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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張庭月 -【英雄豪傑(戀物語之寵物篇)】《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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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蔡仲子
時間:
4 天前
標題:
張庭月 -【英雄豪傑(戀物語之寵物篇)】《全文完》
張庭月 -
英雄豪傑
(戀物語之寵物篇)
因爲她養了一隻貓名叫豪傑,
所以她命名隔壁的警犬爲英雄。
至於英雄的主人,
卻完全不具備這個名字的優點。
他粗魯暴戾,兇狠惡劣,
集所有黑暗、負面的特徵於一身,
但是,當她注意到他眼底深藏的溫柔時,
愛情已經雋鏤進了她的人生……
這個女人,完完全全就是貓的化身,
狡黠、敏感,動輒張牙舞爪卻又楚楚可憐。
不能怪他丟了心失了魂,
只不過男人的心事有時候比女人更加莫測高深。
誰知摯友和另一個錯誤下的女人又攙進來攪混,
天啊,他的婚禮什麽時候才可以“改邪歸正”!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4 天前
序
當小編編關照出來要寫序文的時候,我是不知道別的人啦,但就是我自己是在很意外以後就開始很感動的!
真是不容易啊,要寫成這麼一篇文章,老實說,我真的很想抓住街上每一個我看得到的人大聲地告訴他們,真的是很不容易的!
因為,承蒙編輯社各位美麗姐姐的關照,我們這次終於有機會共聚一堂來參加這場{戀物語}的集體婚禮,實在是範圍不大,內容不多,限制不小的一場艱苦跋涉。
戀物語耶,戀、物、語噢!是有關戀--愛情、愛戀、戀情;物--寵物、植物、飾物;語--話語、傳奇、小說的“限制級”創作耶,就算我才高八斗,出口成章,那也是一件很累人的活兒。
不過好在經過了千山萬水的文字搏鬥之後,小妹,我終於從文字堆裏爬了出來(咦,有點像鬼噢?!)
更邀天之幸地被批准和其他名家共同參加這場婚禮--好幸福噢!
不管怎麼說,寫作真是一件讓人感到快樂又疲憊的工作,現在的我只希望各位看倌看的時候多少給點面子,不要把我罵得大厲害。另外嘛--我真的忍不住了,編編,我必須要睡覺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4 天前
第一章
一片紅紅黃黃的葉子悄悄從樹梢上飄落下來,悠哉悠哉,帶著和生長它的那棵樹的訣別,是憂傷呵,但是絢麗。就好像這個秋天給人的感覺,雖然淡,可是哀傷的旋律就這麼一直一直在耳邊迴旋著--
一陣風過,夏成成縮了縮身子,夾緊了手中的書,步子卻依然沉緩。今天難得放學放得早了,說起來應該感謝麻醉課教授那場秋天以來最大的感冒,所以最後一課大家才能從他乾澀枯燥的課上解放出來。
只不過,早又如何--她無聊地把腳下的石子踢得好遠,心裏有絲嘲弄,這個家她其實是不願意早回去的。沒有溫暖、沒有尊重、更別談像她這種年紀應該得到的寵溺。諷刺、刻薄!沒事找事的辱駡倒是一天三頓比照著進食的頻率每天上演。
夏成成聳聳肩,腳下使力,想像著自己是貝克漢姆,把小石子用力踢了出去。石子直接吻上了街對面停著的車,發出“當”的一聲肢體慘呼後,彈了一下,跌在地上。
受傷的是一輛黑色的法拉利,體積很大,它就停在夏成成家隔壁的一棟樓前,幾乎佔據了整個大門的空間。怎麼?那間被稱為“鬼屋”的房子也終於有人搬來住了嗎?,於是好奇地繞了過去,才繞到鐵門前,甚至還未站定,突然眼前一閃,有樣東西撲了過來。原來那門是虛掩著的,而突如其來的影子把門撞開了一大條縫,夏成成本能地驚恐後退,張著嘴還未出聲,就已被撲倒在地,手臂更是被一股大力踩著。
那東西就在夏成成的頭頂,頭顱龐大、身軀巨碩,是--條狗!它吐著血紅的舌頭,齜著白森森的牙齒,瞪著兇狠的眼神,居高臨下、虎視眈眈地看著她。
夏成成腦中一片空白,嚇得幾乎連呼吸都遺忘了。-會兒以後,她聽見有人在說:“對不起,我不應該上課開小差,嘲笑解剖課的老師是個禿頂,我發誓我沒有考試時候作弊,那是阿華幹的,是她砸掉了福馬林的瓶子,不是我--啦--救命啊--”又一會兒以後,她才羞愧地發現說話的人正是她自己。
“滾開,混蛋!”一聲低沉的詛咒聲響後,夏成成感覺手臂陡然一輕,頭頂的龐然大物,發出一聲低低的嗚鳴,離開了她,退進了門內。她驚魂甫定,踉蹌著站起,就看到那狗隔著鐵門,那人就站在屋子前的臺階上,是一個年輕的男子。背負著手,高大的身形,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他的臉色很陰沉,眉頭緊皺著,眼底燃著怒意。然後,他移動了腳步,只不過是走過來而已,卻頓時形成一種讓人深感壓抑的氣勢來,緊緊地攀著鐵門,雖然問她的話一定不會承認,但是這一刹那她是真的忘了要逃跑。
“滾過來!”男人開口了,夏成成又嚇了一跳,然後發現他是在叫那條狗。方才襲擊她的那條狗在主人的面前停下來,她這才注意到那條狗受了傷,它的腿上有個傷口,所以走得有點跛,每走一步,那傷口就裂開一點,血便汩汩地流出,它依舊耷拉著腦袋,仿佛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害怕父母的責駡。而那男人--
夏成成吃驚地瞪大眼睛,簡直難以相信,他竟砰的一腳,毫不留情地朝那狗踢去。狗狗登時被他踢得飛了出去,撞到了院子裏的花壇後重重地落在了地上。一時間,它顫著身子,垂著頭想爬起來,可試了幾次都失敗了,嘴裏只能“嗚嗚”地叫個不停。
那男人似乎還沒有要放過它的意思,邁著步子繼續怒視著朝它走去。
“不要--”夏成成發出一聲驚叫,推開門,想也沒想地跑了進去:“你有沒有搞錯啊,它受傷了--”她攔在他們中間,等那男人看清楚是夏成成的時候,他的眼底有了分驚詫。
“我若不教訓它,它以後還會亂咬人!"他的嗓音很低沉,冷得絲毫不帶溫度。
“就算這樣,就算是這樣,也不可這樣打,不對,是這樣踢它啊!你跟一條狗有什麼仇咧?”夏成成握緊拳頭,大聲地說著,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可以讓那只狗逃過此劫。它的傷口仍在流血,那分慘狀讓她的心隱隱作痛,哪里還記得起它襲擊自己時的情景。
那個男人再次看了夏成成一眼,轉過頭去,狠狠瞪了瞪那條仍躺在那兒的狗,一聲不響地往屋裏走去,絲毫沒有主人的愛護之意。而方才還兇神惡煞一樣的狗狗,此刻口裏不住地“嗚嗚”叫著,頭低低地耷拉著,眼神戒備地看著夏成成。
夏成成的眼眶有些濕潤,那狗仍沒爬起來,一定傷得不輕。但它是有思想的,而且極通人性!她幾乎馬上就可以肯定這點。因為在它烏黑的眼底,分明寫著智慧。
夏成成對它笑了笑,試著走過去,但是它立刻齜出了它的牙齒,懷著敵意地瞪著夏成成。夏成成停下腳步,半蹲著身子。它真的很大、也很高,夏成成只要稍稍蹲下一點,就可以與它平視。
調勻呼吸,夏成成儘量用輕輕的、溫柔的聲音它溝通,雖然不知道它是否能聽懂,不過在這個時候她只能當它是聽得懂的。“你好!姐姐住在隔壁噢,你們是新搬來的吧--對不起,姐姐不是有意要害你被主人打的,抱歉--但我沒有惡意的,只想看看你的傷。”它的眼光似乎放柔了,夏成成高興地把手中的書舉到它眼前,讓它看一下:“你瞧!姐姐是醫科大學四年級的學生,雖然還沒畢業,可處理這樣的傷沒問題的,放心吧--”
夏成成不知道它是看懂了書,還是聽懂了話,總之,它的眼神柔和起來。於是她便走到它的面前,蹲了下來,仔細地審視著它的傷口。它流了很多血,傷口很深,像是被刀子劃開的,而且就在它的大腿上。夏成成掏出手帕,小心地替它包住。
“姐姐得回家拿藥箱,傷口要消毒,你要等著我噢,兩分鐘就回來。”夏成成邊說邊沖了出去,急衝衝地沖回家裏。
因為今天的突發狀況,讓夏成成的時間安排出了錯,那個父親後來娶的,她被迫叫她“阿姨”的女人還沒有出門,此刻正坐在客廳裏一邊看電視一邊讓李媽給她梳頭發。然而一見到夏成成,她立刻變了臉色,尖著嗓子叫道:“一身的泥土,又不知去哪里野了,賤骨頭,死沒樣子,還念什麼大學。”
夏成成懶得理她,徑直沖上樓,反正這樣的挑畔已經習慣了,就當補藥吃好了,無所謂。她心裏掛念著那條狗,急衝衝地沖進房間。一進房間,床上就有東西朝她跳來,她本能地接住,“豪傑--你想嚇死我?”
豪傑是夏成成養的貓,到這個月正好半歲大。夏成成笑了笑,把它抱在懷裏,它便“喵嗚”一聲開始磨蹭起夏成成的下巴來。
拿了藥箱,抱著豪傑,夏成成又飛一般地沖了出去,身後那女人的聲音尖得刺耳:“發什麼神經!撞見鬼啦?野丫頭,賤丫頭!”
等夏成成再回到那只狗的身邊時,懷裏的貓卻嚇得死死地緊抓著夏成成,“喵嗚、喵嗚”地叫個不停。而那只狗此時倒沒了敵意,正好奇地打量著她們。
夏成成放下藥箱,拉著衣襟前的爪子笑道:“虧你還叫作豪傑,來,別害怕,做出大丈夫的豪傑樣子給它過過眼,來啦,乖--它不會傷害你的啦,來啦,交個朋友,下來啊--我向你保證哦!”貓咪懷疑地轉過頭,用圓圓的眼睛歪著頭注視著那個龐然大物,後者也好奇地打量著它。接著那只狗狗慢慢踱著步走了過來,沖著夏成成懷裏的小東西發出“汪汪”的幾聲輕叫,仿佛是動物之間的默契,懷裏的小東西馬上跳了出來,而且一跳就跳到了那狗的面前,於是一狗一貓開始相互打量著。
不去理會動物們的交流,夏成成打開藥箱,又把方才包紮的那條手帕解了下來,然後輕輕地為它消毒、上藥,並且重新用紗布包好。“不痛哦,不痛哦!姐姐給你呼呼!”夏成成一面為狗狗包紮著傷口,一邊口中不斷為狗狗打氣,“我們狗狗最堅強了,不痛哦!”而等她弄好抬起頭時,意外地發現它正專注地看著夏成成,那眼裏盈盈然地充塞著淚光。
它是有感情的!她愣住了,那雙眼睛似有著千言萬語要向她訴說,或是想向她道謝。
“嗚嗚”聲自它的喉嚨深處不住地響著,夏成成輕輕地撫著它的身子,理著它的毛。它的背部撞到了花壇,
那裏腫起了一個包,還好並沒有傷到骨頭,而且它渾身肌肉結實、強健。伸出手,她拉著它的前腿,輕聲地鼓舞著它。
“來!站起來看一下--”
它很合作,撐了起來,一拐一拐地走了幾步。她拍拍它的頭,學著醫生的樣子,笑道:“很好,你太棒了,傷口不礙事的,過幾天就好了!要注意儘量多休息哦!”
它伸著頭,觸到了她的手,便輕輕地舔了一下,她知道它是接受自己了,正高興的時候豪傑跳進了她的懷裏,那條狗則是在她們的身側坐了下來,研究似的看著她們。她則是歪著頭,心裏有說不出對這通人性的狗狗的喜愛。
“嗨!自我介紹一下吧!姐姐姓夏噢,名字是成成--不過不是深沉的沉哦,是成功的成。還有--”夏成成指了指小貓:“它叫豪傑呢,雪白雪白的,很好認,不錯吧!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嘿嘿,我這個問題好像問得笨了,你怎麼回答我呢?嘿嘿!不過這樣啦,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這種看傻瓜一樣的眼光看我,怎麼說我也剛剛給你看過病耶,你可不可以給我一點點面子?”
它當然不會拒絕夏成成,於是夏成成傻笑了兩聲,仔細看著這只狗。它的毛色是普通狼犬的那種咖啡色夾雜著黑色,可不知為什麼夏成成就是覺得它很不一樣,尤其是臉,如果是人的話,他應該屬於內斂、深沉、冷靜的那類型人--不過也可能是自己有點發神經也不一定。
“你真的沒有名字嗎?”夏成成再問,回答的是一聲低低的叫聲--“汪。”
“沒有噢?真的噢?”夏成成自說白話地皺了皺眉,又想了想,“好吧!我為你取一個吧;好嗎?”回答夏成成的還是那聲--“汪汪”不知道是不是拒絕,不過不去管它,夏成成很認真地講:“嗯!這樣吧!你就叫‘英雄’吧!和我的貓咪連起來就是‘英雄豪傑’,怎麼樣,很帥吧?”
它顯然不會說不好,懷裏的豪傑看來也很高興,“噌”的一下跳到了狗狗身上,那狗轉頭看了它一會,沒有反對地回過頭,於是大家看起來就是皆大歡喜的局面。
夏成成也很高興,但天色已很晚了,於是夏成成站了起來。
“時間差不多了,姐姐要走了哦!我們明天見--”朝它揮揮手,夏成成抱起了豪傑向門口走去,英雄也跟
著站起,很親膩地靠著她,直到把她們送到門口才停住腳步,坐直著身子看著夏成成。
“再見嘍!”夏成成再次朝它揮了揮手,才加快步子朝家門走客廳裏燈很亮,李媽正在收拾著餐桌,夏成成很高興自己又錯過了硝煙彌漫的晚餐。她的父親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聽到夏成成的聲音,他只抬了抬頭,皺著眉頭,嘴唇動了動,而後又搖了搖頭,繼續埋首在報紙裏。
這就是她的父親--冷漠、淡然。
至於她的後母--她穿著一件紅花藍底的露背長裙,正從樓上一擺一擺地扭著腰走了下來,手裏提著手袋,今天顯然要比平日晚了一些,但是某種規律還是不肯打破的。看到夏成成,她不悅地翻著眼睛,尖聲道:“死丫頭,又去哪里野了,瞧你髒得活像剛從糞坑裏出來,臭哄哄的真是倒楣。”
她的辱駡一向都是毫不留情的,從夏成成身旁經過時,她還特意地捂著鼻子i但老實說,有時夏成成真的很懷疑自己和她到底誰比較臭,畢竟一個拿香水當洗澡水用的女人,她怎麼可能嗅得出正常人的氣味?
不過幸好!她很快就要出了門,聽著她尖著嗓子叫著司機的聲音,夏成成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當車子呼嘯著駛出大門時,夏父才從報紙裏抬起頭,不耐煩道:“你能不能少惹她生氣,她這也是為你好,一個女孩子一天到晚地呆在外面,成何體統。”
“是、是!”夏成成狗腿地點點頭,一點也不想爭執這個問題。開什麼玩笑,那個女人不在的地方就是天堂,為什麼在天堂還要討論這種永遠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何況--為她好?噢,拜託吧!就算是演戲也不用這麼肉麻的對話。
懷裏的豪傑“喵嗚”地叫了聲,夏父又皺了皺眉。幸虧這時李媽端著碗走了過來,“小姐,廚房裏還有些菜!”
“好的!”夏成成把手裏的藥箱放在窗臺底下,往廚房走去。
廚房裏剩下的菜已不多,而且都已冷了,李媽依照慣例仍細心地熱好每一道菜,然後再細細地把飯炒了一下,用一個託盤裝著交到夏成成的手裏,隨後輕輕道:“快吃吧,冷了對腸胃不好!”
夏成成點點頭,才慢絲慢條地走出廚房。別人對她不好沒關係,只要李媽在就絕不能虧待了她,說起來自己沒有一口咬定這個世界是黑暗的,李媽對此實在是功不可沒。
豪傑一路奔跳著跟著夏成成,沖進她的房間,這正是它肚子餓了的表現。中午夏成成是在學校裏吃的,所以它只能用餅乾對付,這個屋子裏就算是李媽也實在沒有空解決它的溫飽,因為比貓更加麻煩的人不巧正是家裏的女主人,而為了它的生存夏成成已作出了最大的努力。
才把託盤放到了書桌上,豪傑便跳上了桌上,瞪圓著眼睛“喵嗚,喵嗚”地看著夏成成,夏成成笑了笑,心痛地摸了摸它的頭:“餓壞了吧!吃吧--”它這才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豪傑一邊吃著一邊還時不時地從碗中抬起頭,用它淡灰色的眼睛看著夏成成,它是細心的,在那眼底裏夏成成幾乎可以看到那分濃濃的親情,溫暖著她--
是的!動物是如此的聰慧,幾乎不亞於人類。尤其是隔壁的小狗--英雄!
第二天一下課,夏成成便急急地沖回家,拿出藥箱,往隔壁跑去,自然仍不免受到了點小小的侮辱,但和往常一樣,很快夏成成便把那些不愉快拋到了腦後。
豪傑看起來很高興看見英雄,一見到它便興奮地跳到了那健壯的背上,緊攀著爪下的大頭顱,甚而似乎很享受這種高度。英雄也很高興,搖著尾巴,用熱烈的眼神看著夏成成。
它的腿看起來好了很多,已經能站起來走路了,而且也不再流血,夏成成想替它換藥,可鐵門緊鎖著。
“嗯--你們那個變態阿伯的主人不在啊?門都鎖了--”夏成成有些失望,蹲在門口,輕撫著英雄的頭。它舔了舔她的手,一瘸一拐地踱著步,在門前晃了一圈。然後走到正中間,突然直立了起來,這樣的高度幾乎超出了夏成成的身高,但夏成成還未明白它想幹什麼時,門啪的一聲竟被它扭開了,夏成成震驚地瞪著它好久,才走進去用力的抱住了它,驚呼:“嘩--英雄,你真的好聰明!你怎麼會那麼的聰明?”
它動也不動地任由夏成成抱著,這一刻,夏成成幾乎能斷定,從未有人這樣抱過它,所以它看起來尷尬又僵硬。夏成成放開它,稍稍退後了兩步看著它的傷處,而英雄看到夏成成翻藥箱的動作,也自動地躺了下來。
換完藥,它又站起來,走到夏成成面前,把頭伸進夏成成的懷中,夏成成一愣,它便在夏成成的懷裏磨蹭著。。。它是想要她抱它耶!在它的眼神裏分明是這麼寫著的,夏成成於是張開手臂擁住它。它“嗚嗚”地發出輕囈,不住用它粗糙的舌頭舔著夏成成的後頸。
輕輕地拍著它的頭,夏成成時不時地往大門口張望著,心裏卻有些怪怪的擔心和害怕,那個變態阿伯如此兇悍,假如看到她這樣擅自闖進他家,不知道會不會生氣。假如只是呆呆地、默默地生氣的話,基本上她也就沒有什麼意見了,但是萬一他遷怒英雄的話--想的此,夏成成不安地站了起來,走到門外,重新鎖上。
英雄隔著欄桿不解地看著夏成成,夏成成蹲下身子,與它平視。“還是這樣比較好,知道嗎?你的主人好凶--要不要考慮一下過來我這裏,像他這樣的主人早早拋棄掉比較好吧?他對你們一定不是很好,哎!可憐的英雄!”
夏成成把手伸進去,撫摸著它碩大的頭顱,它坐了下來,直著身子,似在專心地聽夏成成講話,而它背上的豪傑卻“喵”地急叫一聲,差點被它摔了下來,慌亂抓住它的毛攀登而上,爬到了它的頭頂。
夏成成笑著看著它們,如此有趣的一對貓狗,它們看起來竟然如此的友善、互愛,如果說不是緣分的話迅真是不可思議。突然,豪傑驚慌地跳了起來,“當”地撞到了鐵欄桿,摔倒在地,然後又連滾帶爬地爬進了夏成成的懷裏,這讓夏成成愣了愣,實在不明白它為何如此的驚慌。
“嘩--”一陣汽車喇叭聲在夏成成身後響起,“哇--”夏成成險些魂飛魄散,迅速地轉過身子,果然,那輛欠扁、欠揍、欠騷擾的豪華汽車就在她的身後,車裏的男人一如以往地正陰沉著臉,用他那冰冷的眼神不帶溫度地看著夏成成。
記得是秋天來的,夏成成本能瑟縮了一下,抬頭看看天嘴唇動了動,但最終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倒車、入庫,然後步下車,他徑直開了門,走進屋裏。用冷冷的眼神盯著英雄,夏成成感覺心往下沉去,幾乎以為他又要踢英雄了,好在他沒有,只是低沉著聲音冷冷道:“滾進去!"他如此的兇悍、可怕,想來英雄也是怕他的,它此時拉下了腦袋,拖著尾巴跟在他的身後,往裏邊走去。
“英雄--”夏成成拉著鐵欄桿,焦急地張望著,直至它消失在門後,她才垂頭喪氣地離開。
這一夜,夏成成幾乎做了一整夜的夢,夢見英雄傷痕累累,夢見那個男人正怒氣衝天地踢打它--這讓她驚恐萬分,早上一醒便去了次隔壁,但門緊鎖著,門口沒有英雄的影子,昨天那輛車也開走了。
怎麼樣了?怎麼樣了?夏成成開始後悔自己給英雄起的名字,“英雄氣短”,千萬不要一語成讖啊。這以後,一連幾天夏成成都沒有看到他們的影子。他們去了哪里?會不會那天一怒之下,他把英雄給殺了?畢竟,秋天來了,冬天也不遠了,正是要進補的時候了。
夏成成就這麼胡思亂想著過了一天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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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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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天前
第二章
假日,又是假日。
夏成成躺在床上,呆呆看著天花板。什麼假日啊,自母親死的那天開始,她的生命裏就不存在什麼假日了。家裏根本過不下去,因為那裏根本沒有自己的位置,甚至沒有母親的位置,父親在母親生前就和現在這個女人糾纏不清了,母親一寓開,他就迫不及待地把她迎進家門,最可憐的還是母親,在那個家裏,她連放個靈位或是照片的地方都沒有。
人情淡如水又薄如紙!總歸一句話,還是貓咪狗狗比較可愛。
想到這裏,夏成成一躍而起,說不定英雄今天就回來了呢!她飛快地穿衣梳洗,連早餐也省了,逕自往隔壁跑去。果然,才走到鐵門口,那幢宅子的大門就開了,飛奔出來的,正是英雄。
“喵!”懷裏的豪傑跳了起來,狂奔著向它沖去。在中途遇著後,英雄蹲下了身子,它便一躍而上,跳了上去。
夏成成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看著它們繼續向自己沖來,隔著鐵欄親密地磨著她的手,然後它低下頭,讓身上的豪傑滑了下來,接著又像上次那樣為她開了門。
夏成成站在門口還在猶豫著,它便急急地繞到她的身後,用它那巨大的頭顱推著她的後腰,夏成成忍不住輕笑出聲,被如此人性的它逗得格格直笑。在大門前的臺階上停了下來是因為不知道這樣的舉動屬不屬於私闖民宅,會不會坐牢。試想一下,如果她說是他的狗邀請自己進去喝茶的,不知道法官大人會不會相信。
英雄把門開得大大的,豪傑就站在門口看著夏成成,“喵喵”地叫著。
夏成成在那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坐在門口,所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一世清名可不好隨便掉了。於是她在臺階上坐了下來,拍拍英雄的頭,笑道:“我還是不進去了,這裏不是蠻好的嗎?”“嗚!”它低吼一聲,注視著夏成成。
“來啊!”夏成成拍拍身邊的臺階,英雄畢竟很有靈性,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跳了上來,坐在了她的身邊。
夏成成仰著頭,迎著陽光,看著身邊的狗狗。坐著的英雄幾乎要比她還要高了,只見它的身影散發著光輝,就好像守著她一個護衛,高大而且強悍。而豪傑,它對什麼事都是好奇的,從屋裏繞出來,又沿著屋子,細細地研究著其他地方,四處張望了好長時間,才跑了過來,但是此刻英雄躺在夏成成的右側,它身子很龐大,幾乎緊挨著夏成成,豪傑打量了它一會,竟筆直地走向英雄,在它的肚子底下躺了下來。
天哪!夏成成一時間不知道笑好還是哭好,它們原來是把她當成了溫暖又柔軟的靠墊了啊,但是看在它們相處是如此的和諧、溫馨、安寧的分上夏成成決定原諒它們。
這一天,一人一貓一狗三個一直靜靜地坐在臺階旁,相偎在一起。就連午餐,都是夏成成從家裏的廚房裏端出來,到臺階上和它們一起享用的。
那個時節,天氣有點涼又不是太涼,風有點大又不是太大,人有點倦又不是太倦,總之,天是藍藍的,陽光是金金的,青春的顏色也因而絢爛了起來…不知過了多久,陽光從她們的身上移走了。
“當--”一聲巨響,震醒了夏成成,那是開大門的聲音,夏成成反射性地跳了起來。門口停著那輛黑色的法拉利,車主人已下了車,筆直地朝她們走來。他的臉色很不好,犀利的眼神死死鎖定著夏成成。
“我是無辜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無辜!”因為自己先怯懦了,所以夏成成顫抖著,傻傻地站在那兒,腦中又是一片空白。他身上散發的一種強烈的暴虐氣息,不但她感覺到了,豪傑也是,此刻它正元助地抖著身子,緊挨著她的腿,竟沒力氣跳上來,躲進她的懷抱。
“你,你這是,什麼,什麼豪傑啊!?”顯然沒有用酌主人養不出勇敢的貓,面對主人驚慌失措下完全沒有方向感的斥責,貓咪連“喵鳴”的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那階男人挑挑眉毛:“我從來沒有說我是什麼豪傑!”
咦,這是什麼對話?夏成成愣住。相對于貓咪主人的慌亂,英雄就顯現出值得讚美的冷靜了,它依舊筆直地坐在那,靜靜地注視著它的主人。
那男人走到了夏成成面前,他很高,夏成成被動地仰著頭,愣了好久,才慌亂地低呼:“我,不,是,不是,在說你,豪傑--對不起,我--我--”
“我想我這不是公園,任你隨來隨去。”他冷冷地道,“就算你要罵我地痞,也是一樣!”他盯了夏成成好一會,才把頭轉向腳邊的英雄,夏成成幾乎能感到它的身子被他眼光射到時發出一陣顫慄,它是如此的-怕他“今晚不許進屋睡,也不許吃晚飯!”他簡短地命令,隨後徑直向門內走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夏成成才大呼一口氣,感到心臟回到了原處。
“對不起,又連累你了!”夏成成抱歉萬分,往鐵門走去。英雄搖著尾巴,一路把夏成成送出門,才用力把鐵門闔上。
這一夜,夏成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心裏記掛著英雄。不知道它餓不餓,深秋了,外面風很大,不知道冷不冷。懷裏的豪傑看來也睡得不那麼安穩,不住翻著身子。
夏成成掀開被子翻身下了床,想了想,還是走了出去。豪傑也馬上跳了起來,熱心地跟著她。她走到廚房弄了點吃的,便往隔壁奔去。腳邊的那個小東西比她跑得還快,當夏成成奔到鐵門邊時,它早就爬到了英雄的背上,靜靜地站在門口等待著夏成成。
門口仍舊停著那輛車,如此昂貴的車,他甚至都不入庫,不怕被人偷走嗎?夏成成用力地踢了踢那車,以示對它主人的強烈不滿。
“嗨--英雄,你一定餓壞了吧!來--”夏成成把吃的東西從鐵欄桿的縫隙裏傳了進去,端在它面前:“吃吧!”
“嗚--”英雄用力地舔了一下夏成成的手,卻仍是靜靜地站在一旁,似乎正在猶豫。
“怎麼了?”夏成成不解地看了看它,它回頭注視了一會屋內,然後又注視了夏成成一下,才低下頭,安靜地吃了起來。
夏成成愛憐地撫著它,低低地和它交流著。
“你們是不是很怕他,我也是耶,不過說起來你們還真可憐,我們家的瘋婆子對我再不好,但是她也不會對我又打又踢,比起你們,我還是幸運好多--”
“啪!”屋裏的門開了,射出了一線光,剛才還義憤填膺的夏成成再次驚跳了起來,想不到英雄也是,而豪傑更是體現了心比天高膽比鼠小的夏家本質,它馬上從鐵欄裏鑽了出來,逃也似的跳入夏成成的懷裏,尋求蔽護。
男人很快出現在門口,堵住了那裏的光,夏成成看不清他的臉色,但他渾身上下散發的那股強悍氣息,她敢肯定他正在發怒。而且他的手中竟還提著根粗粗的鞭子,讓夏成成本能的感到恐懼。
“過來!”那男人沉著聲音,雖然不是很響亮,可還是讓緊挨著鐵門的英雄乖乖地、慢慢地踱著步走過去。
“英雄--”夏成成顫著聲音,想叫住它,下意識地為它捏著汗。
它在那個男人面前停了下來,低垂著頭,竟不敢去看他。
而讓夏成成最不敢相信的是,在她還未明白他要幹什麼時,他竟然提起了手中的鞭子,就聽見英雄發出一聲痛叫,鞭子在它身上很快地留下了一道血痕。卷走的皮鞭帶著抽落的毛在夜色裏飛舞著,他一鞭一鞭毫不留情地朝著英雄狠抽著,英雄顫著身子匍伏在地,不停的嗚咽著。
“不要打!不要!”夏成成尖叫起來,緊抓著鐵門,又用力的搖著它,讓它發出巨大的“哄,哄”聲:“別打它,別打它--”她不停地叫,淚水順著她的臉頰不停地流著。
他會打死它的!這個念頭在她的腦中不住地閃著。
“英雄--”夏成成拼命地嘶叫,拼命地拉動著那門,眼看著鞭子又一次抽上英雄的身軀,英雄已被抽得癱在了地上,連嗚咽聲也叫不出來了,身子猛烈地顫著。
“英雄--”猛然醒悟過來的夏成成把手伸到大門的欄桿裏面,從內部扭開門鎖。而出乎她意料的,她竟然很輕鬆地就做到了。想來大約是那個變態男太相信狗的作用了,晚上連鐵門都不用鎖嚴。
夏成成狂奔著向英雄撲去,截住了那根在半空中的鞭子。
“不要--別打它,你會打死它的--”夏成成撲倒在地,連滾帶爬地拽住那男人的衣服下擺:“別打它了,是我不對,我不該擅闖你的家,不該亂找它玩,不該胡亂地給它吃東西,不該惹你生氣,是我不對,求你別打它,求你--”
那男人仍怒火高漲,一把推開夏成成,鞭子繼續朝英雄揮去。
“它亂吃別人東西,總有一天會被毒死,與其這樣還不如先打死它。”
他真是要打死英雄嗎?會的!那眼底冷得讓人心寒,夏成成無法抑制地恐懼起來。
“不!”再次的撲在他身上,夏成成半跪在他的腳旁,仰著頭,不停地叫著:“不要打,我怎麼會毒死它呢,我不會的、不會的!對不起,我錯了,是我的錯,你放了它吧!下次再也不會了,求你放了它吧!我不敢了,再也不敢給它吃東西了,求求你--我不敢了!”
夏成成哭得泣不成聲,不知道哪一句說服了他,他終於停了下來,低下頭,不解地注視著她,愣了好一會,才伸出手捏住夏成成的下巴,用大拇指輕輕地拭去她的眼淚。
夏成成摒住呼吸,這一刻,她以為自己在他的眼底看到的是溫柔,但是似乎又不是。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的眼光好似被她吸住了那樣,緊緊地纏繞著她的。
“好不好?放了它吧!”夏成成的聲音硬咽著,輕了好多,他震動了一下,接著像似觸電般,驚跳了起來,逃也似的向屋子裏奔去。
夏成成沒有理會他的神情、舉動,也沒有時間去理會他。英雄的傷必須處理,她顫著手撫摸著它的頭,它的身子幾乎慘不忍睹。很快的,夏成成從家裏取來藥箱,這一刻,她是如此地慶倖自己是學醫的,外科是她的主修課程。
好在英雄的傷都是皮肉傷,並沒有傷到筋骨、更沒有上次那刀傷嚴重。可這樣的傷卻是最殘忍,也是最痛苦的,這一夜,夏成成一直都守在它身邊,沒有回家,在它不停地慘叫聲中,她流著淚,撫著它惟一沒有傷痕的頭,讓它盡可能減輕痛楚。
在接下來的一連幾天,夏成成都偷偷摸摸地來看英雄,小心地給它換藥,同時又儘量避免讓它的主人看到,以免意外的事件一樁接著一樁,也是因為這樣,英雄的傷才能好得很快。然而漸漸地,夏成成也發現了,要知道它主人在不在,其實根本不是件難事,因為那人幾乎從不把車開進停車庫。他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有人會偷他的車,那輛名貴的“法拉利”只要不在門口,通常就代表那個可怕的變態男並不在家。
但是奇怪的是,英雄似乎也經常要出門“辦事”,隔天差五地不在家,每次出去慢者五六天才回來,快的話也要一天半天。
那真是一戶奇怪的人家,沒有傭人、沒有看門人、更沒有客人,主人也只有他一個。更令人不解的是,英雄每次“出門”回來,總是帶著大大小小的傷痕,這讓夏成成不得不懷疑他們到底出去做什麼?
做壞事,還是--
就在夏成成的不斷臆測當中,時間不知不覺過得飛快,家裏的氣氛日趨緊張起來。父親和那女人開始從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變成了一天到晚吵架,雖然無意關心他們之間的事,但是有時也聽得到傭人們私底下的議論,好像那女人在外面有了男人!
呵呵,報應,報應來嘍!夏成成在心底冷笑著,真是快意啊。對於母親的死,她不怨天不怨地,但是她知道那都是因為父親。沒有父親的變心、沒有父親的背叛、沒有父親的嫌棄,母親怎麼可能會淹死在後花園那個游泳池裏?母親--可憐的母親,是她的死解脫了父親。關於這一點,她永遠也不會忘記!
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夏成成抱著豪傑悄悄地步下樓。出乎意料,沙發裏坐著父親,他看起來很沮喪,正在那默默地抽著煙。
夏成成無意與他談話,繞過他,往門口走去。
“成成--”父親叫住了夏成成,那聲音沙啞、帶著些微的顫動。夏成成停下腳步,旋轉身子,面對著他。豪傑從夏成成懷裏跳了出來,往門口奔去,夏成成知道它是去隔壁了。
“有事嗎?父親廠夏成成靜靜地詢問他,他看起來很不好,眼睛裏佈滿血絲,神情也十分的疲累,茶幾上放著已經空了的酒瓶,想是一夜未睡吧。
“成成!你過得好不好?”夏成成一愣,父親幾時關心起她的生活了?見女兒沉默著,夏父重重地歎了口氣,繼續默默地抽著煙,許久才喃喃地道。
“人生如果能夠重來,那該有多好,窮有什麼可怕?錢對一個活得不開心的人來說,又有什麼意義,為什麼當初要作這樣的選擇?這一生我一直都在贏別人,卻輸給了自己,多可笑!”他的眼光沒有焦點地注視著窗外,那神情看來如此的淒慘、蒼涼。
夏成成愣愣地注視著他,一時間,竟有點可憐起他來了。良久,他才回過神。
“成成,你恨父親嗎?”夏成成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但是隨即又覺得自己是應該狠狠點頭才對。難道在這一刻,她忘記了母親是怎麼死的了嗎?她疑惑起來。而她的動作讓夏父的眼底染上一分訝異。
“為什麼?我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你們母女的事--你一點也不恨我嗎?”
夏成成想了想:“您想聽什麼樣的答案?如果說我不恨您,也許是真的有點牽強,但是我畢竟也是姓夏,我的血管裏流著的是您的血,所以我無法用‘恨’這個字眼。”她說得很平靜,事實也正是如此。父親還想說些什麼,可樓梯口傳來皮鞋聲,打斷了他。夏成成迅速地側轉身子,往門口奔去。懶得見到這個女人,尖銳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跑什麼跑,見到鬼了--野丫頭,賤骨頭,真是見到鬼了!”
夏成成冷笑一聲,那女人原來也知道自己是鬼啊,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老是喜歡用這兩個詞來罵她,一點創意也沒有。父親很快也走了出來,他看來很惱怒,遠遠的,夏成成就見到他的車子自車庫中沖出,駛離大門。那女人一扭一扭地追了出來,依舊不停地尖叫著:“死鬼,怎麼和那賤丫頭一個樣,去死吧!有種出去了就別回來。”
她就在門口歇斯底里地尖叫著,毫不在意左鄰右舍會不會聽到,直到父親的車消失,她才繼續她那個誇張的臀部運動一扭一扭地轉回屋裏。
嗚--嗚--”幾聲低低的嗚咽聲叫醒了夏成成,夏成成扭轉身子(亂碼。。。省略一行半。。。)
“瞧!看到了吧!這個就叫作狂犬症,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不要變成那樣哦。不過呢,這是屬於比較輕的,她頂多罵罵了事,比起你們家的那位狀況嚴重的,真是要好得多了。”夏成成拍拍它的頭,它是最好的聽眾,和它說話時也總會耐心地注視著你的眼睛,細細地靜聽著。
然而,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就在她們正聊得快樂的當兒,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命運是呈這樣荒謬的形武展現在她眼前的,她那沒有多少感情的父親竟出事了--父親真的聽了那女人的話:永遠不回來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4 天前
第三章
父親出了車禍--早上談話竟是三年來她們父女間惟一的,也是最後一次的交談。父親--他一生都是在贏別人,這次真的輸給了自己。
他死了!一連幾天;夏成成都難以從這個噩夢裏解脫出來。恨他?這一刻,她感覺自己真的連一絲恨意都沒有,也許正如上次所說的,她的血液裏流著他的血,那個“恨”宇在父女之間根本不可能存在。不管他怎樣對不起她們母女,但自己終究姓著“夏”啊!
諷刺的是,就是她這個姓夏的,卻在父親死的第七天被趕出了那個依舊掛著“夏宅”門匾的地方。
那日夏成成的頭很痛,所以請了半天假,早早回來打算睡上一覺,父親的事一直都在困繞著她,一如三年前,母親死時的情景,疲累、鬱悶充塞著她的心。似乎感染到她的不快,豪傑也整天躺在床上,動也懶得動,就連一向熱衷到隔壁也一連幾天都沒有心情去。
夏成成在客廳裏停了下,因為那個女人就坐在沙發裏,吸著煙,穿著她一直都酷愛的紅色旗袍。臉上化著濃濃的妝,神情悠閒、愉悅。是的!母親的死解脫了父親,而這次父親的死解脫了她。夏成成斜睨了她一眼,沒有理會她,靜靜地往樓梯走去。
“站住!”她尖著嗓子,叫住了夏成成。夏成成以為她又要罵自己了,可是沒有,這一次,她的臉上竟露出了一絲笑容,這樣的笑絕對比她的辱駡還要尖酸、刻薄。
“早上律師來過了,你的父親並沒有留下一分錢。”父親當然不會留下什麼,往日,父親只對這個女人寵愛有加,所以把所有的產業都過繼到了她的名下。這一刻,夏成成才瞭解,她的父親是如此的傻,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在騙他,一直都在欺騙著他。
“是嗎?”夏成成淡淡地道,對錢的事並不十分的在意,腦中突然想起那天父親的話:窮有什麼可怕?活得不快樂,錢再多也沒有意義。
“所以!”她奸笑著蹲下身子,夏成成這才注意她的腳下放了一個小型的旅行袋,那是夏成成的!她把那個袋子“砰”地扔在夏成成的腳邊:“你也該離開我的地方了!”什麼時候這個地方成了她的了?夏成成眯起眼睛怔了怔,這個女人笑得如此開心,在夏家過了三年,她好像從未如此笑過。真不知道自己那屍骨未寒的父親見到此時的她,會作何感想。
夏成成默默地拎起那袋子,繼續往樓上走去,她怔了怔,隨後又用那尖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叫著:“幹什麼去?你沒聽到我的話嗎?李媽--趕她走--”
夏成成沒有理會她,靜靜地上了樓,抱起在床上“喵喵”直叫的豪傑。折下樓時,李媽就站在樓梯口,一面抹著眼淚一面看著夏成成,“小姐,哎,小姐!”然後她趁著幫小主人提旅行袋的時候小心地把一卷東西賽到了夏成成的手裏。
唉!這個屋子要說還有什麼可以留戀的話,也就只有李媽了!可是夏成成卻不敢對李媽的照顧表現出感激的樣子,因為從此以後這裏就不再是她的家了,但李媽卻需要這分工作。
門在夏成成的身後發出一聲巨響,這提醒了她,從今天開始她就是個無父、無母、無家的孤兒了。要去哪里呢,茫茫人海,自己可以去哪里?這個家雖然不曾給過自己溫暖,可那畢竟還是一個家啊!如今--夏成成看著出門是李媽最後塞給她的那一卷紙幣,她該怎麼辦呢?豪傑從夏成成的懷裏鑽出,同情的輕舔著她的下巴。她低下頭,給了它一個苦笑。
“豪傑,從今後我們要流浪街頭了,你害怕嗎?”
“喵!”豪傑愣愣地注視著夏成成,仿佛在考慮夏成成這個問題,許久,它卻“噌”地跳了下來,拐了個彎,拐進了隔壁。
英雄可能也聽到了夏成成的聲音,飛快地從大門裏奔了出來,夏成成的眼眶一下子濕潤了。這個世界也許只有它們是真的關心著她的。
夏成成疲累地拉著鐵欄,靠著鐵門,坐到了地上,英雄走了過來,輕輕地舔著夏成成靠在門邊的臉,她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在流淚。父親出殯那天夏成成都未曾哭過,想不到見到了它卻止不住了。
“英雄,知道嗎?父親死了,我被趕出來了,那個女人~我現在好累,好想睡~覺~”夏成成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
“嗚--嗚--”英雄不斷地磨蹭著夏成成的頭,想讓她把頭抬起來,它的神情焦急萬分。“喵、喵”豪傑更是不停地走到門鎖那裏,看看那鎖,再走到英雄的面前叫著又看著它。它是要讓它開門嗎?
夏成成的頭疼得厲害,實在沒有更多的力氣斥責豪傑,而英雄則是歪著頭想了好一陣,才跳似(亂碼。。。省略半行。。。)夏成成吃力地站起身,並沒有想很多,跟著它走了進去。英雄高興極了,熱心地為夏成成開了屋子的大門,於是她便踏了進去。屋裏的結構基本上和夏家很相似,裝修得也很好,就是擺設過於的簡單化。整個樓下的客廳沒有任何的雜物,連個櫃子或是裝飾用的壁櫥也沒有。空蕩蕩的,只在正中放了一圈沙發。沙發前放了一個大型的茶幾。
夏成成便在這惟二的傢俱裏坐了下來,沙發的質地非常好,體積也很大,英雄在夏成成的腳邊伏了下來,豪傑就在它的懷裏,但歪著腦袋想了一下,英雄卻又跳了起來,步進樓下左側的一間屋子裏,出來時嘴裏竟叼了一條小小的棉被,夏成成吃驚地看著它,再次為它那種人性的舉動震撼著。
它把棉被放在了她的腿上,默默地注視著她。
“你要讓我躺一下嗎?天哪!原來你一直都能聽懂我的話啊?”夏成成吃驚極了,順著它的意思,躺到了沙發上,那沙發實在是太舒服了,寬大、柔軟,也許是真的累了,幾乎馬上,頭痛欲裂的她就睡著了。
夏成成這一睡竟然睡到了天黑,屋裏的燈一下子亮起來的時候,一個陰影籠罩住了她。而這時,她才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那人就站在沙發邊,陰冷著臉,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
那人--那人--
她像觸電般的驚跳了起來,英雄已經坐直了身子,不安地回頭看看夏成成’,又看看那個男人。
“我--我--”夏成成驚恐萬分,瞪大著眼睛,死死地抱著懷裏那個尋求保護的“豪傑”,他的眼神如此的冷酷,一如上次發瘋般暴打英雄時的令人心寒,這讓她再次驚跳了起來:“你--別打它,是我自己進來的,和它無關,你別打它,我--我--”夏成成亂七八糟地低叫著,慌亂地從地上拎起那個旅行袋,連滾帶爬地朝門口逃去。
"我馬上走,馬上離開這裏,你千萬千萬別遷怒它--”
一口氣的沖出鐵門看到那裏停著他的車,她才剛剛松了一口氣。但隨即便站立不穩,趴在他車上直喘氣,喘了好一會兒,夏成成才無助地看著漆黑的夜色,天已這麼黑了,肌腸轆轆的自己還有懷裏的豪傑,應該到哪里去。
夏成成靠住了門邊的石柱,蹲了下來,坐到了地上,頭抵著柱子,默默地發著呆。夜風很大、很冷,她解開衣服,把懷裏那個簌簌發抖的小東西緊緊蓋住。眼睛不由自主地朝那間燈光明亮的屋子看去。
英雄不知道會不會被遷怒,如此暴戾的男人,怪不得沒有親人。她馬上就長長地歎了口氣,她自己不是也沒有親人嗎?樓下的燈很快滅了,想來是去睡了吧?夏成成松了口氣,屋裏很安靜,英雄應該逃過此劫了。
她正這麼想著,大門開了,那個寵然大物出現在她的視線裏,然後它便一下子沖到了她的面前,“嗚嗚”地叫著。“哦--英雄,他沒有為難你吧?哦--擔心死我了,太好了--”在這一刹那,夏成成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己是一無所有的,只是單純地為著英雄沒有受到傷害而高興著。
“喵喵!”懷裏的小東西也高興地和它打著招呼。一陣風吹過,夏成成瑟縮了一下,不安地看看那幢屋子。
“英雄,我看你還是進去吧!萬一被他看到,他又生氣那就不好了--”它看著夏成成,低吼了幾聲,動也不動,“放心吧!我就坐在這裏,一有事就叫你們,好不好,別為我擔心,去吧!"它還是沒有動,只是歪著頭,看了夏成成好久,再轉頭看了看那屋子,這才側轉身子,慢悠悠地走了。
“喵--”豪傑大聲地叫著,夏成成一把捂住它的嘴,低聲道:“豪傑,你也不想連累英雄的對不對?我們就在這裏坐一晚,明日再想辦法吧!”
“喵--”豪傑又叫了一聲,可聲音輕了很多,夏成成知道它聽懂了自己的話。
唉!夏成成長歎一聲,再次把頭抵著腦後的石柱。閉上眼,感覺睡意正從自己的腳底襲了上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夏成成被身上亂跳的豪傑弄醒,它正歇斯底里地叫著,驚恐地用爪子抓著夏成成,看得出它是竭力想把夏成成弄醒。看到夏成成睜開眼,它便“喵喵”地叫著。
“怎麼了?”夏成成抬起頭,這才注意,那個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出來,正眯著一雙冰冷的眼眸看著她。夏成成怔了怔,感到了寒意。
“你為什麼在這裏?”突然間從那個男人的嘴裏吐出這麼一句話,非但夏成成弄不懂他的意思,就是說話的本人也覺得自己有點發瘋,“該死!”他低咒道。
“啊?”夏成成就這麼愣愣地瞪視著他,他的身影看起來有些模糊,這讓她醒悟到自己是又在不爭氣地流淚了。但當他的眼光掃向英雄時,她驚跳了起來,慌張道:“你別怪罪它--是我要坐在你家門口的,不是它--你別打它--我,我--”好想狠狠地哭、大聲地哭,真的,好想哭,但是天生的倔強讓夏成成無論如何也不想當著他的面再一次哭出來,她儘量擺出不委屈的樣子:“我馬上就走--馬上!”
她抓起地上的袋子,慌亂地往前沖去,但是出乎意料地,他一把抓住了她。手勁之大,捏得夏成成的手臂幾乎快要斷掉。
也許他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他的手轉到夏成成的下巴,逼著她仰著頭看著他:“解釋一下,你這是在幹什麼?”他的眼神射向她手裏的旅行袋,“你想到哪里去?”
此時,英雄繞了過來,焦急地在他們的腳邊轉著圈子,不住地低吼著。
“滾進去!”他沉著聲音,命令著,很快腳邊的那個龐然大物便悻悻地,夾著尾巴步人屋內,邊走邊不放心地回著頭。
“說話!”他的眼神逼視著夏成成,犀利得令人害怕。
夏成成的頭暈眩著,眼前一陣陣地發黑:“你放開我,我想我可能要暈了!”她說的是實話,學醫的自己沒有理由不知道什麼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她對這種跡象太瞭解了。
他震了一下,閃電般的鬆開了手,而夏成成一離開那股力道,便軟軟地往下溜去,真的失去了意識。
雖然也不想,但是她的確是暈了!
好在貧血不是什麼大病,所以很快,夏成成從一片黑暗當中醒了過來,英雄就在她的頭頂關心地看著她,豪傑也難得乖乖地坐在旁邊,看起來它們是想要叫醒夏成成,見她睜開了眼,便開心地跳了起來。
夏成成愣愣地環顧四周,這才發覺自己又到了那個男人的家裏,而身下的就是那張客廳裏的沙發。那個男人--夏成成一驚,翻身坐起,他就坐在夏成成的對面,注視著夏成成。
“不必慌張,是我讓你進來的,和它無關!”他的臉上掛著一絲笑意,當然這是指如果牽動一下嘴角就是笑的話。但是那絲笑意讓他的眼底不再冰冷,這也讓她怔怔地回視著他,幾乎忘了要害怕。
“你叫什麼名字?”
“夏成成!”她被動地回答:“成功的成--”他掏出一根煙,點上,吸了口,把身子靠在沙發背上,微眯著眼睛。
“你是夏木峰的女兒,隔壁的?”夏成成點點頭,夏木峰就是夏成成父親的名字,已經呈過去式了的名字。
“他死了嗎?好像前幾天的事吧?”夏成成再次點點頭,豪傑跳進了她的懷裏,這個動作讓她稍微緩解了一點哀傷的情緒,她輕輕地撫著它。
“你父親死了,你好像並不怎麼傷心--上次我打那個混蛋,你卻哭成這樣。”煙霧繚繞間看不清楚他的眼睛,他的聲音裏也聽不出他的情緒。
“它有名字!”夏成成扯開話題,低著頭輕聲道:“它叫英雄,所以你別混蛋、混蛋地叫。他怔了怔,隨即像是有所了悟:“有沒有吃過飯?”
夏成成微愣了愣,但她的肚子真的是餓慘了,如果再不解決肯定又要暈了。於是她只能尷尬地點點頭,大約他也沒有想到她真的會點頭,這讓她的臉更紅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但他還是站了起來,走進廚房,折出來時,他的手上拿了一碗速食面。
夏成成等著他的下一個動作,但他把東西放在茶幾上後就坐回沙發裏。夏成成只能自己走到桌前,把那包面給泡了。
桌上的速食面正在等待著被泡開,他在抽著煙,英雄豪傑乖乖地蹲在她的腳邊仰頭看著她。一時間,整間屋子的氣氛似乎有點奇怪。
“咳!”夏成成咳了一聲,然而得不到一點反應,於是她又咳了一聲,“那個,我是說,你家有沒有其他的東西?餅乾也行--不然,你早上吃什麼的?”
“幹嗎?”這次終於不負所望,那個幾乎以為已經神遊了的傢伙發出了聲音,雖然還是很奇怪的語氣。
“你的家裏什麼也沒有,難道你不給英雄吃飯的嗎?”夏成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要這麼生氣,但是一想到英雄可能遭遇過的饑餓,又覺得實在難以容忍。可惜,英雄首先嗚嗚地叫了起來,仿佛在求她不要說了。
他站了起來,幾步就走到夏成成面前,捏住了她下巴。他似乎很喜歡這麼做,逼著她不得不看他那雙銳利的眼睛。
“把它寵壞了,如何再跟著我辦事?”
“辦事?辦什麼事?就是讓它一天到晚地受傷是嗎,你簡直不把它當人嘛!”她的怒氣升了上來。
“它本來就不是人?”他哧笑,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個白癡。沒想到自己的第一句話就出醜了,夏成成連忙安分守己繼續做她的落魄女。
他又坐回了沙發,抽著煙白眼皮底下看著尷尬的她。度日如年啊,度日如年,在夏成成的感覺當中,速食面大約泡了有五六年這麼久。當終於可以吃的時候,“喵--”首先發出聲音的竟然是豪傑。
夏成成看了看它,又看了看英雄,最後看了看又像開始神游四海的男主人,最後跳了起來,跑到他的廚房裏,他家的結構和夏家的基本相似,所以她熟門熟路拿了兩個碗,把那碗面分成三份。
“不管怎樣,你總得讓它吃飽吧!來!英雄--”夏成成招呼著英雄,此時豪傑早就跳上了茶幾,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英雄看著夏成成,又看了看沙發裏的男人,隨後垂下頭,洩氣地縮在了牆角。夏成成一愣,知道它很怕他,所以只好放棄了,端起自己的那碗吃了起來。
夏成成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但就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過了大約五分鐘,他滅了煙蒂,逕自站了起來往門外走去。
“嗯!你要出去嗎?但是已經那麼晚了--”夏成成連忙放下手裏的面碗,叫住了他。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不耐煩地轉過身來,“我什麼時候出去關你什麼事?”
“那個--”面對他不友善的口氣,她又為自己打了打氣,才繞到他面前囁嚅道:“我想--你要不要請一個工人。”
她仰起頭抬著臉,熱切地注視著他:“你瞧!你連一個為你煮飯,為你洗衣服,為你開門,為你打掃屋子,為你喂狗,為你--都沒有,你不覺得你需要一個工人嗎?”
他高深莫測地看了夏成成一會,才道:“如果你要住這,你可以明說,不必拐彎抹角的。”
夏成成一愣,不明白他這話到底是友善的,還是懷著敵意的。好在很快他又開口了:“好吧!我想我的確需要一個工人,不過--你行嗎?”
“當然可以!”夏成成驚呼一聲,幾乎高興得跳起來,“我什麼都行!”
他看了夏成成一眼,側轉身子繼續往外走去,然而走了一會,又折了回來,掏出皮夾,從裏面拿了一疊錢扔在桌上。
“明天晚上我回來吃飯,到時候我會檢驗一下你的手藝,看看夠不夠格。”他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夏成成愣住了,直到他的車子駛離,她才發出一聲驚呼。
“知道嗎?英雄,其實他一點都不壞耶。啊!太好了,我們可以天天和你們在一起了。”夏成成興奮地抱住已跑過來的英雄與它頭上的豪傑。而她的興奮感染了它們,尤其是豪傑,它又竄了起來,在室內歡樂地奔跳著,追逐著。英雄則是舔著夏成成的手,他很冷靜,夏成成蹲下身子,學著那男人的樣子,抬高它的下巴。它的眼底竟盈盈然地充塞著淚水。
“英雄--你不歡迎我住這嗎?”夏成成一愣。它嗚的一聲沖進了她的懷抱,夏成成不及防備,一下子被它撲倒在地上。歡笑中,豪傑也奔了過來,和她們擁在一塊。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4 天前
第四章
第二天,夏成成又請了半天假,早早回到了他家作準備。
他的屋子很大,也很乾淨,也許是不常住的原因。而且他好像也不是個喜歡亂扔東西的人,他的客廳絕對乾淨,他的房間也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東西,當然,除了被子沒有疊以外,其他房間更是整齊得不可思議。床上有一層薄薄的灰塵,顯然這裏自他搬進來就沒人住過了。樓下有兩間房間,並排的,一間和樓上的客房一樣未動過。另一間就是英雄的房間了。和所有房間一樣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擺設,這裏更少了一張床,木質地板上胡亂地扔了兩條薄薄的棉被,而其中一條就是昨日它叼出來讓夏成成蓋的那條。
這天下午,夏成成把這個屋裏所有的被子都拆下來洗了一番,包括英雄的那兩條。然後再把這個屋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徹頭徹尾地清掃了一番。
等夏成成把一切都弄好後,已經接近傍晚了,於是夏成成又急速地去買菜做飯。在廚房裏張羅開來。英雄它們也熱心和夏成成擠在一起,尤其英雄,它也許是從未看到人炒過菜,或是做過飯,瞪著烏黑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夏成成。而夏成成當然也會慰勞它的,每炒完一個菜總讓它嘗一下。
等夏成成把所有事做好後,腕上的表指到了七點。他還沒有回來,夏成成張望著大門口,解下圍裙。不會不回來了吧?夏成成猜測著,心中卻為這個可能性感到輕鬆。
“那麼豪傑,我們先去洗澡吧?”
“喵--”豪傑有些不情願,夏成成想也許是它的肚子餓了。夏成成抱起它,把它帶進樓上的大浴室裏,這裏每間房間都有浴室,就連英雄住的那間都有,只是小一點而己。
英雄一路跟著夏成成上樓,好奇地站在門口,看著夏成成為豪傑洗澡。
“等會也幫你洗好不好?”她溫柔地望著英雄,而英雄也非常愉快地回答了她。
但沒想到的是,所謂的愉快並沒有持續到半個小時以後。英雄對水的反抗變成了幫它洗澡的最大難題,它的身體很龐大,本來已經佔據了整個浴缸的空間,花灑沖下來的水有一半都噴濺到了地上,夏成成的身上尤其被濺得濕透,而它不停地扭動更是導致了洗澡大業的不斷受阻。好不容易洗完了,夏成成還來不及緩過一口氣來就發現她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她忘記把自己的吹風機拿過來了。而沒有吹風機的話,英雄就實在是“落魄英雄”當之無愧的代言人。看著滿室的狼藉和渾身滴著水仍舊不斷扭動的英雄,夏成成歎了一口氣,“你乖乖地呆在這裏,只要一下下就好了,好不好?”她輕輕按著英雄的頭點了兩點,然後好脾氣地同狗狗商量,“做人要言而有信,做狗也是一樣的哦,不可以出爾反爾。”看著沒有拒絕的英雄,夏成成終於放心的回過頭去。
誰知道就在她轉過頭去的一刹那,英雄驀地發出“嗚嗚”一聲喊,開始上演“勝利大逃亡”,轉眼已經跑出了浴室,帶著滿身的水滴和一路的狼藉向樓下竄逃而去。
“英雄!”夏成成大叫一聲,連忙跟了下去,更加倒楣的卻是在客廳追逐英雄的時候一腳勾到茶幾的腳,整個人被拽倒在地上,而後,茶幾顫顫巍巍搖了兩下,“當”一聲倒在夏成成的身上。至於茶幾上的一套茶具則在同時宣告壽終正寢。
這一下,慌亂竄逃中的英雄才發現事情不妙之處,然而身為一隻狗,除了返回摔倒的夏成成身邊不斷“汪汪”以外,它並沒有更加好的辦法。
戲劇性的是,隨著一陣汽車的叫囂聲自大門口傳來,接著便是開大門的聲音,夏成成一邊慘哼著,一邊努力想把那茶幾扶起來,但是那個茶幾實在太重了,再然後,那男人進屋了。
瞪了客廳中渾身濕透並且還在滴水的英雄,又看看摔倒在地上的茶幾,他的濃眉擰了起來。最後他的眼光掃到了茶幾下面的夏成成,眉頭皺得更深了:“你這樣,是想讓我給你高分嗎?”
夏成成漲紅了臉,不需要多看她也知道自己有多糟糕。她的那條裙子此時正濕漉漉地黏在身上,下擺還滴答滴答地往下滴著水。而客廳--男人一伸手,似乎完全不費吹灰之力,那壓倒在夏成成身上的茶幾就被扶了起來。一等到身上的壓力消失,夏成成就跳了起來,緋紅著臉一瘸一拐地奔進樓下那間惟一的客房裏。她曾想過,要是她住這的話應該就是住那間房,所以她自動就把自己的衣服都放在了那間房裏。
換完衣服,忐忑不安地開了門,門口站著英雄,正用熱烈的眼神看著她。夏成成努力對它擠出一個笑容:“沒事,沒事的--大約吧--”但是弄成這樣,她的心中可沒有這麼樂觀,大約是沒有什麼希望了,她悲哀地想著,自己大約從今天晚上開始就要露宿街頭了。
那個男人正坐在沙發裏抽著煙,神情很是嚴肅,看到夏成成出來,他斜睨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我已做好了飯,我想--你可以試一下,再作決定。”夏成成顫抖著說道,努力不去想自己痛得發抖得手肘。“不用了,我吃過了!”他的聲音很淡然,夏成成的心一下子往下沉去,吃過了?那就是沒希望了,他要趕自己走了嗎?你試一下,好不好?試了再決定,或者(亂碼。。。省略一行半。。。)夏成成慌亂地撲到在他的沙發邊,絕望地喊著:“還是--這樣,還是不行嗎?還是,還是要趕我走嗎?你,可不可以,先去看一看,一眼就好,一眼--”眼淚忍不出從眼眶中傾瀉出來,手好痛,真的好痛啊,“只要一眼--”他一愣,低下頭默默地注視著夏成成。那眼光有絲不解、有絲溫柔、甚至帶著一絲憐惜,他的手再次捏住了她的下巴,用大拇指拭去她的眼淚。
看著他,夏成成開始哽咽,下意識低低地道:“不要不要我!”她低泣,就像被眼淚帶出來了虛弱,“我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求求你,不要不要我!”
“誰說不要你了?”他想也沒想地脫口而出,但馬上又觸電般跳了起來:“見鬼的--”一邊逃也似的向樓上奔去。
面對出乎意料的答案,夏成成怔了怔,看著他消失的背影,一時間竟忘了要站起來。英雄湊了過來,用仍舊濕漉漉的頭磨蹭著她的手臂,她低下頭,淚珠還掛在面上:“英雄,他到底是要我還是不要我啊?”
它歪著頭看著夏成成,似乎也不大明白它主人陰晴不定的脾氣。管他!反正他也沒說不要自己!所以至少她還可以暫時住這裏的。
為這個想法讓夏成成頓時開心起來,豪傑更開心了,因為它終於可以開始吃飯了--
夏成成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因為自第二天一早他就不見了人影,偌大的屋子一連七天都只有夏成成和英雄、豪傑三個,所以自然也不用擔心有人會趕她走。
老實說,夏成成還真為他慶倖有人在他的家裏,否則滅雄不餓死才怪。這個不負責的男人,竟一點都不在意他的狗狗會不會被餓死,也許他不擔心是因為家裏有她吧?那麼--自己就更不必擔心他會趕自己走了吧,夏成成如此猜測著。
天氣逐漸轉冷了,夏成成把壁爐裏的火生旺了,讓整個屋子暖烘烘的。用過晚飯,她便一如往常地半躺在沙發裏,懶懶地翻動著手中的麻醉學。英雄和豪傑就圍在沙發邊的地毯上,坐的坐,躺的躺,充分享受著室內的溫暖。
安靜又和諧的氛圍很容易讓人四肢百骸一起罷工,所以很快睡意就襲卷了夏成成,手中的書垂了下來。可能砸到了英雄,它飛快抬起頭,警戒地看了看四周,看到是書它便叼了起來,放回夏成成的身上。夏成成懶懶地笑了笑,摸摸它的頭。
“對不起哦--吵醒你了!”
“嗚--”它輕鳴一聲,繼續矮了身子,伏回地毯上,而夏成成的手便有一下沒一下地理著它的毛。
“嗶嗶--”門外傳來汽車的喇叭聲,夏成成迷迷糊糊不想起身,推了推地毯上的英雄,它已坐了起來,也許是知道它的主人回來了,所以正安靜地注視著夏成成。
“你去開門--”它很快地走了出去,接著便是開門聲,關門聲,再折回屋時,見夏成成仍躺著,它便低嗚起來並用舌頭舔夏成成的手,示意她快點坐起來。夏成成拂開它的頭,睜開眼正準備起來。客廳的大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隨即便有東西朝她飛來,她本能一縮頭然後才看清楚是件黑色的風衣,衣袋裏不知放了什麼東西,砸在她的臉上生疼生疼。
“哎呀!”夏成成撐起身子,捂住臉:“哪個冒失鬼!”
門口站著兩個男人,一個就是屋子的主人,還有一個夏成成從未見過。顯然沙發背擋住了他們的視線,看到陡然出現的夏成成,兩個人似乎都愣住了。
“嘩!高拓,那是什麼?”原來他叫高拓,住他家那麼多天,夏成成竟還不知道他的名字。此時他正陰沉著臉,嘴裏低低地詛咒了幾聲,像是十分懊惱方才的失神或是--見到夏成成。
坐在對面的沙發裏,他冷冷地注視著夏成成。這讓夏成成心虛地低下頭掀開身上的毛毯,有些不知所措。畢竟這是他的家,她這樣躺在客廳裏實在是有點不禮貌,何況他還有客人。
他的那位客人卻表現得非常友善,而且在夏成成看來,他實在是長得太帥了一些。高高的個子,麥牙色的健康膚色,方方正正的臉,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尤其是那雙眼睛,晶亮得有點過分,而此時這雙過分晶亮的眼睛正滿含笑意地盯著她。
“美麗的小姐,非常高興見到您!”他朝她一鞠躬,紳士地伸出一隻手,夏成成輕笑起來。半遊戲半作弄地把手放人他的手掌裏,沒想到他真的送到嘴邊,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一吻。
“啊!”沒有想到他真的會向她行吻手禮,夏成成一下子紅了臉,半天才笑道:“你真有意思,從英國來的嗎?”她抽回手,看著已在自己身邊坐下的男人。
“當然不是!我可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來吧!我們認識一下,我叫蕭和,你呢?”
“追韓信的那個蕭和嗎?”夏成成笑著問,美麗的東西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對他亦是如此。
他揚了揚眉,想了想才道:“可能那是我的前世吧!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可能!我叫夏成成。”夏成成看著他微笑地說。
“夏成成?好名字,和你一樣美麗。”他可真會哄女孩子開心,短短的幾分鐘,他己說了兩次了。
夏成成疑惑起來,自己真的美嗎?不過不管他。。。眼角不經意瞥見對面的人影,她一怔,高拓正鐵青著臉看著他們,手指裏夾著根煙,怒意分明寫在眼底。夏成成不由自主收起笑容,訕訕站起身:“你們吃過飯了嗎?要不要我去熱一下?”
高拓斜睨了夏成成一眼,沒有回答,那面無表情的臉、琢磨不定的性情,無不讓她膽戰心驚。夏成成想,害怕的不止她自己,英雄也是,此時它早已乖乖地躲進房間,看來自己也是進房比較好,免得一不小心波及他的怒火。
“不再聊一會嗎?”蕭和說。
“不了!我去睡了。”她有些無奈,其實她非常喜歡和這個帥到不行的男人聊天,只是自己寄人籬下,實在不敢輕捋虎鬚。歎了口氣,夏成成走進房間。英雄已躺下,但一看到她便動了動身子,讓出了個位置給她。
因為英雄的房間裏沒有床,夏成成又沒有能力將樓上的床搬下來,何況天冷了下來,所以只好讓它和自己住在一塊。被窩裏很暖和,豪傑早已鼾聲連連,英雄翻了個身,趴著,把下巴擱在夏成成的手臂上,眨著烏黑的眼睛,看著她。
夏成成無聊地把那本麻醉學扔到一邊,撫著它的頭。
“知道嗎?你那個主人,高拓啊!實在是太難相處了,整天冰冷著臉,讓人弄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還有啊!他方才扔我的那一下,真的很痛耶,他也不道歉。你瞧!”夏成成撥開拂在臉頰上的長髮,指著臉。“肯定腫起來了,不過算了!誰叫我寄人籬下呢?最可憐的你,跟了這麼個主人,一定很痛苦吧!”
“嗚!”它蹭了蹭夏成成的手臂,滑下身子,她也隨即鑽進被子裏:“睡吧!明天醒來可能他又出門了,那樣我們就可以繼續開心地生活。”她樂觀地想著!
是的!第二天早晨,他果然很早就出去了,客廳裏卻意外地坐著昨晚的那個蕭和。他正在看報紙,茶幾上放著一杯咖啡。看到驚訝的夏成成,他笑起來:“早!成成。”
“早!”夏成成在他對面的沙發裏坐了下來:“你昨夜睡在這裏的?”
“是啊!有問題嗎?”他端起咖啡喝了口,饒有趣味地注視著夏成成。
“你?”夏成成瞪大眼睛,突然想到高拓,這兩個人,不會是--同性戀吧?瞧!高拓已經三十(亂碼。。。省略半行。。。)而且又是如此漂亮的男人。夏成成狐疑地打量著他,老實講,他真的漂亮得不可思議,尤其是那雙眼睛,那是女人才會有的桃花眼--會勾魂的。
“你--要住多久?”
“我嗎?兩個月吧!”他繼續翻看著報紙,悠閒地喝著咖啡,米色的套頭西裝,黑色的襯衣,打著條銀灰色的絲質領帶,非常有品味的顏色搭配。他端咖啡的手指修長、細膩,要不是他的膚色有些黑,那哪是一雙男人該有的手啊?
“他讓你住這的嗎?”夏成成用梳子梳著頭,故作漫不經心地問。
“是啊!”
“陪他嗎?”夏成成再問。
“是啊!”
天哪!天哪!真的是了!夏成成一驚,梳子掉在了地上。他從報紙裏抬起頭,看了看驚慌失措的她,然後一彎腰把梳子撿了起來,遞給了她,那雙大眼睛,烏黑、亮麗,像一湖清潭,讓人迷醉。夏成成慌忙接過,跳了起來,逃也似的奔進廚房。
高拓喜歡他一點也不為過,他確實有著那股致命的吸引力。怪不得昨夜他們聊天他會如此不開心,怪不得高拓看人的眼神總是冰冷,怪不得--總之,以前那一切一切的怪異,此時總算是有了結論。
端出早餐,英雄還沒有起來,不知何時它也開始變得懶惰了,整日跟著豪傑睡到肚子餓才會不情願地爬起來。當然,那也只是高拓不在的時候。
“嘩!好香!”收了報紙,蕭和走了過來,眼底滿是笑意:“有我的份嗎?”他禮貌地坐在桌子的另一端,接過夏成成遞來的早餐,然後優雅地從桌上的紙巾筒中抽了張紙巾,仔細地墊在盤子底下。然後才慢悠悠地開始享用。
天哪,天哪!哪里有這麼優雅溫文的男人?
那分舉動無疑又肯定了夏成成的猜測。而且,當他走動時,他的身上似乎有意無意地飄著清清淡淡卻又別致典雅的香味。
牆上鐘聲陡然響起,夏成成跳了起來,八點鐘!看來這個漂亮的“男人”今天要害她遲到了。
沖進房間,夏成成捧起書,和往常一樣,英雄從被窩裏探出頭,她沖著它大叫:“懶傢伙!起床了--我走了,早餐在廚房裏,別忘了吃哦!”
夏成成奔出房間,帶上門的時候,蕭和己吃完了他的早餐,此時正坐在沙發裏:“你去上學嗎?要不要我送你?”開什麼玩笑?
“不用!”夏成成大嚇著後退兩步,搖搖頭,飛快地奔了出去。
然後這一整天她都在想高拓與蕭和的事,為此她還特意從圖書館借了本《心理學》。或許裏邊會有同性戀心理的記載吧!至少她是這樣想的。
下課後她便急急地趕回家,急切想研究一下那本心理學,出乎意料地看見門口停著高拓的車。真是破天荒,他竟在家。而且又是那麼早,難道又是為了蕭和?英雄跑了出來,欣喜地迎接著她,夏成成拍拍它的頭,狐疑地探視著屋內。
“高拓回來了嗎?他們在幹嘛?”
他們正坐在沙發裏聊天,夏成成目瞪口呆地發現。但是,高拓也會聊天?她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不由自主瑟縮了一下,渾身的雞皮疙瘩一起起來在跳著踢踏舞,兩個大男人坐著聊天?有點匪夷所思。
“啊!美麗的成成,過來!”蕭和招呼著夏成成,但她沒有動,思索著要不要坐過去。這時高拓的眼光掃到了她,她側過身,下意識抱緊手中的書躲開他。
“過來!”他的口氣可是毫不客氣的,是啊!他是主人嘛!於是夏成成只能乖乖地坐了過去,坐在他的另一側。
“哎呀!高拓,你可別嚇著我們美麗的成成。成成!坐到這裏來!"蕭和笑著道,不知為什麼,夏成成就是覺得他的口氣陰陽怪氣的,搖搖頭,夏成成想想還是坐在高拓的身邊比較好;不管怎麼樣,至少高拓表面還維持著正常的男性化。
“為什麼不說話,成成,別怕他,,若他敢欺負你,蕭哥哥為你撐腰。”
天哪!天哪!“蕭哥哥”?!這種稱呼他也能想得出來,夏成成忍不住輕笑出聲,斜睨坐在一旁的高拓一眼,他的臉很陰沉,於是,她便訕訕地收住了笑。
“我這裏不是戲院,打情罵俏,請你們滾出去。”嘩!又發火了,好酸的味道。夏成成抿住唇,偷笑地看向蕭和,卻發現他的笑意更深,滿不在意道:“嘩!吃醋了!高拓,好大的醋意哦!”
“見鬼了!”高拓豁地站起身,詛咒著沖上樓,房門在他身後發出一聲巨響,充分地顯示著他正在發怒。
“你惹怒他了!”夏成成低喃,蕭和聳聳肩,滿不在乎地把身子靠在沙發裏。
“這樣很好啊!省得他一天到晚把我當成他的犯人。”
“那表示他在意你啊!”
“哦!謝了!被他在意還不如讓他殺了痛快。”他從衣兜裏掏了根煙,點上,默默地吸。煙霧迷漫中的他倒看來有幾分男人味,夏成成移了移身子,坐到了他身旁,那股淡淡的古龍水味聞起來還蠻不錯的。
“你身上好香!”夏成成閉上眼,深吸了口氣。他一震,瞪大眼睛看著夏成成:“香?不會吧!這是用來形容女人的字眼,用在我身上好像不妥吧?”
“是嗎?”夏成成笑著,故意眨動一下眼睛,這讓他又是-震,“你不止香,而且,太漂亮了,瞧你那勾魂的眼睛,嘩!你真的比女人還要美麗。”
“美麗?我嗎?是帥吧?”他移進身子,研究著夏成成:“你是不是愛上我了?不要害我哦,高拓會扒我的皮的。”
看他一副沮喪的神情,夏成成笑道:“放心!我才不會愛上你,而且,就算愛上你,高拓也只會扒我的皮而已!”
蕭和把手撐在膝蓋上,一直看著夏成成笑,良久他才道:“你好像非常討厭高拓,他對你很凶嗎?你可以離開這裏啊!”
糟了!夏成成一怔,他是這裏的女主人啊!雖然他不是女的,可既然和高拓住一起,他應該有理由趕自己走的,她怎麼那麼大?!讓高拓同意自己住這,已經是非常的勉強了,可別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得罪這個他了。
夏成成收住笑,轉了轉眼,輕聲道:“我和你開玩笑的,你別介意啁!哦--我去做飯了。”
“等等!”他一把拉住正欲離開的夏成成,站起身,他沉思地注視著夏成成:“我一直搞不清楚你們,高拓對你真的很凶嗎?”
“沒有沒有!”夏成成惶恐地搖手,生怕他誤會。“我只是他請來的工人,你可千萬別誤會啊!”
“哦!”他放開夏成成,坐回沙發裏,似乎還有什麼不明白,狐疑地看了看她。
危險了,危險了。夏成成警告自己,逃也似的奔進廚房,還是做自己分內的事吧!免得攪進他們的情感糾紛裏。
今天是夏成成在他家的第十天,也是高拓第一次在家吃飯,飯桌上多了兩人,卻少於英雄它們。高拓在,它們是絕不敢上桌的,所以夏成成只好為它和豪傑在廚房裏另辟天地。
高拓一向都是沉默的,這會兒也不例外,而蕭和似乎更沉默,時不時抬頭看看夏成成,這種氣氛讓她莫名緊張,尤其是鄰座的高拓,他似乎無時無刻不在發怒,那兇悍的氣息緊緊圍繞著她。而當蕭和的目光轉向她時,他更是恨不得吃了她似的。
看來他是真的愛死蕭和了!
匆匆扒完飯,夏成成想自己最好還是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於是連忙躲進客廳的沙發裏,開了電視,想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
好奇怪的氣氛!不會是他們正在鬧彆扭吧?
“想什麼呢?”蕭和坐在了夏成成的身邊,挨得很緊,她嚇了一跳,慌忙移開身子。他不會想害她吧?不過很有可能,因為許多愛情小說上面都有這樣的情節設計,慘了、慘了,高拓那個笨蛋已經在遠處用殺人的眼光盯著她了。
“沒想什麼,看電視而已。”她訥訥道。
“嘩!哭哭泣泣的言情片,果然女孩子都喜歡看。”
“你也喜歡嗎?”夏成成下意識地問他,卻看見高拓正離開餐桌,走了過來。他的眼睛死盯著她,那股暴戾的氣息,讓她本能地想逃。他在他們對面坐了下來,燃了一根煙,默默地抽著。他的煙癮似乎很大,尤其是他不痛快的時候,雖然如此易怒的他好像也從來沒有開心的時候。
“高拓!學學人家,多溫柔!”蕭和突然指著電視說,夏成成一怔,回過頭,登時羞紅了臉,電視裏正上演接吻的鏡頭。這個蕭和也太不要臉了吧,這樣的事竟也拿出來說,何況還在自己這個外人面前。
“閉嘴!”幸好高拓還知道羞恥兩字怎麼寫。
“瞧瞧瞧!又凶了不是?怪不得成成要和我私奔呢!”哪有,哪有?夏成成大吃一驚,飛快地看了他一眼,他正惡作劇地朝她擠著眼睛。不要吧?鬧彆扭也不能殃及池魚啊!
“是嗎?”高拓低低的聲音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可以!走啊!”
“沒有沒有!”夏成成嚇呆了,這種玩笑開不得,離開這裏她是真的無處可去了。
高拓不再理睬他們,站起身,往樓梯走去。夏成成連忙追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幾乎急出了眼淚:“你別聽他胡說,我真的沒有!你別誤會啊--”
他飛快地看了夏成成一眼,沒有說什麼,她焦灼地看著他:“求求你,相信我!”他震動了一下,愣愣地注視著她,她不知道他在自己的眼睛裏看到了什麼,總之,一如上一次,他的眼神像被她吸引住了,久久不曾移開。
“我沒有趕你走。”一如上次,他被動地說。那聲音低而柔,夏成成松了口氣,也鬆開了手。
蕭和正笑顏逐開地看著他們,那笑容絕對可惡到了極點,夏成成轉頭瞪他一眼,高拓已走上樓。目送著他的背影,夏成成卻突然疑惑起來,自己以前被人趕出家門的時候都不曾皺一下眉,為什麼如今--他只是個陌生人啊!自己竟如此的喜歡住在他的家裏,這個她沒理由住進來的地方,為什麼竟然會讓她這樣的不舍離開。為什麼?
“想什麼?”蕭和湊了過來。
夏成成再次怒瞪他一眼,站起身,不快地說:“以後,別拿我開玩笑,會害死人的。”
這一夜夏成成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好不容易才人睡。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推開了她的房門,然後身邊的英雄豁地跳了起來,沖了出去,房門隔了好久又輕輕被帶上。接著似乎又有人在說話,她翻了個身,拉高被子,拒絕在不容易得到的睡眠中被打擾。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4 天前
第五章
第二天醒來夏成成才知道,昨夜並不是做夢,英雄真的離開了,不只它,屋裏的那兩個大男人也沒了蹤影。他們又去幹什麼了?夏成成愣愣地注視著豪傑,它“喵喵”直叫,似乎也在問她這個問題。
夏成成轉動著眼,打量著這個偌大的屋子,想像著那位神秘的主人:高拓!
他到底是幹什麼的?屋裏沒有任何可以顯示他身份的蛛絲馬跡,連電話也從未曾響過一下,他到底是做什麼的?
五天!
已經是第五天了,他們到底去了哪里,英雄不知怎樣了?不知是否受傷?天知道!從她有記憶時,她就不曾如此發瘋地想著誰,那個不正常的家造就了她淡然的性格。就好比父親!在她的生命裏他只是一個見了麵點點頭的過客,他從不關心夏成成,更不在意這個家,正因為這樣,所以她的母親!那個由眼淚做成的淒涼女人,她的眼裏只有父親的去向,當剩下的只有被冷落後的無盡痛楚的時候,她選擇了--死!
夏成成吸了口氣,搖了搖頭。這不是快樂的記憶,在很久以前就應該被忘記了。她抱緊手中的書,加快了步子,只想儘快趕回家。
遠遠地她就看到那輛巨大的黑色法拉利車停在門口,這讓她發出一聲歡呼,狂奔著沖進屋子。推開玻璃門,高拓就坐在沙發裏,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姿勢看上去有點奇怪,但是夏成成的心裏卻被另一個問題牽扯著:“英雄呢?”她疑惑地張望著,往常聽到自己的聲音,它都會沖出來迎接她的,今天,怎麼連豪傑都不見了影子。
“喵!”樓下的房門開了,豪傑沖了出來,它沖得很急,撞到了夏成成的腳。她連忙彎下腰把它抱起:“怎麼了?豪傑?”
“喵喵!”它不停地叫著,那聲音有著難言的慘楚、焦慮,眼底竟充塞著淚水。夏成成一怔,下意識裏,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了上來。而當沖進房間,看到房裏的一切時,她昏眩得幾乎支撐不住。
英雄!它就躺在地上,抖動著的身子,它的腿上、頭上、身體上幾乎無一處不在流血,血早已把它浸得失了本身的顏色。要不是它的心臟還在跳動,她幾乎無法確信它還活著。
“英雄!”夏成成踉蹌著撲在它身邊,亂了方寸。英雄仍舊醒著,它吃力地支著頭,舔著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又像在告訴她它還可以撐。它的眼睛仍舊是亮晶晶的,閃著堅定。這讓她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站起身,拿來藥箱,開始處理它的傷口,那些傷口經過清洗可以分辯是鋒利的匕首造成的,好在沒有她想像的深,失血過多才是主要問題。此刻,她比任何時候都慶倖自己是學醫的。
處理完傷口,她又端了盆溫水,耐心地替它擦乾淨身體,她想這樣它可以睡得安穩些。為了安全起見,她甚至替它吊上了消毒點滴。
“英雄,明天就不痛了,忍著點。”夏成成便咽著,心痛地撫著它的頭。它轉動了一下頭顱,伸出舌頭,舔著夏成成的手。
“喵!“豪傑跳到了她的身上,想來它也是害怕碰到英雄的傷口,所以都不敢上床。夏成成把它放在床尾,站起身--必須有人對這件事作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高拓仍坐在客廳的沙發裏,看著夏成成沖出來怒瞪著他,在他面前面對著他,她第一次以另一種心情代替了害怕。
“你到底是做什麼的?為什麼每一次出去總讓它受傷,為什麼?”她很激動,站在他面前,幾乎是在喊。但他仍然沒有回答,抬起頭,只是靜靜地看了她一眼。
“你說啊!為什麼?為什麼?它也是血肉之軀,有血有肉有靈魂,是活生生的生命,受了傷也會痛的!它是你養的,難道對它你沒有感情嗎?你的心是用什麼做的?為什麼?”
“對不起!”他仰著頭,默默地注視著她,他的臉色很蒼白,神情疲累不堪,眼底滿是血絲。
“你--”夏成成愣愣地看著他,這樣的他毫無生氣,竟讓她的心隱隱抽痛了。
他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低而輕:“我很抱歉!成成!”
“你不必對我抱歉,受傷的是英雄,流血的是它,痛苦的是它,你應該對它說,而不是我。”夏成成指了指房間,心裏仍舊氣憤難平。冷哼一聲,她扯轉身子,往廚房走去。
“成成!”他叫住了她,那聲音燃燒著痛楚,她一怔,轉身看著他,他已從沙發裏站了起來,面對著她,嘴唇啟動著,但聲音實在太輕,只怕是他自己也沒聽清他在說什麼。
“你說什麼?”夏成成皺了皺眉,走到他面前,仰著頭疑惑地看著他。然後,然後,就在然後,一具龐大的,結實的男性軀體就這麼壓倒在了她纖弱的身上。
“啊--”
“你不愛惜別人,還情有可原,怎麼連自己你都如此的不愛惜。”夏成成坐在他的床頭,瞪著他的風衣,那上面濕漉漉的,剛才讓她狠狠吃了一驚的正是那上面讓她粘了滿手的--血!
“你也受傷了!為什麼不先說呢?”不知不覺抽噎起來,感覺心被揪痛了。解下風衣的同時,從口袋中掉下來的證件讓她瞭解了他一切。原來他的員警,怪不得每次都會傷得如此重。夏成成沉默地望著他的傷口,他的傷口很深、很長,從他的肩膀處直劃人腰間。
“應該去醫院的廣她一面忙碌地替他消毒、止血、上麻藥,一面忍不住向絕對聽不見的他輕泣地抱怨。因為自己實在不具備舉重運動員的天賦,所以除了把他的身體從自己的身上搬開,夏成成沒有更多的力氣扶他上樓,甚而躺到床上。但是話說回來,這樣的他還是儘量保持不動的好。她讓他背靠著沙發,頭枕在沙發靠背上,僅僅只是這些動作已經讓她倍感吃力了。
“你忍一下,等我縫合好了,再想辦法送你上床休息。”夏成成輕聲地自己說給自己聽。沒有想到原來以為已經差不多要到鬼門關的他“嗯”了一聲,醒了過來;
“你醒了?!太好了,我送你去醫院!”夏成成大喜,手中卻依舊仔細地替他把傷口縫合住,雖然還不是正規的醫生,但對這種傷她倒還能熟練地應付。
“不,不要去那裏!”也許是疼痛的原因,他說得有些像耍脾氣,就好像一個學齡前的兒童嘟囔著不肯上醫院的樣子。當然他的脾氣本來就不是很好,何況此時意識也開始渙散。
“那麼,我們上樓好不好?你可以嗎?”弄好一切後,她只有輕拍他的手,他微微地睜開眼睛,有些吃力,但還是站了起來。於是,夏成成便扶著他,把他扶上樓,讓他平躺在床上。
“不要走!”他喘息著,拉住正欲離開的她,他的手很燙,有些發抖。
“我沒有走!”折回床頭,夏成成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俯下身子,用手輕輕地撫著他的額頭。他也在害怕啊,原來,他也會害怕啊!
“陪著我--好嗎?”
“好!睡吧!我不走,陪著你!睡吧!”夏成成輕柔地說,用手指輕輕地把他的眼睛瞌上,他需要休息,只有睡眠才更有效的治療他眼底燃燒著的痛楚。麻醉劑的藥力要過了,傷口的疼痛是難免的。
疲累很快征服了他,但她依舊沒有立即離開,俯下身子,仔細地端詳著他的睡容。他有著寬寬的額,粗濃的眉毛緊皺在一起。堅硬的嘴唇也緊抿著。他睡得並不安穩,時不時發出冷哼,傷口正在折磨著他。夏成成輕歎一聲,把他的手放進被子裏,這才輕聲地離開。
弄了點吃的,夏成成走進樓下的房間,英雄在開門的那刹那警惕地抬起頭,見是她便發出一聲嗚咽。
“怎麼樣了?還痛嗎?”夏成成檢查了一下英雄的點滴後,把吃的東西放在床上。豪傑從被窩裏鑽了出來,喵喵地叫喚著,開始食用。
食物被切成一塊塊的,然後再用叉子送入英雄的口中。它看來是餓壞了,雖然受了傷,卻仍吃得很起勁。
“慢慢吃!慢慢吃!”它吃了很多,吃完後,又把頭擱在她的手臂上,眨著眼睛看著她。
“吃飽了?那就睡覺!”夏成成笑著用力撫了下它的頭,再把那巨大的頭顱從自己的手臂上移開,移到床頭。豪傑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把身子擠到它的懷中,它睡覺一直都有這種擁在一起的習慣,夏成成笑了笑收起盤子走了出去,心中不知道為什麼卻突然想起了樓上的那個傷患。他為什麼不先告訴她他也受傷了呢?就算他不愛去醫院,也沒有必要硬撐著等她回來吧,她搖搖頭,真是不懂他!
這一晚,夏成成整整一夜未曾合眼,第一次感覺自己變得重要甚至偉大了。英雄需要自己,高拓也需要自己。每一次,他痛醒時都會急切地搜尋她,急切得甚至帶著害怕:“不要離開,不要走--成成!成成!成成!”他不停地叫著她的名字,一直到聽到她的聲音後,又昏昏沉沉睡去,然後再痛醒,再睡去。就這樣輾轉反側了一夜,直到天亮才稍稍安靜了些。
相對,英雄卻看起來很好,當夏成成做完早餐端進房間時,它已經可以站起來了,她高興地解了點滴支架。只是它的主人,真是有點不樂觀。
“成成--”樓上又傳來一聲輕微的呼喚,帶著焦急。幾乎震痛了夏成成的每一根神經,連忙把早餐放在床頭,她兩步並作一步急急地沖上樓。
“成成!成成--”和昨夜一樣,他並沒有醒,只是在枕上翻轉,額頭冷汗涔涔。
“高拓!”她急忙撲過去,蹲在他的床邊,緊抓住他的手,“我就在這裏!別害怕!”
他很快安靜了下來,輕囈一聲,繼續睡去。此時的他如此脆弱,如此令人憐惜。可憐的高拓!不自禁地,她的心又在痛了。
這天,夏成成請了一天假,其實就算她去上課也不會有什麼心思的,何況她真的還有很多事要做。
高拓的體溫很高,全身燃燒般的發燙。她很清楚,這是外傷最不樂觀的症狀--傷口發炎了。像他這種傷,如果在醫院,那是要進隔離病房的,更何況如今是在毫無醫療設備的家裏。
夏成成猶豫著,是不是應該馬上把他送進醫院。
“成成!我想喝水。”他虛弱地叫著她。她一震,慌忙倒了杯水給他,他支起身子,就著她的手咕嘟咕嘟地喝著,喝得很急。喝完後,他又虛弱地躺回床上。
“高拓,你必須去醫院,我送你去!”
“不!我不去那,休想叫我去那。”他緊抓住她的手,壞脾氣地在枕上搖著頭,此刻的他表現得孩子氣十足。“只是有點痛而已。”他堅持。
“好吧!”夏成成無奈地站起身,他以為她又要走了,眼底升起慌張。“不要走!”
拂開他的手,她笑了笑:“我只是下去弄點吃的,你昨天到現在都沒有吃過東西了,不餓嗎?”
他點點頭,猶豫著放開她。於是,夏成成便飛快地奔下樓,折回來時,他正試著坐起來,看來試了幾次都失敗了,他的眼底燃著懊喪與憤怒。
夏成成慌忙把託盤放在床頭,轉而扶住他的頸項,抬高他的身子,拿了個靠背墊在他身後。
“這樣舒服多了,對不對?”她溫和地道,拿起託盤裏的牛奶,遞給他,“來吧!你需要補充熱能。”
他沒有接過,斜睨了她一眼,眼底的最深處依然帶著那分慣有的暴戾。
“我的手不能動。”他說。好吧!那就喂他吧,反正喂狗、喂貓,她是熟得很,雖然喂一個大男人是生平第一次。但是一向都被認為是高材生的夏成成,連校長都誇她聰明,她又怕什麼。
結果和英雄一樣,他也吃了很多,幾乎出乎她的意料。書本上不是說病人一般都沒有什麼胃口的嗎,看來有必要改一下了。
“要不要再睡一下?”夏成成問,他的眼睛看來很晶亮,也許是剛吃飽的原因,所以眼底的疲勞被蓋去了。
果然,他搖了搖頭。
重新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繃帶早上已經換過了,藥也換過了,試了試傷口周圍的體溫,夏成成沉思了一下。“好吧!我們等到晚上再說,如果傷口仍在發炎,那就必須去醫院。”
“你陪我去?”
“--好吧!”夏成成妥協了。
“好!”他點點頭,把頭靠在枕上,注視著她。
“你昨天為什麼不先告訴我你也受傷了?”夏成成看著他,“硬撐著不痛嗎?”
他彆扭地轉過臉去,不吭聲。原來以為他就是不想回答了,正要放棄的時候卻聽見他低低地道:“知道你擔心--英雄!”
這個人--夏成成結舌,難道她只擔心英雄嗎?
“嗯,那,好吧!”夏成成決定改變話題,連忙從衣兜裏掏出一本小冊子,那是用來記賬的。她邊翻邊對他說:“反正你睡不著,我就來向你彙報一下開支,瞧!要不是受傷,你還難得有空。”
“這是什麼?”他回過頭來,看了看小冊子,怔了下問她。
“這是帳本啊!喏!你上次給我的錢,一共兩千塊,我在你家住了--算上今天正好兩個星期。我買油、買
米、買食物總共花去六百元。還有,你的床單、沙發罩、窗簾有些地方都破了,所以我都換了新的--”夏成成指了指他身底的床單,沒理會他吃驚的眼神,繼續道:“總之,昨天為止,我已花完了所有的錢--”
她在帳本上用筆劃了一條線,表示第一次收支到此為止,然後另外開了一頁,“今天早上你又給了我兩千塊錢,我買藥、買--”
“等等!”他打斷了夏成成,狐疑地道:“我今天早上給過你錢?”
夏成成抿抿嘴,有點不好意思:“是我自己拿的,在你皮夾裏。你們都受傷了,我總得拿錢去買藥吧!還有冰箱裏吃的東西也快沒了。所以--”她沖著他臉紅紅地笑起來,畢竟擅自從他衣袋裏拿錢,總是不那麼體面,即使自己是有理由的--因為他睡著了。
見他沉默著,於是,夏成成又繼續道:“你放心,我不會亂用錢的,兩千塊我保證幫你維持到月底。如果有多餘的,我會還給你。當然!現在我住在你家,吃你的,用你的,但我都會記下來,等我畢了業,找到工作就還給你。”
夏成成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清自己的話,在他專注的眼神裏,有著懷疑、驚奇。
“你母親為什麼要趕你走,你是如此的聰慧善良。”他說。
夏成成有半分鐘的怔忡,隨即又甩甩頭,笑容依舊掛在她的嘴邊:“說對了一半,聰慧善良我承認,不過我母親沒有趕我走,她早死了。趕我走的是一個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他皺了皺眉,似乎不很明白這個稱呼指的是誰。
夏成成也不想談到她,所以馬上介面道:“哦!今早買藥花去五百元,去便利店又花去二百。”她邊說邊記,記完便站起身,把衣兜裏的錢一股腦通通掏到床上,再一張張開始整理,“應該還剩下一千三,對了,過一會我去買菜,你想吃什麼?”
“隨便!你母親是怎麼死的?”
“--嘩!‘隨便,這東西最難買了,具體一點吧!”故意扯開話題,夏成成把錢一張一張疊好,小心地放進口袋裏,坐回床沿,用手支著頭,笑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他想了想,又搖了搖頭:“算了,我真的不知道想吃什麼,你決定吧!”他抓起夏成成的手,審視著:“明天請個傭人回來,好嗎?”
“你要辭退我?我做得不好嗎?”夏成成一怔,著急地看著他。
“不!你的手不應該做那些事,你,不該有如此的一雙手。”他輕輕地撫著她手心裏的繭,那些繭是她天天握手術刀所磨出來的。
“放心,我才沒那麼嬌貴。過一個月就要考試了,課程比校忙,一上課就拿手術刀,不磨出繭才怪呢--知道嗎?你不凶的時候,和你聊天是件很有意思的事,而且你也很善良。”
“我嗎?”他注視著她,眼裏有著笑意,這樣的聊天可以幫助他忘卻痛楚。
“是啊!不然你就不會收留我了,不是嗎?就像我當初收留豪傑一樣啊!”夏成成用手肘搖動著自己的頭,很高興今天竟和他聊了那麼長時間。原來這個神秘的男人其實也很普通嘛!
他又不說話了,垂下眼簾,沉思著。
“好吧!現在你該休息了,來吧!乖乖的~”夏成成站起身,抽去他身後的靠墊,把他小心地放平在床上。
“你當我是小孩子嗎?”他瞪著她,不很滿意她的語氣。
“聽醫生的話!”她也瞪著他,早就忘卻自己曾經是如何怕他,也許是傷痛磨去了他的犀利、冷淡,此刻的他確實沒什麼地方令人畏懼。見他不情願意地閉上眼睛,夏成成悄悄地退了出去。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4 天前
第六章
高拓的傷口在兩個星期後基本癒合。這幾天,他像變了一個人,尤其是對待英雄的態度。也許是心情好的緣故吧,他居然允許它走進他的房間,更離譜的是,連用餐他都堅持要夏成成和它們留在他的房中。
對於他的這種三百六十度大轉彎,夏成成是不懂的,自然英雄和豪傑更不會懂。不過她也沒心思去弄懂,因為這種氛圍真的非常好,好得讓她感動。
高拓的床邊鋪了張圓形的地毯,英雄懶懶地躺在上面,它的懷中睡著夏成成的那只可愛的貓。已經一連好幾夜了,它都不曾下樓睡。
而夏成成--由於高拓的傷,所以只要她不下樓,她也將就著躺在那張地毯上,毯子很厚、很軟,是她花了六百元新買來的。然後她又從樓下的房間搬來棉被,像古時候的丫環那樣--這個念頭讓她自己都笑了很久。
那天晚飯過後,她又拿了那本帳本坐在他的床邊,打算回報兩千塊的去處。英雄沒事的時候總是懶懶地躺著,這會兒也不例外,而豪傑卻頑皮得很,竄來竄去,一會抓抓她的頭髮,一會又去咬英雄的耳朵。
“豪傑,別胡鬧!”夏成成斥責它,邊翻開冊子,高拓身上縫合的線還未拆除,所以這幾天,除了偶爾扶著他走動走動外,大多時間,他都這麼半躺在床上。此刻,他正在看報紙。
“這次的兩千塊,你知不知花得我多辛苦,死了我多少腦細胞。”邊統計著賬目,邊忍不住訴苦,“還好!總算維持到了昨天,正好兩個星期呢!”
“那傢伙居然出院了,還替人打了場官司,哼!”他翻著報紙,自言自語。
“誰啊?”夏成成湊過去,這一版的頭條就用黑體宇寫著--“蕭大律師戰無不勝”,“好大的口氣,誰啊?”
“蕭和!”他淡淡地道,把報紙翻了個身。
“蕭和?你的那個蕭和?”夏成成一怔,這才想起,蕭和那天和他們是一塊出去的,怎麼這幾天都不見他的人。
“什麼叫做你的蕭和?什麼意思?”他從報紙裏抬起頭,看著她,痛楚不時折磨著他的意志,所以他的眼神中那分慣有的犀利早回來了,只是少了幾分冰冷。
“就是蕭和嘛!”裝什麼傻,夏成成笑了笑,“原來他是律師啊!好神氣。”
“關你什麼事!”瞧!壞脾氣又來了不是。
“當然不關我的事!好吧I我們談錢!夠實際吧。兩個星期我上了三次便利店,總共花去八百元,其中最主要的是買那張地毯,這算是額外的開支。去了菜場二次,到昨天為止正好用去五百元,哦!可能有些零錢,就不算了!加上第一天用去的七百元,正好兩千塊。”夏成成在那一頁上像上次一樣劃了一條線,然後另翻了一頁。
“今天是第三個兩幹塊的開始,早上我去菜場用了一百多塊,去便利店--”
“你又拿我的錢了?”他淡淡地道,有了上次的經歷,所以這次並不顯得吃驚,當然,這也就讓夏成成更理直氣壯。
“是啊!不過你皮夾裏沒有多少現金了,我就用了你的提款卡。”她在那頁上仔細地記載下今天所花去的錢。
“你用我的提款卡?”他挪開報紙,震驚地看著她。
受傷以來,她看多了他的表情,痛楚、恐懼、焦慮在他那張曾被夏成成一度認為面無表情的臉上強烈地表現出來,這幾天的他是活生生的、充滿感性的,甚而有的時候讓她不知不覺地感動起采。
“對啊!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不過……”她轉了轉眼睛,把身子往前坐了坐,拉近了點距離:“我查過你的餘額,你有好多錢哦!我提了七百元,因為你的皮夾裏還有一千三百元。”
“你--知道我的密碼?”
咬牙切齒!夏成成想他大概是被自己嚇住了,死盯著她的表情還有那眼神活像見到了鬼。
“我猜的嘛!不過你也太大意了吧,居然用生日做密碼。”
“你知道我的生日?”還在震驚當中。
“對啊!你的那件風衣我已洗掉了,衣兜裏的東西都在那個抽屜裏,那張卡我也放你的皮夾裏了,還有你的手槍--”她摸了摸臉蛋,“原來那天就是被它砸到的,痛死了。”
“你不害怕嗎?”
“害怕?怕什麼?”夏成成把錢放進衣袋,再用一個小小的錢包把床上的硬幣一個一個裝進去,“槍嗎?。有什麼可怕的,你是員警嘛,有那東西理所當然啊!”
“我是員警你都知道?”
這次輪到夏成成吃驚了,他問的問題簡直是一個比一個蠢。
“你沒事吧?皮夾裏裝著你的身份證、警官證,何況,你的褲子也是我幫你脫下來的,上面還掛著手拷耶,你忘了嗎?”
夏成成俯下身子審視著他的臉,是不是傷口發炎把他的腦子也給燒壞了,員警若也有如此笨的,社會治安靠誰啊?
下一刻,她的手臂陡然被他抓住,一股大力令她不由自主栽到他的身上。
“你--”她大吃一驚,正想掙扎著站起,他的手臂己繞到了夏成成的腰後像鐵鉗般的固定住了她。
這是夏成成第一次和一個男人貼得如此近,除了驚慌,竟然還有更多的好奇。他的體溫很高,心臟跳得急速又沉重,每一次震動都像一個大鐵捶般敲打著她的,那溫熱的呼吸噴到她的臉上,帶著令人悸動的誘惑。總之,他的氣息;力道、強壯的體魄無一不在大聲地告訴她,他是個男人。而他的眼神--當接觸的刹那,她就感覺被深深地鎖住了,深沉、專注、執著,他們彼此對望著,幾乎忘卻了所有。久久,久久--
“鈴--”門鈴聲陡然響起,夏成成驚跳了起來,按住胸口,狂猛地喘息著,意識仍舊沉浸在那恰似幾百個世紀的對視裏。
他看起來也十分懊喪,用力地捶了下床,便壞脾氣地大叫:“哪個王八蛋!深更半夜來敲門!去開門,英雄!”
“才八點而己!還沒到深更半夜--”夏成成喃喃地糾正。
英雄早就不在房中了,他們也不知道它是何時走了,總之客廳裏的玻璃門已經開了,傳來蕭和的聲音。
“啊!英雄!還有你,美麗的貓小姐,晚上好!”
夏成成一怔,慌忙走到門口,打開那被英雄開了屍半的門,蕭和正從樓梯上快步地走了上來。
“你的蕭和來了。”她轉頭對著床上的高拓說,他的眉皺了皺正要說什麼,蕭和已看到了他們。
“啊!美麗的小成成,你在幹嘛?”
微微欠了欠身讓他走進來,他依舊很帥,而且他的心情似乎永遠都那麼好,笑容令他更光彩照人。夏成成笑了笑,沒有回答他。看到床上的高拓,他揚了揚手。
“怎麼樣,沒事了吧?”
“哼!”高拓的臉陰沉了下來,沒有理會他,只是對著她,淡淡道:“你先出去!”
她一怔,隨即垂下頭,轉了個身帶上門往外走去。自己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因為她的心正被一種不知名的情感一路地往下壓著,這讓她感到鬱悶、失落。
樓梯上,遇到了英雄它們正一路嬉戲著要往上走,想是要去高拓的房間吧!這幾日它們一直都在那裏,但
是今夜看來要捲舖蓋了。
夏成成歎了口氣,沖著英雄撇了撇嘴,無精打采地走下樓梯。沒有理會它們正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然後動物們轉了個身,跟在她的身後。也許是感覺到低落的氣氛,所以它們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真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腦中糊裏糊塗的,像有幾千幾萬個結在困擾著自己,夏成成就這麼呆愣愣地坐在客廳的沙發裏,也不知過了多久。
“成成--”是蕭和的聲音。她抬起頭,他就站在二樓的樓梯口,肩上甩了條大毛巾,不難看出他原本是要去洗澡的。大約是她的不開心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皺皺眉,步下樓。
“怎麼了?成成!”
“不關你的事。”夏成成偏過頭,僵硬著頸項,心裏竟莫名奇妙地討厭起他來了。
“哦?”笑意在他跟底閃出,他把手環在胸前,用另一隻手摸著光光的下巴,“不關我的事?那是不是關高拓的事?哦!我知道了,高拓一定欺侮你了,對不對?成成別生氣,蕭哥哥幫你出氣,怎麼樣?”
他伸出手,拍了拍夏成成的肩。她一揮手,用力地甩開他,心裏竟有種被猜中心事的局促,這讓她彆扭極了。
“說夠了沒有?說夠了請你走開。”夏成成冷冷地道,狠狠地朝他翻了翻眼,便頭也不回朝臥室走去。
然而走進房間她才想起,被子都在高拓的房間裏,於是,她不得不折了出去。高拓仍舊半躺在床上,此時正在抽煙。看到她,他便迅速地按滅煙頭。她沒有理他,徑直走到床邊,彎下腰,俐落地把地毯上的被子整個卷了起來。
“你幹什麼?”他狐疑地問。
“沒幹什麼,拿被子。”
夏成成斜睨了他一眼,往門口走去。她的語氣聽來如此的氣憤,但他不知道她的氣些什麼,事實上連她自己都不明白。
於是,一連好幾天,一個家都在那種莫名奇妙的鬱悶氣氛裏度過。想來生氣可以讓一個人失去本性,夏成成也不例外。就如,她常常故意把飯燒糊,讓他們難以下嚥;又常常在蕭和出去的時候,早早鎖住門,讓他回來時在外頭叫上老半天;甚至借著換藥的機會出門。
“成成!”終於有一天,蕭和憋不住了,那天,他們一如往常,吃完了晚飯--雖然飯沒有燒糊卻都是一些他們平常最不愛吃的萊。
英雄趴在地上,沒精打采的,夏成成的舉動顯然也波及到了無辜。高拓的傷早拆了線,這幾天已恢復得差不多了,此時他正坐在沙發裏看報紙。而蕭和就坐在他對面,正用哀傷的眼看著她。
“成成!你到底怎麼了?生氣也不能生那麼長時間,不開心說出來嘛!我們想辦法解決,求求你,別在折磨我們了。”他說得可憐兮兮,可眼底卻依舊帶著一絲可惡的笑意。那漂亮的眼睛晶亮晶亮地注視著她,一面伸出友善的手似乎想要撫摸她的頭髮。
“不要碰我!你這個變態!”夏成成一甩頭,身體往後一縮,然後索性高高揚起下巴,從沙發上拿起那本研究了好幾個星期的《心理學》,逕自往自己的房間走。
“啊!”蕭和誇張地大叫一聲,往沙發裏一仰,震驚地看著她:“你在罵我嗎?我耶?”
“哼!"夏成成再次冷哼一聲:“就是你!”
這時候高拓從報紙裏抬起頭,也疑惑地注視著她。一種沒有道理可言的憤怒讓夏成成一瞪眼,大聲道:“還有你!可惡的同性戀!噁心、噁心、噁心!”叫完,她才陡然驚覺,這不是自己要說的啊!揭人隱私,一向都不是她所欣賞的做法,更何況,對一個於自己有恩的人,他收留了自己不是嗎?同性戀!或許對一個身在其中的人是最不願聽到的字眼了。一如喝醉酒的人總愛向全世界聲稱他沒醉。她張大了嘴巴,一時間自己也呆愣住了,只能呆呆地站著看著他們。
“啊!高拓,你是同性戀嗎?”蕭和又誇張地驚叫了起來,不可思議地盯著高拓。
夏成成一怔,不明白他為什麼也會如此吃驚。可是下一刻,她發現高拓己緩緩地站起來了,正用殺人的眼光盯著自己。
“快逃啊!”她很後悔自己竟然把這句話喊了出來。
因為還沒等夏成成有所舉動,高拓已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捏得她生疼,“你在說誰?”
“沒、沒,沒說誰啊!”好漢不吃眼前虧。。。他掃了眼夏成成手裏的書,眼底閃出一絲怪異。手松了松,卻仍鉗制著她:“你的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當她是白癡啊,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白癡也不會給真實答案的耶,她慌忙搖著頭,沒想到蕭和的聲音又可惡的響起。
“我知道了!小成成--”他轉到夏成成面前,和高拓一左一右地把她夾在中間,第一次,她吃驚地感覺到自己竟生得如此的矮。但是,一米六五的個頭算矮嗎?可現在,事實就擺在她面前,不容她有絲毫的不確信。
“你在吃醋!”
夏成成震驚地看著蕭和;“胡說八道!你還吃錯藥呢!”
蕭和也震驚地看她,瞪著他那漂亮的眼睛,仔細又仔細地看著她,仔細得像是要看清她的臉上是否有斑點或是胎記這類東西。
“成成!”隨後他又戲劇性地收住笑,哀傷道:“你真沒眼光,高拓有什麼好?瞧!我的條件不知比他好上多少倍,成成!重新考慮,好不好?要知道愛上高拓是一件很蠢的事耶!”
“你胡說什麼,誰愛上他了?”夏成成用力地掙扎著,卻無法從高拓的手中逃開,這讓她局促萬分。腳底下,英雄已站了起來,正看好戲般地看著人類的鬧劇。
“啊!你沒愛上他,那--你就是在勾引我們高拓!嘩!自古美人鄉就是英雄塚。高拓,你完了!”他說完搖搖頭,哀聲歎氣地步上樓。
屋裏的氣氛頓時曖昧起來,夏成成尷尬地用力掙扎,他的眼神如此的怪異,怪異得讓她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什麼長錯了--比如說腦袋長歪了等等。
鈴-謝天謝地!門鈴聲適時的響起解救了她,她差點為之雙掌合什拜天地,而他也終於鬆開了手。
“我去開門!”急急說完便一溜煙跑了出去,遠遠看見停在門口的車,英雄早已在那觀望了。
“嗨!”夏成成開了門,奇怪的是那人卻遲遲不下車,或把車開進來,“喂!”她轉到車門前,敲著車窗,車裏坐著個男人,一動不動地握著方向盤,眼睛自始至終瞪大眼看著正前方。
“喂!”夏成成再次用力地敲著車窗,他依舊沒反應,於是,她只能自己去拉車門,誰知道車門竟被她輕易拉開了,同時,那個怪異的男人也順著打開的車門,倒了下來,倒在了她的身上。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英雄已經陡然竄了出去,飛快地消失在夜色裏。豪傑正驚恐地“喵!喵!”直叫。
她這才發現那個男人僵硬又冰冷,一如解剖課上用的死屍。而事實上,他確實死了--
“高拓,高拓--”遠處警鈴叫囂著,夜色很快熱鬧了起來。
由於夏成成是第一個發現死者的,所以她成了警方首先徵詢的證人。詢問她的是一個非常年輕漂亮的女警官,要不是她的眼睛裏有著過分的犀利冰冷,而且盤問的語氣僵硬、帶著敵意,夏成成幾乎要喜歡她了。
“你叫什麼名字?”她職業化地盯著夏成成。“夏成成!”“住哪里?”
“這裏!”夏成成指了指身後的大宅,然後注意到她皺了皺眉。
“怎麼發現死者的?”
“是這樣!”於是,夏成成把剛才的經歷重複了一遍。注意到法醫開始檢驗屍體的時候,出於職業本能,她伸長脖子張望向門口。
“你幹什麼?專心一點!”女警官的聲音陡然兇悍地響起,嚇了她一跳。而聽見她被吼的首先反應是蹲在她腳下的英雄大聲地吼叫出來--“汪汪!”
“滾遠一點!警隊白養了你這畜生!”她沖著英雄大吼。夏成成完全不明白她何以如此發怒:“你無緣無故罵它幹嗎?”瞪了她一眼,隨後朝英雄揮揮手:“我們走,別理她。”
“站住!我還未問完呢!”她一把抓住她,很用力,而且她的手勁很大,以前高拓抓她的時候都沒像這次令她的手腕疼痛難忍,夏成成痛呼出聲。
“你幹什麼?你抓痛我了!高拓!高拓!”夏成成大叫起來,英雄站了起來,齜著牙,怒瞪著女警官,卻遲遲不敢上來幫她。
正和法醫在一起研究的高拓聽到夏成成的聲音,馬上站了起來,皺著眉向她們走來。
“你幹什麼?”他沉著聲音,一用力,夏成成便被他拉進了懷裏。
“我在問話!你沒看見嗎?”
“問完了嗎?如果沒有,就到此為止吧!”高拓的聲音很冷,那分冷意就連被他溫暖的體溫包圍著的夏成成也感覺到了。
當他攬著夏成成轉頭走人的時候,那女人的聲音憤怒、尖銳地自身後響起:“王八蛋!重案組的事你也敢管!陳匡是死在你的家門口的,如果風SIR有什麼意外,我絕不放過你!”
高拓沒有理她,逕自把夏成成送到屋裏,才道:“在這呆著,別出來!”
這一夜,就在混亂中度過。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4 天前
第七章
接下來的日於是忙碌的,因為畢業考迫在眉睫,高拓很忙,整天早出晚歸。夏成成知道他是在查那位員警被殺的事,雖然她也很想知道進展,可無奈心有餘卻力不足。何況,儘管高拓每夜都回來,卻是深更半夜,就算她醒著,也難以忍心打擾他。因為他看來很疲倦,但不知為什麼,他再也不帶英雄出門了,這多多少少讓她有點疑惑。
蕭和卻一反常態總是呆在家裏,幾乎足不出戶,當夏成成問起他時,他總是笑嘻嘻地,沒個正經地道:“我好害怕他喲!這幾天,他很忙,如果惹怒他,我就沒好日子過了。”他一面說一面還神秘兮兮地朝著她扮個鬼臉。夏成成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以前對他們的猜疑,翻了翻眼沒好氣地道:“誰叫你一副娘娘腔,想不讓人往那兒猜都是不可能的--”
“是,阿!是啊!我需要保護,小成成,我好怕哦!”
他借機鑽進她的懷裏,好在夏成成反應快,飛快地閃到一邊,不悅地說:“神經病!變態!不跟你說了,我要復習。”
蕭和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和他聊天永遠是種樂趣,何況他還生就一副如此帥氣的面孔。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並不為過嘛!
考試的那天,他一大早就把夏成成送到學校。在同學們驚豔的眼光中,夏成成突然萌發出一個念頭--如果蕭和是自己的男朋友,那該羨慕死多少人啊!一定很威風!
那念頭就這麼在她的腦中繞啊繞啊,直到考試結束,依舊滯留在那裏。她興沖沖地第一個沖出教室,蕭和說過考完試來接她的。
但是在校門口卻沒有看到蕭和的車,意外地停了輛黑色的法拉利。在這個擠滿車的停車場上,老實說,這輛車並不太顯眼,可她卻一眼就看到了它,尤其是車旁靠著那個高大挺拔,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
“高拓!”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竟然如此快樂,驀地發出一聲歡呼奔了過去。在這一刻,什麼蕭和,什麼考試,早就被她拋到了九宵雲外去了。他點點頭,淡淡地轉身上了車,然後伸長手替她開了車門,等她鑽了進去,車子便穩穩地啟動了。
“你來接我的嗎?”她欣喜地問。
“順路。”他回答得很淡然,笑容在夏成成的眼底隱了隱,但隨即又閃現了出來。
“你的車好棒,好漂亮--對了,那件案子有結果了嗎?”
他飛快地看了夏成成一眼,緊抿著嘴,沒有回答,神色看起來有絲不悅。她識趣地閉上嘴,也許,他並不喜歡別人關心那件事,好吧!自己可以問蕭和,他會告訴她的。她直到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和蕭和的約定。
“蕭和在家嗎?”夏成成連忙問。
“關你什麼事?”他沉著聲音道,如果剛才他只是一絲絲的不悅,那麼現在就是絕對的不悅了,怒意盈滿他的眼底,對於一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男人,夏成成實在有點吃不消。
“好吧!不關我的事--還說自己沒那傾向,分明就是嘛--”她嘀咕著。
“你在說什麼?”碰到了紅燈,他停了下來,轉頭看著她。
“沒!沒有啊!”一驚,迅速地捂住嘴,轉動著眼珠子。禍從口出!小心啊!夏成成提醒著自己。訕訕地搖下車窗,有輛車和他們並排停著,她不經意地掃了眼那車,頓時呆住了。那是父親的車,當然車子裏不可能再坐著自己的父親了。但是那個女人,看到她的身旁還有個男人,夏成成說不出自己的心裏是什麼滋味,那男人看起來比她年輕好多,頂多二十五六歲的光景,他們看來很親熱。
車子很快滑動了,它跑到了前面,隔著玻璃,夏成成能看到他們疊在一起的頭。父親!夏成成把頭靠在椅背上,心底湧上一股酸楚。報應啊,報應啊!當年,母親屍骨未寒,父親也不是做著這樣背叛的事?感情!這東西原來是如此的脆弱。
車子停在家門口,解了安全帶,夏成成下了車,遠遠地仍能看到,原本是夏家的那個門口,兩個相依偎的人步下車子,緊擁著走了進去。
“不進去嗎?”高拓淡淡問道。英雄已為她們開了門,蕭和就站在玻璃門口,大聲笑著說,“哪!成成,給它穿上西裝,英雄幾乎可以成為一名紳士。”
聽到這話,夏成成才不自在地笑了起來。
第二天早餐過後,他們依舊坐在客廳裏,沒有出去,也沒有上樓。
“成成!”蕭和叫住了她,“恭喜你,考完試了!對了,今天天氣那麼好,有什麼打算嗎?”
“沒有耶!”
“這樣啊,不如我們出去玩吧!”
“好啊!”當然好,這樣的提議相信沒人會說不好的。可是,當她轉頭看到坐在對面正陰著臉抽著煙的高拓的時候,她不敢肯定了。老實說,此時她真的很懷念他受傷時的那段日子,至少那時候他不會動不動就發怒。
所以嘛,如果他不喜歡蕭和,為什麼每次自己與蕭和談得正酣的時候,他都會變臉。夏成成撇撇嘴,把苦澀的感覺往心底壓下去。
“高拓,你也去好嗎?”她提議。
“他沒有空的!”他故意在她耳邊嘀咕,那溫熱的呼吸噴到了她的耳後,頓時有如螞蟻鑽進了她的耳朵。
“嘻!”夏成成縮著頭,輕笑出聲。
蕭和跟著大笑起來:“啊!成成,原來你怕癢啊!”
“是啊是啊!那又如何?”她笑著從他身旁逃開,他卻惡作劇地伸出手,追上她,接著便用手指伸到她的耳後,輕輕揉著。
“啊!”夏成成尖叫著,就地一滾,滾到了沙發上,其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竟如此怕癢。蕭和蹲了下來,笑著繼續捉弄她。她不停地翻滾著,笑得流出了眼淚,最後被逼急了,伸出手,抓到了他的手臂,本能地一用力,把他也拉了下了沙發。他終於停了手,仰躺著。她乘機一翻身,爬到了他的身上,按住他的手臂,防他故計重施。
這樣的近距離讓她再次失神於他的俊朗,不由自主地,她用手肘撐著,愣愣地注視著他。
“蕭和,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吧?你真的很漂亮,很漂亮。”
“是帥!”他眨著晶亮的眼睛,糾正:“你喜歡嗎?”
夏成成托著頭,認真地想了想,才道:“喜歡!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不是那種喜歡,”他輕聲道:“是一種特別的,很特別的喜歡--你是嗎?”用手把她垂下來的頭髮拂到耳後,他的眼睛裏閃著難得的認真。
“你們倒有閒情雅致!”高拓的聲音冷冷地加入了他們,夏成成跳了起來,他的臉黑得可怕。
“我、我、我--”她局促極了,不明白自己是因為蕭和突如其來的認真還是眼前這個男人莫名其妙的生氣,但這個都不該怪她吧,為什麼她要表現得像做了壞事。但這時高拓已經轉身,大踏步往門口走去。
“他又生氣了!”蕭和聳聳肩,懶懶地站了起來,拉起呆立在那的她,“走吧!”
“他好像很少有不生氣的時候!”夏成成低喃道,蕭和笑著搖頭。
“我們,到哪里去?”坐進他的車裏的時候,她幾乎無法忍受那分排山倒海的怒意,但是他到底在氣些什麼?蕭和跟著她坐在車後座。很顯然,高拓的壞心情絲毫沒有影響到蕭和,他依然用他那談笑風生的方武,把車內的鬱悶壓了下去。
“當然是出去吃飯了,對了,中午想吃什麼?成成,狗肉?還是貓肉?”夏成成一怔,舉手敲了敲他的頭:“吃你個頭,小心吃了拉肚子。”
“你說把英雄煮了,能吃幾天?”他摸著光禿禿的下巴,考慮著。
“你胡說什麼?”她大吃一驚,想到英雄的深沉內斂。怎麼也難以把狗肉與它聯繫在一起。
高拓的手提電話響了,反光鏡中的他自始至終都陰冷著臉,“喂?”就連聲音也冷得可怕。
“有事嗎?”他的眼皮抬了抬,犀利的眼神自反光鏡中射出,擊向夏成成,她下意識地垂下頭,心臟不安地“砰砰”亂跳著。
“好的!那就羅中酒店吧!”他收了線,方向盤一轉,車子迅速向右拐去。
是那位美麗的程警官嗎?”蕭和說。
程警官?夏成成一怔,不會是上次那個兇悍的女警官吧!羅中酒店?那又是什麼地方,她不知道。他們就這麼一路鬱悶地向那個方向前進著。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4 天前
第八章
十分鐘後,他們到達了目的地。那原來是一家高級酒店,根據夏成成的目測,最起碼也在四星級以上。
服務生把他們領到靠窗的一張桌子前,程若可小姐正在那裏等著他們。天哪!她今天真是美得不可思議,鵝黃的絲質長裙,把她高挑完美的身體襯托得高貴、典雅。精心化妝過的臉,像是畫中走出的仙子,美得簡直是誘惑人。
“你好!很高興見到你!”蕭和禮貌地為夏成成拉開椅子,見她坐下後,又把菜單遞給了她。
“蕭律師!原來是你,難得你也有空。”看見和高拓同來的蕭和以及夏成成,程若可顯然也有一絲奇怪。
相對于其他人的自然,夏成成總覺著自己和這裏沒有辦法相稱。雖然她也是生長在富貴之家,但從小就和父親不親,加上後來又來了父親一直認為“帶得出場”的那個女人,所以對於這樣的地方她並不比剛進大觀園的劉姥姥好多少。當她翻開菜單,呆瞪著上面全篇英文的菜譜時,她發誓她聽見了自己大腦的呻吟。
幸好,裝傻她還是會的,尤其是不懂裝懂。而且,她還非常瞭解高拓,果然,沒一會,他就沉不住氣了,一把奪過她手中的菜單,低咕著:“真麻煩!”
終於點完菜,服務員卻又上來了:“小姐,您的牛扒要幾分熟?”他禮貌地問夏成成。
天哪!要幾分熟?夏成成頓時茫然,她又沒吃過那東西,怎麼知道這牛扒還是不完全燒熟的呢?不過現代,人非要茹毛飲血會不會太奇怪了一點?
“蕭和!你喜歡吃幾分熟的?”夏成成微笑著問蕭和,心底不由暗暗叫苦,這種陌生的場合,今天一定要丟人了。
“七分!謝謝!”蕭和朝服務生客氣地說。
“好的!那我也要七分。”
“蕭律師,看來你的口味和你的人一樣都那麼吸引女孩子。”程若可端起杯子,輕輕地啜了口。看著她的樣子,夏成成敢打賭,她一定沒有喝到。
“是嗎?你也是啊!”蕭和把身子靠進椅子裏,伸長著手,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杯盤。高拓依舊保持著慣有的沉默,但不知為什麼,夏成成注意到,他看程若可的眼神絕對是認真的。話說回來,那個程若可真的很漂亮!何況今天本來就是(亂碼。。。省略半行。。。)夏成成不知道,更不知道心底隱隱然泛著的失意代表什麼意思。
“對不起,失陪一下!“程若可優雅地站起身,慢悠悠離了座。夏成成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她,直到她消失在轉彎處。遠處角落裏用餐的兩個人吸引住了她。女的夏成成不認識,那男的卻是前天與她後母在一起的那個年輕人,她怔怔地注視著他們,他們看來如此的親熱。原來,那位氣焰高漲的後母也在遭受著背叛。哼!多好笑啊,感情原來就是這麼一回事。
“成成!你在看什麼?”蕭和輕輕問道。
“沒什麼?”她連忙搖搖頭,眼底卻繼續地注意著他們。那男人站了起來,往程若可走進去的那條回廊走去。機不可失!夏成成慌忙站起身,學著程若可的樣子,朝兩位男士點點頭,“對不起!失陪一下。”
有那必要嗎?說得有點肉麻,至少這讓夏成成自己感覺有點肉麻。洗手間裏,程若可正在補妝,而看到她,程若可顯然不悅極了。
“你瞭解高sir嗎?”她的口氣絕對不友善。
‘什麼?”夏成成一心想著那個與後母又牽扯。的男人,所以沒心思與她說話。
“高Sir的身份背景,你瞭解嗎?這麼胡亂地住在他家裏,你有什麼目的?”
“目的?沒有啊!”夏成成不想談這些,急急地往外走去。
“等等!如果你以為勾引高sir,就可以讓他臣服於你,那就大錯特錯!他們這些人都是沒有心的,現在對你好,只是玩弄你而已--”是嗎?好的,謝謝你!”夏成成根本沒有聽進去她在說什麼,逕自走了出去。正巧,那個男人就在她的前面,正要往大廳走去。
“先生!”夏成成大聲叫住了他:“啊,對不起!我好像認錯了,先生你是不是姓何?”
他轉過身,一臉的莫名奇妙:“你好!鄙姓嚴,我想你認錯了,小姐。”
他很有禮貌,這樣的場合,每個人都在極力裝作高貴。是啊!西裝、領帶就是文明,像夏成成一身普通的
牛仔服在這,就是如此的不諧調。
“對不起!”
望著他的背影,夏成成的心底樂開了花,哼!白癡!讓我為你導演一場好戲。她走到吧台前,那裏有個電話,於是很快便撥了一個號。電話立刻就有人接了。
“喂!”是李媽的聲音,夏成成刻意提尖了嗓子。
“夏太太在不在?”
“請你等一下!”電話被擱到了一旁,很快又有人提了起來,果然是那個女人。
“誰啊?”聲音還是尖銳的可怕。
“夏太太嗎?我是幾天前和你打麻將的余太太啊,你忘了嗎?哦--沒關係,告訴你啊,我正在羅中酒店裏,你的那位嚴先生也在,他身邊有個小姐,好漂亮的!你要不要來看一下?!”
“什麼?”她尖著嗓子,驚呼起來,“啊--”
“哎喲!不和你說了,再見。”夏成成匆匆地掛了電話。三年的相處,她知道她一定會來。換了誰都會來的,不是嗎?她掩住口,極力忍住想笑的衝動。
身邊有人擦過,夾雜著淡淡的香水味,是程若可!夏成成一怔,她會不會聽到--
餐桌上,侍者已為他們端上食物,蕭和左手拿起叉子,右手拿著刀,慢悠悠地把牛扒輕輕地切成一塊塊,然後把刀擱在盤子上,用叉子一塊塊送人口中。原來吃西餐就是那個樣子啊。
“為什麼不吃?不餓嗎?要不要幫你?”
幫她?幫什麼?夏成成搖搖頭,學著他的樣子吃了起來,她又不是白癡,這樣的吃法太簡單了,而且食物的味道也不錯。重要的是--不用她出錢。蕭和拿起酒杯喝了口酒,她立刻跟進,也拿起杯子淺淺喝上一口。雖然她喝的不是酒,而是橙汁,那是高拓幫她點的。
“成成!你是我看到的第一個自己切牛排吃的女孩子!”
夏成成一怔,怎麼?吃這東西也要人幫忙的嗎?女孩子不應該切這東西嗎?她的眼光轉向程若可,果然,高拓正在幫她切。
“我喜歡自己弄!”聲音好像有點變調,夏成成懷疑自己感冒了,要不然就是支氣管對牛扒有點不太適應,她在心底暗暗詛咒著。
“你的力氣還蠻大的!我以為女孩子沒那麼大手勁可以切開它。”
“這個嗎?太小兒科了,解剖課上,教授讓我們一刀劃開死人的胸膛,比這可難好多了!”她咧開嘴笑,真是過癮啊!
“咳!”一桌人瞪目結舌地看著她,蕭和更是被一口酒嗆住了,開始不停咳嗽起來。
夏成成笑著拿起刀故意在他面前一劃,這個舉動又讓他大聲地咳了起來。
“成成!我們在吃飯,你能不能--”
“對不起!失陪一下!”程若可站起身,又失陪?不是剛去過嗎?夏成成從未來醫生的角度認為她有點腸道疾病或者其他什麼的,她壞心眼地想著。
“瞧!程小姐都被你嚇跑了!”
“不會吧!她是員警耶,哪有這麼膽小。”
夏成成不以為然地端起杯子,眼光瞟向對面的桌子,他們看來也是剛來,所以她不必擔心那位夏太太會來不及趕到。
程若可很快又回到座位上,但她晃動著叉子,似乎沒什麼胃口。
“為什麼不吃?”沉默的高拓終於開口說話了,他的臉色依舊不那麼好看。不過語氣倒有幾分柔和,他什麼時候這麼體貼人了?夏成成心底一酸,沒來由地感到不痛快。
“沒胃口!”程若可低低地說,她的聲音很性感,和高拓一樣,帶著沙啞。
“是嗎?要不要換個地方?”
愣愣地注視著手中的叉子,夏成成感覺自己的腸道似乎也不好起來,蕭和在說什麼,她沒聽清,高拓的聲音卻又在輕輕地響起。
“點些別的吧!”他拿起菜單,翻看著。
啪!夏成成手中的刀落在盤子裏,發出好大的聲音。高拓白菜單中抬起頭,斜睨了她一眼,他的眼光如此的冷淡,帶著深深的責備。
“怎麼了?成成?”蕭和替她放好刀叉,她縮縮頸項,感到那股寒意到了心裏。搖搖頭,她訕訕地拿起叉子。這裏不屬於她,就好像高拓也不屬於她,在這裏她有壓力,在高拓身邊,她也有壓力。所以啊,他們都不是她的。
蕭和對夏成成殷勤備致,每上一道菜,他都會用禮貌地夾給夏成成。高拓也做著同樣的事--對程若可。
這頓豪華的美餐似乎越來越難以下嚥了。
這時主角終於登場,夏成成的後母從外面走了進來,她一驚,慌忙垂下頭。好在那個女人並沒有注意到她,她從她的身邊經過,徑直走向對面的那張桌子。
“啪!”一個皮包擲到了那位嚴先生的頭上,被莫名奇妙地砸到後,火冒三丈的男人“噌”地站了起來,正要發怒,單一看到後頭的人,他整張臉都僵住了。和他在一起的女伴慌忙站起身,驚恐道:“怎麼了?沒事吧!你什麼人?”
“我?”後母的聲音實在是太尖太響,頓時大廳裏所有人的眼光一起轉向了他們,侍者一看情形不對,急忙跑去報告經理,有的甚至請來了保安。
後母的脾氣很不好,夏成成非常瞭解,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叫她來。甩完包,她便用力地踢打起了那位呆站著、還未回神的嚴先生。如此野蠻的舉動,讓那位先生感到很不體面,尤其那麼多體面人正在觀望著,他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你幹什麼?瘋婆子,誰認得你啊!”原來面子比錢重要,夏成成忍不住哼一聲,笑著看那位嚴先生一把推開後母,後母登時被推得踉蹌好幾步,才不支摔倒在地,就在她的腳邊。
夏夫人已被氣瘋了,但那男人已結完賬,攬著同來的女人往外走去,於是她便跌跌撞撞地站起,嘶叫著又沖了出去。真實難堪的鬧劇?
夏成成冷哼著回過頭,程若可正用她美麗的眼睛,洞悉一切地看著她。
“好不好看?”她不懷好意地笑著。
“什麼?”夏成成拿起叉子,繼續裝傻。
“你導演的戲啊!不好看嗎?余太太!”原來她真的聽見了,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犯法嗎?”夏成成冷冷笑著,不經意地瞟到高拓,笑意凝結在她的唇邊。
“她是誰?你認識嗎?”蕭和問。
“不認識!好玩唄!”高拓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他站起身,用力地把餐巾甩到桌上。於是,大家紛紛站起,這一頓夏成成平生僅有的大餐,就這樣在不快中結束了。
走出酒店,高拓從停車場裏開來車子。蕭和已伸手招了輛計程車,坐進車裏,他揚著眉對夏成成說:“我去海洋公園把摩托車開來,你再考慮一下,真的不坐我的車嗎?”
“當然不坐!沒興趣,走吧!”
夏成成朝他笑著揮揮手,愉快地看著高拓的車來了,於是她笑著奔了過去,開了前車門,正準備坐進去,程若可已先一步鑽了進去。她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夏成成得意得笑了笑,用她那盛氣淩人的聲音對她說:“你坐後面去。”
“我為什麼要坐後面,這是我的位子!”夏成成拉著車門,怒道。
“你的位子,我有沒有聽錯?高SIR?”她把頭轉向高拓。高拓震動了一下,抬起眼,注視著夏成成,那個眼神讓她瑟縮了,她不喜歡這樣的眼神!更不喜歡他冷冷的聲音,這樣的高拓讓她陌生。
“滾開!如果你不想坐我的車子,盡可以去招計程車。這裏沒人歡迎你,別在這耍千金小姐脾氣,我不是你父親,別對我有錯覺!”
那一席話簡直有如一盆冰水,淋透了她全身。夏成成的心迅速地往下沉去,被難堪、失意壓到了谷地。縮回手,她踉蹌著後退幾步,幾乎不敢相信高拓會說這樣的話。猛吸一口氣,她轉身向前走去。淚水在她的眼底打著轉,高拓的車子自她的身邊經過,停了下來,但是她沒有理他,強忍著奪眶而出的眼淚,繼續地往前走去。他大聲地詛咒了一句,便沖了出去,駛進奔流的車海裏。
夏成成的視線模糊了,她知道自己在哭!為這個不爭的事實--是的!自己不是千金小姐,沒有權利要求什麼。父親!連親生父親都可以對她不聞不問,一個不相干的人,自然更不會對她怎樣!那麼她是怎麼了?難道真的對他有錯覺嗎?抬起眼,她呆望著己消失的車子,心底湧上一陣疑惑。
三個小時後,足以讓任何人哭幹最後一滴眼淚。當傷心過了、失望過了、疑惑過了、心痛也過了,太陽從地平線上消失了,於是黑夜來了。夏成成瑟縮了一下,看著這條望不到盡頭的公路,害怕不由在心底嫋嫋升起。
“羅中酒店”在市區,而高拓的家是在郊區,這樣的路程真的可以媲美長征了。她喘息著,不停地加快步子,高拓的那席話早就被她拋到了腦後,她的心狂跳著,時不時地張望著,不爭氣的希望能看到高拓的車開來。
高拓沒有來解救她,不過,老天還是非常垂憐她的。當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敲響後,灰姑娘終於安全到了家
抓住鐵門的刹那,疲勞像觸電般擊中了她,她蹲在地上,久久站不起身子,此刻她的心中充塞著劫後餘生的激動。
英雄從屋裏沖了出來,淚水再次模糊了她的雙眼,在這個世上愛她的、關心她的其實真的只有它們啊!而自己--這些天,沉溺于對高拓的“錯覺”中,竟然一再冷落了它們。
“英雄,豪傑--”夏成成哭了,帶著對自己深深的責備。
“嗚!嗚!”英雄不停地磨蹭著夏成成的臉,作著無聲的安慰,豪傑己跳進她的懷中,用舌頭輕輕舔著她的淚痕。她就在這鐵門邊坐了好久,才支撐著站起,往屋裏走去。
大廳裏點著燈,高拓坐在沙發裏默默地抽著煙,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面前的煙灰缸裏塞滿了煙頭。聽到她的聲音,他抬了抬眼,緊閉著唇,沒說什麼。
怎麼?她還指望他對自己說什麼嗎?對自己的狼狽表示歉疚?對自己的長途跋涉表示心痛?別傻了,夏成成!你只不過是他請的一個工人而已,說不定他正沉浸在那位高貴的程小姐無限美麗中呢。夏成成!你什麼也不是呵,你有什麼權利要求他。
夏成成咬住唇,默默地走進房間,在她關上房門的時候,蕭和的聲音自外面傳了進來。
“嗨!高拓,這麼晚還沒睡啊?成成呢?睡了嗎?怎麼了?”室內沉默了好一會,才傳出高拓的聲音,依舊那麼冷:“上頭讓我保護你兩個月,所以我希望在我執行任務期間,請你不要擅自離開。”
“放心!我不會給你造成麻煩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蕭和的聲音帶著滿不在乎:“好了!我去睡了!”客廳裏又沉默了下來。
“哦!對了!”蕭和說:“如果你喜歡成成,你應該多關心她,她是個好女孩,別傷害她--你知不知道她除了你根本沒有別的依靠?甚至她身上連錢也沒有!”
“什麼?”沙啞的聲音有了一絲顫抖。
“否則你以為她為什麼要靠雙腿走五個小時才回來?”
“她是--我不知道她身上沒有--該死!”蕭和!為這些話,她真的很感動,可是!高拓怎麼會喜歡她呢?
“你喝酒了?”高拓咳了一聲清清嗓子道。
“是啊!高拓,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如果世界上有兩個成成,那該有多好!好好珍惜?”
背抵著門,她把頭向後仰著,為什麼她不會愛上蕭和,如果她愛的人是他的話,相信自己就沒有如此難堪了。
腰間的門把轉動了,門在下一刻被大力地打開,她頓時便被那股大力彈了出去,撲到了床邊。床角碰到了她的頭,顧不得痛,她狼狽地站起身。床頭有個小型的旅行袋,是上次被後母趕走時帶出來的,她一把抓起它,打開櫃子,開始整理衣服。
“成成!你幹什麼?”高拓抓住她的手,眼底染著焦慮自責。
她吸了口氣,甩開他:“你放心,我不會帶走你任何東西的!”
“不!成成,我道歉,我不應該對你說這些話,對不起!我收回!”他急急地道。
收回?說過的話也能收回嗎?高拓!你也把自己想得太偉大了。一股沒來由的怒氣在她心底滋升,他一點也不知道他的那席話點燃了深埋在她心底最深處的自卑。
“其實你並沒有說錯什麼!我不是千金小姐,一直以來都不是,我的生活永遠都是寄人籬下的,自由、快樂對我來說已經是奢侈了。我沒有權利要求什麼,而且你也不是我父親,我的父親已經死了!”夏成成猛吸一口氣,淚水像決了堤,沖洩而下。這一生,她從未感覺自己是如此的可憐。
高拓的眼裏湧起心痛,他是在可憐她嗎?一個無父、無母、無家的孤兒,換了誰都會心疼的。
“成成!原諒我!”她搖搖頭,擦去眼淚:“我要走了,謝謝你收留了我那麼長時間,你的錢我會儘快還你!”拎起旅行袋,她把床上的豪傑抱在懷中,垂下頭,往門口走去。
“等等!”他飛快地沖到門邊,鎖住門:“不許走!”
“不許走?”她一愣,隨即冷哼道:“高拓!我想就算是我對你有錯覺,也是你一手造成的,你不覺得你好矛盾嗎?好了!”她仰起頭,平息了一下氣息:“請你讓開!如果你不想再一次給我造成錯覺的話!”
他沒有動,眼睛死死地盯住她,那裏燒灼著痛楚,突然他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一用力,她便不由自主地撞進他的懷裏。
“你幹什麼?”她怒吼,本能地掙扎。他的手臂粗壯、有力,緊緊地扣著她的腰,讓她的身體緊貼著他的。
“我說!不許走!”他瞪著眼睛,一字一字地說,眼裏閃著慣有的暴戾。在他懷中,她像一隻困獸,扭動著身軀,喘息著。難堪、失意、憤怒充塞著她,她開始尖叫:“放開我,你這個神秘又野蠻的怪物,你有權利命令我嗎?你有理由叫我不許走嗎?你有嗎?有嗎?”
“我有!”他沙啞著聲音吼完,便迅速又用力地捕捉住她的唇,用他那溫熱、男性的唇深深地吻她。夏成成悸動了,登時忘了所有,眼前那張放大了的臉,和她一樣有著震驚、迷惑。這是她的初吻,卻蜻蜓點水般很快結束了,快得讓她沒機會回味絲毫甜蜜。他的氣息遊到了她的耳後,她的頭則被他深深地按在懷中。
“成成!讓我告訴你。你沒有錯覺,是我--你知道,你是如此的美麗迷人,從一開始你就深深的吸引著我,我害怕、逃避、退縮,卻又矛盾地渴望著你。看到你和蕭和在一起談得如此投機,天知道,我都快發瘋了。成成!我愛你。”
愛她?!夏成成震動了,他的心臟跳得快而有力,那分沉重感讓她迷迷糊糊地有如置身在夢中。這樣的告白有幾分可信?她閉著眼睛,睡意襲擊著她,在他溫暖的氣息、寬厚的懷抱中,她想她是快睡著了。
聽不到夏成成的聲音,他又緊張、焦慮地說:“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愛你,更沒有資格擁有你,你說得對,我野蠻又神秘,我的背景、我的一切都處在另一個你無法體會的黑色世界裏,我不勉強你,你可能選擇--”
他陡然放開她,伸長手,頹喪地打開門。一離開他的臂彎,她就不由自主地往下溜去,他吃了一驚,慌忙扶住她:“怎麼了?”
夏成成甩甩頭,驚醒了過來,抓緊旅行袋昏昏沉沉地往外走去。但在她走出門的刹那,他再次把她拖進了他的懷中。痛楚、矛盾佈滿他的眼底。
“我可以選擇,你說的!男子漢大丈夫怎能說話不算數。”她仰著頭,但是一抹微笑在眼底點燃,她知道她已不可能再走了,這個霸道的男人,他用他的方武成功地留下了她,在他懷中,她是如此安然、滿足。
“我不要做男子漢,不要做大丈夫,不要你走!”他猛烈地搖著頭,焦急地喘息著。
她笑著攬住他的頸,把頭埋在他的肩窩裏,發出一聲歎息:“你明知道的,對不對?我哪來的力氣再走,你
讓我走了十萬八千里。我現在連站著都好吃力,你這個可惡的男人,讓我好好地懲罰你--”她用力在他脖子上狠狠地咬出個牙印,感受到他渾身顫慄,她才輕笑一聲,“好了,再罰你把我抱上床。”
他顫慄著,緊緊地擁抱著她,她知道他歉疚了、心疼了、自責了。這一切的一切讓她開心、滿意。他彎下腰,抱起了她,而她--在他強而有力的臂彎裏,幾乎馬上沉沉地睡去。
高拓的愛猶如一場春雨,喚醒了夏成成所有沉睡的感情。愛情!這個美麗的名字,在她心底發了芽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地蔓延開來。她興奮、快樂,沉浸在他每一個深情、專注的眼神中,在他溫暖的懷抱裏,她感到充實、幸福,他的愛深刻、具體,她能從他每次的呼吸、心跳裏聽到、感覺到。生命像焰火一般燃燒著,她幾乎每天都可以看到它絢麗的色彩。
夜深人靜,她仰躺在沙發裏,地板上躺著英雄豪傑,夏成成的手有意無意地撥弄著它們。高拓還沒有回來,蕭和也出去了,屋裏很靜,靜得只能聽到壁爐裏發出的“啪”聲。
高拓依舊很忙,整日早出晚歸,她知道那件案子有眉目了,可是好像不怎麼樂觀,因為高拓總是時不時地陷進沉思、矛盾裏。有一天,她曾無意聽到他與蕭和談論起。
“他沒有理由殺那個員警,如果是因為風Sir,那就更沒有理由了,我想你弄錯了吧!”蕭和說。
“我也希望不是!”高拓重重地歎了口氣:“但他們都失蹤了,‘明珠號’被炸後,連老大也不見了,多奇怪。”
“你義父不是金盆洗手了嗎?而且,他把你送人警隊,我想他是真的不想在黑道裏混了,所以--你大可以不必操心這件事,何況,你是緝毒組的,這件案子你還是放手吧!瞧!他把內圍解散,這多多少少省了你好多麻煩。”
“哼!”高拓冷笑一聲:“內圍解散,火焰堂成了保鏢公司,而我竟當了員警,多麼可笑的安排,他把我們都當成玩物了--”
她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豪傑從她的懷中溜出,看到她,他們停止了談話。這場莫名奇妙的對話很快就被她遺忘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4 天前
第九章
這天晚上,夏成成一如以往躺在沙發上看書的時候,鐵門發出撞擊聲,她一震,英雄早已站起,沖到了門口。
玻璃門開了,她慌忙坐起,以防再被什麼意外的東西砸到。蕭和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穿著一件灰色的襯衫,頭髮有些蓬鬆,西裝則甩在肩上。難得!此刻他看來帶著疲憊。看到沙發裏的她,他揚了揚眉,走了過來,在她對面坐了下來,用力地拉開脖子上的領帶。
“你喝酒了!”她皺皺眉,那股刺鼻的酒精味讓她難以忍受。
他靠進沙發裏,滿不在意地拍拍手:“高拓不也常常喝酒嗎?他讓你厭惡了嗎?算了!幫我倒杯水吧!我好累。”
他確實看來很累,夏成成奔進廚房,倒了杯水,折回來時,沙發裏沒了人影。她的房間門開著,他就半躺在她的床上。英雄它們統統跳上了床,圍著他。
“是它讓我進來的,嘩!你的床好軟,成成!今晚讓我睡這好不好?”他揚起眉,眼睛清清澈撤地看著她。那哪是一雙醉酒的眼睛,只是帶著深刻的疲勞而已。
夏成成把水遞給他,他接過一飲而盡。“你去幹什麼了?為什麼看來如此的疲倦?”
“你關心我嗎?”他問,眼神有著難得的認真,她一愣,隨即他又笑著說:“成成,知道嗎?你真的很沒有眼光,高拓哪里比我強了,你竟然會愛上他!這對我是一種侮辱。看著我--”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她站立不穩,跪坐在床邊,他便又不正經地說:“高拓有沒有我帥?”她搖搖頭,這是顯而易見的。
“有沒有我溫柔?”他又問,她再次想也沒想地搖搖頭,他頓時瞪大了眼睛:“那他什麼地方吸引你了。”
他的表情很滑稽,她輕笑出聲:“他是高拓!他沒有地方吸引我,可是他卻在我心裏了,從一開始!”
“哦!是嗎?”他頹然地倒進床裏,用手捂住臉,許久,他才放下手,眼底依舊佈滿不在意的笑容,“你瞭解高拓嗎?”蕭和突然說。她一愣,這是第二次有人問她這樣的話,她瞭解嗎?確實,她並不瞭解他。
“這很重要嗎?”她問。他想了想,點點頭。
“高拓是個從地獄裏走出來的人,他生來就屬於黑暗、冷酷,從小他就受著非人的訓練,每時每刻都掙扎在死亡線上,在生與死之間徘徊。一個出色的殺手或是毒嫋,這就是他的目標,所以他不能有一絲的感情,這是黑道上的規矩,而他也做到了。可是三年前,他突然被安排進了警隊,這對他來說極富有戲劇性,生命在他面前儼然成了笑話,一個由黑道陡然轉入白道的人,而且還是一份如此正義的職業。是不是很可笑?
“為什麼要說這些?”夏成成靜靜地聽著,老實說,並不十分震驚于高拓的身世,高拓曾經是什麼人,在她心裏並不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情。
“我想告訴你,高拓是無情的,就算是此刻對你動了心,可那分感情很脆弱。你也看到過,他並不像你想像中的堅強,尤其是對感情,退縮、恐懼、懷疑、不確定!他習慣於本能地保護自己,卻不懂得如何愛護你!”
她一愣,他的話也許有幾分道理:“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也是!正因如此--才錯過了!”他注視著她,神情嚴肅認真,許久,他才退到床裏,緊閉著眼,輕輕地說:“我無意要造成任何誤會,成成!如果有什麼事,我也是出於無意的,你能不能原諒我?”
“什麼?”她一愣,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他睜開眼,看了她一會,才重重地吐了口氣:“高拓回來了,一直坐在外面!”她又是一怔,更不明白他到底什麼意思。站起身。
這才注視英雄不知何時已離開房間了,房門緊關著,還上了鎖!打開門,心裏隱隱然感到了不安。
高拓確實坐在沙發裏,此刻正默默地抽著煙。他的臉色鐵青,眼底有著怒意。
“怎麼了?”她笑著坐在他身邊,歪著頭注視著他。他默默地轉過頭,用他那冷得刺骨的眼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眼裏有著深深的恨意。她一怔,笑容凝結在唇邊,那一眼讓她心寒,他在氣她嗎?為什麼?
高拓站起身,往樓上走去,她一驚,奔過去抓住他的手臂。
“為什麼不理我?為什麼要生我的氣?你到底是怎麼了?”她焦急地問,這樣的高拓讓她害怕。
他想也沒想地拂開她,冷冷地道:“滾開!”
又叫她滾?她踉蹌著倒退好幾步,樓梯的扶手擋住了她的腰,她這才站定,腰被梗得生疼,怒氣沒來由地也沖了上來:“你為什麼動不動就發火,莫名奇妙叫我滾,你以為你是誰啊?誰給你權利這麼做了,你就這麼肯定我沒地方可去嗎?走就走!你這個莫名奇妙的神經病!”她大吼著,吼完便一轉身,往房間沖去,眼前人影一閃,高拓很快截住了她。
“我莫名奇妙?是!我莫名奇妙!被你這個水性揚花的女人勾引住了,騙得團團轉,我神經病!竟然驚喜地以為你在愛我。夏成成!
他怒瞪著她,咬牙切齒地捏著她的手臂,痛楚擴散著她的四肢百骸,她想她的骨頭都快被他捏碎了,突然他又厭惡地一把把她推開,推得用力、無情。她登時不由自主往玻璃門沖去,打開的玻璃門就在她的額頭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他的話更讓她心痛、震驚。“不要把我當傻子,你和蕭和眉來眼去,今夜又被我撞見!你還擺出這麼一副無辜的面孔!”他大聲吼完,便不再理會她,怒氣衝衝地沖上樓。
她怔怔地坐在那,感到莫名奇妙。被他撞見?撞見什麼了?蕭和從夏成成的房中走出來,她想她的額頭已經流血了,看到她,他馬上吃驚地道:“天哪!他打你了嗎?這個混蛋!成成!你沒事吧!”她被動地搖搖頭,突然想到了什麼。
“你故意進我房間的,是不是?門是你故意鎖上的,是不是?是你故意讓高拓誤會我的,是不是?”他一愣,蹲在她的身邊,思索著。
夏成成豁地站起身,怒氣蓋住了委屈:“你為什麼這麼做?而--高拓!他竟就相信了!我在他眼裏原來只是如此的--”她沖進房間,拿出旅行袋,又開始整理衣服,她想這次她是真的要走了,高拓的眼神讓她難堪,而蕭和,他是如此的卑鄙。
“嗚嗚--”“喵喵--”英雄豪傑也許是聞到了火藥味,繞在她的腳下,她正被怒火充塞著,沒空理它們。
拎起旅行袋,她用力帶上門,客廳裏很安靜,高拓的房門緊關著。蕭和正在沙發裏抽著煙,看到她,他站起身:“你去哪里?”
“關你什麼事?”她大吼,往門口走去,玻璃門被她大力打開,可突然間她聽見心底有個聲音在大喊著:成成!你這一走,恐怕就是一生啊!高拓!他只是在誤會你!於是--這最後的一步卻怎麼也跨不出去了。
那個聲音是理智的,它提醒了她,高拓只是在誤會她,如果這一走,豈不是永遠沒有說清楚的機會了?她不能帶著一個誤會離開這裏,更不能讓高拓的心裏有個不貞的她。
她一甩頭,把旅行袋用力地扔進沙發裏,一轉身,沖上了樓。推開房門,高拓就站在落地窗前。聽到她的聲音,他轉過頭,沒有動,怒視著她。
“這就是你愛的方武嗎?無緣無故地懷疑、猜測。”走到他面前,她仰著頭,與他對視著。好久,她才一字一字地道:“如果我說我與蕭和之間是清白的,你信不信?”
他沒有回答她,轉過頭,把臉轉向窗外,自他喉嚨中發出一聲冷哼!她聽到了--他不信!她猛吸一口氣,忍住心底的痛楚,這就是他愛的方武!
“要怎樣你才能相信?你說!”她叫著,轉到他面前。
“你走!我不要聽你任何一個字,你走!他的聲音冷得徹骨,她猛搖著頭,淚水不爭氣地滾落。
“我不走!你在誤會我,我不會走的。”他的眼神陌生、兇悍、還帶著殺意,蕭和的話在她耳邊響起,他是一個從地獄裏走來的人,慣於保護自己!她一驚,害怕在心底燃起,他們的愛情結束了嗎?不!恐懼讓她不顧一切,她瘋狂地抓住他,拉下他的頭,踮起腳尖,吻住他的唇。他有半秒鐘的怔忡,過後,他便狠狠拉開她,糾住她的衣襟,把她狠狠地抵在牆上。窗臺的角弄疼了她的腰,她死咬住唇,那種痛哪有心底的痛來得刺骨。
“別對我耍花樣,你這個可惡的女人,別再讓我見到你!”他鬆開手,轉過身,往門口走去。
她一震,他的無情讓她心寒,可是她不能讓他走,走出這個門,在他心目中她就什麼也不是了!她想也沒想地沖了過去,用力關上門。背抵著門,她一字一字地狂喊:“高拓!你這個沒有心的男人,我如果讓你帶著半點愚蠢的誤會踏出這個門,我告訴你,我就絕不會讓自己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她怒瞪著他,憤怒讓她喪失了理智,一伸手,她狠命地扯開衣襟,鈕扣被她的大力弄得四處彈開,有一顆甚至彈到了他臉上,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在他面前裸裎出自己後,她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我是清白的,沒有人碰過我!”她哭了,抓住他的衣服,她想把身子靠過去,靠進他的懷裏。
他顫慄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用手格開了她。頓時所有的難堪、絕望、失意排山倒海地湧向了她,她渾身顫抖著,幾乎站立不住。當絕望排山倒海一樣湧過來的時候,她看見門邊有個小型的酒櫃,櫃子上放著一盆水果,她飛快地從盆中拿出水果刀,想也沒想的往胸口紮去,那刀才在她的肌膚上留下一道血痕後就被一隻大掌奪去。
“你幹什麼?”他的聲音顫抖著,帶著難以克制的痛楚。
她哭叫著,在他臂彎裏做著徒勞的掙扎:“我討厭它!討厭它!它不美麗、不迷人、不討你喜歡,它沒有辦法證明它是乾淨的,還留著幹什麼?”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成成!”高拓擁住她,緊緊地把她按在心口。她仰起頭,用淚汪汪的眼睛可憐兮兮地注視著他,“我別無目的,只想證明我的清白,證明完了我就走,永遠消失在你的視線裏--所以,別讓一個愛你的人帶著遺憾離開--就算你不感興趣!”她抱著他的頸,再次吻住他的唇。
他震驚了,這一次,她成功地向他證明了一切。在淚水裏,她卻失去了一個女孩最寶貴的東西……
高拓!她是真真正正地屬於他了,而他,卻不屬於她!她在他的懷中醒來,模模糊糊地想著昨夜發生的一切,天已大亮了。她想她也該走了!
輕輕地坐起身,掀開被子,夏成成不想弄醒他,省得不必要的麻煩與羞澀。
“幹什麼去?”可惜她還未下床,便被身後的一雙鐵臂攬了回去,跌在他身上。他的眼神晶亮、溫柔、感性。昨日的一切再次回到她的腦中,她不由有點惱羞成怒。
“放開我!你不是趕我走嗎?我這就走!”
“不許走!”他死死地、固執地鉗著她的腰,讓她動彈不得。掙不開他的掌握,她便氣憤地大力捶打著他的胸膛,破口罵著:“你這個神經病,變態,喜怒無常的魔鬼,你把我當什麼了?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嗎?你以為你是誰啊?不許走?你有權這樣命令我嗎?”
她累了,喘息著把頭埋進他的頸窩。他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響起:“對不起!成成,我收回昨夜的話,好不好?瞧!你是如此愛我,對不對?哦!對不起,對不起,你懲罰我吧!”她撐起頭,愣愣地注視著他,他的眼底馬上燃起緊張,像個囚犯等待著法官的審判。
歎了口氣,她聽到她的聲音柔而輕:“我是好愛好愛你,可是你呢?你不相信我!動不動就要懷疑我!知道嗎?愛你很辛苦,你那陰晴不定的性格讓人無從捉摸。高拓!”她把頭埋進他的懷中,眼裏滾動著淚水,天知道!她是真的不想離開他。可是“我要走!我必須走,因為我只能向你證明一次!”
“成成!”他緊緊地攬著她,驚慌失措地說:“不會有下一次了,相信我!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瞧!我只犯了一次錯,你不能判我死刑,對不對?”
“兩次!”她說。
“什麼?”他一愣。
“上一次,你明知道我身上沒錢,還趕我下車,讓我招計程車。”
他見她有了妥協,便小心翼翼地道:“那次不算,我不知道你身上沒錢。那次不算,好不好!”
“不--好廣夏成成大聲說,轉動著眼珠,眼底有了笑意,他一怔,隨即也笑了起來。
一翻身,她便被他壓到了身下。他的吻如狂風暴雨般接踵而來,她喘息著,幾乎無法承受他的激動,一種難以言語的潮熱慢慢積聚在她的身體深處。
“成成!我們結婚吧!”
“嗯--”她搖著頭,迷醉在他的氣息裏,直到他龐大、堅硬的身軀擠進她的兩腿間後,她才驚恐地張開眼睛,他的額頭有汗滴滾落,滴喀滴喀地掉在她的胸前。
“能不能不做?感覺不大好!好痛。”她扭捏著,攬著他的頸。他一怔,隨即把頭游到她的腦後,輕輕咬住她的耳垂,她輕顫著。
他的聲音自耳後響起:“不做?昨天不知道誰在哭哭泣泣地求我!”
“你!”他的渴望和激情感染了她,在他的佔有中,她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成成,我讓你快樂了,是不是?”他喘息著熱烈地說。她無法回答,只能用力點著頭。
“你也好愛好愛我的,對不對?”她呻吟著,繼續用力地、不停地點頭。
“那麼,嫁給我吧?”她想自己仍舊在點頭,因為,迷迷糊糊裏,夏成成看見他的臉,笑得好得意。這個霸道的男人,竟然如此卑鄙!
接下來的日子是快樂的,夏成成拿到了畢業文憑,而高拓也忙碌地開始準備起了婚事,蕭和不知為什麼,更是起勁,時不時與高拓爭執著婚期。
“我看就這個月底吧!黃道吉日,好日子。”蕭和說。
“太趕了吧!下個月,等案子了結,比較好!”高拓猶豫著。
“案子?你結婚和案子有關係嗎?”
“也對!不過成成的婚紗要定做吧,還有傢俱得要新買,喜貼什麼的,都是要花時間的。還是下個月比較好!
“不能下個月,萬一成成的肚子大了起來,那做新娘多不好看啊!”
一句話如醍醐灌頂,高拓頓時跳了起來。夏成成則是吃驚地看著他們,聊得那麼起勁,竟不問問她這個當事人:“誰要結婚?誰答應你們要結婚了?”
高拓擁住她,有些緊張,“噓!別動怒,小心孩子。”
天哪!夏成成扶著額頭,這樣的高拓讓她簡直是難以忍受:“什麼孩子,我幾時答應要嫁給你了?”
“你忘了?”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隨後在她耳邊悄悄地嘀咕了一陣。這些話頓時讓夏成成羞得滿臉通紅,而那位蕭大律師竟湊過頭,豎著耳朵偷聽著,她不知道他聽到沒有,總之他的笑賊得可以。對此,她簡直無地自容,於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躲進房間裏,仍能聽到他們此起彼伏的爭執聲。
“明天!就明天!”高拓說。明天?虧他想得出來,明天是她的畢業典禮耶。神經病!
“明天太快了!就這個月底吧!瞧,就算懷了孩子也看不出來,對不對?”蕭和堅持著。
“好吧!就這個月底!”--天哪!
第二天的畢業典禮也許是夏成成這生中最快樂的日子,高拓自始至終陪著她,用他溫柔、寵溺的眼神注視著她。
離開學校後,她依然帶著難以克制的興奮。於是,高拓把她帶進了最好的酒店,點了她最愛吃的東西,在燭光中為她慶祝。接著她們又去跳舞、唱歌,她從不知道人生可以這樣放縱、享受。這一天,她真的好高興、好高興,可是她怎麼也沒料到家中正有一場災難在等待著她--
夜深了,高拓開著車子,她就在他的懷中沉沉地睡著,他用一隻手緊攬著她,時不時地轉頭吻吻她的臉。在他深深的愛意裏,她真想一輩子都不要醒來。車子停了,她迷迷糊糊地坐直身子,她聽到英雄的聲音,也知道高拓下車了,可她就是不想動,他很快繞了過來,幫她開了車門,彎下身子,抱起了她,她閉著眼睛(亂碼。。。省略半行。。。)“高拓,你怎麼才回來?成成怎麼了?”屋裏亮著燈,夏成成感到不適,便輕囈一聲,更用力地擠在他懷中,蕭和的聲音有點不安。
“沒什麼?睡著了--你?!”屋裏還有個人,她很快感覺到了。
“俞小姐等了你好長時間了,是我讓她進來的。你們談談吧!把成成給我吧!”蕭和好心地說。
俞小姐?是誰?她不認識,但隱隱地讓她不安,也許是受了蕭和感染,高拓後退一步,轉了個彎,往樓梯走去。於是,她便從他的臂彎中悄悄地探出腦袋。那是個和她年紀相當的女孩子,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圓圓的嘴,天哪!圓圓的她竟如此美麗、可愛。
高拓用腳踢開門,把她抱了進去,放到了床上,她慌忙閉上眼睛裝睡著。他好像很彷徨、也帶著和他們一樣的不安。輕輕地在她額頭吻了一下,他無奈地站起身,走了出去。
夏成成翻了個身,徹底醒了,不知為什麼,她下意識地很想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於是,她便悄悄地下了床,把門打開一條縫。
高拓的房間正對著樓梯口,所以樓下的一切,她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高拓正在抽煙,神色很蕭瑟,蕭和坐在對面,皺著眉,托著腮沉思。那女孩就坐在蕭和的身邊,抽噎著。她在哭?為什麼?
客廳裏很靜,他們都沉默著,久久,蕭和才轉頭對那女孩說:“你怎麼確信是高拓的,而不是你二表哥的?”
“是的是的,就是他的,我知道!”室內又沉默了!
什麼東西?什麼東西是高拓的,她一怔,想不透。什麼東西這麼重要?非弄清楚不可?
卻聽那女孩又哭喊著:“已經三個月了,我沒辦法去弄掉了!我也沒臉再去見二表哥了!”三個月了?什麼東西?她又愣愣地思索著,本能感到心慌。
“聽說--”蕭和猶豫了一下才道:“為了子夜的事,你二表哥和你鬧翻了?”那女孩有些吃驚,瞪圓了眼睛,隨後吸了吸漂亮的鼻子道:“這是兩回事,我們在談孩子的事。”
“孩子”!她的心大大跳了一下,三個月?孩子?高拓的?她吃驚極了,怔怔站在那兒,腦中霎時一片空白。
女孩又在說些什麼,她沒有聽清。“高拓,你想清楚!成成和孩子!你必須選擇--”
他歎了口氣:“也許--這才是你一生中最大的抉擇,義父給你的--算什麼?!”
夏成成一步步往後退去,半晌後愣愣地關上門,什麼也不用聽了,什麼也不想聽了,什麼也不必要聽了。高拓!她的心震痛了!
那一夜,她幾乎一整夜都未睡,但只要一閉上眼睛,母親那愁苦絕望的臉就會出現在她的眼前,那是何等辛苦和難堪的一生啊,她幾乎哭盡了她所有的淚水。當那女孩走了,蕭和也走了,接著高拓也出去了以後,她的腦子也清醒了。
第二天,她便選擇了離開,她清楚她的選擇。她自己是孤兒,所以她不希望高拓的孩子跟她一樣,成為一個沒有父親的私生子,說不定比自己還不如。而更加讓她難以接受的是,她沒有辦法接受她和高拓之間還有另外一個女人的影子,當年母親死的時候,她已經向自己發誓了。那麼,現在就是她應該退出的時候了
這一次,他們之間沒有猜疑、更沒有誤會,有的只是無法逆轉的現實。沒有理由、沒有機會、更沒有空間可以讓她留下,她無法說服自己留下。
於是,她走了!和往常一樣,她很平靜,高拓還沒有回來,蕭和也不在,這樣更好!當她抱著豪傑出門的時候,英雄依舊把她送出大門,但她想它是敏感的,它的眼裏有著懷疑、不安、有著千言萬語,只是難以表達。計程車載著她們開了好長的一段路後,仍能看到它立在那裏,固執地不肯離開,直到它在她的視線中變成小黑點,漸漸地消失在視線裏。
夏成成趴著後窗玻璃,淚水流滿了她的臉。豪傑在她的懷裏不安地蠕動著,“喵嗚喵嗚”地叫個不停,大約它也是捨不得。這一走,她想她這一生都不會再回來了吧!其實,人生的事情有很多是很難說的--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4 天前
第十章
又是秋天!夏成成看著枝頭紅紅黃黃的葉片慢慢向生長的地方告別,弄不懂為什麼秋天永遠都是如此蕭條和寒冷,正如她一直弄不懂自己為什麼總有悲哀的旋律在心裏頭慢慢地演奏著。
她慢慢地踱著步子,縮了縮身子,感到有絲寒意,高高的圍牆擋住了風,也擋住了路,於是她便拐了個彎,不由自主拐進道旁的一幢大宅前。冰涼、漆黑的鐵欄桿吸附著她手心的熱力。淚水不由自主地滾出她的眼眶。
三年了!三年,讓她從一個涉世不深的單純少女變成了一個可以獨立且勇敢主宰自己生命的女人,三年讓豪傑從一隻稚幼的小貓變成了一隻每日只會臥睡床頭的老貓。她用了整整三年,來證明自己是一個這麼傻的女人。
在這三年當中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她沒有辦法把它們一一例舉出來,但尋找工作的辛苦、找尋居所的艱難、她一個弱女子在社會上單身生存的壓力等等,在她的生命力已經深深烙下了印記,也許這些痛苦在將來都是她心靈中最珍貴的財產,只是在現在,她只覺得--好累啊!
但這些遠遠比不上豪傑的一場病帶給她的衝擊。
三年對於一個逃情的女人來講是一場轉眼就逝的夢,但對於一隻貓來講,就是大半輩子的生命,當她意識到豪傑已經慢慢進入了老齡的時候,她恍然,即便是人也是沒有這麼多的青春浪費在自己的悲哀當中的。
可是,要讓她忘記高拓,那只能寄希望于比天方夜譚更加離奇的奇跡--高拓!三年來,他的一舉一動都在震撼著她的心,報紙上幾乎每天都有他的頭條新聞:神警高拓勇擒某黑社會首腦;緝毒組高Sir粉碎巨天毒品交易;高S1R把某黑幫毒品窩點全面搗毀。
他像一個瘋子般不要命地生活著,她知道他在尋找她,曾有好幾次她都在電視上看到他,他的眼神焦慮痛楚。久久地對著鏡頭,默不出聲,他在讓她看到他,看到他的眼睛、看清他的心,那顆痛得滴血的心。茫茫人海找一個人談何容易,而且還是個一心想躲避他的人,挫敗、沮喪讓他更是瘋狂。
於是,她回來了。來到這個曾經快樂、失意、幸福、悲傷的地方,回到這個在她一生中感情最天起天落的地方。這裏有愛她、關心她的“英雄豪傑“英雄豪傑!”她一震,不安在心底燃起,為什麼她在這站了那麼久,英雄都不沖出來?這不是它的習慣啊!她極目往裏望去,玻璃門緊關著,屋裏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聲音傳出。怎麼?這裏沒人住嗎?難道搬走了?英雄呢?她的心狂跳著。
還好!終於有人自花壇的左側繞了出來,那是個五十開外的老伯,他伸著脖子張望瞭望,看到她,便有些詫異。
“小姐!你有什麼事嗎?找人嗎?”夏成成一愣,難道他們真的搬走了嗎?高拓一向都不喜歡屋裏有傭人或是看門人什麼的。見她沉默著,那老伯便又皺了皺眉。
“小姐,你有事嗎?”
“哦!”她一震,不自覺地問:“請問老伯,這裏的主人是不是姓高?”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隨後又像恍然天悟。
“對啊!哦,她知道了,你是不是來應聘的?”
“應聘?什麼?”
“太太前幾日在請家庭醫生,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了。”他看來很高興,為她開了門,招呼著她:“進來吧!太太正好在家。”
太太?對啊!高拓已經結婚了!而且還有了孩子--她苦笑了笑,不知道該不該進去,門口沒有高拓的車子,他應該不在家吧!不知道他的習慣有沒有因為結婚而有所改變。想到這裏。。。“進來吧!”老伯和善地笑著,於是夏成成便跨了進去,跟著他穿過花壇邊的小徑,往大門走去。
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只可惜,許多記憶在後來想起來的時候,傷心的感覺會比從來沒有這些記憶更甚!就在這個時候,她看見了英雄的破棉被,現在已經被用來做院子裏的那棵梧桐的冬季防護了。
那麼,英雄呢?“小姐!”方才那位老伯,從屋中走出,看到她呆望著院子,他愣了愣:“太太下樓了,你進去吧!”
“對,對不起,我原來是住在這裏附近的,我記得這裏有一條很大很威風的狗,現在,現在那條狗呢?”夏成成連忙抓住老伯的袖口。
“唉!這裏其實本來是有一條狗的,它真的很可憐,聽說以前很威風,還是警隊裏的呢。後來退了役,因為先生是它的飼主所以就帶回來養--”老伯歎著氣,朝她揚揚手,示意她進屋。
夏成成瞪大著眼睛,按住狂跳的心,注視著老伯,等待著他說下去,他見她這麼感興趣,便又道,“唉,可惜啊!太太和先生不和,太太一生氣就拿它出氣,真可憐啊!”
“難道,難道是被打死了?”她焦急地問。
“沒有!只是,也差不多了,它逃跑了--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他推開了玻璃門,談話自然就結束了。客廳裏已換了傢俱,換了擺設,看得出連裝潢都經過了重新設計和加工。
沙發還是原來的那套,只是有點陳舊了。那位太太就坐在那,飲著茶。歲月讓她變得更美麗、更迷人。抬起頭,她的眼睛依舊圓得如此可愛,看到夏成成,烏黑的眼睛有著半秒鐘的震動。
“你好!太太!”夏成成努力在臉上展開微笑。她一愣,隨即點點頭:“聽說,你是來應聘的?”
“是的!我是醫科大學畢業的,所以這分工作我能做好,請您放心。”
“醫科大學?做家庭醫生?為什麼?”她又怔了一下,好奇地看著夏成成。
“我對這有興趣,工作比較空閒對我的進修也好!”聽了解釋她點點頭,沙發邊的電話響了,她一驚,慌忙接起,又抬著眼睛,戒備地看了她們一眼。老伯馬上識趣地彎了彎腰道:“那麼太太,我們先出去了。”
“玫?哦,叫阿娟進來一下,安排這位小姐--哦!你叫什麼名字?”她捏著聽筒,並不急於聽。“哦!我叫夏英!”夏成成一驚,慌忙道。
“好,夏英,如果你沒問題的話,明天就搬進來吧!”她說完後,便揮揮手。於是他們便退了出去。
阿娟是這個屋子惟一的傭人,她是個很年輕的姑娘,長得不怎麼好看,手腳倒是非常的勤快。很快,夏成成便被她安排到了屋子樓下的一間房間裏,那裏有兩個房間,一間是她的,另一間沒人住,所以自然夏成成就住那了。
望著熟悉的房間,夏成成有絲感慨,這間屋子曾經一度是她的房間。經過三年,她回到這裏又住進來了,卻換了一個身份。
“夏英小姐,你就負責小少爺的生活起居,他的身體不是很好。”小少爺?高拓的兒子?
“好的!”夏成成淡淡地道,心裏有絲酸楚。
“他今天出去了,明天你就可以見到他了,他是個很乖的孩子。”阿娟笑著說,看得出,她對太太或是那個小少爺很忠誠。
“夏英小姐,很高興見到你!”她比夏成成矮好多,所以自始至終都仰著頭和夏成成說話,她的眼睛很晶亮,
笑意盎然,一看就知,她非常喜歡夏成成。
“阿娟,你別叫我小姐了,怪彆扭的!”夏成成說,往屋外走去,心裏想著英雄。
“不!你是醫生,而且長得這麼漂亮,以後我就叫你英小姐,好嗎?”夏成成一愣,漂亮?是嗎?笑了笑,擺擺手,隨她叫吧!打開玻璃門,她終於回來了。
第二天,夏成成便辭去了醫院的工作,搬了進來。當豪傑回到這個熟悉的地方時,這個小傢伙馬上從病懨懨的狀態恢復到龍虎精神,一切就似回到了三年前一樣。
這天下午,夏成成也見到了那位小少爺--高拓的兒子!阿娟說得對,那是一個非常可愛乖巧的小傢伙,而且他是如此的漂亮,大大的眼睛、濃濃的眉毛、高挺的鼻子、尤其是那兩片嘴唇薄而微微地往後咧開,就算不笑的時候,他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陰霾、不快樂。
可是,夏成成卻不喜歡他,正因為他太漂亮,所以反而不像高拓!他的身上連一絲高拓的影子也沒有!
幸好,他是非常乖的孩子,平時又特愛睡覺,所以多半時候他都在睡眠中度過。而且,他好像也並不很喜歡夏成成,想玩時總是纏著阿娟,阿娟也樂得陪他。
阿娟是個非常好相處的人,她總是和和氣氣的,帶著親切的笑容。就算看到夏成成把豪傑抱進房間時,她也不以為意,只是說:“英小姐,太太不太喜歡動物,你別讓它到處亂跑。”
夏成成一愣,隨後淡淡地道:“我知道了!其實它和人一樣,只要對它好的話它也很懂事的。就像你們的小少爺,你對他好,他也喜歡你,對不對?”
阿娟想了想,點點頭:“對!太太經常早出晚歸,先生也一年難得回來一次,小少爺其實蠻可憐的。”
“先生?他不是天天回來?”坐在床沿上,夏成成小心地問。她點點頭。
“對啊!我們搬來快三年了,我只見過他兩次,好像很凶!”
“是嗎?”夏成成愣了愣,豪傑跳進了她的懷裏,她便本能地接住它,輕輕地擁著它,陷進了沉思裏……
相形之下,太太就不是一個和氣的人了,她多半時候都不在家裏,早出晚歸,常常帶著滿身的酒氣,然後跌跌撞撞的奔進浴室,大吐特吐著。偶爾在家時,她就坐在沙發裏默默的抽煙,修長的手指,頹廢的表情,煙霧中的她竟也散發著致命的迷人魅力。
“夏英!”有一天,夏成成正從外面進來,她叫住了她。她們很少見面,而且她似乎有著滿腹心事,總是呆呆愣愣地陷入沉思裏,所以就算見了,她也不見得有心思注意夏成成。
“什麼?”夏成成一怔,站住,以為她要問小少爺的事,便道:“小少爺剛睡,你放心,他的身體很好。”
“不是!”她搖搖頭,點了點對面的沙發,示意她坐下:“我們談談好嗎?”夏成成一怔,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和自己談,她們之間有什麼可以談嗎?不過,她還是按照她的意思坐下了。
“知道嗎?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一你見過我嗎?”她愣愣地注視著她,思索著。
夏成成一怔,有些心慌,難道三年前她看到她了,不會啊!
“不!”夏成成搖搖頭否認。她扶住頭,放棄了思索,吸了口煙,又說:“你有男朋友嗎?”
夏成成又一怔,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問這些。見夏成成搖頭,她又問:“有沒有試過愛一個人嗎?”
夏成成沉默了,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愛?她當然愛過。只是有著太多的情非得已。
她看來很不開心,按滅煙頭,她把頭靠進背後的沙發裏,夏成成看著她,不知道該走還是不該走,她的聲音隨後輕輕的響起。
“你一定沒愛過,愛一個人多痛苦啊!尤其是像我這樣,曾經我也快樂、幸福過。天真地以為他是愛我的,於是我把我的所有都給了他,到頭來,他竟對我說,他愛的是另一個女孩子--你知道嗎?我什麼也沒有了!
她在說高拓嗎?夏成成站起身,不願意聽她的故事。
樓上傳來哭泣聲,於是夏成成便急急的沖上樓。這場聊天宣告失敗,當夏成成弄妥孩子折下樓時,她已出去了。夏成成搖搖頭,搖去心底的不愉快,走進房間。
豪傑正在追逐嬉戲,它永遠都會那麼輕易的忘卻病痛和不快樂。一看到她,豪傑馬上飛躍過來,她便不由自主地往後倒去,倒進床裏。
“嘩!豪傑,瞧!把你的新衣服都弄皺了。”夏成成拉了拉它身上,昨日剛做好的裙子,笑著搖搖它的頭。和它在一起,永遠都是快樂的。只是!少了英雄!英雄到底在哪里?
鈴--門鈴響了,她陡然一震,是他回來了嗎?她的心狂跳著,下意識地走到門邊,把門拉開一條縫,觀望著,不知道為什麼,她竟非常地想見見他,哪怕一眼也好。
“阿娟!阿娟!”福伯叫著,福伯是上次那個為她開門的老人。
“唉!”阿娟從廚房裏答應著跑了出來,經過她的門邊。她一驚,慌忙把門關上,坐在床沿上,她的心狂跳著,不知該不該出去。
“喵!”豪傑輕輕地用頭蹭了她一下,她低下頭,便看見它那對圓圓的眼睛帶著同情。
“你也想見他,對不對?”
“喵!”豪傑垂下頭,叫得輕而哀傷。她歎了口氣,站起身,再次把門拉開。阿娟的聲音仍在鐵門處。怎麼?難道不是他--走到玻璃門前,夏成成便看見鐵門口站著個男人,正和阿娟談著話,隔得太遠,夏成成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也看不清那人的臉。他穿了一身深藍的西裝,很高,用手支著鐵欄桿,時不時地用頭碰碰鐵欄,仿佛阿娟說的每一句都觸動著他的心。
夏成成折回房間,對此不怎麼感興趣,但心底隱隱然有些失望。
日子過得很快,卻也很難熬。在這裏,夏成成時時刻刻都在擔心高拓會不會回來,又時時刻刻期盼著他回來。矛盾、思念磨練著她的意志,於是她變得敏感又多疑。事實上,這個家是如此的怪異。
已經一個月了,高拓從未出現過。而那位太太整日早出晚歸,嗜酒抽煙,又常常發呆甚至流淚。慢慢地,她發覺她其實真的如阿娟所說,非常的可憐。她也常常翻著相冊,對著照片默默出神,那分刻骨的沉重甚至超越了她。
那天,夏成成坐在花壇邊的階梯上,太陽很暖,豪傑就在她的懷中。她很喜歡這樣坐著,身後花壇裏的雜草她也弄乾淨了。前幾天,她讓福伯買了些已經開花的秋菊,種在花壇裏,看上去挺不錯,至少有了點生氣。
鐵門口徘徊著的人影吸引了她,他沒有按門鈴,一直在那來回踱著步,猶豫著。她下意識地走過去,幾乎第一眼,夏成成就認出那是上一次阿娟開門談話的那個男人。
“你有什麼事嗎?”夏成成問,他很帥氣,寬寬的額頭,濃濃的眉下一雙大大的眼睛。他的嘴唇薄而漂亮,總是不由自主地帶著笑意。那是一張很吸引人的臉,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的時候,她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似乎在什麼地方看見過他。
“太太,太太又出去了嗎?孩子好嗎?”他的聲音焦慮、痛楚帶著顫慄。
聽見這話的夏成成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她的確見過他,就在太太幾乎每天要翻的那本相冊當中。一個偶然的機會讓她替酒醉的太太收拾房間,就看見太太的手裏握著他的照片--
“要不要進來,太太和小少爺都很好!”夏成成道。心中卻在揣測著他們的關係,他的表情讓他想起高拓!
‘不用了!我走了,別告訴她我來過。再見!”他走了,那高大的背影看起來沮喪頹廢。夏成成怔了怔,下意識地沖了出去,叫住他:“等等!”
他的車停在轉彎口,聽到夏成成的聲音,他停了下來。轉頭不解的注視著她:“有事嗎?’’
“嗯--啊--”夏成成愣了一下,“太太,太太似乎一直在想念你,你知道嗎?”
“我知道!”
“知道?”夏成成有些吃驚,他說得如此理所當然。說完,他就不再理會她了,鑽進車裏,車子很快的離開了她的視線。
夏成成就在那站了好久,才折回屋裏,阿娟正和孩子玩耍,那孩子已經會說一些簡單的句子,總是逗得阿娟格格直笑。
“英小姐!”阿娟笑著叫住丁她,她在房門口停了下來。‘“什麼事?阿娟。”
“o型血的孩于是不是特別聰明?”
“什麼?”夏成成一愣,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問。
“我覺得我們小少爺好聰明,小少爺是O型血,所以我就想問問他是不是特別聰明?你是醫生,一定知道。”她抬起眼,笑著看夏成成。
“是的!”夏成成也笑了,坐進沙發裏,逗了逗那孩子:“而且特別漂亮。”
這一天,夏成成都在想那個男人和太太的事,隱隱約約地感到他們的故事好像並不是想像中的美麗、淒涼,而且還有著一個深深的迷團、陰影。
晚上,夏成成倒了杯水,送進太太的房間,她剛回來,一如往常喝了很多酒。
“要不要弄些吃的?我去幫你弄,這麼晚了,省得再吵醒阿娟。”夏成成看著她。
她搖搖頭,眉頭緊皺著:“陪我聊聊,好嗎?”她說,夏成成皺了皺眉,猶豫著。她又說:“我喝了好多酒,可是就是不醉,我好煩--”
她猛烈地搖著頭,漂亮的眼睛裏有淚水滾落,夏成成心軟了,坐回床沿,同情地看著她。心底突然想起蕭和的話:愛上高拓是件很愚蠢的事,他總是習慣的保護自己!卻不懂珍惜愛他的人。
“我叫俞蘭雨,你就叫我的名字吧!瞧,我其實不算是什麼太太,這個家一直都是我一個人住的。”她說得有些落寞,而且,她的房間也不是以前高拓住的那間,高拓的房間總是上著鎖,空關著。
“你--”夏成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是應該安慰安慰她:“你不必太在意,很多事看得淡了,反而就輕鬆了。”
“我知道,可是我無法把它看淡,它活生生地擺在我面前--”她說著,用力地歎了口氣,“我也曾快樂過--如果時間可以倒流,那該有多好!讓我重新選擇一次--”她順手遞過來那本她總是在翻動的相冊,然後瞪著眼睛注視著天花扳,發起呆來。
這樣的話好熟悉,夏成成的父親也曾說過,為什麼人總要到失去的時候才會後悔?夏成成摒住呼吸,順手翻開她遞給她的那本相冊,出乎意料,裏面並沒有高拓!--照片裏大多都是合影,兩個很年輕的男人,兩個少女,其中一個就是她,還有一對中年夫妻。“是你的家人吧!”
“是!”她歎著氣。“你的父母?兄妹?”夏成成問。他們一定生活得很開心,每一張都是笑顏逐開的,不由讓她有些羨慕。
“我沒有父母,他們是我的姨娘、姨父。”她指著照片裏的中年夫妻說:“我是他們養大的,這兩個是我的表哥,這是大表哥,這是二表哥。她是--”她又指指照片裏另一個女孩,隔了好久才說:“是我的妹妹--她和我一樣,也沒有父母,是姨娘、姨父養大的。”
“是嗎?”夏成成一愣,心底有些感慨,原來這個世界孤兒那麼多。那女孩長得很秀氣,並沒有俞蘭雨美麗迷人,可她卻是吸引人的。
“我們一起長大,一起讀書、上大學,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們應該彼此憐惜、愛護,可是,我沒有--我驕傲、自負,目中無人。我不知道我有什麼值得驕傲、值得自負、值得目中無人,可是,我就是看不起她,處處刁難她。十二歲那年,我不知道什麼原因,大表哥離家出走了,於是,家裏全籠罩在失去大表哥的哀傷裏。”她用手捂著臉痛哭著,夏成成出神地聽著,隱隱約約地感到這個故事的美麗、淒涼。
“下意識的,我總認為是她氣走了大表哥,於是我更是變本加厲地欺侮她,看著二表哥對她愛護有加,我更是氣憤--”她又停了下來,抽噎著,半晌繼續說,“但其實她怎麼會呢?她是如此的善良,那雙眼睛把她的心表白得一清二楚。”
“但是可惜,當時我怎麼也沒看出來,七年後,大表哥回來了(亂碼。。。省略一行半。。。)“他們都愛她,對不對?睡吧!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你已經是有夫之婦了,談這些--沒意義了。”夏成成拍拍她的肩,心底有些沉痛。
原來自始至終高拓只是個局外人。老天跟她開了個多大的玩笑,一對不曾相愛過的人,竟有個共同的孩子。那是個錯誤,無法糾正的錯誤。
而蘭雨哭得有些累了,躺進被窩裏,繼續抽噎著。夏成成只能儘量扯開話題:“喝酒不是好事,以後別喝那麼多了。如果有事可以想辦法解決。”她困苦的再次搖著頭,把頭埋進被子裏“嗚嗚”地哭著。
“沒辦法解決了!她不肯原諒我,她在懲罰我--”
“誰?”夏成成本能地問。
“子夜!”她嗚咽著,夏成成聽不清楚,她又說,“是子夜,她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
夏成成一怔,登時明白她在說那個女孩,於是,她又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不會的,你跟她說聲對不起,她一定會接受的。我知道,她是一個很善良的女孩子。”
“不會不會!”她猛烈地搖著頭:“你不知道,她固執地躺在那,緊閉著眼睛,就是不肯睜開,三年了,醫生說,她不會醒了。她會睡一輩子了--"
夏成成一震,本能地知道那女孩是發生了不幸。因為她是學醫的,自然清楚地知道,睡一輩子是什麼意思,一個正常的入睡上三年,她的存活率已低到極限了。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他們只能好好地珍惜它,否則--誰也無法料到老天會給你安排些什麼。悄悄地退出她的房間,她的心底再次湧起對高拓的思念。
坐進沙發裏,夏成成猶豫著拿起電話。高拓!他與平常人不同,他的職業、他的性格、他的身份、背景。在這個地球上消失,那是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的事,她其實應該珍惜他的--既然自己是這麼愛他!
於是,夏成成撥通了電話,是蕭和的,電話響了好久,才有人接。
“喂!”想來蕭和已經睡了,聲音有些沙啞。夏成成又猶豫了,見了高拓又能怎樣,他有妻子,有孩子,有家庭。夏成成要以什麼理由呆在這裡?
“成成?是不是你?”蕭和的聲音有著緊張:“說話啊!成成!我知道是你,你在哪里?告訴我!三年了,你別再戲弄我們了!高拓都快發瘋了--”。
高拓!陡然聽到這個名字,夏成成的心震痛了,她痛哭失聲,許久才哽咽著:“蕭和,高拓的電話換了--我不知道--”
“是的是的!這是警隊的規矩,他的電話經常換,你要找他嗎?”蕭和說得很急,說了一串號碼後又急急地道:“成成!你不要掛電話,見見我好不好?我--好想你!”
夏成成沒聽清他在說些什麼,心裏掙扎著是不是要給高拓打電話,聽聽他的聲音。把聽筒放回原位,她就這麼一直坐在沙發裏,坐了好久好久。這一夜,她終究沒能說服自己。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4 天前
第十一章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悄悄地滑走,秋天一過,天冷了下來。阿娟把壁爐裏的火燃旺了,圍坐在沙發裏,夏成成開始越發沉悶、魂不守舍,常常盯著電話發著呆。俞蘭雨是個非常隨和的主人,因為沒幾個主子會讓家裏的傭人或是像夏成成這種身份大咧咧坐在客廳裏的。而她卻不在意,甚至有時還會叫夏成成陪她一起睡。
這天,很晚了,她依舊沒有回來。孩子已經睡下了,阿娟也在對面的沙發裏打著瞌睡,於是,夏成成便推了推她。
“去睡吧!我來照顧太太。”
“哦!”她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往房間走去。客廳裏安靜了下來,豪傑也睡下了。
“鈴--”電話陡然響起,嚇了夏成成一跳,本能地接起。
“喂--”電話那頭是個很蒼老的中年婦人的聲音,帶著哽咽:“蘭雨!”
“不!我不是蘭雨,她不在,請問你是?”
“她不在嗎?她去了哪里?”她的聲音聽來很焦急。玻璃門開了,夏成成下意識地轉過頭,就見俞蘭雨踉蹌著走了進來。於是,夏成成便叫住她。
“快點,你的電話,好像很急。”夏成成把電話交給她,她坐進沙發裏,不耐煩地叫著:“誰啊?”夏成成才想進房卻看見她的臉色陡然變了。
“姨媽--你怎麼了?為什麼哭?子夜?她怎麼了?哦!我馬上就來--姨娘!你不要嚇我啊--”她驚叫著,惶恐萬分。掛了電話,她茫然四顧,一下子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怎麼了?”夏成成的聲音似乎震醒了她,她一下子跳了起來,驚恐地喊。“我不知道,她出車禍了,姨娘推著她,一輛大卡車撞到她!”她語無論次地喊著,沖了出去,夏成成一驚,慌忙跟著她,怕她發生什麼意外--生命真的很脆弱!在醫院裏,夏成成見到了蘭雨故事中的所有人,除了那個女孩,她正在手術室。他們看來很不好,驚恐、絕望在每一張臉上強烈地表現著。尤其是那個大表哥,他僵硬著身板挺直地坐在那,痛楚在他眼裏燃燒著。此刻的他,夏成成相信,只要醫生的一句話,他的生死也就可以確定了。
角落裏坐著一對中年夫妻,相擁著,很憔悴。那婦人時不時地哭著朝那個大表哥道:“對不起!對不起!延湘,原諒母親--”那個被叫做延湘的男人卻自始至終都不吭聲,任由他的母親痛哭、自責。她的另一個兒子有些不忍心,走過來,顫著聲音拍著母親的手。
“大哥!這不是母親的錯,她是無意的!失去子夜,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所願意的。”
他的話讓後者震動了一下:“子夜對我意義和你們是不同的,她是我的生命。”他決然地說著。
醫生出來了,神色很焦急--這表示病人並不樂觀。
“誰是家屬?準備輸血!B型血!’’他的最後一句話是對身邊的護士說的。
“B型?誰是B型血啊?”姨娘驚恐地叫著,絕望地看著身邊的丈夫,她的眼神讓夏成成一下子明白,他們中間沒有B型血型也能用,蘭雨你不是O型嗎?”夏成成當機立斷地說,推著她,把她推給了護士。
“我,我,我不是啊!”她慌亂地叫著:“姨娘,你知道的,我是AB型的啊!”她不是O型?夏成成一驚,有人叫了起來。
“我是!”是一直沒有說話的姨父的聲音。
“我也是。”
“還有我!”姨媽輕呼著:“是的!他們都是0型的,快去吧!”
於是護土領走了他們,蘭雨走到了姨娘的身邊,用力地攬著她。夏成成震驚地看著蘭雨。她與她開了一個多大的玩笑,她們無怨無仇,她竟如此戲弄她。
夏成成呆呆地站著,站了好久好久,她無法思想、無法移動,久久沉浸在那個笑話裏,從醫院裏回來,夏成成就坐在沙發裏發呆。阿娟已經習慣了她的這一舉動,所以也不敢打擾她,帶著小少爺走進樓上的房間裏玩去了。
一連幾天,夏成成都無法承受蘭雨給她傷害。為了那個孩子,她失去了所有的東西,高拓、英雄、家庭。這些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最無法割捨的。而這個孩子竟不是高拓的。多大的笑話!三年的掙扎、思念、痛楚竟如此的沒有意義,她感到不值、冤屈。
玻璃門開了,蘭雨走了進來,失意依然包圍著她。看到夏成成,她便疲累地倒進對面的沙發裏。夏成成則默默地注視著她,奇怪!她應該是恨她的,可她卻無法硬起心腸來恨這個同樣痛苦、失敗的女人。
“夏英!為什麼他們都喜歡她?”她閉著眼睛,用力地敲打著頭。
“因為她善良,不會無緣無故地傷害人。”夏成成冷冷地說。
她一驚,慌忙抬起頭,急急道:“我也沒有啊!就算有,我也是無意的!我不是有意要把她弄成這樣的。”
“無意?你既然愛著你的二表哥,為什麼又要嫁給高拓?”
“高拓?”她一震,垂下眼簾,陷進了沉思,許久才道:“我不知道--他是大表哥的朋友,第一次見到他,我覺得他好酷,好男性化。他和二表哥完全不同,和大表哥倒有幾分相像,而且他神秘、冷淡--”
“於是,你就感興趣了?你想把所有的男人都攬在你的石榴裙下?”夏成成冷冷地瞪著她。
“沒有!我當時沒有這個心思,那天我和二表哥吵架,我很生氣,喝了很多酒,在酒吧裏,我又遇到了他。他也喝醉了,於是,我們便稀裏糊塗的--後來,我又有了孩子,所以不得不--”她揚起眉,眼裏有著淚水。“男人都是沒有感情的,早知道他也如此,我就不嫁了。”
“那你為什麼要嫁!”夏成成依舊冰冷著聲音指責她。她一震,注視著夏成成,眼裏升起戒備,“因為我有孩子了!好了!我去睡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這一舉動傷害了多少人嗎?你知不知道,三年前高拓正在欣喜地籌備婚事嗎?你知不知道,他深愛著一個女人嗎?你的出現,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就因為高拓醉酒做錯事嗎?”
蘭雨吃驚地看著她,夏成成則一步步地向她走去,怒視著她。她眨動了一下眼睛,漂亮的大眼睛閃著無辜:“我知道!,可是我沒有辦法,我有了他的孩子。”
夏成成一怔,她的眼睛大而明亮,不像是對撒謊的眼睛。再說,如果高拓沒有對她怎麼樣,也不至於會發生這麼一連串的事。
“你知不知道你孩子的血型?”夏成成放輕了聲音。
她像被夏成成鎮住了,愣愣地點點頭,被動地說:“o型!”
夏成成用力地吸了口氣,忍過,心底的痛楚,“高拓的血型是A型!一個AB型血和A型血的夫妻絕不可能養出一個O型血的孩子。所以--”
她大大地震動了,踉蹌著後退,瞪著驚恐的眼睛,不確定地低呼:“不可能!不可能!高拓怎麼可能是A型血!你怎麼會知道?”
夏成成也很震動。因為她的眼睛告訴夏成成,她根本不知道那個孩子不是高拓的,甚至想都沒有曾想過。但夏成成還是告訴了她。
“我是夏成成!三年前,你見過我的!”她的眼睛瞪得更天了,顫著手指著夏成成:“你、你、你--”夏成成知道她已經想起來了,於是她點點頭。
“是的!高拓懷裏的那個女孩就是我!高拓是A型血,我非常肯定。”
她們對視著,像要在彼此的眼睛裏肯定對方所說的準確性,久久,她才一把抓住了夏成成,猛烈地搖著夏成成。
“你確信?你確信我的孩子不是高拓的?你確信?”她的眼底有絲興奮,原來她也不希望孩子是高拓的,閉了閉眼,夏成成的心奇異的感到一陣輕鬆。
“是的!如果你確定你的孩於是O型血的話,不然,我可以為他驗一下--而且,你的兩個表哥都是O型血。”
她松了口氣,腿一軟,倒進背後的沙發裏,喃喃地道:“孩子是:二表哥的!我怎麼沒有想過--怎麼辦?怎麼辦?我該怎樣對二表哥說?他會不會信?”
“會的!你放心!”夏成成蹲下身子,這一刻,竟又心軟了。
“你不恨我嗎?”她瞪著天眼睛看著夏成成。
夏成成笑了笑,搖搖頭:“犯了錯都要受到懲罰,高拓醉酒,我沒有弄清事實就倉皇而逃,而你--這些都是錯誤,所以必須受到懲罰,老天給了我們三年的別離,如今--我們各歸各位,好不好?”她閃著眼睛,感動地看著夏成成,點點頭。
於是,第二天一早,夏成成便陪她去了趟律師事務所,擬了一份離婚協議。然後又去了醫院,夏成成也去了。並且找出了那位二表哥,夏成成認為自己必須和他談談,蘭雨離婚,孩子需要父親,更需要家庭。
他們在一家很靜的咖啡館裏坐了下來,夏成成要了一杯咖啡,而他要了一瓶酒。
“酒不是好東西!喝醉了會做出很多不想做的錯事。”夏成成說,他飛快地看了她一眼,眼裏帶著一股嘲諷。
“不喝醉也會做錯事的,人的一生都是老天爺在安排著,我們沒有能力去挽回些什麼。所以,酒是好東西,能解千愁。”夏成成一怔,他也相信老天爺,一個男人竟如此的消極。
“把不開心的事看得淡一些,你就不會這麼痛苦了,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歸宿,老天爺是公平的,不會厚此薄彼的。”
“是嗎?”他倒了杯酒,一仰而盡:“你找我有事嗎?”
“哦!有--蘭雨離婚了!”夏成成注視著他,想看看他有什麼反應。但是,她失望了,他什麼反應也沒有。
只是繼續喝著酒,淡淡地道:“是嗎?”
“對蘭雨,你連一絲感情也沒有嗎?既然沒有,你又為什麼三番兩次地去看她?我雖然不明白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可是孩子是無辜的,被你們波及到的好多人都是無辜的。三年了,如果有什麼不開心或是誤會都應該結束了。”
“孩子?孩子不好嗎?”他問得依舊很淡。
“你知道的,對不對?孩子是你的!”
“是的!”他又用力地喝了口酒,目光沒有焦點地看著窗外:“你說得對,酒是很害人的東西,正因為孩子是我的,我才如此的煩。”夏成成一怔,下意識地問:“為什麼?”他冷冷地看了夏成成一眼,酒讓他變得有點壞脾氣。
“你很想聽嗎?我們的故事你很感興趣?想寫小說嗎?”夏成成有些氣憤,提高了聲音,她的語氣也是冰冷的:“我沒興趣聽你的故事,如果你不願說,盡可以不說,我只是來提醒你,一個男人做事要敢作敢當,不管你有什麼理由,蘭雨和你有了共同的孩子,你必須負責。所以--請你立即和蘭雨結婚,把你們的孩子帶出高拓的地方。”
“高拓?你是誰,這些事和你有關嗎?”夏成成吸了口氣,突然感到眼前這個男人可惡到了極點。
“是的!你們的這場戰爭打得太驚天動地、轟轟烈烈了,就連我這個毫不相干的人也被打傷了。三年了!我傷好了,所以,我來要回屬於自己的地盤、東西。”她站起身子,有些不屑地看著他。“我想和你之間已經沒什麼可談的了,你並不像蘭雨說的那樣優秀。你連基本的做人準則都沒有,怪不得子夜不喜歡你。”
最後一句話一定傷害到了他,他的眼底交織著怒意,隨後又洩氣地把頭埋進臂彎裏抽動了起來。
夏成成吃驚地看著他,他竟哭了,天哪!夏成成從未見過一個大男人這麼哭過。
“你--”夏成成驚慌極了,幸好很快他便止住地抽動,抬起頭,眼裏佈滿血絲。痛苦的神情讓她一下子覺得,在這場戰爭裏敗得最慘的就是他,同情讓她心軟,她又坐了下來,直覺告訴她,他願意和她談,至少他會在她面前流淚,那就表示他還是信任她的。
“你沒事吧!”她小心地問,他有絲難堪,搖搖頭,喝了口酒。
“對不起!我想你說得很對,子夜不可能屬於我了,對蘭雨我應該負責。”夏成成下意識地握了握他的手,想讓他振作一點。
“你好愛子夜,對不對?我看得出,只是,時間可以沖淡一切,感情也可以慢慢堆積。重要的是你有自己的責任必須承擔,你為什麼不試一試,讓所有的人痛苦並不是你所想要的,對不對?”
看見他的眼裏閃著迷惑,於是夏成成繼續說:“愛一個人並不是非要擁有她不可,跟著你,子夜並不會快樂,我想你很清楚這點。子夜不醒,說不定她不想看見你們兄弟來爭她。這種愛對她來說,很沉重,她寧願逃避。而且,如果你對蘭雨沒有半點感情的話,你也不會感到迷感?”
“孩子很像你!”夏成成輕聲繼續道,他一震,眼底迅速燃起笑意。
“真的嗎?”
“是的!”夏成成微笑著,知道父愛在他心底升騰。“明天,來接他吧!他需要父親。一個真正的父親!”
於是,第二天,他真的來接蘭雨與孩子了。不但他來了,姨娘、姨父也來了,惟獨少了那位大表哥。不過夏成成依然很開心,蘭雨也是,她自始至終眼裏都帶著興奮的淚光。
高拓的家從未有過這麼多人,連豪傑都吃驚地探出腦袋,好奇地打量著。夏成成抱起它出了門,把屋子讓給了他們一家。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4 天前
第十二章
這天,夏成成在外面逗留到很晚才回來,本來以為人都已經走光了,誰知道客廳裏竟意外地還坐著蘭雨。
“你怎麼沒走?”夏成成很吃驚。她笑了笑,有絲嘲諷:“他們對我太好了,可是我無法原諒我自己,子夜還沒有醒,大表哥有如行屍走肉,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跟他們回家。”坐進她身邊,夏成成握著她的手,感受到她的顫慄、自責。
“這個世界沒有後悔藥,所以,我們只能往前走。過去的既然己無法挽回,那麼還想那麼多幹什麼呢?用你的心去贖罪吧!當然,如果你願意。”她飛快地揚起眉,急切地道:“我願意!我真的願意!成成!你好聰明的,你有辦法,對不對?”夏成成一愣,她有什麼辦法?她連自己的結都無法解開,這好像與聰明沾不上關係,重重地歎了口氣,她垂下頭,沉默了。
她以為夏成成在思索,所以屏住呼吸,等待著她的回答。夏成成不想讓她失望,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容:“你知不知道問題的結在哪里?”
她急忙點頭:“我知道,只要子夜醒來,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是啊!”夏成成再次歎了口氣:“可是,我是學外科的--”蘭雨一怔,隨即失望湧了上來,淚光很快在她眼裏閃爍。她是一個很愛哭的女孩子呵,這樣的女孩怎麼可能傷害過這麼多人。她應該是無意的。
“不過,我曾經看過一本《心理學》,上面有記載,‘思念是一種很強的動力’!”
“什麼?”她迅速地抬起頭,淚水仍掛在眼裏。
“我很相信這句話,因為我也曾經身在其中,讓子夜失蹤,對你的大表哥有好處,至少在他消極的生活中,有事情可做。對子夜--”我沉思了一下:“總之,這對誰都不會造成傷害,我們可以試一下,以一個月為限。”她瞪大眼睛看著夏成成,眼裏有著猶豫:“可是,子夜的身體--”
夏成成站了起來,拍拍她的肩:“這個你可以放心,我無法保證她能不能醒,她的身體我還是有能力保證的。”
她跳了起來:“是!你是醫生,我怎麼忘了,可是--大表哥是個很厲害的人,子夜曾經出走過,才三天就被他抓回來了,而且他很凶的。”她擔心地看著夏成成。
“是嗎?”夏成成一怔,這個人怎麼和高拓差不多:“你覺得比起高拓,他們誰更凶、更厲害?”她想了想:“好像差不多,對高拓,我不是很熟悉。他給我的感覺很神秘。”
哼!不是很熟悉?卻曾經那麼親密過!夏成成的心底湧上一陣酸楚,神秘這東西也許真的很吸引人,就像夏成成,不也是被他那股子神秘深深地吸引著。
“茫茫人海找一個人哪有那麼容易,而且還是個刻意躲著他的人,高拓找了我三年,我想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我就在他家裏。”
“對啊!那我們還等什麼?”她的眼裏發著光,這確實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夏成成也這麼想。
是的!確實沒什麼可等的。
她們在醫院裏徘徊了三天,像做賊似的等候機會,終於在第四天,她們成功地把那個叫子夜的女孩偷回了家。子夜!人如其名!
就算是此刻的她,也處處透著寧靜、祥和,她真的非常的吸引入。而蘭雨,她是讓人原諒的,至少現在!她自責、後悔、悲痛,對子夜更是愛護有加,就算曾經她給她們每個人都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如今--她也算贖了罪了,她受的苦一樣很深啊!
“你說子夜會不會醒?”這個問題她每天都要問好幾遍,夏成成為子夜換了點滴,檢查了一下她的脈搏、瞳孔。
“這個我不清楚,不過,她的身體情況好得很。”
“是嗎?”蘭雨有些失望,握著子夜的手;看著她,默默地出神。
“你放心,過幾天再看看,相信我,思念真的是一種很強大的動力,至少你的大表哥積極起來了,不是嗎?”
“什麼積極?那是瘋狂!”她笑著抬起頭,注視著夏成成,許久才道:“成成!有時我覺得你很殘忍,你知道嗎?我都不敢去見大表哥,他的那分焦灼讓我心都痛了--”
“唉--千萬不能告訴他,我們約定一個月的期限,現在只不過才一個星期而已。千萬要忍住。”夏成成坐在另一側,抱起圍繞在床邊的豪傑。豪傑就蹲在床沿邊,對子夜,這個陌生的入侵者,它除了好奇以外,眼裏還帶著敵意。尤其是這間房間曾經是它的,阿娟跟著小少爺走後,她們讓子夜住了進來。
“你為什麼不去見高拓,任他瘋狂地思念你嗎--我記得你曾說過,就算犯了錯,三年的別離也夠了。去見他吧!”
蘭雨輕輕地說,夏成成一怔,默默地注視著她。見高拓!這個時候嗎?在你面前?曾經和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面前!
也許看穿了夏成成的心事,她尷尬地垂下頭:“那不是他的錯,你知道男人逢場作戲多的很,而且,他又喝醉了!也許,我該離開這裏。”
“不是!”夏成成一驚,一連串的事,尤其是子夜的事,讓她變得非常敏感、容易受傷:“不要亂想了!嗯--我去睡了!今夜你還要陪她嗎?”她慌慌忙忙地道。
“是的!”她點頭,於是夏成成便退了出去。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著,奇跡般的,子夜的病情卻有了起色。那天一大早,夏成成在花壇裏剪了一枝臘梅枝,天冷了,花壇裏的那棵新種的臘梅樹倒開了很好的花。
“成成!”蘭雨驚恐地從玻璃門後,沖了出來,夏成成震動了一下,意識到子夜發生了什麼,這幾天,都是她寸步不離地陪著。
“怎麼了?”
“她說話了!你快來!”說話了?夏成成一振,醒了嗎?房門開著,蘭雨就站在門口,屏住呼吸看著床上的子夜。子夜沒有醒,她在說話,很輕!她的眉頭緊皺著,頭在枕上輕輕的翻轉、掙扎。夏成成湊了過去,便聽到她輕輕地喘息聲。
“大表哥!大表哥--”
“她一直都在叫大表哥!叫他來,好嗎?”蘭雨哭泣說。
“不!”夏成成站起身,注視著蘭雨:“相信我,思念是很大的動力,再過幾天,她一定會醒來的。能說話就表示她有知覺了,放心,很快的。我保證!”夏成成拍著她的肩安慰著她,她用力地點著頭,捂住嘴,痛哭不已。
“謝謝你!謝謝你!”她不停地說,夏成成用力地捏著她的手臂,非常明白她的心。
“大表哥!”子夜的聲音又在輕輕地響起,蘭雨驚跳了起來,沖到床頭,審視著她。
“子夜,子夜!”她叫著。夏成成轉過頭,看了看枕上的子夜,她依然不安地翻轉著頭,夏成成知道她很快就要醒了。
果然!三天后,這天天很冷,而且下起雨,夏成成把壁爐裏的火燃旺了,整間客廳都充塞著熟悉的溫暖。她半躺在沙發裏,膝上有本剛借來的《心理學》,她想自己是有必要研究一下這東西的。豪傑就趴在她的小腹上。夏成成很習慣這樣,也很享受這種氛圍。蘭雨就在她的對面,學著她的樣子半勺趴詞欏?
屋裏很靜,靜得只能聽到壁爐裏的“啪”聲,突然,豪傑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這著實嚇了夏成成一跳,它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
夏成成一怔,本能的轉過頭,就見那裏房門開著,門口站著一個女孩,她也在注視著她們,用她專注、烏黑的眼睛,愣愣地看著她們。夏成成被她那雙眼睛震懾住了,這是一雙怎樣的眼睛,明亮、清澈卻帶著女孩子不該有的銳利、正氣。她們對視著,久久無法從彼此的視線裏移開。
這時,蘭雨跳了起來,驚叫出聲:“子夜!子夜!你醒了嗎?”那女孩一怔,這才移開目光,轉向蘭雨:“哦!蘭雨,這是哪里?我怎麼會在這裏?”她的眼底沒有恨意,夏成成猜的沒錯,她是個善良、無害的女人。
“你在我的家裏,認識一下吧!我叫夏成成--”她舉起手裏的貓:“這是豪傑--你呢?”
夏成成的笑容感染了她,她露出了微笑:“你好!很高興見到你,我姓馳,馳子夜!”
“很好,過來吧!你睡了那麼久,錯過了很多事,如果你願意的話,讓蘭雨把你錯過了的告訴你,如何?”
她的臉上馬上露出疑惑:“怎麼?我睡了很久嗎?”
“是啊!是呵!”蘭雨激動極了,聲音帶著哭意,她抓起子夜的手,把她拉進沙發裏:“你睡了三年多了,天哪!你不知道嗎?”
“三年--有那麼久嗎?”
於是,那夜,她們進行了一場長談,蘭雨把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孩子、高拓統統講了一遍,毫無保留。而夏成成,再次震撼在這一連串的誤會中……
當蘭雨把整個故事說完,己快天亮了,她們默不出聲地坐著,久久無法開口說話,最後還是子夜打破了僵局:“算了!幸好這一切都過去了,讓我們重新開始,各歸各位吧!”她微笑了,夏成成有些震動,同時吃驚地發現,她和自己屬於同類人。於是,她也笑了。
“好吧!重新開始,什麼時候?今天?明天?”夏成成問。
“不!”她的眼底湧上一陣輕鬆頑皮:“讓大表哥再找我一陣吧!我要在這多住一些時候,可以嗎?成成!”
“當然!”夏成成笑道,讓高拓也找她一些時候吧。
“天哪!你們都瘋了嗎?”蘭雨吃驚地看著她們。。。夏成成和子夜相視而笑,夏成成知道她明白自己的心,她們的心裏都有一個結還未解開,而那個結的一端都系在蘭雨身上,她必須先結婚,必須離開這裏。否則,夏成成無法面對高拓,而子夜無法面對她的大表哥。
可是,蘭雨是不懂這些的,她的直爽、贖罪感造就了她的決定:“好吧!我陪你們。”於是夏成成只能和子夜面面相覷。
但是並沒有過了很久,也就是半個月後的某一天晚上。
“當!”正當她們聊天聊得起勁時,鐵門的撞擊聲傳了過來。
“終於又回來了啊!”是蕭和的聲音,夏成成驚跳了起來,她們也是,惶恐地瞪著她。高拓也回來了,這讓她跳了起來,想也沒想地沖進房間,飛快地關上門,子夜卻在她關門的刹那,也擠了進來,蘭雨沒那麼好運,被關在了外面。
這時,玻璃門開了,高拓的聲音如雷震耳:“滾出去!”他還是那樣易怒,夏成成把門拉開一條縫,好在蘭雨就站在門邊,擋住了他的視線,子夜湊在夏成成的身邊偷看著,小聲地說:“怎麼辦?那就是高拓嗎?好像很凶耶--蘭雨!小心啊!”
夏成成推了推蘭雨的腰,她看來是被嚇住了,身子有些顫抖:“別害怕!他只是裝裝樣子而已,沒什麼好怕的!你就說--明天就走!”夏成成輕聲道。
她像鸚鵡學舌般顫著聲音道:“我明天就走!”
客廳裏有一陣沉默,夏成成正想把蘭雨拉進來,蕭和的聲音突然響起。
“咦?這不是英雄和豪傑的被子嗎?怎麼放在這裏?”夏成成一驚,蕭和太聰明了,他在懷疑了。
“你在收拾衣服,看見衣櫃裏有這樣的東西就扔了出來!”夏成成小聲說,於是蘭雨也跟著夏成成說了一遍。蕭和不說話了,夏成成想他一定在盯著蘭雨,蘭雨縮著脖子,害怕極了。
“告訴他,沒事的話,你要進房間了。”蘭雨重複了一遍,室內沒有聲音回應。於是,夏成成便拉開好奇的子夜,拉了拉傻站著的蘭雨,閃在門後,蘭雨這才閃了進來,捂著胸口,猛烈地喘息著。
“天哪,天哪!”她喘息著,久久地說不出半個字。
鈴--門外傳來門鈴聲,夏成成一愣,這個時候會是誰?這麼晚了,看了看床頭,那裏有個鐘,指到了九點。
於是,好奇心再度讓夏成成把門拉開一條縫,蕭和走了出去,高拓就在沙發裏,憔悴、陰霾、頹廢,默默地抽著煙。夏成成的心底頓感疼痛,這樣的一個男人,他正被一種他所陌生的情感折磨著。
玻璃門開了,蕭和走了進來。他的身後有個男人,同樣的高大魁梧。他穿了一件灰色的長風衣,下擺滴著水,風衣的領子高高豎著,擋住了他的臉,走進屋時,他一甩手,把那件濕濕的風衣脫了下來,扔在地上。
他--夏成成吃驚極了,子夜就在夏成成的背後,伸著頭,不停地問:“誰呀?誰來了?誰呀?”
夏成成轉頭看了看她,感到有些好笑,今天是什麼日子,團圓節嗎?
“哎呀!怎麼是他--”子夜驚叫,夏成成吃驚地捂住她的嘴。她縮縮頭,笑盈盈地甩甩手,繼續這不雅觀的偷窺。
“你來幹什麼?”高拓的聲音很冷。那男人已坐進了他對面的沙發裏,和蕭和並排坐著。他沉默著。
“我想你不必請他為你找人,他自己的事辦了三年,還沒辦妥。我想你不會給他三年時間來浪費吧!”蕭和
說。
“不!我想來想去沒有人會把她帶走,只有蘭雨!如果我沒猜錯,她應該就在這裏"夏成成一驚,回頭看了看仍坐在床沿上的蘭雨,黑暗中夏成成看不清她的臉色,但想來她仍舊沉浸在那分害怕中。
感覺到夏成成的注視,她慌忙道:“休想再叫我出去,你們會害死我的,知不知道。”
夏成成迅速關上門,子夜奔到她面前,輕聲道:“大表哥在,你放心,你只要出去跟他說一聲,你沒帶走我,就可以了!”
“不行!不行!”不行也得行了!因為外面傳來敲門聲,蕭和的聲音
隨即響起:“俞小姐,你表哥來了,出來一下!”夏成成向她甩甩手,子夜拉起她,於是,她沒辦法,耷拉著腦袋一步一回頭地走了出去。她的聲音隨後自門縫裏傳來。
“大表哥!你來了!”她依然堵在門口,擋了她們的視線,夏成成想推開她,看看其他人的表情。可又怕被人發現,於是只好將就著聽聲音。
“有沒有見過子夜?”男人的聲音很低沉,帶著深深的寒意。
“沒有!”夏成成想蘭雨是被波及到了,她說得有些顫抖心虛。一個龐天的陰影籠罩了過來,那個男人的臉很快就來到了她們的頭頂,夏成成吃驚極了,想掩上門,可又怕被他看見,幸好,他並沒有注意門內的一切,只是用他冰冷的眼神怒視著蘭雨。
“沒有?你敢對夏成成撒謊,你把子夜弄到哪去了?說廣他大吼一聲,嚇住了蘭雨,也嚇到了她們。
夏成成想子夜也被嚇到了,抓著她的手,手心裏汗濕一片。於是,夏成成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你大表哥看來也不是普通的凶!”
“以前不是這樣的!”她也在夏成成耳邊輕聲說:“你說我現在出去會不會被他捏死。”
夏成成一愣,隨即點點頭,盛怒中的男人,什麼事都很難講,就像以前高拓盛怒時推她,那扇玻璃門差點沒把她給撞死。
“真的沒有!”幸好蘭雨還是非常講義氣的,寧死也不會出賣朋友。
“看來她真的沒有!”蕭和走了進來,拍了拍那男人的肩。那男人可沒那麼好打發,他突然抓起蘭雨的手,夏成成想他一定很用力,蘭雨頓時痛呼出聲。
“我知道你在撒謊--我敢肯定你一定知道。”蘭雨痛叫著,腿一軟,往地上溜去,於是夏成成慌忙俯下身子,想在她耳邊,告訴她,讓她胡編一個地方,先打發了再說,免得受皮肉之苦。
可是,還沒等夏成成開口,她已舉了白旗,大叫著。
“子夜!子夜!大表哥要弄死我了,你快出來!”天哪--夏成成慌忙抓著向後退的子夜,想把她推出去,免得波及到自己。她驚惶失措地看著她,低呼著:“我還是裝睡好不好?”
“不行!快點出去,闖進來就不好了!”夏成成還未說完,門便被用力地撞開了,夏成成就躲在門後,那門狠狠地在她的額頭撞了一下,又彈了回去,在那男人進來後,砰地又關上了。夏成成捂住額頭,往下溜去,蹲到了地上,痛得幾乎昏過去。
子夜想來扶夏成成,可一看到那男人,便愣住了,那男人也在注視著她,他們久久地對視著,眼裏有著震動、驚喜,更多的是思念。許久,許久,那男人張開手臂,子夜便發出一聲歎息,撲了過去。
於是,那男人開始急切地搜尋子夜的唇,急切地吻她,擁抱她。天哪!這兩個渾然忘我的人,竟絲毫感覺不到還有個外人在。
夏成成尷尬地坐在地上,直到他們雙雙滾進床裏,她才悻悻然地拉開門,接下來所發生的事,她想自己是不宜觀看了。
還好老天助她!客廳裏竟沒人了,就連蘭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去了。
大約她也是想著自己愛的人了吧,就好像她!--夏成成抬頭看了看高拓的房間,心裏陡然疼痛不己,默默地站在那出神著。
猶豫了半天走上樓梯,夏成成又在這樓梯口上上下下走了好幾個回合,才鼓起勇氣,扭開高拓的房門。
屋裏沒有開燈,很黑,窗子開著。借著淡淡的夜光,可以看到那裏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屋裏彌漫著濃濃的酒味、煙味。
又喝酒!她皺了皺眉,酒能亂性,也不怕再做錯事!
“滾出去!”高拓(亂碼。。。省略一行。。。)於是,她便跑進浴室,舒舒服服地泡了一個澡,把自己弄得香噴噴的,然後包了條浴巾,像做賊似的,溜進高拓的房間。
視窗沒了他的影子,隱隱約約可以看清,他已躺在床上了。她有些失望,他會不會睡著了?於是,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輕輕地在他身側躺下。那股煙味、酒味一下子繞到了她的鼻端,頓時讓她感到眼底發酸,她是如此地想念這股熟悉的氣息啊!不由自主,她挪動了一下身體,悄悄挨近他。
“滾開!沒聽見嗎?”他的聲音陡然響起,嚇了她一跳。
她繞過一隻手,用力攬住他的胳膊,把頭埋進他的臂彎裏,大聲抗議:“不!”天知道那溫暖的感覺,讓她激動得想哭,三年了!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這一刻,三年的分離對於相愛的人來講,怎麼說都是太長了。
那個粗壯的臂膀驀地一震,突然用力甩開了她,再下一刻身邊的他坐了起來。
“成成?”一個顫抖的聲音低低地呼喚了一聲,但是還未等她出聲回應,黑暗中便有樣東西朝她飛來,他的拳頭竟然擊到了她的小腹上。高拓象個瘋子般嘶吼:“不是,不是!你這個可惡的女人,還敢過來騙我,叫你滾出去聽到沒有--”
她來不及吃驚已經痛得喘不過氣來,捂著肚子弓起身子,本能地往下滑去,撞到了床頭櫃,猛烈的吸著氣。想叫,可聲音咋在喉嚨裏,竟怎麼也發不出聲,她想把燈打開,可還沒碰到開關,頭皮傳來撕痛,頭髮被人抓住,往後拖去。
“啊!”她尖叫出聲,害怕了。尖叫聲讓高拓放開了手中的人兒,燈一下子被他開亮了,夏成成捧著頭,那裏撕裂般的痛著。但當手底碰到赤裸的肌膚,她突然想到浴巾已經跑離她的身體了,慌忙抓過床單,尷尬地把自己裹住。頭不再那麼痛的時候,她便哽咽著站起身。
他已經呆掉了,瞪大著眼睛,張著嘴,吃驚地看著她!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沖過去,撲到他身上,在他頸邊狠狠咬了下去。他震動了,一下擁住了她,緊緊地把她鉗在懷中。
“成成!怎麼可能?是我的幻覺嗎?成成--是你嗎?”她也震動了,松了口,因為那聲音聽來如此的痛楚、焦灼、恐懼、不確定,淚水湧了上來,她狠狠地抱住他的頸項,咬住他的耳朵。
“痛不痛?不是幻覺,是我!夏成成--如果你還想趕我走的話。”
“成成!”他松了手臂,抬起她的臉,仔仔細細地看著她,她也看著他,他的眼裏有淚光,充塞著更多的驚喜
意識到被單底下赤裸的身體,她害羞地把臉埋進他的懷中,輕聲道:“我沒穿衣服,可不可以明天再趕我走?”他的眼底湧起驚喜,一把拉開被單,她驚呼一聲,他下一刻把她抱上了床,用他龐大、沉重的身軀壓住她。
“你幹嗎?”她叫著,手卻緊緊地攀住他。
“你說呢?”他喘息著吻她,用他溫柔、男性、瘋狂、激動的氣息迷醉著她,她輕輕地呻吟著,感覺自己的震動、渴望、顫厲。他的體溫滾燙,肌肉緊繃,心跳如雷,在她耳邊粗喘著。
“成成!哦!成成!成成!--”他不停地呼喚著夏成成的名字,那分熱情深深的感染了她,而夏成成的每一次呻吟都讓他震動。他們彼此都在深刻的需要著對方,三年!已堆積了太多太多思念。“對不起!成成--這三年你一定是吃盡了苦,都是我不好,原諒我吧!”“原諒?”她哼了一聲:“你怎麼老是讓我原諒你?我的頭皮都快被你拉裂了。”“天哪!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你!還痛嗎?”他輕輕地替她撫著頭,輕聲地、小心翼翼地說:“再讓你咬一下好不好?”“咬兩下,還有剛才被你砸到的那一拳,你不知道你的力氣有多大,縱然不是故意也要懲罰,咬兩下!”她故意板著臉說,他不停地點頭,把他的大手伸了下去,撫摸著她的小腹,她頓時大吃一驚,那只粗糙的手帶來的是震撼人的快意。
弓起身子,她不由呻吟一聲。他的眼底馬上燃起得滿足的笑容,俯在她的耳邊,他輕聲說:“我們趕快結婚吧!”窗外仍然下著很大的雨,可是她已聽不見了,她的眼裏、心裏、腦子裏只有高拓,在他的深情裏,她突然覺得,三年的別離是如此的愚不可及!人生能有多少個三年?尤其是老天爺還刻意地安排了許多合合離離。
所以,在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幾乎沒有考慮就點頭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4 天前
第十三章
一個月後,他們終於結婚了。最讓人高興的是,英雄也在他們結婚前一天回到了家裏,一切都似乎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上。因為女人們的協定,這次婚禮她們是一起舉行的,為了這次隆重的婚禮,高拓甚至叫他的結義二哥空出整個“羅中酒店”。直到這個時候,夏成成才知道原來“羅中酒店”根本就是他二哥的財產。
高拓沒有請很多人來,因為蕭和堅持,說怕有什麼意外,還說別讓成成深入他的世界。夏成成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意外”,也不知道高拓的世界到底是怎樣的,但她也沒有時間知道。
因為那些繁瑣、累人的儀武,把她成弄得團團轉,當她好不容易躲進化妝間裏,還沒喘出一口氣,就見子夜也沖了進來,她們面面相覷、相視而笑。接著房門又開了,跑進來另一個新娘子--蘭雨。她跑得太急,沒有把那件婚紗拉高,所以踩到自己了。
“啊!”一聲尖叫後,蘭雨站定了,而子夜緊緊地捂著臉,痛呼不已。
“怎麼了?怎麼了?”夏成成吃驚地拉下子夜的手,她的臉上竟被抓出一條長長的血痕,傷口不是很深,血還沒有流出來便止住了。
“啊--”蘭雨嚇傻了,站在那竟忘了要說對不起。
“怎麼辦?怎麼辦?這樣怎麼見人啊!”子夜對著鏡子急急地叫著,並不是很在在意傷口的痛楚,事實上那條傷口也不至於會痛。夏成成一愣,確實,這樣出去不嚇死人才怪。
“別急!”夏成成移到她面前,輕輕地拿下她頭髮上的發鉗,把婚紗的頭飾往下拉,蓋住了整張臉。
“這樣就看不見了?”夏成成笑道。
“天哪!”子夜驚呼:“這樣我也看不到了,而且多怪異啊?”夏成成搖搖頭,把自己也弄成這樣。
“大家都一樣,就不會怪異了!你們等著,我去把那新郎找來,早點離開這裏。”提著婚紗,夏成成急急地走了出去。
羅中酒店非常大,而且很安靜。那位“二哥”真的為她們停業了,穿過長長的回廊,夏成成看見有間房間的門虛掩著,裏面傳出的談話聲,那熟悉的語聲吸引了她。
他們談得很響,近乎在吵架。原來是蕭和的聲音,夏成成怔了怔,很少見他有發火的時候。她在門口站定,裏面傳出女人的聲音,很熟悉。
“怎麼?心疼了?害怕了?可惜啊!優秀的蕭大律師,那個女人不屬於你!”夏成成一愣,怎麼?蕭和有喜歡的人了嗎?
“你這個可惡的女人,你想把全世界的男人都攬在你的石榴裙下嗎?別人的事我不會管,而她,你最好搞清楚!別去碰她!”
“搞清楚?我搞不清楚,蕭律師,你教教我,好不好?”女人的聲音透著寒意。
“去找丁天皓吧!找風清揚吧!你有理由為你的仇恨報復,而他!並沒有什麼?縱使有什麼,也是酒後為之,逢場作戲罷了。何況,我想你也不是那種貞潔的女人!”又是醉酒之事、逢場作戲!人為什麼總對酒情有獨鐘,不惜被它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夏成成搖搖頭,不想再聽了,轉了個身,離開了那間房。那段奇怪的對白也很快被她拋到了腦後。
“不管怎樣,我都謝謝你!”
“我記得你曾一度恨我的!”
“是的!當你把我送人警隊的時候,你是個喜歡玩弄人的怪物,沒有人知道你在想什麼,幹什麼。‘黑幫’花了你多少心血、汗水,而你,說解散就解散了。”
“我從沒有解散它,只是換了一種生存的方武而已!”
“是的!換了生存的方武,可它已退出黑道了,黑道再也不會認可你了!”
“不好嗎?”
“很好!所以你值得感謝,我想老大他們早就謝過你乙我是最後一個,對不對?”
“大概是吧!”那個蒼老的聲音長長地歎了口氣,隨後室內沉默了下來,許久,“我想你很想知道原因吧?”
“如果不想說,你可以不說!”高拓的聲音,很低沉。
“蕭和是你的朋友吧!他!是我的兒子--”
門開了,夏成成見到了那個老人。蕭和的父親?他真的和蕭和有幾分相似,尤其是在那張蒼老的臉上,她能輕易地看出他曾經的帥氣、俊朗,只是,歲月磨去了他的光彩,給他徒增了一份黯然。他才是真正從地獄裏走來的,那股冰冷的邪氣,遠非高拓能擁有的。
“你是高拓的妻子?”他問。
“哦!是的!”夏成成一怔,慌忙答著,他笑了笑,看了她好一會,才從她身邊走過。當她本能地回過頭看著他背影的時候,高拓走了過來把她攬住了。
夏成成一震,這才回神:“結束了嗎?結束了我們就回家吧!你去把大表哥、二表哥找來,子夜的臉劃傷了,她們在化粧室等你們。”沒等他回答,夏成成便急急地推開他,往化妝間奔回去。
化妝間的門兩度開、關後,夏成成知道子夜走了,蘭雨也走了,高拓還沒來,她有些焦急。正想掀開那蓋著臉的紗巾,門再度開了。有只手輕輕地抓住夏成成的臂膀,把她攬進懷裏,那股淡淡的古龍水味鑽進她的鼻子,她一怔,本能的感到那股味道的陌生。
他很快把她帶出房間,外面是嘈雜的大廳,客人們(大多是沙家的客人)的喧嘩聲,煙味、酒味讓她暫時忘
卻的那股陌生的味道。她想掀起那擋人視線的頭紗,可又怕讓子夜尷尬,所以只好忍著,幸好她們很快就離開了羅中酒店。
坐進車裏,車子很快就啟動了。夏成成呼出一口氣,迫不及待地掀起薄紗,身邊有輛車經過,開得很快,跟她們挨得很近。
是二表哥的車子,他的車窗也開著,蘭雨正襟危坐地坐在那裏,臉上的紗仍未掀起,夏成成輕笑一聲,想出聲叫一下她,但他們的車開得也很快,所以她只能放棄了。到轉彎處,二表哥的車超越了她們,一陣風吹來,二表哥伸出手,搖上車窗,而被風吹到的婚紗從蘭雨的臉上輕輕地一拂,又輕輕地蓋住。就在那一瞬間,夏成成登時驚呆了,在她臉上她竟看到了一條疤,她不是蘭雨!是--子夜!
“喂!”夏成成探出頭去,大叫了起來。一連串的錯誤讓她害怕,她不想再讓一次錯誤發生。
“幹什麼?”一隻手臂慌忙把她抓住,拖回車裏,她飛快地轉過頭,想告訴高拓發生的一切,而--此刻看到的一切更讓她吃驚,她身旁坐著的、開著車的竟不是高拓,而是--蕭和!
夏成成瞪大著眼睛,久久無法呼吸。蕭和的神色很認真,一點都沒有平日裏那不正經的樣子。他沒有看夏成成,逕自專注地開著車。直到車子,轉了個彎,往另一個方向駛去,夏成成才驚跳了起來。
“你幹什麼?帶我去哪里?”
“我家!”他淡淡地答著,答得理所當然。
“去你家?為什麼去你家?我不去你家,高拓!高拓!高拓!”她大叫了起來,頻頻地回頭,希望看到高拓的車能迫來。
蕭和沒有理夏成成,靜靜地開著車子,靜靜地笑著,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笑容卻讓人從心底裏面痛起來。“高拓?你每次一有什麼事、或是害怕的時候總會叫著高拓,可是--我告訴過你,高拓只會保護自己,他從不會在意別人的心思、別人的想法,就像上次,他去執行任務,明知道你會擔心、會害怕,他卻沒想過要打個電話給你報個平安什麼的,竟還把自己的手提電話給關了。成成!他是個不值得你愛的人。”
“高拓!高拓!”她沒有理會他說些什麼,驀地,高拓的車出現在她的視線裏,那輛黑色的法拉利,緊緊地咬著她們。蕭和的臉色變了變,他的表情真讓她陌生而且害怕。
“坐穩了,成成!”車速突然加快,夏成成發出一聲驚呼,那極速造成的壓迫感讓她頓時頭昏眼花,但高拓的
那輛車有著它的優勢,車速極快,尤其在這筆直的高速公路上。很快,他便追上他們,沖到他們的面前,吱--車子迅速地轉了個彎,停了下來,蕭和大吃一驚,慌忙踩住刹車,車子仍然被慣性帶動,往前沖了好一段,然後重重撞上高拓的車子。
夏成成被動地往前沖去,狠狠撞到了擋風玻璃,車子停了,蕭和的聲音焦急地傳來。
“成成!你怎麼樣?”夏成成的額頭流血了,疼痛不已,推開他,她慌亂地開了車門,往外沖去。高拓筆直地沖了過來,打開車門,從車裏扯出蕭和。
怒吼著:“王八蛋,好大的膽子!”蕭和看來也是憤怒無比,他的聲音絲毫不亞于高拓:“怎麼?要打架嗎?奉陪夏成成的頭很昏,血不斷地自她的手指間湧出,眼前有些模糊。她想叫高拓過來,可是,令她吃驚的是,這兩個男人竟誰也不管她,已經在那開戰了。
“高拓!”夏成成大叫著沖過來,撞在一起。
於是!她也不知道是誰先擊中了她,總之,她的小腹被打中了,腰間又被狠狠踹了一腳,那一腳尤其重,讓她的身子頓時飛了出去,像一個花瓶般砸在車上。還好,他們並沒有讓她疼痛很久,因為幾乎馬上她就昏了過去。
這就是夏成成的結婚日--非常倒楣的一天!
很多年以後,當夏成成回想這一日,仍感到震驚不已。
更讓夏成成驚疑的是,程若可死了,就在她們結婚的那天。這讓她突然想到,那日自己曾聽過那段奇怪的對白。那應該就是程若可的聲音了,那麼蕭和是最後見她的人?隱隱約約中,夏成成感到不安,似乎什麼關係到她自己的事情卻在她不知道地範圍內發生了,甚至還牽涉到一個愛著她丈夫的女人的生命。曾經她小心翼翼地與高拓談起過,但他回答得很淡然,蕭和是非常冷靜的人,他會處理好任何事,不必擔心。
是啊!冷靜的人一般不會做錯事,於是她釋然了,畢竟她並不希望蕭和出事!
蘭雨和子夜的事,夏成成也是在日後明白的。
那表面上是一場錯誤,但二表哥是這樣解稈的,“那一日是我故意的!”他說。
“你--”夏成成有些吃驚,瞪著他。
“我終於娶到了子夜,不是嗎?雖然是如此的短一刻,可是我很滿足!子夜--她曾經屬於過我一刻!”夏成成一愣,第一個想到的是蕭和,不知道他是否也是這個心思?但蕭和的回答永遠都讓人啼笑皆非。
“開個玩笑嘛!有什麼關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成成!你不會那麼小氣吧?何況,你瞧,我被高拓打得都毀容了!”不可否認,他的回答讓她輕鬆不已,畢竟她更不希望他告訴自己:我想娶你,哪怕一會兒也好!是的!她不希望聽到這樣的話。
蕭和!他依然是他們的朋友!不過,高拓是小氣的,自那日後,他便再也不讓蕭和住在他們的家中!
“英雄豪傑”!除了動物們,這裏也終於多了一個女主人。夏成成常想,在這個家裏,她是正武成為其中一份子了,儘管曾經,她有很多的傷心往事,但是,愛是一種非常棒的良藥,它很容易就會讓傷口複合!於是,她終於學會輕易地忘卻痛楚!
所以,天下所有相愛的人啊,把祝福別在襟上,在彼此的凝視中好好地守住今世吧!因為--來世只是遙不可及的東西!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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