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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林曉筠 -【愛情神話】《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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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蔡仲子
時間:
前天 00:11
標題:
林曉筠 -【愛情神話】《全文完》
林曉筠 -
愛情神話
細端詳著手中的—張靚女玉成熟的女人雖不是那種驚世駭俗的美,
但卻有一種典雅、秀麗、脫俗的氣質。
這女人是何來頭?
芳名韋莉。是富商鍾其弘之妻。世風日下人心不奇,
鍾其弘總疑惑自己的妻子有外遇。
出高價請征信社的馬欣尼對韋莉進行調查,
直到發現她有越軌行為。
無獨有偶。鍾其弘的姐姐鍾其敏,重金雇請沉堅勾引弟妹韋莉.
以造成韋莉不守婦道的口實,達到破壞這樁婚姻的目的。
姐弟倆用心良苦.卻都是雞鳴狗盜之舉。
馬欣妮能調查出什麼結果?沉堅會不會陷韋莉於不貞?
韋莉對鍾氏姐弟有何回應?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前天 00:12
第一章
馬牧妮很專注的看著照片中的女人,出於一種職業的本能。她是用一種研究的眼光看著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有著一頭飄逸的長髮,三十左右的年紀,不是驚世駭俗的美,但給人一種典雅、秀麗、脫俗的感覺,眼神非常的清亮,非常的耐人尋味,給人的直覺是個很有內涵,而不是腦袋空無一物,只知道流行和時髦的女人。
雖然只是這短短的研究,馬欣妮幾乎就喜歡上這個女人;她讓人覺得時下的很多女人只是庸脂俗粉,她像空谷幽蘭般叫人品味、難忘,如果自己是男人,馬欣妮肯定,自己會追這個女人,毫不猶豫的。
問題是這個女。人為什麼會成為被調查的對象?
「她叫韋莉,我太太。」
馬欣妮接過對方遞來的名片,也是出於本能的,她不動聲色的打量坐在她面前的男人。
這個男人不帥、不瀟灑,但是目光非常的犀利,很典型的生意人模樣,差不多快四十歲,身材有些走樣。但是穿著、神態、舉止就像是個成功人士。手上拿著大哥大,頭髮梳得整齊、油亮,給人的感覺不是很舒服,而他竟是相片中女人的老公。
在徵信社待了兩年,馬欣妮對很多奇怪的事早巳抱持
著見怪不怪的心理,畢竟太陽底下沒有什麼新鮮事。前陣子報上還有國中生強暴七八十歲老太太的新聞,所以就算這個清靈秀麗的女人嫁隻野獸,也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時代早變了。
看了下名片,馬欣妮微笑.的正眼正視這男人。
「鍾先生,有什麼需要我們為你服務的地方嗎?」她很專業的口氣。
「我希望你們徵信社全天候的盯著我太太,費用不是問題。」他很簡潔的說。
「你懷疑——」
「我不知道有沒有。」他嘴角邊有一絲的冷笑。「我因為最近在大陸設廠,必須兩地跑,待在台灣的時間並不長,而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太太……」
「她很有氣質。」
「她很令人心動。」他的表情可沒有讚美的意思。「令男人心動。」
馬欣妮不相信這個女人會有外遇或是婚外情,真要叫馬欣妮說的話,她覺得這個姓鍾的男人還比較可能在大陸養小老婆、搞大陸妹!不過男人嘛,總會多少擔心一下自己漂亮、會令男人心動的老婆。
至少這個姓鍾的還在乎自己的老婆,馬欣妮決定給他六十一分。
「你們每半個月給我一次報告,我要知道她每一天都做
了什麼,去了哪裡,和什麼人見面。」
「你準備調查多久?」
「直到她有外遇。」
馬欣妮並沒有把驚訝寫在臉上,也沒有低呼出聲,她不知道這個姓鍾的怎麼想,難道他希望自己的老婆有外遇嗎?如果他不愛她,為什麼不乾脆離婚?
「鍾先生,你確定——」
「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明明看到了牆上貼著拒吸二手煙的標誌,但他依舊旁若無人的抽著煙。「現在的女人不講天長地久,而且和男人一樣的賤,一樣的守不住,她遲早會有外遇的!」
馬欣妮的心中充滿了反感和厭惡,她討厭這個男人,討厭他說的話。
「三、五個月她能熬,如果是一、兩年,甚至是三、五年呢?哼……」他狂妄的冷哼。
要不是生意競爭得厲害,要不是怕沒有業績會被老闆炒魷魚,她真想叫這個姓鍾的去找別人。這種男人根本在骨子裡就是歧視女人。
「有問題嗎?」他很尖銳的問。
「沒有。」
「我半個月結一次帳。」他拿出了一萬元放在桌面上。
「我打聽過,你們徵信社的風評不錯,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這是訂金,隨時有狀況,你們可以打名片上的大哥大電話給我。」
「我們需要多一些尊夫.人的資料。」馬欣妮很平淡的表情,
「那你們嫂自己去查!」他一點幫忙的意思也沒有。
「這樣……」
「畢竟我付了錢,那麼苦差事就得由你們去辦,而且……」他彈了彈煙蒂。「我也不,是很瞭解她,女人不都很難懂的嗎!」
馬欣妮不知道這是一樁怎樣的婚姻,難怪愈來愈多的男男女女不想結婚、不肯結婚,說不定自己最大的敵人就是惋邊人,不一定非得有什麼利益衝突才爾虞我詐,連夫妻都可能玩「諜對諜」。
「我不是馬上就要結果,只要你們盡心的查,我不在乎花錢。也不在乎等。」他——副自己是通情達理、好客戶般的「好.那就這麼說定了。」她急於打發他,急於呼吸點新鮮的空氣。
「明天早上八點開始
「沒問題。」
「我要知道一切!」
「可以。」
他交代。
鍾其弘起身。像卸下一個重擔似的表情,他知道有錢能使鬼推磨,他也知道現在沒有什麼貞節烈女,他不但要
韋莉—無所有,甚至要她落個不守婦道的惡名,不是他無情,而是他知道她根本不愛他。
一天都沒有愛過。
「你說什麼?」沈堅有些沉不住氣的低吼,和他平常的個性不合。
「我要你勾引她!」鍾其敏若無其事的表情。
「勾引你的弟妹!」
「是的!勾引我弟弟的老婆!」
沈堅很想一笑置之,但他知道鍾其敏不是在開玩笑,因為她—向都是一絲不苟的人。
「不是叫你白做,兩百萬的代價。」她開出—個他無法拒絕的條件,也相信他不會拒絕,畢竟只是淡情說愛,又有便宜可佔;而韋莉給男人的印象很好,她知道很多男人都想一親芳澤。
「兩百萬?」
「所以說你決不會吃虧!」
沈堅不是一個見錢眼開的男人,但現在如果有兩百萬,對他可是非常的管用,他到歐洲去流浪、去學藝術的費用就都有著落了。
他來自醫生世家,但偏偏他對學醫沒有興趣,考上了醫學院,也勉強的讀了兩年,但他最後還是休了學,轉而念了他最喜歡的藝術。雖然一場家庭革命免不了,不過最
後他還是贏了。
可是他並沒有勝利太久,畢竟光靠藝術填不飽肚子,他的畫並沒有引起太大的迴響,以至於……以至於他的家人以斷絕他的經濟來源逼他就範,要他以三十二的高齡再重新學醫。
他當然不肯,但現實的壓力……租房子要錢,吃飯要錢,食、衣、住、行樣樣都要錢。
鍾其敏算是他家的朋友,所以很清楚他的狀況,只是他沒有想到……他沒有想到她為什麼會做出這種提議,非常的不合常理。
即使現在離婚率偏高,但大家總都抱著「勸合不勸離」的心理,怎麼會有做人家姊姊的,希望自己弟弟的老婆和別的男人有一手,這是他怎麼都想不通的,而他知道鍾其敏的心智很正常。
「為什麼?」他無法不問。
「我討厭她。」鍾其敏輕啜著馬丁尼,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你又不需要和她過一輩子。」
「我也不希望我弟弟和她過一輩子。」
日下,人心不古。
「我不在乎他是什麼想法!」
「那你未免太霸道了!」他老實不客氣的說:在還有『孔雀東南飛』的悲劇嗎?更何況你不是她的婆婆,你只是她的大姑,你沒有資格去拆散他們,這根本沒有你的事!」
「有!有我的事!」她很固執的說。
沈堅真的不懂,他不知道女人的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但他知道是因為有了女人,天下才無法太平。
為了說服他,也為了打動他,鍾其敏特別拿出一張她精挑細選的照片。
「看看!」她將相片推到沈堅的面前。
沈堅一點也不熱中,他是抱著一種應付、敷衍的心情,懶懶的瞄了一眼相片,但只是一眼,他整個人就像被電到了一般。
不是因為他是學藝術的,也不是因為什麼異於常人的審美觀,但他真的被相片中的女人給吸引住了。相片中的女人那抹氣質,那種渾然天成的靈秀韻味.叫人無法移開視線,現在要找這樣的女人很難。
鍾其敏冷冷的一笑,她就知道會是這種情形,她就知道沈堅會有這種反應。
她一直不覺得韋莉多美,但是韋莉總能吸引住大家的視線,成為焦點,不知道其弘是不是就這樣被迷住了?她曾經極力反對他們結婚,但其弘像中了邪似的,非娶韋莉不可,甚至不惜和她這個做姊姊的翻臉。
她就不信這個婚姻能持續多久!
她沒有料錯,他們並不快樂,但是也沒有鬧到要離婚的地步。她問過其弘,他只說一切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
她無法「順其自然」!
她要快刀斬亂麻!
現在其弘將事業的重心移往大陸,待在台灣的時間少廠,這段婚姻更是顯得可有可無,沒什麼好留戀的,所以她要下猛藥。
沈堅把視線移到鍾其敏的臉上。他更不懂了,如果他是鍾其敏,他會很高興自己的弟弟娶到一個這樣的老婆。
「你願意考慮了?」
「這個女人——」
「你不瞭解她!」鍾其敏很快的把話打斷,接著說;「我知道男人都覺得她是什麼天仙,她纖細可人,她高貴脫俗,但在我的眼中,她什麼都不是,她只是一個我討厭的女人。」
女人的心眼小,容不下比啟己耀眼的女人,鍾其敏八成是嫉妒的心理。
「為什麼找我?」沈堅現在只想知道為什麼是他「雀屏中選」。
「你最適合!」
「我哪裡適合?」
「你是個學藝術的,有藝術家的氣質,加上你眉宇之間
散發出一股憂鬱,沒有人能瞭解你的那種無奈、頹廢氣息。
這種氣息很能打動女人,使女人願意為你付出,願意成為你的紅粉知己,使你快樂!」鍾其敏頗諳女性心理的說,自負的笑。
「所以你都算好了?」他挖苦道。
「你以為我是隨隨便便就找上你的嗎?」她反將了他一軍。
「如果你弟弟知道……」
「他不會知道是我搞的鬼,我只是想讓他知道,他可以印更好的女人過一輩子。」
「這是你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
「我知道什麼對我弟弟最好!」
「你太自以為是了!」他歎氣。
「沈堅,我不是要聽你的意見或是你的教訓,我只是想知道你肯不旨,除了人,還有兩百萬,算是『人財兩得』哦!」她利誘他。
「如果她根本就不動心呢?」沈堅冷淡的說,他不相信照片中的女人這麼水性楊花。
「沒有女人是忠貞不二的,女人就怕死纏爛打的男人,加上我弟弟現在常不在國內,她一定很寂寞、很無聊,你的出現正好可以安慰她寂寞的芳心,我相信你可以打動她的屍鍾其敏對他很有信心。」
「他們有孩子嗎?」
「沒有!」鍾其敏有些憤怒的說:「這也是我討厭她的原因,我懷疑她不孕。」
沈堅實在很想為照片中的女人說話,但是他沒有理由這麼做,更不想落鍾其敏的話柄。反正只要討厭一個人,什麼狗皮倒灶的理由都可以想得出來,他不必和鍾其敏辯什麼,只是……他真的想賺這兩百萬嗎?
「怎麼樣?」她用一種充滿陷阱意味的語氣問。
「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我就再找別人。」
沈堅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如果他拒絕了,鍾其敏不知道要找什麼樣的男人去「對付」她的弟妹,至少他……不至於「壞」得離譜,說不上什麼原因,他已經對照片中的女人產生了一股憐惜之情。
「你說她叫什麼?」他平靜得嚇人的問。
「韋莉。」
「我答應你!」
帶了本散文集,韋莉在娘家的後院裡消磨時間。這是一個陽光不太強的春日午後,一杯檸檬汁、一本書、古典音樂,她已經感到很滿足。
婚姻教會她的,一個結了婚的女人最好不要苛求太多,否則是和自己過不去。她沒有小孩,丈夫常跑大陸,她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如果還要不滿足,就表示她這個人不知
足,她已經學會凡事看淡。
婚姻是她自己選的,丈夫是她自己挑的,她必須好好的安於她自己的選擇。
韋軍有事回家拿資料,不知道自己妹妹回家來,由落地窗望出去,只見小莉的眉頭深鎖,手上是拿了本書,就不知道她看進去了多少。
他知道她不太對勁,但又說不出所以然。
只有一個妹妹,叫他想不關心都難,尤其是他的房屋中介公司目前搞得有聲有色,他有餘力可以照顧妹妹,不管是精神上或是經濟上,他不要妹妹吃苦。
韋軍外表看來高大、粗獷,有些「大哥」的江湖味,但是他的心思頗細緻,不是那種大而化之,不知道體貼的男人,所以他的紅粉知己很多,什麼階層的都有,難怪他的中介公司生意蒸蒸日上。
也為自己倒了杯檸檬汁,他打開落地窗,來到院子,公事可以暫擱一旁。
「哥!」韋莉笑著招呼,她和她哥哥一向感情很好,小時候有好玩的、好吃的,她哥哥一向帶著她,並不介意有個跟班;等到大一點時,他更是以保護者自居,時時守護著她,關照著她。
她結婚時,紅著眼眶的不是她的爸媽,而是他這個做哥哥的。
「怎麼有空回來?」拖過一張涼椅;他在她的身邊坐下,關心的問著。
「我閒得很!」
「鍾其弘又到大陸去了!」
地點點頭,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一副處之泰然的樣子,好像丈夫在不在家都無所謂的麻木。表面上看不出她有什麼不同,但韋軍看得出來,她少了一份對生命的熱愛和活力。
「小莉!你快樂嗎?」他一張瞼更加的嚴肅。
她想也不想的點頭。
「是真的快樂,還是『勉強』的快樂?」他可不是好騙的男人。
韋莉很早就學會一件事,快樂的事可以和家人分享,開心的事可以拿出來加油添醋,但是不快樂、不開心的……
還是自己一個人獨嘗吧!
她知道她爸、媽、哥哥就怕她嫁得不好。就怕她不快樂,就怕鍾其弘沒有奸好的善待她,所以她每次回娘家總是穿得花枝招展,總是一副快樂已婚婦女的模樣,而在實
她知道錯了。
結婚當天就知道了。
她不討厭鍾其弘,但是也不愛他,她之所以嫁他,是為了報復她的男朋友竟然背著她去追她最要好的同學,她要給他教訓,她要他後悔,所以撿閃電的嫁給鍾其弘。事實上,她後來才知道自己給自己開了一個好大的玩笑。
這樣的婚姻無法幸福的。
但她能讓大家知道嗎?
所以她繼續的扮演著「快樂已婚婦女」的角色,和鍾其弘井水不犯河水,至於是不是要這樣過一輩子,她自己部沒有數。
「哥,你怎麼問這種好笑的問題廣她強顏歡笑的說看,
「這問題一點都不好笑!」他犀利的看著妹妹。
「我當然快樂啊!」她「強調」道。
「你好瘦。」
「我剛完成減肥的課程。」
「你看起來好憂鬱!」
「我怕笑得太開心了會遭人嫉妒!」
「你在說謊!」
「我——」她啞口無言。
「有什麼不能和自己的哥哥說的嗎?」韋軍心裡急,但表面鎮定。「你是怕我會去修理鍾其弘?放心,我文明得很,不會用暴力!」
她搖搖頭,喝了口檸檬汁。
「如果你不快樂,或者是這個婚姻沒有存在的價值,反正你們沒有小孩——」
「哥!」她不讓他再往下說。
「如果你真的很快樂,我又怎麼會提出這種建議,因為
我知道你根本一點都不開心,媽說你有時候回來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關就是一下午,這是一個快樂的女人會做的事嗎?」他質問。
「我在整理房間……」她找借口。「灰塵好多,一些舊東西……」
「當然有灰塵,當然有一些舊東西,因為這是你的娘家,不是你真正的『家』。如果你快樂,你會在你自己的家裡。
開開心心的忙碌著,你到底在逃避什麼?」他今天決心問出個所以然。
「我沒有。」
「你既然閒著,為什麼不跟著鍾其弘一起到大陸?」他問。
「哥!其弘是去做生意!」
「那你去玩啊I順便陪他,總有談完生意的時候,你不怕他無聊、寂寞嗎?」韋軍意有所指,他知道小莉應該聽得出來,她不笨。
她無動於衷。
「你不怕他在大陸金屋藏嬌,搞『一中一台』?」韋軍知道這種情形很普遍,很多到大陸做生意的男人都這麼搞,每個月只要一千塊人民幣,就可以有個如花美眷把自己侍候得像個大爺般。
「我想他不會——」
「你想?」
「哥,如果他真會這樣,我又能怎麼樣?」她說:「他不是小孩子,應該會分輕重。」
「他不是小孩子,但他是男人,男人都……」韋軍不想把自己也罵進去,所以住口。
「既然我不可能跟他到大陸去,那我只有信任他了。」韋莉做出結論。
韋軍就知道有問題,一個深愛老公的妻子不會這麼消極,不會是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池可以肯定,小莉根本就不愛鍾其弘,她是嫁了他,但是她並不愛他,自然也不會在乎他,這就是事情真貌!
「小莉,那個什麼李偉文——」
「哥!」她的表情立刻很難看。「我不希望再聽到他的名字,我和他是上輩子的事了,他和我現在的婚姻無關,我不想談他。」
「你分明——」
韋莉站起身,將那本散文集隨手一丟,她無法再和她哥談下去,她怕自己會無所遁形。
「哥!我要去看一個畫展,我——」
「你在逃避!」他也起身。「你以為你不談、你以為你一副無動於衷的態度就什麼事都沒有嗎?寧你是個怨婦!你是個不快樂的女人,連瞎子都看得出來,只有你自己像鴕鳥一樣的把頭埋在沙子裡!」
「我……」她無言可對。
「人生苦短,沒有人要你活得那麼痛苦I」韋軍正色的說,「如果你——」
「畫展休息的時間要到了。」她往屋裡走。
「小莉——」
「我們改天再聊I」
「你是個傻子!」他看著妹妹消失在客廳裡,除了無奈,除了一種無力感,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除非小莉想改變,否則沒有人能幫她,他不知道她是在懲罰李偉文,還是她自己。
還差半個小時,這家畫廊就要關門,她很高興自己趕上了,否則再要跑一趟的話!以她目前這種「懶洋洋」的心境,說不定就不看了。
站在一幅裸女的畫前,她研究著,研究著畫中女人的神情和體態,她對人體模特這行業很好奇,她不知道這些女人是用怎樣的心情赤身裸體的供一群人或是某個人作畫,她很難去想像。
是為了藝術崇高的境界?
抑或是為了錢?
她看得很專注,專注到毫無所覺有人正在注意她的每一個舉動。
記錄
「很難分辨是藝術或是色情對不對?」有個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背後響起。
韋莉立刻回過神,轉頭看著說話的男人,她要確定是在對她說或是對別人說的。
「擺在畫廊裡就是藝術品,如果放在牛肉場裡,那就成了色情海報,所以有時候不是畫本身的問題,而是場所的關係。你覺不覺得?」沈堅有些譏誚的說,表情自然而瀟灑。
韋莉沒有搭腔,她已經過了被人搭訕的年紀,她只是轉回頭,然後緩步走開。
他跟了過去。毫不接受拒絕。
「我叫沈堅,小姐芳名?」他明知故問。
韋莉知道沉默、冷靜是最好的拒絕,她一派安詳的一幅畫看過一幅,必要時她可以一走了之。
「我不是登徒子。」他在她的耳邊說。
她嚇了一大跳,瞪著他,不敢相信他會有這麼大膽的舉動.看他的樣子並不像什麼好色之徒,反而有一種藝術家的氣息。
不過她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用很冷、很冷的眼神去看他,希望他知難而退。
「我以為你對畫有興趣。」
「我喜歡自己一個人『靜靜』的欣賞。」她終於開了金口,不過還是拒絕著他。
「我是學藝術的,可以——」
「謝謝你,但是不必!」
看著她很堅決的走開,沈堅忍不住的嘴角帶著笑意:鍾
其敏實在沒有理由花那兩百萬。韋莉是個好女人,她一點都不隨便,不是那種半推半就的女人,她的拒絕非常的直接,非常的簡單。
他無法掉頭走,不是那兩百萬在誘惑他,而是韋莉本身在吸引著他。
韋莉知道那個男人就在她的身後,而且是亦步亦趨,這使得她非常的不舒服,非常的不自在。
猛的她一個轉身。「我結婚了!」
他被她的動作和直言給唬住了三秒鐘,隨即他又一副灑脫的表情。這個女人配鍾其弘是浪費了,他和鍾其弘有數面之緣,而鍾其弘配不上這個女人,他現在終於很高興鍾其敏找上了他.
「謝謝你告訴我。」他回答她。
「那麼你……」
「小姐,你要弄清楚,我是要和你談藝術,不是要和你談婚事。」他故意逗她。
馬上的,韋莉的瞼色一陣白、一陣紅,又氣又羞,她不知道這個男的是存什麼心,但他好像在戲弄她似的,她真不該回他話。
離開這裡是最好的決定,主意一打定,她立刻朝出口走,一分鐘她都不要待。
「要走了?」彷彿看出她的心意,他立刻擋在她的面前。
「不要因為我而掃了你的興,我向你道歉,你知道的,學藝
術的人脾氣都有些古怪,該走的是我,不應該是你,請你留下來。」
她這會真是進退兩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的話,她有些不甘心,畢竟還有很多東西她沒有看到,如果不走,又好像是回應了他的……他的「搭訕」,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好。
看出她的猶豫,他又說話了。
「不然你往左,我往右,大家互不干擾。」他一副光明正大的樣子。
他一說完,她立刻就往左走。
看她那一副逃命的樣子,實在不像是現代女性,現代女性應該是開放、自我、強悍的。
韋莉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人?
不由自主的,他也朝左邊的方向走,他做不到如她所說的大家互不干擾,他對她的好奇已經超過他平日的好奇隉度,他發現自己迫切的想瞭解韋莉這個女人,她為什麼會嫁給鍾其弘。
發現到那個男人依舊跟在她的身後,韋莉有些怒不可抑,他忘了他三十秒鐘之前才說過的話嗎?
「你不守信用!」她一個旋身,冷然的面對他。
「我做不到!」他也坦然。
「你——」
「即使你已經結了婚,難道我們連朋友都不能做嗎?」這
是他的冥心話。
「做朋友?」她重複道。
「難道結了婚的女人都不需要朋友嗎?」
韋莉知道他的話冠冕堂皇,她更知道自己沒有什麼朋友,或許她這麼不快樂就是因為朋友太少,她該多交一些朋友,可是……決不是異性的朋友。
瓜田李下,她要避嫌啊!
時代是不同了,但是有很多男女之間的觀念、禁忌、忌諱,永遠都不會變。
堅決的對他搖搖頭,表明她的意思。
「我沒有什麼目的或是企圖!」說這句話的同時,他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他真的沒有嗎?這會他不知道是要謝謝鍾其敏,還是恨她!沒有她,他怎麼會有認識韋莉的動機和機會呢?
「即使你心胸坦蕩,光明正大,我還是不會和你做朋友。」她很直接的說。
…咱你丈夫誤會?」
「是我自己不想!」
「給我一個機會如何?」他有些憂鬱的笑容。「說不定你會意外的發現,我是個可以交往的朋友,一個女人可以『認識』的男人。」
對他的自我推銷,她還是擺出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如果她要找朋友,她可以回去翻同學錄,不是街上或是畫廊中隨便認識的男人,他愈是無辜,她就愈覺得可疑,畫廊中這麼多女人,他竟想和她做朋友?
「謝謝你,這位先生,但我不想『認識』你,更不想給你『機會』。如果你是一個有風度的男人,請你不要再『騷擾』我。」她可不是對他討價還價,她真的不要和他有任何的牽扯。
「我無法就這麼的走開!」
「那我叫警察I」她不會真這麼做,但是唬唬他總可以口巴?
「我什麼都沒有做。」
「『精神威脅』,」她也不是好欺負的。「你帶給我屬於精神上的威脅。」
「所以你並不是全然的無動於衷?」他露齒一笑。
「我……」韋莉一楞,她楞住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前天 00:12
第二章
翻著她記錄下來的一些資料,馬欣妮的心情不怎麼開朗,不是因為她沒有查到什麼,而是愈清楚韋莉的一些生活習慣、日常作息,她更加的肯定韋莉是一個很守婦道的女人,不輕易受到外界的誘惑。
她有一股衝動,很想當面告訴韋莉,她老公請徵信社調查她,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
現代的男人似乎都不怎麼相信自己的老婆,老婆到外面上班,老公擔心老婆會搞辦公室戀情,如果老婆是個單純的家庭主婦,又怕老婆在家太閒,耐不住寂寞,當現代男人可不簡單。
其實當現代的女人又談何容易,未婚的還好些,沒有家庭責任的束縛,少了這層包袱,可以在事業上盡情的衝刺,如果結了婚……
家庭的壓力,是當職業婦女好呢?還是當個單純的家庭主婦?
當職業婦女,怕事業、家庭無法兼顧,到時兩邊都搞砸;如果只是在家相夫教子,又怕跟不上時代,被潮流淘汰,被老公嫌棄。
當現代男人難。
當現代女人更難。
馬欣妮充滿了挫折感,她無法用理性、置身事外的態度看這案子,她對韋莉有一種莫名的好感。
她希望韋莉出軌,反正鍾其弘這男人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不需要和他耗一輩子。
她又希望韋莉不要出軌,這樣鍾其弘就抓不到她的把柄,無法傷害她或是對付她。
沒有了感情和愛的婚姻,真的很可怕。
「上班發呆會被扣錢!」謝奇光經過她的座位時,故意壓低了聲音說。
謝奇光是馬欣妮的同事,頭腦靈光,攝影和竊聽的技術一流,為人熱心、風趣,把自己對馬欣妮的好感明顯的表露於外,儘管始終沒能追上她,但他仍舊保持著高度的興趣。
馬欣妮抬頭看看已經一屁股坐在她辦公桌上的謝奇光,撇了撇嘴角。
「上班時間和同事聊天,照樣會扣錢!」她頂回去。
「我哪是在和你聊天,我是在和你討論案子。」他有些滑頭的說:「腦力激盪啊,我說了什麼案情以外的事情嗎?還沒有嘛!」
她笑笑。
「你看起來很鬱悶。」
「我是很煩!」
「需不需要我幫忙?」
他的表情正經了一些,低頭看看她桌面上的卷宗.「調查外遇的嗎?這有什麼好煩的!只要真的是外遇,早晚會露出狐狸尾巴,再小心的人都不可能做到天衣無縫。」
「不是這麼單純啦!」
「還是『職業疲勞』?」
她聳聳肩,自己也說不上來,從她一踏進徵信社,她就和自己講明了,決不讓案情影響她的心情,決不和客戶發生感情,下班就是下班,公是公,私是私,她不會混在一起,但這個韋莉……
難不成她有同性戀的傾向……
這個念頭一爬上她的腦海,她立刻起了雞皮疙瘩I她知道自己很正常的,她喜歡像「藍波」,或「致命武器」裡梅爾吉布遜那樣的男人,她絕對的正常,她只是受到這個案子的影響而已……
不想談這個已經令她心煩的話題,她把話題的重點轉到了她的「房事」上。
「我托你幫我留意的事,你看得怎麼樣了?」
「很難啊!」他無奈的一笑。「你想租小套房得到中山區那一帶比較多,但是那一帶出入人的份子較雜,鶯鶯燕燕的,不太能叫人放心。」
「我只是晚上回去睡個覺而已!」反正她待在家裡的時間不多。
「一樣危險!」
馬欣妮的老家是在高雄的眷村,哥哥姊姊都留在高雄打拼。只有她一個人上台北奮鬥。
「不如……」他玩著她桌上的筆筒。
「不如怎麼樣?」
「不如你搬來我和一起住!」
她抬起下巴瞄了他一眼,然後搖著頭,一副沒得商量的餘地。
「只是住在同一個屋子裡,各有各的房間,只共用廚房、客廳、浴室——」
「謝奇光,我知道你的動機很『純潔』,但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會惹出閒言閒語。我的思想是很現代,就是不知道別人的接受程度如何。我還要嫁人呢,我得替我的未來著想。」她婉拒他的好意。
「如果你怕別人講閒話,可以嫁我啊!」他「順水推舟」的說。
「少無聊了!」她不予置評。
「我是說真的,我——」
「算了吧,如果不是不想讓中介公司賺,我就用不著拜託你啦!」
他知道他「近水樓台先得月」的美夢泡湯了,馬欣妮是可以和他談笑風生、稱兄道弟,但一旦要再更進一步,她就嘻皮笑臉的混過去了。
「一般中介公司買賣房子較多,但是租
「現在也有這項服務了,只是要花錢而已。」她這筆錢可能省不下來了。
「我的空房間隨時等著你。」明知無望,他還是很有君子風度的想幫點忙,他覺得像電視影集「三人行」裡的情形不是沒有可能,只要馬欣妮肯搬來,他相信他們一定可以合得來。
「感激不盡,不過我很習慣自己一個人住。
的說,謝謝他的好意。
「要不要我介紹你一家中介公司?」
「你知道哪家風評較好?」
「當然,你忘了我們是做哪一行的?」
「謝了!」
她很溫柔
抽了個空,馬欣妮來到謝奇光介紹的這家房屋中介公司。門面不是很嚇人,但是格局不錯,而且裡面的中介人員態度都很親切、隨和、熱誠,有著每一筆生意都想成交似的決心和表情。
雖然她只是租房子,但那位接待她的小姐還是很客氣、很熱心,講明了她的需要,留下了她的聯絡電話,她起身要往外走。
腰間的B.B.CALL忽然響起,她邊走邊低頭看顯示出來的號碼。只是幾秒鐘的疏忽,她就和一個迎面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由於對方大高,她的頭結結實實的撞在像一
堵牆似的胸瞠上,剎時她頭昏目炫的有些站不住。
對方立刻伸出手扶住了她,她只覺得這雙手好有力、好溫暖。
「你還好吧?」關心、焦急的聲音。
「我……」她想看清楚對方。
「到我的辦公室坐一下吧!」他不由分說的扶著她往裡面走,很堅決的。
「不用了,我——」
「你有些昏了,這一撞不輕。」他命令的語氣。
她真的有些頭暈,所以任由他扶著,隨他來到了辦公室。她知道自己不矮,但這個男人實在高得離譜,體格像拳擊手。
倒了杯冰茶給她,韋軍注視著這個女孩。
瞧她一身中性化的打扮,球鞋、牛仔褲、白襯衫,頭髮又直又短,活像個小男生,偏偏她的五官是那麼的柔扣、細膩,如果配上如瀑布般的直髮,她可以去演文藝片,可以淡不食人間煙火的愛情。
但除去她的瞼蛋,她渾身充滿了活力,不像是病懨懨的女人,倒像是運動選手,非常得有勁,如果不是這麼狠撞一下,她不會坐在這。
在被打量的同時,馬欣妮也不放過打量對方的機會。
這個男人談不上英俊,但非常得有男人味,臉上的線條很霸氣、很嚴厲,有一種唯我獨尊似的自負氣息,是個
發號施令、領袖型的人物。
看完他的人,再看看這間辦公室,很顯然的,在這家中介公司裡,他是頭號人物。
「好些了嗎?」
「我沒事,我沒有那麼嬌弱!」喝完了冰茶,她覺得精神…振,頭也不昏了。怪只怪他太壯,如果他不是這麼高大、結實,她也不會像個不堪一擊的布娃娃般,一撞就要暈了似的。
「很抱歉。」
「不是你的錯!」
「那我為我高大的體格道歉。」他幽默的說,對這個女孩頗有好感。他一向喜歡坦率、不做作、自然的女孩,而他直覺她是。
她抿著嘴笑,不語。
「你是要買房子還是賣房子?」他的臀部半倚在辦公桌邊,環著雙臂的問她,不想就這麼的讓她走。
「租房子。」
「一個人?」
「一個人。」
「現在租的房子怎麼了?」他想知道原因只是想多瞭解她,只是想和她聊聊。
不為了什麼,
「房東的兒子要結婚,所以要把房子收回去。」她很老實的說。
「你一直是自己一個人住?」
「這算什麼?身家調查嗎?」她有些沖的問,好像他這裡不是中介公司,是調查局似的。由於她是自己—…個人,所以她必須小心些,台北變態、不正常的男人滿街是,她不需要告訴任何人太多。
「別誤會,只是隨口聊聊。」他笑著解釋,並且開玩笑似的舉了舉雙手,一副無辜的樣子。「而且多知道一些,有助於幫你找到理想的房子。根據我的經驗,有些人找房子很挑剔的!」
「例如?」她倒要聽聽。
「有些人三樓以上就不住,有些人非要坐南朝北,更有些人挑剔號碼,四啊、十三的不要,有些人不要住在商業區,也不住商、住混合在一區的屋子;更甚的是有些人還挑剔鄰居的品質、職業。」他輕鬆的說,好像有很豐富的經驗。
她被他說得無話可答。
「所以我問的問題並不突兀,只是想幫你找到符合你心中標準的屋子。」
「我已經和外面的小姐說過了。」
「不介意再說一遍吧?」
她抬起下巴看著他,有何不可?他如果一聲令下,她還怕租不到房子嗎?
「要安靜,最好是小套房式的,房租在一萬到一萬五之間,交通要方便,太熱鬧的地區我不要。」她覺得她要求的條件很簡單。
「我分析一下。」他笑著說:「你要交通方便,但是不要熱鬧的地區,通常交通便利的地方,那裡就比較熱鬧,你要安靜的小套房,但通常租小套房的……不能以偏概全,但是你未來的芳鄰可能……」
「職業比較『特殊』?」
「很多是特種行業的!」他照實說。
謝奇光也是這麼說,一般人對住小套房的印象都不是很好。
「這麼說我可能找不到房子住了?」她有些悲觀的問,心情糟糟的。
「坪數小一點的公寓如何?」
「可以啊!」
「但是房租……」他要知道她的預算。
「我會想辦法,只要不超過兩萬.我可以節衣縮食,三餐只吃兩餐,放棄計程車,改搭公車。」她一副打算當苦行僧似的樣子。
「你從事哪一行?」
「我……」她知道社會大眾對徵信社也沒有很好的印象,尤其是如果女孩子在徵信社上班,那異樣的眼光就更免不了,所以她學乖了。「我是自由業,寫……寫小說的,爬格子。」她故謅一通。
「原來是作家.」他一臉佩服的樣子。
「不!」她緊張的解釋。「我還沒有完成……只是在……
創作中,不要叫我作家,我……」
「你是還在努力的『創作者』?」他挪揄。
「好多了。」她清清喉嚨。
「希望早日看到你出書。」
「會的——」她腰間的B.B.CALL又開始猛響,她一副解脫了的感覺。明知道不該撒謊,但是話已經說出去了,她也只好祈禱不穿幫,反正他又不一定能幫她找到房子。「我必須走了。」
「有適合你的房子,我們會和你連絡。」他遞給她一張她起身接過,一看,她呆了一下。
韋軍?「還沒有請教你名字。」
「馬欣妮。」她有些失神的說。
「你……」他看她的表情有些奇特,不免又雞婆的要關
「我走了。」說不出原因,馬欣妮飛也似的逃掉了,都姓韋,都一個單名……不!她罵自己,她真的是徵信社待久了,變得疑神疑鬼,而且聯想力異常的豐富,不可能!
太不可能了。
韋莉看著一桌子的菜,由於鍾其弘很難得回家吃晚飯,所以只要他打電話回來說要回家吃晚飯。她總是會親自下廚,煮一些精緻的菜。她真的是很努力的要當一個好妻子,只是她相鍾其弘之間,好像有個無法跨越的鴻溝。
時鐘的指針由七點變八點,由八點變成八點半,她不只是看著時鐘,也看著電話,但是電話卻像是壞了般,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已經不餓了,其實光是烹飪的過程就可以叫她胃口全失。她在乎的是,既然他無法準時回來吃晚飯,為什麼不通知地?只是一通電話而已。
她不是那種河東獅吼型的妻子,更不會摔椅子、砸碗盤.不會和人動手動腳,她當然也會生氣,只是她的氣都放在心中,自己一個人默默的承受。
是不是因為這樣,鍾其弘才敢這麼冷漠的對她,忽視她的所有感覺?
冥想中,她聽到大門開啟的聲音,她起身走向客廳,瞼上的表情平靜。
「臨時接到大陸的一通電話,談了些很重要的事,所以耽誤了。」他說。
至少他解釋了,至少他交代了,所以韋莉沒有說什麼,她默默的去盛飯,端出用小火燉著的排骨湯。她知道他回家後的第一件事是漱洗,等他上桌,她也正好可以弄妥一切,開始吃飯。
很公式化。
夫妻生活有時候真的是非常的公式化。
開始吃飯又是一段沉默、寂靜的時光,他們好像沒有共同的話題,更談不上什麼吐露心事,扯來扯去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客套話,後來他們乾脆靜靜的各吃各的。如果有小孩,或許情況會有所改觀吧!但如果真有小孩,只怕是多添一個問題兒童。
「我後天要到大陸。」鍾其弘開口,很平淡的聲音,他剛搖控器打開了電視,他不想看,他知道她也不看電視,但有個聲音總是好。
「哦!」她也答得慵懶。
「要待上一個星期。」
「我會把你的行李收拾好。」
「你自己會掃發時間吧?」
「哪一次不是如此。」
「想出國去玩玩嗎?」
「沒想過。」
「人家說澳洲不錯。」
「我會考慮。」
他們夫妻間的對話一向簡單,沒有什麼意義睡在一張床上,他們也很少去碰對方。
即使同
韋莉想過這個問題,不是鍾其弘對她沒有興趣,就是他外面有女人,但既然他沒有提出離婚,既然他每個月還
「今天的菜不錯。」他受不了這種刻板的沉默,找著話說。
「是啊,天氣熱,我弄得清淡些。」
「超級市場買的菜?」
「傳統市場。」
「傳統市場好像比較髒。」
「但是東西新鮮些。」
「沒有冷氣吹!」
「流一些汗也不錯。」
「你覺得好就好。」
曾經韋莉有過一種很深沉的悲哀感,那種悲哀感好像要將她淹沒似的,但是久了她也就習慣了,習慣這種對話,習慣這種感覺,人家不是常說夫妻之間要「細水長流」才能攜手永恆嗎?
她學會過這種「不痛不癢」的生活,而且甘之如飴,畢竟比這種苦的生活多的是,她已經很幸運了!做人如果要求不多,就達到「無慾則剛」的境界。
簡單的吃完,她拿起自己的碗筷。
一杯茶嗎?」
「好啊!」
「要清茶還是凍頂烏龍?」
她再肯定。
我去切水果,要泡
「可以!」
鍾其弘也放下碗筷,他開始覺得韋莉是一個可怕的女人,他真希望徵信社能快點查出些蛛絲馬跡。他不做負心漢,他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是她負了他,是她紅杏出牆,但是她究竟要他等多久?
這個社會已經不再標榜貞節烈女,她能耐得住多久的寂寞?她以為她能因守活寡而拿到貞節牌坊?
真是做夢!
他等著看。
保持著一小段的距離,沈堅打量著穿著一襲碎花底白洋裝的韋莉。她戴著墨鏡,一頭飄逸的長髮任由微風吹著,她正彎著身在挑花。她很有周慧敏的味道,這港星目前在台灣很紅,不只是青少年,連一些成熟男人都喜歡周慧敏那種可人、溫柔、嫻雅的女孩。
鍾家姊弟真是瞎了眼睛,連心都盲了,他們看不出自己是在糟踏一個那麼好的女人嗎?
不敢再浪費時間,他朝她走去,不是因為那兩百萬,而是因為她。
「嗨!見面了。」
韋莉整個人一僵,她認得這個聲音,更忘不了他們上一次在畫廊的對話。那天她是倉皇而逃,因為他讓她產生了「精神上的威脅」,而他說她對他不是全然的無動於衷,
真是這樣嗎?
「你不會不記得我了吧?」
她直起身,沒有理他,反而問賣花的小販總共多少錢,只挑了幾朵的玫瑰,她沒有再挑的心情。
「我付!」立刻說,掏出鈔票。
「一共二百三十元。」小販說了。
沈堅搶著付帳,在他付帳的同時,韋莉把那些玫瑰花往他的懷裡一塞,神情冷漠的走開,她可不是在玩「欲迎還拒」的把戲。
接過小販找的錢,抓著花是他一貫的個性,但為了韋莉
「等等!」
他立即去追趕韋莉,這不
韋莉沒有停,她真的不想和這個男人有牽扯,而且她也不相信巧遇。哪有這麼剛好的事,她很閒,難道他是無業遊民嗎?不用做事的成天在外面混?泡女人?他未免找錯目標了!
他一個箭步的衝到了她的面前,先摘下了自己瞼上的墨鏡。
「拜託,給我一點時間。」
「給你時間做什麼?」她冷冷的答。
「你看錯我了,我想向你解釋。」
「看錯你?」由於戴著墨鏡,她可以肆無忌憚的打量他。
「你根本不知道我是怎麼看你的,而且我對你的任何解釋都沒有興趣。」
「我不是無業遊民。」他好像可以看穿她似的。.
她依舊冷眼以對。
「我是學藝術的,想成為名畫家,可能是我努力的不夠,也可能是時機未到,所以……」他攤攤手,一副無能為力狀。「有機會的話,我要到歐洲去流浪,到歐洲去感受、領略那股藝術氣息。」
「很好。」她的聲音還是很冰冷。「你應該努力,朝你的目標打拼,而不是浪費時間的泡女人。」
「不要這麼侮辱我,也不要這麼侮辱你自己!」他的眼神很嚴厲。「我不是在泡女人,更不是成天沒事的在街上釣女人、找艷遇,我只是直覺你是一個值得我努力交往的對象。」
「你錯了。」
「你不值得?」
「你的時間和精力應該用在更正確的地方,我上一次就說了,我不想交朋友。」
「韋莉,你應該交朋友,你並不快樂,人生苦短,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蹉跎的是你的黃金年華?」他氣她的固執,脫口而出。
「你知道我的名字?」她提高警覺。
「我……」
「你跟蹤我?」
「不……」
「沈堅。」她沒有忘記他的名字。「你最好說清楚,這兩次的碰面是有計劃的,對不對?」
沈堅知道自己不能說出鍾其敏,不能說出那兩百萬,否則韋莉是說什麼也不會相信他,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一個合理的理由和借口,而唯一的借口只有一個……只有這個理由她能接受。
「我在之前見過你。」
「什麼之前?」
「你和你先生曾經參加過一個宴會,而我也是當晚的來賓之一,那時我對你……」其實沒有這一回事,但這個說辭非常的合情合理。「印象深刻,所以忍不住的就打聽了一些你的事。」
韋莉知道有這個可能,她和鍾其弘參加過不少的宴會,只是她從來不去注意那些參加的在場人士。
「你令人難忘。」他刻骨銘心的表情。
「沈堅,那你應該非常清楚我的身份,我結婚了,我是有丈夫的女人!」她氣憤的說。
「但是你並不快樂,你不像是一個快樂的小婦人。」他打心眼裡說。
「這是我的事。」她倔強的說。
「我不是要你紅杏出牆或是背叛你丈夫,我只是希望能讓你快樂一些。」他的目的是如此,鍾其敏的話早叫他給拋
到九霄雲外去了。
「你能?」她嘲弄道。
「只要你給我機會。」
「然後呢?在我快樂了之後呢?」她並不笨,也不脆弱的問,「我們能一直的保持朋友的關係嗎?沈堅,你以為你帶給我的會都是快樂?你在說瞎話,你明知道事情不會只是如此!」
「可以由你決定我們走到哪一步!」他將決定權交給她。
「男女之間可以有友誼的。」
「有嗎?」她挑著眉的說。
「只要你堅持立場,我能改變你嗎?」他反問。「我只是以為我們是同類。」
「同類?」她瞪著他。
「我們可以給彼此快樂的!」
「你瘋了!」
「我沒有瘋!你知,我知,如果你夠堅定,你的膽子夠大,我們來玩個遊戲,你給我一天,一天就好,把你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給我,一天過後,只要你說聲『不』,我決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他挑戰的說。
「你真的瘋了!」她喃喃的說。
「一天!」
「一小時都不行!」
那你要我這麼如影隨形的對你糾纏不清?」他知道她終究會投降。
「我可以——」
「叫警察還是告訴你丈夫?」他笑著說,魅力十足,請將不如激將。「韋莉,你並不是一個膽小的女人,我也不是什麼變態狂魔,只是一天的時間,我決不會有什麼輕狂的舉動,況且我爸爸是沈若石。」
她聽過沈若石的大名,他是一家大型教學醫院的外科主任,沈堅是他的兒子?
「要不要看我的身份證?」他作狀要將手伸到口袋裡拿皮夾。
「不必了!」她阻止道,已經有些心動。
「你可以在哪一天裡隨時的喊停。」
為了讓他別再「糾纏」她,也為了想看看他要給她一個怎麼樣的一天,她朝他點點頭,但是態度有所保留,她不要給他太多的希望。
「你不會後悔!」
她現在還無法肯定自己會不會後悔,但是他的某些話打動了她,而且他不像是別有用心的好色之徒,或許……
他們真有可能成為朋友,誰知道呢?往後的發展就要看那一天了!
那個男人已經是第二次出現,第一次是在畫廊,第二次是在花市,他和韋莉到底有著怎樣的關係?馬欣妮非常
的好奇。
她站在一家小雜貨店的走廊下,戴著棒球帽,平光的眼鏡,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小男生一個,她的打扮力求普通,決不能引起別人注目,何況她也沒有韋莉的本錢,這韋莉和韋軍有什麼關係嗎?
一直沒有韋軍那家中介公司的消息,可能他們找不到她想要的房子。也好,她一直有個預感,如果她和韋軍還再有牽扯的話,那可能會有一堆的麻煩,更何況她騙了他,她根本不是什麼寫小說的。
注意力暫時放在這個頗帥的男人身上,或許她要查一查他。帥的男人很容易使女人迷失,她實在不希望韋莉出軌,不管她有個怎樣的老公。
這個男人的事,馬欣妮決定暫且不報告,雖然這有違她的職業道德。
但是韋莉——
B.B.CALL又響起,她低頭看了一下電話號碼,不熟悉,但好像…….
韋軍!
是他的中介公司。
馬欣妮非但不高興,反而開始憂愁。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前天 00:13
第三章
坐上韋軍的車,馬欣妮隨他來到他的中介公司替她找到的房子,地點是在天母,只有二十坪左右的分租公寓,價錢還算合理,而且由於四周住的多是老外,所以附近整個感覺還算不錯。
她看到屋內還有一些現成的家俱,看來她只要把私人的東西搬來就算是完成搬家這件大事了。
「滿意吧?」韋軍問,有十成的把握。
「你沒看到我臉上的表情嗎?」
「那麼你只要到公司簽個合約就行了。」他微笑道:「不收你佣金。」
「不收?」她有些意外,有這麼好的事?
「就當是交個朋友。」他很海派、爽快的說:「是對客戶才收佣金,如果是對朋友,則是義務幫忙,頂多你請我吃頓飯表示謝意。」
馬欣妮也欣賞韋軍這樣的個性和作風,但是她一開始就騙了他,現在她又不好拆自己的台,朋友之間不該有欺騙,她要怎麼告訴他說她不是什麼「創作者」,而是在徵信社上班的人。
如果交他這個朋友,謊言勢必有拆穿的一天,到那時
「只是吃頓飯你都捨不得?」看她一瞼為難的神情,他打趣道。
「我……」她很想向他坦白,但是她的勇氣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如果勉強,那這頓飯也可以省掉。」韋軍從來都不勉強女孩子。「我不會強人所難,所以如果你有困難或是已經有男朋友怕引起誤會,那——」
「等我搬好家一定請。」她豁出去的說。
「你說的?」
「請你吃牛排。」
「吃什麼都行。」他不挑剔的說。
馬欣妮走到窗邊,由窗戶向外眺望著,看著四周的環境,她愈快熟悉四周的一切愈好,既然隻身在台北闖,她不獨立些、不堅強些怎麼行?天母的治安應該不會太差才對,安全是獨居單身女子最大的考量。
「附近有個天母公園,如果你需要靈感,可以常去那走走。」他提醒她。
她苦笑的點頭。
「怎麼會想到要寫小說?」他和她聊天的問。
「呃……興趣。」其實她最沒有耐心,要她坐在書桌前,要她絞盡腦汁一個字一個字的把格子填滿,她遲早會瘋,有這麼多行業可以騙,她竟騙到一個連她自己都不太能接受的行業。
「如果你沒有出過書,沒有收入,那你的生活開銷……」韋軍可不是傻蛋。
「家裡……」她漫應道。
「你沒有男朋友嗎?」他漫不經心的問。
「你沒有女朋友嗎?」她不想話題一直在她的身上打轉。反過來問他道。
「有,一堆。」他直言不諱。
「看不出你是個花花公子。」她忍不住的損道。心情放鬆了些,以韋莉那麼細緻的女孩,不太可能有這種豪放、粗線條的哥哥。
「我不是花花公子,只是做我們中介這一行的,難免三教九流的人都要交往,男的、女的,全是朋友。很多女人都說我是她們的男朋友,所以我說我有一堆的女朋友。」他坦蕩之道。
「反正你交往的對象既多又雜。」她替他下結論,要是他敢說他沒有女朋友,那才真是笑掉別人的大牙,睜眼說瞎話。
「朋友嘛j」
「理由真是『純正』!」她挖苦道。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到底有沒有男朋友?」他繼續和她扯淡,虛虛實實的,旁敲側擊的去瞭解她
「幹嘛?你要追我?」
「有可能。」
她最不希望的就是這個可能,她看得出他的脾氣是屬於剛烈那一型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她犯不著和自己過不去,她要他死了這個心,既然房子找到了,她和他就不該再有瓜葛。
「那很抱歉,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她臉不紅氣不喘的又撒謊道。
「很要好嗎?」
「很要好!」她一副自己是戀愛中女人的模樣。在徵信社待久了,連演技都給訓練出來,面對什麼人就用什麼樣的角色。
說不失望是騙人的,韋軍有些落寞感,好不容易他才遇到一位傾心的女子,起了追求的念頭,偏偏對方早巳名花有主。
「如果你想見見他,我可以找他和我們一起吃那頓飯。」
為了逼真,她冒險一搏。
「不必了。」
「不必吃還是不必找我男朋友一塊來?」馬欣妮一瞼的純真、無辜,知道奏效了。
「都不必了!」
「真的?」
瞧她那喜悅、解脫的表情,韋軍真是有些不甘心,不過像她這樣的女孩沒有人追才是奇怪的事,他不該意外,對方想必是一個很出色的男人,否則怎麼配得上這個靈秀、慧感性作晶系列黠、開朗的女孩?
妹妹韋莉就不像馬欣妮,小莉比較內斂,像個悶葫蘆,有苦、有樂都放在心中,他希望妹妹有馬欣妮的一半,馬欣妮怎麼看都像是個會把握人生、創造人生,而且快快樂樂過日子的人。
「我不想給你帶來困擾。」他灑脫的說:「萬一你男朋友誤會了,豈不是要害你解釋個沒完,有些男人的心眼和女人一樣小。」
「我男朋友不會!」她故作一副真的很熱心想請他、謝謝他的樣子。
「那你幸運!」他真想改變主意。
馬欣妮知道凡事不能過火,否則可能會弄巧成拙,而且她沒有時間浪費,她得再去盯韋莉的梢。
「我必須回去整理東西了,要麻煩你送我一程,當然得先到你的公司簽約。」她很客氣、很有禮的說,反正以後可能沒有見面的機會。
「你真幸運找到我的中介公司,可以免費得到這麼多的服務。」他自我消遣。
「我會替你的公司宣傳的!」
「那我先謝了!」他領先朝外走。
馬欣妮拍拍胸口,過關了!沒有出任何狀況的過關了,但是想到自己和這個既性格又沒有什麼心眼的男人就這麼再見了,難免有一種遺憾的感覺。不過遺憾歸遺憾,雙方都留下一個好印象。
她寧可他就保持這樣的印象。
既然答應了沈堅,韋莉就決定信任他,所以即使他和她約了早上五點半在台北車站前見面,她也沒有拒絕;她要看看他能變出什麼花樣,要怎麼安排這一天,她要瞧瞧他有多少的創意。
依約來到台北車站,沈堅早已經等在那,他開了一輛很時髦的吉普車,而且是牛仔褲、休閒上衣,很輕鬆、很自在的打扮。
「你沒有遲到。」
「我興奮得睡不著。」她譏諷的說,這和她原本的個性不太——樣,她一直是寬以待人。但是她覺得自己不能這麼對沈堅,否則會讓他食髓知味,以為自己是一個沒有原則的已婚婦女。
「先講好,好好的享受這一天,我不希望今天充滿了火藥味。」他和她先講明。
「你確定你不會把我賣掉?」
「我不是人口販子。」
「你不會帶我到一些不好的場合?」
「我保證。」
她上了他的吉普車,打算把自己交給他
沈堅微笑的看著她,他可以想像得出她現在的心情,但是他要叫她意外,他要給她一個難忘的一天。
吉普車在陽金公路上奔馳,風吹亂了他們兩個人的頭髮,由於還算是清晨,所以陽光並不是很強烈,沈堅帶著韋莉到了金山的一個海邊。韋莉納悶著,他總不會要帶她來游泳吧?她可是只旱鴨子。但是沈堅拿出了放在吉普車後座的釣魚竿和魚簍,然後朝她眨了眨眼睛,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釣魚?」她有些失笑的問。
「你看到魚竿和魚簍了。」他以她的口氣來回答她。
「但是……我不會釣魚啊……。」
「你可以學。」
「可是——」她真的連想都沒有想過。釣魚?她以為他是帶她來海邊散步、游泳、甚至是聊天,但是卻帶她來釣魚,而她甚至連魚餌都不知道要怎麼上。
「很好玩的!」他很樂的表情。
韋莉可不這麼想,她知道釣魚要很有耐心,說不定一天都釣不上——條,台北有這麼多的娛樂,他竟別出心裁的選上釣魚,簡直是打算要讓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嘛!好吧!她也要叫他意外。
「你先教我怎麼上餌吧!」她拿起釣竿,發現這根釣竿「這是三截式,最新型的釣竿。」
好,然後由後座拿出一個小冰盒,裡面有飲料、果汁,還有一袋魚餌,一想到這些碎肝,小魚和喝的東西混在一起,她就不覺得渴了,幸好他用的不是活的蚯蚓。
「我只教一遍。」他說,拿出一小塊的碎肝,放在魚鉤上。
「我的媽呀!」她忍不住的低呼。
「很容易啊!」
「好殘忍。」
「你平常不吃這些動物內臟嗎?」
「吃,但是——」她瞪了他一眼,明知道他沒有錯,只是不甘心自己居下風。
「你這是婦人之仁,如果一會你釣到了魚,是不是又要把魚放生?」
「有可能!」
「我先說了,一會的午餐就要看我們釣上了什麼,今天的竿餐是烤魚大餐,如果釣不到東西,我們就只有餓肚子了。」他很認真的說。
「如果我不喜歡吃魚呢?」
「那就喝飲料。」
「沈堅,你說得對,這的確是難忘的一天經覺得難忘了。」她忍不住的又譏笑道。
「我說的話沒有跳票吧?」我現在就已一個早上很快的就過去,韋莉和沈堅之間很少交談。釣起魚來,沈堅是全然的專注,全然的投入,令韋莉很訝異,她一直以為他是要追求她,對她甜言蜜語、奉承、巴結,但他沒有,他只是專心釣魚。
韋莉很快的也被這種氣氛感染,她也有模有樣的釣著魚,而且一點煩躁、不耐煩的感覺都沒有,事實上,她居然愛上了釣魚這種活動。
慢慢的,她領略出了釣魚的樂趣,而在等魚上鉤的這段時間,她開始思考,開始自省;周圍的寧靜、有節奏的海浪聲,也讓她感到一種平靜的和諧,這真是她之前想都沒有想到的。
很多平日她不會去想的事,現在都一一的浮現腦際。她的學生時代,她的愛情,她的婚姻,她的現在,甚至是她的……未來。
忽然的一股凝重湧上了她的心頭;過去的無法再追悔,而未來……她看不到她的未來,看不到希望在哪裡。
要不是釣上了她生平的第一條魚,她可能會一直陷進自憐中,而那種釣到魚的興奮立刻取代了一切。她又叫又跳又吼,完全忘了自己是一個結了婚的女人,完全的忘掉了所有的不快和憂愁。
當然她沒有烤了這條魚,她真的將它放回了海中,好在沈堅是個很幸運的釣者,中午就在一塊大岩石邊的陰涼處吃他們的午飯,韋莉這一次是真的充滿了新鮮和嘗試的心情。
她不是個喜歡海鮮或是魚類的人,但這個中午她吃得好飽、好滿足,忘了太陽曬,忘了海風吹。
她不知道日子可以這麼的快活。
沈堅可沒有釣一天魚的打算,吃過烤魚大餐,他們又開車回台北,曬了一早上的太陽,下午他帶她到一家私人的畫廊去看畫展。即使是一身的魚腥味,他也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韋莉不知道日子可以這麼的緊湊,這麼的充實,這麼的有意義。
天一黑,沈堅把車開上了陽明山,帶她去吃山產、野味,完全迥異於中午的海鮮。由於不是假日,吃的人不多,除了台北的夜景可看,還有陽明山上的迷人氣氛,她真的有些醉了。
忘了時間,忘了自己有個家,忘了自己是個已婚女人,在陽明山上吃完野味之後,沈堅又帶著韋莉到天母的「溫莎小鎮」喝咖啡。
由於對咖啡不感興趣,所以韋莉叫了蜂蜜水果茶,她喝過很多家的水果茶,但是以「溫莎小鎮」的水果茶最叫她覺得過癮。
沈堅發現韋莉的臉上已經沒有排斥,或是對他不信任的那種距離感,她顯得很快樂,很開心,像個小孩子似的,好像她很久沒有這麼盡情的玩樂過似的,她平日過的到底是怎樣的生活?
「今天怎麼樣?」他自信的問。
「很快樂。」她沒有隱瞞的說。
「那我贏了。」
「贏了什麼?」
「你這個朋友。」
說到這個,她馬上變得有些猶豫,她知道自己曾經承諾過什麼,但叫她兌現……
「你想黃牛?」他有些憂鬱的問,實在很怕再聽到她拒絕的答案,看到她快樂,他也很快樂。他希望她每天這麼快樂下去,但如果她拒絕了他,他實在沒有什麼理由可再找。
「你到底想我怎麼樣?」她輕輕的問,眼神有些凝重、痛苦和無奈。「我是個有丈夫的人。」
「你的丈夫能讓你快樂嗎?」他單刀直入的說。
「這不是問題的重點。」
「那什麼才是重點?」他逼問她。
「男女之間永遠不可能平等。」她悲傷的說。
「這是什麼話?」
「已婚的男人交的女性朋友是『紅粉知己』,如果已婚的女人交男性朋友則是被認為是『出軌的前兆』,我不懂你為什麼要趟這趟渾水,難道未婚的女孩中沒有你想交的朋友嗎?」她是很不解。
「韋莉,不是所有人的眼光都那麼的狹隘、短視。」他說:「至於未婚的女孩,大多幼稚膚淺、缺乏內涵。」
「你說這種話不怕成為過街老鼠?被女孩於喊打?」她有些諷刺的意味。
「我說的是真實狀況。」他坦然的表情。
「或許真是如此,但是已婚的女人要交朋友……」她畢竟有些放不開。
「你不要再猶豫了。」
「就拿外遇來說,如果是丈夫外遇,長輩大多會勸做妻子的『忍耐吧!男人嘛!總是會逢場作戲,日子久了,會回到自己老婆的身邊』,但是如果是做妻子的外遇了,那一定是『如此的不守婦道,休掉吧!』你說,我能不猶豫嗎?」
她低沉的說。
「會有外遇嗎?」他突然一問。
「我——」她怎會有這種比喻?
「你就是在擔心這個嗎?」
她答不上話。
「你對自己沒有信心嗎?」
「不要逼——」
「你以為我要的是你的身體?」沈堅一笑,有些嘲笑她的想法和多慮。「韋莉,你漂亮、氣質好,也許你真的有維納斯般的身材。但是不要低估我,如果我只是要『翻雲復雨』、『偷情』,我大可以找未婚的女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又急又氣,不知道怎麼解釋比較清楚些。
「我沒有要引誘你外遇的意圖。」他忘了和鍾其敏的什麼約定。「我只是有感於『士為知己者死』這句話。知已是不分男女的,見到你……我覺得很投緣、很有一種無法解釋的共鳴……」
「我沒有。」她強迫自己這麼說,雖然今天是那麼的快樂,但是一天就夠了。
「你有!」他強調的叫:「如果我們不投緣,沒有共鳴,今天你不可能快樂,你不可能釣一早上的魚,逛一下午的畫廊,晚上在一個要點蚊香的地方吃山產吃得津津有味。」
「我……」她沒有三寸不爛之舌,她辯不過他。
「讓自己快樂不是一種罪過。」他誠摯的說:「如果你丈夫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很快樂,說不定他會鼓勵你和我在一起。」
「如果是你,你會鼓勵你自己的老婆和別的男人做朋友嗎?」她就不相信他有這麼大的雅量。
「我——」輪到他語塞。
「你不怕你的老婆和她的朋友成為『愛人』?」韋莉咄咄逼人。
「我對自己——」
「有信心?」
沈堅知道事情如果不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大家都可
以說得很瀟灑、很明理、很樂觀、很有一套,但一旦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時,又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或許他真的太主觀了,沒有站在她的立場上想。
「我不否認今天真的很快樂,很新鮮,但是你有辦法次次給我不同的感受嗎?你真有那麼多的點子?如果幾次之後我膩了呢?那又剩下些什麼?殘缺的友誼嗎?」她剖析。
「你說了半天,唯一的目的還是拒絕我?」他有些沮喪的看了她一眼。
「我們很難發展什麼……『友誼』的!」
「如果我們都不膩呢?」
「那是神話。」她很篤定的說:「沒有什麼是永遠不膩的!」
「韋莉,不要因為對你的丈夫失望,就對所有的男人失望。」他有些不平衡的說。
「不只是我的丈夫,還有我的初戀情人。」
「你的初戀情人做了什麼?」
「他在和我交往的同時,還去追我最要好的朋友。」輕描淡寫的說著。
「不是每個男人——」
「我對男人已經不抱什麼信心了。」她懶懶的說,再倒了一杯水果茶,她之所以告訴沈堅,是希望他能對她死心,不要再奢望什麼友誼了。
「也不過才你的初戀情人、你的丈夫,你不該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他不想被無辜的犧牲掉。「和我做朋友你不會有什麼損失,我不要你的人,也不是看上你的錢,而就我所知,你並沒有什麼錢。」
「我是沒有!」
「那你又有什麼好損失的?」
「我的心。」
「你的心?」
「如果我真心的和你交了朋友,結果你卻傷了我的心,那比要了我的人,騙了我的錢還嚴重,你懂不懂?」她被她的初戀情人傷過一次,再嫁了一個並不愛的男人,她無法再叫自己的心承受又一次的折磨。
「所以我今天的努力還是白搭?」他長長的歎了口氣。
「無論如何我謝謝你,而且我會永遠的記住這一天。」她很真心的說。
「你的『永遠記住』對我這受創的心可沒有什麼幫助。」
他一個自嘲的表情。
「又才不起。」
「別對不起,我可沒說就此打住。」他邊喝咖啡,邊由杯口處打量著她。
「你真是——」她懶得再說。
「一點了。」他看看表。「該送你回去了。」
「一點了?」她輕呼,居然和沈堅在一起快二十個小時,而她居然不嫌時間過得太慢,一晃眼就過去了。今天是個
值得懷念的一天,也因為只有一天,所以更加的彌足珍貴,更加的永誌難忘。
「如果你不想回家,還有——」
「不!我該回家了,好玩的地方永遠玩不完,而家……
卻總是要回去的!」她的話中有些認命的味道。
沈堅不發一言的拿起帳單到櫃檯去買單,他知道她的話叫他沒有反駁的餘地,她的確是個自律的女人,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該扮演什麼角色,如果她幸福,他決不會再去纏她,但她不幸福啊!
他要救她!
他要不計代價的救她出那個牢籠。
睡得迷迷糊糊的,但是一個極大的關門聲把韋莉嚇得立刻清醒了過來,她記得鍾其弘還在大陸,那麼……莫非是歹徒?但是隨即轉念一想,歹徒不可能如此的明目張膽,那……
只有一個可能。
韋莉下了床,拿起梳子順了順頭髮。這時她有點希望是歹徒,至少她可以報警,她可以和歹徒纏鬥一番,但是碰上她的大姑……她只有認了。
鑰匙是她老公給他姊姊的,房於是他家的,所以她能說什麼?能抗議什麼?
她不喜歡鍾其敏,她知道鍾其敏也不喜歡她,她們這一對大姑和弟妹之間的感情是冷淡的。沒有正面衝突,但是也少有接觸,她覺得鍾其敏說話都帶著刺,所以一向避免和她交談。
「你起床了?」鍾其敏雖然臉上帶著笑意,但是語氣有些挖苦。「吵到你了嗎?」
「沒有。」
「我按了半天門鈴,沒有人開,所以就自己開門進來了。」鍾其敏解釋。
「沒關係!」有關係又怎樣?
「都快中午了,你命真好,可以睡到現在!」
韋莉不知道這是一句羨慕的話,還是責備的話,但她還是以裝傻的態度混過去。要計較嘛,早晚會氣死,只好當自己是個木頭人,什麼都不懂,她知道只要她沒有反應,鍾其敏久了就沒趣。
「其弘人在大陸,我怕你一個人無聊,所以過來看看你。」鍾其敏又說。
「謝謝你,我很好。」
「我就常勸其弘嘛,錢夠用就好,何必又到大陸去開拓什麼市場,把如花似玉的老婆單獨放在家裡,搞不好等他賺了大錢回來,老婆也跑了!」鍾其敏雖然得不到很熱烈的反應,但她還是自頤自的往下說。
「姊,你要喝點什麼?」韋莉回答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不用麻煩了。」
「倒個果汁並不麻煩。」
「那你泡杯咖啡好了。」
韋莉很高興有機會到廚房去喘口氣,這個大姑比婆婆還可怕,話比刀還利,而且總是面帶著笑容說,叫人實在無從去防範;何況如果頂回去的話,只怕會弄得大家撕破瞼,所以她忍著。
她非忍不可。
坐在客廳裡的鍾其敏也不是很愉快,她之所以「突擊檢查」,主要是想叫韋莉要小心些,她弟弟不在家,她這個大姑可也還在。
當然韋莉不可能把男人帶回家來,但也難講,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不知道沈堅已經進展到什麼地步,但是她可沒有多少的耐心。
「咖啡。」韋莉端—了杯咖啡出來,放在茶几上之後,她又折回廚房,由冰箱中拿了罐可樂。
等韋莉坐定,鍾其敏也裝模作樣的端起咖啡喝了口,一副閒聊的樣子。
「你沒有上班,現在其弘又常不在,你都怎麼打發時間啊!」她故作關心的問。
「看看電視,逛逛街啊。」韋莉故意把自己說得很乏味、很單凋。「反正一天過一天嘛,不然我就回娘家陪我爸媽。」
「你該多交些朋友。」
「是啊!」鍾其敏很誠摯的模樣,一瞼想取信於人。「朋友多的話,日子就不會枯躁,不會單調,你又沒有小孩,最自由了,不趁這個時候玩,你要等到哪個時候啊,在家看電視、逛街,多浪費生命啊!」
韋莉笑而不語,這些話如果出自別人的口中,她會信,但是出自鍾其敏的嘴裡……
她懷疑。
「現在社會開放,交朋友不分男女,只要是正當的,我想其弘也不會反對。」
「如果有機會,我會的。」韋莉漫應道,她有時真分不出鍾其敏話裡的真偽。表面上她可以說得—·副誠誠懇懇的樣子,但背地裡又是另一種的嘴臉,韋莉除了見招拆招,別無他法。
「你知道我忙,不然我可以常陪陪你啊!」鍾其敏是司馬昭之心。
「那怎麼敢當?」
「你是其弘的老婆,好的照顧你啊!」
又叫我一聲『姊姊』,我當然要好韋莉還是笑,笑是最安全的。
鍾其敏心裡實在厭惡透了這種虛偽,明明討厭韋莉討厭到了家,卻還得一副示好、關心的模樣,她真希望沈堅快點把韋莉弄上手。
拿起皮包起身,鍾其敏不忘臉上的笑容。「既然你很好,那我就放心了,青春短暫,你可要及時把握,天天耗在家裡沒有意義,其弘會懂的,他一定也希望你好好的享受人生。」
「我會的!」韋莉的話始終簡短。
「那我走了。」
「姊姊慢走。」要演戲大家一起演,不是只有鍾其敏一個人會裝。
「別老悶在家哦!」
「當然。」
鍾其敏一走,韋莉又去睡她的回籠覺,她深深的覺得婚姻絕對不是兩個人的事,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婚姻決不是,婚姻是兩家人的事,而這些「兩家人」的作用可以載舟,亦可以覆舟,對韋莉而言,她相信鍾其敏是覆舟的功能。
車子來到了天母,韋軍是要到這一帶拜訪一個大客戶,但是當車子經過馬欣妮所住的公寓巷於時,他忍不住的把車停了下來,頤不得什麼大客戶。
他知道馬欣妮已經有了要好的男朋友,他自己也有一堆頗談得來的女性朋友,他不必找這種麻煩,馬欣妮並沒有美到傾國傾城的地步,但她身上有一種令他難忘,令他莞爾的氣質。
可能因為她是寫小說的創作者,他總覺得她有一種很特殊的味道。
站在她所租的公寓門口,大開著的公寓大門好像在邀他進去。其實她不一定在家,他可能白跑一趟,也可能她要好的男朋友正和她同居一處,他真是沒罪找罪受,和自己過不去。
本想掉頭回他自己的車,他是要來拜訪客戶,來談情、追女孩的,但是……
不上去他不死心。
不是要。
他要再肯定一次,說不定他對她其實沒有什麼感覺,只是一時的新鮮,因為他沒有碰過像她這樣的女孩罷了,只是……新鮮。
幾個大步已經來到了馬欣妮的門口,屋內靜悄悄的,聽不到一點聲音。
想了半秒鐘,他摁下了電鈴。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前天 00:13
第四章
「沈堅,你沒有資格和我說這些!」她困擾不已,他真的給她帶來了嚴重的困擾。
「我愛你!」
「你——」她整個。人一楞。
「如果我能克制自己,如果我能壓抑這份感情,我又何必和自己過不去,找自己的麻煩?我不是不知道你已經結婚了。但我真的愛你。」沈堅不再有任何的保留。「我愛你啊!」
「不行!不要!不可以2」她飛快的說:「這是不對的,不應該發生的。」
「但發生了。」他有些無奈、苦澀、認命的笑。「該發生的事總會發生,能怎麼辦?你告訴我啊!韋莉,如果你有更好的辦法,你來告訴我啊!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只知道我愛你!」
「不……」她拚命抗拒這份情感。
「來不及了。」
韋莉並沒有喜悅的感覺,她突然覺得好絕望。
聽到門鈴聲,馬欣妮抓起枕頭捂著耳朵,她不知道現在幾點,但她只想睡,只想好好的睡個夠,哪怕天塌下來了都沒有她的事。
她好累,累得她覺得自己可以沉睡上一百年她的王子才能把她給吻醒。
但現在已經沒有王子了。
那是神話。
不然就是童話。
必須等
她知道自己並不老,至少沒有韋莉和那個男人老他們居然可以神采奕奕的由早上五、六點玩到半夜一點,是什麼力量支撐他們的?
昨天一天,馬欣妮找了地方換了四、五套的衣服,她不能讓他們發現到自己被跟蹤,所以又是海灘裝,又是長裙,又是熱褲,又是休閒服……如果她只有十八歲。她會鼓勵自己去考演藝訓練班。
或者是她該辭職,找個可以坐在辦公室裡吹冷氣的工作。
像昨天,吹海風、曬太陽混了一早上,然後又在會令她打瞌睡的畫廊裡吹了一下午的冷氣,忽冷忽熱的叫她直打噴嚏,晚上又上了陽明山喂蚊子,幸好最後到了一家格調不錯的咖啡屋,讓她好好的休息了一會,否則她真的會癱掉,真的!
但還有——件令她有些意興闌珊的事,也是真正叫她提不起勁的事。
韋莉是不是有了愛人?
韋莉是不是真的背著丈夫有了二心?
馬欣妮不可能知道昨天一整天他們都談了些什麼,她只知道他們很快樂,臉上的笑容不斷,如果只是普通朋友,有那麼多話好說嗎?而且這個男人是上次在畫廊出現的那個男人,他們應該認識不久的。
這報告要怎麼寫?
要讓鍾先生知道嗎?
馬欣妮是高興在韋莉的臉上看到了笑容,但她畢竟是個已婚女人,如果她對婚姻不滿,她該離了婚之後再找尋自己的第二個春天,不是在她還是別人老婆的時候。
女人啊!
總是順著感覺行事,不考慮實際狀況。
或許下一步馬欣妮該去認識韋莉,只要和她交上朋友,她必然可以知道她的一些秘密,她心裡所想的事,但這個方法是不是太卑鄙了些,而且萬一她和她真的成了好友,她還能客觀嗎?
門鈴聲持續著,馬欣妮真想叫外面的人滾蛋,她什麼都不需要,只想好好的睡一覺。不過事與願違。
終於,她將枕頭來到客廳。
一副要殺人的模樣,衝出臥室
她想也不想的拉開大門,見到的是正要轉身離去的韋軍,到了嘴邊的一些粗魯的話也都硬吞了回去。
「你在?」
「那不然你現在見到的是什麼?」她的口氣有些火爆的說。
「你還在睡?」
「我……」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T恤和短褲、赤足,她順·了順頭髮。「我昨天寫稿寫到很晚,所以……通常在大半夜比較有靈感。」
「我瞭解。」他說,偷瞄著她的身後。
「你有事嗎?」
「我……到這附近辦事情、拜訪客戶,順便來看看你,方便嗎?」他故作客氣的問。
「方便什麼?」
「進去坐坐。」
「當然。」既然已經醒了,她又怎麼好意思把他拒於門外?!何況他既沒收她的佣金,又沒有讓她請到一頓飯,如果再不請他進來喝杯咖啡或什麼飲料的,那她未免太不上韋軍走了進來,打量了下她的佈置。她顯然是個喜歡
綠色植物的人,屋子裡花花草草的,好多的小盆栽,也顯得綠意盎然,看得出她是一個心思很巧的女孩,只是他為什麼沒有看到稿紙呢?
「你都在哪創作?」他忍不住的問。
「創作?」她——瞼的納悶,隨即意會過來。「我……是在。」
「沒有看到稿紙啊?」
「我……」現在是一個坦白的機會,她應該把實情告訴他,她不是什麼寫小說的,她是在徵信社上班,專門負責查外遇的,但她說不出口,她就是沒有這個勇氣。「我收起來了。」
他接受了她的說辭,沒有再追問下去,只是四周的打量著,好像希望能在她的屋裡逮到男人似的,他的表情有些曖昧,有些保留。
「我沒有打擾什麼吧?」他故意問。
「打擾什麼?」
「你和你『要好』的男朋友。」他在藝術沙發上坐下,一瞼的平靜。
「其實……」這個她可以坦白,她也決定少撒一點謊。
「沒有這個人。」
「沒有?」他心中一喜。
「我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麼會說有,可能是……怕自己碰到壞男人吧!」她解釋。
「我像『壞男人』?」他氣結。
「壞男人會寫在臉上嗎?」她機智的反擊,隨後拿起一罐她放在電視機上的啤酒罐,丟給了他。「我小心一點總沒有錯,誰叫我自己一個人住嘛,我沒講我已經訂婚就不錯了。」
他不在乎她所持的理由是什麼,他只知道她沒有「要好」的男朋友,她是自由身,而這使他的心情好極了,他很慶幸自己跑了這一趟,很高興自己等到她開了門,否則這一錯過的話……
「你在笑什麼?」她問,偏著頭。
「我在笑嗎?」
「你笑得好賊!」她不客氣的說。
「我倒沒有這種感覺。」他拉開啤酒罐的拉環,開心的喝著。
馬欣妮不知道這一招認是不是會引來他的追求。他想追求她嗎?如果他知道她在工作上的事騙了他……有時「善意的謊言」是該堅持的。
見她打了個哈欠,他的目光溫柔多了。
「寫作要靠天賦、才氣再加上一點運氣,你現在年輕,還能熬個幾年,如果再過個幾年……」他頓了下。「你沒有想過找一個固定薪水的工作嗎?以你的能力,那應該不是難事。」
「我是想過。」她打蛇隨棍上。「再寫個半年,如果再沒有成績,我會改行。」
「我的中介公司永遠歡迎你。」他熱切的說。
「你沒搞錯?」
「你有好口才。」
「但我對賣房子沒有興趣。」
想他的誠心被糟蹋。
「興趣可以培養。」
「豬會飛嗎?」
「你不該打這種比方。」
她不想進他的公司,更不
「我知道,但我的意思是一樣的。」她又打了個哈欠,一副很困的樣子。
本來他想約她出去的,但是看她這副模樣,他心生憐愛的寧可讓她多睡一些,反正來日方長。他們有的是機會,他原先擔心的障礙沒了。
「不打擾你的睡眠,我晚上再來接你。」他有些命令的口吻。
「接我?」她答應了他什麼嗎?
「去吃飯。」
「我答應要和你去吃飯了嗎?」
「你可以現在答應。」他有些霸氣道。
她原本要拒絕,但想到她還欠他一頓飯,而且她也需要好好的鬆懈一下,她不信韋莉今晚還會有「約會」,她決定放自己一個假,沒有盯梢、沒有壓力,只是一頓飯,一頓簡單的晚餐。
「我答應。」
這真的比成交一筆生意或是公司業績蒸蒸日上還叫他高興,他和上百個女人吃過飯,什麼類型的女人都有,但是馬欣妮的點頭卻令他興奮,莫非這就是愛?這就是「投緣」?
韋莉發現到自己的哥哥突然變得很「年輕」、很「春風」,好像很愉快、很滿足的模樣,她知道他的生意做得不錯,但這似乎不是他如此「幸福」的原因,稍微敏感一點的人可以感覺出他是在戀愛了。
她羨慕她哥哥,這年頭的男人似乎都特別的冷靜、特別的理性,愛情就像是神話,可遇不可求,如果她哥真的戀愛了的話……
她祝福他。
至於她自己……
正要出門和馬欣妮去看晚場電影的韋軍聽到了妹妹的歎息聲,他不由得停下腳步,反正時間還來得及,永遠不忘關心自己的妹妹。
「小莉,我很久沒聽到你的笑聲了。」他在沙發上坐下,「我的笑聲不好聽,而且我一向是沉默的微笑。」她強「你剛剛在歎氣。」
「有嗎?」她可不想破壞她哥哥的好心情。「我是在打呵欠,或許我真的該找個工作,成天無所事事的,實在是社會的一大浪費,虧我還念了四年的大學,比一個高中生還不如。」
「你可以到鍾其弘的公司去幫他啊!」
「他不需要我。」韋莉一語雙關。
「他什麼時候回來?」「後天。」
「你們——」
「哥,聊你吧,如果我沒有料錯,你是不是在談戀愛了?」
韋莉有些興奮的語氣。,
「談戀愛?那是青少年用的詞。」韋軍雖然是揶揄的口氣,但是臉上的神采飛揚。
「好,你是不是遇到了你心目中的『白雪公主』?」韋莉也可以很幽默。
「或許吧!」
「或許?」
「這個女孩子和我很談得來,而且使我想一次又一次的約她、見她,你知道這是很難得的事嗎?有很多女人,我甚至不想再見到她們第二次,避之唯恐不及,這個女孩不同。」韋軍的語氣很甜蜜。
「那她的魅力不小,做什麼的?」韋莉好奇,不只是她
哥關心她,她也很關心她的哥哥,而且照她哥這麼說來,這個女孩有可能成為她的嫂子。
「寫小說的。」
「寫小說?寫哪一種小說?」
「我不知道,沒有問。」他笑得瞇了眼。
原來是寫小說的,那至少表示她與一般的女孩不同,能寫書,想必有豐富的聯想力和敏銳的感覺,才能吃那行飯。
韋莉知道她哥受不了瞄袋空無一物,愛慕虛榮的女人。
「哥,什麼時候可以見到這位小說家?」韋莉很熱中的口氣。
「還早,而且別稱呼她什麼小說家,她還是在起步的階段,一本書都還沒有完成,但是我相信她做得到,她有個古靈精怪的腦子。」他的語氣充滿了愛憐。
就是這種感覺。
韋莉知道鍾其弘對她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即使在新婚時。他也只當她是一個妻子,沒有輕憐蜜愛,現在更別說了,他們只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而這對陌生人甚至沒有天天見到面。
「小莉,上次我勸過你很多,過?」
「哥,沒有什麼好想的!」
你到底有沒有好好的想
「同樣是女人,你知道小馬比你開心多少嗎?」他說出了他對馬欣妮的膩稱。
「小馬?」韋莉失笑。「那個小說家?」
「她大聲的笑,大聲的叫,大聲的咒罵,我覺得她活得好有勁、好健康,而且對生活充滿了熱愛,吃路邊攤她樂,吃五星級大飯店的自助餐她也一派平常,什麼都能接受,什麼都能用心享受。」韋軍愈說愈發現到馬欣妮居然有那麼多優點。
「她這麼出色,哥,你可別錯過了!」韋莉替自己哥哥高興。
「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哥,我知道你是『女性殺手』!」
「現在談結果還太早,我想她也沒有這個意思,現代男女人全都怕束縛、責任,大家都不想太早失去自由,而且幸福、快樂的婚姻好像愈來愈不可能,愈來愈像神話,所以不急,我覺得有個愉快的過程比較重要。」韋軍覺得如果操之過急,反而壞事。
「沒有錯,像我……」一想到自己當年的匆促、憤怒、灰心,是她害了自己的。
「小莉,解決事情的方法很多,上次——」
「哥,你要遲到了。」她催促著,和她哥哥一比,她的「境遇」可夠慘的了。
「反正她在家等我,無所謂。」
「不管在哪等,女孩子都怕等人,尤其是等自己的男朋友,相信我,這是經驗之談,你快去吧!」韋莉不想因為自
己而害哥哥遲到。
「你要不要一起去?」
「當電燈泡?」
「只是看電影。」
「不了。」她笑著拒絕。「兩個人剛好,三個人就太擠了,有些熱鬧是不可能湊的!」
韋軍知道自己再多勸也沒有用,小莉是個死心眼,有時候固執得叫人受不了,明知道可以不必那麼苦,但依然閉著眼的硬撐,難道她不知道她只是在浪費她的青春嗎?不值得的!
一點也不值得!
看完電影,馬欣妮嚷著要吃消夜,於是韋軍把車開到了晴光市場附近的夜市。這裡由於鄰近林森北路,熱鬧、吵雜。像個不夜城,而且什麼口味都有,幾乎營業到凌晨的三、四點,多晚來都有得吃。
點了米粉湯,切幾盤小菜,他們兩個人就可以吃得津津有味,心情愉快。
馬欣妮早忘了韋軍和韋莉可能有關係的那個疑問,這兩個人的個性南轅北轍,應該是搭不到一塊,她不必自己嚇自己。
經過相處,她發現韋軍實在是個不錯的男人,大方、直接、不拖泥帶水,既不裝模作樣,也不會以大眾情人自居,事業有成,但是沒有自大、炫耀的心理,對女性很尊重,很難得。
她發現自己對他欣賞和喜歡的程度與日俱增,如果再這麼下去,說不定……
說不定她會愛上他。
一想到這個「愛」,她不禁有些燥熱,瞼也微微的泛紅,現在的人還講這個「愛」字嗎?
「熱嗎?」他突然問。
像秘密被看穿般,她的瞼更紅了,她只好點點頭掩飾過去。
「一會再帶你去吃冰。」
「你想把我撐死嗎?」
「你不是很能吃?」
「再能吃也只有一個胃。」
「好心沒好報。」
她給了他一個衛生眼當是回答。她其實也想吃,但是睡前最好別吃太多的東西,否則熱量轉變為脂肪,想減肥時可就苦了。
「不過少吃一點也是對的,不然以後你老公光是養你、餵飽你就得花一大筆錢。」他故意說。
「丈夫養老婆是天經地義的事。」
「誰說的?不是男女平等的嗎?為什麼一定要丈夫養老婆?不是做老婆的養丈夫?」他替男人叫屈,享權利時,男女就要平等,盡義務時,男女就不一定要平等,男人其實很可悲、很委屈的。
「要老婆養的男人,乾脆搭個計程車到關渡大橋上,然後閉著眼的往下跳,」她有些刻薄的說。
「不是平等嗎?」他力爭。
「少抬槓了,這個永遠不可能平等。」她有些霸道的說。
「你的小說中都是闡揚這種論調嗎?」
一說到「她的小說」,她的內疚感和罪惡感就油然而生。
以他們目前相處的投契情況看來,她不該再欺騙,他也說過自己最恨別人騙他。但她謊已經撒得這麼深,叫她怎麼圓謊?
「我的小說……不一樣,在書中……我非常的提倡『男女平等』。」她隨口胡說。
「那現實生活中你為什麼不身體力行?」
「韋軍,小說是小說,生活是生活,怎麼可以混為一談呢?」她看過不少小說,那些言情小說裡的有些情節是神話,真實生活中無法出現的。
「所以你腦子裡想的,你下筆所寫的,和你真實的生活有一段距離?」沉思了一會後他問。
「當然。」她有些不自然。
「那真實的你到底是怎麼樣的女人呢?」
「你到現在還沒數?」
「我當然沒有你那麼瞭解你自己。」
「我……」放下筷子。「我是個頗獨立的人,相信凡事靠自己,其實剛才說什麼要老公養的話是和你抬槓的,我覺得即使結了婚,女人還是要靠自己,不能一點能力或憂患意識都沒有,靠自己最可靠。」
「你覺得靠男人不行?」韋軍覺得她的思想非常的「女性主義。」
「靠男人?」她哈哈一笑。「現在有幾個男人可以讓做老婆的靠?」
「小馬!」他有些不悅,為所有「不可靠」的男人不悅。
「你骨子裡對男人的評價很低哦,你是不是吃過什麼男人的虧?好男人不是沒有,願為妻子、孩子、家庭做牛做馬的男人不是沒有!」
「在哪裡?」她一副很驚奇的問。
「你……」他忍不住的咬牙切齒。「你要活活的把我氣死嗎?」
「我只是不知道現在真還有這種男人。」
「娶到你的男人會很苦、很倒楣!」他說出氣話。
「放心啦!你不會那麼倒楣!」她瞅著他,充滿了挑戰的意味在。
韋軍知道自己失言了,但是他實在很氣。他知道有些男人真的很爛,真的是豬狗不如,非但照頤不了女人。甚至還折磨女人,但不是每個男人都如此啊!她實在不該那麼主觀。「如果我願意倒楣呢?」他心干氣和的說,想要挽回自己的失言。
「我也不願意啊!」她很臭屁、很傲的說。
「我決不會讓你養我!」他挖苦她道,替男人扳回一點的面子。
「我知道你不會,但我嫁人有一個宗旨。」她故意一副很正經八百的樣子。「我要嫁的是平凡、普通、別的女人不會看第二眼的男人,嫁這種男人才能保證婚姻可以少一些風浪。」
「你怕老公出軌?」他笑笑。
「有哪個女人不怕的?」她是還沒有結婚,但是看多了也聽多了,現在要找不出軌的男人,簡直是風毛麟角,稀罕到家了。
「我不會。」
她忍著笑,然後一個冷哼,不予置評。以韋軍的條件,即使他有心當個好丈夫,沒有外遇、出軌的心,但她相信會有「致命的吸引力」找上他,而他在對方是自己送上門的情況下,拒絕的機率會多大呢?
「小馬,你真的很可惡。」他剛才還吃得很爽,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誰叫你說的話離譜了。」她也不甘示弱。
「我結婚以後當個不外遇、不出軌的好丈夫不行嗎?」他憤怒。
「笑話!」
「已婚女人就不會外遇嗎?所有的女人都是賢妻良母,都守婦道?你真是偏見太深了,誰娶到你——」他被傷害了,所以本能的反擊。
「你已經說過了。」
「吃飽沒?」他掏出皮夾要付帳。
「不是還要吃冰嗎?」
「你不是只有一個胃嗎?」
馬欣妮知道他生氣了,但她也不是很高興,一談到男女之間的問題,本來就各有各的立場,她的那些論調也沒有什麼錯啊,是他沒有風度,如果他能對她的話一笑置之,那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但他沒有。
其實也好,如果真這樣不了了之的話,那她就不必去擔心她的謊言有被揭穿的一天。
只是……
只是她為什麼滿心的悵然呢?
還有遺憾。
沈堅知道這會正下著雨,雖然不是傾盆大雨,但還足可以把人淋濕,他沒有帶傘,也沒有想到就近去買把傘,他就站在韋莉家前不遠的一棵小樹下,他沒有去摁她家的電鈴,不想給她任何的困擾。
他只是等。
如果她會出門,那麼他們自然可以見到,如果她不出門,那他就這麼的等下去。
該走時……他會走。
每次一想到鍾其敏,想到她交代給他的任務,他就不知道是該恨她好,還是感激她,她來過幾次的電話,想知道事情的發展,但全被他搪塞掉。
和鍾其敏的任務無關,他知道他對韋莉是出於自己的一片真心,但她的丈夫呢?
韋莉會離婚嗎?
她肯離婚嗎?
只要韋莉和鍾其弘離婚,他願意立刻娶她,他會做她希望他去做的事,為了給她溫飽,他甚至願意回過頭去再去學醫。雖然他和韋莉只有三次的接觸,但他知道她就是他要找的那個女孩。
一個可以和他過一輩子的女人。
像是要感應他的心思似的,拿了一把雨傘的韋莉走出了家門。她穿著簡便,腳上是一雙涼鞋,沒有要走遠的打算。
韋莉很快的就發現站在樹下的沈堅,他沒有打傘,沒有遮雨的工具,他只是一瞼悠閒地在那站著。
她沒有多想的就跑向他,即使他已經全身濕了,她還是將傘撐在了他的頭頂上。
「你瘋了嗎?」她壓低音量。
「為你而瘋。」
「你需要去看精神科的大夫!」
「你就是最好的大夫。」
如果是在煽情的電影或是連續剛中聽到這樣的話。韋莉一定會找垃圾桶吐,但是由沈堅的口中說出這些話,她非但沒有一點噁心的感覺,反而……反而很感動,很想陪他淋雨。
真是相見恨晚,如果他早一點出現……那真是打死她都不會嫁給鍾其弘。
「沈堅,你何苦呢?」她鼻頭一紅。
「值得的!」他一個無悔的笑。
她搖頭,拚命的搖頭,不該是這樣,以他的條件,他絕對可以找到比她更好的女人,一個沒有結過婚的女人,她……花在她身上的時間和心血絕對是什麼都無法回收的,他不懂嗎?
「沈堅,不值得!」
「離婚吧!」他出驚人之語。
「不!」她本能的說。
「這個婚姻還有存在的價值嗎?」
「我……不能離婚。」
「你在等什麼?」他憤怒。
「不能——」
「你以為你丈夫在大陸會守身如玉嗎?」不是沈堅造謠,也不是他惡毒,以他們的婚姻狀況,鍾其弘不可能還傻得講什麼忠貞,而且大陸的女人並不比台灣的女人差到哪。
「你閉嘴。」她也知道不可能,但是只要其弘不公開化,她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什麼好認真的,她不在乎啊!
「你這個婚姻早就名存實亡了,你還留著幹嘛?」沈堅不再客氣,他不要再浪費時間。「為了鍾太太這個頭銜?還是你喜歡有個保護殼,一旦你是結過婚的女人,風風雨雨就找不上你?」
她轉身欲走,沒有勇氣再聽。
他拉住了她,把雨傘打掉。「你要逃避到什麼時候?打算就這樣把自己的一生毀掉嗎?」
她閉緊了她的唇。
「我可以給你一個避風港,我可以給你一個棲息處,只要你——」
「不要再說了!」她捂著耳朵。
「我可以一直追求你,我可以耐心的等你,但是為什麼要浪費掉兩個人的生命呢?韋莉,人生並不長啊!」他感慨的說。
「你走……」她虛弱道。
「我可以現在走,但是還是會再回來,你以為我會就這樣死心?」他把話挑明了。
「不可能的啊!」
「離婚不可能?」他抓著她的手腕。「什麼時代了?你知道每年有多少對的夫婦鬧離婚嗎?你怕什麼?家族的壓力?輿論的壓力?韋莉,你自己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你懂不懂!」
她知道自己濕了,但是臉上的濕意可不全是雨水,她自己清楚。
「你還愛他?」沈堅問道。
「不……」
「你有把柄落在他手中?」
「什麼都沒有。」
「那你遲疑什麼?」他不懂。「什麼讓你留戀?什麼叫你這麼割捨不下?」
「離了婚又如何?」她掙脫他的手,朝他吼著。「和你在一起就一定保證幸福嗎?就一定會有快樂嗎?我為什麼要冒險?為什麼要拿自己的未來去和一份未知的感情賭?如果我輸了呢?」
「什麼樣的結果都比你現在的情形好!」他很狂妄的說「難道你等著被拋棄?」
「這婚姻是我自己選的,我要——」
他一副無法理解的表情。「所以即使你明知道自己是錯的,你也要一直錯下去?這算什麼?懲罰你自己的無知和盲目嗎?」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前天 00:14
第五章
經過雨中那一幕,馬欣妮知道自己不能再等閒視之,她非由韋莉的口中探出什麼不可;她不可能二十四小時的跟蹤韋莉,如果由她的同事發現到一些什麼,她的同事可不會像她這麼客氣。由於馬欣妮一直對韋莉有好感,所以她可以處處手下留情,給韋莉找理由,如果換成別人,報告上不可能是空白一片。總算等到韋莉逛服飾店的時候。跟了韋莉這些日子以來,馬欣妮發現她不是上畫廊、美術館,就是書店,很難得去服飾店。若無其事的逛到了韋莉的身邊,然後再不小心的撞了韋莉一下,很老套的伎倆。「對不起!」馬欣妮立刻說。
「沒關係。」韋莉微笑以對,手裡還拿著一件寶藍色的洋裝;她一向穿洋裝,不喜歡套裝那種權威、公事化、女強人的感覺,而且反正她沒有上班,居家型的洋裝應該是最適合她的了。「這套不錯。」馬欣妮看著韋莉手中的洋裝,搭訕的說。
「你也覺得?」韋莉聊天的口氣,對女人她是不可能設防的。
「你皮膚白,穿寶藍色的一定很好看。」
「但是我丈夫喜歡一些比較鮮艷、亮麗的花色,他總覺得我穿衣服好老氣。」韋莉笑著道。「你結婚了?」欣妮故作驚訝狀。「不像嗎?」
「你看起來好年輕!」
「老了。」她說,補充一句。「心早就老了。」
「你真愛說笑。」
也許意識到自己和一個陌生女人說了太多,韋莉又把心思轉回到衣架上的衣服,她一件挑過一件的翻著,其實她只是打發時間,吹個冷氣,買衣服的意念並不強,穿給誰看啊?馬欣妮不能就此斷了線,她拿起一套嫩黃色的洋裝,看起來很溫柔、嬌美,非常得適合韋莉,她將衣服拿到了韋莉的面前,很熱心的。「你覺得這套怎麼樣?」
「不錯啊!」韋莉漫應道。「我是說你穿。」
「我?」韋莉一向對黃色的沒有好感找不到什麼黃色的衣服。她的衣櫥裡幾乎「是啊,你看我的打扮也知道,我哪適合穿洋裝啊!」馬欣妮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牛仔褲和大T恤。韋莉看了看這女孩,身材很好,臉蛋也漂亮,只是不太怎麼打扮就是;她相信如果她肯打扮的話,一定可以傾倒眾生。這女孩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難道她也和她一樣,因為無聊而打發時間?「你要不要去試穿看看?」馬欣妮建議道,「不用了,我——」
「穿在你身上一定很漂亮。」
「但是我……」韋莉有些招架不住。「我不怎麼喜歡黃色的衣服,太搶眼了。」「其實你應該什麼顏色的衣服都試試,你的皮膚這麼光潔,這麼白,任何顏色都可以把你襯托出來,如果不都試過,你又怎麼知道什麼顏色最適合你,對不對?人生也是如此!」馬欣妮突然一句頗令人深思的話。韋莉一聽,忍不住的打量了下這個女孩,很專注的打量著。「如果我有時間,有那種心情,我一定會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一定沒有在上班吧!」馬欣妮非常熱情的說,就是不走。「沒有!」
「真幸福。」她一副羨慕的語氣。
「小姐,你呢?」韋莉不得不友善的問。
「我是個上班族,不像你,有個老公可以照顧你,我們這種未婚女子凡事都要靠自己。」韋莉聽得出她的話裡雖充滿了抱怨,但是她的心情想必是自豪的,至少她自給自足,自己賺自己所需要的一切。
韋莉也想上班,但是有哪個公司會要一個沒什麼一技之長的已婚婦女?「我叫馬欣妮,馬子的馬,欣欣大眾傳播公司的欣,妮是……」為了讓人容易記住,她不得不誇張些。「漢妮喜餅的妮。」「我是韋莉。」韋莉忍著笑意,簡短的說,她可不像馬欣妮這麼「大費周章」的介紹自己的名字。「沒冠夫姓?」「這年頭有冠夫姓的女人嗎?」
「美國第一夫人希拉蕊啊,為了丈夫要競選總統,她那個女強人也不得不冠上夫姓。」「可惜我丈夫不競選總統。」韋莉也幽默。
「當你老公的男人一定很幸福,你看起來既柔順又落落大方,我真希望自己像你。」馬欣妮盡可能的沒話找話。「我們能碰上也是有緣,聊了一會,你一定口渴了,我請你喝杯咖啡。」「謝謝,不用了。」韋莉推辭道。
「你有事嗎?如果不趕時間的話,我們可以坐下來聊聊天的。」馬欣妮不敢表現得太積極。「是沒事——」
「那就這樣了。」她立刻替韋莉決定。「衣服我們可以等一下再來挑。」韋莉這下實在無法拒絕。如果是個男人,她還可以掉頭走人,可以義正辭嚴的說不,但對一個如此熱情的女孩,她只有接受了,反正只是喝杯咖啡聊天,談得來就多聊——會,談不來她也可以藉故離開。她沒有什麼損失的,說不定還能交上一個朋友呢!雖然馬欣妮的動機不是很純正,但她和韋莉經過那一次的聊天,真的成了朋友。她們聊的是一般女性會關心的話題,由於根本不涉及到自身的隱私,所以她們聊得很開懷、很盡興,甚至約好下一次的見面時間。她知道自己對韋莉有所保留,但她真的很喜歡這個女人,這一次沒有聊到她的婚姻或感情,下一次不保證又會避過,早晚一定會談到,韋莉會對她坦白嗎?而她算不算出賣朋友?馬欣妮好矛盾。
她希望韋莉是一個忠於婚姻希望韋莉能找到真正的快樂。
鍾其弘決不是一個好丈夫。
忠於丈夫的女人,但又一次又一次「什麼都沒有」的報告,能滿足鍾其弘多久?如果他換一家徵信社呢?從來馬欣妮都沒有讓感情來影響她理性的判斷力,但是碰上了韋莉,她無法「鐵面無私」,她好想知道韋莉和那個男的是什麼關係,當然她可以查,只怕查到的結果更令她矛盾。
煩!她的心情只有一個煩字能形容。
還有韋軍。
自從上一次在夜市不歡而散之後,他沒有一通電話,沒有再出現,好像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似的,原先她還以為自己不會太在乎,但是……但是她還是在乎的。
她可以去找他,可以先向他低頭,但只怕此惡例一開,以後她在他的面前就矮了一截。所以她忍。
無論如何她都要忍。
這一忍下來,她開始失眠,白天的跟蹤已經夠耗體力,再加上晚上她無法好好的入睡,又正值酷暑,胃口不好,終於她不支的在徵信社裡昏倒,而被送到醫院去吊點滴。醫生的命令,要在病床上躺二十四小時。由於一時找不到病房,加上只是吊點滴,所以她被推到急診室外的走廊,準備等有空的病房再說。-送她來的謝奇光因為徵信社一通緊急電話而暫時的離開,幸好馬欣妮沒有什麼大礙,只是打打點滴,否則他還真的走不開:他只知道她近來精神不太好,但是沒有想到她會昏過去。沒有人是鐵打的。
因為公司的仲介人員和客戶之間產生了糾紛而大打出手,對方人數眾多,韋軍的職員自然吃虧,手、腳都掛綵,縫了二十幾針,他一得到消息,立刻趕到醫院來要瞭解情況。只是還沒有見到他的職員,韋軍就被走廊上一個很熟悉的身影吸引,而他駐足一看——「小馬……」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快步的朝那張病床跑去。
聽到有人叫「小馬」,馬欣妮本能的抬高了頭,想看看叫的是不是自己,而那個叫人的是不是韋軍,聲音有些像但又不是完全的一樣。「小馬!」韋軍已來到病床邊,他衝動的抓著她沒打點滴的那隻手。「你怎麼了?」馬欣妮又驚又喜又怒,驚的是會在醫院和他不期而遇,喜的是他們都有台階可下,不必有人先低頭,怒的是她會弄到這地步,有大半要怪他,否則她也不必來吊什麼鬼點滴。她決定逗逗他,決定報一下仇。
一張臉立刻變得好憂愁、好脆弱、好恐懼、好絕望,她有些像要訣別似的看著他。「沒有什麼,我在等開刀房空出來,一會要動一個手術。」她有氣無力的聲音。「動手術?」韋軍嚇到,「乳癌。」她說。
「乳癌?」他一臉滑稽又無法接受的表情。
馬欣妮也想笑。有那麼多種類的癌,她居然說「乳癌」,這下可有得掰了。「我也是很意外,但最近響口一直都好痛,痛得我不得不來檢查,沒想到這一檢查……居然是乳癌。」「可是……可是我以為只有已婚的女人才會得『乳癌』。」他著急又有些困惑的說。「我原先也是這麼想。」她順著他的話掰。「我還這麼問醫生,但醫生說癌症哪分什麼已婚、未婚,就拿愛滋病來說好了,不是只有同性戀才會得到這種世紀之病,只要亂搞性關係——」「第幾期了?」他打斷她的話。
「什麼第幾期了?」她小心的問。
「你的乳癌,會不會……」他沒有見到醫生,不知道她的病情,她的生命有危險嗎?是不是她的乳房都得割除?未來的生活……「要等開刀之後才知道癌細胞……有沒有擴散。」她發現自己快要爆笑出來,快受不了了。「你為什麼不通知我?」他責備她。「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讓我知道?」
「為什麼要讓你知道?」她故意說。
「你明知道——」
「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她咬著唇,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因為她快忍不住了。「你——」
「你自己說的,你不會那麼倒楣娶到我,而且那天晚上你又氣匆匆的走了,一副這輩子不想再見到我的模樣,叫我怎麼通知你,讓你知道!」她哀怨的說,知道他一定會很內疚、自責。「你明知道我說的是氣話,我怎麼可能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屍他又氣又心疼的說。「但是那天……」她一副委屈的樣子。
「我是被你的話氣得、激得——」
「你沒有一通電話。」
「我剛從美國回來。」
「哦……」她的心被喜悅漲得滿滿的,而且她相信也不用打什麼點滴,只要讓她大吃一頓,好好的睡上一天;她現在一定睡得著,那她又可以生龍活虎,繼續當她的無敵女偵探,只是……現在要怎麼圓這個謊?瞧他急成那樣子,如果她現在告訴他根本沒有這回事,這只是一個玩笑,他會不會抓把手術刀,立刻把她大卸八塊?會不會?「操刀的大夫經驗豐富嗎?是這一行的專家嗎?我可不可以和他談談?」韋軍急切的說,「開刀不是小事,你有沒有多看幾家醫院,說不定每一個醫生說的不一樣,這個手術可不可以延?」看他認真、嚴肅的模樣,輪到馬欣妮內疚、不安,她的漏子真是愈捅愈大。「我認識一些大夫,說不定你的情況並沒有那麼糟。」他緊緊的握著她的手。「你不要怕,這裡一切有我,不會有事的。」「我……」她真的完了。「你的大夫是哪一個,我去和他談談。」韋軍又說,準備瞭解整個的狀況。「對不起……」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不能再繼續這個該死的玩笑。
「這不是你的錯,發生這種事——」
「韋軍!」她勇敢的截斷他的話,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要勇敢、無畏的面對現實。「你可以殺了我,但是沒有……」「沒有這回事?」他的臉色又一變的說:「那這點滴?你躺在這裡?」
「我只是體力透支。」她的聲音像蚊子,甚至比蚊子還小聲。「最近都沒有睡好,加上白天要盯——要寫稿,胃口又很差,所以……所以醫生決定給我打點滴,補充我的體力。」一陣的死寂。
「沒有乳癌?」他的聲音可以使地獄結冰。
「韋軍——」
「沒有手術?」
「我現在就可以下床回家了。」
「只是你開的『玩笑』?」
「對不起……」輪到她緊握著他的手。「我不知道你會這麼急,我以為你根本就不關心我,我……卑鄙、無恥、下流,我是騙子、大撒謊家,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知道自己真的很缺德。」韋軍在一陣的憤怒之後是全然的輕鬆,他氣她開這種可惡的玩笑,但知道她很健康,沒有什麼「乳癌」,這使他的心情為之大樂。他直到剛剛才肯定、確定一件事,他不能失去她,即使娶到她的男人會很「倒楣」,他也願意當那個倒楣的男人。「韋軍……」她搖晃著他的手,這次是她的錯,她願意先低頭,只要他肯原諒她。他抽回了他的手。
「真的對不起,我——」
「我還是要醫生為你動一個手術。」他板著一張臭臉的說。
「動什麼手術?」她膽顫心驚的問。
「舌頭的手術。」
「舌頭?你要叫醫生割掉我的舌頭?」她一驚。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撒這種謊!」
「不敢了!」她撒嬌道:「真的不敢了,不過這不能全怪我,誰叫你去美國前沒有告訴我一聲,大家算是扯平,誰也不能怪誰!」「話都是你說的,便宜給你一個人佔盡了。」他愛憐的說:「這一次就算了,但是不能再有下一次,不能再開這種玩笑,不能再有欺騙,這是最後的一次,你記住了,最後一次。」一片愁雲湧上了馬欣妮的心田,最後一次?她還是騙了他,還是有事沒有坦白,不過……不過那是以後的事,她要好好的把握現在,說不定……
說不定她可以在他知道前辭去徵信社的工作。
想到這個好法子,她開心得像是中了樂透的大獎似的,但不是現在,要等韋莉的案子了結之後。沒問題。
一點問題都沒有。
她樂壞了。
謝奇光又趕回了醫院,但卻看到了令他心碎的一幕,他不知道馬欣妮已經有男朋友,他只知道她沒有接受他的追求,原來…原來她已經心有所屬,而且是一個很出色、很高大的男人。他能不服輸嗎?感性作品系列黯然的,他掉個頭朝醫院外走,這裡已經不需要他了,以後可能也不會再有任何的需要,沈堅沒有料到鍾其敏會找上他租住的地方;他一直以為只要他避著她,久了這件事就會不了了之,就好像根本不存在過,但鍾其敏可不這麼想。鍾其敏又何嘗想跑這一趟!如果沈堅能速戰速決,很快的把這件事搞定,除去她的心頭大患,她巴不得永遠都別和沈堅碰面!一、兩個月了,她就不相信事情一點進展都沒有。難道她高估了沈堅的魅力?難道她找錯了人?「既然電話找不到你,我只好親自跑一趟了。」既然沈堅沒有招呼她,她只好先開口。「坐吧!」他很冷淡的說。
看著一室的凌亂,難道這就是藝術家的風格?她雖然不敢恭維,但還是找了個她比較能接受的地方坐下,如果談得順利,她不打算待太久。「你來是——」
「事情進行得怎麼樣?」
「還好。」
「還好?」她一個冷笑。「這算是『惜話如金』嗎?我不知道這兩個字解釋了些什麼,我要知道事情真正的進展,她接受你了嗎?她是不是已經和你發生感情或上了床,我要肯定的事!」
要不是考慮到她可能會找別的男人去做這種骯髒事,他早就把她給轟出去了。「沒有發生。」他點了根煙抽著。
「什麼都沒有發生?」她不信。
「韋莉是一個忠於婚姻、忠於丈夫的女人說著。
」他淡淡的「她真這麼守婦道?還是你根本就沒有盡力?」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強姦她嗎?」沈堅始終是一副不屑、不帶勁的樣子。「我想你要的不是這個,你要她背叛丈夫,背叛婚姻,你要她成為一個壞女人,而不是受害的女人,對不對?」「你知道就好!」
「但她不是壞女人。」
鍾其敏是個觀察力十分敏銳的人,由他的語氣中,她嗅到了不尋常的意味;韋莉可能是無動於衷,但沈堅可不是,他好像假戲真做了。「沈堅,你愛上她了嗎?」鍾其敏很狡猾的問不出她的心意。
「沒有。」他否認。
「沒有?」鍾其敏懷疑。
叫人猜對付他或是韋莉的武器。他知道一旦女人發起狠來,工於心計,那少有不能成功的事,他不能不防著鍾其敏,她是個可怕的女人。「我之所以答應你,是為了那兩百萬,否則我才沒有興趣和一個已婚女人糾纏不清。」他故意把這整件事說成是交易。「你真的沉得住氣?」她套他的話。
「天底下的好女人多的是,如果我真要愛,我會愛一個沒有結過婚的!」
鍾其敏不語的研究他。他說的是真話嗎?他真的不動心?原本她是想省下兩百萬的,她以為如果沈堅真愛上韋莉,兩人真的迸出了感情,她可以既叫他們身敗名裂,又可以一毛錢都不花,但目前事情並不順她的意。「那你需要再多久的時間?」她也冷冷的問,耐心漸漸的少了。
「我不知道!」
「我可不會花一輩子的時間來等你把韋莉勾引上手。」
她帶著怒氣的說:「我知道你可以,我知道自己不會看錯人,你有那個能力的,她一定會紅杏出牆,因為她根本沒什麼值得她『守』的!」沈堅當然知道,但是韋莉就是這麼執著的一個女人,她寧可守著一個空洞的婚姻,也不願背叛自己的丈夫,她的執著在這時可成了「愚昧」。
「沈堅,我要你給我一個時間,否則我另外找人。」她下最後通牒。
「你要把這件事弄得人盡皆知?你不怕我去告訴韋莉你的企圖?」
「我可以死不承認。」她一點也不害怕的說;「而且我還可以反咬你一口。沈堅,我不是小女生,不是被人一嚇、一唬就亂了方寸的無知女人,你不是我的對手,你最好弄清這一點。」沈堅知道她沒有誇大。
「我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
「你和韋莉是同類,我知道你們都講感覺,都注重感覺,如果再一個月你們還沒有來電,那我看你也搞不出什麼名堂了。」「我……會盡力。」他應付的說。
「你不能不盡力。」她起身,臉上的神色狡詐。「儘管你否認,但我知道你對韋莉動了心,如果你希望她是你的,你就加把勁!」「鍾其敏,夜路走多會見鬼的。」他冷漠的提醒她,不相信她會永遠得意。「幸運之神通常都站在我這邊。」「那未免太沒有天理了!」
「沈堅……」她輕視的嬌笑道:「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你不比我清高到哪裡,我們五十步的不要笑百步,我也不是白叫你做這件事,銀行的利率雖低,但兩百萬每個月還是有不少的利息哦!」他無言可對,現在已是一團亂的局面,歸根究底的原因是他愛上了韋莉。但這份愛令他百般矛盾、掙扎。
「你最好快點給我好消息。」
「滾!」
鍾其敏毫不以為忤的走人,她不在乎他的粗魯和不禮貌,只要他能幫她達成目的,隨他怎麼說,一個月的期限過去,如果他無法辦到,那她只好打另一張牌,她非除去韋莉不可。韋莉的心情並沒有因為丈夫在家好些,相反的,鍾其弘在家,她的心就更加的浮躁。這樣的婚姻還需要維持嗎?他才剛回家,她竟希望他隔天馬上再回大陸去,好像她無法忍受這個家,還有他似的。她知道她不該有這種心態,但是她的這種心態竟強烈的存在著。
是因為沈堅嗎?沈堅已經使她動搖了嗎?她深深的發現到一個人的日子好過,兩個人的生活則……鍾其弘為什麼不提出離婚呢?這個婚姻對他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啊!不是她有意要搜他的東西,但是當他說要洗澡時,她很高興有個可以多「瞭解」他的機會,她對他在大陸上的生意和生活毫無所知,這不是一個盡職的妻子該有的態度,她要知道他在搞些什麼。公事箱中除了一些文件外,她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她悄悄的將公事箱放回原位,然後把目標轉向他的皮夾。皮夾應該可以洩露男人些許的秘密。
她沒有去數那些鈔票或是人民幣,至於一些信用卡,她也沒有細看,她要找的不是這個,突然在內層中,她發現到了一張相片。她抽出相片。
相片中的女人不是她。
這點韋莉早就心裡有數,她知道他不可能在他的皮夾中放她的相片,但是放另一個女人的……難道他那麼篤定?篤定她不會動他的皮夾?或許他以為即使她看到了相片,也不會怎麼樣?她翻過相片的另一面,並沒有寫什麼字,蓮」。「蓮蓮」是這名女子的名字嗎?這個女子和其弘是什麼關係?只除了「蓮」悄悄的將照片放回皮夾內,她知道有這個女人就好,雖然只是幾眼,但她看得出相片中的女子受過良好的教育、很可人,溫馴、善良的模樣,她會是其弘在大陸上的「愛人同志」嗎?走出臥室,她到廚房去泡茶,這是其弘在洗澡前所作的要求。洗完澡,鍾其弘穿著整齊的來到客廳,他拿起晚報,一副並不想和人交談的樣子,即使在韋莉端著茶出來時,他也沒有什麼反應。韋莉並沒有放下茶就走,她反而坐了下來,但是並沒有打擾他。
鍾其弘放下報紙,知道韋莉不會無所事事的坐在他附近,一定有事。
「你說吧!」
韋莉突然好倦的歎了口氣,她不知道自己在於什麼?她不知道生活的目標是什麼,她的婚姻、她的丈夫、她的家、她的生活,好像全都是假的,好像隨時都可能消失似的。「你在大陸上的生活好嗎?」她突然問。
「我不是住在那,我只是常待在那,有什麼好不好的?」
他說。
「你一直住飯店?」她有些可笑的想道,她是他的妻子,但是她卻一點都不知道他在大陸上的行蹤,食衣住行等等的問題。「不,我租了房子。」他盯著她。
「那日常生活——」
「你乾脆直接的問出來好了,我在大陸上是不是另有女人。」他替她問了。「有嗎?」
「你說呢?」
「我不知道。」
「沒有。」他淡淡的說。
韋莉這會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可能會沒有嗎?這分明是在騙三歲的小孩,但他至少還肯騙她,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還珍惜這個婚姻嗎?如果他珍惜,他會這麼冷淡的對待她和他們的婚姻嗎?「你想過離婚嗎?」
「你想過嗎?」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試探,不知道他真正的用意何在。他在等她先提出離婚嗎?這就是他的目的?他不想當負心漢、壞丈夫,所以要她來背這個罪名?好像是她耐不住寂寞,是她不守婦道?「其弘,就算是我先問你的,你回答我好嗎?」她堅持的說道。
「沒有。」他看著她說。
「真的?」
「現在輪到你了……」他的目光犀利「有?」
「想過。」她老實的說。
「莫非——」他盡量不讓喜悅浮上臉龐。
「沒有。如果你的意思是我有沒有男人,沒有。」她猜不出他的用意,但是她可以心安理得的說這句話。「只要我一天不離婚,我就會忠於我的婚姻、我的丈夫,你會嗎?」他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反問了她一個問題。「如果離婚,你希望得到什麼?」
「你願意給我什麼?」她知道他有錢,她也知道她可以唱高調的說什麼都不要,但是這會她要知道他心裡的盤算。「如果是你提出離婚的,什麼都沒有。」他還是忍不住的說:「這樣你懂了嗎?」韋莉終於懂了,她這會才算是真正的懂了。鍾其弘是個可怕的男人,他不打她,不罵她,但他是在和她打一場意志戰,他什麼都不給她,他要她主動的離去,這就是他在等的,他什麼都不給她!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前天 00:14
第六章
從來沒有想到韋莉會主動的約他,沈堅一直以為她會堅持到底,拒絕他們之間早已經滋生了的感情,但是她卻突如其來的約了他。
但是見到她之後,他才知道事情或許不像他所想的,韋莉看起來是一副萬念俱灰的樣子。
她給人的感覺是一種純然的麻木,一種不再掙扎、不再矛盾、沒有期待、沒有堅持的那種失落、頹廢模樣,好像在一夜之間,她就完完全全的不同了,她再也不是那個韋莉了。
「發生了什麼事?」他心細的問。
「你還要我嗎?」
沈堅這一驚非同小可。他當然要她,他永遠都會要她,只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是鍾其弘外遇被她發現了嗎?所以她才會這種反應?就算真是那樣,她也可以離婚啊,不必這麼折磨自己。
「韋莉,告訴我,你和鍾其弘怎麼了?我當然要你,但是不是這種要法,不是在你現在這種情況下。」
「哪種情況?」她心灰意冷的問,由於在公共場所,所以她還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你很憤怒、絕望,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他
冷靜的說。
「你錯了,我知道。」
瞧她的模樣又不像是無理取鬧,莫非她真的看清了?看清了她的婚姻一文不值?
「韋莉,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是的!我發現了,我終於發現了……」她笑得好淒厲,令人有些毛骨悚然。「我終於發現自己是一個傻瓜,一個超級傻瓜。」
「鍾其弘外遇了?」
「我不在乎這個。」
「那——」
「外遇對現在的夫妻來說根本是司空見慣的事,沒有人會大驚小怪,尤其我和他又沒有深厚的感情,他不外遇我才會訝異;只要他外遇得高明,我樂得維持目前這樣的狀況,他過他的,我過我的,但是……」她變得好傷心、好難過,好憤怒。
「但是怎麼樣?」他很想聽下文。
「我一直以為他還要這個婚姻,還對我有些感情,至少當我是個朋友,但不是。」
沈堅沒再追問,他靜下心情細聽。
「他早就沒把我或這個婚姻當回事,你知道他在等什麼嗎?」她心碎的問。
「等什麼?」
「等我先開口提出離婚。」她的語氣中沒有恨意,只是有毆濃濃的傷悲。「因為只要我先開口,他就什麼都可以不給我;沈堅,他什麼都不肯給我,他親口對我承認的,他早就這麼想了。」
「你希望從他那裡得到什麼?」沈堅靜靜的反問。
「不是我想從他那得到什麼,也不是我想借離婚而分到什麼財富,我心寒的是他的心態。他的想法、他的冷酷。」
韋莉咬著唇的說。
「既然已經看清他這個人,你就更沒有什麼好留戀的,和他離婚吧屍沈堅輕鬆的說,只要韋莉離了婚,鍾其敏就會放過她,他和她就可以正正常常的交往,可以一起創造未來。
「不屍她搖頭。
「不?」他大為意外。
「我不離婚。」
「韋莉。」他深情的說:「你根本沒有不離婚的理由,尤其是在瞭解鍾其弘的為人之後。只要你離了婚,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新生活,我們可以結婚,我會讓你知道世上還有另一種男人,另一種婚姻,」
她看著他,似乎是在深思他話裡的真偽,他是不是她可以信任的人,但一會之後,她還是搖頭。
「韋莉,你——」
「我就是不離婚。」
「你要和他耗?值得嗎?你是女人,你有什麼本錢和他耗?」他生氣的說。
「你錯了,是他沒有本錢和我耗,我可以和他耗一輩子,他能嗎?」她冷冷的說。
「你這種負氣、賭氣的作法,對你有好處嗎?你明明可以找尋自己真正的幸福,我雖然不富有,但是我決不會讓你餓著,我甚至可以再去學醫,我不會讓你過苦日子的!」
他要改變她的心意。
韋莉動容。「相形之下,鍾其弘真是個冷血無情的人,我更不想便宜他!」
沈堅氣極,但是他知道她一副心意已決的樣子。
「既然這樣,你問我還要不要你是什麼意思廣他僵著瞼的問。,
「鍾其弘可以外遇,我也可以。」
「什麼?」
「你懂我的意思。」她直視著他。
「我是懂你的意思!」他咬牙切齒,忿忿不平的罵道:「但是你不是堅決忠於你的婚姻、你的丈夫嗎?只要你還是鍾太太,你就會『守身如玉』!」
「沈堅,到了這地步,我還有什麼好『忠』,還有什麼好『守』的!」她苦笑。
「那就離婚。」
「好順了他的心意?」
「就算是為我!」他低切的求道。
「不!我不要再為任何人,這一次我要為我自己。」她強硬的說:「如果你覺得不妥,那我們就不要來往,一切都回到原點,我當沒認識過你這個人,就是這樣,隨便你!」
沈堅發現到自己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要不就離開她,要不就是讓自己成為「第三者」。
「韋莉,你不後悔,這真的是你想要的?」他希望她再深思。
「是的!」她肯定的回答他。「你要我嗎?」
「你知道我要!」
「那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她一副豁出去的模樣。「到你那?」·
「現在?」
「還等什麼?」韋莉淡淡的笑道;「至少你是一個好男人,你讓我快樂,你讓我有被愛的感覺,我沒有什麼好考慮的。
沈堅,我很高興是你!」
沈堅的心情變得好沉重,好像有一塊十斤重的石頭壓在他的胸口上,整個狀況發展到這個地步,讓他已經沒有任何的退路,以後會怎麼發展?他和韋莉會有什麼結果?他真的不敢想。
雨過天晴之後的韋軍和馬欣妮感情進展神速,為了怕自己的工作被揭穿,她和韋軍約法三章,白天如果沒有重
要的事,他不能來「吵」她。
但即使有如此的約定,韋軍還是會悶聲不響的來找她,對她的不在家,她只能以出去找靈感或是到咖啡屋寫作來交代,如果韋莉的事不快點解決,有個結果,她遲早會露出馬腳。
她真的不想失去韋軍。
打好卡,她急著要赴韋軍的約,但是謝奇光攔住了她,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我趕時間。」馬欣妮馬上表明態度。
「約會?」
「我……」
「我看到他了,那天在醫院裡。」謝奇光沒精打采的樣子。「我知道自己可能沒他優秀,但是欣妮……我也有很多的優點,一樣可以給你幸福啊!」
「喂!你說到哪裡去了?」她知道謝奇光對她的好感及處處照顧。
「你會嫁他嗎?」
「我……」馬欣妮實在答不上來。
「我等了你很久,我一直以為只要我一直守候下去,耐心的等你,說不定……說不定有一天可以感動你,得到你的情感,我……是不是大天真了一些?」他很平靜的說,但是語氣感傷。
「這個……你知道的……感情……」她發現自己結結巴
話巴的。「緣份的事很難說,做好朋友不也一樣嗎?尤其是現在的婚姻,朋友可能做一輩子,夫妻之間卻隨時可能說拆伙就拆伙。」
「你的意思是我和你只有做朋友的緣份?」謝奇光好傷心。
「可能吧!」她看了下表。
「如果……如果你和現在這個男朋友無緣的話,那你會考慮我嗎?」
「……」她不想傷他,但又不想說實話。
「會不會?」
「要……到時候才知道。」
「欣妮,我別無要求,我只希望你能把我列入考慮的人選,說不定,說不定當你需要一個可以給你安全感,給你穩定的男人時,『他』做不到,而我會始終在這裡等著。」說完他轉身離開。
馬欣妮是一臉的沉重,她並不希望是這種情形。要做現代人,就不可以太多情,多情只會使自己受傷,現在早就不流行多情了。
趕到和韋軍所約的飯館時,他已經把菜點好了。
韋軍是聽手下的職員推薦,說這家新開幕的飯館菜不錯,尤其是一些海鮮類的,更是口味地道,叫他一定要來嘗嘗,而他不可能自己獨享,馬欣妮有一點和他很像的,他們對吃都很講究。
不過韋軍很快的發現,馬欣妮今天的胃口並不好,每樣東西她都只是吃了一點,而且沒有再挾的興趣。
「怎麼了?」
「難過。」
「什麼事讓你難過?」
「無法回報一個人的癡心和真心令我難過。」她心情好低落的說。
「你不是沒有男朋友嗎?」
「我是沒有男朋友,但我總是有人追吧!難道你以為我的行情那麼差?」她有些不爽的說。
韋軍當然知道她一定有人追,只是不知道追求她的人會給她帶來困擾,如此看來,他不能掉以輕心,反正他年紀到了,時候也差不多。
「找一天我到你家拜訪一下你父母。」他說,瞼上帶著笑。
「到我家幹嘛?我家在高雄耶屍她一時沒有會意過來,只是想到他吃飽閒著嗎?
「總要跑一趟。」他朝她眨眼睛。
「你……」她弄懂了。
「那你呢?」
「我?」
「你不到我家去走動、走動,副禮尚往來,有來有往的態度。
見見我的家人嗎?」他一
馬欣妮知道這個所代表的意思,這是兩個戀愛成熟男女所必須—『步步經歷的事。先是見彼此的父母,再來如果雙方家長都不反對,可能接著就是淪及婚嫁。只是她和韋軍的感情真的都成熟了嗎?
她只知道關於韋軍的很多事,而對他的家人卻一無所知,如果真談到了婚姻,那可不只是兩個人的事,她必須多加『瞭解,才不會日後有埋怨的理由,而且她心裡始終還有一個結在。
「你有幾個兄弟姊妹?」
「只有一個妹妹,不過已經嫁了,放心吧!沒有什麼厲害的大姑、小姑,而我媽將會是全世界最開明的婆婆,」他很得意的說。
「好像真的很單純!」
「本來就很單純!」
馬欣妮知道自由很重要、很可貴,但是如果能找到一個自己所愛也愛自己的男人當丈夫,-那自由是可以放棄的,畢竟孤獨、寂寞、冷清的殺傷力很驚人,婚姻卻是可以期待的。
「你真的不怕做那個倒楣的男人?」她要他想清楚,不希望他日後後悔。該坦白了。
是坦白的時候。
但馬欣妮就是說不出口,他對她一副知之甚深的模樣,卻不知道她心裡藏了——個大秘密。
他會恨她欺騙他的!
看她沉默著,他投降的笑。「開玩笑的,娶到你是我三生有幸,怎麼樣?」
「你妹妹叫什麼名字?「你問這個幹嘛?」
「回答我就是了。」
「韋莉。」韋軍說。
完了!她突然的問。
這是馬欣妮心中此刻唯一的念頭。
真的完了!
一旦韋莉真正的放開了自己。她變得開朗、變得無憂,不再是一副怨婦的模樣,反而像個陶醉在戀愛中的幸福女人,更加的明艷動人。
她知道自己的行為算是出軌,既對不起她的婚姻,更對不起她的丈夫,但她不在乎,她只知道自己從來不曾這麼的快樂過,所有鍾其弘不能給她的,沈堅都給了她,他撫平了她心上所有的傷痕。
她真的相信這世上還有愛。
還有幸福。
還有快樂。
也許有天她會什麼都不要的離婚,只求能真正的屬於沈堅。但現在還不是那時候。
她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道德、輿論、傳統,她都丟到一邊,她有享受被愛與愛人的權利,她不覺得自己錯了,如果鍾其弘對她夠好,她決不會如此的不顧一切,現在的她真的知道為自己活了。
沈堅真的是一個好的情人和朋友,他們不只分享愛、性,還有對藝術的熱愛,唯一的爭執就是沈堅總會提到要她離婚的事。
她已經說過不可能,但他總是會用盡各種方法來使她改變心意,只是他一直沒有成功。
像這會她剛洗完頭,他正用大毛巾幫她擦乾頭髮,免不了的,他又提起要她離婚的事。
「沈堅,我們聊點別的,好不好?」她看著鏡子,再由鏡中去打量他。
「別的都沒有這件事重要。」
「你知道我的回答!」
「回答是可以改變的!」
「抱歉!我的回答還是沒有變。」
沈堅好怕,他真的好怕。愈是愛得深,他愈是時時都充滿了恐懼,深怕失去韋莉。有太多不可預知的事,誰知——感性作品系列道明天會有什麼事發生,如果韋莉是自由身,那一切會好辦些,偏偏她不離婚。
「你喜歡這樣偷偷摸摸的和我在一起?」他故意生氣的說,放下大毛巾。「萬一被你的家人或是朋友發現呢?你要怎麼自圓其說?」
「到時我自然知道該怎麼說。」她一點都不怕。
「明明我們可以無憂無慮,什麼負擔都沒有的在一起,你為什麼偏要背一個十字架,你也許覺得沒有什麼,但是你應該考慮一下我的感覺!」沈堅火了,他討厭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
「你的感覺?」韋莉的表情也變得難看。「目前這樣有哪裡不好?」
「哪裡好?合則聚,不合則分,這就是你的打算嗎?如果有哪裡不合你的意,你可以揮一揮衣袖,說走就走嗎?」
他受不了那種壓力,快爆發了。
「我以為你希望這樣!」
「但我不希望。」
「我並不想離了婚之後又馬上嫁人,我希望——」她平心靜氣。「我希望有多一點的時間,也可以讓我們彼此多瞭解一下對方,我已經犯過一次的錯,不想再犯第二次了。」
「你可以先離婚。」
「有差別嗎?」
「有!」他只差一點就說出了鍾其敏的目的,他現在是
跳到黃河都洗不清。「我不想當『第三者』,不想別人說是我使你的婚姻出問題,我希望能和你公開而且正常的出現在每屍個場合。」
韋莉有些心動,她靜靜的不語,她相信沈堅是真的愛她,他是如此的希望她恢復自由,哪怕她將是「一無所有」。
「再讓我想些日子。」她妥協了些
「不要想了!」
「你到底在急什麼?」她困惑。
「我不是急,我是怕。」
「怕什麼?」她更加納悶。
「怕失去你。」
「但你不會失去我啊!」
沈堅本來也以為不會,但最近他一直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而且這種不祥的預感愈來愈強烈,鍾其敏早晚會知道他「成功」了,那時……
「沈堅,你是不是有心事?」韋莉起身,仰頭看著他,一副既關心又擔心的樣子。
「我沒有心事。」
「但是我感覺得出來你煩躁不安。」
「我當然會煩躁不安。」他故作一副生氣的樣子你不離,該結你不結,我當然煩了!」
「你沒有瞞著我什麼吧?」
「瞞你什麼?」他摟著她的腰,這一刻他什麼都不去想。
「問你啊!」她掐了掐他的腰。「我又看不進你的心裡,誰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
如果他現在和盤托出,她會諒解他嗎?願意原諒他並繼續愛他?他能冒這個險嗎?萬一她把他和鍾其弘歸成一類的男人,那他就休想再贏得她的心,他真是左右兩難。進退不得啊!
韋莉知道沈堅保留了些什麼,隱瞞了些什麼,否則他不需要怕,不需要催她,她已經是他的人了,而且他們明明很開心,但他卻一直有著不安全的感覺,她真的很想知道是為什麼。
沈堅感覺到韋莉探詢的眼神,他不想再給她「逼問」的機會,強顏歡笑的順了順她還微濕的頭髮。
「我們到海邊去。」他朗聲說。
「現在?」她看看身後的時鐘,已經快六點了。「去釣魚嗎?」
「不!看落日。」他很有情調的說。
「落日……」她嚮往的表情。
「這時候海邊的落日最美了,你該看看整片映著紅光的海面,那種壯觀,那種瑰麗,一定。叫你永生難忘,目不轉睛。」他似乎暫時拋開了煩惱,決定好好的放開心胸,享受他們的每一分每一秒。
「那我們還等什麼?」她笑吟吟的。
「韋莉,我要你記住一件事,我會永遠愛你。」他激動的說,將她抱得緊緊的。
「我也是,無論發生什麼事。」
「真的?」他眼睛一亮。
她燦爛的笑容,點了點頭。
將一份報告放在桌面上,馬欣妮用一種請罪的眼神看著韋莉,她無法再查下去,不說韋莉是韋軍的妹妹,韋莉也是她的朋友啊!
「這是什麼?」移開面前的那杯柳澄汁,韋莉將報告拿刮自己的面前,馬欣妮叫她看,雖然她不清楚裡面有些什麼東西,但她還是打開來看,一看之後,她的臉色刷得發白。
「這……你……」韋莉突然像變啞了似的。
「我是在徵信社上班,你問過我是從事哪一行業,而我回答你『自由業』。」
韋莉看著報告的內容,就像是本寫得很詳盡的日記般,記載著她每一天的行蹤,她都做了些什麼,只是……只是為什麼沒有韋軍的部分?
「這份報告我並沒有寫得很完整。」馬欣妮有些自嘲的說。
「為什麼?」韋莉漸漸的恢復冷靜。
「我說不上來。」馬欣妮一個深呼吸。「第一次看到你的
相片,就覺得你不該是一個會紅杏出牆,給老公戴綠帽子的女人,但為了工作,我不得不盯你的梢,再進一步調查後,我愈來愈寫不下報告。」
「我老公?」韋莉胸有成竹的問。
「是的!」
「我真沒有想到。」韋莉有萬千的感慨,沒想到夫妻一場,鍾其弘竟這樣的對她,即使他什麼都不想給她,他也不需要花這種錢,難道他算準了她早晚會不甘寂寞,會出軌?
「我很抱歉。」馬欣妮滿臉的愧疚。
「不是你的錯!」
「如果我能選擇……」她攤了攤手。「如果換成別人,你和……」
「沈堅。」韋莉大方的說。
「你和他的事……」
「謝謝你。」
「認識你,和你交朋友,不完全是為了工作、為了報告,我是真的想交你這個朋友,而我無法再對朋友做這種事。」
馬欣妮聳聳肩。
「那你要怎麼向徵信社交代?」
「我打算辭職。」
「就為了這件事?」
當然不只是這件事,但是她不能告訴韋莉,不能讓韋
莉知道她和韋軍的事。事情已經夠錯綜複雜了,她不希望弄得不可收拾,韋軍那邊,她自然會有處理的辦法,怪只』能怪命運安排得太巧妙了。
「欣妮,你真的不必辭職,反正我和鍾其弘也要完了。」
韋莉這次下定了決心。
「你要離婚?」
「這種男人還有什麼好留戀的?」
「可是……」如果是韋莉主動要求離婚,那她就什麼都得不到,這就是鍾其弘的目的啊!
「我什麼都不想要。」
「韋莉,如果我是你,我也會做同樣的選擇,如果能和相愛的人在一起,即使住貧民窟也會像住在皇宮,如果和不相愛的人在一起,皇宮也會成為貧民窟。」她完全贊同韋莉的決定。
「促使我做這個決定還有一個原因。」韋莉決定告訴馬欣妮。既然馬欣妮都能為她辭職了,那她也把馬欣妮當肝膽相照的朋友。
「什麼原因?」
「我和沈堅已經是……戀人了。」韋莉說得含蓄。「我想早晚鐘其弘也會知道。」
「你愛他?」
「當然。」
「他呢?」
「欣妮,我不是一個飢不擇食的女人,如果不是確定沈堅很愛我,我也不會傻得為他『紅杏出牆』,我相信他能給我幸福。給我快樂。」韋莉很有把握的說:「離婚之後我會嫁給沈堅。」
「恭喜你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雖然韋莉有個那麼差勁的丈夫,但老天還是補償她了。
「談不上什麼恭喜,我只希望這一次別再錯了。」韋莉笑笑道。
馬欣妮有些感觸,韋莉找到了幸福,找到了一個愛她的男人,而她呢?她和韋軍根本沒有機會,如果他知道她曾經調查他妹妹,又一直欺騙著他,他一定是死都不會原諒她。·
「欣妮,如果你堅持要辭職,我幫你介紹一個工作好不好?」韋莉熱心的說。
「什麼工作?」她懶懶的問。
「你的口才好,反應快,很能和人交上朋友,又能說服人,我哥哥開了一家房屋中介公司,我可以介紹你去。」韋莉興奮的說。
馬欣妮差點暈倒在椅子上,她真希望自己敢大聲的說出她和韋軍的關係,但她不敢。
即使是對韋莉,她也無法坦白。
「你願意嗎?」
「我……不適合。」馬欣妮一副顧左右而言他的樣子。
「我可以回高雄。」
「那是埋沒人才。」韋莉私心的希望馬欣妮留在台北,她沒有什麼同性的朋友,沒有可以談得來的對象,馬欣妮像是她可以說心裡話的人。「留下吧!機會很多,我真的不介意你繼續留在徵信社。」
馬欣妮搖頭。「工作我是非辭不可,至於留下來……我會再考慮。」
「想不想當我的離婚證人?」
「不好吧!」她能推就推,怕萬一碰上·了韋軍,那時她更不知怎麼向這對兄妹解釋。
「反正鍾其弘要下個月初才回來,你還有考慮的時間。」
韋莉很體諒的說。
馬欣妮點點頭,現在她的心情可不像韋莉:韋莉好像已經從震驚中恢復,愛情的力量實在偉大,有了沈堅,她好像什麼都不在乎,馬欣妮原本也是這種心情,但現在不同了。
膚也鬆弛了。
王世傑是個小她十歲的無業遊民,也是她的小情人,成天游手好閒,無所事事,邪裡邪氣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貨色,但因為他對她百依百順,奉承、巴結,所以她願意養他。
這年頭有很多沒有骨氣的孬種就靠一些年紀大的女人過活,而且活得很自在、很悠哉。
她的丈夫不是不好,只是結婚久了,年紀大了,已經沒有什麼情趣可言,而鍾其敏是一個不會虐待自己的女人,有錢,就有男人。
她將一張相片和一張寫了地址的紙條交給他。
「做什麼?」他叼著根煙問,一副痞子的模樣,很邪惡的樣子。
「追她。」
「你沒說錯吧?」他下床,渾身一絲不掛,但卻又自然的要命。
「追她,玩弄她,但是不要愛上她。」
「為什麼?」他看看相片,很棒的一個女人,但不像輕易會被人玩弄的樣子。
她不再相信沈堅,她要雙管齊下,而王世傑就是她的一張牌,就算韋莉不會對王世傑這種男人動心,她也要叫王世傑把韋莉纏得喘不過氣,好把她給逼到沈堅的懷抱裡,這是她的如意算盤。
「反正你照著做,即使這個女人對你不理不睬,你也繼續煩她。」鍾其敏吩咐。
「萬一她報警呢?」
「你不要給她報警的理由啊!』
「這……很難拿捏。」他嘻皮笑臉的。
鍾其敏一笑,由皮包中拿出一疊鈔票,她知道錢比她會做人,錢比她所說的話都管用,王世傑要的也就是這個。
「拿去吧!」
接過錢之後,他抱著她猛親、猛摸,一副她是他救世主的樣子,為了錢。叫他親她的腳他都肯。
「要馬上進行。」
「成!」
「如果她已經有了護花使者,我要知道那個人是誰,他們進展到什麼地步,必要時,拍一些照片給我,事成之後,我會再好好的重賞你。」她捏了他的臀部一下,一副淫蕩的模樣。
「沒問題!」他粗鄙的大笑。
「交給你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前天 00:14
第七章
拿著信,韋軍衝到了馬欣妮那兒,他不知道自己無緣無故的為什麼會收到一封「絕交信」,事前沒有爭吵、口角,更沒有什麼異樣的跡象,他沒有理由受到這種待遇,這根本是不可能、不該發生的事。馬欣妮知道事情不好擺平,但是她沒有料到韋軍的臉色會這麼難看,一副要置人於死地的樣子,難道他真的這麼在乎她?這麼愛她?「這是什麼意思?」他晃著手中的信,差點就指著她鼻子問。
「我寫得很清楚了。」由於自己理不直、氣不壯,所以她的音量很小,況且惹一頭正在發怒的野獸是非常不智的。「我上面有解釋,因為某個特殊的原因,所以我無法再和你交往下去。」「哪個『特殊原因』?」他把信當她的面撕成了碎片,一副氣得說不出話的樣子。「我——不能說。」
「不能說!」他欺到了她的面前,抓著她的肩膀。「你是在玩弄我嗎?」
她很快的搖著頭。
「那你解釋啊!」
她怎麼能說!如果事情一講開,恐怕只有「風雲變色」能形容,軍可不是一個好脾氣或是能容忍自己被騙的人。「韋軍,我很抱歉,但是——」
「抱歉?」他冷嘲熱諷的收回了自己抓著她肩的手。「為什麼而抱歉?因為你解釋不出所以然?還是你根本無聊到家」她忍耐的不語。
「或者你只是在試探我,想看看我的反應?」他試著平息自己的怒氣。「小馬,我對你是真心的,肉麻話我不太會說也不想說,但是你應該看得出,感覺得出我的誠意啊!是不是?」他愈是這樣,她就更加的慚愧,錯全在她,但是卻得叫他攬全部的後果。「韋軍,我知道你對我是真心的,也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敢當面告訴你,必須用寫信的。」「你的膽子並不小。」
「也許我知道全是我的錯。」
「那就改變這個『錯』。」
要不是無法可想,她又何必出此下下策啊,但是他們無法有結果的。
她也愛韋軍「如果沒有一個很好的原因或是理由,我決不會就這麼的接受事實。」韋軍說得很乾脆,和她耗上了似的。「我對你有信心,對自己也有,我不相信有什麼理由可以拆散我們,害我們不能在一起。」她一個沉重的歎息。
「小馬,我不是一個好打發的人,你必須明明確確的告訴我!」他的態度好強硬。「我另有所愛。」她隨便編一個,除了這個理由,她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理由可用。韋軍非但沒有生氣,他反而哈哈一笑,笑她的天真,笑她的敷衍。
「我還以為你的智商有多高,多聰明過人,但是也不過如此嘛屍他並不是挖苦,而是一種憐惜的語氣。「你告訴我實話吧!或者你乾脆承認你是吃飽了沒事做才寫這封信,我可以一笑置之。」她氣得想頓足,她真的這麼無聊嗎?難道他沒有在她的臉上看到無奈、痛苦、矛盾和歉意嗎?他居然當她是吃飽了沒有事做?「韋軍,我不想再說什麼,說什麼結果都是一樣的!」她背對著他,表情也冷了起來。他扳過她的肩。「什麼結果?」
「我們必須分手!」
「我們根本沒有分手的理由!」
「我要分手!」她叫嚷道。
「你『要』分手?」
長痛不如短痛,既然無法告訴他實情,就任由他去想好了,相愛有相愛的幸福,一個人也有一個人的自由,和韋軍分手後,她再也不會去碰感情的事,算是對她自己的懲罰好了,她只希望韋軍別再逼問她。「說話啊!」他憤怒的捏著她的下巴。「我不會讀心術,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我只要聽你親口說,我不再用『猜』的!」「我已經說了,已經寫了,我要分手。
他的手,她的下巴被他捏得好痛。
「你沒有『好』理由!」
「我愛上別人了!」她火大的說。她用兩手去扯「誰?在和我來往的同時,難道你是腳踏兩條船的嗎?」
他冷冷的說:「你是這種女孩嗎?」
「是〕』她只好承認。「我是!」
「你不是!」
「我是!」她並不想把自己說得那麼糟,但是沒有辦法,事情既然要這麼的「絕」這麼的「湊巧』,也由不得她了。「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本來我們因為一點小事分開了,但是……前些時候我們又連絡上,舊情復燃,所以……你瞭解的,我——」「我不瞭解!」他惡聲惡氣的打斷她。「我一點都不瞭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鬼話!』是又能要她怎麼辦嘛!「小馬,如果你有難言之隱,我可以給你一些時間,讓你把問題解決,甚至你可以告訴我,我幫你解決,但請你不要說那些可笑又荒謬的理由。」他離開她幾步遠,不敢靠她太近,怕自己無法控制自己。有十分之一秒的猶豫,她想去告訴他一切,但她知道不管她說得多委婉,他都不會原諒她的欺騙,尤其是她調查的人是他妹妹!她怎麼解釋自己因為工作而蓄意去認識韋莉,雖然她是真心喜歡韋莉,現在也成了好朋友,但她很難叫韋軍相信的。「信我還你了。」韋軍指了指地上的碎片,好像不在乎她的沉默。「我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沒有用的,韋軍。」她悲切的表情。
「我一個星期後再來。」他給她時間。
一個星期……
一天之內就可以發生很多事。
「一個星期,我希望見到的是我一直熟悉的那個小馬。」
他不容她反對或是抗拒似的。「如果一星期後你還是沒有好理由的又把分手掛在嘴邊,那恕我無法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你知道我的脾氣的!」「我不受威脅!」她怒吼。
「這不是威脅。」他露出一個迷人的笑。「這是『講理』,我給你時間的,不是嗎?小馬,你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別
浪費了。」
「結果還是一樣廣她強硬的說,「別這麼肯定!」他打開門,「沒有用的!」
韋莉知道有人跟著她,她不確定是從哪裡開始,但她注意到了。
要不是沈堅到南部去看一個展覽,而她正準備和剛從大陸回來的鍾其弘攤牌,她不會自己一個人。幸好現在是白天,而且附近都很熱鬧,所以她並不是很怕,她只是有些好奇,好奇那個跟著她的人的目的。於是她非但沒有逃避,反而決定正視他,一個轉身,她主動的出擊。
對她的反應,王世傑有些意外,他還一直在想要怎麼去「搭訕」。根據他的經驗,他的一些心得,有些女人是很容易「上」的,有些則不。而這個叫韋莉的是屬於後者,氣質是裝不出來的。她是哪裡得罪了鍾其敏,鍾其敏為什麼要這麼的對付她?找他來勾引她,他只怕自己很難達成目的,用強的都還不知道能不能得逞。有些女人就是寧死不屈。
韋莉看著這個流里流氣、油頭粉面的男人,她實在不知道他對她可能有什麼企圖,他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莫非她弄錯了?正想轉身時,她聽到他開口了。
「小姐。」王世傑有些謅媚的口氣。
「你在跟我說話?」
「這裡還有其他人嗎?」他調情的口吻製造了機會,她瞪著他,想看看他有什麼花樣。
很高興她給他「小姐,我想認識你,剛才跟了你好一會了,希望你能……」他朝她擠眉弄眼的。韋莉知道自己可不是什麼絕世大美女,她或許可以稱得上漂亮、順眼,但不可能會在路上引來這麼多的注意。沈堅可說和她是同類人,而且沈堅曾在一些應酬、社交場合見過她,那這個男人呢?她不得不存疑。
她不得不小心。
「你願意嗎?」他色瞇瞇的望著她,好像她是葉子楣還是葉玉卿似的。
她沒有被嚇到,反而異常的冷靜,異常的沉穩,她用一種充滿了智慧的目光去看他。「先生,你沒有弄錯吧?」
「弄錯?」他訝異,他很仔細的看過照片,而且端詳了她一會,是她沒有錯。「你弄錯對象了。」她笑道。
「我——」
「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麼目的,但是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我是個已經結婚的女人,對其他男人都沒有興趣。」她沒有半句的廢話。
「何必這麼正經八百?」他油條的說,有些中下階層的那種不入流氣息。「我不會在乎你結過婚沒有,反正只是玩玩嘛,『辦事』而已,不需要講什麼感情的啦!你也不必給你先生知道啊!」「我可以叫警察。」她平穩的說。
「憑什麼叫警察?」他也沒被嚇到,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我對你毛手毛腳了嗎?」她知道他說的是事實。
「警察能抓我嗎?」他更加的氣焰囂張,「路不是你一個人的,你能走,我也能走,法律也沒有明文的制止不能和已婚的女人說話,所以你說說看嘛,警察到底有什麼理由可以管我?」「你到底想怎麼樣?」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而且這男人不是斯文人。「想和你交朋友啊!」他的目光猥褻。
「我丈夫不會同意的!」
「那就不要讓他知道啊!」他朝她眨眼。
韋莉知道自己碰到了麻煩,君子好躲,小人難防,這個人、這種情形和沈堅一點都不同,這個男人讓她有一種壓迫感,叫她不安。
「看外表是不准的!」他邪惡的笑,「我是一個很棒的情人哦,用過的女人都——」「下流!」她忍不住的罵。
「那種事不講上流、下流的!」他愈說愈黃,愈說愈沒有分寸。「我知道你看起來像個聖女,但是…。」女人在床上的表現可以和平日的形象判若兩人。根據我的經驗,愈是看起來冷冰冰的女人,在床上愈是——」「住口!」她大怒的阻止他再說。
「我說中了?」他狂笑。
「我希望你看清楚了,也希望你能瞭解到你找錯了對象,也許真的會有女人去『欣賞』你這種男人,但夾不是我,希望你別浪費你的時間!」她斬釘截鐵的拒絕他,表情非常得堅決。「我時間多的是。」他亦步亦趨,跟在她的身邊。
「你——」她四處的張望,想給自己找一條退路,此刻她真希望沈堅可以憑空的出現。「試試看嘛!」他就走在她身邊。
「滾!」
「我就喜歡來勁的女人。」
韋莉站定,她知道自己愈躲,他愈是會吃定她,而且會更加的得寸進尺,她更不能讓他知道她住哪裡,否則只怕麻煩沒完沒了。
「你打算一直跟著我?」她鎮定的問。
「沒錯!」他邪門的看著她。「天涯海角,你到哪兒,我就跟著到哪兒。」「你確定?」
「我當然確定。」
「如果我現在要上警察局呢?」
王世傑不知道她是真的打算這麼做,還是嚇他,但他是有案底的,他可不能開玩笑,冒這種險,鍾其敏的錢是很好用,但是也不能叫他「不顧一切」,而且還有下一次嘛,不急於一時。「算你厲害!」他豎起大拇指,低頭傾身向她。「不過你知道還沒有完的,對不對?」她不說話,不想去激怒他。
「我隨時會出現在你四周的!」
她心裡發顫,但沒有表現出來。
「你等著哦!」
雖然發生了那個無聊男子的事,韋莉還是告訴自己不要慌,只要沈堅一回來,她就什麼都不怕了;當務之急是解決她和鍾其弘的事,這個婚姻比一斤豬肉都還不值,再拖下去,真正浪費的是她的生命,她的青春。她沒有什麼好惋惜的,沈堅比鍾其弘好上了千萬倍,即使沈堅沒有錢,但他能給她的,比金錢還有意義,還有價值。
「無價寶易求,有情郎難得」,這幾乎是所有女性的共識,何況鍾其弘對她所做的,已經令她心寒到底,這樣的男人留著沒有用,跟著沈堅可能要吃苦,但是只要有情有愛,苦也不算是苦了。鍾其弘才提著行李進門,就感覺到一股異於平常的氣氛,一種很冷的味道。他一眼就看見韋莉站在落地窗前,她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知道他回來了,但是沒有反應。以往她會來接過行李,會泡茶,至少會寒暄兩句,但這次什麼都沒有。
「我回來了。」他放下行李。
「我知道。」她很冷漠的口氣。
「可以泡杯茶嗎?」
「冰箱裡有罐裝的冰烏龍茶,如果你想喝,你可以走到廚房去,打開冰箱,拿出來,拉開拉環,然後往嘴裡倒。」她告訴他步驟。
鍾其弘雖然皺了皺眉,但是他卻照著她的指示做,真的到冰箱拿了罐烏龍茶來喝。』「你現在的心情如何?」她故意很客氣、很生疏的問,一副陌生人般的表情。「還好。」
「你想更好一些嗎?」
愛情神話「你直說吧!」他受不了這種氣氛,這樣的她,他寧願她有話就說。
「我願意離婚。」
鍾其弘真的有些意外,不知道是什麼讓她下定決心,徵信社的報告上,明明什麼都沒有,如果沒有其他男人出現,她為什麼突然要離婚呢?她明知道她什麼都得不到,她不在乎嗎?韋莉知道鍾其弘臉上表情不似平日,平日他是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但這會他的瞼上明顯的寫著驚訝,他好像怎麼都沒有算到她會有這種決定似的,總算也有,q他吃驚的一天了。「你什麼都得不到。」』他提醒她,如果她想和他分什麼財產,那她是在作夢。「我什麼都不想要!』她回答他。
「有骨氣!』「不是每個人都會要心眼、工於心計、暗中的調查別人。」她淡淡的說。「你知道了?」
「是的!」
鍾其弘沒有打算讓她知道,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在進行,是徵信社洩的密嗎?如果是,他可要好好的和他們算帳。「其實——」他想解釋。
「什麼都不必說。」她看著他,對他沒有任何的感情存在,一丁點都沒有。「鍾其弘,我不知道是你比較可悲,還是我比較可悲,我努力的做一個好妻子,卻得不到你的信任,你千方百計的想逼我主動提出離婚,為的也不過是不想花一文錢。」自覺理虧,鍾其弘不想當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其實你也不必說得這麼委屈,我不會真的一毛錢都不給你,你也當了我幾年的妻子,沒功勞也有苦勞,五十萬吧!我會開一張支票給你。」「省省吧!我不缺這個錢!」她清高的笑笑。「我娘家也不窮,就算我回去投靠,他們也養得起我。」「是你自己不要的。」
「不過你也不要為我擔心,我還不必回娘家去,我已經找到真正的幸福了。」他沒有聽懂。
她指的是什麼呢?有另一個男人嗎?「是的。」彷彿能看穿鍾其弘的心思般。她踱向他,一點也沒有愧疚或是不安的感覺,只有一股坦然。「你請徵信社調查我,不就是想查查我有沒有外遇?為了不讓你的錢白花,所以我就真的外遇了,好滿足你的『期望』。」雖然他要和她離婚,雖然他們之間沒有感情,但是一聽到她另外有男人,他還是忍不住的怒火中燒,他們還沒
有離婚啊!「你生氣嗎?」她故意問。
「你不知廉恥!」
「我是該有罪惡感,我是該覺得羞愧,如果是發生在古時候,我應該被亂石砸死,但是鍾其弘……」她冷眼看他。「你義比我好到哪裡?你有忠於你的婚姻、你的太太嗎?你在大陸沒有女人嗎?」「我—一」他啞口無言。
「如果我不要臉,那你呢?」她的態度高傲,自覺並不比他來得爛。
「男人——」
「鍾其弘,省省吧!現在都快二十一世紀了。」她冷哼。
「男女早平等了。」
「你還是該等到你真的離了婚以後。」他大男人主義的說。。
「為什麼?為了你的面子嗎?」她質問他。
「這是遊戲規則。」他理直氣壯。
「你遵守了嗎?」
「不要講我,我們談的是……」鍾其弘知道自己根本就講不過她,他只是男人的自大心理在作祟而已,他憑什麼要求她守規則!「反正都不重要,你請律師把離婚協議書寫好,我簽了就是。」她爽快得很。「如果我不離婚呢?」他故意說。
「你不離婚?」她有些意外。
「我為什麼要便宜你和那個男的?」鍾其弘有些惡毒的表情。「是呀〕當你還是鍾太太的時候,你就紅杏出牆的和男人亂搞,而我還該像個縮頭烏龜的簽下離婚協議書?你當我是什麼?」韋莉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她告訴自己要冷靜,她不能亂了方寸。
「你的意思是你不離婚了?你確定你想要維持目前的這種情形?」
「有何不可?」他冷笑。
「鍾其弘,我是無所謂,我不急著再嫁,不急著自由,倒是你。」她一副很輕鬆的態度。「那個女人能等嗎?你最好不要把我給惹毛了,否則等你想離婚時,我可是說什麼都不會簽的喲。」鍾其弘終於接受韋莉已經不是平日那個韋莉的事實,她不再是沒有聲音、沒有想法、什麼事都不積極的女人,她完全的改變了。「我要考慮一下。」他說,給自己留一條路,也不:把事情弄僵。
「你最好別考慮太久,當心我改變心意。」她完全掌握整個狀況地說。
「韋莉,目前你最好別讓我逮到什麼,否則我可以叫你
和你的情郎去坐牢。」他警告她。
「我也可以。」她微笑以對。「彼此彼此!」
「你為什麼遞辭呈?」謝奇光跟在馬欣妮的後面說著,一路由辦公室跟到員工休息室。「辭就辭,有什麼好為什麼的!」馬欣妮心情不是很好地說。老闆要她做到月底,沒有什麼刁難,她只好勉為其難的點頭,只是明天就是韋軍給她一星期的期限,而她卻還是徵信社的人。·「你做得好好的,沒理由嘛!」他好像非問出個所以然不可的樣子。
「理由!理由!」馬欣妮沒由來得大發脾氣。「每個人都要理由!做事一定要理由的嗎?不能隨性而來嗎?我沒有理由!我討厭這個工作,我受不了這個工作,我想放鬆一下,行嗎?」謝奇光忍耐的笑笑。
「我很煩,現在沒有談話的心情,你可不可以……」她指著門外。
「欣妮,我知道你煩,就是因為知道你煩,所以我才想幫你分憂解勞。」「你分擔不了我什麼憂,我也沒有什麼勞可以讓你解決。」她隨手抓過一份雜誌,翻著裡面的內容,其實她哪有心看,只是她必須讓自己忙碌,她不要這種她無法回報的關心和感情。
「你有事。」
「就算有也是我家的事。」
「和『他』有關嗎?」謝奇光非常得鍥而不捨。「你是為了『他』才這麼煩、才辭職的嗎?有什麼大問題?他不喜歡你在徵信社工作?」「你——」她氣得說不下去。
「欣妮,我看看你的樣子,如果戀愛是讓一個女孩變得不快樂,那又何必談呢!」「你不知道!」她心浮氣躁的說。
「你不說我當然不知道。」
「說了也沒用的!」
「至少你不必一個人獨自承擔。」
馬欣妮看了謝奇光一眼,他始終是那麼耐心地在對她,不管是在生活上或是工作上,感情不能勉強,但友情總可以接受,她可以當他是大哥哥,她可以把她的煩惱丟一些給他。:「你知道韋莉的那件案子吧?」她把雜誌放回原位,決心說出一切。
「當然知道,你交給別人接手了。」「我的男朋友就是韋莉的哥哥。」
「而你原先並不知道?」謝奇光反應很快地說,系簡單一想就知道。
這個關
「我當然不知道,我是懷疑過,兩人同姓,名字又都只有一個字,但是怎麼可能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我不信邪,也沒有去查,沒想到……沒想到『惡夢成真』。」她真是悔不當初。「可是你沒有錯。」他站在她這邊。
「如果我不清楚他們兄妹的關係,如果我只是公事公辦在查韋莉,那我是沒有錯,但錯在我從一開始就騙了他!」馬欣妮苦著一張瞼。
「你騙了他什麼?」
「我騙他我是寫小說的!」
這個謝奇光可以諒解,他通常也不對別人明說自己是在徵信社上班,可以免去不少的困擾。欣妮沒有錯,錯就錯在她和那男人相愛了,而她無法圃謊,又湊巧的在調查他妹妹。「所以你才要辭職。」謝奇光懂了。
「你知道嗎?這件事有一半要怪你。」馬欣妮一副有難要他同當的表情。
「怪我?」他指著自己。
「你知不知道是你把『他』介紹給我的?」
「我?我介紹的?」謝奇光不相信自己會這麼蠢把自己所愛的女孩介紹給另一個男人。「『他』就是那個房屋中介公司的老闆。」
「是『他』!」
「就是『他』。」
謝奇光如果不是還有一點理智,他會從公司的頂樓往下跳,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和馬欣妮談戀愛的會是韋軍,這個在房地產界頗有點名氣的男人,而他一手把馬欣妮送到韋軍的手中!他真該死!他該自己去幫馬欣妮找房子的。
看到謝奇光那種表情,馬欣妮覺得自己真是殘忍,她這種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可能帶給他雙重的打擊,她不該如此的。「謝奇光,說笑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懊悔不已,她恨自己就是不會把話說得婉轉些。「欣妮,本來我不恨自己的,現在我恨不得掐死我自己。」他恨恨的說。「你別認真,我——』「我怎麼沒有想到,我該想到的屍他恨自己沒有未雨綢繆的心,,他一直以為馬欣妮不急著談戀愛,他以為她只專心於工作上,結果……結果便宜了韋軍,這是他一手促成的。「你也不用這麼『自責』,反正我和他已經完了。」馬欣妮一副認命的表情。「他全知道了?」「他還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讓他知道,總之我和他提分愛情神話手了,趁傷害……還能控制得住的時候。」她攤攤手,頗為堅強的。「這麼說我還有希望?」他欣喜若狂。
「拜託……」這不是她要的。
但是謝奇光不這麼想,他只知道自己好像「敗部復活」似的,還有希望可言,他不再輕言退卻,他要堅持到底,事情並不是全部的絕望。不可思議的,他全身的細胞又都活了過來。沈堅頗為憂鬱地看著韋莉,他不知道為什麼好事多磨,明明鍾其弘是想離婚的。為什麼當韋莉肯無條件離婚時,他又不肯了?他們夫妻之間還有情份可以講嗎?在發生了鍾其弘請人調查韋莉的事之後,在韋莉和他有了感情,發生了關係之後?韋莉必須快點離婚,她必須快點和鍾家沒有關係,否則他怕夜長夢多。
「你實在不該提到和我的事。」
「為什麼?」
沈堅不知道韋莉是真的不懂男人,還是故意賭一口氣,有哪個男人受得了自己的老婆給自己戴綠帽,而且還主動要求離婚?「這件事根本不需要給鍾其弘知道。」沈堅有些凝重的說。
感性作品系列「為什麼?」韋莉堅持的問,她不懂沈堅的態度。
「如果你不提到你和我的事,說不定這個婚已經離成了,對不對?」意識到韋莉不太高興,他小心地解釋。「現在他說要考慮,不知道又會出現什麼花招,這不是和我們自己過不去嗎?」「我只是想讓他知道我韋莉不是沒人要,而且比他好的男人到處是,他不算是什麼!」韋莉知道自己多嘴,但她要爭——口氣。「所以問題來了。」他苦笑。
「你怕?」
「我當然怕。」沈堅注視著韋莉,「我希望能和你正正當當的在一起,我不要有什麼顧忌,不要有什麼恐懼,你不知道鍾家姊弟——」意會到自己失言,他立刻將話題轉開。「事情愈早解決愈好。」
「你為什麼提到鍾其敏?」韋莉困惑。
「我有嗎?」他故意不看她。
「你提到『鍾家姊弟』。」
「我只是……」他笑得有些勉強。「只是耳聞他們鍾家姊弟都『不簡單』。」「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她也不傻。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前天 00:15
第八章
沈堅知道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坦白一切,把事實攤在陽光下的機會;但是他說不出口,如果韋莉根本不相信他,如果她負氣離去,那他豈不是要失去她?
他不能說。
他必須賭。
「沈堅……」韋莉感覺得出事情有些不尋常,在沈堅快樂的表面下,她知道他心裡藏了些事。「我們之間不該有秘密的,我什麼都給了你,我們是一體的,你不該有事情瞞我。」
「我沒有……」
「沒有人喜歡被欺騙,沒有人喜歡當傻子,如果有什麼事,你現在說出來,我會原諒你的!」想到了馬欣妮,她都有勇氣對她坦白了,難道沈堅沒有?難道沈堅真的也騙了她?
「你為什麼一定要說我欺騙你?」他一整神色地說:「你的人是我的了,如果真要說騙,我是騙了你的人,你有錢可以讓我騙嗎?」
「沒有啊!」她賭氣道。
「我有理由再騙你嗎?」他試著輕快、沒有煩惱的表情。
「你的心?你的心是我的嗎?」
「討厭!」
「我要騙到你的心!」
「我的心已經是你的了!」
沈堅真想給自己幾拳,更希望鍾其敏從這個世上消失,她一直是他心頭的隱憂,深怕有天她會在他的背後,狠狠的捅他一刀。
「相信我,沒事。」他安撫她,不假都不行。「真的沒有事。」
「你沒有事,我可有事。」韋莉的心思不再放在「欺騙」的問題上,想到了她前些日子遭到的騷擾。
「什麼事?」他緊張的問。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有吸引力,但是奇怪的事發生了,前幾天有個無聊男子一直跟著我,和我搭訕,調情,我以為他只是一時的無聊,但又感覺出他好像是有計劃的。」她有些擔心的說。
「有計劃?」
「我不認為自己是適合他的類型。」韋莉納悶的表情。
「他和你是完全的不同。」
「和我比?」沈堅一個皺眉的表情。
「我就不相信自己是老少咸宜,什麼類型的男人都會喜歡上我。他看起來像混混,像成天鬧事的地痞、流氓,這種男人……」她搖搖頭。
想到了鍾其敏的話,沈堅提高了警覺。這個「無聊男
愛情神話子」和鍾其敏有關嗎?會不會是她等得不耐煩,又找了個人要「雙管齊下」?如果是,那事情真的是愈來愈複雜了,叫他更加心煩。
「他對你說了些什麼嗎?」沈堅快要穩不住自己,他真怕自己會崩潰。
「還不是那些廢話!」
「哪些廢話?」
「什麼想和你做朋友,他的誠意啦,他是一個好情人啦,有些噁心,真叫人吃不消。他用的方式和你差不多,但你比他有水準、有格調。韋莉還有開玩笑的心情,反正沈堅已經回來了,她不怕了。
「你還有心情說這些風涼話?」他看她好像一點都不害怕。
「他能怎樣?你在我的身邊啊!」
「我能二十四小時都在你的身邊嗎?」
「說不定是我想太多,說不定他真的只是一時的無聊,沒事做的打發時間,是我自己嚇自己。」她走開,開始收拾他的屋子。
「如果不是呢?」他跟在她身後。
「他又沒有對我做什麼,我能大聲的叫救命嗎?」她有些不耐煩。
「你應該弄清他的企圖。」
「下一次再碰到他,我會問的!」
她氣不過的叫。不是他要小題大做,搞得雞飛狗跳,是他心虛啊!是他怕啊!他不能置韋莉於危險中,但他又無法肯定這個人到底是臨時起意,還是真的是鍾其敏派來的,他無法當面去問她啊!
「早知道就不告訴你。」看沈堅那副如臨大敵的神態,他真後悔自己告訴了他。
「不!不管是什麼事,你一定都要告訴我!地將她轉了個方向,正視著她。
「但是你這麼大驚小怪——」
「韋莉,現在什麼人都有!」
他很嚴厲
想到他也是愛她才會這麼的激動,她心裡甜甜的,至少他不是無動於衷,至少他沒有笑她無聊,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所以她點點頭。
「如果鍾其弘再和你提到離婚的事,你一定要控制自己的情緒,忍一忍。」他怕韋莉的脾氣一來,就又把事情搞砸,如果可以,他真想替韋莉出面,把事情弄得清清楚楚,解「我會的!」她摟著他。
「你所要的就是離婚,記住這一點!」
「我怎麼可能忘!」
沈堅馬上把她抱得緊緊的,把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他這個一向不信任何宗教的人,現在也學會開始祈禱,開始求神保佑,他對韋莉真的是一片癡心和真心,希望諸神能
成全。
「沈堅,我快喘不過氣了。」她推著他,真怕自己被他弄窒息。
「韋莉,我永遠愛你。」他低聲的重複。「直到海枯石爛的那一天。」
韋莉應該高興,但她這是第二次看到沈堅這種反應,她只是疑惑,她知道沈堅在怕。
但他在怕什麼?
馬欣妮沒有逃避,她乖乖地待在家裡等著韋軍,她希望今天就能把所有的事情解決,她會失去他,但她也能開始平靜的過日子。
在等他來的時間裡,她給屋子來了次大掃除,清出一些韋軍買給她的東西,有布偶、有書、有衣服,還有一些零零星星的東西,雖然不是價值連城,但曾經她都當寶貝般的珍藏著。
現在……
要不是她很喜歡這裡的環境,喜歡這間住的舒服、習慣的屋子,她會搬家,不管什麼合約,不管押金。
人生有著太多的無可奈何,哪能事事順心呢?
門鈴響,她打起精神地去開門,她知道有一場艱苦的仗要打。
她先是看到了一大束的花,才看到了韋軍那張滿是笑
意的臉,他好像很愉快似的,和她的心情有著天壤之別。他不像是要來談判,倒像是要來求婚似的,為什麼他不接受這整個狀況呢?
「我已經訂了位。」他沒有進來的意思,打量了下她。
「這樣穿就很好看了。」
「你沒搞錯吧?」她平淡的問。
「現在是吃晚飯的時間啊!」
「我有答應要和你一起去吃晚飯嗎?」
「為什麼不?」
「為什麼要?」
這樣抬槓下去不是辦法,韋軍只好拿著花進門,他始終是一副「雨過天晴」的樣子,好像什麼分手只是她在無理取鬧而已。
「一星期過去了。」他語帶雙關的說,好像一切都又回復到原先的美好。
「是過去了。」她漫應。
「那……」他盯著她。
「這是給你的。」她指了指地上的那袋她清出來的東西。
「應該說是『還』你的。」
韋軍打開袋子看了下,立刻心裡有數,事情非但沒有結束,反而更加地嚴重,她連他送給她的一些東西都整理出來要還他,那表示她要分手的決心是很強而不是開玩笑,她是真的想分手。
「我實在不懂。」他將花隨手一放,心情整個的沉重起來。「真的沒有理由!」
看出他已經很努力地克制自己和她說話了。
「有時候分手反而是一種美,大家都可以保留一個很美好的印象。真正走進了禮堂,被一些生活瑣事或是小孩子的問題一攪和,愛人會成為仇人的,我覺得……」她故意頓住,他應該知道她的意思。
「如果照你這種說法,那人類早晚要絕種的!」他冷冷的頂她。
「韋軍,我想了很多、很遠、很久,我不適合結婚的,為了不耽誤你,所以……」她怕他的脾氣爆發,說話一直很小心。
「寫小說的人都是這樣的嗎?」他盡量地控制著自己的脾氣,小聲解決不了問題,暴跳如雷也解決不了問題。「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生活』?難道你打算一輩子只談戀愛,不結婚?」
她當然不是這樣的想法,但誰叫他是韋莉的哥哥,她根本沒有選擇。
「韋軍,說什麼都沒有用,我上一次就告訴你了,而且我發現我們並不適合!」她硬下心腸地說。
「那誰和你比較適合?」他冒火地問。
「這你就不要管了。」
他怎麼能不管?她好像丟一件舊衣服般的要「丟掉」他
們的感情,他哪能袖手旁觀?!
「你說清楚!」
「已經很清楚了!」她快要演不下去了。「你真要我說些難聽的話嗎?」
「我倒想聽聽什麼難聽的話。」
心一橫。「韋軍,我已經不愛你了,或許是『情到濃時情轉薄』吧!當時有的感覺,現在已經沒有了,我和你在一起已經沒有昔日的那種快樂,加上……加上真的有另一個男人。」
他眼神犀利的瞪著她,不再肯定,上一次他不相信,但是今天……或許他該正視這個「可能」的事實。
「原本……」不得已的,她只有抬出謝奇光。「原本他要我搬去和他一起住,既可節省房租,又可以增進……
『感情』,但因為我想要自己的空間和天地,所以沒有答應,最後……我發現我和他比較適合。」
「真有這個人?」韋軍沉聲問。
「有。」
「他是做什麼事的?」為了證明她不是蓋的,他要她交代清楚。
「他在徵信社上班。」
「徵信社?」
「是的。」她小心翼翼道。
韋軍不語,好像肯面對事實了。
馬欣妮實在希望他追問下去,如果他追問了,她可以告訴他自己和這個男人是同事,她就可以解釋自己一開始為什麼要騙他的原因,但是韋軍沒有追問。
「徵信社配寫小說的……」韋軍似乎相信了,他譏誚的表情。「很合適!」
叫馬欣妮能說什麼!她也知道開始說一個謊時,可能要再說九十九個謊來圓,但她不是蓄意欺騙,是有苦衷的啊!而現在,他相信了她的話,卻也換來了他的鄙視和厭惡。
「謝謝你的誇獎。」她故意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所以我們該結束了?」
「又才你、我都好。」
「你不再愛我了?」
「很對不起。」
「對不起?」
「韋軍,以你的條件和財富,只怕想倒貼你的女人可裝滿幾輛遊覽車,我……不算什麼的!」她自嘲的說,給足他面子。
「是的!你的確不算是什麼。」受傷的韋軍,這會也無法講什麼風度了。
馬欣妮一個很有風度的笑容。「希望你會碰到一個比我還好的女孩。」
「我會的!」他狠狠的說:「我不會再錯一次,下一次我
要找一個正常些、單純些、實際些、忠心些的女孩,沒有滿腦子奇奇怪怪的想法,不會三心兩意,不會莫名其妙的要提分手!」
她不是一個輕易會落淚的女孩,這會也是一樣,即使她想大哭一場,她也會忍到他走。這樣也好,他說得愈難聽,她就愈不會傷心,愈可以勇敢的面對這件事,韋軍。你真可惡!
瞄了眼那袋東西,韋軍冷酷道收回,反正只是垃圾一堆。」
她睜大眼地看他。
「送出去的東西我無意
「你想丟就丟,想留就留,反正你不是很擅於『丟』東西的嗎?」他極盡挖苦的能事。
她忍著,沒有頂回去,反正這一切就快結束了。
韋軍突然由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首飾盒,朝馬欣妮扔了過去,出於本能的,馬欣妮伸手去接。
「本來是要送你的,現在還是送你,反正它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我也不打算再轉送人,因為比這個好、更有價值的多得是,如果你也不要,那就丟了吧!」他冷漠的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馬欣妮用顫抖的手打開了看。
是一枚戒指。
一枚閃爍動人、叫人愛不釋手的鑽戒。
她又哭又笑地把玩著這枚鑽戒,這枚她無緣戴的鑽戒,
搞不懂老天為什麼要這麼捉弄她?她為什麼要受到這種待遇,她什麼壞事都沒有做過啊!
太殘酷!
太不人道了!
看到韋莉一個人落單地走著,王世傑在機不可失的情況下,幾步就衝到了她的面前。他知道女人的膽子不大,多嚇她幾次,包管她神經衰弱,而他就可以向鍾其敏交差,小賺上一筆。
「又見面了!」他一副欺壓善良的表情,好像當她是無助的女人。
「是啊!」韋莉愉快地回答,沒有一點害怕的表情。「我還怕你不再出現了呢!」
王世傑一瞼的錯愕。
怎麼會是這樣呢?
答案立刻揭曉,沈堅由不遠處走向他們,原來他一直跟在韋莉的身後幾步,他要弄清楚一切,他要知道這個男人的真正意圖。
「你好。」沈堅說著,臉上雖然帶著笑,但是語氣中卻有著警戒、嚴厲的味道在。
「我……」王世傑有些措手不及。
「你對我……老婆有什麼問題嗎?你可以直接跟我說。」
沈堅盯著他。
王世傑不語,表情有些凶狠,冷冷地看著他和韋莉。
見情況不是很對勁,而且沈堅怕這個傢伙不知道會說出什麼驚人之語,他必須把韋莉遣開。
「你先走吧,這裡有我。」
韋莉擔心,她怕會有什麼衝突或是刀光血影的事發生,但想想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來往的行人、車輛不少,不至於會發生大問題,所以用眼神示意他小心之後。她帶著憂鬱地走了。
她一走,王世傑也打算走,但是沈堅伸出了一隻手攔住他。「這位先生,我們連句話都還沒有說,你怎麼可以就這樣的走了呢?太不夠意思了吧?我們要把話說清楚哦,耽誤你一點時間!」
「老子沒有時間!」
「如果你沒有時間,我只好請警察來處理這一件事。」沈堅不在乎的態度。
「老子可不是被嚇大的!」
「我知道,現在沒理由找警察,如果一會我們打廠起來,路√。去報警,我看閣下你……」他不知道這傢伙有沒有案底,但至少他可以試試。
「算你狠廣王世傑啐了一口。
「我只是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
「你有屁就快放!」
「你為什麼要『纏著』我老婆?」沈堅也不想浪費時間
他明快的問。
「我不知道她結婚了。」
「真的嗎?」沈堅不信。
王世傑陰險的笑著,只要他死不承認,這個傢伙也拿他沒有辦法,本來他就不必回答他什麼,他拿的是鍾其敏的錢,替她辦事,這個傢伙他可以不甩,如果他非要問,他可以一問三不知。
沈堅讀出了這男人臉上的表情,所以他很上道地拿出皮夾,抽出了幾張千元的鈔票。有些人要見到錢才肯說實話,這種錢省不得,事實上如果他肯說,再多的錢沈堅都願意花。
「我不會叫你白說的。」沈堅晃了晃鈔票。
王世傑臉上的表情好多了,他只是看著錢,上到手的樣子。
一副要馬
「只要你說了真話,我自然會給你。」沈堅可沒有傻得馬上把錢給他。
「你快問吧!」有錢就是老闆,他就聽誰的。
「有人派你來的嗎?」
「沒錯。」
「是誰?」沈堅的心一緊,反正不是鍾其敏就是鍾其弘,他要知道是哪一個。
「鍾其敏。你認識嗎?」
沈堅當然認識,他怎麼可能會不認識!
只是他不知道她會這麼的惡劣,居然找像王世傑這樣的男人來「纏」韋莉,難道韋莉的品味有這麼低嗎?還是她想要傷害韋莉、達到她的目的?
「她要你做什麼?」他急問。
」也沒做什麼啊!」王世傑一直瞄著他手中的錢。「只是有事沒事的跟著這女人,逗逗她、嚇嚇她,如果她肯上鉤,那就更好了!」
「你做夢!」沈堅忍不住的說。
「女人都是一佯的啦廣「這個不一樣!」
王世傑把注意力由錢轉到沈堅的身上。「你剛才說她是你老婆。我看不是吧?鍾其敏好像提過我是第二個,那我之前還有一個嘍?是你嗎?但是看你的樣子又好像很愛她,這是怎麼回事?」
「你不需要知道!」沈堅很煩亂的表情,是發生了。
「我回去要交差的啊!」
他擔心的事還
「如果你敢再來煩她,我發誓我會報警,如果警察還制不了你,那我會自己動手。」沈堅非常冷漠的表情,他可不是隨口說說。
「幹嘛啊?好像我對她怎麼樣了!」王世傑有些無辜的表情。「我也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而已,關我什麼事?」
沈堅立刻把錢拿給他,不放心的又從皮夾再抽出幾張。
「我要你離她遠遠的,不准再靠近她,至於指使你這麼做的那個人,我自然會去跟她交涉,不需要你找什麼理由,你聽懂了嗎?」
「我又不是白癡!」王世傑一哼。
「你最好別忘了我的話!」
「牢牢的記住了!」
沈堅實在不想去見鍾其敏,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不出面也不行了。鍾其敏是個厲害的對手,事情必須一次的解決,永絕後患,他要沒有一點心理負擔的和韋莉在一起,什麼負擔都沒有。
鍾其敏知道沈堅早晚得主動地來找她,果然不出她所料,而且他也沒有讓她等太久,說穿了只有一句話,他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你來了。」
「你明知道我會來。」
「我又不是神仙,我能算啊?」她很虛偽地笑著,給人一種很世故、很假的感覺。
在鍾其敏這豪華、氣派的客廳裡,沈堅沒有欣賞或是讚美的心情,他只想快點把事情解決,只想早點把話說完走人。
「事情已經成了。」他說。
「成了?」鍾其敏驚喜道。
「就我所知,韋莉已經向你弟弟提出了離婚的要求,而且她什麼都不要。」
「真的!」鍾其敏沒想到會這麼的順利。
為了不讓她起太多的疑心,沈堅又再補充:「好像令弟請了徵信社的人查韋莉的所有生活行蹤。被韋莉發現了,所以她憤而提出離婚,但好像令弟沒有立刻答應,頗令韋莉意外。」
「其弘找人跟蹤韋莉?」
「好像是這樣的。」沈堅不敢講太多,怕自己會露出破綻。
「那其弘為什麼不離婚呢?」
「這你就要問你弟弟了。」沈堅希望鍾其敏不要再問下去,一切到這裡為止,她的目的也不過是希望韋莉和她弟弟離婚,既然韋莉都無條件的同意了,他希望鍾其敏就此收手、罷休。
「兩百萬讓你賺到了。」她以為他是要來拿錢,所以準備去拿自己的支票簿。
「我不要。」
「你不要?」她停住腳步,目光突然變得尖銳不要?」
「我覺得賺這種錢……」他聳聳肩。
「良心發現了?」
「或許吧!」
為什麼「不是這樣吧?」鍾其敏可不是簡單、好打發的角色,她狡猾地看著他。「當初你是為了兩百萬才答應的,結果在事情成功之時,你卻不要錢了,你的計劃呢?你到歐洲流浪需要的費用呢?」
沈堅聳聳肩,少說少錯,他最好不要開口,只要他保持沉默,鍾其敏就套不出他的話。他不能給她有打擊他和韋莉的借口和理由。
「你愛上了韋莉,是不是?」她很精明的說,知道八九不離十。
「沒有。」
「再一次的否認?」她冷笑道:「你以為你可以瞞多久?騙多少人?如果我弟弟找了徵信社的人調查,那他會不知道你這個人嗎?是不是他不想便宜了你們這對狗男女,所以他才不離婚?」
「請你說話客氣一點!」沈堅冷靜的表情。
「客氣?」她一瞼的輕視。
「你已經做得很過份了,別忘了你也有些社會地位,如果社會大眾知道你的行徑——」
「我的行徑?」她滿不在乎地看著他。
沈堅不知道她會這麼得目空一切。
「我的行徑怎麼了?」她反咬他一口。「社會大眾又憑什麼唾棄我?該唾棄的是勾引有夫之婦的你,紅杏出牆的韋莉。」
沈堅無言可對。
「原本我還以為韋莉有點道德意識,不是那種容易背叛婚姻或是丈夫的女人,沒想到我錯看她了。早知如此當初我又何必高價請你去誘惑她,隨便找個人就行了嘛!」她很諷刺的說。
「鍾其敏,做人不要這麼刻薄,你和鍾其弘都沒有善待她,憑什麼叫她要當一個好妻子、好弟妹!」
做「你心疼了?」鍾其敏像抓到把柄似的。
「我只是講道理!」
「如果你還知道『道理』,你和她又怎麼可能呢?」她質問。
這點沈堅理虧。
在「理」字上,他站不住腳。
「假戲真?我不知道其弘知道些什麼,但是我會和他好好的談一談!沈堅!你不要以為你已經可以交差,不要以為你不要這兩百萬就沒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她的表情很陰森、恐怖。
「你何苦這樣趕盡殺絕?」
「不妨說是……」她很陰險的笑笑。「我看不得你們稱心如意吧!」
沈堅很煩惱,他不知道鍾其敏還有什麼招數,如果他們姊弟聯手,如果鍾其弘硬是不肯簽字離婚,那他和韋莉……他們還有未來可言嗎?「鍾其敏,就當是我求你,求你高抬貴手好嗎?」他不頤尊嚴的說。
「你真的這麼愛她?」鍾其敏詭詐的問。
「我愛她!」他招供。
「她比兩百萬還有價值?」
「她是無價的!」
鍾其敏聽了之後放聲狂笑,她不知道沈堅是愛昏了頭,還是突然變得弱智,居然敢這麼大方的坦承一切,他不怕她抓到他的弱點,拿這個去對付他嗎?韋莉無價?她就要他失去這個無價寶!
她的笑聲令沈堅後悔不已,他實在不該這麼老實,鍾其敏不是有同情心的人,他這一招,只怕招來了反效果,但是話既然已經說出了口,他能再收回來嗎?他真是太大意了啊!
「你回去吧!」她已經有了底了。「不是我不付錢,不是我不守信用,是你自己不要這兩百萬的!」
「我只要你放過我們!」
「你在做白日夢!」
「做人不要太絕,要給別人留一條生路,否則有天會得到報應的!」他知道自己只是在做無謂的掙扎。
「你和韋莉會比我先得到報應的!」
「你——」
「不要賴在這裡,你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她下逐客令。
沈堅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才走,似祈求、似拜託,只希望她能良心發現,及希望她能成全他們,他不知道有多少希望,一切只有聽天由命了。
在和鍾其弘攤牌之後,韋莉和他已經形同陌路。雖然還是和他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但她等的是一張離婚協議書,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她盡量的留在家裡,再受不了她也得忍,早晚她可以正大光明的走出這裡。
只要有愛,她可以吃苦,她可以犧牲,她不能讓自己的一輩子毀在一個沒有愛的婚姻裡。
但是鍾其敏的出現毀了一切。
當韋莉見到鍾其敏一瞼輕蔑的和鍾其弘一同出現時,她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好像她的快樂要被奪走,她的期望會變絕望,鍾其敏像個撤旦似的要來毀掉她,她幾乎是懷著恐懼的心情看著她。
「韋莉,你在等離婚協議書嗎?」鍾其敏冷酷的說,眼神像刀。
「我是,和你有關嗎?」她堅強的答。
「離婚協議書在這裡。」鍾其弘將一份文件丟給她。「只要你在上面簽了字,我們就沒有關係了,事實上像你這種妻子,留著也是一種恥辱。」
韋莉不在乎什麼辱罵,重要的是她已經拿到了離婚協議書,就在她要喘一口氣時,鍾其敏正將她的美夢一點一點的摧毀,她看到了韋莉臉上的喜悅,而她馬上要叫韋莉痛不欲生。
「韋莉,別高興得太早。」鍾其敏輕笑道,她的笑聲令人打心裡發毛。
韋莉以沉默應付一切,一會她要去收拾她的東西。
「別以為你遇到了『良人』,這個『良人』可是有價碼的!」鍾其敏狂笑。
「你在說什麼?」
「沈堅。」
韋莉的心一涼。
「兩百萬。」鍾其敏接著說。
「兩百萬?」
「沈堅是我出了兩百萬叫他去接近你、勾引你紅杏出牆的。而他也成功了,不是嗎?不只是你的人,你連心都恨不得掏出來給他,對不對?韋莉,你太嫩了,居然相信男人,居然相信愛情……」
韋莉手中的離婚協議書滑落,她心如刀割般的看著鍾其敏。在她的臉上,韋莉看到了答案。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前天 00:15
第九章
馬欣妮在接到韋莉的電話以後,立刻趕到了韋莉所說的那家咖啡屋,她聽出了韋莉的語氣不對,所以她放下手邊的事,火速地趕到韋莉的面前。
一見到韋莉,馬欣妮吃驚不已,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韋莉像完全的變了個人似的:她變得憔悴,變得病懨懨的,兩眼空洞無神,真應了「行屍走肉」那句話,似乎才一會的功夫,她已經蒼老了十歲。
一坐定,馬欣妮立刻焦慮地看著她。
「你怎麼了?怎麼像是一副被大卡車輾過的樣子,出了什麼事嗎?」
韋莉只是笑,萬念俱灰的乾笑。
「出了什麼事?你要說啊!」馬欣妮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
「我離婚了。」
「這是喜事啊J這是你想要的啊!」
韋莉看著馬欣妮。「這是我想要的,我很高興我重新得回了自由,但是……但是卻有一件更可悲的事發生。」
「什麼事?」
韋莉實在有些不好意思說。這一生中她碰到了三個男人,居然沒有一個是好男人:初戀情人勾搭她的好友,她的丈夫請徵信社調查她,而沈堅,這個她最愛的男人,為「兩百萬…」。
「欣妮,我真的沒有瞼說。」韋莉已經沒有眼淚好流,否則她會大哭一場。
「拜託你,如果你有把我當朋友,你就快點說,和沈堅有關嗎?」馬欣妮猜測,不然還會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女人唯一看不破的只有情關。
韋莉點點頭。
「他做了什麼?」馬欣妮再問。
「兩百萬。」韋莉寒心的說。
「什麼兩百萬?」
「所有的濃情蜜意都是假的,所有的山盟海誓全都是謊言,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兩百萬,他是我先生的姊姊派來要『考驗』我的!」韋莉和馬欣妮很投緣,所以她向她說明了真正的原因。
「我……實在很難相信。」馬欣妮只有這句話。
「我也很難相信。但是想到有時候他的欲言又止,他的落落寡歡,他的似有苦衷,不由得我不信。鍾其敏沒有撒謊的必要,而且我相信鍾其敏做得出這種事,她一向討厭我。」韋莉一聲長歎。
「你給了沈堅解釋的機會沒?」
「還需要解釋嗎?」
「說不定他有好理由!」
「欣妮,別天真了,你希望我被騙幾次?」韋莉已經沒有心可以再被騙了。
「那……」馬欣妮不知韋莉有什麼打算,她離子婚,又恨著沈堅,她到底想怎麼安排自己的未來?
「欣妮,我記得你一個人住,是不是?」
「是啊!」
「你想多一個室友嗎?」韋莉期待的問。
「這……」不是馬欣妮不願意,而是她怕韋軍會突然地出現,雖然他們看似絕交了,但他有一枚戒指在她這,萬一他突然的來找她.和韋莉一照面……
「有困難嗎?」韋莉並不想強人所難。
「不是,而是……你父母知道你離了婚,難道他們不會要求你回娘家住嗎?」
「我沒讓他們知道。」
「為什麼?」馬欣妮不解。
韋莉摸了摸肚子,然後看著馬欣妮。「我……我想我懷孕了。」
「什麼?」馬欣妮差點彈跳起來。「是——」
「是沈堅的。我和鍾其弘之間早就沒有性行為,我考慮了好久,不知道是該拿掉,還是把小孩生下來。」韋莉接著一個勇敢的笑。「孩子是無辜的,沒有理由要他承受大人的錯誤,所以我決定把小孩留下來。」
馬欣妮只用憂喜各半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有時候事情的發展叫人很難預料的。我原以為自己到了真正的幸福,沒想到到頭來是一場空之外,還要……
連累一個小生命受罰。」韋莉不勝唏噓的模樣,叫人看了
「事情……或許沒有那麼糟。」馬欣妮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韋莉,如果沈堅可以依賴,那這個小生命來得正是時候。但是偏偏出了這種狀況,她不太相信沈堅會是那種男人。兩百萬?
「欣妮,我已經沒有退路了,現在就看你收不收留我這個室友,否則我得開始找住的地方了。」為了肚子裡面的小孩,她不得不堅強。
「我當然歡迎了。」馬欣妮立刻說。
「房租我們各半,生活開銷、水電也一樣,親姊妹都要明算帳子,我不會佔你便宜的。」
「韋莉,這不是問題,這不是你現在應該擔心的事,以後……」馬欣妮想得比較遠。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現在只能頤到眼前。」
「你哥哥一—一你的家人不會找你嗎?」馬欣妮什麼都不怕,就怕這個。
「我家那……」韋莉想了一下。「暫時騙一、二個月不成問題,我可以告訴他們我要到國外旅遊,去度個長假散散心,他們不會懷疑的。他們也常勸我出去走走,等一、兩個月之後,說不定……我已經想出辦法了。」
既然韋莉都能樂觀看待這件事,馬欣妮也只有和她一樣的樂觀。
「到時如果紙包不住火,我可以說因為我迫切的想要一個孩子,所以到『精子銀行』去做了人工受孕的手術。」韋
莉異想天開道。
「他們會相信嗎?」馬欣妮佩服韋莉的腦筋,她比她更適合到徵信社上班。
「他們不信也不行。」
「韋莉,真的不讓你家人知道有沈堅這個人嗎?」
「好讓我家人唾棄他?好讓我家人笑我蠢?」韋莉搖搖頭。
「真的不給沈堅一個機會?」馬欣妮自認她看人的眼光不會太差,沈堅實在不像是那種會為了錢而出賣自己感情的男人。
「欣妮,你什麼都別替他說了。我曾經以為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會一直愛他,但我錯了,我無法原諒他,我無法做到無私、無怨無悔的地步,我恨他!我恨他對我所說目前她是無能為力,只當他輾轉知道鍾其弘已經離婚,恢復了自由身,並且打算娶個大陸妹,」而他卻沒有韋莉的消息時,他就知道出了大問題。韋莉沒有拿著離婚協議書來和他一起慶祝,反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當下即想到了鍾其敏,鍾其敏的惡毒、鍾其敏的冷酷。
是不是韋莉知道了什麼?
是不是鍾其敏使壞得做了什麼?
他打過電話到韋莉家,得到的消息竟是韋莉出國去旅遊,一、兩個月之內不可能回來。這個消息更令沈堅恐懼,她沒有理由一聲不吭,什麼都不說的出國,她一定是「知道」什麼了。
沈堅好懊惱,他應該早點坦白的,他不該存著賭一賭的心理,他應該知道鍾其敏是那種見不得別人好的女人,他早該防的。
就算離了婚,鍾其敏也不會讓韋莉有好日子過,女人的心,有時候真是可怕!
不相信韋莉真的出了國,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沈堅也只有請徵信社來查韋莉的行蹤,她必須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他每天耐心的等候徵信社給他的任何訊息,台北這麼小,找一個人應該並不難。終於他等到了。
拿著徵信社給他的地址,他不敢貿然的前去敲門,只敢守候在附近,如果韋莉真的住在這個地方,他一定可以碰到她,用最古老的「守株待兔」方法,他一定會等到她,他非等到她不可。
韋莉不知道自己會碰到沈堅,她剛去便利中心買了盒鮮奶,人家說孕婦要多喝鮮奶,雖然她對鮮奶一向沒有好感,但為了小孩,她都可以忍。
「韋莉。」沈堅輕喚。
韋莉整個人一震。她沒有想到他會找到她.假裝沒聽到似的,她加快腳步的往前走,:她和沈堅不想再有一點牽扯,這個世上她早就當沒有他這個人了。
「韋莉……」他邊叫邊大步的趕上她。
她還是沒有停,幸好她一向瘦,而且因為懷孕而食慾不振,現在還看不出什麼肚子。
「求你。」他拉住她,阻止她再往前走。
她站定,但立刻甩開了他的手,一副不想再讓他碰觸到的樣子。
「我可以解釋——」
她沒有讓他往下說,一耳光的打在他的瞼上。她可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所以她打完之後手有些酸麻,而他的臉上也有著火辣辣的感覺,這一巴掌他挨得一點都不冤枉,他一副毫無怨尤的表情。
「我什麼都不想聽。」她欲走。
「我不知道你都聽到了些什麼,但至少你可以也聽聽我的說法。」他求道。
「有兩百萬那回事嗎?」
「有!」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她悲憤不已。「這一切不過只是一場遊戲,你的承諾、你的愛、你的甜言蜜語,全都是謊言,還解釋什麼?你以為我想再聽更多的謊言嗎?我不是傻子!」
「你聽我從頭說起好嗎?」
愛情神話
「我沒有興趣。」她狠狠的說;「我沒有那種心情,也沒有那種閒工夫。」
「所以你就這樣的判了我的罪?」他落寞的說。
「不要一副無辜的樣子,難道你不是鍾其敏派來要『勾引』我的嗎?」她冷冷的質問道。
「這只是一開始。」
「一開始?」她一哼。
「如果我不答應她,她找的可能就是像你後來碰到的那個無聊男子,她怕我不積極,所以又派了那傢伙來,至於兩百萬,我壓根就沒打算賺!韋莉,我說我愛你是真心的!」
他出自肺腑的說。
「『真心』?你還有『心』?」韋莉根本不接受他的解釋。
「如果你有真心,你可以一開始就向我表明,我可以馬上離婚。」
「如果我一開始就說,你會相信嗎?」他反問。
「我會信。」
「你會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
「我知道鍾其敏對我的感覺,她一向討厭我,一向希望我早點離開鍾家,如果你告訴我你是鍾其敏派來的,還得花她兩百萬,即使你是一個陌生人,我也會相信你!」韋莉激動的說。
「我怎麼知道你是這種心態?如果我知道,我早就說了!」他也憤怒的吼。
「好,一開始你有『苦衷』不說,那後來呢?後來你為
什麼不說?在我表明了自己愛你之後,在我和你上床之後,你為什麼還不說?」她就是無法理解這一點,他有那麼多的機會。
「我怕失去你。」
「你現在就不怕失去我嗎?」
「我一直鼓勵你離婚,一旦你離了婚,一旦你和鍾家沒有關係之後,我打算把這回事當笑話般的說給你聽。誰知道鍾其敏會這麼毒,先我一步得醜化這整件事,我根本沒拿她兩百萬,我一毛錢也沒有拿她的!」沈堅可以對天發誓。
「你現在當然可以說得好聽、說得動人,因為所有的謊言已被揭穿,而我不會再相信你!」她堅決的表情。
「我只錯在沒有告訴你實情。」
「這就夠了。」
「難道你不能原諒我嗎?」
「原諒?」她一個輕視的表情。
「韋莉,我從來沒有愛過一個女人像愛你這樣,要不是我太愛你,我又怎麼會猶豫不決,錯失坦白的時機廣他低姿態的說道。
「沈堅,你不用努力了,你再怎麼說也挽回不了我的心。」她已心如槁木。
「難道我們之間就要這麼的結束了?」
「已經結束了。」
沈堅實在不知道該找誰出氣,她的態度令他實在想將禍首鍾其敏碎屍萬段!事情明明不是如此,他從來沒有玩
弄韋莉的心態,他打一開始就愛她。
「韋莉,千錯萬錯,就當全是我一個人的錯好了,你已經離了婚,我也沒拿那兩百萬,我們可以——」
「可以怎麼樣?」她故意問。
「我也許不富有,但我的家庭非常得闊氣。為了你,我可以再回頭去學醫,我可以讓你過得很舒服,你可以要什麼有什麼,我會好好的疼你、寵你。」他勾勒出一個很完美的藍圖。
這一會,韋莉的心好酸。她想到自己,想到自己腹中未出世的小孩,如果沈堅早坦承一切,而不是讓她由鍾其敏的口中得知,今天不會是這樣的結果,她的小孩也不會沒出世就沒有爸爸。
「你走吧!不要再來打擾我,我們之間已經完了,你的愛……我要不起。」她心死的看著他。
「韋莉——」
「不要破壞我尚僅存的一點美好感覺,如果你對我真的有愛,那就別再出現。」她硬下心地說。
「真的沒有轉變的餘地?」他不甘心。
「沒有。」
「我——」
她沒有聽他再說下去,一臉的漠然,一臉的毫無眷戀,她由他的面前走去。
沈堅知道自己真的失去了她。他有錯,但他的錯真得嚴重到不足以留住她,不足以得到她的原諒嗎?還留在台灣有意義嗎?
歐洲……
或許是時候了。
算是餞別吧,謝奇光在馬欣妮結束徵信社的工作後,請她到台北的「凱悅」飯店吃自助餐。
馬欣妮哪有什麼胃口?!花了一大筆錢又吃不了多少東西,她想婉拒,但為了不辜負他的好意,她也只有勉為其難的答應。反正只此一次,以後不在同一個地方上班,想見面都難了。
.不愧是大飯店,氣氛好,情調一流,格調高,菜色又多,光是一些冷食就已經讓她撐飽了。
「再多吃一點嘛!」他鼓吹。
「我知道吃多吃少都是一個價錢,但你總不能叫我撐死吧!」她打了個嗝。
「很貴的!」他提醒她。
她瞪了他一眼。她又不是土包子,當然她知道很貴,所以她叫他別請,是他自己非請不可的。其實只要有那個心意,路邊攤她也會吃得心滿意足,是他自己要充場面,.浪費錢。
拿起面前的白開水,她漫不經心地喝著,眼光也四處地瞄了下;不瞄還好,這一瞄叫她立刻低下了頭,一副偷
情被逮到的模樣。
台北有這麼多家五星級的大飯店,她居然會在這裡看到韋軍。
她不敢抬頭,不知道韋軍是否已經看到她,她的位置很明顯,就在放水果的檯子附近,如果他來拿水果,那他就會看到她,或許他早就看到了她,只是當沒她這個人而已!
這下她說什麼都不可能再有胃口,剛才吃下去的不吐出來,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我吃飽了,我們走吧!」馬欣妮半掩著臉,很急迫地說。
「我們來不到半個小時,我只拿過一次的東西,你開什麼玩笑啊?」謝奇光不同意地說。
「我想吐!」她故作痛苦狀。
「那你上一下洗手間好了。」
「我——」
「我餓壞了,這裡的菜很棒,你應該嘗嘗生蠔的,好鮮美!」他怕她不知道品嚐似地介紹。
馬欣妮不知道自己會這麼背,更不知道老天會和她開這種玩笑,她一直不敢抬頭,下巴已經快和盤子碰在一塊;說不定韋軍不會過來,他那麼恨她,說不定他根本就沒有看到她,是她在杞人憂天。
「小馬。」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韋軍已經來到了他們的桌邊。
馬欣妮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間全衝向了她的腦門,她只感覺到自己的瞼孔發熱,心跳加速,四肢有些僵硬!她這麼年輕,不該死於心臟病!
抬起頭,她卻是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在徵信社上了那麼久的班,她演技一流。
「韋軍。」她招呼道,表情冷靜。
「介紹一下吧!」韋莉看了看和馬欣妮同桌的男人,他告訴自己這不干他的事,她愛和誰在一起是她家的事,但他克制不了自己的衝動,他一定要來弄清楚,他不相信馬欣妮真的另有所愛。
「我」—..」她支支吾吾。
謝奇光一看這場面就知道大概的情形,他不能讓機會再一次的擦身而過,客氣的起身。
「謝奇光。」他朝韋軍伸出手。
「你好,我是韋軍。」韋軍握了握謝奇光的手。
「那個房屋中介公司的老闆?」
「你在徵信社上班?」
「是的!我還是馬欣妮的未婚夫。」
馬欣妮一聽差點昏過去。未婚夫?她什麼時候和謝奇光訂婚了?根本沒有這回事,這……但這會叫她怎麼拆穿?拆穿等於是不給謝奇光面子,而且……這也好,叫韋軍真正的死心吧!
韋軍也很意外,他不知道真有這麼個人,真有這回事,有些嚴厲地瞪著馬欣妮,這一刻他真想將她毒打一頓,她
怎麼能這麼對他?他一直以為他們之間還有希望。
「可以談談嗎?」他問,看著馬欣妮。
「我……」馬欣妮看著謝奇光。
謝奇光想說不,但是他看到韋軍已經半要求。半命令的看著他。
「可以借一下你的『未婚妻』嗎?五分鐘就好了。」韋軍一副不容人拒絕的樣子,
「請便……」謝奇光訕訕道。
馬欣妮給了謝奇光一個衛生眼,既然他有勇氣當她的「未婚夫」,為什麼沒有勇氣挺身面出的「保護」她。?早知道謝奇光這麼「孬」,她剛才就一口否認,男人啊!在緊要關頭時,通常是沒有用處。
跟著韋軍來到「凱悅」大廳的一隅。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在大庭廣眾下,他不敢對她怎麼樣的,何況上一次大家都已經把話說得很難聽,所以也沒有什麼好挽回的了,跟他來是給他面子。
「真的?」他冷靜地問。
「真的!」
「我在問什麼?」
「他是不是我『真的』未婚夫啊!」
韋軍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那個男人根本配不上馬欣妮,馬欣妮應該是他的。
「你沒有理由嫁這種男人。」
「他對我好,處處替我著想,珍惜我,他……」馬欣妮
實在想不出什麼形容詞,她只知道謝奇光一直待她不錯。
「他愛我。」
「我對你不好?我沒有處處替你著想?我不珍惜你?我不愛你?」韋軍一副暴怒的表情。「弄到今天這個地步是我的錯嗎?馬欣妮,如果你還有良心,你捫心自問一廠,旦我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嗎?」
馬欣妮無語問蒼天的模樣,她真的無話可答,說什麼都徒然。
「解釋婚約。」他命令她道。
「這……」叫她從何解除起?
「一切都當沒有發生過,我們從頭來,重新開始,我正正式式的向你求一次婚,上一次的戒指就當禮物,我再買一個真正的訂婚戒指,我說過的一些氣話,你全當沒有聽到,我——」他滿腔的熱情被她絕望的眼神澆熄。
「不可能。」
「我說了這麼多——」
「韋軍,我很抱歉,我……」韋軍一個巴掌打斷了她的
韋軍沒有想到自己會出手,這輩子他沒有打過任何一個女人,更何況是自己所深愛的女人,當他打了之後,他才知道自己的心也碎了。
接下來是場災難,馬欣妮沒有再回座,顧不得她的東西,她直奔飯店的大門口,跳上一輛空著的計程車,她知
道自己的臉上有著紅紅的手印,而且是滿臉的淚,她沒有想到韋軍會動手打她。
真的想都沒有想過。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當是她欠他的好了,就當他們之間已一切扯平,她不必再有內疚、再有罪惡感、再有心理負擔。
韋莉只看到馬欣妮衝進門又衝出門,她根本沒來得及問什麼,但是她並沒有忽略到馬欣妮臉上的淚和那個巴掌印。她不是和同事出去吃飯了嗎?怎麼會弄到這個地步?出了什麼事?
一會工夫,馬欣妮又進門了,她二話不說的朝自己的房間走,關上了房門。
韋莉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吵馬欣妮,但是她又不能不聞不問。
起身來到馬欣妮的房門前,她輕輕地敲了敲門。
「我要睡了。」馬欣妮哽咽的聲音。
「只是聊一下。」
「我沒有事,我只想睡。」馬欣妮飲泣的聲音,令人心生不忍。
沒有猶豫的,韋莉打開了馬欣妮的房門,哪怕她是多管閒事,她也不能自掃門前雪。來到馬欣妮的房門,只見她趴在床上大哭特哭,一個平日爽朗、堅強的女孩,這會哭得像一個三歲的小女孩。
「欣妮……」韋莉搖了搖她。
「走開,不要管我,求你走開。」馬欣妮帶著鼻音的叫,不肯起來。
「有什麼不能解釋的事,何必哭得這麼柔腸寸斷,把眼淚擦乾,告訴我好不好?」韋莉哄道,她實在不忍心看馬欣妮這麼哭下去。
「不……」
「誰打你的?」韋莉脫口問道。
「你哥哥!」馬欣妮猛得坐了起來,一瞼的淚痕,忘了要偽裝,忘了要掩飾。
「我哥哥?」韋莉震懾不已。
「就是你哥哥!」
「韋軍?」韋莉更加的迷糊。「你認識我哥哥?我哥哥又為什麼會打你?」
馬欣妮不想再瞞下去,早晚韋莉也會知道她和韋軍的「那段情」,她不希望失去韋莉這個朋友,不希望失去這份友誼,所以她不能不說,而且韋莉現在是一瞼的好奇和一探究竟的表情。
「你哥哥是我的『男朋友』,曾經論及婚嫁的男友。」馬欣妮擦乾眼淚的說。
「曾經」?韋莉注意到馬欣妮用的是「曾經」這個字眼。
為什麼欣妮沒提過這回事?她明知道韋軍和她的關係啊!她不知道自己哥哥的女朋友竟是馬欣妮,這其中到底有著怎樣的關連?
「什麼原因讓你們分開的?」韋莉現在只想知道這個,她
哥哥明明不是暴力型的男人。
「謊言。」
「謊言?」
「我因為租現在的這個房子而認識你哥哥,我不知道自己會有機會和他談戀愛,加上一般人對徵信社的印象不是很好,所以我騙他說我是寫小說的。」馬欣妮娓娓道來,表情哀愁。
「這不是什麼嚴重或差勁的謊言,只要講開不就沒有事了?我哥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他會一笑置之的!」韋莉安慰的說。
「偏偏我接到鍾其弘的案子,調查你的日常生活、你的一切舉動,在我知道你是他的妹妹之後,我更無法圓謊,我怎麼去解釋我認識你的經過?當初我是『藉故』認識你的!」
馬欣妮痛苦不已。
「但你向我坦白了,你也辭去了工作,不是嗎?」韋莉覺得沒什麼要緊。
「那又怎樣?」
「你可以向我哥哥解釋的!」
「有用嗎?」
「他不是不講理的人。」
馬欣妮可沒有這麼樂觀,身為旁觀者大家都很客觀,都有一番道理,但一旦發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你們就這樣的分手?」
「我始終無法對他實話實說。」
「那今天的事……」韋莉指了指馬欣妮的瞼。
「你哥哥並沒有……她一直以為事情還有……希望。」
馬欣妮有些委屈。「好死不死,今天我和徵信社的同事吃飯,他……追了我很久,也知道我和你哥的事,他說……他說他是我的未婚夫。」
「我哥哥一定很愛你。」韋莉微笑的說,她突然好羨慕馬欣妮。
「我不是有意騙他,只是事情一直出乎我意料的發展,我……控制不住,寧可讓你哥哥誤會我,我也不要當說謊的女人。」馬欣妮又泣訴道。
「可以講開的!」
「但他出手打了我!」馬欣妮抗議。
「他愛你啊!」韋莉趕緊替自己的哥哥說話。「如果他不愛你,他根本不會有這樣的舉動。」
「我不會原諒他!」馬欣妮賭氣道。
「那你找機會打回來啊!」韋莉不偏心的說:「加倍的還給他!」
「我才不會這麼沒有風度!」馬欣妮的氣消了些。
韋莉知道今天事情會弄到這個地步,她也有責任,如果她不是剛巧是韋軍的妹妹,馬欣妮早就可以向哥哥坦白一切,他們也不需要歷經這麼多的波折,所以她不管不行,非管不可。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前天 00:16
第十章
韋軍很久沒有見到妹妹了。他不相信她出國的事,但因為一直找不到她的人,他也莫可奈何,如今妹妹主動地連絡,自然叫他放心不少,不過因為有馬欣妮的事困擾著他,所以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
看出了哥哥的不帶勁,韋莉心中會心地笑著:曾經她擔心自己的哥哥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會找到幸福,會不會找到幸福,沒想到上天巧安排,一連串的陰錯陽差,那個女孩竟然是馬欣妮。
乍見到自己妹妹,做哥哥的忍不住關心的嘮叨幾句:「你到底到哪去了?」
「我住在朋友那。」她賣了個關於。
「住朋友那就住朋友那,何必說自己出國了?害得家人為你擔心,而且你不是沒有丈夫,為什麼不住在自己家裡?」
「我離婚了。」反正早晚大家都會知道,不如她自己先說,免得被罵。
有一下子的錯愕,但韋軍並沒有太大的意外。這年頭不比以前,沒必要苦撐。
「為什麼不回家裡住?」他只淡淡地問出這個問題,其餘的他都暫時擱在一邊。
「我想先靜一段時間。」
「你也該明講的。」
「我怕……怕你們擔心。」如果不是考慮太多,韋莉早就說了。
「你這麼做,我們還是擔心。」
韋莉知道她哥哥的關愛之情,、所以她沒有說什麼,她只是有些神秘兮兮地看著他,一副知道他所有心事的模樣,看得韋軍頗不自然。
「你的目光很奇怪。」
「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當然他有心事,但是他無法和妹妹分擔。小莉什麼都不知道,和她說也沒有用,何況他哪有心情?馬欣妮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妻,他還出手打了她,情況已經到了無可挽救的地步。
「小莉,不要管我的事,我們現在談的是你,我要你回家住。」他強制性的說。
「但我不能不管你的事。」她笑得好奇特。
「你知道些什麼?」韋軍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
「我知道你在煩什麼,你的女朋友是誰,現在的情況有多糟。」她胸有成竹道。
「聽你的口氣,你好像什麼都知道?」韋軍的表情是懶洋洋的。
「我不但知道,我還能扭轉乾坤。」韋莉喝了口鮮奶,她點鮮奶的時候,她哥哥曾挑挑眉地看她,但他沒有追問,愛情神話「有些時候事情的發展叫人不由得不相信命運的安排,很玄的。」
「別賣關於了。」韋軍著急道,他不信小莉有通天的本事和能耐。
「你的女朋友是馬欣妮?」
「沒錯!」
「你打了她?」
「你知道?」
「這全是誤會.」
「怎麼可能?」
「我住在朋友那,那個朋友就是馬欣妮.」
韋軍的下巴差點因為過度吃驚而掉到桌面上,韋莉竟是和馬欣妮住在一起,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女孩,竟然會湊在一塊?
「快告訴我是怎麼回事!」韋莉哪能再等!他現在只想知道一切。
「欣妮這一巴掌挨得有些冤枉,她沒有訂婚,全是那個追求她的男人自己說的。至於欣妮提分手,是因為她自覺欺騙了你,對你無法交代,所以才忍痛和你分手,她真得很無奈。」
「欺騙?」他不知道馬欣妮能騙他什麼。「你快往下說啊!」
「其實她是在徵信社上班,而鍾其弘花錢請徵信社的人
調查我可能出軌的證據,那麼湊巧的,欣妮就是那個調查我的人,而我又剛好是你妹妹,她知道很難對你交代,一開始又在職業上騙了你,所以她只好忍痛含淚的和你分手。」她有些戲劇性地說。
「老天啊!」韋軍忍不住的低呼。
「欣妮是有些錯。但這些錯明明可以彌補的,但是她太善良了,居然選擇了一個最糟的方式處理,但對我,她又無私的付出。」韋莉發現馬欣妮真的對她很好,並沒有因為她和自己哥哥鬧分手就棄她於不顧。
「你們是怎麼成為朋友的?」
「可能是緣份吧?一開始她是有目的的認識我,但後來我們成了好朋友,她不忍心再欺騙我,也不忍看我有那種丈夫,於是告訴了我一切,並且辭去了工作。」韋莉交代得清清楚楚。
「她已經辭了工作?」
韋軍心中百感交集,他這才真正的瞭解到馬欣妮的個性,而他竟不分青紅皂白、衝動地給了她一個耳光。這下要怎麼補償?
「哥,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嗎?」韋莉笑瞇瞇的說。
「她肯原諒我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那天她可是哭著回來,而且在房間裡哭得死去活來,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韋莉嚇她哥。
「那……」
「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你什麼時候回家?」韋軍不忘問。
「我……」一提到這個,韋莉就有些不自在,她能回家嗎?拿什麼臉回家?
「難道你要和馬欣妮住一輩子?」
「短時間內……」
「小莉,小馬也不可能和你住太久,我會盡快地把她娶回家,不管我要用什麼方法!」韋軍表現出了旺盛的企圖心和決心。
「哥,你先把欣妮的事搞定再擔心我吧!」目前韋莉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一會你去看場電影,不要太早回去。」
韋莉很配合地點點頭,和哥哥互相的擠眉弄眼,雖然她自己有一堆的麻煩和不好解決的困擾,但她依舊為她哥哥高興,至少他和欣妮可以開開心心的在一起,至於她自己……
她不敢多想。
馬欣妮無聊地看著電視,如果韋莉在,那還有一個聊天、講話的對象,偏偏韋莉不知道上哪去了,連交代一下行蹤都沒有,也不知道幾點回來。
無聊啊!
聽到開門聲,馬欣妮原本皺著的眉頭立刻舒展,她有好多話要和韋莉說,包括她今天去面試的一些趣事,有個人可以分享喜怒哀樂真好,不用自己一個人嚥下所有的辛酸、不堪。
「小莉,我告訴你一個笑死人的事,今天不是韋莉而是韋軍時,她整個人都楞住了。」
「今天怎麼了?」韋軍溫柔的問。
看到
馬欣妮把電視關了,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她不想再見到這個人。
但是韋軍哪會讓她這麼做,他擋在她的房門口,一副除非踩過他的身體,否則休想進到她房裡的模樣,他可是來真的。
「你走!」她不帶感情的說。
「除非我死!」
「那你去死好了!」她惡聲道。
「我死了,你怎麼辦?」
馬欣妮雖然表面上凶狠無比,但她的心早就軟化了,她一點也不怪韋莉「出賣」她,如果沒有韋莉的出賣,只怕她和韋軍真要形同陌路了。但她不能表現得太高興,她應該很生氣的。
「韋軍,那一巴掌已經打斷了我們之間的情份。」她才不這麼簡單的就放過他。「你現在說什麼也彌補不了,就算有小莉解開了這個結,我也無法原諒你那一巴掌,永遠!」
韋軍立刻抓起她的雙手,朝他自己的瞼上亂拍。
「如果你的手不疼,你可以一直的打下去。」
「你—一」
「打到你心滿意足。」他深情的說。
她立刻抽回自己的雙手,瞪著他。
「沒這麼便宜的事!」馬欣妮心有不甘的說:「我發現謝奇光是個可以托負終身的對象,雖然我們沒有訂婚,但是我可以讓:這件事成真。他比你好多了,他絕對不敢打我!」
「欣妮。你想怎樣懲罰我都可以,但請你別再扯出旁人。」韋軍很嚴肅的說。
「我不能嫁他嗎?」
「你愛的是我!」
「『愛』?愛情只是一則不切實際的神話!」逮到了機會,馬欣妮好好地數落了他一頓,她過了那麼多提心吊膽的日子,總該放鬆一下了。
「小馬,對我而言愛情不是神話,是真實的!」韋軍很感性的說。
「那你真的不該當什麼房屋中介公司的老闆,應該去寫言情小說!」她損他道。
「小馬,我對你的心,你應該知道。」
「我只知道你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地打我。」
「我太愛你了。」
「那下回再有這種『誤會』,你是不是乾脆就一刀殺了
感性作品系列我?」她得理不饒人,非要好好的整整他。「打人沒有借口可找,那是野蠻、粗魯、不文明、令人深惡痛絕的行為!」
韋軍自知理虧,他任由她「教訓」。
馬欣妮轉身走向電視機,上面有一個漂亮的水晶玻璃盒,盒內有一枚戒指,她拿了出來,以上一次韋軍丟給她的方式丟回給他。
「還你!我不稀罕要!」
「小馬——」
「比這枚大,比這枚有價值的多的是,而且我相信會有男人願意買給我的。」她裝模作樣的說。
「到底你要怎樣才肯善罷干休?」
「韋軍,何必在這裡低聲下氣的?你男人的自尊、你的傲氣、你的自大、你的強悍呢?何必為一個不值得的女孩這麼忍氣吞聲呢?划不來的!」馬欣妮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尖酸刻薄。
韋軍忍著,他告訴自己要忍著,小馬是一個講理的女孩,她只是需要發洩她的怒氣。
「喂!你要被侮辱到什麼程度才肯走?」馬欣妮見他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很生氣。
「我不會走!」
「說什麼都不走?」
「即使你叫警察來也一樣。」
「你——」她氣結。
「我知道自己的行為沒有理由可以解釋。但是你想一想,如果你早向我坦承一切,今天是不是什麼事都沒有,你所瞞我的並不是什麼不可原諒的事,你該早向我說的!」他平淡的表情。
「所以全是我的錯?」
拿著戒指,他筆直的走向她,來到她的面前,他的眼中只有愛,只有深情。
「現在爭論誰對誰錯都沒有用,已經發生的事是不可能變成沒發生過的,小馬,我知道你愛我,你只是還氣我,所以你有未來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折磨』我,考慮一下吧!」
戒指緊握在他的手中。
「哼!」她心裡明明已經點頭了,但是臉上的表情又好冷漠。
「我自己也說過一些氣話,一些很傷你的話,但那都是無心之矢,並不是我心裡真正的聲音,你應該知道,所以如果你要『報復』我,那只有一個辦法。」他打開手掌。
「嫁給我!」
馬欣妮的表情開始慢慢的柔和起來,嘴角也有了笑意,她的氣全都光了,心裡舒暢無比。
「怎麼樣?」他問。
「你還在等什麼?」她嬌嗔。
他有一會的失措,隨即恢復平日的瀟灑,利落的為她戴上戒指,好像他曾為她試戴過無數次。
「小馬,你可以開始『報復』我了。」
為了回報韋莉的「善舉」,馬欣妮發揮了一些她在徵信社裡所學到的看家本領,找到了正在打點行李,準備前去歐洲療傷止痛的沈堅。
沈堅由馬欣妮那聽到了個爆炸性的消息,丟下馬欣妮,他直奔她家,他記得那個地址,他說什麼都不能忘的。
韋莉懷孕了!
韋莉有他的小孩了!
他要做爸爸了!
他不敢相信韋莉居然會如此殘酷地瞞著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經懷了他的小孩,卻怎麼都不讓他知道。他就這麼恨他?恨他恨到要讓他永遠都不知道自己已經當了父親,已經有了孩子。
韋莉沒有料到沈堅會來,更沒有料到他會是二副凶神惡煞般的模樣,好像她欠了他多少似的,但她明明什麼都不欠他的。
「你來幹嘛?」她不該沒看清楚來人是誰就開門,現在她也無法阻止他進來了。
「你還有膽問?」他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韋莉有些無法理解,不知道什麼時候整個的情勢改變了,輪到他「耀武揚威」,好像她才是那個負心的人,而他是被負的人,現在要來討回公道。有沒有搞錯啊?她正想
破口大罵時,他又說話了。
「韋莉,我不知道你這麼狠毒!」
「你——」她插不上話。
「孩子是我們的,你沒有資格一個人獨佔!」他好生氣。
「你知道了?」她震驚。
「你以為你可以瞞我一輩子?」
「誰說的?」
「馬欣妮。」他好憤怒。
「她——」韋莉應該料到的,小馬這個人不可能袖手旁觀,在她對她和她哥所做的事之後,她也一定會「回報」她的,但韋莉知道馬欣妮是希望她幸福的。
「韋莉,你真的這麼恨我?在我向你解釋了那麼多之後?」他有些消極的問。
「孩子是我的!」
「我也有份。」
「我可以不承認。」她豁出去的表情。「只要我想,我可以否定你!」
「你無法否定任何事,我們可以做DNA的檢驗,我可以和你上法院打官司!」他也火了。
「你——」
「韋莉,我無法改變已經發生了的事,但是我對你從頭到尾都不是演戲,都是發自我內在的情感。如果我有錯,我
只是錯在沒有及早向你坦白一切,難道你就不能原諒我嗎?」他真的不懂女人的心理。
韋莉也不希望把事情做得這麼絕,但是被欺騙的滋味不好受,她一個人嘗了很多的痛苦,鍾家姊弟那些無情的譏諷、冷酷的謾罵,都是因為沈堅,叫她怎麼能原諒他?他早該讓她有心理準備的!
「沈堅,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的感受,你不瞭解我所受到的傷害。」她控訴。
「未來!」他激動的叫。「你應該著眼看未來的日子,而不是一直停留在過去。」
她沉默不語。
「我們都有孩子了,難道為了孩子你還不能放下對我的恨?你要孩子生活在一個沒有父親的家庭裡?為了你的不能寬恕我,你要造成三個人的痛苦嗎?」他一直苦口婆心的勸著。
她還是不說話。
「韋莉,我決不會放棄我自己的孩子。」
「你沒有任何的權利!」她和他鉚上了。
「我是孩子的父親!」
「你不用一直強調這一點。」韋莉氣他這種專橫的態度好像她是什麼冷血無情的女人似的。「只要我不承認,你當不了孩子的爸爸!」
沈堅實在好挫折,他已經好話說盡了,不知道自己還
能怎樣,為什麼女人的心可以這麼硬、這麼的不通情理?難道他真的要面臨「妻離子散」的慘狀嗎?是她死不嫁他的,現在又多了個孩子……
「韋莉,不管你怎麼恨我,我們先結婚吧!給孩子一個名份……」
「名份?孩子姓韋!」她冷冷的說。
「孩於是沈家的!」
「沈堅,如果你真的要和我爭這個,那我就永遠都讓你看不到孩子。」她和他對上。
「韋莉,做人不要太絕。」
「如果你再逼我,我就去拿掉孩子。」她不會真的這麼做,但是她可以威脅他。
「你會這麼做?」他無法置信的表情。
「我會!」
至此,沈堅真的心灰意冷,他知道馬欣妮的一番好意,他也很感謝她,但是韋莉已經被蒙蔽了她的眼睛,她只想報復他而已!為了肚子裡的孩子,他不能再「逼」她,不能給她傷害孩子的理由。
「韋莉,本來我已經收拾好了行李,要到歐洲去的。」他很平靜的說。
「你去啊!沒有人留你。」她口是心非的說。
「這一走……我不知道會待多久,說不定……不回台灣了。」他依戀的看著她的肚子。「我……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孩子。」
她不語,沒有開口留他。
「韋莉,我會給你我的地址,如果你需要我——」
「我不需要!」她硬撐的說。
沈堅是懷著希望而來,他原先還以為有了小孩子可以改變韋莉,可以改變這整個狀況,是一個轉機,沒有想到……或許真是無緣吧!一旦無緣,做再多的努力都是徒然,他不能不認命。
報上的一則社會新聞引起了社會大眾廣泛的討論,雖然事件中的女主角不是社會名人,但她的遭遇可以讓婦女引以為借鏡。
一個紅杏出牆的婦女養了個小白臉,沒想到小白臉迷上了一個舞廳的紅小姐;為了滿足紅小姐的需要,也為了保有源源不絕的金錢收入,小白臉偷拍了這婦女的裸照,以此威脅。
婦女不堪長期的被勒索、威脅,終於向警方報丁案,將小白瞼繩之以法,但是她也失去了她的婚姻、她的丈夫、她原有的一切,她的故事提醒了很多正遊走於婚姻邊緣的婦女。
這個婦女不是別人,正是鍾其敏。那個小白臉自然是王世傑。
而鍾其弘的境況並不比他姊姊好到哪裡。他的大陸愛
人林蓮蓮肚子裡的孩子並不是他的,而是她大陸愛人的;而他的錢也被那對男女給拐走,生意無法再繼續做,只能帶著簡單的行李回台灣。
這時他才想到韋莉的好。
至少韋莉「曾經」是一個好妻子,她忠於婚姻,忠於丈夫,是他毀了這一切的。
但是追悔已無益。
鍾家姊弟為自己不當的行為付出了代價,這世界還是有公理的。
不是嗎?
鍾其弘不知道該怎麼再重新開始,不只他垮了,他姊姊也垮了,以他們「受創」的程度,他們很難再東山再起,日子不知道要怎麼過。
鍾其敏的消息,韋莉知道,馬欣妮也知道,她們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只覺得正義得到了伸張。
是非總有報的。
韋軍正積極地籌備他和馬欣妮的婚禮,他知道自己妹妹和沈堅的事,但他幫不上忙。有時小莉真是固執得可以,他已經可以看出她的肚子,但她死不讓一步,事情就一點機會也沒有。
「想想辦法啊!」韋軍愁眉苦臉的對馬欣妮說。
「你也知道了整個的經過,你說,我能有什麼辦法?我覺得沈堅很可憐。」
「他活該!」韋軍罵道。
「他有苦衷的啊!」、
「苦衷?誰沒有苦衷?這年頭要做人都有苦衷,是他沒把事情處理好,弄到今天這種地步,神仙都救不了他!」韋軍只是出出氣。
「那怎麼辦?」
韋軍也不希望是這種情形,但小莉好像寧可當未婚媽媽也不低頭似的,沈堅又快要出國,想必他已經等得心都涼了,他如果一走,那……韋軍實在不想見到自己的外甥沒有爸爸。
忽然馬欣妮的腦中靈光一閃,最爛的辦法通常也是最有效的辦法。
「你是獨子?」她不懷好意的問。
「你到現在才知道?」
「你家傳宗接代的觀念強不強?」
「哪家人傳宗接代的觀念會不強!」
「那婚禮取消了。」她笑得很賊。
「什麼?」韋軍跳了起來,一副中彈的樣子。「你在開什麼玩笑!你是不是中了小莉的毒,被她傳染了?我死都不!」「只是做假啦!」她眨眨眼。
「做假?」
「給小莉一個台階下啊!」馬欣妮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就說如果她不和沈堅再好好的溝通,給她肚子裡孩子的爸爸一個機會,那我們就不結婚,她什麼時候想通,我們就什麼時候結婚。」
「那萬一她真的打定主意,一輩子——」韋軍一想到就頭皮發麻。
「不會吧?」馬欣妮很樂觀。「小莉是愛沈堅的,她只是拉不下那個瞼,她只是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理由好去找沈堅,我就不相信她會不在乎你們韋家的香火,試試吧!」
「小馬,你是在拿我們的婚姻冒險。」
「為了大家的幸福,不能不冒一下險啊!」
「如果在這件事上我答應了你,那你可不可以不找謝奇光當伴郎?」韋軍和她打商量。
「為什麼不?都講好了。」
「我不喜歡他!」
「他對我很好。」
「就是因為他對你好——」
「放心,我已經安排了一個適合謝奇光胃口的伴娘,一切都包在我的身上。」馬欣妮拍拍胸脯,一副一切OK的樣子。
「沈堅和小莉的事如果也能這麼順利……」
馬欣妮拉著韋軍的手。「會的,只要有愛,一切都會很順利的!」
韋軍回以一個堅定、充滿了愛的笑,他被馬欣妮給感染了,他相佰一切會沒有問題,只要有愛,沒百什麼恨或是誤會不能化解,小莉早晚也會想通這一點,只希望她別想太久。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前天 00:16
終曲
在中正機場的出鏡室裡,沈堅一個人提著簡單的行李準備離境。他沒有喜悅的心,沒有到歐洲去的那種渴望,曾經這是他的夢想、他的目標,但當他真能成行時,他反而覺得意興闌珊。
他想著韋莉。
他想著他的小孩。
已經無心可傷,加上男兒有淚不輕彈,所以即使她再有干般苦,萬般痛,他也都只有咬牙,時間或許可以沖淡一切。但是一想到他這一生要和孤寂、冷清為伍,他就覺得人生乏味。
好乏味!
「沈堅。」一個像蚊子般的聲音。
沈堅立刻猛得回頭,可能是幻覺,可能是他的想像力作祟,但他總要確定一下,說不定……說不定真的是韋莉,她真得來了。
韋莉就站在他的面前,而不遠處站著馬欣妮和韋軍.顯然是他們護送她來的。
「你……」他竟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過去她把話說得太滿、太絕。
「你來了。」
「我不能不來……」她看看身後的哥哥和馬欣妮。「如果我不來,他們的婚禮就泡了湯,而我家的香火……」頓了下,她切入主題:「但是更重要的,沈堅,你願意帶我和寶寶一起到歐洲嗎?」
沈堅驚喜得說不出一句話。
「我的手續還沒有辦好,可能要……」
「我等。」不理四周的人,他的眼中只有她。「你知道我一定等。」
「讓我們和寶寶三個人一起建立一個家。」她望著他。
「是的,用愛來建立一個家。」他將她摟進懷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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