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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築 -【愛哭斂財女(杭州四千金之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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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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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天前
標題:
凌築 -【愛哭斂財女(杭州四千金之一)】《全文完》
凌築 -
愛哭斂財女
(杭州四千金之一)
他終於見識到孟姜女哭倒長城不是神話,
這女人哭起來便是驚天動地,慘絕人寰,
為了耳根子清靜,他只好下水幫她撿錢,
可這丫頭非但不知感恩還對他冷言嘲諷,
直到成功撿回東西,才施捨一個笑容─ ─
給他手上那枚臟兮兮的“銅錢” ,
真是一個貪婪庸俗,見錢眼開的女人,
也不知道她是腦子壞了還是神經接錯線,
即使大難臨頭,心裡念的還是那些銀子,
堂堂昊王爺的他何曾被忽視的如此徹底,
既然蒐集銀子是她的嗜好,
那他就奉上稀世珍品黃龍玉佩來套住她,
可她不但不上鉤,還企圖將玉佩賣錢!
那怎麼可以!他可是認定這斂財女了... ...
作者: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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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天前
前言
愛錢無罪,斂財有理。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若問杭州什麼最出名,大夥莫不一臉驚恐的緊握住腰囊,搖頭嘆息, “杭州四千金! ”
稱她們千金並非指她們皆出身於權貴名門,或者家財萬貫富甲一方,而是她們身價都有“千金”之譜。
她們不是青樓花魁,隔壁蘇州的花魁身價就高過杭州;她們也不是作姦犯科之輩,更非樑上君子,藉由偷雞摸狗的行為獲利。
那麼她們又怎麼成為人們口中的四千金?
四千金理所當然有四個人,而既然是千金當然是女的。
其中最有名的是愛哭斂財女金銀芝,一哭山河動,二哭風雲變,三哭天崩地裂,日月無光,哭到你不得不掏出家財好讓她閉嘴,她什麼都不愛,只愛會發光的金子,銀子。
接下來是賣夫斂財女朱寶寶,搶錢有理,不會賺錢滾邊去。連老公都可以拿來議價,這邊五兩,那邊八兩,你出二十兩... ...一百兩成交。
乞丐斂財女錢歡歡,百無禁忌,只要哪裡有錢就往哪鑽,又稱萬能斂財女,不管哪家有喜事,又或者哪家有死人需要棺材作法事,反正只要能夠賺錢發財她就絕對不會錯過。
暴力斂財女銀小小,琴棋書畫她不行,刀劍拳腳她拿手,只要拳頭可以派上用場的錢她都賺,但一不揍婦孺,二不打財主,謹遵有錢好辦事的原則。
遇上杭州四大斂財女,小心看好你的荷包,否則身無分文事小,一不小心還可能全身上下被剝了層皮甚至做起免費奴役,最後淪落人肉市場被論斤論兩的拍賣。
這次,斂財女紛紛相中了肥羊,嘿嘿,就等羊兒上門來... ...
楔子
青天霹靂,淒風慘雨,慘絕人寰的痛哭聲穿透雲霄,不知情的還以為哪家死了爹娘親人,還是發生滅門血案。
淒厲的哭聲傳到正在書齋專心算帳的金家大老闆腦門,他忍不住渾身一顫,揉揉發疼的額,接著砰地一聲門被撞開。
“爹,我要錢。 ”金銀芝哭得淒厲,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衝進屋裡。
“又怎麼啦? ”
“我們家阿黃死得好慘。 ”
“阿黃? ”誰是阿黃,金家家大業大,奴僕如雲,能記得面孔就了不起了哪還記得住人名。況且死一個阿黃就哭得驚天動地,那他死的時候... ...呸呸。
“是啊,嗚嗚... ...阿黃跟了我們數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哀怨淒涼的令人聞之莫不鼻酸。
“好好,去帳房領十兩給他當安家費。 ”
“爹,你真好。 ”金銀芝深吸了口氣,鼻涕一抽,淚水收回。 “謝謝爹。 ”她眼淚來得快,去得也快,轉身急忙去領錢。
“老爺,阿黃是... ... ”一旁隨從忍著笑,遲疑的開口。
“幹麼吞吞吐吐的?還不給我講清楚。 ”
“阿黃... ...它是狗。 ”
“銀芝,你給我回來! ”
作者: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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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天前
第一章
夏晨,葉尖垂吊著串串晶瑩剔透的水晶珠鍊,風一吹大珠小珠落綠毯;遠方山嵐水氣氤氳,茂林鳥囀蟬鳴,清溪潺湲映碧波,河階飛瀑擊浪花,遠望一片青山綠,水中白色旗海飄揚,十分壯觀。
一條石板砌成的古老棧道沿著河道修築,夾道植了蓊鬱的參天古木,溽氣瀰漫山中,而佈滿青苔的岩壁山路上清晨的雨露未幹,一片濕滑,若不謹慎行走很容易摔個四腳朝天。
這時,棧道上傳來喀噠!喀噠!喀噠... ...的馬蹄聲,四匹高大駿馬悠然行步。
“爺,過了這山頭就進入杭州城。 ”王忠指著不遠的山頭,再望向面孔嚴峻冷毅的主子,不自主的打了個機伶。
從京城出發至今,主子始終板著臉,面無表情。
“嗯。 ”騎著通體雪白神駒的朱昊赤抿緊唇虛應了聲。
朱昊赤人稱昊王,虛長皇上一歲,他父親是已駕崩先皇之姊夫,受封為靖王爺他與皇上自幼一塊玩耍長大,感情遠比手足還親。
長相粗獷的他濃眉寬額,剛毅的線條活像是雕鑿而出似的,一點也不柔和,稜角分明的立體輪廓無形中透著一股攝人威嚴。
一襲昂貴的寶藍絲紗罩白袍勾勒出他壯碩昂藏的體魄。白袍的窄袖及襟口處還以金線繡了麒麟雲紋,充分彰顯其身分地位之尊貴不凡,只不過他的表情卻活像被人倒了債。
“嘿,朱兄,幹麼板著張臉?難得皇上派你到江南微服出巡視察民情,你正好可以順公事之利下江南遊玩不是挺好的? ”另一匹黑色神駒上是名玉樹臨風的男子,著了一襲白袍令其更顯飄逸。
“上官弘毅,如果你不想變豬頭,就閉上你的狗嘴。 ”朱昊赤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掄起拳頭,暴躁如雷的咆哮,大嗓門一開立刻進發出與冷冰冰外表完全不搭的火爆脾氣。
他本來不必來這一趟的,全是這老奸臣自己想出宮下江南嬉遊,跑去跟皇上請命,累得他必須奉旨出巡。
上官弘毅,皇上與朱昊赤自小打到大的哥們,也是皇上的左右手,掌管刑部,外表斯文親切,其實奸詐狡猾無人能敵,最擅長借刀殺人,甚至那些被降罪貶官的人往往還會不知情的感激他,所有人全被他那張溫和無害的臉給騙了。
“君子動口,小人動手。 ”老神在在的輕搖紙扇,上官弘毅絲毫無視於一臉凶神惡煞的朱昊赤就要爆發。 “想想南國的山光水色,鍾靈毓秀。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千里鶯啼,滿塘蓮花池風景秀麗,池中行舟,想想江南姑娘嬌多媚,還有秦淮河畔的鶯鶯燕燕,吳儂軟語風情萬種,長袖輕舒,纖腰款擺,歌聲嬌柔婉轉,眉目間春意盈盈,就不虛此行。 “
朱昊赤嘲弄, “哈,看不出你這柳下惠也發春了?憑你一個堂堂刑部大人要女人還不簡單,要是嫌你府裡丫鬟侍女不夠多,我府裡的還可以奉送,環肥燕瘦,你要一牛車都不成問題。 “
“小人怎麼好掠了小王爺的豐采,小王爺是萬金之軀,不需要費心思,就有美女輕解羅衫獻身。 ”真不懂女人眼睛長哪去,長相粗獷的朱昊赤老是板著別人欠他百萬兩銀的大便臉,從不給人好臉色,可是女孩子卻當性格,甚至還有女人當街倒貼,就希望他回眸多看一眼,連坐擁三幹粉黛的皇帝都沒他受歡迎。
“你當我妓女呀,誰都好。 ”他沒那麼不挑!
“小王爺多心了。 ”
“嫌我命長就多叫幾次小王爺沒關係,招來匪徒盜賊,你也別想置身事外,我死也會拖個墊背的。 ”王爺王爺的叫到他上了火。
王忠四下梭巡,樹蔭下幽暗不明,無風有影,草叢搖動, “爺,你別嚇唬小的,小的膽懦,早知就走官道,不該抄山徑... ...啊- -“他驚慌的叫了聲,結果只是雁鳥振翅。
“真沒用。 ”朱昊赤沒好氣的啐了聲。
上官弘毅嘴角輕漾微笑, “那麼就以兄弟相稱好了,朱兄。 ”拱手一揖。脾氣火爆的朱昊赤其實刀子口豆腐心,自幼兩人一同長大親如手足,上官弘毅還不明白他的脾性。
“別在我面前打官腔,聽了渾身不舒服。 ”話聲未完,他煩躁的扯了下束貼著脖子的領口。 “該死的,這裡怎麼那麼熱? ”
聽著刺耳的蟬聲,燠熱悶濕的天氣讓他心煩氣躁,光想到熱,他就頭昏腦脹,這個時候他應該待在避暑山莊睡覺的。
上官弘毅漫不經心的笑,甩開扇面輕搖風替他褐涼, “哎呀,火氣別那麼大,心靜自然涼。 ”
“你講什麼屁話,心靜自然涼?若真能如此,人人都成佛升天啦。 ”
上官弘毅不覺莞爾, “朱兄,那要不要喝點桂花茶? ”輕喚一聲身旁的隨侍, “小安子。 ”
他身旁的馬匹上,一名黑色勁裝隨護立刻下馬,取了懸吊在馬鞍邊的竹籃,打開竹籃,裡邊鋪著縫了銀線的厚棉布,內襯中央嵌著一隻花雕茶壺及五只茶杯,從開籃蓋到他單手執壺溫杯,前後不過一眨眼的時間。
須臾,熱呼呼,散發桂花馥香的兩杯茶已呈上。
瞪著清澈的熱茶冒出氤氳熱氣直上他鼻端,朱昊赤額頭沁出一顆顆熱汗,揮動大掌低吼, “你想找死是不是,明明知道我快熱得抓狂還拿熱茶?拿開,拿開,少來煩我。 “
掌風凌厲掃來,小安子身手矯健的及時彎腰,化險為夷。長期處在朱昊赤暴怒的拳頭威脅下,必須有一身閃躲的好功夫。
看著躁鬱不耐熱的他,上官弘毅搖頭淺笑,彎腰抄過小安子手中的茶,淺啜一口, “好茶,不愧是江南第一禦品大紅袍” 。
“你閉嘴” 。朱昊赤氣呼呼。天知道他幹麼來江南活受罪,躺在千年寒玉石床上多舒服。
“你的脾氣該改一改。 ”
朱昊赤有張深鐫如刀刻的冷毅臉龐,平常不笑的時候就讓人退避三舍,朝堂上的官員沒人敢直視他,更別提攀談。而深悉他的友人卻知道他雖貴為小王爺,私底下卻是豪邁不拘小節,待人和善爽朗,待女人更是寵溺體貼,京城裡八大胡同的紅伶都是他的紅粉知己。
可唯一的缺點,就是一到夏天,他就像頭暴躁的醒獅,見誰不爽就揮拳相向,遇上意見不合就開打。
為了避免朝中臣子全被他得罪,也為了避免朝中老臣的老骨頭被他打散,在鑄下大禍之前,和上官弘毅密商後,皇上防患未然的丟下詔書,要他南下視察民情。
“要改也是那些冥頑不靈的老賊,明明龐國舅那群老奸臣貪得無饜,目無王法,為什麼不能治他們罪,你這刑部大人未免也太孬了。 ”
對於他的直言侮辱,出口成臟,上官弘毅早已習以為常, “在沒有證據之前,誰也不能說誰有罪。 ”
朱昊赤低哮, “證據,證據,等證據蒐集到,朝中的好人早給龐老賊那幫人馬給弄死一半。 ”
他也知道判罪講求證據,可是看到那麼多冤獄他卻束手無策,實在讓他一肚子火,很想直接衝到國舅府開扁,而皇上就是怕他這莽撞的性格爆發開來會釀成大錯,趕緊下詔要他滾出京城。
“該死的! ”憤恨的揮出一拳,他擊中路邊一株三人合抱的高大古木,大樹攔腰應聲截斷兩半。
“爺” 。
“吵死了! ”餘怒未消的他反手又是一拳,王忠一時反應不過來,眼睜睜的看著拳頭朝他正面飛來,就在他張大眼珠子準備承受那劇痛時,橫來一把紙扇,那一記快如閃電的拳頭就停在他鼻端一寸處,嚇出他一身冷汗。
上官弘毅揚扇攔住他的爆拳,手指置於唇前比出噤聲, “赤老哥,你靜一下,好像有女人的哭泣聲。 ”
“搞什麼,這荒山野嶺哪來的鬼女人? ”朱昊赤收回拳頭。心下委實佩服上官弘毅那一身深藏不露的功夫,真想找一天和他較量一番。
驀地,嗚嗚... ...
“爺,是真的,我也聽到了。 ”王忠訝異的舉目四顧,但除了蔭鬱茂盛的密林什麼也看不到,頓時心裡有些發毛。
在這偏僻的山區,前不著店,後不著村的,他們一路走來沒遇過半個人影,除了風聲,鳥叫聲,流水聲,就是陰森森,根據鄉土野史的鬼故事所描述的場景,魑魅魍魎最容易出現在這種地方,這時突然冒出哭聲,怎不叫人起雞皮疙瘩。
朱昊赤勒住馬,懶洋洋的道: “王忠,去瞧瞧。 ”他也聽到了,只是酷熱令他懶的思考,不想多管閒事。
“可是... ... ”才想推託,但一觸及朱昊赤那不容推辭的臉色,王忠只得聽命行事, “是,爺。 ”提心吊膽的循聲尋去。
“小安子,我們也跟去看看。 ”
見好友也插一腳,朱昊赤不甘願的移動胯下馬兒跟上。
撥開濃密的雜草藤蔓,哭聲斷斷續續的伴隨流水潺潺,穿過林蔭森森的樹叢,映入眼簾的是潺湲溪水靜若幽潭,還有,一名白衣女子蹲在溪岸不停顫抖著雙肩,嗚咽聲不停歇... ...
大白天的見鬼了不成!
一陣陰風襲來,王忠全身雞皮疙瘩豎起,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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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還呆站在那幹麼?那女人有影子,不是鬼。 ”
嚇得全身僵硬的王忠後腦勺挨了朱昊赤一記,拉回心神,他抬頭看了神態自若的主子,視線才又調回蹲在潭邊的白衣女子。
樹蔭下,陽光穿透扶疏的枝椅,隨風搖曳著波浪的金光,投射在她周身,她的影子映在草地上,清晰可見,王忠心底鬆口氣,還好是人,背脊竄升的寒意慢慢退去。
“小安子,上前去問問看,說不定對方有什麼困難。 ”上宮弘毅低喚,用眼神示意他提高警覺。
小安子點頭,下馬來到白衣女子身後,提高戒備,畢竟主於身分非比尋常, “姑娘,你還好吧? ”
嗚咽聲不斷的白衣女子慢慢轉頭,未施脂粉的臉蛋流露著困惑,被淚水洗滌過後的姣好面容好似水中芙蓉初綻蓓蕾,粉嫩中帶著淡紅,水嫩透明得彷彿輕輕一觸就會滲出水來,月眉彎銜遠黛,朱唇紅艷似草莓鮮嫩欲滴,而那雙盈滿秋波的水汪汪大眼睛正眨呀眨,好個水嫩嬌娃。
看得朱昊赤屏住氣息,生怕一喘氣她就消失不見,驚艷的光芒自幽邃黑瞳底一閃而逝。
金銀芝停下哭泣,打量突然冒出來的偉岸男子,一個粗獷,一個儒雅,從衣著打扮就可以看出他們身價非凡,她彷彿看到了錢光!
望著她一臉困惑,上宮弘毅也步下馬,拱手一揖, “在下上官弘毅,這位是我的朋友朱昊赤。 ”
“豬好吃? ”清柔的嗓音吐出愕然。
“哈哈... ... ”王忠率先進出笑,但觸及主子冷冰冰夾帶兩道利刃的黑眸,笑聲僵在他臉上,這才意識到對方的無禮,他急忙下馬喝斥: “大膽,爺的名諱豈是你這平民村婦可以直呼的? “
“名字那麼難聽,讓我叫我都嫌繞舌。 ”
“你... ... ”朱昊赤氣得全身顫抖。
“噗哧! ”一旁上官弘毅以扇掩住嘴邊笑意,小安子沒有表情的臉部肌肉也抽動了下。
難忍名字被佳人輕蔑,朱昊赤原本就積壓著的肝火上升,跳下馬來到她面前咆哮,一字一句的進出牙縫。
“是朱昊赤,不是豬好吃。你這女人給我挖乾淨你的耳屎聽好,朱是四靈朱雀的朱,昊是日天合一字為昊,赤是赤色的赤,看清楚這三個字。 “末了還以樹枝在地上寫下龍飛鳳舞的名字。
“朱昊赤喔。 ”豬好吃比較好念!金銀芝嘴裡咕噥著。
“看清楚沒?你這目不識丁的蠢女人” 。朱昊赤不可一世的抬高下巴,睥睨著看著地上字跡的她。
近看才知她還真嬌小,臉蛋不過巴掌大,烏黑柔順的及腰長發如瀑瀉下,僅以兩條藍色絲帶左右各系個丫鬟髻。從她簡樸的打扮觀來,她應該是某大戶人家的丫鬟居然在這山里走失了。
金銀芝被吼的一楞一楞的。打小到大連她爹都不曾對她說重話,更別提是罵人了,而這狂妄傲慢的男人居然三句不離罵... ...她決定,她要討厭他。心念一轉,俏鼻抽噎了下,蓄滿眼眶的豆大淚珠如斷線的珍珠滾落面頰。
“欸,朱兄,你嚇到人家小姑娘了。 ”上官弘毅趨前關懷, “小姑娘,你有什麼困難不妨說說看。 ”
“成天只會哭哭啼啼的女人最討厭,叫人看了反胃。 ”打死他也不承認見到她第一眼,他的心弦就被她勾動了。
金銀芝噙著淚瞪他, “你是哪個蠻荒深山來的野人,兇什麼兇,嗓門大就了不起?我爹都不敢對我大聲說話。 ”
“我要是你爹,早被你活活氣死。 ”
“還好你不是我爹,有你這樣的爹,我才是三生不幸。 ”金銀芝抹去眼淚,瞪著這不知打哪冒出來的無禮大漢。
穿著錦袍華服,身上散發出渾然天成的威儀,一看就知非富即貴的,魁碩身形在江南的男子中非常罕見,濃眉虎眼,粗厲線條刻劃出的臉龐稜角分明,連粗厚的手掌也是她的兩倍大,更別提嗓門了,她耳朵差點被吼破。
“你,你知道你所說的話可是會禍及九族? ”這女人真不知天高地厚,她要是知道他貴為皇親國戚還敢如此大放厥詞?
“好啦,朱兄何必跟個小姑娘一般見識。 ”上宮弘毅趕緊插入兩人中間,免得脾氣暴躁的哥們一衝動洩漏身分就糟了。 “小姑娘,你為何獨自一人在溪畔哭泣?是不是跟親人走散了? “
“不是。 ”金銀芝搖搖頭,掩袖抽噎著,伸出纖細蔥指指著眼前深不見底的水潭。 “我的錢掉了。 ”
“這有什麼好哭的,錢掉了再賺就有了。 ”朱昊赤口氣不善。
“什麼錢再賺就有了,你以為賺錢就跟你說話像放屁一樣簡單嗎? ”金銀芝哭著駁斥。她慢慢站起,才發現必須仰頭才能注視他。
“你,你... ... ”朱昊赤氣得渾身打顫。
金銀芝嗚咽著睨視他, “瞧你這副模樣一定是不知人間疾苦,養尊處優的紈絝子弟,你怎知窮人家的辛苦? ”
“你這女人說夠了沒? ”他幹麼自找罪受聽她罵。連他爹娘也不曾這樣指著他鼻子念,這小妮子忒大的膽子。
“哇... ...你是壞人! ”長這麼大,她爹都捨不得念她一句。
“閉嘴” 。額頭青筋抽動。
“哇-”哭得天雷地動,山崩地裂。
上宮弘毅第一次體會到孟姜女哭倒長城不是神話,連忙摀住雙耳。
她肝腸寸斷的哭聲一點一滴的侵蝕著朱昊赤的心,無法解釋的刺痛由胸口泛開。
他咬了咬牙,咆哮道: “好啦,好啦,我幫你撿可以了吧? ”
一旁的上宮弘毅看得津津有味,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天之驕於朱昊赤吃癟。連旁觀的伺從都看傻了眼。
“你行嗎? ”金銀芝抽噎,目光充滿質疑。
“你這什麼眼神? ”好歹他也是個王爺。
“要是你淹死變水鬼可別怪我。 ”
“你! ”當場熄了煙的怒焰再度熊熊燃起,他渾身顫抖的指著她。
王忠趕緊上前制止, “爺,萬萬不可,要是有什麼萬一... ... ”誰知道這潭有多深,出了事可不得了。
“看吧,連你的屬下都怕你發生不幸,你還是別找死。 ”她可不想害人命,要是他淹死,到時還得賠喪葬費,現在時機不好,錢難賺!
“我就下水給你看! ”孰可忍,孰不可忍!朱昊赤挽起袖,脫掉外衫和長褲,留下白色襦褲,一身古銅色的結實肌肉在陽光下展現力與美的光澤,男性魁碩健美的體魄一覽無遺。
“看不出來你身材挺不錯的。 ”
“那是當然。 ”他可是勤於鍛鏈。
但她接下來一句涼涼的話,再度撩起他的怒火。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
“你等著。 ”他一咬牙,走近潭邊。
“爺,你是萬金之軀,這等小事讓卑職來就好。 ”王忠膽怯的瞄了瞄深幽碧潭,光那潭面瀰漫的刺骨寒氣就讓人膽怯。
“王忠我不想替你收屍。 ”推開擋在身前的王忠,朱昊赤俐落的一躍,嘩的一聲,水花四濺,如翻蛟遊龍沉入碧綠深潭中。
“爺,快回來呀。 ”王忠憂心如焚,雙手合十祈禱,但願主子無恙,否則他一百顆腦袋都不夠砍。
“呵... ... ”金銀芝伸個懶腰,邊打呵欠邊走到身後的大樹旁,找棵耐牢的大樹倚靠坐下。
哭累了有點想睡!
她懶洋洋的抱著膝,側頭趴著,瞇上眼, “我憩一下,你們的爺找到再叫我。 ”
“你這女人... ... ”她居然睡著了!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朱昊赤被女人氣得失去理智,笨得往水里跳。一旁的上官弘毅吩咐小安子溫一壺茶,在一旁等著看好戲。
作者: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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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天前
第二章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深幽潭面翻滾出泡泡,不一會兒,水花再度四濺,朱昊赤潛出水面,晶瑩剔透的水珠自發尾末梢淌下,一顆顆描繪著他刀鑿斧刻的臉龐,還有些惱人的水珠黏在眼睫上,他不耐煩的甩甩頭,甩去水珠。
“爺,快上來。 ”王忠擔心得差點冒出白頭髮。
“女人,給我醒來! ”朱昊赤沒理會王忠,涉過及腰的深綠潭水,來到岸邊對支著下顎小寐的金銀芝大吼。
“打雷啦? ”她悠然醒轉,目光朦朧的望著晴空萬里。
“你還睡,你豬呀。 ”朱昊赤難以置信,他在水草叢生,伸手見不到五指的水潭裡辛苦翻找,而她大小姐居然夢周公去!
“找到了嗎? ”被吼回神的金銀芝小臉亮起,雀躍的挨近潭邊,裙擺被爛泥污濕了也不管。
“哪有什麼鬼錢,你是不是故意捉弄人? ”
“自己沒本事才找不到。 ”
“你這女人,好,我再去找一次,如果找得到錢,我頭剁下來給你。 ”吼完最後一句,他憤憤的轉身又走入潭中。
“誰要你的頭?你的頭比豬頭還小,又不能上供桌,豬頭還能吃,你的頭連鬼看了都退避三舍。 ”
“你... ... ”走進潭中的朱昊赤險些倒栽進水里。這女人居然說他比豬還不如!
“你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身體不行,不行就說,不要逞強,我另外再想辦法。 ”害死人命可是要賠錢的。
“笑話,誰說我不行,我身體好得很。 ”朱昊赤驕傲的抬頭挺胸,回眸鄙夷看著她, “哪像女人家遇到事只會一哭二鬧三上吊,一點用也沒有,難怪孔老夫子說唯女子小人難養也。 “
聞言,自認脾氣很好的金銀芝胸口簇著火苗,微慍的冷笑: “那是孔老夫子養不起,文章雖滿腹,不如一囊錢,光會讀書教書能賺什麼錢? ”
“錢錢錢,滿嘴銅臭不自知。 ”朱昊赤反唇相稽。
“滿嘴銅臭總比窮困潦倒的路邊凍死骨好。 ”
“你這見錢眼開,唯利是圖的女人,誰娶了你倒八輩子楣。 ”
“頭大無腦,四肢長而無力,外強中乾就是你這種人的寫照,才下水就哇哇大叫,連三歲娃兒都比你行。 ”
“爺,這位姑娘,你們都是大人了,別為這點小事爭吵。 ”王忠居中協調。
“閉嘴” 。朱昊赤和金銀芝同時轉頭,異口同聲的命令道。
一個憋了很久的噗哧聲逸出上官弘毅勉強抿緊的嘴角,他再也忍不住的捧腹大笑, “哈哈哈... ... ”
意識到自己失常的朱昊赤鼻哼一聲,別開臉, “好男不跟女鬥。 ”
金銀芝起身輕拂裙擺草屑,冷睨著河中的他, “欵,這位四肢發達的公子,你下行就上岸,雖然你那張臉看起來比水鬼兇惡,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要是你少了根毛髮,說不定我得跟著陪葬。 “她回瞟了眼手裡按著腰間佩劍的王忠。雖然笨了點,不過還稱得上忠心護主。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 “好,我就再下去找一次。 ”朱昊赤轉身如翻江蛟龍似的再度潛入潭底。
“爺” 。王忠急聲低喚卻喚下回意志堅決的主子。都怪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爺跟畏水。
而一旁看戲看得饒富興味的上官弘毅卻是扼腕好戲沒連台。難得看對女人溫柔體貼,多情博愛的朱昊赤,被個黃毛丫頭激得出口成臟,口舌比他上朝時還流利,要是他跟那些官員御前對簿時都這麼牙尖嘴利,少動拳頭,那真是天子之幸,萬民之福。
他不禁對這伶牙俐齒的女孩多了一分好奇。
“還沒請教姑娘貴姓大名? ”
“金銀芝。 ”金銀芝此刻只擔心她的錢,漫不經心的回答。
“果然愛錢,連名字都是金銀子! ”王忠低聲咕噥。
聞言,金銀芝小嘴抿了抿,眼眶中滾動著豆大淚珠,噙著下唇泫然欲泣。 “金銀子又怎樣,錢還可以買東西,不是東西的人比錢還不如。 ”哼!敢拿她名字作文章真是不知死活。
“你這... ... ”被回馬槍的王忠臉色青白交錯。
“我有說錯嗎? ”她淚光盈然,看在王忠眼裡卻是毛骨悚然。
“王忠,道歉。 ”上官弘毅英俊的臉有如太陽親切而和煦,輕柔的語氣無形中散發一股懾人威嚴,令人不寒而栗。
“是,對不起,我不該拿姑娘名字開玩笑。 ”王忠趕緊賠禮。
“姑娘,在下的屬下不懂事冒犯你,在下為他的言語失當向你賠禮,還請你別跟他計較。 ”上官弘毅一揖,俊逸的臉龐看起來爾雅無害,可是金銀芝背脊卻竄過一陣戒慎的疙瘩。
感覺得出這斯文的傢伙深藏不露,不是易與之輩! “算了,是我太過激動,名字是父母取的,我不能作主,我不該小家子氣為了這點小事生氣。 ”她掩袖佯裝拭去眼淚,露出楚楚可憐的柔弱姿態。
“在水裡面就聽到你那魔音穿腦的鬼哭神號” 。朱昊赤抹了把臉,兩道濃眉攏成一座小山,扔過一袋約莫香包大的麻編小囊袋。 “拿去,是不是這個? ”
那麼小的錢袋裝得了多少錢,破破爛爛的輕輕一捏就會爛掉,埋在爛泥中鬼才找得到,還好他眼尖... ...呸呸,這不是罵自己是鬼嗎?
“爺,快上來。 ”王忠趕緊取來斗篷為朱昊赤披上。
“太好了,終於找到了。 ”金銀芝沒接到,也不避諱的蹲下身去揀,如獲至寶的捧在掌心。
“那麼爛的錢袋扔給乞丐,乞丐還當你污辱他呢。 ”朱昊赤尖酸刻薄的嘲弄,誰叫她那麼死愛錢,看了就討厭。
金銀芝沒理會他的諷刺,小心翼翼的解開香囊上的繩子,打開它,倒了倒,一隻穿了紅線的銅錢落入她掌心。
瞪著那晦黯無光,臟兮兮的銅板,朱昊赤的嘴角抽搐了下, “該不會就只為了一枚銅錢? ”
“還在,幸好。 ”只見金銀芝嘴角綻開心滿意足的微笑,小心謹慎的把銅錢放回香囊揣入懷中,也不怕那沾滿污泥的香囊弄髒她雪白衣裳,彷彿那枚銅錢比珍珠寶石還珍貴。
她拂了拂身上塵埃,白了朱昊赤一眼。 “一枚銅錢也是錢,節儉是美德,看你這樣頭好壯壯,四肢發達,這連三歲小孩都懂的道理不會還要我教你吧? “東西到手該走人了。
“你這貪婪庸俗的女人! ”朱昊赤一臉煞黑,氣得七竅生煙。
“一文錢餓死英雄好漢,等你倒在路邊我會好心替你收屍。 ”竟敢說她貪婪庸俗,她怎麼說也是受過良好教養的千金。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詛咒我?我可是當今-”
“朱兄。 ”趕緊扯了下他的衣袖制止他的快口,上官弘毅壓低嗓音低語, “別忘了我們這次是秘密出巡。 ”
“當今什麼?話說一半舌頭打結啦? ”金銀芝敏銳的嗅到他們身上散發出錢的氣息。
“哼,與你何干。 ”
“金姑娘說的是,是在下們唐突了。 ”上宮弘毅趕緊擋在快爆發的火山前,搶先說道。
“哪裡,我還要謝謝你們幫我撿回這香囊,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金銀芝欠身二順,笑靨如花,令人心神蕩漾。
“跟這蠢女人說這麼多廢話幹麼? ”朱昊赤粗聲粗氣: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這愛錢的蠢女人對上官弘毅笑得那麼燦爛,對他就沒好臉色,也不想想是誰下水幫她撿回香囊的。
嗅到朱昊赤兇惡口氣中流露出濃濃醋意,上官弘毅強忍著笑又說: “金姑娘別介意,我這位兄弟因為不太適應南國氣候,口氣不是很好。 ”
“沒關係啦,銀子找到就好。 ”
“敢問金姑娘,山林多猛獸,你隻身在這荒山野嶺,你家人知道嗎? ”上官弘毅好言低問。
“我... ...嗚... ... ”第二波的洪淚滾滾奔流。
“又哭了。 ”王忠翻翻白眼,摀住雙耳。
“愛哭鬼你哭夠了沒,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 ”她抽噎的哭泣聲斷斷續續的撞入朱昊赤的胸口,擾亂了他的心。
上官弘毅溫和的問: “金姑娘,你不說我們怎麼幫你? ”
金銀芝幽怨的低垂著臉,聲如蚊蚋, “我跟家人走散,不知道該怎麼回去? ”氤氳淚霧的眸底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黠光,讓人看不真切。
“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話,就和我們同行,我們可以護送你一程。 ”上官弘毅試圖探問她的來處。
“爺” 。要帶這動不動就哭得慘絕人寰的女人一起行動,那簡直是自找苦吃!王忠垮著臉。
“可是我走不動了。 ”金銀芝搖晃著嬌弱身軀走到大樹旁,靠樹而立,揉了揉久蹲的膝,弱不禁風的模樣宛若蒲柳。
“那馬兒給你騎可以了吧! ”朱昊赤粗聲道。不知怎地,只要能讓她停止哭泣,就算要他摘下天上星星他也願意。
“爺” 。
“你真是大好人。 ”金銀芝綻開無害的笑靨,水燦明眸骨碌碌的轉著,驚艷的打量看起來價值不菲的駿馬,盤算值多少銀兩。
她踱上前,情難自禁的拍了拍受過訓練的神駒,馬兒回應她的愛撫,噴氣著鼻廝磨她的玉手。
“呵呵呵,好癢。 ”銀鈴般的悅耳笑聲逸出她紅潤芳唇。
那燦爛笑顏宛若流星瞬間墜入朱昊赤心湖,激起翻騰情濤,他看得一楞一楞,連她上了馬都還未回過神。
“爺,爺... ... ”王忠低喚了好幾聲,最後輕拍了下他的肩。
“幹麼? ”朱昊赤粗聲的吼。
“該動身了。 ”王忠被突來的吼聲嚇了一跳,肩膀瑟縮了下,指了指已經走遠的馬匹。
“知道了,羅唆。 ”朱昊赤懊惱自己失常,他居然因為看她的笑而變成呆子,一定是天氣太熱的關係,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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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郁滄海,幽靜得只聞知了的鳴叫聲,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也不知道進城的路還有多遠,於是他們決定就地搭伙。
臨溪畔的一塊平坦空地,綠茵如毯,流水淙淙。
金銀芝跟他們相處幾日下來,漸漸對他們有些了解,溫文儒雅的貴公子上官弘毅手裡常拿著書卷,此刻他正好整以暇的拿出藏書,坐在樹蔭下閱讀。朱昊赤則我行我素,老用鼻孔睨人,狂妄得讓人好想揍他一拳。
而所有差活都由王忠和小安子包辦。
金銀芝變成閒人,反正她什麼也不會,只懂得收銀撥算盤。
靜靜待在一旁,看他們俐落的分工合作,熟練的生火,打水伺候主子洗面休憩,狩獵野味,以及-
“王大哥,你挖什麼? ”金銀芝好奇的蹲在一旁看著王忠以樹枝挖掘土壤,一隻只鮮活亂跳的蟲子蹦出土壤,這還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這種黑色蟲子,她不覺得恐怖只覺得新奇,沒想到上裡也有藏寶。
“蚯蚓” 。王忠不冷不熱的回答,看也不看她一眼,抓起蚯蚓放大掌心大小的小竹簍。
“蚯蚓!原來這就叫蚯蚓,你挖它們做什麼? ”金銀芝驚呼。她只接觸過銀子,金子,還沒接觸過蚯蚓。
“釣魚” 。為了避免耳朵飽受殘害,王忠轉過身背對她。
在溪畔,懶洋洋的朱昊赤正調整著王忠做好的釣竿準備釣魚,魚竿是利用堅硬的軟竹藤做成的,浮標是就地取材的浮石,魚鉤則是利用王忠攜帶的繡花針彎曲而成,確定綁牢後就只等著餌弄好,他轉過頭,遠遠就望見沒給他好臉色看的金銀芝,蹲在王忠身旁親暱的交談,一股鬱悶兜在胸口。
他下耐煩的吼, “王忠,好了沒? ”
“爺,好了,好了。 ”王忠起身,蓋上簍蓋後捧著竹簍,趕緊跑到主子身邊,將蚯蚓奉上。
金銀芝的好奇心被挑起,邊跟著王忠邊興味盎然的問: “釣魚?好不好玩? ”出身富貴人家的她是那種看過魚,吃過魚,卻從沒看過捕魚,釣魚的人。
天真的大小姐!王忠翻翻白眼, “無關好不好玩,而是我們的乾糧差不多要耗盡了,所以需要打些野味來補充糧食。 ”
雖然沒釣過魚,但,她看過市場賣的鮮魚... ...猝地,靈光乍現。或許她可以學起來,將來釣魚來賣錢。
“這溪裡真的會有魚嗎? ”她趨前張望,親眼目睹他們把活生生,血淋淋的蚯蚓勾在彎曲的小鐵鉤上,沒殺生過的她不忍心的別開臉。她還是賺她的銀子就好,這種釣魚的活讓別人做。
王忠得意道: “你可別小看這些蚯蚓,只要有它們當魚餌,加上我們爺的釣魚技術,什麼大魚小魚都手到擒來。 ”
“你哪來那麼多廢話?還不快點去幫小安子。 ”看她跟王忠相談甚歡,朱昊赤莫名的感到下是滋味,不悅的支開王忠。
“是,爺。 ”王忠必恭必敬的一禮,不解王子最近為何脾氣越來越暴躁,做奴才的還是少開口為妙。
金銀芝轉過頭時,只見朱昊赤優雅的甩竿,拋得老遠,她不禁撫掌發出讚歎。 “哇,原來釣魚是這樣釣呀。 ”
“少見多怪,去去去,別來妨礙我,你嗓門那麼大,魚兒都給你嚇跑了。 ”朱昊赤忍不住吐槽,坐在岸邊石頭上,靜靜等待魚兒上鉤。
風輕輕吹著,水面平靜,半刻鐘過去-
“怎麼那麼久? ”金銀芝打了個小呵欠。
“釣魚是要有耐心的。 ”午後的清風徐徐,吹送著淡雅的蘭花馨香,安撫著他躁鬱的心,這附近沒有花種,哪來的香味?他偏過頭,對上坐在身旁的她,只見她輕搖袖楊涼,額際沁著香汗,微熱使她粉嫩的臉蛋泛著醉人的酡紅,還有那輕啟的紅艷絳唇... ... 。
“你身上好像沒這特質。 ”損人不帶髒字。
“你不開尊口沒人當你是啞巴。 ”朱昊赤沒好氣的回她。
“欽,那個浮石動了。 ”金銀芝興奮的拍了拍他肩頭,儼然忘了男女有別。
朱昊赤如受電殛,感覺肩上一股柔柔軟軟的冰涼觸感穿透衣裳直達百骸,瞬間通體舒暢,體內的煩悶平息了,一抹淡雅清香溜入他的鼻腔,讓他心神蕩漾,腦袋登時停擺,只能呆呆的望著她柔美的女性曲線,特別是包裹在合身繡花錦衣下那隆起的胸前... ...看不出她挺有料的。
“真的釣到了。 ”金銀芝望見掙扎中的大魚躍出水面,銀光燦亮的魚鱗在艷陽下閃爍,就像是會發光的銀子勾攝住她心魂,她激動得越俎代庖主動拉起他手中的釣竿。
朱昊赤倒抽口氣,意識到她突然貼近的馥香身子,他臂上的肌肉僵硬如石,望著她因雀躍而嫣紅的嬌顏,她灼熱的呼吸拂過他臉頰,像似誘惑的媚香,勾撩著他所有感官以及相觸的肌膚,點燃了火苗,他感覺全身發燒,比剛剛更熱的一團火球在下腹悶燒,炙熱得比這夏日艷陽還猛烈,焚燒著他全身,他感覺連耳朵都在冒煙了。
早在十五歲他就和當時尚未登基的太子一起偷溜出宮開了葷,之後駕輕就熟,如魚得水的享受眾美女的擁簇,他當然知道他這時的反應叫慾火焚身。
深呼吸忍住下腹那滾燙如熔岩噴發的熱流,他清清喉嚨,粗啞的低語, “你,你別靠我那麼近。 ”
很顯然地,他虛弱的抗議聲沒聽入她耳中,她情緒高亢的幾乎把釣竿搶過。 “你還在發什麼楞,趕快拉呀,要不然魚兒可是會跑了。 ”全然忘了男女的分際,此刻眼中只有那閃爍著銀光的魚兒。
魚兒跑了!
被她的音量在耳邊大吼一聲,朱昊赤回過神,這才驚覺原來魚兒上了鉤,連忙使勁的跟魚兒搏鬥,施展技巧的徐緩收竿,偏偏一旁鼓譟的她老是不自覺緊靠過來,柔軟身軀隔著單薄的衣服在他發燙的手臂上不經意的磨蹭,讓他無法集中注意力。
啪的一聲,魚線斷了,魚兒真的跑了。
惋惜浮在金銀芝的彎月眉梢,她瞪著跳回水中的大魚, “真可惜。 ”她偏過頭睨視手裡拿著斷線釣竿,一臉錯愕的他, “你到底行不行? “這才驚覺她居然整個人幾乎掛在他身上。
一抹羞澀的紅潮旋即在兩頰暈開,她驚慌得有如被炭火燙到似的趕緊跳開,女性的矜持讓她無法開口說抱歉。她是“不小心”送上去讓他吃了豆腐,吃虧的是她耶,為何她要道歉?
“你知道這句話是對男人尊嚴的一大挑戰嗎? ”幽邃眸子變得更加深沉,緊鎖著她白裡透紅的動人容顏,沙啞的嗓音掩不去血脈債張的慾望。
金銀芝第一次有種想逃的衝動,在他灼熱的視線下她感到動彈不得,她沒有勇氣抬頭看他,卻仍感受到那比太陽還灼人的眸光熨燙著她全身肌膚,她感覺整張臉發燙到可以煮開水了。
“怎麼?舌頭被貓咬掉了? ”從初次見面屢屢在她牙尖嘴利下討不了便宜的朱昊赤第一次佔了上風,嘴角彎起狡猾的弧度,他不懷好意的貼近她,溫熱的呼吸刻意的吹拂著她羞紅的臉蛋。
“你,你別靠我那麼近。 ”結巴的把他剛剛的話送還給他,連斂財都面不改色的金銀芝頭一次感受到什麼叫驚惶失措。 “快釣你的魚啦。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跳離他身邊。
朱昊赤瞬也不瞬的注視著她粉嫩的嬌顏,意味深沉的沙啞呢喃, “我正在釣。 ”他看上她這條美人魚了!
夏蟬高唱著知了知了,午後輕柔的夏風裡蘊著無限春意,引得坐在樹下的上官弘毅略抬起頭望了他們一眼,他唇角微勾起一抹深意,又低下頭繼續看書。
夏日無事多自在,庸人莫多事。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5 天前
第三章
半晌之後,活蹦亂跳的大魚上鉤了。
“還真的釣到了。 ”金銀芝驚喜的看著他把大魚放進藤簍裡,在艷陽照射下銀白的魚鱗閃爍著誘人銀光,要是整尾魚都是銀子做的那該有多好。
“這沒什麼。 ”朱昊赤漫不經心的說著,看她一臉崇拜的表情,不自覺驕傲得鼻孔朝天,然後是第二條,第三條... ...
若是小魚,朱昊赤便把魚放回水里,金銀芝蹲坐在岸邊的大石頭上遠遠望著,這次她有謹守古老的戒律“男女有別” 。
說實話這男人長得還不差。
燦亮的艷陽下,他粗獷的五官線條硬邦邦的一點也不柔和,側臉的輪廓勾勒出濃厚的陽剛味,全身上下全然沒有一點南方男子斯文爾雅的氣質。
這高大的男人,是她打從出生以來所見識過的男子中氣勢最剽悍剛猛,渾身流露出狂野的霸氣,無形中還散發出尊貴的氣息,可能他出身不俗,是王公貴族也不一定,對於看人她向來跟看銀子一樣準。
等待魚兒上鉤的漫長時間裡,金銀芝忍不住單手撐起下顎,細細端詳著這位應該是北方人的朱昊赤,黑實濃密的粗眉下羈斜入雲鬢,冷硬深沉的黑眸深不見底,此刻專注的直視前方... ...
啊!被逮個正著的金銀芝趕緊轉移視線,臉上狼狽的紅霞掩不住窘迫。她哪裡知道他會突然轉過頭?
“你在看什麼? ”朱昊赤抿嘴忍著笑,佯裝若無其事的將釣竿收起。對長相頗有自信的他,在京城可是深受許多官家千金青睞,毋需外在的榮華富貴加身,單單定在大街上就有不少女子為他傾心,想盡辦法吸引他的注意,甚至探聽他是何方神聖,主動請媒婆上門說親,顛覆自古以來的傳統。
“沒,沒什麼。 ”金銀芝差點咬到舌頭,趕緊轉開話題, “看不出你這沒什麼耐心的人還真的會釣魚。 ”
“你不知道的事可多著呢,對於當釣客我比誰都有耐心。 ”一語雙關的朱昊赤目光灼灼的盯著她,朝她露齒一笑。
金銀芝瞪著他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耀刺目白光,像極了銀子的光澤,看得她呼吸紊亂,心兒卜通漏跳一拍。
天哪!她怎麼把這種沙豬男看成銀子?金銀芝忙不迭的別開頭。她一定是太久沒看到銀子,所以想銀子想瘋了。
“你還沒釣夠嗎? ”
“差不多了。 ”就差你這條魚!
“爺,火已生起。 ”不識時務的程咬金介入。
王忠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只知道爺瞪他的目光無端充滿殺氣,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把魚拿去剃鱗處理,別慢吞吞的。 ”朱昊赤粗聲道,隨手將裝滿魚的藤簍扔給王忠。
“是,是。 ”王忠身手敏捷的連忙接過,還差點絆到石頭跌倒。
“你不釣了,那我可以釣看看嗎? ”金銀芝躍躍欲試,眼巴巴的盯著他手中的釣竿。
“你行嗎?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別到時畫虎不成反類犬,貽笑大方。 ”原來她剛才看的是他手中的這一根。
她起身上前,昂起不馴的下顎, “你不讓我試,怎知道我不行? ”
“好吧,你要就給你,到時栽了跟頭,別怪石頭。 ”朱昊赤兩手一攤。不過是根釣竿,他絕不承認他在吃釣竿的醋!
“謝啦。 ”拿到釣竿的金銀芝洋溢著雀躍的笑容,迫不及待的轉身往溪邊快步走去。
“需要我指導嗎? ”
“不用了,你在旁邊看就好。 ”她太過興奮,站在他剛剛站的大石頭上,才站定就往後用力一甩釣竿。
“爺,小心! ”王忠驚呼,看得心驚膽戰。
眼尖瞥見那飛來的銀光,正轉身的朱昊赤機警的側過身子,險險避開那迴旋的釣鉤,不禁為自己捏了把冷汗。
“你謀殺呀! ”她比殺手還恐怖!
“抱歉,一時失手,不過,你也站遠一點,我背後可是不長眼。 ”金銀芝不認為自己技術有問題。
“還真的不長眼。 ”朱昊赤嘀咕著, “你小心一點。 ”
金銀芝專注的看著深潭,踩穩步伐,再次揚起魚竿一甩。不動?她使勁一拉,整個人反而倒退。
“搞什麼? ”她轉身,順著魚線望去,只見魚鉤勾住密林枝椏被卡住了。
“哈哈哈... ... ”那廂朱昊赤很不給面子的大笑。
金銀芝橫了他一眼,不認輸的與大樹拔起河。
“需要我幫忙嗎? ”笑聲一歇,朱昊赤莞爾的凝視著她。粉嫩的臉蛋因為使力而圓鼓鼓的,配上那雙水汪汪的大眼,像極他池子裡養的青蛙。
“不用。 ”她就不信邪。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氣,她邊退邊拉,連樹幹都被她扯得搖晃不已。
“小心!你後面是溪” 。朱昊赤提醒聲才衝出口。
“啊啊啊-”金銀芝一拉,魚線斷了,由於力道過猛,她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往後倒退,腳步踉蹌,最後站不穩的滾了兩圈。
眼睜睜看她像一團肉球就要往溪裡滾去,朱昊赤急忙上前,但伸出的手僅抓住她袖口一角,布帛撕裂聲伴隨著水花聲,金銀芝滾進溪中,激起滿天水花。
“救命啊-”她吞下好幾口溪水,身體載浮載沉,揮舞著雙手死命掙扎。
話猶在耳,她就栽了跟頭。
朱昊赤忍俊不禁,睨看在淺溪中像溺水鴨子誇張大叫的她,笑意在胸口膨脹。
“哈哈哈,那水淹不死人,你這是釣魚,還是嚇魚?我看溪裡的魚都被你的叫聲給嚇死了。 ”
金銀芝半跪在溪中,勉強撐開濕答答的眼皮,發現水深僅及大腿這才意識到自己鬧了個大笑話。這種水深淹不死人!
她狼狽的從水中爬起,抹去臉上水漬,齜牙咧嘴的道: “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
哪裡知道他卻笑得更猖狂。 “哈哈... ... ”
“你還笑! ”被取笑得面子掛不住,金銀芝惱羞成怒,雙手用力拍擊水面,激起水朝他噴去,但都被他俐落的一一躲過。
“君子動口,小人動手。 ”朱昊赤忍著笑說道。
可惡,就不信噴不到他! “君子若是你這副德行,孔老夫子肯定會從墳墓裡跳起來撞牆-哈啾! ”話聲剛落,清風吹來,金銀芝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朱昊赤停下身子,關切之情溢滿眼底, “你要不要先上來? ”
“不用你多事。 ”好機會!
朱昊赤沒閃過她這次的偷襲,身子一僵,滿臉水珠。
“哈哈哈... ... ”這會兒換金銀芝大笑。
“放肆! ”王忠上前護衛主子,並送上手絹,單膝跪地。 “爺,屬下失職,救駕來遲,讓爺受驚了。 ”
“放屎!我還放狗咬咧。 ”金銀芝嗤之以鼻,睞了眼這對行動怪異的主僕,抓起浸了水的厚重衣服艱難的朝岸上走,還好淺溪不深沒撞傷。她吃力的走上了岸, “讓開,好狗不擋路。 ”
“且慢。 ”朱昊赤沉聲道。
“你擺那什麼臉? ”金銀芝邊扭擰著衣服,邊走上岸。叫她且慢!開什麼玩笑,要她凍死不成?這時她才留意到她袖子斷成兩截,不由得猛倒抽口氣, “啊,我的衣服!你居然把我的衣服給撕破了,嗚嗚... ...我的衣服,你還我衣服來。 ”眼眶蓄滿淚水,開始嚎啕大哭。
朱昊赤幽邃黑瞳越過王忠看著她,眸底閃過一道火花,觸及她那泡過水後幾近透明的錦袍,微微凌亂的襦衣襟口歪斜敞開,露出內袗以及那粉紅肚兜一角... ...他感覺慾火在體內爆開,直衝腦門,鼻腔內湧出熱流,他趕緊收斂心神,仰頭望天,免得當場出醜。
雖然盡力不去看被水浸濕而曲線畢露的她,不過她那若隱若現的豐潤女體已烙印在他腦海中。
這女人腦袋是不是有問題,不擔心自己春光外洩,反倒為了衣服破裂了而嚎啕大哭。
“你別哭,我賠給你就是,你先上來。 ”朱昊赤濁重的鼻息聲隱藏不住慾望,目光灼灼,望著她眼睫懸著淚珠,晶瑩剔透,使她看起來更加楚楚可憐,他感覺心口深處一根情弦被那一波波的淚水撼動了。
“這衣服是我娘的遺物,就算有錢也買不到。 ”哭得梨花帶淚,整張臉分不清是溪水還是淚水。
“這樣夠不夠? ”朱昊赤隨意從袖口裡取出銀票。
一百兩!停止抽噎,金銀芝張大眼睛,眨眨被水霧模糊的視線。她沒看錯吧!
“還是要這樣? ”抽出更大張。
五,五百兩!她敢肯定一件事,她遇到一頭大肥羊了。金銀芝懷疑的接過他手中的票子,仔細檢查。
“這該不會是假的吧? ”說不定只是廢紙。
“全大通錢莊都可以兌現。 ”朱昊赤吞嚥下喉中的慾望,看她不設防的舉高銀票檢查而春光乍現,下腹一緊。
“你這大膽狂徒,可知你在對誰說話? ”王忠直覺轉身劈頭斥責無禮犯上的金銀芝,忽然肩上一陣麻軟,他發現自己動彈不得,難以置信殺氣騰騰的主子居然對他出手。
“等會兒會自行解穴。 ”朱昊赤語氣平板的對他道,快速的解下長袍罩上金銀芝,凌厲的寒眸同時橫掃向後方目睹一切的兩人-
上官弘毅佯裝若無其事的低下頭看書,嘴角其實彎起淡淡笑紋。而目不斜視的小安子,則是專注地烤魚和準備午膳,免得惹“火”上身,就像白癡的王忠。
算他們識相!朱昊赤滿意的收回目光。
“你這是幹麼? ”金銀芝小心折好銀票正要揣入懷,他難得的溫柔舉動令她有些錯愕。
身上罩著充斥他淡雅男人味的罩衫,在他深沉眸子的凝視下,她渾身不自在像是有萬只螞蟻爬過,氣息也開始變得紊亂,彷彿剛剛掉進的不是冰涼的溪裡,而是滾燙的熱水中,她覺得全身燥熱。
朱昊赤不發一語,一瞬也不瞬的注視著她白裡透紅的嬌顏,濕漉漉的髮梢淌下晶瑩剔透的水珠,洗滌過的臉蛋增添了股我見猶憐的味道。
一身凌亂絲毫無損她俏麗明艷的容顏,反而襯托得她的肌膚更顯嬌嫩,膚如凝脂,一雙靈動的晶眸宛若星子燦亮,充滿生命力,令他不由得血脈債張。
他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移開視線,屏氣斂神,深呼吸克制體內的騷動,還不忘替她收攏外袍。
他乾咳,故作冷靜的道: “咳咳,你的衣服。 ”維持君子風度的別開臉,但,眼尾余光還是情不自禁的偷覷著她,衣服貼附在她嬈嬌的胴體上,無法隱藏住她女性的嬌媚,雪嫩的肌膚在陽光下透著淡淡紅暈,婀娜嬌軀輕易勾引出他體內的慾望。
仍沒半點警覺的金銀芝慢動作的低下頭,看見自己半敞開的襟口,腦子瞬間空白,接著-
“啊,色狼。 ”
石破天驚的尖叫聲直上雲霄,飛禽驚嚇,走獸遁逃,連一旁的王忠都想逃跑,後悔自己沒來得及摀住雙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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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 ”
低低切切的哭泣,金銀芝揪緊身上僅著的外袍,將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風,含淚控訴。
但見一條毛毯的兩端系於樹幹上,金銀芝在一端穿著朱昊赤過大的外袍等衣服幹,所有的人被朱昊赤驅趕到毛毯的另一端。而她的衣服在烈日烤曬和朱昊赤不假他人之手以內力催烘之下,很快就乾了。
“沒有。 ”他背對著她,目不交睫的直視前方。 “你的衣服乾了。 ”將折好的衣服遞到毛毯另一端給她。
這還是他第一次伺候女人!
一古腦的搶過,她快速的穿衣, “你騙人,你全都看到了對不對? ”哽咽聲斷斷續續,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
她好歹也是個黃花大閨女,行事作風雖然大膽,不拘小節,但事關名節,像這樣在一個大男人面前衣不蔽體,她怎麼也無法釋懷。
嗚,她沒臉見人了!想到這,金銀芝咬著下唇,羞愧的淚水不停湧出。
聽著毛毯彼端傳來窸窣的更衣聲,腦海再度浮現柔媚春光,朱昊赤沙啞的低喃, “我沒注意看。 ”
“那還是有看到。 ”
好吧! “是,是有看到一點。 ”狼狽的紅暈飄上他黝黑的臉龐,腦中不自覺的描繪出她令人噴血的豐滿嬌軀,他感覺下腹間又悶燒熊熊慾火。
“你還敢說,你這大色狼敢做不敢當。 ”穿好衣服的金銀芝扯下毛毯,抱著毛毯淚流滿面,邊哭邊用毛毯抹臉,指控的瞪著他。
看到她哭得兩眼紅通通,臉也紅撲撲的,婆娑淚眸射出哀怨的指控光芒,斷斷續續的抽泣聲揪痛他的心。
即便面臨千軍萬馬或死亡關頭,他也不曾如此苦惱過。
從未哄過女人的他爬梳著一頭亂發,挫敗的吶吶道: “你別哭了,大不了我讓你看回來。 ”
“你有什麼好看的,我可不想眼睛長膿包。 ”而且早看過了,雖說他的身材是跟銀子一樣很養眼沒錯,但,銀子可以摸,他... ...她是黃花大閨女,不能亂摸男人的,縱使心裡是有點想。
“你這什麼眼神,多少女人求我給她們看,是你才有這榮幸。 ”朱昊赤瞇起厲眸。這女人真不知好歹,想他堂堂一個小王爺,無數紅粉佳人等待他臨幸,而她居然還嫌棄他!
“我不要這榮幸,女人家的清白豈是你脫光衣服就可以補償的,你以為你多值錢,銀子比你好看多了,嗚... ... ”
拿他跟銀子比!朱昊赤臉頰肌肉抽搐,正想開口為自己的男人尊嚴辯護之時,不識相的噗哧聲閃入他耳裡,偏頭一瞪-
誰在偷笑!好大的膽子!
在目光凶狠的朱昊赤目光掃至之前,憋笑憋得臉紅脖子粗的王忠冷不防的打個機伶,趕緊低下頭假裝忙碌。而上官弘毅則假咳了好幾聲,冷漠的小安子嘴角也帶著若有似無的微彎。
朱昊赤收回狠戾的視線,嘆口氣: “別哭了。 ”洶湧而來的哭聲如洪水暴雨,哭得他耳朵都快受不了。
嗚嗚... ...她還是哭個沒停。
一旁的人各做各的事,上官弘毅依舊悠閒的品茗看書,享受午後涼風的吹拂。而小安子將烤好的魚和採來的蔬果放在瓷盤上,慢條斯理的溫茶。王忠則取出另一條毛毯鋪於地,以石為桌。
不過他們都有個共通點,全都拉長了耳朵,眼尾偷瞄著朱昊赤和金銀芝這一對寶,狂捐任性,向來我行我素的小王爺,就連當今聖上也對他頭痛不已,現在居然對一個姑娘低聲下氣,這可是千古難得一見。
“不許哭了! ”音量不自覺提高。
“哇,你吼我。 ”爆出的哭聲,再度驚走鳥獸。
機警的眾人早已預防好的用嫩葉堵住雙耳。
朱昊赤額頭青筋抽動,瞪著哭得顫抖個不停的淚人兒,他整顆心也跟著揪痛。向來女人在他面前哭著作戲,他都是掉頭走人,唯獨對她,他就是硬不下心腸,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
“我不想活了,你還我清白來。 ”
“這給你總可以了吧! ”他從懷中取出一隻玉佩。
王忠震驚的倒吸口涼氣, “爺,那是... ... ”
一隻晶瑩剔透的黃龍玉佩映入金銀芝矇矓的視線,刺眼的光澤令她幾乎睜不開眼,透過陽光,隱約可見那黃龍之眼泛著紅光,不用大腦想也知道這塊玉價值不菲。
“給我的? ”淚水收放自如的抽回眼淚,金銀芝接過那塊巴掌大的玉佩,一塊如此透明無瑕的玉石已經很罕見了,更別說玉中帶血玉的了,不過也要識貨的行家肯收才行,不如給她銀子還來得實際。
“嗯,好好收著。 ”
“不知道值多少錢? ”金銀芝不自覺脫口而出的話,令周遭的人不禁猛抽口涼氣。
朱昊赤鐵青著臉,深眸閃爍著危險火光。 “你敢賣掉它,我做鬼都會找你算帳,讓你下半輩子不得安寧。 ”
好嚴重的威脅。 “好啦,好啦。 ”給什麼玉佩嘛,給銀子還比較實在。金銀芝嘴裡犯著嘀咕。
“你說什麼? ”話從齒縫擠出。
“沒,我說我會好好收著。 ”
“爺,那可是先皇御賜... ... ”王忠心急的低聲道。
“王忠,閉嘴,去幹你的活。 ”
沒聽見他們主僕的對談,金銀芝破涕為笑, “那我就不客氣收下了。 ”喜孜孜的將玉佩揣入懷中跟銀票一塊收好,她心滿意足的拍拍滿滿的荷包,今天收穫真不少。
“上官爺,我們是不是遇到女土匪了? ”王忠沒膽上前跟眼裡只有女人的主子說,只敢小聲對上官弘毅抱怨。
“有什麼關係,只要你們爺高興,我們又何必庸人自擾,吃飯吧。 ”上官弘毅輕搖紙扇,饒富興味的望著鬥嘴的兩人,他還等著看好戲呢。
花一點錢看在女人堆裡橫行霸道的朱昊赤吃癟,值得的!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5 天前
第四章
經過一波三折,終於可以用午膳,已經是近未時了。
小安子和王忠捧著盛著清水的瓷盆來到上官弘毅面前伺候他淨手,但讓金銀芝大開眼界的不是他們規炬多如牛毛,而是她認出那瓷盆是出自於景德官窯,據說只有王公貴族方可使用的,珍貴得不得了。
在番外民族眼中,景德官窯出產的均是珍品,市場叫價隨便一隻湯匙都上百兩。她曾聽在外營商的爹親談到番外之族,為購景德瓷器來當收藏品,常不惜以翡翠珍珠珊瑚來換,即便是神通廣大的爹親也只能透過管道取得一兩隻,而且還是燒壞的劣品。
因此,她也粗具辨識古玩的功夫以便到市集撈寶,逢低買進,高價賣出,利潤相當不錯,是她的生財之道之一。
可見她遇到的這些人絕不是尋常的富貴人家,極有可能是王公貴族。她忍不住端起裝魚的瓷盤,看了盤底的硃砂烙印,景德窯的官印映入眼簾,宛若銀子在閃閃發光,而他們就這樣當廉價物放地上裝食物!
“我們就吃這個? ”金銀芝瞪著盤裡方才釣起的大魚,連腹部都沒切開清理就這樣整條烤著吃!
“有什麼不對? ”朱昊赤豪邁的拿起用細木串著的肥魚,大快朵頤的一口就咬掉半尾,也不怕魚刺入喉。
金銀芝看著他不文雅的吃相,清清喉嚨。 “呃,你們不覺得很噁心? ”在家中,魚都是廚娘處理好才端上桌,這還是她第一次吃整條魚,幸虧魚鱗有剃掉,要不然她真不知如何下肚。
大夥不解的看著她。
她遲疑的又道: “那些蚯蚓的屍體還在魚的肚子裡,說不定它們還沒死透,正在裡面爬呀爬的。 ”
噗的一聲後伴隨著咳嗽聲, “咳咳咳... ... ”朱昊赤被魚刺梗到。
她這一番話,讓剛嚥下魚肉的眾人都不禁吐了出來。
“爺,要不要緊? ”王忠趕緊奉上茶。
“你... ... ”好不容易吞嚥下那根魚刺,朱昊赤咬牙切齒的瞪著這害死人不償命的女人。
“我說的本來就是實話,魚吃蟲,人吃魚,我們等於是間接吃蟲。 ”金銀芝覷了覷面有菜色的眾人。她哪裡知道北方人吃魚是整尾下肚,連魚肚都不處理,誰曉得魚肚裡有沒有泥巴,魚糞。
“有的吃就好你還羅唆什麼? ”害他此刻不知道該把剩下的那半尾吞下去,還是丟一旁。這女人真會殺風景,沒被噎死,也被氣死,吃個魚也那麼多話,害他釣的魚乏人問津,糟蹋天賜的食物。
“你又兇我。 ”她委屈的紅了眼,捧著香噴噴的魚,肚皮不爭氣的鳴叫著。雖然這魚是吃蟲長大的,還是吃下去好了。
“你到底吃不吃? ”朱昊赤一鼓作氣的吞下剩下的半尾魚,然後大口飲下一壺茶沖掉心中的噁心感。
忽然頸後寒毛倒豎,他嗅到一股殺機重重的氣息
“爺,不對勁。 ”王忠率先起身,亮出劍。
“嗯,提高警覺。 ”朱昊赤放下食物,定到金銀芝身旁,心神一凜,全身肌肉緊繃,注意著四周狀況。
他冷靜的環顧從四面八方湧出的黑衣人,一看就知道是針對他們而來,看樣子他們南下的行蹤已經敗露!
金銀芝渾然末察覺異常,專注的盯著眼前的魚,將瓷盤放在膝上,小心翼翼的剃開魚肉,拔除白肉裡一根根扎人的魚刺。
她一邊小心的挑弄著免得被扎到,一邊忍不住嘆口氣。沒有丫鬟在身邊還真不方便,事事得親自動手,這個時候她想起被她遺忘的丫鬟,不知道她們找得到她嗎?
鏗鏘!兵刀交擊的聲響拉回她飄離的思緒,她這才注意到自己被朱昊赤四人護衛在中央,還有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蒙面殺手團團包圍了他們。
“怎麼回事? ”金銀芝一怔,但見這群黑衣人圍了上來,二話不說掄刀就砍,招招狠辣,連石頭都被劈裂,可見他們武功之高。
不過,朱昊赤等人也非泛泛之輩,尤其是小安子以一擋五,絲毫不讓那些黑衣人有半點機會靠近上宮弘毅,精深的武術修為令她大開眼界。這就是武林高手過招吧!
“你退到後面去,別礙事。 ”朱昊赤接過王忠遞上的軟劍,快如閃電的震開招呼而來的刀劍。
“這些人想幹麼? ”會是她的仇家嗎?她是得罪不少人啦,但也不過是貪財而已,沒必要動殺機吧!
“你沒眼睛不會看呀,這些人是殺手。 ”王忠沒好氣的回吼,邊替主子掠陣,不讓那些黑衣人趁機偷襲。
“殺手,殺手找我幹麼,我又不認識他們。 ”
“你別擔心,我不會讓他們動到你一根寒毛的。 ”戒慎的注視著黑衣人,朱昊赤以堅定的口吻給予保證,情愫悄然萌芽。
敏銳的上官弘毅從容的覷了眼表情認真的朱昊赤,一抹若有似無的笑紋在嘴角漾開。沒想到這趟江南之行的收穫還真不少。
“你到後面躲好! ”朱昊赤長手一抖,劍定偏鋒,騰身輕掠在敵陣中,擋下所有逼近的殺手。
金銀芝沒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只知道那些黑衣人根本無法靠近她周圍一丈。 “噢,那就沒我的事了,我吃我的,你們忙吧。 ”見沒什麼危險,她怡然自得的享受起午餐。
正和黑衣人打得難分難解的王忠聽了差點沒吐血。這沒良心的女人,他主子為了保護她而拼命,她居然還能吃得下!他越看越惱火,氣得把滿腔的憤懣發洩在黑衣人身上。
一旁上官弘毅含笑的眸底閃過一抹讚許的光彩。
在刀光血影之中,光是這份泰山崩於前仍處變不驚的從容氣度就沒有幾個人有,這位金姑娘不簡單呢。眸底淡淡的笑意在轉頭面對黑衣人時已換上冷冽神情,絲毫不敢大意。
朱昊赤兩道濃眉攏成一團,深瞳中進出冷厲的危險光芒。 “龐國舅花多少錢聘請你們來殺我? ”
黑衣人聞言不禁錯愕的一頓。
“與你無關! ”黑衣人中不知誰開了口。
“果真是那龐老奸臣! ”
“殺,一個也別放過! ”黑衣人驚覺洩了口風,連忙下指令。頓時所有黑衣人一擁而上,暗器齊發。
“小心! ”隨著暗器飛向渾然未覺的金銀芝,朱昊赤肝膽俱裂的大吼,一顆心提到喉頭。
“小安子,保護好金姑娘! ”上宮弘毅打開紙扇,擋下暗器,見金銀芝即遭危險,電光石火間拋出紙扇及時格擋下兩枚暗器。
金銀芝沒發覺自己剛剛從地府走了一遭,依舊盯著膝上的魚,溫吞的處理著手中的午餐。
“啊! ”忽然不知是誰撞到她,就見她手忙腳亂的搶救昂貴瓷盤,結果不小心讓膝上的整盤魚翻倒了,她顫巍巍的倒抽了口涼氣。
她費盡千辛萬苦挑好了刺,才準備要享用的午餐就這麼毀了。
霎時,青天霹靂,風雲變色!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躺在地上沾滿泥巴的魚肉,她的嗓音隨著被倒下的黑衣人壓扁的魚而支離破碎。
“我的魚,我的魚... ... ”她茫茫然的喃喃自語著,一股酸澀衝入鼻端,她抽了抽鼻子,胸口梗著一股悲憤之氣直往喉嚨衝去,視線逐漸變得模糊,眼眶蓄滿的淚洪隨時準備潰堤。
太過分了!
“還魚咧,人家都殺到你頭上了,快閃開! ”朱昊赤哭笑不得,並指如戢的接下暗器。
“哇... ... ”山洪瞬間爆發!
緊繃對峙的戰況因為這驚天動地的哭泣而瓦解,排山倒海而來的哭喊遠比嬰兒的哭聲還要淒厲,震得飛禽走獸紛紛逃離,連枝葉都顫抖不已,蓄滿真氣正猛烈進攻的黑衣人也不禁受到這淒厲的哭聲影響而行動一滯。
好機會!
朱昊赤精銳黑眸一閃,趁黑衣人身手遲鈍之際,如疾風的穿梭他們之間,身法輕靈的點穴。
“我的魚,嗚... ...還我的魚來。 ”金銀芝悲憤的哭喊。
就在電光石火問,朱昊赤輕易的解決了大半的黑衣人,他怎麼也沒想到金銀芝的恐怖哭功還有這種威力,如果把她丟到沙場上,也許還不用開打,敵人就自動棄械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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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別哭了。 ”
岸邊晾著數名人形雕像,他們皆被朱昊赤點了穴,此刻正由上官弘毅和小安子聯合拷問中。至於其他黑衣人見情況不妙,隨即往地上擲了顆煙霧彈後撤離,結束一場危難。
但,危機警報解除,另一場恐怖的災難才要開始!
“我好不容易挑好了刺,可以吃的魚卻給毀了。 ”金銀芝聲嘶力竭的哭著,哭得淒風慘雨,天地為之變色。
“還有三條。 ”朱昊赤試圖安撫她,只是效果不大。不善於哄人的他看著她已經哭了整整一刻鐘,而且沒有絲毫減緩的趨勢,俏臉哭得漲紅,兩眼腫如核桃,他真怕她會哭瞎了眼。
“那些你們都吃過了。 ”
“我可以再釣。 ”朱昊赤趕緊道。只求她別再摧殘他的耳朵,她淒慘的哭聲活像發生什麼滅門慘案。
而被滅的卻只是一條魚!
“那還要好久... ...我只要這條魚。 ”金銀芝掩面痛哭,到那時候她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她氣的不只是像銀子般會發光的魚被踩爛,還有這次可是她自己第一次親自處理好美味的食物,連骨刺都挑乾淨了,卻被無情的踐踏,她連一口都沒吃到。
朱昊赤有種無力感,蹲在坐在石頭上抱頭痛哭的金銀芝身邊,嘆了口氣,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
王忠提高警覺, “爺,有人來了,聽腳步聲是兩個姑娘。 ”才剛歷經打鬥,頸後一根根寒毛仍緊繃的站崗著。
“終於找到了。 ”雜遝的腳步聲伴隨著殷切的呼喚由遠至近。 “小姐” 。
當小姐這兩個字落入耳裡,朱昊赤不禁困惑的擰眉,瞅著梨花帶淚的金銀芝,一股疑雲在胸口升起。
堂堂一個千金小姐怎麼會在深山野嶺徘徊?不會就為了那枚發了黴,連乞丐都嫌棄的銅錢吧?
“是小鈺!小鈺,小釧。 ”金銀芝激動的站起,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舉目張望, “小鈺,我在這! ”
“你看,我就說只要循著哭聲就一定找得到人。 ”伴隨著聲音,腳步逐漸往這方向而來。
茂密的林蔭,陽光穿透扶疏的枝葉,在碧澄澄的草地上跳舞,風輕柔的吹著。
“你們在哪? ”她好餓!
“你走路小心一點。 ”朱昊赤攙扶著身子搖搖晃晃的金銀芝,她柔軟的身軀徐徐散發出誘人的甜香,如一張網密密實實的包圍著他,順著風流動,溜入他的鼻腔,他的心也被她身上散發出的香氣纏繞。
擁著柔若無骨的她,朱昊赤這才發現在他懷中的她如此荏弱纖細,令人忍不住想把她捧在掌心好好呵護。
正當他被金銀芝身上沁人的芬芳和雪白的頸項給勾去了三魂七魄,警覺心完全降低時,冷不防一聲暴暍響起-
“惡徒,你們想對我家小姐怎樣? ”叢林中蹦出一個穿著綠紗羅裙的丫鬟,她憤怒的衝上前來,不由分說的撞開朱昊赤,一把搶過她家小姐。
但見朱昊赤措手不及的當場被撞得往後飛去,接著嘩啦一聲,巨大的水花四濺。
王忠見狀,皆目的暴吼, “爺” 。說時已握拳襲向攻擊朱昊赤的女子。 “大膽的丫頭你該死。 ”
尾隨綠衣少女而來的紅色勁裝丫鬟,旋即亮出寶劍護衛在金銀芝身前,攔下王忠,雙方展開激烈攻防。
“小鈺,保護小姐,這交給我。 ”
“嗯,小釧,你自己留神。 ”小鈺擔憂的扶著金銀芝坐下,生怕她有所損傷。 “小姐,你沒事吧? ”
金銀芝淚涕縱流,抽抽噎噎的訴說著, “等等... ...嗚嗚,壞人... ...是他們... ... ”趕跑的!
“惡徒,敢欺凌我家小姐,納命來。 ”小釧抿著嘴,冷酷的睥睨著這群陌生男子,雖然光是眼前的王忠就讓她有些吃力了。
“媽的,搞什麼? ”朱昊赤慍怒的咆哮。
他居然被個女人給撞飛身子!
惱羞成怒的他抹了下濕透的臉, “你們這些蠢女人腦子裡是生蛆長蟲了嗎?是非曲直都分不清就胡亂開打? ”果然主僕都是一個德行。
“這是誤會,大家有話好說。 ”上官弘毅憋著笑,看向被女人撞飛淪為落水狗的朱昊赤,好心的伸出援手。
拍開臉上掛著賊笑的上官弘毅的手,朱昊赤狼狽的從水里爬起, “媽的,金銀芝你這蠢女人還不趕快跟你的笨丫鬟解釋清楚。 ”火冒三丈,他這是招誰惹誰了?真是狗咬呂洞賓!
金銀芝抽了抽鼻,哽咽的道: “壞人是他們趕跑的... ...那些壞人把我的魚弄到地上了。 ”
就為了一尾魚就哭得像世界末日來臨!小鈺額頭掉下四條黑線,而小釧則是腳步打滑差點撞上大樹。
“真對不起,是我們誤會了。 ”領悟到自己犯了大錯,小鈺趕緊賠罪, “小釧,劍快收起來。 ”
“你們怎麼了? ”金銀芝以袖抹下眼中的淚霧,眨了眨眼,這才發現朱昊赤的慘況, “朱昊赤,你跳到溪裡做什麼,抓魚嗎? ”
“問你的丫頭。 ”朱昊赤臭著臉爬上岸,停止打鬥的王忠連忙送上乾淨的衣服和外袍。
“小鈺? ”金銀芝望著一臉尷尬的丫鬟。
“沒什麼。 ”小鈺幹笑著,轉開話題, “小姐,你有沒有怎樣? ”她不會武功,唯一可取的就是一身怪力,可怎麼也沒想到會一撞就把人給撞飛,而對方還是個大男人。
金銀芝邊嗚咽邊搖頭。
“沒怎樣就好,小姐,你這個時候還有閒情逸致跟陌生人一起遊山玩水,你離家那麼久,老爺氣得半死正到處在找你。 ”小錳沒好氣的說。
小釧仍未松下戒心,注視著眼前高深莫測的四人,靠近金銀芝道: “小姐,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
“可是我的魚。 ”金銀芝仍思思念念她那無緣的魚。
“回家後,我煮給你吃,要吃多少就有多少。 ”
“真的,那可以折合銀兩給我嗎? ”金銀芝眼睛一亮,眼淚收放自如,破涕而笑。白花花的銀子還是她的最愛!
小鈺差點沒吐血,二話不說拉著她離開, “我們快走吧! ”
“爺,她們... ... ”王忠皺眉。怎能任由這些無禮低俗的女人以下犯上?
回想起遇到金銀芝後發生的種種,朱昊赤瞇起他冷銳的深邃黑眸,一抹激賞的光芒閃過,不怒反笑。
“千金小姐又豈會缺銀兩? ”
金銀芝腳步一頓,笑容斂去,張起刺猬的防禦網保護銀袋,防備的盯著突然笑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朱昊赤, “銀已落袋,概下退還,還是說你們是出爾反爾的小人? “
“那幾百兩我還不看在眼裡。 ”朱昊赤嗤之以鼻, “只有小家子氣的女人才會把錢看得比命還重。 ”
“等你餓死街頭再來說你不需要錢。 ”為了預防銀兩被收回,她還是趕快落跑。金銀芝嘲弄完急忙轉身道: “小釧,小鈺我們回去了。 ”
“是。 ”兩名丫鬟戒備的護衛在金銀芝身後,確定這些人不會跟上後才趕緊尾隨小姐的腳步離去。
“好個刁蠻狡猾的丫頭,哈哈哈... ... ”朱昊赤朗聲大笑,嘴角勾起莫測高深的詭笑。
跟她唇槍舌劍的樂趣讓他忘卻了燥熱帶給他的不適,忘卻了被迫來南國的不悅,從沒一個姑娘能挑起他憤怒的同時又讓他感到迷惑,心動。
他闐黑深沉的邃眸緊緊鎖住她遠去的背影,體內凝聚著一股強烈渴望-
他要她!
“現在後悔來江南了嗎? ”上官弘毅似笑非笑地瞅著他,換來他森冷的一眼。
“這筆帳我還沒跟你算呢。 ”接過王忠遞來的乾淨衣服,在大披風的遮掩下他俐落的穿戴整齊。
“爺,這些黑衣人... ... ”小安子已經把所有黑衣人的武功都廢了,讓他們無法再為惡。
上官弘毅沉吟,冷漠的掃了眼正含怨瞪視著他們的黑衣人, “反正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移送官府反而會為我們引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就讓他們留在這吧,沒被野獸吃掉算他們命大! “
朱昊赤接著說: “東西收一收,我們上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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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釧回望蜿蜒小徑,確定那些陌生人沒有跟過來,總算鬆了口氣。
憑著武人的直覺,她知道那些人武功不弱,雖不知來歷為何,但從穿著打扮看起來絕非尋常百姓。
“小姐,慈恩寺後山,地廣人稀,位置偏僻,你怎麼會去那裡?還有那些人是誰,你離家這些時日該不會都跟那幾個來路不明的傢伙走在一起吧? “看金銀芝點點頭,小錳難以接受她毫無防人之心的大膽行徑。 ”小姐,你這樣做太亂來了,萬一出了什麼差池,到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 ”金銀芝深吐了口氣,除了眼睛稍微紅腫,她粉嫩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哭過的痕跡。
“小姐,你知道他們的來歷嗎? ”小釧冷靜的問。
孤男寡女共行,於小姐名聲有損,但是,每當有利可圖,小姐往往忘了禮教和道德規範,這也是讓老爺頭痛的地方,無怪乎小姐至今乏人問津。
“管他們是何方神聖,重要的是... ...這個! ”她秋波流轉,慧黠一笑,從懷裡揣出一張紙輕晃著。 “你瞧。 ”一張五百兩銀票赫然閃入小鈺眼底。
“赫,你連陌生人都不放過? ”小鈕驚愕不已。
金銀芝點點頭。這些天收穫不少,還有那塊黃龍玉佩看來就價值不菲。
“小姐,你一個未出閣的千金小姐怎麼可以隨便跟大男人走在一起,這傳出去有損你清譽的。 ”小錳沒好氣,受不了她的見錢眼開,有時為了一枚銅錢連形象都不顧。
“他們又沒怎樣,還幫我撿錢。 ”
“後山那裡有什麼錢可以撿? ”小鈕困惑的問。
“這不是。 ”穿透稀疏的枝椏,波動的日光隨著風吹樹影搖曳,投在金銀芝雪嫩的掌心。
“好臟喔,小姐,你怎麼把它放在衣服裡。 ”小錳兩道秀眉攬起,嫌惡的看著她從懷中掏出污穢殘破的香囊。
“臟?嫌錢臟,這個月薪俸就別領,送我好了。 ”金銀芝將香囊小心翼翼的收回懷裡,語氣雲淡風輕。
“小姐” 。小錳臉色刷白。
天下竟有這樣愛錢如命的主子,連丫鬟少少的薪俸也要搶,沒有人知道她要這麼多錢做什麼,就算被人戲稱為杭州名勝之一也不以為忤,反而在門口擺起攤子要收參觀費。
有這樣的主子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小姐待她情同姊妹,如果沒有小姐,被丟棄的她早就凍死在慈恩寺前。
小姐沒什麼缺點,就是嗜錢如命,斂財到無所不用其極,還說什麼姊妹不分彼此,互相金援是應該。
小釧趕緊轉移話題,拯救小鈺。 “小姐,這人家的銅錢掉進深潭根本不干你的事,你又何必為了這錢大費周章... ... ”她清楚小姐為何會去撿錢,只是沒想到她真的沿著溪流去找這被水沖走的銅錢。
金銀芝拈起那枚銅錢,陽光穿透銅錢中的孔,溫熱的敷在她臉頰上。 “一枚銅錢也是錢,有錢不惜枉為人,做人要知錢惜錢,當知一分一毫得來不易,既然讓我知道那裡有錢又怎能放過? “
說那麼多就是“本性難栘,嗜銀如命” !
“小姐你怎麼會遇到那些人? ”小鈕忍不住好奇。
“我在那想辦法,正一籌莫展的時候,剛好聽到有馬蹄聲接近。 ”
“小姐,你該不會放聲大哭吧? ”
“哇,真是知我者小鈺也。 ”收起銅錢放入囊袋,金銀芝輕捏了下小鈺的鼻,視線一溜,發現不知不覺已走回慈恩寺。
香火鼎盛的慈恩寺前有座寬廣的天井,左是燒金紙的塔,右是許願池。俯瞰下去還可以望見閃閃發光的金銀銅錢,為了防人盜竊,許願池築了三丈高的圍欄,讓人看得到吃不到。
人聲鼎沸,香客們不是忙著燒香拜拜,就是在許願池前許願,還有小販來回穿梭叫賣,以及在路邊乞討的乞丐,但和諧的景象就在這一刻被打破了-
乍見裊裊行來的金銀芝,眾人都猶如見鬼的紛紛走避,連乞丐也拿著破碗轉移陣地,生怕人去樓空斂財女把主意打在他身上。
一下子偌大的慈恩寺門前只剩下空攤子和跑不掉的佛祖。
“怎麼人都走光了? ”金銀芝東張西望,視線落在供桌上被人遺忘的香,她順手拿起對佛祖拜了拜, “佛祖呀,信女金銀芝孤苦伶仃,身無橫產,請佛祖保佑信女賺大錢,早日脫離苦海成為有錢人。 “
在一旁的小釧和小鈺忍不住翻翻白眼,連拜佛都三句不離錢!
金銀芝拜完起身,來到廟前廣場邊的許願池,隨手撿起地上石頭投下,雙手合十,閉上眼誠心許願,然後拍拍手。
“好啦,我們逛街走回去吧。 ”看能不能再撈些銀子。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5 天前
第五章
人潮熙攘的杭州城內,街道以南北官道劃分為東西市,東市盡是整潔美觀的店鋪,出入非富及貴,門禁森嚴;西市則是聚集了來自西面八方的販夫定卒,街道兩旁攤販林立,南北雜貨一應俱全,人車如織,即使過了午時,街道上依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在龍蛇雜處的西市,穿著綾羅華服的金銀芝一行人自然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可是卻沒有人膽敢上前動她的歪腦筋,除非是想被剝層皮。
“林大媽,好久不見,賣古玉的生意不錯,改天... ... ”金銀芝笑咪咪的,話末完就見對方急忙用布覆蓋住攤子,扁擔一挑的腳底抹油,連聲招呼都沒打,令她一臉錯愕, “我又沒說她賣仿玉,她幹麼跑那麼快?有錢大家賺嘛。 ”搖搖頭不覺莞爾,眼波流轉,她驚喜的大叫, “啊,方老爺,好久不見。 “這回她機警的直接踱到對方面前,讓人想躲都無所遁形。
一臉福態的方老爺心涼了半截,跨大步後退的腳跟只得若無其事的放下,抹了下額頭老汗,乾笑。
“金,金姑娘。 ”
金銀芝笑盈盈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那麼見外幹麼,叫我銀芝就好,前些日子多虧了你的捐贈讓我家小黃得以有棲身之所,我一直想把感謝函送上,偏偏走了幾趟你府上都沒有人應門。 “
誰敢開門,瘟神進門,破財傷身!
方老爺幹笑著, “因為,因為大家都忙嘛。 ”只有她最閒,專抓別人小辮子藉機勒索,再不然就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誰受得了?要是給外人聽見還以為方家死了人... ...呸呸,晦氣!
所以大部分的受害者都只能花錢解厄驅霉氣。
“既然這樣,那你什麼時候有空呢? ”
“我等會要搭車南下營商,恐怕無暇招呼金姑娘。 ”邊說邊試圖繞過她並加快腳步,保住荷包要緊。
“沒關係,我有帶你捺上手印的借據和收據。 ”金銀芝說時從懷裡掏出一疊據條,厚厚的像本書。
看得方老爺頭皮發麻,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像他一樣慘遭迫害。
金銀芝慧黠的眸光瞟了眼他身後拉長耳朵的奴僕,嘴角微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狡猞“ ,收據你留著,小女子萬分感謝你的大恩大德,至於借據,你上回在芳紅苑跟我借的十兩銀-“
方老爺聞言一驚趕緊上前摀住她的嘴,咬牙切齒的低語, “小祖宗,算我怕了你。 ”因為他身後奴僕都是家中母老虎的眼線。 “多少錢開個價吧! “
金銀芝嫣然一笑,撥開他肥大的鹹豬手,揣出脖子上掛著的金算盤輕撥, “三個月本金以日計息,共二十兩銀。 ”
“你敲詐? ”
鼻一酸,眼一眨,豆大淚珠在眼眶中翻轉,嗚咽一聲,她掩袖低泣, “嗚... ...你怎麼可以說我敲詐?我真是好心沒好報,要不是看方老爺為人海派,樂善好施,我也不會找方老爺捐獻,上次也是怕打擾到你與秋香姑娘相好才拿了借據快快走,你卻說我敲詐,嗚... ... “
“噓,噓! ”來不及摀住她的快嘴,方老爺回頭瞄了眼眾奴僕,見他們全露出不苟同的眼神,他感覺頭頂飄來黑雲,苦著臉只想趕快打發掉金銀芝“銀子給你,你快走吧。 ”
瞧她哭得委屈,不知情的人說不定還以為他欺凌了她,到底誰是受害者?他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多謝方老爺,貪財,貪財。 ”金銀芝眼淚收放自如,臉上綻開笑,接過方老爺遞上的錢袋,低頭檢查銀兩數目無誤,抬起眼。 “下次... ... ”話才起頭,方老爺已經率眾奴僕逃之天天,肥胖的身材媲美泥鰍在人群中鑽溜,看得她傻了眼,喃喃自語著: “又跑掉了,沒關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狡猾的笑意在眸底一閃而逝。
無怪乎旁人自動繞道,金銀芝得以暢行無阻,又相準了下一頭肥羊... ...
“小姐,已經天黑了,我們快回去吧! ”身後兩個丫鬟面面相覷。還要逛!天哪!
“你們好羅嗦。 ”她今天的收入比不上朱昊赤一次給的銀兩... ...怎麼想起那粗暴的野蠻人,她該不會是中了他的蠱?她不禁撫摸著懷裡那隻溫潤的黃龍玉佩,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小姐。 ”
“好啦,好啦,全天下只有你們敢管主子。 ”金銀芝嘴裡雖犯嘀咕,卻也知道她們是盡忠職守。
“多謝小姐配合。 ”小鈺和小釧相視一眼,不由得如釋重負的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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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披上夜衣,月牙兒躲在夜衣後探頭採腦,興味盎然窺看著人世間,群星也跟著來湊熱鬧,在夜衣上下嬉戲,使天空變得熱鬧非凡,突然一聲暴吼劃破寧靜,驚得星月都楞地掛在天際-
“太亂來了! ”咆哮聲迴盪在金宅大廳。 “簡直太亂來了,我真的會被你活活氣死! ”
“爹... ... ”金銀芝跪在地上,低垂著頭,紅著眼眶,她已經被罰跪了一整天,腳好酸。
“我明明跟你說過張媒婆要上門造訪,要你給我乖乖待在家裡,結果呢?你居然給我偷跑出去,害我面子都給丟光了! ”金老爺氣得臉紅脖子粗,粗肥的手指著女兒不停的顫抖。
“我不是偷跑,我有留書一封在爹桌上。 ”
雖然爹很疼她,但骨子裡還是傳統保守的大男人,在他觀念裡,女孩子就該溫柔婉約,遵循三從四德,大門不邁,二門不出,找個門當戶對的夫家嫁了,相夫教子終其一生。光用想的全身就起雞皮疙瘩,她自認無才無能無法當個賢妻良母,她的興趣只有銀子,所以她當然要跑了!
“你還有臉說?留那什麼書?我不想嫁人,所以請爹回絕這門親事,我出去走走散心,日後定當回府領罰。 ”金老爺憤怒的大聲念出紙條內容,再用力將紙條揉成一團扔到女兒面前。
金銀芝的心口隨著那張紙落地而打了個顫。看樣子爹氣得不輕,連她拿手的哭功都無效果,白白浪費了眼淚。
“你看看你像什麼話,都怪我把你寵壞了,女子無才便是德,早知道就不該讓你去念什麼私塾。 ”金老爺重哼了聲,猛拍了下桌面後坐下,連桌面的茶杯杯蓋都給震翻了。瞪著不肖女,他順手拿起茶囫圖吞飲,和緩怒火,免得被氣死。
“爹,你別氣,氣壞了要花銀子請大夫,劃不來。 ”金銀芝低聲安撫。
“你,你還有臉說,不好好待在家裡學女紅,成天在外拋頭露臉,有哪家閨女像你一樣?外頭傳得多難聽,你知道嗎? ”
金銀芝垂著螓首,羽扇似的眼睫眨了眨,兩滴清淚適時的從明眸中無聲滾下,希望能發揮一點功效。
“老爺,這不能怪小姐。 ”小鈺試圖幫她說話,心底也佩服她這掉眼淚的技巧,說哭就哭,掉幾滴淚都算計的剛剛好,絕不會浪費半滴,連戲班花旦都自嘆弗如。
“你們這兩個丫鬟也給我跪下,讓你們當小姐的貼身丫鬟是要你們看好她,不是讓你們跟著她胡鬧。 ”
“老爺恕罪! ”小鈺和小釧只得跪下。
“爹,別怪她們,是我自己不好。 ”
金銀芝低泣著,幽怨淒楚的神情,就算鐵漢也會化作繞指柔,但,這回她的眼淚卻讓金老爺看得滿肚子火。
“哭哭哭,有什麼好哭? ”他氣衝牛鬥的衝到她面前,指著她破口大罵, “什麼愛哭千金女,你以為多風光!整日哭哭啼啼的,你看看你,都已經十九歲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遇事就哭鬧不休,讓左鄰右舍看笑話,你不要臉,我還要。 “
“老爺,喝茶。 ”一旁的老總管隨即奉上熱茶來安撫金老爺,還邊朝金銀芝使眼色。
“爹,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金銀芝收到暗號,會意這回淚眼攻勢失效,忙不迭以袖擦去淚水,換上一臉內疚慚愧。
金老爺見她已有懺悔之意,火氣稍緩,但仍忍不住嘮叨: “你娘在你這把年紀就已經生了你,而你呢?不思振作,學習女紅持家,天天往外跑像什麼話?你說有哪戶人家敢要你! “
愛哭千金女,乏人問津,明明長相不差,家世背景無一不優,偏偏沒有媒婆登門說親,要不是他重金禮聘,只怕她就真的嫁不出去了,這也是他這兩年白髮狂冒的主因。
只是他前腳才出了門,這丫頭後腳就往外跑,好不容易請來了媒婆上門,她竟給他溜得不見人影,也不知道在外頭又乾了什麼好事?都怪她娘死得早,他又忙於生意以致忽略了她,不過,從今天起,他不會再這樣縱容她了!
“爹,我只是去慈恩寺禮佛。 ”誰要嫁人,嫁了就不能繼續光明正大的斂財,若是嫁得好,有奴僕伺候,公婆溫和明理,日子還可以乎順的過;要是嫁得不好,規炬多如牛毛,說不定得跟人共享一個丈夫,做妻子的還不能有所怨言,什麼三從四德蔚為美德,她才不想自找活罪受。
“是嗎?慈恩寺也不過是在杭州東郊,可你算算你離家幾日了? ”金老爺放下杯子,旁邊伺候的奴僕立刻奉上熱茶。
“那些天我都在慈恩寺吃齋念佛祈禱爹長命百歲,不信你可以問問小鈺和小釧啊! ”金銀芝朝她們綻開艷麗如罌粟花的微笑。
“對對對,老爺,你就原諒小姐這一回,她也是一片孝心。 ”小鈺識時務的忙不迭點頭。
金老爺半信半疑的兩道老眉揪在一起, “你這孩子逗留那麼多天也不捎個信息回來,還有,你的衣服是怎麼回事? ”
“爹,人家走路不小心跌倒。 ”金銀芝機警的扯了個自信不算差的理由。她的確是跌倒了。
“跌倒會把整件衣服的袖子給扯掉? ”金老爺壓根不信女兒的說詞。那斷裂的袖口分明是外力拉扯而造成的。
“那,那是... ...跌倒的時候被樹枝給扯斷了。 ”金銀芝差點咬到舌頭。爹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精明,讓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是嗎?那袖子呢? ”金老爺皮笑肉不笑又問。
“啊! ”她忘了跟朱昊赤拿回來。金銀芝打了個機伶,勉強扯出虛弱的笑容, “我,我急著趕回家,沒去撿回來。 ”
再掰嘛!
金老爺長吁了口氣,都怪他過分縱容,若非如此,女兒怎會有膽對他扯謊,而且還不只一次,想到這,一股無力感襲上心頭。看來得趕快給她找個婆家,等嫁人後就不是他的責任了。嗯,就這麼辦!
金老爺板著臉,厲聲道: “銀芝,你被禁足了。 ”
“爹! ”金銀芝難以置信的驚呼。
金老爺起身,嚴肅的道: “這幾天我到各地找了幾個有名的媒婆來府上,你給我乖乖待在家裡不許亂跑。 ”
“嗚嗚... ...我不要,娘,你為什麼死得那麼早,你看爹他不要我了。 ”金銀芝鼻翼收縮的抽口涼氣,豆大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哀怨的哭聲迴盪在大廳中,令人聞之莫不鼻酸。
但,這話聽在金老爺耳裡卻是差點沒氣昏!這樣也能哭得淒風慘雨,活像哭喪... ...呸呸,他還沒死!
“你,你... ...小鈺,小釧,給我看好小姐,要是她再鬧失蹤,我唯你們是問。 ”金老爺想想還是覺得不放心,轉身招來護院, “你們這幾天,嚴加看守府內上下,沒我的手諭,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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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鈺,小釧,我們情同姊妹,你們會幫我的對不對? ”她快瘋了!她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
“可是... ...外頭都是人。 ”才端著午膳進門就被煩躁的金銀芝給拉住,小鈕神色為難的看著快悶瘋的小姐。
為了預防金銀芝偷溜,金老爺這回可是鐵了心腸,不但在房間門窗都釘上木樁防止她跳窗逃家,就連房門口也安排了數十名家丁來回巡邏。
“小鈺,你那麼鬼靈精,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 ”她可不想坐以待斃,任人宰割。
面對每天被三姑六婆品頭論足的日子,她受夠了,她又不是砧板上的魚肉,那些不知打哪來的媒婆帶著一群據說是相親對象的家屬來鑑定她,而相親對象她卻是連圓是扁都沒見過,只從媒婆口中得知其人才一品,相貌堂堂,瀟灑俊朗,說得天花亂墜,也不知是真是假。
“小鈺,別忘了你這個月還欠我兩百一十兩。 ”金銀芝眼眸瞇成一道縫,威脅的逼視著貼身丫鬟。
小鈺心一驚,乾笑, “如果奴婢幫小姐逃跑,這筆錢是否就一筆勾銷? ”她也不是省油的燈。
“那有什麼問題。 ”金銀芝忍著損銀的心痛,只為換來一身自由。銀子沒了可以再賺,但,沒了自由一切都是枉然。
“成交。 ”其實她早有計劃了,只是等著小姐提出。畢竟她也不忍心見小姐被一時氣昏了頭的老爺隨便嫁掉。
“小姐,我已經幫你探聽好了,下個月初廚房裡幫活的小蘭兒因為母親病危要回家省親,老爺已經批准她可以出府。 ”
金銀芝賞她一顆爆栗, “你怎麼不早說? ”害她白白損失銀兩。
小鈺抱著頭,趕緊跳開保持距離,委屈的道: “奴婢今天一得知這消息,立刻找她磋商,她跟我情同姊妹,已經答應幫這忙。 ”
“你打算怎麼做? ”一聽到自由有望,金銀芝登時感覺肚子餓了,放鬆心情坐下來開始吃飯。要逃也要補足力氣再逃。 “過來,一起坐著吃吧。 ”
“我同她說好,由你假扮她出府。 ”小鈺坐下。在房間裡,她們沒有主僕分際。
“那守門那邊怎麼辦? ”金銀芝邊吃邊問: “小釧,別站著,過來一起吃,我一個人吃不了那麼多。 ”
“謝謝小姐,我現在不餓。 ”小釧謹守禮分。
小鈺繼續道: “我都探聽好了,下個月顧廚房後門的人是新來的,府裡的人他記不全,你只要低頭下讓他瞧見,應該不會被發現。 ”
“那蘭兒那邊? ”
“你放心,她會佯裝被你敲昏。 ”
站著聽她們商討逃跑大計,小釧遲疑的打破沉默, “其實,為什麼要那麼大費周章的逃跑? ”
金銀芝咬著筷箸盯向生性沉穩內斂的小釧, “難道小釧你有什麼更好的主意? ”
“小姐,為何不直接跟老爺說你已經有意中人,無法嫁給其他人,這樣老爺也不會急著嫁掉你。 ”
小鈺忙搖頭, “欵,這話哪能隨便說,要是老爺當真,逼小姐把人交出來,你要小姐到哪變個男人給老爺瞧?更何況,就算找人來假扮,老爺那麼精明,難保不會識破,再說,若是找來的男人居心叵測,到時賠了夫人又折兵,豈不是弄巧成拙。 “
“小鈺,你真是越來越了解我了。 ”
事實上,她也不是沒動過這絕地反攻的主意,只是反覆思量都覺得有後遺症,而且她要到哪找合適又不會貪圖她家產的人選?
不經意的,腦海裡浮現朱昊赤那張傲慢狂妄的臉... ...她怎麼會想起他呀!他是有錢,可是未必人品好,誰知道他是不是披著狼皮的卑劣小人。
小釧提議著, “那乾脆小姐自己找個有錢的相公嫁就好了,一勞永逸。 ”自己選擇對象,不需要經過三姑六婆,七嘴八舌。
金銀芝放下筷箸,噙著別具深意的微笑, “小釧,你太天真了,有錢的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我自己荷包賺得飽飽,何必委屈自己去跟別人共侍一夫。 “吃飽了,開始幹活了。
小釧默然無語,無法駁斥她的話。雖然小姐許多舉動和觀念都驚世駭俗,不過,卻是她真性情的表現,她利用眼淚做為偽裝,以楚楚可憐的面貌隱藏住她精明狡猾的性子,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也會盡全力去得到,她的勇氣和智慧皆讓身為丫鬟的她佩服不已,這也是她願意追隨左右的原因。
“不同你們說了,我得快些做準備,小鈺,過來幫我,小釧,你去守門,別讓任何人進來! ”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5 天前
第六章
“小姐跑了。 ”
“大家快追。 ”
金銀芝怎麼也沒想到會那麼倒楣,才踏出府就被剛折回府的護院給識破偽裝,害得她只能拔腿就跑。
真要命!她倉皇逃出,身後跟著一大票追捕她的人馬,叫囂聲,怒吼聲緊追在後,讓她不敢稍有停歇。
烈日下,人潮擁擠的大街上,認得她的人紛紛走避,不認得她的人也為了避免遭池魚之殃而閃躲,以致根本沒有人願意施以援手,她只能拼命的跑,胸口因急喘而脹痛,心臟劇烈跳動像是快爆裂開來。
忽然在一個轉角,砰的一聲,她猛地撞上一堵肉牆,整個人不由得往後跌坐在地,屁股感覺快要裂成兩半。
“什麼人走路不長眼? ”痛死了!
“是你! ”低沉的嗓音由她頭頂飄下。
這聲音好像在哪聽過?她忍著痛,張開含著兩泡淚的眸子,定睛一瞧。 “啊!怎麼又是你! ”
這該不該叫冤家路窄?
“在那邊! ”追緝而來的腳步聲從大街彼端傳來,貫穿她驚愕中的神誌,她顧不得痛的趕緊爬起。
朱昊赤兩道濃眉打了死結, “你跑那麼快做什麼?趕著投胎也不用那麼急。 ”怎麼也沒想到別離後會在杭州大街上與念念不忘的她重逢。
看她跑得臉色蒼白,他心口不禁揪緊,也注意到她身後追緝她的大批人馬。
“糟了。 ”他們追來了。
金銀芝東張西望,這條巷弄筆直得無處躲藏,連遮風避雨的屋簷也沒有,視線溜到高大壯碩的朱昊赤身上,她靈機一動。 “你站好別動,幫我擋一下。 “揪緊他的衣服,蜷縮起身子偎入他寬闊的胸膛裡。
緊靠在他身上的金銀芝嬌小纖細,明亮的水眸展露出狡詐的光芒。她可不像外表表現得那樣柔弱。
輕嗅著她身上飄來的熟悉香氣,分離才不過半旬,他卻覺得好像過了漫長的十幾年。
難得她主動靠近,朱昊赤情不自禁的圈起鐵臂輕輕將她收攏入懷,嘴角笑得像只偷腥的賊貓。
“你幹麼? ”她心臟猛地一跳。
“噓,你也不希望被人發現吧! ”朱昊赤比出個噤聲手勢,壓低嗓音貼在她耳邊低語。
聞言,她機警的躲進他懷裡。
他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毫不客氣的把她緊抱著,懷中輕不盈握的纖腰緊密的貼合他昂藏身軀。
被鐵臂鎖住的金銀芝不解他為何抱得那麼緊,但此刻危險逼臨讓她無法思考其他,恨不得把自己隱形起來以免被發現。
她將臉埋在他寬闊的胸膛,口鼻間立刻瀰漫著他散發出的男人氣息,撩亂她的呼吸。她的脈搏越跳越快,也越跳越火熱,不自覺口乾舌燥的吞嚥著口水,感覺身體裡好像有盆火簇燃起,燒得她全身發燙。
好熱!
“剛看小姐往這邊走?怎麼一眨眼就沒看到人? ”
“分三路追! ”
“總管,你瞧那對男女居然在大街上就摟摟抱抱起來。 ”
“別管人家,找到小姐要緊,追。 ”
燥熱感讓她渾身不舒服,所以一直到雜遝的腳步聲遠離,她才意識到自己跟他靠得有多近,旋即扭動身軀掙脫。
“他們走遠了,你可以放開我了。 ”圈在腰間的手不但沒放開她,反而像螃蟹的鉗子牢牢的束住她。
她整個人密實的貼著他男性身軀,彼此之間沒有任何空隙,她可以感受到他身體放射出的熱力,他剛硬結實的肌肉正壓迫著她,濃濃的男性氣息包裹著她,敏銳的感覺到他的呼吸熨燙著她的肌膚,忽然一陣溫熱觸感刷過她微熱的額頭。
那是什麼感覺?濕熱的,滑滑的... ...
她猝然拾起螓首,毫不預警的,她的鼻端被朱昊赤的唇給覆上... ...他,他在做什麼?金銀芝震驚得黑眸幾乎成了鬥雞眼。
他怎麼可以咬她的鼻子!可是說咬又不太對,因為不痛,反而有種麻麻癢癢的灼熱感... ...然後,他徐緩輕囓,有如蜻蜓點水般慢慢的下栘... ...
金銀芝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圓瞠,眼睜睜的看著他放大的臉龐慢慢逼近,喉嚨卻發不出半句抗議聲,因為他灼熱的唇已然霸道的佔據她的,沒讓她有張口的機會。
霎時,腦袋一片空白!
朱昊赤趁她呆愕之際,深沉的眸光熾著慾火,舌尖溜入她口中,攻占她的檀口,像是品嚐到香甜的冰糖蓮子湯,瞬間消去讓人躁鬱的暑氣,感到通體舒暢。
金銀芝心神一震的回神,他... ...他在做什麼?她的嘴被他猛烈的氣息充塞,理智也被他身體散發出的高熱給燒去,兩腿虛弱得無法站立,只能倚靠在他身上尋找支撐。
她快... ...不能... ...呼吸了。
她抬頭,想抗議,卻發不出聲音,與他四目相接。
朱昊赤的眼中射出掠奪的危險光芒,直勾勾的佔據她的靈魂,她莫名的心跳加快,身體變得好熱,分不清是因為方才狂奔逃家的行動而全身發熱,還是... ...他的吻所造成。
吻!
這字眼衝擊著她,她猛然回過神來,終於領悟到他正對自己做出只有丈夫可以做的事,她被輕薄了!
表情瞬間由起初的困惑轉為震驚,錯愕,和憤怒,金銀芝毫不猶豫的闔起貝齒!
“嗚-”悶哼聲從朱昊赤口中逸出,舌尖傳來熱辣的刺痛迫使他鬆開對她的箝制。
啪的一聲,一道五爪印烙在他黝黑的臉皮上。
他震驚的擰緊眉,眼珠子怒瞠如牛鈴大,蘊含著危險的暴風雨。長那麼大,這還是他第一次挨打!
“你好大的膽子,敢打我? ”他鐵青著臉,陰沉的表情令人望之不寒而栗。
一得到自由,金銀芝宛若被火燙到的驚跳開,拼命用袖擦嘴,試圖抹去這撼動她心魂的熾吻,還不忘狠狠的瞪著這登徒子,想擦掉他殘留的氣息,卻把那麝香擦進嘴裡,留下專屬於他的記號。
“這是你自找的。 ”金銀芝吞了吞口水,嚥下內心的恐懼,昂起桀騖不馴的下巴,迎視他冷酷的眸光。 “別以為女人都是好欺負,可以任你們這些無恥的男人擺佈! “
“你... ... ”
該死的!
他被她打了,他被一個身分低下的蠢女人打,可是他卻仍想要她,他渾身燥熱的渴望把她抱進懷裡消滅身體內的那團火。
他意猶未盡的盯著她鮮嫩欲滴的紅唇,下腹騷動不平。這時一抹血腥在唇齒間散開,他抿緊了唇,瞇起深沉的黑眸鎖著她。
在他陰驚的目光下,金銀芝背脊竄起一股無以名狀的寒顫,她鼓起勇氣,無畏的瞪回去,看著他舔了下染血的嘴角,內心不禁猛地一跳。
她不得下承認方才那一吻帶給她莫大的衝擊,戰栗的感覺仍存在她血脈之中,害她此刻心臟跳得快蹦出胸口,全身像是著了火。
原來民間流傳的那些小說所描述的情節根本只是隔靴搔癢,要親身經歷過才知道那蝕骨銷魂,勾魂攝魄的震撼,她真的差點被他吻得昏了過去,從他熟練的接吻技巧看來,他肯定身經百戰。想到這,金銀芝感覺胸口悶悶的。
“我可是警告你,別以為你幫了我就可以得寸進尺,這次我就當被狗咬到。 ”緊抱著小鈺幫她準備的包袱,她戒慎地盯著他。
當他是狗!
這女人真的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領。覷了眼周遭環境,雖算得上偏僻,卻難保不會被杭州知府派出的眼線發現,萬一打草驚蛇,要想揪出龐國舅的罪證可就難上加難。
朱昊赤拼命深呼吸想抑制揚升的怒火, “算了,好男不跟女鬥,既然你已經平安,那在下告辭了。 ”
什麼嘛,被輕薄的是她耶!他擺那什麼臉,活像她欺負了他似的。 “等等,你去哪? ”他真的轉身就走。
“我沒必要跟你報告。 ”為了低調行事,他們刻意住在杭州城郊外的悅來客棧,他跟上官弘毅分頭進行調查龐國舅勾結官吏貪污的罪證,可怎麼也沒想到他才進城打探,就遇見她。
眼看他身影逐漸遠離,一股莫名的慌亂湧入心頭,金銀芝想到後方還有追兵,杭州城之大卻是想不到可容身之處,不假思索的話脫口而出-
“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嗎? ”她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她在說什麼?剛剛他才輕薄了她,要不是她及時回過神來咬了他一口,只怕她... ...金銀芝面紅耳赤的不敢想像下去。
“跟我走? ”朱昊赤挑了下濃眉。
天氣熱得讓人快要窒息,查訪的進度又遲緩不進,現在如果答應她,無疑是給自己帶來個大麻煩。
他一副不甘願的神情激怒了她,在他還沒再度開口前,金銀芝抽了抽鼻,眼眶泛紅, “思,我現在無處可去,家裡又逼我嫁人... ... ”跟他走至少比被逮回家硬塞進花轎來得好。
“等等,你別哭。 ”
她還真放聲大哭!他們周圍開始聚集好奇的人群,她淒厲的哭聲活像他把她吃幹抹淨,問題是他什麼也沒做,還挨了一巴掌。
“家不能回,我又沒有什麼親人可以投靠,你不收留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嗚... ... ”
該死的! “好好,我帶你走。 ”二話不說抓住她的小手,朱昊赤急忙逃離現場。算他栽在這愛哭的小丫頭手裡了。
溫熱的大掌猝不及防的緊扣住她的手,金銀芝心口打了個突兒,怔仲的望著他寬闊的背,不知怎地,她胸口湧出一股沒由來的安全感,彷彿可以全然相信這口氣粗魯,面孔兇惡,卻不曾真正傷害她的男人。
或許她可以賴定他!一抹狡黠的微笑在她嘴角悄悄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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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沒看到上官弘毅? ”金銀芝細嚼慢嚥地用著膳,環顧這空蕩盪的客棧,卻發現只有他們這一桌有人。
朱昊赤粗聲道: “他去辦事。 ”聽到她嘴裡念著其他男人的名字,他胃裡直冒酸液。 “還有別東張西望,話少說,飯多吃。 ”
老用命令口氣!她又不是他養的狗。
金銀芝嚥下嘴裡的飯和不悅,慢條靳理的淺啜口茶。
氣氛霎時變得寂靜,靜得只聞風聲劃過窗櫺的咔咔聲。
沒多久, “怎麼不說話? ”他不習慣她的安靜。
“你不是叫我話少說,飯多吃? ”
“那我叫你吃屎你吃不吃? ”白癡的蠢女人!
“我們在吃飯耶,你講話怎麼那麼粗俗。 ”金銀芝沒好氣的瞪他,害她都不知道該不該嚥下口中的飯。
“烏龜都比你吃得快,快吃,再不吃我還有更粗俗的! ”他恫嚇著她。瞧她身子那麼嬌柔瘦小,彷彿風一吹就會倒。
金銀芝只得埋頭苦幹的猛吃,一會卻又忍不住好奇地抬起頭來, “你們怎麼不住城裡,反而住這問簡陋的客棧? ”而且還大手筆的包下,客棧裡就只有他們這一桌客人,店小二和掌櫃只要伺候好他們就夠了,不過,這也好,至少閒雜人等不得隨意進入,她被抓回去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朱昊赤淺啜著涼酒,不冷不熱的開口, “我不喜歡嘈雜的地方,這裡環境清幽。 ”更重要的是隱密。
“噢,實在看不出來,我以為以你的品行會包下的是酒家青樓。 ”便可以坐擁美女。
“我好像聞到一股酸味? ”他忍俊不禁,心情大好。
“爺,是酒壞了嗎? ”遲鈍的王忠連忙叫掌櫃的來。
“不用了,這酒酸得好,酸得夠嗆,哈哈哈... ... ”他言外有意的瞟了眼正兀自悶聲吃東西的金銀芝。
“不吃了。 ”金銀芝突然覺得胃口全失,不知為何,想到他可能有許多紅粉知己,她心口就像挨了記悶棍。
她是怎麼了?被這樣怪異的心情影響著,她變得一點都不像自己。
“我出去走走,透透氣。 ”推桌起身走出客棧。
自從跟朱昊赤離開熱鬧繁華的杭州城,她就變得很奇怪,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而朱昊赤那深不可測的黑瞳還老是瞬也不瞬的注視著她,灼熱的視線像火炬般燃燒著她的背脊,害她全身不自在的發熱,心跳也變得急促。她只好裝傻,裝作若無其事,畢竟,她若是質問他為何盯著她看,豈不昭告她也注意著他嗎?
金銀芝不著痕跡的回睨著正端坐桌邊的朱昊赤,那粗獷冷硬的側臉散發濃厚的陽剛氣息,距離那麼遠,她卻仍可以感覺到他身體散發出的熱力,腦海中不經意的閃過那記熾熱焚身的吻,她心臟卜通卜通狂跳不已。
她慌忙的收斂心神,裝作神態自若,內心卻懊惱不已。明明他長得不怎麼樣,為何她滿腦子都是他?
“哈啾! ”正在喝酒的朱昊赤打了個噴嚏。
走到客棧門邊,金銀芝伸個懶腰,不期然的一瞥,她看見路旁一個乞丐跟店小二起了爭執。
“去去去,這裡不是給你乞討的地方。 ”
佝淒老人捧著破碗, “好心的大爺,拜託你別趕我,小老兒一家都靠我乞討維生,求求你賞我一點銀子... ... ”
金銀芝望著那衣衫襤褸的乞丐,靈光乍現,轉身回到桌邊,垂下螓首,神色黯然,哀傷的神情令人動容。
“怎麼了? ”瞧她哭喪著臉,朱昊赤整顆心都糾結在一起。
“外頭有個老乞丐在乞討,看起來好可憐。 ”眼眶泛紅,她抽了抽氣,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這也值得哭? “這給你。 ”一錠五兩銀落入她手中。
好大方!金銀芝隱藏起眸底精光,破涕而笑, “噢,這給我,那我就不客氣了。 ”收下一錠銀,她再度往門外探看。
店小二仍不假辭色的恫嚇著, “滾開,別在這妨礙我們做生意,再不走我可要拿掃帚趕人了。 ”
金銀芝探出門口,老乞丐眼尖的看到她,立刻衝到她面前請求著, “好心的小姑娘,賞口飯吃,我給你磕頭。 ”
金銀芝看了他一眼,輕蹙眉黛,故作沉吟, “飯呀,好,我知道了。 ”既然不是討銀,那銀子先收好。
斂財女不是當假的,銀子落袋豈有掏出之理!
她轉身再度回到桌邊,換上幽怨淒楚的模樣,掩面抽噎著, “嗚嗚,那個乞丐好可憐,都沒有飯吃。 ”
“我不是給了你銀子打賞嗎? ”該不會剛給的銀子被她私吞了吧?朱昊赤無法不做此聯想。
打從進了杭州城,杭州四千金愛哭千金女的聲名便如雷貫耳,一個有錢的千金小姐,卻嗜錢如命,只要哪有銀子可撈就往哪跑,就連她爹也難逃被她斂財的命運,街坊鄰居更是避之唯恐不及,就怕下一個輪到自己。
如果花點銀子可以取悅她,他絕不吝惜,反正他擁有一座銀山,要挖多少有多少,只是他想不通她為何那麼愛銀子呢?難道蒐集銀子是她的興趣?
“可是他要我賞飯給他吃。 ”瞟了眼桌上幾乎沒什麼動過的菜餚,金銀芝絞扭著衣角,吞吞吐吐的低語。
“那你希望怎麼幫他? ”
她雙眸一亮,指著滿桌豐盛的菜餚, “不如我們把這些東西賞給他吧,反正我們也吃不了那麼多。 ”
“爺,這是我們的午膳。 ”
“無妨,再叫掌櫃的去準備就好。 ”
朱昊赤揚起手,目光深幽的注視她,金銀芝不禁臉紅心跳。
“那,那我去跟那位老乞丐說這好消息。 ”她狼狽的潮紅爬上瞼蛋,轉身離去時腳步略顯凌亂。
又來了!芒刺在背的感覺如影隨形,金銀芝故作從容,可心兒卻不停的猛烈撞擊著胸口。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5 天前
第七章
“這裡好熱鬧。 ”
旭日當頭,湛藍晴空下,清風徐徐。
這裡是明州,扼杭州灣口,熱鬧程度不亞於杭州城,人車如織,貿易興盛,即使過了午時,街道上依舊車水馬龍。
金銀芝這還是第一次離開杭州城,隱約可以嗅到灣口吹來帶著鹹味的海風,令人心曠神怡。
剛踏進這城鎮,她就被鼎沸的小販吆喝聲給包圍,夾道琳瑯滿目的貨品讓她眼花撩亂。
“我們來這做什麼? ”
“你能不能閉上你的嘴,既然要跟著我定就少說廢話。 ”朱昊赤先是不耐煩的咆哮,再提高警覺的左顧右盼。
燠熱的天氣令他全身像爬滿螞蟻,這些日子以來他隱約察覺有人在暗處監視著他們,卻不清楚對方底細。
根據可靠情報,杭州知府怕被人查到他貪污的罪證,所以沒把那些貪污來的賑災官銀藏在自己的地盤,而是藏在出海口的明州,好伺機運出海口,官銀到了海外便天高皇帝遠,他們這群人就高枕無憂了。
因此只要找到那些官銀,就可以將這幫亂臣賊子一網成擒,而據消息指出,這些官銀目前還藏在這渡口的某個倉庫。
金銀芝噙咬著下唇,佇足不進。
“你幹麼? ”她突然的安靜反而讓他無法適應。
“你不是叫我閉嘴,我當然就不開口。 ”金銀芝口氣不慍不火,但眸底盛滿受傷的神色,雙唇緊抿無限委屈樣。
兩道濃眉隆成一座小山,朱昊赤口氣粗惡的道: “我講的話你哪一次真的聽進去,也只有你這蠢蛋才會把人的氣話當真。 ”
“你看你又對我吼。 ”她扁起小嘴,明眸氤氳著淚光,我見猶憐的神情令人為之動容。
心口一擰,失昊赤口氣不自覺的緩和下來, “你... ...我只是嗓門大了點,並沒有... ...好好,我道歉。 ”
天降紅雨了!王忠下巴幾乎要掉到地上。他尊貴的主子居然對個身分卑微的蠢女人低頭!
“我接受你的道歉。 ”金銀芝重綻歡顏,不自覺的上前勾住他的鐵臂,與他並肩而行。
這一幕更是讓王忠驚訝得眼珠子都要暴凸出來,主子居然容許那低賤的女人對他動手動腳,還露出那副見鬼的樂在其中的愉悅表情。
金銀芝望著手藝精湛的畫糖人, “你看,這東西看起來好像很好吃” 。栩栩如生的十二生肖讓人看了垂涎三尺。
“你不是有錢? ”這些日子,她從他這挖去不少銀子,吃住穿喝都花他的,她完全沒花到半毛。
“我的錢不是拿來花的,要存起來。 ”金銀芝覷了覷面無表情的他,黯然神傷的垂下螓首。
“那花別人的就很理直氣壯。 ”王忠嗤之以鼻的嘲弄。話聲剛落,就見她眼眶泛紅,豆大的淚珠在眼角滾動,他登時傻眼,還來不及張口補救,就收到主子射來的兩道殺氣,害他連忙縫上嘴不敢再放肆。
“算了,我們省一點,這一路上都花你的,萬一害你沒錢,流落街頭變乞丐,我會過意不去。 ”金銀芝垂首斂眉,鬆開他的手,百般委屈的模樣扯痛朱昊赤的心弦,她放開他的舉動更令他悵然若失。
“傻瓜,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我都不在意了,你替我操什麼心。 ”反射的將她拉回身旁,使勁又不失溫柔的把她的小手勾回臂彎上。
“可是-”
“噓。 ”他輕啄了下她的唇,輕柔的托起她的下巴,不讓她逃避,吻住微顫的她,輕輕的用舌挑逗她的菱形小嘴。天哪,她的唇遠比任何他吻過的女人都還要甜美甘醇。
金銀芝圓睜眼眸,他在吻她的這個念頭讓她腦袋一片空白,熾熱的火苗在她嘴裡點燃,她覺得頭好昏:心跳比打雷還大聲。
所有的思緒和理智全然失去,包括她的力氣,只覺得全身熱烘烘的,兩腿虛軟無力,不自覺的抓著他的肩膀倚靠。
一旁的王忠張大了嘴,連蒼蠅飛進去都毫無知覺。他,他的主子居然吻那個身分卑微的女人!
直到她喘不過氣,朱昊赤才意猶未盡的放開她的唇。
金銀芝虛軟的抵著他的胸,感覺到掌心下他如擂打鼓的心跳聲與她自己急促的心跳交織成情慾的樂章。
“你怎麼可以... ... ”薄嗔的臉蛋漾著醉人的酡紅,誘惑得他心盪神馳。
“就憑我喜歡你,這裡屬於我! ”手指描繪著她的唇,他霸道的宣告,絲毫不讓她有抗議的機會。
金銀芝微喘著拒絕, “你別這樣,這裡是大街上... ... ”真丟臉,羞窘得恨不得挖個地洞把頭埋起來。她居然任由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輕薄自己!
“有什麼關係? ”
“你不能再這樣對待我,我們之間什麼關係都沒有。 ”
他臉一沉,不自知的拔高嗓音, “你再說一次! ”
“你不是南方人,遲早有一天要回到北方去的。 ”憂愁染上她的眉梢,他害她變膽小了。
“不許你再說這種白癡話,在我把那塊玉佩給你時就認定你是我的王... ... ”差點洩漏自己的身分,朱昊赤及時咬住舌,煞住話尾。
“王什麼? ”
“現在你不需要知道那麼多,以後我會告訴你的。對了,你不是要吃糖?還楞在那幹麼。 ”朱昊赤乾脆摟著她到攤子前好轉移她的注意力,眼睛二兄的指著攤上某一處, “老闆,給兩支畫糖人,就這對鴛鴦。 ”
“我不喜歡鴛鴦。 ”
“我就是要這對。 ”唯我獨尊的王者霸氣展露無遺。鴛鴦代表他們,相處那麼多日,她不會不懂他的心意吧?
“我不想吃了他們拆散鴛鴦。 ”金銀芝的心莫名顫了下,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
朱昊赤恍然大悟,眉眼彎起, “好吧,那再給我個鯉魚躍龍門” 。指著擺在鴛鴦旁的巨大鯉魚。
“等等,你買那麼多,可不能花我的銀子。 ”抓緊荷包,金銀芝小心翼翼的瞅著他。
朱昊赤啼笑皆非,回頭一喊, “王忠! ”
“是,爺。 ”王忠認命的掏腰包。 “老闆,多少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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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塘江觀潮,每逢八月中秋浪潮最高,吸引數萬民圍觀,成為極富盛名的觀光景點。
金銀芝舔著畫糖人,邊沿著灣口堤岸走著。 “真可惜,現在不是十五月圓,看不到潮起。 ”
她站在巍峨的灣岸邊,俯瞰著腳下數丈高的海浪擊拍著岸,激起滔天浪花,有如萬馬奔騰般壯觀,海濤洶湧,如吼如嘯,震撼人心。
“小心,別太靠近。 ”朱昊赤摟著她纖細的腰,免得她不小心失足跌落。
“你以後還會對我那麼好嗎?會不會哪天我就成了敝屣? ”金銀芝幽幽嘆息。她發現自己的心一點一滴的沉淪在他的溫柔中,漸漸沒了自我,而這不是個好現象。
“說什麼傻話? ”
“你還會帶我來這嗎? ”
“以後再說” 。朱昊赤面無表情的將她護衛在身後,嗅到空氣中流動的殺氣。不對勁,四周太安靜了。 “王忠,提高警覺。 ”
“屬下知道,爺,你先帶金姑娘離開,這裡交給屬下應付。 ”王忠掏出劍,忠心護主。
“怎麼回事? ”金銀芝也感受到那股壓得人透不過氣來的緊張氣氛。
正當她抬起頭,數十名黑衣人已然從四面八方湧來,包圍了他們,毫不留情的掄刀就砍。
她登時傻住, “他們又是從哪冒出來的,跟上次那些刺客有關嗎? ”她小心的護住手中的鴛鴦,不想舊事重演。
“還不都一樣,全都是龐國舅請來的殺手。 ”不過這次的比上回厲害許多,看來是傾巢而出了。
“王忠。 ”朱昊赤低聲制止。
“屬下失言。 ”
龐國舅這個貪官她知道,朝中掌權的大臣,利用官職掩護貪污行賄的罪行,並不時陷害忠良,可是刑部一直苦無罪證將他繩之以法,只能任他逍遙法外,魚肉百姓。她也曾想過何不買通殺手將這貪官刺殺就好?只是刺殺了他,並不代表他的餘黨不會繼續興風作浪,苦的仍是無辜百姓。
可是,這和朱昊赤又有什麼關係?金銀芝越想越覺得驚悚,她發現自己竟沒有勇氣去撥開那層層迷霧之後的答案。
“銀芝,你先走。 ”
“為什麼? ”她胸口被巨大的恐慌給攫住。
“別多問。 ”攔下銳利的刀鋒,朱昊赤暴暍一聲推了她一把, “快走。 ”就這麼一個分神,他被突然由後攻至的黑衣人偷襲成功
“小心! ”她肝膽俱裂的驚吼,眼睜睜的看他被一掌擊中,手中的鴛鴦墜落地面,碎裂成一片片,如同她此刻的心。
胸口被狠狠的重擊之後,朱昊赤及時屏住氣息護住心脈,但仍抵擋不了那重掌的衝擊而吐出大量鮮血,整個人向後倒飛。
“朱昊赤! ”她臉上血色頓失,金銀芝目睹他被劈落海中,連忙趕到高聳的護欄邊俯瞰,眼睜睜的望著一波波洶湧大浪將他整個人捲走,她扯破喉嚨的吶喊,眼淚隨著浪花奔流。她發現不知何時開始她對他的在乎比對銀子還要多一點:心裡疼痛的程度比丟了銀子時還來得大。
“爺! ”王忠奮不顧身的跳進海裡,完全忘了自己不會游泳。
“撤! ”看目的達成,所有黑衣人風馳電掣的消失。
金銀芝驚惶得不知所措,站在岸邊哭喊著, “快來人,救命哪。 ”惶恐的看著他們的身影被大浪席捲吞沒,她卻無計可施,恐懼的戰栗令她的身子不停直打哆嗦,淚如雨下,哭到聲嘶力竭, “誰,誰快來救人,嗚... ...誰來幫幫忙。 ”
突然,一陣巨大惡浪撲擊他們,見朱昊赤被吞噬之後,她恍神的跌坐在地上,整個靈魂隨著他身影消失在大海之中而剝離身體。
“不,不會的... ...朱昊赤! ”
朱昊赤感覺意識飄離,身軀在驚濤駭浪的衝擊之下漸漸麻痺,沒有力氣,望著四周一片深藍汪洋,難道他真要葬身大海?
突然一陣淒厲的喊叫聲凝聚了他渙散的思緒。不,他豈能輕易被大海吞沒,他都還沒告訴她,他愛她!
憑著強烈的求生意志,他努力的擺動手腳,不期然的掃見岸邊隨波擺盪的木筏,他深呼吸的潛入海中,使出全身力氣抵抗大自然的海潮。
而當他遊到木筏邊,就看見隨波漂浮在海面上的王忠,他不假思索的大手一撈,把他給拉上木筏。
岸邊-
“姑娘,你沒事吧? ”數個漁民走上前關切金銀芝。
她淚如雨下,整個人哭倒在地,不停朝他們磕頭, “請救救他們,我的朋友掉進海裡,求求你們救救他們。 ”
漁民紛紛搖頭嘆息, “那麼大的浪,就算是最強壯的漁民也不敢冒險下海,我看是兇多吉少了。 ”
她無法接受的放聲大喊, “朱昊赤! ”不!這不是真的,一刻鐘前兩人還有說有笑,他甚至許下真心,他怎麼可以就這樣拋下她,他怎麼可以偷定她的心後就走了。
旁觀者越聚越多。
“姑娘,你要節哀順變。 ”
“人死不能復生。 ”
“不,朱昊赤你給我回來,嗚嗚... ...你說你喜歡我的,咳咳咳... ...你怎麼可以就這樣丟下我... ... ”金銀芝悲慟的哭喊著,淚水梗在喉嚨嗆到了。
旁觀者聞之莫不鼻酸。
“你的叫聲還真不是普通的難聽。 ”微弱的回音夾著奔騰的浪濤聲飄入她心魂。
“朱昊赤! ”她驚喜的爬起身,幾乎是整個身子都懸吊在護欄上,搖搖欲墜地向下張望著,讓旁人看了不禁為她捏把冷汗。
“我沒事! ”泛白的臉色透露著他歷劫歸來,朱昊赤可以獲得一絲生機憑的就是那股求生意志,以及她聲嘶力竭的呼喚。 “你別站在那,很危險... ...快退回去。 “他可沒力氣再跳進海裡救人了。
“太好了,嗚... ... ”金銀芝見他無恙,緊繃的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壓抑不住激動的情緒,再次放聲大哭。
力氣用盡的朱昊赤,疲憊的仰躺在木筏上, “能不能先想辦法把我弄上去,我沒力氣了。 ”
簡直是奇蹟!
一旁的漁夫都忍不住嘖嘖稱奇,大夥七手八腳的拿來巨索,將之垂吊到岸下合力把兩人給救上來。
“怎麼會跌下去?真是的。 ”漁夫們邊救人邊嘮叨。
被拖上岸,朱昊赤全身虛軟的平躺在地,全然沒有平日的威風凜然,虛弱得連小孩都可以踩死他。
金銀芝哭著,匍匐到躺在地上氣若游絲的他身旁,撲倒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以為,我以為... ...你可惡,嗚嗚... ... “她差點就失去了他!
她的哭聲絞痛他的心,朱昊赤勉強擠出虛弱的微笑,吃力的抬起手輕撫著她的頭, “好了,我沒事,你別哭了。 ”
見他無恙,理性漸漸回籠,金銀芝抽噎著,吞嚥下哽咽,拼命的抹去臉上淚水。 “我才沒哭。 ”理性回到大腦。天哪,她居然為了銀子以外的東西流下眼淚!
她該不會真的愛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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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藥煎好了。 ”
“先擱著。 ”坐在床榻上的朱昊赤披著長袍,袒胸露背,一旁的王忠正替他重新包紮傷口,他抬頭面對坐在花桌邊的上官弘毅。 “我猜杭州知府與龐國舅的罪證應該藏在他府衙裡,你去找的結果如何? “
上宮弘毅搖搖頭, “會不會是我們搞錯方向?杭州知府再怎麼大膽也不可能把罪證藏在自己府裡,我夜探數次都無功而返,連他相好的香巢我都找過了,甚至冒著被發現的危險躲在床底下聽他們談話,差點沒折斷我這把老骨頭。 “佯裝腰酸背痛的用紙扇輕捶肩背。
朱昊赤沒好氣的說: “是嗎?我看你挺樂在其中的嘛,整天窩在知府府上暢行無阻,欣賞了不少香艷火辣的戲。 ”
“還好啦,他豢養的女人身材是不錯,只可惜鮮花插在牛糞上。 ”上宮弘毅輕搖紙扇,惋惜的嘆了口氣。
“我看你是色性不改。 ”朱昊赤白了他一眼。只要有女人,上宮弘毅的鼻子就跟狗一樣靈。
他不引以為忤的朗笑, “色不迷人人自迷,女人是這世上最可愛的動物,你敢說不是嗎? ”說時還給了朱昊赤曖昧的一眼。
朱昊赤假咳了兩聲掩飾心虛, “小心哪天踢到鐵板” 。目光不由自主的飄向窗外,她今天似乎起得比較晚。
“哈哈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上官弘毅話鋒一轉, “對了,你告訴那位金姑娘你的真實身分了嗎? ”
“我幹麼事事都要跟她報備,她又不是我的誰? ”朱昊赤逞強的道,心裡沒由來的閃過一抹不安。
“爺? ”王忠低聲道。
“我不是叫你藥先擱著嗎? ”朱昊赤音量提高,轉頭瞪著笑得很狐狸的上官弘毅, “我也警告你,別在銀芝耳邊碎嘴。 ”
“我是那種人嗎? ”他微笑。
“人心隔肚皮。 ”朱昊赤冷哼一聲。
“爺,可是... ... ”王忠指了指門外。
“吵死了。 ”朱昊赤火大的吼。
“爺,金姑娘來了。 ”王忠瑟縮了下,聲如蚊蚋。
“沒看到我們在... ...你說金-”完了,她會不會聽到什麼了。
“朱昊赤,你們剛才在說我什麼? ”敲門聲清脆的揚起,站在門口的金銀芝笑意盈盈,手裡還提著大包小包。 “抱歉,門沒關上我就自己進來了。 “
朱昊赤佯裝虛弱,腳步不穩的走向她。 “銀芝。 ”
“你怎麼起床了?傷才剛好怎麼可以亂動,快躺好。 ”她連忙攙扶他躺下,憂心染上眉梢。
“你真好。 ”暗地橫了眼一旁竊笑的傢伙,示意他們識相點。
上官弘毅忍著笑道: “小安子,這房間似乎悶熱了點,我們還是快點走吧。 ”說完轉身快步離去。
“對了,朱昊赤,我幫你帶了些補藥來,這些都是叫小鈺從金家倉庫偷渡出來的。 ”她還不想回家,一回家肯定馬上被押上花轎,還好有小鈺和小釧當內應,要什麼只要託人捎個信去,她們就會走私給她。
“這該不會都要錢吧? ”王忠低問。
金銀芝笑靨如花, “王忠,你真聰明,這些藥一共是一百一十兩,算你一百兩就好。 ”
王忠翻翻白眼。我就知道!
“還站在這幹麼? ”朱昊赤一瞪。
“是。 ”將錢遞出,王忠摸摸鼻子,識相的退下。
等門一關上-
“你身體好點了嗎?還有哪裡不舒服? ”
“我全身都不舒服。 ”朱昊赤任性的模樣就像個對母親撒嬌的小孩。
“哪裡?這裡嗎?我幫你揉揉,好一點了嗎? ”
舒服的呻吟聲逸出窗外, “嗯嗯... ...還有這裡也有點痛,往下一點,嗯,好舒服,再往下一點... ... ”
滿室春色由窗子向外逸出... ...
作者: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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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天前
第八章
接下來的日子,金銀芝每天都跟朱昊赤膩在一起,完全是樂不思蜀的狀態,吃的雖不是山珍海味,倒也算得上豐盛,最重要的是都不用錢。
這一天,金銀芝穿上衣服後腰腹竟變得繃緊,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腰圍足足多了兩寸,她開始痛定思痛結果發現她不但給他養肥了,在乎他的程度也遠比自己想像的要高。在被他照顧得無微不至的這段期間,她竟墮落到沒想過要攬銀子。
她是不是被下了蠱?
怎麼滿腦子都是他的吻,他的擁抱?
她甚至清楚的記得他熾烈的吻如何挑逗她的神經,他讓她變得火熱,理智全飛了,滿腦子只想要他的吻,他的愛。他讓她變得不像自己,甚至在那次意外中,她還為他淌下寶貴的眼淚。
可是她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只能隱約由他散發的懾人威儀揣測他身分非比尋常,她甚至鴕鳥的不敢去想他們之間可能存在的差異,只想把握此刻擁有的美好。
她不知道神秘兮兮的他為何會來杭州,不過,她知道他錢很多,隨手一掏就是厚厚一疊,大明最大錢莊-大通錢莊的銀票,面額最低也有百兩之譜,活像錢莊是他家開的一樣。
今兒個一早,他說要出去辦點事-
“我等一下要出門一趟,你在這乖乖等我,答應我好嗎? ”
受到他深情款款的目光所蠱惑,她竟真的點頭答應,可現在已經過了晌午,他仍不見蹤影。
浪費光陰等待一個男人值得嗎?小時候她常看體弱多病的母親倚窗等待經商的爹親歸來,最後病入膏盲,直到臨終她爹親依舊未歸,所以她從小便立志,絕不為男人等候。
沒想到時至今天她也會做這種愚昧至極的蠢事!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金銀芝收攝心魂,冷卻下迷亂的神誌,回想起這段期間她變得軟弱,易感多疑... ...天哪!
她不要等了,她不要淪落為一個只能依附男人而存活的女子,她該離開了!
金銀芝深呼吸的起身想走出門,奈何旁邊站了個大門神-不苟言笑的王忠,她走兩步,他就跟兩步,她往東,他也跟著移動,她自知跑不過輕功過人的他,只得認分的趴在桌上。
把玩著手中的食物,她瞄了瞄板著臉,正經嚴肅的王忠,忍不住長嘆了口氣。
姦無聊,在朱昊赤的呵護下,不是吃就是睡,她都快變成豬了!
“魚來了。 ”店小二又送上菜餚,滿滿一桌簡直想把她撐死。
“謝謝。 ”金銀芝索然無味的望著滿桌佳餚,驀然靈機一動, “小二,麻煩你給我一些醬油,醋,鹽,胡椒和辣椒。 ”
“小姐,是嫌這些菜不合胃口嗎?小的立刻端下去叫廚房重新煮過。 ”付錢的是大爺,他們這桌貴客付的銀兩足足是他們這問小客棧三年的收入。
“不用那麼麻煩,只要給我醬油,醋,鹽,胡椒和辣椒這些調味料就好了,我想換換口味。 ”
“小的明白,小的這就去準備。 ”店小二頷首。
不一會兒工夫,他就捧著一碟碟調味料擱在桌上。
金銀芝神態自若的東加一點西摻一點,一邊閒適的品嚐著滋味, “好吃。 ”然後不露痕跡的瞟了眼杵在一旁的王忠,她淺笑低問: “王忠,你要不要坐下來一起享用? “
“不需要,金姑娘,你慢用。 ”王忠酷酷的目下斜視。
他很清楚金姑娘在爺心目中佔有與眾不同的分量,說不定還有可能入主王府成為他的主子... ...唉,真不知道這樣愛哭又貪婪的女人到底哪裡好,身材瘦不拉嘰的風一吹就跑,主子身邊隨便一個女人都比她優。
“你這樣站著我很不習慣。 ”金銀芝咬著下唇,幽怨的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是瞧不起我,所以不願意與我同桌共食。 ”
“金姑娘多慮了,卑職沒這意思。 ”王忠挑了個離她最遠的位置戰戰兢兢的坐下,免得引人誤會。
“那可以請你陪我喝一杯嗎? ”
王忠不發一語。
金銀芝斂起眸底的狡猾之光,楚楚可憐的瞅著他, “就算是答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你不會連喝杯水酒都不願意吧? ”
喝一杯應該沒關係吧!而且大熱天站那麼久,還真有點渴。他在心裡付度。
伸長了手臂,他小心翼翼的接過她遞來的水酒, “謝謝。 ”
一口飲下,他立刻臉色大變。
“這裡面... ... ”味道怪得直讓人想吐。
“啊,真抱歉,那是我調來要當蘸醬用的,這杯才是要給你的。 ”金銀芝無辜的驚呼,連忙端起另一杯。
王忠臉色發白,刷地站起,震怒的直指著她。 “你-”他居然被設計了!他開始腹痛如絞。
“茅坑在後面花園右轉,慢慢來,別急。 ”輕啜了口杯中物,金銀芝嘴角漾開得意的笑花, “好酒。 ”
送走門神,她起身正要步出客棧,迎面而來一群人,令她臉色丕變,後腳跟毫不考慮的倒退走。
“堂妹,你還想去哪? ”為首的是個穿著華麗的俊美男子,笑容親切令人如沐春風,可她非常清楚他笑裡藏刀的恐怖。
被逮個正著,金銀芝心涼了半截,只得硬著頭皮陪笑, “堂哥,真是好久不見了,今天吹的是什麼風? ”
金翔,掌控南方水運的霸主-金湖航運,南方一半的貨物都由金湖航運承攬,長相斯斯文文的他,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但那全是假象,若是給他無害的外表騙了,就要倒大楣了,精明如她便好幾次栽在他手裡。
望著她身後,往茅廁狂奔的可憐男子,金翔強忍著嘴角笑意。自幼跟堂妹玩到大,他豈會不知她那張楚楚動人的臉蛋下隱藏著什麼古怪念頭。
金銀芝乾笑, “堂哥,打個商量,你可以裝作沒看見我嗎?我下次請你喝茶,不收錢的。 ”眼眸賊溜溜的轉著。要是給逮了回去,她恐怕永無翻身之日。
“別想逃! ”識破她的意圖,金翔溫文的微笑透著警告。
她收回剛踏出的腳步,嘆了口氣, “你怎麼找到我的? ”
“我跟丐幫有點交情。 ”
“那個老乞丐。 ”金銀芝翻了下白眼,早知就不該一時心軟!
“走吧。 ”
“去哪? ”要她上花轎,她絕對抵死不從。
“你不用跑了,我都跟伯父說好了,他不會逼你嫁人,他會尊重你的選擇。 ”金翔淡然的說著,還有意無意的瞟了眼遙遠大街上正朝這來的魁梧身影。來得真快!
金翔薄唇似笑非笑的微勾。看來他這位精明狡詐的妹子這回撈到了個好男人。
“真的? ”金銀芝水亮眼眸瞇成一道縫,狐疑的盯著這老謀深算,心機深沉的堂哥,他向來不做無利可圖的事,他會那麼好心?
金翔微笑著, “堂哥哪一次騙過你來著? ”如果她可以順利嫁給王爺,要掌控北方的航運將容易許多。
“這話可是你說的。 ”金銀芝顰蹙的眉黛慢慢舒展開來,靠上前勾住金翔的手臂,依靠著他修長的身軀,笑靨如花。 “那還等什麼,走吧! “有他的擔保,勝過自己跟爹親聲淚俱下的抗議,膝下無子的爹對才華洋溢的堂哥可是比對她這親生女兒還信賴。
“轎子在前面。 ”金翔帶著她往另一方向走,眼角余光瞄見快步進入客棧又衝出來的高壯男子,他心眼一溜,不懷好意的貼近金銀芝耳畔低語, “不跟你的朋友告別? ”
“不用了。 ”她不想回頭,伯一回頭就走不了。她很清楚,自己已經愛上那個北方來的魯男子,可是她的家在南方。
話說王忠解手完畢,走進客棧就見原本在桌邊的金銀芝不見蹤影,連忙追出門口,卻見她巧笑倩兮的跟個男人跑了。
“她呢? ”朱昊赤正好回來,走進客棧不見她蹤影,一把揪住王忠。
“誰? ”
“王忠,別跟我打迷糊仗!我叫你看個人,你看到哪裡去? ”朱昊赤平靜的語氣裡透著危險的警告。
“爺是說金姑娘? ”王忠吞了吞口水。
“她去哪了? ”
“她跟個穿著華麗的闊少走了。 ”王忠伸出手指,指了指在人潮來往的大街上逐漸遠去的身影。
“什麼? ”朱昊赤舉目梭巡,遠遠地看見她親暱地偎靠在一個男人身上,他胸口狠狠的挨了記重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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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風遊走水蓮間,香引蝶飛猶逢春,在這溫暖的午後,該是午憩的好時候,可一陣劈哩咱啦的撥算盤聲卻殺風景的響起。
“聽說你又跟你爹敲了一筆? ”涼亭內,一個翩翩佳公子正淺啜著茶水,面對撥打著算盤的女人。
“等一下,一杯茶水一銅錢,你已經喝了五杯,先交錢。 ”金銀芝頭也不抬的專注於帳冊上。
“連茶水也要收費。 ”這分明是敲詐。
“還要加上我陪客的時間,一寸光陰一寸金,另外我陪你聊天的費用也不能少,就算二十兩好了。 ”這個月居然沒有收入,她真的太墮落了。
“金銀芝,你也太狠了吧,好歹我是你堂哥。 ”金翔老神在在,平靜的面容帶著慵懶的微笑。二十兩對他而言只是零頭小花,連買匹身上衣裳的布料都不夠。
“親兄弟,明算帳,何況這點小錢堂哥應該還看不在眼裡吧? ”金銀芝甜甜一笑,手心向上一攤。
金翔示意身後隨從奉上銀兩。隨從立刻從錢袋中取出二十兩,似乎一切早在他意料之中。
“你那麼死愛錢,誰娶了你誰倒楣。 ”
金銀芝毫不客氣的收下銀兩,大剌剌的就在他面前點數起來,然後視他如無物的繼續撥打算盤,一心二用。
“放心,要是我成親,我一定第一個通知你,記得用馬車載銀子來,人可以不用到,禮到就好。 ”成親這念頭閃過,她腦海中不期然的浮現朱昊赤那霸道又狂妄的臉,突然一個閃神,算盤撥錯了。
而金翔氣定神閒的品茗,彷彿無所事事,好像為了看她錙銖必較的撥算盤,但金銀芝想也知道不可能。
無法專心於算錢,她停止撥打算盤,捧起一旁的茶優雅的淺啜, “堂哥,無事不登三寶殿,說清你的來意。 ”
“我是來報給你一個賺錢的機會。 ”
“你會這麼好心? ”她挑了挑眉。
“堂哥的人格有那麼不值得信任嗎? ”看來他奸詐的心思表現得太過明顯,得收斂一下,免得被她給識破。
“真人不露相,會咬人的狗不會叫。 ”金銀芝輕描淡寫的道。喝了茶後,心凝氣定,掃去腦海中擾亂心神的人影,繼續撥打算盤。賺銀子要緊,什麼風花雪月都滾邊去。
被揶揄了的金翔不以為忤,忍不住放聲大笑。若非她是裙釵,不然她會是他最好的幫手。
他話鋒一轉, “聽聞皇上派了個小王爺下江南來了。 ”
“那與我何干? ”天高皇帝遠,沒有銀子撈的俗事與她無關。
“你爹不是逼你成親? ”
“那又如何? ”爹雖然沒有再逼她嫁人,但怪得很,打從她被逮回家後,他老用一種詭異的笑容若有所思的瞅著她,害她以為自己身上多長了角,她想事情絕不簡單,說不定有什麼計畫在她不知情中進行著,尤其這次狡猾奸詐的堂哥還參了一腳。
金翔雲淡風清的說: “如果能把那個小王爺給拐到手,不就人財兩得,日後金山銀山享用不盡。 ”
原來這就是爹和堂哥打的如意算盤,把她送去和親做利益交換。 “噢。堂哥你想太多了,人家豈會看上我這庸俗的平民百姓。 ”
“聽說這小王爺擁有無數金礦和銀礦。 ”
“聽起來他條件挺不錯的! ”是頭大肥羊,毫無預警的,朱昊赤那睥睨一切的臉龐又竄入她腦中。
“而且這個男人你也熟。 ”
手上算盤滑了下,碰觸到她桌上的銀兩,銀子掉落地面,金銀芝沒去撿,瞇起美眸逼視金翔。
“堂哥,你最好老實招來,什麼叫我也熟? ”
“你逃家那些日子都跟他廝混在一起,你會不知情? ”金翔牲畜無害的微笑著,愜意的喝著茶水。
“你說的該不會是朱昊赤? ”
“嗯,他和當今皇上可是親如手足,擁有全大明最大的大通錢莊和無數礦場,要是能夠嫁給他就等於掌控了大明的經濟命脈。 ”就連皇上也未必有他有錢,這都歸功於他那天下首富的父親,不僅經商有一套,後來還娶了大明公主,哪個不識相的敢不買帳?而他們一家受皇室重視的程度,可由小王爺從國姓看出。他家一跺腳,大明經濟也會跟著動盪。
啪的一聲,帳冊被金銀芝硬生生的扯下數頁,沒由來的一股氣梗在她的胸口,擠壓著令她難受。
他居然是小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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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唐宋起,廣為流傳著這麼一句諺語-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古往今來,兩地並列為騷人墨客的最愛。
杭州城,地近西湖,在大運河開通後,杭州可直通長江,連接蘇州,運河上,畫舫笙歌撩人,兩岸綺窗朱戶,綠幛珠簾,盡是茶館酒樓。
位於杭州東大街的富貴客棧二樓靠窗的雅座,上官弘毅莞爾的看著頻頻打呵欠的朱昊赤。
“好酒,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上官弘毅端起酒杯淺啜。 “既來之則安之,朱兄何不開心點? ”
“你話很多。 ”懶洋洋的朱昊赤掀了掀眼皮,燠熱的氣候讓他只想昏睡,怎麼都提不起勁來。
想起那刺眼的一幕,便有如一根刺梗在他胸口。那女人居然歡天喜地的跟個虛有其表,穿著光鮮亮麗的野男人毫不眷戀的離去,連跟他告別都沒有的完全把他拋在腦後,也不想想她落難的那些日子是誰在照料她?
該死的,那種唯利是圖,看到有錢的男人就跟著走的女人,他發誓要是再遇上她,他絕不會給她好臉色看,不會再蠢得當她的冤大頭,還有也要把那塊御賜黃龍玉佩要收回來。
上宮弘毅不懷好意的眼珠子一轉,突然大叫, “是金姑娘。 ”明明在乎得要命,卻逞強的裝作若無其事,還警告旁人不許提及這個名字。
“金-”他心神一振的東張西望。哪有個影?這二樓雅座早被包下,空蕩盪的廳堂只有他們這桌。
上官弘毅忍不住大笑, “哈,一提到金姑娘,你倒精神抖擻。 ”
被戲弄的朱昊赤兩道濃眉攢起,沒好氣的把酒潑了過去,上官弘毅不慌不忙的側身避開。 “君子動口,小人動手。 ”
“去你這偽君子,太閒去查杭州知府跟龐老頭勾結的罪證,別來煩我。 ”朱昊赤慵懶的打了個呵欠。
被要了之後湧現心頭是無法言喻的濃厚惆悵,和她抹不去的嬌俏容顏... ...夠了!別再想了。
那趨炎附勢,見錢眼開的女人有什麼好?誰有銀子就跟誰跑,他絕不會再傻傻的上當。他絕不承認自己在想那個貪婪的女人,一定是太久沒女人的關係,對,一定是這樣沒錯。
朱昊赤佯裝恰然自若的將腿擱在板凳上,整個人倚靠著窗櫺,眼皮下垂等待周公來找他下棋。
“金姑娘! ”一聲訝然逸出。
“你還玩? ”懶洋洋的挑起一邊眼皮,橫了眼對面突然站起身的無聊男子。
“爺,真的是金姑娘。 ”站著的王忠遲疑的指了指客棧對街的轉角,翩若驚鴻的金銀芝穿梭在來往的人群中。
朱昊赤猛地轉頭,一眼就找到佇立在擁擠人潮中的她,一襲鵝黃羅裳勾勒出她曼妙的體態,鵝形臉蛋上綻放的微笑比陽光還燦亮耀眼,舉手投足散發誘人的優雅,看得他呼吸一窒,不由得心跳加速。
從山林相遇一直到她不告而別,她始終擺張臭瞼給他看,沒想到她笑起來那麼美,那麼動人,心魂... ...
“她在幹麼? ”朱昊赤就算心盪神馳,表面上仍裝作滿不在乎,不屑的撇撇嘴,殊不知邃眸底的熾熱光芒早已洩漏他翻轉的心念。
“爺,要小的去看看嗎? ”
“不用了,那個死要錢的女人有什麼好看。 ”嘴裡說著言不由衷的話,眼神卻忍不住飄了過去。
她在跟那個衣衫襤褸的小鬼交頭接耳的說什麼?為何她可以對那小鬼笑得那麼美,對他就沒好臉色?
“王忠,去結帳。 ”一抹狡猾之光掠過上官弘毅的眸底,從容的舉杯飲完杯中茶,開口示意。
“是。 ”王忠銜令下樓。
“你幹麼? ”朱昊赤疑惑地問,只見上官弘毅帶著小安子準備離席。
他優雅的甩開隨身紙扇,笑咪咪的道: “我去跟金姑娘打聲招呼,好歹我們也稱得上是朋友。 ”
“你以為她會認你這朋友嗎?她眼底只有白花花的銀子。 ”朱昊赤冷嘲。
見到穿著華麗的有錢公子哥就跟人家跑了,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有什麼值得眷戀?越想越覺得氣憤填膺。
上官弘毅聳聳肩,笑得很賊, “無所謂呀,跟她說說話也好,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哈哈哈... ... ”
朱昊赤目送他緩步下樓,內心掙扎著去與下去,坐立難安的扭動身軀,終於渴望戰勝了男人自尊,他發出一聲暴喝。
“慢著。 ”
上官弘毅停在樓梯邊,挑眉回睨著他。
朱昊赤耳根微熱,結結巴巴的開口, “我,我也去,但,我事先聲明,我是陪你去,不是我想去。 ”
看著好面子又愛逞強的哥們,上宮弘毅忍俊不住的以扇掩口。 “是是是,朱兄,那就一起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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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清風徐徐,吹得人心浮躁不安,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 ...
“銀子姊姊,你真的幫我找回我娘的遺物。 ”小男孩激動的握緊金銀芝遞來的破爛香囊,捧在懷裡,熱淚盈眶。
“這沒什麼,以後自己小心一點,別再弄丟了。 ”金銀芝溫柔的撫著他的頭,憐惜不已。
“銀子姊姊,謝謝你。 ”
“快進屋去吧!這回可要藏好,別讓你後娘發現了。 ”
他點點頭,小心翼翼的走進屋裡。
望著小男孩消失在漆黑的木門後,金銀芝不禁想起她那長年臥病在床的娘親。她已經不記得娘親的模樣,甚至連一樣可以追憶她的東西都沒有,一時間鼻頭泛酸,眼淚無預警的滑落面頰。
“給你。 ”這時橫來一隻大手。
“赫,怎麼是你們,嚇死人了? ”金銀芝眨了下氤氳著水霧的明眸,訝異的瞪著那黝黑粗實的大手上的白帕。
“擦擦臉吧,在大街上哭得那麼難看,連鼻涕都跑出來了。 ”朱昊赤惡聲惡氣的口氣裡藏著自己都難以察覺的溫柔。
金銀芝臉兒一紅,可嘴上仍逞強的道: “要你管。 ”毫不客氣的將白帕拿來擤鼻涕,不拿白不拿,有便宜不貪枉為人。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該不會連這麼小的小孩都不放過吧? ”朱昊赤見到她不知怎地精神就全來了,忍不住嘲諷著。
“不關你們的事。 ”金銀芝心底百味雜陳,幽幽的凝視著讓她輾轉難眠好幾夜的朱昊赤。他居然是小王爺,身分尊貴,非她這市井小民可以高攀。
一入侯門深似海,成群的妻妾中又有多少能得到他的寵幸,而那寵幸又能維持多久?一天,兩天,還是一句,等他新鮮感過了之後,是不是會再去找像她一樣笨的民女來寵幸?深宮是非多,她不想賠了夫人又折兵。
而且他不可能專屬於她一人,在這男尊女卑的現實社會,傳統的價值觀深植人心,多少女子能真正得到幸福?她不想變成深宮怨婦,還是賺錢撈銀比較實際,至少銀子是自己的。
“你撿那銅錢是為了那孩子? ”上官弘毅微笑的探問。也許她並不如外界所傳的那般貪婪。
她漠然的一福身, “各位大爺,你們要是閒得發慌可以去青樓酒家,在大街上糾纏個女子不覺有失身分? ”
“大膽” 。王忠喝斥。這女人居然敢對爺這樣講話,也不想想王爺為了她付出多少。
“我膽子不大早被你嚇破了,好狗不擋路。 ”金銀芝冷淡的道,決定跟他保持距離。
“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你該不會是虧心事做多了吧? ”還想躲!朱昊赤冷嘲,心底惱她不告而別,卻還是忍不住想多逗她一下。
“這世上多得是穿著人皮,內心跟禽獸無異的偽君子,裝模作樣,自命風流的玩弄他人感情,還很得意的自以為天衣無縫,殊不知破綻百出。 ”金銀芝皮笑肉不笑,有意無意的瞟著他。
“臭丫頭,你說誰? ”朱昊赤兩道濃眉糾結在一起。他總覺得她好像意有所指。她不會是知道了些什麼吧?他自認隱藏得很好!
“我可沒說誰,是你自己要對號入座。 ”
“你這勢利眼的女人! ”他還沒質問她跟別的男人跑的事,她反倒先指責起他,朱昊赤一口悶氣梗在喉頭,握起拳頭的手背青筋暴凸。
想他堂堂一個小王爺,京城裡有多少名門淑媛對他投詩留帕示情意,哪個女人不是對他溫馴柔順,百般討好,就只有她下識好歹!
“朱兄,剛剛是誰一聽到金姑娘芳名就激動的從椅子上跳起。 ”上官弘毅出聲打圓場。
聞言,金銀芝心兒卜通一跳。
“上官弘毅,你不開口沒人當你是啞巴。 ”朱昊赤那黝黑的面皮飄上兩朵狼狽的紅雲。 “我才不是為了見她,我是要問她那個男人-”咬到自己舌頭。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她的,偏偏管不住。
“男人? ”金銀芝低頭蹙眉的想了下,他們該不會說的是堂哥吧?
“就是那個穿著打扮像孔雀的傢伙。 ”
金銀芝險些笑出聲來。的確,堂哥愛賣弄風騷,活像軟弱無能的紈絝子弟,但那是他故意製造出來的假象,讓別人對他卸下防備,好神不知鬼不覺的蠶食鯨吞掉別人的商行。
“你說的是他呀,他跟我關係密切,算是我的金主。 ”這話也沒錯,堂哥也是她斂財的對象之一。
滿滿的妒意讓朱昊赤氣得口不擇言, “你這水性楊花的女人就那麼愛錢,只要有人給你銀子,你就跟他走,你到底有沒有廉恥心? ”
金銀芝臉色刷白,心口被他無情的話狠狠的劃了一刀,淌著血。但表面上她神態自若的聳聳肩,綻開燦爛的笑靨,掩飾眼底的受傷。
“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謝謝你那些日子的照顧,我相信以你尊貴的身分要什麼樣的女孩沒有,你要找個喜歡的女孩應該很容易,這東西還給你。 “金銀芝口氣冷硬,揣出懷中那塊黃龍玉佩遞塞到朱昊赤的手裡,深呼吸的朝他一福。
“你... ... ”緊握手中的玉佩,朱昊赤懊惱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他剛剛說了些什麼?她怎麼知道他的身分?是誰洩漏的?他轉身橫了話多的王忠一眼。 “你對她說了什麼? ”
背脊竄過寒意,王忠忙辯解, “我什麼也沒說。 ”
“與他無關,告辭了。 ”金銀芝嫣然一笑的轉身,不知怎地眼底的淚水卻像開了閘似的流個不停,不想給他瞧見,她無聲的快步走離。
上官弘毅長嘆了口氣, “朱兄,你話說得太重了,而且你說的那個男人是她的堂兄金翔,你誤會她了! ”
朱昊赤如受電殛的一僵,血色從臉上倏失,他一把揪起上官弘毅,神色兇惡的瞪著無辜的他, “你怎麼不早說? ”
“你又沒問。 ”上官弘毅輕撥開他的手,氣定神閒。 “現在還是想想怎麼挽回她的心比較重要吧。 ”誰叫他只會把事情悶在心底自己胡思亂想,怪誰!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5 天前
第九章
這些人還真是陰魂不散!
朱昊赤一行人像四尊大佛般在街上大搖大擺地逛著,這樣的行徑簡直是在要昭告大家-他還活著,請壞人來殺他。
杭州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從西市到東市少說也得走上一天。金銀芝卻覺得好像無論走到哪都會遇到他們,不知道他們是無心還是刻意,他們難道都沒別的事要做嗎?
“真巧呀! ”上官弘毅微笑。
“是好巧,巧得比被銀子打中的機會還高。 ”金銀芝皮笑肉不笑。好不容易支開聒噪的小鈺,卻又遇到陰魂不散的他們。
不發一語的朱昊赤臉上沒有表情,深沉的眸子直勾勾的凝視她,金銀芝被他瞧得心慌。
他幹麼這樣盯著她?她又沒欠他什麼?玉佩也還給他了,他到底還想怎樣?明明沒有做錯,但在他瞬也不瞬的注視下,金銀芝竟覺得有些狼狽,沒有勇氣像從前一樣挑釁的瞪回去。
他害她變得懦弱了!
“小姐! ”遠處傳來呼喚。
金銀芝收斂心神,抬起眼,只見在人潮中鑽來鑽去的小珏拎著包包邊揮舞邊趕至,氣喘吁籲的捂著胸。
她腳步還沒停下,嘴裡就開始喋喋不休的叨唸。 “我才離開一下,一轉身就不見你的蹤影,你怎麼跑到這龍蛇混雜的西市?害我找了好久。 ”
金銀芝嗅了嗅,眼中發出垂涎的光芒, “王老爹的包子拿到沒? ”
因為嫁女兒,賣包子的王老爹大方告訴街坊鄰居,連續七日吃包子不用錢,可只限前一百名排隊者,因此一大早,金銀芝就叫小鈺去排隊搶包子。
“有,排了好久呢。 ”小鈺興奮的亮出手中的包包,卻突然發現小姐被四個身材魁碩的男人給包圍,警戒心一生,連忙把小姐護衛在身後, “你們想對我家小姐做什麼? “
“他們要請我吃飯。 ”接過小鈺手中的包子,開始大啖。她為了吃這免費的包子,可是從早上到現在都沒進食。
“小姐,這種來路不明的人通常不安好心,怎麼人家說要請客你就傻傻的跟他們走。 ”小鈺眉黛顰起。
“我看起來像那麼好騙的人嗎? ”邊咀嚼包子邊輕拍下小鈺的臉蛋,金銀芝眼波流轉著幸福。好吃!
“小鈺姑娘,我們並無惡意,只是好久不見上前來打聲招呼,朱兄你說是不是? ”上官弘毅彬彬有禮的一揖。
一旁冷峻的朱昊赤悶不吭聲,深幽的黑瞳烙印著她的一顰一笑。他為相思苦,她倒好,還吃得飽,睡得好。
聞言,小鈺這才注意到這四人長得很眼熟。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
“他們就是在慈恩寺後幫我撿銅錢的那些人。 ”金銀芝毫不避諱路人異樣的眼光,沒有形象的邊吃包子邊走。
“就是被你騙銀子的那些人? ”
金銀芝來不及摀住小鈺那張快嘴,哂然一笑, “什麼騙,講那麼難聽,那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可沒拿刀架在他們脖子上要他們把錢交出來,是他們心甘情願給我銀兩的。 “
不用刀,你的哭聲比刀還尖銳,比土匪還恐怖!這話小鈺沒膽說出口, “小姐,我們快回家吧。 ”
“快晌午了,兩位姑娘不妨與我們一起共進午膳。 ”上官弘毅看好友似乎無意開口,於是提出邀請。
“不行,我們家小姐是清白的大家閨秀,怎可以跟陌生人同桌而食? ”小鈺想都不想就拒絕。
“好呀,我無所謂,反正是你們請客。 ”金銀芝鼓足全身的力量,抬起螓首,傲然的迎視朱昊赤,如果沒膽面對他,她哪能再橫行杭州城?但天知道她藏在背後的手正不停地盜汗。
“小姐! ”太亂來了,小姐好壞不分,只認銀子。
“放心,我們可以在你們金家的客棧進食。 ”上官弘毅替朱昊赤鋪路,接下來就看他怎麼做。
“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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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料到吃頓飯也不得安寧,他大概是她命中的煞星。
“裡面的江洋大盜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還下快出來投降! ”
正當金銀芝毫不客氣的大快朵頤,打算吃垮朱昊赤時,突然數千名官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包圍了客棧。
等所有人都驚恐的逃出客棧,不想人擠人的他們才慢條斯理的起身。
因為有朱昊赤在,金銀芝並未感到驚慌,不期然與他四目相接,她發覺他正灼灼的凝視她,她想撇開頭卻又下甘示弱。
誰知道他們一行人才走到大門口,亂箭便如飛雨射來,朱昊赤及時拉住她們,暍令王忠關上大門,金銀芝驚魂甫定的回神,這才明了原來江洋大盜是指他們。
小鈺膽戰心驚的壓低嗓音,怯生生的靠在金銀芝身後, “小姐,他們真的是江洋大盜? ”早知道就該把會武功的小釧給拖來。
“不是。 ”金銀芝眉黛顰起,透過窗櫺觀察客棧外頭密密麻麻的官兵,以及圍觀的群眾。 “那些官兵難道都不知道你們的身分? ”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真正見過我的人又有幾個? ”朱昊赤好整以暇的品茗。見她為他的安危擔憂,他終於心情愉快起來。
王忠懊惱的低咒, “那些貪官隨便羅織個罪名打算一不做二不休,解決我們之後,再以我們被江洋大盜殺害,來不及搶救為由上禀。 ”這下他們插翅也難飛了。
“要我們死的理由太多了。 ”上官弘毅悠閒自若的輕搖紙扇。 “只是抱歉,牽連了兩位姑娘。 ”
“我早被拖下水了。 ”金銀芝嘀咕著,淺啜口茶,腦海中開始轉動著如何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將他們平安運出去。
“爺,怎麼辦? ”王忠擔憂的問。要是真給那貪官逮著,免不了嚴刑拷打,等聖上發覺,爺說不定已經見閻王... ...呸呸!
“小姐,外面都是官兵,該怎麼辦? ”一旁白髮蒼蒼的吳掌櫃,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仍鎮定的留在客棧內。
“吳伯,你也離開吧,免得受到無妄之災。 ”金銀芝故作鎮定的微笑道: “你離開後,把這裡的狀況告訴我堂哥,相信他會做最好的處置。 ”金翔交遊廣闊,朋友三敦九流都有。
“是。 ”吳掌櫃拱手一揖準備退下。
“等等,可否借個紙筆。 ”朱昊赤對他道。
“公子,稍後。 ”吳掌櫃旋即到櫃檯後捧來紙和筆,並磨好墨。
朱昊赤坐下,寫好信後封起遞給一旁的王忠,提醒道: “王忠,你拿我的手諭,去兩江總衙門找巡撫大人,一定要親自送到他手裡,小安子,你從屋頂護送他們離開。 “
“那你呢? ”金銀芝遲疑的問,眸底掩不住濃濃的擔憂。
“他們的目標是我們,我跟弘毅會想辦法引開屋頂上的弓箭手,讓你們順利離開。 ”朱昊赤起身,深情款款的凝視金銀芝憔悴的臉龐,揚起手欲輕撫她的秀發,卻落了空。
他突如其來的溫柔令她有些措手不及,胸口被心臟猛撞了下,反射性的瑟縮著身子避開,在眾目睽睽下,她羞得耳根子發燙,沒有勇氣抬起頭。他,他不是討厭她?他... ...為何要這樣溫柔的凝視她?
朱昊赤頹然收回手。這都是自找的,誰叫他沒搞清楚狀況,就被嫉護衝昏了頭,她會躲避他也是正常的。
“手伸出來。 ”不容拒絕的,他強硬的拉過她的手, “拿著。 ”把玉佩塞到她手裡。
“你這是幹麼? ”金銀芝心兒怦怦狂跳。
“它是你的,如果這次我們能平安脫困,我會派八人大轎將你明媒正娶。 ”說完,他毅然決然的起身,梭巡著眾人。 “小安子,王忠,你們施展輕功把她們平安護送出去。 “
金銀芝臉紅心跳,不假思索的攔住他, “等等,你要娶我就要嫁嗎?誰知道你是不是真心? ”哪有人這樣擅自作主,也沒問過她的意見。
朱昊赤抬起手輕輕摩挲她柔嫩的臉蛋,溫柔一笑,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光你一個麻煩精就夠我受的了。 ”
“誰才是麻煩啦,也不想想現在這種狀況是誰害的? ”在他瞬也不瞬的柔和目光下,金銀芝心兒卜通卜通的狂跳,全身熱得發燙。
“你還真是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呀。 ”朱昊赤苦笑不已,寵溺的眼神離不開她嬌美的容顏,偏偏他就愛她自然直率的性子。 “別擔心,我會把事情處理好,不會讓你受到絲毫傷害的。 “
突然:心慌攫住她的思緒,金銀芝沒多想的伸出雙臂抱住他不讓他走, “等一下,你不能把我丟下。 ”
朱昊赤兩道濃眉糾結在一起, “你聽話,快跟小安子和王忠他們走。 ”試圖扳開她的手。
“小姐,快走吧! ”小鈕焦急的扯了下金銀芝。小姐到底有沒有身為姑娘家的自覺?居,居然當眾對個男人摟摟抱抱,要是傳了出去,她還能嫁人嗎?還好老爺不在,否則不氣昏了才怪。
“我不走。 ”金銀芝堅決的道,目光直勾勾的注視他。
“金銀芝! ”朱昊赤嗓門拔高,才扳開她的右手,她的另一只手臂又勾上來,忘了這裡有多少眼睛正曖昧的瞅著他們倆。 “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馬? “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能把我丟下。 ”金銀芝乾脆整個人貼掛在他胳臂上,她意志堅定的瞪著表情兇惡的他,驀然腦中靈機一動。 “對了,我可以當你的人質,你把我挾持出去,那些官兵礙於人質絕不會蠢動,到時你們就可以平安離開。 “
“天真! ”王忠翻翻白眼。
朱昊赤兩道濃眉擰成一團,忍不住低吼出聲, “你這蠢女人,那些貪宮是寧可錯殺也不會濫放的,他們要的是我的命,哪管是否有人質在,否則他們也不會光天化日下大舉包圍客棧,你快走吧,不需要為一個跟你沒關係的人冒這麼大的險。 “忍下內心的揪痛,他冷酷的將她推開。
“沒關係?好! ”金銀芝冷不防的勾下他的後頸,雙臂扣住他,不讓他閃躲,吻上他驚愕的唇。
眾人倒抽口氣!
金銀芝壓下內心的窘迫,放開他退後兩步,故作冷靜的迎視他嚴厲的臉龐, “大家都看到了,現在我的清白毀在你手裡,你要負責! ”
“你-”朱昊赤瞪著她酡紅的嬌顏,只是好氣又是好笑。
“小,小姐! ”對於小姐驚世駭俗的行徑雖是見怪不怪,但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大膽到主動吻男人!小鈺看傻了眼,勉強將險些脫臼的下巴闔上。
“你們看什麼看? ”朱昊赤咆哮,惡狠狠的掃視了一旁目瞪口呆的旁觀者,黝黑的臉龐不自在的泛起紅潮。
旁觀者趕緊轉過身,裝作沒看見。
“金姑娘,你勇氣不小,他這人脾氣火爆,個性又龜毛,好面子又愛逞強,嗓門特大,常常說話不經大腦,沒幾個人忍受得了,我該給你頒個匾額謝謝你不嫌棄收留他。 “上官弘毅輕搖扇掩口,以開玩笑的口吻化解僵局,心底則為好友覓得良緣感到歡喜。
“上官弘毅,閉上你的狗嘴,你不開口沒人當你是啞巴。 ”朱昊赤輕擁著羞澀的金銀芝,沒好氣的道。真下知這傢伙是在幫他,還是在火上加油。
“爺,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 ”王忠趕緊提醒。
“咳咳... ...小姐... ... ”一旁吳掌櫃輕咳了幾聲打破沉默,吶吶道: “其實還有其他路。 ”
“別的路? ”金銀芝眼睛一亮,忘了剛剛的大膽行徑,立即推開朱昊赤,讓他一陣失落,她激動的抓住吳掌櫃。 “吳伯,你是說還有別的秘道可以出去? “吳掌櫃從她爺爺那一代起就在金家工作了,自然有可能知道連她也不知道的秘密小道。
“咳咳。 ”這畫面讓朱昊赤看了很不是滋味,更嘔的是,他居然跟個可以當他爺爺的老頭子吃醋。
意識到朱昊赤充滿殺氣的目光,吳掌櫃尷尬的點點頭,不著痕跡地避開金銀芝的靠近, “剛開這家店的時候,老主人就要人築建秘道,除了他之外還不曾有人使用過,只是後來年久失修,也不知道這密道現在還能不能使用。 “
“太好了。 ”金銀芝激動的抱住他,熱淚盈眶, “吳伯,謝謝你。 ”
“咳咳咳,現在放鬆心情還太早,走不走得掉還是個未知數。 ”朱昊赤輕擁著金銀芝,不著痕跡的拉開她和吳掌櫃的距離,還假意安撫的拍拍她,而胸口兜著的酸氣始終縈繞不去。他知道自己很小心眼,可是他就是不喜歡她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縱使那個男人的年紀足以當她爺爺。
偎著朱昊赤寬闊厚實的胸膛,金銀芝莫名的感到安心,仰視著高大挺拔的他,她只覺得幸福滿溢胸口。
她嫣然頷首,轉向吳掌櫃“ ,那,秘道在什麼地方? ”
“各位請隨我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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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地下室的石牆後,吳掌櫃便自願留在客棧內拖延時間,王忠和小安子提著燈籠引路,眾人照著吳掌櫃所繪的地道圖,穿過婉蜒曲折宛若迷宮的秘道,走到盡頭,只見一面石壁,牆角積滿蜘蛛絲和塵埃,看來久未有人走過,微弱光芒從長滿青苔的石縫中透出。
“吳伯說推開這塊石牆就是出口了。 ”金銀芝觸摸了下牆壁,塵埃沾滿手,她拍了拍,再使勁推了下。 “好重。 ”
“讓我來吧。 ”朱昊赤攬過金銀芝到身側,毫不費力的單掌便把厚達一尺的石牆給推開了-
“小姐,你看! ”小鈕驚呼。
“什麼? ”金銀芝以手虛掩著眼睛上方,眨了眨眼才勉強適應由黑暗突然轉到光明的亮度。
丈餘寬的水池,璀璨的夕陽穿透水池上方交錯縱橫的木樁,斜曳入丈高的水池,宛若干萬魚兒在湖面躍動,池畔僅有半尺寬的平台供他們立足,足下便是清澈可見底的池水。
環繞著水池約莫三人高的圍欄上方偶爾傳來細碎的人聲,但,似乎沒人往下探看,也就沒人發現池內的他們。
金銀芝看著腳邊不到一尺深的池水內,隨著水波流動閃爍著金波流光-
天哪!滿地都是金子,銀子,銅錢,積滿了整池。
原來出口是慈恩寺廟前的許願池下方。
金銀芝雙眸閃閃發亮,情難自禁的蹲下身,在狹窄的空間搖搖晃晃著身軀勉強維持平衡,大手探入水中... ...
“小姐,你小心一點。 ”小鈺驚呼,拉回幾乎要潛入水里撈金的金銀芝,再朝投以異樣目光的眾人尷尬一笑。沒想到小姐會在眾目睽睽下露出貪婪的本性,連身為奴僕的她都覺得汗顏。
“我只是看看! ”金銀芝不禁吞嚥了下口水。好多錢喔!
“小姐,口水流出來了。 ”小鈺小聲提醒。
“銀芝,形象呀。 ”朱昊赤啼笑皆非,扶著她免得她大步一跨直接跳下許願池撈錢。
金銀芝不以為意的以袖抹了下唇,垂涎的盯著水池內金光閃閃的錢,眼波流轉,振振有詞的道。
“你們不覺得這些錢被放在水里很浪費嗎?日久是會生苔的,應該趁能用的時候發揮它最大效用,而且佛祖又不缺香油錢,相信它一定不吝於幫助像我這樣可憐的小老百姓。 “
她這一番話完全是強詞奪理,旁觀者心裡都有數,只是不道破。
還可憐咧! “小姐,你撈的錢還不夠嗎? ”小鈺壓低了嗓音,不想小姐僅存的形象毀於一旦。
“錢哪有人嫌多的? ”應該帶水桶來撈。金銀芝靈機一動,迳自脫下外衣。
“小姐,你幹麼? ”小鈺差點昏了過去。
“裝錢。 ”
“銀芝! ”朱昊赤連忙制止她這在世人眼中等於放浪形骸的行為,一邊對目瞪口呆的眾人施以警告的眼神。
王忠趕緊轉開頭,小安子目不斜視,提高警覺的注意周遭狀況。
上官弘毅則以扇虛掩,透過眼尾余光看好戲。
“要不然你外袍脫下來借我。 ”金銀芝眼珠子一轉,垂涎的盯著體型比她大的朱昊赤,嘴角噙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如果是平常,有女人對他露出這種飢渴目光他一定會很得意,但,他很清楚她的目的是在他身上的衣服。
小鈺羞愧得恨不得挖洞埋了自己。 “真對不起,讓大家看笑話了。 ”
掩不住唇邊的莞爾,上官弘毅忙岔開話題。 “這是什麼地方? ”
“慈恩寺前的許願池。 ”小錳焦急的蹲下身,連忙攔阻小姐丟臉的行徑。 “小姐,這些錢是慈恩寺的錢,我們不能隨便拿。 ”
“那簡單。 ”金銀芝雙手合十,朝廟堂方向膜拜, “佛祖呀,小女子金銀芝今日有難需要銀兩逃難,相信祢不會吝於借用銀兩,等他日小女子賺大錢,再來答謝祢。 “
“銀芝,這種錢你也要? ”朱昊赤實在拿她沒轍。
“什麼叫這種錢,錢就是要拿來用的,與其把錢放在水里不見天日,不如讓我做好人讓它們物盡其用,說起來我還是做功德呢。 ”她理直氣壯的大手一撈。
小鈺難以置信的拍額, “小姐,別拿,會被人發現。 ”
話聲剛落-
“底下有人。 ”
“光天化日下,竟有人敢偷錢。 ”
“快抓賊呀! ”
許願池上方傳來怒斥和吆喝聲,人群慢慢的圍攏在池邊。
王忠觀察四周地形,發現左後方有一條階梯可以通往上方, “爺,那邊有條路,我們快點離開這。 ”
“銀芝,走了。 ”
“好啦!再拿一點就好啦。 ”金銀芝慌忙的左手捧,右手抓,一時間錢抓不牢的從指縫間掉落,她看了好心疼,想彎身去撿拾,忽然腰部一緊,整個人足下離地的飛了起來。
“還撿?快走了。 ”朱昊赤一臉煞黑,鐵臂摟著要錢不要命的女人施展輕功。真服了她這時候還有心情撈錢。
“大家快追,別讓小偷逃走了。 ”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5 天前
第十章
風馳電掣,隨著風聲呼嘯,叫囂的人聲逐漸被狂風淹沒。
“跑到這應該夠了吧? ”金銀芝被朱昊赤摟著跑,在聽不到後面追兵的聲音後,她氣喘吁籲的道。
朱昊赤停下腳步,回望幽靜的山徑,見已無人影,他點頭: “嗯,還好那些人沒再追來。 ”
“那你還不快放我下來? ”金銀芝咬牙切齒的道,忍不住使勁捶了下他厚實的胸膛,他顯得不痛不癢,她的小手卻被震得一陣痛。
她被他抱在懷裡跑了那麼大一段路,他施展輕功乘風而行,臉不紅氣不喘的,反倒是她頭暈目眩,心跳急促,全身骨頭像快散了一樣。
“抱歉。 ”朱昊赤意識到失禮,趕緊放下她,只見她蓮足一落地整個人就彎下腰蹲在地上,而且臉色看起來蒼白無血色,他不禁擔憂的問: “銀芝,你還好吧? “
蹲在地上的金銀芝低喘一會兒,勉強抬起頭,橫了他一眼。 “都是你啦,害我金子銀子都掉光了。 ”
朱昊赤嘴巴張大,哭笑不得。原來她蹲在地上是為了撿逃難時掉落一地的金銀!
“啊,我的銅錢... ... ”她將抓滿金銀的雙手塞進袖袋裡,冷下防一枚銅錢從手指縫溜走,她急忙撲向滾動的銅錢。 “好險。 ”及時抓住銅錢,她坐起身抬頭,剎那,映入眼簾的是一條淙淙溪流,不遠處還有座熟悉的深潭,時光流轉,記憶在腦海中翻騰... ...
“小姐,你沒事吧? ”一旁的小鈺連忙攙扶起出糗的小姐,對眾人尷尬的一笑。汗顏呀!豈料這時金銀芝突然掙脫開她,跑到朱昊赤身邊對他拉拉扯扯,大家閨秀的形象蕩然無存。她忍不住拍了下額,好想裝昏過去。
“昊赤,你過來看,你還記得這個地方嗎? ”金銀芝興奮得像個發現寶藏的小孩,拉著朱昊赤到不遠處,那座徜佯在陽光中的深潭旁。
靜謐的天空下,紅色的霞衣披上山林,倒映在深潭上,將綠色的湖面染成一片璀璨金黃,景物依舊。
朱昊赤淡掃了一眼,未了視線停在她沁著薄汗的粉嫩嬌顏,他沙啞的低喃, “你是說我被你誘騙,人財兩失的地方嗎? ”
金銀芝放開他,一手擦腰,一手戳著他的胸口,微嗔道: “什麼誘騙,我這是姜太公釣魚,你自願上鉤。 ”
朱昊赤不覺莞爾,大掌裹住她纖細的手指,掬至唇邊蜻蜓點水的一啄, “是,是,我自願被你套牢一生一世。 ”
金銀芝感覺指尖傳來一陣酥麻,耳根子泛起熱浪,她忙不迭的抽回手,結結巴巴的道: “你,你別胡說。 ”
“難道之前客棧裡發生的一切你都忘了?我可是記憶猶新,你的大膽告白,還有吻... ... ”
“別說了。 ”金銀芝羞窘的摀住發燙臉頰。天哪,她居然在眾目睽睽下大膽獻吻,她沒臉見人了。
“要我喚起你的記憶嗎? ”他輕柔的勾起她的下顎,漾著柔情的深邃眸子緊緊鎖著她。
金銀芝悄悄的栘開手,小心翼翼的窺看,不期然與他四目相接,他熾熱的黑瞳簇著危險之光,直勾勾的,直達她的靈魂深處,她發現呼吸變得急促,整個人像著了火,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和他濁重的呼吸聲,他沙啞充滿磁性的嗓音勾去她的心神,大腦突然一片空白。
朱昊赤目光灼灼,眼中只有她嬌美的臉蛋,瘩症的低喃, “你這樣看著我,我會忍不住想吻你... ... ”雖然他是有這個企圖,但沒忘記還有旁人在,而且正有腳步聲接近中... ...
“咳咳。 ”上官弘毅輕咳了兩聲: “抱歉,打個岔,時候不早了。 ”
金銀芝一驚回過神,連忙跳開,背過身面對潭水,撫著熱辣的臉頰。她居然差點跟他在荒郊野嶺... ...差一點就... ...天哪!想起剛剛險些發生的親熱畫面,她腿軟的蹲下,望著波光粼粼的潭面,上頭竟浮現他深情款款的英俊臉龐,她眨了下眼,猛地回頭,發現他並未站在她身後,她再次回頭,水里仍是他溫柔凝視的倒影... ...天哪,她肯定中毒太深,居然滿腦子都是他!
“我們今晚就先在這裡打尖好了。 ”斜瞪了眼程咬金上官弘毅,朱昊赤指示道: “王忠,小安子。 ”
王忠隨即就地取材,準備打野食,小安子則以竹和石當爐具,生火煮水,並把四周雜草清除,整理出一片大空地。
“我也來幫忙,小鈺。 ”金銀芝開口。忙碌一點,至少不會想入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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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沁水,蟲鳴蛙叫聲此起彼落,近得像在耳際熱絡的交頭接耳,與木材燃燒的劈哩啪啦聲響交織成夜的樂章。
“弘毅。 ”趁著夜深人靜,大家都熟睡了,朱昊赤以彼此聽得見的音量叫道,先比出了個噤聲手勢,再瞟了眼相擁熟睡的金銀芝主僕兩人,為了避免驚擾熟睡的她們,他指了指有點距離的潭邊。
上官弘毅點頭,朝守夜的小安子使個眼色,小安子騰身去四周偵查,以防有不肖份子接近。
兩人步履輕巧的來到潭邊,只聞寂靜中潺潺流水清脆吟唱著安詳的夜歌。
“朱兄,你打算怎麼辦? ”站在潭邊的兩人面對而立,上官弘毅壓低嗓音,還以眼神瞟了眼遠處熟睡的金銀芝主僕。
“帶她回京。 ”朱昊赤篤定的道。
“你沒想過這一路上我們可能遭遇的危險嗎?那些貪官肯定還會在沿途埋伏兵馬攻擊我們。 ”上官弘毅神情凝重。他們有武藝自保是不成問題,但若帶著她們,不消說她們會成為歹徒下手的目標,甚至可能牽連到他們的行動。
“我不能置她於危險之中,只有把她帶回京我才能安心。 ”朱昊赤濃眉緊鎖,爬了爬一頭亂發。
這段日子,他實在太反常,老被情感牽著走,明知若讓狗賊們知道她對他的重要性,將為她帶來莫大的危機,他卻-
上官弘毅深深注視著眉眼間不自覺流露出柔情的朱昊赤,長嘆了口氣。 “你真的愛上她了,你忘了你跟她之間身分的差距嗎?你貴為皇親國戚,而她只是一介民女。 “
“那又如何? ”朱昊赤狂妄的道。
上官弘毅一笑, “這倒是。如果我的話你聽得進去,你就不是昊王-什麼人? ”
兩人快如閃電的出手,揪出藏身於大樹後的人,他們居然讓人欺近身旁而毫無警覺,負責守夜的小安子和王忠到底在幹什麼?
“別動手! ”大樹後踱出一個穿著錦袍的貴公子,面對兩人凌厲的攻勢,他驚慌的側身,再一個驢打滾,險險地避過危機。
“你? ”朱昊赤瞇起一雙利眼。好像在哪見過這風流倜儻,吊兒郎當的紈絝公子哥。
“別來無恙,小王爺。 ”俊俏男子從容不迫的起身,甩甩袖,輕拂身上的塵埃草屑。
“你是... ...金銀芝的堂哥,掌握大明大半航運的金翔! ”上官弘毅率先認出他來。
“你們太過獎了,小小生意,糊口而已。 ”金翔微笑的拱手一揖。
“你來幹麼? ”朱昊赤口氣不善,冷冷的瞅著笑咪咪的金翔。就是這傢伙害他暍了一大缸子的醋。
“你們不是想要蒐集罪證?我可以助你們一臂之力。 ”金翔漫不經心的道,彷彿在談論天氣。
“你? ”朱昊赤眉頭擰起一個死結。他實在看不出這肩不能挑,手下能提的瘦弱公子哥有何能耐?光想到金銀芝對她堂哥的景仰,甚至在危急的時候都還念念不忘,他就滿肚子酸液。
“朱兄,這位金公子可是跟江湖人熟得很,特別是江湖第一大幫-丐幫” 。對江湖事略知二一的上官弘毅深深的注視著金翔。要是有消息靈通,弟子滿天下的丐幫協助,對他們而言不啻如虎添翼。
“哪裡,是江湖朋友的多多幫忙,多多照顧,還有叫我金翔就好了。 ”金翔自若的一笑。
“你打算怎麼做? ”朱昊赤雙手抱胸,仍是不太相信他的本領,看他剛剛驚慌的閃躲他們連袂的攻擊似乎沒什麼武功。
“據我得到的消息,龐國舅和杭州知府通敵的罪證的確藏在杭州知府府內,而且是在知府的書房內。 ”
“你怎麼知道? ”朱昊赤微微驚詫。他們夜探知府府不知多少回,書房就是最早搜的,卻是一無所獲。
“我自有我可靠消息的來源。 ”金翔好整以暇的道。
“朱兄,看來我們似乎太相信自己的直覺判斷了,所以遺漏了書房的某些地方。 ”上官弘毅沉吟著。早先他們就派人搜過主臥房和書房無數次,正因為都無功而返才決定親自下江南,甚至不放過任何知府名下的產業商行,沒想到東西還在他的書房。
“那我們就再去一次。 ”朱昊赤滿不在乎的道。憑他們的功夫要到知府府去就像逛自家庭院,來去自如,只是一直不知道東西放哪,才會跟無頭蒼蠅似的,這下有了線索,找起來應當順利許多。 “希望你不是誆我們的。 ”瞇起眼睛,危險的目光進射向氣定神閒的金翔。
金翔神態自若,無視於他的殺氣騰騰“ 。卯時一刻,城西城門口附近有棵老樹,樹下會有輛馬車在那邊等你們... ... ”冷不防一道嬌斥聲插入。
“我也要去! ”
“銀芝? ”朱昊赤轉頭,只見原本熟睡的她不知何時從樹後冒出。
“你沒睡? ”金翔挑了下眉,眸底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狡黠之光。
“我怎麼可能睡得著。 ”金銀芝瞪了眼笑得不懷好意的堂哥, “大老遠就聞到堂哥你身上的銅臭味了。 ”
別的不靈,對於錢,她的鼻子特別靈,他都忘了他堂妹這項天賦異禀。
金翔不以為忤的笑了笑, “好吧,我先走一步了,記得卯時一刻城西老樹下的馬車,後會有期了。 ”轉身離去。
“謝謝你,堂哥。 ”金銀芝對著他的背影喊。
金翔沒回頭的擺擺手。
一旁的朱昊赤看了很不是滋味,他知道金翔是她堂哥,也知道她愛的是他而不是她堂哥,他不應該為這一點小事吃醋,可是看她目送金翔離去的溫柔表情,他胸口仍忍不住竄燃起嫉妒的火花。
壓下胸口的妒火,朱昊赤沉聲道: “弘毅,你回京城與皇上禀明這裡的狀況。小安子,你帶我的手諭去找巡撫大人並借兵,王忠,你保護銀芝主僕。 “
“那你呢? ”上官弘毅心裡有數,朱昊赤大概想隻身前往知府府。
“我去知府府探風聲。 ”
“我也要去,你不讓我去我也會偷偷跟去。 ”金銀芝抬起不馴的下巴,黑白分明的大眼散發著堅定的光彩。
“你! ”朱昊赤嚴峻的下巴繃緊,咬了咬牙。 “你不知道潛入知府府有多危險嗎?我們對目前的狀況都還不是很清楚,而且回杭州城的路上,還得躲避那些追緝我們的官兵,可說是危機重重。 “
“知道呀,那又如何? ”金銀芝聳了聳肩,笑靨如花。 “而且你也不想想,對於杭州城周遭的地形和山路小徑,你會有我這地頭蛇熟嗎? ”
朱昊赤低咒一聲。
瞧他懊惱的表情,看樣子他是答應了。金銀芝掩袖輕笑,眼中閃過得逞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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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內,江洋大盜闖入城內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人心動盪不安,還外傳金家大小姐已被江洋大盜給挾持,生死未卜。金府內外都佈滿官兵,美其名是保護,實際上是監視。
金銀芝不知道神通廣大的堂哥是用什麼方法啦,總之順利地搭上一輛被黑布罩上的黑色馬車後,他們就連車帶人被迎進知府府。
馬車上還有預先準備好的兩套小廝衣服,不禁讓她佩服堂哥的處事周詳。在路程中,金銀芝和朱昊赤就把小廝衣服換上,並戴上帽子。
“到了。 ”車停了。
金銀芝迫不及待的掀開馬車布簾,步出馬車外。 “哇,想不到一個四品官,居然那麼有錢。 ”
映入眼簾的雕樑畫棟,琉璃玉瓦在陽光下顯得璀璨刺眼;勾欄繞砌,湖光亭影,小橋臥波,假山瀑布,庭院之寬敞遼闊,建築之金碧輝煌,宛若帝王宅第。
“這些都是民脂民膏,百姓的血汗。 ”金銀芝低聲嗤之以鼻。
耳尖的聽到腳步聲接近,朱昊赤使了個眼色, “噓,有人來了。 ”
兩人旋即機警的垂首低眉,避免被人識破。
“這些人是新來的? ”一個身材福態的中年男子走到他們面前,打量了下他們,似乎沒有起疑。
馬車車夫點了下頭, “莫總管,他們就交給你了。 ”
莫總管方正的臉龐不苟言笑,冷冷的睨著兩人。 “嗯,你們兩個跟我來。 ”說完轉身離去,也不管他們有沒有跟上。
朱昊赤和金銀芝面面相覷,心想著都已經進入知府府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於是連忙跟上。
穿過迴廊,拱門,沿路遇到不少巡邏的官兵,不過令人訝異的是,他們只對莫總管打聲招呼就放他們過去。
最後來到一座雅緻的庭院。
站在綠蔭扶疏的庭院小徑中,朱昊赤將吃驚隱藏在深邃眸底,而金銀芝卻感受到他身子輕顫,不禁低問。
“怎麼了? ”
“噓,等會再同你說。 ”朱昊赤壓低嗓音。
莫總管慢條斯理的道: “以後你們負責打掃的地方就是這裡,打掃用具在書房後頭有個小門進入後往左側找去,每天每隔半刻,都會有守衛來巡邏,你們自個兒小心一點,出了什麼事我也救不了你們,今天一整日知府大人都在府衙坐鎮,你們打掃的時候注意一點,別碰壞什麼東西,知道嗎? “言外有意的瞟了他們一眼。 “我就帶你們帶到這了,上工吧。 ”
“多謝。 ”朱昊赤一揖。
莫總管面無表情的轉身離去。
“昊赤,你幹麼跟他道謝? ”
朱昊赤瞟見一班巡邏經過後才低聲道: “我猜想這位總管應該就是你堂哥派來接應我們的。 ”
“怎麼說? ”
他指著眼前守備森嚴的門扉, “這裡就是杭州知府的書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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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著莫總管的暗中指示,朱昊赤躡手躡足的避開書房正門前的守衛,帶著金銀芝繞至書房後方,由小門順利進入書房。
一進入書房,金銀芝驚嘆聲連連,雙眸閃爍著光輝,不停地東摸摸西。 “哇!這個血玉驂馬是整塊血玉雕刻而成的,哇!這櫃子上的南海珊瑚好大喔,應該值不少錢,哇!這是商週的青銅器,還有這幅畫... ... “每一件都價值連城。
朱昊赤專注於找尋罪證,小心翻找著櫃篋。 “這裡我們已經查探過很多次,到處都翻遍了,仍找不到杭州知府和龐國舅勾結貪污的罪證。 ”眼一暗“銀芝,你在幹麼?快放回去。 ”她居然在拿牆上的字畫。
“我只是拿下來欣賞一下嘛,名人真跡很少見耶。 ”雖然很想摸回去,可是身上無處可藏。
“那也不能拿,萬一碰壞了... ...有人來了! ”練武之人的敏銳耳識讓朱昊赤聽見屋外遠遠朝這走來的腳步聲,趕緊抓住正倉皇把字畫掛回牆上的金銀芝。 “往這邊,我記得這書房後的小房間有藏身的地方。 ”
“啊! ”驚慌中,金銀芝不小心碰到書桌後方矮幾上的花瓶,她反射性的抱住那半人高的花瓶,還來不及把花瓶放回幾上,人就被朱昊赤拖著走。
“走這! ”朱昊赤撥開布簾由側門進入,是問休憩的房間,裡頭有個巨大衣櫃,一張雙人睡榻,整齊而乾淨。
朱昊赤迅速拉開衣櫃,把金銀芝推進去後,自己也跟著躲進去,並用衣物遮住身形。
心臟卜通卜通狂跳,金銀芝的背貼在朱昊赤的胸膛上,她可以感受到他灼熱的呼氣就吹在她耳鬢熨燙著她的肌膚,點燃她體內的火焰,她頓時覺得口乾舌燥:心跳急促,全身像是著了火。
“你別抱著我啦! ”她害臊地嗔道。
“噓,別亂動,有人來了。 ”
聽到咿呀的推門聲和人聲,她僵直著身軀,大氣下敢喘一下。
“該死的,有人進來過。 ”伴隨著猛力的拍桌聲,揚起蒼老的嗓音充滿怒意。
“大人,府內戒備森嚴,那賊廝應該走不遠。 ”開口這人是杭州知府的狗頭軍師。
“嗯,傳令下去封鎖全府。 ”
旋即腳步聲快速離去。
“人走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金銀芝咬著下唇沉聲道,試圖冷卻體內的燥熱。
“這地方挺不錯的。 ”狹窄的空間內,鼻端瀰漫著她的發香,懷中柔軟誘人的嬌軀正對他散發致命的吸引力,引得他情難自禁的舔上她後耳根,大掌毫不客氣的上栘... ...
“啊-”被魔掌突如其來的侵犯,金銀芝尖叫一聲,往前一衝,跌出衣櫃,懷中的花瓶飛了出去,鏘的一聲,碎成兩半,登時愁雲飄上她頭頂,她眼底更是浮現對銀子飛了的不捨。 “完了,你看啦,都是你! ”
“等等,先別急著發火。 ”朱昊赤踏出衣櫥,突然蹲下,撿起碎瓶中那顯然被焚燒過卻未燒盡的紙片,上頭有著潦草的字跡,還有指印... ... “你摔得好。 ”他興奮得連眸子都發亮。
“這些碎紙片能幹麼? ”金銀芝挑了下眉。
“這些就是我們苦尋不到的罪證! ”朱昊赤撿起散落的紙片,慢慢拼湊成一張紙,上面清楚記載知府大人和龐國舅如何私通,還有數張疊在一起而沒燒到的帳冊,他難以置信的一張張看完,大手激動的攬過她,用力的親啄著她的嫣紅小嘴。 “這次你幫了個大忙,你真是我的福星。 ”
金銀芝赧紅著臉,慌忙的以小手擋住他的嘴。 “別亂碰我,你不是說我水性楊花? ”
朱昊赤擺出討好的嘴臉, “對不起,我是一時被嫉護衝昏了頭。 ”另一手把罪證藏入懷中,再神不知鬼不覺的繞到正氣嘟嘟的金銀芝背後箍著她的腰,不讓她有機會逃離他的懷抱。
她開始數落他的罪狀, “你還嫌棄我貪婪愛錢,嘲笑我愛慕虛榮... ...還有,見利忘義,毫無廉恥! ”兩手則拼命阻止他那張越來越靠近的臉龐。
朱昊赤嘴角彎起性感的弧度,溫柔的凝視她。 “每個人都有喜歡的嗜好,你喜歡收集銀子,我家多得是金山銀礦,任你搬,只要你搬得動,更何況... ... “頓了下,他露出個神秘的笑容,笑得她頭皮發麻。 ”淮水為患,百萬饑民等不到官銀賑災,卻來了個神秘的救難菩薩,大發糧食飲水,濟世救民,沒有人知道她的身分,只能把她的容貌雕刻成觀音像供奉著。 “
“你,你怎麼知道? ”這回換她震驚,張口結舌。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在上官弘毅一陣當頭棒暍後,他就開始調查關於她的一切,卻意外發現驚人的內幕。趁她呆愕之際,他為所欲為的吻上她甜美芳唇,沙啞的在她耳邊低語。 “嫁給我。 ”
“嫁... ...不,不,我不能嫁給你。 ”開玩笑,她又不是不想活了。
“為何?還是說你喜歡你的堂哥? ”臉色丕變,他瞇起一雙冷厲眼眸,散發危險的氣息。
金銀芝翻翻白眼, “拜託,我幹麼喜歡他,他那種笑面狐狸,瘋了的女人才會去送死。 ”
“那為何?我哪一點不好?你愛錢,我多得是。 ”他緊揪的眉舒緩,仍不停逼問。
說得害她亂心動,但... ... “你尊貴為小王爺,我們身分懸殊。 ”雙手抗拒的想推開他厚實的胸膛,卻是文風不動,她赫然發現自己整個人被他摟入臂彎裡,他炯亮的黑瞳正堅決的盯著她。
“那不成問題,等這事完結我請皇上封你個公主或郡主。 ”
什麼? !他當這是兒戲,想封就封。 “這跟那沒關係好嗎? ”
“那是什麼問題? ”
這時猖狂的笑聲在他們頭頂冒出, “哈哈哈... ...天堂有路你下走,地獄無門你們闖進來! ”
“閉嘴” 。朱昊赤惱火的吼斷打岔的笑聲。 “給我個理由。 ”
“敢叫我閉嘴,來人把他們抓起來。 ”
“吵死了。 ”金銀芝也不顧形象的大吼,在他灼熱的注視下背脊竄過陣陣戰栗, “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意思,你是小王爺,我只是一介民女,我們根本不適合,你要妻妾成群也不成問題,又何須執意於我? “
“喔,你在吃醋。 ”一把刀偷襲而來,朱昊赤反射的單拳揮出,命中偷襲者的門面,偷襲者倒飛出去,撞到壁昏了過去。
眾人見狀,不禁膽寒的不敢貿然進攻。
“誰,誰說我吃醋了,我才沒有。 ”
“那你幹麼臉紅,這不是心虛是什麼? ”
金銀芝驚慌的摀住發燙的臉。什麼叫欲蓋彌彰就是她這副德行。
“嫁給我。 ”
“來人,拿下這對男女,我重重有賞。 ”重賞一出,眾人才蠢蠢欲動的掄刀上前。
“啊,行蹤被發現了。 ”金銀芝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們周圍出現一波又一波的官兵,窘迫的縮在朱昊赤懷中。沒臉見人了。
“是你呀,巫大人。 ”朱昊赤緩緩起身,高大威猛的身軀令眾官兵忌憚的退後三步。
知府大人陰騖的冷笑, “你們好大的膽子敢闖進來。 ”
“沒什麼不敢的,就連皇宮禁苑我都來去自如了,何況是你這小小的書房。 ”朱昊赤睥睨著他。
“今天就叫你來得,去不得。來人啊! ”知府大人一揮手,眾官兵再度一擁而上。 “給我拿下。 ”
朱昊赤雖然身材壯碩,武功高強,但勢單力薄,何況他還得保護沒有武功的金銀芝,緊繃的氣氛一觸即發,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聖旨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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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鑑察杭州知府與當朝權貴勾結,貪贓枉法,謀害忠良,今證據確鑿,免除官職,家產充公,並交由刑部大人審判罪行,而杭州民女金銀芝協助昊王與刑部辦案有功,論功行賞,特冊封為鳳陽公主。另查在辦案期間,昊王與之兩情相許,朕有鑑於昊王心意,決定為媒賜婚,特令擇期完婚。欽此!
看著手中的聖旨,金銀芝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從杭州知府突然被上官弘毅帶大批官兵逮捕下獄到今天,她仍感覺不太真實,不由得長聲嘆了一口氣。
“娘子,嘆什麼氣,明天就要舉行婚禮了。 ”
“你,你... ...來幹麼? ”他居然爬窗進來,這裡是二樓耶!
“想你嘍。 ”冷不防地,他長臂一撈,金銀芝驚覺想逃已是來不及,整個人被他鋼鐵般的臂膀圈緊。
“你,你快放開我,樓下有人,會被發現的。 ”金銀芝羞窘的被困在他陽剛的懷抱裡,漲紅了臉,扭動身軀掙扎。
也不知道從哪一代開始的傳統,婚禮之前男女雙方嚴禁見面,不過狂妄自大的朱昊赤一向視禮教於無物,又怎麼會將這事看在眼裡?
他猛抽了口氣,她不經意的磨蹭點燃了他下腹的火苗。 “該死的你別亂動,再動下去我可不敢保證... ...該死! ”
“朱昊赤... ...唔。 ”掙扎的呼叫比不上他快如閃電的吻,炙熱帶著懲罰性的吻瞬間佔據她的嘴。
他的唇溫暖而濕熱,堅定的以舌撬開她驚愕的唇辦,金銀芝感覺心臟猛烈的跳動像要撞出胸口,全身力氣彷彿被他的吻給抽盡。
“你,你不能再吻我了,你有那麼多女人... ... ”到京城後,她聽了下少他的風流史,光想到他曾經擁有一堆的女人,她就很不是滋味。
“我哪來的女人?光你一個就夠我頭大了。 ”
“嫌我麻煩,現在退婚還來得及,明天早朝就去提報皇上義兄。 ”
“你敢? ”朱昊赤威脅的雙眼瞇成一道細縫, “我不介意今晚就讓你成為我的人。 ”瞟了眼經過佈置的喜房,處處貼滿囍字,而她的朱唇比牆上的紅字更加嬌紅,抱著她涼涼軟軟的嬌軀他感覺渾身舒暢,他很想把這柔嫩芳馥的身子揉入自己體內澆息焚身的烈焰。但,礙於煩人的習俗和八股的禮教,害他只能抱不能動,只能看不能吃。
金銀芝心臟卜通的猛跳了下,嗔道: “那些鶯鶯燕燕呢? ”高興於他的尊重,以及她居然能撩撥這位高高在上,尊貴的昊王的慾望。
“我只會有一個女人,那就是你。 ”朱昊赤嘆息的將額抵著她的頭,在她唇上偷香聊勝於無。
她滿意的點點頭, “那你的錢呢? ”
“我的就是你的。 ”
笑意在她眸底漾開, “包括北方你擁有的銀礦山都任我處置? ”
“還有我也任你擺佈。 ”朱昊赤吻上她唇邊的笑花,將她擁人懷中,今晚他很不想回去。
“那... ...今晚就別回去了。 ”金銀芝羞澀的低語。脫口而出的大膽邀請差點讓她咬到自己的舌頭。
她,她在說什麼?狂喜的火花在朱昊赤深邃黑瞳中閃爍,他幾乎忍不住要大聲歡呼,勉強壓抑竄至喉間的興奮,他溫柔的將她打橫抱起拋上床。
“你確定? ”大手停在她的盤扣上,他克制住下腹蠢蠢欲動的慾望,再問一次。
感動他的體貼,金銀芝螓首微點了下,羞窘得連頭都不敢抬。
隨著紅帳落下掩去她的窘迫,房內春意無限,她心頭暖呼呼的,從頭到腳洋溢著幸福的暖意。
她釣到一個跟銀子一樣有價值的小王爺!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5 天前
尾聲
“哇哇... ... ”
“嗚嗚... ... ”
朱昊赤甫到家,還沒踏進門檻就聽見屋內傳來淒厲的鬼哭神號。回掃一眼站在王府外一座座像雕像,捂著雙耳的奴僕,他總算能理解為何他們全都到屋外避難去了。
揉揉發疼的額,他穿過大廳,越過花形拱門,走過九曲橋,來到後院,哭聲絲毫沒有停歇,還有越演越烈之勢。
真服了他們,哭那麼久還沒缺水?
終於找到造成王府空如死城的兩位元兇。
“爹! ”率先抱住他大腿,拿他外袍的衣擺擦鼻涕眼淚的是個身長不到四尺的小人兒。 “娘欺負我。 ”
“相公! ”接著投奔他懷抱的女人,哭得是面紅耳赤,還把眼淚鼻涕全擤在他大片胸襟上。 “你要為我作主,智兒欺負我。 ”
看了這一大一小,朱昊赤終於明白孔老夫子是在怎樣的心情下寫出曠絕古今的警世名語-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我哪有,明明是你搶我的玩具。 ”
“那是我花銀子買的,當然是我先玩。 ”
“你是大人!要讓小孩。 ”
“你是小孩!要孝順大人。 ”
就為了一個玩具?哭得全家雞犬不寧?朱昊赤瞪著元兇,竟是一個波浪鼓。
“爹。 ”
“相公。 ”
“別吵。 ”朱昊赤額頭青筋暴凸,發出雷吼。
一大一小被吼得楞住,暫時忘了哭。
“智兒,你都幾歲,明年就要進學堂了,得像個大男人,還幼稚的玩這小孩子的玩意;還有你,你看看你這是什麼樣子,都已經做人家娘的人了,還任性地跟小孩搶玩具,你羞不羞。 “夫權父權不伸張,他的地位一落幹丈。 ”這玩具我沒收。 “將元兇毀屍滅跡。
一大一小相視一眼,轉頭看著面色鐵青的朱昊赤,看看他手中的玩具,接著哭聲震天,另一波呼天搶地的哭嚎掀翻王府的屋頂。
“爺爺,奶奶,爹欺負我。 ”
“爹,娘,相公不要我了。 ”
天哪!朱昊赤楞了下,難以置信,更有些哭笑不得,還來不及開口辯駁,就見一大一小跑出門扉投訴去。
“你們這兩個傢伙給我回來! ”他咬牙切齒的追了出去, “我非剝了你們的皮不可! ”
“啊,爹要殺人了,娘快救我。 ”
“智兒,我們快逃。 ”
“還想跑去哪? ”快如獵鷹的左手一撈,右手一擒。
“救命呀! ”
“看我怎麼整治你們! ”
“哈哈... ...我不敢了,相公... ...唔。 ”此刻無聲勝有聲。
又來了!小人兒趕緊摀住雙眼。非禮勿視!
如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王府裡,上演每天必定上演的戲碼,眾奴僕如釋負重,終於可以耳根清靜了,綻開笑容回到王府準備上工,與其聽那淒風慘雨的哭聲,他們寧可聽少爺暴怒的咆哮。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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