種怪異的感覺。
“如何?愈痊了嗎?”他咬牙忍住身上的異常反應,開口打斷兩人間的暧昧氣氛。
被他突然出聲吓了一跳的藍魅,眼角瞥見左刀右劍兩人遙遙朝這方望來,兩人都是一臉的暧昧,她這才發覺現下的情形在旁人眼中看來似乎有些不妥。臉一熱,她忙垂首踱離他身邊,坐回方才的石凳上,口中回道:“愈痊了,新肉已經全長出來!”
不知怎的,和他相處日久,她越發現自己有些奇怪。以前也不是沒有同男子相處過,擺攤時遇到的客人盡是男子,她也從未有何不适。只是來到“鬼火幽冥”之後,每次同他一起,四目相對時,她的心跳總是分外急促,讓她有些羞惱。
究竟是怎麽回事?莫非是“鬼火幽冥”這處地方有何怪異,讓她變得這般不尋常?但為何她對左刀右劍等人又沒有此等怪異的感覺?不解,看來還是早些離去為妙。
涼風拂面,屋檐滴雨,毛毛細雨像綠豆手中的銀針,綿綿密密的,讓人見了心煩。
倚窗而立的藍魅巧唇緊抿,冷凝着一張俏臉瞪着窗外的雨看。
“姑娘惱着這細雨嗎?奴婢倒喜愛它呢,若不是下起這雨來,奴婢今日定也無暇陪姑娘閑坐房中。”小丫鬟小袁搖晃着一雙小腳,坐在小方桌邊繡花,粉臉上漾開可愛的笑靥。
服侍這位藍姑娘多日,她的性子倒挺容易摸準的,雖然嬌顏時常比別人冷了些,卻是個挺好的人,所以能陪伴她也算是份難得的福氣。
“我不喜歡呆坐房中像個傻子似的。”藍魅秀鼻微皺道。想起在山中那幾日,軒轅冥因受了傷不得不關在房中的情形,現下終于明了他那時的心情,她不由得同情起那時的他來。
門外傳來敲門聲,丫鬟小袁放了手中活兒跑過去應門,見到門口站着手撐一把紙傘的軒轅冥,倒愣住了,“主子,您來了……”
這大白日的,平日忙得不見人影的主子,今日怎麽有閑暇前來探望藍姑娘?
軒轅冥收住傘,站在門外問道:“藍姑娘在嗎?”
雖是心中存疑,但終究不敢過問主子的事,小袁忙把他迎進門來,“姑娘在窗邊發呆呢。”說着忙收拾了針線活,拿了自己的紙傘告退,自然不敢叨擾自家主子——她又不是想不開了,有點見識的人誰不知道,主子現下心儀的人便是這位藍姑娘,人家左刀右劍兩位随侍大叔都遠遠避開了,她一個小小丫鬟能有幾個膽,居然敢壞主子好事?!
“公子怎麽來了?今日不忙嗎?”藍魅回身看到走進來的人,有些詫異。
軒轅冥把紙傘靠牆放好,走至小方桌邊坐下,“今日下雨,不便外出。這幾日太忙,無暇好好招待姑娘,冥某心下汗顏,趁此雨天得閑,特來看看姑娘。”
藍魅抿抿唇,“這幾日待着膩了,正想着要向公子辭行呢,偏一大清早便下起雨來了。”
他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叨擾人家那麽久,她也該走人了。再說她待了這些時日,也沒看出這個“鬼火幽冥”有何怪異之處,竟被那個人相中。既無何要事,再待下去便無甚意義,倒是她的人變得似乎有些對勁,再不走,她唯恐日後會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你要走了?”軒轅冥一驚,站起身來走近她,“這裏不好嗎?或是冥某怠慢了姑娘?”
似乎自始至終他便沒有想過她要走的問題,如今聽她提起,他倒愣住了。相處這些日子,他早忘了她不是“鬼火幽冥”中人,終究還是要離去的。但他私心裏多希望她能就此留下,同他相伴今生今世,永遠不要離開。
藍魅被他一問,倒好笑了,“公子傷已痊愈,藍魅叨擾得也夠久了,難道還要賴着不走嗎?”
若不是因自責害他受傷,她也不會良心不安,一直待到他傷愈。依她的性子,不到三日便已辭別了,待到今日,已經是太過異常了。
“姑娘若肯賴着不走,倒也是冥某的福氣,冥某只盼着姑娘能多住幾日……”軒轅冥禁不住盯緊她的一張俏臉,眸中似有千言萬語,竟不知從何說起。
每日外出時,腦中盤旋的盡是她的面容,讓他恨不能盡早辦完事,飛奔回來見她。如今她卻要離去,天下之大,日後他要向何處覓她芳蹤?思至此,他心中便如有千萬只蟻兒在穿,又痛又癢,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藍魅被他盯得不甚自在,芳心一顫,一股熱氣蒸騰上她的臉龐,她忙垂睫轉頭望向窗外,不敢再望他,“公子說笑了,藍魅已叨擾多日,不該再平添公子煩惱了。”
“姑娘沒有給冥某添煩,倒是冥某對不起姑娘……先是在僻野鎮毀了姑娘的家當,後又在湖畔蒙姑娘相救……在山中也是姑娘費心照料,冥某的傷才能好得這般快……”軒轅冥急急反駁她的話語,一張陽剛俊臉漲得通紅,一意只想把她說服留下來。
為了能夠留住她,他不惜把前賬舊債都翻出來請她索讨,最好是能夠把所有的賬算得足以讓她覺得,自己該一輩子留下來任他養着白吃白喝。若真能那樣,他寧可再多欠她幾分債。
藍魅眼角睨着他泛紅的側臉,不禁有些好笑,“公子言重了,山中之事乃藍魅過錯,替你采藥補救那是應該的,藍魅不敢居功。”
“我……”軒轅冥一時想不出好說詞,急得滿頭汗,額際晶晶發亮,“冥某希望藍姑娘能留下來多住幾日……”
“留下來做什麽呢?”藍魅蹙眉不解,她待在這裏于他并無任何益處,為何還要她留下呢?于情于理,她這個同“鬼火幽冥”無親無故之人都不該再叨擾下去了。
“留下來……”被她一問,軒轅冥也不知自己該憑何緣由留下她來。
但一想到她若走了,今後海角天涯,天各一方,兩人再難相見。天下之大,又該往何處去尋她?他心中一陣失落,偏無計可施,讓他急悶交加,卻又無可奈何。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7-3 00:04:13
第九章 離情別緒
風和日麗,晨光明媚。
步出“鬼火幽冥”高屋瓦房的藍魅,依然是一身水藍衫裙,腰懸彎刀,額纏藍布,兩手空空,輕便無比。
“公子請留步,藍魅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藍魅停步朝一旁執意相送的軒轅冥道。
說後會有期不過是場面話,暗地裏她并不認為兩人日後還會相見。她一向行蹤不定,連“魅宮”裏一同長大的姐妹們都難得遇上她,更何況大忙人如他。
軒轅冥随她一同停住步,伸手自腰間解下那塊曾送給藍魅一段時日的玉佩,遞到她面前,“送還姑娘的銀兩盤纏,姑娘都沒有接下,一場相處,冥某也沒有什麽可送,這塊玉佩跟了姑娘一段時日,也算是有了感情,就送給姑娘做個紀念吧。但願姑娘能睹物思人,時時憶起冥某來……”
若非沒有适宜的理由将她留下,他真想把她永遠留在身邊,哪怕不擇手段……可惜,他終究還沒有狠心到那種地步。
想起适才在大堂之內,他命人備了銀兩禮品給她,一是要償還她被他所毀的家當,二是答謝她的救命療傷恩情,三是想贈給她一些盤纏物品。豈知她嫌銀兩冗重累贅,不肯接受,其他的禮品自然也是分毫不收。他失望之餘,也更憂心依她的性子,別後不久怕是把他忘了個一幹二淨,因而決定把原先的玉佩送給她,只盼她見到玉佩時會偶爾想起他。
其實,若是可以選擇,他寧可把她留下,不讓她離去。無奈他心有餘而力不足,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把她留下來,只得忍痛送她遠走高飛。
聽他說得情真意切,又見他兩眼望住自己,俊容上盡是情感,深邃黑眸中似有千言萬語,欲語還休。藍魅的心情不知怎的竟也分外沉重起來,想起日後再難見他,讓她心中也生出一陣難舍。
“多謝公子,藍魅一定珍藏公子的信物,時時想起公子。”藍魅垂首接過他手中的玉佩,卻遲遲不敢迎視他茕茕雙目,怕自己會因此而不舍離去。
銀牙一咬,抿緊紅唇向他拱手辭別,藍魅毅然轉身離去,不敢再回頭望他一眼。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匆匆相逢,總有分別之時。萍水相逢的人,還是盡早離別吧,不要徒增對方的煩心,日後反而鬧得個不愉快的下場。
軒轅冥目送她走遠,看着她的藍色身影消失在眼前,他心中一片怆然,幾度欲拔腿追将上去,終是忍住了。
藍莓西施,今生今世,可有緣再相見?
舟車行駛,旅途勞頓。
軒轅冥主從三人沿途一路停停走走,往遠在皖境內的“鬼火幽冥”總部返回。經過近半年的巡視,他們終于完成對全國各站點的督察,啓程返回。
使命達成,回程路上,三人不再像初去時般急着趕路,卻是一路随意停走,走倦了,便找些酒家茶館打尖,倒也意外地獲得些最新的江湖消息。
現下軒轅冥三人就靜坐在一家茶館的二樓靠窗雅座上,耳邊聽到的盡是江湖人士和說書先生異口同聲、繪聲繪色地評說一個名為“魅宮”的邪教的傳奇故事。
“話說十多年前,自稱當時‘天下第一美人’的邪教‘魅宮’創始人不知從何處抱回七個小女孩養大成人,她們便是今日的‘魅宮’七姝:紅月,橙香,綠豆,黃漣,青萍,藍魅,紫煙。而今紅月接掌教主一位,藍魅流浪天涯……”
說書先生的聲音抑揚頓挫,加油添醋地說得頭頭是道,分外形象生動,仿若他就是親眼目睹這一切的人般。
“主子,聽來,似乎我們所遇的藍魅姑娘正是這邪教‘魅宮’中人……”左刀在說書先生歇氣喝茶的間隙低聲朝主子“咬耳朵”。
右劍也是一臉的詫異,“看不出來我們藍姑娘還挺有來頭。”
軒轅冥卻俊臉陰沉,看不出他在想什麽,似乎有些不悅。
邪教“魅宮”是嗎?原來“僻野鎮”西大街上的藍莓西施竟是這麽大來頭的人物。
傳言其餘六人都還待在“魅宮”,她卻為何要獨自一人浪跡天涯?是因為與那六人情感有隙嗎?還是因為教主人選不是她?
但以她淡漠的性子而言,似乎不是在乎名利之人,教主一位只怕也不在她眼中,那麽究竟是什麽緣由,讓她寧肯放棄優渥的生活而浪跡天涯呢?
“魅宮有一盟誓,是為絕令,絕令者,對掌的雙方從此糾纏不清,誓死難分……”說書先生還在繼續以訛傳訛,管他與事實真相有幾分對應,只要有人願意聽,他就說得越起勁。
只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一聽說“魅宮”教主紅月早早同當今新任的武林盟主上官書對了掌,“紅腳”楚震偉同“魅宮”的橙香,還有綠豆也同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子對了掌,這三對男女已約定了要在黃上頂峰上做一番決鬥,而今也是糾纏不休中。
聽聞至此的左刀右劍忙看向主子,齊聲問道:“主子,藍姑娘同你對過掌了嗎?”
畢竟是從小看着主子長大的,他們主子心裏在想些什麽多少也能看出個七八分。主子中意藍姑娘并非壞事,那藍姑娘就算真是那什麽邪教“魅宮”中人,配起主子來也不差。反正他們“鬼火幽冥”本業就是從商的,“無商不奸,無奸不商”,他們在那些名門正派的江湖人士眼中,也算不上什麽好人。奸商頭頭配邪教魔女,也勉強算門當戶對了。
軒轅冥心下本就郁郁,一聽到兩人的問話,俊臉就更沉了,再無心思回答兩人的話。
相比那些傳說中幸運的男人們,回想起他遇上的藍莓西施,不但沒有想過要跟他對掌做什麽盟誓,還迫不及待地要離開他身邊!
難道他軒轅冥還不夠格同她對掌嗎?他也想和她約定再見,也想同她一輩子糾纏不休啊……
月朗星稀,秋高氣爽。
藍魅推開虛掩的房門,步入房中,只見敞開的窗邊立着一抹黑影,黑暗中只模糊看到一個背部,無法辨清男女。
“哇,小魅,你回來了!可想死我了!”飽含喜悅的嬌嫩女聲,聽來宛若發自十七八歲少女口中,聽得藍魅頭皮發炸,轉頭就想回身走出房門。
“叭嗒”一聲,房門在藍魅伸手觸及前自行關上,門闩落下,鎖死了她的去路。
蹙緊一對秀眉,藍魅停住腳步,沒有回頭,冷聲問:“你深夜來找我,有何貴幹?”
“小魅,不要那麽絕情嘛!這麽久不見,人家想你嘛!難道你一點也不想人家嗎?”那女聲委屈如三歲小孩讨不着糖吃,讓人差點忍不住翻掏出口袋裏所有的糖果來讨她的歡心。
可惜自小看着長大的藍魅很清楚她在做戲,也早就看膩了這套戲,“不請自來者謂之賊,沒有要事,請莫耽誤我的良辰金宵,我想歇息了!”
“小魅,小魅,親親小魅,不要趕人家啦!”黑影不依地跺足,十足十像個愛撒嬌的小姑娘,好生惹人心憐,只可惜無法撼動藍魅冷硬的心。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放完就滾,不要污了這裏的雅靜!”藍魅冷斥道,冷列的聲音優雅全無,只剩殘酷陰冷,絲毫不給對方一絲善意,似是對對方毫無好感。
“臭小魅,老這樣的,偷偷跑出‘鬼火幽冥’也不跟人家說一聲!”女聲嬌聲抱怨道,似乎早已習慣了藍魅的冷性子,“人家還想好了待這幾日閑些就去‘鬼火幽冥’找你玩玩呢,沒想到你自己偷偷溜出來了!難道說那個軒轅冥待你不好嗎?怎麽不多玩幾天,吃垮他再跑呢?”
“我去,是因為好奇‘鬼火幽冥’那樣的地方有哪一點不幸被你相中了,并不是聽你的命令行事,你不必自作多情!”藍魅不再理會她,徑自走到床邊,準備就寝。
看到她一副趕人的模樣,窗邊的人兒也心知自己不受歡迎,只得嘟嘴喃喃抱怨:“乖小魅,我想要軒轅冥手上那本《幽冥鬼經》,記得幫我弄來讓我玩玩哦。”嬌俏的女聲由近而遠,窗邊人影一閃即逝,窗戶自動關上,似乎從不曾有人來過。
藍魅輕聲冷哼:“你做夢吧……”
躺卧在床榻上,軒轅冥那張陽剛俊臉又閃現在眼前,他深邃的黑眸盯緊她看,似有千言萬語欲語還休,讓她芳心怦然跳動。
“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傷應該早愈了吧,應是無疤可留……”她手撫着他執意相送的玉佩,喃喃自語。
近日以來,江湖上一直在傳言:邪教“魅宮”教主紅月對上了正派武林盟主上官書,橙香杠上“紅腳”大俠楚震偉,甚是連膽小怕事如綠豆也找上了禦劍門少門主王霸,黃漣撞上了江湖百曉生……
現下連她都被追令去“鬼火幽冥”,只恐青萍和紫煙兩人也逃不開同樣的下場。那日,紫煙到僻野鎮找她時,不就提到了那個人要她去找一個屁股上有印記的男人,替那個人報仇嗎?看來那個男人便是紫煙此番任務的對象了……
那個人這一回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想把她們七人都分散開來嗎?還是想翻攪江湖一回?若是依她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情而言,是很有可能的。
由此想來,她們七人只怕又成了被再次利用的工具。而紅月她們四人也似犯了傻呆般,就算要聽令行事,也不必下“絕令”吧?
“絕令”呢,雖然她這些年身不在“魅宮”,但據遇到的姐妹們的透露,“絕令”這一盟誓,是近年才被那人确立起來的一種惡毒盟約。一旦對人下了絕令,便是宣告了終生與之為敵,直至殺死對掌之人方休。
如此歹毒的盟誓,紅月、橙香、綠豆和黃漣四人究竟是犯了什麽傻,竟然如此輕易地就對人下了盟誓?!這幾個被她們對上的男人,一聽名號便知不是尋常之輩,她們有什麽把握自己一定能贏過對方?如若有差錯,豈不是賠上小命?
“《幽冥鬼經》,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麽吉祥之物,那個人是想占為己有嗎?”藍魅輕輕冷哼出聲,甚是不屑。
那種人似乎總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只要一聽到別人擁有好東西,就一定要想方設法弄到手。若是得不到就毀掉那樣東西,這種生性貪婪的人,竟然還有那麽多人癡傻得被她利用!哼,她就偏偏不想如她的意,讓她去做白日夢吧——
市集裏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藍魅依然是一身藍色衣裙,額纏藍布,穿梭在往來人群中,俏臉上無喜無怒。
猛地,前方一道精瘦男性身影晃過,一身黑衣,颀長的手腳,動作甚是麻利,看得藍魅心中一喜,暗叫道:“軒轅冥!”
玉足輕點,她越過人群,往黑影的方向追去。
穿街走巷,那黑影似乎正在找尋什麽,行速并不快。只幾個起落,藍魅已追近黑影,只見那人停在一家小攤前查看一些玉器。她無聲步近,正值那人側過臉來,一張相貌平平的臉上,寬嘴濃眉,哪裏是她心裏在念着的人?
“不是呀?”她失望地搖搖頭走開,纖纖背影有些落寞。
想想他可是堂堂“鬼火幽冥”的冥王呢,怎麽會無故出現在這小市集裏呢?而且身邊也沒有左刀右劍相陪……
都是她相思過度,只見到個形似的背影就犯傻了。
天下之大,世人之多,要撞見一個不知身在何方的人,談何容易?
相聚時不知想念,離別後才知相思苦。原來如她這般性子淡漠的人,也懂得怎樣去想念一個人啊……
想見他,但又不想如了那個人的願,真是矛盾的想法。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7-3 00:04:32
第十章 意外重逢
螢綠的火團高低不一地懸浮在偌大的宮殿內,照亮巨大檀木方桌後坐着翻閱賬簿的男子的臉,陽剛而年輕俊朗的男性臉龐,在綠光下顯出一派優雅沉穩。
輕捷的步伐由殿外傳來,在門口被左刀右劍攔截詢問了一番後,繼續往殿內正堂行來。
“主子,您要找的藍姑娘近日現身在安慶府境內。”一身黑衣的蒙面男子在大殿正中立定,拱手向方桌後的男子禀報。“嗯……和其他‘魅宮’中人一同前來嗎?還是獨自一人?”方桌後的人擡起臉來,深邃的雙眸盡攬滿天星芒,正是“鬼火幽冥”軒轅冥。
回到總部後的他,派人四下尋了那飄然離去的“藍莓西施”月餘,終于有了消息回報,原來竟是往皖境內而來了。她可知“鬼火幽冥”的總部就在此?怕是沒有探聽過吧……
“獨自一人,暫時沒有發現任何‘魅宮’中人的蹤跡。”蒙面黑衣人回道。
“好,立即加派追蹤高手盯緊她,确保她周全,不要讓她失了蹤影,待本主忙過了這幾日,便前去會會她!”軒轅冥冷聲下令,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總算找到你了,藍魅,我就不相信你能躲到哪裏去。
一路上聽盡了江湖傳言,他越想越不甘心就這麽和那個藍莓西施老死不能相見。既然她不想來找他,那麽便由着他去見她好了。天下雖大,但憑他“鬼火幽冥”如此龐大的勢力據點,他就不相信找不出一個人來!
心動不如馬上行動。回到“鬼火幽冥”總部後,他二話不說,立即着手展開行動。先是下令“鬼火幽冥”遍布全國的各站各點,密切注意自家境內有沒有藍莓西施的芳影出現,一旦發現便立即加派人手嚴密追蹤,務必确保不能把人跟丢了,并飛鴿傳書報給他知曉。
他已暗下決心,一旦發現她的芳蹤,他立即飛馬前去逮人。無論如何也要逼她和他對掌,搶先同她許下那絕令盟誓——要對掌,她今生也只能同他軒轅冥一人對,他絕不容許其他男人搶了這一良機。
他發誓:今生要和她糾纏一生一世,永不罷休!
夜黑風高,電閃雷鳴,風雨大作。
風雨交加中,只聽得滿是泥濘的道路上傳來幾聲“得得”的馬蹄響,那本該響徹黑夜的鐵蹄聲被風聲雨聲所吞沒,只剩下細微的聲響。
三團在風雨中飄搖的螢綠火團,困難地在風吹雨打下飄行。微弱的綠光下,三道黑影伏趴在三匹高大烈馬身上,緩緩地朝前行進。
風狂雨驟,縱然三匹烈馬皆是舉世好馬,也難以抵抗大自然的威力,行進的速度嚴重受阻,幾乎邁不開四蹄奔跑,只能緩慢地碎步前進。
“主子!前面似乎有間民房,是不是避避雨再走?!”大風大雨中嘶吼出來的聲音,近距離內也只能勉強聽聞。
“主子,風雨太大,馬兒跑不開,還是等雨停了再趕路吧!”另一道嘶吼聲加入。
兩人之間趴伏着的那道精瘦黑影應道:“也罷,安全要緊,我們先就地避避雨,雨停了再做打算吧!”
三人三馬向前方小屋馳去,只見風雨中小屋燈火盈然,屋瓦堅固,讓飽受風雨摧殘的行人見了不由得舒心笑開來——總算有地方可以避避雨了。
策馬走近,擔任正待把馬兒趕進前檐,只聽“嘭”的一聲巨響,被人由內猛力撞開的小屋門瞬間敞開,屋內飛出一道人影,“啪嗒”一聲摔倒在泥濘地上。
馬上三人忙勒住缰繩,頓立原地,靜觀其變。
“哎喲!”地上的那人口中痛呼出聲,聽來是個年輕漢子。
“咿呀!”被風吹後又半掩上的屋門,再次被人撞開,跌跌撞撞地跑出來一個男子。
閃電劃過天邊的光亮,映照出他後面緊跟出一道黑影。那是一名手持一把怪異彎刀的女子,額纏藍布,一身濕衣,想必也是冒雨行路人。只是閃電閃過太快,她的面容隐在雨幕中看不真切。
在閃電光中,隐約可看出那兩名漢子一身黑衣打扮,也是冒風淋雨的行路人模樣,看來皆非這小屋主人。
眼前這情形看來,這一女二男三人似是起了沖突,打鬥了起來。三人先後由屋內走出,卻久久不見有屋主模樣的人出來相勸,屋內靜得似乎有些異乎尋常。
“滋味好受嗎?”那女子冷笑一聲,一手扯下額際纏着的藍布,一道在閃電下顯得異常刺眼的藍光自女子額際射出,霎時把女子的面容全部映照在藍光中,妖異魔魅,讓人總算看清了她的模樣。
“藍魅?”正中那匹馬上的黑衣騎士訝聲喃道,似有些意外也有些驚喜。
他身邊跟着的兩個黑衣人也似乎認出了那女子,皆是一臉意外,“真是藍姑娘!”
“鬼……鬼啊!鬼!”剛從泥地裏爬起來的男子,和後面被踢出來的男子看清了女子的模樣,倉皇地朝着女子尖聲疾呼,兩人面色驚恐,渾身發顫,似是十分懼怕。
這個女人一定是個女鬼,正常女人額上怎麽會有這種鬼東西?!竟然比閃電還亮,而且那光看起來異常詭異。
冷笑着,女子橫持彎刀,一步步踏近兩人,“可怕嗎?原來殺人越貨的惡鬼也怕鬼?那屋主可真是好心沒好報啊!他一家人到死也沒料到,開門引進來的竟是兩名惡鬼……”
想起屋主一家人死的慘狀,只要是良心未死之人,必定為之憤怒異常。這兩名該殺的惡鬼,竟借口躲雨,把毫無防備的一家好人殺死越貨,叫人怎不寒心!
她本是只想在屋外檐下避避雨的,若非聽到屋內動靜不對,這才進去查看,否則這兩個喪心病狂的惡鬼便可以得逞,逍遙離去了。
“我……我們……”兩名男子在彎刀鬼眼下頻頻後退,四腿打顫,語不成聲。
突地一聲馬嘶自後傳來,兩人應聲回頭一望,只見三匹高頭大馬立于身後,馬上巍然聳立着三個黑衣冷面神,每人身前皆有一團螢綠鬼火浮在半空中。
“啊,鬼……鬼啊……”兩名男子更是扯喉狂呼,迎頭撞在了一處,顧不得呼痛,各自轉身抱頭就跑,吓得個屁滾尿流,做夢也想不到殺了一家人竟把真鬼給引來了。
“想跑?!納命來!”持刀女子團身一躍,騰空追将出去。
“主子,那兩小賊就交給我們吧!你快去追藍姑娘!”左右兩邊的黑衣人翻身下了馬,持刀舉劍分頭随那兩名男子的方向追去。
望着兩人遠去的方向,端坐在正中馬匹之上的男子嘴角綻開一抹淺笑,身子沖天而起,也朝女子的方向追蹤而去。
風狂雨驟,豆大的雨滴撲打着人的臉面,讓人睜不開雙眼。
“藍魅!”男子越過女子頂上,口中大聲喚道,落足處恰恰攔住女子的去路,身子背對着她。
被人識破身份的藍魅煞住腳步,手中彎刀寒芒暴長,向半空中冒出來攔住她去路的對手周身罩去。
荒野之中認出她的身份,又攔住她不讓她追殺那兩名該死的賊子,必是那兩名惡鬼的同夥。
似乎沒有料到她會突然發難,攔住她的人側身閃過她的攻擊,沉聲怒道:“連我也打?”
已然開打的藍魅,仰起被雨水沖刷的顏面,雨水灌進雙眼使她幾乎無法看清前路。耳邊盡是風聲雨聲的她,壓根兒聽不清對方模糊的話語,咬緊牙關,她只顧着埋頭出招。
見她似乎沒有停手的打算,招招致人死命,被她攻擊的人不得已之下也只好出招相抗,只是處處保留了餘力,似乎生怕傷了她。
烏黑的夜幕下,電閃雷鳴交加的風雨中,兩人你來我往,對招拆招,鬥了半個時辰,卻還是難分勝負。
藍魅氣得巧唇緊抿,額際藍芒暴長:該死的,被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家夥一攪和,那兩只惡鬼怕不早躲得不見蹤影了?!那兩個該殺的混蛋,就這麽讓他們逃了,真是不甘心!那麽多條人命啊!
越想藍魅心中怒火越盛,現下雖是風雨冰寒,她卻覺得渾身上下仿佛着了火般滾燙不已。
“好了!不要打了!”正在跟她對峙的人看出她心頭怒火大增,料定要出殺招了,忙湊近她耳際,大聲喊停。
“咦?”熟悉的男聲傳入藍魅耳中,驚得她招式一頓,彎刀去勢往一旁歪去。
對方一見有機可乘,起身一躍,朝她撲了過來,兩手宛若兩根鐵柱,牢牢抱住她的纖腰往一旁滾去。
“啊!”藍魅措手不及,被他撲中,應聲倒地。
兩人在泥濘中連翻了幾個滾,方才頓住了去勢,本就被大雨淋濕的衣物,現在更是沾了渾身的泥,狼狽不已。
“那麽愛打?打了那麽久,你還不累啊?”撐住了兩人的身軀重量的男子,雙臂支地,半伏在她身上,一雙幽深黑眸盯緊藍魅粘了些許泥巴的俏臉,沒好氣地道。
“是你!軒轅冥……”他撐起在藍魅上方的身子替她擋住了雨水,讓她終于看清了眼前男子的臉,嘴邊不禁綻開了一朵笑花,清眸又驚又喜,仰視着上方的俊臉。
“可不就是我!”軒轅冥伸出一手來探向她發出藍光的秀額,驚奇地發現原來她一直用藍布纏着的額際,竟然有一塊食指般大小的異物,那異物正散射出詭異的藍光。
“這是什麽?”他細細摩挲查看了良久,卻看不出其中的名堂,不禁疑惑地問。
難怪方才那兩名男子一見着她額際發出的藍光,便大聲疾呼她是鬼。此物确實有些怪異。
“你怕嗎?”藍魅含笑望着他,不答反問。
“怕什麽?你嗎?”軒轅冥不解她話中之意,只蹙眉道,“向來只有人怕我,我從未怕過任何人,更何況是你呢!”
“剛剛那兩人就怕死了!”藍魅提醒他。
“那兩個人交給左刀右劍去處理了!你忘了他們也很怕我們三人嗎?”軒轅冥手一伸,再次指住她的眉心問,“你這裏究竟是什麽東西?”
這東西竟然長在額頭上?!難怪她總是在額際纏着塊布,是怕別人看到了會像剛剛那兩人一樣視為鬼怪吧?為何額際會有這種東西?是打娘胎裏帶出來的,還是被人強鑲進去的?
“似是一塊藍寶石,我一出生便有了。它可以發光,晚上我不用點燈,很是方便。”藍魅伸手扣住他亂揉的大手,不讓他作亂。
現下兩人的處境有些暧昧,讓她的臉蛋有些發熱,偏偏似無所覺的他一只大手又拿她的臉當面團揉,粗手粗腳的,讓她額際的藍石隐隐生痛。
被她扣住手的軒轅冥,像是這時才發現兩人靠得太近般,俊臉刷地燙紅,忙從她身上爬起來,順手也把她拉了起來。
“你們怎麽冒着大風大雨趕路?”藍魅被他反握住一手,甩也甩不開,只好任他拉着她往小屋的方向走回去,口中問道。
軒轅冥不理會她的掙紮,徑自握緊她的纖纖五指,把她緊拴在身邊,“我們有些急事想連夜趕回總部處理。”
其實他是想早些趕回去辦完了瑣事,就騰出身來去逮她。沒想到老天這麽幫忙,讓他不須多費心思,大風大雨中就碰上她了。
這些日子以來,思前想後,他暗暗在心中下了決定:這一回,他要牢牢地看緊她,讓她哪兒也不能去……而且還要逼她同他對掌,糾纏一生一世不休。
在軒轅冥的堅持下,藍魅的抗議無效,不得不同他手牽手走進小屋,只見屋檐下已經站着左刀右劍,兩人腳邊泥地上躺着的,正是方才藍魅一意要追殺的那兩名賊子。
看到軒轅冥和藍魅二人走回來,左刀右劍皆是一臉笑意,目光暧昧地盯着兩人交握的雙手看。
藍魅臉一紅,忍不住又悄悄掙紮了一下,想讓他放開緊握着她的大手。雖說她性子不似一般人容易大驚小怪,但在人前如此暧昧,她還是很不習慣,畢竟她的臉皮還不夠厚。
不理會她的掙紮,軒轅冥暗暗使勁更加用力握緊她的手,微微泛紅的俊臉上卻強裝出一片鎮定。
說真的,他當人主子這麽久,也是第一次有這類舉動,不自在也是難免,但“人不輕狂枉少年”。哪個人年輕時,沒有真情流露時呢?何必在乎人前人後?他兩人光明磊落,有何憂懼?
一行四人押着那兩名殺人越貨的惡鬼進屋四處查看,确定沒有活口留下,遺憾之餘也只得代為收殓了。但那兩名喪心病狂、窮兇極惡的必定難逃罪責。
天将破曉時,肆虐了一夜的狂風驟雨終于漸漸收住了勢腳,由大而小,不再那般嚣張。
左刀右劍對空施放信號彈,把附近“鬼火幽冥”的人手調集了過來幫忙,除了右劍留下指揮現場外,左刀随同軒轅冥、藍魅一起踏上了歸程。
一路上,軒轅冥對藍魅的挾制絲毫不肯放松,讓她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同他共乘一騎。
坐在他面前,被他一雙鐵臂緊緊禁锢着,藍魅暗自覺得有些好笑:從不曾發現他竟是這般霸道的人。過去僅共處的那些時日,還道他彬彬有禮,為人和順呢。
如今重逢後,他俨然換了個人般,霸道異常。若非她也對他情愫暗生,思念過度,暫時不想同他争執這些許小事,否則依她的性子,豈能乖乖任他霸道施為?
回到“鬼火幽冥”總部,藍魅端坐馬首張望着眼前巍然屹立的群樓高殿,暗嘆果然徽商財力雄厚,經商有道。尤其是“鬼火幽冥”這個世代經商為業的幫派,累積了不知幾代的聲譽和財富,在黑白二道皆有一定實力,其勢力財力之龐大自不待言。
在衆人暧昧的目光中,回到府第的軒轅冥,總算肯放開緊握着她纖纖五指的鐵掌,讓藍魅回複自由。
命管家喚來一個機敏伶俐的丫鬟,軒轅冥叫那小丫鬟服侍藍魅到後院雅房住下。
跟在小丫鬟身後入房,藍魅四下張望布置雅致的廂房,竟有些懷念起以前曾服侍過她一段時日的那名丫頭小袁來。
“姑娘,床榻已鋪好,請姑娘好好将息吧!”小丫鬟鋪好床,正待替藍魅更衣,藍魅忙舉手揮退她,謝絕了她的好意。
自昨夜意外重逢軒轅冥至今,她仍有些恍然夢中之感。
當日分別之後,她從未刻意去查探他的消息,即使偶爾會很思念他,但也未曾想過要再見他。不想如今竟又在風雨中相逢,世界果真是太小了,人算不如天算。
那人一直希望她能重回到軒轅冥身邊來,但藍魅不想再為她做任何事,更不想如她所願替她拿到那本什麽《幽冥鬼經》。
因而此次意外重逢,軒轅冥身邊她也不可久待,以免那人聞訊真趕來“鬼火幽冥”總部找她。
屆時她和軒轅冥之間只怕會鬧得很僵,而那,是她最不想也不願看到的結果。她寧願永遠在他心目中保留着一份美好的形象,也不願被他看成一個用心險惡之人。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7-3 00:04:51
第十一章 盟誓絕追
秋天的風帶了些些涼意,幾片黃葉随風盤旋着,在古亭上方纏繞不去。
熱茶冒着絲絲熱氣,在石桌上蒸騰。
“藍姑娘,左侍、右侍大人請用茶!”倒好茶的小丫鬟,輕聲招呼石桌旁坐着的三人享用。
“多謝!”藍魅、左刀、右劍三人捧起茶杯,慢慢品飲杯中的清香,面上現出微笑。
自藍魅來到“鬼火幽冥”總部之後,軒轅冥終日忙碌,藍魅則每日四處游走閑看。兩人雖是共處一堂,相見次數卻是寥寥無幾,倒是左刀右劍偶爾還有些閑暇陪她品品茶。
忙于商務的軒轅冥,也想要抽身出來好好陪伴自己心儀之人,無奈正值一年中最為忙碌的時節,讓他心有餘而力不足。
那廂藍魅一個人倒也落得清閑,卻似乎并不想現身他面前,與他相見。
“藍姑娘,我們主子每日忙得暈頭轉向,分身乏術,卻仍是每夜盼着見姑娘一面。怎麽姑娘明明得閑,卻偏又躲着主子,不肯相見?”左刀為這一對年輕男女間的你追我躲感到不解。
“還是姑娘不想見我家主子?”右劍也好奇地随口問道,“莫非是我家主子在單相思嗎?”
不只左刀一人想不通,就連他右劍也不肯茍同主子和藍姑娘的追躲游戲。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一對年輕男女間不只是他們家主子一人在一廂情願,這藍姑娘其實也對他們家主子芳心暗許。
而且重逢那夜他們兩人都在人前真情流露過了,可誰知一回到家,就變了個樣。
他們家的主子倒是始終如一,只是這藍姑娘的态度轉換就有些令人不解了。
“你們看錯了,我也很忙的……而且也沒有躲着你家主子。”藍魅放下茶杯,撇撇嘴淡道。
想不想見軒轅冥是她個人的隐私問題,她不想跟外人探讨自己的內心私密。
“哦?姑娘近日都在忙些什麽?”右劍裝出一臉詫異,明知故問。
藍魅白了他一眼,抿嘴不答,心中有些嗔怒他的逗弄,卻也被他逗得有些好氣又好笑。
“左刀右劍,你們退下!”一道久違的男聲自後方傳來,終于空出身來逮人的軒轅冥,一現身就打發走兩名随侍,“我同藍姑娘有話要說。”
左刀右劍心中自然明了,識趣地告退,留下藍魅和軒轅冥兩人在古亭中隔空相望。
一陣沉默之後,軒轅冥順着右劍的話發問:“你近日很忙?”
藍魅瞪他一眼,沒有作答,心裏嘀咕:別人才剛問,你也來湊什麽熱鬧?
“我這幾日是忙了些,但你也整日見不着蹤影,就有些不合常理了。”軒轅冥走近她旁邊的白玉欄杆,把颀長身子靠上欄杆,斜依住,星目盯緊她的俏臉。
他幽深的黑眸中暗藏着無盡的思念情意,似乎想對她盡訴這幾日來的相思。他确是整日忙于四下奔波,但對她的想念沒有絲毫減少,也希望她能明了他的心思。
被他盯得俏臉微紅,藍魅下意識地移開視線,看向別處,“我不是天天都在?左刀右劍他們都能見着我啊……”
“哦?似乎只有我找不着你!”軒轅冥挑眉鎖緊她的視線,不讓她隐遁。
分別那些時日,他只能靠回憶她的容顏度日,費盡心思也想找到她。如今雖然重逢了,可是兩人相處的時刻不多。他忙于公務,而她,似乎并不如他這般想念,讓他滿腔的深情,無人可訴。
秋風下,他的視線緊緊相逼,似要黏住藍魅的一雙清眸,不讓她逃避他的深情。雖是秋高氣爽時節,藍魅卻被他的眼神盯出了一身冷汗。
面紅耳赤之下,她芳心狂跳,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索性引開話題道:“聽說你有一本《幽冥鬼經》?”
并非真想依那人的意,只是有些好奇那人想得到的到底是什麽東西,而且現下兩人間的氣氛有些暧昧,她想找個話題來引開彼此的注意力,讓兩人的相處不再那麽尴尬。
“是有!”軒轅冥不知她怎麽知道這一本書,但也沒有多加隐瞞,“你想看?”
《幽冥鬼經》是“鬼火幽冥”的鎮冥之寶,由冥王繼承人代代相傳。此事除了“鬼火幽冥”內部執掌要職的幾位人物知曉之外,不曾外傳。而藍魅又是如何得知他有此經書的呢?會是誰告知她此事?
“想!”藍魅點頭,她并不是要幫那人索取,但卻想見識見識究竟是何等好書,竟引來那人的窺觑?!
“可以!”軒轅冥答得爽脆,卻在她期待的目光之下漾開一抹笑意,“但是我們‘鬼火幽冥’有一陳規,想要看《幽冥鬼經》你必須得先是‘鬼火幽冥’中人,或者你必須跟我對掌盟誓……”
他沒有明說的是:要想看那本《幽冥鬼經》,除非是冥王本人,或是他的伴侶。而她藍魅要想看那書,唯有等到成為他終身伴侶的那一天,才能一償夙願。
自那日在茶館裏聽聞那些江湖人士說到,“魅宮”中人有“絕令”此一盟誓伊始,他便時刻銘記在心,打定主意一定要逼她同他對掌定下絕令。
“什麽?!”藍魅愕然,不知他何出此言?
“據傳你們‘魅宮’有一盟誓,是為絕令,要同對掌者糾纏一生一世……”軒轅冥把道聽途說來的傳言,當成聖谕般訴說與她聽,只想說服她立即同他對掌盟誓,任兩人今生今世糾纏不休。
“你想要同我對掌?”藍魅蹙眉,不敢置信他竟有此念頭。
他可知何為“絕令”?她離開“魅宮”已久,前些日子遇到昔日同在“魅宮”中長大的姐妹時,方知那個人無聊地定出了一條新規定:“魅宮”中人須銘記一令,如若與人結仇,可向對方下“絕令”。“絕令”一出,兩人一世為仇敵,勢必得用盡一生精力把對掌之人殺死,致死方休……
而他軒轅冥,竟然要她藍魅同他對掌下絕令?他是真不懂還是假不知“絕令”的實情?
她知道,紅月、橙香、綠豆那幾個笨蛋對人下“絕令”的事,如今已鬧得江湖上沸沸揚揚的,還因此而引出了正邪兩派即将擇日在黃山頂峰,舉行一場武林盛會的漫天傳言來。
但那是紅月她們那幾個笨蛋的事,她藍魅此生從未曾想過要對人下“絕令”。更何況軒轅冥還是她心儀的男子,叫她怎能同他對掌,宣告一生一世要與他為敵,追殺他直至兩人中有一人倒下為止?
對她而言,“絕令”這一盟誓,不過是“魅宮”中那個人的又一項幼稚無聊的規定罷了。她早就離開了“魅宮”,自然不必也不會再守那種規定。
“難道你不想同我擊掌?還是你另有人選?”軒轅冥遲遲不見她伸出右掌,心中有些不悅。
莫非她心中已經有了別人,所以這些日子來才會老是避開他?
“我不同人擊掌!”見他如此咄咄逼人,藍魅俏臉一冷,轉身走開。
她同他無冤無仇,為何要下如此歹毒的盟誓?不管日後如何,她只想兩人都好好地活着。如若要以此相易,那本《鬼火幽冥》她不看也罷。反正她本來就對那本什麽鬼經的沒有多大的興趣,更沒有如那人所願之意,他既不想讓她看,她不看便是。若要她對他下如此歹毒的絕令,那她寧可此生不見他面,也不願一世為敵。
“為何不肯同我擊掌?”軒轅冥看着她走遠的背影,俊臉上盡是失落,“莫非她心中沒有我?”
自心儀她之日起,他便牽牽念念,只想與她攜手一生,心中沒有其他想法。而她呢?只是一再避開他,不是急于離去,就是整日躲着他,莫非真是他自作多情嗎?
夜幕降臨,“鬼火幽冥”總部高殿裏燈火通明,螢綠色的火球高低不一地浮動在寬敞的大殿內。
一道颀長精瘦的黑影伫立在窗邊,憑欄而眺,清俊陽剛的面容上郁色沉積,似乎心中有何不悅之事。
殿外傳來女子細碎的足步音,沉重而迅捷,來人似乎很心急。
“主子,姑娘不見了!四處尋不見姑娘的影子!”服侍藍魅的小丫鬟匆匆進殿禀報窗前人。
窗前的身影倏地回過身來,俊臉微擰,“你說什麽?誰不見了?”
“主子,是藍姑娘。”小丫鬟小臉通紅,秀額微汗,似乎已尋過不少地方,“今日午時奴婢曾在後院見過她一面,現下正想去請她前來大殿就餐,卻四處尋不着她的蹤跡了。”
軒轅冥面色一沉,不再言語,雙足一頓,飛身躍起,向殿外後院廂房飄去。
不會的,他不相信她會這麽絕情,就這麽悄然離去。
雅致的廂房內,床榻整潔,窗戶大開,粉紗随風飄蕩,空無一人。
雖說藍魅來時也是身無別物,但冷清清的房內毫無人氣,看來就讓軒轅冥心中暗驚。
鋼牙一咬,軒轅冥握緊兩拳轉身走出房門,心中怒火狂盛,只想找個人來狠狠揍一頓解氣。
該死的藍莓西施,該死的藍魅,竟然這麽對他!就算真不想同他對掌,只需對他明說便是了,用得着偷偷溜走,連只字片語都不留嗎?
房門外的長廊上,左刀右劍已聞訊匆匆趕至,“主子,藍姑娘……”
“立即命人手四下找尋,看看有沒有人午後時分見過藍姑娘?務必查清她的去向!”軒轅冥冷聲下令道,俊臉冷沉,讓人不敢多問。
不管她心中是否真有別人,在對他言明之前,他都不會放棄任何一絲希望。他軒轅冥今生難得心動一次,怎堪就這麽失之交臂?
“是!”左刀右劍沒有多做停留,立即聽令離去。
軒轅冥獨自在後院裏對着滿園花木,怒氣蒸騰:該死的藍魅,該死的藍莓西施,為何不肯對掌盟誓?為何要偷偷溜走?上次離去前還知道要跟他告別,這回就這麽偷溜了,難道他軒轅冥就那麽差勁嗎?讓她避之唯恐不及?!
聽從軒轅冥的指示,“鬼火幽冥”的人手全都接到命令出動了,四下找尋遍任何一處藍魅有可能現身的地方,但最後皆空手而歸。
自那日之後,軒轅冥便失去了藍魅的消息。江湖上似乎再也尋不着一個額纏藍布,雅號“藍莓西施”,名叫藍魅的女子。
似乎,一個人就這麽憑空消失了,世上不再保有她的任何痕跡。
秋高氣爽,天高雲淡,草木開始枯黃,黃葉飄飛。
黃昏過後,群山空曠,雲霧缭繞間,一間茅屋頂端炊煙袅袅。
木門“吱呀”一聲被人由內推開,走出來一名粗布麻衣的年輕女子,手提一個木桶,額際纏着藍布,正是叫“鬼火幽冥”四下追尋不着的“藍莓西施”藍魅。
“姑娘,天黑路滑,你行路小心,別提太滿,明日多去兩回便是了!”屋內傳來一老婦的切切囑咐。
藍魅撇撇嘴角,回道:“藍魅自會小心,老人家且放心!”
提着木桶,藍魅沿着長期被人踩踏出來的崎岖山路,下山到半山腰的山坳裏汲水。
那日,在“鬼火幽冥”總部後院裏,為軒轅冥追着要對掌,心中郁郁的她轉身便自行離開了。
因為不知該如何向他道別,也生恐他追問到底她為何不肯擊掌,是以她沒有留下任何言詞。寧可讓他埋怨她的不告而別,她也不願與他對掌發下那般歹毒的盟誓。
離開了“鬼火幽冥”總部,她心中并無任何心儀的去處,于是任意走動,最後竟不知不覺中走到群山之中來了。
在山中轉悠了許久,突然憶起近來久未動手采藥,身上的“好東西”已所剩無幾。依循慣例,綠豆和黃漣不久之後理當會前來向她索讨。
眼下閑來無事,她便決意上山采些藥草,準備尋個安靜的所在煉制一些放身上備着。
飄身上得山來,巡視一番之後,發現此山藥草甚豐足,她心中大喜,遂多采集了些,尋到山中一家住戶借住下來,一住就是大半月。
“姑娘,你軟手軟腳的,怎提得動這大桶水?還是把桶給老漢吧!”肩上扛着竹擔,擔尾懸着兩只野兔歸來的老者,看到她又下山來提水,忙疾步行來,欲搶過她手中的水桶。
“不必了,老伯,你累了一天,先行回家去吧。”藍魅輕巧地連桶帶水藏到身後,不肯讓老人操勞。
她已經打攪了兩位老人家好些時日了,但他們就是銀兩財力等皆不肯收,每日盡拿她當貴客招待,讓她甚為過意不去,只好搶着做些提水等的小事。
畢竟相處了好些時日,老漢多少也明了她的性子,見她冷着臉不肯相讓,他便也不再勉強。
依言舉步先行上山,老漢一路上放慢腳步不斷回頭偷觑她,怕是人家姑娘心善臉皮薄,提不了水又硬撐着,不肯多煩勞他們夫婦兩位老人家,他理當心中掂着點,待看她真提不動了就接過來。
行了一段路,卻發現她手拎滿滿一桶水,臉色卻絲毫未變,足步輕盈,水花竟未濺出一滴。老漢心下頓時明了,這來歷不明的姑娘定然身負武功,而且腳下功夫不弱,那一桶水自然不必他老人家再費心。
在山上住了月餘,藍魅為綠豆和黃漣那兩個丫頭煉制了好幾瓶“好東西”,又用山上少見的植株試煉了三兩樣新“東西”,這才滿意地拜別兩位熱情的老人家,下山來。
一身清雅衣裙,額貼花黃,腰墜玉佩,手挽彎刀,藍魅久不在人群裏走動,竟有些陌生之感。
站在官道上,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藍魅來回張望路的兩端,一時不知該何去何從。
“正邪大戰之期将至,江湖各路人馬都紛紛趕往黃山去了。”
“是呀,百年難遇的一次盛會,江湖中誰人不想親往觀瞻一番啊?”
“據說此番大戰不僅邪教‘魅宮’同武林正派交鋒,還有其餘邪派人物,連同其他名門正派也想借此機會一了夙願。”
“……”
身邊走過的人,輕聲交傳着流言緋聞,一一落入藍魅耳中,聽得她心中微動。“正邪”大戰快到了嗎?原來當日在“僻野鎮”上聽來的傳聞,而今竟已到了快要開戰之時。
時光流逝當真飛快,仿佛不過昨日,她還在“僻野鎮”西大街上擺着小吃攤,而今一轉眼間,竟然已經過了半載有餘了。
既然此戰是紅月她們幾個笨蛋挑起的,那“魅宮”中的姐妹們應當都會來應戰或觀戰的吧?許久未見到她們了,竟有些想念起來。或許她也該前去一趟黃山頂峰,看看此番“正邪”大戰的盛況,也順道會一會那六位姐妹。至于那個人,就免了吧,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足随心動,藍魅探清了黃山的方向,便混在衆江湖人士的隊伍之中,向黃山漫步行去。
無事一身輕松,藍魅清閑自在地一路觀光賞景,不緊不慢地前行。沿途只見俠士劍客模樣打扮的江湖人士來往不斷,人人面帶微笑,目露好奇,想來都是同她一般前去參加那一場“正邪”大會的。
官道上行人密集,車馬不斷,往黃山方向而去的道路甚是熱鬧非凡。
“客官!客官!裏面請裏面請!歇歇腳再走!”
“嗳,客官,客官!離大會尚有幾日,不如先進小店打打尖!”
“……”沿路上猛然增多的客棧,店鋪,生意興隆異常。
尚且不論此番由邪教“魅宮”挑起的正邪大戰結果如何,黃山因此而名揚天下卻已是不争的事實。
烈日當空照,秋老虎的威力一點兒也不比盛夏時分遜色。
官道兩旁臨時搭建起來的小鋪小店,遮陽的篷布仍新意盎然,茶鋪老板及店小二卻已是忙得不可開交。
“客官,客官,裏邊請!”
“客官,客官,請下馬歇歇腳!”忙得不亦樂乎的店小二,把新到的客人迎進門來。
幾位持刀佩劍的江湖人士大踏步而入,後邊跟進的是位俏臉微凝的女客。
一撥人分了幾處入座,顯見并非同一路的人馬。
女客在遠離衆人的席位上就座,她身着一襲素色的衫裙,腰懸玉佩,光潔額際貼了一朵別致的花黃,随手把手中彎刀放置到小方桌上。
“小二,請給我一壺清茶。”女客對店小二道,聲音清冷卻不帶半絲火氣。
“好的,客官請稍等,馬上就來!”店小二忙得暈頭轉向,屁颠屁颠地跑向廚房的方向。
茶鋪中客人不少,衣着打扮五花八門,口音也是不盡相同,當真是魚龍混雜。
女客轉頭随意四顧,看到不遠處有幾個穿戴“鬼火幽冥”标記模樣的黑衣人正在盯着她看,她遙遙朝他們輕輕颔首示意,卻引來他們的訝然瞠視。
“主子,今日黃山分點傳報,見到一個腰間佩戴主子的火形玉佩,手持一把怪異彎刀的姑娘。但是那姑娘額際貼着花黃,沒有纏藍布!”左刀立在“鬼火幽冥”總部大殿正中,向堂上坐在古椅上沉思的軒轅冥彙報。
聽完他的話,軒轅冥冷下一張俊臉,“手持彎刀,帶着本主的玉佩,當是那藍莓西施無疑。除了額際改貼花黃不纏藍布外,她可還有何怪異之處?”
等待了月餘,那個不知躲到什麽地方去的人,終于肯冒出洞口來透氣了嗎?
左刀支吾道:“……聽說,藍姑娘自己向弟兄們颔首示意……”
聽到弟兄們描述那姑娘的形貌時,左刀也認定應是主子要找的藍姑娘無疑,但一聽說那姑娘竟然自動向弟兄們颔首示意,他就很懷疑了。
藍姑娘那麽冷的性子,別人向她招呼還愛理不理,要她先同別人打招呼?這怎麽可能?!
“她?”軒轅冥俨然也同他一般不敢置信,黑眸深沉,蹙眉沉吟:會是藍魅嗎?若是她,這麽做又是何意?明明是她自己從他身邊逃開了……
“主子,還繼續跟着那姑娘嗎?”左刀征求道。
“叫他們盯緊她的去向,本主過兩日就前往黃山去看看!”軒轅冥沉聲下令道。
黃山?就是江湖傳言即将舉行“正邪”大戰的地點嗎?不管那女子是不是他要找的藍魅,親自前去會一會都很有必要。此番大戰似乎正是“魅宮”教主紅月同現任武林盟主上官書挑起的,前去參加的江湖人士不在少數。
既是“魅宮”教主紅月先下的“絕令”,“魅宮”中人想必也會派出大批高手前去應戰才是。而藍魅,身為“魅宮”中人,是否也會是聽令前往呢?
看來,要想找到藍魅,并且再一次逮回她,他勢必得親自去一趟黃山!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7-3 00:05:09
第十二章 正邪大戰
煙雨空蒙,雲霧缭繞黃山頂峰,迎客松高高聳立山巅,招風面迎八方來客。
跟在絡繹不絕的江湖人士身後,藍魅在黃山腳下撩起裙擺,仰面蒼穹,拾級而上。
“聽說會場已經布置好了。”
“傳出此番大戰消息的江湖‘百曉生’葉懷風,據說幾日前便已帶了人馬趕至黃山,親自指揮布置大戰會場!”
“不知各方參戰人士是否已經到場了?”
“……”
各種各樣的流言、臆測,散布在行經的道路上,沒有夥伴相随的藍魅恍若未聞,只顧埋頭前進。她本就不愛多言,更沒有同陌生人誇誇而談的喜好。
不知紅月、橙香、綠豆、黃漣她們來了沒有?這幾個笨蛋,跟人家下什麽絕令嘛,若不是她們一時沖動,怎麽會有今天這一戰?
想到這幾個姐妹的幼稚行徑,藍魅心中就有些不快:就是因為她們的那幾掌擊下,把整個江湖攪得沸沸揚揚的,害得軒轅冥道聽途說來了也追着她要對掌。這都要怪紅月、綠豆那幾個笨蛋,把“絕令”這種幼稚的盟誓洩露了出去。
正邪兩派交戰之期到了,她倒要看看她們幾個打算怎麽收場?真能殺死與她們對掌之人嗎?就憑她們那些斤兩,能耐得動那些江湖名人?可別最後落得個棄甲逃亡、丢臉而歸的下場才好……
夜幕低垂,幾匹快馬飛奔馳進“鬼火幽冥”黃山分點的駐地。
在府門前停住腳步,幾個矯健的黑影翻身下了馬,在地長的恭迎下,大步踏進廳內。
螢綠的火團懸浮在檐壁四處,幾名黑衣人分據在大廳上站定。
“藍姑娘現下身在何處?”一身黑色勁裝的軒轅冥不多作廢話,一開口就直奔主題。
“回主子,今日午時,藍姑娘已随大隊人馬上了山,今夜在山頂客棧中落腳,沒有下山來!”地長回道。
軒轅冥點點頭,似乎頗為滿意他的機靈應對,“有派人繼續跟着嗎?”
“屬下命了幾名較機靈的手下前去盯梢……”
“做得好!今夜就繼續辛苦你們了,明夜本主再親自前去會晤藍姑娘!”對于得力下屬的好表現,軒轅冥不吝相贊。
太晚了,旅途勞累,加之還有些要務要處置,今夜暫不去擾她清靜吧。既已放她自由了這麽久,再多一日又何妨?待到明日,他再前去向她讨個說法。與其這樣空焦慮,不如問個清楚,如若真是他一廂情願,也讓他好早日死了這份心。
據聞是經江湖“百曉生”葉懷風選定的大戰會場,在戰前三日便已布置妥當,只待開戰的主角們到來。
主角未至,觀戰者卻已經來了滿山滿谷,把個黃山彙成了人山人海之所。
會場周邊一夜之間建成的客棧、店鋪更是生意興隆,顧客滿滿。把大戰會場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可以想見大戰當天的盛況。
“不知那‘魅宮’中的幾個妖女會不會依言出戰?”幾位站在岩塊上“搶占了有利地勢”的俠士模樣的人在細語。
“戰事是她們挑起的,她們會不來嗎?”
“那可說不定,‘邪教’的人,豈同我們名門正派一般重信諾、言出必行?”
“……”
立在三人面前的藍魅,耳邊聽得幾人信口雌黃,一雙秀眉不禁蹙緊,俏臉冷凝:好一些所謂名門正派的人物,專門在背後論人是非!若非她性子像橙香那般激動,現在早就持刀上前責問了。
正思量間,只聽得一道男聲打破了現場的竊竊私語,引去了衆人的注意力:“諸位!諸位!大家遠道而來,久等了!黃山之上客棧、飯鋪、茶館等等一應俱全,大家閑暇之餘歡迎多多關照、多多光顧!本人謹代表黃山之上所有商家朋友們恭迎大家的光臨!祝大家玩得開心,看得盡興!”一名商賈模樣的男子立在會場高臺之上,抱拳向臺下四方選定了觀戰地點的各路人馬朗聲歡言——原來竟是因此盛會而獲利的商家,派了代表上臺發言。
“特報諸位一個好消息!據聞,邪教‘魅宮’教主紅月,會同我正派的武林盟主上官書,已經往黃山方向而來,不日即至!另,‘紅腳’大俠楚震偉,偕同‘魅宮’妖女橙香亦已出發;另一對,禦劍門少門主王霸與‘魅宮’妖女綠豆已在半途中;我家主子‘江湖百曉生’葉懷風已于幾日前抵達會場,想必大家皆有目共睹。而此番同我家主子有約的黃漣姑娘應絕令而來參戰也當是意料中之事……其餘諸人亦不必一一多說,大家且耐心等待,一場曠古絕今、精彩不容錯過的大戰即将來臨了!請大家務必選好場地以備觀戰……”商賈代表之後,葉懷風的人手也奉令上場安撫衆觀者的情緒,一番好口才頗得其主真傳,迎來滿場的喝彩。
衆人情緒高漲,振奮激動不已,恨不能當即看到大戰開打。只有藍魅一人冷眼旁觀,不動聲色。
縱觀幾日來所見所聞,不知怎的,藍魅心中竟有一種荒謬感,總覺得這場理當異常嚴肅認真的正邪大戰,似乎變成了一場鬧劇。
這一次大戰,真的會如衆人所預期般精彩嗎?會不會最後讓所有人都失望而歸?
如若她沒有猜錯,那麽這一場正邪大戰,便是那個人一手精心策劃主導的一出好戲,但擔任戲角的卻是她們七人。身為戲角之一的她早在一開始便宣布不出場,連帶的,也沒有給“被選定”為與她同演對手戲的軒轅冥上場的機會。而紅月、橙香、綠豆、黃漣等人也并非什麽聽話的戲子,這場戲真能如那人期望的開場嗎?
夜深沉,黃山頂峰的客棧裏,依然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大戰之期即屆,主角們雖仍遲遲未至,觀戰者們的情緒卻已經臨近沸點,無數人激動不能成眠。
加之後來者過衆,山上客房皆已爆滿無法入住。已是便有不少人在空地上自行搭棚而居,或集群結隊開起篝火野營來。
“正邪”大戰開戰前幾日的黃山,比京城的市集還熱鬧三分。
衆人談興未艾之時,一抹黑影輕煙一般漫過峰頂,沒入一家客棧之中。
客房中,藍魅正側卧床榻之上酣眠之時,夢中突聽得房門一聲輕響,似有人正推門而入。
應聲驚醒過來,她坐身而起,兩眼盯緊房門方向。
只見一條黑影閃進她的房中來,地心慢慢升騰起一團螢綠火球,懸浮在空中随風飄動。
螢綠的火光下,一張陽剛俊臉朝她望來,臉上不帶喜怒,唯一雙黑眸中隐隐含着幾絲火花。
“軒轅冥,是你?!”藍魅訝呼出聲,又驚又喜。
雖對于上次在“鬼火幽冥”總部的不告而別心存歉意,但能在此地見到他,也足令她心中驚喜三分。
“嗯……”軒轅冥沉聲應道,暝黑雙目依然盯緊她,“那日你為何不辭而別?莫非是不想同我對掌?”
心中一直存着疑慮,軒轅冥一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想問個分明,不想再多費時間。
“我們不對掌,不好嗎?”藍魅随手披上床頭的外衫,起身走向他,“我今生今世未曾想過要同人對掌,為何你執意要同我對掌?”
既然他執意相問,她也索性挑明自己的心思。
軒轅冥沉着一張俊臉,不知她這一番言外之意,“冥某在姑娘面前不妨坦言,姑娘乃冥某傾心之人,冥某欲同姑娘相守今生,因此才執意要做姑娘唯一對掌之人……”
一番話,他說得擲地有聲,卻聽得藍魅耳根發熱,俏臉泛紅。縱然她性子再冷,也不過一個黃花大閨女,聽得心上人這番話,怎不芳心雀躍?
“你的心思藍魅明了……”低垂一張燒熱的俏臉,藍魅斟詞酌字,不知該如何婉言,“只是你似乎弄擰了我‘魅宮’的絕令盟約之實。‘絕令’者,視對方為今生最大仇敵,須把對掌一方殺死,盟誓方除……”
她把所知實情明白告知于他,不想讓他誤以為她于他無情。見他先是一臉驚愕,及後轉為頓悟,她方問道:“現下,你仍執意要同我對掌,與我結為永世仇人嗎?”
軒轅冥這才明了原來是江湖訛傳,讓他視黑為白,錯怪了她。當下有些哭笑不得,“冥某只想娶你為妻,同你攜手到老,不想做什麽仇人……”
什麽“絕令對掌”、“糾纏一生”、“至死方休”……這些誤導了旁人的說書先生,可真是害人匪淺啊!他日後定銘記今日教訓,不再輕信這些江湖傳言。
“藍魅還以為公子此番深夜造訪,是決意邀藍魅明日參戰……”見他領悟過來了,藍魅不由得取笑道。
軒轅冥一把牽過她的手,笑道:“冥某是前來追蹤我‘鬼火幽冥’未來的冥後的……”
管它什麽“正邪”大戰不大戰呢,他不過一介商人頭頭,既不屬于正派,也不屬于邪派。他此番來黃山的唯一目的便是追回心中佳人,其餘的,與他無幹。
尋到藍魅,又确定了兩人的心意,軒轅冥第二日便招來山下靜候消息的左刀右劍等人。
“主子,黃山這兩日可是出名得很呢。”左刀一上得山來,見到了軒轅冥和藍魅兩人,忍不住笑開了。
“是呀,看來此戰後要成為天下名勝了。”右劍望一眼滿坑滿谷的人頭,也禁不住啧啧稱奇。
就一小地方,竟然滿滿當當地擠滿了人,害得他和左刀想要上來,還得發揚爬人山涉人海的精神,擠在人堆裏打滾了半天,到得山頂已經是一身汗透了。
領路的地長舉袖拭汗,也笑道:“我們黃山分點怕是要增些人手了,生意越來越好,大夥都忙不過來了。”
光是這幾日的生意,就夠他們“鬼火幽冥”黃山分點的弟兄們忙的了,山上山下,每個人都忙得不亦樂乎,今年定要過個肥年了。
“近日弟兄們辛苦了,年底本主會好好犒勞犒勞大家……”軒轅冥也不是個吝啬的主子,自然不會虧待自己的下屬。
想想近日确實也夠全“鬼火幽冥”上下忙的了,光是聽令查探主子心儀的姑娘就害他們四下奔走了好幾回,更別說黃山附近各站點還得忙着迎接此次武林大會,趁此良機大做買賣。
現下藍姑娘找着了,武林大會也即将召開,他們也輕松一些了,只需每日安心做生意就夠了,無須再四下去尋人。
在軒轅冥的谕令下,一夥人由黃山地長安排,一起入住同一家客棧,也準備好好觀此“正邪”大戰盛會。
反正來都來了,加上藍魅有些想同“魅宮”中的姐妹們聚一聚,他們便打算湊個熱鬧,看看這場傳說中的盛會。
暗地裏,軒轅冥命左刀右劍二人傳令“鬼火幽冥”在全國各地的各站點,開始着手準備他與藍魅的大婚事宜。只待此次大戰結束之後,他們一回到“鬼火幽冥”總部就舉行大婚。
自那夜黃山頂峰客棧中重逢之後,他心下便已做好了打算:既然他與藍魅兩人已是情意相通,那便早日定了下來,以免她又心生悔意,四處流浪去。
早已厭倦了四處打探她的蹤跡的他,這回決定要把她牢牢鎖在身邊,攜手一生,看她還能跑往何方?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7-3 00:05:33
終曲
在黃山上下、會場裏外密如蟻蟲的江湖人士,望穿秋水的切切期盼下,“正邪”大戰總算開場了。
“這算什麽?我們等着的那兩撥人馬呢?!”
“不是說此番大戰的挑起者是邪教‘魅宮’的教主紅月,和當今武林盟主上官書嗎?他們人在哪裏?!”
“叫邪教‘魅宮’的妖女們,和接了絕令的人出來!”
“……”
吼聲震野,訝聲遍山,人們一直期盼着的那幾對男女主角,沒有一對如預期般而至。
黃山之下,負責打探消息的探子們不斷傳來消息:據說,挑起大戰的兩位男女重頭戲主角——邪教“魅宮”的教主紅月,和正派那位令人驚豔的年輕武林盟主上官書,在來黃山的路上,攜手私奔,比翼雙飛去了!
其餘的重要配角,“紅腳”大俠楚震偉,連同“魅宮”妖女橙香;禦劍門少門主王霸同“魅宮”妖女綠豆不知所蹤……另有最當出現的江湖百曉生葉懷風的對手——黃漣,也沒有依言出現。
正邪兩派的人确實也站到了那座高臺上激戰了好幾場,出現了幾對不該出現的死仇前來鬧場,讓葉懷風等人精心布置的會場不至于虛位空待,可是來的都不是衆所期盼的那些人。
“葉懷風出來!”
“對,叫葉懷風出來解釋清楚!”
“葉懷風號稱什麽江湖百曉生,莫非今日是成心要欺騙我們大家的嗎?”
“……”
群情激憤之中,有不少江湖人士四處找尋那個傳播大戰消息的“江湖百曉生”葉懷風的蹤跡,發誓要拿下他來一平民憤。
“葉懷風呢?”
“那個葉懷風跑到哪裏去了?”
“有誰看到葉懷風躲在哪裏嗎?”
“……”
衆人四下尋找,但是找遍黃山上下,沒有人看到那個葉懷風的影子,就連他的一幹手下,也全都跑了個無影無蹤。
衆人這才明了:所有的人都上當了!上了葉懷風的大當!
只有藍魅心中明了這個當不是葉懷風策劃的,在這場好戲中,他也不過是一顆小棋子而已。不過,真正策劃的人也沒有讨到太多的好處就是了,因為誰也沒有料到不只她藍魅不想如那人所願而已,就連紅月、橙香、綠豆這一次也演了出好戲當回贈禮品。相信那人的臉色一定很精彩……
在衆人的噓聲中,這一場正邪大戰就這麽尴尬落幕了!會場被憤怒的江湖人士踩了個稀巴爛。
號稱“百年難遇,精彩絕倫的正邪大戰”,果然正如藍魅預料中一般,變成了一場鬧劇。
失望之餘,前來觀戰的江湖人士一哄而散,郁郁而歸。一路上怨聲載道,熱鬧的聲浪,比當初葉懷風傳播大戰消息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江湖“百曉生”葉懷風本人,則成了衆口讨伐下的一個重要對象,信譽從此受損。
藍魅、軒轅冥等人對此戰的鬧劇收場倒沒有太大的失落,藍魅聽得那幾個下了“絕令”的姐妹均同盟誓的對象情意相牽,今生果真糾纏不休,她心中甚感欣慰。
而軒轅冥則因此大戰找到了可以執手今生的佳人,他心願已了,對餘事倒不甚關心了。
只能說,這一場大戰雖是以鬧劇終場,但對劇中的幾對男女而言,卻是皆大歡喜,也不枉為美事一件。這倒是號稱江湖“百曉生”的葉懷風始料未及的,而他,此刻不止飽受整個江湖的口誅筆伐,還得去追尋他逃跑的黃漣姑娘——
【全書完】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7-3 00:05:54
後記
終于寫完了!
某紅癱倒在電腦前,兩眼紅腫,雙手酸軟,腿腳打顫。
天啊,地啊,真是好不容易啊,終于寫完了!
咕嚕,菊,迷,小岚,小魚兒,行歌,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偶終于可以安心休息兩天了!
偶可愛的床鋪啊,偶來了!等等我,可別長腳跑了哦!
某紅要安心休息了!偶的那兩篇長篇啊,還在等着偶呢,阿門!
自決定寫藍魅的故事以來,整整兩周,偶腦海中盡是小藍冷凝的俏臉在晃悠,時而穿插軒轅冥的鬼魅黑影。逼得偶不得不盡早敲完他們的故事,生怕被纏太久了會從此失眠成習慣。
偶得再次申明,偶不會搞笑,所以把小藍也寫成了與魔女咕嚕原先預定的搞笑基調截然相反的模樣(雞蛋和拖鞋同時飛來),各位親們要是看得不開心,那偶也沒辦法了(頭上霎時開花了數個臭雞蛋)。
歷經三周多的時間,終于把這篇故事趕出來了,某紅可以長長長長地舒口氣了,今晚,決定要做個好夢。
其他的姐妹們,革命尚未成功,請繼續努力吧,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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