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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妮 -【撲倒猛漢子】《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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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蔡仲子
時間:
6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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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妮 -【撲倒猛漢子】《全文完》
曼妮 -
撲倒猛漢子
自從臉上有了疤之後,他對自己就不太有信心
再加上一身狠戾之氣,女人見了他總會被嚇跑
但這個賣粥的小姑娘卻忒奇怪
不僅不怕他,還時時含羞帶怯,動不動就臉紅
對於她的心意,他雖隱約明白,卻一直沒有說破
因為他擔心萬一是自己會錯意,到時可會自取其辱
身為一名捕快頭兒,面對惡徒,他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偏偏這等兒女情長之事,卻令他裹足不前,懦弱膽怯
要不是她「投懷送抱」,他才鼓起勇氣向她告白……
有個如此體貼的娘子,他真的覺得自己賺到了
可他心頭一直很想知道她如此鍾情於他的原因是什麼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他倆的緣分在兩年前就已種下……
作者: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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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天前
楔子
雞才鳴啼,天空尚未透亮,就有不少人已擠在城外,等著城門開。有小販進城營生的,也有不少農戶剛摘了新鮮菜蔬,趕著進城賣個好價錢,有些是來城裡辦事的,大夥兒三三兩兩地說著話。
最外圍有個少年,約莫十六歲,神情有些緊張,三不五時東張西望,一會兒又強自鎮定,深怕別人瞧出異樣。
終於門開了,少年暗自鬆了口氣,跟著大家進城。少年來自米澤村•……其實應該說是個少女才對。為了不引人注意,楚妍特意扮成少年,還刻意在臉上抹了一點暗色的粉。
會如此緊張,是因為她身上藏了不少銀兩與首飾。一年前父親過世後,她那些個伯叔堂兄就陸陸續續露出貪婪的嘴臉,個個想把她家的財產佔為己有。
起初還懂得收斂,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可這三個月來,他們的行徑越來越過分,甚至還有人半夜想摸進屋裡來偷東西。
當下她就知道自己若再不想辦法,家裡的錢財總有一天會被吞掉,於是天未亮,她就帶著值錢的東西進城,準備將它們全存進錢莊。
平時走在路上,神情自然,大大方方,可今天她卻怎麼也無法抬頭挺胸,手指三不五時就得摸摸肚子,確定東西還在。
沒想到她這個舉止,卻給人盯上了,就在她離錢莊只有一條街時,忽然背後有個東西撞上她,她驚叫一聲,摔倒在地。
「抱歉,抱歉。」那人連連道歉,趕緊將她扶起。
楚妍還弄不清怎麼回事,正想罵他走路怎麼不長眼睛,卻見他的手突然伸進她的衣內,接著就往前跑。
她直覺地摸了下放在腹部的錢袋,本能地大叫,「小偷!」
她隨即拔腿追了上去。
可那偷兒跑得飛快,眼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遠,楚妍都要哭了。
「快攔住他!」楚妍朝著行人大叫。她在村子裡也算是跑得快的姑娘,可惜怎麼也追不上。
那偷兒快得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見他一拐彎消失不見,楚妍當下眼淚就迸出來了。
「別跑。」楚妍不肯放棄,拚了命的跟上去。
「啊!」一聲淒厲的尖叫傳來。
楚妍心頭一凜,拐進巷弄,那偷兒整個人摔趴在地上,一個高大、面上帶疤的男子手上拿著她的錢袋,周身的氣勢十分嚇人。
「是妳的東西吧?」男子問道。
「是。」楚妍立即點頭。「謝謝好漢,您仗義勇為,替天行道,為民除害,老天爺會保佑您的。」
失而復得,楚妍太高興了,一連串的好話就這麽脫口而出。
男子微微扯了下嘴角,將錢袋遞給她。
楚妍開心不已,趕緊將錢袋收好,「他怎麼辦?要不要送去官府?」
「嗯。」男子簡短地應了一聲。
「對了,不知恩公姓名?」
男子笑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楚妍也不糾結,說道:「聽您的口音,是外地來的吧?想必不知道衙門在哪兒,我帶您過去。」
這人幫了她,她得回禮才是。
「我……」話未說完,見偷兒想逃跑,男子一把抓住他的頸後。
「放開我。」竊賊喊道。
楚妍皺眉。
「聽人說城裡竊賊多,沒想到今兒個卻讓我碰上了,不是有捕快巡城的嗎?怎的還會如此囂張?」她想了想,若有所悟地道:「想來那些捕快是躲懶去了。」
男子不發一語,眉頭卻是緊皺著。
楚妍嘆道:「看來我以後還是少進城,這治安如何能讓人安心?」
男子瞥了她一眼,忽然道:「放心。」
她疑惑地望向他。
「有我在,城裡的治安會好的。」他微微一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不明白他的話語,只注意到他揚起笑容時,臉上的線條變得柔和許多,深邃的黑眸顯得更加明亮,令她的心卜通卜通加快了兩下,連頭都暈了起來。
楚妍覺得自己像在坐船似的,她的心跟著他的笑臉盪啊盪的,盪啊盪的,揚起了一陣陣的漣漪……
作者: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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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天前
第一章
兩年後
市集的街道在天方亮時,隨著早點叫賣的聲音,熱熱鬧鬧的迎接一天的到來。
「包子,熱呼呼的包子。」
「烙餅,東大城最香的烙餅,客倌,來一份吧。」
「豆漿、豆腐腦、饅頭、甜的鹹的,應有盡有……」
初升的日陽,照在青石板上,一寸一寸,趕走夜的殘痕,街尾一角,楚妍正俐落地切著自己醃製的醬菜,剛擺上盤子,一旁的楚青就給客人端上。
趁著客人還不多,楚妍舀了一碗粥在邊上放涼,又切了一點小菜跟滷味擺上,對弟弟說道:「趕緊吃了去學堂。」
楚青立刻道:「我剛吃了一碗。」
他穿著一襲藍布衣,顏色有些褪了,年方九歲,五官清秀,身形偏瘦。
「你在長身子,一碗怎麼夠?」她在粥上又添了一份豆腐,「把這碗喝了。」
「姊……」
「快點,別跟我廢話。」她催促,「吃了就快點去學堂。」
楚青無奈地嘆口氣,聽話地端起粥,走到角落吃著。
遠遠地,由街道尾走來一人,穿著黑紅相間的官服,腰間繫著一把大刀。來人高大魁梧,二十有五,濃眉大眼,鼻梁堅挺,帶著一股北方男兒的豪邁與粗獷,可惜面上有一道疤,自太陽穴延至嘴角,再加上一身的肅殺之氣,令人望而生畏。
當他走進賣粥的小攤時,魁梧的身影擋下大片的日陽。
「照舊。」他的聲音低沉卻迷人。
楚妍微微紅了臉,望著他的神情帶著一絲喜悅。
「好,馬上來。」她俐落地為他舀了一碗粥,順道拿了幾盤小菜。
男子才就坐,身邊一名老漢便出聲道:「早,齊捕頭。」
「早,老人家。」齊鋒回道。
「小心燙。」楚妍將食膳端了過來,輕語,眼神在他堅毅的臉上溜了一圈,含羞帶怯。
齊鋒瞥了眼她桃紅的臉頰,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老人家看了兩人一眼,也不說話,只是呵呵地笑了兩聲,一旁的楚青卻是不高興。姊姊怎麼就喜歡這位大老粗?要他說,私塾裡的先生可比這個臉上有刀疤的捕頭強多了。
再說,姊姊生得杏眼瓜子臉,就像春天的桃花,嬌美可人,比街頭的豆腐西施更勝三分,與齊鋒站在一塊兒,好比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楚青的評論自是摻了私心的,他三歲時母親就過世,都是姊姊在照顧他,感情自是深厚。
後來父親也走了,家裡如今就剩他們姊弟兩人,在他眼裡,姊姊比任何人都要好看美麗,根本沒有人配得上。
齊鋒察覺到敵意,卻不甚在意。他經常到這兒用粥,誰討厭他,老拿著一雙眼睛瞪人,他又豈會不知?
或許,他不該再來……齊鋒面露猶豫之色,卻在熱粥入口後,決心動搖了。楚娘子的手藝實在沒話說,平平淡淡的粥也能讓她煮出滋味來。
即使是簡簡單單的小菜,醋溜胡瓜,爽口蘿蔔絲,還有滷得入味的豆腐干、羊蹄筋……簡直要讓人把舌頭都吞下了。
齊鋒從沒覺得自己是個吃貨,非美食不可的人,餐風露宿時,硬如石塊的炊餅,他照樣啃得下去,沒想到才吃了個把月的攤子,卻把舌頭養刁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可惜每回在心裡說得清道得明,隔天經過攤子時,又被引了饞蟲,只是他天天來,卻引得楚青誤會了……
思及楚妍方才緋紅的臉頰,他又有些心神不寧,心中不免臆測,小娘子莫非對他……
不,怎麼可能!大概是怕的吧?哪個姑娘見到他臉上的疤,還有肅殺之氣,不被嚇壞的?
他可莫要自作多情,把事情想歪了。
此時楚妍則在心中抱怨,怎的這齊捕頭如此木訥,她都送過幾次秋波了,他怎麼就是不開竅?
難道她做的不對?明明對著銅鏡練習了許久,效果應該不錯呀,還是粉抹太多了,沒精神?
預先前出來賣粥時,曾遇上一些男子調笑騷擾,市集裡有捕快巡邏,他們不敢太囂張,只是口頭上佔便宜,但仍舊讓她不舒服,後來她便故意打了些暗粉,讓自己的臉色蠟黃憔悴,卻也不敢做得太過,怕被誤會疾病纏身,對生意也不好。
今兒個她還特意少抹了些,想引起他的注意,卻沒得到一絲回應……難道她得更大膽些?
不行,她一個姑娘家總得矜持些,若是太過了,便是孟浪,萬一惹他看輕,反倒弄巧成拙。
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楚妍糾結的時候,楚青已經吃完粥,就著水桶把碗給洗了,楚妍將裹著文房四寶的布包遞給他,讓他快點去學堂上課。
楚青將姊姊拉到一旁,小聲道:「今天先生要考校學問,會晚點回來,回家後,妳把門窗都關緊了,什麼人都別讓進,表哥若是來了,妳也別開門,他不安好心眼。」
他們的表哥莫仁富實在有虧他的大名,既不仁也不富,活脫脫就是猥瑣陰險的小人。不只他,親戚們都一個樣,欺負他們這對無父無母的姊弟,不只想把他們的土地吞了,後來還想來奪他們的房子。
幸好村長看不過去,幫了家裡一把,否則他們姊弟早流落街頭了,姊姊心一橫,把房子跟地都賣了,帶著他到城裡討生活,表哥一家卻還不放過他們,不時來騷擾,簡直欺人太甚。
瞧著弟弟小大人似的交代著,楚妍又是感動又是心疼,為了不讓弟弟擔心,她故意玩笑道:「裝什麼大人,越來越有夫子樣了。」
她摸摸楚青的頭。
「姊……」楚青難為情地紅了臉,「我都這麼大了,別再摸我的頭,夫子說了,男人的頭不能讓人隨便摸,那是要頂天立地的。」
她笑道:「是,姊姊不該小瞧你。」
兩人輕聲地又說了幾句,楚妍便打發他上路了。
雖然兩人壓低了嗓門,可齊鋒長年練武,耳聰目明,自是聽得一清二楚,便也留了心。
楚家姊弟的處境他是知道的,當初楚妍狀告伯叔侵吞家產,鬧得沸沸揚揚,連衙門都進了,他自然清楚。
至於莫仁富,他也見過,是個不學無術,成天閒蕩的地痞,還好賭,有一回他來吃粥時,來得晚了,正好碰見莫仁富來糾纏楚妍。
莫仁富也是個人精,一見官差,立馬收斂,打了幾句哈哈就走了,之後在街上遇見,莫仁富還想來攀交情,讓他一個狠戾的眼神給嚇跑了。
「小娘子,來碗粥。」一個漢子喊了聲。
「馬上來。」楚妍回道。
漸漸地,人越來越多,楚妍差點忙不過來,就連齊鋒付帳要走時,她都抽不出空多說幾句話。最近生意越來越好,她想著是不是該請個人幫忙?
半個時辰後,攤子裡的東西幾乎都賣完了,楚妍難掩一臉的倦意與喜悅,倦意是因為勞碌,喜悅則是勞動的成果,這一袋的銅錢令她喜不自禁。
「要收工了?」一旁賣豆腐腦的老人家笑問。
「是。」楚妍回以微笑。
沒想到她一抬眼,就看到陰魂不散的莫仁富從街角走過來,她趕忙把錢袋收好,面無表情地收拾桌椅。
「喲,生意這麼好。」莫仁富帶著一臉的諂笑過來。
楚妍連聲表哥都懶得喊,也不看他,逕自收拾著。
莫仁富卻不高興了,笑臉一下子成了怒臉,「妳還有沒有禮數,見了人也不打招呼?」
莫仁富今年二十歲,小時候長得十分清秀,可長大後因為成天遊手好閒,還染了賭博的惡習,相貌也有了變化,雖然樣子不難看,可整個人流里流氣,眼珠子飄移不定,總是轉啊轉的在算計人,添了幾分猥瑣之氣。
「禮數是留給知禮之人。」她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
莫仁富一下子火了,「妳是什麼意思?」
「表哥也莫朝我撒野,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她不耐煩與他口角,雖然她也猜得出他的來意,可他不開口,她沒法堵回去。
莫仁富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這個表妹,小時候長得像灰炭似的,脾氣又壞,他根本瞧不上眼,沒想到長大了之後,五官長開了,皮膚也白了,倒有幾分韻味,杏眼柳眉的,也是個俏姑娘,於是他爹娘起了心思,想來個親上加親。
誰知道他姑姑、姑丈不答應,鬧得兩家不愉快,後來他姑姑、姑丈相繼病死,原本家境還不錯的楚家也敗了,只留了一間屋子跟幾塊地。
在親戚的鬧騰下,照理說那房子跟田地是留不住了,可這楚妍硬是了得,找了村長跟衙門給她撐腰,把自家的東西都給留住了。
更讓大夥兒吃驚的是,孝期一過,她竟把房子、田地都賣了,跟楚青搬到城裡來。雖然得了錢,可城裡的花費也高,若是沒有營生,坐吃山空也是遲早的事,沒想到楚妍卻開始賣早點,還讓楚青到私塾念書。
看在他眼裡,心癢得厲害,要是那些錢落在他手上……
「既然這樣,我就直說了。」先前他也好言好語過,可每每碰了一鼻子灰,給臉不要臉,說的就是楚妍這種人。
「我呢,最近想做一點營生,還望表妹幫幫忙。」他還是留著一點情面,笑著臉說。
「表哥這話好笑了,你應該去找舅舅、舅媽,怎麼到我這兒來了?」她將碗筷放進空的粥桶內,免得佔空間。
「我是想跟妳合作,咱們一人出一半的錢開間舖子,妳說怎麼樣?」他又問。
「不了,我沒興趣。」她拒絕。
莫仁富的臉沉了,「怎麼?妳是看不起我嗎?」
楚妍不冷不熱地道:「難道你說什麼我都得聽?我不想與你開舖子不行嗎?」
莫仁富頓時火了,他凶巴巴地上前,朝著木桶蓋狠拍了一下。
「妳是什麼意思?不要給臉不要臉,我好言好語的,妳聽不進去是不是?」
他這一吼,可把周圍的販子及人群的目光給引來了,頓時就有人仗義執言,「怎麼欺負姑娘家?」
「我是她表哥。」莫仁富對著人喊,「礙著誰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尋仇的呢。」隔壁攤賣豆腐腦的老頭兒回了一句。
眾人都笑了,莫仁富惱羞地想揍人,楚妍見他面色不善,深怕他對老人家動粗,急忙擋在他面前。
「你凶神惡煞地想做什麼?」
莫仁富憋了一肚子的火,這會兒是忍不住了,伸手將她推開,她一個踉蹌,往旁倒去……
忽然,一雙大手握住她的肩,穩住她的身形,她往後一瞧,堅毅而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她頓時有些害羞,卻掩不住心裡的歡喜。
「怎麼回事,吵吵鬧鬧的?」齊鋒嚴厲的目光掃向莫仁富。
一見到齊鋒,莫仁富頓時委靡起來,如同老鼠見了貓,不復方才的凶悍。
「哪有什麼事?我就來看看表妹,說說話。」莫仁富立刻道,見楚妍一臉羞意地望著齊鋒,心裡更恨。
這不要臉的女人,見了男人就貼上去,下賤!
莫仁富含糊地又說了兩句,便找個藉口溜走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他總有一天會讓楚妍知道他的厲害!
莫仁富一走,楚妍朝齊鋒福了一福,「多謝齊捕頭。」
「是我分內之事。」齊鋒忙道。
原本高興的楚妍,聽到分內之事四字,原本欣喜的表情隨即掩去。
跟在齊鋒身旁的捕快王武,瞧著兩人的互動,一個含羞帶怯,一個雖表情嚴肅,瞧著淡漠,可王武心裡可是雪亮的。若說頭兒沒對人家姑娘有半點意思,他可不信,否則頭兒怎麼巡城巡到一半,忽然改變路線,嘴上說肚子餓了,要來這兒買包子?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見楚妍收好東西,就要推著推車離開,王武忙道:「頭兒,你還是送佛送上天,幫姑娘推車回去,一個姑娘家推車忒辛苦。」
他跟著頭兒也兩年了,知道頭兒因臉上的疤,不受姑娘喜愛,難得楚姑娘不在乎,他自然要在一旁推波助瀾。
楚妍忙道:「不好耽誤差爺的事兒。」
「哪有什麼事?」王武大言不慚地說著。這話說的是有點違心,全城那麼多人,要是看到羸弱的就送到家,早耽誤差事了,可楚姑娘不同,既然頭兒那麼在意,他順手幫一下也不為過。
「是啊。」賣豆腐腦的老人家也開了口,「要是那賊小子半路攔道,可糟了。」
聽見這話,齊鋒倒真有些擔心,也就不再推辭,「我送妳出市集。」
楚妍自然不會拒絕,但姑娘家總是要矜持些,於是說了兩句客套話,才終於點頭。
齊鋒推著車,楚妍則走在他身旁,有些害羞地在小販們與行人的目光下,與齊鋒漸漸走遠。
「齊捕頭可真好心。」一旁的路人說道。
「是啊,自齊捕頭調到咱城裡後,治安可是大好,地痞流氓也少了,不敢惹事。」其中一名賣糕餅的小販說道。
以前他們都受過地痞的氣,還得交保護費,也不是說差爺不管,只能說差爺大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地痞不過分,他們也不會干涉太多,因為他們自己也想從小販身上撈點好處,白吃白喝的,弄得大夥兒有苦不敢言。
可新的縣太爺就任後,風氣就變了,齊捕頭是跟著縣太爺過來的,一開始大家瞧著齊捕頭身上的殺氣與臉上的刀疤,可嚇壞了,這哪是官差?活脫脫是個土匪,但日久見人心,齊捕頭雖然嚴厲,但公正守法,很快就贏得大家的信任。
不只如此,齊捕頭把底下的捕快們也整治了一番,徹底革新了不良風氣,讓老百姓對官差重拾信心。
縣太爺背後的支持固然很重要,但齊鋒能收服油條又難纏的捕快,也不是容易的事。
聽聞齊捕頭至今未婚,也有不少人想牽紅線當媒人,可壞就壞在齊捕頭臉上的刀疤,姑娘家一看就不喜,再加上他身上的殺氣讓人卻步,所以一直沒能成。
※※※※
楚妍走在齊鋒身邊,腦筋不停轉著,試圖尋找一個適宜的話題。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她得好好把握才是。
可她還沒能打開話匣子,一個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
「這是怎麼了?」
還未見人,光聽聲音,楚妍就知道是豆腐西施顏牡丹——東市第一美人。光聽外號豆腐西施,就知她有沉魚落雁之貌。
人如其名,牡丹生得豔麗奪目,身姿窈窕,就是性子太過張揚,說話又刺人,所以人緣不佳。
自從楚妍擺攤後,就把牡丹的風采搶去了一半。說起來楚妍也是非戰之罪,比外貌,楚妍如同溫潤的月光,淡淡的,溫雅大方,笑容可掬,與牡丹如同豔陽的光亮是兩樣風情。
兩人站在一起,不由分說,定是牡丹更加奪目,更何況楚妍為了不引人注意,臉上塗了暗色的妝粉,因此又差上一截。
可楚妍性子好,對人客客氣氣,牡丹雖外貌好,卻驕慢無禮,不討人喜,那些曾被牡丹得罪過的人,便故意捧著楚妍,貶損牡丹,說牡丹氣質粗鄙,雖豔卻俗,氣得牡丹一見到楚妍就想找碴。
「哪裡找的野男人……」牡丹做作地掩著嘴,「哎喲,一時沒瞧清楚,原來是齊捕頭。」
楚妍賞她一個白眼。又不是瞎子,齊捕頭那麼大一個人,妳會沒看清?分明是故意的。
「妳是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我能體諒。」楚妍忍不住諷道。
「妳說什麼?」牡丹火了,「我今年才十八歲。」
「那更不能掉以輕心,怎麼十八歲卻有八十歲的眼疾?還是快找個大夫瞧瞧。」楚妍回道。
「妳……」牡丹恨不得衝上去撕爛她的嘴,但齊鋒像高塔似的杵著,渾身的殺氣,還是讓她有些發怵。
齊鋒聽著楚妍酸不溜地的話語,嘴角抽了幾下,差點忍不住笑意。今天他可算開眼界了,一直以來,楚妍總是溫柔婉約,和和氣氣的,沒想到今日才發現她其實是個小辣椒。
但細細一想,楚妍若真是個溫順的女子,又如何能守住家產?他每日到攤子吃粥,見她低眉順眼,客客氣氣的,便以為她個性溫馴,其實是交情不深才有的錯覺。
此時楚妍卻有些懊悔。她實在不該逞口舌之快,萬一齊捕頭誤會,以為她是個霸道嬌蠻的女子,那可不妙。
牡丹正想著該如何回嘴,壓壓楚妍的氣焰,忽然想到一事,便扯起一抹虛假的笑容。
「說起來我要恭喜妹妹了。」牡丹扯著嘴角。
楚妍一臉狐疑,並不搭腔。
「妹妹不問喜從何來?」牡丹笑道。
一看就知道沒安好心眼,她才不中計。楚妍淡淡說道:「齊捕頭,我們走吧。」
「嗯。」齊鋒也不想兩個姑娘吵起來,便推著推車,徐徐前行。
被如此忽視,牡丹豈會善罷甘休?忙不迭地奔到兩人前頭。
「妹妹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說起來我們以後也是姻親了。」牡丹難掩得意之色。
姻親?誰跟她是姻親?楚妍覺得莫名其妙,就聽得牡丹繼續說道。
「看妳的樣子,還不曉得吧?妳大伯可是收了柳家的聘禮,再過三個月,妳就要進柳家的門了,那柳傻子妳也有耳聞吧——」
「妳胡說什麼!」此時楚妍也顧不得在齊鋒面前保持形象了,厲聲打斷牡丹的話,心中極是不安。
大伯收了柳家的聘禮,是真的嗎?
齊鋒心一凜,不由得肅起面容。
牡丹原本得意洋洋地看著楚妍變了臉色,但旁邊齊鋒的凶狠樣把她嚇了一跳,忍不住膽怯起來。這齊鋒生得這樣嚇人,怪不得娶不到妻子。
「妳要不信,自己回去問就是了。」牡丹冷笑。
齊鋒眼神狠厲地掃過去,牡丹忍不住退了一步,但口頭上依舊不想認輸,「幹……幹嘛瞪我……我又沒說錯……」
楚妍牙一咬,粉拳緊握,接著便拔腿狂奔,直直地往前衝去。
她要回村子問清楚。
「楚姑娘!」齊鋒喊了一聲。
楚妍卻置若罔聞,拚命地往前跑。
大伯他們真的太過分了,這還是血親嗎?楚妍的憤恨整個被勾了起來。
她想到父親過世後,親戚們如何欺侮他們姊弟,端著長輩的架子,一心說是為了他們好,讓她把房契跟地契交出來給伯伯叔叔們保管,她不依,他們便想強行奪取,這還是人嗎?
如今又想來管她的婚事,她拚了命也不會讓他們如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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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楚姑娘!」齊鋒一把拽住楚妍的手臂。
他喊了幾聲,她都沒反應,他只得攔住她。
手臂猛地被扯住,楚妍嚇了一跳,身子不穩地傾了一邊,齊鋒握住她的肩頭,穩住她的身形。
她抬眼望向他,眼眶泛紅著,是氣憤也是委屈,卻又帶著一股不服輸的倔強,那堅毅又脆弱的神情令他的心微微扯了一下,卻分不清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莫名地嘆了口氣,鬆開她瘦弱的手臂,「妳冷靜點。」
他低沉的嗓音帶著磐石般的力量,讓她拉回了一些理智。她竟然不管不顧地在街上狂奔,都忘了他也在,對了……
「我的推車呢?」她急問,往他身後看去。她的生財工具可都在上頭。
他微笑,「我沒辦法一邊推車一邊追妳,若一不小心,可要出人命。」
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推車狂奔,要是撞了人,那就麻煩了。
「我讓人看著了。」他回頭指了下位置。
就見遠遠地,一個攤子旁,正擺著她的推車,她連忙道謝,「是我莽撞了。」
「別慌,我先送妳回去。」他立刻道。
她點點頭,道了聲謝,可神情還是不安,齊鋒明白她的心情,姑娘家最重要的便是婚姻大事,若是隨隨便便嫁了人,後半輩子也不用指望了。
齊鋒張嘴想說些安慰的話,卻不知該怎麼開口,他一向不怎麼會安慰人,最後只道:「別擔心,雖說他是長輩,可也不能罔顧妳的意思,決定妳的終身大事。」
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不在了,自有家中的長輩做主,但這只是一般原則,如果長輩存有惡意,並非真心為晚輩著想,都還有商量的餘地,更何況若真是定了柳家傻子,那是站不住腳的,即使拒婚,縣官都能酌情處理。
「大人一向公正又明辨是非,妳別擔心,他定能為妳做主。」齊鋒說道。他跟了大人幾年,對其處事判案很有信心。
原本憂憤交加的楚妍聽後,稍稍安下心來,冷靜後,也明白他說的有理。
是啊,他說的沒錯,大伯若真的把她許給柳傻子,於情於理皆站不住腳。
只是心裡明白,卻難掩焦慮,這事像刺一樣,一天不拔,一天螫得人疼。
「一會兒我就去僱牛車。」從城裡回村坐牛車得一個時辰,來回得兩個時辰,想想又覺得不妥,那時楚青也回家了,若是沒瞧見她,定要著急。
齊鋒同時也想到了這個問題,「還是明兒一早去吧,楚青要是回來沒見著妳,怕要擔心。」
沒想到他竟說出自己心底的顧慮,楚妍頓時感到歡喜。他是關心自己的吧?下一刻又想,會不會只是他的職責所在,所以提醒自己罷了?
楚妍的心一會兒高一會兒低的,希望他對自己另眼相看,又擔心這一切不過是自己多心。
齊鋒不知這一會兒工夫,她的心思已經百轉千迴,只讓她待在原地,他回頭去拿推車。
楚妍暗自忖度著,到底該怎樣知道他的心意呢?
計待他推著車子過來時,她的心中便有了主意。不如讓他陪自己回村,幫自己壯勢。
問題是,怎麼開這個口呢?
他可不是遊手好閒之徒,捕頭可是有職務要處理的,比如巡城、抓犯人、押送犯人,還得過堂,幫縣太爺跑腿做事……
待齊鋒推了車子過來後,兩人便沿著大街走出市集,他們依舊受到不少注目,也有不少人與齊鋒寒暄。他神情如常,一點兒也沒受到影響。
但那些停在她身上探究的目光,則令她感到不自在。他們兩人也算是招搖過市吧?
出了市集後,楚妍才自在許多,她偷偷地瞥了齊鋒一眼,他像座山似的,連汗都沒泌出一滴。
「你……」她欲言又止。
他望向她,眉微挑,等待她的話語。
楚妍遲疑一會兒,才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明天一早我就回村裡,就不出來擺攤了,先同你說一聲,免得你白跑一趟。」
其實她是想讓他陪她回村的,可又開不了口,這時她就羨慕那些能一眨眼就灑出一泡淚的姑娘。
「我知道。」他應了一聲。
接著兩人又沉默了,楚妍有些失望。看來齊鋒是對她沒意思,若真的對她上了心,就會陪她回去了。
齊鋒瞧著她沮喪的神情,不知她又怎麼了?方才不是還說得好好的嗎?女人的心思果然不是他能猜透的。
感覺她又偷偷打量著他,他的心莫名地直打鼓。這姑娘莫非真的對他……
齊鋒心裡不踏實,總覺得這樣的好事不會落在他身上,他臉上的疤可是嚇走不少人,連未婚妻都嚇跑了……齊鋒心中閃過一陣苦澀。
雖然楚妍從沒表示過厭惡,但比他條件好的一大堆,她怎會看上他?
「你……你可還有喜歡吃的東西?」
楚妍的話將他的心思拉回,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她又急急地添了一句。
「小菜總是那幾樣,也該換換花樣了。」
她解釋得有些急,連臉蛋都紅了。
齊鋒的心又開始亂跳了起來,想起每日到攤子吃粥時,她也常不經意地臉紅。他的心怦怦地作響,越跳越快。
「都好,妳做的,我都喜歡。」他不假思索地說了一句,話一出口,便覺得過於孟浪了。
楚妍的臉頰更紅了,低垂著眉眼,唇角卻是微微勾著。
「我是說我不挑食。」他連忙又補了一句。
楚妍忽然想起一事,「天氣越來越熱了,賣粥怕是不討喜,改賣包子或是烙餅會不會比較好?你覺得呢?」
做生意他是門外漢,可她說的也有道理,天氣慢慢熱了,熱騰騰的粥便沒有冬天賣時吃香,雖然粥冷了也能賣,但冷粥總沒熱時美味,而且粥又重,就算有推車,對一個姑娘家來說,都算重活了。
齊鋒卻不知,楚妍自小在田間長大,收成時便要去田裡幫忙,力氣比一般城裡的姑娘大。
齊鋒說道:「冷淘也行。」
他雖喜歡粥食,可為了生計,自然應該以盈利為優先。
楚妍揚起翠黛,杏眼閃著光彩,表情歡喜。他倒是提了個好意見,她一時之間竟沒想到冷淘,將麵過水後,涼涼的吃也是極有滋味。
「也能做涼皮。」她難掩欣喜,「謝謝你出了好主意。」
他笑道:「哪值得道謝?妳不過一時沒想到罷了。」
「你肯幫我出主意,我怎樣都要謝謝你。」楚妍微笑。
與他說了幾句話,她的膽子也漸漸放開了,又問了他其他的問題,有工作,有生活的,隨興想到什麼便跟他說。
兩人一路聊著,從住處到市集的路,她每天都推車走著,總是覺得特別遠、特別疲倦,怎麼今天卻覺得這條路如此短,到家時才發現已走了一大段路。
烏地巷是一條又長又窄的巷子,兩邊的屋子都是早期所建,已有二、三十年的歷史,雖然屋子多少有些破舊,但租金便宜。
齊鋒將推車放置在小院子後,便道:「我該走了。」
「喝杯水吧。」楚妍忙道。「不能讓你走了一趟,連杯水也沒喝就走,我心裡過意不去。」
齊鋒也沒阻止她,人情義理他還是明白的,若是不讓受幫助者表達感謝,反而令他們內心不安穩。
他就站在院子裡也不入內,楚妍也是知禮的,自不會勉強他,雖然本朝男女之防不重,可畢竟家中無人,孤男寡女的同處一室,還是不妥。
楚妍走進屋子,倒了水後才回到院子,將碗遞給他。
齊鋒也沒客氣,喝了一大碗水後,才道:「我走了。」
她曉得不能再留人,他還有職務,已為她耽擱不少時間,縱然心裡不捨,還想與他多說些話,卻是不能。
「路上小心。」她說了一句。
他點點頭,轉身離開。
楚妍不自覺地移動腳步,送他到門口。
他低聲說了句,「不用送了,妳進去吧。」
他大步走出巷子,楚妍輕聲地嘆了口氣,喜悅與悵然交織著,是她不知該怎麼自處的陌生情緒。
楚妍卻不知與她同樣不知所措的還有齊鋒,這一路走來,她眼眸閃著光彩,臉頰桃紅,他若真的再看不清楚對方的情意,那他便是二愣子了。
但怎麼會呢?齊鋒忍不住又懷疑起來。她怎會看上他呢?
手指撫過臉上那道凸起的疤,齊鋒眉心糾結,最終只是喟嘆一聲。
※※※※
翌日,楚妍同往常一樣,天方亮時便起,灑掃庭院與屋子,接著便拾了木柴進灶房,生火做飯。
待楚青起床後,早點也差不多好了,包著肉絲與大蔥的捲餅香味撲鼻,楚青吃得十分開心。
「姊,咱們換做捲餅也挺好。」楚青吃得津津有味。
楚妍嚼著捲餅下肚後,才道:「我還沒想好要換什麼,蔥大餅、冷淘、涼皮……都挺好,我打算再多問幾位老客人的意見,也能做個參考。」
楚青點點頭,表示贊成,「姊,妳今日就在家裡好好歇息,表哥若是來了,千萬別應門。」
「知道。」楚妍頷首。
回村找大伯理論的事,她並未告訴楚青,怕他擔心,吵著要跟去,他才九歲,萬一吵鬧時,一個推擠,受傷了就不好。
也難怪楚妍擔憂,她這是前車之鑑,先前楚青便曾被二堂哥「不小心」推了一下,額頭撞到桌腳,她那時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也多虧莫仁富昨天來攤子糾纏,她便拿了他當藉口,說想在家休息一天,免得他不死心又來,楚青聽了,哪還有疑心?連連點頭。
用過早膳,楚青陪著楚妍在小院子活動一下,免得積食,見時間差不多了,才拿著布包上學去,臨走之前還千叮嚀萬交代,別讓莫仁富進門。
「知道了,你怎的越來越像囉唆的老頭?」楚妍忍不住調侃一句。
楚青被調侃了也不以為忤,正色道:「夫子說了,金玉良言豈會嫌少?」
她忍俊不住,笑了出來,「是,你的金玉良言,我謹記在心。」
他露齒而笑,歡欣地上學去了。
楚妍回屋,換了套粗褐的布衣布裙。回村可不能穿得太好,要是讓人以為他們在城裡過得好,說不定又像臭蟲一樣貼上來。
出了門,她快步往城門口趕。早點回村把事情說清楚了,也能早點回來,今天雲層瞧著有些厚實,陰沉沉的,別下雨了才好。
快到城門口時,有座小橋,水邊楊柳垂綠,迎風搖曳,樹下站了個人,目光盯著路的盡頭。
淡淡的一抹身影出現,粗衣短褐,行色匆匆,一張小臉比平時紅潤,眉間輕鎖,似有解不開的難題,他靜靜看著她越走越近。
要上橋時,楚妍有種被人注視的感覺,她不經意地往四周看去,視線停在楊柳樹下,一抹高大的身影引起她的注意。
第一眼她並未認出對方,因為他並沒穿著她熟悉的皁袍,而是著了件深青色長袍,瞧著比平時清減,肅殺之氣也削弱許多。她的視線在他身上掠過後,又轉了開來,接著又覺得哪裡不對勁,便轉回頭來。
此時他已從柳樹下走出,與她視線相接,一抹漣漪從她嘴角延至她的眼眸,拉起一道笑意,如同石子落入水中,陣陣泛出漣漪,那笑容也慢慢地擴大,照亮了她的眼角眉梢。
如同一面鏡子,在她勾起唇角時,他也隨之揚起嘴角,欣喜於她的欣喜。
天未亮,他就在這兒等著了,心裡來來回回地想著,她見了他會不會高興?抑或是厭惡?
若她是欣喜的,那麼……是不是該問問她,問她是否喜歡自己?
自昨日起,他的心就一刻不得閒,如果她是真的鍾情於他呢?他該怎麼回應?莫非要放棄?
這念頭像生了根似的,在他腦袋鑽啊鑽的,讓人不安寧,連覺都睡不好。
又擔心她見了他若是不高興怎麼辦?畢竟他們昨兒個沒約,他如此唐突的等在這兒,說不定她覺得被冒犯了,甩臉子給他看,那又該如何?
所有的不安、緊張與忐忑,全在她揚起嘴角,眉眼帶笑時,如同冰雪融化在豔陽下。
她朝他走來,步伐如此輕快,好似雀躍的鳥兒。
「你怎麼在這兒?」
她聲音裡的驚喜取悅了他。
「不高興見到我?」心情一放鬆,他也有了說笑的心情。」
楚妍差點就說了高興,又想到這樣太不矜持,只好含蓄道:「是太意外了,你專程在這裡等我?」
她眼含期待。
他頷首,「我今天早上正好沒事,怕妳一個人回去吃虧,所以在這兒等妳,要是我不方便跟著,那……」
「方便,怎麼會不方便。」她趕緊道。
他咧嘴而笑,黑眸因她的話語而閃耀著,「那就走吧。」
「好。」她盈盈淺笑,心裡甜滋滋的。
※※※※
天還是陰沉沉的,不過駕車的張老頭說,那烏雲還遠著呢,一時半刻不會下雨,讓他們安心。
楚妍坐在牛車後頭,靠著乾草堆,還挺愜意的,齊鋒的位置靠近駕車的張老頭,與張老頭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但目光不時會瞥向她,她讓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臉兒低垂著。
趁著張老頭哼著曲兒,齊鋒低聲說道:「妳歇會兒,到了我再叫妳。」
她怎麼可能睡得著?「我不累。」
「記得別跟妳大伯吵,把話說清楚就行了。」齊鋒叮囑。
楚妍想著昨兒個,自己與莫仁富還有牡丹爭執的模樣都落入他眼底,他定以為她是母老虎吧,想到這兒,她不由得急了。
「我很少跟人吵架的。」除非對方太無禮。她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
「我知道。」齊鋒微笑著,也沒多說。
中途,張老頭遇見熟人,順勢載他一程,之後又遇上個採野菜的大嬸崴了腳,於是又擠上來一人,齊鋒與楚妍便不好說話了。
牛車慢慢地顛啊顛的一個時辰後,總算到了米澤村。農村的人一向起得早,楚妍到家時,村裡的人早就起來活動了,男人種田,女人在家打理家務。
她進村的時候,引起了不少騷動,一傳十,十傳百,楚妍的大伯楚大財雖然在田裡工作,可早有人給他通風報信去了。
因著她身後跟了個男人,就有好事的大娘問了,「楚妍怎的突然回來了?還帶了男人。」
「該不會是未來的夫婿吧?」有人調侃道。
楚妍被說得紅了臉,還未來得及回話,就聽得又一人道。
「喲,怎的還破了相?瞧著怪嚇人的。」
這種話,齊鋒早聽得麻木了,對他來說根本不痛不癢,可聽在楚妍耳中卻備覺刺耳。齊鋒好心陪她回村,竟然被人批評,她要是吞忍下來,豈不對不起齊鋒?
「哪裡嚇人了?」楚妍不悅地看向魯嬸子。
「人家是情人……什麼西施的,那句話怎麼說的?」另一個大娘撓著頭。
「情人眼裡出西施。」
這話一出,一群女人鬨堂而笑,楚妍臉都漲紅了,連齊鋒都有些尷尬,他嚴厲地掃過大嬸、婆子們,大夥兒被他的犀利與殺氣嚇了一跳,紛紛退了一步。
齊鋒無聲地對楚妍說了兩個字:走吧。與村裡的人鬥嘴置氣,不過是浪費精力,還是早點把正事解決了。
楚妍明白他的意思,也不與眾女人糾纏,沿著小路往楚大財的屋子走去。才到門口,大伯母早聽了訊,迎了出來。
「我說今兒個是什麼日子?」尤氏抬眼瞧了烏黑黑的天空,「怎的有楣星上門?美蘭,拿掃把出來。」
楚妍早聽慣尤氏的刻薄話語,因此一點也不意外,連氣都懶得生,先前因為搶奪房子與田地,兩邊的臉早都撕破了。
齊鋒在一旁卻是皺緊眉頭。這還是親人嗎?說話如此難聽。
「我說完話就走。」楚妍也沒要進屋的意思,「妳跟大伯是不是收了柳家的聘禮?」
尤氏心一驚,臉上就顯了色,楚妍頓時心中一陣涼,不用再繼續問,答案已是昭然若揭。
齊鋒自然也看得分明,眉頭皺得更深,原以為楚妍要大發雷霆,沒想到卻聽她笑笑地說道。
意思「我在城裡聽說妳收了柳家的聘禮,就急急趕回來了,大伯母,妳怎麼能這麼做?就算再愛錢也要顧著名聲,把自個兒的女兒嫁給柳傻子,那是得多黑的心腸才做得出來。」
前半段尤氏還能聽懂,結果聽到後邊就茫然了。她什麽時候要把女兒嫁給柳傻子了?
「妳胡說什麼!」門口忽地傳來一聲斥喝,正是尤氏的女兒美蘭,她比楚妍大一歲,今年十九歲,「妳這個惡毒的女人,竟敢破壞我的名聲。」
她拿起掃把就往楚妍身上揮。
楚妍與美蘭掐架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早已駕輕就熟,因此也不怕美蘭,正要輕鬆避開,沒想到一旁的齊鋒出了手,手一揚就握住揮來的掃把桿,美蘭這才發現有個不速之客。
什麼樣的地痞流氓、逞凶好鬥之徒,齊鋒沒見過,氣勢自是不在話下,就這麼一攔手,一瞪眼,便把美蘭嚇得退了一步,躲到尤氏後頭,可口頭上還不饒人。
「原來找了打手,好惡毒啊妳。」
「哪比得上妳?既然不是妳要嫁給柳傻子,那又是誰?」楚妍冷冷地問了一句。
「當然是妳。」美蘭脫口而出。
尤氏在心中暗叫一聲糟糕。這婚事可是他們私底下做的主,沒問過楚妍的意思,自然更沒經過楚妍的同意,楚妍是什麼性子,要是讓她曉得了,還不鬧得天翻地覆?
他們以為自己不說,這事就能蒙混過去,卻沒想到柳家的人也有一張嘴,無意中說出去後給牡丹知道了,於是楚妍也知道了。
其實這世上本就沒不透風的牆,也沒永遠的祕密,尤氏只想著能瞞到上花轎那一天,她再想辦法給楚妍弄上花轎,誰曉得詭計未成,就被戳破了。
楚妍既然知道了,竟然還下套子給她!分明是在耍她!
尤氏越想越氣,尖銳地道:「婚姻大事本來就是長輩做主,哪有妳說話的餘地。」
「妳算什麼長輩!」楚妍冷回一句。
尤氏氣得發抖,正要罵人,就聽見一聲斥喝先傳來。
「妳眼裡還有我們嗎?」
楚妍的大伯楚大財與兩個堂兄都從田裡趕來了,大堂兄手上還拿著鋤頭,二堂兄則是手拿鐮刀,一副要尋仇似的。
楚妍只覺好笑,世上怎會有如此滑稽的事?明明是他們貪圖她家的財產,如今卻像是她奪走了他們家財產似的。
楚大財生得較為肥壯,兩個堂兄也是結實的漢子,就連尤氏與美蘭都屬於豐滿型,看得出家境還不錯,雖然他們自己也下田,但其實還有一大片田租給人耕種,所以日子過得也算優渥。
三個男人同仇敵愾,正想上前給楚妍一點顏色瞧瞧,忽然感到一道極冷的視線,往右一瞧,猛地打了個冷顫。這不是……
「齊捕頭!」楚大財錯愕地叫了出來。
他這一開口,把尤氏、美蘭與其他圍觀看好戲的左鄰右舍都給嚇了一跳。
米澤村離縣城遠,齊鋒今天又沒穿皁袍,他們不認識也是情理之中。
可楚家幾個伯叔因與楚妍爭產,後來還打起官司,那時縣太爺身體不適臥床已有半個月,楚大財心想佔了個便宜,縣太爺此時定沒心情管他們這些個小事,只要他使點錢打點一下底下的人,說不定就能把楚妍手上的房契跟地契改名過戶。
果然,縣太爺因身體不適,並未出面,只讓師爺跟主簿先出來了解前因後果,而後師爺就發話了。
「我勸你們還是回去吧,這官司打不贏,你們落不著好處不講,要是惹得大人不高興了,可要挨板子。」
他以為是沒行賄的關係,趕緊遞了錢過去,師爺笑咪咪地收了,可話還是沒變。
「我收你這錢,就更要跟你坦白了,還是那句老話,你們打不贏。家裡爹娘去了,親戚把財產給奪了的事,我們看的還會少嗎?實話跟你說,咱大人最痛恨的就是這種事,也別說什麼你姪女姪子還小,你幫忙著託管,我瞧楚姑娘也不是好欺侮的,否則哪能拉著村長跟你們打官司?我瞧她挺好,一定能照顧好自個兒弟弟,你們就別瞎攪和了。」
「託管是我弟弟死前親口說的,大家都能作證。」楚大財急道。
「放屁。」楚妍喝了一聲。
楚大財氣得發抖,「您瞧她這是跟長輩說話的態度嗎?簡直大逆不道,大人,您要明察秋毫……」
楚大財咬著弟弟死前將財產都託給了他,死纏爛打不肯走,結果把師爺給惹火了,叫人把他們轟了出去,當時齊鋒就是其中一個,他啥話都沒說,眼睛那麼一瞪,腰上的大刀出了半截,把他們都給嚇死了,只能落荒而逃。
如今再見齊鋒,楚大財首先底氣就不足,心裡直打鼓。楚妍這死丫頭,攀上大枝了,竟然能讓齊捕頭給她撐腰。
「齊捕頭,您怎麼來了?」楚大財原本憤怒的臉,轉為虛偽的笑。
從恨不得啃肉喝血的臉換上諂媚的模樣,齊鋒還挺佩服楚大財變臉的速度,只不過還是能看到他臉上的肥肉言不由衷地顫抖兩下。
齊鋒也懶得跟他們廢話,於是直接說道:「只是來轉達幾句話,大人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楚氏一家包括楚妍都一臉吃驚,楚妍不知他是說真的?還是藉縣太爺來嚇唬楚氏一家?
「雖說你們是楚姑娘的長輩,可基於先前爭產的糾紛,再加上你們為她訂的親事,男方有重疾,不堪良配,所以若楚姑娘不願意,這婚事便不能作數。」齊鋒朗聲傳達縣太爺的意思。
窮苦人家把女兒嫁去沖喜或是嫁給傻子的不是沒有,可那是父母做主,女兒也知道是為了改善家計,就算不願也會上花轎,地方的父母官即使曉得了,也不會多管。
可楚妍的例子並不一樣,她父母過世,伯父又有搶奪財產的前例,縣官自然會酌情處理,當然也虧得楚妍運氣好,遇上不錯的父母官,否則這事不可能如此簡單了結。
聽到齊鋒的話語,楚妍自然曉得該怎麼回應,立刻大聲道:「當著眾鄰里的面,我楚妍也把話說清楚了,我不願嫁到柳家,也希望伯父伯母以後不要再為我的婚事費心機了,楚妍承擔不起如此『厚意』。」最後兩個字,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
其實若家中無長輩做主,城裡也有官媒能為失怙失恃的男女說親,甚至能安排適齡男女一起相看。
「那怎麼行!」尤氏尖叫,「聘禮都收了。」
「收了還能退。」齊鋒淡淡說道:「這事就到此為止。」
齊鋒一拍板,倒把幾個人弄得不知所措。官府都插手了,他們就算再不平,也不能跟縣太爺對著幹,那不是以卵擊石嗎?
可就這麼輕易放過楚妍又如何甘心?而且錢都收了,再掏出去,簡直是刮心刮肉,刺痛難當。
楚大財一家都是如此想法,偏偏又沒法子可想,只能乾瞪眼。
人群之中也有楚妍其他幾個叔伯跟嬸娘,但大夥兒都在看戲,早在齊鋒露面時,他們就知道沒戲唱了,自然不會笨得出來當炮灰。
何況收下聘禮的是楚大財,他們什麼好處都沒撈到,又豈會幫襯?再說,兄弟的情誼早在爭奪財產時就傷了,沒落井下石已經仁至義盡了。
「走吧。」齊鋒說道。話都帶到了,又有鄰里作證,楚家就算再不滿,又能如何?
楚妍也恨不得立刻就走,這地方她一點兒都不留戀,只是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就解決,好似作夢般不真實,她還以為今天非拚個你死我活不可。
見兩人如入無人之地,甩頭走人,美蘭嚥不下這口氣,她從尤氏身後站出來,出聲嚷道:「妳在縣太爺面前說了我們多少壞話?」
要是把聘禮退回去,那母親答應給她的嫁妝還有家裡要整修蓋新房的計畫都落空了,她怎麼忍得下這口氣。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了。對啊,一定是楚妍這死丫頭在縣太爺面前抹黑他們。
「我需要說什麼壞話?難道你們把我定給柳家不是事實?」楚妍冷笑反問。
這一反問,又把眾人噎著了,鄰人也是竊竊私語。這楚家大伯是做得有些過分了,也有點蠢,楚妍是什麼個性,哪由得他們把她嫁給傻子。
尤氏趕緊道:「我們也是為妳好,柳家是富貴人家,嫁過去,妳吃穿不愁,以後楚青還能靠著柳家的勢。」
「是啊,是啊。」楚大財附和,「妳以為念書不用錢?要中舉那得花多少錢,妳知不知道?別因為妳自個兒而耽誤了楚青的仕途。」
楚妍只覺萬分可笑。以前父親把楚青送去學堂,他們嗤之以鼻,還說楚青哪有念書的天分,現在卻說得他鐵定榜上有名了
「不勞大伯擔心了。」楚妍轉身走人。
美蘭自小與楚妍不對盤,在她手下更是吃了許多悶虧,見她氣焰高張地要離開,美蘭簡直氣得要生煙。
美蘭尖銳地叫道:「父親,人家攀上縣太爺了,哪還會把你看在眼裡?改天她成了縣太爺的小妾,她還得叫咱們給她磕頭呢!」
大人的小妾?!眾人全是一凜。
美蘭這話可嚴重了,事關姑娘家的名聲,還有縣太爺的清譽,這似在暗示縣太爺其實昏聵,是中了美人計。
「妳說什麼!」楚妍如同爆竹,一點即爆,她衝上前,揚手就往美蘭臉上招呼。
啪的一個耳光,把美蘭打懵了,眾人也是一陣錯愕,齊鋒立刻上前,沒想到美蘭發出一聲驚天尖叫,整個人撞上楚妍,把她撞倒在地。
「妳竟敢打我!」美蘭揚手打人。
兩個姑娘在地上扯成一團。
美蘭的兄長反應也快,要上前幫忙,卻聽到一聲咆哮──
「夠了!誰再鬧,我統統抓了關大牢!」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6 天前
第三章
齊鋒這一吼,殺氣外放,簡直是敲山震虎,震懾人心,大夥兒全定在原地不敢動,就看齊鋒像抓小雞似的,把兩個女人從地上抓起來,美蘭掙扎著還想撲上前。
「站好。」齊鋒怒喝,「給我規矩點!」
美蘭驚嚇地望著他,他臉上的疤因為暴怒而更顯猙獰,讓她嚇得不敢動。
楚妍的胸口急遽起伏,她必須緊握拳頭,才不會衝上去撕爛美蘭的嘴。
齊鋒厲聲道:「大人是你們能在背後議論的嗎?」
他嚴厲地看著楚大財,「想全家進大牢是不是?」
楚大財一個激靈,也回過神了。大人哪是他們能夠誹謗詆毀的?
他立刻朝女兒怒斥,「還不進去,不要在這裡丟人。」
他隨即轉向齊鋒,「小女不是故意的,她胡說八道,差爺別跟她認真,您大人有大量。」
「若是讓我聽到閒言閒語,大人饒得了你們,我也饒不了。」齊鋒狠戾的掃了在場的每個人一眼。
「不會,不會,我什麼都沒聽到。」其中一個老頭說道。「哎喲,我腰疼,先回去了。」
村人紛紛反應過來,趕緊表態,都稱自己沒聽到,很快便鳥獸散了。楚大財一家哪敢吭氣?雖然心裡的怒火燒著,也只能都吞了。
齊鋒不發一言,又冷冽地掃了眾人一眼後,才領著楚妍離去。
天上的烏雲黑壓壓的一片,似乎隨時都會下雨,楚妍的心忐忑不安,齊鋒一直沉著臉,話也不說一句,如同天上的烏雲,彷彿隨時都會雷電交加。
她咬著下唇,莫名地覺得委屈。方才她太衝動了,像潑婦一樣打了美蘭,還在地上與美蘭翻滾拉扯。
沒有男人會喜歡她這樣的潑婦,好不容易齊鋒對她有了點意思,卻讓她硬生生破壞殆盡。
他的步伐又大又急,似乎恨不得甩掉她,她覺得糟透了。早知道……就不讓他來了。
她吸著鼻子,不讓眼淚落下。
終於走到村子外的大路,齊鋒忽然停下,楚妍正是心神不寧,悔恨交加之際,一個不注意,便撞上了他的後背。
「啊!」她嚇了一跳,以為自己撞上樹幹,踉蹌地後退一步,鼻子都被撞疼了。
「撞疼妳了?」齊鋒回身,擔憂地問道。
楚妍抬起頭,眼底泛了紅絲,他嚇了一跳。
「撞傷哪兒了?」
緊張關心的神情取代了原本嚴厲的表情,讓她的胃忽地揪緊又鬆了開來,如同扭緊濕布巾,在她眼中擠出了串串眼淚。
一見她哭,他慌了手腳,手足無措。
「哪裡受傷了?別哭啊。」他左瞧右瞧,沒流血也沒瘀血,她是傷著哪兒了?
「我……以為你不理我了。」她抽噎地說著,手背抹著淚水。
她像個被丟棄的小孩,正以淚水控訴他的嚴厲與冷漠,他的心揪著,長長地嘆了口氣。
在理智掌管他之前,他衝動地伸出雙手,將顫抖哭泣的她,擁入懷中。
「嗚……」她哭出聲。
她的淚水,伴隨著雨滴落在他身上。
※※*
雨水落在屋瓦上,叮叮咚咚,甚至沿著年久失修的縫隙滴進屋內,屋裡有些雜亂,廢棄損壞的家具與灰塵、蜘蛛網、垃圾等交織一片。
這小屋就在米澤村外不遠處,原本是獵戶建來存放東西的,後來獵戶舉家遷走,這小屋也成了廢棄之地。
瞧這雨勢,一時間是停不了了,齊鋒站在門邊,望著依舊黑壓一片的烏雲,楚妍則站在他斜後方,兩人都有些尷尬,遂都沉默著。
齊鋒懊悔自己太過輕浮,她可是個姑娘,萬一讓人瞧見了,她的名聲怎麼辦?更可怕的是,兩人還沒離開村子,他怎會這麼胡塗!
楚妍卻是含羞帶怯,想起齊鋒摟著她,低聲求她別哭了,臉兒更是嬌若紅豔,可惜天公不做美,偏偏下起雨來,壞了氣氛,到了小屋,他便不發一語,雙眼直直盯著天空,像是不看穿誓不休的樣子。
楚妍站得腳都痠了,他的脖子卻還直挺挺的揚著,沒一點要回頭的意思,她終究忍不住先開了口。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了?」
齊鋒皺著眉,詫異道:「我怎會看不起妳?」
「你方才……凶著臉不說話,也不等我,自己一個人就要走了,是不是我打了美蘭,你對我失望了?」她難過地說道。
他總算回過身來,卻是一臉錯愕,「怎麼會?我是生氣他們誣賴妳。我沒說話,瞧著就凶狠,嚇著妳了?」
她點頭又搖頭,低聲道:「只要你不是生我的氣,又怎會嚇著我?」
「我沒生妳的氣。」他正色道,語帶保證。
她展顏而笑,像是一道春光,迷了他的眼,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他有種想撫摸她臉蛋的衝動。驚覺自己旖念橫生,他驚得握了下拳頭再緩緩鬆開。
既然他並未生氣,楚妍也不會傻傻地去提起與美蘭掐架的事,便隨意找了個話題。
「你真的同縣太爺說過我的婚事?」她覺得齊鋒應該不會假傳「聖旨」,但還是禁不住好奇。
他果然點頭,「正好大人有空,我便把妳的情況提了提。」
楚妍滿是感激,給他福了個身,激動地說道:「我……我真不知要怎麼感謝你?」
「不過是順口一提,不用多禮。」齊鋒擺手。
若不是將她的事放在心上,又怎會順口一提?不管怎麼說,她心中只有滿滿的謝意。
轟!
天空忽然雷電交加,打了一記響雷,把楚妍嚇了一跳,角落裡的雜草與灰塵中,忽然竄出一個小黑影,直直朝楚妍奔來。
「啊!」楚妍驚叫著往齊鋒身後躲。
「別怕,只是老鼠。」齊鋒忙道。
雷聲再次爆裂,老鼠嚇得吱吱亂竄,沒個章法,楚妍連連驚叫,繞著齊鋒亂轉,差點把他繞暈。
「沒事。」齊鋒抓住她的肩。
「我最討厭老鼠。」楚妍驚叫著跳上跳下,當她看到又有一隻老鼠不知從哪裡跑出來時,她驚恐地跳到齊鋒身上,死命攀住他。
「把牠們趕走!把牠們趕走!」
齊鋒只覺懷中一副溫香軟玉、嬌軟馨香,不斷地往他身上磨蹭,最後一雙誘人的大腿環上他的腰,簡直要他的命,全身的血液全往下腹奔去。
「別亂動。」他想把她抓下來,她卻緊緊抓著他的頸肩,雙腿也緊緊環著他的腰,他又不敢使蠻力,怕傷了她,一時進退不得。
「老鼠,老鼠……」楚妍緊閉雙眼,依舊在驚恐中。
齊鋒的目光往四周掃去,忙道:「沒了,牠們躲起來了,別怕。」
楚妍不信,齊鋒又安慰了幾聲後,她才慢慢睜開眼,沒想到他的臉就近在咫尺,把她嚇了一大跳。
「啊!」她倒抽口氣。
接著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像猴子一樣巴在人家身上,連腿都勾著,天啊,太丟人了。
「對不起!對不起!」她羞得恨不得鑽地洞。
相對於她的羞怯,齊鋒卻是快爆炸了,他不是柳下惠,眼前又是喜歡的女人,處在這情況下,要是無動於衷,只能說是太監了。
對於她的心意,他雖隱約明白,卻一直沒有說破,因為他擔心太多,更害怕自己會錯意,自取其辱,如今她就在他懷裡,如此美好,柔軟誘人,為何他不敢伸出手去承接?
「楚姑娘。」在她羞愧地想鬆手跳離他的身邊時,他忽然開了口,抓住她的手臂,不讓她動彈。
他的眼神熱烈,如同一道火焰燒燙著她,她羞得無處可躲,只覺身上都要著火了,一方面害怕,一方面卻又期待他接下來的話語。
「我……妳……」他的腦袋亂糟糟的,一時不知該怎麼說,最後衝口說道:「我年紀大了,臉又破了相,妳若不嫌棄,就……就讓我照顧妳一輩子。」
楚妍心跳如擂鼓,在這一刻,外頭的雷聲、雨聲都離她遠去,她只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怦怦怦的,幾乎要跳出胸口。
她羞得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頭,一下、兩下、三下……
他揚起嘴角,箍著理智的那根弦,終於鬆脫斷裂,他聽憑本能地靠近她,吻上她紅豔的小嘴。
雖然不知她為何喜歡他,但在此時此刻,這個問題一點兒都不重要,當一個可愛的姑娘紅著臉,含情脈脈地望著他時,他如何能拒絕?
當齊鋒吻上她的嘴時,她驚訝得倒抽口氣,眼睛瞪大,他全身的熱力朝她撲來,集中在親吻她的嘴上,她慌亂地不知該如何是好,臉頰燙得發紅。
她的小嘴香甜又軟綿,令人流連忘返,齊鋒原想淺嚐即止,卻是無法,他不斷吮吻她的雙唇,最後挑開她的貝齒,長驅直入。
這令人無法想像的親暱感,讓楚妍驚呼出聲,伴隨而來的是陌生的快感與情慾,她的手指緊抓著他的衣裳,當他舔過她的舌頭時,她呻吟出聲,雙腿本能地收緊他的腰。
他低吟一聲,呼吸沉重,止不住地吸吮她的小舌,讓她甜美的氣息充滿他的口,他能感覺到胯下硬挺的慾望,正叫囂著要釋放。
不行,不行……他告誡著自己,會嚇到她的,而且地點也不對,他必須管住自己,不能放縱慾望。
可他的手還是忍不住在她身上游移,如同火種,在她身上燃起火焰,燒得她分不清南北,腦中一片混亂,她的心跳從來沒有如此快速過,而且全身軟綿綿的使不出一點力氣。
她的身體不斷地貼緊他,本能地磨蹭著他,引得兩人更加深陷,不可自拔,當他的手掌撫上她胸前的柔軟時,她一時僵硬起來,但很快地,快感像海浪似的一波一波襲來,打得她毫無招架之力。
她嬌喘呻吟,在他口中呢喃,「嗯……別、別……」
她掙扎著在他身上磨蹭,模糊地感覺到臀下似乎有個硬硬的東西在頂著她,她第一個想到的是他的刀。
趁他往下親吻她的脖子時,她顫抖地說道:「你的刀柄頂著我了。」
「我沒帶刀。」他啞聲回答,雙唇又移回她甜美的小嘴。
對喔。楚妍恍然大悟,早上似乎沒看到他佩刀,不是刀又是什麼?
她喘息著想避開他的嘴,問個清楚,他卻難纏地不鬆口,又舔又吮的,弄得她全身酥軟,而那奇怪的硬東西卻不時地頂著她,弄得她心煩意亂,一股奇怪的感覺從大腿間升起,酥麻得讓她難受。
她幾乎要哭了,雙手無力地捶著他,當他頂到最柔軟的那一處時,一股強烈的快感讓她叫了出來。
「啊……」
齊鋒幾乎要把持不住自己,他離開她的嘴,死命咬著牙克制自己。
「不要……不要了,放我下來。」楚妍啜泣著,害怕地說道,可身體卻又不斷向他磨蹭,想紓解那股奇怪的感覺。
「不要這樣磨著我,我會受不了。」他粗啞地說著。
見他好像很痛苦,楚妍一時忘了自己,憂心道:「你怎麼了?」
「沒事。」他苦笑著放下她。
一落地,楚妍幾乎摔倒,要不是他伸手扶住,她真的會跌個狗吃屎。她的膝蓋軟得撐不住,只能靠著他。
當她靠在他身上時,那硬東西又頂著她的肚子,她心裡疑惑,又有點好奇,終究忍不住伸手朝那東西抓去,緊緊握住。
齊鋒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手,猛地倒抽口氣,強烈的快感讓他全身顫抖不止,「噢,要命……」
楚妍嚇了一跳,趕緊放開,「怎麼了?這到底是什麼……」
他的克制力已快到臨界點了,忍不住拉起她的手,扯開袍子一角,讓她握住他的慾望。
那堅硬與熱度讓楚妍又被驚嚇到,隱隱約約,她似乎明白自己抓的是什麼了,她嚇得就要放開,可他還抓著她的手,她根本抽不開。
「你放開!」她又急又羞。
瞧她的樣子,終於明白自己抓著的是什麼了,若不是現在處在「非常時期」,他真的會笑出來。
「我很疼。」他低頭親吻她的小嘴,只覺自己要爆炸了,他喘息地說道:「妳幫我一下。」
「幫……什麼……我不會……」她慌亂地說,可看他如此痛苦,她又於心不忍。
「一下就好。」
他的舌滑入她的口中,撩撥挑逗,她很快就讓他弄得暈頭轉向,陷入情慾之中。
在她意亂情迷時,齊鋒將褲頭鬆落一些,而後抓著她的手,放入褲中,握住他粗大堅挺的慾望。
她震了一下,嚇得清醒過來,只覺手上像是拿了一個燒火棒,又燙又硬,她的臉整個燒紅。
「幫我。」他啞著聲懇求,引導她柔軟的小手上下滑動。
楚妍驚恐地不知該怎麼辦,卻聽他呻吟著。他抬高她的下巴,用力吻進她的口內,舌頭在她口中抽送,模仿她手上的動作。
這奇怪的親暱感,讓她膝蓋發軟,全身發顫,她覺得自己正走在危險的懸崖邊,她應該立即抽手,轉身離開,但身體卻動彈不得。
他的手教導著她,如何愛撫,如何使他更加銷魂。
她發現當她的動作越來越快時,他的肌肉越繃越緊,呻吟聲也越來越大,直到一個溫熱的液體噴灑在她手上,他低吼著抱緊她,全身顫抖不停。
※※※※
那一刻,楚妍的腦袋空了,而且一直放空到回家,都還渾渾噩噩、迷迷糊糊的,她似乎做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可怕到她覺得自己應該立刻忘掉。
可腦子卻偏偏跟她作對,不停回想著齊鋒的低吼跟呻吟,以及她手上溫熱的感覺……真是羞死人了。
楚妍羞愧地以雙手遮住臉頰,恨不得埋進洞裡不要出來。
「怎麼會這樣?」一想到這件事,她的臉就發燙,完全無法降溫。
她放下手,深吸口氣,突然間看著自己的手掌,又想起那熱燙的體液,再想到剛剛自己竟然摸了臉……
「啊!」她衝進灶房,舀了水洗手。
洗手時,又想到他一臉尷尬的神情,她第一次看見一個男人臉紅成這樣,在她腦袋空白時,他撕了衣服一角,幫她把手擦乾淨,又舀了雨水替她洗淨,期間兩人都沒說話,真的是太尷尬了。
幸好沒多久雨就停了,齊鋒到村子僱了輛牛車,於是兩人一路顛著又回來了。
回程時,駕車的老伯是個愛說話的,纏著齊鋒問個不停,也免了兩人沉默的尷尬,直到回家,她還在逃避,不想承認自己做了如此情色下流之事。
「都是他害的。」楚妍立刻把責任往齊鋒身上推。
明明瞧著正義凜然,寡言少語,結果一轉眼,就……就成了色胚、流氓、登徒子。楚妍在心中把他罵了一遍。
原本她是個如花似玉、天真可人的小娘子,不到一天的工夫,已經快成了人盡可夫的青樓女子了。
楚妍洗了又洗,直到把手搓紅了才罷休。
顛了一個時辰的牛車,楚妍有些腰痠背疼,看看天色,還要兩個時辰,楚青才會回來,她便回房假寐休息。
躺在床上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閉眼,就覺得他在她耳邊吹氣,低吟著,還有那些要把人融化的吻……
楚妍一翻身,把臉埋在枕頭裡,隱隱透出的耳朵泛紅著。
這頭楚妍在糾結,那邊齊鋒也是一百個一萬個懊悔。他是鬼迷心竅、色慾薰心了,竟然對楚妍做出如此下流的事來。
一想到那滋味,他禁不住打了個顫,彷彿又感覺到她軟軟的小手包裹著他,笨拙地愛撫著,臉蛋燒得紅透……
他在想什麼!齊鋒第一百次唾棄自己,每每要反省,怎麼就想歪了!
但話說回來,要是仔細計較,她才是罪魁禍首,他都忍痛放開她了,她卻伸手握住,是男人都受不了,都要發瘋。
這一路她都不說話,頭垂得低低的,即使到家了也是一樣,像朵萎垂的花,沒精神沒氣色,想必是受到驚嚇。
就在齊鋒百般糾結,想方設法要進行補救時,皁隸房裡,幾名捕快正竊竊私語著。
「你說頭兒是怎麼回事?自己一個人自言自語,一下子生氣,一下子愁眉苦臉。」其中一名捕快說道。
「對啊,怪可怕的,不是跟楚姑娘到米澤村去了?孤男寡女難得有機會相處,不是應該眉開眼笑嗎?」
齊鋒是個嘴巴緊的,去米澤村的事當然不是從他口中洩出的,而是師爺「不小心」說出口的,於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只是齊鋒一向威嚴,大夥兒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因此他回來後也沒人敢問他與楚姑娘去米澤村可還順利。
「難道吵架了?」其中一人猜想。
「你說這話就外行了。」一個胖子吃著花生,一臉不以為然,「頭兒還需要跟人吵嗎?他臉一沉、眼一瞪,天上的鳥兒都要嚇得掉下來,誰敢跟他吵?」
這話說得實在貼切,眾人忍不住笑了起來,又怕笑聲太大,引來齊鋒的注目,於是一個個抖著肩膀。
「倒不知你們膽子都養肥了,背後說人壞話,感覺不錯吧?」
齊鋒冷冷的聲音傳來,眾人嚇得全從板凳上站起。
「沒,我們什麼都沒說。」一個捕快朗聲喊著。
齊鋒坐在位子上,懶懶地瞅他們一眼,也不戳破,只是問了一句——
「城裡幫人收驚,療效最好的是哪間廟?」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6 天前
第四章
又是一天的開始,楚妍今天卻有些睡過頭,昨晚翻來覆去的,輾轉難眠,四更天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睡著,結果比平時晚了半個時辰起來,雖然有些晚了,楚妍還是把粥熬好,依舊推了推車到市集。
「姊,妳何必如此堅持?再休息一天也無妨。」
「不行,老客人會擔心的,以為咱出了什麼事,再說,做生意哪能要做不做的?會留不住客人。」楚妍說道:「今天晚了,你就別跟我去了,直接去學堂。」
「我幫妳把車推到市集,再去學堂也還來得及。」楚青不依,固執地推著車子。雖然年紀小,力氣有限,可只要能出一份力,姊姊就能輕鬆一點。
而且晚上還下過雨,地上濕漉漉的還沒乾呢,萬一輪子打滑,或是陷在哪個坑裡,那可怎麼辦?
「你啊,怎麼這麼固執?」楚妍使著勁把車往上坡路推,這坡不大,但還是得用點勁才行。
天已經透亮,雲層瞧著還是厚實,雨還未落盡,晚些時候,怕還要再下一陣,楚妍只希望能等她賣完粥,回到家後再下。
兩人在石板路上走著,車輪咕嚕咕嚕地轉著,兩旁的樹木讓雨水洗得青翠透亮,空氣裡夾帶著青草的氣味,讓人神清氣爽,精神一振。
姊弟倆將推車推上小斜坡後,就能瞧見市集的入口,甚至能聽見嘈雜的人聲,遠遠地,一道人影迅速朝兩人走來,那高大的身影讓楚妍的心跳漏了一拍,臉頰莫名地熱燙起來。
她慌張地低下頭,還沒想到該怎麼面對他,他已經走到面前,右手握住了推車的手把,她頓時感覺手上一輕。
她詫異地抬起眼,「你……」
「我以為妳不來了。」齊鋒低聲道,黑眸直直地勾著她。
方才去她擺攤的地方,沒見著人,齊鋒還以為她在生氣,因為不想見到他,所以也不來擺攤了,他著急地想往她家去,把話說清楚,結果才出市集就見到她了。
楚青奇怪地看了看羞紅著臉的楚妍與一臉關切的齊鋒。他們兩人什麼時候這麼熟了?他的心頓時生起一股不悅。
「我們來不來關你什麼事?」楚青擺起臉色。
楚妍知道楚青一向不喜歡齊鋒,可他這麼衝的朝人說話還是第一次。
「怎麼能這樣跟齊捕頭說話?」楚妍蹙眉。
楚青咬了咬下唇,沒吭聲。話出口,他就後悔了,雖然他不喜歡齊捕頭,可要是把人得罪,對他們也沒好處。
在市集,沒人敢找姊姊的麻煩,也是因為齊捕頭多次照顧的原因,要是沒了齊捕頭這個倚仗,姊姊說不定會讓人欺侮。
「沒事。」齊鋒根本不會與一個小孩計較。
楚妍見楚青有懺悔之色,也沒再說什麼,不過因楚青的敵意,原本卡在兩人中間的不自在與尷尬,倒是消融不少。
見齊鋒想幫忙推車,楚妍忙道:「我來就行。」
他們現在什麼關係都還不是,他這樣幫她,若是讓有心人瞧見,又要嚼舌根。
「我會幫姊姊推。」不用你多事。楚青把最後一句話嚥入口中。
齊鋒也沒堅持。他很想幫忙,但如今他們名分未定,昨天他幫忙推車回去,已經有些閒言閒語。他不在乎別人說什麼,可楚妍是個姑娘,還是得顧忌著才行。
他有許多話想同她說,不過現在不是好時機,「我先去巡城。」
雖然沒有說巡城完後,會去攤子找她,但她明白他的意思,紅著臉點了點頭。
見狀,齊鋒終於安下心來。
昨晚他翻來覆去,難以成眠,擔心她因為在小屋內的事,老羞成怒,天知道當他沒瞧見她出來擺攤時,心裡有多害怕,如今見她態度依舊,他的心終於踏實起來。
齊鋒一走,楚青便問道:「你們什麼時候變這麼熟了?」
「有嗎?」楚妍反問一句。她還想著該怎麼告訴楚青,齊鋒就要變成他的姊夫了。
談雖然他們的對話不多,可眼神的交流是騙不了人的,「姊,齊捕頭不好,妳別跟他在一起。」
「胡說什麼?齊捕頭哪裡不好了?你都不認識他,怎麼就對人有成見?」
「他配不上妳──」
「胡說。」楚妍打斷他的話。楚青以前也提過一次,她只當他信口胡扯,沒想到如今又提起來,可見他是真的這麼認為,看來她有必要好好與他談一談。
「咱們不能靠外表評判一個人的好壞。」她立刻道。「不是有句話說:人不可貌相?」
楚青不平地噘著嘴,但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他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可除了長相,還有身分,捕頭有什麼出息?根本配不上姊姊。
見他噘嘴,楚妍哪會不明白他心裡不服,可現下也沒時間與他多談,只好回家後再說了。
他們把推車推到攤位後,一旁賣豆腐腦的老頭兒,還有其他販子都互相打了招呼。
大夥兒笑笑地說道:「還以為妳今兒個又休息,剛才齊捕頭來了,沒見著妳,可急死他了。」
這話把楚妍臊個不行,搭腔也不是,不搭腔也不是。楚妍見楚青又擺起臭臉,也沒時間安撫他,讓他快些去學堂,免得遲到了,他卻堅持幫她擺好桌椅後才離開。
很快地,第一個客人上門,楚妍熟練地舀了一碗粥,腦子裡什麼煩惱的事全拋到九霄雲外。
做生意雖然累,可有事情忙的時候,反而不會胡思亂想,比起在床上翻來翻去,像煎餅似的,她寧可勞動,保持忙碌。
天空雖然陰沉,偶爾也飄下幾滴雨,可始終雷聲大雨點小,但在楚妍快賣完早點時,雷聲越來越近,隱隱有要下大雨的勢頭,於是小販們開始收攤,打算等這陣雨勢過後再出來。
楚妍瞧苗頭不對,也想打道回府,偏偏齊鋒到現在都沒來,她心裡有些急。
是不是巡城的時候出什麼事了?
她老想著再等一會兒,再等一會兒,於是錯過了收攤的最好時機,等大雨落下時,她才收好攤子。
雨來得又急又猛,楚妍沒法,只能把推車推到店舖前的擋雨板下。
她出門時有放了件蓑衣在推車裡,倒不怕淋濕,只是如今雨太急,她也不趕時間,乾脆等雨下小點再走。
還有,她也想再等等齊鋒,看他會不會突然過來,沒見著他,心裡總是不踏實,他怕是有事耽擱了。
畢竟身為公門中人,上司若臨時有事交辦,他也走不開,只是心中不免失落,明明說好了要來,怎的就食言了?
她也知道怪不得他,可心裡就是想叨唸兩句。許是她叨唸的功夫厲害,大雨中隱約跑來一人,雖然傘遮住了那人的臉,可那身皁袍,她不會看錯,她難掩喜色,盼望地看著那人跑到面前。
正想責怪他遲到時,那人突然拿下傘,楚妍的話瞬間噎在喉頭,眼前的人並不是齊鋒,而是捕快王武。
「妳果然還在。」王武嘴上雖扯著笑,面色卻有些蒼白。
「你怎麼來了?齊捕頭……」
「是這樣的,剛剛我們巡城的時候,正好有人鬧事,費了一番工夫才搞定。他現在在衙門,還得處理一些事,暫時沒辦法走開,說晚點再去找妳。雨下這麼大,他怕妳還在等,所以讓我來跟妳說一聲。」王武一口氣把話說完。
果然是被事情耽擱了,楚妍立刻道:「這又沒什麼,還勞你過來,公事要緊……」
話說到一半,她的目光不經意一掃,驚愕地發現王武的左手背,有一道淺淺的紅水往下流,一滴滴落下,碰到石板時,暈成一片。
她驚道:「你受傷了?」
王武順著她驚恐的目光往下看,才發現一路跑來,左袖子被雨水淋濕,結果上頭的血跡就這麼順著流到他手背上。
王武馬上道:「不是,我沒受傷,這不是我……」
他警覺地收了口。
他不自在的神情讓楚妍心生懷疑,「不是你?」
「對,是鬧事的人,大概是他的血噴在袖子上,真的沒事。」王武趕緊道。
他越是解釋,楚妍心頭越是不安,「齊捕頭呢?可有受傷?」
王武一愣,「當然沒有。」
他說得又快又急,而且神情緊張,讓楚妍更加生疑。
「我能不能去看看齊捕頭?」
「啊?」王補被她的提議嚇了一跳,「不行,衙門不是什麼好地方,妳一個姑娘家不適合。」
「你越是這樣說,我越是不放心。」楚妍擰著眉心。
王武急道:「姑娘,妳別為難我,老實跟妳說,頭兒是受了點傷,但只是被輕輕劃了一下,不嚴重,我要是把妳帶過去,頭兒會怪我的。」
「他真的受傷了?」楚妍只關心這一句。「那我更放不下心。」
「妳別為難我。」王武一副頭大的模樣。
「那好吧,我就在這兒等雨停。」楚妍也不想他難做人。
王武鬆了口氣,「要不,去前頭的茶樓休息?也不知雨還要下多久,妳一直站雨棚下也不是辦法。」
「沒關係,又淋不到雨,去茶樓還得花錢,你回去吧」楚妍說道。
既然她這麼說,王武也不堅持,他還有事要辦,於是撐起傘,匆匆地又走了。
見王武消失在雨中,楚妍才低下身來,拿出推車裡的簑衣,急急穿上。
沒見到他安然無恙,她心裡如何踏實?
※※※※
齊鋒包紮好傷口,正想走出房,卻差點被洪立遞來的湯濺到衣上,
「頭兒,都是我的錯,才害你受傷,你快把這碗湯喝了吧,補血。」洪立愧疚得眼都紅了。
他們接獲通知說西城有地痞流氓鬧事,趕到時,竟然有人拿刀槍廝殺起來,他才做捕快沒多久,哪見過這種場面?一看到有人流血,他整個人都僵住了,若不是頭兒推開他,替他挨了一刀,他今兒個怕就小命不保了。
「拿開。」齊鋒瞪他一眼,「你要真過意不去,現在就去練武場給我好好跑上一圈,一會兒我讓人跟你對打。」
洪立平時也挺機伶的,這回卻硬是愣在那兒,果然,練武場與實際上場對陣還是不同的,沒點膽子還真不行。
「你那狗膽也得練練。」齊鋒走回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
「是。」當下洪立又為難了,「頭兒,膽子怎麼練?」
齊鋒實在無奈,正想敲他一記,胖捕快突然走進房來,拉開嗓門說道:「頭兒,我給你送特效藥來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齊鋒挑起眉,「什麼特效藥?都說了是小傷,就別再折騰了。」
「我這藥不一樣,是碗神仙粥,清肝健肺,沁人心脾,養氣又補血。」胖捕快幾乎要吹出牛皮了。
齊鋒正想讓他有多遠滾多遠,但聽到神仙粥,齊鋒有種奇怪的感覺,「什麼神仙粥?」
胖捕快擠眉弄眼,好不得意,「自然是仙女才做得出來的,說是你早上訂的,卻沒去拿,人家特地送來了。」
聽到這兒,齊鋒若還不明白,那可真蠢的了,他驚訝地起身,差點撞翻桌上的茶杯。
見齊鋒難得失態,胖捕快禁不住笑著朝外喊,「楚姑娘,妳進來吧。」
話語才落,楚妍提著食盒走了進來,她烏黑的髮上沾著雨珠,甚至有幾綹髮絲垂落在頰邊,深藍的粗布衣裳與長裙也淋了半濕,顯得十分狼狽,可她雙眼又大又亮,難掩見到他的喜悅。
見到齊鋒平安無事,她總算放下一顆心。
齊鋒急了,訓道:「雨這麼大,妳怎麼來了?瞧妳都淋濕了,要是受了寒可怎麼好?我不是叫王武去找妳,沒見著他嗎?」
她取笑道:「沒想到你也會這樣嘮叨?」
她將食盒放在桌上,完全沒注意到胖捕快給洪立使個眼色,兩人悄悄離開了。
齊鋒無奈道:「我跟妳說真的。」
「我聽說你受傷了,不放心才過來的。」她將熱粥及各式小菜端出,「我幫你把粥熱了,你快吃吧。」
「這王武……」
「你別怪他,他不知道,我自己偷偷來的,是他的衣袖流成血水,我才問的。」她把前因後果簡單交代一遍。
見他一直站著不動,她拉他坐下,示意他快吃。
「怎麼粥這麼熱?像是剛盛起來的,不會是剛煮的吧?」他吃驚道。
她笑道:「剛煮的話,哪這麼快好?今天雨來得急,早上的粥還剩一點,我到了衙門後,說要見你,他們就帶我進來了,怕我受涼,硬是讓灶房的大娘煮了薑湯讓我喝下後,才肯帶我來見你,反正都到灶房了,我就順便把粥再熱過。」
她說話的時候,他就一直盯著,眼裡都是歡愉與感動。他真沒想到她會如此關心他,聽見他受傷,就急匆匆地趕來。
楚妍讓他看得不好意思,臉兒低下,「你快吃啊,盯著我做什麼?」
他淺笑,拿起湯匙舀了口粥,可眼睛還是盯著她瞧,想到以後她就是他的媳婦兒,心裡暖烘烘的。
「你傷到哪兒?」她可沒忘記來這兒是為了什麼。
「手臂,真的不嚴重,被劃了一下,皮肉傷罷了。」因為血流得多,才把人嚇著了,但其實並未傷到筋骨。
聽他說得雲淡風清,再對照他的氣色與方才捕快們的話語,楚妍終於相信他是真的沒大礙,一顆心這才落下,不再擔驚受怕。
抬起眼,又對上他深邃的黑眸,她羞惱地只好又低下頭,「你還看!」
他低聲笑著,似乎十分高興,她好勝的心一下子被激起,故意抬著下巴瞪他,似乎想跟他一較高下。
難道看人她還會輸嗎?
她橫眉豎眼,似嬌似瞋,臉頰還泛著桃紅,不但完全不讓人懼怕,還勾起他想逗弄的慾望,甚至想攬她入懷好好親個夠。
於是一個遐想接著一個,昨天在小屋裡的情景又再度浮現,讓他小腹一下子又繃了起來。
不行,他得克制自己,不能再嚇著她。
可她這可愛的模樣真是讓人心裡發癢,他連忙吃口粥,將注意力放在食物上。
很快地,一碗粥就見了底。
看他吃得碗朝天,楚妍十分開心。
「還要嗎?灶房還有一些。」楚妍問道。
「不了,留著晚點再吃。」外頭還下著雨,他不想她跑來跑去的,「等雨停了,我再送妳回去。」
「公事要緊,別老為我的事離開值崗,人家會說話的,再說,我也沒這麼嬌貴,哪需要你每次送我。」她心裡雖歡喜,可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
她如此體貼,齊鋒真的覺得自己賺到了,有感而發道:「我不知哪兒修來的福氣能娶到妳。」
她羞赧道:「說什麼呢。」
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我知道妳難為情,可有件事還是要問妳。」
「你說。」她低著頭,連耳朵都紅了。
「妳可有認識的長輩?不是親戚也沒關係,總不能讓妳操持自己的婚禮。」他說道。
她立刻道:「我有個姨婆,對我挺好。」
「她住哪兒?我讓官媒去提親。」他想盡快把她娶進門。
楚妍把地方說了,還得往米澤村再過去一點。
爹過世後,姨婆也來過幾次,給她出主意,只是姨婆是個寡婦,能幫的有限,但她對姨婆很感激。
「你過幾天再讓官媒去,我得先給她遞個信,免得把她嚇著了,還有楚青……他對你有些成見,我得再跟他談談。」
「都聽妳的。」他完全沒意見,「那咱們成親後,妳想住到衙門來,還是依舊住在外頭?」
衙門裡的捕快但凡還是打光棍的,都住在衙門後頭的房舍,成親的,就看個人意思。
雖然不用付房錢,可府衙老舊,房間也小,還得跟大夥兒共用一個院子,還有門禁限制,所以只要不是窮得光屁股的,幾乎都會在外租賃,反正縣衙有補助銀兩。
一時半刻的就要她決定以後住哪兒,她還真不知道,「你總得給我時間想想。」
又不是買菜,隨便抓了就走。她橫他一眼。
她似瞋非瞋的模樣實在嬌豔,讓他的心思再次浮動,終於忍不住低頭親了下她的嘴。
她輕叫一聲,很快地,聲音便消失在他嘴中,甚至無從抗議。
他溫熱的舌迅速攻佔她的嘴,極盡煽情地深吻舔吮,她一下子便淪陷,只能軟軟地攀著他。
當她被抱進懷中,跨坐在他大腿上時,心底的不安陡然升起,果然,他的硬物正劍拔弩張地頂著她,她頓時慌了。
「不要……」她在他唇下呢喃,「你不能再這樣,我不幫你。」
他微笑地吮吻她的唇,「這次妳不用幫我,換我了。」
她還沒領略他話語中的意思,就見他拿起桌上的花生米,輕輕一彈,房門就給關上了,她大驚失色。
「你……你想幹嘛?咱們還沒成親。」她心慌意亂地想從他腿上下來。
「別怕,我不會做到最後的。」他抱緊她,低頭吻她,「相信我,我只是想嚐嚐妳。」
他最後一句話讓她莫名地顫抖,一股奇怪的酥麻感從小腹升起,她還沒弄清他想幹嘛,他又鋪天蓋地地吻了下來。
她很快地迷失在他濕熱的吻中,而他的硬物頂著她雙腿間的柔軟,有一下沒一下的頂著。
楚妍的記憶瞬間被喚起,想起昨天在小屋時的情景,而這莫名地加深了她的躁動不安。
她覺得雙腿間好像有什麼東西流出來,濕濕的,讓她很難為情,她直覺地想併攏雙腿,沒想到卻只是夾緊了他的腰。
當他探入她的褻褲裡,碰觸到她的濕潤時,她驚叫起來,開始掙扎,「不,不可以。」
「別怕,別怕。」他粗喘著,安撫地親吻她,「妳會喜歡的。」
不顧她的掙扎,他的手指撩撥著她的私處,不停畫圓,輕觸她的小花核。
她突然顫抖起來,陌生的快感席捲而來,她抓緊他,輕聲求饒。
「啊……別……不要……天……」她不知自己在說什麼,只覺得酥麻感一波又一波地襲來。
她抓緊他的肩,背部弓直,他疼愛地親吻她的嘴。天知道他有多想脫掉她的衣裳,把臉埋進她的雙峰裡,但不行,到了那一步,怕是天皇老子都沒辦法阻止他佔有她。
當他的手指滑進她緊窄的小穴時,她反射性地夾緊他,這甜蜜的緊窒令他的慾望顫動不止,恨不得立刻埋進她的體內。
楚妍覺得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他。隨著他的愛撫,她的叫聲越來越不受控制,她的身軀開始扭轉擺動,感覺自己在浪裡浮浮沉沉,高高低低摸不著底。
齊鋒著迷地望著她迷亂的表情,不停親吻她的臉,他的手指在她濕潤火熱的小穴裡進進出出,引出汨汨的泉水,當他加快速度時,她哭了起來,臀部隨著他的節奏擺動。
在楚妍還不知發生什麼事時,她就被一陣大浪狠狠地抛到了天際,她尖叫起來,但她似乎沒聽到自己的尖叫聲,她的嘴中是他的氣息,她落入他張開的懷抱中。
齊鋒狠狠地吸吮她的舌,拚命想壓住自己的衝動,他沒想到楚妍會如此敏感又熱情,她迷人的氣味在空氣中飄蕩,令他備受煎熬。
他抽開手指,她卻抬高臀,本能地想留住他,他的硬杵痛得受不了,於是他再也禁不住誘惑,解開褲頭,釋放出巨大的慾望。
他本能地想扯掉她的褲子,但最後一絲理智還是阻止自己,要是她赤裸裸的在他眼前,他大概會就地要了她,到時她恐怕會恨死他。
她的底褲已濕透,當他頂著她的私處時,甚至能感覺她的濕潤與溫度,而這就夠了,他呻吟著,因這愉悅的快感。
楚妍還在極樂的餘韻中未恢復,迷迷糊糊中,感覺一個又硬又熱的東西磨著自己的雙腿,才退去的酥麻感又竄了上來。
她顫抖著抱緊他,只感覺他蹭得越來越快,當她醒悟過來那熱棒子是什麼時,已經羞得無地自容。
她握起粉拳,捶打著他的肩,「壞蛋,嗯……壞蛋……」
她明明是生氣的,可說出來的話卻像是在撒嬌,惹得齊鋒更加激動,動得更快。
楚妍只覺一陣麻脹感從小腹直竄上來,她咬緊下唇,大腿本能地夾緊。
這個壞蛋,壞蛋……她在心裡哭罵著。
但那令人暈眩的快感又衝了上來,令她既想打扁他,又想抱緊他,一時之間難以取捨。
他不停頂向她的柔軟,銷魂的快感讓兩人呻吟,當他動得越來越快,便顧不得再親她。
楚妍覺得自己又即將被拋起,但始終搆不著那絢爛的巔峰,只能無助地抵著他扭動。
她聽見他低吼一聲,全身繃緊,像昨日在小屋時一樣,她的骨頭都要被他抱碎了,他的粗喘聲在她耳邊迴盪,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耳後,還有空氣中屬於他的氣味,她知道終於結束了。
未滿足的慾望還在她體內翻騰,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覺挫折又生氣,於是把怒氣發洩在他身上。
她一邊喘氣,一邊拍打他,「你壞透了,不准你再碰我。」
當他從歡愉的水面下浮上來時,愧疚感再次攫住他,他一臉內疚,任她打著,一邊在她耳上磨蹭,嘴唇摩擦她的耳朵。
「是我不好。」
他熱熱的氣息弄得她發癢。
「我一見妳就控制不住。」
心裡像是被羽毛搔著似的,令她雙腿打顫,她忍不住唾棄自己,怎麼老是任他擺佈呢?
她掙扎著,「你放開我。」
「好,妳別亂動,我拿帕子給妳擦擦,都弄濕了。」他一臉歉意。
「不用。」她掙扎著從他大腿上下來,又差點因為腳軟而癱在地上。
他趕忙伸手扶住她,她低頭時,正好瞧見他裸露在外的胯部,那曾經腫脹變大的東西已經恢復到原本軟綿的樣子,她簡直要羞死了。
「你快穿好。」她遮住眼睛,又窘又怒。
他的臉一陣臊熱,趕緊繫好褲頭,趁她還遮著眼,他迅速走到一旁櫃子,拿出一條乾淨的帕子。
「妳擦擦。」他紅著臉。
她雙腿間又濕又黏,但她才不要當著他的面做這些事,她惱羞地要走,「我要回家了。」
他拉住她的手,「外頭還下著雨。」
「我不管……」
「妍……妍兒。」他著急地將她攬入懷中。
聽到他喊妍兒,楚妍心裡一陣羞意,可又覺得委屈,她扭著身子想掙脫,卻讓他攬得緊緊的。
「你欺負人。」她委屈道。「昨天這樣,今天又這樣,你是不是見我沒爹娘做主,所以才這樣欺負我、輕薄我?」
「不是,不是。」他一臉焦急,「我怎麼會是那樣的人?昨天的事,我也很懊惱,昨晚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就怕妳惱了我,再也不理我,我也想守分際,可是一見到妳,我心裡就歡喜,想親妳抱妳,怎知每次都這樣不可收拾。」
聽到他擔心得睡不著,楚妍的心便軟了,再聽他說克制不住想親她抱她,又是一陣羞赧。
「我多想我們現在就成親了,再沒有顧忌。」他由衷地說。
她嬌哼一聲,「你就是色慾薰心。」
感覺她不再掙扎,齊鋒終於放下一顆心,抬起她羞紅的臉,低頭吻上她的嘴,這回他不敢再造次,只是淺嚐即止,不敢再有任何不規矩的動作。
楚妍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嗔道:「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同很多姑娘做過……那樣的事?」
他錯愕道:「當然沒有。」
「騙人,那你怎麼……怎麼……」她跺了下腳。他明明就一副熟練的樣子。
齊鋒先是尷尬,接著嘆了口氣。有些話,他還是得先說給她知道才好。
他鬆開她,走到門前,將房門打開,免得一會兒自己又把持不住。
清風夾帶著水氣與涼意,拂入室內,讓人精神一振。
「有件事,我一直來不及告訴妳。」他凝視著她,表情嚴肅。
他如此正經,倒讓她有些不安,忐忑道:「什麼事?」
「我曾訂過親。」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6 天前
第五章
她錯愕地看著他,「你曾訂過親?什麼時候?」
「五年前。」
「那……為什麼沒成親?」她疑惑道。
他露出苦笑,無言地摸了下臉上的疤。
她匪夷所思道:「因為這個?」
見她難以置信,齊鋒升起一股歡喜。她果真不在意他臉上的疤。
「不只是破相的問題,本朝法律有規定,除非是武將,否則破了相便不能當官。」當然太醜、身體殘障都不能入仕。
雖然給予武將特例,但如今天下太平,也無外患,因此要當上武將並非易事。
若有戰事,他二話不說定要從軍為國效力,卻不願現在就入軍隊,只為熬出一個官位來,軍中職位僧多粥少,哪輪得到他上位?他若不入軍中,就只能往仕途走,可他已破相,這條路算是斷了。
「不當官便不當官,那姑娘何故如此勢利?」對她而言,當官並不重要,好好過日子,把弟弟拉拔大,她便心滿意足。
雖然她讓弟弟進學,而且盼望他能考個功名,也是因為他有天資而且肯努力。
若弟弟對讀書沒興趣,她也不會逼著他往仕途上走。楚妍是農家出身的孩子,所以想法一直很實際。
畢竟是訂過親,有過感情的未婚妻,齊鋒不好說什麼,只道:「個人有個人的追求,既然她不願,又何必強人所難?」
見他雲淡風清,不以為意的模樣,楚妍明白他的驕傲也不容許自己娶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姑娘,可他定是被傷了心的。
「你是因為這樣才離開家鄉的嗎?」楚妍問道。
他點點頭,「我的臉是因為救大人時受傷的,他見我身手好,本就想延攬我到身邊,後來知道我因為破相被退了親,心裡很愧疚,想幫我保住親事,我拒絕了,那時候心灰意冷,就跟著大人離鄉了。」
果然,他是個有傲骨的,大人都說要幫他保住婚事了,他死心就是死心了,為此,她還要謝謝那姑娘不識相,勢利眼,否則她與他又如何能相遇?
齊鋒不願多談往事,反正都是陳年舊事,多說無益。
見氣氛有些悶,楚妍故意問道:「這與我剛剛問你的問題有何相干?你是不是顧左右而言他?」
齊鋒忙道:「當然不是,我是……」
他難得紅了臉,「那時因為快成親了,我家裡兄弟給我看了不少圖冊。」
話一落,楚妍也紅了雙頰。那畫冊是什麼,自是不用明說。她嬌羞地轉過頭。
「哼,你們男人都不正經。」
齊鋒只得苦笑,心裡想道:要是都成了正經八百的柳下惠,還怎麼生孩子?
為了轉移尷尬的氣氛,楚妍只得又扯了個話題,「你成親這事,不用告訴你爹娘?」
「我走的時候,母親說了,我年紀也不小,要是遇到喜歡的姑娘,就先娶進門,到時再帶回去。」
當初母親說這些話,也是擔心他破了相,成親不容易,要是有姑娘不在意,他自己又喜歡的,就趕緊娶進門,以免夜長夢多。
聽見他這樣說,楚妍多少放了心。既然提及雙親,她便順口問了他的家人,他也一一答了。
兩人就這麼聊著,不知不覺說到雨停,楚妍也對其身家背景有更多的了解。
原來他們家是鏢行,難怪他有一身好本領,而且渾身散發出一股殺氣。身為鏢師,就算功夫不是頂尖,首先要練得有氣勢,臨陣對敵,能在氣勢上壓過人,就勝了一籌。
而兩人談話期間,齊鋒一直想問她為何鍾情於自己?可話到嘴邊,總是說不出口。
自從破了相後,他對自己就不太有信心,再加上一身狠戾之氣,女人見了他,總是退避三舍。
他並不在意自己女人緣差,女人對他避而遠之才是正常,偏偏楚妍看上他,怎能不教他心裡打鼓,懷疑這好運怎麼會砸在自己頭上?
越是在意,越是難出口,於是到她離開,齊鋒始終沒把話問出口。他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嘆道:「什麼時候膽子變這麼小了?」
面對惡徒,生死拚殺,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偏偏這等兒女情長之事,卻令他裹足不前,懦弱膽怯,難怪人說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
半個月後
楚妍現今的住處過於破舊又小,不適合作為新家,於是齊鋒在府衙附近另租了一間房舍。
婚禮再半個月就要舉行,時間有些緊迫,除了請來楚妍的姨婆方氏幫忙外,齊鋒還請了熟識的郭大娘幫忙。如今當務之急,是要趕緊把新屋整理出來,把該添的新家具全都添上。
今兒個方氏、楚妍與郭大娘,還有幾個幫忙的婆子準備到新屋佈置,一跨入這前後兩進的院子,方氏滿意地點頭,說道:「這屋子不錯,作為新房挺好的。」
這兩進的房舍雖算不上大,可一家三口住著,也綽綽有餘了。
早在齊鋒訂下屋子前,楚妍就來看過了,畢竟是婚後要住的地方,自然要讓她先看過才是。
楚妍覺得只要屋子過得去就行,沒想到齊鋒租了這樣一個好房子,她擔心租金太貴,不肯答應,還是齊鋒說這是認識的人租給他的,並不貴,她才放心。
楚妍領著方氏一邊走一邊介紹,哪間房要做什麼用,她都規畫好了,廳堂、書房、客房自然都在前面,後面才是新房。
方氏聽了也很滿意,楚青住前頭,齊鋒與楚妍住後頭的廂房,彼此互不打擾,也給小倆口一點私密的空間。新婚夫婦總是動靜大,若是房舍離得太近,楚青一半大孩子,聽到了卻是不恰當。
楚妍倒是沒想到這些,她只覺得書房、花廳都在前面,楚青自然也要住前頭方便。
後宅都是姑娘家住的,弟弟也大了,總不能老窩在她旁邊,她雖保護弟弟,可也曉得男子還得有膽識,才能撐起一片天。
原先楚青是不願的,倒不是離不開姊姊或害怕,而是他至今無法接受齊鋒要變成他的姊夫,所以想法子要擠在兩人中間。
可經過姊姊分析後,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心胸太小,短視近利,他總不能因為想給姊夫添堵,辜負姊姊的心意,於是也沒再鬧了。
「這新房由我跟郭大娘張羅就行了,妳去前頭張羅妳弟弟的房間還有書房。」方氏說道。
新房都是男方佈置,新娘子可以事先將要陪嫁過去的物品送去,讓男方先擺設好,但齊鋒的家不在這兒,只得由她與郭大娘一起張羅,萬不能讓新娘子自己動手,那會一輩子辛苦勞累的。
楚妍害羞地往前院而去,領著婆子們佈置從家裡帶來的東西。家具都是齊鋒新買的,一會兒木匠會把訂做好的床、櫃子等送來,到時再擺上。
其實她覺得家具也不一定要買新的,象徵性的買張大床、一個五斗櫃便行了,她擔心齊鋒手上的銀兩禁不住如此花費。
齊鋒卻要她放心,他平時也沒開銷之處,銀子都攢下來了,他還拍著胸脯保證,「妳家相公雖無大富,可也不是窮光蛋,妳就別擔心了。」
她說不過他,只能任他撒錢。
他們在屋子內忙碌時,卻有一人鬼鬼祟祟的在屋外張望,不是別人,正是莫仁富。
前些日子聽說楚妍要成親了,他一個字兒都不信,沒父沒母的,之前又跟親戚們鬧翻,落下個潑婦的名聲,誰眼睛瞎了才會娶她。
偏就有瞎眼人,還不是個不入流的角色,竟然是齊捕頭,聽到的當下,他都懵了。這世道是怎麼了?楚妍怎就讓齊捕頭給看上了?他知道楚妍對齊捕頭有好感,每次見著了齊捕頭,就不要臉的貼上去,但就算要成親,也不用這麼快。
想到楚妍那筆錢,他真是心癢難耐,本來想自己犧牲一下娶她進門,可才一眨眼的工夫,她就跟齊捕頭私訂終身,再半個月就要嫁了。
「賤人。」莫仁富憤恨地罵了一句。
見有人朝這兒走來,莫仁富不敢隨意張望,怕別人以為自己是賊,只得假裝走到這附近,一拐一拐地往前走。
他在賭場裡輸了點錢,昨天人家找上門,爹跟娘氣得發抖,直說要剁了他的手指。
老爹心狠了,拿棍子將他狠揍一頓,把腿都打傷了,還把他趕出去,說不會再幫他還賭債,讓他到外頭自生自滅,不管他如何聲淚俱下,說要痛改前非,這回老爹是一句都不信了。
他只好自己想辦法,於是又打主意打到楚妍身上,但又不知該怎麼要到錢?
用說的是絕對不行,楚妍從沒給他好臉色,怎會借他?
若不是她攀上了齊捕頭,害得他不敢輕舉妄動,否則就算是用搶的,也要把錢搶走……
莫仁富腦袋一轉,忽然有了主意。既然明搶不行,他可以偷啊。接著他又想到,楚青去學堂,楚妍如今在這兒,那家裡不就沒人嗎?
他心裡一陣狂喜。對啊,他怎的這麼笨?只要偷偷地潛入屋子,那白花花的銀子就到手了。
想到這兒,他興奮地加快腳步。
※※※※
一個時辰後,楚妍有事先回到家中,竟見一室凌亂,她憤怒地大叫一聲,忘了害怕,還拿了棍子在屋子裡找,想給那偷兒一陣好打。
等她冷靜下來後,才通知了衙門,齊鋒自然是第一時間趕到,原本以為會看見害怕落淚的楚妍,沒想到她卻是一臉憤怒,手上還拿了支厚實的木棍,似要找人拚命。
「一定要把人找出來,我要狠狠地揍他!」
楚妍怒氣滔天,把王武跟洪立都嚇了一大跳。這……這是楚妍嗎?怎麼從嬌嬌女變成了悍婦?
他們也聽過楚妍潑婦的名聲,但直覺認定是親戚們惡意中傷,因為楚妍見著他們,總是和氣有禮,看著頭兒時,又是嬌羞可人,怎的現在成了母夜叉?
女人果然不可小觑。
兩人驚愕的表情讓楚妍回過神,她趕忙把棍子丟掉,立即裝出害怕的模樣奔到齊鋒面前,抓住他的手。
「我快嚇死了。」她裝出驚怕的模樣。
齊鋒有些想笑,倒也沒拆穿她。他之前就發現楚妍有凶悍的一面,只是她似乎不想讓他知道她有這一面,每回發了火,醒悟過來後便忙著裝害羞,他也習慣了,只是身旁那兩人還要一點時間適應。
王武與洪立被楚妍翻臉如翻書的速度嚇到。這情緒轉化得也太快了吧?
齊鋒沒理屬下,與「膽怯」的楚妍一塊進屋。屋子亂成一團,連桌椅都給翻倒,房間的衣物也給人翻出,甚至連灶房的碗都打破了兩個,一看就知是個沒經驗的竊賊。
因為這巷子住的都不是有錢人家,白日大夥兒幾乎都上工去了,沒多少人在家。
因為窮,所以也不怕賊來光顧,一般竊賊根本不會來這兒,齊鋒直覺認定這事有蹊蹺。
楚妍的柔弱裝不了多久,又開始怒火中燒。
「他把你送的布匹都偷走了!都怪我,應該買個鎖把櫃子鎖起來的。」說著說著,她氣得都哭了。
更氣的是,她為他做了一件袍子,想在成親那天送給他,結果那殺千刀的賊子,也把它偷走了,本來想給他驚喜的,結果什麼都沒了。
一見她落淚,齊鋒心疼地把她攬入懷中,「再買就是了,不值得為這事哭。」
「不買了,多浪費錢。」她賭氣道,眼淚簌簌地往下流。那些布可不便宜,都是極好的布料。
兩名捕快本來要進楚妍的房裡看看狀況,一見兩人抱在一塊兒,趕緊撤退,卻忍不住竊笑,轉往楚青房裡走。
「往好的方面想,幸好要送妳的首飾還沒打好,否則損失更大。」齊鋒安慰地輕撫她的背。
「打好了,也別放在我這兒,還是放在你那裡安全。」她忙道。幸好布匹是現成的,他買了就送來,其他值錢的東西有些還沒買全,有些在訂作,只損失布匹,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知道被偷了多少錢?」他把話題導回正事。
「大概一兩多。」她從不在家裡放太多錢,以前大伯母曾想到家裡偷地契,她就不敢在家裡放太多值錢的東西,只要超過三兩銀子,她就會去錢莊存起來,雖然得付點保管費,可至少不用擔心受怕。
「首飾可有丟?」
「娘留了一些首飾給我,不過那些首飾,我早就都放進錢莊保管了。」她會如此氣憤,主要是他送給她的聘禮被賊偷走了
「妳在這兒坐著,我先到處轉轉,看那竊賊有無留下線索。」這賊一看就知是生手,要抓到不難,問問鄰居有無聽到動靜、看到人影,再跟城裡的當舖打個招呼,看看這幾日有沒有人來當布匹。
若是竊賊集團,他們有自個兒的銷贓管道,追查起來較麻煩,但一般人能想到的就是當舖。
因為是正經事,楚妍不敢耽誤,連忙鬆開手讓他去忙,離開時,他還故意偷了個吻後才離開,惹得她害羞地紅了臉。
這些日子,她嚴禁他不能再有不規矩、逾越禮教的行為,免得他又失控。
齊鋒哪會乖乖聽話?偶爾還是會忍不住偷香竊吻,但因這陣子兩人都忙著張羅婚事,楚妍連攤子都不去了,兩人見面的時間少了許多,偶爾他偷個吻,楚妍就不計較了。
瞧著一室紊亂,楚妍打起精神收拾,齊鋒三人則往街坊鄰居那兒打聽去了。
楚妍見時辰差不多,連忙到灶房準備午膳。
今天她一個人先回來,就是想把早上做好的包子蒸好送到新屋,大家一塊兒吃,誰想到一回來就發現遭賊。
「阿妍。」
一個老邁的聲音在後院的籬笆牆傳來,楚妍抬眼見隔壁的張奶奶朝她招手,她疑惑地走出灶房。
「什麼事?」
張奶奶確定四下無人後,才道:「我瞧見誰在妳家翻東西。」
楚妍瞪大眼,頓時怒火中燒,「誰?」
「我那時在院子裡曬太陽,聽見妳屋裡有聲音,以為是妳回來了,後來才發現是偷兒進來了,我正想大叫小偷的時候,看見那個人的臉,就覺得還是不叫了。」張奶奶說道。
「為什麼?」
張奶奶嘆氣,「家醜不可外揚,妳都要成親了,鬧出親戚到妳這兒偷東西,面子不好看。」
親戚?楚妍皺眉。不會又是她那些伯叔吧?不可能啊,他們哪會千里迢迢坐車到她這兒行竊?
她眼睛一亮,想到一個人,「是莫仁富?」
張奶奶又嘆口氣,「就是他。」
「那個殺千刀的渾蛋!」楚妍想衝回屋子拿菜刀砍人,還得拚命深呼吸才能控制住自己。
「我記得他找過妳幾次,都讓妳甩了臉子,想必是記恨上了,我本來打算妳回來時,給妳說一聲,讓妳別報官,誰知道方才我的孫子在鬧脾氣,所以我根本沒聽見妳回來。妳放心,剛剛官差來問過了,我啥都沒提。」張奶奶拍了拍她的手。
楚妍很想說:妳應該一五一十地講出來,但想到張奶奶也是一片好意,她怎麼忍心苛責?
「我知道了,您進去吧,包子好了,我給您送兩個。」
「不用,不用,我又不是貪圖妳的包子。」張奶奶不樂意,「我知道妳忙著呢,我家裡有吃的,妳別麻煩。」
「兩個包子算什麼貪圖,又不是給您兩錠黃金。」楚妍好笑道。
張奶奶也笑了,「妳呀,我說不過妳,好了,我進去了。」
楚妍轉身走回灶房。
過了一會兒,齊鋒三人回來了,楚妍留他們吃完包子再走,他們卻說縣太爺今天生辰,大夥兒已經在悅生客棧訂了一桌酒菜,不去吃就可惜了。
一聽是縣太爺生辰,楚妍哪敢留他們?還催促他們快走。
「我幫妳把房子收拾好再去。」齊鋒說道。
「不用,我自個兒弄就行了。」楚妍趕他,一邊小聲道:「你怎麼不跟我說今天是縣太爺生辰?我還能備個禮。」
齊鋒解釋,「大人早發話了,誰也不許送禮,他不愛人家擺弄這些。本來他也不許咱們訂酒菜慶祝,後來是師爺開玩笑說:『哪是給您慶生?是兄弟們想吃頓好的,不過藉您的名頭罷了』,他才笑笑地接受了。」
「你家大人倒是怪脾氣。」她趕忙改口,「不是,我是說有個性。」
齊鋒大笑。她小心翼翼怕得罪人的模樣真是有趣,若不是王武、洪立在場,他真想好好親她一下。
「你們快走吧。」
楚妍送走三人後,才想到她忘了告訴齊鋒,莫仁富是竊賊的事,想想也不急,都曉得犯人是誰了,還怕他跑了嗎!
她拿起擀麵棍,幻想莫仁富就站在面前,隨即揚起棍子,狠狠打向他。
「你等著。」她咬牙,「我會讓你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麼寫!」
※※※※
悅生客棧
雅間裡,縣太爺、師爺與衙門裡的捕快們正在用膳,因為一會兒還得值勤務,大夥兒都不敢喝多,只意思意思飲個幾杯,可氣氛還是挺融洽的。
桌上的菜很快見了底,齊鋒坐在外頭,便出去喚了小二過來,讓小二再給上幾道菜。
要回雅間時,經過窗前,正好瞧見街上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莫仁富被兩個人堵在街上,因距離遠,說什麼聽不清楚,但莫仁富一拐一拐的左腿卻引起他的注意。
方才他在楚妍家四周查探竊賊留下的痕跡時,曾見到幾個足印,一深一淺,又聽鄰人說在做飯時,似乎曾瞥見一個穿灰袍的人影閃過,這可巧了,莫仁富穿的正是灰袍。
齊鋒略略一思考,便覺得莫仁富有極大的嫌疑,堵住莫仁富的那兩人他認得,是萬發賭場的打手,想必是來向莫仁富討賭錢的。
見機不可失,齊鋒進了雅間,隨口編了個藉口就先離席了,待他走到街上時,莫仁富與那幾個打手不見了蹤影,他在附近的幾個小巷繞了一下,尋找三人的蹤影。
這時,楚妍也在找莫仁富,第一個念頭便是去莫家等,問了門房,確認莫仁富不在,她失望地離開,正想繞到賭坊去碰碰運氣時,就看見莫仁富從一間小當舖出來,她大驚。難道他把家裡偷來的東西都當了?
正想上前質問,就看到兩個地痞似的人架著莫仁富不知在說些什麼,她等了一會兒,跟著他們來到一個小巷。
「你們再寬限我幾日,這是一點心意。」莫仁富心疼地拿出碎銀子遞給兩個打手。
其中一人冷笑,「這點銀子就想打發我們?」
「我哪敢?大哥,只是我身上就這麼多錢,不過我答應你,明兒我就能還上一半。」莫仁富眼珠子一轉,隨口扯道:「我表妹說了,願意幫我還賭債……」
講的什麼屁話,楚妍簡直聽不下去。
「我表妹可是要嫁給齊捕頭的,齊捕頭你們知道吧?要是讓他知道你們把我打傷,他隨便找個藉口,就能整治你們的賭場。」莫仁富深怕自己被揍,於是信口捻來,胡謅一通。
這兩個打手倒是遲疑了一下。如果可以,他們不太想跟官府的人打交道,但錢不可能不要回來……
「莫仁富,閉上你的狗嘴。」
楚妍大怒,從巷口走出來,把莫仁富嚇了一大跳。
「妳……」莫仁富是個機伶的人,猛地回神,對兩個打手說道:「這就是我表妹,瞧,沒騙你們吧?」
楚妍轉向那兩個打手,「我不會幫他還賭債的,要把他斷手斷腳,還是丟河裡,隨便你們。」
兩個打手互看一眼。
「表妹……」莫仁富驚恐地朝她奔來,「妳要救救我。」
楚妍冷笑,「你到我家偷東西,還要我救你?呸!」
她轉身就走,「我現在就去報官,把你抓起來。」
怎麼會東窗事發?
莫仁富驚慌失措,一聽到報官,他更慌了,不假思索地抓住楚妍,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她去報官。
他想留下她,一下子用力過猛,將她往牆上跩,她沒有防備,便撞上土牆,頓時頭暈眼花,摔倒在地。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了一大跳,還沒反應過來,巷口又忽然出現一人,竟是齊鋒。
齊鋒見到地上躺著一名姑娘,原本只是皺著眉頭,不明白為什麼會多出一個人,直到他看見躺在地上的那人是楚妍。
「妍兒!」不可遏抑的怒火一下子衝了上來,他大喊一聲,旋即奔了過來,臉上俱是殺氣。
莫仁富被齊鋒暴怒的猙獰模樣嚇了一跳,語無倫次地說著,「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是她自己不小心。」
齊鋒焦急地扶起躺在地上的楚妍,直到聽見她發疼地輕吟出聲,懸在心中的大石頭才終於落地。
「妳要嚇死我了。」齊鋒難掩激動,緊緊地將她摟在懷中。
莫仁富試圖脫罪,指著後頭兩個打手,「是他們,是他們推的。」
兩個打手先是錯愕,接著大怒,「你自己幹的還不承認,竟敢栽贓到我們頭上,想死是不是?」
楚妍撞上牆後,瞬間有些暈眩,完全不知發生何事,等她恢復意識,只覺後腦疼,肩膀也痛,而且還被齊鋒攬在懷裡,她都不明白他怎麼出現的?
「妳要不要緊?我帶妳去看大夫。」齊鋒扶她站起。
後頭莫仁富挨了兩個打手一拳一腳,痛得大叫,「齊捕頭,快救我。」
聽見喊叫,楚妍回過頭,頓時氣道:「別救他,就是他去家裡偷東西的。」
她一激動,頭又痛了。
「好疼。」她摸摸後腦。
「我瞧瞧。」齊鋒心急地摸上她的後腦,果然腫了一小包,一碰,她就哇哇叫。
「救我。」莫仁富朝兩人奔來。
齊鋒心裡正火,抬腳一踢,莫仁富膝蓋劇痛,頓時跪趴在地。
「啊……痛、痛……」莫仁富捧著左腳大叫。
可惜在場之人,沒一個同情的。
若不是楚妍頭還痛著,她甚至想拍手叫好。
她靠著齊鋒,心情美美的,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太有眼光了,以後再沒人敢欺侮她,誰要是敢動她一根寒毛,她家相公可是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6 天前
第六章
楚妍的心情一直挺好的,直到看過大夫,說她腦子磕了一下,腫了個包,除了給她膏藥外,還開了活血化瘀的藥,讓她喝個三天,省得以後腦袋落下病根,她可不依了。
小時候蹦蹦跳跳的,也沒少磕過,拿藥酒揉一揉就沒事了,還吃什麼藥?苦得要死不說,還得花銀子。
但齊鋒把大夫的話奉為聖旨,還真拿了三天的藥,回去就要煎給她喝,她軟磨硬泡、死攪蠻纏都沒用,他認了死理,非給她灌三天藥不可。
這一路上她都快說破嘴,也不見他動搖,頓時有些洩氣。齊鋒把她送回家,安頓在床上後,就要去灶房給她煎藥,她連忙把他拉住了。
「晚點我自己會弄,你快回去吧,老是擅離職守,縣太爺會生氣的。」她把公事提出來。
他被她拉坐在床邊,說道:「方才我已經跟大人請過假了。」
去看大夫前,齊鋒自然得先把莫仁富抓回去。
「不行,你老為我請假,縣太爺肯定把我想成狐狸精了。」
他笑著糾正,「妳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她羞赧道:「我是怕縣太爺誤會,人說娶妻當娶賢,可你三天兩頭為了我的事丟下工作,那怎麼行?」
他瞟她一眼,「所以妳自己去找莫仁富,不肯先來通知我一聲?」
這件事他還沒跟她算帳。
楚妍還沒答話,他便又接著道:「妳知不知道妳擅自行動很危險?妳真以為自己打得過莫仁富?男人發起狠來,妳擋得了嗎?」
趁此機會,他要跟她把話說清楚。
「我又不是故意瞞著你,本來是要說的,後來你們趕著去悅生客棧,我就忘了。」她覺得委屈。
「妳不該私自去找莫仁富。」他沉著臉,「萬一遇著什麼危險,我怎麼辦?楚青怎麼辦?妳想過沒?」
「我只是想讓他把布匹還回來,誰曉得會這樣?你別生氣,聽我說,這次是不小心著了他的道,我一時沒防備,否則他哪是我的對手?」被莫仁富拉去撞牆,她自己想到都覺窩囊。
見她沒反省的意思,齊鋒斥責道:「妳真以為自己功夫了得?妳那不過是花拳繡腿,上不得檯面。」
楚妍第一次被他如此訓斥,臉面拉不下來,氣道:「對,我就是上不得檯面,我是潑婦,你滿意了嗎?要是看不過去,你別娶我了。」
她氣得背過身去,頸背一抽一抽的,幽幽地哭了起來。
齊鋒喟嘆一聲,「我哪是這個意思?」
他伸手撫過她的肩,在她手臂上輕輕摩挲,她生氣地推開,委屈地抽泣著。
「妍兒。」
她依舊不理。
接著她的身體忽地騰空,被他抱進懷裡,她掙扎著,「放開我。」
接他讓她側坐在腿上,緊緊抱著她,「我是擔心妳,妳還要跟我鬧脾氣。」
楚妍快要被他氣死,到底會不會講話?前半句聽著心裡多高興,後半句她就想打人,而且她也真的打了,拳頭一下一下落在他肩上。
他也沒阻止,就讓她打著消氣,反正也不怎麼痛,只是她坐在他腿上扭來扭去,讓他忍不住心猿意馬。他們已經好久沒親近了,他想她想得快爆炸了。
楚妍哪裡曉得他的心思,氣憤地捶了他幾下,忽然覺得額頭癢癢的,呆了一下,才曉得這人又開始不規矩了。
他的唇先是在她額邊輕摩著,接著忍不住抬起她下巴,覆上她柔軟的嘴。
她正生氣著,豈會如他的意?扭動著身體想掙脫,但哪拚得過他的力氣?還激起了男人的征服慾。
她死不肯張嘴,他也沒硬來,手掌熟練地覆上她的胸脯,輕輕揉捏,很快地就感覺到她身子細膩的顫抖,他找到她突起的花蕾,拇指愛撫著。
「啊……」她抓緊他的衣裳,吟叫一聲,「你別這樣。」
她想拍開他的手,卻是渾身發軟,一股熟悉的熱流開始往下腹集中。
他的舌乘勢鑽進她半開的唇內,滑入她口中,盡情與她嬉戲。
楚妍嬌喘不休,幾乎沒法呼吸,她知道自己應該叫停,可又貪戀他帶來的愉悅,一時間難以取捨。
齊鋒的手也不耽擱,很快地探入她褻褲內愛撫。
她扭著臀,不知是要接近他?還是要遠離?可他沒給她選擇的時間,他帶著粗繭的修長手指鑽了進來,在她粉嫩的花瓣上搓揉畫圓,引出強烈的快感。
「啊……」她吟叫一聲,身體想要更多。
「妳好濕。」他貼著她的唇,興奮地低語。
「別說。」她羞憤地打他。
「不說。」他低笑,拉起她的手愛撫他的昂揚。
她握住他的分身,聽見他難以壓抑的興奮低吟,頓時覺得自己充滿力量。不只他能輕易影響她,她也能做到。
「我想看看妳,好不好?」他不停吻她。他們之前幾次都是穿著衣物,這次他想看看她。
她有些遲疑。
他吮著她的上唇,啞聲道:「我們都要成親了,妳已經是我的了,讓我看看妳,否則我要瘋了,妳知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夢見妳,妳在我耳邊說話撒嬌……」
他的話一字一句打來,沒有間斷,楚妍讓他說得暈頭轉向,分不清南北,而底下,他的手指不曾停下,越來越急,弄得她無力招架。
「好……啊……」快感越來越強,她忍受不住,攀著他擺動,開始乞求他曾給予過的歡愉。這
他喜歡她神魂顛倒的表情,手指越動越快,在她尖叫著仰起頭時,他又深入一指,她猛地被拋上極致的浪頭,絢麗的白光將她籠罩,她軟綿綿地躺在雲端上,渾身無力,渾然不知身上的衣物正以飛快的速度被褪下。
當她赤裸裸地呈現在他面前時,他頓時口乾舌燥,熱血沸騰,慾望轟的一聲在他腦中爆開。
她臉上帶著餘韻過後的滿足與媚態,臉頰緋紅一片,雙峰高聳誘人,小蠻腰下是平坦柔軟的小腹,而後是泛著水光的密林。
他頓時血氣洶湧,飛快剝除自己身上的衣物,雙唇在她胸前印下一個又一個濕吻,最後終於將她紅嫩的蓓蕾含入口中,甜美的滋味令人飄飄欲仙。
楚妍原本在雲端上飄飄然地,好不快活,忽然身下軟綿綿的雲晃了起來,把她嚇了一跳,又覺胸口一股暖流往四肢百骸而去,震得她全身麻癢。
她喘息著回過神來,低頭一看,快把她羞死了,齊鋒埋在她胸前吮著,再一細看,把她從情慾中一下子震醒,怎麼兩人身上全赤裸裸的?他壓在她身上,他的體溫烘得她熱得想流汗。
「你快起來。」她喘息,伸手推他,手心一碰著他結實赤裸的肩頭,熱氣直鑽進掌心內。
他的舌頭刷過她的乳尖,酥麻感令她叫了出來,「別,別這樣。」
她抬腿要踢他,誰知他無賴似的抬起頭,一把抓住她滑膩的大腿,又硬又熱的昂揚抵著她的私處。當他興奮地頂向她時,她覺得小腹有個地方又麻又舒服,忍不住叫出聲。
「啊!」她下意識地抓緊床單。
「妍兒,妍兒。」他呢喃地唸著她的名字,低頭親著她的嘴,只覺下身快脹破了,「我受不了了。」
楚妍還不明白他要做什麼,雙腿就被他架開,他的慾望頂著她的私處就要進來,她怕了,叫道:「再忍幾天,咱們就要成親了,我用手、用手幫你。」
他胡亂地親著她的嘴,「我受不了,受不了。」
他本能地抬高她的臀,手指摸索著她的位置,把自己堅硬的前端擠進她的小穴。
楚妍還沒反應過來,他一個用力,刺了進來,她疼得大叫一聲,「痛,啊,好痛……」
她的痛叫穿過迷霧,終於令他清醒一些,他頓時僵住不敢動,身上的汗水滴落在她身上。
他堅挺的分身被她絞在濕熱緊窒的身體裡,強烈的快感襲來,他拚了命的壓抑自己,不敢亂動。
「走開。」楚妍打他,淚水沾滿臉,一半是因為疼,一半是因為羞愧。她怎麼就跟他做出這種事了?她還要不要見人?
「嗚……你渾蛋,壞透了。」
齊鋒慌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拚命道歉,拚命安撫,他努力回想著書上是怎麼教的,雙手安撫地在她身上游移,雙唇不停地親吻她。
「娘子,別哭,娘子……」他揉捏著她的雙峰,那柔軟的觸感令他心神蕩漾。
疼痛慢慢遠去,楚妍聽他一聲聲喊著娘子,心裡不由得軟下,不再抗拒,於是快感慢慢累積,她呻吟著勾住他的頸項,與他唇舌交纏。
她緊緊地抱著他,雙手本能地撫摸他結實的背肌,這是他僅需的鼓勵,他粗啞的呻吟著,把自己往她體內更加推入,奇怪的感覺令她嬌吟。
當他開始抽動時,她發出細碎的聲響,緊緊絞著他的慾望,幾乎要將他融化。
強烈的快感讓他完全失去理智,只知道要更加用力,更加快速,只為填滿飢渴的慾望。他粗聲低吟著,抽動得越來越快。
她跟不上他的節奏,床嘎吱嘎吱大聲響著,似乎隨時要崩解。
她擔心得無法專心,只希望他能快點釋放,於是她本能地抬高臀,夾緊他的腰。
他全身顫抖,白熱化的狂喜一下子衝過來,他吼叫一聲,在她體內噴出。
當熱流射入體內時,楚妍顫抖起來,而後他沉重的身體壓在她身上。
兩人都在喘氣,齊鋒心滿意足地不想動。這比春夢好上千萬倍,簡直要把人融化了。
「你快起來,床好像要垮了。」
楚妍擔憂的聲音傳來,齊鋒單手撐起自己,低頭看見她焦慮的眼神,而不是得到滿足後柔媚的模樣,他沉聲問道:「我沒滿足妳?」
她頓時滿面通紅。現在是問這個的時候嗎?
「你快起來。」她推他的肩。
他果然沒令她滿足。他有些不自在,「我剛剛失控了,這次不會再犯。」
什麼這次不會再犯?楚妍一臉錯愕,當他低頭又開始親她的時候,她簡直要抓狂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委屈地哭了起來。
「妍兒,別哭。」他有些慌亂。
她生氣地推他,「嗚……我們都還沒成親,你……欺負我……嗚,我娘要是知道了,會打死我。」
齊鋒的腦袋總算開始運轉,領略她是覺得難堪了,他們都還沒成親,他卻做出這樣的事。
他急忙從她身上下來,愧疚地說道:「是我不好,一碰上妳,我就控制不住。」
「又怪我?」
她生氣地拿枕頭丟他,他也不敢閃,就讓她丟個正著。
見他渾身赤裸,她羞得拿棉被蓋住自己,「快穿衣服。」
齊鋒知她現在心情不好,也不多說,連忙穿好衣物,又在她的怒喝聲下,走出房外,讓她穿好衣裳。
「我給妳燒個熱水,妳洗洗會舒服些。」他紅著臉說道。
楚妍的確覺得渾身黏答答的,尤其是雙腿間。想到方才發生的一切,她的眼眶又紅了,都是那個可惡的壞蛋!
明明應該等到洞房花燭夜的。
她委屈地抹去眼淚,慢慢穿上衣服,偏偏雙腿疼得很,尤其是那地方。
簡直是冤家,專門來折騰她的。
過了好一會兒,齊鋒終於燒好熱水,給她送進房內。
楚妍像個委屈的小媳婦般坐在矮凳上,上半身套著短襦,下半身只拿著長裙遮著,顯然在等他的熱水。
「我給妳洗洗。」
他話一出口,她羞得不行,「你出去,我自己來。」
這事他理虧,她說什麼他都聽,乖乖地又走了出去,隔著木門對她說道:「媳婦,是我不好,妳原諒我。」
裡頭傳來些許水聲,卻沒聽到她答話,「媳婦?」
「不許叫了。」
她的聲音凶巴巴地,帶著嬌氣,但齊鋒還是聽出她的語氣比方才和緩一點,他鬆口氣,心裡渴望著成親那天早點到來,否則每回他們親暱一些,事後她總是要生氣。
當然他也後悔自己不該操之過急,可經過這幾次他也明白了,他跟楚妍就是乾柴烈火,一碰上她,他就得燒個精光才肯罷休。
幸好離成親只剩半個月,否則要是有了身孕,楚妍絕不會與他善罷甘休,對女人來說,名節可是一等重要之事。
「水還熱不熱?我再提些過來。」齊鋒忙著討好媳婦,「還是我給妳把澡盆提過來?」
乾脆讓她泡個熱水澡。
楚妍其實非常心動,她全身痠疼得厲害,但她可不敢,萬一中途有人回來,或是不小心讓鄰居知道他給她燒洗澡水,那可麻煩。
「不用了。」她整理好自己,重新梳過頭髮後,才端著水盆出去。
齊鋒連忙把水盆拿去倒了
楚妍坐在廳堂的板凳上,靜靜地望著前頭的小院子,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齊鋒有些慌,擔心她真的生了自己的氣,他走過去坐在她身邊,伸手握住她的手,感覺她的不情願,他握得更緊。
「妍兒,是我不好。」他低聲認錯。
她依舊不講話,他急了,卻不知該怎麼讓她消氣。
「妳打我出氣,別這樣悶不吭聲地。」他握緊她的手。
他聲音裡的緊張與恐懼令她於心不忍,讓她的心莫名地軟化。唉,怎麼自己如此不爭氣,三言兩語就準備原諒他了。
「狡猾、渾蛋。」她別開臉,氣嘟嘟地。
他鬆口氣,「妳再罵我。」
「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偽君子、登徒子、臭流氓!」她轉過身,掄起拳頭,打了他幾下。
他罵不還口,打不還手,乖乖地坐著任她發洩,待她累了,連忙端水給她,「先喝口水,別累著了。」
她又好氣又好笑,可還是板起臉來,「剩下半個月,不許你靠近我三步以內,碰都不許碰。」
他一臉錯愕,面上頓時浮起為難之色。這才開葷就讓人吃素……
「怎麼?你不肯?」她睨他一眼。
他長嘆一聲。就剩半個月,忍就忍吧,「都聽妳的。」
楚妍總算露出笑容,耀眼得像一盞燈,照亮他的心,他跟著牽起笑容,仍舊緊緊握著她的手。
兩人安靜地坐著,相視而笑。午後的陽光照在院子的樹木上,拉出一道影子,花草隨著微風擺動,巷弄裡是小孩嬉笑的聲音,楚妍的心如此安寧,她將頭輕輕靠在他肩上。
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忽地,她聞到湯藥的氣味,狐疑道:「你在灶房做什麼?」
「我剛剛燒熱水的時候,就順便煎了藥,應該快好了。」他說道。
方才的溫馨與感動一下子就被破壞殆盡,他就不能讓她多感動些時刻嗎?想到那些苦哈哈的湯藥,她面露悲苦。
「你怎麼那麼固執?我真的沒事。」她小時候磕磕絆絆的也撞過幾次頭,不也都好好的?城裡的大夫就是喜歡大驚小怪,「我跟你說,大夫的話不需要全聽的,有時他們是想多賺點診金才開藥。」
「區大夫不是這樣的人。」齊鋒嚴肅道。
楚妍抬起頭,見他一臉正經,實在無奈。怎麼有人這麼固執?說都說不聽,她也懶得跟他爭辯了。
「好,你有理。」她就勉強喝一次,剩下的幾包藥就丟了。
「我先幫妳把後腦的包揉散。」齊鋒拿出大夫給的藥膏,抹了些在手上,將其溫熱,使藥性能得到更好的發揮。
雖然他這人挺固執的,但見他為了她的傷勢如此擔憂,她的心裡很感動,直到他碰上她的腫包,她才哇哇大叫,再次收回自己的感動。
「好痛……」她掙扎著,「不許你再碰我,你這個壞蛋,嗚……」
他心疼地吹著她的腫包,「妳忍忍,再一會兒就好了,妳打我出氣吧。」
她淚眼婆娑,有一下沒一下地捶打他。
夏日的午後,就聽見一個小姑娘哀戚地哭著,一個男子好聲好氣地低聲哄著,語氣裡盡是疼惜與憐愛。
小姑娘哭累了,靠著他抽抽搭搭地打起盹來,男人知道她累壞了,摟著她輕語,直到她睡著,他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珍惜地抱緊她。
作者: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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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天前
第七章
楚妍原以為莫仁富偷竊的事算是塵埃落定了,沒想到還是費了番周折,期間她還以苦主的身分上了公堂,說明自己回家後,房屋凌亂的情景。
起先莫仁富還狡辯,根本不承認偷竊,後來鄰人作證,說瞧見他的身影,他便開始慌了,言詞閃爍。接著再傳當舖夥計,拿出被典當的布匹與一件新縫製的男袍作證,他便六神無主了,再加上縣太爺驚堂木一拍,威脅要大刑伺候,他頓時嚇得屁滾尿流,才不甘願的招了。
縣太爺當場將之脊杖二十,關進牢裡,待在右臂上刺過字後,才能將其釋放。
楚青在堂上差點鼓起掌來,自從知道莫仁富到家裡來偷東西後,而且打傷姊姊的頭後,他就等著莫仁富被痛打一頓。
家裡遭竊時他不知情,姊姊受傷撞到頭時他也不在,只要一想到這兒,他就覺得喪氣。他總說要保護姊姊,可他什麼也沒做到。
楚妍不知道弟弟在鬧彆扭,若是讓她知曉了,定要取笑他一頓。他在上學,哪能曉得家裡會發生事情?再者,就算他長大了又如何?難道能一整天寸步不離跟著她,什麽事都不用做?
唯一令她感到欣慰的是,經此一事,楚青對齊鋒的態度總算和緩一點,不再每次提到他,就口氣發酸。
姨婆說:「阿青經過這事兒,也多少長大了,這家裡還是要男人當頂樑柱才行,他年紀還小,就算有心想護著妳,也是力不從心,再說了,這事若不是齊鋒,哪能這麼快定案?官府裡有自家人,還是好的。」
莫仁富被定罪這事,舅媽可是鬧了個翻天,先是好言好語來求她,讓她在公堂上撒謊,說布匹是她送給莫仁富的,大老爺們抓錯人了。都是親人,哪有把自個兒親人送上公堂的?
舅媽還承諾給她一筆錢,比那匹布可不知多了幾倍,她沒答應,舅媽便恨上了,到處說她的壞話,罵她心腸狠毒,無情無義,是個賤蹄子,為了攀上官府的人,設計勾引齊捕頭,把齊捕頭與縣太爺耍得團團轉,又罵她是蛇蠍女人,男人沾了她就倒楣……
舅舅許是對自家兒子如此不成材,先是欠賭,如今又成了竊賊,已經徹底死心,可他也不可能拐著胳膊轉向楚妍,因此對妻子的作為不聞不問。
楚妍的個性哪是能忍的?舅媽若是罵上門,她就拿掃把趕出去,於是舅媽坐在地上撒潑大哭,罵她不敬長輩,竟敢連人都打,還說要去驗傷。於是謠言越演越烈,都說楚妍是個不賢的女子,紛紛同情起齊鋒,竟要迎娶如此惡毒的女人。
姨婆整天憂心忡忡,隔壁的張奶奶也嘆氣,語重心長地說道:「當初我就同妳說不要報官,私下解決就成,妳卻不聽,如今可吃虧了。」
楚妍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若表哥平日對他們好,偷竊是一時犯胡塗,她哪會一點機會都不給?可明明表哥對她與楚青就沒好過,整日的來騷擾借錢,還曾經動手打她,她實在擠不出一絲對他的同情。
再說了,她哪知道竊賊是表哥?都報官了,捕快們也來看過,確定是盜賊闖入,哪是她說要撤案就能撤案的?
可世人便是這樣,聽著舅媽一人之言,便隨之起舞,也說起她的壞話,她是看開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中傷。
齊鋒十分重視這件事,只要聽見有人說她的壞話,便要疾言厲色,教訓一頓,她心中自是感動萬分,每每想到齊鋒維護她的模樣,她的心裡就甜到不行。
只是她為齊鋒新縫製的男袍成了呈堂證物,齊鋒知道那是給他的袍子後,眼睛整個都亮了,若不是在公堂之上,她覺得他都要吻她了。
見他這麼高興,她心裡也歡喜,雖然袍子最後也物歸原主,可驚喜都被破壞了,於是她就想給齊鋒做雙鞋子,但首先得曉得他鞋子的尺寸,先前給他做袍子,她是用目測的,偶爾他摟著她時,她還能用手掌順勢量一下他的腰身,可做鞋子可不能用目測的,只要差一點,穿起來便不舒服。
於是她託了衙門裡的大娘給她行個方便,趁齊鋒執勤時,她偷偷進去他房間,量量他鞋子的尺寸,灶房的大娘與她見過幾次面,兩人也說過話,又知道小倆口就要成親,哪有不答應的。
於是這日午後,趁著後院捕快們都值勤去了,大娘偷偷放了她進來。
「妳上回來過,齊捕頭的房間妳也知道的,我就不帶妳過去了,我灶上還有東西,得看著呢。」胖胖的大娘說道。
「謝謝大娘。」楚妍連忙把手上的糕點奉上,「我早上剛做的,您嚐嚐。」
「怎的這般客氣?」大娘笑呵呵的,也沒推辭,大方收下了。
上回齊鋒受傷時,楚妍來找過他,因此熟門熟路地繞過院子,進了他的房間,角落裡就擺了兩雙皁靴,楚妍連忙從小籃子裡拿出硬板跟畫粉,她將靴子放在板子上,沿著鞋緣畫了樣,便大功告成了。
她順手把靴子擺整齊,就打算出去,卻見桌子上有些碎屑,瞧著像是花生的皮。
「也不順手擦擦。」楚妍看不下去,順手把桌子擦乾淨,連茶杯跟茶壺都給擺整齊。
誰知卻忽然聽見齊鋒的聲音從外頭傳來,她大吃一驚,左右張望一會兒,尋找藏匿地點,隨即飛快躲到屏風後頭。
很快地,齊鋒推門而入,對著身後的人說道:「要進來喝杯水嗎?」
「你這兒除了劣茶跟白開水,哪有什麼好招待客人的?你要真有誠意,就該請我去茶館喝。」
楚妍豎起耳朵。這聲音沒聽過,似乎是個中年男子。那男子雖是這麼說,卻還是走了進來,楚妍暗暗叫苦。你們可別在這兒喝茶。
齊鋒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包袱,視線掃過乾淨的桌面與整齊的茶杯時,眉頭微蹙,卻是不動聲色。
他將包袱遞給魏明賢。魏明賢是他的同鄉,做生意時經過這兒,就順道來看他了。他斷斷續續給家裡人買了些東西,就託魏明賢回鄉時帶回去。
「這次真不湊巧,我還得趕去跟人家談生意,否則肯定留下來喝你的喜酒。」魏明賢扼腕道。他來這兒不過是順道,不能多待,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信用,他跟人家約好了時間,不能耽擱。
「不過新娘子我可得先看過,否則回去怎麼跟你爹娘交代?好歹是圓是扁得瞧個清楚。」魏明賢道。
幸好他臨時起意,順道過來看看齊鋒還真是對了,不然哪知道他要成親的事。
「我已經寫信回去了。」齊鋒說道。
「你寫信哪會交代人家姑娘長啥模樣?到時你娘還不是要問我。」再說了,他自己也好奇啊。
齊鋒已大抵跟他說了,那楚姑娘的爹娘早已不在,如今就住在城裡,他自是要瞧過一眼,才能安心離開。
「你先回客棧,一會兒我帶她去見你。」齊鋒一心記掛著有人進了他的房,動了他的東西,因此急急地想把魏明賢打發出去。
魏明賢不疑有他,遂道:「那好,你帶弟妹過來,我這就回去讓他們準備一桌菜。」
齊鋒頷首道:「我剛出了一身汗,先換個衣裳,你認不認得路出去?」
「當我是小孩子?我可是闖遍大江南北的人。」魏明賢一擺手,邁著步伐離開。
楚妍憋了好一會兒,見人走了,放鬆地低頭吐了口大氣,誰曉得一抬頭,就看到齊鋒出現站在她面前,而且一臉凶狠。
「啊!」她驚叫一聲。
他的臉瞬間由凶惡轉為驚愕,「妍兒,妳怎麼在這兒?」
先前他就聽到屏風後隱隱傳來呼吸聲,認定進他房的人還沒走,所以不動聲色地打發了魏明賢,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現在屏風後,給對方來個措手不及,誰曉得竟然會是楚妍。
「你要嚇死我了!」驚嚇過後,她生氣地打了下他的手臂。
他好笑道:「我怎麼知道妳躲在這兒?」
他自然也瞧見她手上的小籃子,「裡面是什麼?」
她急道:「不許問也不許看,這是驚喜,我不會說的。」
見她一臉焦急,口口聲聲說著驚喜,他忽然想到先前她祕密地給他做了一件袍子,哪想到卻被莫仁富偷走了,在公堂上指證物時,她說了那是給他做的,打算成親那天給他,誰知道這份驚喜卻讓莫仁富給破壞了。
為了證實她所說為真,縣太爺還讓他試了一下袍子,果然合身,他心裡也是說不出的高興,只有她悶悶不樂的嘀咕,說驚喜都給破壞了。
齊鋒笑著將她攬入懷中,寵溺地說:「好,我不問,等妳給我驚喜。」
他的氣味與溫暖像毯子一樣包圍住她,令她雙頰緋紅,害羞地偎在他懷中。
「其實妳今天就給我驚喜了,我沒想到妳會躲在這兒。」他促狹道:「原來娘子如此思念我,特地來見我。」
「臭美。」楚妍捶他一下,杏眼圓睜。
她覺得自己根本被他給騙了,原以為他木訥寡言,只是臉上有疤,瞧著嚇人些罷了,日益親近之後才發現這人悶騷得很,無人的時候,什麼話都敢說。
其實,早在他拉著她的手做出那等……那等下流之事時,她就該曉得會拉著姑娘做這種事的人,豈會老實木訥?
「方才跟你說話的是誰?」她問。
「是家鄉的舊友,他說要見妳,好給我爹娘說說妳是怎樣的人。」
楚妍面帶羞怯,「那我回去換件衣裳,再同你去。」
他稍稍拉開她,上下打量她一眼。今日她穿著鵝黃短襦與綠色長裙,明亮典雅,十分好看。
「妳這樣挺好,何必再回去換衣裳?」
「第一次見面總得慎重一點,給你爹娘留個好印象。」見他笑了,她不悅道:「你笑什麼?」
「妳別緊張,魏兄只會說妳好話的。」
「我才不緊張。」她嘴硬道:「這是禮數。」
她彆扭的模樣實在可愛,他忍不住親了下她的小嘴,「好,妳不緊張。」
「你做什麼?」她趕緊後退一步,「我們約定好了,不能得寸進尺。」
他想摸她,她連忙跑到一邊,叫道:「你別過來,人家還在等著。」
「我許久沒親妳了,親一下便好。」
「不行。」她紅著臉。基於過去的經驗,她要是信了,就是笨蛋,到時非給他扒光不可,「再過幾天,咱們就成親了,你忍著點嘛。」
她語帶撒嬌,令他心中一陣戰慄。他真想把她抓進懷裡,好好蹂躪一番,但他忍住了,他既已答應她,就該做到,否則她要是再惱了他,他都不知怎麼安撫了。
於是他失望地嘆了口氣,緊緊壓抑住自己的慾望,「我覺得自己都快成聖人了。」
聞言,她取笑道:「聖人才不是這樣就能當的。」
擔心兩人共處一室久了,他又起色念,楚妍急急往外走。
齊鋒只能無奈一笑,跟在她後頭走。
兩人由後門出來,楚妍想回去換身衣裳,齊鋒拉著她,又強調了一次她這樣便行了,也不管她抗議,硬拉著她往客棧的方向去。
中途,楚妍堅持買些禮物給魏明賢帶回去,算是齊家媳婦給婆家的見面禮,後面這一句她不敢明目張膽地說出來,姑娘家總是要臉皮的。
「不用買,我方才已給魏兄一份。」齊鋒說道。他長年不在爹娘跟前,因此每隔一陣子總會捎些東西回去。
「那怎麼一樣?」她搖頭,「那是你孝敬的,跟我的又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我的便是妳的。」他自然道。
她臉兒一紅,心裡歡喜,低聲道:「那得成親後,咱們才是一樣的,現在又還沒成親。」
見她臉若桃腮,欲語還休,齊鋒若有所悟。對了,以前嫂子進門時,也給他們家晚輩一人一樣禮物。
他心裡一暖,又覺自己真是大老粗,忙道:「那好,咱們去買。」
「我先去錢莊兌個錢……」
「不用,我身上有。」
「那怎麼一樣!」她不依,「都說了是我要孝敬的。」
見她橫眉豎眼,生氣勃勃的,齊鋒心裡說不出的喜歡。她似瞋非瞋,語帶嬌蠻時,最是動人,撓得他心頭發癢。
「好,都聽妳的。」他哄著。
於是兩人先去錢莊領了錢,接著楚妍便到銀樓買些小首飾,原本要挑幾樣精貴的,這回齊鋒堅持只挑些價格不貴的,但瞧著精緻的就行,楚妍曉得他是想幫她省錢,心裡很感動。
「妳有這份心意就成,沒必要如此破費。」他低聲道:「我在信裡提了妳家裡的情形,爹娘他們不是這等勢力之人,心意到了就成。」
楚妍眼眶微紅,點了點頭。
夥計也是人精,趕緊介紹了幾樣價格合理,做工細緻的,楚妍挑了幾樣手鍊與簪子讓夥計包起來。
「娘,這家吧,說是百年老店呢,裡頭的東西一定精細。」
「好,那就進去瞧瞧。」
熟悉的大嗓門讓楚妍一愣,才轉頭,就見大伯母與美蘭走了進來,雙方人馬一對眼,俱是一愣。
楚妍想起美蘭已經定了人家,今天該是進城來置辦嫁妝的。
尤氏一見楚妍,牙就痠疼,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沒破口大罵,如今不同了,楚妍有了依仗,不怕她們了。
尤氏指的自然是齊鋒,要不是他冷著臉站在一旁,她早衝上去教訓楚妍了,柳家的聘禮啊……一想到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麼進了又出,簡直是在割她的肉。
美蘭一見到楚妍,也是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本來可以風光出嫁的,卻因為楚妍,她的嫁妝少了,又因為柳家的事情,被鄰里指指點點,連未來夫家都頗有微詞,心中實在不甘。
齊鋒一見這場面,就開始頭痛。他最怕處理女人的紛爭,寧可去剿山賊,也不願管這些個家長裡短。他示意夥計快把東西包好,他們要走了。
「大伯母。」楚妍率先打了招呼。
「我可承擔不起妳這聲叫喚。」尤氏陰陽怪氣地說道。
齊鋒覺得頭開始痛了,狠狠地瞪了尤氏母女一眼,讓她們安分點。
果然這一瞪,起了點作用,尤氏縮了一下,本來想上前臭罵楚妍的美蘭也頓下腳步,不敢造次。
夥計見苗頭不對,趕緊把東西放進盒子裡,以最快的速度遞給齊鋒,而後堆起笑臉招呼新進來的客人。
「不知兩位要些什麼?」
齊鋒拉著楚妍就要離開,美蘭卻陰陰地開口了。
「娘,堂妹都要成婚了,咱們還沒送禮呢。」
尤氏愣了一下,不知女兒什麼意思,還送禮給楚妍幹嘛?反正他們撕破臉的事都人盡皆知了,何必為她破費?
「不用了,妳自己留著吧。」楚妍不認為美蘭有這麼好心,她們從小就不對盤,美蘭怎麼可能想送她東西?
見兩人要走,美蘭實在不甘心。憑什麼她得一直忍著楚妍?可齊捕頭一直在旁邊看著,讓人心裡修得慌,可轉念一想,為什麼要怕他?她又沒做壞事,難道他還能隨意將她關進大牢?
見兩人已快走到門口,美蘭衝口道:「上回我說錯了話,給齊捕頭道個歉。」
被點名的齊鋒愣了下,回過頭。
楚妍一臉懷疑。這美蘭是轉性了,竟然還會給人道歉?
美蘭虛假地扯出一抹笑,「上回我弄錯了,原來堂妹看上的是你,我卻說成了縣太爺,難怪齊捕頭生氣。」
「事情過去就算了。」齊鋒自然不會跟個女人計較。
「堂妹自小喜歡的,都是樣貌俊美,斯文儒雅的,所以我沒想到堂妹會看上你,因為實在太出人意料了……」
「楚美蘭,妳夠了!」楚妍急忙喝止她,氣得想上前揍她。
齊鋒在一旁皺著眉頭,不發一言,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下一旁的尤氏終於弄懂女兒這一串話是什麼意思,忙幫腔道:「是啊,齊捕頭,我們可是為你擔憂,楚妍這孩子自小心機重,只怕她同你在一起不是真心的,她小時候還說過要當舉人的娘子,你都破了相,怕是不成了……」
「夠了!」楚妍大喝。
「各位,有話好好說,本店最近從京城進了一批貨。」夥計一臉為難,試圖打圓場,可惜沒人理他。
「喲,老羞成怒,讓人說中了吧?」尤氏冷嘲熱諷。
「說中什麼了?」楚妍怒斥,擔心齊鋒誤會,急道:「不管齊鋒臉上有沒有疤,我就是喜歡,干妳們什麼事?」
「原來妳就是這般勾引男人,一個大姑娘,說什麼喜歡?也不害臊,真是不要臉,果然是沒娘的孩子,沒教養。」尤氏譏諷。
「妳說什麼!」楚妍衝上前就要跟她拚了。
齊鋒反應快,趕忙伸手從後頭抱住楚妍的腰,楚妍掙扎地大叫,「放開我,我跟她拚了。」
「妳冷靜點。」齊鋒厲聲道。這可是在別人店裡。
美蘭瞧著楚妍張牙舞爪、怒氣騰騰的模樣,心裡得意。
尤氏繼續酸道:「齊捕頭,你可瞧見了,這等沒家教的,你還是——」
「夠了!」齊鋒凌厲地瞪向尤氏母女,打斷尤氏的話語。
齊鋒的眼神像刀子似的,讓兩人怵了一下,心裡發顫。
「妳們若是再出言無狀,言語挑釁,可別怪我不客氣。」齊鋒怒聲對尤氏說道:「我敬妳是長輩,給妳一分體面,也請妳拿出做長輩的樣子來。她是我齊鋒未過門的妻子,是我捧在手上要呵護的寶貝,不是來讓妳們消遣作踐的,若是再無禮,就別怪我不給妳們面子。」
楚妍聽了他的話,心裡感動,鼻頭一酸,哭了出來。
尤氏母女則是被齊鋒喝斥的話語嚇得說不出話。
齊鋒的眼神射向美蘭,「妳是個未出嫁的姑娘,也給自己留點餘地,若是讓人把妳的話傳到婆家去說道,妳也不好過。」
美蘭的臉頓時白了,「你……你想怎麼樣?」
齊鋒冷笑,「我不想怎麼樣,我就想跟楚妍好好過日子,妳們別在中間攪和,我就感激不盡了。有句話奉勸妳,做人處事最好留個三分情,別把人逼急了,否則可要傷人傷己。」
美蘭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齊鋒懶得再理兩人,拉著啜泣的楚妍,頭也不回地離開。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6 天前
第八章
楚妍的眼淚像斷線的珍珠兒,一顆顆往下掉。
「別哭了。」他心疼地撫過她臉頰的淚。
「嗚……」她難過地偎近他懷中,哽咽道:「她們怎麼說我都成,為什麼要扯到我娘呢?」
「有些人就是見不得人好,咱們可別趁了她們的心。」他抹著她的淚,「妳哭成這樣,她們在裡頭,不知笑得多開心。」
聽見這話,楚妍硬生生地把眼淚忍住了,「我……我不讓她們得意。」
瞧她硬憋著氣,皺著臉,把眼淚忍住,他忍不住笑了,低頭一親芳澤,輕輕刷過她的嘴,可把她嚇壞了。
「咱們在街上,都是人呢。」她緊張得都忘了傷心了。
「放心,咱們在角落,別人瞧不著。」他刻意護著她,不讓人看見她。
「那也不行,要是讓人瞧見了,又會說我不知禮,把我看輕了,罵我是個沒娘的……」她一下子又傷心了。
他趕緊摟著她直哄,「做什麼跟那種人一般見識?可別讓她們得意,不許哭了。」
她吸吸鼻子,急急忍住,「我不哭。」
她的臉眷戀地在他懷裡磨蹭,「她們方才的話,你……你也別放在心上,我不在意你的臉的,你要信我,做舉人娘子什麼的,那都是小時候的胡話,美蘭說要做秀才娘子,我不想輸她,便說要做舉人娘子,接著她就說要做貴妃娘娘,比我還不知躁。」
齊鋒笑了,「我沒信她。」
「騙人,你剛剛的表情可難看了。」兩人相處也有一段時日了,他的情緒,她多少能知道一點兒。
「我的表情一向就這麼難看。」他尷尬道。
「才不是,不一樣,你休要騙我。」她離開他的懷抱,「總歸你臉上的疤就是你的硬傷,你就不信有個姑娘會真心喜歡你。」
「不是,我……」他也不知該怎麼說,一下子又沉默了。
她睨他一眼,心知肚明,「我說中了吧?你是個男人,又不是姑娘家,有個疤又怎麼了?是,前途是受了阻,可又怎麼樣?我說句老實話,你若臉上沒疤,咱們就不可能在一起了,你早跟你家鄉的姑娘成親了,就算沒成親,你也看不上我這樣的背景,沒爹沒娘的,與親戚們也鬧僵了,就算識得幾個字,也上不了檯面。」
說著說著,她又難過起來,「我自己幾斤幾兩重,難道我不清楚?你若成了秀才,成了舉人,我是一個都高攀不上。」
他要是真走上仕途,自有千金小姐來配,哪輪得上她一個農家女兒!這點認知她還是有的。
「妳胡說什麼?我豈是這般勢利的?」他皺眉,「妳在我眼裡是千般萬般好,再說,我臉上有疤,那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做啥想那些有的沒的?」
聽到齊鋒說她千般萬般好,她都要飛上天了,可他心裡的疙瘩不拔,以後還有的鬧了。
於是她板著臉,說道:「是你先想那些有的沒的,是你不信我,你看輕自己也看輕我。」
她背過身去。
「說這什麼話?我哪看輕妳了?」他轉過她的身。
「你覺得我瞧上你是別有目的,是想藉你的勢,給自己找靠山,那不是看輕我是什麼?」她質問。
齊鋒的臉上閃過一絲狼狽。他的確曾這樣想過。
「瞧,我說中了吧?」她生氣地推開他,憤怒地往前走,「你們都是這樣瞧我,我知道。」
「不是,妳聽我說。」齊鋒拉住她,心急地解釋,「我只有閃過這樣的念頭一兩次……」
「果然有,你這個壞蛋。」她生氣地捶他,「你們都看輕我。」
「不是,我沒有。」他心急地摟緊她,「妳聽我說,我就閃過一兩次這樣的想法,但很快就被我自個兒撲滅了,是我自己沒自信,不是看輕妳。」
她的掙扎小了,雙眸閃著淚光,「不可以騙我。」
「我什麼時候騙過妳?」他柔聲低語,「妳說不能越雷池一步,我就乖乖的,是不是?」
她破涕為笑,「哼,你滿腦子就是下流的東西。」
她一笑,他心就定了,「我喜歡妳、疼愛妳都還來不及,又怎會看輕妳?以後別說這樣的話了。」
她抹著眼淚,點了點頭,「那你也不許看輕自己,你臉上的疤在我眼裡,根本不算什麼,別人怕你,是不了解你。」
因為她的話語,他心中滿溢著歡喜,抬起手撫過她微濕的臉頰,「別再哭了,否則我要在這兒親妳了。」
她霎時漲紅臉,緊張地推開他,左右張望。幸好這地兒偏僻,沒什麼人。
見她緊張兮兮,他咧開笑容,拇指抹去她眼角殘留的淚,「走吧,別讓魏兄等太久了。」
「嗯。」她深吸口氣,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隨即拍拍臉,想讓自己氣色好些。
「怎麼樣?眼睛瞧著沒腫吧?看不出來哭過吧?」她不放心地問道。
「看得出來也沒關係,就說妳能嫁給我,心裡太歡喜了,喜極而泣。」他故意逗她。
她惱了,抬手要打他,「讓你臭美。」
他大笑著抓住她的手,兩人並肩而行。
看著她燦爛的笑容,齊鋒暗地裡鬆了口氣,總算雨過天青。
※※※※
終於,成親的日子到來,楚妍一大早就讓方氏與郭大娘叫起,給她挽了個面,疼得她立時清醒過來。
「每個女人都要經過這一回的,忍著點。」郭大娘咬著線,俐落地挽著楚妍的臉,捻除面上的細毛。
楚妍不敢亂動,咬牙忍耐。過了一會兒,大約是習慣了,也不怎麼痛,接著郭大娘給她拿冷布巾敷著臉,鎮定肌膚。
「妳啊,是不是又熬夜了?」郭大娘發現她眼下淡淡的青影。
楚妍有些不好意思,「反正也睡不著。」
「妳啊……」方氏在一旁搖頭,「鞋子什麼時候不能做,非得趕著今天給他?」
郭大娘微笑,「沒關係,脂粉一疊上去就看不見了。」
接下來郭大娘便開始打扮楚妍,細細地給她上妝。今兒個她是新娘子,什麼都不用動手,自有別人幫忙。
灶房裡,鄰居的大娘也來幫忙,給大夥兒煮早飯。楚妍太緊張了,沒什麼胃口,還是方氏讓她多吃點,壓壓肚子,免得之後顧不上吃東西,可要餓壞。
屋內的人進進出出,大家都在忙,方氏打點著一會兒要扛過去的箱籠,確認一切無誤。
楚青走到姊姊房裡,看著眼前陌生的新娘,臉蛋撲著白白的粉,他都要認不出姊姊的樣貌了,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惆悵,雖說他也一塊兒過去,但心境上還是不一樣,以前姊姊只是他的姊姊,現在卻是別人的妻子了。
雖然心裡有些失落,但楚青很快振作起來。他在惆悵什麼?今天可是姊姊大喜的日子,他要歡歡喜喜的看著她上花轎。
楚妍看見弟弟,朝他擺了下手,示意他過來,「吃了沒?」
「吃了。」楚青說道。
「一會兒姊姊上了轎,你就跟著過去,在新家吃酒席,你若是累了,就回房休息,記得你的房間怎麼走吧——」
楚青忍不住打斷她的話,「我知道,我都去過了,那屋子才多大,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怎會迷路!」
姊姊也真是的,每件事都要交代這麼多遍。
方氏與郭大娘都笑了。
「是啊,阿青大了,咱不能再把他當小孩看。」方氏促狹道。
楚青像小夫子似的,雙手背在後,正色道:「沒錯,姊姊可要放在心上,都要嫁人了,再不能像姑娘家一樣淘氣。」
這小大人似的話把大家又逗笑了,楚妍伸手要捏弟弟,「你膽子越來越大了,敢打趣姊姊。」
楚青哪會笨得讓她捏著,一溜煙地跑走了,三人又是一陣笑。
如此說笑著,時間很快過去了,楚妍穿著一身大紅的喜氣嫁衣,鳳冠霞帔,將她整個人襯托得更加嬌豔,像朵盛開的牡丹。
沒多久,便聽見敲鑼打鼓的聲音,外頭立時聽到大夥兒喊著,「迎親隊來了。」
楚妍這才真正緊張起來,她扭著紅帕子,羞澀地低下頭,郭大娘給她蓋上紅頭巾,鞭炮聲也在這時噼哩啪啦地響徹雲霄。
遠遠地就聽見喜娘、媒婆說著吉祥話,街坊鄰居也大嚷著,「看到新郎倌了,騎著馬呢,真是氣派。」
「齊捕頭坐在上頭可是高人一等。」
楚妍的心跳得飛快,胃緊張得都揪在一起。她就要出嫁了,忽然間,心底的情緒一下子蜂擁而上。
爹、娘,女兒要出嫁了。楚妍在心中低語,想起父母,眼眶止不住地紅了。
爹,女兒給自己選了一個好夫婿,您在天上可以安心了。
當年爹重病時,最放心不下的除了楚青的前程外,就是她的婚事,幸好,老天對她實在厚待,將齊鋒送到她身邊。
外頭鬧烘烘的一片,就聽見一群捕快們給齊鋒壯威勢,朝裡喊著,「新娘子催出來。」
一遍又一遍地喊著,不絕於耳。
方氏笑得闔不攏嘴。這儀式弄得越浩大,便是越看重新娘子。看看時辰差不多了,媒婆便扶著楚妍出去了。
方氏欣慰地抹了下眼角的淚水。
楚妍一直很緊張,什麼聲音也聽不清楚,只覺得鬧烘烘一片,直到一隻大手握住她的手,那熟悉的感覺與熱度,讓她的心一下子鎮定下來。
「怎麼了?手好涼。」齊鋒聲音低沉的問道。
「沒事。」楚妍回握他的手。
齊鋒能感覺到她的顫抖,才明白她是緊張,他微微一笑,握緊她的手。這女人天不怕地不怕,就算上公堂,也不見她緊張,現在卻因婚禮而發抖。原來自己在她心中分量這麼重。齊鋒歡喜地想著。
他扶著她上花轎,手指在她掌心撓了撓,偷偷塞了個東西,她差點笑出來,指甲掐了他一下。都什麼時候了,還不正經?
坐進轎內,手心一翻,一顆喜糖正放在她掌中,她揚起燦爛的笑容,將糖放入嘴中,不只口裡甜了,心底也是甜膩膩的。
迎親隊伍敲敲敲打,慢慢遠去。
※※※※
酒宴上,賓客吃吃喝喝,和樂融融,還不忘一邊灌新郎倌酒,王武連忙出來擋酒,笑笑地喝了幾杯。
「可別把人灌醉了,新娘子還等著呢。」一名賓客取笑道。
一夥人全樂著打趣,「是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得讓齊捕頭留點神智。」
「這話晚了,瞧,人都站不穩了。」
齊鋒果然面色泛紅,步履蹣跚,若不是一旁兄弟們架著,許是要倒了。
「快把人攙進去,喝點醒酒湯。」有人喊道。
幾名捕快趕緊把齊鋒往新房裡帶,醒酒湯灶房是早備著的了,便命人趕緊端上來。
「嫂子,我們可把人帶到了。」幾名捕快開了新房門。
「唉,怎麼喝成這樣!」新房裡幾個婆子連忙將齊鋒攙扶進來,捕快們便識趣地離開了
楚妍也過來幫忙,扶著齊鋒坐在一旁的榻上。她已卸下沉重的鳳冠,臉兒也素淨了,只留著唇上的胭脂,帶點喜慶。
大婚前五日,姨婆將她拘在家中做針線,不讓他們兩人再見面,說是婚俗。為了趕製他的鞋兒,她心甘情願地遵守,只是心裡思念得緊,沒想到如今見了他,卻是這樣醉醺醺的。
「似乎瘦了些。」楚妍有些心疼。
沒多久,醒酒湯端來了,楚妍連忙給齊鋒灌下,幾名婆子見沒她們的事了,也識趣地退下。
榻上,齊鋒斜枕著,喝了醒酒湯後,眼神清醒了一些,一見眼前的可人兒,開心地將她攬入懷中。
「眼前的美人兒可是我娘子?」
楚妍假意生氣道:「是不是娘子都瞧不出來,我讓縣太爺大刑伺候。」
「哈哈……」齊鋒大笑,心情極好,摟著她便親。
楚妍霎時紅了臉,故作嫌棄道:「一身的酒氣。」
他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黑眸亮亮地盯著她。
她覺得他今天比任何時候都要帥氣高大,心裡怦怦地直跳。
「你真的醉了?還是裝的?」她紅著臉問。他明明一身酒氣,眼神卻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我醉了。」他低頭,又是吮又是咬的舔弄她的雙唇,「我瞧見妳就醉了,再也醒不來了。」
他一扯她的衣服,她立時羞著臉道:「別在這兒,到床上去。」
他聽而未聞,呢喃道:「我可想妳了。」
「你……嗯……」
她還來不及把話說完,他就再次覆上她的嘴,熾熱的舌頭滑入她口中。
她嬌喘著,心臟快速地躍動,在他口中嚐到酒的氣味。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6 天前
第九章
兩人許久沒有如此親近,忘我的糾纏著,他的大手滑至她腰下,捧起她的臀部,讓她緊貼他的胯下。
堅硬的隆起讓她害羞地想避開,本能地扭動起來。
他戰慄地低吟,勃起的慾望抵著她的私密處推擠,讓她感受他的興奮。
楚妍在他懷中嬌喘,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快感由小腹中緩緩升起。
他煽情的糾纏她香軟的舌頭,手掌在她絲滑的腰臀間游移,她的呼吸再次急促起來。
急切地扯開她的嫁衣,他的手鑽進她肚兜內,親暱地揉著她胸前的渾圓,柔軟的觸感引發強烈的熱流,流竄過兩人的身軀,他低吼一聲,拇指輕揉著她挺立的蓓蕾。
楚妍反射性地抓住他的手臂,「嗯……等……等……」
快感讓她顫抖不止,身體像是有千百條線般拉扯著。
「去……去床上……」
齊鋒二話不說抱起她,將她放到床上,快速地扒光她的嫁衣,最後只剩紅色鴛鴦肚兜與褻褲。
她光滑白嫩的肩膀、雙臂與小腿橫陳在眼前,令他熱血沸騰,雙眼都要冒出火來。
楚妍讓他瞧得羞紅臉,想拿被子蓋上,他卻硬把被子扯開,啞聲道:「不許蓋著,我想看妳。」
「你……」她話都說不好,只覺羞死人了。
他再次以吻封緘。
隨著他每次的愛撫,她的身體開始騷動不安,小手也扯著他的袍子。
她的急切讓他的自制很快地流失,他熱烈地吸吮她的丁香小舌,一邊快速扯下外袍,褪去中衣。
「嗯……」她呻吟著,嬌軀抵著他扭動,手指不安地抓著他赤裸的背,結實的背肌散發熱燙的溫度。
他離開她的嘴,沿著她優美的頸項一路向下吻,來到她高聳的胸前,而肚兜早不知被他丟到哪兒去了。她的蓓蕾鮮豔欲滴,點綴在美麗的胸脯上,引燃他所有的渴望。
他沙啞地呢喃一聲,「妳真美。」
他揉撫著她的椒乳,在她胸壑之間移動親吻。
楚妍呻吟著扭動,他的舌頭刷過她粉嫩的乳蕾,她驚叫一聲,快感像閃電般擊中她的身軀。還未自這異樣的感受恢復過來,他又張嘴含住她的乳尖吸吮。
她倒抽口氣,全身顫抖,像是有幾百個火苗在她身上爆開,小腹升起一股熟悉的抽痛。
「嗯……」她呻吟著,修長的腿不由自主地磨蹭他的大腿外側。
他完全沉浸在她美好的味道中,雙手不忘在她完美的曲線上游移愛撫,當他的手抵著她的褻褲時,感覺到她的濕潤。
他的心一陣歡喜,「妳濕了。」
「壞蛋……」她紅著臉。
他低聲笑著,覆上她的嘴,煽情地吮吻著她,待她暈頭轉向後,一把扯下她的底褲,隨即起身脫下自己的長褲。
他有力健美的身軀在黑暗中像一隻凶猛的獅子,一時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隱約瞧見他結實偉岸的胸膛與肌肉線條。
她眨著迷濛的雙眼,試著拉回一些理智,他卻赤裸地回到她身上,一貼上她的胴體,兩人同時倒抽口氣。
「感覺真好。」他瘖瘂地說,手心在她腰臀間撫摸。
他勃發的慾望抵著她柔軟的私處,她不安地扭動著,卻更增強他的慾望。他的大掌向下,罩住她的雙腿間,感覺她的愛液潤濕了他的手掌。
當他的手指在她柔嫩的花瓣上畫圓愛撫時,她禁不住扭動身子,不斷吟叫,指甲掐進他的肩後。
他低吼一聲,「小野貓。」
他深深地吻她,舌頭探入她的口中,隨著手指的動作誘惑著她。
她像寒風中搖擺的花朵,在他身下顫抖不停。
他的手指在她雙腿間神奇地撫摸著,引洩出她一次又一次的悸動。
當他又深入一指時,她內部的肌肉反射性地收縮著,兩人都止不住地呻吟出聲,白熱化的快感隨著他每一個動作蔓延到全身,她在他身下輕聲啜泣,慾望如猛獸般在她體內恣意橫行,她根本無力阻止。
汗水滑下他的臉龐,他的自制力已接近底限,他架開她白嫩的大腿,跪在她身前,一鼓作氣衝入她。
「啊……」她因不適而叫了出聲,「痛,你慢點。」
他的汗水滑下臉龐,一臉焦急,「弄疼妳了?」
比起第一次,已經好上許多,只是她還是有點不適應。見他一臉焦急,她的心猛地一軟。
「一點點。」她安撫地親了下他的下巴,「你慢點。」
「好。」他的喉頭上下滑動,顯然費了許多力氣。他想狠狠地埋入她體內衝刺,但不行,他得勒住自己,免得把她弄傷。
他的雙手在她大腿上愛撫,緩緩往上,經過她平坦的腰側,握住她的雙峰,他低頭含住那抹嬌紅。
她立時拱起背,嬌喊出聲,銷魂的快感沖刷她的身體,她緊緊攀住他。
他能感覺到她的花徑收縮地絞緊他的慾望,他大聲喘息,忍不住挺起下身,將自己頂入她的深處。
她本能地縮起腳,感覺到他的碩大與粗硬。
「啊……啊……相公……」
這聲相公幾乎要逼瘋齊鋒,他興奮地抬高她的俏臀,往後抽出一些,而後再次衝入她火熱的身體裡。
她在他口中吟叫,大腿反射性地夾緊他的腰。
當他重複著退出而後再次衝入時,她開始哭泣,驚人的歡愉在她體內奔流,她有些害怕,他帶來的狂喜比任何一次都強烈。
「相公……」她隨著他扭動不已。
他一次又一次地抽動,快感越堆越高,她慢慢抓住他的節奏,與他一起律動。
高潮將她捲入暴風的中心,她被拋上了雲端,失去意識。
齊鋒在銷魂的快感中嘶喊,而後便癱在她身上,無力移動。
他滿足地勾著嘴角,雙手來回地撫摸她的胸與臀。
她顯然還沒恢復過來,面如桃花,眼神迷濛,他低頭親吻她的嘴,「這回我讓妳滿足了?」
想到方才極致的快感,他又感覺到慾望開始聚攏。他抱起她,躍躍欲試,迫不及待地想進入下一回。他在書上看過許多姿勢,如今終於可以親身實踐了。
他將她壓在牆上,涼意讓她一下子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的雙腿大張地被壓在牆面上,這姿勢羞得她叫道:「你……你做什麼?」
他沙啞地笑了一聲,低頭看著兩人交合的景象。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見他的慾望嵌在自己體內,不斷地抽動著。
那景象讓她又是羞恥又是興奮。
「壞死了。」她打他。
「我可是等了好久,今晚妳得餵飽妳家相公才行。」
他一個深深的衝刺,引得兩人同時戰慄大叫。
「啊……」她抱緊他,銷魂的快感再次席捲而來。
這一晚,他的慾望像是永無止境,不停地索取,楚妍在狂喜中沉浮,連連哀求討饒,直到她終於體力不支昏睡過去,他才罷手。
他像隻心滿意足的獅子,將愛人擁在懷中,滿足地睡去。
※※※※
新婚燕爾,齊鋒與楚妍像和了糖蜜似的,如膠似漆,每日中午,楚妍做好了飯就給齊鋒送去,羨煞旁人。
主要是楚妍閒著沒事做。
她曾想過再出去擺攤,可如今成了婚,多有不便。齊鋒雖沒說什麼,但姨婆卻讓她不要再去拋頭露面,讓她在家相夫教子,楚青自然也不想姊姊再勞累。
楚妍想著找一天,齊鋒心情好的時候,問問他的意見,要她說,擺攤能多賺點錢,也沒什麼不好。
三日後回門的日子,楚妍與齊鋒一起去祭拜爹娘。婚前她曾帶弟弟來過,向父母稟告自己要成親的事,約定好婚後要帶齊鋒過來給爹娘看看。
齊鋒在一處燒紙錢時,楚妍則低聲對著墓碑說道:「娘,相公待我很好……您可以放心了,妍兒給自己找了個好夫婿。您別瞧他一臉凶狠,其實心地極好,我給他做了新袍子、新靴子,他就高興得不知天南地北……」
想到齊鋒收到靴子時,一臉歡喜地抱著她轉圈,她就心裡發暖,「您跟爹要保佑我們一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楚妍又絮叨了一會兒,紙錢也燒得差不多了,齊鋒確認火滅了之後,才帶她坐牛車回城。
上次回村時,他們沒敢多說話,各自坐在牛車的一邊,現在她則靠著他的肩,幸福地依偎在他身旁。駕車的老伯怡然自得地哼著曲兒,也沒來打擾。
齊鋒有句話憋在心裡很久了,終於忍不住開口,「妍兒。」
「嗯?」
「妳喜歡我什麼?何時喜歡上的?」齊鋒問道。
楚妍抬手撫上他臉上的疤,「你還糾結?」
「不是,就是好奇,姑娘見了我都害怕,怎麼妳就不怕?」他好奇道。他有印象以來,就沒見她露出過害怕的神情。
「你還記得第一次見我是什麼情景嗎?」她問。
「我有印象的第一次,是去妳攤子喝粥的時候,妳同我打了招呼。」當時他就覺得奇怪,她怎麼不怕他,還來打招呼。
後來楚妍才說道,幾個月前她與伯伯叔叔們在衙門時,師爺讓大伯他們放棄,別與她爭產,他們不聽,死纏爛打的,終於惹火師爺,便命捕快把他們拉出去。
當時堂哥趁亂想踢她,正好讓齊鋒瞧見了,齊鋒一出手,就把堂哥推跌在地。
當時正在吃粥的齊鋒聽了這話,才回憶起來,他還記得自個兒的第一碗粥她沒收錢。
「其實我們早見過面了。」她笑得神祕。
齊鋒挑眉,「我知道,在衙門那次。」
她搖頭,「我說的不是那次。」
他驚訝道:「不是那次?」
「兩年前你剛到城裡不久,我們就見過。」她繼續賣關子。
他凝眉沉思,實在想不起來。
楚妍偷笑,「那次你也是英雄救美呢。」
他揚起眉宇。
「我真的沒半點印象。」他攬緊她的腰,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下,「妳就別賣關子了,娘子。」
她難掩得意之色,施恩道:「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告訴你。」
她緩緩道出兩年前,自己喬裝成男子進城,卻被賊兒偷了銀兩,幸得他仗義相助。
原來兩人的緣分早在兩年前便種下,如今她這一提,他隱隱有些印象,只因這事於他而言不足掛齒,便沒放在心上,慢慢地在記憶中也就淡去了。
「說起來,你這疤……」她輕點了下他臉上的疤,「還是我認出你的標記呢,我在衙門裡瞧見你時,不知有多吃驚,而且你又救了我。」
若不是他,她的肚子早讓堂哥給踢了。
「後來才明白你當時為何說有你在,城裡的治安便會好,」她輕笑,「你這人真不害臊,大言不慚。」
「難道我有說錯?」他得意洋洋。
「沒錯,相公說的都對。」她取笑。自他來了之後,治安的確是變好了,可見他這副得意樣,就忍不住想糗他。
齊鋒笑了笑,任由她取笑著。
「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她忽然想起一事。
「什麼事?」
「我想繼續擺攤子,你覺得怎麼樣?」
「為什麼?」他詫異道:「在家裡不好嗎?」
「就做夏天這一季,先前說了要做涼皮,你跟阿青都說好吃,我就想著大展身手,還讓老客人都來捧場,可後來忙著婚事,攤子收了,總覺得對不住那些客人,再說了,我是個閒不下來的……」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面色有些忐忑,「你若不喜歡我拋頭露面,那便算了。」
齊鋒笑道:「我知道妳閒不住,妳若想做,我怎會攔妳?妳做的東西的確好吃,只是妳得答應我,若有了身子,立刻就得收了。」
他不是古板的人,妻子喜歡,他不會攔著,再說,當今商人地位不低,男女之防也不重,所以女人在外頭擺攤的多的是,不足為奇。
她一聽,笑逐顏開。
「那是自然,有了孩子,自然是孩子重要。」她紅著臉道。撇開賺錢的因素,她一個人在家確實無聊。
他不由自主地撫上她如今還扁平的肚子,小聲在她耳邊低語,「我每天那麼努力耕田,這會兒妳說不定都有了。」
楚妍的臉一下子燒紅,見他一臉得意,忍不住粉拳伺候,「你無賴,耍流氓。」
他低聲笑著,「我可是妳的相公,怎麼耍流氓都成。」
她羞得耳朵都紅了,轉過身去不理他。
他摟著她,依舊滿臉笑意,下巴輕靠她的頭頂。
微風輕拂,牛車慢慢地往前行走,兩人低聲說著家常,伴著老頭兒的歌聲,緩緩地往家的路上前進。
──全書完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6 天前
後記
曼妮
很高興見到大家,這次終於加快了一點速度,雖然還是隔了好幾個月,不過起碼有進步,接下來會更努力的。
寫這本書的時候,心情還滿愉快的。老百姓的生活其實別有一番情調,家長裡短的也很有趣。原本是想多寫些美食的,最後卻發現沒處安排,女主角忙著婚事,也不宜拋頭露面,或許下次寫個美食的題材。
最近忽然覺得年紀大了,一下子這邊痠那邊痛,下樓時還會膝蓋無力。年輕時很少感受到身體的病痛,即使頭痛,睡一覺就沒事了,但現在這個年紀,要自然痊癒很難,通常都得吃止痛藥才見效,或許應該來練個太極拳或是氣功,改善身體狀況。
以前也練過甩手功跟站樁——有點像蹲馬步,但膝蓋微彎就行──雙腿會變得比較有力,只是任何運動都需要持之以恆,偏偏我最缺乏的便是毅力,可為了身體著想,還是應該再撿起來練才對。
以前看過一篇文章提到如果你開始注意養生訊息,就表示你老了,真是非常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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