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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陶陶 -【怨你朝朝暮暮(千年的呼喚之三)】《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6 天前     標題: 陶陶 -【怨你朝朝暮暮(千年的呼喚之三)】《全文完》

陶陶 - 怨你朝朝暮暮【千年的呼喚之三】

這女人老是凶巴巴的!就不能對他溫柔一點嗎?  
他承認三年前追她是懷有百分之五十的真心,百分之五十的“不良”企圖,  
但後來被她發現後,也立即將他給三振出局,而且還永不得進場!  
這三年來他都有在反省耶!  
人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更何況像她說的,他劣根性這麼重,  
他能自我反省,她不是該用大海般的胸懷和菩薩般的心腸來包容他,  
再給他一次重新追求她的機會嗎?  
但……沒有!  
她每次都拿千年大便臉給他看,再用眼神殺他個一萬遍,  
擺明了不想跟他有牽扯,  
偏偏他就愛她這副殺氣騰騰又冷酷的模樣,很享受這種“受虐”的快感,  
加上他倆是工作上的伙伴,她討厭他,卻不能沒有他,  
他可以盡情利用職務之便纏著她、和她進行“愛的連線”,  
這真是太美妙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6 天前

楔子

  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符晨風站在大柱子前,仰望圓月,經過三個多月後,她又回到了這個地方──石門關,這裡是黑竹溝最驚險的一段,也是她的彝族祖先曾居住過的地方,長年迷霧彌漫。

  因為不少人在這兒失蹤過,所以這兒又有中國的百慕達之稱。

  而三個多月前,她的妹妹也成了失蹤的一員。

  為了探詢妹妹的下落,她用了彝族的古老巫術進入妹妹夢中,才得知她竟然穿越時空,跑到一千一百年前的南诏,為了將妹妹帶回來,她試過各種辦法,但最後都徒勞無功。

  而今晚是她們唯一的機會,能不能將妹妹一行人帶回這兒,就看這次了。

  “想什麼?”

  一個男聲在她耳邊響起,晨風沒理他,只是煩躁地走來走去。

  “別想太多,這日子是你媽提供的,不會有錯,再加上我爺爺算好的時辰,那就更加穩當了,再說陣式也快擺好了,接下來就看老天了。”苗岚勳穿著道服,悠哉地拿著木劍比畫著。

  “起風了。”有人吆喝一聲。

  晨風轉過頭,涼風吹起她的發絲,霧氣開始朝這兒聚來。

  “哇。”苗岚勳看著手上的木劍。“我隨便比兩下風就來了,那我不是比諸葛亮更厲害。”

  “准備,站好自己的罡位。”苗爺爺喝道。

  晨風在大石柱旁站定,當黑暗的天際劃過一記閃電時,她靜下心來,開始念誦彝族的指路經,指路經原是彝族的巫師用來超度亡靈順利回歸祖先居住地的一種經文。

  可妹妹說還有另一種功用,就是能逆轉時空,但必須要有氣候的配合,而且也不是順著念,而是把經文逆著念,她花了不少時間才將經文倒背如流。

  彝族的巫術向來是不外傳的,但這次她為了將妹妹順利接回來,她破例將經文公開,讓苗岚勳還有他家人全都記誦起來。

  而妹妹那邊也請了當地的巫師幫忙,原本是要找彝族的祖先,但他們行蹤飄渺,雖然有人領路,但就是遍尋不著,最後只好找其它族的巫師幫忙。

  一記悶雷響起,風更大了,晨風讓心更加沉靜下來,耳邊只聽到苗爺爺口中開始吟咒五雷印。

  緊接著又是一記閃電與一聲響雷。

  晨風靜心等待著,大概過了五分钟後,閃電幾乎照亮整個天際。

  “差不多了,誦經。”

  苗爺爺一聲令下,四周開始響起誦咒聲。

  霧氣環繞著,晨風看不見前方,只聽見像炸彈一樣的雷聲打下,雷聲之大讓她從頭頂震到腳底。  

  不到幾秒的時間,更大的閃電與雷聲轟下,她的牙齒互相打顫,但她不敢停下咒語,口中不停誦念,心中則默默祈禱,祈求祖靈給她力量,祈求父母讓妹妹平安歸來,只要妹妹能回來,什麼代價她都願意承擔。

  祖靈啊!求求你幫幫忙……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6 天前

第一章

  符晨風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吃回頭草的一天,尤其是這草還沒什麼營養,別說吃了補身體,不瀉肚子就萬幸了。

  但就算難吃,她還是咽了,除了自己還能怪誰。

  “心情不好?”

  他開朗的聲音與她的臭臉形成對比,一坐進他的車,她的臉就臭到現在,足足有十分钟了吧!

  “這麼早被挖起來,誰的心情會好?”她皺著眉頭,語調不冷不熱。

  相較於她的冷淡,苗岚勳的心情始終維持在高檔。“也對,都忘了你是夜貓子了,不過現在也不算早,都六點了。”

  她斜睨一眼,懶得回話。

  “別這樣瞪我。”他微笑。“我是想逗逗你,你以前不是最愛跟我斗嘴,可是這陣子卻都愛理不理的,讓我很心慌哩!”

  “我已經不是三年前的那個我了。”她的語氣依舊平淡。

  “誰是啊,每個人都跟三年前不一樣。”他在紅綠燈前停下,開始解襯衫扣子。

  她擰眉。“你干嘛?”他把整排扣子都給解了。

  他轉向她,指著自己的胸口。“看到沒?”

  “什麼?”她疑惑地看著他。

  “三年前我胸口沒毛,去年忽然長了三根,不知道是不是智慧毛。”他認真地說。

  她一把火冒上來。“你無聊!”

  他微笑。“生氣了?”

  她瞪他。“無聊當有趣。”

  他笑道;“我爺爺說的沒錯,你是來增加我的修行的,你放心,我會像大海一樣包容你。”

  她忍著沒賞他兩巴掌。

  “你生起氣來還是這麼有殺氣,真怪,我就喜歡你這樣,不曉得是不是犯賤?”

  叭!

  像是在回應他的話似的,後面的車按了下喇叭。

  苗岚勳重新將雙手放回方向盤,驅車前進。

  她沒有回應他的話,想起他們剛認識時,他曾說過她是個很不友善的人,而他偏偏就喜歡黏著不友善的人。

  雖然他常說些沒營養的話,不過對於她的難相處他倒很誠實。

  “你還氣我嗎?”他忽然將話題轉了個方向。

  她望著前方的車,淡淡地說道;“氣你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他瞄她一眼,表情難得正經起來。

  “我不知道。”

  他惱火地瞥她一眼,忍不住喃喃念了幾句話。

  她也沒問他在念什麼,反正一定又是一些沒營養的東西。

  過了一會兒,情緒恢復平靜後,苗岚勳說道;“三年前我們分手的原因,你原諒我了嗎?”

  她緘默不語。

  等了一會兒,見她沒回答,他忍不住說道;“風,我不是夕川,我不會讀心,麻煩你用嘴說出來。”

  “我剛剛已經回答你了,我不知道。”她頓了一下,淡淡地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他露出笑。“也對。”

  “不是說有樁生意?”她轉了話題,如果不是有生意上門,她才不可能這麼早跟他一塊兒出來。

  明白她不想在兩人的情事上打轉,他也不強迫她,順勢搭著她的話說道;“是個大生意,不過有點不好處理,好像是借屍還魂。”

  她愣了下,他沒漏掉她的表情。“這件事有點詭異,聽說是上個月發生的。”

  上個月?晨風蹙起眉心,聽見他緊接著說;“我想我們還是去確定一下比較好。”

  “嗯。”

  見她眉頭深鎖,他說道;“說不定跟我們沒關系,不用想太多。”  

  “我倒覺得跟我們有關系。”她注視前方的道路。“這一個多月就像鬼門開一樣,飄蕩的鬼魂多了不少。”

  “也是,這個月生意多到接不完。”這陣子他都快累死了。

  “你爺爺怎麼說?”

  “他說還在查,不過我想大概跟我們一個月前做的事有關。”他輕松地說。“反正做都做了,也只能想辦法補救。”

  晨風擰下眉心,沒有應聲,她不喜歡欠人人情,但三個月前苗岚勳與他爺爺幫了她一次,一個月前又幫一次。

  四個月間,她一共欠了他兩次,而這兩次的人情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怎麼還,尤其是一個月前為了將夕川一票人從一千多年前帶回現代,苗岚勳一家人算是鼎力相助,除了苗爺爺外,還請了家中兩個伯伯幫忙。

  大功告成後,她與夕川頂多是異能力全失,在床上躺了兩天就恢復了,苗岚勳卻倒了十天,他爺爺與兩位伯伯則是躺了快一個月才恢復。

  俗話說;人情最難還,她現在就有深刻的體會,就因為如此,她才會答應與他復合,結果現在把自己弄得進退不得。

  “想什麼?”苗岚勳瞄她一眼。

  她吐口氣。“沒有。”

  “有些事還是不要太鑽牛角尖的好,事已至此,盡力補救就是了。”

  “也只能這樣。”她淡淡地說了一句,不過超度、抓鬼這種事不是她的專長,她也只能從旁協助。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差點忘了,我有東西要送你。”

  她瞄他一眼,沒反應。

  “我放在後面。”他在待轉區停下,伸手到後面將包裝精美的禮盒拿到她面前。

  “什麼東西?”她沒有任何動作。

  “你看就知道了。”他將禮盒放到她大腿上。

  她實在沒興趣去看他送的東西,也不在乎他送了什麼禮,但她還是拆掉蝴蝶結,因為她知道如果不照做,他會不停煩她,他的多話有時真的會讓她頭痛。

  “本來我是想送你鏡子,慶祝我們破鏡重圓,不過我又怕你誤會我在罵你豬八戒,要你回去照鏡子,所以只好送別的。”

  她假裝沒聽見他沒營養的話,直接打開禮盒,一張紅色紙進入眼簾。

  “那是我的生辰八字,你知道我們這一行最忌諱讓人家知道生辰八字,不過我現在已經是你的人了……”

  她轉頭給他一個殺意十足的眼神。

  他開心地笑了笑。“心是你的,身體的話也早就准備好了,請不要讓我等太久。”

  “你閉嘴行不行!”她惱火地罵了一句。

  “可以,你吻我我就閉嘴了。”他期待地看著她,到目前為止她只肯讓他拉拉小手,偶爾抱一下,他覺得自己好像談著青澀戀愛的高中生。

  她怒目而視,這個神經病,她沖動地想把盒子砸到他頭上,不過她在最後一秒改變主意,拿起前面的狗布偶丟到他腿上。

  “塞到嘴巴裡。”她愠怒地說。

  她一說完,他就開心地大笑,她不想理他,把禮盒蓋上,不想再看下去。

  “別這樣,下面還有。”他趕緊把笑容收起。“好啦!我閉嘴就是了。”

  她瞄他一眼,他誇張地抿著嘴,一邊示意她繼續看下去。

  她吸口氣,捺著性子再次打開禮盒,拿掉紅紙後,下面放著一個外表華麗的圓柱體。

  她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那是什麼,那曾經是她很喜歡的一樣東西──

  萬花筒。

  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一樣東西。

  “你不是最喜歡萬花筒?”見她表情不對,他納悶地看著她。

  “我已經不喜歡了。”她簡單地說,順手蓋上盒子。

  “為什麼不喜歡了?”他詫異地問。“你不是有在收集嗎?”

  “我把它們都丟了。”她面無表情地說。

  “為什麼?”他更吃驚了。

  “不為什麼,不喜歡了。”她閉上眼。“到了再叫我。”

  “因為我嗎?”他小心地問。

  見她沒回答,他又問了一次。“是因為我的關系嗎?”以前他送過她不少萬花筒。

  “不是,少臭美了你。”她不耐煩地說了句。

  “那是因為你爸?”他又問。

  一提到父親,她睜開眼,怒道;“你可不可以讓我靜一下?”

  他深思地看了下她怒氣沖沖的表情,說道;“你睡一下,到了我再叫你。”

  她側過身子背對他,額頭靠著車窗,疲倦地閉上雙眼,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累,仿佛又回到三年前,雙親相繼去世時那種搖搖欲墜的疲憊與崩離。

  白色窗簾在早晨的微風中輕輕飄蕩著,夕川睜開雙眼,慵懶地伸個懶腰,微笑地感受心靈的寧靜。

  轉頭發現枕邊人不見後,她坐起身左右張望了下。

  “索日?”她拉開被子,離開房間。

  憑著直覺,她在二樓的陽台發現他的身影,只見他裸著上身靠在欄邊,似在眺望遠山。

  每回看著索日,她總覺得像在做夢一樣,幾個月前,她莫名其妙地跨越時空回到過去,在一千多年前的南诏生活了三個多月,雖然在那兒的日子讓她承受了不少痛苦,但她也因此認識了索日,還有其它朋友,並成為他們口中的“主人”。

  當她有機會回到現代時,便將他們全都帶了回來,雖然因此將她自身的能力耗損殆盡,但她並不在乎,只要大伙兒都平安她就很高興了。

  唯一讓她憂心的是姐姐與索日處得並不好,姐姐不喜歡索日,覺得他暴戾之氣太重,會傷了她;而索日則覺得姐姐干涉太多,沒有人可以再命令他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她曾試著排解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但卻是效果不彰。

  她輕輕推開紗門,喚了聲,“索日。”

  他轉過頭,糾結的眉心在見到她時疏朗開來,朝她露出了笑,她赤腳走到他面前,問道;“你在看什麼?”

  “他們在做什麼?”他指著遠方。

  夕川回道;“他們在蓋房子。”

  “我想也是。”

  “怎麼?”

  “我想去做那個,在南诏的時候我蓋過寺廟跟佛塔。”

  她看著他。“你想去工作?”

  他點頭。“我不習慣整天沒事做。”在南诏時他每天都在勞動,到了這兒卻無事可做,讓他很煩躁。

  “你覺得無聊?”她一臉憂心。

  “不是,不無聊。”他撫摸她柔嫩的臉。“在這裡很好,每天都有好玩的事,我喜歡打開水龍頭就有水,也喜歡冰箱,裡面有很多好吃的東西,還有車子、衣服……都很好,可是我的身體不舒服。”他動了下雙肩。“我喜歡動。”

  她露出笑。“那我去問問看他們缺不缺人。”

  “我們也可以一起去嗎?主人?”

  夕川轉頭,發現紗門後站著普布跟古比。

  她微笑地點頭。“大家一起去。”

  “現在這樣看是幾何的圖案,但是你動一下這裡,就會發現幾何圖案變成了花兒,再動一下它看起來又像煙火了。”

  “好漂亮。”

  她因不停轉換的炫麗圖案而發出贊歎聲。

  “世界就像這樣,存著很多面,但我們通常都只能看到一面,但是……”父親握住她的手。“你只要稍微轉一下就可以看到世界的另一面,這就是你的能力,小風。”

  她從目眩神迷的幾何圖案中抬起頭,父親微笑地翻轉她的手。“對你來講就是這麼簡單,你只要跟人碰觸了,開關就會啟動,然後你就會看到對方的未來。”

  “爸爸的意思是,世界是萬花筒嗎?”

  “不管是世界還是宇宙都比萬花筒復雜多了,不過有些東西可以這樣解釋沒錯,有人說世界有很多空間,但我們通常都感覺不到其它空間的存在,就像萬花筒一樣,如果你不轉動它,它就一直是這樣不會動,但是有少數人,很少數的人,可以感覺到其它空間的存在,或是捕捉到一些影像。”

  她轉著萬花筒,似懂非懂地點著頭。

  “那要怎麼樣才能讓它停下來不要動呢?”她問。“我不想看到別人的未來。”

  父親愣了下,而後笑著將她抱到腿上。“你考倒爸爸了,我們努力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

  “好。”她微笑地繼續轉著萬花筒。

  之後她的萬花筒愈來愈多,有些是父親做的,有些是她買的,還有些是別人送的,直到有一天她將它們全都丟到垃圾筒。

  因為父親錯了,轉動萬花筒的並不是她,她只是圖案的一環……

  這些事她很少再想起,也避免去想起,但偏偏有人不識相,老做些讓她生氣的事。

  “到了,寶貝。”

  他過分愉快的聲音以及甜得膩人的惡心稱呼讓她一股火又冒上來,她睜開眼,深吸一口氣,不想理他,最近她的脾氣有愈來愈壞的趨勢,而他要負90%以上的責任,剩下的10%則歸到索日份上。

  “你不要每次都這樣殺氣騰騰地看著我,別人會以為我是你仇人而不是愛人。”他立刻道。

  “你明知道我討厭這種惡心巴拉的話,還偏要說!”她冷冷地瞥他一眼,開門下車。

  他微笑地抽出鑰匙,跟著下車。“好吧!我盡量改。”他由後座拿起袋子背上。

  跟管理員打了招呼,通報屋主後,兩人便走進大樓,搭了電梯上去,在電梯內無事可做,苗岚勳將注意力全放在晨風身上,細細端詳她美麗的側臉,視線落在她性感微翹的上唇。

  “如果我不說那些惡心巴拉的話,你會讓我親你嗎?”

  一道殺人的眼光向他射來。

  “我是認真的。”他立刻露出嚴肅的表情。“我每次要吻你你都把我推開,再這樣下去我會暴斃。”

  “那就暴斃吧!”她面無表情地回應。

  他笑出聲,隨即又拉下臉。“我們這樣哪算是情人,你答應過我……”

  “我只答應再給你一次機會。”她糾正他的話語。

  “意思差不多嘛!”他繼續道;“我現在就像干裂的土地一樣,需要一點雨水滋潤。”

  見他低頭過來,她毫不留情地推開。“你再鬧我要發火了。”

  他長歎口氣,像小媳婦一樣抿著嘴巴,垂頭喪氣的。

  她知道他又在演戲,也沒理他,走出電梯時,他遲疑了下。

  “怎麼?”她察覺到他的神情不對。

  他蹙起眉頭。“感覺不大好。”他由袋子內拿出羅盤。“煞氣很重。”

  她也跟著擰下眉心。“我覺得還好。”

  他對她搖頭。“你能力還沒恢復當然感受不到。”為了將夕川一票人接引回現代,她們姐妹的能量耗損太大,以致能力都暫時喪失了。

  她沒與他爭辯,只是問道;“你覺得有危險?”

  “也不是,感覺很復雜……”他一邊看著羅盤一邊往裡走。“這生意接不接還很難說。”

  這時其中一戶的鐵門開啟,有人探頭往外看。“是苗師父嗎?”說話的是個矮壯的男子,穿著一件白色汗衫。

  “是。”苗岚勳應了一聲。

  “這個小姐是……”矮壯男子疑惑地看著晨風。

  “她是我的助手。”苗岚勳微笑地回應。

  “這麼漂亮的助手?”男子笑了開來,露出帶著黃斑的牙齒。

  “阿三,是在講什麼,快請師父進來。”裡頭有人喊了一聲。

  “師父請進。”阿三趕緊讓開。

  “進屋內,苗岚勳立刻皺起眉頭。“什麼味道?”又酸又臭又香的。

  “不好意思啦師父。”一個四十幾歲的男子上前。“剛剛我老大吐了,我們好不容易清理干淨,你就來了,想說臭臭的對師父不敬,就灑了一點香水,結果就變成這樣。”

  苗岚勳受不了地捏住鼻子。“馮哥你也幫幫忙,不要亂搞好不好,這樣會擾亂我的磁場,法力會受損。”

  聽見這話,晨風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又在瞎扯了。

  “那怎麼辦?”馮哥一聽緊張了。“點香行不行?”

  “勉強。”他從袋子裡拿出一把香。“把這個點上。”

  “阿三,快點。”馮哥喊了一聲。

  “是。”阿三掏出打火機,把香點著。

  “人在哪?”苗岚勳拿著艾草將屋子的怪味給熏走。

  “在裡面,我叫人把老大壓住。”馮哥說道。

  “壓住他干嘛?會打人?”

  “不是,我怕他變僵屍。”

  苗岚勳好笑地瞪他一眼。“港片看太多。”

  馮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啦!我什麼都不怕,可是對子彈打不死的東西都怕。”

  阿三噗哧一聲笑出來。

  馮哥轉頭就往他頭上打去。“笑什麼!找死。”緊接著飙了一句髒話。“想吃子彈是不是?”

  “不是啦!大哥。”阿三趕忙賠不是。

  “好了,不要嚇到我助理。”苗岚勳講了一句。

  馮哥立即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助理小姐,我粗人啦!講話比較白,沒嚇到你呵!你別介意。”

  “不會。”晨風淡淡地回了一句。

  “現在情況怎麼樣?青仔老大怎麼會吐?”苗岚勳問道。

  “老樣子,一直大吵大鬧說他不是我們老大,還說要離開這裡,剛剛他又想跑出去,我要攔他,一時力道沒控制好,打得太重,他就吐了。”馮哥大搖其頭。“像軟腳蝦一樣。”

  “去看看。”苗岚勳示意他帶路。

  “苗師父,你一定要治好我們老大啦!沒治好的話,後果很嚴重。”馮哥往前帶路。“我們堂口……”

  “不要跟我說你們道上的事。”苗岚勳打斷他的話。“不要忘了我有個伯伯是警察,你這樣會讓我為難。”

  馮哥笑笑。“講的太順口就忘記了。”他在一扇門前停下。“就這間啦!”他開門進入。

  房中一個理平頭的中年男子被綁在椅子上,嘴上還塞了塊布,一瞧見他們就激動的掙扎著,晨風猜測他應該就是青仔老大。

  除了他之外,房裡還有另外兩個人,一個坐在旁邊的板凳上抽煙,手上還拿罐啤酒。

  另一個人站在百葉窗前面,不同子這屋裡其它人的穿著,規矩的穿著一身白西裝,右手燃著一根煙,聽到開門聲,他轉過身望向來人。

  晨風見到他面貌的刹那,整個人僵住,像被釘住的木樁一般無法動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他……怎麼可能……

  左手忽然傳來一陣緊壓,將她由驚愕中拉回神,苗岚勳正緊握著她的手,她轉頭望向他。

  別怕。他無聲地對她說了一句,表情是難得的嚴肅與正經。

  手心持續傳來他手勁的握力,泛起一陣陣的疼,痛楚讓她的思緒集中,讓她專注在當下,取代了方才的震驚與錯愕。

  “大哥,我請苗師父來看你。”馮哥對著綁在椅上的人說道。

  苗岚勳的目光一直鎖在白西裝男子身上,對方則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晨風。

  “這位是……”苗岚勳刻意指了下白西裝的男人。

  馮哥立刻道;“他是青仔大的兒子啦!阿遠,這就是我跟你說的苗師父,法力很高強。”

  楊繼遠走上前,對他們兩人點了下頭。“這小姐是……”

  “她是助理。”馮哥解釋。

  楊繼遠朝她微笑點頭,苗岚勳拿著手上的香在他四周晃動。

  “這裡妖氣很重。”苗岚勳笑笑地對他說了一句。

  “妖氣?”馮哥的聲音立刻高八度。“苗師父……”

  “你們都先出去。”苗岚勳嚴肅地說。

  “我要留在這裡。”楊繼遠說道。“我要知道我爸怎麼了。”

  苗岚勳扯開笑。“那你留在這裡,我們走了。”他拉著晨風就要離開。

  一見他要走,馮哥緊張了。“苗師父你別走……”他趕緊拉著楊繼遠。“不要打擾苗師父。”

  “可是……”

  “先給師父看過再說。”馮哥用力地將楊繼遠給拉離房間。

  苗岚勳順勢踢上門,憂心地望向晨風。“你沒事吧?”

  “當然有事,我的手要脫臼了。”她立刻回道。

  她的話讓他露出笑,稍稍松握了她的手。“我是怕你昏倒。”

  她瞄他一眼,抽開手。“我什麼時候昏倒過?”

  他笑笑地說;“好吧!那就我怕自己會昏倒好了。”他停頓一下,接著才又開口。“這生意我不打算接。”

  “為什麼?”她望向不停地發出嗚嗚聲想引起他們注意的青仔老大。

  “我覺得不太對,那個男的……”

  “世界上長得像的人很多。”她淡淡地打斷他的話。

  “是沒錯,不過長得像一千多年前的人就不尋常了。”他將手上的香插在啤酒罐上。

  晨風走到窗前調整百葉窗,讓陽光照進屋內,光線穿透吊在窗邊的玻璃風鈴,在牆上映照出一排的橢圓與菱形圖案。

  她輕觸風鈴,讓它們晃動著,連帶牆上的圖案與光影隨之改變,世界就像萬花筒,有各式的圖案,只要轉動一下,它就會呈現不同的風貌。

  三個多月前,她為了將妹妹拉出時光的漩渦,不惜使用黑巫術,試圖轉動這個世界,魂魄雖順利地回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南诏,卻也因此困在其中……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6 天前

第二章

  是誰造成了這些倒錯?

  我將箭瞄向右,它卻射向左。

  我追逐一頭鹿,卻發現自己被一頭山豬追逐。

  ——魯米(Rumi)

  窗外的風景她已經看了三天了,由原本的驚奇到現在已無太大的感覺,好不容易來到這兒,卻什麼事也做不了,她卻像囚犯一樣被關在這房間裡,連窗戶都釘了木條,讓她插翅也難飛。

  夕川不曉得怎麼樣了?

  五天前她開始無法進入妹妹的夢中,這讓她異常焦躁,她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她能感覺到妹妹出了狀況,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最後她不得不冒險用這種方式過來,她必須確定夕川平安無恙,但人算不如天算,雖然魂魄過來了,卻困在這種地方,唉……

  “公主,要不要吃點東西?”婢女東鈴朝她靠近。

  她對東鈴搖頭,雖然魂魄順利來到南诏,但事情卻進展的很不順利,雖然是個高貴的公主,可卻是個落難的公主,她離開窗邊,來回踱步。

  她附身的這個女人是南诏一個部落的公主,在一次出游時被一個男人擄走,失身後想不開上吊自殺。

  “我想靜一下。”她的聲音還是有些暗啞,不過比起前兩天已經好上許多,因為這公主上吊自殺,喉嚨讓布繩給弄傷,所以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復原。

  對於喉嚨的疼痛她並不心煩,煩的是她被困在這兒,哪兒也去不成,她曾想過干脆放棄這副軀體,另找一個人附身,但這軀體跟她的頻率太過契合,她試了許多方法,魂魄始終無法由這身體出來。

  說來諷刺,不過她被困在這身體了,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你就是對自己太有信心了,倏地,苗岚勳說過的話語在她腦中響起,她心煩地將之推開。

  她現在沒時間在這兒檢討自己的對錯,思考如何由這兒脫逃才是首要之務,房裡除了服侍她的東鈴外,還有一個監視她的中年婦人路芳,要撂倒路芳並不是難事,難的是門口還有兩名守衛。

  好吧!就算再扳倒兩名守衛,結果還是相同,她一樣出不去,因為中途還會遇上許多守衛,她沒這個本事撂倒十幾名士兵。

  “公主吃點東西好不好,不吃身體會受不了。”東鈴端著盤子走到她身邊。

  “我真的不餓……”

  “看樣子你身體應該是好了。”

  門口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晨風不用瞧也知道來人是誰,不過她懶得跟他說話,所以徑自走開,根據她這幾天由東鈴那兒得到的信息,這男人叫雲尚侯,就是將她擄來的人。

  他是雲南白族人,身材瘦高,皮膚黝黑,看起來三十出頭,聽說曾到中原一段時日,後來回到南诏,曾官至節度使,後來得罪當權者鄭買嗣,被貶離朝廷。

  三天前她剛附身在這女人身上醒來時,見過他一面,他坐在床邊對她微笑,要她別再做傻事,她因為喉嚨痛,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聽他一個人講,那時她才明白這女人為什麼要自殺。

  他像禽獸一樣強暴了這可憐的女人,聽到的瞬間她一把火燒上心頭,如果當時她手上有匕首,她會毫不遲疑一刀殺了他。

  “怎麼,不想吃東西,想餓死自己嗎?”雲尚侯朝她走近。

  晨風冷冷地瞄他一眼沒回話,她徑自走到窗邊,望著底下駐守的士兵。

  “還是你想由這兒跳下去?”

  男人很快來到她背後,靠她極近,她思考著擊倒他的機率有多大?如果能挾持他,或許能從這兒離開。

  “怎麼不說話?”他撥開她的發,低頭想親她的頸項。

  晨風一甩手,手背打上他的臉,當她碰到他的刹那,一個影像在她腦中浮現,她愣了下,她以為來到這兒後能力就消失了,沒想到竟然還有感應。

  他抓住她的手。“你可別惹我生氣,我的耐性是有限的。”

  晨風轉過頭,冷冷瞧他一眼。“我的耐心也很有限。”

  話畢,他仰頭大笑。“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他審視她美麗的臉蛋,試圖找出哪裡不一樣。

  自從被他擄來後,她不是哭就是鬧,搞得他心煩,前幾天他強硬的將她占為己有,沒想到當天晚上她竟然上吊自殺,幸好發現得早,否則可把他的計劃都打亂?。

  他的手撫上她的下巴。“怎麼,去了鬼門關一回,整個人都變了。”

  “你再碰我一下,我會讓你後悔。”她打開他的手。

  他再次大笑,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如何後悔?”

  “大人,請你不要這樣。”東鈴見情勢不對,急忙上前。

  東鈴一碰上他,他毫不留情地賞她一巴掌,將她打摔在地。“我說過多少次了,我在跟你家公主說話時,乖乖站在一邊。”

  他的舉動讓晨風怒火中燒,她反手打向他的臉,他立刻抓住她的手腕。“不要惹惱我。”他警告。

  她就是在等他抓住她,他一碰上她的手,她立刻抬腳頂向他的胯下,他沒料到她會有第二波攻擊,結結實實受了她一腳。

  錐心的疼貫穿身體,他松開她的手,倒了下來。

  “我說了不要碰我。”晨風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他緊抱鼠蹊部。

  房裡的路芳大吃一驚,慌張地喊道;“來人。”

  “閉嘴。”躺在地上的雲尚侯咬牙怒喝一聲。

  晨風走到東鈴身邊扶起她。“沒事吧?”

  “公……公主?”東鈴訝異地看著她。

  “你的臉腫了。”晨風皺眉。

  “沒關系。”東鈴呆呆地看著她,一時間不大明了發生了什麼事,公主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剽悍。

  雲尚侯忍著疼蹲坐了一會兒後才起身。

  “我應該為你的小聰明鼓掌,不過……”他深吸口氣。

  “你想揍我?”她接他的話。

  他盯著她面無表情的臉龐,怒火燒著。“你想要我揍你嗎?如果不想的話,最好不要有下一次。”他逼近她。

  “公主。”東鈴見他殺氣騰騰地過來,害怕地低語一聲。“你快跑。”

  能跑去哪兒?在這房間東跑西竄嗎?晨風站在原地看著他過來,逃避不是她的作風。

  見她並無退縮之意,他來到她面前,狠狠抓住她的肩膀,低頭怒聲道;“如果你再耍一次這種小聰明,我會讓你好看,聽見沒有。”

  她回視著他,沒有應聲。

  “聽到沒有?”他咆哮,搖晃她的身體。

  “聽到了。”她面無表情地回了一句。

  他松開她,注視她的臉蛋。“你真的有點不一樣。”他忽然露出笑。

  他的笑容讓她覺得刺眼,他微笑地繼續說道;“不過這樣也很有趣。”

  她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所以也沒響應,只是漠然地看著他。

  他正要再說,門外傳來士兵的聲音,“將軍。”

  “什麼事?”

  “袁將軍來了,說要見您。”

  雲尚侯轉向晨風。“晚一點我會再跟你好好談談。”他冷笑一聲。

  他一出去,東鈴緊張地說道;“公主,怎麼辦?”那人的聲音及表情聽來都不懷好意。

  前幾天他也是這樣說,結果當天晚上他就把她從公主身邊支開,然後……然後公主就被侵犯了,莫非他又想這樣做!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她走到床榻上盤腿坐下,如果她感應的能力還在,說不定還能用一些咒術。

  雖然前兩天她已經試過,沒有起任何作用,但她心中仍存著一線希望,說不定前兩天因為在適應這副軀體,所以能力暫時給封住了,不管怎麼樣,再試一次也不會有任何害處。

  只要能聯絡上苗岚勳,她就能由這場災難脫身。

   都三天了,她還是沒反應。

  苗岚勳憂心地撫著晨風的臉頰,他曾勸她不要以元神出竅的方式去南诏,但她不聽,硬是要用這種方式找夕川。

  “你真的要過去找她?”

  爺爺的聲音出現在他背後。

  “對。”他颔首。“我怕她出事。”

  “唉,”大伯苗術升歎口氣。“你們這樣一個拖一個不是辦法啦!萬一你也沒回來,啊我們不是也要去找你。”

  “厚,你這個烏鴉嘴。”苗爺爺瞪他一眼。“一大早就吃到屎是不是?臭得要死。”

  “阿爸,我這是講一個現實面給他聽,我們再用招魂試試看,說不定……”

  “她跑到一千多年前是要怎麼招?怎麼招?”苗爺爺瞪他一眼。

  “說不定她沒去成,萬一她跑到兩千年後,那阿勳不就白去了。”

  “你這張嘴,怎麼都沒好話哈,臭死了。”苗爺爺忍不住又罵一句。

  “大哥講的也是有道理。”二伯苗祿福也說了一句。“就算回到一千多年前,我們又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阿勳過去了要怎麼找她?”

  “沒錯啦!就是這樣。”大伯點頭。“變數很多啦!”

  “先試試看。”苗岚勳說。“到了那裡我再想辦法。”

  “不用到那裡想啦!我有辦法。”苗爺爺說。

  “真的?”苗術升有些不信。

  “你以為我是你喔!”苗爺爺瞪他一眼。“我是誰你不知道,全台灣法術最高的就是我啦!我什麼名號,通天道長,有沒有聽過?都可以通天了啦!”

  “對對對。”苗術升識時務為俊傑。“阿爸你最厲害,全台灣最出名,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啦!通樂道長。”

  “夭壽喔!通天啦!什麼通樂,那是通馬桶的呢!”苗爺爺拿報紙打兒子。

  苗岚勳笑道;“大伯,我看你跟阿公去說相聲啦!絕對第一名。”

  “誰要跟他去。”苗爺爺哼地一聲。

  苗岚勳笑道;“好啦!這個再研究,先把我送過去,我擔心她出事了。”他又摸了下晨風的臉,眉心擔憂地聚攏。

    當最後一絲光線消失在房內,晨風感覺到某些不尋常的波動,當她聚精會神地想去捕捉那感覺時,房內忽然亮了起來,也將她的感覺沖散。

  她靜靜地說了一句,“別點燈。”

  “啊?”東鈴愣了下。

  “我說別點燈,我想靜一靜。”

  她話才說完,屋子就亮了起來,路芳站在屋子一角,挑釁地點上油燈。

  “別給人找麻煩了。”路芳抱怨一聲。“黑漆抹烏的,別人都不用做事了。”

  晨風冷瞄她一眼。“做什麼事,打呼還是磨牙?”

  東鈴噗哧笑了出來,剛剛路芳的打呼聲可吵人了。

  路芳漲紅臉,生氣地由屋子一角沖到她面前。“你這個大小姐,我自個兒的家都顧不了了,還要來伺候你,你……”

  “別說了。”晨風打斷她的話。“剛剛是我講話太沖,我跟你道歉。”

  路芳一愣,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晨風由床上起身,自手上卸下一只金镯子。“這給你,算是我的賠禮,麻煩你先熄了燈,一會兒再點上,只要再一會兒就好。”她不想跟她起無謂的沖突。

  “公主?”東鈴訝異地上前,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路芳也驚訝地看著她。

  “拿去。”晨風將镯子放在她掌心。

  “我不能拿……”

  “別讓人看見就好了。”她看著路芳細窄的眼睛。“我想這能換些錢。”

  “公主……”

  “沒關系。”晨風示意東鈴不要說話。“這些東西我多得很。”如果能用這些東西換來一點清靜,她覺得很值得。

  “我不能拿,主人……主人會發現的。”雖然這麼說,可路芳的眼睛一直盯著镯子。

  “這樣啊……的確很麻煩,如果你想到什麼好法子不會讓人家發現,再來跟我拿。”她將镯子套回手腕,重新坐回床上。

  路芳主動地走到角落將火熄滅,心裡不停惦念著那只镯子,如果能瞞過主人,那镯子可以讓她一家都過上好日子。

  當屋子再度暗下,晨風靜下心後,再次感覺周遭的空氣有些不一樣,她的皮膚因為奇異的涼意而起了雞皮疙瘩,耳邊也響起一陣模糊的高頻率聲音,像是轉到收訊不良的頻道。

  她在心中不斷念誦咒語,直到心整個沉靜下來,在接收訊息上,她的能力比妹妹夕川差,但只要她靜下心來,將身體四周築起的防御能量收起,偶爾她能接收到一些不尋常的訊息。

  當她的身體與腦袋愈放松,耳邊的聲音就愈清晰。

  “我……聲……”

  她專心聽著,但還是聽不清楚,她得讓心更靜一點,她開始冥想自己躺在院子的吊床上,那是小時候父親為她搭起的小天地,藍白相間的帆布吊床上有陽光與青草的味道,還帶著一點雨後的濕氣,夏天時她最喜歡躺在上頭休息。

  當她閉起眼睛,吊床像大海上的扁舟輕輕晃著,她會幻想自己在一望無際的海上獨自航行,太陽曬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有些灼熱,可是又有點舒服,樹上的蟬鳴聲她會當作是海鷗的叫聲……

  “我是苗岚勳,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她猛地睜開眼,本能地張望了下,耳邊的聲音則消失無影,她生氣地在心中咒罵一聲,再次靜下心來。

  “我……我是苗岚勳,你聽不聽得到我的聲音?”

  這次她可以感覺耳邊的肌膚敏感地起小顆粒,她知道他在她耳邊吹氣。

  “離遠點。”她一個字一個字說。

  “公主?”

  “不是說你,不用管我,我在跟自己說話。”晨風回了一句。

  “你沒事吧?”苗岚勳在她身邊坐下,盯著她的臉,抬手摸了下她的臉。“已經過了三天了,你為什麼不回來?”

  “我回不去。”她小聲地說。“我的魂魄被這個身體禁锢起來了。”

  “什麼意思?”他訝異地看著她陌生的臉。“你出不來?”

  “嗯。”她不想承認,不過事實就是如此。

  “要命。”他沒料到會有這種情形發生。“什麼叫你出不來?”他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就是出不來。”她不耐煩地說一句。“這身體有點古怪。”

  “什麼古怪……”他話才說到一半,忽然有人闖了進來。

  來人一腳踢開門,對著漆黑的屋子說了一句,“為什麼不點燈?”

  “是。”一聽到主人的聲音,路芳緊張地點上燈。

  不用看到人,光聽聲音晨風就知道是誰來了。

  “都出去。”雲尚侯偏了下頭,示意路芳與東鈴都離開。

  “公……公主……”

  “不要讓我說第二次。”雲尚侯沒耐心地說了一句。

  “出去吧!我不會有事。”晨風對東鈴點了下頭。

  “他是誰?”苗岚勳盯著踢上門的男子,這男人看起來不懷好意,眼神太過邪媚,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餓了嗎?吃點東西。”雲尚侯走過來,手上端著一個盤子。

  晨風自床上起身,淡淡地說了一句。“我不餓。”

  “怎麼,打算餓死自己?”他將盤子放在桌上,走到她身後。

  “別靠近我。”她轉過頭。“看到你我就想吐,怎麼吃得下東西。”

  苗岚勳笑出聲,這女人真是到哪兒都不變。

  不過雲尚侯可笑不出來,他的黑眸冷下。“你的嘴倒是挺厲害的。”他一個跨步來到她面前。

  “怎麼,想打我嗎?”她聳聳肩。“如果你一拳揍死我,我會很感激的,有這個能耐嗎?”她攤開手,挑釁地看他一眼。

  雲尚侯扣住她的下巴。“別讓我生氣,我說過了,別跟我要耍這種小手段小聰明。”

  “嘿。”苗岚勳眯起眼,瞪著雲尚侯。“你敢動她,我會讓你好看。”他揮拳揍他,可是拳頭卻穿過了雲尚侯的腦袋,沒引起任何痛處。

  苗岚勳生氣地又揍了他好幾拳,雖然知道不會造成任何影響,但至少這能讓他把怒氣發洩出去。

  “不要再讓我重復說一次。”雲尚侯的黑眸燃起火。“我的耐心很差,脾氣也不好,萬一打傷你的臉那可不好,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不會傷害你的。”

  “你要把我一輩子關在這裡嗎?”晨風望著他。

  “只要你乖乖聽話,我會讓你出去走動的。”他摸了下她的眉眼。“會把你在房裡也是因為你太不乖了,幾次都想逃走,不得已只好把你關起來。”

  “要怎麼樣才算乖,你說什麼我做什麼嗎?”她又問。

  雲尚侯勾起笑容。“差不多是這樣。”他慢慢靠近她的唇。

  “喂!你干什麼。”苗岚勳在一旁大叫,竟敢親他的女人。“晨風快走開。”

  “不過……”他在距離她唇邊一吋停了下來。“我可以允許你偶爾耍點脾氣,但不要過分,像剛剛就過分了一點,之前你踢我就更不用說了。”

  見情勢危急,苗岚勳立即雙手結印,口中喃念咒語,強行進入對方的身體。

  晨風正想給他一記右勾拳時,他突然發出類似要嘔吐的聲音。

  “晨風,快走。”雲尚侯的口中突然吐出這幾句話來。

  她愣了下,離開他的掌握,站到幾步之遙。

  雲尚侯彎下腰,身體的不適讓他想吐,他搖了下腦袋,深吸口氣,緊接著苗岚勳的魂魄就被彈出他的體外。

  苗岚勳也不舒服地彎下身體,口中不停咒罵,這男人的意志太堅定,他沒辦法占據他的身體,反而被他本身的魂魄給彈到外面。

  雲尚侯又深吸了幾口氣後才直起身子,一開始他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腦筋一片混沌,直到他發現晨風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

  奇怪,她什麼時候站在那兒的,他怎麼完全沒有印象。

  “你怎麼……”他揉了下眉心,身體還是有點不舒服。“我是說……”他看看窗邊她原本站立的地方,再望向她現在的所在位置,不明白她怎麼移動的。

  “身體不舒服?”她問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他看著她,忽然有所領悟。“你做了什麼?”

  她沒說話。

  他一個跨步抓住她的肩膀。“你做了什麼?”他厲聲道。

  她忽然想到這時代的人很崇尚也很敬畏巫術鬼神,也許她可以利用這一點。“我也不知道,自從我死了一次以後,身體就怪怪的,腦筋也怪怪的。”

  “什麼意思?”他眯起眼。

  她扯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我好像可以聽見一些聲音。”

  “什麼聲音?”

  “我如果告訴你,你可能會以為我瘋了,我也覺得我瘋了。”

  “說清楚。”他搖晃她的肩。

  她頓了一下,微笑道;“我好像可以聽見鬼魂的聲音。”

  “胡扯。”他駭然地怒斥一聲。

  “是你問我的。”她收起笑。

  他瞪著她,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一時間他不知道要如何反應。

  “這跟我剛剛……”

  “他是被你殺死的人,現在成了厲鬼,來找你報仇。”

  “可笑。”他冷哼一聲。

  “那你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麼事。”她回問。

  一時間,他啞口無言。

  “我覺得很累,想休息了,你走吧!”

  她才邁開步伐,他忽然抓住她的手,面露凶光。“別對我下命令,在這裡是聽我的。”

  “我好像看到那個厲鬼在你身邊,小心——”

  雲尚侯又是一陣惡心,他松開她的手,再次彎下腰來,這回他由胃裡吐出了一些一東西。

  當苗岚勳再次被彈出他的身體後,他才又覺得好一些,當他瞧見自己吐了之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對於剛剛發生的事,他沒有什麼印象,只覺得想吐,而且頭昏眼花,當他抬起頭時,再次發現原本該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已經失去蹤影。

  他轉過頭,發現她不知何時已走到窗邊。

  “最好叫人進來打掃一下。”她淡淡地說了一句。

  他的臉色更難看了,弄不清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對她的話則是半信半疑。

  “你聽得見他的聲音?”他以手背抹了下嘴。

  “有時候。”

  “他叫什麼名字?”他盯著她的臉,試圖找出心虛或說謊的表情。

  “我沒問,他也沒告訴我,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問他,但需要一點時間。”她立刻道。“我必須要靜下來才能聽清楚他的話,你要我問他嗎?”

  “如果讓我知道你欺騙我的話,我會讓你好看。”他威脅地說。

  “我知道。”她冷靜地說。

  他瞥她一眼。“明天早上我要知道他的名字。”他往外走,狠狠甩上門。

  晨風立即坐回床上,雙腿盤坐,試著靜下心來,她必須在放松的狀態下才有辦法接收訊息。

  “苗岚勳,你還在這兒吧?”

  她深吸幾口氣,而後開始數息,讓全身放松下來。

  苗岚勳在她身邊坐下,拇指輕撫她的手。“我在這裡。”

  幾分钟後,她才察覺到他的存在。

  “那男的是誰?”

  “一個瘋子,不用管他。”

  聽見她的話,他憂心的眉頭松了開來,嘴角勾起一抹笑。“瘋子才更要小心,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抓狂。”

  “他無時無刻不在抓狂。”她轉開話題。“你怎麼也到這兒來了?”

  “我召不回你的魂魄,所以只好親自來找你。”他盯著她陌生的臉,一時間不知該有什麼想法,這身體不是晨風,可靈魂卻是。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讓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響應。

  “你在這兒很危險。”想到剛剛那男的不懷好意的態度,他不希望她在這兒多待一秒。

  “我還能撐一段時間,你有夕川的消息嗎?”她在意的只有這個。

  “你沒跟她聯絡上嗎?”他意外地問,這不是她來這兒的目的嗎?

  “我一到這兒還來不及找夕川就被吸進這個身體裡了。”她皺緊眉心。“我沒辦法離開這個軀殼,怎麼找夕川?不過現在事情起了一點變化,我好像又能用咒了。”

  “你試試看能不能離魂,在這個身體待愈久,就愈難掙脫。”時間一拉長,她跟這身體的同化程度會愈高。

  “我試了一下午,還是不行。”她的眉心依舊緊蹙著。

  “我現在這樣沒辦法幫你,不過我想另一種方式大概可行。”他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晨風仔細聽著,正想表達反對意見時,東鈴跑了進來。

  “公主,你沒事吧?大人說你吐了。”她的神色慌張。

  晨風沒戳破雲尚侯的謊言,只道;“我有點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

  “是。”東鈴憂心忡忡地開始清掃地上的穢物。

  “沒想到那男的還挺愛面子的。”苗岚勳忍不住嘲笑一句。“爺爺在召我回去了,答應我別去惹那男的。”

  “嗯。”她應了一聲。

  “我是說真的,別去挑釁他,他很危險。”他太明白她的個性了,她向來不服輸,脾氣又硬,萬一把那男的惹火了,他擔心她會受到傷害。

  “我知道。”她隨便附和一聲。“你看看能不能聯絡上夕川,我很擔心她,我有不好的預感。”

  “我盡量,我會再回來找你。”他的身形愈來愈淡。“記住,盡量低調,不要去惹那男的……”他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這兒,但他現在這樣子沒辦法幫她,他必須先回去一趟再說。

  確定苗岚勳已離開她後,晨風才松開腿走下床,一如以往地走到了窗邊,由木條的縫隙中往外瞧,忽然覺得……有些孤單。

  但她很快將這種情緒撇開,不願去想,她一向都是這樣處理情緒問題,她不願去深究,因為那只會讓她煩躁。

  不同於妹妹夕川,她一向由理性的角度去看事情,快速地將事情理出頭緒後就快刀斬亂麻的解決掉。

  當初處理她與苗岚勳的感情也是這樣,一察覺他對她的感情摻雜了謊言與欺騙,她立刻揮劍斬情絲,很痛,但她不在乎,她討厭拖拖拉拉地處在一個情境裡。

  可現在她就面臨了這個困擾,她被困在一千多年前的世界,一個不屬於她的身體裡,這情形讓她煩躁,非常煩躁。

  在這兒她什麼事都不能做,更別提與妹妹聯系,一想到夕川,她的心更亂了,這世上能讓她掛懷的也只剩夕川了。

  她必須想辦法由這兒脫身,而且要快。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6 天前

第三章

  又一天過去了。

  晨風習慣性地站在窗邊,眺望遠山,而後她發現底下的士兵來來去去,每個人的神情都很嚴肅,動作也很迅速。

  發生什麼事了?她盯著底下走動的士兵,他們似乎在做准備的樣子,莫非要打仗了嗎?

  “公主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晨風接過東鈴遞來的濕布巾敷在左臉頰上。

  “還痛嗎?”東鈴一臉憂心。

  “不怎麼痛了。”她示意她不用擔心。

  剛剛雲尚侯又來了,還帶了一個巫師,在屋裡東摸摸西看看,大聲念著咒語,沒多久就對雲尚侯搖頭,說他沒感覺到什麼。

  雲尚侯開始質問她厲鬼的事,她敷衍地回了幾句,說她現在沒感應。

  他半信半疑,正想再問時,士兵卻突然進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看樣子應該是緊急的事,因為他很快表示要先離開,晚一點再來問她話。

  臨走前,他又想親她,她舉手想賞他一巴掌,而他似乎就在等她動手,因為她一揚手,他的巴掌就往她臉上掃去,將她的臉打腫。

  “我說過你再不規矩,我會給你好看。”

  留下這句話後,他微笑地走了,似乎很高興給了她一個教訓。

  東鈴免不了又是一陣驚慌,啜泣地拿濕布給她敷臉,晨風光是安慰她又花了不少時間。

  面對一千多年前野蠻、無理,更別說動不動就暴力相向的男人,晨風發現自己的脾氣正面臨嚴重的考驗,應付他不是難事,但想到自己必須應付他,她就覺得煩。

  這時代真是一個令人討厭的存在,晨風免不了又開始擔心起妹妹,她在這充滿戰爭、暴力的世界要怎麼安身立命。

  一想到這兒,更加深了她要盡速離開這裡的念頭,萬不得已,她不想采取激烈的手段,但如果雲尚侯那頭豬再逼她,她就要違背符氏祖訓給他好看。

  “公主,你不要跟他硬碰硬。”東鈴拭著眼淚。

  “你放心,這一巴掌我會討回來的。”晨風說道,如果不是有目的,她不可能挨他那一巴掌。

  東鈴一聽,慌道;“公主,不要再跟他起沖突,你再忍耐一下,焦大人快來了,你一定要等到他來。”

  “焦大人?”

  “是啊!他很快就會來救公主的,你一定要忍耐。”

  因為不曉得焦大人是誰,所以晨風選擇沉默,她的沉默卻讓東鈴誤會,以為她還想與雲尚侯作對,急忙又說道;“你總要為焦大人保住性命,不要求死。”她抓緊公主的手。

  求死?東鈴以為她激怒雲尚侯是要求死?

  “公主……公主發生的那件……那件事……焦大人會諒解的,不會怪公主的,公主你不要自己想不開。”

  晨風猜測她口中的“那件事”,應該是指雲尚侯強暴宛渝這件事,還有,從東鈴的話語聽來,宛渝跟焦大人的關系應該是情人關系,否則她為何要用“諒解”兩個字。

  見她一直不說話,東鈴急道;“公主,你一定要聽東鈴的,不要鑽牛角尖想不開,焦大人不會在意這些的。”

  “我知道了。”晨風說。“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她畢竟不是宛渝,很多事她也不知該怎麼回應,干脆不說的好。

  東鈴憂心地看著她,但仍聽話地點了點頭,自從公主從鬼門關回來後,整個人就變得好奇怪。

  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昨天晚上公主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講著她聽不懂的話,她都快被嚇死了,連路芳都忍不住問她公主是不是中邪了?

  她當場就要怒罵路芳,但她忍了下來,公主不是中邪,她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才會這樣瘋瘋顛顛的。

  想到公主遭到雲尚侯的凌辱,她難過得就想掉淚,因為無法承受這樣的屈辱,公主選擇結束自己的性命,雖然最後關頭被救了回來,但公主的心智已經受到極大的傷害。

  自公主醒來後,就一直怪怪的,很多事都不記得了,連個性也變得不一樣,以前公主整天都笑眯眯的,個性善良又溫柔,但現在卻總是冷冷的不愛搭理人。

  最大的差別是對雲尚侯的態度,之前公主見了他就怕,現在卻好像不將他放在眼裡,甚至還會對他拳打腳踢。

  每回他們兩個人對峙時,她在一旁都膽戰心驚,今天早上公主又故意挑釁雲尚侯,結果挨了一巴掌,她都快嚇死了,公主卻好像無關痛癢,只是冷冷地說她會討回來。

  她實在不懂公主怎麼會完全變了一個人,不過沒關系,她相信只要能回到焦大人身邊,公主就會慢慢恢復正常。

  算算日子,她們被擄走至今已經過了十天了,焦大人就要到了,只要再撐一下,她們就自由了,公主也不用再受苦,她閉起眼睛誠心祈求洱海神的幫助。

   到了晚上,晨風發現自己原本就煩躁的心更加騷動不安,已經過了一天了,苗岚勳一直沒有訊息過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還是他的魂魄過不來?

  她擰下眉心,再一次試著靜心傾聽周遭的聲音,但除了路芳的鼾聲與外頭上兵的走動聲外,什麼也沒有,又等片刻,還是沒聽到苗岚勳的聲音,她終於放棄地起身下床行走。

  她知道苗岚勳是不可能棄她不顧的,一定是出問題了,否則他不會至今沒消沒息的。

  如果他因她而出了什麼亂子,她這輩子休想安寧了。

  或許一開始就不該找他幫忙的,但當時夕川不見,她實在太慌了,一時間找不到可以幫她的人,只能向他求助,而這舉動也打破了她三年前再也不見他的誓言。

  她原本以為他們這輩子是不會再有交集,沒想卻是她主動讓兩人又有了聯系。

  她一直以為苗岚勳在她心中是討人厭排行榜第一名,可跟雲尚侯比起來,苗岚勳可以算天使了吧!想到這兒,她好笑地勾起嘴角,都什麼時候了,她竟然有這種荒謬的聯想。

  排開腦中紛亂的思緒,她已在心中下了決心,明天,是她行動的時候了。

  她沒時間浪費在這兒,也沒耐性再跟雲尚侯耗下去,今天他打她一巴掌時,她順手扯下他腰上一個小墜飾,只要她手上有他的隨身物,她就能對他下咒。

  雖然使用黑巫術違反了符氏女巫一族的律制,但她不在乎,只要能離開這兒,她不在乎違反幾條律令。

  就在她思考該怎麼利用巫術脫身時,忽然聽見背後的聲響。

  “想什麼?”東鈴走到她身後。

  “沒事,去睡吧!”晨風說道。

  她來到她面前。“你看起來心煩意亂。”

  東鈴歪著頭打量她的模樣讓晨風皺下眉頭。

  “那個男的沒找你麻煩吧?”東鈴又問一句。

  晨風眨了下眼。“苗岚勳。”

  她勾起一抹懶懶地笑。“嚇到了?”

  “沒有。”她只是沒想到他會附在東鈴身上。

  “這女的很害怕。”苗岚勳指了下東鈴的身體。“所以我不費吹灰之力就進來,若是人過於恐懼,靈體與肉體間就會產生空隙,他就是由那空隙中擠進來的。

  “這樣說話比較方便。”他又補充一句。

  “我以為你出事了。”

  “跨時空不是那麼容易,我的功夫還不到家。”她還真以為來這裡只要揮手招個車或是搭飛機就能到的嗎?

  “功夫不到家?”她扯了下嘴角。“這話從你嘴巴講出來還真有點讓人不敢相信。”他對自己的道術一向很有信心。

  他微笑道;“我也這麼覺得,謙虛果然不適合我,其實我是一不小心跑到唐朝去了,正好楊貴妃在洗澡,我看得太入神了,所以才耽誤了。”

  她沒回話。

  “怎麼,你不高興?”他直盯著她清冷的眸子,雖然她的容貌有變,但這眼神還是她。

  “我等你吹完牛。”她面無表情地說。

  他笑出聲,隨即想到房裡還有路芳,只得趕緊收口。

  “那男的沒找你麻煩吧?”他在另一頭最擔心的只有這點。

  “沒有。”有些事多提無益。“你跟夕川聯絡上了嗎?”

  “有,費了一點功夫,不過總算接上了,她沒事,只是受了點傷。”

  “受傷?有沒有怎麼樣……”她心急地追問。

  “她沒事。”他扣住她的肩,示意她稍安勿躁。

  “我就知道她出事了。”她握緊雙拳。

  “她沒事,真的沒事。”他又說一次。“她現在正往黑竹溝的方向前進,我們得快點回去接她,現在時間很緊迫……”

  “我知道……”

  “不是,這件事有點復雜。”他頓一不想著該怎麼說。“我們跨了時空,但是時間沒有抓剛好,夕川說她受傷後的這三個月一直想跟你聯絡但是聯絡不上。”

  “三個月?”

  “對,我們雖然跨了時空,但是時間沒有抓准,對我們來說失去夕川的音訊只是幾天前的事,但對夕川來講,我們已經三個月沒有訊息了,你懂我的意思嗎?我們來到夕川受傷後的三個月。”

  “我懂。”她等他接下來的話。

  “現在有點麻煩,夕川說再過幾天就是月圓了。”他看著她,停頓了一下才說;“你媽說那是夕川回去的唯一機會。”

  她僵住。“我媽?”

  “對,夕川從你媽那裡得到的訊息。”他注意她眼中有著激動之色。

  “我媽她……”

  “她跟你爸都很好。”他放柔聲音。“回去後,你自己問她,我跟她沒法談得太詳細。”

  她沒有應聲,只是點了點頭,但心情仍是激動不已,自從父母去世後,她跟夕川多次嘗試想要聯絡上他們,但始終沒有成功。

  “你還好嗎?”他輕聲問,順勢抱住她。

  “你在干嘛?”

  “安慰你。”他理所當然地說。

  “你的胸部頂到我了。”她冷冷地說。

  他愣了一下,而後肩膀開始顫動,他們兩人現在的情況還真是詭異,他不能笑出聲,他不能……忍不住了,他將臉埋在她肩上。

  “你再不滾開,我不客氣了。”她打他的頭。

  他退開半步,不停顫抖,拼命忍住笑,低頭瞧了東鈴的身材一眼,這女人好像太豐滿了一點。

  她不理他,由窗戶縫隙往下瞧,士兵們還是來來去去的。

  他揉了揉自己的臉,恢復冷靜。“有什麼不對?”

  “要打仗了。”

  “打仗?”

  “這女人的情人來救她了。”

  他也貼到窗戶邊。“糟糕,事情愈來愈復雜。”他可不想卷入戰爭中。

  晨風也有同樣的心思。“我的能力恢復得差不多了,這身體跟我很契合。”

  他轉向她,眉心皺下,這不是好現象,愈是密合,愈難以分開。

  “我打算盡快回去。”

  “你打算怎麼做?”以她的個性,定會有腹案。

  “很簡單,我要你殺了我。”

  他瞪大眼。“你在說什麼!”

  “這是最快的辦法,這肉體一死,我的靈魂就能出來了,只要你附身到雲尚侯身上,然後給我一刀……”

  “你瘋了。”他打斷她的話。“你在胡說什麼!”他第一次對她如此生氣。

  “這是最快的辦法。”

  “是最爛的辦法。”他怒聲道。

  她往他的方向瞪去。

  “要我殺你是絕不可能。”他怎麼可能不得了手。“再說你有沒有想過這女的魂魄還在其它地方飄蕩,她陽壽未盡,命不該絕,你不能毀了她的肉體。”

  “我知道。”她蹙著眉。“我只說這是最快的辦法,沒說這是唯一的辦法。”

  “這種辦法以後別提出來。”他的心情仍是不好。

  她沒理他,繼續道;“第二個辦法,我們兩個一起念咒,或許能讓我離魂。”

  “我也是這麼想。”這也是他附身到東鈴身上的原因之一。

  “如果這方法還是不行,只好召宛渝的魂魄回來。”正主兒的靈魂應該能把她這寄生的給擠出去,不過她還是需要他的幫忙,畢竟招魂是他的強項。

  “我們先試第二種。”這是最簡單的,招魂需要道具,現在沒時間准備那些東西。

  兩人立即面對面盤腿而坐,他先結手印,她照著他的方式也結了同樣的手印,正要念誦咒語時,門忽然被踹了開來。

  路芳的鼾聲停止,驚嚇地醒了過來,瞧著主人走進。

  晨風不悅地皺下眉頭,不曉得他又想干嘛。

  “你們兩個坐在地上干嘛?”雲尚侯叼著笑欺近。

  晨風與苗岚勳由地上起身,沒回應他的話。

  “我是來告訴你,你日日夜夜盼望的人來了。”他微笑地走近她。

  她沒說話,只是看著他,發現他腰上配了一把刀,看來戰事果然要爆發了沒錯,之前他從沒佩帶武器進來這房間過。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扣住她的下巴。“這消息有沒有讓你高興一點?”

  她瞟他一眼,懶得回答他,徑自走開。

  她的態度讓他的怒火一下竄上,他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將她扯回來。“你真的很喜歡惹我生氣。”

  苗岚勳眯起眼,就要上前。

  “不用過來,我沒事。”晨風阻止他,以眼神示意她有法子。

  她的話讓他遲疑了下,不過還是停下步伐,晨風是個聰明人,他應該相信她,但他心裡還是不痛快,眼睛直盯著雲尚侯的手。

  而雲尚侯則瞅著晨風冷然的臉,心中的怒氣又開始積累。“我不想傷害你,不過你的態度讓我愈來愈不耐煩,如果你真的惹毛我,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你知道嗎?我已經受夠你了。”她打開他的手。“就因為你的力氣大過我,所以你就認為我應該怕你,我為什麼要怕你,你是什麼東西……”

  啪一聲,雲尚侯控制不住地甩了她一巴掌,當他出手時,他察覺自己的力道拿捏得不夠好,他不想用這麼大的力氣打她,可是她真的讓他很生氣,從來沒人敢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晨風讓他打倒在地,在口中嘗到血腥的氣味。

  “風。”苗岚勳的怒火整個竄起,開始走向雲尚侯,他要他付出代價。

  “不要過來。”晨風厲聲道。

  她深吸口氣,起身直視一臉怒氣的雲尚侯,手掌抹去嘴角流出的血。

  “不要跟我逞口舌之快。”雲尚侯對她咆哮。

  她忽然勾起笑。“別以為你可以讓我屈服,告訴你,我這個人一向吃軟不吃硬。”

  她挑釁的態度讓他的怒火愈燒愈旺。“我會讓你屈服的。”

  她依然笑著。“那就試試看。”

  他往前逼近,就在他要伸手抓她時,她忽然喝令一聲,“雲尚侯。”

  他停住腳步,看著她冷冽的表情,在她叫出他名字的刹那,他的身體好像不太對勁。

  “現在!”她將手掌平舉到他面前,讓他瞧見她手心的血。

  “我會讓你瞧瞧什麼叫做力量,你以為力氣大就是力量嗎?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他氣憤地抓住她手腕的刹那,她朗聲道;“符氏祖靈,子孫符晨風在此召喚,以血的力量,賜我斷金之志,碎石之力,懲戒眼前狂妄之徒。”

  他驚訝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以彝族語說話,而且內容聽起來像是咒術。

  就在這時,晨風趁勢抽出他腰上的短刀,他瞥見她的動作,立即就要打飛她手上的兵器,卻發現自己的手竟有些僵硬,就因為身體已經僵硬了,才會讓她拔走短刀。

  她左手一轉,刀尖已對准他的心口。“現在我再說一遍,不要以為你力氣大就可以為所欲為。”

  她毫不留情地將刀往他胸口送,讓刀沒入他胸口一吋左右。

  他倒抽口氣,扣住她的手腕,卻發現自己使不上什麼力氣,他的血滴落在地板上。

  “來人啊……”一直在房間沒吭聲的路芳也尖叫起來。

  門外的士兵聽到尖叫聲沖入,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大驚失色。

  “將軍。”

  “敢過來的話,你們的將軍就死定了。”晨風怒喝一聲。

  雲尚侯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人,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會使不出半點力氣?!

  “要一個人死可是很簡單的。”她又將刀子往裡推了一點。

  “住手。”士兵大喝。

  晨風冷冷地望著雲尚侯。“現在你懂了嗎?不是力氣大就可以為所欲為,咒術的力量大過這太多了。”

  “你……”

  “如果你再惹我,我會不惜觸犯祖先的誓約,親手宰了你。”她無情地看著他。“現在,你們全給我出去。”她斥喝站在房裡的士兵。

  “放開將軍。”

  “要放開他可以,叫能做主的人來。”她厲聲道。“快點!”

  士兵對看一眼,其中一人立即奔跑出去。

  見情況都在掌握中,晨風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她沒預料到事情會走到這地步,但機會就在眼前,她沒理由不抓住,現在就差最後一步了。

   “好了,綁在這裡應該可以了。”苗岚勳拉著腰帶,將雲尚侯捆在樹干上。

  架著雲尚侯離開軍營後,在晨風的帶領下他們往樹林前進,為了避免士兵們藉由火光的蹤影追來,他們沒有點火把,而是藉由月光的指引前進。

  幸好過幾天便要月圓,再加上沒有烏雲遮蔽,勉強還能看清眼前的路。

  “要我說殺了他比較快。”苗岚勳說道。“這種人留著只是禍患。”

  “我給他一個機會,如果他不知悔改,老天會收拾他。”

  “你們最好快點放了我,否則——”

  “好了,閉嘴。”苗岚勳沒耐性地打斷雲尚侯威脅的話語。“老太婆啊你,一路講個沒完,說來說去都是這些。”

  “你——”

  “叫你閉嘴。”苗岚勳以手背甩了他一耳光。

  晨風轉頭瞄他一眼。“你干嘛?”

  “幫你討回公道。”他又抽了他幾個耳光,發洩心中的怒氣。

  “好了,走吧!”晨風說道。“塞住他的嘴就好了。”

  苗岚勳脫下鞋子塞到雲尚侯嘴裡。“好好享受。”

  見晨風往林子內一直走去,苗岚勳趕上她說道;“為什麼一直往裡走,你要走去哪兒?”

  “走到對方軍營的勢力范圍內。”

  “為什麼?”

  “我剛剛看到了一些影像,在那裡比較好。”這是她最後能做的,把宛渝的身體還給焦大人。

  聽她這樣一講,苗岚勳也不再堅持,晨風有看到未來的能力,她定是看到了什麼才會這樣說。

  雲尚侯怨恨的目光緊跟著兩人,直到他們消失在他視線中,他用力搖擺身體,試圖扯開腰帶。

  這仇,他非報不可。

   清晨的陽光穿透枝葉間,在林內灑上一層金光,苗岚勳以刀在空地上畫了一幅太極圖案,並在四周畫滿符咒。

  “行了。”他示意她坐在太極內。

  晨風走進他畫的符咒中,兩人面對面坐下,苗岚勳將刀放在一旁,黑瞳直盯著地。

  她對上他的眼。“你想跟我說什麼?”

  “你的臉都腫起來了。”

  “我知道。”她連說話都會痛,雲尚侯那一巴掌用了非常大的力氣。

  “我很生氣,可是看著你的臉……我是說不是你真正的臉,讓我覺得很怪。”

  她微扯嘴角。“我倒覺得你這樣滿好的。”

  他也揚起嘴角。“我很想跟你繼續抬槓,不過有些話我必須先說……”

  “回去再說吧!”

  “回去你就不會讓我說了。”他仍舊盯著她的眸子。“這些年你從不讓我把話說清楚。”

  “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她明白他要說什麼。

  “我只說幾句。”他繼續道。“我知道你不在乎我,可是我在乎你,一直都在乎,看你挨打我心裡不好受,雖然知道你心中一定在盤算什麼,但還是不好受。”

  他當時費了好大的勁才能留在原地,而不是沖上前去揍扁雲尚侯。“我一直都很欣賞你的冷靜跟聰明,但有時又很討厭這個部分,你總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因為你相信自己可以搞定一切。就算你不愛聽,我還是要說,這次你就是太相信自己才會讓自己困在這兒。

  “我不是在責怪或是數落你,而是擔心你,雖然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但我還是沒辦法置身事外,冷靜地看待你可能受到的傷害。”

  她沒說話,臉上也沒任何表情,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繼續說道;“上次我跟你提過如果夕川的事圓滿解決了,我希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

  見她要開口,他急忙阻止她。“不要現在回答我,回去再說吧!我只是要你思考一下,為了你,我也算是赴湯蹈火了,麻煩把我的分數打高一點。”

  她受不了地瞪他一眼。

  “這幾年我還為你守身如玉,對一個男人來講這有多痛苦你知道嗎?這一點請你也要記在心裡,希望有加分的作用……”

  “你到底啰唆完了沒?”她沒好氣地講一句。

  他微笑。“快完了,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但是這個時間地點實在不適合,所以我簡短地述說一下。”

  她不理他,將手上的藥草往嘴裡塞,這是她剛剛在林子裡看見順手摘的,這藥草對她靈魂出竅有幫助。

  他一邊結手印,嘴巴仍舊未停。“我們回去後,給我一個吻怎麼樣,慰勞我一下。”

  她瞪他,懶得回應他沒營養的話。

  他微笑地正想再說,卻忽然皺下眉頭。“糟糕,她要醒了。”

  “快點。”她開始誦念符氏咒語。

  他收斂心神,在心中對東鈴說道;如果你想你家公主平安無事,就別現在醒來。

  咒語聲在林中回蕩,藉由藥草的幫助,晨風很快靜下心來,意識在咒語中也慢慢消融,林內緩緩揚起一陣氣旋。

  晨風感覺自己飄了起來,苗岚勳的誦念聲仍在四周環繞著,她離開宛渝的身體,對著苗岚勳說道;“可以了。”

  就在這時,她發現雲尚侯正由後方接近,手裡拽著東鈴的腰帶,面帶殺氣。

  “糟糕。”她蹙下眉心,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掙脫腰帶。

  “怎麼了?”苗岚勳忽然出現在她身邊。

  底下東鈴則是摸著頭,一臉疑惑地望著四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

  “公主。”驚見主子動也不動地盤坐在對面,東鈴嚇了一大跳。“公主?”她伸手去觸碰。

  雲尚侯愈逼愈近,苗岚勳想上前阻止,晨風卻拉住他。

  “等等。”

  她話才說完,雲尚侯已然逼近,東鈴聽見聲響回頭,他一甩手將她打倒在地。

  “啊……”東鈴尖叫一聲。

  苗岚勳正要采取行動時,一道箭矢劃破空氣,只聽見咻地一聲,射中雲尚侯的胸膛。

  雲尚侯不可置信地瞪視胸前的箭矢,緩緩倒下。

  苗岚勳也愣了下,轉頭瞧見林子的一邊冒出一群士兵,而後又有幾支箭凌空劃過,擊中雲尚侯。

  “宛渝!”

  苗岚勳瞧見一名男子自馬上躍下,快速奔來。

  “大人。”東鈴驚嚇後緊接著開始哭泣。“公主,公主……”她對著焦大人哭喊。

  “走吧!”晨風說道,該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給他們了,雖然宛渝的魂魄還在某一方飄蕩,但她相信焦大人會有辦法的,南诏多的是巫師,定能召回她的魂魄。

  苗岚勳握住她的手,開始誦念咒文。

  “不好。”晨風忽然說了一句。

  “怎麼?”苗岚勳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卻發現雲尚侯的魂魄正要離開他的肉體。

  雲尚侯疑惑地看著自己透明的雙手,一時間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直到他發現中箭躺在地上的人。

  “抓緊我別松手。”苗岚勳叮咛一聲,開始誦念咒語。

  “嗯。”她簡短地應了一聲。

  雲尚侯抬起頭,發現了他們兩人,但眼中閃著疑惑,不曉得他們是誰,就在這時,地上的太極圖案忽然射出一道光,將兩人吸了進去,帶他們離開了這紛擾的地方。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6 天前

第四章

  現代

  “這生意我決定還是不接了。”

  晨風扣上安全帶。“那我接。”

  原本要開車的苗岚勳停下動作轉向她,以為自己聽錯了,於是又說了一遍。“我是說我不接,也就是你跟我,我們不接。”

  她轉向他。“什麼時候你代表我們了?”

  他瞪著她。“我想一下,差不多是一個月前……”他瞄一下手表。“過五個钟頭又二十三秒,哦!不好,已經二十四秒了,現在二十五秒。”

  見他又在故作幽默,她懶得理他。“開車。”

  “風……”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她打斷他的話。“但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改變心意,我不喜歡逃避事情。”

  “這不叫逃避。”他反駁。“難不成在路上看到一個大坑,你還直直走過去,掉進洞裡的時候還告訴自己,哦!我扭到腳了,不過沒關系,我就是不逃避,我高尚,我不繞路。”

  她瞪他一眼。“你這什麼爛比喻。”

  “很貼切啊!”他挑眉。“你現在就是這樣,我呢!就是旁邊的傻子,攔不住你只能跟你一起掉進去。”

  他的話讓她心裡一陣煩躁,想起了在南诏發生的事。

  “你別老是……”

  “我知道你關心我。”她歎氣,雖然有時他真的很討人厭,但他的所作所為她都看在眼裡,也放在心上,她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只是……

  “你不用對我覺得愧疚。”她擰緊眉心。“沒錯,三年前我們分手的時候我是很恨你,但都過去了。”

  “真的過去了嗎?”他小心地問。

  “都過去了。”就算之前對他還有怒氣與厭惡,但由南诏回來後,這些情緒都已經煙消雲散了。

  他勾起笑,心裡終於踏實了。

  “對我,你不需要再有愧疚,你為我做的事,已經夠多了。”她停頓一秒才又接著說;“你也知道我的,我是個很任性的人,脾氣又硬又倔,跟我在一起很辛苦,我們其實並不適合……”

  “等一下,等一下。”他皺眉打斷她的話。“你在說什麼,前面聽得我還滿高興的,後面就開始不對勁了。”

  她看著窗外的柏油路,說道;“答應跟你復合是我太沖動了。”

  “你在說什麼?!”他瞪著她。

  “我相信你可以找到更適合你的人,我……”

  “等一下。”他打斷她的話。“你為什麼突然改變心意?”

  “不是突然,這陣子我一直有這樣的想法,不是沖動下的決定。”

  “我沒辦法接受你的說法。”他將雙臂交叉在胸前。“你真的這麼想接這次的案子?”

  她蹙眉。“這兩件事沒有關系。”

  “那是因為我送錯禮?”

  “不是。”她壓下煩躁的情緒。“我們真的不適合。”

  “我倒覺得很合。”他說道。

  她露出不高興的表情。“好聚好散不行嗎?”

  “我們這算什麼好聚好散。”他不以為然。“我都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你就開槍了,看到我的血流一地了沒?”

  她斜睨他一眼。“正經點行不行?”

  “我再正經一點,眼淚就掉下來了。”他沒好氣地說。

  她忍不住揚了下嘴角,怎麼會有這種人,要他正經說話好像要他的命!

  “你真的要跟我分手?”他問。

  “嗯。”

  “那我們先上床後分手。”他說。

  她瞪大眼。

  “至少讓我有個回憶。”他正經地說。

  “你變態!”她忍不住罵道。“神經病。”

  “要不要跟變態神經病上床?”他又問一次。“然後再好聚好散。”

  她拿起車內的八卦鏡要丟他,他握住她的手腕。“好吧!我可以考慮分手,但是我要一個滿意的解釋。”

  “什麼解釋?”

  “分手的理由。”他立刻說。

  “我已經告訴你了,我們不適合。”

  “哪裡不適合?”

  “個性。”她捺著性子說。

  “我想不出這方面有什麼問題。”他認真地說。“我不是一直在容忍你嗎?”

  她狠狠瞪他一眼。“是我在容忍你。”

  他揚眉。“開玩笑啊你。”

  她忍住氣。“我……”她深吸一口氣,冷靜,要冷靜。“好了,不管誰容忍誰,感情需要容忍就是不對。”

  “為什麼?”他訝異地問。

  “你在扮智障是不是?”她怒道。“感情是要相互理解體諒。”

  “我是啊!”他用力點頭。“我就是了解你沒有幽默感,所以體諒你,容忍你。”

  她真想狠狠賞他一巴掌。“夠了,簡直就是對牛彈琴,我們溝通不良,這就是分手的理由。”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比較不穩定,沒關系我可以體諒。”他露出溫和的笑,。

  “你……”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他開車上路。“三年前我們交往的時候,有溝通不良的問題嗎?”

  她瞄他一眼後轉向窗外。“我說了,我已經不是三年前的我了。”

  “你現在的怒氣比以前多很多。”他淡淡地說。

  她愣了下,沒回話。

  “你變了,我也變了。”

  她轉頭望向他,他也正好看向她。

  “你知道我哪裡變了嗎?”他問。

  她皺眉,他又想搞什麼低級笑話。“我不想再聽到胸毛的事。”

  他一愣,而後突然哈哈大笑。“那……哈……那也是其中一樣,哈……”他笑得連車子都蛇行了下。

  “你小心點。”她皺下眉頭。“現在在開車。”

  “對,我要忍住。”他盡量克制自己,但嘴角仍是大大的咧著。“我指的不是胸毛,是更深層的東西。”

  她瞄他一眼沒說話。

  “感覺得到嗎?”他瞥向她。“我跟三年前有什麼不一樣?”

  她盯著前方的十字路口,思緒一下被拉回兩人相識的那一年……

    “你好,你好,久聞大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沒想到符女士這麼年輕漂亮。”

  初見面,他就握著她的手不停甩動,輕浮,是對他的第一印象,然後她就看到了穿著白紗的自己。

  她至今仍記得自己有多震驚,甩開他的手時,她在他眼中瞧見了詫異,她沒解釋什麼,他則繼續說著虛浮的話語。

  “哎呀!真不好意思,是不是我的手汗太多了。”

  接下來的話她一個字也不記得,反正就是一大串沒營養又長串的廢話,要真記住了,有病的就是她了。

  後來當他知道他把母親符靓與她搞錯後,立即改稱她符小姐。

  第二次見面,是在一位政要家中,他像前次一樣熱烈地搖晃她的手,不過這次在她不耐煩地想抽手前,他先撤了手。

  “又見面了,晨風。”

  她從符小姐變成了晨風,那天母親在旁,她不便發火,只給他冷釘子碰,母親卻熱烈地與他攀談。

  “你認識我家晨風,她的朋友?哎呀!我真是太高興了,這孩子沒什麼朋友……”

  “媽。”她打斷母親的話語。

  “你是晨風的媽媽?別開玩笑了,怎麼可能!太年輕了,看起來只有二十幾歲……”

  接下來所有惡心谄媚的話語她都沒聽見,因為她走到一邊圖清靜,等他們兩人一搭一唱的唱完整出戲。

  母親對他印象很好,說他人風趣,會講話,做事又認真,這樣的人打燈籠都找不到,還叫她不要老是臭著一張臉。

  如果不是母親在旁,她會擺更臭的臉,有時她真不明白長輩怎麼老喜歡聽這種奉承阿谀的話,還聽得極為高興,明明就是巧言令色之徒,她最討厭只出一張嘴的男人。

  雖然他們使的術法不同,但他們這行的圈子小,難免總會兜在一塊兒。

  “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不是討厭我?”

  在一次中國道術交流協會會場,他直言問了她一句。

  她瞄他一眼。“討厭。”

  她也討厭來參加這種聚會,她們符氏一族用的又不是中國道術,卻在這兒魚目混珠。

  “哇。”他碰一下心口。“你講話還真直接,完全不考慮會刺傷我,可不可以再告訴我一下為什麼?”

  “我討厭多話虛浮的男人。”她直接給他釘子碰,希望他知難而退。

  “我懂了。”他深思地皺下眉頭。“其實……我私底下是很寡言,不喜歡說話的。”

  鬼才信,她直接走開。

  “喂。”他抓住她的手臂。

  她不高興地回瞪他一眼。“放手。”

  他立刻松開。“我沒惡意,也不是要吃你豆腐,只是想告訴你要有禮貌。”

  她不悅地冷下臉。“是你沒禮貌。”

  “我跟你說了我不是要吃你豆腐。”他無奈地攤了下手。“你就算討厭我,也不能在講話中轉頭走開吧!”

  她皺下眉。

  “從你踏進這兒開始,就一直臭著臉,額頭上只差沒刻著——近我者死。”

  她還是沒說話。

  “社交的時候,最好還是做點表面功夫。”他以手指推了下自己的嘴角,示意她笑一下。

  “我不喜歡做表面功夫。”她的個性就是這樣。

  他微笑。“看得出來,如果你真的討厭做表面功夫,不如待在家的好。”

  她才要接話,他接著說;“我知道,為了生計不得已。”

  聽見這話,她的臉色再次沉下。

  年輕時的她,個性冷傲,自尊也比人強,許多話聽了總覺刺耳,而這話她聽起來更是刺耳。

  正想給他個致命眼神時,他又說了,“唉!說到這兒,我就要佩服五柳先生了,年輕的時候我也給自己取了一個外號,也算是向陶淵明致敬,那時候我都自稱五斗先生。”

  怎麼會有這種無聊又自以為有趣的人,她徹底的看不起他。

  “五斗櫃比較適合你。”她忍不住譏諷回去。

  他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讓她幾乎也要看不起自己了,竟然在這裡跟他一搭一唱講這種沒營養的話,她什麼時候變成搞笑藝人了。

  “等一下,哈哈……你別走啊!沒想到你也有搞笑的潛質。”

  她面目緊繃地快步想遠離他,沒想到他卻像黏皮糖一樣緊跟著她。

  回想起過去這一段,她常忍不住扪心自問,她怎麼會跟他交往?她當初怎麼會答應的呢?

  他徹頭徹尾就是一個討人厭的笨蛋,或者……笨的人其實是她?

  兩人關系的轉變,在他開始與父親熟稔以後,她還記得那天一打開門,就看到他站在自家門口,她的心情頓時惡劣到極點。

  “你來干嘛?”當下她連基本禮貌都顧不得。

  “我可不是來找你的,你不要擺臭臉給我看。”

  面對他的嬉皮笑臉,她露出生厭的表情。“你……”

  “我來找你爸。”他從背後拿出一本書,封皮上印著“羅刹女王”幾個大字。“原來你爸是管離,我是他的書迷。”

  她瞪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這件事根本沒幾個人知道,想必又是母親洩的密。

  “岚勳你來了,快進來。”

  她回頭看著母親一臉熱絡,忍不住就想大發脾氣,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這天過後,他成了她家的常客,每隔幾天就上門拜訪,有一次她終於下定決心要與他攤牌,沒想到下樓時,卻聽到了他與父親的談話,而這也是對他印象改觀的一個轉變。

  當時她坐在二樓階梯上看著苗岚勳與父親聊天,他把父親逗得很開心,也很有耐心地推著父親的輪椅在書架間穿梭著找寫作資料。

  每回瞧見父親坐在輪椅上,她的心總難免升起怨慰之心,怨恨自己也怨恨神靈。

  父親開導過她好幾次,但她還是無法全然的釋懷。

  從小到大,她雖能預知未來,但有好幾次,她的預知能力全沒有起作用,父親車禍就是一例。

  當天她完全沒有感應到什麼,仍像平常一樣去上學,沒想到中午時卻接到母親從醫院打來的電話,父親發生車禍,人在加護病房,後來雖撿回了一條命,但下半身卻癱瘓了。

  這件事讓她徹底感覺到被背叛的滋味,她被老天玩弄了,她看得見其它人的未來,卻看不見父親的。

  “想到了嗎?”

  晨風回過神,望著他的側臉。“沒有。”

  他跟三年前一樣滑頭,如果真有什麼不同,也只能說他以前比較浮,現在雖然還是油腔滑調,不過偶爾卻會給人沉穩的感覺。

  “那就等你想到了,我們再來談分手。”

  “為什麼?”她不悅地擰著眉心。

  他瞄她一眼。“你來告訴我,我為什麼要和你復合?”

  她不耐煩地說;“我不想跟你玩這種你問我答的游戲……”

  “這不是游戲。”他打斷她的話。“我知道你很煩,但是我們必須一起厘清一些事情,好歹你也站在我的立場想一下,這三年我拼命想挽回,你不給我機會,現在我終於得到這個機會了,你又不知道發什麼神經想把我一腳踢開,如果你是我你有什麼感覺。”他愈說愈上火。

  她轉向窗外,沒回答,車內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僵窒。

  過了一會兒,他正想開口緩和氣氛,她開口說了句,“你想攤開來講是不是,好,我回答你,你跟我復合是罪惡感作祟。”

  “什麼罪惡感?”他搞不懂她在說什麼。

  “我們會交往是因為你想知道我的能力是什麼,到達什麼程度;我們會分手是因為我知道你心態可疑,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

  “我……”

  “因為這件事,你心裡愧疚欺騙了我,分手以後,我爸媽接著過世,你心裡想;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她真是可憐,又想想自己當初騙了我,心裡就更同情更愧疚了,所以拚了命的想補償,就是這樣。”

  他驚訝的看著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看路。”她冷冷的提醒一句。

  他將目光移回前方。“你……哇,你在學心理醫生是不是?”

  “你為我跟夕川做的事……”她頓了一下,做了結論。“已經夠了。”她性子冷,卻不是鐵石心腸,他為她跟夕川付出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

  “我承認我想補償,但不全是因為愧疚。”他在紅綠燈前停下車,轉向她。

  “你從來沒想過雖然我一開始的動機不對,但我是真的喜歡你嗎?”

  他的話像沉入水面的石頭,激起漣漪後迅速往下墜,水面上的空氣寧靜平和,察覺不出任何的不同,但水面下的張力卻在拉扯著。

  車內除了音樂聲外,聽不見其它聲音,晨風看著前方的路,沉默著,仿佛沒聽見他最後說的話語。

  苗岚勳難得也靜了下來,沒再說任何一句話,他希望她能認真思索他的話語,三年前他一直沒有機會說出這句話,因為她不讓他說,她認定了他在交往的過程全是欺騙。

  之後,他也曾想過找個適當的機會告訴她,但當他再見到她時,他知道不管他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在經歷雙親的過世後,她把整個心都封起來了。

  她由扎人的玫瑰變成了全身是棘毛的刺猬,他知道就算他說了她也不會信,於是他沉默了,他一直在等待適當的時機,等待她松開身上的荊棘,讓他靠近。

  當他以為自己要等到白發蒼蒼時,夕川出了事,當他接到她求助的電話時,他知道那是他唯一的機會了。

  這些日子他們一同經歷了各種困難與危險,慢慢地她看見他所做的付出與努力,他感覺得出她的心松動了,甚至答應與他復合。

  可現在她卻又想把他推開,他說什麼也不會答應,他可不想三年之後又三年,他哪有那麼多三年可以空等。

  不管她是為了什麼原因後悔,他都不會放手的,絕不。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6 天前

第五章

“你不錯喔!這一個禮拜我看你真的很行,力氣很大。”索日以毛巾抹了抹臉上的汗,沒有回答他的話。“你聽不懂我說什麼啦!對不對?”工頭咧嘴笑。“你不錯,不錯。”他豎起大拇指。轉頭看到普布過來,他也對普布豎大拇指。“你們都不錯,力氣都很大,來,這是你們兩個的工錢。”工頭又說了幾句稱贊勉勵的話後才讓他們兩人離開,索日與普布拿著錢走到斜對面的便利商店買了幾罐飲料喝。

兩人高大的身材與黝黑的膚色讓人不禁多看了兩眼,結完帳後,兩人走到外頭買了一些煎包。這裡的東西真是好吃。”普布吃了口煎包,嘴角忍不住揚起笑。“嗯。”索日應了一聲,一顆包子很快就下了肚。到了現代後,與過去最大的不同就是每餐都吃得很飽,他們所有人都重了不少。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索日從腰間拿起電話,只有一個人會打電話給他。“夕川。”他剛硬的表情立即柔和下來。“索日,現在塞車,我是說車子很多,我大概會晚十分钟到,你等我一下。”他看了下手腕的表,這是領到薪水後第一件買的東西。“十分钟……”他看著數字,過了一會兒才道;“好。”十分钟沒有很久。結束通話後,他小心地把手機放回腰間,在這個時代有很多東西他都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不過手機是他很喜歡的一個東西,他只要按幾下就可以聽到夕川的聲音。

之前夕川在南诏時就是用這個東西想跟姐姐聯絡,之前他都不明白那東西有什麼用途,直到來到這個時代才明白這小東西很好用。“夕川說十分钟會到。”索日說了一聲。普布也抬起手腕看了一下。“十分钟。”一邊想著夕川教他們看時間的方式。

索日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對普布說道;“我還要買一個東西。”他忘了給夕川買飲料了,她很喜歡新上市的一種果汁飲料,但這家便利商店沒有賣,要到另一家買。轉身要往另一頭走時,卻與一個正在講手機的男子迎面撞上。“哎喲,誰啊?”被撞的男人緊接著罵了一串髒話。索日低頭看了他一眼,對方也抬頭看向他。

“又是你。”男子呸地一聲。“不要以為你長這樣我就怕你,小心走在路上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索日認出他是前兩天和他在面店起沖突的人,他還沒說話,對方已經噼哩啪啦又說了一堆。“上次看在你是泰勞聽不懂的份上才不跟你計較,你不要以為你爸在怕你。”他講話又快又急,再加上國台語交雜,索日其實只聽懂了兩三成,不過就算聽不懂,聽語氣也知道在罵人。

他說什麼索日並不在意,反正他聽不大懂,不過他不喜歡對方的眼神,在南诏時他因為奴隸的身分而遭到鄙視與虐待,所以他對這種眼神已經很熟悉了。對方不屑的眼神讓他心頭的火燒了起來,但他努力壓下,他答應過夕川要控制脾氣,不惹麻煩。因為擔心索日的牛脾氣沖上來,普布急忙上前,講了一句,“對不起,對不起。”他其實也聽不大懂對方在罵什麼,不過主人說了,有沖突時講這句對方會比較消火,那他就多講幾句。他邊講的同時邊拉開索日,讓出路來讓對方離開。

可對方還在火氣上,嘴上又罵了好幾句。“好了,阿義。”男子身邊的朋友開口制止。“火氣不用這麼大。”他從方才開始就一直在打量索日與普布。“雄哥,他就是上次在面店……”“好了啦!”雄哥打斷他的話,問了普布一句,“你們是哪裡人?泰國嗎?”“不是。”普布搖頭。

“越南、菲律賓?”“不是。”普布還是搖頭。“啊是哪裡,不會講喔!”阿義沒耐心地說了句。索日冷冷地瞥他們一眼,徑自走開。“喂,跟你講話。”阿義抓住他的手。索日生氣地拉開他的手。“啊……”阿義哀叫出聲。“哎喲……”他的聲音忽然拔高轉成假音。“索日。”普布用白族話說了聲。“不要惹事,主人就快到了,她看到會難過。”這話讓索日松了手,他瞪了阿義一眼,走到另一家便利商店。

“雄哥,給他教訓啦!”手都快被捏斷了。“你閉嘴。”雄哥也瞪他一眼。“你們是從哪裡來的?”他繼續向普布采問,心裡盤算著一些事。“四川,不過我們不是漢人。”普布說道,這些話是主人教他們的,所以他們已經說得很熟練了。“不是漢人……”雄哥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哦……是不是那個原住民。”普布沒答話,只是點個頭,反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他也下可能再解釋更多。

“我要去買東西。”他不想跟他們說太多話,所以找了個借口要離開。“哦,好。”雄哥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他一離開,阿義立刻說道……“這樣就放過他們,雄哥你又不是沒看到他們……”

“好了。”雄哥打斷他的話。“我有我的想法。”見老大一臉嚴肅,阿義也不敢再多說,只得跟著走人。五分钟後,夕川下了公交車,急急地跑過來,索日一見到她,嘴角揚起笑。

普布看了下手表。“不到十分钟。”夕川喘道;“我用跑的。”“慢慢走就好了。”索日說道。夕川沒說什麼,只是對他笑著,其實她是不放心他,擔心他又與人起沖突,普布的話她比較不需要擔心,可是索日不一樣,雖然他已經很努力在控制脾氣,但有時遇到一些狀況,他會管不住自己的脾氣。

前兩天在面店的沖突就是這樣,對方若只是插隊就算了,偏偏又對索日叫囂,還鄙視地要把他推開,結果索日一發火,推了那人一下,他天生力氣大,這一推那人就跌到街上去了,差點鬧到要找警察,幸好對方聽到要找警察就悻悻然地走了。

這些事都是工頭告訴她她才知道的,但索日並不曉得她知道這件事。

“你喜歡的。”索日將紅莓汁遞給她。

夕川笑著接過,低聲跟他說聲謝謝,索日知道她喜歡喝這個所以每天都會買給她。

“還有錢。”索日把錢放在她手上。“今天發工錢。”

普布也拿出工資交給主人。

“我先幫你們收好。”夕川將錢收入皮包內。“你們有想要買什麼嗎?”

兩人搖搖頭,除了吃的,他們沒買過其它東西。

夕川想了下。“那我們買一點東西回去慶祝。”她笑著說。“先去接古比。”

古比比較瘦小,不適合在工地工作,所以她在附近的辦公大樓幫他找了一個打掃的工作,因為可以接觸到不同的人,又可以見識不同的東西,所以他還做得滿起勁的。

“開始她很擔心他們不能適應這裡的生活,不過目前為止都還不錯,只是食物需要注意一下,姐姐擔心他們會因為一下吃太好而得文明病,雖然姐姐對他們都有些冷淡,但她知道姐姐還是關心的。

不過這陣子姐姐的情緒是亂了點,或許她該跟姐姐聊一聊,可是姐姐一向當她是小孩,怎麼會聽她的話?

愛情是什麼呢?

三年前她就曾這樣問過自己,一次是在交往前,一次是在分手後,結果她現在還在為同樣的事所困擾。

更氣人的是,困擾的對象都是同一個人。

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孽緣嗎?

一開始會與他交往,受父親的影響很大,父親喜歡他,常在她面前稱贊他,因此她對他的印象慢慢改觀。

再加上母親在一旁敲邊鼓,所以當苗岚勳提出要跟她交往時,她就這樣答應了——反正她沒談過戀愛,那就談談看吧!這是當初很簡單的想法,可沒多久她就發現他的接近是另有所圖,然後就分了。

事實上她與苗岚勳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只有幾個月。

她真的了解他這個人嗎?

他問她他跟三年前有什麼不同,她答不上來,因為她認識的不夠深嗎?

但反過來說,她干嘛一定要去認識他呢?她是想分手,不是想去了解他。

當時父母都要她給苗岚勳解釋的機會,但她不肯,他的欺瞞與背叛對高傲的她來說是個很大的傷害,對當時的她來講自尊是高過一切的。

“姐姐,你在哪裡?”夕川走上三樓加蓋的小木屋,瞧著一地的箱子,她疑惑地左右張望。“姐?”

她小心地在箱子間穿梭,一面出聲,“姐,你是不是在這兒?”她困難的來到父親生前使用的大桌子旁,低頭往桌下看去。

果然看見姐姐坐在裡頭。

“姐,你在干嘛?”夕川也彎身擠到裡頭。

原本在沉思的晨風不得不開口說道;“別進來,太擠了。”

夕川微笑地說;“小時候我們也常常躲在這裡。”她屈著身體,抱著膝蓋。“你心情不好嗎?”

“沒有,只是在想一些事。”她擰著眉心。

“想什麼?”

她不想提苗岚勳,所以隨口說道;“爸爸跟媽媽。”

夕川沉默幾秒後才道;“我也很想他們,以前想著他們的時候心裡都會很難過,可是現在不會了,因為我知道他們在祖靈地過得很好。”

聽見這話,晨風緘默不語,父母去世後,她用遍所有的方法想召喚他們的魂魄,但一點用也沒有。

直到幾個月前夕川在南诏受到重傷,生死關頭之際,她的魂魄回到祖靈地,在那兒見到了父母,夕川告訴她爸爸的腳沒事了,而且他是站著跟夕川說話的,這對她們兩人來講都是很大的安慰。

“媽媽說她跟爸爸的死跟你沒關系,那是他們陽壽盡了,是天意。”這些話在她回到現代時就已經告訴過姐姐了,但姐姐好像一直沒釋懷,所以她特意又說了一次。

晨風不想談這件事,於是轉了話題。“找我干嘛?”

“苗大哥來找你。”講完這話,見姐姐沒反應,夕川憂心地問了句,“你是不是在生苗大哥的氣?”

“沒有。”

“那……你為什麼要跟苗大哥分手?”

晨風不高興地說;“他告訴你的?”

“不是。”她微笑。“他說想看看我的能力恢復了沒,所以叫我猜他心裡在想什麼。”

“你的能力恢復了?”晨風訝異地問,她的能力到現在還沒有恢復的跡象。

“一點點。”她說。“模模糊糊的,我猜中的。”她不好意思告訴姐姐苗大哥比手畫腳得很明顯,所以她才會猜中。

“你為什麼要跟苗大哥分手,我本來很高興你們復合的。”

“愛情就是這樣,分分合合的,沒什麼好奇怪的。”她淡淡地說。

夕川忽然噗地笑出聲。

“笑什麼?”晨風蹙眉。

“你說話的口氣好像談過一百次戀愛了一樣,這樣的話不像姐姐會講的。”

晨風瞪了妹妹一眼。“我知道你站在他那邊。”

夕川搖頭。“我當然是站在姐姐這邊,我希望姐姐能幸福,能快樂。”

“我很快樂。”

她又搖頭。“我感覺到的不是這樣。”

感覺的事她是辯不過夕川的,所以她轉個話題。“索日是不是半夜又跑到你房裡了?”

紅潮在夕川臉上暈開。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懷孕了怎麼辦?”晨風嚴厲地說。“他再這樣我會把他趕出去。”

“姐。”夕川慌道;“我們沒有……他只是不喜歡一個人睡。”

“這次沒有,下次呢?你才幾歲?”

“夕川。”

索日的聲音正好在這時傳來,晨風一肚子火正想找人發洩。“正好跟他一次講清楚。”

聽見這話,夕川緊張地說;“我去跟他說就好了。”姐姐跟索日兩人只要一講話就吵架。

“他說什麼你都好,能有什麼用。”晨風不以為然。“我來講。”

“不會,我會跟他講清楚。”

“夕川。”

索日的腳步聲在階梯上響起。

“我馬上下去。”夕川對外喊了一聲,萬一他跟姐姐起沖突就麻煩了。“姐,你別生索日的氣,他來到這裡有很多不安,就像我回到南诏的時候一樣,你別生他的氣好不好。”

妹妹懇求的表情,讓晨風的心難得柔軟下來。“這是最後一次,他如果要住在這裡就要聽我的。”

“好,我去跟他說。”夕川安下心來。“那個苗大哥……”

“我不想見他,叫他回去。”

“他說是生意上的事。”

晨風立刻想到馮哥與青仔大,大概是有什麼新發展。

夕川從桌下爬出來,轉頭對姐姐說;“這次我沒感覺到苗大哥有什麼不良企圖,我想他是真的喜歡你,他為我們做了那麼多事……”

“感激跟感情是兩回事。”晨風打斷妹妹的話。

“可是……”

“就像同情也不是愛。”晨風看著妹妹。

“什麼?”夕川一時間不懂她在說什麼。

“我是說你跟索目。”晨風一臉嚴肅。

夕川詫異地看著姐姐。“不是這樣……”

晨風不給她解釋的機會,繼續說道;“我們家住不了這麼多人,他們不是已經找到工作了嗎?領到薪水以後就叫他們搬出去吧!”

夕川錯愕地瞪大眼。“為……為什麼?”

晨風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我不喜歡屋子裡到處都是人。”

“可是他們才剛來不久。”夕川著急地抓著姐姐的手臂。

“已經一個多月了。”晨風提醒她。

“可是他們……”

“好了,我們晚點再說。”她瞅著妹妹焦急的表情,最後說了一句,“他們是人,不是你撿回來的貓狗,是人就要養活自己。”

她們又不是億萬富翁,怎麼可能養他們一輩子,這一個多月他們一票人都快把她的積蓄吃掉一大半了。

索日站在樓梯邊,晨風下來時,兩人擦身而過,卻連招呼都沒打,索日盯著一臉不安的夕川走下來。

“怎麼了?”索日問道。

夕川走下來,心裡亂糟糟的。

“她跟你說了什麼嗎?”

夕川在高他一階的階梯上停下,輕聲歎了口氣,以納蘇話說道;“姐姐不喜歡你睡在我的房間。”

索日不喜歡一個人醒來,再加上之前他又差點失去她,所以心底一直沒有安全感。

“不用管她。”他不在乎地說。

“可是……”

“我不會聽她的。”他的語氣強烈。

“唉……你們……唉……”

她卡在中間左右為難,他們兩人的脾氣都這麼硬,怎麼辦呢?

“你為什麼一定要聽她的話?”索日不高興地看著她。

“姐姐很關心我,我不想讓她難過。”從小到大,她都是受照顧的人,所以她已經很習慣姐姐發號施令了。

“她比我重要嗎?”他更不高興了。

“不是,唉……不能這樣比的,我說過你們都很重要,都是我心中……”她努力想著該怎麼讓他了解,他卻忽然吻上她的唇。

她眨了下眼,感覺他熟悉而親密的探索,她紅著臉閉上眼,在他抱起她時摟住他結實的頸項。

她溫柔地撫摸他的頸背,安撫他的情緒,到了這兒後,他的暴戾之氣與憤恨之心已經去了大半,但占有欲卻沒有減少。

前一陣子海圖心情很低落,所以她花了比較多時間跟他相處,希望他心情能好點,索日很不高興,在南诏時他就討厭她跟海圖太過親近,到了這裡仍是一樣。

她溫柔的撫觸一如以往讓索日的心沉穩下來,他吻著她軟綿的雙唇,而後是粉紅的臉頰與眉心。

“索日。”她望進他琥珀的眼底,表情躊躇。

他立刻知道她還有事沒講。“她還跟你說了什麼?”

“之前你不是說過房子太小了,姐姐也這樣說,她希望你們再找另一個房子住。”

其實她比較喜歡大家住在一起,但姐姐說的也沒錯,房子是太小了,姐姐又是個喜歡安靜的人,自然不喜歡這麼多人。

而她原以為索日會不高興,沒想到他竟然很快接受了這個訊息。

“好,這樣最好,我們一起搬出去。”

夕川瞠目結舌,他們兩個搬出去?

還沒到一樓,晨風就聽見底下鬧烘烘的,妹妹由南诏帶回的一票人都很喜歡看電視,就算看不懂裡頭的人在說什麼也看得津津有味。

之前還為了搶電視差點把屋頂都掀了,她生氣的把他們臭罵一頓,雖然他們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不過看她的臉色也知道她在生氣,後來她禁止他們看電視,最小的石拍還差點掉了淚。

“啊!金莎巧克力。”石拍學著電視廣告裡的聲音大叫著。

晨風一走進客廳,喧鬧的聲音立刻消失,四周變得很寂靜,原本在看電視的七雙眼睛全盯著她瞧。

苗岚勳一見到這情形,立即笑道;“你好像鬼,一出來就把大家都嚇死了。”

晨風掃了一眼桌上的炸雞排、小籠包與各式飲料,說道;“你又買這些東西。”

“他們喜歡吃。”苗岚勳說。
“他們每一個都胖了。”

苗岚勳笑道;“有什麼關系,他們本來就應該吃胖一點,之前瘦得像從難民營逃出來的。”

“好吃吧?”苗岚勳指著桌上的食物。

“好吃。”他們全點了頭,簡單的國語他們已聽得懂。

晨風放棄說他們了,直接轉個話題。“馮哥那邊發生什麼事了嗎?”之前他要她給他一點時間,然後什麼也沒解釋就消失了幾天。

“我已經解決了。”

晨風訝異地看著他。“解決了?”

“對,出去說吧!你在這兒他們都別扭。”他握著她的手往外頭走,另外六雙眼睛則目送他們二人出去。

“他們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阿比甘莎問道。


“主人的事我們少管。”古比說道。


“我有管嗎?我是問。”阿比甘莎反駁。

“好了,你們不要吵。”石拍噓他們兩個。“看電視。”

苗岚勳緊握的手沒有放松的意思,晨風也沒閃避或掙脫,就讓他握著,兩人沒說話,靜靜地在小區的小路上走了一段路。

晚風襲面,沁涼的拂過耳邊,滑過皓頸,吹起她肩後的發絲,溫熱的體溫自掌心不斷傳來,她想不起來兩人第一次牽手是什麼時候。

大概也是像這樣吧!他理所當然地牽過她的手,她沒掙脫,他也就牢牢地握著了,他們兩人之間總是他比較主動,他提議去哪兒,他決定上哪兒吃飯,什麼時候送她花、送她禮物,都是他在安排,對於這些事她一向不在意。

在短短交往的四個月裡,她好像沒為他做過什麼事。

“青仔大哥的事你真的解決了?”她出聲問道。

“辦好了,其實也沒做什麼,我只是跟阿泰——就是那個附在青仔大身上的鬼魂——講了幾句話,他自己的身體已經被火化了,他是回不去了,他聽了以後哭了很久。”

晨風擰緊眉心。“這件事說來是我的錯。”

“我說了還不能證明這跟我們有關系。”苗岚勳也皺眉。

“我不想自欺欺人,發生的時間太過巧合了。”為了將他們兩人的魂魄由南诏帶回來,苗爺爺用了很強的法術,耗了不少心神,這也是她最愧疚的地方。

正因為用了很強的法術,似乎在無意中也扭轉了那天的磁場,結果造成一些人的靈體附錯了身軀,這兩個月他們就接到四個例子,而且發生的時間點都跟他們由南诏回來的時間一樣。

“再說阿泰也跟其它人一樣都是因為受重傷,靈魂被彈出體外,結果就回不去了。”阿泰由五層樓的鷹架上掉下來,受了重傷,而被他附身的青仔大則是發生車禍。

他們發生的條件都一樣,都是受了重傷,靈魂出竅,而後就莫名其妙的被一股拉力拉走,等他們醒來時,才發現身體不是自己的。

“你找到青仔大的魂魄了嗎?”她問道。

“沒有。”苗岚勳搖頭。“招魂招了兩天都招不到,說不定他也附到別人身上去了。”

“這三天你就是在忙這件事?”這是他三天沒跟她聯絡的原因?

苗岚勳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怎麼,你想我?”

她瞪他一眼。

他笑笑地說。“又生氣了,我以為你今天脾氣會好一點,我特地選晚上的時候來看你。”那天他不該那麼早來找她,都忘了她有起床氣。

聽他這樣一說,她倒是沉默下來,最近她的情緒是煩躁了點。

“我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原因,你可能是因為喪失超能力所以得了憂郁症。”他嚴肅地說。

她不可思議地瞪著他。

“我特意去問了一個認識的精神科醫師,他說有這個可能,你放心,我會陪你走過人生的低潮……”

“你瘋了是不是。”她受不了地罵了一句。“你腦袋到底裝什麼!”

他很有耐心地回答。“除了大腦小腦之外,剩下的就是你。”

她要瘋了!

“你這個神經病。”她用力地想甩開他的手。

他笑著握緊她的手。“你看你又生氣了。”

“是你讓我生氣的。”她忍住氣。“可不可以講點有營養的話?”

“什麼是有營養的話?”他虛心求教。

她受不了地閉了下眼。

“好了,你別這樣,都是我的錯,小心你會更憂郁,那這樣好了,你來起話題。”他說。

“這幾天我把我們的事想了一遍。”

他立刻警覺起來。“你不應該想這個的。”

“為什麼?”她蹙眉。

“因為你現在想什麼都比較悲觀……”

“我沒有憂郁症。”她怒道。“再提這個我就翻臉。”

他看著她怒氣沖沖的樣子,勉為其難地說;“不提就不提,不過你講話不要這麼嚴厲,剛剛一個小朋友走過去,差點被你嚇到。”

晨風深吸口氣,讓自己心平氣和。“我愈想愈不明白我們當初怎麼會在一起,我們的個性真的差太多了……”

“你忘了我沒忘。”他插嘴。

“那時候你是有目的……”

“對,但那只是原因之一。”他再次打斷她的話。“如果你當初肯聽我好好解釋,就會明白我是喜歡你的。”

“喜歡我什麼?”她反問。

“長相啊!個性啊!”

“長相我可以理解。”她捺著性子回答,她知道自己長得不錯,而男人喜歡漂亮的女人,簡單說就是好色。“個性我不能理解,你應該去找喜劇演員才對。”

聽完,他哈哈大笑。“這我倒是沒想過,喜劇演員啊……”他摸摸下巴,思考這個可能性。“這樣我們兩個不是會搶戲嗎?”

見他又要開始胡扯,她趕緊把話題導回來。“這先不講,可是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什麼?”他再次警戒起來。“不要又跟我提分手。”

“這幾個月我跟夕川的事……”她想著該怎麼說。“你幫了我很大的忙,我是說還有你爺爺、你伯父……”

“我知道你很感激,你提過很多次了,也親自道過謝了。”她跟夕川曾經登門道謝。

“我欠你一份人情,而且是很大的人情。”她頓了一下,才又繼續說;“我必須老實告訴你,我答應跟你復合是因為我想還這份人情。”

“我知道。”他點頭。

她訝異地望著他。“你知道?”

“你總不可能是因為發現還愛著我才跟我復合的吧!我腦袋清楚得很,不會作這種白日夢。”他認真地說;“我才沒高尚到把這種好康的事往外推,我還恨不得你趕快以身相許。”

她瞪他。“你……”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高尚情操,也不想有。”他立刻說。“我是機會主義者。”

他的話讓她一時啞然,後來一想也倒滿符合他的個性的,當初他就是因為想知道她有什麼本事而故意接近她的。

她在他們這個圈子也算是名人,而他們對她用的是什麼咒術都不大了解,台灣一般都是道術,但她不是,所以就加添了神秘的色彩。

“我忘了你會追我就是因為有利可圖。”她說道,有高尚情操的人不可能會做這種事。

他牽著她走進小區的小公園,低頭凝視她漂亮的臉蛋。“有件事我也要跟你說清楚,我承認一開始是這個目的沒錯,我也承認自己不是什麼好人,但我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混蛋,我有我的底線,如果不喜歡你我不會追你。”

她的表情仍是有些許的懷疑。“你喜歡我個性的哪一點?”她記得他剛剛說的話。“對你來講我應該太正經了。”就像有時她真的受不了他太過無厘頭。

他微笑。“你是啊!坐著。”他拉著她在涼椅上坐下。“你今晚為什麼會突然想說這些?”

她對情情愛愛的這些事情向來不大熱衷,基本上她就不是個浪漫的人。

她沒說話,只是看著不遠處的蕩秋千,過了一會兒才道;“大概是這幾個月真的太累了,身體的能量消耗太多,做什麼事都不太起勁,情緒的起伏也比以前大……不要那樣看著我,我跟你說了不是憂郁症,我的身體我清楚得很,不是那個原因。”

“那是為什麼?”他順著她的話說。

“我不知道,我還沒找出原因。”她頓了下。“今天跟你攤開來講是因為我不喜歡事情暧昧不清,更不想給你錯誤的訊息,所以我希望我們回到朋友的關系。”

他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道:“前面我都懂,也可以理解,最後一句我就不懂了,而且無法接受。”

“你……”

“我們上次就講過了,你要分手,我不要。”他一字一句地說。

“我講這麼多你聽不懂是不是……”

“我懂我懂,你不要激動。”他安撫地說一聲。“現在你轉個角度。”他捧著她的臉轉個方向。

“你干嘛?”她瞪他。

他微笑。“我希望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下,我癡癡等了三年,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結果現在你要我放手,我又不是呆子,我干嘛放手,我都中樂透了,結果你叫我把獎券丟掉,怎麼可能!”

“感情不能勉強。”她快吼人了。

“但是可以培養。”他很快接話。

她瞪大眼睛,一時間講不出話來,如果手邊有東西她可能早往他頭上砸去了。

“我們可以慢慢培養。”他放緩語氣。“勉強是不好的,但是培養很好,現在……”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折成八卦的符紙。“我弄個符水給你喝,三天後你就會愛上我了。”

她瞪他。“你三年前就用過這招了。”

他勾起笑。“我知道,這不一樣,這次是加強版,保證見效。”

“我要回去了。”她起身要走,講的口都干了,結果根本是白講。

“等一下。”他拉住她的手。

“干嘛?”他低著頭不曉得又在搞什麼。

他松開她的手,沒說話。

她皺下眉。“你怎麼了?”

“沒什麼。”他抬頭對她微笑。“大概是做了三天法,體力消耗太大,身體突然有點不聽使喚。”

她擰下眉。“沒事吧你?”“沒什麼,現在好多了。”他起身,身子卻忽然晃了下,往她身上倒去,將她抱個滿懷。

“喂。”她撐住他的身體。“抱到你了。”他微笑地說,美人在懷真是讓人心情愉快。她生氣地正想推開他時,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他的體溫好像有點過高。

“你生病了?”她抬手往他額上摸去,嗯,果真有點燙。“不算生病,大概是精力消耗過度。”他假裝咳了兩聲。“為什麼不在家休息?”她皺眉。“這樣才能證明我有多想見你。”他笑笑地說。她瞪他一眼。“苦肉計對我沒效。”“你別冤枉我,如果真的是苦肉計,我干嘛這麼老實告訴你我的企圖。”他又往旁咳了兩聲。

她歎口氣,不想跟他瞎扯下去。“我們回去吧!”她攙著他往前走。兩人靜靜地走了一段路,彼此都沒說話,到家前,他開口說道;“我今天來主要是想跟你說,你那天說要分手的事我回去有認真想過,還有你剛剛說的我也聽進去了。”“真的嗎?”

他點點頭。“我知道你要表達什麼,不過我不是很贊同你的觀點。”“你……”

“你問我喜歡你哪裡,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對你動心是因為我欣賞你處理事情的態度跟氣魄,我喜歡你的強悍。”他抬手輕觸她柔軟的發絲。“如果你對我的感覺是像朋友一樣,那也很好,以前我們談戀愛的時候,也像朋友不是嗎?不要對愛情下定義,難道情人一定要愛得像火一樣濃烈才是愛嗎?我不是索日,你也不是夕川,我們談不來他們那樣的愛,在你眼中,你甚至也不覺得他們那是愛不是嗎?”晨風沒應聲,不過眉心輕斂著,她的確不覺得妹妹與索日之間是愛情,那只是同情與依賴的共生關系。

“他們之間的感情是屬於他們自己的,你父母、我父母,都有屬於他們自己獨特的愛情;我們也有屬於我們自己的愛情,你太理智,太喜歡用頭腦,一有感情的波動你就喜歡去分析,夕川太投入,你卻太抽離,我只問你一句,你在我身上放過感情嗎?”她詫異地看著他。

他微微一笑。“我想看到你的心啊!風。”他刻意喚了她的小名。“如果你不主動靠過來,我怎麼感覺得到你,我一直都站在這兒,但我絲毫感受不到你吹來的風。”她一時不知要響應什麼,腦袋不停轉著他的話。“我們都還沒開始,你就要分手,為什麼,你想逃開我嗎?”他彎身向她,黑眸閃著火花。“還是因為我快抓到你了?”他的唇貼上她,捕捉到她唇邊的氣息。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6 天前

第六章

  偷來的,總是要還的。

  他偷吻的下場是肚子挨了一拳,然後整個人倒在地上動彈不得,雖然如此,他的嘴角還是掛著笑。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他其實有些模糊,她好像叫人把他扛進屋裡去,當他舒服地躺在她的床上時,差點忍不住就笑出來了。

  說起來冒點險也是值得的,發燒算什麼,要讓她這種鐵石心腸的女人動心,還是得要點小手段才行。

  “連發燒也要笑,到底有什麼好笑的?”晨風不解地搖頭,一邊將冰敷袋放到他額頭上。

  他的手在床上摸索著,直到摸到她的手才停下,握在手裡,涼涼的,很舒服。

  晨風也沒掙開,就讓他握著,感覺他溫燙的體溫,他真的這麼喜歡她嗎?

  除了親情外,友情與愛情對她來說都是很陌生的情感,國小時她有段時間有個好朋友,但後來因為一些原因讓兩人的情誼變了質,從此她就將朋友放得遠遠的。

  至於戀愛也只跟他短暫談過,當初他的欺騙讓她覺得心寒,那種冷,是怎樣也暖不了的,她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會再碰愛情了,但因為夕川的事卻讓兩人又兜在了一起。

  原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但她並非草木,這幾個月來他所付出的漸漸融化她心底的冷,可是這就是愛嗎?

  她不懂,就像她也不懂夕川與索日的愛情,因為在她眼中,那並不是,妹妹還太小了,她希望她能有更多的選擇,但或許就像苗岚勳說的,愛情有很多種,旁人無需置喙,只要當事人喜歡就好。

  但要做到談何容易?她只剩夕川這一個親人了,她想要她好,不想她受傷,希望她有更好的選擇,這樣也不對嗎?

  她歎口氣,想起他方才的話,她是害怕他快捉住她了才想跟他分手嗎?

  不,這一點道理也沒有。

  她向來不是會逃避的人。

  “風……”他握一下她的手。

  “很不舒服嗎?”她問道。

  “上床陪我一下。”

  “不要得寸進尺。”

  “我現在這樣不能做什麼,我只想抱你一下,然後我就要睡了。”他沙啞地說。

  “你真的很會得寸進尺。”

  “拜托……看在我是病人的份上,體貼我一下。”他使出無賴瞎纏功。

  她瞪著他,過了一會兒才道;“再有別的要求就把你踢下去。”

  “不會,不會。”他勾起笑,拉開棉被一角。

  她無奈地上了床,他立刻將她抱在懷裡,高興地直笑。

  “不要抱這麼緊,很熱。”

  “我發燒嘛!”他松了手勁,舒服地吐口氣。

  她將掉落的冷敷袋重新放回他額頭。“快睡。”

  “好。”他打個呵欠,進入夢鄉前,他不忘說上最後一句,“不要再提分手的事了,真心對我放些感情吧!我不會再傷害你了。”

  晨風沒有回話,過了幾分钟後,她輕手輕腳地離開床鋪,為他蓋好棉被,看著他因發燒而泛紅的臉,再想想他的話,她輕聲歎口氣,陷入沉思之中……

   “他為什麼一直笑?”石拍吃著薯條,好奇地湊近苗岚勳。

  海圖推開他。“小心你被傳染也發燒。”

  “小孩子出去出去,我來照顧就好了。”阿比甘莎示意他們一群人都出去。

  “他是大主人的男人,你不要亂來。”古比提醒。

  阿比甘莎瞪他一眼。“你什麼意思,什麼叫不要亂來,我要亂來什麼,把他衣服脫光嗎?男人脫光有什麼好看的,我看過的還少嗎?”

  “好了。”海圖打圓場。“有小孩子在,說話注意一點。”

  “阿比甘莎也看過我沒穿衣服啊!沒什麼。”石拍一副小大人的語氣。

  “聽到沒有。”阿比甘莎瞪他們一眼。“我要看什麼人的,還怕看不到嗎?昨天我走在路上還有人主動脫給我看。”古比翻了白眼。“主人說了,那是變態。”“對,變態。”石拍附和。“小孩子懂什麼,出去。”阿比甘莎推了下他的頭。“你們吵死了。”海圖拍了下額頭。“病人需要休息,都出去。”沒人聽他的,還是在房裡斗個不停,吵嘴的聲音讓苗岚勳皺起眉頭。“擠在這裡做什麼?”晨風的聲音一出現,他們四個人都全安靜下來。“都出去。”她掃了眾人一眼。“是。”石拍立刻點頭。“石拍。”她指著他手上的薯條。“我說過什麼?”他一聽,立刻心虛地把薯條藏到背後。“早上不可以吃這種東西。”她重復以前說過的話。“好。”他趕緊把嘴裡的薯條吐到手上,心虛地走出去。海圖要離開之前,問道;“畢摩的能力恢復了嗎?”“還沒。”晨風說道,海圖習慣稱她跟夕川畢摩,也就是彝族話的巫師。雖然她跟妹妹都示意他不用稱呼她們主人或畢摩,不過他很堅持,不只他,到現在為止,屋裡的這一大票人都還是主人主人的喊。

  海圖皺下眉頭。“怎麼會呢?小主人已經開始恢復了。”

  “順其自然吧!”晨風不甚關心地說,在古代海圖是保護她們符氏女巫一族的勇士,也會一些法術,到了現代後,他就以她跟夕川的守護人自居。

  之前她在大陸找到一份古爨文,是彝族一位畢摩流傳下來的數據,裡頭記載符氏一族被滅的經過,海圖看了後淚流不止,整整一個多禮拜心情都很低蕩也不跟人說話,夕川費了好大的勁才讓他打起精神。

  “小的再想想辦法。”海圖走出去時還一邊喃喃自語。

  晨風在床邊坐下,伸手探了下苗岚勳的額頭,燒好像退了一點,海圖的咒語還是多少發揮了點功效。

  “醒了嗎?”她朝床上的人問了一句。

  他睜開眼。“我還以為你會給我早安吻。”他沙啞的說,剛剛那群人早把他吵醒了。

  她沒理他的話,從床頭櫃上拿了杯水給他,她知道他的喉嚨現在一定很痛。

  “謝謝。”他坐起身,喝了一大杯水。

  “等一下我陪你回去。”

  “我還很虛弱。”他說了一句。

  “早餐來了。”夕川忽然出現在門口,手上拿著塑料托盤,上頭擺著雜糧粥、檸檬水還有一支電話。

  “謝謝你啊夕川,我正好肚子餓。”苗岚勳笑著說。

  夕川微笑。“是巴裡呼瑪特別為你煮的。”她將托盤放到床頭櫃旁,將電話拿給姐姐。“你的電話。”

  晨風伸手接過。“喂,我是晨風。”

  “我是楊繼遠,不知道你還記得嗎?我們前幾天在馮哥那裡見過面。”

  晨風眨了下眼。“我記得,有事嗎?楊先生,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

  “我透過一點關系。”

  “有事嗎?”她懶得追問他是透過什麼關系,直接切入核心。

  “有件事想麻煩你,方便見個面嗎?”

  “好,什麼時候?”

  “今天可以嗎?”

  “好。”

  等他說完時間地點後,她切掉通話,發現苗岚勳與妹妹都看著她。

  “怎麼了?”

  “楊先生……”苗岚勳皺下眉頭。“該不會是那個男的吧?”

  “是他。”晨風點頭。

  “他為什麼有你的電話?”苗岚勳語氣不悅。“你為什麼要跟他見面?”

  “我想知道他找我做什麼。”晨風淡淡地說。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有事嗎夕川?”晨風打斷苗岚勳的話,轉向仍站在一旁的妹妹。

  “沒有,沒什麼。”她還是晚點再找姐姐談好了。“你們別吵架。”

  等她走出房間後,苗岚勳才道;“夕川長大很多,不像以前那麼膽小怕生了。”成為那群人的主人後,她慢慢地由被照顧者變成了照顧者。

  “她在某方面還是太天真。”在她眼中,夕川還是有許多想法過於不切實際。

  “天真也沒什麼不好。”苗岚勳揚起嘴角。“那是失去就再也尋不回的東西,長大不見得就要失去那份純真,太世故就容易變得油腔滑調。”

  晨風瞄他一眼。“你有這份自覺就好。”

  他一愣,笑了起來。

  “吃東西吧!吃完我再陪你回去。”她起身,准備離開。

  “等等。”他拿起托盤吃了一口雜糧粥,現在情況有變,他沒時間裝虛弱,得趕快恢復體力才行。“我跟你去見那個陰魂不散的家伙。”

  她瞄他一眼,再次在床邊坐下。“我知道你自己去解決青仔大的事,是不想我跟楊繼遠有什麼牽扯,但逃避不是我的個性,以後你別做這樣的事了。”

  他沒說話,只是瞥了她一眼後又繼續吃粥。

  她看著他,問道;“你真的那麼喜歡我嗎?”

  “不然我不會在這裡。”他說。

  她擰下眉心。“我不覺得自己在逃避你。”昨晚他說的話讓她渾身不對勁。“我從來不逃避事情。”

  他感覺她還有話沒說完,所以沉默著等待她接下去,如果她還不放棄分手的事,他就要采取非常手段。

  至於手段是什麼,他一時還沒想到,思……假裝得絕症,下,這個不好,只要一露餡,她鐵定一輩子下原諒他,這樣劃下來。

  晨風看著他略顯病容的臉,眉心輕皺,昨晚想了一夜,她不能昧著良心說他全錯了,至少有一點他說對了。

  雖然答應復合,但她從來沒主動想接近他、了解他,這期間她一直沒付出過感情,她只是敷衍的陪他出去約會了幾次,讓他牽牽手,偶爾讓他抱一下,但也僅止於此。

  她不想跟他接吻,不想去了解他,或許就是因為察覺到了這一點,他才會開口問他與三年前有什麼不一樣。

  如果她真的花了心思在他身上,應該感覺得出來他的改變,但她沒有,她不想去探究,她覺得很煩,只想趕快結束這一段關系。

  如果站在他的立場去想這件事,她可以理解他不想分手的原因,只是……她皺下眉頭,她實在不想跟他耗下去,但逃避不是她的做法,如果她逃避了,似乎就印證了他所說的話——他快抓住她了,所以她害怕地想逃了。

  而她從來不逃避事情,她總是采取正面迎擊,這是她的作風。

  “風,我……”

  “你還想親我嗎?”她打斷他的話。

  他瞪大眼,一秒钟、兩秒钟過去,他都沒有反應。

  她瞄他一眼。“你考慮一下。”她起身要走。

  他像突然充好電的機器一樣,爆沖的一把捉住她的手腕。“開什麼玩笑!”他一把將她拉過來。

  晨風一時沒站穩,整個人坐跌在床上,苗岚勳迅速拿開礙事的餐盤,將她撲倒在床上,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病弱的跡象。

  “這種事不用考慮。”他激動的喊了一聲。

  晨風被壓得動彈不得,見他臉都漲紅了,她忽然覺得很荒謬,好笑道;“你禽獸啊!”

  “是親戚,野獸。”他俯身就要攫住她的櫻桃小口,卻忽然在距離她的嘴唇前一吋停下。“完了,我還沒刷牙。”

  見他露出哀痛欲絕的表情,她故意道;“那就起來。”

  他含恨地慢慢抬起頭,肢體動作非常僵硬,她推開他要坐起,他卻又突然將她壓倒。

  “你先閉氣。”他交代一聲後,就低頭親住她的嘴。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旋風般地起身,往浴室跑去。“躺著別動,我馬上回來。”

  晨風拉起嘴角,綻出笑,這一切真是荒謬,這陣子發生的每一件事沒有一個是正常的,都很荒謬,不管是妹妹回到古代、她的魂魄被囚禁在宛渝體內,還是妹妹將一票古人帶回來,乃至她答應跟他復合,都像失控的陀螺一樣超出了她控制的范圍。

  不過轉念一想,與苗岚勳復合大概是這所有荒謬又棘手的事中最輕微的,現在比較麻煩的是楊繼遠,想到這兒,她由床上起身往外走,見他之前,她得先問海圖一些事,才走出房門,就撞上正以百米速度沖回來的苗岚勳,她差點被他撞倒。

  他摟住她,喘著氣說;“我不是叫你躺好。”

  她瞪他,正要罵人時,他的頭壓了下來,雙唇覆上她,雙臂將她緊緊箍住,深怕她反悔跑走。

  他的氣息鑽入她唇齒間,她擰了下眉心……是漱口水的味道,感覺有點怪,他一定要這麼猴急嗎?

  男人,唉……輕聲歎口氣,已經懶得說他了,他想親就讓他親吧!她閉上眼,感覺他的雙臂收緊,她輕輕地又歎了口氣,想起他說過的話,他這麼想捉住她嗎?

    “約我到這兒有什麼事?”

  再次見到楊繼遠,晨風忽然發現他與雲尚侯其實不真的那麼像,至少膚色就不一樣,雲尚侯比楊繼遠黝黑很多,更別提五官了,楊繼遠的五官比較柔和,眼神也沒那麼凶狠殘酷,要真說他們像也只有六分像。

  與其說被嚇住,不如說是驚訝,再怎麼說她也不會想到竟然有人跟一千多年前的雲尚侯那麼相似。

  “聽說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楊繼遠也沒廢話,直接切入正題。

  她瞄了眼停在外頭的車。“你聽說了很多事。”

  他微笑。“只是剛好朋友的朋友曾經是你的客戶,不過他要我不要透露他的名字,怕你生氣。”

  晨風扯了下嘴角。“我沒有什麼未卜先知的能力。”

  “他說因為你一句話讓他度過了危險。”

  “人有時候總會誇大一些事。”她頓了下。“就算我曾經有這個能力,現在也已經失去了。”

  他拿出煙,點上後吸了一口。

  “如果你需要這方面幫助的話,找苗岚勳會好一點,他會幫人卜卦。”

  他透過上升的煙霧看了她一眼。“他跟我不太對盤,再說我對他的能力也沒信心,到目前為止我爸的魂魄現在還在外面游蕩。”

  “找魂魄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他扯了下嘴角。“我以前是不相信什麼鬼魂的,不過最近我爸發生的事,讓我不得不重新思考。”

  他吸口煙後才又繼續說道;“還有你,看到你的時候我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晨風喝口茶,沒應聲。

  “雖然有點老套,不過我說的是實話。”他看著她。

  “還有別的事嗎?”她直接轉了話題。

  他笑了笑。“你好像很討厭我,為什麼?”

  “我不討厭也不喜歡,我只好奇你找我什麼事。”

  他捻熄香煙。“我對你很有興趣。”

  “如果你要說的是這個,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她起身。

  “我話還沒說完,有個人比我對你更有興趣,不,應該說是鬼吧!”

  晨風看他一眼。

  他繼續說道;“是他要我來找你的。”

  她蹙下眉心。“他是誰?”

  他聳聳肩。“好像是活了很久的一個鬼,每天晚上都來找我,讓我有點不堪其擾,怎麼樣,有興趣嗎?他很想見你。”

    “這一定是陷阱。”一聽完晨風的敘述,苗岚勳立刻下結論。

  原本他打算跟她一起進餐廳,但因顧慮有他在場楊繼遠可能會有所隱瞞,或不願說出來意,所以他才留在外面等。

  “什麼陷阱?”她瞄他一眼,伸手招了輛出租車,他才剛退燒,顧忌到他的體力與專注力,所以改搭出租車代步。

  “他主要的目的是你,誰曉得他會搞什麼。”他皺下眉頭。

  “說不定我們只是被蒙蔽。”

  “什麼意思?”

  “他長得像雲尚侯又怎麼樣,不代表他就是雲尚侯轉世的,我想沒有人投胎後還會長得跟前世一樣,這只是巧合,再說也只是有點像而已。人就兩個眼睛一個嘴巴,組合來組合去難免會相像。”

  “我沒說他是雲尚侯投胎的。”苗岚勳說道。

  “那你為什麼對他這麼反感?”

  “別跟我說你看不出他對你有意思。”他瞥她一眼。

  “以前到現在對我有意思的人也不少。”只是她一向不假辭色,所以沒多久追求者就會自動放棄,唯一怎麼都甩不掉的只有苗岚勳。

  “我承認我對他有先入為主的偏見。”不過這實在不能怪他,他對雲尚侯沒好感。“但除了這個外,我就是覺得整件事有點不對勁。”

  “從夕川回到南诏那一天起,整件事都不對勁。”她指揮司機往左開去。“除了老天外,沒有人能解釋這一切。”

  他聽出她話語中的諷意,但沒加以評論。“你想去見那個鬼?”

  “嗯。”她簡單地應了一聲。

  “我懷疑根本沒有什麼鬼,那天我根本沒看到他旁邊有什麼鬼,這只是他想再見到你的借口。”

  “到時候就知道了。”

  他正打算再說時,手機響了起來。“喂,阿公,嗯……好很多了,現在就要回去。”

  “啊昨天晚上怎麼樣,苦肉計有效吧?”苗爺爺好奇地問。

  苗岚勳輕咳兩聲。“我回去再說,小風也在旁邊。”

  苗康添呵笑兩聲。“了解了解,那你趕快回來。”

  “好啦!”苗岚勳若無其事地結束通話。

  晨風瞄他一眼。“你爺爺。”

  “對。”他點頭。“說你很久沒去看他了,他很想你。”

  苗爺爺一直對她很好,三年前與苗岚勳分手時他也曾打電話給她,希望她能原諒苗岚勳,還說會想去試探她的能力是他的主意,苗岚勳是無辜的。

  “我上個禮拜不是才去看他。”她說道,他們苗家人講話就是喜歡誇大。

  “一個禮拜很久了。”他立刻說。“等一下留下來吃中飯。”

  她沒說話。

  “這麼為難?”他問。

  “你知道我為什麼為難。”每次她一去,他們就圍著她不停講苗岚勳有多好,只差沒幫他報名十大傑出青年。

  “我叫他們不要煩你。”

  “我考慮。”她說。

  原以為他會繼續逼她,沒想到他竟然只應了一聲:好。

  “我跟你一起去見那個鬼。”他將話題轉回。“你沒陰陽眼,看不見。”

  這點她倒沒爭辯。“他說這幾天會再跟我聯絡,不過你身體行嗎?”這陣子他也耗了不少能量,再加上身體不適,怕他沒精力應付楊繼遠。

  “可以。”他點頭。“跟你接吻以後我已經補充了一甲子的功力。”

  她白他一眼,又在胡說八道。

  “以後要多多益善。”他露出色色的笑。

  見她沒反應,他小心地問道;“你怎麼了?”

  “沒有。”

  “有點怪怪的。”她從一大早就行為反常,先是主動提接吻的事,現在又靜靜的不大愛說話,不曉得在想什麼。

  其實他很想問她為什麼突然肯讓他親吻,不過又擔心追究下去會讓她又改變主意,還是不碰這個話題比較好。

  他非常相信一個人的運氣是有限的,既然他已經嘗到甜頭那就得適可而止,如果逼得太急造成反效果那就得不償失了。

  他最好一步一步來,慢慢將她鯨吞蠶食,想到這兒,他忍不住竊笑起來。

  一直到晨風走出咖啡廳,楊繼遠都還坐在座位上,他悠閒地點了一份三明治,慢條斯理地吃著早午餐,反正也沒什麼事,就在這兒吃點東西也好。

  期間他抽了幾根煙,偶爾他會感覺到體內傳來幾個寒顫,他深深地吸著煙,將那份饑渴的感覺壓下。

  雖然已戒了毒,但是偶爾,他會感覺到身體內饑渴的顫抖,不停地向他呐喊,再打一針就好,再打一針就好……

  那種渴望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怪獸,在體內活著,流著口水,雖然如此,他畢竟戰勝了。

  他又深深地吸口煙,看著泛黃的指尖,將注意力轉到可讓他分心的事情上,而晨風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看見她的時候,他感覺到心底深處的另一種饑渴,他不喜歡她的態度,一向他只喜歡聽話的女人,晨風讓他想到一個令人討厭的女人,但在毀了她之前,他想先得到她。

  那種感覺一定很棒,嘶……他又吸一口氣,看她這種驕傲的女人落敗絕對會帶給他極大的滿足跟刺激。

  慢慢地,他覺得毒瘾的瘾頭消褪了,而手機也在這時響起。

  “老大,是我。”雄哥的聲音由另一頭傳來。

  “什麼事?”

  “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那兩個人嗎?塊頭很大又很有力氣。”

  “記得,搞定他們了嗎?”

  “現在慢慢跟他們混熟,因為他們國語不太好,所以有一點難溝通,老大要不要過來看看?”

  “不用,這種事由你接頭就好,免得引起注意。”

  “那老大得給我一個時間,我比較好拿捏什麼時候叫他們做事。”雄哥又道。

  “愈快愈好,還有,要確定他們有用,寧願找幾個厲害的,也不要找一堆軟腳蝦,給你半個月的時間,快點搞定。”

  “知道。”

  楊繼遠放下電話,叼起一根煙,除了女人,最重要的是權力,他冷笑著,再過不久,這兩樣他都會到手。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6 天前

第七章

  一走進苗家大門,晨風就受到熱烈的歡迎,苗爺爺與苗岚勳的大伯、二伯都熱情地向她打招呼。

  苗岚勳一共有四位伯父,他們都住在附近,所以經常聚在一起聊天打牌,因為苗岚勳的父母很早就過世了,所以後來過繼給沒有生兒子的二伯父當養子,不過口頭上還是稱他為伯父,並沒有改口叫爸爸。

  他的四個伯父中,只有大伯父與二伯父從事命理相關的行業,一個是地理師,一個是算命師,一個伯父在公司行號上班,另一個則在警界高層服務。

  之前索日他們入境以及留在台灣的居留問題都是在警界的伯父透過關系弄好的,這期間苗家幫了晨風姐妹許多忙。

  “阿姨你來了。”六歲的苗姿恰興奮的跑過來,馬尾隨著晃啊晃的。

  晨風露出一個淺淺的笑,苗家的幾個小孩中她最喜歡姿恰,姿恰在咒術上也最有天分。

  “你上次教我的東西我已經會了,我弄給你看。”

  “姿怡啊!阿姨才來,不要纏著人家。”苗術升對孫女說道。

  “沒關系。”晨風立刻道,要跟他們一群男人相處不如跟小女生在一起比較自在。

  “姿恰,帶阿姨去房間休息,她昨天照顧我都沒睡好。”苗岚勳對姿恰說道,暗地朝晨風眨了下眼,明白她心裡的扭捏。

  “好,阿姨,你來。”姿怡牽著她的手往裡面走。

  一等她們兩個人走進房間,苗爺爺立刻轉向苗岚勳,“怎麼樣,到手了嗎?”

  “哎喲!阿爸,講話不要這麼粗啦!”苗祿福小聲地念了父親一句。

  “啊是怎樣?”苗爺爺瞪了二兒子一眼。“恁爸講話就是這樣,簡單明了。”

  苗岚勳好笑道;“阿公你忘了我昨天生病。”

  “看起來沒事。”苗爺爺上下打量他。

  “那是因為有咒的關系,所以身體好的快。”苗岚勳在沙發上坐下,慵懶地伸了下四肢。

  “什麼咒?”大伯父苗術升立刻湊過來問,他對這種最好奇。

  “不知道,海圖下的。”他回答。

  苗術升摸摸下巴。“嗯,下次問他,他們那一派的咒術跟我們不一樣,可以互相參考一下。”

  苗岚勳忽然想起一件事。“青仔大的魂魄找到了嗎?”這件事總得快些給人交代。

  “沒有。”苗祿福搖首。“我想還是叫下面的上來問問看,看他是不是陽壽已經盡了。”如果陽壽盡了,青仔大的魂魄會在地府,他們在這邊一直招魂當然招不到。

  “我也是這樣想。”苗術升也道。“等一下三弟回來的時候叫他起乩看看。”

  苗岚勳也只能點頭,三怕對道術不大有興趣,不過體質很敏感很容易起乩。

  這時房裡的晨風與姿恰正玩著讓羽毛隨自己意志飄動的游戲,當羽毛飄過房間落在手心時,姿恰高興地笑著。

  “你練得很好。”晨風微笑。

  “我可不可以練別的東西,鉛筆可以嗎?有時我懶得拿東西……”

  “不行,鉛筆太重了。”晨風搖頭。“咒術雖然好玩可是也有限制的。”見她一臉失望,她笑道;“咒術不是萬能的,而且我只能教你一些簡單的。”

  “為什麼?”

  “每一家的咒術都不同,我們符氏的咒術只有符氏子孫才能用得最好,發揮最大的功效。”

  晨風一邊說著一邊將她手上的羽毛放在自己的手心上,她們符氏一派的女性都有異能力或超能力,有了這樣的能力後再搭配上符氏的咒術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用。

  “讓羽毛動很簡單,讓它不動才難。”她將羽毛往上拋,在它緩緩往下降時,將它定在空中。

  “哇……”姿怡贊歎地拍著手。“阿姨這跟魔術一樣嗎?”

  “不太一樣,不過你可以把它想成魔術沒關系。”她將羽毛放在她手心上,教了她一句咒語。“要專心,意念很重要。”

  “好。”姿怡立刻開始練習。

  晨風一邊指導她,一邊趁機打盹,從昨晚到現在她幾乎都沒阖眼。

  稍晚當她與他們一家人吃飯時,意外地他們不再像之前一樣探問他們是不是該定下來或是先訂婚,就連一向喜歡追問他們交往進度的爺爺都沒開口問一句,只是不停夾菜給她吃。

  她猜想大概是苗岚勳交代了不要煩她,所以長輩們都克制地不多說什麼,飯後她留下來與爺爺下了一盤棋。

  不到一半時,房裡忽然傳來重物落下的磅锵聲和姿恰的尖叫聲,眾人一驚,立刻趕到房門口。

  “姿恰?”

  “好痛……”姿恰哭出聲,整個人被壓在木架下。

  “哎呀!是不是又爬高了你,就叫你不要爬高。”苗術升一邊扶起木架,一邊心急地叨念著。“講都不會聽耶!”

  苗岚勳彎身將姿怡抱起,關心地問;“有沒有哪裡痛?”他摸了下她腫起的額頭。

  “好痛喔!”姿恰哭著說。

  “手肘流血了。”晨風蹙起眉心。

  “就是這樣不聽話啦!”苗術升忍不住又念了一句。“說過多少次了……”

  “好了啦!”苗爺爺瞪了兒子一眼。“很愛念,一個大男人這麼唠叨,要罵等一下再罵。”

  苗岚勳抱起姿怡。“好了,不哭了。”

  “去客廳上一點紅藥水就好了。”苗祿福說道。“阿枝,這裡收一下。”他對太太說一聲。

  “我看還是把這些書架用鐵釘敲一敲固定起來比較好。”阿枝彎腰撿東西。“上次也是差一點倒下來。”

  “我看帶去診所比較好,手肘的傷口有點大。”苗岚勳說道。

  “我也一起去。”晨風說道。

  “去看看也好,說不定有內傷。”苗爺爺也跟著一起出了門。

  因為離家不遠處就有一家小兒科診所,所以姿恰很快就得到妥善的照顧與檢查,因為手肘是直接撞上地面,所以有些挫傷移位,不過並不是很嚴重。

  小女孩哭了一陣後,也漸漸收住淚水,晨風見姿恰沒有大礙才安下心來。

  “我是想拿放在上面的故事書叫阿姨念給我聽,結果書架就倒下來壓到我。”姿怡對著很會哄小孩的醫生敘述自己的遭遇。

  “不可以這樣喔!要拿高的東西要叫大人才行。”醫生一邊上藥一邊機會教育。

  “她就是這樣,講過好多次了。”苗爺爺也在一旁搭腔。

  “以後不可以這樣。”晨風皺著眉頭。

  姿怡因為受到責備而低下頭。“好。”

  苗岚勳微笑地摸摸她的頭。“知道就好,不要這麼頑皮。”

  趁著醫生上藥時,晨風走出去透透氣,姿恰不安地問了句,“阿姨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不是。”苗岚勳又摸摸她的頭頂。“阿姨昨天都沒睡覺所以很累,我去問她要不要回家休息。”

  “好。”姿怡點點頭。

  苗岚勳走出診所,發現她站在外頭吹風。

  “怎麼了?”

  她沒轉頭,盯著街上川流不息的車輛。“覺得有點悶。”

  “我送你回去休息。”他說道。

  “不用了,你也才剛退燒,我坐出租車回去就行了,這裡攔車很方便。”

  “你沒事吧?”他皺下眉頭。

  “沒事,大概是因為睡眠不足所以有點累。”

  “姿恰以為你在生她的氣。”

  她一臉訝異。“我沒生她的氣。”

  “我知道。”他微笑。“不過你看起來氣色很不好。”

  “我沒事。”她頓了下。“等姿恰敷好藥我就回去了。”

  “現在回去也沒關系,我跟她說一聲就好了。”

  她搖頭。“我不想讓她以為我在生她的氣,小孩有時很敏感的。”

  他噙著笑,伸手握住她有些發涼的手,雖然她看似冷淡無情,不過也有柔軟的一面。

  “你干嘛?”

  “牽手不犯法吧!”他立刻回答。

  她瞪他一眼。

  他笑著說;“要不要進去,你的手有點冷。”

  “我想在外面透透氣。”

  他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只是一些雜事。”她淡淡地說。

  “比如說?”

  她瞄他一眼沒應聲。

  “偶爾跟我說說你在想什麼。”她不是會主動說心事的人,所以他得三不五時敲敲她的門。“你答應要讓我了解你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姿怡讓我想起一個人。”

  “誰?”他挑眉。

  “小學時代的一個朋友。”

  他看著她,示意她說下去。

  她斂起眉心,將近一分钟的時間都沒說話,整頓好思緒後才開始說道;“小時候我很不喜歡去上學,覺得上課很無聊,我跟同學也不太親近,總覺得他們都很幼稚,到了小學三年級我才交到第一個朋友,她叫小婷,坐在我隔壁,是個很活潑、很容易跟人交朋友的類型,大部分的同學看我不大愛理人,自然也都不來親近我,但她不一樣,她喜歡找我講話,大概是覺得我很奇怪吧!

  “因為她功課不是很好,所以常會問我問題,慢慢地就跟我熟了起來,在那時候,小女生都喜歡搞一些小團體,雖然我不太懂為什麼,不過那時候就是這樣,因為平常我都不大愛理人,所以自然受到一些排擠,尤其是我們班長,她很討厭我,後來我才知道是因為我總是考第一名而她考第二名。

  “雖然受到排擠,不過我其實不太在意,但小婷總是站在我這邊為我講話,一次兩次後我覺得有點感動,就把她當作好朋友看待,有一次她又在替我講話的時候,班長生氣地罵她,說她成績不好,腦袋笨,她跟我在一起是因為我功課好,想利用我,小婷被她這樣一說,就哭了,那是我長那麼大第一次這麼生氣,我回嘴罵了班長,差點把她罵哭,那時候鬧得滿大的,後來老師還把我跟班長叫去辦公室說了一頓。

  “因為這件事,我變得很討厭班長,覺得她很過分,小婷也因為班長說的那些話開始疏遠我,我知道她不想讓人家說她跟我在一起是因為我功課好的關系,那時候我的心情很復雜,我希望她不要在意班長說的話,但氣氛就是不對,後來為了化解我們之間尴尬的感覺,我表演了咒術給她看。”

  苗岚勳訝異的挑起眉毛。

  她扯了下嘴角。“那時候我只能想到這個辦法,她是我第一個交到的朋友,我不想她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跟我疏遠,一開始她以為是魔術覺得很有趣,我們之間別扭的氣氛也因為這樣而化解。

  “沒多久我在無意中碰到班長的手,感應到她會在上體育課時因為跳箱沒跳好而摔到地上,我心裡很掙扎,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她,但那時候我還在生她的氣,而且我也不知要怎麼跟她講。

  “爸爸曾經交代過我不要向別人透露預知的能力,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跟她說,內心一直在掙扎,結果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提,體育課的時候她果然受傷了,鼻子整個撞在地上,流了很多鼻血,看到她流那麼多血,我很不安,後來忍不住把這件事告訴小婷,小婷一開始不信,但我做了一些事來應證我的能力,之後她才真的相信我可以看到別人的未來。”

  “她嚇得不敢跟你做朋友?”苗岚勳揣測地說。

  晨風苦笑地搖頭。“一開始是有點嚇到,但小孩子大部分都會覺得很有趣,小婷也一樣,她覺得很新奇,還叫我教她一些咒術,我告訴她這些咒語一定要符氏的人才能發揮,但她不相信,覺得我是故意不教她,後來我沒辦法,只好教她一些簡單的,但她的資質沒有姿恰好,所以學得很慢。

  “上了四年級後,我們沒有坐在一起,不過感情還是很好,但她開始會有一些讓我困擾的要求,比如她很討厭某個人,她會希望我用一些咒術讓那個人倒霉,我跟她說我不能做這種事,我媽交代過,符氏的咒語是不能拿來害人的,一開始她還會聽,但後來她會不斷跟我說;只是小小惡作劇,不傷人的好不好?

  “我想她可能只是好奇我到底能不能做到,有一次我真的讓她弄煩了,就跟她說只能一次,以後絕對不行,她很高興的答應了,所以我就小小的惡作劇了一下,讓一個討人厭的同學滑了一跤。

  “我以為這件事就會到此為止,可是小婷過沒多久又會希望我用咒術做一些事,像是讓老師肚子痛,這樣就不用小考之類的,那時候我因為覺得困擾所以回家跟爸爸說了這件事,爸爸跟我談了很久,我也聽進他的話,決定不在小婷面前用咒術,因為她已經對咒術產生依賴,覺得咒術能幫她解決所有的問題。

  “可是這就像所有的瘾頭一樣,沉迷下去是很快的,但要戒是很難的,我們兩個也因為這樣鬧得有點不愉快,我以為時間一久就會好,可是沒多久又發生了一件事,小婷不小心從學校的樓梯上跌下來,扭傷腳還跌破頭,額頭上縫了好幾針。

  “從那時候起,她就變得很奇怪,有一點怕我而且不想跟我講話,最詭異的是她竟然開始跟我們三年級的班長熱絡起來,愈來愈疏遠我,而且那時候同學問開始有奇怪的流言傳出,說我是巫婆什麼的,我覺得自己被背叛了,但我卻連什麼原因都不曉得,後來我在上學的途中堵住她,問她為什麼,她很害怕,叫我不要害她。”

  苗岚勳的歎息聲讓晨風停頓一下,過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我很吃驚也很受傷,原來她以為她會在樓梯摔跤是我用咒術害她的,那時候我真的很傷心,不過我還是跟她說我不可能害她,從她的眼中我看出她不相信,她說如果不是我用咒術害她跌倒,那我為什麼不事先警告她,只要我警告她,她就不會受傷了。

  “我不是每件事都會感應到,我還記得那時候很生氣地跟她這樣講,但她不信,她反問我,你不是說你看得到未來,你看到了可是卻沒告訴我,你故意的對不對,就像你當初看到班長會受傷你也故意不告訴她。”

  當她說完這句話時,兩人間有著短暫的沉默,而後他長歎一聲,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她詫異地推了下他。“我沒這麼脆弱,都是陳年往事了我不需要安慰,而且我說這個也不是要你安慰。”

  “我知道。”他說。“是我需要安慰,我的眼淚要掉出來了。”

  笑聲突然沖出她的口,她再次推他,還白了他一眼,“你可不可以正經點。”

  他抱緊她,歎了口氣。“對不起,風。”

  她皺眉。“又不是你的錯,道什麼歉?”

  “我是為三年前的事道歉。”他又喟歎一聲。

  “三年前你也覺得被背叛了吧!”

  “都過去了……”

  “不,沒有過去,你聽好……”他捧起她的臉,眼神與表情少了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而是少見的嚴肅。“我讓你想到了那個小婷嗎?”

  她搖頭。“不全是,狀況不太一樣,是姿恰讓我想到她。”

  “什麼意思?”他皺眉。

  “她受傷的事我沒事先感應到。”

  “風……”

  “只要我關心的人,我幾乎都感應不到。”她嘲諷一笑。“這樣的能力到底有什麼用?”

  “風……”

  “說起來實在很諷刺,這根本一點意義都沒有。”她搖頭。

  “這樣垂頭喪氣可不像你。”他擠壓她的臉頰,讓她的臉變形的擠在一起。

  她生氣地打開他的手。“你干嘛?”

  “不要胡思亂想。”他盯著她,黑眸閃過一絲憂心。“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

  她皺眉,沒回應。

  “你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了。”“我沒……”“你有。”他打斷她的話。“你爸開導過你的話,你從來沒聽進去嗎?!一提到父親,她轉開頭去。“你……”“要回家了。”苗爺爺的聲音忽然在他們背後響起。晨風轉過身,姿恰怯生生地叫了聲,“阿姨,你在生氣嗎?”她立刻拉開笑容。“沒有,阿姨想睡覺所以出來吹吹風。”姿怡露出笑。“你的手很痛吧!”她朝她手肘的紗布看了一眼。“很痛。”姿怡點頭。“膝蓋也痛。”苗岚勳笑道;“想要我抱就說一聲。”他伸手抱起她。姿恰笑嘻嘻地摟著他的脖子。“阿姨你到我們家睡覺。”“阿姨跟你一樣,要睡自己的枕頭才睡得著。”苗岚勳說道。“我明天再來看你。”晨風對姿恰說了句。“好,阿姨再見。”

  晨風微笑地向她以及苗爺爺說了再見後才走出騎樓去攔出租車。

  “我跟阿姨說幾句話。”苗岚勳放下姿恰。

  晨風攔了輛出租車,打開車門時,苗岚勳走過來跟她說了句,“別胡思亂想。”他傾身快速地在她唇上親一下。

  她惱火地瞠起眼,這人真是愈來愈得寸進尺。

  “別讓我擔心。”他說了句。“晚上我再打電話給你。”

  他眸中的憂慮讓她的怒氣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歎息,她沒說話,彎身坐進車內,苗岚勳關上車門,看著車輛離去。

  現在他終於弄清楚困擾她的心結是什麼,之前她會提分手應該也是這原因,但是要怎麼解開這個結呢?他一點頭緒也沒有。

   到底要不要買這個呢?

  夕川站在貨架前,猶豫再三,瞧見有人朝這兒走來,她不好意思地繞開,在雜志架前假裝翻閱,等到人走開後,她才趕緊走回架前,拿了包裝盒躲到角落看說明。

  嗯……說明很淺顯易懂,問題是她要怎麼跟索日開口?想到這兒她的臉染了淡淡的紅暈。

  她應該先買,還是跟他討論過後再買呢?

  萬一先買了他不高興,或是尺寸不合,想到這兒,她的臉更紅了,怎麼辦?她心慌地走來走去。

  還是先跟他商量好了,不然他一定會生氣的,轉身要將商品放回架子時,卻正好走進一個人懷裡。

  “你在做什麼?”索日抱住她的腰。

  夕川整個臉都紅了。“你嚇了我一跳。”她心慌地將手放到後頭,他不是還有五分钟才下班嗎?

  “藏什麼?”他注視她滿臉紅暈。

  “沒……沒有。”她支吾地說。

  他將手伸到她背後,拿出她掌心裡的東西。

  包裝盒上面印著穿得很少的一男一女,來到這兒後,他覺得很驚奇的是這兒的女人可以穿的很少,還有那種什麼都沒穿的,第一次看到時還真讓他吃了一驚。

  “這是什麼?”他問。

  “那個……”在這裡她怎麼解釋,夕川尴尬地不知怎麼啟口。“我們回去……回去再說。”

  見她一臉尴尬,他也沒再追問,上次工地的人借了一本寫真集給他,裡面的女人穿的很少,甚至根本沒穿,回家後問她,她也是支支吾吾講不出話來。

  那本寫真集拿回家後,真是讓大伙兒都開了眼界,連阿比甘莎都搶著要看,差點把紙都撕破了。

  “普布呢?”她轉個話題,話才說完,就見到他在外頭跟兩個人說話。

  當她跟索日走出商店時,那兩個陌生的男人朝她笑笑地揮了下手。

  她不知道他們兩個是誰,只能也笑笑的響應,可是心裡納悶著。

  “我看你每天都來接他們。”雄哥笑著先開了口。

  “嗯,你們是……”

  “他們沒跟你說喔!”雄哥開始解釋阿義在面店跟索日的沖突,後來兩人又在路上互相撞上,差點打起來。

  夕川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之前跟索日起沖突的就是站在他旁邊的阿義。

  “這叫作不打不相識。”雄哥笑笑地下個結論。

  夕川不知道要接什麼,只能腼腆地笑了笑。

  索日在對夕川說;“我們走吧!”

  “等一下,等一下。”雄哥阻止他們離開。“我想大家做個朋友,我請你們喝酒,那個你翻譯一下。”

  “他們聽得懂一點。”夕川說。

  “我不想喝。”索日直接拒絕。

  “我不喜歡喝。”普布也搖頭。

  “喂,你們什麼意思,很不給面子。”阿義看不下去。

  夕川被他突如其來的壞脾氣嚇了一跳。

  索日沉下臉。“你們很煩。”

  “索日……”

  “你講什麼,敬酒不吃吃罰酒。”阿義大吼一聲。

  “好了啦!”雄哥喝住阿義,對夕川說道;“既然這樣那就不勉強。”

  “不好意思。”夕川對他們點個頭。

  索日直接抓著她的手往前走,夕川回頭又看了他們一眼。

  “雄哥,真的讓他們走?”阿義小聲問了句。

  雄哥皺下眉頭,這兩個人有點難搞,他試了幾天,他們還是很不起勁,愛理不理的,是不是直接放棄他們另外找人比較好?

  可是要怎麼跟遠哥交代?

  就在這時,他瞧見那女的又轉頭看了他們一眼,他點根煙,看著他們離去。

  “怎麼了?”索日在夕川回頭看時問了一句。

  夕川望向他搖搖頭。“沒什麼,只是他們……”她輕蹙眉心。“他們不是很好的人。”

  “主人感覺到什麼嗎?”普布問了句。

  “一點點,我的能力還沒完全恢復,只能感覺到他們的一點想法,你們還是不要跟他們太接近比較好。”夕川擰下眉心。

  “我們沒跟他們接近。”普布道。對他來講,反而跟工地工人比較能自在相處,那個雄哥跟阿義只是想掌控他們,對於權力這種東西,他跟索日都太熟悉了。

  畢竟他們以前都是奴隸,是被掌控的一群,所以對權力這種東西很敏感,索日想必也感覺到了,所以對他們都很嚴厲。

  這裡雖然不像南诏有所謂的奴隸制度,但若是以人性的角度來看,其實都沒差別,總是有人喜歡命令別人,讓人聽令於他,權力的滋味是很容易上瘾的。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6 天前

第八章

  晨風坐在計算機桌前面,專心地看著網頁留言回復訊息,幾年前她為自己架了一個網站——女巫的閣樓,因為討厭與陌生人講電話,所以她架網站用email接案子。

  父母去世後,雖然留了一筆保險費,但為了避免坐吃山空,她還是得去賺錢,當時她的客戶都是之前與母親一起合作時的老客戶,因為她以塔羅牌占卜很准,所以口耳相傳之下,客源很多。

  這陣子她的能力喪失,所以暫停為人占卜,但這兩天她能感覺自己的能力開始有回來的跡象,所以打算下禮拜開始接案子。

  回復完訊息後,她走到樓下為自己泡杯茶,卻瞧見巴裡呼瑪坐在餐桌邊繡東西,她是夕川帶回的奴隸中最安靜也最不與人爭的,整天都在廚房裡忙,一開始她對廚房裡的電器用品、烹饪用具很不適應。

  但會用了之後高興得不得了,幾乎整天都待在廚房裡,雖然年紀只有三十五歲,不過剛來的時候因為面黃肌瘦,看起來卻有四十五歲,甚至更老,到這兒吃胖了以後,皺紋還是比現代同年紀的女人多,不過至少健康多了。

  除了為他們一大家子煮飯外,她閒暇的時候就喜歡繡東西跟聽廣播,夕川把她做的具有民俗風味的包包拿到網絡上拍賣,風評很不錯,也賺了一些小錢。

  一見她進廚房,巴裡呼瑪立刻站起身。

  “我自己來就好了。”她示意她坐下。

  巴裡呼瑪微笑地點頭,安靜地繼續做自己的活。

  由廚房的窗戶望出去能望見遠山,而後她瞧見海圖一如往常地坐在樹上遠眺,客廳則傳來夕川在教石拍中文的聲音,廣播裡傳來流行歌曲,夾雜著幾聲前院的狗叫聲。

  她喝口茶,感受這悠閒的夏日午後,然後刺耳的電話聲打破這午後的悠閒。

  “姐,電話。”

  “好。”她走進客廳接起電話。“喂?”

  “是我,楊繼遠。”

  “嗯。”晨風應了一聲,等他接話。

  “明天可以嗎?”他也不廢話,直接切入正題。“那鬼說很想快點見到你。”

  “好。”約好時間地點後,她將電話放回基座上。

  “寫完了。”石拍高興的放下筆。“我可以出去玩了嗎?主人?”

  夕川笑著點點頭,到了這兒後,他交了不少朋友,個性也愈來愈開朗。

  石拍拿起籃球,吆喝著跑了出去。

  見姐姐要上樓,夕川開口說道;“姐,我可不可以跟你說一件事?”

  晨風轉過身。“什麼事?”

  “那個……”夕川遲疑了下。“我們斜對面的湯伯伯他們下個月就要到美國了,房子空著也沒用,所以他們考慮要出租,本來是想賣的,但是擔心到了美國不適應。”

  前天晚上她與索日出去躍狗時正好碰上湯伯伯所以聊了幾句,索日知道這消息後很高興,他對於搬出去一直有高度的興趣。

  “然後呢?”

  “我是想說我們可以租下來,你前幾天不是說屋子太擠了,要他們搬出去,所以我想把湯伯伯他們家租下來。”

  晨風頓了兩秒後說道;“他們都贊成?”

  “嗯,這裡住九個人是太擠了。”

  “那我沒意見,只要他們付得起房租跟生活費。”

  夕川點點頭,但表情仍顯得有些猶豫。“索日……索日希望我過去跟他住。”

  晨風愣了下。

  “但是我還沒答應他。”夕川很快又說了一句。“我放心不下姐姐,但……但是我也放心不下索日。”

  晨風沒講話,聽著妹妹焦急地解釋,“他在某方面其實還像個孩子,他不喜歡一個人在黑漆漆的房間裡醒來,所以才……”她歎口氣。“再過一陣子應該就會好一點了。”

  “在我看來,他根本就不成熟。”晨風淡淡地說。“他什麼都只想到自己,從來沒為你想過。”

  “不是這樣。”夕川搖頭。“索日很關心我。”

  “我看不出來。”她直接說。這些日子她只看到索日不肯做出一丁點的妥協,什麼都只想別人配合他,如果不配合,他就發火。

  “姐……”

  “別說了,我知道在戀愛中很難聽進別人的話,但你年紀還小,我希望你多跟一些男生做朋友,多看看吧!”就算只能在那一群人當中選,她都覺得海圖或是普布更能帶給妹妹幸福。

  以前妹妹的活動范圍幾乎都在小區內,沒什麼同年紀的異性朋友,回到古代後,她與索日朝夕相處,又錯把同情當成愛,才會變成今天的局面。

  夕川低頭沉默幾秒,過了一會兒才說;“我知道姐姐不喜歡索日,但是……他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就像姐姐對我一樣很重要,索日跟我一起經歷了很多事,我們很珍惜對方,雖然姐姐不喜歡他的暴戾之氣,但他不會無緣無故傷害人,再跟他相處一段時間後,你會發現他真的不是什麼壞人。”

  “我沒說他是壞人,我只是覺得他不能讓你幸福。”她蹙著眉。

  夕川露出燦爛的笑。“可是我很幸福啊!每天都覺得好快樂好高興。”

  晨風愣了下,久久未發一語。

   再次見到楊繼遠時,那種奇怪的感覺更強烈了,站在他家的客廳申,她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當他見到苗岚勳也跟著一起來時,訝異地皺下眉頭。

  “怎麼,不高興見到我?”苗岚勳微笑地說。

  “不,只是訝異。”楊繼遠仍是一貫地抽著煙。

  “我看不到鬼,他才行。”晨風回答。“如果你覺得他在不方便的話……”

  “不,也沒什麼不方便的。”楊繼遠彈了下煙蒂。“不過這鬼有點怕生,人太多他不會出來。”

  苗岚勳朝晨風使了個眼色,一副“我早就告訴你有鬼這件事是假的”的表情。

  晨風不理他,對楊繼遠說道;“先叫他出來。”

  “跟我來。”他領著他們穿過客廳。

  “阿泰呢?”苗岚勳開口問道,阿泰就是附在青仔大身上的魂魄。

  “跟馮哥在一起。”他踏上階梯往二樓走。

  三人很快來到一扇門前停下。“他就在裡面。”楊繼遠說完後就開門進入。

  房間的窗簾全都拉了下來,除此之外昏暗的房內看不出有什麼不尋常之處,苗岚勳走入屋內,目光在四周環繞一圈。

  “怎麼樣?”晨風問道。

  “沒有。”他看向楊繼遠。“你說的鬼呢?”

  楊繼遠笑了笑,將香煙丟到地上踩熄。“那個鬼就是我。”他粗啞低沉的嗓音在屋內回蕩著。

  苗岚勳與晨風同時皺下眉。

  “這是玩笑嗎?”晨風冷下臉。

  “不是。”楊繼遠笑著說。“我本來是想先跟你談過再說的。”他看著晨風。“你一直讓我想到一個女人,一個很奇怪的女人,而且從女人下手也比較好問,不過沒想到你也跟來了。”他看向苗岚勳。

  “雖然跟我的計劃有點不符,不過也沒關系,我知道你們現在一定搞不清楚我在說什麼,這樣吧!我講的簡單一點。”

  他故意停頓一下。“我見過你們,很久很久以前,我覺得你們應該也記得我,我們第一次見面不是在這裡,是在南诏。”

  他的話像地雷一樣在房間炸開,苗岚勳與晨風心中都震了下,但兩人維持著不變的表情。

  “南诏,在哪?”苗岚勳裝傻。“非洲嗎?”

  “非洲在哪?”楊繼遠問。

  苗岚勳挑眉。“夠了,我明白了,這次的冷笑話冠軍我自動退讓行了吧!”

  楊繼遠完全不懂他的幽默,認真說道;“我是真的不知道非洲在哪兒。”他攤開手。

  “你說了老半天,我還是不知道你想說什麼。”晨風說道。

  “這實在是有點難用話講清楚,我還是用這種方式你們會清楚一點。”

  晨風正納悶著他在說什麼時,他卻突然倒了下來。

  苗岚勳與晨風對看一眼,不懂他在搞什麼。

  “喂,要不要幫你打一一九。”苗岚勳朝著倒在地上的人問了句。“喂,你……”

  他忽然收了口,身子變得僵硬,不可思議地瞪著倒下的人。

  晨風感覺到他的不對勁,立刻問道;“怎麼了?”

  苗岚勳在突然間有了動作,迅速將她推到身後,以身體擋住她,像是要保護她似的。

  “怎麼了?”她又問。

  就在這時,她感覺頸後有一絲涼意,手臂甚至起了雞皮疙瘩。

  “苗岚勳……”

  “別說話。”苗岚勳瞪著楊繼遠倒下之處,全身的肌肉因警戒而緊繃著。

  若不是他親眼看到他絕不會相信眼前的一切,就算101大樓在他面前垮下都不會比此刻讓他更震驚。

  因為他看到了雲尚侯。

    “看你的表情,你應該是看得到我。”雲尚侯露出笑。

  苗岚勳皺下眉,他太大意了,他一直把焦點放在青仔大身上,卻疏忽了楊繼遠也被附身了,而且這鬼還不是普通的鬼,是一千多年前的鬼。

  “怎麼樣,你對我有印象吧!”雲尚侯沒漏掉他戒備的表情。“我死的時候見到了你跟那個女人,我沒說錯吧!”

  苗岚勳沒回答他的問題,問道;“你為什麼附身在楊繼遠身上?”

  雲尚侯走向他,聳了聳肩。“你看到他的時候不覺得很驚訝嗎?他跟我長的很像對吧!我自己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也很訝異。”

  “你想做什麼?”苗岚勳不動聲色地由袖口內抽出一張符紙,雖然他一開始看到雲尚侯是很訝異,不過他並不怕他。

  對付鬼他太有經驗了,甚至應該說他恨不得現在就整得雲尚侯死去活來,在南诏時他對雲尚侯可是有滿肚子的怨氣,但當時他只是個鬼魂做不了什麼,現在可不一樣了。

  正確地說是情況剛好相反,雲尚侯奈何不了他,而他卻能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我也不知道想做什麼。”雲尚侯勾起嘴角。“是你們兩個把我帶來這邊的不是嗎?這句話應該我來問你們。”

  “我們把你帶來的?”苗岚勳挑起眉。

  在他身後的晨風雖然只能聽到苗岚勳的對話,無法拼湊出完整的內容,但已能猜出個大概,苗岚勳一定是看到了鬼魂,而且正在跟他對話,前面聽來都還好,但當苗岚勳問道;我們把你帶來的?

  晨風擰下眉心,什麼意思,這鬼是他們引來的嗎?

  “沒錯。”雲尚侯點頭。“你們消失的時候,有一股拉力也把我拉了過去,當我意識過來的時候,我就已經不在南诏了,而且我花了一點時間才發現我竟然跑到一千多年後了。”

  一開始他還以為他投胎了,但愈想愈不對,如果他投胎了怎麼還有記憶?

  “我本來以為你們是神。”雲尚侯扯著嘴角。“沒想到你們是人。”

  聽了他的話後,苗岚勳在心中歎息一聲,沒想到他們竟然把雲尚侯也一起拉到現代了,唉……他們這算是自作孽吧!

  不過由好處來想,雲尚侯似乎對於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兒一知半解,而且也不明白他與晨風為什麼會出現在南诏,當然更不可能曉得晨風曾經附身在宛渝身上。

  這是對他們有利的部分。

  “你為什麼要附在他身上?”苗岚勳指著躺在地上不動的楊繼遠。

  “因為他跟我長得像。”雲尚侯理所當然地說。

  “他本來的元神呢?”苗岚勳皺眉。

  “還在啊!”雲尚侯勾起惡意的笑。“他是個沒用的男人。”

  說完這話,苗岚勳瞧見地上的楊繼遠動了下。

  “我不能離開太久,不然他會醒過來。”

  說完這話,苗岚勳發現雲尚侯的魂魄慢慢躺回楊繼遠身上,趁這當下他轉頭在晨風耳邊快速說了幾句,“你別慌,楊繼遠被附身了,而且附他身的是雲尚侯,他跟著我們一起回到現代了,不過他現在搞不清楚狀況。”

  晨風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地上的楊繼遠咳了幾聲。

  “現在……”他邊咳邊說。“比之前好多了,之前更不能適應。”楊繼遠起身,從口袋拿出一根香煙。

  “你的目的是什麼?”苗岚勳問出核心問題。

  楊繼遠抽了煙後才道;“目的啊!其實沒什麼目的,一開始我在電視的命理節目上看到你的時候……”他指了下苗岚勳。“我很吃驚,不過我不以為意,畢竟這個人跟一千多年前的我長的很像。”他指指自己的胸膛。

  “所以我也不覺得怎麼樣,可是當我看到她的時候。”他勾著笑望向晨風。“我就覺得不對勁了,一個人長的像就算了,竟然兩個人都長的跟我死前看到的男女一樣,而且這男女還互相認識,那就不尋常了。”

  “也沒什麼尋不尋常,說不定我們是你死前看到的那對男女投胎的。”苗岚勳笑笑地說。

  “我不覺得。”他搖頭。“你們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很吃驚。”

  “這算什麼。”苗岚勳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我常常也在吃驚,看到沒?”他裝出吃驚的表情。“我一天可以吃好幾驚,沒事就吃驚,多吃驚有益身體健康。”

  晨風忍住翻白眼的動作。

  楊繼遠看著苗岚勳,緩緩說了一句,“你講的話,我有時真的聽不懂。”他轉向晨風。“我想我還是跟她說比較好。”

  他本來就只打算從她身上去了解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而且他對她比較有興趣。

  “辦不到。”苗岚勳直接拒絕。“如果沒別的事,我們就先走了。”

  “你想跟我說什麼?”晨風立在原地不動,面無表情地看著楊繼遠,或者該說是雲尚侯。

  楊繼遠笑了笑。“你的眼神讓我想起一個女人。”講完這句話他的眼神忽然變冷。“一個我很痛恨的女人。”

  晨風也笑。“你也讓我想起一個龌龊的男人。”

  苗岚勳不想晨風與雲尚侯多相處一分钟,他拉著晨風往外走。

  “我希望這件事是我們之間的一個小秘密。”雲尚侯說道。“如果你們透露給其它人知道,我想對我們彼此都沒好處,到了這時代,我才發現有個東西比刀劍好用多了。”

  苗岚勳在聽到槍上膛的聲音時僵了下,他轉過頭去,發現楊繼遠拿著槍對准他們兩個。

  他立刻擋在晨風面前,冷聲道;“這是什麼意思?”

  楊繼遠笑笑地晃了下手槍。“放心,我沒要殺你們,只是給你們一個警告,一開始我還滿不適應這個世界的,但是我待的愈久,感覺愈好,就是這個身體太弱了,讓我有點不適應。我本來是希望你們能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但你們好像不太願意講,這樣吧!我給你們幾天的時間考慮考慮。”

  “你不是說在這個世界滿愉快的嗎?那又何必知道是怎麼來這兒的?”苗岚勳反問。

  楊繼遠抽口煙。“是沒錯,不過我就是覺得有點不對勁,或許是好奇吧!我知道你們在說謊,你們愈是想隱瞞,我就愈是想知道,所以我給你們幾天的時間考慮,我只是在警告你們不要玩花樣。”

  他再次晃了下手槍。“惹火我,可不是好玩的。”

    送晨風回去的一路上,兩人都若有所思,沒有多交談,雖然苗岚勳曾嘗試說了幾個笑話要讓氣氛緩和下來,不過因為效果不彰,觀眾不領情,他索性也讓自己想想目前的情況該怎麼做才對。

  不過雲尚侯的出現還真應了一句——陰魂不散。

  但沒關系,兵來將擋,水來上掩,對方陰魂不散,他就讓他魂飛魄散,哈!沒想到在這關頭他還能想出這種絕妙好辭,苗岚勳忍不住要開始佩服自己。

  在她家前面停好車後,他松開安全帶,說道;“你別為雲尚侯的事煩心,雖然事情的發展有點出乎意料,不過他現在只是個鬼……”

  “附在別人身上的鬼。”她指出這件事棘手的地方。

  “這件事你別管……”

  她搖頭。“是我闖出來的禍,我會想辦法解決。”說完她就打開車門下車。

  苗岚勳也跟著下車,不過在她進家門前攔住她。“你聽我一次,不要跟他扯上關系。”

  他憂心的眼神讓她擰下眉心。“事情的開始在我,我必須親自結束他。”

  “風……”

  “我反而覺得你不要插手比較好。”她說道。“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但是說不上來。”

  “風。”他握住她的肩,輕輕晃了下。“你的能力還沒恢復,不要什麼事情都想攬在自己身上。”

  她扯了下嘴角。“我沒有要把所有的事攬在身上,只是這件事我有責任,如果他跟我不相干,我才不管他是從哪個年代跑出來的瘋子。”

  他歎口氣,飽含了許多無奈。

  “再說我不去理他,他就不來找我嗎?你忘了他說給我們幾天的時間考慮。”她提醒他。“現在不是我逞不逞強的問題,而是要躲也躲不掉,既然這樣不如正面迎戰。”

  看著她雙瞳閃著火花,表情堅決,他忍不住低頭親了下她的嘴。

  “你……”

  “別生氣。”他抬起頭。“看到你像女斗士一樣會讓我熱血沸騰。”

  她瞪他。

  他露出笑。“唉……我好像有點犯賤,看到你這種女王般的氣勢會讓我熱情澎湃,好吧!那我們就迎向敵人,將他殺個片甲不留,屁滾尿流。”

  她又好氣又好笑。“你很愛演耶!”

  “沒辦法。”他忽然將她拉進懷中,緊緊地抱著她。“雖然我不放心你跟那個雲猴子有牽連,不過你這種氣勢我又愛得很。”

  說完,他就低頭吻上她的嘴。

  她閃了下。“現在不是鬧的時候。”

  “這不是鬧,這是親熱。”他封住她的嘴。

  她真想一掌打開他,怎麼會有人老是不看時機場合。

  “夠了。”她轉開臉。

  他意猶未盡地抬起頭。“我們進去再繼續。”

  她瞪他。“你真的很欠揍。”

  “我不是欠揍,我是饑渴。”他拉著她的手走進屋裡。“你不是男人不會了解的,我們體內藏著一個卑劣但是又神聖的野獸,讓我想想該怎麼稱呼它……”

  晨風正考慮要揮他一拳時,他已經拉著她進屋。

  正在大聲念課文的石拍看了他們一眼,停了下來。

  “苗大哥。”他笑著打招呼。

  “很好,繼續念,不用理我們。”苗岚勳笑著說。

  夕川從樓上走下來,也朝他打聲招呼。

  “又要出去接他們了?”苗岚勳說道。

  “嗯。”夕川微笑地說。

  “說過好幾次了,叫他們自己坐車回來,才幾站而已,又不是小孩子,天天要人接送。”晨風皺眉。

  “他們有說可以自己回來,是我不放心。”夕川解釋。

  晨風搖搖頭,懶得再說她了。“你想喝什麼嗎?”她問了苗岚勳一句。

  “不用了,我也該回去了。”楊繼遠都出招了,他總得回去研究對策。“夕川,我送你一程。”

  “好。”夕川點頭,她正好也有事跟苗大哥商量。

  “晚上我再打電話給你。”他向晨風揮了下手。

  她點點頭,目送他與妹妹出門,這些天與苗岚勳的相處愈來愈自然,她聽了他的話不讓自己想太多,只是單純地跟他在一起,偶爾出去看個電影,做些情侶們會做的事。

  對他依舊沒有那種頭昏腦脹心跳加速或情感澎湃的感受,只有淡淡地舒適感,像她一個人下午時泡杯茶,靜靜聽著音樂時那種恰然自得的滿足。

  這就是屬於她的愛情嗎?她不知道。

  但這樣輕柔如風的恬適會讓她想勾起嘴角,靜谧地享受著。

   “小虎、小六吃晚飯了。”夕川喊了一聲,在院子玩耍的三只狗全沖了過來。

  她笑著摸摸狗的頭,順便為它們裝好足夠的水,當她正打算走到另一頭澆花時,索日正好從屋裡出來。

  她對他微笑,卻發現他一臉冷硬,眸子閃著怒火。

  “怎麼了?”她疑惑地問。“什麼事不高興?”

  “你不要生我的孩子嗎?”

  “嗄?”她驚訝地看著他,臉蛋紅了起來。“什麼,你怎麼突然……”

  “這個。”他打開掌心。

  夕川定眼一看,臉更紅了,是保險套的包裝盒。

  “你……你怎麼……”

  “有幾次你都在看這個。”就是因為這樣才引起他的好奇心,之前他曾問過她,但她都支吾地答不清楚,今天他忽然想起這件事,就到便利商店買回來詢問工地的人。

  “這個是……”

  “為什麼你不想生我的孩子?”他咬著牙。

  感覺到他隱忍的怒氣,夕川明白他誤會了,她伸手觸碰他結實的手臂,柔聲道;“我當然想要有你的孩子,我們的小孩一定很可愛的。”

  “那你為什麼……”

  “我們要等經濟穩定一點比較好。”她解釋。“有時候我也很想趕快生個娃娃,要是我們有了小孩,你就不會擔心了,因為那樣感覺比較真,現在對你來說還是很像做夢對不對,我一開始到南诏的時候也一樣,每天都想會不會只是在做夢,夢醒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夕川。”他伸手將她攬在懷中,感覺她熟悉的氣息,只有抱著她的時候他才真正感到安心。“現在我有一點相信是真的。”

  她微笑地環著他寬闊的背。“等我們存了錢,再生個孩子,那時候你就會相信我了,相信我不是夢,不會離開你。”

  他低頭凝視她溫柔的臉。“在南诏的時候,我什麼都不是,只是個卑賤的奴隸,到了這裡,我還是什麼都不是,不會看你們的字,不會說你們的話。”

  “沒關系啊!我知道你很努力在學。”她笑著說。“在南诏的時候我也什麼都不會啊!你們都很有耐心地教我,而且我也沒有要你變成什麼人,索日就是索日啊!”

  他收緊雙臂,深情地吻她一下,內心泛著一絲激動。“有時候我會想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不過不管怎麼樣,我是不會放手的。”他琥珀的眼眸熠熠閃亮。

  “我說過我從來就沒有看不起你,而且我也沒有很好,是你覺得我好,就像我也覺得你好一樣。”她認真地說。

  “我不會一輩子做工人……”

  “一輩子也沒關系。”她微笑。“索日,我不要你賺大錢,不要你做什麼了不起的事,我只想跟你好好過日子,你明白嗎?我真的不要那些東西。”

  “我知道。”他知道她怕他走上暴力那條路。“我的意思是說,等我在工地賺了足夠的錢,我想做一些木工,我以前也做過,我喜歡做。”

  “好。”她露出甜笑。“你上次做的書架很好看。”

  他也笑。“書架很簡單,釘一釘就好了。”

  “我覺得你做的很好。”她認真地說。“還有你以後不要再說什麼配不配的,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我常常給人添麻煩,以前這裡的鄰居都不太喜歡我呢!”

  “為什麼?”他皺眉。

  “從小到大我都很膽小怯懦,只喜歡跟動物在一起,所以我撿了好多狗啊貓的回來,造成鄰居的困擾,它們隨地大小便又亂叫,鄰居都跑來抗議,是爸爸跟媽媽一個個去道歉,可是我只會躲在房間裡哭,不敢去道歉,因為我知道他們不喜歡我,我可以感覺到他們的不滿跟嫌惡。”

  感覺他繃起臉,她急忙道;“現在已經好了,都沒問題了,是我自己對別人的情緒太敏感了,這樣的我也給別人很大的困擾,爸爸跟媽媽為了封住我的能力花了好多時間跟精神,甚至把姐姐忽略了。”

  她愈說愈小聲,最後歎了口氣。“我從小到大都只會給周圍的人添麻煩,都是他們在替我收拾善後。”

  “胡說。”他不高興地看著她。

  她輕笑。“你剛開始跟我相處的時候也覺得我很膽小討厭吧!”

  他的表情頓時有些不自在。“那……不一樣。”

  她露出笑,體貼地換個話題。“晚一點我們帶小虎它們去散步。”

  “好。”他低頭吻她。“然後我們可以試試保險套。”

  “索日。”她漲紅臉。

  他露出笑。“你們這裡真的是什麼奇怪的東西都有。”話畢,他再次覆上她的嘴,緊緊地將她擁在懷中。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6 天前

第九章

  自楊繼遠拿槍指著他們後,苗岚勳消失了三天,說消失也不大對,畢竟他每天還是會打電話來跟她情話綿綿,只是沒來找她。

  他只說在忙,卻沒說什麼事,不過她猜他應該是在忙楊繼遠的事,雖然苗岚勳平時看來輕浮,但遇到問題時卻是個能依靠的人。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夕川失蹤時,她才會咽下自尊找他幫忙。

  這樣一想,她勾起嘴角,在她心中他還是有優點的,只是不去細想不會發現。

  她猜他大概是請在警界服務的伯伯幫忙,畢竟能治黑道的也只有白道,對方都拿出槍了,他們總不能處於挨打的地位。

  苗岚勳要她不要輕舉妄動,大概是擔心她的性子會直接去找楊繼遠單挑,她是很想這麼做,不過他要她忍耐幾天,如果事情不能解決,再讓她放手去做。

  他都這樣說了,她也就答應下來,她想南诏的那件事多少讓他心裡不痛快吧!他說過好幾次想保護她,而不是讓她自己去涉險。

  這幾天她把楊繼遠的事告訴了他們一票人,要他們自己在外小心點,畢竟對方都撂話了,說不定會有什麼行動。

  這天她跟個客戶有約,但在約定的地點等了十分钟,卻沒見到人,她皺下眉頭,正想撥手機時,卻瞧見楊繼遠朝她走來。

  “我們還真有緣。”

  晨風冷下臉沒說話。

  “放心,我沒要對你怎麼樣,只是想跟你單獨談談。”他露出無害的表情。

  “我很忙……”

  “在等人嗎?”他微笑。“她不會來了。”

  “是你……”

  “沒錯,我請個女人幫的忙。”他笑著扣住她的手臂。“來吧!我們找個靜一點的地方。”

  “如果我說不呢?”她沉著臉。

  “這裡沒什麼人,在你呼救之前我就能讓你乖乖聽話。”他的黑眸出現一抹野蠻的氣息。

  晨風瞄他一眼,最後點了點頭。

  並非他的威脅讓她就范,而是她想弄清楚他想搞什麼鬼。

   關上門時,楊繼遠緩緩勾起嘴角。

  獵物落入陷阱了。

  他滿足的微笑,靠著門扉點燃一支煙。

  晨風沒說話,只是淡淡掃了房間一眼。“這是什麼意思?”他竟然將她帶到了hotel。

  他一步步走向她,將她逼近房中央,靠近床的地方。

  “你不用緊張。”他勾著嘴角。“我只是想好好認識你,對你我的感覺很復雜,一部分很討厭你,可是另一部分又很欣賞你。”

  她沒講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你的眼神老是讓我想到南诏的那個女人,說起來我也是因她而死,一開始很痛恨她,不過……”他吐口煙。“看到你的眼神時,我又有一點懷念,或許還有一點刺激。”

  她依舊沒說話。

  他對她微笑。“來做我的女人怎麼樣?”

  她動了下眉宇,隨即冷下臉。“絕對不可能。”

  他盯著她。“因為你有喜歡的人,那個道士?”

  “我不想、也沒必要回答你。”

  他再次笑了。“你知道嗎?我不喜歡你這種態度。”他一把捉住她的手。

  她冷冷一笑。“怎麼,你想打我嗎?”

  “不,我有更好的余興節目。”他毫無預警地忽然伸手推她,將她推倒在床墊上,她一時失去平衡而仰躺在床。

  見他踏熄香煙,脫下外套,晨風忍不住發出一聲冷笑。

  “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用膝蓋想也知道他想干嘛。

  他停下脫衣的動作。“或許我應該讓你閉嘴。”

  見他揚手要給她一巴掌,她突然說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是怎麼來這裡,還有我跟苗岚勳為什麼會出現在南诏嗎?”

  他停下動作,眼睛直盯著她。

  “我可以老實告訴你。”到這地步,沒隱瞞的必要了,因為她打算今天就解決他,這幾天她可不是閒閒在家只等著苗岚勳布局而已,她自然也做了一些准備。

  “你們說的是真是假我沒有辦法判斷……”

  “當然有。”她勾起嘴角。“你叫雲尚侯,對吧!”

  他詫異地睜大了眼。

  “我為什麼會知道呢!因為我當時在那裡。”她停頓了一下,才又接著說;“並不是你認為的只是魂魄在那裡那麼簡單,我跟你一樣,附在一個女人身上過。”

  她不再說下去,讓他自己去想她的話。

  楊繼遠先是蹙起眉頭,過了幾秒後才恍然大悟,他的眼睛像牛眼一樣瞪大,先是驚訝,但慢慢地轉為了然。

  “原來如此……”他呢喃一聲,而後出入意表的,他開始放聲大笑。“原來如此……哈……我就說嘛!公主怎麼會突然變了一個人……”

  他霍地止住笑,黑眸閃著異樣的光芒。“原來就是你,難怪……難怪……我就說嘛,怎麼會有這麼像的眼神……哈……”

  他又大笑起來。

  晨風也不制止他,就讓他笑個夠,她從床上站起來,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裡,下巴微微仰起。

  她挑釁的姿勢,讓他收住笑。

  “你告訴我這些,不怕我發火殺死你嗎?畢竟我會死跟你多少也有關系。”他盯著她,眼神愈來愈熾熱。

  “不,你不會殺死我。”她微笑。“死的會是你。”

  他愣了下,隨即又大笑起來。“我會死?”

  “你不是問過我有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他再次收住笑聲。

  她微笑。“我當然有,知道在南诏的時候我為什麼要挾持你到林子裡去嗎?”

  “因為焦鹹的軍隊在那裡。”他立刻道。

  “對,但四周都是樹林,很容易走錯方向,為什麼我會知道焦大人的部隊在哪個方向,這可是軍事機密,我怎麼會知道?”

  他眯起眼。

  “很簡單,因為我看到了。”她依舊帶著笑。“還記得我在房裡踢你的事嗎?”她的目光斜了眼他的胯下。

  “在那之前幾分钟你要吻我,我用手背打了你的臉,那時候我看到了,看到你在樹林裡被箭射死,所以我帶著你走向死亡之路。”

  他的眸子冷下。

  “我給過你機會,記得嗎?我把你綁在樹上,那是給你的機會,只要你掙脫後不跟來,你是可以活下來的,但你的憤怒讓你失去了理智,你不可能不知道焦大人的軍隊就在附近,但你讓憤怒沖昏頭了,所以雖然說我領了路,可是一路走下去的是你,如果當時你轉過身回到你的軍營,你絕對能活下來。”

  他依舊不語,但臉上已出現怒氣。

  “所以現在我同樣給你警告,你最好乖乖從楊繼遠身上出來,去你該去的地方,不然我會讓你再死一次,而這次,你會魂飛魄散。”她的聲音也冷下。

  “你這是威脅我?”他眯起眼。

  “不,我是警告你,但選擇的是你。你跟我交手過一次,應該知道我的能耐,不要把我想做宛渝或是其它女人,我絕對有本事讓你再死一次,在南诏的時候我就說過,不要以為力氣比我大就能讓我就范,你對上的是個巫女,不是一般女人。”

  聽見巫女時,他的眼眯得更小。

  “原來如此。”他仰頭又笑了一聲。“所以我那時候會覺得不舒服想吐也是你搞的鬼?”

  晨風不想跟他費力解釋那是苗岚勳所為,於是也一並應承下來。“是我。”

  “總算是解了我心頭一些疑惑,不過你的魂魄為什麼會跑到南诏?”要嘛就一次問清楚省事。

  “就跟你一樣,莫名被卷進去的。”夕川的事跟他無關,她不想為他解釋那麼多,一句話帶過就行了。

  “那苗岚勳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他又問。

  “他是來帶我回去的。”她說道。

  他扯了下嘴角。“他還真有心,對你倒是挺忠誠的。”

  晨風沒說話,但心湖輕輕騷動起來,也只有苗岚勳會為她做到如此地步。

  “你考慮的怎麼樣,選哪一條路?”她將話題導回。

  他閒適地抽出香煙,再慢條斯理地拿起打火機點煙。

  深吸一口,看著白煙上升後才道;“其實我不喜歡煙的味道,但這個人煙瘾很大,附在他身上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想抽煙,還有他的身體因為吸毒的關系變得很虛弱;其實我搞不太懂毒品這種東西,在我那個時代沒這種東西,不過在他身上經歷過幾次毒瘾發作後,我大概懂了,那滋味實在是不好受,但我最後還是把它戒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你不喜歡有東西能控制住你。”她淡淡地說了一句。

  他看著她,笑了。“難怪我對你的感覺很復雜,我一下想殺死你,一下又想跟你上床。”

  她冷冷地看著他。

  “沒錯,我不喜歡受控制的感覺。”他仍然咧著嘴笑。“更何況是受一個女人威脅控制。”

  “我懂了。”她簡短說一句。

  “如果現在是在我那個時代,那我很有可能會選另一條路,因為我見識過你的能力,巫女我惹不起,但我現在是在這裡,而不是在南诏,這裡雖然有毒品這種討人厭的東西,但也有我喜歡的東西。”

  他以閃電般地速度從腰後抽出手槍,指著她的額頭。“這就是我最喜歡的東西。”

  她沒有說話,也沒露出驚慌的表情,只是瞪著他。就在這同時她的手機響了。兩人瞪視著彼此,沒人說話,過了幾秒,他說道;“拿出來,看看誰打的。”她從口袋拿出手機看了下來電顯示。

  “誰?”

  “苗岚勳。”她面無表情地回答。

  “給我。”他說。“你想干嘛?”他以手槍碰了下她的額頭。“別讓我說第二次。”他伸出左掌。她將手機遞給他。他微笑地按下通話鍵。

  “喂。”另一端的苗岚勳愣了下,這聲音……“我是楊繼遠。”他的眼神沒有離開晨風,防止她要小手段。“為什麼是你接電話,晨風呢?”苗岚勳不覺冷下聲音,心底有不好的預感。

  “別急,她在我旁邊,我們兩個聊得很愉快。”“是嗎?你該不會是偷了她的手機吧!”他鎮定地說。“你想聽她的聲音嗎?”楊繼遠將手機放到晨風頰邊,示意她開口。“說話。”

  “我沒事,不用擔心。”她簡短說了句。

  “怎麼回事?”苗岚勳焦急地問了句。“你在哪兒?”

  楊繼遠微笑著將手機拿到耳邊。“我跟她要好好聊聊,再見了。”

  他直接關掉手機電源,笑容帶著深沉的滿足。“其實我滿想告訴他,他的女人就要被奸污了。”

   “可惡!”苗岚勳將手機甩到一旁,緊接著罵了一句髒話,晨風的手機現在是關機狀態,他怎麼打都打不通。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們兩個現在到底在干嘛?

  “少年仔,平心靜氣一點。”馮哥在旁邊說了一句。“現在不是一切都照我們計劃在走嗎?”他踢了下前方的皮椅,示意前面右轉。

  “晨風不在計劃內。”苗岚勳怒聲道。

  “你放心,我老江湖啊啦,我有派人盯著阿遠。”馮哥悠哉地拿出手機開始撥號。“我大哥做這麼久不是做好玩的啦!喂,阿三,你現在在哪裡?什麼,便所?”他罵一句三字經。“我叫你盯著阿遠,你去大便,誰管你吃壞肚子,靠天啊!面子都被你丟光了,我是要怎麼跟人家交代?”

  苗岚勳以殺人的眼光瞪向馮哥。

  馮哥不好意思地閃躲苗岚勳的眼神,把屬下又臭罵一頓。

  “你不用再回來了。”他結束通話。

  “現在是怎樣?”苗岚勳怒聲質問。

  馮哥輕咳一聲。“雖然他在大便,不過他不是在普通的地方大便,他是跟到hotel才去的啦!”

  “hotel?”苗岚勳皺眉。

  “對啦!看你那麼擔心,那我送你過去,反正那個hotel就在附近,等一下我再回去清理門戶。”

  如果不是苗岚勳告訴他楊繼遠被鬼附了身,他現在還被蒙在鼓裡,雖然他也覺得楊繼遠有些地方不一樣,但因為注意力都被青仔大轉移了,所以輕忽了。

  出車禍的頭一個月楊繼遠因為喉嚨被刮傷不能講話,他們自然不會特別注意他,沒想到那個月他都在觀察他們,從他們的對話去拼湊事情,所以他們才沒發現他的不同,只注意到他比以前堅強很多,不過他們以為那是青仔大出了事,楊繼遠這個做兒子的當然會想振作,哪會想到他也被附了身。

  前兩天還讓他查出楊繼遠這個兔崽子竟然要找人殺他自己做老大,而且還有人吃裡扒外幫忙,厚,把他當死人嗎?這個不清理門戶怎麼行!

  馮哥要清理門戶的事苗岚勳根本沒聽在耳裡,他只擔心晨風的安危。

  他在內心不斷祈求著,希望只是他小題大做了,說不定他們只是在聊事情,不對,怎麼可能會約在hotel聊……

  這理由實在沒辦法說服他,他的胃緊張地糾結在一起,心底的不安愈來愈大,老天可別跟他開玩笑啊!他承受不起。

    “你真是個變態。”她面露厭惡之色,如果不是想看他能壞到什麼程度,她實在不想跟他多說一句話。“我勸你一句,快點從楊繼遠身上出來。”

  他輕笑著吸口煙,而後將煙吹在她臉上。

  “說真的,我並沒特別喜歡這個身體,雖然他跟我長的像,但實在太沒用了,但這個身體代表另外一種力量,有了他,我可以擁有許多為我賣命的弟兄,就像我以前的軍隊一樣,可以擴展勢力,為所欲為。”他笑著說。

  “有力量的是楊繼遠的爸爸青仔大。”她提醒他。

  “沒錯,但青仔大其實已經不存在了,他被一個笨蛋附了身,馮哥雖然一直想掩蓋這件事,但遲早會曝光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宣布青仔大因為車禍的關系身體不好,想退下來,而他管理的堂口就由他的兒子,也就是我接手。”

  “馮哥呢?應該是他接手吧!”晨風說道。

  他露出狡猾的微笑。“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會解決他的,現在……”他以槍口抵住她的額頭。

  “就算你是女巫,有比我大的力量,但你念咒需要時間,你再快也不會有子彈快。”

  她沒應聲,只是看著他。

  他的笑容更大了。“其實我並不捨得殺你,我說過對你的感覺很復雜,一開始知道自己死掉的時候心裡很恨,但現在我卻不恨了,因為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東西好吃,好玩的東西多,女人更多,而且我一樣有權力,跟以前沒什麼兩樣,所以我現在並不恨你,反而是想要你的欲望比較大。”

  見她依然毫無表情地看著他,他吸口煙說道;“你這種態度更讓我非得到你不可,等我得到你了,再讓我看看你有什麼表情。”

  “你不怕事後我去報警嗎?你知道這裡的制度吧!”

  “一開始不懂,不過我來了三個多月後大致上已經摸清楚這裡的運作方式,黑道跟警察是敵對的,只要犯法就可能會被關進牢裡,對了,我差點忘了說我從電影得到不少信息,也學到不少東西。”

  他伸手到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巧的數位相機。“這東西也很有趣,能把人照起來,如果我把你沒穿衣服的樣子拍起來,威脅你,你就不敢報警了吧!”

  晨風勾起嘴角。“看來你從電影裡學到不少下三濫的手段。”

  “我說過了,看電影可以學到不少東西。”

  “如果我不怕裸照的威脅呢?”

  他依舊笑著。“所以我不認為這個方法百分之百有效,但另一個方法絕對有效,不要忘了我手上的武器,不只我有槍,我的手下也有,如果你報了警,你的家人跟苗岚勳就等著吃子彈。”

  她冷下眼。

  他則收起笑容。“現在談話時間結束,脫衣服吧!”

  “如果我不脫呢?”晨風依舊維持著她一貫清冷的語調。

  “因為這樣失去性命不值得。”他的黑眸露出譏诮的表情。“如果就這樣死了,我會覺得很可惜。”

  “因為我不就范你就要開槍?”她嘲諷地揚起嘴角。

  “我不會開槍,但是我擔心力道控制不好會把你打死。”他動了下手槍,打算以槍托重擊她的太陽穴。

  就在手槍離開她額頭的瞬間,他忽然停住了動作,因為一把冰冷的刀架在他脖子上。

  “我也擔心力道控制不好會把你殺了。”海圖學著他的話,輕輕地說著。

  楊繼遠僵住,不是因為被刀制住,而是因為他說的話語,他說的不是漢話而是他的家鄉話。

  “你是誰?”他立刻問。

  “我沒告訴你嗎?”晨風勾起笑。“勇士的職責是保護巫女的安全。”她走到旁邊將他手上的槍拿下,丟到床上。

  “你……”

  “我們還是快辦正事吧!”她由口袋拿出剪紙擺在地上。“這是專為你設計的。”

  “什麼意思?”他看著她拿出十幾個剪紙,有人也有房子,將他圍成一圈。

  “我給過你機會了,現在我就照約定讓你魂飛魄散。”她直起身,雙眸不帶一絲情感。“這些東西我隨身帶著,畢竟天有不測風雲,我一向未雨綢缪。”

  第一次他露出有些驚慌的表情,雖然他力持鎮定,但她還是能看出他眸裡的惶恐。

  “等等……”

  “太晚了。”她打斷他的話。“讓你來到這兒雖然是我的過錯,但如果你能將它當作是老天給你重生的機會,好好做人,我並不打算趕盡殺絕,但你完全不知悔改,所以我不能饒你。”

  “等一下……”

  晨風朗聲道;“符氏祖靈,賜我光明,照亮三界路,踏破九幽門,地水火風,為我驅用,震碎三魂體,劈開鬼界門。”

  她一說完,地上的紙人全都站了起來,房間的氣壓也開始轉變。

  楊繼遠瞪大眼,感覺燒燙的火從腳底竄起,尖叫聲在房內淒厲響起,貼在門外聽動靜的阿三大吃一驚。

  “喂——”他一邊大叫一邊敲著房門,心急地去轉動把手,沒想到根本沒鎖,也直接闖進來。“發生什麼事了?”

  晨風轉向他,沒空回答他,口中不停念著咒語。

  雲尚侯的靈體己快由楊繼遠身上出來,他以最後一絲力氣,借著楊繼遠的嘴說;“快救我。”

  阿三立即掏出藏在腳踝的刀,對著海圖說;“快點放開他。”

  海圖瞄他一眼。“不要。”

  晨風的咒語念得更急,楊繼遠掙扎起來,海圖正打算打昏他時,阿三拿著刀刺了過來。

  他抬腳踢開阿三,阿三踉跄往後退,正打算再往前攻時,忽然靈機一動,轉了方向。

  “你再不放開阿遠哥,我就對她不客氣。”他沖到晨風身邊要挾持她。

  “畢摩……”海圖立即就要有動作。

  “不用過來,架好他。”晨風不得不分心停下咒語,示意海圖不用擔心,她轉向阿三,厲聲道;“不要壞事,你的阿遠哥被惡靈附身,我是在救他。”

  “嗄?”阿三愣了下。

  “你有看到我們傷害他嗎?我只是在念咒語。”解釋完後,她立即又接續地念著咒語。

  楊繼遠再次開始鬼吼鬼叫,阿三被嚇了一跳,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反應,阿遠哥真的被附身嗎?

  馮哥怎麼都沒跟他說?

  突然,楊繼遠不再吼叫,整個人癱了下來,海圖急忙以雙手架在他腋下撐住他。

  “阿遠哥?”

  “別靠近,還沒結束。”晨風講完這句話時,苗岚勳一行人正好沖進房裡。

  “小風……”苗岚勳第一個沖入,他在走廊上就聽到吼叫聲。

  見到苗岚勳,晨風的眉皺了下。“你怎麼找到這兒?”

  “磅——”

  一聲巨響爆出,在這瞬間沒人確切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當晨風領悟過來時,只見到海圖往旁倒,而楊繼遠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掌心槍。

  她驚叫一聲,“海圖——”

  楊繼遠帶著邪惡的笑容將手槍舉起。

  “不要!”她朝苗岚勳奔去,第一次發出尖叫聲。

  苗岚勳轉頭,槍聲正好響起,子彈正中他的胸口。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6 天前

第十章

  “靠天,發生什麼事?”原本不打算進來的馮哥在聽到槍響時跑進來,不過一個人影搶在他前頭進入房內。

  “風勳。”晨風在他往前倒下時,撲了上來,可還是沒能扶住他,他整個人倒臥在地上。

  而楊繼遠的槍口也在同時對准她,就在他要開槍的瞬間,手槍忽然被人踢開,他轉過頭,一個飛快的拳頭打上他的臉。

  “幸好趕上了。”古比呼口氣。“大主人你沒事吧?”

  “快叫救護車。”晨風驚恐地叫著。“苗岚勳。”她著急地要翻過他的身。

  “你這個惡鬼!”馮哥叫手下抓住楊繼遠,啪啪賞了他兩巴掌。“還不給恁爸死出來,真的是欺人太甚。”

  “苗岚勳……”

  聽見晨風不尋常的語氣,苗岚勳忍著疼睜開眼,卻見她臉上掛著淚痕,他怔了下,只是傻傻地看著她。

  “快點叫救護車。”她捧著他的臉,淚水落在他臉上。“你不會有事的,我叫夕川,夕川……”她慌張地找著手機。

  “小姐,不用怕,那個是空包彈啦!”

  這話一丟下,有幾秒的時間晨風無法反應過來。

  “不會死啦!不過打到很痛,但是瘀青幾天就好了,用熱水敷一敷會快一點。”馮哥補充說明。

  “嗄?”阿三愣住。“馮哥你不早說,我叫救護車了。”

  “靠天啊你,實在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還不趕快打電話去取消。”馮哥一邊說話的同時,發現走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聚了一堆人,大概是被槍聲引過來的。

  “不好意思,我們拍片啦!”馮哥笑笑地說。“真的啦!別看了,沒人死啦!”

  他望向一臉驚訝的楊繼遠,得意地說;“要跟恁爸搞怪,擱等兩千年了,子彈我早就都給你換過了,不管你拿哪一支槍都一樣啦!我頭殼要是輸你這個一千多年前的人,傳出去我怎麼混。”

  “小風……”苗岚勳喚了一聲。

  晨風深吸口氣,控制自己,理智整個回來,她起身走到楊繼遠面前,揚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他可以開槍殺她的,但他沒有,他瞄准的是苗岚勳,她看到他開槍前的笑容,他要她一輩子痛苦。

  眾人都愣了下,苗岚勳第一個笑出來,天啊!他怎麼能不愛她呢?他就是欣賞她這種氣魄。

  房裡接著響起此起彼落的笑聲,只有楊繼遠一個人瞪著她,他會再找她的,他不會放過她的,只要他現在從這個身體出來,他可以再找一個身體……

  看著掉在地上的手槍,苗岚勳忽然有個想法,他示意笑得誇張的阿三扶他一把。

  他懷疑胸口烏青一片,真的是疼到他想飙髒話,不過他有個更好的主意。

  “風,你准備念咒。”他走到楊繼遠面前,舉起手槍。

  晨風立即明白他在打什麼主意。“好。”

  苗岚勳冷冷地瞪著楊繼遠,不,雲尚侯。

  “等一下。”楊繼遠開了口,他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從這個身體離開,只要給他一分钟他就能逃走……

  “送你一句話。”苗岚勳勾起笑,但眼神卻是冰冷。“去地獄好好享受。”

  一說完話,他立刻扣下手上的板機。

  子彈在擊中楊繼遠心口的瞬間,晨風馬上起咒。

  疼痛貫穿胸口的瞬間,楊繼遠大叫一聲,這痛楚讓雲尚侯回想起死前被矢箭射穿的感覺,讓他心神大亂。

  隨著楊繼遠的叫喊,房間輕輕晃了起來。

  “夭壽,地震喔?”馮哥說道。

  隨著咒念聲,雲尚侯的魂魄不受控制地開始抽離楊繼遠的肉體。

  除了苗岚勳外,沒人瞧見他已離魂,趁此機會苗岚勳拿出隨身攜帶的小葫蘆,拔開木塞後,咬了下中指,將血滴在葫蘆口上。

  “雲尚侯。”他叫了聲他的名字。

  雲尚侯望向他的瞬間,魂魄整個被吸入葫蘆內,苗岚勳立即將木塞塞上,以血在葫蘆上畫了一道符後才對晨風他們說道;“好了,大功告成了。”說完他就忍不住咳了幾聲,發現地震已經停止了。

  晨風立刻停下咒語,而這時楊繼遠早已軟癱下來,不省人事。

  “真的好了喔!”馮哥下放心地問了一句。

  “好了。”苗岚勳說道。“過幾天楊繼遠應該就會自己醒來,不過他實在太懦弱了,身體被占了也不知道反抗一下。”

  “以後我會好好教啦!他爸跟他,唉……不知道怎麼會搞成這樣,算了啦!我還要回去收拾幾個垃圾,下次再好好請你們。”

  馮哥帶著幾個部下離開,古比則攙著海圖來到晨風身邊。

  “你沒事吧?”

  海圖苦笑一下。“還可以忍受。”只是他覺得自己快失禁了。“走吧!”他對古比說了聲。

  “我差點害死你了。”晨風歎口氣。

  “畢摩不用想太多,這是我該做的,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能做更多,但是……我只能做這麼一點……”

  見海圖一臉哀傷,她知道他定是想到符氏一族被殘殺到只剩一位女巫的慘況,她歎口氣,也不知該說什麼。

  當他們兩個往外走時,晨風才回到苗岚勳身邊。“我扶你。”

  “先扶我到床上坐一下,我有話跟你說。”他在她的攙扶下走到床邊坐下,順勢也將她拉到身旁坐著。

  抬手撫過她微涼的面頰,他問道;“你約他出來的?”

  “他設計的,我以為是來見一個客戶。”她簡短地解釋。

  “約在hotel?”他匪夷所思地看著她。

  “不是,在對街,我被他架來的。”

  “我剛才快被你嚇死了,為什麼是他接電話?”

  她無奈地歎口氣,把剛剛發生的事告訴他,他愈聽臉色愈難看。

  “我剛剛應該用真的子彈打死他。”他厲聲道,想到她差點被強暴外加拍裸照,他頓時火冒三丈。

  “你殺了人要坐牢。”她提醒他。“再說楊繼遠只是傀儡,殺他對雲尚侯沒影響。”

  “我決定拿他來煉丹藥。”他拍了下袋內的葫蘆。

  “算了吧!”她淡淡地說。

  “你爺爺不是老說要積功德,反正只是虛驚一場。”她也恨不得射他個幾槍,但是只要他永遠消失,她可以不計較。

  他握住她的手,決定跳過雲尚侯的話題,等他回去後再想想要怎麼處置他。

  “你剛剛哭了!”他忍不住得意神情。

  她瞄他一眼。“這有什麼好得意的?”

  “我當然得意。”他微笑。“你在意我的對不對?”

  “有人因為我死掉,我當然會哭。”她辯解。

  “但是你是因為捨不得我對不對?”他握緊她的手,黑眸專注地看著她。

  她可以否認的,但她不想,他為她付出了這麼多,讓他得意一下又如何?

  “嗯。”她點頭,她真的不想失去他。

  “我就知道。”他高興地笑出聲,但立刻皺起眉頭。“沒想到被空包彈打到這麼痛。”

  “我看看。”她擰著眉心。

  他先是愣了一秒,旋即以飛快的速度脫下外套,就算拉扯到胸膛的肌肉而龇牙咧嘴,他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晨風看著他一件件脫,當他要解開皮帶時,她怒瞪他一眼。“你干嘛?那裡是胸口嗎?”

  他笑了笑。

  “很近嘛!我想說一起脫了比較方便,我還有其它地方也滿痛的。”

  “你可不可以正經一點。”她看著他心口上的瘀青而皺眉。

  “我覺得好像打到肋骨了。”他裝出痛苦的表情。“痛死了。”

  她輕觸他的瘀痕,眉心緊皺,如果是真的子彈,他恐怕已經死了,想到這兒她的臉整個刷白。

  見她神情不對,苗岚勳收起嘻笑之色。“怎麼了?”

  “我的能力前兩天恢復了一點。”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講這個,但仍道;“那很好。”如果現在把她撲倒會太快嗎?

  “但我對今天的事一點感應也沒有。”她擰下眉心,為什麼需要能力的時候它卻就不給她預警。

  他一聽,就知道她又繞進死胡同了。“風。”他抬起她的臉。“你聽好,你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就有做不到的事。”

  “我沒說我是神。”她淡淡地說。

  “你沒這樣說,但你要求的就是神才做得到的事,我學道術的第一天,爺爺就告誡我,不要因為學了道術就自滿,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人都有能力所不及的事。”

  “這些道理我都知道……”

  “但你沒辦法接受。”他望進她的眼底。“你希望能預知小婷跌下樓梯、你父親的車禍、你父母的死、夕川回到南诏的事,甚至是姿怡被壓在書架下的意外,這些你統統希望事前能知道,心裡就是忍不住這樣想——如果我知道了這個就可以避免那個。這不是神才有的能力嗎?他給你的是預知的能力,不是全知,你要弄清楚。”

  她瞪著他。“我當然知道,我只是希望能預測到身邊的人可能會遇到的危險,我又不是要預知全世界的事,我沒興趣當女超人。”

  “哈——”他故意讪笑一聲。“如果能這樣討價還價,那我也要,我也來跟老天爺商量,讓我的陰陽眼除了看到鬼外還能射出雷射光,這樣我剛剛跑進來的時候就可以先用雷射光在楊繼遠身上燒兩個洞,用竹簽串起來還能人肉巴比Q。”

  “你……”她不知道要踢他一腳還是要笑,最後她選擇了笑。

  他微笑地將她摟進懷中。“我知道失去親人不好受,別忘了我也是過來人。”

  她歎息一聲,想起他的父母也是突然過世。

  “爺爺就算卜出了劫數,但也一樣救不了。”他低頭親她一下。“別再鑽牛角尖了。”

  她再次歎息,道理她都知道,但是要做到好難啊……

  “再說你不用擔心,如果我有劫難爺爺會提醒我的,我自己也算得出來,今天的卦是有驚無險,還滿准的不是嗎?”

  他笑著覆上她的雙唇,溫柔地吻她,她又是一聲歎息。“苗風勳,你……”

  “先讓我吻個痛快。”他直接將她壓倒在床上。

  “你真的是……”她瞪他一眼,推他的肩膀。

  “我現在驚魂未定,你要安慰我。”他笑著親吻她的嘴、她的臉、她的耳朵。

  “苗岚勳。”

  “我現在很忙。”他再次朝她的嘴進攻。“你就讓我嘗點甜頭。”

  她歎口氣,算了,現在講什麼他也聽不了,她閉上眼,專心地回吻他,就當給他的獎賞吧……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6 天前

終曲

  感覺身下輕微的晃動,她慵懶地閉上眼睛,讓這律動帶著她放松,前兩天夕川在整理儲藏室時發現一個箱子裡放著已經泛黃的帆布吊床,於是一時興起把它架起來,就成了現在這樣子了。

  雖然這吊床對現在的她來講實在是有點小,不過幸好還能承受她的重量,剛躺下時有點不舒服,晃久了倒也還不錯。

  上個禮拜,索日他們租下斜對面湯伯伯的家,因為那兒什麼都有,所以也不需要買什麼。

  “開始她以為他們全都要搬過去,結果最後變成女生一邊,男生一邊,索日、普布、海圖與古比搬到湯伯伯那兒,巴裡呼瑪與阿裡甘莎則跟她還有夕川住一起。

  最小的石拍因為鬧著要跟夕川在一起,所以就通融讓他可以兩邊住,看他高興睡哪邊就睡哪邊。

  為了不增加巴裡呼瑪兩邊煮飯的負擔,晚飯他們就一塊兒吃,這樣的安排她雖然訝異但也沒有反對,這定是夕川擔心她一個人落單所以才想到的辦法吧!

  而且她後來才從苗岚勳口中知道原來他會找馮哥去解決楊繼遠跟夕川有點關系,那天他送夕川去接索日跟普布時,夕川跟他講了有兩個人不安好心地在糾纏索日跟普布,希望他能幫她想個辦法。

  因為這兩個人是混黑道的,她不知道要怎麼才能讓他們不再來找索日,索日的命中煞氣重,她擔心他若被引入黑道,會引發他血液中的暴力因子,她帶他來現代是想與他安安樂樂的過一生,不要再有殺伐,所以這兩個人的出現讓夕川很不安。

  苗岚勳看到雄哥時有些訝異,因為覺得面熟,後來他讓夕川去跟他們說幾句,看看能不能聽到他們心中在想什麼,他們的企圖是什麼。

  這才發現原來是楊繼遠在招兵買馬,想把馮哥拉下來,所以他決定讓他們黑道自己去解決自己的事,他們兩人根本不需介入。

  只是沒想到這計劃卻因為楊繼遠想染指她而提早破局,每次苗岚勳想到這兒還會忿忿不平,只要再一天,再一天那死猴子就完了,竟然破壞他完美的計劃。

  “姐姐。”

  她睜開眼,瞧著夕川抱了一個紙箱過來。

  “這個……”夕川面色躊躇。“我在角落找到的。”

  “什麼東西?”

  夕川小心放下箱子。“你丟掉後我把它撿回來了。”她打開紙箱。

  晨風訝異地看著箱子內的各式萬花筒。

  夕川不好意思地輕抓了下臉頰。“這都是爸爸還有苗大哥送你的,那時候你好生氣,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說,不過我想你只是一時氣頭上,所以就把它撿回來了。”

  晨風沒說話,只是盯著一箱子的萬花筒。

  “你不在的時候,我會偷偷拿來看,萬花筒真的很漂亮。”夕川微笑地說。“還有我把爸爸送我的望遠鏡也放在這裡。”

  晨風沒說話,仍舊只是盯著箱內的萬花筒,腦中飛掠過與父親共處的記憶,以前只要想到父親她總有股透不過氣來的失落與哀傷,如今望著這滿滿的萬花筒,她卻只感覺到淡淡的哀愁。

  現在她終於能心平氣和地看待這些回憶了嗎?

  她不知道,雖然愁緒依舊,但像微風一樣,輕輕地滑過,或許有一天她終會釋懷的吧!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小時候我不要這麼害怕自己的能力,而是像現在一樣好好發揮治療的能力,說不定爸爸就不用坐輪椅……”

  “不要想這些。”晨風打斷妹妹的話,她從來不知道妹妹會有這種想法。“那些都過去了,不是你的錯。”

  夕川笑著點點頭。“那姐姐也不要想是你的錯。”

  晨風愣了下。

  “我在祖靈地見到爸媽的時候,媽媽要我告訴你她跟爸爸的死是陽壽盡了,跟你沒關系,要你不要再鑽牛角尖,一開始我想不通媽媽的話,為什麼她要這樣說呢?他們的死本來就跟姐姐不相干啊!當我回到這裡告訴你這些話時,你只是聽著也沒什麼反應,我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了,但是後來我的能力漸漸恢復,我才感應到原來姐姐一直在怪自己,就連我回到南诏你也怪自己事先沒預知到這件事。”

  夕川歎口氣。“我覺得姐姐好傻,後來我想到阿西木嘎跟爸爸,心裡大概明白姐姐為什麼會這樣想了,阿西木嘎死的時候我好難過,一直想如果自己的能力再大一點說不定就能救活他了,海圖跟我說那不是我的錯,我的能力畢竟有限,但是我還是覺得好難過,後來海圖來這裡看到以前的畢摩留下的手稿後,心裡也很自責,如果他的能力再大一點,說不定他就可以防止符氏巫女被滅的命運,我們都好像多做一點什麼,但是能做的都有限。”

  晨風歎息一聲。“我知道。”

  “但是還是會好難過。”夕川了解地說。“索日來到這裡,符氏應該能躲過被滅的命運才是,但事實上卻沒有,本來索日要做的事被戈阿婁接手了,而戈阿婁會想滅掉符氏巫女,卻是因為我的關系,是我跟他結了仇,說來也是我的錯。”

  “胡說。”晨風皺眉。

  夕川拿起望遠鏡。“海圖難過的時候,我發現阿比甘莎就很不安,因為是她把戈阿婁引來的,然後我又為了救他們才使了黑巫術。”

  她長長地歎口氣。“我想來想去卻發現大家都在自責,弄得我頭好痛,都不曉得是誰的錯了。”

  晨風忍不住勾起笑。“對啊!變成一個無解的圈圈。”她也喟歎一聲。

  “所以我想說不定就像海圖說的,有一些事情可以改變,但有一些事是怎麼樣都不會變的,會發生的一定會發生。”她看著姐姐。“媽媽可能是想告訴你這個吧!”

  你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就有做不到的事。

  晨風想起苗岚勳說過的話,淺淺地歎了口氣。

  “不要擔心我。”晨風撫過妹妹額前的劉海。“我沒事。”從小到大都是她在照顧妹妹,而現在她卻想來開導她,看來這陣子她真的讓不少人憂心。

  夕川露出放心的笑。

  晨風抬起頭,發現索日站在幾尺外,似乎在等夕川,她低頭對妹妹說;“拿一些給石拍看看吧!他應該會覺得好玩。”

  “可是這是爸爸送……”

  “沒關系。”晨風淡淡地說。“萬花筒本來就是要拿來看的,過去吧!索日好像有事要跟你說。”

  夕川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索日站在大門邊,而後苗大哥忽然也出現在視線內。

  “苗大哥來了。”夕川拿著萬花筒跟望遠鏡起身。

  “咦?這不是萬花筒嗎?”苗岚勳走過來,眼尖地瞧見夕川手上的東西。

  “對啊!”夕川微笑。“苗大哥你要不要喝什麼,我去倒。”

  “不用了。”苗岚勳笑著說。

  夕川離開後,苗岚勳率性地席地而坐。“看起來不錯,等一下也讓我躺躺。”他推了下吊床。“晚一點我們去步道走走,散散心。”

  “好。”她輕柔地微笑。“我前陣子好像也讓夕川擔心了。”

  他笑道;“對啊!你之前真的是陰陽怪氣。”

  “能力慢慢回來後,感覺就好多了,或許就像你說的,我那時在低潮期吧!”她輕歎一聲。“我一直不想去正視,不過夕川是真的長大了,她現在堅強很多。”

  他笑著摸一下她的嘴。“覺得失落?”

  她望向她與索日的方向。“有一點,或許因為這樣,我對索日才會有敵意吧!不過我覺得我跟他還是處不來。”他跟索日實在沒話講。

  苗岚勳笑道;“我覺得你們兩個某部分很像,都很自我中心。”

  晨風狠瞪他一眼。

  “算我說錯話。”他馬上見風轉舵。“其實你們兩個也不用勉強,做不到互相了解,但是能互相尊重就好了。”

  她釋然地勾起笑。“也是。”她看著他們兩人親密地說著悄悄話。

  他輕撫她柔軟的發,不知她發現沒有,不只夕川變了,她也慢慢變了,變得不再那麼扎人了。

  看著她柔和的臉,他忍不住親了她一下。

  “之前你不是問我,你跟三年前有什麼下一樣。”

  他點頭。

  “我覺得最大的改變是穩重吧!還有成熟很多,好了別得意。”她白他一眼。“我是要問你,這是你要的答案嗎?”

  他咧著嘴笑。“其實沒什麼標准答案,那只是我當時不想順你的意跟你分手,所以臨時想出來的。”

  “我就知道。”她一副認了的表情。

  “姐。”夕川忽然朝她這兒喊了句。“今天天氣很好,我們去公園那裡野餐好不好?大家一起去,苗大哥也來。”

  苗岚勳轉頭回了句。“好,我們就來。”他起身朝她伸出手。

  她微笑地握住他的手,讓他拉起。

  看著一伙兒人從屋子魚貫走出,苗岚勳有感而發地說了句,“雖然一開始他們像是陌生人,但現在卻有點家人的味道了。”

  “快點,我們去搶位子。”石拍跳上跳下的。

  “我去換件漂亮點的衣服。”阿比甘莎不滿意地說。

  “又不是要去見男人,換衣服干嘛?”

  “你管我,死古比。”

  “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普布忍不住搖頭,朝屋裡喊了句,“巴裡呼瑪,主人說別做三明治了,吃昨天吃剩的東西就行了。”

  晨風望著他們幾個人說笑拌嘴喳呼的樣子,緩緩點個頭。“是啊!”她瞧著海圖跳下樹,嘴上還咬著小樹枝。

  “是有一點點像家人的感覺了。”她望向苗岚勳。

  他微笑地親了下她的嘴。“再加上我的,以後會煩死你。”他握緊她的手,跟上前面的人。

  輕風拂過她的臉,陽光在她頭頂上閃耀著,她的心舒服地躺在雲端,沒有重量,只有輕盈,她勾起笑,緊緊地回握他的手。

  這次——是一輩子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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