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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關靜 -【笨手笨腳纏著你】《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標題: 關靜 -【笨手笨腳纏著你】《全文完》

關靜 - 笨手笨腳纏著你

真是氣死人不償命!
她也是被逼的,人才剛踏上祖國的第一步,就被架到禮堂成婚,
他可不可以別那麼自以為是,認定她就非嫁他不可好嗎?
一想到他倆根本連對方長得是圓是扁,他就嫌棄她到不行,
她就滿肚子火氣。
是怎樣?難道他不情願,她就很甘心嗎?
咦?等等,既然他那麼不想娶她,還想鬧離家出走記,
那她何不乾脆配合他,壞人就由他一個人去當,
嘿嘿嘿!她當然要假裝乖乖牌,偏偏嫁進他家,氣死他!
可她真的沒想到,他竟會因拒婚而淪落到這樣淒慘的局面,
嗯~~看來她還是好心拉他一把,看能不能讓他乖乖回家,
只是拉著拉著,怎麼她的心竟被他拉走……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菲菲

  電話一響,阿菲仔看了來電顯示,在確定這通電話是安全的,絕對不是屬於神魔類的人打來之後,安心的接了電話。

  「喂,XXX,你說我們是不是朋友?」關靜劈頭就這麼說。

  擊中罩門,阿菲當場幾乎要吐血了,說實在的……本天才最怕人家打電話來問說,「你最近有沒有空啊?」、「妳最近忙不忙啊?」、「我們是不是朋友?」之類的話。

  如果回答「有空」、「不忙」、「當然是朋友」,那就完了,難得休息的時間一定會變忙。

  那如果回答「沒空」、「很忙」、「我們不是朋友」,那就更完了,可能會被亂刀砍斃、口水淹沒。

  好好……大家現在好好的聽我說關靜有多麼的惡劣,哼!不抖一些有的沒的,難消阿菲仔的心頭怨氣。

  她說她沒時間、很忙,沒辦法寫序……

  這個我真的可以理解,畢竟,阿菲生性自閉,朋友數二十個不到,但……她為什麼忙呢?其實是因為她早上九點到下午一點半要上班--就是上股市的班啦!

  那傢夥達上了股票了,每天看完股市就嚷著好累,要睡一下,大家說……這樣算不算粉過分啊?不過也不錯啦!她心血來潮的時候,還會特地打電話給本天才報明睥。

  例如:「阿菲啊……那個長榮航不錯喲,我看到它好不容易掉到十八塊了,你要不要買一張?」

  「太貴了吧?我是貧困的阿菲,我還有家累耶!」

  過幾日跌到十五元……電話又來了,「阿菲啊!你絕對要買。」

  「我沒錢啊!等跌到十塊的時候,我再考慮買『零股』來賺股東大會的紀念品可以嗎?」

  再過幾日又跌了,當然……電話又再響了。

  「阿菲啊!現在剩十三塊而已,你到底要不要買啊?還是照你所說的……真的會跌到十塊?」聲音聽起來有點小擔心。

  「哦!如果真的到十塊,我就買『一股』。」

  「我的媽啊!」關小靜尖叫著,「拜託!千萬別真的掉到十塊,我有七張長榮航啊~~我看它跌就進去買、再跌再買、又跌又買……不知不覺之中買了一拖拉庫。」

  「嗯……有錢人果然就與貧困的阿菲差很多。」

  「阿菲,我這是在攤平我的成本啊!」關小靜解釋著。

  「是啊!連帶的你也跟著躺乎了,哇哈哈哈哈……關小靜,不然這樣好了,你去賣內褲吧!像小渝,本天才也是建議她去賣內褲,而我家小賤缺錢,我還建議他去『賣精』呢!」

  「按哪,你好色喲~~」關小靜嫌惡的說道。

  「男生不賣精還能賣什麼啊?哇~~」色阿菲如是說。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第一章

  女孩穿著白紗禮服從新娘準備室裏探頭出來,左右張望了兩眼,圓圓的大眼睛再次確認。

  沒人!

  很好,左右走廊空蕩蕩的--

  預備--女孩提起白紗禮服的裙襬。

  起--女孩開了門就往外頭沖,但才走沒兩步呢,就撞到一個人了!女孩纖細的身子頓時狼狽地往後退了兩步,手還捂著臉叫痛。

  「鐘秀!」伴娘大叫,「妳在幹嘛?喝!」女孩的手帕交兼今天的伴娘看到好友穿著禮服一副鬼鬼祟祟、見不得人的模樣,突然想到一件事,「喝!妳是不是想逃?妳為什麼要逃婚?」女孩的朋友大聲嚷嚷著。

  鐘秀嚇都嚇死了,連忙用手捂住好友的嘴。她可不想功未成,身先卒。「我沒有要逃。」她開口跟好友解釋。

  「但是妳剛剛那樣子鬼鬼祟祟的……」

  「我是想去偷看一下新郎的樣子。」雖然她的父親再三跟她保證,說新郎人很好,是萬中選一的人才,但是那是她要嫁的人哪……她不去看一眼,她一顆心便會不得安寧。

  「不用去看了啦!」鐘秀在煩惱什麼,小路知道。

  鐘秀臨時被召回臺灣,連新郎的面都沒瞧上一眼,便要她嫁給一個陌生人;今天要換成是她,她也會像鐘秀一樣擔心自己所嫁非人。

  但--「妳放心啦!我去探聽過了,妳的阿娜答是個人人都搶著要的白馬王子;妳要是不信的話,喏--」

  小路從自己的包包裏拿出一本八卦雜誌。「這是今天出刊的,上頭刊著你們烏、鐘兩家聯姻的報導,好大的篇幅,我要過來的時候在捷運旁買的。」小路就蹲在路中央,翻著八卦雜誌給准新娘看。

  「看,這就是妳即將要嫁的人,不錯吧?」小路拿雜誌上的照片秀給鐘秀看。

  那照片上頭的人有一張方正而剛毅的臉,還有一張朗朗的笑顏;那男人長得並不是很帥,卻是很有型的那一款。

  她想,有這樣一張臉的男人,她應該可以相信他是吧?

  「怎麼樣?不錯吧?看起來就像是個好男人的樣子,是不是跟妳心目中的白馬王子長得一模一樣?我就說嘛!鐘伯伯最疼妳了,他絕不會害妳的,所以妳就放心的嫁了吧!」

  小路叨叨絮絮的說著,而且一邊說還一邊拉著鐘秀要她回到新娘準備室,但--鐘秀怎麼拉都拉不動啊?

  小路回頭去看好友,只見鐘秀穿著新娘禮服蹲在走廊中央。

  鐘秀這樣很蠢、很難看耶!

  「鐘秀,妳在幹嘛?」小路折了回去,與鐘秀一樣都蹲著;她這才發現鐘秀有一張不快樂的臉。

  「妳不喜歡他啊?」所以鐘秀才會不快樂是不是?

  「不。」鐘秀搖頭。她喜歡那照片上的男人,「那男人有一張很有魅力的臉,讓人一見就喜歡。」

  鐘秀不否認當她一看到照片中的男人時,心頭小鹿立刻撞亂,屬於少女的情愫霎時在心中蔓延開來。

  她的心在說喜歡、她喜歡他……

  「既然喜歡,那妳為什麼還賴在這裏不肯起來?」小路不懂好友臉上的憂鬱所為何來。

  「因為我總覺得不對……」

  「什麼東西不對?」

  「我不知道。」鐘秀搖頭。她也說不上來究竟是哪個地方不對勁,但她心裏清清楚楚的知道一件事:那便是她得去見那新郎一面。

  她想問他,他為什麼要娶她?他們連面都沒見過一面呢!而他就這樣願意與一個陌生人結婚?

  他想娶她!

  為什麼?

  鐘秀想要知道理由。

  「小路,妳讓我去吧!我向妳保證我絕不逃婚。」鐘秀舉起手來發誓。

  「不用了。」小路將好友的手給拉下來,她相信就是了,所以鐘秀不用發誓。「好吧~~妳想去就去吧!但妳知道新郎在哪裡嗎?」

  「我不知道。」鐘秀大方地承認。

  她剛從日本回來,一下飛機就被抓來結婚。「我現在東南西北的方向都還沒搞清楚呢!」

  「我就知道。」知道鐘秀是千金大小姐的個性,什麼事情都還沒想清楚,便莽撞的付諸行動。

  「我知道新郎人在哪。」

  「妳知道!」小路為什麼會知道?

  「因為我今天是總招待啊!我總得先來新郎家探探門路;妳就不知道妳即將要嫁的人多麼有錢,他們家甚至還有個小教堂,就是你們待會兒要舉行婚禮的地方……哎呀!總之,他們家很大就是了,沒我帶路,我想妳可能找到民國一百年也找不到新郎。來吧!我帶妳去。」

  小路帶著鐘秀從後門走,這樣才不會被人發現,別人才不會以為新娘要逃婚,而引來不必要的騷動。


  「我不結婚!為什麼要我娶那樣的女人?」烏家慶被家人五花大綁地綁在椅子上,剛毅的臉上寫著不願屈服的神采。

  他不想被人押著上禮堂,所以想偷溜,沒想到一個不慎,被人逮了回來,於是就變成現在這副德行;然而,他都已經被五花大綁了,臉上的表情依舊倔強,縱使被人綁著,他仍努力的想掙開綁在手腕上的繩索。

  他的人生要自己做主,不要旁人有置喙的餘地。而烏家慶的母親看兒子這個模樣……

  她也不知道兒子不滿鐘家小姐什麼,她只知道丈夫的脾氣不好,丈夫、兒子兩人要是一鬧起來,只怕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兩敗俱傷。

  「你連看都沒看過鐘家小姐,你怎麼知道自己不喜歡她?」

  「我就是知道。因為我再怎麼樣也沒辦法喜歡一個任人擺佈的女孩子。」那樣的女人,他不覺得她會有主見,不覺得她會是個獨立新女性。

  「我甚至不懂,她如果有妳們所講的那麼優秀,那她為什麼願意接受這樁任人擺弄的婚姻?她沒有自己的意思嗎?她就這樣甘願被人當成棋子般的利用?還是她跟你們一樣,眼裏只有錢,只要有個男的家世跟她家門當戶對,那就是她的擇偶標準?」

  「家慶……」

  「總之我瞧不起她。」他說什麼也不願意跟一個溫室裏的花朵結婚。「我烏家慶要的女人是落落大方的新女性,是進得了廚房又出得了廳堂的女孩子,而不是像那鐘家小姐一樣,只是個聽話的傀儡娃娃;所以,媽………妳讓我走吧!妳也不喜歡看到自己的兒子不幸福是吧?媽……媽……」

  烏家慶急著跟母親求救,但他母親救不了他。

  這樁婚事是家裏的老太爺欽定的,不只她沒法子做主,就連她老公去說情,只怕也會被叮得滿頭包。

  她只能勸兒子,「認命吧!誰教你是烏家的子孫。」

  「不,我不認命……我不要……」烏家慶手腳被縛,但仍想掙開囚住他自由的繩子。

  他不想當烏家一輩子的棋子,為了自由,要他放棄烏家長孫的身分他都願意。「媽……媽……我求妳了,妳幫幫我吧……」烏家慶不斷的求他母親,但林海梅卻選擇漠視兒子的懇求而轉身離去。


  總之,我瞧不起她……

  我烏家慶要的是女人是落落大方的新女性,而不是像那鐘家小姐一樣,只是個聽話的傀儡娃娃……

  烏家慶說過的話不斷的在鐘秀腦中repeat,而她這樣令小路好擔心;小路已經開始後悔帶鐘秀去偷看烏家慶那個大爛人了。

  烏家慶跟她想的一點都不一樣,他以為他是誰啊?他連鐘秀的面都沒見過,他憑什麼說那麼傷人的話來污辱人?

  說什麼鐘秀沒主見?說什麼鐘秀看上的是他家的錢……

  他搞清楚一點好不好?鐘秀也不是挺願意嫁的……要不是她多事拿雜誌給鐘秀看的話,今天鐘秀根本對他那個人一點印象都沒有……

  說來說去,到最後好象是她雞婆、多事,害了鐘秀一樣。

  「鐘秀……」小路覺得好內疚也好擔心,因為鐘秀一路上都不說話,鐘秀心裏在想什麼,她一點也不清楚。

  「妳是不是很氣、很氣烏家慶?沒關係,妳罵他,甚至是要逃婚,我都舉雙手雙腳贊成。」小路一改剛剛的反對意見,現在打算全力支持鐘秀逃婚。

  沒辦法,這不能怪她朝令夕改,實在是今天的新郎倌太瞧不起人了。

  他以為他是誰啊?以為自己長得有幾分「姿色」,她們鐘秀就該「哈」死他啊?

  他想得美喲他!

  想鐘秀家的龐大財力,鐘秀要嫁什麼樣的人沒有?鐘秀才不需要委曲求全去嫁給一個看不起她的男人。

  「逃吧!鐘秀。」一回到新娘準備室,小路就打算脫掉鐘秀的白紗禮服;但鐘秀卻拒絕,說不用了。

  「不用了!為什麼?」小路不懂。「那烏家小開把妳說的那麼難聽,妳不逃,難道妳還想嫁他不成?鐘秀!妳在想什麼啊?」小路急得直跺腳。

  她不想好友因為政商聯姻因此而斷送了自己大好的青春。「為烏家慶那種看不起妳的男人而賠掉自己一輩子的青春歲月,不值得啊!秀秀--」

  「我沒要賠掉自己一輩子的青春歲月。」

  「可妳就要嫁給他了呀!」

  「我沒說我要嫁,我只是說我不逃。」鐘秀想清楚了,經過剛剛那一幕之後,她的確是不想嫁進烏家,但,她卻也決定了不當家族的罪人。

  既然烏家慶那麼討厭她,既然他那麼不想娶她,那麼罪人就讓他去當好了,她讓他去逞英雄,去跟烏、鐘兩家抗爭,誰教他比她勇敢、比她有骨氣……那她就讓他身先士卒好了,他去當他的英雄,而她……

  她要做的就是當個乖小孩,然後坐享其成,哼!這就是她準備耍的心機。

  「小路,幫我一件事。」

  「什麼事?」

  「妳耳朵過來。」鐘秀跟小路交頭接耳著。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什麼,妳要我偷偷放了烏家慶!」小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秀秀竟然要她做這種壞事!

  「秀秀妳……心機好重喔!」秀秀怎麼那麼壞啊?想想看,要是烏家慶真的逃了,那麼一來,秀秀既可以不用嫁進烏家;二來,還能扮可憐博取大家的同情……

  突然小路開始同情起那個烏家小開來,他不該以為秀秀留日,就一定是個溫柔善良的「大和撫子」。

  秀秀要是悍起來,其「冷面笑匠」的程度可不是一般人可比擬的,所以惹毛了秀秀,的確是算烏家慶可憐。

  好,她去!她去幫秀秀趕走那討人厭的准未婚夫。

  「等等。」鐘秀叫住小路,還把自己包包裏的錢全都拿出來交給小路。「妳去的時候,順便把這些錢拿給烏家慶。」

  「妳還要給烏家慶錢!為什麼?他對妳那麼壞,把妳說得那麼糟,妳為什麼要對他那麼好?」小路實在弄不懂秀秀。

  「我不是對他好,我只是擔心他沒錢、逃不遠,一下子就被他的家人給逮回來,最後我還得被迫嫁給他,那就得不償失了;去吧!免得時間耽擱了,我會真得嫁進烏家,而妳,也不願意我嫁給一個不愛我的人是吧?」鐘秀催著小路快去,別再費心想她心裏的想法,因為,就連她都覺得自己對烏家慶太好了。

  就在他那麼講她之後,其實她該做的是不管烏家慶的生死,就讓他自生自滅算了;唉~~她就是錯在太好心了……鐘秀一邊歎氣還一邊替自己補妝,就像--就像她真的要在今天嫁人一樣。


  結婚進行曲在延宕了一個小時之後,最後仍繼續演奏著。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鐘秀看著自己被趕鴨子上架,大大的雙眼瞪著伴娘小路看,那眼神像是在問,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小路只能回以一記無奈至極的眼神。

  她也不曉得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啊?怪只能怪烏、鐘兩家對這樁婚事太重視了,他們根本不管新郎逃走,在逮不回烏家慶之後,烏、鐘兩家最後竟然決定由烏家派個人代娶,他們再怎麼樣也不願讓旁人看笑話。

  至於理由,就用烏家長公子突然生病,不克前來參加自己的婚禮,怎樣?這理由夠荒謬了吧?任人一聽就知道這樁婚事透著詭異,只是在場所有媒體懾於烏、鐘兩家的勢力,不敢把他們心裏的疑惑說出來罷了。

  而秀秀--

  秀秀怎麼辦?

  秀秀真想就這樣嫁進烏家去嗎?小路用眼神詢問好友,而秀秀也用眼神回答她:要不然怎麼辦?現在婚禮正在進行耶!她縱使在這個時候想逃……也逃不掉啊!

  鐘秀被迫帶到了禮堂前,在神的面前,她與一個陌生男人面對面著。

  聽說這個男的是烏家慶的堂弟,本來是伴郎身分,但因為新郎逃了,所以很可憐的被臨時徵召來當新郎的替身。

  沒辦法,誰教他們堂兄弟長得還有七分相似,這就算他倒楣吧!頂多日後他也娶個不情願娶的妻子,再由烏家慶代替他一次,他們堂兄弟兩人就算扯平了。

  鐘秀胡思亂想著,直到牧師問她,「鐘秀小姐,妳願意在神的面前發誓,願意嫁給烏家慶先生,一輩子與他偕手到老,一輩子不棄不離嗎?」

  牧師問她,而鐘秀好想說不願意,因為……很好笑耶!這個人根本不是烏家慶,她為什麼得對個替身許下她一生的承諾,說她願意?!

  鐘秀瞪著這個替代新郎。

  替代新郎則是很無辜地看著她。

  「鐘秀小姐……」牧師在催了。請她快一點好嗎?他還有下一攤要趕場耶!

  「好啦、好啦~~我願意啦!」鐘秀極不耐煩地點頭答應了,而婚禮才得以往下順利進行--


  真是太烏龍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鐘秀真想罵髒話,但她不行;她受的是日本教育,學的是「大和撫子」的精神,她從小被教導成一個溫柔婉約的女子,雖然這跟她的原本個性一點也不像,但教育是件很神奇的事,在耳濡目染之下,她由原本的一隻野猴子裝模作樣的,也能成為一個大家閨秀。

  現在烏、鐘兩家的長輩正在對她曉以大義,那話無非是說他們烏家對不起她,但為了兩家的顏面,還請她多多見諒。

  「我們一定會把家慶那兔崽子給逮回來的。」他們保證,但鐘秀一點也不在乎烏家慶要不要回來。

  她回以一記微笑,就像她所受的教育一樣;而她難得如此識大體,烏家的人直稱讚他們鐘家教養好,教出這麼溫柔善良的女孩子家。

  「現在像妳這樣的女孩子已經不多了……」他們說,而鐘秀繼續笑。

  她承認自己很虛偽、的確很懦弱,的確不像烏家慶那樣勇敢,但……說句老實話,她一點也不想像烏家慶一樣;因為看看烏家慶的勇敢到最後落得什麼下場。

  他眾叛親離,而且還像個罪犯一樣,他家人還說要想盡辦法逮他回來呢!是想盡辦法耶~~多恐怖的字眼!

  她想在烏、鐘兩家強大的壓力下,烏家慶的處境一定很艱難吧?

  好可憐,他現在一定吃不好、睡不好,一整天都得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唉!鐘秀不禁同情起烏家慶的處境。

  她拈起了一小塊的提拉米蘇吃進嘴裏,邊想著烏家慶現在一定嘗不到這麼好吃的東西吧?

  活該!鐘秀心中的小惡魔冒出頭、講話了。

  「秀秀,妳說,妳想怎麼樣?」秀秀的舅舅跳出來講話。秀秀是他從小捧在手掌心的心肝寶貝,他絕不允許自己的小侄女讓烏、鐘兩家如此糟蹋。

  這是現場唯一說出人話的。秀秀好感激舅舅在如此劍拔弩張的情況之下,還肯挺身而出為她。

  秀秀回以一記感激的笑,再對舅舅說明她的心意。「我要嫁進烏家。」然後搞得烏家慶灰頭土臉,報復他先前所說過的那一番話。

  「什麼?!」在一旁的小路還以為她聽錯了。

  秀秀要嫁!

  為什麼?小路瞪著好友看;而鐘秀臉上維持她一貫大家閨秀、識大體的笑臉。哦喔~~又是這種皮笑肉不笑的臉!

  小路一看就知道秀秀是豁出去,想使狠招了。可憐的烏家慶,他最後會不會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啊?小路滿擔心的。

  「秀秀妳別逞強,舅舅讓妳靠,妳要是不願嫁,那麼今天舅舅就算是豁出去了,也會挺妳到底。」

  「舅,你別激動,秀秀沒你想的那麼委屈。」

  「新郎都逃了,妳還不委屈。」秀秀的舅舅氣得臉紅脖子粗,秀秀還得負責安撫舅舅的情緒,要舅舅別生氣了。

  「我想烏家會給我一個交代的,是不是?媽。」鐘秀轉臉看向她的婆婆。

  而林海梅努力撐著笑,還頻頻點頭說:是,她們一定會給鐘家一個交代。

  「我們絕不會虧待秀秀的,這一點還請親家公、舅爺你們大家放心。」林海梅雖然口頭上再三保證,但私底下她可是擔心得要命。

  孩子是她生的,家慶那孩子的脾氣她還會不曉得嗎?

  那孩子說不娶就是不娶,今天就算是他父親拿槍抵著他額頭,只怕家慶那孩子也不怕。

  唉……她還真希望鐘秀小姐別像現在這樣冷靜,她還希望鐘秀可以任性一點、無理取鬧一點,甚至一翻兩瞪眼,說她大小姐不願嫁了也成;但她偏偏不,她偏偏如此的知書達禮,這樣的好媳婦教她打哪兒去找呢?

  怎麼家慶那孩子都活到二十幾歲了,卻連鐘家小姐的一點氣度都比不上,唉~~

  林海梅再度歎氣。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第二章

  「秀秀,妳到底在想什麼?妳為什麼要嫁?為什麼不趁妳舅舅問妳的時候,趕緊一哭二鬧,說烏家欺負人,說妳不嫁了?」小路逮到機會就把鐘秀拉到一旁去,兩個人躲在沒人注意到的角落,偷偷的交頭接耳起來。

  秀秀她到底在想什麼,小路她好想知道。

  「沒啊~~就厭倦了再被我爸送回日本去讀書。」而且她也想給烏家慶一個處I訓。

  沒道理他將她貶得那麼低,但到最後卻一點懲罰都沒承受到。

  他不想娶她是嗎?

  好呀!他不想娶她,那她偏偏要嫁,看他怎麼處理這個爛攤子。

  「所以,我覺得或許當烏家媳婦也不錯,更何況烏家慶對我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我想,我公公、婆婆一定覺得我很可憐,覺得他們烏家虧待了我,因此,他們一定會對我更加的好;如此一盤算下來,我怎麼都覺得我該繼續留下當烏家少奶奶,而不是被迫送回日本接受所謂的新娘教育。」在日本那段日子,鐘秀覺得真不是人過的。

  她已經厭倦了一天到晚跪坐著,當個溫良恭謙讓的新好女人,一天到晚只能說「嗨」,一點自己的意見都不能有。

  「秀秀,妳真的覺得這樣好嗎?嫁給一個不愛妳的人……」

  「也沒什麼不好的。」反正,她對烏家慶也只有一面之緣。

  或許第一眼的印象不錯,所以她承認她在見到他的第一眼時,的確還滿喜歡他的,但那感情絕不足以讓她愛得太深刻,她想,要抽離那段感情應該是很容易才對吧!

  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日後會陷得太深。

  她現在只貪圖過過這種自由自在的日子。

  她以為,當烏家少奶奶一定比當鐘家小姐還要來得快活、愜意吧?「所以小路妳就不用擔心我了。」她雖是個千金大小姐,但事實上以她的個性及韌性,她覺得自己還比較像是那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雜草。

  「妳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鐘秀再三反過來安慰好友,要她別擔心。


  OH,SHIT、SHIT--

  鐘秀偷偷在心裏罵著見不得人的髒話,因為該死的,她剛剛得到第一手的消息,聽說烏家慶被他家裏的人給逮了回來!

  才三天耶!

  他就被人給逮回來了!

  鐘秀只能感歎那個烏家慶實在是太沒用了。他怎麼這麼快就被逮到?她的自由日子才過了三天耶~~真討厭。

  現在她該怎麼辦?

  真認命地去接受一個不愛她的男人當她的老公嗎?鐘秀一想到這裏,眉頭就皺得緊。她討厭這個想法,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有別的轉機?

  唉~~煩死了,出去走走好了。

  鐘秀拎起包包,才剛到樓梯口,就聽見樓下傳來好大的爭吵聲。

  她隱隱約約聽到有個男人的聲音怒斥著說:「為什麼我非得娶她不可?你們真卑鄙,我都出走了,你們還能幫我娶個女人回來當我老婆……我告訴你們,我死都不會承認那個女人的……是誰把她娶進門的,就由那個人去負責當她的丈夫,叫我去當替死鬼,門都沒有!」

  哇~~那人把話說得好難聽喔!像是娶她便是生不如死的事一樣,她沒那麼糟吧?鐘秀忍不住吐吐舌頭。

  她想那個吼得臉紅脖子粗的人應該就是被人逮回來的烏家慶吧!這世上也就只有他才會那麼嫌棄她了;不過,她並不怎麼在意,她原諒他粗魯的言詞、她體諒他好不容易逃走卻被逮回來的沮喪,所以她不跟他計較,只是,她現在想出門去透透氣耶!他們家一行人杵在客廳,那她怎麼出去?

  鐘秀只在乎這個。

  她躡手躡腳的下樓,伸長了脖子偷偷往下看。

  樓下的氣勢看起來劍拔弩張的……她再轉頭看,很好,後門方向好象沒有人,她從那裏出去好了。

  鐘秀拎著包包偷偷摸摸地下樓,從後門溜出去,但後門沒她的鞋,只有幾雙下人的拖鞋。

  她從來沒見過那種鞋子,那幾雙鞋子看起來很……很奇怪,但不管了,鐘秀穿著就跑。

  她從後門溜走,勢必得經過烏家後面那一大片玫瑰園。

  她不知道烏家幹嘛種這麼一大堆玫瑰,這讓她想起自己小時候愛看的卡通--小甜甜的初戀情人安東尼也有這麼一片玫瑰園。

  哎呀!前頭來了兩個人。

  小心!鐘秀看到來人,馬上蹲下身子,像是自己正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奇怪?她幹嘛躲啊?

  鐘秀想到這個問題,突然覺得自己非常愚蠢,但現在想站起來又好象不對,她只好繼續蹲著。

  只是,鐘秀怎麼也沒想到兩個下人竟然就在玫瑰園裏一邊修剪花木,一邊聊著她跟烏家慶的八卦。

  唉~~為什麼她走到哪裡都必須面對她跟烏家慶的婚姻?鐘秀無奈地蹲在花叢裏在心裏直歎氣。

  下人甲因同情她而直說:「少奶奶真可憐,才剛嫁進烏家就像個活寡婦一樣,不只討不了老公的歡心,聽說少爺在外頭還包養了女人。」

  「什麼包養,那才不是包養,聽說少爺外頭的女人是早在少奶奶進門前就跟少爺情投意合了,是老太爺不滿意那女人的家世、背景,所以才下令要少爺娶少奶奶的;我覺得少爺也很可憐,而妳……妳別把少爺講得像個負心漢一樣。」下人乙倒是比較同情他們家的少爺。

  明明都已經有愛人了,卻被迫接受另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今天要換成是她,她也會想逃的。

  「難道把自己的新婚妻子丟在家裏不管,這不算是負心漢嗎?」

  「少爺又不愛少奶奶。」

  「他不愛,可以不娶啊!」

  「妳傻了啊?少爺的確是不想娶啊!別忘了,少爺可是用行動明志,他逃婚了耶!誰料得到老太爺竟會那麼狠心,也不管自己的孫子願不願意,硬是將少奶奶娶進門;唉~~說到最後,我覺得少爺跟少奶奶一樣可憐。」

  此時的下人甲、乙竟不約而同地同情起烏家慶跟鐘秀來。

  可鐘秀才不要她們的同情,她只想著要怎麼走出這片天地,到外頭去透透氣,這兩個人到底還要在這花圃裏講多久的八卦啊?

  鐘秀蹲在花叢裏好無奈……


  好吧!她承認烏家慶的確是有骨氣,縱使被家人逮回來了,他還是持續他的抗爭行動。

  他拒絕接受一個花瓶女人當他的妻子。

  他用行動明志,打從烏家慶被抓回來之後,烏家的人就限制了他的行動,除了這個家之外,他哪裡也去不得,他們這樣對他已形同軟禁。

  鐘秀本來還怕烏家慶會為了自由而軟化態度,迫不得已的接受她;卻沒想到他遠比她所料的還要有志氣--他回來都快一個月了,她卻連他的面一次也沒見著。

  烏家慶徹底地漠視她的存在,他與家人的關係已到了臨界點,幾乎到了快要擦槍走火的地步。

  好緊張喔~~鐘秀每天都以看好戲的心情在看後續發展,偶爾有人來看她、安慰她,她再適時的微笑,表現一下她的寬容大度,表示不管烏家慶怎麼待她,她都會逆來順受的。

  她如此「寬容」的表現,贏得了烏家上下一致的贊同。

  烏家長輩都說她識大體。

  烏家下人都說她比烏家慶外頭的那個狐狸精實在好得太多……

  種種的讚美猶如滔滔江水般向鐘秀湧來,勝利幾乎是一面倒的倒向鐘秀,但聽說在面對眾人對她的褒獎,烏家慶比誰都來得不屑。

  大家說她識大體,他則嗤之以鼻的嫌棄她沒主見,只懂得附和別人的意思,沒有自己的思想。

  他覺得她的逆來順受正是他眼中最大的缺點,他沒辦法接受一個任人擺佈的女人當他的妻子:而這些……鐘秀才不在意呢!

  他不想要她這個妻子,那麼他大可去跟他的家裏抗爭,而她……

  她就看著他為這樁婚姻爭得頭破血流,看著他最後力不從心……她就是要等著他來求她,求她放了他;到那時候,她再看她的心情好下好,再來決定自己要不要放了這個男人。

  她知道她這樣做很壞,但是,一想到在這樁失敗的婚姻裏,惡劣的人應該不只她一個,那個首當其衝的惡人正是烏家慶。

  他錯就錯在不該還沒認識她這個人前,便以偏概全地否認了她。

  「秀秀……」

  就在鐘秀沉醉在報復的快感時,她的婆婆不期然地敲門叫她。

  婆婆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找她?

  發生了什麼事?!

  鐘秀急急的站起來,前去開門。

  她門一開,只見婆婆是淚流滿面的與她對望。

  鐘秀很清楚婆婆的難處,婆婆夾在丈夫跟兒子之間,兩邊都是她深愛的人,面對兩人的抗爭,婆婆偏哪一方都不對。

  鐘秀將婆婆帶到她房裏的小客廳裏說話,免得烏家人多嘴雜,她們婆媳倆說的貼心話會讓有心人給聽去,到時一傳十,十傳百,加油添醋傳得不象話。

  「媽,妳想喝什麼?」鐘秀拉開小冰箱,裏頭有點心、水果跟果汁,這也就是為什麼她可以一天到晚關在自己的房裏都不出門也不會餓死的原因。

  烏家有錢得過分,每個人的房間都像是尋常人家的小公寓;她是沒那個榮幸可以參觀別的房間,但光看她跟烏家慶的臥室,那氣派模樣就足以令她咋舌。

  她的房裏不只是睡房,同時還附了個小客廳跟個小書房。

  客廳裏的液晶電視足足有四十吋大,無聊時可以拿它當電影院看,要做正事時,它還可以當作小型會議室,因為只要連接上電腦主機,它便有視訊功能。

  當然啦~~她一個閑閑沒事做的富家少奶奶能做什麼大事呢?所以她都拿它當成巨大螢幕,把自己房裏的客廳當成是電影院,有時候一天下來可以看上三部影片呢!這種混吃等死的閑日子,真好。

  「秀秀,媽求妳……」林海梅突然來這麼一句,讓正在拿冷飲的鐘秀頓時頭痛了起來。

  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她知道婆婆要求她什麼。鐘秀冷靜地從冰箱裏拿出一瓶果汁,給婆婆倒了一杯。

  林海梅沒拿,她只是用萬分疲憊的眼神看著鐘秀。

  鐘秀也覺得婆婆很可憐,因為夾在兩個最愛當中,婆婆做什麼都不對。

  「鐘秀,妳離開家慶吧……我知道我這麼提議十分對不起妳,但是……媽知道妳寬宏大諒,知道妳一定能體會媽的難處;今天我是沒法子可想了,才會厚著臉皮跟妳提這檔子事……」

  林海梅說得聲淚俱下,但鐘秀卻沒辦法同情婆婆。

  是呀!婆婆是說得很可憐,夾在丈夫與兒子當中,不管她做什麼都不對;但,婆婆可曾想過她的處境。

  她一個女孩子不被丈夫疼愛已屬難堪,現在她又得為了保全婆婆對兒子的愛,再一次的犧牲自己。

  她算什麼?

  婆婆憑什麼這麼要求她?

  他們烏家雖沒苛刻她,但也不曾善待她啊!

  他們要是真善待她,就不該跟她提出這麼難堪的請求,要她主動求去,離開烏家、離開烏家慶……他們烏家是拿她當什麼了?

  當她是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嘍囉嗎?鐘秀冷眼看著她婆婆頻頻拭淚。

  「……媽知道這麼做是為難妳了,但是……妳還不愛家慶是吧?應該不愛吧?畢竟妳連家慶的面都沒見過……那麼離開他對妳而言應該不是件難事才對吧?既然這樣,那、那算媽求妳了。」林海梅說到最後還跪了下去。

  鐘秀看到這場景,額際的痛更加劇烈。

  為什麼最後會演變成這副德行?像是今天要是她不自動求去,她便是個大惡人似的?

  鐘秀也跪了下去,因為她知道她要是不點頭答應,那麼婆婆絕不可能起來的;但……她不想答應。

  她不想便宜了烏家慶!

  她沒理由犧牲自己來成全一個不尊重她的男人,如果今天真要她離開,那也得烏家慶來求她,而不是婆婆,所以……

  「媽,妳別這樣,妳這樣讓我好為難,我不是不想答應妳,而是……我不能答應。」鐘秀說得婉轉,她希望婆婆能諒解。

  「那天我不顧我大舅的阻止嫁進了烏家,從那天起,我就是個沒娘家可回的人了;還有……您是知道我們鐘家狀況的,鐘家雖不比烏家財大業大,但我父親也是個要面子的人;媽……您說要是今天我真的執意求去,那我父親那邊的面子誰來顧?」

  鐘秀的一席話問得林海梅啞口無言,她只想著要保護兒子,卻完全沒想過媳婦的立場,那……

  「那現在怎麼辦?家慶那孩子說什麼也不願意跟妳結婚,所以現在跟他父親兩個鬧得不可開交,這要是傳開來,別房的人還能不乘機興風作浪嗎?到最後老太爺那邊……」

  一想到嚴肅的公公,林海梅就更著急了。「這事一定會傳到老太爺的耳中,而一旦傳到老太爺耳中……」那後果絕對是林海梅不願想像的,她急得直掉眼淚。

  鐘秀因而看到一個既可悲又無助的女人。

  她想,或許烏家慶討厭沒主見的女人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他的母親便是一例,嫁進了烏家,便以烏家為一切喜惡,現在就連一個剛進門的媳婦,婆婆都得看她的臉色,今天要是她與烏家慶易地而處,她想她應該也會討厭自己的婚姻被人擺弄,進而討厭起那個即將介入自己生命的女人吧?

  如此一想,鐘秀倒是不那麼氣烏家慶了。

  「媽,妳請起來吧!這事我們慢慢商量。」鐘秀扶起了婆婆。「我或許不能答應離婚的條件,但是……為了烏家,我願意離開。」這是鐘秀想到的兩全其美辦法。

  「離開?」林海梅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我去找我母親。」父親與母親在她十二歲那年就離婚了,雖然鐘家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想回去,但她可以去找她母親。

  她想,她媽媽一定很歡迎她吧!只是--

  鐘秀一想到母親家住了個神經病,她要是去投靠母親,那個神經病一定會高興得放鞭炮。

  鐘秀一想到她的繼父,頭又痛了。

  但,事情既然已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她好象也只能去母親那裏,至於她那個神經繼父--算了,先別管他,她現在有更棘手的事得處理。

  她試著跟婆婆解釋,讓婆婆寬心。「我想一旦我離開,那麼爸就不會再為了我的立場而不斷跟家慶起爭執,或許日子一長,爸也能體會家慶為什麼不想娶我;要是真到那一天,我想爸會接受家慶想要的那個女孩。」

  「家慶想要的那個女孩……」林海梅聽了傻眼。「原來妳都知道。」知道家慶早在結婚之前,便有意中人的事!

  「那妳為什麼還願意嫁?真是為了保全烏、鐘兩家的面子嗎?」林海梅的淚因為想到鐘秀的難處而飆飛了出來,她直罵鐘秀是個傻孩子。

  而鐘秀傻嗎?

  她哪傻啊!她只是比較奸詐,比較懂得掩飾自己,她才沒那麼偉大好嘛!她哪會為了保全烏,鐘兩家的面子問題而犧牲自己的終身幸福;她根本沒想那麼多,她要的只是自由,還有就是給烏家慶一個教訓罷了。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她婆婆千萬別把她想得太善良,她沒那麼可憐。

  「我明天就離開。」這是鐘秀所能給她婆婆最大的承諾,再多的,她給不起:而林海梅則是不斷的掉淚。

  她覺得他們烏家真是太對不起鐘秀了。「妳要是在外頭受了什麼委屈,記得回來,媽會給妳靠。」

  「我知道、我知道……」鐘秀說著應酬話,事實上她的一顆心早就飛向了外頭的花花世界。

  打從她十三歲起,就被送到日本去讀書,接受日本女性傳統的教育,她被教導成一個只能點頭稱是,一個只能逆來順受的女孩子。

  但鐘秀心裏明白,她本質明明不是那塊料;她私底下叛逆,不喜歡約束,偏偏她受的教育卻淨是束縛她的,難怪養成她日後雙面人的個性。

  這……也不能全怪她。


  「什麼?她走了?她離開了!」

  被軟禁的烏家慶聽到母親帶來的消息,一雙濃眉皺得化不開來。

  而他母親卻直笑著說:「對呀!秀秀走了,我會去告訴你爸說是她自己離開的,而你就再忍一忍,這幾天別去激怒你爸,你要知道,一旦讓你爸發脾氣,你什麼便宜也討不到;你就再忍忍,等你爸不在氣頭上時,你再去跟他聊,到那時候,你想娶誰、想要誰,我想你爸也不會阻止你的。」畢竟,家慶可是烏家的長孫哪!

  「媽!」烏家慶有點受不了地大叫。

  他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搞不清楚狀況。「我不是因為心裏有誰,所以才不想娶鐘秀的。」

  「你心裏沒人?!」

  「沒人,從來就沒有。」

  「那你是為了什麼不娶秀秀那孩子?為什麼放著她一個人孤軍奮戰?你不知道那孩子有多可憐嗎?從第一天嫁進我們烏家就被人傳得很難聽,大家私底下都在傳,傳她是個沒人要的棄婦……你……你要是心裏沒人,怎麼會這麼待她?」

  「我不要她,跟我心裏有沒有人,這根本是兩碼子事,我心裏沒人不代表我就會娶一個我不曾謀面的女人。」

  「什麼不曾謀面,你要結婚之前,我明明有拿秀秀的照片給你看過,你……難道你沒看?」

  「我幹嘛看她的照片!」母親以為他是個以貌取人的人嗎?以為鐘秀長得美若天仙,他就會愛上她嗎?

  不,他在意的不是鐘秀美不美,而是鐘秀那個人……

  他到底要說多少次大家才會懂?他不要的不是鐘秀那個人,而是一樁被人擺弄的婚姻,而且,他也不欣賞一個隻懂得聽話,卻沒有自己思想的女人。

  鐘秀--他那個名義上的妻子,她竟然為了他母親去求她,她便委曲求全地離開了。

  他媽的!她既然要離開,為什麼不簽了離婚證書再離開?她就這樣走了,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他可以跟他的情人雙宿雙飛,他可以養個小老婆,只要沒讓她看見,那麼她便可以當作什麼事都不曾發生是嗎?

  真是他媽的迂腐到了極點!

  他活了快三十歲,這輩子還真沒見過像她那樣這麼具有傳統觀念的女人,那個鐘秀像是活在舊社會的女人,思想簡直比他阿嬤還像是個古代人;而這樣的女人教他怎麼愛、教他怎麼娶?

  嘖!雖然還沒見過鐘秀,但烏家慶已打從心裏討厭、排斥鐘秀當他的妻子。

  他烏家慶要的妻子該是既大方又獨立,像個新世代的女性,而不是像……像鐘秀那樣。

  聽說她還為了學習怎麼當一個好妻子,而去日本求學。

  我的媽呀~~烏家慶想來就頭痛,所以他抗拒這樁婚姻不是沒有道理的,他跟那個名叫鐘秀的,根本就是八字不合的天敵宿命,他們這輩子只能當陌路,怎麼能當伴侶?

  「我要離婚。」烏家慶決定抗爭到底。

  他才不要像鐘秀那樣,遇到難處就只會逃。對於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命運,烏家慶覺得唯有自己努力爭取,才能博得幸福。

  而就在烏家慶再一次為自己的婚姻而跟家裏決裂之際,他卻一點都不知道鐘秀已經遠離他的人生,過著另一版本的幸福、快樂日子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第三章

  「是,我女兒叫郝寶貝,身高一百六十三,體重五十公斤,電話號碼是……咦?什麼?你有電話了?對喔!要不然你怎麼打來呢?嘿嘿!」中年男子不好意思地乾笑了兩聲,然後又問:「那你需要她的手機號碼嗎?哦~~你也有喔?那我女兒對你真好,什麼都給你……

  「什麼?你是出版社?那很好啊!我不反對我女兒跟文化人交往……你們沒在交往……你連我女兒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哦~~這就不是我自己在吹牛,我告訴你,我這個女兒可是長得國色天香,見過的人都說好……什麼?這不重要!這怎麼會不重要呢?

  「什麼?你不是想跟我女兒交往?你只是想跟她溝通稿子的問題?稿子?哎呀!稿子不重要啦~~你們這些年輕人,我真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都什麼年頭了,還一天到晚地工作:對,愛情最重要,有了愛情,日後要是有什麼難題,兩個人肩並著肩,一切都可以撐過去的;就像我跟我孩子的媽一樣,你就不知道當年我是怎麼遇到我孩子的媽的,說起當年呀……」郝珍貴還打算繼續喋喋不休地說下去,這時,寶貝剛好進門。

  她看著她爸。

  是哪個倒楣的人又被她爸纏住了?寶貝有點同情那個可憐人;但,等等……她剛剛進門時,她爸說什麼來著?

  什麼溝通稿子的問題?

  稿子!

  哎呀!那該不會是找她的吧?!寶貝三步並成兩步沖到她爸的面前去,「找誰的?」

  「嘿嘿!」她爸先乾笑兩聲,這才說:「找妳的呀!」

  「找我的?那你幹嘛跟人家講一些有的沒的?幹嘛呀!」氣死她了,寶貝趕忙把她爸的電話給搶回來。

  「喂,是,我是鐘秀……」寶貝說。

  而她爸則像是背後靈似的,直在她面前飄來飄去,還糾正她說:「妳叫郝寶貝。」

  鐘秀瞪了他一眼,她爸才乖乖的閉上嘴巴下說話。

  「是,我也叫郝寶貝……為什麼?唔~~因為我媽改嫁,嫁了一個神經病,那個神經病執意要我叫他爸,還硬要我改名;是……您想怎麼稱呼我都行;是……」鐘秀變得好乖順,人家說什麼,她就頻頻點頭稱是。

  這狀況好稀奇喔!郝珍貴躲在沙發一角偷看女兒,呃--其實是繼女啦!

  鐘秀是妻子跟前夫所生的女兒,但他對鐘秀可不曾見外過,一直拿她當心頭肉寶貝著,所以他才執意要鐘秀改名叫寶貝,順便冠上他的姓,就像是他的親生女兒一樣。

  誰知道鐘秀根本不屑他取的名字,還說他取的名字噁心。

  噁心、噁心耶~~他聽了都快哭了,最後還是他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老戲碼,才讓鐘秀勉強點頭答應。

  想到過去,郝珍貴就鬱卒到快要死掉,幸好現在秀秀跟他處得極好,就像真正的父女倆一樣,這才讓郝珍貴稍稍寬慰了點。

  咦?寶貝掛電話了!

  郝珍貴在第一時間沖到女兒面前,問她,「那男的說什麼?他是不是很喜歡妳?說得也是,我郝珍貴的女兒怎麼會有人不喜歡……」他自問自答的模樣讓秀秀受不了。

  「你夠了喔!什麼你郝珍貴的女兒怎麼會有人不喜歡!」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本來就是,想我郝珍貴長得英俊、帥氣,生的女兒當然是如花似玉、貌如天仙……」郝珍貴正想好好的褒獎女兒一番,但鐘秀卻急忙地喊停。

  「等等、你等等--你剛剛說什麼來著?我長得美不美關你什麼事?你還真以為你是我爸啊!」他能不能搞清楚一點,他是她繼父,所以她長得怎麼樣,根本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好不好。

  「你可不可以別人來瘋,只要有男的打電話給我,你便急著把我手機號碼給人家;你這樣做我很困擾耶!」鐘秀板起臉來斥責這個有點年紀的老男人。

  其實她不是不喜歡她繼父,只是,有時候繼父表現得太過火了一點,讓她有點受不了。

  她真不知道她媽當初怎麼會看上這個男人?輕浮又不正經,他就是這樣,所以當初她要嫁人的時候,才要母親偷偷瞞著他,因為她不知道要是讓繼父知道她瞞他,偷偷有了物件,那他會哭得多麼淒慘。

  只是她沒想到她跟烏家慶最後會演變成這副德行,她不得不離開烏家,不得不前來投靠母親。

  而更可憐的是,就在她搬進郝家的第二個月,母親跟繼父去度二度蜜月,卻在途中出車禍,母親喪命,從此,這個男人便變本加厲,視照顧她為畢生己任。

  繼父好象覺得唯有這樣,他才對得起在天上的母親吧?

  但,他想照顧她,她不反對,可他能不能別像護著小雛鳥似的,捧著她深怕她摔著了一樣。

  她想她繼父應該不知道她已二十四歲了吧!不知道她足以獨當一面,要不然他怎麼會像保護小BABY-樣,處處護著她。

  她出門,要是晚一點回去,還得先打電話跟他報備;而當天他更是不管多晚,都會等門等到她回家為止。

  鐘秀真是後悔自己當初在沒路可走時,竟來投靠母親:現在可好,母親走了,就留下這個神經病繼父跟她相處。

  鐘秀真想一走了之,但又怕自己走了,這個視她為己出的男人會因此而想不開。總之,她煩死了,而更可惡的是,她會如此心煩,還是為了一個不是她父親的男人。

  可惡!她親爸爸都沒他這麼黏人。

  「你到底想幹什麼啦?」幹嘛一直巴在她身邊,像只哈巴狗似地直巴著她看。

  「那人不是妳的男朋友?」

  「不是。」

  「妳覺得他不好嗎?要不然妳為什麼不喜歡他?」郝珍貴一直想不通,為什麼他的寶貝如此完美,就是交不到男朋友?難道全天下的男人全死光了嗎?

  「我連他的面都沒見過,怎麼知不知道我喜不喜歡?哎呀!你煩死了,你不要再管我了行不行?」

  他愈是擔心她,她愈是內疚,因為他這樣教她如何開口跟他說,其實她已經結婚了,只是丈夫不愛她。

  「你要是真覺得日子過得太閑,那就去替自己找一個伴吧!省得一天到晚找我麻煩。」

  「妳要我找伴!」郝珍貴頓時驚得尖叫。

  他這樣,就像她剛剛是叫他去殺人放火一樣!

  「妳媽媽才死不到半年,妳就叫我去娶別的女人……」他哭呀!哭得泣不成聲。

  鐘秀覺得他真是夠了,她懶得理他。

  她拿著包包又要出門,郝珍貴看了,連忙擦擦鼻水、眼淚,追了出去問女兒,「妳要去哪裡?」

  「出版社。」她這半年多來寫了無數本的稿子,投到各大出版社去都沒下文,現在好不容易有一家有興趣,她當然得把握機會。

  「那妳晚上回不回來吃飯?」

  「我儘量趕回來。」鐘秀知道,她要是不回家吃飯,繼父肯定懶得煮飯、懶得吃。她真懷疑要是有一天她不在了,他是不是會餓死自己?

  她真的不贊成繼父用這種自甘墮落的方式來緬懷死去的母親。

  她還真希望他就像她當初所以為的那樣,純粹只是為了愛她媽的錢,所以才娶她媽的,偏偏他不是……

  繼父對母親的愛,比她這個女兒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她母親去世的時候,她都沒她繼父哭得凶,她想,繼父應該很愛很愛她母親吧?

  而就是因為繼父這樣,她才放不下他一個人離去;也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每天才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唉~~鐘秀不禁感歎,怎麼她身邊都沒一個正常的男人?

  不想了、不想了,去出版社吧!

  她之所以走出烏、鐘兩家,不就是為了要獨立生活嗎?

  不就是想當個不受拘束的人嗎?

  那她要做的就是找一份正當的工作來養活自己,肯定自己除了當個大小姐之外,也是有謀生能力的;只是離開了烏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幹嘛。

  應徵了幾家公司,她才知道她以前所學的茶道、花道,根本不能當成謀生工具,所以她試著找出自己的興趣。

  細細推敲後,她發現自己還滿愛作夢的,於是她將夢化成了文字,訴諸於故事,只是沒想到現實比她所想的還要嚴苛,她寫了大半年的稿子,這還是頭一回有一家出版社表示濃烈的興趣。

  她想,這應該是個美好的開始吧?

  加油囉~~鐘秀,妳一定可以的!臨出門前,鐘秀給自己加油、打氣。


  「什麼?你們不只要用我的稿子,還想把它拍成電影?」鐘秀笑得眉開眼笑,她沒想到好事會一樁接著一樁來報到,莫非她真的要出頭天了!

  鐘秀當場馬上簽了約--跟出版社簽下一年出四本書的合約。

  她想,她這樣也能稱為職業作家了吧?

  哈哈!當鐘秀拿著出版社給她的稿費,當場笑得眉飛色舞,這畢竟是她有生以來頭一次自己掙錢,她當然高興。

  「哦,對了,那你們什麼時候拍片?我可以去看嗎?」

  「妳想去看!」跟鐘秀接洽的人愣了一下,驚訝的表情很是明顯。

  他幹嘛那麼驚訝啊?她只是想去看一下自己的作品被拍成影片的感覺而已。

  「妳真的要去看嗎?」男編輯再次跟她確認。

  「是的。」鐘秀再次點頭。

  「好吧!那妳明天十二點過後來,今天導演要先征選男女主角,明天才開拍。」

  「什麼?今天要征選男、女主角!」好興奮、好期待喔!「那我可不可以參加?」

  「妳又想參加?!」

  「是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鐘秀笑著。

  自從她離開烏家之後,她就常常笑,她發現這世界比她所想的還要大,當個平凡人的生活也遠比當個有錢人來得快樂。常常一些小事就能逗得她心情大好,而她對拍片也很有興趣,她想去看看他們是怎麼挑她劇中的男、女主角。


  鐘秀不懂,她真的不懂,她的女主角為什麼要選個胸部大的?

  難道當初她在寫小說的時候,在不知不覺中刻意強調了女主角是個「大奶媽」嗎?

  鐘秀趕緊翻著自己的手稿找,但找了半天,她一個「奶大」的字眼也沒瞧見,接著--

  天哪!「你們在幹什麼?」

  鐘秀倏地轉過身來不敢看,因為那個叫「導演」的人,竟然要征選的男演員們脫褲子。

  「為什麼要脫褲子?」鐘秀背著身子問那個帶她來的編輯。

  「因為要試他們行不行。」

  「什麼東西行不行?」鐘秀又不懂了。

  「就是看他們會不會早洩。」

  「什麼?!」拍她的書的內容要試這個!鐘秀十分確定,她書裏根本沒提到男人早洩不早洩的問題。

  「ㄟ--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問題?」鐘秀小心又謹慎地舉手發問。

  「妳問。」

  「為什麼要試這個?」

  「因為拍這種片很容易就洩了,如果不是找個體力好、能忍耐的,拍起片子來大家都會很困擾。」

  他愈講,鐘秀就愈聽不懂,拍片子要找個體力好的男主角,那她能理解;但找個能對女人身體有忍耐度的,這她倒是頭一回聽到!

  直到那個男編輯又說了一句,鐘秀這才恍然大悟。他說:「畢竟我們是拍A片的。」

  A片!他剛剛說的真的是「A片」兩個字嗎?

  鐘秀聽了,頭都快暈了。

  「你是說,你們要把我的稿子拍成……拍成A片是嗎?」鐘秀說得吞吞吐吐的,她連A片兩個字都不敢講得太大聲,沒想到接下來,她的名字就要冠在片中,當個A片編劇了。

  天哪!要是這件事讓她繼父知道,她繼父一定會哭死,然後打電話給張老師,問他教育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堂堂正正的他會敦出一個專寫H的女兒--

  別懷疑,她繼父還真幹過這種事,就在她青春期時,那天她來母親這過暑假,第一次有男朋友,第一次跟男生手牽手,而且很不幸的就被繼父逮到,當天晚上,她親耳聽見他跟張老師懇談三個小時之久,後來張老師才說服她繼父,說她真的沒變壞,她只是長大了。

  而如果她只是談個戀愛就能把事情弄得轟轟烈烈,鐘秀簡直不敢去想,要是讓繼父知道她當上A片編劇之後,繼父會哭得多麼慘。

  「這位先生,我想……我很抱歉,這工作我想我做不來。」鐘秀再三跟人鞠躬說對不起。

  「什麼妳做不來,那妳當初幹嘛把稿子寄到我們出版社?」他們出版社就是專走色情路線的,她會不知道!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所以--」鐘秀連忙拿出他先前給她的支票,她還沒兌現,現在還給他應該還來得及。

  「妳這是在做什麼?」男編輯趕緊把她拉到一旁去TALK、TALK。

  「妳不能現在說不幹就不幹,我們前置作業都完成一大半了,妳稿子說不賣就不賣,那我們怎麼辦?」他們導演找來了,現在正在征試男女主角,她現在才說稿子不賣了,她是想弄死他啊?

  「我的姑奶奶呀,妳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抽身,要不然我會很困擾的,真的,我求妳--」男編輯只差沒跪下來求鐘秀,而他這樣反倒讓鐘秀覺得為難。

  她向來不是會刁難人的個性,可她又不想讓自己的作品淪落到這種地步……她該怎麼辦?

  就在鐘秀左右為難之際,突然一個男的扛著攝影機出現;她與那人只是驚鴻一瞥,但這就足以嚇死鐘秀所有的細胞,因為那男的,她不能跟他見面呀!

  就在鐘秀看到烏家慶的第一瞬間,她馬上蹲了下去。這是她下意識的反應,而這就夠讓她身邊的人覺得奇怪。

  「妳在做什麼?」男編輯不懂她為什麼突然發神經,她幹嘛蹲下來啊?

  「剛剛走過去的那個人是誰?」

  「誰啊?」男編輯左右張望。

  「就是剛剛進去那一個。」鐘秀偷偷站起來,人趴在窗子旁,頭壓得低低的,很怕被烏家慶看到。「有沒有,就是那一個。」

  她纖細的手指指向烏家慶,男編輯看到了。

  「他啊!一個三流的攝影師罷了,找不到工作,所以淪落到我們這裏來,脾氣大得要死,簡直比導演還跩。」

  男編輯的口氣非常不屑,看來烏家慶在這的人緣並不好,只是……他為什麼會在這?還來拍A片!真是有夠怪異的了。

  鐘秀愈想愈不對,還有……要是她的身分被烏家慶發現,那就大事不妙了,而這裏知道她身分的人就只有這個人。

  鐘秀抬眼看著男編輯。

  男編輯讓鐘秀看得毛毛的。「妳這麼看著我是什麼意思?」編輯小生怕怕,身子硬是退了兩步。

  「你要不要我的稿子?」

  「當然要。」

  「好,那就答應我一件事,我才要把稿子賣給你們。」

  「什麼事,妳說。」

  「忘了我叫什麼名字。」

  「妳不希望讓人家知道妳叫鐘秀!」

  「對啦!你小聲一點行不行?」他叫得那麼大聲,是希望烏家慶聽到是不是?鐘秀沖過去捂住他的嘴。

  他們這邊的騷動驚動了裏頭的人,裏頭的人往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些人當中包括烏家慶。

  而在那一瞬間,鐘秀的心臟差點停了;她好怕被他認出來,但事實上顯然是她多慮了,因為烏家慶也只是淡漠的瞥她一眼後,便回過身子做他的事。

  他沒認出她來……

  鐘秀的心小小的被刺痛了一下,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打從他倆結婚那天起,他就一天到晚的鬧失蹤,最後,他雖然被家人給抓回來了,但他成天拿她當隱形人看待,他認不出她,這是想當然耳的事,沒什麼好驚訝、沒什麼好失望的。

  「妳幹嘛啊?臉色差得像是見到鬼一樣。」男編輯不懂鐘秀怎麼表情說變就變。「妳是不是人不舒服?」

  「不是。」鐘秀揮掉他關心的手,她不喜歡別人碰她。「怎麼樣?答不答應?」

  「行啊!反正這裏就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妳真正的名字,只是……妳要用什麼名字啊?以後?」

  用什麼名字?

  鐘秀皺著眉頭,稍稍想了一下。「就郝寶貝吧!」她另外一個名,雖然她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名字,用它只是她聽習慣了,不會有適應不良的問題。

  「好吧!那妳合約改天拿來,我們再重簽一次。」

  「什麼?還要重簽一次!」

  「要不然妳以為呢?妳要是改天再反悔,那怎麼辦?」

  「我只答應你這本稿子,可沒說接下來的四本都要履行。」

  「是嗎?妳是這個意思嗎?」編輯眼睛瞇細來。

  鐘秀有股不好的預感。「你想做什麼?」

  「妳還記得妳有把柄在我身上吧?」雖然他一點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怕別人知道她叫鐘秀,他只知道這女孩有寫H的天分,他一定能把她捧成天後級的人物,只要她沒放棄這一行的話。

  「妳要是不肯履行契約,我就大聲嚷嚷,召告全天下妳叫什麼名字。」他嘿嘿地笑了兩聲,一副標準小人模樣。

  鐘秀覺得自己真是誤上賊船了,才會認識這男的。

  「好吧!」她認了,她答應了。頂多再寫個四本,就四本--唉~~想到自己以後的日子,鐘秀就頭痛。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第四章

  她為什麼會這麼可憐,為什麼必須來A片片場當小工,看免費的A片,而且劇情又是從她可歌可泣的小說中改編而成的?這就更讓人覺得心痛了。

  她為什麼會來這裏?

  說來說去這得怪她的編輯,那個小人一旦抓住了她的弱點,就無所不用其極的利用殆盡。

  今天片場缺人,他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她在家閑閑沒事做,一通電話就把她CALL來,而且還威脅她要是不照著他的話做,他就要大聲嚷嚷,告訴大家她的真實姓名。

  突然間鐘秀有種授人以柄的感覺,但不管事情如何的無奈,她還是得乖乖的來,只是--為什麼她一來就碰到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他就這樣拍別人做愛的鏡頭,他不覺得害羞嗎?

  鐘秀髮現自己實在搞不懂烏家慶的想法,還有,他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會來這當個不入流的攝影師?

  因為他……喜歡看A片?還是他喜歡看別人做愛?

  唉~~她實在不願意把他想得這麼變態,畢竟他還是她名義上的丈夫,而且她對他的第一印象,當她看到他照片的第一時間,她心頭的小鹿還亂撞了幾下,所以她怎麼都不願意相信烏家慶會是個單單只是為了貪圖看別人做愛,就來當A片攝影師的人。

  「妳一直在看烏家慶耶!」鐘秀的編輯以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方式出現,嚇了她一大跳。

  「什麼?」他在說什麼呀?沒頭沒尾的。

  「我說烏家慶啊!妳一直在偷看他,老實說,妳是不是偷偷在喜歡他?」

  「你神經啊!我會喜歡他。」她的編輯真是搞不清楚狀況,她跟烏家慶是死敵,她根本恨不得烏家慶從她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見。

  「妳不喜歡他,幹嘛一直偷看他?」

  「我偷看他!我哪有偷看他?嘖!」這話鐘秀死都不承認,她充其量……充其量只是在瞪他而已好嗎?

  「你不要胡說八道。」她可不希望這種話被烏家慶聽到,他會誤會她對他有意思。

  「你到底找我來幹嘛啦?」鐘秀翻臉如翻書,一改剛剛不自在的態度,轉臉又是凶巴巴的模樣。弓如果沒事的話,我想回家了。」

  她才不要待在這裏看別人做愛,演A片,真是噁心死了。

  「妳不能回家。」

  「為什麼?」

  「因為妳得留下來做腦力激蕩。」

  「幹嘛用的?」

  「取片名啊!這片子是妳編的--」

  「你千萬別這麼說。」她還沒那麼大的本領去寫A片的劇本。「是你們的功力好。」可以把她一本言情小說編成性愛大全。

  她書裏面的H明明很唯美,但被他們一改就變得很下流;所以對於掛名當這片子的編劇,呵呵……她實在卻之不恭,不願領教、不願掛名。

  「這份殊榮就留給你吧!」她不介意當別人的踏板,反正她也沒想要在這一行久待;她稿約一還完,她決定立刻走人。

  「秀秀--」

  「不要叫我秀秀。」

  「好吧!那改叫妳--寶貝。」

  哎喲~~更噁心。鐘秀真想死。「你到底有什麼事就快說吧!別再荼毒我的耳朵了。」

  「妳得留下來想片名。」她的編輯笑著跟鐘秀這麼說,那笑容看起來雖然很無害,但鐘秀就是知道要是她不依,她那死編輯、爛編輯,肯定會使出各種下流手段來逼迫她,陷害她。

  她真是遇人不淑啊!鐘秀哀號--


  腦力激蕩是吧?

  好吧!她努力的想、用力的想--最後鐘秀終於想出兩個片名。一是「愛情火辣辣」,二是「只想跟你玩親親」。

  鐘秀是覺得這樣的片名既可愛又曖昧,沒想到她話才一說出口,就被大家笑到不行。

  「這樣的片名根本不賣。」

  「我們拍這種片子,片名就是要聳動,才可以吸引人。」

  聳動!老實說,鐘秀不喜歡這詞,那像是意味著驚世駭俗,果不其然,有人提議:「像『一堆草、一點露』就很好。」

  好什麼好?鐘秀一點也聽不懂,但是大家都笑得好開心,她從來沒見過男人也能笑得這麼三八!好神奇。

  「要不然『鄰家女孩的第一次』也行。哈哈!」大夥又是一陣哄堂大笑,而這一次鐘秀再聽不懂,她就是白癡了。

  她覺得她今天來根本不是來腦力激蕩,這些人真無聊,他們只是想看她發糗的樣子。呿~~

  鐘秀懶得跟他們玩,她跑出去外頭透透氣,一到外頭--

  哎呀!死了,烏家慶就站在外頭。

  怎麼辦?前有狼、後有虎,她是進退兩難,鐘秀偷偷看了烏家慶一眼。

  他抽著煙,臉上的表情很飄渺,像是在思考著什麼,那麼她偷偷的從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他應該不會發現才對吧?

  鐘秀如此猜想,而且還付諸行動,但她千想萬想也猜不到她才走了兩步,就被他揪了回來。

  他幹嘛啦?

  鐘秀想從烏家慶手中搶回自己的秀髮。這人真奇怪,無端端的拉她頭髮做什麼?

  「妳為什麼躲我?」

  「什麼?」

  「別裝傻了,我知道妳在躲我,為了一個連我都不清楚的理由。」她別以為他不知道,她每次見到他就像是老鼠看到貓一樣,四處亂竄,能找到躲的地方就藏起來,她動作那麼明顯,讓他想不注意都不行。

  「說吧!我哪裡得罪妳了?」他涼涼地問。

  「沒、沒有啊!」他幹嘛對她的事那麼好奇,他又不認得她不是嗎?還是他對每一個不理睬他的女孩子都格外的有興趣?

  「妳看,又皺眉又是這副嫌棄的表情,可能連妳都不知道吧?妳每次看我的時候都是這副模樣,害我不得不檢視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麼討人厭?」他將煙丟在地上,用腳踩熄。

  那煙是廉價的牌子,而他竟然落魄到抽那種煙,想必他的處境不好過,他究竟跟家裏怎麼了?

  鐘秀知道自己不該操心,但她的心總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他的處境。她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固執害了他,害他淪落到這種地方當個攝影師?

  「你喜歡這個工作嗎?」鐘秀突然問他。

  烏家慶沒料到她會問他這個問題,突然愣了一下。

  她不是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嗎,怎麼又好奇他的事?

  他不解,但卻想都不想的告訴她答案。「沒什麼喜不喜歡的,就只是個謀生工具罷了。」

  「你很缺錢?」他一個大少爺,怎麼會缺錢?鐘秀想到了不好的地方去,而烏家慶卻只是笑。

  他回答她說:「這世上誰不缺錢呢?」

  才怪,她以前所認識的那個他,他就不缺錢,但鐘秀把這番反駁的話給吞回肚子裏,她可不想因為說的太多而讓他起疑。

  「那為什麼會找上這個工作?」她不信外頭的工作機會那麼多,而他要是不喜歡,又怎麼會找上這裏來?

  「一個無奈的理由。」

  「什麼理由?」她想知道。

  鐘秀追問著,而烏家慶這會兒才拿正眼看她。

  他這麼看她是什麼意思?鐘秀不由自主地心慌意亂了起來。

  「妳真的很好奇我的事?」

  「哪、哪有!」她紅著臉反駁。「是你拉住我,我是不得已才跟你閒話家常的,你要是不想說,那就當我沒問吧!」鐘秀急急忙忙的想掩飾自己過分為他操心。

  她轉身就想走,而烏家慶卻再一次的拉住她。

  「沒什麼不能談的,其實我的故事很老套,無非是跟家裏的人鬧翻了,不得已才一個人出來闖,沒想到外頭的世界跟自己想像的不一樣,找個工作四處碰壁,而眼見房租一個月一個月到期,錢沒了,房東就趕人,而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還是不幸,我的房東就是豪哥,我錢付不出去,他便問我會什麼,我說了我的興趣,他便叫我到片場來幫他,而這一幫就是半年。」

  「你也出來半年了!」鐘秀驚呼著。

  而烏家慶則是聽不懂什麼叫做「他也出來半年了」!

  「沒啦~~我的意思是,你竟然做這份工作也有半年之久的意思啦。」鐘秀打哈哈,試著轉移他的注意力,很怕自己因為剛剛一時口誤,就露出餡來,讓他察覺到事情不對。

  「妳說話怪怪的,妳真的是臺灣人嗎?」

  「我前不久才從日本回來臺灣,我……嗯~~住在日本好一陣子。」

  「又是日本!」烏家慶一聽到日本就皺眉。「怎麼妳們女孩子都愛去日本啊?日本究竟有什麼好的?」

  「你沒去過日本啊?」

  「去過,但只是去玩,不像妳一樣長住在那邊。」

  「聽你的口氣,你似乎不喜歡日本?」

  「我喜歡日本的空氣、日本的人文,但不敢苟同他們一些舊世代的想法,就像他們『大和撫子』般的女人,就讓我不敢認同。」

  鐘秀知道他在說誰,知道他口中討厭的女人是指誰。他不就是因為他覺得鐘秀是個「大和撫子」,所以才嫌棄她的嗎?

  原來他對她的印象真的那麼差,差到就算她已經離開半年了,依舊不減他對她的厭惡!

  「你回去吧!我相信你回去後,你的難題會解決的。」這次意外的跟烏家慶見面,讓鐘秀看清了這個男人。

  他討厭舊社會,而她受的教育偏偏是他最不恥、最討厭的,所以他們兩個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對於這一點,她沒有太多失望的情緒,她只是不想再害他一個堂堂小開,竟然淪落到A片片場當個攝影師。

  她當初只是想給他一個教訓,但從來沒想到要看他過著如此落魄的日子。

  他回去吧!她會把離婚協議書寄過去給他,到那時候他跟他父親就再也沒有爭執的理由,他們父子倆再也不用為了她這個外人而翻臉。

  「妳怎麼知道我回去後,我家人就會原諒我?」他不懂她何以如此篤定,像是她有萬分的把握一樣。

  「因為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沒有父母會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在外頭受苦而不心疼的。」

  「是嗎?」她這一番話,莫名的竟讓烏家慶想到鐘秀--那個他不願意要、不願意娶的妻子。

  如果他這樣叫受苦,那--那鐘秀呢?

  她一個女孩子家,無依無靠的,她能去靠誰?「照妳這麼說,那我就更不應該回去。」

  「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有個人勢必比我更苦?」

  「是誰?」

  「一個妳不認識的人,總之妳別問了。」他不想提起鐘秀。

  他雖不喜歡鐘秀,但他從來沒想過要把一個女孩子逼到有家歸不得的地步。所以他想,他今天要是淪落街頭受苦,那也是他活該倒楣。

  沒有理由鐘秀有家歸不得,而他卻依舊在烏家當他的富家少爺,每天吃好、穿好……他要是真那麼做,他想,那應該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吧!

  烏家慶執意不回去,而他這樣,卻讓鐘秀更內疚了。

  她從來沒想到要因為她的一時壞心,而把他搞成這副德行。她該怎麼做才能幫他、才能減少心裏的罪惡呢?

  啊~~對了,錢!他不是缺錢嗎?

  「你跟我來。」鐘秀忘情地拉住他的手,要他跟她走。

  「去哪啊?」

  「你別問,總之,你跟我來就是了。」她拉著他的手飛奔而去。

  而烏家慶則是破天荒的任由一個女孩子隨意擺佈。


  「妳這是做什麼?」她幹嘛領這麼多錢出來給他?「這是什麼意思?」

  「給你的。」她說,但看到烏家慶的臉色因為她一句「給你」而沉了下來,她馬上改口說:「借你的,隨你什麼時候還都可以,總之你先拿著,先度過這段日子,把欠豪哥的錢還了,別再做那種你不喜歡的工作。

  「總之,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千萬別委屈了自己。」他只要一委屈,她就會想到自己的小奸小惡,想到當初要不是她一時壞心,今天他們兩人都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妳要借錢給我!為什麼?」

  「因為你有急需啊!」鐘秀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聽得烏家慶差點暈倒。

  「小姐,妳跟我不是很熟吧?」

  「這是當然。」當然不熟,她才不要跟他很熟;跟他很熟,那他就會知道她是誰了不是。

  「那妳怎麼放心拿這麼多錢來借我?」

  「因為你有急需啊!」

  「妳聽誰說的?」

  「你剛剛說的呀!」他忘了啊?鐘秀瞠著大大的眼睛,狀似不解的昂著臉看他,而她這樣天真,他就忍不住歎氣了。

  她怎麼這麼天真、這麼蠢啊?!

  「我說妳就信了!而且還這麼大方,一出手就是十萬塊!小姐,要是我剛剛那一番話是騙妳的,那妳怎麼辦?」

  「你不會的。」她相信。

  他根本不屑騙人,因為他跟她所受的教育雖然大不相同,但身為企業家第二代,他們有他們的尊嚴跟驕傲,她想他絕對跟她一樣,寧可窮到沒飯吃,也不會做出任何有辱家門的事。

  鐘秀十分相信他,而烏家慶倒是讓她眼裏的堅持給折服了。

  她明明才剛認識他沒多久,卻對他有這麼大的信心,堅持相信他絕不是會詐騙他人錢財的人?!

  「總之,我不能拿妳的錢。」他把錢退還給她,她的好意他心領了。

  「至於我的事,我是個大人,我的事我自會處理,不用妳擔心,真的。」他還拍拍她的頭,像安撫小狗的情緒一般地安撫著她。

  雖然他到現在還弄不明白,她幹嘛如此操心他?他看她避著他的模樣,本來還以為她討厭他呢!沒想到不是。

  「那……工作呢?你還是要繼續做那種工作嗎?」他還是要成天看著沒穿衣服、沒穿褲子的人做愛……他那麼驕傲的人,怎麼受得了?

  她不喜歡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總覺得現在的烏家慶已不是當初那個讓她一眼就愛上的男人。

  她喜歡的那個烏家慶應該是更不可一世,更堅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為了糊口飯吃,什麼工作都肯做。

  她看著他,而烏家慶只是笑了笑,卻沒回答她的問題。

  事實上,離家出走半年來,生活的困頓還有找工作時的力不從心,已漸漸吞噬了他所有的驕傲。

  這些日子以來,他甚至開始懷疑除去了烏家身分這個光環,他烏家慶是不是就變得一文不值了?

  是不是離開了烏家,他便什麼事都做不成?

  「妳別管我了。」他說,而他那模樣就像是已經打算放棄自己的模樣,他這樣教鐘秀如何不管他?


  「豪哥--」鐘秀極為靦腆地接近導演,她笑得很尷尬又很害羞,而豪哥從來沒見過寶貝這個樣子過。

  「妳幹嘛啦?有話快說、快屁快放。」現場女主角因為是第一次,還要求清場,當場被他罵得臭頭,氣氛壞到了極點,而這個跑場的小工竟然還在這裏跟他要白癡,笑得一副很曖昧的樣子。

  她到底想幹嘛?

  「你來、你來啦~~」鐘秀招招手,要豪哥借一步說話。

  她那個樣子看起來鬼鬼祟祟的,而且態度又很曖昧……

  「不會吧?」豪哥一副很頭痛的樣子,還沒聽鐘秀要講什麼,他便拒絕了。「不行。」

  「為什麼?」

  「因為妳身材不好,要當女主角的,身材就得跟小幀一樣前凸後翹,而妳--妳長得就像是良家婦女的樣子,勾引不了男人的興趣啦!」豪哥一句話就斬斷鐘秀的癡心妄想;但--

  等等,她什麼時候說過她要當女主角來著?她她她……她才不要拍A片哩!豪哥他想哪去了?

  「我不是要說這個啦~~」鐘秀急著反駁,就怕別人想歪,拿她當不正經的女人在看待。

  「不是說這個?那妳是要說什麼?」

  「我……」鐘秀看看左右,現在可好了,大夥把所有的目光焦點全放在她身上,他們這樣,教她怎麼說?

  「我……我可不可以請你喝咖啡?」

  「喝咖啡?!」

  「嗯!」鐘秀害羞地點點頭;這還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邀請男人,她表現得十分生澀,而豪哥則是看鐘秀這副既害羞又靦腆的樣子,當下便明白鐘秀想幹嘛了。

  沒想到他已經活到四十五歲了,還有青春美少女會暗戀他,但……唉~~實在可惜。

  「寶貝,老實告訴妳吧!我已經娶老婆了。」

  「啊?!」鐘秀愣了一下,豪哥跟她說這個做什麼?

  「而妳很好,很優秀,長得也不錯,但是……豪哥真的必須跟妳說聲抱歉;雖然我是從事這一行的,但我對我老婆是很專情的。」

  「呃--這樣……這樣很好啊!」鐘秀不知道面對豪哥的真情告白時,自己該說什麼,只好拚命點頭贊許豪哥這樣的行為。

  「所以妳死心吧!」

  「啊?」鐘秀頓時傻眼。

  「我是不會愛上妳的。」

  「什麼!」她……她什麼時候喜歡上豪哥了!鐘秀瞪大眼睛,腦子自動回帶把剛剛他們的對話倒帶,重來一遍、再來一次。

  天哪!看她出了什麼糗,鐘秀真想一頭撞死在當場。

  這下,大夥可誤會大了。「我……不是要跟你告白啦!」鐘秀語無倫次了起來。她該怎麼說才能解釋得清楚呢?

  「妳沒在暗戀我?」

  「沒有。」鐘秀急忙搖頭,深怕一個動作太慢,她跟豪哥就要被眾人送作堆了。

  「那妳剛剛幹嘛說要請我喝咖啡?」

  「那是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有事情想跟我商量!」

  「嗯~~」

  「那妳幹嘛不早說,態度還那麼曖昧!」害他小爽了一下。「妳到底想幹嘛?」一想到人家沒暗戀他,豪哥的火爆脾氣又爆發開來。

  大家一看豪哥不爽了,於是連忙作鳥獸散,誰也不想被當成炮灰,現場唯有鐘秀走不了。

  她固執的站在原地等豪哥的回應,她請求他給她一點時間,只要一點點。

  「我今天很忙。」

  「沒關係,我可以等,不管多晚,我都等你。」鐘秀非常堅持,而她這樣……很難讓人相信她不是在暗戀他。

  「好吧!妳要等就去等吧~~」豪哥才懶得理她呢!

  他忙著拍片子要緊。


  「豪哥,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一名場務在收工的時候,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麼事?」

  「就寶貝的事啊!」場務點醒導演。豪哥這才想到,對喔!他跟寶貝有約,她等著他下工一起去喝咖啡呢,但現在都已經淩晨一點了。

  「她應該回家了吧!」他想。

  「不,她還沒回去。」場務搖頭。「因為寶貝她爸剛剛打電話來哭,說他寶貝女兒還沒回家,他很擔心……」

  他接到電話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接到神經病的電話,因為誰也沒料到寶貝的爸爸,都幾歲的老男人了,竟然還哭耶!嚇死人了~~

  「她爸爸還給我寶貝的身高、體重--」雖然他一點也不清楚那要幹什麼,但是他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寶貝還沒回家。

  「豪哥,你說她會不會還在那邊等啊!」

  「不會吧?都已經過了五個小時了耶!」豪哥覺得不可能,但稍早寶貝那副欲言又止的態度總是讓他放不下心。

  如果她不是暗戀他,那麼便是有急事。

  好吧!繞到「暗戀」咖啡館去一趟,反正也不過是幾分鐘的路程。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第五章

  他沒想到她真的還在!

  這傻丫頭,她到底想幹什麼?

  豪哥推門進去,鐘秀一看到他便急著站起來,她臉上堆著笑,一點也沒有等不到人的不耐煩。

  豪哥終於瞭解事態的嚴重性,想必她在乎的那件事一定很重要,要不她也不會如此掛心,都五個鐘頭了,還願意等他!

  「說吧!妳想跟我商量什麼?」豪哥開門見山地問,而鐘秀則是拿出她稍早領出來的錢推到豪哥面前。

  「這是幹什麼?」看到那厚厚的一疊錢,他雖沒數,但也知道那數目必定不小,而她一個女孩子就在這樣的深夜拿著如此龐大的一筆錢,她也下怕被搶!

  這女孩到底該說她是「憨膽」呢?還是說她家錢多?

  「我知道烏家慶欠你錢。」

  「而他要妳拿來還我的?」

  「不,這件事他並不知道,而且……」鐘秀壓低聲音,「請你也別讓他知道:他不想接受我的恩惠。」

  「人家都不理會妳的好意了,妳卻執意要幫那小子!」這他就不懂了,家慶那小子跟她到底有什麼關係啊?

  「你們認識嗎?」

  「不,不認識。」鐘秀頭搖得可急了,她不想讓別人嗅出她跟烏家慶不尋常的關係。

  「我想也是。」從這幾天家慶跟她的互動看來,他也不覺得家慶認識寶貝。

  既然這樣,她為什麼要幫家慶?而且還不許跟家慶說?「妳該不會是喜歡上家慶?!」豪哥猜。

  為什麼大家都這麼說?「難道我就不能只是單純的想幫他?」

  「妳單純的想幫一個人,總是一口氣就拿這麼多錢來幫嗎?」如果這是真的,那這丫頭未免也太有錢了一點。

  「這裏有多少?」豪哥甩著那一疊錢。

  「十萬塊,你數數。」

  「不用數了。」他相信她。「只是家慶他沒欠我這麼多。」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日後他若還是欠你錢,請你別逼他,也別叫他用工作來抵。」

  「妳是說攝影?」

  「是的。」鐘秀點點頭。

  「說到底,原來妳不喜歡的是他從事我們這一行。」如果是這樣,那他就懂了,就小女生的暗戀心情嘛!

  因為她暗戀著家慶,所以不喜歡自己喜歡的人看別的女人的身體,這種心情,他老婆也有。好吧!那他就成全她。

  「這十萬塊我收下了,我承諾妳我不會主動去找家慶來拍片,但要是他自己來,那我可阻止不了。」

  「這我知道、我知道。」鐘秀頻頻點頭表示她瞭解,而看豪哥要走了,她還連忙站起來要送他。

  「對了,」豪哥想到某件事而折回來,他從口袋裏掏出個東西丟給鐘秀。「接著。」

  鐘秀一向不太會接球,眼見有東西朝她飛過來,手忙腳亂忙成一團,最後才把東西接在手裏。

  這是什麼?她攤開掌心一看。

  是鑰匙!

  豪哥為什麼給她鑰匙?鐘秀不懂地昂臉看著那個不修邊幅的男人。

  「家慶是個不懂得照顧自己的男人,要是沒人看著,他便常常有一餐沒一餐的,妳要是有空,就去幫他張羅一下三餐吧!」

  「啊?」鐘秀不懂,她為什麼得那麼做?

  「還有,他那間屋子自從我租給他之後,就沒看過他整理過,妳要是有空,就過去幫忙一下;男人懶也得有個樣子,像他那樣的亂法,就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妳想讓他對妳有好印象吧?」

  「不……」不是這樣的!

  鐘秀才想要反駁,豪哥卻一副他什麼都懂的模樣打斷她。「女人只要用柔情攻勢,男人十個裏面有八個會吃這一套,妳試試看,很有用的。」

  「我不要。」她為什麼要替烏家慶做牛做馬?

  她只是覺得把他欺負得這麼慘,以至於害他淪落到今天這般田地,她心裏有些小內疚而已,鐘秀不懂,為了那小內疚,她有必要把自己變成烏家慶的專屬女傭嗎?

  她才不幹呢!

  她幹嘛那麼委屈?

  鐘秀急急的想把鑰匙還給豪哥,但豪哥卻要她別客氣。

  她沒跟他客氣呀!

  「豪哥……豪哥……」哎呀!豪哥怎麼把鑰匙丟了就走,這樣她拿這鑰匙怎麼辦呀?


  鐘秀看了那鑰匙一個晚上了。

  她知道為了一支鑰匙而失眠,這顯得有些蠢,但她一想到自己握有烏家慶家裏的鑰匙,她就是睡不著。

  她翻來覆去的。

  「妳睡不著啊?」有個聲音問她,而鐘秀被那鑰匙弄得心裏極煩,一時之間也不疑有他,點頭就說:「嗯~~」

  「為了那支鑰匙是嗎?」

  「嗯~~」又點頭。

  「那是誰的鑰匙啊?」

  「是烏家--」等等,鐘秀猛然回神,這是她的睡房耶!理應只有她一個人,那麼剛剛是誰在跟她講話?

  她猛然回過神來,定神一看。

  她嚇了一跳。「你在幹嘛?這麼晚了還鬼鬼祟祟的,你是想嚇死我是不是?」

  鐘秀拍拍驚魂未定的胸口,瞪著她繼父,而這個死男人,臭男人,被罵了還不知道羞恥,還敢厚著臉皮跳上她的床,叫她一聲心肝寶貝。

  「來,告訴把拔,那是哪個狐狸精的鑰匙?」是哪個不要臉的男人企圖勾引他的寶貝女兒,還大膽無恥地把鑰匙給了他純潔可愛的小天使!

  「不要說自己是把拔!」鐘秀氣死了,一個腳提起來就把郝珍貴給踹下床。

  「你以為你幾歲了?還敢裝可愛,真是噁心死了、噁心死了。」她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有這樣的繼父。

  「還有,你為什麼進來我房裏?」這個死人!再踹他一腳。「你進來不用通報的呀?要是我在換衣服怎麼辦?你這個變態!」

  氣得拿起枕頭狠狠的甩了郝珍貴兩記。

  郝珍貴好可憐,被女兒追著打,又不能還手,誰教寶貝是他最珍愛的女兒呢!所以他只能抱頭鼠竄再忙著解釋,「我有敲門,是妳沒聽見。」

  「我沒聽見,你就可以隨便闖進來啊?」

  「可是妳門沒鎖……」

  「沒鎖是因為相信你,沒想到你是只披著羊皮的狼,說!你三更半夜跑到我的房間裏來做什麼?」鐘秀將繼父一腳踩趴在地上,一手拿著皮鞭,打算他要是敢說謊話,隨便唬弄她,那他就等著瞧吧!

  「沒啦~~女兒大人,我是因為煮了一鍋妳愛吃的綠豆湯:心想還熱著,所以想來問妳要不要喝一碗?」

  「綠豆湯?!」

  「是。」

  「你為什麼不早說。」她最喜歡喝綠豆湯了,因為那有母親的味道,偏偏在日本沒人會煮給她吃,她一想就想了七、八年,而這變態老頭,他今天是哪根筋開竅,突然煮起了綠豆湯?

  鐘秀跳起來,飛奔到外頭去,客廳的小茶幾上果然放著兩碗還微微冒著煙的綠豆湯,她笑容甜甜地端起來嘗了一口。

  呵--好好喝喔!鐘秀的表情有著無比的滿足。

  郝珍貴跟了上來,他不急著喝甜湯,倒是先催鐘秀多喝一碗。

  「喝完了要是還想喝,爐子上還有,我去幫妳盛。」郝珍貴對鐘秀就像是在對待女王一樣,只要鐘秀想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都會為女兒摘下來,更何況是小小的一鍋湯。

  「你別亂陶醉,以為一鍋甜湯就可以收攏人心,我勸你最好把你腦子裏那亂七八糟的思想丟在一旁,我永遠都不可能喊你爹地的。」所以他死了這條心吧!

  啊~~不喊他爹地,「要不,叫我一聲把拔也行。」郝珍貴求她。

  「你想都別想。」什麼把拔!亂噁心的,他給她搞清楚點,她肯開口叫他一聲爸,這已經是老天爺給他的恩寵了,他別得寸進尺。

  「還有,你手裏拿著什麼?」

  「我?!沒……沒有啊!」郝珍貴悄悄的把手藏到後頭去。

  「別藏了,我都看到了,還我。」鐘秀伸出手掌跟他要。

  郝珍貴不給。

  「你不給,那我就扁你喲~~」

  「那妳就扁吧!」郝珍貴把頭伸了過去,為了女兒的清白著想,他就算是被女兒海扁一頓,也絕不把鑰匙交出去。

  鐘秀看到繼父那張堅持的臉,她這才想到,對喔!他根本不怕她扁,他最怕她不理他、不跟他說話。

  鐘秀立刻沉下了臉。

  她那樣看得郝珍貴好害怕。「秀秀……」

  他叫女兒,鐘秀不應他。

  「寶貝……」再換個稱呼,鐘秀依舊不鳥他。

  郝珍貴這下真的嚇得直發抖。「乖女兒,妳別這樣啦~~把拔是為妳著想,所以才拿妳鑰匙的,妳都這麼大了,該體諒把拔為人父、為人母的心……」

  哎呀!他講話都已經變成這副三八兮兮的模樣了,秀秀還是不理他,連瞪他一眼都嫌懶,秀秀該不會真的吃了秤鉉鐵了心,真打算永遠都不跟他講話吧?

  想到這裏,郝珍貴就害怕。

  「好啦、好啦!鑰匙還妳啦~~」心不甘、情不願地把鑰匙交出來。

  鐘秀拿了就往房裏走。

  「秀!妳不要再喝一碗啊?」郝珍貴捧著他那一碗,他還沒吃過,沒他的口水,所以寶貝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

  「不要。」

  「為什麼?」她才喝兩碗耶!

  「因為已經很晚了,我再喝下去會變得跟頭豬一樣。」她才不要變肥、變胖,那多難看啊!

  「不會啦,妳變得胖胖的,那也很可愛啊--」郝珍貴捧著甜湯追了上去。

  但鐘秀卻不領他的情,當著繼父的面,「砰」的一聲,把門關上,還落了鎖,而郝珍貴聽見了。

  哦!心痛~~女兒怎麼可以這麼對他?

  那天晚上,郝珍貴在老伴的面前哭了一整夜,說女兒不愛他了,愛別的男人了……

  他的哭聲像誦經似的,那番話鐘秀從小到大聽了千百遍,她已經會背了。

  那臭老爸,懶得理他。

  鐘秀把被子拉過頭,將整個人全包住,她耳不聽為淨。


  最後,鐘秀還是拿著那把鑰匙到烏家慶的住處,位址當然是那天豪哥硬塞給她的;而她不懂,自己幹嘛這麼蠢,人家叫她來,她就來?

  她也不想這樣啊!但腳就是不由自主走到這來了,她有什麼辦法?她也很無奈好不好。

  到了目的地,鐘秀拿著豪哥給她的鑰匙將門扭開來。

  她探頭進去。裏頭黑抹抹的,沒有一絲光線。

  進了屋,把燈切開來。這才看到--

  天哪!這屋子怎麼這麼小、這麼亂!

  這裏連扇窗子都沒有,難怪他屋子見不到天日;還有這裏的空氣怎麼那麼糟呀?鐘秀一進屋就直打噴嚏。

  哈啾,哈啾--揉揉鼻子,她過敏,一下子鼻子就紅通通的。

  她朋友常說她生下來就是要來當千金大小姐的,因為有過敏性鼻炎,所以她受不了花粉、受不了灰塵,於是先天就是不能打掃的體質。

  幸好她家境還不錯,從小到大,不管國內還是到國外,總是有個貼身管家跟隨著,縱使那陣子她在日本,她每天早上一起床,管家就先送來一杯現打的果汁,而曾幾何時,她竟淪落到當別人的女傭,還幫人家打掃哩?

  鐘秀真不懂自己是哪根筋不對,但抱怨歸抱怨,最後她仍戴起了口罩開始著手打掃工作。

  幸好他這地方地坪不大,她想,這應該花不了她多少時間吧?


  啊咧!怎麼會這樣?

  當鐘秀花了四個小時打掃之後,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怎麼這地方比之前還要亂啊?

  天哪!她捧著頭,差點暈倒;但現在沒時間暈倒,烏家慶快回來了,她再不走就要被他逮個正著。

  她可不希望讓他知道她發神經,跑來他家幫他收拾屋子;她不敢想像要是讓他知道了,那他會怎麼想?

  跟豪哥一樣,以為她暗戀他嗎?

  哎喲~~想到就打哆嗦。

  鐘秀是拎著包包,像逃難似的拔腿就跑;就在她走後半個小時,烏家慶回來。

  他進屋,覺得屋子怪怪的,他退回屋外,再看一次門牌號碼,的確是他住的地方,但,怎麼感覺怪怪的?

  但哪裡怪呢?

  他杵在門邊看了老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算了,當作他發神經,沒這一回事吧!

  他脫了鞋,進到屋裏去,倒頭就睡,連澡也沒洗、連飯也沒吃。


  「你教我煮飯吧!」鐘秀最後沒轍了,只好找上繼父,因為繼父是她生活圈裏唯一會煮飯,會打掃的。

  「什麼?妳要學煮飯!為什麼?妳不知道妳是什麼體質嗎?妳有過敏性鼻炎,妳不能聞油煙、不能聞洗潔劑的味道、不能聞花香、不能接觸到灰塵。」總之他這個女兒生下來就是要讓人捧在手掌心的,而現在他的寶貝、他的秀秀,竟然說她要學煮飯!為什麼?

  喝!他知道了!「是不是為了那個男人!」

  「哪個男人啊?」

  「就是昨天妳拿在手裏看了一整個晚上的鑰匙的那個男人。」

  烏家慶!

  拜託,搞什麼啊?怎麼不管認識的、不認識的,全要把她跟烏家慶兜在一塊,煩死了。

  「不是。」

  「那妳幹嘛學做菜?」

  「我想學不行嗎?」

  「妳幹嘛學?妳生來就是千金大小姐的命,妳想吃什麼,我會煮給妳吃。」

  「你能煮一輩子嗎?」

  「呃--」他哭,女兒現在是在咒他死嗎?

  「我是說……」哎喲~~他好煩,他都一把年紀了,怎麼說哭就哭啊?鐘秀就受不了她繼父這一點。

  行啦、行啦!她安慰他,「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妳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是說我終有一天得嫁人,你總不能陪我嫁過去吧?」

  「我不能嗎?為什麼!」他一直想陪嫁過去耶!哦~~不對,剛剛秀秀說什麼來著?嫁人!

  天哪!是嫁人!

  「妳有對象了?妳想嫁人了?是那個男的對不對?就是那個妳昨天拿在手裏看了一整個晚上鑰匙的那個男人對不對?!」她繼父又嘮叨了起來。

  鐘秀覺得他煩死了。

  真討厭,不想理他了。再見,鐘秀跑回自己的房裏,用力把門甩上,以示她的忿忿不平,因為……

  他要是不想要她嫁人,那幹嘛還一天到晚把她的電話號碼、身家資料跟那些陌生人講?講得所有認識她的男人都以為她是花癡,想嫁卻又嫁不掉。

  那個臭老頭,她討厭死他了啦~~


  因為她繼父那麼魯、那麼番,到最後鐘秀也沒學做菜,她想,這樣也好,省得她忙和了老半天,煮出來的東西不能吃,那她豈不是白忙一場,所以最後她想通了,她上超市去買方便菜。

  一天偷渡個幾樣到烏家慶的住處去,憑他那粗神經的態度,他應該不會發現才對;所以鐘秀就一天一點,有時候買水果,有時候買果汁,慢慢的將烏家慶家裏的冰箱補齊、填滿……她以為這樣就能神不知、鬼不覺,豈不知--


  QOO

  烏家慶打開冰箱看著裏頭,像裏面住了一個怪物一樣;他看了老半天,這才用兩根手指把那瓶詭異的冷飲給拎出來。

  那是QOO,他再怎麼沒神經也知道有人偷偷進來他家,幫他的冰箱補貨,因為--QOO,這是他一輩子也不會喝的小孩子玩意好不好。

  他拎著,把它丟到垃圾桶去,連看都不看一眼,但半晌過後,烏家慶又折了回來,他兩個眼睛瞪著那個垃圾桶看,看了老半天,又看看四周。

  還是很亂,但有些地方就是明顯的變得不一樣了,比如說,他的垃圾桶,那裏面空無一物,分明就是有人整理過的樣子,他記得他好久沒倒垃圾了,那他每天吃的飯盒、礦泉水瓶都哪去了?

  烏家慶瞪著垃圾桶,看會不會瞪久了,那些垃圾就回來了?

  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的垃圾桶裏依舊只有他剛剛丟進去的那瓶QOO冷飲。

  到底是誰?

  是誰每天幫他的冰箱補貨?

  是誰每天幫他收拾家裏--雖然他家還是一樣很亂,但,到底是誰?

  烏家慶好奇起那個神秘人物究竟是誰,所以他決定了,明天他哪裡都不去,他就待在家裏逮那名神秘客。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第六章

  烏家慶罷工一天,今天就下去上班了,反正他那個班有上跟沒上都一樣,難得偷了一天的空閒,本來是想睡晚一點的,沒想到一太早就聽到有人潛進他家的聲音。

  那名神秘客出現了!

  烏家慶胸口一窒,穿了衣服之後便躡手躡腳地下樓,他不想驚動任何人,他想瞭解那個神秘客每天來幫他打掃屋子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偷偷的跑下去,而鐘秀正在打掃屋子。

  她不懂,一樣是打掃,為什麼別人可以打掃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而她不是,她好象愈打掃愈糟糕。

  唉~~怎麼會這樣呢?

  鐘秀拿著抹布跪在地上努力的擦擦擦--

  「妳在幹什麼?」看看她做了什麼事?他的廚房、他的客廳就像是打過仗的一樣。

  烏家慶的突然出現,把鐘秀給嚇死了。

  「你你你--你怎麼沒有去上班?」看到他,她下意識的變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急急的想退,卻忘了腳邊還有一桶水。

  「小心!」烏家慶看到了,想到扶她,但卻已經來不及。

  鐘秀踢翻了水,腳踩在水上又滑了一跤。

  天哪!她到底是來幹嘛的?


  「我……我來幫你打掃呀!」鐘秀委屈地說,她知道她很笨,沒做家事的天分,但她已經很盡力,他幹嘛還擺出這種難看的臉色來給她看?

  她又不是故意,竟然還說他覺得她比較像是來搞破壞的。

  「要不要緊?」烏家慶突如其來地問她一句。

  鐘秀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妳的腳,剛剛摔到的地方。」他看到她膝蓋擦破了一塊皮。「要不要去給醫生看看?」

  「這裏喔!」鐘秀看看膝蓋,「這不要緊啦~~只是一點小擦傷罷了,沒什麼大礙。」

  她將膝蓋藏在裙子底下,不想讓他看到她的笨拙,不想讓他知道她什麼都不會。她若是什麼都不會,不就應了他之前說她的那一番話?

  他說他不想娶個只會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大小姐--

  她不想讓他以為她真的有那麼槽,那感覺像是被他料中了,像是她真的有那麼差一樣。

  「妳別逞強了。」他丟給她一瓶優腆。

  看她做家事的模樣,就知道她是個千金大小姐。

  「妳在家裏沒拖過地?」他問,而鐘秀則是低著頭,晃了兩下,手努力的想扭開優腆的瓶蓋,但怎麼開呢?她沒用過這個。

  她連這都打不開!

  烏家慶不免懷疑以前她到底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她簡直比他還像個富家子弟,而她這個樣子,讓他想到了他那個未曾謀面的妻子。

  奇怪!最近他老讓那個影子糾纏住他的心。

  而且,就是從鐘秀跟他有所接觸後才發生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也弄不清楚。

  鐘秀是不是也像寶貝一樣,十根手指頭不曾沾過湯水。

  鐘秀……

  真是的!他怎麼又會想起鐘秀?!

  真是莫名其妙,烏家慶皺緊了眉頭,不願再想自己跟鐘秀那煩人的關係。

  「拿來吧!」他伸長手,打算幫她開。這只是順手之勞,她不用跟他客氣。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鐘秀不願意讓他瞧不起,她都能離開父親的羽翼,一個人出來過生活,這點小事當然難不倒她。

  鐘秀逞強的想證明她行,但她愈是急,愈是慌亂。

  烏家慶指導她。「上頭有個小蓋子,妳直接掀開就行了,不必用扭的。」她根本從一開始就使用錯方法。

  「而妳也不用太沮喪,妳只是沒用過這種東西,並不代表妳不會。」他好心地安慰她。

  烏家慶看出她的逞強與不服輸,雖然他一點也不懂她為什麼要為了這一點小事就喪失自信。

  「你不討厭我嗎?」

  「討厭妳什麼?」烏家慶接過她手中的優腆,細心地幫她擦藥,而鐘秀從來沒見過他如此溫柔過。

  從她認識他的第一天起,他就像是只刺蝟似的,全身都是刺,他排斥她,不准她靠近他一小步,所以在她印象中,他是脾氣易怒而暴躁……

  她完全沒想到他也有這麼溫柔的一面。

  「你不討厭我什麼都不會、不討厭我不夠獨立嗎?」

  「不,我不會討厭什麼都不會、也不會討厭不夠獨立的人;我討厭的是明知道自己什麼都不會、明知道自己不夠獨立,但卻一點也不想改變的人。」就像鐘秀那樣。

  她明明可以反抗父母之命,不要嫁給他的,但她卻選擇了順從之路,那才是他討厭的類型:而寶貝--

  是,雖然她有點像鐘秀,因為兩個人都不會做家事,看起來就是千金大小姐的命,但寶貝跟鐘秀不同。

  寶貝雖是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但她卻試圖改變。

  瞧!她不是在學著打掃,學著獨立過生活,所以她才出來工作的嗎?

  他想,寶貝的這些企圖,絕對是他那個未曾謀面過的妻子一輩子都不曾想過的改變,所以寶貝跟鐘秀一點都不像。

  「我知道妳很努力。」

  「你知道我很努力!」她很訝異。

  「而這就夠了。」只要她努力,那麼她所有的缺點都不是缺點。

  烏家慶試著鼓勵她,但鐘秀卻沒有欣喜的神采。因為--

  是嗎?這樣真的就夠了嗎?那如果她現在跟他說,其實她是鐘秀,她是他的妻子,那麼他會怎麼想?

  他還是不在意嗎?

  鐘秀看著烏家慶。

  她這才發現,其實她比自己所想的還要喜歡這個男人;很莫名、很奇怪的,她就是喜歡他,就從--就從她見到他的照片那第一眼起吧!

  她想,她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對這個男人有了好感的,她才會不顧一切的想要嫁給他,只是他的拒絕太傷人,所以她低不了頭跟他說她其實好喜歡、好喜歡他。

  「妳怎麼了?!」天哪飛這女人在幹嘛?她怎麼說哭就哭啊?!

  烏家慶從來沒見過這麼怪的女人,他又沒罵她!她哭什麼啊?「是不是很痛?」他看她哭,連忙的幫她膝蓋上的傷吹一吹。

  他這一吹,這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蠢事!

  他竟然在幫個女人吹傷口!

  她以為她是誰啊?

  烏家慶驚退了兩步,目光像是在看外星人似的直盯著她瞧。

  鐘秀忙著擦眼淚,不敢也不想讓他看到她哭。「對不起。」她失態了。

  鐘秀連忙掩著臉,不敢讓他看到她哭泣的模樣,她急急忙忙的站起來,她要回家了。

  鐘秀因為意識到自己潛意識裏竟愛著這個連她的面都不想見的男人而覺得自己好可悲,於是是連聲再見也沒說地轉身就跑。

  「喂!」她幹嘛說走就走啊?他又沒對她怎麼樣?

  烏家慶追了出去,恰好遇到豪哥來找他。

  「那個人是寶貝吧?」豪哥一來就被鐘秀撞個正著,而且還看到她在哭,他的直覺反應就是家慶把人家怎麼了。

  「唉!你這小子別人在福中不知福,有那麼好的女孩子喜歡你,你不知道要惜福也就罷了,幹嘛欺負人家?」

  「我沒欺負她呀!」

  「那她幹嘛哭著跑開?」

  「我怎麼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本來在幫她擦傷口,然後她掉眼淚,然後他也不過是看了她一眼,她就哭著跑開了……

  唉~~女人……他哪知道她們會那麼難懂啊!

  等等……他剛剛是不是聽漏了什麼?「你說寶貝她喜歡我?」

  「要不然呢?」豪哥從來沒見過像家慶這麼呆的呆頭鵝。

  他一把把烏家慶推開,進到裏頭去,還不請自來的打開人家的冰箱就從裏頭拿了兩瓶啤酒出來,一瓶丟給烏家慶那只呆頭鵝。

  「我問你,她要是不喜歡你,人家幹嘛放著在家裏當個千金大小姐不做,要來你這幫你打掃、做飯。」

  「她幫我打掃!」烏家慶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家裏的慘況,這樣算是有打掃?!呃--好吧!算她有那個心好了。

  但--「煮飯?」有這回事嗎?

  「要不然你以為你每天的晚餐從哪來的?」

  「我以為是你買給我的。」

  「我又不是吃飽了撐著,還管你會不會餓死。」搞清楚點,他家裏還有妻兒要養,他哪有空再養他一個啊?

  豪哥看家慶不信,還把那天寶貝把他找出去,等了他一個晚上還拿給他一疊錢的事全都說了出來。

  他不是不守信,只是覺得有必要點醒家慶一下,要不然他永遠都不曉得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麼。

  「改天我將那十萬塊拿給你,至於要怎麼做,你自己想清楚;如果真的沒辦法回饋她的一片真心,那也得給人家一個交代。」豪哥語重心長地交代著,而這些事烏家慶都知道,只是寶貝喜歡他……

  怎麼會呢?

  他們才見過幾次面啊!怎麼她就對他有那麼深的感情了?


  自從發現自己對烏家慶的心不單純之後,鐘秀就再也不敢去烏家慶住的地方;她怕自己去了,只會陷得更深。

  她不能明知道他討厭她、不愛她,卻還傻傻的將自己的一顆心給賠了進去,怎麼辦?她好象作繭自縛了。

  「我的寶貝~~」

  「我的秀秀~~」

  鐘秀都快煩死了,她繼父又在那發神經,煩死了,鐘秀東西收一收,趁繼父一個不留情,便從後門溜走。

  而她才踏出家門一小步,哎呀~~怎麼就看到烏家慶杵在她家門前。

  鐘秀下意識地想溜,但……她怎麼溜啊?

  要是她繼父看到烏家慶在他們家門口鬼鬼祟祟的,鐵定把他扭送到警察局,要不就是以為他是她的愛慕者,接著就把她的身家資料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烏家慶,而她怕的就是這個,所以說什麼都不能讓繼父跟烏家慶見面。

  鐘秀只好挺身出去面對他,反正她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烏家慶應該不會知道她的情愫才對,所以沒什麼好見不得人的。

  鐘秀站出去,跟他說了聲:「嗨。」

  而烏家慶才剛要跟她打聲招呼,鐘秀便急忙叫他別說話。「有事到別處去談,這裏不安全。」這裏是繼父的地盤,隨時都會被繼父看見。

  「你跟我來。」她拖著他走,她弄得烏家慶像小偷一樣,他只是來還她錢,怎麼搞得如此見不得人?

  到了附近一家咖啡館,烏家慶試著找話題聊,他問她,「剛剛那裏為什麼不安全?」他實在很好奇。「那裏有什麼?」

  「有我繼父。」

  「妳繼父!」她……她沒有爸爸嗎?

  「哎呀~~就是我媽改嫁的男人嘛!」

  「而妳很怕他?」

  「當然怕!你不知道那個男人多變態,而且自從我媽死後,他變本加厲……」

  「等等,妳說什麼?」她說她繼父是個變態,而且自從她母親死後,繼父還變本加厲,那麼這是不是意謂著--

  「妳現在跟妳繼父住在一塊?」烏家慶誤會鐘秀的語意,想到不好的情況去,而一想到那不堪的狀況,他心裏就冒著一把無名火。

  而此時的鐘秀還不知道自己竟把烏家慶引導到什麼錯誤的情境去,還傻傻的點頭說:「對啊!」

  「那個不要臉的男人做了什麼?」

  「不要臉的男人?誰啊?」

  「妳繼父!」咬牙切齒地。

  「哦~~」鐘秀頻頻點頭,以示瞭解,雖然她一點也不明白烏家慶跟她爸有什麼關係,為什麼烏家慶一提到她繼父,就恨得牙癢癢的。

  「他沒做什麼啊!只是有時候會很不尊重我,三更半夜偷跑到我房裏去--」

  「三更半夜偷跑到妳房裏去!那個畜生!」烏家慶再也按捺不住,他站了起來。

  鐘秀看他一臉怒相,心裏著急。「烏家慶,你要去哪裡?」

  「去找妳繼父算帳。」

  「找我繼父算帳!為什麼?」

  「因為他不是人。」

  「他不是人……」有這麼嚴重嗎?

  還有……烏家慶東張西望的。「你在找什麼?」

  「找打人的武器。」他怕自己拳頭力道不夠重,所以得先找個兇器,呀~~這個好。烏家慶看到路旁有人丟了一支棒球棍,是鋁制的,拿起來輕輕的,但若是拿來K人,應該很痛。

  「你要拿那個去K我繼父?」

  「是。」

  「不要啦~~」鐘秀一時情急之下抱住了烏家慶的腰身。

  雖然她平時也很討厭她繼父,誰教他那麼三八,太寵她、太愛她,讓她有時候覺得好丟臉,但她知道他那麼做是因為他一個大男人沒生過小孩,不知道怎麼去表達他的愛……

  只是這樣而已,她沒那麼討厭繼父。

  如果討厭,她也不會跟他生活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你告訴我吧!我繼父到底對你做了什麼,讓你這麼生氣,你告訴我,我回去之後立刻叫他改,他很聽我的話的,我叫他改,他一定改。」

  鐘秀抱著他不肯讓他走,而臉昂得高高的,一副哀求他的模樣。

  她就這樣昂著臉求他……

  烏家慶心口一慟,他從來沒讓個女人如此貼近她,而且她還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觸動了他心裏某一根心弦。

  他的心因此而被撩撥……而這是不被允許的,因為他太清楚自己的身分--他是個有老婆的人,他怎麼能再對別的女人心動?

  但……但寶貝的情況不一樣。

  他沒說要愛她,只是,她那個繼父未免太可惡,他憑什麼三更半夜跑到寶貝的房裏去?

  那個禽獸,他想做什麼,他也是個男人,難道他會不清楚嗎?

  而寶貝她竟還傻傻的,為了那個禽獸不如的繼父,還求他別找她繼父算帳。「他……不是三更半夜跑到妳房間去嗎?」

  「對啊!」

  「那妳還不生氣?」

  「我是很生氣啊,但是--」等等,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鐘秀這才突然想到自己剛剛講了什麼,讓烏家慶如此生氣。

  她眼睛瞪得大大地望著烏家慶。「你以為我繼父去我房裏是想要對我……那個!」鐘秀說不出「非分之想」四個字,她覺得那太噁心了。

  「天哪!你想到哪裡去了,他是想叫我喝甜湯。」她沒好氣地解釋著。

  「只是喝甜湯!」

  「要不然你以為呢?」

  「我以為他要對妳……」呃--烏家慶愣了愣,他說不出那可怕的字眼。總之,算了,沒事就好。

  烏家慶因誤會解開而松了一口氣,但就在這個時候,他跟鐘秀兩人不約而同的聽到「鏘」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他倆不約而同地循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要死了!是她繼父。

  只是他幹嘛那副嘴臉,如喪考妣似的--鐘秀再從繼父視線所及的方向找過來。

  啊~~完了!她還跟烏家慶抱在一塊,也難怪她繼父會一副看到鬼的模樣。

  天哪!她繼父沖過來了。「你快逃。」她推著烏家慶要他快跑。

  「為什麼我要逃!」

  「別說那麼多,快走、快走--」鐘秀拉著他要跑,但慢了一步,她繼父在他倆有所行動前,就已經沖到了烏家慶面前,而且還搶走人家的鋁棒。

  「你幹嘛啦?」

  「妳說,妳是不是喜歡這個臭小子?妳是不是就是為了這臭小子,所以才每天一大早就出門,每天累得像狗似的回來?妳是不是為了他才想學做飯……」

  「你想哪去了!我哪有喜歡他啊?」鐘秀真想叫她繼父閉嘴,他把她所做的事全都講出來了,教她以後怎麼見他?「你別胡說。」

  「我胡說!我若真的胡說,那妳倒是跟我講講,妳剛剛為何抱著他?」

  「我抱著他!」

  「別說沒有,妳剛剛就是這樣抱著他,我都看到了。」郝珍貴不只說,他還做給女兒看,而烏家慶被他抱得好尷尬。

  「你不要這樣啦!」他這樣發神經,她會覺得很丟臉耶!

  鐘秀趕緊把她繼父拉開來。「總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郝珍貴再確認一次。

  「真的。」鐘秀頻頻點頭,再三保證。

  而她這樣,她繼父又有話要說了,他轉過臉去罵烏家慶的沒眼光。「我女兒這麼好,長得美、個性佳,你為什麼不喜歡她?枉費她每天起個大早,到你家去幫你收拾房間,你知不知道她從小到大,連碗熱湯都沒煮過?

  「為了你,她削破了幾百次自己的手指頭,而你,你以為你是誰啊?她是我的心肝寶貝,而你憑什麼不喜歡她?」郝珍貴說得口沫橫飛,而鐘秀一點也不覺得他這樣是在誇耀自己。

  他這樣讓她好糗、好糗;而她繼父不知道,卻打算「落落長」地一直講下去。

  「你不要講了……」鐘秀低喃著求繼父。

  「我為什麼不要講,妳對他那麼好,他卻不懂得珍惜,這種狼心狗肺的男人--」

  「我叫你不要講了。」鐘秀生起氣來,是搶下繼父手中的鋁棒,氣得失去理智的輕擊了他兩下。

  她好氣……她繼父到底知不知道他這樣讓她好丟臉、好丟臉……


  「你一定以為我是個怪胎吧?」做了糗事,鐘秀覺得好丟臉,在面對烏家慶的時候更是把頭垂得低低的,一副要哭要哭的樣子。

  她從來沒想要讓他看到她那麼凶的樣子,是……是時機不對,是……是繼父的錯,誰教他要亂講話。

  「我沒那麼想,妳別妄下斷語。」她胡思亂想,總愛把煩惱往自己的身上攬;他不要她這個樣子。

  「你不覺得我爸很怪嗎?」

  「是很怪,但我想他一定很愛很愛妳吧!因為愛太深,所以才會老是做出一些讓妳覺得丟臉的事。」所以他沒看輕她,真的。

  「那……那就是我不該打他。」想到這,鐘秀就更難過了;她不是故意要打繼父的,就算力道很小,但她還是打了人!而那是因為當時她不知道該如何阻止繼父再胡說八道下去,所以一時之間失去理智,做出錯事,想必他一定很看不起她吧?

  想到這,鐘秀癟著嘴,又覺得自己委屈;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每次一遇到他,總是讓他沒好印象。

  以前,他不認識她的時候,他就以為她是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麼事都不會做的千金大小姐:現在他認識她了,她卻一點也沒改變。

  上次他見到她時,她連打掃都不會:這次兩人再見面,她卻像個瘋婆子似的打人。

  別說這樣他不喜歡她了,就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樣的她好討厭。鐘秀低著頭,幾乎要把臉埋進雙膝間。

  「妳別自責,那不是妳的錯;要是我有那樣的繼父,我也會想打他,誰教他把我所有的秘密都說出來了。」

  「啊!」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鐘秀一時愣住,半晌過後,腦子才開始轉動。天哪~~他說的該不是……她喜歡他的事吧!

  「我沒有喜歡你,你別亂想……我……我去幫你打掃屋子,是因為、因為豪哥給我你的鑰匙,他要我常去你那走走,他說你要是沒人看照著,你便不懂得照顧自己的身體。」鐘秀急急的想撇清自己跟烏家慶的關係。

  她好怕要是被烏家慶知道她喜歡他之後,他又會擺出那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模樣,那怎麼辦?

  所以打死她,她都不會承認她喜歡他的。

  「是嗎?」她沒有喜歡他!「那就好。」烏家慶頻頻點頭,而鐘秀--

  她不懂。他說--那就好!

  那是什麼意思?

  鐘秀的心像是猛然被人用手掐住了一樣,頓時沒辦法呼吸,腦中更是一片空白。

  「你這死小子,我女兒看上你,是你前世修來的福,而你卻人在福中不知福,你憑什麼不喜歡她?」一直跟在他們兩人背後,偷聽女兒跟「男朋友」講話的郝珍貴聽到烏家慶在安慰女兒,對他本來還有些許的好感,但一看到那臭小子聽女兒並沒喜歡他時,臉上流露出的那股慶倖神采,他就非常不爽。

  那臭小子臉上的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氣!他是什麼意思?難道讓他的寶貝秀秀喜歡上是一件非常倒楣的事嗎?

  郝珍貴沖了出來,揪著烏家慶的衣領,就要揍人。

  「爸,你又在幹嘛?」幸好鐘秀眼明手快,拉住了繼父。

  「我要揍這臭小子,他也不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一個窮酸小子,他憑什麼拒絕妳?!」

  「爸,你別這樣!」鐘秀抱住了繼父不讓他揍人,「你快走啊!」她回頭催烏家慶,難道他就真傻傻的站在那邊,讓繼父打嗎?

  「走啊、走啊--」她求他了。

  而烏家慶看著鐘秀淚流滿面的樣子,他心口一慟。

  他想叫她別哭,想跟她說,他不給她任何機會是有原因的,但……他說了之後又怎樣?

  說了,她便會釋然、便會幸福了嗎?

  不,只要他跟鐘秀的關係一天不解決,那麼他便沒有讓任何人幸福的權利,當然這也包括了他自己,所以烏家慶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默默地離開。

  對鐘秀的不平等對待,讓他不知自己是否真能給別的女人所要的幸福啊!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第七章

  「麻煩你了。」烏家慶再把豪哥給他的十萬塊交還給豪哥,請他幫他拿去還給寶貝。

  「你都跟人家講清楚了?」

  「嗯!」

  「還是不能接受她?」

  「嗯!」烏家慶再度點頭。

  「是因為她父親嗎?」他也聽底下的工作人員說過,寶貝的爸爸好象有點難纏,三八三八的,若那些傳言屬實,他也不想自己的女朋友的父親是那副德行,因為好象滿丟臉的。

  「不是那個原因。」

  「那是什麼原因?可以跟我說嗎?」豪哥難得的問起八卦,而他們身後躲了一群人,他們也很想知道家慶為什麼不接受寶貝?

  寶貝雖不是什麼天仙大美女,但長得秀秀氣氣的,重點是乖巧,可愛,難得的是她還滿癡心的,要不現在去街上隨便抓個女孩子來問問,看看她們會不會為了一個男人洗手做羹湯--

  雖然寶貝煮的不好啦~~但人改變總是要花時間的嘛!家慶不該那麼小氣,連時間都不給人家。

  烏家慶沒回答豪哥這個問題。

  他該怎麼跟大夥講,他早娶了妻子,雖然那個老婆不是他心甘情願娶的,但只要鐘秀一天不點頭答應離婚,那他對鐘秀始終有責任。

  他不能在前段婚姻未結束之前便對別的女人好,那樣對鐘秀、對寶貝都不對。

  「要麻煩你了。」烏家慶到最後仍不為自己的行為做任何解釋。大家要當他是負心漢、是無情人都好,他不在意別人怎麼看待他,他只知道寶貝的好意,他是不能接受的。


  「妳都聽到了!他都說了,他拒絕妳不是因為妳父親的關係。」豪哥待家慶一走,便走向後頭偷聽的人牆。

  人牆後頭躲著一個人,那就是鐘秀。

  豪哥將家慶帶來的十萬塊還給她,而且還要她死心吧!「家慶是個悶葫蘆,他不想說的事,任誰來逼都沒用;我想,他不能接受妳,應該有他的理由才是,妳就死心吧!別再愛他了。」

  「對嘛!別愛他了,家慶那麼悶,又總是板著一張臉,那種人有什麼好的?如果妳真想談戀愛,那我好了,我比家慶好太多了。」片場中有人毛遂自薦。

  有人吐槽。「你也幫幫忙,你是拍A片的耶!人家寶貝多清純,寶貝配你--拜託,寶貝的條件還沒那麼差。我說呀~~還是由我來介紹好了,我有一個遠房表哥還沒娶老婆--」

  「你表哥!」有人尖叫。

  「怎樣?我表哥是怎樣?」

  「老李呀!你都四十歲了,那你表哥幾歲?」

  「四十五。」

  「四十五歲還沒娶老婆!你表哥是不是有問題啊?呿~~」

  大家鬧成一團,就為了幫鐘秀找一個理想情人;而鐘秀則是瞪著手中的那十萬塊瞧。

  沒希望了嗎?

  她真的連一丁點的希望都沒有嗎?他真的連一丁點的機會都不肯給她嗎?

  為什麼?

  難道她真的有那麼差?差到他連看她一眼都不屑?鐘秀瞪著手中那十萬塊,灼熱的目光幾乎要將那一整疊鈔票燒出兩個窟窿來,然後她想起烏家慶以前批評她的話。

  他嫌她不夠獨立、不夠堅強,但他亦曾說過他欣賞努力的人。

  那是不是意謂著,只要她夠努力改變,終有一天,他還是會對她另眼相看?所以……所以鐘秀最後決定,不管烏家慶心裏是怎麼想的,她都要對他好。

  說她是為了補償他也好,說她是因為喜歡他也罷,總之她只願意做她認為她該做的事,其餘的,她不想管了。


  「妳在幹嘛?」烏家慶原以為只要他將她拒於千裡之外,那麼她就會退縮、就會遠離,但她沒有。

  她在他拒絕她的隔兩天,又帶著食物上門,而她顯然沒料到他人還沒出門,所以看到他時,還愣了一下。

  乍看到烏家慶,鐘秀並沒有心理準備。

  她以為他出門了,所以……她頭垂得低低的,她還沒心理準備、還沒勇氣在這個時候面對他。

  「妳來做什麼?」他問,而她則是繼續看著自己的腳趾頭說話。「我……是來幫你打掃屋子。」

  「我不需要。」

  「我知道。」

  「知道那妳還來!」

  「我來是因為我想來。」而這份意念不是他不願意她來就能阻止得了的。他唯一能阻止她的便是打電話報警,而如果他真翻臉走到報警那般地步,那她也沒話可說。

  「麻煩借過一下。」他杵在門邊,她沒辦法進廚房。

  她這麼說,而他,則是看著她的頭頂。

  烏家慶不明白,她看起來明明是那麼纖細、那麼膽小--尤其是在面對他的時候,她總是逃避、退縮的時候多,他想,她應該滿怕他的吧?

  而既是如此,為什麼在面對他的拒絕、他的冷漠時,她又相對的表現堅強?

  像現在,她的腰桿子挺得比任何人都直,雖然頭還是垂得低低的,不敢看他,但是心中所堅持的那份心意卻怎麼都撼動不了,也就是因為如此,所以他瞭解縱使今天他趕走她,她要是不死心,總還是會再接再厲,再來他這裏,既是如此--那算了吧!他不阻止她了。

  他想,等她煩了,等她知道不管她做了多少努力、多少事,都沒辦法改變他的決定時,她應該就會放棄。

  於是,烏家慶退開了身子,讓她過去。

  他的身子一退開,鐘秀便手忙腳亂的閃過他的身子,像逃難似的閃進廚房。

  她也不懂自己怎麼會這麼怕烏家慶?

  她在他面前就是無法坦率,一遇到烏家慶,她的膽子像是瞬間縮小了十倍,像只小老鼠似的,不敢看他……

  而更好笑的是,她都已經這麼怕了,可卻又喜歡他?!喜歡他……喜歡到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地步。

  鐘秀提了一桶水,開始跪在地板上用力的擦地,像是這樣就能忘掉一切,只專心在地板上。

  哎呀~~忘了冰她買來的啤酒。

  她急急忙忙的站起來,去拿帶來的紙袋;而一站起來,恰好看到烏家慶杵在門邊,並沒有走開。

  他一直在那看著她,一直沒走開……一想到這,鐘秀又更慌了,因為她不知道他一直盯著她看是什麼意思?

  不管了、別想了。她甩甩頭,不想再去猜測烏家慶的想法,她說過了,她之所以活著就是要對得起自己,這點才是最重要的。

  鐘秀決定漠視烏家慶,她要把他當成隱形人。

  她裝作堅強、裝作不在乎的往前走,但因為太緊張了,所以走路變得同手同腳不打緊,她還一腳踢翻了水,哎呀~~為了搶救水桶,還弄丟了啤酒。

  啤酒飛了出去,砸到桌子,她買來的蛋碎了一紙袋,裏面還有她去跑買來的便當!

  鐘秀又要忙著顧及腳邊的水,又要搶救便當……她忙成一團,而烏家慶--

  他就知道,知道她來幫他整理屋子,他的屋子只會變得更亂。不過,這次他沒伸出援手支持她,因為那是她應得的,活該!

  烏家慶不發一語地離開。

  鐘秀聽到他的腳步聲,心頓時冷了大半。

  她這才懂剛剛為什麼他會一直站在這;原來……原來他早料准了她會把他的屋子弄得一塌糊塗。

  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然後開始收拾殘局。

  忙完了廚房,她試著學習怎麼打掃其餘的地方,就從……洗衣服開始。


  傍晚,烏家慶回到家,他是很想裝作不關心,但是他實在好奇,她忙了一天,究竟有沒有把他的家給拆了。

  他走進客廳。

  很好,很正常。

  走進廚房。

  呃--還算可以。

  看來她似乎抓到了訣竅,開始懂得要怎麼收拾環境,但,等等……廚房外的陽臺上,那兒曬著什麼?

  烏家慶退回去看,那似乎是……

  天哪~~是他的內褲!

  烏家慶沖出去看,是的,那是他的內褲,她幫他洗了衣服,就連他的內褲都沒放過!而這個讓烏家慶覺得很糗。

  他的內褲除了他媽之外,從來沒讓別的女人碰過,而那個……那個該死的郝寶貝,她竟然、竟然幫男人洗內褲……

  她是不是女人啊?

  烏家慶氣得把內褲從夾上扯下來,扯下來他才發現,他的內褲變色了!

  很好,那個天兵竟然把白色衣服跟花色衣服混在一起洗,瞧瞧他的內褲現在變成什麼德行了?

  花內褲!

  雖然內褲穿在裏面,他也不在人前脫褲子,別人當然不會知道他穿了什麼怪內褲,但是他還是很氣,氣那個天兵幹嘛這麼雞婆?

  她不會做家事就該認分,幹嘛還來他這搞破壞?

  烏家慶氣呼呼地收了衣服進門來,而他一進廚房又看到滿桌的菜。

  他知道那是她特地叫外賣,特地買來給他當晚餐的,他雖肚子早餓扁了,但是他不能領她的情。

  要是他的冷漠對待都澆熄不了她的熱情,那他一旦吃了她為他準備的晚餐,她豈不是又要飛上天,以為自己是有希望的?

  所以,他再怎麼餓也不能吃。

  烏家慶硬是叫自己離開那滿桌子的山珍海味,但沒一會兒,他又折了回來。

  他覺得光是不吃不足以傷她的心,所以他心一橫,將所有的菜都喂進了垃圾桶裏。這樣,她該知道他的意思了吧?

  這樣,她應該能早點對他斷念,死了那條心。

  他覺得在自己沒解決掉鐘秀的問題前,他是無法接受寶貝的。

  但鐘秀……他為何又想起他無緣的妻?

  烏家慶是這麼認為,只要他不領郝寶貝的情,她就會心死;但他沒料到她會那麼的堅強。

  隔天,當她看到那一袋的垃圾,沒發脾氣,只是默默的將垃圾收拾好,又開始著手幫他打掃屋子、洗衣服;晚上他回來,又是一桌的菜色。

  他倒掉。

  隔天,又是不同口味的菜。

  倒掉、她又買;倒掉、她又買……

  烏家慶倒到最後,都覺得自己是在糟蹋食物,而且還意識到一件再確定不過的事實,那就是--她不會死心的!

  縱使他不給她任何回應。不給她任何期待,她仍繼續走她要走的路,那便是一味的愛他。

  說心動嗎?

  是有那麼一點,但他卻無法任由那份感情在心中滋長下去,他從沒忘記自己是個有家室的人,所以,他只能選擇辜負她的一片真情。

  對不起……他在心底默默的說。

  烏家慶再一次地把菜倒掉。


  「寶貝……妳來,妳來一下啦~~」片場的AV女優,看到鐘秀又來送便當,而烏家慶仍是那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樣,便把鐘秀拖到一旁去。

  她拿給鐘秀一張符,要她收著。

  而鐘秀一看,是符!「這幹嘛用的?」

  「妳找個機會把這符燒了,給烏家慶喝下,以後他便死心場地地愛妳一個。」AV女優說得煞有其事,鐘秀是聽得很懷疑啦!

  「真的嗎?真的有那麼靈?」

  「妳看到阿海沒有?」AV女優指向一個現場打光師傅。

  阿海哥是曉梅姊的男朋友,這鐘秀是知道的。

  「阿海當初就跟烏家慶一樣,也跩得要死,但自從吃了這張符之後,妳看看他,他是不是很愛我?」曉梅甚是得意地問鐘秀。

  鐘秀是不知道阿海哥有多愛曉梅姊,但曉梅姊講的像是真有其事,那……

  「這吃了要不要緊?」鐘秀比較在乎這符會不會有副作用?

  「妳看阿海。」

  曉梅姊又要她看阿海哥了!

  「妳看他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也沒死,總之沒事啦~~妳放心,我不會害妳的。」曉梅要鐘秀安啦、安啦!

  「沒事啦!」她說,

  而鐘秀信了,因為事情定到這般地步,她也只能試它一試了。

  「對了,等到家慶吃了的隔天,再換妳吃。」曉梅又偷渡了幾張符給鐘秀。

  「我也要吃!」

  「對啊!要不然天師怎麼知道誰要愛上誰?當然是家慶吃、妳也吃,這樣天師才知道要把你們兩個牽線,牽在一塊啊!妳連這個都不懂。」曉梅啐了鐘秀一聲。

  鐘秀還乖乖的點頭,表示瞭解了。

  這個是烏家慶吃的、這個是她吃的;她將它們分開來,而且為了讓烏家慶趕快喜歡上她,鐘秀還當天就把那張符化了,偷偷的加在烏家慶喝的水裏,然後快快樂樂的回家、

  她心裏期待著明天早上醒來,烏家慶或許就會愛她愛得死心塌地。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第八章

  隔天,鐘秀先服了符水後再興高采烈地出門,為的就是想早一點驗收她的成果,所以一大早趕到了烏家慶的住處。

  她開門進去,探了探裏面,裏頭一片漆黑,而且沒有聲響。

  不會吧?他這麼早就去上班了!

  沒等到烏家慶愛的表現,鐘秀十分失望,但……

  算了,那種子虛烏有的事,要是真的那麼靈,那麼全天底下的人都不需要努力便能獲得真愛,她是鬼迷心竅了才會相信。

  唉~~

  她歎氣,而後繼續努力;今天就從吸塵開始做起吧!

  鐘秀拿出她從家裏帶來的吸塵器,那是她昨天想將他天花板上一些灰塵吸下來卻找不到吸塵器時,特地跑去大賣場買來的,它小小的,很handy,但很好用。

  她將一頭的長髮給束起來,然後打開開關,認真地打掃著他的屋子。

  那是什麼聲音?

  烏家慶的屋子隔音設備不是很好,他一大早的就聽到奇怪的雜音,那聲音很大聲,吵得他不能睡覺。

  他用被子蒙住頭,但那聲音還是一樣大聲。

  他氣死了,腳趿著拖鞋就沖出來,一出來便看到那個天兵又在打掃他的屋子了。

  「我的姑奶奶呀……」他叫。「妳能不能小聲一點?」他問。

  而鐘秀忙著打掃,吸塵器的聲音又很大聲,所以她沒聽見,她繼續吸吸吸--

  烏家慶一火起來,便拔了她的插頭。

  吸塵器的聲音戛然而止。

  鐘秀這才發現事情不對,她抬起頭來。

  「嚇!」她看到他,身子猛然倒退了一大步。「你怎麼在家?!」

  「因為現在還很早。」他當然在家。

  「哦~~」鐘秀點點頭以示瞭解,但,不對。她倏然又抬起臉來。「你的臉色好糟!你怎麼了?」

  「一個晚上沒睡好。」

  「你為什麼一個晚上沒睡好?」她關心他,怕他生病又怕他累倒了。

  「因為昨晚不知道吃錯什麼東西,拉了一晚上的肚子。」他現在人虛弱得要死,沒空跟她囉唆。

  喝!他拉了一晚的肚子!

  不知道吃錯了什麼東西……鐘秀馬上想到昨天曉梅姊給她的符。

  完了,該不會是那張符惹的禍吧?

  「妳怎麼了?」他抽空看了她一眼,發現鐘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像是做了什麼壞事一樣。

  等等……「妳是不是對我做了什麼?」

  「什麼?我我我……我哪有對你做、做什麼!」鐘秀嚇都嚇死了,身子是節節的後退。

  她這樣分明是作賊心虛的表現。

  「沒有?沒有妳會一副好心虛的表情!」他把她抓了回來,讓她跟他面對面,他要她說清楚、講明白,她到底對他究竟使了什麼壞心眼的手段。

  他的表情好恐怖喔!

  鐘秀嚇死了,她吞吞口水,不敢抬起臉來正視他的眼睛,她怕烏家慶要是知道事情的真相會打死她,但她更怕那張符要是真有問題,而他誤以為只是單純的吃壞肚子而不去看醫生,那、那怎麼辦?

  「你快去給醫生看吧!」她求他。

  「不去給醫生看,除非妳先把事情解釋清楚。」他看她一副心虛模樣,知道她鐵定是做了什麼,所以還很惡劣的假裝腿軟,身子一倒--

  鐘秀尖叫,連忙扶進他,而眼淚一直掉。好好好,她說,只要他願意去看醫生,那麼她什麼都說。

  「是符……」

  「符?」烏家慶一愣。

  是他想的那個符嗎?

  「是曉梅姊給的一張張天師的符,曉梅姊說那符很有效的,當初阿海哥就是吃了她給的符,所以才對曉梅姊死心塌地的……」

  「而妳弄給我吃了!」烏家慶大吼,鐘秀嚇死了,連忙縮著脖子躲進衣領裏,像個小媳婦模樣。

  「你別生氣。」她探出手去拍拍他的胸口,要他千萬保重;他現在人正虛著,一個動怒都會忿了氣。

  「現在你什麼都知道了,趕快去看醫生吧!」她好著急,怕遲了,病情更嚴重。

  「我不去。」

  「為什麼?」

  「因為很丟臉,妳讓我到了醫院後怎麼跟醫生說?妳能想像別人會怎麼看待我嗎?」烏家慶想得更遠,他還怕這事會變成別人的笑柄。

  而那個罪魁禍首--

  他狠狠的瞪向「郝寶貝」。

  鐘秀被他這麼一瞪,趕緊低著頭,眼睛不敢直視他的怒氣。

  「妳到底是不是現代人啊?那種不科學、沒根據的事妳也信!」

  鐘秀被他罵得一顆頭直不起來,一個腦袋瓜都快垂到胸口了。

  她也知道自己那麼做很笨、很蠢啊!所以他就別再罵她了。

  「拿來。」烏家慶向她伸直了手。

  「什麼東西拿來?」

  「其他的符。」

  「符?!哦~~符!」她想到了,連忙從她的包包裏拿出來,本來是想交上去給他的,但想想又不對,又縮回手。

  「妳幹嘛?」

  「這不是給你吃的。」

  「妳還想給別人吃?!」她還想讓哪個人愛上她?!

  「不不不,不是給別人吃,是給我吃的。曉梅姊說你吃我也吃,這樣天師才知道我想跟誰配一對,所以這符--」她把它們握得緊緊的,不肯放心。

  烏家慶眼瞇細來--

  他想幹嘛?

  他這模樣看起來很凶耶!

  鐘秀嚇得退開兩步之遠,烏家慶卻將她抓了過來。

  哎呀!他不是正虛弱著,怎麼還這麼大力氣!鐘秀怯怯地看著他。

  「符拿來。」他要脅她。

  「這是……我的……」

  「我都這樣了,妳還想吃它?」

  「可曉梅姊說要連著吃三天才行……」

  「我才吃一天都拉成這副德行,妳還想吃三天!」她是想死比較快是不是?!

  「你哪有吃一天,你是吃一次。」

  「而妳所謂的吃三天是?」

  「就早、中、晚外加睡覺前,一天四次,連服個三天。」

  「什麼!還早、中、晚外加睡覺前再來一次!」烏家慶眼裏直噴火。

  他打斷她的喋喋不休,還不管她願不願意一把便搶過她手裏的符,而他的動作實在太粗魯了,所以符還因此裂成兩半。

  「哎呀!」鐘秀看了好心疼。

  烏家慶看了她的反應才想暈倒哩!這害人不淺的符,撕了就撕了,她有什麼好不捨的?

  他將它們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裏。「不准妳以後再聽這些有的沒的。」他命令她。

  而鐘秀討厭這樣,她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他又不是她的誰,憑什麼命令她不准做這、不准做那的。

  「聽到了嗎?回答我。」他見她沒反應,聲音更加陰深,降了兩度。

  「聽到了。」她點點頭,再反問他,「那你呢?」

  「我什麼?」

  「你什麼時候才要去看醫生?」他不是拉肚子嗎?

  「不用看了。」

  「什麼!」

  「一點小毛病罷了。」他才沒那麼嬌貴,拉了幾回肚子便得去看醫生。

  「可你剛剛明明說我要是招了自己做了什麼事,你就要去看醫生的……」

  「那是騙妳的。」誰教她那麼好騙,他隨便說個什麼,她便傻傻的相信;她這麼呆,難怪會信什麼張天師。呿~~

  他轉身回房去睡覺,而鐘秀只能氣呼呼的朝著他的背影直吹鬍子瞪眼睛的,除了這,她什麼也不能做。


  烏家慶回到房裏,卻怎麼也睡不著,他兩個眼睛就這樣直直的瞪著天花板,耳裏不時地傳來寶貝打掃的聲響。

  這幾個月下來,她做家事的能力明顯變好了,知道怎麼整理家務最有效率,而且漸漸的,那種手忙腳亂的事也次次減低,他現在竟光是聽著她打掃的聲音,心也漸漸的變得平靜,還有一種莫名其妙幸福的感覺。

  咚咚咚--他聽見她的腳步聲。

  刷刷刷--那是她洗衣服的聲音。

  嘩嘩嘩--她在洗碗。

  咚咚咚--她腳步聲近了,烏家慶趕緊閉上眼睛。

  鐘秀悄悄的打開門,探頭進去,瞧了一眼,看他有沒有在睡覺。

  動都不動耶,好象是睡了。她這才敢踮著腳尖,偷偷的潛進去。

  她想做什麼?烏家慶沒聽到聲響,動都不敢動,他屏著氣息耐心等待,不一會兒,他的額頭覆上一隻冰冷的小手。

  她的一隻掌心貼著他的額頭,另一隻貼著自己的--

  沒發燒,還好、還好。

  她踮著腳尖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烏家慶是一直等到她關上了門,才把眼睛睜開。

  他額頭上還有她掌心的餘溫--

  有一點心動嗎?

  他想,那心動的感覺已不是一點點,而是漸漸的開始氾濫,他怕真到那時候,他想擋也擋不住。

  該怎麼辦?

  他該再任由她這麼淪落下去嗎?烏家慶兩眼瞪著天花板想。

  他在想自己該不該一鼓作氣,狠心一點,直接把她攆回家。而這……會不會太殘忍了一點?

  他顧慮起她的感受。

  想到最後,烏家慶忍不住歎起氣來,因為就在他意識到自己已經開始顧及到寶貝的感受之際,他就知道完了。

  他待她的心只怕早已不單純,他已開始想要擁有那個小女人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了是嗎?

  咚咚咚--他又聽到她的腳步聲。

  他又忙著把眼睛閉上。

  她再探頭進來,發現他還在睡,於是再偷偷的進來,她先是東張西望,看看四下沒人。

  放心了,再將頭一低,偷偷的吻上他的唇。

  她在做什麼?

  烏家慶陡地將眼睜開來,鐘秀的眼剛好選在這個時候張開--

  喝!他看到了!

  他什麼時候醒來的?!

  鐘秀捂著嘴巴,急急的想退開,沒留心他床旁邊還擱了一張椅子,她腳踩到椅子的滾輪,椅子滑開、身子往後退開來,屁股猛然坐在地上!

  痛啊!鐘秀眼裏冒出兩泡淚來。

  烏家慶連翻兩個白眼,他就知道。


  「痛不痛?」他伸手扶起她,這讓鐘秀覺得好訝異,她偷親他耶!而且還被他發現了,而他竟然沒吼她、沒罵她,這真是太奇怪了。

  她眨巴著眼睛直盯著他看。

  「看什麼看,我臉上又沒長花。」他雖沒抬起臉來,但也知道她的眼睛隨著他直打轉。

  他覺得她很呆、覺得她很蠢,不懂他既沒身分又沒地位又沒錢的男人,她幹嘛對他這麼執著?

  他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她愛的?

  他不知道,但是--唉~~歎氣,因為烏家慶很悲哀地發現自己開始很在意這個小女人了。

  「起來吧!」他扶起她,還幫她拍拍膝蓋,看她有沒有傷。

  「為什麼不生氣?」她好奇地問。

  她明明吻了他,而他也看到了呀!他為什麼不生氣?

  「妳說呢?」他反問她答案。

  拜託,她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她怎麼會知道他心裏是怎麼想的,而他既然要她說,那她就隨便亂說一通,他可不許生她的氣。

  要她說呀!「你對我有一點點心動?」唉~~她明知道不可能的,但,他幹嘛笑?為什麼沒像上次那樣叫她別作夢了?

  他在笑耶!

  喝!莫非--「我猜對了!」

  她好驚訝,臉上的表情寫著難以置信。他怎麼可能喜歡上她?!他稍早之前明明是那麼討厭她的呀!

  「是,我喜歡上妳了。」所以請她把嘴巴閉上,別嘴巴微張,這樣她還真像是個小蠢蛋。「而妳也別高興得太早,因為我喜歡妳跟能不能喜歡妳是兩碼子事。」

  「什麼兩碼子事?怎麼會是兩碼子事?」喜不喜歡她不是他個人的事嗎?為什麼還分什麼兩碼子事?

  他明明說的是中文,但為什麼她會聽不懂?

  「我是個有家室的人。」

  「什麼!」鐘秀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

  「我說,我是個已經有老婆的人。」

  「所以?」

  「所以這就是我始終對妳冷漠的原因。」為什麼這話還需要他講得如此明白?這種事不是該一點就通的嗎?她那是什麼表情?

  「怎麼?聽到事情真相,妳想打退堂鼓了是不是?妳想打退堂鼓,我能理解,我不會怪妳的;我們可以當作這件事不曾發生。」她若不願意接受他,他可以收回他剛剛說過的話。

  他以前不說,就是不想讓她有負擔。

  「不不不,你不能收回。」她下了那麼多功夫與苦心,為的就是能博得他的青睞,而現在他終於對她有一點點動心了,他怎麼能收回去?!「你千萬別收回剛剛的話。」

  「妳不在乎我已經娶老婆了?」

  「我……」唉~~該怎麼說呢?她能跟他說,她就是他老婆嗎?

  鐘秀一臉的為難,而烏家慶卻自以為是的以為他懂她為什麼會為難。

  她喜歡他歸喜歡,但卻不能允許自己當個介入別人婚姻的第三者是不是?

  「妳別為我的難題傷腦筋,妳只需告訴我,在這種情況之下妳是否還願意等我,如果妳的答應是肯定的,那接下來的事我會處理。」

  「處理……」他用了個恐怖的字眼,他想怎麼處理他跟她的關係?鐘秀抬臉看著烏家慶。

  他告訴她,給她承諾說:「我會跟我的妻子好好的談。」

  「談!」他要跟她談耶!要是讓烏家慶發現她就是他討人厭的老婆,那怎麼辦?

  鐘秀苦惱到臉都皺了。「我不想介入你的婚姻。」

  她試著想把傷害力降到最低,但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開這一團亂,所以她支支吾吾的,還把話說得很含糊。

  她很感激他也喜歡他,也覺得他在這個時候還考慮到他已婚身分,著實讓她感動,覺得自己沒看走眼,沒喜歡錯人,而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更小心、害怕,且不曉得怎麼樣去面對接下來的問題。

  「我……不想因為自己的關係,而導致你跟你妻子之間產生任何不愉快。」

  「我知道,但這不是妳的問題,因為我跟我妻子之間的問題早在妳之前就有的,我們……」唉~~該怎麼說呢?

  烏家慶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跟別人解釋他跟鐘秀的關係。「該怎麼說呢?總之……我們不是真心相愛才結婚的,所以妳不需要內疚,妳只需要告訴我,像我這樣的身分,妳還要不要我?」

  「要啊!當然要,但是--」天哪!她該怎麼說,才能替自己解套呢?

  她既不想失去他,也不想要他解除他倆的婚姻關係。總之,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鐘秀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她一張小臉皺得緊緊的,最後她能說的也只有那一句,「我不要破壞你的家庭。」

  而他以為她這個答案意謂著她決定放棄。「所以妳最後的決定還是要離開我?妳不要我了是嗎?」

  「不不不,當然不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他的喜愛,她高興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要他離開。

  「那妳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知道答案才奇怪。

  她該怎麼辦,她自己一點頭緒也沒有,唉~~什麼叫做「作繭自縛」?這就叫做「作繭自縛」呀!

  「我們難道不能這樣就好?」這是鐘秀唯一想得到的辦法了,她知道這做法有點鴕鳥,但是……

  為什麼不能像現在這樣就好?

  她愛他,他也愛她,就這樣。

  「怎樣就好?」他聽不懂她的意思。

  烏家慶皺著眉,鐘秀被他盯得滿心虛的,但她話還是必須跟他說清楚、講明白,這樣她才能得到摯愛。

  而他既然聽不懂,那……那她就跟他說白了吧!

  「就是……我們彼此相愛,別……別管你的妻子了。」說到最後,鐘秀是咬著嘴唇說出她的想法。

  這是她想到唯一一個法子,既能得到他,又能替自己爭取緩衝時間。

  她想或許等到他愛她愛得比較深,甚至是沒有她,他便活下下去的時候;那時她再告訴烏家慶事情的真相,那他老羞成怒的機會才不會那麼大。

  她怕他現在才剛剛喜歡上她,又讓他發現她開了他這麼大的玩笑,他會火大不想愛她,那她之前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她才不要那種結局。

  「妳是說妳願意背著我妻子,偷偷的跟我交往?」烏家慶懂了,但臉上的表情卻十分的訝異。

  她……真的是那個意思嗎?

  她想當他的地下夫人、當他的情婦,她是那個意思嗎?

  「嗯!」她點點頭。

  「妳想要跟我發展地下情的關係?」

  「唔……」好為難,但最後鐘秀還是點頭了。「是。」她說,但她沒想到烏家慶會大發脾氣。

  「這是不可能的,我絕不會這麼做。」那樣做不只對寶貝不公平,就算是對鐘秀也太失禮了。

  「我雖不愛我的妻子,但鐘秀也是這樁婚姻關係的受害者,自己的丈夫不愛她,已夠讓她難堪了,要是再傳出她的丈夫在外頭有別的女人,那教她情何以堪?」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願背著妻子偷偷的與人交往。

  鐘秀聽了他這一番話,她就更加汗顏了。

  原來一直以來,她都誤解烏家慶。

  她原以為烏家慶不愛她,便不曾顧及她的感受,沒想到他有……他一直都有!

  也正是因為他不曾忘記她這個正牌妻,所以他才遲遲不接受別的女人對他的情意。

  原來……她一直都誤解了他。

  「對不起。」她抓著他的衣襬,喃喃地說。

  為鐘秀、也為寶貝,她想自己都欠烏家慶一句抱歉。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5 天前

第九章

  「小路,怎麼辦、怎麼辦?烏家慶回家了。」當烏家慶執意要與妻子說清楚、講明白,鐘秀再也想不出任何理由來留住他時,她也只能任由他離開。

  但島家慶前腳一走,鐘秀馬上打電話急call死黨顏小路。

  鐘秀把她跟烏家慶怎麼重逢、怎麼相識,到最後怎麼相愛的情況都跟小路說了。

  「現在他正在回家的路上,我想依他那麼魯的個性,我婆婆一定拗不過他,絕對會跟他說我到哪去,妳說他會不會去我家找我父親,問我繼父的地址?」鐘秀問小路的意見。

  「其實妳心裏早有答案的不是嗎?」鐘秀不是最清楚她丈夫是怎樣的牛脾氣。

  「他都可以為了不接受家裏的安排,寧可過窮日子,也不願意讓人擺弄他的婚姻,那麼當他執意要解決跟妳的婚姻時,妳說他會不把整個地球翻過來地找出妳來嗎?」

  她知道他會,她就是知道他會,她才會這麼急嘛!

  「那我怎麼辦?」鐘秀拿著面紙頻頻擦汗。

  天哪!今天的天氣怎麼這麼悶?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妳倒不如認了吧!這樣還能早死早超生。」

  什麼早死早超生!小路這樣有講跟沒講有什麼兩樣?「妳這建議一點用處都沒有,我不要跟妳講了,我得趕快找個地方躲起來。」

  「妳還想躲起來?」

  「總得先避避風頭,等他不在氣頭上了,我再出現,或許那時候的他比較能心平氣和的跟我談。」這是鐘秀想到的唯一辦法,「事不宜遲,我就不再跟妳多說了,我要走了。」

  「走,小姐,妳能走去哪?」鐘秀除了鐘家與她繼父家,她哪裡都去不了。

  「難不成妳想回日本?」

  「我才不要。日本離烏家慶太遠了,在臺灣我至少能掌握到他的行蹤。」

  「妳都避著人家了,幹嘛還想掌握他的行蹤?」

  「掌握他的行蹤,至少能在他要放棄我之前趕回來讓他臭駡一頓,做最後的挽回啊!」

  「哇~~既然妳早有被臭駡的心理準備,為什麼不現在就去面對他?」

  「面對他是最後逼不得已的打算,在還能逃、還沒到最後階段的時候,我不想那麼早面對他的怒氣。」這是鐘秀鴕鳥的想法。

  小路忍不住啐她一句,「妳這個膽小鬼。」

  「不能怪我膽小,只能說我太在乎烏家慶。」她輸不起這段感情,所以她才會一點風險都不願意冒。

  「要不,妳來我家吧!」小路提議。

  「什麼?」

  「妳不是沒地方去?那就來我家吧!我想烏家慶一時半刻是找不到這裏來的。」

  「說得也是。」她怎麼沒想到小路呢?

  料想烏家慶再怎麼神通廣大,也找不到小路那裏去,畢竟當她是他的妻子時,他對她的生活、交友圈可是一點也不在意。

  太好了,就去小路家避難。

  「妳等我,我馬上回家收拾行李去妳家。」鐘秀立刻行動。


  「妳要走!妳為什麼要走?」

  鐘秀一回家收拾行李,她繼父便如喪考妣般哭得呼天搶地的。她要不是沒時間了,也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回家收拾行李。

  「爸,你別鬧了,我有急事,你不要拉著我不放;我承諾你,我以後會再回來看你的。」

  「以後是什麼時候?」

  「還不能確定,哎呀!你怎麼這麼煩?我快來不及了耶~~」鐘秀真想拿大榔頭敲暈她繼父。


  當烏家慶拿著他岳父給他的地址,尋線找到鐘秀繼父的住處時,他明顯地愣了一下。這不是寶貝的繼父家嗎?

  難怪當岳父拿地址給他時,他覺得那地址好眼熟,原來他曾來過。

  而該死的,為什麼鐘秀跟寶貝會住在同一個地方?

  為什麼她倆的繼父是同一個人?

  莫非郝珍貴有兩個繼女?!這打死烏家慶,他都不信,所以可能性只有一個,那就是寶貝跟鐘秀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可惡!他被耍了是不是?

  烏家慶氣呼呼的直按郝家電鈴。

  郝珍貴剛被女兒拋棄,現在正在氣頭上,而出來開門就看到烏家慶這個死小子,討厭鬼,便把女兒出走的怒氣全發在烏家慶身上。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做了什麼,要不然我的寶貝秀秀怎麼會離開我?」

  「你的寶貝秀秀?!」烏家慶這回聽清楚郝珍貴是如何叫他女兒了,以前他總以為郝珍貴說的是「寶貝,秀秀」。

  秀秀是疼惜的意思,但現在聽來好象不是那麼一回事,好象秀秀才是寶貝的名一樣。

  「到底你的女兒叫秀秀,還是叫寶貝?」

  「都是。」郝珍貴吼他。

  女兒叫什麼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女兒離開他了,這臭小子到底懂不懂啊?郝珍貴氣死了。

  「你是說鐘秀跟寶貝是同一個人?」

  「要不呢?」

  「你女兒真叫鐘秀!」

  「對啦、對啦!」這臭小子煩死了,幹嘛一直在女兒的名字上打轉?現在的重點是女兒離開了……女兒離開他了……

  想到這,郝珍貴又是老淚縱橫,哭得不能自己,而不管烏家慶問他什麼,他都不回答他,只是哭。

  烏家慶沒轍了,只好打道回府,而他人一走,郝珍貴便折回屋子去拿鹽出來灑,口裏還喃喃自語念著,「惡靈消退、惡靈快走--」

  他把烏家慶當成惡靈了!


  「秀秀,妳被妳老公通緝了。」

  鐘秀才逃走的第二天,小路便看到烏家慶不怕丟臉地登了報,警告逃妻快出面。「妳老公也真狠,竟然想得出這種辦法;喏,妳看。」小路把今天的報紙丟到鐘秀面前。

  上頭寫著--

  逃妻秀秀,不管妳叫鐘秀還是叫郝寶貝,限妳在今天晚上十二點之前回來。

  夫  家慶

  「看到沒有,限妳在今天晚上十二點之前回去耶!他還真有把握,他怎麼知道妳人還在臺灣,沒出國?要是妳出國,人不在臺灣,根本沒看到這篇尋人啟事怎麼辦?秀秀……妳傻了啊?幹嘛一直笑?」

  莫非是刺激太大,所以閃神了?!

  「秀秀……秀秀……」小路一隻手在鐘秀面前揮呀揮的。

  「我要回家。」鐘秀回神後立刻了跳了出來。

  「嗄!要回去了?妳不怕烏家慶生氣了呀?」

  「不怕。」她之前怕他生氣,是怕他不要她,但是現在他都在尋人啟事上載明瞭逃妻二字,這就證明瞭他雖正在氣頭上,但心裏還是在意她的。

  看,他還用「夫」字呢!

  鐘秀竊喜地趕回房裏收拾東西。

  而小路只覺得自己當了一天的蠢人,在昨天之前,她還在為鐘秀擔心呢!可人家今天小倆口就要回去團圓了,嘖~~搞什麼嘛!


  「回來了?」烏家慶根本哪裡也沒去找,他就登了篇報紙,鐘秀便乖乖的回到他面前。

  他老大爺就坐在家裏的客廳,等著她回來俯首認罪;而鐘秀就像是個小媳婦似的,一顆頭垂得低低的,什麼話也不敢說。

  「為什麼騙我?」

  「呃--也不是存心騙你,只是沒想到會在那種場合遇到你。」鐘秀試著用最真誠,最沒殺傷力的說法來解釋自己的立場。

  「那又為什麼沒在第一時間表明自己的身分?」

  「呃--這是因為怕被你發現我離開你家,過著逍遙自在的日子,而你卻因為我的關係被趕出家門,過得見不得人的日子。」

  見不得人的日子!

  她竟這樣形容他!烏家慶勃然大怒,「我哪有過著見不得人的日子?!」他當然死都不承認。

  「你都去拍A片了,還說那沒什麼見不得人的!」要不是為了拉他出泥淖,她還不會跟他有所牽扯呢!

  鐘秀癟著嘴反駁,而烏家慶氣都氣死了,因為--該死的,不管他數落她什麼,她總是有她的道理。

  「好,就算妳說的都有道理,但,總之妳欺騙我、沒在第一時間跟我表明妳的身分就是妳不對。妳知不知道為了妳,我有多麼自責?為了不辜負妳,我還不敢隨便喜歡上別的女人。」

  「我知道、我知道啊!」她就是知道他多麼地有情有義,所以才更心虛咩!「你原諒我吧!我知道我錯了……」

  「妳知不知道在妳倒追我的過程,我想回報妳的心意,卻礙於婚姻遲遲不敢行動時,我心裏有多痛苦?」

  「我知道、我知道。」鐘秀頻頻點頭。

  「當大家都罵我無情,不該漠視妳的付出、依舊鐵石心陽時,我有多為難……」

  「我知道、我瞭解。」

  「妳繼父甚至不諒解我,每次看到我就像我是他的殺父仇人一樣……」

  「我知道、我知道,那全是我的錯,是我不對。」

  「而妳明知道我有多痛苦、多為難,妳卻沒及早表明妳的身分,還不斷的接近我、撩撥我的感情……」

  「嗚嗚嗚~~我錯了,我不該這麼對你的……」鐘秀開始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你要怎麼懲罰我都行,就是不要不要我。」

  「該死的,妳別給我假哭。」她別以為她假哭,他就會傻傻的上當。

  他上過一次當後便學乖了,他已經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佯裝乖巧一向是她的真本領。

  對了,他猛然想起一件事。「妳說,上次在婚禮上,偷偷放我走的那個人是不是妳的朋友?」烏家慶突然想到。

  「呃--」鐘秀開始支吾其詞了。

  他就知道。知道事情哪有那麼巧的,他想逃,上帝便派來一個他不認識的人來救他。

  他直到將所有的一切全串在一起,才想到他那可惡又可恨的妻子。

  想到她一定也是因為不想嫁給他,才會叫人偷偷放他走,然後讓所有的罪過全由他一肩扛起,她則去過她快樂自在的日子。

  只是,她千算萬算卻沒料到她的出走,最後終究還是遇上他。

  只是他不懂,不懂……「妳既然不愛我,又為什麼要來撩撥我的情感?」如果當初她不那麼積極的倒追他,那今天便什麼事都沒了。

  「我愛你啊!誰說我不愛你?」

  「妳愛我妳會派人放我走?」

  「那是因為氣你拒絕這樁婚事,又不是只有你要面子……我也有我的驕傲,你難道就不能易地而處地替我想想,當初要換成你是我,聽到自己即將要嫁的人如此嫌棄自己,難道你會不生氣,你不會做任何的反制行動嗎?」

  「而妳的反制就是執意嫁給我,讓我被迫娶妳,讓我不快樂……」

  「別忘了,在你沒自由、不快樂的同時,我同樣也遭到旁人異樣的眼光,接受眾人的冷言冷語嘲諷,我過的日子未必比你舒服快活。」

  「妳可以跟我離婚。」

  「我不要。」

  「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愛你,你到底要我說幾次!」鐘秀氣得跟他比大聲。

  他很過分、很討厭耶!

  「我是女孩子,你就不能讓著我一點嗎?你說,你硬是逼得我不得不在你面前示弱,跟你表明心跡說我愛你;而我說了幾次愛你了,那你呢?你一次也沒有!」這算什麼,鐘秀不懂他如此刁難她的感情,他究竟愛不愛她?

  「算了,如果你因此而不原諒我,那就罷了。」她不勉強他,鐘秀轉身就要走,而烏家慶這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

  他逼得她又想再次離開他的生命一次,而這才不是他要的結果,他只是生氣?氣她騙了他,以為她玩弄了他的感情,他卻始終沒站在她的立場想。

  想自己當初的那一番話多傷人,想今天要是易地而處,他心也會受傷、也會難過……

  「對不起。」他終於對她說了抱歉,這是他欠她的,他始終找不到機會說出口。

  「妳願意原諒我嗎?」原諒他當初那麼過分,在不認識她的時候便否認她這個人,完全下給她任何機會,便逼她求去。

  他做了這麼過分的事,她還願意給他一個機會嗎?

  「好啊!」鐘秀忙不迭地點頭。

  她原諒他了,如此輕易!

  他對她做了很過分的事耶!

  而且他剛剛還責備她耶!「妳就這樣……就這樣原諒我了?」她確定嗎?烏家慶覺得訝異。

  「妳確定不用再刁難我一下嗎?不擺一下威風,讓我低聲下氣地求妳,不用嗎?」

  「不用了。」

  「為什麼?」

  「因為我討厭再跟你玩捉迷藏。」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他愛她,光明正大、毫無顧忌地愛她,所以她才不想刁難他呢!

  「我想要我們兩個在一起。」她牽著他的手,問他好不好?「我們不要再為別的小事鬧彆扭了行不行?」

  烏家慶沒想到她會這麼問她,如此直率且坦白,而她一個女孩子都能做到這個地步了,沒道理他還小家子氣地鬧彆扭。

  「好啊!我們重新來過;而既然要重新開始,那麼我們就先來自我介紹吧!」他倆就從最初的認識開始。

  烏家慶伸出了手跟鐘秀打招呼。「小姐,妳好;我是烏家慶,請問小姐貴姓、芳名?」

  「我叫鐘秀。」

  「我以為妳叫郝寶貝?」

  「隨便啦~~都可以啦!」他想叫她什麼都行,只要他愛她就可以了。「我的興趣是--」

  「我知道。」烏家慶趕緊舉手。「整人。」

  怎樣?他說的對不對?這他有經驗,因為他正是首當其衝的受害者。

  「我最愛的人是--」

  「我知道,是烏家慶。」他忙著幫她搶答。

  他很壞耶!「我是在自我介紹耶,你到底聽不聽?。到底想不想知道我的興趣跟嗜好?」

  「想啊!但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認識彼此,所以我們現在是不是先來做正事比較要緊?」

  「什麼正事?」

  「就是……」他附著她的耳朵,悄悄地說:就是洞房花燭夜的事……

  哎喲~~他好色喔!

  鐘秀忙著跳開,逃離烏家慶的懷抱;她才不想還沒跟他談戀愛,就跟他玩起親親來呢!

  拜託,那很怪耶!

  「不要追我啦~~哎喲!救命啊~~」鐘秀開始鋪天蓋地地鬼叫著,而屬於他倆的甜蜜才正要開始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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