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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林曉筠 -【逝水流年】《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7 天前     標題: 林曉筠 -【逝水流年】《全文完》

林曉筠 - 逝水流年

兩個男人加一個女人等於三角習題,這道方程式你可否解得?
男人與女人的戰爭,勝與負都是成長!  
兩個男人與一個女人的戰爭,勝與負卻都是傷害—— 
但,傷害有時也可以美麗的……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7 天前

第一章

  申婕今年二十三歲。

  她剛剛從大學畢業。

  申家的獨生女、掌上明珠,父母和姑姑心中的寶貝,朋友們眼中的「清秀佳人。」

  她並不是真的多美。

  但是申婕有氣質、有格調、有內涵,一站出來就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美是可以修飾,可以偽裝得來的,但是內在卻不行,而她絕對是個內、外兼備的女孩。她的美和韻味是屬於細水長流型的,不會令人驚艷,但是耐看極了。

  她沒有一般大學生畢業即失業的煩惱。一出校門,她就被安排到姑姑的行政部門裡當助理。

  也不過就是打打字,翻譯些英文信,送送咖啡,跑跑腿的,說得好聽是「助理」,其實是工讀生就可以做得來的。

  她被保護得太好了。

  好得連戀愛的滋味是什麼她都不知道!

  她怕步上姑姑的後塵。

  一個三十三歲的「女強人」。

  她愛她的姑姑,但是她不想拿她的姑姑當榜樣,她想戀愛,她要戀愛!

  姑姑的眼光太高,普通男人她看不在眼裡。

  即使隨著年齡的增加,姑姑亦不曾降低她的標準,她的堅持。

  申婕佩服姑姑的執著,但是也為姑姑感到委屈。

  她一直相信姑姑有天會碰到她心目中一直在等待的那個男人。

  戀愛!

  她要戀愛!

  一份「可遇而不可求」的愛情要再多久才出現?!

  她已經厭於等待了。

  白憲民一手咖啡一手煙的斜坐於辦公桌的一角。

  他就是一般人所謂的投資、理財專家。

  頂著哈佛企管系的碩士頭銜,他幾乎是無往不利,要風是風,喚雨是雨。

  公司對他的禮遇簡直就是離譜到了極點。

  年紀輕輕的,他已經就快要爬到了事業的顛峰。

  他滿足嗎?

  他陰鬱的表情已經表示得很明白。

  只有他弟弟白憲忠才能瞭解他心中的痛。

  為了伍康齡,兄弟差不多已經形同陌路,反目成仇,但是也就是因為兄弟手足之情,兩人互相退讓,結果他們誰也沒有得到伍康齡。

  她瀟灑地到法國去學服裝設計了。

  即時到了今天,他還是不知道誰錯的比較多?

  是腳踏兩條船的伍康齡?

  還是癡心如他的白憲民?

  抑或是熱情,追女人極有一套的弟弟?

  伍康齡為什麼不乾脆嫁給他弟弟呢?

  難道有這麼難做選擇嗎?

  他和弟弟同時失去了她。

  不知道憲忠是否像他這樣的對伍康齡難以忘懷,他看不出來也不想去深究。

  憲忠開了一家卡拉OK店,生活還算多采多姿,呼朋引友的,感覺似乎很熱鬧,很瘋狂。

  伍康齡這三個字不曾再在他們兄弟的對話中出現,她完全的消失了,以後不知道會不會再出現,但是他們已經聰明的不去互揭傷口。

  就讓日子在平順中滑過,對每一個人都好。

  經過「伍康齡事件」,至今他們兄弟都沒有再深交某個女孩,他們的家中也不再有女孩出現,苦的是急著想抱孫子的父母。

  白憲民覺得自己和弟弟之間存在著某種無法用言語解釋的壓力和消極抵抗存在。他相信他和他弟弟同時在責怪著自己和對方。

  原本他們之中有一個可以娶到伍康齡。

  結果伍康齡現在不知道在誰的懷裡。

  咖啡似乎在一瞬間變苦,他隨即放下咖啡杯,順手也將煙摁息。

  他有時不禁苦澀的想到,他和憲忠是完全不同典型的男人,為什麼會喜歡同一個女孩?!

  這種事會不會再發生一次?!

  他真的怕!

  光想到這種可能性,就足以讓他渾身打冷顫,好像地獄已近在眼前般。

  憲忠以一貫吊兒郎當的態度遊戲人間,一點也沒有成家的打算,甚至揚言除非做哥哥的結了婚,否則他絕不會考慮婚姻的事。

  白憲民遙望著窗戶外的世界,他從來都不曾接受相親或盲目約會那一套。他更不可能輕易地支出他的心或感情,不!同樣的錯他不願意再犯。

  當初他就是太輕易的愛上了伍康齡!

  她不費吹灰之力,輕而易舉地就得到了他全副的注意和專情。

  他甚至肯為她上天下海。

  沒想到還有另一個男人和他持同樣的看法。

  那個男人還是他的親弟弟,叫他如何是好?怎麼灑脫的去看開?怎麼輕鬆的退出呢?

  也許今天這種狀況是最好的結局。

  他無法把伍康齡當弟妹看。

  相信憲忠也無法喊伍康齡一聲嫂子。

  所以總而言之,真正厲害、聰明,懂得減輕傷害程度的是伍康齡。

  桌上電話的紅燈亮起。

  白憲民按下了對講機。

  「白先生!投資人已經到齊了。」傳來了秘書簡潔有力又極公事化的聲音。

  「我五分鐘內到。」他答道。

  緩緩的站起身,拿過衣架上的西裝。

  不管他的心情如何,在人前他必須展示出他的自信,他的專業態度,他必須幫投資大眾賺錢,他必須滿足大眾追求金錢遊戲的致勝秘訣。

  他想要什麼是小事。

  大眾要的才是大事。

  他成了工作、事業、金錢的奴隸,沒有人在乎他要的是什麼,反正在台灣,投資、理財專家多的是。

  他想極了一個可以和他分享心靈的女人。

  他的標準已經降低了很多。

  但是他也不會忽略目前台灣女子的難纏和現實。

  每個女人都在尋找、等待,都想要一個只有在小說或電影中才可能出現的完美男性。

  她們不介意晚婚,不介意別人的看法。

  眼睛始終睜得雪亮,頭腦始終保持清醒、冷靜,要她們輕易的陷入情網——

  不可能!

  現在沒有這種女人了!

  瞄了一眼手腕上的金錶。

  該是他出現的時候了。

  適度的等待可以造成好奇,過分的延遲則會招來反效果。

  就算此刻他有再多的問題和困擾,他也只會擱在心底那塊最不起眼的角落裡。有空時自己再慢慢地整理、過濾,尋找解決之道。

  申天琳帶著自己的侄女,大肆地採購著。

  對她而言,購物是一種享受,一種樂趣。

  她的哥哥、嫂嫂常取笑她專買一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只能放著等發霉。

  她已經過了適婚年齡。

  她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很好的薪水,她不需要拿出來貼補家用或負擔某個男人的經濟。

  所以她有權也有錢縱容自己。她不在乎給自己買一枚既不喜歡又不常戴的鑽戒,她不介意擁有一件始終放在店裡保養的貂皮大衣。

  她有好幾櫥的衣服,好幾鞋櫃的皮鞋,一大堆用不著卻擺了好看的裝飾品。

  她喜歡擁有。

  她不管她買的東西實不實用,有沒有經濟價值,只要她看得上眼,只要她買得起,他不會吝於付線,不會捨不得。

  對某些女人而言,三十三或許是個可怕的數字。

  但是對申天琳來說,三十三和二十三的差別只是生活和經驗的累積。她羨慕侄女婕的青春,但是她也相信婕會羨慕她的成熟、自信。

  畢竟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最重要的是她活得快樂。

  她不排斥婚姻,但也不極度的嚮往婚姻,凡事隨緣是她的座右銘,她的生活方式之一。

  她喜歡和哥哥、嫂嫂、侄女住在一起,喜歡那種溫暖又彼此關懷的感覺。

  每個人都勸她結婚。

  每個人都認為她應該結婚。

  但是她絕對不降低自己的品味和要求。

  她要一個像樣的男人。

  她要一個可以「照顧」女人,可以「珍惜」女人的男人。

  馬路上的阿貓、阿狗她沒有興趣。

  辦公室裡那些汲汲營營,終日為生活奔波,賺那一點錢的男人她也沒有胃口。

  她寧願等待。

  她選擇等待。

  「姑姑!我的手酸死了。」婕抱怨道。

  「才拿那一點東西而已!」她笑道。「姑姑一會請你吃冰淇淋。」

  「現在好不好?」婕撒嬌。「吃過冰淇淋,隨你要再怎麼逛我都奉陪。」

  「威脅?!」

  「不!是恐嚇!」

  姑侄兩個笑成一團。

  於是她們走進了一家冰淇淋店。

  申婕毫不客氣地點了好幾球各種不同口味的冰淇淋,她一點也沒有發胖的煩惱和困擾。

  申天琳就不同了。

  申天琳點了杯葡萄柚汁,既退火又能減肥。

  婕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的姑姑。

  「婕!姑姑臉上有什麼嗎?」申天琳故意裝做不懂的問道。

  「我只是懷疑一般男人的眼光。」

  「你是在讚美姑姑嗎?」

  婕理所當然地點頭,接著舀了一匙的冰淇淋送入口裡。

  「婕!姑姑從來都不是飢不擇食型的女人。」她娓娓道來。「我一直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樣的男人。也許大家都覺得我年齡大了,已經失去了挑選別人的機會,只能等著被人挑。」她瀟灑、毫不在意的一聳肩,自信全流露於臉上。「不過我永遠也不會改變我的原則,我不要次等貨,我不要贗品,即使要花我一輩子的時間去等待、找尋,我也願意。」

  申婕給了她姑姑一個激賞、鼓舞的笑。

  「婕!以姑姑現在的年齡、職位,已經沒有辦法忍受那些膚淺,沒什麼長進,一輩子活在自己幻想裡的男人。」她的表情有些不屑,有種對男人的評價不高的優越感。「其實男人比女人還會做夢。」

  婕有些不信。

  「瞧瞧和我同時進公司的那些男人,我花了十年的時間爬到現在的位置,有些卻花了十年還在原地打轉,你能說什麼?!」

  婕柔柔的一笑。

  「婕!我不是要你學姑姑。」申天琳笑容可掬的聲明:「你這個年紀有你這個年紀的心境和想法,不要勉強自己,也不要急著長大,急著體驗人生,凡事慢慢來,該你的是跑不掉的。」

  「但是我想戀愛!」

  申天琳絲毫也不吃驚她所聽到的。

  的確!

  這的確是一個二十三歲的女孩所應該有的浪漫。

  她也好奇,婕的大學生活是怎麼度過的,怎麼會沒有知心的男朋友呢?

  「你大學四年都在做什麼?」

  「讀書。」

  「除了讀書呢?」

  婕手支著下巴地想了下。「渾渾噩噩的就過了。」

  「沒有人追你嗎?」

  「有啊!」婕一副受到侮辱的表情。「姑姑!追我的人很多,但是你告誡過我兔子不吃窩邊草,而且還沒有當過兵的男孩不穩定,學生時代的戀情通常會無疾而終的!」

  「我真的說過這些?!」申天琳一臉的滑稽。

  婕認真的點頭。

  申天琳輕輕地笑了出來。

  「姑姑!」她抗議。

  「我知道!」申天琳安撫道:「我知道姑姑是說過那些話。」

  「那現在呢?」

  申天琳攏了攏頭髮,臉上不自覺的泛著對人生的透澈和歷煉、精明。

  「婕!學生時代的價值觀是一回事,踏入社會以後的價值觀又是一回事,太早和異性定下來一點好處也沒有。」她像是對全天下的女孩說般。「等你確定自己真正的成熟,真正的可以掌握自己的一切時再談戀愛,也許不夠刺激,不夠驚天動地,不夠羅曼蒂克,但保證你受傷害的機率可以降至最低。」

  申婕冰雪聰明,她不可能不懂。

  她也贊同姑姑的每一句話。

  但是平常的生活太乏味了,她需要一些改變,一些調劑,一些浪漫的清懷。

  她還不能像姑姑如此的澄明、看透一切。

  畢竟姑姑多了她十年的訓練。

  申天琳可以猜出侄女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自己也曾經二十三歲過。

  「婕!不要想太多,凡事順其自然就沒錯!」

  「是!」婕做了個女童軍敬禮的手勢。

  「你這個寶貝!」申天琳笑道。

  申天琳希望婕可以順順利利的戀愛,順順利利的結婚生子。

  她哥哥嫂嫂只有這一個女兒,她也只有一個侄女,他們全都希望婕可以幸福的過一生。

  但是人生的事豈能意料。

  未來等著婕的不知道是什麼。

  她自己呢?

  未來等著申天琳的又是什麼?

  難道她真的和戀愛、婚姻無緣嗎?

  白憲忠和小胖一塊走進了「銀座」卡拉OK。

  兩人既是死黨也是合夥人的關係。

  白憲忠常覺得自己和小胖更像兄弟,自從因為伍康齡那個女人和他們兄弟所造成三角關係之後,他和他哥哥始終處於一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理。

  他無法和他哥哥談心。

  他無法和他哥哥分享心裡真正的感受。

  兩人都避著對方。

  反倒是和小胖可以稱兄道弟,可以暢所欲言,可以表現出自己真正一面。

  他怕待在家裡。

  他一直怕和憲民單獨相處。

  伍康齡所造成的影響短時間內不可能消失的!

  卡拉OK裡熱熱鬧鬧,音響震天,尤其是那愛上台表現又五音不全的歌聲。

  實在是白憲忠喜歡熱鬧,否則他不可能搞什麼卡拉0K。

  但是此刻他需要安寧。

  於是和小胖躲進了辦公室裡。

  小胖半躺於沙發裡,雙腳架在茶几上。

  白憲忠則悶悶的抽著煙。

  「又『碰』到你哥哥了?!」

  「今晚真巧!」白憲忠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我老爸和老媽都不在,我和他就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的不知道該扯什麼。」

  「可以聊天氣啊!」小胖快人快語。

  白憲忠差點爆笑出來。

  「你們總不可能談伍康齡吧?!」

  「你別扯了!」

  小胖故意眨了眨眼睛。

  「小胖!」他正色的看著他的死黨。「即使是你,也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伍康齡。」

  「不過是一個女人。」

  「小胖!」他陰霾的說。

  「這麼久了你還放不下?!」小胖一點也不理白憲忠的警告。

  「她是特別的。」

  「在我來說女人都是一樣。」小胖一副浪蕩子的灑脫勁。「只要身上帶夠了鈔票,什麼女人都是一個樣,兩腿自然的會為你張開。」

  「你真他媽的!」他詛咒道。

  「少扮演癡清種子了!」

  「小胖!我現在沒有心情和你打。」

  「說不定打上一架你會舒服一點。」

  白憲忠啼笑皆非。

  他不想和小胖打。

  打架無法解決他和他哥哥之間的那種疏離感,更打不同回弟之情。

  伍康齡把什麼都毀得一乾二淨。

  結果她拍拍屁服的走人,留下他們兄弟互相埋怨。

  他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哥哥。

  白憲民較木訥,較嚴肅,較一板一眼,對任何事都有條有理,老實,刻板。

  對感情更是開不起玩笑。

  他應該退出戰場,把伍康齡讓給他哥哥的。

  他玩世不恭、熱情豪放,他禁得起傷害,但是他卻和自己的哥哥爭。

  或許就是賭那口氣。

  或許他想證明自己並不比哈佛的企管碩士差。

  自相殘殺的結果當然是兩敗俱傷,兄弟倆都沒有佔到便宜。

  如果時光倒流,他一定退出戰場。

  他甚至會幫他哥哥追到伍康齡。

  但是他無法使時光倒流。

  小胖看著他死黨那號叫人煩躁的表情。

  「憲忠!你非要拉著我和你一塊煩嗎?」小胖大剌剌的問著。「那天叫我碰到伍康齡,我非一刀砍死她不可,叫你們兄弟倆了卻心願,圖個痛快。」

  白憲忠譏誚、嘲弄的嘴角一撇。

  「出去聽那些五音不全的歌聲算了!」小胖說。

  「我很煩!」

  「那出去找個人揍一頓發洩一下?!」

  「小胖!你還這麼好勇鬥狠啊?!」

  「本性嘛!」他攤攤手。

  白憲忠較輕鬆的一笑。

  「那咱們去喝酒算了!」小胖放下腳,站起身。「再叫兩個騷貨,好好的玩一個晚上,包你什麼煩惱、不愉快全拋到九霄雲外。」

  他沒吭氣。

  「走啦!」小胖拉開門。

  白憲忠站起身,把煙摁熄。

  「對嘛!這才是我的哥兒們!」小胖讚美道。

  兩人勾肩搭臂的往外走。

  偶爾是需要藉酒澆愁的。

  偶爾是需要讓自己被麻痺一下的。

  申婕並不很願意來參加這個開幕酒會。

  第一點:她是替姑姑來的。

  第二點:她對投資公司向來沒什麼好印象。

  第三點:她寧可在家陪姑姑看錄影帶。

  第四點:……

  她可以舉出一大堆的理由,總之她討厭這種場合。

  她也討厭身上的黃色小禮服。

  她更討厭每張都帶了面具般的臉,到底有幾個人在說真心話?!

  遠處有個小陽台。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跑過去。

  深呼吸了一口氣,霎時覺得整個人都清爽、振作了不少。

  然後她的寧靜、孤獨被人侵入了。

  「介不介意我的打擾?」

  她轉身看著說話的男人。

  那男人有一張智慧、老實的臉,比她高出半個頭,態度斯文有禮,進退有據,不是登徒子。

  好男人就如同壞男人般,都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

  眼前這個絕對是好男人!

  申婕也說不上來,直覺的她可以告訴自己,這個男人不會傷害人,被傷害的可能性反而大些。

  「我注意你很久了。」

  她一笑。

  有些男人會令人害怕,令人設防,令人起戒心。

  但是這個不會。

  「你的話似乎不多。」他有些微的緊張,她會不會給他釘子碰?!

  從她一走進會場,他一眼就被她吸引住。

  她有一股出塵的氣質,有城市女子所沒有的靈秀之氣,她有靈魂、有內容。

  她美得很雅、很淡、很清新,像朝露、像月光、像清泉。

  她的確特別。

  即使會吃閉門羹,他也要一試,不試對自己無法交代,他會恨自己。

  「你喜歡話多的女人,」她反問,然後孩子氣一笑,她的笑容是那麼的叫人窩心。

  交淺言深,他不敢太露骨。

  見他不說話,她眉毛一揚。

  白憲民的腦子拚命的轉,有點急。

  「你可以先從我的名字問起。」她替他解圍。

  老實的男人總可以引出女人潛在的母性。

  他放心,寬慰的朝她一笑。

  「好!你的芳名。」他誠懇的問。

  她露齒一笑。「你還真是老實!」

  「這不是你希望我問的嗎?」

  「我叫申婕。」她不忍再逗他。

  「白憲民!」他自動報上姓名。

  「你好!」她促挾的個性還是改不掉。

  「你好!」他馬上接口。

  她看著他,看他下一句打算出什麼驚人之語。

  白憲民不是沒有交過女朋友,伍康齡不就是嗎?!

  但是面對眼前這個女孩,他竟有點失措。

  她很年輕。

  她似乎涉世未深。

  他真的有心情能再追求一次嗎?

  申婕並不討厭眼前的男人,她挺喜歡他的氣度,他的敦厚,他的沉穩。

  他沒有時下年輕人的輕浮,不切實際,一眼看去就是可以信賴,可以倚重的男人。

  見他半天不吭氣。

  「白憲民!你已經辭窮了嗎?」

  他不好意思,臉色微紅。

  「你放心!我沒有什麼侵略性。」她調侃自己。

  他報以一笑。

  「白憲民!當你的女朋友會很累哦!」

  「我沒有女朋友!」他本能的回答她。

  她瞅著他,擺出不相信的態度。

  「我沒有騙你!」他是那麼認真的想要爭取她的信任。

  她不得不提高警覺了。

  這個男人很可能是那種少有的,對愛情執著的類型。

  她必須小心她的一言一行,免得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她退卻了!

  他可以明顯的感覺得出來。

  他不想就這樣的讓機會溜掉。

  「申婕——」他拉長音調。

  「怎麼樣?」

  「我知道我不擅言詞,說不定言語乏味,但是我是誠心的想交你這個朋友。」

  她背靠在陽台的欄杆上,不知道如何回答。

  「至少看在我的誠意上,好嗎?」他看著她。

  她不能不點頭了。

  白憲民臉上的喜悅是那麼的明顯,那麼的真實。

  申婕願意交這樣的朋友。

  她喜歡這種可以把快樂和欣喜帶給別人的感覺。

  有人重視她!

  有人在乎她!

  「明天晚上我請你吃飯好嗎?」

  她的眉毛一揚,他是老實,但是效率可不低。

  「我知道我可能是冒昧了一點。」他解釋道:「如果你不是那麼的出色,那麼的吸引我。而我又是那麼怕別人會捷足先登,說不定我就不會這麼魯莽了。」

  女人都愛聽讚美的話。

  女人都活在男人的甜言蜜語裡。

  申婕也不例外。

  但是起碼白憲民是真的有誠意。

  「你已經有男朋友了嗎?」他似乎漫不經心的問,但是姿勢卻是緊張的。

  「你看呢?」

  他望向四處。「好像沒有見到什麼護花使者。」

  「是沒有。」

  他放心的笑了。

  「你在哪裡高就?」

  「你猜猜看!」他居然有了開玩笑的心情。

  每個人都以為白憲民是個不苟言笑,做事一板一眼的人,沒有人可以看到或瞭解他的另一面。

  他對申婕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感覺是一種滿奇怪的東西。

  他覺得他可以為她敞開自己。

  他覺得她可以為他帶來歡笑。

  他決定傾全力的追她。

  她偏著頭的打量了他半天。

  「你一定是老師!」她嚷道。

  他搖搖頭。

  「公務員?」

  他又搖頭。

  「我只再猜一次。」她很快的就沒有耐心。「總不會是商人吧!」

  「聽過投資、理財顧問吧?!」

  「白憲民!」她語帶嘲弄,表情有點不悅。「你當我是生活在民國初年嗎?」

  「我哪敢!」

  她眼珠先是一瞪,然後俏皮的一笑。

  「我喜歡你的笑容。」

  「大家都喜歡我的笑容。」她存心和他抬槓。

  「我不希望有那麼多人喜歡你。」他一點也沒有打趣的意思。「我不很喜歡競爭的滋味。」

  「競爭可以帶來進步。」

  「競爭也會製造出一些失敗者。」他語重心長。

  「你怕失敗?!」

  「你不怕失敗嗎?」他反問。

  「失敗可以帶來磨煉和經驗。」她中肯的說:「沒有人可以永遠當勝利者。」

  這女人還真是不膚淺!他心中讚道。

  「我們明天再繼續這個話題好嗎?」他看著她。

  「好吧!」她笑著點點頭。

  白憲民知道自己已經有個好的開始了。

  他更希望他已經成功了一半。

  伍康齡已經造成不了任何影響。

  沉緬於往事或過去無益。

  展望未來才是當務之急。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7 天前

  第二章

  鄧宇超拖著疲憊的身心走進家門。

  西裝隨手一扔,扯掉領帶,他感到有一種異於往常的冷清氣氛。

  扭開小茶几上的檯燈。

  進入他視線的是一封信。

  他不知道他老婆施佳芬又要出什麼奇招。

  他們夫妻的感情向來不好,又沒有小孩來做他們之間的潤滑劑,所以他們始終相敬如冰,淡淡的,沒有火花的,普通平凡的。

  施佳芬不願意做普通的家庭主婦,她也不願意生小孩。

  她只要享樂。

  她只想拚命的花他辛苦所賺來的錢。

  對她而言,他不過是賺錢的機器。

  她並沒有拿他當丈夫看,她並不珍惜她的婚姻,說穿了,她根木是在利用他。

  他曾經想過離婚。

  但是他也怕碰到一個比施佳芬更惡劣、更貪婪、更不在乎他的女人。

  所以一動不如一靜。

  他選擇維持現狀,反正工作是他最好的情婦。

  順手抓過信。

  施佳芬可能是要告訴他她又要到哪裡度假去了,要不然就是傳遞什麼訊息。

  他不在乎!

  他真的他媽的不在乎!

  粗魯的撕開信封,抖開信紙。

  只有短短的幾句話,不過卻交代的很清楚了。

  她跑了!

  她跟她的髮型設計師跑了!

  他忍住一股狂笑的衝動。

  髮型設計師?!

  髮型設計師可以給她鄧宇超所不能給她的?!

  他感到解脫。

  他覺得輕鬆。

  信上並沒有提到離婚,只簡單的說她走了,她將銀行的存款領走了大半,暫時她不會同來。末了還附上一小行字:希望你不要太想我或太恨我。

  想?!

  他很少想到她。

  恨?!

  他對她根本已經沒有感覺。

  走了也好!他對自己一笑。

  晃到了酒櫃前,他決定給自己一杯酒,以示慶祝。

  他希望她不要再回來了!

  他不想辦什麼離婚,因為他根本沒有再婚的打算。

  沒有女人可以再叫他上當一次!

  一次就夠了!

  他很高興重嘗單身漢的生活。

  施佳芬走得好!

  感謝那個髮型設計師,幫助他脫離了苦海。

  白憲民將申婕送到了家門前。

  他一整晚都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申婕是一個幽默又活潑的伴,她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講不完的鮮事。

  他記得他始終是扮演聆聽、微笑的角色。

  她的一顰一笑也叫他心醉。

  申婕沒有嘗過,她不瞭解辛酸、掙扎為何物,她是那麼的甜美,那麼的令人愉悅。

  白憲民羨慕她。

  他更希望她能一輩子保持如此。

  從昨晚第一眼見到她到現在,也不過二十六個小時的時間裡——

  他覺得自己戀愛了!

  或許不可思議,無法想像。

  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脫了韁的感覺。

  對婕,他感到相見恨晚。

  申婕是否也有同感呢?

  「不早了!你快點回去吧!」她笑著催道。

  「明天呢?」他望著她。

  「明天怎麼樣?」

  「有一部不錯的電影——」

  「等等!」她做手勢阻止他再說下去。

  他到底打算怎麼樣?!

  明天請她看電影,說不定後天就向她求婚了。這未免太快了吧?!

  她有點困難的看著他。

  「你明天有事?!」

  「你每天晚上都沒有事?」

  他本想說沒有什麼比她更重要的事,但是又怕會嚇到她。

  「最近比較不忙。」他笑著說:「一些說明會,股票分析都排在這個月的下旬。」

  「哦——」

  「那部電影的口碑極棒,快要下片了。」

  「好吧!」

  她實在不擅於拒絕人。

  況且她也不討厭白憲民。

  只見白憲民笑開了一張臉。

  「老時間!你等我來接你。」他交代。

  她只好點點頭。

  他又站在原地看了她好半天才依依不捨的轉身走開。

  申婕沒來由的歎了一口氣。

  太快了!

  整件事發展得太快了!

  拿出鑰匙,不帶勁的打開門進屋。

  申天琳一個人坐在客廳裡看錄影帶。

  她抬起頭,看了侄女一眼。「開不開心?」

  申婕的回答是吐了吐舌頭。她往姑姑的身邊一坐,踢掉了鞋子。

  「怎麼?!」申天琳憐愛的順了順婕的頭髮。「他令人失望?後悔和他出去了?」

  「我說不上來。」她懶洋洋的。

  申天琳不逼婕,只是溫柔的看著她。

  「他很好,說話得體,行為得體,標準的正人君子,而且他對我真的很好,又體貼、又尊重,在現在真的挺少見了,他是一個紳士。」

  「可是不怎麼夠勁是不是?!」申天琳以一種過來人的口吻說道。

  婕點點頭。

  「婕!女人通常有個毛病。」她細說道:「女人都想要有個好男人來當老公,壞男人來做情人,因為魚與熊掌是不可兼得。」她停了下。「你現在是想找老公,還是只要一個情人?」

  「姑姑!我只想要朋友。」

  「男人不會這麼想。」申天琳微諷道:「如果他們要友誼,他們會在同性的身上尋找。他們不可能花時間和金錢在女人身上,只為了尋找友誼!」

  「那或者我應該和他保持距離。」

  「你自己決定了。」

  申婕依然有點愁眉不展。

  「不曉得怎麼開口拒絕?!」

  「他人真的很好!」婕苦惱著。

  「那就不要給他太多希望和幻想。」

  婕看著姑姑,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樣。

  「沒那麼糟啦!」申天琳摟著侄女的肩膀。「有姑姑給你當顧問。」

  婕轉憂為喜。

  開門。

  申天仁和董雅麗走了進來。

  「爸!媽!」

  「哥!嫂!」

  「你們又在那邊吱吱喳喳個沒完了!」申天仁笑著說。

  「天琳啊!我看婕不像是我生的,她跟你比跟我還親哦!」董雅麗佯裝傷心狀。

  申婕馬上起身撲到了母親的懷裡,沒來由的一陣亂親。

  董雅麗直搖頭,但臉上的欣慰可唬不了人。

  申天仁也是笑容滿面。

  他將一盒點心放在茶几上。「天琳!吃點燒賣、蝦餃,特別給你帶回來的。」

  「謝哥哥」」

  「我也要!」婕馬上衝到茶几旁。

  「這小孩!」

  申天仁和董雅麗交換了一個窩心的表情。

  他們從來都不後悔沒有兒子。

  申婕已經彌補了一切。

  對他們而言,婕比十個兒子還珍貴,還寶貝。

  有女若此,夫復何求?!

  婕一手拿了個燒賣,一手拿了個蝦餃,來到了父母的跟前。

  「張開嘴。」她命令道。

  「我們吃飽了。」董雅麗搖頭。

  「媽!一個燒賣能在胃裡佔據多少的空間,女兒的孝心耶!」她哄道。

  董雅麗張開嘴。

  申天仁也無異議的照做。

  「你們真好!」婕宣佈道:「謝謝合作!不過我最感謝的是你們『合作』生下了我!」

  董雅麗作勢欲打婕。

  婕飛快的逃到了父親的身後。

  「雅麗!婕說得沒錯啊!」申天仁幫腔。「她的確該謝我們。」

  雅麗帶著笑的瞪了丈夫一眼。

  申天琳先笑出聲。

  接著一家人全笑了。

  溫馨。

  一個家庭應該擁有或去營造的。

  申家是一個溫馨,充滿愛的家庭。

  因為預算充足,所以又多了一個助理名額。

  李芷淇成了申婕的新同事。

  兩個人的辦公桌排在一塊,互相協助,相輔相成。

  她們都不是難以相處的人,所以很快的打成一片。

  李芷淇個兒小小的,身材豐滿圓潤,如果再高一點的話,那就是標準的尤物。

  上班的第二天,她已經把她男朋友的祖宗十八代都跟申婕說清楚了。

  坦白說,婕並不怎麼看好。

  直覺告訴婕,李芷淇和她男朋友的前途多舛。

  而且李芷淇有一個小毛病。她喜歡和男同事扯東扯西,不能說是調情,但總是不太雅觀,不管是吃人豆腐或被吃豆腐都不妥。

  不過申婕不打算少說她不該說的話。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方式和人生觀,誰都無權去糾正他人的。

  李芷淇有她自己的做人做事標準。

  申婕正費神的在譯一封英文信。

  「婕!晚上有沒有空?」

  「做什麼?」

  「樓上的約我今晚去啤酒屋。」李芷淇笑嘻嘻的說:「他們請的客,女孩子缺得厲害。」

  婕搖搖頭,她不喜歡。

  「做個伴嘛!」

  「我又不會喝酒!」她推辭。

  「啤酒不算酒!」

  「我不喜歡那種場合!而且和樓上的那些人又不是多熟。」

  李芷淇懇求。「給我一個面子嘛!這次不熟,下次就熟了嘛!」

  這是什麼歪理?!

  「婕!我真的想去!」

  「我沒有阻止你去啊!」

  「陪我啦!」李芷淇死皮賴臉。

  婕猶豫著。

  「好啦!」李芷淇替婕說。

  「好吧!」婕無奈的點下頭。

  「我去跟他們說!」她興奮道,一轉眼就不見了人。

  婕為自己的不夠堅決歎氣。

  今晚要怎麼過?!

  申婕虛弱的靠在廁所的牆上。她不敢照鏡子,她怕看到鏡中的自己。

  她根本記不起自己上一次吐是什麼時候,而今天晚上她吐了!

  還是大吐特吐一番。

  也許是空腹的關係,也許是她應付不了一點含有酒精成分的東西,總之,她吐了。

  她知道自己沒醉,她只覺得頭有點暈。

  但是這種感覺糟透了!

  步履有點不穩的走出女廁。

  迎面撞上一個人,她抬起頭。

  白憲忠本能的扶著迎面撞上女人的肩,幫她穩住了自己。

  「你沒事吧?!」他善意的問。

  她搖搖頭,想說謝謝,但是卻有點力不從心。

  白憲忠略略皺眉。

  他最看不慣逞強的女人,明明沒有酒量或不能喝,卻偏一杯一杯的往肚裡灌。話匣一開,酒也跟著入肚,之後才一次又一次的吐。

  「你和朋友一起來的吧?!」

  她點點頭。

  「我扶你過去。」他抓著她的肩。

  「不!」她撐起自己,感覺像個人了。「我要回家了。」

  她的聲音有點沙啞,有點性感,令白憲忠的心一動。

  他向來抗拒不了有著沙啞嗓子的女人。

  不過他打賭她現在的聲音是酒造成的。

  「有人送你嗎?」

  「我可以自己回去。」她自信的說。

  「好!那你自己小心。」

  她朝他一笑,然後扶著梯子的把手下樓。

  她並不打算通知李芷淇,讓李芷淇去操心一下好了,誰叫李芷淇硬拖著她來。

  白憲忠回到座位上,愈想愈不能放心,他雖然沒有什麼騎士精神,紳士風度,但是讓一個女孩那樣子回家,他實在不放心。

  想到這裡,他猛的起身。

  「你又要去哪?!」小胖問道。「才打從廁所回來!」

  「不要等我了!」

  白憲忠三步並做兩步的衝下了樓。

  一眼他就看到了叫他放不下心的女孩。

  申婕靠在柱子邊上,微閉著眼。

  「嗨!」他站在她的面前招呼道。

  她緩緩的睜開眼。

  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些證件遞到了她的面前。

  「這是什麼?」她沒有接。

  「看了你就知道。」

  她接了過來,低頭細視。

  原來是身份證、駕照,還有一些俱樂部的會員證。

  她不解的看著他。

  「你都看清楚了沒有?」

  「我看這些幹嘛?!」邊說她邊將證件交還給他。

  「我不是壞人。」

  「是不是壞人並不是這些證件可以論斷的。」她淡淡的一笑。「不過我可以相信你不是壞人。」

  「真叫人安慰!」白憲忠自我解嘲。

  「有事嗎?」

  「我想送你回去。」

  「為什麼?」她馬上起了戒心。

  「就算是我吃飽了沒事,或許是我不喜歡讓漂亮的女孩一個人醉酒回家。」他半認真半開著玩笑。「你知不知道你的樣子已經引起了某些人的犯罪動機。」

  她把背挺得更直,站得更穩了。

  「第一點——」她冷靜的看著他。「我沒有醉,我只是有點不舒服。第二點:說不定我已經引起了你的犯罪動機,讓你送我回家的話,豈不是自投羅網,自找死路,自掘墳墓。」

  白憲忠關懷一笑。

  眼前的女人夠聰明、夠刁鑽、夠勁。

  他有多久沒有碰到過這麼充滿活力的對手。

  他喜歡!

  「你成語懂得不少嘛!」他稱讚道:「溜口得很。」

  「謝謝!」她莊重的說。

  「反正我有車不麻煩,送你一程。」

  「我家在天母。」

  「在新竹我都送。」他豪爽的說。

  她在研究他。

  她在考核他。

  她在下決心該不該信任他。

  他耐心的等著。

  他媽的!他心中忍不住的罵道。

  今天如果是他那個老實、穩重的哥哥,她連想都不會想的鐵讓他老哥送了。

  起碼有十分鐘的沉默。

  「你想清楚了沒有?!」他有點火大。「我對販賣人口或強暴女性都不在行,我只是想送你回家,就這麼簡單、單純的一件事。」

  她點點頭。

  他倒是有些意外。

  「你不怕了?!」

  「你並不可怕!」她毫不畏懼的說。。「我也不是待宰的羔羊。」

  「好!」他豎起大拇指。「我的車在前面。」

  她走在他的身邊。

  「對了!」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她。「我知道我送的人是誰。」

  「申婕!」

  「白憲忠。」他自我介紹。

  婕怔了下。

  可能嗎?

  有這麼湊巧的事嗎?!

  她仔仔細細的打量起他。

  個性不像,外貌不像,風度、感覺全都不一樣。

  不!他們不可能是兄弟。

  她也不想問。

  申天琳匆匆的趕到了會議的現場。

  要不是因為車禍事件造成交通癱瘓,她也不會遲到一個小時。

  遲到實在有損她的專業形象。

  迅速的找了個位子坐下。

  只見身邊的男人連瞧都沒有瞧她一眼,連禮貌的點頭致意都沒有。

  她不是個容易動怒的人,但她這會卻有點火冒三丈。

  他愈是不搭理她,她愈是要煩他。

  「請問會議進行到哪裡了?」

  鄧宇超轉過頭,看著說話的女人。

  「如果你能早點光臨大駕的話,也不需要問別人了。」他傲慢的說道。

  「塞車。」她解釋。

  「那就提早出門!」他像是訓話般。「遲到就是遲到,沒有什麼道理可以講的。」

  她為之氣結,不再和他說話,將全副精神放到會議上頭。

  而鄧宇超比她更先的回過頭,沒有理會她。

  好不容易捱到會議結束。

  一場突如其來台北的午後大雨將大家困在飯店門口。

  申天琳和鄧宇超都自歎倒霉的又碰到一塊。

  兩人刻意的保持距離,迴避著對方。

  雨淅瀝嘩啦的下個沒完,雖然帶來了些許的涼意,但也令人頓時的煩躁不已。

  鄧宇超偷偷的瞧了下他不遠處看來清爽、落落大方又明顯是女強人型的女人。

  她和施佳芬就是完全不同典型的女人。

  施佳芬陰柔,女人味重,十足的靠男人長期飯票生活的女人。

  而她看起來充滿自信、自豪,女中丈夫的氣概。顯然在這個都市叢林裡,她適應的很好。

  他看了下表也看了下雨。

  一時半刻可能也走不了。

  冒著被打回票、奚落的心理準備,他走到她的身邊。

  她則訝異的看著他。

  「去喝杯咖啡怎麼樣?」

  她真的感到吃驚。

  原想挫挫他的銳氣,報一箭之仇。

  但她畢竟不是十八、九歲的小女生,沒有必要故作姿態,也沒有必要玩欲擒故縱的遊戲。

  「好啊!」

  這不是他預期的答案,不過他很滿意。

  兩人一塊走進了飯店附設的咖啡座裡,一起點了咖啡。

  「還沒有請教你的芳名。」

  申天琳打開皮包,拿出了張名片,遞到了他的面前。

  他拿起來一看。

  「你們公司的名氣不小。」他似真似假的誇道:「還是個副理,不簡單哦!」

  「我當這是讚美!」她淡然的一笑。

  他沒有接話。

  「閣下你呢?」

  他也交了一張名片到她手裡。

  她看完名片後,重新的打量起他。

  「看不出來嗎?」他揶揄道。

  「你很不錯嘛!」她也以一種不怎麼認真的口吻。「董事長?!」

  「小公司!」

  她一笑。

  男人喜歡用女人的讚美來滿足自尊心,就算他真的不錯,她也不打算錦上添花了。

  鄧宇超看起來年近四十,卻沒有中年發福的跡象,皮膚黝黑,體格結實,感覺不很細膩,不過挺能給人安全感的。

  不知道他的妻子是個什麼類型的女人。

  他把玩著名片,譏誚的一笑。「稱呼你申小姐還是申女士?!」

  「直接喊我申天琳就可以了。」

  是她的個性不拖泥帶水呢?還是她無意讓他知道她的狀況?單身還是已婚?

  現在的女人和男人一樣的壞,同樣的不安於室,同樣的喜歡來婚外情那一套。

  女人已經解放了!

  她們都急於讓男人知道這一點!

  「已婚還是未婚?」他不經意的問。

  「你呢?」她的語氣也是隨意的。

  「結了。」

  不知道自己是屬於什麼心態,他就是不想告訴她他的真實狀況,他有老婆就跟沒有老婆一樣,他的婚姻隨時可以終止。

  也許是想試探她吧!

  也許想瞧瞧她的為人處世,對男人和感情的看法。

  申天琳聽了也沒有什麼反應。

  「你應該結婚了吧?!」

  「為什麼?」

  「看你的年紀——」他瞧著她,決定坦白。「絕對是超過三十了。」

  是他不會說話,還是存心氣她的?!

  「鄧先生!我們有仇嗎?」

  他含在嘴裡的咖啡差點噴了出來。

  他不解的搖頭。

  「還是你這杯咖啡請得不情不願?!」她不容他迴避。

  「一杯咖啡不算什麼!」他聲明。

  「那你何必話中帶刺!」

  「你未免太敏感了吧!」他一臉的無辜。

  他得承認一件事——

  申天琳引起了他的注意。

  雖然施佳芬讓他對女人寒了心,但是申天琳給他一種完全不同,嶄新的感受。

  申天琳是那種沒有什麼可以難倒她,自給自足又走在時代尖端的女性。這種女人不會給男人帶來麻煩,相反的,男人不要煩到她,她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他該向她坦白他的婚姻嗎?

  他有追求她的打算嗎?

  申天琳不想再和他抬槓下去了。

  他八成是婚姻不幸福,才會對女人如此的粗魯,沒有什麼禮貌和風度。

  打開皮包,她拿出了五百元放在桌上。

  「你這是什麼意思?」

  「雨停了!我也該走了!這些錢是付咖啡的!」她站起身,拿起公事包。「我請你可以吧!」

  鄧宇超的臉都快氣綠了!

  她冷冷靜靜,瀟瀟灑灑,雍雍容容的從他面前離去。

  的確!他不得不承認。

  這個見過世面,超過三十歲的女人,的確有她的一套。

  今天就算了!

  他拿起她的名片,細心的收在口袋裡。

  他們會有再較量的機會。

  伍康齡一身時髦的法國時裝,黑色的寬邊帽,迪奧的皮包,華麗高貴的走出桃園中正機場。

  面對來接機的家人和親戚,她忍不住的要熱淚盈眶。

  這不是什麼學成歸國。

  也不是衣錦還鄉。

  她只是在法國累了,倦了,想回到自己的巢。

  雖然不到三年的時間,她卻感覺到台北改變了好多,她都快認不出來了。

  一路上家人吱吱喳喳的說個沒完,那些人,那些親戚、朋友發生了那些事。

  他們好像怕她會跟不上台北的節奏,會和現實生活脫節似的。

  她是很想知道一些人的近況,一些事的發展,不過也不急於一時。

  她這次回來有的是時間。

  白家兄弟的現況如何?

  結婚了嗎?

  她想再見見他們,看看他們好不好,看看自己所造成的傷害。

  他們肯見她嗎?

  她搞不懂當初怎麼會演變成三角戀愛的,明明她一開始是和白憲民來往的,常去他的家的結果,很自然的就和白憲忠也玩在一塊,長久下來,不知不覺的就演變成了三角關係。

  到頭來,兄弟兩個都要退讓,她除了遠走高飛,她還能想出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

  嫁給誰都不是。

  嫁給誰都無法平息風波。

  時間應該可以慢慢的沖淡一切。

  現在她回來了。

  在法國感情依然交了白卷。

  她能再重拾些什麼嗎?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飛馳著,她的心也跟著飛馳,她要找個最適當的機會亮相。

  只要白家兄弟都未婚的話,她和他們或許還能重拾舊歡。

  如果他們都定下來的話,那她希望他們能接受她的祝福和友誼。

  重要的是她回來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7 天前

  第三章

  申婕的感覺有點悶悶的。

  白憲民實在不是個浪漫的男人。

  或許應該說他沒有什麼浪漫的舉動。

  她知道他已經三十一歲,是個已經成熟、理性又不會有半點衝動的男人。

  但是她只有二十三歲,她需要的不只是這些,她想要新鮮的、好玩的,充滿了刺激、歡樂的。

  「你今晚有點反常的沉默。」他專住的看著她。

  「平常難道我都很多話嗎?」她下巴一抬。

  他給了她一個絕無此意的笑容。

  他知道她很年輕,知道她或許會覺得,他和她之間的種種既乏味又沒有什麼意思。

  他現在只能希望她能早日看清和體會一對成熟男女在一起所應有的正確態度。

  生活中並不是永遠都是用鮮花和美酒來點綴的,戀愛也是一樣。

  他記得他看過一篇文章,其中有幾句令他印象深刻,至今依然記得牢的話——

  你要學習耕耘自己的花園,裝飾自己的生命,而不是期待別人送花給你。

  他想告訴申婕這些話,想讓她瞭解他的想法。

  「你有個弟弟對不對?」她突然一問。

  「我提到過他嗎?」

  「沒有。」

  「那你為什麼突然有此一問?」

  「好奇吧!」她的表情有些神秘。

  她的態度扯痛了他的心。

  申婕不可能認識憲忠的。

  可能嗎——

  天啊!不要再來一次了!

  申婕看他的表情突然變得怪異,好像誰在他胸口上插了一把刀似的。

  「你怎麼了?」

  「你認識我弟弟嗎?」他緊張的問,幾乎要窒息般。

  她怎麼知道白憲忠是不是他的弟弟!

  所以她搖搖頭。

  他放心的表情令她覺得莫名其妙。

  「你弟弟……」

  「婕!不要談他好不好?!」他不甚禮貌的打斷了她的話。「有其他很多事我們可以聊的。」

  「你們兄弟感情不好嗎?」她鍥而不捨的問,不理會他的阻止。

  他的反應是三緘其口。

  婕知道自己是問不出什麼名堂了。

  他看看她,放柔了臉上的表情。「婕!不要和我嘔氣,每個人都有他不想談到的話題或不願觸及的傷痛,你能諒解嗎?」

  她點點頭,微微的一笑。

  頓時他的憂慮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就是有這麼大的力量。

  「上次不是聽你說要買股票嗎?」

  「說說而已!」

  「現在高檔,又碰上關卡,居高思危,暫時不要進場比較好,免得被套牢了。」他分析給她聽。

  「你放心!我也沒有那麼多錢可以下場玩!」

  「薪水夠不夠自己花?」他關懷的問。

  「你問這個幹什麼?!」

  「如果你的薪水不夠用的話……」

  「怎麼樣?!」她有點霸氣的問。

  「我可以。」他點到為止。

  「可以怎樣?!」她決定問個清楚,免得會錯了意。

  他的眼神中有毫不掩飾的狂熱和深情。

  她暗自呻吟著。

  「我不介意你分享我的薪水。」他直言。

  申婕不知道是該感謝他還是痛罵他。

  他到底當她是什麼?!

  「婕!」他馬上溫文的加以解說:「我一點也沒有侮辱或收買你的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希望你可以過得輕輕鬆鬆,不需要為物質方面的事操心,要什麼能有什麼。」他委婉的說。

  申婕無言以對。

  白憲民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這麼的善解人意?!

  她怕自己有天會傷害他。

  她喜歡他!可是套一句很多男女掛在口邊的話:喜歡並不等於是愛!

  她覺得白憲民已經一頭栽進去了,而她自己彷彿還置身事外。

  她該怎麼讓他瞭解呢?

  她並不急於定下來。

  「婕!是你今天晚上沒有說話的心情,還是在用沉默來抗議我的話?!」

  她看了他一眼,停下腳步,就近在身邊的長椅上坐下。

  公園裡多的是一對對談情說愛的男女,他們絲毫不忌諱表現出他們的親密,他們火辣辣的愛。

  婕的表情有點厭惡,有點不屑。

  如果他們真的如此慾火焚身的話,花點錢開個房間算了,何必在大家休閒、散步的地方,表演這種限制級的戲,好像非強迫人欣賞不可!

  「婕!如果你想回家的話……」

  「好!」她巴不得如此。

  白憲民的表情馬上黯了下來。

  婕不忍,她從來都不想讓他不開心,因為他對她太好了!

  「白憲民!我只是累了,最近辦公室裡的事特別多,所以情緒比較浮躁,你不要生氣哦!」

  他怎麼可能生她的氣!

  他疼她、憐她都還來不及!

  溫柔的拉著她起身。「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好了。」

  他沒有放開她的手。

  他喜歡她小手那種柔柔嫩嫩的感覺。

  申婕並沒有抽回她的手,她不想令他不愉快或胡思亂想太多。

  只要她一拉下臉,或者有什麼令他感到異常的舉動,他就會操心,想個半天。

  她覺得壓力好大。

  她覺得負擔好重。

  他為什麼要把每一件事都看得那麼認真呢?!

  他難道不知道人生也不過就是如此嗎?沒有什麼好認真,沒有什麼好去計較、好去在乎的。

  如果今天是她姑姑的話,她相信她姑姑可以把感情的事處理得很好的!

  「申小姐!二線電話。」

  申天琳拿起話筒。

  「喂?!我是申天琳。」

  「鄧宇超。」

  她不得不暗吃一驚。

  她記得這個男人,但是沒有想到她會接到他的電話。

  他結婚了!

  她不喜歡跟已婚男人牽扯不清。

  何況上一次和他在一起的經驗實在不是很愉快。

  所以她久久沒有吭氣。

  「申小姐——」

  「有事嗎?」她擺出一副公事化的口吻。「有我們公司可以為你效勞的地方嗎?」

  話筒那端傳來了鄧宇超的笑聲。

  他的笑聲宏亮又充滿了令人陶醉的魅力。

  申天琳不得不承認這點!

  「上次找回來的錢,還夠我們再去喝一次咖啡。」他說。

  「哦?!」她故意裝出嬌滴滴的聲音。「如果你自己一個人去喝的話,可以喝兩次。或者帶尊夫人去也可以嘛!情調好得很,就怕你沒有那種雅興而已!」

  「女人都記仇。」他下了個結論。

  「我沒有!」

  「我說到你了嗎?」傳來他嘲弄的聲音。

  申天琳向來為自己控制得宜的脾氣自豪。

  她從不輕易的動怒。她有雅量,有耐性,要逼她生氣很難,很難。

  但是此刻她想摔電話。

  她想罵他個狗血淋頭,體無完膚。

  桌上的公文紙被她捏成一團——

  「申天琳!你是氣得說不出話,還是已經乏味得睡著了?!」話中帶著藏不住的笑聲。

  「後者!」

  「我讓你覺得乏味?!」

  「不只乏味,還很無聊!」

  申天琳希望他能識趣的掛上電話,可是他很明顯的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申天琳可以主動先掛。

  但是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的——

  她希望能多聽聽他的聲音,即使是針鋒相對也無妨。

  「你真的不願意出來喝咖啡?」

  她猶豫了下。

  真的!她差點要點頭說好。

  「我今晚要留在家裡洗頭。」她找了個最沒有說服力的理由。

  「你自己洗頭?!」他似乎很驚訝的樣子。

  「我不喜歡上美容院或那些個髮型設計屋。」

  沉默。

  鄧宇超久久沒有出聲。

  申天琳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什麼。

  「你睡著了嗎?」這次輪到她問。

  「你剛剛是說真的?!你討厭給別人洗頭,做頭髮?!」

  「這個有什麼好騙的?!」

  「乖女孩!」他讚道。

  乖女孩?!

  一個三十三歲,經理級的女人被人叫做「乖女孩」?!

  孰可忍孰不可忍!

  她二話不說的把電話給掛了!

  她不必接受這種侮辱。

  為了預防萬一,她按下對講機。

  「今天我不接任何電話!」

  打開抽屜,她摸出一包水果糖,撕開包裝紙,一顆接著一顆的往嘴裡送,好像存心噎死自己似的。

  敲門聲警起。

  她什麼話都沒說,嘴裡塞滿了糖。

  申婕走了進來,看著她姑姑的模樣。

  「什麼人把你氣成這樣?!」

  好不容易才把所有的糖給吞下去,心情也為之平靜、鎮定了不少。

  她又恢復了平時的那個申天琳。

  「我很好!」

  婕瞭解姑姑一生氣就拚命吃糖的習慣。

  「你剛才明明一副要置某人於死地的表情。」

  「婕!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男人。」

  「真的不值一提?!」她不信。

  申天琳也覺得自己的話牽強了些,如果真的不值得一提的話,她剛剛又何必氣成那樣!

  如果今天他未婚的話,事情可能還有發展。

  問題是他已非自由身。

  不管他有什麼理由,她都不可能和他來往。

  遺憾是難免,但原則不能變。

  婕對這個「不值一提」的男人好奇極了。

  懂事以來,除了因為公事上的事,她幾乎從沒見過有那個男人可以把姑姑氣成那樣。

  這個男人太了不起了!

  她浪漫的想著。

  「婕!你找姑姑有事?!」

  「李芷淇公事上出了點紕漏,她要我來替她求情。」

  申天琳很不滿意。

  「她出錯幹嘛你來求情?」

  「她和她的男朋友吵架、冷戰,這一陣子情緒有點不好,比較不能專心,所以——」

  「婕!這是辦公室。」申天琳不得不拿出她應有的態度。「把私人的情緒反映在公事上是要不得的,如果她三天兩頭的和她男朋友吵個沒完,那公司請她來幹什麼?!」

  婕點點頭。

  「這次就算了!」她網開一面。「下次別替任何人求情,如果是你犯錯的話,姑姑也照樣開罵,懂不懂?!」

  「我知道了!」

  申天琳於是對侄女一笑。

  「那我去做事了!」

  申天琳點點頭。

  婕走到門邊,突然回過頭。「給那個『不值一提』的男人一個機會好嗎?」

  「他結婚了。」

  「哦——「婕無奈的一笑,「太可惜了!」

  「婕!他快四十歲了,一個快四十歲的男人如果還沒有結婚的話,那他不是太好就是太糟了!」

  「怎麼說?」

  「太好是沒有女人可以配得上他,太糟是沒有女人肯要他。」申天琳回答得簡明扼要。

  申婕眨眨眼,瞭解了。

  「快去做事吧!」

  婕笑著離去。

  鄧宇超——

  申天琳忍不住一聲輕歎。

  星期天的清晨。也不過才六點多。

  申婕打著哈欠,穿著條短褲,T恤,腳上趿著一隻拖鞋,紮了個辮子。手上提了一袋早點,緩緩的朝自己的家門走著。

  一輛停著的轎車門被打開,有個高大的男人站了出來。

  原本婕沒有留意,直到那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起頭,向前望去。

  白憲忠帶著一抹微笑的望著她。「早安!」

  「早安!」她脫口而出。

  「你起得很早嘛!「

  「你來得也很旱!」她已經克服了先前的訝異。

  白憲忠不像是早起的鳥兒。

  從他皺兮兮的衣服,臉上的鬍鬚,身上的煙味和酒味,可想而知了。

  「你看起來好漂亮、好清新,是誰說女人不能沒有化妝品的?!」他不落痕跡的說她好話。

  她低頭看了下自己的打扮。

  「你沒有醉吧?!」她糗他。「如果知道今天早上一大早就會碰到你的話,那我鐵會盛裝出來買早點。」

  「我寧可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他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

  「你為什麼來找我?!」

  他給了她長長的一瞥。

  「昨夜——不!應該說是今天凌晨,我在這附近的一個朋友家喝酒、聊天,直到半個小時前才結束,順道繞來這裡看看,我並沒有抱著一定要見到你的心情。」

  她覺得心中甜甜的。

  「我告訴自己只等一個小時,碰不到你就回家睡覺了。」他說得瀟灑。

  「如果碰到了呢?」

  他可被她問住了,他壓根沒有想到他可以碰到她。

  星期日,通常大家都會睡到日上三竿。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大清早的跑來這裡,也不太瞭解自己的動機。

  他只是想到這裡,就這樣。

  他當然也想看她,只是不知道上天竟如此的厚待他,而申婕似乎也不討厭見到他。

  他從來不缺女人。

  只要不挑剔的話,很多女人主動得很。

  不過申婕是特別的,他給她的評價很高。

  他來往的女人很少不化妝,他也不介意和濃妝艷抹的女人上床。

  但今早清新、自然、脂粉不施又一副鄰家女打扮的申婕,不偏不倚的刺激了他。

  他好喜歡她這模樣,嬌嬌柔柔,乾乾淨淨,清清爽爽,就如早晨清新的空氣令人精神一振。

  他的瞌睡蟲跑了,他覺得精神百倍。

  「你說話啊!」她打斷了他的沉思。

  「你今天有事嗎?」

  「沒有!」

  「想和我出去嗎?」他直截了當的問。

  她看著他的眼睛,考慮著。

  「不勉強!」他加上一句。

  「可是你一夜沒睡。」

  「我曾經三天三夜沒有合過眼。」

  「為什麼?」她好奇的問。

  「你不必要知道。」他溫柔的拒絕。「反正是女孩子不宜知道的事就對了。」

  她也不想追問。

  從第一眼看到他,她就知道他絕對不是那種住家型的男人。他身上散發著狂傲、不馴、不妥協的氣質。雖然她還不知道他所從事的職業,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的是,他鐵定不是那種朝九晚五,坐辦公桌的男人。

  他像雲,飄泊不定。

  他像風,無法捉摸。

  「怎麼樣?!」他不很認真的問。

  「你想去那裡?」

  「你呢?」

  她聳聳眉。

  「想不想去『烏來』走走?」

  「可以啊!」

  他孩子氣的一笑,很開心的樣子。

  「我需要換衣服——」

  「換雙布鞋或涼鞋就可以了。」他半命令半建議道:「不需要盛裝。」

  她低頭看了下手中的早點。「你吃過早飯了嗎?」

  「沒有!不過我不餓。」他笑著看她。「你可以帶到車上吃。」

  「那我去換鞋了。」

  他點點頭,背靠在車門邊上。

  「要不要上去等?」

  「太早了,改天再登門拜訪。」

  她從頭將他看到腳,也的確不太適合。

  為了怕他久等,她半跑半走的衝上樓。

  白憲忠掏出煙,利落的點上火。

  他已經過了年少衝動或情不自禁的年紀,但是申婕觸動了他這顆浪子的心。

  他覺得平和,覺得安定,覺得——

  感覺有很多時候實在也說不上來。

  伍康齡帶給他的傷痛已遠,第一次他覺得可以完完全全的將她拋在腦後。

  五分鐘不到,申婕蹦了出來。

  她帶著一臉的笑靨還有一頂草帽和太陽眼鏡。

  他為她打開車門,然後繞過車頭。

  今天真是一個美麗的星期日。

  美得讓他心曠神怡。

  申婕春風滿面的回到家裡。

  白憲忠實在會玩又會鬧,她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笑痛了肚子幾次。

  如果白憲忠真是白憲民的弟弟的話,那他們兄弟倆未免有天壤之別。

  申天仁和董雅麗正坐在客廳裡看電視。

  董雅麗看著女兒。「你一大早就出去瘋到現在,也不會留個字條或打通電話的!」

  婕一副知錯的樣子o

  「有個白先生找了你幾次!」

  「是啊!」申天仁也看著女兒。「我都接到了三通電話,他是誰啊?!」

  「朋友嘛!」婕稀鬆平常的說道。

  「男朋友?!」做母親的總是比較大驚小怪。

  「不算是男朋友!」

  「那你今天和誰出去?」申天仁關心的問。「看看你穿得這個模樣。」

  「爸!去郊遊不這麼穿,要穿什麼啊?!」

  申天仁知道自己辯不過女兒,只好搖搖頭。

  董雅麗可不這麼想。

  很明顯的,女兒同時在和兩個男人來往,現在的人,心都不太好,可別鬧出什麼三角問題,動刀動槍的。

  社會版上時時都有看似聳人聽聞卻又見怪不怪的消息。

  她可不希望女兒也上了社會版的頭條。

  申婕知道自己此刻最好避開,否則一定會被父母善意的關懷和問題給難倒。

  「姑姑呢?」

  「在房裡看書。」

  「我去找姑姑聊天!」她聰明的一溜煙跑開。

  申天仁和董雅麗只好無言的一笑。

  申婕隨便的在門上敲了兩下,不等申天琳的回答就打開了門進去。

  申天琳正趴在床上看一本英文小說,手邊還放著零食和瓜子,一副悠哉寫意的模樣。

  「姑姑!」

  「回來了!」申天琳翻了個身,微笑的看著婕。「好不好玩?」

  「好玩極了!「

  「可是有一個人很不好玩哦!」

  婕知道姑姑指的是誰。

  「你到底下定決心了沒?」申天琳問道。

  「你是指白憲民?!」

  「另一個又是誰?!」

  「白憲民的弟弟吧!」婕有點苦惱。

  「你同時和一對兄弟來往?!」即使申天琳見多識廣,她也不得不為侄女捏一把冷汗了。

  「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不是兄弟!」

  「婕!」申天琳不得不勸了。「你這種態度要不得,如果大家只是做做朋友的話也就算了,可是你明知道白憲民是來真的。」

  婕眉頭深鎖,似乎也拿不定主意。

  「你要早點下決心,否則問題大了。」

  「說不定他們根本就不是兄弟!」婕為自己辯解。「說不定是我自己多心呢!」

  「你為什麼覺得他們是兄弟?」

  「因為他們的名字只差一個字。」

  申天琳稍微的放下了心,這可能只是巧合。

  「婕!不管他們是不是兄弟,你到底是喜歡哪一個啊?!」

  「我不知道!「她漫應道。

  「你打算同時和他們來往?」

  「姑姑!不要逼我好不好?!」婕要求道,打算離去。

  「婕!」

  婕停下腳步,回過頭。「我無法預測未來的發展,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喜歡白憲民,我也不排斥白憲忠,難道我現在就必須二選一嗎?」

  「萬一他們是兄弟呢?」

  「萬一根本就不是呢?」

  申天琳知道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鴕鳥心態,但是一味的逃避又能解決什麼。

  不過現在也不是逼婕的時候。

  「好吧!你早點去休息,洗個澡,上床睡覺。」

  「姑姑!你沒有生我的氣吧?!」

  「我幹嘛生你的氣!」申天琳側著身,用手撐著下巴。「真正會生氣的是白憲民。」

  「他才不會生我的氣!」婕有十足把握。

  「真的?!」

  「當然是真的!」婕自信滿滿。

  「別玩火自焚了!」

  「姑姑!」婕撒嬌道:「你用錯成語了啦,我是問心無愧。」

  申天琳真是羨慕婕的樂觀和理想化。

  世事不可能都如婕所願。

  早晚婕會體會到這一點的!

  白憲忠晃著手中的鑰匙,吹著口哨走進屋裡,他似乎擁有全世界般的滿足和喜悅。

  張敏華邊整理餐桌邊打量著小兒子。

  今天是怎麼了?!

  大兒子愁眉苦臉。

  小兒子春風滿面。

  難道他們兄弟不能同時的快快樂樂、幸幸福福,讓她這個做媽的可以寬心點?!

  「爸爸呢?」白憲忠笑著問。

  「在書房裡。」

  「哥哥呢?」

  「在他自己的房裡。」她的語氣有些埋怨。

  「怎麼了?!」他問。

  「也不知道是誰惹了他。」張敏華重重的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抹布。「前一陣子還看他笑口常開,每天春風滿面的,今天卻全走了樣。」

  「哥有女朋友了?」

  「應該是吧!」

  「那很好啊!」

  白憲忠真的很為自己的哥哥高興,是該他走出自己心結,重新接納其他女人的時候了。

  他很高興知道伍康齡已經造成不了作用。

  「哪裡好?!」她走到小兒子的面前。「你沒看到他今天魂不守舍,食不下嚥的樣子。」

  「和他女朋友有關?!」

  「天知道!你幫媽去問一問好嗎?」

  白憲忠本能的搖頭。

  「為什麼?!你們是兄弟!」

  白憲忠除了苦笑又能說什麼?!

  母親並不清楚他們兄弟和伍康齡之間的事。

  他和哥哥白憲民已經許久不曾交心了。

  傷害已經造成了。

  「憲忠!你就幫媽問一下嘛!」

  他這會怎能拒絕母親的要求呢?

  正好白憲民從房間裡走了出來,依舊是一臉的沉鬱。

  張敏華朝小兒子使了個眼色,然後走到餐桌前,拿起抹布,隱身於廚房。

  白憲民看著自己的弟弟。

  白憲忠則看著自己的哥哥。

  兄弟倆已經許久未曾如此的面對面。

  他們總是急於逃避對方。

  白憲忠擠出一個笑容。「沒出去啊!」

  「你剛回來?!」

  「是啊!」

  「那很好!」

  兄弟倆似乎都找不出更有建設性、更有點內容的對話。

  「聽媽說你好像有女朋友了?」

  「只是朋友而已!」白憲民顯得有點急躁,有點不安。「媽想得太多了!」

  「媽是關心!」

  「你呢?有要好的女朋友嗎?」他善意的嘲弄。「我知道你認識的女人一大堆,但我問的是比較要好的女朋友,可以帶回家來的。」

  白憲忠馬上想到了申婕。

  「有一個女孩子,不過還不算是我的女朋友。」白憲忠笑了笑。「我正在努力當中!」

  「祝你成功!」

  「你也是!」

  兄弟倆開始你望著我,我看著你。

  張敏華站在廚房的門口。

  她想不搖頭都不行。

  她的兩個兒子到底是怎麼了?!

  白憲民首先撤退。「我還有一篇稿子要擬。」

  「我也該去睡了。」

  白憲民點點頭,轉身往他的房間走。

  白憲忠則朝母親聳聳肩,決定好好的補他的睡眠去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7 天前

  第四章

  施佳芬回來了!

  她沒有料到自己會有再回來的一天。

  鄧宇超並不意外見到她。

  只要錢用完,她就會乖乖的回來。

  只是這一次沒有那麼順她的心,合她的意了。

  只見他一臉冰霜的坐在書房的大皮椅上,冷漠的望著她,絲毫不帶一點夫妻之情。

  她有一點畏怯,有一點操心。

  「你這麼快就同來了?!」

  她點了下頭。

  「那個髮型設計師呢?」

  「我不知道!」她坦白。

  「你們不是已經雙宿雙飛了嗎?」他有點幸災樂禍的問。

  「我們並不合適。」她簡單明瞭的一句話。

  「是你太老了,還是他太年輕?!」

  「宇超——」她以一種受傷,等著人憐惜的音調說出。「我並不為我的所作所為自豪。」

  他保持一種客觀的沉默。

  「我們並沒有離婚,我還是鄧太太。」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施佳芬扶著椅背,感到暈眩。

  「佳芬!不要跟我來這一套把戲了!」

  「宇超——」她柔聲的喚。

  「現在又親熱的喊宇超了?!」他好笑的諷她。

  女人真的是如此的厚顏無恥嗎?

  欲振翅高飛的時候,什麼情分都不顧。

  想要返巢時又是一副委屈求全的低姿態。

  如果是申天琳的話,她八成寧可死在外面也不會再回來求他。

  申天琳?!

  他怎麼會在這種時候想到她呢?!

  她不但給他吃閉門羹,還摔他電話,難道女人跟他犯忌,合不來嗎?

  「宇超!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其實他是無所謂,有施佳芬或沒有施佳芬,他日子照過,一點影響也沒有。

  他不介意她又回到這個屋子。

  「佳芬!回來可以,不過有一件事我要你搞清楚,如果下一次你再要走的話,請你準備好離婚協議書,並且在上面簽好名蓋上章。」

  他的話令她紅了臉。

  「我沒有老婆無妨,反正我有老婆就跟沒有老婆一樣,只是方便你可以找一個更好的良人。」

  施佳芬不敢反駁。

  他怎麼說都有理,都站得住腳。

  何況他肯讓她回來,已經是對得起她了。

  鄧宇超其實不壞,只是他們夫妻之間始終無法共鳴,無法建立起一份連繫,一份恆久的感情。

  他對她冷冷淡淡。

  她也對他來個相應不理。

  久而久之就變成一種方式,一種習慣,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他們都懶得去找原因或解決。

  「我想看一些合約,沒有其他事的話,你去忙你的好了。」他打量了下她。「頭髮該去做一做了,看起來好沒有精神,你不是最重視門面的嗎?」

  施佳芬應該破口大罵。

  她應該狠狠的和他大吵一架,叫他不要再出言不遜或是心存譏諷。

  但是她沒有。

  她只是靜靜的轉身,靜靜的打開書房的門,靜靜的走出去。

  鄧宇超將手中的筆隨手一放,施佳芬是回來了,但是癥結依然存在。

  他不斷的想起申天琳。

  雖然現代社會強調的是「速食愛情」男女可能第一次見面就跳上床。可是這不是他想要的,相信也不是申天琳所追求的。

  他是可以離婚,可以恢復自由身。

  又怎麼樣呢?!

  他已經沒有心情也沒有興致玩追求的那些把戲。

  申天琳也不見得就會接受他。

  可是——

  不試試的話,他又對自己交代不過去。

  早幾年為什麼碰不到申天琳呢?

  如果今天他的妻子是申天琳的話,說不定他就不需要拿工作來慰籍自己寂寞的身心了。

  明天!

  他決定明天再去試試看!

  那天他真的喊她「乖女孩」嗎?!

  對自己咧嘴一笑,他喜歡這種感覺。

  申天琳會是他的「乖女孩」嗎?

  他等著!

  申天琳失去了她往日的冷靜和鎮定。

  她變得心神不寧,若有所思。

  鄧宇超並沒有再打電話來。

  她不知道這是否就是她失控的原因。

  她知道他結婚了。

  但是他已婚的身份也阻止不了她對他的感興趣,這破壞了她一貫的原則,但是她不在乎。

  在那天氣憤過後,「乖女孩」三個字由他口中說出,給她一種甜蜜蜜、喜滋滋的感覺。

  她忘了自己的年齡,忘了自己蒼老的心境。

  他的語氣令她覺得自己是被衷愛的,自己還可以被憐惜。

  他讓她覺得自己不是什麼女強人,在他口中、心中,她是個「乖女孩」!

  「申小姐。」秘書喊道。

  申天琳抬起頭。

  她訝異的發現鄧宇超就站在秘書的身後。

  鄧宇超由秘書的頭頂和她打了個招呼。

  「這位鄧先生並沒有事先約好。」秘書有點為難,她怕被頂頭上司指責自己辦事不力。「但是他說你一定會見他。」

  申天琳給秘書一個不介意的笑容。

  「請坐!」她起身,指了指沙發。「鄧先生。」

  鄧宇超規規矩矩的坐下。

  申天琳也坐回自己的皮椅裡。

  「要不要送兩杯咖啡進來?!」秘書問。

  申天琳用眼神詢問鄧宇超。

  鄧宇超搖搖頭。「我等著請你!」

  申天琳示意秘書退下。

  秘書會意,微笑的離去。

  「找我有事?!」她換上一副職業化的表情。

  「我是來道歉。」

  「道什麼歉?!」她納悶。

  「雖然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但是我好像總會惹你生氣、發火?!」表面是道歉,其實是在揶揄她。

  申天琳不傻。

  她不可能不懂!

  但是她不動聲色,故意裝出一臉的茫然,「有道歉的必要嗎?!我並不如你說的什麼生氣、發火,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吧!」

  「那你願不願意和我去吃頓飯?!」

  「不!」她反射性的說。

  「為什麼?!」

  「你結婚了!」

  「換個好一點的理由好嗎?」

  「你為什麼不請自己的老婆去吃呢?」她故意一副不解的表情。「不要跟我說你和你的老婆感情不好,她不瞭解你,你們之間已經形同陌路。」

  給她一搶白,他乾脆不說話。

  她等著他開口,用眼神暗示。

  他好整以暇,悠哉的看著她。

  「你臉上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什麼話都給你說完了,我除了禮貌、友善的望著你之外,還能說什麼?!」

  她只能瞪著他。

  是他狡猾還是內心坦蕩?為什麼一點也沒有愧疚或下不了台的神態?他和他的妻子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呢?真如她所說的?!

  鄧宇超實在想告訴她實情。

  只要他有心,他隨時可以離婚。

  問題是申天琳已經值得他這麼做了嗎?

  他有勇氣再試一次?!

  申天琳的條件一流,她的性格,她的工作能力,她的作風,在在顯示她是一個傑出的女子。

  她會接受一個離過婚的男人嗎?

  她能忍受不完美嗎?

  目前她連他的邀約都不接受,還談什麼下一步呢?

  前途真是滿坎坷…。

  「鄧先生!你還有事嗎?」

  「有事又如何?!反正你就是存心拒絕我。」

  她不語。

  「不能只當我是一個朋友嗎?」一臉無辜。「我對你可沒有什麼企圖!」

  他為什麼總是要拿話激她?!她憤憤的想。

  好像今天是她自抬身價,是她自作多情,他根本就對她沒有什麼邪念?!

  她又不能沒有風度的趕他出去。

  他為什麼不自動消失呢?!

  鄧宇超真是存心要來讓她難受的。

  「吃個飯而已!」他打商量的口吻。

  「吃完飯就各自同家?!」她偏著頭問。

  「除非你捨不得走!」他笑著說。

  她給了他一個致命的眼神。

  「鄧宇超!咱們先約法三章。」她事先聲明。「我的胃不太好,希望你在進餐時間可以收斂你的利舌,讓我好好的吃一頓飯。」

  「你的胃真的不好?!」他的確是關心的問。

  她似笑非笑。

  「我會小心!盡量的不去說任何會讓你『消化不良』的話。」他對她承諾。

  「謝謝!」

  他起身。「『福華』的自助餐好嗎?」

  「可以!」

  「要不要我過來接你?」

  「不用了!」她笑著搖頭。「我會準時!」

  「乖女孩!」他發自內心的稱讚。

  這次她沒有生氣。

  他也知道她已經對這三個字產生好感。

  「晚上見!」他揮揮手,走出她的辦公室。

  他壞了她不和已婚男人牽扯的原則,但是她一點也不在意。

  她喜歡他帶給她的感覺,那種又甜又酸又氣又惱,但又隨時充滿期待的感覺。

  為什麼他不是自由身呢?!

  白憲民玩著擱在桌上的糖罐。

  咖啡屋裡的氣氛一流,但是存在於他和申婕之間的氣氛可不。

  他知道她有心事,和他在一起時也不像以往那麼自然,那麼的快樂。

  他希望她可以明講,他受不了這種怪異的氣氛。

  「婕——」

  她沒什麼表情的看著他。

  「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嗎?」

  「什麼事?!」

  「如果我知道就不必問你了!」他笑道。

  她極沉得住氣的沒有馬上抗議。

  「婕!沒有什麼事不可以跟我說!」

  她還是沒有出聲,有點自怨自艾。

  「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他問。

  「白憲民!你就不要再增加我的罪惡感了!」

  「那麼你是做了會讓我不高興的事?!」他小心翼翼的問。

  她的表情是作賊心虛。

  「紙是包不住火的!」

  「白憲民!」她有點惱羞成怒。「我們只是朋友而已,你的語氣好像我是你紅杏出牆的老婆似的!」

  「我對你而言只是朋友?!」

  她倔強的點點頭。

  他自嘲又感傷的深吸了口氣。「我一直以為自己對你而言有比朋友更深一層的意義在。」

  「你是!」

  「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從不輕易動怒,但是她這種態度叫他生氣。

  「我認識了一個男人!」

  他一震!

  這才是真正她冷淡的原因。

  他的心情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形容得完的。

  他不知道對手是誰,卻隱約有一種歷史要重演的恐懼存在。

  申婕知道自己已經傷到他了。

  「他對你而言有那麼重要嗎?」

  「也是朋友嘛!」她畏首畏尾的。「你們都是我的朋友啊!」

  「在你的心中,我和他的份量一樣重?!」

  她沒有回答,也不敢回答。

  事實上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楚。

  白憲民可以給她安全感,他穩重、可靠。

  白憲忠則令她捉摸不著,他粗獷、狂野。

  只要他們不是兄弟的話!

  他們應該不是兄弟!她始終這麼安慰自己。

  「婕!回答我!」

  「我不知道!」

  「你一定有答案!」他強硬的問道。

  「白憲民!這就好比你問我喜歡裙子還是長褲一樣,我都喜歡!」

  「這是什麼比喻?!」他鬱鬱不樂。

  她也想自己掌嘴。

  她什麼例子不好舉,舉這種連她自己都莫名其妙的例子,她一定遲鈍了。

  「你和他常見面嗎?」

  「不比和你常見!」

  「你打算同時和我們來往?!」

  她低下頭,然後勇敢的點了點頭。

  「如果我決定讓賢呢?」

  她抬起頭,淡淡一笑。「我沒有第二句話可說。」

  他做不到!他心裡有數。

  他只是想逼她表態。

  現在她已經說得再清楚也沒有了,意思是以後若有什麼問題,也是他自找的!

  不管他是否心痛,他很欣賞她的誠實。原本她可以將他蒙在鼓裡,玩弄於手掌心的。可是她沒有,她有向他坦白的美德。

  「我不會放棄你的!」他下了決心。

  「白憲民!你實在不該在一開始就放那麼多的感情進去,這對我們的關係沒有幫助。」

  「婕!打從一開始我就認真無比!」

  「你不瞭解我!」

  「我在努力!」他低喊。「難道你體會不出我在你身上所做的努力嗎?」

  她有點失措。

  他的認真令她害怕。

  她還不想定下來,她只有二十三歲!

  她想戀愛!可是她不要煩惱。

  「婕,我不怕比較!」

  「你們是完全不同的類型!」

  「很好啊!」他諷刺。

  「白憲民!」

  他適時的閉上嘴。

  「你可以離開我,但是請你不要再說些傷人的話!」她提出嚴重的抗議。

  他懂得適可而止。

  「對了!婕!想不想到我家坐坐?」

  「還不是時候!」她一口拒絕。

  「你從不到『朋友』家玩的嗎?」

  「你真的這麼想?『朋友』?!」

  他伸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逃避問題。

  她也用叉子玩弄著盤中的西點。

  「我會忙一陣子。」他說。

  「很好嘛!忙碌代表事業成功!」

  「那你就更有時間和『他』在一起了?!」他平靜的說:「你真的喜歡和『他』在一起?!」

  申婕看著手錶。

  「準備回去了?!」他沉聲道。

  「不早了!」

  不管早不早,她都無心再談下去了。

  不會有結果的!

  她說了不是,不說也不是。

  他拿起桌上的帳單。「走吧!」

  她拿起皮包起身。

  這應該算是他們之間第一次不歡而散。

  她不知道他心裡做何感想,但是她覺得難過。

  她是重視他的!

  他能瞭解嗎?

  他能體諒她的心態和行為嗎?她是真的在乎他的!

  在辦公室裡,申婕顯得心不在焉,漫不經心的。

  剛剛一通電話又叫她憂喜參半。

  白憲忠要在她下班時刻來接她,接她到他和朋友合開的卡拉OK,順便見見他的死黨。

  她答應了。

  但是她覺得對不起白憲民。

  昨晚快十點了,他還特別送了個她最愛吃的檸檬派到她家,而他自己忙得連晚飯都還沒有吃!

  他是那麼努力的為爭取她而奮戰。

  她真的感到無所適從。

  「想什麼?!」李芷淇敲了敲她的桌面。

  「沒什麼!」她應付道。

  「如果是煩感情的事,那我可得勸勸你別浪費精力了!」李芷淇一臉的憤世嫉俗。

  「又和男朋友吵架了?!」

  申婕見過李芷淇的男朋友王克昌兩次。

  滿帥,滿現代感的男人,和李芷淇很配,可是他們卻三天兩頭的大吵、小吵。

  婕當過一次他們的和事佬,事後覺得自己真是吃飽了撐的!

  男女之間的事,沒有第三者插手的餘地,管多了閒事只會讓人嫌而已。

  「婕!不要在我面前提他!」李芷淇氣呼呼的。

  「我沒打算提!」

  「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惡!」李芷淇才要求別人不要提,自己卻急著報告。「他好愛管東管西,這件衣服不能穿,那件衣服又太露的,一會嫌裙子短,一會又嫌長褲太貼身、太緊,和別的男人說個話就好像已經要出軌,你說我受不受得了?!」

  「他是珍惜你!」

  「他是小心眼!」

  申婕聳聳肩,李芷淇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婕!你眼睛可要睜大一點。」

  「我會的!」

  「千萬不要太早下決定,多看一些,多交往一些,免得再回頭已是百年身。」

  婕一笑。

  「你今晚要去卡拉OK?」李芷淇問。

  「你怎麼知道?」

  「剛剛聽你在電話中說的。」

  「想去嗎?」

  李芷淇興奮的點點頭。

  「那王克昌呢?」

  「管他的!」

  申婕並不贊成李芷淇的態度,可是又不好糾正她什麼?

  「電話中那個男人是你的男朋友?」

  「朋友而已!」

  「你的『朋友』真多!」李芷淇的口氣不知道是損人還是褒人的成分多。

  申睫也懶得和她計較。

  「我馬上打電話給王克昌,告訴他我今晚加班。」

  「隨你啦!」

  李芷淇馬上撥起電話。

  申婕真替王克昌感到可悲,也替李芷淇覺得可笑,他們到底是一對怎樣的戀人?!

  白憲忠佔有似的護著申婕走進卡拉OK,李芷淇緊跟於其後。

  小胖迎了過來,和三人打著招呼。

  申婕有點不好意思,白憲忠似乎在向大家暗示她是他的女人。

  「小胖!李小姐給你招呼!」

  小胖點點頭,招呼李芷淇入座,熱誠的招待。

  白憲忠則挽著婕的肩進入小辦公室裡。

  一進辦公室,婕立刻甩開他的手。

  「婕!」他知道她在惱什麼。「卡拉OK裡龍蛇雜處,什麼人都有,我只是保護你。」

  「是嗎?」

  「當然我自己也有意思啦!」他承認道。

  她嬌嗔的瞪了他一眼。

  「覺得我們的卡拉OK怎樣?!」

  「我又沒有見過其他的卡拉OK!」

  「有沒有興趣高歌一曲?!」

  她伸伸舌頭。「我才沒有那種勇氣,無數雙眼睛等著看你出糗!」

  「你太膽小了!」

  「我沒有表現欲。」

  白憲忠一笑置之,鮮有女人會沒有一點表現欲。

  不過不管如何,申婕總能激起他溫柔的情懷和保護她、珍惜她的慾望。

  他只愛過一個伍康齡。

  申婕又捲起了另一波愛的浪潮。

  他相信申婕是最後一個可以令他再愛的女人。

  雖然他們來往的時間不長,但是他相信他們對彼此都有好感,都極有進一步的心。

  放蕩、自由的日子過多了,他需要束縛。

  他希望有人能用愛綁住他、拴牢他。

  申婕見他一副深思的表情。

  「你在想什麼?!」

  「你想不想結婚?!」他突然一問。

  「跟誰?!」她佯裝無知。

  「別告訴我你除了我沒有半個對象。」

  「對像當然不會沒有!」怎麼都不能洩自己的氣。

  「那為什麼不結?!」他的語氣有點僵。

  「還早嘛!」

  「你的意思是還沒有玩夠吧?!」

  她不甚滿意的看著他,她討厭他的語氣。

  他有什麼資格批評她的生活方式,她的人生態度?!

  從他的職業和日常言行,他自己就不是什麼聖人,他憑什麼說她?!

  不過她也不打算和他爭辯什麼。

  白憲忠也說不出自己沒來由的一陣情緒反應。

  申婕不可能只認識他一個男人,他也不可能要求她和其他男人斷絕往來,他只是想知道他在她的心中是否佔有極重要的一席之地。

  「婕!」

  「我想回去了!」她先發制人。

  「我說那句話並沒有什麼意思!」

  「有也無所謂!」她鬧起彆扭了。

  「我只是一句玩笑話!」他強調。「我是個粗人好不好?!書念得不多,學問不夠,措辭不夠文雅好不好?!」

  「你有沒有一個哥哥?」她忽然決定問個明白。

  「有!」

  「叫什麼名字?」

  他搞不懂她問這個的重點是什麼。「關我哥哥什麼事?!」

  「在你的心中,我對你而言有什麼意義?」

  「你想聽真話?」他邪門又性感的微微一笑。

  她不為所動。

  「如果一切發展順利——」他故意用油腔滑調來掩飾自己的真實情感。「你又不嫌棄我的話,當然最後是把你娶回家了。」

  她怕的就是這樣。

  白憲民八成會和她說同樣的話,也許語氣或內容會有些不同。

  他們百分之八十是兄弟!

  「你和你哥哥的感情怎樣?」

  「婕!你老問這些和我們無關的事幹嘛?!」

  「他叫什麼名字?!」她一臉嚴肅的問。

  「白憲民!」

  申婕從來都不是一個虛弱的人,但此刻她卻有搖搖欲墜的感受。

  白憲忠看出不對勁。

  他急忙趕到她的身邊,扶著她。

  「你別嚇人啊!」他慌道:「今天晚上明明一切好好的,我們也開開心心的有說有笑,一到了這裡你就變了,我知道是我先說錯話,但是你接著又問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到底是怎麼了?」

  叫她怎麼說?!

  她畢竟證實了她一直不願去證實的事。

  為什麼這麼巧?!

  為什麼讓她碰上一對兄弟?!

  她現在倒成了玩弄感情的人了。

  以前可以說她不知道他們是兄弟,現在呢?

  她該怎麼辦?

  「婕!我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

  「我也不是!」她生氣的打斷他的話。「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沒有耐心嗎?」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動物。

  他雙手抱胸,等她氣消。

  申婕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她忽然用一種前所未有的眼光看著他。眼神中帶著惋惜,悲哀和認命的神色。

  「婕!解釋你的表情和眼神。」他命令道。

  她背轉過身。

  他走到她的面前,抬起了她的下巴。「我知道女人的心無法捉摸,但是你未免也變得太快了吧!」

  「有天你們會恨我的!」她低語。

  「我們為什麼要恨你?!」他不解,聽清楚了她的話。「『我們』是誰?」

  她拚命的搖頭,不肯說。

  「婕!」

  「我要回去了!」她堅持道。

  「我不能就這麼的讓你走!」

  「你無法強留住我的!」

  她的語氣不像在開玩笑。

  他也不勉強她了!女人總是晴時多雲偶陣雨,過幾天就沒事,他何必在這個節骨眼上和她鬧僵。

  「好吧!我送你回去!」

  申婕當下決定這是最後一次了。

  她不想再見他們兄弟了,是命運這麼安排的!

  她是覺得都無法割捨,但又如何?!

  他們是兄弟!

  夾在他們之間只會造成更多的傷害和痛苦。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7 天前

  第五章

  天氣有些陰沉,就如同伍康齡此刻的心。

  她已經給自己很多時間去適應,去觀察,該是和白家兄弟聯絡的時候了。

  她並非想證明什麼,也不是存心攪局,她只是希望她和他們還是朋友。

  堅定的拿起話筒,看了下表,她知道此刻他們兄弟倆應該都不在家,起碼規律、老實、一板一眼的白憲民應該不會在。

  但是她就是想試一試,也許先找白憲忠比較好。

  白憲忠一直是比較滿不在乎,滿能接受刺激和意外的人。

  既然決定就不再拖延,她撥著一個熟得不能再熟的電話號碼。

  「喂!」一個粗獷、充滿野性和力量的聲音。

  是白憲忠!

  即使經過兩、三年,她依然無法忘記他的聲音——

  包括他的人。

  當初如果非逼她選一個的話,她會選白憲忠。

  白憲忠知道如何給枯燥、平凡的生活製造樂趣,他敢瘋,敢嘗試完全不同的生活。他有千奇百怪的花招來逗女孩子,他可以讓被他追求的女孩充滿新鮮和驚奇感,他是女孩子想要的情人。

  問題是白憲民也在這一場混戰中。

  她不想傷害白憲民,因為她知道他對她用情已深。

  事實演變成嫁哪一個都不對的地步。

  如果今天白憲民不是憲忠的哥哥,一切都好辦。

  「喂!」他不耐煩的又再問一遍。

  「是我!伍康齡!」她的聲音有點抖。

  話筒那端足足沉默了五秒鐘。

  「伍康齡?!」他怕自己聽錯了,所以重複的問了一遍。

  「從法國回來的伍康齡!你們兄弟都認識的那個伍康齡。」她自以為幽默的說道。

  白憲忠完全的清醒過來了。

  原本他一直期待接到這通電話,一直期待著伍康齡的歸來。

  但是申婕已經改變了這一切。

  申婕已經使伍康齡變得不再那麼重要,她已經使伍康齡對他所造成的傷害減至最低。

  但是他依然高興伍康齡回來了。

  說不定她的歸來可以給哥哥憲民帶來歡樂和一個美好的結果。

  伍康齡不需要再做二選一的痛苦決定,他已經完完全全的退出戰場。

  申婕已經給他可以喊伍康齡一聲嫂子的力量。

  「憲忠?!」

  「真是意外!」他帶著笑意,絲毫沒有芥蒂。

  「我很高興你還願意和我說話。」

  「我的心眼有那麼小嗎?」

  「是沒有!」她放心的說道。

  在放心之餘,伍康齡覺得有點挫折,有點失落。

  她寧可他失魂落魄,她寧可他是沒有她活不下去,而不是這會她聽到的輕鬆、灑脫。

  難道在他的心中,她已經無舉足輕重了嗎?

  他們曾有過那麼熾熱、甜蜜的以往,但是現在他已能如此的輕描淡寫,沒有一點熱情在。

  他們的感情真的過去了嗎?!

  還是另有女人佔據在他的心中?!

  「康齡?!」

  「憲民好嗎?」她急忙一問。

  白憲忠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既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利替他哥哥回答這一個問題。

  這兩、三年,他和憲民不曾做過真正的心靈溝通,即使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他們也不曾多親密、多接近,總是淡淡的。

  淡淡的點個頭。

  淡淡的說上兩、三句應付或問候的話。

  只是這樣。

  「憲民到底怎麼樣?」久久沒有聽到他回答,她有點操心的問。「他過得不好嗎?」

  「你為什麼不自己和他聯絡?」

  「我不敢!」她坦白。

  「你就敢和我聯絡?!」

  「我不知道這時候你會在家。」

  「那你打電話是想找誰?!」

  是啊!她到底想找誰?!

  她到底想找回什麼?!

  「我只是試試看而已。」她開誠佈公的說。

  「想出來見個面嗎?」

  「好啊!」

  「我開了一家卡拉OK,晚上你過來怎麼樣?!」他說道:「在長安西路,『銀座』!」

  「還是沒有接送女孩子的習慣?!」她打趣道。

  以前沒有!白憲忠想道。

  但是自從在啤酒屋送申婕一次以後,他已經迷上了送她或接她的滋味。沒有什麼不能因她而變,他也願意為她而改變。

  現在他才知道,如果你真的關心,真的在乎一個人的時候,你會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或許他並不曾真正的愛過伍康齡?!

  或許他真的只是想證明他可以和他哥哥相提並論。

  「憲忠!」見他沒有吭聲,她輕喚道。

  「我等你!」

  「晚上見了!」

  掛上電話,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白憲忠的情緒還好,畢竟他是抱著見老朋友的心情。

  伍康齡就忐忑不安多了。

  她忽然有種大勢已去的感覺,整個情況已經有變,根本就沒有人等她回來?!

  白憲忠是如此。

  白憲民呢?

  這就是她拿翹,故作姿態的後果。

  她還能挽回嗎?

  報上一則情變而演變至兄弟反目,流血事件的報導叫申婕下定了決心。

  這篇報導使她不再三心兩意。

  這篇報導讓她接受今晚白憲民的邀約。

  她不能再逃避了。

  不知情的白憲民抱著雀躍、歡欣的心情趕至目的地。

  申婕拒絕他一陣子了,雖然他不知道她突然拒絕他的原因,但是他依然不中斷他的追求。每天晚上固定一通電話,星期六固定請花店送一束花過去,他有耐心和毅力如此持續下去。

  女孩子總喜歡鬧鬧彆扭,總希望引起男人的注意,他願意如她所願,他也會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見了面,申婕的表情有點冷淡,有點陌生。

  服務生送來了咖啡和檸檬汁。

  白憲民笑著打量她。

  短短的時間,她似乎成熟也憂鬱了不少。

  「你怎麼了?!」收起笑意,他關心的問。

  「今晚是我最後一次見你。」她輕聲的說出。

  白憲民的反應是晴天霹靂。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想到過這種可能。

  她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是不是他聽錯了?!還是他做錯了什麼?!

  事情怎麼可能如此的發展?!

  申婕並非不瞭解那句話的殺傷力,但是她必須說出來,趁事情還不是那麼的不可收拾時。

  「為什麼?!」他冰冷的問。

  「沒有什麼原因!」她避而不談。

  「婕!」他充滿感情的喊道。

  「我不想再見你就是,沒有什麼原因。」

  「你是在戲弄我嗎?」他注視著她。

  她直視他,搖搖頭。

  「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們不適合再在一起。」她想到就說。「我還不夠穩定,不夠成熟,我不適合你!」

  「我不覺得!」

  「可是我覺得!」

  兩人互瞪著對方,沒有一方願意先退縮。

  白憲民希望她只是說著玩,但是她的表情不像。

  她不似是在試探他,也不像是在玩弄他。

  「婕!出了什麼事?」

  她不肯說。

  「跟你上次對我提過的那個男人有關嗎?」

  她還是不願明說。

  「我碰上了對手嗎?」

  她緊閉著只唇,堅不吐實。

  「告訴我你為什麼不肯再見我!」他突如其來的朝她吼道。

  她嚇了一大跳,也引來了一大堆的眼光和注視。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大聲說話,第一次對她發脾氣。

  她有點承受不了的感覺,從來沒有人如此對她大吼過。

  白憲民也為自己的一時失去理智感到不安。

  如果不是他真的那麼在乎她,他也不會如此失態。

  「婕……」他試著溫柔。

  「我是為你好才這麼做的!」

  「如果你是真的為我好,你就絕對不會說出這些話。」他反駁她。

  她該告訴他嗎?該讓他知道自己和白憲忠也有來往嗎?他會是什麼反應?

  「婕!告訴我真正的原因。」他半懇求半命令道。

  「先告訴我你和你弟弟的事。」

  「我弟弟和我們之間有什麼關係?!」他百思不解。

  「你回答我就是!」她堅持。

  「好吧!」他深吸了一下。「兩年多前我們同時愛上一個女孩子,鬧得很不愉快。」

  申婕不知道該大笑還是大哭。

  這種事怎麼可能又再發生?!全世界那麼多的男人,她居然會和一對兄弟同時認識、交往?!

  「後來呢?」

  「後來那女孩到國外去了,我一直都沒有她的消息,我弟弟有沒有我就不知道了,我從來沒有問過他!」

  原來有這麼一回事。

  和申婕原本推想的不差。

  「婕!這件事早都過去了,和現在的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坦然的看著她。

  「你和你弟弟呢?」

  「沒什麼特別的!」他顧左右而言他。

  「白憲民!你根本沒有回答我的誠意!」她抱怨。

  「婕!如果我說我們兄弟之間一點也不受那件事的影響的話,那是騙你的。但是也就是基於兄弟之情,我們互相退讓,結果呢?你看到的。」他自嘲的一笑。

  「我知道你想問的,我們之間有心病,甚至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辦法真正的恢復以前的那種感情,但終歸一句,我們是兄弟!」

  她瞭解的點點頭。

  她決定不再見他是正確的抉擇。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如此一問的真正理由!」

  「總而言之一句話,我不想再見到你就是!」她把頭轉開,不想看他的反應。

  「這個理由不能滿足我!」

  「如果我繼續見你,只會使事情更糟而已!」她期期艾艾的說。

  「婕!你上次也是這麼說,你不是那種吞吞吐吐的人,你就乾脆說出來好不好?!」

  「不行!」

  「你是不願意!」

  她生氣的看著他。難道他看不出她是為他好的嗎?

  白憲民真的搞不懂女人的心理。

  一開始真的好好的,他和申婕穩定的發展,也許沒有什麼激烈的火花,浪漫的過程,但兩人在一起的感覺是溫馨的,細水長流的。

  現在卻突然一下子風雲變色,而他連原因都找不出一個,叫他怎麼甘心?!

  「白憲民!忘了我吧!比我好,比我適合你的女孩多的是!」她試著對他動之以情。

  那個女孩做得對,可惜她不能遠走他鄉,她也不願意遠走他鄉。

  所以她只能不再見他們兄弟。

  今天是跟白憲民說再見。

  明天就輪到白憲忠。

  這是她非做不可也無可奈何的事。

  「婕!我知道你有事沒有說出來。」白憲民不傻,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

  「我們沒有辦法再交往下去了。」

  「你已經說了很多遍了!」他顯得急躁而不耐煩。「我也聽到了,但是我拒絕接受。」

  她不再辯解,因為他也不可能聽進去。

  「你是不是碰到什麼阻力了?!」

  她不說話。

  「你父母反對?!」

  她面無表情。

  「婕!你這樣是沒有辦法叫我死心的!」

  「上次那女孩給你的感覺怎麼樣?!」她突然話題一轉。「我是說在她出國之後。」

  「覺得心痛。」他深清又專注的凝視她。「如果你真的不願意再見我的話,那就不只是心痛,而是心碎,心死了。」

  她就是怕這樣。

  她就是怕他已經愛上了她。

  「婕!你無法擺脫我的!」

  她歎口氣,想了下。

  「白憲民!答應我!」她用眼神懇求他。「起碼我們暫時不要見面,給你自己一點時間,也給我一點時間。」

  他考慮著。

  「這是我能做的最大讓步!」她言明在先。

  他沉默良久,勉為其難的答應。

  「我會再和你聯絡。」

  「你會嗎?」他正色道。

  她小臉嚴肅的點了點頭。

  「我相信你!」

  申婕微微的一笑,暫時只能如此。

  今晚應該算是順利、圓滿的過關。

  白憲忠呢?

  明天再操心吧!

  申天琳搞不懂自己為什麼又再答應和鄧宇超的會面。

  他來了一通電話,告訴她有部恐怖片很好看,保證一定可以把她嚇昏過去。

  她不信,她告訴他沒有什麼可以嚇昏她。

  兩人僵持不下之餘——

  她答應出來和他看電影、吃飯,雖然明知道這不過是原諒自己的藉口。

  和鄧宇超耗下去不可能有什麼結果,畢竟他結婚了,但是她又有點飛蛾撲火般的壯烈心情,想看看自己可以被毀滅到什麼程度。

  意外的是和鄧宇超在一起快樂極了。

  他們雖然針鋒相對,但也時時洋溢著歡欣。

  年紀差的不多,在事業上又都獨當一面,成熟的人生觀和態度,他們可以有睿智的內容交談,可以給對方事業上的建議,不會有年輕人的莽撞和輕狂。

  他們變成交心的朋友,心靈相知的伴。

  這也是申天琳擔憂的原因之一。

  她怕自己曾愛上他,愛上一個有婦之夫可以毀掉她的事業、她的生活,代價太大了。

  她禁不起醜聞。

  她禁不起一個上門興師問罪的悍婦。

  但是她又拒絕不了鄧宇超,漸漸的拒絕不了了。

  鄧宇超細心的發現今晚將結束前,申天琳一顆紛亂的心。

  在經歷過施佳芬這樣的女人之後,他一直無法相信有申天琳這樣的女人存在。

  申天琳獨立、成熟、有見識、有水準,在各方面都足以和他匹配,足以和他相輔相成。

  申天琳是他一直在追尋卻以為自己永遠也無法找到的女人。

  施佳芬不是問題。

  他那個如同一灘死水的婚姻也不是問題。

  他有點考驗申天琳的意思存在。他想看看她可以為他犧牲多少,想看看她有多少承受外界壓力的勇氣和力量,她肯為他和整個世界對抗嗎?

  或許他這種想法有些過分,但是他無法再承受一次錯誤的婚姻。只要申天琳可以證明她為他所做的一切犧牲她都在所不惜,那他可以馬上和施佳芬離婚,可以馬上把她娶回家。

  他的婚姻是申天琳一直忌諱和他談的。

  她可以天南地北的和他聊個沒完,就是不肯問到一丁點有關他太太和他的婚姻生活。

  「申天琳!幹嘛苦著一張臉?」他逗著她。「捨不得和我說再見啊?!」

  坐在前座的她只是淡淡的一笑。

  她有種曲終人散,歡樂之後的失落感。

  沒有人可以抓住永恆的歡愉。

  今天如果鄧宇超是個還沒有結婚的男人多好!雖然她厭惡自己這種小女孩的心態,但是她又盼望這是個事實!

  「申天琳!我得罪你了?!」他看著前方的路面,輕鬆的握著方向盤,懶懶的問她。

  她沒理他。

  「三二十歲的女人不該再鬧小孩子情緒了!」他用哄小孩的口吻對她說。

  申天琳狠狠的給他一個衛生眼。

  「今天晚上明明開開心心的嘛!你也沒有被電影嚇到,我也沒有佔到你的便宜,我還請你吃了一頓法國餐,怎麼?!我還不夠體貼嗎?」他和她講理,用男人粗枝大葉的觀念。

  鄧宇超忽略了女人一顆細緻的心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心境。

  「鄧宇超!不要再約我出來了。」她疲憊的說。

  「為什麼?和我在一起那麼痛苦嗎?」

  「再和你出來的話,我會更痛苦。」她坦白率直的看著他說。她不想欺騙自己也不想欺騙他,她喜歡他,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問題是這根本不對。

  鄧宇超是另一個女人合法的男人!

  鄧宇超瞭解申天琳話裡的意思。

  這種感覺是相對的!他也欣賞她、喜歡她,但是不能這麼快就讓一切曝了光,而且他也還沒有解決掉和施佳芬的問題。今晚回去該談一談了。

  暫時他也只有先委屈申天琳了。

  「決定不再見我了?!」他不怎麼當真的問。

  她灑脫的點點頭。

  她並非小女孩,也不是情竇初開,她不會尋死尋活,更不會痛不欲生,她可以應付的!

  「不會捨不得?!」

  「不會!」

  他將車子停妥在路邊,仔仔細細的看著她的表情。

  「幹什麼?!」她有點尖聲的問。

  「看看你有多認真啊?!」

  她為之氣結!她恨他那種無關痛癢的態度。

  她原本以為自己夠豁達、夠冷靜、夠堅定,但事實證明不然。

  她和任何一個女人一樣,她也是感情動物,她也會動情,不管她已經三十幾歲,不管她是不是以為自己心如止水那般。

  「我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她平靜的說。

  「女人真的不能和男人做朋友嗎?」

  「不能和已婚男人做朋友!」她糾正他。

  「已婚男人不是男人嗎?」

  「已婚男人背後有一個女人!」

  他嘲弄的笑著,不知道是針對申天琳還是他自己。

  「而且對你太太也不公平,我剝奪了她可以擁有你,和你在一起的時間。」

  「申天琳!我不信你還有這種八股的想法?!」

  她將頭轉開,不予置評。

  「我們好像很少談到我的婚姻嘛?!」

  「我不想聽!」她一副拒絕合作的態度。

  「很糟。」他簡單的說。

  「什麼很糟?!」她回過頭。

  「我的婚姻很糟。」

  「那我就更不想聽了!」她冷冷的說:「我沒有興趣去安慰你,更不想花時間聽你訴苦,那是你自己的選擇,我才不想聽你在我面前數落另一個女人,不管她是不是一個很糟糕的女人。」

  「你很厚道!」

  「將心比心。」

  「告訴我你為什麼一直沒有結婚?!」他撇開自己的問題,溫柔的看著她。

  「碰不到一個值得結婚的對象吧!」她一語帶過。

  「這麼簡單?!」

  「是這麼簡單!」她一笑。「我不願屈就一個無法讓我心服口服的男人,我寧可獨身一輩子,也不願隨便的找個男人就嫁,我沒有糟蹋自己的習慣。」

  「真有原則!」

  「不像你!」她是在諷刺他,諷刺他的婚姻。

  他苦笑了下,有時事情的發展不是如人所料,特別是婚姻這玩意。

  申天琳知道自己是遷怒,她好像存心把她的不愉快傳染給他似的。

  「我沒什麼意思。」她帶著歉意。

  他聳聳肩。「算了!」

  發動引擎,結束話題。

  申天琳不知道鄧宇超會不會再找她。

  今晚或許就是譜下休止符的時候了。

  她覺得感傷,覺得若有所思,覺得心疼,覺得為時已晚。

  不管結果如何,她都會勇敢面對,否則又能如何?!

  白憲忠很久沒有走進自己哥哥的房裡了。

  不需要什麼理由,也非常有默契的,兄弟倆都視自己和對方的房間為禁地。

  他們都不敢再去接觸對方,那怕只是一間沒有生命的房間。

  但是今晚他打破了禁忌,因為情勢已經改變了。

  伍康齡已經回來了。

  和伍康齡見面的結果,白憲忠可以感覺到她的打算。

  伍康齡目前並沒有對象,說得難聽一點,她打算吃回頭草,如果他們兄弟至今都還沒有對象的話。

  白憲忠不忍心大潑她冷水,而且哥哥說不定急於重拾舊情,他站在為自己哥哥好,也念在和昔日伍康齡的感情成分上,他都應該撮合他們。

  坐在哥哥的沙發椅上,他不禁感觸萬千。

  說不定伍康齡的出現,可以改善他和他哥哥之間的關係。

  白憲民看著自己敞開的房門,有點吃驚的走了進去,並且意外的見到自己的弟弟。

  白憲忠朝哥哥一笑。

  「有事嗎?」白憲民問道,將一串鑰匙擱在桌上。

  「伍康齡回來了!」

  白憲民聽完不由一怔。

  「我和她碰過面了。」白憲忠看著哥哥。「她說她也想見見你。」

  白憲民由呆怔而至釋懷。

  如果今天沒有申婕,他會因為伍康齡的歸來而激動莫名,不知所措,甚至會有崩潰的反應。

  但是情況有變。

  他可以以平常心來看待伍康齡,他可以拿她當朋友看,他可以面對她而不會失態。

  「哥!」

  「怎麼樣?!」他平靜的問。

  「你要見她嗎?」

  「可以!大家總是朋友一場!」

  白憲忠不知道自己哥哥是故作灑脫、超然狀,還是真的已經看破了。

  「她好嗎?」白憲民問。

  「沒有什麼大改變。」

  「結婚了沒有?!」

  「當然還沒有。」白憲忠笑著說:「如果她真的結婚的話,說不定就不會再找我們了。」

  白憲民不置可否的一笑,往床沿一坐。

  兄弟倆難得這麼面對面的。

  昔日伍康齡所造成的陰影也漸漸的消失了。

  白憲忠看自己哥哥不像是在演戲的樣子。

  「哥!你是真的有女朋友嗎?」

  白憲民笑著點點頭。

  「為什麼不帶回家來給媽瞧瞧?!」

  「還不到時候。」

  「你還真會保密!」白憲忠笑道:「你不知道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深怕我們都不結婚。」

  「你自己呢?」白憲民反問弟弟。「我知道你有一籮筐的女人,說真的有沒有?!」

  白憲忠點點頭。

  白憲民顯得有一絲的訝異。

  難不成白憲忠真的認真了?!

  為什麼這麼巧?!

  白憲民有種不祥的感覺。

  憲忠也戀愛了。

  他們兄弟這麼長的日子都沒有絲毫動靜,結果卻同時的都戀愛了——

  白憲民覺得可怕,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白憲忠看著自己老哥,搞不懂他突然為什麼冒出那號表情。

  「哥!又怎麼了?!」

  「沒什麼!」

  「那我安排你和康齡見面了?!」

  「聯絡好給我一通電話就可以。」

  白憲忠站起身,該說的好像都說完了。

  他很高興他們兄弟倆都已經找到了新的愛情,現在倒是不知道應該要怎麼和伍康齡說了。

  伍康齡抱著期待的心情,但是局勢已經對她不利了。

  白憲忠不知道能說什麼。

  正要走出房門。

  張敏華剛好迎面而來。

  她又驚又喜的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很難得可以看到這種畫面,莫非兄弟倆已經前嫌盡釋?!

  她笑瞇瞇的拉著小兒子的手又往房裡鑽,一塊的坐了下來。

  兄弟倆相換了瞭解又無可奈何的一眼。

  「你們兄弟倆聊什麼啊?!」做媽媽的開心的問。

  白憲民沒有回答。

  白憲忠為了取悅自己的媽,只好誇張的一笑。「媽!你要快有媳婦了!」

  張敏華一副樂透了的模樣。

  白憲民則責怪似的看著他弟弟。

  「是哪一個啊?!」張敏華輪流的看著兩個兒子。

  「看剛才是誰說的,就是誰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7 天前

  第六章

  施佳芬塗完腳指頭的指甲油後,接著塗手指頭。

  她沒有什麼大嗜好,就是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光光鮮鮮的。老公不欣賞沒有關係,外頭多的是男人,只要肯花錢,小白臉多的是。

  不過最近鄧宇超不再那麼大方,他開始限制她的用錢,不再像以往般的任她揮霍,她自知理虧,不敢大聲抗議。

  鄧宇超沒有對不起她,是她對不起他!

  所以施佳芬變得認分,變得知足、收斂。

  鄧宇超進屋了。

  她想起身迎接,奈何操心腳上的指甲油未干。

  鄧宇超直接走進臥房找她。

  「回來了?!」她笑著打招呼,指了指自己的腳。

  鄧宇超可笑的發現,自己居然比不過妻子未干的腳指頭。她寧可坐在床上等指甲油干,也不願意起個身到客廳去接他。

  今天如果換做申天琳,她絕對不會那樣的對她老公,他懷疑她甚至不塗什麼指甲油!

  「我沒做飯,我們去外面吃好嗎?」她要求道。

  「我有事想和你談。」

  看他一副正經八百的態度,施佳芬有點心慌。

  「什麼事不能等吃過飯嗎?」

  「很重要!」他已經坐下。

  「那你就說吧!」她輕聲的說。

  「佳芬!我想離婚。」

  施佳芬並不是很意外,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也知道這一件事遲早會發生——

  「你現在有沒有和別人來往?!」

  她搖搖頭。

  「我不會虧待你的……」

  「我知道!」她搶白道。

  她這一副逆來順受的態度,反叫鄧宇超有點理不直、氣不壯了。

  今天如果她大吵大鬧,甚至把屋頂掀了,他就不會覺得有些許不忍。但是她表現得那麼的合作,那麼的心甘情願,倒使他成了不忠的丈夫似的。

  這或許就是施佳芬厲害的地方。

  施佳芬懂得察顏觀色,懂得適可而止的藝術。

  「我願意簽!」她微笑的說,極有風度。

  「我會給你一筆……」

  「不用了!」她低下頭。

  鄧宇超更覺得自己是個狼心狗肺的丈夫。

  如果在她出牆時就提出離婚,現在也不用背這麼多的心理壓力和負擔。

  「我隨時願意簽字。」

  他說不出下面的話了。

  「本來就是我對不起你,還你自由也是應該的。」一反常態,成了全世界最明理,也最為丈夫著想的女人了。「你不需要覺得抱歉,我可以接受這個事實,你沒有必要再要這種婚姻。」

  這太過分了!

  施佳芬吃定了他的心軟。

  施佳芬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看著他。「只要你快樂,我就別無所求。」

  真他媽的狗屎!

  鄧宇超認栽了!

  他承認自己鬥不過女人。

  目前也只好暫時的委屈申天琳,何況他也料不準申天琳真正的想法,申天琳真的會愛上他嗎?如果有一天他是自由身,她會願意嫁他嗎?

  一切都只是未知數而已。

  所以他決定暫緩離婚的事,不急於一時。

  「宇超——」

  「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好了!」他轉身打算走出她的臥室。

  「你已經有再婚的對象了嗎?」她的話阻止了他。

  「我都還沒有離婚,談什麼再婚的對象?!」他諷刺著,但是不知道是諷刺自己還是諷刺她。

  她委屈的看著他。

  「施佳芬!離婚是早晚的事。」

  「我並沒有拒絕你的提議——」

  他揮揮手,不想再聽下去。

  只要女人有心,絕對可以擊敗任何她想擊敗的對手。

  男人只有接受事實的分!

  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次開口的時候會再出什麼狀況,不過他可以等。

  申天琳只要和他站在同一條陣線上,她也可以等。

  施佳芬不可能得逞一輩子的!

  望著被帶上的房門,施佳芬微微的笑了。

  她也不是存心的要刁難鄧宇超,她只是保護她自己,保護她的權益。

  如果今天她已有其他的對象,那她會毫不考慮,而且可以讓他在沒有任何愧疚的心情下離婚。

  今天鄧宇超能做的就是等。

  如果她能的話。

  相信鄧宇超也可以做到。

  午休時間。

  申天琳和申婕姑侄倆相偕去吃午飯。

  兩個人都吃得不多,都顯得心事重重。

  申天琳失去了以往那股對生活的自在和看破一切的灑脫勁。

  申婕也嘗到了為情所苦的滋味。她和白家兄弟的事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一直希望能嘗到愛人和被愛的滋味,但絕對不是眼前這種狀況。

  今天晚上或許會碰到白憲忠,她還不知道要如何啟齒,如何說服他。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向姑姑開口,姑姑本身似乎也有一大堆難解的習題。

  申天琳放下刀叉。「我吃不下了。」

  「你不是最喜歡這裡的牛排嗎?」

  「吃多了也會膩!」

  申婕知道沒有這麼簡單,只是姑姑不願意說。

  每個人都會有些不願意和別人分享的秘密。

  申婕歎了口氣。

  「婕!年紀輕輕的歎什麼氣?!」

  「姑姑!誰規定只有年紀大的才可以歎氣?!」她反問。

  申天琳想想也是。

  「姑姑!想和我談談那位男士嗎?」她俏皮的問。

  「那位男士?!」申天琳皺著眉。

  「你的秘書都說出去了!」

  「我要開除她那張大嘴巴!」申天琳氣憤道:「如果我讓她就這麼三姑六婆似的到處宣揚一些子虛烏有、莫名其妙的事,那我還要不要混?!」

  「姑姑!你反應過度了!」婕勸道。

  申天琳還是一臉的氣。

  「可見他的確是有些名堂哦!」婕笑嘻嘻的打量姑姑道:「說出來聽聽嘛!你向來不是什麼事都告訴我的嗎?」

  申天琳不說就是不說。

  「聽說她很有男人味道,不年輕,不過有魅力極了,又能治得了你!」

  「這些是誰說的?!」申天琳用極忍耐的口氣問道。

  「見過他的人說的!」

  「那我起碼要開除大半的人。」申天琳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公司需要來一次大整頓!」

  「姑姑!」婕求情道:「現在好像成了我多嘴害了大家了!」

  申天琳也無法解釋自己沒來由的憤怒。

  鄧宇超已經改變了某部分的她!

  她不希望自己再見到他,但是又矛盾的渴望再見到他。

  平常她最痛恨所謂的第三者,最口誅筆伐那些搶人家丈夫,破壞別人婚姻和家庭的女人,難不成自己也決定當『壞女人」了?!

  她平日最引以為傲的自製和理性到哪裡去了?!

  三十三年來的訓練和生活歷煉難道要毀在鄧宇超的手裡?他真的有這種能耐了嗎?

  她厭惡自己的生活和思想已經因為他而改變。

  「姑姑!你說話嘛!」

  面對侄女憂慮的眼神,她的神情再也肅穆不起來。

  「我只是說說罷了。」

  「真的不開除任何人?!」婕小心的問。

  申天琳保證的點點頭。

  「你自己呢?」她換了個坐姿,看著自己侄女。「你好像也不是頂開心嘛!」

  「看得出來嗎?」婕自嘲。

  「瞞不過姑姑的。」

  申婕臉色馬上不自然了起來,實在不知道要如何啟齒。白憲民只是給她時間,並沒有放棄。白憲忠更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她心裡清楚的很,這一場仗還有的打呢!

  尤其是當他們兄弟知道自己的對象居然是同一個人,歷史又再重演的時候,他們鐵會氣得跳腳。

  現在她能做的只有盡量的不動聲色的和他們說再見。

  「婕!什麼都可以玩,只有感情那玩意玩不得的!」她告誡道。

  「我會不知道這點嗎?!」

  「那你還有什麼好悶悶不樂的?!」

  如果每件事都這麼簡單的話,那天下早就太平了。

  人多少都會庸人自擾,都會胡思亂想,特別是牽涉到『情』字時,那再怎麼正常的人都會走樣。

  年紀輕輕,第一次認真的談戀愛的時候就讓她碰到這種事。

  小說、電影中那種既撼人心弦又有個美好結局的故事怎麼不曾在她的生活中出現呢?

  「婕!學著不要太苛求自己和別人。」

  「姑姑!你不瞭解!」她喃喃的說。

  「告訴姑姑!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出點意見!」

  沉思半晌。

  申婕終於原原本本,把和白家兄弟的事從頭到尾,絲毫漏露的說了一遍,連他們兄弟的那個心結也說了。她剖析了自己的感覺,他們兄弟的感覺,整件事的感覺。

  今天不是她有意造成這種狀況,而是事情自然的演變,誰都沒有錯,是緣分使他們認識,是對彼此的心儀而繼續來往。她有選擇朋友的權利,她有和異性來往的自由,糟就糟在他們是兄弟,糟在之前已經有一個女人傷透了他們的心。

  申天琳略微的躊躇了一會。

  她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說比較好,照說兩個個性完全截然不同的男人是不可能上喜歡上同一個女孩,不過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人不信。

  要怪只能怪婕太有吸引力。

  要怪只能怪老天有意開他們的玩笑。

  「姑姑!我該怎麼辦?我現在這樣做對嗎?」

  「只有時間可以告訴你答案。」

  申婕略帶憂傷的一笑。

  「婕!開心點!沒有什麼事好煩的!」申天琳故作輕快。「天真的塌下來了,還輪不到我們被壓死呢!何必杞人憂天。」

  「姑姑!這也是我要送給你的話!」婕笑著回敬道:「你自己比我還會操心呢!」

  申天琳笑著瞪了侄女一眼。「快點吃完,我們去逛街好了,購物可以排遣不愉快的情緒。」

  「姑姑!我已經透支了!」婕撒嬌道。

  申天琳拍拍自己的皮包,一副不用婕操心的表情。

  姑侄倆決定暫時忘掉那些惱人的事。

  有時候不去想的話,煩惱或許就不會顯得那麼嚴重。

  能避一時就避一時。

  堤岸邊上微風送涼。

  三三兩兩的情侶各據一方喁喁私語,有些對興奮過度,不免有些癢眼的鏡頭出現。

  申婕擺明了視而不見。

  白憲忠則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現代人什麼都開放;都解嚴了,他自己也是過來人,什麼刺激、新鮮的玩意沒有嘗過?!這種小事、小畫面他還不會放在眼裡。

  不過申婕臉上明顯的不悅就不知道是為什麼了。

  如果她討厭看到這些她大可以明說。

  「怎麼了,申小姐!」他逗她。「誰惹你這麼不高興?!我去修理他一頓。」

  她不喜歡在這種時刻他還當她是小孩子。

  他應該可以看得出她內心的掙扎才對。

  加快步伐走在他的前頭,然後拋下了一句話。「我決定不再和你見面了!」

  話才剛說完,他已經趕到她的面前,神色冷峻的看著她。「解釋一下!」

  「就是我說的那個意思!」

  他猛然的抓住她的手腕,握得死緊。「我就是聽不懂你的意思!」

  「我不想再見你,今晚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他將她用力的帶到自己的胸前,低下頭盯著她。「給我說清楚一點!」

  「你又不是低能兒!」她吼道:「你真的聽不懂我的意思嗎?!」

  「為什麼?!」

  她不說話,只是拚命的掙扎,她真怕自己的骨頭會被他捏碎。

  他們兄弟真是有天壤之別。

  白憲民的反應就比做弟弟的理智、冷靜多了。

  見她已經一副快要放聲大哭的模樣,他鬆開了她的手,但是眼睛依然憤怒、尖銳的看著她。

  申婕揉了揉自己發痛的手腕,她為什麼要承受這種待遇?!

  「對不起!」他不認真的致歉。

  「無所謂!」她低低的說。

  比起她心上的痛和左右為難,這一點小痛她還可以漠視。

  「婕!」他強迫自己要溫柔,聲音要溫柔,臉色也要放柔。「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沒有什麼我解決不了的,只要你說出來,交給我去辦就可以!」

  多狂的口氣!

  多自大、狂妄的豪情。

  他真的以為沒有什麼大事可以發生在她身上?!

  如果他知道他哥哥也牽涉在其中的話,看他還狠不狠得起來。

  「婕!不要吊我胃口!」

  「我們不能再見面了!」

  「給我一個理由!」他冷冷的說道,「難道你也是那種喜歡玩遊戲,喜歡耍男人型的女孩?!」

  她不做辯解,如果這樣想可以讓他死心的話,那她寧可給他這種印象。

  見她默不吭聲。

  「婕!」他搖晃她的眉。「不要不說話,不要這樣對我,讓我知道真正的原因。」

  她猛烈的搖著她的頭,多說無益。

  「婕!這樣解決不了問題!」

  「我只是不想再見你!」她幽幽的說。

  「沒這麼簡單!」

  「你不是自認瀟灑嗎?你不是覺得女人只能點綴和裝飾你的生活嗎?那缺我一個又怎麼樣?!」

  「你不同!」

  她故意做了個受寵若驚的表情。

  「婕!事出必有因!」放在她肩上的手變柔了。「我們可以一起解決問題啊!」

  「很多事根本就無法解決!」

  「你不說出來怎麼知道!」

  她用堅決的雙手撥開了他的手,去意已堅。

  他直挺挺的擋在她的面前。

  「我不會就這麼的讓你走!」他再次強調。

  「我們再糾纏下去也只是徒增痛苦。」

  「告訴我!」他嗄著聲音的間。「起碼讓我知道你不再見我的原因。」

  「和另一個男人有關。」

  「誰?!」

  「你不必知道!」她毫不讓步。

  「你為了他而不要我?!」他無法置信。

  「我兩個都不要了!」她明白的說。

  她發現她好像是在重複上一次和白憲民的對話。

  他們都有同樣的疑問,只是一個反應較溫和,一個反應較激烈,基本上他們都有同樣的心態。

  她突然覺得自己是禍水。

  「婕!你在搞什麼嘛?!」他不留情的責備。「優勝劣敗,為什麼你兩個都不要?!如果他比我好的話,我很有風度的認輸,如果他並不比我好的話,我為什麼不能擁有你?!你沒有理由這麼對我們!」

  「有天你們會感謝我的。」

  「感謝個頭!」

  她無言的轉身。

  「你休想就這麼回去!」他不耐的說。

  「他比你有深度多了。」她暗示道。

  「或許他對你的感情沒有我對你的這麼深!」他馬上接口道。

  她痛苦的垂下頭。

  他走近她,挽著她的肩,突然也沉默了。

  兩個人沿著河堤,默默的走著。

  申婕憂心忡忡。

  白憲忠的反應使她更加的迷惘,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等到他們兄弟發現真象,事情會變成如何呢?

  是她的錯嗎?

  懷著一顆憶舊,見昔日老友的心情,白憲民有點心亂的走進了「舊情綿綿」o

  花了一會兒的功夫他才認出了伍康齡。

  伍康齡坐在樓梯邊的桌子,表情有些期待又有些急躁,她的心情並不比白憲民好到那裡。

  白憲民坐進了椅子裡,朝她有點生疏的一笑。

  她變了!

  變得蒼老,變得有些世故、冷漠。

  不像申婕。

  婕雖然年輕,但是她溫柔,可愛又俏皮,而且沒有城府,沒有心機,她以誠待人,善解人意,又體貼,雖然偶爾會鬧鬧脾氣,出點小狀況,但是她真的比伍康齡甜美得令人窩心多了。

  他怎麼可能捨得接受不再見她的提議呢?!

  「憲民!」伍康齡喊他。

  「康齡!」他笑著招呼。

  至此他才真的將和伍康齡的過去和一切隨風飄逝,不再有半點的牽掛。

  對伍康齡他已經無法產生男女之情了。

  「聽憲忠說你已經是個投資專家了!」

  「他言過其實。」

  「你還是這麼樣謙虛!」她半讚美半挖苦。

  他一笑置之。

  伍康齡不禁再一次失望了起來。

  不只是白憲忠,連白憲民都對她無動於衷。

  她真的連輸兩城,扳不回來了。

  「你還回法國嗎?」

  「不了!我在法國又沒有家。」

  「在台灣打算做什麼?」他善意的問。

  「走服裝設計那一行。」

  「不錯!很有前途嘛!」

  她笑笑,難道他不能說一些可以叫她感動或讓她心痛的話嗎?

  她不要這種無關痛癢的對話,她寧可聽他指責她、痛罵她,表示他還在乎她!

  但是他不會這麼做了。

  「聽憲忠說你有女朋友了?!」她試著找話題。

  「你什麼都是聽他說的嗎?」他笑著問。

  「那天在他的卡拉OK聊了好一會。」

  「你可以自己問我。」

  「好!」她點頭表示同意。「你現在有女朋友,有適合結婚的對象了嗎?」

  「有一個我滿喜歡的女孩,至於結婚的話,我想人家還不想,所以沒有那麼快吧!」

  她感傷的一笑。

  「你呢?!」他問。

  「沒有對象!」她坦白直言。

  「憑你的條件怎麼會沒有對象呢?」

  她眨了眨眼睛,開玩笑的聳聳肩。

  「本來我還以為你會帶著老公和小孩回來呢!」他微笑的說。

  「我沒有!」她的語氣似乎在透露什麼。「當初……」

  「康齡!當初都是過去的事了。」他沒讓她繼續說下去。

  「你對我沒有一絲的懷念?!」她不甘心的問。

  「你這麼問過憲忠嗎?」

  她點點頭。

  「憲忠怎麼說?」

  「他只是笑笑,沒有回答我。」

  白憲民也是笑笑。

  伍康齡表面上沒有什麼轉變,但內心裡已經哭得肝腸寸斷,如果她不找他們的話,說不定可以永遠保留一份回憶。一份被人深愛的回憶!

  但是今天她的神話已經結束。

  他們可以坦然的拿她當朋友,卻不可能再視她為情人了,不可能再給她男女之間的那種愛!

  她後悔萬分卻又於事無補。

  「康齡!你到底是怎麼打算?」他心知肚明的問。

  「什麼意思?!」

  「要我說得更明白嗎?」他不願點破。

  她沒有給他答覆。

  「如果你早三個月回來,如果我沒有認識申婕的話,那我無法保證今天見了你,我是不是能這麼穩,這麼的理智。」他溫和的說。「但是她出現了,她讓我忘掉以往糾纏著我、困擾著我的那份『舊情』,忘了你曾帶給我的種種傷害。」

  「我無意……」

  「我知道你是無意的!」他替她說。「不過傷害總在無意中就造成了。」

  伍康齡挫敗的面對事實,她被另一個女人擊敗了。

  除了接受事實,她能反擊回去嗎?

  「什麼時候可以喝到你的喜酒?!」

  「沒那麼快!」

  「憲忠好像也有對象了。」

  「那恭喜他了。」

  他們兄弟還是那麼禮貌,那麼的疏遠嗎?

  「有沒有機會見見你的女朋友?」她挑戰的問。

  「為什麼想見她?!好和自己做個比較嗎?」他開玩笑的看著她。

  「好奇總有吧!她知道我嗎?」

  「我提過。」

  「她不吃味?!」

  「婕沒有小心眼!」他一副呵護備至,頗以她為傲的表情。

  伍康齡實在嚥不下這口氣。白憲民當初也曾經對她如此,也曾經對她陪盡小心,百般的縱容。

  除了惋惜、歎氣,她又能如何?!

  「有空到家裡來坐嘛!」他邀請道。

  「我有空一定會去拜訪的!」

  「時間不早了……」他沉吟。

  這就是了!她悲哀的想。

  以前他還捨不得太早送她回家,總希望能多把握一點在一起的時間,現在卻巴不得早點結束這次的會面,急於打發她回家。

  怨得了他嗎?!

  白憲民已經有了他更珍惜、更在乎的女人。她成了他的過去式。

  如果當初她一咬牙的嫁了其中一個,說不定今天也不會落到這種什麼都不是的地步。

  「走吧!」她歎口氣。

  「康齡!我……」

  「我能瞭解。」她安慰他。

  他拿起帳單,等她起身。

  女人不能太驕,驕者必敗。伍康齡嘗到了苦果。

  申天仁和董雅麗這對老夫老妻享受著難得的清閒。

  往常不是申天琳就是申婕在。

  夫妻倆也少有可以安靜享受兩個人的時光。

  但是董雅麗的表情是帶著做母親的操煩。

  「怎麼了?雅麗!」做丈夫的關心的問。

  「你有沒有注意到天琳和婕的異樣?」

  「她們怎麼了?」

  董雅麗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平常她們回到家裡不是開開心心的就是有說有笑,現在是一回家就鑽進房間裡,也不知道她們到底是怎麼了!」

  「你可以問啊!」

  「怎麼問?!」

  申天仁放下報紙,好笑不已。「一個是你的小姑,一個是你的女兒,有什麼不可以問的?!」

  她瞪了丈夫一眼。

  「我說錯了嗎?」

  「她們就不是你的妹妹,你的女兒嗎?」

  「你們女人比較好說話嘛!」他安撫妻子道:「在家裡我是少數份子,哪有什麼我說話的餘地!」

  董雅麗轉怒為喜。

  「雅麗!經你一提,我也覺得家裡現在的氣氛是不像以往那麼快樂了。」

  「天琳是小姑,我也不好問太多,免得她以為我在趕她。我看,她是有男朋友了。」

  「那很好嘛!」

  「如果順利的話,天琳還會愁眉苦臉啊?!」雅麗覺得男人有時都少一根筋。

  「那婕呢?」做父親的一定得問了。

  「我看也差不多。」

  「那你更應該給她一些建議!」

  「母親難為!」

  「這是什麼話?!」

  「婕一向和天琳很親,兩人又在同一層樓上班,我想她們應該會互相傾訴的!」她持樂觀的態度。

  「唉!」申天仁歎氣。

  「早點把她們都嫁掉就沒事!」

  「天琳眼高於頂,她那有那麼隨便就嫁。」做哥哥的瞭解自己的妹妹。「如果她有那種隨便挑一個就嫁的心理,那她也不會拖到現在了。」

  「我怕婕會拿她姑姑當榜樣!」

  「不會吧?!」

  「不會最好,會的話我們就有得煩了!」

  「婕還年輕。」

  「老公!女人的青春一晃眼就過去,你以為天琳沒有二十三歲過嗎?」

  申天仁苦著臉,不知道說啥好。

  董雅麗也知道不該怪自己老公,她只是發發牢騷,何況不和自己的老公說要向誰說?!

  「晚一點等她們回來,我再探探她們的口風好了。」她說道。

  「偏勞你了!」

  她笑著給他一個白眼。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7 天前

  第七章

  申天琳怪自己不爭氣,常常的自己責備自己。

  她居然對一個不該動情的對象動情。

  她開始無心於公事,她開始心存著不該有的幻想,她居然希望也願意成為他的「情婦」。

  「情婦」是個多麼刺眼又令人反感的字眼。

  她申天琳也有這一天嗎?!

  秘書小姐交了一張紙條給她。

  她不以為意的拆開,她已經無法為工作付出太多的熱忱。

  紙條一看完,她拿起擱在抽屜裡的小錢包,什麼也沒有交代的就離開辦公室。

  如果她可以,如果她能,她不會給自己再見鄧宇超的機會,但是她不能做到。

  她已經豁出去了。

  不管世人的眼光,不管週遭的壓力,不管他是不是有個多令人羨慕的婚姻,她甚至不曾問他有沒有子女。

  她不在乎!

  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也不管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她投入了鄧宇超的懷裡。

  鄧宇超顯得有些不能承受。

  「你怎麼了?!」他摟著她退後一步的問。

  她抬起頭,臉上有一股壯士斷腕的決心。「我決定不再和自己掙扎了。」

  「掙扎什麼?!」

  「掙扎對你的感情。」她有些哽咽。

  要這樣一個驕傲、事業有成又見過世面的女人說出這樣一句話,真是令鄧宇超又感動又心痛。

  他將她抱在懷中,激昂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申天琳由哽咽而哭了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難過什麼,但是她想哭,她想哭個夠,為了她的執著,也為了她的傻勁,明知道是一條不歸路,她卻勇往直前。

  「天琳!別哭了!」他柔聲的哄著。

  「我沒有哭!」她不承認的搖頭,偷偷的用手拭去臉上的淚水。

  「大家都在看我們了。」

  「我不管!」她將頭埋在他的胸前。

  「給你的屬下看到可不好哦!」他提醒她。

  申天琳胡亂的擦去了臉上的淚,挺直了身。

  鄧宇超愛憐的看著她。

  她真是令他意外萬分,也讓他下定決心不再拖下去了。施佳芬可以過得很好,只要給施佳芬一筆錢,她可以活得如魚得水。

  「我今晚會提出離婚。」他說。

  「不!」她震驚的說:「我不准你離婚!」

  「你吃錯藥了嗎?」

  「不!決不能因為我的緣故害你們夫妻離婚,這對你的妻子太不公平了。」

  天啊!這女人現在還在講公平!

  不過這也是申天琳可愛的地方,她懂得替別人著想,不願意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身上。

  鄧宇超覺得動容。

  他為什麼不早個五年、八年碰到她呢?

  「那你現在到底打算怎麼樣?!」

  「就像現在這樣!」她雖然覺得目前這種狀況不好,覺得委屈,但是她願意!

  「偷偷摸摸?!」

  「我們現在是偷偷摸摸嗎?」她不滿道。

  「天琳!」他擁著她。「沒這麼嚴重!」

  兩人漫步於大道上。

  申天琳喜歡這種慵慵懶懶、自自在在的感覺。

  現在她才能體會出為什麼有些女人願意和已婚的男人來往。

  也許你期待了一輩子的男人已經結婚,但是一點也無損女人所期待的那份特質的。

  有些已婚男人還是值得女人不顧一切的去愛。

  申天琳就覺得無怨無悔。

  「天琳!你不瞭解我的婚姻!」他努力的想讓她瞭解他婚姻的真象。

  「鄧宇超!如果你是因為我而去傷害另一個可憐的女人的話,那我絕對不會原諒我自己,也不會原諒你!」她對他下最後通牒o「我願意就這樣下去。」

  「直到什麼時候?」他開始覺得她有些矯枉過正,有些不可理喻。

  「直到……」她自己都說不上來。

  「直到哪一天啊?!」他存心嘔她。

  申天琳沒有答案。

  她既想擁有他但是又不希望他離婚,既想和他長相廝守,又不願意他背上個不忠丈夫、負心漢的罪名。

  離開他,不再見他,她做不到。

  但是鄧宇超可以給她什麼?!

  她想要婚姻,想要個自己的家,生自己的小孩,她能做到嗎?他可以給她嗎?

  她不需要金錢,不需物質方面的東西。

  鄧宇超看她又換上一副矛盾糾結的表情。

  「天琳!你這是在折磨自己嘛!」

  「我欠你的吧!」她淒淒一笑。「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注定要用這種方式來償還。」

  「我和施佳芬……」他有點氣急敗壞的說。「離婚一點都不是難事!」

  「你拿什麼理由提出離婚?!」她問。「你就明目張膽的跟她說是為了另一個女人嗎?」

  「可以!」

  她以為他是在說笑話。

  「交給我。你不用操心!」

  「不准離婚!」

  他不想再和她辯下去,他可以用事實來證明。

  他年四十,原本以為幸福和愛情不會再光臨,但承蒙老天眷顧,他碰到了申天琳。

  申天琳也和他持同樣的看法。

  沒有什麼人或事可以阻止他。

  施佳芬不能。

  任何人都不能。

  煙蒂堆滿了白憲忠的腳邊。

  已經過了申婕下班的時間。

  白憲忠事先打過電話,他知道申婕在辦公室,但是搞不懂為什麼過了下班的時間還見不到她?!

  她是存心要躲他嗎?

  她真是決心不再見他?

  換做以前的他,他想都別想自己會在一座大樓前站崗,等女孩子下班。

  申婕可以讓他破例。

  他一直想不通到底是為什麼!明明好好的,他們沒有爭執,沒有口角,甚至沒有一絲不合,為什麼她突然說翻臉就翻臉?!

  哥哥見過伍康齡之後,也沒有明顯的追求舉動,甚至有些意興闌珊,好像伍康齡已經無法再給他任何心靈波動和愛戀,他顯得毫不在意。

  難道哥哥真的另有女友?!

  難道真有個神秘女郎?!

  申婕曾問起憲民的事——

  不可能!

  白憲忠不得不罵自己想像力太過豐富。

  他大概是病急了亂投醫,把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事都混在一塊談了。

  申婕跟著李芷淇走出了辦公大樓。

  兩個女人都沒有發現到他,正有說有笑的侃侃而談。

  白憲忠幾個大步的竄到了申婕的面前。

  申婕並沒有太意外的表情,倒是李芷淇有些錯愕。

  李芷淇知道申婕要避開白憲忠的理由,而就她對白憲忠的粗淺瞭解,他似乎不像是會苦苦糾纏的男人。

  李芷淇看著申婕,用眼神詢問她需不需要援助。

  申婕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

  「那我先走了!」李芷淇說。

  她點點頭。

  白憲忠看著只數日未見卻顯得憔悴、消瘦的申婕。

  「何苦呢?」他啞著嗓子。

  她感傷的看著他。

  「如果有什麼阻力或難題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克服。」他向前站了一步。

  「白憲忠!結束了。」她輕聲的說。

  「你不要一直重複這句話,給我一個理由!」他又忘形的吼了起來。「我從來沒有對女孩子這麼認真過,你是第一個!」

  「那又怎樣?!」她冷漠的說。

  「那表示我對你是百分之百的認真!」他執著的看著她。

  申婕苦在心裡卻說不出口,她覺得自己彷彿已成了伍康齡第二了。

  白憲忠有無計可施的困窘感。

  他可以對所有的女孩、女人瀟灑、滿不在乎,唯獨是對申婕,她簡直是吃定了他!

  如果小胖知道他今天這種局面,他不嘲笑死他才怪!

  有必要的話,他可以哀求申婕,只要她不要再提什麼再見、結束之類的話。

  申婕內心並不如她表面和話裡所強調的這麼堅決,這麼義無反顧,但是他們是兄弟,是手足,她能怎麼辦?!很多事實是她無法改變的!

  「婕!」他抓起了她的手。

  「沒有用的!」

  「短短的時間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非知道答案不可。

  「結束一定要原因或理由嗎?」她仰起頭看著他。「好!如果你一定要理由的話——」她眼睛一轉。「我要結婚了。」

  「結婚?!」他的表情像聽到天方夜譚。

  「我不能結婚嗎?」

  「和誰?!」他逼問。

  她閉緊嘴。

  「你不怕我去砸禮堂嗎?」他警告道。

  「你恐嚇我嗎?」她反擊,用一隻自由的手將他握著她的手掰開。

  「我是提醒你!」

  「我不吃你那一套!你是無賴還是流氓?!」她火得要命。「好在今天我們清清白白也清清楚楚的,你更沒有被我騙了人或錢,否則你不殺了我才怪!」

  面對她的諷刺之語,他無言的深吸了口氣。

  「你沒有資格管我嫁的是誰!」

  「婕!我真的在乎你!」

  他的話叫婕更加的矛盾、痛苦。

  如果真要叫她在他們兄弟中一個的話,她真的也沒有答案。

  「他是誰?!」憲忠再一次的問。

  「白憲忠!我們這樣永遠也談不出結果的,不管我是真的要結婚還是說說而已,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你明知道我做不到!」

  「只要你有心,你一定可以做到!」

  他嘲諷的一笑。

  「你不是說過天底下的女人都一樣的嗎?」她用他曾說過的話來堵他的嘴。

  「你不一樣!」

  「我已經聽過這一句話了!」她淡淡一笑。

  「婕!我願意公平競爭。」

  和你哥哥嗎?

  再一次嗎?

  她心裡輕聲的問,但是她不敢開口問他。

  「『他』真的那麼好?!」

  「你們是兩種典型的男人。」她說。

  「那麼是真有此人了?!」他平靜的問,確定之後心情反而不會七上八下,反而舒坦、踏實多了。

  她猶豫著。

  「或許有天我可以和他打個照面?!」他看著她說。

  申婕已經笑不出來了。

  她有錯嗎?

  如果她知道白憲忠是白憲民的弟弟,那在啤酒屋的時候,她醉死都不會讓他送她回家。

  即使她真的讓他送回家,打死她也不會單獨的再和他出去第二次、第三次……

  「婕!即使他再好,即使他強過我千萬倍,你也不能抹煞我的機會。」

  「憲忠……」她想她快要哭出來了。

  她甚至決定告訴他,對手是他自己哥哥。

  他上前擁著她。

  「你忘了我吧!你們都忘了我吧!」她喃喃道。

  他輕拍著她的背,腦中轉著。

  申婕一直強調「你們」,好像他和這個人熟識或有什麼關係似的,她到底想告訴他什麼?!

  看她左右為難,兩方都決定放棄的樣子看來……

  「婕!你認不認識我哥哥?」他小心試探,心驚膽跳的問。

  申婕在他懷中的身子一僵。

  白憲忠的心跳停止了片刻。

  申婕抬起頭,後退了一步。

  「婕!回答我!」他揚聲問道。

  她咬著唇,滿臉的淚水,答案已經不需要再多說了。

  白憲忠當場楞住。

  居然又再一次的發生這種事!

  走了伍康齡,來了申婕——

  難道命中注定他們兄弟永遠都要受感情的苦?!

  趁白憲忠呆住的時刻,申婕揮手招了輛計程車,車子就在白憲忠的面前絕塵而去。

  接過找回的錢,帶上車門。

  申婕覺得心神俱裂,無法完整。

  白憲忠應該可以把整件事組合起來了。

  拿出鑰匙,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

  申婕反射性的轉身,她已經受不起任何的驚嚇了。

  「婕!是我。」白憲民溫柔的說。

  剛才是弟弟,現在輪到了哥哥,時間竟安排的如此湊巧,好像存心要讓她發瘋、崩潰似的。

  「你好不好?」他關心的看著她。

  他溫柔的手撫上了她削瘦的臉頰,一陣心疼和不忍。

  她強忍住淚。

  如果科技已經進步到可以將人完整的一分為二,那麼她願意當第一個試驗者。

  他們兄弟真的這麼愛她嗎?

  她值得他們如此的厚愛、錯愛嗎?

  「你哭過了?!」看著她臉上未干的淚痕。「誰把你惹哭的?!」

  她搖搖頭。

  「告訴我!」他既溫柔又堅決的說。

  「不要問我!」她機械化的搖著頭。

  他讓了一步,沒有必要再惹起她的不愉快。

  「你找我做什麼?!」

  「只是想看看你。」

  「我很好!」她不帶感情的說。

  「你還是決定不再見我?!」

  她點點頭。

  「你明知道你的決定會傷到我。」他無奈的說。

  「長痛不如短痛!」

  「我無法接受你的決定!」他歎了口氣。「我已經投進了自己所有的感情。」

  她不語。

  「伍康齡回來了。」他說。

  申婕睜大眼。

  「我也和她見過面了。」

  「那很好。」她完全接受了這個訊息。「或許你們可以舊情復燃,重新開始,這是一件好事!」

  「這不是我要告訴你的重點。」

  「重點是什麼?!」

  「重點是我對她只有朋友之情,重點是我才知道自己真正愛的是你,重點是伍康齡已經無法給我帶來一丁點的影響了。」一口氣說完。

  申婕怕的就是這樣。

  伍康齡真的影響不了他們兄弟了嗎?

  「婕!你能瞭解我的心了嗎?」

  瞭解又怎麼樣?!同樣於事無補。

  「康齡同來後,說不定可以和憲忠成為一對。」白憲民如此的盤算。

  申婕敢拿自己所有的錢去打賭,白憲忠一定希望自己的哥哥可以和伍康齡成為一對。

  伍康齡曾是他們兄弟誓死爭取的,如今卻又希望推給對方。

  伍康齡知道的話豈不吐血而死。

  「婕!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離開我!」

  「不要整我好不好?!」他求道:「我不是年輕小伙子,我沒有辦法厚臉皮的天天死纏爛打的,我愛你。」他坦白的說:「我不指望你也回報我對等的感情,只希望你不要拒絕我,說那些叫我離開你或不要再見面的話,分手不是唯一的解決之道。」

  她能說什麼?!

  現在除了明說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

  「去和你弟弟談談吧!」

  「干憲忠什麼事?!」

  「他會告訴你的。」

  白憲民臉色一變,現在要昏過去的人可能會是他。

  「你們兄弟好好的溝通一下吧!」

  「婕!不要開這種玩笑!」他顫聲道。

  「我倒希望是玩笑!」

  「你不可能認識憲忠的!」他心存一線希望。

  「他也覺得我不可能認識你!」她幾乎是殘忍的告訴他。

  不!又一次伍康齡事件重演?!

  白憲民又想笑又想好好的吼一頓,隨便朝誰吼。

  「他一定在家等你了。」

  「你先和他談過了?!」

  「他懂的!」

  白憲民放聲大笑。

  所有的人都懂了,就他是最後一個知道。

  就和上一次一樣。

  申婕是不是也要學伍康齡遠走他鄉?!

  不!這次他絕對不要再當受害者!

  「婕!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憲忠在我們的感情裡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但是我這次絕對要奮戰到底,我不會放你走,我也不輕言的放棄,那怕對手是自己的弟弟。一次伍康齡的教訓已經讓我學乖了,你懂嗎?」他從來不曾如此的慷慨激昂。

  申婕又哭了。

  短短的一個小時之內,她已經是第二次哭泣。

  白憲民並不打算上前去安慰。

  他自己還有一場仗要打。

  「我走了!」他說。

  她抬起一隻淚眼。

  「不要再哭了,或許沒那麼糟!」他安慰著她和自己,她愈哭只會愈讓他感到六神無主。

  「再見!」她擠出一個笑。

  「你一定會再見到我的!」他承諾道。

  她沒做表示。

  他轉身離去。

  她看著他的背影,也看著一個不可預知的未來。

  白憲忠已經恭候多時了。

  他從來就不是多有耐心的人,但是此刻等待他哥哥的出現,已經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他總算瞭解了這一陣子他哥哥除了忙公事之外,到底都是在忙些什麼。

  上天為什麼要如此的對待他們?!

  伍康齡所帶來的痛苦難道還不夠嗎?

  申婕會是另一次致命的打擊嗎?

  上天打算這一次同時解決他們兄弟嗎?

  他忍不住憤憤的捶著身旁的牆。

  也許這種事在一些情節或書中早司空見慣,但是搬到現實生活中來演的話就太可悲了。

  相信哥哥和他一定會有同感。

  白憲忠和自己的哥哥什麼事都唱反調,看法南轅北轍,作風不同,性格也是兩種不同的極端,獨獨對女人這一方面會出兩次「意外」。

  莫非是劫數難逃?!

  莫非是宿命?!

  白憲忠打算抗議,他決不再讓自己接受這種待遇,問題是向誰抗議呢?

  大門開啟的聲音。

  他知道他的哥哥回來了。

  白憲民沒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間,反而他先到了弟弟的房間,沒想到撲了空。

  申婕不是說他弟弟一定會有話要對他說嗎?

  失望又沮喪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白憲忠正好端端的站在他的窗邊抽煙。

  他鬆了一口氣。

  白憲忠將煙蒂扔在腳邊踩熄,神色平靜看著他哥哥。「你有話要告訴我嗎?」

  「你呢?」白憲民反問。

  「我先聽你說吧?!」

  「睫你認識吧?!申婕?!」

  「一頭直髮,清清秀秀,氣質一流,住在天母的那個申婕?!」白憲忠揶揄的說。

  白憲民迅速的失去臉上的血色。

  白憲忠重重的歎了口氣。「我真不敢相信,這怎麼可能是事實呢?!」

  「你是怎麼認識婕的?」

  「你呢?」

  「憲忠!我們這樣永遠也談不出結果的。」

  「哥!」憲忠很少喊出這個字。「你希望什麼樣的結果?」

  白憲民被問住了,面前站的是他的弟弟。

  「以前為了伍康齡,我們也曾經談了一整夜,結果是我們誰也沒有得到她。」憲忠感慨的說。「我不希望申婕也是如此。哥!我們都無法再承受一次那樣的結局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你對婕的愛有多深?」

  白憲民沒有答,用眼神反問著自己弟弟。

  白憲忠也沒有吭聲。

  「憲忠!你知道康齡已經回來了,她並沒有再走的打算,顯然她也忘不了你——」

  「哥!她忘不了的是你!」他打斷他哥的話。

  「憲忠!」

  「我不想失去婕!」他堅持。

  「你以為我就想嗎?」白憲民這次不再讓了。

  上次伍康齡的事令他們餘悸猶存,這會兄弟倆都顧不得禮讓了。

  「哥!你的條件那麼好……」

  「憲忠!你有的是女人!」

  現在他們開始標榜起對方了,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對方能放棄申婕。

  白憲民看著弟弟。

  白憲忠也無言的看著哥哥,這可能是最難解的一道習題了,沒有任何正確公式可尋!

  「憲忠!你知道我很少開口求過你什麼。」白憲民誠懇的說:「從小我就不曾和你爭過什麼,發生伍康齡那件事之後,我也很自動的退出,只為了成全你,只因為你是我的弟弟,但是這一次我真的不能放棄了。」

  「哥!你這麼說就不公平了!」白憲忠也有滿肚子的話要說。「你一向比我忠厚、木訥、老實,所以伍康齡我當時就拱手相讓,寧可面對必須叫她一聲嫂子的窘境。但是這次不行。」

  白憲民神色黯然。

  白憲忠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伍康齡曾經是他們極力爭取的,但現在卻如皮球般的被他們推來送去。

  申婕成了他們新的爭取目標。

  這一仗比上一場的更難打了。

  白憲民拉出把椅子坐下。

  白憲忠則點了根煙。

  「婕還和你說了什麼?」憲民問。

  「她什麼都沒有說,只說不想再見到我而已。」白憲忠苦笑著據實以告。

  「她也是和我這麼說的。」

  「顯然的我們兩個她都不想要了!」

  「我告訴過她伍康齡的事。」憲民坦承。「我想那給了婕極大的壓力和心理負擔,所以她才會決定乾脆和我們都斷絕往來。」

  「哥!我們一定得有一個退出才行。」

  「你是說我嗎?」

  白憲忠沉默的抽著煙,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想他還不夠勇敢,不夠冷酷到棄兄弟之情於不顧。

  相信白憲民也是如此。

  不過事情已經演變到這個地步了。

  「哥!我們該怎麼做?」

  「我以為你已經有答案了。」

  「我沒有!」

  「那我們只好又再一次的同時失去申婕。」

  「不!」白憲忠反射性的說:「哥!我真的不願意失去婕,即使對康齡我也沒有投入像婕那麼多的感情和精神,我真的決定定下來了,媽一直希望我能成家,我也碰到了我一直希望能碰到的女孩,我不知道要怎麼去接受不能和她在一起的打擊,我更不能接受她可能成為我嫂子的可能性!」

  「憲忠!我也是和你同樣的想法!」

  「如果我們一直這樣,我們會失去她的。」白憲忠已漸漸的失去耐性,開始暴躁。「哥!我可以幫你介紹女朋友,只要你把條件開出來。」

  「你留給你自己吧!」憲民反辱相譏。

  白憲忠知道已經無話可說了。他必須站在他哥哥的立場想,他自己捨不得婕,相信他哥哥也是如此,他憑什麼要哥哥讓他呢?

  白憲民又何嘗不願意相讓,但是申婕不行!

  她是無法被取代的。

  「憲忠——」

  「哥!算了!」他吐出了口氣。「再說什麼都沒有用,我會盡量的克制我自己,咱們公平競爭好了,只要不把婕嚇跑我就心滿意足了。」

  白憲民點點頭。

  「當心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你是說還有其他的追求者?!」憲民操心道。

  「她為了要讓我們死心,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憲忠將煙扔出窗外。「伍康齡當初是遠走異鄉,來個眼不見為淨,婕說不定就被我們逼到了別人的懷裡,搞不好用閃電結婚來斷我們的念頭。」

  「憲忠!不要嚇我!」

  白憲忠攤攤手,一副言盡於此的表情,他朝自己的哥哥揮揮手,走出他哥的房間了。

  白憲忠一走出房間。

  白憲民馬上將頭埋進自己的雙手裡。

  他一直認為最不可能的事還是發生了。

  世事難道都好事多磨嗎?

  婕也對了自己弟弟的胃口和喜好?!

  全世界有一半的女性人口,好死不死的,他們兄弟居然全碰到了申婕,也都愛上了她。

  在申婕的心中,誰的份量較重呢?

  是穩重、可靠的憲民?

  是不羈、灑脫的憲忠?

  抑或另有其人?!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7 天前

  第八章

  李芷淇擺出一副纏功。

  申婕則一副煩不勝煩的表情,她自己都有一大堆的煩惱了,還有什麼心思去管別人的閒事呢?

  但是李芷淇有鍥而不捨的決心。

  「芷淇!你自己和他說吧!他是你的男朋友!」

  「可是王克昌卻信你的話。」

  「怎麼說?!」

  「你不是當過我們一、兩次的和事佬嗎?他覺得你的話合理又中肯。」

  「芷淇!你騙他說你加班,結果和別人的男人去跳舞被他當場逮到,我能出面幫你說什麼?!」她眼睛一瞄,略帶挖苦的看著李芷淇。「何況情侶之間那種事少管為妙,你們好的時候我又成了挑撥離間的人。」

  「婕!」李芷淇厚著臉皮。

  「你何不誠心的向他道個歉,並保證下次絕對不會再犯,請他原諒你一次!」

  「我不要!」李芷淇嘟起嘴。

  申婕搞不懂為什麼女人都有死不認錯的毛病?!

  男朋友從來都不嫌多,好像打算一個挑過一個,直到找到最好的!

  每個女人都想嫁個「人物」,卻忽略自己本身是否有匹配人物的資格和條件。

  「婕!他會相信你的話!」李芷淇一再強調。

  申婕以不變應萬變。

  「婕!你一直告訴我他是個不錯的男人,難道你希望我和他吹了嗎?」

  「既然你不想失去他,是不是應該由你努力的去留住他呢?」婕意有所指。

  「我拉不下臉!」

  「我就該替你去委屈求全?!」

  「婕!他不會對你發脾氣的!」

  申睫冷哼一聲。

  李芷淇的臉皮真是厚得可以,打恭作揖,笑臉相迎,一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模樣。

  女人與小人難養!婕感慨道。

  李芷淇見婕已有回心轉意的跡象。

  「保證不再犯?!」婕問。

  李芷淇做發誓狀。

  「女人的發誓就像放——」申婕自知不太雅的不再多說,相信李芷淇心知肚明o

  「婕!你何必事事看得那麼認真、嚴重!」心情放鬆之後,李芷淇話也大聲了。

  婕沒有應聲。

  「就像你和白家兄弟,根本沒有必要和他們斷絕來往,朋友嗎!何必搞得大家痛苦、不開心!」

  「他們是兄弟!」

  「兄弟又怎麼樣?!」李芷淇不解的問。「兄弟可以做良性的競爭,他們眼光好嘛!」

  申婕還真的聽不出李芷淇是讚美她還是損她!不過她也不在乎就是。

  白家兄弟經過一番懇談後,應該都會理智的和她說再見,何況伍康齡回來了。

  她是有些難過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她也需要一段時間來平復自己的心。

  他們並不是唯一受害的!

  「婕!那我要和王克昌約時間了?!」

  「今晚不行!」

  「哪一天行?不能再拖了,他已經不太理我了!」李芷淇著急的說。

  「你真的在乎他?!」

  「都來往那麼久了。」

  「那你更該收斂自己,不要誰約都出去嘛!」

  「大家朋友啊!」李芷淇理直氣壯。

  「男人的心眼不比女人的大到哪裡。」申婕學著自己姑姑的口吻。

  「哪一天?」她求道。

  「後天。」

  李芷淇不再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7 天前

  第九章

  鄧宇超已經準備好了離婚協議書。

  只要施佳芬肯痛快的簽個字。

  他已經為她準備了她無法拒絕的優厚條件,他自認沒有虧待她,也自認可以對得起她了。

  施佳芬一走進客廳就可以感覺到那種不尋常的氣氛。

  她和鄧宇超在一起生活多年,就算不是很瞭解他,也猜得出他情緒變化的大概了。

  何況桌上就攤了張類似離婚協議書的玩意。

  鄧宇超看著馬上要成為他「前妻」的施佳芬。

  「你先看看我給你的條件,如果你覺得可以的話,麻煩你簽個名。」

  「離婚?!」

  「是離婚!」

  施佳芬雖然早已料到,但是依然有無可比擬的傷痛產生。

  「你不答應?!」

  「我懷孕了。」她輕聲的說。

  鄧宇超從椅中彈起,直視著她。「施佳芬!不要賴在我的頭上,去找孩子真正的父親負責。」

  「我答應離婚。」她從容的說:「不過要等到孩子落地,給他一個姓,其他的我都不要求,那怕你連一毛錢都不給我。」

  「孩子的父親知道嗎?」

  「我不想告訴他!」她無所謂的說。

  「那往後你和小孩的生活……」

  「那是我的事了!」她懶懶的打斷他。

  她不需要鄧宇超的施捨或憐憫。

  她相信她可以做一個好母親,她相信她可以好好的做好她自己,和小孩一起成長,再來過一次。

  她不要孩子的父親。

  她也不要鄧宇超!

  她荒唐過,吃喝玩樂過,遊戲人間過,她打算讓自己重新做人,為了小孩,也為了她自己。

  鄧宇超可以感覺出施佳芬的轉變。

  她的眼神和散發出來的氣息是不會騙人的。

  他該怎麼辦?!

  申天琳那邊已經拖了太久了!

  申天琳說不定以為他已經倦鳥歸巢,重回施佳芬的懷抱。現在又碰上施佳芬懷孕這檔事——

  他來回的踱步著,這種事比生意上的麻煩還麻煩。

  「你不願意?!」

  他依然走著。

  「那就算了!」她彎下身,打算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名字。

  鄧宇超一把抄起桌上的離婚協議書。

  「預產期在什麼時候?」他關心的問。

  「明年一月。」

  「好!那就明年一月簽!」

  施佳芬開始不好意思。「那你和她……」

  「我會和她說的!」

  「必要的時候我可以出面和她溝通。」

  他搖頭,敬謝不敏。

  施佳芬不出面還好辦,真的一出了面,一句話說得不好,就可以把他打下地獄第十九層。

  再怎麼瀟灑、肚量大的女人,都承受不了這種意外。

  「她可以再等幾個月吧?!」施佳芬細心的問。

  「你是指什麼?」他生氣的看著她。

  施佳芬指了指自己的肚於。

  鄧宇超笑了。

  他笑是因為想到了申天琳的堅持,她不提她的過去,只淡淡的說希望結婚之後再做他們「可以」做的。

  鄧宇超壓根也不會想去問申天琳的過去,一個三十四歲的女人不可能沒有一點「歷史」。

  他尊重她的堅持。

  看著施佳芬的眼睛。「她沒有!我們還沒有做任何會令她懷孕的事。」

  施佳芬無法接受的表情。

  「信不信由你!」

  「你們是真心相愛。」她肯定的說。

  「你不妨說我們就是彼此一直在等待的那個人。」他難得笑瞇瞇的說。

  施佳芬點點頭。

  「佳芬!和孩子的父親談談吧!」

  施佳芬沒有反應,她只是帶著一抹笑意。

  「不要再任性了!」

  「你是在暗示我的年紀?!怕我會抓不牢任何一個男人?!」她挑剔的看著他。

  「又來了!」他歎道。

  施佳芬不再回答。

  她覺得疲倦,覺得反胃、噁心,但是心中更有一股無言的創痛感。

  或許她該給孩子的父親一個機會。

  為了每一個人都好的事。

  轉身往她的臥房走,她需要小睡片刻。

  鄧宇超將手中的離婚協議書捏一團。他始終相信天下無難事,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並不是每一件事都令他稱心如意。

  他也有解決不了的難題。

  暫時只好先安撫申天琳了,先將申天琳穩住再說。

  明天就去和她道個歉。

  王克昌帶著仰慕的表情看著申婕。

  他知道自己和芷淇有數年的感情基礎在,但是芷淇近來的表現令他大失所望。

  他決定打退堂鼓。

  他決定結束這一段感情。

  但是芷淇老是搬出申婕這張「免戰牌」。

  而他和申婕接觸幾次的結果竟不由自主陷了下去。

  他知道他不該再見申婕,偏偏芷淇一次又一次的把婕送到他的面前。

  「王克昌!」申婕不得已的堆上一臉的笑。「芷淇昨天晚上是和我……」

  「不要替她解釋了。」他笑著說。

  婕當場僵了臉。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她是和那個男人出去,幾點鐘才回來!」

  婕放下了心。「其實愛玩也不算是什麼不可饒恕的罪過,只要彼此信任就沒問題。」

  「我和芷淇已經完了!」

  申婕往椅背上一靠,她這次是搞砸了。

  「婕!」他帶著一絲情意的喊。「認識你之後,我實在無法再忍受芷淇。」

  婕本能的坐正,睜大了眼睛。

  這種事不能再發生!

  她不相信自己是命帶桃花的女人,否則她的四年大學生涯不可能那麼平靜。

  她幾乎冒火似的瞪著王克昌。

  「芷淇不只我一個男朋友。」王克昌極力的為自己開脫:「只不過我和她來往的時間較久!」

  婕依然寒著臉。

  「婕!」

  白憲忠和朋友約了談事情,就是這麼湊巧的看到了申婕和一個陌生男子。

  台北這麼多的西餐廳和咖啡屋。

  白憲忠知道婕沒有發現到他。

  她的表情似乎很生氣,很厭煩,很不能接受。

  莫非又是感情糾紛?!

  難道除了他們兄弟,還有別人?!

  白憲忠氣得咬牙,有衝過去質問婕的衝動。

  但是他選擇靜觀其變。

  由一頭繞過,他選了婕身後的位置,可以一清二楚的聽到他們的談話,又不會被婕發現。

  「王克昌!我可以忘掉你剛剛說過的任何一句話,也希望你不要再提。」她認真的警告道。

  「芷淇不是問題!」

  「你才是問題!」她毫不客氣的指出。「你念頭居然動到了自己女朋友的同事身上?!」

  王克昌一點也沒有慚愧的表情。

  「是芷淇先對不起我。」

  「你不要找理由了!」她對他已經沒有半點的好感了。

  「婕!你不要這樣!」他不死心的想挽回。

  「王克昌!你沒有資格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她起身。「我一直不想去面對你真的是那種厚顏無恥型的男人!」

  王克昌面不改色的看著婕。「說什麼也改變不了我要和芷淇分手來追你的決心!」

  申婕氣得衝出了西餐廳。

  白憲忠起身來到了王克昌的面前,居高臨下的審視著他、帶著敵意。

  王克昌站起身。白憲忠一言不發,左右開弓的給了他兩拳。

  王克昌應聲倒下,引來了四周的好奇眼光和訝異。

  白憲忠丟下鈔票,大步走出西餐廳。

  四目張望了下。

  他三兩個大步趕了上去,一把抓住了申婕的手臂。

  「放開我!王克昌!」她扭身道:「小心我不給你面子!」

  白憲忠笑出聲。

  申婕停止掙扎,這會才知道是白憲忠。

  她揉了揉眼睛,有想哭的念頭。

  「我已經教訓過他了。」

  「誰叫你多事?」她鼻酸的說道:「你們這些無聊的男人,用情不專,見異思遷,朝秦暮楚,下流,卑鄙……」

  白憲忠搖搖頭,又好笑又好氣。「你有沒有先檢討一下自己啊?!」

  她昂著頭,充滿了戒心。

  「你明明可以不要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7 天前

  第十章

  李芷淇拿了紙箱,開始打點著自己的一些文具和私人性的東西。

  申婕走進辦公室,吃驚於她所見到的情景。

  「芷淇!怎麼了?!」她快步的來到芷淇的身邊。

  「我辭職了!」李芷淇冷漠的說。

  「為什麼?!」

  「因為我無法忍受再見到你!」李芷淇停止下她收拾東西的動作,惡毒的看著婕。

  婕震驚的說不出話。

  「我和王克昌分手了。」

  婕還是反應不過來。

  「因為你!」李芷淇指著申婕,哀怨又仇恨。

  「我?!」

  「王克昌向我坦白他愛上了你!」李芷淇喊道。

  申婕有點莫名其妙的感覺。

  王克昌上次的表現原來不是意外。

  「申婕!你是個禍水!」

  婕只是睜大眼,不知道反擊。

  「碰到你的男人都倒霉!」李芷淇氣得口不擇言。

  辦公室裡的一些同事都專心的注視著這一幕。

  大家都在等好戲。

  申婕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她有錯嗎?!

  「不要那一副無辜的表情,我又不是那些會被你拐騙的男人。」李芷淇得理不饒人,打算把自己的怒氣全發在她的身上。

  有個同事過來勸李芷淇。

  「我反正已經辭了職,怕什麼?!」李芷淇一副天皇老子都不放在眼裡的模樣。「要是我也有個姑姑給我撐腰的話,我早就抖起來了!」

  「李芷淇!你不要太過分了!」

  「哇!你終於開金口了!」

  申婕雙手扶著桌沿,她原本想用體諒的心情去看待李芷淇,沒有想到她一直得寸進尺。

  「你為什麼不反省一下自己呢?」婕心平氣和的問。

  「我反省?!」她諷刺道。

  申婕不願再讓同事們看笑話,轉身欲離去。

  「要去向你姑姑哭訴了嗎?」

  此起彼落響起了勸李芷淇不要太過分的聲音。

  婕不曾回頭,也不曾停下腳步。

  一直忍到進了申天琳的辦公室裡,申婕才哭倒在申天琳的懷裡。

  申天琳並不是沒有聽到外面發生的事和對話,但是她不想干預,不想用自己的職權去保護自己的侄女。

  「姑姑……」

  「我都知道。」她哄道。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婕姥抽噎著。「不管是對白家兄弟或是對王克昌,我不知道他們會這樣,李芷淇不應該那麼說我!」

  「她失戀了嘛!」

  「那也是她自己造成的!」

  申天琳耐心的安慰著婕,她自己又何嘗不需要別人的安慰,可是誰來安慰她呢?

  好一會功夫。

  申婕才自動自發的擦乾了眼淚。

  「這才對!婕!不要被李芷淇那些惡毒、不實的話給擊倒!」

  婕含著淚的點了點頭。

  「去做事吧!」

  婕走出了申天琳的辦公室。

  申天琳拿起了桌上一張到國外受訓所需填寫的表格,原本她想都沒想,現在她要好好的考慮一下了。

  暫時避開不失為良策。

  她需要好好的打算。

  她需要知道自己可以為鄧宇超犧牲到什麼地步。

  看著對酒澆愁的白憲民,伍康齡真是又氣又愛,對白憲民充滿了母性。

  平時白憲民也許是個不折不扣的成熟男人,但是在他脆弱或失意的時候,和其他男人並沒兩樣。

  他現在就不像投資專家。

  他現在也不像理財高手。

  他只是一個情場失意的男人。

  「憲民!」

  他抬起頭,傻傻的一笑。

  康齡溫柔的看著他。「你就是找我出來看你出洋相的嗎?」

  他歪著頭的一笑。

  「你還沒有醉吧?!」

  「沒有!」他肯定的說。

  找伍康齡出來,是因為她能懂他所受的苦,她可以瞭解他的感受。

  他不想放棄申婕,但是他除了接受婕比較愛憲忠的事實外,他又能如何?

  憲忠也不還手的被他打了兩拳,他這個做哥哥的還能怎樣?!

  「憲民!」

  「康齡!你都快三十了,為什麼還不結婚?!」

  她明知道自己理虧,所以只是眨了眨眼。

  「當初你如果嫁我就沒事了!」他開玩笑的說。

  「現在也不晚啊!」她打蛇隨棍上。

  白憲民怔了怔。

  「憲民!逗你的!我知道你現在愛的是婕。」

  伍康齡愈是這樣明理,善解人意,白憲民愈是感到一陣不忍心。

  他是愛過伍康齡的。伍康齡也曾經是他生命中最愛的女人!

  「康齡!你現在有對象嗎?」

  「不是跟你說過沒有嘛!」

  「不怕挑到賣龍眼的?!」他打趣道。

  伍康齡懶得解釋,免得自己生氣。

  白憲民老喜歡拿同樣的事來糗她。

  「那我們乾脆湊一對好了!」他似真似假的建議。

  「你真的醉了!」

  白憲民其實也想開了。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愛第三個女人,既然和婕無緣,為什麼不成全憲忠呢?

  他突然狂笑起來。

  伍康齡操心的看著他。

  如果白憲民能忘掉申婕,她是不會再去計較什麼。

  過去的都不必再提。

  大家都該學著遺忘過去的不愉快。

  如果她能領悟這點,憲民不能嗎?

  她眨著水汪汪、雪亮的眼睛。

  白憲民手撐著下巴,少有的孩子氣的表情。「康齡!嫁給我好不好?」

  康齡的表情一變。

  她可以馬上答應,但是她知道明天早上憲民就會後悔的。

  「你還是不肯點頭,就像三年前一樣?!』

  「憲民!你根本不是真心的!」

  「你以為我真的醉了?!」

  她沒有說話。

  「忘了我的提議吧!」他又收回原意。

  康齡歎了口氣。

  「後悔剛剛自己沒有點頭?!」他笑得好開心。

  伍康齡拉下臉,不理他的玩笑。

  白憲民也馬上正經起來,他不想再失去康齡這個朋友,說不定他們還可以重頭來過。

  人不想開點會活得很痛苦。

  何況婕如果真的嫁了憲忠,也是自己人。

  不管他們兄弟誰娶到她還不是都一樣。

  他又何必瞎攪和。

  伍康齡的心情沒來由的一陣低落。

  她根本是在自取其辱,白憲民已經不懂得珍惜她了。

  她拿起皮包。

  「你要走了?!」

  「不早了!」她起身。

  他抓著她的手。

  她疑問地看著他。

  「不急嘛!」

  「沒什麼意思了!」她勉強一笑。

  他跟著她起身。

  兩人一塊到了櫃檯付帳。

  他的手一直沒有鬆開她。

  他們就沿著仁愛路的大道走著。

  沒有交談卻保持著融洽、瞭解的氣氛。

  白憲民突然地意識到,和伍康齡在一起比和申婕自然了。他不必小心翼翼,不必強迫自己去適應。

  他突然地恍然大悟起來。

  申婕不知道珍惜他,可是康齡知道。

  康齡知道失而復得的珍貴。

  「康齡!」他眼神直視著前方。「願不願意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伍康齡的腳步沒有停,也沒有看身邊的人。

  「當然好!」她一臉的笑。

  白憲民也笑了。

  申天琳遞了一張表格給申婕。

  婕接過一著。

  「我已經決定要去了。」

  「姑姑!半年耶!」

  「才半年而已!」申天琳意興闌珊。「我還巴不得再久一點呢!」

  婕雖然不知道到底姑姑和那個神秘男人出了什麼事,但是鐵定不很好就是。

  「想去嗎?婕!」

  婕想了想。「爸、媽不會答應的。」

  「你和白家兄弟怎麼樣了?!」

  申睫自己都不知道。

  他們都沒有再來找她,好像他們全部從地球表面上消失了似的。

  雖然這是必然的結果,她依然有些愁悵。

  她已經分得出孰輕孰重,誰在她的心中比較有份量,不過也改變不了事實。

  或許她該跟姑姑到美國去受訓。

  「婕!你還有時間可以考慮,我希望你可以出去開開眼界,見見世面。」申天琳鼓吹道。

  「我會的!」

  「趁年輕!趁現在沒有什麼束縛!」

  婕晃著手中的資料卡。

  她決定給自己三天的時間考慮。

  白家兄弟應該能瞭解她的心意,如果白憲忠再不來找她的話,她就當根本不曾認識過他。

  這年頭心不狠一點不行。

  有情的人是傻瓜,不再是情聖。

  她不可能等白憲忠一輩子。

  申天琳嘴裡說得漂亮,又有誰看到她的內心在淌血?!

  鄧宇超不可能再來找她了。

  他要和施佳芬及施佳芬的小孩組成一個幸福的家。

  她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鄧宇超自己以為他已經給了她機會,但是她怎麼能對一個無辜的小孩做出那種事。

  孩子需要父親,不管鄧宇超是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他都有責任!

  施佳芬是他的老婆。

  而她什麼都不是!

  她是個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的女人。

  白憲忠坐在車裡,一邊抽著煙,一邊搜尋著申婕的影子。

  儘管痛苦,他也已經下了決定。

  儘管痛不欲生,他也作了抉擇。

  哥哥憲民的那兩拳打醒了他。

  他有一大堆的女人,何苦和自己的親哥哥過不去,有什麼比兄弟之情還重要?!

  他願意放棄申婕,願意成全自己的哥哥。

  他決定明天就搬離家裡,今晚和哥哥好好地談一談,要哥哥保證給婕幸福。

  申婕出現了。

  他打開車門下車。

  婕遠遠的就發現了白憲忠的車。她表面平靜,心中卻樂不可支。

  他到底還是來了。

  「婕。」他音調普通的叫了她一聲。

  她朝他點點頭。

  「給我五分鐘就好!」

  婕皺了皺眉,這是什麼意思?!

  「這裡談就可以了。」他說。

  婕無所謂的一笑。

  白憲忠盯著自己心愛女孩的臉。

  他真的有勇氣說出那些話嗎?

  「憲忠!你到底要說什麼?!」

  他深呼吸了下,挺直了肩。「我決定放棄你了。」

  意外!

  這不是申婕以為自己會聽到的。

  憲忠給自己換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臉,「我發現我老哥愛你比我愛得還深,而且保證比我還持久,還不會變心!」

  「謝謝你的忠告!」她傷心地說。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猶豫不決,蹉跎青春,我老哥會是你最好的選擇,相信我!」

  白憲忠都要為自己的演技拍手叫絕了。

  他居然說得出那麼順口、流利的謊言。

  心都已經碎了,臉部表情還那麼的無所謂。

  「你不介意喊我一聲嫂子?!」

  「嫂子!」他馬上向她證明。

  申婕還能說什麼?!

  她還能為他找什麼藉口?!

  真的是因為兄弟之情?還是白憲忠根本就是個花花公子,玩弄感情的人?

  她到底要相信什麼?!

  「答應我哥哥吧!」

  「答應什麼?!」她眉一挑。

  「只要你暗示一下,他馬上會向你開口求婚!」

  「你呢?」

  「別指望我了!」他硬下心腸。

  申婕不得不死心了。

  也許擺明了她和白憲忠沒有緣分。

  也許命運就是如此的安排。

  「你真的不後悔?!」

  他看了她半天,始終沒有辦法點下頭。

  他多想將她擁抱入懷。

  他多想將她帶離這個環境。

  這輩子他不可能會再愛上別的女人了,他已經心如止水,準備帶著回憶和他對婕的愛過這一生了。

  只要哥哥能找到幸福。

  「白憲忠!你還沒有表示!」

  「婕!不用逼我了!」他疲倦的看著她。「我老哥比我需要你,他死腦筋、固執不通,除了你,他不會另尋目標,嫁給他也安全可靠,天底下沒有比這個更划算的交易了!」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她挑戰地問。

  「女人。」他沒有誠意地回答。

  「只是女人?!」

  「只是女人!」

  「如果我堅決不嫁白憲民呢?」

  「你不可以!」

  申婕得意地一笑。「法律有規定或限制我只能嫁你們兄弟之一嗎?」

  「你不可以嫁別人!」他鄭重聲明。「要不是他是我老哥,你以為我會這麼慷慨嗎?」

  這才是婕想聽的。

  一切都是為了白憲民!

  但是她真正愛的是憲忠啊!

  白憲民只能當哥哥。

  「憲忠!你考慮清楚!」她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嫁給憲民!」

  出其不意地,她給了他一巴掌。

  他有些錯愣。

  她毫無懼意地瞪著他。「你當你在演連續劇嗎?你當你是在孔融讓梨嗎?」

  「婕——」

  「我不會嫁給你哥哥!」她斬釘截鐵地撂下狠話。「我會嫁給任何一個可能的男人,但決不是你們兄弟之一!」

  「婕!」他想上前。

  她用凌厲的眼神阻止了他。

  「你毀了我對你的所有信心和愛。」她有著無限的感慨。「憲民為什麼不自己來跟我說?你真的知道他的心裡是怎麼想的嗎?」

  白憲忠無言以對。

  申婕冷漠地轉身。

  「婕——」

  打開大門,當著白憲忠的面,她用力地將門摔上。

  三步並做兩步地衝進客廳裡。

  氣喘不已的婕站在自己的父母和姑姑的面前。

  她將視線轉向申天琳。「姑姑!到美國受訓的手續最快什麼時候可以辦好?!」

  「一個星期。」

  「我和你去!」

  董雅麗輕喊一聲。「婕!」

  申天仁朝自己老婆做了個制止的手勢。

  串天琳什麼也沒有問,只是微笑的點點頭。

  鄧宇超看著肚子一天天加大的施佳芬,心情憂喜參半。

  孩子的父親露臉了,是個已婚的男人,正積極的在辦離婚手續,好早日把施佳芬和小孩弄進門。

  鄧宇超其實可以去找申天琳了,但是他不肯。

  他寧願等到施佳芬和小孩的事完全解決,他真的是自由身的時候再去找天琳。

  不差幾個月!

  不急在這一時。

  他慶幸事情如此的收場,沒有人會受到傷害,大家都可以快樂的過日子。

  天琳也會完完全全地原諒他。

  牆上的鍾已指向凌晨二點。

  白憲民靠煙來提神。

  今天晚上不管怎樣,他都非要等到憲忠不可。

  在母親的眼中,憲忠已經成了一個酗酒,生活沒有節制,每天醉生夢死的人。

  憲忠還不知道他和康齡繼續來往的事。

  不是白憲民有意隱瞞,實在是他自己也還在觀望、重新來往之中。

  現在已經稍稍有點眉目了。

  伍康齡認真而且專一的只和他交往。

  白憲民也付出他的真心,他成熟的情感。

  是該公開的時候了!

  沒有必要再讓自己的弟弟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白憲民熄掉煙,打起瞌睡。

  不知道經過多久的時間。

  有人拍著憲民的肩。

  白憲民睜開眼睛,是他的弟弟沒錯。

  「為什麼不去房裡睡?!」憲忠關心地問。

  「等你!」

  「有事嗎?」

  「我快訂婚了!」

  白憲忠聽了一笑,掩飾住心中的那股激盪。

  「恭喜了!」他逼著自己說出。

  「你是伴郎。」

  白憲忠的心此刻強烈地恨著自己的哥哥。

  就算他得到了婕,也不需要如此的向自己的弟弟示威。

  「康齡堅持的!」憲民笑著說。

  「康齡?!」憲忠悄悄地重複。

  「不然你以為我要和誰訂婚?!」

  「那婕呢?」他急著問。

  憲忠一副他完全不知情的表情。

  「你一直都沒有去找婕?」

  「我都和康齡在一起!」

  「不可能!」憲忠喃喃道。

  白憲民終於知道憲忠又再一次退讓的事了。

  「你這個白癡!」他罵道。

  「我一直以為你不在家的時候都是和婕在一起,我以為婕已經接受了我的提議!」憲忠懊惱不已,狠狠的捶著椅子的扶手。

  「現在還來得及!」

  「她一定恨死我了!」

  「你不去問她怎麼知道?!」

  憲忠點點頭,然後嚴肅的看著哥哥。「你和康齡是……」

  「是認真的,是實在的,是相愛的!」

  「太好了!」憲忠咧嘴大笑。「我很高興是康齡當我的嫂子!」

  「我也很樂意婕成為我的弟媳!」

  兄弟倆數年來第一次真正的溝通,第一次誠心的為對方加油,為彼此祝福。

  白憲忠抓起鑰匙。

  「半夜三更的你要去哪?!」

  「去找婕。」

  「你瘋了?!」憲民笑罵道:「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要嚇她也不能用這種方法。」

  「我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天就要亮了!」

  「我到她家的門口等。」憲忠一副恨不得插翅而去的心情。

  「憲忠!」

  「老哥!不要阻止我!」

  白憲忠一路上眉開眼笑的要去找尋他的幸福。

  他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

  他讓婕等了太久了。

  要是他早一點知道的話,說不定婕就可以當得上十月新娘。

  白憲忠得到的答案和鄧宇超一樣。

  他們都同時的失望而返。

  申天琳和申婕的歸期是在年底。

  她們已經走了兩個月了。

  鄧宇超雖然失望,但是這段時間也夠他去籌備婚禮的事了。

  他不會給天琳有任何退縮、拒絕的藉口。

  他決心要娶到她。

  而這一廂的白憲忠也不甘示弱,他開始租房子,打點新居,一方面也幫著哥哥忙和婚禮的事。

  白憲民和伍康齡決定不等婕回來,他們年紀都不小了,決定早點結婚,早點增產報國。

  如此,婕再也找不到任何推托的理由了。

  白憲民要讓自己的弟弟穩操勝算。

  婕是逃不出憲忠的手掌心了。

  同時鄧宇超也和白家兄弟交起了朋友,因為早晚都是姻親,都沾了點關係。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只等申天琳和申婕從紐約回來了。

  兩個男人都充滿了必勝的決心。

  幸福的遠景已經在望了。

  申天琳和申婕拖著行李的走出了入境室。

  原本以為可以一眼就看到申天仁夫婦,結果張望了半天卻不見人影。

  明明已經聯絡好了的。

  兩人走出了機場的大廈。

  鄧宇超和白憲忠突然的冒了出來,手中都拿了一束花,一臉洋洋自得的笑。

  申天琳想氣也氣不出來,她只好傻傻的看著鄧宇超。

  申婕的反應也強不到哪裡。

  鄧宇超從口袋裡拿出了張喜帖,交給申天琳。

  申天琳不敢打開看。

  誰知道新娘是誰?!

  申婕接過,打開喜帖。

  「姑姑!新娘的名字是你耶!」婕開心地嚷嚷著,一面打量著自己的姑丈。「而且日期就在這個星期天,還好我們提早一個星期回來。」

  申天琳羞紅了臉。

  一切盡在不言中,什麼都不必再多說。

  她和鄧宇超的事一切都交給他作主,她願意成為他的妻子,他的情人,他的一切。

  她的手悄悄地握上了他的,同時接過了花。

  申婕的興奮心情一過,感傷的看著白憲忠。

  白憲忠沒有拿出喜帖,倒是掏出了一張相片。

  申婕一看。

  是結婚照。

  「憲民和伍康齡?!」婕蕙質蘭心,連問都不用問了。

  「他們現在在日本度蜜月。」

  婕俏皮地看著憲忠。「那我們呢?」

  「你想去哪裡呢?」

  「歐洲!」

  「那就歐洲了!」白憲忠一口答應。

  申婕忘形地摟著白憲忠的脖子,給了他深情的一吻。

  「婕!」申天琳笑著說道:「剛剛你在飛機上還那麼的嘴硬、堅決……」

  「姑姑!心照不宣,彼此啦!」

  兩對男女緊緊的手牽著手,迎向燦爛的未來。

  不管過去歷經多少的波折,他們都已經可以嘗到幸福的果實了。

  等待是值得的!

  對申天琳和申婕來說,她們都押對了寶!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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