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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唐小懿 -【輸了跟我走(剪刀‧石頭‧布之四)】《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標題: 唐小懿 -【輸了跟我走(剪刀‧石頭‧布之四)】《全文完》

唐小懿 - 輸了跟我走(剪刀‧石頭‧布之四)

相愛容易相處難,未相處就結婚豈不是更難?
認識一小時就定下婚約——真是頭殼壞去
用十億資金交換一個新娘?
唉、唉!看來他真是沒藥救了……
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已記劃好的陰謀
她,不過是以物易物的“商品”
他的柔情蜜意是為了掩飾真相的醜陋
溫柔體貼更是分手的前兆
看來,“出走”是她僅有的選擇……
這場賭注,他誓言獲勝
就算必須接受“指定”新娘,也在所不惜……
輸了、全盤皆輸!她說走就走,
讓劃計亂了調、事情變了樣
最後的贏家不是他,是她!
這下,不跟她走都不行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第一章

  沈語茉任由海風拂動長髮,思緒片刻不得閒地翻攪著。

  起因則是她身旁這位陌生,卻即將成為她“丈夫”的男子——嚴耀煜。

  以一個女子的眼光打量他,她不得不承認嚴耀煜擁有足以令大多數女子傾倒的魅力。

  俊朗的五官、昂藏的身軀,搭配內斂的思維,在無形中散發著一股難以抗拒的神秘氣質。

  嚮往平凡生活的她,並不希望與嚴耀煜有任何牽扯,但卻在命運的捉弄下,與他有了進一步的交集。

  沈語茉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回想起所有事情的始末。

  她曾經稱霸建築業的父親——沈世榮,近幾年在經濟持續不景氣下,不僅賠光了原有積蓄,還債臺高築。

  而嚴耀煜這位新竄起的商場新貴,就在此時莫名地出現,承諾提供她父親足以援救公司的鉅額款項,唯一的條件是她必須成為他的妻子。

  對於嚴耀煜的舉動,她一直無法理解。

  論外表,她或許構得上美麗,但對他這種目空一切的男人而育,她的風情應是略嫌不足。

  論家世,她充其量只是商人之女,並沒有顯赫的背景,娶了她,並無助提升他的社會地位。

  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會讓嚴耀煜願意做出此樁賠上婚姻及數億資金的交易呢?

  連日來的疑問,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而這所有的疑惑,只有嚴耀煜才能夠為她解答。

  嚴耀煜審視著眼前正陷入沉思的沈語榮。

  佇立於沙灘上,一身藍色衣裙的她,散發著一股純淨的氣息,宛如不小心墜入人間的天使。

  如果沈語茉是天使的話,那他不就是讓天使折翼的魔鬼?

  嗜血的魔鬼與折翼的天使,多麼貼切的形容!

  嚴耀煜臉上泛起一抹嘲諷的笑。

  這也可以說是沈語茉的不幸,誰教她是這盤棋不可或缺的關鍵棋子

  雖然有些於心不忍,但是為了即將到手的勝利,他也只有貫徹魔鬼的角色,讓天使折翼了。

  看著迎面走來的沈語茉,嚴耀煜的臉上迅速掛上笑容。

  畢竟,他現在應該扮演的角色是深情款款的未婚夫。

  沈語茉揚起秀眉,探索地看著眼前謎一般的嚴耀煜,不禁開口問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嚴耀煜似笑非笑地反問,深邃的眸中籠罩著深不見底的迷霧。

  她討厭他這種虛偽的笑容。“為什麼你要來趟這渾水?為什麼要與我定下婚約?”

  “渾水?你就是這樣形容別人追求你的行為?”嚴耀煜淡淡地笑了,初次見面,她的一舉一動就時常透露出她的聰穎。

  “不是嗎?”沈語茉苦笑道:“我父親的生意早已兵敗如山倒,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該儘快與我父親斷絕所有關係,以求明哲保身,更何況是精明如嚴先生?”

  “嚴先生?你的稱呼也未免太見外了,我的未婚妻。”嚴耀煜笑道,時機未到,他不想回答她的問題。

  看出了他的回避,她也不想強求,因為她知道強求也沒有用。

  雖然與嚴耀煜相處的時日並不多,但她隱約感覺得到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狂妄邪佞氣息,怕是連上帝,他都不放在眼裏,何況是她呢!

  只是“未婚妻”三個字提醒了她,他們之間的關係。

  一陣悵然襲上心頭,沈語茉落寞地道:“見外?我們本來就是陌生人,不是嗎?”

  “陌生人嗎?”仿佛想起什麼不愉快的回憶,嚴耀煜冷硬地介面道:“希望我們不會是一輩子的陌生人。”


  送沈語茉返家後,嚴耀煜驅車前往情婦——朱倩兒的住所,腦中不斷回蕩著“陌生人”三個字。

  他的父母不就是一輩子過著相敬如“冰”的日子。

  美其名是婚姻,實則是困住兩個人的牢籠。

  他母親是個敢愛敢恨的烈性女子,在對父親一見傾心之後,便不顧一切地下嫁。

  後來,她才知道父親另有所愛,也知道他娶她是為了挽救家族企業。

  在得知丈夫的心不可能放在自己身上後,她決定恨他,也為了不讓他與心愛的女子雙宿雙飛,選擇了繼續維持婚姻。

  在那種環境下成長的他,對於“夫妻是陌生人”的情形有很深刻的體會。

  他原以為自己不會步上父母的後塵,以為自己不會步入婚姻的牢籠。

  奈何在父親以集團經營權為交換的條件下,他來到了臺灣,介入了沈語茉的人生。

  因為只有娶得沈語茉,他才能真正擺脫父親的掌控,完完全全地掌握公司實權。

  也只有這樣,他才有打敗及超越父親的機會,這是他從小夢寐以求的一刻。

  因此,要怪就怪老天吧!

  誰教沈語茉是他父親指定的新娘。


  一番雲雨過後,朱倩兒滿足地躺在絲被上,凝視著身旁心思早已不曉得飄到哪里去的嚴耀煜。

  自從在宴會上遇見甫白海外歸國的嚴耀煜,朱倩兒便不由自主地受到了他的吸引。

  為了得到嚴耀煜的青睞,她製造了偶遇的機會。

  即使嚴耀煜表明不可能與她發展長遠關係,她還是願意降格以求。

  因為在演藝圈多年的朱倩兒瞭解,只要有一絲希望存在,就不能輕易放棄,牢牢捉住每一個機會,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最後,她成了嚴耀煜的情婦。

  幾番雲雨之來,朱倩兒無法自拔地更加迷戀嚴耀煜,但他對她的態度仍舊是若即若離。

  就連現下也不例外,雖然他就在她身邊,但她卻覺得他仿佛置身千里之外般遙遠。

  朱倩兒的纖纖玉指挑逗似的輕撫嚴耀煜的胸膛,嬌聲道:

  “嚴大總裁,你好歹也說說話。你一進門,一句話也不說就把人家往床上推,差一點嚇到我了。”

  嚴耀煜莫測高深地睨了朱倩兒一眼,傭懶地開口:“怎麼?我看你配合得挺快的,一點兒也沒有嚇到的跡象。”

  “耀煜!”朱倩兒假意抗議了一聲。“你這麼說,就像我是個蕩婦淫娃似的。”

  嚴耀煜低聲笑了笑,沉聲道:“如果你太過正經八百,我也沒有碰你的興致了。”

  的確,朱倩兒豐滿的身段和在床第之間狂野熱情的表現,是一向討厭和女人有牽扯的他之所以會納她為情婦的主因。

  而他今日因沈語榮的話所挑起的鬱悶情緒,也在與朱倩兒一番雲雨後,略有紓解。

  “耀煜……”朱倩兒張口欲言,但未出口的話卻隨著他的愛撫化為呻吟。

  他俯身吻上她豐滿的胸脯,用力吸吮她已然轉硬的尖挺,手指則向下撫去,撩撥她原始的欲望。

  “嗯……”朱倩兒斷斷續續地發出呻吟聲,拱起身子迎接他的探索。

  看著陷入意亂情迷的朱倩兒,他卻覺得興致索然。

  總是這樣,自少年時期初嘗情欲後,不曉得為了什麼,即便是絕色女子置身於身下,他也無法全心投入性愛的歡愉中。

  是不是他缺少了什麼呢?


  回到家中,沈語茉看見客廳裏的“家人”——父親沈世榮、繼母方嵐及同父異母的妹妹沈瑞雪正和樂地閒話家常;

  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每當她置身子這種情境時,總是會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還沒吃飯吧?語茉,過來一起吃。”

  沈世榮招呼著她,見她一臉憔悴,心中的愧疚不禁又加深了幾分。

  “不用了,爸。我不餓,有點累,想先上樓休息。”她委婉地拒絕。

  “是啊,陪了我們家未來的乘龍快婿一天,也夠累的了,語茉哪還有力氣來陪我們呢?”

  方嵐介面道,臉上的刻薄表露無遺。

  “嵐姨,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

  沈語茉緊張地欲開口說明。

  不待她說完,方嵐打斷了她,嗤聲道:

  “說來說去,還是語茉好福氣,馬上就要飛上枝頭當鳳凰,等結婚後,就是宇文集團的總裁夫人。唉!我們家瑞雪就沒有這種本事。”

  “媽,關我什麼事?”沈瑞雪不悅地嘟囔著。

  正值十八年華的沈瑞雪,在父母的嬌寵下,有著千金小姐的貴氣。一向極少受母親苛責的她,乍聽母親略帶責備的話語,不免有些不悅。

  “怎麼會不關你的事?如果你不是這麼生嫩,如果你懂得使些小伎倆,總裁夫人的位置不就是你的了?”

  方嵐含沙射影地道。

  “媽……”

  沈瑞雪求饒地低嚷著,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母親那張利嘴。

  看不過去的沈世榮,終於出聲阻止方嵐極盡挖苦的言論:

  “你就少說兩句,說來說去,語茉也是為了這個家啊!”

  方嵐睨了他一眼,才不甚甘願地繼續吃飯。

  沈世榮歉疚地看著沈語茉,揮手示意她趕緊上樓。

  一直以來,就是這樣的狀況吧。

  自從嵐姨在她八歲嫁入這個家後,她就沒有順過嵐姨的眼。

  剛開始,她戰戰兢兢地想避免觸怒嵐姨,但後來發現所做的努力都是徒勞無功,就慢慢地放棄了。

  人與人之間的投緣、不投緣,是很難扭轉的事。

  無意捲入紛爭,她選擇離開。

  “我上樓去了,你們慢用。”

  身後傳來方嵐不悅的責怪聲,沈語茉聽不清楚,也不想去深究。

  回到房間,打開桌上的臺燈,映入眼簾的是親生母親——向紅玫抱著繈褓中的她,佇立在庭院的照片。

  在她的記憶中,母親很少開懷大笑,臉上也總是帶著淡淡的愁緒,仿佛總是被什麼困擾一般,

  是為了重利輕別離的父親,還是另有原因呢?

  那時的她並不瞭解大人的哀愁,也不懂得探詢母親的心事,隨著母親的過世,所有的一切也成為難以解開的謎題。


  早起準備上班的沈語茉,一下樓就看見端坐在餐桌旁的沈世榮,不禁有些詫異,也有些不解。

  “爸,怎麼起得這麼早?”

  她訝異地問道。

  “語茉,坐啊。早餐陳嫂已經準備好了。”

  沈語茉靜靜地坐下,猜想父親是有話想對自己說,但究竟是什麼事呢’

  沈世榮望著肖似亡妻的女兒已亭亭玉立,出落得清麗可人,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他這個做父親的不曾詢問女兒的意見,就自私地用她的婚姻交換自己事業回春的機會。

  這幾日來,他的良心飽受折磨,也讓他下定決心要在一切未成定局之前,和女兒深談。

  “語茉,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不同意這門婚事,爸爸可以另外想辦法解決公司的狀況。”

  雖然剩下來的唯一解決方式,是宣佈破產,結束公司。

  “可是,如果有其他辦法的話,爸爸也不會舉辦上次那場生日宴了。”沈語茉瞭解父親所說的一切只是在安慰自己。那場變相的生日宴,想必是萬不得已的下下策。

  她雖然無法釋懷父親未曾事先告知就舉辦那場生日宴,但也瞭解自尊心強烈如父親,會以她的婚姻交換挹注公司的資金,必定是黔驢技窮了。

  “爸,公司的情況究竟糟到了什麼地步!”

  沈語茉關心地問,雖然因繼母的關係,她與父親的關係有幾分疏遠,但她還是無法割捨這份骨肉至親的情感。

  聞言,沈世榮頹喪地歎了口氣。

  “就算結束公司,再加上家裏的資產,也不足以償還債務。如果有債權人堅持提出告訴,還有可能惹上官司。”

  頓了頓,他又長歎一聲,“如果不是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我也不會採納你嵐姨的意見,借由聯姻來籌得資金。”

  “到底需要多少錢才能度過難關?”

  “十億左右。”

  若不是他在景氣不佳的情況下執意一搏,豈會導致今日難堪的局面?

  十億的確不是一筆小數目,但就算她是傾國傾城的絕色紅顏,怕也值不了那麼多錢。沈語茉臉上難掩驚訝。

  如此一來,嚴耀煜的心思就更難揣度了。

  她無意再讓父親為錢煩惱,只好佯裝淡然地道:“爸,算了。我既然答應了這樁婚事,事情就已成為定局,何況能嫁給嚴耀煜,是許多女人夢寐以求的,我又有什麼好埋怨的呢?”

  就當是償還父親的養育之恩吧!

  如今,她只能向前走,再無選擇。

  只是嚴耀煜撲朔迷離的態度讓她惴惴不安。畢竟在人生的“戰場”上,不瞭解對手的心思,是極度危險的事。

  “爸,嚴耀煜有向你提起為什麼要和我結婚嗎?”

  沈世榮輕蹙眉頭,想起自己當初也有同樣的疑問

  “他在與我商討婚事時,曾經提到他在生日宴上對你一見傾心。”

  一見傾心?

  多麼美麗的辭彙,但用在他們身上,卻是如此地諷刺。

  她在他眼中壓根兒看不到對她的傾慕,有的只是探究與若有所思。他娶她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麼呢?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第二章

  結束和沈世榮的談話後,沈語茉失去了吃早餐的興致。

  為了避免讓他看出端倪,她只好佯裝出版社要開會,提早離開家裏。到達出版社時,因時間尚早,偌大的辦公室裏只有寥寥幾人。

  沈語茉的心思不禁飄回那場詭譎的生日宴。

  那場宴會將她的人生帶往全然不同的方向,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約莫是沈語茉生日前一個月,一向對她不假顏色的方嵐難得對她噓寒問暖,並談起將為她二十六歲的生日舉辦一場盛大宴會,一方面是為她慶祝生日,一方面是順便與商界友人聯絡感情。

  雖然一向不慶祝生日的沈語茉,有些詫異于方嵐不尋常的提議,但想起妹妹沈瑞雪每年生日時的大肆慶祝,也就不以為意。

  生日當天,她穿著方嵐準備的桃紅色及膝洋裝,站在鏡前,不禁怔忡于鏡中風姿綽約的婀娜身影。

  雪紡紗的材質、略微低領的剪裁,不但不顯俗豔,反而凸顯出她平日不曾展現的嬌媚。

  極少裝扮自己的她,不由得讚歎方嵐的獨到眼光。

  當她信步踱人會場,就見沈世榮、方嵐及沈瑞雪都已在現場迎接賓客。

  沈世榮望著翩然進場的女兒,舉首投足間儘是不染塵俗的優雅。當初他雖然不贊成讓女兒成為引誘他人投注資金的犧牲品,但卻不得不同意女兒的人上之姿是他唯一的勝算。

  沈語茉隨沈世榮穿梭於會場中,驚訝於宴會的官蓋雲集,更無法理解多數賓客投注於她身上的審視目光,仿佛她是件待價而沽的貨品,讓她非常不舒服。

  當她陷入沉思時,一陣低語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不是嚴耀煜嗎?”一位穿著人時的貴婦興奮地低喊。

  “宇天集團的總裁?他不是不太喜歡在社交場合露臉嗎?”另一名婦人訝異地介面道。

  沈語茉審視著那名朝他們走來的男子,霎時明白眾人騷動的原因。


  這樣集魄力與魅力于一身的男人確實少見。他毫不在意自己所引起的騷動,只是優雅地朝他們走來。

  他讓她聯想到叢林中的黑豹,自在地穿梭在野地和讓人迷亂的姿態,其實只是為了捕獲獵物的障眼法。

  “沈董,你好。抱歉,我來晚了。”

  他雖然是對著沈世榮說話,但沈語茉卻覺得他的目光狀似不經意地掃過自己。

  “嚴總裁,你客氣了,你能來是我們莫大的榮幸。”

  望著誠惶誠恐的父親,她不得不對眼前這個能讓一向以冷靜著稱的父親顯出幾分慌亂的男人感到好奇。

  “這是小女語茉。語茉,這是宇天集團的嚴總裁。”沈世榮熱絡地為嚴耀煜引薦自己的女兒。

  “嚴先生,你好。”沈語茉禮貌地微微一笑。

  他挑起了眉,驚訝於她清靈的眼裏,竟無一般女子見到他時所出現的矯情與嬌羞。

  有趣!看來這場原本令他感到索然無味的戲,將因她而增加幾分樂趣。

  “語榮,很高興認識你,請直呼我耀煜。”他不尋常的要求,讓沈語茉與沈世榮皆為之一愣。


  稍後,沈語茉成為負責招呼嚴耀煜這位貴客的“幸運兒”。

  會場中妙齡女子不斷投來的傾慕目光,讓她感覺自己就像是站在一塊超級磁鐵旁邊,不由得覺得好笑。

  “怎麼了?我的臉上有寫笑話嗎?”嚴耀煜凝視著她,雖然她不是他一向欣賞的典型,卻奇異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沒有,只是我覺得你像一道美味的點心,那些女子就像要將你生吞活剝似的。”她晶亮的眸子看向他。

  “點心?”他好氣又好笑,雖然不喜歡這個比喻,但又不由得贊同她貼切的形容。

  多數女子皆無法抗拒他外貌和財富上的吸引力,或許正如同她所言,他就像是女人在意身材之餘,仍無法抗拒的誘惑——

  “點心”。

  他的黑眸閃了閃,調笑道:“那你想要吃我嗎?”

  他輕佻的言語令她一愣,回道:“不用了,太甜膩的點心易造成身體負擔,就留給別人享用吧!”

  “這麼大方?”他輕笑出聲,會把肥羊往外推的女子並不多見。

  “不是大方,只是懂得量力而為。”不是自己的東西,就沒有所謂的大方、不大方,何況像他這樣卓爾不凡的男子,實在不是她承受得起的。

  平凡是她唯一的心願。

  施施然走來的方嵐和沈瑞雪,打斷了沈語茉的沉思。

  “嚴先生,你好。我是沈世榮的妻子——方嵐。”方嵐風韻猶存的臉上掛著一抹燦笑。

  這樣集財富與魅力於一身的男子,若是她再年輕個幾十歲,恐怕也會卯足全力以獲得他的青睞。

  “你好,沈夫人。”嚴耀煜淡漠有禮地回答,對方嵐過分熱切的笑容有一分戒備。

  “你能來參加這場宴會,真是我們莫大的榮幸,這是小女——瑞雪。”方嵐熱絡地將沈瑞雪介紹給嚴耀煜。這樣的金龜婿,若是讓沈語茉捷足先登的話,豈不太可惜?

  看著方嵐興匆匆地與嚴耀煜攀談,以及沈瑞雪仿若看見白馬王子的目光,沈語茉知道自己退場的時間到了。

  不想惹來繼母及妹妹的不快,她悄悄轉身離開會場。

  但她卻渾然不覺嚴耀煜灼熱的目光仍鍥而不捨地追隨著她的身影。


  沈語茉轉身來到能夠俯瞰花園的陽臺。

  落地窗隔絕了室內的喧囂,仿若另一方世界,安撫了她今晚沒來由的不安。

  從小她就不喜歡這種觥籌交錯、衣香鬢影的場合,而這裏就成為她隱身的秘密天地。

  “為什麼逃?”一個低沉的嗓音驚醒了她。

  “逃?什麼意思?”抬眼望向嚴耀煜,她討厭這男人敏銳的心思。

  “就是像個灰姑娘似的,一見到後母就畏畏縮縮地逃跑。”他嘲弄地道,不喜歡她一味退讓的模樣。

  “我沒有逃。”她嘴硬地回道,訝異於他竟能夠一眼看穿她內心細微的情緒反應。


  每當感受到嵐姨不喜歡她在場的訊息時,她總會選擇逃開,而這點連父親也不曾察覺。

  “喔?你不是因為知道你繼母不喜歡你在場,所以才匆匆離開的嗎?”他深邃的黑眸直盯著她。

  “嚴先生,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窮追不捨很令人討厭?”

  她不馴地看著他,不喜歡他一再刺探她的心事。

  他笑了起來。“你很勇敢,基本上沒有人敢當著我的面說這句話,雖然他們的心裏的確這麼想。”

  他瞅著她一會兒,“或許你覺得厭煩,但我還是要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落荒而逃只會讓對手得寸進尺,正面迎擊,才能讓對手知所進退。”

  “你總是用這種態度面對你的人生嗎?”她好奇地問。

  “沒錯,我不相信所謂的以德報怨,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才是我的人生哲學。”他的眸中倏然閃過一抹憤恨。

  “我同情成為你對手的人。”

  “我寧可你是我的‘伴侶’,而非我的‘對手’。”他似笑非笑地說,讓人看不清他的真意。

  “伴侶?”她詫異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是的,今晚我之所以前來,是要向你父親提起你我的婚事。”

  她的臉上滿是不敢置信。“你瘋了?還是你正在開某種惡劣的玩笑?”

  “沒有,我神智清楚,也沒有在開玩笑。”他笑了笑。她宛若接到燙手山芋的表情,讓他覺得很有趣。


  “我們才認識一個多小時,你就覺得我們可以共度一生?”沈語茉匪夷所思地問,無法理解這近乎急轉直下的劇情。

  “是不是可以共度一生,並不是決定在認識時間的長短。”嚴耀煜斂眉淺笑,搖晃著手中的紅酒,知道今晚的狩獵遊戲也該收網了。“更何況嫁給我是解決你父親財務危機的唯一方法。而你父親舉辦這場宴會的真正目的,不也是想借由你的美色釣一名‘買主’?”

  財務危機?買主?這一切讓沈語茉陷入迷霧中。

  原來她並不知道她是這場宴會的競標物,出價最高者,就能得到她。看著她困惑的神色,他有所領悟。

  “商場上早有傳聞,沈世榮打算借由女兒的美色,吸引他人挹注資金。”他殘酷地道:“不過,他沒有占算到商人的市儈,一名女子的美貌根本不值上億資金,所以多數人都是抱著看戲的心情來的。”

  他言之鑿鑿,讓沈語茉更加心驚。

  難道這場宴會真的暗藏玄機?


  宴會結束後,沈語茉從沈世榮口中證實了嚴耀煜的話。

  幾日後,在嚴耀煜的提議下,他們的婚期訂於月底。

  而她也無奈地成為待嫁新娘。

  “語茉,你在發什麼呆啊?”同事丁曉蘭的招呼聲,驚醒了陷入沉思的沈語茉。

  沈語茉一愣,才意識到上班時間已到,辦公室裏的同事們早已埋首於工作中。

  見沈語茉遲遲不答腔,丁曉蘭察覺其中必有玄機,開始擠眉弄眼地調侃道:“是不是在想商社長為什麼遲遲不向你表白?”

  “別開玩笑了。”沈語茉淡然回道。“商社長只是盡同事之誼,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你別老是歪曲人家的意思。”既然自己無心,佯裝無知也是種處理方式。

  “同事愛?那他為什麼不對我展現同事愛呢?”丁曉蘭斜睨著她,不明白為何連商懷書那種優質男人,也打動不了她的心。

  “你們兩位早。”一個親切的問候聲,打斷了丁曉蘭正準備展開的長篇大論。

  沈語茉尷尬的表情,讓丁曉蘭猜到了來者何人。

  丁曉蘭回過頭,果然看見了社長大人。

  “社長早!”沈語茉和丁曉蘭異口同聲地道。

  看著沈語茉嫻雅溫柔的模樣,商懷書的心不由得悸動了下。

  自從沈語茉進出版社後,她的一顰一笑就不自覺地吸引他,但她的淡漠有禮,總是讓他無法更進一步。

  為了自己美好的未來,看來是拜託丁曉蘭美言幾句的時候了……


  丁曉蘭送完幾份企劃案後,正準備離去,卻因商懷書的叫喚而停下腳步,

  商懷書紅著臉,期期艾艾地開口:“曉蘭,我……我有件事情想拜託你,不曉得可不可以?”

  丁曉蘭好奇地盯著商懷書,不明白一向落落大方的他,為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社長,有什麼事你就直說,能幫得上忙的,我會儘量做到。”

  “你……你和語榮好像是很好的朋友。”

  這還用你說?丁曉蘭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沒耐性是她最大的缺點。“所以呢?”

  “所以,我想請你幫我問一件事。”他誠懇地看著她。

  丁曉蘭眼珠子轉了轉,有幾分明白他的心思。

  等了快一年,他終於決定要跟語榮表達愛意了。真是謝天謝地,否則這兩個當事人不急,倒是急壞了她這個旁觀者。

  “你是要我幫你向語榮轉達愛慕之意吧?”丁曉蘭乾脆地道出自己的猜測。

  “你真聰明。”商懷書讚賞地看著她。還好她及時猜出他的心思,否則面對這生平第一次的示愛,他還真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她聰明,是他平常表現得太明顯了!丁曉蘭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嗎?”看著沒有反應的丁曉蘭,商懷書心裏不禁有幾分著急。

  “當然羅!能幫社長這個忙,是小女子的榮幸。”她調皮地回答。

  開玩笑!

  她想當紅娘已經想了整整一年,好不容易等到男方願意化暗為明,哪有放過的道理?


  簡餐店裏,丁曉蘭正愉快地大塊朵頤,享受當下是她奉行不悖的人生哲學,畢竟人生苦短,又何必自尋煩惱。

  沈語茉羨慕地望著丁曉蘭,她就是被丁曉蘭這種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擋著的樂觀個性所吸引,再加上相似的價值觀,她與丁曉蘭一冷一熱的個性,竟跌破他人眼鏡地結為莫逆之交。

  “語茉,你今天特地找我出來是為了什麼事?”丁曉蘭好奇地揚眉問道。

  “曉蘭,我再過不久就要結婚了。”沈語茉平靜地陳述。

  “結婚?你別跟我開這麼大的玩笑。”沈語茉個性慎重,百分之百不是閃電結婚的料。

  “我是說真的。”沈語茉漾起一抹苦笑。“天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丁曉蘭不敢置信地問道,沈語茉認真嚴肅的表情看來不像是尋她開心。

  沈語榮將生日宴後發生的事娓娓道來。

  “嚴耀煜?我想起來了,就是最近成為八卦雜誌新寵兒的那個商界新貴。”丁曉蘭繪聲繪影地描述自己聽來的小道消息:“聽說連影星朱倩兒也抵擋不了他的魅力,和他交往甚密。不過到底是真是假,也無從得知。”

  “是真是假,對我而言沒有意義,這場婚禮勢在必行。”沈語茉的話中充滿苦澀。


  “語茉,你不要開玩笑了,好不好?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一點也不瞭解,這樣的婚姻要怎麼維持下去?再說,這不是小事,可是關係著你下半輩子的幸福啊!”丁曉蘭苦口婆心地勸道。

  和沈語茉結為莫逆之交後,寸—曉蘭對她的家庭背景,也有幾分瞭解。

  為了一群不關心她的家人,而犧牲自己的婚姻,這種糊塗事也只有呆如沈語茉者才做得出來。

  “曉蘭,我只是無法捨下我父親。”一直以來,父親就是她心底最脆弱的罩門。

  “可是,你父親呢?他可曾為你想過?他有考慮過你的幸福嗎?”丁曉蘭宛如洩了氣的皮球,因為她知道外表冷然的沈語茉,有著最柔軟的心腸。

  “我無法在明知自已有能力幫忙的情況下,讓我父親為了資金周轉不靈而鋃鐺入獄。”她無奈地垂下眼,攪弄著杯中的飲料。

  她一直瞭解自己在父親心中所占的分量確實不大,而與父親心中的至愛——“事業”比起來,她的幸福就更微不足道了。

  “你有試過找商社長幫忙嗎?”與其嫁給一個陌生人,丁曉蘭認為不如找商懷書幫忙,說不定還可以因此促成一段姻緣。

  “十億不是一筆小數目。”沈語茉苦笑著搖頭。欠下不該欠的人情債,不是她的作風。

  “十億?我的天啊!”丁曉蘭驚叫出聲。要他們這個小小的出版社在短時間內湊足這筆資金,恐怕並非易事。

  一文錢就可以逼死一名英雄好漢,更何況是十億這樣龐大的金額呢?難怪語萊會一副事情已成定局的模樣。

  不忍丁曉蘭為自己的事苦惱,沈語茉出言安慰:“謝謝你,曉蘭。”不管怎麼樣,她的關心都讓她深受感動。

  “有什麼好謝的,我又沒有幫上忙。不過,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會儘量幫你的。”

  “嗯。”沈語茉微微一笑。“有需要的話,我不會客氣的。”

  “看來,商社長拜託我幫他牽紅線的事是沒希望了。”丁曉蘭不禁歎了聲。

  人生的轉折變化,常常出乎意料之外。

  好不容易等到商懷書鼓起勇氣要和語茉示愛,沒想到語茉卻在此時不得不另嫁他人。

  想來還真是天意弄人!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第三章

  嚴耀煜凝眸望著不請自來的朱倩兒,開始有點厭煩於她近日來過於明目張膽的行為。

  看著他不豫的臉色,朱倩兒不禁有些懊悔自己的沉不住氣。

  但幾日來報上刊載著他即將與沈氏企業聯姻的消息,讓她的心情七上八下,所以今日才會甘冒不諱,前來向他一探究竟。

  嚴耀煜冷眼打量著眼前的朱倩兒,身材豐滿的她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但最近他卻對她開始感到厭煩,她的曲意承歡,逐漸讓他失去了興致。

  “來找我,有事?”他揚眉傭懶問道。

  “人家想你嘛!”她嗲聲說道,意圖化解他的不快。

  他擰起眉。“有事就快說。”

  “聽說你即將和沈氏企業聯煙,是真的嗎?”看著嚴耀煜不悅的臉色,朱倩兒選擇坦誠以對。

  這不尋常的婚約來得又快又急,在她還沒有捉住他的心前,這樁婚約對他們關係的衝擊,著實令她感到憂心。

  嚴耀煜勾起一抹冷笑。

  多數的女人總是無法理解人生苦短,用盡心機只想獨佔男人的情愛,殊不知這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

  現在連朱倩兒這種精明的情場老手,也逃不過這一關,想來真是可笑!

  “是真的。”他冷冷地回道,想看看她接下來會上演什麼樣的戲碼。

  一刀兩斷嗎?他不認為她會捨得放掉自己這只肥羊。

  還是來一場“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老把戲?以朱倩兒的聰明及豐富的人生閱歷,應該不至於上演如此不入流的戲碼。

  朱倩兒心驚于他的無情,甚至連一句敷衍、安慰的話也沒有,讓她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叩——叩——

  突然,一陣敲門聲傳來,打破了嚴耀煜和朱倩兒間的沉寂氣氛。

  “總裁,沈語茉小姐想見您。”湯秘書必恭必敬地報告。

  沈語茉?

  連朱倩兒這樣看盡人生百態的女子,都還對愛情、對男人存有幻想,那麼沈語茉呢?

  幾次的見面,沈語茉打破了他對富家千金的刻板印象,而她聰穎的言談舉止,電讓他不由得為之激賞、

  現在他開始有些好奇沈語茉對於愛情及婚姻的想法,她能容忍貌合神離的婚姻嗎?

  嚴耀煜的眼中閃過一道光芒。或許朱倩兒來得正是時候,一場未婚夫與情婦偷情的戲,應該能逼出她的真實反應。

  打定主意,他饒富興味地開口:“請沈語茉小姐進來。”

  湯秘書旋即銜命而去。

  抬頭望著朱倩兒,嚴耀煜霸道地命令:“陪我演一場戲。”

  “什麼……”朱倩兒還來不及說出自己的疑問,唇瓣即被他灼熱的唇覆上。

  一陣暈眩襲來,朱倩兒忘情地投入激情中。

  推門而入的沈語茉,看到的即是這個活色生香的畫面。

  熱情的朱倩兒忘情地將雙手搭在他的肩上,而他除了用嘴吻她,手也不忘潛入她的衣服下,愛撫她豐滿的胸部。

  沈語茉驚訝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心底深處掠過一陣不該有的疼痛感。

  原來,她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堅強;原來,她仍對婚姻抱著幻想,所以,他才傷害得了她。

  振作起精神,她冷冷地開了口:“很抱歉打擾了你們。”

  聞言,朱倩兒不甚甘願地放開嚴耀煜,示威似的看了沈浯茉一眼。

  而嚴耀煜則像個沒事人般地開口:“有什麼事嗎?”

  他狀似無心,實則在暗地裏審視著沈語榮。

  “我父親要我來拿賓客名單,以便安排婚筵當天的座位。”沈語茉故作鎮定地說著,不想讓他看出她的脆弱。

  “賓客名單?我等一下會讓湯秘書親自送過去給你父親,還有什麼事嗎?”他等著看她的反應。

  “沒事了,你們請繼續,我先告辭了。”沈語茉淡淡地道,旋即昂首走出辦公室,但過於僵直的背脊卻洩露了她的心事。

  “逃”出嚴耀煜辦公室的沈語榮,茫然地走在臺北街頭。

  四周的人群匆匆而過,她卻覺得自己十分孤單。

  剛才的景象不斷浮現腦海,心頭的空虛感更是緊揪著她不放。

  她為什麼在意?又有什麼資格在意?這不過是一樁利益結合的婚姻罷了!

  雖然一直這麼告訴自己,但心頭的傷口卻依然隱隱作痛。


  夢裏,她又來到了那棟河邊的磚紅小屋,

  徐徐涼風吹來,她緩步朝它走去。

  迷朦間,她似乎看見有個男子恣意躺在屋前的草地上,和懷中的小孩嬉戲。

  那隱約傳來的溫暖笑聲,讓她漾起了笑容,加快腳步向前走去,想要加入他們。

  但不知道為什麼,任憑她再怎麼努力,眼前的路卻總是走不到盡頭……

  而後,夢中的男子抱起小孩,朝屋內走去。

  淚水和汗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心急地想要阻止,卻發現自己怎麼也無法叫喊出聲。

  霎時,沈語茉由夢中驚醒,抬頭望向鬧鐘,時針才剛剛走過兩點。

  她起身走到窗臺邊,讓夜裏的涼風吹散一身的躁意。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場景就時常出現在她的夢中。

  今夜夢裏的景象異常清晰,而夢中那種心碎難過的感覺,也還隱隱在心中發酵。

  這個夢代表了什麼?

  是不是代表她已經離那個平凡的夢想越來越遠?

  和所愛的人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對她而言,或許將成為一件極度奢侈的事,隨著婚事底定,她和嚴耀煜之間的牽絆也越來越深,她和心愛的人一起生活在磚紅小屋的平凡夢想,恐怕永遠不會有實現的一天。


  夜已深沉,多數的人想必早已沉入夢鄉。

  但嚴耀煜還無法入睡,在白天的那一場戲裏,沈語茉眼中的傷痛至令仍深深困擾著他。

  雖然她將自己的脆弱掩飾得很好,但她眸中一閃而逝的黠然,卻讓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在商場打滾多年,早已讓他練就一副鐵石心腸,但她的一個眼神,卻讓他的心產生了缺口。

  他對她不尋常的心軟,也讓他十分詫異。

  如果她驕縱一點,或是愛慕虛榮一點,那他就一定能狠下心來傷害無辜的她。

  但幾次見面,她荏弱又堅強的模樣,卻一再引發他的不忍。

  今天的那場戲,即是在測試她。

  如果她冷血到能夠接受一場利益交換的婚姻,那麼他就會照計畫進行,不顧一切地將她牽入其中。

  沒想到結果證實,她還是在意婚姻所代表的意義。

  那麼他會再給她一個機會,來逃離這個婚姻的牢籠。


  夜裏磚紅小屋的夢境,及在嚴耀煜辦公室看到的那一幕不斷地浮現在腦海。

  沈語茉開始瞭解與嚴耀煜婚姻的真實性或許會遠超過自己的想像。

  她真的有辦法承受這一切嗎?

  逕自沉浸在思緒中的沈語榮,渾然不覺丁曉蘭正詫異地看著自己。

  “語茉,你不是明天就要結婚了嗎?為什麼還來上班!”丁曉蘭好奇地低聲問道。

  “什麼!”沈語茉回過神來,不解地望著她。

  “我是說,你不是明天就要結婚了嗎,怎麼還來上班?嚴大總裁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吧!”丁曉蘭越說越不滿,音量也不自覺地加大。

  “你小聲一點。”沈語茉提醒她。

  為了避免成為茶餘飯後討論的焦點,除了丁曉蘭外,出版社裏沒有人知道她要結婚的事。

  為了扼止因婚期的接近而益發紛擾的思緒,沈語茉認為來上班不失為分散注意力的好辦法。

  “我只是不想讓自己無所事事。”

  “那結婚後呢?嚴大總裁有要你辭職,以便在家相夫教子嗎?”丁曉蘭隨口問道。

  “我們還沒有討論到這件事情。”事實上,是有許多事情都還沒有討論到,他們對彼此的瞭解少得可憐。

  突然,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她們兩人的談話。

  沈語茉接起電話,耳邊傳來一個陌生的女性嗓音。

  (請問沈語茉小姐在嗎?)朱倩兒嬌笑道。

  “你好,我就是。請問哪位?”沈語茉詫異地問道,一時之間想不起這甜膩的嗓音是何人所有。

  (沈小姐,你好,我是朱倩兒,上次和你在耀煜的辦公室曾有過一面之緣,不曉得你還記不記得?)沈語茉愣了一下,腦中立即浮現那活色生香的畫面,那個模樣有些熟悉的女子,原來就是朱倩兒。

  “有什麼事嗎,朱小姐?”沈語茉壓下心頭莫名的不快,鎮定地回答。

  (不曉得你是否有空?我有點事情想和你聊聊。)直搗黃龍、不拐彎抹角是朱倩兒的一貫作風。

  “我三十分鐘後有空,那我們就約在轉角的咖啡廳見。”雖然知道朱倩兒的目的不簡單,但不戰而逃卻不是她的作風。

  “誰啊?”看著沈語茉怪異的臉色,丁曉蘭好奇地問。

  “朱倩兒。”她呐呐地道。

  “什麼?”丁曉蘭驚呼出聲。

  未婚妻沒有登門問罪,情婦倒是大搖大擺地來找碴,這世界當真是反了不成?


  朱倩兒好整以暇地坐在咖啡廳的包廂,等待沈語茉。

  昨日在嚴耀煜的辦公室裏對沈語茉只有匆匆一瞥,並不足以讓她瞭解成為自己情敵的女子。

  但嚴耀煜不尋常的反應,卻讓她心中警鈴大作。

  一向不會為女人費心的嚴耀煜,卻要她和他在沈語茉面前演一出戲。

  不論這是否代表沈語茉在他心中不尋常的地位,防患未然、制敵機先是她奉行不悖的法則,所以,她想近距離地看看那名叫作沈語茉的女子是否有什麼不同凡響之處。

  沈語茉推開包廂的門,即見到朱倩兒正在打量著自己。

  “朱小姐,你找我有什麼事?”沈語茉揚起秀眉問道。

  “沒什麼事,只是想找你聊聊罷了。”朱倩兒四兩撥千斤地說。“畢竟我們深愛著同一個男人,不是嗎?”

  “你或許深愛嚴耀煜,但我和嚴耀煜之間缺乏你所說的那種情愫。”沈語茉冷靜地陳述。

  “你不愛他?”朱倩兒訝異地揚起眉。

  她不敢愛,愛了只怕會讓自己粉身碎骨。“愛與不愛並不重要。”沈語茉搖了搖頭,不想再與她深談。

  朱倩兒詫異地看著她,好奇地問:“那你婚後應該不會干涉我和耀煜之間的往來吧?”

  聞言,沈語茉露出苦笑。“雖然我並不贊成對婚姻不忠實,但嚴耀煜的忠誠是我無法拘束的。”

  “喔?”朱倩兒不明白地看著她,她毫無妒意的表現,讓朱倩兒有些不敢相信。

  看來她是不會插手自己和嚴耀煜的關係了。

  只要嚴耀煜和沈語茉沒有培養出更深厚的感情,那麼她就仍然有機會取代沈語茉……

  看來這盤棋,還有得下呢!


  下班時間一到,丁曉蘭立即收拾好桌上的物品準備離去。準時上班,準時下班是她奉行不悖的生活準則。

  不曉得語茉和朱倩兒那個八爪女談得如何?她本來提議要和語茉一同前往,但語茉卻婉拒了她。

  也好,省得火爆的她又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地惹出不必要的風波。

  只是,少了語茉的陪伴,下午上起班來,總讓她覺得有些意興闌珊。

  “曉蘭!”商懷書出聲叫住亟欲離去的丁曉蘭。

  “什麼事啊?社長。”丁曉蘭回過頭,看見氣喘吁吁地追上前來的商懷書。

  糟糕!該不會是她又不小心出了什麼紕漏?否則,社長為什麼會一臉焦急的模樣?

  “曉蘭,我是想問你,上次托你向語茉問的那件事情結果如何?”商懷書搔搔頭,有些不好意思。

  你們只能說是有緣無份了!丁曉蘭在心中嘀咕著。

  她左右為難,沉吟了半晌,不曉得如何開口,才能將對商懷書的傷害減到最低。

  看著丁曉蘭為難的神色,商懷書猜到結果可能不樂觀。“語茉拒絕我了,對不對?”

  “可以這樣說,但也不儘然。唉!我也不曉得怎麼說。”她歎了口氣,心想感情真是麻煩的東西。

  “你就直說吧!我想我還承受得住。”他強顏歡笑地保證。

  “總之,語茉明天就要和字天集團總裁嚴耀煜結婚了,你們兩個怎樣都不會有結果的。”她乾脆地一口氣說完,省得待會兒又不曉得怎麼說才對。

  反正語茉和嚴耀煜結婚的消息終究會見報,商懷書早晚都會知道,早說晚說都一樣。

  商懷書被這個消息嚇了一跳,一時之間無言以對,不明白沈語茉怎會和大名鼎鼎的嚴耀煜扯在一起……


  婚禮在男女雙方刻意低調下舉行,只邀請了較親近的親友前來參加。

  純白、簡單的新娘禮服,勾勒出沈語茉姣好的身段。

  “要我幫你逃婚嗎?”丁曉蘭半開玩笑地問

  她蒼白的臉色讓丁曉蘭十分擔心,有點後悔自己當初沒有更賣力地慫恿她拒絕這樁婚姻。

  “不用了。”沈語茉笑著搖頭,即將面對詭譎難測的未來,讓一向鎮定的她著實有些不安。“曉蘭,你不用陪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或許安靜片刻,可以讓她厘清紛亂的思緒。

  “有事的話就叫我。”丁曉蘭同情地睨了她一眼,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關上房門,離開休息室。

  沈語茉撩起婚紗的裙擺,站起身來,看著鏡中的自己。

  在造型師的巧手裝扮下,她看起來的確像是個美麗的新嫁娘,至少外表看來是如此。

  但是她過於蒼白的臉色及茫然的眼神,卻使她缺少了新嫁娘應該具有的喜氣,反而顯得旁徨無助……

  此刻,她強烈思念早逝的母親,如果母親還在,也許她就不用如此孤單地面對這一切……

  沉浸在哀傷情緒中的沈語茉,完全沒聽見房門外的敲門聲及不請自人的嚴耀煜。

  察覺到她眼中氤氳的水氣,他調笑地道:“嫁給我真的有這麼糟嗎?你看起來好像快哭了。”

  低頭回避他的目光,沈語茉也不懂為何看到他,就會讓自己產生一種近乎憤怒的情緒。

  抬起她的下顎,看向她的眉眼,他放軟了語氣道:“生氣啦?為了幾天前在我辦公室發生的那件事?”

  甩開他的手,她強裝堅強地望著他,不讓他看出自己受過的傷害。“你那一天之所以那麼做,是為了羞辱我嗎?”

  “不。”他搖了搖頭,深邃的眸子難得地盛滿真實的情感。“基本上,那只是一場測試。”

  她驚訝地看著他,“測試?”

  “是的,我想要知道這樁不帶情感的婚姻,是否會傷害到你?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和一般女子相同,對於愛情和婚姻還抱持著夢想?”他坦誠地說。

  霎時,沈語茉感覺心裏的憤怒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細微的感動。

  畢竟他是除了丁曉蘭之外,唯一個關心她是否會在這樁婚姻中受傷害的人。

  她不習慣這樣的他,而他所引發的溫柔情緒也讓她感到害怕。

  “結果呢?”她力持鎮定地發問。

  他轉身面對她。“那樣的婚姻無可避免地會傷害你,而傷及無辜並不是我的風格。”

  “所以呢?”沈語茉呐呐地問。在這件事裏,握有主導權的始終是他。

  他目光深沉地緊盯著她。“所以我想給你一個機會,拒絕這樁婚事。”

  “你要我做個落跑新娘?”她揚起秀眉,試探地問。

  “是的,我會出面宣佈這件事;而你可以繼續過你想要的人生;不用為了十億出賣自己。”

  “那我父親呢?”事情轉變得太快,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那是他必須自行面對的問題。”他陰狠地道。對於他看不起的人,他絕不會浪費多餘的同情心。

  她真的忍心見年邁的父親鋃鐺入獄嗎?沈語茉在心底琢磨。思索良久後,她抬起頭凝望著不似以往氣焰高張的嚴耀煜。

  “不,我還是沒有辦法背棄我的父親。不過,謝謝你。”

  不管未來事情將如何發展,他今天所給予的機會,還是令她心存感激。“那我們就繼續吧!”嚴耀煜眼神一黯,低聲說道。

  他眼中深沉的悲傷,沈語茉無法理解。他究竟為了誰而悲傷?是為了她?還是他自己?待她想要更進一步看清他的表情時,他卻換上了一貫的冷情與譏誚。

  他牽起她的手,邪佞地綻開笑容,“該是我們登場的時候了,上場屠龍吧!公主。”


  雖然婚禮刻意低調,但蜂擁而至的新聞媒體,還是將現場擠得水洩不通,此起彼落的閃光燈,更是讓沈語茉幾乎無法張開眼。而嚴耀煜刻意營造的熱吻假像,引起眾人的鼓噪。

  見狀,沈語茉在心底輕歎了聲。唉!看來以後要過平靜的生活是很困難了,而她所夢想的平凡大概也將成為一種奢求。

  幸好她有先見之明,在幾番考量下,請丁曉蘭在婚禮結束後隔天代她遞出辭呈,否則,她一定無法承受同事們的好奇眼光和詢問。

  待婚筵告一段落,賓客陸續離開,沈語茉才有休息的空檔。

  “語茉。”一個熟悉的嗓音,喚起了她的注意。

  “社長!”她驚呼出聲,不瞭解商懷書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語茉,對不起。”看著丁曉蘭合掌討饒的模樣,沈語茉心想大概又是她不小心說溜了嘴。

  丁曉蘭內疚地看著她。要不是商懷書昨天一再追問,她也不會脫口說出語茉今天和嚴耀煜在這裏結婚的事,而且誰知道商懷書竟會神通廣大地出現在這裏!

  “算了,曉蘭,我不怪你。”反正明天各大報就會刊登她與嚴耀煜結婚的消息,到時候一樣會弄得人盡皆知。

  “社長,你不用跑這一趟的。”沈語茉低下頭,無法看向他複雜的目光。情字傷人,她雖無意傷他,但終究還是傷了他。

  “我想于公於私,我都應該來送上我的祝福。”他黯然地說道。如果他當初有多一點勇氣,或許今日就不會錯失她。

  “謝謝你,商社長,我代語茉接受你的祝福。”嚴耀煜不經意地出現在沈語茉身後,並伸手攬住她的纖腰,

  嚴耀煜打量著眼前溫文儒雅的男子。

  或許是獨生子性格的影響,他對於自己的東西一向有極強的佔有欲,因此,這個男子眼中對他妻子所流露的傾慕,讓他有些惱怒

  嚴耀煜的目光淩厲,讓商懷書有些無法招架,但他仍是無畏地迎上他。

  “那祝福你們羅!”說完,商懷書有風度地退場。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第四章

  婚禮完成後,他們驅車前往嚴耀煜位於臺北郊區的住所。

  咐下,帶著沈語茉來到主臥房。

  簡單的泡了個澡,沈語茉換上樣式簡單的白色睡袍,對即將來臨的夜晚感到忐忑不安。

  雖然早巳不是無知少女,但男女之間的親密情事,還是令沈語茉惴惴難安。

  再者,以她對嚴耀煜的瞭解,他讓這樁婚事有名無實的可能性幾近於零。

  門突然被打開,嚴耀煜優雅地向她走來。

  挑起她的下顎,他審視著她在月光下看起來如天使般的容顏。

  沈語茉渾身一顫,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覺得自己像是待宰羔羊。

  “不要緊張,這是男人與女人間最自然的事。”他聲音沙啞地在她耳邊低浯,隨即將右手探人她的睡袍,撫摸她白嫩的乳房。

  “別……好奇怪的感覺。”她輕聲低喃,感覺身體仿若脫離了自己的掌握。

  “是舒服的感覺吧?”他語帶曖昧地道,隨即脫去她的睡袍,在月光下,端詳她皎潔如玉的胴體。大小適中的乳房、纖細的腰肢,以及修長的雙腿,在在引發他身體深處潛藏的邪惡意念。

  捺不住深沉的欲望,他低頭吮咬她豐美的乳房。

  “啊……”

  她想推開他埋在自己胸前的頭顱,卻無能為力。

  他嚼咬她粉嫩的尖挺,吸取她的甜美。“好甜……像熟透的水蜜桃……”

  說完,他埋首於她胸前,像是得不到滿足的嬰孩般吸吮她脆弱的尖挺。

  “嗯……”她難以自己地吟哦出聲,又羞又痛地想推開他。嚴耀煜完全不被她的抗拒阻撓,一隻手探入她的底褲,毫不留情地侵入她的禁地。

  “好痛……”他突如其來的入侵,讓她不禁發出痛苦的呻吟。

  “你沒有過性經驗?”他驚訝地看著身下看來楚楚可憐的沈語茉,臉上掠過一抹驚詫。

  “嗯……”

  “我會試著小心一點。”現在他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拉下她的底褲,他脹大的男性象徵貫穿了她,也掠奪了她僅剩的一絲理智。

  淚水淌下她的臉頰,她掙扎著想擺脫他的佔有,卻反而將他納得更深。

  “別動!”他低吼一聲,額際泛著薄汗。已許久不曾如此盡情投入性愛的他,今夜仿若回到初嘗禁果時的癲狂,完全無法控制體內強烈的欲望。

  待她適應後,他難以自抑地在她體內衝刺,淌落的汗水不停滴落在她白皙的胸前。

  不知過了多久,他猛力一動,達到了巔峰,摟著疲累的沈語茉沉入夢鄉。


  沈語茉張開雙眼,刹那間不知自己置身何處。

  隨後雙腿間傳來的異樣痛楚,讓她回想起昨夜的翻雲覆雨。兩個不甚熟悉的人,卻如此親密地對待彼此,想來真是極其詭異。

  簡單地梳洗過後,沈語茉拋開腦中紛擾的思緒,下樓用餐。

  昨夜領她上樓的婦人已準備好早餐,看見她,便出聲打招呼:“早啊,太太。”

  “不知道要怎麼稱呼你?”沈語茉微笑地發問。昨夜由於太過匆忙,她根本來不及和這個看來親切的婦人打招呼。

  “太太,你就叫我李嫂好了。對了,先生要我轉告太太,下午四點的時候,請太太在機場和他會合。”

  “喔……他有說要去哪里嗎?”沈語茉挑起眉,詫異地問,她不認為嚴耀煜有閒情逸致陪她去度蜜月。

  “先生沒有交代,他只告訴我,記得請太太準備好行李。”李嫂盡責地回答。

  “我知道了,謝謝你。”


  整理好行李後,沈語茉搭上嚴耀煜派來的車子,來到機場。

  她遠遠地就看見嚴耀煜一派氣定神閑地在候機室等她。

  乍見到他的,她的心漏跳了一拍,莫名地感到不自在。

  “走吧!時間到了。”他淡淡地道。

  父親早在舉行婚禮前,就來電囑咐他在婚禮完成後,要盡速帶沈語茉前往倫敦。

  這樣也好,他也可以趁這個機會和父親商討經營權轉移的事。

  “我們要去哪里!”壓下心中的不自在,她輕聲問道。

  嚴耀煜朝地一笑,想起昨夜自己沉浸在魚水之歡中,忘了向她提起今日的倫敦之行。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我準備帶你去見我父親,他目前人在倫敦。”


  倫敦玫園嚴耀煜與沈語茉抵達玫園時,正值黃昏。

  只見門口有一名翹首等待的長者,他與嚴耀煜十分神似,讓沈語茉一眼就猜出他是嚴耀煜的父親,也就是她的公公——嚴天宇。

  嚴天宇看著沈語茉,心中激動萬分。如果不是早就知道沈語茉和向紅玫極為相像,他真會以為自己見到的是當年的向紅玫。

  “你就是語茉?”拉著沈語茉的手,嚴天宇突然間有種泫然欲泣的感覺。

  “是的,爸,很高興見到你。”她客氣地說道。嚴天宇仿若見到故人的模樣,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對了,晚餐已經準備好了,快進來吧!”嚴天宇領著他們進入屋內,並吩咐傭人上菜。

  一頓晚飯下來,嚴天宇熱絡地和沈語茉閒話家常,而嚴耀煜只在有需要的時候偶爾插上幾句話。

  嚴耀煜有些詫異于父親的真情流露,更加不解一向不苟言笑的父親,為何會對初次見面的沈語茉特別熱絡?

  就算父親之前曾經提過她是故人之女,但時光荏苒,就算再深厚的感情也早已轉薄,所以也讓他更加好奇父親與他口中的故人間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深厚交情?

  一旁的沈語茉也有些無法理解他們父子間客氣而生疏的態度,她不禁猜想,或許他們之間並不親近。

  吃完晚餐後,嚴天宇看向嚴耀煜,說道:“二樓的臥室我已經讓人打掃好了,你和語茉早點上樓休息,你們也累了一天了。”


  半夜裏,沈語茉幽然轉醒。

  她環視四周,只見嚴耀煜正背對著自己佇立在窗邊。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無法看清他的表情,但她就是能夠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的那股沉鬱氣息。

  起身來到他身邊,她和他一樣眺望著那片在月光下兀自綻放的玫瑰花,明白此時此刻,她的言語是多餘的。

  “你知道嗎?小時候我一直希望能夠變成別人家的小孩,雖然可能會缺乏物質享受,但至少在感情上是溫暖的。”他淡淡地陳述著,仿佛看見當年那個不愉快的自己。

  “我父親心裏住著一個女人,所以他永遠不可能愛上我母親。我母親是個倔強的女人,用維持婚姻來懲罰我父親,但她卻沒有意識到在傷人的同時,她也傷害了自己。”

  在這一刻,沈語茉在他的眼裏看到了脆弱。“那你呢?你受到傷害了嗎?”

  “傷害?或許吧!小時候的我,不能理解父親對我的冷淡,為了討他歡心,我開始在課業和體能上求表現,但他總是視而不見,而我也逐漸放棄了……”

  沈語茉靜靜聽著他的話,仿若看見一個四處碰壁的熱情男孩,因為得不到回應,而開始學會封閉自己的情感。

  “那你母親?”

  “她十分寵愛我,雖然忙碌,但總是會抽時間陪我。但我可以感覺到她的不快樂,稍微懂事後,我才瞭解那是一種得不到所愛的苦。”他回想著那段不愉快的過往。

  “你恨你父親嗎?”

  “我能試著去原諒他對我的不聞不問,但卻無法原諒他對我母親的負心。”他陰鬱的眼中,透露出對自己父親的深沉怨懟。

  她想試著開導他,不希望他的恨為難了別人,也囚禁了自己。“有時候愛與不愛,是很難由人主宰的,婚姻並不能承諾愛情。”他不也是在不愛她的情況下娶了她。

  “或許吧。”或許是他對母親的感情,讓他在整件事上有所偏私。“你去睡吧,我還想再待一會兒。”今夜他的心過於脆弱,不適合與人深談。

  沈語茉沉默地回到床上。有時候自己的心結,必須靠自己解,旁人根本無能為力。


  第二天,在嚴天宇的堅持下,嚴耀煜和沈語茉展開了“蜜月之旅”。

  在劍橋這座美麗的大學城裏,處處可見三三兩兩的學生,正或說或笑地享受美好的青春時光。

  和嚴耀煜散步在街頭,沈語茉不禁羨慕起學生們的無憂無慮。

  不曉得為什麼,她總覺得自己在短時間內老了好幾歲。

  嚴耀煜注視著陷入沉思的沈語茉,不曉得為什麼她總是能勾起他心中的柔軟情緒。

  就像昨夜,他不曾對別人剖析的過往心事,卻在不知不覺間對她說了出來。

  他在她眼前揮了揮手,輕笑著問:“怎麼啦?”

  沈語茉的臉倏地一紅,羞窘地回道:“沒什麼,只是覺得他們好快樂。”而這樣單純的快樂,似乎已經離她很遠了。

  快樂?他在這裏讀大學時,也有過一段愉快的時光,只是有些淡忘了。

  看著她鬱鬱寡歡的模樣,嚴耀煜突然想起一項以前總是能讓自己忘記煩憂的活動。

  “我們去撐篙吧!”他拉著她的手跑了起來。他記得在轉角處就有個租船的渡頭。

  撐篙?沈語茉看著租好船的嚴耀煜正興致勃勃地卷起衣袖,不禁想發笑。

  坐上船,她好笑地看著他、有誰能將眼前這個像大男孩般的嚴耀煜,和素以冷情著稱的宇天集團總裁聯想在一起?

  船緩緩地動了起來,兩岸垂柳搖曳,間或點綴著幾座古老的學舍,感覺十分優閑。

  沈語茉抬起頭,讓微風輕拂自己的臉,整個人都快醉在這如夢似幻的景色中。

  嚴耀煜凝眸望著她臉上滿足的笑,不禁猜測他們倆若不是相遇在如此糾葛的情況下,他說不定會喜歡上眼前脫俗出眾的她。

  察覺到他灼熱的日光,沈語茉不好意思地別開頭,有些困擾於近來逐漸增多的臉紅次數。

  為甩開那份不自在,她開口輕聲問:“你撐篙的技術怎麼這麼熟練?”

  撐篙並不容易,除了在這裏的打工學生外,多數初來此地的遊客,不是讓船在原地打轉無法前進,就是將篙插在水中無法拔出。

  “我是在這裏念大學的,打工也打了好幾個暑假,要不熟練也難。”他凝睇著她,笑著回答。

  回想起大學時代那段拋開父母間的糾葛情仇,得以恣意歡笑的青春歲月,他不禁放下了重重心防。

  失神地看著他迷人的笑靨,沈語茉不禁為自己岌岌可危的芳心感到憂心。


  晚上,他們投宿在黛安家,這位黛安曾經是嚴耀煜大學時代的房東。

  “黛安,好久不見。”嚴耀煜熱情地擁抱著一個看來親切的中年婦人。

  “是啊!我們都快有十年的時間沒見面了。”黛安招呼著他們進門。

  “這位漂亮的女孩是誰?”黛安朝嚴耀煜眨了眨眼。

  “這位是我的妻子,語茉。語茉,這位是黛安。”嚴耀煜為兩人做介紹。

  “你這個不曉得碎了多少少女芳心的大帥哥,終於定下來了。”黛安調侃地道。而後,在黛安的熱情招待下,他們享用了一頓道地的英式晚餐。

  晚餐後,嚴耀煜和黛安兩人仍繼續留在客廳閒話家常,而沈語茉則提早上樓休息。

  躺在裝飾溫馨的臥房,睡意很快地朝沈語茉襲來,迷朦間,她墜入了夢鄉。

  半夢半醒間,感覺自己的睡衣被人褪去,沈語茉張開星眸,看到嚴耀煜正低頭吸吮著她如玫瑰般紅豔的尖挺。

  “醒了?”他低沉地道。他似乎已經迷戀上了她的身體,欲念總是在見到她姣好的身段時驟然升起。

  “嗯……不要……萬一黛安……”她開口欲阻止,但來不及說完的話卻全數消失在嚴耀煜的嘴裏。

  他盡情地吻著她,舌尖放肆地圾取著她口內的芬芳,直到她快要無法呼吸,才放過她。

  “黛安知道我們正新婚燕爾,不會來打擾我們的。”他調笑道,隨即脫下自己的衣衫。

  仍不習慣男女情事的沈語茉,看著他沐浴在月光下的昂藏身軀,臉驀地一紅,別開了目光。

  他挑眉望向她,她欲迎還拒、嬌羞可人的模樣,反而比風情萬種的女人,更能挑起他體內潛藏的欲望。

  “這麼害羞?”他托起她的下巴,笑得邪氣。

  “別這樣。”她有些不安,青澀如她,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別哪樣?是這樣……”他揉搓著她已然綻放的粉紅蓓蕾。

  “呃……”一聲不受控制的呻吟從口中逸出,她羞赧地咬住下唇,害怕自己再逸出羞人的嬌吟聲。

  看著竭力抑制自己欲望的沈語茉,嚴耀煜玩心再起。

  “還是這樣……”他的手往下移去,開始攻城掠地。

  “別……”她不停地扭著身子,意圖抗拒席捲而來的快感。

  她動情的模樣,更加勾起他亢奮的欲望,他再也忍受不住地拉開她的雙腿,佔有了她。

  身下的略微不適,讓她蹙緊了眉,感覺他的欲望正不停地在自己體內衝撞。

  “啊……”沈語茉忍不住呻吟出聲,疼痛與快感交替而來,仿佛要撕裂她的身體。

  “老天……你裹住我的感覺真好……”他恣意在她體內抽送,盡情享受她與自己異常契合的感覺。

  她隨著交歡而嫣紅的渾圓在他眼前晃動,製造出令人血脈債張的景象。他一口含住她的尖挺,吸吮著她特有的馨香,而身下依然不停歇地律動著。

  “求求你……我……我快要不行了。”她禁不住地開口要求,上下兩處同時傳來的快感摧毀了她僅存的理智。

  “叫我的名字。”他命令道,想聽她動情時的低語呢喃。

  “煜……”她低喃出聲,感覺自己就像溺水的人一樣無助。

  聽到她的低喃,他開始加快衝刺的速度,一波強過一波的律動,催促著欲望的宜洩,在一陣戰慄下,他呐喊出聲,帶著她一同奔上雲端。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第五章

  原以為昨夜做了一場春夢的沈語茉,在張開眼看見枕邊含笑瞅著自己的嚴耀煜時,嚇得差一點跳了起來。

  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暴露自己光裸的偉岸身軀,反而是她,紅豔的雙頰早巳洩露了她的羞赧不安。

  察覺了她的尷尬,嚴耀煜故意邪肆地在她臉頰上印下一個響吻。

  “該起床了,睡美人,我們今天要去野餐。”嚴耀煜像個大男孩似的宣佈。

  “野餐?”沈語茉微偏著頭,想從混亂的思緒中理出一點頭緒。

  “對啊!黛安昨晚和我說,她今天有事去倫敦,所以早餐、午餐我們可以自行享用。剛好今天天氣不錯,我們正好可以到康河邊野餐。”

  “可是……”

  “別可是了,再想下去,我們的早午餐就變成晚餐了!”他含笑說道,欲拉她起身。

  沈語茉拉緊身上的被子,不肯起身。就算他們在身體上如何親密,要她一下子就接受他們之間的新關係,還是有點困難。

  看著她雙頰緋紅的模樣,嚴耀煜心想自己只好先行下樓,否則就真的只能等著吃晚餐了。

  他躍下床,回頭對她說:“好吧,那我先下去等你。”


  嚴耀煜好心情地等待沈語茉下樓。

  不知是由於情欲獲得了滿足,還是度假的優閑所致,這幾日的好心情讓他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更神奇的是,他發現以往自己在性愛關係後所產生的空虛感,竟不曾發生在他與沈語榮之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的身上到底隱藏了什麼樣的魔力,竟然能讓他像個情賣初開的少年般為她神魂顛倒?

  信步走下樓,看著嚴耀煜投向她的幽深目光,沈語茉有些不解。

  “怎麼了?”她遲疑地開口問道,被他那灼人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他垂下眼,換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沒什麼,我們得快點出發。”至於他心中問題的答案,他還需要多些時日仔細想想。


  順著石板鋪成的小徑,他們來到康河河畔的一處樹蔭,坐在碧綠的草地上,開始享用黛安準備的餐點。

  打開野餐盒,撲鼻而來的香氣讓沈語茉意識到自己早已饑腸轆轆。

  一場烤雞、三明治和奶茶的盛宴,在康河美麗的風光下進行。嘴裏吃著美味的食物,放眼望去皆是美景,沈語茉不禁醺然欲醉,臉上也不由得泛起滿足的笑意。

  難怪徐志摩會愛上這個古老的城市,就連庸俗如她,也無法抗拒劍橋的魅力。

  望著沈語茉儼然忘了自己的模樣,讓嚴耀煜興起了捉弄她的念頭。“喔!對了,你欠我的船資打算如何償還!”

  “船資?”

  “昨天我那麼賣力地撐篙,好心的小姐,你總該給點報酬吧!”他開玩笑地說道。

  不懂他的心思,她只好順著他的遊戲規則來玩。“那你想要什麼樣的報酬呢?”

  “就用一個你從來沒和其他人說過的夢想做交換吧!”突然,他想要瞭解她潛藏子心底深處、不為人知的夢想。

  她愣了一下。沒有和其他人說過的夢想?大概只有那個磚紅小屋的夢了……

  “快點,我保證不笑你。”他誘哄道。“夢想本來就帶點虛幻,說出來我真的不會笑你。”

  遲疑了一下,沈語茉開始道出那個時常出現在自己夢中的景象。

  “一棟磚紅小屋、自己所愛的人,就這麼簡單?”

  他詫異地問,多數人的夢想都會有些不切實際,但她的卻是如此簡單。

  “但也不容易實現。”她語帶深意地道。

  他轉念一想,點了下頭。的確,磚紅小屋易尋,心愛的人難得,這個夢想看似平凡,卻不容易實現。

  再者,就算她心中有屬意的男子,只要他們還維持著婚姻關係,她的夢想就沒有實現的可能。

  她夢中的那個男人可是曾出現在婚禮上的商懷書?一股突生的妒意,掠過嚴耀煜的心頭。

  “你夢中的那個男人是誰!”他忍不住問道。

  沒有察覺到他略微嚴峻的語氣。她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在夢中他從不曾轉過身來。”

  聞言,嚴耀煜如釋重負,卻也不免一陣心驚,不解自己為何會如此在意她夢中的男子……


  接下來的一個月,嚴耀煜和沈語茉的足跡遍及整個英國,暫時拋掉過往和未來的他們,就像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白天,他們攜手同遊各大歷史古城,在城堡裏尋找失落的神話和傳說;夜暮低垂時,則返回居住的飯店,分享彼此的體溫和心跳。

  暫時忘卻過往陰影的嚴耀煜,成了百分百情人,舉手投足間都魅惑著沈語茉的芳心。

  但越陷越深的感情,卻讓她益發憂心。

  他們建立在虛幻中的感情,在回到現實後,還能留下幾分真意?

  明天,他們即將起程回到玫園,回去後,一切是否都將回到原點?

  欣賞完蘇格蘭士兵的軍樂隊表演後,沈語茉伴著嚴耀煜漫步在午夜愛丁堡的臺階上。

  長長的階梯就像是灰姑娘故事中的場景,而她就像是將告別舞會的灰姑娘,雖然留戀難舍,但午夜過後,一切的絢爛都將歸於平淡。思及此,她不禁露出苦笑。

  “怎麼啦?”嚴耀煜不解地問,今夜的她異常沉默。

  “沒什麼。”她試著扯出一抹笑。“走在這長長的階梯上,讓我覺得自己像是灰姑娘,只差一雙玻璃鞋。”

  “玻璃鞋?就是王子尋找灰姑娘的愛情信物嗎?”見她點頭,他又道:“倘若真的愛一個人,不管有沒有玻璃鞋,我想王子都還是會去尋找灰姑娘的。”

  那你呢?如果我消失了,你也會不顧一切地尋找我嗎?沈語茉凝睇著他,臉上難掩落寞。

  原來在愛情中,不管再聰明、再理智的人也會變得盲目。

  明知愛情虛幻如夢,卻仍然渴望在愛人口中聽見甜蜜的承諾,即使明知它脆弱得不堪一擊。

  “倘若缺乏信物,王子要如何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灰姑娘!”她淡淡地問。

  “總會有辦法的。”嚴耀煜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不安地虛應著。

  她今夜心事重重,卻又不欲言明的模樣,讓他無來由地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

  從來不曾有任何女子勾起他如此深刻的情感,察覺自己對她的在乎,令他不禁心驚膽戰。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愛情?


  倫敦玫園返回玫園後,經過一夜好眠,早起的沈語茉信步走到花園。因為她母親對玫瑰的偏愛,讓她對玫瑰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

  這裏的玫瑰長得這麼好,栽植的人必定用了一番苦心。

  走近花園,她才發現嚴天字正頭戴草帽、彎身除草。

  “爸,早。沒想到照顧這片玫瑰的人竟然是你。”她難掩訝異地道。

  “是啊,因為太愛玫瑰了,所以捨不得假手他人。”他擦了擦汗濕的臉。“走吧!這裏太陽大,我們到那邊的涼亭去。”

  沈語茉傾身搭著嚴天宇的手,走向不遠處的涼亭。

  “為什麼愛玫瑰?”她好奇地問,總覺得對公公存在著一份莫名的親切感。

  一抹複雜的情感掠過嚴天宇的臉,“因為我這一生最愛的女人,最喜歡的花就是玫瑰。”

  “她是誰!”嚴耀煜曾提到公公的心中另有所愛,原來並非空穴來風。

  但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會讓公公如此念念不忘?

  “她是我年輕時候的戀人,原本我們約定等她大學畢業就要立刻結婚。但在她即將大學畢業的那一年,嚴氏的家族企業發生了危機。”他歎了口氣,天意弄人這句話一點也不假,為了家族企業,專情的他不得不成為負心人。

  “然後呢?”沈語茉明白人生的變化時常出人意料之外。

  “然後我娶了耀煜的母親,為了取得她娘家的經濟援助。”也從此傷了另一個女人——他的妻子李玉華的心。

  公公和婆婆的糾葛情事,她早已從嚴耀煜口中得知一二,但公公的情人呢?深愛的人另娶他人,想必是一件難以忍受的事吧?

  “你的戀人原諒你了嗎?”

  “她原諒我了,但是我寧可她恨我,這樣我可能會好過一點。”嚴天宇皺起眉頭,沉痛地道。

  倘若向紅玫是一般尋常女子,那他也不至於會對她念念不忘了。

  “那她呢?現在在哪里?”沈語茉好奇地問。

  “她早已過世,而我也因為對她的負心,而一輩子受盡良心的折磨。”他回答,臉上有著無盡憂傷。

  所以,我也只能借由補償你,來補償你的母親啊!語茉。


  回到玫園後,隔天一早,嚴耀煜即起身前往倫敦總公司,瞭解近一個月來各分公司的營運狀況。

  待他處理完公事,時間已近中年。

  在市中心用完午餐後,他隨意漫步在倫敦街頭。

  突然,櫥窗內的水晶球引起他的注意,半圓形的球體中矗立著一棟磚紅小屋讓他想起在康河畔野餐時,沈語茉說過的話。

  信物?那就讓這類水晶球當他和她之間的愛情信物吧!

  從不相信愛情,且嘲弄婚姻的自己,卻因為她而不得不對愛情俯首稱臣,唉!嚴耀煜露出苦笑。

  請店員包好水晶球後,他驅車欲返回玫園,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沈語茉。

  突然,車上的行動電話響起,耳邊傳來湯秘書熟悉的聲音。

  (總裁,您之前要我查的事已經有了眉目。)湯秘書的話讓嚴耀煜想起初到玫園時,他對父親的熱絡心生疑竇,因此打了通電話要湯秘書派人查父親與沈家的淵源。

  “喔?”

  (根據征信社回報,老爺和沈家唯一有的關聯,和您夫人的母親——向紅玫有關,老爺和向紅玫女士在年輕時是一對戀人。)向紅玫?難不成她就是讓他父親念念不忘的女人?也是讓他父母婚姻無法和諧的主因?

  他怔忡了一會兒,才開口答道:“把資料傳真到我的辦公室,我待會兒再看。”

  他將車子掉轉方向,回到辦公室。

  望著桌上傳真過來的相片,嚴耀煜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相片裏年輕時的父親和沈語茉的母親——向紅玫相擁而笑的模樣恁地刺眼,父親的表情更是他從不曾見過的。

  難怪父親對沈語榮的態度異常熱絡,因為她是他深愛的女人之女。

  是愛屋及烏的心理吧?所以父親才會不惜以公司的經營權作為交換條件,要他娶回沈語茉。

  霎時,一股憤怒直沖腦門,嚴耀煜全身無法克制地顫抖著。

  嚴天宇,你別想操控我的人生,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你加諸于我母親的,我會加倍從沈語茉身上討回來!嚴耀煜陷入沉思,腦中開始計畫報復行動。


  沈語茉在床上輾轉難眠。

  近日來,她心裏莫名的不安逐漸擴大,尤其是今夜,失速的心跳讓她無來由地感到恐慌。

  已經午夜兩點了,仍不見嚴耀煜的歸來,沈語茉的心中開始興起各式各樣的猜測。

  該不會出了什麼意外吧?

  思量之間,她聽見了房門開了又關的聲音,立即坐起身望著黑暗中的嚴耀煜,心裏松了—口氣。

  感覺自己因愛情而變得脆弱,此刻,她亟須他溫暖懷抱的撫慰。他凝視著她半晌,邁開步伐走向她,緊緊地抱住她。她杏眼圓睜地望著他的模樣,讓他的心開了一道缺口。他決定讓自己再沉淪一夜,明天他將斷情絕愛,只為復仇而生。

  “我好害怕。”她微顫地開口。

  “怕什麼?”他低啞地問,好聽的嗓音回蕩在她耳邊。

  “怕你不回來,怕我再也看不見你,”她坦誠地道出內心深處最大的恐懼。

  乍聽她的話,他愣住了。她的一字一句都敲在他的心坎上,讓他幾乎無力招架。

  他何嘗不是如此?在不知不覺中對她情根深種,他也很害怕面對未來不能再擁著她入眠的漫漫長夜。

  轉身覆住她的唇,他怕她進一步出口的情話,會腐蝕他復仇的決心。

  “煜,我……”趁著喘氣的空檔,她欲開口表達自己的情感。

  但他趁勢進入的舌尖攪亂了她的思緒,讓她無法言語。

  如果不能用言語,就借由身體來表達她的深情吧!

  “我們到澡堂去吧。”他抱起了她,在她耳邊低語。


  玫園的澡堂設於花園隱密的角落,天花板的自動化開關,可以在瞬間開合。

  今夜月光稀微,滿天星斗。

  脫下的衣服落在地板上,兩人置身於熱氣氤氳的浴池中。

  沈語茉羞澀地將身子浸在水面下,不敢直視他。

  “這麼害羞啊?”他的眼中充滿情欲,緊盯若她水面下的曼妙身軀。

  他傾身靠近她,伸手覆上她的渾圓,曖昧地調笑道:“怎麼心跳得這麼快?”

  “別這樣。”雙頰緋紅的她,不知如何面對他盂浪的調笑。

  他低下頭含住她紅豔的尖挺,貪婪地不停吸吮、啃齧著,生怕過了今晚,再也無法如此親近。

  沈語茉咬住下啟,在他的撫弄下,無法自己地顫抖著。今夜他異常饑渴的態度,令她不解。

  而後,他的手潛進她雙腿間,挑逗地摩挲著她的柔嫩。

  “啊……”她緊蹙眉心,嘴裏逸出惹人憐惜的吟哦聲。

  她一聲聲如催情般的呻吟,讓他水底下的欲望更加亢奮,手上的速度也忍不住加快。

  “我……我快要受不了了。”

  私處傳來陣陣痙攣和抽搐,讓她受不住地起身想逃離他的肆虐,卻反而被他翻身壓在浴池邊,並乘隙從後方進入了她。

  “呃……”她趴伏在浴池邊,不停地嬌喘著,承受著他一波波的衝撞。

  他欣賞著她情動的模樣,伸手由她身後握住因兩人交合而顫動的乳房,肆意揉捏著嫣紅的蓓蕾。

  “別折磨我了……”她氣若遊絲地哀求他,感覺自己快死於他的身下。

  他邪魅地輕舔她的耳垂,一手環腰抱住她虛軟的身軀,身下則加快律動的速度,汗珠淌落在她的雪背上,最後終於忍不住地低吼一聲,帶著她一同攀上高峰。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第六章

  嚴耀煜和沈語茉搭機由倫敦返回臺北,送沈語茉回嚴宅後,嚴耀煜立即命令司機前往公司。

  在車上,嚴耀煜決定開始進行復仇計畫,而朱倩兒則是他完成此一計畫的重要棋子。

  拿出手機,撥下電話號碼,電話那頭立即傳來朱倩兒的嬌笑聲。

  (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剛度完蜜月的嚴總裁。)等待月余,原本已經要放棄希望的朱倩兒,在聽到嚴耀煜的聲音後,不禁欣喜若狂。

  看來,她敗部復活的機會不小。

  “你準備一下,我晚上過去你那邊。”嚴耀煜吩咐道。雖然他早已對朱倩兒的矯情感到煩膩,但看在她還有利用價值的份上,他願意與她周旋。

  (是,恭迎嚴大總裁的大駕。)看來那青澀的沈語茉並未伺候好嚴耀煜,否則他怎麼會一度完蜜月,就往她這兒跑呢?

  打蛇隨棍上是她的看家本領,只要今晚伺候好欲求不滿的嚴耀煜,說不定嚴夫人的寶座仍會歸她所有。

  待會兒到美容師那兒做個全身的精油SPA吧!朱倩兒開心地在心中想著。

  少有男人能夠抗拒女人美麗的肉體和溫婉的低語,即使冷情如嚴耀煜者,想必也無法逃出她精心沒下的溫柔情網。


  一連二十余日,嚴耀煜下班後即前往朱倩兒的香閨,甚至完全不避諱狗仔隊的跟蹤拍攝。

  朱倩兒一方面竊喜于嚴耀煜有意公開兩人的關係,另一方面卻又納悶於他近來過於君子的行徑。

  今晚在陪嚴耀煜出席一場社交宴會返家後,朱倩兒再也按捺不住地向他提出心中的疑問。

  “耀煜,難道我已經對你失去了吸引力?為什麼你連碰都不肯碰我一下?”朱倩兒偎在他身邊,嬌聲說道。

  嚴耀煜綻出一抹笑,安撫地道:“我是尊重你啊,難道你不希望我尊重你?”他挑眉睨了她一眼。

  看到一向冷情的嚴耀煜這麼一笑,即使是縱橫情場多年的朱倩兒也不禁紅了臉。

  “哎呀!人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這樣子,我都不曉得你是為什麼和我在一起了。”

  “如果我說我愛上你的靈魂,你有什麼看法?”嚴耀煜似笑非笑地問。

  什麼?朱倩兒愣了好半晌,

  論外表,她還有幾分自信;但談到內在,她完全不認為自己有足以吸引嚴耀煜的地方。

  他太深沉了,像他這樣的男人,她的內在根本不可能吸引得了他。

  她只能憑著炫目的外表,趁嚴耀煜意亂情迷之際,要求他婚姻的承諾。

  愛上她的靈魂?哈!

  “你在開玩笑吧?”朱倩兒乾笑了幾聲,不知道嚴耀煜葫蘆裏賣什麼藥。

  “如果我為了你,而和沈語茉離婚,你還會認為我是在開玩笑嗎?”嚴耀煜的眼中閃過一抹光亮。

  “什麼?和沈語茉離婚?”朱情兒愣愣地看著他,完全沒有欣喜若狂的感覺,反而覺得有一股寒意直竄腦門。

  他讓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隻任他玩弄的白老鼠。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天、兩天等不到嚴耀煜回來的沈語茉,以為他是因為有太多公事要處理,所以無法返家。

  但兩、三個禮拜過去,還是等不到他,她忍不住打電話到公司去詢問。

  但湯秘書總以“總裁正在開會”或“總裁出差去了”諸如此類的理由搪塞她。

  再愚笨的人也能察覺事情不對勁,更何況是心細如發的沈語茉。

  但沈語茉還是難以理解,他是為了什麼而故意回避她?

  返國前一夜嚴耀煜的熱情如火,幾乎讓她相信他對自己也有同樣的情感,但為何回臺灣後,一切全變了調?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響起,驚擾了沈語茉的思緒。

  是嚴耀煜嗎?她飛快接起電話。

  “耀……”

  (語茉,我是曉蘭,你有空嗎?我有點事想找你聊聊。)不曉得語茉知不知道嚴耀煜和朱倩兒的事?急性子的丁曉蘭按捺了幾日,最後還是決定找沈語茉問個清楚。

  原來是曉蘭啊!沈語茉原本雀躍的心又跌落穀底,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沒事,我們也好久沒見面了,正好可以見個面,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就約在我們以前常去的那家簡餐店吧!)

  “嗯,那就六周見。”或許曉蘭天馬行空的想像力,能幫她解答嚴耀煜許久不歸的疑惑。


  準時抵達和丁曉蘭約定的地點,沈語茉看見她氣喘吁吁地朝自己跑來。“先找個位子坐下吧。”

  “嗯!”丁曉蘭呼吸困難地點頭,轉身將沈語茉拉到較為僻靜的角落。畢竟這也算是家醜,待會兒談起來,也不好讓旁人聽到。

  喝了幾口水,稍微緩和呼吸的丁曉蘭看著一臉平靜的沈語茉,猜想她必定尚未得知嚴耀煜和朱倩兒舊情複燃的消息。

  發現這點,讓她原本亟欲問出口的話,不知該如何開口。

  唉!看來只好先旁敲側擊了。

  “語茉,你和嚴耀煜最近還好吧?”聽說最後一個得知丈夫有外遇的通常是妻子,不曉得是不是真的?

  察覺到丁曉蘭不自然的神態,沈語茉警覺地問:“曉蘭,你是不是聽到什麼傳言?”

  “沒有,只是……”丁曉蘭吞吞吐吐的,不曉得是否該說出近來甚囂塵上的傳聞和報導。

  果然有什麼不對勁!沈語茉看著她,介面道:“曉蘭,其實嚴耀煜已經有二十幾天沒有回家了。”

  “原來是真的!”丁曉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什麼事情是真的?”沈語茉屏氣凝神地道。

  “就是嚴耀煜和朱倩兒最近過從甚密的事。”丁曉蘭從背包裏拿出一本以嚴耀煜和朱倩兒合照為封面的雜誌,鬥大的標題寫著:商界新貴嚴耀煜與朱大美人舊情複燃!?

  沈語茉愣住了。

  原來這就是他最近夜不歸營的答案……


  嚴耀煜站在窗邊俯視臺北的夜景。

  馬路上穿梭而過的車輛,即將將人們載往何方?是家嗎?

  他漾起一抹苦笑,想起自己最近似乎經常在抗拒回家看沈語茉的衝動。

  原本以為“報復”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但幾次深夜悄然回家,看到床上熟睡的沈語茉,他所有關於復仇的進一步計畫就全數化為灰燼。

  他無法傷害她,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的愛就已深入骨髓,再也無法剔除。

  然而,他能就此和沈語茉雙宿雙飛嗎?

  自小對父親根深蒂固的怨懟深深埋藏在心中,是他怎麼樣也無法化解的。

  再者,他也無法原諒自己愛上了害母親得不到幸福的罪魁禍首之女。

  所以,“放她走”成了他唯一可以停止傷害她的方式。

  只有讓她遠離,他的仇恨之火才不至於傷害到她。

  但聰敏如她,尋常的理由是無法令她信服的……

  他必須化身為最完美的騙徒,到她面前演出無懈可擊的戲,如此一來,才能結束一切。

  只是還她自由的同時,他的心也將永遠遺落在她身上……


  告別了丁曉蘭,沈語茉獨自走在華燈初上的臺北街頭。

  經過仔細思量,沈語茉的心情由原本的震驚恢復了平靜。

  不管雜誌上的報導如何指證歷歷,沈語茉還是無法相信嚴耀煜會因為朱倩兒而疏遠自己。

  依她對他的瞭解,如果他真的愛朱倩兒,就絕對不會和自己結婚。

  難道在事情的背後,有她不知道的內情,所以他才不得不和她結婚,電不得不欺騙她的感情?

  滿懷疑慮地回到家,時間已近十點,遠遠就看見李嫂一股焦急地在門口眺望。

  “怎麼回事?”沈語茉詫異地問,不瞭解一向早睡的李嫂為何會在門口踱步。

  “太太,你終於回來了,先生已經等你好久了。”見到沈語茉歸來,李嫂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喔!”看來他必定是有事要和她深談。

  “我一直想聯絡你,卻怎麼也聯絡不上。”李嫂試著解釋。

  “抱歉,我想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就沒有開機。”她淡然地道。“對了,太太,先生說他在書房等你。”李嫂轉達嚴耀煜的吩咐。

  “嗯,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沈語茉頷首表示瞭解。

  或許所有的事情會在今夜真相大白,她也不需要再作徒然的臆測。


  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書房,沈語茉看著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嚴耀煜,不禁有一瞬間的恍神。

  這真的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嚴耀煜嗎?

  還是眼前的嚴耀煜才是真實的,而她所認識的那個嚴耀煜從來不曾存在呢?

  今夜的他全身散發著邪詭氣息,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現在,他臉上雖然掛著笑容,但看起來卻像是將取人性命的勾魂使者,完全沒有以前的溫暖。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她故作鎮靜地問。

  “語茉,想必你已經聽說我和朱倩兒的事。”

  而他完全不避諱狗仔隊的跟蹤,目的就是為了讓她得知他和朱倩兒在一起的事。

  “嗯。”她點頭,他不帶感情的語氣刺傷她的心。

  “那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朱倩兒要求我給她一個保證,而我認為宇天集團總裁夫人的位置,將會是最好的保證。因此,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儘快和你辦好離婚手續。”

  她驚懼地看著他,無法明白他怎麼絕情至此。

  提神吸氣後,她提出了疑問:“你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你愛朱倩兒嗎?”

  他聳聳肩,“是,否則我也不用給她婚姻的承諾。”

  “如果真是這樣,早在娶我之前,你就應該娶她,何必繞這麼一大圈呢?”她顫然開口。

  他嗤笑一聲,“你還不知道嗎?我之所以娶你,是因為我父親以公司的經營權作為交換條件,否則我何必做賠本生意?十億可不是筆小數目。”

  以經營權為交換條件?

  但她尚未和嚴耀煜結婚前,與嚴天宇素未謀面,嚴天宇沒道理堅持要自己的兒子娶她啊!

  沈語茉搖了搖頭,試圖從一團混亂中理出頭緒。

  “為什麼你父親會要你娶我?”她挑眉疑惑地問。

  “因為你是他的心上人——向紅玫的女兒,愛屋及烏的心理你懂吧?”他抬起她的下顎,審視她蒼白的臉色。

  沈語茉無法忍受地撥開他的手,向後退了一步。這樣一來,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原來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他轉過身殘忍地又道:“所以,我只好暫時委屈朱倩兒了。但現在既然經營權已經到手,我自然沒有繼續委屈她的理由。”

  她啞口無言地望著他的背影。

  那他又何必如此殘忍地欺騙她的感情呢?他在英國時的柔情蜜意,難道全都是在作戲?

  鼓起勇氣後,沈語茉痛苦地問:“那在英國的時候,你對我的好也全是假的?”

  嚴耀煜回眸邪肆一笑。“這只是為了報仇,你的母親害我母親一輩子得不到幸福,而我引誘你愛上我,然後再拋棄你,基本上這只是一報還一報,你母親欠我母親的,我已經代她討回來了!”報仇?他對她所撒下的溫柔情網,竟然只是為了替他母親報仇!他為什麼會恁地殘忍?

  沈語茉心痛得幾乎昏厥,但為了保有自己僅存的尊嚴,她深吸了一口氣。

  不!她不能讓他看出他對她的傷害有多深……

  看見她臉色慘白,他不禁伸手想扶她,但一想到自己的計畫,只好硬生生地縮回雙手。

  他明白,唯有對她恨之入骨,才能逼她遠走、永不回頭!

  壓下心中的不舍,他神情冷絕地回視她,“對了,為了方便籌備婚禮,我想請你盡速搬離這裏。不曉得明天離開,對你有沒有困難?”她沉默地搖了搖頭,無法開口。

  她怕一開口,淚水就會決堤,再也無法停止。


  翌日一早,沈語茉強撐起一夜無眠的疲憊身體,收拾好隨身衣物,準備離開這個令她心碎的地方。

  梳粧檯上的離婚協議書,讓她以為已流盡的淚又盈滿眼眶。但憑著一股傲氣,她忍了下來。

  無論如何,她都不願意被嚴耀煜看輕。提著行李下樓,沈語茉本想悄悄離開,卻還是在客廳遇見李嫂。

  “太太……”李嫂出聲打招呼。

  “李嫂,不要再叫我太太了,不久後我和嚴先生就要離婚了。”沈語茉勉強擠出一抹笑,“叫我沈小姐好了。”

  反正離婚之事,李嫂遲早會知道,早一點讓她知道也好,以免她不小心說了不適當的話,惹惱了嚴家未來的女主人。

  看出沈語茉不想多談,李嫂也不敢過問,但她過分蒼白的臉色,讓李嫂有些擔心。“太……沈小姐,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直到這一刻,她才想到這個問題。

  天地之大,可有她容身之處?

  見沈語茉沉默不語,李嫂又問了一次:“沈小姐,你要去哪里?我幫你叫部計程車,不然我會擔心的。”

  “那就麻煩你幫我叫部計程車吧。”沉吟了半晌,沈語茉終於開口。就接受李嫂的好意吧,至於要去哪里……等上車再想吧!

  天地之大,總該會有她的容身之處。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第七章

  計程車繞了大半個臺北街頭,沈語茉還是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里去。

  最後,在計程車司機近乎不耐煩的詢問下,她決定先回家看看。畢竟,她離婚的消息,還是該讓父親知道。

  在門口徘徊了許久,鼓足了勇氣,她推門而入。

  沒想到沈世榮今晚外出應酬,留在家中的只有方嵐和沈瑞雪。

  方嵐打量著眼前有幾分憔悴的沈語茉。看來雜誌上的報導是真的,嚴耀煜和朱倩兒最近打得火熱的消息,應該不是空穴來風。

  “無事不登三寶殿,能勞動嚴夫人大駕,不曉得是有什麼大事?”方嵐揶揄地道。

  “嵐姨,我這趟回來,並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既然爸爸不在,那我就先告辭了。”方嵐不善的語氣,讓沈語茉無法說出自己和嚴耀煜離婚的事。

  “這麼快就要走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這個後母刻薄前妻的女兒呢!”

  聞言,沈語茉只好不得已地坐下等候沈世榮。

  “對了,嵐姨,家裏最近都還好吧?”自結婚後,她少有機會回來家中,不曉得家裏是否安好?

  想到沈語茉對這個家不無貢獻,那十億對沈氏企業就有如一場及時雨,方嵐和緩了臉色,開口道:“家裏都還好,說起來還得感謝嚴耀煜,要不是他,你爸這回可是吃不完兜著走了。”

  那麼她這個婚結得還算有價值吧!沈語茉露出苦笑。

  “對了,我在報上看見嚴耀煜和朱倩兒最近打得火熱的消息,你可得注意點,不要哪天成了棄婦,我們沈家可丟不起這個臉。”方嵐語帶警告地道。

  或許哪天用得到沈語茉這個棋子,幫助她坐穩嚴夫人這個寶座,對她也有好處。方嵐在心中盤算著。

  沈語茉不知如何介面,只好默默地點了下頭。

  她知道如果不是自己還有利用價值,嵐姨恐怕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最後,沈語茉還是找了個藉口離開。

  因為她突然瞭解如果方嵐知道了自己離婚的消息,恐怕會鎮日以此諷刺她,而那種生活是她所無法忍受的。

  這個家對她來說,早已不是避風港。


  離開了沈家,沈語茉來到丁曉蘭賃屋處。

  丁曉蘭聽到門鈴聲,下樓開門。

  沈語茉一見到她立即淚如雨下,讓她嚇了一大跳。

  堅強如她,鮮少表現出脆弱的一面,如今竟不顧路人眼光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掉淚,教她怎能不驚訝?

  丁曉蘭直覺地認為沈語茉的失常和嚴耀煜絕對脫不了關係。

  看著她一副隨時會倒下的模樣,丁曉蘭當機立斷地扶著她回到自己的房間。

  哭了好一會兒,沈語茉終於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其實她不想哭的,但一看到曉蘭那張熟悉的面孔,淚水就忍不住落下。沈語茉不好意思地抬眼望向丁曉蘭。

  “謝謝你,曉蘭。”沈語茉接過丁曉蘭遞來的面紙,輕聲說道。

  “這個時候還跟我客氣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都快把我急瘋了。”見她恢復平靜,丁曉蘭開始問起事情的始末。

  沈語茉淡淡地說出嚴耀煜因朱倩兒而和她離婚的事,不想說太多,害怕依曉蘭毛躁的性子會橫生不必要的枝節。

  “那個大混蛋,我找他算帳去!”丁曉蘭氣呼呼地道,起身欲走向大門。

  沈語茉連忙拉住她。

  “曉蘭,他愛的不是我,就算繼續在一起也沒有意義,現在這樣對我而言,何嘗不是一種解脫?”沈語茉口是心非地道。

  丁曉蘭轉念一想,覺得沈語茉的話不無道理。“也對,那種爛男人根本不值得你為他傷心,你應該找一個更好的男人氣死他。”

  天涯何處無芳草,更何況是一株不懂得欣賞語茉的“爛草”。

  依語茉的條件,難道還怕沒有追求者?

  “語茉,你就在我這邊安心住下,我一個人也挺無聊的,你來了倒好,可以和我作伴。”丁曉蘭替沈語茉做了決定。

  “謝謝你,曉蘭。”沈語茉柔聲道謝。

  “別再說謝謝了,你再說下去,我的耳朵都快長繭了。”丁曉蘭佯裝不耐煩地掏掏耳朵。

  沈語茉被她有趣的動作逗得笑了出來。

  “好了,終於笑了,這樣我也可以放心了。”丁曉蘭拍了拍她的肩,“有什麼需要的話,不要客氣,儘管跟我說。”

  看著好友誠摯的臉,沈語茉心中既感激又感動。


  夢中,她又來到那棟磚紅小屋的河邊,只是場景略有不同。

  沿著長長的小徑,她沐浴在涼爽的微風中,低頭看見小男孩嬌憨天真的表情。

  她牽著小男孩白嫩的小手,臉上泛起心滿意足的笑容。

  突然、小男孩不知為何掙脫了她的手,朝著磚紅小屋跑去。

  她試著追上小男孩,但眼前的小徑卻莫名其妙地變長,她怎麼也無法追上他。

  她心急地想要喚回小男孩,卻怎麼也無法發出聲音,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回到那名男子懷中。

  而後他們關起了磚紅小屋的門,將她阻隔在外……

  霎時,沈涪茉驚醒過來,發覺自己不小心在躺椅上睡著了。

  這個夢代表了什麼?

  心理學家佛洛伊德曾說:夢是通往潛意識的捷徑。那麼她在潛意識中,究竟在害怕什麼?

  離開嚴宅後,已經過了兩個月。

  以為逐漸平復的情傷,還是會在不知不覺間襲上她的心頭。

  一陣不舒服的反胃感襲來,提醒著她近日來一直不願面對的事實。

  剛開始,她以為這是傷心過度所導致的生理徵兆,但情緒平復後,屢屢幹嘔的症狀,讓她猜想肚中已有新生命的可能。

  於是,她去了醫院一趟。

  當她從醫生口中得知自己懷孕事實的那一刹那,她竟有種哭笑不得的感受。

  或許只有單純如她,才沒有去設想男歡女愛後的可能結果。

  但嚴耀煜呢?如果他得知她懷孕,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不過,她也不敢去設想這個可能性。

  因為肚中的小孩,是她目前僅存的一點依靠。

  或許她在潛意識中,一直害怕的就是失去這個孩子,所以才會做今天這樣的夢。

  不管怎麼樣,未來的路,她決定與即將出生的孩子一起走下去。

  稍稍沉澱思緒,她知道為了這個即將出生的小生命,她的人生必須開始做一番長遠的考量和規畫。


  嚴耀煜注視著眼前已近完成的卷宗,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以前需要一整天才能完成的工作,現在竟然只需要半天的時間就可以完成。

  可見他對沈語茉的思念,已經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

  為了排遣對她的思念,他總是早出晚歸,冀望繁忙的工作能消弭她在自己心中深種的情根。

  情字磨人,他到此時才瞭解這句話的真意。

  她現在在哪里呢?

  應該是回沈家去了吧……

  突然,湯秘書的敲門聲拉回了他的思緒。

  “總裁,朱倩兒小姐說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見您。”

  “讓她進來。”重要的事情?她不會是將他說愛她的玩笑話當真了吧?

  “嚴總裁,我今天是來還你公寓鑰匙的。”沒多久,朱倩兒走了進來,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但卻少了平常的虛假。

  “喔?為什麼?”嚴耀煜蹙起眉頭,不解地問。

  “我的夢醒了。”朱倩兒輕鬆地一笑。“我終於瞭解你永遠不可能愛上我,而這都得感謝你幾個月前所下的那帖猛藥。”

  猛藥?嚴耀煜回想著自己與朱倩兒相處的片段,完全記不起自己曾對她說過什麼絕情的話。

  “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你愛上我的靈魂那一席話。”朱倩兒提醒他。

  “喔?那一席話有什麼不對嗎?”嚴耀煜好笑地問。

  “像你這樣深沉的男人,是不可能愛上我這種淺薄的女人的。你說愛上我的靈魂是一句玩笑話,但它卻戳破了我一直以來欺騙自己的謊言。”朱倩兒敍述著自己的心情轉折。

  “每當我想到得和一個我永遠不可能摸得清楚的男人過一輩子,我就會不寒而慄。所以,我選擇放棄,放了你,也饒了我自己。”她望著嚴耀煜深邃的黑眸,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沒有局促不安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她再也不怕他看清楚她最真實的模樣,而嫌棄她吧。

  “倩兒。”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其實我比較喜歡你現在的模樣。”

  “那你有可能因此愛上我嗎?”她開玩笑地問。

  他誠實地搖了搖頭。以前不可能,在他心裏有了沈語茉之後,就更不可能了。

  他毫不遲疑的否定,還是讓朱倩兒的心刺痛了一下,畢竟他是她這幾年來癡戀的物件。

  “公寓的鑰匙你留著,就當是我送給你的禮物,謝謝你陪我度過這些日子,過幾天我會請人辦好過戶手續。”嚴耀煜淡淡地道。

  “那麼謝了,那裏我也住得挺習慣的,一時之間要我搬家,也挺傷腦筋的。”

  那層公寓少說也值一、兩千萬,把到口的肥肉往外推,一向不是她朱倩兒的作風。

  “我們還是朋友吧?”朱倩兒隨口問道。畢竟在人生的道路上,能多一個朋友總是好的,更何況是像嚴耀煜這樣集權力與富貴于一身的朋友。

  “嗯!以後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公司若有需要代言人,我會向他們舉薦你。”嚴耀煜承諾道。

  以前嚴耀煜堅持公私分明,不讓她與他的事業有任何交集,現在他們的關係淡化為朋友,反而為她帶來和他公司合作的可能,看來她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那麼後會有期羅!”朱倩兒心滿意足地揮手告別。

  “嗯,再見。”

  朱倩兒的情夢醒了,而他心裏隱隱作痛的情傷,究竟何時才能痊癒呢?

  這日,丁曉蘭又因沈語榮與嚴耀煜的事在午餐時間發起呆來。

  難道人的感情真是如此不可靠,否則嚴耀煜為何可以在一夕之間翻臉無情?

  “怎麼了,曉蘭?你最近怎麼常常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商懷書關心地詢問,因為沈語茉的事,他和丁曉蘭之間已經建立出一種類似朋友的情誼。

  “還不是因為你們男人!你說,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很惡劣?”

  她忿忿不平地指著他。

  商懷書見狀,開玩笑地道:“你是被哪個男人騙身,還是騙心?怎麼一副視男人為寇讎的模樣?”不過,他可不認為有男人在欺負了她之後,還能夠全身而退。

  “呸、呸、呸!你這個烏鴉嘴,本姑娘才沒有那麼倒楣呢!”丁曉蘭瞪了他一眼。

  “也對,別人被你欺負還差不多,哪輪得到別人欺負你?”商懷書低聲嘀咕著。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說得我像個母老虎似的。”丁曉蘭不悅地雙手擦腰,擺出潑婦駡街的架勢。

  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只好連聲道歉:“算我不對,快點告訴我,哪個男人這麼惡劣,讓你這樣咬牙切齒的?”

  “還不是那個嚴耀煜,他竟然對語茉始亂終棄!”丁曉蘭嘟起嘴,想起沈語茉傷心欲絕的模樣,又不禁火氣上升。

  商懷書揚起眉,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消息。“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不是剛新婚不久嗎?”

  “對啊!所以說天下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才不過幾天的時間,就可以移情別戀。”

  為了避免丁曉蘭因發洩情緒而偏離主題,商懷書連忙把話題拉回來。“我的好小姐,要發牢騷待會兒再發,先告訴我事情的經過吧!”


  鑰匙轉動聲傳來,驚醒了正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沈語茉。

  “語茉,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丁曉蘭喜孜孜地喊道。

  “什麼好消息?”

  丁曉蘭常有意外舉動,一時之間,沈語茉也無法猜出她所謂的好消息究竟為何。

  “今天我忍不住和商懷書說了你和嚴耀煜離婚的事,想不到他馬上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歡迎你回出版社。這樣不就太好了嗎?我們又可以每天一起上下班了。”丁曉蘭自顧自地說著,完全沒察覺沈語茉的默然。

  看著丁曉蘭欣喜的模樣,她實在不忍心戳破她的幻想。

  但是以她目前的狀況,怎能回出版社呢?

  “曉蘭,謝謝你。不過以我現在的情況,實在無法再回到出版社。”

  “為什麼?”丁曉蘭困惑地望著她。

  就算不為經濟上的考量,重新回到職場,讓心情有個寄託,對她而言也是好的,不是嗎?

  “你想,現在出版社裏,還有誰不知道我和嚴耀煜結婚的事?”沈語茉反問道。

  “幾乎全部的同事都知道了。”丁曉蘭不明白這和回出版社上班有何關係?

  “那如果我回出版社上班,同事們會不問起或不談起我和嚴耀煜的事嗎?何況,我和嚴耀煜離婚的消息,可能不久之後就會見報,屆時,我不認為自己承受得了那些流言蜚語。”更何況她已有孕在身,待在熟悉的環境,可能會招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我倒是沒有考慮到這一層面,看來我是幫了倒忙,對不對?”丁曉蘭內疚不已。

  “曉蘭,我沒有怪你的意思,無論如何,你也是為了我好。”沈語茉真心地道。“而且,我已經做好未來的打算了。”

  “真的?”丁曉蘭為沈語茉感到高興,能放眼未來,表示她已經逐漸走出陰霾了。

  “我想到一個新的地方,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也唯有離開這裏,才能讓她斬斷一切、重新開始。

  “新的地方?”丁曉蘭納悶地問。

  “或許是美國,或許是歐洲,總之我想離開臺灣,暫時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

  未來究竟在何方?她還不曉得,但為了腹中的小生命,離開臺灣是勢在必行。


  沈世榮戰戰兢兢地來到嚴宅拜訪嚴耀煜。

  商場上最近盛傳嚴耀煜欲迎娶朱倩兒,以及沈語茉已淪為下堂婦的消息,讓沈世榮不禁心驚膽戰。

  畢竟沈氏企業目前大部分的股份都掌握在嚴耀煜手中,若沈語茉和嚴耀煜的婚姻出了狀況,那他董事長的位置恐怕會保不住。

  最後,在方嵐一再慫恿下,他只好硬著頭皮來到嚴宅,想一探究竟。

  雖然他們父女的關係有些疏遠,但再怎麼樣,女兒應該也不至於隱瞞他離婚的消息。

  再者,如果她與嚴耀煜離了婚,就算家裏再怎麼不溫暖,她也不可能連家也不回就消失無蹤,所以一切應該只是謠傳。

  沈世榮在心中不斷安慰著自己。

  嚴耀煜勾起一抹冷笑,無情地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沈世榮。

  “沈先生今日特地撥冗前來,有什麼指教嗎?”嚴耀煜雙手環胸,狀似傭懶地問。

  沈先生?嚴耀煜生疏的稱呼,讓沈世榮不禁打了個冷顫。莫非嚴耀煜和語茉之間的關係真有了變數?

  “耀煜,我是來看語茉的,你們結婚這麼久,我還沒來拜訪過你們呢!”沈世榮不動聲色地道。

  沈語茉沒有回沈家?嚴耀煜有些訝異,依沈語茉孝順的個性,應該不至於連離婚這等大事都不知會家裏才對。

  他強壓下心中的疑問,佯裝鎮定地問:“怎麼?沈語茉沒告訴你,我要和她離婚的事?為了方便籌備我和朱倩兒的婚禮,沈語茉早已搬離這裏了。”

  嚴耀煜若無其事的表情讓沈世榮感到心寒。“你真的要和語榮離婚,就為了那個影星朱倩兒?”難道他的女兒會不如一個空有美貌、毫無內涵的女子?

  “你有意見嗎,前岳父大人?”嚴耀煜挑釁地看著他。

  諒沈世榮再大膽,也不敢拿他董事長的位置開玩笑吧?

  “我不敢有意見。”沈世榮義憤填膺地道:“怪只怪我當初瞎了眼,才會把女兒嫁給你這個惡魔!”

  “哦?是瞎了眼?還是故意裝作看不見?”嚴耀煜抿起薄唇,語氣裏充滿不屑。“為了十億而販賣女兒婚姻的始作俑者,不就是你嗎?如果說我是傷害語茉的惡魔,那你也高貴不到哪里去,親手把她送給我這個惡魔宰割的,不就是你嗎?”

  他早就看不起沈世榮“賣女求榮”的作為,只是之前礙于沈語茉,他必須對沈世榮維持幾分尊重,但如今他已無這層考量,正好可以趁此機會罵醒沈世榮。也好為沈語茉在沈家掙得較好的待遇。

  沈世榮愣了愣,無法反駁。嚴耀煜說得針針見血,其實他這個做父親的對不起女兒的地方,又何嘗少於嚴耀煜呢?他又有何資格批評別人呢?

  “你說得對,追根究底,斷送語茉幸福的人,的確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沈世榮神色黯然,“那麼告辭了,嚴總裁。”

  嚴耀煜點了點頭,不再開口,但浮上心頭的疑問,卻讓他惴惴難安。

  沈語茉到底去了哪里?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第八章

  一個月後

  告別了丁曉蘭後,沈語茉選擇在與嚴耀煜有深刻淵源的英國停留。

  她選擇有著濃厚蘇格蘭風情的愛丁堡,作為自己重新出發的起點

  這個童話般的城市,奇異地拂平了她心中的傷痕。

  現在的她選修了自己最喜歡的藝術課程,重拾自高中以後就沒有再拿起的畫筆。有了腹中的小生命作伴,雖然獨自在異鄉,她卻過得坦然自在。

  這日,寄居在學校宿舍的她,購買完日常生活用品後,正準備搭公車回去,卻遇見了在劍橋認識的黛安。

  “咦?這不是語茉嗎?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耀煜呢?”黛安興匆匆地問道。

  沈語茉尷尬的臉色,讓黛安察覺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

  “怎麼啦?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黛安的關心,讓沈語茉撇下心中的防備,不想用虛矯的謊言敷衍待自己親切的黛安,所以她選擇坦誠以對,

  “我們已經離婚了。”沈語茉試圖用輕鬆的語氣帶過。

  “怎麼會這樣呢?你們看起來很相配啊!“黛安輕搖著頭,不敢相信。

  “他另有所愛。”

  倏然浮上喉頭的酸楚,讓她露出了苦笑。她怎麼會傻得以為心頭的傷已經撫平了呢?

  “算了,我們不要再談過去的事。”有時候,男女間的感情,旁人是很難置喙的。“對了,你怎麼會來愛丁堡?”黛安體恤地轉移了話題。

  “我在這邊的大學研修藝術課程。你又怎麼會來這裏呢?你不是住在劍橋嗎?”

  “劍橋是我在美國的兒子留下的產業,我偶爾會去那邊住,其實我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愛丁堡的家裏。”黛安笑著道。

  老伴已去世,兒子一家又移居美國。有時劍橋,有時愛丁堡地跑來跑去,和兩地的鄰居聯絡感情,也可以排遣漫長的時光。


  踩著滿地落葉,心情有幾分閒適,秋日的愛丁堡成了一片金黃色的世界。沈語茉結束了一天的課程,正欲返回宿舍,卻在宿舍門口,看見了正翹首等待著自己的父親——沈世榮。

  “爸,你怎麼來了?”沈語榮驚呼出聲。

  “幾天前接到你的信,心裏還是不放心,所以決定親自來一趟,看看你到底過得好不好!”

  嚴耀煜的斥責罵醒了他的良心,當他正在為女兒擔心不已時,接獲了她從愛丁堡寄回的信件,所以今日才會前來確定女兒是否安好。

  “爸,你放心,我在這邊過得還不錯。能讀自己喜歡的書,過自己想要過的生活,有什麼不好的呢?”沈語茉試圖安慰父親。

  沈世榮端詳著她,見她雖然瘦了些,但依然精神奕奕,他心中的大石才總算放了下來。

  “過得好就好。發生了那麼大的事,為什麼不回家跟我商量,就一個人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他心疼地道,

  不好說出自己是由於方嵐的態度,而打消回家的念頭,她踏道:“爸,我已經大了,總不能事事讓你為我操心,你就原諒女兒的任性吧!”

  如果她真是個任性的孩子就好了,那她也不會為了他,而走上這曲折的人生路!沈世榮在心中感歎。

  直到這一刻,沈世榮才恍然大悟自己其實是個懦夫。

  因為害怕方嵐的吵鬧計較,所以事事受她牽制,疏失了為人父的責任;因為沒有勇氣面對事業的失敗,竟不惜賠上女兒的人生。

  現在他能深刻體會到“一回首已是百年身”這句話的意義,他做錯的事實在太多了。

  他還有機會彌補嗎?

  “爸,你多留些時日,讓我陪你逛逛,好不好?”沈語茉挽著沈世榮的手撒嬌,感覺已經好久不曾與父親如此親近。

  沈世榮點了點頭,拍了拍她的手,不讓她看見自己眼中的那抹悔恨。


  嚴耀煜斜倚在辦公桌旁,準備聆聽嚴天宇的高見。

  為了讓沈語茉走得絕然,他大量釋出自己與沈語茉即將離婚的消息,蜂擁而至的媒體,也不放過機會地開始捕風捉影,報導所有可能的內幕。

  不料,這也引起了嚴天宇的關切,遠在千里之外的他一聽到這消息,竟為此重新踏上祖國的土地。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怎麼會想和語茉離婚呢!”嚴天宇氣急敗壞地問,聽到消息後,他不顧醫生的警告,堅決回臺灣一趟,希望能在事情未成定局前力挽狂瀾。

  “怎麼?我已經遵從您的指示和她結婚,這還不行,莫非還得白頭偕老不成?”嚴耀煜擺出玩世不恭的表情,挑眉問道。

  “語茉有什麼不好?她溫婉又知進退,哪一點配不上你?”

  “她沒什麼不好,唯一讓我無法忍受的一點,就是她是向紅玫的女兒。”嚴耀煜審視父親一陣紅、一陣白的臉色,勾起了一抹邪佞的笑。“我能忍受你要我娶一個陌生女子,但我不能忍受娶一個仇人之女。她的母親破壞了我母親應得的幸福,我怎麼能忍受這樣的女人成為我的妻子?”

  “我和紅玫的事,是發生在和你母親結婚之前,我們婚後並沒有來往,怎麼可以說是地破壞了我和你母親的婚姻呢?”嚴天宇試圖說明。

  “但她一直住在你心上,不是嗎?”嚴耀煜冷冷地反駁。

  “那又如何?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何必殃及無辜?”

  “我也不想殃及無辜,但是誰教您硬要將沈語茉和我牽扯在一起!”

  嚴天宇聞言瞠目結舌,無法言語。

  嚴耀煜傾身靠近嚴天宇,殘忍地道:“如果您真要我把沈語茉接回來也行,只是您曾經怎麼對待我母親,我就會怎麼對待她,到時候,您可不要後悔!”

  說完,嚴耀煜轉身離開辦公室,只留下嚴天宇一人愣愣地坐在沙發上。

  想不到老謀深算的自己,最後竟敗在兒子手裏!

  算了!語茉的離開或許是好事,直到今日,他才驚覺耀煜心中的怨恨竟是如此之深、如此之重。

  他不希望語茉在未感化耀煜之前,就被他心中的仇恨弄得遍體鱗傷。


  “什麼?你辭去了沈氏企業董事長的職務!”方嵐不敢置信地瞪著沈世榮。

  “嗯,現在沈氏企業經過一番整頓,在人事、開支及經營上皆有所改革,一切幾乎都上了軌道。這時候把董事長的位置讓出來,讓年輕的後進有表現的機會也好。”沈世榮分析道。

  在宇天集團的介入經營下,沈氏企業早已脫胎換骨,有了另一番新氣象。在此時卸下董事長職務,他也可以心無阻礙地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方向。

  “你瘋啦!好不容易脫離虧損的狀況,你卻要放棄你辛辛苦苦才打下來的江山!”

  沈語茉離婚的事,已經讓她在社交圈跌了個大跤,現在若是再加上丈夫辭去董事長職務,那她在社交圈就無立足之地了!

  “方嵐,我年紀也不小了,也該過過享福的日子。”他感歎道,一生在商場衝鋒陷陣,已經疏忽了生命中許多重要的事物。

  方嵐見他一副事情已成定局的模樣心裏更加焦急。

  “誰說你老了?你不過才五十幾歲,何不趁這個機會,再創造事業上的另一個高峰?”

  沈世榮搖了搖頭,其實他心裏明白,方嵐放不下的是董事長夫人的頭銜。“方嵐,我累了,不想再面對商場上的爾虞我詐。”

  方嵐的念頭一轉、想到了沈語茉,猜想這一切可能和她有關。

  “說來說去,你該不會是為了你的寶貝女兒沈語茉,而賭氣辭去董事長職務吧?這算什麼?對嚴耀煜沉默的抗議,因為他對你的女兒始亂終棄?”

  站在一個父親的立場,沈世榮承認自己還是無法原諒嚴耀煜對女兒的無情。但公是公、私是私,不能混為一談,撇開女兒的事不談,他心裏其實還是十分佩服嚴耀煜的。

  “這件事和嚴耀煜無關,更和語茉一點干係也沒有。”

  “我不信!說到底,你就是偏袒你的寶貝女兒。”方嵐憤怒地指著沈世榮大吼。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方嵐,我們趁這個機會把事情說清楚也好,以後,我不想再事事被你牽著鼻子走。你要哭、要鬧,都隨你,但是我不會再改變自己的決定。”

  方嵐見他不為所動,不禁慌了手腳,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

  “還有,方嵐,以後我不希望你事事都扯上語榮,如果你不能善待她,那我也不留你。”沈世榮沉痛地道。

  夫妻一場,他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但繼續姑息她也不是辦法。“我晚點還有事,你自己好好想想。”說完,他搖了搖頭離去。

  返家後的沈瑞雪,看見母親頹然坐在沙發上的模樣,不禁嚇了一跳。

  問清楚事情的原委後,她更覺得不可思議。

  向來只要母親叨嚷個幾句,或掉幾滴眼淚,就會屈服的父親,現下竟吃了秤砣鐵了心地不受母親擺佈……


  幾個禮拜後,在黛安的盛情邀約下,沈語茉搬出了學校宿舍,住進了黛安家。

  在考量到孩子未來的成長環境下,黛安家確實是比較適合的。

  幾經思量,沈語茉坦然告知自己腹中已有嚴耀煜孩子的事,而黛安也尊重她獨力扶養孩子的決定。

  孩子呱呱落地後,黛安成為她的得力助手。

  要不是有黛安幫忙,她恐怕無法兼顧學業和家庭。

  輾轉間,又過了兩年。

  念祖看到開車回來的沈語茉,開心地掙開黛安的懷抱,朝她走來。

  長相酷似嚴耀煜的念祖,不同于父親,有著開朗熱情的個性,不怕生且笑口常開的他,是附近鄰居的開心果。

  “媽咪、媽咪!”念祖走到沈語茉身邊,高興地張開手臂。

  “祖兒乖,今天有沒有想媽咪啊?”抱起了念祖,他沈甸甸的重量讓她的心有了踏實感。

  念祖似懂非懂地看著沈語茉,白白胖胖的小手在空中揮舞著。

  沈語茉笑著親了親他小小的鼻子,抱著他的時候,總可以讓她忘掉所有煩憂,擁有最純粹的快樂。

  黛安笑吟吟地看著他們母子,不禁猜想嚴耀煜是否知道他錯失了什麼樣的寶貝?

  “沒有課了?”黛安逗著沈語茉懷裏的念祖,隨口問道。

  “嗯。不過,待會兒我得到市中心買一些繪畫用的顏料。”

  放下了念祖,將上課的東西從車內拿出來後,沈語茉準備開車前往市中心。

  “對了,黛安,需要我幫你買什麼東西嗎?”

  “幫我買一套哈利波特的書吧!美國的兩個孫子吵著要看。下次,我去看他們的時候,剛好可以帶過去。”黛安因為捨不得離開祖國,只好偶爾當空中飛人,來回美國和英國兩地。

  沈語茉蹲下身子,朝著念祖揮了揮手。

  “祖兒,跟媽咪說拜拜。”

  “拜拜!”念祖學著她的動作,揮了揮手。

  “祖兒乖,媽咪待會兒就回來。黛安,我先走了。”摸了摸念祖的頭,和黛安揮手示意後,沈語茉開車離去。


  來到愛丁堡的市中心,停好車後,沈語茉下車準備到附近的書店和美術材料行購買需要的物品。

  不料卻在此時遇到了來自臺灣的故人。

  “你不是沈語茉嗎?怎麼會在這裏遇到你?”朱倩兒不信地低嚷著。

  自從她和嚴耀煜的關係轉化為朋友後,他們之間的話題逐漸增多。但每次提起沈語茉時,嚴耀煜總是一副莫測高深的表情,只道沈語茉不在,卻從來不肯深談。

  沈語茉微愣了一下,沒有預料到會在這裏遇到朱倩兒。

  那嚴耀煜呢?他是否也在附近?思及此,沈語茉不禁心驚膽戰。她不希望自己目前平靜的生活,因嚴耀煜再起任何變化。

  “我在這裏研讀藝術方面的課程。對不起,我還有事得先走了。”沈語茉亟欲擺脫朱倩兒。

  她慌亂的模樣,反而引起了朱倩兒的興趣,她敏銳的直覺告訴她,嚴耀煜和沈語茉之間必定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糾葛存在。

  朱倩兒拉住了沈語茉的手,阻止她的離去。“怎麼?縱然我們過去曾有過不愉快,但他鄉遇故知也算是一件樂事,你怎麼一副很怕見到我的模樣?”

  “朱小姐,你誤會了,我是有事在身。對了,你怎麼會來這裏?”沈語茉佯裝鎮定地問。

  朱倩兒揚起一抹嫵媚的笑。說起來還得感謝嚴耀煜,因為他的從中牽線,她才得以認識現在的夫婿。目前她正和新婚夫婿在歐洲各國進行為期一個月的蜜月旅行。

  “我是來度蜜月的,我待會兒介紹我先生給你認識。他去買點東西,應該等一下就會到了。”朱倩兒熱絡地道,臉上有著掩不住的喜悅。

  她的先生不就是嚴耀煜?這是某種形式的示威嗎?

  “不用了,我想沒這個必要。”沈語茉的語氣倏然轉為冷硬。

  她不悅的神情令朱倩兒感到詫異,挑眉問道:“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事?”

  “你的丈夫不就是嚴耀煜嗎?我想我沒有再認識嚴耀煜的必要。”沈語茉別開臉,不想讓朱倩兒看到自己眼中的傷痛。

  這是怎麼回事?沈語茉怎麼會產生這種誤會?

  “不是的,你誤會了。”朱倩兒真誠地解釋:“我先生不是嚴耀煜,他姓王,是一家貿易公司的老闆。”

  沈語茉驚訝的表情,更加深了朱倩兒的懷疑。

  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麼差錯?看來回國後,她有必要找嚴耀煜深談一番。


  沈語茉最後還是不顧朱倩兒的挽留,堅持離去。

  幾日來因朱倩兒的出現,而回蕩在她心頭的疑問依然存在。

  嚴耀煜不是堅稱深愛著朱倩兒嗎?為何朱倩兒會嫁作他人婦?但這一切與她何干?沈語茉好笑地搖了搖頭。

  今日的她忙裏偷閒地坐在樹蔭下,隨意翻閱幾本美術書籍。

  “語茉,我找你找得好苦!”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耳畔。

  沈語茉抬眼一望,看到了商懷書。

  他幽深的目光,正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她。

  “社長?”她十分訝異。

  “怎麼還叫我社長?你早就不是我的員工了,叫我懷書就好。”商懷書溫文儒雅地朝她一笑。

  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丁曉蘭那裏得知沈語茉在此地求學,所以他日以繼夜、不眠不休地工作,才獲得了休假。

  為了一親佳人芳澤,他不惜遠渡重洋而來,只希望能近水樓臺先得月。

  沈語茉搖頭苦笑,商懷書找到自己這件事,看來又是曉蘭不小心洩露的消息。幸好她沒有告訴曉蘭有關念祖的事,否則不曉得又要惹出什麼樣的風波。

  “對了,懷書,你怎麼會來這裏?”沈語茉揚起秀眉問道。

  “我是來這裏進修短期管理課程的。”商懷書有些心虛地道。

  “原來如此。”沈語茉頷首,

  針對專業人士開設的短期課程,為期大約一、二個月,讓人可以利用簡短的假期,充實一些相關領域的知識。

  “語茉,曉蘭說你在這裏進修藝術方面的課程。認識你這麼久,倒不知道你有這方面的才能。”商懷書不知不覺中又對她心折了幾分。

  “只是興趣罷了,算不上什麼才能。”她謙虛地回答。

  沉默半晌,商懷書小心翼翼地問:“語茉,有空可以和你一起吃個飯、聊個天嗎?一個人在異鄉,有時怪寂寞的,想找個人說說話,不曉得你肯不肯賞光?”

  商懷書愛慕的目光,讓沈語茉有些為難,但又不好意思拒絕他,只好暫時答應,“可以啊!不過大部分的時間,我都有事要忙,怕會掃了你的興。”

  “沒關係,即使只有十分鐘也可以。”哪怕只是一分鐘,也能讓他回味許久。

  上課的鐘聲響起,商懷書驚訝於時間消逝的快速,只得向沈語茉告別。“抱歉,語茉,我待會兒還有課,我們下次見面再聊。”

  “再見了,社長。”她朝他揮了揮手。

  “不對,是懷書。”商懷書佯裝生氣地糾正她。

  “是,懷書。”她笑道。

  他的深情她不是不知道,但她還有相信愛情的一天嗎?


  嚴耀煜雙手環胸,隨意倚在書房窗邊,看著即將西沉的夕陽,臉上不禁出現一抹落寞。

  近兩年來,宇天集團在他的經營下,擴展了近一倍的版圖。

  他已經達成當初想要超越父親的理想,但在短暫的滿足後,他卻陷入更深的空虛裏。

  他開始參加各式各樣的宴會,和不同的女子肆意調情,以排遣日益加深的失落。但在越熱鬧的場合裏,他就越無法擺脫那份如影隨形的孤寂。

  是因為沈語茉吧?

  在得知她沒有回沈家後,他曾經心急地想要尋找她的下落,但他卻明白自己早已放棄了關心她的權利。

  所以,他也只能強壓下心中的懸念。

  後來,他聽到了她早巳出國的傳聞,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傷她太深,所以她才不得不出國遠去?

  嚴耀煜苦笑著搖了搖頭。

  近日來,隨著心裏仇恨的逐漸消融,他對她的思念開始像春草般日日滋長,幾乎讓他喘不過氣。

  嘗過愛情滋味的他,開始能理解父親那種千帆過盡皆不是的感覺。

  愛了就是愛了,是很難消除或轉移的,如果不是母親的個性過於執拗,父親又過於專情,他們的關係也不至於如同水火。

  該怪誰呢?愛情裏的對錯,有時是很難論定的。

  深深地歎了口氣,連自己的感情都處理不好的他,又有何立場去追究上一代的愛恨情仇呢?

  他該去找沈語茉嗎?

  她是否會原諒他曾給予她的難堪及傷害呢?


  朱倩兒好心情地走進嚴耀煜的書房,她可是一放下行李,就迫不及待地來找嚴耀煜。

  誰教她被沈語茉挑起的疑問,一直無法獲得解答呢!

  看到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嚴耀煜,朱倩兒忍不住出聲調侃:

  “嚴總裁,又在發呆啦,小心再這麼下去,哪一天會在不知不覺中斷送嚴氏江山。”

  嚴耀煜黑眸一閃,轉身望著朝自己走來的朱倩兒。

  “怎麼?一度完蜜月,就迫不及待來看我這個舊情人。難不成你欲求不滿,想來找我這個舊情人敍舊?”嚴耀煜立即還以顏色。

  “去、去、去!你少烏鴉嘴,我跟我先生好得很,不勞你費心。”

  朱倩兒不悅地啐了口,隨意找了個位子坐下。

  “玩得還開心吧?”他隨意問了聲。

  “有情人相伴,又身處風景如畫的歐洲,怎能玩得不開心?哪像有人孤家寡人一個,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你這是在調侃我?”嚴耀煜好脾氣地問。

  “是你自己對號入座,不關我的事。對了,我在歐洲倒是遇見了一個特別的人,你要不要猜猜看是誰啊?”朱倩兒故弄玄虛地道。

  “瞧你興奮的模樣,大概是哪個好萊塢明星吧!”嚴耀煜瞄了她一眼,不感興趣地回答。

  “不對,說起來我遇見的這個人,和你的關係匪淺。”她賣了個關子。

  和他關係匪淺?到底是何人?

  “不要再賣關子了,快點說吧!”

  嚴耀煜沒耐心地催促道。

  “就是正牌的嚴太太,沈語茉羅!”

  朱倩兒仔細觀察著嚴耀煜的表情,沒有錯過他眼中閃過的那抹光亮。

  “好笑的是,她竟然以為和我結婚的人是你。”她又道。

  “你……”

  嚴耀煜神色緊張地欲開口,卻被朱倩兒搶白。

  “放心,我已經和她解釋清楚了。只是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言難盡。”嚴耀煜長歎了聲,

  “我有的是時間,你就慢慢說吧!”朱倩兒好整以暇地等著,嚴耀煜開口談感情可不是天天聽得到的。

  嚴耀煜將事情的始末娓娓道來,並述說自己近來的心情轉折。

  “既然想通了,那就去找她吧!”朱倩兒衷心地建議。“不去爭取的話,小心她被人搶走,到時候你就會抱憾終生。”

  “如果她已經另有所愛呢?”這也是他所擔心的,愛情這件事,很容易因時間和空間而發生變化,更何況當初她是在被他傷透心的情況下離去。

  “要不搶回來,要不就放手讓她走。”朱倩兒回答。

  “只是看沈語茉的表情,似乎還很在意你我之間的關係,因此,她另有所愛的可能性不大。”不過,這也很難說,畢竟她們在愛丁堡相遇已經過了一個月,這期間出現追求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嚴耀煜在意的神色,讓她決定保留後半段的話。在愛情面前,再強硬的人也得棄械投降,這句話真的一點也不假,就連強硬如嚴耀煜者,也不例外。

  朱倩兒打了個呵欠,伸伸懶腰。“我也該回去了。”任務達成,該是打道回府的時候了。

  “怎麼?怕你老公嫉妒?”嚴耀煜調侃道。朱倩兒的一席話讓他厘清思緒,心中仿若放下大石,語氣也不由得輕鬆了起來。

  “嫉妒,有時候是男女關係的春藥。”稍微讓老公緊張一下,讓他更珍惜自己,這也沒什麼不好,“這是朱氏愛情守則第一條。”

  “朱氏愛情守則?真有你的。”嚴耀煜放聲大笑。

  不過,嫉妒這味藥放太重,可能反成男女關係的毒藥,適量的拿捏是很重要的。朱倩兒在心裏補充,揮手告別,轉身離去。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第九章

  沈語茉獨自走在燈影迷朦的街道上。

  近日來,商懷書越來越明顯的傾慕,逐漸使她有無力招架的感覺。

  起初,她也嘗試去接受他的感情,但她早已心如止水,他的深情反倒成了她的負擔。

  也許她該和商懷書說清楚,以扼止他無止境的迷戀!

  正在思索時,黛安家附近突然走出一名華裔中年男子,讓沈語茉嚇了一跳。

  那名男子必恭必敬地朝她鞠了個躬,開口道:“嚴夫人,嚴先生請我過來接您,這是他托我轉交給您的信。”

  沈語茉震驚地張大星眸。嚴耀煜竟然神通廣大地得知她的落腳處!

  突然,一股寒意由腳底升起,讓她心中十分不安。

  接過信後,她驚懼地拆信閱讀,好奇嚴耀煜不遠千里而來,究竟有何目的。

  只見白色的信紙上,以蒼勁的字跡寫著——

  語茉:

  為何沒有告訴我念祖的存在?

  事關念祖的未來,請至飯店一敘。

  耀煜筆沈語茉踉蹌了下,渾身無法自己地顫抖,她不惜遠走他鄉以隱瞞的事情,終究還是讓他知道了。

  “夫人,你沒事吧?”中年男子關心地問。

  沈語茉默默地搖頭,試圖壓下自己心裏翻騰的恐懼。

  面對嚴耀煜以念祖的未來威脅的字眼,她能不去嗎?該來的,終究是躲不掉。

  沈語茉苦笑了下,對著中年男子說:“飯店在哪里?帶我去吧!”

  而後,在中年男子的帶領下,她坐上黑色轎車,朝愛丁堡市區疾駛而去。


  嚴耀煜斜倚在飯店的視窗,眺望在黑夜中仍隱約可見的城堡燈火,思緒回到了剛接到征信社報告的那一刻。

  為了尋找沈語茉,他托征信社代為調查,沒想到竟意外捎來念祖的消息。

  乍見肖似自己的小男孩照片時,他的呼吸為之一窒,而後心中充滿欣喜。

  一向冷情的他,不曾有留下子嗣的想法。在與其他女子歡愛時,向來極小心地做好預防措施,以避免留下不必要的牽絆。

  或許是一開始就對沈語茉動了心,在與她歡愛的過程中,他並沒有採取一貫的預防措施。

  一陣敲門聲讓嚴耀煜回過神來,他轉過身,見到沈語茉獨自走了進來。

  乍見到他,最後一次見面時的心碎回憶湧上心頭。

  為何他要來打擾她平靜的生活,難道她所受的傷害,還不夠償還他母親在婚姻中得不到所愛的苦?

  淚水無聲無息地淌下她的臉頰,待她回神,才驚覺自己的失態。

  他走上前擦掉她頰上的淚水,在這一刻,他更深切體會到自己對她的傷害存多深。

  不然,以她的堅強,又怎麼會在自己面前難掩脆弱地掉下淚來?

  “為什麼不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呢?”沈語茉撥開他的手,別開視線,不願讓他窺視到她的傷痛。

  “我無法放開你。”他輕歎一聲,知道自己如黑洞般空虛的心,只有她能填補。

  “難道真要我一輩子痛苦,才足以償還你母親所受過的情傷?”沈語茉哽咽地問。

  他看著她如泣如訴的美眸,內心深處濃得化不開的相思逐漸氾濫,“我來,並非為了恨,而是為了愛。”

  沈語茉聞言渾身一顫,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如果有愛,他又怎會傷得她體無完膚呢?

  “我無法失去你,語茉。當初由劍橋返回玫園時,我就發覺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對你動了心,但也在那時,我得知你母親向紅玫就是我父親舊情人的消息。”

  沈語茉責怪自己太傻氣,才會深陷在愛情的泥淖中無法自拔,就連此刻,在聽到他動人的告白時,她原以為已經死寂的心,又不受控制地悸動起來。

  但現在的她早已沒有權利放縱自己的感情,念祖是她目前唯一的考量。

  她重新築起自己的心防,冷冷地回道:“這又是一個復仇的伎倆嗎?”

  “不!”他開口否認,“我承認剛得知上一代的糾葛時,曾經想過要借由對你的報復,以懲罰我父親在婚姻中的不忠誠。但回臺灣後,我無法狠下心,又無法放下自己心頭的恨,所以才逼你走。直到最近,我終於對上一代的愛恨情仇釋懷了,才敢來找你。”

  就算如此,那又怎樣呢?曾經有過的傷痛能就此消弭嗎?沈語茉瞪大黑眸,無語地看著他。

  “到底要怎麼樣,你才可以原諒我?”他低聲懇求著她。

  “你走吧,離開這裏、忘了一切,當作不曾有我和念祖的存在。”

  這世上多得是美麗有才情的女子期盼得到他的青睞,他又何苦打擾她呢?

  忘了一切?如果有辦法的話,他就不會千里迢迢地來找她了。

  他曾經對父親的專情嗤之以鼻,以為任何一個女子都是可以取代的。但後來,他明瞭自己就如父親,在愛情裏亦是不動心則已,一動心就再也無法轉移。

  嚴耀煜擰眉苦笑,“那麼,如果我以念祖的撫養權作為賭注呢?”這是他手上僅存的王牌了。

  “撫養權?賭注?”沈語茉愣了半晌,不明白他詭譎的心思。

  “是的,給我半年的時間,若你能再愛上我,那我們就繼續婚姻關係;如果你沒有辦法愛上我,那我就將念祖的撫養權交給你,從此不再來糾纏你。”他緩緩地道。為了贏回她,他甘願承擔失去念祖的風險。

  “如果我說不呢?”她試探地問。

  “那我只好帶走念祖。”精明如他,豈會不懂談判的技巧。

  “你敢?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公理的,你不能從我身邊搶走念祖。”沈語茉無法理解他怎能殘忍至此。

  “語茉,就算是在法庭上見,我仍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贏得官司。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現實世界總是殘酷的。”他的目光緊鎖住她的星眸。

  沈語茉呆愣地看著他,陷入兩難。


  一夜無眠的沈語茉,靜靜地坐在床上,經過了反覆的思量,她還是不知道該如何答覆嚴耀煜。

  在乍見他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原以為已在心中燃燒殆盡的情愛,其實只是深埋了,並未消失。

  但也因為如此,她更害怕,她懷疑半年之後自己是否還能無動於衷地全身而退。

  突然,一個親切的聲音,拉回了她的心神。

  “語茉,怎麼一大早就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黛安在她床邊坐下,慈祥地輕撫著她的黑髮。

  這個令人心疼的孩子,在人前總是一副很堅強的模樣,但有誰知道她心裏藏了多少委屈?

  黛安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告訴我吧!語茉。到底發生什麼事,讓你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

  沈語茉望著黛安包容的眸子,經過這兩年的相處,她們早已建立起如母女般的情感,所以,她將自己昨晚與嚴耀煜見面功事告訴黛安。

  “既然誤會已經解開,為何不再給彼此一個機會?”黛安溫柔地說道。

  “我害怕……”沈語茉道出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我害怕這是另一場騙局,我害怕自己會愚蠢地再被傷一次心。”

  “傻孩子,愛情本來就是賭局,還未掀出底牌之前,永遠沒有辦法知道誰是贏家,不去嘗試的話,是永遠不會知道結果的。如果你對他還有感覺的話,為什麼不大膽再嘗試一次?”

  “萬一心碎了,怎麼辦?”萬一他說的又是謊言,萬一這又是另一個復仇計畫呢?

  “那就再補起來。”黛安柔聲道,“如果他真的不值得你愛,也正好讓你斬斷對他所有的牽掛,這何嘗不是一種獲得呢!”

  雖然她這兩年絕口不提嚴耀煜,但黛安仍敏銳地感覺到她心中的懸念和未盡的相思。否則,那麼多的追求者,怎會任誰也無法牽動她的心?

  “黛安,為什麼愛情這麼苦?”她像個無助的孩子般問道。

  “傻孩子,我也不知道。”黛安安慰地拍拍沈語茉的肩。“只是我常在想,這或許是上帝給予人們的試驗,不管在什麼事情上,要嘗到甜美的果實,總是必須付出一點代價。要嘗到愛情的甜美,就必須先付出相等的痛苦吧!好了,祖兒也快起床了,我先去看看他。你自己好好想想,不管你最後的決定是什麼,我都會支援你的。”黛安說完,輕輕地掩門而去。

  經過良久的思索,沈語茉心中終於有了決定。


  這日,沈語茉以幽靜的城堡為題,欲完成一幅油畫。

  和嚴耀煜的事,經過幾日的思量,她心中已經有了決定,心情也不再起伏。

  “想想也好笑,夫妻一場,我竟不知道你有繪畫的天分。”嚴耀煜的聲音出現在她身後。

  “我們對彼此的瞭解,本來就少得可憐,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我甚至連你喜歡吃什麼東西、從事什麼休閒活動都不知道。”如果能多瞭解彼此一點,他們或許就不會是今天這樣的結局了吧?

  “我喜歡吃的東西很多,特別偏愛海鮮類,有空的時候,我喜歡游泳。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語茉?”他笑道。

  “你今天就是來介紹你自己的?”沈語茉的唇邊漾起了淺笑。

  “當然不是,我是想來問你,對於半年之約,你考慮得如何?”

  他緊盯著她的眸子,害怕她吐出決絕的答案。

  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沈語茉,只好頷首表示同意。

  嚴耀煜如釋重負地籲了口氣,從牛皮紙袋中抽出一份檔,“對了,這是我順道拿來給你的,以表示我的誠意,半年之後,如果你還是無法接受我,那我也會在上面簽名,還你自由。”

  “離婚協議書?”沈語茉詫異地看著當初自己離開嚴宅時所簽下的離婚協議書。

  “很傻吧!你離開後,我一直無法簽下這份離婚協議書。總覺得只要不在上面簽名,我與你之間就還有一份牽系存在。”他深情地陳述。

  沈語茉別開視線,現在的她還不知該如何回應他。

  突然,商懷書走了過來,適時打破了兩人間的僵局。

  “語茉,你在這裏做什麼?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商懷書輕快地道,十分開心能在街頭閒逛時遇到她。

  “懷書?”沈語茉微微一笑,慶倖商懷書及時出現,讓她免于回應嚴耀煜動人的告白。

  而商懷書的視線越過了沈語茉,看到了嚴耀煜。

  嚴耀煜怎麼會在這裏?商懷書心中立即有了不祥的預感。

  “商先生,幸會。”嚴耀煜有禮地道,看來他低估了商懷書對於沈語茉傾慕的程度。

  “嚴總裁,你好。想不到有緣千里來相會,竟然在這裏遇見你。”商懷書也有禮地回應。

  雖然不知道嚴耀煜意欲為何,但這一次他絕對不會輕易放手,也不會再輕易認輸。

  “語茉,我有點事要和你談談,可以嗎?”商懷書熱切地看向沈語茉。

  “嗯。”她點頭同意,決定改日再完成未完的畫作。

  商懷書和沈語茉熱絡的模樣,勾起了嚴耀煜心中的不快,本欲阻止他們,但不想惹沈語茉的反感,也只好作罷。畢竟他們的關係並不穩固,橫生的枝節恐怕會破壞好不容易建立的融洽氣氛。

  “那我先告辭了,語茉,別忘了我們的約定。”說完,嚴耀煜朝他們頷首離去。

  約定?什麼約定?商懷書心中產生了疑問。

  莫非嚴耀煜和語茉間有了什麼他不知道的糾葛?


  稍後,商懷書和沈語榮在一家餐廳落座。

  “懷書,什麼事找我啊?”沈語茉好笑地問,溫文的他少有這麼興奮的時候。

  看到她鎮定的模樣,商懷書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頭靦腆地道:“我在這裏的課程再過幾天就會結束,因此急著找你,想問你一個問題。”他期期艾艾的模樣,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有什麼事情你儘管問,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如果不涉及感情,他倒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

  商懷書緩了緩心跳,開口道:“語茉,如果我說我對你的感情已經超越一般朋友的程度,你會如何回答?”

  沈語茉愣了半晌,才道:“懷書,雖然這可能會傷了你,但是我想我無法回應你的感情。”

  “為什麼?我問過許多人,他們都說你沒有固定的交往對象啊!你沒道理拒絕我的追求。”突然,他靈光一現,想起了嚴耀煜臨走之前有關“約定”的話。

  “難不成嚴耀煜以什麼事情威脅你重回他的身邊?”

  商懷書接近實情的猜測,讓沈語茉一時無言以對。但若不是心中對嚴耀煜還存有情意,不論他如何威脅利誘,她恐怕都會無動於衷。

  沈語茉坦然迎向商懷書的目光,開口道:“不,你的猜測是錯的。我之所以拒絕你,是因為我無法對你產生男女之間的感情。”

  “我可以等你,等到你願意以同樣的感情來回報我的那一天。”他執拗地回答,不甘心幾年來的愛戀付諸流水。

  “如果永遠沒辦法呢?”她說下重話。

  商懷書看著她,無言以對。

  “懷書,如果感情是可以用理智來決定的話,那我會選擇愛你。但可悲的是,我無法左右自己的感情。”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嚴耀煜吧?”商懷書沉痛地道,知道自己又再一次敗給了嚴耀煜。

  “是的,我的心裏還有他。抱歉,我無法欺騙你。”

  沈語茉認真的神色,讓商懷書徹底醒了過來。畢竟,她從未給過他承諾,一直以來都是他一廂情願。

  “算了,我們還是朋友吧?”他苦笑了下,心裏雖然苦似黃。蓮,但在心愛的女子面前,他還是表現了該有的風度。

  “嗯!”她點頭微笑,瞭解他狀似瀟灑的話語背後,隱藏了極深的苦澀。

  只是,愛情這件事,真的是半點不由人啊!

  如果人可以用自由意志來決定愛誰與不愛誰的話,或許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為情愛所苦的癡男怨女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第十章

  幾日後,因黛安飛住美國看孫子,又適逢學校期末考,一方面要照顧感冒的念祖,一方面又要趕學校課業的沈語茉,忙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利用週末熬夜完成一份報告後,時間已近清晨。

  念祖的呼喚聲,讓原本要上床補眠的沈語茉打消了念頭,轉而走進念祖的房間抱起他。

  近日因感冒的諸多症狀,讓平日乖巧的念祖脾氣變得有些暴躁。

  “怎麼啦?”她誘哄著念祖,探手摸摸他的額頭,幸好昨夜的高燒已退。“媽咪抱抱,肚子餓了是不是?”

  沈語茉放下他,起身欲沖泡牛奶,一陣突如其來的暈眩,卻讓她不支倒地,昏了過去。

  為了半年之約,嚴耀煜決定改以愛丁堡的分公司為中心,遙控各地的經營狀況,在處理完相關的事務後,他立即前住黛安家拜訪。

  沒人回應的門鈴聲,及屋內疑似小孩的哭聲,讓嚴耀煜心中警鈴大作。

  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思及此,他用力撞開門,就見到倒在地上的沈語茉及一旁哭泣的念祖,這讓一向處變不驚的他心急如焚。


  幽然轉醒的沈語茉聞到一陣撲鼻的食物香味,轉頭才發現窗外的天色已暗。

  不是才剛起床嗎?怎麼一下子就黃昏了?

  念祖呢?

  她不是待在念祖的房裏嗎?怎麼會躺在自己的床上?急得想要起身的沈語茉,卻被一個熟悉的低沉嗓音阻止。

  “你可別想要下床,醫生說你重感冒發高燒加上睡眠不足,至少得休養一、兩天。”嚴耀煜心疼地告誡她。感冒了還熬夜!真不知道她是怎麼照顧自己的?

  “念祖呢?”沈語茉擰眉問道,微暈的頭因剛才的晃動而產生劇烈的疼痛。

  “你放心,他沒事,感冒也好得差不多了,現在正在喝牛奶呢!”經過幾次手忙腳亂的試驗,他這個新出爐的奶爸才泡出口味和溫度適合的牛奶。

  “這是……”她疑惑地看著他放下的託盤,託盤上放著幾樣清粥小菜。

  “這可是我的心血結晶,待會兒就算不合胃口,你也得全部吃完。”他耍賴地說道。

  為了怕她因為生病而吃不慣油膩的食物,他不得不親自下廚,試驗了好幾十次,才煮出這尚稱可口的粥品,所以,不管怎麼樣,他都得讓她吃完。

  “這是你煮的?”她臉上滿是不相信。

  “嗯!”他有些不自在地回答。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唯一怕的就是下廚煮東西。不過,這個缺點有損他的男子氣慨,他當然不會主動說出來。

  沈語茉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微紅的雙頰。

  “要我喂你嗎?你再這麼發呆下去,我只好親手為你服務了。”他威脅道。

  她倏地紅了臉,低頭進攻起眼前的食物。


  傍晚,正帶著念祖出外散步的沈語茉,遇見了一名意外的訪客——朱倩兒。

  “朱小姐,你怎麼會來這裏!”

  “我剛去巴黎看了幾場服裝發表會,順道有空就來拜訪你們了。這是嚴耀煜的兒子吧!叫什麼名字啊?”朱倩兒傾身摸摸念祖的頭。

  “他叫念祖。”

  “和嚴耀煜就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將來恐怕又要‘禍國殃民’了。”朱倩兒笑了笑,“你可別誤會我的意思,女孩子長得漂亮,叫傾國傾城;那男孩子長得俊俏,不就叫禍國殃民了,將來不曉得有多少女孩子要拜倒在念祖腳下羅!”

  沈語茉但笑不語,想起自己與朱倩兒並不熟稔,猜想她應該是來拜訪嚴耀煜的。“你是要來找耀煜的吧?他現在人應該還在公司。”

  “我是專程來拜訪你的。”朱倩兒定定地注視著她。

  “喔?”沈語茉微蹙秀眉,不解地望著朱倩兒。

  “嚴耀煜這個人自視甚高,就連在愛情裏也不懂得低頭。我常在想,若將來出現一個讓他傾心的女子,那我一定要拜託她,請她好好給他一點苦頭吃,好為我們這群曾為他心碎的女子報一箭之仇。而現在我終於找到她了,那個令嚴耀煜神魂顛倒的女子不就是你嗎??”

  沈語茉一愣,聽出朱倩兒狀似貶抑嚴耀煜的言詞裏,其實另藏深意。朱倩兒是拐個彎在告訴她,嚴耀煜對她的深情嗎?

  “你是來幫耀煜當‘說客’的?”沈語茉抿嘴一笑,有些瞭解她的意思。

  “也可以這麼說。”朱倩兒很佩服沈語茉的一點就通。“你和嚴耀煜漸入佳境了吧?我可不想再看到一個為情所困的嚴耀煜。”

  “嗯,也可以這樣說。”感情這種事,變數太多,不過,就目前的情形看來,他們的關係是有逐漸加溫的趨勢。

  朱倩兒拍了拍胸脯。

  “那就好,我終於可以放心了,我老是覺得你們之間的事,我多少要負一點責任,幸好已經沒事了。”

  “耀煜已經對我解釋過你們之間的事了。”雖然和朱倩兒見面還是有點不自在,不過事過境遷,也沒有什麼好計較的了。

  “是啊,那個壞傢伙,根本從來沒有對我動過心,還拿我當幌子。這陣子我老是睡不安穩,一直擔心你們倆複合的事,所以只好親自來看看羅!”

  “謝謝你!”雖然現在朱倩兒的言詞還是有些讓她招架不住,但她卻很難討厭朱倩兒。

  “別說了,你不計較之前我和嚴耀煜的事,我已經謝天謝地了,你還跟我道什麼謝?”朱倩兒搖了搖手。

  “對了,我待會兒還要趕搭飛機回臺灣,那就下回見羅。”朱倩兒瀟灑地揮手告別。


  今天正值週末假日,沈語茉允諾了嚴耀煜的邀約,帶著念祖來到愛丁堡郊區頗富盛名的植物園。

  或許是黛安的“心碎了再補起來”那句話起了作用,沈語茉在感情關係裏開始學會放手,不再戰戰兢兢地去計較這段感情的結果,沒想到反而更能自在地品味這段感情。

  坐在池塘邊的長椅上,沈語茉好笑地看著正在喂鴨子的父子倆。童心大發的嚴耀煜煞有其事地和念祖討論誰的戰果比較輝煌,而年紀尚小的念祖只能似懂非懂地望著他,

  “誰贏啦?”沈語茉輕笑著加入了他們。

  “目前不分上下。”嚴耀煜佯裝嚴肅地道。

  “該走了吧?大頑童,也該讓祖兒休息一下了”她溫柔地摸摸念祖的頭,有些慚愧自己很少花時間陪兒子玩耍。“再說,我也渴了,我們去買點東西解解渴吧!”

  她看得出來嚴耀煜是真心疼愛念祖,這樣的他是她始料未及的。畢竟從他與他父親相處的模式,實在很難想像他與念祖之間能夠相處得如此自然融洽。

  散步在林道,奇花異草自成格局地散落四處,不見人工雕琢的痕跡,卻讓人更能融入大自然裏。

  沈語茉享受著霜淇淋沁入心脾的甜蜜滋味,而玩累了的念祖,則已趴在嚴耀煜的肩上睡著了。

  “商懷書是特地為你而來的吧?”嚴耀煜問出了近來一直盤踞在心頭的問題,表面上他雖然佯裝不在意,但心裏的確有些忐忑難安。

  沈語茉愣了下,微微一笑,“或許是吧!但我卻無法回報他的感情。”傷害了商懷書的事,雖然是情非得已,但還是讓她感到內疚。

  “幸好你拒絕了他。”他有些幸災樂禍地道。

  “你真壞心!”她斜睨了他一眼。

  “對情敵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我可沒有那麼大方。”他無賴地輕哼了聲。

  “喔!你這個魅力無法擋的大情聖也會有緊張的一天?”她的,語氣裏充滿調侃。

  “可不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我的灰姑娘,我可不想讓其他王子捷足先登,萬一又得帶著玻璃鞋去流浪的話,那我可吃不消。”

  他半開玩笑地道。

  “原來你是因為懶得再找灰姑娘,所以才來纏著我的。”她的眼珠子一轉,有了玩耍的心情,拿起甜筒趁他不備,朝他的臉上抹去。

  他試圖擦掉臉上的霜淇淋。“好啊!沈語茉,你竟敢偷襲我。”

  她看著他狼狽的模樣,更加笑不可抑。為了避免嚴耀煜報復,她跑了起來,讓微風輕吹過發梢。

  這應該是愛情的另一種滋味吧!


  回臺灣後的商懷書,不復以往的笑容滿面,每天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讓出版社的同事都在背後議論紛紛。

  丁曉蘭觀察著他奇怪的行為舉止,不禁滿腹疑問。

  莫非他的改變與語茉有關?

  否則興匆匆前往英國的商懷書,怎麼會像鬥敗的公雞般回來?

  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丁曉蘭決定利用下班時間,找商懷書去吃頓飯聊聊。

  為了沈語榮的事,他們已培養出類似哥兒們的感情。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在丁曉蘭好說歹說下,商懷書終於點頭答應了她的邀約。

  在簡餐店裏,商懷書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讓一向脾,氣直來直往的丁曉蘭大為光火。

  “你到底是怎麼了?這幾天老是擺出人家欠你好幾百萬的樣子,到底是誰得罪了你?”她氣呼呼地道,完全不顧自己的大呼小叫引來旁人的側目。

  他扯出一抹苦笑。“沒有人得罪我,是我自己傻,明明佳人無意,我還是無法慧劍斬情絲。”

  “是為了語茉?”丁曉蘭挑眉問道。

  “不然還有誰?她拒絕了我的求婚,是因為她心裏還愛著嚴耀煜!”他歎了口氣,能敗給嚴耀煜這樣的對手也算是一種光榮吧?他現在只能這樣自我安慰了。

  “語茉和嚴耀煜不是早就結束了嗎?”丁曉蘭搖頭低語,難以理解整件事情的發展。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安慰商懷書,至於語茉的事她改天再問清楚好了。

  “唉!你也不要太難過。幸好你和語茉提早說清楚,不然感情放得更深以後才發現這件事,豈不是會更痛苦?”

  “這我也瞭解,只是要將感情收回來,總是會痛苦一段時間的啊!”

  “你最好趕快恢復過來,出版社這一陣子人心惶惶,大家都以為出版社快倒了!因為一向溫和的社長,成了不苟言笑的酷斯拉,同事們都以為出版社出了什麼大問題。”她開玩笑地道。

  “真有這麼嚴重?”

  他凝重的臉色,讓丁曉蘭噗哧一笑。

  這個男人未免也太好騙了!

  “沒這麼嚴重,但也差不多了。”她瞄了他一眼,不禁歎了口氣。“有需要的話,可以隨時找我聊天,我自願當你的垃圾桶。”誰教她一向無法抗拒幫助弱者的衝動。

  “謝謝你,曉蘭。”他誠懇地道。

  “不客氣,誰教我們是哥兒們呢!”丁曉蘭笑著回答。難怪語茉老是說她上輩子大概是個到處濟弱扶傾的女俠,所以才會到現在還改不了愛管閒事的毛病,看來也許是真的呢!


  轉眼間,半年的時間匆匆過去。

  今夜星光稀微,沈語茉結束了美術館的義工工作,時間已近十點。她獨自漫步在起子薄霧的愛丁堡街頭,染了一身的詩情畫意。

  這半年來,她可以感覺到嚴耀煜為了不對她造成壓力,努力維持著介於朋友與情人間的關係。他不是個有耐心的人,所以這份細膩的心思,讓她更加感動。

  而追究愛與不愛,也已經太多餘了,因為自他們相識的那一刻起,她對他的愛就不曾間斷過。

  驀地,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穿過薄霧走向她的,竟是嚴耀煜。

  “你怎麼來了?”沈語茉不解地望著他,感覺今夜的他似乎帶了點煩躁不安的氣息。

  “你忘啦?”他像個鬧彆扭的小孩,生氣地嘟囔著。

  “忘了什麼?”沈語茉低頭沉思,記得自己並沒有與他汀下約會。

  “今天是我們半年之約到期的日子,你還沒有告訴我答案呢!”忐忑不安的他,在黛安家等得不耐煩,只好前來美術館前守株待兔。

  半年之約?她倒是忙得忘了這件事。

  看她低頭不語的模樣,他開始有些著急,不禁搖晃著她的肩,不敢相信自己這半年來的努力,還是動搖不了她冷絕的心。

  “語茉,你該不會還是要我離開吧?”

  她壓抑住笑意,有了惡作劇的心情,“如果我說是呢?如果我還是要你離開呢?”

  “不,我不離開。”他宛如小男孩般執拗地道。

  “你耍賴啊?”她佯裝生氣地質問他。

  他灼人的目光緊鎖著她,粗嗄地道:“我可以還你自由,也可以將念祖的監護權交給你,但我無法就此離開。”

  “為什麼?”她佯裝不悅地詰問。

  “因為沒有你的苦,我嘗過,我不想再回去過那樣的生活。”

  他扯出一抹苦笑。“就算只能留在這邊,遠遠地看著你,我也心甘情願。”

  她噗哧一笑,他落寞的神情,讓她無法再演下去。“我剛才是逗你的。”

  “什麼?”他怔忡了半晌,一時無法理解她的話。

  “我想我也無法再過沒有你的日子。”她深情地凝睇著他。

  “好啊!原來你剛才是故意嚇我的。”如釋重負的感覺,讓他也有了玩鬧的心情。

  “看我饒不饒你?”他故意搔她癢,讓她又閃又躲地求饒。

  而後,他擁她入懷,親吻著她雪白的頸項。

  她閉上眼睛,微顫地享受著這份遲來的幸福。


  為了紀念他們在愛丁堡再續情緣,嚴耀煜與沈語茉決定遵循蘇格蘭的古禮,再舉行一次婚禮。

  在新娘休息室裏,黛安幫沈語茉準備好後離去。

  就在此時,敲門聲引起了沈語茉的注意,只見推門而入的,竟是許久不見的公公——嚴天宇。

  “爸。”沈語茉開心地喚道,在得知自己母親和嚴天宇的關係後,她對嚴天宇更增添了幾分親近感。

  “語茉,你看起來好漂亮。幸好,耀煜那個小子還有點頭腦,懂得把你找回來,否則,我就平白失去子一個好媳婦。”他開玩笑地道。

  “爸,抱歉,我一直沒和你聯絡。”因為嚴耀煜的關係,不想再惹不必要的風波,所以她一直沒有和嚴天宇聯絡。

  “知道錯就好。”嚴天宇佯裝嚴肅,“你這個傻丫頭,被耀煜欺負了,也不曉得來找我告狀。”

  他回想起在得知兒子和語茉回臺灣所發生的事情後,他匆匆趕回臺灣,與兒子幾近絕烈地爭吵,為此,他們父子倆還不相往來了一段時間。

  “爸,一切都過去了,你不要再責怪耀煜。”沈語茉不希望他們父子倆的關係因她而更加惡劣。

  “幸好,你們最後還是雨過天晴,否則我的罪孽不就更深重了。只是苦了你,為了我們上一代種下的因,讓你平白受了許多委屈。”嚴天宇心疼地看著沈語榮。

  沈語茉搖了搖頭,“人生的路本來就是曲曲折折的,又有誰能夠保證前面的路一定沒有波折呢?再者,若不是你牽紅線,我和耀煜怎麼可能在一起?仔細想想,你還是我們的紅娘呢!”

  “紅娘?我看是喬太守亂點鴛鴦譜吧!”嚴天宇與沈語茉相視而笑,這樁婚姻能圓滿收場,的確是有幾分僥倖。

  離去前,嚴天宇回過頭語重心長地道:“謝謝你,語茉,謝謝你讓耀煜學會愛人。”

  一切總算沒有太遲,耀煜終究走出了他和玉華兩人的陰影,得以敞開心胸,迎接自己的幸福!

  而他的愧疚,也總算可以減少一些。


  來參加這場婚禮的男賓客皆穿上了傳統的蘇格蘭服飾,應邀擔任伴郎的商懷書當然也不例外。

  商懷書與伴娘丁曉蘭在婚禮結束後,漫步在教堂外不遠處的湖邊。

  在綠草如茵的草地上,偶爾傳來的教堂鐘聲,為此場景增添了幾分詩意。

  “好美的婚禮,你說是不是?”丁曉蘭讚歎地道,如果能成為這種夢幻婚禮的女主角,那她作夢也會笑醒。

  “是啊!”但可惜新郎不是他,雖然已經從苦戀中走出來,但看到這樣的場景,他還是有幾分不是滋味。

  “咦?這身打扮還真適合你,看起來有幾分蘇格蘭風笛手的味道。”丁曉蘭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盯著他。

  然後,她不懷好意地挑眉問道:“我聽說傳統的穿法中,蘇格蘭裙下面是不能穿任何衣物的,不曉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商懷書倏地紅了臉。“你到底有沒有女孩子的矜持,丁曉蘭?”

  “我不過是好奇罷了,這和女孩子的矜持有什麼關係?小氣鬼。”丁曉蘭噘起嘴,故意偏過頭嘟囔著:“虧我們還是哥兒們,連這麼一個小問題你都不肯回答我。”

  商懷書歎了口氣,企圖安撫她。“就算我們是哥兒們,但男女有別,我是男的,你是女的,有些事總是不方便說。”

  “小氣鬼就是小氣鬼,你不要再解釋了。”說完,她氣呼呼地加快腳步前進,還不忘轉過身對他大吼:“你不告訴我,我去問別人。”

  商懷書嚇白了臉,連忙追上去。

  她該不會打算去和每一個在場的男賓客討論蘇格蘭裙下面的穿著吧?萬一有人不瞭解她好奇的個性,誤會了怎麼辦?

  在教堂門口送客的沈語茉,看著漸行漸遠的商懷書和丁曉蘭,不禁輕笑出聲,心想他們的樣子還真有點像是愛鬥嘴的小冤家。

  “笑什麼。”嚴耀煜輕攬住她的纖腰,沉溺在她甜蜜的笑靨中。

  “你看懷書和曉蘭像不像一對愛情正在萌芽的情侶?”她偏過頭,與他的目光相對。

  “我不確定,不過,愛情總在不經意時發生,沒有理由也沒有原因,就讓人莫名其妙地掉了進去,我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微笑地回答,這幾日來,他總覺得自己像置身雲端,幸福得有點難以置信。

  “我們該告退了吧,新娘子?”他神秘地在她耳邊低語:“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尾聲

  回到新房後,嚴耀煜拿出特地請人由臺灣寄來的包裹,興高采烈地要沈語茉拆開。

  “什麼東西啊,這麼神秘?”她好笑地問道。

  但當她看見那個有著磚紅小屋的水晶球,淚水不禁模糊了雙眼。

  其實她已經瞭解,磚紅小屋只是一個象徵,她內心深處真正想要的,是愛著自己,而自己也深愛著的家人。

  此刻,磚紅小屋對她而言已不再重要,因為她已經擁有家人了。只要是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磚紅小屋的所在之處,她再也不需要去追尋那個虛幻的夢境了。

  看到沈語茉臉上的淚水,嚴耀煜不禁開始有些著急。莫非他這份禮物送錯了?

  她傷心的模樣,讓他不知所措。“語茉,你怎麼了?如果不喜歡的話,再換一份就是了。”

  她抹去臉上的淚水,破涕為笑,深情地望著他。

  “不,我很喜歡,就是因為太喜歡了,才忍不住掉眼淚。”她該怎麼讓他瞭解,他今天送給她的,是一份十分珍貴的禮物。

  “那麼改天等我們決定住在哪里時,我再送你一棟真正的磚紅小屋。”他輕攬著她的腰,溫柔地凝睇著她,只要能讓她開心,不論什麼事,他都會為她辦到。

  她偎向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要?”他疑惑地問。

  “不是不要,是你已經把磚紅小屋送給我了。”她笑睇著他不解的神色,心裏充滿了柔情。

  “送給你了?什麼時候!”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就是今天啊!你把你的家人送給了我,而和家人在一起的地方,對我而言就是磚紅小屋。”

  他開始有些瞭解她的意思,心中有了另—個主意。

  “那你想不想要多幾個家人?”他誘哄地道-

  “什麼意思?”莫非除了公公和念祖外,他還有其他的家人?

  “就是這個意思羅!”他倏地展現出餓虎撲羊的姿態,將她壓在身下,雙手開始忙碌地解開她的新娘禮服。

  “大色狼!”她嬌嗔地道,但紅唇立即被他堵住,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夜深長,屋內有情人的低語呢喃也漸漸渺不可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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