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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鐘淇 -【偷窺惹的禍(金桃花上門之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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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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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天前
標題:
鐘淇 -【偷窺惹的禍(金桃花上門之三)】《全文完》
鐘淇 -
偷窺惹的禍
(金桃花上門之三)
天知道他要多努力才能忍住別笑出聲,這都拜那小女人所賜,
她真的以為用一本拿反的雜誌遮臉,他就沒發現她跟蹤他?
呵,也是,如果她沒那麼天真,便不會在家用望遠鏡偷窺他了,
只是這丫頭傻歸傻,還真不是什麼壞人,而且挺大膽的,
遇到超商搶劫,她竟操起雨傘把搶匪打得連他媽都認不出來,
雖然有他暗中幫忙,不過她的勇氣可嘉令他很想多認識她,
沒想到這一認識,他著實大開眼界,外表像極了高中生的她,
不僅早就成年了,還是當紅暢銷作家,
但最讓他嘖嘖稱奇的,當數她什麼心事都表現在臉上的純真,
他約她吃飯、提議送她回家時,她眼中毫不掩飾的驚喜與愛慕,
他笑著說兩人是朋友時,她那種似乎開心卻又不滿足的苦笑,
全是促使他愛上她的原因,並開始渴望能得到如小太陽的她,
哪知卻有人不長眼,居然數度製造意外欲取她性命,
逼得他不得不「收假」,讓幕後黑手知道惹到他是多愚蠢的事……
作者: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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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天前
偷窺惹的禍
鐘淇
嗨,很高興又跟大家見面了。
在各位讀者翻開這本書之前,鐘淇必須跟大家強調一點,那就是書中女主角三更半夜拿著望遠鏡四處偷窺的行為,絕非本人投影,亦無直接、間接影射任何人的意圖,所以,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啊。
為什麼我要如此強調呢?實在是「偷窺」這罪名太大了啊!
相信我,現在這個年代,若是你半夜不睡,拿著望遠鏡在陽臺閒晃被人發現,明天可能妳所居住的社區或是大樓,便會貼出小心偷窺狂的警告傳單了,而鐘淇所寫的這個故事,基本上,就是一個由「偷窺」所引發的愛情故事啊。
雖然,女主角在歷經了種種危難,最後終於順利抱得美男歸(咦?好像哪裡怪怪的),但是鐘淇還得要說一聲,偷窺除了讓你有可能被人貼上變態的標籤外,甚至還可能引來你料想不到的大麻煩啊。(欲知詳情,請細看《偷窺惹的禍》)
所以,各位讀者們,咱們還是乖乖的當個奉公守法的善良公民,千萬別學書中的女主角,因為好奇而拿望遠鏡隨隨便便偷窺別人喔。
好了,現在我們來說正題吧,這是鐘淇在新月推出的第一個個人系列,鐘淇感到非常興奮也很緊張,不知道你們是不是會喜歡我所寫的這個「偷窺」系列的小說,但我希望你們在看這本書的過程中,能偶爾被我所描寫的情節與片段逗得輕鬆一笑,最後在闔上書本時,能呼出一口滿足的喟嘆,那就是對我最棒的回饋與肯定,鐘淇由衷感激每個觀看這本書的人,謝謝你們。
另外,我真的很想感謝新月這個大家庭裡的所有編輯們,這裡真的是一個很溫暖的地方,每個人都非常和藹可親,就像一個和樂的家庭一般,尤其要謝謝徐姊與絮絹,謝謝妳們給予我許多在寫作上的建議與指導,希望未來能在新月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不讓妳們失望。
最後,鐘淇想提醒大家,最近天氣寒冷又多變化,請大家一定要多注意保暖,小心身體別感冒喔。
分享一個鐘淇最愛的驅寒甜飲給大家,沖杯熱騰騰的黑糖茶,在裡頭加入兩片老薑片,保管你喝了渾身暖呼呼,走在外頭再也不怕寒冷,建議怕冷的讀者們不妨可以試試。
那麼,大家,我們下次見嘍。
作者: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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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天前
楔子
她發誓,她真的不是故意偷窺的……
純粹是月色太美好,編輯大人送的休閒望遠鏡效能太好,她才一不小心瞄見對面那棟素來有「菁英樓」之稱的八樓男住戶,他剛沐浴完從浴室步出,露出那具令女人迷戀瘋狂、男人羞慚喟嘆,充滿性感的青春肉體。
對!沒錯,她是不小心外加無意撞見的,絕對不是特地趁著夜深人靜四下無人時故意偷窺對方。
董小鹿略微緊張地伏趴在陽臺邊,兩手緊握望遠鏡,眼睛眨也不眨地透過望遠鏡盯著對面男人的一舉一動。
男人赤裸著上半身,下半身僅用一條白色浴巾包裹著,彷彿還帶著熱氣的水珠由他的頸後滑過古銅色的寬闊肩膀,順著他壯碩的胸膛、腹肌,最後沒入他纏繞在腰際上的白色浴巾……
他側頭擦拭半濕的頭髮,手臂肌肉隨著動作伸展著,舉手投足間散發令人驚豔的力與美,那比例完美的身材明顯是經過長時間鍛鍊過的,穿梭在髮間的手指修長而乾淨,她彷彿能感覺到,當那雙大手撫上自己時,從指尖傳來的力道與熱度……
口乾舌燥啊!
董小鹿忍不住嚥了嚥口水,臉上火辣辣的燒。
像是要說服自己內心正不斷翻湧叫囂的道德與良知,她再次告訴自己,她不是刻意偷窺的,純粹是因為今早對方晨練時,無意救了因徹夜寫稿導致精神不濟險被車撞的她,她對救命恩人太過好奇與感激了,所以發現救命恩人就住在對面大樓時,更是忍不住想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
真的!她完全是單純抱持著想報答的心態,一點也沒有其他不軌的心思啊!
……好吧,她承認,也許在對方為了救她,用他那雙強壯結實的臂膀將她摟在懷中時,她的心跳的確不受控制的快了幾拍,有種戀愛中的奇妙昏眩感,但那絕不是她偷看對方的主因,要知道,偷窺是不對的行為,是可恥、下流的行徑,她這樣潔身自愛的善良女子,怎麼會那樣做呢……
可,望遠鏡後的雙眼卻怎麼也移不開視線……
這時,似乎是電話響了,男人抛下拭髮的毛巾,邁步到房内另一端的茶几前接起手機,專注的與來人通話。
他的眼眸低垂,狹長而魅惑,似乎因對話內容顯得有些不耐而微抿薄唇,那融合東西方味道的混血五官深邃立體,彷彿雕刻一般,俊美得讓人不禁在第一眼就深深陷入他魔魅的氣息中……
真是、真是完美的極品男人啊……
像是希臘神話裡擁有一雙灰藍之眼的海神波賽頓,那雙眼睛快要迷住了她……怎麽辦?
董小鹿屏住氣息,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
她一定是生病了,一定是!所以才會對一個今天剛見面的男人臉紅心跳、呼吸急促……
彷彿察覺到有人窺伺的視線,男人銳利如刃的目光驀地朝她這方向掃來。
董小鹿登時大駭,急忙抱著望遠鏡,驚慌失措的蹲下,將身子縮進陽臺,不敢喘氣。
該、該不會被發現了吧?
吞了吞口水,她拚命安撫著自己慌亂不安的情緒,然後小心翼翼地再度從陽臺矮牆探出望遠鏡朝對面望去,這回卻是一片黑暗,什麼也瞧不見了……
男人似乎已換好衣服,關了燈出門去了。
她失望的站起身,懊惱地垂放下掛在脖子上的望遠鏡。
怎麼這樣,好可惜,人家還沒看夠呢……
正當她抓著短髮,噘著小嘴在心裡嘟囔時,驀地,一陣濕濕熱熱的古怪感覺,詭異地在她臉上滑過。
咦?什麼東西啊?
董小鹿蹙著眉,迷惑的抬手一抹。
「啊!血?!」鮮紅色的液體沾滿了她的手掌,她瞠大眼,慌亂的驚叫出聲,「啊啊啊!流血了!」
怎麼辦?怎麼辦?她、她……她居然偷窺男人偷窺到噴鼻血了?!
「嗚啊啊啊啊……」捂著鼻子,董小鹿焦急得如同無頭蒼蠅在陽臺亂轉亂繞,拚命想找東西止血,全然不知自己此番慌亂、狼狽的模樣,全落入對面藏在暗處的男人一雙笑眼中……
作者: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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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天前
第一章
春天來了,春暖花開,該是動物交配……啊不!是萬物戀愛的季節來了。
董小鹿趴在陽臺邊,透過窗欄側頭遙望著對面八樓那扇原本應是光潔敞亮,不知何時卻貼上黑色隔熱紙的落地窗幽幽嘆氣。
唉,此刻她的心情好哀傷……
「見鬼!是我眼花還是今天天下紅雨,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個時間妳大小姐居然沒有窩在房裡睡大覺?」每日向來這個時候上門,為她補足生活用品及食糧的責任編輯韋春蘭一進門,見她居然意識清醒地趴在陽臺觀賞風景,不禁大為驚愕。
這、這還是那個誓言每日不過午,絕不起身的賴床大王嗎?
「來來來,讓姊姊我瞧瞧,這是怎麼了?失眠?還是作惡夢?要不,是不是樓上樓下哪個不長眼的,乒乒乓乓的摔東西吵醒妳了?」她拋下手裡大包小包的東西,忙著將董小鹿從陽臺拖進來。
要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可是棵搖錢樹,是她們出版社最「金光閃閃」、每次出書都能讓腦滿腸肥的無良大老闆笑到見牙不見眼,抱著鈔票笑呵呵的無敵當紅作家。
無論是懸疑、奇幻、言情、耽美、科幻、恐怖……等各類小說,她皆能創作出無限的新意,每每出書便造成極大的轟動,吸引口味挑剔的各路讀者瘋狂搶購,甚至一天到晚在出版社的網站上留言敲碗推文,詢問她什麼時候推出新書,這讓當初慧眼識英雄挖掘董小鹿的她驕傲不已,在辦公室裡走路都有風。
雖然這傢伙每回拖稿起來總是折騰得要人命,偶爾脫線起來又白目得令人忍不住想動手捏死她,但看在她那能讓出版社賺進大把鈔票的「金稿子」,無論她有什麼麻煩與問題,自己都會想辦法替她擺平。
「蘭蘭,妳說,人為什麼會飯也不想吃,覺也不想睡,連工作也不想做,滿腦子想的全是一個陌生人的身影,就連作夢都渴望能夢見他呢?」董小鹿病懨懨的癱在沙發上,滿面憂愁,兩眼失神的喃喃問道。
自從那夜偷窺……不!是無意瞥見救命恩人的性感裸體之後,她就好像得了病一樣總是忍不住想起他,無論做什麼都不能阻止她內心那種像是在沙漠中渴望水源般飢渴的慾望,腦袋不停叫囂著,再看他一次……再偷偷瞧他一次……
可是偏偏他在隔日便將落地窗貼上黑色隔熱紙,是她那晚心懷不軌的偷窺行徑被發現了嗎?
嗚……好想再見他一次喔,怎麼辦?
韋春蘭聞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傢伙該不會……
「小鹿,春天到了,很容易胡思亂想的,這種偶發性的發春……不對,是偶發性的性需求不足,妳完全可以無視它,忍一忍過幾天就沒事了。妳當務之急是好好認真的寫稿,要知道有多少讀者在等著妳出書啊,有多少讀者等著妳為他們編織一個偉大、充滿奇幻冒險的故事啊?妳乖,聽我的話,回去乖乖寫稿,等寫完了姊姊放妳假,休息休息就沒事了……」
對付作者,通常是給一鞭子再餵一口糖,但遇上這傢伙,她既不能抽也不能捏,就連哄也要哄得有技巧,唉,編輯當到像她這種地步,真是悲哀透了。
「我沒靈感。」果然,董小鹿同學一聽到「寫稿」兩字,嘴一扁,啪一聲,一個翻身直接趴在沙發上裝挺屍。
「沒、靈、感……」韋春蘭咬牙切齒,不斷強迫自己深呼吸,告訴自己在這女人稿子沒交出來之前不能對她進行暴力的殘害手段,畢竟她是出版社無良大老闆親自下令的重點保護人物,不能動也不能傷。
「呵呵呵……」勉強抑下喉間差點滾出的粗話,她假笑幾聲裝作沒事般的開口,「敢問董小鹿小姐,妳的靈感要何時才會出現?能否在截稿日之前冒出來?」
「蘭蘭!」一雙含淚、充滿控訴意味的眼眸猝然悲痛欲絕地瞅著她。
她頓時一楞,整個人傻了。
「啊?」
「蘭蘭妳果然是壞蛋,是個專門哄騙無辜善良人民的大騙子!妳腦子裡只有稿子,之前說什麽我才是最重要的,說什麼有多關心我,通通都是騙人的!妳根本是出版社派來的牢頭、奸賊、爪耙子!」董小鹿指著她,一臉悲憤地控訴。
聞言,韋春蘭簡直要爆炸了。
喵的,不然妳要老娘說,妳稿子千萬不要寫,因為寫稿會讓妳手指變粗、抽筋,甚至可能罹患職業病嗎?老娘領的是出版社的薪水,又不是妳董小鹿家的!
「既然如此,我要跳槽!我要找一家更懂得我,更懂得體諒、愛護我的出版社,我再也不要理你們這些勢利的傢伙了!」董小鹿抱著抱枕在沙發上蠕動著,如同一隻毛毛蟲般,爬啊爬的,眼看就要拿起沙發旁的電話……
「我跳妳個頭!」終於,忍無可忍,韋春蘭直接一巴掌狠狠拍上她的後腦杓,「妳才跟出版社簽了十本的新合約,現在剛履行三本,妳想跳個屁槽啊!給妳點陽光妳就燦爛了,老娘不發威,妳真的當我是Hello Kitty啊!」
「蘭蘭,妳好兇……」被暴力打擊的小兔子捂著頭,縮在沙發裡,顯得好不可憐。
「兇?把我逼急了,我連殺人都敢,編輯界最出名的滿清十大酷刑妳要不要試試?」鳳眼一睨,小兔子連連搖頭。
見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韋春蘭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小鹿,說說,是什麼原因讓妳突然對熱愛的寫作排斥起來?妳不是一向最愛寫故事嗎?不是最愛沉浸在自己創造的幻想空間裡嗎?」當她的編輯這麼久,她太瞭解小鹿了,她不是閒來無事找事的人,今天鬧這樣一齣鐵定有原因。
「我只是……突然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了……」董小鹿屈起雙腿,雙手抱膝,眼神放空的凝視著遠處,「總是在寫寫寫,大部分的生活都處於幻想之中,那麼現實的人生呢?在現實之中,我是不是一片空白?」
好像存在,也好像什麽都不存在,哪天如果消失了,或許也沒有人會在意這個世界上她是否真實存在過。
「小鹿……」韋春蘭憐惜的盯著她,很是心疼她的想法。
認識多年,只有她清楚知道身為孤兒的小鹿不安全感有多重。
打從一出生便被人遺棄在育幼院,憑著自己一步一步努力往上爬,今天的一切成就全是小鹿一個人辛苦奮鬥來的,但她從不知道原來小鹿内心竟然有這種想法,覺得自己……不存在、不屬於這個世界?
心疼啊,這個從小沒爹沒娘,從沒感受過家庭溫暖的可憐娃兒,姊姊捨不得啊……
雙眼泛淚地才想將人攬入懷中好好安慰一番,沒想到下一秒,那嬌小的身影突地從沙發中蹦起,張大了四肢,整個人往地上一撲,Copy起電視裡的速食廣告來了。
「我不管我不管不管不管不管,我不要寫稿寫稿寫稿,我要休假休假休假休假啦……」刺耳的尖嚷哭鬧伴隨著激動的肢體語言,客廳頓時變成了吵鬧不休的幼稚園教室。
韋春蘭額上青筋猛地抽動。
果然是死小孩!還以為她真的陷入什麽嚴重的低潮,結果才沒幾分鐘本性又露出來了,這傢伙實在欠揍!
「不管不管不管啦,人家要放假、人家想找一個好男人來談戀愛談戀愛談戀愛啦……」完全無視編輯鐵青的臉色,死小孩依舊耍賴中。
韋春蘭頭痛的揉著太陽穴。
老天爺啊,她上輩子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這輩子偏偏會是這傢伙的編輯呢?能不能乾脆來道雷,劈死她算了!
※※※※
最後,禁不起董小鹿的死賴活纏,苦命的韋春蘭終於同意她把交稿日延後一個月。
對外,美其名是說她去尋找靈感,實際上是受不了她再三的撒潑耍賴,無可奈何才應她所求給她一個短暫的假期,雖然時間少得根本無法讓董小鹿找個男人來場浪漫的戀愛,但她已經很心滿意足了。
能放假耶!
不用寫稿耶!
可以盡情的看動畫DVD、小說跟漫畫耶!
她開心到幾乎想轉圈圈了,哪怕蘭蘭離去前惡狠狠撂話說交稿日沒準時見到稿子,便會讓她嚐嚐滿清十大酷刑是什麼滋味,她也依舊快樂的像隻剛逃脫籠子的小鳥,享受難得的自由。
下午三點,天空下著毛毛細雨,梅雨季節的來臨使得原本悶熱的天氣更加潮濕難耐,街道上行人稀少,董小鹿穿著灰色的斗篷雨衣及顯眼的黃色雨鞋,邊踩著路上的積水邊往巷尾的便利商店前進。
她喜歡下雨天,更喜歡在雨天穿著雨衣散步,也許在旁人眼裡她這樣的打扮實在怪異至極,但是她就是喜歡雨水打在斗篷雨衣上,那種宛若敲擊樂般的滴答聲響,好像……一對相愛的戀人在雨中跳舞一般……
啊啊,真是胡思亂想!
果然像蘭蘭說的一樣,春天到了,她對異性的身體、心理需求很容易不足啊。
唉,她還是趕快去便利商店買晚上看動畫要吃的爆米花和零食。
哼著歌,她邊走邊跳的走向便利商店,沒想到才拐過彎就遇見了那個令她心跳加快,日思夜想、接連好幾天都作旖旎春夢的人。
是他!
董小鹿瞠大眼,全身因激動而微微顫抖,整個人興奮又緊張。
她的救命恩人!
男人站在便利超商門口,穿著一件黑色風衣,高大挺拔的身材比從望遠鏡中見到的更顯得結實強壯,隱隱透出一股強悍的味道。
此時,他正專注講著手機,察覺到有人注目,眼角餘光朝這邊淡淡瞥來,見到了董小鹿,眉毛微挑,又講了幾句話便掛掉電話,然後旋身走進便利超商裡。
啊啊,他……他剛剛看她了,對吧對吧!他看她了!
不過,他似乎不記得她,也是,那天救完她之後他連句話都沒說,在人群圍過來前已逕自扔下她走人,連她的臉都沒看清,哪會記得她呢。
心底不禁有些失望,但很快的,她又立即打起精神。
沒關係,不記得就算了,還是把握現在比較重要!
董小鹿心跳加速的快步跟上,像隻小老鼠一樣尾隨在男人身後,偷偷摸摸地跟進了便利商店。
「歡迎光臨。」櫃臺的男工讀生笑嘻嘻的問候。
她置若罔聞,磨磨蹭蹭的移到書報區偷偷瞄著男人的一舉一動。
她這絕對不是跟蹤,而是巧遇,是上天注定安排的巧遇!她的目的地本來就是超商,她一點都不需要感到心虛的……真的……
一面對自己精神喊話,她眼珠轉也不轉地盯著男人高大帥氣的背影,口水不受控制地急速分泌。
他打開了飲料冰櫃,從裡面取出了數瓶海尼根。
他經過生活用品區,選購了刮鬍刀跟沐浴乳。
他繞過了轉角,從架上取走兩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
他拿了幾包冷凍食品,邁開步伐朝她所在的書報區緩緩走過來……
走……走過來?!
我的天!
隨著那抹身影逐漸靠近,董小鹿覺得自己心臟簡直快要爆開了。
她滿臉漲得通紅,慌忙的拿雜誌遮著自己的臉蛋,絲毫沒發現自己竟將雜誌拿反了。
男人經過她身邊,帶來一股清爽的古龍水味,像是蔚藍海洋的氣味,淡淡的、淡淡的,騷動她的嗅覺……
「結帳。」他走到櫃臺,淡漠的朝工讀生道。
「好的,先生請稍後。」
怎麽辦,若是結完帳,他就要走了……
董小鹿心慌意亂地捏揉著手中的雜誌。
不行!錯過這次,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有機會見到他,老天爺啊、萬能的天神、親愛的上帝、真神阿拉……快幫幫她吧!
「謝謝您的惠顧,歡迎下次再來。」
正當工讀生笑嘻嘻的預備將找好的零錢與發票遞給男人時,一名戴著安全帽、口罩,穿著雨衣,渾身包得緊緊的持槍搶匪闖了進來。
「不要動!搶劫!」他兩手發抖,一邊將槍對準男人與工讀生,一邊結結巴巴的大聲命令,「把、把錢通通拿出來!」
工讀生反應極快的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大哥威武,小弟萬事配合,莫有不從,煩請搶匪大哥冷靜鎮定些,槍口別發抖失準,以免誤傷。」工讀生脫口就是一連串的投降保命文。
「少、少跟我廢話!快把錢拿出來,妳、你、你也是!」槍口指過董小鹿、工讀生,最後落在距離搶匪最近的男人身上。
男人不知是沒聽到搶匪撂下的狠話抑或是懶得理會,他逕自取起被工讀生扔在櫃臺上的購物袋,邁步往搶匪所在的出口方向步去。
「你你你你你停下!沒聽見我的話嗎?!再不停下,我開槍嘍!」男人走得越近,搶匪便越緊張,最後他拉開保險將槍對準男人,絲毫沒有發現男人灰藍色的眼中那一閃而逝的精光。
一旁,董小鹿見狀不禁狠抽了一口氣,搶匪想開槍?!
霎時,腦海浮現男人胸口中槍,倒在一片血泊中的畫面……
她的腎上腺素猛然激增!
「不可以!」隨手砸出手中被揉捏得不成書樣的雜誌,她抓起書報架旁待販賣的雨傘,衝上前去朝搶匪猛打。
「你這個可惡的壞蛋、混蛋!居然想開槍?!搶東西就已經夠惡劣的了,居然還想傷害他,我打死你!打得連你媽媽都認不出你來!」
氣昏頭的董小鹿壓根忘了搶匪手上有槍,一連串無厘頭的瘋狂攻擊,打得搶匪連連哀叫,雙眼直冒金星。
男人先是一詫,而後勾起嘴角,打消原本欲出手奪槍制敵的打算,神祕的灰藍色眼眸頗有興味的盯住董小鹿打人的背影。
「哎唷!別打了,妳這個瘋女人!別打了!」搶匪持槍抱頭東躲西閃,一整個狼狽至極。
「哇哦!看不出來客人妳身高未滿一六O、瘦瘦小小、蘿莉身材樣的,發起飆來居然這麼勇猛不輸當世男兒,妳強!」工讀生嘖嘖稱奇,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稱讚。
或許是被打得狠了,搶匪惱羞成怒的一把揮開董小鹿,將槍對準了摔倒在地的她。
「妳這個煩人的臭女人!」被惹得火了,搶匪準備一槍解決這個糾纏並毆打自己的瘋女人。
男人微瞇起眼,身形雖是未動,右腳卻俐落的踢向架上的飲料瓶罐,重重飛向搶匪的腦袋,前後不過半秒的時間,搶匪已悶哼一聲,失去意識的昏厥過去。
「好痛喔,真是太過分了……」這時,董小鹿才揉著似是因跌倒扭傷的手腕,慢吞吞的坐起身子,轉過頭想教訓這個不思己錯,還敢傷人的搶匪,「你……咦,他怎麼倒了啊?」
她驚疑的張大眼,疑惑的望向噙著淡淡微笑的男人與櫃臺後因男人身手瞠目結舌,正傻楞楞拍手鼓掌的工讀生。
得不到回答的董小鹿,只能抓了抓自己蓬鬆可愛的短髮呆坐在地,然後詭異的發現自己鼻間又傳來一股極為熟悉的濕熱感……
「啊!糟糕,我又流鼻血了啦!」驚呼一聲,她手忙腳亂的連忙仰高頭捂鼻,四處尋找衛生紙。
一旁的男人見狀,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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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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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記者獨家訪問到超商搶劫案第一現場的目擊證人,先生你好,請問事情過程究竟是怎麼樣的呢?」電視新聞裡,穿著妖嬌的女記者訪問著超商工讀生,背後,兩個警察正押著頭戴安全帽,還不斷掙扎大呼冤枉的搶匪上車。
「不誇張,這年頭蘿莉發起飆來真的比母老虎還可怕,宅男同志們,我奉勸你們不要再盲目迷戀蘿莉了,她們是偽裝成無辜小白兔的野獸啊!還有、還有葉問,對!真人版葉問!他一出手,不!是出腳,砰的一聲,那搶匪就倒在地上了,我根本瞧不清他是怎麼出手的,真是太厲害啦,你們絕對不會相信,他穿著黑色風衣,整個人帥到不行,比駭客任務的阿湯兄還酷……」
工讀生拿過女記者的麥克風,大臉擠到鏡頭前滔滔不絕,女記者臉色僵硬的微笑,暗暗與對方搶著麥克風,一時間,電視畫面顯得熱鬧無比。
「什麼嘛,人家才不是母老虎……」董小鹿忿忿不平的關掉電視,鼻間塞了兩團衛生紙,看起來既可憐又有些可笑,此時她站在二十多坪的寬敞客廳中,不安又好奇的打量著四周。
嘿嘿!這應該算是因禍得福吧。在她鼻血不止時,救命恩人竟主動帶她回家,不但協助她處理好身上的大小傷口,還打算要親手幫她冰敷止鼻血。
是「親手」耶!喔,老天爺啊,祢真是對我太好了!
董小鹿露出傻呼呼的笑臉,那種滿足的像是得到全世界的表情,讓從廚房取了冰塊出來的狄司頓見了忍不住想發笑。
「呆站著做什麽,坐下吧。」他仰起下顎朝沙發努努,示意她不用客氣。
「哦哦,好……」她臉紅紅的乖乖聽話坐下。
她睜著漂亮的大眼睛,看著他拿著冰塊到她身邊坐下,然後在桌几上的水盆裡加了冰塊、沾濕毛巾,擦乾後替她輕敷在鼻子上,動作徐緩又溫柔。
她能感覺到他修長的手指撫過她鼻尖,那股癢癢的酥麻感……
好幸福喔!要是現在以少女漫畫來表現她的内心,她周圍一定都開滿快樂的小花了。
看著眼前這瞇著眼笑得像隻得到魚乾的貓咪的女人,狄司頓頭一回對個女人興起了興趣。
還不到他胸口吧,嬌小的、軟嫩的像顆棉花糖,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會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跟搶匪搏鬥。
他勾起唇,不禁又想起前幾天那一個晚上。
原以為是些不長眼的雜碎趁他休假時,派人來監視他行動,不過,一切的猜疑在看清她面貌以及她的鼻血後,當場煙消雲散。
他記得她,是他那天清早無意救下的女人,沒想到她就住在他對面,還趁著夜深膽大的拿望遠鏡偷窺他,甚至……衝動到噴了鼻血。
一想到這裡,他便忍不住想笑。
這個在他觸碰下,興奮顫抖的像融化奶油的女人,怎麼也不可能是敵方派來的,看來,是他心裡所猜想的另一個答案了……
思及此,狄司頓忍不住又彎起性感的薄唇。
「那個……對不起喔……」在他第二次替她更換毛巾時,董小鹿終於鼓起勇氣開口打斷他,「我、我叫小鹿,董小鹿,請問你的名字是……」
「狄司頓。」手指滑過她小巧的下顎,狀似幫她抬高頭調整角度,但粗糙的指腹卻有意無意地輕觸她敏感的頸側,引起她一陣電流過般的酥麻顫慄。
「迪……思頓?」她感覺自己喉嚨又開始發乾了。
他淡笑著睨她一眼,收回手,莫名的,她隱隱覺得有些失望,不過下一秒,只見他拉過她未受傷的右手,在她白皙細嫩的掌心中寫下了他的姓名……
「狄司頓,熟識的人都喚我……狄。」不過,有更多人喚他另一個危險的名號。
「狄……狄司頓……」她喃喃唸著他的名字,臉紅紅的表示,「真是個好名字。」
果然是她心目中,性感又溫柔強大的海洋之神波賽頓化身啊,就連名字都那麼好聽,嘻!
狄司頓噙著微笑未回答,放下為她冰敷的毛巾,並取下她鼻間塞著的衛生紙。
「差不多了,我想血應該止住了,只要不要有太大的動作,等鼻膜充血狀態退去後便可以恢復正常了。」
「啊?這麼快?」她吃驚的叫出聲。
他挑眉望著她。
「不是,我是說,真是謝謝你的幫助,哈哈,我現在人真的感覺好多了……」察覺到自己語氣中的惋惜太過明顯,董小鹿勉強撐著笑臉改了口。
見到她那副口是心非的模樣,狄司頓幾乎笑出聲,任誰都看得出來她臉上失望的表情有多明顯。
真是讓人忍不住想逗弄啊……
他抑下自己內心那股想惡狠狠欺負戲弄眼前這小女人的衝動,維持有禮疏離的優雅神情起身。
「既然好多了,那麼,我送妳回去吧。」
「你、你要送我回家?」她驚喜的亮了眼,像是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似的,不敢置信的輕呼,「真的嗎?」
送她回家耶!那麼她可以藉機邀他回家喝杯茶,喝完茶再邀他留下來一同觀看她收藏的DVD,或許……或許還可以一起觀賞夜景,她房間陽臺外的風景可好了,不但可以看見優美的夜景,還可以看到對面八樓救命恩人難得一見的出浴畫面。
八樓救命恩人的出浴畫面……
不行!
董小鹿腦袋瞬間清醒。
要是讓他知道她就住在他對面大樓,還是惡劣偷窺他舉動的人,他一定會討厭她,把她當成變態的。
董小鹿一想到這裡,急得快哭了,她匆匆起身追上那個不知何時已悠然走到門邊預備送她回家的男人,蹩腳的開始編藉口。
「狄先生,不、不用了,我想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不用麻煩你了……」
「哦?」聞言,狄司頓詫異挑眉。
「真的,我今天已經麻煩你太多,也打擾你太多時間,不能再讓你辛苦送我回去,而且、而且我住的地方有點遠,不是那麼方便……」如果她的表情不要一副失望到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會更有說服力一點。
狄司頓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狄先生?」她心臟怦怦亂跳,他該不會是猜出什麽了吧?
「既然妳這麼說,那麽我也不勉強了。」他打開門,半倚在門邊,環著雙臂等待著她走近,「回去時請記得多注意安全,可愛的……小鹿小姐。」
伸手替她將落到頰邊那撮不聽話的頭髮勾到耳後,他低喃曖昧的叮嚀,如同情人私語般,讓她忍不住深陷著迷……
「是……」她微微失神,彷佛被催眠了一般,傻呼呼的拎著斗篷雨衣聽話的走出門口。
然後,像是突然憶起什麼似的,她猛地甩頭,又轉身撲向他家的大門。
「等等、等等!狄先生,其實……其實我想問你,你明天有沒有空?」是啊,小鹿,好不容易才能接近心儀對象,說什麼也不能讓這機會輕易從手中溜掉。
「有事找我?」
「不是,我是想說如果你有空的話,我能不能請狄先生吃頓晚飯,好感謝你今天對我的幫忙與照顧,你……有空嗎?」宛如小鹿般的閃亮亮大眼,充滿希冀又緊張萬分的瞅著他。
正當狄司頓微笑著欲回答她時,屋内設置的緊急通訊紅燈突然亮起,他略一蹙眉,隨即又恢復原本的疏離表情。
「抱歉,明天我已安排好行程,可能無法答應妳的約會。」他溫柔的婉拒了她的邀約。
「這樣啊,你沒空……」小臉瞬間垮下,失望至極。
「不過,」似是很滿意見到她這神情,狄司頓欣賞好半晌後才緩慢地往下道:「後天一整日我沒有安排,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將約會改到後天如何?」
「喔,改到後天……」咦,他、他這是答應了?!
董小鹿驚喜的張大嘴,幾乎不敢置信。
「你、你答應了?好,那、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後天晚上再過來找你,到時見喔,掰、掰掰……」
彷彿怕他突然反悔似的,董小鹿臉紅紅的結巴道別後,一溜煙的鑽進電梯,完全不在意自己不小心擦撞到電梯門,撞疼了腦袋。
直到她離開後,狄司頓關上門,斂去了臉上的笑,走到屋内擺放在吧檯上的電腦前,輸入一連串多重驗證的密碼,接通對方的視訊通話。
「什麼事?」與對董小鹿溫柔的語氣不同,他此時像變了個人似的,冷冽肅厲到教人不敢直視。
視訊那端,擠滿了十多個身著黑色特種軍服、正七嘴八舌搶著發言的男人。
「*□◎○△◎%*……」數國語言,同時由視訊那端傳來。
「講中文。」
「……」視訊那端安靜了數秒,然後一個可憐兮兮的金髮藍眼男子被推出來當代表。
「老大,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說了,我在休假。」表情冷漠至極。
「可是你也休了兩個多星期了耶,」可憐兮兮的聲音委屈的從金髮男口中吐出,「上頭已經找我們詢問你的行蹤和歸期很多次,他們說有很大堆重要的行動等你回來執行。」
「白癡,是一堆啦,什麽大堆!」金髮男身後那群剽悍的男人們聽到錯誤的文法,紛紛毫不留情的伸出大掌毆打金髮男。
場面又是一陣混亂。
「你告訴他們,」無視視訊那端的爭執,狄司頓淡淡的開口,「目前我還沒有回去的打算,至少,在我這次休完假前不回去。」
「所以我才問老大你什麽時候休完假啊?!老大!別掛,不要掛……」
不顧對方的哀嚎,狄司頓擅自結束掉視訊。
他單手插在褲袋裡,緩步走到落地窗前,倚靠在窗邊,目光準確的搜尋到對面八樓那間約莫十多坪的溫馨小套房。
看著方才由他家離開的嬌小女人開心地蹦跳進門,然後在屋內興奮的狂轉圈圈,他的嘴角忍不住再度上揚。
「愛偷窺的小鹿嗎?」低喃著對方的名字,狄司頓輕笑出聲。
他想,這段假期應該會過得很愉快……
※※※※
「衣服,OK!鞋子,OK!」更衣鏡前,董小鹿仔細審視著身上那套白色小洋裝和高跟鞋,確認有無不妥的地方。
「化妝……也OK!」小臉湊到鏡子前,細細觀察黑眼圈有無在昨晚的緊急補眠下消退,還有唇上的玫瑰護唇膏有沒有不小心抹花。
最後是……
「頭髮……糟糕!我的頭髮!」她發出慘叫,光顧著約會的衣服,都忘了她最難整理的頭髮了。
急匆匆的奔進浴室,拿起梳子拚命梳整那頭如同棉花糖般鬆軟的短髮。
越是梳理,自然捲的蓬鬆短髮彷彿跟她作對似的,越是四處亂翹,急得她眼睛都快紅了。
「討厭討厭討厭!」扯著頰邊一撮不聽話的頭髮,她氣呼呼的瞪著鏡子中那如同娃娃似的髮型,「算了,不管了!」
扔下梳子,她旋風似的席捲出浴室,看了看牆上時間,糟,快六點了。
她抓起包包,焦急的衝出大門。
約會時間快到了,這是與狄司頓的第一次約會,她說什麼也不能遲到,留給他不好的印象。
董小鹿拎著包包快跑下樓,興奮的心情溢於言表,從前天分別後她便一直期待今天的約會,如果能利用今晚的機會讓兩人感情再加溫、加深一點就好了。
幻想著兩人浪漫的在月光下同桌共餐的畫面,她踩著快樂的步伐踏出大樓,正當她預備邁下大樓前的臺階時,一盆中型硬瓷花盆驀地從天而降,砸落在她腳邊。
砰!
被突來的意外嚇到,她駭退一步,怔怔的跌坐在臺階上。
「夭壽喔,是哪個人那麼沒公德心啊,太危險了,要是砸到人該怎麽辦?」路過的歐巴桑指著上頭劈里啪啦開罵。
高逾十來層的大樓,折射著夕陽昏黃的光芒,詭異地透出幾絲陰沉沉的寂靜。
「小姐妳沒事吧?有受傷嗎?」路人好心的上前詢問。
董小鹿還反應不過來,只有呆呆搖頭。
「真的沒事嗎?要不要送妳去醫院,小姐?小姐?」路人輕晃著董小鹿的肩,企圖將她由驚嚇中喚醒。
她則是呆傻的盯著腳邊那盆砸得粉碎、碎片四散的花盆殘骸……
※※※※
當狄司頓一開門便見到一隻弄髒了衣服,整個人狼狽不堪的髒臉小花貓。
他微微挑眉,與他料想的精心妝扮不同,這番落難的小公主模樣出乎他意料之外。
「嗨。」她尷尬的抬手打招呼,髒兮兮的小臉雖是極力維持鎮定,但還是可以看出受過驚嚇後的蒼白。
「發生什麼事了?」他微側身子方便她進門,語氣溫柔,目光卻不動聲色的掃視她全身。
「哈哈,沒有啦,是我剛出門時不知道幾樓住戶粗心,居然不小心把好大一盆花盆推下樓來,剛巧砸在我腳邊,嚇了我好大一跳,也把我的裙子弄髒了……」她乾笑著為自己一身的髒汙做解釋,心裡卻委屈得不得了。
原本是想漂漂亮亮出場好讓他驚艷一番的,沒想到才出門便遇到這種「天降橫禍」,讓她所有的計劃全都毀了。
「花盆?」聞言,狄司頓蹙起眉來。
這……是單純的意外?
「對不起,我衣服這樣可能不適合去餐廳了,我、我本來想回家換了衣服再來的,可是約定的時間又快到了,我怕遲到,所以……」她咬咬唇,終於下定決心開口,「如果你想取消約會的話,我可以理解的,真的。」
眼眶都紅了。
那種沮喪又難過的受傷小動物神情,實在令人很難不理會啊。
狄司頓輕笑著伸手,溫柔地為她拭去臉蛋上一抹髒汙。
「的確是不適合外出用餐,倘若妳不介意的話,就留在這裡試試我的廚藝吧。」
「你、你要親自下廚?」她不禁受寵若驚的抬頭望著他,「親自做菜給我吃?」
狄司頓含笑未語。
接下來的一切,好像作夢一樣。
董小鹿坐在吧檯前,望著狄司頓在廚房做料理的偉岸背影,幸福的喟嘆出聲。
她真是全天下最幸運的女人。
原以為在她屢屢出糗之後,他會藉此擺脫她的糾纏,沒想到他非但沒有,還溫柔地撫慰她的驚慌,親自下廚為她烹調晚餐。
啊啊!如果這是夢,真希望永遠不要醒來啊……
她雙手撐著下顎,兩眼迷濛的瞅著前方那道頎長的身影。
潔白的襯衫捲至結實強壯的手臂上,修長的雙手俐落的處理著食材。
偶爾,會舀起一杓熬煮許久的醬汁,薄唇微抿嚐嚐醬汁的味道。
那全神專注於料理的神情,真是很容易使人動心啊……
她滿足的嘆息聲傳進廚房中男人的耳朵。
「發著呆在想什麼?」不知何時,狄司頓已料理完畢,端著兩盤盛著豐盛精緻餐點的瓷盤朝她走來。
「沒……沒有,只是覺得你好厲害喔,一個大男人居然懂得做菜,哪像我,哈哈,除了窩在家寫稿編編故事,其他什麽都不會,一整個生活白癡……啊!我好像沒跟你提過吧,我的工作就是在寫小說的,蘭蘭她……嗯,蘭蘭是我的編輯,她就曾笑過我,除了寫稿外,啥都不管,根本是標準的廢柴宅女……」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堆,越說到後面,董小鹿越想痛打自己一頓。
她在說什麼啊!不是應該要盡量表現自己的優點嗎?怎麼會反而爆出自己一大堆的缺點呢,這樣怎能讓他對她有好印象?
她不禁有些懊惱的搥著自己的頭。
原以為在聽完她的話後他會露出嫌惡的神情,未料,他只是淡然的挑眉。
「如果妳的文字能餵飽天下眾多的讀者,使得他們因妳而精神饜足,那麽比起我這個單純的烹飪者,滿足他們心靈的妳比我厲害多了……」將手中的瓷盤推給她,他微笑的邀請,「嚐嚐。」
「哇……」董小鹿讚嘆的望著擺在面前的瓷盤,鮮嫩的牛肉以香濃醇厚的紅酒醬汁燉煮過,搭配火候掌控極好的嫩煎干貝,還有一片一片猶如花瓣盛開的櫻桃蘿蔔佐魚子醬,最後是翠綠的酸桔油醋沙拉……
完美得猶如精心創作的藝術品,教她都捨不得下手了。
「你真的不是從什麼高級藝術料理餐廳出來的嗎?」她睜大晶亮的雙眼,難以置信的說道,「我還以為自己正在法國的高級餐廳享用世界頂級名廚製作的餐點,只差沒有穿著黑色燕尾服、小費收得很貴的小提琴家圍在桌旁演奏而已。」
狄司頓被她誇張的讚嘆給逗笑了,輕笑地彈了彈她額頭。
「我確信我不是,不過,小費收得很貴的小提琴家?」他調笑的睨著她。
「我……我看電影上都是這麼演的,」她不好意思的摸摸額頭解釋道,「男女主角的燭光晚餐,總是有安排兩、三個神出鬼沒的神祕小提琴高手,只要一拍手就立即出現為他們演奏樂曲,只是這種『拍手就出現』的頂級服務收費通常都很貴。」
「可惜我這裡沒有這種神祕高手,但是優雅貼心的桌邊服務,還是可以提供的……」叉子上叉了一小塊牛排,溫柔地湊到她唇邊。
她驚詫的抬頭,那雙灰藍如深邃海洋的眼眸正溫暖專注的瞅著她,眼中呈現她一人的倒影……
她不禁癡迷的望著他,幾乎忘了自己身處何地。
「不張開嘴嗎?」他輕輕晃動了下叉子,含笑的視線未離開她,「雖然我的桌邊服務不需要收費,但是舉久手也是會痠的。」
「哦……好,好。」她連忙回神,受寵若驚的張開了嘴,臉不自覺地微微發燙。
天!這……這是怎麼回事?今天是她董小鹿的幸運日嗎?她是不是還沒睡醒,還在作夢啊?
乖乖被餵食的董小鹿,臉蛋早已羞紅成一顆鮮豔欲滴的紅蘋果,透過暈黃燈光照映下,顯得格外引人垂涎。
狄司頓心一動,像是覺得不夠、惡意逗弄似的,粗糙的拇指擦撫過她唇瓣偶然沾上的醬汁,動作緩慢又曖昧……
「沾到醬汁了。」第一次有將眼前女人占為己有的念頭,想看她只為他露出那種羞澀靦覥又窘迫心慌的表情。
如同含苞的嬌嫩玫瑰,只能在他掌心中綻放、盛開……
這回,董小鹿整個人驚呆了。
轟的一聲,她爆紅著臉,小嘴微張說不出話來。
他、他、他剛剛伸手撫摸了她的唇?!天!
「小鹿?」他突然開口喚她。
「是!」反射性的,她鬆開手裡緊握的餐具慌張應道。
他慵懶的單手撐顎,迷人的眼眸含笑地凝視著她。
「妳是我見過,最能令主人感到優越成就感的客人了……」
她眼中毫無保留的迷戀與崇拜,輕易滿足了他身為男人的虛榮心,那將他視為獨一無二的存在、小心翼翼巴結的舉動,更是討好了隱藏在淺笑外表下實則冷漠的他。
這樣一個迷糊可愛的女人,很難讓人不喜愛……
他別有深意的話語,令董小鹿聽得懵懵懂懂。
最能令主人感到優越成就感的客人……
這……是什麼意思呢?
直到結束了愉快的晚餐約會,揮手道別回家,她都還弄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4 天前
第三章
深夜十點,踏著月光散步回家,董小鹿覺得今晚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夜。
雖然沒有之前幻想的在月光下浪漫共舞之類的事,但是,嘻,他給了她電話號碼。
仰高頭,她盯著自個兒手上那張寫著一連串數字的小紙張,反覆地在心裡背了又背。
等明天……不!太快了,等後天一早她就打電話約他出去,這次最好能夠與他相處一整天,再瞭解他多一些。
邁著快樂的步伐,她蹦蹦跳跳的上了樓,一邊哼歌一邊從包包裡掏出鑰匙要開門,不料卻發現自家的大門竟是半掩著。
「奇怪,我出門沒把門關好嗎?」她納悶的自言自語,沒有多想的推開大門走進屋內。
屋內,漆黑一片。
她習慣性的先開燈,卻發現怎麼開關也開不了。
「咦?停電了嗎?」她摸索著向前走了幾步,企圖尋找小客廳旁的手電筒,腳下突然踢到東西。
「什麼東西?」她蹙著眉,蹲下身細看。
是……她的衣服?!
她一驚,待眼睛稍稍熟悉黑暗之後才愕然發現,屋內滿地竟是被翻亂的雜物。
她、她家遭小偷了?!
正當她反應過來,衝到沙發旁準備打電話報警時,陰暗的角落有道人影猛地朝她撲過來。
她發出驚呼,同時被那人硬生生撲倒在地。
「嗚嗚嗚……」那人捂住她的嘴巴,透過窗外映照進來的月光,她瞧見他戴著黑色面罩,僅僅露出眼口,而他佈滿血絲的殘暴雙眼,正惡狠狠的盯著她。
那人手裡拿著繩子,企圖往她脖子勒。
這……這是闖空門不成,想殺人滅口?!
她大駭,死命掙扎著,慌亂中,她撿起掉落地面的小檯燈使力往那人頭上砸。
「啊……臭女人!」檯燈應聲碎裂,銳利的燈泡碎片不知劃傷了小偷哪裡,只聽他發出一聲慘叫,捂住了頭翻離她身上。
董小鹿逮住機會,連忙鬆開勒在自己脖子上的繩子,快速的由地上爬起,也不管鞋子在混亂掙扎中早已脫落,赤著雙腳就逃出家門。
她發抖的奔下樓梯,隱約還能感覺身後那人兇狠的唾罵與追逐的腳步聲,她拚命加快速度,害怕的眼淚由眼角不斷迸出,險些模糊了她的視線。
直到她逃出自家大樓,雙腳因不知跑了多久微微發痛,並確定已擺脫那人的追趕後才敢停下來。
待她情緒稍稍冷靜後,才發現原來自己竟逃到離家約莫兩公里的公園。
她擦掉臉上未乾的淚痕,語音微顫的向路人借了兩塊錢,赤腳走到公園旁的電話亭撥打求援的電話。
一塊錢投入硬幣孔,她緊握著話筒,手指顫抖的按下世上唯一算得上是她親人的編輯韋春蘭的電話。
「很抱歉,您撥的電話未開機,請稍後再撥,謝謝……」蘭蘭關機,然後呢?
然後呢?她能找誰?
呆滯的握著手中僅存的一塊錢,董小鹿茫然又絕望,被繩子勒傷的脖子隱隱發痛。
將最後一枚硬幣投入,她無意識的接下另一組不知何時已深烙在心中的號碼。
嘟……嘟……嘟……
電話撥通,持續響了好久,正當她死心要掛掉電話時,另一頭卻猝然的被人接起。
「喂?我是狄司頓。」男人低沉有魄力的聲音,從話筒那端緩緩傳來。
聽到他的聲音,眼淚再也忍不住的落下。
「喂?請問是哪位?」
她只能不斷的哭泣,雙手握緊話筒,似乎想讓委屈與害怕全隨著淚水宣洩出來。
男人突然沉默了下,似是猜出打電話的人是誰,毫不猶豫的喚出她的名字,「小鹿,發生什麼事了?」
「我……遇見……小偷,他想……繩子……」在他的催問下,她只能哽咽的吐出這幾個字,然後情緒崩潰地爆哭出聲,再也說不出話來。
「……在那裡等我,別離開。」他撂下這句話後便掛斷電話,彷彿早已得知她目前所在似的,直接吩咐她別走開,而心中滿滿驚懼情緒的董小鹿也未察覺出不對勁。
掛回話筒,她蹲下身子抱住自己抽泣,不知過了多久,公園外,一輛駛得疾快的黑色轎車急剎而停,然後,她聽見了一串堅定的腳步聲朝她這裡步來……
「站得起來嗎?」男人熟悉的嗓音穿透她嗡嗡作響的耳膜,緩緩傳進腦中。
她楞楞抬頭,看著他伸出手掌,有力卻不失溫柔的一把拉起了她。
眼眶發熱,淚水又忍不住盈聚,一顆顆的掉落。
「我……」她哽咽的想開口說些什麼,可雙腳因方才未穿鞋就長途逃跑受傷,此時正微微發疼發抖。
他見了,沒多說什麼,只是一把攔腰抱起了她。
「噓,什麼都別說,放心,一切有我。」他輕聲的安撫她,見她點頭後才抱著懷中又累又受驚過度的她上車離開。
※※※※
折騰了一整夜,到警局報案、完成一切筆錄相關手續後,回到狄司頓的家,時間已逾凌晨兩點。
喝了他特地為她沖泡的加了白蘭地的熱牛奶後,董小鹿終於放鬆了緊繃整晚的驚恐情緒,疲倦的在他的沙發上睡去。
狄司頓凝視著她猶帶淚痕的小臉,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心裡發酵。
「嗚……不要過來……走開••……」
見她在睡夢中發出不安的囈語,他眉間不自覺地蹙起,大掌徐緩撫上她有些冰涼的臉頰,輕輕摩挲著。
似是他掌心的溫度溫暖了她,董小鹿在睡夢中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嬌小的身軀更是移近他身邊幾分,極其信任的偎在他腿邊。
他盯著她許久,才小心的將她抱起,彷彿捧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般,抱著沉睡的她走向他的臥室。
輕輕將她放置在他的大床上,皎潔的月亮透過落地窗盈盈灑落銀白月光,照映在她那雙佈滿大小傷痕的小腳上……
狄司頓坐在床沿,望著她的睡顔,低斂著眼眸不知在沉思些什麼。
床邊,檯燈暈黃的溫暖光線照在她蒼白的小臉上,他心口緩緩泛起一股陌生的情緒。
回憶起接到她的電話時,她強忍著不出聲,在電話那端默默發出細弱的啜泣,那一瞬間,一向冷靜沉著的腦子竟彷彿失去控制般,頓時掀起巨大的波瀾,前所未有的煩躁在他的胸口翻湧,擾亂得他心頭微微慌亂、發痛。
這是什麼情緒?
他並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當他回過神時,他已不由自主地登入衛星連線系統,動用權限搜尋電話來源,鎖定她目前的所在地。
這一點也不像他的行事作風,對人對己素來嚴厲、公私分明的他,今天居然頭一回破了例。
這不是件好事……
可他也不認為是件壞事。
他承認,對她,他有著強烈的好感,因為她是他接觸過,最不帶任何心機、最能令他放鬆的女人,天真善良的如同一張潔淨的白紙,使他忍不住想要擷取她的芬芳,想要靠近她……
這種想獨占一個人的情感就是喜歡嗎?
抿起唇,他瞇起眼,視線從她脖子上淺紅的勒傷移到她腳上那大大小小的傷口上。
今晚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太詭異了。
他不認為這是單純的意外,從晚間的花盆掉落意外到剛才發生的小偷闖空門,一連串的事情要說巧合沒人會信,很明顯的,有人想要對付她。
但,是誰?
他蹙起眉,望著她連睡著也顯得不安的表情,忍不住伸出手撫上她的臉頰,似是他的觸碰安撫了她,她在睡夢中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像貓咪似的在他掌心蹭了增。
他勾起微笑,絲毫沒有發現自己是以何種寵溺的神情凝視著床上的人兒。
不管如何,有他在,他會守護她的。
他低首親吻她的額際。
「睡吧,有個好夢……」他勇敢又堅強的小鹿。
沉浸在睡夢中,全然不知自己被偷吻的小女人,臉上漾出一抹幸福的微笑,然後深深陷入那沒有驚懼,唯有一片蔚藍海洋相伴的美麗夢境中……
※※※※
好溫暖……
董小鹿由睡夢中逐漸甦醒的第一個感覺,便是溫暖。
像是被顆暖和的太陽從身後輕擁著一般,她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舒服,教人忍不住貪戀,捨不得睜開眼。
可背後的暖度太過明顯,不像是她幻想出來的,這……該不會……
她驀然清醒,睜開眼急轉過頭。
身後,男人俊美的沉睡面容映入她眼中。
啊……她驚嚇的差點叫出聲,連忙捂住嘴巴,深怕吵醒了身旁的人。
這……這是怎麼回事?
依稀記得,昨晚他帶她回家,幫她清理完身上大小傷口後,她因疲累不小心在沙發上睡著了,意識模糊中,只覺得身上被人蓋上了薄被,然後她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該……該不會是她色慾薰心,半夜夢遊爬上他的床吧?!
一想到這裡,董小鹿驚慌得不得了。
怎麼辦?要是被他發現搞不好會誤會她居心不良,想打他壞主意……
眼睛四下張望,董小鹿暗暗心忖。
還是趁他醒來,悄悄回到沙發躺著,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吧。
一邊想著,她一邊採取了行動。
小心翼翼的掀開薄被,緩慢的移開與他靠得極近的雙腿,如同毛蟲一般一點一點往床邊移,絲毫沒注意到身後閉著眼的男人,唇邊那抹調侃的淺笑……
正當她將雙腳移放至地面上,預備偷偷起身離開時,身後突地響起一道飽含笑意的問話。
「就這麼下床,不怕腳痛嗎?」
「啊!」她受到驚嚇,整個人差點摔跌至床下。
當她好不容易穩住身子後,急扭頭對上他那雙漾著淺淡柔色的灰藍色眼眸。
「早。」狄司頓慵懶的側躺在床上,光裸著性感的上半身,含笑的斜睨著她。
「早……早。」她尷尬的扶著床沿站起,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只敢用眼角偷偷瞄著,怎麼也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昨晚睡得好嗎?」他依然是一派懶洋洋的樣子,大手爬了爬凌亂的髮,他半撐坐起身子,寬闊而結實的胸膛隨著他的動作,完全展現在她眼前,那結實肌理線條與隱含的力量,是鍛鍊過的男人才能擁有的。
她不禁瞧得臉紅了,臉蛋溫度直線上升。
「嗯……我、我睡得很好……」心跳撲通撲通的狂跳,拜託,誰來拯救她的心臟啊,再這樣下去,她又要噴鼻血了。
「我瞧妳在沙發睡得很不安穩,所以抱妳到床上,希望妳不會介意。」雖說是致歉,但聽得出來他話中沒多少愧疚,甚至……有些理所當然。
「不、不會。」她急忙搖頭表示自己不在意。
她當然不會介意了,能跟他同床共枕一夜,這簡直是老天送給她的大禮,她開心都來不及,又怎會介意呢。
狄司頓笑笑,抽過擱放在床頭櫃的襯衫,俐落的披穿上身,然後掀開薄被下床一步步朝她走來。
他經過她身邊,來到落地窗前拉開窗簾,耀眼的陽光從落地窗外照射進來,他整個人籠罩在淡淡的金黃光芒中,宛如希臘神話中高貴的神祇。
小鹿忍不住嚥嚥口水,清晨陽光下的他更顯俊美挺拔,渾身充滿強烈的吸引力,誘惑著人不禁想再靠近他一點……
「做什麽這麽看我?」發現她的目光一直鎖在自己身上,狄司頓挑眉問道。
「因為……如果用文字來形容你現在的樣子,我可能必須花掉數十張A4大小的紙,用上千萬個形容詞,重點是,還得選擇最小的字體,這樣才能盡情書寫、描繪出你現在在我眼中的模樣有多好看……」不自覺地將腦海中的想法脫口而出,待董小鹿回過神後,她忙捂住嘴巴,羞慚的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聽了她的話,他唇邊噙著的笑更為耀眼。
「哦?那麼,妳眼中的我是什麼模樣?」
「啊?」很意外他會提問這個問題,她有些楞住了。
她沉吟了一會兒,然後怯懦、試探地小心道出內心對他的真實感受。
「嗯……像一塊岩石……生長在寬闊、偉岸的海岸邊,經過酷熱的炎陽曝曬、凜冽的寒風吹襲與兇猛海浪拍打鍛鍊過,好不容易精粹出的珍貴岩礦石……」世上獨一無二、在陽光照耀下,閃閃折射出璀璨光芒的稀有礦岩。
聞言,他一震,灰藍眸子漸漸轉黯,用一種未曾有過的複雜眼神緊緊瞅著她。
無法相信自己藏隱在微笑面具底下的本質竟被她看得如此透徹,才相識短短數日,她已瞭解他這麼深嗎?
「我……我說錯話了嗎?」見他一直不發一語,董小鹿以為自己說錯話惹惱了他,連忙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口拙嘴笨的,常常不小心說錯話惹別人生氣,蘭蘭就罵過我寫稿寫太久,腦袋都退化變成蠢腦袋了,你千萬不要生我的氣,如果我剛剛的話讓你不開心,我全部收回……」
是啊,怎麼忘了,哪有人被說成是一塊石頭會高興的,董小鹿,妳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她懊惱的咬著嘴唇,手足無措的揪弄衣服下襬,惴惴不安的偷覷他的表情。
「不,妳說得很好。」察覺到自己突來的靜默弄慌了她,他回神,露出一貫的溫和表情,「我只是訝異妳對我的瞭解竟如此深刻……」
深刻到,他幾乎下意識想啟動保護自我的模式,摧毀掉任何能造成他動搖的因素,將她驅逐得遠遠的……
他徐緩步到床邊的小沙發,取了一套乾淨的衣物遞給她。
「昨晚回來時間已經很晚,妳因疲累過度先睡了來不及梳洗,現在要梳洗一下嗎?」
「喔,好、好。」她臉窘紅的接過。
真糟糕,昨晚因哭累了,結果就以渾身亂七八糟的模樣睡著了,天,她最糗、最邋遢的一面全被他看光了,他會不會因此對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啊?
待她梳洗完畢,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出浴室後,整個人才略略覺得擺脫昨夜的狼狽與不堪,舒爽的呼了口氣。
她來到客廳,瞧見狄司頓在廚房一邊沖泡熱牛奶,一邊低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洗完了?」聽到聲響,狄司頓停下手中攪拌的動作,抬頭面對她。
「嗯……」董小鹿穿著他的襯衫與長褲,頭髮濕漉漉的,扭捏的站在廚房口。
好不習慣喔,第一次穿男人的衣服,還是自己喜歡的人的,感覺……好奇妙,像是整個人籠罩在他的擁抱當中,好害羞。
「過來吃些東西和喝杯牛奶吧。」他昂昂下顎,意指客廳的方向,然後端著盤子與牛奶步出廚房,領著她走向客廳。
「喔喔,好。」她聽話的跟在他身後,乖乖到客廳沙發坐下,接過他遞來的熱牛奶,小口小口的啜飲著。
溫熱香甜的牛奶一入口,暖和了她的身子,她不禁瞇起眼發出滿足的嘆息。
「現在可以說說昨晚發生什麼事了嗎?」他將盛有三明治的盤子推向她,交疊修長的雙腿,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等著她回答。
「哈哈,可能是我運氣不好吧。」她放下杯子,拿起他推來的三明治盤子,「昨晚我回家時發現大門沒關,原以為是我自個兒出門時粗心沒有關好,但一進門便發現電燈怎麼也打不開,地上到處都是我的東西,我當下就想報警,可是沒想到小偷竟然沒離開,還待在我家,結果……就……」
一回憶起昨晚的驚險,她忍不住瑟縮地抖了下。
「那麼,脖子上的勒傷也是這麼來的?」聽了她的描述,他眉頭微蹙,眸子銳利的鎖在她雪白脖頸上那道已轉為暗色的淤紅長痕。
「呵……大概是被我撞見他行竊吧,他驚慌之餘便拿繩子想勒我,結果,我在掙扎中不知道拿了什麼東西砸中他,他痛得鬆開我,我就趁機逃跑出來了……」急得連鞋子也忘了穿,才不小心磨破了腳底。
拿起三明治,她咬了口,嗯,好好吃喔,他的手藝真好。
嬌憨的小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聽了她的話,狄司頓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的猜測果然沒錯,一次意外也許是湊巧,但兩次、三次……
「有沒有想過,是不是妳在無意間得罪了什麼人或是破壞了別人什麼計畫?」否則,不會有人故意這般針對她,接二連三設計一連串的意外,只為了要取她性命。
董小鹿聽了,不禁停下啃咬三明治的動作,側頭思索了許久。
「唔……我的生活一直很簡單,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家寫稿,偶爾出門租借DVD或漫畫,去便利商店買買東西,應該不太可能吧。」連蘭蘭都說她比宅女還宅了。
對了,說到蘭蘭……咦?她是不是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啊?
她仔細回想著被自己遺忘在腦後的事,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總之,這段時間妳盡量不要一個人單獨外出,等等若是想回去,最好找人陪同妳一起。」他建議道。
他能感覺事情並不像她說的這麼簡單,在對方目的未達到前,一定會再出手。
「嗯嗯,好,我知道了。」她咀嚼著三明治,乖乖點頭。
沒錯,一個人真是太危險了,等等她就打電話找人陪她一起回去。
一起回去……
驀地,她鬆開手中的三明治,發出慘烈的大叫,終於憶起自己忘了什麼事。
「啊啊啊啊啊……完蛋了!我忘記打電話給蘭蘭報平安了啦!」青天霹靂。
今天是蘭蘭一周一次親自上門的補給日,她要是開門見到家裡的情況……
嗚,這下,她肯定會被蘭蘭給剝皮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4 天前
第四章
「董小鹿,妳這個笨蛋!發生這種事妳不會打電話給我嗎?!」第一次,韋春蘭興起狠狠虐人的衝動。
這個榆木腦袋的傢伙,肯定是天天關在家裡寫稿寫笨了,居然連打電話向她求助都不會,她的腦袋真的退化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嗎?
「可是,我、我打給妳時,妳的手機關機啊。」董小鹿委屈至極,兩眼含淚地咬著手指瞅她。
「關機?妳不會留言嗎?!手機的語音信箱是用來做什麼的,就是用來留話的、留話的!妳笨死了妳!」不聽還好,一聽見她的回答,韋春蘭差點氣爆血管。
手指恨恨地猛戳董小鹿的腦袋,絲毫不管她是否會痛。
「妳知不知道當我送補給品到妳家,打開大門看到一地的混亂,尤其是地板上那灘血跡時,我心裡有多擔心,結果,妳竟然……真是氣死我了!」完全不管現在是在別人家中,她滿腦子只想將眼前的女人給戳聰明一點。
明明在寫作上是難得的曠世奇才,但在生活處事上卻是生活白癡啊!真是鬱悶死她了!
打從韋春蘭進門,便一直冷眼旁觀她發飆訓話的狄司頓,在看見董小鹿額頭被戳出一塊鮮明的紅印時,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小心點,有什麼話適當提醒就好,別弄傷她。」他擋下韋春蘭的手,冷冷勸道。
「你誰啊你?」彷彿現在才發現他的存在,韋春蘭瞇起眼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高大男人,極其不爽的開口。
「小鹿的朋友。」
「朋友?」她冷嗤一聲,不屑地甩掉他擒住自己的手,轉頭對著董小鹿斥道,「董小鹿,別光看人家臉皮長得好看些,就傻乎乎的全心信任別人,要知道這年頭長得好看的通常都不安好心眼,別哪天被人賣了自己都不知道……」
雖未指名道姓,但濃厚的諷刺意味很明顯是針對狄司頓來的。
狄司頓臉色不變,灰藍色的眸子卻漸漸轉沉,隱隱閃過一絲精光。
這女人……
「不、不會的,狄……狄狄司頓他人很好的!」見韋春蘭誤會他,董小鹿連忙跳出來替他辯解,在喚到他名字時還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害羞的偷覷他,「昨晚他幫了我好大的忙,如果不是他,我都不知該怎麼辦,而且他還好心收留我一夜,才不是蘭蘭妳說的那樣……」
「妳有見過大野狼幫小綿羊鋪床的嗎?」韋春蘭冷笑著對上狄司頓的目光,絲毫不畏懼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凜冽氣息,「肉食性動物可改不了狩獵的本性,現在不出手,只是想將無知的小綿羊給養肥一點罷了,狄先生,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啊?」
別有涵意的笑語卻句句尖銳如刀,刺得人無法反駁。
狄司頓緩緩瞇起眼,抿起薄唇不語。
「哼,走了啦,還發什麼呆,別忘了妳家裡還一團亂,等著妳收拾呢。」皮包一甩,韋春蘭蹬著紅色高跟鞋,玉手猛地揪住董小鹿的後領,將人連拖帶扯的拉了出門。
「等等,蘭蘭等等啊!」被拉得踉踉蹌蹌,董小鹿腳步不穩的邊走邊嚷道,「我還沒跟人家道謝呢,妳停一下啦。」
「道什麼謝?謝謝老天爺保佑才實在,妳這差點被賣了還幫別人數鈔票的笨蛋,哪天被人騙了吃掉我都不意外……」聲音漸漸遠離,然後是電梯關上的聲響,最後回歸一片寧靜。
狄司頓關上門,眸子低斂,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單手插在褲袋裡,面無表情。
那個叫韋春蘭的女人……看樣子,是個很大的麻煩。
不過,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先做。
來到電腦前,他輸入密碼,與對方視訊通話。
沒兩秒,系統連線,螢幕登時亮起。
「老大,你居然主動找我?!」這、這真的是天下紅雨,太陽打西邊出來,太令他驚喜,太令他振奮,太令他驕傲了!
畫面那端,金髮藍眼的外國男子一整個感動到不行,沒瞧見身後那群身著黑色特種軍服的同伴們紛紛露出不屑的嘴臉。
「別廢話,幫我查件事。」他冷聲打斷他。
「老大你說,只要你說出口,我就算是上火山、下刀海都一定幫你辦妥!」金髮外國男操著蹩腳的中文,挺起自個兒的胸脯猛力一拍打包票。
「白癡,是上刀山下火海啦!」身後,男人們忍受不了的出手痛毆這個成語學得很爛,卻老愛亂用的傢伙。
「我要你幫我查個人。」沒有理會那一團吵鬧,狄司頓逕自沉聲下了吩咐。
「是敵人?」視訊那端的眾人聞言,立即停下打鬧的動作,眼神瞬變,專注的預備聆聽他接下來的指令。
「不是敵人。」他否認。
「那是?」金髮外國男歪著頭,這下可納悶了,通常老大會親自吩咐要調查的對象,不是敵人,就是無惡不做的國際通緝要犯,但老大說不是,那……
「是個女人,名字是董小鹿,幫我將與她所有相關的資料,一絲不漏的全都調查出來,尤其是她身邊可疑的危險人物。」
電腦畫面那端,男人們聽了,先是集體僵化數秒,然後一個個像是吞了興奮劑似的發出狼嚎。
「老大!」其中金髮外國男更是激動,一張俊臉猛地擠到螢幕前,「你掉入墳墓了嗎?這個女人是我們未來的大嫂嗎?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查得一清二楚,連嫂子什麼時候尿過床、什麼時候教過男朋友,我都會幫你查得清清楚楚,一點遺漏也沒有!」
忽地,他不知想起了什麼,眼睛登時一亮,「對了對了,老大,需要我們過去支援嗎?」
他們很想見見這個能令一向冷酷嚴厲的老大動心的女人呢。
狄司頓未回答,斂下眸子,嚴聲下令。
「查完後,盡快將資料寄給我。」語畢,他逕自結束通話,絲毫不顧對方一連串急切的呼聲喊叫,果斷地切斷連線。
盯著暗下的螢幕,狄司頓眼神漸漸轉沉。
貓捉老鼠的遊戲,終於要開始了……
※※※※
「總而言之,一個人的好壞絕對不是從他的外表可以輕易判斷的,那些長得英俊好看的人其實壞心眼特別多,心機特別深,像妳這種涉世未深又單純的女人就是最好下手的目標,妳可得千萬小心,別笨笨的人家一勾勾手指就跟著走了……」
董小鹿苦著臉蹲在地上整理東西,一邊聽著韋春蘭喋喋不休的訓話。
從回到家開始,蘭蘭就好像訓導主任上身,一直嘮嘮叨叨唸個不停,都已經快兩個小時了還不肯停下來休息,她的耳朵快要爆炸了啦!
「董小鹿!」紅色高跟鞋很有氣勢的踩上她正要拾起的破爛雜誌,「妳究竟有沒有認真聽我說的話啊?」
她可憐兮兮的抬頭,「有啊,我一直在聽啊。」
不但在聽,耳朵還聽得發痛了。
「那妳說,我剛剛說了什麼?」瞇著眼,韋春蘭不信的環著雙臂,居高臨下如同女王般的俯視她。
「妳說長得好看的,不見得是好人……」她側著頭仔細回想方才她那一大串的訓話,嗯,應該是這樣沒錯吧,「但是,蘭蘭,狄……狄司頓他不是壞人。」
她還是忍不住替他辯解。
「不是壞人?哼,壞人會在臉上刻著『壞人』嗎?」韋春蘭冷嗤一聲,「知人知面不知心,妳懂不懂啊妳?」
「不懂、不懂,才不想懂……」她生悶氣的鼓起臉,只敢小小聲的在嘴裡嘟囔反駁。
見她那副不情願的樣子,韋春蘭忍不住嘆了口氣。
走到她身旁蹲下,接手替她收拾地上散亂的物品。
「妳一個人住在這裡,我又不能時時刻刻陪在妳身旁,昨晚又發生那樣可怕的事情,至少,乖乖聽我的話讓我安心一點,不行嗎?」俐落的抖開垃圾袋,將地上因打翻水壺而弄得濕答答的過期雜誌與小說、書籍,一一丟入袋中。
「蘭蘭……」董小鹿不禁感動的抬頭望著她。
韋春蘭安慰的摸摸她的頭,但下一秒,她迅速變臉,狠狠捏住她粉嫩的臉頰。
「差點中計!別以為露出這種小狗表情,我就會忘了今天來的目的,記住了,妳只有一個月的逍遙時間,之後得乖乖寫稿,等交稿日到,要是我沒見到稿子,妳就等著瞧吧!」洩恨似的用力一擰,硬生生將那張白嫩可愛的小臉捏成紅饅頭。
董小鹿捂著被捏紅的臉頰,無辜的眨著眼。
還有快半個多月呢,她才不怕,哼哼!
綁好垃圾袋,韋春蘭站起身,細心叮囑,「那麼,我走嘍,妳自己多注意安全,有什麼事隨時打電話給我,知道嗎?」
董小鹿乖寶寶似的點頭。
打開門,韋春蘭拖著垃圾走出門,不意與對門正巧開門出來的男人碰上。
男人穿著西裝,戴著金框眼鏡,一副精明能幹的模樣。
見到她們,他先是楞了下,隨即收起驚訝的表情,露出一抹笑容。
「妳們好,妳應該是董小姐吧?我是昨天剛搬來的鄰居,敝姓房,房宙為。」他伸出手,目光直盯著韋春蘭身後的董小鹿。
他的眼神太過侵略,太過銳利,董小鹿被他瞧得很不舒服,下意識的將身子一縮,躲在韋春蘭背後避開他的注視。
沒有察覺出身後她的舉止,韋春蘭伸出手禮貌性的與他握手問好。
「房先生你好,我是小鹿的姊姊,以後就請你多照顧我們家小鹿了。」
「妳放心,我會的。」他噙著笑,藏在鏡框後的眼睛迅速閃過一絲不為人知的精光。
待送走韋春蘭後,他轉首微笑對上董小鹿。
「董小姐,希望以後我們好好相處。」
「好……好。」他詭譎森冷的眼神令她感到莫名的不安,怯怯應聲後,連忙關上門躲回自己家中。
門外,男人拔下眼鏡擦拭,原本含笑的表情漸漸陰沉下來。
※※※※
天空烏雲密佈,早上還是豔陽高照的大晴天,一轉眼已飄起陰冷的細雨。
「真是奇怪的天氣……」董小鹿仰頭凝望著天空,一面嘟囔著,「還好趁下雨之前將他的衣服洗好了,嘻!」
抱著洗淨的衣服,她雀躍的踏著輕快的步伐走向狄司頓的家,邊走邊偷偷將小臉埋進懷中的柔軟布料中,嗅聞著上頭殘留的洗衣精香味。
她可是很用心的親手清洗了好多遍,深怕留下一點髒汙,不過,晚了這麼多天才將衣服還給他,他應該不會生氣吧?
都怪隔壁那個討厭的新鄰居,每次只要她一出門,他就詭異的恰巧出現在她周圍,無論是她下樓領取信件或是出門買東西,他總會出現在她欲前往的地點,與她巧遇。
就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上一般,尤其是他看她的眼神,總覺得陰森得教人發寒,讓她覺得好不舒服,於是這些天她只能躲在家中,盡量減少外出的機會,好不容易逮到新鄰居不在的時候,她才趁機溜出門。
希望不會被他誤會這些天她是故意不聯絡,惡意侵占他衣服不還啊。
越接近狄司頓家,她的腳步越顯輕快。
在經過離他家不遠的路口時,她忽然聽見一聲細微虛弱的貓叫聲。
「喵……」
「咦?什麼聲音?」她停下步伐,疑惑的四下探望。好像是小貓的叫聲。
她循著聲音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在附近的水溝蓋下找到聲音來源。
透過縫隙,她瞧見水溝蓋底下有一隻渾身濕淋淋的小貓受困在那邊。
「喵……」像是發現有人靠近,小貓發出比之前稍稍大聲的求救。
「糟糕!」牠是怎麼跑進去的啊?也不知道牠被困了多久,現在開始下雨了,如果不趕快把牠救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小貓別怕喔,再等等我馬上救你出來……」她四處搜尋可以撬開水溝蓋的東西,卻找不到適合的,最後沒有辦法只能徒手拉著水溝蓋。
雨越下越大,水溝蓋下積蓄的雨水越來越高,小貓小小的身體在逐漸升高的水裡載浮載沉,眼看就要被淹死……
董小鹿急得快哭出來,她渾身被雨淋得濕透,依舊不死心的試圖想要打開水溝蓋。
她想要救牠,這可憐的小貓應該是被人丟棄的吧,牠不知怎麽會跌進水溝蓋下,被困著出不來。
好像她一樣,從小被人丟在孤兒院,一個人獨自的成長,一個人獨自的生活,受了傷,也只能一個人獨自的舔拭傷口……
這樣的小貓,像極了幼時的她,令她不禁回憶起那段充滿著心酸與痛楚的日子……
「雨下得這樣大,妳一個人蹲在這裡做什麼?」
隨著頭頂移來支灰色雨傘,一道略帶磁性的嗓音在她身後徐緩響起。
她轉頭,楞楞的盯著來人熟悉的俊美面容。
「幫……幫幫我!」宛如在大海中找到賴以為生的浮木,她紅著雙眼慌忙的起身揪住他的手臂,著急的說道。
「有、有小貓被困住了,我該怎麼辦?我用了好多辦法都沒法將牠救出來,快幫幫我……」
狄司頓聞言眼眸一黯。
「別急,讓我試試。」他安撫她,並將手中雨傘遞給她。
他半跪在水溝蓋前,觀察了水溝蓋一會兒後,從身上取出一隻鋼筆,也不知他是怎麼辦到的,只見他以鋼筆旋開水溝蓋的暗鎖螺絲,輕易地打開了蓋子,從裡頭拎出那隻受困已久、渾身濕透的瘦弱小貓。
董小鹿焦急的接過,顧不了太多的用原本要還他的衣物充當毛巾,緊緊包裹住因寒冷而不住發抖的小貓。
仰頭看看天氣,這場雨越下越大,甚至轟隆隆地打起響雷來,狄司頓眉頭不禁一皺,彎腰拾起不知何時被她丟到地上的雨傘,為兩人遮掩住不斷落下的大雨。
「先到我家去避一下雨吧,妳現在這副模樣也需要清理一下。」全身濕答答的,怕是不先換掉身上的衣服,晚點她便會感冒發燒。
董小鹿乖乖點頭,抱著小貓被他領著前去他家。
一進門,她向他借了吹風機,然後窩在沙發前的地上專心幫小貓吹乾被雨水浸濕的身體,全然忘了自己也是濕淋淋的落湯雞一隻。
狄司頓見狀,從房裡取了條大毛巾從頭蓋住她。
「別光顧著照顧小貓,忘記自己也是剛淋過雨的人。」他在沙發坐下,親自幫她擦著濕髮。
她臉微紅,坐在地上任狄司頓擦。
不知過了多久,小貓的身體吹乾了,睏倦地打了個呵欠窩在董小鹿懷中睡著,她這才吁口氣,不好意思的回頭向他道謝。
「剛剛真是謝謝你喔……」想起自己方才慌慌張張又手足無措的表現,她就羞窘不已。
「不用客氣,順手而已。」他手上動作未停,薄唇噙著溫柔的淺笑,繼續為她擦乾頭髮。
修長的手指穿梭在她髮間,偶爾碰觸到她敏感的耳朵,令她發癢的忍不住瑟縮了下肩。
「不……不過,你怎麼這麼厲害,我忙了好久,試了好多種方式都沒法打開它,你怎麼知道水溝蓋的蓋底有暗鎖螺絲,還能輕易的打開它呢?」明明水溝蓋的表面是看不出有螺絲存在的啊。
她納悶的歪頭思忖著,想了好久也想不明白。
「因為工作上的需要,所以我曾接受這方面的訓練。」他淡淡的解釋。
機關設置、陷阱拆卸……每一種都是執行任務時所需的基本技能,區區一個暗鎖水溝蓋,對他來講不過是直接開門那麼簡單罷了。
「對了,說到工作,認識這麼久,我好像都還不知道你的工作是什麼耶。」董小鹿好奇的發問,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看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勢,不像一般上班族,像是……歷經過嚴酷爭戰生存下來的人,有種令人摸不透的神祕氣息……
「妳想知道?」聞言,狄司頓勾起薄唇,猝不及防地將一張俊臉驀然湊近她。
她的心跳遽地加快數拍,卻還是敵不過那股好奇心地點了頭。
「我的工作,很特別。」他用宛若對情人愛語般的低沉嗓音說道,「需要長期在各國遊走,與一般人相比稍具危險性,也較驚險刺激……」
驚險刺激到,一不小心連性命都可能會丟掉的地步。
他執起一撮落在她頰旁的髮絲,緩緩勾到她耳後,那融合東西方風情的混血俊美面容,此時散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魔樣魅力,危險的誘惑著她。
「我想,妳應該不會對這感興趣的。」那是單純的她絕不會瞭解亦不會觸及到的殘酷世界,他不想將她牽扯進那樣混沌髒汙的世界中。
盯著他灰藍色的深邃眸子,她的喉間頓覺一陣乾渴,心跳如雷。
別、別用這種眼神看她啊,她怕她會受不了他的誘惑撲上去啊……
窗外,銀色閃電突然劃過,旋即打了個巨大的響雷,她嚇了好大一跳,原本向後撐在地上方便與他談話的手一滑,差點仰頭倒下磕撞到腦袋。
「啊!」
他反應極快的長手一攬,迅速扣住她的腰身,將她整個人拉入懷中。
兩人眼對眼、鼻對鼻,距離十分近,她幾乎能感覺到他唇間輕吐、吹拂在她臉上的氣息。
心臟怦怦狂跳。
「在想什麼?」他沒有放開她,聲音比以往低沉、沙啞了些。
「我……我在想,雨……雨還要下多久。」因過度緊張,她不自覺開始結巴。
扣在她腰間的那雙大掌,熾熱的猶如燒紅的鐵條,透過半濕的衣裳傳來一陣陣熱燙的高溫,像是要灼傷她一般。
「如果雨沒停呢?」薄唇緩慢地吐出問句,目光緊鎖著她那張略帶慌亂失措的小臉。
「那……那……」她是不是要趁雨還沒下大前趕快回家?
「上回,妳在這裡借宿一夜,從那時起我便一直想做一件事……」一件不是她心目中好男人會做的事。
「什、什麼事?」
隨著眸子顔色逐漸轉黯,他緩慢的低首,唇,亦覆印上她的。
「這件事。」
如同休眠的火山乍然爆發一般,他霸道且不容她退縮的扣住她的後腦,吻上她柔嫩豔紅的唇瓣。
那樣的猛烈,那樣的激狂,幾乎焚燒了她的靈魂。
「唔……」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嚶嚀,被迫仰高頭接受他如火般的熱情。
她的吻十分生澀,能感覺出毫無經驗,如同一顆青澀的青蘋果,但她口中那甜蜜的氣息卻令他想要汲取更多、更多……
室內,激情溫度不斷升高,她幾乎快要暈眩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吻方畢,他離開她,但仍意猶未盡的伸手撫挲著她被吻得紅潤微腫的唇瓣。
她氣息不穩的迷茫望著他。
「你、你……我們……」
「有人說,唇與唇的接觸交融,是男女間最能貼近對方的方式,透過唇舌的親暱碰觸,不用開口也能輕易穿透對方的偽裝與防備,直達心靈深處……」他邊撫摸著她的唇,邊低喃輕訴,「妳給我的,正是這樣的感覺。」
想親吻她的念頭存在已久,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她的吻竟能輕易撼動他向來緊閉的心房,闖進他從未有人進入的內心深處。
這些天沒見到她,焦躁的情緒始終圍繞著他,使他無法平靜,是他太過自信了吧,原以為那日她離開後,隔日會主動來找他,沒想到一連數天她就像失去蹤影一般,突然斷了聯絡。
這令他感到焦慮,無法掌握她的一切,讓他頭一次因為女人而煩悶,於是,他刻意偽裝巧遇,在她出門必經的路上堵她。
而見到她後,他更確定了這些天造成自己心裡煩亂不已、擾亂自個兒的莫名情緒是什麼了。
「小鹿?」他輕喚著她的名,凝視她的目光溫柔纏綿無比。
「啊……啊?」她尚茫然的回不過神,呆呆的望著他。
「我喜歡妳。」
這句話一說出口,當下讓董小鹿整個人震住了。
他……他剛剛說什麽?
「雖然認識的時間有些短,但如果妳不討厭我的話,和我在一起吧……」他喜歡她,喜歡這個天真迷糊,又有些傻乎乎的女人。
從沒有人給他這樣的感覺,想霸占她、呵護她、獨寵她,占據她的所有,想看她在他懷中,展露出獨為他綻放的豔麗笑容。
他要她,眼中只有他。
霎時,轟的一聲,董小鹿覺得自己的腦袋彷彿遭到巨雷狠狠擊中一般,整個人頓時僵傻住了。
他剛剛說什麼?!
和他……在一起吧?
她無法置信的瞠大眼,驚駭地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下一秒,只見她突然狠狠捏住自己柔嫩的臉頰。
「好痛!」痛得她都快掉眼淚了。
原來是真的,她不是在作夢!
他見狀,連忙抓下她虐待自己的小手,忍俊不住地笑嘆。
「無法相信嗎?」他輕柔為她揉著被捏紅的粉頰,「那麼,也許,換個實際行動比較能夠說服妳……」
說完,他再次覆上她的唇,溫暖的、充滿細膩柔情的,淺淺細吻著她。
董小鹿不禁有些迷亂了,她兩眼迷濛,乖順的任由他親吻,深深沉溺在他的擁抱中。
落地窗外,大雨依舊不停地下。
迷迷糊糊間,她突然有種感覺,今天應該是她董小鹿一生中,最奇妙最不可思議的下雨天……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4 天前
第五章
書房內,狄司頓戴著特殊防竊聽的藍芽耳機,一面聆聽從客廳不斷傳來的悅耳笑聲,一面開啟隱密通訊頻道與遙遠國度的人連線通話。
「調查結果出來了嗎?」
「嗚嗚嗚,老大,我一直以為日本的阿信女士是全世界最苦命的女人,沒想到,我們大嫂居然有著比她還驚天動地、可悲可嘆的身世……」不甚標準的蹩腳中文從耳機那端傳來,然後是對方一陣仰天哭嚎、猛擤鼻涕的聲音。
聞言,他忍不住蹙眉。
「說清楚些。」
耳機那端似乎一陣推擠,然後換了另一個較冷靜的男聲發言。
「董小鹿,二十六歲,臺北人,二月二十七日生日,父母不詳,目前居住地址是……」男聲停了會兒,很快便接著往下道,「一出生就被遺棄在育幼院,由育幼院修女扶養長大,五歲曾因落水險些溺斃,獲救後引發高燒肺炎,住院兩個多月,因有溺水記憶至今對水仍存恐懼,從不至有水的地方。十六歲離開育幼院在外獨自生活,靠著獎學金及半工半讀直到大學畢業,而後,在星銳出版社一次百萬獎金徵稿活動中,靠著題材特殊的跨世紀奇幻小說獲得了首獎,成為該出版社旗下作者,負責編輯是韋春蘭,與董小鹿感情甚好,算得上是董小鹿最信任的朋友與親人,她生活單純,無不良嗜好,一周出門約莫四、五次,每回皆是固定地點,鮮少去陌生環境……」
狄司頓仔細聆聽男人報告,待對方說完已是十多分鐘過後。
他半垂著眸,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有意無意地輕敲著。
「我知道了,把資料傳過來給我。」他淡淡開口吩咐道。
「嗯。」
「等等,我還有話要跟老大說……」
冷靜男聲應完,沒等旁邊那個說著一口蹩腳中文的夥伴發出抗議,逕自切斷了通話。
下一秒,書房的傳真機啟動,傳來一張又一張的調查資料……
待接收完畢,狄司頓撕下傳真紙,仔細的一字一字讀著。
一出生便被遺棄到育幼院,由修女養大,曾溺水,對水強烈恐懼,半工半讀,做過各種辛苦的工作以養活自己,最艱辛的時候只靠喝水度日,而後參與徵稿大賽打敗眾多對手贏得首獎,才獲得了如今安穩的生活……
他從未想到她會有這樣的成長歷程,在她樂觀開朗的外表下,隱藏的居然是這般痛苦、令人心碎的過去。心,忍不住微微揪疼。
與他不同,他是因父母意外早逝,於是選擇孤身一人闖入那殘酷的戰場奮戰,而她卻是被拋棄,被逼迫著不得不提早長大,好在冷漠的社會中存活。
她與他,竟是如此相像,卻又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他取下藍芽耳機開了門,倚在書房門邊凝視著坐在客廳地板正開心逗著小貓玩的嬌小女人。
她笑得嬌豔,白皙細嫩的小臉上看不出過往的陰影,反倒散發出一股天真、無憂無慮的氣息,吸引人想靠近。
彷彿是一朵綻開在清晨的茉莉,在陽光的照耀下,嬌怯又羞赧的展開花瓣,明明脆弱得很,但又在大雨侵襲時,仰高頭驕傲的接受考驗,然後,在雨停過後,開出更為芳香美麗的花朵。
一朵,令他在她香味中,不禁深深沉醉、著迷的花朵。
沒有發現身後男人溫柔的寵溺目光,董小鹿坐在地板上,專注的拿著貓咪點心逗弄著脖子上繫著金色鈴鐺的白色小貓。
瞧著牠跳上跳下的可愛模樣,她開心的瞇眼笑了。
她,撿了一隻幸運貓。
一隻帶給她超級無敵好運的幸運貓。
真是不敢相信,她居然和他交往了,雖然至今已過了好多天,但她仍不敢相信,總有種身在夢中的錯覺。
一回憶起那天的情景,她就忍不住臉紅。
他……吻了她。
總是噙著溫暖微笑的薄唇,帶著特有的海洋氣息覆上她,然後,奪去了她的呼吸與心跳,令她無力的陷進他編織的旖旎世界中……
想到這裡,她猛力甩頭,試圖甩掉腦子裡曖昧的粉紅色遐想。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又要興奮的流鼻血。
「嘻!這都是你的功勞啊,白白!」將白白抱到自己眼前,她笑咪咪的對著牠道,「你真是世界上最棒的貓咪……」能夠令主人美夢成真。
「喵?」白色小貓不解主人的快樂從何而來,歪著頭,伸出舌頭舔過她的臉,令她發癢的不禁笑出聲。
「呵呵,好癢……」她閃避著白白代表親密的舔拭,未料,牠卻以為主人是在與牠玩,更是興奮的撲上主人的身子,猛舔她的臉。
董小鹿被白白撲倒在地上,銀鈴般的悅耳笑聲頓時充斥在偌大的客廳中。
狄司頓見了,忍不住跟著彎起嘴角。
仰躺在地面的董小鹿發現他佇立在書房門口,驀地臉一紅,連忙抱著貓坐起身。
「你忙完啦?」糟糕,剛剛那沒形象的樣子都被他看光了。
「嗯。」他微笑應道,邁開步伐走向她,「在房裡聽見妳笑得十分開心,所以出來瞧瞧。」
他坐在沙發上,白白突地掙脫主人的懷抱,奔向他的懷中撒嬌,牠還記得是這個厲害的男人將牠由水溝裡救出來的。
聞言,她有些愧疚的仰頭看著他。
「是不是我太吵打擾到你處理事情?真是抱歉,我以後一定會注意小聲點的。」
他挑眉,將嬌小的她從地上拉起抱入懷中,順道推開趴在他腿上的小貓,讓她側坐在他大腿。
白白發出不滿的抗議貓叫,發現無人理會牠後,無聊的躍下沙發,跑到一旁逕自玩球去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妳可以盡其所能的多打擾我一點……」他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曖昧的情人私語,令她酡紅了臉。
豔麗的粉色淡淡的染上她的臉龐,襯得她整個人嬌俏無比。
見到她羞澀的模樣,他不禁眸子一黯,輕輕吻了吻她的唇。
「這幾天都好嗎?」
「啊,什麼?」被吻得還回不了神的董小鹿楞楞的回答。
問她好不好?她很好啊,不但事事順心,萬事如意,最重要的是她跟他展開交往了,她感覺一切好得不得了……
「不,我是指最近周圍有沒有又發生什麼奇怪的事?」知道她想歪,他笑笑的輕擰她的鼻尖,導正她想岔的思路。
「奇怪的事?嗯……」她皺眉苦思,「好像沒有,不過我家對面最近倒是搬來了一位討人厭的新鄰居,他……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不大喜歡他,他讓我覺得有些可怕。」
「哦?」狄司頓不動聲色的半垂下眸子探問,「怎麼個可怕法?」
「不知道,總覺得,他就像是一條陰狠的毒蛇一樣,濕冷黏滑,看著人的眼神陰森森的,渾身上下透出一股令人不舒服的陰沉,我不是很喜歡。」說到這兒,似乎又想起那人盯著自己的模樣,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新……鄰居嗎?」他略沉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這個她口中令人害怕的新鄰居,會是那個不斷製造意外的元兇嗎?
沒有注意到他莫名的沉思,現在更吸引董小鹿注意的,是客廳中那一大片貼上淺咖啡色隔熱紙的落地窗。
她非常的糾結,考慮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問出那個在內心困擾許久的疑問。
「狄,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她怯怯的輕拽他的襯衫,眼角還不時緊盯著落地窗。
狄司頓回過神,微笑地抓下她攀在他頸後的小手,換了個姿勢將她攬入懷中,方便她更貼近自己。
「什麼問題,妳說。」
「其……其實,這樣漂亮又能眺望風景的落地窗,為什麼要貼上那黑漆漆的隔熱紙呢?」她囁嚅地吐出問話。
這個問題藏在她心裡好久了,都是因為這層隔熱紙,讓她在家中偶爾想再偷偷看他都不行。
但話才剛問出口,她又頓覺不妥,怕他察覺出什麼異樣,她立即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我只是好奇問問,真的只是隨口問問而已,你如果不想回答也沒關係的。」她不斷強調這點,惹得他想發笑。
原來如此!
還以為是什麼重大的問題困擾著她,原來竟是這個啊……
瞧她小臉故作鎮定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讓隱藏在他心底多年的惡劣因子不禁有些蠢蠢欲動。
「的確有些可惜,不過,」他故意將臉湊近她,「這樣毫無遮掩的一片大落地窗,可是很危險的。」
「危險?」她睜大眼,不解的問。
「妳不覺得嗎?像這般光潔明亮的落地窗,若無防窺隔熱紙的保護,一不小心就可能洩漏自己所有的隱私與祕密,讓一些心懷不軌的有心之人利用望遠鏡……偷窺自己。」修長的手指有意無意的滑過她的唇,然後在上頭輕點兩下。
聞言,她不禁倒抽口氣,緊張得快要不能呼吸。
他、他、他剛剛說望遠鏡……完蛋了,他是不是發現什麼了啊?!
「小鹿……」他緩緩垂下眸,接下來的話更是令她心跳直飆兩百,嚇慘了她,「妳曾經偷窺過人嗎?」
偷窺過人嗎?偷窺過人嗎?偷窺過人嗎……
「沒、沒有!」她漲紅了臉,下意識的反駁出聲,「沒有!我當然沒有!我、我怎麼會做這種可怕又惡劣的事呢。」
她慌張的搖頭否認,表情卻心虛得可以。
「放輕鬆,不需要那麼緊張,我也是跟妳一樣好奇隨口問問罷了。」他惡劣的拿她方才的藉口丟回給她,「我對妳的人格……當然有信心。」
她乾笑幾聲,心慌意亂地抓起白白抱入懷中,好穩定自己激動的心跳與情緒,眼神左飄右標,就是不敢與他正視。
似是覺得逗弄她逗弄夠了,狄司頓勾起薄唇露出一抹微笑,決定暫時放過她。
他大手拍拍她的頭站起身,順道一併將她由沙發拉起。
「走吧,剛剛答應過妳,等忙完就要帶妳出去散步,現在我們出發吧。」他率先走去開了門,倚靠在門邊回頭等候她。
董小鹿發出開心的歡呼,立刻將剛才發生的事情抛到腦後,興奮的快步追上他……
※※※※
書上說,情人有必做的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
第二件事是,男人對女人甜度破百的告白。
第三件則是,月下牽手散步。
通往公園的步道,種植了一片油桐花樹,雪白的油桐花隨著夜風的吹拂,緩緩飄落無數花瓣,如同一場美豔的五月雪,空氣中飄散著特有的淡雅香味。
董小鹿偷偷瞄著身旁正悠閒欣賞花景的男人,他垂放在身側的手掌隨著前進的步伐規律的擺動。
她悄然伸出手,緩慢且不著痕跡地試圖碰觸對方的手。
只差一點點的距離,她就能牽住他的手了,只要再靠近一點點就好。
然而,似乎是老天爺在惡作劇似的,每當她的手要觸上他時,他不意晃動的手總是剛好那麼不小心的錯過。
好懊惱!
她咬著下唇,心裡又氣又急,腳步不自覺微微錯亂,動作更顯慌忙。
彷彿察覺到她內心的焦急一般,狄司頓頓下腳步,略略轉首發現了她的小動作。
他有些好笑的彎起唇,主動牽起她的手。
十指交扣,透過手掌傳來的暖度,讓她忍不住鬧了個大紅臉。
「這花開得很漂亮。」他微仰著頭,看著半空中徐徐飄落的花朵,忽然開口道。
「是……是啊,每到五月,油桐花開得最美了,滿天滿地的雪白,好像下了場冬雪一般。」她攤開手掌,接起一片掉落的油桐花瓣,湊到鼻端淺淺嗅聞。
「不過,我曾經見過另一種花,開得比它更美。」他放柔了眼神,凝視著前方那條似無止境的花間步道,輕聲地說。
「是嗎?是什麼花?」她好奇的睜大眼問他。
他勾了勾唇,神情似在回憶。
「在某個寂靜的小島,清晨日出時,綻開在蔚藍海上的一朵火焰花。」
「火焰花?」她不解的歪頭,有這樣的花嗎?開在大海上的花?
「那是生長在我朋友定居的一個小島,」他牽著她的手,緩緩漫步,「顯少有人知道島上有那樣美麗神祕的景象,傳說,只有有緣分的人才看得到,它還有個別名叫做祈願花,只要對它許願,不管任何願望都能實現。」
「好神奇的一朵花喔。」她露出嚮往的神情,抑不住好奇地向他追問,「那麼,你向它許過願嗎?」
「許過。」
「你許了什麼願?」工作?財富?還是身體健康?
他含笑不語,停下步伐,用一種她不解的高深莫測眼神凝望她。
正當董小鹿欲開口再追問時,忽地一道身影從前方轉角處緩緩步出,也不知預先在那兒待了多久。
「真巧,居然在這裡巧遇董小姐。」那人噙笑問候,聲音顯得自然又溫和,彷彿事先排練過不知多少遍。
這聲音是……
董小鹿被嚇得一個踉蹌,差點沒跌跤,幸好狄司頓眼明手快的扶住她。
「小心,扭傷了嗎?」他眉頭微蹙,關心地詢問。
她渾身僵硬的搖頭,被握在他手中的小手微微發冷,他敏感察覺到她的異樣,眉間不禁皺得更深了。
「房……房先生,好巧,你怎麼會在這裡呢?」她強抑下因受驚而瘋狂跳動的心,勉強擠出笑臉回應。
「今晚天氣不錯,正是外出散步的好時機,董小姐不這麼認為嗎?對了,妳身旁的這位先生眼生得很,不知是……」房宙為將目光移到狄司頓身上,眼鏡後的變眼微瞇,極為銳利地盯視著他。
狄司頓不動聲色,淡漠有禮的伸出手,「敝姓狄,狄司頓。」
「原來是狄先生,你好,我是住在董小姐對門的鄰居,最近才剛搬來,還請你多多指教。」房宙為推推眼鏡,伸出手與他交握。
狄司頓笑笑未語,只是靜默。
見狄司頓沒有搭話的打算,房宙為自然又將目標轉回到董小鹿身上。
「董小姐?」
「是……是。」突然被點名,她全身緊繃得像是即將要上場打仗的人,四肢僵硬的一動也不敢動。
「這些天妳似乎很忙?我很少見到董小姐呢。」他取下眼鏡,垂下眸,從上衣口袋取出一塊眼鏡布,動作徐緩的擦拭著眼鏡。
「我這些天……」她偷偷瞄了狄司頓一眼,吞吞口水鼓起勇氣接口,「比較忙,所以不常待在家。」
事實上,她是根本不敢待在家,深怕不知何時又會遇上他。
「是這樣嗎?真可惜。」聞言,他露出一臉惋惜的模樣,「原本還想找機會請董小姐吃頓飯,好好聊一聊,瞭解彼此一下呢。聽說董小姐是作家,我可是對作家辛苦的創作歷程與心得很有興趣。」
和他吃飯,好好聊聊瞭解彼此?!
不!不!她才不要!
董小鹿驚懼的瞠大眼,抑制不住打從心底湧起的莫名顫慄。
一想到要與這人面對面,共坐在一張餐桌上用餐,她就覺得萬分恐懼與害怕。
「我……」
「多謝房先生的好意,不過很抱歉,我想小鹿接下來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抽不出空來,可能無法接受房先生的邀約了。」似乎是察覺出她的不安,狄司頓安撫的捏捏她的手,面帶微笑的開口。
「喔?是嗎?」房宙為挑眉問。
「是的,因為我們有出國的計畫。」
咦?出……出國?!
董小鹿乍聽,不禁吃驚的扭頭看他。
他則一貫溫柔的回望著她。
「呵,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強了,等董小姐與狄先生你們回來,再找時間請你們吃頓飯,我在這裡先預祝你們假期愉快。」房宙為譏誚的扯起嘴角,目光冰冷地掃過狹司頓。
「謝謝。」狄司頓禮貌點頭回應。
「那麼就不打擾你們散步了,我先走了,董小姐,再見。」離開前,他丟給她一個詭譎的森寒眼神,揪得她渾身發寒。
「再……再見。」她縮躲在狄司頓背後,怯怯應聲。
待房宙為離去後,她才鬆口氣,轉頭拽拽狄司頓的袖口,疑惑的開口追問。
「我、我們要出國嗎?」他是什麽時候跟她提的,她怎麼一點都沒印象?
他彎起唇角,牽著她的手,沿著鋪滿雪白花瓣的步道繼續向前走。
「記得方才妳問我許了什麼願嗎?」
「記得。」
「我許的願望,是一個很特別的願望。」
「特別的願望?」是什麼呢?
「無法用言語表達,所以我想帶妳親自去看看。」他停在一株花盛開得極美的油桐樹前,拾起一朵油桐花輕輕簪在她耳畔。
「啊?」她困惑不解。
所以,他的意思是……
「我想帶著妳親眼去見見那個景象,那朵在海上盛開綻放,猶如絢爛火焰的祈願之花。」撫過她被風吹亂的捲翹短髮,他溫柔的低聲邀請,如同帶著毒性的罌粟,向她拋下了甜美的誘餌。
「小鹿,與我一同去吧。」和他一同去那他夢想中的天堂之島,見見那朵即便過了多年,亦讓他難以忘懷的豔色之花。
抗拒不了他那雙宛如大海般深邃的瞳眸所漾映出來的柔情,她著迷地凝望著他,在他宛如催眠的誘惑下,癡癡地點下了頭……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4 天前
第六章
直到辦妥出國手續,董小鹿搭上了飛機,與狄司頓一同出發前往那個擁有美麗傳說、位處南太平洋群島北方的島嶼,她還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望著機窗外的藍天白雲,董小鹿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丟下一切與他出來旅遊了。
腦袋一片空白。
她未寫完的稿子怎麼辦?到期的漫畫雜誌還沒還怎麼辦?還有、還有,白白,對!把白白託給寵物店照顧,要是臨時出問題該怎麼辦?
更重要的是,她沒有事先跟蘭蘭說,只在家裡默默留下字條說自己去旅遊,要是被蘭蘭發現後,她又該怎麼辦?
她的心裡亂糟糟的。
其實,她自己也明白那些不過都是她自欺欺人的藉口,實際上她是因為膽怯了。
這是兩個人的單獨旅行啊。
二十四小時朝夕相處,毫無間隔、距離的一次旅程。
與他正式交往才不過一個多星期的時間,現在就立即跳到情侶進階版的親密旅行,會不會太快了?
從未與人交往過的她,總覺得有些莫名的倉皇與不安。
飛機上,空姊正分送著雞尾酒飲料給旅客。
似乎是察覺出她的坐立不安,狄司頓向空姊要了杯果汁遞給她。
「緊張嗎?」
「有……有一點。」董小鹿勉強笑笑,「我……我從未搭乘飛機到那麼遠的地方去過。」
她最遠去過的地方不過是離島罷了,還是蘭蘭見她宅在家裡太久,硬拖著她去的。
「不用緊張,閉上眼睛睡一覺,等睡醒我們就到了。」他輕聲安撫她,取過飛機上的毛毯為她蓋上。
「嗯。」她聽話的閉起眼,不再多想,偎靠在他肩上,試圖讓自己入睡。
也許是因為舒緩了她因胡思亂想而緊繃的情緒,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待她一覺睡醒,飛機已穩穩降落在小島上唯一的機場。
一下飛機,她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色給吸引住。
映入眼簾的是如詩如畫的蔚藍大海,連接遠方大大小小的礁岩,如同一塊藍綠色寶石,在海上熠熠發光。
翠綠的椰子樹正隨著微風吹拂,沙沙地奏起悠閒的樂曲,在晴空的映照下,舞動得搖曳生姿。
一切的一切,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她被眼前的美景驚艷到說不出話來。
狄司頓提著行李踱步到她身後,陪著她一同眺望島上風景。
「這裡,叫做天堂之島。」他聲音低啞的輕喃道,「歡迎來到世界上最後的天堂遺境。」
領著她出了海關後,他租了臺銀色吉普車,駛往朋友在島上開設的民宿。
經過約莫半個小時的車程,他們到達了一間位於海邊,純以木頭建造而成,充滿南洋風味,逾三層樓高的白色房子。
房子門口,一個年約四十來歲的中年威猛男人正坐在矮凳上,專心地幫當地一個黑皮膚的小孩做木馬。
「鐵石。」狄司頓率先跳下車,從後座拎下行李,然後一邊牽著董小鹿走近房子,一邊輕笑著喚那人的名。
那人聞聲,皺起粗濃的濃眉,面無表情的抬頭注視來人。
他緩慢站起身,超過兩百公分高的巨型身軀幾乎遮掩住高掛在民宿門口的招牌,予人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他將木馬交給小孩,幾句話支使走小孩後,踏著軍靴大步邁來。
「你這傢伙!」一開口,便是一記兇狠的猛拳朝狄司頓揮來。
一旁的董小鹿見狀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張開雙臂擋在狄司頓的身前。
「住手,不可以!」她憤怒的發出斥喊,圓滾滾的大眼氣呼呼的瞪著對方,「你想對他做什麼?!」
這個野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居然才一見面就想揮拳亂打人。
中年巨漢先是頓住,楞了三秒,然後收回拳頭仰天哈哈大笑,一面笑還一面猛力拍拍狄司頓的肩。
「臭小子!這麼久不見,沒想到你居然隨身帶起小保鏢來了,哈哈哈哈——」他豪邁的搭上他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模樣,看得董小鹿目瞪口呆。
她……她該不會又誤會什麼,鬧笑話了吧?
「進來、進來,早知道你要來,我就先備好幾箱好酒招待你,現在啥都沒有,你可只有普通的啤酒喝了。」巨漢踢開民宿紗門,像拎兔子似的,一手拖著一個,扭頭朝裡頭大喊。
「愛咪,快出來!看看是誰來了,哈哈哈哈,今天,我們家可來稀客了!」
連將情況弄清楚都還來不及,董小鹿便糊裡糊塗的被拉進去了。
※※※※
「這是鐵石,我以前的工作夥伴。」進屋後,經過一陣熱情的問候擁抱,狄司頓向女友介紹巨漢的身分。
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巨漢聞聲咧開嘴朝她一笑,黝黑的左臉上有條不明顯的傷疤,明明該是令人畏懼的剽悍氣勢,但他一笑,隨即融化那使人膽寒的冷度,透出一股與本人不符的憨厚老實氣息。
「你……你好,我是董小鹿。」她羞怯地點頭問好。
「嗨,妳好。」鐵石笑出一口白牙揮手,聲音宏亮顯得精氣十足。
「小鹿妳好,我是愛咪,很高興見到妳,」一名年約三十來歲,熱情洋溢的女人從鐵石身後冒出,開心的上前握住她的手自我介紹,「我是鐵石的妻子,妳跟他們一樣,喚我愛咪就可以了。」
她突然湊近她,曖昧的朝她眨眨眼道,「知道嗎?妳可是狄第一個帶到這裡的女人喔。」
董小鹿微微羞窘的紅了臉,不自覺地以眼角偷瞥狄司頓。
是嗎?她是他第一個帶來這裡的女人?
「走吧走吧,我帶妳去看看妳的房間,他們臭男人這麼久沒見,肯定要聊很久的,我們別理他們……」說著,也不管她是否同意,拖著她便往民宿樓上走。
直到她們身影消失在樓梯口後,鐵石才走到大廳吧檯後倒了杯冰啤酒推給狄司頓。
「這是你挑中的『那個』?」他意有所指以下巴努了努樓上的方向。
「嗯。」狄司頓接過啤酒,啜飲了一口。
「看起來挺不錯的,像頭乖順聽話的小綿羊。」但這頭小綿羊膽識似乎也挺不錯的,絲毫不畏懼他比旁人巨大的身形,膽敢跳出來與他對峙。
狄司頓勾起唇,沒有回答,他坐在吧檯前的長椅上,單手撐著下顎,閒聊地開口。
「退休生活好嗎?」
「好,好得不得了。」一說起這個,鐵石就忍不住哈哈大笑,黝黑的臉上洋溢著藏不住的幸福神色,「這裡是我的天堂,現在在樓上的那個女人更是我苦尋已久,填補我心靈的『家』。」
「是嗎?」狄司頓低垂眼眸。
「怎麼?你也膩了那樣血腥的生活,想退下來了?」似是察覺出他與往日來這兒單純度假的心境不同,鐵石好奇的挑眉詢問。
「休假前,我已經送出離隊申請。」他晃晃啤酒杯,淡聲答道。
對那樣一成不變,反覆執行各類危險任務的生活,他已經厭煩了。
「那些食古不化、光會動嘴的老傢伙肯同意?」鐵石不信的叼起煙,邊點火邊道,「你可是隊中的第一把交椅,少了你,別說任務無法執行,光是你底下那幾個混蛋傢伙,他們壓得住?」
要知道那幾個傢伙,雖說是從各國辛苦挖角過來,全都是難得一見的奇才,但也是性格惡劣至極的匪徒,除了狄之外,誰都制服不了,所以那些老傢伙會甘願放他走,鬼才信。
「我決定的事,沒有人可以改變。」他淡淡地撂下話,逕自拎起腳邊的行李,起身往樓上走,「我在這兒的事,別告訴他們。」
他不想有任何人來打擾他與小鹿難得的休閒假期。
鐵石撇嘴,狀似沒聽見般繼續吞雲吐霧。
※※※※
唰的一聲,隨著雪白的薄紗窗簾被人拉開,一整片壯闊優美的海景驀地呈現在董小鹿眼前。
「瞧,這裡便是我為你們準備的房間了,還喜歡嗎?」愛咪笑咪咪的站在窗前,像是個為自己孩子感到驕傲的母親,等待她的誇獎。
「真漂亮……」她驚嘆的走到窗邊,著迷地欣賞落地窗外那絕美的蔚藍景致,似乎想將眼前這幅景象牢牢刻劃在腦中。
「是啊,很美,儘管我在這裡住了那麼多年,每回看見仍不禁要讚嘆造物者的天才與恩賜。」愛咪頗有同感的笑道,「不過,這間房間最棒的地方可不是在這兒,而是這裡……」
她拉著她,來到一扇玻璃門前。
「噹噹!」愛咪興奮的推開玻璃門,玻璃門外是一個足以容納五人大小,灑滿玫瑰花瓣且可欣賞夕陽的露天浴池。
「哇!」董小鹿無法置信的瞠大眼。
這……這個浴池未免也太大吧。
「怎麼樣?很棒吧,當初為了這個浴池,我可是跟我們家鐵石吵了好久呢!那個不解風情的傢伙說什麽浪費水,真是一點情調也沒有,幸好我死命堅持,不然,哪來這個可觀日落的漂亮露天浴池啊。」哼哼!
「是啊。」董小鹿贊同的點頭。
即使是怕水的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露天浴池的確是能讓人放鬆的極佳設施。
「好了,搭了一整天的飛機,我想妳也應該累了,晚點我叫鐵石將妳跟狄的行李送上來,妳就先在這裡好好休息一下,晚點再見嘍。」介紹完畢,愛咪拍拍屁股預備走人,免得妨礙她休息。
未料,才剛走出沒幾步,隨即被董小鹿一把拉回來。
「等等、等等!」董小鹿慌忙的拉住她,「妳剛剛說……狄的行李?他也住這裡?!」
「當然啊!」愛咪一副理所當然的道,「這間房可是他專用的呢,他每回來必定是住這間的。」有什麼問題嗎?
「那、那、那我呢?」她有些驚惶的指著自己,她該不會……
「妳當然是和他住一起啊!」愛咪無辜的回望她,「你們不是男女朋友嗎?」
一般男女朋友同住一間房,很正常吧?
「是、是男女朋友沒錯,可是……」他們才交往沒多久啊,這麼快就同住一間房,她、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董小鹿支支吾吾,不知該怎麼樣跟她解釋才好。
不知何時,狄司頓提著行李出現在房門口,他笑笑的對愛咪開口。
「愛咪,這裡交給我吧,謝謝妳了。」
「不用客氣。」愛咪擺擺手,一派豪爽大姊般的搥了下他的手臂,「你能來就是我跟鐵石最開心的事,等會兒休息夠了,記得下來吃晚餐。」
吩咐完,愛咪先行離開,離去前還不忘順手幫他們關上門。
門一關上,董小鹿立即心慌的轉身假裝觀賞窗外風景,避開他那令人心跳紊亂的視線。
見狀,他輕笑一聲,邁開修長的長腿走向她。
「不想跟我住一間嗎?」
熾熱的呼吸拂過她頸間,帶來一陣顫慄酥麻感。
她不由自主的嚥了嚥口水,小聲無力的反駁。
「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喔,我懂了。」驀地,他打斷她的話,伸出手臂勾住她的腰,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兩人的身軀毫無空隙地緊密貼合著。
「妳在害羞。」他貼附在她耳畔,用性感魅惑的嗓音低喃,準確地猜出她內心的想法,「害怕我對妳做出……令人臉紅心跳的壞事。」
轟的一聲,小臉瞬間爆紅。
「喜歡的女人在身旁,說一點想法也沒有,是騙人的,」他微笑著以指尖滑過她羞紅的小臉,「尤其當我眼前的這個女人,全然不知曉自己對我有多大的吸引力時,要壓抑内心那種瘋狂想觸碰她的渴望,的確很困難。」
隨著他的剖白,他緩慢收緊了擁住她的雙臂,「不過妳放心,如果妳不願意,我不會做出任何讓妳討厭的事情,因為我比妳想像的還要珍惜妳。」
比任何人都還要珍愛。
聽完了他的話,董小鹿覺得臉上一陣熱燙,彷彿有把火在燒。
心臟怦怦狂跳。
「我、我去洗一下臉。」她慌忙的推開他,像隻受驚的小動物般逃進浴室,把自己關在浴室裡。
狄司頓見了,不禁笑出聲。
將行李放好,他踱到落地窗前眺望著遠方那片因夕陽而漸漸染橘的海洋,內心感到無比的寧靜。
腦中不由得憶起方才鐵石在樓下得意炫耀幸福時所說的話。
她的存在便是他心靈的歸處,他的家……
「……家,是嗎?」他也想擁有一個有小鹿存在、陪伴的家。
讓他漂泊的心靈停駐在她溫暖的港灣中,得到平靜的歇息。
※※※※
夜晚的海邊雖不似白天那樣光彩奪人,卻別有一番宛如蒙上銀月薄紗的旖旎氛圍。
抱著吃撐的肚子,董小鹿漫步在沙灘上,對愛咪熱情好客的個性有一番深刻的體驗。
為了招待他們,愛咪幾乎是使出渾身解數準備了滿滿一桌豐盛的菜餚,不但中、西、法各類菜色並見,更誇張的是她還遵照島上傳統,預備了唯有在貴客上門時才會置辦的島上特色菜——炭烤全羊!
天哪!有誰晚餐是吃烤全羊的?還是一隻XXL Size的!
這頓飯董小鹿是吃得既幸福又痛苦,在經過三大盤的奮戰後,最後敗陣下來,宣告放棄地將剩餘的食物交給那兩個食量超大的男人解決。
「怎麼樣?現在感覺好多了嗎?」身旁,狄司頓單手插在褲袋裡,見她不住揉著肚子,嘴角悄悄上揚。
她的食量不大也不算小,但瞧她在餐桌上,明明已經吃飽了,卻為了不辜負愛咪的熱情款待,努力將一樣樣食物塞進肚子裡的模樣,他便覺得她善良、貼心的很可愛。
「好多了,愛咪的廚藝好極了,她不去開餐廳真是可惜了。」瞧她都吃得肚子圓滾滾了。
「曾經有人也這麼建議過她,不過她說,她的菜只做給懂得她用心的人吃。」
「那個人是鐵石?」她敏銳的猜中愛咪話中所指的那個人。
「嗯。」他應聲回答。
「鐵石很幸福。」愛咪也是,能夠找到心愛的人攜手共度一生。
「如果幸福的定義是指兩個人牽著手走在一起,那麼我現在也很幸福。」他含笑的轉頭瞅著她。
如此高甜度的甜蜜話語,令董小鹿不禁微微羞紅了臉。
她忙將頭低下,假裝正專心數著沙灘上的腳印數。
他輕笑,驀地出手拉住她的手臂。
「小心點,別走到海裡去了。」海水都快打濕她的褲管了。
聽見他的提醒,她這才注意到自己光顧著數數,人已經快走進海裡,只差一些些海浪便能打上自己的腳。
「啊!」她小聲的發出驚叫,慌忙地向旁跳了一步。
白色的浪花一波又一波沖上岸,激起小小的水花,空氣中充斥著一股淡淡的鹹海水味,她隱約能感到海水微涼的氣息……
「妳怕水?」他不動聲色地端倪她的神情。
雖早已從調查報告中得知她懼水,但他不清楚她畏懼的程度有多嚴重。
「嗯……」她緊盯著那彷彿隨時會撲上來將她淹沒的海水,心不在焉地答道,「我小時候溺過水,所以很怕水。」
那種無助窒息的恐懼感深深刻在她腦海中,儘管經過這麼多年她還是無法忘記,她在水中死命掙扎,乞求能夠呼吸的痛苦。
「那待在這裡會使妳難受嗎?」他怕勾起她不愉快的回憶。
「不會,我很喜歡大海的,我只是不能靠近罷了。」語氣中,聽得出有些惋惜意味,但她很快的將它藏起,故作輕快的開口,「儘管不能靠近,但是這裡美麗的風景,還是讓我覺得真是罕見的人間天堂啊。」
那在耳邊不斷響起的沙沙海浪聲、滿地遍佈的白色貝殼,以及一仰頭便能瞧見的閃耀星空,簡直是上帝創作的最美麗的奇景。
她張開雙臂深呼吸,涼爽的海風吹起她的頭髮,令她舒服的瞇起眼。
「不如,我教妳游泳吧。」忽然,他這樣對她說道。
她一頓,詫異的回頭望他。
「你……要教我游泳?」但、但是,她有恐水症啊。
「即使無法克服內心的恐懼學會游泳,至少,當妳接近妳喜愛的大海時,偶爾也能感受一下海水拍打上肌膚的清涼感覺,妳不想嗎?」他想看她在陽光普照的海邊嬉戲,朝他露出燦爛笑顔的模樣。
她苦惱的皺起小臉。
真的要學游泳嗎?她能學得會嗎?
可,他的話太有說服力,她也想偶爾能夠碰觸她喜歡的大海,感受一下冰涼海水滑過小腿或是手臂的滋味,但是……
怎麼辦?真的要學嗎?
她好糾結。
※※※※
隔天一早,整夜被這問題困擾到沒睡好的董小鹿,直到被人從床上挖起,帶到民宿後附設的泳池,才恍然清醒過來。
她真的要學游泳了?!
不!她不要!
她驚恐的抱著泳池旁的柱子,四肢僵硬,不住發抖。
泳池中那盈耀著亮亮淺藍色的水裡,彷彿有可怕的怪物正潛伏其中,虎視眈眈的等著她,使她一步也不敢靠近。
她後悔了,百個、千個後悔,她不該被他打動的,她現在反悔不學來不來得及?嗚……
狄司頓伸直雙臂做完暖身,然後逕自站上跳臺,以漂亮俐落的拋物線躍入水面,浮潛幾公尺後,他揮動強而有力的雙臂,以自由式在水裡迅速游開,修長的體態融合了力與美,速度也快得驚人。
他游得真好看。
被他在水中的英姿吸引,董小鹿忍不住讚嘆,抱住柱子的雙臂也不禁放鬆了些。
寬闊健碩的胸膛下,是平坦結實的小腹,那毫無一絲贅肉的緊緻肌理,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古銅色的誘人光芒……
好想摸摸看喔。
盯著那僅著黑色及膝泳褲游泳的性感身軀,董小鹿瞧得十分著迷。
果然,還是現場版的更好,那夜偶然用望遠鏡偷窺到的出浴半裸身,遠遠不及現在親眼所見的震撼啊!
不知何時,狄司頓已游回到泳池邊,趴在池岸似笑非笑的睨著她瞧。
發現他的目光,董小鹿急忙回神,微微羞窘的開口。
「幹麼一直盯著我?」
「知道妳現在用什麼眼神看我嗎?」他戲謔的問她。
「什麼眼神?」她不解的睜大眼。
「像是要吞掉我,對我做些不軌的害羞事情的眼神。」儘管在水裡,他幾乎還能感覺到由她視線傳來的那股熾熱飢渴感。
「我、我才沒有!」她又窘又急的跺腳反駁。
她、她才沒有想對他做些不軌的害羞事情呢。
「喔?」他挑眉,「真的一點也沒有?」
「一點也沒有!」她激動的嚷叫反駁,然後,下一秒隨即從他臉上的調侃神情發現他是在逗她。
好過分!
她整個人頓時羞惱不已。
「你、你、你……」她氣急的結巴,「別、別以為我沒脾氣,就真的是隻小綿羊,可以隨便欺負我,我、我發起脾氣來也是很可怕的。」
要知道,兔子被逼急也是會咬人的。
她氣呼呼的揮舞拳頭,放開柱子朝他威嚇似的走近兩步,全然忘記自己懼怕的泳池就在眼前。
見到她這副氣鼓著小臉的可愛模樣,他再也忍不住的大笑出聲。
「好了,我知道了,妳不是小綿羊,是兇巴巴又會咬人的小老虎,行了嗎?妳現在應該覺得好些了吧?過來,我教妳游泳。」他朝她伸出手掌。
直到此刻,她才驚愕的發現自己竟不知何時走到泳池邊,當她害怕的要向後退時,他已迅速撐起身子,一把摟過她,將她抱下了泳池……
她驚恐的倒抽了口氣,冰冷的池水淹上身體時,她猛地呼吸困難。
「看著我。」他揪住她的雙臂,嚴聲喚回她因恐懼而逐漸飄散的思緒,「水只到妳的腰而已,妳不會溺水的,妳仔細看。」
她依言低頭向下望,的確,像他說的泳池的水位高度只到她的腰部而已,但她的四肢卻像是被人灌入水泥一般,沉重又僵硬。
「我會一直在妳身邊陪著妳的,別怕。」他柔聲的對她說道。
他牽著她緩步在水裡走,欲讓她習慣水流滑過自己身體的感覺,漸漸減少她對水的抵觸與懼意。
她臉色蒼白,渾身緊繃不已,貝齒死咬著下唇,怎麼也邁不開步伐。
「放輕鬆,跟著我。」他牽引著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勉強跟著他的步伐僵硬移動。
終於,經過五分鐘的訓練,她似乎已稍稍適應了水的流動,放鬆了緊繃的情緒。
「好點了嗎?」他關心的詢問,並仔細觀察她的神色。
她看起來似乎沒有像剛才那樣緊張了。
董小鹿點頭,以深呼吸來調節自己過快的心跳。
「那我們繼續。」他牽領著她,逐漸往水深的地方移去。
驀地,也不知是她腳滑抑或是什麼原因,她突然失去重心,整個人向前傾倒,撲跌進了水中。
「啊,救——」一摔入水中,她立即驚懼的掙扎起來,不斷揮動著雙臂想要呼救。
水從她的耳鼻口不斷湧入,好痛苦……
狄司頓反應極快,一把將她從水裡扶抱起來。
「怎麼樣?還好嗎?」
「咳咳……」她不住嗆咳著,淚眼汪汪的猛搖頭,像隻受驚的兔子,渾身發抖的緊攀在他身上,怎麼也不肯下來。
「我不要學了,好可怕,我不想學游泳了……」她紅著雙眼,可憐兮兮的哀求道。
顧不得什麼形象,她雙手勾住他的頸後,用一種無尾熊抱大樹的可笑姿態,試圖讓自己遠離恐怖的池水。
明明是極為心疼不捨的,但此時狄司頓卻被另一種更強大的情緒給左右。
溫熱柔軟的女性軀體隔著濕透的寬大白色T恤緊緊貼靠在他身上,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茉莉香彷佛是世間最甜美的氣味,誘惑著他前去擷取……
他眸子逐漸轉黯。
「小鹿,下來。」他聲音沙啞的喝道。
「不要!」她扁嘴搖頭,勾住他頸後與腰間的四肢纏得更加緊了。
「妳如果再繼續貼著我,知道接下來會變成怎麼樣嗎?」灰藍色的眼眸危險地瞇起,嚴聲警告。
「結果會怎樣?」她不解的發問。
「這樣。」如一陣暴風,他倏地狠攫住她的唇,在她來不及反應之前,抱著她旋身,將她壓在泳池岸邊激吻著。
「唔……」她發出抗議的嚶嚀,但隨即在他火熱的親吻與撫觸下妥協下來,癱軟在他懷中,無助的任他索求。
他撫開她因落水而濕亂的短髮,吻上她白皙的脖子,大掌順著她的T恤下襬探進,撫著底下如綢緞絲滑的柔嫩肌膚。
她忍不住驚喘一聲,愕然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T恤已被半扯下來,眼看就要暴露出她胸前的豐盈。
「狄,等……等等、等等!」她紅著臉推他,深怕再繼續下去情況將一發不可收拾。
聞聲,他停了動作,高大的身軀沉重的壓在她肩上數秒,然後,她聽見了一聲類似惋惜的嘆息。
「下次千萬別輕易挑戰男人的克制力,軟玉溫香在懷,不是誰都能抵擋得住的。」他留戀的摩挲著她被吻得紅腫的唇,強迫自己抑下那從心底湧起的猛烈慾望。
他退開身軀,仰頭深呼吸幾口,看了看頭頂太陽的位置,強健的雙臂在池邊猛力一撐,俐落的躍上泳池。
「走吧,差不多到用早餐的時間了,愛咪他們應該在等我們。」他需要冷靜一下,至於教她游泳的事,唯有另外再找時間了。
他向她伸出手。
她則紅著臉,嘟囔著將小手交付到他掌中,順從地任他將自己從游泳池中拉起。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4 天前
第七章
簡單沖洗了下,兩人換了乾淨的衣服,下樓至民宿的餐廳預備用餐。
才一進餐廳,瞧見的便是三個背對著他們的高大男人,他們腳邊放著綠色軍用大背包,坐在餐桌前狼吞虎嚥狂吃著桌上東西,聽到聲音全帶著笑轉過頭來。
那三個男人一個金髮藍眼,一個黑髮綠眸,剩下的一個則是擁有拉丁血統,皮膚略偏古銅色的英俊男人。
就見狄司頓原本歡悅的表情沉下,眸子不悅地瞇起。
「你們怎麼來了?」他們是怎麼知道他在這裡的。
危險的視線緩慢地掃向一旁坐在窗沿抽煙納涼的鐵石。
「別看我,不關我的事,我可沒通風報信,誰知道這些傢伙動作這麼快,你昨天才到,今日他們便趕來了。」一大早開門見到這三個難纏的傢伙杵在門口,他就算想通知狄也來不及了。
「不關老鐵的事,是我用衛星定位系統追蹤老大行蹤的。」三個男人中,金髮藍眼的外國男人用極為蹩腳的中文,很有勇氣的主動跳出來承擔責任,「你、你都要拋棄曾經相知相許的我們了,憑什麼我們不能來尋你,嗚……」
此話一出當場驚翻所有人,尤其是一直偎在狄司頓身邊的董小鹿。
拋、抛棄?!相知相許?!
難不成狄與他們是……腦海裡浮現出各種只有在男男耽美小說裡才會出現的四男激情翻滾畫面。
「胡思亂想什麼。」似乎是猜出她的腦袋瓜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狄司頓敲敲她的頭,「他們只是我工作上的夥伴與下屬,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是。」
瞧她那副驚呆模樣,不用多說,他也知道她肯定想歪了。
「老大,你太傷我的心了,居然說我們什麼也不是……」嗚嗚,枉費他千里迢迢搭飛機來這裡看他。
金髮外國男傷心得眼眶泛淚,只差沒抱著狄司頓的大腿,痛訴他的狠心與無情。
「廢話,你說那種容易令人誤會的話,誰不會想岔。」黑髮綠眸的男人出聲諷刺,不爽的抬腳往他臀部踹去。
都說了多少次,中文差就不要拿出來亂現。
「既然覺得傷心,那麽還是眼不見為淨,趁早回去比較好。」狄司頓毫無感情的盯著他們,「如果你們沒事的話,別打擾我的休假。」
聲音冷漠的可以。
「我不!」金髮外國男聞言,立即發出憤怒的吼叫,「別以為我們不知道老大你在打什麼算盤,想拋棄我們,一個人過著幸福快樂的單飛生活,不可能!總之,你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我們三個是跟定你了!」
說著,他索性趴在偌大的餐桌上,一副不管任何人來都休想他離開的模樣。
狄司頓抿起薄唇,表情逐漸變得陰鷙危險,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動怒的前兆。
一旁,始終沉默沒說話的拉丁男子突然開了口。
「我們也送出了離隊申請,就在昨日。」他的聲音宛如沙礫般粗嗄,似乎喉嚨曾受過傷,影響到說話,「上頭知道你打算離隊,已經派人四處找你,聽說第一個自告奮勇接下任務的人是卡翠娜。」
狄司頓聽了他的話,眉頭狠狠的蹙起。
卡翠娜……
「她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他的行蹤應該是極其隱密的。眾人的目光有志一同地掃向趴在桌上裝死屍的金髮外國男。
「嗚……」金髮外國男委屈的扁嘴,在大家銳利的目光注視下,驀地離座抱住了狄司頓的大腿。
「老大,是我錯了,那個死女人太過卑鄙,她居然套我的話,還在我的電腦設了反追蹤軟體,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你的行蹤洩漏出去的,嗚……」
那個魔女簡直比蛇蠍還毒,居然使出這種爛招,讓他一世英名盡毀。
「卡翠娜?這人是誰啊?」旁聽了許久的董小鹿,終於忍不住好奇的出聲詢問。
聽起來,似乎是個女人的名字。
「喔,卡翠娜不就是暗戀老大多年,百般色誘妄想吃掉老大,可是卻始終吃不到的恐怖毒蠍魔女!」聽見有人發問,金髮外國男下意識的回道,當下惹來一堆人阻止的斥喊。
「費奇!」
「這個笨蛋。」連鐵石都看不下去了,猛翻白眼。
「我……我說錯什麼了嗎?」名為費奇的金髮外國男,一臉無辜的回望著大家。
狄司頓臉色難看至極。
董小鹿則是怔楞在原地,整個人傻住不能動彈。
暗戀狄多年,百般色誘妄想吃掉他的女人?!
情……情敵!原來她竟然還有個情敵。
董小鹿這才發現,自己似乎不是他身邊唯一對他存有愛戀的女人,這個叫做卡翠娜的女子比她還早認識他,比她與他相處過更多時間,一想到這裡,她心底不禁慌張起來。
「我想,你話應該說完了,那麼,我們先回房間了。」狄司頓攬過還傻楞著的女友,冷冷的睨著費奇,那嚴峻的目光當下駭得他打了個冷顫。
「我們就不在這兒用餐了,鐵石,麻煩你等會兒請愛咪幫我們把早餐送上來,我們在房裡用。」
鐵石叼著煙點頭,表示收到。
「多謝。」說完,他逕自帶著董小鹿上樓,絲毫不理會風塵僕僕搭了十多個小時飛機,專程前來尋他的三個人。
「我到底說錯了什麼,又惹老大生氣了啊?」為啥老大要用那種可怕的殺人眼神看著他?
「白癡!」這回,連他的兩個同伴都懶得理會他,嗤哼一聲,拎起腳邊的背包便往樓上的空房走,留下抓著頭,想不出所以然的費奇待在原地苦思不解。
※※※※
一級警報。
最高等級的危險警報。
有個名為卡翠娜的女人正覬覦著她的男人,意圖奪走他。
是啊,她怎麼會如此的粗心大意忽略這點呢,像狄條件這麼好,人又優秀,怎會沒有女人喜歡他呢?會有情敵,完全是意料中的事啊,她在意外什麼。
但她好不容易才跟他在一起,開始交往,她絕不能讓別的女人有機會介入他們之間的感情。
她一定要想個辦法,不能讓男友被莫名冒出來的壞女人給拐走。她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定。
可,有什麼方法呢?
房間陽臺外,董小鹿縮著雙腿,坐在木藤編織的水滴型吊籃裡,煩惱的思索著。
狄司頓送餐盤出去回房見到的,便是她咬著指甲,蹙著秀氣的彎眉,歪頭窩在吊籃裡喃喃自語的模樣。
「不想出去走走嗎?一直待在房間裡,不覺得無聊?」他走近她,在她身旁的休閒椅上坐下。
打從方才回房後她便異常的沉默,一個人躲在陽臺不知在想些什麼,就連愛咪送早餐來,她也是吃得心不在焉,有一口沒一口的,與平日開朗活潑的她不同,整個人顯得反常至極。
是因為費奇的話嗎?
她抬頭望著他,先是搖頭,然後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狄,那個卡翠娜很喜歡你?」她想聽聽他怎麼說,關於那個叫卡翠娜的女人,他又是怎麼想的。
人家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她得先弄清楚,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來頭,以及除了卡翠娜之外,他的身邊究竟還藏著多少她不知道的情敵。
聞言,狄司頓挑眉,不答反問她:「如果我說是呢?」
倘若是,那麼她打算怎麼辦,默默認輸退出,將他拱手讓人?
「我才不答應!沒經過我同意,誰都不准喜歡你!」彷彿被點燃的爆竹,她倏地由吊籃蹦起,猶如一頭暴怒的小獸般,情緒激動的來回在陽臺踱步兜圈,「你的身上已經蓋上我的印章,烙下了我專屬的印記,是我董小鹿的男人,她們那些來路不明的女人想動你的歪腦筋,打你的壞主意,想都別想!」
給她有多遠滾多遠去。
她宣示主權的憤怒模樣,令狄司頓滿意地笑了。
「哦?我的身上蓋了妳的印章?刻了妳的印記?」
「沒錯!」她用力點頭。
「是嗎?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他故意逗她,狀似無意的解開襯衫的兩顆鈕釦,露出寬闊結實的性感胸膛,「我的身上可乾淨得很,半點印痕也無,妳確定妳有留下?」
果然,下一秒,那化身為爆竹的小呆鹿爆炸了。
「誰說沒有的!」
她忽然跳至他腿上,揪住他的領口,對準脖子張口就是一咬,留下了個不大不小的齒印。
「瞧,現在不就有了?」她得意洋洋的說道,鮮紅的齒印宛如烙在他的頸項般,她滿意的笑瞇了眼。
「這能證明什麼?」他彎起薄唇露出惡魔般的蠱惑微笑,修長的指尖徐緩地滑過頸上那個淺淺齒痕,「等明天一覺起來,印記消散,妳還不是什麼都沒有留下。」
刻意用激將法來對付她,然後,他耐心的等著魚兒上鉤。
「才不會消散不見呢,我多蓋幾個不就行了?」果然,魚兒自行咬了餌,乖乖就範。
她發怒的皺著鼻子,攀著他的肩頸,依序在他的嘴唇、耳朵、頸部、胸膛吻咬出大大小小的咬痕。
經過許久的努力,她如願的達成了目的,像個傲嬌的小公主,指著他胸前的粉紅咬痕霸道的命令著。
「這些,通通是我的,一個也不許消。」
他擁住她,再也忍不住的大笑出聲,厚實的胸膛震動,透過她貼附在他胸前的耳朵,聽見他規律的心跳聲。
「是的,我的公主。」他在她耳邊低喃的說著,「除了妳之外,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在我身上、心底留下這些印記,我完完全全屬於妳,妳也,完完全全屬於我。」
任何人都無法改變這點,他們是完整的屬於彼此。
直到此刻,董小鹿才恍然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小臉泛紅,緊緊埋在他的懷中不敢抬頭看他。
好、好丟臉喔!她怎會失去理智做出這樣大膽的丟臉事呢?她真是沒臉見人了……
但,聽到他說,他完完全全的屬於她一人,她又覺得十分開心。
這代表,在狄心裡亦將她看做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嗎?
她埋首在他胸前,臉紅紅的小聲咕噥道:「快點把剛剛我做的事通通忘掉。」
彷彿是嫌逗不夠她似的,他故意在她耳邊吹氣問:「什麼事?」
「就是我剛才強吻……」她有些氣急,抬起頭來對上他含笑的眼,立刻了然他打的壞念頭,當下又羞又惱的遮住他上揚的嘴角,「不許笑。」
好可惡……老是故意欺負她……
他眼中笑意更深,她明顯感覺到掩蓋在她掌心底下的唇角又上揚了些。
「說了不許笑嘛!」這回,她是真的被調笑到有些惱了。
「是的,我的小鹿公主。」他抓下她的手,一把將她壓回懷裡,「妳的命令,我一定遵從。」
靠在他的胸前,她羞窘地垂首聆聽著他沉穩的心跳。
怦怦……一聲又一聲強而有力的跳動,令她產生一股安全感,彷彿是被一雙溫暖的巨大羽翼緊緊包圍住一般,那樣的使人安心眷戀。
也許,只是也許,他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喜歡她……
甚至,還可能有些愛她……
這想法令她安心又愉悅的全身放鬆,窩在他的擁抱裡,不知不覺中,她閉上眼,露出了抹甜蜜的微笑,睏倦地沉沉睡去。
※※※※
煙火在漆黑的天際綻放,點亮了整個夜空,天上的星星也不示弱的格外閃耀。
「快點,我要買棉花糖,要粉藍色的,呵呵呵!」半扯半拽著狄司頓往棉花糖攤位前進,董小鹿開心的宛如個孩子。
這次旅行適逢島上兩年一度的煙火慶典,愛咪很早便告訴她這個慶典有多熱鬧好玩,一連數天不但有煙火秀,夜間島上的街道更是變身為充滿異國特色的夜街,如同一座夢幻閃爍的不夜城,處處可見新奇有趣的物品及攤位。
她可期待很久了。
穿著一襲愛咪為她準備的嫩黃色及膝洋裝,董小鹿蓬鬆柔軟的短髮在愛咪的巧手下綰成浪漫的法式髮髻,髮邊簪上一朵島上特有的小白花,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顯得格外嬌俏亮眼。
狄司頓含笑望著她,眼中不自覺透出溫柔。
他不是第一次參加煙火慶典,但這一次,他覺得這個慶典似乎不那麼枯燥無聊了。
看她像隻小鳥,興奮地穿梭在各式攤位間,好奇地挑選飾品,與小販閒聊搭話,他的胸口便湧起一股暖流。
一股名為「幸福」的暖流。
「買到了買到了!」接過小販遞來的棉花糖,她迫不及待的捏起一小撮柔軟的糖塞入口中。
「好吃嗎?」粉藍色的棉花糖捏在她雪白的指尖,勾得人食指大動。
「嗯,很甜,很好吃。」她笑彎了眉眼點頭,嘴裡化開的香甜彷彿融入心底,教人無法不貪戀這滋味。
「我試試。」他俯下身,在她沾上幾絲棉糖的唇瓣舔吻,感覺那抹淡甜滲入口中,他下了評語,「味道不錯。」
她羞紅了耳根,舉著吃了一半的棉花糖,不知該不該繼續吃。
驀地,眼角瞥見他身後三個熟悉的身影。
「咦?」
「怎麼了?」他問。
「是你的同伴呢。」她指著他身後不遠處,杵在椰子樹旁的三人訝然道。
他們也來參加煙火慶典嗎?
「別理他們。」他牽起她的手向前走,沒有理會那三人的打算。
「可是感覺好可憐,他們好像有話想跟你說。」尤其是那個費奇,一直用被抛棄的小狗眼神可憐兮兮地瞅著她,瞧得她都心軟了。
聽愛咪說,那三人中擁有拉丁血統的男人叫曼金,金髮的是費奇,黑髮綠眸愛諷刺人的則是奧斯,他們都是狄的工作夥伴,亦是感情深厚的好兄弟,這些天他們一直跟在他後面,無論去到哪裡總會見到這三人,似乎是有重要的事想找狄談,但他總是視而不見,全然不理會他們。
「可憐?」他輕嗤一聲,眸子淡淡地瞥向三人。
不過是想藉由這招絆住他,讓他同意他們留下,他還不瞭解他們嗎?
但偏偏就是有不知他們真面目的純真小鹿會中計。
「別這樣,既然都出來玩遇到了,不如就一起吧。」她向他撒嬌,不等他同意,隨即朝他們招招手。
躲在樹後的費奇兩眼一亮,見她招手,立刻竄了過來,另外兩人則是假裝彈彈衣袖上的灰塵後,才一派悠閒的單手插在褲袋走向他們。
「嫂子好!」費奇大聲的問好。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苦肉計對善良心軟的嫂子一定有用,這下,他們不就成功潛到老大身邊了嗎?
董小鹿被他的稱呼喚得臉紅,羞澀的點頭回應,「你好。」
狄司頓依舊無視他們的存在,漠然的牽著董小鹿繼續往前閒逛。
三人也不主動與他攀談,只是陪在董小鹿身邊,向她介紹各個攤位的商品與特色,當然,大部分都是費奇在說,另外兩人偶爾補充幾句。
但這已經令董小鹿感到萬分好奇了。
「你們似乎很熟悉這裡?」她忍不住問,他們似乎極為熟識這裡的環境與風俗習慣。
「當然啊,老鐵在這裡,這裡就像是我們的第二據點。」費奇嘴咬著烤肉串,口齒不清的回道。
「第二據點?」
「是啊,每回執行完任……不對,是工作有休假時,我們總是來這裡度假。」放鬆並舒緩因長時間處於高度緊繃的情緒與肉體,好好釋放壓力。
「我看,是蹭吃蹭喝吧?」見一路吃吃喝喝沒停過的費奇,奧斯終於受不了的開口諷道,「你是豬附身嗎?你都快把頭兒買給嫂子的東西吃光了。」
「你、你管我!」
兩人開始拌起嘴來,一時間氣氛熱鬧不已。
董小鹿咯咯笑個沒停,被兩人有趣的鬥嘴話語逗得很樂,突然一個踉蹌,腳上忽覺一鬆,繫在腳踝的涼鞋帶子啪地斷了,她差點摔倒。
「啊!」她急忙攀住身邊的支柱,好站穩身子。
「沒事吧?」狄司頓扶住她,關心的問道。
「沒事,不過我的鞋子壞了。」她脫下鞋帶斷裂的涼鞋,有些沮喪又懊惱。
原本想好好玩玩逛逛的,鞋帶怎麼突然斷了呢,早知道她就不穿這雙涼鞋出門了,現在可能必須提前回去,好可惜,她還沒看到愛咪口中那個七彩繽紛又精彩絕倫的煙火秀呢。
察覺出她鬱悶的情緒,狄司頓親暱的揉揉她的髮後,對她交代道,「別走開,在這裡等著我。」
然後,他轉身跨步邁進人來人往的人群中。
「真是奇蹟,我居然有天能看見老大笑的樣子。」他是不是在作夢啊?費奇不信的狠狠捏了自己一把。
靠!好痛,居然是真的!
「狄笑了很奇怪嗎?」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平時他也是對她噙著這樣溫柔的微笑啊。
「他會笑才稀奇吧!」費奇舉起兩根手指,誇張的嚷道,「我認識他這麼多年才見過他笑兩次,兩次耶!」
而且那兩次還是在行動中,面對那些不知死活的恐怖分子時所露出的殘酷冷笑。
「怎麼可能,你亂講。」明明狄對人體貼得不得了,臉上常常帶著令人心醉的微笑,是極為難得的完美男人,怎會像他說的那樣,她才不相信呢。
賭氣走到賣飲料的攤位,她隨手在看板上點了一款看來色彩繽紛的飲料。
「我說的是真的啊!」費奇覺得很冤枉,他說的可是實實在在的老實話,怎麼她會懷疑他呢,不行,他得證明自己的清白。
「不信,妳問問他們。」他扯過在一旁看戲的奧斯與曼金,要他們說句話。
「哼,誰挑起的麻煩,誰負責解決。」奧斯哼了一聲,擺明不想插手這事。
曼金則是一貫的含笑不語。
「你、你們兩個!」沒有道義的傢伙!
「果然,你存心毀謗狄的聲譽,我等會兒一定要告訴他。」董小鹿一邊喝著老闆送來的飲料,一邊指著費奇皺鼻。
這飲料顏色很漂亮,冰冰涼涼的,還帶著氣泡,喝起來像是熱帶風味的果汁,一入口,甜甜的清爽果香瞬間便解了她的口渴。
真是好喝,咯。
她小小打了個嗝,臉蛋開始變紅。
「拜託,我說的全是實話,嫂子妳可千萬別跟老大亂說啊!」不然,他鐵定會被老大給痛削一頓的。
費奇不住的求饒,驀地,似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他突然停下動作。
「等等,你們看,她是不是喝醉了啊?」瞧她笑嘻嘻地東搖西晃,站都站不穩了,她剛才喝了什麼啊?
三人連忙奪過她手裡的杯子一聞。
糟,是水果酒!
他們居然不小心讓她誤喝了酒,而且還喝醉了,要是頭兒回來瞧見,事情就糟糕了。
不等他們做出應變,身後已傳來男人熟悉的低沉嗓音。
「這是怎麼回事?」聲音冷冽至極。
費奇渾身一悚,緩慢的扭過頭去。
「老、老大。」嗚,他死定了!
狄司頓蹙著眉,手裡提著裝有新鞋的提袋,邁步走來。
「嗨……嗨,你回來啦?」她腳步不穩的傻笑向男友揮手,紅撲撲的臉蛋因醉酒顯得格外嬌憨可人。
「我才離開一會兒,她怎麼醉成這樣?」摟住她搖晃不停的身子,狄司頓不悅地質問三個負責看顧她的傢伙。
「問他。」兩人異口同聲的指向費奇。
銳厲的目光頓時掃向費奇。
「不、不關我的事啊,老大,我冤枉啊!」他是無辜的。
「好吵,好熱……」懷中人兒不安分的掙扎扭動著,狄司頓懶得再聽他廢話,將手中提袋丟給他,攔腰抱起酒醉的人兒準備帶她回民宿休息。
「這筆帳改日再跟你一起算。」臨去前,他朝費奇丟下一句話。
費奇一陣驚顫狂抖。
嗚嗚,他真的是無辜的啊。
「兄弟,節哀啊。」
「保重。」奧斯與曼金兩人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
多話的下場通常都不是挺好的,眼前是最好的見證。
「嗚哇……」費奇仰天飆淚。
※※※※
抱著醉酒的董小鹿回房,狄司頓才將她輕輕放到床上,下一秒,只見原本緊閉著雙眼,一直不知在嘟囔什麼醉語的人兒忽然睜開眼,眼睛眨也不眨的瞅著他。
「你、你曉得大海為什麼是藍色的嗎?」她無來由的突然丟出這個問題。
「為什麼?」他坐在床沿,手臂撐在她身子兩側,輕輕問道。
「因為匯集了世上最傷心的眼淚,一滴一滴的積累,原本透明的大海就被眼淚給染藍了……」她伸出雙手在半空中比劃著,「那些眼淚裡,也有我的一小點貢獻。」
彷彿為自己的付出感到驕傲,她發出咯咯的笑聲。
「這麼說,妳傷心流淚過?」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
「曾經,那是我很小很小的時候了,不懂事地跟院長奶奶和修女討著要爸爸媽媽,卻被回絕的時候……不過,我現在一點也不覺得傷心了,反而覺得很幸福。」她雙手合十,露出迷濛的甜美笑容。
「很幸福?」他撫著她的臉。
「嗯,以前是一個人,後來有了蘭蘭,又有了我愛的你……啊!總覺得好像在作夢喔。」一個好奢侈、好奢侈的美夢。
珍愛的人全陪伴在自己身邊,真是世界上最令人感到幸福的事。
「是嗎?」他輕笑未接話。
喝醉的她比平日更容易說出隱藏在心底的真心話,這樣拖著他不停喃喃訴說的嬌憨模樣,讓他不禁想要疼寵她多一些。
為她脫去腳上僅剩的涼鞋,他拉起薄被蓋在她身上,正欲起身為她倒水時,她忽然揪住了他。
他回頭,瞧見她閃閃發亮的雙眼。
「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心裡閃過的第一個想法是什麼嗎?」
「是什麼?」他聲音瞬間變得低柔。
「眼睛,你的眼睛真漂亮……」她掙脫他的攙扶,半撐半爬的坐到他面前,「好像水藍色的寶石一樣,閃動著耀眼的光芒,仔細一看,裡頭還隱隱透出神祕的灰色光澤,好看得不得了……」
當時,她一見就深陷在那雙灰藍色的迷人瞳眸中,無法自拔。
「我那時一直在想,怎麼會有人的眼睛這樣漂亮呢,比我小時候收集的玻璃珠還要晶亮剔透,而這雙眼睛的主人又是怎麼樣的人呢?」她摸上他的臉,纖白的手指在他眉眼間緩慢而迷戀的來回撫挲。
他一動也不動的任由她作亂。
「後來,我終於知道了。」她傻笑著對他直點頭。
「知道什麼?」
「這雙眼睛的主人,是我想要……想要一輩子跟他在一起的人……」她忽然貼近他,雪白的藕臂攀上他的後頸,略帶淡甜酒氣的紅唇輕輕貼上他的。
兩唇貼合,沒有一觸即發的激情,而是另一種更為撼動人心的廝磨交纏。
她生澀的觸碰與告白震動了他,胸口頓時湧起一股難以言語的強大情感,充塞在他四肢百骸間,漲得他心臟發痛……
「妳知道妳現在在做什麼嗎?」他握住她的臂膀,不是推離,而是更拉近一些。
黑暗中,她聽見他飽含情慾的沙啞嗓音逼近,帶著危險的駭人氣息,向她低低發出警告。
「我知道。」她醉眼迷濛的撫著他的臉,跪在他身前,一下一下親吻著他的眼、耳、鼻、唇,「我當然知道……」
眼前的人是她喜歡的,心愛的男人,她非常的清楚。
她想要靠近他,想要住進他的心底——
想要,成為他的。
「那麼,如果妳不離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妳也清楚?」他靠得她更近,高大身軀如夜幕般強硬的籠罩住她,對比出兩人身形的差異。
「嗯。」回答他的,是一聲細弱卻肯定的應答。
他鬆開了擒住她的手,退開身軀。
窗外,一朵絢爛的煙火遽地在夜空綻放,微微照亮了一片漆黑的房內。
他深深凝視著她,似是認真審視她臉上的神情。
直到她主動伸出手,握住他厚實有力的大掌,然後,他不再給她退卻的機會,奪過了主導權。
他勾過她的纖腰,傾身落吻,緩緩將她壓入潔白的床鋪間……
女人與男人的身軀親密交疊。
皎潔的月光由落地窗外盈盈灑進,在床邊映落出一輪圓月。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4 天前
第八章
那夜,有疼痛。
但在短暫的疼痛過後,迎接的全是他所給予的激情歡愉。
那樣熱燙狂亂,但又無比溫柔、小心翼翼。
宛如在對待一件世間獨一無二的珍寶,她在他的懷抱中,深切感受到了他濃烈的愛戀與渴望。
瘋狂的教她沉醉。
清晨,天還灰濛濛一片。
在男人的懷中醒來,對董小鹿而言是件新奇又美妙的事情。
男人強壯的臂膀環抱在自己不著寸縷的纖腰上,兩人胸貼著背,毫無距離的親密相偎著。
背上灼燙的溫度是狄司頓身上傳過來的,隱約還能感覺他在她肩頸間的呼吸,輕柔如羽毛般滑過肌膚。
酥麻發癢。
董小鹿非常清楚昨夜發生了什麼事。
她喝了酒,酒量極差的她,當下在夜街醺醉的連站都站不穩,然後他回來了,抱著喝醉的她回民宿休息,而她在酒意的催化下,大膽的說出平日她壓根不敢說出口的告白。
她甚至主動親吻了他、誘惑他……
天,現在回想起來,她忍不住為自己放浪的行徑感到臉紅。
雖然整個過程中她的意識十分清醒,但事後回憶起來,仍不免為自己當時的大膽與主動感到羞赧。
他會不會認為她是個不矜持的隨便女人呢?
一想到這裡,她發出一聲懊惱的呻吟,扯起薄被將紅透的臉蛋全埋進去,不敢見人。
似是被身邊細微的動靜擾醒,狄司頓由沉睡中醒來,緩慢地睜開眼睛。
「早。」他沙啞的對她微笑說道。
「早……早。」她羞怯地由被子裡探出半張紅透的小臉。
他溫柔凝視著她,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她感覺臉快燒起來了,他才伸出手將裹著被子縮成一團的她撈進懷中。
然後,她聽見了一聲滿足的喟嘆。
「我以為,當妳早上清醒時,妳會躲開我,逃離我,甚至後悔昨晚和我發生的事……」
不知道為什麼,聽見他這麼說時,她突然有點想哭。
原來,他也與她一樣,有不安全感嗎?
她一直以為看起來強悍得猶如一塊硬鐵,凡事能幹、果斷有魄力的他,應該堅強剛硬的像一堵石牆,沒有想到,在他的內心深處其實與她一樣,隱藏著脆弱的一面。
她故意噘著嘴,裝作傲慢的昂起小巧的下巴說道:「怎麼可能,你佔了我的便宜,當然要找你負責嘍,你可別想逃跑,我告訴你,從今天起我可是賴定你了,以後不許你隨便欺侮我,否則我會兇巴巴的咬你喔。」
她齜牙咧嘴的裝出兇狠母老虎的模樣,一雙白嫩的小手舉在紅通通的嬌豔臉蛋旁做爪子狀,顯得格外俏皮。
他克制不住地輕笑出聲。
一個猛力翻身,他將她壓在身下。
「你……你做什麼?」她瞠大圓亮的眼,結結巴巴的緊張問他。
他微笑著撫了撫她柔嫩的臉頰,輕聲開口道,「不做什麼,只是想好好看看妳。」
「有……有什麼好看的?」她羞赧的扭頭避開他灼熱的眼神。
他的瞳眸裡漾著如細涓的柔情,那樣坦然,毫無保留的展現在她面前,她幾乎快要溺斃在他的目光中,心口卻怦然悸動。
「不知道,也許是妳的眉太過誘人。」他緩慢地俯身在她眉間落下親吻,「也或許是,妳皺鼻時耍賴的模樣太過可愛……」然後,親到她小巧的鼻尖。
「更有可能是因為妳擁有我所愛的嘴唇。」薄唇帶著寵溺的愛戀,輕輕覆上她芳甜的唇瓣。
「所以,在我眼裡,妳是世上最美麗的風景。」亦是他想捧在手掌心,珍藏一輩子的無價珍寶。
聞言,她臉上泛起淡淡紅暈,羞澀的望著身上的男人,忽地扯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臉。
「小鹿?」
「……抄襲。」隱約聽見躲在白色薄被下的她冒出這句咕噥。
「什麼?」他低首湊近她。
「不可以抄襲言情小說的對白啦,這樣是犯規的,要給紅牌驅逐出場的。」害她聽得面紅耳赤,一顆心撲通撲通不受控制的狂跳,彷彿要得心臟病似的。
他發出輕笑。
「不許笑!」她抗議的嬌嗔。
這下他笑得更加開懷了,拉開被子捧著她如蘋果般紅透的小臉,落下一個極盡纏綿的深吻。
直到她快要喘不過氣,他才鬆開了她。
「走吧。」他起身,將她由床上一併拉起。
「要去哪兒?」她揪著被子遮掩身體,疑惑的問道。
現在才清晨五點,外頭天還沒亮,他們要去哪兒?
不過短短的幾秒間,他已迅速的著好裝,披著襯衫回到床邊坐下。
「還記得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嗎?」他勾唇笑睨著她。
「記得啊。」她點點頭。
他們之所以來這座小島,是專程來看他口中那朵絢爛如火焰,唯在海上方能綻放盛開的祈願花。
難道……
她眼一亮,立刻爬起身。
「等我,我馬上就準備好,千萬不可以一個人自己偷偷去,一定要等我喔!」
她裹著薄被下床,雀躍的奔進浴室梳洗。
他溫柔的凝視著她的背影,笑了。
※※※※
天還未亮的海邊,海風刮得有些強勁。
她披著羊毛披肩與他靠在一起,他的體溫是世上最溫暖的發熱器,驅走了清晨的寒冷,只剩下規律有力的心跳聲,怦怦、怦怦地迴盪在她耳邊,與她的心跳融為一體。
遠方,日出照亮了海面,海面波光瀲灩。
金黃色的光芒從層層疊疊厚重的雲間,破空而出。
她抬手遮眼,避開那刺目的光線。
「看,那便是火焰花。」他指著遠處海面說道。
循著他指示的方向看去,董小鹿瞧見遠方一塊孤懸在海中央的礁岩。
礁岩上長著一株奇異的紅藤樹,隨著太陽從海平面逐漸升高,折射出如寶石般耀眼的五彩光芒,綻放的火紅花瓣如同紅色琥珀,展現令人無法置信的瑰麗。
眼前的景象是那麼寧靜又美麗,她被震懾得無法言語。
這就是傳說中的祈願之花嗎?
「好美……」她不禁走向前幾步,著迷的讚嘆道。
「記得妳曾問過我,多年以前我在這裡向它許了什麽願嗎?我想,現在可以告訴妳了。」狄司頓從她身後環抱住她,將她攬進懷中,分享兩個人的溫度。
她披著披肩,微訝的回頭看他。
「我向它祈願,希望下次來這裡時,我不是孤單的一個人。」他沙啞地在她耳邊低訴,「如今我的願望達成了,陪伴我前來的那個人,就是妳。」
多麼不可思議,在數年前他壓根無法預料,在他孤寂冰冷的生命裡會出現她的存在,更遑論擁有她全心的愛、她的陪伴。
聽了他的話,董小鹿感動得眼眶泛紅,她眨眨眼強逼自己將淚水吞下,「那真好,願望實現了,這次輪到我向它許願了。」
說完,她雙手合十,閉上眼虔誠的向那朵海面上的祈願花許下心願。
然後,她睜開眼,回頭定定望著他。
「不問問我許了什麼願嗎?」
「妳許了什麼願?」他順從的提問。
「我跟它說,希望此刻在我身邊的這個人,能夠因為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哪怕只有一點點,一些些。」她希望他快樂,希望他因擁有她不再寂寞,希望她的愛能夠填滿他心中所有空虛的縫隙。
剎那間,狄司頓的內心頓時湧起前所未有的激動,抑不住那股強烈的震撼情緒,他猛地扣住她的後腦,有力而悍然的吻住她。
「唔……」她先是嚇了一跳,隨後放軟了身子,兩手攀上他強壯的頸肩,踮起腳尖,任由他霸道的親吻著她。
白色的羊毛披肩不知何時掉落至沙灘上,沾上細細的碎沙。
良久,他才抽身離開了她的唇。
「有樣東西我想給妳。」他啞聲說道,從脖子取下一條串了兩只白金戒指的銀色項鍊。
戒指看起來有些老舊,卻不掩其明亮光澤,它被維持的很好,顯得這戒指飽藏深遠的紀念意義。
「老早就想交給妳了,只是一直找不到適當的機會。」他輕輕將項鍊戴上她的頸間。
「這是我父母唯一遺留給我的紀念,它陪伴我度過無數的危險與困境,如今我想將它給妳,讓它成為妳身上最強而有力的庇護。」
他徐緩地鬆手,串著戒指的長項鍊滑落至董小鹿胸前,清脆的噹啷兩聲,戒指穩穩落至她心臟的位置,隔著單薄的衣裳,傳來方才他執握在掌心的暖度。
她怔怔的低首摸著胸前的戒鍊,然後,綻開了一抹絕美的笑靨,開心的抱著他。
「謝謝,我會將它當作是你給的寶物,好好珍惜它的。」她會好好愛惜它,將這戒鍊視為他給予她的告白與誓言。
狄司頓深情的笑了,伸手緊緊住她。
金黃耀眼的朝陽從層層雲朵中破雲而出。
海面燦燦灑落一片光芒。
天,亮了。
※※※※
「唉,一想到妳跟狄過幾天就要回去了,我的心情就好難過,好捨不得喔。」提著一大袋男人們要喝的啤酒,愛咪與董小鹿並肩走在回民宿的路上。
這些日子來,她跟董小鹿已經有了濃厚的姊妹情感,無論是吃喝玩樂各方面,她們總能天南地北的聊得十分盡興,彷彿是認識數十年的好友一般。
唉,要是她真回去了,島上只剩下她跟鐵石那個硬邦邦不懂情趣的臭男人,再沒有人能陪她聊些女人間的私密話題,她一定會悶死的。
「我也是,這裡真是休憩的好地方,我也很捨不得回去。」董小鹿提著一袋民宿用的物品,對著愁眉苦臉的愛咪說道。
原以為只是短期的旅行,誰料到隨著假期逐漸結束,她內心的那股留戀與不捨居然會越發強烈。
「不然,妳跟狄搬來這裡定居好了!」驀地,愛咪眼一亮,似是想到了好主意,「搬來跟我當鄰居,這樣我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嘍。」
對!沒錯!要是他們搬來這裡,她們就可以每天在一塊兒了。
「唔……我是沒什麼問題,反正我就是單身一個人,要到哪兒就到哪兒,可是,狄他可以嗎,他在國外的工作要怎麼辦?」雖然他不曾告訴她,但她總感覺他的工作似乎很重要,不能因為她們的私心,要他放棄重要的工作吧。
「咦?妳不知道嗎?」聞言,愛咪驚詫的瞪著她。
「知道什麼?」一雙純真無邪的大眼疑惑地對上她。
「就是……」狄已經送出離隊申請,打算離開回來的事情啊,記得鐵石是這麼告訴她的。
愛咪張嘴,原想將一切告訴她,但話到嘴邊不知怎地又吞了回去。
「呃……算了,沒事。」她對她搖搖頭。
看小鹿的樣子,似乎完全不曉得狄從事的工作與身處的環境是什麽,也是,像他們那樣的職業,不是任何人都能夠接受的,想當初她也是歷經一番痛苦的內心掙扎才決定與鐵石在一起,她想她還是別多嘴,將這事留給狄自己去處理比較好。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往回民宿的小路前進。
就在她們快回到民宿時,一個身著黑衫的高大男人突地從路旁竄出,持刀襲向董小鹿。
「啊!」愛咪發出驚叫,「你是誰!你想做什麼?!」
男人沒有回答她,只是狠絕地持刀不斷猛烈刺向董小鹿。
董小鹿驚呼,連忙慌亂閃避,手中的提袋在混亂中被刀子割破,裡頭的物品掉落一地。
愛咪眼見情況越來越糟,急忙扯著董小鹿,一邊朝民宿的方向奔逃一邊大喊。
「鐵石!狄!救命——快來——」
當屋內的男人們聽見呼救聲,衝出來時,那黑衫男已逼近董小鹿,揪住她的衣領,高舉的利刃眼看就要刺進她的背脊……
「小鹿!」眾人驚喊。
狄司頓如同動作迅疾的黑豹,越過屋外欄杆,猛地朝她們奔近。
男人刀子凌厲的刺下,正當大家都以為董小鹿必死無疑時,未料那刀子卻在半空中讓一隻塗著紅色蔻丹的纖白玉手截住,然後幾個簡單的扣轉、肘擊,刀子被人奪下,男人亦折斷了手臂。
「啊——」男人發出慘叫,抱著手臂兇惡的瞪向那不知從哪兒冒出的外國女人,忍痛地轉身躍下一旁的坡地,騎上預先備好的機車逃跑。
「沒事嗎?」狄司頓趕到董小鹿身旁,忙蹲下身關心跌倒在地的她。
她渾身發抖,聽見他的問話只能猛搖頭,看來像是嚇壞了。
「還能走嗎?」他仔細檢查她的腳踝,深怕方才男人甩開她時,力道過大不小心弄傷了她。
她依舊搖頭。
「我先帶妳進去休息。」他抱起她,眼中除了她之外,再看不見任何人。
正當兩人快進入民宿時,身後傳來了女人的叫喚聲。
「狄。」救了董小鹿的外國女郎緩緩摘下太陽眼鏡,「見到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也不打聲招呼嗎?」
字正腔圓的中文從穿著一襲紅色性感緊身洋裝的外國女郎口中吐出。
董小鹿不禁驚訝的回頭看她。
原來,救了她的人是狄的朋友嗎?
她一頭如陽光般燦爛的金色大波浪捲髮嫵媚的披在身後,艷麗的外表與婀娜的身材,在在表現出她是一個極有魅力的女人。
董小鹿不禁在心中讚嘆。
真是完美的漂亮女人,如果她是男人,應該也會愛上這樣光彩動人的女人吧。
聞聲,狄司頓的步伐頓了一下,抱著董小鹿回過身,臉上不帶任何表情的望著淺笑倩兮的紅衣女郎。
「卡翠娜。」他低沉的喊出對方的名字。
卡、卡翠娜?!
董小鹿的心跳頓時停了一拍,她驚愕的睜大眼,攀在狄司頓肩膀上的小手不自覺地揪緊。
眼前這個女人就是他們口中那個暗戀狄多年的女人嗎?
她跟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她比她想像中,還要高挑還要漂亮,也比她想像中,更為自信和落落大方。
原來……她便是卡翠娜嗎?
有一瞬間,她突然覺得自己像是隻掉入湖裡弄得髒兮兮的醜小鴨。
站在華麗展翅的天鵝身邊,莫名有些自卑。
※※※※
「嘶……」藥水一接觸到傷口,董小鹿忍不住抽了口氣。
「疼嗎?忍一忍,藥就快上好了。」狄司頓蹲在她身前,小心輕柔的為她跌傷的膝蓋上藥。
不知何時,送來醫藥箱的愛咪已被鐵石帶走,偌大的起居室裡剩下這對小倆口、卡翠娜與費奇他們。
狄司頓為女友裏上固定的紗布,又把身上其他傷口處理完畢後,才一一將散佈在桌上的藥品收回醫藥箱中。
「現在有空和我談話了?」卡翠娜彎著紅唇,似笑非笑的睨著他偉岸的背影。
狄司頓最後替董小鹿在沙發上調整好一個舒適位置後,這才緩慢站起身。
「找我什麼事?」冷淡的話語與表情,一如卡翠娜記憶中的冷漠無情。
卡翠娜不怒反笑,踏著優雅的步伐走近。
「我來的目的,你很清楚不是嗎?」她來到他面前,伸出手欲碰觸他俊美的臉龐,卻在下一秒鐘被他擒住了手腕。
「我的回答,妳同樣也很清楚。」他毫不留情的回覆,令卡翠娜臉色一變。
「狄,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她聲音漸漸轉冷,「少了你,你知道隊上亂成什麼樣子嗎?有多少任務因此延宕無法執行,上頭說得很清楚,只要你願意回去,無論什麽條件他們都可以答應你。」
只要他願意,哪怕是行動總指揮的身分,那些人都會給他的。
「我不會回去的。」他緩慢鬆開卡翠娜的手,淡淡拒絕,「那裡沒有我想要的東西。」
他想要的,從來就不是那些虛無的權與利。
「你!」見他一副無動於衷的冷漠態度,卡翠娜不由得將慍怒的視線移到他身後隨意或站或坐的三人身上。
「別看我。」費奇等三人對她聳肩,「老大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他們一切唯老大的行動與命令是從。
卡翠娜見狀,不禁有些惱火,她冷笑的哼了一聲,扭過頭道,「行,你不願回去,那麽我問你,你打算做什麼?學鐵石那個傢伙躲在這個鳥不生蛋的無名小島虛度一輩子嗎?這是在浪費你的能力與生命,只有在我們提供給你的環境裡,你才能發揮你無人能比的卓越能力。」
那裡,才是他該待的世界。
「也許對妳而言這是虛度,但對我來說,這是我渴求已久的平靜生活。」狄司頓淡然的回答。
他已經厭倦穿梭在各個國家間永無止境征戰的生活了,那樣血腥殘酷的日子,在他記憶留下的,只是對生命轉瞬即失的空虛罷了。
「平靜生活?呵,身為祕密組織部隊頭頭,手上不知殲滅多少敵人,沾染過多少鮮血的人,居然想過平靜的生活?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哈!」卡翠娜諷笑出聲。
當他踏進那個環境開始,就應該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不是嗎?
一旁坐在沙發上默默聆聽兩人對話的董小鹿,聞言不禁驚詫又錯愕,擱置在膝上的雙手倏地握緊。
她說什麽?
祕密組織?
殲滅敵人?沾染過許多鮮血?
這就是狄的工作?他口中那個需長期在各國間遊走,危險萬分的工作?
她茫然的凝望著他的背影,心口隱隱抽痛。
「不管如何,妳很明白我是不會改變決定的。」他冷聲對卡翠娜說道。
「相同的,你也很明白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她勾起紅唇,挑釁的以他的話回敬。
她戴上墨鏡,一派悠閒慵懶的湊向他耳邊輕喃道:「你清楚我的個性,在沒得上到令我滿意的答案前,我是不會走的,我希望你利用這段時間好好考慮,記得,頭與我都等著你回來。」
說完,她曖昧的撫過他的臂膀,然後逕自離開起居室,留下沉默不語的五人。
室內,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靜。
「咳咳,呃……頭兒,如果沒事那我們也先上樓了。」察覺出此時瀰漫在狄司頓與董小鹿間那不對勁的詭異氣氛,最先打破沉默的不是一向多話的費奇,反而是奧斯。
他揪住費奇的後領,朝曼金使了個眼神,兩人隨即拖著費奇往外走。
「做什麼?為什麼要上樓?喂,你別拖著我啊,喂……」
「閉嘴。」
不顧費奇的抗議,他們強拖著他離開,留給兩人寧靜的談話空間。
沒有人先開口。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五分鐘、也許十分鐘,或者更久,狄司頓聽見她虛弱細微的聲音。
「你是……是特種部隊的人?」
他僵了一下,單手插在褲袋裡轉身,定定凝視著沙發上低垂著小臉的她。
「不是。」
「不然,那是什麼?」她抬頭怔怔望著他。
「正確來說,是多國政府秘密籌組的地下特種部隊,專門執行不能公開的任務,在海內外進行非常規的反恐行動,並偵察敵軍所在,進行擊破殲滅的祕密行動部隊。」他緩慢地解釋。
宛如暗影般在黑夜底下生存,無法在光亮處公開。
「那麼,你是這支地下部隊的隊長?」所以費奇他們才稱呼他老大?
沉默了好半晌,他才凝重的點了頭。
「是。」
「為什麼不告訴我?」她啞聲問道。
聽到他的工作是如此危險,她的心就狠狠揪痛,一朵不知是擔憂還是恐懼的烏雲籠罩她的心頭,壓得她喘不過氣。
為什麼?他為什麼不告訴她呢?他不知道她會擔心嗎?
一股被人隱瞞欺騙,當作笑話看待的難堪瞬間襲上她的心頭,惹得她眼眶發燙。
他抿著唇,沉默不回答。
「是因為你覺得我很傻、很好騙,所以認為這些關於你的私人事務,我這個傻瓜不需要知道,是嗎?」她只要傻乎乎的跟在他身後,露出他所喜愛的那種呆笑表情就可以了,對嗎?
「不是,」他蹙起眉,「不說,是因為……」
他的任務太過複雜與危險,他怕一旦將她牽扯進他的世界,她會成為敵人首要攻擊的目標,更遑論他那樣黑暗的過去……
那是在鮮血中奮戰方能存活的世界,是天真善良的她一輩子也接觸不到的,他怕染黑了她純淨潔白的心,更不想瞧見她臉上流露出一絲懼怕他的神情。
他走向她欲解釋,未料卻被她打斷了話。
「我知道我在你面前老是出糗,一副笨蛋的模樣,可我畢竟不是真的傻瓜,我能夠分辨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其實我也明白你有許多事沒跟我說,我也不曾過問,那是因為我一直相信,在我面前的你是真實而坦然無偽的,可是現在,我卻不知道哪種面目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她現在思緒很亂,就連他的感情她都不禁懷疑,這是不是他偶然閒來無聊,打發時間的一項遊戲。
靠近的步伐頓時僵住。
他胸口開始一陣不受控制的痙攣。
「這是……什麼意思?」
強忍著盈眶的淚水,董小鹿顫抖的扯出脆弱的微笑。
「你知道嗎?如果你真的喜歡一個人,就不會捨得讓她生活在謊言與欺瞞底下,成為別人眼中對所愛之人一無所知的大傻瓜……」讓她像塗了滿臉滑稽油彩的小丑一樣,在他與別人跟前上演著愚蠢惹人發笑的戲碼。
他一震,再無法反駁。
「小鹿……」
「呵,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愛咪看我的眼神會那麼奇怪了,原來她是在同情我啊,同情我這個什麼都不曉得的笨蛋。」她自嘲的搖頭,抹掉眼角的淚,「全世界都瞭解你是怎麼樣的人,就只有我什麼都不知道,傻傻地被蒙在鼓裡……」
還那樣癡傻的相信,他是世上唯一真心對她,永遠也不會欺騙她的人。
她低下頭,一顆晶瑩的淚珠無聲地滴落地面。
「是我太笨了吧,才會以為愛一個人應該要毫不懷疑,全心全意的信任對方,結果,事實證明是我錯了。」錯得非常徹底。
她閉了閉眼,淚水不斷從眼角滑落。
「但即使如此,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讓我作了一個雖然短暫,但如此幸福的美夢,哪怕這是用謊言編織堆砌出來的,我都感激你讓我擁有這樣的美夢。」只是現在夢破碎了,她也該是時候從這場美麗的幻夢之中清醒。
她勉強站起身,拖著一拐一拐的受傷右腿步向門口。
狄司頓由震驚中匆匆回神,忙扯住她的手臂。
「妳去哪裡?」他突然有種感覺,若鬆開了她的手之後,她便會從此離開他的身邊,退出他的生命。
「回家。」她沒有回頭,但他能從她微顫的語調聽出她隱忍的悲痛情緒,「我要回家。」
「不行。」他僵聲阻止,試圖以冷靜來掩飾自己的心慌,「忘了剛才發生的事嗎?很顯然那並不是單純的意外,而是有人刻意針對妳,妳不能在這個時候回去。」
若是讓她獨自落單,怕是潛伏在暗處的惡徒會逮住機會立即對她出手。
「不用你管。」她掙脫他的束縛,一步一步往外走。
「別任性,這是為了妳自己的安全著想,聽話!」他也難得的硬了聲,扣住她的手臂,無意識的失控收緊。
「放開我!我說我要回去!你聽不懂嗎?我要回去!」她突然爆發了,憤怒甩開他的手大吼,然後似是再也忍受不住的蹲下身,抱住膝蓋,盡情的痛哭出聲。
「我要回家,我想回家……」本能的,她像小時候在孤兒院一樣,遇到傷害就想躲起來,她想回到她那個雖然小,卻安全溫暖,沒有欺騙、沒有謊言的小小避風港,再也不要離開。
因為,只有那裡才是世界上最為可靠,唯一能夠守護她不受任何傷害的地方。
抱著膝蓋,她無視膝上傷口因劇烈的彎膝動作,再度滲血染紅了紗布,逕自傷心流淚。
淚水在她蒼白的臉龐上蜿蜒滑過,留下一道道透明的悲傷淚痕。
狄司頓渾身僵硬的站在她身旁,看著她哭泣的模樣,無聲地握緊拳頭。
她臉上滑落的一顆顆淚水,宛如一把把銳利無比的尖刀,依著墜落在地面的速度,狠狠戳刺著他的心。
無法言喻的心痛,剎那間滿溢了胸口。
他傷害了她,因他的自私狠狠傷透了她。
也許,像他這樣卑劣的人,永遠沒有得到幸福的資格……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4 天前
第九章
他們的旅行結束了。
與出發時的愉悅心情不同,回程時,他們兩人陷入了僵持的冷戰之中。
飛機上,董小鹿與狄司頓一人分坐一邊。
隔著機艙狹窄的走道,兩人凝望著窗外默然無語。
費奇見狀,以手肘頂頂身旁臉上蓋著書睡覺的奧斯,擔憂的問道,「喂,老大他們是不是吵架了啊?」怎麼兩人一句話也不講,還分開座位各坐各的?
被擾醒的奧斯厭煩的揮開費奇的手,調整好另個舒服的姿勢,懶懶回答。
「別人的感情閒事,沒事最好少管。」尤其是頭兒的,連問都別問,免得引火上身,白白惹來一場禍事。
「可是……」眼角瞥向前方某個紅色背影,費奇依然心存憂慮。
連卡翠娜這魔女都跟著來了,老大他們,真的沒事嗎?
這擔心的情緒,直到出了機場搭上狄司頓的車,送董小鹿回家的路程中非但未消散,反而是越加濃烈。
「送到這裡就可以了。」坐在副駕駛座的董小鹿兩眼直視前方,懷裡抱著剛從寵物店接回來的白白,開口說道,聲音裡沒有太多的情緒。
狄司頓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
「我送妳到門口。」這樣對她比較安全。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請你在這裡停車。」她拒絕了他的好意,堅持自己回家。
狄司頓薄唇抿得死緊,忍下内心那股想用力拉回她,狠狠搖晃掉她冷漠表情的狂躁情緒,依她所言的將車停到離她家不遠的小公園讓她下車。
幾乎是車子一停下,她便抱著白白立即下車,婉拒了費奇三人的幫忙,獨自從後車廂提出她的行李,然後拖著笨重的行李與受傷的右腳,一跛一跛的走回家。
車內,狄司頓凝望著她瘦小脆弱的背影,心口倏地掀起一股劇烈的疼痛。
那樣猛烈的揪痛一下一下痛擊在他心臟上,讓他快無法喘息。
結束了?
就這麼……結束了嗎?
「老大……」費奇想說些什麼,卻在曼金一個搖頭阻止下,硬生生的把話全數吞回嘴裡。
※※※※
董小鹿回到住處一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她熟悉的環境與擺設。
她回來了,回家了。
記憶中,淡淡「家」的氣味依然存在,但她卻莫名的悲傷難過。
怔怔凝視著屋内,房子因主人一段時間不在,覆上了薄薄一層灰塵,為陰暗的屋內增添幾分寂冷蕭瑟。
她不自覺的鬆開手,白白喵了一聲,從她懷裡掙脫跳開,溜到某個角落去了。
淚水,無聲無息的掉落。
行李倒落地面,她彷彿脫力般跌坐在地,壓抑了許久的悲傷情緒此刻終於全數解放了。
她好像個傻瓜。
因為愛他,所以拋下一切跟他前去那個美麗的島嶼,因為愛他,所以她全心全意的信任,完全忘記了對方可能有的隱瞞,因為愛他,所以她告訴自己即使他喜歡的程度可能不及她,她也要努力用她的愛加倍填補他們的感情。
可是,現在這一切全都破滅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她不知道,哪樣面貌的他才是真實的他。
她不知道,他究竟還有多少事情隱瞞著她。
她更不知曉,自己能不能不顧一切的繼續像從前一樣無保留的愛他……
屈起膝蓋,她環抱著自己,淚水不斷流下……
「喵……」不知何時,白白踱到她身邊,撒嬌似的磨蹭著她的腿。
「白白,你知道嗎?我好難受,我的心痛得好像快爆炸了……」她抱著白白,將臉埋進牠柔軟的毛髮間痛哭出聲。
「喵……」似是發現自家主人傷心欲絕的情緒,白白輕叫了聲,伸出舌頭安慰地舔著她臉上的淚水。
「那個騙子……大騙子……」她死咬著唇,晶瑩剔透的淚珠一滴滴不斷滑落,在地板上綻出一朵朵如百花盛開的淚花。
※※※※
陰沉沉的午後。
街上下起陰冷的細雨,連帶的氣溫也降了幾度。
韋春蘭接到電話,便冒著雨由公司奔至對面的咖啡廳。
一踏進咖啡廳,她立即左顧右盼地環視一圈,在角落靠窗的位置發現了打電話約她出來的女人。
踏著怒氣沖沖的步伐,她板著臉走向她。
「真沒想到,妳居然還有膽子回來見我!」瞞著她私自溜到國外旅行,只留下一張不知所謂的字條,哼,她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正等著她回來算帳呢!
她落坐,向服務生點了一杯卡布其諾後,交疊起修長的雙腿,緩緩瞇眼開口道,「說吧,這些日子妳跑去哪裡了,居然招呼都不打一聲,不知道這樣會讓人擔心嗎?」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她看再這樣繼續下去,哪天笨小鹿都敢造反爬到她頭上了。
被問話的女人沒有回答,只是攪拌著面前的熱紅茶,怔怔的發呆。
「蘭蘭,如果妳喜歡的那個人,實際上不是妳認為的那個人,他隱瞞了真實的身分與妳在一起,那麼,妳愛上的究竟是他偽裝的假象,還是假象底下,妳絲毫不瞭解、真正的他呢?」
什麽鬼啊?!
聞言,韋春蘭眉頭一皺。
沒頭沒腦的,什麼喜歡的不是她認為的,她聽得頭都昏了。
「妳找我出來,該不會就是要問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吧?」倘若是真的,自己非得一巴掌拍醒她不可。
她可是丟下成堆的事情,偷溜出來見這笨蛋的耶,原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沒想到,居然是問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我一直以為,愛一個人只要彼此坦承、彼此信任,沒有一絲隱瞞,那麼兩個人一定可以擁有幸福的資格,牽手走到最後的,可是,為什麼看起來如此容易的事情,在現實生活當中卻那麼困難呢?想獲得幸福,真的是件遙不可及的事嗎?」她哽咽的說著,低下頭不讓人看見她盈眶的淚水。
韋春蘭聽了,緊蹙著秀眉,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勾起她的臉。
「妳說的那個人,該不會是指那個姓狄的吧?」
董小鹿頓了下,而後微微點了頭。
「嗤,不是早跟妳說過了嗎?這個人不單純,可妳偏偏不聽,非要像飛蛾一樣硬撲向那團烈火,我有什麼辦法,現在吃到苦頭了吧。」韋春蘭不爽的罵道。
記得第一次見到狄司頓時,她便覺得那個人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非常人能擁有的強悍氣勢,那時她提醒警告過小鹿的,但她卻執迷不悟的跳下他撒下的情網中,現在受到傷害了吧?
但見到董小鹿臉上那憔悴又傷感的神情,她又有些不忍。
無奈嘆口氣,韋春蘭端起服務生送來的咖啡喝了一口,稍稍整理一下思緒才清了清喉嚨開口。
「我這麼說好了,小鹿,妳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一些人在做某些事時因為害怕傷害對方或者是為了保護對方,所以他會把嘴巴封緊,不說原因,默默的用這裡……」她指指自己的心口位置,「去做他認為為對方好的事,所以當我們要判斷一個人是否真心時,不是用耳朵或眼睛去聽去看,而是同樣用這裡……」
她再指了指她的心口,「去感受。」
董小鹿怔忡的望著她。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想過問,但我要妳仔細想想,當你們兩人在一起時,他對妳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個舉動,第一個湧上妳心頭的感受是什麼?」
「第……一個感受?」她默默回想兩人在島上共處時的情景。
腦海裡,浮現的是他溫柔為她將凌亂髮絲勾向耳邊的畫面。
翻湧而上的記憶越來越清晰。
他牽著她的手,在月光下的海灘漫步。
他在泳池裡陪伴她,耐心教導她游泳。
那一夜他親吻著她,小心翼翼吻去她因疼痛而落下的淚水。
他在日出的火焰花前,取下對他意義深重的戒鍊為她戴上,對她說的每一句告白。
還有,他們最後分開前,他凝望著她那說不出口的懊悔、傷痛眼神……
她恍然醒悟,似乎有些懂了。
「我想妳已經明白,真實與虛假是怎麼回事了。」韋春蘭懶洋洋的撐著下顎,鳳眼斜睨著她道,「偽裝的假象又如何,這個世界上誰不偽裝,尤其是在自己所愛的人面前,更是極其所能的掩飾隱瞞自己醜陋黑暗的一面,不想讓對方發現,只要他愛妳的那顆心是真誠的,那麼其他的一點也不重要。」
是啊,的確一點也不重要。
她怎麼會到現在才想通呢。
原來,她一直被自己的眼耳蒙蔽,忘了心底真實感受到的他是什麼模樣。
那樣無時無刻地細心呵護,為了保護她不受到傷害,於是默默隱瞞了過去,只為讓她感受到快樂的男人,他竟也如同她一般,那樣的深愛著她嗎?
滾燙的淚水滿溢眼眶,心頭微微揪痛。
笨蛋……他真是個笨蛋,而她,亦是個天下第一遲鈍的大傻瓜。
董小鹿驀地破涕為笑,整個人豁然開朗。
「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蘭蘭,謝謝妳,真的謝謝妳……」她站起身,匆忙在她頰邊落下感激的一吻後,不顧此時外面的滂沱大雨,就這麼衝出門前去尋人。
「喂喂!董小鹿,妳就這麼走了?我還沒問妳我的稿子呢?妳別走啊,妳這個可惡的傢伙——」韋春蘭在後頭氣得跳腳。
這個可惡的女人,找她來扮演知心姊姊的角色開導感情遇挫的她,利用完她後,就這麼拍拍屁股溜走了。
這個傢伙,就別讓她再逮到,否則她絕不會放過她!
※※※※
站在落地窗前,狄司頓凝望著外頭的大雨。
屋內,陰暗一片,他頎長的身影佇立在窗前,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他不開燈,靜靜地讓暗色籠罩全身,渾身散發出孤寂的清冷氣息,那彷彿遭到光明隔絕、厭棄的心冷模樣,令人不禁心裡為之一酸。
他和她,終究是屬於兩個不同的世界。
曾經,他以為滿手汙穢血腥的自己,能有機會踏入她明亮潔淨的世界,成為在光明底下獲得救贖的一員,但他錯了,白就是白,黑就是黑,白與黑中間終究隔著一條分明的界線,永遠也無法跨越。
自嘲的勾起薄唇,他抬手抹去玻璃窗上因驟冷而起的薄薄霧氣,鏡面反映出他英俊剛毅的面容。
回憶起那天她蹲在他面前痛哭的模樣,心口還是不住的泛著疼痛。
從未想過一向樂觀開朗、無憂無慮的她,居然會流露出那樣悲傷的表情。
他不想傷害她。
這是世界上他最不願亦絕不肯做的事,但結果他還是傷到她了。
那樣殘忍的,讓她傷透心的哭泣。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想狠狠痛揍自己一拳,因為他自私的隱瞞了過去的一切,以為這是對她最好的保護,但其實這不過是他自欺欺人的藉口,他真正害怕的,是當她發現事實時,會用什麽眼神看待他。
那種驚駭恐懼,退卻又無法置信的眼神,他不想瞧見她臉上流露出這樣的神情。
因為,那會令他覺得自己骯髒到了極點,配不上純淨如張白紙的她。
沒想到,他這樣的舉動只是將她推到更遠的地方,他後悔,但已來不及了。
也許,是時候該放棄了……他扯唇在心裡暗自忖道。
放她自由,也讓自己解脫,各自回到自己所屬的世界,她依然擁有明亮的一切,他則繼續在混沌暴亂的黑夜之中打滾。
他緩緩握起拳頭,痛苦的閉上眼,正當他下定決心輾斷兩人間所有聯繫時,門外,電鈴突然響了。
他張開眸子,頓了數秒,邁步走近大門,動手打開了門。
門外,是渾身濕透,氣喘吁吁、兩眼微紅的董小鹿。
他見到了她,微楞,一時間兩人皆沉默無語。
經過了長如數年的數十秒鐘,她開口了。
「你沒有話跟我說嗎?」
他靜靜的看著她,眼神透露出的複雜濃郁情感瞬間擊垮了她所有的堅持。
她咬牙,氣怒又不甘的跺了跺腳,然後忽地張開雙手撲上他。
「你真是個可惡的混蛋,你知道我有多討厭人家騙我嗎?你知道我有多氣惱你嗎?你知道我嚇了多大一跳,有多擔心你?你害我傷心得不得了,害我流了好多好多眼淚,你真是個壞蛋!可惡透頂的壞蛋!」她一邊痛罵著他,眼淚一邊奪眶而出,滴落在他胸前,燒燙了襯衫底下那被她淚水浸濕的肌膚。
那樣灼燙,幾乎燃燒了他脹痛的心臟。
他迅速擁住她,力道大得不顧是否弄疼她。
「對不起,」他沙啞的道歉,感覺懷中那瘦小的身軀因哭泣不斷顫抖,「對不起……」
心痛瞬間加深了幾分。
「你真的好可惡,」她揪緊他的衣衫,在他懷中抽泣嚷道,「怎麼可以把我當傻瓜一樣的欺騙,明明我是那麼的信任你,那麼全心全意的對待你……」
「對不起,我很抱歉。」他心疼的道歉,不捨的親吻著她的額頭,吻去她頰上所有淚滴。
「你真是個混蛋!」淚水不受控制地迸出,再也忍不住那股多日來盤繞在心裡的委屈,她全數宣洩出來,「但即使你欺騙了我,我還是很愛、很愛你這個騙人的壞蛋,不想離開你……」
聞言,他遽地渾身一震,宛如死海的心因她的話再掀波瀾。
她說……她愛他?
愛著他這個在黑夜生存,渾身血汙,已被上帝抛棄的男人?
抑不住心底湧上的激動,他捧起她淚濕的小臉,俯身吻住了她。
狂野而熱切,將她的眼淚、她的悲傷、所有委屈情緒,用他毫不保留的真摯熱吻一一融解消散。
不知經過了多久,他終於離開她的唇,深情愛戀地凝望著她,然後一把抱起她,緩步走向房間……
門外,始終躲在樓梯旁聆聽兩人對話的卡翠娜咬唇,拳頭握得死緊,而後不甘的跨開步伐欲進門阻止兩人。
「如果我是妳,我就不會這麼做。」粗嗄難聽的男人嗓音從樓梯上另個角落淡然飄來。
她抬頭,瞇眼望向那個角落。
「為什麼?」她只是想爭取她想要的東西,有什麽不行。
「妳應該知道,他們兩人間妳已經無法介入了。」曼金拍拍屁股,從階梯上站起身,跨著堅定的步伐下樓走向她。
卡翠娜發出一聲嗤笑。
「哼,不試試怎麼知道?」她的字典裡從沒有不戰而退這幾個字。
「五年的時間應該足夠妳嘗試了,結果如何妳很清楚。」曼金來到她面前,用高大的身軀擋住大門,雖未言明,但阻止她進入的意味濃厚。
她諷刺的睨著他,「難道,我五年的時間就這麼白白浪費?」
她不甘心,明明是她先待在狄身邊的,為何他最終選擇的卻是那個一臉傻氣只會憨笑的女人。
「正因為如此,我才不想妳繼續浪費時間。」曼金坦然的盯著她道,「若是再經歷一個五年,怕是妳將錯過更多選擇。」
卡翠娜聞言一怔,抿起紅唇陷入沉思。
錯過……更多選擇嗎?
約莫過了幾分鐘,她突然笑了。
先是輕笑,然後是不受控制的大笑。
她彎起紅唇,一撩金色的波浪捲髮,高傲的昂頭。
「不,我不會錯過的,放心,對於那些已沾上別人氣味的東西我沒有興趣,更不會在背後使計搞破壞,奪取不屬於我的物品。」她有驕傲的自尊,不容許別人侵犯踐踏,該瀟灑放手時,她亦不會留戀一絲一毫。
她戴上墨鏡,長髮一甩,高傲優雅的宛如女王般走向電梯。
「告訴狄,我尊重他的決定,無論是工作或者是感情,我希望他對他的選擇不會後悔,還有……」她頓了下,一字一字的清晰說道,「保重,我們後會無期。」
語畢,她一如來時的突然,離去時也灑脫得像陣輕風。
曼金凝視著她消失在電梯内的身影,唇邊淡淡地露出抹笑容。
妳也是,再會了,卡翠娜……
※※※※
拉上窗簾的臥室内,一片昏暗。
重溫激情後的兩人,相擁躺在白色大床上,十指交扣。
董小鹿聆聽著身旁男人沉穩有力的心跳,安穩的閉上雙眼。
這大概是這些日子以來,她覺得最安心的時刻了。
感覺到他的氣息、他的體溫籠罩在她四周,那樣溫暖舒和,令她覺得有些睏倦,睡意逐漸湧上。
「咖啡店。」
恍惚間,她隱約聽見他開口說了這句話。
「什麼?」什麼咖啡店?他現在想喝咖啡嗎?
狄司頓勾唇輕笑,將剛毅的下顎頂在她頭上,親暱的磨蹭幾下。
「我想開間咖啡店,就在妳愛的海邊。」他擁緊她道,「我小時候便有這個夢想,找到一個心愛的人,兩個人在南方海邊開間小小的咖啡店,就像我過世的父母那般。」
他輕聲訴說著他的願望。
「每當清晨來臨,拉開窗簾便能看見外頭那片蔚藍色的大海,偶爾兩人心血來潮時,還能牽著手在海邊散步,聽著海浪的聲音,撿些貝殼放到咖啡店中,當作店裡的裝飾品……」
她著迷似的聆聽著他描繪出的情景,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畫面。
「當早上咖啡店營業時,妳就坐在店裡靠窗的位子,專心寫妳的小說,而我則烹煮咖啡,招待進門的客人,也許只有一個,或許兩個,白白窩在櫃臺上慵懶地睡覺,淡淡的咖啡香瀰漫在店裡,就這樣悠閒的度過一天。」
她進入他編織的美麗景象當中,下意識的開口發問。
「那費奇他們呢?他們在哪裡?」在島上那段日子裡,她已將他們視為狄與她的朋友了,他們的未來也應該有他們才對。
他一聽,有些驚訝,不過隨即釋然的笑了,擁著她的手臂更緊了些。
「他們可能一個在掃地,一個洗廁所,另一個則奉命幫客人搥肩。」
她想像那副畫面,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她在他懷裡抬頭看著他道,「我都不知道你會煮咖啡,你的咖啡煮得很好嗎?」
她從沒喝過他親手烹煮的咖啡,但想必他的手藝一定很不錯吧。
「我不會。」
「你不會?!」聞言,她不禁瞪大眼,詫異的道。
他不會煮咖啡,那怎麽開咖啡店?
「雖然不會,但我可以學。」他捏捏她的鼻子笑道,「待離隊正式核准下來之後,我有許多的時間,我可以慢慢的學習與研究。」
哪怕是需要花上一兩年的時間也無所謂,因為那是他夢想中有她相陪的幸福生活。
「那我也出些錢投資好了,」她眼睛一亮,興致勃勃的嚷著,「我存了一筆錢,正好可以拿來當作開店的基金。」
她也想在他規畫的美好未來裡盡她所能的出一分力,哪怕只有一小點。
狄司頓失笑的伸出修長的手指,輕劃過她因興奮而紅撲撲的小臉。
「不需要,咖啡店不缺資金,妳把錢留著,按照妳原本的計畫安排就可以了,不用擔心這些小事。」
「可是……」她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讓他輕捂住嘴阻止了。
「錢,我有。」他似笑非笑的睨著她,然後傾身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個數字。
那是一個令人無法置信的龐大數字。
她受到極大驚嚇,張圓了小嘴,整個人僵硬。
而後,她匆匆回神,連忙在他懷裡扳著手指頭嘀咕算著。
「天!你、你、你哪來這麼多錢?!」算完,她不禁發出驚呼。
他所說的數字足夠一大群人吃穿揮霍幾輩子都用不完耶,她銀行裡的那些存款與他比起來,一整個天差地別,差了好幾個零。
想到這裡,她不免有些喪氣。
她還想說要出些錢幫忙他開咖啡店,原來他根本就不需要嘛。
彷彿猜出她此時的想法,他輕笑著吻吻她的眼瞼。
「記得我的職業是什麼嗎?對於我們這些肯賣命為他們掃除國家危險因素、四處征戰執行高危險任務的人,那些人一向挺大方的,絲毫不嗇於給付高額費用,好彰顯他們對我們的照顧,再加上父母留給我的遺產與我自己投資的收益,這些已經足夠咖啡店的營運資金了。」哪怕是再多開十幾家,對他來說也不造成一絲影響。
她突然伸手撫摸他的眼睛,「你的父母是外國人?」
她顯少聽他談論他父母的事,這似乎還是第一次親口聽他提起。
聞言,他笑笑的抓下她的小手,湊到唇邊落下一吻,「我的父親是中法混血,母親則是移居海外多年的臺灣人,這裡是我母親的故鄉,而我的眸色則是遺傳自我的父親,自我有記憶以來,他們便是一對感情非常深厚的夫妻。」
恩愛的令眾人稱羨。
他執起她的手,放到他的心口處,「在我六歲那年他們因一場意外過世了,之後我便獨自生活,直到長大加入地下特種部隊才開始長達多年四處征戰的流浪生活。」
那時的他孑然一身,不怕在戰役中是否會喪命,因為他就只有自己一個人,生命對他而言雖然重要,但也可有可無,如今想來,他不禁慶幸老天還是眷顧他的,讓他在那樣殘酷的環境中生存下來,現在才能遇見小鹿。
聽了他的話,董小鹿心疼的抱住他。
原來,他也與她一樣嗎?沒有父母,那樣孤獨的生活,獨自一個人長大。
他和她就像兩個有缺陷的半圓,繞了世界一大圈,只為了追尋彼此的存在,交合成一個完整的圓。
她不禁感謝上帝,謝謝祂並未遺棄他們,讓他們能相遇、相識,進而相戀。
撫著她柔順的頭髮,他突然提出要求。
「小鹿,搬來和我一起住吧。」
她一楞,忙抬頭看著他。
他眼中流露出的濃烈情感,讓她幾乎忘卻自己身在何處,只能深陷在他那深情的灰藍瞳眸之中。
「如果妳願意的話,搬來和我一起住吧,我想與妳,一同建造屬於我們的未來,我們的家。」
他不想再與她分開,他想從現在起,二十四小時,每分每秒時時刻刻與她在一起,兩人再也不分離,和她共組一個夢想中那宛如童話故事般幸福美滿的「家」。
聽了他的話,董小鹿內心激動,感動得快落淚。
家嗎?和他一起共築的家?
沒想到身為孤兒的她,竟然有天也能夠擁有屬於自己的家。
「好,我答應你。」她含淚地抱緊他,開心的淚水不自覺地從眼角滑落,「我答應你,答應你……」
她拚命點頭,彷彿怕他聽不見她的回答似的,緊緊抱著他的脖頸,不斷反覆說著答應兩字。
他滿足的擁著她,兩人在昏暗的室內緊緊偎在一塊。
窗外的大雨,不知何時漸漸的停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4 天前
第十章
董小鹿婉拒了狄司頓送她回家拿取行李的提議,甚至連他提出讓費奇他們幫忙搬運的建議都拒絕,實在是因為至今他還不曉得她就住在他對面大樓,甚至曾居心不良的偷窺他出浴。
沒臉承認啊!自己竟然偷窺他的裸身,偷窺到噴鼻血,更因為他結實健美的性感裸身而喜歡上他、戀上他,要是讓他知道這件事,恐怕會成為她董小鹿畢生最大的恥辱與笑話。
所以說什麼也不能讓他知曉,就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以後就算有人問起,也要裝傻充楞絕不承認。
她暗暗在心裡下了決定,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把那個邪惡的望遠鏡毀屍滅跡,湮滅這個危險的證物。
她搭著電梯回到家門口,正要開門時,身後驀地傳來男人低冷的聲音。
「董小姐回來了?」
她一楞,回頭對上房宙為淡淡噙笑的臉。
「對……對。」她不安地捏緊大門把手,隨時有躲進屋的打算。
怎麼又遇上他了?這個房先生感覺有些陰魂不散,讓人不舒服至極。
只見他一身雅痞的裝扮,踩著擦得光亮的皮鞋朝她而來。
「和狄先生的旅行如何?一切順利好玩嗎?」他走到她身邊,兩人距離近得她能聞到他身上的古龍水味,像是刻意掩蓋什麼氣味般的濃郁。
「很……很好,謝謝你的關心。」她勉強擠出個笑臉,向後退,拉開距離,「如果房先生沒事的話,那麼我還有些事,先進屋去了。」
不想與他有太多交談,她匆匆找了個藉口,轉身欲進門。
未料,當她轉身的刹那,突然有人從後頭以一條沾了不明液體的帕子掩住她的口鼻,她一驚,試圖掙扎,強烈的暈眩感隨即襲上,無力的推了幾下,她漸漸暈了過去。
陷入昏迷前,她瞧見房宙為冷冷放開她,讓她倒落地面,逕自從西裝口袋抽出乾淨手帕擦拭自己的手。
唇邊,掛著一抹惡毒又陰狠的冷笑……
※※※※
快了,他祈盼多年,渴望擁有一個家的夢想就快實現了。
只等著她回來。
狄司頓坐在吧檯邊,一面把玩著董小鹿的髮帶,一面帶著笑意描畫幸福藍圖,桌上擺著的熱咖啡不斷散發著熱氣,連帶將空氣也變得溫暖。
他彎起唇,緩慢地握起掌,將髮帶收握在拳中。
等她回來,他要告訴她,他有多麼愛她,將那盤旋在他心中千百遍的愛語與滿溢心窩的濃烈愛意,全數坦然且毫不保留地向她述說。
用他的下半輩子細心呵護憐愛著她,直到生命完盡的那天。
他揚起唇角露出一抹柔情的微笑,讓盤著腿坐在客廳地板上打牌的三人全都不自覺地看傻了。
「媽啊,我眼睛一定出問題了,居然看見老大露出這種噁心的溫柔表情。」差點嚇破他的膽,以為世界末日了。
「哼,你管那麼多,頭兒要露出什麼表情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還打不打牌啊?順子。」奧斯丟出牌,輕諷的嗤道。
曼金不語,默默丟出了牌。
「喂,我這是關心好不好,哪像你們這兩個冷血的傢伙,無情無義、自私自利、不講道義、毫無兄弟之情……」巴啦巴啦,費奇一連碎念了好幾分鐘,聽得身旁的兩人皆忍不住皺眉。
「你再廢話,信不信我拿東西堵住你的嘴。」奧斯冷眼掃去,當場駭得他渾身一震,不情不願住了嘴。
三人繼續無聊的牌局,忽然,大門被人敲得砰砰作響,伴隨著門外電鈴聲瘋狂大作,女子激動的喊叫也同時由外頭傳來。
「狄司頓,你給我出來!快開門!開門——」
三人同時一楞,費奇跳起來,動作俐落的躍過沙發衝到門邊開門。
如陣狂風似的,韋春蘭推開擋路的費奇飆了進來。
費奇吹了個口哨。
哇喔,是個漂亮的女人,這該不會是老大不小心惹下的情債,現在人家上門來討債了吧?
「狄司頓呢?他人呢?把他叫出來!快點。」一進門,韋春蘭立刻環顧四周,企圖找尋熟悉的人影。
狄司頓聽到聲音,皺著眉由餐廳步出來。
「怎麼回事?」他問。
一見到他,韋春蘭連忙緊張地上前揪住他的雙臂追問:「我問你,小鹿有沒有來你這裡?」
「小鹿?」他聞言微詫,下一秒蹙眉回答道,「沒有,她說要回去整理東西稍後再過來,發生什麼事了?」
瞧她這副倉皇失措的模樣,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我拿出版社印製的封面稿讓她挑選,結果一到她家發現她家大門沒關,皮包鑰匙掉在地上,旁邊還有一隻鞋子,像是她被人擄走的樣子,我擔心她出了什麼意外,所以才過來問問你,她真的沒有來過嗎?」韋春蘭越想越害怕,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小鹿……她該不會出事了吧?!
她冷汗涔涔,整個人險些站不住腳,向後跌坐在沙發上。
狄司頓渾身緊繃,不好的預感霎時湧上心頭。
該死!他被這幾天難得的幸福給沖昏頭了,竟然忘了她身邊還隱藏著未解決的危險。
早知如此,他說什麼都不該同意她自己回去拿行李的。
「妳留在這裡等我的消息,哪裡都別去,我出去找她,隨時與妳聯絡。」他抓起車鑰匙,撂下話後隨即狂速朝門外奔去。
「老大,等等,我們跟你一起去。」費奇三人立即起身追上他,跟著前去幫忙。
「小鹿……」沙發上,韋春蘭著急的掉淚,緊握著胸前的十字架在心裡默默祈禱她平安。
※※※※
董小鹿是被人用水潑醒的。
她昏昏沉沉的睜開眼,愕然發現自己處在一間廢棄倉庫裡。
她坐在椅子上,渾身被粗繩綑綁,無法動彈,她遽地大驚,下意識的掙扎。
這是哪裡?她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是誰把她綁到這裡的?是誰?!
記得昏迷前最後一個印象,是對門那位討人厭的鄰居對她露出一抹陰冷的詭笑……
難不成是他?!
「醒了嗎?」冰冷嗓音從她身後徐緩傳來,伴隨著清脆的皮鞋踱步聲響,男人穿著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裝,踏著優雅的步伐來到她面前。
「你……真的是你?!你為什麼要抓我來這裡?」她不敢相信的瞠大眼。
她與他無冤無仇又從沒有過節,為什麼他要迷昏她,將她綁至這個地方?
房宙為露出一抹嘲諷的譏笑。
「為什麼要抓妳來?」他接過手下遞來的手帕,潔癖似的來回擦拭自己的手,拭完後,將手帕隨意朝地上一丟,「五月三日,深夜十一點二十九分,還記得嗎?」
「記得什麼?」五月三日?深夜十一點二十九分?他在說什麼?
「呵呵,董小姐,妳還裝傻,我都提示得這麼清楚了,妳該不會連妳做過什麼事都不記得了吧?」他戴上白色的防菌橡膠手套,走近她,「也許我該給妳一個更明顯的提示,例如……望遠鏡?」
「望……遠鏡?」她反覆在腦海中思索。
他綁架她,干望遠鏡什麼事啊?
「唉。」房宙為見她迷茫不解的模樣,惋惜地幽幽嘆了口氣,「還以為董小姐是個上道的人,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還是像外面那些俗人一樣,裝傻充楞。」
他步到她身後,雙手大力搭上她的肩,「既然如此,我就明說了吧。」
董小鹿頓時渾身發毛,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顫慄從她的腳底湧上,流竄在她的體內與四肢。
「董小姐真不該沒事半夜在家拿著望遠鏡亂看,更不該不小心看見我在對面頂樓與人不法交易,持槍殺人的畫面。」逼得他不得不為了自保,對她採取一些必要措施。
「交易?!殺人!」聞言,她驚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她、她、她沒有啊,她根本不知道他所做的那些事,更別說是親眼看見了,他一定是誤會了。
「等等,我想這一定有誤會,我並沒有看見你做那些……壞事的畫面,」她試圖對他解釋,「我拿望遠鏡看的是……」
是她家帥哥男友、未來老公的性感出浴畫面啊!
「噓。」房宙為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唇,像訓斥個不乖的小孩般,輕聲教訓道,「這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重要的是,我不會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危害到我的危機,這點相信董小姐應該很明白。」
他站起身,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又開口說道:「只是我沒想到,董小姐還真是福大命大,我派去的人個個都失敗的無功而返,解決不了妳這個意外的麻煩。」
董小鹿瞬間回憶起那些發生在自己身上不可思議的意外事件。
高空無故掉落的花盆,闖空門的強盜以及小島上的刺殺……
「那些事都是你指使的?」
「當然,」他驀然驕傲的笑了,「除了我,還有誰呢?」
「但你真的誤會了,我那日雖然拿著望遠鏡,但我根本沒有看見你做的那些事,我……」她想解釋,卻不知該從何解釋起。
她真的是無辜的啊。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不會洩漏祕密。」他微笑著打斷她的話,然後對身旁的手下使了個眼色。
兩個手下走向倉庫中央一個以黑布籠罩的龐大物體,手一拉,黑幕落地,露出一只巨型的透明玻璃水缸。
「聽說,董小姐很怕水?」房宙為斜眼睨著臉色慘白的董小鹿,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我特地為妳準備了一場華麗的水缸秀,請妳一定要盡情的享受一下。」
身後,另外兩個穿著黑衣的手下走上前,將她由椅子上強硬地拉起,掛在起重機的鉤子上,她驚恐的劇烈掙扎。
「不……不要!不要!」那缸透明澄澈的清水在她眼裡逐漸放大,與幼時溺水的可怕記憶融合,她彷彿已感覺到冰冷淹沒過自己身軀,殘忍地奪去她肺部氧氣的窒息感。
「不要、不要——」瘦弱的身軀隨著起重機啟動,被人高高吊起,她終於忍不住發出尖叫——
※※※※
黑色的跑車疾駛,狄司頓開得極快。
從八十、九十、一百,一直加速到一百二……
後座的費奇用筆記型電腦透過衛星連線追蹤董小鹿身上戴的戒鍊所在。
也許是老大有先見之明,偷偷在送給嫂子的項鍊上裝了追蹤器,因此他們才能在第一時間追蹤到嫂子的位置。
「找到了,老大,在東邊港口二十一號的廢棄倉庫。」衛星一鎖定定位,費奇立刻告知開車的狄司頓。
狄司頓一聽,立即迴轉,絲毫不顧四周響起的警告喇叭聲,滿腦子只有董小鹿目前可能遭遇到的狀況。
他不清楚對方會用何種殘忍的手法對待她,只能不斷地在心裡祈禱,她能夠堅持至他趕到的那一刻。
他不斷、不斷地向上帝衷心祈求,別讓他失去她……
終於,當他們趕到時,一衝進倉庫便瞧見董小鹿渾身被繩子綑綁,遭人高高吊起的模樣。
「小鹿!」一見到她此時的處境,狄司頓不禁全身繃緊,心驚膽顫地急吼出聲。
「真是礙事!」房宙為見有人闖入,瞇起眼,轉頭一揮手,朝手下下令,「放!」
按鈕按下,撲通一聲,董小鹿瞠著驚懼的大眼,從高空摔進玻璃水缸中,四肢遭綑綁的她,無力掙扎,眼看快要溺斃……
狄司頓與費奇等三人同時出手。
狄司頓反手奪下一人的槍,毫不留情地折斷他的手臂,不顧那人發出的慘烈哀嚎,將阻擋他前進的人通通踹到一邊,迅疾地來到玻璃水缸前。
他赤紅了眼,以自身強壯堅硬的手肘作為支點,凝足力氣,猛力朝玻璃最脆弱的一角擊去。
水缸受力,由受創的邊角出現裂痕,如蜘蛛網蔓延般,裂痕逐漸向外擴大。
「老大!」費奇抛來根鐵棍,他接住,立即往水缸最脆弱、裂痕最密集的位置補上一棍。
啪的一聲,水缸霎時破碎,洶湧的水流夾雜著無數碎玻璃與困於缸中的董小鹿頓時沖洩而出。
狄司頓扔開鐵棍,連忙扶起已近半昏厥的董小鹿,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小鹿?小鹿?!」他焦急喚著她的名字,不斷輕拍她冰冷蒼白的臉頰,邊動手解開她身上的繩索。
「咳……咳咳……」發出細弱的嗆咳,她勉強睜開眼睛,虛弱的露出一抹淺笑,「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在她困在水裡意識逐漸模糊時,她始終相信他會來救她,如同他在火焰花前許下的誓言,會盡他所能的守護她,直到生命完結的那刻。
她一直都深信不移。
在唇邊露出一抹微笑,她再也支撐不住的緩緩閉上了眼,陷入了昏迷。
見到懷中的人兒緊閉雙眼,在他懷中一動也不動,狄司頓全身一僵,整個人怔在原地。
前所未有的恐懼瞬間包覆他的心臟。
來不及了嗎?他……還是失去她了嗎?
宛如被人狠狠刨挖出心臟般,劇痛猛烈從胸口擴散開來,竄至他的四肢百骸。
他第一次感受到絕望的滋味。
「老大,快送她去醫院,快!」不知何時,費奇他們已解決倉庫內所有敵人,命令他們趴在地上,轉頭看見他抱著董小鹿呆跪在地上的樣子,連忙出聲提醒。
要是再不快送醫院,嫂子才真的會出事咧。
狄司頓恍然回神,對,醫院……送她去醫院……
「這裡交給你們了。」他丟下話,迅速抱起她奔出倉庫,發動車子載她駛向醫院。
剩下的三人環顧著倉庫內的滿地狼藉,和腳下企圖掙脫逃跑,極其不安分的主犯房宙為搖頭。
踩在房宙為背上的大腳猛地一壓,力道大得差點沒讓他吐血。
「別亂動喔!你最好保佑我家嫂子平安無事,長命百歲,否則我家老大發起飆來,只怕你有十八條命都不夠賠。」費奇笑嘻嘻的傾身對他說道,腳下力量又加大了些。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電話報警。
「喂,警察局嗎?這裡是港口二十一號廢棄倉庫,有人意圖綁架謀殺,請你們派人來這裡抓人。」
他們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捉到壞人一定會通知警察前來處理的。
不過,在這之前,適當的「教訓」一番,應該是沒關係的……
他一面想,一面壞笑著折了折指節。
※※※※
金黃的燦爛陽光由單人病房的玻璃窗透射而進,照亮了床上昏睡人兒的小臉。
董小鹿幽幽從昏迷中醒來。
睜開眼,第一個瞧見的就是握著她的手,守在床邊的狄司頓。
「嗨……」她虛弱的朝他露出微笑。
「嗨。」他沙啞的回道。
「英雄,請問是你救了我嗎?」她故意以輕鬆的語調開玩笑,輕撫著他有些緊繃的臉龐。
聞言,他扯起唇角,勉強回以一個微笑,「是的。」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她躺在病床上好奇的問。
「我說過,我會成為妳的庇護的。」他執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個輕吻,「無論妳人在哪裡,我都有辦法尋找到妳,保護妳。」
他並不打算告訴她追蹤器的事情,因為他害怕再度發生類似這樣的事,唯有讓她一無所知的戴著裝了追蹤器的戒鍊,才是保護她最好的方式。
這樣驚險、讓人心膽俱裂的危險事件,一次就好,他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聽了他的回答,她感動的望著他,而後像是突然憶起什麼似的,驚懼的撐坐起身,揪住他急問。
「那……那些人呢?他們逃走了嗎?」要是真的讓他們逃走,會不會哪天他們又找上她,要對付她?
他連忙坐上床沿,抱著她,讓她靠在他懷中,輕拍著她的背安撫。
「別怕,那些人已經被費奇他們逮住交給警方了,妳不用擔心。」連同房宙為,一個也沒跑掉。
「真的嗎?」她還是不太相信,不安心的追問道,「會不會跑掉了幾個,只是你們不知道?」
「放心,不會的。」他耐心的安慰,「我保證。」
他要費奇收集的犯罪證據,足夠他們在牢裡待一輩子,只是這些複雜的骯髒事,她不需要知道。
直到這一刻,董小鹿才終於安心下來,吁出長長一口氣。
「想想,我還真是夠倒楣了,明明沒瞧見房宙為那個壞蛋與人不法交易和殺人,他硬要栽贓說我拿著望遠鏡就是有看見,莫名其妙的把我牽連進去,那支望遠鏡簡直是罪惡的淵源,回去後,我一定要把它丟掉!」再也、再也不碰那鬼東西了。
聽見她埋怨的話語,狄司頓原本有些沉鬱的心情瞬間轉好。
原來是這樣啊,對方以為她拿望遠鏡瞧見了他們的交易與黑吃黑的過程,才對她起了殺機,殊不知她的目的根本是……
他惡劣的揚起嘴角,斂下眸子,裝作不解地問她,「小鹿,三更半夜妳不睡覺,拿著望遠鏡究竟在看什麼?」
「我是……」她被問得一滯,當場紅了臉,捂住嘴巴不肯說。
不能說,這件事是她畢生最大的祕密,她說什麼也不能說!
他可惡的笑了笑,俯下身湊近她耳邊,用令人酥麻的語調低喃,緩緩開口,「我知道妳是為了看什麼,妳三更半夜不睡覺,拿著望遠鏡是為了偷窺住在妳對面的八樓男住戶,也就是我的出浴裸身畫面,對嗎?」
轟的一聲,彷彿腦袋被人丟下一顆震撼彈,董小鹿驚嚇的張大嘴,不敢置信的扭頭盯著他。
原來、原來他都知道?!
撫著她因羞愧而漲紅的小臉,他壞笑。
「從第一天開始我便知道了,我過去那份工作讓我對周遭的風吹草動都敏銳得很,尤其是……對我抱持著心懷不軌的邪惡眼神。」
他彷彿惡徒般的勾起她秀氣的下顎,在那紅豔芬芳的柔軟唇瓣上壞壞印下一吻。
好丟臉!
真是丟臉透了!
她羞惱的咬唇推開他,整個人一縮,拉起被子蒙住自己,不敢出來面對他。
原以為他不會發現自己曾偷窺他的事,沒想到他居然在她偷窺的當下便發現了,搞不好連她噴鼻血的事也一清二楚。
嗚……她真是沒臉見人了啦。
正當她決定躲在被子裡一輩子不出來時,驀地,一股強大的力道傳來。
連人帶被,她被猛地抱了起來。
「啊!」她發出小小的驚叫,連忙掙脫被子,露出臉,「你、你做什麼?」
她睜圓眼瞪著他。
狄司頓含笑不回答,逕自抱著她走到窗邊,讓她坐在灑滿金黃陽光的窗欄邊。
他雙臂撐在她身子兩側,深深凝睇了她好久好久,然後開口喚了她的名。
「小鹿。」
「啊?」她被他瞅得好不習慣,小臉微微發紅。
「我很慶幸遇上了妳,因為是妳,所以空洞的這裡……」他握起她的手,抵在自己心窩的位置,「被填滿了。」
她感動的含淚望著他,感受手掌底下他心臟有力的跳動。
「記得我說過的嗎?我想跟妳組個家。」他伸手卸下她脖子的戒鍊,抽掉項鍊,留下那對在陽光底下閃閃發亮的戒指。
「一輩子很長,也很短,未來會變得如何我不清楚,但我希望把握住這一刻,牢牢守護住這難能可貴的幸福。」他牽起她的手,緩緩將戒指套入她左手無名指中。。
「小鹿,請妳嫁給我。」他深情又真心的提出請求。
他再也不想放開她,更不想錯過世上最珍貴的女人,他想與她一輩子在一起,直到生命結束的那刻。
望著他親手戴上的戒指,董小鹿熱淚盈眶,有種想哭又想笑的念頭。
「你……你是不是搞錯順序了啊?哪有人還沒得到同意,就先強迫對方戴上戒指的。」她邊哭邊笑的抗議。
這簡直是強盜的行為,硬逼人就範嘛。
「那麼,妳願意嗎?」他順從她的意見,重新再問了遍。
「願意,當然願意,戒指一旦戴上,你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這輩子我賴定你!」她笑著伸出雙手撲上他,快樂的眼淚從眼角滑下。
他回抱住她,吻著她的額頭,輕輕在她耳邊說出那句她渴望已久的話語。
「小鹿,我愛妳。」
她怔怔的聽著,僵了幾秒才回神,她終於親耳聽見他說愛她了!
激動的淚水無法隱忍的從眼眶一滴滴落下。
「我也是,我愛你,好愛好愛你……」她哽咽的大哭出聲,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緊緊擁抱住眼前這個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屬於自己的男人。
他露出微笑,捧著她的臉,傾身溫柔的吻住了她。
連同她的淚,一點一點的細心吻盡。
窗外,一隻蝴蝶悄然無聲的飛過,在陽光燦爛的天空舞出動人的姿態,迎著輕風,飛向遙遠的未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4 天前
尾聲
童話故事的結局,是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王子與公主搬離了市區,在公主喜愛的南方海邊買了棟五層透天的房子,並開了一家叫做「無名」的咖啡廳。
王子的三個同伴自告奮勇的成為咖啡廳的店員,亦跟著搬入了王子與公主的家,成為他們家的成員之一。
但偶爾,他們還是會透過一些特殊管道,接些打發時間的案件,王子通常視若無睹,但當他們遇到困難或需要幫助時,王子也會客串一下無敵Boss的身分出手幫忙。
公主的編輯對於愛將在沒交稿子前,被人挖了牆角,與人私奔到遙遠的南部一事極其不滿與不爽。
對她而言,在稿子與合約沒交完與履行完畢前,幸福快樂通通是個屁!
於是,時常會看見她搭車殺到王子與公主位於南部海邊的家,踩著三吋高的高跟鞋,揮舞著鞭子向公主催討稿子的畫面。
而可憐的公主,則是淚汪汪的趴在電腦前拚命趕著稿。
過了幾年,公主懷孕了,生下一對漂亮的雙胞胎。
公主晉升為皇后,王子亦變成國王。
小公主是國王心目中的寶,因為她擁有與皇后一樣甜美的笑靨,每當她一笑,春光燦爛,幾乎融化了國王的心。
而小王子則是皇后的寶貝,因為他有著一雙與國王一樣的灰藍色眼珠,當他睜著雙眼無辜的望著人時,會令人覺得那是全天下最乾淨澄澈的眼眸。
但不管如何,國王心底最愛的始終是皇后,只有她能觸動國王心裡最柔軟的地方,皇后亦同,她的摯愛始終是個名叫狄司頓的俊美男子。
無名咖啡廳一直持續營業。
偶爾,當妳路過時,妳會瞧見店內一個高大男人攬著一名嬌小女子溫柔親吻著,一隻雪白的貓咪趴在櫃臺上舔拭著爪子,陽光透過玻璃窗,灑落一地。
不要懷疑,那便是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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