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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艾佟][蹺家少爺 ][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9 06:50:14 標題: [艾佟][蹺家少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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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子
艾佟
寫完一本作品,總會有那麼一段時間難以讓自己從當中平復下來,想著書中的 人物,念著他們的心情點滴,不自覺地就會傻傻一笑,甚至是感動了大半天。有時 候,總會覺得這樣的心情,有那麼一點自虐,不過,似乎很難教自己不要如此的情 緒化,畢竟這樣的感覺流露,也是一種情緒上的發洩。喜歡可以讓自己感動的事物, 像電影、音樂、書……只是,才一點點的感動,就可以讓艾佟哭濕了,思緒亂上好 一陣子。記得三、四年前,看了「歡喜城」這部片子,足足有兩、三個月的時間, 無法從感動的思緒中平復下來,當然,經過那麼久的日子,陸陸續續欣賞到許多令 自己濕透雙眼的電影,也漸漸遺忘「歡喜城」的劇情脈動,但是那種震撼過的心情, 依舊存在記憶裡。其實《蹺家少爺》在腦海裡已經醞釀了好幾個月,只不過,為了 讓夏家四兄妹的故事能夠一氣呵成,《蹺家少爺》也就延至現在才呈現出來。寫過 了好些本的作品,這是艾佟最感動的一本作品,在它的創作過程裡,艾佟曾哭掉了 好些眼淚,感動於女主角的溫柔、細膩,感動於她對「付出」的無怨無悔。忙碌的 現代人,沉浮在生活的現實與壓力裡,時常只關心別人給了自己多少,卻忘了問自 己又付出了多少。有得就有捨,有捨就有得,「得」與「捨」,其實是一體的兩面, 是並存的。最後,藉著這部作品,艾佟誠摯地獻上我的生活話語——知足常樂。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9 06:51:00
第一章
「恭喜你們!」
恭喜?恭喜什麼?恭喜他凌宇塵才二十三歲而已,就被迫娶了個十六歲的小新 娘?還是恭喜他從此有個擋箭牌,可以任他四處拈花惹草,而不必負任何責任?多 麼可笑而諷刺的一句話,不過,誰能苛責這位證婚人的祝福,證婚人也只是說了自 己該說的話,做了自己該做的事。
這是一場載滿悲劇色彩的婚禮,他相信在場的每個人——他爺爺、父母、妹妹, 到他們兩個當事人,當然,再包括證婚人,沒有人敢期待它能成就一個幸福的姻緣, 可是,誰會在意?
看著坐臥在床上——明知他是裝病,卻無法證明他沒病的爺爺,宇塵不覺冷冷 一笑,這時候,他老人家該是最得意的人吧!終於如願地讓他的孫子娶了他剛過世 合夥人的孫女,順理成章地吞下合夥人名下的股權,他當然開心,不是嗎?一直以 為自己有一位嚴厲卻通情達理的爺爺,怎知,人一旦扯到金錢、權力,也不過是凡 夫俗子一個,可鄙又可悲。
爺爺固然可恨,但是真正教人痛心的,卻是自己那對因愛而結合的父母。他曾 經是那麼地期盼,不管能否扭轉一切,他們都能夠站出來,為自己愛子的未來盡點 心,然而,除了沉默、無奈,他們什麼也沒給他,甚至反過來幫著爺爺跟他苦苦哀 求。連自己的父母都不能為自己說句話,那麼,對一個年僅十四歲,還只是聽命行 事的妹妹,更不可能為自己的哥哥做點什麼。
望著他身旁的小新娘郢若紫,宇塵的臉上不由得浮出厭惡與不耐。瞧她長那副 干乾癟癟的模樣,柔柔弱弱,就像一具任人宰割的瓷器娃娃,沒有任何的生命力可 言。難道他這輩子就要葬送在這個女娃兒的手上嗎?不,他不甘心,他才剛大學畢 業,人生一切美好的快樂才要開始品嚐,他怎能讓自己的人生套死在她用金權換來 的戒指上?
「陳老,謝謝你,讓你一大早就過來幫宇塵和若紫證婚,真是過意不去。」雖 然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但是凌顥的眼神卻閃動著喜悅的光彩。好友臨終托付他的遺 願,自己這算是作了交代,再來他的責任,就是好好地教育若紫,讓她快快樂樂、 無憂無慮地在凌家成長。
「都是老朋友,幹麼跟我這麼客氣?」看著凌顥那張近來老態畢露的臉,陳老 關心地轉而說道:「倒是你,身體多注意點,心臟不好就別跟著年輕人一樣,大魚 大肉什麼都往肚子裡塞。」
「放心,以後我會挑食一點。」話是這麼說,不過,他是個美食主義者,真教 他不吃高膽固醇、高熱量的食物,那會要了他的命,「陳老,我身體不適,所以今 晚只在寒舍擺了幾桌酒席,就請一些比較近的親朋好友,你可別忘了過來。」
「當然!你好好休息,我先告辭。」
陳老一說完,凌顥馬上對著兒子和媳婦喚道:「紀揚、文蓮,你們幫我送一下 陳老。」
「不用麻煩了。」一邊拿起公事包,陳老一邊趕忙著說道。
「應該的。」跟著,道了聲再見,凌紀揚和王文蓮就陪著陳老一起離開臥房。
偌大的臥室一下子少了三個人,頓時變得有些冷清。凌顥望向床尾的凌郁塵, 輕聲命令道:「小郁,今晚有很多事要忙,你先去準備一下。」
「是的,爺爺。」轉身,郁塵便靜靜地退出了房間。
嚴肅地盯著宇塵,凌顥慎重地交代道:「宇塵,從現在開始,你就是若紫的丈 夫,希望你能夠遵循剛剛許下的承諾,好好愛護若紫。」雖說宇塵已經順著自己的 意思娶了若紫,但是這之後,他們兩個更要面對一輩子的時間,他當然不願意宇塵 因為自己不是出於自願,而將矛頭轉向也是迫於無奈的若紫。
若非一時心軟,他又豈會鑄成大錯,許下這個欺人的諾言?
「宇塵,我跟你說的話,你有沒有記清楚?」不見宇塵點個頭,或說句話表示 允諾,凌顥皺起了眉追問道。
宇塵面無表情地回視著凌顥,毫不避重地含諷帶刺道:「爺爺,人我已經照您 的意思娶進了凌家,接下來她人會怎麼樣,您不是可以每天都監督得到嗎?」
「你……」
「凌爺爺!」正當凌顥準備劈言訓斥,始終安靜無息地立在一旁的若紫卻開口 道:「我已經是個大人了,我自個兒會照顧自己。」
一聽到若紫那稚嫩、體貼的聲音,凌顥奔騰到了嘴邊的怒火立即消失而去,轉 而凝望著若紫那張堅強的臉龐,凌顥疼愛地說道:「新娘子,今天起,你要改口叫 『爺爺』了,知不知道?」
輕輕地點了點頭,若紫溫馴地說道:「爺爺,累了一個早上,您這會兒該躺下 來休息了。」服侍凌顥躺平身子,若紫溫柔地幫他蓋好被子。
「若紫,剛搬來這裡一定缺很多東西,所以有任何需要,你盡可跟管家琴媽開 口,她會幫你打點。」
「我知道。」看著凌顥閉上眼睛,若紫這才轉身越過挺直地站在身邊的宇塵, 走了出去。
目送完若紫離去的背影,宇塵跟著將視線移回已經倦得沉沉入睡的凌顥。也許 戒指套上去想再卸下,不是他個人能隨意作主的決定,但是,他絕不能任由他們操 縱他的一輩子,婚不能離,人卻可以走,他不會讓他們太過得意。
☆ ☆ ☆
母親為了生下她,難產而死,父親痛失愛妻,在傷心絕望之餘出了車禍,車毀 人亡。沒了母親,沒了父親,但是她有爺爺,所以若紫感謝老天待自己不薄,給了 她可以依靠的一片天,她是幸福的,可是,老天給她的幸福實在是太短暫了,她都 還未成年,就將她唯一的快樂給奪走。
她是個小富婆,非常非常地有錢,爺爺留給她的遺產夠自己這輩子不愁吃、不 愁穿,然而,這有什麼意義?這麼多的金銀財寶,卻換不了爺爺脆弱的生命,這麼 多的財富,只是造就了許多人性的貪婪。
爺爺一病倒,那些平日連通電話都沒有的親戚,開始一個個冒出來,看在錢的 份上,每個人爭著想當她的監護人,沒有人真正關心她唯一的渴望——只希望爺爺 可以健健康康地陪著她長大。
為能杜絕所有人的覬覦,死後自己的孫女能繼續擁有寧靜的生活,過著安穩的 日子,爺爺央求他最信任的好友當自己的監護人,並代自己保管所有的財產,但也 為了讓她在凌家的成長沒有外人的心結,他更進而請求凌爺爺讓她和凌宇塵結為夫 妻,使得她以凌家的媳婦住在凌家。
成全好友的臨終托付,凌爺爺不僅成了郢家眾親人攻訐的對象,更讓孫子對他 產生了不諒解,然而為避免更多的紛爭,除了沉默,凌爺爺沒有作第二個表示。
走了爺爺,換上一個凌爺爺,老天對她的好,若紫銘記在心,不管未來自己將 面對多少的困難和挫折,她都不會皺一個眉頭,掉一滴眼淚。
今晚的夜色真的好美好美,經歷一個下午的暴雨凌肆,夜裡的風,清涼如秋水, 不過,夜再怎麼美,也掩不去此時此刻沉澱在心裡的負擔。她知道凌宇塵不會對她 怎麼樣,可是,從他跟凌爺爺說的話,她聽得出來他對此事相當不滿,一個滿腹不 平的男人,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跟他相處。還好,凌爺爺為了讓她享有私人的天地, 將原先隔壁的客房並入凌宇塵的臥房變成新房,即也往中間弄了一道門,算是獨立 的房間。
其實若紫真的好想躲回自己的房裡,可是,今兒個她跟凌宇塵結婚,她總不能 連聲招呼都不打。只不過,這會兒他在樓下跟朋友喝酒,不知道還要喝多久?
「砰!」帶著半分的醉意,宇塵吊兒郎當地破門而入。
睨著倚在落地窗邊的身影,宇塵毫不客氣地幫自己點了一根煙,挑釁地說道: 「喂!用金錢幫自己買丈夫的滋味,好不好玩啊?」
若紫目光坦然無懼地迎向宇塵,平靜無波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吐了一口煙,他挑起了雙眉,暗諷道:「不會吧!.你自己有幾 兩重,你這個德行可以幫自己挑到怎樣的丈夫,你會不清楚嗎?」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無動於衷,若紫恬靜地說道。一定要做個 堅強、勇敢的女孩子,否則,爺爺在天上會放心不下她。
「哦?是嗎?」冷冷一笑,宇塵大搖大擺地來到若紫身旁,「難道不是因為你 拿了你爺爺在『顥升』的股權當嫁妝,我爺爺才強迫我娶你的嗎?」若是郢浩升在 天上知道他的股權就這樣被自己的合夥人吞併掉,保證他是死不瞑目。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請你不要污蔑凌爺爺的為人。」
看著若紫不為所動地心平氣和,宇塵心裡的憤怒更為高漲,「看來我爺爺還真 有兩把刷子,不僅說動你嫁給我,還讓你對他如此的忠心耿耿。」
她真的好想為凌爺爺說幾句話,但是……多作解釋,只不過徒留人們畫蛇添足 的空間。公道自在人心,凌爺爺說只要她滿二十歲,可以接管所有的財產,一切的 惡言、一切的誤解將會不攻而破,相信屆時,凌宇塵也會明白。
「對不起,我累了,我想休息了。」說著,她便往著那道連接宇塵和自己臥室 間的房門走去。
「別急著走!」慢條斯理地又幫自己點了一根煙,宇塵漫不經心地說道:「以 後,我們夫妻可沒機會說話哦!」
愣了一下,若紫遲疑地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宇塵二話不說地走進了更衣間,跟著提了只皮箱走了出來,然後往床上一扔, 他的眼神頓時變得犀利,宇塵咄咄逼人地指控道:「若不是你爺爺留了點有價值的 東西給你,凌家今天根本沒有你立足之地,我也不用被你逼出這個家,是你,是你 害得我們凌家四分五裂。」
「不是……」不是她的錯,她不是故意的……
漠然地旁觀著若紫那不知所措的模樣,宇塵殘酷地接著又道:「如果不是因為 我爺爺、我父母求我娶你,今天,你就算把所有的財產都送給我,我也不會多看你 一眼。我討厭你,我厭惡你,不過,我很感謝你,你讓我明白『金錢』和『權力』 有多麼噁心,『有錢』和『有權』卻又有多麼地重要!」他以為凌家的財富和家世 已經夠有看頭,所以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可是他卻忘了,「錢」和「權」永遠教 人貪戀。
不,事情不是這個樣子……慌亂地望著宇塵,若紫急著想解釋什麼,卻不知怎 麼說才好。
宇塵拿起了行李箱,粗魯地抓著她往外走去。
「你要幹麼?」不解他那突如其來的舉動,若紫急促地問道。
冷酷地回視了她一眼,宇塵不懷好意地說道:「讓你送行啊!」
她……該怎麼辦才好?
☆ ☆ ☆
「宇塵,你……這是幹麼?」看到宇塵一手提著行李,一手拉著若紫從樓上直 奔而下,王文蓮慌忙地站起身來迎了上去。
看了一眼客廳裡的每個人,宇塵緩緩地將焦點定在凌顥的身上,然後揚起了嘴 角,不著任何情緒地說道:「很好,每一個人都在,那最好。」
「宇塵,你到底要幹麼?」一種不安的感覺頓時蔓延在王文蓮全身上下。她不 敢期望自己的兒子決定當個好丈夫,當然,她更不敢認為他手上的行李是要帶他的 新娘子去度蜜月。原本和諧的家庭,已經為了這件婚事埋下了陰影,這個家是不能 再有任何的傷害。
將若紫向前一推,宇塵直勾勾地盯著凌顥,挑釁地問道:「我們兩個,您要選 誰?」
「宇塵……」
「文蓮,這是我們爺孫兩個之間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伸手阻斷王文蓮急著 打破僵局的企圖,凌顥沉穩地對著宇塵說道:「我不知道你這句話的目的何在。」
也不拐彎抹角,帶著挑戰的意味,宇塵直截了當地說道:「有她,就沒有我; 有我,就沒有她。」
眉頭皺也沒皺一下,凌顥毫不遲疑地說道:「若紫是我的孫媳婦。」
宇塵並不是真的想將郢若紫弄出這個家,他只是想知道——財富和他,爺爺會 選擇哪一個?現在他知道了,但是,他也受到了打擊。真是可笑,這一刻他竟有一 種想哭的衝動。
自我解嘲地微微一笑,宇塵瀟灑地說道:「我一直以為,在您的心目中我是您 最大的財富之一,可是,我輸了!」
強忍著心裡的悲傷,凌顥故作鎮靜地說道:「如果你要這麼想的話,我也無能 為力。」他不只是自己最大的財富之一,他是自己最大的財富,只不過,人生有太 多的無奈。
深深地看了凌顥一眼,宇塵頭也不甩地往大門而去。
「不!」眼看宇塵就要為了自己走出這個家,若紫抓住凌顥,跪在他的身前叫 道:「爺爺,這不是您的意思,對不對?您告訴他,您希望他留下來。」
時間彷彿在那一瞬間靜止不動,每個人,都靜默地等待凌顥的回應。
沉吟了半晌,凌顥將若紫拉了起來,開口說道:「若紫,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主 人,他有權決定他的人生該怎麼走,對與錯,是他自己必須承擔的責任。」
話一落幕,宇塵毫不猶豫地抬起腳,往大門走去。
一馬當先地擋在宇塵的面前,王文蓮急忙地抓著宇塵,慌張地朝著凌顥叫道: 「爸,這不是您的意思,對不對?」
「媽,你不用說了,爺爺已經作了他的選擇。」其實,這一刻他真的很渴望爺 爺開口將他留下。
「不!」拚死地搖著頭,王文蓮再度對著凌顥喊道:「爸,您告訴宇塵,您剛 剛說的都不是真的!」
那一瞬間,整個客廳靜悄悄地,每個人驚恐地等待凌顥即將出口的話,終於, 凌顥沉穩地道出:「我已經說過了,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主人,他的人生該怎麼走, 是對,或者是錯,是他自己必須承擔的責任。」
緊緊閉上雙眼,宇塵重重地吐了一口氣,毅然決然地推開王文蓮,走出大門, 走出了凌家。
「爸……」
「爺爺……」
宇塵的不回頭,讓每個人激動地吶喊,難道這個家付出的代價還不夠嗎?
「讓他走吧!」說得好像很灑脫,此時凌顥的心裡,卻已是泣不成聲。
「爸,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您怎麼狠得下心來讓他走?」眼淚,早在兒子離開 的那一刻就已經佈滿了臉龐,對著凌顥,王文蓮痛苦地哭訴著。
不發一語,凌顥動也不動地坐著。
「爸,您說話啊!您……」
「文蓮,別說了!」抱緊妻子,凌紀揚心痛地望著父親那閃著淚珠的眼眶,這 是他第二次看到父親讓悲傷佔領自己整個心情。第一次是郢伯伯去世的時候,也就 是因為父親當時的神情,讓他什麼都不過問,就支持宇塵和若紫的婚事,可是他怎 麼也沒想到,這件婚事卻劃出了另一道傷口。
突然,若紫面對著大家跪了下來。
「對不起,都是我害的。」她說過,不管遇到多少困難和挫折,她都不會掉一 滴眼淚,可是這會兒,眼淚已經侵襲她所有的視線。是她的存在讓這個家由圓滿走 向破碎,從幸福走進遺憾。
若說,有人曾經在心裡埋怨若紫,此時看著她跟他們一樣地感到悲傷,也只剩 下萬分的不捨。其實她何嘗好過?堂堂一個千金之軀,竟連一個洞房花燭夜都還沒 熬過,就像個糟糠之妻,被丈夫拋下。
「若紫,不要自責,爺爺相信總有一天——雲會開,日會出。」
是嗎?雲開、日出,那是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
☆ ☆ ☆
十年了!時光冉冉流逝,一過,就是十載的歲月,然而那一夜卻恍如昨夜,清 晰地印在腦海,讓人感到心痛——痛得有若眼淚還停在哭泣過的臉龐,不肯風乾而 去。抱著書本不放,不眠不休地投入工作,這十年來,若紫多麼努力地想淡忘那夜 的記憶,但那套在中指上的金戒子,卻是一個丟不去的包袱,不斷提醒著她,述說 著那一夜每個人經歷的傷痛。
窗外那片湛藍的天空,早已雲開日出,可是她要等到何時,才能聽見笑聲飄散 在凌家的每個角落,綻放在凌家每個人的嘴上?
「經理早,你的咖啡向你報到。」甜美的聲音,嬌滴滴地道出了一天的開始, 舞動著她那婀娜多姿的曲線,黎心雲緩緩地扭進了若紫的辦公室。
「經理早。」低沉的嗓音,正經八百地跟著傳入若紫的耳中,瞪著前頭那晃得 稍嫌囂張的臀部,白松廉不苟同地皺起了眉。
放下窗外的藍天白雲,若紫溫柔地對著兩位秘書微微一笑,輕輕地回道:「兩 位早。」
將咖啡送到了若紫的面前,心雲巧笑倩兮地說道:「經理,今天我特地在咖啡 裡添加了一些椰子粉,你試試看,這味道有沒有比較好?」
接過那杯每天早上必備的咖啡,若紫細細地喝了一口,然後點頭道:「不錯, 很好喝。」咖啡的味道如何,其實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她感謝的是心雲的那一份貼 心。
若紫這才誇完,松廉馬上關心道:「經理,咖啡還是少喝一點。」
心雲馬上用她那兩道可以宰人的目光瞪向松廉,咬著牙說道:「白松廉,你弄 出來的咖啡見不得人,我可沒說過你『笨』,但是,為什麼你就不能維持你的男士 風度?煽風點火,老想使計讓別人不喝我的咖啡,你這也太可恥了吧!」
「我使計?」一臉的好氣又好笑,松廉搖著頭說道:「黎小姐,請問你,我到 底說了什麼話讓你覺得我很可恥?」不過說了一句話,就被她小姐指成「煽風點火」, 這究竟是誰沒風度啊?
斜睨了松廉一眼,心雲不屑地說道:「不想承認就算了,幹麼還裝腔作勢,好 像我是故意扭曲你的樣子。」
連忙搖著手,松廉無辜地說道:「我可沒這個意思,不過,你是不是故意扭曲 我說的話,我可不知道!」
「白松廉,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怒火升上了最高點,心雲這會兒開始摩拳 擦掌,準備跟他戰個你死我活。
「我剛剛不是說過,我沒這個意思,不過……」聳聳肩,松廉一副「接下來的 話我不說你也知道」的樣子。
「白松廉……」
「一大早就唇槍舌劍,你們兩個昨晚一定沒睡好,對不對?」適時打斷松廉和 心雲的對峙,若紫話似溫和,卻有一種不容抗辯的堅決。沉靜地看著他們兩個像是 做錯事的小孩——頭略低垂,若紫無奈地淡然一笑。分開的時候,心雲甜得可以膩 死人,松廉嚴肅得不發一語,可是湊在一起的時候,一個是大女人,一個是大男人, 沒鬥到心甘情願是不會罷休的。
三年前,為擴展「顥升」的業務,爺爺採納她的建議,成立了外銷部門,也讓 她以「外銷部經理」的頭銜招攬了幾個生力軍,致力開闢外銷業務。
而董事長、總經理也不過只有一個秘書,她一個「外銷部經理」,理當沒有兩 位秘書的道理,然而招考秘書的時候,卻因為人事部的疏忽,忘了在她已錄取心雲 之後,撤回招募廣告,以至於她得多做一天的面試。這次多餘的面試,原是每個人 都會遭到淘汰的命運,可是當她跟松廉深談之後,她實在捨不得放棄這麼好的人才, 所以在她堅持下,經過爺爺的護航,她擁有了兩位秘書。
這三年來,公司內部對她的行為免不了還存著許多批評,不過,隨著外銷部門 做人的表現與成績,這些不滿的聲音,也漸漸地從「有聲」轉成「無聲」。然而, 即使其他部門的主管對兩位秘書的事情不再明嘲暗諷,她這兩位秘書卻從來沒休戰 過,吵了三年,沒減反增,他們可謂是樂此不疲。
走回辦公桌,若紫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將咖啡放置桌上,翻開今天一早收到的 國外傳真,若無其事地問道:「今天有什麼事?」
心雲和松廉偷偷地互瞪一眼,趕緊來到了若紫的辦公桌前。
打開筆記本,心雲首先開口說道:「經理,十點我們外銷部有個業績檢討會, 十一點你要陪同董事長巡視工廠。」
心雲報告完公司內部事宜, 松廉馬上有默契地接口道:「AMC的Mr.Peter下午 兩點抵達中正機場, 接完機之後,經理必須先送他到『來來』Cheekin,然後再帶 他到我們工廠參觀,結束工廠參觀之後,再轉到公司洽談公事。晚上,心雲在『龍 海園』訂了位。」
點點頭,望著心雲,若紫作出交代,「心雲,你幫我訂一束花,送到『來來』 Mr.Peter的房間,還有,幫我準備一份,AMC過去的出貨資料。」跟著,她轉向松 廉說道: 「松廉,你幫我把最近跟AMC往來的書信過濾一下,看有沒有什麼重要的 事情必須注意。」
「是!」
「如果沒其他的事,你們兩個去忙吧!」說著,若紫便埋進那些傳真進來的書 信。
彷彿想到什麼事情似地,心雲走到一半,突然又折了回來說道:「經理,我覺 得不應該由你接機,而且,更不應該由你接待Mr.Peter。」
放下手中的傳真,若紫抬起頭來問道:「為什麼?」
「那傢伙每次來台灣,就喜歡用他那雙色迷迷的眼睛盯著你打轉,你跟他去飯 店Checkin安全嗎? 而且,那傢伙說話一點禁忌也沒有,老愛在口頭上吃你豆腐, 你去應付他,那不是太委屈你了嗎?倒不如由副理出面,副理是男士,職位上也不 過低你一級,由他負責接待,不是比較好嗎?」
輕輕一笑, 若紫悠然地說道:「心雲,Peter說話是沒什麼禁忌,不過,那不 是因為他好色,他只是當我是個很好的合作夥伴,坦率一點而已。」
「是嗎?那為什麼每次我看到他的時候,他眼睛都在你身上吃冰淇淋?」
面對心雲的疑問,若紫只是笑而不語,可是,松廉卻當心雲是個小白癡似地說 道:「那是因為經理是個「大美人』,看經理,是一種享受。」
若紫有一種靈氣的美,這是毋庸置疑,不過,松廉那瞧不起人的口氣,卻聽得 心雲一肚子火。
「白松廉,我又沒跟你說話,你叫什麼叫?」
「我……」正要衝口而出的話,在接到若紫警告的眼神,松廉也只能吞回肚子 裡。
站起身來,若紫走到了心雲的身旁,溫柔地搭著她的肩膀說道:「心雲,其實 peter眼睛盯著我看,是一種禮貌,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而且AMC是我的客戶, 它的事一直都是我在Handle,我不能把我的工作丟給別人,知道嗎?」
「我知道。」即使怒火正繞著她的肚子四處亂竄,等著發飆,但是面對若紫這 麼細膩、體貼的上司,就是烈火也會被澆熄的。
轉回椅子上坐了下來,若紫說道:「盡快把資料弄好給我。」
「是,經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9 06:51:37
第二章
伸手合上宇塵的檔案夾,楚毅軍狀似可憐地請求道:「凌大律師,這案子你已 經穩操勝算了,我可不可以拜託你不要再繼續研究,休息一下喘口氣,然後跟我出 去吃頓飯?」男人熱愛工作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是,也不需要熱衷到當它是個女人, 死纏著不放,像怕它跑掉似地。
住後一靠,宇塵幫自己點了根煙,然後調侃道:「如果你不是男人,人家會以 為你是我老婆,嘮嘮叨叨,怕我萬一餓死了就沒人幫你暖床。」
「去你的!這是什麼話!」賞了宇塵一個白眼,毅軍跟著向後一倒,坐進宇塵 辦公桌前的椅子裡,「真搞不懂你,工作有這麼好玩嗎?一天二十個小時,你做得 不累,我可是看得吃不消!」
眼神突然一黯,宇塵有些冷漠地說道:「你不懂。」那一年離家的時候,他就 發誓,有一天要讓爺爺知道,沒有凌家,沒有他那位小新娘的財富與地位,他還是 可以闖出自己的成就。如今他做到了!
走出凌家,失去原有舒適的生活,他經歷有生以來最克難的日子。為了省下自 己帶出來的每一分錢,他不再坐享山珍海味,也不再睡著柔軟的羽毛床;租了一間 頂樓加蓋的小房間——他除了得學會照顧自己的生活起居,更要計劃如何讓自己身 上的一小筆存款變成一大筆的創業基金。
他學法律,不懂經濟,但是他用功地研究、學習,靠著那筆自己從小儲存起來 的積蓄,在股票市場大賺一筆。有了創業基金,找上大學最要好的同學楚毅軍,他 們合開了自己的律師事務所。想在律師界揚名立萬,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然而 憑他的能力,不分晝夜地耕耘,他終於熬出頭,成功了。
現在,事務所已經不再只是當初兩個人的規模,但是,宇塵的目標是成為台灣 第一大律師事務所。他不能鬆懈,他要爺爺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
是啊!自己當然不懂!宇塵什麼都藏在心裡不說,他怎麼可能懂呢?除了知道 宇塵拋下小新娘離家出走,他是什麼都不知道,自然,他是不會明白宇塵心裡到底 有什麼解不開的結。
歎了口氣,毅軍有些無奈地說道:「宇塵,有些事我是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 再這樣下去你的身體一定會出問題。當然,如果你喜歡由醫生來強迫你休息不要工 作的話,你大可繼續當自己是機器,不眠不休地工作,直到某個零件報廢,然後被 人家送進醫院好了。」
神情緩和了下來,宇塵滿不在乎地說道:「毅軍,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 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你想要我躺進醫院,那恐怕還有得等呢!」
「隨你,反正我又不靠你養,你想壽終正寢,我也無所謂。」聳聳肩,毅軍一 副像是自己真的不在意的模樣,不過,他那帶刺的口吻,任誰聽了都知道他真正的 心意。
若有所思地揚起唇角得意一笑, 宇塵沒有安撫毅軍, 反而火上加油地說道: 「這就對了!我翹辮子,你也餓不死,而且,還可以順手接收所有的『環肥燕瘦』, 那不是很好嗎?」
天啊!一說到女人,毅軍全身雞皮疙瘩就豎了起來,「名」、「利」加身,期 待榮獲自己和宇塵摧殘的女人可謂是難以計數,然而女人對他來說是一道難題,一 個就夠他傷透腦筋了,還說什麼左擁右抱、層層圍繞。還好女人對宇塵比較鍾愛, 所以只要有宇塵在,那些花蝴蝶通常往好友那兒飛,當然,相對的,宇塵若是不在, 自己就要倒大霉了。
明知自己對女人束手無策,還偏說種話來刺激他,這傢伙根本是故意的嘛!
「好?好你的大頭鬼!」眼一瞪,毅軍不滿地自我諷刺道:「你的好朋友實在 難為,關心你還要受你的氣,真搞不懂我這麼多事、雞婆幹麼?」
宇塵什麼話也不說,收起桌上的檔案資料,將它們裝進公事包裡。
「喂!你在幹麼?」毅軍不解地看著宇塵合上了公事包,站起身來穿上西裝外 套。
彷彿毅軍問了一個很可笑的問題,宇塵揚著眉,理所當然地說道:「你不是要 我陪你去吃飯嗎?」
「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宇塵,毅軍一時消化不了他的讓步。
「想吃飯,動作就快一點。」提起公事包,宇塵率先走了出去。
真是難得!不過,這傢伙的習慣也太不好了,下了班,還把工作帶回家?唉! 宇塵還真的是貨真價實的「工作狂」。用力地歎了口氣,毅軍趕忙地站起身來,追 了上去。
☆ ☆ ☆
又是中秋,圓圓的月兒溫柔、雪亮地高掛著天際,今晚,原是一家團聚的好時 光,共享歡笑、高談闊論,可是,有著遺憾的缺口,月滿,只是喚起每個人內心裡 的哀愁。
望著躺在搖椅裡對著天上的明月發呆的凌顥,若紫不由得一陣心酸。爺爺老了, 對宇塵的思念也日重,然而,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盼回他老人家心裡最殷切 的呼喚?
走下門廊前的台階,踩過鋪著石子的步道,若紫在凌顥的身旁蹲了下來,「爺 爺,露重了,該進去了。」
收回落寞的視線,看進若紫那寫滿關懷的雙眸,凌顥慈祥地問道:「若紫,累 了一天,怎麼還沒睡呢?」
「我一點也不累,而且,還有體力再看點書、做點事,倒是爺爺頂著一天的大 太陽到郊外烤肉,這會兒應該累壞了吧?」其實這種日子,家裡沒有一個人真的想 到出外踏青,可是,為了不讓她強烈地感受到其他人心裡的痛楚,爺爺硬是強顏歡 笑,堅持自己想在中秋佳節四處活動筋骨。然而爺爺愈是心疼她,自己心裡的負擔 就更為沉重,她該怎麼做,才能找回他要的宇塵?
「丫頭,別看不起爺爺,爺爺人雖老,這身體可不比你們差哦!」
「我知道,因為爺爺每天早上都會出去慢跑,回到家,打打太極拳、整理花園 裡的花花草草,每一刻都在運動,體力當然充沛。」凌家的花園不算大,約有十來 坪,不過,在裡頭栽植的各式花卉以及盆景,卻不比大別墅裡的百坪花園來得遜色; 這裡的每一朵花、每一根草,甚至每一塊泥土,都是爺爺親自呵護照顧,也因此他 比大家更有機會接觸清新的空氣。
突然抬頭看向天上的那輪明月,凌顥幽幽然地說道:「若紫,你看,今晚的月 色好像特別迷人。」
一句話,揭示了他心裡的渴求,望著他老人家那張佈滿歲月刻畫的細紋,若紫 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激動,握住那只孤獨的老手,她顫抖地輕聲道:「爺爺,我去把 宇塵找回來,好不好?」
她就是那麼聰穎,永遠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伸出另一隻手,凌顥反過來握住 若紫,不捨地說道:「傻瓜,你這是何苦?」如果當初宇塵沒有離開,他一定會發 現能有若紫這麼體貼、細膩的妻子,他是一個多麼幸福的男人。「若紫,爺爺愧對 你,當初答應你爺爺要好好照顧你,讓你擁有快快樂樂的每一天,沒想到,卻害你 成了活寡婦。」
搖著頭,若紫溫柔地綻放一朵美麗的笑靨,故作輕鬆地辯護道:「爺爺,誰說 我不快樂?您、爸媽、郁塵,我有你們這麼愛我的家人,我怎麼會不快樂呢?」鄭 重其事地看著凌顥,若紫堅決地再次說道:「爺爺,讓我去把宇塵找回來團圓。」
「不必了,如果他心裡還有這個家,他會自己回來。」即使他曾那麼自信地說 過——總有一天,宇塵會回家;但是他心裡清楚得很,想要宇塵回家,那絕不是哄 哄小孩,三言兩語就可以搞定。宇塵的自尊心強,既敢走出凌家,就抱著非讓他這 個做爺爺的後悔不可的決心,當然,口頭對宇塵來說,也是絕不可能,除非……不! 他不敢期待任何的奇跡出現。
「爺爺,讓我試試看……」
「好啦!夜深了,該進去睡覺了。」站起身來,凌顥獨自向屋內走去。抱著愈 大的希望,失望也就愈大,他老了,這般的折磨他承受不起。
難道真的就此放棄,然後教每個人坐等雲開日出嗎?不!明知他老人家痛苦地 思念著孫子,自己怎能坐視不管?歲月不饒人,爺爺能有多少的日子可以等,一個 十年,又一個十年……即使有再多的日子,沒有結果那又有什麼意義?她不能再繼 續向命運低頭,她不能永遠只是被動地盼著、望著,她必須想辦法讓這個家,重回 最初的起點,有歡笑、有喜樂。
☆ ☆ ☆
「郁塵,對不起,臨時接到國外客戶的傳真,說是貨出錯了,所以趕著打電話 到工廠瞭解狀況,來晚了。」一坐下來,若紫就連忙解釋自己遲到的原因。
輕輕地回以一笑,郁塵搖頭說道:「沒關係!」
招來了Waiter,若紫幫自己點了餐,然後關心道:「郁塵,剛進學校教書,一 切還習慣嗎?」
「還好啦!不過,教的是高中,壓力是比較大。」
「如果受不了,就來公司幫爺爺好了。」
「不好!我跟爸媽一樣,不喜歡那種一天到晚開會開個不停的生活,還是當老 師得好,像爸媽一樣,每年寒暑假都可以出國散散心。」
其實若紫何嘗不想過過那種愜意的生活,只不過,宇塵因她離家,她豈能不代 他負起責任?!而且,「顥升」是兩位爺爺畢生努力的心血,自己不能不為它的存 續盡一份心力。還是小女孩的時候,她為自己定的人生目標是成為一個溫柔、賢慧 的「家庭主婦」,在家相夫教子,過著平淡卻溫馨的家居生活,怎知,天不從人願, 讓她成了人家口中的「女強人」。
像是想到什麼似地,郁塵跟著問道:「嫂嫂,怎麼突然約我出來吃飯?」
「也沒什麼,只是好久沒跟你聊聊。」自從她離開學校,進了公司,使得她和 郁塵從學姊、學妹的生活,一下子變成上班族和學生的差距,她們兩個能窩在一起 促膝長談的時間,也變得寥寥可數。
跟著郁塵大學畢業,因為成績優異直升研究所,而她因為「顥升」的外銷部門 成立二年,必須全神的投入,也因此,她們兩個雖然同住一個屋簷下,卻不見得有 機會談談近況。現在,郁塵拿到碩士學位,進了私立高中教書,多了許多時間待在 家裡,只是,「顥升」的業務愈來愈繁忙,工作纏身,她可以同郁塵閒話家常的時 間,還是少得可憐。
「是啊!是好久了!」郁塵也感歎著。此時,Waiter送上了餐點和咖啡。
沉靜了半晌,若紫這才緩緩地開口道:「郁塵,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宇 塵他會回來?」
「我哥?」十年來,沒人敢提及宇塵這號人物,而對這件事最感內疚的若紫, 今天竟然主動提到他?
郁塵的驚訝,早在她的預料之中,畢竟這些年來,大家已習於用逃避來保護內 心裡的傷痛。
「我是在想,事情過了這麼久,也許,宇塵不再計較當初被迫娶我的事。」雖 然已經打定主意把宇塵找回來,但是,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安排,她必須好好地考 量。如果可以的話,她不希望用到最不好的打算——拿「離婚」當條件交換,因為, 她實在不想增添爺爺對自己的愧疚。
「這……」看著若紫那寧靜的臉龐,郁塵心裡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沉重,自己 該實話實說嗎?她知道,若紫始終抱著很深的期盼,認為事情總有一天會雨過天晴, 但是……天啊!她能告訴若紫其實爺爺、爸媽已經對哥哥不再持有任何的希望嗎?
看著郁塵那欲言又止的模樣,若紫馬上敏慧地察覺到郁塵心有難處。
「郁塵,你不認為宇塵會回來,對不對?」大膽地猜測,若紫輕聲地直說道。
只要看到若紫眼裡散發著堅定的神采,就表示她不容許任何抗辯的決心,郁塵 在心裡默默地歎了口氣,只好坦白道:「我真的不知道,也許會,也許不會,哥他 怎麼想我們也不知道,只不過,爺爺、爸媽已然當宇塵這個人死掉了。」
難怪爺爺不讓她去找宇塵,原來他心裡是這麼盤算著!看來,事到如今,她也 只有一個選擇……
☆ ☆ ☆
若紫是沒想過他們會在哪一種場合相逢,但是,她絕不會料到,十年後的再見 竟是這樣的一個鏡頭……
「李大小姐,我記得告訴過你,我討厭上班的時候被女人騷擾。」面無表情地 看著李盈馨那張堂而皇之地坐在他辦公桌上的屁股,宇塵冷然地說道。他知道自己 對女人很有吸引力,但是,認識他的女人也都知道,他最不能容忍女人打斷他的辦 公,只不過,就是有那種自作聰明的女人,以為自己會是個例外。
身體向前傾斜,李盈馨伸出她裸露的雙手,圈上宇塵的脖子,然後媚眼一勾, 嗲聲嗲氣地抗議著,「宇塵,你怎麼這麼說呢?人家從日本回來,第一個就是跑來 看你,你怎麼說得這麼無情?」像凌宇塵這麼獨裁、傲慢的男人,說話難免帶著高 姿態,不過,英雄難過美人關,她就不相信他禁得起自己的挑逗。
想用身體誘惑男人的女人不少,吃女人這一套的男人也很多,他不是什麼柳下 惠,只可惜,對於觸犯他遊戲規則的女人,他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宇塵先將李盈馨的雙手從頸項上拿了下來,跟著,又將她從辦公桌移回地上, 他面不改色地逕自說道:「我更討厭女人當我的辦公桌是張床,隨隨便便就往上一 坐,太不識相了。」
「你……」臉色瞬間黑掉了一大半,李盈馨一時困窘得說不出話來。
「對了!我有一個習慣你可能不知道,那就是我也很討厭重述我說過的話。」 也許,他該告訴她自己已經結婚了,免得她硬是撐著那張薄薄的臉皮,死賴著不離 開!除了幾個大學要好的同學喝過他的喜酒,確定自己真的結過婚,否則沒有人知 道他根本不是什麼黃金單身漢。其實只要有心調查他,並不難發現他是個已婚的男 人,只不過人就是那麼容易被外表的糖衣給蒙蔽,他沒戴著結婚戒指四處招搖,就 當他是獨身,問也不問,一心只想攀上他這只肥羊,實在可悲。
正當李盈馨不知該如何扳回頹勢,此時助理小姐突然衝了進來。
「凌律師,這位小姐……」瞪著僵在宇塵旁邊的李盈馨,助理小姐馬上尷尬地 轉口說道:「凌律師,真抱歉,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在。」
天啊!她真的不知道那個女人從哪裡跑出來的?她一直以為凌律師的辦公室只 有他一個人,所以,當身旁這位小姐說有案子想跟凌律師接洽的時候,她就直接帶 著客戶往辦公室走,可是,走不到兩步路,就被電話擋了下來,這會兒好不容易把 電話解決掉,趕緊跟過來說明一下,卻發現出了紕漏。該死!之前自己怎麼會忘了 撥通內線電話詢問一聲?
助理小姐這麼一驚動,宇塵和李盈馨這才發現若紫的存在。
逮著機會,李盈馨立即幫自己找個台階下,「沒關係,我還有其他的事,我先 走了。」說著,她趕忙走人。
「凌律師,這位小姐有件案子想委託你。」
「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對著助理小姐點了點頭,宇塵這才專注地迎向一 旁的若紫。
看著眼前這位全身散發著靈氣的女孩子,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被牽引著。他沒 見過這麼有氣質的女孩子,精緻的五官,沒有搶眼的刻畫,卻深動地畫出協調的柔 和之美,不過,她最特殊的地方,在於那麼輕柔的神韻之間,竟有一雙堅毅的眼睛。 她不是那種艷麗得教男人一眼就沸騰的女人,卻是一壇會教人癡醉的美酒。
李盈馨的離開,讓若紫終於能正面地看到宇塵,那位她既陌生卻沒有一刻忘記 過的丈夫。經過那麼久,人總是會變的,記憶中年輕的面孔、衝動的氣勢,此時已 是歷盡滄桑、冷淡自持。
甩去那瞬間網住自己的迷陣,宇塵指著辦公桌前的座椅,公事化地說道:「請 坐。」
他已經忘記她了,不過,這也是無可厚非,他不像自己有他的照片,有著割捨 不去的痛楚——心疼他的無奈,卻又不忍爺爺他們飽受思念他的折磨。
「謝謝!」從容不迫地坐了下來,若紫客氣地回道。
「請問小姐貴姓大名?」
溫柔地迎著宇塵那漠然的眼眸,若紫堅定地輕吐道:「郢若紫。」
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是巧合嗎?當然不是,因為她的神情、態度都告訴他, 她就是那位被自己刻意遺忘了十年的妻子。
慢條斯理地幫自己點了一根煙,宇塵似有心若無意地說道:「請說。」
那一刻,當他的眼睛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若紫真的很擔心他不給自己機會, 就直接請她離開,不過,他畢竟不再是那位年輕氣盛的凌宇塵,知道她是他法律上 的妻子,並沒有當她是個醜陋、噁心的東西,不屑地急著擺脫她。其實她真正該感 謝的是,他竟然沒忘了他的妻子叫「郢若紫」。
「我願意跟你離婚還你自由,只是,你必須答應我的條件。」
不錯,說話非常乾脆!像是有著濃厚的興趣,宇塵揚著眉,似笑非笑地說道: 「什麼條件?」
「回凌家,跟我扮演一年的夫妻。」
將手中的香煙熄滅,宇塵撫著下巴,盯著若紫那沉靜、溫馴的神色,若有所思 地說道:「除了可以跟你離婚,你的條件對我還有其他的好處嗎?」
「沒有。」毫不遲疑,若紫坦誠地回道。
「那對你呢?你又得到了什麼樣的好處?」這個條件原則上不算太苛,不過, 世界上有那麼便宜的事情嗎?
「一年後,我們離婚的理由是個性不合,我可以得回我的尊嚴。」會用到一年 的時間,是不希望爺爺猜到宇塵之所以願意回凌家的真正原因。真相,是很容易傷 人的,而她,寧可自己和宇塵的婚姻終止,只是留下一絲絲的無奈,而不再製造其 他的傷害。
是嗎?說也奇怪,他並不相信她的理由,可是,他也實在想不到她能得到什麼 利益。若說她也渴望得到自由,那麼直截了當地跟他離婚,不是更方便嗎?
「你難道沒想過,也許我並不是真的那麼在意自不自由,畢竟,像我現在這個 樣子,結了婚,還不是逍遙自在得很。」
「沒錯,如你所說,你現在跟一個單身漢沒什麼差別,可是,如果有一天你愛 上了某個人,你想跟她共組一個家庭,你難道不擔心,我們的婚姻會造成你的困擾 嗎?」
的確如此,不過,這一刻聽她說得有些理所當然、不在乎,他心裡竟有一種說 不出的疙瘩。
「如果真的是這樣子,到時候再說,也不急啊!」帶著那麼一點點的故意,一 點點的意氣用事,宇塵漫不經心地說道。
這會兒,若紫竟然答不上來,看著宇塵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可惡!她那副柔弱的樣子,竟教他心生愧疚!煩躁地又點起了一根煙,宇塵站 起身來,將視線移向窗外。其實他抽煙的頻率並不高,久而久之才那麼一根,可是 面對她,這抽煙的動作,竟是那麼地不自覺。
漸漸穩住剛剛的慌亂,若紫跟著站起身來,對著立在面前的宇塵請求道:「就 當我想盡快與你解除夫妻關係,你可以答應我嗎?」
瞥了若紫一眼,宇塵跟著又將目光轉向窗外的天空,漠然地說道:「我會考慮 看看,一個禮拜後給你答覆。」他說不出來心裡到底在彆扭什麼,但是她的話就讓 他非常地不高興,若非她條件裡有個一年的約定,他會以為她已經有了情人,所以 才會這麼心急。
「謝謝你,那我先走了。」深深地凝視他一會兒,等不到他的道別,若紫這才 有些悵然地離去。
直到若紫走出辦公室,宇塵這才緩緩地坐回椅子上。對她,他應該只有厭惡, 不是嗎?可是……看著她,自己竟無法產生半點討厭的感覺,是不是……因為經過 那麼多年,讓他淡忘了對她的仇視?還是……他迷惘了!
☆ ☆ ☆
自己是怎麼了?心煩地站起身來,若紫一下子來到了窗邊,一下子又轉到沙發 椅上,接著又坐回了辦公椅,翻著桌上的公文,一個字也進不了大腦。合上檔案夾, 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五點半了,再過半個小時,公司就會在一陣喧嘩之後,呈現 寂靜的狀態,然後,她會留下來一個人繼續努力,可是……她現在卻一點上班的心 情也沒有!
明天就是宇塵和她約定的日子,而此時此刻,對宇塵的答案她竟有些莫名的心 亂,盼望他說「好」,卻又私心地期待對離婚他會有那麼一點點的猶豫。真可笑! 十年前,他瞧不起她,恨不得她從沒出現過,十年後,自己怎能奢望他會有不一樣 的感覺?將宇塵還給凌家,是她報答凌家這麼多年來對自己的照顧,她相信,爺爺 在天若是有知,一定會同意她的決定,自己不該再如此胡思亂想,可是……
自從那天見過宇塵之後,眼裡總會不由自主地浮出他的身影,為什麼?若紫也 不知道!在凌家這麼多年,她從來不提宇塵的事,因為他是每個人不敢面對的傷口, 所以宇塵就一直存在她的心裡、她的腦海裡,如今,那小心翼翼收藏的名字,不再 只是照片裡那心不甘、情不願的新郎,而是一個英姿煥發的男人,一個舉手投足都 充滿著味道的男人,很自然,他就不斷地出現在她的視覺裡。
當她還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對宇塵她有著說不出口的愧疚;漸漸成長,她已 經獨立自主,對宇塵她有著濃而化不去的心疼;而今,一個成熟的女性,對宇塵她 竟有一種無法理解的在乎,她在意他對她的感覺、他對自己的看法,她渴望扭轉他 眼裡的自己,她……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經理!」慌慌張張地衝進了辦公室,心雲一臉抱歉地直點頭道:「對不起, 有件事忘了告訴你!」
暫時將籠罩思緒裡的心浮氣躁擺在一旁,若紫不疾不徐地說道:「別急,有事 現在說也一樣。」
將手中的Memo遞給了若紫,心雲不好意思地說道:「下午兩點你在董事長辦公 室的時候,有一位顏絡欽先生打電話給你,他叫我請你今天下午五點以前務必回個 電話給他。」會這麼糊塗,說起來都怪自己那張永遠像垃圾場的辦公桌,當時就怕 自己將Memo丟在垃圾堆裡,所以特別把它壓在電話底下,怎知,工作一忙,這一通 非公事性的電話就被她給忘了。還好下班之前整理桌面的時候,讓她挪動了那支電 話,要不然,這張紙條準是明天早上才會現身。
絡哥?若紫看了一眼Memo上的電話號碼……他在台灣?
「經理,對不起,已經過了五點半,我不知道你還能不能聯絡到他的人。」
若紫對著心雲輕輕一笑,安慰道:「沒關係,他是我的一位朋友,今天沒找到 他的人,明天再找他不會介意的。」
「經理,那我下班嘍!」
「嗯!再見。」心雲一離開辦公室,電話也跟著響了起來。此時已過了下班時 間,若紫隨手接起了電話說道:「『顥升』您好……絡哥!當然有空……好,我這 就過去,拜拜!」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9 06:52:12
第三章
「絡哥!」隔著玻璃窗,若紫開心地對著坐在西餐廳裡,正向外翹首的顏絡欽 揮手道。推開框著木雕花邊的玻璃門,若紫朝著站在門的Waiter微微一笑,比了一 下絡欽的方向,然後迎著已站起身,等著她恭候大駕的他走了過去。
「小妹,你是愈老愈漂亮哦!」若紫一坐定,絡欽馬上開口調皮道。
搖搖頭,若紫笑著回道:「我啊!略遜你一籌!」
絡欽是她大學最好的同學,也是她的乾哥哥。說起他們兩個之間似兄妹似朋友 的情誼,緣起於剛進大學他當選了他們班的班代,而她當選了副班代,也許是因為 性情相近,興趣相投,且絡欽沒有妹妹,她也沒有哥哥,於是他認了她當乾妹妹。 在學校,他們兩個曾被誤傳為情侶過,但是,隨著若紫已婚的消息廣為人知,加上 他們兩個之間一點親暱的感覺也沒有,這件傳聞,就在絡欽認了她當乾妹妹之後畫 上了休止符。
「我幫你點了你最愛吃的腓力牛排,附餐冰咖啡和布丁,可以嗎?」
若紫欣喜地點了點頭,她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陶醉地說道:「真好,好久沒吃 腓力牛排了!」
「怎麼啦?工作這麼忙嗎?」
「是有一點,不過倒也習慣了。」突然想到什麼似地,若紫轉而問道:「對了! 一高興,都忘了問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前天晚上。」歎了口氣,絡欽一臉頭痛地接道:「一回來,就是一大堆的洗 塵宴,吃得我頭昏眼花。本來今晚也有,我硬是跟我媽說我約了人,所以五點一到, 等不著你的回電我還是逛了出來,不過,一個人也不知道去哪裡比較好,只好又打 一次電話給你,試試我的運氣,沒想到,真的讓你接到我的電話。」
「想找到我的人其實很容易,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家裡。對了,工作確定了嗎?」
「我叔叔希望我到他公司幫他。」喝了一口冰開水,絡欽踟躕了一下,終於開 口道出他心裡最渴望知道的事情,「若紫,郁塵現在好嗎?」
跟郁塵的相識,是若紫的牽線。那年他和若紫大三,而郁塵則是剛考進他們學 校的大一新生,由於郁塵和若紫是姑嫂的關係,她進了學校,若紫當然負起照顧的 責任。除了上課時間無法共聚一室,郁塵和若紫幾乎形影不離,也因此他很快地就 結識到郁塵。他和郁塵因相愛而在一起,卻也因相愛而分開,只是,曾經滄海難為 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對郁塵,他始終無法釋懷。
「為什麼不打電話給郁塵,自己問她呢?」不解地看著絡欽,若紫反問道。
「我……」這事說起來,還不是因為出國的事。剛跟郁塵談戀愛的時候,郁塵 答應跟他一起出國留學,可是,直到出國的前一刻,竟改變主意。郁塵不出國的理 由是,她不能在哥哥離家的情況下拋下家人;她的孝心,他能瞭解,所以雖然痛苦, 他也只能尊重她的決定。
他獨自一人出國留學,兩人從此各據一方,所以,在不想牽絆郁塵的無奈下, 他叫郁塵不要等他,而她,竟也一口承諾跟他分手。他們看似很理智地分開,事實 上卻也在彼此心裡滯留了一個不完美的句點。回想當時的畫面,他們之間好像隔著 遙不可及的距離,即使相愛,卻似陌生人,也因此,現在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重回當 初,去化掉那股漠然的感覺。
看著絡欽那臉不知如何說起的沮喪相,若紫只好體貼地說道:「郁塵目前的感 情狀況是空白的,表面上她是一切沒變,只不過,她心裡頭到底好不好,那也只有 她本人才知道。」
跟郁塵相守了四年,郁塵的個性,他很清楚,她是那種寧願將心事藏一輩子, 也不願意拿出來任人嚼舌根的人,所以,即使心裡是萬般愁緒,她也不輕易在人前 表現出來。
「絡哥,你還愛著郁塵,對不對?」
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絡欽苦笑道:「愛有什麼用?當初是我自己故作瀟灑,讓 她不必等我回來,現在我還有什麼資格說話。」
「絡哥,別這麼說!」輕輕捏了一下絡欽的手,若紫溫柔地說道,「當初是當 初,現在是現在,你當然不可能回到過去去改變任何事情,但是你別忘了,人不是 用過去去看未來,而是用現在去努力未來。」
寵愛地點了點若紫的鼻子,絡欽突然有感而發地說道:「有時候我常在想,那 個凌宇塵真的很笨,竟然不懂得珍惜你這個溫柔而體貼的女孩子。」
「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一想到宇塵,若紫心裡不覺又起了陣陣波濤。
望著若紫那帶著淡淡愁雲像是陷入沉思中的眼神,一時之間,絡欽也不知道該 怎麼勸她才好。Waiter送來了餐點,趁此,絡欽也看了一下餐廳的四周,看著看著, 竟瞄見一道銳利而不友善的目光,直逼著自己而來。迷惑地迎上那道光芒,絡欽實 在想不出他何時得罪了這個陌生人?
沉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若紫打起精神,面帶笑容地說道:「絡哥,談談你在 美國的生活。」
「喔!」收回了視線,絡欽將思緒又擺回若紫的身上。也許對方的焦點根本不 是他,而是自己身旁那片窗外的天空,他又何必想那麼多。
☆ ☆ ☆
她是為了那個男人才決心跟他離婚嗎?宇塵看著眼前的人想,別作夢!他不會 讓她稱心如意!
可惡!為了她,他搞得自己心神不寧,工作做不下去;為了轉移自己對她的注 意力,丟下了手邊正在忙的工作,隨隨便便找個女人陪他出來吃飯,而她,卻高高 興興地跟另一個男人在西餐廳裡大吃情人宴!
說得那麼好聽,她願意跟他離婚,願意還他自由?哼!想要他點頭離婚,沒那 麼簡單!她有條件,他也有他的規則!
「凌宇塵,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人家說話?」口水用了大半天,卻只見宇塵一個 表情直勾勾地盯著前方,氣得羅琳發嗲地抗議道。
滿腔的怒火正無處可發,這會兒有人不知死活地送上門,宇塵衝口便道:「我 的耳朵一向不喜歡聽一些沒營養的話題。」
「凌宇塵,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說的話沒營養,那你……」
懶得聽羅琳把話說完,宇塵冷冷地打斷道:「你想承認自己說的話沒營養,那 是你的事,不要栽到我頭上來。」他最討厭那種潑辣的女人,一點女人的氣質也沒 有。
「凌宇塵,你……你敢說你剛剛沒那個意思?」大口大口地吸著氣,羅琳氣得 已經有些語無倫次。
「有——又怎麼樣?你不也是認為自己的話沒什麼內容可言嗎?」不是某某人 有哪一款珍珠項鏈,就是某某人的男人給了他的女人一顆鑽戒,除了珠寶,還是珠 寶,她這種女人打的心眼,他清楚得很。
「你……」
「好了啦!」一臉的厭煩,宇塵不想再多說廢話似地說道:「如果你想好好地 將這頓飯吃完,你就安安靜靜地坐著吃,不要說話,要不然你可以走人。」
「你……凌宇塵,你王八蛋!是你叫我陪你出來吃飯,不是我拜託你帶我出來 吃飯那!哦!現在心情不好了,你翻臉就要我走人,你這也太過分了吧!你當女人 是什麼?玩具嗎?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你到底有沒有一點良心啊?」
寒著臉,宇塵毫不客氣地指道:「小姐,請你搞清楚,是你喜歡讓人家呼之即 來,揮之即去,我可沒強迫你!若是你有本事的話,你大可拒絕,不是嗎?」
羅琳漲紅的臉,在宇塵不留顏面的批判下,一會兒翻白,一會兒翻青。顧不了 宇塵是她相中的黃金單身漢,羅琳拿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地便將滿滿的一杯酒往宇 塵身上一潑,然後拿起皮包,高傲地像只開屏的孔雀,昂首闊步地走出了西餐廳。
「該死!」看著身上那一大片酒漬,再瞥見四周的竊竊私語,宇塵忍不住地咒 罵自己。就算羅琳真如他所說的,愛慕虛榮沒什麼格調,可是,他自個兒也不對啊! 不管怎麼說,是他自己找上羅琳,她再怎麼惹人厭,也是他自找罪受,怪得了誰, 他憑什麼遷怒到她的身上?
說起來……都是「郢若紫」的錯!如果不是她,自己怎麼可能會失控呢?禁不 住,眼睛又飄向了若紫。瞧她,笑得眉飛色舞,一點也沒被剛剛的小插曲給影響到, 真是氣死他了!
天啊!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那麼容易就受到她的干擾?可惡!
☆ ☆ ☆
「那個男人是誰?你的情人嗎?」正當若紫鎖好車門,抬頭準備轉進凌家的洋 房,宇塵這才從等待多時的樹蔭下迎了出來。
愣了一下,盯著眼前的他,若紫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輕呼道:「宇塵?」
聽到她那麼自然而親近地叫出自己的名字,宇塵的心跳不由得頓了一拍。
「既然已經決定回家了,為什麼不進去呢?」太好了!爺爺和爸媽若是看到宇 塵,一定高興得睡不著覺。
若紫的話,像是一盆冷水,瞬間潑醒了宇塵心裡的悸動。
「誰說我決定接受你的條件?」冷冷地揚著嘴角,宇塵譏諷道:「讓你稱心如 意地離了婚,又花一年的時間還你尊嚴,你這算盤,打得倒挺精明的嘛!」
無辜地看著宇塵,若紫迷糊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說那個算盤,是什 麼意思?」
還跟他裝糊塗?心裡無由來得燃起了一把怒火,宇塵咄咄逼人地又回到原來的 問題上,「那個男人是誰?你的情人是不是?」
「情人?我沒有情人啊!」因為工作忙碌,她的世界只有公司和家裡,所以別 說是情人,就是男的朋友也絕少會有,而且,她是個結了婚的女人,不論自己的婚 姻正常與否,她都必須謹守婚姻的承諾。
「既然沒有,那你倒說說看,今晚跟你在西餐廳的那個男人是誰?」
「你是說絡哥?」豁然開朗,若紫仔細地解釋道:「絡哥是我大學的同學,他 跟我情同兄妹,而且,很早以前他就認我當他的乾妹妹了。」宇塵這麼關心絡哥是 誰,是否表示他有那麼一點在乎她?
是嗎?他們兩個的關係真的只是那麼單純而已?天啊!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竟 然像個嫉妒得快發狂的丈夫,失控地跟她興師問罪……不!他才不在意她有幾個情 人……但是,是這樣子的嗎?
「宇塵……」
慌忙地轉過身去,想逃避自己的心,也想躲去若紫灑下的溫柔,宇塵漠然地說 道:「你跟他的關係,我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我不喜歡讓別人有機會背著我, 說我老婆跟某個男人曖昧不明,所以,如果你想要我答應你開出來的條件,那麼從 現在開始,你不可以再跟他見面。當然,離了婚之後,你想怎麼樣,那是你的自由, 我管不著。」
原來,宇塵一點也不在意她,他只是擔心成為別人飯後的閒話焦點。
其實,她本來就不該存有任何的幻想,畢竟在宇塵的眼裡,自己是造成他們凌 家四分五裂的罪魁禍首。十年的分離,那樣錐心泣血的痛苦,又豈是她一朝一夕所 能消去。
「怎麼?捨不得嗎?」眼見若紫一句話也不吭,宇塵心裡一急,連諷帶刺地又 開口說道。
「不,我不是捨不得,只是……好吧!我不去找絡哥,但是他如果有什麼重要 的事情找我,我總不能不理啊!」
「那是你的問題。」宇塵側過身來斜睨著若紫,他無情地說道:「你可以忍著 一年不跟他見面,我當然也可以忍著跟你做一年的夫妻;你做不到,那很抱歉,我 也無能為力。」
跟她做夫妻,真的是那麼一件教人無法忍受的事情嗎?若紫以為自己夠堅強、 夠勇敢,再殘酷的事實,也打倒不了她,沒想到,他才幾句話,就傷得她遍體鱗傷。
「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要,就成交,不要,就免談,這需要時間嗎?」好吧!宇塵承認自己在吃醋, 可是那小白臉有什麼好的?依依不捨的,看得他妒火中燒。就算她和那個男人純以 兄妹相稱,他也不容許他們兩個過從甚密!
這道選題的確不難,也沒什麼好猶豫的,可是,她不能讓絡哥知道自己和宇塵 之間的約定,要不然,事情早晚會傳進郁塵的耳中,最後,凌家每個人都會知道。
「宇塵,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柔情似水,楚楚動人,她教他生氣,卻又教他無奈,這個小女人,真的讓他束 手無策。
「好,我給你時間,不過你最好不要讓我等太久,我這個人沒什麼耐性。」抬 起腳,宇塵頭也不回地往他的車子走去。
☆ ☆ ☆
叩!叩!叩!
「請進!」將手中的書放上梳妝台,郁塵掀開絲被,溜下床來。
「郁塵。」看著床上紊亂的絲被,若紫抱歉道:「對不起,把你吵醒了。」
「沒有啦! 我還沒睡覺, 在看書。」拉著若紫在小沙發坐了下來,她問道: 「嫂嫂,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覺?」
「睡不著。」躺在床上,翻過來、覆過去,閉上眼睛、張開眼睛,想得淨是剛 剛和宇塵說話的點點滴滴。拿不定主意,卻很清楚地知道,她不答應也不行,這左 不能、右不通,搞得她實在難以入眠。
「怎麼了?該不會是累過頭,反而睡不著吧?」皺著鼻,郁塵擔憂地說道。
輕輕一笑,若紫心不在焉地說道:「也許吧!」突然看到梳妝台上一張熟悉的 照片,若紫站起身來走了過去。那是一張她、郁塵和絡欽在校園裡的合照,那天是 她和絡欽的大學畢業典禮,而站在中間的是絡欽。
拿起安穩地擺在相框裡的照片,看著郁塵和絡欽那熱戀中的燦爛笑容,若紫輕 吐道:「郁塵,絡哥回國了。」曾經那麼相愛的兩個人為什麼要分開,她也許一輩 子都不能理解。絡哥這麼愛郁塵,結果他們兩個還是分開了,那麼……宇塵對她沒 有任何的感情,她又豈能存有一點點的遐想?
他回國了……郁塵陷入沉思中。
將照片放回原位,若紫緩緩地轉過身,看著無聲無息縮在沙發裡的郁塵。
「郁塵!」從郁塵的臉上,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念念不忘的深情,「絡哥現在 還是一個人。」
一個人又怎麼樣?那可以改變他心裡真正愛的不是她,而是她嫂嫂的事實嗎?
在絡欽即將退伍,而她就要畢業的前夕,她最要好的同學竟然告訴自己,絡欽 愛的人是若紫,只是若紫已婚,所以他只好隱藏感情,以哥哥的姿態伴隨在若紫的 身旁。不管她有多愛絡欽,她也沒有那樣的胸襟去包容他愛的人竟是自己的嫂嫂, 她沒跟他一起出國,就是不想成為代替品。
「事情已經過去了,再說什麼都沒意義。」瞧自己說得多麼雲淡風輕,可是事 上她心知肚明,即使過了兩年,它還是無法忘記那段刻骨銘心的過去。
「郁塵,當你知道絡哥對你的感情不曾改變,你還會認為這沒有意義嗎?」
自己從來沒有怨過嫂嫂,因為她是如此的善良、如此的體貼,不論人家怎麼對 待她,她總是溫柔地為別人設想,而且,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離開沙發,來到了落地窗前,望著黑夜裡的星空,郁塵故作瀟灑地說道:「現 在我的日子過得很好,我不想改變什麼。」
若紫來到郁塵的身旁,看著她眼底那道抹不去的淡淡情愁,真摯地問道:「這 是你的真心話嗎?」
「當然。」
「只要確定這是你想要的,那就好了。」即使知道郁塵說的是違心之論,她也 不能再多說什麼,畢竟,他們的感情,只有他們自己作得了主,她這個外人,也只 能從旁提醒而已。
回視著若紫,郁塵說道:「嫂嫂,謝謝你。」
「傻瓜,這有什麼好謝的。」溫柔地拍拍郁塵的肩膀,若紫轉而說道:「已經 很晚了,我不吵你了,晚安!」
「晚安!」當房門再度被掩上,郁塵不自覺地來到梳妝台邊。拿起照片,她輕 輕地撫過那張深愛過的笑靨,事情是過去了,但是她沒有一刻忘記過,否則她怎麼 會捨不掉這張照片呢?
☆ ☆ ☆
一天、兩天、三天……到現在已經一個禮拜了,宇塵還是沒等到若紫的消息, 難道她決定打退堂鼓?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該怎麼辦才好,回頭求她?不行,這 種事自己做不來!那……打電話問她?不行!這個他也做不來!那……得了吧!他 什麼也做不到!自己既傲慢、又自大,想要他讓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
從她出現直到這一刻,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照著自己所想的樣子在走。以前, 他沒想過離婚,因為他不想回頭求爺爺;現在,他不想離婚,因為他想要回自己的 妻子。宇塵真的沒想到,一個自己曾經如此厭惡,恨不得躲她遠遠的女子,竟在一 眼之間,教他找不回原來的自己。
身為律師,他養成了冷靜思考的處事哲學,但是一碰到若紫,生氣卻是他唯一 的反應。他不想在意她,更不想對她心動,可是,他的心、他的頭腦,似乎已經不 是他自己所能掌握,整個人為了她草木皆兵,時時處在備戰狀態,弄得他自己都快 瘋掉了。
說起來,還不是自己自找罪受,妒火攻心,硬是要拿著它當條件,害得自己這 會兒只能在這裡窮著急。自己啊!活該!他無奈地心想。
「凌大律師,我可不可以拜託你,不要走過來……又走過去,你知不知道,你 走得我眼花繚亂,吃飯都吃進鼻孔裡耶!」雖說宇塵這般浮躁,是百年難得一見的 奇景,不過,一下子往左,一下子又往右,這左左右右,宇塵怎麼不會頭昏?
「我又沒叫你在我的辦公室吃飯。」冷冷地瞥了毅軍一眼,宇塵不高興地坐回 自己的座位。心情已經夠糟了,毅軍還在這裡湊熱鬧!
哇塞!說話這麼衝!
「不要這樣子嘛!我知道是我自討沒趣,怕你忘了吃飯,好心好意地帶便當給 你吃,不過,你也不要那麼計較,連讓我好好地吃頓飯都不肯。」毅軍咳聲歎氣, 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該死!自己又失控了!歎了口氣,宇塵舉手投降道:「好啦!我心情不好,你 就不要再損我了。」
天啊!又是一道驚喜!這傢伙竟然承認他自己心情不好耶!
「老哥,究竟是誰有那麼大的本事,惹得你怒氣衝天?」接過那麼多案子,碰 過那麼多對手,不管是難纏的,還是小人一個,都逼不了他動氣,毅軍實在想不到, 誰會有那種通天本領,教他火山爆發。
看著毅軍那張好奇的臉,宇塵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道:「我老婆。」
「你……」用力吞了一下口水,毅軍睜著眼睛,驚恐地叫道:「你老婆?」有 沒有搞錯啊!宇塵不是早在十年前就和老婆分居了嗎?
「怎麼?忘了我是個有老婆的人嗎?」過去這麼多年來,他閉口不提「老婆」 這兩個字,因為,他根本不承認郢若紫是他的妻子,可是現在,他竟然希望全天下 的人都知道他是郢若紫的丈夫。很奇怪,一個看似毫無威脅的小女人,竟挑起他這 麼強烈的佔有慾。
「是有那麼一點!不過……」抓了抓頭髮,毅軍不大能理解地說道:「你住外 面,你老婆住你家,你們兩個不相往來,她怎麼有辦法氣得你牙癢癢的?」
「你說呢?」拿起已經冷掉的便當,宇塵不再多作解釋,逕自吃起自己的午餐。
認真地思索著,毅軍說道:「她來找你,逼你回家跟她做真正的夫妻,可是你 不肯,她就跟你大吵特吵,吵得你火冒三丈,恨不得宰了她,對不對?」
抬頭看了毅軍一眼,宇塵有些懶洋洋地說道:「很有幻想力,不過,你只答對 了四分之一,剩下的四分之三,請你繼續加油。」接著,又埋頭吃起自己的便當。 毅軍既然那麼好奇,那就讓他慢慢地猜,正好,也讓自己紓解一下煩躁的心情。
「什麼?只有四分之一而已?」皺了皺眉頭,毅軍似乎一點也不相信自己的分 析能力這麼差!然而,他還是很努力地又開始思考了起來……
☆ ☆ ☆
抓了抓脖子,若紫疲憊地向後一仰,這一個禮拜來,她馬不停蹄地接待國外來 訪的客戶,從接機開始,一路忙到晚上,每天幾乎做著相同的工作,她一心只想接 到訂單,讓公司和客戶雙方都感到滿意。
不過,累是累,有些事情不用思考,倒也讓日子輕鬆一點,只是,這會兒可以 坐下來喘口氣,她還是得面對問題。
「經理,咖啡來了。」
站起身子,拖起沉重的腳步,若紫迎向心雲,接過她要的咖啡,「心雲,謝謝 你,麻煩你了!」
「不會啦!這是我應該做的!」她這個人對「泡咖啡」可謂是情有獨鍾,沒辦 法,誰教白松廉那傢伙什麼都比她強,就是泡咖啡的技術比她爛。
指著沙發,若紫表示道:「一起坐下來聊聊。」人畢竟不是萬能的,所以一有 機會,她喜歡跟屬下說說話,知道他們的想法,瞭解他們對公司的期許,分享他們 工作上的經驗。不過,此時此刻,她心裡掛記的倒不是工作上的事情,而是宇塵丟 給自己的選擇題,已經一個禮拜了,她不能再拖延下去,必須趕緊給宇塵答案。
「心雲,考你一個非關公事方面的問題,可以嗎?」
「可以啊!什麼問題?」
想了一下,若紫這才謹慎地說道:「如果你有丈夫,而你丈夫要求你必須跟一 個情同哥哥的好朋友不見面,你會怎麼做?」
天啊!這是什麼問題啊?聽起來很簡單,可是,又有那麼一點莫名其妙,會有 這種事情嗎?
看著心雲一下子皺眉,一下子抿嘴,一下子又是抓頭,看來,想聽到心雲的意 見,是不太可能。
正當若紫有些失望時,她突然開口說道:「既然我丈夫這麼要求,為了不破壞 家庭的和睦,夫妻之間的和諧,我當然會答應,不過,我也不可能真的不跟我的好 朋友來往,只是,能免則免,人家一旦有事找上門,吃頓飯、聊聊天,也沒什麼大 不了的。」難得哦!這麼奇怪而摸不著頭緒的問題,竟也可以讓自己回得頭頭是道, 她挺有智慧的嘛!
若紫聽起來覺得這倒是一個兩全其美的好法子,只不過……「心雲,說謊不好 吧!」
「怎麼會呢?善意的謊言是值得原諒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是啊!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既不便跟絡哥明講,又非得讓宇塵回凌家不可, 她撒一次謊,並非那麼不可饒恕的事情,不是嗎?
似乎又想到什麼,心雲跟著又補充道:「而且,真有那麼一天被逮著了,我也 可以告訴我老公,是人家敲上我們家的大門,我總不能當著人家的面甩上大門,否 則,會被人家嘲笑我們家沒有家教,不懂待客之道。」
的確!只要不是自己刻意安排的,事情真到那種地步,總有理由解釋得通。
「經理!」敲了一下辦公室那道敞開著的門,松廉效率十足地走進了辦公室, 然而一瞥見心雲正悠哉悠哉地和若紫坐在沙發上,腳步不覺停了下來。看著若紫手 中的咖啡,松廉忍不住皺起眉頭,這小妮子又泡那種刺激性的玩意兒給經理喝。
「松廉,什麼事?」
「董事長說中午要跟你一起用餐,請你先訂位。」
「好,我知道了。」除非工作纏身,每個禮拜凌顥都會抽出一天跟她到外面的 餐廳享用午餐。
「經理,還有其他的事嗎?」說著,心雲便站起身來。
「沒事了,你們去忙吧!」宇塵的事,只要一打定主意,若紫人雖然疲倦,卻 有一種說不出的輕鬆。該是時候了,宇塵終於要回家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9 06:52:46
第四章
「你……幹麼一直盯著我?」
若紫再也無法靜下心,面對宇塵那兩道纏人的目光,她放下手中的果汁,侷促 不安地問道。她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今天的宇塵就是不一樣,他教她 ……失措、心慌,不曉得自己的手該擺哪裡,甚至不敢正視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好似輕輕一看,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中午過後,她上律師事務所找宇塵,談妥他們之 間的協定,約好宇塵回凌家的日子,正當她準備離開,宇塵卻發出了驚人之舉—— 拉著她到西餐廳喝下午茶。進了餐廳,一坐下來,他馬上兩眼緊迫盯人地瞅著她, 好像停下一秒鐘,她就會跑掉似地,教她連做個深呼吸,都變得不自在。
白嫩的臉龐,赧著羞澀的嫣紅,這一刻的她,美得像首詩,美得像幅畫,讓人 想小心呵護地珍藏著、保護著。
誘惑地對著她笑了笑,宇塵顧左右而言他地說道:「你是我老婆,我看你不行 嗎?」在辦公室裡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真的鬆了一口氣,也清楚地明白,她對自 己的影響有多大。他下定決心,從這一刻開始,他不只是要得回自己的妻子,更要 贏得她的愛,而這一年的約定正是他的機會。
「這……」他這句話,當然不具任何的意義,可是,若紫還是禁不住地為它產 生一絲絲的甜蜜。然而這一刻,讓她心慌意亂的卻是他臉上的笑靨,這是她第一次 看到他的笑容,很性格,很慵懶,不經意地就會教人沉浸在迷惑的無意識裡。
看著若紫不知如何是好地垂下頭,宇塵不忍心地轉個彎說道:「你不用那麼緊 張,我看你,是為了培養我們之間的氣氛,可沒有任何不良的企圖。」他凌宇塵這 個人向來坦然無諱,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偏偏一碰到她,淨是說一些違心之論。
稍微緩和了一下怦然亂跳的胸口,若紫抬起頭,不能明白地問道:「為什麼我 們兩個要培養氣氛?」
「我記得,你剛剛在辦公室告訴我,你不希望讓任何人知道我們兩個之間的約 定。」
「沒錯。」若紫答道。
「這就對了!」攤開手,宇塵帶著一絲認真的表情,卻又恍若無意地提出他的 說辭,「是你說動我這個浪子回家,但是,我又是為什麼不再排斥這件婚姻,願意 回家跟我的妻子團圓?就是因為我愛上我的妻子,我決定跟她一起共創我們的未來 阿!」
如果真是這麼一回事,那該有多好……天啊!她怎麼作起白日夢來?連忙甩掉 那絕不可能成真的念頭,若紫正了正自己說道:「瞧我,真是糊塗,竟忘了這麼重 要的事情。」
「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兩個要學習扮演一對恩愛的夫妻,才能取信於人。」 什麼取信於人,這根本是藉口!他是藉機圖利自己使計讓她愛上自己。
難怪宇塵堅持她非得喝完下午荼才能走人,也難怪他今天不同於以往,對她說 話老是輕聲細語,更難怪在他辦公室的時候,他說還需要花上一個禮拜的時間才可 以回家,原來這些都是有用意的。這一點,讓若紫不得不佩服他,他心思細密,做 事周全,他會有今天的成就,並不是沒有原因。
以後,自己一定要謹記在心,他對她所表現的親暱,全是為了演戲給大家看, 她絕不能沉溺其中,誤以為他愛上自己。
「以後我會盡量配合你。」
「不!」宇塵搖搖頭,斬釘截鐵地說道:「你不只是要盡量配合我,你要完完 全全、天衣無縫地跟我演好一對——熱戀中的夫妻。」他突然濃情蜜意地握住若紫
的手,溫柔地說道:「從明天晚上開始,每天晚上我都會接你出去吃飯,然後 用餐完,我們再開著車四處兜風,一起欣賞台北美麗的夜景。」
☆ ☆ ☆
「郁塵,你嫂嫂有沒有說她去哪裡?」看了一下時間,凌顥有些擔心地問道。 說好七點整全家齊聚客廳,結果那丫頭卻不見人影。
「爺爺,嫂嫂沒交代她去哪裡,只說她會準時回來。」
奇怪了!若紫這丫頭向來最有時間觀念,既然跟全家說好的事,不可能時間到 了還見不到人影啊?這丫頭到底在幹麼?最近這一個禮拜來,她早上不再自己開車, 改搭他的便車到公司,晚上也不像以往都是十點以前回到家,這丫頭……
正當凌顥心裡在想她,此時耳邊也傳來若紫的聲音。
「爺爺、爸、媽,宇塵回來了。」若紫的一句話,彷彿平地一聲雷,震得原本 靜靜地坐在客廳裡的每個人,倏地全站了起來。
看著若紫牽著宇塵的手走進凌家,這是一件多麼驚天動地,又多麼教人無法相 信的畫面。除了瞠目結舌激動地望著宇塵,誰也不敢輕舉妄動,深怕一不小心,就 發現這只是一場他們從來不敢作的夢。
「爺爺、爸、媽,我回來了。」宇塵的目光一個轉過一個,每一個人的臉上, 都有歲月刻畫的痕跡,爺爺的蒼老,爸媽眉宇之間難以掩蓋的老沉,郁塵的成熟。 面對這一張張的面孔,他突然明白,這麼多年來自己是多麼地狠心,竟捨得拋下最 愛他的至親,然而過去的事情,錯都錯過了,已經沒有必要再去追究了。
第一個有了反應的人是他的母親王文蓮。只見她慢慢地移到了宇塵的面前,用 她顫抖的雙手仔仔細細地摸著他臉上的每一寸肌膚。
「宇塵,媽……以為你不要我們了……」哽咽的聲音,吶喊著心底的悲痛,王 文蓮終於忍不住地抱著自己的兒子嚎啕大哭。
他抱住王文蓮,沙啞地喊道:「媽,我怎麼會不要你們呢?」
「宇塵,真的嗎?以後你不會再離開我們了?」王文蓮突然推開宇塵緊抓著他 的肩膀,不安地追問道。
溫柔地擦拭母親臉上的淚水,宇塵肯定地保證道:「不會,我再也不會離開爺 爺、爸爸、你、郁塵,還有若紫。」
伸出手,王文蓮有些孩子氣地說道:「我們來打勾勾,絕對不可以黃牛!」
宇塵也點點頭,跟著伸出手,跟王文蓮許下承諾。
此時凌紀揚也走到了宇塵的面前,拍著他的肩膀和藹地說道:「你媽媽就只有 你這個寶貝兒子,你可別讓她空歡喜一場。」
「爸,我知道。」
用眼神指示著後方,凌紀揚輕聲說道:「爺爺盼你盼得頭髮都白了,你趕緊過 去跟他老人家說句話吧!」
對著凌紀揚點了一下頭,宇塵向著凌顥走去。對爺爺的心情是最複雜的,他無 法坦誠地說,對過去他一點怨言也沒有,但是他卻不能否認,不管過去包含了多少 醜陋的人性,現在的他,真的感謝爺爺將若紫給了他。
「爺爺,我回來了。」千言萬語,宇塵相信這句話才是爺爺最想聽到的諾言。
浸濕的眼角,閃著內心的激盪,望著宇塵,凌顥直點頭道:「回來就好,回來 就好!」
「爸,大家等得肚子都餓壞了,不如我們邊吃邊聊。」來到了凌顥的身旁,凌 紀揚提醒道。
「也好!」十年來,這是他們凌家第一個團圓飯。
☆ ☆ ☆
若紫已經數不清自己有多少的日子,沒有享受過今晚這種開心的感覺,看著他 們一家團圓,她心裡真的很安慰,她所做的一切終究沒有白費。
閉上眼睛,傾聽十月的夜風,涼爽地刮過耳際,吹動柔順及肩的髮絲,她輕鬆 地放任自己滯留在那一片無意識的天地裡,孤獨地翱翔著……突然,就在這麼毫無 防備的一刻,身後傳來一股親暱的熾熱感,那屬於一個男人的香氣……
「我發現,你是個很不會照顧自己的女人。」將睡袍輕柔地蓋上若紫纖細的嬌 軀,宇塵既是責備,卻又心疼。
慌亂地回過身來,若紫直覺地抓緊睡袍,裹住裡頭那略顯單薄的睡衣。潤了一 下唇,她緊張地問道:「你……怎麼會在我的房裡?」從小到大,她就習慣鎖著房 門睡覺,所以,在更換睡衣準備就寢之前,她一定會先做好上鎖的動作。
「這還不簡單,打開我們中間的那道房門,就這樣走進來啊!」宇塵調皮地指 向他說的那道房門,刻意用兩隻手指頭比作腳,走到了若紫的面前。
不自覺地發出了一聲輕細的呻吟,若紫暗自責怪自己的糊塗。這十年來,她總 會不經意地穿過那道房門,走進宇塵的臥室,擦拭著因沒人居住而染上灰塵的傢具, 自然,那道房門是從不上鎖。
「那……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覺?」
「我是想睡覺啊!」
緩和了一下緊繃的心情,若紫暗示道:「想睡覺,那就回你的房間睡覺啊!」
「我當然會回我的房間睡覺。」看著若紫的眉頭終於在他的話下舒展開來,宇 塵突然又道:「不過,沒將我老婆送回我們的臥房,我怎麼可以先睡呢?」
「你……我?」比了一下宇塵,再指著自己,若紫這會兒真的怔住了。
「當然,一對熱戀中的夫妻,哪有不同房的道理,不是嗎?」
是啊!這句話說得一點也沒錯,可是……「我們兩個一定要同房嗎?」
「幹麼?怕我吃了你,是不是?」這個女人就是有辦法教他生氣!想往他床上 跳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可是她卻當他是毒蛇猛獸,深怕一躺上去,馬上慘遭毒 手!是!他是恨不得一口把她吞進肚子裡,把她佔為己有,不過,他又不急著今晚 下手。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你不會對我怎麼樣,可是……」無辜地看 著宇塵,若紫一副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一板起臉來,她 的獨立、堅強,就會在一剎那間消失殞沒。
其實,同房不成問題,她害怕的是她自己,愈親近他,她就愈擔心自己會對他 沉迷。過去一個禮拜來,宇塵每天都扮著多情的丈夫,接她下班、帶她出去吃飯、 陪著她漫步沙灘、聽她話盡生活與夢想,跟他相處的每一刻,那種感覺彼此相屬的 心動,讓她總是無法自拔地迷戀著,不願意清醒過來。如果再這樣子下去,最終, 她會不顧一切地愛上他。
撇過頭,宇塵冷冷地說道:「如果你不希望爺爺他們對我回家的原因產生任何 的懷疑,我勸你最好跟我睡同一張床。」氣她,結果嘔的是自己,看她那副楚楚可 憐的小媳婦模樣,他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深深地看了一眼宇塵漠然的面孔,若紫沉靜地說道:「我跟你回房。」越過宇 塵,她率先朝著那道房門走去。她發現,只要他跟她生氣,就會擺出一副拒人於千 裡之外的冷漠,可是,她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
愛憐地望著若紫的背影,宇塵忍不住地歎了口氣,對她,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 的情緒。
☆ ☆ ☆
經過一夜的無眠,早上天一亮,若紫便狼狽地逃回自己的房裡梳洗。帶著兩隻 黑眼圈,本想落荒而逃地提早到公司上班,偏偏,今天是宇塵回家的第一個早上, 六點不到,就見管家琴媽忙著準備早點,而爺爺的晨跑停擺一天,逕自在花園裡整 理他的花花草草,當然,還有爸媽笑嘻嘻地翻著報紙,郁塵坐在客廳出她的考題, 甚至,她以為還在睡夢中的宇塵,也坐在客廳研究他的案子,每個人都到齊了,她 自然是溜不掉。
挨過大夥兒對她睡眠不足的關愛,她草草結束早餐,隨口便找個理由想趕去公 司,哪知,宇塵竟然當著大夥兒的面,撒嬌著要負責送她上下班,就這樣子,她像 個被丈夫深愛的小妻子,甜甜蜜蜜地坐進他的車子,然後被送到了這家小餐廳,陪 他喝咖啡。
「我知道你昨晚沒睡好,所以我想,喝杯咖啡你可能比較有精神上班。」一整 夜,若紫雖然沒有翻來覆去,但是,從她細小的喘息聲,宇塵知道,她跟自己一樣 睡不著。他睡不著,是佳人在旁,她身上的清香,騷擾著全身的感官;而她睡不著, 卻是因為自己那惡劣的態度,看著她,他真的有說不出的心疼。
剎那之間,感動佔據了原本彷徨與心痛的思緒,回視著宇塵,若紫柔情似水地 說道:「謝謝你。」
親暱地伸手撥動著若紫耳邊的髮絲,宇塵憐愛地說道:「我都沒為我的態度跟 你說聲對不起,怎麼你反過來跟我說聲謝謝?」
「其實你說得也沒錯,夫妻分房本來就很容易引來猜疑,而且我也說過,我會 好好地配合你,是我自己說話不算話。」她不在乎他道歉與否,可是,能聽到他這 麼說,就好像吃了一顆糖,甜在嘴裡,戀在心裡。
雖然宇塵對她的深情繾綣只是一個幌子,不是真心誠意,但是,如果真要她作 選擇,她寧願這一年是被他細心地呵護著,而不是每天面對他冷漠的面孔。
溫柔的笑靨,細膩的話語,即使心裡有所委屈,她還是那麼設身處地地為別人 著想,天啊!這樣的女人,他怎能不愛呢?
一種瞭然的衝動,宇塵突然坐到若紫的身旁,緊緊地將她摟進懷裡。不論十年 前的他,對她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今後的自己,都要好好地愛她。
即使不懂宇塵的動作所為何來,但是他的臂彎就像那溫暖的羽翼,撫慰著她孤 獨的心靈,給了她從沒有過的安心,如果時間可以停止轉動,若紫但願這一刻,就 是她的永遠。
☆ ☆ ☆
踩著輕鬆、愉快的步伐,若紫笑盈盈地走進了辦公室。
「爺爺!」一臉驚訝地看著正坐在沙發上翻閱報紙的凌顥,若紫快步地坐到他 的身旁。
看到若紫臉上多了一種嫵媚的味道,凌顥終於滿意地調侃道:「小丫頭,宇塵 是怎麼開車的,怎麼到現在才把你送到?」宇塵回家他固然高興,只是,事出突然, 而且又是若紫將宇塵找回來的,這就教人大惑不解。時間是可以淡化人們心裡的怨 恨,但是,在經歷這麼多年之後,突然強烈地從「怨」轉成「愛」,這實在令人難 以相信。他絕對相信若紫的溫柔,可以融化一個剛強的男人,可是,他怎麼也不敢 妄想宇塵會在短短的幾個日子裡,發現若紫是一塊無價之寶。
想了一個晚上,他老覺得事情不妥,他懷疑宇塵之所以回家,是因為若紫提出 了某種東西當作交換,只是,到底是什麼?離婚?不可能!若是離婚,若紫這會兒 就不會在凌家了,當然跟宇塵之間更不可能甜甜蜜蜜。最可能的原因解釋不通,那 會是什麼?放不開心裡的疑雲,他只好找若紫問個清楚,沒想到,這麼一等,竟然 花了一個多小時。
等了這麼久,還有看到若紫現在這個樣子,也許,是自己太多慮了,現在的年 輕人說愛就愛,他們愛的腳步有多快,可不是他這個上上代的老頭子所能想像得到, 自然,宇塵和若紫的相愛,他很難去體會、瞭解。
靦腆地微微一笑,若紫害羞地說道:「爺爺,不好意思,您一定等很久嘍!」
「不久、不久,只要你們夫妻感情好,爺爺就很開心了!」
凌顥這麼一說,若紫原本快樂的心情,頓時變得異常地沉重。有得就有失,人 世間的一切總難兩全其美,只盼一年後,這些事,都能完美地畫上句點。
「爺爺,有事找我嗎?」話題一轉,她問道。
「沒事,只是找你聊聊,順便謝謝你將宇塵找回來。」
撒嬌似地圈著凌顥的手臂,若紫貼心地說道:「爺爺,應該是我謝謝您才對! 若不是您,若紫不會有一個溫暖的家,若不是您,若紫就不會有用錢也買不到的親 情。您給了我這麼多,而我只不過幫您找回您應該擁有的一切,所以,是我該跟您 說聲謝謝。」
握住若紫的手,他滿足地說道:「有時候我常常在想,老天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竟然把你賜給了我當孫媳婦。」
「爺爺……」感動地靠在凌顥的肩上,此時她的心裡,已是一片模糊不清的淚 海。
☆ ☆ ☆
他楚毅軍絕對不是那種無聊到家的人,可是,才剛走進他們事務所所在的辦公 大樓,就看到他們凌大律師笑得合不攏嘴,那實在教人忍不住多關注幾眼,自然, 他不得不學著當一隻粘人的跟屁蟲,從電梯一路跟到宇塵的辦公室。
「宇塵,好東西要跟好朋友一起分享,對不對?」身為律師,深入瞭解事情的 來龍去脈,那才能掌握每個致勝的關鍵,而且,好奇心人皆有之,他一定要弄清楚 鐵樹為什麼會開花。
「不對! 要不然,你的Money怎麼從來沒拿來跟我一起花呢?」一往辦公椅上 一坐,宇塵不甚熱中地瞄了毅軍一眼,然後打開抽屜,動手整理裡頭的卷宗。
是啊!宇塵還真懂得如何堵死他的話,好吧!那就轉個方向。
「宇塵,那我是不是你的好朋友?」這下子宇塵總不能說「不是」了吧!
「你自己認為呢?」繼續做著手邊的工作,他反問道。
天啊!這傢伙怎麼那麼不喜歡用「肯定句」呢?
翻了翻白眼,毅軍無奈地說道:「我當然是你的好朋友。」
「既然你這麼認為,那你還問我幹麼?」自己想知道什麼卻不直截了當地問, 繞了一圈,也轉不到重點,這叫做「自討沒趣」。
我的天啊!又來了,歎了口氣,毅軍只好舉起雙手說道:「我投降了!我可不 可以拜託你,你日行一善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告訴我,是誰讓我們凌大律師今天 這麼開心?」
抬頭看著毅軍,他簡潔有力地回道:「我老婆。」
哇塞!這次回答得這麼乾脆……不對啊!宇塵剛剛說什麼……「你老婆?」不 會吧,上禮拜還像吃了炸藥,心情惡劣到了極點,今兒個竟然已經心花怒放,笑得 像是挖到金礦,這——也差得太遠了吧,「宇塵,這到底是怎一回事?」
「你不是很有聯想力嗎?」上次為了猜出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毅軍可謂是上天 下海,什麼都說盡了,毅軍的聯想力,實在厲害得很,只不過努力了許久之後,毅 軍還是什麼也沒猜到。
一想起那天的慘狀,毅軍心裡頭就有氣,廢話說了半天,結果宇塵還是沒告訴 他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啊!我有聯想力,只可惜你一點同情心也沒有。」氣雖氣,其實說真格的, 宇塵就是這一點教人家甘拜下風。想知道什麼,問他,一定說,只是除了主題,其 他的細節旁人可別想弄個一清二楚。
微微一笑,宇塵什麼也不說,逕自整理自己的東西。
終於注意到宇塵桌上那堆疊得高高的卷宗,毅軍連忙問道:「喂!你這是在干 麼?」
停下手上的動作,宇塵認真地說道:「你不是常勸我『休假』嗎?我現在就是 接受你的建議啊!我會先把手上的案子做個整理,看看什麼該轉給你,什麼是我必 須帶在身上,當然,有問題的話,我會來事務所跟你討論。」為了讓若紫在最短的 時間裡面愛上他,他決定要一天二十四小時盯梢,全力追求愛妻。
「咳!」用力拍著那差一點岔氣的胸口,他瞪著眼睛叫道:「有沒有搞錯啊! 你——要休假?」
挑了挑眉,宇塵刻意曲解地反問道:「怎麼了?不同意嗎?」
「當然不是……」
「既然贊成我休假,那就別站在那裡不動,坐下來幫忙啊!」
這是玩真的,不是假的,我的媽呀!情勢逆轉,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唉! 真想知道發生了什麼駭人的大新聞,只不過,他敢肯定宇塵這會兒一定沒空理他。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9 06:53:28
第五章
心情一好,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地快,忙了一個上午,若紫終於放下手邊的工作, 伸了伸懶腰。
而此時,心雲將頭探進了辦公室,說道:「經理,有一位顏絡欽先生找你。」
「請他進來。」說著,若紫立刻起身向前迎去。想不到今天她的辦公室這麼熱 鬧,先是爺爺,這會兒又是絡哥。
「絡哥,怎麼有空來我公司?」一瞧見絡欽,若紫馬上開心地說道。領著絡欽 在沙發坐了下來,她倒了一杯果汁給他。
「小妹,可不可以幫我約郁塵出來?」也不拐彎抹角,絡欽直接說明來意。
不在台灣的時候,他可以逼自己不去想,甚至說服自己郁塵已經忘了他,但是 現在回到了台灣,知道郁塵一直是一個人,他實在無法壓抑自己對她的思念。猶豫 了好多天,若紫那天說的話不斷地在耳邊激盪,催促著他的心,只是,終於下決心 重新追求郁塵,郁塵卻拒聽他的電話,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他也只能找若紫幫忙。
「絡哥,你有沒有打電話給郁塵?」
「打了,不過她一聽到我的聲音,就把電話掛了。」
沒錯,這正是郁塵的作風,若紫想,郁塵是個非常固執的女孩子,既然她不想 重拾過去那段情緣,她就不會讓自己有任何重新點燃舊情的機會。她在害怕,怕阻 止不了自己心底忘不掉的眷戀,怕自己不顧一切地再度陷入感情的漩渦,所以乾脆 拒聽絡哥的電話,以切斷心裡還存在的渴望。
「絡哥,人我是可以幫你約出來,只是,郁塵的個性你也清楚,如果看到赴約 的人是你,她一定會氣你不夠光明正大,到時候頭一甩就走人了,以後我若是想再 約她,恐怕很難。」
絡欽懊惱地爬了一下頭髮,沮喪地說道:「那我該怎麼辦才好?」
「也許,你可以試著去她任教的學校找她,在那裡,你跟郁塵說話的機會比較 大。只要開得了口,想打破郁塵的心房,就不是那麼困難。」
「看來,也只能這麼辦!」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郁塵對你並非無情,遲早,她會面對自己的心, 再度接受你回到她的生命。」瞄了一眼腕上的手錶,若紫接著說道:「絡哥,你別 擔心。走吧!我請你吃午餐。」
點點頭,他放鬆心情說道:「你請客,我付錢。」跟著,兩人便相偕走出了辦 公室,也遇上迎面而來的宇塵。
「宇塵!」望著宇塵原本微笑卻因為瞄見絡欽而變得陰鬱的臉龐,若紫整顆心 頓時跌入谷底。
聽到若紫的輕呼聲,絡欽心裡有些明白地看向宇塵,「小妹,這位是……」奇 怪!這個人看起來好面熟,像是在哪裡看過似地?
強行壓下心裡正捲起的狂怒,宇塵冷靜地表現出自己的風度,他伸出手自我介 紹道:「你好,我是凌宇塵,若紫的『丈夫』。」
握住宇塵那力道驚人的手,絡欽客氣地回道:「你好,久仰大名,我是若紫大 學的同學,也是若紫的乾哥哥,我叫顏絡欽。」雖然很好奇這個在若紫生活裡一直 不曾存在的丈夫為什麼會出現,但此時,絡欽也只能將疑惑放在心裡。
將手收了回來,宇塵故作輕鬆地盯著若紫問道:「你們正要出去吃飯?」
「是啊!凌先生這個時候來找若紫,也是要帶若紫出去用餐嗎?」絡欽一點也 沒有發現藏在他平靜臉孔下的波濤洶湧,直覺地反應道。
「我是擔心若紫工作一忙,就忘了該餵飽自己的胃,特地過來看一下,既然她 知道吃飯,那我就放心了。」本來是想藉著午餐之約,跟老婆談情說愛,結果…… 現在,他已經氣得連一點點的胃口也沒有!
「宇塵,你要不要跟我們一道用餐?」若紫終於穩下擔心的思緒,找回她的舌 頭,小心謹慎地詢問道。
「不用了,我事務所還有很多事要忙。」說著,便當著絡欽的面,親暱地吻了 一下若紫的臉頰,然後輕聲道:「七點之前我會過來接你下班。」對著他點頭表示 告辭,宇塵轉身價大步地豪去。
「若紫……」絡欽喚著呆愣在一旁的若紫。
「走吧!再不吃飯就沒力氣上班了。」若紫知道這會兒自己臉色一定不太好看, 可是,她實在不知道怎麼解釋這一團的混亂。唉!才一個早上,她的心情已經轉了 好幾個一百八十度。
☆ ☆ ☆
「宇塵!」輕觸著宇塵的手臂,若紫溫柔地呼喚著。從公司到家裡,再到臥房, 他一句話也不吭,冷著一張臉,教她既感到無助,又有些擔憂,真不知該怎麼跟他 解釋才好。
甩掉若紫的碰觸,他漠然地說道:「我沒有跟你明文地簽下契約,是因為我覺 得你會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可是,我才剛搬回凌家你就違反協定,你這是想證明 什麼?你可以背著我偷人嗎?」
「不!宇塵,我……」他的話,讓她的心好痛、好痛,難道在他的眼裡,自己 真的是這種沒有道德觀念的女人嗎?十年前,他說她用金錢為自己買丈夫,她不介 意,因為她知道,那是自己沒將事情的真相坦白地告訴他,可是現在呢?她可以把 事情說清楚,他卻一點機會也不給她,就指責她會偷人……天啊!
「既然你不懂得什麼叫『互相尊重』,我想,我們還是白紙黑字,把我們的約 定寫得清清楚楚,免得哪天你想賴帳,我無憑無據,那我不就等著戴綠帽子。」
一種寒冷的絕望,瞬時層層包圍著若紫,雙手緊緊地抱著自己,若紫平靜地說 道:「你放心,我不會賴帳,承諾過的事情我會做到。」
看著她眼底的脆弱,宇塵忍不住咒罵著自己,該死!難道這就是你要的嗎?當 然不是!他只是想聽她說:她不是故意的,她是無心的,可是,對她的愛、對她強 烈的獨佔欲,就是讓自己不經意地傷害了她。愈愛她,愈擔心失去她,愈是擔心, 就愈想得到她的愛,結果,一點點的小事,也會被他弄得天翻地覆。
跟若紫真正相處的日子雖然不長,但是,從她的言談之間,可以瞭解她是一個 很堅強的女人,不肯被環境打倒、不畏挫折,而他卻用刻薄的言語攻擊她,逼迫她 呈現自己最不喜歡的軟弱,他真的是一個自私又自大的男人!
深情地抱住若紫,宇塵誠摯地說道:「對不起,我氣瘋了,我不該說那麼惡毒 的話。」
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才好,他的臂膀教她依戀,他的言詞卻教她灰心。輕 輕地掙脫他的懷抱,若紫沉靜地說道:「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害怕的感覺頓時攫住了宇塵整顆心,不!
瘋狂地封住她的嘴,宇塵急著想確定自己沒有失去她。糾纏的舌,熾熱地挑逗 著她,吮著她柔情似水的甜蜜,吞噬著她的回應,將她緊密地貼向自己的身體,宇 塵的雙手似野火般地燒灼著她纖細的曲線,愛戀地撫著她白皙的肌膚,企圖讓她記 住他的每一道痕跡。吻,像狂風掃落葉,漫天飛舞,灑向每一個可以接觸的地方; 心,像脫韁的野馬,失控地狂嘯奔騰。
前一刻,她還待在自己的天地裡,下一刻,她已經跌入了他美麗的漩渦中,她 無路可退,因為她逃不開這教人沉淪的迷戀。從被動到回應,若紫急切地攀附著宇 塵的身體,反應著他的熱情,任著他的唇齒在她身上留下印記。
嘴往著耳邊附去,宇塵溫柔地說道:「對不起。」接著,又將她推進了誘惑的 迷情漩渦。
☆ ☆ ☆
若紫撫著唇,似乎還能感受到那股灼熱的氣息,閉上眼睛,彷彿還包圍在宇塵 的味道裡,美麗的悸動,總教人不自覺地回味與陶醉不想醒過來,不想承認那是戲 裡的一幕場景。可是,她畢竟不是一個愛作夢的小女孩,現實,是逃避不了的殘酷, 遲早她還是得睜開眼睛,從美麗的夢裡返回真實的世界。
站起身來,若紫漫步到了窗邊,遙望著陽光普照下的車水馬龍。
雖然昨夜的不快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但是昨夜的吻,卻深刻地劃在她的心裡。 不管她願意或是不願意,一年後,當自己和宇塵的婚姻走到了終點,她將不再是原 來的自己。
她一直告訴自己絕對不能愛上宇塵,可是現在,她不得不懷疑自己真的做得到 嗎?其實做得到也好,做不到也罷,因為宇塵對她來說,已經成為一道永遠也擺脫 不了的枷鎖。
叩!叩!叩!「有人在嗎?」
一聽到這樣的叫門聲,也知道不是她那兩位秘書,而聽這聲音,一猜就知道來 的人是誰。
「小姐,進來吧!」退出了窗邊,若紫朝著站在門邊猶豫著該不該走進辦公室 的郁塵笑道:「學校今天沒課嗎?」
「有啊!早上就上完了。」郁塵慢慢地踱進了辦公室,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去過爺爺的辦公室?」遞了杯果汁給郁塵,她問道。
「沒有。」搖搖頭,郁塵一臉的無精打采。心情紊亂的時候,她最怕見到的人 就是爺爺,爺爺那雙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思似地,深沉、銳利,在他的面前,她 總會擔心守不住自己的煩惱。
「你難得來公司一趟,怎麼不去看看他?」
「不用了。」下意識地玩著手上的表,她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看著郁塵手上的動作,再看著她臉上的神情,若紫問道:「有事找我?」
「嗯!」不好意思地輕輕一笑,郁塵踟躕了一下才說道:「嫂嫂,你蹺過班嗎?」
這兩年來,她努力地平復自己的心情,希望自己對「顏絡欽」這三個字能處之 泰然,可是,所有的平靜,在他的電話下,成了這兩年來欺騙自己的假象。明知絡 欽心裡真正愛的不是自己,接到他的電話,她還是無法抑制心裡的狂亂與騷動,不 能否認,自己依然愛他如昔,可是,她畢竟改變不了殘酷的事實,所以她只能放棄。
「是沒有過,可是,如果有很好的理由,我也是會考慮哦!」俏皮地對著郁塵 眨了眨眼睛,若紫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言下之意當然是沒有任何問題,不過,郁塵還是很認真地說道:「那我心情 不好,要你陪我逛街、看電影、喝咖啡,這個理由可以嗎?」
「這個嘛……」像是在用力地思考,頓了一下,她笑道:「當然可以!」
用力拍了一下手,郁塵高興地叫道:「太棒了!那我們先去看電影,再……」
邊聽著她的盤算,若紫邊起身整理桌上的公文,寫下Memo,作了一些工作上的 交代。
☆ ☆ ☆
「宇塵,你真的可以嗎?」雖然宇塵已經穿起了圍裙,準備為今晚的餐宴大展 身手,王文蓮還是不敢相信地再度確定道。
身為凌家的獨子,宇塵一直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除了把書讀好,沒有一件 事情需要他去操心,所以,突然要她將兒子跟廚房聯想在一起,這的確有一點困難。 不過,對一個做母親的來說,可以看著離家十年的兒子快快樂樂地在她的眼前晃著, 那比起任何事都來得重要,就算宇塵會將整個廚房燒掉,她也無所謂。
「媽,你可別小看你兒子,我弄出來的東西可是色香味俱全哦!」
「真的嗎?」到現在,她都還覺得自己是在做夢,擔心這場夢隨時會醒過來, 然後宇塵又不見了。
撒嬌似地在王文蓮的臉頰印下一吻,宇塵將母親推進身後的椅子,調皮地幽默 道:「媽,你放心,你只要坐在這裡慢慢欣賞你寶貝兒子的廚藝,我保證,沒一會 兒的工夫,你一定會遊說我去開餐廳。」
心滿意足地點著頭,王文蓮笑道:「媽怎麼捨得讓你這個辯才無礙的大律師, 去做那種油膩膩的工作。」
「媽,油膩膩的工作也沒什麼不好啊!你想想看,當有一群人,大排長龍等著 吃你雙手製造出來的人間美味,那時候你有多神氣啊!」
「是,那是很神氣,不過,我兒子現在更神氣!」孩子還是自己的最好,這是 天底下每個做父母的對自己兒女的私心。
用力地在母親的臉上啵了一下,宇塵裝模作樣地說道:「媽,你不愧是我心中 最完美的女性代表,對自己的兒子這麼捧場,真好!」
噗嗤一聲,王文蓮終於忍不住地笑了開來。瞧他那副滑稽的耍寶相,怎麼看都 不像個律師!
「我是你心目中最完美的女性代表,那你老婆呢?她又是什麼?」宇塵一回到 家,這個問題就不斷地在她心裡浮現。若紫去找宇塵,然後宇塵愛上若紫,這事情 實在難以理解!
「她……」伸手漫不經心地打點著每一道餐點的材料,宇塵一臉陶醉,又帶著 些認真地說道:「是我心目中——最溫柔、最誘惑的女神。」
這孩子是真的在戀愛了!唉!老天的安排,實在教人無法預料。
「宇塵,若紫是個非常好的女孩子,你要好好珍惜。」
「媽,你不說我也知道。」
看著他利落地打點著每一道餐點的材料,王文蓮突然有感而發地說道:「宇塵, 這十年來,你在外面的日子一定不好過吧!」
「不會啦!」
就算再苦他也會說不苦,宇塵就是這麼好強。
「宇塵,你們夫妻現在忙著談戀愛、培養感情固然重要,可是,也別忘了盡早 幫爺爺添個曾孫。孩子是夫妻之間的連繫,有了孩子,夫妻才能長久。」
孩子?對啊!他怎麼沒想到,若是他和若紫有了自己的孩子,這輩子,若紫就 不可能離開他啊!這件事,他得好好地盤算。
「宇塵,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升格當爸爸了。」
「媽,你放心,我會跟若紫很努力、很努力地生,生個半打或一打,讓我們家 每天都熱熱鬧鬧,吵得天翻地覆。」
「什麼半打、一打?你當若紫是母豬啊!」好氣又好笑地瞪著宇塵,她搖頭輕 斥道。
母豬最好!這樣他才會有安全感,也才不會動不動就吃醋。
突然瞥見腕上的手錶,快六點了,慌慌張張地停止手邊的工作,宇塵朝著王文 蓮說道:「媽,我去打個電話。」今晚他掌廚,這會兒沒辦法去接若紫下班,他得 趕在爺爺離開公司之前,讓她改搭爺爺的車子回家。
一會兒之後。
「宇塵,怎麼了?」看著兒子皺著眉走進廚房,王文蓮關心道。
「沒事。」冷靜地對著王文蓮微微一笑,宇塵頭一轉,有些心神不寧地洗洗切 切。照理,這會兒若紫應該待在公司等自己接她下班,可是,她的秘書卻說她中午 就離開了,她會去哪裡?
☆ ☆ ☆
一根煙燒盡了,接著又是一根煙,反反覆覆地看著牆上的時鐘,宇塵終於按捺 不住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走到陽台,遠望著冷冷清清的街道。
她該不會是跟那個小白臉顏絡欽出去吧?一定是他,那個紀錄不良的傢伙,否 則,就憑若紫一個人,怎麼有辦法瘋到這麼晚還沒回家?可惡!如果她真的跟那個 小白臉出去,自己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該死!為什麼自己老是往壞處想?就不能 對她多那麼一點信心嗎?難道,非得在傷害她之後,才用「到不起」來抹掉自己的 惡行嗎?
他不是一個疑心病很重的男人,可是對若紫,他卻又多心得連他自己都快受不 了了。他和若紫的姻緣因利益結合,他和若紫的再度相聚也是因利益而起,只是, 姻緣是基於爺爺的商業利益,相聚卻是為了離婚。十年前,他不要這樁婚事,十年 後,他要他的妻子,兩次面臨的處境,都跟他的意願背道而馳。他的無奈,他的不 能自主困住自己的心,教他發怒,讓他企圖挽回他想要的一切,所以十年前他選擇 離家,而今天,他努力地想留住若紫。
其實,他並不是不相信若紫跟那傢伙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而且,他也不是真 的那麼小氣,非要若紫跟那傢伙不相往來,只是,在沒確定她對自己的感情之前, 他寧願謹慎一點。他喜歡什麼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就像他經手的案子,每個細節 他都不會馬虎,還沒結束之前他都不會放鬆,因為一點點的疏忽,有可能輸了一場 官司,有可能造成一個錯誤。官司輸了可以再來,若紫沒了,他卻是什麼也沒了… …
「宇塵!」靜悄悄地來到宇塵的身後,若紫小心翼翼地叫著。
一進門,看到爺爺、爸媽著急地等在客廳,這才知道宇塵等了她一個晚上,燒 了一桌子的菜,卻一口飯也沒吃,這會兒,他正在氣頭上。茶几上的煙灰缸裡全是 煙蒂,整個臥房更是烏煙瘴氣,可想而知,他現在的心情有多糟。
「你去哪裡?」話一出口,宇塵就後悔了,可惡!為什麼自己的口氣總是那麼 差勁?他就不能溫和一點嗎?
「郁塵心情不好,我陪她逛逛街,聊聊天。」
太好了!是郁塵,不是那個討人厭的傢伙!
「郁塵心情不好,你要陪她也應該告訴我一聲啊!你知不知道,當我打電話到 公司找不到你的人,心裡有多擔心、多著急?」
「對不起,我有打電話到事務所給你,可是助理小姐說你不在,所以我留了話 給她,我不知道你今天沒去上班。」
該死!他竟然忘了告訴若紫,從今天開始他要休假半個月,不過,這助理小姐 也太糊塗了,竟然沒告訴若紫他休假!
緊皺的眉頭,終於舒緩了下來,將她摟進懷裡,宇塵溫柔地說道:「今天早上 送你去上班的時候,我不是留了大哥大的電話號碼給你嗎?那個就是為了方便你聯 絡得到我的人。」
「對不起,我沒想到。」
推開若紫,他抓著她的肩膀,無奈地說道:「小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跟我說 『對不起』三個字?」每次聽她說「對不起」,他就覺得自己是個大壞蛋——專門 欺負她的大壞蛋。他是有那麼一點獨裁,但是他並不壞,而且,他只是愛慘了她。
雖然不瞭解宇塵為什麼這麼說,若紫還是認真地說道:「不可以!」
不……有些驚奇地看著若紫,他笑著反問道:「為什麼不可以?」這是她第一 次這麼堅決地跟他說不可以,說實在,聽起來……還真的有那麼一點彆扭。
「做錯事,說一聲『對不起』這是一種禮貌,難道爸媽沒教你嗎?」
天啊!原來……他的愛妻還是一個好國民!禁不住,宇塵抱著肚子哈哈大笑了 起來。
看著宇塵笑得東倒西歪的樣子,她無辜地說道:「這有那麼好笑嗎?」
「不……不是……」宇塵邊笑邊搖著頭,說得有些言不由衷。
她喜歡他的笑容,真的、真的好喜歡,性格、恣意,這是一個沒有犀利言詞的 宇塵,是一個充滿誘惑的宇塵。如果可以一輩子看著他這瀟灑不羈的笑容,聽著他 豪邁低沉的笑聲,那會是多麼幸福!
突然意識到若紫的沉默,宇塵收起了笑聲,望向她。
「在看什麼?」望入若紫那雙深情繾綣的眼眸,他輕聲地問道。
眼瞼一垂,若紫紅著臉,手足無措地說道:「我……我沒在看什麼啊!我是在 想……你在笑什麼?」
「是嗎?」低下頭,宇塵硬是不放鬆地盯著若紫的眼睛。
「當……當然!」
「那你說說看,你認為我在笑什麼?」
「這……」傻呼呼地看著他,若紫終於說道:「我不知道!」
忍俊不住,宇塵乾脆抱著若紫大笑了起來。
「傻老婆!」有著深深的滿足,有著真實的快樂,他寵愛地笑道。
傻老婆?貼著宇塵那溫熱的胸膛,她心裡不斷地呢喃著傻老婆,如果可以一輩 子都當他的傻老婆,那該有多好。
少許的星星,在夜裡點綴著萬里穹蒼,傾聽著彼此的心跳,在黑夜的旋律中浪 漫地舞動……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9 06:54:06
第六章
「大少爺,你不是要『休假』嗎?怎麼?不到一天就捺不住寂寞了?」瞅著正 忙著將卷宗放回抽屜的宇塵,毅軍笑著調侃道。他就知道,宇塵怎麼可能放得下工 作?休假?省省吧!別把工作帶回家就很了不起了,他受得了那種悠哉游哉的日子 嗎?才怪!
瞄了毅軍一眼,他冷哼道:「你沒事做嗎?」本來休假是想全心全意地追求愛 妻,可是,自己既不能跟著她上班,也不能每隔一分鐘就Call她一次,那麼,這休 假還有什麼意義?而且,才第一天休假就出了差錯,這接下來的兩個禮拜,不曉得 還會發生多少問題?事務所離若紫的公司又不遠,他如果回事務所上班,中午偶爾 可以去找老婆吃飯,想老婆的時候,也方便溜過去看看老婆,這比起待在家裡好處 更多,所以,這休假還是免了。
「有啊!我事情可多著呢!不過,能看到你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實在是太興奮 了,這會兒,我想多看你幾眼。」宇塵才一天不在事務所,他就接到了二十四通粉 紅熱線,天啊!現在想起那些甜得會膩死人的聲音,他都還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挑著眉,宇塵嘲諷道:「幹麼?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我,我怎麼都不知道?」
「我本來就很愛你!」頓了一下,毅軍蹺起了二郎腿,跟著補充道:「尤其, 當我發現你的存在可以為我擋掉所有女人的慇勤,我簡直是愛死你了!」
瞭然地揚起嘴角,他打趣道:「怎麼?才一天而已,就受不了了?」
「廢話!我又不是聖人,怎麼會受得了?」將手比成話筒,毅軍放在耳邊,開 始裝出女人的聲音歎道:「軍,人家好想你哦……軍,今晚來我的公寓好嗎?軍, 宇塵真的不在嗎?」
重重地歎了口氣,他把手放下來,頭痛地說道:「我告訴你,別說我受不了, 就連我們平時最有耐性的助理小姐也快瘋掉了!沒有人相信你凌宇塵會休假,每個 女人都跟助理小姐吵著要凌宇塵,逼得她只好說:『凌宇塵不在。』結果,倒霉的 當然是我,凌宇塵不在,那就換楚毅軍好了,天啊!真是一群花癡耶!」
難怪!難怪助理小姐沒告訴若紫他休假,原來都是那些女人惹出來的麻煩,真 是可惡!
「找個機會,你四處去放風聲,讓大家都知道我已經結婚了,而且,愛老婆愛 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電話追蹤,我保證以後沒人會打電話到事務所來騷擾我。」以前 沒提到他結婚的事,是因為那件婚姻不是他心甘情願的,現在,他恨不得每個人都 知道若紫是他老婆。
「Oh!No!你別害我!」驚恐地搖著頭,毅軍不禁打了一個冷顫。是啊!那些 女人是不會找宇塵,但是,自己馬上成了獵物。
睨視著毅軍,宇塵不以為然地說道:「你也太沒用了,才幾個女人就把你嚇成 這個樣子。」
舉起雙手,毅軍投降道:「沒辦法,女人那種動物我永遠也搞不懂,前一秒鐘, 她還笑得像一朵黃玫瑰——溫柔、婉約,後一秒鐘,她馬上可以變成一朵紅玫瑰— —艷麗、多刺。我拜託你,饒了我吧!」
聳聳肩,他無可奈何地說道:「求我也沒用,我已經結婚,這是事實,早晚大 家都會知道。」伸出手,他刻意揮示著今天早上才戴回去的婚戒。
瞪著那只婚戒,毅軍終於想到一直忽略掉的問題,於是質疑道:「喂!你該不 會是想告訴我,你打算回到你老婆的身邊吧?」
「沒錯!」宇塵說得斬釘截鐵,說得毫不遲疑。
搖搖頭,他笑道:「不會吧?」雖然宇塵說得那麼肯定,他還是不相信!
「你認為,我有必要騙你嗎?」
「是沒必要,可是……」
「可是很不可思議,對不對?」看著好友點了點頭,宇塵接著又道:「世界上 本來就有很多事情教人難以理解,就好比有那麼一天,當你碰到你心儀的女人,你 會發現,不管她是黃玫瑰還是紅玫瑰,你都會愛不釋手,而且,你還會恨不得她天 天纏著你不放。」
鬼才相信!毅軍撇撇唇地想,不過,至少有一件事情可以確定,就是宇塵愛上 了那位小新娘。
「宇塵……」
「我有很多事要忙,現在沒時間滿足你的好奇心。」
宇塵這個討厭的傢伙,反應這麼快,他都還沒問,就知道他在打什麼算盤。
「不說就不說,反正以後多的是機會。」站起身來,毅軍揮了揮手說道:「好 啦!你忙吧!」跟著,他便走出宇塵的辦公室。
☆ ☆ ☆
「凌老師,外面有一位先生找你。」輕拍了一下正埋首改考卷的郁塵,王老師 指向辦公室的門外。
「喔!」順著視線而去,除了從樹縫中瞄到的背影,郁塵完全猜不出對方的身 份,「王老師,他有沒有說他是誰?」
「沒有,可能是學生的家長吧!」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對著王老師點了點頭,郁塵站起身來,退出了座 位,往外頭走去。
一看到絡欽,郁塵頭一轉,話也不說,便急著想衝回辦公室。
絡欽迅速拉住郁塵,輕聲喚道:「郁塵!」
其實她心裡早就知道,絡欽既然打了電話給她,就一定會找上她,只是,她一 直不敢去想,見了面以後自己該如何反應、她該說些什麼,所以她寧願逃避,走一 步算一步,能躲多久,就躲多久,最好是一輩子可以不見,免得她一顆心又攪得亂 七八糟,然後又傻呼呼地陷了進去。
不過,想是這麼想,見到了,她還是得面對啊!
甩開絡欽的手,郁塵背對著他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傻瓜!這還用 問嗎?除了她嫂嫂,他還能找誰問呢?
「郁塵,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談好嗎?」
「不必了,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有時候她真的很恨他,既然不是真心愛 她,又為什麼要走進她的世界?可是,在恨他的同時,她又忍不住愛他,愛他的溫 柔體貼,愛他處處為別人設想的善良,愛他總是唱著情歌跟她述說愛的深情繾綣, 愛他永遠面帶微笑的容顏……多可笑啊!當自己努力地想恨他,卻反過來提醒自己 對他的眷戀。
繞到郁塵的面前,絡欽逕自說道:「剛開始去美國的時候,日子真的很難熬, 好幾次想收拾行李飛回台灣,回到你的身邊,可是,我還是忍下來了,靠著你的照 片,靠著我在軍中時,你寫給我的每一封情書,我忍下來了。這兩年來,我不斷地 告訴自己,是我叫你不必等我回來,我沒資格再想著你、盼著你,可是,我實在忘 不了你,忘不了我對你的愛。」握住她的雙手,深情地望著那雙美麗的黑眸,他誠 摯地說道:「郁塵,我愛你,從過去到現在,一直都沒有改變。」
他喜歡用眼睛跟她說話,因為他說眼睛不懂得什麼叫「說謊」,而她,也真的 相信那對靈魂之窗不會說謊。每次當他用眼睛告訴她「我愛你」,她也會試著用眼 睛告訴他「我更愛你」,這是他們之間最親密的一種溝通方式,藉著眼睛,不管在 什麼地方,他們都可以毫不猶豫地述說對彼此的愛。可是,當她得知所有的真相, 她終於明白,眼睛也許不會說謊,但是人的心、人的言語,卻可以是不誠實的。
郁塵掙脫自己的雙手,搖著頭沉痛地說道:「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我 不會相信,我再也不會相信你說的話。」
「郁塵,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偏過頭,她什麼也不肯多作解釋,只是說道:「你走吧!過去的事,都過去了, 已經沒什麼好說了。」
「郁塵,你還沒告訴我,『自欺欺人』是什麼意思?」他太瞭解她了,他知道 她現在在逃避問題,而這個問題,關係著一個藏在她心裡的秘密。
「你要我說幾次?過去的事,沒有什麼好說了!」當一個活生生的事實再度被 證實,那是多麼殘酷的事情,為什麼他就不能讓她擁有一點點僅存的自尊?
抓住郁塵的肩膀,他直勾勾地盯著她強迫道:「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們兩 個誰也別想離開這裡一步。」如果可以選擇,他希望郁塵能自己將心裡的話說給他 聽,可是,他沒得挑,因為只有用逼的郁塵才會說出來。
「你……好,我說!」用力地推開絡欽,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道: 「你愛的人一直是若紫,不是我!」
「你說什麼?」絡欽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完全不能理解郁塵為什麼會有這麼 荒唐的念頭。
既然事情已經攤開了,她也毫不猶豫地說道:「其實你心裡愛的人是嫂嫂,而 我不過是她的代替品。」
「我愛的人是若紫?天啊!你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想法?」
「荒謬?我不覺得!」搖著頭,郁塵指道:「如果她不是已經結了婚,你今天 有可能不去追她嗎?」
「郁塵,我承認看到若紫的第一眼,我的確很欣賞她,因為她的氣質、她大家 閨秀的風範,可是,我從來沒有過追她的念頭,這不只是因為她已經結了婚,更重 要的是,我們兩個根本不來電。我跟若紫的個性在很多方面都很相似,我們兩個沒 有那種想擁有彼此的慾望,她給我的感覺,是一個可以交心的好朋友,我們就像同 性的朋友,可以談理想、談目標,甚至彼此關心,但是,那絕對沒有愛情。」
不可能!君芝是自己最要好的同學,不可能拿這種關係到她一輩子幸福的事情 跟自己開玩笑……可是,絡欽說得那麼肯定,一點也不像是在騙她的樣子,這……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郁塵!」看著郁塵什麼也不說,一臉的茫然,他擔心地叫道。
「你騙我……對,你在騙我,你得不到若紫,所以你才轉過來追我,我只是若 紫的代替品!」
他都已經說了這麼多,她還是不相信?絡欽整個人頓時像洩了氣的氣球,失望 地說道:「在你的心裡,我對你的感情只是這麼廉價嗎?在你的心裡,我是這麼可 惡的一個人嗎?我們在一起四年,一起分享過多少的喜怒哀樂,而你竟然告訴我, 這全是一個謊言。郁塵,我真的沒想到,原來在你的心目中,我只是一個偽君子。」 心痛地看了她一眼,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絡欽……」看著那身垂頭喪氣的背影,郁塵喃喃地叫著。難道,是自己誤會 他了嗎?
☆ ☆ ☆
「不一樣,真的不一樣!」心雲眼珠子瞄著正在修剪盆栽的若紫,在轉了好幾 圈之後,終於作出結論。
「不是不一樣,是變得更漂亮、更嫵媚!」像是存心找碴,松廉跟著糾正道。
目光轉向身旁的松廉,瞪著她那雙又大又圓的眼睛,心雲反譏道:「更漂亮、 更嫵媚,還不就是原來的『不一樣』!笨!」
「心雲小姐,所謂『不一樣』指的是跟原來相反的意思,那更漂亮、更嫵媚是 一種比較級的用法,這兩種是不相同的。」人的外表,真的是一點也不能相信,像 心雲,就是一個最實在的例子,有的是一張甜蜜、可人的天使面孔,說起話來,卻 是個十足的「恰查母」!他暗忖著。
「什麼比較級,我還最高級呢!」朝著松廉做了個鬼臉,心雲嘲諷道:「你當 我是在學英文啊!」長那麼大,還沒有一個人可以讓她氣得牙癢癢,這傢伙八成跟 她相沖。
冷哼一聲,松廉來個相應不理。算了!好男不跟凶女鬥,讓她好了!
「你們兩個今天心情很好?」將手中的剪刀收了起來,若紫走到座位上,坐了 下來。鬥了三年多,他們兩個每一次對上,不是靠別人喊停,就是逼得別人大喊救 命,像今天這個樣子「自動自發」,那還真是難能可貴。
「經理,錯了,是你今天心情很好。」跟在經理身邊三年多了,這還是她第一 次看到經理有這般風情——眼波帶夢、唇齒帶笑、悠遊得意、步步逍遙,從裡到外、 從上到下、左左右右,她身上每一處都寫著神采飛揚,春風宜人。
「我?」眨了一下眼睛,若紫笑道:「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哪有什麼好或不好。」
「經理,你真的不一樣,你看起來像是在……」苦思了一下,心雲終於想到最 恰當的形容詞,叫道:「對了!你看起來像是在『戀愛』!」
「戀愛?」愣愣地看著她,若紫喃喃地說道。
「是啊!經理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問問看松廉他怎麼說啊!」用肩膀撞了一下 松廉,心雲示意松廉發表他的看法。
原本敵對的兩個人,此時像是同一陣線上的戰友。看了一下若紫,他很有默契 地接著道:「經理,你現在看起來,真的像一個戀愛中的女人。」不看的時候沒注 意到,看了之後便不難發現,以前的郢若紫雖然柔情似水,但是眉宇之間,總有一 股難以掩去的淡淡愁緒,然而此時的她,這眼、眉全是盛開的嬌艷,流轉的淨是春 風般的笑意。
自己看起來真的像是一個戀愛中的女人嗎?現在的她,每天有宇塵陪伴,日子 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像是飄在雲裡,輕柔得如夢一般,這種感覺,是她從來沒有 過的,它的確像是在戀愛,可是……
恬靜淡然一笑,若紫心不在焉地說道:「我結婚都這麼多年了,哪有可能還在 戀愛?」
心雲一臉的不認同,申訴道:「經理,誰說結了婚以後就不談戀愛?生活,是 靠自己去經營的,你可以讓它每天像是在戀愛,你也可以讓它每天愁雲慘霧,成之 於我,敗之於我,這是智慧,也是藝術。」
這個看過來,那個也轉過來,若紫和松廉望著心雲,顯得有些驚訝。
「怎麼了?我有說錯嗎?」不解地在那兩雙眼睛之間來回轉換著,心雲有些不 安地問道。
搖著頭,他讚歎道:「想不到,你竟然是那麼聰穎而用心的女孩子!」
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得意之色爬上了笑靨,心雲喜孜孜地說道:「本來就 是……」不對!他剛剛那句話的意思是……鼓著腮幫子,她由笑轉怒地咬著牙道: 「白松廉,照你這麼說,你一直認為我是個沒有頭腦,而又迷糊的女人哦?」
「差不多……」
「心雲,松廉不是這個意思!」截下松廉快釀成的禍患,若紫溫柔地解說道: 「你本來就是一個很聰穎的女孩子,只是,很驚訝你年紀這麼輕,就這麼瞭解生活 的哲理。」
傻氣笑了笑,心雲白了他一眼,然後才轉頭對著若紫謙遜道:「經理,其實我 也沒你說得那麼好啦!」
微微一笑,若紫轉而說道:「好啦!今天有什麼事情?」
心雲和松廉馬上收起輕鬆的心情,開始作今天的工作報告,「經理,十點你得 到總經理辦公室作業務報告,然後下午……」
☆ ☆ ☆
能夠在庸庸碌碌的工作裡,偷得一份閒情逸致,坐在咖啡廳喝杯咖啡,享受著 寧靜的私人空間,這是一件很奢侈的逍遙。
翻著手中的擴廠計劃書,若紫悠哉地品嚐著熱咖啡的香醇。
「小妹!」喘著氣,絡欽突如其來地闖入她的愜意裡。
迅速地抬起頭,看到他,若紫驚訝地說道:「絡哥,這麼巧,你也來這裡喝咖 啡?」
在若紫對面坐了下來,絡欽說道:「我是特地來找你的。」朝著已經來到桌邊 的Waiter點了杯咖啡,他跟著又解釋道:「我剛剛到公司找你,你不在,我拜託你 的秘書聯絡你,說有急事找你,她才建議我可以試試看這附近的咖啡廳,所以,我 就一間一間地找,找到了這裡。」
跟著她三年多,心雲還是挺瞭解她的,知道她不交代行蹤的時候,就是躲到公 司附近的Coffeeshop獨坐片刻,放鬆一下自己。
「絡哥,什麼事那麼急?」
「還不是為了郁塵的事。」說起那天談話的內容,絡欽是又氣又難過。
想了一個多禮拜,他是怎麼也無法相信,郁塵竟會有那麼可笑的念頭,而且還 深信不疑。四年的感情,她對他的愛不僅一點信心也沒有,而且,還為了一個莫須 有的罪名,讓他們的一切畫上了句點,這實在是太諷刺了!愈想他愈不甘心,他們 明明可以恩恩愛愛地在一起,如今……該死!
當若紫聽完絡欽的回答後,她蹙緊了眉頭,有些不明白地指道:「絡哥,我不 懂!若說郁塵是一開始就有這樣的想法,那當初她就沒道理接受你,不是嗎?既然 接受你的感情,那麼這念頭一定是之後才有的,可是,又是誰給了她這樣的念頭?」
是啊!自己怎麼沒想過這個問題?支著下巴,絡欽想了一下,說道:「難道是 我們兩個?」
若紫搖搖頭,鄭重其事地否決道:「不可能!如果是我們兩個讓她產生這樣的 錯覺,那麼,早在畢業之前,就跟你分手了,可是,她卻一直拖到出國的前夕,所 以我敢確定,問題絕不是在我們兩個的身上。」
「那照你這麼說,是有人刻意告訴郁塵,而且,還特地挑在我和郁塵要出國的 前夕。」
「是不是刻意的我也不知道,這只有當事人才知道嘍!只不過,這個人可能是 郁塵的好朋友,否則,郁塵怎麼會採信對方說的話。」
衝動地用拳頭擊向身旁的座椅,絡欽氣憤難平地說道:「可惡!究竟是誰這麼 卑劣?」對好朋友,郁塵可謂是「推心置腹」,好朋友說的話,她深信不疑,因為 她認為沒有人會惡意去欺騙別人,當然,她的好朋友就更不用說了。
「絡哥,你也別生氣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弄清楚這件事是誰說出去的,然 後才能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也才能解開郁塵心裡的結。」
「我知道,可是郁塵她肯說嗎?」一說到郁塵,絡欽還是忍不住地歎了口氣。 想讓郁塵面對自己的好朋友扯下的漫天大謊,那已經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若是希 望她說出對方是誰,那更是難上加難。
唉!他一直認為,兩人相愛就該互相坦誠,所以在郁塵的面前,他沒有任何秘 密,然而,他這麼真心,還是敵不過人家的一句謊言,這種感覺,真教人痛心!其 實,嚴格說起來,他也有責任,當初要出國的時候,從郁塵冷漠的態度他早可以發 現問題,可是,他一心想著這麼做對郁塵比較好,反而,讓誤會折磨著她。
「絡哥,如果你愛郁塵,希望跟她攜手共度一生,她不肯說,你還是得想個辦 法叫她說。」
「我明白,只是……」懊惱地抓了抓頭,絡欽無奈地說道:「我真的不知道怎 麼跟她開口才好。」
想了想,若紫終於決定道:「絡哥,不如由我出面跟郁塵聊一聊。這件事雖然 不是我造成的,但是卻也因我而起,何況事情都說穿了,我如果不當面跟郁塵談一 談,以後郁塵看到我,心裡一定會有疙瘩。」
「也好,那就麻煩你!」
☆ ☆ ☆
踩過十一月的冷風陣陣,若紫匆匆忙忙地從咖啡廳返回了辦公室。知道郁塵和 絡欽終會有情人成眷屬,她心裡真的好開心,也為他們兩個高興,相愛的人,是應 該相守。
「經理,你可回來了!」一看到若紫走進了外銷部,心雲趕忙地迎了上去。
抓住心雲因為慌張而差一點跌倒的身體,她不疾不徐地說道:「別急,慢慢來。」
吐了一口氣,她站穩身子,連忙說道:「經理,經理老公等你好久了!」
眨了眨眼睛,若紫遲疑地說道:「經理老公?」
「是啊!他等了你一個小時,而這一個小時裡,他足足問了我十二遍:『我老 婆去哪裡?』」
說真的,那個男人還真的不是普通的麻煩,每隔五分鐘就跟她要一次「老婆」, 天啊!他那個德行簡直就像個三歲小孩,猴急地討著要糖吃。以前不知道經理老公 長什麼樣子,她還會偶爾幻想像經理這麼有氣質的女人,丈夫會是一個怎樣的人? 可是現在,她一點想像的慾望也沒有了。
若紫頓時恍然大悟,原來「經理老公」指的就是宇塵!
「好啦!我知道了。」這一段時間,宇塵有空就往她辦公室跑,有時候是帶她 去吃午餐,有時候是來送束花給她,有時候只是看她一眼,反正,他出現在她辦公 室的頻率,已經讓全公司的人都快認識他了。
宇塵對她的寵愛,讓若紫覺得自己好幸福,可是,卻也讓她愈來愈擔心自己的 沉溺。她和宇塵現在的一切,只是一種假象,而再不到一年的時間,她就得面對沒 有宇塵的生活。以前沒有他,自己稱不上快樂,但是她的心很平靜,然而,以後沒 有宇塵,她不快樂,可是她的心會變成怎麼樣?她真的不敢去細想未來會如何,現 在,才是她能擁有的一刻,走一步算一步,她只想好好地珍惜自己和宇塵共享的每 一分、每一秒。
快步地轉進了辦公室,看著宇塵這兒東摸摸,那兒西碰碰,一點兒也坐不住, 若紫的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深情的眷戀。
一種調皮的念頭瞬時劃過腦海,若紫緩緩地移近宇塵,伸出手從背後遮住了他 的眼睛。
「猜猜看我是誰?」嘴上有著難以掩去的笑意,若紫的臉頰輕輕地靠在宇塵的 背上。
宇塵蓋住她遮著眼睛的手,十足配合地笑著猜道:「阿花!」當她走近自己十 步的距離內時,他就已經感覺到她的存在。淡淡的香氣,輕柔的步伐,她,可以在 一剎那間挑起他所有的感官。
「阿花?」聽到這個名字,若紫頓時愣住了。
宇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扳開若紫的手,然後將她摟進懷裡,逗道:「你就 是阿花啊!」
瞭然地回過神來,若紫靈敏地反應道:「我是阿花,那你就是阿草嘍!」
開懷的笑聲忍不住地洩了出來。看著若紫,他滿足地笑道:「看來,我們兩個 還真的是很『速配』!」
「如果你覺得很『速配』,那以後我們兩個就改叫『阿花』,還有『阿草』好 了!」聽著他開心的笑聲,若紫也跟著淘氣地附和著。
宇塵前一秒鐘還笑得很得意,下一秒鐘臉已經變得有些扭曲,圈著若紫,他開 始撒嬌道:「老婆,我覺得有兩個名字更適合我們。」
「哪兩個?」
兩人額頭對額頭、眼睛對眼睛,鼻子對鼻子,宇塵的手靈巧地穿過若紫的耳際, 探進她的髮絲,攫住她的頭。
「我叫你『老婆』,你叫我『老公』,既貼切又好聽,你說,好不好?」他柔 軟的語調,懾人魂魄的眼神,像是在催眠似地,輕輕地誘惑著若紫。
心,狂亂地跳動了起來,望著他,若紫只能沙啞地呢喃著:「宇塵……」
唇,溫柔地碰觸了一下她的鼻尖,宇塵跟著低沉地說道:「我等了你一個多小 時,你是不是該給我一點點的補償?」吞噬的吻,狂烈地揪住她的嘴,他纏綿地傳 遞著自己的愛戀,挑逗著若紫的理智,宣告著他的所有權。他多麼渴望她立刻屬於 自己,肚子裡能孕育著他的孩子,讓他們成為一對真正的夫妻,只是,在還沒有得 到她的愛以前,他願意等待。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9 06:54:48
第七章
真的錯了嗎?這近半個月的時間,郁塵不斷地思索這個問題。如果錯的人真的 是自己,那她的割捨不就太不值得了嗎?
曾經的歡笑、曾經的分享、曾經的海誓山盟,一段、一段地在她的腦海裡翻閱 著,捨不得、捨不得過去的總總點滴,她怎能捨得?忘不掉、忘不掉過去的恩愛日 記,她怎能遺忘?既是捨不得,又無法遺忘,那為什麼還要逃避她可能鑄下的大錯 呢?
窗外的天空,現在是烏雲密佈,這就好像她此刻等待的心情,隨著劉君芝的即 將到來,愈來愈感沉重。
「凌大小姐,真是難得!幾百年沒聯絡了,今天竟然還可以讓你想到我。」一 身艷紅的裝扮,劉君芝優雅地在郁塵的對面坐了下來。
勉強地對著劉君芝笑了笑,她寒暄道:「最近好嗎?」
「還不是老樣子,朝九晚五的工作,既餓不死人也撐不死人,過一天是一天, 沒什麼好,也沒什麼不好。」聳聳肩,劉君芝一臉的無所謂。
招來了Waiter,郁塵問道:「君芝,想吃什麼?」
「給我一杯柳橙汁好了。」原封不動地將Menu退還給Waiter,劉君芝反過來問 道:「你呢?不是研究所畢業了嗎?」
「嗯!現在在私立高中教書。」
「不錯嘛!比我的工作好太多了。」
看著她那臉輕鬆自在的神情,郁塵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問起?
「郁塵,你有事找我對不對?」終於注意到好友的恍恍惚惚,劉君芝精明地直 問道。
沉默了好一會兒,郁塵這才開口說道:「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那就問啊!幹麼吞吞吐吐?」
早說晚說終究要說, 自己還猶豫什麼呢? 歎了口氣,郁塵提出勇氣坦白道: 「我想問你,畢業前夕,你告訴我的那件事情。」
咚!心裡一驚,劉君芝原本自在的神態,突然變得不安了起來。
「哎呀!那麼久的事情,我怎麼會記得?」
「不!你記得,那麼重要的事,你怎麼可能會不記得?」盯著劉君芝閃爍不定 的眼睛,她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告訴我,其實絡欽真正愛的人是我嫂嫂,他追我, 只不過是因為我嫂嫂是個有夫之婦,所以他只好拿我當代替品。」
「喔!你說的是這件事。」像是恍然大悟,劉君芝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從劉君芝的反應,郁塵已經明白自己錯了!
「君芝,我要知道真相。」
「我……這……」
眼見劉君芝欲言又止,不敢說出口,郁塵終於忍不住地叫道:「說啊!」
猛然地嚥了一下口水,劉君芝無奈地慢慢道來,「大一的迎新會上,我因為直 屬學姊的介紹而認識了顏絡欽。顏絡欽為人溫文儒雅,斯文有禮,第一次看到他, 我的心就被他打動了,我真的很喜歡,甚至可以說非常地愛他,可是在他的眼裡, 我只是他眾多學妹中的一個。
「我寫信給他,我送東西給他,他不僅不理我,而且還視我為陌生人,看到我, 連個招呼也不打。我受不了,跑到他租的套房去大吵大鬧,他一氣之下甩了我一巴 掌。他的一個巴掌打醒了我,也激起了我對他的恨,我發誓,總有一天我會要他償 還。」
停了一下,她接著自我解嘲地笑了笑,「事情才過一個禮拜,我就輾轉從別人 那裡得知顏絡欽交了一個女朋友,而他的女朋友正是我的同班同學。沒多久的工夫, 顏絡欽和凌郁塵熱戀的新聞,已經如火如荼地傳遍了校園,而幾個知道我曾經追求 顏絡欽的小人,也開始動不動就在我的面前刺激我,終於,讓我興起了接近你的念 頭。
「成為你的好朋友,離間你和顏絡欽的感情是我的目的,我想盡辦法破壞你們, 可是,除了上課的時間,顏絡欽跟你幾乎形影不離,我能接近你的時間實在有限。 顏絡欽去當兵以後,我接近你的機會變多了,我們成為同進同出的好朋友,我開始 瞭解你,知道你所有的一切,也知道你和顏絡欽要一起出國,就這樣,我擬下了最 周詳的報復計劃。」
是啊!這的確是一個周詳的報復計劃!先看準她對好朋友的信任,再看準她會 撤銷出國的決定,然後隨著絡欽的離開,這件事終將石沉大海。
「郁塵……」
「什麼都不要說了!」雙手遮住耳朵,郁塵痛苦地搖著頭。她最信任的朋友, 竟然是心機最深沉的敵人,這是一個多麼諷刺的玩笑!
「郁塵,這一切我無話可說,不過,我坦白地告訴你,這件事你也有責任。若 說你真的相信你和顏絡欽的愛情,你當時就會跟他求證,是你不敢面對事情的懦弱 害了你,怪得了誰?」
「你……」她因為劉君芝的謊言,差一點失去了自己的幸福,劉君芝竟然還理 直氣壯指責她?!
「你別生氣,也別怪我無情,因為我說的話全都是事實!」站起身來,劉君芝 最後說道:「郁塵,也許你不想要我這個朋友了,但是,我還是欠你一句——對不 起!」說著,便走了出去。
她儒弱?是的!她不是個勇敢的女人,她也不是個堅強的女人,從小,自己就 是爺爺、爸媽、哥哥眼裡的小寶貝,習慣接受別人的照顧,習慣依循著別人的方式 在過生活。哥哥離家之後,原來的家不再完整、不再快樂,很自然,她的情緒全放 在心裡,她開始不喜歡面對現實的一切。絡欽的出現,給了她天堂般的快樂,卻也 讓她更禁不起打擊。
劉君芝是很可惡,可是她自己難道就沒有責任嗎?是她給了劉君芝機會,是她 不分青紅皂白,就作下了判斷,她想怪誰?
所有的事都清楚了,郁塵卻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如果只要一句「對不起」 就可以償還這兩年對絡欽的虧欠,她願意去找他,可是,一想到他對自己的失望、 灰心,她就一點勇氣也沒有,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 ☆ ☆
「在想什麼? 」 在門廊的台階上找到了若紫,宇塵跟著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什麼事情讓你煩得連晚餐都吃不下?」
偏過頭,若紫展眉問道:「你不是有一場官司要忙嗎?」
「再忙,也要問問我老婆在煩惱什麼,免得我這一顆心老是懸在半空中,做什 麼都會唉聲歎氣。」大大地歎了口氣,他故意將眉頭皺得高高。
若紫支著下巴,認真地研究著宇塵那張愁眉苦臉,她煞有其事地說道:「有這 麼嚴重嗎?」被他細心呵護的感覺,就像是擁有了全世界,是那麼的富裕、豐盛。
畫著自己額上的皺紋,宇塵苦著臉道:「你說呢?我這樣嚴重嗎?」
「嗯……嚴重!」
「既然嚴重,那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呢?」
將眼光移向萬籟俱寂的夜空,她輕聲道:「我在擔心郁塵。」
翹著嘴,宇塵酸溜溜地說道:「郁塵有什麼好擔心的?她都二十四歲了,又不 是小孩子。」
他承認自己的醋罈子是比較大,可是跟若紫生活的這段日子,他發現,她的心 永遠是大家的。吃完飯,先是幫著琴媽整理廚房,跟著又要陪爺爺和爸媽聊天、泡 茶,偶爾還要跟郁塵到花園散心談天,反正通常輪到他的時候,都已經是同床共枕 的時間,而那時候都要睡覺了,她根本沒什麼精力跟自己說話。若紫的時間,可以 說是每一個人的,這對他這個做丈夫的來說,實在有欠公允!
溫柔地圈著他的脖子,若紫體貼地解釋道:「郁塵很少不在家裡吃晚餐,可是 最近這幾天,我到睡覺之前,都還見不到她的人。」
自從她跟絡欽談過話,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機會跟郁塵說上一句話,早餐桌上, 她一出現,郁塵就急著走人,晚餐桌上,她根本是別想看到郁塵的人。絡欽天天打 電話問她郁塵的情況如何,而郁塵的樣子,又像是刻意在躲著她,這教自己怎能不 心煩呢?
「也許她正忙著談戀愛,這晚餐有男朋友陪,她幹麼還回家吃?」
「這是不可能的!」想也不想,若紫直接衝口而出。
挑著眉,宇塵有些奇怪地問道:「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因為我從來沒聽郁塵提過啊!」她這一急,差一點就說出來了。誤 會還沒解釋清楚,這會兒她若是把絡欽和郁塵的事說出來,宇塵說不定反過來對這 件事產生誤會,最重要的是,若是讓他知道自己跟絡欽還有在見面,他又要生氣了。
「哎呀!這種事很難預料,說不定是這幾天才發生的事情,郁塵根本來不及告 訴你。」
「也許吧!」如果郁塵真的打定主意避著她,她也莫可奈何,不過,她總希望 小姑能早早面對自己,好好珍惜這段情緣。
突然捧住若紫的臉,他關心地叮嚀著,「我可不可以拜託你,請你多照顧自己 一點,其他的事情別操那麼多心好嗎?」
握住宇塵的手,她安慰道:「我有照顧自己。」
「真的嗎?」愛一個人,就會變得那麼多心,這是一種負擔,不過,卻是一種 很甜蜜的負擔。
點點頭,若紫保證道:「真的!我保證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將若紫緊緊地摟進懷裡,宇塵深情地說道:「沒關係,就算你沒好好地照顧你 自己,你還有我,我會隨時在你的身旁提醒你。」
是嗎?她多麼希望真如宇塵所說,他會隨時待在自己的身邊,可是,她能這麼 盼著嗎?有時候她心裡突然會產生一種莫名的念頭,宇塵對她的呵護,並不是為了 演戲給大家看,而是真實的情感流露,可是,她不敢保有這麼奢侈的想法,因為美 麗的夢總是醒得早。
靜靜地偎在他的懷裡,這一刻,她只想幸福地享受這溫暖的胸膛。
☆ ☆ ☆
「老哥,什麼時候帶你的小新娘來事務所秀一下?」以前上班,宇塵像是上戰 場,分分秒秒不馬虎,現在上班,宇塵像是在修戀愛課,時時刻刻是春風,這兩種 迥然不同的寫照,身為好朋友的他都稀奇得要命,這事務所的其他工作夥伴當然更 好奇地想知道,究竟是哪位魔女在他們凌大律師的身上創造了奇跡?
「你希望什麼時候?」玩著手中的鋼筆,宇塵悠哉游哉地說道。其實毅軍的提 議,他早就盤算過了。也許是男人炫耀的心態,也許是想藉著大夥兒的嘴巴四處宣 傳,反正,他心裡老早就想找個機會,自己一定要鄭重地將若紫介紹給他的工作伙 伴們認識,不過,他想做的還不只是這些而已,他還希望以後若紫能陪他出席所有 必要的交際場合。
哇塞!這傢伙今天答應得挺爽快的嘛!不簡單哦!能夠把宇塵改造得這麼徹底, 這位小新娘的魅力,一定是無遠弗屆。
「當然是愈快愈好,不過,如果可以的話……」
瞥了一眼好友那笑個不停的賊樣子,宇塵接道:「最好是今天,對不對?」
滿意地點點頭,毅軍直笑道:「沒錯!最好是今天。」好朋友就是這點好,你 心裡在打什麼主意,他很容易就猜到。
「那麼……如你所願!」早上出門,他特意將一份文件放在若紫那裡,接著, 他又忘了要回那份文件,依照若紫的個性,她一定會送過來給他,很自然地,他也 可以順便將她介紹給所有的人。
「如……」睜大眼睛,瞪著他那得意洋洋的神情,毅軍終於明白地指著宇塵叫 道:「哦!原來你早有計謀!」
「什麼計謀?」白了他一眼,宇塵一點也不接受他的用辭。
「不是計謀,那難不成是你有預知能力?」不知死活,毅軍大聲地反擊道。
「誰有預知能力啊?」宇塵還來不及開口堵住毅軍的嘴巴,辦公室已經來了一 位不速之客,李盈馨。
一看到李盈馨,毅軍馬上腳底抹油,準備逮著機會溜之大吉。
「李小姐,來找我們凌律師嗎?」從座椅上站起身來,他開始朝著門口慢慢移 動。只要碰到女人,他哪裡管得了什麼朋友道義,先溜了再說,這裡讓宇塵自個兒 應付。
「人家好久沒看到宇塵,想死他了!」走到宇塵的座位旁邊,李盈馨毫不避諱 地便當著毅軍的面粘上他。
「那你們慢慢聊,我不吵你們了。」管不了宇塵那殺人的目光,毅軍飛也似地 衝出了辦公室。
屁股朝著手把一坐, 李盈馨雙手靈敏地像蛇一般, 緊密地纏上宇塵的脖子, 「宇塵,你好久沒有打電話給人家耶!」
天大的笑話!從宴會上認識她到現在,哪一次不是她自己主動打電話給他?他 不過是被動地赴約,哪有什麼久不久的問題?
扯開李盈馨的手,宇塵沒什麼耐性地說道:「盈馨,別浪費時間在我身上,我 現在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在沒有承認若紫之前,李盈馨只是他眾多的女性朋友 之一,偶爾答應跟她出去吃飯,接受她的陪伴,她是可有可無,而現在有了若紫, 李盈馨還有那些女性朋友,他一個也不想要。
「怎麼啦?有了新歡就想一腳踢開我這個舊愛,是不是?」怎麼說,她也是個 千金小姐,為了得到他,她已經夠低聲下氣了,他還有什麼不滿意?
宇塵原本還稱得上和善的面孔,此時因為李盈馨那蠻橫的口吻,變得有些陰冷。
「小姐,你搞清楚,你從來不是我的什麼人,而我們之間也沒什麼約定,我想, 我沒什麼資格把你一腳踢開。」
「你……凌宇塵,你也太狠了吧!我什麼都給你,跟你上床、陪你交際應酬, 甚至拒絕其他男人的追求,你還敢說我什麼都不是?」
臉,更加的冰冷,他站起身來,漠然地說道:「不要跟我提上床的事,因為我 們兩個都知道,那唯一的一次,是你靠著酒裡的迷藥讓我跟你上了床,而且你自己 明白,你不是什麼純情少女,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裝得很委屈。還有,交際應酬是你 硬要我帶你去,我凌宇塵可沒請你幫過什麼忙,至於你是不是真的拒絕其他男人的 追求,那要摸著你自己的良心問你自己,我不知道。」
「凌宇塵,你……」
「叩!叩!叩!」正當李盈馨窘迫得不知該作何反應,若紫在辦公室敞開的門 邊輕輕敲了幾聲。
兩人同時抬頭迎向門口,他驚呼道:「若紫!」該死,剛剛說的話,若紫一定 聽到了!
裝作什麼也沒聽見,若紫對著宇塵說道:「對不起,打斷你跟客人的談話。」
快速地走上前去,宇塵拉著她說道:「沒關係,李小姐正要離開。」
「我是幫你送文件過來。」將手中的文件遞給了他,若紫說明自己的來意。
將文件放到辦公桌上,宇塵伸手順著妻子的秀髮,說道:「陪我吃完午餐再回 公司好嗎?」
溫馴地點了點頭,若紫問道:「我待在這裡,會不會打擾到你?」
「當然不會!」
目睹若紫和宇塵旁若無人的卿卿我我,李盈馨終於破口發飆道:「凌宇塵,她 就是你的新歡是不是?」
充滿保護地攬著若紫的肩膀,宇塵冷冷地糾正道:「李小姐你搞錯了,若紫不 是我的新歡,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瞪著眼,李盈馨不相信地乾笑了幾聲,「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這 麼好騙啊!」雖然宇塵是個難以應付的男人,但是他有名、有利、有才氣,而且人 長得一表人才之外又是個單身漢,所以女人急著想勾引他,就是希望能釣上這個金 龜婿。
「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毅軍,因為他喝過我和若紫的喜酒。」宇塵一臉嚴肅 地看著李盈馨,沉穩地說道。
目光質疑地在若紫和宇塵之間來回穿梭著,李盈馨心裡開始動搖了起來。難道 這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她有必要待在這裡受凌宇塵的氣嗎?念頭一轉,她招呼 也不打,便衝出了宇塵的辦公室,想向毅軍證明去。
「你去忙吧!」彷彿剛剛那段插曲沒發生過,若紫轉身朝著沙發走去。
「你不問嗎?」一看到若紫如往常一般平靜的態度,宇塵反而不高興了起來。 如果她在意他,她應該興師問罪,她應該關心那個女人是誰,她……該死!應該生 氣的人是她耶!
「你們之前說的話,我大概都聽到了。」其實,她何嘗不在乎宇塵的過去,只 是,她有資格管嗎?宇塵受女人歡迎是很自然的事,她一點也不驚訝,所以就算她 心裡吃味渾身不自在,那又能怎麼樣?現在對她來說,知道宇塵對方纔那位小姐無 心,自己就已經很滿足了。
「我知道你什麼都聽到了,可是……」
為什麼不乾脆告訴她,自己愛她?因為害怕,怕得不到相同的回應。若紫最美 的地方在她的氣質,在待人處事的溫柔、體貼,然而,也正因為如此,他根本分辨 不出她對自己的心是特別的,還是跟其他的人一樣?一開始,他自作聰明,要若紫
配合他,在人前、人後扮一對恩愛的夫妻,現在他們的的確確是一對非常恩愛 的夫妻,只是,他不知道,若紫是真心的,還是僅僅為了搭配他。說起來都怪他自 己,本來是想藉機贏得老婆的愛,沒想到卻絆住了若紫,糊塗了他自己。
宇塵的反應,著實讓她摸不著頭緒,然而看到他那懊惱的模樣,若紫也只能不 捨地走到他的身旁,緊緊地摟住他。
抱著懷裡的人兒,守塵無奈地唉了一口氣,逕自說道:「也許過去十年,我有 很多的女性朋友,不過,以後她們都會消失不見。」
如果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協定,她一定會相信宇塵愛自己,可是……他有可能 愛上她嗎?
突然牽住她的手,宇塵說道:「走吧!介紹一些我的工作夥伴給你認識。」說 著,拉著若紫走出了他的辦公室。
☆ ☆ ☆
也不知道是誰先起的哄,禮拜天一早,凌家每個人誰也不准出門,這一整天, 他們要待在花園烤肉,算是補回今年中秋的團圓日。
一家六口加上個琴媽,這是凌家最熱鬧,也是最快樂的一天。
「若紫,宇塵年紀也不小了,是該讓他當爸爸了。」看著宇塵對若紫無微不至 的關愛,凌顥在滿意之餘,終於道出現在他心裡最深的期盼。
凌顥的話一出口,王文蓮馬上附和道:「是啊、是啊,若紫,前陣子媽還在跟 宇塵說他該升格當爸爸了,有孩子,你們夫妻兩人的感情會更好。」
「你們是該有自己的孩子。」一說到小孩子,連向來寡言的凌紀揚也有話說, 「家裡空間大,平時你們不在家的時候,整個屋子冷冷清清,一點人氣也沒有。有 了孩子,房子有哭聲、有叫聲,這家裡才會有朝氣、有活力。」
「就是啊,小少奶奶,生小孩要趁年輕,你現在二十六歲,如果跟小少爺努力 一點,這到三十歲,還可以生三個哦!」這會兒,一向只關心吃飯問題的琴媽,也 忍不住說上幾句。
這一句,那一句,除了懷著心事而不言不語的郁塵之外,大夥兒七嘴八舌,把 若紫說得有些心慌了起來。
「爺爺,我跟宇塵……」
「爺爺,你們不用擔心,我和若紫會努力,保證一年後,你們就可以抱到小寶 寶。」深情地看了若紫一眼,宇塵連忙地打斷她的話。
開心地點點頭,凌顥笑道:「太好了!那爺爺可以開始幫我未來的曾孫挑名字 了。」
接著,每個人開始熱中地為著一個還不存在的小孩取名字。
聽著大家如此興奮地討論著,若紫的心裡不覺沉重了起來,再過九個多月,離 婚協議書上一簽,她拿什麼孩子給他們?
從籐椅上站了起來,若紫心煩地走到門廊前的台階上,坐了下來。
「嫂嫂,我可以跟你聊聊嗎?」跟在若紫身後走了過來,郁塵在嫂嫂的身旁坐 了下來。
沉靜了好一陣子,她不斷地回想自己犯下的大錯,她永遠只會懦弱地逃避,終 於慢慢地瞭解到,即使她一輩子可以不必面對問題,卻躲不掉自己的心。她的心不 停地在告訴自己,要勇於認錯、要回到絡欽的身邊、要跟絡欽一起守住他們之間的 諾言,可是,她該如何面對他?
暫時拋下自己的憂慮,若紫直說道:「你是不是決定告訴我,究竟是誰跟你撒 下了那麼大的謊言?」一直苦無機會跟郁塵好好地談一談,這會兒郁塵自己卻主動 找她,想必,郁塵已經有了面對過去的勇氣。
也不拐彎抹角,郁塵逕自說道:「我去找過君芝,她跟我說起那段她跟絡欽的 故事。」
望著遠方,若紫靜靜地接著道:「她愛絡哥,可是她又得不到絡哥,所以起了 報復的念頭。」說起劉君芝這個名字,她心裡已經明白了大概。
訝異地看著若紫,郁塵不解地問道:「嫂嫂,你怎麼知道君芝的事情?」
「你忘了,我是絡哥的乾妹妹,這事我當然知道。」
「那你為什麼沒告訴過我?」
「你跟劉君芝是好朋友的事情,我一直到你畢業那天才知道,而那時候你和絡 哥已經快要出國了,我在想也沒必要讓你知道,反正那件事是發生在你和絡哥戀愛 之前,知道了也沒什麼意義。只是,我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也在那個時候,在你 心裡留下了一道誤會。」
難道這是老天爺的安排?他故意考驗她和絡哥的感情,沒想到竟造成了兩年的 分離!
「郁塵,對不起,如果當初我告訴你的話,也許你和絡哥已經步上結婚禮堂,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為情所苦。」
「不!嫂嫂,這不能怪你。」走過了這些日子,她終於明白一些事情,「感情 如果禁不起風吹雨打,那怎能談天長地久?即使沒有發生過君芝的事情,也許有一 天,會出現一個跟她一樣的女人,而我,還是要面對感情的挑戰。」
流露著安心的笑容,若紫安慰地說道:「你長大了!」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我總不能永遠停在原點。」
握住郁塵的雙手,她誠摯地說道:「絡哥還在等你,別讓他等太久。」
歎了口氣,郁塵消沉地說道:「嫂嫂,不瞞你說,我好想跟絡欽見面,可是我 又怕面對他。知道自己愧對他,卻不知道怎麼去解釋自己的糊塗,我現在真的很矛 盾。」
「郁塵,時光稍縱即逝,你已經失去了兩年,千萬別再放走另一個兩年。」
「我知道!」
「你們姑嫂兩個在聊什麼?」在妻子的另一邊坐了下來,宇塵充滿佔有慾地圈 住若紫的腰。
「聊……」輕捏了一下宇塵的鼻子,若紫笑道:「秘密!」
宇塵偷吻了一下她的唇,抗議道:「你們女人家的秘密還真多。」
「哥,你回來這麼久,我都還沒有機會跟你說話呢!」能夠看到嫂嫂擁有哥哥 的疼愛,她真的很為嫂嫂高興。
「你們一天到晚忙著女人的秘密,當然沒時間跟我說話。」話裡淨是埋怨,他 埋怨地瞅著若紫。
宇塵那雙老擺在若紫身上的眼睛,明眼人一看也知道他的意思,會心一笑,郁 塵站起身來說道:「哥,嫂嫂我還給你。」
望著郁塵走去的身影,宇塵滿意地點頭道:「不愧是我凌宇塵的妹妹,一點就 通!」
「你……唉!」無奈地搖搖頭,若紫幸福地窩進宇塵的懷裡。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9 06:55:26
第八章
雖然每次跟絡哥見面,都是情勢逼人不是刻意的,然而若紫心裡老覺得自己像 個做壞事的小孩,偷偷摸摸,有那麼一點不光明正大。還好,今晚終於將郁塵的事, 圓滿地回覆給他,相信以後,他就不必再為郁塵心煩,而自己也不用再為他們兩個 掛心。
「絡哥,你有什麼打算?」
「還能有什麼打算,郁塵愛鑽牛角尖,如果我繼續任她擺在心裡,也許真的得 再等上一個兩年。」
「說的也是!」兩人相愛就該互相遷就,否則到頭來,害苦了對方也害苦了自 己,徒增彼此心裡的折騰。
「小妹,凌宇塵對你好嗎?」絡欽問道。自從那次在若紫的辦公室巧遇凌宇塵, 知道他終於回到凌家,自己心裡在為若紫高興之餘,卻也免不了為她擔心。凌宇塵 離家那麼多年,如今突然返回家,實在有一點點匪夷所思,不過,如果他真能給若 紫幸福,就算事隔那麼多年,才來彌補若紫對他的等待,這一切還是值得的。
「他對我很好。」甜蜜地微微一笑,若紫溫柔地說道。
「那我就放心了!」
看了一眼手錶,她說道:「我公司還有一點事情,我還得回去處理。」
「我送你回辦公室。「
「不用了,公司就在旁邊而已,我自己走就可以了。」拿起皮包,若紫跟著站 起身來。
「嫂子,果然是你!」正當若紫準備離開座位,卻跟迎面而來的毅軍碰了個正 著。
一個禮拜前才見過的面孔,若紫一看,馬上記起了他是宇塵最要好的同學跟伙 伴。
「這麼巧,來這裡用餐?」
「嫂子,這不是巧合!宇塵故意選這家餐廳作今晚的慶功宴,就是在想等一下 可以打電話請你一起過來跟我們大夥兒同樂,恭賀我們凌大律師今天打贏了一場漂 亮的官司。」
「宇塵也在這裡?!」糟糕了!宇塵要是看見她和絡哥見面,一定會很生氣, 而且,這會兒事務所的同事都在場,不曉得他們會怎麼看待她和絡哥?萬一他們誤 解了,說了什麼難聽的話傷到了宇塵,那該怎麼辦?
眼睛往西餐廳的大門瞄去,毅軍興奮地朝著大門揮了揮手,然後才正視著若紫 說道:「他們來了!」
望向門口,看著宇塵跟身邊其他的人低語了一番,然後獨自朝著她這兒走來, 若紫的心情開始不安了起來。
淡然地看了一眼她,宇塵轉頭望著一旁已經站起身的絡欽寒暄道:「你好,顏 先生。」
「你好!」禮貌地對著宇塵微微一笑,絡欽這便偏過頭對若紫說道:「小妹, 你老公在這裡,那你也不必急著回辦公室。」
雖然肚子裡的怒火燒得正旺,宇塵還是冷靜地客套道:「顏先生,要不要跟我 們一起用餐。」
「謝謝,我已經吃過了。」絡欽拿起放在桌上的公事包,「我先走了,再見!」 對著宇塵和毅軍點了點頭,他向若紫揮手道了聲再見,便離開了餐廳。
像是沒事兒一樣,宇塵拉起若紫的手跟毅軍說道:「走吧!大夥兒還在等我們。」
一種不祥的預感,此時爬滿了若紫的心房,宇塵那冷漠的眼神,正是他生氣的 徵兆。
☆ ☆ ☆
原本溫暖的臥房,此時卻飄著冷冽的寒氣,像個等待宣判刑罰的囚犯,若紫靜 靜地站在床邊。
「不到三個月前,你還跟我說,你承諾過的事情一定會做到,可是,才多久的 時間,你已經忘了你說過的話。我不懂,你這麼做是存心看我笑話呢?還是故意試 探我有多少的耐性?」為了一個顏絡欽,她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毀了他們之間的 約定,這教他怎能無動於衷?
「宇塵,我跟絡哥見面,是有原因……」
「什麼原因?是你想念他,還是他纏著你?」揚起了嘴角,宇塵冷笑道。
「不,我是為了郁塵。」
宇塵狂妄地冷冷大笑了起來,諷刺道:「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打算把那個 傢伙介紹給郁塵吧!」
「不是,絡哥本來就是郁塵的男朋友……」
「是嗎?」揪住若紫的襯衫,他咄咄逼人地指道:「既然是郁塵的男朋友,那 他為什麼不去找郁塵,而找上你?」她可以騙他說她是在西餐廳不小心遇到那個家 伙,也可以找任何其他的爛理由,什麼同學會、什麼公事,但是,就是不該拿這種 藉口來誆他!
「因為他和郁塵有一點誤會,所以請我幫他。」
推開她,宇塵面無表情地說道:「不錯,一個光明正大的藉口,正好可以讓你 們兩個私會。」
「宇塵,我說的是真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問郁塵。」
「你別以為叫我去問郁塵,我就會相信你說的話,你做夢,那是絕不可能的事 情!」
「宇塵……」
抓住若紫的臉,他冷峻地說道:「不管你說任何話,我都不會相信你,你不要 再多費唇舌。今天晚上,你將是我凌宇塵名副其實的妻子,我不會再讓你有機會去 外面勾搭別的男人。」只要得到她,他們的婚姻就能保住,她就永遠也不會離開他。
「宇塵,你冷靜一點……」
「我非常冷靜,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那麼冷靜過!」瘋狂地扯開若紫的襯 衫,宇塵將她推向床上,粗魯地覆上她的嬌軀。
「宇塵……不要……」
猛烈地吻著她每一寸肌膚,他的腦海裡除了想著得到若紫,理智沒有了,思考 的能力也沒有了,全心全意地藉著嘴、藉著手,蹂躪著他渴望擁有的身子。
除了被動地感受著宇塵灼熱的慾望,若紫此時的思緒已是一片空白,當那痛楚 的一刻來臨,她的眼角忍下住滑下了淚珠。她是他的妻子,成為他的女人是天經地 義的事情,可是,她多麼期盼那是一場美麗的接觸,不僅僅只有慾望而已,更包含 著此情不渝的真愛,直到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她愛他,她真的好愛他,即使他這 樣子對自己,她也不怨他。
突然撫摸到若紫臉頰上的淚水,宇塵終於從發狂的失控中清醒了過來。
望著那張梨花帶淚的臉龐,他的心不由得痛了起來。為什麼自己總會不經意地 傷害她?愛她,卻教她哭泣,這難道就是自己想給她的一切?不,他要給她的是細 心的呵護,溫柔的照顧,永恆不變的愛。
輕柔地吻干若紫臉上的淚珠,他開始像一個溫柔的情人,細膩地愛撫著他剛剛 肆虐過的嬌柔。挑逗著、誘惑著,宇塵一點一滴地將柔情注入了她原本僵硬的感覺 裡。
宇塵深情繾綣的侵襲,讓若紫漸漸有了回應,輕喘的呻吟,緩緩地從緊閉的雙 唇喃喃而出,緊抓著床罩的手,輕輕地鬆了開來,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頸項,她來 回撫觸著他光滑的肩膀,然後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創造著一波又一波的悸動。傷 痛變成了激情,夜,此時才開始燦爛地舞動了起來。
☆ ☆ ☆
「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口。」
就為了這麼一句話,郁塵拋下了手中的電話,飛也似地衝出了臥房,跑下樓, 穿過花園,衝進了陰冷的街道上……
看著站在寒風裡顏絡欽,她久久不能自己。為什麼她曾經懷疑他對自己的愛? 他對她付出了那麼多,而她卻……人為什麼總要在經歷過痛苦之後,才知道擁有的 幸福?從現在開始,她要心懷感謝,她要珍惜手中的一切。
「對不起!」昨日的總總,已隨風而去,今日的所有,當要愛惜。一句「對不 起」也許挽回不了曾經失去的歲月,但卻是告別過去,重新面對未來的起跑點。
攤開雙手,絡欽深情地說道:「都過去了!」接住飛進懷抱裡的佳人,他激動 地說道:「我愛你。」
在餐廳告辭了若紫,他回家又出來,整個腦袋不停地在思索,就是不能靜下來。 他不想再等待,走過了兩年的分離已經夠痛苦了,他不想再多等一天。一路驅車前 來,他相信,不管夜是多麼的深、多麼的冷,他都要跟郁塵再說一遍「我愛你」。
一句愛的表白,更勝千言萬語,緊緊地摟著他,郁塵強烈地回應道:「我也愛 你。」
時間暫時停止,就讓這一刻的承諾牽引他們的心,一起共赴未來。
☆ ☆ ☆
一個早上,除了目無焦距地看著溫暖的冬陽,灑落一地的柔美,襯著花園的百 花耀眼齊綻,宇塵什麼事也做不來,點著一根又一根的煙,坐在門廊上的籐椅裡, 眼前翻飛的淨是若紫昨夜的眼淚。
昨夜的激情一點也不後悔,因為只要若紫的肚子裡有了他的小Baby,所有的不 安才能平復,只是,等待了這麼久,一直期盼擁有她的那一刻,是深情而美麗的纏 綿,然而如今,他卻讓它留下了遺憾的缺口。
「想要聊一聊嗎?」打斷宇塵糾纏了一個上午的思緒,凌顥在他身旁的籐椅坐 了下來。自從宇塵回到家裡,他和若紫可謂是出雙入對,如膠似漆,可是今天早上 一反往常,先是遍尋不著若紫的身影,接著又發現孫子沒上班,一個人坐在門廊上 猛抽著煙,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爺爺,今天沒去公司?」看著身旁的凌顥,宇塵顯得有些不自然。雖然他回 家已經有了一小段時間,然而這些日子裡,他始終沒有跟爺爺單獨相處過,也許是 他刻意避開,也許是他不經意地排斥著,反正,當心裡還存有十年前的那道心結, 他是很難坦然面對爺爺的。
「天一冷,我這一身的老骨頭就開始不舒服,渾身不對勁,什麼也別想動,也 只好乖乖地待在家裡休息。」
「喔!那……怎麼不到醫院檢查一下?」一臉的不自在,宇塵有些坐不住了。
「只不過是一點點的小毛病,沒必要上什麼醫院。」瞥了一眼孫子浮躁的情緒 反應,凌顥沉穩地往後一靠,窩進籐椅裡。宇塵的心情,凌顥其實是看在心裡,也 許是時候了,是應該讓他知道十年前的那一段故事。
「宇塵,爺爺今天跟你講一段好友托孤的小故事……」
從郢浩升病倒說起,凌顥緩緩地訴說那位深愛孫女,到死都難以瞑目的郢浩升, 是如何握著從小無父無母的若紫的手,在臨終的病床前,懇請好友答應他的要求— —將若紫嫁給宇塵,一手承接若紫的撫養權,結束孫女飽受親屬覬覦的爾虞我詐。 「郢家的財產,一直都在若紫的名下,包括郢家的宅第、十幾筆土地、股票,以及 『顥升』二分之一的股權,在若紫二十歲那年,她已經可以任意地支配它們。」
悔恨、傷痛,氾濫在激動難平的心裡,恨了十年,怨了十年,分離了十年,竟 是為了一個不曾存在的指控!天啊!他到底做了什麼?
看著宇塵眼中的痛苦,凌顥跟著又道:「若紫性喜恬靜,再多的財富也看不在 她的眼裡。記得二十歲那年,她興奮地告訴我,有了錢以後,她要蓋一間全台灣最 大的孤兒院,她要照顧那些無父無母的小朋友,她要讓他們快快樂樂地長大。然而 過了這麼多年,為了我這個老頭子、為了『顥升』,她放棄了自己的理想,走進她 最不喜歡的商場。」
一個看淡名利的女人,卻被他指成一個善用「金錢」和「權力」的女人,他這 到底又是做了什麼?
「雖然沒辦法實現自己的夢想,可是她可以贊助孤兒院,所以藉著捐款,若紫 還是完成自己一點點的心願。」語重心長地歎了口氣,凌顥接著又道:「爺爺說那 麼多並沒什麼特別的用意,只是希望你能解開打死在心裡的結。當然,我更希望你 好好疼愛若紫,給她幸福,因為這十年來,她過得比任何人還苦。」
她怎能不苦呢,面對他十年前的控訴,承受著每個人的心痛,她的日子比誰都 難熬。不捨的心疼,如流水一般潺潺地在心裡波動、淹沒,天啊!他竟然虧欠了她 十年!
「為什麼十年前不讓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呢?」
「為了讓郢家的親屬把目標對準我,而不是老盯著若紫不放,當時,我在浩升 的病床前跟他達成了共識,所以,除非若紫滿二十歲,否則它將成為一個不能公開 的秘密。」
宇塵從籐椅上站起身來,雙手緊抓著圍繞門廊的木欄杆。一場無奈的臨終遺言, 一個無奈的諾言,卻失去了十年的歡笑,這是多麼大的悲哀跟遺憾!
沉靜了半晌,他終於開口道:「若紫跟我訂下約定,我用一年的時間跟她做夫 妻,她用離婚來還我自由。」
「你說什麼?」激動地站起身來,凌顥抓著宇塵叫道。
「照若紫的計劃,一年後我們要以個性不合為由,簽下離婚協議書。」
「咚!」凌顥沉痛地跌回了籐椅裡。
「當初,我並不瞭解她這麼做的真正原因何在,不過,現在我大概明白,因為 她覺得自己虧欠凌家一個『凌宇塵』。」
將臉埋在雙手裡面,凌顥心痛地吶喊著,「傻瓜!這個小傻瓜,她這是何苦呢?」
在凌顥面前跪了下來,宇塵握著他的手,深沉地說道:「爺爺,我並不打算跟 若紫離婚,因為我愛她,我要她當我一輩子的妻子。」
「宇塵……」
「爺爺,對不起!」抱著爺爺,宇塵像個小孩子,流下了哭泣的眼淚。
好久、好久沒有感受的溫暖再度回到了心田,緊緊回抱著孫子,凌顥感動得跟 著流下淚珠,失而復得,這是他生命裡最甜美、最豐盛的收穫。
☆ ☆ ☆
「經理,你說嘛!你再不說話,心雲的膽子會被你嚇破哦!」在他們的眼中, 若紫是一個很貼心的上司,永遠笑臉迎人從不亂發脾氣,跟她一起工作像是如沐春 風。可是今兒個,向來敞開的辦公室卻緊緊關閉著,而若紫呢,不言不語,兩眼茫 然地盯著前方,就這樣子安安靜靜地蜷坐在沙發裡。
「經理,有什麼事說出來,我跟心雲可以幫你分憂。」這句話,松廉已經說了 一個早上,可是至今還是沒有等到任何反應。
像是終於清醒過來,若紫先是看著心雲,接著又望向松廉,然後淡然一笑,柔 弱地安慰道:「我沒事,我只是在想事情。」
「經理,我們跟在你身邊也三年多了,你有什麼事情不能告訴我們?」心雲不 死心,繼續追問道。
握著她的手,若紫堅定地說道:「我真的沒事,只是為了一些生活上的小事在 心煩,沒心思工作。」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煩什麼,反正此時此刻,她一點工作 的動力也沒有,只想坐著、發呆著,也許可以暫時拋下許多事情,像是看到宇塵, 她該用怎樣的心情自處。
一夜的纏綿,讓她無眠到天亮,而天初亮,她看也不敢看宇塵一眼,落荒而逃 地躲回自己的臥房,跟著梳洗整裝不到十分鐘又衝了出門。長這麼大,遇到那麼多 事情,這是她第一次有逃避的慾望。這一夜,改變了她和宇塵的關係,這一夜,讓 她深刻地認知到她愛宇塵,而這些,更讓自己原本單純的心思意念變為複雜,現在,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面對以後沒有宇塵的日子。
「經理,如果你真的心煩,什麼事也不想做,那我們不如蹺班好了!」看著若 紫那愁雲不去的神情,松廉靈機一動地提議道。
「蹺班?」睜大了眼,眨了眨眼睛,心雲不敢相信地對著松廉叫道:「你是說 真的,還是說著玩?」工作、工作、工作!這個正經八百的傢伙是他們外銷部門僅 次經理、副理的工作奴隸,他會作出這種提議?怎麼可能?
搖著頭,他一副很無奈地瞅著心雲說道:「心雲小姐,別當每個人都跟你一樣, 說話也可以說著玩!」
「喂!白松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雙手扳腰,心雲一副要打架的態勢。他 老是扯她後腿,這個臭男人真的是跟自己犯衝!
「沒什麼意思,只是讓你大小姐知道我一向認真,不管是我說的話,還是我做 的事。」松廉突然伸手將心雲叉在腰上的手給拉了下來,有些慵懶地說道:「女孩 子家要有女孩子的樣子!」
被他這麼意外的舉動一嚇,心雲忽然變成了啞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愣 愣地瞪著松廉。
「經理,難得今天太陽露了臉,不如先去海邊吹吹風,然後晚上再去PUB喝酒。」
「不好吧!」在心雲和松廉一來一往的爭論下,若紫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
「經理,好啦!幾百年才這麼一次而已,我們就去嘛!」終於從剛剛的驚嚇裡 回過神,心雲興致勃勃地嚷道:「天啊!我從來沒去過PUB耶!」
沉吟了半晌,若紫終於說道:「好吧!不過,我得跟Dick交代一聲。」
「可是……經理,跟副理說,副理會不會跑去告狀?」就心雲的獨家見解來看, 男人的肚量其實比女人小,就好比那個白松廉……哼!
「你放心,我會跟Dick說我帶你跟松廉去工廠。」慢慢地從沙發站了起來,若 紫交代道:「你們兩個去準備一下,我們再過十分鐘就可以走。」
「是的!經理!」
☆ ☆ ☆
「你看, 都是你害的啦!說要去什麼PUB,結果,現在經理醉成這個樣子,等 一下要是被經理老公看到了,他不氣死了才怪!你小心,改明兒個我們就得捲鋪蓋 走路!」看著躺在車子後座的若紫,心雲不停地對著身旁的松廉嘮叨著。
「小姐, 你念夠了沒?你自個兒不是也很高興可以去PUB見識嗎?現在經理醉 倒了,你才把責任推給我,你也太沒擔當了吧!」難怪有人說女人長舌,一點兒小 事就呱呱叫個不停,真受不了!
「我沒擔當?哈!我要是真的沒擔當早就落跑了,我幹麼那麼自討沒趣地跟你 送經理回家?」不識好歹的傢伙,早知道就別理他了!
「小姐,是你自個兒沒本事落跑,不要說得好像你很講義氣似地。」
哪管得了松廉正在開車,火氣一來,心雲馬上扯住他的手叫道:「白松廉,你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吱!」緊急的煞車聲頓時劃過了天際。
瞪著她,松廉驚魂未定地叫道:「黎大小姐,你想害死我們啊!」
「你說啊!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沒用的傢伙,才輕輕一碰就大驚小怪 地煞車喊救命。
「什麼意思?就是你沒有交通工具,你還得靠我開車送你回家,這樣夠清楚了 沒?」
「你……」
「你們兩個不要吵了!」平地一聲雷,若紫突如其來的叫聲,頓時打住了心雲 和松廉的爭論。
她的聲音一落下,心雲和松廉馬上動作一致地轉頭往後座一瞧。
「經理在說夢話耶!」看著若紫那連手指也沒動一下的睡姿,心雲喃喃道。
若紫人那麼清醒,哪來的夢話?其實,她只是藉酒裝睡,想暫時撇開俗世的一 切煩惱,不過,這兩個真的是一對寶,連這個時候也可吵得不可開交。
「你太吵了,吵得連酒醉夢鄉的人,都會忍不住對你抗議。」瞥了一眼愣在那 兒的心雲,松廉坐正身子,然後繼續開車上路。
跟著回過頭來,她不滿意地指控道:「喂!你搞清楚,經理罵的人可不是只有 我一個而已,你也有份哦!」
「是、是、是,那我也閉上嘴巴,可以嗎?」
「這還差不多!」
唉!真是個小麻煩!松廉在心裡哺咕著。
☆ ☆ ☆
這麼晚了,若紫會去哪裡?走過來、走過去,坐下來、站起來,望向鐵門,探 視著往常十點就已經冷冷清清的街道,宇塵不斷地低頭看著腕上的時間。
她會不會是為了昨晚的事跟他生氣,所以這麼晚了還不回來?他知道,昨晚自 己是粗暴了一點,不過後來……
突然看見此時正在凌家門前停住的轎車,宇塵飛速地衝了過去。
打開後座的車門,心雲努力地扶起若紫,「經理,別睡了,到家了!」
「喔!」帶著一身的酒氣,她搖搖晃晃地跟著心雲爬了出來。
「經理,鑰匙給我,我幫你開門。」
揮揮手,若紫搖頭說道:「不用了,我……自己會開門。」說著,翻著自己的 皮包,找著她那一串包含公司、家裡、還有車子的鑰匙。
「是嗎?」心雲瞧她這個樣子,醉得歪七扭八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楚了,還敢 妄想她能對得准鑰匙孔嗎?
「經理,你還是把鑰匙給我們,我們來幫你開門。」松廉此時也來到若紫的身 旁。
蹙起了眉頭,若紫似醒非醒地看著他們,「你們懷疑我開門的能力?」
「沒有!」難得兩人那麼有默契,心雲和松廉異口同聲地搖頭道。跟一個喝醉 酒的女人在這麼冷的夜裡爭論一件根本沒有意義的事情,是很浪費時間的。
「那……」對他們溫柔地微微一笑,若紫像是要證明自己真的沒醉,她說道: 「我自己來。」抓起了鑰匙,她認真地對準鑰匙孔……但鑰匙孔沒對到,卻撞進了 宇塵的懷裡,她努力地眨了一下眼睛,有些傻氣地叫道:「宇塵。」
「經理老公!」一看到宇塵,心雲和松廉馬上反應道。
經理老公?愣了一下,他點頭回道:「白秘書、黎秘書。」
「經理老公,經理心情不好我們帶她去PUB,所以她喝了一點酒。」面對宇塵, 心雲想也不想立即從實招來。剛才在車上還在擔心會不會撞見經理老公,沒想到自 己這張烏鴉嘴真的應驗了!
「謝謝你們送她回來。」
「那我們回去了。」沒一會兒的工夫,心雲和松廉已經開著車子離開。
鎖上了鐵門,宇塵抱起了若紫,朝著屋子走去。
「宇塵,我們去哪裡?」偎在他的懷裡,若紫柔順地問道。只要待在這個胸膛, 她就有說不出的幸福和滿足,真希望能一輩子這樣依靠著他。
「你昨晚都沒睡到覺,等一下我先幫你放洗澡水,你梳洗一下,然後好好睡一 覺。」他再也不讓她流淚,不讓她傷心,這一輩子,他要用他的臂膀呵護著她,寵 愛著她。
伸出手,若紫緊緊地圈著宇塵的頸項,安心地閉上眼睛。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9 06:56:00
第九章
凝視著床上若紫那張精緻、柔和的面孔,宇塵輕輕地畫著她的眉、她的眼,順 著她小巧而挺直的鼻子,撫著她紅潤而柔軟的唇。
看著她睡得如此安穩,他的心也跟著平靜了下來。十年的光陰是無法再去追回, 但是未來還有好多個十年,可以讓他加倍地補回那失落的一切,宇塵相信,等在他 們未來的歲月,是快樂的,因為他要用愛守候她一生一世。
飽眠一頓,若紫緩緩地睜開眼睛……
「你一個晚上都沒睡覺?」撫著宇塵那新生的鬍碴子,若紫低沉地說道。
「有,我睡了一會兒。」也許是因為昨天清晨醒過來的時候,尋不著若紫的身 影,也許是歷經了整夜焦慮的等待,害怕她不再回到自己的生命裡,這一夜,他趴 在床沿,幾乎不敢合上眼睛,深怕一眨眼之間她的人又不見了。
掀開絲被,若紫比著身旁,輕柔地說道:「天還沒亮,可以再睡一會兒。」
「我可以嗎?」盯著她的眼睛,宇塵別有所指地說道。雖然他確定昨夜自己曾 帶給她天堂般的快樂,但是,他也清楚自己先傷害了她,而這道傷害,也許在她心 裡留著陰影。
跟宇塵在一起的這些日子,她瞭解到,他對任何事物都有著強烈的支配欲,他 想要怎樣,就得怎樣,別人得依著他的要求走。基本上,他是一個很獨裁的男人, 然而此刻,在她眼前的是一個自己從來沒看過的宇塵,他是那麼地惶恐,彷彿他具 有攻擊性,隨時怕會傷害到她。一個大男人也有他脆弱的一面,而不管是哪個他, 都教她感動。
「這是你的床,不是嗎?」平靜地迎著宇塵的期待,她溫柔地說道。
像個小孩子似地,宇塵咧嘴一笑,快速地爬上床鑽進了絲被裡。
俯視著若紫,看著他深愛的容顏,宇塵小心翼翼地詢問道:「我——可以愛你 嗎?」
嬌媚的紅暈,染著白皙的臉龐,若紫又羞又怯地喃喃道:「這種事有這樣問的 嗎?」
宇塵深深地在若紫的臉上仔細逡巡了一番,逕自說道:「我想愛你。」
他用溫柔的唇,掀起了激情的序幕,綿綿密密的細吻,輕輕地灑落在若紫的臉 上,灼熱的吸吮,熾烈地探索她的嘴,撫著那每一道渴求愛戀的嬌軀,宇塵貪婪地 急著想將她融入自己,想讓她成為自己的一部分。她是他的妻子,他最摯愛的女人, 領著她,他們攜手走向燦爛的情愛之都……
晨光穿透了落地窗,照亮了旖旎的臥房。圈住宇塵,若紫坐躺在他的懷抱中, 手指慵懶地畫著他的胸膛,傾聽他有力的心跳聲。
順著若紫的髮絲,宇塵突然沙啞地開口道:「對不起!」
若紫不解地望著宇塵,她默默地詢問著。
「昨晚是我不對,口氣不好,態度惡劣,而且還傷到了你。」細膩地撫摸著妻 子紅潤的臉頰,宇塵誠摯地說道。
「你相信我說的話?」欣慰地看著他,若紫開心地問道。
這會兒,宇塵反而有些不明白,「相信什麼?」
「相信絡哥是郁塵的男朋友,相信我是為了幫他們才跟絡哥見面。」
頓了一下,宇塵說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我們誰也別再說了。」
認真地瞅著宇塵,她嚴肅地說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其實她可以不在意這件事,因為遲早絡哥會成為宇塵的妹婿,到時候他一定會 相信自己說的話,可是一想到十年前……她心裡實在不能無動於衷。當初宇塵之所 以離家,就是因為懷疑爺爺的為人,他不肯用信任的態度去猜想也許那位疼愛他的 爺爺是有苦衷。過去的一切是無奈,她心疼他,但是未來如果他不能學習去信任別 人,那日子不就永遠活在傷害裡,她愛宇塵,她不希望宇塵的人生是這個樣子。
「我不是不相信,我只是認為過去的事情沒有必要再提。」
輕輕地搖著頭,若紫沉重地說道:「為什麼你不能相信我說的話?」
「若紫,我真的相信你說的話,可是我覺得那並不重要。」習慣了若紫的溫馴 和柔順,現在她如此地堅決,實在教他不知如何面對。
「也許你真的相信,但是……宇塵,我想告訴你——你必須學習給自己機會去 相信別人。」
「若紫……」
「我要上班了。」撿起衣服,若紫穿戴整齊,轉身走回自己的房裡。
天啊!他沒有不相信,他只是對顏絡欽這個人特別感冒。雖然他相信若紫和顏 絡欽之間沒什麼,可是每次自己跟若紫鬧得不愉快,全都是因為那個男人,「他」 簡直是自己的惡夢,聽到「他」,他寧願腦筋是空白的,免得自己又胡思亂想。該 死!之前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早知道什麼都不要提,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 ☆ ☆
迎著風,絡欽緊緊拉著郁塵的手,漫步在堤防上,重享過去甜蜜的歲月。
「郁塵,找個機會,我們一起請小妹吃飯好不好?」他跟郁塵可以雨過天晴, 他最該感謝的人是若紫,若不是她,他跟郁塵可能還在情關裡掙扎。
「好啊!順便找我哥哥一起出來聊天。」
「郁塵,你哥對小妹好嗎?」雖然若紫告訴他凌宇塵對她很好,可是,就一個 哥哥的立場,他還是不放心,因為若紫是那種受了苦,也會笑著往肚子裡吞的人, 凌宇塵若是對她不好,她也會跟別人說好。
「我哥很疼嫂嫂,他們兩個感情很好。」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地,郁塵叫道: 「絡欽,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是我叫若紫『嫂嫂』,還是若紫叫我『嫂嫂』?」
眨了一下眼睛,看著郁塵那認真的表情,他忽然瘋狂地笑了起來。
「你幹麼?這問題有那麼好笑嗎?」莫名其妙地看著絡欽那無法抑制的笑相, 她嘟噥著。
抱著郁塵,絡欽還是忍不住他的笑聲說道:「你猜,我在笑什麼?」
「我又不是你,我怎麼知道你在笑什麼?」絡欽笑得這麼誇張,郁塵愈聽愈不 是滋味。
「我……」禁不住,他乾脆抱著肚子在一旁哈哈大笑。
「好,你這麼愛笑,那你就在這裡繼續笑,我不理你了!」丟下絡欽,她一個 人獨自向前走去。
趕緊抓住郁塵,絡欽收起笑聲,「好啦!我不笑了!」
「這還差不多!」郁塵忽然正經八百地瞅著絡欽,問道:「你剛剛到底在笑什 麼?」
「我……」天啊!其實也不是真的那麼好笑,可是看到郁塵的表情,他就有一 種想笑的衝動,不過,這會兒看到她那副「你要是敢再笑,我就跟你翻臉」的表情, 他只好乖乖地憋住肚子裡的笑意,「我是在想,你都還沒跟我求婚,怎麼就急著關 心若紫是不是也該喊你『嫂嫂』?」
瞪著眼,郁塵整張臉漲得紅通通的一片。
「你……顏絡欽,你……討厭!」頭一轉,她逕自朝著前頭走去。丟死人了! 竟然鬧出那麼大的笑話!
伸手拉住郁塵,絡欽握著她的肩膀逗道:「別生氣嘛!我們認識那麼多年,你 催我結婚也是應該的嘛!」
鼓著腮幫子,郁塵氣嘟嘟地說道:「你少臭美了!你求我嫁給你,我都還要考 慮看看呢,誰在跟你催婚啊!」
收起打趣的心情,他嚴肅地盯著她問道:「郁塵,嫁給我好嗎?」
「你……」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四周,郁塵媚眼一瞪,輕聲罵道:「你這個 大笨蛋!」說他體貼、紳士,結果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然挑在這種到處可以瞄到人 的地方。
望著那又嬌又嗔的容顏,他轉而深情地說道:「郁塵,我愛你,我想照顧你一 輩子,嫁給我好嗎?」
「你……」羞澀地低下頭,她輕輕地點點頭。
喜悅慢慢地在臉上綻放開來,絡欽興奮地將郁塵摟在懷裡,吻著她的髮絲,他 迅速拉起她的手說道:「走吧!」
「去哪裡?」
回頭用力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絡欽欣喜地說道:「去挑戒指,去一個可以吻你 的地方。」
任著絡欽牽著自己的手往前走去,郁塵知道,不管天涯海角,自己都會緊緊地 跟著他,再也不會放他走。
☆ ☆ ☆
她幹麼那麼計較他相不相信自己說的話?若紫歎了口氣想,比起十年前他對爺 爺的態度,他已經進步很多了,不是嗎?也許,教自己掛心的並不是宇塵相不相信 她,她是在害怕,害怕他會誤解她,就像十年前他誤解自己是一個會用金錢買丈夫 的女人,然後拋下她一走了之。十年前,她失去的只不過是她的「丈夫」,一個被 迫娶她的男人,而今,她失去的將會是「凌宇塵」,一個她深愛的男人。
宇塵回到她的身邊,是因為她同意離婚的協議,他們這段夫妻的情緣原是虛情 假意,然而,這些日子發生在自己和宇塵之間的點點滴滴,又似兩個真心相愛的人。 在是與非之間那種搖擺不定的感覺,老是瀰漫在自己的心房,教她既期待一輩子相 守,卻又不敢心存妄想。
如果宇塵愛她,如果宇塵取消他們之間的協定,這種不安的感覺是不是很快的 就會不見蹤影?當然,她是一個平凡的女人,她渴望的不過是真實的愛,一輩子的 承諾。
「嫂嫂,你跟哥哥是怎麼了?」再也忍不住那擺在心裡有三天之久的問題,郁 塵坐上床沿,望著正在看書的若紫問道。
「沒事!」
擋住若紫手中翻開的書本,她說道:「你單看這一頁,就已經看了一個多小時, 你還說你沒事。」自己有房間不去,卻跑來她的房裡看書,嫂嫂這會叫做「沒事」? 打死她也不會相信!「嫂嫂,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很貼心的人,也不是那種會主動 去關懷別人的人,可是,一起生活那麼久,我們的感情就像姊妹一樣,你就不能讓 我關心一下嗎?」
「郁塵,我知道你關心我,可是,我真的沒事。」
歎了口氣,郁塵像是很無奈地說道:「大家都說我喜歡把事情藏在心裡,可是 我發現,你比我更嚴重!」
郁塵說的是實話,若紫不喜歡增加別人的負擔,所以只好把事情放在心裡,她 藏話的能力,可不比郁塵遜色。
「嫂嫂,有什麼事情就說出來,千萬不要像我這個樣子,錯過了兩年,不值得 的!」
是啊!郁塵錯過兩年都知道覺悟,而她呢?失去了十年,難道就不懂得爭取未 來嗎?她愛宇塵,她不想離開他!
「如果我說,宇塵不是真的愛我,你相不相信?」
一臉迷糊地看著若紫,郁塵完全不明白她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句話。
「郁塵,也許你有興趣知道我跟宇塵的離婚約定。」說起當初找宇塵的事,若 紫娓娓道來她和宇塵之間的一切,述說著她對宇塵的愛,她的彷徨與無措。
握住若紫的手,郁塵搖著頭,像是在對小孩子訓話似地指道:「嫂嫂,虧你心 思細膩、體貼多心,沒想到,竟然連哥哥對你的心意是真的還是假的,你都分不清 楚?」
「這是什麼意思?」
俏皮地捏了一下若紫的鼻子,郁塵說道:「這就是說——你老公愛慘你了!」
如果一個人不是真的那麼深愛著另一個人,他是不可能那麼自然而然地表現出 他的深情愛戀,當然,除非他是個演員,不過,人家演員也只有演戲的時候,才會 盡責地扮好自己的角色,這平時還不是跟一般人沒兩樣。她哥哥既不是演員,那又 何必演戲?依她看來,哥哥根本是演給他老婆看的,想把他老婆迷得昏頭轉向,看 看他老婆能不能愛上他,至於他編的那些理由,八成都是藉口。
「是嗎?」聽完郁塵的分析,若紫有些不可置信。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果哥哥不是真的愛你的話,我就不可能在他的眼中 看見他對你的濃情蜜意。」
難道真如郁塵所說,宇塵愛她?
看著若紫那滿是猶疑的神情,郁塵腦筋一轉便道:「嫂嫂,如果你真的很難相 信哥哥他愛你的話,那我們來做個小測試好不好?」
「什麼樣的測試?」
「你去告訴哥哥你想提早給他自由,到時候,你就知道你老公愛不愛你。」
對啊!這的確是一個方法,若說宇塵對她一點情意也沒有,趁此快刀斬亂麻, 不也可以讓自己提早從這個沒有未來的感情漩渦裡爬出來。
「叩!叩!」規律而沉穩的敲門聲,在這午夜十二點整,準時在郁塵的房間響 起。
瞥了若紫一眼,她低語道:「嫂嫂,你老公又來接你回房了。」說真的,她快 受不了他們夫妻兩個每天晚上玩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每天晚上,嫂嫂就躲進她的 房裡看書,不言不語地看到了十二點,接著,就會有一個人出現在她的門外敲門, 而這個人就是沒有老婆睡不著覺的宇塵。
站起身來,郁塵無奈地打開房門叫道:「哥!」
對著妹妹傻氣地笑了笑,他指著已經站在郁塵身後,等著跟自己回房的若紫, 「我老婆睡覺時間到了。」
是他自己睡覺時間到了吧!輕輕歎了口氣,郁塵側過身子,讓若紫走出她的臥 室。
「郁塵,謝謝你!」對著郁塵眨了一下眼睛,若紫這才任著宇塵牽著她的手, 走回他們的臥房。
望著若紫和宇塵離去的身影,郁塵忍不住地羨慕了起來,真希望自己現在已經 是絡欽的妻子,兩個人每天恩恩愛愛地在一起。快了!過幾天,絡欽就會先上她家 提親,一旦爺爺和爸媽點頭,她就可以當他的新娘。
☆ ☆ ☆
看到每天一上床就倒頭大睡,連理都不理他的老婆,突然造訪事務所,宇塵興 奮得手舞足蹈,熱情地喊道:「老婆!」推著若紫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他又是果汁, 又是按摩,努力地猛獻慇勤。
「老婆,你不跟我冷戰了,是不是?」
「宇塵,我沒有跟你冷戰!」經過郁塵那麼輕輕一點,她真的相信宇塵是愛她 的,只不過,他跟自己的約定畢竟還存在著,如果不作個了結,總覺得心裡擱著一 件事情,既然他什麼也不表示,那她也只好採取行動。
「如果你沒跟我冷戰,那你幹麼每天都跑去郁塵房裡看書?」說到這件事,他 心裡就不舒坦。為了一個顏絡欽,害他每天晚上都得跟郁塵要老婆,這教他怎能不 嘔!那傢伙最好這輩子都不要被他碰上,否則——此仇不報非君子!
「因為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想一些事情。」
「那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也決定了。」站起身來,她走到了窗邊,凝視著窗外的景致。
望著若紫那異常沉重的神情,宇塵心裡頓覺不安了起來。
「你決定什麼?」
「守塵,你不用等一年的時間,我願意馬上還你自由。」
一顆熱切的心,在這麼一聲宣告下完全凍結了起來。
冷著臉,他淡然地說道:「我是想要自由,不過,不是現在。」原本兩人還好 端端的,現在她竟然說要還他自由,難道,就為了一個「顏絡欽」,她得用離婚來 懲罰他嗎?他是動不動就吃醋,他也不是個溫柔的男人,但是他愛她!還以為經過 了那麼久的努力,再加上她對自己熱情的回應,她一定是愛上他了,沒想到……
他想要自由……郁塵弄錯了!宇塵不愛她……若紫心痛地想。
捺不住心裡那股怨氣,他刻薄地說道:「你突然間作出這樣的決定,該不會是 你急著想得到自由,好跟某人雙宿雙飛吧!」
「宇塵,你還是不相信我跟絡哥之間沒什麼!」
「我相信,但是你今天的舉動告訴我,我不能相信。」也許,他潛意識裡真的 有那麼一絲疑惑,但是這能怪他嗎?她不斷地跟自己保證不會再跟顏絡欽見面,結 果卻沒有一次做到!獨裁、專斷,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很有肚量的男人,且自己是如 此深愛著她,眼裡自然更容不下任何威脅,顏絡欽跟她即使只是兄妹之情,但是誰 敢肯定,這關係不會在他一疏忽之間起了變化?愛,本來就很自私,他對顏絡欽的 提防並沒有錯!
「宇塵,我們離婚吧!」若紫真的很灰心,她要他學著去信任別人,而他,卻 只是不斷地質疑。就算他們真的相愛,沒有互信,那又可以持續多久?愛,是很容 易被懷疑的因子給破壞殆盡。
「不,我絕對不會跟你離婚!」
如果這句話是在另一種情境下跟她說的,她一定會很高興,因為那表示宇塵愛 她,他一輩子都要伴著她,可是現在,從他冷漠的口吻裡,這似乎成了一種對她的 懲罰,他們兩個之間的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 ☆ ☆
凌家大門口
「郁塵,你看我這個樣子可以嗎?」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領帶,絡欽緊張地詢問 道。
「可以,你現在是世界上最帥的男人!」郁塵說道,只不過是提個親,爺爺、 爸媽又不會吃掉他,真不知道他幹麼那麼緊張。
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他忍不住叫道:「Oh!天啊!」
「幹麼?說你是帥哥,你還不滿意啊!」
「我的大小姐,你難道沒聽過,做父母的都不喜歡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太帥的男 人。男人太帥容易走桃花運,這一弄不好,天天鬧家庭革命,苦了女兒,傷心的是 父母。」
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郁塵認真地說道:「那照你這麼一說,我還真的得慎重考 慮一下這件婚事哦!」
這會兒,他開始慌張了起來,「喂!我的大小姐,你該不會是想悔婚吧?」
「拜託!我們兩個都還沒定下婚期,哪來的悔婚?」
抓住她的手臂,絡欽擔心地問道:「郁塵,你可別嚇我,我的心臟只有一個, 把我嚇死了,你可沒老公。」
點了點絡欽的鼻子,郁塵還是一派優閒地糾正道:「先生,不只是你,每個人 都只有一個心臟而已。」
「郁塵……」
「幹麼?怕我跑掉是不是?」依舊是那副輕輕鬆鬆,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她 懶洋洋地搭腔著。如果不轉移他一點點的注意力,他就老是擔心被她爺爺、爸媽三 振出局。
可憐兮兮地瞅著她,他淒慘地說道:「郁塵,饒了我吧!」
圈住絡欽的脖子,郁塵撒嬌地說道:「你真的很沒用那!逗你一下,心臟就負 荷不了。」
「事關我的終身幸福,再強壯的心臟也會變得沒力。」
「你放心,有我嫂嫂——你乾妹妹作你的後盾,我保證沒人敢刁難你。」
突然用著柔情似水的眼神盯著郁塵,他愛戀地說道:「郁塵,我愛你。」也許 是因為浪費了兩年的光陰,最近,他似乎特別喜歡說「我愛你」這三個字,好像這 樣子才能補回那段沒有相守的歲月。
感動的心,塞滿著濃濃的情意,郁塵輕輕地獻上她的唇。
接過那記蜻蜓點水的輕吻,絡欽將它轉化為熱情繾綣的深吻,狂野地挑逗著, 膠著地探索著,緊密地貼著彼此,哪記得這裡是何地,管得了此刻又是何時,天與 地,此時全不在眼裡,欲罷不能的熱吻,點著一觸即發的火苗。
「咳!」一陣重重的咳嗽聲,瞬時將激情中的兩個人澆醒。
郁塵害羞地探向絡欽的身後,臉紅地喃喃喚道:「哥、嫂嫂。」
一種立即的反應,宇塵看了一眼身旁的若紫,然後再轉向那個正幫郁塵和自己 整理衣服的男人。從背部看去,他還不確定對方的身份,不過,在等待那人轉身的 那一刻,他強烈地期望,「他」就是顏絡欽。
當他們都正對著宇塵後,郁塵直覺地引見道:「哥,這位是我男朋友……」
「郁塵,我跟你哥哥見過好幾次面。」伸出手,絡欽還是很周到地自我介紹道: 「你好,我是顏絡欽。」
握著絡欽的手,宇塵第一次坦然地回道:「凌宇塵。」
圈著他的手臂,郁塵笑著輕斥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為了我的事去煩嫂嫂, 所以才遇到我哥,對不對?」
親暱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絡欽反訓道:「是啊!你還真的挺有自知之明,知 道自己那麼難纏,還得讓我勞師動眾。」
朝著絡欽做了一個鬼臉,郁塵轉向宇塵說道:「哥,我跟絡欽想請你和嫂嫂吃 飯,你有空嗎?」
「當然,只要若紫有空,一切沒問題。」瞥了一眼身旁安安靜靜不發一語的若 紫,宇塵心裡有著深刻的歉意。事實擺在眼前,這會兒他是真的完蛋了!
「完了啦!你遲到了!」像是終於記起時間已經延遲了許久,郁塵拉起絡欽, 便急往裡頭跑。
「若紫……」宇塵試著想表達歉意。
「我想說的話,今天在你辦公室的時候已經全部說完了。」若紫說著,便抬起 腳步往裡頭走去。
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宇塵頭痛地抓著頭髮,這次,他的麻煩可大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1-29 06:56:36
第十章
「老哥,有什麼事情你就坐下來說,不要在那裡轉來轉去,你怎麼轉,都不會 有結果的!」看宇塵戀愛得那麼辛苦,一下子是喜上眉梢,飄飄然的,一下子是愁 雲慘霧,腳步沉重,毅軍還真的有那麼一點不敢談戀愛,他這個人喜歡祥和的生活, 太恐怖、太刺激的日子,他敬謝不敏。
「她現在不跟我說話,不讓我送她上下班,你說,我該怎麼辦?」宇塵終於體 會到什麼叫「無頭蒼蠅」,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
「那就想辦法逼她說話啊!」不說話,就逼她說話,不吃飯,就逼她吃飯,這 樣子來,就這樣子去,這道理非常的簡單嘛!
「是啊!這我當然知道,不過我問你,怎麼個逼法?」說真的,他現在一句話 也不敢亂說,深怕說錯了什麼,又闖下了另一場大禍。看過那麼多女人,若紫是自 己碰到最柔和的女人,她可以說是從來不發脾氣,可是,她卻也是唯一教他束手無 策的女人,外柔內剛,不管是溫柔,還是剛強,她都克得他死死的!
「這……」搔著頭髮,毅軍這會兒真的被考倒了。
用力地將自己摔向沙發,宇塵喃喃地念道:「我知道是我疑心病重、是我愛吃 醋,可是,那也是因為我愛她啊!」
「那就告訴她啊!說你因為太愛她,所以喜歡亂吃醋,請她原諒你,這不就好 了。」毅軍還以為碰到什麼天崩地裂的事情,原來也不過是為了吃那麼一點點醋, 吃醋好,有益健康嘛!
告訴她,自己因為太愛她,所以……現在想起來,他好像從來沒有跟她說過一 句「我愛你」!當然,他當然沒跟她說過「我愛你」,因為他害怕,怕得不到她的 回應,怕她不愛他。若紫愛他嗎?她愛他!如果不愛他,她不可能那麼熱情地將自 己給他,如果不愛他,她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諒自己苛刻的言語攻擊。可是, 若紫愛他,又為什麼要跟他離婚?
「宇塵,你怎麼啦?怎麼一句話都不說?」搖了一下動也不動的宇塵,毅軍緊 張地追問道。
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正前方,宇塵自顧自地問出他心裡的疑問,「毅軍,如果她 愛我,為什麼她要跟我離婚?」
「什麼?嫂子要跟你離婚?」不會吧!剛剛還在不說話的階段,怎麼這會兒馬 上進展到離婚?
「是啊!她說,她願意取消一年的約定,還我自由。」
「約定?」這又是什麼東西啊!我的媽呀!宇塵東一句,西一句,聽得他胡裡 糊塗,怎麼拼也拼不起來,「宇塵,我絕對相信我的聯想力、分析力、推理能力都 是一流的,不過,你前面不說,後面不說,專挑這個中間在說,我怎麼搞得懂呢?」
「哪來的前面不說,後面不說?事情就是這個樣子嘛!」他已經夠煩了,毅軍 還在那裡NB462唆!
搖搖頭,毅軍捺著性子說道:「宇塵,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可以在這個時候,給 你一些有建設性的幫助,我勸你最好從頭說起,至少,你也該讓我搞清楚什麼是一 年的約定。」
一個人在這兒毫無頭緒地鑽研,倒不如有個人給你一點意見,吐了一口氣,宇 塵只好從頭說了起來……
「宇塵,說真格的,我還是搞不懂嫂子為什麼會這麼決定,不過,你不覺得自 己也太大男人主義了?你難道沒想過,今天就算沒了那個顏絡欽,改明兒個再來一 個青梅竹馬的男性朋友,你是不是也要再鬧一次?愛情這玩意兒我是不懂,不過, 如果沒互信互諒,再怎麼相愛只怕也是枉然。」聽完宇塵的敘述,毅軍一針見血地 指出問題所在。
「我知道,這些我都會改,可是,這也不可能一、兩天就可以做到啊!」如果 人的缺點可以在一夕之間沒了,那麼字典裡就不會有「缺點」這兩個字。
「是,你說得一點也沒錯,不過這句話你應該去跟嫂子說,不是跟我說。」
「我會的,但是,你也要她肯跟我說話,我才能說給她聽啊!」
搞了半天,他們還是繞回了原點。
「好啦!我也無能為力……」突然大叫了一聲,毅軍靈機一動嚷道:「想要嫂 子開口還不簡單,找你爺爺、你爸、你媽、你妹,我保證她一定說話。」
「對啊!若紫總不會連爺爺他們都不理吧!」
「那是當然!不過……老哥,我還是覺得,你好像少了那麼一點什麼東西……」 努力轉著頭腦,毅軍思索了好一會兒,緩緩地說道:「也許,你少了那麼一點浪漫 的感覺。」
「浪漫的感覺?」皺起了眉頭,宇塵懷疑地說道。
認真地點著頭,他說道:「你想想看,當初嫂子嫁給你的時候,婚禮簡單樸素, 接著你就拋下她十年。現在,你回家了,你愛她,想要她成為你今生今世的妻子, 那麼,你是不是應讀重新追求她一次?」
「我現在這個樣子,送她上下班、帶她出去吃飯、帶她去欣賞夜景,不就是在 追求她嗎?」
天啊!他真的懷疑宇塵這樣會受女人歡迎?
「老哥,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公式化?浪漫一點,也許是一件很特別的事情, 也許是一件很別緻的禮物,反正,你要做得讓嫂子覺得感動,願意再一次選擇你當 她的丈夫。」太好笑了!他自個兒都還沒有真正戀愛過,竟然還在這裡跟一個熱戀 中的男人講浪漫的感覺。
「願意再一次選擇我當她的丈夫?」沉吟了半晌,宇塵有所頓悟地說道:「照 你這麼說,我應該撇開我們原本的夫妻關係,重新跟她求一次婚嘍!」
「也可以這麼說啦!十年前的婚姻,你們兩個都不是自願的,那麼現在再度相 逢、相愛,是不是應該有一個出自真心,心甘情願套上戒指的婚禮?」
「我懂了!」他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突然抓住毅軍的手,宇塵誠懇地說道: 「毅軍,謝謝你!」
「別謝得那麼快,你都還沒把我嫂子給重新追回來呢!」用力拍了一下好友的 肩膀,毅軍鼓舞道:「多動一點腦筋、多用點心,嫂子就算不讓你有說話的機會, 你也可以用寫的啊!加油!」
☆ ☆ ☆
「嫂嫂,你覺得這件淡紫色的禮服好不好看?」指著相本上的新娘禮服,郁塵 興高采烈地詢問著若紫。
「是不錯,不過這麼冷的天氣,裸著肩,不曉得你會不會覺得冷了點?」望著 那件印著碎花的淡紫色禮服,若紫心裡忍不住浮起自己穿上它的畫面,不曉得那會 是什麼樣子?
「沒關係,我有羊毛料的白色披肩,可以搭在外面,就不會覺得冷。」
「既然有披肩,那只要是你喜歡,露一點也沒關係。」
「一輩子才露這麼一次而已,我一定要穿暴露一點的。」郁塵似是下定決心地 說。
一輩子……是啊!一輩子就當這麼一次新娘,可是她卻連一次當新娘的滋味也 沒體會到。披上迷人的嫁紗,做婚禮上最美麗的女人,在大家的祝福下,快樂地步 上禮堂,這是一個多麼令人嚮往的畫面,然而,自己這輩子永遠也無法當婚禮的女 主角。
「嫂嫂,你再看這件禮服,喜不喜歡?」翻到了另一頁,郁塵詢問道。
那是一件白紗禮服,有著近半截的透明袖子,袖緣滾著波浪般的花邊,樣式簡 單,卻典雅別緻,若紫一看,就心動地移不開視線,好美的一件禮服!
看了一眼嫂嫂眼中眷戀的神采,郁塵心裡竊竊一笑,接著又道:「嫂嫂,我結 婚那天,你穿這件禮服好不好?」
乾澀地輕輕一笑,若紫說道:「我又不是新娘子,穿這樣的禮服不是很奇怪嗎?」
「只要你喜歡,你又何必在乎人家是不是覺得奇怪。」
「好啦!你別鬧了!」如果可以讓她穿上結婚禮服和宇塵重結一次婚,那該有 多好!只是……算了,最近,她跟宇塵兩個好像陌生人似地,各過各的生活,各睡 各的房間,原來的那種濃情蜜意,全都不見了,跟宇塵的關係變冷漠以後,她才知 道他對自己的不信任,她已經不在意了。她好想回到原有的生活狀態,享受著宇塵 無微不至的照顧,窩在他的懷裡數著天上的星星,聽著他的心跳聲,被他的熱情包 圍……天啊!她是那麼想念有著他的每一刻!
「嫂嫂,我問你,你真的很喜歡這件禮服對不對?」
「別問我,我不是新娘子,你應該問你自己,你喜不喜歡?」若紫看著她說。
「我啊!很喜歡,不過,我覺得這件禮服不合我的Style。」
「那就挑別件啊!」
「嫂嫂,我已經挑好了,等一下就可以去試穿了!」收起了相本,郁塵說道: 「嫂嫂,你等一下陪我過去試穿好不好?」
幫郁塵把相本放回袋子裡,若紫說道:「你怎麼不讓絡哥陪你去試穿?」
「叫他看,他都會說很漂亮。這件也漂亮,那件也漂亮,反正,他只要確定新 娘是我,其他根本都無所謂!」
「情人眼裡出西施,他當然是怎麼看都漂亮。」
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事,郁塵叫道:「嫂嫂,我差一點忘了,哥哥叫我拿一樣東 西給你!」跑到梳妝台,打開抽屜,拿起一張小卡片,還有一個裹著包裝紙的中型 盒子。返回了沙發上坐了下來,她遞給了若紫,故作無知地問道:「嫂嫂,你跟哥 哥是不是吵架,要不然,他幹麼要我幫他轉送禮物給你?」
「我也不知道!」聳聳肩,若紫含糊地帶了過去。這陣子,她一直避免出現在 大家的面前,所以對於家裡的每個人,包括宇塵,她一點也不清楚他們在做什麼。 而郁塵確定要結婚的事,她也是剛剛被郁塵拖進房裡看相本的時候才知道。
「嫂嫂,打開嘛!」比著她手上的禮盒和卡片,郁塵鼓舞著。
經郁塵這麼一嚷,若紫這才記起了手中的禮盒。宇塵為什麼突然想到送這些東 西給她?」
抽出了卡片,若紫有些顫抖地翻開了卡片——
愛,要互信互諒,才能天長地久
我——正在努力地學習
激動的心,像衝破堤防的大浪,掀起了翻雲覆雨的洶湧;眼角,染上了淚珠, 他愛她,宇塵是真的愛她!
「嫂嫂,卡片上寫什麼?」
側過臉,若紫偷偷抹了一下眼角,哽咽道:「沒什麼。」
「嫂嫂,還有禮物!」按捺住心裡的雀躍,郁塵又道。
慢條斯理地拆開了禮物,若紫拿出了紙盒中的水晶音樂盒。
「哇塞!好漂亮哦!」
打開音樂盒,傾聽著裡頭流瀉而出那叮叮噹噹的音樂聲,若紫發現裡頭擺著一 張紙條。打開紙條,上頭寫著——送給十六歲,我那位孤獨的小新娘郢若紫。
他知道了,他知道十年前的真相,她的眼淚終於止不住地滑了下來。
「嫂嫂,你怎麼了?」
搖著頭,若紫無言地說著,「沒事!」跟著,抱起了禮物和卡片,匆匆地說了 一聲,「對不起!」便衝出了郁塵的臥房。
太好了!嫂嫂感動了!郁塵差點興奮得叫出來,哥哥的第一步計劃已經成功了, 再下來,要準備第二步計劃、第三步計劃。對了!先打電話跟哥哥通風報信。
☆ ☆ ☆
一掛上郁塵的電話,宇塵忍不住興奮地大叫道:「哇塞!成功了!」
「老哥,節制一點,求婚還沒成功,別那麼開心!」凌宇塵就是凌宇塵,天生 的行動派,前天他才提了一點意見,今天宇塵就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等著今晚就 將嬌妻誘回懷抱。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我這會兒已經打動了 我老婆的心,接下來還有什麼問題?」
原本他心裡盼的只是若紫的原諒,但是仔細思考過毅軍的話,回想過去和現在, 他心裡忽然明白,自己要做的不只是如此而已,他虧欠若紫十年,所以他必須先為 十年前道歉,再下來,他還要給若紫一場婚禮,要她當一個幸福、快樂的新娘,再 次跟自己攜手步上結婚禮堂。既然現在他還不能用言語跟她表白,那他就用字,來 寫出自己心裡的話,不過,聽到郁塵說若紫哭了,他真的很心疼,只不過是一個小 小的動作,她竟然就可以感動得哭成那樣,可想而知她是多麼地容易滿足。
「老哥,說真格的,我真的好羨慕你!嫂子氣質贏過眾家美女,就已經夠教人 嫉妒了,她還那麼溫柔、體貼,那麼善良、多情,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走什麼狗 屎運!」
「如果羨慕的話,就努力睜大眼睛看看四周的美女,說不定哪天就那麼不小心 被你撞到一個。」宇塵挑眉道。
「我運氣會那麼好嗎?」毅軍撇撇唇道。
「這可難說哦!」跟著,宇塵轉而說道:「毅軍,打個電話跟你那個禮服公司 的朋友說一聲,只要若紫禮服一試穿過了,就請他打電話過來通知我,我好趕去拿 禮服。」
「你放心,這事我早就交代妥當了,保證今晚把禮服送到嫂子面前。」
「謝啦!」
☆ ☆ ☆
凌顥一聲令下,強迫今天的晚餐全家都得到齊,任何人都不可假藉生病等名義 躲在房裡,說是有重要的事情宣佈。所以,在缺席好些天之後,若紫今晚乖乖地、 毫無考慮地走近餐桌。
晚餐桌上一如往常的安靜、祥和,只是一頓飯吃下來,若紫可謂是食不下嚥。 宇塵的眼睛,從頭到尾盯著她不放,害得她吃也不是,不吃又不行,有一口、沒一 口,熬了快一個小時,才把晚餐給吞進肚子裡。
用完了餐,終於進到客廳,一家人圍著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就等著今晚凌顥的 重大宣佈。
看了一眼在場的每個人,凌顥清了清喉嚨說道:「宇塵回家也有四個月了,這 段日子,我左思右想,總覺得該為宇塵和若紫補個婚禮。若紫嫁到我們凌家已經十 年多了,這些年來為我們大家做得也不少,當初沒讓她風風光光像一般的新娘子嫁 進凌家,這實在是太委屈她了,所以,我希望能趕在郁塵結婚之前,先讓宇塵和若 紫再結一次婚,你們大家有沒有意見?」
此時客廳淨是一片沉靜,然而在場的人除了若紫是真的愣得不知作何反應之外, 其他每個人心裡其實早是清清楚楚,只不過,為了配合凌顥這一席話,大夥兒還是 裝模作樣,故作思考了一番。
過了好一會兒,凌紀揚開了口說道:「爸,這件事我跟文蓮沒有任何意見,不 過,婚要結這個蜜月也不能少。若紫在凌家這麼多年,都還沒有機會出國四處看看, 不如趁這次的蜜月,讓宇塵帶若紫到國外享受一下小倆口獨處的生活。」
「是啊!爸,宇塵和若紫出國的旅費就由我和紀揚負責,算是我們送給他們小 倆口的結婚禮物。」王文蓮也樂見其成地表示著。
「也好!若紫工作這麼久,還沒有休假過,這會兒由宇塵陪她四處遊山玩水, 也是應該的。」點了點頭,凌顥轉向宇塵問道:「宇塵,你怎麼說呢?」
一聽到凌顥徵詢宇塵的意見,若紫不自覺地豎起了耳朵。
「爺爺,婚禮和蜜月我全都沒有意見,只是,我希望這次的婚禮隆重、盛大一 點,我希望若紫在大家的祝福下,快快樂樂地做我凌宇塵的新娘,高高興興地當我 們凌家的媳婦。婚禮的過程還有排場,我要當作一個全新的婚禮來安排,而不是一 個補辦的婚禮而已。」
「當然,穿新娘禮服、拍新娘照還有宴客,這一樣都不能少。」凌顥從來沒想 過會有這麼一天,現在,看著宇塵那麼用心良苦地想給若紫一個全新的開始,他心 裡真的很安慰,他總算沒有愧對好友臨終的交託。
跟著,大夥兒開始討論在哪裡宴客、該請哪些人,就好像這場婚禮已經迫在眉 睫,不得不快點加緊腳步似地。
而宇塵剛剛說的每一句,此時卻在若紫的心裡激盪、翻騰……
☆ ☆ ☆
這一路從客廳回到臥房的途中,若紫整個心情還籠罩在那場突如其來的提議。 有可能嗎?她真的要再嫁給宇塵一次?她真的要再當一次新娘,一個幸福、快樂的 新娘?
打開臥房的門,她茫茫然地走進房裡,渾然未察覺到靜悄悄緊跟在身後的宇塵。
望著恬靜而美麗地躺在床上的那襲白紗,若紫所有的意識在一瞬間全模糊了。 這是她下午去試穿的那件白紗,穿上去的時候,她幻想著自己是個新娘,一個最漂 亮的新娘,然後踩著灑落滿地的花瓣,隨著結婚進行曲走近宇塵的身旁,成了他的 新娘……
它為什麼在這裡?她撫著白紗的花邊,觸摸著這件嬌柔的禮服……
「喜歡嗎?」宇塵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地在若紫的耳邊響起。
緩緩地轉過頭去,望著他眼裡的深情,她此時心湖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她怎麼會看不出來他愛她呢?這一刻在他的眼裡,那絕對是最真摯的情感流露,它 們閃爍著無言的「我愛你」。
「我忘了告訴你,從我在辦公室見到你的一刻起,我就沒有打算讓你走出我的 生命。離婚的承諾是騙人的,因為我要的不只是一年而已,我要的是生生世世。」 慢慢地走到若紫的面前,他執起若紫的手繾綣地說道:「我知道,我是一個很自私 的男人,大男人主義、獨裁、為所欲為、咄咄逼人,我有一大堆的缺點,但是請相 信我,我會用心地學習給自己機會去相信別人。若紫,我愛你,我真的愛你。」
激動得抱住宇塵,若紫溫柔地說道:「在我的眼裡,凌宇塵就是凌宇塵,不管 他有多少的缺點,或是他有多少的優點,他只是一個我深愛的男人,一個我想要托 付一輩子的男人。」
捧著她的臉龐,宇塵輕柔地碰觸著那教自己眷戀、悸動的嬌容,她是如此地美 麗,而自己是如此地愛她。
「對不起!我愛你!」宇塵纏綿地覆上若紫的唇,細膩地接觸,癡戀地糾葛, 他由淺轉深,索取她嘴裡的甜蜜,吞噬著她回應的呻吟。褪去她的衣服,戀著每一 寸肌膚,用雙手在她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熾熱,走進她迷人的香氣裡,跟她一起 飛越情愛響宴……
☆ ☆ ☆
在初夏的驕陽下,郢浩升的墓園裡出現了一對深情繾綣的儷人。若紫微隆的肚 子有著五個月大的身孕,是凌家第一個要出世的小寶寶。
「爺爺,這是我第一次帶宇塵來看您,您一定很高興,對不對?爺爺,再四個 多月以後,我就要當媽媽了,您一定很開心吧!宇塵說,小寶寶的名字要取為『懷 升』,『懷』是懷念的『懷』,『升』就是您的『升』,這個名字要送給您,讓您 知道,我們一輩子都會懷念著您。」
「爺爺,我是宇塵,很抱歉在將近十一年之後才來看您。爺爺,我是特別來謝 謝您,謝謝您把若紫送進我的生命,雖然我曾經辜負了她十年,讓她等待了十年, 但是我向您保證,在未來的每個日子裡,我都會用整個生命來愛她、保護她。」
「爺爺,宇塵說以後要常常帶我來看您,常來跟你說說話,希望您不要覺得我 很嘮叨,還有,爺爺,我要告訴您,我愛您。」
深深地一鞠躬,宇塵溫柔地牽著若紫的手,緩緩地走下墓園的台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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