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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麥]【吸血騎士夜】[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0:48:04
標題:
[川上麥]【吸血騎士夜】[全文完]
幫改標題格式 草薰風
【小說書名】:吸血騎士夜
【小說作者】:川上麥
【作者簡介】:寫手
【其他作品】:七月陰陽寮、清朝夜行紀
【內容簡介】:
寫作騎士念作KUSO!
她,塞西莉亞·卡帕多西亞
以騎士之名生活的血族公主
為什麼一出門就和吸血鬼獵人扯上了?!
這傢伙的目標還是鎮族之寶?
喂,管你是誰,本公主的東西休想得到!
夜疏凌,我們走著瞧!
一個夢想成為騎士的公主,一個繼承家業的吸血鬼獵人,一段有趣的旅程。
到底是尋寶還是獵殺?
《 本帖最後由
孤星雨
於 2010-3-7 23:39 編輯 》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0:49:21
第一夜:再見!絕望生活!
億萬年的太陽照常升起。
億萬年的太陽照常落下。
這個叫做自然規律。
但在塞西莉亞*卡帕多西亞的眼中,是無聊的代表。
絕望了,她對太陽每次落下城堡就開始忙碌絕望了。
絕望了,她對那些貴族一日復一日地舉行夜宴絕望了。
絕望了,她對每次送進來的鮮血中總是忘了加薄荷糖漿絕望了。
“我對普通的生活煩透了,如果有冒險生活、追殺生活就來找我吧!以上!”
她一合書本,皺著眉抱怨道,此時門外傳來了女僕的聲音。
“塞西莉亞公主殿下,宴會馬上要開始了,請允許我為您更衣。”
“告訴母親大人,我不舒服,不參加宴會了。”塞西莉亞賭氣似的倒在軟綿綿的大床上,順手拿起床頭櫃上擺放的匕首把玩著,銀色的匕首寒光閃閃,一朵冷艷的薔薇依附著刀柄蔓延其下,花瓣仿佛還有著血紅的露珠。
“難怪哥哥要離家出走,生活太乏味了。”
沒錯,她是血族十三大家族中被稱為最神秘的“死亡之族”的卡帕多西亞家族公主,或者在世人眼中就是充滿無數傳說的吸血鬼。
塞西莉亞郁悶地在床上滾來滾去。此時門外又響起了說話聲,這次卻不是女僕。
“西莉亞,身體不舒服嗎?媽媽進來了。”門被輕輕打開,隨之進來的是一位氣質高雅容顏未老的女性,有著和塞西莉亞相仿的栗色頭發,正是母親。
“媽媽,我不想去宴會了,太沒勁了!”面對母親,她一股腦兒地大吐苦水,“那些家族的大少爺有什麼好看的?一點共同話題也沒有。哥哥又不在,連未來的嫂子都離家了。”
話及兄長,母親微微蹙起秀眉,撩了撩女兒凌亂的頭發︰“你別學你哥哥,怎麼我們家都有這個奇怪的愛好?你爸爸當年也是……”說到自己丈夫曾經的離家經歷,母親就有點來氣,竭力按捺住情緒,平緩下語調繼續道,“西莉亞,你不去也可以,但是今天長老院的長老都來了,還有……”
“啊啊啊!媽媽你怎麼不早說!”塞西莉亞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高聲呼喚女僕,“快幫我換衣服!那群長老院的老頭子最難伺候了,如果我不去的話,一定又會嘮嘮叨叨說些什麼貴族的禮儀之類的廢話。”
這一回從她換上禮服盤好頭發下樓,一共才花了五分鐘。塞西莉亞扶著牆調整好呼吸,下意識地理了理鬢角的頭發,隨後站直身體面帶貴族應有的優雅笑容走進了宴會的會場。
“能再次見到您真是塞西莉亞的榮幸,願您的身體一如既往的安康,梵卓大人。”她屈膝對著梵卓家主行禮,笑容親切恭敬。
“哦哦,是卡帕多西亞家的公主,很高興在這個美妙的晚宴上遇到你。希望我們家索菲亞沒有給你們帶來太多麻煩。”
塞西莉亞暗自抽搐了下嘴角,拜托,是哥哥先離家然後索菲亞嫂子才離家的,這算不算是千里追夫?不過依照索菲亞的性格,一定是“克拉倫斯這個混蛋偷偷溜出去玩也不叫上我”諸如此類的原因吧。話說回來,梵卓大人,您這句話算不算是對我們家的嘲諷?
她還是微笑著說道︰“索菲亞嫂嫂和哥哥關系很融洽,哪里會有什麼麻煩?梵卓大人,請允許我先行告退,向其它長老問好。”
塞西莉亞說著就轉身向其它長老院的老頭子們一一問好,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地被其中某位老頭拉到了一處角落,一個穿著禮服的少爺舉著酒杯等在那里。
啊啊,是那個家族的大少爺。塞西莉亞一眼就認出這個人的身份,隨之大腦像信息播報一樣滾動出無數這位大少爺的風流韻事。
很不可靠的花心家伙,這是她唯一得出的評價。
不過礙于面子,塞西莉亞還是很客氣地向他問好。
大少爺晃了晃酒杯,紅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折射出晶瑩卻暗沉的色澤。
“卡帕多西亞家的公主果然名不虛傳,美麗動人,和梵卓家的薔薇公主不分上下。現在薔薇公主嫁到你們家,那麼傳聞中的騎士公主會花落誰家?”
塞西莉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們家的事似乎還不需要你插手。”
“對不起,是我失言了,塞西莉亞,哦,不,可否稱呼你為西莉亞?”大少爺曖昧地湊近她的臉,吹了口氣。
塞西莉亞迅速做出反應,閃開身冷冷地欠身道︰“這個名字只有家人才被允許,對不起,告辭了。”不等對方開口,她徑直就離開了宴會。
“什麼亂七八糟的家伙!輕浮!無聊!”塞西莉亞憤憤地蹬掉鞋子,在地毯上來回走動,“我對血族的未來絕望了。”
“公主殿下。”女僕怯生生地提醒,“聽說長老們已經為您開始計劃相親了……”
“什麼?相親!”塞西莉亞高聲叫起來,但旋即鎮定下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看著女僕關上門,她開始不停地原地轉圈,長老院這群糟老頭子,難怪哥哥要走。
難道自己要和哥哥一樣離家出走?這樣會被媽媽罵死。
可是想到那個大少爺的嘴臉,她就有種很想一拳揍上去的沖動。
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天意?讓我延續家族的“傳統”來一場刺激的大冒險?
在晨曦的曙光普照大地之前,塞西莉亞做出一個熱血的決定。
讓他的相親見鬼去吧!讓那些糟糕透了的家伙見鬼去吧!
本公主要來一次真正的騎士旅程。
再見了!絕望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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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一]謹以此標題,與小鹿一起向ム色望先生致敬。生活還是有愛的啊,千萬不要絕望喲。
[注釋二]塞西莉亞Cecilia的昵稱叫做西莉亞Celia,當然,這個稱呼只有關系親密的人才能叫。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0:50:58
第二夜:Hunter×Hunter
血族害怕陽光並不假,但並不是所有的血族都會被陽光傷害,尤其是這類站在金字塔頂尖的擁有強大力量的貴族。
明晃晃的太陽當頭照耀,日紅風高的時候,卡帕多西亞家族的庭院內出現一個戴著草帽的身影,異常的鬼鬼祟祟,卻沒人發現。
為了減輕負重,盡量不惹人注意,塞西莉亞只隨手帶了心愛的血薇匕首,從園丁那兒順手牽羊了頂草帽,便迅速跳出院牆消失在樹林之中。
她知道自家領地很大,可是為什麼沒人告訴她卡帕多西亞家族的領地有這麼大?早知道就把自己的坐騎牽來了,呃,那樣豈不是在宣告“我要離家出走了”麼。
在樹林里順著預定的太陽方向走了整整一天,臨近日落西山之時,她終于到達樹林外的第一個村莊。
此時的塞西莉亞幾乎要虛脫,一抬頭見到腦袋晃悠的餐叉招牌,便迫不及待地沖了進去。
酒館里人不少,多是喝酒暢談的大叔,塞西莉亞這樣的女孩子進來的確有些特別。
“小姑娘要吃什麼?”胖乎乎的老板娘笑呵呵地帶她找了個空位。
“我要鮮……鮮果牛奶冰,多加薄荷糖漿。”塞西莉亞及時扭回了詞語,肯定地對自己點點頭,“對,就是這個。”
“鮮果牛奶冰加薄荷糖漿?”老板娘疑惑地重復一遍,“不要主食?”
主食對自己而言就是加了薄荷糖漿的鮮血啊,塞西莉亞堅定地搖搖頭︰“只要這個。”
暢快地讓冰涼的薄荷糖漿滑下喉嚨,塞西莉亞平緩下心情,開始隨意地打量起小飯館的其它客人。
突然,不遠處一桌客人引起了她的警覺。有兩個約莫四十歲左右的大叔在吃飯,他們出乎意料地沒有喝酒,食物也很清淡——樸素的鷹嘴豆麬飯。兩人在喧鬧的人群中有點格格不入。
重點並不在此,而是其中一人腰間的東西,被皮夾克遮住了一部分,但依舊可以隱約推測是一把手槍。當看清槍柄上若隱若現的徽紋時,塞西莉亞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被玫瑰花的荊條所纏繞的正十字架。
這是吸血鬼獵人的徽記,她曾聽父親說過。
專門捕殺吸血鬼的獵人,多為世代相傳的世家門第。
血族的階級是一個金字塔,貴族、普通血族、被血族定下主僕契約的僕人,以及在金字塔之外的真正的“吸血鬼”——沒有人形的可怕吸血妖魔。
幾乎沒有貴族被吸血鬼獵人捕殺過,一方面是因為大多數貴族很少離開領地,另一方面是因為在外的貴族力量強大,外表與普通人類無異。
現在,她塞西莉亞*卡帕多西亞會不會打破這個記錄,實現零的突破,成為第一位被吸血鬼獵人捕殺的貴族?
在心中默念了無數遍“該隱護佑”,塞西莉亞兩三口扒完刨冰,起身想快點離開這個危險指數飆升的酒館。剛走到門口,背後傳來呼聲,“小姑娘。”
完了。塞西莉亞僵硬地停下步子,轉過頭去,卻發現是老板娘。
“你還沒付錢。”
哦,忘付錢了。她伸手摸摸口袋,動作像慢鏡頭一樣遲緩了,然後凝滯了。
從家里出來時壓根就沒帶錢,或者說家里是不會隨處擺放人類的貨幣的。
這麼說,自己是在吃霸王餐了?
耳邊不斷回響著“霸王餐”這個詞,塞西莉亞呆呆地和老板娘“深情對視”,腦海中滾動過無數影像,都是漫畫中吃霸王餐的下場。
被扔出去毆一頓?扣下來做苦工?或者被店主賣掉抵債?
她開始思索要不要把血薇匕首拿出來抵押。如果這麼做,肯定會被爸媽追殺,這可是家族的鎮族之寶。
“老板娘,這錢我們來付吧,別為難她了。”
這句話宛若天籟,塞西莉亞感激地抬頭望去,神經一下子僵化了。
是那桌的吸血鬼獵人先生。
有人付錢總是好事,她忙不迭地表示感謝,轉身要走,又被叫住了。
這回倒正是獵人先生們。
“還有什麼事嗎?”她竭力扯出笑容,總覺得自己的聲音在發顫。
“早點回家去吧,晚上千萬不要出門,最近有吸血鬼出沒。”
“吸血鬼?!”一石激起千層浪,人們大聲地議論起來,全然沒有注意到門邊臉色微微發白的少女。
“你們是神父嗎?這里有吸血鬼?”
“不是騙人的吧?我只聽過老人們那老掉渣的傳說啊。”
塞西莉亞低頭說了聲“謝謝”,深深吸了口氣,便沖出了酒館。
夜幕已經降臨,天空上一彎月亮有些朦朧,剛過了半弦月之夜。
她緊張地沿著街道一路小跑。直至飯館的燈光逐漸在眼中化為一個小亮點,而人們的喧鬧聲也在耳邊越來越輕,最後消失,塞西莉亞方才緩下腳步,輕輕地吁了口氣。
夜晚是吸血鬼的樂園,這一點她很清楚,自己也沒有任何疲倦的感覺。只是剛才酒館里獵人先生們所說的話使自己分外的緊張。
他們似乎沒有發現自己的身份,可是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
父親說過,吸血鬼獵人有敏銳的直覺查探到混在人類中的吸血鬼。但自己現在逃過一劫,還是說,他們欲擒故縱,來個放長線釣大魚?
塞西莉亞越想越心慌,根本沒注意走路的方位。當她決定不再去糾結這些事情時,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一條陰暗的小巷。
小巷似乎通往什麼地方,卻只有一盞昏黃的路燈,根本看不清盡頭到底是哪里。
她認為還是走下去比較好,至少目前的自己離家後到底要去哪里,一點思緒也沒有。
小巷靜悄悄的,只有她的腳步聲在回蕩。
忽然,她仿佛感覺到了什麼,猛地轉過身來,攥緊了藏在腰間的匕首,冷冷地盯著離自己幾米外的東西。
從外觀上來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渾身散發著血腥味和屍臭。
“霍霍霍,小姑娘的血一定很香甜吧,有股薄荷味啊。”
是游離在血族金字塔之外的真正的“吸血鬼”。
塞西莉亞輕蔑地冷笑一聲︰“有你這樣的廢渣,真是有辱血族的尊嚴。”說畢,手起刀落,甚至刀身一點都沒沾上對方,對方頓時就在淒厲的嚎叫中化成灰燼。
鎮族之寶血薇匕首果然非同凡響,她有些疑惑為什麼父親就這麼輕易地給了自己。
不過現在似乎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因為剛才的慘叫引來了人聲,塞西莉亞警覺地辨認出來人中有吸血鬼獵人。
想都不用想,她拔腿向小巷的另一端跑去,管它到底通往哪里,就是不能被吸血鬼獵人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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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一]謹以此標題向某位連載十次停刊十次的大坑王——富堅義博先生揮拳致意,你快點去給我畫!
[注釋二]傳說該隱是血族的鼻祖,與上帝對立,當然血族的信仰就是該隱了。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0:51:38
第三夜︰穿越月光的少年
狹長的小巷盡頭,並非是另一條街道的岔口。率先映入塞西莉亞眼簾的,是黑乎乎的一大排倒插的掃帚狀物體。
是黑夜下的樹林,她不知不覺已來到了村莊的邊緣地帶。
腳下的石板不知何時漸漸延伸成了硬邦邦的土地,每走一步就能聽見樹葉被踩踏的沙沙聲。
她現在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只能向前走,絕不能後退一步。
向前或許還有希望,若是後退,迎接自己的只有吸血鬼獵人手中黑洞洞的槍口。
黑夜的樹林對塞西莉亞而言根本不可怕,反而如家一般熟悉。她是黑夜的公主,即使在家族中有著騎士公主的稱號,也是駕馭黑馬與夜空融為一體的騎士。
樹林深處回響著奇怪的聲音,很輕但很清晰,有些像利器出鞘,也有些像布料的摩擦,這令塞西莉亞想起長輩說過的故事︰月明星稀之夜,會有煉制秘藥的女巫在樹林出沒,去采摘那些傳說中擁有神奇魔力的植物——毒蠅蕈,狼毒,曼德拉草根,還有某些特殊的動物組織——火蠑螈的尾巴,秋末寒蟬的脫殼。
這些奇妙的材料似乎在月光直照下會激發出最好的功效,但塞西莉亞的魔藥知識是屬于少得可憐的程度,僅限于此而已——她素來不屑于這種“卑鄙陰險”的無聊伎倆。
可是月夜穿梭于密林的女巫,哪怕是她自己聽著都覺得寒顫,尤其還配合著夜鴉嘔啞嘲哳的啼叫。
塞西莉亞在這一秒停滯下腳步,輕拂的風中隱隱約約傳來背後斷斷續續的叫喊聲,她的心中不由一緊,顧不上辨認方向,匆匆小跑起來,把烏啼、樹葉聲、人聲統統拋到腦後去,耳邊只有呼呼作響的風聲以及自己的喘氣聲。
樹林不大,在她眼中仿佛沒有邊際。當跑過最後幾棵稀疏的老樹時,傾瀉而下的月光使她一時間難以睜開眼楮,但終于安心地吁了口氣。
適應月光後,塞西莉亞再次睜開眼,卻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有些發愣。
這里是一處山崖,可以清晰看見在村子里尚還朦朧的月亮,而對著月亮臨風而立的,是一名手持長劍的黑發少年!
長劍在塞西莉亞眼中看來,絕不是西洋柔軟的花劍,劍柄上還結著金紅相纏的劍穗。她曾在家族的收藏室中見過,東方古國的劍。
長劍寒光四濺,黑發少年背對著她,舉著劍不知要干什麼。從背後看,他的頭發半長,末梢服服帖帖地在脖子根處收攏,雖然穿的是現代生活中最普通的服飾,但總使她感到神秘而凌厲。
長劍被漂亮地轉了一個劍花,塞西莉亞愈發一頭霧水,怎麼看都覺得古怪之極。
這個家伙該不會想自殺吧?
一個可怕的念頭萌發出來,塞西莉亞倒吸一口冷氣,眼見長劍似乎馬上要抹向少年的脖子,她來不及細想,沖上去撲向他︰“不可以!——”
“喂!”少年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撲嚇得驚呼出聲,身體因為重心不穩而搖搖晃晃,左手下意識拉住了她的衣襟。
“啊!——”兩人這麼一撲一拉,完全失去了重心,直直地跌下了山崖。
這回慘了!救人不成還得搭上自己的命!塞西莉亞絕望地閉上了眼,我對這個世界徹底絕望了!
“噗通!——”兩人雙雙落進了山谷間流淌的河水里,塞西莉亞拼命往水面上探頭,卻被少年死死拽著往水底沉,她想用力扳開他的手指,卻怎麼使勁都拉不開,這才發現少年早已昏了過去。
這家伙不會游泳嗎?塞西莉亞抽搐了下嘴角,自認倒霉,伸手拖著他的衣領向河岸游去,一邊在心里不斷地腹誹著。我的該隱啊!下回一定要他加倍補償!
好在河岸邊是一戶農莊,兩人很快被晚上過來打水的農婦發現了,帶著他們回到了農莊——當然,那個少年依舊被塞西莉亞毫不客氣地拖著,那柄長劍也被她作為“精神補償抵押品”收繳在手。
“唉呀,你們兩個孩子怎麼會跌進水里呢?上帝保佑,幸好沒受傷。”和氣的農婦提供了干淨柔軟的衣服,還煮了熱飲,“來,你先把這個喝了驅驅寒,熱葡萄酒摻蜂蜜,是我們這兒的土方子,比不上那些大老爺貴夫人們要什麼1℃、2℃的酒溫。”
原來這里是葡萄莊園,塞西莉亞禮貌地欠身道謝,小口小口啜飲著熱飲,心里不斷盤算著怎麼對莊園里的人講述“身世”。農婦倒是沒注意,有一搭沒一搭地嘮叨起來︰“這男孩子是你弟弟吧?”
“呃,不是……不過也算是吧。”塞西莉亞尷尬地一笑,論頭發顏色他倆就幾輩子扯不上關系,不過話說回來,借此編個身世也是極好的搪塞手段,于是她及時把話扭轉過來,“算不上是親弟弟,他是,嗯,準確來說是我遠房親戚從未謀面的表弟,今天第一次見面,然後就迷路了,不小心跌進了水里。”
“這麼說你們是在上游的魯德依村了?”
那個村子叫魯德依?塞西莉亞搖搖頭,她擔心農婦認識村里的人,被找出破綻可真就完蛋了︰“我們是出來旅行的,剛好路過村子。”
該隱啊!我以騎士之名起誓,我不是故意要說謊的啊!
她默默地在心里禱告著,聽到農婦的聲音︰“他醒了,你照看著,我去廚房找點東西給你們充充饑,應該還有晚餐剩下的吧。”說著便推門離開了。
塞西莉亞目送著農婦離開,方才轉過頭來,只見少年的黑眸眨都不眨地盯著她手邊桌上的長劍,啞聲道︰“還給我。”雖然因為著涼了顯得有些暗啞,但語氣冷淡疏遠。
這引得她火氣騰一下上來,抓起劍道︰“喂,你先弄清下情況,是我救了你好不好?自己發傻要自殺,還不會游泳,死拖著我沉下去,我拼了命才就你上岸,醒了竟然第一句話是要劍,太沒禮貌了吧!”
少年很有耐心地聽她 里啪啦講完一大通,悠悠道︰“我又沒要自殺,只是按照家里傳統擦劍而已,還有,你剛才為什麼說我是你表弟?”
哈,敢情還是這家伙有理了。塞西莉亞挑眉道︰“三更半夜的,一個女孩子和一個男孩子在一起,不說你是我表弟,難不成還要自敗我的名聲?”
“這倒也是,對不起。”少年點點頭,續而又死盯著她的手,“還給我。”
“吶,這把劍是你的?”塞西莉亞突然想逗逗他,“上面有寫你名字嗎?”
“有。”少年的回答令她大吃一驚,他認真地說,“劍身上有我的姓氏,我叫夜疏凌。”
塞西莉亞拔劍出鞘,感覺自己幾乎要窒息。被玫瑰花的荊條所纏繞的正十字架,中間還有一個東方陰陽八卦圖,深深地鐫刻著一個優美的字體。
夜。
她不是沒聽說過這個姓氏,相反,如雷貫耳。
東方最古老也是最強大的吸血鬼獵人世家,夜家。
如果沒有猜錯,手上這把劍就是傳說中能與血薇匕首相媲美的獵殺名劍——寒夜。
可是為什麼,這柄專殺血族的寒夜劍在自己手上竟沒有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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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一]謹以此標題向《穿越時空的少女》及其COS者泉此方大神致敬,跳躍吧!
[注釋二]之所以叫魯德依,不是牛頭人的緣故,謹以此紀念已經被封閉的高中學校論壇上曾經很活躍的一名學長ID,千萬不要在校論壇有太多批評聲喲。
[注釋三]很喜歡夜疏凌這個名字,因為最近萌這個配對啊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0:52:07
第四夜︰姐姐公主
塞西莉亞回過神來,故作不相信地撇撇嘴︰“花紋是很好看,但是我根本就看不到上面有字啊!”
“那是我們國家的文字。”夜疏凌淡淡地說道,“我認為這是世界上最優美也是最神奇的文字。”
“切,沒勁。”塞西莉亞把劍拋給他,起身道,“現在你必須與我合作,扮好表弟的角色,也算是補償我的過程之一。”
“補償?……”夜疏凌嘆了口氣,“好吧,至少也要讓我知道你的名字吧,表姐。”
“我叫塞西莉亞。”她昂首微笑,“你也可以稱我為西莉亞表姐,小凌表弟。”
“不要這麼叫!”夜疏凌臉上有些緋色地反駁,“我是男生!”
“這又無所謂。”塞西莉亞聳聳肩,“多親切啊!話說回來,小凌表弟你帶把劍在這里做什麼?”
夜疏凌沉默了一會兒,方才道︰“寒夜沒有反應,至少說明對你能夠放心一半。我可以告訴你,我是吸血鬼獵人。”
塞西莉亞的心跳還是慢了半拍,強裝鎮定道︰“吸血鬼?真有這個東西?這不是爺爺奶奶講的老掉牙故事麼。”
“不是故事,是事實。”夜疏凌掂掂長劍道,“如果附近有吸血鬼,這把劍就會產生共鳴,它能斬殺一切妖魔鬼怪。”
“這麼說你是過來殺吸血鬼的?”塞西莉亞擺擺手,“我是旅行者,在這里待了幾天也沒見到有吸血鬼啊。”
“吸血鬼分布很隱蔽,吸血鬼獵人都是一個城鎮一個城鎮排查的,並非說這里絕對有吸血鬼。”夜疏凌道,“而且這次並非單單斬殺吸血鬼,還要找到他們的鎮族之寶——血薇匕首。”
塞西莉亞的身體像是被扔進了北冰洋,臉色刷的白了,引得夜疏凌奇怪地問︰“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不,不是。”她的聲音在發顫,“吸血鬼好可怕,那個血薇匕首聽起來很嚇人。”
“是啊,我們只聽說過這個名字,但真正長什麼樣沒人知道。”夜疏凌點點頭,“不過祖輩們的記載上說血薇和寒夜本來是在一起的,所以我想血薇匕首應該不是大人想的那樣刀柄上有一個骷髏之類。”
塞西莉亞恢復過來,抽搐了下嘴角,你們家大人的想象力比孩子還豐富︰“那麼你準備……”話還沒說完,她止了口,門外由遠及近地傳來了腳步聲,是農婦過來了。
農婦吱呀一聲推開門,端著熱氣騰騰的一大碗麥片粥,笑道︰“吃點東西吧,廚房里還有些麥片粥,你們不夠再說就是。”
“謝謝您。”塞西莉亞欠身道謝,把碗端到了夜疏凌跟前,然後回頭道,“請問您有沒有番茄和薄荷糖漿?”
“番茄當然有,現在可是番茄成熟的時候,薄荷糖漿也有,我給你取來。”農婦和藹地說,轉身要走,塞西莉亞忙起身道,“我和您一塊兒去吧,說實話,我是想喝番茄汁加薄荷糖漿呢,呵呵,女孩子喝這個能美容嘛。”
“呵呵,你也是這樣,看來很流行這個啊。”農婦隨意道,“我們莊子的女主人也喜歡喝番茄汁,尤其喜歡把伏特加和雞血摻進去,你等著,廚房里還有一些今天的番茄汁,你不說我還準備倒了呢。”
塞西莉亞的身體僵硬了,她機械地轉頭看著神情嚴肅的夜疏凌,一顆心七上八下。
番茄汁摻伏特加和雞血,他們倆都知道的一款飲料,被稱作吸血鬼之酒的雞尾酒——血腥瑪麗。
夜疏凌的臉色愈發嚴峻,他握緊了手中的劍,不忘安慰塞西莉亞︰“你放心,劍還沒有反應,說明她不在附近。”
“我說……你不會把我也當作……”塞西莉亞的聲音愈加顫抖,幾乎說不下去了。
“不會,你不會是吸血……血族。”夜疏凌意識到說“吸血鬼”會使她更害怕,于是換了個詞,“寒夜沒有反應,還被你拿在手上過。”
“哦,這樣啊。”塞西莉亞竭力恢復平靜,“你說附近有血族的話,劍有反應,現在應該是睡覺的時候啊,女主人難道不在莊園里?”
話音剛落,劍猛地抖動起來,發出了寒藍的光,兩人不禁瞪大了眼楮,直直地盯著它。夜疏凌忽然坐起身來,看著窗外,眉宇間滿是警覺。
“難道她回來了?”塞西莉亞也探頭望去,外面是黑洞洞的一片葡萄園,來回定時掃射的探照燈在那端的水塔上孜孜不倦地工作著。
夜疏凌皺著眉把劍塞進被子︰“明天再說吧,現在出擊掌握不了證據。”他突然一怔,旋即臉變得緋紅,“誰幫我換衣服的?”
這個傻瓜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塞西莉亞幾乎想大笑,挪揄地竊笑道︰“是剛才的大嬸……”見他臉漲得通紅,禁不住笑出聲,“的丈夫。”
“喂!”夜疏凌抗議地揮揮拳頭,“不要嚇唬人!”
“切。”塞西莉亞撇撇嘴,這時農婦推門進來,手上端著一杯番茄汁,翡翠色的薄荷糖漿在殷紅的果汁里沉沉浮浮,幾乎可以與摻薄荷糖漿的鮮血以假亂真。
“謝謝您。”塞西莉亞眼楮發亮,開心地調和著番茄汁,自我催眠這是鮮血,一仰脖咕嚕咕嚕喝了個底朝天,“哈~太爽了,還是冰的。”
“呵呵,現在的女孩子都喜歡美容減肥,我呀,能把園子打理好就不錯了,還講什麼美容呀。”農婦寬厚地笑道。
“真是麻煩您了,這麼晚還勞您這麼辛苦。”對于禮儀,塞西莉亞忠誠地恪守,這是家族的傳統。
“如果不是你們,我今天照樣得晚一點,女主人去參加舞會了,剛才才回來呢。”
“哦?這樣的話我們豈不是打擾到夫人和先生了?”
“沒事,男主人早睡了,明天要出去參加葡萄酒預銷會。女主人也是從葡萄酒商的舞會上回來,不礙事。”農婦收起杯子,“那邊我幫你鋪好床,早點睡吧孩子,願主保佑你們。”
“同樣也祝願您。”塞西莉亞欠身道,看著農婦關上門,不由心里嘆了口氣。
願該隱保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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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一]謹以此題目向《妹妹公主》致意,如果西莉亞是妹妹的話,太違和了啊啊啊,不過也絕不是姐弟那個OTL喲。
[注釋二]血腥瑪麗的真實配方︰檸檬汁5ml、伏特加30ml、番茄汁100ml、鹽少許、辣椒水3滴、胡椒粉少許、歐芹一支。其實我覺得這個配方單是看看就覺得可怕,更不要說喝了。至于為什麼叫“血腥瑪麗”,望天,要麼去百度,要麼去惡補英國歷史。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0:52:42
第五夜︰釀了你哦!
夏季的第一批葡萄獲得了豐收,整個農莊的早晨充斥著無數品種的葡萄香氣,梅樂,赤霞珠,解百納,品麗珠,甦蔚濃,白麝香,青澀的,熟透的,都簇擁在一起唱著熱鬧的歌,好似是一個葡萄的音樂廳。
塞西莉亞和夜疏凌在獲得女主人已經吃完早餐的消息後,便禮貌地前去拜訪。
女主人看起來年齡不大,若不是大嬸之前說過女主人已經四十歲出頭了,塞西莉亞絕對會把她當作三十左右的年輕少婦。
這也加深了她的警覺,如果沒有血族的因素,能保持容顏不老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夜疏凌也抱著同樣的想法,那柄劍已經被他收了起來,至于收到哪里去了,塞西莉亞至今沒有發現端倪。
“非常感謝您昨晚的收留,。”塞西莉亞欠身說道,夜疏凌也跟著道謝。
女主人放下杯子,透明的玻璃杯壁上還殘留著一絲血紅色的液體,她眯起眼掃了一番塞西莉亞,然後將目光停留在夜疏凌身上,格格嬌笑起來︰“哪里的話,這麼可愛的孩子哪里忍心扔在荒郊野外呢?你似乎不是這里的人吧?”
“是,我是中國人,與西莉亞姐姐是遠方表親。”夜疏凌說這段話時簡直就是在硬著頭皮咬著牙,連握在身側的手都在微微發顫。
塞西莉亞憋住笑,其實單看外貌而言,清秀的夜疏凌要比塞西莉亞大一點,但是她怎麼可能再次屈居于妹妹的位置呢?
“真是稀客,還是這麼可愛的孩子。”女主人將右腿擱在左腿上,絲綢的裙子隨風飄逸,看得兩人一陣黑線加嘴角抽搐。
你這是在調戲未成年人啊!兩人無聲地在心里吶喊著。
“那麼,承蒙款待,我們是來向您告辭的。”塞西莉亞欲擒故縱,她一定要找出這個女人的身份來。
“不要這麼急嘛。”女主人搖了搖孔雀毛描金扇子,“莊園正是今年第一次的葡萄季,你們既然是來旅行的,那麼就請多留一會兒吧。”
“……”塞西莉亞與夜疏凌交換了下眼神,同時點點頭,“那麼打擾了。”
一個想找出女主人的血族身份,一個想將吸血鬼除掉,突然之間,異常的默契起來。
葡萄園里滿是釀造的氣息,葡萄皮也被毫不浪費地壓搾釀造,仿佛能在空氣中聽到無數菌們歡快地跳著鬧著,不斷對著看不見它們的人們叫道︰“釀了你哦!釀了你哦!”
如果不去想那位女主人,這里的確是很有令人多待一陣子的沖動。
兩人幫著人們采葡萄,搬藤筐,把果子扔進巨大的搾汁機。夜疏凌抬頭看著搾汁機隆隆作響,不由道︰“我們那里的酒文化比這里要古老,品種口味也更多。”
“我在書上讀到過。”塞西莉亞回憶著書本上的內容,“東方的釀酒都是用糧食吧,有濃度很高的,也有像果酒一樣甜美的。”
“你也喜歡看這類書?”夜疏凌顯然被挑起了興趣,“我很喜歡古代資料類的書籍。”
“呃……”塞西莉亞頓了頓,然後有些不自在地說道,“我不是看這類書,是從《永生之酒》上看來的。”
“那是本什麼書?”夜疏凌有些疑惑與驚訝。
“輕小說啦!難道你沒看過輕小說嗎?”這使得她氣憤起來,“難道你就知道鑽進那種又笨又重的大辭典嗎?”
夜疏凌被她凶猛的態度嚇了一跳︰“怎麼了?我又沒說輕小說不好,只是家里幾乎沒有這類書而已。”
“呵!真不知道你們家是怎麼過活的?這麼流行的小說都沒看過,真懷疑你們家是生活在遠古時代。”塞西莉亞叉著腰,一副“此人難以理會”的表情。
按照收獲傳統,晚上要開啟陳年的葡萄酒慶賀,男主人傍晚趕回來,不僅帶回了大量的預訂單,還有新的釀造配方和葡萄品種。
莊園最具特色的酒宛若紅色的瑪瑙,被傾入水晶般的玻璃杯,還有五分熟帶著血絲的牛排,本地傳統的雜燴湯,簡直就是完美的一餐。塞西莉亞樂滋滋地嚼著牛排,血的氣息在喉間流轉,這是自己這幾天來第一次嘗到血。
然而夜疏凌似乎對牛排異常感冒,踫都沒踫,埋頭吃著肉醬千層面。
農人們用在空地上燃起熊熊篝火,慶祝著這一年即將到來的豐收。
夜疏凌遠遠地看著篝火邊人們的舞蹈,忽然注意到什麼,轉身離開。塞西莉亞咽下最後一口湯,發現酩酊大罪的園主身邊並沒有女主人的存在,慌忙站起身來,離開了桌子。
莊園背後有一片樹林,悄無人息。夜疏凌手握長劍,劍身在劍鞘中微微發顫,隱約可見一絲寒光迸發。
樹林深處響起細細碎碎的聲音,隨之帶來血液的腥甜味道。夜疏凌提氣屏息,捕捉著空氣中一絲一毫的線索。突然,耳邊響起了女人輕聲的說話。
“主人,請您走好。”
這句話也被隨後跟來的塞西莉亞所聽到,她猛然靈光乍現,但心馬上被揪緊了。
這個女人是被血族定下主僕契約的僕人。
前面忽地發出一個鏗鏘的刀劍相觸之聲,她尋聲上前,被面前的情景怔住了。
夜疏凌手中的劍死死與女人手中的匕首架在一起,而女人的形態已經完全變了樣。
被血族定下契約的僕人,一旦力量不穩定,就會在人類與吸血鬼形態之間轉換。塞西莉亞很清楚,這個女人不能殺,她還是莊園的女主人,唯一的辦法就是強制解除這個契約。
解除契約有兩個途徑,第一個就是主人解除,第二個就是站在金字塔頂端擁有一定充分力量的血族貴族通過媒介解除。
然而這個媒介……塞西莉亞握緊了藏在腰間的血薇匕首,決定在這里賭一把。
就在刀劍相持的最後一刻,女人用力將夜疏凌推開,塞西莉亞飛身上前,撲倒她,還沒等夜疏凌爬起身,迅速拔出血薇匕首在她的胸口劃了一個逆十字,蠕動著嘴用最低的聲音道︰“吾以上位該隱之名,解除契約!”
女人尖叫一聲,昏厥過去。此時,夜疏凌手上的劍也逐漸退去了寒光,這昭示著塞西莉亞的成功——已經完全將她恢復到了人類。
“怎麼回事?”夜疏凌問道。塞西莉亞拿起落在地上的匕首,說,“我奪下了她的刀。”
“她的刀?”他連忙接過匕首,可以接著月光看到這是一把精致的銀匕首,把柄還做成了逆十字的形狀,“吸血鬼不是害怕銀器嗎?”
這個謠言你從哪兒聽來的?塞西莉亞抽搐了下嘴角,拎起女人的一只胳膊︰“你快點幫忙把她搬出去,待會兒就會有人發現了。”
“哦。”兩人齊心協力把她搬了出去,待到把她運到樓梯口,他們這才氣喘吁吁地坐了下來。宴會的篝火還在熊熊燃燒,映照著兩人的臉龐有些發紅。
“你是要旅行是嗎?”夜疏凌突然開口道,“以後和我一起旅行吧,我擔心血族再找上你,你一個人會危險。”
“才不要你保護……呃,那麼就一起吧。”塞西莉亞突然改了口說道,“我的錢都被河水沖走了,你得補償我。”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一個吸血鬼獵人身邊旅行可以保證自己的安全指數,至少不會被其他獵人追殺。
“那麼,一起去下一個城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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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一]謹以此題目向《萌菌!豆芽小文!》致敬,看霸王文就釀了你喲!
[注釋二]《永生之酒》是一部真實存在的輕小說,可是我沒看過,所以內容瞎編的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0:53:15
第六夜︰寫作仁俠念作人魚
像是一個美妙的童話,沿著河流順流而下,眼前的情景豁然開朗起來。河道一下子寬闊了,兩岸皆是繽紛的花朵,將這個城市妝點得異常活潑,也使其無愧于鮮花港口的稱號。
塞西莉亞拉著夜疏凌異常愉快地在街道上散步,薔薇,鳶尾,百合,向日葵,還有被給予童年之名的瑪格麗特雛菊。
陽光不是很強烈,還有海風拂面,海面上還有白色的海鷗盤旋飛翔,但她還是戴著新買的亞麻遮陽帽,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
“哇哦~!好開闊!超爽朗!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大海!”塞西莉亞面對大海不禁舉著雙手歡呼起來,引得夜疏凌撫額嘆息,“喂,你旅行的時候沒見過大海嗎?”
“啊,當然見過,只是風景不一樣嘛。”她意識到自己還是一個“旅行者”的身份,補充說明道,“你說北冰洋和大西洋一樣嗎?”她只見過北冰洋,還是自己獨身一人穿越亞寒帶針葉林踏上北極圈去看的,白色的冰層上空是變幻無窮的極光,在唯美之中還有造物主的壯闊與強大。
“……”夜疏凌對于她的強詞奪理感到無語,雙手插袋慢悠悠地向海濱邊一間看似很熱鬧的小木屋踱步而去,“去吃飯吧。”
“等等!”塞西莉亞快步跟上,“你還欠我錢!我要吃生蠔!生蠔!”
“那種生不拉嘰還有血的東西有什麼好的。”夜疏凌皺起了眉,抱怨著,“西方人的口味真是奇怪,吃牛排還要五分熟,一切開都是血。”
“這是飲食文化不同。”塞西莉亞拉著他找了個空位坐下,“東方不是有個國家的特色美食就是魚生嘛,你的職業特性影響到你個人喜好了。”
“我是中國人,不是那個島國日本!”夜疏凌瞪了她一眼強調著,接著向立在一邊的女招待道,“沒有菜單嗎?”
“我們這里沒有菜單。”女招待的衣服很是特別,上面仿佛點綴著晶片,鱗光閃閃,“每天都有特例的菜色,要還是不要,直接說。”
哪有這樣的招待呀?不過似乎這里的客人毫不介意的樣子。他掃視了周圍熱鬧的人群一圈,有喝酒的大叔——帶著似乎布滿黑色鱗片的大帽子,粗壯的胳膊仿佛昭示著他們的海員出身,還有吃點心的大嬸們——手上不停地打著毛線,奇怪的海藻綠色,還有三五成群的孩子們——正比劃著各自手里的彩色貝殼。他點點頭 ︰“來兩份,多謝。”
一盤是黃油餅干碎屑拌入的香煎蠔仔,一盤是用薄荷葉點綴的起司生蠔格,出乎意料的適合兩人口味。塞西莉亞都有些疑惑這里是不是有自己家的眼線,竟然還知道在菜里面摻薄荷,不過付錢的不是她,她也管不著,早些溜走不讓家里人抓回去就是了。
“你……”夜疏凌低聲道,欲言又止,還是定下決心,“你那天晚上也聽到了吧?那個女人說的話。”
“你是說‘我的主人’那句?”她故意學著蘿莉的口吻說道。
“不要用這麼可愛的聲音說這句詭異的話!”他的臉蒙上淡淡的粉色,“我覺得她的主人也是……那個吧?”因為在人多的場合,盡量避免“吸血鬼”或“血族”這些詞的出現。
“這個,你不是更清楚嗎?”塞西莉亞的心情有些復雜,連吸血鬼獵人都不能解除血族對于僕人的契約,她還不知道這個女人背後的主人到底是誰,萬一是敵對的家族,一旦發現解除契約的是她,這對卡帕多西亞家族的影響很大。
她為自己那天魯莽的行為感到後悔,但這也無濟于事。
“結賬!請付兩百歐元,謝謝!”女招待啪啦啪啦翻著賬本,突然出現在兩人面前。
“兩……兩百歐元!”兩人的嘴張得幾乎能吞下盤子,“你確定不是在開玩笑?”
天哪!兩百歐元啊!哪怕現在物價漲得厲害,也沒有貴到如此地步吧?兩百歐元,一升裝的牛奶才99歐分,這家店真的不是黑店?
“黃油來自大西洋最純正干淨的海洋草原的海牛奶,面粉是太平洋開拓的農田里的麥子制成,生蠔是深海的珍寶,薄荷是南美洲海底的海蘭香薄荷,這些材料還不值兩百歐元?”女招待倨傲著臉,仿佛這些是鐵打的理由。
夜疏凌抽搐了下嘴角︰“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海里有奶牛,還能種麥子和薄荷?”
“其實這個薄荷我……”塞西莉亞話還沒說完,內廳里突然轉出一個少女,叉著腰挑起眉毛,一副黑社會大小姐的樣子,“有人想吃霸王餐嗎?”
這句話好像是在發出信號,他倆周圍的大叔大嬸都站了起來,連小孩子都對著兩人虎視眈眈,仿佛他們犯下了滔天罪行。
“你是……希莉亞?”塞西莉亞遲疑地念出對方的名字。
“西莉亞?不是你自己嗎?”夜疏凌奇怪地問。
少女一仰脖子,很不服氣地指著他︰“是SH不是CE!你連這個就分不清嗎?”
“本來就是異體嘛。”塞西莉亞笑嘻嘻地擺了擺手,“很久不見了喲,我的異體公主,希莉亞。”
“塞西莉亞!”希莉亞撅著嘴,目光在她和夜疏凌之間打了一個圈,忽地詭笑起來,“我們去里面說話吧,兩位。”
外表是一間小小的木頭房子飯館,里面卻一間接著一間,還有九曲回腸的通道,直到走到最後一間,希莉亞啪的一聲打開邊上的開關,一個蕩漾著水之波光的水晶宮出現在他們眼前︰“歡迎來到人魚之族。”
“人魚之族……”夜疏凌顯然驚訝萬分,“我只在書上讀到過遠古的記載,沒想到真的存在。”
“怎麼樣,那兩百歐元算是看在塞西莉亞的面子上請你們的接風酒吧。”希莉亞趴在軟綿綿的水墊子上,“保持人形真是麻煩的事情,見諒。”說著,連衣裙以下的腿化成了魚尾,滿是亮晶晶的鱗片。
“啊啊,你還是這樣,一點都沒自覺。”塞西莉亞挑了個銀色的水墊子坐下,兩人異常熟悉的樣子。
“你們兩個認識?”夜疏凌終于從驚訝中脫離出來。塞西莉亞的大腦迅速運行,“以前在內陸湖邊見過,人魚族可以通過水這個媒介隨意地到達各處。”
希莉亞“嗯”了一聲,聲調微微上揚,竊笑著仿佛看出什麼端倪,擺了擺手懶散地說道︰“當初我還很氣憤呢,怎麼爺爺會給自己起這個名字,感覺像是她的妹妹似的。”
“當然是妹妹啦。”塞西莉亞勾起嘴角,“我一直都很喜歡你的海蘭香薄荷。”
“就知道你這個薄荷控會說這個。”希莉亞對此無可奈何,轉頭對夜疏凌道,“你們既然是來旅行的,就多待幾天吧,過幾天有一場盛大的典禮喲。”
“典禮?”塞西莉亞疑惑地問道。
“對啊,我姐姐後天要結婚了。”希莉亞興奮地眨眨眼,“人魚族最盛大的婚禮喲。”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0:53:40
第七夜︰海洋的花嫁
人魚族的婚禮絕對是海洋的盛典,數以千計的蚌殼被長長的海草串接而起,呼吸吐納之中,蚌殼內的明珠璀璨生輝,珊瑚礁堆砌而成的長道兩側則是無數銀色,金色,粉色的魚群在來回游動。
當然,這些只能在水晶宮里向外看看而已,他們又不是人魚,可以任意在水中溯游,尤其其中一人還是個旱鴨子。
“這個吃下去。”換上一身新裝的希莉亞游了進來,遞上兩團小小的透明團子,像是果凍,“用銀鱗草和珊瑚制成,還摻了一些特殊的秘方,能維持一段時間在水下自如哦。”
“耶?秘方啊。”塞西莉亞接過其中一團,咽了下去,身體周圍頓時發出淡藍色的柔光,仿佛有一層水膜在保護自己,卻絲毫不阻礙呼吸。
“怎麼樣,很厲害吧。”希莉亞挽上她的胳膊,“分女賓和男賓區喲,我們走吧走吧。”
希莉亞徑直帶著塞西莉亞來到了新娘的準備間,剛走近這個充滿粉色泡泡的房間,就有幾個老人迎了上來︰“是卡帕多西亞家的公主啊,真是意想不到的榮幸!是婚禮的好兆頭啊!”
“冒昧拜訪,真是不好意思。”塞西莉亞欠身行禮,“非常高興能參加這麼熱鬧的婚禮,向各位表示卡帕多西亞家族最真誠的恭賀。”
“唉喲唉喲,你們家真是,這麼可愛的孩子。”老人親切地拉著她,“待會兒和希莉亞一起當伴娘怎麼樣?當初希莉亞的名字還是她爺爺看到你的名字想到的。”
“奶奶!”希莉亞臉上緋紅,“不要再說了,想到這個我就生氣。”
“希莉亞,這可是我們人魚之族和血族千百年來良好關系的表現啊。”老人和氣地笑著,“快去幫塞西莉亞換身衣服。”
“是。是。”希莉亞推著塞西莉亞,“我們走吧,我保證你穿什麼都漂亮。”
先是粉色的泡泡紗裙子,被她一票否決。然後是銀色的拖地長裙,還有閃亮的珍珠配飾,又被她一票否決。接下來是嫩黃的短打套裙,純白的雛菊圍邊,被塞西莉亞毫不猶豫地否決︰“拜托你給我套像樣的衣服好不好。”
“不是衣服不好,你是太刁了,真不知道你平時在家怎麼穿的。”希莉亞抱怨著在衣櫃里挑挑揀揀,“對了,西莉亞,那個男生是吸血鬼獵人吧?”
“是啊,你發現了?”塞西莉亞嘆口氣。
“嗯,對于靈力的氣息,我們人魚族可是很敏感的。”希莉亞道,“你這樣不擔心被他發現嗎?你這是離家出走啊,雖然血族沒有發任何密函過來,但是長老院那里也會秘密地尋找吧。”
“這倒不會。”塞西莉亞倒在沙發上喃喃道,“血族十三家族所屬領地不同,真正頻繁聯系的很少,幾乎都在爭奪長老院內的最高權利,可誰也不能獲得至高無上的絕對權利。而我,只是卡帕多西亞家族的公主,不參與權利,也不常離開領地,只要父母對外宣稱我身體不適,就可以謝絕一切見客。”
“不一樣啊,西莉亞。”希莉亞搖了搖手指,“你們家雖然一直是擔當長老院親王顧問這一看似沒有實權的位置,但據我所知,卡帕多西亞家族的領地以及財富都超過了其他家族,甚至是幾個家族的總和,想要維持這種中立的位置也是很不容易的。”
“嗯。我也清楚,父親一直都很辛苦。”塞西莉亞低頭,滿是沉重,“你這麼一說,我有些為自己的沖動感到羞愧了。”
“唉呀,我的西莉亞。”希莉亞翻出一套海藍色的緞帶斜邊裙扔給她,“拿著吧,我知道你想穿什麼,但是這是婚禮,你稍微有點女孩子模樣吧,頭發放下來,我給你理一理。”
“……好吧。”她解開頭發,乖乖地坐在梳妝台前,聽著希莉亞說下去,“如果我沒猜錯,這次你出來,嗯,還有克拉倫斯出來,一定是你父親默許的。你走之前拿過家里什麼東西嗎?”
“有……”塞西莉亞頓了頓,“不過你別說出去,現在吸血鬼獵人的目標就是這個。”她從腰間掏出了血薇匕首,在希莉亞眼前晃了晃。
“天哪!他竟然沒有發現嗎?”目標近在眼前,竟然沒有發現,太不可思議了。
“我幾乎沒用過,盡量不在他面前使用,更何況他手里有獵人世家的至寶——寒夜。”
“難怪。”希莉亞點點頭,“不過你和他一起雖然安全,但幾乎很難喝到血吧。”她放下梳子,走到一旁的櫃子,打開抽屜拿出一個袋子,“給,是血錠。”
“血錠?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塞西莉亞吃驚地接過,這的確能在血癮發作的時刻擁有良好的功效。
“這你就別問啦,我們人魚可是無所不有的。”希莉亞扎上緞帶,圍著她轉了一個圈,“好啦,時間也差不多了,出去吧。”
白色貝殼簇擁的婚禮聖殿上,許多小人魚排著隊唱著人魚的歌謠,長道兩旁是擺滿花朵和食物的長桌,來賓們熱切地交談著,喝著海洋大麥制作的酒。不一會兒,頌歌響起,交談聲消失,身披鮫人之紗的新娘在父親的攙扶以及伴娘的陪伴下緩緩游向帥氣的新郎。
在祝福聲中,婚禮的最高潮徐徐降下,大家開始將注意力轉移到美食上面。塞西莉亞二話不說,拿起一杯薄荷茶咕嚕咕嚕灌了下去,這才暢爽地拿起一盤起司烤蟹子。
夜疏凌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看著她餓慌了的模樣,並不言語,直到她半飽了,才微紅著臉低聲說︰“很漂亮。”
“嗯?”塞西莉亞剛剛注意到他的存在,轉過頭來。
“裙子很漂亮。”他略加強了聲音,但還是低低的,“很配你。”
“啊。”她低頭重新打量了一番自己,“多謝誇獎,我去問希莉亞多要幾套好了,反正現在也沒帶衣服。”
“呃……”夜疏凌有些潰敗地目送著她匆匆離開,嘆了口氣。
“你們有旅行方向嗎?”婚禮過後再叨擾就有些不太好意思了,希莉亞知道塞西莉亞的性格,也不挽留,送他們出來。
塞西莉亞聳聳肩,背著希莉亞送的鮫人皮背包︰“這家伙似乎要把所有的地方轉遍。”
“多轉點地方也是好事啊。”希莉亞揮揮手,自哀自怨地嘆口氣,“我以後可要忙死了,真是討厭啊。”
“嗯?怎麼?”
“西莉亞。”她定定地看著對方,“姐姐結婚後,我就要接管家族的大部分事務了呀。”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0:55:30
第八夜︰One Piece
連兒時最親密的玩伴都即將肩負起家族的重任,塞西莉亞心中百般滋味,一路上悶悶地跟在夜疏凌後面,全然沒有往日的精神。
她自己也在疑惑,人魚之族與卡帕多西亞家族交情深厚,可為什麼他們沒有收到父親的密函?或者說,父親根本沒有發密函尋找她,連希莉亞所說的秘訪都沒有。
這使塞西莉亞愈發郁悶起來,難道自己在父親眼中根本不重要?因為自己不是順位繼承人的關系?她胸中空蕩蕩的,第一次在離開家後感到了失落。
卡帕多西亞家族的榮耀至上,絕不能做出有損尊嚴的事情。這是家族的祖訓,正是這個祖訓,前代無數長輩為了家族的尊嚴之光赴湯蹈火,從而使家族在長老院擁有極為重要的席位,也令卡帕多西亞家族成為血族中神秘與尊嚴的代表——這與梵卓家族的過分講究優雅與尊貴不同,家族每一任親王都在他人眼中是高貴卻不高傲,公正卻不失親切的象征。
而自己,還有哥哥,作為未來的家族力量,現今看來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塞西莉亞在餐桌上異常的沉默寡言,令已經習慣和她吐槽的夜疏凌不由停下了湯勺︰“你不舒服嗎?還是飯菜不合胃口?”看她默不作聲地拼命往嘴里塞肉醬面,也能知道後一句話是廢話。
“我難得淑女一回值得這麼大反應嗎?”塞西莉亞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奪過了他盤子里五分熟的小牛排,反正他也不吃。
“我就知道我在白擔心。”夜疏凌拿起餐巾抹了抹嘴角,“今天我們似乎還不能離開這個海港,待會兒我帶你一起去見一個人。”
“嗯?是誰?”塞西莉亞專注于與小牛排的戰斗,頭也不抬地應道。
夜疏凌微微嘆氣,伸手幫她添上番茄汁摻薄荷糖漿,繼續說下去︰“是我叔叔,他也來這里了,似乎家里讓他捎個話給我。他約定是晚餐時間見面,請我們吃晚餐。”
“咳咳……”塞西莉亞差點咬掉舌頭,被番茄汁嗆住了,咳嗽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開口,“你是說你叔叔約你共進晚餐,他也是獵人?”
“那是當然,我們夜家世代都是獵人。”他理所當然地說,頭略略仰起,充滿自豪。
塞西莉亞像是被人灌了一頭的冰水,僵愣在椅子上,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那個……你叔叔約你我就不必參與了吧。”
“這又沒什麼要緊,就是一起吃頓飯而已。”
“可是你不是說你叔叔要帶話給你嘛,我在的話似乎不太好吧。”她竭力找理由推脫。
夜疏凌無所謂地聳聳肩︰“那幫老頭子的廢話有什麼好聽的,而且,我已經和叔叔說你要來了,如果你不來的話他多訂的一份豈不是浪費了。”
“呃……”塞西莉亞被他的話噎住了,心不甘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她對這個強大的吸血鬼獵人世家的了解也如夜疏凌對血族的了解——只知其表不知其里。但唯一使她忐忑不安的是,夜疏凌沒有發現她的血族身份,那麼那個顯然比夜疏凌久經沙場的叔叔會不會揭穿她的身份,然後把她就地誅殺了?
原來待在吸血鬼獵人身邊也不是什麼安全系數高的好打算。
夜疏凌的叔叔看起來根本不像個吸血鬼獵人,反而給人一種藝術家的浪漫感覺,隨意地解開襯衫衣領,領帶大大咧咧地松散在脖子上,沒有被這個高檔飯館的招待趕出去真是一個奇跡。他笑眯眯地打量著塞西莉亞,然後道︰“你就是小凌說的旅伴吧,真是很健康的女孩子呢。”
“叔叔!不要叫我小凌!”夜疏凌不滿地低聲抱怨。
塞西莉亞偷笑,接著很禮貌地欠身︰“您好,我叫塞西莉亞,能和小凌一起旅行很愉快。”她無視掉夜疏凌的白眼,努力按捺住心中七上八下的水桶,扯開微笑。
“旅行總是要有伙伴嘛!這樣事情才做起來方便。”夜叔叔招呼他們吃餐前開胃點心——烤鱈魚瓖黑橄欖,優雅地放下餐叉,從包里掏出一包東西遞給夜疏凌,“看看這個。”
“這是……”夜疏凌疑惑地打開包裹,里面是幾張破爛的羊皮紙,上面歪歪扭扭的畫著一些圖案和線條,“地圖?”
“猜對了一半。”夜叔叔啜了一口,“這是該隱的藏寶圖。”
“該隱的藏寶圖?!”塞西莉亞比夜疏凌更快一步驚呼出口,“就是傳說中血族鼻祖該隱的寶藏?這是真的存在?”
“看來你很了解啊。”夜叔叔頷首表示贊許,“該隱有大批寶藏流傳下來,但幾乎沒人知道在哪里。這些只是地圖的冰山一角,還有大部分沒有找到,夜家也只是在書庫里發現了這點,所以希望小凌你把地圖找齊。”
“找齊了之後去挖寶?”夜疏凌皺著眉,“這也太無聊了吧。”
“並非如此。藏寶圖被裁成很多份,說不定現在血族也在尋找,我們必須要在他們之前找到,不能壯大血族的力量,傳說寶藏中有第三件聖器。”
“第三件?”夜疏凌露出意外的表情,“第一件是寒夜,第二件是血薇,難道還有第三件嗎?”
“小凌,你不要忘記了。在很多宗教傳說中,都有三位一體的理念,寒夜和血薇只是一部分,一旦三件聖器合為一體。”夜叔叔頓了頓,沉聲道,“任何一方都能以壓倒性的力量獲得優勢。”
塞西莉亞的臉刷的白了,她緊緊攥住餐巾,指關節被生硬地捏疼了,用盡全力使自己鎮定下來,裝作若無其事地吃著第一道主菜——紅酒燴嫩雞。
“塞西莉亞有沒有興趣和小凌一起去?”
“啊……”她遲疑了一下,“好啊,可是我也沒什麼用啊。”
“哪里的話,每個人生在世上都有能力,無論是為自己還是為別人。”夜叔叔悠然道,“這樣的旅程才有意思啊。怎麼樣?到時候有危險有小凌保護你。”
“我才不要他保護!”塞西莉亞猛覺失言,“對不起。我會和他一起去尋找的。”
“呵呵,那麼就說定了。”他爽快地敲定了結果,“來,第二道菜也上來了,聽說這里的龍蝦麬飯很不錯,快嘗嘗。”
有一口沒一口地往嘴里塞著龍蝦麬飯,塞西莉亞突然覺得自己被這頓飯賣了,更可怕的是,自己還在毫無自覺地幫別人數錢。
不過這樣也好,她不能讓任何一方的力量獲得優勢。
血族和吸血鬼獵人本來就是一種相輔相成的存在,誰也不能超過誰。
第九夜︰寒蟬鳴泣之時
他們手中的藏寶圖只有五張,而據拼出來的效果看,這五張破爛羊皮紙很有可能只是三分之一,或者說連三分之一都不到。
塞西莉亞盯著某張羊皮紙右下角漂亮的花體簽名,覺得自己還沒開始“熱血”的尋寶旅程,就已經絕望了。
她沒見過這麼古怪的簽名,有拉丁文,有英文,有法文,甚至還有俄文,我的該隱啊,難道您認為血族的後裔個個都是語言大師嗎?會幾句日常的交際對話已經是她的極限,更別提這麼復雜的簽名了——就她看來,是在藐視她的語言功底。
“這是什麼地方的地圖?”夜疏凌所關注的並非是那排詭異字體,而是彎彎曲曲的線條所匯成的地形,以及其中勾出的樹林,河流,大海。
“我怎麼知道,世界上有樹林河流大海的地方太多了。”塞西莉亞沒好氣地說道,“誰知道拼出來之後到底是什麼樣的地圖,說不定是世界地圖,然後表個亂七八糟的的坐標,勾引別人去挖,其實什麼東西都沒有。”
夜疏凌對她的不合作態度毫不介意,收起地圖道︰“那麼我們找到剩下的地圖就可以知道寶藏藏在哪里了。”
“哪有這麼容易。”塞西莉亞很不客氣地拍拍那疊看起來就會被撕壞的羊皮紙,引得夜疏凌急忙抱起地圖瞪著她,“我說你知道去哪里找嗎?你知道這些地圖會被扔在哪里嗎?是大辭典里?花叢里?舊木箱里?或者很早就被當作包黃油的碎紙處理掉了?”
“不要說得這麼悲觀。”夜疏凌拿起其中一張對著燈光照了照,想從中發現一些端倪,但一無所獲。他只得作罷,包好地圖道︰“已經很晚了,先休息吧,明天再研究下。”
塞西莉亞應了一聲,突然僵住了。出于節省的問題,他們訂了一間客房,而且還是便宜的單人間——這個海港的物價高得可怕,現在難道要她和這家伙一起睡?
夜疏凌也發現了這個不得不面對的事實,干咳一聲,訥訥地站起身︰“你睡床上,我睡地板好了。”說著便從櫃子里找出備用的床單和毛毯,就地鋪在地上。
“我……”塞西莉亞剛想否決,夜疏凌的臉色忽地凝重起來,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從懷里掏出一根銀鏈子,鏈子系著一個小小的像鑰匙一樣的東西,隨著他的低念,鑰匙忽地發光變大,然後被夜叔叔稱為三聖器之一的寒夜劍出現在她的眼前。
“這個……怎麼會的?”她不禁瞪大了眼楮,怎麼血薇匕首就沒能這麼方便的縮小?
“這是我爸教給我的,使用此劍的人要與它結成一定意義上的契約,建立信任關系,寒夜才會發揮最大的力量,準確來說是憑心的力量。”夜疏凌解釋道,看見她一臉迷惑,嘆了口氣,“反正你也不懂,快,附近有吸血鬼。”
塞西莉亞跟著他扒著窗子往外看,街道靜悄悄的,只有路燈投下的光吸引來一些飛蟲,不遠處的樹上還有秋日最後的寒蟬低低地鳴叫,根本沒有人影。
“你的劍不會出錯了吧?”她壓低聲音發表疑惑。
“別瞎說,寒夜是不會錯的。”夜疏凌探頭出去,四周環顧一番,然後招呼她,“我們從這里的落水管爬下去,邊上還有樹可以支撐。”
“這里可是三樓啊!”雖然平時的自己是沒問題,哪怕從五樓跳下去照樣安然無恙,但是自己不能顯露血族身份,只得驚呼表示抗議。
“你的運動細胞不會這麼差吧。”夜疏凌完全不顧她的反對,尤自借力于窗台,靈活地從落水管上滑了下去,塞西莉亞只得跟著滑到地面,被他拉著往前跑。
隨著向某一個方位的跑近,她逐漸感受到了氣息,身上出了冷汗,竭力拉夜疏凌停下來,不要再往前跑。他奇怪地問︰“怎麼了?害怕了嗎?那麼我一個人去好了。”
“不是。”這個家伙怎麼這麼笨哪!塞西莉亞寒毛直豎,眼疾手快地拉著他躲進了兩間店鋪後的夾縫中,示意他偷偷往外看。
寂靜無人的街道上,壓根沒有腳步聲,但十字路口轉角出卻飄出了兩個人,沒錯,是飄。阿拉伯式的頭巾,長袍蓋住了整個身體,只能看到頭巾下那雙眼楮,被街邊的燈光映出一抹殷紅。
阿剎邁家族,是歷史可起源于中東的可怕刺客,也為其他血族提供暗殺服務,充任職業殺手,或者一些高價事務。
他們為什麼會到這個海港?有暗殺的對象嗎?還是說……塞西莉亞的呼吸凝滯了,有人在秘密尋找她?
還沒等她的腦子轉過彎來,街道的那頭又走來一個人,戴著金絲邊眼鏡,頗有些學者風範,那人在離阿剎邁的殺手還有五步之遙時停下了腳步,沉聲道︰“我委托的事呢?”
其中一人啞聲道︰“只找到兩張,不過這並不違反你的要求吧?而且,這並不是你所委托的,而是整個布魯赫家族委托的。”
布魯赫家族!優秀的學者,卻也是狂熱的戰士,有著極為偏激的思想,甚至曾暗中幫助過希特勒建立所謂的“理想神聖德意志第三帝國”。塞西莉亞拼命拉住想要出手的夜疏凌,心中不斷念著“該隱護佑”,暗暗期盼血薇和寒夜的力量能保護他們兩人不被發現。
那人頓了頓,有些輕蔑地說︰“還不是一樣!把地圖給我吧,我把錢交接掉,余下的我們會派人自己去找的。”
對方細細碎碎地將一卷東西遞給了他,然後補充道︰“這兩張是在該隱的死對頭那里找到的,真是有趣,告辭了。”說著,兩人悄聲無息地消失在夜色之中,那個布魯赫家族的人冷哼一聲,旋即也離開了此地,街道再次陷入沉寂,寒蟬依舊不知疲倦地低吟著。
夜疏凌奮然甩開她的手,道︰“你干嘛不讓我出手,一下子三個啊!”
“笨蛋!你會死的!”塞西莉亞忿忿不平地站起來,腿幾乎蹲麻了,“不要不相信女人的直覺!直覺告訴我,他們很強,比你還強,你過去是在白白送命。”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0:55:58
第十夜︰銀色的勞斯萊斯
生活中到處都是與上帝有關的東西,聖水,面包,樹枝,連街心花園的天使雕像都是站在一個正十字架上。但是能藏地圖的,正如所有人的第一反應,教堂和聖經。
塞西莉亞其實很排斥教堂,並不是害怕,那沒有什麼好怕的,只是教堂中充溢著那種安怡的幾乎要令人忘卻世間的氣息令她討厭——這種逃避現實的消極精神竟被世代頌揚,實在是可笑的諷刺,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不過現在她不得不硬著頭皮上,扮作是夜疏凌的姐姐,拉著弟弟一起去參加禮拜。
這座教堂是這塊地區最古老的教堂了,歷史都能追溯到中世紀時期,那個時候還是騎士與大大小小王國分居領地的時代。教堂的牆很特別,沒有采用一般意義上那種莊重的色彩,而是粉刷得雪白,顯得有些肅穆以及可怕——據說這是這座教堂剛建造好時就使用的顏色,沿用至今。
帶著夜疏凌隨著人流走入教堂,挑了個靠後的位子坐下,她湊近他的耳朵,挪揄道︰“小凌表弟,你會不會做禮拜啊?”
夜疏凌白了她一眼,正要說話,突然看見牧師走上了講台,只得噤聲不言語,但黑白分明的眼楮里顯然是在警告她不準再提“小凌表弟”這類稱呼。
這種警告對于塞西莉亞而言,就如天上飄下的一片雪花,落到地上就化沒了,哪還會再去乖乖執行。她眨了眨眼,將目光投向穿著黑袍掛著正十字架的牧師身上。
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下來,眾人在牧師的帶領下做祈禱,唱上一曲贊美詩,然後安詳地坐著聽唱詩班的蘿莉正太們獻唱。塞西莉亞心里不斷念叨著 “該隱啊,我是為了血族才來這里的,您不能冤枉你忠誠的子民啊。”,連做祈禱時劃的十字架都盡量向逆十字靠攏,以示自己對于正十字的輕蔑。
不一會兒,唱詩班的孩子們就唱完了贊美詩,在眾人的掌聲簇擁下可愛地歡笑著離場。中年模樣的牧師手拿一本大大的黑封皮聖經,再次走上講台,開始讀經講道。
聽了一段老舊的創世紀,塞西莉亞漸漸被這冗長的講道弄得有些不耐煩,轉頭想與夜疏凌說話,卻發現他眼楮眨都不眨地聽著講道,壓根就沒注意她。
天哪,這家伙是東方人,不是不信上帝的嘛,干嘛聽得這麼認真。她腹誹著,推了推他的胳膊,沒動,再拽拽,終于察覺到一個很令她汗顏的情況——夜疏凌睡著了。
睜著眼也能睡,太強了,簡直可以冠上“沉睡的名獵人”的稱號。
牧師嘮嘮叨叨地講道完畢,應啟了一番,又給眾人做了一次祝福,這次禮拜活動總算是結束了,夜疏凌也恰到好處地睡醒了,茫然地看著開始走動的人群,喃喃自語︰“怎麼了?這麼快就結束了?”
“喂!你都睡著了好不好!”塞西莉亞幾乎想給他一拳,她真佩服自己的忍耐極限,被這個笨蛋越練越高。
“但我之前也沒聽出什麼有用的地方啊。”夜疏凌揉了揉眼,微微打了個哈欠,“哈~我覺得還是易經之類的九陽八卦比較有用。”
“這是兩個模式啊。”塞西莉亞對他的理論完全絕望了,起身道︰“算了,我們走吧。”
兩人還沒離開這排椅子,忽然被人叫住了︰“兩位不是上帝門下的吧?”
是剛才做禮拜的牧師,塞西莉亞有些尷尬地回頭,笑道︰“很抱歉,我們只是想過來看看教堂,沒想到踫上做禮拜,擔心打攪到過程,干脆坐著聽一會兒。”
“能從頭到尾聽下來,這份耐心也是很令人可嘆的啊。”牧師劃了個十字,道,“不知兩位對上帝的信仰有什麼感同身受?”
我的該隱啊,這位上帝的信徒想拉攏我嗎?塞西莉亞干笑著︰“那個……他是東方人,有自己的信仰,我是,嗯,無神論者。”
她絞盡腦汁想出“無神論”這個深奧的字眼,希望可以搪塞過去,遭來夜疏凌故作驚訝的大叫︰“你是唯物主義者的叛徒嗎?”
“喂!什麼叛徒呀!不要亂說話!小凌表弟!”
牧師和藹地看著兩人斗嘴,笑道︰“這也無妨,兩位既然是來參觀的,那麼我就帶你們進去看看怎麼樣?”
“啊,真的嗎?”兩人同時轉過頭來,驚喜地連連點頭,“謝謝您!”
教堂後面是綠樹蔥蔥的林蔭道,直通牧師的休息室和圖書館,再放遠一點目光,外面就是僻靜的小巷,小巷的盡頭卻是熱鬧的高檔商業區,這種巧妙地安排令兩人不由驚嘆,做到鬧中取靜的地步,已經是極致了。
“前面就是圖書館,雖然說是館,但頂多算是個藏古籍的房間,里面有不少各個時期的聖經。”牧師介紹道,“古籍很珍貴,一般不輕易示人,不過你們是東方來的稀客,進去看看吧,我想上帝如果知道的話也會同意的。”
東方人就夜疏凌一個而已啊,怎麼把我也算進去了?塞西莉亞瞥了眼夜疏凌,套上手套,看著牧師打開鎖,推門進入。一股古籍固有的氣息彌漫在整個房間,嗆得她忙跑出去深呼吸幾次才返轉回來,夜疏凌卻毫不在意,顯然早就習慣了這種情況。
“我們教堂從中世紀建造至今,雖然經歷戰亂等各種災難,但是古籍一本都沒損壞,是上帝在冥冥之中保佑我們。”牧師又開始他的上帝論,塞西莉亞都快頭痛了,連忙轉換話題道,“中世紀就開始了?那麼中世紀的古籍還有嗎?”
“有。”牧師道,“中世紀的聖經還是用羊皮紙做的,封皮很厚,以前有人出高價買我都拒絕了,這是我們教堂的福音。”
“那麼,我們可以看看嗎?”夜疏凌提出請求。
“自然可以。”牧師從里面的櫃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牛皮袋,在從中取出一本精裝的羊皮紙版聖經,還是最原始的手抄本。
塞西莉亞輕輕翻開聖經,大氣不敢出一聲,眼光忽然一滯,落到了背封的封口——封口殘破了,從中隱隱露出一絲紙角,有些像是被人塞進去的羊皮紙。
她的心跳開始加速,不露痕跡地瞥了眼牧師,牧師絲毫沒有察覺她的異樣。如果她現在把那張紙抽出來,動作太明顯了,可是……
正在此時,圖書室外突然響起高嗆的汽車鳴笛聲,牧師皺眉道︰“這里不是有條例禁止汽車鳴笛麼,真是褻瀆上帝。我出去叫人去看看。”說著,他就走出了圖書室。
就是現在!塞西莉亞看了夜疏凌一眼,翻到最後一頁,仔細地挑開封口,飛快地抽出了藏在其中的羊皮紙,一把塞進口袋,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她剛抹平封口的痕跡,牧師就回來了︰“現在那群有錢人真是囂張,還來覲見上帝。”
塞西莉亞合上書交給他,欠身道︰“太感謝您了,這本書如此珍貴您卻這麼慷慨地請我們翻看。”
“哪里哪里。”牧師收回聖經,絲毫沒注意到異樣。
“快中午了,我們也該告辭了。”塞西莉亞道,“再次感謝您帶領我們參觀這座古老的建築。”于是她便和夜疏凌離開了教堂。
剛走出教堂,她就看見那一頭的小巷里停放著一輛銀色的勞斯萊斯,這種款式很古老,現在幾乎鮮見。車頭立著一個逆十字架,十字架上小小的翅膀像極了暗夜的蝙蝠。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0:56:28
第十一夜︰紅薇之章
一路上兩人默契地都不說話,直到回到住處,夜疏凌率先拉上窗簾,仔細地檢查了一番,這才催著塞西莉亞拿出那張羊皮紙。
塞西莉亞從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片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碎掉的羊皮紙,攤到桌子上。此刻的兩人簡直就像做地下工作的特工,鬼鬼祟祟地將其他幾張與它拼湊。
其中一張兩邊光滑另兩邊有些毛毛糙糙,夜疏凌認真觀察著線條的走勢,將新獲得的一片湊了上去。出乎意料,兩張竟然完整地合攏了,第一次組成了一個明顯的地形走勢,右邊的字母也被拼湊完整,原來之前那個各種文字組成的“單詞”根本不是單詞,而是和下面的字母在一起,從上往下讀,成為一個單詞的不同語言表達方式。
“第一個好模糊,看不清,第二個是I-S-L-A-N-D,island,島嶼嗎?”塞西莉亞推測著,“完整地圖的左上角是一個島嶼,難道真的是世界地圖?”
“讓我看看。”夜疏凌費力地辨認著第一排有些模糊的字母,“似乎是I-C-E,IceIsland,冰島?”
“那個火山和冰雪共存的島嶼?”塞西莉亞想起以前父親說過的話,冰島也是血族的領地之一,至于是誰的領地,隱約記不得了。書到用時方恨少,她第一次覺得東方古國的古語還是很有哲理性的。
“或許這是下一步線索吧。”夜疏凌道,“如果要我們一個個教堂排查也是不可能的,不如我們過幾天先去冰島看看。”
“可是我沒有護照啊。”塞西莉亞猛地想起這個問題,在外面這麼多天,她也了解了人類生活這個證那個證的麻煩程序。
“這不要緊。”夜疏凌安慰她,“吸血鬼獵人有專門的通行證,這是與全球政府達成的秘密協定,我下午幫你去那里去辦張好了,憑借夜家的聲望應該很方便吧。”
“原來你這家伙也會假公濟私啊。”塞西莉亞挑眉道。
“你和我在一起幾天,會了不少成語嘛。”夜疏凌收好地圖,將它放進一個嶄新的背包里,引得塞西莉亞好奇地打量起背包,“你不用原來那個背包了?”
“那個背包壞了,這個是我叔叔送我的,防火防水還防腐蝕。”夜疏凌解釋道。
“真羨慕啊……”她這才發現自己都是依賴于上次希莉亞送的背包,不過鮫人皮也能防水防火吧,還比這個灰不溜秋的東西美觀多了。想到這兒,她揚起嘴角抓著他的手,“快去吃飯吧,下午你幫我去辦護照。”
“誒?”夜疏凌被她這麼快的情緒轉變嚇了一跳,被她直直地拽出門去,“慢一點!”
吃完飯,塞西莉亞借口下午陽光太強會傷害皮膚,夜疏凌只得一個人出門。在窗口邊確認夜疏凌離開後,她掏出了血薇匕首,目不轉楮地盯著它好一會兒,耳邊回響著上次夜疏凌所說的話。
“使用此劍的人要與它結成一定意義上的契約,建立信任關系,寒夜才會發揮最大的力量,準確來說是憑心的力量。”
既然寒夜是如此,那麼與它齊名的血薇也應該是如此了。
可是為什麼自己拿到血薇的時候沒有任何反應?難道它不認同我?塞西莉亞試探著把刀出鞘,用手指摸了摸刀身。
“嘶——好疼。”鋒利的匕首一下子就劃開了一道口子,殷紅的鮮血順著刀身流了下來,她連忙把手指放進嘴里吮吸。
血族的鮮血是很珍貴的,不能輕易流失,其中充滿了力量。如果一個血族大量失血,那麼他就差不多等于宣告死亡了——這樣的血族比蝸牛還要柔弱。
匕首突然瑩瑩發出了紅色的微光,嚇了塞西莉亞一跳,幾乎脫手,但理智還是告訴她要緊緊握住靜觀其變。
周身的空氣流動速度開始減緩,感覺與外界隔開了一個空間,刀柄上那朵帶著露珠的薔薇微微顫動,仿佛是活了一般,刀身也慢慢發熱,最後,匕首猛地一個抖動,發出了巨大的光芒,周身的空間徹底進入了黑暗。
塞西莉亞摸了摸周遭,所到之處沒有一件物品,原來是床的位置也是一片黑暗中的空氣,手上那把血薇匕首早已不見,似乎這個空間只有她一個人。
“怎麼……回事?”面對陌生的空間,她下意識地警覺起來。
“塞西莉亞*卡帕多西亞公主殿下。”不知從何處尤突地響起一個聲音,竟然和她本人的嗓音一模一樣!
塞西莉亞高聲應道︰“是誰?”
黑暗中走出一個人來,與她的面容相仿,只是頭發是披散在肩上,穿著她所熟悉的衣服——在家里經常穿的一套裙子,紫羅蘭色的裙裝,得體的裁剪雖然簡潔但不失尊貴。
“自從您繼承了血薇,我就成為了您的意識體。”另一個塞西莉亞欠身道,“我既是血薇,也是您的意識映像體,換句話說,就是心的力量對于我所產生的反應。”
“那麼說,你就是血薇?”塞西莉亞終于鬧明白了這件事。
“是。”血薇道,“那麼,公主殿下,請與我訂下血脈相連的契約吧。”說著,她單膝跪地,伸出一只手,恭聲吟唱,“吾以血薇之名,向塞西莉亞*卡帕多西亞殿下宣誓效忠,不離不棄,伴隨您的心意直至生命終結。”
塞西莉亞被這一席話弄得有些發愣,不知說什麼才好,血薇提醒她︰“請說契約詞,殿下。”她總算想起來曾經父親教過她訂下契約時應該說的話,于是也將手放到血薇的手上。
“我,塞西莉亞*卡帕多西亞,接受血薇的契約,並與你同在,互相依賴生命和力量,互相給予絕對的信任,契約成立。”
兩人相握的手上發出柔和的光芒,黑暗的空間頓時消失,恢復了房間原有的裝飾,而塞西莉亞的手里,依然緊緊握著血薇匕首,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個夢而已。
她疑惑地看著手里的血薇,剛才的觸感還在,血薇的手柔軟且溫暖,與她的微微發涼全然不同,似乎根本不是會瞬間奪取性命的利器。
耳邊響起了血薇的聲音︰“殿下,封印我的話便能縮小,一旦使用就需要解除封印。”
之前夜疏凌的念念有詞就是在解除封印吧?塞西莉亞嘗試著說道︰“以吾之名,封印。”封印言靈果然起了作用,但是血薇竟然變成了一個——小巧玲瓏的銀色發夾,頂端還有一朵可愛的薔薇花。
我的該隱啊,不要跟我開這麼無聊的玩笑吧?她呆在原地,怎麼寒夜封印後還是那個樣子,頂多像把鑰匙,但遠比這個發夾好啊。
她撫額嘆口氣,算了算了,就這樣吧。摸了摸頭發,她便對著鏡子卡上了發夾,這還是第一次除了正裝外她為頭發做裝飾,平時都是一把扎草草了事。
似乎,還挺不錯的樣子。少女對著鏡子,臉微微的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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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0:56:58
第十二夜︰紺碧之棺
夜疏凌回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發現了她頭發上的夾子,有些驚訝地打量著她。
“看什麼看啊。”塞西莉亞有些生氣,“我就不能戴發夾嗎?”
“不是。”他搖了搖頭,“這個銀色的發夾很好看,很配你。”
她的臉騰地紅了,別扭地轉過頭去,但還是輕聲說道︰“多謝誇獎。”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夜疏凌清咳一聲,拿出一張銀色的硬卡遞給她︰“通行證辦好了,憑這個你就能游遍全世界了,甚至連一些特殊的地方都能去。”
“特殊的地方?”塞西莉亞把玩著卡片,銀色的底面上有一個被玫瑰花的荊條所纏繞的正十字架,這是吸血鬼獵人的徽記,翻轉過來是塞西莉亞的名字Cecilia,下面還寫著“吸血鬼獵人協會頒發,不得轉讓他人”等等一些注意事項。
“這個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地方,反正是我家里人說的。”夜疏凌對此也一無所知。
“哦。”她點點頭,“不過這個辦的也太容易了吧,連照片都不要,都沒驗證過我是不是吸血鬼獵人呢。”
“是叔叔幫我辦的,他說你和我一起找地圖,辦張通行證是應該的。”
“夜叔叔還在這里?”想到那個有藝術家氣質的獵人,塞西莉亞不知為何,就有些緊張,他的丹鳳眼里總是閃著令人琢磨不定的光芒,似乎看透了一切。
“他剛才就走了,我在飛機起飛之前兩小時拜托他的,還被他抱怨了一通。”夜疏凌說到這里,難得露出頑皮的笑容,“叔叔老在家里惡整我,雖然他對外很護著我,但還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好深奧的諺語啊。”塞西莉亞收好通行證,發表評論,“那麼我們什麼時候出發?怎麼去呢?”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今晚就先搭船到另一個城市去,這里沒有直飛冰島的航班。”
“啊,這麼急啊。”塞西莉亞感到意外,但還是開始收拾起東西,“那麼我們整理好背包,待會兒就去港口買船票吧。”
夜疏凌回來時已經迫近傍晚,兩人理清行禮,下去退了房,便往港口而去,路上還買了漢堡,以免搭船的時候肚子餓。
按理來說去對港城市的船班很多,但兩人竟然在售票處得到了“票已售完”的消息。
“怎麼可能?”塞西莉亞扒著窗口問道,“那麼晚上還有班次嗎?”
“很抱歉,這是今天最後一班了。”服務窗口的小姐客氣地說。
兩人沮喪地在港口邊散步,此時夜幕已經籠罩了整個城市,有鹹味的海風吹拂起頭發,遠處是海鳥歸巢的叫聲。夜疏凌嘆了口氣,坐在石墩上遞給她一個漢堡︰“先吃吧。”
可樂和漢堡,這是塞西莉亞第一次吃人類的快餐,以前血族里不少人都對這種食物充滿了輕蔑和不以為然,認為是毫無價值的垃圾,是低賤的食物。不過就她看來,雖然在營養上確實有些問題,但味道還算不錯,至少能填飽肚子,快捷方便才是首要。
冒泡的碳酸飲料仿佛能使人心情愉快,她將漢堡的包裝紙揉成一團,準確無誤地扔進垃圾桶,然後仰頭望著璀璨的星空,說道︰“大概是這座城市在挽留我們吧,星星真漂亮。”
“你什麼時候這麼詩情畫意了……嗯?”夜疏凌話說了一半,突然停住了,從石墩上跳下來,警覺地四顧周圍。
“怎麼了?”塞西莉亞剛問出聲,就不再說話了。這種氣息她很熟悉,來自血族。
她與夜疏凌背靠背站著,小聲問道︰“你被人盯上了嗎?”
“我不知道,也許是吧。”夜疏凌低低地回答道,正欲召喚出寒夜,被她一把制止。
“這也是聖器之一,如果他們的目標是這個,你不是自投羅網嘛。我們先離開這里。”
考慮到目前的任務確實是與聖器有關,萬一其他聖器沒找到,把寒夜丟了,就賠了夫人又折兵了。他點了點頭,迅速掃描一番周圍環境,做出判斷︰“我們去那里!”
那一頭是一條有不少居民的街道,也有很多岔口,可以借這些七歪八扭的小巷擺脫追蹤。尤其是小巷中偶爾出現的柴火,漁網,甚至垃圾桶都能成為躲避的好屏障。
不過如果對于小巷不熟悉,這反而能成為最大的障礙。
塞西莉亞被夜疏凌拉著飛跑,若不是她的體能素質好,這種速度肯定被累得夠嗆。她邊跑邊緊張地感知同類的位置︰“後面有,小心,右邊也有,啊,前面出現一個。”
現在是被幾個血族圍截的場面,唯一的出口只有左邊,夜疏凌以最快的速度作出反應,拽著她往左邊跑去。
左邊是一條泥地小巷,令塞西莉亞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待他們跑出巷子,才發現巷子的盡頭是通往大海的懸崖。
懸崖下是波濤洶湧的大海,黑漆漆得看不清是礁石還是浪花。這一條絕路。
眼見三個吸血鬼圍了上來,塞西莉亞有些沒底氣地躲在夜疏凌身後。她並不是害怕,而是擔心他們認出自己的身份。
夜疏凌警覺地擺出架勢,隨時準備迎戰,卻引來他們的譏笑︰“小小的孩子還想打架?乖乖獻出你的鮮血吧,給我們布魯赫家族還是你的無上榮耀。”
“說什麼夢話呢。”他冷冷一笑,原來他們並不是為了寒夜,純粹是因為饑渴的血癮。
但面對前夜出現過的布魯赫家族,還是得小心起見才好。塞西莉亞小心翼翼地拽拽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輕易出手,哪怕是家族中最普通的成員,他能應付一個或許能行,但同時三個就力不從心了。
“怎麼?還要反抗?真是無知的愚蠢人類啊。”其中為首一人活動著關節,時刻有出拳的預兆,使得她又是一陣緊張。
腳下是黑色的大海,隱隱綽綽地映現出滿天的星光,突然,很亮的一點引起了她的注意,不像是星光,一閃一閃地在懸崖下來回發亮。
她心里突然有了主意,扯了扯夜疏凌,對他眨了眨眼,向大海努了努嘴。
兩人這些天來逐漸建立起的默契令夜疏凌很快就了解了她的意思。
他冷哼一聲,揚起了頭︰“想得到我的血,十輩子都不可能!”說著,他緊緊拉著塞西莉亞的手,以最敏捷的身手縱身向下一跳,直直地落入了未知的大海。
三只吸血鬼眼見獵物自殘,失望地咒罵一聲,便離開了懸崖。
兩人在進入海水的那一剎那,周身仿佛有一道屏障隔絕了水的侵襲。緊接著,漆黑的海面下亮起了蚌殼里的明珠,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一人一個塞進了一顆團子。
“歡迎回來。”人魚公主希莉亞的魚尾閃爍著美妙的銀光,“這里幾乎要成為你們的紺碧之棺了。”
逃過一劫,塞西莉亞吁了口氣,拍拍胸脯︰“多謝你,希莉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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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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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20:57:24
第十三夜︰振臂高揮
這個場面有些尷尬,還沒道別兩天,就再次見面,讓人感到啼笑皆非。
“我還以為你們已經走了,沒想到聽在海港上工作的人魚說發現你們還在城里溜達。”希莉亞奉上兩杯熱飲,熱乎乎的巧克力牛奶驅散了不少來自海洋的寒氣。
“這是怎麼回事?”塞西莉亞將埋藏在心頭很久的疑問拋出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海港都是人魚之族的領地啊,為什麼這幾天來接二連三的有血……吸血鬼出現?”
考慮到身邊的夜疏凌對于“血族”這個雅稱的情感,她還是決定自損一回。
“你們遇到的是哪一個家族?”希莉亞轉向之前就沉默著不知在想什麼的夜疏凌。
夜疏凌回憶了下,說道︰“他們自稱是布魯赫家族。”
“那群瘋子?”希莉亞露出一個很不屑的表情,“他們的領地就在我們邊上,到現在還堅守著希特勒那個人類瘋子所授予的領地範圍,總是說海港也是他們的,不知來鬧過多少回了。曾經還有一段時間天天在這里聚集,鬧得雞犬不寧。”
“你們怎麼解決的?”夜疏凌露出憤慨的神情,或者說是興奮。
希莉亞的嘴角勾起陰森森的一抹微笑︰“人魚的絕技你還沒見過吧,要不要試試?”
“我看算了吧,你看現在半夜三更,會影響鄰里感情的。”塞西莉亞連忙阻止,回頭對夜疏凌道,“人魚的絕技就是深海之歌,其中最厲害的就是深眠之奧義,能把任何聽到歌聲的人陷入深度睡眠。”
“是啊,布魯赫家族有幾個混蛋聽了我的歌聲整整半年沒醒,都能成植物人了。”希莉亞得意地以手掩口,發出“哦呵呵呵呵”的大小姐笑聲,聽得兩人一陣心驚肉跳。
夜疏凌坐回沙發,雙手握緊杯子,慢慢道︰“希莉亞,我記得上次聽說過人魚能借助水的媒介到達任何有水的地方對吧?”
“嗯,這倒沒錯。”希莉亞點了點頭,忽然退後一步,有些古怪地看著兩人,“你們在打什麼鬼主意?”
塞西莉亞兩眼發光,右手化拳敲上左手︰“對啊!希莉亞,你送我們去冰島吧!”
“冰島?你們去那個冰天雪地還有火山爆發的鬼地方作什麼?”
“要找一點東西。”夜疏凌道,“估計那里有線索。”
“哦,可以是可以。”希莉亞爽快地頷首,“不過得明天我去找爸爸,你們兩個人一起,耗費的力量可能大一點,我自己一個是撐不住的。”
“真是太謝謝你了!”塞西莉亞一把抱住她,“給姐姐蹭蹭。”
“西莉亞!”她被這過分熱情的一抱擠得差點透不過起來,好容易松開便挪揄道,“要謝我的話今晚就和我睡吧,別和這小子一起了。”
這回輪到塞西莉亞和夜疏凌透不過氣了,一齊瞪大了眼楮,異口同聲地喊道︰“你瞎說什麼呀!”真是特別的默契啊。
干燥柔軟的海草所鋪就的大床上,蓋著海蠶絲被子的兩名少女手拉著手躺在一起,看著水晶屋頂上所映現出的海上星光。
“西莉亞。”希莉亞靜靜地開了口,“你和夜疏凌,真的沒關系嗎?”
“什麼關系?”塞西莉亞道,“至少目前為止,他還沒發現我的身份,大概是血薇能隱藏氣息的緣故,所以不必擔心啦,我自有分寸。”
“你和他要找什麼東西?冰島可是個很危險的地方啊。”
“聽說過三聖器嗎?”
“三聖器?”
“嗯,寒夜之劍,血薇匕首,以及第三件聖器。一旦三件聖器匯聚在一起,就會有不可思議的巨大力量。現在長老院中魔黨一派已經開始尋找,吸血鬼獵人也在找,而我。”她頓了頓,翻了個身,定定地看著希莉亞,“我不能讓任何一方獲得三聖器,否則血族與獵人之間的平衡會被打破,血族內部的兩黨之爭也會流血千里。我必須恪守中立原則,為家族站穩一席之地,不至于處于被動的狀態。”
她金棕色的眼楮在從海上透入的月光下尤為神采奕奕,充滿了堅定和驕傲,像是發誓捍衛公主的騎士,親吻著腳下熟悉的土地以示效忠。
希莉亞嘆了口氣,伸手摟住她︰“夜疏凌這個家伙,看起來待人冷淡,但只要熟絡起來還是很可愛的。西莉亞,難道你沒發現嗎?他可是完全地信任你啊,如果知道了真相,他會有什麼反應你想過嗎?”
這句話帶來長久的沉默,只能聽到互相的呼吸聲,異常清晰。終于,塞西莉亞道︰“我會在真相之前離開他的,我們只是旅程的伴侶而已。”
“只怕到時候你想離開都無法離開。”希莉亞幽幽道,親吻上她的額頭,“好夢。”
“嗯,你也好夢。”塞西莉亞回吻上額頭,閉上了眼楮,心緒卻一直難以平靜。
如果夜疏凌真的發現了自己血族的身份會怎麼樣?他似乎很討厭欺騙啊。
第二天早晨,她在希莉亞的屋子里喝完一杯血錠沖泡的鮮血後,含著薄荷糖出來找夜疏凌,發現希莉亞的父親也在邊上,這是個肌肉發達的男人,充滿了對海洋的豪情熱血。
“你們要去冰島?那是一句話的事情,簡直比鯊魚突襲魚群的速度還快。”他揮動著胳膊,塊塊勒起的肌肉看得兩人毛骨悚然,真是難以想象他怎麼會有這麼皮膚細膩的女兒。
“來,跟著我一起振臂高呼吧!”強而有力的胳膊舉起兩人的手,“斯巴達熱血!”
喂,這和斯巴達熱血有什麼關系啊?塞西莉亞張了張嘴,覺得把這句話說出口太丟臉了。顯然,邊上的夜疏凌也抱有同樣的想法,動了動嘴,終究沒有出聲。
“爸爸!你在干什麼?!”希莉亞趕了過來,一副受不了的樣子。
“哦哦,我親愛的女兒!”這位有女兒控嫌疑的父親歡喜地迎了上去,“寶貝,昨天睡得好嗎?晚上海面上不是很太平呢!爸爸我花了不少時間去驅逐那些神經兮兮的鯊魚。”
“那些鯊魚傷不了我。”她拽著父親的胳膊,“而且它們又不會說話,哪里吵了?”
“嗯,是不吵,只要你睡得香就好。自從把你姐姐嫁出去,我心里那個後悔啊。但願那個臭小子對她好一些,否則,哼!”他威脅似的揮動了一下拳頭,嚇得邊上兩人縮了縮。
“爸爸,你放心,姐夫對姐姐很好啦。”希莉亞撫額,一臉無奈,“你先把西莉亞他們送到冰島去好不好?”
“那是小菜一碟。”他終于恢復過來干正事了,揮手在水里劃出一個發光的水圈,回頭道,“從這個圈進去就到達冰島的海港了,一路順風!”
“再見了!”夜疏凌率先鑽了進去,塞西莉亞向他們道別,也鑽了進去。
水圈里是一個可怕的漩渦,她剛進去就被一股奇怪的吸引力攪和得頭暈腦脹,幾乎不能動彈,也找不到夜疏凌的影子,只能任憑漩渦帶著往未知的方向而去。
“咳咳。”塞西莉亞一頭從水圈里滾出來,已是頭暈得不分東西,好容易恢復過來,發現自己坐在冰雪環繞的一處礁石上,而從不遠處走向她的正是夜疏凌。
“旅途愉快,歡迎來到冰島。”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0:58:22
第十四夜︰毒伯爵偽娘[PK!]
冰雪遍地的冰島,寒風從四面八方襲向人們,狡猾地從衣服的縫隙里鑽進去,把人凍得臉色發青。
夜疏凌搓了搓手,盡量使它發熱,他有些後悔為什麼不事先準備些厚衣服,結果落到這個窘迫的境地。轉頭看到身邊的塞西莉亞,不經意間觸及她的手,不由驚訝地瞪大了眼楮︰“你的手和冰塊一樣,為什麼不說冷?”
“?”塞西莉亞疑惑地看著他,血族的體溫常年偏低,所以對這種寒冷也不是反應特別大,頂多覺得是夏天的冷氣開得猛了些。
他頓了頓,干脆將雙手捂上她的手︰“拉著我,這樣可以暖和點。”
“……”塞西莉亞的臉騰地紅了,想把手抽回去,卻終究沒這麼做。夜疏凌的手很溫暖,可能沒有家中壁爐那麼暖,但是像媽媽經常泡的薄荷奶茶一般,從外面暖到心里。
她低著頭,扭過頭,小聲地說了聲“謝謝”。兩人攙著手跌跌撞撞地在被冰雪覆蓋的道路上走著,從背面看倒是像一對老夫老妻。
或許是太冷太荒僻的緣故,走了近半個小時都沒見著一處房子,仿佛方圓十里都死人了。塞西莉亞癟著嘴,不斷腹誹這個討人厭的天氣,情不自禁地想起在家里過冬的情景︰父親會讓僕人在壁爐里點燃果木,果木清新的芳香充滿整個屋子,母親會在下午茶時間微笑著讀書、講故事。那個時候她和哥哥還小,經常趴在壁爐邊看里面的木炭燃燒,有時還會扔一些堅果進去,聽著它們 里啪啦一陣作響,然後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哥哥還經常逗她玩,故作紳士地把胡桃全給她,接著就以女孩子多吃胡桃會發胖為由全部拿回來。
想到這兒,她不由露出了笑容,眼眸嘴角處滿是暖洋洋的回憶,引得夜疏凌好奇地探頭問︰“你怎麼了?傻笑成這樣。”
“誰傻笑啦?”美好的回憶被打斷,她有些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在想家里過冬的情景,真是幸福啊。”
“是啊。”他深有體會地點點頭,“我爺爺會在院子里架起火堆,然後蹲拉著我在那里烤山芋,或者是燜玉米。如果被爸爸發現了,他肯定會說我和爺爺不務正業,爺爺就會訓他,說他‘不會調劑生活,整天死板板的,真不像我兒子’之類。我和媽媽就必須在他們倆白熱化之前勸架,否則院子肯定要毀掉一半。”
天哪,真是可怕的父子倆。塞西莉亞隨口問道︰“你奶奶不在嗎?”
夜疏凌的眼神忽地黯沉了下去︰“我奶奶很早就去世了,是被吸血鬼殺死的。”
兩人之間的氣氛忽然凝固了,簡直比這寒冷的天氣還要糟糕。良久,塞西莉亞才低低地開了口︰“對不起,我……”
“不要緊,這不是你的錯。”他搖了搖頭,“奶奶是為了救爺爺才會死的,但她不準爺爺消沉,所以爺爺看起來一直都是很開朗的樣子,其實他心里很難過。”
強忍住淚水奪眶而出的沖動,塞西莉亞轉過頭去不想再面對他,忽地目光一閃,抬手指著右邊的不遠處道︰“你看那里!有個城堡!”
一座頗有愛爾蘭風格的城堡莊園佇立在冰雪與森林之中,宛如茫茫大海上為旅人指引方向的燈塔,親切之極。兩人相視一眼,欣喜地笑了,手拉手向那里跑去。
站在裝飾著獅子銅環的大門前,夜疏凌有些詫異地說︰“西方建築也流行中國風嗎?”說著,舉手叩響了大門。
過了一會兒,隱約能感覺里面有人出來,塞西莉亞剛想高興地歡呼有人來了,卻發現身邊的夜疏凌臉色變得僵硬之極︰“是吸血鬼……”
什麼?她還沒回過神來,就看到大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比較難以言表的聲音響起。
“要來借宿嗎?那麼就進來吧。”
是一個男人,一個穿著蕾絲長裙裝的男人,一個頭上帶著蝴蝶結卷發的男人。
塞西莉亞頓時有種想暈過去的沖動,這是一個偽娘,一個血族偽娘。她心中升起千百萬種滋味,怎一個樞’僈* br />
兩人還沒開口,就被偽娘一把摟了進來︰“方圓幾十里只有我這一處有人,所以有敲門的一定是來借宿的。跟我進去喝杯熱茶吧,你們可以稱呼我為V伯爵。”
夜疏凌跟在V伯爵身後,警惕地掃視著有著愛爾蘭風味的室內裝飾,隨時做好戰斗的準備。塞西莉亞向他輕輕搖了搖手,示意他先不要急著出手。
穿過城堡內長長的走廊,兩人在V伯爵的帶領下來到會客廳,暖洋洋的空氣頓時使人感覺來到了天堂。在主人的招呼下,兩人小心翼翼地挑了一個沙發坐在一起,緊張地看著一株向日葵為他們斟茶。
呃,沒錯,是一株向日葵,兩片綠色的大葉子像是一雙手,花盤低著,仿佛是在仔細地觀察杯子里的茶水情況。
熱乎乎的紅茶彌散出好聞的茶香,向日葵女僕將兩只……兩片葉子放在圍裙前,欠身鞠躬,然後後退到邊上等待主人下一步命令。
V伯爵將牛奶倒入茶中,隨意地攪拌著︰“要來點點心嗎?”
“呃,不用了。”塞西莉亞竭力保持鎮定,心里不斷搜尋著他所屬的家族,手上拿起茶杯,覺得還是嘗一口以示禮貌比較好。
夜疏凌驚愕地睜大眼楮,拼命拽著她的袖子,突然被眼前冒出的一盤餅干嚇了一跳。一株紅色的罌粟花托著一個明顯比它要重幾倍的銀盤湊了上來,細聲細氣地說︰“這是小精靈做的曲奇餅干,請務必嘗嘗吧!”
小精靈?夜疏凌想起書上讀過的文字,是精靈中特別心靈手巧的一類,但是感情也異常縴細,一旦受到他人的否認就會做出過激的自殘行為——比如切腹自殺。他抖了抖,低頭看著罌粟花楚楚可憐地托著盤子,最後還是伸手取了一塊放進嘴里︰“很好吃,謝謝。”
“實在是太感謝您了!”罌粟花的模樣幾乎要哭出來,放下盤子淚奔著匆匆離開了。
但願我沒有沾上什麼罌粟花粉,這可是毒品啊,他只能將希望放在老天爺身上了。
“呵呵,這里只有我一個人,比較寂寞,所以這些請不要見怪。”V伯爵撩了撩劉海,露出一個風情萬種的微笑,“兩位這麼冷的天過來,真是不畏懼自然的可怕啊。”
我怎麼覺得相對于自然,你更可怕呢?塞西莉亞暗暗抽搐了下嘴角,雙手拿著茶杯,微笑有禮地說道︰“真是太感謝您的收留了,伯爵先生似乎對植物情有獨鐘呢。”
“哦,其實我也想養點黑貓,兔子什麼的,這些毛絨絨的耳朵和尾巴是很討人喜歡的。”V伯爵略顯遺憾地說,“不過這里太冷,它們又不太適應植物暖房的氣候,所以……”
所以被你吸干了血吧?夜疏凌無聲地瞥了眼作傷心狀的V伯爵,眼中分明是這句話。
“好在我還有一位可靠的朋友,兩位要去拜訪下嗎?”V伯爵站起身來,裙擺搖曳,豐姿綽約,“那人性格很溫柔,你們不必擔心。”
兩人互相看了看,還是站起來跟隨V伯爵而去︰“打擾了。”
第十五夜︰吃麥子的狼[PK!]
如果說這位可靠的朋友很溫柔的話,那麼塞西莉亞可以打賭,她那位“凶暴”的未來嫂子一定是天底下最溫柔可愛的人。
乍一開門,就有一個身手敏捷的身影從里頭竄出來,一把撲倒V伯爵,揪起他的荷葉邊衣領大吼︰“V你這個猥瑣大叔還有臉過來?!”
V伯爵的眼楮迅速聚集起水汽,可憐巴巴地說︰“我哪里猥瑣了?我這麼純潔善良。”
“哦?”這位據稱“溫柔可靠”的朋友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容,右手攥著衣領不放,左手卻不知伸到哪里去了,曖昧地在他耳邊吐口氣,“你還純潔善良?”
塞西莉亞和夜疏凌愣在原地,看呆了,過了許久,塞西莉亞才反應過來,血液一下子湧上臉︰“你……你們在干什麼?”
“嗯?”這位朋友轉過頭來,抖了抖頭上的耳朵,沒錯,是一對可愛的毛絨絨的耳朵,還有一條單看著就想撲上去的尾巴,露出一個無辜的眼神,“V,你好狠心,竟然還帶未成年人過來觀摩。”
“不……不是。”塞西莉亞慌忙擺手解釋,天哪,太萌了!這是一只令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狼妖啊,雖然內心很有強悍的御姐作風,但蘿莉的外表在三秒內摧毀了一切人的理智。
難怪V伯爵是偽娘裝扮,因為在蘿莉樣御姐面前,他始終是個受。這麼想著,塞西莉亞轉頭戳戳還處于離神狀態的夜疏凌︰“喂,回神啦!小凌表弟!”
“不要叫我……啊啊?”夜疏凌習慣性反駁到一半,回過神來,臉上燙得都能煎熟一個荷包蛋,慌忙轉身道,“對不起,走錯了。”說著就慌慌張張向走廊那頭走去。
“嘿!小弟弟!”狼妖瞬時出現在他眼前,托著下巴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這麼可愛的男孩子真是鮮少見到啊,要不要陪姐姐喝杯酒?”
“未成年人不得飲酒。”塞西莉亞擋在他面前,甩出一句話。
“哎喲,真遺憾,有公主來救王子啊。”她故作傷心地嘆了口氣,旋即笑道,“我叫奇瑞,是一只雪狼,兩位怎麼稱呼?”
“我叫塞西莉亞,他叫夜疏凌。”塞西莉亞自我介紹,“很高興見到你,奇瑞小姐。我們因為風雪太大所以請求V伯爵同意借宿的。”
“什麼V伯爵?”奇瑞毫不客氣地瞪了躺在地上的V伯爵一眼,他梨花帶雨地望著三人,身上的裙子已經破了好幾處,隱隱露出白皙得令女人嫉妒的皮膚,“這個猥瑣大叔還能配稱呼伯爵?直接叫他V就好了,要不叫偽娘也可以。”
這個也太不客氣了吧……兩人滿臉黑線,塞西莉亞想了想,取了個折中的稱呼︰“V先生的下午茶真不錯,味道很好。”
“是啊是啊,那些小精靈還真是討人喜歡。我要不是因為這些小精靈,才不會留在這個鬼地方。”奇瑞滿臉堆笑,親切地拉著兩人,“我們進去吧,有小精靈剛烤好的全麥餅干。”
“可是V先生他……”塞西莉亞猶豫了下,有些同情地看了地上一眼。
“不要管這個混蛋,他在裝可憐,想勾引他人的同情。”奇瑞一把推他們倆進去,“待會兒會有那些花兒們過來清理的。”
你把他完全當作了需要清理的垃圾了嗎?兩人不約而同地廣窸^攏 飧齔潛さ鬧魅說降資撬 伯爵還是眼前的蘿莉樣狼妖御姐奇瑞?
全麥餅干很香也很好吃,餅干並不是很細膩,但是能看到顆粒不均的麥麩皮,還有金燦燦的外表,感覺將人帶入了金色的麥田之中。還有經典的巧克力曲奇,又脆又酥,濃濃的巧克力配上牛奶,幾乎使人愛不釋手。
奇瑞半躺在椅子上,兩只腳高高翹起,擱在桌子上,一臉隨散,小指翹著淺啄紅茶,看著兩人吃餅干,眯起了眼楮。
“雖然V這個家伙很混球,但你們還是要小心。”她突然開口道,“他是吸血鬼。”
夜疏凌停下手,難以置信地望著她,他根本沒想到過有人會這麼爽快地告知城堡主人的身份,而且還是最親密的人。
“不要用這種眼光看我,這沒什麼。你自己去問V,他也會承認的。”奇瑞右手托著下巴,左手敲著扶手,“他不屬于十三大家族中任何一族,或者說他的祖上叛離了家族,來到冰島繁衍生息。”
“叛離家族?”塞西莉亞驚異地問,這可是血族的重罪之一啊!
“嗯,據他從祖輩那里得知,他們家原來是末卡維家族的一支旁系。”
末卡維家族也許是最混亂的氏族,有時優雅而精明,有時卻陷入嚴重的精神錯亂。這種精神錯亂,大概就是V伯爵那種偽娘裝扮之類。其他血族雖然對末卡維族的古怪行為敬而遠之,但卻不得不求助于他們對事物的透徹眼光。因為看似最混亂的人,其實是最清晰事件的人。
奇瑞接著道︰“嗯,我們可以暫時稱呼他為V*末卡維,他是冰島上家族的末裔,因為其他人都被血族的長老院追殺致死了。要知道,叛離家族是重罪。”
“也有可能他們掌握了什麼秘密,被別人滅口了呢?”塞西莉亞忽然想到這一點,使得其他兩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忙擺手道,“我只是瞎說說而已,小說上都有這個情節。”
“不是瞎說。”奇瑞搖了搖頭,“確實有秘密,不過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V在很小的時候就變成孤兒了,偌大的城堡里只有他一個人,然後我就好心撫養他了。”她皺了皺眉,仿佛覺得自己在當初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0:59:22
第十六夜︰你是主人我是僕[PK!]
大清早起床,塞西莉亞揉了揉眼楮,爬下床拉開窗簾,外面的雪光使她睜不開眼,連忙把窗簾拉緊了,免得患上雪盲癥,這可是得不償失。
下樓的時候,餐桌上已經坐著V伯爵了,今天他竟然沒穿那套蕾絲裙裝,頭發也沒搞什麼波浪卷,正正規規地套上筆挺的黑色燕尾服,深褐色的頭發也被梳得亮亮的。
總之,感覺就不像同一個人,如果不知道V伯爵沒有親人了,她一定會認為他的兄弟回城堡了。
塞西莉亞拾階下樓,禮貌地向V伯爵問好︰“您早。”
“塞西莉亞小姐,早晨柔和的陽光使你更加容光煥發,比昨日愈發美麗了。”
她抽搐了下嘴角,這是什麼情況,自己已經很久沒聽到以前在家里經常聽到的問安客套話了。V伯爵難道轉性了?還是說他繼續處在癲狂狀態?
這時夜疏凌也下來了,乍見V伯爵的模樣,也吃了一驚,然後聽到V伯爵道︰“夜先生,願你今日順利,賢明的先知告知我,你將在今天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他是羊癲瘋綜合癥發作嗎?夜疏凌的想法顯然更加過分,無聲地望了塞西莉亞一眼,透出以上信息。
兩人尷尬地面面相覷,坐到椅子上,沒看到奇瑞下來,也沒敢擅自開動。兩家的家教都很好,小輩絕不能在長輩未進食前先動刀叉或是筷子。
終于,奇瑞被他們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下來了。V伯爵紳士地起立,為她拉椅子,親自為她倒牛奶,拿面包和果醬,還細心地抹去培根煎蛋的盤子邊緣的油漬,看的對面兩人一陣抽筋,夜疏凌手里的果醬刀都插在面包上沒有被發現。
奇瑞閑閑地喝了一口牛奶,對著他們擺了擺手︰“吃早餐吧,這家伙是雙重人格。”
雙重人格?塞西莉亞覺得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原來V伯爵除了有古怪的偽娘裝扮嗜好,還是個有雙重人格的神經病。
這不是她咒罵他,而是這種神經錯亂的人格一致獲得了城堡里上至奇瑞,下至那些花朵女僕們的默認。邊上的向日葵女僕正小心地向她點頭表示同意。
好在他的第二人格不是可怕的DV男,倒是出于意料得像個正常人。
吃了一會兒,餐桌上交談的氣氛就開始熱烈起來。V伯爵舉著牛奶杯道︰“對于一日三餐,早餐最重要。某些國家的人一點都不在意身體,早晨就只有咖啡面包,晚上吃點冷食,只有午飯才像個樣子。我還是很欣賞英式風格,午飯輕些,早晚並重,單是早餐的品種就有麥片、培根蛋、面包、燻鹹魚、水果之類,這才是有養生之道的紳士做派。”
夜疏凌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英式的早餐只是微不足道的虛誇而已。如果你去中國看看,就會知道,僅僅是早餐的點心品種你一天吃一樣也得花上好幾年才吃得完。”
“哦?東方的神秘國度啊,真是令人期盼。如果可以,我一定前去拜訪。”V伯爵頗有興趣地說,“屆時就請夜先生幫忙導引了。”
喂,你們的話題也太沒營養了吧。塞西莉亞無奈地看著兩個男人客氣地你來我往,V伯爵的紳士人格實在令她受不了,還有夜疏凌的彬彬有禮,該隱啊,讓我昏死吧。
奇瑞也受不了這種白開水般的對話,輕手輕腳地站起來,繞到V伯爵的背後,猛地的一個刀手下去,V伯爵頓時倒在餐桌上,打翻的牛奶把頭發弄得濕漉漉的。
“沒事吧?”塞西莉亞對她如此簡單快捷的行為暗暗贊嘆,但又擔心V伯爵會傻掉。
“放心,死不了。”奇瑞拍了拍手,好像是在拍灰,“習慣了,一直都是這個法子進行轉換的,他那酸里酸氣的模樣我看著就不爽,還有你。”她指著夜疏凌,“別給我來這套,太規矩的人我看著就想揍一頓。”
“……”夜疏凌愣了愣,放下了杯子,安靜快速地吃完了早餐。
花朵們剛收拾好餐桌,V伯爵就幽幽轉醒了,一抬頭就看到奇瑞的黑臉,哆嗦了一下,瞬間擠出淚花︰“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難道還是成心的?”奇瑞一腳蹬上椅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真不好意思,剛才因為你的錯誤,我把那份還沒人吃的培根蛋分掉了,以免浪費糧食。”
V伯爵癟著嘴,一臉沮喪,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忽然掩著口丟下一句話跑出了房間︰“奇瑞是壞人,我最討厭奇瑞了。”
“我也去。”夜疏凌猛地站起來,拉著她就走。
兩人從暖房轉了一圈回來,恢復“正常”的V伯爵正穿著一套女僕裝端莊地站在沙發邊上,奇瑞則半倚在沙發上,無聊地招呼他們倆過來。
“對了,我還沒問起,你們到冰島來是要干什麼?這麼糟糕的天氣,怎麼看都不像是要旅游啊。”
夜疏凌沉吟了一下,回答道︰“是,我們是來找一樣東西的。”
“是聖器嗎?”一旁的V伯爵忽然開口道,把兩人嚇了一跳。
“正是聖器,沒想到你們也知道。”夜疏凌點點頭,表明身份,“我是吸血鬼獵人。”
“吸血鬼獵人?”奇瑞坐起身,眼神一下子危險了,“兩個都是?”
“不,西莉亞只是普通人而已。”夜疏凌道,“我沒有要殺V伯爵的意思,請大可放心。我和西莉亞只是順著已知的地圖想來這里找一些線索。”
“聖器的地圖線索我倒有一些。”V伯爵道,隨後楚楚可憐地看著奇瑞,“主人,我能坐下來說話嗎?”
喂,是你自己角色扮演太入迷了吧?誰叫你站著了?塞西莉亞對他前句不搭後句的行為徹底絕望,不過末卡維家族對于事物透徹的眼光令她肅然起敬。
V伯爵坐下後,慢慢道︰“當初就是這份地圖害死了我們全家。”
“!——”在場三人皆是一驚,他終于開始揭開傷疤後的往事了。
“祖輩逃離歐洲領土來到冰島就是為了守護這份地圖,結果還是被長老院派人追殺。那個時候我還小,被父母護在地下室,但我清楚得記得,父親為了這份地圖被逆十字的銀劍殺死,長老院他們自身就已經犯下了殺親的大罪。”
“是全體長老院下達的命令嗎?”塞西莉亞緊張地問道。
“似乎不是。反正我已經厭倦了日日為了一份羊皮地圖心驚膽戰的生活,也沒想過重新奪回地圖。”V伯爵靜靜地說道,“後來我聽說那夜他們離開後,所乘坐的船在大西洋上出了事,那份地圖也渺無音訊了。”
聽到“渺無音訊”這個詞的時候,兩人都有些失望,但還是誠懇地說︰“對不起,讓你想起以前的傷心事了。”
“這沒關系,遲早也是要說的。”V伯爵笑了笑,突然改變了聲調,眼淚汪汪地對著奇瑞道,“主人,請原諒我曾經的隱瞞吧。”
兩人的嘴角一陣抽搐,什麼叫作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看看這個,一目了然。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00:19
第十七夜︰聖母在上[PK!]
既然冰島沒有地圖,夜疏凌和塞西莉亞決定回大陸去,這塊地方冷得幾乎令人受不了,真是難以想象冰島上的居民是如何生活的。
可是當他們到港口訂票時,卻不幸地得知由于厚冰封港,不僅是船,連飛機航班都取消了。
絕望了,我對冰島的鬼天氣絕望了。
塞西莉亞沮喪地坐在V伯爵城堡的大廳里,望著窗外沒有邊際的冰雪,恨不得用個火球術把冰都化成水。
不過自己的魔法技能是僅次于魔藥常識——半斤八兩的爛。相反,哥哥卻深諳此道,隨手一個火球都比她的大上好幾倍,使她大受打擊,更不用說去面對魔法課導師的臭臉了。
話說回來,自己這麼一走,似乎落了很多課。他們這代血族的少爺小姐們都要接受導師的課程指導,以便更加系統地完善自身的修為。導師多為家族中有聲望和能力的長輩,自然授課時要求更加“苛刻”。
反正這樣也好,她聳了聳肩,自從哥哥離家後魔法課導師已經是鐵青著臉了,再多加一個也是無所謂的吧?
正胡思亂想著,一個毛絨絨的腦袋蹭了蹭她的臉,低頭一看,是一只白灰色的漂亮雪狼,個子雖然不大,但體態線條特別優美,尤其是眼神,像極了——
“噗——”雪狼搖身一變,奇瑞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子,“不要告訴我你看呆了。”
“哪有……呃。”塞西莉亞反駁到一半,真的呆住了。
奇瑞從狼形變成人形,身上一絲不掛,蹭著她的臉壓在她身上。塞西莉亞小心翼翼地動了下胳膊,盡量不觸及奇瑞的敏感部位,提醒道︰“那個……奇瑞小姐……”
“我的該隱哪!”門那邊傳來高亢的驚呼,V伯爵急急忙忙解下圍裙蓋在奇瑞身上,“聖母在上,看到你這樣該有多傷心!”
喂,哪有人一邊叫該隱一邊又把瑪麗亞搬出來的呀,這位瑪麗亞又不是強悍的旋風管家大姐。塞西莉亞對他的錯亂稱呼完全無語,撐起身子,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奇瑞披上,“這樣會著涼的。”
“不要緊。”嘴上雖這麼說,奇瑞還是披上了外套,將圍裙扔還給V伯爵,一把攬過塞西莉亞的脖子,“我們待會兒去泡溫泉吧!”
“溫泉?”塞西莉亞疑惑地問。
“冰島是冰與火的島國,自然有溫泉啦!”奇瑞揮了揮手,像是女王一樣發布命令,“你去書房把夜疏凌那個小子叫來,我們去叫女僕準備東西。”
V伯爵的城堡後面就有一眼天然溫泉,黝黑光潔的礁石上覆蓋著厚厚的冰雪,但正在咕嚕咕嚕冒泡的泉水卻四季溫熱宜人。在泉水匯成的小池子正中央突起的岩石上,擺滿了各式點心飲料,還有小巧玲瓏的蝴蝶蘭女僕為他們斟茶。
乍看這一切,都很令人神往,簡直比豪華度假溫泉還高級。不過,塞西莉亞裹緊了胸前的大浴巾,看了看對面滿臉緋色的夜疏凌,心中不斷吶喊,為什麼是男女露天混浴啊!
夜疏凌此刻也抱著同樣的想法,他尷尬地瞅了瞅身邊樂陶陶的V伯爵,縮了縮脖子,把頭以下的部分全浸到水里。
“哈~真是完美的享受呢。”奇瑞滿意地倚靠在礁石邊上,抬手讓蝴蝶蘭女僕倒紅茶,“你們晚些走也有晚些走的好處,怎麼樣?去大陸也不知道目的地吧。”
這的確提醒了兩人,回到大陸也只是漫無目的的尋找,根本不知道下一站的方向。
塞西莉亞與夜疏凌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都不知道去哪兒還要走?”奇瑞伸了伸光潔的胳膊,引得夜疏凌將整個腦袋塞進了水里,也不怕自己憋了氣。蘿莉樣御姐竊竊一笑,接著道︰“既然你們沒方向,那就幫我個忙吧。我在大陸有個老朋友,很多年不見了,你們幫我交給他一樣東西,地址我待會兒會寫給你們的。怎麼樣?”
“啊,好。”兩人一口答應下來。
奇瑞又道︰“他性格有點古怪,總之你們要小心一點。但他很喜歡收藏各式珍寶,我想你們或許能從那里獲得一些關于地圖的線索。”
“哇!太感謝你了!奇瑞!”塞西莉亞熱情地擁抱上去,渾然不顧對面兩位男性的感受,和奇瑞親親密密地四臂相交。
夜疏凌別扭地轉過頭去,默不作聲地吃著巧克力曲奇。V伯爵津津有味地看著對面曖昧的“百合”情節,毫不在意。
風雪漸止,港口重新開放航班。清晨的V伯爵城堡大廳,茶幾上滿是大袋小袋的東西,向日葵女僕還在不知疲倦地帶領大大小小的花朵進進出出。
塞西莉亞艱難地從紙袋山中探出頭︰“那個,不必帶這麼多吧?”
“怎麼可以不帶?”V伯爵撩了撩他的秀發,“里面都是城堡里小精靈日夜趕工做出來的點心,你們不帶走它們可會很傷心的。”
“可是根本帶不動啊。”夜疏凌比劃了下自己的雙手,能帶走其中三分之一就已經很不錯了,小精靈簡直把從古至今能做的一切點心都做上了。
“這倒不必擔心。”半倚在沙發上的奇瑞揮了揮手,手上是一個看似很樸素無華的袋子,“這是我拜托你們給那位老朋友的東西,古籍上的名字叫作巨龍之吞噬,能裝進一切東西而不顯大,傳說是用巨龍的胃囊制成的。”
“這不就是乾坤袋嘛!”夜疏凌驚愕地瞪大眼楮,“容納天地乾坤之氣,吞吐萬籟生死之靈,袋中空間的時間是凝滯的,能保證物品的新鮮。”
“乾坤袋,這個名字很好聽,比巨龍之吞噬好聽多了。”塞西莉亞道,“那麼我們就把點心全裝進乾坤袋里嘍?不知道那位朋友喜不喜歡吃餅干。”
“如果還有剩下的就給他吧,不過這個家伙……”奇瑞皺起眉,“還是不要給的好。”
“啊啊?”塞西莉亞發出疑惑的聲音,奇瑞卻不再回答,起身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快走吧,否則又要錯過航班了,冰島的天氣可是說變就變。”
“那麼,告辭了。”兩人欠身告別,“以後我們還會來拜訪的,多謝這幾天的照顧。”
V伯爵甩了下手絹,吸了吸鼻子,語調哽咽地說︰“一路順風,要記得我啊。”
奇瑞毫不留情地一腳踢開,揉了揉鼻子,道︰“總之路上小心,別的我也不多說什麼,遇到血族的時候別急著出手,太毛毛躁躁不是好事,好了,上路吧!”
這句話卻是最好忠告,尤其是對于夜疏凌而言。
夜疏凌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眼見天空的邊際再次卷起陰霾,事不遲疑,便和塞西莉亞踏上了返回大陸的歸程。
冰島,還是會回來的。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01:08
第十八夜︰乘風破浪會有時[PK!]
開往大陸的輪船在大西洋上緩緩前行,某間二等艙里,充斥著詭異的氣息。
“嘔——”塞西莉亞蹲在衛生間里扒著水池就是一陣狂吐,只覺得自己的膽汁都在胃里翻江倒海。
長這麼大還沒坐過船,這大概是她人生賬冊上的一筆恥辱,至少,蹲在衛生間狂吐也實在太影響自己的形象了。
揉了揉了肚子,她頹然坐在馬桶蓋上,只覺得自己剛從地獄繞了一圈回來,口中還隱隱彌散著一股奇怪的酸臭味,使她再次站起來去漱口。
門被人砰砰敲響,外面夾雜著大西洋的海浪聲,夜疏凌盡量放大嗓門︰“你沒事吧,我這里有暈船藥,出來吃一片吧。”
我說你怎麼什麼東西都有啊,早不給我晚不給我,偏偏在人家最狼狽的時候伸出援手。塞西莉亞腹誹著,強撐著精神洗了把冷水臉,搖搖晃晃地打開門,這時船身一個不穩當,因為慣性,整個身體沖了出去,狠狠栽在地上。
竟然不疼,這使她異常奇怪,二等艙的毯子質量也太好了。身下傳來痛苦的聲音︰“我說你可不可以不要壓在我身上。”
夜疏凌一手拿著藥瓶,一手拽著她的衣服,疼歪了嘴,俊秀的眉毛微微蹙起,把塞西莉亞給看呆了。過了三秒,她才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整理了下衣服︰“對不起。”
“沒事,剛才不知怎麼,船一下子就這樣。”夜疏凌也從地上爬起來,遞給她一個小瓷瓶,“這是我家祖傳的暈船藥,很有效,比西藥好多了。”
“是中藥啊。”塞西莉亞神奇地打量著這個青花瓷小藥瓶,旋開紅布包裹的蓋子,從里面倒出一粒烏黑的藥丸,藥丸散發著陣陣清香,尤為宜人,“哇,是薄荷香。”
薄荷一旦被某只薄荷控發現,定然是被當作零食吃的,她就著水把藥丸放進嘴里,讓薄荷香在口里慢慢彌漫開來,這才咽下肚去。
“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突然就顛簸起來。”塞西莉亞對夜疏凌道,船艙外的甲板忽然響起無數腳步聲,還有人緊張的交談聲。
“小百慕大的巨烏賊!真是太危險了!”
小百慕大?巨烏賊?兩人面面相覷,眼神里明顯帶著疑問。
“去看看。”塞西莉亞二話不說,就開門跟著人流跑了出去,夜疏凌忙隨之而去。
甲板上聚集了不少海員和旅客,議論聲不絕于耳,兩人在人群中打聽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大致的情況。大西洋與北冰洋的交界有一處堪比大西洋百慕大三角的區域,俗稱小百慕大,而剛才船似乎稍微偏離了下航線,于是吸引了小百慕大的深海生物——巨型烏賊。
至于是什麼東西吸引了這個大家伙,目前沒人知道,但是唯一清楚的是,它還在後面緊追不舍。
“足足有三十英尺那麼長,我的上帝啊!希望船快點開,否則小命不保啊!”
“船長說已經把馬力加到最大了,那個大家伙怎麼速度這麼快?”
一邊聽著人們緊張的談話,塞西莉亞一邊從人群中擠到甲板後端,果然遙遙地看見一個長長的白色浪花向輪船游來。
在北歐的傳說中,巨烏賊是海妖的化身,它經常吞噬船只,但也經常被抹香鯨獵殺。這次它為什麼緊追輪船不放?還是有什麼原因?
夜疏凌低頭查看了下海面,猛地一拍頭,拉著她道︰“你看水里。”
海水下面有許多游動的銀色小魚,眼楮大大的,群聚在一起變換著游動姿勢。
是竹莢魚,大西洋眾多生物的最愛。
可是生活在海水中層的竹莢魚怎麼會在中上層出現?
塞西莉亞手指點著下巴,思考著這個詭異的生物現象,全然沒有注意海面上另一端出現的水柱,噴灑出一片幻麗的彩虹。
“巨烏賊的觸角已經趕上來了!”人們從緊張轉為驚恐,紛紛進船艙收拾包裹。
夜疏凌卻沒有動,蹙眉指向那片浪花︰“那似乎是抹香鯨。”
圓桶狀的頭顱,暗黑色的背脊,巨大的身段,正是海洋中瀕危的抹香鯨。
今天到底怎麼回事?要上演一場鯨魚與烏賊的大戰嗎?塞西莉亞愈發覺得蹊蹺。
鯨魚憑借優秀的聲納確定方位,張開大嘴準備一口吞下巨烏賊。烏賊敏銳地一躲,在鯨魚背側抓緊,然後兩個龐然大物就鑽進深海廝殺。
甲板上人稀少起來,水面激起的浪花雖然猛烈,但輪船已經脫離了危險,不必再急著棄船而逃。塞西莉亞愣愣地站在甲板上,若有所思地盯著海面。
夜疏凌奇怪地問︰“你怎麼了?”
“吶。”她慢慢道,“當年V伯爵家的那份地圖,是不是在小百慕大這里失蹤的?”
此言一出,驚醒了夜疏凌︰“對啊,只有這里最有可能發生海難,哪怕沒有磁場效應,巨型海洋生物也會導致海難啊。”話及一半,他突然喪氣地垂下肩,“可是地圖沉入水底,這麼多年過去,肯定被水浸成一團泥巴了,怎麼可能找的到?”
“這倒也是。”塞西莉亞悻悻地按下了這個念頭,腦袋一轉,“巨烏賊是深海動物,它怎麼會到海上來?或者說……”目光再次轉向海面,眼前忽然銀光波動一現。
是熟悉的魚尾。難道說是人魚之族的出手?
她正茫然地猶豫著要不要去問希莉亞,夜疏凌拍了拍她的肩膀︰“回船艙吧,馬上就要到群島了,過了群島船只要在甦格蘭停靠,我們再轉航班吧。”
“為什麼不直接去?這樣豈不是更加省事?”雖然依言走進船艙,她還是不禁問道,“奇瑞小姐的地址是在挪威境內,干嘛還要從甦格蘭轉航班?”
夜疏凌無奈地看了一眼這個地理盲,她是旅行者嗎?
“我說這麼長的海路你受得了嗎?總是要找個地方休息休息吧。”
“哦。”她默不作聲,乖乖地收拾好行李,“越靠近北極圈越冷呢。”
“是啊,還得去斯堪的納維亞山脈,不提前做好準備怎麼行?”夜疏凌撫額嘆氣,這個“老朋友”怎麼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幸好不是雅魯藏布江大峽谷,與其被熱帶雨林折騰死,還不如凍死。
夜疏凌的態度使得塞西莉亞有些不爽,卻又說不出口,悶悶地瞪了他一眼。他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啊,想當年本公主還單槍匹馬去過北極圈,那種亞寒帶針葉林氣候只是小菜一碟罷了。
她高傲地抬起了頭,到時候誰靠誰還說不定呢!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01:47
第十九夜︰吹風笛的人[PK!]
從甦格蘭轉航班到挪威,即使是隔海相望,也得等待一段時期,直到新航班時間表貼出來為止。塞西莉亞是沒這個耐心在等候室蹲上半天甚至一天的。
甦格蘭雖然里挪威很近,但是海面上不穩定的天氣是航班是否啟航的未知因素。果不其然,兩個小時後,甦格蘭發布海平面大霧警報,所有航班今天取消。
沮喪的塞西莉亞被夜疏凌笨拙地好言相勸,這才打起精神在城里隨意逛逛。
甦格蘭到處都彌漫著濃郁的中世紀風格,用黑灰色火山石修建的尖頂宮殿、教堂和城堡充滿古老的滄桑,成蔭的綠樹,濃密的芳草以及盛開的鮮花不遺余力地點綴著街心花園。
這使得兩人同時想起那座白牆的教堂,相視一眼,同時邁開步子,走進了這座黑灰色的教堂。或許不是周末的關系,教堂里人很少,偌大的尖頂大廳里顯得空蕩蕩的,前面是白色的十字架,邊上還有做各式吹奏歌唱狀的小天使,肉肉的翅膀令這里肅穆的氣氛中多了一絲俏皮可愛。
夜疏凌不指望他們的運氣好到隨便進個教堂就能找到地圖,但是感受一下宗教的氛圍也是不錯的。坐在長椅上,他抬頭望著紛繁的壁畫,好多還是文藝復興時期的筆觸,不由有感而生,轉頭對塞西莉亞道︰“這些畫很漂亮吧……喂……”
塞西莉亞靠著他的肩睡著了,或許是海路多日的顛簸使她異常疲倦的緣故,竟然一坐下就陷入了夢鄉。栗色的頭發雖然被發夾夾住,但還是有一縷不聽話地垂下來,蹭著他的臉,散發出清爽的薄荷香氣。
夜疏凌一動不動地坐著,天空不知何時散去了陰霾,午後的陽光透過花玻璃格窗穿進來,頗有點聖潔的感覺。不遠處,長一聲短一聲地響起甦格蘭風笛聲,可以隱約聯想到,不遠處的樹蔭下,有一位風笛手,身邊滿是凝神細聽的孩子們。
悠揚的甦格蘭小調在耳中聽來分外優美,他幾乎想將時間定格在這一刻,將它做成一副世間最美的圖畫,永存于心底。
不知過了多久,天已經暗沉下來,夜疏凌擔心錯過航班,小心翼翼地試著推了推塞西莉亞,低聲道︰“喂,快醒醒。”
“唔……別吵我嘛。”塞西莉亞無意識地嘟囔著,“哥哥你自己去見那些小姐們吧,我可沒興趣和無聊的大少爺們說閑話。”
“哥哥?”夜疏凌疑惑地聽著她的夢囈,這才發現自己從相識至今沒有好好了解過她。如此想來,月夜出現的少女,勇敢與吸血鬼搏斗,隨後吸血鬼就莫名地恢復成人類,還有與人魚之族異常熟悉,對危機尤其是吸血鬼來襲時的敏感。
那麼多與普通人類少女不相符的現象出現在她身上,塞西莉亞究竟出身于什麼家庭?從她的話語來判斷,似乎是個大家庭,有兄長,還有許多應酬,而且她本人很討厭這類活動,的確也與她的性格相仿。
想到這兒,他的嘴角微微翹起,放緩了手,輕柔地捏捏她的臉頰,指尖柔軟的觸感令人恍惚。既然是同伴,就該彼此相信不是嗎?何必一定要追查他人的隱私呢?更何況,塞西莉亞如果認為能說,就一定會說出來的。
“咦……”塞西莉亞終于睜開了眼楮,眨巴了下金棕色的眸子,遲緩了三秒後猛地跳起來,“啊!真是抱歉!我竟然睡著了!”
“沒事。”夜疏凌揉了揉肩膀,不遠處的風笛聲時斷時續,像是被清風吹散了,“已經傍晚了,我看今天輪船是不會開了,我們先去吃飯,然後回等候室等待明天開船吧。”
兩人走出教堂,夜色中的街心花園尤為浪漫,在不遠處的長椅邊上,站著一個男子吹著風笛,幾對情侶還有幾個孩子在邊上聽著,倒使涼涼的夜風中多了一絲溫暖。
風笛手看到走近的兩人,放下風笛微笑︰“兩位是情侶吧,要不要來聽一曲甦格蘭高地風味的愛情小調?”
塞西莉亞的臉騰地紅了,慌忙與夜疏凌保持距離,擺手解釋道︰“我們只是朋友。”
風笛手的目光在兩人不自然的臉龐間打轉,然後笑道︰“抱歉,要不我以一曲小夜曲作為補償?兩位不必客氣,在這里坐下吧。”
輕靈的小夜曲在風笛管中響起,帶著甦格蘭高地的特殊風味,仿佛空氣中都有醉人的威士忌香氣,伴隨著這曲曲子,更是宜人心脾。
夜疏凌看著塞西莉亞的側臉,線條柔和卻不失剛強的臉,栗色的頭發在夜色中有著暗澤的光,那樣的專注和欣賞。如果我們真的是……
他拼命搖搖頭,自己在亂想些什麼?被自己攪亂了心智?這樣爸爸定會又多出一串說教來。深呼吸幾口,他在音樂結尾時拉起塞西莉亞︰“我們去吃飯吧。”
“啊,好。”塞西莉亞從音樂世界中被拽回來,有些依依不舍,但也接受了他的意見。
從路邊燒車買了充滿當地風味的肉卷,還有V伯爵家里小精靈做的黑車厘子巧克力餅,抱著兩盒牛奶坐在等候室,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沉默。
塞西莉亞一口一口咬著黑車厘子巧克力餅,有些遺憾自己把薄荷味的點心早早地吃完了,只能稍稍怨念地喝著牛奶,偷偷瞥了眼身邊的夜疏凌,心里泛起異樣的滋味。
或許是自己被那曲曲子感動得以至于迷惑了心神吧。她吐了口氣,自己還得與他合作找出第三件聖器的下落,保護自己的家族,其他的感情,根本沒有吧。
兩人同時不斷告誡著自己這次旅行的目標,默不作聲地吃著東西。從外人看來是一對一起旅行的搭檔,但實則的感情,卻格外的復雜。
迫近晚上時分,航班終于再次開啟。好在這一批開啟的航班中多以近距離航線為主,從甦格蘭前往挪威的船次也包括在內,兩人隨著人流登上甲板,找到自己的船艙。如此一來,只要在這里睡一晚,第二天就能到達挪威的海港了。
塞西莉亞望著船艙外的星光和人頭,舔了舔嘴唇,突然很想喝杯鮮血。她強忍住這種沖動,把目光從低頭看書的夜疏凌脖子上拉下來,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抑制自己的欲望。
血族的血癮就像是毒癮,來時如排山倒海,勢不可擋。
身體里每一處的血管都在叫囂,叫囂著新鮮血液的進入。她此刻滿臉蒼白,冷汗從額頭細細地滲出,不一會兒就打濕了前額的頭發。
夜疏凌終于發現了異常,緊張地放下書,上前問︰“你怎麼了?”
天哪!不要離我這麼近!塞西莉亞心底吶喊著,強撐出一個笑容︰“沒事,肚子疼,我躺一會兒就好。”
“我去給你叫船上的醫生吧。”他說著就要離開。
“沒事!真的沒事!”她不得不抬高嗓門叫他回來,“女孩子肚子疼還能有什麼事?”
夜疏凌愣了愣,臉漲得通紅,轉身道︰“我幫你倒杯熱水。”
塞西莉亞在他轉身的剎那,迅速從包里拿出一個血錠,開門出去︰“我去廁所。”
在熱水間倒了杯涼水,她蹲在無人的角落把血錠扔進去,看著血錠像泡騰片一樣泛起一杯的血紅色,直至消失了蹤影。
迅速喝下一杯味道不怎麼新鮮的稀釋血液,塞西莉亞喘著氣撫著胸口。
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控制不住要喝夜疏凌的血液怎麼辦?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02:26
第二十夜︰幸運幸運
當那面紅底瓖嵌著藍白十字的旗子映入眼簾時,塞西莉亞終于長長地吐了口氣,她總算可以與這該死的暈船說再見了。
進入新的國家,作為一名吸血鬼獵人如果停留時間超出一周,就必須提前去辦事處登記。夜疏凌帶著塞西莉亞走進掛著挪威燕尾式國旗與吸血鬼獵人徽旗的辦事處時,里面很冷清,可以清晰地聽見風在走廊嬉戲的聲音,辦公桌邊上只有一位干瘦的老太太織著毛線半打著瞌睡。
這個老太太也是曾經的獵人一員?塞西莉亞抱著人不可貌相的心理,小心翼翼地看著這個戴著老花眼鏡的老太太。
“兩個人?”老太太眯眼看了他倆一會兒,“這里可是很少有吸血鬼獵人來啊。”
“嗯。”夜疏凌簡短地應了一句,拿出通行證遞給她,道,“前輩您幫忙登記下。”
“前輩稱不上。”老太太笑呵呵地擺了擺手,“那是我家老頭子,我只不過幫他個忙而已,等我去了,這里大概也沒人了。”
“?”塞西莉亞聽她話里有話,便問道,“您的丈夫他……”
“早就上天堂了,十幾年前的事了。”她嘆息著接過通行證,在厚厚的鯊魚皮大冊子上記下編號,“被吸血鬼殺死了,就留下我和孩子,現在孩子出去工作了,我呆在這里還不錯,感覺還是和老頭子在一起。”
塞西莉亞心里很不是滋味,走廊的風卷起,穿過指尖,隱約感到絲絲涼意,仿佛這里有一個靈魂浮在上空冷冷地瞰視著她。
短暫的登記結束之後,老太太盡職地給了他們一張挪威地圖,在胸口畫了個十字︰“孩子們,願主保佑你們。”
血族與吸血鬼獵人本就是天生的死對頭,有死有傷也在所難免。但在這一路上,先是聽聞了夜疏凌祖母的死因,然後又是血族內部的自相殘殺,接著就是眼前平靜淡定卻掩飾不住失去愛人的哀傷的老太太。
塞西莉亞渾渾噩噩地跟著夜疏凌走出了辦事處,恍惚間不禁想到,若是以後他知曉了自己的身份,到底會如何呢?還是自己更快一步離開他為好?
“發什麼呆呢!”夜疏凌伸手在她眼前招了招,“那個山頭比較難找,我們先坐纜車去邊上的一座山,然後順著小道爬上去。”
“哦,好。”她點了點頭,與他一起上了巴士,穿過大半個城市後,這才到了纜車站。
幾股看上去細細的線接在山頭與山頭之間,然後是一個個箱子似的車廂。雖然曾在畫本和電視上見過,但對于塞西莉亞而言,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親身嘗試。
她顫顫巍巍地拉著夜疏凌的手跨進小鐵皮箱子,坐定後引得夜疏凌一陣好笑︰“你有恐高癥嗎?怕成這樣。”
“你說誰有恐高癥哪!”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說話間,纜車已經開始動起來,穩穩當當地把他們送到半空。纜車下面是茂密的森林,偶爾還能看到五彩斑斕的鳥兒在枝頭停歇,忽地又張開翅膀飛翔遠方,而車廂里的人們就像是這片森林的主人,正以驚喜的目光欣賞著這片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
塞西莉亞很想扒著窗子看個夠,但礙于這里還有個人,不得不端坐著轉頭欣賞外面的風景。纜車越往上走,山嵐之氣就愈發濃郁,白色的霧靄像是山巒的腰帶,配上濃綠的色彩,煞是好看。
沒過多久,纜車吱呀一聲,進了站台,緩緩停了下來。兩人走出車站,照著地圖比劃一番,目的地已經不遠了,剩下的就要憑借自己的11路電車了。
雖說挪威也是有群山峻嶺,但相比中國的秦嶺、長白山之類,那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夜疏凌攀登起來毫不費力,沒一會兒就爬上了另一座山的山腰。他原本擔心塞西莉亞吃不消如此顛簸,現在見她神態自若,大氣也不喘一口,心下了然,想必她也曾做過體能方面的練習,否則照他想象中的大小姐脾氣,必然早就嚷嚷著喊累了。
夜疏凌並不是沒腦子的人,這麼三番五次思考下來,對塞西莉亞的能力也有了新的認識,漸漸打消了原本一味想保護這個女孩子的念頭,她本就能自保,甚至比自己還強。
塞西莉亞沒有怎麼多想,在家的時候就常常在領地里溜達,久而久之也對歐洲大陸有了一些了解,這種山地她小時候就爬過,只不過就是霧氣大了點而已。
從山頭到山頭,哪怕腳程再快,也得大半天的時間。待兩人呼哧呼哧到達山頭,已經是下午時分,山嵐之氣漸漸消散了點,可以看清不遠處的房子。
沒錯,是房子。
一路上所見皆是蒼郁的大樹,時隱時現的小動物,根本看不出任何人待過的跡象。可是在山頭,卻佇立著一幢精巧的木頭房子。
與周圍環境異常協調的木棕色,轉角處還有鮮綠的藤蘿,前面的空地上一字排開許多扁扁的籃子,里面全是草啊花啊什麼的。
夜疏凌率先驚訝地說︰“這不是中國的藥匾麼!里面曬的全是草藥吧。”
“藥匾是什麼?”塞西莉亞問道,里面確實是草藥,都散發出好聞的香氣。
“是我們國家醫學的一種器具,專門用來曬制草藥。”他轉頭道,“沒想到這里的主人是個醫師啊。”
塞西莉亞剛想說些什麼,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戲謔的聲音︰“今天真是意想不到的幸運呢!這位美麗的小姐願不願意與我來一場幸運的約會?”
兩人猛地轉過身來,面前站著一個酷似精靈的男子,白色的長發透著一抹紫光,宛若紫水晶般的眼眸正眨都不眨地打量著塞西莉亞,嘴角微微勾起,笑起來絕對迷醉人心。
如此的美人,還是個藥師,連夜疏凌都緋紅了臉,愣了半晌才道︰“我們是奇瑞小姐的朋友,她拜托我們帶給你一樣東西。”
“是奇瑞啊。”美人蹙眉,仿佛是在嗔怨情人遠在冰島拋棄了他,忽地又笑道,“跟我進去吧,看看她給我帶來了什麼好東西。”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外表樸素的木屋里頭滿是各式珍寶,但主人根本沒把它們當回事。當他端上紅茶時,夜疏凌低頭看著盛紅茶的清代琺瑯折枝花樣彩繪茶盅,頓時覺得心驚膽戰,天哪,如果自己一不留神失了手,幾百萬的茶盅就這麼化為塵土了。
美人毫不在意地招呼他們飲茶,道︰“我叫莫雪越,如兩位所見,祖籍中國,世代都是中醫。至于待在這里的緣故,只是好玩而已。”
“莫先生。”塞西莉亞客氣地頷首,掏出那個乾坤袋遞給他,“這就是奇瑞小姐轉交的物品,請收下。”
“是乾坤袋啊。”莫雪越顯然對此很熟知,打開袋子狠狠地向下抖了抖,抖落出幾包點心和一個小紙包來,他彎腰撿起那些東西,將點心攤在桌上,自己卻將注意力轉移到那個小紙包上。兩人本也不知道里面有什麼東西,都好奇地探頭看他打開。
紙包里是幾株雪白雪白的植物,沒有一點干枯的跡象,似乎給點水就能醒轉過來。
莫雪越興奮地說︰“奇瑞果然沒失言,終于把冰島的薄雪草帶來了!”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03:03
第二十一夜︰二分之一的頂點
“薄雪草?”塞西莉亞的腦海里立即浮現出以前看過的電影,“就是雪絨花?”
“沒錯。”莫雪越微笑,笑容里滿是溫暖,“它的花語是念念不忘的重要記憶,奇瑞曾說過,雖然冰島的植物很難生長,但她還是要種出薄雪草來,幾十年過去了,她終于實現了諾言。”
“幾十年?”夜疏凌睜大眼楮,有些難以置信。
“奇瑞是狼妖你們應該知道。”莫雪越指了指自己,“我是精靈。”
“哇~精靈啊。”塞西莉亞再次驚艷地打量著這位美人的非凡外表,確實有精靈的氣質,只是精靈沒有他那樣總是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吧。
“美麗的小姐,你對我動心了?”莫雪越的笑容越來越大,頭也愈發湊近了她的臉頰,輕聲咬著她的耳朵道,“我知道一個很漂亮的去處喲。”
夜疏凌的火騰地大了,猛地站起身來,上前一把用胳膊肘擋開莫雪越,冷冷道︰“莫先生,請自重。”
莫雪越訕訕地收了手,依舊一副隨散的樣子,笑道︰“沒想到還有個護花使者。”
塞西莉亞愣愣地看著兩人無聲的交涉,仿佛能在空氣中嗅出電光交織的焦糊味來。
屋子里的氣氛有些僵持了,兩個男人劍拔弩張地對視著,頗有些戲劇化的舞台樣式。
不過這種局面總是要被打破,塞西莉亞清咳一聲,不得不自己挺身來當調解人︰“那個,莫先生,你看現在天色晚了,我們坐下休息吧。”
杯子里的茶水已經涼了,兩個男人沒好氣地互瞪一眼,坐了下來。莫雪越好歹也要盡一點地主之誼,給茶壺添了熱水,紅茶的香氣再次裊裊盤旋于室內。
吃著挪威特色的黑森林蛋糕,塞西莉亞覺得總該說些什麼為好,于是道︰“莫先生,你為什麼一直住在山上呢?照理來說醫生應該住在熱鬧的地方才對啊。”
莫雪越掂起茶杯輕輕一笑︰“叫我雪越就可以了,不必客氣。”他抿了口茶,微微合眸,回憶似的說道,“城鎮里我也常去,只是精靈還是待在高山上來得好。要知道,這山上的嵐霧就是精靈最好的防護,免得其他種族來此打攪。”說到這里,他蹙眉不再言語,顯然曾經有過被打擾的不愉快往事。
“說起來,我還沒問兩位怎麼稱呼。”莫雪越的手指搭在茶盅蓋子上,漫不經心地撇了夜疏凌一眼,對方不甘示弱地回瞪一眼,悠悠道,“剛才一些小事還真是打亂了心情。”
“我叫塞西莉亞,他叫夜疏凌,也是中國人。”看來自己夾在中間真是難做人哪。
“不,塞西莉亞小姐。”莫雪越擺出一副涇渭分明的態度糾正所謂的常識問題,“雖然同為一國人,但中國地域遼闊,民族眾多。我是屬于天山地區的精靈一族,而夜先生。”他搖了搖手指,慢斯條例地說,“算是中原地區,哦,不,應該是南方地區的人類。”
他特意將“人類”兩字咬得極重,塞西莉亞聽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
人類的壽命不同于精靈,妖精,甚至是血族,他們最多能活150歲,而精靈之類的族群少說也有500歲的壽命,至于血族,則是能在這片土地上長久地生活,只要願意就愛活多久活多久。不過據父親所說,隨著時光的推移力量也會減弱,所以絕大多數血族都會在力量還未消退時將畢生精力傳給下一代,然後如同人類般迅速衰老死亡。
如此看來,人類的生命真的就如春繁葉茂但秋末化泥的植物般短暫。
莫雪越輕盈地站起來,顯然心情好了不少,揚手招呼道︰“看情形你們要留宿吧,跟我上二樓看看去。”
一樓通往二樓的樓梯上掛滿了各種草藥,幾乎成為了牆壁上的壁紙。樓梯間彌漫著一股好聞的草藥清香。
有別于一樓給人珍寶琳瑯滿目的奢華感,二樓倒是很有山間小林的清新雅致,幾間分隔開的小屋子布置得很簡單,從窗格子向外眺望,入眼滿是經寒不凋的青翠。
塞西莉亞很快選定了一間背山而臥的房間,沒有陽光直接照入,整個屋子里陰絲絲的。夜疏凌探頭過來,不由皺眉道︰“這里陰氣太大,對女孩子身體不好,你和我換個房間吧。”說著就要把自己的包拿過來。
這不是讓我找死嘛,雖然自己不怕陽光,但是對陽光的強弱還是很敏感的啊。塞西莉亞連忙擺手推辭︰“不必了,我這里很舒服,太多紫外線對女孩子的皮膚不好你懂嗎?”
夜疏凌被她這麼一大串詞套得有些暈乎,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至少他母親也同樣很注重皮膚問題︰“那麼我先走了,冷的話記得多加幾條毛毯。”他還是不放心地加了一句,“莫雪越是醫師,這里應該有驅寒的草藥,晚上我幫你煮。”
塞西莉亞心里暖洋洋的,像是一枚小石子投入溫泉池中,泛起了一圈圈漣漪,她有些別扭地轉過頭去道︰“我自己煮就行了,我又不是什麼都不會的嬌小姐。”
夜疏凌臉上浮現出難得的少年式調侃笑容︰“別忘了當初是誰賴上我一起旅行的。”
原來他早就發現自己根本沒掉錢啊。她有些尷尬地看著他,傲氣地轉身道︰“那麼你現在要我走是嗎?”
“哪有。”夜疏凌見她如此模樣,忙安慰她,“只是開玩笑而已,我們還是同伴不是嗎?一起下去幫莫雪越準備晚餐吧,我看他就不爽,但又不得不當好客人。”
她方才勾唇一笑,拉起窗簾拍了拍手︰“走吧,既然身為客人,還是注意點的好,免得把這幢兩層的小木屋給弄塌了。”
莫雪越的烹飪很有一手,只是就兩人看來,他能不能不要一邊若無其事地揮動著湯勺,一邊往里添加各種綠褐色的草葉,再一邊曖昧地湊到塞西莉亞身旁?
夜疏凌的臉色已經鐵青了,但他卻莫名其妙地疑惑著自己的心情,為什麼會對莫雪越這麼反感?
三人以一種詭異的氣氛聚在餐桌邊吃完了晚餐。飯後,塞西莉亞自告奮勇地去洗碗,被夜疏凌一把搶過,緊接著,莫雪越慢悠悠地走過來,抱著手道︰“還是我來吧,萬一夜先生把盤子打碎了怎麼辦?我這些還是十九世紀法國宮廷的描金盤子呢。”
夜疏凌手一抖,眼疾手快地接住盤子,給了莫雪越一個衛生球,剛才不說,這時候才說,存心害我賠錢是吧。
塞西莉亞掩嘴微笑,拿起茶杯轉身上了樓,天色已晚,這麼深山老林的地方,還是早點去睡為好,這麼多天以來,她不知不覺已經改掉了以往夜貓子的習慣,開始與正常的人類生活作息同步。
蓋著草藥香的毛毯,她睜大眼楮望著天花板數小羊,卻悲哀地發現自己根本睡不著。或許是擇席,也或許是這里的藥味太重,總之,自己在三更半夜難得地保持清醒。
窗外是山濤陣陣,夜風在樹枝間帶起婆娑的光影,塞西莉亞靜下心凝神合眸,沒過半晌,又猛地睜開了眼楮,一骨碌爬起身來。
外面有人,那種氣息,是血族。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03:37
第二十二夜︰VIVI
來人是血族一員,身手很好,幾乎沒有聲響。但是那種血族的氣息卻隱瞞不了塞西莉亞的感官,她僵直了身體,保持半坐在床上的姿勢一動不動,直到走廊里響起輕輕的腳步聲這才迅速拉上毛毯再次躺下來。
看來夜疏凌也發覺了外面的異常,她屏氣細聽外面的動靜,似乎莫雪越也起來了,正和夜疏凌悄聲說著什麼,然後響起了下樓梯的聲音。
塞西莉亞掀開毛毯,窩在窗簾下面,偷偷看著窗外的情形。二樓不是很高,更何況血族的夜視能力素來是為家族所自豪的,她可以清晰地看見背山處樹木頂梢的葉片。
頓了頓,她整理好衣服,開窗右手一撐,動作利索地跳到地上,一點也沒受傷。
一樓廳堂里開了燈,柔和的光線溢出屋子,灑在窗下的葉片上,更像是月光。
然而夜疏凌和莫雪越都不在屋子里,她心下揣測,大概是在另一邊的屋子外面。
但是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她是遵從騎士風度的塞西莉亞,完全有能力保護好自己。這麼想著,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摸上了頭發。
那枚銀色的薔薇發夾。
“終于找到了。”一個細細的女聲在不遠處的小樹林里響起,狐媚妖嬈卻不失一種血性——找到獵物時那種興奮的快感。
塞西莉亞警覺地抬起頭,目不轉楮地看著來人從漆黑一片的樹林中走進燈光區域。
碧綠的眼眸像是一對珍奇的貓眼石,棕色的卷發隨意地搭在裸露的肩膀上,縴細的身段上裹著與這個季節完全不符的紗裙,鼻翼處隱隱閃著的微光以及頭上絢麗的紗麗,無不彰顯著來人的身份。
“阿剎邁家族的殺手?”塞西莉亞雖然用的是問句,但語氣中包含著毋庸置疑的肯定,長老院的某一派終于找上她了。
“很高興見到你,我的公主。”女殺手芊芊細指搭上嘴唇,指甲上的蘭蔻紅色與紅艷的嘴唇相得益彰,“不妨自我介紹下,我是阿剎邁家族的殺手,薇薇。”
“VIVI小姐。”塞西莉亞做好了一切準備,但還是禮貌地微笑,“你的意思是說,我聽完你的自我介紹後就得死了對不對?”
“很少有人能在我面前這麼鎮定,公主,你是少有的一個。”薇薇淺淺一笑,語氣轉而犀利,“賓果,答對了!”話未落音,手指間亮出小刀,猛地刺了上來。
塞西莉亞毫不猶豫抽身一躲,解除血薇封印,銀色的匕首與刺刀相持在一起,下一秒,刺刀齊齊斷裂,血薇之銳可見一斑。
“這是?!”薇薇一驚,眯起眼楮盯著她的手,“原來如此。”
難道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擁有血薇的秘密?塞西莉亞心中一個寒顫,耳邊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忙收起血薇警惕地擺開架勢。
果不其然,那一頭的夜疏凌和莫雪越聞聲匆匆趕來。莫雪越見狀,臉色沉了下來,喝道︰“連二連三的過來,到底為了什麼?”
原來是和莫雪越也有關系。塞西莉亞被這個情況攪和得愈發頭暈,到底薇薇是因為什麼任務而來?
“我還是那句話,交出活,不交則死。”薇薇臉上笑著,嘴上說著最殘酷的通牒。
莫雪越毫不驚慌,從衣袋里掏出一枚硬幣,隨手拋接道︰“我這人有個愛好,喜歡賭,我們來打個賭怎麼樣?把有數字的一面算作正面,人像的算作反面,你是猜正面還是反面?我話說在前頭,如果你輸了,就再也不要來找我麻煩。”
薇薇盯著那枚硬幣良久,擠出一個字來︰“反面。”
莫雪越將硬幣拋向半空,眼疾手快地雙手合攏,平攤開來。
一串花環所環繞的數字5,黃銅質的色澤仿佛是硬幣在燈光下勝利地微笑。
莫雪越笑道︰“怎麼樣,你輸了。”說著又拋起了硬幣。
一把小刀嗖地飛過來,根本來不及反應,刀鋒流暢地穿過硬幣,噗地插入莫雪越的左肩。
“啊!”塞西莉亞失聲叫起來,夜疏凌也蒼白了臉,伸手扶住莫雪越。
莫雪越的笑容一如往常般調侃,他慢慢地伸出了右手,攤了開來。
手心有兩枚硬幣,正反面都是花環所環繞的數字5。
“1899年的錯版硬幣,我有兩枚哦。”
薇薇沉默地盯著他,咬了咬下唇,轉身一甩頭發,腰肢間紗巾飄逸,一晃身便消失在了漆黑的樹林之中。
塞西莉亞睜大了眼楮,她分明看清了,薇薇平坦的小肚上,隱約有一排碎鑽似的光芒,和一抹詭異的銀紅色組成了一副她熟悉的畫面。
血色的折枝薔薇。
莫雪越悶悶地呻吟一聲,身體猛然滑落到地上,夜疏凌幾乎支撐不住他。
“先扶他回去上藥。”塞西莉亞拉起他的右手,和夜疏凌一左一右把莫雪越架了回去。
作為一名醫師,藥膏的確不少,夜疏凌很快找到了傳統的白藥,旋開蓋子,正要解下莫雪越的衣服,對方忽然閃開了身體。
“怎麼了?”夜疏凌蹙眉道,“不好好上藥會發炎的,精靈又不是不會生病。”
莫雪越的態度有些奇怪,支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開口道︰“叫塞西莉亞幫我上藥吧。”
“為什麼?”他覺得不可思議,“你喜歡塞西莉亞也不能這麼做啊,你可是男的!”
莫雪越柳眉高高挑起,紫水晶般的眼眸閃著不屑,皺了皺鼻子,方才道︰“我是女的。”說話間,雙頰微微紅了起來。
夜疏凌手中的藥瓶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滾了兩圈,停在了角落里。
今夜的星光分外暗沉,天上幾乎連一只寒鴉都未敢飛過此地。
薇薇小心地調整好呼吸,俯拜在那人的腳下,低低地道︰“彌大人。”
被稱為“彌大人”的男子,面無表情的臉龐異樣的俊美,宛若天神下凡,但眉宇之間卻有著難以捉摸的氣度,像是君臨天下的王者,如此之人,也使得薇薇不得不低下頭以示服從與敬畏。
“沒有成功嗎?兩件事都是?”彌的語氣冷漠之極,沒有任何給薇薇借口的余地。
“彌大人,薇薇無能,請讓我……”薇薇話還未說完,猛地被彌扣住了下顎。
彌漆黑的眼眸幾乎看不到瞳孔,他定定地注視著薇薇的眼眸,右手在下顎不放,左手撫上了她的小肚。
薇薇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修長的手指在皮膚上撫摸,撫摸著那朵血色的薔薇。
“你知道你為什麼叫薇薇嗎?”他的語調柔和下來,像是在對自己的珍寶低述,“因為你就是我的血薇啊,我的血薇匕首啊!”
薇薇的身體一顫,只覺得自己的神經都僵硬了,耳邊傳來彌淡淡的聲音。
“放出風聲,血薇匕首在離家出走的卡帕多西亞家族公主,塞西莉亞手上。”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04:14
第二十三夜︰輕薄的假象
左肩被塞西莉亞抹上上好的白藥,再用紗布細心地包扎起來,已經止住了滲血的勢頭。莫雪越輕嘆一聲,抬頭道︰“我原名叫作莫雪月,月亮之月,但是在我心里,莫雪月在一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兩人默不作聲地聽她說下去,並未有插話的沖動。
“家里人一直把我當男孩子養,視我為下一代中最有希望成為家主的人,但我並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她把玩著手中那兩枚硬幣,仿佛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後來我就逃了,逃到了西歐大陸,最後來到北歐,原本擔心家里會尋過來,但是他們倒沒來,來了一群討人厭的吸血蟲。”
吸血蟲,這個是眾多貶低血族的詞句中的一個,塞西莉亞也不是沒聽說過,但是這麼多天的旅程下來,身處的人和事,大多明明白白地將血族化為惡魔的代表,罪惡的化身。
千百年來,血族就被認為是在人間與地獄之中游走的異類,他們可以舉止比人類貴族還優雅得體,但也可以在伏屍百萬之上,舔著沾滿鮮血的嘴唇微笑。
從某些方面而言,她是為血族負面的聲譽感到羞愧,但作為卡帕多西亞家族的長女,她還是為家族的榮光所驕傲,不容許任何人玷污家族的榮耀。
塞西莉亞于是道︰“血族固然有壞的一派,但也有好的啊。”她頓了頓,抬頭看著夜疏凌,“我覺得V伯爵那類就很好。”當然,這是說辭。
夜疏凌頷首表示同意,道︰“那麼莫小姐,這些殺手三番五次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還是叫我莫雪越吧,那個莫雪月很早就死了。”莫雪越道,“遺失的上神之秘寶,你們聽說過嗎?”
若是別的時候,可能兩人的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但是現在他們就是為了這個而來,自然而然脫口而出︰“你是說該隱的寶藏?”
“你們果然是為了這件事而來。”莫雪越收起一貫的嬉皮笑臉模樣,“奇瑞不會平白無故讓我不認識的陌生人來我這兒,她定然是願意幫助你們,信得過你們,才讓你們來的。”
夜疏凌一聲不發,他穿著黑色銀邊的格子呢外套,放在腿上的雙手握緊,漸漸又放開了,堅定地說︰“我是吸血鬼獵人,必須要在他們之前找到該隱的寶藏,這是我的任務。”
莫雪越微笑,不動聲色︰“可以看出你的身份,不過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兩人之間又開始電光火石。
屋內的白熱化氣氛並未持續多久,莫雪越突然起身道︰“我可以提供寶藏的一部分東西,但我不會告訴你。”她轉向塞西莉亞,曖昧地湊近,吐氣如蘭,“我只告訴西莉亞。”
我什麼時候準許你稱呼我為“西莉亞”?塞西莉亞面無表情地對上她的紫水晶般的眼眸,金棕色的瞳孔里沒有任何感謝或者是央求的情緒。
“真是驕傲的公主呢!”莫雪越挺直身子,瞥了眼臉色不太對勁的夜疏凌,“可惜有位近水樓台先得月的王子是個大南瓜。”
“喂!”夜疏凌騰地站起來,大有和莫雪越決一死戰的架勢。
對方卻不給他面子,自顧自說著︰“這麼一攪和下來,我也沒法住下去了,干脆回中國去算了,家里人嘴上不說,大概也在等我吧。”
塞西莉亞聽出里頭的話來,干脆發出邀請︰“你和我們一起下山吧。”
“好啊。”莫雪越揚起笑容,“奇瑞給我的乾坤袋原來是幫我搬家用的,真是周到,喂,那邊的小子,幫我收拾東西,你想白吃白喝啊?”
“你說什麼!”夜疏凌像一只被抓了尾巴的貓,面對莫雪越,身上的毛都要炸飛了。
三人把屋子里凡是能看到的東西都扔進了袋子,袋子卻沒有任何脹鼓鼓快要爆炸的樣子。塞西莉亞不由想起小時候媽媽講的東方神獸中的一種——名為饕餮的神獸。
剛才薇薇的到來,已經使三人毫無睡意,干脆連夜離開了山頭,到達城鎮。
莫雪越站在街口,看著***通明的城鎮,忽然在夜疏凌面前攤開了手︰“借我五百。”
“喂,干嘛要問我借錢?”夜疏凌後退一步,哪怕她是女生,也對她有了不太友好的態度,或者從外人的眼光來看,是敵視。
“給不給?”莫雪越頗有壓迫性地居高臨下看著他,塞西莉亞恍惚間差點把她當作奇瑞的親戚了。
“我干嘛要給你?”夜疏凌不甘示弱,就是不掏錢。兩人竟然為了這件雞毛蒜皮的小事較起真來。
“借我五百,待會兒還你一千,怎麼樣?”莫雪越開出最後的籌碼,終于拿到了錢。
“你要去哪里?”塞西莉亞見她舉步往最為燈紅酒綠的地方而去,忙喊道。
“當然是去錢滾錢,利生利啦!”莫雪越眨眨眼,“一起去吧!”
玩的是最簡單的猜大小,莫雪越氣定神閑地坐在台前,無視前面幾個大叔的猥瑣眼神以及背後夜疏凌和塞西莉亞尷尬且無聲的譴責,笑盈盈地對兔女郎道︰“開始吧。”
“各位押大還是押小?”兔女郎職業化地開口,等待雙方下注。
大叔群率先出押,一大疊籌碼壓上了底線︰“大。”
莫雪越瞅了瞅那小山似的籌碼,悠哉游哉地掏出那枚五百塊錢買的籌碼︰“小。”
手起手落,他凝神聽著兔女郎手中三枚色子在罐子里發出的清脆聲響,嘴角不露痕跡地勾起,背後伸出手向塞西莉亞做了一個完勝的手勢。
罐子慢慢移開,第一枚色子是4,第二枚也是4,對面的大叔情不自禁。
莫雪越扯開了笑容,因為第三枚色子是1。
合計為9,正好壓在了小的底線上。
對面的臉色頓時炸開了花,像是被人捏著鼻子灌下了乾汁。
莫雪越則慢斯條例地收起所有的籌碼,對著兔女郎嫵媚一笑,轉身施施然離開。
從原來的五百塊一下子翻為一萬,她照約定給了夜疏凌一千,然後給塞西莉亞四千。
“為什麼給我這麼多?”塞西莉亞不解地問,這麼多錢拿在手里真是懸乎。
“因為我喜歡你啊。”莫雪越理所當然地說,話鋒一轉,“不過你們不要去賭錢,賭博這種東西,都是輕薄的假象,有心的話一下子就能揭穿了。”
“什麼意思?”塞西莉亞道,“難道你和那個兔女郎一起做了手腳?”
“這倒不是,不過我可以肯定一點。”莫雪越擺出一副賭場老手的模樣,“單憑那幾個大叔拿出這麼多籌碼,兔女郎就不會讓他們滿載而歸。”
“更何況那個色子里還瓖嵌了鉛塊,做了手腳。”夜疏凌在她背後淡淡道,“光聽聲音就能知道,比往常的聲音更加沉悶一點。”
“喲,你的聽覺很靈敏嘛。”莫雪越贊許地點點頭,和他們一齊離開紅燈區,“此地不宜久留,小心有人尋仇。”
“不必走了。”塞西莉亞指著不遠處的小巷,“已經有人來了。”
小巷口,果然影影綽綽地出現了幾個高大的身影。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04:45
第二十四夜︰街頭格斗
這種一眼看上去就是打手的家伙根本用不著和他們理論,只是這里好歹也算是治安區,隨意出手輕則拘留重則遣送出境,這可不是好玩的。
三人互望一眼,莫雪越抬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們跟著自己來,兩人便跟著她七歪八扭地在巷子見穿梭,最後在一處僻靜的倉庫區停下了腳步。
“出來吧。”莫雪越沉聲道,“有何貴干?”
緊追不舍的五人露出了手上的家伙,很明顯不是好人。
莫雪越全身都是肅殺之氣,夜疏凌和塞西莉亞也做好了準備,隨時上去搏斗。
突然,莫雪越身上的戾氣消失了,她轉身阿諛地雙手合十,央告道︰“我沒什麼攻擊力,頂多會當個醫師,拜托了,兩位。”說著就一轉身躲到了兩人身後。
喂!你這個算是什麼意思?被她推上前線的兩人滿臉黑線,面對此種情形,他們已經對莫雪越的臨陣脫逃行為徹底絕望了。
可是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對面五個大漢掄起大棍子砸下來吧。
夜疏凌率先抽身躲開第一根棍子,順手推了塞西莉亞一把,語速飛快地下達指令︰“你去對付那邊兩個,這里三個我來應付。”說著,他就擺開武學架勢,靈活地閃避出拳,可見平時在家練習的成效。
塞西莉亞卻沒有任何人道主義精神,或者說她壓根沒有手下留情的意識,隨手拿起倉庫邊上建築垃圾堆里一根鐵管,三下五除二就攔腰截斷了其中一人的攻勢,緊接著一個橫踢,毫無羞澀之意地踹上了另一個大漢的致命部位。
“啊!——”那個大汗竟然發出了脆弱的叫喊,把那邊正在埋頭對付三人的夜疏凌嚇了一跳,回頭道,“你打他哪里了?”
“當然是最一招致命的地方!”塞西莉亞邊說著邊拿起板磚,狠狠地敲上了正在嚎叫的大漢的腦袋,大漢悶哼一聲,龐大的身軀倒了下去,揚起地上的一大片灰霧。
一個女孩子這麼做未免也太過頭了吧。夜疏凌無奈地腹誹著,右手化刀,硬生生劈了下去,被劈中脖子的大漢都來不急哼哼,就立僕于地上。
“加油加油!”莫雪越坐在一旁的木箱上,就差沒泡杯茶磕點瓜子了。
“喂,你就不會幫個忙嗎?”夜疏凌氣急敗壞地對著上面大叫,“眼睜睜看著我們送死嗎?也太沒良心了吧。”
“好啦好啦,你小心前面——”莫雪越話還沒說完,前面的大漢就一拳頭打上來,夜疏凌捂著小腹後退了好幾步,疼得嘶嘶倒吸冷氣。
塞西莉亞緊隨其後,干脆利落地一腳踢上,把大漢逼退了好幾米,這才跑上來扶著他︰“怎麼樣?沒流血吧。”
他剛才見塞西莉亞一系列流暢不拖沓的打架招式,就知道她功底極好,雖然是西洋拳術,但如果請爺爺加以教導,定然對東方武招也是一日俱進。
莫雪越舉袖嘆了口氣,幽幽道︰“這樣真是影響我的形象。”說著,從木箱子上跳下來,對著尚有知覺的幾個大漢揮了揮袖子,回頭囑咐道,“屏住呼吸,去逆風處。”
塞西莉亞攙扶著夜疏凌躲到逆風區,探頭一看,莫雪越的衣袖里撒出不少晶亮的粉末,哪怕在逆風區也能嗅到粉末特有的香氣。但是吸入後卻覺得神智迷迷糊糊的。
“暫時不要呼吸。”莫雪越撢了撢袖子,若無其事地走過來,“這是醐醍香,能迷惑人的心智,對于精靈無害。”
難怪你下藥下得這麼狠。塞西莉亞把方才對她的擔心全都拋到九霄雲外了,抬起夜疏凌的胳膊道︰“你快幫他上點藥,看上去傷得不輕呢。”
“不要緊,只是皮下層出血,把淤血化了就可以了。”莫雪越輕松地擺了擺手,掏出藥瓶為他抹上。
夜疏凌原本保持安靜地任她處理狀態,可是沒過多久,他突然眉頭緊蹙,跳了起來,亮出了寒夜︰“小心!附近有吸血鬼來了!”
什麼?塞西莉亞看見寒夜瑩瑩發光,過了一會兒才點頭相信,因為她自己也感覺到了血族的氣息。
莫雪越打理了一下夜疏凌的傷勢,搖頭道︰“我們不能和他們硬踫硬,先快點離開才是。塞西莉亞,你和我扶著他往那邊走。”
兩人一左一右拉著夜疏凌,圍著倉庫繞了好大一個圈,直到再也感覺不到血族的氣息,這才停歇下來。塞西莉亞小心地扶著夜疏凌坐到樹下,抬頭問道︰“怎麼回事?之前的那五個人大概是賭場的打手,但後面怎麼會來吸血鬼?”
“大概是這里的打斗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吧,好歹也有點血腥味不是嗎?”夜疏凌喘了口氣,揣測道。
塞西莉亞默默不語,自從薇薇出現後,她就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妙。
自己離家出走這件事即使父母保護得再嚴密,也是不可避免地洩露了出來,想必現在家族里是很尷尬的吧。而薇薇前來,或許是為了莫雪越手中的寶藏秘密,也或許是為了確認自己的行蹤,她忘不了薇薇看到血薇時那一刻的驚詫與喜悅,就像是久覓不到的獵物突然直挺挺地送上門來。
莫雪越見兩人都不說話,嘆氣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和你們一起走吧,免得下回你們被什麼人抓了還一臉柔弱樣。”
“誰要你陪著了。”沒等莫雪越話說完,夜疏凌沒好氣地反駁道,扔了一個白眼。
“這家伙還真是倔強。”莫雪越摸了摸他的腦袋,攬上塞西莉亞的腰,嫵媚地一笑,“我什麼時候說過是來幫你的,我當然是為了我的西莉亞嘍。”
“……”夜疏凌被她憋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干瞪眼。
“那麼雪越你是準備和我們一起走了?”塞西莉亞望著她的紫眸白發,“你這樣會不會太惹眼了?我覺得會有不少麻煩吧。”
她和夜疏凌一起或許沒有什麼,黑色和栗色在歐洲很常見,但是莫雪越那順潔的白發,論誰都會情不自禁看上好幾眼吧。
“這沒什麼關系,我自有妙招。”莫雪越毫不在意地說道,“明天早上就去買船票離開挪威吧。”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塞西莉亞就拉著夜疏凌等候最早的一班輪船,可是左等右等都沒等到說是去買票的莫雪越。
直到檢票口開始啟動時,莫雪越才揮舞著三張船票跑了過來。
“你怎麼……”塞西莉亞剛想抱怨,一抬頭,卻愣住了。
莫雪越把一頭白發染成了黑色,和夜疏凌站一起倒像兄弟兩個。
但問題並不在此,紫水晶般的眼眸,烏黑順滑的頭發,無不像極了那個人。
“弗爾……”
“嗯?你在說什麼?”夜疏凌好奇地探頭過來。
“沒什麼,我們上去吧。”塞西莉亞掩飾著自己的情緒,第一個拿著船票走向檢票口。
簡直是看到了另一個人,弗爾*君*梵卓,梵卓家族的長子。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05:19
第二十五夜︰Memory
塞西莉亞的記憶中,對于梵卓家的長子,大概是所有貴族少爺中印象最為深刻的了。
弗爾*君*梵卓,在她眼中,或許是隨時保持貴族風範,但也並不拘泥于貴族條條框框的人。從小時候見到他第一刻起,她就將他和那些少爺們劃分開來了。
對人總是彬彬有禮地微笑,但給人一種拒之千里的淡漠感,母親甚至開玩笑道︰“西莉亞,你的性格在某些方面而言,和弗爾一模一樣,簡直就是兄妹。”
自從索菲亞和哥哥訂婚以來,弗爾來卡帕多西亞家族的頻率就比以往多了很多,但是兩人之間還是保持著不溫不火的態度。
現在面對改裝過的莫雪越,她突然有種恍惚的感覺,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訂婚典禮前的下午,陰涼的走廊上她穿著禮服無聊地看著小松鼠啃堅果,他穿著燕尾服在後面默不作聲地看著那只松鼠。如果此刻回過頭來,大約能看見他嘴角浮現的微笑,絕對比任何時候都要真摯。不過她也不必回頭,因為她知道這個有潔癖嗜好的家伙卻對小動物有著無與倫比的愛,甚至會在無人之時坐在地上喂堅果和谷子給那些松鼠、鳥兒。
不少血族都討厭陽光,連帶討厭在陽光下有著滾燙心跳的東西,比如飛過叢林的鳥兒,在樹梢前跳躍的松鼠。弗爾是個例外,他破開了討厭背後的真正含義——嫉妒,將這種羨慕轉為真正的喜愛,這也是塞西莉亞所欣賞的地方。
但是無論如何,他們都是要為血族的榮耀而生的,如果朝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即使被道而行,也會成為殊途同歸。
塞西莉亞將回憶拉回到現實,輪船已經緩緩開動,莫雪越窩在被褥里,雖然是閉著眼楮,嘴上卻在說話,告知那個秘密的真相。
“你們所謂的該隱寶藏,沒有什麼金銀珠寶,也沒有什麼秘密古籍。”莫雪越慢慢道,“或許是道聽途說,但我認為還是很有可信度的——那就是,一旦第三件聖器出世,血族的鼻祖該隱很有可能復活。”
“什麼?!復活?”塞西莉亞驚呼出聲,千萬年前的血族始祖,被他們日夜奉誦的該隱,竟然會借聖器的契機而復活?她本以為只是如夜叔叔所說的,獲得第三件聖器後將帶來巨大的力量,卻沒有想到這一層。
“你們所需要的藏寶圖,我確實有。”莫雪越從包里拿出一個類似珠寶盒的盒子,打開一看,滿滿當當的各色寶石流光溢彩,她並不稀罕地傾數倒在床上,露出盒子底部的一層天鵝絨布料,然後小心翼翼地沿著盒子的邊角撬開了那塊布料。
一張暗黃色的羊皮紙顯現在三人的視野中,保存得異常完好,連紙邊都沒有歲月滄桑的粗糙與殘破,還隱隱散發著樟腦的香味。
“這個盒子是我十歲生日時家里長輩給的禮物,我當初只是以為是個普通盒子,直到某一天不小心打翻了盒子,這才發現了其中的秘密。”莫雪越道,“換句話說,從我拿到盒子起,家中就已經把我當作未來的家主了,所以我才要逃避。”
“逃避是沒有用的。”夜疏凌突然開口,“這個既定的責任,我也一樣。”
莫雪越轉過頭看了他一會兒,微笑道︰“平時看你這麼一副模樣,沒想到還會說點大道理出來,平時想遮掩的性格很難遮掩好吧。”
塞西莉亞想到初見夜疏凌時,那個冷漠固執的態度,如今雖然一樣固執,但感覺親近許多,更有些這個年紀男生應有的性格,難道真的如希莉亞所說,他是因為信任自己才顯露了真正的情緒?這麼一來,未免感到內疚,如此相信自己,自己卻在他面前隱瞞了這麼大的秘密。
她臉上不好意思,偷眼瞧了瞧夜疏凌,對方沒注意到她的表情,正在不爽快地盯著莫雪越,電光火石之間,又使得船艙內的氣氛僵化了。
從某些方面而言,夜疏凌還是很討厭別人說出他的心事的,與其別人說出,還不如自己說出來,這也是他奇怪的倔強所在。
“我家目前只有我一個孩子。”夜疏凌平淡地說,“叔叔還沒有任何結婚生子的意思,常年不怎麼回家。所以爺爺和爸爸幾乎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了,只不過教育方式各有千秋而已。但我沒想過離開這個家,因為——”他露出一個孩子般的笑容,“很溫暖。”
“這樣的獵人家庭很少見。”莫雪越評論道,“一般有名望的家庭,總是會對規矩異常苛刻,以前我接受家族教導時,連弄錯了半錢的草藥都要被叱責。”
怎麼這兩個人開始談論家庭了?塞西莉亞有些尷尬地坐在中間,直到兩人將目光轉向她時,這才反應過來,他們似乎是在無聲地說“說了這麼多,該你了”。
“我家很大。”她的開頭語是這樣的,覺得除了血族身份,其他還是將心比心如實說出來比較好,“如果將旁系加入家族範圍,的確是很大,如果只論家庭,那麼只有我父母,以及我和哥哥。”
夜疏凌猛然想起上次在甦格蘭時她的夢囈,確實是有個哥哥。
“我哥哥和另一個大家族的小姐訂婚了,不過他目前在逃婚中。”她臉上泛起苦笑,似乎有點無奈,“然後,我也被迫相親,于是……”
“你出來也是因為逃婚?”夜疏凌一臉驚訝,“天哪,你們家都有離家出走的愛好嗎?難道你們家已經沉悶專制到人人逃跑的地步了?”
“別這麼說!”塞西莉亞白了他一眼,還是道,“父母倒不是這樣的人,但是一般的大家族都會有一群糟老頭子指手畫腳,再怎麼革變都無濟于事,唯有的法子就只有離開,或許離開一生一世,也或許自己回去親手改變這個古老腐朽的制度。”
莫雪越道︰“那麼你的心意是什麼?”
塞西莉亞沉默了一會兒,對面的兩人安靜地等待著她的回答,沒人插話。
是的,她曾對希莉亞說過,不能讓獵人和血族任何一方獲得第三件聖器,但自己也不希望在這種絕望的血族制度下一直活著。
是的,她要改變,要改變這一切令人討厭的局面,改變那群糟老頭子執掌的長老院制度,改變無止境的兩黨之爭。
所謂的中立,並不代表事事不聞,也不代表袖手旁觀。
從一出生開始,她就是為了家族的榮光而努力,從未動搖過。
所以——
“我要維護家族的榮耀,打破這一切絕望的制度,再造一個新的秩序。”
“我對現在家族中的生活絕望透了。”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06:10
第二十六夜︰初音
船駛過斯卡格拉克海峽,在日德蘭半島的頂端緩緩拋錨,他們又回到真正意義上的歐洲大陸。
塞西莉亞的暈船病相對之前而言,已經好了許多,至少不再是蹲在衛生間狂吐了。
三人下一船,沒有直接去尋找下榻地點,而是忙不迭地沖進飯館。
船上提供的都是挪威食品,說實在話,那些冷食他們實在受不了,吃著肚子鬧騰。
日德蘭半島的人都喜歡肉食,一只烤豬腿都能面不改色地獨吞下去。
莫雪越在歐洲時間長了,對于食量大小比較有經驗,上了一盤香腸,再上兩盤土豆烤豬腿配酸菜醬。雖然夠飽,但就塞西莉亞的眼光來看,還是美中不足。
放眼歐洲,哪個地方的人會像這里一樣,肉烤得這麼熟?一點血絲都沒有!
她郁悶地就著酸黃瓜和烤肉,一口一口咬著韌勁無比的面包,心里嘀咕著還是來一杯番茄汁摻薄荷糖漿來得舒服。
令她驚訝的是,還沒等她開口,夜疏凌仿佛知曉了她的心思,對侍者道︰“請來一杯番茄汁摻薄荷糖漿,謝謝。”
莫雪越放下刀叉,曖昧地對兩人一笑︰“這個,有句中國古話怎麼說的來著,哦,對了,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你要不要來一杯黑麥啤酒?”夜疏凌對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態度,“我們還未成年,不能喝酒,但你要不要試試?酒後那個什麼我可不負責任。”
“這個孩子怎麼這麼毒舌?真不討人喜歡。”莫雪越故作傷心地嘆口氣,揮手對侍者揚起笑臉,“再來一盤通心粉煎香腸,大份的啊。”
“你吃的掉嗎?”夜疏凌禁不住道,“錢太多也不能浪費啊。”
“我看那邊的小姐已經吃掉一盤烤豬腿了啊。”
“西莉亞,你吃的不撐嗎?”夜疏凌完全無語了。
“不要懷疑女人的胃口。”塞西莉亞毫不羞澀地反駁回去,“那種淑女的吃法純粹是做樣子而已。”
“好吧好吧。”他嘆息著,自己的確不該還抱著淑女存在于世界的虛幻夢想,接受現實才是關鍵。
“唔……真飽。”從飯館里出來,莫雪越暢快地拍了拍肚子,發出愉悅的聲音。
塞西莉亞對她不淑女的行為並非發表任何言論,即使自己沒有喝酒,也仿若醉醺醺的樣子挽著她的手,樂得看夜疏凌跟在後面一臉無奈。
深夜,月落半窗,塞西莉亞躺在床上,看著對面床上安睡的莫雪越,自己卻怎麼也睡不著。思緒像是洶湧的海浪,紛至而來,沖擊著自己以往的想法。
自己的出走是為了自己,但卻時刻想到家族的榮耀。
或許對自己而言,家族就是家庭,家庭就是父母和哥哥,所以她所維護的家族,就是自己所愛的家庭。
窗外突然傳來撲哧撲哧的聲音,雖然很細微,但塞西莉亞一股腦兒從床上跳起,走到窗前,拉開了窗簾,不由一愣。
一只烏黑漆亮的小蝙蝠,正趴在窗玻璃上眨巴著小眼珠子。它的翅翼內側鐫烙著一個她熟悉的徽記,卡帕多西亞家族的家徽。
父母終于要找她了。
塞西莉亞猶豫了一會兒,旋開了窗扣,把小蝙蝠抱了進來,小心翼翼地瞅了眼依然沉睡的莫雪越,在窗台下席地而坐。
蝙蝠是血族互相聯絡的信使,能在最短時間內找到家族內部成員。
從小蝙蝠毛絨絨的腹部解下一張被疊得小小的紙片,塞西莉亞盯著紙片好一會兒,這才顫抖著手展開了信紙。
優美的花體字抬頭,寫下她的名字,Celia,那是母親的筆跡。
“我的西莉亞,但願你現在還安好,我和你父親非常擔心你。”
她的鼻子不由自主地酸了,眼眶濕潤了,強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繼續看下去。
“不知道是誰已經將血薇的風聲放了出去,現在家里天天都有長老來拜訪,所以記住,千萬不要回來,離開領地,離開歐洲,越遠越好。”
有人將血薇的風聲放了出來?塞西莉亞的瞳孔猛然放大,是薇薇?還是薇薇背後那個主人?阿剎邁家族雖然是殺手,但都是接受雇傭的,所以她可以毫不遲疑地推測出,單憑薇薇的一己之力是沒有多大影響的,只有背後的那個主人。
“西莉亞,記住我和你父親的話,跟著你的心走,不要回來,如果有什麼困難,去找你哥哥。我和你父親並未因為你的不辭而別而生氣,相反,我們都認為這是你鍛煉自己的機會,卡帕多西亞家族不需要紈褲子弟。我相信你在旅途上會遇到很多人,用真心去對待別人,必定會獲得意想不到的珍寶。”
滴答,淚水終于從眼眶中滴落下來,沿著臉頰,濡濕了信紙上的墨水,字跡模糊成了一團,母親那優美字體Celia,也化為了一片黑墨。
塞西莉亞胡亂地擦擦眼楮,害怕驚醒了莫雪越,低頭將信紙收起,卻又發現了最低端的一段話。
“西莉亞,不要忘記血族戒律。”
這是父親的筆跡,短短的一句話,非常簡單,卻像警鐘般提醒了她。
血族六戒,尤其是第一條戒律,避世。
血族不得在外對非血族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否則將被處以最嚴厲的懲罰。
她並不知道所謂的最嚴厲懲罰到底是什麼。是綁在逆十字架上處以酷刑,還是被封印在棺材里永世不得翻身?
無論是哪一條,她都不想去嘗試,對她而言,酷刑就是失去自由。
塞西莉亞疊好信紙,頓了頓,還是堅決地舉起了左手,低聲默念︰“火球術。”一個小小的火球在指尖升騰,很快就將紙片燒了個一干二淨,連灰塵都未留下。
她摸摸那只小蝙蝠的腦袋,將它放到一邊,從客房服務冊里撕下一張紙,用最簡單的話語回復了這封信。
看著小蝙蝠歪歪腦袋,然後撲哧一下飛出了窗子,她這才安坐在床上,心卻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這一段旅途,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危險。
但無論如何,自己還是要堅定地走下去,為了自己,也為了家族。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06:37
第二十七夜︰書中自有黃金屋
不知是真是假,總之這一晚上,同寢的莫雪越睡得很熟,直到日上三竿她才嘀咕著肚子餓爬了起來,仿佛根本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
如果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自然是好事,但是塞西莉亞心中總是有那麼一點慌張,昨晚流了一夜的淚水,早上還是眼眶微紅,她在衛生間待了很長時間,用冷水將臉上的淚痕洗的不是很明顯了,這才走了出來。
可是還是被發現了。吃早飯的時候,夜疏凌沒等坐下就緊張地湊上來︰“怎麼了?昨天晚上莫雪越欺負你了?”
“我說你要講究個證據好不好,誰欺負她了。”莫雪越不爽快地說道。
“那麼她為什麼眼眶紅紅的?”夜疏凌有些不滿地盯著莫雪越。
塞西莉亞一驚,夜疏凌未免也太敏銳了吧,自己已經竭力做到只有淡淡的一抹淺紅了,竟也被他瞧了出來。
莫雪越愣了愣,貼著塞西莉亞的臉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皺眉道︰“似乎是有點紅。”
“沒有啦。”塞西莉亞忙擺手解釋,“早上起床太早,眼楮自然會有點血絲啦。”
“那你干嘛起這麼早?”夜疏凌狐疑地轉向莫雪越,“難道是你影響了?”
“喂,我說你干嘛事事都盯著我?要懂得謙讓女生你知道嗎?”
“你當初不是一副男生氣的打扮嗎?”夜疏凌像是找到了最可靠的理由,“西莉亞和我成為同伴的時間比你長,就是這樣。”
“唉,真不知道你怎麼判斷好人和壞人的。”莫雪越喝了口牛奶,故作姿態地擦擦嘴角,瞥了眼夜疏凌,“看上去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遇事還是這麼激動武斷。”
“人總是會成熟的。”夜疏凌冷冷道,“更何況你是在不信任西莉亞嗎?”
莫雪越露出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臉︰“我怎麼會不信任西莉亞呢?”
一邊默默吃早餐的塞西莉亞沒有任何插話的意思,她不敢說也不能說,如果夜疏凌真的知曉了自己的身份,後果會是怎樣,希莉亞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既然莫雪越已經答應加入,吃完早餐後自然是要幫助拼接地圖。新的一塊地圖加入,已經將歐洲大陸初現雛形,而在線條的交叉處,終于出現了第一個至關緊要的逆十字。
逆十字所代表的,不僅是叛逆,也是血族的象征之一,到逆十字所指引的地方去,也許能獲得更大的線索。
無論是夜疏凌還是塞西莉亞,眼中都閃爍著興奮的光,這是漫無目的的尋找以來最重要的信息。
“這樣的話我們就到……”塞西莉亞回憶著歐洲大陸圖,手指在逆十字標記上繞了一圈,忽然噎住不說話了,她的心隨著記憶的清晰,跳動得愈發快了。
這個逆十字標記所在的地點,不是別處,正是她家的親家,梵卓家族的領地。
這麼一來,局面豈不是要鬧得更僵了?梵卓家族作為密黨的領袖,是斷然不會將領地內的寶藏線索交付給他人的,唯有的辦法或許就是親自上門拜訪家主。
血族六戒之一,客尊,到達另一個家族的領地時,需要自行上前拜訪管理者。如果沒有家主的批示,就不能夠在這片土地上做任何事情。
正當塞西莉亞暗自躊躇著,苦惱于想不出法子時,莫雪越大大咧咧地站起來拉著她的手︰“船到橋頭自然直,何必顧及這麼多?我的西莉亞,隨我到外面的世界好好逛一逛吧,整天待在屋子里多苦悶啊?又不是楓丹白露的夫人們。”
鑒于這麼一系列動作和話語,塞西莉亞更希望莫雪越是個男生,否則實在是太沒女生樣子了,不過她欣然頷首,伸出手來,勾起嘴角︰“剛從你這里小賺一筆,全部花光好了。”
果然不錯,老祖宗的話是對的,夜疏凌撫額無語,女人總是不會看守住財富。
想到被母親拉著上街購物的慘痛後果,夜疏凌異常理智地拒絕了邀請,獨自前往大街上的書店,挑了一本不錯的書,便就近在旁邊的咖啡館坐下了。
他與塞西莉亞的口味完全不同,塞西莉亞最討厭沉悶乏味的歷史典籍,而他恰恰對這些書最有興趣。夜家的書庫不是一般的大,小時候除了身為吸血鬼獵人的正常學習,更多的時間就花在了翻閱典籍上面,也養成了他耐得住寂寞的性格。畢竟獨自一人蝸居在無人的書庫中,若是這個年歲的其他孩子,早就跑開書本跑去嬉耍了。
“請問這里有人嗎?”一個彬彬有禮的聲音從他腦袋上響起。
夜疏凌抬頭一看,一位黑發男子正客氣地欠身詢問。出游在外,總是對黑發特別親切,于是便示意隨意,直到男子坐下,他方才發現對方的眼楮不是黑色,而是像莫雪越那樣的紫水晶色,但更加的深邃,隱隱透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憂郁。
“先生要點什麼?”女招待看到如此俊美的男子,殷勤地上前詢問。
“愛爾蘭咖啡,多謝。”
這個男子從某些方面而言,感覺和自己一樣。夜疏凌繼續低頭看書,心思卻早已不在書上,相仿的對外淡漠,相似的客氣有禮,總感覺不同于常人的特別。
男子在等待咖啡的過程中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文件夾,從中取出幾張紙,認真地閱讀起來。夜疏凌偷眼瞧了瞧紙張末端的LOGO,不由輕念出聲︰“律師事務所?”
“在下是律師。”男子使用了謙語,語氣中掩飾不住對自己這份工作的上心,“你有什麼申訴需要委托的嗎?”
“沒有。”夜疏凌剛說完,覺得這麼回答有些唐突,于是補充道,“我一不犯法,二沒有人事糾紛,不需要什麼律師協助。”
“如果以後有的話請一定要尋找律師幫忙。”男子道,“律師這份職業我很喜歡。”
“是因為代表正義嗎?”印象中律師總是義正言辭地為正義聲張。
“不,不是。”男子微笑,“律師這個職業,就是被法律所允許的鑽法律空子的人。”
“?”夜疏凌迷惑不解地放下書本,聽著他說下去。
“現在在各國的法律中,都不能找出一個稱得上十全十美的完善法典,所以律師的職責就是。”他頓了頓,“——為委托人尋找法律的空子,如此而已。”
聽你這麼一說,怎麼總覺得你是對律師有著詭異的惡趣味?夜疏凌暗自腹誹,好在女招待端上了愛爾蘭咖啡,兩人關于律師的對話才宣告結束。
“你這個年紀喜歡看這類書的真是少見。”男子輕啜一口咖啡,威士忌的香氣彌漫開來,他的目光停留在夜疏凌手中的書本上。
《中世紀歐洲文化史》,其中詳細介紹了中世紀歐洲的文化,民生等各方面史料。
夜疏凌報以微笑︰“中國有句古話,書中自有黃金屋,意思就是說書本是無窮的財富。我想,無論什麼年齡,書本總是很好的老師。”
“的確如此。”男子頷首,優雅的動作連帶起柔滑的黑發微微垂下,看得一旁的女招待幾乎窒息。
“很少見到有共同話題的人,不妨自我介紹一下,你可以稱呼我為弗爾。”
弗爾?夜疏凌的瞳孔猛然放大了。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07:09
第二十八夜︰全露多露
弗爾,這個名字他似乎曾在哪里聽到過,可是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再次打量著眼前的律師先生,黑色長發被隨意地扎成一束,有些與叔叔的氣質相仿,紫色的眼眸像極了莫雪越,但更加的璀璨與深邃。
夜疏凌猶豫了下,還是伸出手來,禮貌地頷首︰“我叫夜疏凌,很高興見到你。”
弗爾微微一愣,旋即在下一秒反應過來,微笑著也伸出了手︰“同樣也很高興。”
對方的手修長光潔,帶著涼涼的觸感,令夜疏凌恍惚間又想起了塞西莉亞,頓了頓,方才反應過來,慌忙放開,臉上泛起一絲不好意思的淺紅︰“對不起,我走神了。”
“哪里的話,我和你的某位朋友很像嗎?”弗爾毫不介意地端起咖啡杯。
“誒?你怎麼知道?”雖然驚訝于對方的話語,夜疏凌還是不打自招了,“是有點像,不過她是女孩子。”
“是麼。”弗爾收好文件,交叉起手指,饒有興趣地望著他,“你剛才走神的時候,眼楮里的波動告訴我你在想別的事情。一般來說,與一個陌生人會面的時候,第一反應總是會將對方與自己所熟悉的人作比較,所以我才推測你在想你的朋友。我說的沒錯吧。”
都可以去開私家偵探社了。夜疏凌為其嚴密得可怕的推理能力而暗自咋舌。
弗爾眨了眨眼,轉頭看著窗外,如今已是冬末了,行道樹的樹枝上已經萌發出了褐色的芽苞,只要天氣一暖和,這些充滿無限生機的芽苞們就會紛紛綻開褐色的外衣,露出里面嫩綠的芽葉,吸引著春的目光,也吸引著餓了一個冬季的鳥兒們。
正如海灘上出生的小龜,過早地離開巢穴奔向大海未必是好事。所謂不求最先,敢為最後的理念,或許是很實際的話。眼前的這個少年,固然在十多年的磨練中有了不少經驗,但還是脫離不了少年的天性,少年老成這個詞從另一個角度看是對自己不自信的掩蓋。
這麼想著,對面的夜疏凌合上了書本,向女招待招呼道︰“請給我一份菜單。”
不知不覺,已經是正午時分,弗爾來這家咖啡館,一方面是為了閑暇地喝點咖啡看看文件,另一方面也同樣是為了吃飯,于是他道︰“一起點餐怎麼樣?”
“可以,只是恐怕我的口味與你不符。”夜疏凌翻了幾頁菜單,便遞給了他。
這里的飲食風俗是早晚飯並重,午飯輕些,一般就是三明治之類的東西充饑。兩人匆匆吃完了牛肉三明治,就互相道別,一個回了事務所,一個繼續在午後的陽光下看書。
只是一場有趣的邂逅而已,大概以後再不會見面,夜疏凌如是想著,眯起了眼楮。
莫雪越和塞西莉亞逛遍了這里的大街小巷,連最狹窄的小巷子都不曾放過,唯一的理由就是這里有傳說中的美味店鋪。
這麼一掃蕩,直到日落月上之時兩人才歇息下來,此時才覺得腰酸背疼,腳上的苦處自然是各家心里明白。
所以說,女人愛逛街的天性是變不了的,哪怕是精靈和血族。
“累死了!累死了!”莫雪越一屁股坐在街邊的花壇上,翹著腳仰頭狂喝水,引來冷清的街道上偶爾經過的行人奇怪的目光。
冰涼的水順著咽喉流入全身,哪怕是在冬日,也分外的痛快。塞西莉亞本也想和莫雪越一樣懶散地靠在一起,只是礙于這里是公眾場合,自己還是得保持一定的淑女風範。
可是淑女能當飯吃嗎?她暗自腹誹著自己,長年累月來根深蒂固的禮儀教導已經成為一種可怕的習慣,想甩也甩不掉,難得放開手腳一回就有種莫名的“罪惡感”。
如此看來,自己要擺脫這些破爛東西,還得很長一段路。
塞西莉亞想著,捏緊了手里的空瓶,瓶子發出嘎吱嘎吱的扭曲聲,這才使她回轉神智。莫雪越沒有發覺她的異常,隨意地抬抬手︰“空瓶子扔可循環垃圾箱,別忘了。”
她揚手一拋,瓶子精準地被投進了垃圾箱,在里面滴溜溜轉了一圈,方才安靜下來。而此時的塞西莉亞,神經不由繃緊了,她隨著瓶子的停止,清晰地感知到了危險。
三個危險的氣息,其中一個很熟悉,是上次在山頂上所遇到的——
“薇薇。”莫雪越神色轉為凌冽,率先念出了女殺手的名字。
薇薇從街角現身,她的身邊還有兩個小女孩,一個是粉色的包子頭短發,另一個則是卷卷的淺藍色雙馬尾,像是連體嬰兒同手同腳,連動作和笑容都一模一樣。
街道上的氣氛頓時凝固住了,塞西莉亞度量了下兩對三的獲勝幾率,心中唯有希望夜疏凌快點來幫忙了,目前的關鍵只剩下拖延為主,見準形勢走為上計。
“塞西莉亞。”莫雪越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邊,壓低聲音道,“我來對付薇薇,你去對付那兩個孩子,似乎她們不是生靈,而是式。”
式,這是一個東方魔法的名詞。以前父親向她介紹東方魔法時專門提到過,一種下階靈體為操縱者所掌控,可以根據操縱者的命令做任何事。最基礎的就是剪紙化人,而更強一些式則有自己的活動意識所在。這與西方召喚術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塞西莉亞頷首表示明白,側身走到另一邊,街道立刻被分為了兩個戰場。
面對兩個小蘿莉,她沒有任何憐香惜玉之情,亮出血薇,擺開架勢,隨時準備戰斗。
小蘿莉們嘻嘻一笑,兩人靠在一起左手右手合攏,組成一個愛心,口里叫著︰“全露多露。”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一閃身,兩人在原地消失不見了。
塞西莉亞迅速做出反應,避開其中一人的攻擊,險險地擋下第二次攻擊,右手血薇隨即揮出,在雙胞胎的身上劃出了一道血口。
她毫不停頓,式的瞬移是很難預測的,眼下自己唯一能用的法子就是法術。自己的法術雖然不是強項,也沒有哥哥那麼精通,但如此時刻,賭上一把也是必須的。
“召喚月華女神賜福,讓荊棘布滿大地,阻止前行的步伐!”
無數荊棘藤蔓從地里鑽出來,封鎖住全露多露的行動,一旦有移動的勢頭就必定會被纏繞住。然而,這也是極為消耗力量的一招,塞西莉亞咬著下唇,抑制自己不在敵人面前露出一絲疲憊的狀態,揮動著血薇,發狠似地上前攻擊。
那個該死的夜疏凌怎麼還沒來?
第一次她想到了找人求助,不止是因為自己難以匹敵,還因為那邊的莫雪越已經傷痕累累,再如此下去,她不願意搭上莫雪越的命。
全露多露眼見要被她擊潰,薇薇忽然一揚手,一道金符落下,兩個式身上的傷口隨之消失,壓根沒有受傷的跡象。
這是什麼卑鄙陰險的招數!塞西莉亞心中氣憤之極,支撐著全露多露的攻擊。之前的戰斗已經消耗了絕大部分的體力,現在想跑也是來不及了。
正當她氣喘吁吁地躲開攻擊時,一轉頭,卻看見莫雪越被薇薇死死地扣在了牆上。
“莫雪越!——”
她不由驚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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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07:39
第二十九夜︰向左走向右走
“莫雪越!——”塞西莉亞瞪大了眼楮,根本來不及前去搭救。
正在此時,一襲黑衣飛快地抽身上去,一把揮下薇薇的攻勢,其力量之大,瞬間就將薇薇打在地上,連帶這邊的全露多露也再次出現了傷痕累累的跡象。
男子冷冷地站在趴在地上的薇薇面前,紫水晶般的眼眸閃著憤怒,右腳踏了一步,低頭看著薇薇,道︰“你知道這里是誰的領地嗎?”
“梵……梵卓大人……”薇薇嘶啞地喊出他的姓氏,已然被強大的氣場所鎮壓了。
塞西莉亞只覺得身體每一處細胞都被僵化了,她顫抖著,用不可思議的語氣喚出那個在記憶中愈發清晰得看得見紋路的名字。
“弗爾*君*梵卓。”
弗爾微笑,側頭看了看早已因為失血而暈過去的莫雪越,然後伸出了手︰“塞西莉亞*卡帕多西亞公主,很高興見到你。”
“弗爾,我……”塞西莉亞有些猶豫地看著他,並沒有伸出手。
“放心,這里是家族的邊緣領地。”弗爾依然不動,那只手就伸在那兒。
塞西莉亞吁了口氣,將手搭在他的手上,由他欠身親吻手背,這是貴族的問候禮。
薇薇支撐起身體靠在牆上,眼下三十六計走為上,她一甩手,扔下全露多露,啪的消失在了大街小巷之中。全露多露因為失去了宿主的支持,像一朵風中凋零的花朵一樣頹敗下來,直至化成兩張被系在一起的紙人。
街道的那頭傳來熟悉的跑步聲,塞西莉亞下意識將自己的手從弗爾手里抽了出來,直直地眺望著遠方越來越近的人影。
夜疏凌拿著寒夜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一見弗爾不由一愣,旋即感知到了殘留的力量氣息︰“你是……吸血鬼?!”
“傳說中最強大的吸血鬼獵人世家,夜家。”弗爾淡淡道,“未來的繼承人竟然沒有發現我的身份嗎?”
塞西莉亞心里明白,自己雖為貴族,但力量相對而言稍顯不足,是血薇一直在保護自己。弗爾不一樣,他的力量強大到可以隱藏自己的血族氣息,混淆吸血鬼獵人的感官知覺,所以夜疏凌和他相比,絕對是拿著雞蛋砸石頭。
夜疏凌見他站在塞西莉亞身邊,上前一步,冷冷地用寒夜指著他︰“離開她,否則小心寒夜不客氣。”
弗爾瞅了塞西莉亞一眼,卻不看夜疏凌的表情,低聲道︰“後會有期。”說著,如來時一樣,黑衣一晃,消失了蹤影。
塞西莉亞呆愣在原地,動了動嘴,剛想說什麼,那邊的莫雪越甦醒了,低低地呻吟一聲,引來了兩人的注意。她忙上去幫莫雪越敷藥,好在都是皮肉傷,沒有動到大害。
夜疏凌抱著劍看著她們,有些忿忿不平地說︰“是剛才那個家伙傷到你們的吧?竟然還讓他跑了,下次讓我看到,定教這個吸血鬼好好嘗嘗寒夜的滋味。”
“不是他。”塞西莉亞終于忍不住,臉色陰沉下來,“是上次的薇薇,還帶了兩個式。他是在莫雪越將要被薇薇殺死的時候出手相救的。”
“真的?”夜疏凌疑惑道,“你敢確定他不是和薇薇商量好來扮好人的?”
“少拿你的破思維來炫耀!”塞西莉亞抬頭反駁,“難道血族個個都是壞人?”
夜疏凌不禁高聲駁斥︰“如果不是他們危害人類世界,為什麼還要有吸血鬼獵人這個職業?你是不是剛才被那個家伙洗腦了?我聽說吸血鬼有攝心術這麼一招。”
“是啊!我被他下了攝心術,你滿意了吧!”塞西莉亞越說火氣越大,“那麼吸血鬼獵人先生,你剛才為什麼不即使趕來幫我們,難道一定要看著我們死了幫你減輕負擔嗎?”
“你這是什麼話?我只是在批評吸血鬼而已,又沒扯上你!”
“我……”塞西莉亞頓了頓,繼續道,“總之他幫了我和莫雪越,這其中沒有你任何功勞,我不認為他是壞人。”
“壞人一定要在臉上寫兩個大字嗎?小姐,你太天真了。”夜疏凌冷哼一聲,“你是不是要被他咬個洞吸光血才會明白現實?”
“那麼你們吸血鬼獵人就明白現實了?我這麼長時間陪你尋找地圖,你到底想用這個地圖干什麼?”塞西莉亞挑眉道,“你一直在隱瞞著我,說是為了找出第三件聖器加強人類的力量,實際上是為了借此殲滅血族吧。”
“這是吸血鬼獵人的職責所在。”面對事實,夜疏凌漠然道出真相。
雖然塞西莉亞很早就清楚,但從他口中知曉,實在有些難以接受。她放下繃帶,起身拿起背包,決然道︰“我知道中國有句古話,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夜疏凌先生,我不陪你玩了,我退出,再見!”
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她就大步流星地離開街道,向著反方向走去,根本不給夜疏凌任何回神說話的機會。
是的,她是在氣憤,氣憤為什麼夜疏凌這家伙的腦袋這麼頑固不化,氣憤他如此侮辱血族的聲譽,氣憤……
不願去多想,塞西莉亞快步走在日落的大街上,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想離開,離開這里,不要再去見面,至少是目前不想再去見面。
那邊的莫雪越看著夜疏凌呆呆地“目送”著塞西莉亞遠去,踢了踢他︰“喂,她真的走了。你還不快去追!”
夜疏凌方才如夢初醒,心下懊惱不已,舉步追出十幾米,卻已經找不到人影了。
塞西莉亞真的離開了。
他突然有種難以言表的彷徨,仿佛手心中有什麼珍寶,像流沙一樣悄然逝去,而自己,則是那個傻乎乎將手掌翻轉的家伙。
塞西莉亞不知不覺走上了熱鬧的中心街,從早上逛街到晚上,加上剛才的一場戰斗,她早已疲憊不堪,推門走進了一家咖啡店。
“小姐要些什麼?”女招待熱情地迎上來。
“我要……”塞西莉亞都快沒力氣去看菜單了。
忽然一只手拉起了她︰“別在這里隨便將就自己了,跟我回家吧。”
“回家?”塞西莉亞迷惑地抬頭看著弗爾。
弗爾頷首,微笑,仿若以前的笑容︰“我在這里的家,怎麼樣?”
“好。”
她伸出了手,放在他的手心上。
作者:
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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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21:08:28
第三十夜︰澡盆定律
弗爾的潔癖在這個家里成為了第一印象,到處都是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東西,連桌上的杯子也被擦得亮晶晶的,唯一有點違和感的就是布藝沙發上兩個動物形的靠墊,軟趴趴正在發呆的一只鹿和憨厚傻笑的一只小毛驢。
嗯,很有讓人一下子撲倒的沖動。
塞西莉亞站在門口,拎著包,頗有點鄉下小妹進城的拘束和新奇,她沒有動,只是抬頭看著他︰“你離開主宅很長時間了吧,嗯,大概有五六年了。”
“是啊。”弗爾做出一個“請”的優雅手勢,招呼她坐下,“你要喝什麼?”
“給我一杯涼水。”她從包里拿出一枚血錠,在他面前揚了揚,弗爾默契地點頭微笑,轉身去廚房為她倒水。
血錠投入水中,迅速升騰起一大片血色的泡沫,透明無色的涼水很快就變成了一杯通透的血液——即使是不新鮮的血液,在她眼中也是沙漠中的泉水。
喝下一杯血液,塞西莉亞長長地吁了口氣,砰地放下了杯子,弗爾異常熟悉地拿走杯子,打開冰箱,側頭道︰“還是薄荷紅茶?”
“老習慣了,多謝。”塞西莉亞對于他的舉動感到異常的親切,接過茶杯,輕啜一口,接著道,“上次索菲亞和哥哥訂婚時你回來過一次,後來又走了,似乎梵卓大人很少在外面提起你——至少我是沒聽到過。”
“那是自然,長子不好好接替父親的工作,躋身進入長老院,而是離開主宅去領地邊緣城市做一個人類律師,怎麼會不生氣?”弗爾神色很平靜,沒有任何沮喪或是不愉快的表情,仿佛是在談論很平常的事情。
塞西莉亞握著杯子,冰涼的薄荷紅茶在杯子壁上結成一圈水汽,在冬日中分外冰冷,低頭看著醉紅色的茶水里舒展開的薄荷葉,她慢慢道︰“你應該知道外面的風聲了吧。”
“聖器血薇在離家的卡帕多西亞家族公主,塞西莉亞手上。”弗爾重復這句話,補充道,“幾天前收到的密令,似乎已經是不得了的風聲了。”
塞西莉亞目不轉楮地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你認為應該怎麼辦?”
“西莉亞,你是否認為我會帶你回去?”弗爾改變了稱呼,這並未使塞西莉亞感到不舒服,她很早就允許他這麼稱呼了。
她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還是保持著動作看著他。
“我從未想過,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弗爾摩挲著下巴,露出值得信任的微笑,向她宣告最真誠的誓言,無須任何契約,這是既定的默契。
“那麼,弗爾,我認為我該告訴你目前我所面臨的各種情況。”
“願聞其詳。”
塞西莉亞深吸一口氣,緩下語調道︰“你也知道了,我現在和夜疏凌搭檔,他是吸血鬼獵人。我們的目標就是湊齊該隱的寶藏的地圖。”
“該隱的寶藏,聽說過,似乎魔黨在出動人力尋找。”弗爾道,“密黨這里還沒有明顯的大動作,但是梵卓家族好歹是密黨領袖,恕我不能告訴太多。”
“這我理解。”塞西莉亞道,“那麼由我來猜測吧。密黨是準備坐收漁翁之利嗎?”
弗爾露出一絲苦笑︰“西莉亞,有時候你的猜測實在是太敏銳了。”
“弗爾,實不相瞞,下一張地圖的線索就在你們家族的領地內。”
塞西莉亞果然看到他的神情為之一頓,然後是良久的沉默,終于他開了口。
“如果能夠瞞過父親,我可以帶你去找那張地圖,你能告訴我確切方位嗎?”
這句話等于是間接答應了下來,塞西莉亞歪著頭想了想,道︰“我還記得地圖方位,有沒有筆和紙?”
不需要特別精細的畫功,憑借著自己的記憶繪制出森林山川以及河流,在某處交叉處,她停下了筆,任由墨水在筆尖凝結成一粒墨珠。
最後,她用力在那里畫了一個逆十字,抬頭對弗爾道︰“就是這里。”
卻見他的臉僵化了下,好不容易才艱難地吐出字眼來︰“這里是梵卓家族的先人之壇,供奉著先人的遺物,而先人之壇的地點是——迷霧森林。”
迷霧森林,如雷貫耳,是梵卓家族領地中最為神秘與危險的地帶。據說每一位梵卓家主繼任時,都要穿過迷霧森林,將上一任家主的遺物放在里面,在表達尊敬的同時,也是顯示自己的能力,表明自己有實力領導家族的機會。
而迷霧森林里到底有什麼不可預知的危險,誰也不知道。
當然,除了現任的梵卓家主。不過如果驚動家主,對于塞西莉亞而言就是死路一條。
弗爾摸著下巴思考著,忽然出聲道︰“西莉亞,你知道澡盆定律嗎?”
“澡盆定律?”塞西莉亞被他莫名其妙的問話問愣了,好不容易才轉過彎來,“你是說阿基米德定律?”
“這是人類物理力學中的基本原理之一。浸在液體里的物體受到向上的浮力作用,浮力的大小等于被該物體排開的液體的重力。”弗爾不厭其煩地解釋了一通,“相傳是阿基米德在洗澡的時候想到的,所以俗稱澡盆定律。而我所要說的是它的引申意義。”
塞西莉亞安靜地聽他說下去。
“我剛才想的不是迷霧森林,而是三件聖器。”他分析下去,“就目前而言,寒夜和血薇已經成為了某種平衡的微妙砝碼。阿基米德定律也是一種最簡單的能量守恆定律,如果第三件聖器出現,它必然是寒夜與血薇的力量總和,這才能夠維持現在的平衡。當然,這個平衡的前提是,寒夜與血薇結成一體,對付第三件聖器。”
“你的意思是說,第三件聖器的力量,遠比單獨的寒夜或是血薇都大?”塞西莉亞的神情嚴肅起來,身體也坐直了,“如果誰掌控了它,再加上寒夜、血薇中任何一個,都能……嗯,掌控這個世界?”
她尋找了一個比較中性的詞來沖淡現在緊張的氣氛。
“沒錯,西莉亞。”弗爾頷首,“我也知道卡帕多西亞家族的主張,維持中立平衡,你是想讓血族與吸血鬼獵人中任何一方都不能獲得第三件聖器吧?換句話說,必要時,你會主張想辦法毀了它。”
不愧是她所承認的青梅竹馬,塞西莉亞堅決地點了點頭。
“西莉亞。”弗爾低聲喚著她的名字,“讓我來幫助你吧。是的,幫助。不是守護。”
血族赫赫有名的騎士公主不需要守護,只有同伴的幫助才能使她感到安心。
塞西莉亞的嘴角揚起自信的笑容,主動伸出了手︰“多謝你,弗爾。”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09:03
第三十一夜︰秒速五厘米
在這座城市中已經停滯一周了,夜疏凌至今未能找到塞西莉亞。
她也許是離開這里了,但去出入管理辦事處詢問時,卻沒有得到任何關于一個叫塞西莉亞的栗色頭發的少女離開城市的記錄。
這說明她很有可能還在這個城市,可恨人海茫茫,一旦失去就渺無音訊。
莫雪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她沒有一絲一毫幫夜疏凌找人的意思。就她來看,目前找回塞西莉亞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她還是好心地提醒已經處于沒頭蒼蠅狀態的夜疏凌︰“會不會她在哪里藏起來了?”
可能莫雪越想說的本不是這個意思,但夜疏凌自動把她的話轉為自己的思維︰“你是說她被人綁架了?難道是那個叫弗爾的吸血鬼?”這麼一來,塞西莉亞的處境非常危險,簡直可以用生死未卜來形容了。
想到這兒,夜疏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握緊了手中的寒夜,轉身道︰“我去找。”不等莫雪越開口,又開門走上了大街。
莫雪越看著晃動的門板,嘆了口氣,這兩個人的未來,真是像一團霧一樣看不清。
借著寒夜的力量在城市里尋找了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沒有血族的氣息,夜疏凌頹敗地坐在街邊的石凳上,有些喪氣。之前初遇弗爾的時候,自己不是也沒有發覺他的身份麼,這麼說來,也許是自己過分依賴寒夜了,吸血鬼獵人後天磨練的感知根本還是初級菜鳥。
夜疏凌捏著可樂罐子,漫無目的地穿梭在人流之中,心中第一次萌發出失落的感覺,像是小時候自己所喜歡的畫冊被自己一不小心丟失了一樣,再怎麼找都找不回來了。
莫雪越見他疲憊地回來,臉上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但此時再說什麼責怪的話只能起到打擊他的效果了,于是便道︰“現在待在這里也不是辦法,下一步該怎麼辦,你心中總是有數的吧。”
“嗯,本來是準備一起去那里尋找下一張地圖的線索,但是。”夜疏凌垂著頭,頓了頓,方才繼續道,“但是現在一來塞西莉亞離開了,二來之前也聽到弗爾對薇薇所說的話了。如果按他的話推測,這里是梵卓家族領地的邊緣,那麼逆十字所在之地則是領地的中心地帶了,爺爺和父親都告誡過我,吸血鬼獵人不能隨意無故進入血族領地中心,這樣會招來殺身之禍,尤其是我這樣剛出爐的獵人。”
莫雪越沉吟,她沒有夜疏凌這樣的少年脾氣,少說也有了百年的年齡,對于事情能夠考慮得更加深遠。面對如此情景,她搖了搖頭︰“夜疏凌,我想塞西莉亞也不會同意你輕易放棄吧,不去試試怎麼知道輕重呢?”
夜疏凌握緊了手,在腿上停頓了下,抬頭頷首︰“好。”
迷霧森林,顧名思義,終年迷霧纏繞,十步之外根本看不清前方的情況。塞西莉亞還沒到達森林邊緣,就已經被若即若離的迷霧縈繞左右了。
“西莉亞,雖然血薇能夠隱藏你的氣息,但是過分依賴它對自己是不好的。”弗爾在森林邊緣停下腳步道,“這片森林就是梵卓家族中心地帶的邊緣,一旦進入中心地帶就很容易被族人察覺,你要想到這個後果。”
塞西莉亞望著他,金棕色的眼眸里滿是堅定︰“我知道我力量還不是很強,但是我會努力練習的,弗爾,你放心。”
“家族中的長輩說過,迷霧森林是梵卓家族渾然天成的修煉場所,所以西莉亞,或許此行能使你獲得的不僅是線索,還有自身的變強。”弗爾欣慰地一笑,攜手帶她步入森林。
穿過白霧,眼前的景色與外界仿佛是格格不入的。按理來說,現在冬末的天氣萬物衰敗,樹林是光禿禿的樹冠和滿地黑黃的落葉,而這里,時間似乎被快撥了,入眼盡是春色婀娜。各色花瓣以優雅的姿態繽紛而落,圍繞于兩人身邊,宛若仙境。
塞西莉亞陶醉在其中,根本不想挪動步伐,展開手臂,盡情與這片風光親近。
弗爾卻異常警覺地拉過她,囑咐道︰“屏住呼吸,花香有毒。”
短短幾句話,令塞西莉亞心下一凜,仔細辨認,果然花香中隱隱帶著一股熟悉的香味,正是上次莫雪越使用的醐醍香。她舉目四顧,終于在一棵大樹下發現了一株青翠的小草,頂端開著細碎的百花,周遭一片滿是暈倒的小蟲。
她眼珠轉了轉,從包里掏出一個密封袋,屏住呼吸,蹲下來將醐醍草折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放進袋子,這才如釋重負地深呼吸了一口氣。
“你用它做什麼?”弗爾半開著玩笑,“我可從未聽說過塞西莉亞公主有收集植物的嗜好。不過它很危險,你保存的話要小心一點。”
“我只是想到了一位朋友而已,她對這個最感興趣了。”塞西莉亞揚了揚袋子,“能不能算作是塞西莉亞來此一游的紀念品?”
“西莉亞,我並不認為你的旅游紀念品僅此一樣。”弗爾搖了搖手指,“這個你可別騙我,從小到大,你被克拉倫斯騙了東西以後,就來我這里搜刮東西,美名其曰‘精神補償物品’,天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歡這些東西。你敢說你還留著我的那支鵝毛筆嗎?”
“你是說那支上面系著蛛絲鏈子的鵝毛筆?”塞西莉亞得意地一笑,“我在家的時候一直在用它,至今還沒有壞呢。”
弗爾語塞,苦笑,攬過她的肩膀,向前大步走去︰“跟著我。後面的路可能更危險。”
塞西莉亞並沒有對他的舉動反感,依言跟著他,這里是梵卓家族的領地,幸而弗爾帶她過來,否則以目前她的情況而言,根本不可能輕易進入此地。
當日的另一頭,夜疏凌與莫雪越離開了這座城市,迅速趕往通向逆十字之地的下一座城鎮。到達時已經是晚上,莫雪越習慣了男生打扮,所以預訂客房時干脆訂個雙人合間,一來省錢,二來也能相互保護安全,畢竟薇薇不斷的追殺已經使她有杯弓蛇影的警覺。
看著窗外夜色中的城鎮,莫雪越發了好一會兒呆,直到夜疏凌捧著晚餐推門進來,方才轉過頭道︰“吃完飯後,你給我說說關于你們家的一些事可以嗎?我不是惡意的,只是想從中找出一些我所猜測的線索。”
夜疏凌一愣,放下盤子,頷首答應。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09:34
第三十二夜︰鬼吹燈
晚上就著一些豆子粥和肉,兩人很快就完成了進餐任務。莫雪越身上的傷還沒痊愈,按照她的話來說,不能食用葷菜,撥了點豆子粥就擱下了,她更有興趣聽聽吸血鬼獵人世家的“八卦故事”。
茶幾上儼然擺好了一套茶具,一盤糖梅子,完全是一副聽故事的模樣。
自然,這些只是用來沖淡氣氛的,她所知道的家族故事,無論是自己家還是別人家,總是夾雜著各種滋味,酸甜苦辣鹹,皆在其中。
莫雪越很有分寸,不想去揭開別人的傷疤,夜疏凌畢竟還是個孩子,她只要獲得她所想知道的某些關鍵線索就是了。
“你想知道什麼?”夜疏凌看著茶壺蓋口裊裊升起的水煙,問道,“不要認為我會告訴你某些你所不能知道的秘密。”
“每個家族都有其不可告人的秘密,這一點我很清楚。”莫雪越前傾身體,慢慢道,“夜疏凌,你能不能告訴我,吸血鬼獵人世家對于傳說中兩件聖器到底有多少了解?”
“你是說寒夜和血薇?”夜疏凌回憶著曾經知道的東西,道,“寒夜和血薇很久以前是在一起的,似乎因為某次血族與吸血鬼獵人之間的戰斗才使得它們分開來。目前寒夜在我手上,血薇在血族那里,具體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是爺爺說過,血薇的力量是與寒夜相同的,如果真的有兩個人手持血薇和寒夜對決,大概最後勝負的關鍵就在于他們自身。”
聽完他的話,莫雪越的眉頭緊蹙,擱下了正拿著茶杯的手︰“力量相仿?曾經的交戰是什麼?能說來聽聽嗎?”
“死了很多人,兩方都是。”夜疏凌言簡意賅地總結這場歷史上的戰斗,“那個時候夜家的精英死了大半,爺爺是夜家死里逃生的少數人之一。”
傳統的家族總是人丁興旺,而夜家目前所知的人口少的可憐,簡直就是一個小小的家庭,莫雪越深刻地體會到,雖然對外還是世家,但已經是很單薄的小家庭了。
“夜疏凌,我不知道你想過沒,但是我目前所思考的是。”莫雪越頓了頓,緩聲道,“既然寒夜與血薇力量相仿,那麼根據守恆原則,第三件聖器必然是兩者的總和才對。”
夜疏凌的手頓時僵硬了,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已然不知道用何態度面對這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了。
迷霧森林里,塞西莉亞小心翼翼地耳聽八方眼觀四面,每一步都小心之極。的確如弗爾所說,迷霧森林的每一處都是一個陷阱,稍有不慎就會落入千丈深淵。
“這是食人藤。”她險險地躲開幾根深墨色枝條的纏繞,舉刀將它們干脆利落地全部砍斷,枝條斷口流出粘稠的墨綠色汁液,淌在地表,竟然將地衣腐蝕了一半。弗爾拉起她,解釋道,“一旦被纏住就很難有逃生的可能。”
想到會被這種惡心的液體吞噬,塞西莉亞差點要吐出膽水來,甩手扔了一個火球上去,汁液被大火烤得吱吱作響,發出一股難聞的臭味來,最終成為土地上黑色的一灘東西。
“現在剛剛進入森林的第一層,你可要當心了。”弗爾提醒道,話還未說完,腳下一沉,原本堅硬的土地一下子成為泥軟的沼澤。
弗爾眼疾手快地左手往邊上樹干一撐,右手發動凝固魔法,在下一秒就脫離了沼澤。
塞西莉亞還沒吁口氣,只見他所撐住的大樹猛地劇烈搖晃起來,枝條像是發了羊癲瘋一般群魔亂舞,她心下暗叫不好,伸手拽過他︰“打人柳?”
雖然是問句,但語氣是堅定了。這不是哈利波特的魔法小說,打人柳在歐洲確實存在,但是樹齡這麼老的打人柳,她還是頭一次見到。
弗爾頷首不語,兩人一起彎腰躲過打人柳凶猛的自衛攻擊,沿著樹根向外跑。
打人柳有個習性,不會打到自己的樹根。塞西莉亞挽起裙子,防止被盤根錯節的虯曲根脈纏住。
此時兩人步調一致,仿佛早已熟悉對方的調子,默契地手拉著手躲過了打人柳的襲擊範圍。身後的老樹還在不斷抖動,憤怒地向兩人表明自己的怒火。
終于踏上結實的大地,塞西莉亞喘著氣心有余悸地回頭向剛走過的地方看去,打人柳周邊已經成為一片咕嚕咕嚕冒泡的澤灘,糾纏的根系突出在地表。
弗爾拉拉她的衣袖︰“快走,不要回頭。如果我沒猜錯,這是沼澤菌,會迅速吞噬土地,將其變成泥澤。”
塞西莉亞看了眼不斷向外擴張的沼澤,點了點頭,繼續快步向前行進。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尤其是迷霧森林,比外界更加昏暗和迷沉。
兩人更難看清眼前的道路了,每走一步,前途更加莫測。
弗爾揚手要在手心中凝聚一個光球,還沒等光球變大,塞西莉亞眼前晃過什麼東西,指著前面道︰“你看那里,好像有一盞燈。”
層層盤結的枝條掩住了一絲光亮,但還是很清晰地看到不遠處有一團光,像是宮燈里的火燭,跳動著持久不息地燃燒著。
兩人向著那團光走去,一路上不停地砍斷阻擋住路的樹枝,有些枝條上的青苔積滿了不知其中成分的灰塵,掉落下來時噗噗作響,帶起一團越發濃重的迷塵。
“就在那里!沒有動過。”眼見快到目標了,塞西莉亞愈發緊張地盯著那團光亮。
忽然,一陣輕風拂過,雖然不是很大,但還是揚起了灰塵。兩人不由閉上了眼楮,等再次睜開時,不約而同地愣住了。
那盞燈光在他們眼前就這麼消失了,或者說是熄滅了。
周遭陷入了黑暗,只能聽到腳下干枯的植物發出的碎裂聲。
塞西莉亞的腦海中只有一個詞能形容眼前的景象。
鬼吹燈。
不是吸血鬼,真的是半透明的亡靈,吹滅了手中的燈盞。
頭發長得拖曳到地上,頗有中世紀風格的貴婦長裙,描金的燈盞裝飾。
一個亡靈,在黑暗中,活生生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真的,鬧鬼了。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10:26
第三十三夜︰蝴蝶夫人
亡靈穿著一件華麗的禮服,上臂的袖子貼緊了皮膚,到手腕處寬大下垂,上半身是上過漿且繡有金銀兩線的細布袒胸褶領,腰際拖著長長的裙裾,邊緣奢侈地繡滿了蕾絲,而珍珠扣釘的裝飾使得整件粉金提花蔥花樣的布料錦上添花,更不用提外面薄薄的一層金蔥提花紗圍罩了,在任何人眼中這都是富豪奢侈的象征。
她的手里提著一盞宮燈,玻璃罩外是垂下的金色流甦,里面的光剛才還在瑩瑩發亮。
不愧是素以優雅與高貴著稱的梵卓家族長子,弗爾上前一步,左手撫上胸口,微微欠身,行禮︰“很高興在如此美妙的夜晚遇到您,夫人。”
這個夜晚很美妙嗎?我認為糟糕透了!塞西莉亞對于梵卓家族最看不慣的就是這麼一套說辭,但還是跟著他欠身行禮。
亡靈幽幽提起裙裾,屈膝回禮︰“請稱呼我蝴蝶夫人吧。您是梵卓家族第幾位家主?”
“在下是現任家主的長子,夫人。”
蝴蝶夫人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抬起右手提著的宮燈,彎腰吹了口氣,燈罩內再次亮起了火光,她看著塞西莉亞問道︰“這位是公主嗎?”
“在下是卡帕多西亞家族公主,很高興見到您,夫人。”塞西莉亞看著她發髻上顫動著的蝴蝶發釵,在昏暗的光線下熠熠生輝。
“公主殿下您好。”蝴蝶夫人將宮燈拿高,道,“我已經待在森林幾百年了,見過不少家主進來,嗯,試煉。”
試煉這個詞用得很有微妙的感覺,但也異常的貼切。
“我不是來試煉的,只是有些事情要辦,想去祖輩那里拜祭一番,希望夫人不要將此事透露出去。”弗爾的話說得滴水不漏,壓根沒提到任何關于地圖的事情。
“既然如此。”蝴蝶夫人思考了下,側身伸出左手,“那麼請跟我來吧,兩位殿下。”
亡靈在前面以宮廷特有的微微輕趁步——或者說是一個本該滑行的女鬼在努力使用生前的步伐。塞西莉亞和弗爾快步跟在她後面,只見她自如地在樹與樹之間穿行,躲開那些危險的植物,並細心地提醒兩人。
“那里是比外界毒蠅蕈毒性還強的毒蠅蕈,千萬小心。”
“公主,請不要去看那些發著磷光的小東西,很可能在下一秒它們就會要了您的命。”
蝴蝶夫人的裙裾異常寬大,卻從未踫觸到小徑兩旁的任何動植物,戴著絲絨手套的手提著那盞宮燈,特別的優雅。或者說,在梵卓家族的領地上,哪怕是一個女鬼都會幾百年恪守貴族的準則——優雅與高貴。
宮燈里的燈光一跳一跳,經久不息,仿佛是在這個森林里給予進入者希望的螢火蟲。
塞西莉亞一邊聽著蝴蝶夫人的介紹,一邊留心記下。弗爾走在她的身邊,謹慎地關注著周圍的情況,黑色的長發被銀色的絲帶扎成一束,披在黑色的風衣上,宛如與這個森林融為了一體。
走了不知多久,蝴蝶夫人忽然停了下來,她轉過來欠身道︰“兩位殿下,我只能帶到這里了,余下是森林的內部地區,除了血族成員,其他人不得擅入。”
“是,非常感謝您的帶領,夫人。”弗爾紫羅蘭色的眼楮在黑夜中像是天邊的星星,他彬彬有禮地伸出手,親吻亡靈無機質的手背。
天哪!塞西莉亞此刻已經無語了,亡靈幾乎是觸摸不到的,他的吻手禮分寸拿捏得也實在是太到位了吧。
兩人向蝴蝶夫人道別,沿著這條幾乎很難用肉眼分辨的小徑,繼續向前行進。
之前的森林滿是荊棘和灌木叢,而此刻眼前所能看到的,只有高聳入雲的喬木,地上平坦干淨,似乎從未生長過什麼東西。
塞西莉亞並未邁開步子,而是仔細地查看樹下的土地,甚至蹲下身用手捻起一小塊嗅了嗅,又捏碎了揚在風中。
“怎麼了?”弗爾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的動作。
“大樹下竟然沒有生長任何東西,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她起身道,“泥土沒有生命的氣息,里面非常干燥,那麼這些大樹到底是怎麼生長的?或者說……”她目光凜然,“這些根本就不是樹木!”
話剛落音,面前的樹木猛然抖動起來,與剛才遇到的打人柳完全不同,樹木的根脈都從泥土里拔地而其,像是什麼東西的腳。
“這是……”弗爾蹙眉回憶著曾經所知道的知識,塞西莉亞率先說出了答案,“古木精靈!這是古木精靈!”
古木精靈,她幼年時聽到的傳說,僅在無人的神隱之地出現的千年精靈,牢牢地抓住大地吸取養分,所以這片土地才會如此干涸。
不僅僅是這麼簡單的解釋,塞西莉亞的神經已經僵硬了,古木精靈沒有多少意識,但它會阻擋前進者的道路,將其阻攔在外圍,一旦有人要入侵,那麼他的下場就不只是死亡這麼簡單了——被樹枝架住吸吮血液致死。
要到達迷霧森林的最中心就必須要通過這片古木精靈。
她拔出了血薇,做好了一切準備,是的,無論她將要面對什麼,她都會勇往直前。
“西莉亞。”弗爾與她肩並肩,沉聲提醒,“記住,不要硬來,哪怕是古老的精靈,木頭都是害怕火焰的!”
“對,沒錯!”塞西莉亞架好血薇,念出咒文,“在地獄咆哮的三頭神犬,請聽到我的祈求而來,帶來布滿黃泉之路的死亡之花,給我以最強大的煉獄真火!”
她對法術素來不是很在行,在如此情景下,只好將最熟悉的火焰咒語扔了出來。
而弗爾駕輕就熟地舍棄咒文,直接就是洶湧如波濤的火浪襲向古木精靈。
大火一上身古木,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彌漫開來,古木精靈根本沒法躲避,只有不斷痛苦地晃動著巨大的身軀。
“快,從之間的縫隙穿過去。”
聽到弗爾的話,塞西莉亞迅速從樹木與樹木之間彎腰跑了進去,弗爾緊隨其後,不停地使用火系魔法喝退緊追不舍的古木精靈。
跑,一直向前跑,不停,絕對不能停。塞西莉亞此刻的腦海中只有這麼一個想法,她的眼前只有樹干之間透出的道路,指引前方的道路。
砰。腳下忽然磕到一塊石頭,她眼疾手快地撐住樹干,穩住平衡,卻沒想那棵樹晃動起了樹枝,直直地朝她襲來。
塞西莉亞連忙用血薇格擋,竟然硬生生砍下不少枝條,斷裂處滲出血紅色的汁液。她心上一計,回頭對弗爾大喊︰“幫我!”
僅僅一個詞,弗爾就了然于心,塞西莉亞使用血薇用力劃破樹枝,然後弗爾一個個火球扔上去。不一會兒,這片土地就充滿了焦糊味。
“就在前面,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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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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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21:10:58
第三十四夜︰先賢祠
穿過樹林,眼前豁然開朗起來,塞西莉亞喘著粗氣,半蹲著身子,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方才的一幕仿佛是一場魔幻電影的片段,自己戴著3D眼鏡身臨其境,然而,這些確實真真實實地存在。
弗爾理了理頭發,撢撢風衣上的灰塵,這是保持紳士優雅風度的基本習慣。
兩人整頓完畢,這才開始打量新進入的環境。
巴洛克風格的斷柱,參差不齊地倒在地上,陰影處生長著齊腰高的荻草,依舊蒼翠無比,從未被森林外界寒冷的天氣影響。
而斷柱卻不是亂七八糟地放置,錯落有致地讓開了一條滿是砂石的小路。
弗爾率先舉步向前走去,塞西莉亞緊跟其後,同時不斷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當你在陌生的地方時,無論在什麼情況,都要保持絕對的清醒和警覺。
這是家族的祖訓之一,也是生存的基本箴言。
事實證明,這句話的用途不僅是羊皮紙上優美的花體字填塞物。
在他們走到一半時,斷柱後面騰地出現一個龐然大物,張牙舞爪地爬了過來。
是劇毒的黑寡婦,而且是比正常黑寡婦大上無數倍的家伙。
塞西莉亞閃到一邊,手起刀落,很快砍下了黑寡婦的兩條腿。弗爾緊隨其後,一道驚雷閃霹靂而下,大蜘蛛還沒等噴出毒液就六腳朝天翻肚皮了。
連如此開闊的地方都有這等魔物,果然不能掉以輕心。她深刻體會到為什麼蝴蝶夫人把迷霧森林稱為新任家主的試煉之地,在這里沒有過人的格斗技巧和高超的魔法技能,以及豐富的學識,根本只有死路一條。沒有以上三個條件的,也就沒有資格成為家主。
換句話說,現在的弗爾或是自己,都沒有這個能力承擔家族。
想到這里,她不禁有些沮喪,為了該隱的寶藏,自己定下了目標,但是是否有能力維護家族的原則,這又是另外一回事。
弗爾見她面有異色,問道︰“怎麼了?”剛問出口,他似乎知道了什麼,微微一笑,“西莉亞,你現在的實力不代表未來,同樣,我也是如此。所以沮喪根本不能解決問題。”
“嗯。”塞西莉亞盡力扯出一個自信的笑容,彎腰湊上去研究那只黑寡婦,圍著它繞了一圈,便從包里掏出一個玻璃瓶子塞到蜘蛛的牙齒下面。
她便用瓶口敲著蜘蛛牙齒便道︰“黑寡婦的毒液可是好東西,能賣出一個離奇的高價來,可不能浪費了。”
“你干嘛要賣出去?”弗爾道,“這瓶毒液留著調制各種魔藥也可以啊,這可是上好的催化劑,千金難求。”
塞西莉亞挑眉,旋緊瓶塞,仰首道︰“這種下三濫的伎倆我可沒這個興趣學,要用的話就讓別人用好了,反正你也知道,我魔藥是糟糕得連導師都要吐血的。”
“好吧好吧,以前你的魔藥功課還不是克拉倫斯幫你偷偷做的?幸好導師沒察覺,這才能蒙混過關,否則他豈不是要氣炸了?”回憶起以前的事情,緊張的氣氛輕松了不少。
離開大蜘蛛,沿著碎石小道繼續前行,很快就有一座與森林環境格格不入的廟堂映入他們的眼簾。完全不是歐洲大陸的建築風格,倒是頗有些古希臘特色,可以說是歐洲藝術最原始的鼻祖。
兩人沿著石階走入大殿,寬闊的大殿里是整整齊齊排成一排的石頭棺材。每個棺材上方懸掛著家主的畫像,而最高處的橫梁上赫然刻著一句話。
“告誡梵卓的後人,向上天的懺悔與優雅的理性是恆古不變的原則。”
塞西莉亞有些訕訕然,感覺自己作為卡帕多西亞家族的成員,這麼進入梵卓家族的先人之地有些失禮。
然而弗爾卻沒有在這件事上有絲毫的不快,很快走過一排棺材,邊走邊道︰“西莉亞,你應該清楚,血族死亡後是靈魂與身體共同消亡的,所以這些棺材里根本沒有先人的身體,而是保存著他們最珍貴的遺物。”
他在一個棺材旁停下,手撫上冰涼的大理石︰“這里面是家族第六代,也就是我祖父的遺物。而該隱密寶的事情,就是我小時候在他這里聽到的。”
“弗爾。”塞西莉亞有些茫然地看著他,聲音有些顫抖,“你是想要……撬開棺材?這是對祖先的大不敬啊!”
“西莉亞。”弗爾定定地轉頭盯著她,紫羅蘭般的眼楮愈發深邃,“我不是為了你才來這里取地圖的,說明白點,我也是為了家族。”
“我們梵卓家族是密黨領袖,絕不能讓該隱密寶落入魔黨手中。就目前的形勢而言,我們沒有這個精力與魔黨競爭,所以我現在幫你也是在幫自己,明白了嗎?請不要懷任何感激內疚之心,否則我會覺得自己很罪惡,因為這也是在利用你們。”
有時,坦明目的反而是最好的解脫。但是塞西莉亞卻愈發的不是滋味,她知道弗爾有大半的話是在找借口,安慰自己不要因此感到愧對梵卓家族的祖先。
她合了合眼眸,上前握住他的手,懇切地說︰“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你,弗爾。”
弗爾還是一如既往的微笑︰“西莉亞,我們好歹是從小在一起的朋友,這點事情不必道謝。一起幫我把石棺打開吧。”
兩人齊心協力,用力移開了石棺蓋子,蓋子剛開了一條縫,就有大量空氣灌了進去,緊接著無數灰塵揚起,直嗆得兩人後退幾步,等到灰塵沉澱下來才上前查看。
石棺內擺放著許多書籍,還有用天鵝絨托著的一些扣針和戒指,看來祖父大人很喜歡閱讀和珠寶。
弗爾小心翼翼地翻閱著每一本書,檢查著封皮和底面,當他拿起第五本書時,手終于停了下來。
手抄版《荷馬史詩》的書頁一角露出一張陳舊的羊皮紙,抽出來一看,正是地圖的碎片之一,被保存得異常完好,還散發著淡淡的紫羅蘭香氣。
“就是這張了。”弗爾很爽快地遞給了塞西莉亞,“拿著吧。”
“謝謝你。”塞西莉亞收好地圖,再與他合力將蓋子推了回去。
“嗯,我們現在快走吧,萬一族里有人過來就難以收拾了。”
剛走下石階,他的身形猛地一頓,塞西莉亞也隨之愣住了。
“外圍的氣息,是族里的人!”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11:31
第三十五夜︰天元突破
天色暗沉下來,但是在通往城鎮邊緣的石子路上還是有人沒有停歇。夜疏凌和莫雪越馬不停蹄地向城鎮的郊外趕去,一旦穿過郊外的山丘樹林,他們就將進入梵卓家族的重鎮領地。
夜疏凌合眸感知方向,他要依靠自己而不是寒夜去尋找目標。氣息越來越濃,似乎前方出現了很多血族成員。他不由停下了腳步,疑惑地打量著四周。
照理來說,這里雖是重鎮領地,但平時血族不太會頻繁出現在周圍邊緣地帶,今天還似乎不止一個。
難道說有血族內部什麼大事將要發生?
他的腳步不由急促起來,萬一塞西莉亞真被吸血鬼綁架了,這次血族內部的大事會不會波及到她?甚至是危及她的生命?
想到這里,夜疏凌的心幾乎要從胸口跳了出來。
塞西莉亞站在石階前面,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走,她能感受到血族成員的氣息從四面八方彌散開來,而目前自己所能做到的,只有盡量隱藏自己的氣息。
氣息的隱藏,是血族上流貴族必學的技能,弗爾已經掌握得爐火純青,但她目前只能依靠血薇的幫助。
“從後面繞出去!”弗爾拉起她的手往大殿後面跑去,那個方向的血族成員是最少的,如果兩人能掌握好時間,說不定能逃出去。
大殿的後面,是一片綠瑩瑩的草地。
沒錯,是綠瑩瑩的。像是墓地跳動的鬼火,綠得發出幽幽的光。
仿佛是在生生不息地燃燒著的草地,散發出的氣味卻令人作嘔,像是拋棄在荒野中腐爛潰變的屍體。
鬼火草,草如其名,能吞噬生魂的心智,化其為自己操縱的傀儡。
塞西莉亞停下了腳步,有些猶豫地看著這片草地,不知如何走出去。
“西莉亞。”身邊的弗爾突然出聲道,“你是不是在外時間太長,以至于忘記了根本?”
“根本……你是說……”她睜大了眼楮,看著弗爾,臉上露出苦笑,“對不起,我差點忘記了,血族是沒有生魂的。”
從某一個角度而言,血族相當于亡魂,他們沒有生魂,所以死後也沒有靈魂輪回。
所以,面對鬼火草,她大可不必害怕,直接邁開步子走過去就好。瑩綠色的火焰在腳下跳動,雖然惡臭不斷,也把裙子邊角燒著了,但是她自身感覺不到任何滾燙的溫度,就像是在恆溫的水中行走。
走出鬼火草草地,她凝神感知周圍的氣息。迷霧森林的危險性很大,血族成員不會輕易進入,頂多會在最外層守株待兔,更何況,這里還是梵卓家族前幾代家主的祭祠,非常人可隨意進出的。
塞西莉亞稍微安心了一下,但隨即又不安起來,無論如何,他們要走出迷霧森林,就必須通過外圍,否則將被困在這里不知多少時日。
弗爾皺眉思忖了一會兒,又拉起了她的手︰“先走出去再說。”
鬼火草的外面,是一片很祥和的灌木叢,這里竟然沒有之前巨大的古木精靈,令人稍干慶幸,然而當他們快接近外圍的時候,周身的氣息猛地凝固住了。
這里不止一個人,至少也有五六個血族成員在把守,想必他們已經發現有人闖入梵卓家族重地,一旦兩人現身,弗爾倒也算了,但塞西莉亞很難保證不被抓回去。
正當他們躊躇的時候,外圍的氣息漸漸逼近了。兩人連忙退回灌木叢,暗自祈禱這只是來普通的巡查而已。
似乎該隱真的聽到了他們的祈求,氣息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時,突然折返了,真是大幸。塞西莉亞吁了口氣,抬頭剛想說什麼,愣住了。
還是那身華麗得有些過分的曳地長裙,右手托著宮燈,蝴蝶夫人正站在他們身邊,表情有些復雜地看著兩人。
“夫人……您……”她咽了口唾沫,不知應該說什麼才好,蝴蝶夫人怕是知道兩人不是光明正大地進入森林這件事了吧。
“能拿出來讓我看看嗎?”蝴蝶夫人的聲音有些顫抖,但還是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我感受到了他殘余的氣息,請讓我看一眼吧。”
塞西莉亞奇怪地看了弗爾一眼,目光中滿是疑問︰“什麼東西?”
“我只能在這里徘徊,根本無法進入中心腹地,但是我不會忘記他的氣息,這已經融入了我的生命。”蝴蝶夫人淚眼蒙蒙,“請讓我看一眼吧,第六代家主,多澤*君*梵卓的遺物,我是他的妻子。”
“!——”弗爾驚愕得簡直說不出話來,他試探著稱呼道,“您是祖母大人?”
“弗爾,我的孫子。”蝴蝶夫人微笑,“你終于知道了我,我很欣慰。”
“可是血族死後不是沒有靈魂……您不是血族?!”塞西莉亞也瞪大了眼楮。
“家族中的秘密,我們這代死得都差不多了,也該成為永久的秘密了。”蝴蝶夫人嘆息道,“我不是血族,我是普通的人類,所以梵卓家族的家譜上隱瞞了我的出身,所以從梵卓家族的第七代開始才會有更強的能力隱藏氣息。”
“祖母大人……”弗爾伸出了手,想握住蝴蝶夫人,卻撲了個空,失望地收了回來。
塞西莉亞取出地圖,捧在手里,遞給她︰“這是第六代家主大人的遺物。”
“多澤……”蝴蝶夫人的淚水幾乎要流了下來,但她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道,“你們要出去是吧,我來帶你們。”
“祖母大人!”弗爾搶先道,“您根本不能與他們……”
“弗爾。”蝴蝶夫人疼愛地撫上他的臉,冰涼的觸感卻隱隱帶著溫暖,“我的孩子,向著你的夢想前行吧,不要被古老的規矩所束縛,不然梵卓家族終將被自己所害死。所以——”她微笑著展開手臂,宮燈不斷晃動著,火光卻沒熄滅,“去吧,這里有我。”
話音剛落,兩人的身後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嘩啦一下就把他們吞噬了,根本不給一點反應的時間。
灌木叢恢復了以往的安寧。
蝴蝶夫人垂下眼簾,輕輕一笑,抬起頭望著遠方︰“多澤,我來陪你了。”
她的表情肅穆起來,一字一頓地說出誓言。
“我以安娜*君*梵卓之名,將靈魂交付于天地,系以我最後的心願!”
一道銀光從迷霧森林升向上空,很快就籠罩了整個森林,伴隨著銀光,無數瑰麗的蝴蝶展翅飛舞,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圍繞住了外圍的血族。
殆盡一切力量,將他們的記憶抹殺。
哪怕自己的靈魂從此消失,這也再所不辭。
有一種犧牲,叫做愛。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12:05
第三十六夜︰歡迎回來
“唔……好痛……”塞西莉亞以極不華麗的姿態一屁股落到地上,揉了揉腰,回頭看去,她已經身處迷霧森林外數十公里遠的地方了。
而身邊卻沒有了第二個人的身影,她睜大眼楮喚出聲︰“弗爾?”
空空蕩蕩,沒有任何人聲,只有郊外的野風吹過她的裙擺。
弗爾,根本沒有和自己到達同一個地點。
塞西莉亞顧盼左右,手不由握上了胸口。那里,藏著那個給蝴蝶夫人無限回憶的珍寶,第六代家主遺留下來的地圖。
“喂——塞西莉亞——小子!真的是塞西莉亞!”
不遠處響起她所熟悉的聲音,莫雪越激動地揮舞著手臂,拽著夜疏凌一路飛奔。
她站在原地,心情起伏不定,眼眶酸酸的,幾乎想哭出來,但還是硬咬著下唇,抬頭看著夜疏凌走向她。
夜疏凌頓了頓,垂下頭,伸出了手︰“對不起,是我失言了。”
塞西莉亞微微一笑,將自己的手搭上他︰“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西莉亞。”他抬起頭,嘴角綻開一個少年應有的燦爛笑容。
兩只手緊緊握在一起,莫雪越抱著手在一旁舒心地看著天空,終于又在一起了。
新的一張地圖順利拼接上去,雖然不知道魔黨那里獲得了幾張,但他們可以肯定,能從密黨手中拿到地圖,就已經昭示著秘寶地圖之戰取得了一定程度的勝利。
“新的地圖似乎沒有顯示任何線索。”莫雪越皺著眉頭,“不就是森林山脈之類的東西嘛,難道里面還藏著什麼秘密?”
她說著拎起羊皮紙,右手拿起一杯水就想倒上去。夜疏凌慌忙擋住,一把搶過地圖,抱在懷里︰“喂,你想干什麼?”
“武俠小說不都是這麼說的麼。”莫雪越眨巴著紫水晶般的眼楮,“把水倒上去,紙張就會顯示出真正的秘密。”
“你認為西方人也看過武俠小說?”他毫不留情地吐槽,刷刷幾下就收拾好地圖,一臉警戒的樣子,似乎莫雪越下一秒就會把水潑上來。
“切,你這個小子還真是無聊透頂。”她撇撇嘴角,擱下水杯,起身把夜疏凌推出去,“好了,折騰了這麼一晚上,我們也該休息了,你請回吧。”
看著夜疏凌關上門,莫雪越的神色頓時肅穆起來,她沒有轉身,而是背著塞西莉亞道︰“我該怎麼稱呼你呢?血族十三大家族之一的公主殿下。”
塞西莉亞的表情也嚴肅起來,她挺直了身子,聲音沒有絲毫的慌亂,反而異常鎮定︰“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我想,大概從薇薇出現的那次開始我就懷疑了。”莫雪越淡淡地說道,“夜疏凌那個笨小子,這麼久都沒發現嗎?”
“那是因為血族貴族能夠隱藏氣息。”塞西莉亞嘆了口氣,起身微微屈膝,“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在下是卡帕多西亞家族的主系公主,塞西莉亞*卡帕多西亞,很高興見到你,莫雪越小姐。”
“卡帕多西亞家族,被稱為死亡之族的神秘血族。”莫雪越自言自語道,“放心,我會保守秘密的,畢竟——”她拖長了音,卻沒如她所預料的那樣看到塞西莉亞的驚慌失措,只好繼續道,“畢竟奇瑞信任你,所以我也相信你。”
塞西莉亞不禁苦笑,是啊,雖然V伯爵的血族氣息很單薄了,但他好歹也是個血族貴族,怎麼可能察覺不到她的身份,唯一的解釋就是他默契地隱藏此事了。
“這份地圖,是有人幫你拿的吧?”莫雪越一針見血,“梵卓家族的領地不是那麼輕易可進入的,我們在進入邊緣地帶的城鎮時就已經被血族盯上了,你自己一人是沒這個能力去獲取地圖的。”
塞西莉亞頷首表示承認,莫雪越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個血族律師,弗爾*君*梵卓。
兩人的談話還未完成,外面猛地響起了敲門聲,緊接著,夜疏凌神色嚴峻地推門進來,手上緊握著寒夜,古老的長劍熒熒發光。
“有不少血族在附近!似乎目標就是我們!”
房間里三人的神經都繃緊了,這里還沒有離開梵卓家族的領地,而他們的行蹤已經完全暴露在血族的目光之下。
“必須快點離開這里!”莫雪越果斷地做出決定。
三人兵分三路,夜疏凌和莫雪越從左右通道離開,塞西莉亞目測了下距離,右手一撐,從窗台上敏捷地躍下,穩穩當當地落到花壇里。
沙沙——悄聲無息的前進聲還是帶起一定的風,清晰地傳到她的耳朵里,像是夜晚蠶食桑葉的桑蠶。
塞西莉亞感知了一下其他兩人的方位,很快就向反方向跑去。既然莫雪越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不必有什麼顧忌,她發動了自己最大的力量,拔出血薇,猛然一個轉身,眼神里滿是凌冽。
“你可以出來了,薇薇。”
妖嬈的舞娘殺手,薇薇*阿剎邁,單槍匹馬地從角落里走了出來,勾起了嘴角︰“公主殿下,我們來痛痛快快地打一場吧。”
“樂意之至。”塞西莉亞架好了血薇,她不怕死,也不怕廝殺,沒有鮮血就沒有成功。
薇薇指間亮出寒光閃閃的小刀,刀鋒處瑩藍的微光無不暗示著上面喂有可怕的毒藥。
血薇毫不猶豫地砍斷飛來的小刀,銳利的刀氣使刀身根本沒有接觸到飛刀。
緊接著,塞西莉亞飛身而上,手下沒有一點猶豫,朝著薇薇的脖頸劃去。薇薇脖子一仰,躲開刀鋒,手腕上的紗巾一繞,纏上了對方的腳裸。
“!——”塞西莉亞一驚,回抽右腳,已經被牢牢束縛住了。
“公主殿下,速度還不夠快喲。”薇薇笑著收緊了手上的紗巾。
“不必如此。”她右手一晃,血薇的刀氣將紗巾整齊地砍斷,身體隨之一轉,左手揮動,揚起一團冰光,“碎冰術!”
這是最為初級的魔法,她還是得心應手的。細碎的冰塊紛紛揚揚,很快就將薇薇的紗籠裙褲變成一條條碎布,細長的血痕布滿她腹部那朵血薇周圍。
“到此為止了,薇薇。”塞西莉亞沉聲道,語調里充滿了決斷。
“這麼美好的夜晚要充斥鮮血,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呢,公主殿下。”一個低沉充滿磁性的男性聲音從邊角響起。
薇薇猛地抬起頭,顫抖著嘴唇,像是看到了希望。
“彌大人……”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12:38
第三十七夜︰冰封王座
“彌大人……”薇薇靠在牆上,語調帶著難以捉摸的微妙心情,既欣喜又害怕。
塞西莉亞毫不畏懼地抬起頭看著這個被稱為“彌大人”的俊美男子,眉宇間那種邪魅比任何血族都要更令人深刻。
彌側頭,銀白色的長發遮住了表情,但是他那雙漆黑的眼眸與身上的長袍相得益彰,他抬起手,不知下一步要做什麼,終于,開了口︰“塞西莉亞公主,很高興見到你。”
“我未必認為我見到你很高興。”塞西莉亞直白地說出心里話,“我是否可以稱你為彌先生?”
“呵呵,隨你的心意。”彌嘴角勾起淺淺的一個弧度,“能擊敗阿剎邁家族年輕一代中最優秀的殺手,公主殿下,你並非如旁人,或者說你自己所認為的那麼弱。”
“我是否弱小我自己心里清楚。”塞西莉亞冷冷道,“不過彌先生,你是哪一個家族的血族?我在你身上感知不到任何與吾等相仿的氣息,相反,你的氣息很古怪。”
“古怪?”彌饒有興趣地問道,“在下哪里有古怪之處?”
“直覺。”她干脆利落地應道,再次擺開架勢,“無論你是哪個家族的,總之你是為了血薇而來吧?放心,我是絕對不會交給任何人的,包括你在內。”
“你這麼相信自己的實力?”彌的眼里頓時陰沉下來,伸出了左手,“天雷斬!”
砰!——塞西莉亞拿血薇一擋,迅速跳開法術控制區,反手握住刀柄,微笑︰“我也相信血薇的實力!”
“任何人中都沒有比我更適合持有三大聖器的了。”彌的元素魔法一個接著一個,塞西莉亞來不及邊說話邊格擋,不斷在這個區域躲避。
或者說,她根本難以找出時間空隙進攻。
汗水從額頭滑落,濕透了她的鬢角,塞西莉亞的大腦一片空白,唯有的意識就是對于這場勝負已定的戰斗的評價。
彌非常厲害,擁有血族十三大家族家主都難以匹敵的力量。
魔法攻擊無須吟唱,近身攻擊也是如魚得水,身法同樣出色得令人咂舌,最使她驚訝的是,在這樣的攻擊下,自己早已是一身狼狽,而對方卻如閑庭漫步,優雅之極。
從某些方面而言,彌堪稱完美的血族典範。
可是,她就是反感彌身上那種說不清的氣息,仿佛將結局早早地握在手中,像君臨天下的帝王一樣藐視一切的生靈。
啷——
塞西莉亞被彌逼到了牆角,她緊緊地握住血薇格擋,臉色早已慘白一片。
彌毫不介意地一笑,伸手握住她拿刀的右手,不由一振,眼眸暗沉下來︰“竟然已經建立契約關系了?!”
她抿著嘴,死死地盯著他,就是不放手,咬牙道︰“你沒有資格拿血薇。”
“就已經確立契約關系的聖器而言,我是沒資格,不過這不要緊。”彌的嘴角咧開一抹古怪的笑容,“這樣反而能幫我節省力量去尋找第三件聖器。”
第三件?她的神經僵硬了,下意識朝夜疏凌的方向看去。
“已經獲得兩件了喲。”彌低聲在她耳邊道,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個刀手劈向脖頸,塞西莉亞頓時就軟綿綿地倒在了他的懷里。
彌抱起公主,轉頭對薇薇道︰“還有一個人呢?”
薇薇恭敬地欠身,目光看向不遠處,有兩個她的族人拖著一個黑發少年走來,少年虛弱地閉著眼楮,顯然是昏過去了,手上的寒夜持續不斷地發著熒光。
“血薇和寒夜,不費吹灰之力。”彌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卻愈發的冷峻和邪魅。
一旁的薇薇不禁蜷縮起身子,她很少見過彌大人笑,但一旦彌大人笑,那麼肯定是他獲得了什麼他所要的東西。她聽見彌不知對誰道︰“你說是吧。”
轉角處走出一個人,白色帶紫的長發,紫水晶般的眼眸閃爍著異動,莫雪越面無表情地頷首︰“按照約定,彌,你不要忘記了。”
“你離開家族這麼多年,還記掛著他們。”彌冷冷一笑,帶著些諷刺,“你放心,血薇匕首和寒夜劍到手,我的承諾現在就起效。不過……”他頓了頓,殘酷地吐出字眼,“莫雪越,他們兩個很信任你呢,你這樣背叛他們,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想。”
莫雪越捏緊了手,別過頭去漠然道︰“這與我無關。不過,彌,我還真是有點疑惑了,當初我為什麼要把你救活?”
“誰知道呢。”彌抱著塞西莉亞轉身邁開步子,“或者說,我本該就在這個世上復活,這個世界本就應該屬于我的。”
話音剛落,他就消失在了街道盡頭。薇薇緊隨其後,不一會兒,城鎮再次恢復了往日的安寧,似乎根本就沒發生過什麼。
莫雪越站在原地良久,直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拂上她的臉,這才轉身緩緩離開了。
滴答——滴答——
耳邊響起鐘擺的聲音,一搖一擺,愈發清晰。
噠——噠——
然後是腳步聲,輕緩但有力,在堅硬的地板上踩出有節奏的聲音。
自己怎麼會昏睡過去了?剛才明明記得在城鎮遭遇血族殺手,還有那個叫彌的怪人,以及聖器……啊!血薇!
塞西莉亞努力睜開酸澀的眼皮,眼前先是一片模模糊糊,然後逐漸清晰,待她轉頭看清一切,瞳孔不由放大了。
傳統的血族貴族屋內布置,紅色和黑色的運用,穿插著白色,多了幾分巴洛克濃重的氣息。吸引她目光的是她前方的椅子,不,應該稱作王座。
與周圍布置格格不入,黑色的大理石間仿佛有鮮血滲出,而整個王座被厚厚的冰包裹,終年不化,半透明的冰在王座的椅背上組成一副詭異的圖案,蝙蝠的翅膀,糾葛的藤蔓,以及代表血族的逆十字架。
一身黑衣的彌坐在王座上,雙手手指搭在一起,閑閑地看著她,然後微笑︰“歡迎來到我的城堡,塞西莉亞*卡帕多西亞公主殿下。”
嘴上雖說著歡迎的詞句,但他周身的氣勢,卻是千古的王者,不可違背。
塞西莉亞沉默地看著他,整個空間的氣氛凝固了。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13:08
第三十八夜︰從一開始就存在
血薇竟然還在身邊,這令塞西莉亞感到意外,但仔細想一想也能知道,已經建立契約關系的聖器是認主的,所以彌根本也無法使用。
她坐起身子,脊梁骨挺得筆直,像是誓死捍衛尊嚴的騎士那般不可侵犯。
彌的臉上無聲地泛出了笑容,他擱下手,像是在談論天氣一樣隨意地說道︰“差不多這個時候,那個黑頭發的孩子也該醒了。”
“夜疏凌!”塞西莉亞瞪大了眼楮,語速急促起來,“你把他怎麼了?”
“嗯,應該是比帶回公主你更加不禮貌些的方式吧。”彌起身走向她,欠身伸出手,宛若邀請舞會的紳士,“公主殿下想去看看嗎?”
“我自己會走路,不用你的假惺惺。”她跳下床,冷冷地看著他。
彌放下手,轉身向一旁的側門走去,塞西莉亞緊隨其後,跟著他穿過長長的甬道,石階而下,在地下室門口站定。
木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地下室陰郁的氣息湧了出來。
幾乎難以置信眼前的一切,她拼命捂住自己的嘴,眼淚卻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熟悉的黑發少年,被鐵鏈束縛在牆上,鮮血浸濕了他的襯衫,像是在白色的畫布上綻開了一朵血腥妖嬈的花。
夜疏凌低垂著頭,顯然已經沒有什麼力氣,隱約聽到門開的聲音,他努力抬起頭,看清了來人,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西莉亞……”
嗓音已然嘶啞了,但他竭力不想使對方擔心,硬是要做出一副精力充沛的樣子。但是實際情況與他的願望,實在是天懸地隔。
“你放開他!”塞西莉亞尖聲對著彌叫道,“這與他無關!”
“寒夜之主,同時也是吸血鬼獵人世家的未來繼承人。”彌攤開手,“多麼完美的一件禮物,我真該好好感謝莫雪越。”
“你說什麼?”不僅是塞西莉亞,連夜疏凌都不可思議地抬起了頭。
“莫雪越啊,如果不是她,我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獲得兩件聖器?”彌一揮手,鐵鏈斷裂,夜疏凌無力地癱軟在地上。
“公主殿下,恐怕我放開他他也沒力氣站起來吧?”他微微欠身,“這麼陰暗的地方不適合尊貴的公主,你還是和我回去吧。”
“彌先生,難道你忘了根本嗎?”塞西莉亞高傲地昂起了頭,她的心在痛,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莫雪越背叛了他們,“血族本就是生活在陰影之中,有何不適合?更何況,將血薇之主和寒夜之主鎖在一起不更方便嗎?”
彌頓了頓,側身合上了門,走之前還不忘扔下一句︰“公主殿下,這回你應該知道一條道理了,背叛,從一開始就存在。”
吱呀——木門再次被關上,地下室恢復了昏暗。
“但是,沒有信任,哪來的背叛?”她低低地說道,轉身蹲下來,攙扶起夜疏凌,金棕色的眼眸閃爍著堅定的光,“你知道了吧?”
夜疏凌虛弱地笑了笑︰“我更希望你親自告訴我。”
“我是血族十三大家族之一,卡帕多西亞家族的主系公主,塞西莉亞*卡帕多西亞。”她緩聲道,“同時也是,血薇匕首的主人。”
說著,她拔出了血薇,銀色的匕首寒光閃閃,一朵冷艷的薔薇依附著刀柄蔓延其下,花瓣仿佛還有著血紅的露珠,與被擱在一邊的寒夜相映成輝。
“可是,我更希望你忘記這一切,稱呼我為西莉亞。”
夜疏凌合了合眼眸,從他握緊的手中不難看出,他的情緒很復雜。
終于,他平靜下來,睜開眼楮,伸出了手︰“很高興見到你,西莉亞。我叫夜疏凌,只是個湊巧獲得寒夜的旅人罷了。”
“嗯。”她雙手握住他的手,“放心吧,絕對不會有事的。”
“這句話我也想這麼說呢。”夜疏凌輕松地笑了起來。
“我雖然魔法很不在行,但還是會一些初級法術的。”塞西莉亞低念咒語,召喚出小小的一個水球為他擦去身上的血跡,“很疼吧。”
“還好。”夜疏凌搖搖頭,“他們這個是小伎倆,你沒看過以前中國所遭受的,特別是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日本侵略中國時,日本人的刑法不知比這些可怕多少倍,與之相比,只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看你有這幅說話的精力我就少擔心了。”她皺皺眉頭,故意加重了水球的力道,令他臉色愈發慘白。
之後的幾天,除了有人定時來送飯菜,兩人一直被“遺忘”在地下室。
為了打發時光,他們開始回憶以前的旅程和趣事。而至于那個人,他們默契地不想再提起,背叛的心痛滋味,確實不好受。
砰——托盤被放在地上,木門被人毫不客氣的撞上。
塞西莉亞有些詫異地拿過托盤,放到夜疏凌跟前︰“今天真奇怪,前兩天都是白水和硬蕎麥餅干,今天怎麼這麼華麗了?”
海鮮燴面和玉米甜湯,仿佛是在招待貴賓,而不是階下囚。
夜疏凌小心翼翼地將自己衣服上的銀扣子探入飯菜,等了一會兒,銀子沒有反應,他才放心地點點頭︰“似乎沒有放毒。”
“嗯。先吃了吧。”塞西莉亞拿起了叉子。
燴面的醬汁很地道,濃湯做的也不錯,但是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她邊吃邊思考著。夜疏凌身上的傷還沒痊愈,雖然彌並沒有扣押他們的背包,但是在陰暗的環境下再好的藥也無法發揮最好的療效,所以一些傷口剛剛開始結疤,露出鮮嫩的紅色。
紅色,皮膚下面流動著的鮮血,塞西莉亞突然覺得喉嚨干涸起來。
她的手一松,叉子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上,夜疏凌奇怪地抬頭︰“你怎麼了?”
“別……靠近我!”她厲聲喝道,“里面摻了紫罌粟!”
夜疏凌僵在那里,有些手足無措。他知道紫罌粟,作為一位吸血鬼獵人,他怎麼可能不知道紫罌粟。紫色的香料花朵,能在最短時間內激發血族吸血的最大欲望,對于普通人類卻無害。
塞西莉亞抓緊了一旁的鐵鏈,指關節發白,她的手指幾乎要嵌入石牆里,身體不斷顫抖,心里巴不得下一秒就能死去。
該死的彌!你是存心想看我吸夜疏凌的血嗎?!
作者:
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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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21:13:40
第三十九夜︰你與我相似
“西莉亞!”夜疏凌大聲叫著她的名字,上前緊緊抓住她的手臂,不斷呼喚著她。
“笨蛋……我叫你放手!”塞西莉亞咬著牙掙脫他的手,“你是不是想讓我吸你的血?”她不去看夜疏凌的表情,喘息著支撐起身體,步履蹣跚地走到背包前,終究還是支撐不住跪倒在冰冷的石板上。
伸手去摸索那個袋子,里面似乎還有幾片血錠,她懷著僥幸的心理解開陳舊的袋子,心不由跌到了谷底。
一片也沒有。
怎麼可能?她迅速把袋子翻轉過來倒騰,還是空空如也,再把整個背包清空出來,依舊不見血錠的影子,她的神經啪嗒一下繃斷了。
是上天在捉弄她嗎?為什麼一片,哪怕是半片血錠都沒有?
她強忍著體內渴望血液的叫囂,不知道用什麼表情去面對身後的夜疏凌,沉默了一會兒,她暗自下了決定。
“夜疏凌。”這是她難得如此鄭重地叫他的名字,夜疏凌疑惑地應了一聲。
“如果我實在支撐不了。”她瞅了寒夜一眼,緩聲道,“你就用寒夜殺了我。”
“不可能!”夜疏凌想都沒想,堅決地予以否定,“寒夜不會濫殺無辜。”
“無辜?”她輕笑一聲,“我是血族,寒夜斬殺血族是理所當然。更何況,如果我吸了你的血,寒夜也會護主吧?所以,夜疏凌,把我殺了。”
“我拒絕!”他果斷地說道,比任何時候都有力,“西莉亞,既然你希望我稱呼你為西莉亞,那麼我自願讓你吸血……”
“別說胡話了!”還沒等他說完,塞西莉亞就厲聲打斷他,“夜疏凌,你不要忘記了,我是血族,你是吸血鬼獵人,無論如何稱呼,我們都不能忘記這個身份。天哪,一個吸血鬼獵人自願讓血族吸血,這是多麼荒誕滑稽的事情啊!你的家族會怎麼看待?你的祖輩會怎麼認為?難道會把你當作連接血族與獵人之間的友好大使嗎?別做白日夢了!聽我的話,把我殺了!”
“塞西莉亞,我說過我拒絕!”夜疏凌黑色的眼眸宛若星辰,在昏暗的地下室里炯炯有神,“如果我真的殺了你,那麼我就是家族恥辱的罪人了。忘恩負義這個詞你知道嗎?我不想背叛任何我所信任的人,哪怕是對方背叛了我。”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子冷凝了,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莫雪越,都不願再說下去。
咕隆——
咽喉里的欲望在無限制的擴張,她仿佛能聽見血管里鮮血流動的聲音,像是山澗的清澈溪流令人心曠神怡,能喝上一口該有多好……
啪——
她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不太新鮮的空氣,想讓自己的意識清醒,但卻越來越模糊。
“吶……我們說說話吧……”塞西莉亞率先打破沉默,輕輕喘著氣,自顧自說下去,“我想家了,想我的父母,還有離家的哥哥。如果能出去的話,我想去找哥哥,等找到他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頓,克拉倫斯這個壞蛋……”說話間,她的語調已經帶上些許的哽咽,但倔強地硬撐著就是不想哭出來。
“我陪你一起去找。”夜疏凌坐到她前面,合了合眼眸,接話道,“我是爸媽的獨子,沒有兄弟姐妹。如果有的話大概也是叔叔的孩子,不過叔叔常年在外,家里人根本不清楚他到底有沒有伴侶甚至是孩子。話說回來,女孩子有個兄長保護是很幸福的事情。”
“我才不要什麼保護。”她高傲地揚起脖子,“我自己就能保護自己,干嘛要別人來……咳咳……”話未說完,咽喉里一陣翻騰,她止不住地咳嗽,趴在了地上。
“西莉亞!”夜疏凌手忙腳亂地攙扶起她,“你怎麼樣了?”
“唔……”他身上殘留的血腥味引得她的胃一陣痙攣,巴不得一口咬上去,最後一絲理智告訴她,不可以這麼做,絕對不可以這麼做,所以……
“夜疏凌,你別過來!我警告過你了!”她努力裝出冷硬的口氣推開他。
他固執地抓住她的手臂,騰出一只手解開自己的衣領,線條優美的鎖骨暴露在空氣之中,仿佛隱隱散發出甜美的香味︰“我說過,我是自願的。”
塞西莉亞定定地望著他,手指與他互相糾纏在一起,姿勢定格在那一刻。
終于,她低下頭,猶豫了下,還是輕輕地咬在了他的脖子根上。
夜疏凌的身體猛地一顫,旋即恢復平靜,合上眼眸,大腦一片空白,只能隱約感覺到自己的血在快速卻平穩地流動。
整個地下室里彌漫著血的氣息,靜謐得只聽得到吸血的聲音。
滴答——
夜疏凌覺得有什麼東西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濕漉漉的,下一秒,他反應過來,這是塞西莉亞的淚水。
那個無論如何都不願流淚的公主,終于流下了淚水。
如果可以,他幾乎希望時間永遠凝固在這一刻,正如在甦格蘭的那個午後,是他生命中最寶貴的財富。
或許在很多年以後,等他已經老得不行了,還能回憶起這一時刻,有個固執的血族公主和他一起旅行,和他一起冒險,卻在這里,流下了從不願流下的眼淚。
塞西莉亞愈發不知道用什麼表情去面對這個黑發少年了。夜疏凌的血液異常的甜美,甜美這個詞似乎不應該用在男孩子身上,但她此刻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了,比山澗溪流還要甘甜清爽,像是沙漠里的雨水給她帶來生的希望。
她松開了牙,他的脖子根處留下整齊的兩個牙印,血液在她松開的那一剎那凝固住了,傷口開始慢慢愈合。這是血族吸血的特性,不會給對方帶來除了些許失血外的傷害。
兩人坐在原地,一言不發,愣愣地互相看著對方,保持著之前的動作,雙手十指緊緊糾纏在一起。
忽然,夜疏凌深吸一口氣,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塞西莉亞的眼楮睜大了,不可思議地接受著這個忽如其來的吻。
冰封的王座,彌放下了手,地下室的氣息已經傳到了這里。他緩緩站起身,像是吟詩一樣低低道︰“公主殿下,你和這個獵人是一樣的啊。”
你與我相似,一樣的倔強,一樣的不願妥協。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14:14
第四十夜︰越獄
塞西莉亞在石壁上劃下了第五道劃痕,真的像監獄里的囚犯一樣窮極無聊。每一塊石磚都那麼堅硬,根本無法用血薇或是寒夜鑿穿它。
從某些方面而言,那種鑿洞的越獄想法是不切實際。
夜疏凌在昏暗的光線下,順著牆角一塊磚一塊磚地摸索過去,竭力想尋找一塊松動的磚石,哪怕只有一塊,也能給兩人帶來希望。
他試著拽了拽釘上鐵鏈的那塊磚,驚喜地發現石縫間有略微的松動跡象,再去敲打周圍的幾塊磚,竟然在敲打第三塊磚時差點把磚頭推出去。
身邊的塞西莉亞也是興奮萬分,幫著敲擊其他磚塊,很快就在鐵鏈的周圍找到了幾塊排列得很有規律的松動磚石。
磚石詭異地組成了逆十字的形狀,他們卻沒有繼續撬動磚石。
有的時候,最可怕的東西不是猛獸毒物,而是擺在眼前的未知未來。
他們不知道磚石的背後是什麼,更何況如此有規律的排練,很難不令人懷疑是否是那位彌先生自己做的手腳——以他的氣勢和性格來看,高坐在神座上看底下的掙扎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正在此時,門外的過道里傳來了熟悉的氣息,是彌,還有薇薇。
兩人很快掩蓋住痕跡,坐在牆邊等待著未知的挑戰。
門吱呀一聲開了。
彌像是一個完勝者,步履優雅地走了進來,薇薇還是一身舞娘裝扮,戴上了麗紗,低垂著眼簾,不知在想些什麼。
塞西莉亞金棕色的眼眸毫不退縮地對上他,還是像之前那樣,根本不給對方一絲抓住心意動搖的機會。
是的,她很堅定,異常堅定地下了決心。
彌突然笑出聲了,不知為何,他發現自己在這位公主面前很容易笑,不是嘲笑,而是覺得特別有意思。
“公主殿下還是和幾天前一樣,一點余地都不留給在下嗎?”
“我與你之間沒有任何余地可言。”她冷冷地予以回擊。
夜疏凌此刻卻鎮定許多,他看出了彌的來意︰“你想做個什麼交易?”
“這麼幾天來你倒是聰明很多。”彌口中雖然是贊許,但語氣中絲毫沒有任何贊賞的口氣,“怎麼樣,我知道你手里有地圖,拿地圖來換取自由是很劃算的事情吧。”
“我不知道你說的這個交易到底是什麼意思。”夜疏凌冷靜地說道,“如果你想要,你完全可以在扣押我們期間把包裹佔為己有。”
“這麼強盜的做法是非常不紳士的,至少還得維護血族的光榮傳統。”彌悠然道,“先禮後兵這個詞想必你是不陌生的吧?”
“你是說先來這套,然後干干脆脆地去搶?”夜疏凌冷笑,伸出一只手,“那麼不必什麼客套話了,您還是自便吧,彌先生。”
他把這個“您”的尊稱咬得特別重,很明顯是在嘲諷。
結果下一秒,地下室里呈現了一副僵持不下的局面。
薇薇的彎刀砍向夜疏凌,塞西莉亞和夜疏凌同時出手,血薇和寒夜銀光 亮,齊齊擋住了攻擊,再下一秒,啪嗒一聲,彎刀變成了兩截。
聖器的威力的確不可小覷。
彌眯起了眼楮,右手捂上了嘴,不知在想些什麼,終于他出手了。
白光一閃,夜疏凌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後背火辣辣的疼,脊椎神經幾乎沒有知覺了。
彌正眼瞧都不瞧,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薇薇只得緊緊跟在後面。
“彌大人……”路上,薇薇小心翼翼地開了口,“這樣真的好嗎?”
“嗯?”彌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屬下認為,與其我們收集地圖去開啟秘寶,不如讓他們去收集尋找秘寶,然後我們可得漁翁之利。”薇薇壓低了聲音繼續說下去,“誰知道在尋找到該隱的秘寶之前有多少機關等待著我們。”
“確實如此,這兩條小魚釣得太心急了。”彌頷首,“大概是記憶太久遠的原因,我也不知道秘寶的具體方位和路線,否則也不會花費如此大的力氣去尋找了。”
“彌大人,那麼……”
“先這樣吧。”彌隨意地揮了揮手,“薇薇,不要心急,之後的事情會更加有趣呢。”
時針分鐘重合在一起,現在是正午十二點,同時也是普通血族最為虛弱的時候。
塞西莉亞決定賭這一把,就賭自己和夜疏凌能否逃離這里。
外面的走廊靜悄悄的,什麼氣息都沒有。
兩人齊心協力撬開了磚塊,石壁上很快就出現了一個將近一人高的大洞。
塞西莉亞率先探出頭去,驚奇地發現外面是一條廢棄的水道,上面有個鐵網,她爬上去割斷鐵絲,費力地重回地面,發現這里有一片草甸和灌木叢,遠遠地可以看到宛若藍寶石般的湖泊。
雖然心里覺得奇怪,但兩人還是很快地離開了這里。
不過這樣的越獄行為似乎也太過輕巧了,哪怕是正午,也該有人把守才是。
這個想法確實沒錯,當他們踏上草甸時,塞西莉亞發現了不對勁,一把推開夜疏凌。
“這是鬼火草,會吞噬生魂!”
因為正午光線太過充沛的原因,他們剛才沒有察覺草色的過于瑩綠。
夜疏凌皺眉離開草甸兩三步遠,思考著怎麼通過鬼火草。
正在此時,城堡里遙遙地響起呼喊聲︰“有人逃跑了,快追——”
塞西莉亞身體一僵,隨即拽過夜疏凌,蹲下身就背起他︰“我不算生魂,不怕鬼火草!”
夜疏凌被她這麼一連串動作嚇了一跳,傻愣愣地被她抗著帶出了鬼火草甸,直到落地了才發覺不對勁,臉漲得通紅,男孩子怎麼可以讓女孩子背過去?
“臉紅什麼?你不是都吻過我了麼。”塞西莉亞沒好氣地撇了撇嘴角,果然引來對方的握拳吐槽,“那個時候我被迷昏頭了!”
耳邊的呼喊聲愈發清晰,她懶得繼續斗嘴,腦海里浮現出剛離開家族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的追趕和恐慌。
塞西莉亞二話不說,拉起他,指著那一端的湖泊︰“去那里!”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14:46
第四十一夜︰鏡花水月
仿佛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海市蜃樓,那一汪碧藍的湖泊似乎越來越遠,塞西莉亞只覺得希望愈發渺茫,這個湖泊好像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夜疏凌強忍著身體的疼痛,絲毫不肯放緩速度,但血族的能力他不是沒有領教過,僅從弗爾身上就能知曉冰山一角,而且他們所面對的是比弗爾強上無數倍的彌。
他們根本無須回頭看就知道背後有多少人了,對于他們兩個,一個受傷,一個力量不足,出動大量人力簡直就是殺雞用牛刀,所以只有彌和薇薇兩人。
不過,總是覺得哪里不對勁。塞西莉亞心里隱隱覺得不安,加快了腳下的速度,緊緊拉住了夜疏凌的手。
“幻覺……”夜疏凌恍然大悟,喃喃道,“這是幻覺……”
“什麼?”塞西莉亞話還未說完,就被他換了個方向拽過去,“前面的湖泊是幻覺,這里的所有東西都是幻覺!”
夜疏凌說著,用力揮動寒夜,念出咒文︰“謹此奉請!劈開黑暗的光之刃!將四方映染成銀白色的雷之劍!電灼光華!破滅一切幻象!急急如律令!”
念完這些,他已經氣喘吁吁,咒文消耗了極大的靈力,但效果是顯著的,身邊的塞西莉亞驚訝地睜大了眼楮。
方才眼前的綠樹成蔭,湖光山色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涼的碎石山坡,以及一條狹小的水溝。
“這是怎麼回事?”她停下了腳步,手足無措地看著夜疏凌。
“幻術。”他簡潔地介紹,“在東方被大量使用,西方使用得比較簡單和少。精湛的幻術會借助法陣、言靈、契約,甚至是精神力來迷惑對方,而西方大多數是利用藥物和催眠。”
“不過……”他猛然轉身,冷冷地盯著閑庭信步的彌,“他還懂得使用地形下幻術,實在是不能小覷。”
啪啪——
彌揚起手贊賞似地鼓掌,臉上的笑容越發詭異︰“你還發現了什麼?獵人先生。”
這回是塞西莉亞憤怒了,她握緊了拳頭,幾乎想沖上去揍他一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力量強大的血族行走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彌,你從一開始就在耍我們玩是吧。”
小時候她和哥哥比賽跑,總是跑不過哥哥,後來父親告訴她,哥哥的力量比她強,各類的身體素質自然也比她高,所以她暗自下決心,要努力練習,使自己強大起來。
然而此時此刻,她大腦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個想法,自己太弱了,竟然連區區一個幻術都無法察覺。這種潰敗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
彌勾起了嘴角,他的黑色大衣隨風揚起,隱約可以看見里面銀色的內襯圖案,倒逆的十字架,在黑夜般的大衣上無聲地彰顯著他的逆天,突然爆發出的巨大力量令在場的其他三人差點窒息︰“我是天上的神,所有人的命運都掌握在我的手中,沒有任何人能夠違逆我的命令,沒有任何人能從我手上奪去什麼,血薇和寒夜,從誕生之初就屬于我。”
塞西莉亞努力抬起頭,用自己力量與之相抵,幾乎要癱倒在地,她大聲反駁︰“什麼神!這個世界沒有神!每個人都是自己的神!沒有一個人的命運是由他人掌握的!”
“哦?”彌冷冷一笑,“那麼血族的公主,你們日夜奉頌的該隱是誰呢
“該隱?!”塞西莉亞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楮,顫抖著手指,艱難地吐出字眼,“我一直覺得奇怪,除了十三大家族的人,有誰會有比家主更強大的力量?所以,答案只有一個。”
“沒錯,我就是該隱。”
寥寥數語,卻如晴天霹靂一般。夜疏凌拼命回憶著所知道的典籍︰“該隱是血族的鼻祖,如果將其算作第一代,現在是第七代,每代的時間間隔是……不可能……如果你真的是該隱,你現在應該是……天哪!”
“我的墮落是與路西法一樣,厭倦透了那個老頭子所創造的世界秩序。”彌淡淡地說,“我被封印長達兩千多年,但是現在我自己破除了這個封印,所以。”
“我要把這個世界歸零,重新開始。”
“你是該隱?”塞西莉亞的語氣是疑問的,“我原本只想說是初代時期的血族,我不認為你是該隱,因為該隱是不會隨便毀滅自己後代所存在的世界的。”
“公主殿下,你就這麼確定?”彌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你也不是厭惡透了現在血族制度,想要改變嗎?”
“我是厭惡,但是我不想毀滅,我只是想改變!”塞西莉亞加重了語氣,“彌,我和你根本沒有什麼共同語言,我也不承認你是該隱!”
彌臉上毫無波瀾,他的眼楮卻愈發的深邃。
“公主殿下,卡帕多西亞家族的長公主殿下。”他的吐字冷峻,像是北冰洋上空的寒風,“你所說的話是否代表你的家族?”
塞西莉亞不由倒退了一步,但很快鎮定下來,上前一步道︰“我的確是卡帕多西亞家族的公主,但我並不完全服從于家族,我的思想不代表家族的思想,可是我總有一天要改變一切,破除一切的老舊套路。”
“公主殿下,你還不是和我有異曲同工的思想?”
“很抱歉,我和你根本沒有任何什麼異曲同工!”塞西莉亞說著,覺得夜疏凌在後面輕輕拉住了她的手,向後拽了拽。她與他出奇地默契,互相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兩邊的氣勢劍拔弩張,雖然知道不能與其相抵,但是塞西莉亞和夜疏凌還是手拉手用盡全力與之抗衡。
而那邊的薇薇,早已因為力量的壓迫癱倒在地上。
忽然,站在水溝邊的兩人收斂了力量,在彌反應過來之前,跳進了水溝。
水溝里不是渾濁的水,而是他們所熟悉的光圈。
穿過光圈,遙遙地可以聽見彌快速念咒的聲音,但很快就消失了。
兩人緊緊拉在一起,絲毫不願放開對方,在一陣眩暈之後,平穩落地。
“還是我比較聰明呀。”銀色的魚尾波光粼粼,希莉亞無奈地扶起了塞西莉亞。
“呼~真是逃過一劫。”塞西莉亞深吸一口氣,“多謝你了,希莉亞。”
夜疏凌這才放開手,臉上露出了難得的勝利微笑。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15:21
第四十二夜︰反逆的路西法
人魚之族能夠借助水這一媒介任意來往各處,所以夜疏凌在塞西莉亞與彌對峙的時候,悄悄把銀鱗草的粉末投入了水中,這種稀少的藥粉不僅是避水果凍的主要成分,同時也是召喚人魚之族的重要信物。
兩人很快就被安頓下來養傷,由于之前的地下室囚禁,夜疏凌身上的傷口愈合得一直很慢,再加上越獄時劇烈的運動,好幾處傷口已經重新開裂流血了。希莉亞很周到地請來人魚族的老醫師幫他療傷,族里最好的傷藥被不予遺力地統統抹上。
傷藥的效果越好,傷者所承受的痛苦就越大,看著夜疏凌皺著眉坐在那里上藥,再怎麼疼就是不哼一聲,冷汗順著臉頰流到下巴,浸濕了襯衫,塞西莉亞突然感到異常的愧疚,或者說隱隱有些心疼——當然,她很自然地把這種奇怪的感情屏蔽了。
走出醫療間,塞西莉亞總算安心地拍了拍胸脯︰“還是要多謝你了,希莉亞。”
“他知道了?”走在前面的希莉亞停下腳步,挑眉,倚在柱子上,抱著手,雖然是問句,但是語氣卻是毋庸置疑的。
“嗯。”塞西莉亞略略頷首,神色平靜,“這件事情比較復雜,如果你想知道具體,我們不妨坐下慢慢說。”
“那是當然。”希莉亞拉著她來到自己的起居室,招呼沏上薄荷紅茶後,安穩地坐在扶手椅子里,右腿擱上左腿,雙手搭在下巴上,一副傾聽的模樣。
塞西莉亞嘆口氣,抿了口紅茶,薄荷特有的清香和醇厚的紅茶在舌尖縈繞,緩緩咽下喉嚨後,她理清了思緒,將從冰島開始至今的事情傾然吐露。
經歷莫雪越背叛一事,她有些害怕周圍看似堅定的信任關系。然而,對于希莉亞,她從未有過猜疑的心思存在,希莉亞是她生命中的另一半,兩人有著同樣的想法,即使因為家族環境導致的不同性格,但是她願意將信任交付給人魚公主。
“我說你什麼時候也和那個小子一樣犯這個錯誤了?”聽完敘述,希莉亞蹙眉道,“難道你被這小子白癡同化了?按理來說,以前的你是不會輕易相信不知道底細的陌生人的啊。”
塞西莉亞苦笑︰“是啊,不知道這是福還是禍。”
“當然是禍!大大的災禍!”希莉亞果斷地下了鑒定,“你開始嘗試著建立對外互信的人際關系是一回事,輕易交付信任又是另外一回事,不知道對方的底細就輕易相信,這不是給自己找來災禍是什麼?”
“嗯。”她頷首,“不過經歷這件事,夜疏凌的處世關系也會有所改變吧。”
“你擔心他不再像以前那樣信任你?”希莉亞挪揄道,“放心啦!這個小子連血都肯給你,之前我的憂慮完全是白費力氣呢!”
“希莉亞!”塞西莉亞叫著對方的名字,臉上泛起可疑的緋紅,“不是這件事!總之,好在地圖之類都沒損失,還撿回兩條命,真是萬幸。”
“對了,關于地圖我有事要跟你說。”希莉亞想起什麼似的一敲腦袋,“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那個叫彌的家伙為什麼不搜你們的包拿走地圖,而是絲毫沒動地還給你們?還有,上次我帶人去大西洋接北冰洋那里的家族祭壇去,意外發現了很久以前失事的血族輪船,從里面找到了一塊金板。”說著,她就從抽屜里取出了那塊兩個巴掌大的金板。
塞西莉亞結果一看,金板頂端是逆十字架和蝙蝠之翼的徽記,下面是使用古語所鐫刻的一首詩歌。
“背叛的星辰墜下之時,
吾也因旁人的無知與嘲諷而迷失,
命運的線軸串接起無數生命的紡織,
當聖魔三器連成一體,
新的法陣即將現世,
吾也將完整重生使世界屬于自己,
賜予血族的血薇之匕,
交付獵人的寒夜之利,
以及代表天神的第三位信使,
星辰因之再現三界邊際,
一切全部回歸。”
她低聲念出這首詩歌,臉色凝重︰“背叛的星辰,迷失,聖魔一體,法陣,每一句話都代表不同的含義,從某些方面而言,這是一首起到預告函作用的詩歌,作者就是……”
她頓了頓,抬頭一字一頓地說出結論︰“該隱!”
腦海里再次出現彌的面容,以及他所說的話,將世界歸零重新來過。
是的,她想要改變,但是不曾想要毀滅淨一切。所以她和彌根本不同路。
“背叛的星辰應該是指路西法。”門口突然傳來鎮定的聲音,夜疏凌身上滿是繃帶,像個木乃伊似的站在門邊,把塞西莉亞嚇了一跳。
“你不去好好躺著,怎麼找到這里來了?”
“躺著又不能馬上好,而且醫生也沒有不準我下地啊。”夜疏凌明顯是在鑽空子,但旁人也找不到漏洞來責怪他,他走進來坐到椅子上,“吶,我剛才的意見你們聽見了沒?”
熾天使路西法是最得上帝寵愛的天使,他擁有智天使和座天使無法匹敵的權利和榮耀,但是他不喜歡死板的天界,逃離無聊的天界宴會獨自來到人間,偶遇夜之妖女並且愛上了她。為了愛情,他不惜反叛天界,割下翅膀墮落星辰,成為孤獨的行者。
這是大致的故事,塞西莉亞也聽說過,不過血族的版本也許更為真實︰“家族世代傳說,那位夜之妖女其實就是血族的先代始祖之一,似乎就是該隱血脈最為親近的後代,她能與冥界之主如好友般來往,完全不懼怕上帝的追殺。”
“如果他們在冥界沒有生命回歸,那麼很有可能他們至今還活著。”希莉亞推測道,“這種先代的傳說人物除了回歸將全部力量交還于三界平衡,基本上都是處在老不死的狀態。”
“喂,不要亂用詞啊。”塞西莉亞無奈地攤手,“好歹我也算個半個老不死吧。”
“算我失言。”希莉亞笑著揮揮手,“反正你也不會介意的不是嗎?”
一旁的夜疏凌沉思後再次開口︰“如果從這首詩歌下手,可能會獲得第三件聖器的具體信息,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難道我們要去冥界找路西法他們?”塞西莉亞覺得他是在異想天開,“先不說彌這麼放過我們是否為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冥界只有亡魂能去,難不成你準備自殺一回?”
“去冥界又不一定是亡魂。”夜疏凌驕傲地挺起了胸膛,“東方的傳統法術中就有穿越三界的法陣,雖然很高深,但只要力量足夠,我就能試一試。”
塞西莉亞眨巴著眼楮,滿臉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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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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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21:15:52
第四十三夜︰穿界門
在宗教的世界觀里,由上至下有三個階層,天界,人間,地獄。
然而真正的世界觀卻與之背道而馳,塞西莉亞很小的時候就從父親那里聽說過這一套姑且稱之為平衡系統的世界觀。
三界平衡,控制均衡的天界,凡俗的世界也就是人間,以及掌管生死輪回的冥界。
血族是沒有亡魂的,從他們來到世界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與另外兩界簽下了契約。
永生、力量、高貴,獲得這些的代價卻是最為珍貴的靈魂,沒有魂魄就無法轉生。所以前代的血族,要麼選擇回歸世界——也就是死亡,要麼選擇陷入沉睡,等待下一個新紀元的到來,但就她聽來,似乎選擇前者的是大多數。
畢竟永生這回事不是什麼特別好的東西。
話說回來,冥界這塊地方,塞西莉亞有一種很微妙的潛意識——這是血族的禁地。
她不知道兩界的契約上有沒有這條,可是對于沒有轉生的血族而言,冥界本就是與他們遙遠得不可接觸的地方。
夜疏凌要冒險前去冥界,本身就是一件聽起來有些天方夜譚的事情。
話已至此,手上卻不得不行動起來,塞西莉亞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看他在海底尋找風水最好的平坦地域,然後用符紙和朱砂畫上復雜且奇怪的法陣。
忙活了半天,法陣已經初具雛形,她不得不暗自感嘆,不愧是獵人世家,連在歐洲被視為禁忌之術的東西都能這麼隨意的拿出手。
夜疏凌習慣性地撢了撢衣服,站在較高的一塊礁石上審視了一番,然後飛身一躍來到塞西莉亞面前,眼里滿是興奮的光︰“以前在陸地上嘗試過,但從沒借助過水媒介,書上說過,水媒介要比空氣更為有效,凝聚靈力也更加快。”由于在水下,他說話的時候嘴邊吐出一串串氣泡,襯著清秀的臉龐,尤為的可愛,倒真像是人魚之族的成員。
“任何人都能進去嗎?”塞西莉亞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我沒有……”
“放心吧,沒有魂魄不代表不能進入冥界。”夜疏凌異常堅定地點點頭,“我們家族祖上有很多進出冥界的記載,我小時候也被爺爺帶著進去過一次。”
“你去過?”她睜大了眼楮。
他訕訕地轉過頭去︰“也不算啦,到岸邊的時候就被冥界官員攔下了,說我年紀太小,進入冥界會對自身有很大的傷害。”
塞西莉亞“噗嗤”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你還蠻厲害的樣子嘛,小凌表弟。”
“都說了不要叫我表弟!”他的臉頰泛起異樣的緋紅,別扭地背過身去,同手同腳地走向法陣,“要出發了,你快點跟上來!”
進入冥界必須要有施法者本身的媒介,夜疏凌劃破手指,將鮮血滴落在法陣上,頓時周遭的結界就渲染起了紅色的光。
塞西莉亞眯起了眼楮,結界外的海藍色與內部的紅色形成了奇怪的色差,緊接著,結界猛地晃動起來,她只覺得大腦一陣眩暈,耳邊只有夜疏凌念念有詞的聲音,終于,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西莉亞……西莉亞……”迷迷糊糊之中,仿佛有什麼人在呼喚自己。
“醒醒……快點醒醒……彌他們追上來了……”
“什麼?!”她猛地睜開眼楮,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卻不湊巧一頭撞上夜疏凌的額頭,哎呦一聲,兩人坐倒在地上,揉著腦袋好一會兒這才回過神來。
他們的背後是一道類似于鳥居的朱漆大門,夜疏凌立刻就認出了它︰“黃泉之門。”
黃泉之門,顧名思義,是通往黃泉之門。這也是生魂進入冥界的唯一途徑。
塞西莉亞四顧,率先映入眼簾的是沿路盛開著的大朵大朵的曼珠沙華,火紅的花瓣分外妖艷,仿佛浸透了鮮血。
“不要去觸踫曼珠沙華。”夜疏凌見她盯著花朵忙道,“一旦踏入黃泉路上的曼珠沙華花叢,就會被吸取靈力甚至是記憶,永遠也拿不回來了。”
塞西莉亞趕忙收回了目光,好奇地望向遠方。曼珠沙華的花叢中,影影綽綽有一條可供一人行走的小徑,通向不知道什麼地方。
“來,小心別踩上花。”夜疏凌伸出右手,拉著她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花間小徑之中。他的手上有長期握劍留下的繭子,還有之前沒褪去的傷痕,但卻令塞西莉亞感到分外的安心。
這種安全感使她有些疑惑,如果說弗爾于她而言是類似兄長的青梅竹馬,像是漬了梅子的米酒一樣清甜,那麼夜疏凌就是旅途上互相給予信任的伙伴,像是加入牛奶的咖啡那樣協調完美。
不知從何處響起的歌聲縈繞在耳邊,由低變高,直蕩心魂,花叢中仿佛會唱歌的妖精仙子在混淆人的意識,塞西莉亞掐著右手,不斷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但是逐漸的,前面的夜疏凌在自己眼中模糊起來,他黑色的頭發變成了古怪的一團,顏色似乎是肉色,然後……
夜疏凌的臉猛地在她眼中放大,他伸出另一只手,兩人雙手十指緊扣,食指伸出相接,他低聲念起了起淨心決。
“耶?”身邊清風拂起,吹起了她的裙子,也使她神智為之一爽,“怎麼了?”
“被花香和歌聲迷醉了。”夜疏凌簡短地說完,拽緊了她,“快點離開這里,暫時不要呼吸,死在這里的話沒人給你送葬。”
“喂,剛才還覺得你人不錯了點。”塞西莉亞氣呼呼地哼了一聲,屏住呼吸,跟著他步履蹣跚地向前走,不時避開地上盤根錯節的曼珠沙華藤蔓。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花香,一切歌聲都消失了,抬起頭來,眼前只有一條大河。
冥界的忘川河不分晝夜地流淌著,開闊平緩的河流因為如此緩慢的速度,幾乎難以讓人察覺它的流動。仔細眺望,對面還有無數繁星般大大小小的***,燈光很是微弱,可見還是有很大一段距離。
塞西莉亞站在岸邊,不由看得出神。
原來,這就是冥界,血族世代視為永生無法進入的禁地的冥界。
她竟然就這麼光明正大地站在了冥界忘川河的岸邊。
塞西莉亞抽搐了下嘴角,實在不知道怎麼面對這個事實,苦笑還是放聲大笑?
正當她糾結于血族與冥界的奇妙關系時,背後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不是夜疏凌。
“這位小姐,我不認為冥界的忘川河是什麼可以觀光的旅游地點。”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16:30
第四十四夜︰荒野流轉
清冷的聲音,男人面無表情地說著冷笑話,略長的黑發遮住了眼眸,壓根看不清心里的情緒。塞西莉亞只覺得雞皮疙瘩都被凍出來了,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
男人的目光移到了夜疏凌身上,慢慢道︰“你是……夜家的人,嗯,和夜清揚很像,尤其是眼神。”夜清揚就是夜疏凌的爺爺,這個男人看上去頂多也就是三十左右的年紀,但具體多少歲,塞西莉亞不由咋舌。
“然後是血族的公主。”男人的嘴角浮現了一絲詭異的上翹,“血族來冥界,上一次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吧。”
塞西莉亞頓了頓,還是屈膝行禮︰“您好,在下是塞西莉亞*卡帕多西亞。”
“卡帕多西亞家族,死亡之族。”男人背著手轉過身去,“的確很貼切。非亡魂不得隨意進出冥界,你們有事情的話就跟我來吧,我的名字叫作篁。”
“多謝您了,篁先生。”
忘川河岸邊不遠處,聚集著許多亡魂,他們待在渡口等待下一班去對岸的擺渡船。當塞西莉亞和夜疏凌跟著篁走過時,白呆著無聊的他們紛紛議論起來。
“喲,你看那兩個,是生魂!被執行官抓住了吧。”
“一個是生魂,還有一個看不出是不是人類。”
“老弟,我說你活著的時候硬說不信妖魔鬼怪之談,現在死了你都到這兒來了,怎麼樣,不能不信了吧。”
“這個世界的東西還真是難說的很。”
……
塞西莉亞覺得尷尬極了,臉上燙燙的,站在寬大的辦公桌前,就像是被導師訓斥一樣。
篁打開一本厚厚的筆記本,提筆邊寫邊道︰“把自己的名字、性別、出生年月報一下。”
兩人乖乖報上了自家身份,嚴肅的冥界執行官轉了轉筆桿子,慢斯條例地開口道︰“現在可以說說了,你們來這里干什麼?”
“呃……”夜疏凌遲疑了一下,還是如是說出口,“我們想拜訪路西法大人以及……”
“你說誰?”篁忽地打斷他的話,但旋即鎮定下來,合眸喃喃道,“路西法……”然後又睜開眼,瞳孔中一片深邃的黑色,“這里是冥界,不能隨意進出,路西法這個人,在冥界根本不存在。”
“怎麼可能?!”塞西莉亞難以置信地叫道,頭微微向前探去,眉毛挑得高高的,“篁先生,你說不在就不在了嗎?如果我們找出路西法怎麼辦?”
“那請隨意。”毫無波瀾的聲調,篁對塞西莉亞的挑釁毫無反應,“我說過,冥界不是可以隨意出入的地方,你們現在連忘川河都沒渡過,想去找人,簡直就是在說笑話。”
“你……”塞西莉亞語塞,沒有執行官的許可,他們想進入冥界中心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她別過頭去,悶悶地坐在椅子上不說話。
夜疏凌皺起了眉毛,平靜地問道︰“篁大人,你就這麼確定路西法不在冥界?”
“路西法這個人不存在于冥界。”篁一字一頓地說,“兩位,還有問題嗎?”
塞西莉亞失望到了極點,好不容易來趟冥界,卻被岸邊的執行官一口攔下。她悻悻然地望著夜疏凌,眼里滿是不甘心。
夜疏凌沉默了一會兒,頷首表示知道︰“多謝您了,篁大人。”說著就要和塞西莉亞離開,正在此時,門口傳來了平淡如白水般的的聲音。
“路西法自然是不在冥界,因為他已經不叫這個名字了。”
一位少女低斂著眼,靜靜地站在門口,與塞西莉亞相仿的栗色長卷發,湛藍的眸子微微閃著光芒,仿若深藍寶石,卻帶了一點黯淡。最為引人矚目的是她頭上一對毛絨絨的三角耳朵,配著米色的齊膝裙子,異常的可愛。
是狐妖,準確來說是靈魂狀態的狐妖。
夜疏凌上前一步問道︰“你知道路西法在哪里?”
“蓮華,我告訴過你了,快點渡河,不要這麼死心眼地等在河邊。”篁略略蹙眉,沉聲對少女說道,口氣有些警告的意味。
名喚“蓮華”的少女抬眸輕輕一笑︰“篁大人,這里的月色很不錯啊。”
塞西莉亞轉頭望向窗外,半彎月牙細細巧巧地瓖嵌在夜幕中,像是裝飾在少女發上的發夾,伴著周圍的星光,竟比人間的月色還要迷人。
“沒想到冥界的月亮如此美麗。”她不由感嘆出聲。
仿佛尋到了知音,蓮華點頭接話︰“是啊,我很喜歡坐在屋頂看月亮,他以前也是,總是陪我在一起……”話說到最後,愈發輕了,直至屋子里回歸沉默,只聽得到牆上掛鐘鐘擺搖晃的滴答聲。
篁嘆了口氣,語速還是那麼不緊不慢︰“蓮華,像你這樣死心不改的人真是少見。罷了罷了……”他揮揮手,對夜疏凌和塞西莉亞道,“你們什麼問題去找蓮華吧,我給你們一天的時間進入冥界中心區域,過時不候。”
姑且可以認為篁是看在蓮華的面子上松的口,兩人連聲道謝,跟著蓮華走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建在河岸邊上,水百合被栽種在大大小小的礁石之間,和風輕拂,帶起一片百合香。兩人跟著狐妖少女挑了塊比較平坦的礁石坐下,默默不語。
蓮華仰望著天空,良久才道︰“我死前是一個盜賊,嗯,用人類的說法是怪盜,偷遍了世界上最珍貴的藝術品。”
“你就是那個被稱為怪盜蓮華的人?”夜疏凌想起報紙上的報道,驚訝地睜大了眼楮,“每次偷盜前發預告函,得手後會留下一朵蓮花的怪盜?”
“嗯,看來你很了解啊。”蓮華微笑,“不過我死了,是被他們殺死的。你相不相信人在輪回轉世的時候會保留以前的記憶?”
“我相信。”塞西莉亞開口道,“這些我知道很多例子。”
“我就是例子之一。”蓮華繼續道,“我為了和最愛的人一直在一起,偷偷作弊,放棄飲下孟婆湯,進入輪回去尋找他。這一世我為了他被那些人利用去偷盜藝術品,結果他還是離開了我……”她垂下頭,劉海遮住了表情,但塞西莉亞能想象到她很想哭。
沒有渡河的亡魂是不可能流淚的。夜疏凌清楚這一點,覺得暫時拋開路西法的去向問題,安慰面前的人比較好,畢竟還有一天的時間不是嘛。
作者:
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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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21:17:11
第四十五夜︰女生愛女生
“如果我是你,我絕對不會這麼做。”正當夜疏凌絞盡腦汁不知道怎麼安慰蓮華時,塞西莉亞語出驚人,他連忙使眼色示意她不要這麼說,但塞西莉亞還是自顧自說下去。
“你保留記憶輪回不代表他也保留了記憶,或許你們的緣分只有這一世,也或許你們是交錯而過忘記去關心對方,總之,我是不會為了一份感情陷入痛苦的輪回。”塞西莉亞抬起眼眸,金棕色的瞳孔散發出堅定的光,“我無法轉世輪回,但我知道要過好每一天,不讓自己痛苦,不讓他人痛苦。我相信,如果他真的愛你,就一定不會忍心看你世世傷心。”
“不會忍心嗎……”蓮華抱著膝低吟道,又沉默了。
“不要在被拘束了。”塞西莉亞伸手抱過她,“我和你都是女生,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你這樣痛苦糾結,你的父母也會擔心的,你讓他們怎麼安然?蓮華,你曾是盜賊,無論如何也記得些許瀟灑輕松的時光吧,灑脫一些,或許不久後你就會發現自己根本不需要這麼自做孽。篁先生的意思很明白,希望你無憂無慮地去轉世,做好自己。”
“是啊。”說到篁,蓮華臉上露出笑容,“篁大人雖然嘴上總是很嚴厲冷漠,但還是很照顧我,否則他不會默許我在河岸邊等這麼久。”
“篁先生絕對是內熱外冷型,嘴上一套,心里還是很照顧人的。”塞西莉亞肆無忌憚地評價起篁,“雖然是初見,而且覺得他有些討人厭,但仔細想想,還是一個好人。”
耶耶?夜疏凌莫名其妙地看著兩個女生開始你一句我一句地攀談起來,腦子里滿是問號,怎麼塞西莉亞這麼一通話下來效果好得驚人呢?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女人知曉女人心嗎?
沒過多久,蓮華突然站起身來,動了動胳膊,歪歪腦袋,露出一個可以說是舒心的笑容︰“我帶你們去找路西法吧,雖然我留在河岸邊,但是對面我也是可以去的,只是沒有登記過而已。”她撩了撩飛揚的發絲,整理了下裙子,淡淡一笑,“大概我也是時候去登記了。”
夜疏凌不得不佩服塞西莉亞,三言兩語就能說動蓮華,果然是女孩心事女孩知啊。
蓮華先去辦事處向篁道別,顯然篁對她的決定很是滿意,馬上就給了三人前往河對岸的通行證。三人跟著眾多亡魂擠上擺渡客輪,忍受著周圍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努力走到甲板上,方才稍微安靜下來。
忘川河水平緩地流動著,仿佛是時間的車輪,雖然遲緩,但一刻不停地向前行進。夜疏凌低頭看著黑色的河水,心有感觸,便開口道︰“爺爺說過,生魂飲下忘川河水就會忘記一切。如果哪一天他實在忍受不住歲月里思念***痛苦,他就會來冥界飲下一瓢河水。”
“你爺爺一定很愛你奶奶吧。”蓮華道,“縱有弱水三千,我獨飲一瓢,人人都希望有這樣的感情啊,只是可遇不可求罷了。”話語之間,她的笑容清淡但隱忍著什麼,兩人見了,皆不點破,只是低頭看著河水流淌。
“之前說的路西法。”蓮華打破沉默,提及此事,“他的確是在冥界,不過他換了個名字,所以篁大人才會這麼說。”
夜疏凌接口道︰“名字是最短卻也最強有力的咒,路西法換了個名字就意味著重生,這樣一來,篁先生所說的不存在也是情有可原了。”
“那麼你知道他的新名字嗎?”塞西莉亞追問道。
“他現在……”蓮華還沒說完,船已經到岸了,三人在船員的監督下急急地走下甲板,被人流推擠到前面的大廣場。
廣場中心擺放著一個超長的書桌,一排書記官正在忙碌地敲打著鍵盤,登記著排隊等候的亡魂資料。蓮華瞅了瞅漫長的隊伍,轉身道︰“我們還是先進去找人吧,我已經很久沒來登記了,也不急這一時。”說著就帶領兩人向一旁的通道走去。
還沒走到通道口,三人就被兩個官員攔住了。出示了通行證之後,一個官員奇怪地打量了一番塞西莉亞和夜疏凌,嘴里道︰“血族和吸血鬼獵人的組合,真是有意思。”
另外一個官員嘮嘮叨叨地囑咐道︰“既然篁大人給了通行,那麼你們就進去吧。不過要注意,不能亂走,要遵守交通法規,違法冥界法律也是要坐牢的。你們生魂不能吃冥界的食物,對魂魄傷害很大,反正你們在冥界也不會覺得肚子餓。還有一點,冥界的區域按照A到Z的字母排列,每個字母有四十五個區域。A40 區是冥界中央辦公區,位于冥界中心,冥界一切公務都在這里日夜處理。你們不要走錯了,見到冥界之主要懂得禮貌,冥界的統治者被稱為冥界三主,各司其職,分別是掌管未來的燎琉大人,今日的路乾大人,以及過去的靜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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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華在前面帶路,這里的通道可以根據需要很快到達各個區域,她在手寫版前頓了頓,伸手寫下“L28”幾個字,道︰“他大概在L28區,我上次見到他就在那里。”
塞西莉亞剛想開口,突然周身一陣眩光,她眼前一黑,再睜開時就到達了L28區。
L28區給她的第一印象就是確實很適合路西法居住。高大的石柱充滿巴洛克風格,纏繞其上的藤蔓給人一種與景致很和諧的頹廢感覺,尖頂的建築仿佛帶領人們來到了中世紀。
蓮華留下一句“你們等著”,然後飛身躍到一根斷裂的柱子上,鼓足了氣,放聲喊道︰“路小西!——”
塞西莉亞幾乎跌倒,天哪,這家伙的新名字叫什麼來著?路小西?他以為自己還是豆蔻年華的小男生嗎?
她還沒暗自吐槽完,就聽到不遠處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中性中帶著慵懶︰“吶,蓮華,我不是告訴過你嘛,要稱呼前輩!”
一個穿著牛仔褲白襯衫的人晃悠著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看上去是約莫十五歲的年紀,長長的酒紅色頭發被松松垮垮地扎起,一張臉俊美得雌雄莫辨。
“稱呼前輩你又要說我嫌你老了。”蓮華毫不留情地吐槽,語調沒有起伏,但壞心眼地拉長了音,“路小西姐姐——”
作者:
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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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21:17:47
第四十六夜︰The Soft Fee
“姐姐?!”這回是夜疏凌要暈過去了,他很沒禮貌地指著路小西,“你說她是女的?”
“吶,小子,我不是女的難不成還是男的?”路小西雙手插著口袋,滿是不屑,“好歹我以前也是天使,能自由選擇性別,不要這麼歧視人好不好?”
塞西莉亞覺得大腦要當機了,之前聽到的關于路西法的故事難不成是百合的鼻祖?眼前的路小西雖然動作極為男性化,但從脖子咽喉處就能看出路小西同學是一個不折不扣如假包換的女生。
這個世界太不真實了,她頭痛地按住額頭,自己一定最近沒睡好,太累了,所以才會出現這種天雷般的幻覺。
蓮華按住裙擺躍下石柱,她輕巧的身法彰顯了她活著的時候身為盜賊的基本技能,不過臉上的表情還是那麼平靜。路小西“喲”了一聲,親熱地攬上她︰“小蓮,終于肯渡河來看我的花圃了?”
“大冷天的有什麼好看的。”蓮華躲開路小西的胳膊,走到塞西莉亞和夜疏凌身邊,介紹道,“這兩位找你有事。”
“哦?”路小西做了一個與塞西莉亞相似的動作——挑眉毛,然後伸手撩了撩發絲,不慌不忙地找了塊比較高的石頭坐下,翹著腳道,“一個是生魂,另一個是血族後裔,找我有何貴干?”
塞西莉亞與夜疏凌互望一眼,點了點頭,塞西莉亞從包里取出了那塊金板,上前揚手一拋,精準地扔到路小西手里。
路小西一開始拿到金板還是一副懶散的表情,但剛看了第一行詩歌,眼神立刻犀利起來。她默不作聲地看完全部詩句,手微微顫抖,沉聲道︰“彌他甦醒了?”
提及彌,兩人的面容愈發嚴肅,夜疏凌頷首回答︰“是的,他自稱該隱,說要把這個世界化為零,重新開始。”
“笑話!”路小西站起身來,恨恨地拋下金板,語調與她的外表極不相稱,酒紅色的長發隨風飄逸,竟令人恍惚間仿佛看見了天神。
“我所認識的該隱,從創世紀之後就已經死了!現在這個家伙,只是彌而已,我絕對不承認他是該隱!”她一躍而下,湊到塞西莉亞面前,用頗有些逼問的氣勢問道,“血族的後裔,你認為該隱是怎麼樣一個人?”
“啊?”要自己評價先祖,塞西莉亞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認真地想了想,“嗯,我覺得該隱應該是一個很孤獨的人吧。”
路小西的怒氣忽地沒有了,饒有興趣地看著塞西莉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他其實是被迫離開的,我想他應該很愛自己的弟弟。”塞西莉亞小心翼翼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一個人不能被旁人理解,獨自流浪,應該感覺很悲傷吧。”
“哈哈!說得好!”路小西突然放聲大笑,用力拍了拍她的肩,其力度之大,使塞西莉亞差點疼得叫出聲來,“如果該隱那家伙知道後人會有這麼個想法,他一定不會那麼自暴自棄進入沉睡的。”
“那麼這首詩到底什麼意思你知道嗎?”塞西莉亞乘勝追擊,連忙問道。
“第一句自然是指以前的我。”路小西似乎不是在說自己事情,語氣很是輕松,“我和該隱關系一直很鐵,他沉睡的時候還是我看著他進棺材的。”
為什麼進棺材這個詞說得那麼輕松?夜疏凌廣篹晰E攏 搜 澹 鬯 薊峋醯貌惶 ﹫ 桑 br />
“你!”路小西突然指著他,“在想些什麼呢!”
“啊啊?”他被對方突如其來的話語嚇了一跳,緊接著就聽到一個可怕的消息。
“我可是有難得一見的靈視的喲~”路小西就差沒拿扇子扇風做出大小姐式三段笑了。
靈視?!夜疏凌的大腦迅速轉動,浮現出古籍上記載。靈視是能夠掌握別人心中所想的一種特殊能力,不過與此同時,也給能力者帶來極大的痛苦。他抬頭感情復雜地看著路小西,卻引來對方的又一陣大笑。
“你還真當真了啊!”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才緩和下來,“騙你的!靈視我早三百年前就封了,剛才你那表情,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感覺被這家伙給忽悠了……在場的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到,捏緊了拳頭,極有上去揍她一拳的沖動,不愧是“與天同壽”的路西法啊,騙人都能成祖宗了。
“好了。”路小西恢復往日閑散的神態,繼續雙手插著褲兜,“既然來了,就去我的花圃看看怎麼樣?反正也不急著走對吧。”
之前篁說的是給一天的時間進入冥界中心找人吧?兩人又互望一眼,心中思考著,這不代表在冥界中心只能待一天,現在已經找到人了,那麼既來之則安之,也不妨慢下腳步好好和這位曾經的熾天使相處下。
果然如蓮華所說,冬天的花圃確實沒什麼繁花似錦的景致,但蕭條的草木也別有風味。比如倚在青石磚邊上的珊瑚果,小小的紅彤彤的一串,尤為有冬天的特色。在比如積在青松上未化的白雪,蒼翠的色彩與白色很是登對。
塞西莉亞倒是很喜歡這樣的景致,不需要特別的打理,也不需要大朵的鮮花來鋪墊,僅僅是這樣的色彩就能使她回憶起冬天獨自穿越針葉林前往北冰洋看極光的旅程。
路小西對自己的杰作似乎非常滿意,得意地拿出一只手隨意揮動著指給蓮華看,蓮華雖是一副淡淡的表情,眼底卻流動著璀璨的光。
夜疏凌微微一笑,他也曾和蓮華一樣有著那麼淡漠的表情,但現在卻不一樣,他有了目標,有了伙伴,有了很多的東西。
或許自己沒有猜錯,家里人讓自己出來,除了所謂的歷練,更多的是希望自己能找回這個年紀應有的心情。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移到了塞西莉亞身上,她正在俯身欣賞一株寒菊,栗色的頭發發梢打著優美的卷兒,金棕色的眸子充滿自信,很難想象一個血族能有如此的心境——給人以無限的希望與堅強。
這麼想著,想著,夜疏凌放緩了腳步,靜靜地徘徊在花圃中。
作者:
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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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21:18:21
第四十七夜︰好一朵美麗的
路小西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根本對人間的事情沒有什麼興趣,除了剛才提及與該隱的舊事,之後就再沒說重點,只是詭異地帶著溫柔的微笑看著那些花花草草。
蓮華先離開去登記了,塞西莉亞和夜疏凌尷尬地跟在路小西身後,感覺自己成了侍從。
當然,這只是心里嘀咕而已,與這位曾經的熾天使大人相處,單是她變化多端的性格就能被折騰得夠嗆。
比如現在,他們已經繞著L28區的花圃走了三圈了,或者說整個L28區都是路小西的花圃。塞西莉亞不禁暗暗咋舌,冥界的土地難道是不要錢的?隨隨便便就劃一個區給人家種花養草,放到人間去,哪怕是世界首富都沒這麼大的手筆吧。
“來,往這里。”路小西改變了路線走上一條小徑,自顧自道,“既然有血族後裔來,那麼就讓她出來見下吧。”
她?塞西莉亞歪歪腦袋,打出一個問號,一時半會兒沒轉過彎來。夜疏凌卻結合之前的信息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血族後裔和她有關系?”
“當然有關系。”路小西很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個白眼,嘴角微微上翹,“因為她是夜之妖女啊,血族初代的先祖。”
塞西莉亞緊張起來,連忙低頭整理服飾,畢竟拜見先祖的禮數是絕對不能忘記的。
路小西頗為贊賞地看了她一眼,卻不言語,伸手提了提襯衫的衣領,踩上滿地的枯葉,走在最前面帶路。
穿過落葉鋪道的小徑,景色豁然開朗起來,出現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座精致得幾乎稱得上是天地難尋的水晶小屋子。
他們什麼時候來到童話世界了?塞西莉亞不由愣了愣,難不成這里上演的是睡美人加白雪公主的劇目?
走進屋子,她愈發覺得有些潰敗。屋子里空空蕩蕩的,除了中央擺放的一個沒蓋的水晶棺材,一位身穿純白色蕾絲裙裝的少女靜靜地躺在那里,面容安詳,深栗色的頭發打著卷兒,眼睫毛略略顫動,仿佛是在小憩,頭上還帶著漂亮的鑽石王冠,簡直就是天神的公主。
夜疏凌見到少女,情不自禁地“咦”了一聲,轉頭看了看塞西莉亞,神色甚是奇怪。
路小西走上前去,俯身溫柔地撫上少女的臉頰,低頭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吻,天使動聽的聲音隨之響起︰“醒來吧,我親愛的茉莉。”
眼皮動了動,名喚“茉莉”的少女睜開了眼楮,金棕色的眸子像是溪水中的琥珀,目光遲疑了下,旋即流轉,笑意盈盈地抬手抱住路小西,喃喃道︰“小路……”
塞西莉亞睜大了眼楮,她總算知道為什麼夜疏凌方才那麼奇怪了。
茉莉簡直就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好像是看到了幼年時期的自己,穿著最簡單的裙裝,隨隨便便扎個馬尾辮,就奔跑著去找哥哥玩。夕陽下的小小身影被朦朦朧朧地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纏著哥哥教她騎馬射擊,還有一切男孩子會的她都要學,原來自己那個時候是那麼的依賴哥哥。
鼻子有些酸酸的,她揉了揉眼楮,回過神來,不明所以地看著茉莉。
路小西抱起茉莉,輕柔地讓她坐在棺材邊上,轉頭道︰“這位就是我親愛的茉莉,夜之妖女茉莉。”
“你是我的後裔嗎?”茉莉打量著塞西莉亞,開口問道,聲音出乎意料的成熟。
塞西莉亞上前一步,按照禮數屈膝行禮︰“在下塞西莉亞*卡帕多西亞,見過茉莉大人”
茉莉聞言,年幼的臉上露出與外表不符的戲謔表情︰“卡帕多西亞家族?我所關注的死亡之族什麼時候學會叛逃了?”
“茉莉大人,如果您把離家稱之為叛逃,請恕我不能接受。”塞西莉亞不顧年長有別,有禮但高傲地道,“我想父母所默認的離家不能稱為叛逃吧,更何況。”她頓了頓,嘴角扯開笑容,“這個似乎已經成為我家的傳統了。”
“呵。”茉莉跳下棺材,輕笑一聲,慢斯條例地踱著步子,然後走到她跟前,揚起了脖子,“我的後裔真是有趣呢,嗯,卡帕多西亞家族千年來能長得和我相像的,就你一個。”
“嗯?”在場三人不約而同地發出疑問的聲音,塞西莉亞更是一頭霧水。
茉莉得意地搖了搖手指,仿佛接下來要揭開一個驚天動地唯她所知的秘密。
“小路,你知道嗎?我是卡帕多西亞家族的初代先祖喲。”
僵硬,石化,一陣風吹過,化成灰了。在場另一位家族後裔呆愣在當場,顯然這個消息給她帶來了極大的打擊。
“這個其實我知道。”路小西笑眯眯地回答,打破了現在凝固的氣氛,“我的茉莉既然是該隱的女兒,怎麼不會是十三大家族之一的先祖?”
再次僵硬,石化,根本不用吹風,就成灰了。
“該隱的女兒?”夜疏凌率先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茉莉雖然對他們的無知有些不滿,但還是耐心地解釋道︰“你們是不是只知道該隱放逐的故事,之後就不清楚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點頭如搗蒜。
“唉,歷史果然是掌握在勝利者手中的。”茉莉像是吟唱一般哀嘆道,“父親大人被放逐後,到處流浪,然後遇到了身為精靈的母親大人,生下了我以及我的兄弟姐妹們。後來亞伯叔叔的幾個孩子叛離上帝,投靠我們,于是我們共同創造了血族十三大家族。”
她說話的時候聲音富有極大的感染力,使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其中。
“我就是卡帕多西亞家族的先祖,也是十三個人中唯一一個活到現在的。”她輕輕撲動著眼睫毛,上面的銀粉帶出一抹璀璨的光,但眼眸卻黯淡起來,“小路給了我勇氣活到現在,但是除了小路,我再沒什麼親切的人了。”
“茉莉,別這麼說。”路小西摟住她,安慰道,“路乾他們不也很喜歡你。”
“路乾那個混小子純粹是個蘿莉控。”茉莉很沒形象地翻了一個白眼,“好歹也是冥界三主之一,怎麼就一點樣子都沒有。”
“呵呵。”路小西輕笑,收緊了胳膊,兩人曖昧地貼在一起,看得對面兩人滿臉通紅。
“好了好了。”茉莉掙脫她的懷抱,拉了拉裙擺,抱著手道,“既然我的後裔能來此地,我不妨告訴你一個父親大人在沉睡前只告訴我的秘密。”
她低斂下眼簾,一字一頓地說道︰“靈魂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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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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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21:18:58
第四十八夜︰白色巨塔
“血族不是沒有靈魂的嘛。”一聽到茉莉這麼說,塞西莉亞下意識反駁道。
茉莉不緊不慢地解釋︰“血族是有靈魂的,但是。”她拖了一個“但是”,引得其他人豎起耳朵仔細聆聽,“但是在最初為了獲得力量,就與冥界做了交易,以血族的靈魂為代價,獲得不老的容顏與漫長的壽命,還有就是強大的力量。否則你現在不會在這里了。”
她說的自然是塞西莉亞,夜疏凌蹙眉思考,手托著下巴︰“這麼說所有血族的靈魂都在冥界這里嘍?”
“應該說基本上是。”茉莉道,“因為我現在的狀態就是靈魂體,而父親大人則是將自己的靈魂分成了碎片,也就是靈魂碎片。據我所知,他將靈魂分成了三片,沉睡在世界不同的地方,當力量積累到一定程度時就會覺醒,最先覺醒的一塊碎片就會根據身體潛意識去尋找融合另外兩片,這稱之為三魂一體。”
“這麼說來,現在的彌就是最先覺醒的那塊靈魂碎片?”不愧是出身世家的獵人,夜疏凌立刻抓到了關鍵問題,“靈魂碎片要怎麼才能融合?”
“就需要父親大人留下來的第三件聖器。”茉莉忽然欠身道,“其實在這三塊碎片中我最不希望彌甦醒,因為他所擁有的全是父親大人負面的思想與意識,所以拜托你們,去人間找到第三件聖器和其他兩塊碎片吧。”
夜疏凌被她的請求嚇了一跳,遲疑了下,才道︰“你就這麼相信我們?”
茉莉露出了可以稱得上是詭異的微笑︰“小路的靈視是封印了沒錯,但我的靈視沒有封印啊,生魂的意識我還是感知得到的。”
真是不太好的感覺,似乎自己從里到外都被看透了。夜疏凌皺了皺眉頭,不過自己現在的確是實話實話,也沒有任何可以隱瞞的地方。
“那麼另外兩塊碎片是以什麼樣的形態出現?”
“沒有具現化形象。”茉莉搖了搖頭,“或許是意識,也或許是重生成人但沒有覺醒,這一點我也說不定,就像佛家偈語,一切隨緣。”
隨緣個頭啊!雖然知道她有靈視,但夜疏凌還是忍不住心中吐槽,全世界這麼多人,難不成要我們一個一個去找?既然沒有覺醒,記憶也就不存在了,還不是和睡覺吃飯工作的普通人一樣!
“有感知。”塞西莉亞突然開口道,“既然這是該隱的靈魂碎片,身為血族就一定有感知。是不是這樣?茉莉大人。”
“準確來說在世界上,除了彌,就只有你有感知了。”茉莉指指她的發夾,“與血薇定下契約的血族,除了你還能有誰?”
塞西莉亞一怔,身為家族先祖的茉莉是不是第一眼就發現了自己是血薇契約之人?念頭一晃而過,她不想放過任何獲得信息的機會︰“那麼茉莉大人,你有第三件聖器的信息或是地圖嗎?”
“地圖?”茉莉食指點著下巴,仰頭想了一番,忽然撲到路小西的懷里蹭了蹭,“小路,我把那張東西扔哪兒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不是你上次包奶酪的那張紙?”路小西笑得雲淡風輕,“你不是扔到垃圾桶里去了嗎?”
對面的兩人頓時就懵了,塞西莉亞想起以前隨口說的話,覺得所謂報應大約就是如此。
“我說你知道去哪里找嗎?你知道這些地圖會被扔在哪里嗎?是大辭典里?花叢里?舊木箱里?或者很早就被當作包黃油的碎紙處理掉了?”
這句話像山谷喊話一樣一遍又一遍回蕩在耳邊,她此刻除了憂W謀砬楸鷂匏 br />
“你確定不是在騙人?”夜疏凌看著茉莉詭異的笑容,心中隱隱覺得不對勁。
“是不是騙人你自己看嘍。”這個全身素白的小蘿莉笑得一臉無辜,要不是看在她長得真的很像塞西莉亞的份上,夜疏凌絕對會手下不留情。
路小西雙臂一用力,輕輕松松地抱起茉莉,向外面走去,瀟灑地扔下一句話︰“如果真想要的話,就憑自己的本事去璇璣塔書庫吧,就在那本《彩圖巧克力螺制作法》里。”
璇璣塔?兩人默契地互望一眼,跟著路小西她們走出水晶屋,如果說要憑自己實力的話,只要努力,沒有什麼辦不到的。
入夜的A40區依舊人頭攢動,作為冥界的管理中心,這里的人口密集度是最高的。來到廣場,可以看到不遠處聳立著一座流光四溢的高塔,光滑的白色牆壁上是七彩的絢光輪流回旋,正是冥界的象征——璇璣塔。
蓮華對他們的潛入計劃萬分驚訝,畢竟這里是冥界,不是依賴高科技手段也抓不住盜賊的人間,所以還是好言提醒︰“璇璣塔是最重要的管理地點,里面沒有一處不布滿靈氣系統網。我是不可能帶你們進去了,因為已經登記的靈魂有很強的靈力標記,但同樣的,生魂的氣息在這里更為突出。”
“那麼怎麼辦?”塞西莉亞望著那座高塔,分析著一切可能,“路小西說要靠自己本事進去,的確也沒說要硬闖或是偷偷潛入,但除了這些法子,目前再也沒其他可能性了,我們又不認識冥界的官員。”當然,除了那個篁,可是關系也沒好到無償帶人進去吧。
“我倒是認識一個。”蓮華道,“她雖不是里面的官員,但有很高的聲望,璇璣塔里的冥界官員都很尊敬她呢!”
“哈,真的嗎?如果能帶我們引薦就太感謝你了!”塞西莉亞驚喜地說道。
蓮華臉上微微一紅,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一對狐耳抖了抖,尤為可愛︰“其實……我和她認識是因為上一世活著的時候被她抓到過。”
警察和小偷的關系?兩人同時想到這個奇怪的問題,但嘴上沒說,跟著蓮華穿過大街,隨著人潮拐彎,最後走進了一座特別安靜的院落。
蓮華試著推了推門,木門吱呀一聲開了,院子里栽種著一株高大的琉璃花木,這是冥界特有的植物,在夜色下波光流轉,仿若掛滿了明燈。
樹下坐著一個明眸善眯的女子,帶著別樣的書卷氣,面容雖年輕,但眉眼之間的氣質顯然歷經滄桑。
還沒等蓮華開口,夜疏凌驚愕地失聲道︰“奶奶!你是奶奶嗎?”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19:29
第四十九夜︰幕間休息
“奶奶!你是奶奶嗎?”夜疏凌的聲音顫抖著,記憶仿若潮水一般洶湧而來。
他沒見過活著的祖母,因為在他還沒出生時祖母就已經去世了。但幼年時曾經見過爺爺癡癡地翻閱著老相冊,經常盯著一張照片良久良久,然後輕嘆一聲。
“青慈,你已經轉世了吧……”
在某一天的午後,爺爺又和爸爸抗上了,于是他趁機溜進爺爺的臥房找到了那本泛黃的老相冊,翻到了那張老舊的照片,帶著淡淡的檀香,照片邊角還被壓制成了花邊圖案。
略略低斂著眼眸的年青女子,手里握著一卷書冊,雖然是靜止的狀態,但那種恬靜的氣息撲鼻而出。年輕的爺爺像極了現在的自己,眉宇間滿是對女子的疼愛,硬括的白色衣領勾出了俊秀的輪廓。
照片下方的空白處留下一行清俊的筆跡,“宋青慈與夜清揚合影于甦杭湖畔。”
眼前的女子,在琉璃花木下淡淡地笑著,站起身伸出手,撫上他的臉頰︰“和清揚一模一樣,終于見到你了,我的孫子。”
“奶奶……”夜疏凌哽咽了,雙肩顫抖著努力不讓自己留下眼淚,宋青慈摟住自己的孫兒,疼愛地拍拍他的背脊,“叫什麼名字?是夜破月的孩子還是夜弄影的?”
“我叫夜疏凌,是夜破月的孩子。”他小心翼翼地說道,“叔叔到現在還沒結婚。”
“弄影這小子。”宋青慈擔憂地蹙起眉,嘆息一聲,“反正我已經管不到他們了,隨他們怎麼去吧。”
祖孫相認的八點檔劇情結束後,四人坐到屋里,蓮華臉上微紅,欠身道︰“青慈小姐。”
宋青慈柔柔地一笑︰“蓮華,我都說過了,你不必因為以前的事情而拘束,那個時候我純粹只是湊巧而已。”她說著轉向塞西莉亞,不留痕跡地打量一番,黑色的眼眸像她性子一樣,透著柔軟的色彩,“這位小姐怎麼稱呼?是和小凌一起來的吧。”
塞西莉亞心中確定宋青慈隱約猜到自己的身份了,畢竟是吸血鬼獵人世家的媳婦,沒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于是便恭恭敬敬地欠身道︰“我叫塞西莉亞*卡帕多西亞,很高興見到您,夜夫人。”
“呵呵,非常西式的問安方式。”宋青慈壓根沒有驚訝的表情,甚至比塞西莉亞還要了解這個家族,“其實卡帕多西亞家族祖上與東方的慕容家族有過聯姻,基本上你也該有一點東方血統。”
“啊?”塞西莉亞果然愣住了,她的祖母本姓慕容,這是家族主系內部的秘密,自己也是長大了一點才得知的,沒想到宋青慈竟然知道。
“這沒什麼好驚訝的。”宋青慈輕輕抬手,“我是佔星師,稍微能先知一些事情,只是掌握不了命運而已。”她臉上泛起苦笑,“沒有人能預知命運,因為命運這種東西,本來是一篇沒有大綱的長篇小說,想到哪里就寫到哪里,所以以後遇到算命的,不要去相信喲。”
她的語調沉靜平緩,卻比茉莉更富有感染力,三人老老實實地點頭保證。
“現在你們可以告訴我了,生魂來冥界有什麼事情嗎?”宋青慈看著夜疏凌,表情卻有些責怪的樣子,“這里不是生魂隨便來的地方。”
“奶奶,是這樣的。”夜疏凌連忙把大致的事情講述了一遍,從夜弄影交付地圖開始,一直說到進入冥界,他的語言能力倒是很不錯,簡潔但都突出了重點。
宋青慈邊聽邊頷首,當知道之前被彌囚禁的事情時,關切地拉過兩人的手︰“沒受傷吧?給我看看。”
“放心吧,奶奶,已經痊愈了。”夜疏凌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臂。
“這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你們要好好記住才是。”她看著自家孫兒,多少年積郁心中的關愛流露于言表之間,“你們說的那份地圖是不是一張很破的羊皮紙?”
“呃,就是這種。”夜疏凌掏出其他幾份地圖作為樣品,驚訝地看見奶奶走到書架跟前抽出一本五彩斑斕的精裝圖書,從里頭拿出了一塊類似破布的東西,正是地圖。而那本書上面赫然印著幾個大字,《彩圖巧克力螺制作法》。
“我能去璇璣塔書庫借書,這本比較有意思就借回來了。”宋青慈擼平地圖,遞給夜疏凌,“無意間在書皮的夾縫里發現的,還以為是書庫管理員隨便扔的破紙。”
破紙能塞在這個地方?未免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塞西莉亞不由對這位祖母大人有了更高的仰視心理。
“今晚就在我這里住下吧。”宋青慈道,“蓮華得回自己的區去,否則要被抓住的。”
“嗯,那麼先行告退了,晚安。”蓮華乖巧地欠身離開,宋青慈目送著她離開,直至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這才轉頭道,“很久不佔卜了,今天來給你們算算怎麼樣?”
八卦四方陣圖案的銀盆盛滿了清水,點燃一支沉水香,裊裊煙氣頓時在屋子里彌散開來。宋青慈洗淨手,用方巾擦了擦,然後取出了一枚金針,對坐在對面的兩人道︰“伸出左手按在盆邊,思想要一致,不能分心。”
兩人依言,她贊許地點點頭,緊接著低聲念念有詞,將金針投入了水中。
銀盆底部突然發出了藍色的光芒,使人很難看到水面上的動靜。等藍光散去後,那枚金針一動不動地漂浮在水面上,針尖定定地指著一個方向,沒有絲毫動彈。
“東方。是在東方。”宋青慈低頭道,“尋找的東西在東方,往東前行能展開新的旅程。”
“難道是我要回家去?”夜疏凌問道,“東方不就是中國嘛,這不就是回家的意思。”
“不一定。”塞西莉亞道,“在我看來東方的涵蓋面很大,或許意思是亞洲有我們所需要的線索和東西。”
“對,塞西莉亞說的對。”宋青慈補充道,“不僅在中國有道家等靈力派別,日本那里也有陰陽道之術,都能被囊括在線索之中。”她收起銀盆,又取出了一個沙盤,“你們把自己的生日告訴我。”
“我是1月28日。”夜疏凌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我是5月28日。”塞西莉亞愣了愣才道,漫長的歲月里,她幾乎忽視了生日。
“嗯。”宋青慈低頭仔細地盯著沙盤,過了好一會兒才抬頭道,“去東方吧,一定有新的線索。好了,進屋休息吧。”
“哦。”兩人乖乖地服從安排,進了里屋。
宋青慈柔和的目光又回到了沙盤上,原本平坦的沙面現在滿是交錯復雜的線條。
“命運還是能看到一點的啊,糾葛在一起的生命,不知是福還是禍。”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20:05
第五十夜︰旋舞亞細亞
冥界不是生魂可以長時間停留的地方,第二天早上起來夜疏凌就明顯感覺到了身體的不舒服。關節變得僵硬起來,每做一個幅度較大的動作都會頭暈目眩好一會兒。
塞西莉亞卻意外地沒有什麼異常,她有些擔心地看著步履蹣跚的夜疏凌,禁不住開口道︰“我扶你走吧。”
“不用。”他別扭地轉過頭,右手撐著牆壁,這一個動作像慢鏡頭一樣一針一針地定格住,然後才在腦子里流暢地連貫起來。
“可是為什麼我沒事呢?”她低頭握了握手,沒有任何不協調的地方。
宋青慈端著一杯水走過來,笑道︰“那是自然,因為血族的靈魂是隸屬冥界的,而生魂是隸屬人間的呢。”
“這麼聽起來感覺血族的靈魂都被老祖宗當廢銅爛鐵賣掉了一樣。”塞西莉亞悶悶不樂地抱怨道,靈魂這麼珍貴的東西用來交換時間與力量確實是比較恰當的,但如果換成她來選擇,她寧願選擇靈魂,一世一世的輪回轉生遠比熬這麼長久的日子要來得有趣。
“這種事誰能說得過去啊。”宋青慈道,“就像獵人世代追捕血族,也與冥界定下了交易契約呢。”
“契約?”夜疏凌問道,“奶奶,什麼契約?我怎麼不知道。”
宋青慈愣了愣,旋即疼愛地摸摸他的腦袋︰“以後你就知道了,來,把藥水喝下去,這是增強劑,能將生魂與身體的契合度提高。”
“好。”難得能見到奶奶,夜疏凌自然是乖乖聽話,依言咕嚕咕嚕喝下這杯像白水一樣的藥水,擦了擦嘴,“味道像檸檬汁。”
“動作不僵硬了。”塞西莉亞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叫起來,“啊,冥界藥水的藥效太好了。”
“快去渡口吧,要向蓮華道別的話我去跟她說。”宋青慈打開門,“你們去篁那里申請下,他有辦法直接送你們去東方,用不著從原來的法陣中返回。”
“奶奶,我……”夜疏凌依依不舍地站在門口,欲言又止。
“乖,小凌,我會一直等在這里。”宋青慈微笑,“等到你爺爺過來,然後一起投胎轉世,你記得要告訴清揚啊。”
“嗯。”他用力點了點頭,揮手道別,“奶奶再見!西莉亞,你快點,公交車來了!”
塞西莉亞嘴上應了一聲,走了幾步又情不自禁地回頭看向宋青慈,頓了頓,然後欠身行禮向她道別,匆匆跑向車站。
目送著兩人離開,宋青慈臉上的笑容漸漸消退了,眉眼之間露出了哀傷的神色。
“你知道嗎?那個契約比靈魂的交易還要可怕啊。”
吸血鬼獵人世家的契約,身為獵人,此生無法與所愛的人長相廝守。
忘川河的擺渡船素來是進去的多出來的少,兩人被迫逆流而上,奮力在向冥界中央前行的人潮中游出一條道來,結果引來那些亡魂們的埋怨。
“怎麼有這麼不識時務的孩子?拼命往外走,真是。”
“唉,老骨頭一把了,都要被孩子們擠垮了。”
塞西莉亞無奈地聳聳肩,終于和夜疏凌在上船的入口處站穩了,還沒抬腳踩上甲板就聽到後面傳來更大的喧嘩聲。
“啊!——”一邊的檢票員驚訝地差點把檢票夾扔了,“是靜息大人!”
“靜息?”夜疏凌回憶著之前所知道的資料,“是掌管過去的冥界之主?”
“什麼?”塞西莉亞一邊問著一邊轉過身去,呆住了。
金色如太陽一般的長發,翡翠色的眼眸,眉角有些嚴肅,但從總體來看,透著無上的高貴和穩重,冥界之主,掌管過去的靜息,無聲地站在她的背後。
“你是血族的哪一支?”靜息雪紡色的長袍隨風飄揚,人卻巍然不動。
塞西莉亞按照禮數自我介紹一番,這已經是她來此地不知第幾次自我介紹了。
“是來看茉莉的嗎?”靜息的神色柔和下來,舉步走進船艙,後面一干大大小小的隨行官員正準備跟上,被她揮手阻止,“各部門官員全部回到崗位上,如有松懈,撤職無論。”
“是,大人。”剛說完話,下一秒,這群烏壓壓的官員就消失不見了。
夜疏凌神在在地望著空地,口中喃喃道︰“哇,瞬移耶,好酷。”
塞西莉亞別過頭去,故意裝作不認識此人,看著甲板下的河水緩緩流動,輪船開動了。
靜息凝視著對岸,沉默良久,突然開口道︰“血族的靈魂都交付給了冥界,所以當一個血族死去時,就不會有靈魂轉世存在。茉莉她為了取回這個靈魂,付出了自己的一樣東西。”
“呃?”塞西莉亞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靜息會對自己這麼說,不過還是好奇地問道,“是什麼東西?”
“這我不能告訴你,這是茉莉和冥界之間的交易。”靜息輕笑,雪紡紗如和風般拂上塞西莉亞的臉龐,透著一絲微涼,“但這肯定是她最珍貴的一樣東西。”
正說著,船徐徐靠岸了,靜息轉身走下甲板,兩人也依次離開。
“最珍貴的東西……”塞西莉亞自言自語著,夜疏凌聞言問道,“你在說什麼?”
“吶,你覺得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麼?”她把這個問題拋給他。
他托著下巴認真思考︰“應該是孤本典籍吧,這個是很珍貴,不過說到最珍貴,還是感情吧。”
“嗯?為什麼?”兩人邊走邊聊。
“因為有親情、友情、愛情,這些都是很珍貴的東西不是嗎。”夜疏凌的話倒是很有道理,塞西莉亞便不再言語了,兩人敲開篁的辦公室門,卻驚訝地發現靜息在里面。
“篁是我的兄長。”靜息簡單地說明了關系,“你們有什麼事情嗎?”
夜疏凌將來意說明後,篁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的確是可以,你們給我個準確的地點坐標就能送你們出去了。”
塞西莉亞拉拉夜疏凌的袖子︰“我們去哪里?”
他低頭想了想︰“還是先回趟家好不好?”于是便報了個地名。
“可是那里是你家……”她有些遲疑,不敢將心里話說出來。
“沒關系。”他拉住她的手,“你和他們不一樣。”
不一樣嗎……塞西莉亞心里不是滋味,身體被一圈光環包住的時候,她卻在怔怔地發呆。有什麼不一樣的?自己是血族,他們也是血族。
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一份信任而已吧。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20:52
第五十一夜︰父與子
白光一道,身影一晃,重歸大地的結實感異常的美好,塞西莉亞下意識地左手撐地,右手摸了摸腦袋,仰頭望天︰“這里就是中國了嗎?”
入眼是青翠的竹林,手指觸及之處是高高低低的鵝卵石,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這才看清腳下的大地。一條黑魚與一條白魚環繞,中國傳統的陰陽八卦圖。
不遠處是一座亭子,一個清秀的少年正坐在石桌上,望著她,正是夜疏凌。
“這里是哪里?”她放大聲音問道。
夜疏凌一躍而下,向她走來,臉上帶著自豪的笑容︰“歡迎來到中國,這里是我家,夜家的後花園。”
東方式的花園建築明顯與西方不同,塞西莉亞卻異常地喜歡,那種對稱的圓滾滾的園林建築她早已煩透了,而這里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通幽小徑別有一番滋味。
“他們還不知道我回來了吧。”夜疏凌興奮地說,“我帶你去見爺爺,還有爸爸媽媽吧。”
“啊,好……不對,等等!”塞西莉亞猛地一個剎車,心里七上八下,“我覺得還是不太好,那個,我還是在這里等著吧。”
畢竟自己身為血族,還是血族的貴族,這麼堂而皇之地進入吸血鬼獵人世家,從任何方面都感覺說不太過去。
“不必客氣,卡帕多西亞公主。”前面突然傳來一個健朗的聲音,“就把這里當作自己家好了。”
“爺爺!”夜疏凌驚喜地叫出聲。
穿著黑白色緞子太極服的老頭子笑眯眯地走了過來。摸了摸孫子的腦袋︰“不錯不錯,結實了不少,人也長高了。”他又看向呆愣在一旁的塞西莉亞招招手,“來,進屋去吧,這麼冷地天還是屋里暖和,喝杯熱茶怎麼樣?”
“呃,謝謝您。”她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心里暗自嘀咕。照理來說有血薇隱藏氣息,應該不會被發現才是,當然,冥界那些人除外。
夜清揚呵呵一笑,背著手走上坡道︰“如果老朽說是青慈托夢給自己了,你信不信?”
怎麼可能嘛,你以為是夢之女神帶來預知之夢嗎?不對,按照東方的說法似乎是周公托夢才對,不過還不是一個意思。塞西莉亞腹誹著這個笑起來特像狐狸樣的老爺子。乖乖地和夜疏凌跟在他後面。
一路走來,偌大的庭院里竟然沒有其他人,但連轉角處都打掃得干干淨淨,不留一絲灰塵。塞西莉亞好奇地左顧右盼,尋找有人聲的地方,夜家的地盤好像不是一般的大,後花園這里靜謐極了。
夜疏凌臉上滿是做主人的自豪,介紹道︰“我家庭院里的清潔工作都是式神做地,平時很難見到他們。但是屋子還得自己打掃,嗯。我媽媽說哪怕有式神也得自己動手做,否則會有惰性,什麼事情都干不好了。”
“小凌啊,待會兒去看看你媽媽。”走在前面的夜清揚道,“她很擔心你,最近身體也有些不太好了。”
“媽媽怎麼了?”夜疏凌緊張地追問。仿佛下一秒就要拔腿跑向母親的臥室。
“也沒什麼。”夜清揚的語調似乎很輕松,但塞西莉亞總覺得里面包含著一絲不穩定的憂慮,“天寒了老是咳嗽,胃病也犯了,她如果知道你回來,現在肯定去廚房了。”
夜疏凌沉默了,低著頭剛想說什麼,轉角處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冰冷且嚴肅︰“你還想著回來?”
“啊,爸爸。”他驚愕地抬頭。對著自己的父親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夜破月比篁還要冰冷,他穿著一身黑色大風衣,視線漠然地越過自家兒子,定格在塞西莉亞身上,令她暗自打了一個寒戰。
時間仿佛過了幾個世紀,夜破月終于淡淡地“哼”了一聲,轉過頭去對夜清揚道︰“父親,進屋去吧,下午有人要來拜訪。”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夜清揚也“哼”了一聲。“老頭子又不是老得走不動路了,難不成天天窩在房里當廢物不成?”
“父親。快到新年了,天寒地凍,長時間在外面不好。”做兒子的耐心地解釋道。
這反而遭來老爺子地一個白眼︰“我還會被凍死?想當年我在天山修行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里呢!上個禮拜我剛和甦家的老爺子去冬……”他突然止了口,不再說下去。
夜破月卻敏銳地抓住問題︰“父親,你上周去冬游了?難怪式神們都緘口不說,我都勸過您多少遍了,年紀大了去冬游受不了……”
“什麼受不了!”夜清揚氣呼呼地背著手往前走,“我是你爸還是你是我爸?現在倒好,老頭子出去溜達溜達都要被你管著,孺子不可教也!不可教也!幸好小凌是我管著,換作你,家里還不得再出一座冰山?”
“父親。”周圍的氣溫一下子又下降了幾度。
塞西莉亞只能用暫M飧霰砬槔疵娑哉舛雲婀值母缸櫻 故枇櫛弈蔚乇窳吮褡 br />
好在大家很快進了屋子,氣溫才稍微上升了幾度,夜清揚興致勃勃地親自燒水沏茶。
“來來來,這是過新年最該喝的八寶茶,從臘八開始就該這麼喝啦。”他把茶碗放到塞西莉亞跟前,“又香又甜,小凌以前最愛喝了,現在被破月那個不孝子教訓一頓,改喝烏龍茶了,嘖嘖,真是沒孩子樣。”
“爺爺——”夜疏凌拉長了音,“過新年的時候我還不是一直陪著你喝八寶茶嘛。”
塞西莉亞學著樣用碗蓋撇去茶沫,輕輕啜了一口,茶水里的內容很是豐富,有茶葉、杞、紅棗、核桃仁、桂圓肉、芝麻、葡萄干零零散散的許多東西,配上已經被滾水融化了的冰糖,香甜可口,喝到胃里暖洋洋地。
夜清揚笑眯眯地看著她喝茶,頗為贊賞地點點頭︰“這孩子不錯不錯,很有樣子。”
請問……那個“樣子”是什麼樣子?她心里汗顏了一下,沒敢問出口,因為夜清揚的下一句話仿若晴天霹靂一般擊中了她。
“以前萊昂多斯也是這樣,血族里難得見到的好家伙。”
她擱下茶碗,驚訝地瞪大眼楮,遲疑了一番還是開了口。
“您認識我父親?”
萊昂多斯*卡帕多西亞,塞西莉亞*卡帕多~.親大人。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21:32
第五十二夜︰青鳥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啦。”夜清揚臉上泛出懷念的笑容,“那個時候破月和弄影還都是孩子呢,可惜青慈這麼早就離開了。”
“爺爺你是說奶奶?”夜疏凌也放下了茶碗,看著夜清揚,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這個故事很老很老,如果你們願意聽老頭子嘮叨,不妨就讓我慢慢道來。”
屋子里的青石磚地板蒙上一層朦朧的水汽,很快被暖洋洋的火爐烘干了。
五十年前的月亮還是這個月亮,或許年輕人看來終究沒有什麼變化,但是陰晴圓缺,不知輪回了多少世的月亮靜靜地看著大地。
年輕的夜清揚手握寒夜,警惕地觀察著周圍,他已經在這個該死的樹叢里待了一天了,至今還沒有看到遠方血族古堡里發出的信號。
“清揚,水。”與他同行的宋青慈遞上了水瓶,夜清揚旋開蓋子輕輕抿了一口,又遞給了她,“青慈,我看你半天沒喝水了,喝一口吧。”
“不了,我不渴。”宋青慈笑著擺擺手,“現在我們蹲在這里,水是很寶貴的,不能隨便浪費了。”
這是一次吸血鬼獵人較大規模的進攻計劃,圍攻的是血族的長老院所在地。身為夜家最有前途的後輩,夜清揚自然是義不容辭,與妻子宋青慈共同加入獵人聯盟。
現在他們的任務就是等待不遠處信號彈的發射,然後一舉進攻古堡。
附近可能還有不少同盟在蹲點,這次計劃集合了吸血鬼獵人中最優秀的人才,連擅長佔星的佔卜世家宋家都遣派了精英。
夜清揚手中地寒夜不斷發著寒光。這里畢竟是血族重地,里面駐守的血族有多少很難估計。對于這次進攻計劃,他心里實在沒底。
可是為什麼會覺得沒底呢?他不禁疑惑地捫心自問,聯盟有最好的獵人和最好的武器,但那種隱隱的不安到底是什麼?
這麼想著,他轉向了坐在樹下望著天空的宋青慈︰“青慈,怎麼了?”
“星宿的移動很奇怪。”宋青慈一邊轉著佔星羅盤一邊道,“天宮星斗改變了方位,東方星宿有幾顆向西方轉移了。”
“怎麼回事……啊!”他還沒問完。那邊的古堡上空突然嗖地一聲,然後綻放了金色的煙花,這是聯盟地信號彈,可是夜清揚卻沒動,心中的不安一下子被這枚信號彈證實了。
有叛徒。
這次聯盟的信號彈分為好幾種顏色,其中銀色意味進攻,而金色則意味著有叛徒。
他只覺得手心滿是汗水,這朵燦爛的金色煙花說明了什麼,心里異常清楚。聯盟里有叛徒。整個計劃出現了很大的問題,血族極有可能接這個空蕩大舉反攻。
手指上的對講戒指忽然響起了吱吱喳喳的聲音,隨後就是父親的說話︰“清揚,快帶著青慈離開!聯盟領導層有一半人叛變了!”
“怎麼會這樣?”他急急地問道,“爸爸,你在哪里?”
“沒時間了……快走……”父親的聲音斷斷續續,又是嘎吱一聲,再無聲息。
“爸爸!爸爸!”夜清揚不斷對著對講戒指喊話,所得到地依舊是沉默。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癱坐在了地上。再聯系叔叔姑父他們,渺無音訊。
進攻計劃竟然就這麼土崩瓦解了,家人都沒後續的消息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清揚!”宋青慈緊張的話語喚醒了他,“周圍有吸血鬼包
什麼!他猛地站起身子,環視周圍。良好的夜視和感知能力告訴自己,附近的血腥氣息越來越濃,逐漸向他們所在地靠攏。
不止一個血族,大概是五六個,甚至超過十個。
夜清揚右手持劍,左手拉緊了宋青慈,佔星師沒有什麼戰斗能力,更何況她是個女子,現在唯一的法子只有逃,離開這里。
“霍霍霍。你們已經被孤立了喲,兩位獵人。”黑暗處響起詭異的磨牙聲,亮出尖牙的吸血鬼從四面八方出現。
八對二的懸殊差距,不對,只是八對一。
夜清揚低聲對宋青慈道︰“放心,我們一定會沖出去地,破月和弄影還在家里等我們。”
提及兩個兒子,宋青慈的臉上露出了安心且堅定的笑容︰“嗯,清揚。一定沒有問題。”
寒夜清嘯一聲,戰斗一觸即發。夜清揚與八個吸血鬼廝斗在一起,宋青慈躲在樹後,默念宋家流傳下來的隱身咒,盡量不給丈夫添麻煩。
不愧是出身吸血鬼獵人世家的精英,夜清揚的劍法精湛流暢,絲毫沒有拖泥帶水地花俏招式,再加上寒夜的威力,很快就解決了兩個吸血鬼。
余下還有六個,他暗自掂量敵我情況,手上的劍沒有一點停歇。
嘩——尖爪劃破了他的胳膊,留下一絲血痕,鮮血順著傷口流了出來,樹林里的血腥氣愈發濃重,吸血鬼的眼楮都發紅了。
夜清揚感到疼痛,身形一頓,立刻露出了破綻,眼前顧不了,後背也將被一個吸血鬼抓了上去。
“清揚小心!”宋青慈驚呼一身,扯下隱身咒,不假思索地撲上去。
“青慈!——”尖爪抓透了宋青慈的後背,她狠狠地吐了口血,為丈夫擋下了致命一擊。夜清揚抱起她,發狠地斬殺了那個吸血鬼,然而余下還有五個,自己已然沒有任何信心了,現在心中唯一牽掛的愛人昏迷不醒。
“統統石化。”樹下突然響起了一個男子的聲音,他吃驚地看著那五個吸血鬼從頭到腳化成了一尊石像,然後崩裂成了紛紛揚揚的粉末。
“快跟我走。”男子走出陰影,夜清揚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地面容,英俊的輪廓,金棕色的眼眸,以及黑色的頭發,寒夜微微顫抖,昭示著男子的身份,但自己還是跟了上去。
抱著宋青慈,三人很快就出了樹林,來到了安全地帶。夜清揚顧不上許多,俯身仔細查看愛人的傷勢,胸口被穿透,開了個很大的口子,回天無數。他此刻不知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奄奄一息的妻子,語調哽咽起來︰“青慈……”
“清揚,不要傷心,否則我要難過的。”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好好活下去,知道嗎?每天一定要笑啊,不要忘記了,我一直等你……等你……”想抬起地手忽地垂了下去。
“青慈!——”夜清揚哀痛地跪倒在地上,身旁的男子靜靜地看著他良久,不言語。
終于,他站了起來,對男子道謝︰“多謝你,能否知道你地名字?”
男子合了合眼眸,伸出手微笑︰“萊昂多斯*卡帕多西亞。”
“是親王嗎……”他破天荒地第一次和一個血族握手。
“無論如何,謝謝你,萊昂多斯。”
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21:56
第五十三夜︰慕容世家
茶壺的水汽在整個房間彌漫開來,夜清揚蒼老的手撫過相框,宋青慈手持書卷淡淡地微笑著,全身散發出安心的恬靜氣息,令人懷念。
塞西莉亞低頭摩挲著茶碗,碗壁上繪著折枝的花朵有著溫潤的觸感,東方傳統的青花瓷,此刻也朦朧上一層水汽。
“好了,說這些陳年爛谷子的事情有什麼意思呢。”夜清揚笑了笑,“你是叫塞西莉亞對吧,長得還真是像呢,除了頭發,眼神都一模一樣。”他招招手,喚她過來,“來,我有個老朋友很想見見你呢。”
“啊,誰?”她下意識地站起身來,看到了從里屋走出來的人,不由僵硬了。
與她相似的眼神,黑色的頭發,永遠筆挺的身姿,她愣了愣,然後恭敬地欠身屈膝行禮︰“父親大人。”
“西莉亞,像在家里一樣稱呼我吧。”萊昂多斯微笑。
塞西莉亞遲疑了下,突然一把撲進父親的懷里,聲音哽咽起來︰“爸爸!”
萊昂多斯彎腰抱住女兒,輕輕拍著她的背,任由她在懷里哭泣將衣襟沾濕︰“西莉亞,你媽媽很惦記你,天天都念叨著你會不會出事。”
“爸爸……對不起……”積蓄已久的感情噴湧而出,塞西莉亞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不用道歉,孩子。”萊昂多斯疼愛地摸摸她的頭,“以前我也離家出走過。”他轉頭和夜清揚默契地相視而笑,“遇到清揚的時候,我正巧準備離家出走。”
“啊?”原來就是那個時候父親離家出走的嗎?塞西莉亞抬頭睜大了眼楮。
萊昂多斯的目光轉移到夜疏凌身上。輕輕頷首︰“你是叫夜疏凌對吧,多謝你了,西莉亞一路上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哪里哪里,不用謝。”夜疏凌連忙站起來,結結巴巴地擺著手,“西莉亞幫了我很多忙,我應該謝謝她才是。”
面對卡帕多西亞家族前任地親王,夜疏凌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感覺像是……毛腳女婿初見岳父?喂。什麼想法啊!他紅了臉,拼命晃著腦袋把這個奇怪的念頭搖出去。
“清揚,我和西莉亞有話要說,有沒有安靜點的地方?”雖然外表看上去不太符合同齡朋友的標準,而且萊昂多斯實際上要比夜清揚大上許多,但兩人還是成為的朋友,血族和獵人成為朋友,的確是很微妙的關系。
“去我的書房吧,就在對面。”夜清揚端起茶碗。卻不指明方向,萊昂多斯熟稔地邁步向外走去,顯然對夜家的格局非常了解。
父女倆面對面坐著,塞西莉亞正苦惱怎麼開口,萊昂多斯開口道︰“路上好玩嗎?”
“還算是好玩吧。”她艱難地評價道,當然,除了被囚禁那一段,其他地都還能算是有意思,但是記憶中的背叛和冒險都令自己感到以前的想法是多麼的幼稚。
“我都聽說了。”父親十指交叉,沉穩地說道。“該隱的秘寶,第三件聖器,你的決定的確是沒有錯,但是西莉亞,你的心現在是不是在迷惑?迷惑是否應該再走下去?”
“爸爸,我……”塞西莉亞咬了咬嘴唇。點頭默認。
“西莉亞,我還是那句話,要堅定自己的心,即使血族沒有靈魂,但也是有思想地。”他遵遵教導,“既然你所走的路是對的,那麼就要走下去,同樣的,你也該為自己的決定負責,不能半途而廢。”
“可是我……”她別開眼楮。不敢面對父親,“我眼前的未來像迷霧一樣。”
“不是迷霧。”他搖搖頭,點點她的額頭,“西莉亞,你就是吹開迷霧的那陣清風,勇敢地前進吧,任何困難都會散退的。我們卡帕多西亞家族不需要溫室里的公主,堅強、自信、勇敢,這才是我們地西莉亞。千萬不要忘了這一點啊。”
“爸爸,您的意思是……”塞西莉亞試探著說出口。“你們都支持我?”
“有誰家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的快樂呢?”萊昂多斯笑著拍拍她的腦袋。
“爸爸……”她再次撲進父親懷里,依戀地窩在里面,父親熟悉親切地氣息使她特別安心,就好像真的回到了家中。
“西莉亞,只要你沒事就好。”父親低頭微笑,“想過來中國後準備干什麼嗎?”
“這倒沒想過。”她誠實地說。
萊昂多斯沉吟,作為父親應該給女兒一些前進的提示才對,于是道︰“東方的力量遠比你想象的要復雜,你可能會學到許多東西,不過在此之前你最好聯系上克拉倫斯。”
“找到哥哥?”塞西莉亞本來是有找哥哥的打算,但沒這麼快。
“對,你們兩個可以通過一個線索去尋找,這對你現在的目標很有幫助。”他繼續說下去,“西莉亞,你應該知道,家族祖上有與慕容家族聯姻的歷史。”
“難道是要我們去尋找現存的慕容家族後裔?”
“不,不是。慕容本是鮮卑族的一個部落名稱,三國時遷至遼西建國,號鮮卑,在涉歸時首領曾說過︰‘慕二儀之德,繼三光之容’,因此以慕容為姓。這是慕容姓氏地來歷,後來在中國西晉時期建立燕國,東晉時期最為鼎盛,這些你都可以去問夜疏凌,他想必是很了解的。”萊昂多斯道,“最重要的是,與我們家族聯姻的慕容氏是專職巫術的一族,他們甚至可以成為當時中國群雄逐鹿的關鍵所在。”
他頓了頓,看著塞西莉亞︰“所以你們要找到慕容氏遺留下來的巫術殘本,沒錯,就是巫術殘本,這上面記載的東西可能對目前的格局有著至關重要地扭轉作用。”
“嗯,我知道了。”她堅定地點了點頭。
“對了。”萊昂多斯想起什麼似的,又道,“克拉倫斯在中國,他用了祖上地漢字姓名,叫慕容朗雲,所以我也應該告訴你你的名字才對。”
塞西莉亞坐直了身子,等待著父親開口。
“你的名字叫慕容希雅。”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22:24
第五十四夜︰那時煙花
萊昂多斯此行是悄悄前來,絕對不能被長老院發現,所以他關照了塞西莉亞幾句,下午很快就回去了。
塞西莉亞依依不舍地與父親揮手道別,讓他記得跟母親說自己很好。
眼看馬上要到中國的農歷新年了,夜家加上塞西莉亞一共才六口人——夜弄影破天荒地在新年來臨之前回家了,這使得夜清揚又就孝子和不孝子的問題與大兒子夜破月吵了一架,然後如夜疏凌所願的,塞西莉亞親眼目睹了轟掉半堵牆的干架結果。
“現在爺爺最開心的事情就是和爸爸吵架了吧。”他如是道。
這也算開心?她看著一個老是笑眯眯的老頭和一個表面上那麼穩重的中年人鬧得雞犬不寧,深刻領會到什麼叫作非身臨其境者不知其中滋味也。
雖然有神出鬼沒的式神幫忙,但許多事情還是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塞西莉亞第一次見到夜疏凌的母親,有別于宋青慈的嫻雅,夜夫人特別能干,財務支出家中起居都安排得井井有條,總體上給人白領式精英的感覺。除了身體不是很好是一大遺憾,但她的氣度和效率甚至比自己的母親還強。
畢竟一個人要支撐這麼大的家庭,哪怕只有寥寥無幾的幾個人,夜家的聲望積攢了千百年,這也是不得不承擔的壓力。
“塞西莉亞,過來幫忙拌餃子餡嗎?”夜夫人招呼她過來。
“啊,好。”她倒的確對中國地新年食物很感興趣。挽起袖子幫忙剁菜,平時用慣武器的手有些笨拙地切著菜葉,好在她學習能力不錯,很快就在掌握了力道。
“怎麼樣,還習慣嗎?”夜夫人低頭調味,說道,“這里的生活方式和你家很不一樣。”
“其實還好……”塞西莉亞按照她的指導用開水串熟蔬菜,擠干水分後一起放入大碗,“家里的生活其實我不是很喜歡。”當然。除了這里沒有鮮血喝以外,不過和之前的旅程一樣,她喝了好多天的血錠——父親專程給她帶來了一箱,足夠她用上一年的了。
“哪有不喜歡家里生活的?”夜夫人停下手看著她,“雖然談論別人家不太禮貌,但是依我看你地父母非常關心你,否則你父親也不會千里迢迢來看你了。”
塞西莉亞露出溫暖的微笑︰“是啊,我很愛我的父母,還有哥哥。但是。”她搖了搖頭。“家族一如既往的生活氣息太沉悶了,我實在受不了。”
“那麼就試著改變吧。”看似不會說這類話的夜夫人語出驚人,“改變自己或者是改變這個氣氛,隨便你。我就是這麼教導小凌的,要麼接受這個現實,要麼去改變,沒有其他路可以走,躲避只是懦夫的行為,我不希望我的兒子這麼做,當然。也不希望你這麼做。”
“嗯。”塞西莉亞頷首,繼續低頭攪拌餡料,發絲垂落下來,遮住了她的表情。
是啊,去改變,既然不願改變自己。那麼就去改變環境吧。
“別再攪和了,再攪和就成稀泥了。”夜夫人笑著走了過來,“我教你包餃子吧,很簡單喲,仔細看好。”
安詳地午後,冬日的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塞西莉亞覺得分外的美好,這種美妙的時光既溫馨又令人舍不得,舍不得一下子就過去,舍不得分針就這麼流逝在時鐘
夜幕降臨。雖然只有六個人,但夜家還是熱鬧非凡,大家鬧鬧騰騰地吃完年夜飯,夜清揚笑呵呵地發完壓歲錢——塞西莉亞出乎意料地也獲得了一份。然後以夜破月為首的中央春晚派與夜弄影為首的ANTI派再次展開口舌之爭,結果河蚌相爭漁翁得利,老爺子一個人悠哉游哉地喝著茶看戲劇春晚,兩個兒子無可奈何地坐在一邊嗑瓜子干瞪眼。
塞西莉亞被這種詭異的新年氣氛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夜疏凌很體貼地拉著她出去,背後傳來夜弄影的笑聲和夜破月的咳嗽聲。
“喲。小凌也懂得去浪漫了嘛!”
“嗯——咳——弄影!注意影響!”
夜疏凌紅透了臉,接著昏暗的光線不想被人看見。沒曾料到一旁地塞西莉亞瞄到了他的異樣,只是不說而已,因為她的臉也紅了。
真是奇怪,她暗自思忖,什麼時候自己這麼容易,呃,毛細血管充血了?
“跟我來。”夜疏凌瞅瞅手表,仿佛有一個重大的秘密瞞著她,“我帶你去個地方。”
“啊?”她嘴上雖是疑問句,但手腳還是同時並行,跟著他從轉角的磚塊爬到樹上,然後從樹冠最粗最結實的一根樹枝跳到了屋頂上。
夜家地院落建築很老,但久經百年風雨不毀就能說明建築質量之高,腳踩上暗色的琉璃瓦——這種原本只許被中國皇室使用的建築材料夜家很早就開始運用了,只是色調較為暗沉罷了。琉璃瓦發出清脆的交錯聲,感覺像是冰做的薄片,輕輕踫一下就會碎裂似的。
兩人並肩坐在屋頂上,冬日的夜風有些冷,剛在屋里捂暖的身體被寒風一吹倒是清醒了許多。外面很安靜,還能清晰地聽到屋里咿咿呀呀的高亢唱戲聲,以及兄弟兩人的吐槽。
塞西莉亞托著下巴望向遠方,竹林外是萬家***,如果不是夜疏凌告訴她夜家地處一座大城市時,她還真以為這里是世外桃源。
屋子里傳出了柔美地樂聲,她仔細分辨著歌詞的內容。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好像是中國一個戲本的歌詞,放在這個時節頗有些迎春的味道,但曲調中隱隱透著一股子說不清的悲傷,就如肖邦的夜曲,逐漸逐漸的哀傷起來。
“吶,開始了,看那里!”夜疏凌推推她的胳膊道,伸手指向遠方,塞西莉亞抬頭望去,隨著嗖的一聲,幾束煙花拖著長長地白色尾煙直上天空,然後砰砰幾聲,在夜幕中綻放開了最為絢麗的花朵。/.
她地臉龐被煙火照亮了,露出了比煙花還要燦爛的笑容︰“真漂亮啊。”
“是啊,我說的沒錯吧。”夜疏凌非常得意,“我家周圍都是竹林,沒法放煙花,但是坐在屋頂上看那邊的煙花是我這麼多年來雷打不動的節目。”
“謝謝你。”她轉過頭歪著腦袋吐吐舌頭,“真的謝謝你,我以前只見過極光呢。”
“哪里……的話。”夜疏凌被她的笑容呆愣住了,別過了頭。
煙花繼續綻放,渲染開了這片美好的新年氣氛。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1-17 21:23:03
第五十五夜︰巧克力螺
新年過後,整個城市還沒從節日的氣氛中脫離出來,依舊還是那麼安怡祥和。
塞西莉亞也開始走出仿佛與世隔絕的夜家,真正去了解這個城市,甚至是這個國家。
或許是因為竹林阻擋了一段路程的錯覺,當她拿著購物清單疑惑附近可能沒有大賣場時,不遠處馬路口的賣場招牌仿佛在嘲笑她的無知。
只能說夜家的隔音措施好的有些過頭了嗎?
塞西莉亞苦笑著提上環保購物袋跟隨人流走進大賣場。
中國的人口確實是眾多,她看到里面人頭攢動的場景時不禁嚇了一跳。話說回來,這還是她離家為止第一次單獨出來采購東西。以前在家時很多東西都是管家先生幫忙添置的,除了比較大件的物件是母親親自采購,但自己無論如何都還是養在深閨的大小姐。
想到這兒她不禁為自己的過往感到羞愧,貴族近乎爛的生活果然會磨損意志。
她放下那種不存在的架子,和一群阿姨阿婆擠在一塊兒挑選土豆,學著身邊的老太太仔細地查看土豆上的芽眼,然後將一個個完好的土豆小心翼翼地放進袋子,仿佛這些都是從黃金地里生長出來的。
在歐洲很多東西都是直接放進袋子打上價格,根本不給你任何挑選的機會,她深切地感受到了國度習俗的不同。
土豆、西紅柿、紅腸、還有洋蔥,她一一清點單子上的東西,轉身去找洋蔥,卻不經意間看到了邊上賣糖炒栗子的攤子。熟透地栗子散發出好聞的溫暖香氣,不知怎麼,塞西莉亞的腦海里浮現了冬天和哥哥一起烤堅果的圖畫。
父親說過要自己盡快聯系上哥哥吧,那麼就試試看吧。
她站在栗子攤前躊躇了一會兒,還是放棄了購買一袋的想法,購物的錢還是夜夫人提供的,自己亂花別人家的錢畢竟不太好。
走在回去的路上,塞西莉亞走馬觀花似地看著路邊玻璃櫥窗里的展示,裁縫店穿著漢服的假模特。書店陳列的各類厚本辭典,還有面包工房里剛出爐的熱氣騰騰的面包。
“嗨喲嗨喲~”她身邊突然傳來甜甜的
低頭一看,一個肉肉的可愛女生背著大大的畫板,仰頭笑眯眯地看著她,雙眸雖小卻分外有神,圓圓地臉蛋有著令人忍不住想去捏捏的嬰兒肥,一只手還拎著一個大包,幾枝油畫筆從里面露了出來。
“不好意思。”塞西莉亞抱歉地移開腳。使畫板有足夠的空間移動。
“謝謝你~”軟軟糯糯地道謝,尾音還:;.被她萌得臉上泛起了紅暈。好可愛的女孩子啊!她心里禁不住想到。
女生道謝完後一頭貼上面包工房的玻璃櫥窗,神在在地盯著里面的面包師給面包螺里灌上巧克力,濃郁的巧克力味溢出了店堂,圓圓的臉蛋幾乎要興奮得紅透了。
“啊啊,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呢~”女.:西莉亞還站在原地。
“嗚哇~擺放出來了!天哪!好貴哦,>|:紙啊……”她失望地嘖嘖嘴巴,邁開小短腿啪啦啪啦走開了。
如果這是一個短短的花絮。塞西莉亞或許就會輕輕一笑,然後轉身走開。但是,實際情況卻完全不同,她看到了那個小女生背
跑進了邊上地街心花園,從包里取出了一枝毫不起眼
的確是毫不起眼的筆,樸素的外表。印著中國特色的綠色竹葉,頂端還有一撮紅色地纓子。女生又打開水粉顏料的盒子,沾了一點棕褐色,在畫紙上勾畫出了一個輪廓。
像個尖頂的貝殼,塞西莉亞不知不覺走近了她,看著畫紙上的圖畫漸漸清晰起來。是剛才店里的那種巧克力螺呢,看來這個女生的畫功異常了得啊,惟妙惟肖,就像真的一樣。
女生放下畫筆,興高采烈地揭下畫紙。抖了抖,然後,奇跡發生了。
畫紙上的那個巧克力螺不見了,歸為一片空白,而長椅上正躺著一只巧克力。
塞西莉亞驚訝地睜大了眼楮,目不轉楮地盯著女生歡呼雀躍,幸福地捧著面包一口一口咬著,還不知從哪里掏出一盒牛奶,臉頰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嗚哇~好吃。真好吃耶!”
這個是童話變成了恐怖片嗎?塞西莉亞抽搐了下嘴角,小豬眼淚汪汪地用鼻子拱著巧克力螺,嘴里嘀嘀咕咕︰“嗚嗚,怎麼又變回去了,我還沒吃完呢,啊!面包!”
眼看巧克力螺要掉下去了,塞西莉亞只得充當一回英雄救美,不,是救面包,眼疾手快地拯救了將要回歸塵土的面包,擺在小豬面前︰“沒事吧?”
“謝——哼哼——”小豬剛想說話,然後後知後覺地發現了失言,哼哼了幾聲,自我催眠是一只很普通很普通的小豬。
塞西莉亞噗嗤笑出聲來,抱起她放在膝上︰“我都看見啦,別當作沒人知道了。”
“那個,謝謝你哦~”小豬搖頭晃腦,思,我還是個道行很淺的小豬妖,但我沒有害人喲,我只是很喜歡畫畫,很喜歡吃點心。”
“嗯,你能變回來嗎?”塞西莉亞點點頭,但覺得自己在這里抱只小豬也太詭異了。
小豬的圓臉上泛出了可以稱之為羞澀的紅暈,兩只小蹄子抬了起來,仿佛是在做對手指的動作︰“我道行太淺,又不肯好好修行,總是不由自主地變來變去,所以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變回去,呵呵。”
“……”塞西莉亞覺得自己現在是滿頭黑線,只好道,“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豬的腦袋低了下去,聲若蚊蠅︰“我就住在前面的竹林里,不過你們一般不會去那里吧,那里一直被傳有鬼怪出沒……”
你自己不就是個妖怪嘛。她無力地起身,一手抱著小豬,一手提著袋子,背上還背著畫板︰“我就住在那里,順路而已。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我叫塞西莉亞,不過在中國你就叫我慕容希雅好了。”
“小雅~”小豬已經自顧自為她取好了阿花好啦~”
“嗯。阿花你還真是可愛呢。”
“嗚,怎麼誰都這麼說啊。”
一人一豬走在冬日午後地路上,分外的和諧。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3-7 23:15:12
第五十六夜︰神筆
“西莉亞!”走到竹林入口,塞西莉亞看到夜疏凌已經在那里等候多時了。他跑上來幫她提袋子,口上道︰“媽媽怕你不認識路,讓我來找你,我又擔心你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所以就在這里等著了。從這里進里頭有天元八卦陣,我待會兒帶你走。”
“謝謝。”她淡淡一笑,心里充滿著溫暖的感覺。
“咦?這個是?”夜疏凌注意到了她懷裡的朱里花,俯身遲疑了一下,“是小豬吧,可是家里沒有要吃烤乳豬的計劃啊。”
“誰是烤乳豬啦!你全家都是烤乳豬!”朱里花瞪圓了黑色的小眼楮,忿忿不平地道。
“呃……”夜疏凌後退了一步,詢問似的看向塞西莉亞,“豬妖?”
塞西莉亞點頭表示正解,補充道︰“她就住在你家的竹林里。”
“竹林里是有很多小妖怪。”夜疏凌對此習以為常,只是好奇地低頭看著朱里花,“道行這麼淺的小豬還敢出去溜達?”
“我溜達關你什麼事!”朱里花舉著小蹄子尖聲抗議,“你們全家去溜達都不關我事!”
這個什麼語序邏輯啊?塞西莉亞掛下數根黑線,抱著朱里花走進竹林,盡量保持和夜疏凌的距離,免得一人一妖又吵起來。
“嗚嚕嚕~”小豬在她懷里發出了奇怪臉,嚅囁著小聲道,“小雅。能不能放下我我……嗯,我好像要變回去了。”
“啊?”塞西莉亞聞言,突然覺得手臂上重量一沉,接著她下意識手一松,小豬噗通一聲跌到地上,然後啪一下變成了穿著紅色格子呢制服的小女生,眼淚汪汪地摸著腦袋。
“好疼哦~小雅你輕一點嘛~”
還是那麼軟軟糯糯的聲音,讓人感到之前對她所做地事是莫大的罪惡。
塞西莉亞緩下聲調扶起她︰“不好意思,被嚇了一跳。”
“我第一次也被自己嚇了一跳呢!”朱里花背起畫板提起手袋。在里頭翻了一通,掏出一支剛才她用來畫畫的筆來,這次舒了口氣,“還好沒丟。”
“這支筆我似乎哪里見過。”夜疏凌疑惑地說道,皺著眉探究自己的記憶。
朱里花緊張地抱著筆,睜圓了眼珠子,仿佛下一秒就會被夜疏凌搶走一樣。她嘟囔著嘴小心翼翼地抬眼看著比她高上不少的夜疏凌,小聲道︰“這是我吃飯的寶貝,你不能搶了。”
“我想起來了!這個我書上見過!神筆!”他恍然大悟。左手握拳一敲右手,“畫什麼東西都會成真的神筆!在《搜神記》上有記載。”
朱里花的神色愈發緊張,抱著筆縮起原本就小小的身子,緊張地躲到塞西莉亞身後,口里威脅道︰“我告訴你哦,不準搶!否則我要打你哦!”
“能給我看看嗎?”塞西莉亞彎下腰問道,“看上去很漂亮地樣子呢。”
“小雅要看嗎?給你~”果然是區別對::.了塞西莉亞,使得邊上的夜疏凌一陣鬱悶。
就塞西莉亞看來,這依舊是一枝非常普通的筆。沒有任何出彩之處,要不是剛才看見它化腐朽為神奇的奇跡表演,她一定會以為這是個幻術。
“這支筆很厲害喲~”朱里花完全無視~“不僅能把畫上的東西變成真的,連還沒畫完的東西都能補充全了。我上次寫生沒帶其他筆。就用它來畫,結果畫了一半下雨了,只好趕快回家,等我拿出畫紙來一看,竟然都畫好了。”
“它有自動復原功能?”塞西莉亞看著手中這支筆,突然靈光一現,想出一個好主意來,“如果我們幫之前的那些圖拼起來,那麼剩下的圖就可以用它來……”
“對啊!”夜疏凌點頭贊同,“有幾張地圖大概已經損毀了。如果用它來復原會很方便。”
朱里花看著兩人詭異地你來我往,眨巴著小眼珠子,一頭霧水。
塞西莉亞學著夜清揚的狐狸樣笑眯眯地俯下身道︰“阿花,你這支筆能不能借我們一下,一下就好,待會兒我們帶你進去吃點心。”
這口氣怎麼聽怎麼感覺是在誘拐小妹妹。
朱里花滿臉通紅,揚起臉蛋期待地說︰“真的嗎?能去里面的大宅子吃點西?大宅子里的靈力很強,我道行還不能光明正大的進去,可是那里的桂花糕聞起來很香的樣子啊!嗚嗚。好想吃哦~”
“喂……透不過氣來了啊……”他漲紅了臉,拼命躲開朱里花。
興奮的小豬接過筆,高高地舉了起來,仿佛是自由女神像舉著火炬,她剛要說什麼,忽然眼前黑影一晃,手中感覺一空,神筆竟然不翼而飛了。
“啊哈哈!小呆豬!早就說這支筆不配你了,乾脆給大爺我不是更好!”
一個穿著鬼片中僵屍裝的胖子轉著筆一臉猥瑣地笑著,得意地看著完全呆掉的小豬。
“啊啊!你是……白尼!你這個大騙子!”朱里花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氣急敗壞地指著他,“把筆還給我!你這個大壞蛋!”
“哈哈,小笨豬,就憑你地道行還想要回來,再多吃幾百年干飯吧!”白尼愈發挑釁地晃著手中的神筆,不經意間看到了正準備下符咒的夜疏凌,不由一驚,“哎呦喂喲,這里還有別人啊!剛才忙著小笨豬壓根沒注意,本大爺還有事,幾位慢慢走!”
說著他呼啦一下就慌不擇路地往竹林深處跑去,夜疏凌一個縛咒擊上去卻不湊巧地落空了,只打中了邊上的一根竹子。
“嗚嗚……我的筆……”朱里花傷心地看著白尼消失的背影。
夜疏凌突然胸有成竹地一笑,回頭道︰“現在追還來得及,他跑不了。”
“嗯?”塞西莉亞幫朱里花提起包,發出疑問的聲音。
“因為里面就是天元八卦陣啊,除了夜家人沒人解得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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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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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15:55
第
五十七夜︰粽子
夜疏凌帶頭,三人在竹林里飛快地穿梭,朱里花的小胳膊小腿明顯趕不上速度,塞西莉亞實在無奈何,只好彎身去抱她,結果被夜疏凌快手搶過,把這只小豬妖不客氣地拎了起來︰“讓別人幫忙拿這麼多東西還得麻煩人家抱著?你乾脆下回去我家好好修煉去吧,也太丟妖精的臉了。”
朱里花的圓臉皺成了包子上頭的一撮褶子,眼淚汪汪地被他拎著頭頸,周圍的竹竿像火車一樣一桿桿後退,很快滿眼只剩下綠色的影子了。
“就是這里。”夜疏凌放慢腳步,果不其然,那個滾胖的僵屍被無數幾乎難以用肉眼察覺的細線緊緊束縛住了腳,他手足無措地被定格在原地,頗有些慌不擇路的樣子。
“死胖子,把東西還給我!”一見到白尼,朱里花一骨碌從夜疏凌手中掙脫開來,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就啪嗒啪嗒跑向白尼,要去奪回那支神筆。
“喂!——”夜疏凌還沒說完話,這只不明白情況的小豬妖就被細線牢牢纏住了蹄子。
塞西莉亞謹慎地蹲身查看地面,抬頭問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麼陣?”
“準確來說只是一小部分而已。”他簡短地解釋道,拔出寒夜信手一揮,繞在蹄子上的細線就齊齊斷開。塞西莉亞眼疾手快地一把抱起朱里花,跳出這個就她看來非常怪異的***,警惕地看著白尼。
白尼試著動了動腳,結果被縛得更緊。悶聲哼哼了幾句,臉上的肉一抖一抖,對著他們喊道︰“喂,還不快點放本大爺下來!”
三人不約而同地扔給他一個白眼,朱里花揮舞著蹄子尖聲道︰“把筆還給我!”
“小呆豬,跟你說過多少回了,這等寶貝你能用嗎?”白尼晃了晃手中的筆,“傻豬整天只知道用它來畫吃的東西,也不懂用它做點大事。放你手上,呵,還真是不一般地浪費。”
“你!”朱里花被他駁得滿面通紅,“我只想安安靜靜畫自己喜歡的畫,快快樂樂吃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又關你什麼事?這支筆是我師傅傳給我的,你不能拿了去。”
“那只老黑豬有你這等傻蛋徒弟,嘖嘖,還真是死不瞑目喲~”白尼煞有其事地背著手嘆息一聲。仿佛自己現在不是處于被動狀態,而是擔當教訓小豬的角色。
夜疏凌揮劍收鞘,冷冷地看著白尼,警告道︰“你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嗎?”
“不就是那只呆豬的家附近嘛。”這只胖子死不悔改,一口一個“呆豬”、“傻豬”。
“這里同樣也是夜家大院外的防護林。”夜疏凌異常“體貼”地做起了導游解說工作,“周邊下了許多陣法,你現在所處的就是最大的一個陣法中地一小部分,如果再往里頭走的話,大概你就得G0了。”
塞西莉亞在意料之外地看到了這個僵屍胖子呆了呆,然後蹲下了他浮腫的身體。在地上鬱悶地畫著圈圈,與周遭竹林組成特別違和的畫面。
“這只笨豬,呆豬,傻豬,本大爺不就是想用這支筆畫點美人元寶出來,就[嘩——]的死也不肯給本大爺……”
嘖嘖。連屏蔽音都出來了,可見這家伙的志向也不見得多麼偉大。
“小雅……”朱里花仰著腦袋,滿眼天真可愛,“我要拿回那支筆……”
塞西莉亞心下哀嘆一聲,怎麼就抵抗不了可愛的事物呢?她低頭想了想,總算從以前學過的東(這裏好像缺了一點)
出了一句可能有用的咒語,指著白尼閉上眼楮胡亂念多羽——起來!神筆!”
世界上有一種奇妙地因素叫做運氣,她的運氣好得要命,以往練習時用一次失敗一次的咒語竟然生效了。四人睜大眼楮看著神筆悠然漂浮在半空中,像是長了一雙翅膀。呼啦呼啦向塞西莉亞飄來,停在她的腦袋上方幾秒後,啪嗒一下,掉落下來,砸到了她的腦袋。
“好厲害的隔空取物!”小豬妖此時滿眼崇拜,就差握著手散發星星眼的光芒了,“師傅以前一直教我這招,可是我總是練不成……”
“呵呵,這個也有運氣因素吧。”塞西莉亞干笑幾聲。如果她把之前失敗的次數說出來,他們還不得笑掉大牙?
白尼忿忿地別過頭切了一聲。然後對著夜疏凌道︰“喂,既然你們到手了,就把本大爺放了,晚上本大爺還得去BLUE喝酒。”
“哪里有這麼輕巧的事情?”夜疏凌伸手扔出一個縛咒,把白尼牢牢綁住,這才用寒夜解開陣法,像是在押犯人一樣扣著胖子的衣服,學著警察地口氣︰“你被逮捕了。”接著又轉頭對小豬道,“你家在哪里?”
塞西莉亞使勁憋住笑,朱里花已經不厚道地笑出聲來,指明了方向,然後得意地看著白尼悻悻然地被扣在最前頭。
夜疏凌說的果然不錯,這只是天元八卦陣的一小部分,看著他熟練地改變方位破陣,塞西莉亞首先就被轉暈了,什麼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只能反應似的跟著他往前走。
白尼眯縫著眼楮,仔細觀察著夜疏凌破陣的一舉一動,但估計是這個胖子動作太過明顯,很快就被對方瞥了一眼︰“我說你用不著這麼小心,陣法每時每刻都在變化,等你下次想出來,就不是這個樣子了。”
胖子果然垂頭喪氣地低下了腦袋,嘴里不斷小聲抱怨著什麼“本大爺真是倒霉”、“那只傻豬害死大爺我了”、“晚上酒吧美女又見不著了”之類的話,如果再配上一副眼鏡和比較正常地衣服,幾乎就是一個標準版的怪叔叔了。
夜疏凌故意繞了一個大***才來到朱里花的家,這是一座很可愛的小繡屋,周圍栽滿了粉色的花朵,經冬不敗,如此溫暖的色彩,單是看看都會覺得身心暖洋洋的。
朱里花啪嗒啪嗒跑上去開門,小竹門吱呀一聲開了,緊接著白尼被毫不客氣地推了進去,一鼻子載在地上。
“哎呦~我說你輕點!本大爺破相了怎個蠶繭一樣在地上一伸一縮,胖胖的身子沁出不少汗來。
“死胖子,你有什麼相?”朱里花狠狠地蹲下身擰住白尼的耳朵,“叫你下次再欺負我!叫你下次再欺負我!”
“傻豬,有了人撐腰就了不起死了?”白尼雖被綁但還是不饒人,再次與她頂起嘴來。
塞西莉亞心生一計,上前拉過朱里花的手與白尼疊在一起,然後輕輕一劃,使兩人都滴出一滴血來,在他們詫異地目光下輕聲念道︰“以此定下契約,永不背叛。”
“這是怎麼一回事?”朱里花瞪大了眼珠子。
“一個契約而已。”她微笑著解釋,“定下契約,白尼就不會背叛你欺負你了。”
“真的嗎?太好了!”小豬高興地跳起來,對著白尼指手畫腳,“不能欺負我了哦!”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3-7 23:16:27
第五十八夜︰竹籃
“哼。”白尼不屑一顧地撇了撇嘴,此時夜疏凌已經解開了縛在他身上的咒索,他一骨碌爬起來,指著朱里花道,“呆豬,本大爺下次找你[——],呃?”
話說到一半,自己卻卷了舌頭,白尼有些驚訝地捂住了嘴。
塞西莉亞搖搖手指,頗為高深地說︰“不要把我的契約當作笑話,這是真的喲。”
“下次走著瞧!”白尼說著就走出了小竹屋,邁開胖胖的腿,刷一下就不見了,緊接著就遙遙地聽見一聲慘叫,驚起飛鳥無數。
“那個,謝謝你們。”朱里花揚起圓圓的臉蛋,雙頰紅撲撲得像個隻果。格子呢的外套袖子遮住了小小的手,尤其可愛。她遞給塞西莉亞那支筆,很大方地甩甩腦袋,“喏,這個說好借給你們的,你們拿去用吧,用完了就來我家還給我。”
“阿花,你不和我們一起去嗎?”塞西莉亞試探著說,“雖然竹林算是很安全,但是你自己道行還太淺,一不留神就會變形,如果被別人看見了怎麼辦?”
“我就不要讓他們看見啊。”朱里花天真地說,“我師傅說過,我不是一只有野心的豬妖,但懂得去細水長流的生活。我不想獲得什麼很大的力量,修行這種事也是慢慢來才比較好,我只想每天畫自己喜歡的畫,吃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所以,謝謝你們,但我還是不想去。”
聽到朱里花如此干脆地拒絕。兩人未免有些尷尬。夜疏凌抿了抿嘴,還是沒說出口,只是微微蹙起眉,似乎對她的看法不甚贊同。
塞西莉亞笑道︰“是我們唐突了,畢竟不能把自己的思想強加于別人身上,你這樣地生活也很好啊,我的話還是很羨慕的呢。”
“嘻嘻,我也知道你們可能認為我沒什麼志向,但我就是這麼想的。”朱里花在屋子里轉了一個圈。“你看這間屋子也是我自己裝飾的,有這樣的生活我就很滿足了。”
屋子里很干淨,也很精致溫馨,簡單的小物件被這只小豬巧妙地利用,連最容易疏忽的角落也是一塵不染,亮晶晶的花瓶里擺放著翠綠地繡葉。
“真的……的確如此呢。”有這樣的生活,她何嘗不曾向往呢?可是……
塞西莉亞暗自嘆了口氣,提著手柄已經被捏得不成樣的購物袋,轉身對夜疏凌道︰“我們回去吧。再不回去的話他們會著急的吧。”
兩人出了小竹屋,肩並肩走在竹林里,地上枯敗的竹葉在踩踏之下發出沙沙的聲音,偶爾會有幾只冬蜇地蟲子從地縫與枯枝間探出頭來,很快就又縮了回去。
“你真的……”夜疏凌慢慢地開了口,眼神復雜地望了她一眼,“你真的很喜歡朱里花所說的那樣的生活?”
“誰都向往平靜的生活,其實我也這麼想過呢。”塞西莉亞道,“平靜不失乏味的生活我過得太多了,所以我才說過我想要冒險。但是以後會怎麼樣。誰也不知道不是麼。”
她隨意地聳聳肩,仿佛是在閑談天氣,但實際如何,除了她自己誰也不知道吧。
兩人很快回到了家,夜夫人對塞西莉亞自己出去幫忙買東西很是贊賞,然後轉過身對著自家兒子一頓訓斥︰“叫你去接個人還磨磨蹭蹭的。”
“媽媽。我們路上遇到點事。”夜疏凌辯解,拉起塞西莉亞手就要跑,“晚上有羅宋湯喝啦!我去找爺爺!”
“喂,慢一點。”塞西莉亞被他拉了跑,還沒和夜夫人打聲招呼,心里覺得有些失禮。
一進夜清揚的房間就看見他在悠然自得地泡茶,這回是子烏龍,把烏龍茶放進風干的子里借味,整個屋子里滿是子香和茶香。老爺子哼著小曲眼皮也不抬一個︰“怎麼了?風風火火地?外面著火了嗎?”
“爺爺,你看這個。”夜疏凌掏出了那支神筆。放到桌子上。
夜清揚的神色果然嚴肅起來︰“這個你是從哪里拿來的?”
“是借的。”他如實把事情說了一通,補充道,“現在還有不少地圖沒有找到,如果用它來填充地圖,就能獲得一張完整的了。”
“的確如此。”老爺子頷首表示贊同,看著神筆欲言又止,“那麼這支筆……”
“爺爺,這是別人地!”夜疏凌強調,“說好是借的。必須得守信。”
“呵呵。”夜清揚抿了口茶以掩飾尷尬,“知道了知道了。”
回到自己房內。夜疏凌將所有的地圖拼接上去,鋪在一張較大的白紙上,然後將神筆放在了上面。
兩人大眼瞪小眼,默默地等待著奇跡發生。
過了一會兒,這支筆發出了淡淡的光,慢慢地尤自站了起來。
仿佛其中灌注了靈魂,神筆開始自顧自在圖紙上描畫。
山川,河流,森林,標記,以及各種文字。好像這支筆很早就見過地圖,接縫出融合得天衣無縫。
塞西莉亞屏住了呼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情景,線條順暢地被勾畫出,柔和地在山川處轉彎,逐漸的,整張紙都被線條填滿了。
“這個……完成了?”神筆啪嗒一下重新躺在紙上,夜疏凌難以置信地提起了紙,上上下下審視一番,回過頭看著同樣驚訝的塞西莉亞。
塞西莉亞深吸一口氣,使自己平靜下來,然後認認真真地看了看完整版的地圖,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地圖上根本沒有明顯的寶藏所在地地標記,排除之前去過的梵卓領地上的逆十字,還零零散散地分布著不少逆十字,甚至有幾個明顯在海洋地塊。
難不成要我們下海去找?
她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感到絕望了。夜清揚常說什麼“柳暗花明又一村”,難道就是指這種情況下給予的鼓勵?
夜疏凌見她神色郁悶,也埋頭盯著地圖抽了老半天,最終失望地把它卷了起來。
“算了,以後再說吧。”塞西莉亞搖搖頭,外面已經傳來了夜夫人叫他們吃晚餐的聲音,“先去吃飯吧。”
掩飾不住心中的失望,她率先推開了門。
還是先去聯系到哥哥比較好。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3-7 23:16:58
第五十九夜︰文藝部
提起羽毛筆在羊皮紙上頓了頓,塞西莉亞面對空白的紙張,又習慣性地失神了。
她不知道對哥哥說什麼才好,雖然平時哥哥很喜歡欺負自己,但在原則問題上很護著自己。如果哥哥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定然會數落自己的不是。
墨水在筆尖凝聚成一滴墨珠,很快滴落下來,渲染開了一團墨色。
塞西莉亞換了一張信紙,埋頭寫了幾句話便停下了筆,烙上家族徽記的小蝙蝠眨巴著烏黑的小眼珠子,伏在邊上一動不動,乖巧地任由她將紙條系上。
隨著撲楞一聲開窗,小蝙蝠悄無聲息地飛了出去,與黑沉的夜色融為了一體。
但願它能找到哥哥,也但願哥哥不會責怪自己。塞西莉亞不由自主地暗暗祈禱起來。
血族沒有黑夜,黑夜對于他們而言就是白天,長時間的旅程下來,她卻已經養成了人類的習慣,白天活動晚上休息,這對于那些老牌的貴族而言是一種恥辱,而對新生代而言是一種改變。
塞西莉亞靜靜地躺在床上,看著月光如水,從夜家古雅的雕花格子窗里灑下來,傾瀉在紅木桌子上,心緒復雜,根本沒有一絲疲倦。
在夜家安穩日子過得太多了,幾乎忽視了自己當初出來的原因。
要改變,而不是毀滅。要更新,而不是歸零。彌所要的世界,她不想要。
過于安逸的日子果然會使人有惰性,塞西莉亞想到這兒。不禁苦笑。
月光輕柔地撫上她的臉頰,她眯起了眼楮,漸漸地睡過去了。
等待的心情是焦急地,塞西莉亞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整整兩天了,就是沒有見到那只本該回信的小蝙蝠。
難道還沒找到哥哥?哥哥不在這里?她滿腦子胡思亂想,這種家族送信蝙蝠的速度是很快的,它也相當于魔獸的一種,只是比較溫順而已。按照自己的預計,如果哥哥在中國。那麼至少今天就該有消息了才對。
塞西莉亞突然發現自己的心緒越來越不平靜了,自從離家後就特別關心自己周圍的人,以往所沒有,或者說是淡薄地情感濃郁地爆發出來,第一次懂得了什麼叫作親人的擔心。
平復下自己的心,她決定出去散散步。夜家的院子很大,邊緣地帶罕有人煙,用夜疏凌的話來說是基本無償提供給小妖精們的——這個“基本”是指邊緣的打掃清潔工作得由小妖精來負責。
處在院子中心區域的,除了日常起居。就只有那座大得驚人的藏書閣了。
撲鼻而來地樟腦香味,充斥了整個藏書閣,密密麻麻的書架從一樓連綿盤旋到二樓,古今中外各種資料甚至連罕見的孤本都有,這里的確是一座無價的寶庫。
沿著傳統的木質樓梯上樓,盡管放輕了腳步依舊能聽到地板嘎吱嘎吱的聲音,樓上果然不出所料地傳來了夜疏凌的問話︰“西莉亞?”
清俊的少年坐在窗下,手里拿著一卷古書,睜大眼楮看著樓梯口探出的栗色頭發。陽光淡淡地落在他身上,光與影地交織使他的面容沉靜起來。如果身上不是現代的衣服而是古色古香的長衫,塞西莉亞就會認為自己穿越到了過去,看到了很久以前的風華正茂的少年。
她幾乎有些不想開口說話,生怕打碎了這幅美妙地畫卷。
踏過紋理清晰的木地板,塞西莉亞在夜疏凌身邊坐下,探頭問道︰“在看什麼?”一看見他手里書本的封面。眉毛頓時就擰成了一團,繼續保持無語狀態。
天哪,這個家伙在看什麼?《太平廣記》,這麼厚的書本還是第三卷,天知道這套叫作《太平廣記》的書是不是比得上英倫百科大辭典。
“我就知道你不喜歡這種東西。”這麼多時間下來,夜疏凌對她的喜好異常了解,“反正我覺得好看就對了,青菜蘿卜各有所愛。”
塞西莉亞無言,從邊上的書架里隨手抽了一本看起來挺嶄新的書翻閱起來,這是一本彩圖草藥典籍。還配有雙語注釋,她隨手一頁頁看漫畫似的翻過去,平時隨處可見的花花草草在書上都成了治病救人地良藥,也令她稍微起了點興趣。
但歸根結蒂,她還是對這種厚重的大書本沒有任何防御能力,很快就垂下了手,靠在夜疏凌的肩膀上睡著了。
夜疏凌想動動胳膊,卻不幸地發現邊上的人已經去會見周公了,只好僵持著不懂。
這樣的午後。令他恍惚間想起了在甦格蘭教堂的那一天,塞西莉亞放松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安然入睡。偶爾還有低低的夢囈,這一幅畫面再次重現,他又萌發出了定格這一刻的想法,如此溫暖地陽光灑在她栗色微卷的頭發上,仿若神話中地仙子。
夜疏凌的臉微微紅了起來,記憶像潮水一樣跌宕而來,無數場面宛若幻燈片一張張定格在腦海中。
他稍稍晃了晃右胳膊,上半肢已經開始麻木了。
不知過了多久,塞西莉亞的眼皮動了動,睜開了眼楮,一開始懵懂迷惑的眼神使得他心神一晃,但很快就恢復成了清明的金棕色。
“呃,對不起。”她尷尬地笑笑,“我又睡著了。”
“沒事。”夜疏凌的右手已經完全僵化了,根本提不起來,他卻暗地里自做孽地想讓她再多睡一會兒。
“啊,太陽已經快下山了。”塞西莉亞起身看著窗外的美景,夕陽西下,竹林上空有歸巢的鳥兒撲稜撲稜地飛過,帶起一陣竹林之風,“我們出去吧。”說著就伸出手拉住了他的右手。
“嘶——”麻木的右手被這麼一扯,夜疏凌不由皺起了眉頭。
塞西莉亞一愣,很快明白過來︰“我剛才是不是壓著你的手了?給我看看。”
“不要緊,只是手麻了而已,活絡活絡就好了。”他急忙回避,竭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左手拿起書放回書架,“我們下去吧。”
“真的不要緊嗎?”塞西莉亞還是有些內疚。
“我說過了,真的不要緊——咦?”夜疏凌說到一半,突然警覺地轉向窗外,“竹林那里有入侵者!爺爺和爸爸也應該察覺了吧。”
“入侵者?”塞西莉亞望向竹林,一頭霧水。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3-7 23:17:36
第六十夜︰遠方來
繡林之中密布各類陣法,除了生活在里面的小妖精,外人擅自闖入就會向布陣者發出警報,堪比最先進的高科技保安產品。
塞西莉亞一時沒搞清楚狀況,被夜疏凌緊張地拉下樓,向夜清揚的主屋跑去。一路上,他簡略地解釋了下便匆匆迎上同樣出來查看情況的夜清揚和夜破月。
“爺爺,爸爸,怎麼回事?”
“有人闖入法陣,而且還順利破掉了法陣,到底是誰還不清楚。”夜破月大致說了下情況,瞥了塞西莉亞一眼,卻沒說下去。
塞西莉亞覺得心里特別別扭,只好轉過頭去當作沒有看見。
“總之,我們分散到各處嚴陣以待。”夜清揚丟下一句話,自顧自朝大門踱去。
夜破月淡淡地囑咐了兒子一聲,提起劍走向與父親反方向的地方。
夜疏凌無奈地看著爺爺和父親離開,對塞西莉亞道︰“這樣吧,我去左邊,你去右邊。”
“耶?好……”塞西莉亞很驚訝他如此信任自己,將夜家的右邊路完全交給自己,但還是點了點頭,轉身順著那條小徑走了過去。
到底來的人是誰?她意外地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感知氣息,對方的氣息隱藏非常完美,若不是觸動法陣,恐怕她現在連有人來都不知道。
右邊,也就是院子的東部,是一片看似荒蕪的草園子。但錯落有致地擺放著各種木樁子,塞西莉亞倒是在電影上看到過,中國武術的基本功之一,梅花樁。
她隨意地找了一個樁子一躍而上,就地坐了下來,四周幾乎沒有動靜。血族的感知力素來是一大優勢,方圓幾里地氣息都能察覺到,現在她的耳中只有沙沙的風吹草動之聲。
沙沙……沙沙……草葉與竹葉交替發出摩擦聲,她合眸聆聽著每一絲每一毫的細節,直至耳中突然捕捉到那個異樣。隱藏在風聲之中幾乎與摩擦聲同步的動靜。
刷——刷——
她猛地睜開眼楮,左手下意識一揮,右手在木樁上一撐,馬上跳到了邊上的梅花樁上。在下一秒,原來坐著的地方就被幾片竹葉牢牢地穿透了。
眼前還是沒有人,塞西莉亞拔出血薇,做好了隨時戰斗的準備。
不知是哪里傳來一聲輕笑,緊接著是吟誦一般低沉優雅的命令。
“星星,正位。天玄五芒陣。”
熟悉的說話方式,熟悉地攻擊能力,塞西莉亞勾起了嘴角,飛快地跳離原地,緊接著用血薇格擋。叫道︰“五芒星,破!”
“隱者,逆位。反彈。”
“捕捉到位!”她在對方話音剛落之時,敏銳地飛身上前,嘩地一下用血薇刺向對方。
嘶——這是紙張被割破的聲音。
同樣栗色頭發的少年彎起了金棕色的眼眸,笑盈盈地松開了手,一張被一分為二的塔羅牌悠然飄落地上,隱者的圍兜圖案埋沒在了草叢之中。
“西莉亞,很久不見,你又長進了不少。”
“你也是啊,竟然學會將東方法術加入塔羅牌中了。”塞西莉亞撲上去緊緊地抱住他,調侃之後語調哽咽起來。“我很想你啊,哥哥。”
“我也是啊,西莉亞。”克拉倫斯疼愛地拍拍她的背。任由她抱著,雙肩抖動著。他明白妹妹的心思,低頭微笑道,“還顧忌什麼?我這不是趕來了嘛,想哭就哭出來吧,我是你哥哥,這里沒外人。”
“哥哥……”她抓緊了克拉倫斯的衣服,頭埋得低低地,緊緊咬著下唇,眼淚卻悄無聲息地流了下來,濡濕了一大片衣襟。
克拉倫斯理解地摸摸她的腦袋,抬頭道︰“好啦,別哭了,有人馬上要來喲。”
哥哥確實比自己高出幾籌,不僅是能與弗爾媲美的氣息控制,而且他的感知力也是血族里數一數二的。塞西莉亞揉了揉紅腫地眼楮,回過頭去,果然遠遠地看見了正往此地趕來的夜氏三代。
“呵呵,看起來你和他們關系還不錯的樣子。”克拉倫斯平淡地說道,口氣卻隱隱有些不快,“西莉亞,不要忘記了你地身份。”
塞西莉亞被他的話說得心里一沉,她並沒有感到不快,而是哥哥一語道破了在這種平靜祥和的假面下湧動的暗潮。也許父親也很清楚,但他秉持著卡帕多西亞家族的原則,盡量維護這種暫且的平衡。
“嗯。”她應了一聲,表示自己明白,克拉倫斯贊賞地拍拍她的肩,笑意盈盈地面對走過來的夜家三父子,微微欠身,“很高興見到各位,這些天西莉亞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是……”夜清揚眯起眼楮,從頭到尾打量著這個與塞西莉亞極其相似的少年。
“在下是卡帕多西亞家族的長子,克拉倫斯*卡帕多西亞。”他優雅地行了個禮,“中國有句古語,叫作入鄉隨俗,那麼也可以稱呼我慕容朗雲,西莉亞地兄長。”
夜疏凌聽聞“兄長”這個詞,不由向塞西莉亞望了一眼,仿佛是在問這個克拉倫斯是否真的是她的兄長。
塞西莉亞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她覺得現在自己都快成三明治里那片肉了,只好乖乖待在哥哥身邊,背後地一只手悄悄拉住了克拉倫斯的衣服。
“呵呵,既然是萊昂多斯地孩子,不妨進來喝杯茶。”夜清揚發揮老狐狸本色,無視一旁的夜破月已經黑了半邊的臉,滿臉都是好客之道。
你笑我也笑,克拉倫斯不愧是在血族宴會交際上身經百戰的貴公子,異常客氣地拉著妹妹上前道︰“那麼恭敬不如從命了。”
“嗯,剛好我在碳爐上擱了水壺,現在差不多應該熱了,去吧去吧,上好的 莉香片,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嘍~”夜清揚背著手轉過身去,嘴上說著,自顧自向外面走去,夜破月漠然地掃了克拉倫斯一眼,又瞅了瞅自家兒子,沉聲道,“疏凌,跟我來一趟。”
“呃,知道了,爸爸。”夜疏凌怔了怔,只好硬著頭皮隨父親而去,離開時不忘回頭看了塞西莉亞一眼,臉上滿是擔心。
塞西莉亞眨了眨眼,沒有發話。
克拉倫斯看在眼里,皺了皺眉,對妹妹道︰“走吧,待會兒我還有事要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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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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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18:25
第六十一夜︰桔梗
濃濃的 莉香片,沏出了滿屋的 莉清香,拿起白瓷杯,里面琥珀色的茶水悠然蕩漾,仿佛在宣紙上渲開了一抹春曉的胭脂。
賓客皆歡,從某些方面而言,克拉倫斯的交際手段比其父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淡然地抿了一口茶水,擱到桌上,抬頭微笑︰“這幾天來西莉亞給您添麻煩了。”
“呵呵,身為兄長真是關心妹妹,哪里的話呢,這孩子很是體貼啊,我們家到現在還沒一個女娃娃,想來真是遺憾哇。”夜清揚擄了擄胡須,頗為圓滑地感嘆道,順手就把話題扯了過去,“小凌那小子太不懂得長輩的心,真是愁得很哪!”
什麼時候要客人來關心夜家的家務事了?塞西莉亞雙手握著茶杯,低著頭扯開一個較為僵硬的笑容,覺得自己的臉頰已經抽筋了。
“你不遠千里而來,想必是日夜兼程,疲憊不已了吧,老朽去喚式神幫你打理房間,就在塞西莉亞邊上那間好了。”夜清揚說著就起身呼喚院子里時隱時現的式神來。
克拉倫斯客氣地跟著站起來,道︰“多謝您,不過現在我想和妹妹敘敘舊,不介意我們出去聊聊吧?”他拉住了塞西莉亞的手,帶著她向外走去。
塞西莉亞跟著兄長在小徑竹林之間穿來穿去,走了不知多久到達了一處她所沒來過的僻靜之地。她有些驚訝于哥哥怎麼會對夜家的地形這麼熟悉,不過還是沒問出口。
“塞西莉亞。”停下腳步,克拉倫斯回過頭來,鄭重其事地稱呼她,“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這里沒有任何一個房間是你過安逸生活的地方。”
“是,我知道。”面對兄長的訓責,她只有點頭稱是,因為這地確也很有道理。
“說實在話,我不太樂意在這里見到你。”他的語氣微微加重,“你不覺得一個血族和一個吸血鬼獵人在一起實在是再荒唐不過的事情嗎?”看著妹妹怔怔的表情,他又補充道,“不要忘記了,血族和獵人永遠是涇渭分明的兩派,哪怕父親和夜家家主的關系再好。一旦對立的局勢白熱化,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嗯。”她低低地應了一聲,不由握緊了左手。
克拉倫斯撫過一片竹葉,翠綠的色彩被蒙上一層朦朧的金色,夕陽西下之時,分外的美麗與迷茫。他嘆了口氣,不知道該對妹妹說些什麼,頓了頓,還是道 ︰“我在這里也有一段時間了。先提醒你一下,不要小瞧了東方法術,它甚至比西方魔法還要厲害以及玄妙。只要你一不小心踏入陷阱,基本上就只能祈求該隱護佑了。”
“啊,對了!”聽到哥哥提及該隱。塞西莉亞猛然想起正事來,“這個正是我要告訴你地,非常重要。還有爸爸的囑咐。”于是便把之前所了解的情況細細說了一通。
克拉倫斯耐心地聽妹妹把來龍去脈說完,這才慢慢道︰“這件事我也聽說過,爸爸和媽媽聯系過我,要我在你來中國時第一時間找到你。”
“呃,他們聯系過你?”塞西莉亞眨了眨眼,有些意外。
“這些先不說了。西莉亞,好歹你是我妹妹,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的不是嗎?”他轉換了話題,攤攤手輕松地說,“先來談談那張地圖吧。不在你手上?”
“我有一份。”塞西莉亞回道,“地圖完成後我復制了一份,你要不要看看?”她說著就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包。從里面抽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片——這是她從小養成的好習慣之一,把重要的東西隨身帶著。以防萬一。
此時天色已經黯淡下來,克拉倫斯揮手召喚出一個光明球,接著明亮且柔和的光線就地鋪開了地圖。彎彎曲曲地線條再次出現在塞西莉亞面前,她還是有些頭大地看到地圖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克拉倫斯的手指拂過一處處逆十字的標記,突然停下了,抬頭對她道︰“你沒發現什麼有趣的地方嗎?”
“有趣的地方?”她俯身仔細瞅了瞅,誠實地搖了搖頭。
“呵。”他輕笑,點點妹妹地額頭,“我就知道,西莉亞,你在法術方面還是生疏得很哪!難怪導師總是要監督你一遍又一遍地重復練習。”
“哥哥!”塞西莉亞不滿地嘟起嘴,“你快說到底有什麼玄機啊。”
“你看這里。”克拉倫斯指著那些個逆十字標記,在虛空做了一個連接的手勢,“如果把它們連接在一起,會形成什麼圖案?”
“連接……”她的腦海中頓時出現了一幅奇妙地畫面,每一個逆十字標記就像是一個亮點,將這些亮點用發光的線串接在一起,那麼就形成了……
“是五芒星!”她興奮地脫口而出,“連在一起就是五芒星的圖案!我說的沒錯吧。”
啪啪啪——身為兄長,自然是要給妹妹鼓勵,克拉倫斯拍了拍手,微笑著表示贊許。
“可是很奇怪不是嗎?”隨著這個謎團的揭開,新的問題又從塞西莉亞的腦中湧現出來,“西方魔法的基礎是六芒星,為什麼這里會出現五芒星?該隱的密寶應該是屬于西方血族的才是啊。”
“這也是我所疑惑地一個問題。”克拉倫斯邊說邊收起地圖,細致地將它重新疊成一小張,“五芒星是東方法術中最為簡單但變化也最為多端的基本結構。五行相克,生生不息,這句古語就說明了這種玄妙的循環方式。按理來說作為一張充滿西方風格地地圖,出現五芒星是很詭異的事情,但在這里出現了,只能說明一點。”
“那就是該隱和東方法術地關系。”兩人不愧是兄妹,異口同聲地說出了結論,相視一笑,擊掌以示高興。
“所以說,接下來我們的方向就是在這里。”克拉倫斯說著,揮了揮手,塞西莉亞這才感覺周圍有什麼東西不見了,慕風在竹竿之間穿梭的速度更快了一點。
“想必您在哪里等待很久了吧。”他雙手插袋,勾起了嘴角,“夜破月先生,我的結界質量還是不錯的吧。”
無數根翠綠的竹竿後忽然轉出了一個人,冷漠的臉龐,與夜疏凌相似的眉眼,正是夜家的現任當家夜破月。
氣氛一下子僵化了。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3-7 23:18:56
第六十二夜︰撒由那拉
“結界相當嫻熟,相比東方的術士,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夜破月倒是很中肯地評價道,“隔音和幻術的結界,做得比我還好,你從哪里學來這些的?”
“我從哪里學很重要嗎?”克拉倫斯挑眉笑道。
“西方魔法與東方法術有一定的排斥,能夠完美融合的屈指可數。”夜破月嘴上這麼說,手上卻握緊了劍,劍身微微出鞘,散發出冷然的光。
“所以我之前說的沒錯吧。”克拉倫斯側頭,仿佛是在和塞西莉亞說話,“世界上不存在絕對的和平喲。”
“我不 同父親的說法。”夜破月的語氣犀利起來,“血族和獵人永遠都是對立面。”
“啊拉啊拉,被討厭了呢。”口上是輕松的口氣,克拉倫斯的眼神卻凜然逼人,“西莉亞,自己小心。”他說著,伸手一揮,手上出現了一張塔羅牌。
“正義,正位,加強防御。”
若隱若現的金光環繞于周身,克拉倫斯筆挺地站在原地,沒有任何要先出手的意思。
夜破月哼了一聲,雙手結印,低低地不知在念叨什麼,突然放大了聲響,發出命令︰“雷電神敕!急急如律令!”
伴隨著他高高舉起又在下一秒揮下的手,塞西莉亞終于看清了他手中的那張用朱砂寫滿咒文的符紙,符紙猛然爆發出銀紫色的強光,然後化作閃電,霹靂而下,直沖克拉倫斯。
“火克雷。世界,逆位,Theh!——”克拉倫斯不慌不忙地甩出第二張塔羅牌,話音剛落,只見滾滾岩漿仿若從地心深處噴湧而出,迅速在閃電劈下之時築起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防御牆。緊接著,他左手微微一指,火焰就吞噬了雷電,向夜破月襲來,卷起了滾滾熱浪。似乎都將這里地時間給燒融了,在塞西莉亞眼中,一切動靜都變得緩慢起來。
夜破月一下子抽出兩張符紙,阻擋在自己面前,沉穩地一閃身,原來站著的地方出現了一堵高高的冰牆,火焰直沖上去,冰火難以相融,冰牆很快就化成了一灘水。而火焰也變成了一束小小的火苗,直至熄滅。
“五行術學得不錯。”他淡淡道。
克拉倫斯微笑,手上卻毫不松懈︰“彼此彼此。”
“你們……在做什麼?”兩人正在緊張的對峙之時,那邊遙遙地傳來了一個蒼老但剛健的聲音,“打得林子里鳥兒都撲楞起來了。怎麼,活得不耐煩了想燒林子嗎?”
夜破月率先收了手,對著那邊欠身道︰“父親。”
大步流星一點也不見年邁的夜清揚背著手走了過來。身上還是那件太極服,看上去頗有威嚴,夜疏凌緊緊跟隨其後,有些驚訝地看到了一旁的塞西莉亞,眼神里滿是復雜的情緒。
克拉倫斯這才松了手,聳了聳肩,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微笑︰“和夜先生切磋一番地確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受益匪淺哪。”
“我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夜破月嘴上不饒人,平淡的話里卻無時無刻在譏諷對方。
塞西莉亞抬頭看了哥哥一眼,好像從他的眼神里知道了他在想什麼。心里不由一沉,默不作聲地別過頭去,一句話也不願說。
果然。克拉倫斯對夜清揚道︰“夜前輩,西莉亞來此叨擾多天了。我們也覺得很不好意思。既然父親讓西莉亞聯系上我,那麼也就是讓我帶西莉亞回我目前所在的處所去。”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夜疏凌,他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楮,嘴微微張了張,剛想說什麼,卻被夜破月冷冷地瞥了一眼,只得悻悻然地閉上了嘴。
在這麼違和的氣氛中,塞西莉亞不知是該說“對不起”還是“本該如此”,干脆保持沉默,姑且算是默認。她突然有些沮喪地發現自己遇到哥哥後又開始習慣性地有種依賴感了。
“呵呵,這倒也是,而且小凌過了這個冬天就要回學校上課去了。”夜清揚背著手笑道,雖然臉上的笑容有些敷衍,但也還算是同意了克拉倫斯的意見。
克拉倫斯低頭淺淺一笑,拉緊了妹妹的手︰“那麼,真是多謝了。我看晚走不如早走,今日晚上我們就告辭吧。”
“何必這麼急呢,搞得好像咱們家不歡迎客人一樣。”夜清揚止住了正要說話地夜破月,抬手道,“這麼晚了,休息一晚再走吧。”
“不必了。”克拉倫斯異常的固執,“夜前輩,不要忘了,血族本就是生活在黑夜中的族群啊。”此言一出,使得對面三人不由都眯起了眼楮,果然是祖孫三代,習慣都一模一樣。
貴族自小就有一種特別的性格,那就是凡是自己認定的東西就絕對不會放棄或是改變。克拉勞倫斯既然做出了這個決定,下面地動作也是說到做到,帶著塞西莉亞就走出了夜家大門。
塞西莉亞回頭遙遙地望了那個頗有中國風的宅門一眼,上面的青瓦飛檐在黑夜中沉默,她咬了咬下唇,轉身緊緊跟上了兄長地步子。
“不要怨我這麼強硬地帶你走,西莉亞。”克拉倫斯看出了她的心思,低低地嘆了口氣,“你的感情太豐富了,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是,哥哥。”她合了合眼眸,再次睜開時那片金棕色已然堅定起來。
“非常好。”克拉倫斯摸摸她的頭,隨手甩出一張塔羅牌。
“命運之輪,逆位,御風車輪。”
借助這張牌靈的力量,兩人一夜千里,很快就到達了克拉倫斯所居住的地方。
處于無聊,塞西莉亞翻開了中國地圖想查看下兩地的距離,結果驚訝地發現兩地相隔整整一個海灣。
她記起上次偶爾看新聞時播報員說的話,政府計劃在年內開工建造世界上最長的跨海大橋,不由心里酸了酸,自己又不會一直留在這里,這樣地話,以後就很難見面了呢。
所以,我們還是分別比較好啊。
再見了,夜疏凌。
不知這是不是所謂的期盼再次見面。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3-7 23:19:23
第六十三夜︰薔薇少女
啪嗒。
克拉倫斯用鑰匙旋開了門鎖,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張睡眼惺忪的蘿莉臉。
“終于回來了啊,啊哈~”
萌得要死的小蘿莉,穿著一條黑色的蕾絲睡裙,腳下是粉色的絨布拖鞋,懷里還抱著一個大大的兔子公仔,揉了揉眼楮,金色長發被懶懶地扎成一束,還處于半睡半醒的狀態。
索菲亞*君*梵卓,弗爾的妹妹,克拉倫斯/.嫂子。
她不厚道地撲哧笑出聲來,挪揄著哥哥︰“我來的不是時候呢。”
“喂。”克拉倫斯古怪地白了她一眼,然後急忙把索菲拉進去,“外面這麼冷你還出來,想感冒嗎?”
“還好啦。”索菲亞嘟嘟囔囔地辯解著,客廳里一閃一閃的光說明她剛才在看電視。
塞西莉亞跟著換好鞋走進客廳,電視里上演的畫面躍入眼簾。
一個男生和另一個男生在雨中,嗯,糾纏在一起,口舌相交,衣服都被雨水淋濕了,隱隱露出線條優美的軀體。
克拉倫斯的臉頓時青了,走上去啪地一下關掉電視機。看得真熱鬧的電視劇被無情地打斷,索菲亞果然清醒了,不滿地叫起來︰“你關我電視干嘛呀!”
“這麼晚了。還看這種東西,會影響左鄰右舍的感情地。”他的理由倒是義正言辭。
“克拉倫斯!我辛辛苦苦等你兩天,都沒合眼,你一回來就這麼做,喂!你到底想干什麼!”小蘿莉氣鼓鼓地把布偶兔子拎在右手,左手叉著腰,一副蠻橫的樣子。
還是老樣子啊。塞西莉亞不由苦笑,凡是熟悉這位薔薇公主的貴族都知道,看似天真可愛的外表只是騙傻瓜的假樣子。一面是嬌蠻的少女,另一面則是難得的理智與洞悉世事。
“嗨,索菲亞,很久不見了喲。”她從哥哥身後跳出來,笑眯眯地招了招手。
“啊!西莉亞!”小蘿莉的眼楮一下子亮了,紫水晶般地眼眸里滿是驚喜與快樂,她扔了兔子,猛地飛撲上去。使勁地在塞西莉亞的胸口蹭蹭,“哇!我好想你啊!你終于來了!”
“我也很想你呢。”塞西莉亞伸出胳膊抱住她,“弗爾他也很惦記你。”
她絕對是不懷好意地說出後面一句話,因為索菲亞一聽“弗爾”,臉頓時就拉了下來,皺成了一個團子︰“我真希望弗爾哥哥別惦記我。”
如果說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的克星是誰,非弗爾*君屬,至少每次當索菲亞想在晚宴上溜出去的時候。都是弗爾面無表情地把她拎回去的。想到這兒,塞西莉亞差點笑出聲來,連忙憋著。親親索菲亞的額頭︰“那麼你就乖一點,別惹弗爾生氣啊,嫂子。”
“西莉亞!”索菲亞癟了癟嘴,臉上不自然地泛出紅暈,“誰和這個家伙……”
“喂。我說你腹誹的時候也該看看對象在不在附近吧。”克拉倫斯一臉不爽,轉身走進廚房,“西莉亞。要吃些什麼?自己來冰箱這兒看。”
“哦。”塞西莉亞跟了上去,回頭看了看索菲亞,伸出手,“你吃夜宵嗎?”
索菲亞別扭地瞅了瞅廚房地方向,拾起那只布偶兔子,邁開步子︰“冰箱里有雞蛋和培根,這個家伙不會做飯,會把廚房給燒了的。”
喂。塞西莉亞哭笑不得,這個算是理由?我怎麼記得哥哥在家里是做菜的好手啊。
煎得噴香的培根,上面打上新鮮的雞蛋,稍微一翻身,就熟了。三人很快就圍坐在餐桌邊,配上紅茶咖啡或是牛奶,是一頓簡單但又美味的夜宵。
塞西莉亞喝著薄荷紅茶,隨意地切開雞蛋培根,抬眼看著對面兩位表情奇怪的未婚夫妻。一個如無其事地喝著咖啡,另一個像是和培根有仇似的狠命地用餐刀凌遲,刀鋒與瓷盤相觸,發出痛苦地扭曲聲。
克拉倫斯白了邊上一眼,轉過頭仿佛是在看黎明的晨光︰“那個青花瓷盤子我是花大價錢買回來的,弄壞了我會寄賬單去你們家地。”
“小氣鬼!”索菲亞恨恨地咽了一口雞蛋,“死扣錢眼里。”
“撲哧——”塞西莉亞把臉窩在餐巾里,悶笑出聲,最後干脆放下刀叉道,“我先去洗個澡,洗碗的任務就拜托了喲。”然後便離開餐桌,悠閑地走向浴室。
桌上兩個人面面相覷,索菲亞挑著眉毛,一副絕對不能商量的模樣︰“你洗。”
“拋硬幣。”克拉倫斯冷靜地說,掏出了一枚銀光閃閃的硬幣,“正還是反?”
“正。”小籮莉緊緊盯著正面的那個數字。
“那麼我是反。”他往上空一拋,硬幣自由落體,在桌上轉了一圈,啪嗒一聲躺下了。
怒放地菊花,反面。
克拉倫斯帶著勝利的微笑抿了口咖啡︰“辛苦了,小心點洗,別打碎了,這可是絕版的一套青花瓷盤呢。”
“切。”索菲亞不滿地哼了哼,認命地收拾盤子。
一夜地奔波使得身體異常疲勞,塞西莉亞爬上軟綿綿的大床,一頭睡了過去,直到再次月落烏啼霜滿天之時,才揉著眼楮爬起來。
“唔,早上,不,晚上好。”她一下子跌坐在沙發里,窩成一團,家里的習慣很快再次出現在身上。
“醒了?”克拉倫斯看著晚報,眼皮動都不動,“我還以為你要睡上一百年。”
“哥哥!”她瞪了他一眼,轉而拿起水壺倒了杯水,“我睡好了,現在可以聊正事了。”
“我告訴索菲亞過了,具體意見你可以咨詢她。”克拉倫斯啪一下打開易拉罐,甦打水的泡泡破碎聲頓時充滿耳邊。
索菲亞還是一張可愛到令人發狂的蘿莉臉,表情卻特別正經︰“這個我知道。”
“嗯?”她發出疑問的聲音,表示要繼續聽下去。
“雖然是家里的所謂秘密,但我覺得說出來並不要緊,因為紙包不住火,總會曝光的。”索菲亞一臉平靜鎮定,“你知道魔獸嗎?”
“魔獸?被稱為黑暗魔法極致典範的魔獸?”塞西莉亞愕然,“這也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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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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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19:50
第六十四夜︰海闊天空
“這也是我偶爾聽哥哥提過的。”索菲亞道,“梵卓家族是密黨的領袖,那麼魔黨的領袖是誰你應該知道吧?”
“勒森魃家族。”塞西莉亞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認為他們是一群人格分裂的瘋子。”
此話不假,勒森魃家族相對梵卓家族而言,同樣優雅,但更具侵略性,他們認為自己是血族的極致,是掌控血族的王者。所以他們篤信君權神授與優勝劣敗的法則,對沒有力量的血族感到渺小與不屑一顧的憐憫。
她曾在宴會上見過勒森魃家族的成員。這群自以為是的瘋子在她看來是披著高貴親切的羊皮,里頭確實對他人全然鄙視的奇妙生物。更為詭異的是,他們盡管極度追求權力,但卻將榮耀踩在腳下,令她有種切切實實的感覺——是一群偽君子。
密黨與魔黨固然水火不容,所以勒森魃家族與梵卓家族就像是鏡子的兩面,索菲亞那種輕蔑的表情就可見兩大家族的恩怨有多深。
“勒森魃家族圈養了魔獸。”索菲亞的口氣聽起來淡淡的,“大概有一個世紀左右了。”
“怎麼可能!”塞西莉亞不禁叫出聲來,“魔獸是血族的禁忌啊!先祖和冥界立下契約時不就有一條禁止圈養魔獸嘛!”
假裝看報的克拉倫斯抬起了頭︰“西莉亞,他們鑽了這一條契約地空子。禁止圈養魔獸不代表不能使用魔獸。如果他們讓別人圈養又是另一番說法了。”
“讓別人圈養,然後自己使用?”塞西莉亞蹙起了眉,“這也太卑鄙了。”
“這個是他們家族的秘密,至于我們是怎麼知道的,紙包不住火不是嗎?”索菲亞聳聳肩,“目前雖然掌握不了什麼證據,但這個已經是事實了。”
“呵。”塞西莉亞冷笑一聲,“他們把證據藏得這麼完美,哪怕現在上告到長老院去也不會受理吧。這還不是前功盡棄?”
索菲亞皺了皺眉,一張可愛的蘿莉臉此刻滿是嚴肅,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密黨和魔黨一直處于對峙狀態,當然,底下細枝末節的接觸或許不少,但大方向上還是不太融洽的。所以說,如果現在魔黨真的在尋找該隱的秘寶,那麼他們很有可能想借助第三件聖器以及魔獸的力量一統血族。”
“不是魔黨。是彌。”塞西莉亞地腦海中浮現出那張絕美但又邪魅的臉龐,“彌控制了整個魔黨,否則像薇薇這樣阿剎邁家族中最為頂尖的殺手不會服從于他。”
“總之……”索菲亞攤了攤手,獨自窩在單人沙發里拿起盛著牛奶的馬克杯,“我是不想和那群瘋子打交道,至于什麼秘寶不秘寶的我也不感興趣,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把家族密探最新獲得的消息告訴你。”
“呃?”在座的兩人不由一愣,面面相覷。
“怎麼說我也算是卡帕多西亞家族地媳婦。雖然,嗯咳。”索菲亞瞅了克拉倫斯一眼,清清嗓子。“所以我目前決定暫時回去。”
“你要回去?!”這回是克拉倫斯驚異地差點跳起來。
“你不是一直盼望我回去嘛。”索菲亞睜圓了眼楮,“怎麼,你要我留下?好啊。”
“呃,那個,我不是……”他頓時語塞。
塞西莉亞嗤嗤地笑出聲來。掩著嘴,眉眼彎彎煞是好看︰“索菲亞嫂嫂你不是以‘千里追夫’這個借口溜出來的麼。”
“那麼就以‘追夫不成只得回歸’的理由去打悲情牌好了。”索菲亞若無其事地擺了擺手,“電視上不是一直有什麼人哪個明星專打悲情牌麼。我也想試試。”
“果然他說的沒錯,你都能去競爭奧斯卡影後了。”塞西莉亞無奈地引用弗爾的話,此言一出,邊上的克拉倫斯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表現了春天般的革命友誼。
“本小姐現在就去收拾行李,喂,你把可愛多找回來。”索菲亞毫不客氣地指著未婚夫,女王似的發布命令,“還不知道送送我?”
“是~”克拉倫斯拖長了音,無奈地站
索菲亞看似柔弱,卻是說到做到地主,打包完一切行李,騎上她心愛的坐騎——北歐暴龍可愛多,在夜色的襯托下,華麗地向西方飛去。
終于清淨了,這是克拉倫斯微笑著目送未婚妻離開後,長舒一口氣,心中唯一地感受。
“好了。”他輕松地轉過身,對著塞西莉亞道,“你收拾收拾,我們待會兒去參加一個很奇妙的派對。”
“派對?”塞西莉亞迷惑不解地望著他,“什麼派對?”
“嗯,怎麼說呢?”克拉倫斯敲敲額頭想著形容詞,最後干脆放棄,推著她進去,“挑一件衣服,穿好出來,最好有點東方古典味,因為那里都是東方人。”
“啊?我知道了。”她滿頭霧水,還是依言進了臥室。
索菲亞沒帶走多少東西,留下了一櫃子的衣服,當然了,兩人的體型差得不是一半的多,但是這些衣服只要使用下咒語就能變大了。
塞西莉亞挑挑揀揀,選了件暗地松針面地裙子,自己的魔法實在是上不了台面,干脆出來讓哥哥幫下忙。
克拉倫斯難得沒有取笑她那不地道的法術,很快就用魔法改好了尺寸,遞給她時不忘加上一句︰“眼光不錯,很配你。”
“我姑且把它當作贊美吧。”她撇撇嘴,彎起眼笑了笑。
出來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自己細細打扮自己,像在家里一樣換上裙子,綰起長發,隨意地插了一根索菲亞不知從哪兒淘來地桃木釵子,淡淡地施了點粉,便走了出來。
“怎麼樣?你妹妹的審美眼光還不錯吧。”她得意地原地轉了個圈,“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奇妙的派對了吧。”
“很有趣的派對喲。”克拉倫斯也換上了一身領口繞著古典花樣的黑色禮服,“嗯,說是百鬼夜行我也覺得非常貼切啊。”
“你小說看多了?什麼百鬼夜行?”她此刻真有種傻掉的感覺。
“我說的沒錯啊。”他神秘地搖了搖手指,“這個城市的靈異聚會,凡是你想到的族群都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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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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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20:26
第六十五夜︰泰山府君
當步入這個仿佛與外界空間隔絕的排隊會場,塞西莉亞總算是知道哥哥到底在說些什麼了,她此刻只能下意識收起胳膊——上頭滿是雞皮疙瘩。
誰能告訴她這個到底是什麼狀況?
穿著太極八卦道士服的小正太正乖乖地坐在裝扮火辣的貓女邊上喝果汁,貓女姐姐抖動著貓耳,金綠色的眼眸里滿是妖嬈,右手點著一支雪茄,左手在雞尾酒杯上輕輕敲擊,兩人在一起竟然一點也沒有違和感。
吧台前的調酒師是一位沉默寡言的樹妖先生,戴著金絲邊眼鏡,邊上客人們的交談聲全然不入耳,盡心盡職地調制著各式美酒,他頭發里夾雜著的樹葉在燈光下有一種別樣的綠。
目光再遠一些,就能看到那邊的自助餐台,在那里徘徊的都是些看上去個子小小的孩子,沒有任何歡呼雀躍你爭我搶的吃飯樣子,而是互相以詭異的客氣態度笑盈盈地自行取菜。
大概所謂的偽正太和偽蘿莉就是指這類吧。
塞西莉亞正胡思亂想著,那邊傳來了洪亮的聲音︰“喲,這不是北歐來的小子嘛!怎麼,今天又來這兒溜達了?”
“李先生,您好。”克拉倫斯彬彬有禮地欠身打招呼。
那是一個體格健壯的大漢,極為豪爽地拍拍克拉倫斯地肩膀。邊上的塞西莉亞看得心驚膽戰,真怕哥哥被這麼一拍就垮在地上。
“喲喲,這位是你的……”李先生眨眨眼楮,伸出了右手的小指,“女朋友?”
“我妹妹,希雅。”塞西莉亞可以清楚地看到哥哥掛著一滴大汗,對這位熱愛八卦的大叔解釋道。
“可以理解。”李大叔果然還是沒脫離八卦的***,“想當年我也是以帶著妹妹的名義拉女朋友來玩的。”
他微微仰起下巴,眼里包含著懷念初戀的淚水。那個標志性地小平頭在燈光下折射45的美妙光弧,就差沒握著拳頭放在心般念那個“假如上天再給我次機會”的經典台詞了。不過塞西莉亞顯然已經被震住了,她用醫生對待病患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著這位大叔,然後看了看克拉倫斯,眼里分明是說“這個家伙腦子出問題了吧。”
克拉倫斯以微不可見的動作聳了聳肩,表示無可奈何。
“哈哈,玩笑,玩笑。”李大叔打著圓場。“朗雲哪,今天來了一位貴客,我想你和你妹妹大概很有興趣去拜見吧。”
“哦?是北冰洋的聖誕老人嗎?”克拉倫斯說著玩笑,拉起塞西莉亞跟著大叔往前走。
“那塊地方大概除了你沒人會有興趣千里迢迢來這兒參加東方術士的靈異聚會吧。”李大叔揮了揮手,帶領他們轉了一個彎,來到了一處被圓形沙發環繞的角落,有一個穿著狩衣地少女蹲在沙發上埋頭玩著PSP。
“清水丫頭,出去活動活動。老是蹲著對神經不好。”李大叔異常熟絡地招呼少女。
少女略略抬了抬眼,塞西莉亞竟發現她的眼眸是如火一般紅艷,緊接著。她長長的黑發又遮住了表情︰“我都蹲了二十多年了,也沒事啊。”
說她二十多歲,塞西莉亞打死也不敢相信,這個完全是個豆蔻年華的家里蹲少女嘛!
“咳咳,這位是陰陽師安倍家族的繼承人。安倍清水。”大叔對這個宅女果然沒有任何辦法,只好自行介紹,“朗雲。還有希雅是吧,你們倆和她聊聊,我突然覺得有點渴。”
然後他就匆匆離開了這里,直奔吧台而去。
安倍清水繼續頭也不抬地打著游戲,游戲的音樂聲響了良久,兩人換了兩杯涼茶,她終于啪嗒一下把PSP的外層蓋子扣上了。
“有什麼事嗎?如果我沒看錯,兩位是歐洲的血族吧?”
“是否是血族這無關緊要吧?”克拉倫斯道,“在下只是想向安倍小姐請教一個問題而已,別無它意。”
“請直接稱呼我為清水吧。”安倍清水拿起陶杯,一飲而盡,爽快地嘖嘖嘴,“碧螺春地味道就是好,日本那里太貴了,一包茶葉都能買上好幾本大社團的同人志了。”
她瞅了瞅塞西莉亞︰“這位是你的妹妹吧,剛才大叔叫你什麼來著?希雅?”
“既然我可以稱呼你為清水,也不妨叫我希雅吧。”塞西莉亞對這位大陰陽師後裔特別有好感,“我已經拖了好幾期JUMP了,能借我看看嗎?”她指地是擱在清水身邊那疊厚厚的少年JUMP。
“啊啊?你也喜歡?”安倍清水仿佛遇到了知音,爽快地遞給她,“我只帶來這些,都送你吧,我每期都買三本呢,鑒賞用、收藏用、宣傳用,這些就是宣傳用書。”
“三本……呵呵……多謝……”有錢也不必這麼花吧。
“好了,朗雲同學,現在告訴我到底有什麼問題吧?”安倍清水把長長的黑發在腦後扎成一束,頗有些武士的威嚴感,只是配著白色的狩衣有些穿越地感覺。
“關于五芒星陣法,也就是安倍家的桔梗印。”克拉倫斯低低地說道,“是否曾與西方法師有過接觸?”
“桔梗印啊~我倒是很久不用了呢。”安倍清水點著下巴,仰頭看著天花板,仿佛是在仔細思考,“五行陣法,相克,嗯,我想想,對了!”突然她興奮的一敲手,“我上次去C74時候用過桔梗印,遁地之術,刷一下就到主會場了!”
喂,我們說的不是同一件事吧。
“那麼祖上有過與西方法師交流的記載嗎?”塞西莉亞連忙轉移話題,“這對我們很重要,拜托了!”
“啊啊,讓我再想想。”清水的大腦非常人所可媲美,不斷翻騰著腦中的事務,“巧克力螺,蛋蛋,AK,,,
她眨了眨眼楮︰“知道什麼叫作東西互補嗎?祖上秘傳的記載中,晴明年輕時曾在泰山府君那里見到過被山神保護的一片靈魂,不過後來這片靈魂就不知去哪兒了。”
“一片靈魂?”塞西莉亞猛然想起了 莉說過的靈魂碎片,難道說……
“沒錯,應該就是靈魂碎片。”
克拉倫斯沉穩地作出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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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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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21:05
第六十六夜︰和歌山上
克拉倫斯下的結論令塞西莉亞不由愣了愣,但很快反應過來︰“那現在這片碎片呢?”
“我不知道。”安倍清水搖了搖頭,“準確來說在晴明之後就沒見過了,恐怕是被泰山君帶走輪回轉世了。”
冥界掌管人口轉世的是燎琉,如果問他或許能得到碎片的下落,但作為冥界三主之一,也不是那麼好見的吧。
從安倍晴明開始至今,那片碎片也該轉世輪回無數次了,說不定現在就是一個遲暮的老人,或是新生的嬰兒。
“我大概也只能說這些了,家族內部的其他事情自然不能透露。”安倍清水舉了舉杯子,“嗯,作為回報,幫我去拿一份匹薩吧,要全肉至尊的,多放芝士。”
“……知道了。”克拉倫斯無語,起身去拿匹薩。
安倍清水眼皮抬都不抬,獨自窩在沙發里,對塞西莉亞道︰“我的眼楮是被詛咒過的。”
“詛咒?”塞西莉亞愕然,這雙火紅的眼楮竟然是被詛咒之眼。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安倍清水眨了眨眼,“想去研究下巫蠱,結果不受歡迎,就被那里的守衛趕了出來,眼楮很不幸變了顏色,唯一的煩惱就是不能哭,否則眼楮會像燒火一樣疼。”
“不能哭那麼就笑吧。”塞西莉亞突然來了一句。使她自己也很驚訝,“呃,那麼你是去研究哪里的巫蠱呢?雲南嗎?”對于巫蠱之術,西方魔法只是滄海一粟,真正強大地是東方的法術。
“不是雲南。”清水搖頭,“雲南面上的巫蠱已經被術士們研究透了,我是去找北方部落慕容家族的巫蠱術。”
“!——”此時克拉倫斯恰巧走回來,與塞西莉亞一起聽到了她的話,不由皆是驚愕。
“很毒。非常毒。”清水自顧自說下去,“雲南那邊的蠱毒只能算是綿柔,慕容的蠱毒,那是從一接觸就使人生不如死的痛苦,還好我萬幸撿了條命回來,也沒損失多少。”
“什麼人這麼厲害能讓你中毒?”塞西莉亞抓住她的話,“安倍家地繼承人不該這麼弱吧,至少也有解毒或是避毒的方子。”
“因為那個不是人啊。”清水的聲音一下子幽遠起來。配著她長長的黑發,倒是像個女鬼,“慕容一族的人都死光了,只留下那些骨架和蠱毒陪伴著這座山里老宅。”
“沉睡千年的傀儡術,甚至比南疆的蠱師都做得好,一旦觸動機關,整個老宅里骷髏傀儡就開始攻擊,這是一種可怕的操縱術。”她繼續說道。“現在術士們地力量反而不如從前了,越來越弱,在那里我才發現自己。真是渺小得無知啊。”
安倍清水像在吟唱和歌,幽幽地述說著這個恐怖的經歷,令這一角落仿佛布滿了怨念的鬼火,圍著其他人打轉,原本就偏低的溫度頓時又下降了不少。
“呃。那麼那座老宅最後怎麼樣了呢?”塞西莉亞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不過她心里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因為女人的怨念是可怕的。
“當然是燒了,用騰蛇的煉火將那片林子全燒了。”清水得意地勾起嘴角。拿起一塊匹薩,咀嚼著,“想欺負老娘,沒那麼容易!”
“……”看到眼前地一條線索被安倍清水硬生生掐斷了,克拉倫斯真有想掐死她的沖動,他再三握緊拳頭,告誡自己要冷靜,要淡定,不能燥怒。
“全燒了,一點都不剩?”塞西莉亞拽拽哥哥的手肘,示意他不要生氣,又問道。
“嗯,全燒了,就留下一片廢墟,不過現在應該長草了吧,也不一定,里頭這麼毒地巫蠱,說不定是寸草不生。”安倍清水擦了擦手,狡黠地眨了眨眼,“你們似乎對這個很感興趣啊,其實我還從里面帶出了不少卷軸資料哦。”
這回是兄妹兩人驚喜地喊出聲來︰“真的?”
“比珍珠還真。”清水挑眉,搖搖手指,“不過在此之前,請先告訴我你們和慕容世家到底有什麼關系?”
“後裔。”克拉倫斯干脆地拋出兩個字,“家族後裔,想尋找一條對我們很重要的線索。”
“我有什麼理由能夠相信你們。”清水的口氣淡淡的,面對正事她從不疏忽。
塞西莉亞頓了頓,道︰“那麼我們又有什麼理由能相信你說地是真的。”
“呵呵,真好玩。”安倍清水眯起了眼楮,令塞西莉亞聯想到她的祖先,與安倍晴明相仿地狐狸眼,煞是有趣。
“沒錯,雖然我說我叫安倍清水,但說不定我不是安倍清水,而且其他什麼過來騙人的。”她眼眉彎彎,“安倍家的繼承人不可能隨便出門,說不定現在還在主宅里寫和歌呢。”
“我剛才也聽說過安倍家的地遁之術了得,再做個假象替身也不是什麼難事吧。”塞西莉亞道,心里已然有了十二分的把握。
“哦?真是難得,你還挺細心的。”清水抖動了下寬大的狩衣袖子,被袖子遮住的手握著一把折扇,啪一聲打開,上面赫然是一副清月桔梗的畫卷,落款處是秀美的筆跡。
安倍晴明。
這大概就是安倍家的家傳之寶,晴明的折扇,也是家主的象征。
“再次自我介紹下,在下是剛上任的安倍家主,安倍清水,請多關照。”
這是一個正式的信號,說明安倍清水接受了他們。
克拉倫斯微笑,頷首︰“克拉倫斯*卡帕多西亞。”他的目光飄向妹妹,塞西莉亞及時地接話,“塞西莉亞*卡帕多西亞,很高興你。”
“是卡帕多西亞家族的兄妹倆啊。”安倍清水晃了晃扇子,“我該說是歡迎呢還是有何貴干?”她的尾音拖得長長的,好像在等待他們思考。
不過兩人並沒有思考,而是毫不猶豫地伸出手來,步調驚人得一致。
“合作愉快。”
安倍清水低頭,微微一笑,紅色的眼眸里透出愉悅的光︰“我也是,合作愉快。”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3-7 23:21:41
第六十七夜︰綠茶
這里的地理坐標是東經14050,北緯3544分,在一時間內從東經121度30,北緯31度15分之地瞬間到達這里,科幻小說才會出現的劇情。
不過現在這個事實真真切切地擺在他們眼前,跨越了一個海洋的距離,安倍家的地遁之術確實不可小覷。
入眼是一座充滿和式風格的古宅,經典的卵石池塘,以及架在小水塘子上面的引水竹筒一扣一扣,偶爾還使得里頭的錦鯉甩著尾巴跳出來轉個圈又回歸水中。
屋前是一株姿態優美的櫻花樹,滿樹的粉色,花瓣紛紛揚揚,有不少都落到了水面上。
水里的石燈瑩瑩發著溫暖的橙色火光,照亮了附近的一片蒲葦。牆角是一叢叢茂盛的歐石楠,粉色的碎花綻滿了整個角落,與上面的石景相映成輝。
安倍清水穿著木屐啪嗒啪嗒走過水邊的那叢紫色的鳶尾花,微笑著鞠躬行禮︰“歡迎來到東京的安倍宅,請不要客氣。”
然後她拍拍手,從里屋鑽出來兩位美麗的式神,穿著古典的十二單,卻絲毫不顯笨重,盈盈一拜,轉身去準備茶點了。
兩人跟著清水脫鞋,步入鋪著榻榻米的和室。心境也慢慢沉靜下來。不過令人驚訝地是,清水並沒有跪坐,而是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隨意地揮了揮手︰“見笑了,我實在不習慣在家里跪坐,總有一天我會變成大腌蘿卜的。”
塞西莉亞爽快地笑出聲來,盤坐下來,轉頭望著沉浸在黎明破雲的園林,心中一陣舒暢︰“真漂亮啊。”
“是啊。這大概是家里留給我最好的東西了。”清水調皮地吐舌一笑,眼里滿是懷念。她轉頭對著隔壁空空如也的房間喊道,“小嘰,你在嗎?”
門扇被輕輕移開,一個穿著黑色蕾絲長裙的長發少女靜靜地跪坐在門口,她的耳朵尤其特別,像是兩個鈴鐺,瞳孔里幾乎沒有焦距。看似無神地抬頭望向安倍清水。
清水撅起了貓嘴,眯眼微微一笑︰“請把上次我帶回來的書拿過來。”
小嘰不說一句話,微微鞠躬,表示明白,然後就起身離開了。
清水著迷地看著小嘰的背影,嘴里念念有詞︰“啊啊,一模一樣,我真是太幸福了。”
這個無良地腐宅女。塞西莉亞無奈地看著她古怪的眼神。
隨著十二單裝的式神奉上茶點——碧螺春綠茶以及櫻花餅和大福團。安倍清水怡然自得地輕啜一口茶。嘴上卻說著與這個氣氛完全不符合的話︰“那些書我至今沒有打開過,因為上面有蠱毒,根本無法打開。小嘰也只能做到把書搬過來而已。時間過長的話她也會染上蠱毒。”
“那麼是怎麼存放的?”塞西莉亞話還沒問完,就看見小嘰手捧一個大大的藍色圓球走了過來,圓球包圍著幾本懸浮著的古書,書頁上隱隱浮動地紫黑色正是蠱毒。
哪怕有圓球防護,小嘰的手還是漸漸發青了起來。待她松開手讓圓球浮在半空中,安倍清水就抽出幾張符紙,刷的貼在她手上。麻黃色的符紙很快就吸收了附著在小嘰手上的蠱毒,紙張也變成了黑色。
“這個毒太陰狠了,根本無法解開。”清水嘆氣道,伸手將符紙湊近燭台,一小簇火苗竄上符紙,頓時就將其化為了灰燼。
克拉倫斯看了看圓球里頭的書冊,嘗試著伸手進去觸摸,塞西莉亞緊張地叫道︰“哥哥!不要去踫!”
這句話說的似乎有些晚,因為克拉倫斯已經觸及了封面,紫黑色的蠱毒迅速蔓延上他地右手,但在下一秒,根本等不及他們回神,奇跡就發生了。
蠱毒像是潮水消退一樣又從克拉倫斯的手上漸漸消失了。
安倍清水微微睜大眼楮,帶著探究的語氣問道︰“怎麼回事?”
克拉倫斯抽出手,思考了一會兒,道︰“因為是血族地關系吧,血族相當于死魂不是嗎?那麼蠱毒自然對已經死了的人沒有功效了。”
“這只是其中之一,或許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塞西莉亞果斷地站起來,用桃木釵子往手指上一劃,毫不猶豫地將手探了進去。
血族的血液彌足珍貴,一點點都可能影響到自己的元氣。當那一滴血液接觸到那些雲霧般裊裊蔓開的蠱毒時,神奇地景象再次發生。
紫黑色的蠱毒不斷凝聚在血滴周圍,紛紛鑽入血滴,原本鮮紅的血液也逐漸變成了淺藍色,直至最後一絲蠱毒鑽入,整滴血液清澈無礙,啪嗒一下掉在了書皮上。原本老舊地書本煥然一新,仿佛從未經歷過歷史的滄桑。
安倍清水撤去保護球,幾本書靜靜地躺在了榻榻米上。
“這是……家譜?”克拉倫斯辨認出了上面的古體字,翻開了第一本書。
上面大致寫的是家族起源之類,略去各個時代的家族後代名字,他很快就翻到了後半部分,在那一頁的角落里,出現了比那些大人物的名字略小的字跡。
“主系大燕之後,公主然與歐羅巴主公結為連理。”
“這句話的意思大致就是,大燕主系的後代,慕容然與歐洲貴族聯姻。”克拉倫斯道,“如果沒有錯的話,那麼這位然公主就是先代的那位祖母了,貴族就是先代的家主。”
他們的語序里沒有復雜的曾曾祖母之類,全部稱為先代。
塞西莉亞點頭表示認可,自己又拿過另外一本書,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她連忙把書扔到一邊去,臉上不自然地翻出紅暈︰“這本書沒什麼用,不要看了。”
“什麼書沒用?”哥哥顯然沒理解妹妹的意思,走過去翻開一看,頓時掛滿了黑線。
這是一本春宮圖冊,而且還是斷袖之風的春宮圖,他真有點五體伏地的感覺了。
安倍清水一直籠著袖子笑呵呵地看著他們翻書,聽聞此言,饒有興趣地探頭道︰“給我看看,什麼書這麼有意思?”
“咳,我覺得還是不要看了比較好。”克拉倫斯連忙把書合上,清咳一聲。
可惜安倍清水已經瞅見了內容,眼疾手快地奪過書,面無表情地打開來︰“這有什麼?權當作是在看耽美高H漫畫好了。嘖嘖,畫得還真有藝術感。除了這本書,其他的你們全拿走好了,放在這兒我也嫌麻煩。”
喂,用不著這麼直白吧。塞西莉亞再次吐槽。
作者:
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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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22:14
第六十八夜︰狐狸出品
安倍清水讓小嘰拿來了梅子清酒,拿著淺碟有滋有味地啜上一口,仿佛剛才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
方才的唐裝式神拉開了門扇,跪坐著推進來一個黑色櫻花點綴的漆木飯盒,然後微微欠身,再次拉上門扇。
“哦哦,這個熟悉的飯盒不會是……”清水的雙眼頓時大放異彩,“天哪!狐狸的關東煮!真好真好,這麼大一盒!”她滿臉幸福地打開盒子,第一層就滿滿騰騰地放滿了各式關東煮,再拿下第一層,第二層里形狀豐富的天婦羅保持著酥脆,最後一層則是很厚實的一塊烤魚。
“這個世界果然變得完美了。”她喜滋滋地舉起筷子,招呼小嘰再去拿兩份餐具,“來,一起吃嘛,狐狸的關東煮可是難得一見的喲。”
“啊,呃,謝謝。”兩人其實並沒有多少心思去吃東西,但只得禮貌地拿過筷子。
“其實你們不用擔心什麼。”安倍清水忽然道,“那個祖宅絕對是被毀得不成樣子了,你們去了也沒有什麼用,這些書都是里面被保存得最為小心的,所以我不妨給你們一個建議,好好研究這些書。”她拿筷子指了指其中的一本,正是蠱毒寶典。
塞西莉亞果然皺起了眉頭,有些不屑一顧地說道︰“這種陰險的招式有什麼好看地。”
“唉唉。我就知道。”清水故作傷心地嘆了口氣,“西方的觀念就是與東方不一樣,充滿了冒險以及勇往直前的騎士精神。這種變幻多端的法術最後自然只能在東方得以延續了。”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克拉倫斯發現她話里有話,抓住了關鍵,“什麼叫做只能在東方得以延續?”
“根據我的猜測,東西方原本是有過法術交流的。”安倍清水拿筷子戳了戳清酒碟里的青梅,嘖嘖嘴,慢斯條例地說下去,“不過因為兩邊的理念差異過于懸殊。所以就中斷了。但是依舊可以猜得出這一點,因為從你們之前的問話來推測,我就大致知道了。”
這個腐宅女遠比他們所想像地要深得多。
安倍清水眯起了丹鳳眼,像只狐狸,從縫隙中透出的點點紅光頗有些危險的味道。她伸出食指搖了搖︰“讓我再猜猜看,是不是和你們的祖先有關?”
“!——”果然,一語命中,兩人的表情頓時不自然起來。
“不用緊張啦。不是我自大,東方術士的預知能力甚至超過西方的那些佔卜呢。”清水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吐吐舌頭,“是直覺喲,女人地直覺是很可怕的喲。”
你以為你是瑪奇嗎?塞西莉亞好歹也知道這一點,暗自吐槽,從任何方面而言,這位安倍清水與冰山美女根本擦不上一點邊。
“這本書我會好好研究的。”克拉倫斯頷首道。他和妹妹還是有些不同的,用他自己的話來說,至少沒西莉亞這麼死腦筋。
“但願如此嘍。”安倍清水還是用一如繼往的語氣調侃道。“但願它不會成為包著黃油的廢紙,最後落到與小耗子同居的下場。”
原來東方生活地孩子也會自小把安徒生童話看多了。塞西莉亞故作無辜地45望天,好像沒有聽到她在說些什麼。
吃完了點心,兩人也該道別了,一下子從跨越一個大海。再要回去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安倍清水聳聳肩,嘴里念叨著什麼“下次應該把傳送設為有償服務才對啊”之類的話,然後展展袖子道︰“就回原來來的地方?”
克拉倫斯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頭︰“多謝。”
兩人帶著那疊不知道寫些什麼東西地書在清水的土遁術幫助下,順利回到了原地。
這麼一瞬之間,塞西莉亞覺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因為她看見安倍清水朝自己睜開了那雙火紅色的眼眸,瞳孔里滿是探究、驚訝,以及一種難以言表的情緒。
再次回過神來,已經身處安倍宅的西方了,大海地另一端,克拉倫斯的住宅。
塞西莉亞打開落地窗,第一縷朝陽之光拂過臉龐,她沒有感到絲毫不適應,反而伸出了自己的手去感受。血族地皮膚在陽光下特別蒼白,被朧上了淡淡的一層金色,像是披上了輕曼的紗巾。她可以觸摸到那種溫暖,晨風透著微涼,陽光卻格外的暖和。恍惚間,她感覺自己不是什麼血族,而是一個活生生的有靈魂存在的,人類。
克拉倫斯端著咖啡杯走出來,見此情景,不由笑道︰“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是啊,可是我卻在這里無所事事。”她拽著窗簾布,有些氣餒地接過咖啡杯,淡淡的奶香和著咖啡,是早晨最好的飲品。
克拉倫斯卻沒有接話,而是沉默了一會兒,方才道︰“西莉亞,你現在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呃?”塞西莉亞一愣,轉而思考起來,“地圖已經有了,下一步就是尋找該隱的秘寶了吧,但是上面的五芒星陣還沒解開,得花一段時間,更何況有些事情還沒頭緒。”她想起 莉的囑托,余下那兩個靈魂碎片,到底要去哪里找。
“聽我說,西莉亞。”身為兄長,他嚴肅而又誠懇地看著妹妹,“先不要急著去找,因為肯定有很多人會跟著你去找,先回家去,秘密地回家去。”
“可是媽媽來信說……”她想起上次母親的來信,欲言又止。
“我知道,所以讓你秘密地回去,無論如何,在你解開秘密之前,家里是最安全的不是嗎?”克拉倫斯道,“我已經和爸爸交流過了,他認為你秘密回家完全沒有問題。”
“爸爸真的這麼說?”塞西莉亞有些驚訝與喜悅,沒想到父親考慮得如此周到。
克拉倫斯微笑著點點頭︰“所以你先回去吧,我在這里調查一下關于魔獸圈養的具體細節,查到後與你聯系,不過你最好盡快解開地圖的秘密。”
“嗯。我知道了。”塞西莉亞頷首,又遲疑了下,“那麼我怎麼秘密回去?”
無論如何以那一種方式從外進入家族領地內部,都會被查覺的吧。
克拉倫斯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舉起了馬克杯,晃了晃。
“西莉亞,你什麼時候這麼笨了,用水啊!”
水的媒介,難道不是最好用的法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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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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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22:41
第六十九夜︰家春秋
想要回去,這自然免不了拜托人魚公主希莉亞的出手,她嘴里嘀嘀咕咕抱怨著閨蜜老是把自己當作傳送器使用,但還是刀子嘴豆腐心,馬上為她做好了水媒介。
塞西莉亞依依不舍地揮手道別,閉著眼楮往那個水圈里一跳,再次感受到了去冰島時的天旋地轉。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離開東方了,還真是有些不舍得呢。她在漩渦里胡思亂想著,腦中莫名地浮現出夜疏凌的臉龐,臉上不由一紅,還沒摸上自己的臉頰,身體猛地一沉,根本沒有預兆,就這麼直直地落了下去。
“哎喲~”下降地點似乎還不錯,屁股.::.,但是腦袋很不幸地砸到了什麼硬硬的金屬制品,頓時眼冒金星,好一會兒才緩和了口氣。
“這里是……”她舉目四顧,臉上浮現出驚訝的表情。
熟悉的床架,原木的柱子上盤旋著金屬質感的花紋,天藍色的床幔被整齊地扎成一束,上面沒有一丁點兒的蛛網或是灰塵,床頭櫃上擺放著一個看起來特別沒有美感的陶土花瓶,一簇石竹花妖艷在里頭綻放,卻沒有任何違和感。
塞西莉亞眨了眨眼楮,淚水在眼眶里打了一個轉兒,她用手背擦了擦,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在這種情況下哭,越來越不像個樣子了。
呼~她深深吸了口氣,空氣中彌漫著淡.>和溫馨。
我回來了,卡帕多西亞家族的祖宅。
外面突然想起了腳步聲,她心里一驚,自己這回是秘密回家,萬一被別人看見可就完了。她連忙爬下床,左右四顧想找個地方躲躲。但在下一秒,她僵硬在原地不動了。
那氣息分明就是媽媽。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母親站在了門口,與自己相仿的栗色頭發,水汪汪的眼楮里滿是激動的淚花,母女倆就這麼直挺挺地互相站著,望著對方。
終于,塞西莉亞打破了沉默。緩緩屈膝行禮︰“母親大人,我回來了。”
“西莉亞!”母親一把抱住她,“我的西莉亞!你終于回來了!這一路上吃了很多苦吧。”
“媽媽,哪有?”她在母親肩上靠著,微笑著安慰母親,“我不是回來了嘛,也沒有缺胳膊斷腿,你看。還不是胖了?”她在母親面前捏捏自己的臉,嘟著嘴道,“這里都多出一塊肉了。我得減肥去。”
母親姣好的面容上滿是愁色,她一把抓住女兒的地手,撫摸著上面由于打斗殘留的傷痕以及握刀磨出的繭子,淚水止不住掉了下來︰“外面有多少人追殺你啊,西莉亞。好好留在家里,現在家里是最安全的。”
“嗯。”塞西莉亞本想說自己解開地圖的秘密之後就要走,但還是忍住沒說。她怕母親剛剛歡喜起來,又要承受思念的悲傷。
“來,我去喚女僕幫你準備衣服,你好好去洗個澡。”母親笑吟吟地拉著她,“現在家里沒其他人,各個家族之間的關系比以往更微妙了,所以平時的拜訪之類也就沒有了,這實在是再好不過啦。”
“是啊。”塞西莉亞被她拉著嗒嗒嗒走在熟悉地回廊上,看著綠蘿垂下綠色的枝條,輕輕拂在祖先的畫像上,卻分外有種春意盎然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家里比以前安靜很多的原因吧。于是她頷首微笑,“清淨很多,這才是應該有的生活氣氛。”
以前那種喧嘩她受夠了,這種環境才是她所愛的日常生活。
泡在溫度適宜的水里,塞西莉亞仰頭看著天花板上用花色玻璃拼接出地圖畫,古老的家族徽記,在這座古宅里無時不刻地出現,提醒著後人要銘記自己的責任。
塞西莉亞動了動胳膊,踫到邊上地一套衣服,是母親親自準備的,棉麻混紡的料子,特別適合這個季節穿上身。
在外面的日子里,她基本上是有什麼穿什麼,根本不介意搭配之類,直到回了家,她才復甦了自己的服裝搭配觀念,穿裙子地時候想著拿什麼腰帶和帽子去配色。
穿戴一新後,她在女僕的引領下來到飯廳,在家里用不著擔心有人對外洩密,因為這些僕人都是簽下了最為忠誠的生死契約地,自身就是普通的血族。
父親萊昂多斯竟然在門口等她,見到女兒過來,他臉上浮現出安心的笑容,伸出了手︰“過來,西莉亞。”
“是,爸爸。”她將手搭在父親寬大有力的手掌上,心中泛起特別的溫暖。
是的,自己回家了。
雖然哥哥不在,但一家三口的進餐一樣其樂融融,父母好像一致認為自己在外風餐露宿受了苦,不斷招呼女僕將各式佳肴堆上盤子,以至于最後擺在塞西莉亞面前的是一座由雞鴨魚肉各類沙拉組成的無比豪華的大山。
塞西莉亞深吸一口氣,舉起叉子,埋頭開吃,努力想把這座大山消滅,良好的家教告訴自己不能浪費糧食,所以目前她唯一的法子就是吃,拼命吃。
“呃……”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她平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打了不少飽嗝。
但是這樣,會覺得分外的幸福呢。
塞西莉亞的臉上綻開了笑容,舒坦地閉上眼楮,管它外面是否還是陽光燦爛,自己睡覺休息事大,從離家到現在,除了在家里這麼安穩地睡覺,大概也只有那兩次靠在人家肩上吧。想到這兒,她不知為何,臉頰滾燙,忙捂住了臉,埋在枕頭里。
睡了不知多久,再次睜開眼楮時,感覺身上元氣充沛,幾乎與窗外萌發的新芽一樣生機勃勃。塞西莉亞拉開窗簾,深深地呼吸了口氣夕陽西下時的空氣,心里滿是清爽。
她愉快地讓女僕進來整理房間,自己則拿著小包走進書房,決定好好研究下這張地圖的秘密。還沒等她打開等,忽然感覺到了家宅門口傳來的氣息,頓時身上雞皮疙瘩亂起,她幾乎想要奪門而逃。
那個氣息,分明是彌!
天哪!怎麼辦?自己這麼快就要給家里招來災禍了?
塞西莉亞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這麼久自己隱藏氣息的能力也大有長進,應該沒有問題才對。
這麼想著,她暗自吐納轉換呼吸,隱藏了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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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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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23:12
第七十夜︰下午茶
怎麼會是彌?還有薇薇!他們為什麼來我們家?難道說是發現我的行蹤了?還是……
塞西莉亞貼著牆角探聽外面的動靜,腦袋里又冒出第二種想法。
正在這時,偌大的客廳里響起了父親萊昂多斯的聲音︰“這位是上次在長老院那兒見到的彌先生吧,什麼風把彌先生吹到鄙舍來了?”
彌好像低低地輕笑了一聲,隨後道︰“卡帕多西亞家族的禮數還是和以前一樣到位,哪怕是警告的話語聽在耳里都像是紳士在行問候禮。”
她可以想象出這個家伙目前的樣子,還是那麼邪魅得令人感到不爽的笑容,自大地抱著手環視整個客廳。可是為什麼,她的想象會如此清晰?仿佛自己就身處客廳一樣。
還沒來得及迷惑,那邊又響起交談聲,塞西莉亞貓著腰凝神屏息聽下去。
“呵,彌先生這句話說得在下真是不好意思,祖上的習慣,流傳下來也改不了。”萊昂多斯揮揮手,“彌先生請坐,要不要來杯紅茶?”
“哦?家主大人真是有趣,我記得血族不都習慣喝咖啡的嗎?”彌毫不介意地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薇薇恭敬地站在他身側,一言不發。
“家里習慣。”萊昂多斯絲毫沒被影響,還是那麼得體地微笑。“如果彌先生不習慣紅茶,那麼就換咖啡好了。”
“不用,這個季節紅茶的確是最宜人地。”彌托著下巴拿起女僕奉上的紅茶杯,輕啜一口,放下道,“放薄荷的紅茶我倒是頭一回喝到,卡帕多西亞家族遠沒有長老院里盛傳的那麼死板和傳統嘛。”
塞西莉亞在這廂心中暗暗一緊,因為自己酷愛薄荷,所以家里煮紅茶都會放上一枝薄荷增添香味。沒想到這成了彌套話的把柄。
“拘泥于過去對于血族不是什麼好事。”萊昂多斯平靜地說,“當然了,我指的是生活習慣,但是在原則問題上,我們還是要恪守祖輩的言。”
“箴言麼……”彌冷笑了一聲,對此他似乎極為蔑視,“那麼這些言又是誰說的呢?”
“彌先生,您身為長老院的貴賓。不少長老都向您詢問事宜,按理來說知識應該比我等更加淵博才是。”萊昂多斯不失時機地說著諷語,“卡帕多西亞家族地第一代先祖,夜之魔女 莉大人您難道不知道嗎?”
“你說是 莉嗎?”彌仿佛想到什麼,輕輕叩打著扶手,“說起來, 莉的畫像就是這幅吧。”他根本沒有用敬語,也很沒禮貌地伸手指著懸掛在客廳正中廊壁上的畫像。或許是因為年代以及畫功的問題, 莉原本與塞西莉亞相似的臉被畫得大略只有神似。
“如此失敗的一幅畫像竟然在這里受到後代千百年的禮遇,呵。真是可笑之極。”彌輕蔑地說道,萊昂多斯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不過彌地下一句話卻使他一驚,“依我說,家主大人。趕快找個畫師換幅畫的,臉嘛,就依照你們家那位騎士公主的形象來好了。”
“騎士公主?西莉亞?”萊昂多斯喃喃自語。雖然是問句,但沒有任何疑惑的語氣,更多的是作為父親保護女兒時的警戒。
“那位公主啊,叫塞西莉亞對吧。”彌勾起嘴角,“我很巧與她有一面之緣,當時就很驚訝她怎麼和 莉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我呸,去你的什麼一面之緣。塞西莉亞想起那段被囚禁的日子就心里恨得癢癢,恨不得現在就拿著血薇沖出去把他千刀萬剮。
“彌先生是怎麼見到西莉亞地?”萊昂多斯睜著眼楮說瞎話,還面不改色,“西莉亞因為生病,很早就離開主宅去別墅療養了,彌先生怕是認錯人了吧。”
“呵呵,那大概是我看錯了。”不知為何,彌竟順著這個階梯走了下去,將此事搪塞過去,或許是因為他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
“作為卡帕多西亞家族的家主,在長老院上可是舉足輕重地一部分呢。”他果然挑起了話頭,“雖然看似是有名無實的親王顧問,但是大部分事宜的處理都會先向您征詢,有時您的一句否決就又能讓長老院再次討論議題整整一天。”
“彌先生過獎了,哪里有這麼重要。在下只是恪守祖訓,盡好職責而已。”萊昂多斯抿了口茶,“不瞞您說,在下實在是很向往現在這樣閑暇的時光,去長老院可是我最為頭疼地事情,單是聽他們議題就苦惱透了,更別提什麼征詢了,都是瞎說的。”
“家主大人真是謙虛得緊了。”彌搭起手指,語調突然低了下來,“既然家主大人這麼煩惱于長老院的瑣碎,那麼有沒有興趣與我一起去革新這些?”
這才是重點啊!你這應該不是革新而是毀滅吧?塞西莉亞動了動已經酸麻地腿,緊張地等待父親的回答。
“革新?”萊昂多斯挑了挑眉,“彌先生對長老院有異議了嗎?”
“老舊的制度,拘泥不進的所謂傳統,還有明爭暗斗的各個家族恩怨,這些已經夠了。”彌冷冷地說,“長老院制度下的血族充滿了虛偽的假象,這樣的血族根本不能回復到初代時期在世界上影響力,難道血族就準備真正地沉淪下去嗎?”
“那麼彌先生。”萊昂多斯頓了頓,眯起了眼楮,“你的意見是什麼呢?取消長老院?我們能干什麼?”
“想要重拾血族的榮光,只有恢復初代的制度!”彌的聲音充滿了不可抗拒,“君主制!”
“你說君主制?”不僅是萊昂多斯,偷聽的塞西莉亞也被嚇了一跳。君主制是先代的制度,充滿了專制性,後來因為密黨與魔黨之爭,君主制被削弱,直至在中世紀中期轉移為長老院制度,而彌竟然想重新恢復君主制,這對于現在血族的觀念而言,是不可能的事情。
難道,他瘋了嗎?
“家主大人,如果我沒記錯,在初代君主制時期,至高無上的君王就是世代出身卡帕多西亞家族。”彌緩緩道,“作為該隱最疼愛的女兒,擁有強大力量以及王者之氣的 莉的後裔,經歷歲月的洗禮,難道已經磨滅了死亡之族的氣勢嗎?”
“彌先生,這些只是初代的事情。”萊昂多斯淡淡道,“依照您的話來說,長老院是一種老舊的制度的話,那麼君主制豈不是更為陳舊了?”
彌聞言,略略不快地停下了輕叩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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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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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23:44
第七十一夜︰花新味
人之間的談話氣氛愈發緊張起來,塞西莉亞在那邊也聲冷汗,彌好歹也是該隱的靈魂碎片之一,其強大的力量絕對不可小覷,萬一一個不爽怎麼辦?
“呵呵。”彌突然笑了起來,“卡帕多西亞家族果然名不虛傳,作為一個恪守中立傳統的家族,自然是長老院制度最為合理了。”
“這也太過片面了。”萊昂多斯道,“中立確實是我們的傳統,但是穩中求新也是我們的信念,任何制度都有其弊端與優勢,不能全說長老院好,當然,也不能全說君主制好。況且,制度也得有人心,有一段時間去適應不是嗎?當初長老院制度就花了整整一個世紀才最終融合穩定下來。”
“這倒也是,此話確實中肯。”彌深得其意地頷首表示理解,然後站起身來,“很抱歉和您說了這麼令人尷尬的話題,現在可否讓我參觀下這座優美古宅的大廳?這里看起來真是優雅極了。”
“樂意之至。”萊昂多斯也站起身來,微微欠身,“大廳是祖上遺留至今的裝飾,也沒做太大的變化,只是在花園口安了一扇落地玻璃窗,”
“這麼改變也很好。”彌邊說邊轉移的視線,落在邊上一扇不起眼的門上,“這里是?”
“啊,這里是書庫,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書。”萊昂多斯隨意地說道,“很久沒打掃了,真是見笑了。不如我們上樓去看看那些畫像?”
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塞西莉亞地心髒都快被錮住了,她現在就在這間書房里,唯一與父親說的不同的是,這里還是挺干淨整潔的,畢竟母親討厭家里任何一處髒亂無章。
“哦?是書庫?”彌顯然不想轉移這個話題,饒有興趣地說,“我很喜歡書,能進去看看嗎?大概會有一些古籍呢。”
“里面滿是灰塵呢,恐怕對彌先生不敬吧。”萊昂多斯笑道。“而且夫人很愛整潔,如果灰塵揚出來她定然又要念叨上半天了。”
他正說著,卻看見彌的手已經放在了門把手上,原本想要阻止,但顧忌身後虎視眈眈的阿剎邁殺手薇薇,只得放棄,保持著微笑站在那里。
彌將手按在把手上,試著旋轉了一下。
里頭的塞西莉亞幾乎快要窒息了。她死死蜷縮在牆角,大氣不敢出一口。
但是僅僅相隔一道門,她卻有種難以言語的感覺,仿佛門外有什麼東西召喚著自己走出去,就像是一滴水尋找著另外一滴水融合。
塞西莉亞用手撐地,恍恍惚惚地想要起身,但意識在下一秒清醒。
不對!不能出去!更不能動彈!
她僵持住自己的動作,努力控制住自己地意識。
門外的彌停下了手。轉身微笑道︰“既然里面灰塵很大,我也不進去了,免得待會兒把這麼漂亮的客廳弄髒了。那麼告辭了。家主大人,很高興與你飲茶。”
“哪里的話,以後長老院的事務還得多多拜托彌先生了。”萊昂多斯客氣地寒暄,然後呼喚管家,與管家一起送彌和薇薇出門。
終于。危險的氣息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塞西莉亞長長地吁了口氣,想要站起來時。卻猛地跌倒在地上,她的腿完全麻掉了。
門被吱呀一聲打開,父親出現在她面前,關切地扶起她︰“怎麼樣了?我剛才根本感覺不到你的氣息,還以為你忽然不在里面了。”
“嘻嘻,我地功力又上升了吧。”她一瘸一拐地走出書房,“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我原本還以為他發現了我的行蹤。”
“不是發現,而是猜測。”父親沉穩地分析,“他主要是來拉攏我們家族,第二才是試探你在不在家里。”
“那麼他現在發現我在家了?”塞西莉亞不確定地向外望去,外面是一片蒼茫的林海,根本看不到什麼人影。
“我也說不準。”萊昂多斯苦笑著拍拍女兒的肩膀,“但是西莉亞,你現在待在家里是最為安全的,知道嗎?”
“是,爸爸。”她認真地點點頭,想使父親安心,抱著剛才找到的書道,“那麼我先回房間啦,飯點再見嘍。”
萊昂多斯的目光落在她懷里那本厚厚的《東方玄術史》上,詫異地挑挑眉︰“西莉亞,你什麼時候也開始喜歡看書了?爸爸很欣慰啊,要不爸爸再幫你多買幾本?”
這分明是在調侃自己嘛。塞西莉亞撅起嘴,朝父親調皮地吐吐舌頭,轉身 上樓。
萊昂多斯在她身後欣慰地笑了,他抬頭看著壁上掛著地 莉畫像,不由嘆了口氣,向著畫像欠身,輕聲問道︰“ 莉大人,請您告訴我這個不肖後代,卡帕多西亞家族的榮光到底應該如何熠熠生輝?”
畫像上的 莉,嘴邊帶著微不可見地笑容,仿佛是在嘲諷後代,也仿佛是在關心後代。
塞西莉亞對這種厚厚的大辭典式書籍特別頭痛,但是又不得不借助于它,只得硬著頭皮一頁一頁地翻過去,睜大眼楮努力在字里行間找到一絲半點的線索。
“八卦陣……陰陽魚……七星龍門陣……”她費力地通過紙上枯燥乏味的解說以及寥寥無幾的幾張手繪圖來辨認東方古老地陣法,終于,在下一頁,她看到了熟悉的五芒星,“就是這個!五芒星,桔梗印!”
她歡呼著用書簽夾住作為記號,然後起身去拿地圖,可就在起身的那一剎那,關節處仿佛僵硬了,自己地身體根本無法動彈!
怎麼回事?塞西莉亞緊張起來,眼前的景象也有些模糊了,她盡力眨巴著眼楮使自己看得清楚些,但是隨著視力的不斷模糊,自己的意識也有些恍惚了。
耳邊隱隱綽綽響起一個聲音,似乎很熟悉,卻說不上來是誰。
“大人……下一步……是……謹遵……”
誰是大人?什麼下一步?她迷迷糊糊地想著,腦海中最後一點房間內的布置也被眼前漸漸清晰的景象所取代,怎麼會是一片密林?我剛才不是在自己臥室嗎?
緊接著,密林也被霧化了,仿佛有誰在使勁拉著自己,大聲叫著︰“殿下!殿下!”
“啊?”她下意識地回應了一句,神智在下一秒竟然清醒了,自己又回到了房間,卻不在原地,而是在通往陽台的落地窗門邊!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3-7 23:24:21
第七十二夜︰夢魘
自己喚回神的是女僕,她真疑惑地看著塞西莉亞︰“您剛才怎麼了?”
“我什麼怎麼了?”塞西莉亞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原本是進來請您去用餐,可是就看見您兩眼無神地往陽台走去,我叫了好多聲您都沒回應,嚇死我了。”女僕擔心地說道,“要不要我去請家庭醫師?”
“沒事,我剛才分神了。”塞西莉亞含糊地搪塞過去,“去用餐對吧,我這就去。”
嘴上雖這麼說,但她止不住心里的後怕,之前那一系列動作自己根本沒有記憶,更別提意識了,好像有人在控制自己似的。
還有那個說話聲以及密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大概只是自己太累的緣故所導致的幻覺吧。塞西莉亞如是安慰著自己,不想讓父母太過擔心,于是對女僕囑咐道︰“是我太累的緣故,沒什麼,不要告訴父母大人。”
女僕愣了愣,躬身回答︰“是,公主殿下,也請您保重身體。”
餐桌上,塞西莉亞漫不經心地拿刀叉切著小牛里脊,香噴噴的肉被她凌虐得不成樣子,都扯成了一絲一絲的肉絲。母親看出她有心事,放下杯子問道︰“西莉亞,怎麼了?”
“呃,沒什麼。”她回過神來,慌忙道,“只是沒胃口而已。”
“你睡了一天,都沒吃東西,怎麼會沒胃口?”母親顯然覺得不對勁,“今天的菜式可是你最喜歡地啊。”
“親愛的。孩子愛吃什麼就讓她去吃什麼吧。”萊昂多斯笑著淺啜一口紅酒,“西莉亞又不是新生的嬰兒,不會餓壞自己的。”
“我只是有些擔心西莉亞。”母親想了想道,“餐後我讓女僕給你帶些水果進去,不吃東西怎麼行?會傷到自己的。”
“嗯,謝謝媽媽。”塞西莉亞點點頭,埋頭使勁往嘴里塞著食物,努力讓自己不再去想那件奇怪的事情。
飯後,母親果然讓女僕給她準備了一盤子越橘莓。叮囑她當作零食吃,這種春日最早出現的水果對精神是最好不過的了。
塞西莉亞端著銀盤開門進房,決定晚上好好把那本《東方玄術史》里的陣法再研究一遍。手剛剛觸及把手,還沒旋開,她地手腕猛地一僵,隨即像是觸電一樣蔓延到全身,左手的盤子 當一聲翻落在地上,越橘莓滾了一地。然後她整個人直挺挺地跌倒在地。
“公主殿下!”女僕連忙趕過來,嘗試著扶起她,“您怎麼了?”
可是塞西莉亞根本沒法發聲了,睜大眼楮不明所以。
女僕的驚叫引來了父母,萊昂多斯臉色一沉,一把把女兒抱起來,安置在床上,回頭對女僕道︰“到底怎麼一回事?”
母親也焦急地坐在床邊拉緊了女兒的手︰“西莉亞到底怎麼了?”
女僕無奈何。只得將餐前以及剛才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通。聽著聽著,萊昂多斯的神色愈發凝重,背著手踱了幾步。終于道︰“先讓西莉亞臥床休息,馬上去叫家庭醫生過來,可能事情遠遠沒有我們所想象的那麼簡單。”
塞西莉亞僵硬地靠在枕頭上,根本沒有聽見父親的說話聲,耳邊不斷回蕩著曾經熟悉地聲音。一遍一遍地重復,仿若夢魘。
滴答——滴答——
是鐘擺的聲音,一搖一擺。愈發清晰。
噠——噠——
是腳步聲,輕緩但有力,在堅硬的地板上踩出有節奏的拍子。
不要聽!停下!停下!給我安靜!她心中不斷叫著,吼著,終于,昏沉沉地陷入了睡眠之中。
砰——
水杯掉落在地上,里面的水濺了一地,夜清揚聞聲過來,看見孫子蹲在地上收拾碎片,問道︰“怎麼了?”
“手滑了一下。”夜疏凌言簡意賅地解釋道,將右手食指藏在手心,不讓爺爺看到傷口。剛才不知為何,身體突然僵硬,然後杯子就跌落碎裂,劃傷了手指。
“小心一點。”夜清揚轉身離開,“快點收拾好,否則你爸又得說上一天了。”
夜疏凌很快就把碎片清理干淨,自己洗了洗手,找了片創可貼包上傷口,重新倒了杯水進屋準備功課。明天班上有考試,自己在離校的一段時間里落了不少課,雖然完全有能力趕上甚至超過,但依照他的個性,還是一如既往地要準備充分。
翻開課本,重復著背誦再熟悉不過的課文,復習早已熟爛在心地文言實詞,夜疏凌深深地呼吸一次,讓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與考試無關的事情。
地圖,逆十字,血族,還有塞西莉亞……
不知為何,腦海中一旦浮現出塞西莉亞的身影,他就下意識地會惦記她現在地狀況,她和她的兄長在一起,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越是這麼惦記,越是沒心向去復習,夜疏凌瞅瞅時鐘,最終還是合上了書本,躺在了床上。其實他也沒有什麼睡意,只是也沒什麼想繼續復習的意願。
夜家在獵人***里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但對普通人的世界而言,也只是一戶平凡人家罷了。所以夜疏凌在學校里地身份單單是一個安分的高中生,偶爾因為家里人出面請個原因不明的長假。
“喲,兄弟,你終于活著回來啦。”某男生使勁拍拍他地肩,“我還以為你一去不復返了,正要對著學校邊上的小水溝為你抹一把淚呢。”
“托你的福,我還活著。”夜疏凌撇撇嘴,是啊,自己真的是差點一去不復返。
“你是故意趕著考試回來刺激我的吧。”他故作哀傷地嘆氣,“我幼小的心靈被你一次一次地無情擊打。”
“得了吧,你還被擊打。”夜疏凌轉頭望天,“出門別說我認識你。”
“有你這麼對待兄弟的麼。”他嘀嘀咕咕抱怨著,看到老師抱著試卷進來便不言語了。
夜疏凌拿到試卷,深呼吸一次,沉穩地提筆答卷,看題、思考、回答、檢驗,一氣呵成,他極其流暢地一路寫下去,很快就剩下最後幾題了。
這道題很簡單,他掃了幾眼就拿起了筆,手腕突然一頓,僵硬酸麻一剎那席卷全身,再下一秒,連意識也開始不清晰起來,安靜的教室里怎麼會回蕩著各種奇怪的聲音?
監考老師看到了他的異狀,走過來詢問︰“你怎麼了?”
夜疏凌張了張嘴,根本無法出聲,隨後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暈倒在課桌上。
“夜疏凌!”監考老師驚訝極了,連忙阻止起身查看情況的其他學生,喊了巡考老師幫忙將他背到醫務室,再去通知班主任聯系家長。回學校第一天就暈倒,這可如何是好。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3-7 23:25:22
第七十三夜︰訪客
破月聞訊趕到學校,在醫務室看到了正在昏睡的兒子問道︰“他怎麼會暈倒了?早上出門還好好的。”
“夜先生,這還是我想問你的。”班主任道,“校醫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但是夜疏凌他昏倒的時候幾乎沒有脈搏了,之前他請假的階段發生過什麼事嗎?”
“沒有什麼事,一切很正常。”夜破月不容置疑地說道,“我先帶他回去,觀察一下情況再說。”
“呃,可是他現在……”班主任還沒說完,就看見這位強硬的家長不由分說地背起了兒子,大步流星地走出醫務室。
遇到這種家長,還真是作為班主任以來最大的不幸。
塞西莉亞已經醒轉過來,正靠在床上看著窗台上水晶魚缸里的游魚。像柳葉一樣細長的銀色小魚自在地在水草卵石間游弋,悠然自得地吐著泡泡,窗簾讓開了一條很小的細縫,陽光正見縫插針地穿梭進來,照映在魚缸里,煞是好看。
她低頭試著握了握手,昏睡中自己的意識已經開始與身體分離,有時自己所想的與所做的根本不同步,腦子里想著喝水,手上卻把水杯打翻了。甚至思緒會莫名其妙地飛出九霄雲外,不知到了什麼地方,看到了什麼景象。
感覺就像是自己的人格出現了分裂,有一個意識不屬于自己,或者說是自己原本隱藏的那層思想。
床頭櫃地鮮花已經被女僕重新換了水,花瓶前是那本厚厚的《東方玄術史》。塞西莉亞百無聊賴地拿起書隨手翻了幾頁,手指描摹著那個看了無數遍的五芒星,陷入了沉思。
突然,窗台上的魚缸一陣抖動,吸引了她的注意。魚缸里的水突然掀起了波浪,小魚紛紛躲到一邊,縮在水草里頭小心翼翼地眨巴著眼珠子。
水不斷變高,漲大,直至溢出了魚缸。卻沒一點打濕窗台的樣子。浪花在半空轉了一個圈,形成了一個水圈,緊接著,不可思議的景象出現了。
一只白嫩的手從水圈里伸了出來,然後是整個手臂,另一只手隨之伸出,最後,一個腦袋探了出來。
這不是靈異鬼片。但勝似鬼片,在房間光線昏暗地情況下,塞西莉亞無奈地聳聳肩,對這位不請自來的女鬼道︰“希莉亞,拜托你下次用正常一點的方式過來好不好?”
“我辛辛苦苦過來看你,竟然被你這麼嫌棄。”人魚公主抱著手,故作不爽地
“這麼嚇死人的方式也算不上是為客之禮吧?”塞西莉亞毫不留情地反駁道。
“是是。我知道啦,塞西莉亞老師。”希莉亞坐到她身邊,關切地問道。“身體怎麼樣了?聽說你身體出現狀況,嚇了我一跳啊。”
塞西莉亞微微嘆口氣,合上書︰“感覺思維與身體出現了分裂,有的時候思維不受控制,有的時候身體不受控制。大致就是如此。”
“咦?和那個家伙一模一樣呢。”希莉亞詫異地歪歪腦袋,臉上浮現出曖昧的笑容,“這個算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嗎?”
“你在說誰啊?”她的臉頰不由自主地紅了。
“夜疏凌啊!”希莉亞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我讓我們家地人通過水媒介暗中監視他,卻發現他和你一樣暈倒了,在家里休養,狀況和你一模一樣。”
“你說夜疏凌?”塞西莉亞瞪大了眼楮,“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現在怎麼樣了?”
“哎呀呀,不要這麼急嘛。”希莉亞擺擺手,“我千里迢迢趕過來,還不讓我喝口水潤潤嗓子?”
塞西莉亞有氣無力地指指那邊的茶幾︰“水在那里,自己去倒,老規矩,別用藍色花紋的茶杯。”
“嘖嘖,你這個奇怪的家伙。”希莉亞挑了一個粉色花紋的茶杯,自己倒了半杯水,轉身道,“據我所知,那個家伙是在學校里暈倒的,然後他父親帶他回家,整整昏睡了一天才醒轉過來。其中出現了很長時間的脈搏消失,還有就是……”她頓了頓,抬頭遲疑地說,“他自稱出現了幻聽。”
塞西莉亞心里一沉,緩緩道︰“不瞞你說,我也出現的幻聽,甚至是幻視,自己似乎在那一剎那身處不同地地方。”
“嗯……”希莉亞摸著下巴,擺出一副名偵探的模樣,“這個,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一點。”她伸出一根手指,“真相只有一個!”
“喂,少耍寶了。”塞西莉亞抽搐了下嘴角,“我現在主要想做的是盡快把地圖上地五芒星之謎解開。”
“地圖拼齊了?”希莉亞邊說邊打開塞西莉亞遞給她的地圖,“不是有一張泡爛在水里了嘛……哇,還真是壯觀。”
“具體怎麼拼齊的你就不用問了,那太復雜了,你能從上面看出什麼嗎?”
人魚公主蹙起美麗的眉毛,上上下下把地圖看了一遍,還接著光線映照了番,最後搖搖頭︰“除了畫得很壯觀之外沒看出什麼,要不你倒點水上去?”
“倒水干嘛?你奇幻小說看多了?”塞西莉亞哭笑不得,“吶,這份是復制品,哪怕是原版也不能倒水上去啊,都爛得不成樣子了。”
“這個是復制品啊。”希莉亞靈光一現,抓過床頭的筆,“既然是復制品我就不客氣啦。”還沒等塞西莉亞開口,她就提筆將各個逆十字標記連接在一起,在地圖上毫不客氣地畫了一個五芒星。
“我地地圖!天哪!希莉亞!”塞西莉亞幾乎暈厥,“你先跟我說一聲啊。”
然而希莉亞卻沒在意,興奮地用筆打著地圖︰“西莉亞,你看,這里這里!”
連接成形的五芒星內部是一個六邊形,而這個六邊形所圈框的範圍赫然就是卡帕多西亞家族地領地!
塞西莉亞定定地看著地圖,猛地大叫起來︰“我怎麼就沒注意!”她刷刷翻開那本《東方玄術史》,在陣法那一頁停住,遞給希莉亞看,“你看這句話,五芒星的五角代表五行,術士大多都有固定的五行屬性,精修專屬的五行法術。然而有一類特殊術士卻站在五芒星的正中央,他代表所有的五行法術,暨精通一切五行法術,並不受任何一行法術的重傷。”
“這麼說的話。”她拿過希莉亞的水杯,喝了一口繼續道,“地圖上五角頂端的地點都代表了五行的特征,而中心則是……包含了一切的五行特征。”
卡帕多西亞家族的領地跨越北極圈,群山深林,湖泊礦產,無所不有。
“找了半天原來就在自己家呀!”希莉亞笑道,“怎麼樣,什麼時候去挖寶?”
“我家這麼大,我都沒逛全,怎麼去挖啊。”塞西莉亞撇撇嘴,“你能幫我聯系下夜疏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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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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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25:55
第七十四夜︰水鏡
你要聯系他?”希莉亞道,“可以是可以,但我可是的喲。”
“啊,我還是通知廚房今天不要做椰蓉起酥了。”塞西莉亞說著就伸手要搖鈴,希莉亞連忙一臉阿諛地止住她,“好啦好啦,我這就去,馬上去,記得多做點起酥喲。”
“……真是……”塞西莉亞梳了梳頭發,哭笑不得。
人魚之族的看家本事,通過水媒介可以做任何連接與轉移,希莉亞口中念念有詞,揮手在半空中架起一面水鏡,然後確認連接坐標成功。
夜疏凌詫異的臉果然出現在了水鏡之中,他穿著一身松松垮垮的睡衣,頭發有些亂,顯然剛剛睡醒,隨後反應過來,慌忙用手整理了下衣領,臉上泛出了可疑的紅色,小心翼翼地說︰“這個怎麼回事?”
“聯系方式而已。”希莉亞扮演了中間人的角色,“西莉亞也和你出現了同樣的狀況,所以她有些擔心你。”
“你說西莉亞……”夜疏凌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人魚公主身後的塞西莉亞,比起以往的記憶,現在的她更加溫柔和端莊,栗色的頭發隨意地結成一個松散的麻花辮,一套白色的蕾絲邊睡裙襯著她微微蒼白的臉,令他心中有說不出的一番滋味。
塞西莉亞半坐在床上,通過水鏡打量著夜疏凌,良久才擠出一句話︰“你還好吧?”
“我沒事,很好。”這句大約是在說謊。因為話音剛落,他就一陣眩暈,藏在被子里的右手緊緊抓住被子,這才不至于再次躺倒。
于是兩人“深情相望”,不發一語。希莉亞沒奈何,只得插嘴道︰“我說你們說句話啊!我在邊上要支持水鏡很吃力耶!還得當電燈泡,真痛苦。”
“咳咳。”兩人不約而同地清咳一聲,轉而進入話題。
塞西莉亞瞅了希莉亞一眼,道︰“似乎我們出現地狀況太有巧合感了。”
“暈眩。幻聽,幻視,還有……”夜疏凌一一分析,“身體僵硬,意識與動作不協調。”
“對,就好像自己不是自己,而是被別人控制了一樣。”塞西莉亞苦笑道。
“你們是在說傀儡術嗎?”希莉亞嚼著碎粒巧克力餅干,問道。“我聽我奶奶說過,這個很厲害,能夠控制死屍呢。”
“希莉亞,說話請注意形象。”塞西莉亞一手拍下她的餅干。
那邊的夜疏凌猛然一拍腦袋︰“對啊!大概就是這個!”
“什麼這個?”塞西莉亞道,“你是說傀儡術?”
“不是傀儡術。”他搖搖頭,“傀儡術只對死屍有效,很可能我們兩個與什麼東西產生了同步率。”
這廂兩個女生停下了嬉鬧的手,仔細聽他說下去。
“就像是磁鐵的相互吸引一樣。很可能我們身上有一樣相同的東西與另外一件我們未知的東西產生了吸引力,並且是我們逐漸被對方吸引。”夜疏凌越說下去神情越嚴肅,“如果我們再不采取控制行動。那麼我們將被對方完全吸引,以至于喪失了自身的意識。”
“!——”塞西莉亞瞪大了眼楮,耳邊仿佛又想起了那個夢魘般的聲音。
滴答——滴答——
是鐘擺地聲音,一搖一擺,愈發清晰。
噠——噠——
是腳步聲。輕緩但有力,在堅硬的地板上踩出有節奏的拍子。
怎麼回事!這到底是哪里!誰來告訴我!
“西莉亞!西莉亞!”遠處隱隱綽綽傳來了人魚公主的叫喊聲,“西莉亞!西莉亞!”
“啊!——”她驚叫一聲。回過神來,額頭上滿是冷汗,希莉亞擔心地搖著她的肩膀,“你怎麼了?”
“意識與身體分裂了。”夜疏凌蒼白著臉幫她回答,方才自己也出現了幻聽,果然,再不處理遲早要被吞噬。
“在這之前,必須先把其他事情做完。”塞西莉亞抿了口水,擦了擦額頭,“關于地圖,我找到一些線索了。”
“五芒星對嗎?”夜疏凌似乎與她有著特別的默契,“我也發現了。”
“你說說看。”她不再說下去,而是等待對方解答。
“將各點連接,形成五芒星陣法,分別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夜疏凌自信滿滿,黑色的眼眸里閃爍著胸有成竹的光彩,“依我之見,這張地圖地終點所指,就是整個五芒星陣法的中央,五行交匯之地。”
啪啪啪。
兩位女生一齊拍手表示贊賞,塞西莉亞眨了眨眼笑道︰“那麼你知道這個五行交匯之地是哪里嗎?”
“嗯,大約是歐洲北部地區,範圍還是有些大。”
“呵呵,小凌表弟。”她戲謔地調笑道,“這里可是卡帕多西亞家族的世襲領地哦。”
“別叫我表……你說什麼?”夜疏凌的眼楮騰地亮了,“這里是你們家的世襲領地?”
“雖然是我們家的世襲領地,但是領地中不止我們主系一家,還有旁系分支。”她解釋道,“這群旁系的立場很不穩定,哪怕我們是這里的主人,也不能貿然行動。否則,你要知道,血族長老院地制裁是很嚴厲的。”
“我知道。”夜疏凌鎮定下來,“我們這里也有新狀況,其他幾個獵人世家頻繁拜訪,希望再次結成獵人同盟。”
“獵人同盟麼……不知道和長老院那群糟老頭子相比,誰更厲害呢。”塞西莉亞喃喃道,“現在長老院的氣氛越來越緊張了,大半長老已經被彌控制,真不知道他是以什麼方式進入長老院地。”
一邊的希莉亞插口道︰“恕我直言,西莉亞。你們所說的那個彌,據我所知,大概是通過勒森魃家族引薦進入長老院,隨後一步步控制長老的。”她能通過水媒介竊取到任何信息,這點消息也只是小菜一碟。
“勒森魃家族啊。”塞西莉亞低低道,回想起那位蘿莉嫂嫂索菲亞的話。
秘密圈養魔獸地勒森魃家族,真是一個極大的威脅呢。
“總之,小凌表弟。”她抬頭笑道,“早些把狀態控制好,快點來我們這里吧,卡帕多西亞家族的領地隨時等候你地光臨哦。”
她把“你”咬得極重,顯然是在告訴夜疏凌,其他吸血鬼獵人一概不歡迎。
夜疏凌會意,頷首道︰“你也自己小心,看來我又得去學校請病假了。”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3-7 23:26:24
第七十五夜︰另一個我
面難得下了雨,淅淅瀝瀝的雨絲敲打在窗玻璃上,在息時期的塞西莉亞耳中聽來,分外的動聽優美。
身體的情況愈發糟糕,有的時候幾乎就和木頭人一樣在床上做挺屍狀。
這對于天性好動的自己而言,簡直就是災難。
門被輕輕推開,她本以為是女僕送茶點進來,努力抬頭一看,卻是父親。
“爸爸……”
萊昂多斯坐在她身邊,摸了摸額頭,安心地放下手︰“沒有發熱,還好,目前還是能夠保持清醒的對吧?”
“嗯。只是……”塞西莉亞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恍惚的次數越來越多了,頻率也很大。”
萊昂多斯微笑,兩個孩子都沒有遺傳到他黑發的特征,但性子卻與自己相仿,堅強理智以及果敢。他沉吟了一番道︰“西莉亞,再這麼下去可不好。”
“是,爸爸。”她臉上滿是對自己的擔憂,“如果真的是被另外一種力量吸引,那麼我遲早要被吞噬。”
“所以你必須切斷與其的連接!完全切斷。”萊昂多斯果斷地說,“西莉亞,你有這個膽量去試試嗎?”
“去試什麼?”塞西莉亞答道,“只要有用,我自然不會退縮,退縮是膽小鬼的懦弱象征,我怎麼會沒有這個膽量呢?”
“那好。”萊昂多斯點了點頭,“現在我要教你一個法術,能夠斷絕你與外界的意識交流。但是難度很大,希望你有這個信心。”
“是,爸爸。”
“好。”他伸手按上她地額頭,“這個法術叫做封心術,第一次刺激的力量可能比較大,你要承受下來,閉上眼楮。”
塞西莉亞依言閉上眼楮,萊昂多斯的手指微涼,指在她的眉心處。略一使勁,頓時,一股暖流滔滔不絕地向大腦深處湧動而去。
腦海中一片空白,但慢慢地,翻騰起了無數記憶,甚至有些自己根本沒有映像。
毀滅……這個詞是誰說的?
厭棄……哪來的詞?根本沒聽過。
這到底……我到底……是怎麼了?
那種夢魘般的感覺再次回繞在腦海之中。
滴答——滴答——
是鐘擺的聲音,一搖一擺,愈發清晰。
噠——噠——
是腳步聲。輕緩但有力,在堅硬的地板上踩出有節奏地拍子。
然後是一個低低的女聲,她仿佛能看見對方跪在自己面前,薄薄的紗裙遮掩不住腹部那朵妖嬈的血色薔薇。
“彌大人……”
彌大人?她是薇薇?!她在說什麼?!塞西莉亞覺得自己絕對是腦神經錯亂了,意識控制不住身體,她驚愕地聽到自己的身體冷森地吐出殘酷的字眼︰“薇薇,把那些長老院不聽話的全部殺掉!”
這個聲音是彌!不是自己的!
怎麼可能!難道說……難道說自己地靈魂與彌相同?!可是血族是沒有靈魂的啊!
塞西莉亞猛然回想起 莉說過的話,該隱的三片靈魂碎片。第一片也就是彌已經覺醒,還有兩片尚未覺醒。
那余下的兩片靈魂碎片,該不會是……她不敢想下去。只覺得自己的心髒被狠狠地揪了起來,越收越緊,耳邊只有彌的聲音繼續回蕩。
“我那余下的兩片靈魂也該盡快找回來了,哼,何必要地圖這麼麻煩地法子呢?只要三位一體。就能得到第三件聖器的指引方向了。”
第三件聖器的指引……塞西莉亞地大腦快要爆炸了,她死死抱住腦袋不斷地搖晃著,無數紛雜的聲音在耳中纏繞。回旋。
啪嗒。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眼前也陷入了一片黑暗,塞西莉亞愣愣地看著不遠處向自己走來的人。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龐,微笑著伸出手︰“公主殿下。”
“血薇。”塞西莉亞的心突然安定下來,也伸出了手,“很久不見了。”
“我只是在殿下陷入迷茫之時出來為你指引道路。”血薇道,“我經歷無數個世紀,理應成為每一任契約主人地領航燈。”
“那麼,你對我有什麼指引呢?”雖然塞西莉亞不太喜歡別人對自己指手畫腳,但是面對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血薇,她始終反感不起來。
“請跟著自己的心走,不要被迷惑,僅此而已。”血薇欠身道,“在下告辭。”還沒等塞西莉亞反應過來,她地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而這片黑暗也漸漸清明起來。
“西莉亞。西莉亞。”父親的呼喚聲將她拉回現實,“好些了嗎?”
她慢慢睜開眼楮。一開始有些茫然,隨後記起了一切︰“啊!爸爸!”她緊緊擁抱住父親,仿佛剛才是度過了一個世紀。
“看來封心術很成功。”萊昂多斯輕輕拍打著女兒的背脊,“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爸爸。”塞西莉亞堅定地看著父親,“我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個狀況了,如果我沒猜錯,絕對是這樣的。”她頓了頓,一字一頓地說下去︰“我是該隱的靈魂碎片之一。”
萊昂多斯一愣,不可思議地重復道︰“該隱的靈魂碎片之一?西莉亞,血族是沒有靈魂的啊。或者用祖上的話來說……”他的臉色沉重起來,“血族的靈魂不屬于自己。”
“血族與冥界定下了契約,以自己的靈魂為代價獲取永生。”他緩緩說道,“那麼世代血族的靈魂並不是沒有,而是已經交給了冥界,不屬于自己。這麼一來,西莉亞,你這個猜測可能性極大,但其背後的意義你清楚嗎?”
“如果彌無法控制住我,那麼就是我來控制住彌。”塞西莉亞很清楚各種關系,“而且在這麼推測下去的話,夜疏凌也許就是第三片靈魂碎片的附屬者。”
“我會聯系夜家的。”萊昂多斯起身道,“畢竟,血族先祖的靈魂在獵人身上,這是多麼有趣而又荒誕的事情啊!”他說著就轉身離開了房間,“你好好休息。”
塞西莉亞應了一聲,坐在床上沉思,看著窗外的小雨發了一會兒呆。庭院里早已是郁郁蔥蔥的一片,遠處的山巒隱隱帶著霧靄。該來的快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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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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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27:01
卷三 北極光繚亂 第七十六夜︰同盟
“呼——”撤銷凝心訣,夜疏凌長長地舒了口氣,額頭滿是冷汗,連衣衫都濕透了。他抹了抹額頭,不敢相信自己得知的真相。
自己竟然是與彌的靈魂相同,而塞西莉亞她……那麼說來,他們兩個就是……
他不敢往下想,竭力平緩自己的呼吸,不想讓家里人發現他的異樣,起身進浴室沖涼。現在已是凌晨時分,外面靜悄悄的,毫無人聲,家里人想必都睡著了。由于自己身體出現的糟糕狀況,父親再次為自己請了不定期的病假,現在,他就要好好利用這段時間完成自己的任務。
夜疏凌動作利索地將背包整理完,最後檢查了一下必備的證件,推窗小心翼翼地觀察一番四周的動靜,然後一個魚躍跳出窗子,穩穩落地,悄無聲息地向院外跑去。
待那個黑影到達竹林邊緣地帶,兩座主屋的門同時打開,夜清揚與夜破月面對面,不發一言。終于,夜清揚背著手長嘆一聲,踱到院子中央的石桌邊上,夜破月心知父親有話要說,也向這里走來。
“我也不說什麼了,孩子們自己的事情就讓孩子們自己去解決,我們是永遠解不開這個心結了,你說是不是啊?破月?”
“是,父親。”夜破月嘴上雖這麼說,但還是蹙眉望著兒子離去的方向,“孩子大了。留不住了。”
“呵呵,當年你也不是這樣麼。”夜清揚話鋒一轉,正色道,“上次那些大家地家主已經找過我了,他們計劃重建獵人同盟,我算算時間也差不多。現在同盟成立的話,第一件事情就是與小凌的目標一樣。”
“我想這件事父親你比誰都清楚。”夜破月冷冷道,“上次同盟的毀滅也是因為沒有齊心協力,內部出了奸細。這次組成的同盟力量大不如前,形式更加松垮,如此結盟,不是自取滅亡還是什麼?或者說他們活得不耐煩了,想去投機取巧。”
“所以他們邀請夜家的時候我就沒有一口承應。”夜清揚道,“不過現在得把這枚雞肋之棋用起來了,破月,你過去注意下獵人同盟的下一步行動。不要讓他們給小凌添亂。如果我的預計沒有錯,這回的事情遠比幾十年前還要嚴重。”他仰頭望著清冷地彎月,幽幽嘆息,“再這麼放手下去,甚至會影響到普通人的生活。”
“是,父親。”夜破月淡淡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院子里只剩下夜清揚一人,月光投在老人身上。拉下長長的一條影子,斜斜地映在地上。老人背著手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慢慢地回過了身。向屋子走去。
夜疏凌到達機場時已經接近破曉,好在這段時間不是高峰期,他很快就買到了最快起飛的航班,雖然要轉機,但也比干等上半天來得方便。
他坐在候機廳就著牛奶啃面包。大大的漁夫帽扣在腦袋上,無論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外出旅行的普通少年。這里人不多,有些空空蕩蕩。他坐在候機廳的角落里,並不顯眼。
吃完早餐,夜疏凌起身去扔垃圾,垃圾桶在候機廳的另一邊,他抬手瞅了瞅手表,還有半小時開始驗票登機,時間綽綽有余,不如去外面地便利店買盒咖啡。這麼想著,他抬頭朝廳外走去,卻突然緊張地停住了腳步,謹慎地背過了身。
一群打扮異常“傳統”的人進入他的眼簾,穿著對襟的黑色改良制服,袖口處隱隱露出的徽記彰顯了他們的身份——被玫瑰花的荊條所纏繞的正十字架。
他地同行,吸血鬼獵人,或者說是他從爺爺那里得知的獵人同盟成員。他們也是想搭機去什麼地方吧?難道是和歐洲的獵人匯合,一起去……
想到這兒,夜疏凌地呼吸微微一緊,獵人與血族之間的矛盾愈發白熱化,自己在這種情況下還是保持低調不顯眼為妙。
好在他沒有無聊到去穿這套傻乎乎的制服,休閑的套頭衫和耳機,怎麼看自己都是一個出去游山玩水的少年而已。
夜疏凌坐回角落,等待那群同盟軍背對著門坐下後,立刻起身雙手插袋故作悠閑地晃了出去。
在便利店買了一盒咖啡後,他猶豫著要不要回候機廳,這些人中不認識他地居多,但也有幾個曾經有一面之交。現在爺爺並沒有說有參與獵人同盟的打算,自己當然不能冒冒然出手,更何況他也不是沒聽說過上一代同盟的事情。
將吸管插進盒子,夜疏凌靠在柱子邊上喝著咖啡,最終他還是決定不要進去了,反正離檢票登記只有一刻鐘地時間了。他聽著音樂,不時注意候機廳門口的動靜。
旅客來來往往,機場隨著太陽東升也漸漸熱鬧起來,一個熟悉的白衣身影匆匆走進候機廳,使得夜疏凌不由睜大了眼楮。
白色略略帶紫的長發,紫水晶般的眼眸,臉上滿是緊張和謹慎。
莫雪越,她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夜疏凌的心中滿是復雜的滋味,那種背叛的痛苦記憶他不願意再來一回。遲疑了下,他扔掉咖啡盒子,悄悄靠近候機廳,隱藏住自己的氣息,探查莫雪越到底是在找誰。
莫雪越走進候機廳,環視了一圈,毫不猶豫地朝那群獵人同盟軍走去。
夜疏凌心下一驚,她什麼時候和獵人同盟有關系了?她到底想干什麼?
“莫先生,你終于來了,一路辛苦。”為首的一個中年人熱情地起身與她握手。
莫雪越沒有伸出手,嘴上道︰“不客氣,抱歉,身為醫師有些特別的癖好。”
“哪里哪里,有醫藥世家莫家出手,是我們最為有力的支持啊!”中年人干笑了幾聲打圓場,“莫先生之前旅居歐洲多年,對那里也是熟悉的很,能給我們最大的幫助。”
“我只不過提供了一些信息罷了,何必如此客氣。”莫雪越擺擺手,故作不在意地說道,“希望這些信息對各位有用。”
“這些是非常重要的信息啊,對我們的計劃有極大的推進作用。”他連忙贊譽。
夜疏凌還想聽下去,耳邊突然響起機場廣播小姐優美的聲音。
“各位旅客,DN821次航班開始檢票登機,本次航班將在半小時後起飛,請各位旅客馬上去3口檢票登機,再播送一遍……”
他連忙攥著飛機票往3口走去,走了幾步略一回頭,竟看見莫雪越與同盟軍一起走了出來,難道說他們也是這次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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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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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27:49
第七十七夜︰背叛之人
著莫雪越帶領那群人越走越近,夜疏凌壓低了帽子,票快速通過安檢口,大步離開他們的視線,一路小跑跑上了飛機,讓笑臉相迎的空姐嚇了一跳。
夜疏凌看了下自己的座位,是靠窗的位置,雖然比較靠前門,但是只要自己小心隱藏就能暫時躲避他們的注意。
剛剛放好包坐穩,後面就傳來了莫雪越一干人的交談聲,那個為首的中年獵人對莫家的大家主異常殷勤,親自為她找好位置,一口一個“莫先生”奉承。同盟軍的座位是連在一起的,靠近出口的兩排,與夜疏凌的位置恰好差得很遠。
其他旅客陸陸續續登機找座位,再過五分鐘就要起飛了,空姐已經開始準備給乘客發口香糖。夜疏凌周圍沒幾個人,離開他三個座位處坐著一位身穿大衣的男人,帶著一頂大帽子,看不清面容,隱約可見一副金絲邊眼鏡。
在飛機即將起飛之時,忽然登機口一陣忙亂,然後一個男子急急忙忙跑了進來,坐到與夜疏凌並排的另一頭靠窗座位上。這個男子的頭發是黑色的,但有幾處露出了白色,發型是年輕人最流行的,隨處可見,面容年輕,能夠稱得上是英俊,但夜疏凌明顯看到莫雪越的瞳孔一縮,對這個男子的出現異常驚愕與緊張。
空姐分發了口香糖,夜疏凌一邊咀嚼著一邊看雜志,他身旁的大衣男人低頭翻閱著早報。飛機轟鳴起飛,在機場上空盤旋一圈後飛向了他地目的地。
目的地是亞洲最大的轉機機場,如果沒有晚點,在下機後一小時內就能買票轉機。
夜疏凌密切注意著莫雪越的一舉一動,從他這個角度來觀察後面的情況,需要回頭,他只能通過窗戶和椅子之間的縫隙,假裝在小睡,觀察那邊的動靜。
飛機穿梭在雲彩之間。漫長而遙遠。也許是顧忌機艙里其他乘客的存在,同盟軍並沒有多少交談,各自安靜地坐著。
不知過了多久,夜疏凌手里地雜志已經翻爛了,身旁的大衣男人還在盯著早報的頭版頭條——世界博覽會即將開幕,同盟軍那邊也似乎已經睡著了,甚至發出了鼾聲。這時莫雪越突然站起身來,迅速朝剛才最後登機的那個男子走去。兩人相視一眼,默契地先後走進前艙的衛生間。
夜疏凌看了看四周情況,低下頭鎖定目標,嘗試著用凝心訣探知里面的情形。他掐出凝心訣第一層,卻在離開目標還有一米處停滯不前,莫雪越果然建立了結界。
他胸有成竹地勾起了嘴角,自己相比初見莫雪越時已經提高了很多,這點結界絕對是小菜一碟。于是又加深了一層。順利通過的結界,夜疏凌再接再厲,收斂所有的心緒。發動第三層籠罩住整個結界,果不其然,兩人地談話清晰地傳入耳中。
“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要隨便插手嗎?”這是莫雪越緊張的叱責。
對方輕笑︰“大家主都不顧危險親自出手,我怎麼可以不過來呢?”
“你都知道危險了怎麼還過來!我作為家主,是為了家族才……”
“夠了!你不要再欺騙自己了!姐姐!”對方氣憤地脫口而出。“你明明知道那群養尊處優一無所能的廢物是在利用你,你何必再辛辛苦苦回來跳進這個火坑!”
“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啊……小越……”莫雪越的聲音顫抖起來,可見她內心有多麼的痛苦。“我這都是為了你和媽媽啊!小越!你知道嗎?他們拿你和媽媽做威脅,要我在血族與獵人之間離間,讓莫家有一席之地,雖然我知道這是自取滅亡,但是我不得不這麼做啊!否則你和媽媽就會……”
“什麼!姐姐你在說什麼笑話?我這不是好好的過來了嗎?”
“烏頭七日散。”莫雪越用平白的語言道,“家族內部秘方,無法根除毒素,服用此藥後七日內必須服用臨時解藥,如果不及時服藥,就將七竅流血而死,甚至連魂魄都將破滅。”
“怎麼會是這樣……不可能……不可能……”
“所以,小越,原諒姐姐所做的一切吧,原諒我用你地名字,原諒我隱瞞了你這麼多,但是請記住,姐姐是愛你的啊。”
“姐姐……是我太無能了……”
“小越你還小,時日還長,這班飛機降落後馬上回去,一定要馬上回去!”
“姐姐,讓我再陪你一會兒……”
“馬上回去!否則就不要叫我姐姐!要麼我們賭一場?小越你可是沒一次贏過我的。”
“姐姐……”
“小越,莫家這代人才寥寥無幾,勢單力薄,僅憑醫術自然難敵,這一點我很清楚。所以我也知道我現在走地是一條怎麼樣的路,出面在兩派之間周旋,掌握各方把柄,以便保全家族。但我絕不希望你也參與其中,你是莫家最後的希望啊!”
莫雪越語重心長地說道,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轉身出了衛生間。
夜疏凌撤回凝心訣,深呼吸幾下,再次平靜心緒,感覺到莫雪越走過去之後才抬起了頭,他身邊的大衣男子略略抬眼瞅了瞅他,很快又回到了百看不厭地早報頭條上。
飛機平穩地飛行著,很快進入了機場所在的城市,再過幾分鐘就要降落了,空姐分發了特色巧克力,微笑著祝福乘客旅程愉快。
常年冰封的王座,彌坐在上面,漫不經心地聽著薇薇地報告,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沉思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這麼說,莫雪越又投靠了獵人同盟?”
“是,彌大人。”薇薇恭敬地回答道,“但屬下認為莫雪越不算是投靠,而是在兩邊之間投機取巧,想抓住各邊的把柄以便控制。”
“哼,這個與背叛有什麼區別嗎?”彌冷笑道,“將我的情報賣給獵人同盟,又將獵人同盟的情報賣給我,她的算盤打得真是精啊。不過……”他的語調一轉,變得犀利起來,“形勢不是由她來把握的,而是由我來掌控,在我的眼里,她只是個渺小的棋子罷了,還是個不安分的棋子。”
“是,彌大人。”薇薇被他冷森的語言嚇了一跳,還是恭敬地欠身回應。
“背叛我的人必將為自己的背叛付出相應的代價。”彌突然站起身來道,“薇薇,隨我前往,我要親手解決掉背叛我的人。”“是,彌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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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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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28:19
第七十八夜︰康邊森林
機平穩落地,在一段滑行之後停了下來,機艙里不少拿包,空姐微笑著向各位旅客告別。夜疏凌趁同盟軍將注意力放在包裹上時連忙起身拿包,他的行李少的可憐,僅僅是一個旅行背包而已。
身旁的男人似乎沒有什麼行李,收好報紙就站起身撢彈大衣離開了。夜疏凌跟在人群之後下飛機,而同盟軍早已走在最前面了。
他邊走邊看表,心中暗暗計算著時間差,希望能快點轉機成功躲避同盟軍的視線。
眼下恰好有一班航班飛往他的最後目的地,但是服務台小姐客氣地告訴他要在飛機起飛前十五分鐘才能確定有無空位與退票,這意味著他至少還得再等待一個小時。
夜疏凌瞥了眼那邊的同盟軍,他們似乎在此地就與自己分道揚 了,這是一個意想不到的好情況。他決定在這最後的一小時內去別處稍微坐一坐,躲開他們,于是就舉步往機場內的快餐店走去。
快餐店里人來人往,夜疏凌買好漢堡和可樂四顧找位子,竟然在轉角遇到了剛才飛機上那個大衣男人,對方還是把帽子壓得低低的,攪著紙杯里的咖啡,奶杯和砂糖完好無損地躺在托盤里。
果然是個大叔年紀的人,和老爸一樣,只喝清咖啡。夜疏凌腹誹著走過他,在不遠處坐下,大口吃著漢堡,咕嚕咕嚕喝著可樂,從登機到現在他就沒吃什麼東西。飛機餐這種食物純屬遠觀不可褻玩焉。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熱鬧的說話聲,似乎來人不少,緊接著夜疏凌就聽到了他最不想聽到地聲音︰“莫先生,我們到里面去找個位子吧。”
天哪!他們怎麼也過來了?夜疏凌緊張地環顧四周,這里除了自己和那個大衣男人,就只有角落里竊竊私語的一對情侶和正在打瞌睡的老夫婦了。如果現在自己走出去,一定會被莫雪越發現,這是他最不想經歷的過程。
大隊人馬的腳步越來越近,他的心髒跳得越來越快。幾乎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喲,這位不是……夜家的現任當家嘛!”突然,前面傳來了同盟軍驚喜的聲音,“真是巧得很啊!”
夜疏凌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之前那個穿著大衣的男人竟然就是父親夜破月!
夜破月眼皮動都沒動,沉聲道︰“家父年紀大了,需要在家靜養,特意派我前來給同盟作為顧問參考。畢竟夜家經歷上次大戰,經驗頗多。”
“夜老先生他身體可還安康?”為首地那個中年人寒暄著,其他同盟軍年紀較輕,對獵人圈中赫赫有名的夜家也只是聽說而已,如今親眼看到現任當家出馬,自然是既好奇又興奮,紛紛探頭瞻仰夜破月。而莫雪越聽聞“夜”字,臉色蒼白。目不轉楮地盯著夜破月,生怕他看出蛛絲馬跡。
就是現在!夜疏凌心知父親為自己引開眾人注意力,手腳麻利地背著包從同盟軍背後走過。很快就離開了快餐店,直往服務台而去,如果自己掐算的沒錯,現在就可以轉機了。
夜破月抬頭淡淡地瞅了莫雪越一眼,道︰“這位是……”
“夜先生。我來介紹下,這位是醫藥世家莫家的家主,莫雪越先生。他為我們這次同盟行動提供了很多支持。”
“哦。醫藥世家,久聞其名。”他的聲音還是平淡無波瀾,但在莫雪越耳里聽來分外心驚,她擠出一個笑容道,“你好,夜先生,歡迎加入我們。”
窗外響起飛機起飛的巨大轟鳴聲,夜破月不留痕跡地勾起了嘴角,轉身道︰“那麼現在下一個地點是哪里?我去補票。”
“夜先生,請隨我來,我幫您辦理手續。”中年男子殷勤地上前道。
一行人搭乘一小時後的班機來到目的地,然後轉乘班車,來到了這個地處康邊森林旁地小鎮,準備暫時安頓下後做下一步打算。
夜破月沒帶什麼東西,在旅館里稍微整理下後就下樓在堂廳里喝咖啡。過了一會兒,同盟軍中有幾個較為年長的也下樓來,見到夜破月悠閑地坐在那里,連忙上前打招呼,熟絡地坐下來與他搭訕。
“夜先生,您對這次行動有什麼意見嗎?”
“我連你們這次行動的計劃都不知道,能有什麼意見?”
“這……”眾人面面相覷,氣氛一時僵了,這時有人打圓場道,“那麼夜先生請稍等,我們這就上去拿計劃。”說著他們偷偷各自使了個眼神,紛紛起身陪笑離開。
夜破月不屑一顧地暗自冷哼一聲,就這種各自為營的組織方式,那種計劃根本不值得自己花時間去看。他現在要留心的是那個女扮男裝的莫雪越,從兒子的異常反應來看,這個莫雪越一定在之前與夜疏凌有過糾葛。
正想著,眼前白影一晃,莫雪越匆匆下來往大門走去,夜破月留了個心眼,起身跟著莫雪越走出大門,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左右四顧,往對街的小巷而去。
夜破月嫻熟地隱藏氣息,跟著她穿過小巷走過石子路,最後來到小鎮外地康邊森林。
康邊森林曾經是一戰戰敗國簽署投降書的地方,有一節火車車廂放在那里以作紀念。莫雪越繞過車廂,走到那一頭的大樹下。夜破月在心里估算了下距離,在車廂邊上止步,這里不僅可以完全隱藏自己,也能清楚地了解那邊地動態。
大樹那頭站著一位輕籠紗麗的波斯舞娘,正是薇薇。薇薇透過蒙面的紗巾看著莫雪越走過來,道︰“莫雪越小姐,很久不見了,有什麼新消息嗎?”
“有,關于獵人同盟。”莫雪越臉上是漠然之色,“他們的最新計劃……”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冷冷地打斷,“莫雪越,你還想玩這一套嗎?”
“彌?”莫雪越看著從邊上轉出來地彌,掩飾不住眼中的驚訝,“你什麼意思
“不要以為你幫助我靈魂復活我就不會懷疑你了。”彌連平時的笑容都收斂了,“我說過,我討厭背叛我地人,尤其是喜歡玩兩邊離間的人。”
“你想干什麼?”莫雪越意識到不對勁,警戒起來。
那邊的夜破月愈發壓抑了自己的氣息,這個彌就是兒子所說的該隱靈魂之一,力量確實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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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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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28:49
第七十九夜︰兄妹
莫雪越,我警告過你不要背叛,所以,這是你自找的地舉起了手,對準莫雪越的胸口,“再見了,莫家家主。”
一道綠光閃過,莫雪越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軟軟地倒在了地上,嘴邊滿是鮮血。
彌厭棄地瞅了莫雪越一眼,轉身道︰“薇薇,我們走。”
“是,彌大人。”薇薇欠身跟隨他離開。
待他們的氣息消失在這個小鎮邊緣之後,夜破月才走了出來,俯身查看莫雪越的傷勢。彌的法術強大到都能舍棄之前的咒文,給莫雪越造成了致命的重傷。夜破月嘆息著搖搖頭,卻看到莫雪越努力地睜開了眼楮。
“夜先生……”她嘴角露出淒然的笑容,“真是對不起……這是我已定的宿命……我已經盡到了家主的義務……所以……”
她咳嗽了幾下,噴出大量鮮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從腰間解下乾坤袋。
“這個乾坤袋里……有一瓶解藥……是我耗盡精力研制的烏頭七日散解藥……”
夜破月拿過袋子,面無表情︰“要我把它給你弟弟對不對?”
“是……多謝您……請您代我告訴小越……姐姐很愛你,一定要和媽媽好好活下去,離開莫家……”她深深地呼吸幾下,氣息粗重,“還有您的兒子,對不起……對不起……”
莫雪越喃喃自語著,聲音越來越輕。直至最後悄然無聲,嘴邊帶著微笑,靜靜地合上了眼眸,永遠地沉睡下去。精靈的軀體隨著她地死亡也漸漸變得透明,最後化為無數晶亮的精靈羽翼在空中旋舞,消失。
夜破月攥著袋子,沉默良久,緩緩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卡帕多西亞家族的領地邊緣。夜疏凌謹慎地轉悠了一圈,猶豫著是否應該就這麼冒冒然進入,他想了想,還是收好寒夜,踏出了第一步。
乍入眼的是一大片春日的樹林,野花滿徑,這里只是卡帕多西亞家族的領地最南面的一部分,遼闊的土地一直延伸到北冰洋。是家族歷代先祖積累下的家業。
越美麗地地方往往隱藏著危險,跳過纏人的藤蔓,沿著狹窄的小徑往前走,夜疏凌每走一步都小心萬分,這里或許不僅僅是血族的防衛線,同時也是血族後代訓練自身的最佳地點,尤其是塞西莉亞這樣不願服輸的人。
想到塞西莉亞,他的嘴角不禁一彎。浮出了淺淺的溫柔笑容,連自己都未曾察覺。
小徑邊上地樹叢里突然響起了奇怪的沙沙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清晰,他警覺地停下了腳步,然後有些詫異地轉頭看著突然從樹叢里冒出來的兩個人。
弗爾*君*梵卓,以及一個沒見過的素衣少在肩上。連笑都是那麼溫和文靜。
夜疏凌後退了兩步,脫口而出︰“弗爾?”然後自覺失言,改口道。“梵卓先生。”
“稱呼我弗爾就好。”弗爾頷首招呼,“你也去卡帕多西亞家嗎?西莉亞邀請的?”
聽到對方這麼親密地稱呼塞西莉亞,夜疏凌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不過還是如實道︰“是的,看起來我們同路啊。”他地目光轉移到弗爾身邊的少女上,“這位是你的妹妹嗎?”
“呵呵,如果索菲亞有克里斯蒂安地一半好,我這個做兄長的就可以安息了。”弗爾苦笑著自我調侃,向他介紹,“這位是克里斯蒂安*妥朵,是千年難見的音樂天才。”
“弗爾你這麼說我太令我不好意思了。”克里斯蒂安臉上有淺淺的小酒窩,她淡淡地微笑著,眉眼彎彎如醞秋水,“我只是個平凡的樂者罷了,行走在茫茫眾生之間,有何德何能被稱為是天才。”
弗爾體貼地摟住她地肩膀,為她擋開糾結在一起的枝條,道︰“我們一起走吧。”
夜疏凌默不作聲地走在他們兩人後面,感覺自己是個電燈泡。
塞西莉亞在他們三人進入領地時就感覺到了氣息,封心術的效果顯著,如今她又能活蹦亂跳地在庭院里溜達了。
“公主殿下。”女僕欠身向她行禮。
“啊,他們來了?”塞西莉亞提起裙子往前廳而去,剛到前廳,就看到父親萊昂多斯已經站在那里招待他們了,“爸爸。”
“西莉亞,你來了。”萊昂多斯親切地笑道,“大家一起來真是巧地很呢。”
塞西莉亞露出少有的羞澀微笑,對夜疏凌點點頭︰“路上辛苦了。”
“你身體看起來好了很多。”夜疏凌見她一切安康,安心了不少,兩人之間默契地互相頷首,轉身各自坐到沙發上。
弗爾拉著克里斯蒂安的手向萊昂多斯介紹,卡帕多西亞家族的家主乍聽這個名字,臉上閃過一絲驚詫,很快恢復平靜︰“我曾經參加過妥朵家主舉辦的晚宴,並沒有見過克里斯蒂安小姐。”
“家主大人可以把我視作被遺忘之人。”克里斯蒂安的笑容恬淡如甘甜的泉水,“說實在話,家里也沒幾個人知道我的存在。”
“隱秘的存在。”萊昂多斯一針見血,“那麼你和弗爾的相識一定很不尋常了。”
弗爾搖搖頭︰“萊昂多斯先生,這只是一場由于人類法律空子而引發的相識罷了。之所以將克里斯蒂安引見給您,一方面是因為想借此來看看我的妹夫—— 可惜他不在,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克里斯蒂安需要受到卡帕多西亞家族的保護。”他抬起頭,慎重地說道,“這個保護,是我所無能為力的。”
“梵卓家族無能為力的保護?請告訴我理由。”
克里斯蒂安突然搶話道︰“家主大人,您現在是不是在想,小女有什麼出眾之處需要各位的保護?”
萊昂多斯驚愕地看著她,顯然她說中了,塞西莉亞一愣,與夜疏凌異口同聲地反應過來︰“靈視!”
“初代先祖 莉大人所擁有的靈視?”萊昂多斯不可思議地說道,“你是目前血族十三大家族中唯一擁有靈視之力的人吧。”
“雖然我自身並不喜歡這個能力,但是我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克里斯蒂安道,“弗爾待我很真誠,所以我也願意跟他前來此地,我也願意相信家主大人能給我一個地方暫時避風,作為家中隱秘的存在,我已經被妥朵家主視為了危險的因素。”
萊昂多斯沉吟一番,他固然知道對方的靈視可以清楚地探知自己在想些什麼,但他還是仔細地思考了一會兒,最後伸出了手︰“很高興能夠邀請你在此小住,克里斯蒂安小姐。”“同幸。”克里斯蒂安淺淺一笑,伸手欠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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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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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29:33
八十夜︰長老院
為擁有靈視之人,自然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弗爾考慮特意請塞西莉亞為她安排一個安靜的房間。
塞西莉亞推推他,神秘兮兮地一笑,挪揄道︰“什麼時候認識的?”
“就是上次和你分開之後,我回律師事務所的路上。”弗爾故作平靜地敘述道,臉上有一絲可疑的紅色,“她因為靈視的影響,所以在外出的時候遇到了一點麻煩。”
“然後你就英雄救美,把她帶了回來?”塞西莉亞竊竊一笑,“具體來說就是可憐的克里斯蒂安離家出走,由于討厭的靈視踫上了麻煩,接著我們的弗爾王子就仗劍而出,救了美麗的公主?”
“你可以去考慮做人類報刊的記者。”弗爾道,“什麼時候你和索菲亞一樣八卦了?”
“弗爾,你這就錯了。”她搖搖手指,“女人的天性就是八卦,說不定小安也是這樣。”
“……你們還沒親密到這個程度吧?小安?”弗爾無奈地聳聳肩。
“嘿嘿,說明你嫉妒了喲。”塞西莉亞得意地笑著,轉身往克里斯蒂安的房間走去。
克里斯蒂安獨特的靈視能力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能探知各個家族的心思,另一方面也給她帶來了困擾,每天耳中無盡止的心聲把她幾乎要折磨瘋了。好在弗爾對她關照有加,不僅拜托塞西莉亞照顧她,還請夜疏凌教她東方的凝心訣。
對于自己是該隱靈魂碎片地一部分這個事實,夜疏凌與塞西莉亞兩人心照不宣。默契地整天待在房里教克里斯蒂安控制自己的靈視。靈視這個東西他們自己沒有親身了解過,只能借助之前與彌的靈魂同步所產生的情況作為參考,幫助克里斯蒂安一步一步深入掌握靈視的能力。
太陽剛剛下山,萊昂多斯就整理好衣服在管家的引導下上了馬車,長老院的會議即將開始,他隱隱有些不太妙的預感,這次長老院會議遠沒有以往那麼平常。
當萊昂多斯步入長老院議會廳時,早有一些家族代表殷切地圍了上來︰“卡帕多西亞親王殿下,很久不見了。”
“呵呵。哪里哪里,半個月前的長老院會議我們還不是見過。”萊昂多斯客氣地寒暄著,轉頭看到了被眾多長老簇擁著地彌。
一個家族代表見他的目光停留在那里,笑著說道︰“彌大人的辦事能力實在是出色,為人又親切,還頗有威望,實在是血族的希望啊。”
“是啊,的確是希望啊。”萊昂多斯頗有深意地附和道。邁步往親王顧問的座位上走去。不一會兒,在手搖鈴的提示下,會場人頭攢動,一片安靜。
主持會議的是梵卓家族上了年紀地老長老,他清咳了幾聲緩緩道︰“各位血族成員,我們在此聚集一堂,是有一個重大的事情要討論!續上一代的獵人同盟被我們離間殲滅之後,新一代的獵人同盟已經再次結盟出發。目前已經在歐洲邊界匯合了!”
此言一出,下面各家族代表議論紛紛,議會廳里一下子喧鬧起來。
“咳咳。安靜,請各位安靜。”老長老連忙維持會場安靜,“此事不是一時可以定下結論的,還請各大家族慎重思考,再發表意見。”
這時。下面再次響起家族代表們竊竊私語的聲音,萊昂多斯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過了一會兒。覺得聲音輕了下來,這才睜開眼楮,恰好看見坐在自己對面的彌面帶微笑頷首示意,他略略一點頭,也算是打過招呼了。
“各位。”今天魔黨領袖勒森家族家主並沒有過來,其子莫瀟*勒森代父前來,這也是新舊交替的一種信號。萊昂多斯平靜地看著這位勒森魃家族地公子,深藍色的眼眸里滿是對獵人同盟的不屑與輕蔑,根據曾經地交往來看,這位莫瀟公子個性比較淡漠,但卻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喜歡我行我素的頑固家伙,認準的道理絕不會改變,洞察力很強,被公認為是家族最佳的繼承人。
“那些獵人們都是一群只會為自己找理由地虛偽家伙而已。”莫瀟*勒森魃冷笑道,“不過就是殺人而已,還要為自己找個仁義的>自己當作是為根本不存在的正義而戰地聖光。”
“所以,與其讓這群糟蹋世界的臭蟲繼續酸腐下去,還不如盡早用殺蟲劑把他們斬草除根!”他繼續道,“什麼獵人同盟,各位相信他們真的會結成同盟嗎?上一次我們還不是利用他們之間各自抱有的私心離間了同盟嗎?誰又能肯定這一回他們不會出什麼內槓?”
“渺小的人類總是自私的,他們不懂得世界應該有的秩序,只知道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做出任何事情,甚至于背叛親人。”莫瀟挑動起全場的激動來,“這些偽善無能的家伙存活在世界上有何用處?還不如一舉殲滅,使我們耳根清淨,能建造應有的世界秩序來!”
顯然這些話極有煽動力,萊昂多斯不出所料地看到不少家族代表站起來附和呼應,對面的彌滿意地朝莫瀟頷首表示贊許,這位勒森魃家族未來的繼承人向彌欠身後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平時越是淡漠的人所爆發出的能力越是出乎他人意料啊。萊昂多斯冷眼旁觀,之後其他一些代表的意見大致相同,哪怕有微弱的反對意見也被這樣的場面打壓下去。
“親王殿下,您的意見如何?”老長老注意到素來保持中立態度的卡帕多西亞親王從一開始到現在就默然不言語,便問道。
萊昂多斯看到全場的目光都聚焦到自己身上,不慌不忙地優雅一笑,慢斯條例地說道︰“各位都知道,卡帕多西亞家族歷來保持中立。這個中立的意思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有外來的勢力侵犯了家族,想必誰也不會袖手旁觀的吧?”
這句話說的很巧妙,可以根據聽者的觀念理解成不同的意思,果然引發了魔黨更響亮與熱切的掌聲,同時也有密黨深有同感地點頭贊同,而對面的彌更是深沉地眯起了眼楮。
萊昂多斯微微低頭,不再去看場內的眾生百態,這件事越來越復雜了。
會議過後,萊昂多斯快步離開會場,還沒踏上馬車,就被從後面趕上的彌截住︰“家主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彌先生有話直說,在下毫不介意。”
彌點點頭,便開門見山地說道︰“明天我想再次拜訪,不知家主大人是否有時間?”
“當然,榮幸之至。”萊昂多斯略頓了一秒馬上回答道,“彌先生知道在下是個愛清閑的人,自然是有時間,明日在下等候彌先生登門喝茶。”
“那麼回見了。”彌滿意地向他道別。
萊昂多斯坐上馬車,臉上滿是嚴肅,這個彌真是不甘心,想要再次拉攏嗎?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3-7 23:30:04
第八十一夜︰暗殺
疏凌心情沉重地走進書房,塞西莉亞還在硬著頭皮研方玄術史》,聽見聲響抬頭一看,詫異地問道︰“怎麼了?”
“剛才接到爸爸的消息。”他仔細地斟酌著用詞,“莫雪越在康邊森林死了,爸爸親眼看見的。”
“……”塞西莉亞一愣,手上的書啪嗒掉到地上,個中滋味在心中翻滾,她沉默了良久才開口道,“她是怎麼死的?”
“我在來的時候恰巧在飛機上遇到過她。”夜疏凌回憶著那一幕對話,“她的母親和弟弟似乎被家族內部用毒藥控制了,她不得不作為家主出面兩邊離間,掌握兩邊把柄。”
“這個完全是在玩火自焚!”塞西莉亞脫口而出,“獵人同盟那邊且不說,彌那里肯定是容忍不了背叛之人的。”
夜疏凌點點頭︰“所以她在康邊森林被彌親手解決了。她臨死前拜托爸爸把自己研究出的解藥交給弟弟,希望弟弟盡早帶母親離開莫家。”
“哪怕是離開他們能去哪里?莫家都能逼迫莫雪越回本家,還不會把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抓回去?”塞西莉亞嘆了口氣,“說實話,雖然我對莫雪越有那麼一點討厭,但還是很同情她。”
“總會有地方的。”夜疏凌搖了搖頭,看著塞西莉亞,不禁臉上發紅,正要說話,猛然一驚,“那個氣息是……彌?!”
塞西莉亞也感知到了彌的氣息,她這才想起來昨天父親從長老院回來時滿臉肅穆之色。想必在長老院里發生了什麼事情。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隱藏氣息,在彌到達古堡之前離開書房,同時克里斯蒂安也察覺到了異樣,待在二樓最靠外地房間等他們。
萊昂多斯給了他們一個眼神,整了整衣領,與管家匆匆前去迎接。母親也緊張地吩咐女僕準備好茶點,再次清理一遍燈罩。
這次還是彌和薇薇一起前來,薇薇照常站在彌兩步後的距離。彌頗有風度地與萊昂多斯寒暄一番,然後坐下,喝茶,繼續寒暄。
三人緊張地待在二樓房間,塞西莉亞一方面想聽清一樓的說話,另一方面又會因此洩漏自己的存在,不得不按兵不動,與同病相憐的夜疏凌眼巴巴地瞧著克里斯蒂安。
克里斯蒂安認真地合眸凝神。利用靈視聽取外面的談話,以及彌的心理活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塞西莉亞的心怦怦直跳,暗自嘀咕著這個彌怎麼還不走。
終于,外面響起了走動聲,然後是彌有些刻意放大的聲音︰“那麼家主大人,告辭了,非常謝謝你地茶點。”
“哪里。彌先生喜歡就好。”萊昂多斯微笑著帶領夫人和管家與他道別。
“呵呵,告辭了。”彌走到門口,突然一個回身。力量猛地放大,萊昂多斯穩穩站住,輕輕一笑,“彌先生還是這麼喜歡開玩笑。”
“家主大人的話真是有意思。”彌的目光從二樓轉回來,“請仔細考慮下我的提議吧。卡帕多西亞家族的家主大人。”
說著,他和薇薇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庭院。
二樓的三個人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量壓迫得滿頭大汗,尤其是塞西莉亞和夜疏凌。雖然已經作了意識封閉,但同步力量的擴大仿佛是在召喚他們,身體再次僵硬得不能動彈。
送走彌後,萊昂多斯和夫人急忙趕到二樓,扶起他們。稍事歇息後,克里斯蒂安捧著熱茶有些低落地搖搖頭︰“很抱歉,我根本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麼。”
“靈視無法探知?”萊昂多斯雖說心里早已做好了這個準備,但還是有些驚訝,“彌地力量確實出乎任何人的意料。”
他轉向塞西莉亞和夜疏凌,兩人已經緩和過來︰“封閉同步意識並非長久之計,在這麼下去,總有一天力量的吸引也會把你們吞噬。”
“我從癥狀一開始就在思考為什麼會出現這個狀況。”夜疏凌道,“為何以前沒有狀況,現在出現了?如今我大概能揣測到一二了。”
萊昂多斯贊許地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靈魂碎片可能有兩重封印。”夜疏凌分析道,“在接近已經覺醒的碎片時第一重封印就會逐步解開,這樣可以解釋為什麼狀況出現在我們遇到彌之後。而且在此之後我們還去過了冥界,在那里我是生魂,而西莉亞的那部分靈魂則是隸屬冥界,冥界的力量沖擊加快了第一重封印的解開。”
“血族是沒有靈魂擁有權的。”塞西莉亞補充道,“而且 莉大人也說過,這是分裂地靈魂碎片。所以我們的靈魂不可能完全由碎片構成,只有碎片附著在靈魂本體上。”
萊昂多斯頷首︰“這個分析很有道理。根據分析,那麼第二重目前還沒解開,我雖然沒有體會過另一個靈魂附著的感覺,但是我作為長輩要提醒你們。無論如何,在任何情況下,意志都要堅定,不能動搖自己地原則。”
“是,爸爸。”塞西莉亞認真地點點頭,夜疏凌也頷首,“知道了,萊昂多斯先生。”
“呵呵,其實啊,你叫我叔叔好了。”萊昂多斯擠擠眼,故作神秘地說,“以後也可以直接叫父親了。”
“喂!——”塞西莉亞騰地站起來,臉上通紅,“爸爸!——”
行進的馬車上,彌的眼里滿是陰霾,他忽然對候在邊上的薇薇道︰“今天傍晚天氣怎麼樣?”
薇薇一怔,隨後道︰“溫度適宜,濕度恰當,還算是晴朗。”
“安德烈似乎很久沒有出手了吧。”彌笑道,“他的劍法可是一流啊,阿剎邁家族里無人能敵。”
“多謝彌大人誇獎。”薇薇頓首道,“薇薇代安德烈向您謝過。”
“那麼,薇薇。”彌轉頭望著馬車外地樹林,“你和安德烈是同門師兄妹吧,雖然你們的老師死了,但你們還是堅定不移地維護著他的意志。”
薇薇抬頭看著彌,心里蕩起無數波瀾,難道說……
“你去通知安德烈,今天傍晚目標,卡帕多西亞家族家主,萊昂多斯*卡帕多西亞,一擊必殺,不得有誤。”“……是,彌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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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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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30:33
第八十二夜︰夜襲
將入夜的城市看起來分外妖魅,有些地方陷入一片黑區域卻是***通明。待到霓虹初上之時,街道車流不息,恍惚間匯成了一條美麗的綢帶。
薇薇站在商務樓的廣告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整個城市,下意識地摟住了胳膊,感到一陣寒冷,所謂高處不勝寒大致就是如此吧。
她站在了一會兒,突然道︰“你來了,安德烈。”
頂樓的電機房後轉出一個身著風衣的男人,剃著茶色板刷頭,粗框眼鏡下是一雙笑眯眯的眼,仿佛永遠不會睜開,手里拿著一柄旅行手杖。
“薇薇,你的聽覺還是那麼超人一等。”
薇薇轉身走向他,扯下了面紗,眼里滿是重逢的喜悅淚水,撲向安德烈︰“師兄!”
安德烈輕輕拍打著她的背,像是在安撫自己的孩子︰“很久不見了啊,薇薇,你看起來一切都還好吧。”
“嗯。”薇薇抹了抹淚水,苦笑道,“作為阿剎邁家族的一員,無論如何也只有這條命吧,所以在此之中我還算稍微好一點的。”
“不要忘記導師的遺訓,苦中作樂,既然我們擁有了這條生命,就要勇于在困苦中樂觀向上。”安德烈健壯的胸膛平靜地起伏,給予薇薇最大的安慰。
“呵呵,安德烈你還是老樣子,像導師一樣愛教訓人。”薇薇破涕為笑,摸了摸鼻子。“你還是不願回本家嗎?”
安德烈笑著搖了搖頭,推推眼鏡道︰“你是知道我的,我怎麼可能再回本家去?哪怕是家主邀請我,族里面也不會認同我這個有一半人類血統地殺手吧。”
薇薇沉默不語,或許是因為時間太長的緣故,她幾乎把這件事給忘記了。安德烈的母親是人類,所以在他幼年時就因為身體羸弱以及家族的壓力而死,父親為了保護安德烈謊稱他已經死亡,悄悄把他帶到薇薇的導師處一起學習。直到安德烈成年後出色的殺手技術在不少任務中完美的發揮才使得家族重新注意他的存在。不過,安德烈一直不願回本家,沒有任務的時候就四處旅行為逝去地母親祈福。
看到師妹有些神傷,安德烈笑道︰“何必想這麼多呢?現在我過得不是很好嘛。”
薇薇咬了咬下唇,猶豫著是否應該將任務說出口,對方顯然看出了她的心事,道︰“薇薇,果斷一些。作為殺手不需要猶豫。”
“師兄……”她抬頭斟酌著字眼慢慢道,“有新任務,是彌大人的命令。”
安德烈睜開了眼楮,赤紅色的瞳孔里只有平靜,他沒有出聲,繼續讓薇薇說下去。
“今晚目標,卡帕多西亞家族家主,萊昂多斯*卡帕多西亞必殺。”
“卡帕多西亞?”安德烈挑了挑眉,“這麼快就到他們家了?”
“局勢越來越緊張了呢。”薇薇低頭道,“我真擔心你……要知道卡帕多西亞家族不是好惹的……安德烈。我真想不要再這麼下去了。”
“薇薇,你說過這是擺脫不了的命運。”安德烈摸摸她的腦袋,“放心吧,等這件事結束之後,我就繼續去旅行。到世界各地為逝去的母親祈福。”
“嗯。”她再次將面紗罩上,點了點頭,“一切平安。我走了。”
安德烈笑著目送她,然後嘆了口氣,低頭握了握手。轉身確認方向,一展披風向遠方飛躍而去。
由于局勢趨于對峙化,現今血族各個家族地夜晚都是異常的平靜,但這平靜之下有多少暗潮湧動,恐怕誰也不能妄加揣測。
萊昂多斯在自己的書房里踱著步,思考著最近這些糾葛在一起的事情,雖然心里清楚這些事件在一起發生並非偶然,目標所指也非常清晰,但是對方實在是深不可測,誰也不知道他的下一步到底是什麼,誘惑或者是清理?
一切清零?想到這兒,萊昂多斯心里不由發顫,如果真是如此,後果不堪設想。他拿起咖啡杯輕啜一口,打開窗戶讓外面的涼風清爽自己的頭腦,夜風徐徐吹拂窗簾,帶起庭院里的花香。
突然,他地手不由一頓,然後砰的一聲關上窗戶,緊接著按下了警報的鈴聲。在鈴聲響起地一剎那,一柄細細長長的重劍打破了玻璃,兩把雙手短劍隨之出現。
萊昂多斯鎮定地拿起一本書格擋開,微微一側身抓起放在架子上的長劍嗆啷一聲與雙手短劍架上。書頁紛紛揚揚地散落下來,像是夜里紛飛的雪花。
身為家主,沒有一點本事是難以挑起家族大梁的,哪怕隱藏氣息再完美,踩上地面地聲音再悄無聲息,他也不會毫無察覺。
萊昂多斯眯起眼看著登堂入室的刺客,手腕上略略使勁保持這個局面,然後道︰“這麼快就急著要我的命嗎?”
“只能算您比較不幸了。”安德烈右手繼續架住長劍,左手方向一轉,直刺萊昂多斯地心髒。萊昂多斯不慌不忙地向後一撤,沉聲道︰“盾印!”
在防御屏障出現的下一秒,安德烈竟然在眼前消失,萊昂多斯只覺得背後隱隱襲來涼意,揮手格擋,撤去了屏障。這個刺客果然不能小覷,能利用地上的影子進行遁影,連防御屏障都無法使用了。
不過,現在已經不足為懼了。萊昂多斯微微一笑,像是在迎接賓客︰“您的黃金時間到了,刺客先生。”話音剛落,整個書房各個角落出現了眾多家族暗衛軍,門被撞開,血薇和寒夜齊刷刷地亮出了利刃。
刺客的黃金時間是指被發現前十五秒,顯然這個十五秒的優勢已經過了,安德烈陷入了尷尬的境地,如果投降,那麼不僅自己的名譽受損,還會牽連到薇薇的生存,如果選擇另一條路,那麼結果也只有一個……
安德烈定了定神,嘴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薇薇,你一定要好好活著。他猛然將雙手短劍架成十字,爆發出全身的力量,只聽悶悶的一聲轟雷,在場所有人紛紛架起防御屏障,淡煙散開,原地只留下一灘新鮮的血跡——這是擁有人類血統的最後象征。
萊昂多斯愣了愣,揮手讓暗衛軍退下,上前查看了下血跡,緩聲道︰“他選擇了刺客最終的死亡方式,加大力量自爆。”
“!——”塞西莉亞沉默了一會兒,轉身道,“我去叫人整理書房地毯。”夜空又恢復了平靜,似乎從未發生過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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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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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31:01
第八十三夜︰鳴動共振
怎麼可能……不可能……”薇薇的手不斷顫抖,哽咽出話來,“安德烈他怎麼會……這不可能……”
她緊緊靠著冰冷的石壁,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這個消息實在令她不敢接受。
彌抱著手站在走廊入口,冷漠地看著痛苦的薇薇,俊美的臉上沒有一絲惋惜或是安慰。薇薇逐漸支撐不住,滑落在地上,他終于開口道︰“這是他自己沒有能力,有什麼值得悲傷的?實在是太多情了,殺手不需要感情。”
薇薇睜大眼楮,眼淚不住地從眼眶里掉下來,怔怔地聽著彌說話。
“自殺謝罪本就是他應該做的事情,如此重要的沒有完成只有死,沒有第二條路。薇薇,你還是太軟弱了。”
“彌……大人……”
“感情這種東西的存在本就是多余的累贅,被感情牽絆就難以完成大業。”
“……是……”
“你好好想想吧。”
薇薇的手捏成了拳頭,手心里滿是冷汗,但她卻毫無知覺,呆呆地坐在那兒良久。
卡帕多西亞家族的古堡里,書房是一片劫後余生的景象,塞西莉亞很快就招呼管家帶領女僕將戰斗後殘余的痕跡打掃干淨,想到安德烈自殺的那種方式,她就禁不住胸口一陣翻騰,幾乎要作嘔。她同時也感到悲傷,能做出這種決定的人,在死之前是考慮頗多的吧,刺客哪怕再撇清關系。總還是會有一兩個他所在意地人。
夜疏凌收好寒夜,靜靜地望著她,良久才道︰“這件事不會就這麼輕易了結的。”
“的確。”塞西莉亞側頭道,“若是放在以前,暗殺這種事必定會被壓下去密不發報,但是現今情況不同,這個消息傳出去,一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的話還沒說完,父親果然就走了進來說道︰“這件事確實應該發報出去。如今的局勢已經不需要僵和了,我認為還是身先士卒做一下導火線比較好,與其晚爆發不如早些挑出事來比較好。”萊昂多斯的口氣非常平穩,在長老院擔任親王顧問多年,他是很清楚如何調和事情的進度的。
塞西莉亞點了點頭,也不多說話,與夜疏凌走出書房,面對他們地事情並非只有這麼一件而已。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萊昂多斯遭到刺客暗殺的事情迅速傳遍了血族,各家家主在慰問之余不免緊張與擔憂,害怕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畢竟不是誰都有萊昂多斯那麼好的運氣和優秀的實力。
為此,長老院停止了一周一次的集合會議,密黨與魔黨之間的氣氛出現了絕對的白熱化,梵卓家族與勒森魃家族首當其沖。
彌背著手站在窗前,這里是整個古堡唯一一處可以見到陽光的地方。溫熱地光線照在身上,他不禁蹙起了眉,轉過身想要離開。卻又停下了腳步。
薇薇推門進來時就看到了這樣一幅畫面,邪魅如天神的彌在陽光與黑暗中徘徊不決,半個身體陷入陰影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她愣了愣,旋即躬身道︰“彌大人。”
“薇薇啊……”彌淡淡地嘆息了一聲。面向她沉默了一會兒道,“上次去卡帕多西亞家族的主宅,你感覺到什麼了嗎?”
蒙面的美麗殺手遲疑了一下。面紗遮住了她有些詫異的表情,問道︰“彌大人,您是說臨走時那次?”她慢慢地回憶著,“彌大人您那天突然釋放出了力量,然後在那一剎那……啊!——”她驚呼道,“出現了其他兩股同步的力量,雖然只是一瞬之間,但是……”
“但是很明顯不是嗎?”彌微微勾起嘴角,“萊昂多斯隱瞞了我不少東西啊,兩股同步的力量,並非是所有人都擁有地,唯有的可能性就是——與我相似的那兩個靈魂碎片就在卡帕多西亞家。”
“!——”薇薇抬起了眼,不可思議地看著彌,“彌大人,您是說……”
“是啊,薇薇。”彌離開窗邊,走向她,“我原本只想威嚇,但沒想到出現了共振,真是意外地收獲啊。如果將那兩個靈魂碎片融入我的身體,那麼目前的計劃就可以加快了。”
“那麼彌大人您的意思是……”
“盡快找出那兩片靈魂碎片的具體狀態,至于我……”他頓了頓,得意地揚起脖子,“長老院地局勢也該差不多進入我的意料了。”
薇薇欠身回道︰“是,彌大人。”
第二天不知為何,長老院竟然再度召開,更令人出于意料的是,會議上沒有一個人缺席,連勒森魃家族地家主也在其子瀟莫*勒森::下坐到了席位上。
很好,要得就是這個狀況。彌垂下眼簾,在魔黨與密黨復雜的目光下緩緩走向席位。
“長老院制度已經腐朽了,不利于血族的團結,如此下去,我們將如何面對獵人同盟的侵襲?各派分散力量,無法凝聚成一團,血族的未來難以清晰。”彌平靜地開口,提出議題,“所以我提議,恢復先祖時代的君主制度。”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議論之聲此起彼伏。密黨領袖梵卓家主率先反對道︰“這簡直是太荒謬了!長老院制度本就是由于君主制的落後腐朽才建立起來,如今說長老院制度腐朽,那麼為何要重新建立起落後的制度?”
彌有些不快地眯起了眼楮,雖然早已意料到會有反對,但聽來還是感到不愉快。
妥朵家主也附和道︰“哪怕現今的制度有再多的弊端,恢復君主制也是不妥的。若一定要改制,也應該去建立更為符合現今狀況的新制度才是。”
魔黨那派卻是一片靜默,為首的勒森魃家族悄然無聲,不發一言,瀟莫*勒森魃欲言又止,被父親按住了將要站起來反駁的身體。
彌靜靜地看著各派的反應,維持中立的卡帕多西亞家主萊昂多斯保持著沉默,兩人對望一眼,轉瞬之間滿是復雜,剎那之時電光火石,互相默契地別開了眼楮。
梵卓、妥朵、還有……彌輕輕敲擊著扶手,危險地垂下眼簾,都是密黨一派啊,看來這個大清洗必須要提前了,全是不聽話的一群後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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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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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31:32
第八十四夜︰混水
人同盟軍在匯合之後就停滯不前,似乎是準備在這個光以及娛樂了。夜破月側頭看了看那群勾肩搭背前往酒吧的家伙,皺了皺眉頭,轉身走出邊門,往城市那邊的藝術畫廊而去。
這里正在開設一個印象派畫展,到處都是新進畫家的畫作。夜破月壓根就沒看這些畫作,徑直走到最角落的一張桌子前,伸手敲了敲桌子,叫醒正趴在上頭睡得香的人。
“歡迎來看畫展……啊,哥哥啊。”夜弄影揉了揉眼楮,毫不介意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我們這里不歡迎不欣賞藝術的人。”
“少來這一套。”夜破月面無表情地說,“這里不會只有你一個人吧?”
“啊,我們藝術參展團里的畫家輪流值班。”夜弄影抬手瞅了瞅手表,“再過一刻鐘就有人來替班了,你去街對面的咖啡館等我吧。”
夜破月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快要走到門口時突然回頭道︰“說實話,你的畫還算是不錯的,至少還能湊合著看看。”
“切。”夜弄影苦笑著,無奈地搖了搖頭。
一刻鐘之後,夜家兄弟在咖啡館踫頭。夜弄影還是一副流浪藝術家的模樣,不修邊幅的白襯衫連領口的扣子都沒扣上,長發被松散地稍微扎起,與素來嚴謹的哥哥夜破月簡直就不像是兄弟。
“怎麼了?難得也來這里度假?”
“現在我沒有什麼多余的時間和你開玩笑。”夜破月瞥了眼窗外,他們已經挑了個最角落地僻靜位置了。“你應該知道現在這里不太平。”
“不就是那群整天喝酒熱鬧的同盟軍嘛。”夜弄影不以為然地喝了口焦糖瑪奇朵,“連血族的金字塔階級劃分都一無所知,能成什麼大器?”
“父親派我來此之前提醒過我。雖然同盟軍不成什麼氣候,但既然有他們參與,也不失為一個良機來整頓獵人***。”
“你是說。”夜弄影看著哥哥,“老頭子要我們側面推動同盟軍攪入血族內部,讓他們 渾水,然後我們來漁翁得利?”
“請用敬語,‘老頭子’不是子女可以隨便稱呼的。太無禮了。”
“我說老哥你也太無聊了吧,這個上頭都這麼斤斤計較。”
“總之,這麼做也可以幫助疏凌避開他們的注意,畢竟他也在那里。”夜破月起身道,“那麼我先回去了,你慢慢開畫展吧。”
“好,再見了……呃……喂!你回來結賬啊!”
塞西莉亞展開家族領地地圖仔細地思考著最有可能的秘寶之地,五行匯聚之所。擁有金木水火土五大元素,如果金代表金屬、木代表樹林、水代表水源、火代表熱量,還有土代表大地,那麼……
難道說是那里?她猛然想起以前與哥哥經常去的那個地方,匆匆跑到書庫里對還在查閱資料的夜疏凌道︰“準備一下,我們現在就去秘寶之地。”
“你找到了?”夜疏凌起身問道。
“我也不確定,但是我家領地能想到的五行之所大概也只有這里了。”塞西莉亞道,“爸爸現在還在長老院。我去叫媽媽和克里斯蒂安注意家宅周圍地情況,我們馬上就去。”
“好。我去準備東西。”夜疏凌轉身快步跑了出去。
領地的北方有一汪湖泊,塞西莉亞在以前經常與哥哥克拉倫斯在那里喂馴鹿。湖泊周圍風景優美。不僅有樹林丘陵,還有地熱溫泉以及豐富的礦產,以此推斷,應該就是在這一帶附近才是。
夜疏凌祭出家傳的風水技術在湖泊邊測量方向,在地上畫出八卦陣。推算著乾坤。終于,他站起身來捶了捶酸麻的膝蓋,指著不遠處的山腳道︰“應該是那里。”
兩人沿著湖邊走到山腳處。果然在一叢灌木下發現了刻在石頭上的五芒星印記,黑色的玄武岩哪怕是因為滄海桑田地變遷也依舊不改變它的堅忍。
面對這塊特別的玄武岩,塞西莉亞遲疑了下,與夜疏凌同時將手按在了五芒星之上。
手掌剛剛觸及石頭,地底突然傳來了沉悶的轟鳴,緊接著腳下的大地開始顫動,細碎的山石開始崩裂,五芒星發出耀眼的強光,從玄武岩後未知的深處猛然爆發出巨大地力量。
塞西莉亞的耳邊充斥著轟隆作響之聲,身體難以控制,連意識都有些離體。在這一剎那,她忽然意識到,難道說三片靈魂碎片產生了共鳴?
長老院的會議還在激烈地進行,密黨和魔黨開始了激烈地口舌之爭。彌像是在看戲一樣保持著微笑,就差在桌上泡一壺紅茶了。
他正有滋有味地聽著勒森魃家的長子瀟莫“聲淚俱下”地痛斥梵卓家族的虛偽,身體猛地一震,體內那片殘缺的靈魂與外界產生了共鳴,他的眼前不再是長老院議會廳地人頭攢動,而是丘陵湖泊、刻有五芒星的玄武岩,以及兩個熟悉的人影。
是那兩個孩子!他們就是靈魂碎片地附著體!
彌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正想要站起來,神智一清,耳邊響起了瀟莫*勒森魃的聲音︰“彌大人,您說是不是?”
他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身處長老院,只得暫時抑制下那種即將抓獲獵物的喜悅,微微一笑,故作意味深長地不言語。現在他的想法不再是看戲,而是盡早結束這場已經有些無聊的會議,馬上前往靈魂共鳴之地。
瀟莫*勒森魃被他的笑容弄得有些恍惚,但很快回過神來,|父親一起出席會議的弗爾*君*梵卓道︰“口說指責我們勒森魃家族虛偽?”
弗爾正要說話,門外突然傳來帶著笑意的聲音︰“因為勒森魃的證據隱藏得太好了,不是所有人都能發現的啊,是不是呢?瀟莫公子?”
“你是……”瀟莫一怔,“克拉倫斯*卡帕多西亞?”
克拉倫斯散散地站在門口,左手插著口袋,右手拿著一個資料夾,閑閑地笑著,仿佛是來參加郊游。他與父親萊昂多斯對視一眼,然後欠身行禮︰“克拉倫斯*卡帕多西亞見過各位長老大人。”
“克拉倫斯,你到底什麼意思?”瀟莫道,“你不要信口雌黃。”
“啊拉啊拉,我只知道雄黃,還不知道雌黃是什麼東西呢。”克拉倫斯甩了甩手上的文件夾,語氣變得低沉起來,“不過我很清楚魔獸是什麼東西呢。”
“魔獸!——”全場嘩然,勒森魃家族的成員臉齊刷刷的白了。
作者:
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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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32:03
第八十五夜︰步伐
會僵持的局面被忽然出現的克拉倫斯打破了,各大家的表情為之一僵,不知如何是好。彌原本輕輕敲打扶手的手指也停了下來,抬眼瞅了瞅克拉倫斯,又轉到勒森魃家主身上。
瀟莫*勒森魃被彌的目光嚇得心中一跳,故作鎮定地轉頭與>一眼。勒森家主雖然年紀大了,但仍舊難以掩飾與生俱來的那種犀利,他瞥了眼自己的兒子,微微頷首。瀟莫會意,抬頭道︰“誰都知道血族不能圈養魔獸,不是嗎?你手中所謂的證據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的確。誰都知道血族不能圈養魔獸。”克拉倫斯展開文件,“但是並不代表不能讓別人代為圈養魔獸啊。”
勒森魃家主那蒼老的眼皮動了動,眯眼瞧了瞧那邊貌似閉目養神的萊昂多斯,然後給瀟莫一個手勢,阻止他說話。
克拉倫斯繼續道︰“要論圈養魔獸最為優秀的族群,對各族熟悉的人都應該知道。”他斂下眼皮,“已經滅亡的天鸞一族秘密圈養魔獸,在一夜之間滅族,連原本被圈養在地宮的魔獸都消失了蹤跡。”
“那麼,瀟莫公子。你能說一下為什麼在那里會遺留下這個嗎?”他舉起手中的一個徽飾,這是一般用于袖口的扣子,已經腐朽了大半,但上面赫然是勒森魃家族最高級的徽記,並非人人可以獲得。
瀟莫一愣︰“這是……”他說了一半卻說不出口,高級徽記只有上層才能獲得。那個時候親自出馬監督的人就是他自己。很明顯這個事實不能說出來,所以他冷冷一笑道︰“從別地地方隨便做出來的一個破紐扣能證明些什麼?或者說,你想把這盆髒水扣到我們勒森魃頭上?這未免也太過小人了吧?”
參加這場會議的其他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彌終于睜開了眼楮,突然用嚴厲的口氣對瀟莫叱責道︰“這里是長老院的議會廳,不是什麼可以爭吵的地方。”他站起身面對所有人道,“無論是否圈養魔獸,一切的懲罰都是與血族簽下交換契約的冥界執行的。現在在內部就吵成這樣,等獵人同盟入侵地時候。難道要我們束手待擒嗎?”
呵,果然是老奸巨猾的家伙哪。克拉倫斯與父親對視一眼,這麼快就把話題又轉移到所謂的聯合陣線上去了。不過,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這點時間應該已經足夠了,畢竟把這麼多重磅炸彈一下子傾瀉而出並非什麼好事。
一陣地動山搖之後,出現在塞西莉亞與夜疏凌眼前的不再是剛才那塊刻著五芒星的玄武岩,而是一個深不可見的山洞。兩人身上不適的感覺也逐漸消失了。
塞西莉亞探手在洞口前晃了晃,里面的風呼嘯而出,帶起一股密封已久地窒息氣味。夜疏凌突然道︰“果然如此啊,書上面說藏有寶藏的地方一般都是深山山洞。”
喂,你是不是平時看書太多了,得了寶藏臆想癥了?塞西莉亞白了他一眼,心里估摸透氣透得差不多了,率先要彎腰鑽進去。夜疏凌拉住她,搶先一步︰“我來探路。”
“這里是我家的領地吧……”塞西莉亞癟癟嘴,輕聲地嘀咕一句。心里卻是不一樣的感受,跟著他探進了山洞,暗暗祈禱在這里千萬不要出什麼差錯。
一開始的路程是狹長的山洞隧道,雖然石壁很光滑,但腳下卻是各式大小不一的碎石子。走起路來磕磕絆絆,兩人一前一後互相拉著對方的手向前摸索。
走了不知多久,眼前忽然豁然開朗。原本適應了黑暗地眼楮一下子轉不過來,兩人眨巴了好一會兒才看清了自己所處的地方。
像是山丘的內部腹地,被人全部挖空,四壁異常平整光滑,上面滿了古代文字。塞西莉亞隱約記起以前導師地教育,這些文字所記載的似乎是血族的起源傳承。
腳下的大地滿是縱橫的溝渠,交錯相織成一幅巨大地圖案,直指中心高高的石台。
“這是……”夜疏凌望著石台上面懸浮的那件東西,“這就是第三件聖器嗎?”
“第三件聖器?!”塞西莉亞邁開步子往石台小跑而去,掩飾不住心中地激動。
夜疏凌正想跟著上前,突然瞥到地上那些圖案的異動。在塞西莉亞的跑動下,像是有血液灌注一樣,跟著她的步伐前進。不知為何,他心下有種不太妙的感覺,下意識地飛身上前把她撲開︰“小心!”
“啊!——”塞西莉亞猛一回頭,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夜疏凌一個翻滾撲開,下一秒就離開了這個巨大的圖案。血紅色的液體沿著溝渠迅速蔓延到整個地面,然後發出了耀眼的光芒,一時令人難以睜開眼楮。
兩人所處的外圍另一端,隱隱綽綽地出現了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漸漸清晰,對方一襲不變的黑衣,站在原地並沒有動,似乎是因為初來乍到,對這里的情況還是一頭霧水。
但是塞西莉亞很快就反應過來,失聲道︰“彌!”
來人正是彌,準確來說是剛離開長老院就被這里凝結的陣法召喚而來的。對于該隱留下的遺跡,哪怕他的力量再強大,作為該隱靈魂碎片的一部分也是不得不從。
塞西莉亞的聲音提醒了剛才還有些茫然的彌,他了然地往他們那兒一笑︰“我們真是有緣分啊,兩位,難道不是嗎?”
“……”
“剛才公主殿下的兄長還在竭力拖延時間呢。不過,這也是無濟于事啊。”彌道,“同步的力量洶湧而出,同脈的靈魂在召喚它的同伴,是任何人都無法違逆的。兩位說是不是呢?我的另外兩片靈魂。”
夜疏凌一聲不吭地站起來,方才因為滾動,手臂磕上了角落的碎石子,受了一點皮肉之苦,但現在並不是上藥叫疼的時候,他們所面對的是難以想象的強大力量。
“這一切真是太完美了。”彌微微笑道,“這里是我們三人,外面還有我的手下進行清剿,在那里論誰也是插翅難飛吧。”
“插翅難飛?”塞西莉亞道,“你派人包圍了長老院。”
“所以說,公主殿下。”彌一步一步走向石台,“劇本從一開始就已經寫好了。”
石台上面,是一個花紋樸素的高腳酒杯,底座刻著優美的字體。
第三件聖器,聖杯。
曾經接受洗禮的該隱所使用的聖杯,充滿了莫名的諷刺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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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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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32:31
第八十六夜︰三聖器
劍寒夜,匕首血薇,以及該隱聖杯。
第三件聖器終于現世,曾經是盛滿美酒的聖杯,也可以作為一件容器去容納未知的力量。無論是寒夜還是血薇,都無法匹敵它的力量,有容乃大。
塞西莉亞屏住了呼吸,夜疏凌握緊了寒夜,兩人不敢喘一口粗氣,只是定定地看著彌的手伸向聖杯。
天地之間的光陰仿佛在剎那間停滯了。
夜破月面無表情地放下了八卦羅盤,雖然無法聯系到兒子這一事實來的有些蹊蹺,但他的臉上壓根看不出有緊張、焦慮,抑或是擔憂。
他拿起那柄長劍,猶豫了下,還是擱下了,剛嘆了口氣,外面就響起了同盟軍領隊的敲門聲︰“夜先生,您在不在?”
夜破月走過去打開門,見領隊急切而又興奮地湊近自己,壓低了聲音道︰“再過一小時我們同盟軍就要出發了,請快點做好出發的準備。”
“什麼事這麼快就要出發?”
“是這樣……”領隊神秘兮兮地說道,“目前得報說血族長老院發生了內槓,兩黨衛軍都打起來了。我們可以借此機會一舉攻破,然後……”他抬起右手做了一個 嚓的動作,露出胸有成竹的得逞笑容。
夜破月不留痕跡地皺了皺眉,背過身道︰“我知道了,一小時後大堂匯合。”
看著領隊阿諛地退出屋子後,他環視一番房內。自己並無多少行李,帶了也是累贅,目前最為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這麼想著,他從包里掏出手機按下號碼︰“喂,是我。嗯,一小時後隱匿身形隨同盟軍行進,好,到時再見。”
長老院那巴洛克式古老地建築,在刀光劍影下愈發顯得蒼涼與陰森。外面是無數的暗衛刺客。里面是劍拔弩張的密魔兩黨家主,以及其他顯得驚慌失措或是暗自得意抑或是鎮定自若的家族代表。
目前危險的是密黨,因為外圍的暗衛隸屬魔黨。但局勢並非是一邊倒,方才梵卓長子弗爾已經悄悄送出了信號,估計密黨軍將很快到達。
但問題並不在此,就魔黨看來,素來保持中立的卡帕多西亞家族竟然拋出對魔黨不利的證據,極有倒戈向密黨的嫌疑。而萊昂多斯卻氣定神閑地坐在原位。絲毫不見慌張,連一向鮮少露面今日卻一鳴驚人地大公子克拉倫斯也是悠哉游哉的模樣,仿佛早已勝券在握。
瀟莫*勒森魃眯起了眼楮,雖不甚清楚原因,但彌大人之前|L對不能夠違抗,那就是——剿滅密黨,斬殺卡帕多西亞家族!
外面突然一陣鬧騰,里面的幾個長老臉色一變。先是驚喜接著是緊張︰“密黨暗衛……怎麼還有獵人包圍在外面?!”
果然不出所料,萊昂多斯斂下眼簾,獵人同盟想借此混亂的機會插一腳進來。但是他們的實力已經大不如前了,這又是一個自取滅亡的愚蠢行徑。
同盟軍在外圍做了一個最傻的決定,分散人員單獨進入,本來這次匯合地同盟軍人數就比不上幾十年前那次,再分散前進更是自斷其路。
不過這對于夜破月來說則是一個天賜的良機。他很快就悄然離開對峙包圍區,走到了一棵大樹下,夜弄影正閑閑地靠在樹邊瞅著他。嘴上一點也不饒人︰“對他們絕望了?以前你老說我逃兵,現在你我也彼此彼此,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從來沒有希望過,哪來的絕望?”夜破月淡淡地說,“我不是讓你來這里看風景的。”
“月黑風高的有什麼風景好看?”夜弄影聳了聳肩,“況且你這個月已經讓我夠寒顫的了,有什麼事快說吧,你怎麼可能把我特意拉到這兒單是來看戲的?”
夜破月沉吟了一下,背著手轉過身去,望著遠方︰“你幫我留在這里觀察長老院的局勢,我要去一個地方做點其他事情。”
“哦哦~去吧去吧,哥。”夜弄影沒大沒小地調侃起兄長,“有我在這里你不必擔心,安心地去吧,我不會告訴嫂子的。”
提到自己的妻子,夜破月蹙起眉,低聲道︰“走之前她地身體就有些不妙,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這里還是早些結束才好。”他不去理會弟弟的調侃,很快就消失在了樹林中。
夜弄影理了理襯衫領子,回頭繼續觀察長老院局勢,心里卻難得的有些不安。不是因為別的,而是素來身體羸弱的嫂嫂,能嫁進夜家地媳婦都非等閑之輩,但是小時候偶爾聽聞的那句話會不會成為事實?他嘆了口氣,仰頭靠著樹干,自己不想戀愛也是因為這一點。
幼年時期偶爾聽到的那句話仿若夢魘般回蕩在耳邊,吸血鬼獵人世家地契約,身為獵人,此生無法與所愛的人長相廝守。
夜破月所前往的方向正是卡帕多西亞家族的領地,雖說血族與獵人的不合很難避免,但兩家這麼多年來還算是比較融洽的。現在長老院局勢緊張,如果自己沒有猜錯,那里大概只有夜疏凌,塞西莉亞以及家主夫人了,這三位哪怕再搭上家族暗衛都很難抵擋現在魔黨瘋狂的攻擊。
在踏入領地之時,他謹慎地隱匿了氣息,準備好向家族暗衛表示自己的身份,然而在最外圍卻沒有任何暗衛存在過的蛛絲馬跡。
正當他略顯詫異時,突然在那一端的灌木叢里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很快就消失了。他敏銳地捕捉到蹤跡,飛快地趕上,在對方尚未反應過來之前一個又快又狠的刀手下去,嫻熟地把對方劈暈了,這才檢查起對方的身份。
魔黨暗衛的令牌,但與一般令牌不同的是中心奇怪的三瓣花造型,看來這個暗衛等級不低。夜破月毫不猶豫地拔出了長劍,面對這種情況,他的字典里是從來沒有“心慈手軟”這個詞存在的。
直到進入中部地區,卡帕多西亞家族的暗衛才現身攔截,夜破月顯示了自己的身份,還未說完,暗衛竟然就放開了他︰“剛才得到夫人的通知,請進吧,非常時期還請諒解。”
夜破月平靜地點了點頭,心里卻禁不住感到疑惑,這位家主夫人的力量竟如此強大,能在自己剛進入時就察覺到自己?
抱著這種疑問,他一路順利地來到古宅。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只是家主夫人以及另一位血族少女時,夜破月的心沉到了谷底。兒子和那位公主果真不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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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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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33:03
第八十七夜︰雙魂
因為克里斯蒂安有靈視之力,所以她能察覺周圍的動涵。我家西莉亞和貴公子已經出去了,似乎是前往那個秘寶所在之地。”
聽聞這位鎮定有禮的家主夫人言語,夜破月不由多看了克里斯蒂安幾眼,心中暗暗對這兩位女性贊賞不已,克里斯蒂安不好意思地笑著低下頭,顯然知道了他在想什麼。
“您是說秘寶之地?”他問道。
“是,聽說是什麼五行聚集之所。”她的話還沒說完,身邊的克里斯蒂安臉色一變,“夫人,有魔黨,就在外圍接中部的地方。”
“放心,先有暗衛撐著,暫時不礙事。家族全部的暗衛押上,這是我們最後的賭注了。”她一邊安慰著克里斯蒂安,一邊卻擔憂地說,“現在不知道長老院那里怎麼樣了。”
“我剛從那里過來,兩黨暗衛軍都出動了,形勢稍微有一點緩和。”夜破月沉穩地說道,“如果家主夫人不介意,在下可以幫忙在此抵御一番。”他瞅了瞅外面,“我相信疏凌和貴公主沒有問題。”
“那就多謝了。”
時空仿佛在此發生了逆轉,彌的手慢慢接近了懸浮著的聖杯,對面的塞西莉亞與夜疏凌幾乎要在那一刻窒息,然而下一秒所發生的事情卻出乎兩人的意料。
聖杯突然爆發出金光,在彌的手指離開只有幾寸之時構築起一道屏障,竟將他硬生生地反彈了出去!
就是現在!兩人默契地一同上前。一人手持寒夜,一人手握血薇,奮力刺向由于被聖杯拒絕而有些發愣的彌。
砰——磅——
還沒看清是否擊中,塞西莉亞只覺得手中地血薇猛地一顫抖,泛起血紅的光,仿佛是被聖杯吸引了一樣,受不住自己的控制,直直地往聖杯而去。夜疏凌手中的寒夜也爆發出藍色的光,與血薇一起。和聖杯產生了巨大的共鳴。
塞西莉亞根本來不及思考目前的情況,身體不由自主地也跟著往聖杯而去,意識深處轟轟作響,與另外兩片靈魂碎片也產生的共鳴︰“這是?!啊——”
下一刻,三人都發出了驚呼,緊接著,眼前一黑,身體被聖杯吸了進去。
聽不到任何異響。身處一團迷霧般的黑暗之中。塞西莉亞地眼前是與方才石洞中完全不同的情景——只是無垠的黑暗,黑暗。腳下有堅實的觸感,自己似乎不是處于懸浮狀態,但總覺得這一個空間不像是空間,抑或說是黑棺。
她抬起手,向外摸索了下,沒有踫觸到任何東西。指尖還是那麼的蒼白,翻開手掌能清晰地看到縱橫交錯的掌紋。以及幾乎沒有起伏的血管。
這個軀體沒有屬于自己的真正靈魂,只是容納意識地一個容器。
如此想來,血族無論有多大的力量與權威。沒有靈魂終究是刻在心頭的悲哀。
塞西莉亞苦笑著搖了搖頭,試圖踏出一步向前走去。突然,她收回了腳,有些疑惑地看著自己。這里是黑暗的空間,可是為什麼……為什麼……
“我能看得到自己?”從頭到尾。自己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我自己在發光?”
話音剛落,仿若觸動了一個言靈。周身的黑暗迷霧像是被風吹散了一般。緊接著,她的意識似乎離開了身體,騰空在上面,眼前的情景再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耳邊隱隱綽綽響起一個聲音,仔細分辨可以認出聲音地主人,彌。
“冷……好冷……為什麼我只是碎片之一……”
幼年的彌臉龐已經掩飾不住與生俱來的霸氣以及狂妄︰“我要讓天下臣服于我地腳下,即使是那兩片靈魂。”
但是為什麼,她卻在他的身後看到了那種孤寂的影子,長長地拖曳在地上。
在眾人面前,他是彌大人,是繼承該隱的彌。
在帷幕之後,他只是彌,一個承擔著本不該存在的責任地人。
塞西莉亞的胸口翻騰起各種復雜的滋味,對于彌,她原本應該是抱有厭惡、反感地態度,但是不知為何,現在更多的是憐憫與悲哀。或許沒有人需要憐憫這個不切實際的東西,但是這種感覺卻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彌所承受的這種寒冷,是自己所無法忍受的,然而彌他自己卻因為這個所謂的責任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
如果沒有猜錯,這應該就是在聖杯引導下的靈魂互通。塞西莉亞眨了眨眼,彌的映像漸漸消散,他的聲音也漸漸遠去。
周身的畫面隨之一變,逐漸映現出了另一個靈魂的記憶,夜疏凌。
爺爺、父親、母親,還有叔叔,家人的關懷溫馨而又美好。他的童年和自己一樣,有家人的關心,自由自在的游戲,母親縱容的笑容,還有面上嚴厲卻最關心自己的父親。
她抹了抹眼楮,止不住淚水從眼眶掉落,忽然特別的想念父親、母親、哥哥,所以自己一定要走出去,一定要解決這個事情。
這麼想著,她的嘴角浮現了溫暖的微笑。黑暗中的自己在發光,自己的信念沒有拋棄,只要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就一定能找到出路。
塞西莉亞堅定地踏出了第一步,意識回歸了軀體,感覺更為真實。隨著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黑霧也逐漸消散,隱隱約約的,在遠方出現了一絲光芒。
她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加快了步伐,往前面走去。雖然不知道那里到底是什麼,但是在無盡的黑暗之後看到光明,總是令人喜悅的。
突然,腳下猛地一晃,整個空間震動起來,塞西莉亞連忙停下腳步,努力穩定身體的平衡。接著,耳邊轟隆一聲,空間開始向下墜落,風聲呼嘯而過,她根本來不及反應過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空間不斷地下落,下落,速度越來越快,就像是脫了韁繩的野馬,抑或是出現故障的電梯隔間,也如同山上滾落下的石塊,滔滔不絕,匯聚成速度加力量的流體。
砰的一聲,將原本頭暈腦轉的塞西莉亞喚醒,她抬頭四顧,猛然倒吸了一口涼氣,驚呼之聲脫口而出︰“ 茉莉大人!”出現在眼前的正是本應該在冥界的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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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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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33:30
第八十八夜︰等價置換
茉莉平靜地看著她,相仿的金棕色眼眸里啜著一絲微笑是我與你的靈魂交流,不必慌張。”
“我的……靈魂?”塞西莉亞遲疑地問道,“我現在附著的難道不是靈魂碎片嗎?”
茉莉點了點頭,復又搖頭道︰“可以這麼說,也可以不這麼說。你的靈魂固然不存在于你體內,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靈魂碎片也會被你的意識所感染,生成了一片擁有附主思想的靈魂。”
“知道為什麼之前彌會被聖杯反彈,而你們接近時卻被聖杯吸入嗎?” 茉莉繼續道,“因為第三件聖器拒絕承認彌,而是承認了你。”
塞西莉亞一怔,猛然想起之前血薇承認自己時那個契約,續又問道︰“可是為什麼不是夜疏凌,他和我是同時接觸聖杯的……啊,不對!”那個時候,分明是血薇率先發生共鳴,把自己引向聖杯,隨後寒夜與之反應,才會把自己帶入這個奇怪的空間。
茉莉看出她已經明白過來,尤自頷首道︰“現在清楚了吧。我雖然身在冥界無法前來,簽證手續通過的過程太復雜了。”抱怨了幾句又道,“好在我能夠與你靈魂交流,這一點倒也足夠了。”
“ 茉莉大人有什麼事情要囑咐我的?”
“既然聖杯接受了你,那麼我按照聖器三位一體的契約告訴你。” 莉臉上表情肅穆,顯然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事情。“三件聖器三位一體,被聖杯所承認者可以借助三位一體地力量完成自己的一個心願,希望你要慎重考慮。”
塞西莉亞的心隨著她的話砰砰直跳,完成自己的一個心願?難怪彌如此想要獲得第三件聖器,這樣就能掌控整個血族了。但是他現在不為聖杯所承認,相反,自己竟鬼使神差地被聖杯挑中了彩頭。
“這一點你可要想好了,能不付代價而使心願達成,真的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了。”茉莉道。“當年我為了換回自己的靈魂,以自己的力量作為代價,將大部分力量回歸到了世界,這一個代價不是任何人都能付出地。”
代價,等價置換。這些詞塞西莉亞在冥界聽到不止一次,為了維護各個空間的平衡,力量必須平均,一旦要換取什麼東西。就一定要以原本的東西來交換。
她皺了皺眉,雖然知道 莉和克里斯蒂安一樣擁有靈視,但還是禁不住在心里思考著這個難以抉擇的問題。
茉莉輕輕一笑︰“很難想出自己到底有什麼最需要實現的心願對吧,慢慢想想也不是壞事,但畢竟你也是我的子孫後裔,我姑且好心勸告你,照著自己的心意去走,不要為外來的想法所迷惑、困擾。”
“ 茉莉大人……”塞西莉亞輕喚著。深深地欠身行了個禮,“我明白了,多謝茉莉大人地教導。”
“呵。我很期待再次與你見面。塞西莉亞。” 莉揮了揮手,“時間也差不多了,再這麼下去我也支撐不了,那麼,不要給我丟臉哦。”說話間。她的身影漸漸淡去,光影黯淡,很快眼前重新歸為了黑暗。
塞西莉亞伸了伸手。身體猛地一頓,眼楮再次睜開時,竟然又回到了原先的石洞。
現今的局勢大不一樣,夜疏凌架著手中的寒夜正死死與彌糾纏在一起,血薇掉落在她的手邊,而那個金色的聖杯已經不再是懸浮的狀態,靜靜地站在石台上。
它接受了自己,是否也說明它接受了附著在自己身上地那片靈魂?
塞西莉亞拿起血薇,顫抖著手指觸踫上聖杯的杯沿。聖杯微微顫動,仿佛在與她發生共鳴,連手中的血薇也發出了紅光。
“小心!——”隨著夜疏凌地高喊,她一偏頭,一個火球呼嘯而過,灼熱地擦著她的發際直挺挺地穿透了石壁,石壁轟然而下,大塊土石滾落下來,揚起大量的灰塵。
她心有余悸地回頭看去,彌正在念咒,預備發動下一輪進攻。夜疏凌退到她身邊,關切地問道︰“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塞西莉亞嘴上應答著,眼楮眨也不眨地盯著彌,心中原本的那一絲半點同情早已飛到九霄雲外了。
她毫不猶豫,捧起聖杯,三者共鳴,發出巨大的力量。在彌驚愕地目光與夜疏凌堅定的支持下,她按照以前與血薇定契約的過程,劃破手指,讓血流淌入聖杯。
“我,塞西莉亞*卡帕多西亞,接受聖杯地契約,並與你同依賴生命和力量,互相給予絕對的信任,契約成立。”
聖杯興奮地顫抖著,發出愉悅的金石之聲。塞西莉亞再接再厲,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以吾之名,破滅靈魂。”
更大的力量爆發出來,直指那邊的彌!
長老院的局勢更像是一場戲劇,獵人同盟的摻和使得兩黨的對峙愈發白熱化。魔黨以為獵人是密黨引來的,竭力斬殺,而密黨又認為魔黨與獵人有勾結,也是殺無赦。
夜弄影悠閑地躺在一根樹枝上,這種戲劇他很有興趣來看,無關乎生命的憐憫,這些完全是那群家伙自找的。
他拿起手機,低聲道︰“啊,是老哥啊,你哪里沒什麼問題吧……哦,我這里啊。”說到這里,他漫不經心地瞅了眼長老院方向,“這出戲真是精彩的很,你半途離場真是可惜啊可惜。”
“呵呵,我知道了,放心吧。”夜弄影擱下手機,悄無聲息地躍下了樹枝。
以他的能力,絕對沒有同盟軍那麼愚笨,會自己招惹兩黨任意一派。他熟門熟路地躲開暗衛的視線,隱匿自己的氣息,很快就潛入了長老院的二樓回廊。
暗衛包圍了長老院外圍,但是還沒有進入長老院內部。他貓腰躲在回廊的柱子後面,探頭向下看去,一樓偌大的會議廳局面清晰地映入眼簾。
會議廳的格局已經變成了兩派,中間的位置空空如也,只有主位上坐著一個人。
身處中立態度的卡帕多西亞家族家主,以及站在他身邊的長子。
他回想起以前見到那位公主的情形,不愧是一個家族出身,都是這麼氣定神閑的模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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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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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34:01
第八十九夜︰劇院魅影
長老院內外一片肅殺,隨時都有可能爆發新的戰爭。萊昂多斯故作漫不經心地與梵卓家主互換一個眼色,各自心意了然。
中立不可能永遠保持,尤其現在這個狀態,卡帕多西亞家族與梵卓家族聯姻也是包含了這一點的考慮。
梵卓家族作為密黨的領袖,在萊昂多斯看來,遠比魔黨要穩重深遠得多。
克拉倫斯突然一怔,轉頭看了看父親,眼神里無聲地向他說明一個事實。
萊昂多斯微不可見地頷首,外面隱隱散發出不太妙的惡意氣息,與血族抑或是獵人渾然不同,如果沒有猜錯,勒森魃家族終于放出了魔獸,想借此機會一舉殲滅密黨。
密黨那邊果然嘩然,梵卓家族厲聲道︰“你們放出了什麼東西!”
瀟莫*勒森魃冷冷一笑︰“既然你們說我們圈養魔獸,那麼就不妨在你們死之前見識一下好了,否則還真是死不瞑目不是麼。”
此言一出,密黨紛紛做好了準備。弗爾站在眾人最後,抬起眼皮瞅了瞅二樓的廊柱,轉身消失在議會廳的大門外。密黨的暗衛軍也不是吃素的,他就不信魔獸有如此大的力量主導全局,畢竟勒森魃家族沒有在之前直接圈養過魔獸。
血族不得圈養魔獸,這條古老的契約是他們莫敢不從的。走到大堂里,弗爾頓了頓,沒有往大門走去,那純粹是自找死路。他轉身往邊上的回廊走去,慢慢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說道︰“不在里面看熱鬧了?”
“呵,一場戲看久了也會厭啊。更何況……”從轉角走出來的克拉倫斯臉上掛著笑容,口氣卻是有些憂心。“不知道西莉亞怎麼樣了,還有媽媽.
“克里斯蒂安也在你們家。現在哪兒都不能保證安全。”弗爾重新抬起腳,克拉倫斯心有靈犀地緊隨而上,兩人走到回廊盡頭的樓梯口,那邊的柱子邊閑閑地靠著一個人,不修邊幅地白襯衫連領口都沒扣好。藝術家氣息的長發被隨散地束起來,誰也不知道他是何時潛入長老院的。
“你什麼時候發現地?”夜弄影完全不顧外面魔獸的嘶吼以及暗衛軍們地廝打,想必這兩位貴族大公子而言,他更像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觀眾。
弗爾思忖了下,答道︰“大概就是剛才瀟莫*勒森魃說話的時候。”
“啊,我恰好多看了幾眼下面的新劇情。”夜弄影笑眯眯地供認不諱。
克拉倫斯現在沒有這個閑工夫聽他們的口舌之爭,連忙呼道︰“快趴下!”話音剛落,只聽那邊窗台處轟隆一聲,緊接著磅啷一聲。無數碎玻璃渣滓鋪滿了一地,有些甚至還飛向了他們,三人地衣服都被劃破了不少小口子。
魔獸的嘶吼與暗衛軍的喊叫交織在一起。克拉倫斯撢了撢身上的玻璃渣滓,果斷地說道︰“出去看看。暗衛軍很可能借此機會沖進來。”
夜弄影很務實地轉身走向反方向︰“兩位好好努力。我純粹是路人甲。”
“如果現在不是這個狀況,我還真想打你一頓。”弗爾直白地說道。與克拉倫斯往大堂小跑而去。果然議會廳里的長老們紛紛出動,看來剛才魔獸那次攻擊也波及到了廳堂。
古老的長老院在巨大的魔獸前顯得似乎不堪一擊,魔獸並非是想象中的惡龍之類,而是充滿東方五行色彩的各系仙獸,火麒麟、水鰩魚,等等足有五只魔獸。克拉倫斯在東方也有些時日,見此狀也不免咋舌。
梵卓家主沉穩地指揮密黨掌控好魔獸地屬性進行攻擊,血族本著先代定下的契約幾乎沒有接觸過魔獸,對其的攻擊力和習性也了解頗少,目前也只能用西方地元素魔法來對付。
而這廂的魔黨與密黨各路長老已經摩拳擦掌斗了起來,如此情景,長老們怎能不窩火,干脆一斗了之,各自討個公道。于是各式魔法武器猛然間就在大堂里展覽出來,令人接目不暇,五花繚亂。
唯有三家不為所動,笑臉映人,心里不知打著什麼主意。梵卓,勒森魃,以及卡帕多西亞。
弗爾對父親地作為沒有什麼意見,只是抱著手對身邊地克拉倫斯道︰“這群老頭子日日夜夜念叨著的貴族禮儀風範呢?打起來和小孩子爭玩具似地。”
“你這麼說話把自己的父親也加了進去吧。”克拉倫斯調侃著,尤自皺眉瞅了瞅外面激戰正酣的兩派,“你不覺得這個魔獸有些奇怪嗎?”
“奇怪?”弗爾打量了一下正在噴火的火麒麟和放出冰系魔法抵擋的暗衛,“沒什麼奇怪的地方吧,或者你是說它會噴火。”
“啊拉,梵卓家的小子離卡帕多西亞家的小子還差一大截呢。”夜弄影不知什麼又晃悠回來了,渾然不怕被血族長老們發現,他的能力的確了解,離兩人這麼近都沒有洩露一絲氣息,直到開口說話。
“這個魔獸啊,大概是脫離了飼主的教養,攻擊起來全無章法,一個個像瞎子似的,頂多會一點五行法術,這也是自生屬性的問題。”夜弄影自顧自說下去,越說越像個精通此道的老學究,卻沒有注意到弗爾越來越凝重的表情。
終于,弗爾忍不住打斷了他滔滔不絕的教導,認真地欠身道︰“多謝您的提醒。”說著就匆匆向父親跑去,再次指揮密黨暗衛軍改變攻擊策略。
夜弄影抱著手站在柱子下的陰影里,臉上啜著笑,對克拉倫斯道︰“小子,不錯嘛,在東方待了些時日也知道其中的門道了。”
克拉倫斯報以笑容,眼楮卻注視著那邊的戰局。果然,形勢很快逆轉,魔黨出現了潰敗的跡象,勒森魃那邊的臉上也開始不好看了。
畢竟從先代開始就流傳下的血族十三大家族傳統,誰也沒有滅掉一個家族的意願,有的只是衰落,抑或是沉默。
利落地揮劍而出,寒光一閃,一個魔黨暗衛倒在腳下。夜破月擦了擦劍身,哪怕上面根本沒有沾到一絲血,他也一定要擦拭一回。
克里斯蒂安合眸探尋了一番,然後睜開眼頷首道︰“已經沒有了,全部都消滅了。”
夜破月應了一聲,轉身走到一個僻靜處,聯系上夜弄影,詢問他長老院的情況。
“局勢又改變了……嗯,我知道了……”他轉頭望著遠處,“你說什麼?全滅?算了,不干我們事,你繼續吧,注意安全。”
合上手機,他嘆了口氣,同盟軍自找死路,全滅,這個結局也是他的意料之中,但既然不傷夜家的名聲,這種冷漠也是該有的人性的殘忍之一吧。
忽然,夜破月的瞳孔放大了,向前急促地跑了幾步,抬頭望著那個方向,心中的不可思議跌宕起伏。
那個力量的異動,爆發而出。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3-7 23:34:29
第九十夜︰回歸
是一個最強大的言靈,強大到無法違逆。塞西莉亞了這句話的效果,下意識地握緊了夜疏凌的手,夜疏凌被她狠狠的一捏,差點叫出聲來,但是他也同樣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情景。
彌的身形一點一點模糊,甚至于開始消失,像是風吹散了霧,顯得那麼不堪一擊。
然而彌的臉上竟沒有憤怒、不甘,抑或是悲傷。他浮現出了淡淡的微笑,像是解脫一般,如釋重負地告別這個世界,這個自己本不該存在的世界。
塞西莉亞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一句英倫學子所留下的詩句。
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隨著彌的靈魂消散所爆發出的巨大力量,石洞周遭的石壁上石塊紛紛松動,掉落下來,很快就有崩塌的勢頭。
“快走!”夜疏凌果斷地拉起塞西莉亞彎腰從那條小徑鑽出去,塞西莉亞猶豫著回頭望了一眼,咬了咬下唇,收好血薇,拿起躺在地上的聖杯,飛快地跟著夜疏凌離開了這里。
兩人剛剛逃離,還沒來得及呼吸幾口新鮮空氣,只聽得身後的丘陵內部轟隆一聲,小山隨之從內部開始塌方。兩人眼疾手快地向後倒退了數十米,再回頭看去,那邊的小山已經消失了,揚起灰塵無數。
塞西莉亞心有余悸地撫了撫胸口,與夜疏凌相視一笑,終于完成了。
遠處隱隱約約傳來母親急切的呼喊聲,她回頭望去,克里斯蒂安也提著裙子跑過來。再次見到母親,她的心中激動萬分,眼淚幾乎有奪眶而出的沖動。
“媽媽!”她一把撲進母親懷里,貼著母親的胸膛。感到特別的溫暖。
克里斯蒂安在一旁安慰她道︰“一切都結束了,長老院那里地局勢也緩和下來了。辛苦你了,塞西莉亞。”
夜疏凌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身邊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做的不錯,辛苦了。”
“爸爸!”他有些驚訝地轉頭看著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父親。“您怎麼來了?”
“我過來需要理由嗎?”夜破月冷冷地瞅了他一眼,背過身去道,“看起來你還有精神,那麼我們先走吧。”
“去哪里?”總是要先和塞西莉亞打個招呼,夜疏凌連忙問道。
“長老院。”夜破月頭也不回,“你叔叔也來了,一起過去吧,事情還多著呢。”
彌的破滅給魔黨帶來了極大地危機。很快魔黨內部就進入了混亂。密黨雖然獲得勝利,但也損失了不少,即使暫時取得了長老院的控制權,可根據血族先代的契約,不可能完全壓迫魔黨。
在一陣清點以及紛爭後,魔黨姑且穩定下來。由萊昂多斯提議,密黨支持,魔黨也不得不支持的新一輪長老院會議召開。
之前的兩黨之爭所遺留下的問題重重,長老院制度的弊端凸顯了出來。再次改革是當務之急。萊昂多斯作為親王顧問,提出了這一議題。
下面依舊還是以往的議論紛紛,但是兩黨目前元氣大傷,原本團聚地聯盟也出現分裂,各家懷有各家的心思。論誰都想多獲得一部分利益。
之前一役,勒森魃老家主逝世,在長老院還略顯年輕的瀟莫*勒森擔負起大任。如今身為家主,又經歷之前的一役,他收斂了不少狂妄之氣,態度低調。在萊昂多斯看來,如此態度,再加上他出色的觀察力和才華,勒森魃家族的復興不成問題。現在要保持地是各大家族的平衡,以及團結。
或許自己也該退下好好休息了,萊昂多斯自嘲地想著,畢竟克拉倫斯和塞西莉亞經歷此事也愈發穩重和深謀遠慮。似乎梵卓家主也有同樣的想法,兩人互換眼神,會心地默契一笑,各自明白心思。
夜家三人匯合,同盟軍全軍覆滅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但也能掩蓋住夜家參與地某些事跡。夜破月讓夜弄影先帶夜疏凌回去,自己還得完成莫雪越死前的囑托,潛入莫家送藥。
“我去吧,畢竟我也和莫雪越有一段時間相處。”夜疏凌還不是很想回家。
“莫家主宅你能悄無聲息地進入?”夜破月毫不留情地批評道,“快回去,你母親很擔心你,出門前她的身體就不太好,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說到妻子略顯弱的身體,他也禁不住擔憂地皺了皺眉。
“媽媽身體怎麼樣了?”夜疏凌擔心母親,也不多做停留,連忙和叔叔回了夜家。
夜破月搭乘另一班飛機抵達莫家所在地,獵人固有的夜間職業病使他習慣性在晚上摸進了莫家。在之前見過莫雪越地弟弟一面,也能根據精靈的氣息握準坐標。他很快就找到了母子倆所待的偏房。
莫家地風氣果然不好,歐洲那邊事發才幾天,母子倆的待遇就發生了天翻地覆。夜破月與莫雪越不熟,而且之前也因為自家兒子的事情有過心結,他短短地解釋了兩句就把放著解藥的乾坤袋交給了他們。
莫夫人和自己的妻子一樣,身體不太好,又聽聞女兒離開的消息,悲從心來,不禁低聲啜泣起來。夜破月無奈何,道︰“她囑咐我告訴兩位,服下解藥後盡快離開這里,到天涯海角也不要再回來了。”
“以莫家的勢力,連阿月待在北歐都能被找到,我們能到哪里去?”莫夫人的話顯得有些絕望,夜破月不甚喜歡這樣的調子,微微蹙眉。
好在兒子還算明白,連忙安慰母親道︰“姐姐和冰島的奇瑞姐姐關系很好,我們去那里就很不錯,冰島又遠,也算是隔離人世,有我陪媽媽就可以了。”
接著又勸了好一會兒,莫夫人這才安心下來,深深地向夜破月行禮以示感謝。
“沒什麼,舉手之勞而已,那麼在下告辭了,兩位一路順風。”夜破月簡單地說了幾句就急急地趕回家,妻子的身體是他出門前最擔心的事情,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乍一進門,他就來到妻子病房前,看見夜疏凌蹲在門口用小火爐子燒繡炭炖藥,問道︰“你母親怎麼樣了?”
見父親風塵僕僕地歸來,夜疏凌不敢怠慢,回道︰“媽媽的身體更加不好了,請了中醫西醫都來看過,一個說是老根子去不了,氣血虛弱,一個說是血液里缺這個少那個,留了好多瓶瓶罐罐。”
一聽此言,夜破月更急了,推門進去看妻子,見妻子還在安睡,又退了出來,尤自擾心地嘆了口氣。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3-7 23:35:09
終景 第九十一夜︰冥生
呵呵,透露下,既然叫終景,那麼就意味著……
飄走……——
待夜疏凌煎好了藥再送進去,母親已經醒了,相比年關那次,她的氣力已然大不如前,單薄的身體姑且不提,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白煞得嚇人,偶爾抿抿嘴,也只有一絲病態的紅暈浮出來。
夜破月看了心里掛不住,擔心地握住妻子的手︰“阿雲,怎麼會這樣?”
閨名喚作穆舒雲的妻子盡力擠出一個微笑安慰丈夫︰“真的沒什麼,等價交換原則的後遺癥罷了。”
等價交換,這四個字像是揮之不去的陰霾一般盤旋在他的心頭,夜破月皺了皺眉,露出一個像是被千百萬根金針扎過似的表情,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終還是握緊了兩人交織在一起的手,緩緩道︰“是我對不住你。”
“你在說些什麼話。”穆舒雲輕嗔地抽了他一眼,加重了語氣,“這誰也不對不住誰,休得胡說,小心我惱了。”
夜破月嘆了口氣,不再言語,看著妻子喝下湯藥後盡職地送上一枚蜜棗,方才端著空碗和棉麻手巾推門出來,卻見夜疏凌正坐在石桌上對著天空發呆,他的心中不知翻騰起什麼滋味來,臉上一陰,沉聲喝道︰“在這里愣著做什麼?這麼晚了還不快回屋去!”
夜疏凌被突如其來的呵斥嚇得直打了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才發現父親正以不滿的眼神瞪著自己,猶豫了一下,盯著父親手中的空碗好一會兒,方跳下石桌一溜煙跑遠了。
望著兒子離去的背影,夜破月再次重重地嘆了口氣。似乎是在對“不成器”的兒子感到無奈,尤自搖了搖頭。
“你對小凌要求太苛刻了。”他背後突然響起年邁但健朗地聲音,夜清揚不知何時踱了過來,“你在小凌這個年紀,還整天甲殼蟲、披頭士地跟潮呢。畢竟他還是你親兒子。我的親孫子,不要為了那件事看他哪兒都不順眼。”
“父親。”夜破月仿佛不太樂意聽夜清揚提及自己浪蕩的年少時代,側過頭看著院里形影相吊的銀杏樹,沉默了良久還是道︰“他是我兒子這點我很清楚,但是那件事擱在心里始終還是放不下。”
“所以你就這麼對他了?你是不是至今認為這一切都是他的錯,如果沒有他就會太平無事了?”夜清揚地一連串質問令夜破月措手不及,老人的話鋒犀利,一針見血地戳準了他的心病。
夜破月沒有應話。只是搖了搖頭,端著空碗再次推門進去照料穆舒雲。
夜清揚站在樹下,銀杏抽了新葉,一柄柄綠色的扇子仿佛渲染上了一層墨色,他穿著白色長衫,涼風拂過。衣擺飄動,頗有仙人之態。不過老爺子沒這個閑工夫研究什麼羽化成仙,頭也不回地說道︰“在那兒摸黑瞎笑個什麼勁兒?淨給家里添亂,只知道看戲。連你哥都不放過。”
“呵,爸爸。”被老爺子一通批評的夜弄影走了出來,無辜地辯解道,“我哪有?我也是在為嫂子擔心嘛。這里地兒大,我扶您進屋歇歇去。”說著就要伸手上來。擺開一副架住老爺子不放的架勢。
夜清揚一甩手排開他假惺惺的爪子,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夜弄影連忙跟在後頭聆聽教誨︰“你給我少來這一套。死小子,什麼時候用過敬語稱呼你爹?除非在外面壞了事連忙回來往嘴上抹點蜜糖,想要你爹出面?早點回去洗洗睡了吧。”
“我這回擔保不會和上次一樣了。”夜弄影忙不迭地舉手保證,“服侍您到您舒坦為止。”上一回過年,他很不厚道地在元宵吃完後那天夜里就消失了。
“請好吧你。”夜清揚說著一個巴掌就要高高揚起,小兒子抱頭做鼠竄狀,“現在外面亂成這樣,你就是出去也沒舒坦日子過,就想先在家歇歇混吃混喝對吧。”
“爸——”夜弄影拖長了音,臉上全然沒有了剛才的油嘴滑舌,“嫂子這樣還真是讓人……其實最讓人擔心地還是大哥,你看他剛才,原本端著空碗出來要給小凌,結果自個兒又給拿回去了,心里完全沒有記得手上這件事。”
“是啊。”老爺子擱下手,長長地嘆了口氣,“你哥心里那個結還沒解開,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個心結是他自己給自己結上的,還得他自己給解開了。”
事情要追溯到夜疏凌還在母親肚子里的時候。穆舒雲出身有名的練氣士之家,一套吐納五行之氣是練得爐火純青,只是穆父念及她是女孩子,故而沒有讓她習武,單是教她天下各式的心法以及秘籍。所謂機緣巧合,夜破月遇上穆舒雲,兩人在一起游學修行的日子里互生好感,便很快提親成婚。
在穆舒雲懷孕五個月地時候,夜破月因為出一次重大任務受傷不淺,待同伴背他回家時已經奄奄一息。穆舒雲干脆用家傳的練氣法將自小練就的大部分氣傳入夜破月體內,為他在醫生治好之前延續生命。夜破月最後雖然挺了過來,但是問題出現了,就在夜疏凌出生那會兒。
因為懷孕期間一下子抽走這麼多氣還無法補充,胎兒受到很大的傷害,出生時幾乎是個處于死亡狀態地嬰兒。一般來說,與陰陽打交道的家族子嗣稀少,一旦這次孩子沒了,下一次能不能懷上還很難下定論。穆舒雲做出了一個最為偉大的決定,她將自己所有的五行之氣作為代價,與冥界交換孩子的生命,自此落下地後遺癥就是,素來健康的女子一病不起,身體一日比一日羸弱。
這件事令夜破月非常自責,久而久之就有點潛意識把原因歸結在兒子身上,所以從小就對兒子異常嚴厲,甚至到了有些苛刻的地步。
夜疏凌聽爺爺提及過此事,心里也大致明白一二,但大概是遺傳夜破月某些性格地緣故,從來就沒當著父母的面說過此事,整一個故作悶騷的孩子。
回屋後的夜疏凌根本就沒有閑心思去睡覺,尤自躺在床上滾來滾去,大腦里滿是最近發生的各種事端。血族兩黨,彌的死亡,還有就是回來後發現媽媽的病情非常不樂觀。
如果告訴塞西莉亞,她會怎麼處理呢?
他拼命搖了搖頭,臉上不自然地泛出紅暈,自己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想起她呢?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3-7 23:35:39
第九十二夜︰忽魂悸以魄動
穆舒雲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引得全家上下出動,中醫西醫輪番上陣,但是終究還是無能為力,她陷入昏迷狀態的時間比往日更長了。
夜破月心急如焚,日夜不離妻子身邊,巴不得自己代其生病。
他在焦急之中,思緒也是千百翻騰,母親宋青慈也是在自己幼年時去世的,聽父親說祖母也是早逝,難道說……夜破月的手不禁捏緊了妻子的手,難道說這是家族的詛咒?
他猛然起身,對著夜疏凌拋下一句話︰“好好照顧你母親。”便匆匆離開了屋子,直往夜清揚的房間而去。
“讓我去祖祠。”推開門,夜破月劈頭蓋臉地對著夜清揚扔出一句話。
夜清揚一愣︰“你說什麼?”
“請讓我去祖祠,父親。”夜破月穩定下情緒,堅定地說道。
進入祖祠必須要有家主的印章,夜破月雖然身為家主,但印章卻還在夜清揚手中,想要進入祖祠還得請求夜清揚同意。
“你想進去干什麼?”夜清揚問道。
“這件事您想過嗎?”夜破月道,“為什麼母親會早逝,祖母也是,現在輪到阿雲,難道這僅僅是一個巧合?”
夜清揚的臉色凝重起來,他顯然是知道這件事的,但是不想說出口而已。兩人相顧望眼,沉默良久,直到夜弄影推門進來,老人方才嘆了口氣︰“弄影。你和你大哥一起去祖祠吧,我把印章給你們。”
夜弄影原本是來找大哥報告嫂子的最新病況,現今被老爹這麼一糊弄,有些摸不著頭腦,愣愣地跟著夜破月走出屋子。忍不住問道︰“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弄影,你為什麼至今不肯結婚?”夜破月沒有回答,反而問他一個問題。
他訕訕地一笑,只得實話實說︰“一方面是沒這個打算,我本來就喜歡一個人自由自在,另外一方面……”他頓了頓,緊接著說下去。“小時候就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奶奶和媽媽接二連三的早逝,所以有些擔心,萬一害了人家女孩子怎麼辦。”
“現在你就要知道了。”夜破月道,伸手將印章按上祖祠的大門。
大門緩緩打開,多年無人進入地祖祠里滿是古舊的氣息。率先映入兩人眼中的。並不是上頭一排先祖畫像,而是擺放在畫像前面的琉璃匣子,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卷竹簡。
兄弟兩人相視一眼,首先在先祖畫像前跪拜一番。之後。夜破月再次把印章按在了琉璃匣子的鎖扣上。
鎖扣啪嗒一下松開,匣子自動打開,那卷竹簡歷經滄桑,暴露在空氣之中。
外表是黝黑地竹皮,一根一根竹簡翻開。里面黃白的內壁露了出來,上面的墨跡清晰可見,記載著一段夜家最為隱秘的故事。卻也最為駭人聽聞。
“天地玄黃之間,夜氏為謀蒼生,與冥界訂斯契約。夜氏後人,身為獵人,此生無法與所愛之人長相廝守,以此作為交換條件。”
像是晴空劈下的驚雷,夜破月的手不由一松,竹簡嘩啦啦掉落回琉璃匣子,與琉璃發出金玉之聲。
夜弄影看著自家大哥失常的舉止,心中一顫,微微地嘆了口氣。
這麼下來,該如何收場才好?
歷經一場內亂的長老院各位長老終于好好坐下來重新談判,但是這一談就整整談了三天三夜。談這麼久也就罷了,更令人無法相信地是,十三大家族的家主們竟然沒有談出任何結果。
恐怕這也是他們意料之內但又在意料之外的事情吧。畢竟任何一方都不願給另外一方妥協甚至是讓步。
“既然如此。”梵卓家主提議道,“我們這群糟老頭子都與時代脫節了,不如讓各家的新一代出席,讓他們為血族的未來定下新的基調,如何?”
各席長老竊竊私語一番,隨後是一片靜默,過了不久,下面就紛紛響起附議之聲。
“附議。”
“同意。”
……
萊昂多斯心下一動,抬起眼望向那兒地席位,梵卓家主會意地頷首微笑,他卻微微皺起了眉頭。散會之後,萊昂多斯匆匆趕回家。
經歷一場亂斗的卡帕多西亞古宅各處都需要修繕,塞西莉亞與克拉倫斯正幫助母親監工,兩人坐在一根原木上核對修繕支出賬本,條條目目寫得清晰無比,每一個支出都歷歷在目。見父親的馬車在院子外停下,兩人合上賬本迎了過去︰“爸爸,長老院有新決議嗎?”
“一言難盡。”萊昂多斯言簡意賅地說道,“你們隨我來,監工先讓管家去做。”說著就尤自徑直往書房而去。
兄妹倆互望一眼,塞西莉亞把賬本遞給管家先生後跟著哥哥快步回屋,低聲道︰“恐怕長老院那里出了什麼事吧?”克拉倫斯深以為然,臉上的神色凝重起來,大步前行。
萊昂多斯大略將長老院地決議說了一通,然後道︰“現在情況就是如此,你們明天進入議會廳時,我也並無可其他能夠告誡的,但只有一條,千萬不能忘了。”
“保持中立,一切決議為家族的利益著想。”塞西莉亞接口道,“我們知道了,爸爸。”
萊昂多斯滿意地頷首,接著又嘆息道︰“你們都長大了,事已如此,我們這一代也該退下了,余下的就要靠你們來規劃了。”他抬眼看著塞西莉亞,沉默良久,還是道︰“西莉亞,你心中做好自己的打算吧。”
拋下這句令旁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地話,萊昂多斯起身離開了書房。兄妹倆對坐無言,過了一會兒,克拉倫斯忍不住開口道︰“爸爸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塞西莉亞沉默著不知如何開口,她躊躇了一會兒還是道︰“哥哥,你隨我來。”兩人一同來到塞西莉亞的臥房,她從床頭的櫃子里取出了那個金色地杯子,擺在兄長面前,緩緩開口︰“這就是傳說中的第三件聖器,該隱的聖杯。”
克拉倫斯怔了怔,仔細地端詳了一番這個外表樸素的金酒杯,有些難以置信地伸手觸摸,卻被聖杯自身形成的反膜所拒絕,反彈了回來。他驚訝地收回手︰“聖杯認主?”
“是啊。”塞西莉亞平靜地點點頭,準備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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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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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36:06
第九十三夜︰薔薇紋章
彌之所以失敗,是因為在最後關頭聖杯拒絕了他,並主。”塞西莉亞說到這里,皺了皺眉,顯得有些擔憂,“聖杯所蘊藏的力量無法估計,或許是因為該隱的靈魂碎片在我身上的緣故,我握著它時就能感受到里面源源不斷的力量。不過,如果我的大半力量依賴于聖杯與靈魂碎片的共鳴的話,這並非是好事。”
“你說的沒錯。”克拉倫斯冷靜地為妹妹分析下去,“我認為它認你為主的另外一個原因是我們卡帕多西亞家族的先祖是茉莉大人。”
塞西莉亞輕輕地嘆了口氣,摩挲著聖杯,定定地盯著杯地樸素的花紋良久,忽地抬頭,堅定地說道︰“這是一個好機會,難道不是嗎?哥哥。我們可以借此改變這一切,改變血族的腐朽制度。”
克拉倫斯淡淡一笑︰“正是等你這句話呢,西莉亞。”
月明星稀,長老院門口車馬不息,各家新一代代表身著正裝下車前往議會廳。
塞西莉亞身著白底墨色花紋的長裙,與兄長拾階而上。梵卓家族的代表席上,弗爾*君*梵卓與索菲亞*君*梵卓已經就位,兩家客氣地互相致意。哪怕是親家,也不能損失自己家族的利益,這就是議會廳默認的準則。
各家族就座之後,主持會議的老代表正要按照習慣讓各家族代表發言,卡帕多西亞家族的席位上突然響起語調平靜的聲音︰“長老,在發言開始之前可否容在下先說件事?”
“是塞西莉亞公主,請講。”
塞西莉亞獲得許可後,捧著盒子優雅地走上主席台,輕輕欠身行禮後道︰“正如各位所知,在下是最後目睹亂黨領袖彌死亡的人。其中過程想必眾位都道聽途說了一二。但是個中細節恐怕各位有所不知。”她緩緩打開盒子的鎖扣,慢斯條例地說下去,“彌之所以失敗,是因為在最後關頭聖杯拒絕了他,並且認我為主。這就是傳說中的第三件聖器。該隱地聖杯。”
盒子里樸素的金杯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雖然樸實無華,但是上面隱隱有光華流動,哪怕離得有一段距離都能感受到其中蘊藏的巨大力量。這一個開場打亂了不少家族的計劃,下面紛紛議論起來,尤其是魔黨那兒以瀟莫*勒森魃為代表的一派更是臉色大變。
塞西莉亞心中波瀾不動,在這樣地情況下,她卻沒有任何激動、慌張或是其他的心情。她只有一個信念,要借此機會改變血族上層腐朽爛的一切。
萊昂多斯與妻子坐在院子里喝茶,妻子的心思顯然並不在紅茶上,不斷讓管家去打聽消息。萊昂多斯放下茶杯,微笑著道︰“親愛的,不必這麼擔心。”
“可是他們兩個孩子。真是讓我憂心啊。”身為母親,永遠把他們看做孩子。
“親愛的,他們已經長大了,不在是懵懂的幼兒了。”萊昂多斯抬頭看著夜幕下的雲彩。“我們應該更多地去關心未來才對,他們將會主導革變地一切,馬上就要變天了啊。”
聖杯在君主制時期代表著君主之權,至高無上,神聖不可侵犯。一場變革在血族中悄然展開。而主角是一群經歷各種磨練的新一代血族。
年輕人的辦事效率總是很快,僅僅到第二天的月明星稀,議會廳的大門就重新開啟了。各派代表帶著新的制度公告全體血族。
長老院制度看似公平,但實則弊端多多,黨派劃分導致辦事效率緩慢不說,長老院內地長老都是出自貴族階級,人數眾多的普通血族根本沒有一席之地,在長久以往下去,普通血族必然會反抗,哪怕是流血的反抗。
所以要改革長老院制度,重新分設議院。以上下兩院為主,上議院為貴族,人數稀少,下議院為普通血族,人數為上議院的兩倍。兩議院起草地法案必須得到兩院超過半數的支持才可通過最後的審批,而負責執行的是兩院共同的議長,議長可以組建內閣參謀組,內閣不得參與兩院議題,只得執行具體事宜。
最後,為了代表公正,第一屆議長出自中立家族,也曾經是古老地君主制君主。
卡帕多西亞家族的公主,塞西莉亞*卡帕多西亞。
聽聞這個決議,梵卓家主微微一笑,對弗爾和索菲亞道︰“東方的古話說地不錯,河蚌相爭漁翁得利。不過這個決議對于我們而言並沒有多少損失。”
“這恐怕是目前最能平衡血族各派勢力的制度了,普通血族並不待見貴族,這麼一來既給了普通階級權利,也平衡了兩黨的角斗。”弗爾道,“西莉亞從一開始就有這個計劃了。”
“身為聖杯、血薇之主,還附著有該隱的靈魂碎片,出自卡帕多西亞家族,想要不革新都難啊。”梵卓家主嘆息道,“弗爾,你入了內閣第一輪預定名單對吧?”
“我對議會的事情不是很有興趣,更何況父親您還年輕不是嘛。”血族的生命很長,梵卓家主雖然總是自嘲是“老頭子”,但放在人類社會也只是一個壯年人。
“呵呵,你這麼說我還真是高興啊。”他擺擺手,“這些麻煩事情完了之後索菲亞就該正式婚禮了,不過弗爾,妹妹早在你前面結婚,你也不覺得奇怪嗎?”
索菲亞插嘴道︰“哥哥你也得動作快一點,聽說現在有不少家族都向西莉亞提親了。”
“我和她只是朋友而已,你不要亂說。”面對這個八卦的妹妹,弗爾無可奈何,“克里斯蒂安聽見要生氣的。”
“哦哦,爸爸你聽見沒?”索菲亞見哥哥上鉤,興奮地向父親報告,“快點去克里斯蒂安家提親吧!妥朵家族的禮數可大著呢。”
“索菲亞!——”
“呵呵,不錯,弗爾你該聽聽你妹妹的話。”
卡帕多西亞家族的古宅最近異常熱鬧,管家先生天天督促著女僕為來客奉上茶點,清點各種禮品,然後保持著微笑送來客告別。
萊昂多斯揉了揉手腕,苦笑著對妻子道︰“西莉亞什麼時候這麼搶手了,一個個來都是提親的,我看她自己根本沒有想嫁出去的意思。”
“都是她自己搞出來的,還能怪誰。”嘴上雖這麼說,但還是為女兒的終身大事操心,“你說西莉亞有沒有這個意思啊?”
“意思總該有。”萊昂多斯嘆了口氣,“但不在這些人身上,親愛的,我們又得解決一個大問題了。”他的腦海里隱隱綽綽地出現了一個少年的身影。
作者:
孤星雨
時間:
2010-3-7 23:36:35
第九十四夜︰逢魔時刻
夜疏凌在母親身邊守了一天,疲憊之極,但還是強打著精神照顧母親。夜里換班的時候,竟然來的人不是夜破月,而是夜弄影。
“叔叔,爸爸呢?”在這個關口,他對父親的異常感到有些擔心。
夜弄影沉默了一會兒,不知是否該告訴佷子這件事,最終還是把夜疏凌拉出房間,說出了實情︰“你爸爸被爺爺關起來了,被禁錮住不準出去。”
“怎麼會這樣!”他大驚,“爸爸他怎麼了?”
“他和我去了祖祠,然後發現了家族先輩留下的秘密。”夜弄影把祖祠里的事情大略說了一通,然後道,“他想去冥界銷毀這個契約,你爺爺覺得這是以卵擊石,沒有答應,之後怕他做傻事偷偷出去,就禁錮了起來。說實話,你爸的性格和你一樣呢,總愛不聲不響地偷偷摸摸做驚世駭俗的事情。”
後面的話說些什麼夜疏凌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耳邊只回響著夜弄影剛才說的那件事。
夜氏後人,身為獵人,此生無法與所愛之人長相廝守。
他很清楚以父親的性格會做出什麼事情,父親會以自己的生命乃至于靈魂交換母親的生,但是就冥界而言,這個代價實在是太過于微不足道了。
但是,就私心而言,他也想撤銷這個契約,腦海里不知不覺出現了塞西莉亞的身影。如果真的有這個代價,自己就不能和她在一起了吧。
夜疏凌與夜弄影換班後,心里隱隱有了主意,悄悄前往父親的房間,叩開了門。
幸好爺爺不在。他舒了口氣,看著坐在桌邊的父親,張了張嘴︰“爸爸。”
夜破月滿眼疲憊,轉過頭來對兒子道︰“你地性子果然和我一樣。”不愧是父子倆,根本不等夜疏凌斟酌用詞,他就猜測到了來意,起身拿過一個匣子,打開。里面赫然就是那卷契約竹簡。
“我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為了父親去送死。”
“但是爸爸我有打算。”夜疏凌堅定地說道,“我也不想讓爸爸和媽媽生離死別,當然,我也會保護自己。”
“你有什麼可以交換的代價?”夜破月道,“疏凌,我作為父親不願意讓你犧牲自己的幸福。你知道嗎?”
夜疏凌心頭一熱,暖洋洋得仿若春日陽光,他突然發現自己與父親原來是如此的相近,于是他道︰“爸爸。因為這個契約,我也不可能幸福。”
夜破月長長地嘆了口氣,把竹簡遞給他︰“一路小心。”
“爸爸你放心吧。”他轉身出門,前往祖祠前地空地,這里最適合畫法陣。
五芒星。咒文刻,一切完畢。夜疏凌小心地把繡簡收好,拔出寒夜發動陣法。
炫光一過。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夜清揚這才走了出來,無奈地嘆了口氣︰“這父子倆……”
吃過晚飯,塞西莉亞正想上樓,母親突然叫住她︰“西莉亞,我有話跟你說。”
“好。”她有些疑惑,但還是坐到母親身邊,“媽媽,有什麼事情嗎?”
母親開門見山地說︰“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夜疏凌?”
“夜疏凌……”她的臉上紅了紅,遲疑地問道,“怎麼了,媽媽?”
“西莉亞,聽媽媽的話。”母親拉住她的手,“並不是反對你自由戀愛,但是夜疏凌情況不同,你絕對不能和他在一起,否則不僅要害了自己,還要害了他。”
塞西莉亞驚訝地看著母親,心緒起伏︰“到底為什麼?媽媽,我實在不明白。”
“你是血族,他是人類,還是吸血鬼獵人。”母親沉重地說,“先不提血族與獵人之間的恩怨,單單因為他是人類就已經不可能了,如果你們想要在一起,要麼他成為血族,這個就他的家庭背景可能嗎?或者你成為人類,這更加不可能了。”
母親嘆了口氣,繼續道︰“西莉亞,不知道你是否聽過梵卓前代家主的故事。他地夫人是人類王國奧地利的公主,兩人的確最後在一起了,但是夫人還來不及成為血族就早逝了,她的靈魂徘徊在梵卓家族的領地上,守護著子孫後代,守護著丈夫的靈柩。”
“蝴蝶夫人……”想起上次和弗爾在那里見到地貴夫人,心里泛起莫名的憂傷。
母親再接再厲地說下去︰“所以西莉亞,不要再重蹈覆轍了。”
塞西莉亞沉默了良久,心里像是沸水一樣不斷翻騰,她原本對這段感情模模糊糊,不願去捅破,但是母親這麼一說,她反而更加堅定起來。
“媽媽,那麼血族有成為人類的可能嗎?”
“西莉亞!你在說什麼傻話!”母親驚訝地看著她,“血族從先代就與冥界定下了交換契約,你能拿什麼東西換回靈魂?血族是高貴與悲哀的共同體,高貴于這個世界,卻也無法觸及自己靈魂,悲傷地終老。”
“我知道了,媽媽。”塞西莉亞微微欠身,起身走上樓梯,回到自己地臥室,一頭栽倒在大床上,靜寂無聲。
心中空蕩蕩的,似乎缺失了一塊什麼東西。以前她一直很難感覺這個缺失,但今天卻異常明晰,她沒有靈魂,身上那片力量強大的靈魂碎片不是她自己。
有了靈魂,她可以真正擺脫血族的那些戒條,自由自在地在世界上旅行。
之前與夜疏凌的那段旅程是最為美好地回憶,無論里面包含了多少艱辛與酸痛,但卻是最為自在的生活。
靈魂,靈魂,她多麼想聽到胸腔里鮮活的心髒跳動,靈魂地光芒環繞全身。
塞西莉亞怔怔地側頭看著床頭櫃上的那個聖杯,蘊藏著巨大力量的聖杯,在她看來,頂多是一個酒杯而已。
當她站上議長的高位時,她才發現,自己的改革心願已經完成,但卻失去了最美好的東西。無論怎麼樣,現在的自己,更願意將權利交換自己失去的東西。
這個美好的東西叫做愛情。
她一股腦兒地爬起來,拿起聖杯匆匆離開家里,跑向已經坍塌的五行之地。
聖杯與她居中,五芒星環繞,陣法啟動,她無視家里人的呼喊,隨著炫光前往冥界。她要與冥界之主做個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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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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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37:02
第九十五夜︰相遇不如相知
界忘川之水緩緩流淌,再來此地時不免又多生出幾份夜疏凌可沒這個閑功夫去感嘆什麼“桃花依舊笑春風”,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抬頭看著面前的冥官,沉默無語。
兩人從奇怪的態度相持了一會兒,各自猜測對方的心思,倒也猜得八九不離十,只是都未說出口而已。
篁皺了皺眉,相比上次的見面,夜疏凌已然沉穩了不少,雖然行事還稍有少年意氣,但該說或是不該說的,恰如年輕時的夜清揚。作為冥官,能做出如此評價實屬難得,但他自然不會說出口,只是淡淡地看了夜疏凌一眼,口上警告道︰“這一回不比以往,你不能進去。”
夜疏凌仿佛早已料到會被阻擋,他微微欠身,態度頗為不卑不亢,大有夜家該有的大家風範,絲毫不見急躁︰“我是代表夜家前來與靜息大人洽談舊事的。”
這個契約確實是舊事,卻世世代代影響著夜家後人,夜疏凌此次前來是定了心要銷毀這個契約,哪怕他以自己作為代價也再所不辭。
篁堅決地沉聲回絕︰“不行,我已經說過,不可魯莽行事,你還是回去吧。”他伸出手臂,想把夜疏凌擋回去,可是對方卻頑固得緊,一步也不願退讓。
“我必須要進去,篁大人。”夜疏凌決定還是把話挑明了比較好,“我不願眼睜睜地看著全家人都為了母親而傷心,尤其是父親,我不想失去他們。”
“你清楚這個契約的交換條件?”
他低頭無奈地聳聳肩︰“以此生無法與所愛之人長相廝守作為交換,換取夜家的破魔力量,這一點我剛知道。”
篁沉吟著,不知是否應該把他放進去去見靜息。忽然,他轉頭看著那邊的樹叢,喝道︰“是誰?”夜疏凌聞聲奇怪地望去,卻不禁吃了一驚。
樹叢那里動了動,一個少女走了出來。栗色的頭發還是按照習慣扎成馬尾,舉手投足間愈發穩重大方,她微笑著道︰“銷毀這個契約的代價確實很大,但是如果再加上我呢?”
“西莉亞!”夜疏凌驚喜地叫出聲,旋即臉色一變,“你怎麼在這里?”
“原本我是想做另外一件事,不過現在改變了主意。”塞西莉亞走到他身邊,向篁欠身行禮。“請允許我們覲見靜息大人吧。”
篁抿緊了嘴,使得原本剛毅的臉龐略略顯出難得的柔和,他轉身大步走開,扔下一句話︰“隨我來吧。”兩人大喜。互望一眼,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再次登上擺渡船,今天似乎是亡魂來冥界的淡季,船上稀稀拉拉幾個亡靈聚在一起嗑瓜子。塞西莉亞和夜疏凌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坐在窗邊看著外面地風景。
冥界永遠都是黑夜,沒有陽光的照耀,只有月與星光同在。漆黑的河水上倒映著岸邊的點點***。仿佛有一捧星星散入了河水。
夜疏凌開口問道︰“你原來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呵。”塞西莉亞原本不太願意說,但還是實話實說,只是把臉轉向了窗外。“我原來想去交換回自己的靈魂。不過現在發現我太自私了。”
“自私這個詞不是用在這個上面的。”夜疏凌覺得心被灌上了沉重的鉛水。一輩子也難以擺脫,“有自己地靈魂不是壞事。”
“並不是這樣啊。”一抹嫣然淺笑。眉宇之間卻是上位者的堅毅,她湊近夜疏凌,涼涼的手握住他溫暖的手,“因為我喜歡你啊,夜疏凌,我不想讓這個詛咒延續下去。”
原來,她都聽到了。夜疏凌握緊了她地手,回想起曾經的旅程,以及那個最危難時刻的吻,心神一蕩,轉瞬之間,心意已決︰“我也是,西莉亞。”他抬眼看著她眼里滿滿的笑意,金棕色地眼里溢出了幸福,“無論這個詛咒存不存在,我們在一起都有困難,不過如果詛咒消除,我們倒還是有點希望。”
“所謂希望就是絕望終點的曙光。”塞西莉亞眨眨眼,“其實我們大可不必去想這麼復雜的是是非非。”她語氣一轉,突然惡魔化起來,“上次是你偷襲,這次我該要債了。”說著,她毫不介意那一邊還有人,吻了上去。
那邊閑聊的亡靈突然止了聲,饒有興趣地看著兩人抱在一起,這種真人版八卦大概在人間也實屬難得。幾個亡靈都擱下了瓜子,笑意盈盈地小聲道︰“現在地年輕人啊,我們真是跟不上了。”
曾有一度,他們相遇,一起開闢海闊天空。但現今想來,相遇不如相知,遇見只是陌生人,而知己則是永生永世。
擺渡船緩緩靠岸,流光四溢的璇璣塔在冥界各個區域都能看見。兩人順利通過登記檢查,前往A40心辦公區的璇璣塔。
作為冥界之主地靜息不是這麼容易見地,有客服台地秘書小姐為來客做好預約登記,再通過系統排列日期,一切都是信息技術化作業。
待客服秘書小姐告知他們的預約被通過並安排到明天下午時,大廳里地冥界鐘擺已經擺到了冥時的夜里。經過漫長的等待,兩人疲憊不堪,決定先去奶奶宋青慈那里借宿一晚。
叩開熟悉的木門,開門迎接的不是宋青慈,卻是蓮華,塞西莉亞心底不由泛起不詳的預感,問道︰“蓮華,宋夫人呢?”
蓮華對他們的到來也很詫異,不過還是先將他們迎進了屋子,泡上茶後道︰“宋姐姐去了璇璣塔,已經三天沒回來了。我上次請篁大人幫忙更換了注冊區域,現在一直和宋姐姐住在一起。”作為輪回轉世的狐妖,稱呼宋青慈為“姐姐”倒也不是不恰當。
“去璇璣塔三天!”兩人驚訝地叫出聲來,夜疏凌抑制住焦急的心緒,道,“蓮華,你知道奶奶去哪里做什麼嗎?”
蓮華搖了搖頭,但還是幫他們細細想了想宋青慈出門前的舉動︰“宋姐姐那天做了一個類似水鏡佔卜的東西,然後臉上就很著急,招呼了我一聲,自己一個人就出門了。她說讓我不要擔心,過幾天就回來了。”
這“過幾天”到底是過幾天,誰也說不清。塞西莉亞嘆息一聲︰“先不著急,明天下午我們就能去璇璣塔了,大概會有些消息吧。”
夜疏凌只好頷首同意,請蓮華挪騰一個地方休息,又聽得塞西莉亞繼續道︰“明天早上我想去L28一趟,看來我不得不去找茉莉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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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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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37:50
第九十六夜︰只是昔日
圃大改之前一派冬景,如今是奼紫嫣紅不知何疏凌執意要和塞西莉亞一起去,雖說冥界的安全工作還是不錯的,他總是固執地認為萬一有個萬一,這個幾率大概也說不準。塞西莉亞一笑了之,對于他奇怪的動作她覺得異常的理所當然。
兩人還沒走幾步,那邊就遙遙地響起慵懶隨散的聲音︰“我似乎還沒有開始賣門票吧。”路小西穿著寬大的園丁套裝不緊不慢地踱了出來,見到兩人不由挑了挑眉,“來找 莉?她還在睡覺。”
“難道不準我們來看看花嗎?”塞西莉亞走過一大從迎春花,“漂亮的花自然得有人來欣賞,否則藏在里頭悶壞了可不好。”
路小西覺得頗有道理地點點頭,隨手折下一枝鮮紅的玫瑰,遞給她︰“那麼我歡迎你們來參觀,順便把這枝花當作是慶賀之禮。”
“慶賀之禮?”塞西莉亞有些不解地看著她,又瞅了一眼臉上滿是紅暈的夜疏凌,恍然大悟,隨即也是滿臉通紅,不甘示弱地對路小西道,“才一枝花也太小氣了吧。”
“一枝就夠了,難不成讓我送你99枝?我難保他會不會路小西毫不介意地調侃兩人,解下園丁圍兜,向前走去,“ 茉莉該醒了,你們有事就跟她說吧,畢竟你們在這里也不能呆太久。”
茉莉難得沒再穿蕾絲白裙裝,而是一套米色的長單衣,她坐在水晶棺材上面,對著塞西莉亞歪了歪腦袋,眨了眨蘿莉樣的大眼楮,表情突然肅穆起來︰“我的後代,你再次來此是想飛蛾撲火嗎?”
“沒有什麼飛蛾撲火之說, 茉莉大人。”塞西莉亞恭敬地欠身行禮,說話的口氣卻是不卑不亢,“ 茉莉大人能捨棄的。我如何不能捨棄?”
茉莉從棺材上跳下來,走到夜疏凌跟前,打量了他一番,然後指著外面︰“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和塞西莉亞說。”夜疏凌看了看塞西莉亞,對方頷首給他一個安心的笑容,于是他便有禮地向 莉欠身,轉身走了出去。
門啪嗒一下輕輕關上。 莉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原本想用那片靈魂碎片換取自己的靈魂,為什麼又要去幫他?”
“單是換回自己的靈魂也太自私了。”塞西莉亞道,“這就像一個人吃慣了牛肉,突然欲望不滿想去吃鹿肉一樣。這種自私會害了自己的。仔細想一想,現在地生活我很滿足。”
“不錯,你很理智的把自己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不過我想這不是主要原因吧。” 莉望著外面踱步的夜疏凌。“我很清楚這一點,喜歡一個人,就會把對方的幸福和自己捆綁在一起。你真的不介意嗎?要知道靈魂碎片所蘊含的力量,足以統治整個血族。”
“我不在乎統治血族。”塞西莉亞道。“現在整個局勢已經穩定下來,沒有什麼統治之說,那種在雲端之上的感覺只會使自己愈發寒冷。”
“你想過未來嗎?” 莉道。“如果夜家的詛咒真地被打破了。那麼未來會如何?你們一個是血族。一個是人類,根本不能在一起。”
門突然開了。開門的卻是路小西,她帶著夜疏凌進來,微笑著摟上 莉︰“他們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我想他們一定會有解決的法子。”她轉頭道,“現在去璇璣塔還來得及,晚了可就麻煩了,靜息可是個很講究準時地人。”
在路小西好心的提醒下,兩人匆匆忙忙趕到璇璣塔,正巧提前了五分鐘,客服秘書小姐有禮貌地邀請他們前往樓上的靜息辦公室。
當秘書欠身通報後,兩人步入辦公室,驚訝地發現這里除了靜息,竟然還有一個人。
“呃,奶奶?!”消失三天的宋青慈原來一直都在這里,人淡如菊地女子優雅地微笑,仿佛是在和靜息一起等待他們。
靜息靠在椅子上,金色的頭發猶如陽光般絢爛,翡翠色的眼眸無聲的透出一股威嚴,但眉眼間地微笑隱隱泛出柔和。她直起身來,看著秘書將門合上,然後道︰“我知道你們的來意,但你們也得聽聽青慈的意見。”
宋青慈抬頭看著孫子,心中滿是嘆息︰“我很清楚這一點,這個契約換取了夜家世代無人可敵地破魔能力,但是也是最為殘酷地一個交換。你們兩個都長大了,一定要仔細考慮好,一旦做出決定就絕對不能悔改了。”
“奶奶,你放心吧。”夜疏凌和塞西莉亞互望一眼,他繼續道,“我們都考慮過了,既然當初是以愛情作為代價換取破魔能力,那麼我們就想將代價更換。”
“哦?”靜息饒有興趣地笑了笑,“你們有什麼代價能超過這個?”
塞西莉亞道︰“我們自然是知道愛地力量無法匹敵,但是我們願意拿附著在我們體內的靈魂碎片來交換,以及——”她拿出聖杯,擺在桌上,“第三件聖器,聖杯。”
宋青慈訝異地看了塞西莉亞一眼,夜疏凌神情自若,早已知曉,而靜息則是伸手觸摸上了聖杯,了然地說道︰“聖杯與你定下了契約啊。”她起身踱了幾步,“不容置疑,靈魂碎片地力量是難以估計的,畢竟當年該隱曾經統治過半個世界,而且第三片碎片消散後,它的力量回復到你們身上,更是難以想象。”
“你們要想好,付出這個代價等同于付出自己的主要力量來源。”靜息繼續道,“而聖杯更是世界力量的融合點,聽說過有容乃大這個詞嗎?說的就是這個。實不相瞞,當年茉莉為了找回自己的靈魂,付出了自己絕大部分的力量。”
夜之魔女茉莉,竟付出了自己絕大部分的力量,這種力量的強度是難以想象的。
夜疏凌搖了搖頭︰“如果說我有這麼大的力量完全是因為外來的力量借助,那麼我不要也罷。”身為夜家人,應該有固有的驕傲,借助靈魂碎片完全是種恥辱。
塞西莉亞深有同感地點頭附和。靜息舉袖微笑︰“果然是相似的人呢,不過之前的話純粹是假設而已,我可沒說是否同意你們交換契約呢。”
兩人不禁一愣,抬頭怔怔地看著靜息,難道煮熟的鴨子要眼睜睜地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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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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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38:21
第九十七夜︰陰陽約
靜息的話峰回路轉,作為冥界之主,豈能如此爽快地答應這件事?
夜疏凌沉聲道︰“靜息大人,我從家里出發時就做好了準備,我不想看到母親去世父親為此傷心,所以哪怕代價再大我也再所不辭。”
“小凌!”宋青慈開口叫住這個充滿孝心的孫子,“你這麼做的話家里人也會傷心的。”
“青慈,我並不是這個意思。”靜息搖搖頭,看著兩人,“我只是想知道,付出代價後,你們的未來如何?”
又是這個問題,是的,他們的未來會如何,一個身為血族,一個身為人類,幾乎沒有在一起的可能性。但是就像他們之前的約定,希望是絕望盡頭的曙光。
塞西莉亞沉吟一番,開口道︰“我原本想來換取自己的靈魂,這樣我就擁有人類的屬性,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但是現在想來並不是如此。”母親說的話歷歷在耳,夜疏凌身為吸血鬼獵人,真的能夠拋棄不同的立場和自己在一起嗎?
這個想法很快被夜疏凌的話給打消了,他笑著看著塞西莉亞,對宋青慈道︰“奶奶,你在這里一直等待爺爺,爺爺也在那里一直等待與你相會,但是互相等待的時間太過寂寞。我不想讓西莉亞在我死後等待漫長的歲月,然後煙消雲散,所以。”他頓了頓,仿佛做出了一個最為堅決的決定,“如果可以,我要和西莉亞一起度過漫長的歲月。”
“你……”塞西莉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聲音都微微顫抖起來,“你是說……”
“嗯。如果可以的話,讓我成為血族吧。”夜疏凌斂下眼簾,聲音堅定。“沒有什麼異見,只是成為血族。可以陪你。”
還沒等塞西莉亞說話,靜息笑著擺了擺手︰“這個生意很劃算,兩片靈魂碎片加一個聖杯,還有一個新地靈魂可以封存,我不做這個買賣可是要虧了。…
“靜息!”宋青慈不禁喚住她。“你別讓他們兩個胡來。”
“我知道,青慈。”靜息看著情意綿綿的兩人,心里突然有些想感慨,但還是公事公辦,“這個聖杯我暫且不能收下,因為它已經定下主僕契約。不過我認為與你們簽下一個新的陰陽約還是不錯地。”
“陰陽約?”兩人異口同聲地問出聲。
靜息拿出文書解釋道︰“是啊,什麼時候把家里的事情辦完了就來這里工作吧,現在冥界這里還是挺缺人地。”
又是一番峰回路轉,宋青慈看著陰陽約的文書。無奈地嘆了口氣,靜息已經退讓了一步,但是陰陽約的簽訂。就相當于兩人必須一直為冥界工作。
塞西莉亞與夜疏凌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在上面簽下了契約。他們已經不在乎什麼。等家里的事情全部處理完後。就將要來這個巨大的璇璣塔工作,抑或是說永久性地賣身。
“剛離家的時候。我只是想洩憤,離開那個腐朽的是非之地。”看著忘川河緩緩流淌,塞西莉亞坐在大石上說道,“後來我想去改變腐朽的制度,于是我逐漸做到了,登上了議長的高位。可是我現在卻發現,再這樣下去我會很孤獨,周圍的人都有了另一半,連弗爾都將要和克里斯蒂安訂婚了,我可不想為了這個位置去做伊麗莎白一世。”
伊麗莎白一世女王,為了大英帝國的繁榮,終身不嫁,她實在沒有這個決心,無論是說自私還好,貪圖愛情還好,她無法不去觸及那一份溫暖。
“現在整個獵人同盟元氣大傷,爺爺認為是時候出面整頓了。”夜疏凌往河里扔了一塊石子,根本沒聽見水聲,石子就浸沒在河水之中,“西莉亞,做一個約定吧,五年以後,我們再見面,到時候一起離開。”
“好。”她笑得燦爛,五年的時光對于血族來說匆匆而過,但在這五年中能做很多事,比如打理一切該打理的,整頓一切該整頓地。
曼珠沙華的花朵依舊絢爛無比,伴隨著花朵搖曳,兩人各自踏入法陣道別,五年之約,不見不散,不離不棄。
眼前炫光一轉,塞西莉亞回到了那個湖邊,克拉倫斯已經等候多時了,他擔心地抱住妹妹︰“你真是的,自己一個人去干什麼了?”
“沒有事啦,哥哥你放心好了。”塞西莉亞笑得輕松愜意,“只是定下一個約定而已,好了,現在差不多該去議會了,我得好好打理一番議會呢。”
克拉倫斯定定地看著妹妹,突然道︰“你戀愛了?”
“你說什麼啊!”她地臉漲得通紅,推開他向前走了幾步,又停下轉身道,“哥哥,以後就拜托你了喲。”
“好啊。”克拉倫斯似乎知道了什麼,笑得溫和親切,“妹妹的囑托我當然要同意。”
議會座無虛席,最高位上依舊空著。沉重地大門被徐徐打開,身著議長制服地塞西莉亞緩步走進議會,各家議員紛紛起身行禮表示尊敬,經歷浴火涅的公主更加地沉穩有威嚴,她登上議長席位,環視全場,然後欠身回禮,道︰“在下塞西莉亞*卡帕多西亞,現職議長之位,深知責任重大,還望各位能夠支持,為血族的未來打下基礎。”
“恭聽議長大人指示。”無論是上議院還是下議院,都為那看得見又看不見的未來而瞻望,塞西莉亞微微一笑,這五年間,她將把自己的職責做到最好。
穆舒雲的身體逐漸好轉,甚至比以往還要健康。在欣喜之余,夜疏凌卻不願透露在冥界的任何一個字,盡心盡力地照顧母親,以及參與新獵人同盟的建設。
見到夜家繼承人的出現,其他獵人世家都深感詫異,但之後就見識到了他非凡的能力。在夜清揚的支持下,夜疏凌大刀闊斧地提出了改革政策,通過考核新機制審核獵人的能力,並且在一定程度上與血族議長內閣建立一定的良好關系,使獵人同盟注入清流。畢竟血族最底層的被稱為“游離在血族金字塔之外的真正的吸血鬼”也是血族追殺淨化的目標。
現在的獵人圈中,真正有實力的也就剩下夜家了,要重振獵人需要時日。
走在家里的竹林小徑上,夜清揚背著手看著身邊的孫子,道︰“青慈她還好吧?”
“奶奶她很好。”
“那麼她沒有阻止你的行為嗎?哦,我想應該有阻止吧,只是你不聽。”
“爺爺。”夜疏凌看著竹林那端的夕陽,“我想在這五年里好好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五年看似多實則很少,只要盡心盡力,沒有什麼辦不成。”
“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我的時日也差不多了吧。”夜清揚頷首,“爺爺會一直支持你的,哪怕爺爺去了冥界,你有這份心就足夠了。”
夕陽半落,夜疏凌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但理智地抑制住了,他揚手指著夕陽笑道︰“爺爺你看,太陽好大,像個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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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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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7 23:38:52
第九十八夜︰誰人之結尾(終
)
五年時光如流水,在這個世界上可以發生很多奇妙的事了,倒台了,消失了,新生了,發展了,一眨眼間孩子都能生下孩子。
新月如鉤,獵人同盟的新址前集合了大批的獵人,這些都是五年來崛起的精英,雖然有些還是少年面孔,但已經是新竹出土的氣勢了。他們擠在一起,緊張又興奮,因為今天將要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拜訪此地。
血族議會的議長,這是千百年來血族與獵人之間關系的突破。
對于這個神秘的議長,他們議論紛紛,浮想聯翩。
“聽說是個老頭子,大概和那個圖片上的克倫威爾差不多。”
“哪有你這麼損人的,聽說血族貴族個個都是俊男美女,我看這個議長肯定是帥哥。”
“你小子性別取向有問題吧?”
突然他們噤了聲,看著一個青年人走到他們最前面,身著白底黑蔓紋的外套,眉宇間平靜如斯,就如他們的先輩所說,與已逝的夜家老爺子年輕時一模一樣。
哪怕與他們年紀相仿,他們也不得不表示尊敬,從任何方面來說,夜疏凌都超出了他們不知多少倍。
眾人屏息等待了一會兒,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六芒星法陣,然後兩匹白馬的蹄子就露了出來,在仔細看看,竟是雪白的獨角獸,拉著馬車,足足有四匹。
跟隨在馬車兩側的隨行官員紛紛向夜疏凌微微欠身表示禮貌,然後其中一個朗聲道︰“血族議院議長大人,塞西莉亞*卡帕多西亞到。”
“公主!竟然是公主!”後面有幾個年輕的獵人止不住驚訝小聲交談起來,被夜疏凌一個白眼瞪過去,這才閉上了嘴。
馬車的門吱呀一聲開了,率先下來的是一個身著波斯舞娘裙裝的女子,夜疏凌不由釋然地一笑,是薇薇,看來塞西莉亞的事情打理得的確不錯。
薇薇輕盈地旋身行禮,引得後面一片窒息,她欠身伸手邀請里面的人出來。
沒有任何過于繁復的服飾,塞西莉亞就如五年前一樣,簡潔高貴的議長著裝,已然透出了血族最上位的威嚴,她搭上薇薇的手,走下馬車,站定。
夜疏凌眉眼間帶著五年重逢的笑意,態度愈發沉著,他上前一步,伸出手︰“非常榮幸能邀請公主殿下來此。”
塞西莉亞輕輕頷首,讓他行吻手禮︰“同樣榮幸,夜先生。”
月與星依舊,他身後是新崛起的優秀獵人,可以看到莫雪越的身影,這個倔強的少年依舊不願放棄姐姐的心願,即將掌握莫家的全部權力。她身後是血族最強的內閣陣容,那些熟悉的面容,弗爾,克拉倫斯,甚至是V*末卡維。
但是在他們兩人的眼里,身後空無一物,因為五年之約已經達成,就像詩人淺吟低誦的一樣,流淌在山川河流之間。
我輕輕地來,輕輕地去,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然而,這一切,只是輪回的一個起點。
隔了那麼久,久得連花開花落年復年都忘卻了,卻永遠忘不了相依相靠的人。夜清揚看著在記憶中淡雅的宋青慈,幾十年來,她依舊是淡然優雅,手持書卷淺淺微笑。
“青慈……”因為夜家破魔之力而保持靈魂年輕的夜清揚,激動得連聲音都顫抖了,撫上妻子的臉龐,低低道,“讓你久等了。”
“沒有。”宋青慈眉眼彎彎,“我也只是剛來而已。”
琉璃般色澤的鳳凰樹在夜色下波光流轉,仿若掛滿了明燈,清風吹過,依稀可以聽見滿樹的悅耳婆娑之聲。
閉上眼楮,能聽見等待了半個世紀的約定。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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