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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石章魚〕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03:10:36     標題: 〔石章魚〕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全書完〕

三宮六院七十二妃
作者:石章魚


第一冊

第一章 弑兄

  酒是上好的“玉瑤春”,菜是宮廷第一禦廚親手所制的禦膳十八席,大康國四十九名皇子皇孫依次而坐,我位於左首第十三位,恰恰是處在一個承上啓下的位置,我的左手旁是最大的皇孫龍祈正,他今年已經三十九歲,鬢角已略見斑白。我的右手旁是我的二十四皇兄龍胤翔,他今年十八歲,剛剛被大康國的聖上,也就是我的父親歆德皇帝封爲安王。

  勤王龍胤禮坐在居中的位置,他舉起酒杯朗聲道:“諸位王弟,諸位王侄,今日乃是元宵佳節,我大康在父皇的領治下,國泰民安,歌舞升平,處處一片祥和景象,讓我們恭祝父皇福壽無疆,早日一統江山!”

  勤王府內響起一片歡呼之聲,所有人都顯得異常的興奮,從他們的眼中我看到了希望,此情此景讓我不由自主想起了去年,當時我們是在忠王龍胤學那裏喝酒,忠王的聲音也像勤王今天這樣豪邁,一樣充滿了希望,他在五十二歲的年紀終於熬走了三位皇兄,成爲諸皇子中最大的一個,可他的身體卻沒有成功的撐到現在,去年夏天的時候他死於突如其來的中風。

  如果我沒記錯,勤王今年已經四十九歲了,和我們今天在場人的數位剛好相同,他的身體一向很好,彎弓射雕,徒手搏獅對他來說也是輕而易舉,也許他真的能等到繼位的那天。

  “胤空!你爲何不飲?”勤王留意到呆呆出神的我。

  我這才回到現實中來:“五皇兄……我不會喝酒……”

  坐在勤王身畔的穆王龍胤尚哈哈笑了起來:“還叫五皇兄,我們馬上就要改稱太子了!”周圍人齊聲附和。

  勤王的臉上不免露出得意之色,他的下頜微微揚起,果真有了幾分太子之威:“胤空!你今年有多大了?”

  “十六歲!”我謙恭的回答說。

  穆王再次笑道:“十六歲!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酒可飲三升,酒後還可連禦五女……”

  聽到這裏,其他的皇子皇孫爆發出陣陣曖昧的狂笑,談到這種話題的時候,我們之間的氣氛很容易就變得融洽起來。

  安王主動維護我道:“諸位皇兄!胤空年紀尚小,況且父皇曾經說過,我們十八歲之前絕不許飲酒,還是讓他飲茶吧!”

  所有人都記得父皇的這句話,不過原話應該是:封王之前不許飲酒。根據大康律例皇子年滿十八才有封王的權利,所以安王會有此一說。

  可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很難有封王的一天,我的母親平貴妃當年只差一步就登上皇后之位,可是後來卻忽然被打入冷宮,鬱鬱而終。記得她死去的那一年,我才八歲,轉眼之間又過八年。我並不知道母親的真正死因,父皇自然不會告訴我,按照常理推算,她應該是後宮鬥爭的犧牲品。母親死後,我一直生長在冷宮之中,漫長的八年歲月中陪伴我的只有母親的侍女延萍,和太監易安,八年中我見過父皇三次,都是在祭天祭祖的時候,每次都沒有機會和他交談,也許他根本不記得還有我這樣一個兒子。

  每年的元宵佳節,是我能夠和其他皇子相聚的日子,只要一天我們中沒有人繼位,這種形式就會繼續下去。

  剛才的插曲很快就結束了,大家馬上忘記了我的存在,一個個觥籌交錯的狂飲著,只有我慢慢品味著早已放冷的涼茶。

  勤王輕輕擊了擊雙掌,大廳之內絲竹聲悠然響起。一群近百個姿容俏麗,垂著燕尾形髮髻,穿著呈半透明質輕料薄各式長褂的歌舞姬,翩翩若飛鴻地舞進殿內,載歌載舞,做出各種曼妙的姿態,教人神爲之奪。

  我也情不自禁的沈浸在這歡樂的海洋中。

  樂曲聲漸漸轉弱,那百名美女婀娜多姿的向正中聚合,一曲蕩人心魄的簫聲輕揚而起,諸女長袖漫舞,無數嬌豔的花瓣輕輕翻飛於天地之間,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那百名美女有若綻開的花蕾,向四周散開,漫天花雨中,一個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如空谷幽蘭般出現,隨著她輕盈優美、飄忽若仙的舞姿,寬闊的廣袖開合遮掩,更襯托出她儀態萬千的絕美姿容。衆人如癡如醉的看著她曼妙的舞姿,幾乎忘卻了呼吸。那少女美目流盼,在場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約而同想到她正在瞧著自己。

  此時簫聲驟然轉急,少女以右腳足尖爲軸。輕舒長袖,嬌軀隨之旋轉,愈轉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飛起。百名美女圍成一圈,玉手揮舞,數十條藍色綢帶輕揚而出,廳中仿佛泛起藍色波濤,少女淩空飛到那綢帶之上,纖足輕點,衣決飄飄,宛若淩波仙子。大殿之中掌聲四起,驚贊之聲不絕於耳,歌舞姬在衆人的讚歎中逐一退場。

  勤王忍不住贊道:“此舞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穆王呵呵笑了兩聲,搖晃著站了起來:“此情此景,皇兄是詩……意大發,我這個俗人卻是……尿意大發……我去尿尿了……”

  衆人見到他的憨態齊聲哄笑起來,穆王跌跌撞撞走到我的桌前,雙腳忽然一軟,身體失去平衡靠在了我的酒桌上,把我桌上的酒菜碰得一片狼藉,我因爲閃避不及,身上也被酒水和菜湯沾濕。

  勤王似乎也醉了,帶頭呵呵笑了起來:“你們一個醉了,一個不喝,還是先回去吧……”

  我正有此意,慌忙起身告辭。

  外面不知何時起飄飄揚揚的下起雪來,穆王搖搖晃晃的走在我的前面,他在追趕著前方的歌舞姬。那名領舞的白衣少女似乎預感到了什麽,慌忙加快了腳步。

  穆王快步追了上去,一腳踏住那少女的白色長裙,少女發出一聲嬌呼險些跌倒。其他舞女看到眼前情景嚇得一個個四散而逃,根本無人顧及到她。

  穆王發出一聲大笑,伸手捉住少女衣袖:“小乖乖!你祖上積德,本王看上你了!”

  那少女嚇得花容失色:“王爺……求求您……放過奴婢吧……”

  穆王拉住她的衣袖用力向懷中牽拉,那少女全力掙脫之下,衣袖竟然被穆王撕脫,露出一段欺霜賽雪的手臂,穆王突然拉空,身體不由得向後倒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那少女趁機向前方逃去。

  我上前扶起穆王:“皇兄!你醉了,不如我送你回去。”

  穆王一把將我粗暴的推開:“你算個什麽東西?一個身份……不明的雜種!居然敢管我的閒事!”

  血液頓時沖上了我的腦部,我和他畢竟是一父所生,他居然用如此惡毒的話語來咒駡我。

  我用力咬住下唇,看著這可惡的混蛋搖搖晃晃的向前方追去。

  那少女對勤王府的地形並不熟悉,驚恐之間,慌不擇路,竟然迷失在後花園中,加之聽到穆王在身後不斷狂笑,她越發感到驚恐,腳下一絆,扭到了足踝,跌倒在雪地之上,想從地上爬起已經是疼痛難忍,根本無力站起。

  穆王淫笑著向她走去:“小乖乖,看來你是想和本王在雪地上大戰一場!”

  少女掙扎著向後方挪去,美目之中已經是淚光盈盈。

  穆王猛然向少女嬌軀撲了上去,肥胖的身軀向下壓去。

  少女一邊哭喊,一邊用力的掙脫著,穆王禽獸般撕扯著少女的長裙,他滿頭滿腦的淫欲,根本沒有注意到我悄然出現在他的身後。

  我雙手舉起一根手腕粗的樹枝狠狠的砸在穆王的腦後,穆王的身體抽搐了一下,然後無力的倒在少女的身上。

  在我的幫助下,少女推開了穆王肥胖的身體,她的長裙被撕裂了多處,露出晶瑩無暇的皮膚,我脫下長氅爲她披在身上。

  花園內靜悄悄的,並沒有他人存在,我這才稍稍的放下心來。

  我用力抱住穆王的上身向東南角的水井拖去,少女不解的看著我。

  我低聲說:“快點幫我,不然我們兩個都會死!”

  少女用力咬了咬下唇終於做出了決定,她幫著我將穆王的身體拖到水井的旁邊,看得出她十分的害怕,嬌軀不住的顫抖著。

  我全力抱起穆王的身體,將他的身軀塞入了水井中,聽到水花四濺的聲音,我才長長舒了一口氣,說來也奇怪,我殺掉穆王以後,竟然沒有感到任何的恐懼。

  少女一張俏臉變得毫無血色,隨時都有可能要暈過去,我一把摟住她的嬌軀,給她以無形的支援:“記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我的聲音異常的冷酷,少女顫抖著點了點頭,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回去吧!”

  “可是……其他人都知道……穆王在追我……”少女提醒我說。

  我點點頭:“我帶你離開!”

  “什麽人?”園門的方向有人大聲喊了一句,我們兩人的身軀同時一震。

  一名挑著燈籠的僕人向我們的方向走了過來,他是勤王的總管忠福。

  當他看清是我和她摟在一起的時候,忍不住露出一絲曖昧的笑容,他肯定以爲最小的皇子居然背著諸位皇兄幹起了偷香竊玉的勾當。

  “皇子殿下!有沒有見到穆王?”忠福是專程來找穆王的,我迅速鎮靜下來,:“他去如廁了。”

  “奇怪了!我並沒有在那裏找到他!”忠福轉身正要離去。

  我忽然捂住肚子:“哎喲!痛死我了!”

  忠福慌忙來到我的面前:“皇子你怎麽了?我去請大夫!”

  “算了!還是你背我過去……”我裝出極爲痛苦的表情。

  忠福轉過身蹲了下去,我一拳狠狠的擊打在他的頸側,忠福一聲不吭的暈倒在了雪地上。抱起忠福要比穆王容易的多,我讓那少女把忠福的鞋子和外衣脫了下來,然後把他投入了水井中。

  少女目睹我連殺了兩人,連牙關都打起顫來。

  我確信周圍再也沒有人出現,不慌不忙的,讓少女穿上了忠福的衣服鞋子,帶著她向園外走去,邊走邊小心的抹去我們剛才的足迹。

  來到園外的角廊,人流漸漸多了起來,少女刻意彎下腰躲在我的身側,好在黑暗中並沒有人留意她的外貌。

  來到馬廊的時候,我看到那幫歌舞姬正在登上馬車,她們隸屬于皇宮樂坊,這次是勤王專門請來爲我們助興的。

  等到她們逐一離去,我才帶著少女來到我的馬車前,這輛馬車是所有車子中最寒酸的一個,外面的彩漆多處已經剝落,露出陳舊的木轅,車上的綿簾也從原來的明黃色,變成了一種暗淡的灰褐。

  易安兩手抄在棉襖裏坐在車頭打著盹,我輕輕咳嗽了一聲,他慌忙睜開了雙眼:“皇子殿下……”他馬上留意到我身邊的少女,目光中充滿了驚疑。

  “馬上離開這裏!”我牽著少女冰冷的小手來到了車內。

  易安在空中揚起一個響鞭,兩匹老馬拉著舊車在雪地上躑躅行進,沒有人會想到這輛車內坐著歆德皇最小的兒子,這已經是我能夠享受到的最高待遇,車子是當年母親留下的,雖歷經歲月流逝,從內飾中仍然可以看到當年之繁華。此車原應爲四駕,可大內總管分配給易安的卻只有這兩匹老馬,以老馬之力拉四駕之車,自然吃力許多。

  少女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驚駭中完全恢復過來,我向她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遇到我的眼光,她慌忙垂下頭去:“奴婢采雪多謝皇子相救……”

  我淡淡的點了點頭:“我並不記得救過你!”

  她馬上聽出了我的弦外之音,蒼白的嘴唇因爲害怕而抖動起來,這讓她顯得更加誘人,讓人不由得生出呵護愛憐的感覺。

  我挑起車簾,夜色深深,瑞雪紛紛,無風墜玉,道路兩旁處處都是打燈夜遊的人群,夾雜著各色商販的叫賣聲,當真是熱鬧非凡,整個京城洋溢著一片太平景象,身居深宮的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情景。

  前面人潮擁擠,馬車已經無法行進,易安在車前道:“皇子殿下,要不要從福生巷繞行?”

  我搖了搖頭:“易安,你駕車從福生巷繞過去,在街道的盡頭等我,我趁機逛一下燈市!”

  易安答應一聲勒住馬繮,我握住采雪的小手先後走下車去。

  路人掌燈踏雪而行,遠遠望去整條長街宛如一條流動的銀河。我和采雪並肩而行,也許是周圍的祥和氣氛感染了采雪,她的心情慢慢的放鬆下來。

  路邊的燈籠上寫滿各式各樣的燈謎,我饒有興趣的駐足一觀,卻見一隻蓮花燈上寫有‘憂愁幽思作離騷’猜一七言唐詩。一旁兩名秀才模樣的青年正在冥思苦想,我淡然一笑道:“似訴平生不得志!”燈下一名葛黃色衣衫的老者猛然回轉過身來。

  他雙目盯住我道:“公子何以想到香山居士的琵琶行來解此迷?”

  我朗聲道:“前人有言,別解在底,乃燈謎的正格。此謎題面,顯然取於《史記》本傳,指的是楚國大夫屈原,於楚國屢敗于秦,懷王主張不定,楚國內部親秦派勢力擡頭,他的抗秦立場不受採納,耳見於懷王之際,發出感歎“故憂愁幽思而作離騷”!香山居士的《琵琶行》,說的是琵琶女透過“弦弦掩抑聲聲思“的樂聲,來訴說自己不得志的生平遭遇,與屈平當年境遇又有幾分相似。”

  那老者贊道:“公子果然非同凡響!”他將那蓮花燈親手摘了下來送到采雪手中,微笑道:“花燈贈佳人,也算是風雅之事。”這老者目力非凡,已經看出采雪乃是女扮男裝。

  采雪俏臉微紅,越發顯得嬌豔不可方物。

  老者道:“公子破題如此出衆,不知對對聯可有興趣?”

  我笑了笑:“老先生請講!”

  老者道:“今年初一之時,老夫偶然得到一幅上聯,苦思多時,一直未能對仗工整,還請公子指點一二。”

  那老者直起腰板,朗聲吟道:“五百里天池,奔來眼底。披襟岸幘,喜茫茫空闊無邊。看:東驤神駿;西翥靈儀;北走蜿蜒;南翔縞素。高人韻士,何妨選勝登臨。趁蟹嶼螺州,梳襄就風鬟霧鬢。更頻天葦地,點綴些翠羽丹霞。莫孤負:四周香稻;萬頃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楊柳。”

  我劍眉微皺,沒想到這鬧市之中臥虎藏龍,這看似平凡的老者居然胸懷如此才學,我來回跺了幾步,這上聯長九十字,氣勢恢弘,豪氣萬千,一時間又怎能對仗的如此工整。

  采雪柔聲道:“老先生果然是學富五車,我家公子以前曾經教給奴婢一些對仗之法,小女子可否替公子一試?”

  那老者笑道:“有道是巾幗不讓鬚眉,小姐但試無妨!”

  我看著采雪成竹在胸的樣子,心中怦然一動,難道采雪秀外慧中,才學出衆?

  采雪輕聲道:“數千年往事,注到心頭。把酒淩虛,歎滾滾英雄何在。想:漢習樓船;唐標鐵柱;宋揮玉斧;元跨革囊。偉烈豐功,費盡移山心力。盡珠簾畫棟,卷不及暮雨朝雲。便斷碣殘碑,都付與蒼煙落照。只贏得:幾杵疏鍾;半江漁火;兩行秋雁;一枕清霜。”

  此聯一出,我聽得是目瞪口呆。

  那老者的驚異不在我之下,過了許久他方才一揖倒地:“小姐驚世之才,讓老夫汗顔。”其實應該汗顔的又何止他一個。

  采雪慌忙攙起老者道:“老先生折殺奴婢了,我只是隨便說說,何來驚世之才,老先生快請起來!”

  我們這邊的動靜引起不少路人的側目,那老者乾脆舍了燈攤,拉住我的手臂:“公子請跟我借步一談!”

  我對這老者也充滿了好奇,和采雪跟在他的身後,來到前方的橋頭。

  橋頭的一角擺著一個測字攤,因爲處在燈攤的後面,不易被人看到,再加上河邊寒風凜冽,根本沒有人去光顧那裏。

  一個穿著破爛長袍的測字先生趴伏在攤子上面,似乎已經熟睡。

  老者拍了拍他的肩頭,激動道:“曹先生,上聯已經對上了!”

  那測字先生伸了一個懶腰,一雙細眼懶洋洋看了看我:“對上了又有什麽稀奇!”

  老者有些尷尬的看了看我,歉然解釋道:“我家先生脾氣怪異,公子千萬莫要生氣。”

  那測字先生注視我的目光猛然變得異常明亮起來:“公子左輔右弼,顯然是帝王之命!”

  我內心一震,剛才對他的那點怨氣頓時變得無影無蹤。

  老者搬來木凳,我在那名測字先生的對面坐下:“敢問先生高姓大名?”

  測字先生笑道:“鄙人姓曹名睿,虛度四十有三。”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盯在我的臉上,過了許久方才喟然歎道:“公子之相實非在下所能判斷!”

  我笑道:“曹先生有什麽話,儘管明言。”

  曹睿道:“我送公子一個字!”

  他伸出乾枯的手指沾了沾墨汁,在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囚’字。

  我不解的望向他。

  曹睿道:“此字還請公子好好保存,日後必有用到之時。”我小心的將那張紙折好,放入懷中。

  曹睿這才看了看采雪:“這位姑娘雙目之中充滿驚惶之色,顯然剛剛經歷某種觸目驚心之事。”

  采雪輕輕啊了一聲,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把螓首低垂下去。

  那老者道:“曹先生,剛才對出對子的就是這位小姐!”

  曹睿點了點頭:“看來曹某人也有走眼的時候。”他從測字攤下拿出一張古畫:“曹某曾經受朋友所托,將此畫送給能夠對出此對的有緣之人,既然這位姑娘將對聯對出,此畫理應歸你所有。”

  他把古畫交到采雪手中,轉身和那老者飄然而去,竟然再也不看測字攤一眼。

  我和采雪來到街道的盡頭,易安已經在那裏等了好些時候。我們再次登上馬車時,采雪的情緒已經平復了許多。

  我向易安道:“去東條大街!”

  易安愣了愣,馬上問道:“皇子殿下是不是想去找延萍?”

  “是!”我的回答簡潔而明瞭。

  延萍在正月十三離開的皇宮,我准了她七天的假期,前來探視她的母親。

  我之所以選擇去找延萍,主要的一個原因是,我不知道該如何安置采雪。我殺掉穆王的時候並沒有想到事情會變得這樣複雜,殺死穆王純粹是一個意外,如果不是他惡毒的咒駡我,也不會激起我的殺心,我不會爲了一個歌舞姬冒這麽大的風險,儘管我已經開始慢慢感覺到采雪的不同尋常。

  我之所以殺掉忠福,是因爲他目睹了我和采雪站在井邊,只要穆王的屍首被發現,很容易被人聯想到我才是殺死穆王的真凶,所以我別無選擇。

  其實我當時甚至想到連采雪一起殺掉,可是不知出於什麽原因,我最終放棄了。

  采雪抱著那幅古畫,嬌軀仍舊在瑟瑟發抖,這次是因爲寒冷,我把大氅脫了下來,爲她披在肩頭。采雪垂下頭去,卻沒有拒絕。

  “小安子!你怎麽來了!”外面響起延萍姑姑的聲音。

  易安笑著回答說:“不但是我,小主人也來了!”

  延萍慌忙在車外恭恭敬敬道:“奴婢不知皇子殿下到來,失禮之處還望恕罪!”

  我的唇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整個皇宮之中對我這麽尊敬的也只有他們兩個。

  我和采雪從車上下來,走入延萍那座古老的院落,延萍也曾經是官宦之後,因爲祖上得罪了朝廷而被降罪流放,直到入宮成爲宮女,我母親才幫她贖回這座老宅,並把她的母親安排入住在這裏。

  延萍看到采雪也是一驚,我低聲道:“她是我剛剛賣下的奴婢,讓她暫時住在這裏。”

  我既然發話,延萍自然不敢多問,她牽住采雪的纖手將她引入內堂。

  我和易安暫時在客廳烤火,采雪來到我們面前的時候,已經換回了一身女兒裝扮,婷婷玉立,楚楚動人。

  延萍藉口爲我準備夜宵和易安兩個往廚房去了,留下我和采雪單獨相處。

  采雪已經猜到了我的身份,在我的面前表現的異常恭敬。

  “采雪!你在這京城中可有親人?”

  采雪搖了搖頭,輕聲道:“奴婢只有一個哥哥,在戰亂中已經失散多年了!”

  我點了點頭,表面上一片祥和的大康國並不平靜,和周圍七國之間的戰亂始終不斷,像采雪這種遭遇的女孩隨處可見。

  “你先在這裏住上一段日子,等事態平息下去以後,我會派人送你離開康都!”

  采雪感激的點了點頭,她這樣一個柔弱女子,在這種的情況下已經完全把我當成了她的依靠。

  我並沒有留在延萍家裏吃夜宵,皇宮有皇宮的規矩,午夜前我要趕回宮內,想自由留宿在外面恐怕還要等到兩年以後。

  離開的時候,采雪捧著爲我疊得工工整整的大氅來到車旁,我微笑著接了過去,卻意外的看到藏在大氅中的卷軸,原來采雪把那幅古畫送給了我,我向她點了點頭,慢慢放下了車簾。

  我住在‘清月宮’,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冷宮,繼承我母親血統的同時,我也繼承了這座冷清的宮殿。

  清月宮位於皇城的西北角,和它並排的還有‘淑德宮’和‘儀正宮’,前往我住處的時候會先從淑德宮和儀正宮之間的道路穿過。

  合上車簾,這個寂靜封閉的空間,讓我忍不住想起了剛剛被我殺掉的穆王,我的內心沒有任何的恐懼感,如果讓我再次選擇,我仍然會毫不猶豫的殺死他,我不容許任何人侮辱我的母親,不管他是誰!

  前面忽然響起了哭聲,易安猛然拉住了繮繩,停止了馬車的行進,有些驚惶的說道:“小主人!前面是皇上的禦駕!”

  我慌忙整理好了衣服,從車上下來,‘淑德宮’前數十名小太監和宮女分成兩排站立,中間就是我父皇的禦駕。

  易安把馬車拉到一旁,我規規矩矩的在一旁的雪地上跪下,等待著父皇禦駕的經過。

  “皇上!我真的不是存心……”哭泣的是珍妃,去年父皇最爲寵愛的妃子,衆妃之中以她的美色最爲出衆,入宮後一直沒有子嗣,後來因爲私下請巫醫做法,被其他妃子告密。

  父皇以爲她妄想加害自己,一怒之下將她打入冷宮。今天大概是想起了舊情,特地來探望她,卻不知珍妃又做了什麽事情惹他生氣。

  珍妃哭著撲到在雪地上,父皇看都不看她一眼,大步向我的方向走來。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0-2-2 00:21 編輯 》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03:11:05

第二章 欲亂

  康史歆德帝傳——歆德帝,大康國泰陽中府人,姓龍氏,名天越。父曰明公,母曰方妏。身長八尺,神力驚人,有縛虎搏龍之力。

  我不知道父皇有沒有這樣的力氣,不過他的體魄強健是無庸置疑的,他今年應該已經七十三歲,表面上看去還仿佛像五十多歲的樣子,甚至比我的許多皇兄還要顯得年輕許多。

  當父皇經過我的身邊時候,我大聲道:“兒臣胤空祝父皇福壽無疆!”

  歆德帝停下腳步,如果不是我大聲的祝福,他根本不會留意到跪在雪地中的我。

  “你是……”他一時間想不起來我是他的哪一個兒子。

  身邊太監總管多隆低聲道:“聖上,他是您第三十一位皇子胤空。”他緩了口氣又補充道:“平貴妃所生的兒子……”

  父皇輕輕哦了一聲,向我的面前走了幾步:“胤空,你擡起頭來!”

  我遵命把頭擡起,一雙明澈的雙眸充滿敬意的望向父王,雖然這只是我的僞裝,可是我目空一切的父皇絕不會看破。

  歆德帝點了點頭,感歎道:“大了,我幾乎認不出你來了!”

  我的內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悲傷,和自己的父親終日處在一座皇城之內,居然對面不相識,天下間最悲慘的事情莫過於此。

  他伸手拉著我從雪地上站起身來,在我的面上端詳許久方道:“你畢竟還是像你的母親多些。”他這句話提醒了我,我忽然發現我們父子之間類似的地方的確很少。

  歆德帝問道:“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勤王兄在府內舉辦宴會,邀請我們兄弟相聚,所以回來晚了一些。”

  歆德帝點了點頭,轉身向多隆道:“過兩天,把他們兄弟幾個全部喊到宮裏來,我終日政務繁忙,倒有些日子沒有見過他們。”

  多隆連忙答應下來。

  歆德帝正要遠去,珍妃在宮女玉鎖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追了上來:“皇上!皇上!我真的不是存心惹你生氣!”

  歆德帝面色猛然轉冷,重重的拂了拂衣袖:“把她給我拖回去!”說完頭也不回的向前方走去。

  珍妃被兩名小太監推倒在雪地上,一人架住她一條臂膀,死命的向後拖去。

  我歎了口氣,向那兩名小太監道:“你們兩個先回去吧,我會把珍妃娘娘送回去。”

  歆德帝遠去以後,珍妃和玉鎖抱在一起仍舊在那雪地上痛哭。我示意易安牽著馬車先回去,慢慢來到珍妃的身前:“珍妃娘娘,雪大風寒,你還是回宮歇息吧。”

  珍妃美目之中珠淚漣漣,根本無力從雪地上站起身來。我脫下大氅爲珍妃披在身上,沒想到短短一個晚上,我的大氅居然會爲兩個女子抵禦風寒。

  我和玉鎖攙扶著珍妃回到了淑德宮,這裏比起我所居住的清月宮還要冷清許多,諾大的宮殿內只有珍妃和玉鎖兩個人住在這裏。

  看來父皇對珍妃已經動了真怒,居然連一個小太監也沒有給她安排。

  玉鎖怯怯的說道:“貴妃娘娘,我去給您準備熱水!”

  望著玉鎖遠去的嬌小身影,珍妃慘然一笑道:“貴妃娘娘……呵呵……有誰還會記得我這個貴妃娘娘……”她的絕世姿容在青燈下顯得格外憔悴,兩泓美目中蕩漾著淒美的清泉。

  我不忍再看下去,起身向她道別。

  珍妃顫聲道:“你莫不是也看不起我……連句話也不想和我說吧?”

  我笑道:“珍妃何出此言,娘娘在胤空心目中,身份和生母無異,世上哪會有兒子看不起母親的事情。”其實我和珍妃相差不過三歲,按照年紀我至多稱呼她一聲姐姐,可是輩分有別,莫說是三歲,即便是三個時辰,我也要以禮相待。

  珍妃悠然道:“若我沒有記錯,今晚應該是元宵佳節,去年的這個時候,我還和聖上一起在萬花樓賞燈,可現在……”

  我這才留意到,房間內的紫檀木桌子上擺滿了酒菜,還有兩付碗筷,看來珍妃是準備和父皇一起享用的。

  珍妃起身道:“從今日午間,我便在膳房中準備聖上的晚膳,多隆總管特地交代,讓我爲聖上準備‘霸王別姬’這道菜……”她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我又哪里會想到……這竟然是聖上的生平大忌……”

  我已經明白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原來是大總管多隆在從中搗鬼,轉念一想這件事並不奇怪,多隆是孝成皇后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孝成皇后又一直把珍妃視爲眼中釘,肉中刺,爲了主子,他又怎會讓珍妃把握這個再度得寵的機會。

  看到珍妃戚戚艾艾的樣子,難怪古人雲:自古深宮多怨婦,爲了獲得皇上的寵倖,哪一個不是在勾心鬥角,費盡心機,可真正得寵的又有幾個,得寵之後,又能延續多久呢?

  珍妃道:“若是你不嫌菜涼酒冷,陪我喝上兩杯如何?”

  我點了點頭,在諸位皇兄的面前我滴酒不沾只是做出的假像,我的酒量好得很,而且從七歲偷偷喝酒以來,我還從來沒有嘗到過醉酒的滋味。

  我和珍妃在桌前落座。

  珍妃輕輕爲我斟滿美酒,自己也滿上一杯,輕聲道:“人生得意需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我卻想起‘借酒澆愁,愁更愁’這句話。

  我們碰了碰酒杯,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一壺美酒很快就已經見底,珍妃已經有了些許醉意,情緒也平復了許多,她看到我懷中的卷軸,忍不住好奇的問道:“上面畫得什麽?”

  我搖了搖頭,自從那曹睿給采雪這幅畫,我們還未來得及展開過,我也不知道上面畫得些什麽。

  “給我看看!”珍妃雪白如玉的纖手向我伸展過來,我自然不好拒絕,將古畫遞到她的手上。

  珍妃徐徐展開,我也湊了過去,卻見古畫之上竟然繪著十餘對姿態各異的小人,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幅春宮圖。

  珍妃俏臉通紅,輕聲嬌嗔道:“好你個胤空,小小年紀居然看這些東西。”

  我也沒有想到上面居然繪著如此不堪的圖案,卻不知道那個曹睿怎麽把春宮圖送給采雪。我馬上又想到,珍妃會不會以爲我是故意把春宮圖給她看。

  我慌忙將古畫卷起,正要道歉。

  這時玉鎖準備好了熱水,來到廳中:“貴妃娘娘,熱水已經準備好了。”

  珍妃點了點頭:“鎖兒,你快去歇息吧。”

  玉鎖看了看我,知趣的向偏廳走去。

  我拿起古畫,向珍妃行禮道:“珍妃娘娘勿怪,兒臣的確不知道古畫上繪製著這些東西,我馬上拿去燒掉它!”

  珍妃柔聲道:“莫忙著燒掉,我看到那小人畫得倒是十分精致,也許這幅古畫是一件寶物也未必可知……”

  我心中一動,恰恰遇上珍妃如水般的目光,慌忙垂下頭去。

  珍妃站起身來:“我去沐浴……”她忽然嬌呼了一聲,嬌軀軟綿綿的向地上倒去,我伸出雙臂及時抱住了她的嬌軀。

  珍妃竟然反手抱住了我,充滿彈性的嬌軀緊緊偎入了我的懷中,古畫從我的手中落在了地上,我有些機械的繃緊了自己的身子。

  珍妃灼熱的雙唇輕輕吻在我的頸部,柔軟的香舌沿著我頸部的肌肉緩慢遊移著。

  我的血液頓時沖上了頭顱,殘存的理智仍然在做著最後的堅持:“娘娘我……”我還沒有完全把話說完,珍妃已經牽引著我的手伸入她溫軟豐盈的胸膛。

  我猛然將珍妃全力的擁入懷中,橫抱住她的嬌軀向床榻的方向走去……

  我和珍妃相互偎依著躺在熱水池中,剛才的狂熱過後,留給我的是深深的恐懼。我對宮中的戒律清楚的很,如果我和珍妃今晚的事情傳了出去,等待我們的不僅僅是砍頭這麽簡單。

  珍妃宛如出水芙蓉一般從水中站起,纖長的秀腿姿態婀娜的跨出了水池,水珠沿著她黑色的長髮一滴一滴,落在她秀美無暇的裸背之上,構成了一幅無法描摹的絕美景象。

  她伸手推開木格窗,外面仍然在飄飛著鵝毛大雪。

  “小心著涼!”我低聲提醒道。

  珍妃轉過身來,向我嫣然一笑:“胤空!你會忘了我嗎?”

  我搖了搖頭,這是我生平的第一次,我又怎會忘記,可是我寧願忘記……

  珍妃用浴巾小心的爲我擦去身上的水漬,她的纖手輕輕撫摸著我強健的胸膛:“你並不像表面上那樣文弱。”

  我淡淡笑了起來,我在她的伺服下穿上了外衣,我們手牽手來到了外堂。

  珍妃俯身拾起那幅古畫,我輕聲道:“你喜歡,可以留下。”

  珍妃緩緩的搖了搖頭,將古畫交還到我的手中:“對我來說留住記憶比什麽都要真實。”

  我呆呆的望著她,忽然俯下身去,雙手捧住她的俏臉,用力的吻住她的雙唇,我們的唇舌緊緊交纏著,彼此仿佛都融入這深情的一吻中。

  過了許久,我們才分開,珍妃輕聲道:“夜深了,你該回去歇息了!”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轉身向門外走去,走到大門外,回身望去,卻見珍妃身穿紅色宮裝仍舊站在雪地之中。

  離開淑德宮,易安從黑暗中突然冒了出來,把我嚇了一跳。

  “小主人!”易安舉起雨傘,爲我遮住空中的落雪。

  我拉住他慌忙向清月宮走去,直到遠離淑德宮的院牆,易安才小心的對我說道:“小主人放心,今晚並無他人經過!”

  我自然能夠聽出易安這句話蘊含的意思,狠狠的盯了他一眼道:“少說一句,別人也不會把你當成啞巴!”易安慌忙垂下頭去,對於易安我並沒有任何的擔心,他和延萍是母親留給我的兩位心腹,如果沒有他們我也不會在這步步危機的皇宮內順利成長。

  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但我始終無法遺忘,接下來的幾天,我幾乎都在忐忑不安中渡過。好在珍妃並沒有主動找我,宮牆內依然平靜如昔,我的一顆心漸漸放了下來,珍妃深諳宮中的規矩,她應該比我更能懂得權衡利弊。

  延萍省親的限期到了,她準時回到了宮內,采雪仍舊住在她的家中。她對采雪是讚不絕口,這個聰穎的女孩主動負擔了照顧她母親的職責。

  正月二十一日,距離我殺死穆王八天以後,他的屍首終於被人發現了。

  “小主人!”易安慌慌張張的從宮外跑了進來,我在桌前正臨摹著王羲之的蘭亭序,他的突然出現,讓我好好的一張帖子前功盡棄。

  易安從我的目光中馬上讀懂了什麽,小心的說道:“小主人!穆王死了,屍體在勤王后花園的水井內發現!”

  我故作吃驚的哦了一聲,放下狼毫道:“有沒有查出他的死因?”

  易安道:“現在還沒有收到具體的消息!”

  我心中不免一沈,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著珍妃的事情,反倒忽視了這件事情的存在,也許是我在刻意回避這件事。

  門外傳來小太監落寞的聲音:“三十一皇子殿下!”

  我皺了皺眉頭,從心底討厭這拗口的稱呼。

  走出門去,看到落寞畏頭縮腦的站在庭院之中,他算得上整個皇宮內長相最爲猥瑣的一個,天生一幅偷雞賊的面孔。

  “三十一皇子殿下,聖上讓你去廣德殿議事。”

  我的心跳頓時加速起來,廣德殿是父皇商談國事的地方,在我的記憶中,他還從來沒有讓我去過,難道我殺死穆王的事情已經敗露?我隨即又否決了這個想法,如果我殺害穆王的事情已經敗露,來請我的肯定不會是落寞這個小太監。

  落寞恭恭敬敬道:“三十一皇子請即刻隨我前去。”

  我點了點頭,換好了衣衫,跟隨他一起向廣德殿走去。

  途經淑德宮前九曲長橋的時候,我剛巧看到珍妃在玉鎖的陪伴下坐在橋欄上呆呆的出神,玉鎖看到我,低頭悄聲對珍妃說了一句什麽,珍妃擡起頭向我看來。

  我的心中又是一震,看來珍妃和玉鎖主仆之間,已經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不知道我們之間那晚的事情,會不會讓玉鎖知道,一種難言的悔意充滿了我的內心,衝動的代價往往是難以承受的。

  我向落寞道:“你稍等片刻,我和珍妃娘娘說句話就過來。”落寞點了點頭,乖乖的在原地站了。

  我閑庭信步的向珍妃走去,珍妃也沒有想到我居然會主動來會她,雙目之中露出不易察覺的一縷柔情。

  “珍妃娘娘好!”我恭恭敬敬的行禮道。

  珍妃向我擺了擺手:“不必這麽拘禮,這些日子我都未曾見到你,你躲在清月宮中做些什麽?”她巧妙的用了一個‘躲’字,間接的指出我一直都在躲她。

  玉鎖已經識趣的向落寞走去,這丫頭機靈異常,不但知道適時走開,還知道引開別人的注意力。

  我露出一個無聲的微笑,低聲道:“珍妃娘娘明鑒,胤空這些日子,受了風寒,一直抱恙在床。”

  珍妃秀眉微挑:“這麽說……倒是我冤枉你來著?”

  “珍妃娘娘如此關懷兒臣,兒臣感激涕零。”

  珍妃俏臉微微一紅,美目流露出一絲誘人的媚色,輕聲道:“我若有了你這樣一個兒子,早晚也要被你氣死。”

  薄怒輕嗔,讓我的內心怦然一動,想起父皇的召見,我慌忙告辭道:“父皇讓我們去廣德殿議事,兒臣需告辭了。”

  珍妃喚住我道:“胤空,聽聞穆王死在勤王府中,聖上喊你們前去八成就是爲了此事。”

  我點了點頭。

  珍妃道:“你千萬要記住,這皇宮之中處處都勾心鬥角,越是這種時候,越是彼此相殘的最佳時機,不管別人如何作爲,切記要明哲保身,凡事不可表現的太過精明,越是在他人面前顯得懦弱,越會使人放鬆對你的防範。”她對我的關心溢於言表。

  我謹然受教。

  來到廣德殿,諸位皇兄皇侄大都已經來到,一個個三五成群的正在議論著穆王之死。除了年紀和我相仿的安王胤翔,其他人根本沒有留意到我的存在。

  胤翔來到我的身邊道:“胤空,你可來了,我正想問你八皇兄的事情!”

  我裝出一幅悲痛欲絕的樣子:“皇兄那晚和我一起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我眼圈一紅,大聲哭泣起來。

  胤翔看到我的樣子,心中一酸,也流下淚來。

  勤王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他皺了皺眉頭道:“你們兩個哭什麽,待會父皇就會過來,若是讓他看到了你們的窩囊樣子,心中豈不要更加的鬱悶。”

  一個粗豪的聲音道:“五皇兄此言是什麽意思?八皇弟之死,我們兄弟那個不是悲痛萬分,豈能用窩囊二字來誣衊他人心境!”說話的是六皇子興王胤滔,他和勤王之間向來不睦,抓到勤王話柄,自然不肯輕易放過。

  勤王怒道:“我只是爲父皇著想,八皇弟遭遇不幸,我和你們一樣傷心,可是光會啼哭有什麽用處,早日找到真凶才可慰他的在天之靈。”

  興王冷哼一聲:“我看這些兄弟之中未必個個都是真心悲痛!”

  勤王怒道:“老六,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興王道:“八弟死在勤王府的後花園中,緣何這麽多日才被發現,五皇兄想要查出真凶,還是先把自己府中的事情搞清楚吧!”

  勤王大吼道:“你敢誣我清白,我和八弟情同手足,又怎會害他?”

  興王冷笑道:“好一句情同手足,同父所生的兄弟居然換來你這句話語,我和八弟乃是一母所生,看來在勤王的心中只有我和八弟才是真正的手足了!”局面頓時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我的內心暗暗發笑,沒想到平時表面木訥的興王居然如此伶牙俐齒,句句攻向勤王的要害,他攻擊勤王的目的很明顯,除掉勤王,他就會是太子的當然人選。

  想到這裏我頓時釋然起來,即便當時我不去殺忠福,也不會有人懷疑到我,正如珍妃所說,每個人都會利用穆王之死成爲剷除異己的機會,我還不足以讓他們看在眼裏。

  “聖上駕到!”隨著多隆總管的一聲長喝,整個紛亂的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勤王和興王彼此恨恨看了對方一眼,各自回歸佇列。

  歆德皇在幾名臣子的陪伴下龍行虎步的走向龍椅,他的身上總帶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壓迫的我們這幫皇子皇孫,很難說出話來。

  我站在皇子的最末,對面的皇侄一班也有半數已經封王,在他們的眼中我這個皇叔還只是一個小孩子。

  父皇長長歎了一口氣:“你們都已經知道穆王胤尚已經英年早逝……”他的手用力在龍椅的扶手上摩挲了一下:“朕白髮人送黑髮人,不勝唏噓……”可是他的聲音中並沒有太多悲傷的成分,我理解他的堅強,他畢竟是一國之君,正如他所說,疆土之內的每一位臣民都是他的孩子,如果真的這樣,他豈不要每時每刻都處在唏噓之中。

  父皇道:“穆王的死因已經查清,你們不必私下多做猜疑。”他停頓了一下大聲道:“穆王因酒後失足跌落井中,溺水而亡。勤王府內總管在救他的時候,被誤拉如水。”

  我在放寬心的同時,又有些奇怪,總管的外衣和鞋子都已經被我扒掉,難道他們視而不見嗎?後來我才知道穆王不僅僅喜好女色,一樣喜歡男優,此事只有少數皇兄知道,這件事草率了結,大概是家醜不想外傳。

  和我一樣松了一口氣的還有勤王,穆王畢竟死在他的府內,皇上既然有了定案,他的嫌疑也就全部洗清,再也不用擔心興王之流,借著這件事大做文章。

  歆德皇道:“今天我之所以喊你們前來,還有一件要事相商。”從他凝重的表情,我們已經猜測到,這件事非同小可。

  歆德皇道:“我大康國自從拓帝建朝以來,勵精圖治,發憤圖強,將一個國土不足千里,人口不足百萬的小國,發展成國土五千餘裏,人口三千余萬的泱泱大國!”我們早就聽慣了他的這句開場白,父皇每次訓話之初,總要將歷代先皇的功績歷數一遍。

  父皇道:“可惜這三年以來,天災不斷,先有洪水後有瘟疫,我大康國之民生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創,東、西、南有七國環峙,北有胡虜不斷南下擾民。”他舉目望向我們,似乎在等待著我們的發言。

  勤王率先道:“父皇,我大康國兵多將廣,又豈會怕這幫宵小之輩,只需父皇一聲號令,兒臣等願領兵親征,踏平這幫虎狼之國。”

  興王道:“父皇已經說過,我大康國當務之急乃是休養生息,現在發起戰事對我國並無任何好處。”他善於把握父皇的心思,在無形之中,已經隱然佔據了上風。

  歆德皇欣賞的點了點頭:“胤滔此語甚得我心!”

  勤王滿面通紅的退了回去。

  歆德皇轉向興王道:“胤滔,你既然有如此說法,想來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不妨說出來給大家聽聽!”

  興王道:“兒臣斗膽說一個辦法,還請父皇指正。”

  他大踏步來到宮殿正中,朗聲道:“北方胡虜,雖然驍勇,可畢竟是野蠻之地,我等可採用懷柔之策,以金銀絲帛和他們換取暫時和睦。西方燕、韓、晉三國國力遠在我國之下,他們斷然不敢主動向我大康發起進攻,我方只需派出使臣曉以利害,危機自然可以輕易化解。”

  歆德皇不住點頭。

  興王在勤王面前揚眉吐氣,心中快慰到了極點,他故意向勤王走了兩步又道:“南方大漢、大齊兩國和我國素有姻親,此事需從親情入手,可讓兩國公主借省親之機,向兩國國君示好,化解危機應該也不算太難。”

  他說完這些之後,問題才回到主要的的方面:“我們真正的敵人其實是東方的大秦和中山,中山國早已成爲秦國附庸,一切都以秦國馬首是瞻,只需化解大秦危機,中山國之事自然不必考慮。”

  歆德皇饒有興趣道:“你可有良策讓大秦和我邦暫時交好?”

  興王道:“父皇可聽說過,前朝有質子之說?”

  歆德皇點點頭道:“此事我聽說過,求和一方以本國太子送往敵國爲質,以示誠意,前朝的確有過這樣的先例。”

  我們所有人頓時明白了興王的真正意圖,在衆皇子中,最有可資格當上太子的就是勤王胤禮,如果他的質子之策真的達成,那麽勤王被送往大秦爲質,留在國內的興王理所當然的就會成爲太子的最佳人選,此策果然毒辣,可起到一箭雙雕之功。

  勤王道:“興王此計雖妙,可若是我們兄弟之中有人被送往秦國,兩國之間一旦發生戰事,豈不是必死無疑!”

  興王慷慨激昂道:“爲人子,當以孝行爲先,爲人臣,當以國家爲重,危急關頭,我等當爲父皇解憂,爲國家排難,又豈可顧慮太多個人得失!”

  勤王冷笑道:“興王此話讓愚兄頓有所悟,若是我沒有猜錯,興王要主動承擔前往秦國之責!”他終於把握到了反擊的良機,在關鍵之處一招致敵。

  興王頓時語塞,他機關算盡,就是爲了把勤王送往大秦,沒想到會被他抓住機會,反噬自身。

  場面突然陷入僵局之中,歆德皇笑道:“其實來此之前,我已經和衆臣商量好了決策,之所以沒有在開始便提出來,就是想看看你們的主意。”

  他的目光逐一掃過我們的面龐:“胡虜之事已有人選,胤翔!”他的目光最後停留在安王的身上。

  “兒臣在!”胤翔從人群中出列,聲音都變得有些顫抖起來。

  “朕命你前往胡部,和胡國長公主成親!”這對胤翔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他一張面孔變得毫無血色,許久方才道:“父皇明鑒,孩兒剛剛和禦史大夫柳東晨的千金定下婚約……”

  “凡是當以國事爲重,那件婚約,我已經替你取消了。”父皇的一句話,徹底消滅了胤翔的最後一絲奢望,他舉步維艱的回到我的身邊,喃喃道:“我居然淪爲異國的階下之囚……”

  我忽然想起十五那晚曹睿送給我的那個囚字,內心不由得一震。人入異國便成爲階下之囚,可是對我來說,在大康之內又何嘗不是一個階下之囚?只要我從大康國這座壁壘森嚴的圍牆中走出去,我的未來也許存在著一絲機會。

  歆德皇道:“我和大秦之間已經談妥質子之事,你們之中誰願前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03:11:30

第三章 離愁

  歆德皇此語一出,諸位皇子皇孫,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把頭垂了下去,歆德皇一張面孔頓時籠上了一層嚴霜:“我再問一遍,你們之中誰願前往?”

  有幾名皇兄因爲恐懼,竟然情不自禁的向後退去。

  歆德皇怒道:“朕英雄一世,居然生出你們這幫貪生怕死之輩!”

  “父皇!兒臣願前往大秦爲質!”我確信沒有人主動請纓,才大步邁向了殿中。

  所有人的目光同時注視到了我的身上,我在宮內十六年的生涯中還是第一次這樣惹人注目。

  歆德皇一雙深邃的雙目在我的身上凝視許久,方才喟然歎道:“朕畢竟還有一個不怕死的皇兒。”所有人都在嘲笑我的愚蠢,大秦即便是和大康之間達成和平協定,也只是短時間的事情,只要戰事爆發,兩國的質子就會首當其衝的被剷除,換句話來說,質子在大秦的處境要遠遠比去胡國和親要危險的多。

  歆德皇道:“朕封你爲平王,七日之後,前往大秦!”

  我主動請纓前往大秦爲質的事情,瞬間就傳遍了整個皇宮,我的諸位皇兄平時就懶得搭理我,現在已經完全把我看成了一個必死之人,更加不會理會我,

  同樣都是爲質,安王胤翔比我的境遇要好上許多,至少他要帶著聘禮風風光光的去胡國當駙馬,如果幸運的話,還可以娶到一個金髮碧眼的美貌公主。

  皇兄們爭先恐後的爲安王送行,有人也想到了我,只是捎帶著通知我一聲,我對事情早已經看得一清二楚,與其前去平添惆悵,還不如在清月宮中享受我最後的平靜時光。

  易安和延萍都顯得心事重重,按照大康的律例,他們是無法跟著我前往大秦的。延萍日夜不停的爲我趕制著衣服,易安則爲我準備著常看的經史書籍。

  越是臨到出行的時候,我越是感到了冷清,除了和我同病相憐的安王,再也沒有人前來探望過我。

  讓我意外的是,自從那日見到珍妃之後,她也沒有來找過我。

  直到我出行前的一天夜晚,玉鎖才過來請我。

  我跟在玉鎖的身後,來到了淑德宮,桌上已經擺滿了酒菜,每一樣都極盡精致,可以看出主人的良苦用心。我並沒有看到珍妃,玉鎖輕聲道:“平王請稍待,珍妃馬上就會到來。”她轉身離去,從外面輕輕掩上了房門,這讓我幾乎可以確信,她對我和珍妃之間的關係已經一清二楚。

  我緩緩坐在桌前,卻聽到一聲幽怨的歌喉:“八月蝴蝶來,雙飛西園草。感此傷妾心,坐愁紅顔老……”。

  身穿白色半透明薄紗的珍妃,邊歌邊舞出現在我的眼前,她的口唇放送出縹緲優美、如雲似水的歌聲,反覆如波推浪湧,仿佛勾留在纏綿的氣氛中,讓人感到欲舍難離。

  白色的紗袖輕輕舒展,她晶瑩的玉臂隱約可見,紗裙內穿著一件紅色錦繡的抹胸,越發顯得嬌媚動人,舞到最後,珍妃情不自禁的流下兩行珠淚。

  我站起身來慢慢走到她的身後,將她溫軟的嬌軀用力的擁入懷中。

  “胤空,此舞我從未在任何人面前跳過……”珍妃顫聲道。她口中的任何人自然也包括我的父皇。

  輕紗從珍妃的肩頭滑落,我清晰的感受到她胴體傳來的細膩柔滑。

  我的手指伸到珍妃的抹胸之後,拉開了她牽系抹胸的絲帶,珍妃充滿彈性的完美胸部毫無保留的展現在我的眼前,我的臉龐輕輕貼在她的雙乳之間,傾聽著她動人的心跳。

  珍妃的玉臂和長腿緊緊纏繞住了我,淚水沾濕了我的鬢髮:“爲什麽要離開?”

  我揚起頭,看著她滿是淚水的俏臉:“我不會永遠做一個無人側目的三十一皇子,一個皇宮內的囚犯!”

  珍妃的櫻唇迅速點燃了我的熱情,我近乎粗暴的將她壓倒在地上,用力的佔據了她的身體,這一夜我們抵死纏綿,直到黎明時分,才一起沐浴更衣。

  珍妃爲我細心的梳理好髮髻,深情的在我的前額上吻了一吻:“胤空!我會等你回來!”

  我猛然轉過身去,珍妃的美眸中充滿了濃濃的深情:“我從來沒有這樣真實的感受過生命,從你的身上,我第一次懂得情爲何物!”

  珍妃環圍住我的身軀:“胤空,不管你走到哪里,一定要記得淑德宮中,有一位名叫玉瑩的女人在等你!”

  “我不會忘!”我信誓旦旦的回答說。

  珍妃將她的那抹雲錦文胸塞入了我的手中:“這是我身上唯一一件屬於自己的東西,帶上它,就像我隨時都跟在你的身邊……”她聲音嗚咽,再也無法說出話來。

  我在她的唇上用力吻了一記,轉身向門外走去,再過一個時辰就會有人前來接我出行,我無法繼續留下去。

  易安和玉鎖在宮門外守了整整一夜,我和珍妃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

  易安跟隨我回到清月宮的路上,低聲道:“小主人放心,大總管已經讓我和延萍繼續負責冷宮事務,珍妃那邊我會照顧。”

  我的唇角露出一絲微笑,有了易安和延萍在身邊,珍妃的日子應該會好上許多。我擡頭看了看青灰色的天空,一行雀鳥剛巧經過,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看到皇宮的黎明……

  負責送我前往大秦的是我的八皇叔,雍王龍天啓,其實他開始的名字叫龍天齊,自從父皇登基以後,他就識趣的改掉了原有的名字。這也正是他能在父皇在位多年,始終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我的遠行多少顯得有些淒涼,父皇不來送行尚可理解,可是我的諸位皇兄皇侄也沒有一人前來話別,在別人的眼中也許會覺著我在兄弟們中的口碑太差,其他人皆不屑與我爲伍。

  雍王向我笑道:“皇侄,我們正午時分才從萬隆港出發,算起來,還有一個上午的時間可以利用,你是不是還有什麽私人事情要做?”

  我搖了搖頭,在這個國家中,我記不起還有什麽事情可做,有什麽人值得拜訪。

  八匹雪白的駿馬拉著裝飾精美的馬車步履整齊的離開了皇宮,途經淑德宮的時候,我仿佛又聽到珍妃那縹緲而感傷的歌喉,儘管我身處在車廂之中,仍舊能夠看到她站在雪地之中淚光盈盈,柔腸寸斷的送別景象……

  雍王遞給我一個鑲金的藍色手爐,入手溫軟,讓人暫時可以忘卻車外的寒冷。他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我已經整整十年未曾出過康都,這次若不是皇兄派我出使,我是無論如何也捨不得家中嬌妻的。”

  我露出一絲微笑,雍王之好色聞名整個康都,可惜他家有悍妻,雍王妃齊子柔是朝野內外皆知的母老虎,這次對雍王來說,簡直是放飛的大好良機。

  我挑開了車簾,從路邊行人紛紛躲避的情形來看,我的出行儀仗還是相當的隆重,父皇爲秦國準備的不僅僅是我這樣一個質子,還有送給王卿貴族的各色禮物。

  車隊進入東條大街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采雪,她現在仍然住在延萍的舊宅中,離去以前我是不是應該向她話別。

  我向雍王道:“皇叔!我有位故友就住在前面,我想稍事停留,和她話別。”

  雍王點了點頭道:“時間尚早,你去吧!”

  我在六名侍衛的陪同下來到了延萍的舊宅,我讓他們幾個在門口守候,輕輕叩了叩門環,過了許久,采雪才拉開了房門,她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到來,美目之中滿是驚喜。

  “平王殿下!”采雪正想向我施禮,卻被我拉住玉臂:“免了!”我轉身掩上房門,先行向庭院中走去。

  采雪爲我泡好一杯熱氣騰騰的參茶,我抿了一口,濃濃的暖意順著我的喉頭一直流入胸腹,我放下茶盞,從腰間摸出一錠足赤的黃金:“采雪!我今日即將入秦爲質,以後恐怕無暇照顧於你,這些金子足夠你兩年過活。”

  采雪垂下頭去,兩行晶瑩的淚水無聲流下。

  我繼續道:“雖說穆王之事已經了結,皇上不會再繼續追究,可是你是官妓之身,早晚都會有人調查你的下落,康都絕非久留之地,我臨行前已經交待過延萍他們,只要時機允許,就會把你送出康都!”

  采雪始終沒有說話,我將那杯參茶飲盡,起身道:“時間已經不早,我也該上路了。”

  “殿下稍待!采雪有一物相送!”采雪轉身向內室走去。

  我看著她窈窕背影心中一陣迷惘,卻不知采雪要送什麽給我。

  足足等了袋煙工夫,方看到一個青衣小帽的書童自內室中走出,我暗自奇怪,沒想到這舊宅中還有他人在場。仔細一看,那書童眉目如畫,豐神玉朗,和采雪竟有七分相似,只是膚色稍黑。

  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樣子,那書童嫣然一笑,當真是笑靨如花,不是采雪還有哪個?我頓時明白了采雪要送給我的是什麽。

  采雪輕聲道:“殿下此番入秦,身犯險境,危機重重,采雪雖然蒲柳弱質,但自信尚有能力侍奉殿下衣食……”

  我搖了搖頭道:“采雪,正如你所說,秦國乃虎狼之地,我去國離鄉,自身尚且難保,又有何能力兼顧你的安危?”

  采雪將手中的藍花行囊抱入懷中:“若不是殿下仗義相救,采雪清白之身已然蒙羞,天地雖大,采雪卻無任何親人可以投靠,唯有用此殘生來回報殿下厚義。”她美目之中目光堅定無比:“自從知道殿下即將赴秦,采雪已經準備好行囊,隨時準備隨殿下遠去,即便殿下不願收容采雪,采雪也將赴秦都尋找殿下。”

  我已經無話好說,目光在采雪俏臉上凝視許久,終於點了點頭。

  雍王見我帶了一個書僮回來,只是睜眼看了看,隨即又合上雙目打起盹來,我此次入秦,原本可以安排兩名僕婦隨行,可是後來被我拒絕了,現在采雪理所當然的頂上了這個空缺。

  采雪雖然是我的書僮,卻是僕從身份,以她的地位只可在外面與車夫同乘,我體恤她身體柔弱,趁著雍王熟睡之機將我的手爐悄悄塞給了她。

  巳時剛過,車隊來到了萬隆港前,空中又飄飄揚揚的下起了鵝毛大雪,今冬的雪季特別漫長,采雪扶著我下了馬車,也許是手爐的作用,她的柔荑溫潤如玉,讓我的心神忍不住一蕩。

  雍王在我的身後下車,相差極大的溫差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他拿出絲帕聲音洪亮的擦了擦鼻子,大聲道:“這鬼天氣,莫非想凍死人不成!”

  我和他在二十六名護衛的陪伴下,沿著通往碼頭的青石路緩緩而行,采雪跟在我的身後吃力的爲我拎著書箱,易安爲我收拾行囊的時候,一定沒有想到我的書僮會是采雪。

  道路兩旁,不時有衣衫襤褸的孤兒寡母經過,萬隆港是康都第一大港,來往的貨船極多,各地的物産彙集與此,自然成爲他們乞討的福地。

  我身邊的護衛將一名試圖上前乞討的幼童重重推了出去,那幼童重重的跌倒在雪地上,額頭撞在路旁的石墩,鮮血頓時流了出來,不遠處的一名中年婦人,哭天嗆地的沖了上來,將那孩童緊緊抱住。

  我歎了口氣,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兩,走到他們的身邊,將銀錠輕輕放在他們的身邊,父皇如果來到這裏,應該可以看到他心目中的泱泱大國已經成爲了什麽樣子。

  回身的時候,我恰巧遇到了采雪的目光,裏面充滿了感動和崇敬,我淡淡的笑了笑,她黑長的睫毛微微垂了下去,迅速逃過我眼神。

  一號碼頭前,停泊著一艘雕梁畫棟的大船,船長二十五丈,寬約十丈,甲板之上共有三層,這艘船本來是我父皇出行時專用,後來被他送給了忠王龍胤學,忠王死後轉而成爲諸皇子的出行工具,我雖然是皇子的一員,卻一直沒有機會坐過。

  這次父皇用這艘船送我入秦,更多的成分是顧及大康的面子,我雖然是前去爲質,可是排場儀仗是斷斷不能含糊的,大康泱泱大國豈可在秦國面前有失面子。

  底艙是船工的居所,一層住得是侍衛武士,二層住得是隨從文職官員,三層是我和雍王的住所。無論在任何國家位置和地位等同,我從三十一王子成爲平王跨越的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數位,這意味著我和雍王已經可以平起平坐。

  在雍王的心中也許沒有這樣的概念,我只是他三十一個皇侄子中的一個,我的地位無論到達怎樣的高度,所面臨的也只是階下之囚的必然命運。

  采雪堅持著把我的書箱拎到了艙房,細細的汗水從她曲線柔美的額頭不斷的滲出,看得出她在書僮這個位置上盡職盡責。

  我坐在五尺有餘的錦塌之上,靜靜端詳著采雪無限美好的背影。

  采雪敏銳的覺察到了我的目光,她的背向後挺了一下,然後停滯在那裏,過了一會兒,才慢慢的轉過身來,她的目光始終低垂在地上,來到我的面前,屈膝蹲下,想爲我除去棉靴:“午時才會開船,殿下還是先歇息一下。”

  我笑道:“我想趁著這個機會最後看一眼康都,難道你連這也要剝奪嗎?”

  采雪惶恐道:“奴婢不敢!”

  我大笑著站起身來:“采雪莫忘了你的身份,你明明是我的書僮,怎會忽然成了奴婢?”拉開艙門,我緩步走向憑欄。從我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皇城的全貌,我心目中一向巍峨高聳的皇城在視野中已經失卻了往日的威嚴。難怪孔子說‘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我僅僅登上三層的樓船,便開始小皇城了。

  雪仍然沒有停歇的迹象,沒完沒了的下著,皇城的輪廓顯得格外的朦朧,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心情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輕鬆,我十六年的歲月都在這座宏偉而壓抑的皇城中渡過,一個時辰以後,我終於可以踏出這座壓抑許久的牢籠。

  在每個人的眼中大秦無異於一個虎狼之國,我即便是走出大康的牢籠,馬上又會進入另一個更爲森嚴的牢籠,可是那片天地無論如何的壓抑和沈悶,對我來說一定是全新的感覺。

  港口上隨行武官正在指揮著民夫往船上有序的搬運著大小不同的木箱,裏面是給大秦王卿貴族的各類禮物,我的內心湧起一陣莫名的激動,這一個個大小不同的木箱,也許就承載著我未來的命運。

  采雪拿著我的裘袍輕輕爲我披在身後,我系緊了裘袍的絲帶,雙手在憑欄上重重叩了一叩:“如果你是我,會不會放棄安逸的生活前往大秦?”

  采雪輕聲道:“采雪雖然愚魯,但是知道殿下無論做出怎樣的選擇,都有充分的理由!”她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轉過身來,采雪出乎意料的沒有回避我的眼神,深藍色的棉袍略顯臃腫,罩在她纖秀的玉體上,絲毫掩不住她的麗質天生。

  寒冷的天氣讓她美麗的鼻翼微微有些發紅,嘴唇卻泛出青紫的顔色。我的目光坦誠而熱烈,采雪在我的逼視下終於把目光投向遠方:“采雪以爲,殿下絕不是一個安於現狀的人,危機四伏的地方必然存在著可遇而不可求的良機,因果迴圈相輔相依,殿下前往大秦的目的恐怕就在於此吧……”

  我吃驚的看著她,采雪的見解讓我折服,也許她真的是冥冥上蒼賜給我的一個禮物。

  采雪的俏臉紅了紅:“殿下,采雪說得不好,請勿見笑!”

  我的目光重新投向皇城的方向:“從離開康都這刻起,大康已經少了一位殿下,而大秦也不會有這樣的殿下!”

  “什麽?”采雪不解的問。

  我大笑道:“在大秦我只是龍胤空,你若是尊敬我,便稱我一聲公子!”

  樓船在午時準時出發,我僅有的那點留戀早已抛在皇城之內。雍王和我並沒有太多的共同語言,午飯之後,他便和自己的兩位親隨鑽到了艙房之中,從上船起我就已經看出他那所謂的親隨只不過是兩個喬裝打扮的歌舞姬,雍王被王妃壓迫了這麽多年,終於找到了可以減壓的機會。

  艙房的隔音很好,身在艙內幾乎聽不到黃河的滔滔水流,我坐在桌旁瀏覽著大秦王公貴族的名單,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我雖說是前往爲質,一樣要對大秦的各股力量詳盡瞭解。

  采雪在一旁細心收拾著我的衣物,此去大秦路途迢迢,單是水路便有七日之多,這七日七夜,我們兩人就要共處一艙,時時可以聽聞采雪的誘人氣息,倒也是一件香豔旖旎的美事。

  采雪忽然“嚶!”了一聲,我舉目望去,卻見她從我的衣物中找到了那件珍妃送我的雲錦抹胸,她雖然背身朝我,可是我已經可以看到她的玉頸都紅了。

  這種時候,我還是裝出毫無察覺的好,采雪悄悄的用眼角瞥了瞥我,確信我仍然在專心致志的看著名單,這才迅速的把雲錦文胸疊好重新放歸原處,不知道她會不會把我看成一個風流成性的登徒子。

  看完名單,我伸展了一下雙臂,我的記憶力向來出色,衆皇子之中只有我擁有過目不忘之才,這件事我一直隱藏的很好,除了我自己,沒有任何人會知道。

  采雪爲我端來香茗,在我喝茶的時候,纖手爲我輕輕揉捏著雙肩,我愜意的閉上了雙目,帶上采雪真的是正確的選擇。

  “采雪!你的膚色是怎麽裝扮的?”這一直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采雪道:“這是我家傳的秘方,用靛草的汁液塗抹在肌膚之上,便可使肌膚變黑,不但肉眼看不出來,而且歷經風吹雨淋也不會褪色。”

  我笑道:“這樣說來,你豈不是犧牲了一身嬌豔的肌膚?”

  采雪含羞道:“世上但有一物,必然另有一物與此相克,若是想還原過去的膚色,用硫磺化在水中,即可輕易擦去靛草的顔色。”

  我感歎道:“沒想到,你這丫頭倒是博聞廣學。”

  采雪溫柔一笑:“殿下忘了,采雪現在是你的書僮!”

  我哈哈大笑起來,此時門外響起了敲門之聲。

  “平王殿下!雍王請你過艙一敘!”

  雍王的艙房的佈局和我的並沒有太多的區別,只不過多了一些酒具,少了幾部書籍。空氣中仍然殘存著脂粉的香氣,從雍王乾澀的目光,我能夠猜想到剛才這裏戰況之壯烈。

  雍王的聲音也顯得有氣無力:“皇侄!臨行之時,皇上曾經親手教給我一道密旨,讓我上船之後再宣讀與你!”

  我謹然站起,依照宮中禮儀跪在雍王面前。

  雍王徐徐展開密旨,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冊立三十一子胤空爲平王,賞領地宣城,賜平王府一座,僕婦四十八人,黃金十一萬兩,綢緞三百匹,馬匹牛羊計六十八頭……”我心中暗暗好笑,父皇搞出這份密旨旨在展示他對我的舔犢情深,卻不知我的領地,金銀如何帶往大秦?

  雍王收了密旨向我恭賀道:“皇兄對你當真是恩寵有加,其他皇侄封王之時,從未有過如此厚賜。”

  我笑道:“皇叔送我從大秦返回之後,大可接管父皇賞賜給我的一切。”

  雍王正色道:“皇兄賞賜給你的東西,豈是隨便轉送他人的?”他做出一幅情義深重的模樣:“胤空,你年紀尚輕,此去大秦多則五年,少則一載,回來之後,不但可以擁有這些領地封邑,或許皇兄立你爲太子也未必可知!”

  他的這番話恐怕連他自己也不會相信,也許雍王是可憐我悲慘的未知命運,寬慰我的內心。

  月色如霜,照在雪後初霽的黃河兩岸,少了一分壯闊,卻多了幾分柔美。除了負責操槳的船夫,恐怕只有我願意在這深夜中,來到寒風凜冽的船頭。這是因爲我闊別自由太久的原因,這種盡情隨意的呼吸對我都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寒風夾雜著陣陣的濤聲,不斷傳入我的耳中,我舉目望向上游的方向,今天已經是慢慢征程的第四天,前方就是康秦邊界,此地距離康都已經很遠,除了深宮中嗟歎的珍妃,還有誰會思念我這個孤單的旅人?

  遠方有數盞漁火不停的閃爍,沒想到深夜中還會有漁人辛苦的勞作,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在爲自己的命運而奔波,我和他們在這一點上並沒有任何的不同。

  那幾點漁火時聚時散,距離樓船卻是越來越近,不但是船頭的方向,兩側和船尾也多出了許多昏黃的漁火,我猛然警覺起來,這絕不是普通的現象。

  一支點燃的羽箭劃破夜空,呼嘯著射向船頭,深深的釘入我身前的甲板之上,我迅速站起,轉身向艙房跑去,剛剛走出兩步,雨點般的火箭從周圍向樓船射來,所幸箭矢並沒有傷及我的身體。

  沖入船艙,剛剛掩上艙門,兩支箭鏃穿越門板,露了出來。我驚魂未定的擦去額上的冷汗。已經入睡的采雪聽到動靜也慌忙從地上的棉榻上起來,我向她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恐怕遇到了劫匪!”

  我拉著采雪的柔荑躲在床榻之後,火箭仍然在不斷的射入,船艙已經開始燃燒起來,滾滾的濃煙嗆得我們不住的咳嗽。如果繼續在艙房中呆下去,我們恐怕不被燒死,也逃脫不了被濃煙熏死的命運。

  我拉下床上的棉被,包裹在我們的身上,和采雪向艙門沖去,艙門已經被火燒毀,輕輕一撞便頓時瓦解。

  我和采雪剛剛抵達甲板之上,手拿護盾的鐵甲武士已經將我們團團護住。火箭的攻勢開始減弱,震天的喊殺聲從船尾傳來,數十名匪徒從船尾率先登陸,底層的甲板上負責保護我安全的武士和他們已經展開了混戰。

  從我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戰場的局勢,這幫匪徒進退有序,攻守有秩,顯然經過良好的訓練,我方的武士雖然人數上佔據了主動,可是戰況上並不占優。

  雍王和他的兩名歌妓在八名鐵甲武士的圍護下站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他整個人都陷入了極度的惶恐之中,嘴角不住的發顫。

  樓船上燃起的火光照亮了昏暗的河面,又有十餘條系著飛爪的長索牢牢抓系在樓船之上,兩道黑色的身影沿著長索鬼魅般向樓船攀緣而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03:11:58

第三章 離愁

  歆德皇此語一出,諸位皇子皇孫,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把頭垂了下去,歆德皇一張面孔頓時籠上了一層嚴霜:“我再問一遍,你們之中誰願前往?”

  有幾名皇兄因爲恐懼,竟然情不自禁的向後退去。

  歆德皇怒道:“朕英雄一世,居然生出你們這幫貪生怕死之輩!”

  “父皇!兒臣願前往大秦爲質!”我確信沒有人主動請纓,才大步邁向了殿中。

  所有人的目光同時注視到了我的身上,我在宮內十六年的生涯中還是第一次這樣惹人注目。

  歆德皇一雙深邃的雙目在我的身上凝視許久,方才喟然歎道:“朕畢竟還有一個不怕死的皇兒。”所有人都在嘲笑我的愚蠢,大秦即便是和大康之間達成和平協定,也只是短時間的事情,只要戰事爆發,兩國的質子就會首當其衝的被剷除,換句話來說,質子在大秦的處境要遠遠比去胡國和親要危險的多。

  歆德皇道:“朕封你爲平王,七日之後,前往大秦!”

  我主動請纓前往大秦爲質的事情,瞬間就傳遍了整個皇宮,我的諸位皇兄平時就懶得搭理我,現在已經完全把我看成了一個必死之人,更加不會理會我,

  同樣都是爲質,安王胤翔比我的境遇要好上許多,至少他要帶著聘禮風風光光的去胡國當駙馬,如果幸運的話,還可以娶到一個金髮碧眼的美貌公主。

  皇兄們爭先恐後的爲安王送行,有人也想到了我,只是捎帶著通知我一聲,我對事情早已經看得一清二楚,與其前去平添惆悵,還不如在清月宮中享受我最後的平靜時光。

  易安和延萍都顯得心事重重,按照大康的律例,他們是無法跟著我前往大秦的。延萍日夜不停的爲我趕制著衣服,易安則爲我準備著常看的經史書籍。

  越是臨到出行的時候,我越是感到了冷清,除了和我同病相憐的安王,再也沒有人前來探望過我。

  讓我意外的是,自從那日見到珍妃之後,她也沒有來找過我。

  直到我出行前的一天夜晚,玉鎖才過來請我。

  我跟在玉鎖的身後,來到了淑德宮,桌上已經擺滿了酒菜,每一樣都極盡精致,可以看出主人的良苦用心。我並沒有看到珍妃,玉鎖輕聲道:“平王請稍待,珍妃馬上就會到來。”她轉身離去,從外面輕輕掩上了房門,這讓我幾乎可以確信,她對我和珍妃之間的關係已經一清二楚。

  我緩緩坐在桌前,卻聽到一聲幽怨的歌喉:“八月蝴蝶來,雙飛西園草。感此傷妾心,坐愁紅顔老……”。

  身穿白色半透明薄紗的珍妃,邊歌邊舞出現在我的眼前,她的口唇放送出縹緲優美、如雲似水的歌聲,反覆如波推浪湧,仿佛勾留在纏綿的氣氛中,讓人感到欲舍難離。

  白色的紗袖輕輕舒展,她晶瑩的玉臂隱約可見,紗裙內穿著一件紅色錦繡的抹胸,越發顯得嬌媚動人,舞到最後,珍妃情不自禁的流下兩行珠淚。

  我站起身來慢慢走到她的身後,將她溫軟的嬌軀用力的擁入懷中。

  “胤空,此舞我從未在任何人面前跳過……”珍妃顫聲道。她口中的任何人自然也包括我的父皇。

  輕紗從珍妃的肩頭滑落,我清晰的感受到她胴體傳來的細膩柔滑。

  我的手指伸到珍妃的抹胸之後,拉開了她牽系抹胸的絲帶,珍妃充滿彈性的完美胸部毫無保留的展現在我的眼前,我的臉龐輕輕貼在她的雙乳之間,傾聽著她動人的心跳。

  珍妃的玉臂和長腿緊緊纏繞住了我,淚水沾濕了我的鬢髮:“爲什麽要離開?”

  我揚起頭,看著她滿是淚水的俏臉:“我不會永遠做一個無人側目的三十一皇子,一個皇宮內的囚犯!”

  珍妃的櫻唇迅速點燃了我的熱情,我近乎粗暴的將她壓倒在地上,用力的佔據了她的身體,這一夜我們抵死纏綿,直到黎明時分,才一起沐浴更衣。

  珍妃爲我細心的梳理好髮髻,深情的在我的前額上吻了一吻:“胤空!我會等你回來!”

  我猛然轉過身去,珍妃的美眸中充滿了濃濃的深情:“我從來沒有這樣真實的感受過生命,從你的身上,我第一次懂得情爲何物!”

  珍妃環圍住我的身軀:“胤空,不管你走到哪里,一定要記得淑德宮中,有一位名叫玉瑩的女人在等你!”

  “我不會忘!”我信誓旦旦的回答說。

  珍妃將她的那抹雲錦文胸塞入了我的手中:“這是我身上唯一一件屬於自己的東西,帶上它,就像我隨時都跟在你的身邊……”她聲音嗚咽,再也無法說出話來。

  我在她的唇上用力吻了一記,轉身向門外走去,再過一個時辰就會有人前來接我出行,我無法繼續留下去。

  易安和玉鎖在宮門外守了整整一夜,我和珍妃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

  易安跟隨我回到清月宮的路上,低聲道:“小主人放心,大總管已經讓我和延萍繼續負責冷宮事務,珍妃那邊我會照顧。”

  我的唇角露出一絲微笑,有了易安和延萍在身邊,珍妃的日子應該會好上許多。我擡頭看了看青灰色的天空,一行雀鳥剛巧經過,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看到皇宮的黎明……

  負責送我前往大秦的是我的八皇叔,雍王龍天啓,其實他開始的名字叫龍天齊,自從父皇登基以後,他就識趣的改掉了原有的名字。這也正是他能在父皇在位多年,始終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我的遠行多少顯得有些淒涼,父皇不來送行尚可理解,可是我的諸位皇兄皇侄也沒有一人前來話別,在別人的眼中也許會覺著我在兄弟們中的口碑太差,其他人皆不屑與我爲伍。

  雍王向我笑道:“皇侄,我們正午時分才從萬隆港出發,算起來,還有一個上午的時間可以利用,你是不是還有什麽私人事情要做?”

  我搖了搖頭,在這個國家中,我記不起還有什麽事情可做,有什麽人值得拜訪。

  八匹雪白的駿馬拉著裝飾精美的馬車步履整齊的離開了皇宮,途經淑德宮的時候,我仿佛又聽到珍妃那縹緲而感傷的歌喉,儘管我身處在車廂之中,仍舊能夠看到她站在雪地之中淚光盈盈,柔腸寸斷的送別景象……

  雍王遞給我一個鑲金的藍色手爐,入手溫軟,讓人暫時可以忘卻車外的寒冷。他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我已經整整十年未曾出過康都,這次若不是皇兄派我出使,我是無論如何也捨不得家中嬌妻的。”

  我露出一絲微笑,雍王之好色聞名整個康都,可惜他家有悍妻,雍王妃齊子柔是朝野內外皆知的母老虎,這次對雍王來說,簡直是放飛的大好良機。

  我挑開了車簾,從路邊行人紛紛躲避的情形來看,我的出行儀仗還是相當的隆重,父皇爲秦國準備的不僅僅是我這樣一個質子,還有送給王卿貴族的各色禮物。

  車隊進入東條大街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采雪,她現在仍然住在延萍的舊宅中,離去以前我是不是應該向她話別。

  我向雍王道:“皇叔!我有位故友就住在前面,我想稍事停留,和她話別。”

  雍王點了點頭道:“時間尚早,你去吧!”

  我在六名侍衛的陪同下來到了延萍的舊宅,我讓他們幾個在門口守候,輕輕叩了叩門環,過了許久,采雪才拉開了房門,她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到來,美目之中滿是驚喜。

  “平王殿下!”采雪正想向我施禮,卻被我拉住玉臂:“免了!”我轉身掩上房門,先行向庭院中走去。

  采雪爲我泡好一杯熱氣騰騰的參茶,我抿了一口,濃濃的暖意順著我的喉頭一直流入胸腹,我放下茶盞,從腰間摸出一錠足赤的黃金:“采雪!我今日即將入秦爲質,以後恐怕無暇照顧於你,這些金子足夠你兩年過活。”

  采雪垂下頭去,兩行晶瑩的淚水無聲流下。

  我繼續道:“雖說穆王之事已經了結,皇上不會再繼續追究,可是你是官妓之身,早晚都會有人調查你的下落,康都絕非久留之地,我臨行前已經交待過延萍他們,只要時機允許,就會把你送出康都!”

  采雪始終沒有說話,我將那杯參茶飲盡,起身道:“時間已經不早,我也該上路了。”

  “殿下稍待!采雪有一物相送!”采雪轉身向內室走去。

  我看著她窈窕背影心中一陣迷惘,卻不知采雪要送什麽給我。

  足足等了袋煙工夫,方看到一個青衣小帽的書童自內室中走出,我暗自奇怪,沒想到這舊宅中還有他人在場。仔細一看,那書童眉目如畫,豐神玉朗,和采雪竟有七分相似,只是膚色稍黑。

  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樣子,那書童嫣然一笑,當真是笑靨如花,不是采雪還有哪個?我頓時明白了采雪要送給我的是什麽。

  采雪輕聲道:“殿下此番入秦,身犯險境,危機重重,采雪雖然蒲柳弱質,但自信尚有能力侍奉殿下衣食……”

  我搖了搖頭道:“采雪,正如你所說,秦國乃虎狼之地,我去國離鄉,自身尚且難保,又有何能力兼顧你的安危?”

  采雪將手中的藍花行囊抱入懷中:“若不是殿下仗義相救,采雪清白之身已然蒙羞,天地雖大,采雪卻無任何親人可以投靠,唯有用此殘生來回報殿下厚義。”她美目之中目光堅定無比:“自從知道殿下即將赴秦,采雪已經準備好行囊,隨時準備隨殿下遠去,即便殿下不願收容采雪,采雪也將赴秦都尋找殿下。”

  我已經無話好說,目光在采雪俏臉上凝視許久,終於點了點頭。

  雍王見我帶了一個書僮回來,只是睜眼看了看,隨即又合上雙目打起盹來,我此次入秦,原本可以安排兩名僕婦隨行,可是後來被我拒絕了,現在采雪理所當然的頂上了這個空缺。

  采雪雖然是我的書僮,卻是僕從身份,以她的地位只可在外面與車夫同乘,我體恤她身體柔弱,趁著雍王熟睡之機將我的手爐悄悄塞給了她。

  巳時剛過,車隊來到了萬隆港前,空中又飄飄揚揚的下起了鵝毛大雪,今冬的雪季特別漫長,采雪扶著我下了馬車,也許是手爐的作用,她的柔荑溫潤如玉,讓我的心神忍不住一蕩。

  雍王在我的身後下車,相差極大的溫差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他拿出絲帕聲音洪亮的擦了擦鼻子,大聲道:“這鬼天氣,莫非想凍死人不成!”

  我和他在二十六名護衛的陪伴下,沿著通往碼頭的青石路緩緩而行,采雪跟在我的身後吃力的爲我拎著書箱,易安爲我收拾行囊的時候,一定沒有想到我的書僮會是采雪。

  道路兩旁,不時有衣衫襤褸的孤兒寡母經過,萬隆港是康都第一大港,來往的貨船極多,各地的物産彙集與此,自然成爲他們乞討的福地。

  我身邊的護衛將一名試圖上前乞討的幼童重重推了出去,那幼童重重的跌倒在雪地上,額頭撞在路旁的石墩,鮮血頓時流了出來,不遠處的一名中年婦人,哭天嗆地的沖了上來,將那孩童緊緊抱住。

  我歎了口氣,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兩,走到他們的身邊,將銀錠輕輕放在他們的身邊,父皇如果來到這裏,應該可以看到他心目中的泱泱大國已經成爲了什麽樣子。

  回身的時候,我恰巧遇到了采雪的目光,裏面充滿了感動和崇敬,我淡淡的笑了笑,她黑長的睫毛微微垂了下去,迅速逃過我眼神。

  一號碼頭前,停泊著一艘雕梁畫棟的大船,船長二十五丈,寬約十丈,甲板之上共有三層,這艘船本來是我父皇出行時專用,後來被他送給了忠王龍胤學,忠王死後轉而成爲諸皇子的出行工具,我雖然是皇子的一員,卻一直沒有機會坐過。

  這次父皇用這艘船送我入秦,更多的成分是顧及大康的面子,我雖然是前去爲質,可是排場儀仗是斷斷不能含糊的,大康泱泱大國豈可在秦國面前有失面子。

  底艙是船工的居所,一層住得是侍衛武士,二層住得是隨從文職官員,三層是我和雍王的住所。無論在任何國家位置和地位等同,我從三十一王子成爲平王跨越的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數位,這意味著我和雍王已經可以平起平坐。

  在雍王的心中也許沒有這樣的概念,我只是他三十一個皇侄子中的一個,我的地位無論到達怎樣的高度,所面臨的也只是階下之囚的必然命運。

  采雪堅持著把我的書箱拎到了艙房,細細的汗水從她曲線柔美的額頭不斷的滲出,看得出她在書僮這個位置上盡職盡責。

  我坐在五尺有餘的錦塌之上,靜靜端詳著采雪無限美好的背影。

  采雪敏銳的覺察到了我的目光,她的背向後挺了一下,然後停滯在那裏,過了一會兒,才慢慢的轉過身來,她的目光始終低垂在地上,來到我的面前,屈膝蹲下,想爲我除去棉靴:“午時才會開船,殿下還是先歇息一下。”

  我笑道:“我想趁著這個機會最後看一眼康都,難道你連這也要剝奪嗎?”

  采雪惶恐道:“奴婢不敢!”

  我大笑著站起身來:“采雪莫忘了你的身份,你明明是我的書僮,怎會忽然成了奴婢?”拉開艙門,我緩步走向憑欄。從我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皇城的全貌,我心目中一向巍峨高聳的皇城在視野中已經失卻了往日的威嚴。難怪孔子說‘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我僅僅登上三層的樓船,便開始小皇城了。

  雪仍然沒有停歇的迹象,沒完沒了的下著,皇城的輪廓顯得格外的朦朧,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心情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輕鬆,我十六年的歲月都在這座宏偉而壓抑的皇城中渡過,一個時辰以後,我終於可以踏出這座壓抑許久的牢籠。

  在每個人的眼中大秦無異於一個虎狼之國,我即便是走出大康的牢籠,馬上又會進入另一個更爲森嚴的牢籠,可是那片天地無論如何的壓抑和沈悶,對我來說一定是全新的感覺。

  港口上隨行武官正在指揮著民夫往船上有序的搬運著大小不同的木箱,裏面是給大秦王卿貴族的各類禮物,我的內心湧起一陣莫名的激動,這一個個大小不同的木箱,也許就承載著我未來的命運。

  采雪拿著我的裘袍輕輕爲我披在身後,我系緊了裘袍的絲帶,雙手在憑欄上重重叩了一叩:“如果你是我,會不會放棄安逸的生活前往大秦?”

  采雪輕聲道:“采雪雖然愚魯,但是知道殿下無論做出怎樣的選擇,都有充分的理由!”她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轉過身來,采雪出乎意料的沒有回避我的眼神,深藍色的棉袍略顯臃腫,罩在她纖秀的玉體上,絲毫掩不住她的麗質天生。

  寒冷的天氣讓她美麗的鼻翼微微有些發紅,嘴唇卻泛出青紫的顔色。我的目光坦誠而熱烈,采雪在我的逼視下終於把目光投向遠方:“采雪以爲,殿下絕不是一個安於現狀的人,危機四伏的地方必然存在著可遇而不可求的良機,因果迴圈相輔相依,殿下前往大秦的目的恐怕就在於此吧……”

  我吃驚的看著她,采雪的見解讓我折服,也許她真的是冥冥上蒼賜給我的一個禮物。

  采雪的俏臉紅了紅:“殿下,采雪說得不好,請勿見笑!”

  我的目光重新投向皇城的方向:“從離開康都這刻起,大康已經少了一位殿下,而大秦也不會有這樣的殿下!”

  “什麽?”采雪不解的問。

  我大笑道:“在大秦我只是龍胤空,你若是尊敬我,便稱我一聲公子!”

  樓船在午時準時出發,我僅有的那點留戀早已抛在皇城之內。雍王和我並沒有太多的共同語言,午飯之後,他便和自己的兩位親隨鑽到了艙房之中,從上船起我就已經看出他那所謂的親隨只不過是兩個喬裝打扮的歌舞姬,雍王被王妃壓迫了這麽多年,終於找到了可以減壓的機會。

  艙房的隔音很好,身在艙內幾乎聽不到黃河的滔滔水流,我坐在桌旁瀏覽著大秦王公貴族的名單,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我雖說是前往爲質,一樣要對大秦的各股力量詳盡瞭解。

  采雪在一旁細心收拾著我的衣物,此去大秦路途迢迢,單是水路便有七日之多,這七日七夜,我們兩人就要共處一艙,時時可以聽聞采雪的誘人氣息,倒也是一件香豔旖旎的美事。

  采雪忽然“嚶!”了一聲,我舉目望去,卻見她從我的衣物中找到了那件珍妃送我的雲錦抹胸,她雖然背身朝我,可是我已經可以看到她的玉頸都紅了。

  這種時候,我還是裝出毫無察覺的好,采雪悄悄的用眼角瞥了瞥我,確信我仍然在專心致志的看著名單,這才迅速的把雲錦文胸疊好重新放歸原處,不知道她會不會把我看成一個風流成性的登徒子。

  看完名單,我伸展了一下雙臂,我的記憶力向來出色,衆皇子之中只有我擁有過目不忘之才,這件事我一直隱藏的很好,除了我自己,沒有任何人會知道。

  采雪爲我端來香茗,在我喝茶的時候,纖手爲我輕輕揉捏著雙肩,我愜意的閉上了雙目,帶上采雪真的是正確的選擇。

  “采雪!你的膚色是怎麽裝扮的?”這一直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采雪道:“這是我家傳的秘方,用靛草的汁液塗抹在肌膚之上,便可使肌膚變黑,不但肉眼看不出來,而且歷經風吹雨淋也不會褪色。”

  我笑道:“這樣說來,你豈不是犧牲了一身嬌豔的肌膚?”

  采雪含羞道:“世上但有一物,必然另有一物與此相克,若是想還原過去的膚色,用硫磺化在水中,即可輕易擦去靛草的顔色。”

  我感歎道:“沒想到,你這丫頭倒是博聞廣學。”

  采雪溫柔一笑:“殿下忘了,采雪現在是你的書僮!”

  我哈哈大笑起來,此時門外響起了敲門之聲。

  “平王殿下!雍王請你過艙一敘!”

  雍王的艙房的佈局和我的並沒有太多的區別,只不過多了一些酒具,少了幾部書籍。空氣中仍然殘存著脂粉的香氣,從雍王乾澀的目光,我能夠猜想到剛才這裏戰況之壯烈。

  雍王的聲音也顯得有氣無力:“皇侄!臨行之時,皇上曾經親手教給我一道密旨,讓我上船之後再宣讀與你!”

  我謹然站起,依照宮中禮儀跪在雍王面前。

  雍王徐徐展開密旨,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冊立三十一子胤空爲平王,賞領地宣城,賜平王府一座,僕婦四十八人,黃金十一萬兩,綢緞三百匹,馬匹牛羊計六十八頭……”我心中暗暗好笑,父皇搞出這份密旨旨在展示他對我的舔犢情深,卻不知我的領地,金銀如何帶往大秦?

  雍王收了密旨向我恭賀道:“皇兄對你當真是恩寵有加,其他皇侄封王之時,從未有過如此厚賜。”

  我笑道:“皇叔送我從大秦返回之後,大可接管父皇賞賜給我的一切。”

  雍王正色道:“皇兄賞賜給你的東西,豈是隨便轉送他人的?”他做出一幅情義深重的模樣:“胤空,你年紀尚輕,此去大秦多則五年,少則一載,回來之後,不但可以擁有這些領地封邑,或許皇兄立你爲太子也未必可知!”

  他的這番話恐怕連他自己也不會相信,也許雍王是可憐我悲慘的未知命運,寬慰我的內心。

  月色如霜,照在雪後初霽的黃河兩岸,少了一分壯闊,卻多了幾分柔美。除了負責操槳的船夫,恐怕只有我願意在這深夜中,來到寒風凜冽的船頭。這是因爲我闊別自由太久的原因,這種盡情隨意的呼吸對我都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寒風夾雜著陣陣的濤聲,不斷傳入我的耳中,我舉目望向上游的方向,今天已經是慢慢征程的第四天,前方就是康秦邊界,此地距離康都已經很遠,除了深宮中嗟歎的珍妃,還有誰會思念我這個孤單的旅人?

  遠方有數盞漁火不停的閃爍,沒想到深夜中還會有漁人辛苦的勞作,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在爲自己的命運而奔波,我和他們在這一點上並沒有任何的不同。

  那幾點漁火時聚時散,距離樓船卻是越來越近,不但是船頭的方向,兩側和船尾也多出了許多昏黃的漁火,我猛然警覺起來,這絕不是普通的現象。

  一支點燃的羽箭劃破夜空,呼嘯著射向船頭,深深的釘入我身前的甲板之上,我迅速站起,轉身向艙房跑去,剛剛走出兩步,雨點般的火箭從周圍向樓船射來,所幸箭矢並沒有傷及我的身體。

  沖入船艙,剛剛掩上艙門,兩支箭鏃穿越門板,露了出來。我驚魂未定的擦去額上的冷汗。已經入睡的采雪聽到動靜也慌忙從地上的棉榻上起來,我向她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恐怕遇到了劫匪!”

  我拉著采雪的柔荑躲在床榻之後,火箭仍然在不斷的射入,船艙已經開始燃燒起來,滾滾的濃煙嗆得我們不住的咳嗽。如果繼續在艙房中呆下去,我們恐怕不被燒死,也逃脫不了被濃煙熏死的命運。

  我拉下床上的棉被,包裹在我們的身上,和采雪向艙門沖去,艙門已經被火燒毀,輕輕一撞便頓時瓦解。

  我和采雪剛剛抵達甲板之上,手拿護盾的鐵甲武士已經將我們團團護住。火箭的攻勢開始減弱,震天的喊殺聲從船尾傳來,數十名匪徒從船尾率先登陸,底層的甲板上負責保護我安全的武士和他們已經展開了混戰。

  從我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戰場的局勢,這幫匪徒進退有序,攻守有秩,顯然經過良好的訓練,我方的武士雖然人數上佔據了主動,可是戰況上並不占優。

  雍王和他的兩名歌妓在八名鐵甲武士的圍護下站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他整個人都陷入了極度的惶恐之中,嘴角不住的發顫。

  樓船上燃起的火光照亮了昏暗的河面,又有十餘條系著飛爪的長索牢牢抓系在樓船之上,兩道黑色的身影沿著長索鬼魅般向樓船攀緣而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03:12:22

第五章 大秦

  底艙黑暗而潮濕,除了海浪就是不時在頭頂經過的腳步聲,我是大康臣民心中的皇子,卻是大秦將士眼中的人質。轉眼之間一切都已經發生改變,滄海桑田,有時候未必要等上百年。

  我最爲擔心的就是采雪的傷勢,孫三分關鍵時刻的投奔,爲我解決了這個難題,采雪在他的精心醫治下日見好轉,我們三人開始在黑暗中談論秦都,談論未來,卻很少談起大康,從踏入秦境的這一刻起,我們已經成爲秦王治下的三名囚徒。

  我並沒有得到一國皇子理應得到的禮遇,也沒有受到太多的折辱,對這幫將士來說,護送我到秦都只是他們的職責,我在他們的眼中和普通的康人並沒有太多的區別。

  三日之後,我們終於抵達了秦都,秦都原名落陽,秦宣隆皇燕淵於繼位六年後從臨京遷都於此,意在挾黃河之險和大康國的康都首尾相踞,事實證明他從水草肥美的平原臨京遷往秦都是極爲明智之舉,秦都坐擁秦國第一大港‘通濟港’,宣隆皇遷都後一方面在毗鄰秦都的河段重新建立軍港,大力發展水軍,一方面減輕來往商人的課稅,吸引天下客商雲集與此,秦都也因爲他正確的舉措不斷繁榮起來,加之大秦的東面毗鄰‘黃海’,高麗、東瀛以及南海各國的客商無不跨海越洋取道黃河來到這裏,現在的‘通濟港’在八國百姓的心目中隱然已經超過大康‘萬隆港’的地位。

  我扶著樓船的憑欄站在甲板之上,眼前是一片繁榮的景象,和萬隆港不同,我目力所及竟然見不到一個乞丐,往來的百姓一個個臉上都帶著會心的笑容,我的內心忍不住發出了感歎,父皇唯我獨尊君,目空一切的高壓政策,終於被事實證明已經落伍於這個時代。

  在八名秦國衛兵的護衛下,我和采雪、孫三分一行走下了樓船。從采雪的步伐來看,她的傷勢已經恢復了許多,雖然完全恢復元氣還需要一些時日,不過普通的行動應該沒有任何的困難。

  距離樓船不遠處,兩輛四乘的黑色馬車在那裏等待。我剛剛走下樓船,一名身穿七品服色的高瘦中年官吏帶著六名手下,向我迎來。

  “大秦太子府執事燕子民拜見康國三十一皇子平王殿下!”他的聲音冷淡而踞傲,秦皇果然欺人太甚,竟然派出太子府的一個七品執事前來迎接康國的皇子,顯然沒有把康國放在眼裏。

  燕子民引我上了左側的馬車,從車輛的標記來看,應該是皇族專用,可是車廂的內飾異常樸素和大康皇族崇尚豪華奢糜的風氣全然不同,秦人的務實由此可見一斑。

  燕子民和我同乘,采雪和孫三分上了另外一輛馬車,我最後看了一眼‘通濟港’,自己在大秦的質子生活正式拉開了序幕。

  燕子民道:“太子殿下爲質子安排好了府邸,質子所帶的禮物行裝,我已經著人先行運往質子府。”他把我的稱呼已經從平王改換成了質子,這不但是像我示威,還在提醒我現在真正的身份。

  我努力做出一幅畢恭畢敬的模樣,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身爲一個敵國的質子顯露出太多的鋒芒,一定討不到任何的好處。在秦國我的身份僅僅是質子,地位甚至趕不上一個普通的秦國百姓。

  車輛在秦都鬧市中穿行,周圍的喧囂可以讓人聯想到一片繁榮富強的景象,我雖然很好奇,卻始終沒有掀起那厚厚的棉簾。

  一個時辰以後,馬車終於抵達了質子府,這是一座陳舊的府邸,從圍牆上的萋萋荒草來看,這裏應該很長時間都沒有人居住。

  門外有八名武士分列兩旁,他們顯然是來監督我的,我的唇角忍不住泛起了一絲苦笑,秦皇用這種方式對待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質子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

  大門剛剛漆過,還散發著一股刺鼻的味道,門上用來裝飾的銅釘也是剛剛置換,閃閃發光,爲這座殘破的院落平添了幾分貴氣,不過這種貴氣出現在這裏,卻讓整個府邸顯得越發的不協調起來。

  走入大門,迎面就看到一個荒草叢生的院落,這裏原來應該是座花園,可是長時間無人打理早就荒蕪。

  院內堆滿了木箱,裏面盛放的是我從大康帶來的禮物。雍王已經將禮單交給了我,我所需要做得就是一一爲他們找到主人。

  燕子民的職責就是把我送到這裏,他讓手下人先行退出大門,向我道:“今晚太子殿下會在王府舉辦宴會迎接各國王子,我會派車來接你,質子一定要準時到達。”我本來還以爲這次來到秦都會首先受到秦皇的蒙召,看來秦皇早已將各國質子的事務轉交給了太子,我短期內恐怕沒有謁見秦皇的機會。

  燕子民離去以後,我把禮品清單教給孫三分,讓他清點一下禮物,順便找人搬入西側的廂房,和采雪二人率先向前方的正堂走去。

  推開正堂的大門,陽光從我們的身後照亮了整個廳堂,整個廳堂內到處結滿了蛛網塵絲,桌椅板凳的上面落滿了厚厚的浮灰。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沒想到秦國的表面功夫全部做在了大門上。”

  采雪溫柔笑道:“殿下莫要心煩,采雪馬上會收拾好這裏。”

  我關切道:“你傷勢尚未完全恢復,千萬不可太過操勞!”

  孫三分苦著臉從外面走了進來:“平王殿下,那些守門的衛兵不願幫忙將禮物搬入西廂,還說他們只負責守門,其他的事情皆無權過問。”

  我哈哈笑了起來,在廳中跺了兩步,轉身道:“秦皇比我父皇想得還要周到一些,以此磨礪我自主的能力,胤空對他當真感激不盡。”我把眼前的逆境視爲了一種挑戰,而這種樂觀的情緒馬上感染到了采雪和孫三分。

  孫三分欣賞的點了點頭道:“殿下可願和老朽一起將禮物搬入西廂?”

  “胤空正想鍛煉一下筋骨!”

  采雪美目充滿崇敬的望向我:“采雪留下收拾一下房間!”

  我搖了搖頭:“等你傷癒之後再說,現在你需要做得就是休息!”

  我在大康之時,雖然不是養尊處優,可是也從來沒有做過如此辛苦的勞作,和孫三分兩人把禮物完全搬入西廂,足足用去了一個多時辰,身體累得就快要散架,汗水將外衣已經完全浸濕。

  我和孫三分稍事休息了一下,就開始整理房間,采雪在我的堅持下沒有加入我們的勞動,她在廚房找到一個水壺,爲我們燒水飲用。

  孫三分雖然已過花甲之年,可是身體之好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整整勞作了一個上午,卻未曾看到他有任何的疲態。

  中午的時候,衛兵引著一個矮胖的中年人走了進來,他是附近臨仙樓的老闆,太子將我的飲食全權交給了他,每天飯食的時候,他都會讓小二送酒菜過來,因爲今天是送飯的第一天,所以他親自帶人過來。

  “公子好,我叫餘得利,是臨仙樓的掌櫃!”他首先向我進行了一番自我介紹。

  從他狡猾而貪婪的眼光我馬上判斷出,眼前的這位是個唯利是圖的市儈商人,也許是第一頓的原因,酒菜頗爲豐盛,葷素搭配計有八道菜肴,還有一壺花雕。

  余得利顯然也清楚我的身份,不過他和普通親人的眼光卻有不同,在他眼中,無論我是皇子還是囚犯,只要能給他帶來財源便是他的主顧,對我的態度自然顯得謙恭許多。

  餘得利走後,采雪看著他的背影道:“沒想到秦人之中也有如此和善之人!”

  孫三分笑道:“在這種人的眼中,但凡能給他銀子的都是他的爹娘!”

  我聽他說得如此直白,忍不住笑了起來。

  采雪端來熱水,讓我和孫三分洗了洗手。孫三分又道:“經商之人,慮事周全,他一定想到公子雖然前來爲質,可是以後請客之事是不會少得,贏得你的好感,就等於贏得了一個大大的主顧。”

  采雪笑道:“聽孫先生這麽說,倒是有些道理。”

  吃飯的時候,兩人還恭守尊卑之道,分別站在我的兩旁。我笑了起來:“在秦都之中,我們都是囚徒,沒有任何的區別,大家坐下一起吃飯。”

  采雪道:“殿下……”

  我佯怒道:“怎麽?不聽我的話是不是?”

  采雪俏臉一紅,只得依言坐下。

  孫三分也在我的左手邊坐了,我又道:“我們身在秦都之中,以後對我的稱呼需要改上一改。”

  兩人的目光齊齊望向我。

  “以後稱我公子即可!”

  下午的時候,我和孫三分將庭院中的荒草又剷除了一遍,采雪便爲我們燒水沏茶,整個庭院在我們的整治下,漸漸顯現出原來的輪廓。

  因爲晚上還要前往太子府謁見太子,我提前結束了勞作,采雪爲我準備好了熱水沐浴。

  秦都不比大康,我沐浴之時,也不需他人在一旁伺候,我的手掌上磨出了不少血泡,洗澡沐浴頗費了一些功夫。

  換上潔淨的內衣長袍,一種通體舒泰的感覺油然而生,勞作之後的舒坦和安逸,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孫三分就用我洗過的澡水沖洗了一下,洗完後幽默的說道:“老朽選擇追隨平王果真未錯,以後日日都可沐浴皇恩。”我哈哈笑了起來,雖說已入牢籠,卻遠比在大康的心境開闊許多。

  我從禮品清單中找到送給秦國太子的禮物,這是一對巧奪天工的翡翠玉馬,兩匹正撒開四蹄飛奔的駿馬體態矯健,昂首甩尾,頭微微左側,三足騰空,只有右後足落在一隻展翼疾飛的龍雀背上。駿馬粗壯圓渾的身軀充滿力度,但其動作又是如此輕盈,充滿了“天馬行空”的驕傲;飛燕似乎正回首而望,驚愕于同奔馬的不期而遇。其中隱喻了“揚鞭只共鳥爭飛”的超然境界。

  孫三分和采雪都忍不住讚歎道:“當真是巧奪天工!”

  我點了點頭,憑此玉雕,應該可以獲得秦太子的良好印象。

  黃昏時分,燕子民派車來接我,我帶著精心挑選的錦盒登上馬車,孫三分和采雪依照我的吩咐留守在質子府中,有兩名侍衛陪伴我前去。

  秦太子,姓燕名元籍,字楚秋,現年二十九歲,兼任大秦水軍都督,是秦國最有權勢的人物之一,燕元籍爲人好客,門下食客三千,因爲人慷慨而聞名天下。

  接我的馬車比初到大秦的那輛還要寒酸許多,車廂多處殘破,冷風從縫隙中不時的吹入,看來燕元籍的慷慨並沒有用在我的身上。

  太子府位於秦都的城東,距離我所居住的質子府不到三裏。

  我下車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周圍有不少王孫貴族也正在向太子府走去,看來今晚的晚宴秦太子邀請了不少人前來。

  我在兩名侍衛的陪伴下來到府門前,首先向門倌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後在他們鄙夷的目光中懷揣禮物走入門去。

  我見慣了大康皇宮的金碧輝煌,秦國的太子府給我的感覺只有普通二字,唯一可以稱道的就是建築物出奇的高大,可是整座府邸沒有任何精巧的裝飾,這更證明了秦人務實的觀點。

  走入設宴的大廳,迎面遇到七品執事燕子民,他引著我在左首最末一個位置坐下,卻沒有向我引薦秦太子的意思。

  秦太子燕元籍在衆人的注目中從側門走入,他身高七尺有餘,身材健壯,皮膚呈古銅色,面目英俊,充滿著強烈的陽剛之氣。

  他一一向衆人頷首示意,目光卻始終未曾落在我的身上。府中下人爲我們奉上酒菜,菜僅有四樣,三素一葷,酒是最尋常不過的高粱燒,作爲大秦太子,舉辦這種規格的宴會,未免顯得有些寒酸。

  我隨著人群舉杯敬酒,看來今晚我沒有和太子交談的機會。

  酒過三巡,秦太子燕元籍的目光忽然轉到了我的身上:“平王殿下,住得還滿意嗎?”此言一出,我馬上醒悟到,他早就看到了我,只是一直裝出沒有看到罷了。

  我恭恭敬敬的答道:“太子安排頗爲周詳,胤空感激不盡!”

  燕元籍哈哈大笑了起來,他舉起酒杯道:“既然滿意,便陪我幹了這一杯!”

  我自然不敢拒絕他的要求,爽快的舉起酒杯,將辛辣的酒水一飲而盡。

  燕元籍笑道:“平王果真爽快,今日你初到秦都,這一杯是我爲你洗塵的!”他又拿起了酒杯。

  我只好再陪他幹了一杯。

  燕元籍道:“從平王進門時手裏便拿著這個錦盒,不知道裏面是些什麽東西?”他的這句話提醒了我。

  我站起道:“裏面是胤空送給太子的禮物!”

  “哦!大康國富民饒,平王出手肯定不凡,打開來看看!”

  我的內心一陣得意,在場的除了秦國的王卿貴族,就是來自各國的皇子,在他們的面前展示大康的寶物也是一件露臉的事情。

  我抱著錦盒來到大殿正中,將那一對馬踏飛燕拿了出來,大廳內頓時響起一陣讚歎之聲,顯然都看出禮物不同尋常。

  燕元籍目光竟然未向禮物望上一眼,他向人群中說道:“敬延兄,你對玉器寶物頗有心得,就由你來品評一下如何。”

  坐在右側的一名胖乎乎的青年站起身來,他是中山國的二皇子張敬延,中山國早已淪爲秦國附庸,他在秦太子面前和尋常的家臣無異。

  張敬延笑眯眯來到我的面前,目光上下打量了禮物一眼,然後發出一聲鄙夷的冷笑:“太子殿下,以敬延所見,這兩匹馬踏飛燕,雖然做工精致,卻是琉璃所仿的粗劣贋品。”

  我內心一震,沒想到他居然信口雌黃,正想分辨,卻看到燕元籍的雙目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目光。難道他們事先便串通好,故意在人前羞辱我大康。

  賓客中有幾名性情急躁的客人早就按捺不住,大聲吼叫起來:“龍胤空,你欺人太甚,居然用這種仿冒的東西欺騙太子,難道不想活命了嗎?”

  我慌忙跪倒在地上,裝出驚恐到了極點的樣子,身軀不住瑟瑟發抖,聲音顫抖道:“胤空……真……真是……不知……”在別人看來我被嚇得魂不附體,連眼淚都快掉了下來。

  燕元籍卻哈哈笑道:“你們豈可如此無禮,驚擾了貴客!”他親自從上座走了過來,把我從地上扶起,我顫聲道:“太子……莫要殺我……”

  “你是我的貴客,我又怎會殺你?”燕元籍一臉的輕視,他拍了拍我的肩頭道:“你回去坐吧!”

  我哆哆嗦嗦走了回去,中途故意裝出被絆了一腳的樣子,極爲難堪的趴倒在地上,又引來了一陣刺耳的哄笑。

  燕元籍看著我狼狽的模樣,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他拾起地上的那對馬踏雙燕道:“古人有雲,千里送鵝毛,禮輕情義重!平王不遠萬里而來其心可嘉,其意可表,至於他送什麽禮物,各位又何必深究!”

  他目光注視在飛馬之上:“本王在乎的並不是這對禮物,而是平王的一片真心!”

  所有人都向他投去尊敬的目光。

  我的眼眶都紅了,激動的淚光在目中閃爍,心中卻把燕元籍罵了個千遍萬遍,這個混蛋不但侮辱了我和大康還不算,對這對珍貴的馬踏飛燕也不放過。

  因爲發生了剛才的事情,所有人對我這個康國的皇子都充滿了不屑和鄙夷,我並不介意這樣的結果,在別人的眼中越是懦弱,越不會讓人産生威脅感。

  本來我以爲自己可以不動聲色的混過這場宴會,沒想到中山國二皇子張敬延率先向我敬酒,我對他可謂是反感到了極點,在剛才的事情中,他顯然充當了燕元籍的幫兇。他之所以帶頭向我敬酒,明顯是想讓我在衆人面前再次出糗。

  我雖然識破了他的險惡用心,表面上卻不能點破,裝出受寵若驚的樣子,和他連幹了三杯,在他的帶動下,其他的客人也開始爭先恐後的向我敬酒,如果我全部照單全收,恐怕沒等實現我的宏圖大志,就會死在太子府的酒桌前。

  我裝出不勝酒力的樣子,結結巴巴的說道:“胤空……高……高興……”

  這時兩名侍女前來又過來倒酒,我色迷迷的望向她們,伸手牽住其中一女的衣袖,稍一用力,將她拉入了懷中。

  那侍女一聲驚呼,我把頭顱埋在她腰膚之間,手指借著她身體的掩護,極爲隱蔽的伸入自己的喉頭。

  “哇!”地一聲,我將剛才所食的酒菜全部吐在了她的身上。

  衆人看到我狼狽的模樣,轟然大笑了起來,那名侍女哭哭啼啼的從我身上掙脫開來,掩面向門外逃去。

  燕元籍大笑道:“平王醉了……”

  我做出一幅醉眼朦朧的樣子:“我……沒醉……我……還能喝……”自己主動斟滿了酒水,手抖得連酒壺都拿不穩,多數酒水都灑在了外面。

  我端起酒杯搖搖晃晃的起身向秦太子走去:“太子盛情……胤空……感激……不……不盡……無以回報……只有用此酒……來……來表達我的……感激之情……”我哆哆嗦嗦拿著酒杯向自己的嘴邊湊去。

  原本熱鬧喧囂的場面卻突然寂靜了下去,我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剛才是誰欺負芸兒來著?”

  我傻笑著擡起頭來,卻見一個美麗的紅衣少女向我走來,她身著紅色宮裝,瓜子般的精致臉龐絕沒半分可挑剔的瑕疵,輪廓分明不經刻意修飾,清秀無倫,年紀大約在十七八歲左右,烏黑的秀髮側挽了一個墜馬髻,襯托得玉面朱唇更是動人心弦。

  這少女雖說美到了極致,可是眉宇間卻充滿了刁橫凶蠻的痕迹。

  燕元籍笑道:“琳兒,平王只是不勝酒力,無心之過,你何必跟他計較!”

  我心中一怔,沒想到眼前的這位少女竟然是秦國九公主燕琳,聽她的話語剛才被我吐了一身的侍女應該是她的貼身宮女,這下麻煩了,無意之中竟然捅了一個馬蜂窩。

  燕琳妙目冷冰冰看了我一眼,突然揚起手來狠狠的在我臉上打了一個耳光,這一巴掌全無先兆,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我若是真的酒醉還好,苦於醉酒只是裝出的樣子,臉上登時便隆起了五根手指印記,沒想到她出手居然如此的毒辣。

  我呵呵傻笑著,事到如今,只好把表演進行到底,伸手向她的纖手抓去:“小……美人……來陪我……喝……一杯……”

  “淫賊!”燕琳柳眉倒豎,擡起纖足踏在我的小腹之上,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的酒杯也飛了出去,酒水潑得滿地都是。

  所有人無不幸災樂禍,要知道這燕琳是秦都有名的刁蠻少女,尋常人莫說是對她如此說話,即便是多看上一眼,也要被她嚴懲一番。

  燕元籍看到場面發展到如此地步,慌忙下來攔住燕琳,苦口勸道:“琳兒!你不可如此無禮!”一邊讓人把我扶出門去。

  我一邊走,嘴裏還不停嘟囔著:“小美人……”

  人群中有人低聲感歎道:“難怪大康國日漸衰敗,若是將來帝位傳到此子之手,亡國之日已經無多……”

  我的臉上仍能清晰的感到燕琳那一掌的火辣疼痛,她的意外出現又讓我輕易博得了好色之名,我要利用這良好的開局,讓所有人接受我這個庸碌無爲、沈溺酒色的康國質子。

  孫三分用棉布裹住雪球覆在我的臉上,疼痛的感覺頓時減弱了許多,采雪默默的爲我泡了一杯香茗,我雖然沒有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麽,從我的狼狽模樣,他們也可以猜測到我所蒙受的屈辱。

  孫三分將那份禮單放在我的面前:“公子!按照歆德皇預先的禮單,我們還需拜訪這些人!”我早就對這份禮單爛熟於胸,自從發生今晚被燕元籍斥爲贋品的事情以後,我突然改變了計劃,就算我將這些禮品一一送給名單上的王卿貴族,現在也達不到預定的效果,還有可能讓秦人以爲我別有用心。不過留在身邊也不可取,有道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是被人窺覰我的寶物,恐怕會遭到飛來橫禍,虛得儘快想個辦法將它們散去。

  無論是康都還是秦都,除了權勢就是金錢更容易獲取別人的尊重,我是個別人眼中的階下之囚,毫無任何的權勢可言,我想得到尊重,贏得人緣的關鍵就取決於金錢,可是眼前的局勢下,我還沒有足夠的能力控制金錢,必須用它們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最好的效果。

  我淡淡的揮了揮手:“這些禮物我想全部留下,明天你們隨我在秦都逛上一逛,順便找一家信譽良好的商鋪,將這些禮物變賣出去。”

  孫三分和采雪都不知道我想變賣禮物的目的,充滿迷惘的看著我。

  我笑道:“修葺府邸,購買奴僕都需要金錢,如果我們不靈活變通一下,如何能夠儘快的改善現有的條件!”

  好在秦太子對我這個質子並沒有太多的限制,唯一的不便,就是出行時總有兩名侍衛相隨。

  翌日清晨,我們三人在侍衛的監護下來到秦都最繁華的觀錢街,這條街道位於秦都老城的中心,隨著秦都的不斷擴展,早已經偏離了秦都城的中軸線,成爲西城的一條街道,可是這裏卻是商家的福地,各國客商雲集與此,處處都是一片熱鬧的景象。

  我連續逛了幾家商鋪,在一家名爲‘聚寶齋’的鋪面前停下。據兩名侍衛介紹‘聚寶齋’是秦都中信譽最爲良好的商鋪。

  聚寶齋室內陳設古樸雅致,全無其他商鋪的市儈庸俗之感。店主人是一位七旬左右的白髮老者,正在向兩名客人介紹著一件三尺多高的珊瑚樹。

  我走了過去:“掌櫃!幫我看看這件東西的價錢!”我把隨身帶來的一隻鑲滿寶石的金絲雀鳥放在了櫃檯之上,這件寶物原來是準備送給秦國右丞相諸葛卿的禮物。

  那老者雙目一亮,拿起那只雀鳥看了許久,方才道:“這只金絲雀應該是宮廷之物,不知公子從何得來?”

  我贊道:“掌櫃果然好眼裏,此物來源清白,你儘管放心估個價碼!”

  那老者沈吟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三千兩銀子!”我早就清楚這件寶物的真實價值,金絲雀鳥共有八隻,三年前八皇兄穆王胤尚曾經獲賜一隻,後來轉賣給了勤王,勤王爲此付出了一萬兩的代價,這老者分明是給了我一個低到極點的價格。

  我卻爽快的把雀鳥放在櫃檯上:“你給我點清三千兩的現銀,這件雀鳥歸你了!”那老者沒想到這件好事會這麽容易的落在自己身上,生恐我返回,牢牢抓住那雀鳥,聲音顫抖道:“阿福,快去庫內支取三千兩銀子!”

  中午我請所有人在觀錢街的‘鴻雁樓’大吃了一頓,下午去秦都最大的賭場‘得意坊’海賭了一把,離開賭場的時候,我的身上僅僅剩下不到一兩的碎銀。

  采雪不無擔心的說:“公子!修葺府邸已經無錢可用了!”

  我笑了起來:“我們從大康帶來的好像不僅僅是這一隻金絲雀鳥,明天我會多換一些銀子!”

  一連五天,我幾乎每天都要去變賣一件寶物,可是卻連一兩銀子都沒有帶回去,我的聲名卻在不知不覺間在秦都的朝野上下傳開,大康國的平王不但喜好酒色,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賭鬼。

  在第六天的時候,甚至連孫三分對我的舉動都有些反感,他和采雪口徑一致的不願繼續陪我出去胡鬧。

  我這次準備拿去變賣的是一對寶石宮燈,爲我守門的侍衛對我的態度明顯轉變了許多,這些天吃到他們肚子裏的酒肉到底沒有白費。

  我正要出門的時候,卻看到一輛豪華的八乘馬車緩緩停靠在質子府前,不知道裏面坐得是哪位達官顯貴。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03:12:42

第六章 青樓

  八匹駿馬膘肥體壯,頸上懸挂著紫金鑾鈴,車廂朱漆彩墨,裝點的異常豪華,在民風樸素的大秦很少看到有人會這樣招搖。一名坐在車前的青衣奴僕首先躍下車來,在車門前跪下,另外一人拉開了車廂。

  我很少見過這樣肥胖的人,他每走一步都要停下來喘息一下,大腳踏在奴僕的背上,讓人忍不住擔心他隨時會把奴僕的脊梁踩斷。

  侍衛李保在我身邊低聲道:“平王,他是秦都第一富商錢四海。”

  我來到秦都的時間尚短,還沒有聽過此人的名字,不過從侍衛敬畏的眼神來看,錢四海的能量一定很大。

  雖然已經是初春,秦都的氣溫仍然很低,錢四海卻不斷的擦起汗來,他來到我的面前開門見山的說:“把你所有的東西都給我看看,我會給你一個合理的價格!”

  錢四海眯著小眼睛,仔仔細細的觀賞著每一件寶物,我站在一旁足足等了他一個時辰,在我的印象中,一個富可敵國的生意人很少像他這麽注意小節。

  “十萬兩銀子!把這些東西全部給我!”錢四海一邊擦著汗,一邊提出了他自認爲合理的價錢。

  我愉快的點了點頭,錢四海給我的價錢要比聚寶齋公道的多,我當然沒有理由拒絕。

  錢四海手下搬走寶物的空隙,我請他來到客廳落座,他肥碩的屁股坐在籐椅上,發出一陣動人心魄的吱嘎聲,好在籐椅還能夠承載他的體重。

  采雪爲錢四海奉上茶水,錢四海喝水的動靜很大,絲毫不顧及周圍人的感受。

  “好茶!”他由衷的贊道,放下茶盞時,水已經喝幹,我示意采雪爲他續上茶水。

  錢四海自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這是十萬兩廣德隆的銀票,你可以在八國任何一個地方隨意兌換!”說到錢,他的底氣顯得格外的粗壯。

  我把銀票納入懷中,笑道:“錢老闆果真爽快!”

  錢四海小眼睛飛快的轉了轉:“平王殿下,錢某有一事不明。”

  “請講!”

  錢四海道:“錢某聽說平王殿下現在典當的這些寶物,都是貴國歆德皇爲大秦諸位公卿準備的禮物,不知……可有此事?”

  我淡然笑道:“錢老闆的消息倒是靈通。”

  錢四海壓低聲音道:“平王做出此舉,難道不怕被秦國公卿責怪嗎?”

  我大笑著站起身向庭院中走去,急於從我這裏得到答案的錢四海也跟了出來。我指了指殘破的院落:“錢老闆看到這些是不是會明白我的苦衷呢?”

  “請恕錢某愚昧!”

  “胤空從入秦爲質那日,生死已經由不得自己掌控,若然康秦之間發生戰事,就是我的斃命之日。今朝有酒今朝醉,胤空要抓緊這有限的時間,盡情的享受我的短暫人生!”

  錢四海緩緩點了點頭:“平王殿下果然坦誠,就沖這一點,錢某交定了你這個朋友。”

  他離去的時候,我攜手把他送出門外,錢四海低聲向我道:“錢某與殿下一見如故,今晚錢某在‘百花樓’做東,爲平王殿下洗塵。”

  我故意做出爲難的樣子:“非是胤空不願從命,只是……”我向那看守質子府的侍衛瞥了一瞥。

  錢四海詭秘一笑:“殿下儘管放心,一切都包在錢某身上!”

  “錢四海這個人不簡單!”孫三分向我進言道。

  我點了點頭,若沒有超人的能量,豈能自如的進入質子府,再說明明知道這些是我父皇送給列位公卿的禮物,他還敢出錢買下,沒有過人的膽色絕對無法做到。

  采雪秀眉微顰:“他肯定不是普通的商人,買下這些東西,說不定有人在背後指使。”

  我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也許他是燕元籍派來的也未必可知!”

  我大膽的推斷並不是毫無根據,我送給燕元籍的那對馬踏飛燕絕非贋品,燕元籍見多識廣,應該知道寶物的真正價值,這些日子我不停的典當寶物,他想必有所耳聞,在他的心目中我是他的階下之囚,自然不想讓這些寶物白白便宜了外人。

  如果直接從我的手上搶去,傳到外人耳中一定會被人恥笑,他極有可能採用這種迂回的途徑買下寶物。這些寶物的總值至少要在百萬以上,用區區的十萬兩買下它們,即可掩人耳目,又可獲得珍寶,的確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孫三分歎了口氣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現在有些明白公子散盡財物的真正目的了。”

  我笑道:“孫先生這麽說就是贊同胤空所爲了?”

  孫三分苦笑道:“看來這十萬兩的銀票也時日無多了,好在粗茶淡飯可以果腹,秦國礙於顔面應該不會把我們三個活活餓死,實在不行,老朽便背著藥箱走街串巷的買上兩貼膏藥,或許能夠混飽肚皮。”

  采雪嫣然笑道:“公子這次莫要忘了,先把房屋院牆修葺一下,若是拖到了清明,落雨紛紛,我們恐怕要每天打著雨傘過日子了。”

  我和孫三分對望一眼,同時大笑了起來。

  直到夜幕完全降臨,錢四海才派人來接我,侍衛方面顯然都已經被他擺平,居然沒有堅持跟著我,這更讓我相信,錢四海和太子燕元籍之間有著極其密切的關係,沒有燕元籍的默許,就算侍衛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我獨自出門赴約。

  百花樓位於秦都西城的春雨街上,這裏距離觀錢街很近,兩條街道相互平行,最大的不同就在於觀錢街以商業爲主,而春雨街以煙花而聞名。

  錢四海對時間把握的相當精確,在我走下馬車的同時,他的豪華馬車也來到了百花樓的大門前。他的衣著品味讓我實在是不敢恭維,外套綠色緞面的錦袍,裏面穿著一件紅色的對襟小襖,雖說質地都是上上之選,可是搭配在一起顯得格外的突兀,在加上他臃腫的身軀,活像一隻大肚的蛤蟆。

  錢四海熱情的牽住我的手,指了指百花樓的招牌笑道:“享受人生,須得從這裏開始,整個大秦所有男人最向往的地方就在這裏。

  錢四海並沒有言過其實,我和他攜手進入百花樓,一種淡雅的香氣飄蕩在空氣之中,這種若有若無的香氣輕易便能夠引起男人的遐思。

  腳踩在厚厚的波斯羊絨地毯上,異常的舒服,室內溫暖如春,四名身材窈窕的美貌少女分別爲我和錢四海脫去外罩的長袍。

  整個大堂顯得格外的清靜,四周牆壁之上挂著數十幅美女的畫像。我早就知道百花樓是秦都的第一風月場所,卻沒有想到這裏竟然沒有其他青樓中的媚俗和喧囂,清靜雅致的仿佛走入一座書院之中。

  錢四海笑道:“這裏是不是有些出乎殿下的意料?”

  我點了點頭,笑道:“此間的情景已經讓胤空悠然神往了!”

  錢四海哈哈大笑,我們向五層走去,經過每個樓層的時候,我都會好奇的看上一眼,到處都顯得清靜之極,房門全部緊閉,每扇門前都有兩位垂髫少女在外面站立。

  錢四海向我介紹道:“看沒看到門前的燈火?”我這才留意到每扇房門的上房都懸挂著數目不等的精致紅燈。

  錢四海道:“只要紅燈燃著的地方,就是有客人在內。在二層燃一盞燈需要五百兩銀子,三層就要一千兩,四層燃燈需要兩千兩,五層燃燈需要五千兩。”

  我留意觀察了一下,應該以二層的紅燈最多,越是往上燃燈越少,到了五層只有兩個房間,外面都燃起了紅燈。

  兩名垂髫少女在樓梯口處等待著我們,笑意盈盈的道了一個萬福,引著我們向‘新月閣’走去。

  進入新月閣門前之時,我留心數了一下,門前挂得紅燈竟有四盞之多,難道錢四海除了我以外,還請了他人?

  走入新月閣,首先是一條曲折的回廊,兩旁栽植著各種花樹,從外面根本看不出裏面竟然會是這種景象,在兩名美婢引路下,我們經過這條回廊,兩旁種植著很多花卉,還佈置了各式各樣的盆景,幽雅寧靜,頗具心思,使人想不到這竟是妓院的處所,就像回到了家裏。又曲曲折折的走了十多步,前方出現了一個用鮮花製成的拱門,轉過拱門豁然開朗,清幽雅致的大廳方才出現在眼前,在樓中居然能營造出精巧的江南園林,讓我不得不感歎工匠的妙手,另一方面也證明萬花樓主人財力定然雄厚。

  大廳正中的水晶桌椅上已經擺放好了各色菜肴,就連盛放菜肴的碗碟和酒杯也全部是水晶所製成,我自小生長在皇宮之中,應該算得上見多識廣,可是眼前的這種場面還是第一次見到。

  錢四海的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他看出我已經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錢四海道:“萬花樓二層有三十個房間,三層有十五個,四層只有八個,到了這五層只剩下兩個!”

  其實我從室內的面積上已經猜測到了。

  錢四海不無得意的說道:“有資格進入這五層的客人,整個秦都不會超過百人,而這百人之中可以做到常來常往的不過區區十人!”看他得意的樣子,他自然就是這十人中的一員。

  兩名垂髫少女在我們入座後,婷婷嫋嫋離開了房間。

  錢四海輕輕擊了擊手掌,四位身穿白色薄紗的少女,自花叢之中緩緩走出,我不由得睜大了雙目,一時間竟猜測不出她們剛才究竟藏身在哪里。

  四位少女俱是人間絕色,更難得的是各有各的美態,各有各的妖嬈,望著眼前的活色生香只要是正常男人便會心動,所以我無需過多的僞裝,便在錢四海的面前自然流露出一幅好色的模樣。

  錢四海微笑著向我一一介紹。

  身材纖長的飛燕和圓圓偎依在錢四海的身邊坐下,看來男人越是肥胖越是喜歡骨感的美女。

  心雯和奴嬌盈盈來到了我的身邊落座。我嗅著由她們嬌軀傳來的衣香發香,暗忖女人的誘惑力果真不可小覰。

  錢四海雙手攬住兩名美女的嬌軀大笑道:“平王殿下是錢某的貴客,你們可要好生的招待他!”

  心雯和奴嬌不等他這句話說完已經競相向我的懷中偎依而來,我攬住兩女的纖腰,她高聳豐滿的胸脯一左一右壓迫著我,俏臉上充滿了春情洋溢的動人表情,我也不由得一陣心動,低下頭去,在她們兩人嬌豔的嘴唇上分別吻了一口。

  錢四海大聲笑道:“當真是有志不在年高,沒想到平王殿下年紀輕輕竟然是遊戲花叢的高手。”

  心雯嬌滴滴剝了一顆荔枝,含在檀口之中,捧住了我的面頰喂我,我雖然和美麗的珍妃偷偷嘗試了雲雨之事,可是還從未和煙花女子接觸過,她們的媚態對我來說的確是一種無法抵擋的誘惑。

  心雯小巧的香舌將荔枝推入我的口中,我們的唇舌趁機糾纏在了一起,聽著我們嘖嘖有聲的熱吻,奴嬌似乎也有些心動,纖手輕輕拉開我的衣襟,香舌恰到好處的舔弄著我的身軀。

  這簡直是對我自製力的一種考驗,如果不是顧及錢四海在場,我肯定會撕去二女的薄紗,馬上就劍履及地。

  錢四海那邊的景象更加的淫靡,二女已經脫掉輕紗,卸下內衣,露出全裸的雪白胴體,凝脂白玉般柔潤光滑的肌膚,在牆燈下閃閃生輝。

  心雯和奴嬌似乎也不願落在姐妹的後面,在陣陣的呻吟聲中,也撩起輕紗,將胸圍輕輕除去,胸前的兩點櫻紅在薄紗下若隱若現,比起飛燕和圓圓的裸體讓人更加的血脈賁張。

  我的雙手分別落在心雯和奴嬌迷人的胸部之上。

  錢四海此時卻舉杯道:“平王殿下遠路而來,錢某先敬你一杯!”我的手只好戀戀不捨的從奴嬌胸上暫時離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酒液呈現出一種琥珀紅色,在水晶杯的掩映中顯得格外的瑰麗,我現在已經無暇顧及品味酒水的甘醇,剛剛放下酒杯的右手重新回落在奴嬌彈性十足的胸前。

  我的頭腦並不像所表現出的那樣狂熱,我借著垂下頭親吻心雯胸部的時機,悄悄觀察了一下錢四海的表情,他的雙手雖然在兩女身上四處遊走,雙目卻顯得異常的冷靜和理性。

  我的內心不由一凜,錢四海爲我接風洗塵的目的顯然志在對我進行考驗,在我觀察他的同時,他也正在全面剖析著我的一切,如果我繼續表現出頑強的自製力,肯定會引起錢四海的警覺,我幾乎可以斷定那晚在太子府的表演並沒有讓燕元籍對我徹底放心。

  心雯用雙乳夾著水晶杯,嬌聲道:“奴家敬平王殿下……一杯。”

  我淫笑著用嘴捉住她鮮紅的乳尖:“容我吃口菜再喝!”我的右手悄然探入心雯用來遮羞的短裙上,在她的一聲嬌呼中,我將短裙粗暴的扯了下來,將她壓倒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

  心雯的臉上欲拒還迎,無限騷蕩的神情,讓我看得血液沸騰,心跳不斷加速,既然錢四海用此種方式對我進行考驗,我唯有把戲作足,更何況美色當前,我本非柳下惠般坐懷不亂,何不趁此享受一下美人溫柔呢。

  我和心雯就在衆目睽睽之下纏綿起來,心雯蕩人心魄的呻吟聲,不但讓我的興致高漲,還引得其餘三女心中情動,奴嬌心癢難忍除去衣衫在我的身後廝磨起來,誘人的嬌噓在我耳邊斷斷續續的響起。

  錢四海顯然沒有想到我會當衆淫亂,他看到我和兩女大戰的情形,不免也是心癢難忍,可是畢竟還有些顧及顔面,帶著飛燕急不可待的向花叢後去了,原來花叢後有兩間隱匿的臥房。

  只剩下圓圓一人坐立不安的留在那裏,看來錢四海的能力不過爾爾,他離開以後,我更加無所顧忌,全情的投入到和兩女的大戰之中,一時間兩女愉悅的嬌呼和我濃重的呼吸聲組成了完美的樂章。

  錢四海花這麽大的代價對我進行考驗,我自然不會讓他的苦心白費,在把兩女制服之後,我又成功將圓圓變爲胯下之臣,初初一算,四盞燈中我獨佔其三,等於錢四海憑空送給了我一萬五千兩銀子。

  三女也沒有料到我會神勇如斯,每個人在我的身上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當晚我就在萬花樓住下,這一夜之中又免不了和三女交鋒數場。

  清晨醒來的時候,三位美女的粉臀玉股仍舊糾纏在我的身上,經過昨晚的鏖戰,她們一個個都已經筋疲力盡,我悄悄從香豔的脂粉堆中脫開身來,在外廳的熱水池內草草洗淨身子,穿上衣服,向門外走去。

  門前婢女看到我微笑著行禮道:“平王殿下早,錢老闆在樓下等你!”

  我按照她們的指引向樓下走去,錢四海正在和一位風姿綽約的女郎談笑風生,那女郎因爲是背朝我,所以看不到她的容貌,不過單從她無限美好的背影來看,此女定然是難得一見的絕代佳人,她身穿白色長裙,纖細的腰間束著一根綠色的綢帶,這看似隨意的裝飾更強調出她豐滿圓潤的臀部,我的腦子正在想入非非的時候。

  錢四海向我揮手道:“平王起得好早!”

  那女郎此時也回過頭來,她的臉龐明豔照人,深嵌在兩彎秀眉下的一對明眸,像兩潭香冽的美酒,充滿驚人的吸引力,撩人遐思。在嬌巧鼻梁下配的是溫軟而充滿性格的紅色櫻唇,唇角微微翹起,讓她的俏臉越發顯得生動起來。

  我來到錢四海的面前,錢四海向我介紹道:“這位是萬花樓的老闆慕容嫣嫣姑娘。”我心中吃了一驚,萬萬沒有想到這座名滿大秦的青樓老闆居然是這麽年輕的一位女郎。

  慕容嫣嫣美目中蕩漾著矜持的笑意,她給我第一眼的感覺就是極其理性,這種女性往往也是最難駕馭的。

  慕容嫣嫣輕聲道:“嫣嫣今晨方從潯陽返回,若有怠慢之處,還望平王殿下海涵。”她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卻更有一種與衆不同的韻味,她雖然表現出應有的客套,可是對我並沒有顯現出太多的熱情,畢竟我只是一個敵國的質子,一個毫無身份的階下囚徒,恐怕如果不是看在錢四海的面子上,她連話都懶得跟我說。

  錢四海似乎並不想讓我和慕容嫣嫣過多的接觸,藉口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和我一起離開了萬花樓。

  外面已經是豔陽高照,我回身看了看萬花樓的招牌,正遇到錢四海滿懷深意的眼神,彼此都露出了笑容。

  錢四海歎道:“自古英雄出少年,看來我不服老不行了!”

  我恭維道:“錢老闆起得還是比我早些!”

  錢四海略帶嗔怪的說道:“若是錢某也有平王左右逢源的福分,恐怕此刻還躺在床上呢。”他畢竟還是對我昨夜的橫刀奪愛耿耿於懷,不過古語有雲能者多勞,他既然無力二者兼顧,我爲他分擔也是理所當然。也許錢四海更心疼的是那些花出去的銀子,這場洗塵宴足足在我身上花了一萬五千兩,如果他真的是替燕元籍調查我的虛實,現在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回到質子府,才發現府中多了不少工人,孫三分正指揮著他們修葺外牆,看到我他一臉笑容的迎了上來:“公子一夜未歸,想必是錢老闆對你招待的異常周到!”我自然能聽出他話語的弦外之音,微微一笑轉開了話題道:“這些人都是你請來的?”

  孫三分笑道:“人雖然是我請來的,工錢卻需要公子給付。”他看了看我又道:“公子不會在一夜之間把那些銀子全部花光了吧?”

  我脫口道:“我一整夜都在萬花樓睡覺,那裏顧得上……”話剛一出口,就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孫三分歎了口氣道:“公子雖然年輕力盛,可是男女之事還是莫要過度爲好……”

  我狡辯道:“孫先生誤會了,昨夜我和錢四海一直都在喝酒。”我這句話分明是前後矛盾,再說換作誰都不會相信我會陪著錢四海這個龐然大物喝上整整一個晚上。

  孫三分道:“公子莫要忘了,老朽行醫已經整整五十二年,有些事情根本瞞不過我的眼睛!”

  我尷尬的笑了笑,以孫三分的醫術看出我昨晚縱欲之事的確不難。

  “公子!”采雪驚喜的聲音從西廂傳來,暫時讓我能夠脫開身來。

  孫三分意味深長的說道:“采雪昨晚一夜未眠,她重傷剛剛痊愈,你還是勸她早些休息……”我這才留意到孫三分雙目中也是佈滿血絲,看來他昨晚也未能入睡,他和采雪一定是擔心我的安危,始終在守候著我的歸來,我的內心一陣感動。不覺中對孫三分又多了幾分敬意,對采雪有多了一些愛憐。

  采雪的美眸中充滿了喜悅和欣慰,我的平安歸來終於讓她一顆懸著的放了下來。我雖然在萬花樓已經沐浴過,可是采雪爲我準備好了熱水,我自然無法拒絕她的苦心。

  重新沐浴完畢,采雪已經爲我熬好了泡好了參茶,無微不至的體貼讓我的內心中洋溢著濃濃的暖意。

  東廂是我的書房,經過這兩日的收拾顯得整潔了許多,我從書架上找到那本關於大秦王公貴族的傳記名單,仔細研讀了起來,這本傳記是大康史官諸葛誠專門爲了我的這次出行而準備,從各方收集了王公貴族的身世履歷,甚至包括彼此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雖然很多東西都是道聽途說,並無真實證據可靠,不過對我初步瞭解大秦的政治結構來說,已經是大有裨益。

  我雖然和秦太子燕元籍僅僅有過短暫的一次接觸,可是我已經看出此人心中城府極深,對我這個敵國質子抱有強烈的警覺之心,我很難取信於他,最好的辦法就是敬而遠之,讓他以爲我只不過是個庸碌無爲之人,任由我在這秦都之中自生自滅。

  如果我貪圖暫時的安逸,只需要做到表裏如一,肯定可以在酒色中安穩的渡過一段日子,至少在康秦兩國發生戰爭之前,我不會有任何的危險,可是自從走出大康的國境,我的內心中就下定了決心,終有一日,我會重返大康,沈溺於安逸只會逐漸磨滅我的鬥志,打消我的雄心。

  我審視著這本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的傳記,秦人豪放,任俠而好友,這在很多人的身上都得到了體現,燕元籍貴爲太子,門下食客三千,但是談到慷慨他只能在皇子中排名第二。

  我留意到了另外一個名字,燕元宗,他是秦宣隆皇燕淵的第七個兒子,據傳記上所載:岐王燕元宗,字恩捷,十八歲,爲人風流倜儻,慷慨好客,琴棋書畫無所不通,母爲當今秦國皇后項晶。

  談到項晶多少和我之間還有些關係,項晶乃是大漢國公主,當今漢成皇的妹妹,而我的三姑母長詩恰恰是成皇最爲寵愛的妃子,現執掌大漢後宮。

  據民間所傳,項晶和太子燕元籍之間向來不睦,項晶十六歲嫁入秦國之時,燕元籍已經被冊封爲太子的當然人選,也許是出於對亡母的眷戀,燕元籍從一開始就對項晶表現出強烈的抵觸情緒,後來隨著七皇子燕元宗的降生,這種抵觸逐漸的演變成了一種刻骨的仇恨。

  項晶在短短的五年之間從衆妃之中脫穎而出,被宣隆皇封爲皇后,決不僅僅是依靠她顯赫的家世和背景,她的智慧和外交手腕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據傳記所載,自從項晶生下燕元宗以後,就開始籌劃用兒子頂替太子燕元籍的地位,可是她雖然得到燕淵的寵信,但是秦國的很多大臣都站在燕元籍的一邊,以至於她的野心遲遲都未能得到實行。

  而燕元宗的性情又太過淡薄,對於太子之位並不苛求,更多的時間都寄情於琴棋書畫之中,這讓項晶極其失望,可是只要燕元籍一天沒有登上帝位,項晶和他的鬥爭仍然要繼續下去,這不僅僅是爲了自己的兒子,同時也爲了捍衛她的地位和權利。

  如果在秦都期間,我能夠得到項晶的庇護,那麽我的境遇肯定會改變許多,可是想法固然很好,真正實施起來確有諸多的困難,項晶貴爲秦國皇后,豈是我這樣一個落魄質子輕易見到的。

  我對燕元宗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岐王燕元宗的慷慨好友遠遠超過了太子燕元籍,他門下的食客竟有六千之多,整整是太子的一倍。

  我從桌上拿起狼毫,正想喊采雪研墨的時候,卻發現她早已經睡了過去,我悄悄的走了過去,從衣架上拿下我的錦袍小心的爲她披在身上,室內爐火正熊,采雪嬌俏的臉上露出一絲誘人的嫣紅,這種清麗中的嫵媚讓我更加的心動。可是說來奇怪,我並沒有産生褻瀆采雪的念頭,這種若有若無的純潔之情遠比肉欲更爲超然雋永。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03:13:14

第七章 墨寶

  十萬兩白銀在我的手上僅僅存在了兩天,除去用來修葺房屋的三千兩,請守門侍衛喝酒花去了一百兩,剩下的錢全部捐給了賭坊,對於我這樣一個拙劣的賭客來說,輸錢要比贏錢容易許多。

  我輸錢的本事讓賭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到自愧不如,用不了多少時候,這件事就會傳遍秦都的大街小巷。

  我來到秦都後揮金如土,醉生夢死的生活,已經成功消除了太子燕元籍的戒心,門口的那八名侍衛已經不再像最初那樣亦步亦趨,我們三個可以自由的出入質子府。燕元籍自然不會讓我餓死在他們大秦的領土內,每天還是讓臨仙樓的夥計照舊給我送著飯菜,可是飯菜的數量和質量都明顯的降低了許多,只能用粗劣二字來形容。

  我在宮中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乍一嘗試這種日子,感到異常的新奇。

  看著我香甜的吃著粗陋的飯菜,孫三分忍不住歎了口氣,將手中的碗筷放了下去:“采雪,去西廂取一些人參來,爲公子熬一碗參湯。”

  采雪輕輕咬了咬下唇,黯然道:“先生從大康帶來的那些人參已經用完了……”

  孫三分詫異道:“應該有很多,怎會……”

  我笑著解釋道:“我喝不慣那古怪的味道,把人參分給守門的侍衛了。”

  孫三分瞠目結舌的看著我,那些人參都是從宮中精選的上品,價值最少在千金以上,沒想到讓我不聲不響的全部給送人了,我敗光十萬兩白銀他尚不心痛,可是對一名醫者來說,這些藥材的價值又豈能用金錢來衡量。

  看到孫三分怒我不爭,哀己不幸的複雜表情,我心中暗暗發笑,我始終都想不出,究竟是什麽原因促使孫三分捨棄一切陪我入秦,我深信他一定有充分的理由。以這些天我對孫三分的瞭解,如果他不情願,任何人都無法從他的嘴裏問出話來。

  孫三分居然說出一句讓我內疚的話來:“公子不喜歡吃便算了,可是采雪體質虛弱,還需要進補……”嗨!他長歎了一句。

  采雪慌忙道:“奴婢的身體早就恢復了,孫先生不必爲我擔心!”情急之下,她又忘了掩飾自己女兒的身份,其實在孫三分的面前也沒有掩飾的必要,在爲采雪療傷之時,他就已經知悉了她的秘密。

  我看了看臉色蒼白的采雪,又看了看桌上簡陋的飯菜,自己做事以前並沒有考慮到別人的狀況和感受。

  我站起身來。

  采雪還以爲孫三分的話讓我動了真怒。柔聲道:“公子……”

  我大聲道:“采雪!爲我準備筆墨紙硯,我帶你出去轉轉!”

  岐王燕元宗在秦都東城望闕街有一處會館,這裏有一座天然的土丘,當地人給它起了一個雅致的名字叫‘竹影丘’,是秦都城內地形最高的地方,燕元宗的會館就位於這土堆之上。

  燕元宗最喜風雅之事,琴棋書畫樣樣皆通,但談到精深卻遠未能夠,他閒暇的時候會和門下的食客聚集在‘竹影丘’吟詩作畫,對於收集名人字畫幾乎達到了癡迷的地步。在他的影響之下‘竹影丘’附近竟成了文人墨客的寶地。許多人乾脆就在這裏擺攤設點,出賣字畫,期望能夠被岐王的慧眼所看中,若有幸成爲他門下的食客,則可一步登天。

  以我目前的身份,自然無緣走入燕元宗的會館。我和采雪在竹影丘下的街道轉了一圈,所看到的書畫大都是一些粗製濫造的劣品。

  我在靠近岐王會館的書畫攤前停步,攤上的字畫書法用筆中鋒圓潤,體態飄逸多姿,字裏行間,遍溢書卷之氣,在所有書畫攤中應該算得上是上上之作,從攤邊的顧客來看,他的生意也是最好的一個。我向那設攤的中年書生道:“給我紋銀百兩,我替你寫一幅字!”

  那書生被我突如其來的一句,搞的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起身嘲諷道:“你莫不是瘋了?”

  我淡淡微笑道:“我一幅字最少要值一千兩銀子,你難道想放過這個掙錢的大好良機?”

  那書生見我言辭清晰,顯然神志正常,雙眉豎了起來,怒道:“你休要在我這裏惹事,小心我抓你去見官!”要知道文人之間明爭暗鬥之事也很常見,尤其是在岐王會館之外,做書畫營生的至少有百家之多,彼此之間勾心鬥角的事情幾乎每日都會發生。

  那書生這一聲大喝,把周圍的攤主全部都吸引到我們這邊來。

  我和采雪被所有人圍在垓心,頓時成了衆矢之的。

  采雪從未經歷過如此的陣勢,芳心不免驚惶道:“公子,我們還是趕快離開吧!”

  我不爲周圍的形勢所動,指著書攤上最爲出色的一幅字問道:“若在下沒有看錯,上面標得可是紋銀五十兩?”

  那書生回頭看了看,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得意之色,想來那幅字是他親筆所寫:“這幅字的確是五十兩價錢!”

  我哈哈大笑了一聲,目光中充滿了不屑,大聲品評道:“這幅字中鋒圓潤,飄逸多姿,應該也算得上是佳作。”

  那書生聽我這樣說,臉上的神情稍稍緩和,可是我話鋒一轉又道:“可惜的是,書者過於追求變化,字裏行間到處充滿了媚俗鉛華!”

  那書生一張面孔漲得通紅:“你懂些什麽,休要在這裏妄加評論。”

  我笑道:“書者有三種境界,見山是山、見水是水是謂‘無我之境’,借古人規矩,開自己之生面是謂‘有我之境’,、我順筆性,筆順我勢才是真正的‘忘我之境’!”

  我說到這裏,周圍懂得書法的文人雅士不由得頻頻點頭,他們對我的見解深表贊同,以我的說法,這書生自然是達不到三種境界中的任何一種。

  那書生猶不服氣:“只恐怕有些人,說得到未必能夠做得到!”

  我知道他已經在不覺間進入了我設計的圈套,微微笑道:“在下對於書法之道,也算略通一二,還請諸位指點!”

  周圍人齊聲叫好,當然其中有真心想看我寫字的,也有存心起哄的,那書生的生意在整條書畫街是最好的一個,同行相妒,有人主動想挫他的銳氣,同行自然求之不得。

  早有兩名好事之人拉來了畫案,我讓采雪把筆墨紙硯逐一的擺放在案上。衆人散開在我的周圍站成了一個圓圈,只等看我的表演。

  我用隨身帶來的潔淨手巾擦了擦手,這是我從小養成的一個習慣,我的書法並沒有受過任何名師的指點,可是大康的皇宮之中,隨手撚來都是傳世的書法珍品。我從五歲起開始臨摹顔真卿的《祭侄稿》,母親死後開始潛心摹寫王羲之的《蘭亭序》。十二歲時幾可亂真。

  我撚起狼毫,在宣紙上龍飛鳳舞寫了和他所挂條幅相同的一行大字‘折戟沈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我用筆徑來直去,卻氣度恢弘,運筆蒼勁剛健,一洗他書中的媚俗鉛華,要知道他書作中的骨弱弊端就在於此。繁趨密,趨動,趨濃;簡趨疏,趨靜,趨淡。兩者相化相生,流變衍息,意蘊不斷。

  周圍人群大都是識貨之人,看到我筆走龍蛇,一揮而就,人群中不斷發出驚歎之聲。那中年書生雙目久久盯在我所寫的條幅上,有道是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他馬上就意識到和我之間的差距又何止萬千。

  中年書生顫聲道:“你剛才所說的話可還作數?”他所指的自然是我用字換他一百兩紋銀的事情。

  我淡然笑道:“先生以爲還可能嗎?”那書生面紅耳赤的垂下頭去,旋即又擡起頭來,咬了咬下唇,似乎下定了決心:“我給你二百兩銀子!”

  我還沒有來及回答他,就聽到人群中有一個清朗的聲音道:“如此好字非千金而不可求也!我要了,三千兩銀子!”秦都之中有如此氣魄的人本就不多,更何況這是在竹影丘岐王的會館前。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微笑,當我轉過身去的時候,卻已經裝出了一幅驚奇而迷惘的表情。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燕元宗其人,質地精美的藍色繡龍錦袍顯示出他超人一定的權勢和地位,做工考究的裁剪凸顯出他英偉的身姿,他擁有一張幾近精致的面孔,和他雍容華貴的氣度配合的相當默契。

  燕元宗微笑著向我走來,在他的身後跟著兩名身材魁梧的門客,其中一名滿面虯髯的黑臉漢子,把三張千兩的銀票遞到我手中,伸手去取文案上的字。

  “這位兄弟儀錶堂堂,風采出衆,不知道因何會在這裏?”岐王果然像傳聞中那樣求賢若渴,平易近人。

  我把銀票交到采雪的手裏:“落魄之人,不提也罷!”讓采雪收好了筆墨,就要離去。

  岐王攔住我的去路道:“燕某的會館就在此地,先生如果不棄,可否前去停留片刻。”我故意做出不感興趣的樣子:“多謝兄台盛情,不過在下家中還有急事,今日定然是不成了,若有機會,改日再來拜訪!”

  我這是最普通的欲擒故縱之術,以岐王對書畫的癡迷,他肯定不會放過和我相交的這個機會。

  岐王面上寫滿失望之色,身邊的兩名門客看到我漠然的態度,頓時不耐煩起來,那名虯髯漢子怒道:“混賬!你知不知道正在和誰說話?眼前的這位是當今七皇子岐王殿下!”

  岐王燕元宗狠狠的瞪了那漢子一眼,顯然是責怪他多事,那漢子惶惶不安的垂下頭去。我恭恭敬敬的向岐王行了一禮,轉身帶著采雪揚長而去,這世上越是才高八斗的才子越是清高踞傲,既然扮演了這種角色,我就要表演到極致。

  采雪一臉迷惘的跟著我離開了‘竹影丘’,她已經看出我之所以選擇岐王會館賣字,就是爲了引起岐王的注意,可是對我拒絕岐王的主動邀請,表現的極爲不解。

  看到周圍無人,她低聲道:“公子爲何不接受岐王邀請?”

  我淡然笑道:“若是我主動去攀系他,在他的心目中,我的地位和尋常食客無異,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彌足珍貴。如果我沒有猜錯,他的好奇心已經被激起,很快就會上門拜訪!”

  三千兩銀票在我的口袋裏並沒有存留太長的時間,中午和采雪在‘興敬德’大吃了一頓,又買了些山參和眼窩之類的補品,剩下的那些銀兩全部捐給了賭坊。

  回到質子府後不久,我便聽到侍衛在門口叫到:“岐王殿下!”我和身邊的采雪相視而笑,放下手中的書卷,緩緩向門外走去。

  燕元宗帶著一名提著精巧木盒的書僮走入了院落,遠遠向我笑道:“我當是何人擁有如此才學,原來是平王殿下!”

  我惶恐道:“落魄之人哪里還當得起殿下的稱呼。”

  燕元宗馬上聽出了我話音中的感歎,淡然笑了笑,示意那書僮把木盒放在院內的石桌上。

  已是初春,院內的花草樹木吐出了星點的綠意,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讓人昏昏欲睡,我和燕元宗便在院內的石桌旁落座。

  燕元宗道:“平王殿下年紀輕輕卻已經深得書法真昧,元宗實在是佩服之至!”

  我謙虛道:“雕蟲小技,岐王過獎了!”

  采雪爲我二人端來香茗。

  岐王的書僮從那木盒中拿出一卷用綢緞包裹的卷軸,揭去外面的三層綢緞,才顯出裏面那古舊的卷軸來。

  岐王小心的將卷軸遞到我的手上:“這幅字是元宗前些日子辛苦從大漢得來,平王可否幫我鑒別真僞?”

  采雪喊了那書僮一起擡出一張文幾,我將那卷軸徐徐展開。當我看清卷軸時,內心之中一陣暗喜,這卷軸竟然是前朝八均山人的名篇《望空山》,我敢斷定,這幅卷軸是百分之一百的贋品,要知道真正的《望空山》在我七歲的時候已經被母親付之一炬。

  我仍舊做出仔仔細細的模樣來回仔細觀看了數遍,找出了其中的若干破綻,然後方向岐王道:“此物實乃贋品!”

  “哦!”岐王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奇,目光中竟然流露出欣賞之色。我心中一動難道他故意拿了一幅贋品來試我的才學?

  我朗聲道:“八均山人淡薄名利,隱居世外,書法之中自然流露出一種隨意,佈局之中深得自然之妙,宛如山水般奇險,恣態縱逸,當世之中無人能與之匹敵;他已經達到用墨信手插柳,俯拾即是的天然境界!”

  岐王頻頻點頭,我的目光轉向這幅贋品道:“此作粗粗看上去已具備了八均山人字體的形狀,若是模仿其他墨作倒也可以亂真,可是此人居然選擇了八均山人最得意的《望空山》,要知道這幅字乃是八均山人悟道仙去之前所做,字裏行間已經集天地之靈秀於一身,其中的神韻又豈是可以描摹出來的!”

  岐王的目光已經由欣賞轉爲歎服,他又怎會知道,若非我見過《望空山》的真品,又怎會解說的如此詳盡。

  我這才請岐王重新入座,兩人邊飲香茗,一邊縱論古今文章,岐王的雙目中不斷閃現異樣的光彩,我的見解和論斷多處和他不謀而合,我們都是生於帝王之家,我對他的生活幾乎是感同身受,揣摩他的心理對我來說只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一直談到日薄西山,岐王燕元宗仍舊是興致高漲,他身後的書僮小聲提醒道:“殿下!晚上還要入宮赴宴!”

  岐王這才意猶未盡的站起身來,我慌忙起身送他。

  岐王握住我雙手道:“元宗和平王一見如故,今日若不是有要事在身,一定和你秉燭夜談。”

  我裝出激動的模樣:“胤空和岐王殿下有著一樣的心思。”

  岐王道:“既如此,明日正午你便到岐王府來,我還有許多書法上的學問向平王請教。”

  我自然沒有推卻的理由,愉快的答應下來。

  既然是第一次登門,我怎麽也要給他帶上一些禮物,我讓采雪買來一面白扇,在扇面上用瘦金體書寫了一首七言詩《偶遇》,采雪在一旁爲我掌燈,孫三分也湊過來看熱鬧,等我書寫完畢,他借了過去反復的看了數遍,忍不住感歎道:“公子的書法果然是神來之作,難怪岐王會捨得花三千兩銀子求你的一幅墨寶。”

  我笑道:“孫先生若是想讓我幫忙抄寫方子,我可以分文不收。”

  孫三分苦笑道:“那恐怕孫某的方子都要被秦都人搶光!”

  去岐王府的時候,我並未帶采雪前往,岐王府食客萬千,其中的能人異士不知道要有多少,采雪的僞裝雖然巧妙,可是仍然有被識破的危險。我換了一身青色長衫,攜了扇面向岐王府走去。岐王府位於城南胭脂湖邊,其建築風格和我之前去過的太子府全然不同,整座王府依湖而建,掩映於湖光水色之中,讓人恍惚間仿佛來到江南。主體建築也並不像秦都內粗獷的磚瓦結構,大多數都採用了木質結構,處處雕梁畫棟,飛簷疊瓦,寫滿江南的柔美與婉約。我隨即想到他的母親項晶本是大漢的公主,這座王府的選址和修建,八成是受到了她的影響。

  來到門前,我將自己事先準備的拜帖遞給門倌,沒過多長時間,就看到身穿白色儒衫的岐王從府中迎了出來。

  他遠遠笑道:“平王果然守時,元宗正想去門前等你,可巧你就來了!”

  我笑道:“胤空心急見到岐王,是以早到了!”

  岐王和我相視大笑了起來。

  走入王府大門,我才知道岐王府面積之大,鬱鬱林木掩映中,只見一面月牙形的小湖展現眼前,湖的中心有一片綠洲,縱橫數十畝,上面有十多座雅致精巧的小樓房舍,一道雪白的玉制長橋連接洲岸,走上長橋,便像走入了一幅美麗的山水畫,風拂碧水,林樹爭豔,洲上的亭臺樓閣與湖光山色交相輝映,小橋流水掩映於枝青葉秀之中,粼波瀲漪,絢麗多姿。穿過了一條修竹曲徑和經過了兩個避雨小亭後,我們方才來到那片小樓前的空地上。

  我從周圍的格局猜測到,這王府內的小湖定然是引府外的胭脂湖水建成,在府內建成了這湖中有湖的人間仙境的確是妙想天開,我在內心中暗暗讚賞了一番,即便是在大康,我也未曾見過如此雅致的府邸。

  小樓前的花壇之中,有數名身穿白色長裙的女子正在修剪花枝,一個個人美如玉,在鮮花的掩映下顯得越發的嬌豔可人。兩人穿過花叢,來到岐王平日讀書閱覽的小樓前,眼前的小樓全部都以木料楔合而成。我仔細觀察,方才辨認出,用來建築的材料是原産于大漢的異種檀香木,小樓一半以地爲基,另一半則懸在湖水之上,樓前的觀景臺上還用一條粗繩,拉住一隻獨木蘭舟。

  從外表看來,這小樓的支支香木,粗細不一,但安插及編裝,甚有條理,不失自然之美。因此顯得均勻有致,別具一格。小樓周圍種植著不少奇花異草,散發出陣陣清香,與小樓本身檀香木所散發出的特有芬芳氣味,揉合在空氣中,沖人欲醉。

  小樓門前,有六級圓木臺階,爬上臺階,才是回廊,直通到小樓的入口。

  回廊設計得頗具匠心,看似閣樓回廊,卻隱含璿宮圖特有的“三折二曲,一彎四角”的原理。樓內的裝飾和外觀極爲一致,牆面,地板都用木料製成,窗簾織物也用手工紡織而成,廳中桌椅都是大大小小的樹樁,就連桌上擺放的茶具也是木料所制,更顯得整個室內樸實無華。

  我環顧四壁,牆上挂有歷朝歷代的名家墨迹,其中固然有平庸之中,當然也不乏是價值千金的名作,我看到一幅張旭的狂草,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仔細欣賞了起來。

  岐王很會揣摩他人的心意,看到我沈迷在書作之中,他並不打擾,示意奴婢爲我沏茶,自己在一旁靜靜的恭候。

  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考校他耐心的機會,裝出流連忘返的樣子,如癡如醉的欣賞了足足半個多時辰,直到自己看得是頸部酸麻,方才由衷的感歎了一聲:“好字!”

  燕元宗的臉上露出欣慰之色,他在書法方面的造詣要遠遠落後於我,不然也不會收藏了這麽許多良莠不齊的書作。自從我在他面前展示了那手漂亮的墨迹之後,他對我的眼光相當的信服,我的贊許無異於對他的最大肯定。

  燕元宗笑道“雖是好字,可是比起平王的墨寶相差的又何止千里!”

  我這才把那幅扇面拿了出來,雙手奉與岐王道:“岐王殿下,胤空昨夜爲殿下書寫了一幅扇面,還望笑納!”

  燕元宗展開扇面,雙目之中頓時露出激動的神情,這幅扇面是我的專心之作,和昨天的那幅即興揮就的條幅風格全然不同。

  “好字!好字!”燕元宗連續贊了兩句,把玩扇面許久也不捨得放下。

  燕元宗對於書作的收藏簡直到了癡迷的地步,牆上所挂的作品僅僅是他衆多收藏中的萬一,這小樓共計五層,每層都存放著他收藏的書作,要是讓我逐一的看完品評,恐怕沒有幾個月的功夫根本不可能辦到,好在他也並沒有讓我繼續鑒賞的意思,小心的收起扇面和我一起來到樓前的水榭之上。

  早有四名少女在水榭中準備好了酒菜,天氣漸暖,四名少女全都換上了輕薄春衫,嬌軀春色盎然,讓人怦然心動。

  燕元宗手下的奴婢個個都是絕色,後來我方才知道,這些奴婢多數都是遴選剩下的秀女,當今皇后項晶出於對兒子的關愛,便將她們賞賜給岐王爲奴,其實她生恐宣隆皇被其他的女子所吸引,危及到自己在宮中的地位,所以燕元宗手下的奴婢甚至比宮內的佳麗猶有過之。試想項晶又怎會把姿色出衆的佳人留在宮中如徒增自己的危機呢。

  我目光在四名少女高聳的胸膛上逐一掃過,燕元宗看到我的失態,忍不住微微一笑,他大概已經聽說了我的各種傳聞。

  燕元宗的生活追求完美,不但他所用的飲食器具都極盡精致,甚至連每一道菜肴都要追求完美的形態,看著眼前這一道道宛如藝術珍品的各色菜肴,我簡直有些不忍落箸。

  燕元宗和我對飲了一杯,道:“據我所知平王今年應該才十六歲,書法造詣竟然如此精深,卻不知師從何人?”

  我淡然笑道:“胤空並未有老師,所學書法皆得自臨摹他人精品!”我這句話絲毫沒有誇大,除了我的母親教我識字以外,書法方面我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自學成才。

  燕元宗贊道:“平王果然是驚世之才!”

  “胤空慚愧之至,除了能寫上幾筆,胤空一無所長,岐王見笑了!”我面露羞慚之色。

  燕元宗哈哈大笑了一聲,他的目光望向湖面的方向,一陣悠揚的琴聲從遠處飄來,我細細聽去,那琴聲仿佛是少女相思情郎的輕聲呢噥,又似深閨少婦思念遠行丈夫的悲聲啜泣,聲聲仿佛吹進他人心窩,讓人不由黯然神傷。

  我順著燕元宗的目光看去,卻見一艘飾滿鮮花的木蘭舟悄聲無息的向我們的方向飄來。船頭一個白衣少女長髮披肩,纖手撫琴,如詩如幻。那蘭舟漸漸飄近,只見那少女十七八歲年紀,秀眉宛如新月,一雙美目蕩漾著哀傷婉約的神情,肌膚欺霜賽雪,將四周醉人美景俱都襯得毫無顔色。

  我的目光癡癡的看著那位少女,幾乎忘卻了身處何地,直到燕元宗大聲喚我,我才從夢境中驚醒過來,尷尬的笑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胤空失態了!”

  燕元宗笑道:“她叫瑤如,是我府上的奴婢,若是平王喜歡,我便將她送給你!”

  我慌忙推辭道:“君子不奪人所愛,胤空不敢!”

  燕元宗呵呵一笑,並不繼續堅持下去,說話間,那蘭舟已經來到水榭之前,兩名美婢上前將那蘭舟系在岸上,瑤如宛如仙子一般走上岸來,我目光又落在她美麗的不可方物的俏臉之上,此女果然是絕代佳人,就是和采雪想比也不遑多讓,燕元宗又怎會捨得將如此人間絕色奉送給我,剛才那句話分明在試探於我,若是我不知進退的答應下來,恐怕又會落成別人的一個笑柄。

  燕元宗向瑤如道:“瑤如!這位是大康平王殿下,讓你贊口不絕的條幅,就是他的墨寶!”

  瑤如美目中流露出一絲傾慕之色,婷婷嫋嫋來到我的身邊,柔聲道:“奴婢瑤如拜見平王殿下!”她的聲音宛如出谷黃鶯,尾音微微拖長,卻更有一種勾人心魄的魅力,如此接近的距離讓我得以清晰的嗅到她嬌軀上淡淡的體香,心跳忍不住加速起來。

  燕元宗使了一個眼色,瑤如拿起酒壺爲我填滿了酒杯,雙手奉上道:“奴婢敬平王殿下一杯!”

  我接過酒杯,無意中觸及到她纖柔的指尖,心中不免一蕩,瑤如似乎覺察到了我的失態,美目笑意隱現,一絲羞澀在雙眸中蕩漾開去。

  燕元宗讓瑤如在我的身邊落座,他的話終於進入了正題:“元宗有一事相求!”我慌忙道:“岐王殿下儘管吩咐,只要胤空可以做到,必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也許是因爲我的話太過誇張,燕元宗和瑤如都微笑了起來。

  燕元宗笑道:“平王言重了,我想求你做的事情並不算太難!三日之後便是我母后三十五歲的生日,我想讓你爲我寫一幅百壽圖爲她祝壽!”

  我點了點頭道:“岐王放心,胤空一定全力爲你做好這件事!”

  燕元宗激動的站起身來,這時遠處一名奴婢陪著一名虯髯漢子向這邊走來,正是昨日我在竹影丘所見到的岐王門客。

  燕元宗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真是不巧,我恐怕還要出門做些事情!”

  我慌忙起身告辭。

  沒想到燕元宗道:“我已經爲平王準備好了休息之所,平王便暫且在我這裏住上兩日!”

  我心中一怔,臨來之時根本沒有想到他會挽留我暫時住下。

  燕元宗道:“質子府那裏,我自會派人交代,平王儘管放心。”他轉向瑤如道:“你帶平王去縹緲樓休息。”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03:13:35

第八章 美色

  我在四名美婢的引領下來到燕元宗口裏的縹緲樓,我多少有些失望,本想趁著這個機會能和瑤如單獨交談,沒想到她竟然沒有同來。

  從樓內的情況來看,燕元宗在我來此之前早就已經做好了挽留我的準備。

  一層是廳堂和浴室,二層是專供寫字的書房,三層便是我的臥室。

  四名美婢引著我來到浴室之中,卻見蓮花狀的浴池內早已準備好了晶瑩清澈的熱水,一名美婢嬌聲道:“平王殿下請寬衣!”

  我在大康之時並不缺少美女侍浴的機會,不過那時候我年紀尚小,不通男女之事,自從和珍妃嘗到雲雨滋味以後,我對於這種事情自然有了許多複雜的想法。

  兩名美婢爲我除去了外衫,侍候我在浴池前的石椅上坐下,我本來還擔心石椅質涼,可是沒想到,觸體溫暖如玉,這看來並不起眼的椅子竟然是質地溫潤的火雲石打造而成。

  一個溫柔的聲音道:“你們去吧!我來伺候平王沐浴!”

  我心中猛然狂跳了數下:“瑤如!”

  瑤如身穿紅色宮裝,長髮在頭頂盤起,露出一截雪白的玉頸,誘人曲線延伸至香肩,隱入輕紗之中。

  她足上穿著一雙做工精致的木屐,晶瑩的腳趾裸露在外,格外的引人心動。

  四名美婢女應了一聲,轉身離去,反手掩上了浴室的房門。

  瑤如將手中的託盤放在我面前的石桌之上,託盤中除了洗浴的用品之外還有兩杯美酒。我縱然經歷了不少的場面,可是在宛如仙子的瑤如面前,心情也不禁有些緊張。

  纖纖素手端起美酒奉到我的唇邊:“平王請用……”我的目光沈醉在瑤如嫵媚的星眸中,端過酒杯一飲而盡,一股清涼沿著我的喉頭滑入胸腹之中。

  瑤如的俏臉上露出一絲淺笑,她將另一杯美酒飲盡,輕聲道:“此酒名爲‘三重雪’,是用深冬的雪水釀制而成。”她來到我的身後,溫柔的爲我解去內衣,我的身體並不像表面上那樣文弱,長期的鍛煉讓我的身體勻稱而結實,肌肉飽滿,曲線健美。

  瑤如輕輕咦了一聲,她顯然也沒有想到我一個文弱書生會擁有這樣強健的身軀。瑤如細膩的指尖滑過我腰腹的肌膚,讓我的肌肉頓時緊張了起來,我在瑤如的扶持下站起身來,我的身體毫無保留的展現在她的眼前。

  水溫很燙,熱度從我的每一個毛孔滲透到我的體內,我這才明白瑤如在浴前讓我飲用‘三重雪’的含義,體內的清涼和體表的灼熱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滌蕩著我的身體,從心底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愉悅感。

  瑤如褪去紅色宮裝,豔如嬌雪的凝脂玉膚呈現在我的面前,她的體態堪稱完美,淺粉色肚兜包裹著她誘人的軀體,兩條修長晶瑩的秀腿,刻意的並攏在一起,這樣的動作更加撩起了我心底最爲原始的欲望。

  我轉過身去,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必須保持自己的理智,若是有一著不慎,恐怕就會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以瑤如的美貌,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不爲之心動,如果她和岐王之間曾經有過宿緣,那麽我要是妄動,肯定會招來無妄之災。

  瑤如的纖足踏入了池水之中,我的內心宛如池水的漣漪般蕩漾起來。她伸手爲我解開頭上的髮髻,這樣的動作讓她豐盈的雙乳若隱若現。瑤如在我灼熱的目光下漲紅了臉兒,柔聲道:“公子想看瑤如,以後天天都可以見到。”

  我竭力壓抑住內心中的欲望笑道:“我只是暫時留在這王府之中,恐怕以後見到瑤如姑娘的機會並不太多!”

  我轉過身去,瑤如細心的爲我濯洗著頭髮,嬌嫩的雙峰時不時的輕輕點觸在我的後背之上,我這才意識到,她的肚兜不知在何時已經悄然除去,此刻我們兩人是坦誠相見。

  “岐王已經將瑤如送給了殿下,以後瑤如會朝夕侍奉在殿下的身邊,又怎會沒有機會?”瑤如的一席話讓我心中一震,我緩緩轉過身去,卻看到瑤如輕咬櫻唇,一臉嬌羞的垂下頭去,人美如玉,在這碧波蕩漾的池水之中宛如出水芙蓉一般美麗。

  “殿下……”她動人心魄的輕聲喚到,我此刻若是再繼續堅持下去,肯定是一個呆子,我抓住她的纖手,猛然將她拉入了自己的懷中,瑤如‘嚶!’的一聲嬌呼,軟玉溫香被我抱了個滿懷。

  我們彼此的肌膚寸寸摩擦著,終於在這水池中融爲一體,池水失卻了剛才的平靜,水波被我們的激情劇烈的蕩漾起來……

  我心滿意足的依偎在瑤如溫暖的懷抱中,她的呼吸依然急促,顯然還沒有從剛才我帶給她的極度愉悅中平息下來。

  我揚起頭捉住瑤如柔軟濕潤的嘴唇用力的吮吸起來,瑤如的香舌被我成功的捉住,她纖長的玉腿情不自禁的彎曲而起,纏繞在我的腰腹之上,十跟晶瑩的足趾由於激動而緊緊的曲向淡粉色的腳心。我把瑤如的整個嬌軀抱了起來,她的玉臂纏住我的脖子發出一聲愉悅的嬌呼,這種強烈的征服感,讓我從心底興奮起來……

  離開浴室的時候已經快到黃昏,在我的記憶中還是頭一次花這麽長的時間進行沐浴,瑤如的美目中蕩漾著濃濃的春意,我知道她已經徹底折服在我的身體下。

  我和瑤如一起吃完晚飯,開始爲燕元宗書寫他準備敬獻給皇后項晶的百壽圖。

  古人有雲,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燕元宗將美若天仙的瑤如賞賜給我,又豈是滴水之恩可以形容,我雖然抱有其他的動機,可是對於燕元宗的慷慨,也不得不暗暗感激。回報他的最好辦法就是爲他寫好這份禮物,哄他的母后開心。

  寫小幅的百壽圖不難,可是要在丈許的宣紙上,書寫好一百個大小形態不同的壽字,著實的花費了我的一番心思。

  或許是在岐王府中的耳濡目染,瑤如對書法也有一番獨特的見解,這讓我感到驚喜,沒想到她美麗的外表下還藏有一顆蕙質蘭心。

  我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來考慮佈局,然後才決定動筆,瑤如始終陪伴在我的身側,讓這段枯燥的時光頓時變得旖旎生動了起來。

  岐王燕元宗在這段時間內始終沒有打擾我,也許是想給我一個相對靜謐的空間讓我更好的創作出這幅百壽圖。

  我在宣紙上凝重的寫下了最後一筆,瑤如在我的身後發出了一聲嬌呼,預示著我經過兩天兩夜的努力終於成功完成了岐王交給我的任務。

  我接過瑤如遞來的香茗,滿意的看著書案上的百壽圖,兩日來的心血畢竟沒有白費,瑤如乖巧的爲我揉搓著有些酸麻的臂膀。

  這幅字有她的一半功勞在裏面,只有體力和精力達到適度的放鬆,才能創作出如此完美的作品,我忽然明白岐王把瑤如送給我的真正含義。

  等到墨迹幹透,瑤如小心的收拾好這幅作品:“我這就送去裱糊!”我點了點頭。

  瑤如溫柔道:“平王何不去樓上歇息?”

  我滿懷深意的向她笑了笑:“你速去速來,我在上面等你!”

  瑤如聽出了我話中的含義,俏臉蒙上一層羞澀的緋紅,這兩日我們在樓上渡過了無數難忘時光。

  她匆匆的點了點頭,逃也似的走下樓去,我望著她嬌俏的背影露出一絲笑意,瑤如越是在我的面前表現出羞澀,就越是證明她開始對我情動。

  我打了個哈欠,正欲向臥房走去,卻聽到外面傳來了瑤如的一聲嬌呼。

  隨之我便聽到一個憤怒的女聲道:“瑤如!你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聲音竟有幾分熟悉,只是一時間卻想不起來究竟是何人,我推開格窗向樓下望去,卻見一位身穿紅色騎馬裝的少女正抓住瑤如的手臂,一幅興師問罪的架勢。

  我開窗的動靜驚動了她們,兩人齊齊擡頭向我看來,我這下看得清清楚楚,那紅衣少女分明是大秦九公主燕琳,我微笑著向她揮了揮手,卻看到燕琳一張俏臉頃刻間變得冷若嚴霜,妙目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身邊瑤如花容失色,不住向我揮舞著纖手,提醒我趕快離去。

  “我要殺了你這淫賊!”燕琳咬牙切齒的大叫道,她從腰間抽出短劍,向飄渺樓而來。

  我心中一凜,慌忙將格窗掩上,燕琳的聲音已經在一樓大廳中回蕩。我慌忙沖到門前將房門插上,又把書案推了過去,抵在門後。

  ‘嘭!’地一聲巨響從門上發出,顯然燕琳已經來到了門外。

  我大聲道:“九公主!在下受岐王之邀來到王府,好像並沒有得罪你的地方!”

  門外又是‘嘭!’地一聲,應該是她一腳踢在門上:“淫賊!我要把你扒皮抽骨方解我心頭之恨!”

  我死命抵住書案,當初不過是在太子府摸了她的丫鬟一下,怎麽搞的跟不共戴天似的。

  門外瑤如泣聲勸道:“公主殿下,平王只是受岐王之邀前來寫字,並沒有其他的念頭!”

  燕琳怒道:“賤人!你居然還敢維護於他,難道我會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你們在這裏做的苟且勾當!”

  瑤如失聲啜泣起來。

  聽到這裏我頓時醒悟過來,這燕琳分明是嫉妒我和瑤如之間的事情,鬧了半天這個刁蠻公主竟然是個不愛男人的怪物,莫名的恐懼佔據了我的內心,如果只是出於對我侮辱婢女的憤怒到還罷了,現在她根本就是把我看成情敵,妒火攻心,一怒之下殺掉我也極有可能,我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是這個情況,打死我也不敢接受岐王的這份厚禮。

  燕琳撞了幾下房門,便停了下來,想來是自知破門無望,終於放棄了努力。我擦去了額頭上的冷汗,心中暗自慶倖,只要拖上一段時間,等岐王過來,我的命就算保住了。

  一切重新回歸於寂靜,然而這寂靜卻讓我嗅到死亡的氣息。

  樓下忽然傳來瑤如驚恐的哭聲:“公主殿下!你不可以這樣!會出人命的!”

  燕琳尖聲叫道:“滾開!我要燒死這個混蛋!”

  我聽到這裏,慌忙推開格窗,卻見燕琳拿著兩個火把,向小樓扔了進來,這座小樓通體都是木質結構,加上裏面到處都是書籍,遇火既燃。

  眼看那一樓已經燃燒了起來,我如果再不離開,定然被這個變態公主燒死在這座小樓之內。

  王府中雖然人數衆多,可是除了瑤如以外,沒有任何人敢上前阻攔這刁蠻公主的率性胡爲,僅憑瑤如一人的力量根本無法阻攔勢若瘋虎的燕琳。

  火借風勢,迅速的將小樓燃著,我咬了咬牙,眼前的形勢之下,我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我推開房門,向樓外跑去。與其被火活活燒死,還不如讓變態公主一劍捅死的好。

  大廳多處已經被火燒著,我操起身邊的花架,利用它多少可以起到阻攔的作用。

  我帶著幾點火星剛剛沖出樓門,早就候在那裏的燕琳迎頭一劍向我砍來,我雙手舉起花架迎向她的短劍,沒想到她的這柄短劍鋒利之極,噌的一聲,已經將花架斬爲兩段,我扔掉花架拼命向遠處跑去,燕琳豈會這麽容易把我放過,舉劍向我的身後追來。

  瑤如一邊哭泣一邊在身後追趕,王府內的其他婢女都遠遠站在一邊,她們根本不敢過問這種場面。

  燕琳顯然身負武功,眼看她距離我已經是越來越近,我情急之下向右方的九曲長橋逃去,利用長橋曲折的地形,也許可以減慢燕琳的速度,沒想到燕琳嬌叱一聲,身軀竟然淩空飛起,居高臨下的向我一劍刺來,我慌亂間只能在橋面上一個懶驢打滾,極爲不雅的躲過了她的攻擊。

  燕琳又是一劍向我刺了下來,我在地上連滾帶爬的向前逃去,有生以來,我還是第一次被女人逼得如此狼狽。

  瑤如含淚趕到了這裏,撲到在燕琳的腳下,玉臂緊緊抱住燕琳的雙腿,泣聲道:“九公主!你要殺,便殺我吧!”

  燕琳見瑤如這樣維護我,芳心內更是又妒又恨,緊咬貝齒道:“賤人!你對他果然情深意重,好!我就讓你們去地下做一對亡命鴛鴦!”她揮劍向瑤如的後心刺去,眼看瑤如就要在她的劍下香消玉殞,我咬了咬嘴唇,全力沖了過去,雙手死死抓住燕琳的手臂,三人頓時糾纏在了一處。

  橋面本就極窄,我們失去平衡沖向護欄,隨著兩女的一聲驚呼,我們沖出橋面跌入小湖之中,我的水性雖佳,可是猝不及防跌入水中,仍然喝進了一口湖水,瑤如和燕琳都不擅水性,先後向水下沈去。

  圍觀的多數是岐王府中的婢女,多數不擅水性,看到我們三人落水,慌忙去找竹竿來撈我們。

  我摟住瑤如的嬌軀,向橋面遊去,瑤如在我的幫助下成功爬到了橋上,嬌軀都已經被湖水濕透,誘人的曲線毫無保留的顯現出來。

  那幫婢女驚呼道:“九公主沈下去了!”我回頭看去果然在湖面上再也看不到燕琳的蹤影,這可是非同小可的大事,要是這個變態公主淹死在水裏,我肯定難逃一死,

  我在水中解開自己的外衫,向水下潛去,如果在大康遇到這種刁蠻變態的女人,我一定讓她自生自滅,活活溺斃在湖水之中,可是這裏是大秦,燕琳又偏偏是秦宣隆皇最寵愛的九公主。

  我終於在水下看到了燕琳,此刻的她已經完全失去了飛揚跋扈的氣勢,雙臂伸向前方,嬌軀不斷的向下沈去。

  我迅速潛遊了過去,從身後抱住了她的身體,我無法斷定她是否仍然活著,右手惡作劇的在她乳頭上用力的捏了一把,燕琳的嬌軀顫動了一下,這刁蠻公主的生命力果然頑強,我雙腳輪番下踩帶著她向上浮去。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燕琳拖上橋面,早有婢女拿來毛毯裹住了她濕透的身軀。瑤如看到我平安回來,竟忘記了周圍還有她人在場,撲入我懷中大聲哭泣起來,我輕撫她的肩頭,正要安慰幾句,這時婢女們驚恐的喊道:“九公主是不是死了!”有兩名膽小的婢女已經嚇得哭出聲來,若是燕琳真的死了,我們所有人恐怕都要被處以極刑。

  我分開人群走了過去,燕琳直挺挺的躺在橋面之上,雙目緊閉,一身騎馬裝早已濕透,勾勒出曲線玲瓏的軀體,平心而論,如果她不是性取向異常的話,倒也算得上是一位絕代佳人。

  我摸了摸她的脈搏,雖然微弱,可是仍然存在,右手捏住她的鼻翼,左手拖住她的下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俯下身去度入她冰冷的櫻唇,燕琳的櫻唇豐盈而充滿彈性,吻在上面倒有幾分誘人的感覺。

  也許是嗆入了太多的冷水,燕琳仍然未見醒來,我並攏雙拳狠狠的砸在她胸口,觸手處充滿驚人的彈力,讓我忍不住心中一蕩。也許只有對燕琳的這個部位我才能下得去如此的重手,多少也是對剛才她驕橫跋扈的一種報復。

  我捶了幾下,又俯下身去,向她櫻唇內度氣,不曾想燕琳猛然睜開了雙目,當她看到我正趴在她的身上,雙手捉住她淑乳,嘴邊印在她櫻唇之上,羞憤到了極點,哇!的一聲,一口冷水噴了我一臉,我擦去臉上水漬,欣喜道:“沒事了!沒事了……”

  燕琳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又連續吐出了幾口冷水。她一把推向我的胸口,我全無防備之下,仰頭倒在了橋面上。燕琳站起身來,一腳狠狠的踢向我的下體:“淫賊!”

  我慘叫了一聲,劇烈的疼痛從下體迅速的擴展到全身,我的身體開始抽搐起來。燕琳還要向我一腳踏來。

  “不要!”瑤如不顧一切的撲倒在我的身上,燕琳連續在她身上踢了幾腳。

  這時候一個憤怒的聲音吼叫道:“九妹!你做什麽?”卻是岐王燕元宗收到消息及時趕到。

  燕琳妙目之中充滿淚水,她雙手指著我的鼻子:“這個淫賊,竟敢當衆羞辱於我!”

  岐王早已從婢女的口中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怒目盯住燕琳:“你以前胡鬧,我便算了,可是今日居然想做出行兇殺人的事情,當真是頑劣成性,這次的事情我一定會稟告給父皇,到時候看他還會不會維護你!”

  燕琳“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平生她這位七皇兄對她最是疼愛,沒想到今日竟然爲了一個淫賊當衆訓斥她。燕琳用力跺了跺腳推開人群向遠處跑去,幾名婢女正要去追她,卻被岐王喊住:“不要管她!”

  燕元宗的目光這才落在我的身上,他歎了口氣,一臉歉疚的把我扶起:“平王殿下!元宗教妹無妨,讓你受委屈了!”

  我本想說幾句客套的話,可是下體的疼痛一陣陣的傳來,竟然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燕元宗看到我的模樣頓時明白,向瑤如道:“你扶平王去望湖閣暫時休息,再找一位大夫爲他醫治一下!”瑤如淚光盈盈的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一事,俏臉頓時變得煞白:“壞了!那幅百壽圖!”

  我的面色也是微微一變,想來是瑤如剛才只顧著救我,將百壽圖遺失了,好在這裏人手衆多,找回並不困難。

  一名婢女在被大火燒成廢墟的縹緲樓前找到了百壽圖的一角,其他的部分早已被火燃盡。瑤如嚇得身體都失卻了溫度,我握住她的纖手幫她鎮靜下來。

  燕元宗看到眼前的情景,臉色頓時沈了下去,母后的壽辰將至,沒想到賀禮卻變成了這幅樣子。

  瑤如含淚跪了下來:“岐王殿下……都是奴婢失責,請殿下責罰……”我看到她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心中不忍,岐王的目光向我看來,我知道他正等待著我的回答。

  那幅百壽圖耗去了我整整兩個日夜的苦工,現在距離秦後壽辰只有半日,我便是片刻不停的趕工也寫不出來,更何況在下體遭到重創的情況下。

  燕元宗看到我的神情,失望的歎了口氣:“看來燕某只有再做打算了!”

  我靈機一動忽然想到,這對我來說恰恰是可以見到項晶的一個良機,我決不可以放過。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向燕元宗道:“不如我爲皇后畫一幅肖像!”書法我是無師自通,丹青之術我卻是得師于皇宮禦用畫師愷之,深得愷之勾勒用色之真昧。

  燕元宗雙目一亮,他並不知道我還擅于丹青,不過自古書畫一家,他馬上也就對此深信不疑:“如此甚好,不過……”他忽然又想到一事,疑慮道:“可是你並未見過母后,又怎能描繪出母后之絕代風華?”

  我趁機進言道:“此事倒不算難,只要胤空見到皇后一面,便可以繪出她的神韻!”我這句話並沒有誇大,十二歲的時候,愷之與世長辭之時便說過,當世之中能夠得到他真傳的便只有我一人而已。

  燕元宗沈吟了一下,並沒有即刻答應下來。壽筵將至,皇后正忙於宴請諸公的事情,哪里又能夠抽出時間來和我相見?他來踱了幾步問道:“你可有把握在短時間內畫好我母后的肖像?”

  我充滿自信的答道:“岐王放心,我一定可以準確畫出皇后的風采!”

  燕元宗眉頭頓時舒展開來,露出欣喜之色:“好!今晚你便隨我一起前去,你在一旁仔細觀察,宴會結束之前一定要爲母后畫好肖像!”

  “胤空從命!”我的內心充滿了喜悅,本來以爲事態急轉直下,沒想到前方又凸現契機,只要我能夠把握住這次難得的良機,接近皇后,進而獲得她的好感應該不難。

  燕琳全力施爲的一腳踢得我著實不輕,我在瑤如的扶持下來到瞭望湖閣,在我的要求下,岐王把孫三分從質子府接來,看到我狼狽的模樣,孫三分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我指了指下體道:“九公主幹得好事!”孫三分歎了口氣,把藥箱放下,瑤如慌忙爲他倒了一杯清茶。

  我解開底褲,孫三分看了看我的傷勢:“不妨事!只是有些淤腫,我給你開一付止痛藥,然後用冰袋敷在上面,很快就可以恢復如常。”

  “我去取冰!”瑤如轉身去了。

  孫三分看著她關上房門方才向我道:“她又是什麽人?”

  我笑道:“岐王送給我的婢女!”孫三分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我知道以他老道毒辣的眼光,定然可以看出我和瑤如之間發生的事情。

  孫三分歎道:“美色害人啊!”他分明是故意感歎給我聽。

  孫三分隨身的藥箱中就有傷藥,他取出放在桌上:“岐王的事情辦完了嗎?公子何時返回府邸?”

  我低聲道:“今晚岐王邀我前往秦宮祝壽,我今日恐怕是回不去了!”孫三分點了點頭道:“老朽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用處,我還是回去,采雪還在等著你的消息!”

  想到采雪我的內心一暖,這兩日我在岐王府中,她一定時刻都在擔心著我的安危,我囑託道:“孫先生千萬不要把我受傷的事情告訴采雪。”

  孫三分道:“老朽知道,這些事情就算我想說也說不出口的!”他臨走時又囑託道:“切記三日之內,不要再行房事!”

  孫三分走後,瑤如帶著一小桶冰塊回來,用白色紗袋裝好,來到我的榻邊。關切道:“還痛嗎?”

  “服過孫先生的傷藥後果然好些了,不過想完全恢復恐怕還要等些時候!”瑤如的俏臉微微一紅,輕輕解開我的底褲,爲我將冰袋敷上。

  我忍不住‘啊!’的叫了一聲,瑤如的目光和我相遇,臉龐紅的越發厲害,纖手也微微顫抖起來,面對這樣一位絕代美女就是一種煎熬,更何況她纖手還拿著冰袋敷在我最爲敏感的部位,我不由自主又起了反應,原本腫脹的地方更是雪上加霜,痛得我額頭冒出汗來。

  我壓住瑤如的纖手道:“你去幫我沏杯茶來,這件事情還是我自己做吧!”

  瑤如紅著俏臉點了點頭,逃也似的離開了床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03:14:19

第二冊

第九章 夜宴

  秦宮位於秦都的中心位置,四周城牆環護,護城河城河深而廣闊,儼若城中之城。皇后項晶的壽筵在宮內的逸祥大殿內舉行。秦宣隆皇和皇后項晶的王席設在對正大門的殿北,兩旁每邊各設六十席,都面向殿心廣場般的廣闊空間,座席分前後兩排,每席皆可坐十人,前席是衆王室貴胄大臣,後席則是王卿家眷和特別有身分的武士家將。

  愈是接近秦皇的酒席中,身分地位便更崇高,太子燕元籍和岐王燕元宗的席位,分設于左二席和右二席,於此亦可見他們在皇子中超然的地位。衆賓客入殿后,分別坐入自己的酒席,談話時都是交頭接耳,不敢喧嘩,氣氛緊張而嚴肅。

  我的身份雖然是大康國的平王,可是並不在皇后的邀請之列,所以只能規規矩矩的站在燕元宗的身後,燕元宗對他的母親可謂是又敬又怕,希望能夠借著壽筵討取母后的歡心,不再繼續逼迫自己介入宮廷的爭鬥之中。

  孫三分的傷藥果然靈驗,我的下體已經不再疼痛,經過一段時間的冰敷,水腫也消退了許多,不會妨礙到我此時的行動。

  岐王燕元宗轉身向我耳語道:“等我母后出來,你便仔仔細細的看好,然後我會讓陳公公帶你去偏殿繪畫,我應了一聲。

  這時候鐘聲響起,提醒衆人入席。近千名王親國戚,公卿貴胄,紛紛入席,兩旁百余席人頭湧湧,盛大的宮廷晚宴即將拉開帷幕。

  此時近門處一陣哄動,我擡頭望去,卻見一個美麗宮裝女子在數個美婢的簇擁下,婷婷嫋嫋走了進來,那女子身披真絲織成的羅衣,上面墜有無數流光溢彩的珍珠,光輝燦爛。耳墜兩顆晶瑩剔透的明珠,如雲的髮髻橫著一枝金簪,閃爍生輝,衣綴明珠,絹裙輕薄,嬌軀散發著濃郁的芳香。她的臉形極美,眉目如畫,嫩滑的肌膚白裏透紅,誘人之極。不是九公主燕琳還有哪個?我心中暗暗稱奇,沒想到這變態公主精心打扮之下竟然如此美豔,渾身上下充滿著女人味。

  燕琳似乎早已忘記了日間的不快,笑意盈盈的向各位皇兄打著招呼,目光轉向我的方向時頓時冷了下來,雙目中流露出羞憤不已的神情。我心中暗笑,今日在水下狠狠捏了她乳頭一把,想來現在應該仍在疼痛。

  我現在自然不會怕她,燕琳就算是再野蠻,當著王公諸卿的面她也不敢對我怎麽樣。不幸的是燕琳竟然被安排和岐王燕元宗一席,看來我須得小心防範,以免她再找我的麻煩。

  燕元宗雖然和燕琳並非一母所生,可是對燕琳向來是無比的疼愛,像今日那般疾言厲色的呵斥還從來未曾發生過,他主動起身來到燕琳身邊,燕琳肯定是還記得他日間對自己的訓斥,眼圈兒紅了紅,就快掉下淚來:“我去大皇兄哪里坐!”

  我一聽就知道她是在虛張聲勢。

  燕元宗笑道:“鬼丫頭!當真生七哥的氣不成?來坐下,待會我給你端兩杯酒,作爲賠罪!”燕琳狠狠的盯了我一眼,這才在燕元宗的身邊坐下。

  我早就從傳記中瞭解到燕琳的身世,她的母親是秦淑妃,也是名噪一時的美人,早在十年前死於暴病,民間傳聞是皇后項晶恨她與自己爭寵,下手將她毒害,不過看燕琳和燕元宗融洽的關係,她應該並不知道這則傳聞。

  這時候大殿內鐘聲輕響,絲竹聲悠然響起,一隊禮樂隊步履輕盈,且奏且吹,領先入來,然後散到兩旁立定,繼續奏樂。衆人收回目光,向正門觀望。在衆妃嬪簇擁下,年齡在五十許間的秦宣隆皇燕淵和皇后項晶攜手步入殿內,後面跟著幾十名隨身近衛,其中一半,分別繞往酒席後面的空間排立站崗,剩下一半隨同宣隆皇向設在殿端的主席步去。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名震天下的宣隆皇,他身材中等,額角寬闊,雙目黯然無神,頜下長滿虯須,兩鬢斑白,在晶後的扶持下顫顫巍巍踏上主席,我萬萬沒有想到年僅五十三歲的宣德皇竟然像個垂暮老者。

  燕元宗小聲道:“你看仔細了!”

  我這才想起自己的主要任務,目光轉向皇后項晶,心中不禁一動,卻見她生得眉如春山,眼若秋水,清麗明媚,但神態端莊,有種凜然不可侵犯的高貴氣派。雍容華貴,顧盼之間鳳目不怒自威,像這種女性往往個性堅強又極有主見。項晶的身材頎長,和身材中等宣隆皇站在一起仿佛還要高上一些,她華貴宮裝下定然隱藏著一雙修長的美腿,沒想到項晶居然如此年輕,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比起我之前所見的那些美女多出一種讓人心動的成熟韻味。

  衆嬪妃按照地位高低分坐到後面那兩席裏,衛士則分別護在兩側和大後方,宣隆皇排場陣勢雖大,可是從他的身上早已看不出一方霸主的威儀。

  衆人等他們坐定,齊聲高頌祝賀之辭。秦宮的祝酒儀式跟大康並沒有什麽不同,我更多的時間都在專心致志的端詳秦後項晶。

  我忽然發現自己面對這種成熟美女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産生一種欲望,記得當初見到慕容嫣嫣的時候,就産生了這種萌動,可是那時候並不清楚這種感覺的由來,現在見到項晶,這種感覺變得越發的強烈,也許這跟我內心中潛在的戀母情結有關。

  我好不容易才收回目光,轉過身正看到燕琳幾乎稱得上苦大仇深的目光,我淡淡笑了笑,面對這樣一個情敵,我真的有些毫無辦法。燕元宗不會不知道燕琳對瑤如的愛戀,他把瑤如賞賜給我的真正目的究竟是出於對燕琳的關愛還是仇恨呢?

  燕元宗和燕琳依舊談笑風生,從表面上我看不出任何的異狀,也許燕元宗把瑤如賜給我,是爲了早日終結燕琳對瑤如的這段畸戀。

  陳公公已經準備好了筆墨紙硯,邀請我前往偏殿,我正欲離去的時候,卻聽到宣隆皇咳了兩聲道:“今日皇后壽辰,你們這些孩子都準備了些什麽禮物?”

  燕元宗面色也是微微一變,他萬萬沒有想到父親居然在宴會剛剛開始時就提出這件事來。看著諸位皇子一個個展示出自己的禮物,他額頭上竟然窘迫的冒出了汗珠,燕琳也拿著一個珠寶盒向皇后走去,她有些詫異的看了看岐王道:“七哥!你不和我一起去?”

  秦後項晶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在關注著岐王,在她心目中,最爲看重的自然還是岐王的這份禮物,看到其他皇子爭先恐後的表現自己,只有岐王仍然坐在那裏不動,晶後美目中掠過一絲不快,

  宣隆皇將愛妻表情的微妙變化,全部看在眼裏,笑道:“元宗!你爲母親準備了什麽?”

  岐王慌忙站起身來,硬著頭皮答道:“兒臣……爲母后準備了一幅畫像。”

  “哦!”宣隆皇和晶後對望了一眼,雙目之中都是露出喜色,宣隆皇道:“既是如此,爲何還不呈上來?”

  燕元宗尷尬道:“兒臣……還未準備好……”

  他的話引得衆位皇子齊聲哄笑起來,晶後俏臉微微發紅,顯然是怒其不爭,在衆多皇族面前丟了自己的面子。

  燕元宗用力的攥緊了雙拳,眼前的一幕,對我來說竟是如此的熟悉,皇子之間不遺餘力的勾心鬥角在任何國家都是一樣。

  我在燕元宗身後低聲道:“岐王殿下,胤空願當場爲皇后畫像!”燕元宗眼中閃過一絲疑慮,他並沒有真正見識過我的丹青之術,我的建議在他的看來已經是相當的大膽。

  晶後美麗的雙眸含笑掃過人群,頓時整個大殿重新回歸於寂靜,每個人都清楚晶後的爲人,若是讓她抓到自己公然恥笑岐王,一定不會落到什麽好下場。

  燕元宗終於下定了決心,大聲道:“母后!孩兒專門請來一位畫師,願爲你當場作畫!”

  晶後的俏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她最希望的就是看到兒子在衆人面前出頭,風頭淩駕于衆皇子之上。

  晶後點了點頭道:“好!難得你一片孝心,讓那畫師就在這殿中當場作畫!”

  “謝母后!”

  我接過陳公公遞來的毛巾,默默的擦了擦手,一旦站在畫案之前,我的腦中就渾然忘了自己究竟身處何地。

  大殿之上的酒宴仍在繼續,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宣隆皇和晶後的身上,很少有人會注意到我,我凝重的捏起羊毫,想充分勾勒出晶後的美豔和飄逸,須得利用羊毫柔軟圓潤的特性。

  閉上眼睛,晶後絕代的風姿頓時清晰的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若想完成一幅上佳的作品,筆性、筆勢、筆意、筆趣、筆力、筆法是不可分割的,也是畫者天賦與修養的體現,我在這方面的天份出衆,畫風深受愷之的影響,追求自然的意境和風格。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飽沾墨汁的羊毫,在宣紙行雲流水般飛舞起來。

  心中對晶後剛才的那些感悟毫無保留的傾瀉在宣紙之上,僅僅一炷香的功夫,我便將肖像畫完,卻見畫上肖像簡直是惟妙惟肖,只是晶後的一雙美目之中換成了慈和溫柔的目光,身後背景也被我換成了開滿鮮花的江南。

  自從我開始繪畫,岐王就心神不寧,後來乾脆就來到我的畫案旁,我用羊毫蘸著一點朱墨最後點在人像的嘴唇上,微笑道:“好了!”

  岐王目光落在畫像上,臉上的表情由吃驚轉爲狂喜:“好畫!果然好畫!”他激動的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九公主燕琳也好奇的來到畫案前,本來她想趁機挖苦我幾句,可是看到桌上栩栩如生的肖像,剛才想好的刻薄詞語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來,憋了半天方道:“沒想到你這淫賊居然還有這等本事!”

  我笑道:“若非九公主把百壽圖燒掉,胤空也不敢在衆人面前顯露!”

  燕琳憤怒的看了我一眼,我繼續笑道:“九公主天姿國色,改日如有機會胤空願描繪公主絕代風姿。”我之所以極爲肉麻的拍她的馬屁,主要是不想和這個變態公主繼續對立下去,如果燕琳因爲瑤如的事情而忌恨我,恐怕我以後在秦都的日子會很難熬。

  燕琳不屑的看了看我:“讓你這淫賊看著繪畫,我豈不是要晦氣終生。”這變態公主說話毫無遮攔,若是此話讓晶後聽到,只怕又要生氣。

  我留意到,從燕琳的身上已經找不到原來的那種殺氣,也許她知道是我將她從水中救起,消除了內心中的部分敵意。等到畫面幹透,岐王小心的拿起畫作,有了上次百壽圖的教訓,這次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出什麽紕漏。

  想到燕琳還站在我的身後,我借著給岐王讓路的機會向後撞去,我堅實的後背撞上了燕琳充滿彈性的前胸,她痛得尖叫了一聲,捂著胸口蹲了下去,剛才的撞擊肯定撞到了她雙乳的痛處,我心中暗暗高興,表面上卻裝出渾然無事的樣子:“公主殿下!胤空並不知道你站在後面!”

  燕琳咬著下唇,她也覺著我並不是故意,滿腔怒火一時間不知道如何發泄。岐王生恐她鬧出事端,勸慰道:“九妹!你隨我去母后那裏獻畫!”

  晶後接過岐王奉上的畫卷,鳳目頓時變得明亮起來,蕩漾著激動的神采。我靜靜的站在人群中,遠遠關注著晶後的每一個表情變化。

  晶後輕聲贊道:“好畫!”美目中竟是有些濕潤了,她向岐王道:“這是哀家今日所收到最好的一份禮物!”

  岐王欣喜萬分,恭恭敬敬道:“孩兒祝母后,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晶後微笑道:“難得你有這片孝心,爲娘心領了!”她的目光又重新回到那幅肖像上,久久不忍離開:“元宗,你把畫師叫上來!”

  “是!”岐王轉身向我招了招手,我的內心一陣狂跳,處心積慮謀劃的時刻終於到來,我竭力裝出誠惶誠恐的樣子向晶後走去。

  經過太子燕元籍身邊的時候,他一雙陰冷的眼眸向我望來,我的出現對他來說是一個意外。

  “康國三十一皇子胤空叩見皇后!祝皇上和皇后娘娘千秋萬載。”我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禮,我雖然是大秦的階下之囚,可是我康國皇子的身份仍在,禮節上不必跪拜晶後。

  宣隆皇和晶後都是吃了一驚,他們都沒有想到眼前的畫師竟然是康國的皇子。

  宣隆皇的表情十分漠然,他好像對我這個敵國質子並沒有任何的好感。晶後笑道:“我當是誰有如此妙手,竟然是平王殿下!”

  我適時的說道:“胤空不敢當!”

  晶後淡然一笑,纖手指向那畫像道:“你僅僅見過哀家一眼,就能在短時間內畫的如此神似,的確有過人之能,不知平王師從何人?”

  我恭敬答道:“胤空自小在宮中隨愷之大師習畫,這點丹青之技都是得自他的傳授!”

  晶後點了點頭:“怪不得,愷之大師乃是一代巨匠,我和他曾有過一面之緣,不過未曾得到他的墨寶,今日有你這個做徒兒的爲我畫像也算是得償夙願。”

  她轉向身邊太監道:“賜平王三千金!”

  我慌忙深深一輯道:“謝皇后娘娘!”

  晶後笑道:“不必如此拘禮,你的姑母是我的嫂嫂,說起來你還應該稱我一聲姑姑呢!”我慌忙跪了下來:“侄兒胤空拜見姑姑!”這次是行姑侄之禮自然沒有這麽多的顧忌。

  晶後笑道:“你起來吧,我早就聽說康國要派來一位皇子,可是一直沒有聽到抵達秦都的消息。”

  宣隆皇道:“朕也不知道此事!”他日理萬機自然顧不上這種小事,可是說話間目光總是顯得有些呆滯,右手也不停的抖動。

  晶後從宣隆皇的話中敏銳的把握到了什麽,鳳目轉向左二席的太子燕元籍,暗藏機峰的說道:“這件事想來太子應該知道的。”

  我心中一沈,晶後顯然是想借題發揮,利用我來秦之事大做文章,這樣豈不是把我置於她和燕元籍之間爭鬥的風口浪尖之上?

  燕元籍慌忙出列道:“父皇!皇后!孩兒安頓好平王之後一直都忙於政事,忘了稟報還請見諒!”我留意到,他並不稱呼晶後爲母后,民間所傳他和晶後之間素有仇隙的事情果然屬實。

  宣隆皇正欲說話,卻被晶後搶先道:“元籍身兼水軍都督之職,百忙之中不忘爲父皇解憂,果真是憂國憂民,難怪聖上現在已經清閒自在了許多!”她這句話分明是當衆指責燕元籍欲攬朝政。

  燕元籍雙目中閃過一絲憤怒之色,可是當著宣隆皇的面前他也不敢發作。他笑道:“爲父皇解憂原是做孩兒的本分!”

  晶後甜甜笑道:“難怪你父皇經常誇起你,在這十幾名子女中唯有你最懂得他的心思。”她妙目在其他皇子臉上一一掃過:“你們這些孩子以後要多學學你們的皇兄,無論該管的還是不該管的事情都要去管一管!”她這句話無異於當衆給了太子燕元籍一個耳光。

  燕元籍再也抑制不住怒色,冷冷盯住晶後道:“皇后似乎在斥責元籍多事?”

  晶後冷笑道:“太子言重了,你是今日的太子也是明日的秦皇,我何德何能敢斥責你呢?”

  我也沒有想到晶後居然在宣隆皇和衆臣的面前毫無顧忌,和太子唇槍舌劍的對峙起來。

  宣隆皇燕淵忽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整個面孔漲的通紅,他的腰背緊緊的躬起,晶後慌忙拍打著他的背脊,大聲道:“禦醫!”

  過了許久宣隆皇的咳嗽方才平息了下去,他拿出手帕揩了揩嘴唇,我留意到,那方白色絲帕上明顯的沾有鮮紅色的血迹。看來他的病情不輕,恐怕在這世上的時日已經不多,如果他真的死去,他的皇位將會傳給後人,晶後和太子之間愈演愈烈的鬥爭也許就是源於此。

  宣德皇似乎想說些什麽,可馬上又開始一連串的咳嗽。晶後使了一個眼色,身邊的兩名太監攙扶著宣德皇先行離開,晶後舉杯向殿內王卿道:“哀家以這杯薄酒,感謝衆卿爲我祝壽!”所有人同時站立起來,預示著這場壽筵要提前結束。

  王公貴族開始逐一起身告辭,晶後並沒有急著離去,她微笑著和每一個人打招呼,我憑直覺感到這個女人極不尋常,現在的宣德皇恐怕時日無多,她大擺壽筵遍請王公諸卿,其真正的目的並不在於爲自己過壽,而是想借機在群臣面前展示自己的實力,在太子燕元籍的面前示威。

  想起燕元籍我的內心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無論今晚我出於怎樣的目的,剛才已經被晶後用來充當對付燕元籍的一顆棋子,將我置於相當不利的位置,燕元籍肯定因此而遷怒於我,如果那樣的話,恐怕我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會弄巧成拙。

  經過燕元籍身邊的時候,燕元籍冷笑著攔住我的去路:“平王做戲的功夫真是一流,元籍竟然不知道平王殿下居然身負如此絕藝!”

  我淡然笑道:“雕蟲小技,何足挂齒!”

  燕元籍意味深長道:“在燕某看來平王殿下卻是身負絕學,而且運用的爐火純青。”他雙目中流露出濃烈的殺機,我的內心忍不住一顫。

  岐王也覺察到太子對我的深深敵意,微笑道:“大皇兄說得沒錯,平王的確是身負絕學,改日如果有機會,我們約在一起切磋一下書畫。”

  燕元籍冷笑道:“可惜我沒有那樣的閒情逸致。”

  我恭敬的向他一輯,跟著岐王正想離去,不想晶後在身後又喚住岐王,她主動來到我們的面前,對岐王道:“怎麽!還沒有跟娘道別就想走嗎?”岐王恭恭敬敬道:“孩兒是見母后繁忙,想先行離去,明日再過來向母后問安。”

  晶後歎了口氣道:“你去吧,在你的心目中我這個做娘的也許還比不過那些門客!”

  我不知道晶後這句話中有沒有把我包含在內,眼光垂在地上,眼角卻悄悄瞥著太子燕元籍的方向,他在一幫人的簇擁下離開,臨走還冷冷的向我的方向看上了兩眼,我心中暗叫不妙,這次只顧著找機會接近晶後,沒想到反而被晶後利用,實在是得不償失。

  晶後的目光終於落在了我的身上,她輕聲道:“胤空!謝謝你給我的畫像,以後在秦都之中若有任何麻煩,你都可以來找我!”我慌忙謝恩,心中卻道,眼前的燕元籍就是一個大大的麻煩,不過這麻煩卻是你給我引來的。

  當晚我隨岐王回王府住下,久久無法入眠,明日我就要回到質子府中,太子燕元籍肯定不會輕饒我。這件事目前又無法向岐王言明,我在房間內來回走踱步,始終想不出化解之道。

  房門輕響,卻是瑤如端著燕窩過來,她雙目還微微有些浮腫,想起白天她爲我所受的那些委屈,我不由得心生愛憐,上前攬住她纖腰,柔聲道:“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

  瑤如輕聲道:“我把東西收拾好了,明日隨平王殿下一起前往質子府。”

  我歎了口氣,在桌旁坐下,並沒有接過瑤如遞來的燕窩。

  瑤如將燕窩放在桌上,柔聲道:“殿下好像不開心?”

  我看了看她美的讓人心醉的俏臉,輕聲道:“如果我讓你繼續留在岐王府,你會不會答應?”

  瑤如花容失色,含淚跪在我的面前:“瑤如已經是殿下之人,若是殿下不要瑤如,瑤如唯有一死……”

  我伸手爲她擦去臉上的淚水:“瑤如!並非是我不願帶你回去,我現在身爲秦國質子,自身尚且難保,又有何能力照顧於你?”

  瑤如道:“瑤如只要能追隨殿下身邊,再苦的日子,我也可以熬過。”

  我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抱起她的嬌軀,坐在我的雙膝之上:“我並不想騙你,今晚在皇后壽筵之上,我恐怕得罪了太子燕元籍!。”

  瑤如嬌軀一震,她不會不清楚太子燕元籍在秦都的權力和地位,像我這樣一個階下囚徒如果得罪了他,恐怕不會有什麽好的下場。

  瑤如顫聲道:“不如我們去求岐王殿下……”我留意到她用了一個我們,明顯已經和我處在同一立場。

  我笑道:“這只是我的一個推測,太子現在並沒有出手對付我,如果我現在就去找岐王,他一定不會相信,只會怪我庸人自擾。就算他相信,也不會爲了我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人,輕易去得罪他的皇兄。”

  瑤如憂心忡忡的的說道:“不如你去向皇后求助!”

  “你覺著以我現在的身份可以見到皇后嗎?”

  瑤如沈默了下去。

  我低聲道:“所以我才讓你暫時留在岐王府。”

  瑤如妙目充滿詢問的看著我。

  我輕輕吻了吻她精致的耳根道:“我明日回質子府之後,如果太子著手對付我,恐怕我不會像原來那樣自由,三日之內,假如我無法離開質子府,你可以請岐王把你送往那裏,我借機可以向岐王面陳一切。”

  瑤如眼圈微紅,摟住我的脖頸,俏臉緊緊貼在我的頸側道:“若是太子在這三日之中對你下手,那……該如何?”

  我淡然笑道:“我畢竟是大康的皇子,太子就算再忌恨我,最多也就是對我進行百般折辱,絕不會下手殺我。”

  瑤如點了點頭。

  我的大手撩起瑤如的長裙,溫柔撫摸著她絲緞般柔滑的肌膚,瑤如在我的恣意撫弄下,忍不住擰起了嬌軀,輕聲嗔道:“你的傷勢還未痊愈哩!”

  我這才感到下體的脹痛,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瑤如雙手捉住我的大手,從我身上站了起來,嬌聲道:“殿下還需保重身體要緊。”

  我忍不住罵了一句:“燕琳下手真是歹毒。”

  提到燕琳的名字,瑤如目光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她把燕窩端起,小心的喂入我的口中。

  “她是不是經常騷擾你?”我考慮再三終於把這個問題說出。

  瑤如幽然歎了一口氣,把燕窩放下,雙目之中竟是垂下淚來:“瑤如本是靜海田氏。”

  我愕然道:“可是秦國最大的鹽商田氏家族?”

  瑤如點了點頭,含淚道:“田循便是我父親的名諱。”

  我內心不由得一震,田氏家族不但在秦國,就是在八國之中也是大大的有名,田循是田氏家族的當家,是天下間最大的鹽商,據聞八國人所用的食鹽有半數都出自他的鹽場,三年前突然落罪,其人不知所終。

  瑤如道:“我父親因爲得罪了秦皇,被查抄了全部家產,充軍北疆,母親爲了替我父申冤,打通關節,讓我得以入選秀女……”

  瑤如停頓了一下,妙目中流露出悲憤之色:“我辛苦來到了秦都,可是未曾見到秦皇,便被皇后發落到岐王府中。”

  我歎道:“定是晶後見你姿色出衆,若是入選爲妃日後必然與她爭寵,所以才將你逐出宮牆之外。”

  瑤如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來到這裏之後,我才之道像我這樣命運的秀女又何止我一個,現在想起來當初沒有入選皇宮反倒是我的一種幸運。”

  我認同的點了點頭,若是瑤如有幸被冊封爲妃,項晶心存妒忌,一定會對她百般折磨,她現在未必可以活在這個世界上。

  瑤如道:“岐王爲人寬厚,我們這些落選秀女在這裏的生活也算安寧,直到後來九公主出現……才……”瑤如櫻唇顫抖起來,兩顆晶瑩的淚珠緩緩滑落,似乎想起往日不堪回首的一幕。

  我愛憐的將她攬入懷中。

  瑤如道:“九公主從見到我,就表現出不同尋常的熱情,我開始並沒有覺察到她的異常,可是後來她竟然越發的過分……竟然要求我和她做許多變態不堪的事情,我只要敢反抗,她就對我嚴加責罰……”瑤如說到這裏,緊緊依偎在我的懷中痛哭起來。

  “難道岐王對此就不聞不問嗎?”我憤怒的說。

  瑤如泣聲道:“此事原怪不得岐王,九公主之事,我在岐王面前又如何啓齒,後來還是岐王殿下發現九公主對我的百般糾纏,訓斥了她幾次,之後九公主的確收斂了許多,可是沒過多久,她又故態複萌,岐王殿下對她也是無可奈何,最後就聽之任之了……”

  我暗道:“岐王將瑤如賞賜給我其中必定也有上面的原因。”

  瑤如深情道:“直到殿下出現,瑤如方才看到了一絲脫離苦海的希望,若是連殿下都棄瑤如於不顧,瑤如恐怕只有一死了。”

  我托起瑤如曲線柔美的下頜:“我怎麽捨得……”

  瑤如俏臉緋紅,低聲道:“只要殿下願意收留瑤如,便是讓瑤如做牛做馬我也情願!”

  我攬她入懷笑道:“那就要看看你這匹馬兒好不好駕馭!”

  “殿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03:14:52

第十章 困龍

  翌日清晨我一早起來後便趕往質子府,瑤如聽從我的安排暫時留在岐王府中。

  回到質子府,看到眼前一切都和原來一樣,我一顆忐忑的心方才重新平靜下來,看來燕元籍並沒有打算和我計較,一切都是我庸人自擾。

  采雪看到我回來,慌忙去爲我準備早餐。我悄悄把孫三分拉到我的寢室內,掩上房門道:“孫先生,我下體還未消腫!”

  孫三分看了看我的雙目,花白的眉毛頓時凝在一起:“公子爲何不聽老朽的忠告?”

  我耳根有些發熱,心虛的說道:“情難自禁!”

  “好一句情難自禁!公子若是以後都要如此,老朽也沒有任何的辦法!”我看到孫三分真的動氣,慌忙拉住他的衣袖,苦苦哀求道:“孫先生幫我,我以後凡事都聽從您老的吩咐就是!”

  孫三分歎了口氣道:“公子莫要折殺老朽,你去找些蜂蜜塗抹在上面,這兩日只要莫再動那些歪邪念頭,自然康復如初。”

  我正要向他道謝,卻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我和孫三分對望了一眼,同時沖出門去。

  門外站著二十多名秦兵,有兩人已經進入了廚房,我聽到采雪的嬌呼聲,慌忙向廚房跑去,兩名秦兵將廚房內翻得一片狼藉,采雪被推倒在地上,我扶起采雪,采雪抽抽噎噎道:“他們把東西都砸了……”

  其中一名秦兵道:“我們懷疑這裏藏匿有大秦通緝的要犯!”說話間手中鐵棍狠狠砸在水缸之上,水缸登時四分五裂,清水流了一地。

  我把采雪擁入懷中,安慰道:“有我在這裏,不用怕!”

  這些如狼似虎的秦兵分明是太子燕元籍所派,他果然對我在昨天晚宴上的表現耿耿於懷。

  秦兵的大肆破壞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我們剛剛修葺好的房屋被他們破壞的不成樣子,廚房裏儲備的大米和食物被一掃而光,衣櫃裏的衣服和被褥,也全部被撕成碎片,桌椅板凳也沒有一件可以完整的存留下來。

  采雪含著淚水將散亂在地上的大米仔細撿了起來,我歎了口氣,燕元籍雖然是直接的行兇者,可是事情的真正的挑起者還是晶後。我的盲動冒進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居然捲入了燕元籍和晶後鬥爭的漩渦之中,這種結果是我當初沒有考慮到的。

  孫三分滿面愁容的走了過來:“公子!床榻被褥也全部被毀掉了,燕元籍分明是想把我們逼上絕路!”

  我充滿信心道:“天無絕人之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空中忽然響起了一個霹靂,孫三分苦笑道:“春天的第一場雨就要來了,老天爺待我們果真不薄!”

  春雨織成了一張密密匝匝的水網,隨著料峭的寒風從空中飄揚而下,整個天地頓時都被籠罩在水氣氤氳之下。如果是在往日,我也許會詩興大發,陶醉於雨景之中,可是現在我只想起淒風慘雨這句話。

  我們三人擠在廳堂的東角,只有這裏可以遮住頭頂的落雨,饒是如此從屋頂落下的雨水,逬在地上,水珠四處飛濺,仍然沾濕了我們的鞋襪。

  我揚起頭透過屋頂的漏洞可以看到灰暗的天空,內心中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霾。以燕元籍狹隘的心胸,他對我的報復一定會繼續下去,除非儘快求得晶後爲我撐腰,否則以後在這秦都之中我恐怕要寸步難行。

  孫三分道:“看來公子惹得太子很不高興!”

  我心中暗道:欲速則不達,自己一心想接近晶後,沒想到卻先得罪了燕元籍。

  孫三分問道:“聽說公子爲晶後畫像,難道是那幅畫像出了問題?”

  我搖了搖頭:“畫像沒有什麽問題,出問題的是我!”

  “你?”孫三分不解道。

  我苦笑道:“晶後是我所見過最厲害的女人,她居然把我當成了用來對太子發難的棋子!”

  孫三分恍然大悟:“難怪太子會突然對付我們。”

  采雪不無擔心的說道:“公子現在已經得罪了秦國太子,那麽我們以後的日子豈不更加難熬?”

  孫三分感歎道:“公子處心積慮想接近晶後,沒想到卻率先成了被別人利用的棋子,以後我們三個再也沒有平靜可言了……”我的心中産生一絲難言的愧意,常言道:過猶不及,我急於攀附晶後這個強援,卻忽視了有可能造成的後果,才導致了眼前極爲被動的局面。以前的做出的種種僞裝也全部因爲這次的事件而被拆穿,燕元籍定然不會輕饒於我。

  我的肚子發出一陣咕嚕聲響,已經是未時了,臨仙樓的夥計仍然沒有給我們送飯過來,看來燕元籍鐵了心要狠狠的折磨我。

  好在孫三分用來熬藥的泥爐幸存了下來,采雪把收集來的大米熬了一鍋稀薄的米粥,我們三人圍坐在泥爐旁,用唯一的破碗傳喝著米粥,這幅情景我將永生難忘。

  春雨初歇,夜空被洗滌的格外清朗,我和孫三分將散亂的家具收拾起來,堆起點燃,以此禦寒。

  我拿出孫三分給我的那幅地圖,在火光下仔細的審視著,早已疲倦的采雪踡伏在我的身邊睡去。

  孫三分收集完散亂的草藥,拿到火堆旁烤幹,一股濃郁的藥香充滿在空氣中。

  我緩緩的合上地圖,從上面的許多標記之處,依稀可以看出當年的太子一定胸懷雄心壯志,立志重整大康江山,我對這位英年早逝的皇兄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可不可以告訴我一些太子的事情?”

  孫三分躬起的脊背微微的震動了一下,他放下草藥,來到我的身邊盤膝而坐:“太子當年最大的心願就是一統天下!”

  我的內心劇烈的跳動了一下,一統天下,怎樣的豪情壯志,我這位素未謀面的皇兄竟然有如此遠大的志向。

  孫三分道:“太子乃是天縱奇才,十六歲便親自帶兵征討北方胡部,以十萬之師擊潰胡人五十萬之衆,十八歲黃河泛濫決口,大康半數土地淹沒在洪水之中,又是太子前往賑災放糧,挽救了無數百姓的生命,只可惜天妒英才,太子即將登上皇位的時候,卻暴病身亡……”孫三分言語之重流露出無盡的惋惜和留戀,看得出他和我這位皇兄之間一定有著相當深厚的情誼。

  我好奇的問道:“孫先生既然是宮中禦醫,想來應該知道太子究竟是染何病而亡?”我之所以會有此問,是因爲皇宮內對太子的死因並沒有確切的說法。

  孫三分神情一凜,目光投向火堆道:“太子病亡之時,老朽恰恰隨太后前往靈山進香,並不知道太子究竟所染何病!”

  我可以斷定孫三分沒有把實情托出,以他的稟性,就算我繼續追問,也問不出什麽頭緒,我懶洋洋的點了點頭,合衣在火堆旁睡去,夜半時分,我睜開雙目,卻見孫三分仍舊在呆呆的望著空中的明月,入神的想著什麽。

  春雨雖然停歇,燕元籍對我的報復卻沒有因此而住手,在他的授意下,門前的守衛明顯加強了,我們三人的外出受到了全面的限制,臨仙樓雖然在第二天送來了飯菜,可是品質的粗劣實在無法用言語形容,除了手腳未被帶上鐐銬,我們享受的待遇已經和尋常的囚徒沒有任何區別。

  總算辛苦的熬過了三日,瑤如在黃昏的時候如約而至,讓我失望的是,岐王並沒有隨瑤如親來,八名守門的侍衛見到如此美女,一個個都是垂涎欲滴,瑤如亮出岐王的權杖方才脫開他們的糾纏,進入府內。

  “殿下!”瑤如含淚撲入我的懷中,我輕輕撫了撫她的肩頭低聲道:“你怎麽一個人來了?”

  瑤如泣聲道:“本來岐王殿下說好將我親自送來,可是宮中突然來人報信,宣隆皇病情加重,岐王匆匆趕往宮中去了。”

  我內心失望到了極點,岐王不來自己仍然無法脫困,就算加上瑤如,只不過又增加了一個受苦之人而已。

  瑤如附在我耳邊輕聲道:“不過……九公主也許回來……”

  我雙目一亮,燕琳貪戀瑤如,若是追蹤而至,對我來說倒是一線契機。

  我牽住瑤如小手把她介紹給采雪和孫三分,孫三分在岐王府曾經和瑤如有過一面之緣,采雪卻是頭一次見到瑤如,我偷偷留意了一下她的表情,采雪美目中竟然流露出一絲幽怨,難道她在和我相處的過程中對我暗生情愫?

  一切果然像瑤如所說,九公主燕琳沒過多長時間便追蹤到了質子府。八名試圖攔截燕琳的護衛,每人臉上都捱上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燕琳柳眉倒豎的走了進來,看到瑤如偎依在我的身邊,她美眸內露出無法遏制的妒火,我淡然笑道:“九公主千金之軀怎麽想起會光臨寒舍,胤空不勝榮幸……”

  “淫賊!閉上你的狗嘴!你爲何把瑤如哄騙到這裏來?”燕琳一幅興師問罪的樣子。

  “九公主!你的記性好像不是太好,岐王不是跟你說過已經將瑤如送給我了嗎?”我笑嘻嘻的答道。

  燕琳怒道:“我不管七皇兄答應過什麽,總之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可以帶走瑤如!”

  我心中暗暗好笑,看來這個變態公主對瑤如果然是情根深種,只要瑤如在我身邊,就等於給燕琳拴上了一根無形的繩子。

  瑤如緊緊抓住我臂膀道:“九公主!你放過我吧,瑤如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跟你回去的!”

  燕琳纖手摸向腰間短劍,咬牙切齒道:“如果你執意留在這個淫賊身邊,我便一劍殺了你!”

  眼看情況陷入了僵局,我向燕琳道:“公主可否和胤空借步一談?”

  “我和你有什麽好談的!”燕琳的態度依舊蠻橫。

  我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我們私下談談瑤如的事情,或許可以找出化解之道!”

  燕琳眉頭一動,果然跟著我向廳堂中走去,瑤如的目光中充滿了惶恐,生怕我將她再雙手奉送給燕琳。

  燕琳環視這間殘破的廳堂,流露出鄙夷之色,用手掩住口鼻道:“你就住在這種破爛的地方?”

  “胤空只不過是一個質子,太子殿下安排給我什麽地方,胤空自然就住在什麽地方。”

  燕琳看了看我低聲道:“有什麽話你趕快說出來!”

  我笑道:“若要我把瑤如讓給你不難,只需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

  “帶我入宮面見皇后!”

  燕琳微微一怔,她壓根想不出瑤如的事情跟面見皇后有什麽關係。她在室內來回走了兩步方才道:“父皇現在病情嚴重,母后終日陪伴君側,恐怕抽不出時間見你!”

  “既然這樣,九公主就當胤空什麽都未曾說過!”我轉身作勢要走。

  卻被燕琳攔住:“你開個價錢,多少錢我都可以答應!”

  我還沒有來及回答,卻聽到門外有人焦急稟告道:“公主!皇上病情突然加重,皇后召你火速入宮!”

  燕琳花容失色,轉身向門外沖去,卻被我一把拖住纖手。

  “你做什麽?”燕琳怒道。

  我低聲道:“孫先生乃是大康名醫,你可以舉薦我們爲皇上診病,一來我可以見到皇后,二來孫先生或許可以醫治皇上的沈疾!”

  燕琳目光變軟,顯然已經被我的話說動。她終於點頭道:“我若帶你入宮面見皇后,你決不可反悔!”

  我笑道:“公主放心,只要見到皇后,我會親自把瑤如交到你的手中!”

  孫三分愕然道:“你讓我隨你進宮救治宣隆皇?”

  我重重點了點頭,如果不是這個理由,我又怎能成功見到晶後。

  孫三分道:“你可知道此舉冒險到了極點,若是讓太子燕元籍知道,恐怕他會讓我們在這秦都之中再無立足之地。”

  我何嘗沒有考慮到這件事的嚴重性,可是晶後那晚利用我對燕元籍公開發難,已經將我置於風口浪尖之上,無論我想或者不想,都必須儘快做出選擇。

  孫三分歎了一口氣道:“公子以爲我們現在有足夠的能力介入秦宮內部的紛爭中嗎?”

  我反問道:“孫先生以爲我還能夠選擇嗎?”

  孫三分默默的背起藥箱。

  透過破損的木格窗,可以看到燕琳正在不安的在院內踱步,她一定等待的頗不耐煩。此女雖然刁蠻任性,不過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機心,對我來說倒有很大的利用價值。

  我壓低聲音向孫三分道:“先生可聽說過蠻人種蠱之術?”

  孫三分微微一怔,他並不明白我爲何突然由此一問。

  “聽說苗疆若是有女子愛上異族的男子,會在他的身上種下情蠱,那男子就會終生迷戀此女,至死不渝!”

  孫三分這才明白了我真正的目的,他皺了皺眉頭,透過窗格仔細看了看遠處的燕琳,低聲道:“公子想對九公主下手?”

  “先生以爲我有沒有機會?”

  孫三分輕輕撫摸了一下頜下長髯,低聲道:“種蠱之術老朽也有所聞,可是那是苗疆秘術,我們這些外人又怎會得知道,不過有一種迷幻草的效用和公子所說的情蠱類似,只是不如情蠱維持的時間持久罷了。”

  我雙目一亮,孫三分的回答對我來說不啻是一個天大的喜訊。

  孫三分由衷感歎道:“你和太子的確不同,太子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而公子卻喜歡兵行險著!”

  孫三分仍然在慢條斯理的準備著,燕琳等得有些不耐煩,我來到她的面前:“九公主稍待,孫先生準備兩味草藥,馬上就好!”轉身向瑤如道:“瑤如你去給公主端杯茶過來!”

  燕琳看著瑤如嬌美的面孔,妙目中露出癡癡的神情,我實在無法相通,一個女子怎會對其他女子生出這樣的迷戀。

  “公主請用茶!”瑤如宛如出谷黃鶯的語聲讓人聞之欲醉。燕琳明澈的雙目微微一蕩,伸向茶盞的雙手,悄悄在瑤如的手上摸了一把,我心中暗笑,沒想到女人好色起來和男人沒什麽兩樣。

  看著燕琳一口口的將茶水飲下,我的唇角露出一絲冷笑,按照孫三分所說,這迷幻草只要在一月內飲用三次,便可輕易叩開她的心扉,如果一切順利,這刁蠻剛烈的九公主,用不了太長時間就會成爲我的胯下之臣。

  我和孫三分跟著燕琳來到秦宮的時候,夜色已經降臨,燕琳首先帶我們見到過了秦宮大內總管許公公,我事先囑咐燕琳切勿說出我們真正的身份。

  如果讓許公公知道我們是大康的皇子和禦醫,就算他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我們去探視皇上。

  宣隆皇在禦花園東側的裕德宮養病,許公公引著我們沿著禦花園曲曲折折的小徑來到裕德宮前,囑託道:“你們必須先征得皇后的同意才可以爲皇上看病!”這對我來說是求之不得,我真正的目的就是來拜會晶後,至於宣隆皇的死活我並不關心。

  許公公先進去稟報,沒多久便出門來引我們進去,剛剛走入裕德宮就聽到晶後憤怒的聲音:“一個個全都是飯桶,皇上養了你們這麽多年,需要用得著你們的時候,沒有一個可以派上用場!”

  我和孫三分對望了一眼,彼此都明白,宣隆皇的病情仍然沒有任何的進展。

  “滾!”隨著晶後的一聲訓斥,三名禦醫灰頭土臉的從內室中出來。燕琳美目含淚的沖了進去,卻聽到晶後冷冷道:“元宗!你和琳兒守在這裏,莫要騷擾你父皇休息!”

  帷幔輕動,一身素色宮裝的項晶從內室中走出,也許是爲了照顧生病的宣隆皇,她今日的衣著十分的樸素,不過這簡單幹練的裙裝比起裝飾豪華煩瑣的宮裝卻別有一番韻味,項晶顯然沒有想到燕琳帶來的醫生居然是我,她鳳目中掠過一絲驚奇:“平王?”

  我慌忙跪倒行禮道:“姑姑!”開口第一句便直奔親情而去,瞬間便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項晶淡然道:“你起來說話!”

  我這才站起身來,將身邊的孫三分引薦給晶後:“這是隨我一起前來的禦醫孫先生!”孫三分向晶後躬身一輯,並沒有行跪拜之禮。

  身邊太監道:“大膽!見到皇后因何不跪?”

  孫三分冷冷道:“皇后是大秦的皇后,老朽是大康的草民,有何法令上書寫大康子民見到大秦皇后需行跪拜之禮?”

  那太監被問得張口結舌,正待發作,卻聽晶後道:“孫先生說得也有道理,你不必勉強他。”項晶打量了一下孫三分,美目中流露出欣賞之色:“既然來了,你便去給皇上診治一下,大秦的禦醫都是一些庸碌無爲之輩,但願孫先生能有妙手回春之術!”她口氣頗爲失落,似乎對孫三分也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我向孫三分遞了一個眼色,他把藥箱放在桌上,經太監查驗完身體,確信沒有攜帶任何的利器,方才容許進入內室。

  我趁著孫三分診病之機向晶後道:“姑姑!胤空有一事想當面向您稟呈!”

  晶後柳眉微皺,以她的聰慧馬上就聽出我是想私下和她商談,晶後指了指旁邊側室,率先走了進去。

  我心中大喜過望,處心積慮謀劃的機會終於近在眼前。

  走入房內,我聲淚俱下的跪倒在晶後面前:“姑姑救我!”

  晶後道:“快快起來,你這孩子,有什麽事情,儘管向我直說,如若我能幫你的一定竭力而爲!”

  我這才從地上起來,將燕元籍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

  晶後聽我說完,幽然歎了一口氣道:“太子居然如此對你,看來都是那晚我爲你惹下了禍端!”

  她承諾道:“此事既然是因我而起,我便會替你解決。”

  “謝姑姑爲孩兒做主!”我心中驚喜萬分,能夠得到晶後親口應承,眼前的危機定可輕易化解。

  晶後道:“胤空,據我所知你此次是親自請纓入秦?”

  我點了點頭,這種事情並沒有什麽秘密可言。

  晶後明澈而深邃的雙目緊緊盯住我的雙眸:“難道你沒有想過來到大秦所爲何事?爲什麽甘願放棄皇宮內的榮華富貴,而甘心來到秦都當一個寄人籬下的質子?”

  對於晶後這種智慧超群的女人,普通的回答定然不足以使她相信,爲父解憂,捨身成仁的面子話只會貽笑大方。

  我沈吟了一下,緩緩擡起頭來,雙目中充滿無可遏制的仇恨:“實不相瞞,胤空之所主動來到大秦是因爲仇恨!”

  晶後萬萬沒有想到我的回答會是這樣,驚異的睜大了美目。

  我低聲道:“從胤空出生起,在大康皇宮之中便飽受欺淩冷遇,父皇甚至不記得胤空的樣子。”

  晶後感同身受的點了點頭,像我這樣的皇子任何國家中都可以找到,除了成功繼位的皇子,多數人的命運都會像我一樣。

  我慷慨激昂的說道:“胤空無論對父皇還是大康都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物,與其庸碌無爲的死在大康,還不如隻身赴秦,另謀機會,就算不幸死在這裏,大康的百姓心中還會記起曾經有我這樣一個質子曾經爲國捐軀,若胤空僥倖存活,將來必定重返大康拿回我應得的一切”我之所以這樣回答實則是投晶後所好,晶後對燕元宗的淡薄名利失望到了極點,我胸懷大志的話一定能激起她強烈的共鳴。

  晶後美目中流露出激動之色,她輕聲歎道:“若是元宗能有你一半抱負,我這個做娘的也就心滿意足了……”話音之中透露出無限失落,燕元宗多次在她的面前表示無意爭奪皇位,這也是晶後最大的心病。

  孫三分足足花了半個時辰方才從內室中走出,從他臉上凝重的神情,我隱約覺察到宣隆皇的病情並不樂觀。

  晶後關切道:“皇上的病情如何?”

  孫三分拱了拱手道:“皇上的病情老朽須得先向小主人請示,才敢說話!”

  他的這句話莫說是晶後,就是我也有些無法接受。晶後怒道:“皇上乃是哀家的夫君,他的病情難道我不可以知道嗎?”

  我在一旁向孫三分拼命遞著眼色,生恐他不慎得罪了晶後,連我也牽累進去。

  孫三分淡然道:“老朽的心中只有公子一個主人,有些事情我必須先稟明主人才能說!”

  我知道孫三分的稟性,他決定的事情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無法讓他更改,慌忙向晶後道:“姑姑,或許孫先生有難言之隱,就讓侄兒和他私下相談,再來轉告!”

  晶後重重的拂了一下衣袖,轉身坐在錦團之上,不悅之情溢於言表。

  我和孫三分來到側室之中,充滿嗔怪道:“孫先生何苦得罪晶後?”

  孫三分一臉嚴肅,低聲道:“宣隆皇並非是得病,他是中毒……”

  我大驚失色,仔細聽了聽周圍動靜,確信無人傾聽方才拉著孫三分又向裏走了兩部,壓低聲音道:“先生可以斷定?”

  孫三分重重點了點頭,低聲道:“老朽實在不知道該救還是不該救!”他的意思很明顯,能在宣隆皇身上下毒的人必然是和他極爲親近之人,如此說來晶後的嫌疑應該最大。如果一切真的是晶後所爲,孫三分救治宣德皇無異於把我們幾個推向了晶後的對立面,等待我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冷汗不斷從我的脊背上滲出,瞬間已經將我背後的衣服完全浸透,一時間竟想不出該如何去應對晶後。

  孫三分單獨對我吐露實情的作爲實在是愚蠢到了極點,他既然看出宣隆皇被人下毒,最好的辦法就是裝出一籌莫展,無能爲力。現在他和我私下相商,以晶後超群的智慧肯定會猜到孫三分已經判斷出宣隆皇中毒的真相,因此而對我們産生殺心也未必可知。

  孫三分似乎還沒有意識到我們所面臨的險惡局勢,低聲問道:“公子,不如我們就說宣隆皇病重,我們也無計可施。”

  我苦笑道:“孫先生若是在剛才這樣說或許可騙過晶後。現在如果再這麽說,恐怕我們難逃一死。”我用力咬了咬下唇,事到如今,唯有險中求勝。宣隆皇的秘密既可以爲我們招來橫禍,也可能是我命運由此改變的契機。

  我低聲道:“孫先生可有把握醫好宣隆皇?”

  孫三分搖了搖頭:“宣隆皇服用的是一種名爲逍遙散的藥物,此藥原産於西域,有極強的鎮痛作用,服食一兩次並不足以成癮,若是長期服用,就會對此藥産生極強的依賴性,而且藥物會緩慢的損害視覺觸覺和聽覺,宣隆皇服用此藥顯然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毒素已經深入肺腑,若是延長生命,減少病痛,老朽深信還可以做到,至於將毒素徹底從體內驅除,就算神仙也未必能夠。”

  “照孫先生看宣隆皇還有多少時間可活?”

  孫三分撚起頜下長髯:“若任其這樣下去,最多還有七日之命,不過若是用金針刺穴,配合放血之法,也許可以延長一月的生命!”

  晶後凝視著桌上寶石燈,漫不經心道:“孫先生怎麽說?”

  我恭恭敬敬答道:“孫先生正在側室爲皇上開藥方!”

  晶後柳眉微微挑起:“這麽說孫先生已經診斷出皇上究竟所患何病?”

  我向周圍看了一眼,低聲道:“胤空不敢說!”

  晶後一雙美目滿懷深意的看了看我,許久方道:“我有些倦了,你隨我到禦花園中走一走!”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03:15:13

第十一章 認母

  月光如水無聲的灑落在晶後頎長的嬌軀上,在雲石鋪砌的路面上留下一個無限美好的剪影。夜風輕拂,送來陣陣誘人的幽香,這幽香分明來自於晶後的身上,我的內心沒來由的一陣狂跳。

  “說吧!”晶後的聲音冰冷異常。

  我確信四周無人,方才屈膝跪在晶後的面前:“皇上已經無藥可救!”我凝神關注著地上的剪影,晶後似乎沒有任何的反應。

  “皇上到底得的是什麽病?”

  “據孫先生所說,皇上是因爲長期服用某種名爲逍遙散的藥物,現在毒素已經侵入肺腑,無藥可救!”我內心緊張到了極點,這無異於拿自己的生命進行賭博,如果真的是晶後下毒,她決不會讓這個秘密泄漏出去。

  晶後幽然歎了口氣,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然後招了招手示意我坐在她的身邊,晶後道:“皇上三年前便得了奇怪的頭痛病,每次發作痛不欲生,宮中太醫幾乎全部都爲他診治過,卻沒有一人能夠找到他的病根。兩年以前,魯王燕興賜不知從那裏請來了一位巫醫,此人看過皇上的病情以後,爲他開了藥方,其中有一味便是孫先生所說的‘逍遙散’是他獨門煉製而成,說來也怪,皇上自從服用這逍遙散之後,頭痛病果然好了。”

  我暗暗松了一口氣,原來這慢性毒藥是他人所下,既然和晶後無關,我們的命就算保住了。

  晶後道:“我們看到皇上又重新恢復了昔日神采,無不歡欣鼓舞,可是沒想到的是,自此以後皇上沒有幾日便要服用‘逍遙散’,開始是三日一次,後來是一日一次,半年前已經是一日數次,而且整個人開始變得癡癡呆呆,國家大事全都無心處理,眼看著一天天的衰老下來,後來才知道魯王始終站在燕元籍的陣營中,這次的巫醫之事,也是他在燕元籍的授意下所爲!”

  我默默傾聽著晶後的訴說,如果一切真如她所說,燕元籍此人的確是陰險到了極點,他利用逍遙散損害宣隆皇的體質,以謀求儘快的登上皇位。

  晶後盯住我的雙眸一字一句道:“胤空!秦宮的這幫禦醫全部都是庸碌無能之輩,他們斷定皇上最多還有七日壽命!”晶後停頓了一下,俏臉微微仰起,月光爲她美麗絕倫的俏臉籠罩上一層無比神秘的光暈:“而我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我馬上明白了晶後的意思,如果宣隆皇真的在七天內死去,燕元籍將毫無懸念的登上帝位,晶後無法在短時間內做好充分的準備。

  晶後道:“我要二十天的時間,你做不做得到?”

  想起孫三分剛才的話,我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晶後的臉上露出一絲喜悅:“胤空!若是你幫我做成這件事,我保你在大秦永享繁華,一世無憂!”我內心狂喜,慌忙跪倒在地:“胤空先謝過姑姑!”

  晶後微笑道:“若是我沒有記錯,你應該比元宗還小上兩歲,如果你不嫌棄,以後便喊我一聲母親吧!”

  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晶後竟然要認我爲子。這對我來說,實在是喜從天降,我慌忙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響頭:“母親在上,請受孩兒一拜!”晶後認我爲子,不但給了我自由出入秦宮的身份,更重要的是這意味著向整個大秦人正式表明,以後我都將在她的庇護之下,太子燕元籍再也不敢像昔日那般恣意妄爲的對付我。

  晶後叮囑道:“皇上的病情,除了我們之外,我再也不想其他人知道!”我慌忙點了點頭。

  這時忽然聽到遠處燕琳泣聲大叫道:“母后!快來,父皇就快不行了!”

  我和晶後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對方眼中的深深的惶恐,晶後惶恐是爲了大秦的權力和地位,而我是爲了這剛剛得來不易的契機,如果宣隆皇現在就死,則意味著我剛剛得到的一切全部化爲泡影。

  我和晶後進門便聽到一陣悲淒的哭聲,晶後慌忙向內室中沖去,我看到孫三分正在從藥箱中慢條斯理的拿出一個木盒,高懸著的心頓時放下,對他的醫術我充滿了信心。

  兩名禦醫正在宣隆皇的床邊施救,身爲康人的孫三分自然無緣插手,他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只等晶後發話。

  晶後也失去了往日的鎮靜,大聲道:“胤空!”,這等於向我和孫三分頒發了通行令。孫三分大步走入內室,我跟在他的身後走了進去,內心的緊張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我在大秦未來的命運全都系于孫三分的手上。

  宣隆皇的臉色淤紫,口唇烏黑,雙目緊閉,喉頭不斷發出噝噝之聲,兩名禦醫垂手立在一旁,看來已經毫無辦法。

  孫三分把木盒放在龍塌邊打開,裏面確是一把銀刀和數枚金針。一旁太監驚聲道:“大膽,竟敢私帶利器,圖謀不軌!”

  孫三分冷冷道:“請皇后娘娘將不相干的人等全部請出去!”

  晶後用力咬了咬下唇,此時她和我一樣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孫三分的身上,就算孫三分有其他過分的要求,她也會答應。嬌聲叱道:“再敢擾亂孫先生爲皇上治病,小心我砍掉你的腦袋!”幾名太監慌慌張張的退了出去。

  孫三分握住宣隆皇的手腕,拿起銀刀在他的脈門上劃了一刀,烏黑的鮮血沿著創口頓時湧了出來。

  我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孫三分這一刀雖然劃在宣隆皇的手上,卻好像劃在了我的心頭,我幾乎不敢再看下去,無意間和晶後的目光相遇,她的俏臉已經完全失卻了血色,豐盈的嘴唇微微的顫抖,十指緊握,晶瑩的美甲深深的陷入掌心,她內心的緊張遠遠在我之上。孫三分若有任何閃失,我失掉的是性命,而她失去的卻是江山。

  孫三分不慌不忙的放下銀刀,撚起金針在燭火上烤炙了一下,示意晶後扶起宣隆皇坐起,金針向他頭頂的百會穴上刺去。一針刺過,立即縮回,只見雙手運針如風,第二針刺向宣隆皇百會穴後一寸五分處的後頂穴,接著強間、腦戶、風府、大椎、陶道、身柱、神道、靈台一路刺將下來,大約一盞茶功夫,督脈的三十大穴順次刺到。他停下手來,稍作停歇,又從錦盒中取出一把金針,依次刺向宣隆皇任脈的二十五大穴。

  金針刺完,孫三分的額頭已經滿是大汗,此時只聽宣隆皇發出“呀!”的一聲,雙目猛然睜開,‘噗!’地噴出一口腥臭無比的黑血,劇烈的咳嗽聲重新響徹在裕德宮中,在場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孫三分成功的把宣隆皇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

  目睹孫三分神奇如斯的醫術,晶後對我剛才的承諾再無顧慮,等到宣隆皇重新睡去,我和燕元宗兄妹首先退了出去。

  燕琳看到父皇暫時無恙,此刻才擦幹了眼淚,一雙妙目盯在我的臉上,似乎在提醒我要信守把瑤如送給她的承諾。

  歧王燕元宗剛才因爲擔心父皇病情,始終顧不上和我打招呼,這時才主動過來向我致謝道:“平王殿下,多謝你帶孫先生過來!”

  “以後你們就是兄弟了!”晶後款款從帷幔後走出,她的表情已經完全恢復了平時的鎮靜,

  歧王並不知道我剛才在禦花園中已經認晶後爲母的事情,目瞪口呆的看著晶後。

  晶後笑道:“我已經正式認胤空爲子,以後你又多了一個弟弟!”

  歧王大喜過望,對他來說,皇室之中兄弟雖多,可是沒有一個能和他有共同的志趣,我能寫擅畫,儒雅風流,自然大合他的脾胃,他握住我雙手道:“胤空!我早有和你結拜之意,沒想到這次居然讓母后搶先了!”

  燕琳一雙妙目死死盯住我,櫻唇忍不住撅了起來,晶後認我爲子,她肯定不會開心,來到我的身邊,伸出纖手用力在我肩上拍了拍:“胤空!你是七皇兄的弟弟,自然也是我的兄弟了,千萬別忘了答應過姐姐的事情。”她下手用盡全力,打得我這兩下著實不輕,我強忍著疼痛沒有吭聲,心中恨恨道:“若要我抓住機會,定然要弄得你死去活來!”

  晶後遞給我一塊通體晶瑩的翡翠龍佩:“這塊龍佩是皇上隨身之物,你既認我爲母,皇上自然就是你的父親,這塊龍佩是我們送給你的禮物!”

  我心中暗笑,宣隆皇若是清醒狀態之下一定不會認我這個敵國質子當兒子,這塊龍佩八成是晶後趁著他迷迷糊糊的時候從身上取下來的,送給我更是她自己的主意。

  我千恩萬謝的接過龍佩,心中的得意實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宣隆皇在孫三分的醫治下病情暫時穩定了下來,晶後生恐他的病情反復,向我提出把孫三分暫時留在宮中,我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臨走之前,晶後向歧王道:“元宗!你明日把我和你父皇認胤空爲子之事告知給諸位皇族公卿,再派人爲胤空翻修一下府邸。”

  歧王笑道:“母后放心,我明日便將此事告訴他們,至於翻修之事,我看就算了,我在楓林閣的別院始終都空閒著,如果胤空不嫌那裏簡陋,明天就可以搬過去。”

  晶後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不過!”她想了想又道:“元籍肯定會對胤空搬遷之事百般阻撓,你還是拿我的手諭過去,諒他也不敢爲難你們。”

  對我來說整個晚上發生的一切都恍若夢境,轉眼之間自己竟然從一個敵國的質子變成了秦國皇后的義子,我在秦國的未來終於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喜悅過後,我重新冷靜下來,晶後之所以認我爲義子,就是因爲在眼前的形勢下,我對她有著極其重要的利用價值,如果想讓自己的地位延續下去,就必須短時間內引起她足夠的重視,成爲她前進道路上不可獲缺的人物。

  我還沒有做出充足的準備,自己的利益已經和晶後的利益密切的聯繫在一起,宣隆皇死期降至,如果晶後能夠順利的掌控大秦的朝政,我在秦都還會有更爲遠大的發展。如果晶後敗在燕元籍的手上,我的下場之慘恐怕不可想像。這種危機感讓我通體的神經重新繃緊,我要發揮所有的智慧和能量協助晶後擊敗燕元籍。

  燕元宗親自把我送到了質子府,瑤如和采雪聽到動靜慌忙出門來迎我,看到我安然無恙的回來,兩人的美目中都閃動著欣慰的淚光。

  燕元宗目睹質子府一片狼藉的景象,不由得怒火填膺:“大皇兄做事實在太過分了!”他叫來門口的侍衛,把他們狠狠的斥責了一頓,因爲有了晶後的手諭,這些侍衛自然不敢對我們進行任何的阻攔。

  我帶著瑤如和采雪登上燕元宗的馬車向位於楓林閣的別院駛去。

  楓林閣距離岐王府不遠,也位於胭脂湖畔,在岐王府建成以前,這裏曾經是岐王的舊宅,隨著岐王府新宅的啓用,這裏就閒置了下來,不過岐王喜歡這裏的清幽雅致,仍舊安排了幾名僕人維護打掃,偶爾也回來這裏小住。

  來到楓林閣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時分,收到消息的僕人正在等待著我們的到來。

  這是一座三進三出的院落,黑暗之中雖然看不到細緻的面貌,不過從周圍的環境和內部的大概陳設上已經可以看出,和我原來所居住的質子府不可同日而語。

  除去僕人的住所和廚房,楓林閣大大小小的房間共有十八間之多,算上留在宮中的孫三分,我們也不過區區四人,居住方面可謂是綽綽有餘。

  燕元宗當晚並沒有回去,讓僕人準備了四碟小菜,打開一壇女兒紅,和我在月下對飲賞月。燕元宗的確是個浪漫的人,月色、清風、美酒都會輕易讓他感動,我在大康的皇兄中不乏向他一樣追求風花雪月的人存在,可是那大多是一種鬱悶不得志的發泄,而燕元宗卻是在真正的享受這一切,像他這樣淡薄人生,對權利毫無欲求的皇子的確少見。

  也許晶後的溺愛才是造成燕元宗目前心境的主要原因,正所謂生在福中不知福,燕元宗自出生起,便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晶後爲他辛苦的謀劃了一切登上帝位的便利條件,可是從未受過任何挫折的燕元宗根本不知道權力的可貴,反而向往一種與世無爭的生活。

  燕元宗遙望空中那彎新月喟然歎道:“若是能遠離這喧囂塵世,超脫世俗紛爭之外,那該有多好……”言語中流露出無限失落。

  我將杯中美酒飲盡:“恐怕母后對你的期許遠遠不止於此!”

  燕元宗神情黯然,爲我斟滿美酒道:“母后始終無法理解我的心中所想,我最厭惡的就是權力紛爭,勾心鬥角,就算讓我坐在龍椅上,我也無法成爲一個好皇帝。”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大皇兄無論是魄力還是計謀都要高出我數倍,由他來繼承皇位,一定要比我強得多。”

  我心中暗歎,沒想到燕元宗倒也算自知之明,只不過晶後讓他繼位並不僅僅是爲了扶持自己的兒子,更重要的是想親自掌控大秦的未來政權。

  我和燕元宗對飲了一杯,燕元宗問道:“胤空,如果你處在我的位置,你會怎麽做?”

  我笑了起來,這個問題我根本不用考慮,如果我擁有向他一樣的優越條件,我一定會千方百計的得到帝位,證實自己能力最好的表現就是你所擁有的金錢和權力。

  我並沒有直接回答燕元宗的問題,反問道:“大哥有沒有想過,如果太子繼承了皇位,你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逍遙無憂?”

  燕元宗淡然笑道:“我無欲無求,大皇兄應該可以看出我對他的帝位不會産生任何的威脅,如果他真的容不下我,我寧願不做什麽岐王,離開秦都做一個平凡的布衣百姓。

  燕元宗的想法近乎於理想,如果燕元籍成爲秦皇,他會放過這個危及自己皇位的兄弟嗎?我百分之百的斷定他不會。換成我是燕元籍,繼承皇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剪除晶後爲首的反對勢力。燕元宗雖然與世無爭,可是他卻是晶後陣營中的旗幟,以燕元籍的爲人,他一定會斬草除根。

  我感歎道:“出生在帝王之家,很多事情根本由不得我們去選擇!”

  燕元宗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舉起酒杯道:“來!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們兄弟今夜喝個一醉方休!”

  燕元宗的酒量遠遠比不上我,兩壇酒下肚,他已經開始說起了胡話,他的這些牢騷對我來說已經是耳熟能詳,無非是埋怨晶後過多的干涉他的自由,不讓他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我無可奈何的笑了笑,燕元宗的內心要比我想像的單純和脆弱。真想不通像晶後這樣的一位凡事都要爭先的女強人怎麽會生出這種與世無爭的兒子。

  燕元宗再也支援不下去,附在石桌上沈沈睡去,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扶著他的身軀一步一搖的向早已準備好的房間走去。

  等到把燕元宗架到床上,我也累出了一身大汗,瑤如和采雪聽到動靜過來,我示意她們不要做聲,轉身正要關門離去,卻聽到燕元宗低聲喚道:“琳兒……”我身軀一震,霍然回過身去,燕元宗在床上翻了一個身,又夢囈道:“我不要做你的哥哥……琳兒……”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燕元宗喜歡上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那個變態公主燕琳,大秦皇宮中的混亂比起大康猶有過之。

  我轉過身去,瑤如驚惶的垂下頭去,我馬上判斷出,瑤如肯定知道燕元宗暗戀燕琳的事情,我輕輕掩上房門,冰雪聰明的采雪從我剛才的神情已經知道我肯定有話要詢問瑤如,輕聲道:“我去爲岐王熬些醒酒湯。”

  我牽著瑤如的小手來到我的臥房,關上房門,我低聲道:“岐王剛才所說的話你可曾聽到?”

  瑤如點了點頭,旋即撲入我的懷中,在我耳旁顫聲道:“晶後把我們這些秀女送到岐王府中,一是爲了掃清自身障礙,二是爲了給岐王選妃,每一位秀女初到岐王府之時,都對岐王充滿幻想,渴望有朝一日飛上枝頭成爲王妃……可是……”

  瑤如似乎回憶到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嬌軀也不禁顫抖了起來。

  我用力抱緊了她,瑤如泣聲道:“岐王爲人向來慷慨,視金錢如同糞土,可是在他的眼中,我們這些女子竟連糞土都不如……”

  一層濃重的陰影籠罩住我的內心,燕元宗難道和燕琳一樣在性取向上有問題?

  瑤如道:“我們很快就發現,岐王對王府中的每一位女子都沒有任何的興趣,只要他高興,可以讓我們去陪他最爲卑下的門客,甚至爲他禦車的馬夫……”

  我用力咬緊了下唇,處在岐王的位置,他完全可以隨心所欲的去做這些事。

  瑤如道:“前年曾經有一位名叫紅菱的女子被皇后發落到岐王府後,一心想吸引岐王的注意,偷偷潛入岐王的臥室,意圖色誘岐王,可是……”瑤如一雙美目驚恐的睜大:“第二天清晨便被人發現已經溺死在胭脂湖中……周身佈滿觸目驚心的傷痕,自從那次以後再也沒有人敢去主動接近岐王。”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是不是對男色感興趣?”心中也有些不寒而慄,岐王處處都對我表現的異常熱情,該不會是看中了我吧?

  瑤如又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會,岐王衆多的門客之中並沒有人可以留宿岐王府內,而且也沒有發現歧王和任何男子交往過密。”

  我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

  瑤如道:“後來我們才發現,只要九公主出現,岐王就會變得異常開心,如果九公主有什麽不快,岐王也會變得憂心忡忡,九公主想做的任何事,岐王都會想方設法的給她滿足,他對九公主所表現出的關愛,早就超出了正常兄妹的範疇,有一次九公主在歧王府中沐浴時,我無意中看到……歧王……竟然在暗處偷窺……”瑤如鼓足極大的勇氣才將這件事說出。

  我輕輕吻了吻瑤如的耳垂,低聲承諾道:“瑤如,我以後絕不會讓你再受傷害!”瑤如美目中頓時湧出晶瑩的熱淚。

  僅憑瑤如的這些話,我仍然無法確定岐王對同父異母的燕琳究竟抱有一種怎樣的感情,不過從他今晚醉酒後的表現來看,他對燕琳的感情絕非普通的兄妹這麽簡單,我不得不重新考慮利用藥物對燕琳下手的事情。

  以我的手段再配合迷魂草的藥效,把潑辣刁蠻的九公主燕琳弄上手應該不難,可是今晚無意中得悉岐王對燕琳畸形的戀情,就算借我一個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把佔有燕琳的計劃實施下去,不過這件事卻讓我産生了另外一個大膽的計劃。

  我在第二天的黃昏再次拜會了晶後,當然我現在已經被晶後認爲義子,憑藉現在的身份進入秦宮要比過去容易的多。

  晶後多日來都在床榻邊照顧宣隆皇,直到孫三分出現後,才把一顆高懸著的心稍稍放下,我來到‘鳳陽宮’的時候,晶後剛剛起床。

  宮女茹兒將我引到外面坐了,晶後梳洗過後,才來見我,她身穿白色亞麻質地長裙,黑色長髮用淡藍色發帶隨意束起,如瀑布般垂在身後,成熟的美態熏人欲醉。

  “母后!”我慌忙起身欲拜,晶後纖手扶住我的肩膀:“母子之間何須如此的客套!”慵懶的聲音混合著她身上淡淡的體香,對我有種莫名的誘惑,我此時才發現自己並不是道德規範上的君子,面對自己的義母居然會生出有違倫常的淫思邪念。

  “你這麽著急見我,是不是有什麽要事?”晶後微笑著在我的對面坐下。

  我看了看四周,晶後馬上會意,朗聲道:“茹兒!你們幾個去外面替我采些花朵回來!”

  幾名宮女和太監慌忙離開了‘鳳陽宮’

  我看到他們從外面將房門關上,方向晶後道:“孩兒這次來是特地爲母后解憂來了!”

  “哦!”晶後眉梢揚起,雙目中流露出期待之色。

  我壓低聲音道:“孩兒有辦法讓岐王興起爭位之念!”

  晶後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我,許久方道:“我此前曾經多次努力過,無論我如何勸他,他都固執己見,在那幫大臣面前搞得我毫無面子,我一心爲他爭位,反倒讓別人以爲我想獨攬大秦朝政。”聽她的語氣,對勸服岐王並不抱有任何的奢望。

  我微笑道:“九公主燕琳好像已經到了婚嫁之年?”

  晶後微微一怔,以她的智慧也想不到爲什麽我會突然把燕琳提出來。

  看著她耐人尋味的眼光,八成是以爲我對燕琳産生了愛慕,我旁敲側擊的說道:“如果母后爲九公主挑選一位夫婿,或者可激發岐王爭位之心!”

  晶後敏銳的把握到我話中的玄機:“你是說……”

  她俏臉露出痛苦之色,緩緩站起身來:“不可能……不可能……”

  我補充道:“母后大可放心,在九公主的心目中一直只把岐王當成哥哥!”

  晶後幽然歎道:“我終日忙於輔佐皇上,卻忽視了這些兒女……”

  我低聲建議道:“於今之計,就是儘快爲九公主訂下婚約,阻止歧王繼續沈迷下去。”

  晶後秀眉微顰,我的建議的確是個一舉兩得的方法,如果燕元宗對燕琳情根深種,勢必會竭盡所能阻止這場婚姻,以他目前的地位,只能是有心無力,他會重新審視權力的作用。

  如果燕元宗默默接受這個事實,燕琳訂婚之後,勢必斷絕他畸形的愛戀,對他也是大有益處。

  晶後轉向我道:“胤空你覺著燕琳如何?”她該不是要把燕琳許配給我吧?

  我慌忙躬身道:“九公主天姿國色,實乃絕代佳人,不過……胤空恐怕無福消受……”

  晶後不禁莞爾:“你緊張什麽?”我又沒說將燕琳許配給你!

  她的話讓我尷尬異常。

  晶後道:“其實以你大康皇子的身份和燕琳也算得上門當戶對,不過這樣的話,不免遭到元宗的忌恨,爲娘也不想看到你們兩兄弟因爲燕琳反目。”我心中暗道,這恐怕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如果晶後將燕琳許配給我勢必會遭到大秦以太子燕元籍爲首勢力的強烈反對,晶後也不在這個時候激起衆怒。

  晶後道:“我倒是想起了一個人選!”

  她重新坐了回去,纖手交叉放在膝蓋上,這看似隨意的動作充滿了迷人的風情。

  “相國薛安潮的公子薛無忌倒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我心中一怔,隨即就明白了晶後真正的目的。薛安潮是大秦相國,也是太子燕元籍最堅定的支持者,晶後將燕琳許配給他的兒子,一定會激起燕元宗對薛安潮父子的仇恨,進而産生謀取皇位的動機。另一方面晶後此舉無異于主動向薛氏父子示好,也許可以引起燕元籍的疑心。

  我不無顧慮的說:“薛相國既然是燕元籍陣營中的關鍵人物,他未必會接受母后的這份心意。”

  晶後淡然笑道:“無論從任何方面薛安潮都沒有拒絕的理由,不過如果想起到更好的效果就要通過另外一個人。”

  “誰?”

  “秦都第一富商錢四海!”

  “可是他好像是太子的人?”我充滿了顧慮。

  晶後笑道:“像錢四海這種唯利是圖商人,根本不會有明確的陣營!他和薛安潮父子一向關係密切,由他來做這個媒人最合適不過。”晶後充滿睿智的美眸凝視著我:“聽說你和錢四海曾經有過一段交往,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做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03:15:40

第十二章 說客

  我見到錢四海的時候,他正在和一位朋友在胭脂湖垂釣,時近正午,天色仍然陰鬱無比,空中飄著一層淡淡煙雨,眼前的景物一片朦朧。

  我踩著茵茵綠草向錢四海的方向走去,錢四海的衣飾一如往常的華美,紫色長袍外罩黑色防雨狐皮,腰間還束著一條金玉鑲嵌的腰帶,渾身上下都洋溢著庸俗的味道。他的那位朋友卻顯得樸素的多,身穿青色粗布長衫,腳踏黑色圓口布鞋,外披蓑衣,表面上看去就像一位尋常的漁翁。

  兩人並沒有因爲我的到來而轉移注意力,目光都專注的盯在湖面上。

  錢四海胖胖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笑容:“來了!”細長的魚竿猛然彎曲如弓,在他的不斷牽動下一尾一尺餘長的青魚露出了水面,那青魚試圖脫開魚鈎的羈絆,左沖右突將魚線拉得筆直,湖面一時間被激起水花四濺。

  他的那位朋友似乎未曾留意到身邊的變化,一雙深邃的眼眸仍舊盯在湖面之上,握住魚竿的右手紋絲不動。我心中暗暗稱奇,此人的這份耐力實在是超人一等。

  魚線在青魚的激烈掙扎下終於被扯斷,隨著錢四海一聲失落的大叫,青魚帶著魚鈎沈入了湖底,他肥胖的大腳重重在地上頓了兩下,這才放下魚竿笑眯眯轉過臉來,向我道:“原來是平王殿下。”

  我微笑著向他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卻見那青衣人的魚竿也彎曲了起來,我和錢四海暫時停住了對話,專心看他釣魚。青衣人不慌不忙,魚線收放自如,只用了盞茶功夫,一尾長約三尺的青魚被他成功的牽上岸來。

  錢四海羡慕的說道:“管兄釣技高超,小弟自愧不如。”

  那名青衣人淡然一笑,把魚鰓用草繩栓了,向錢四海道:“這麽多年你還是向往常一樣急功近利毫無耐心!”聽他說話的口氣儼然向教訓一個晚輩,不知此人到底是何等身份?

  錢四海卻顯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喊來遠處的僕人,把青魚拿走。

  和那位青衣人洗了手,來到我的面前,他首先向青衣人介紹道:“這位是皇后剛收的義子康國的平王殿下。”然後又向我道:“這位是我的好友齊國的管舒衡管先生!”

  我心中大吃一驚,管舒衡的名字對我來說並不陌生,他是天下間資産最爲雄厚的四名富商之一,天下間有南管北韓西潘東田之稱,分別是齊國管舒衡;康國韓百壽;晉國潘渡和秦國田循。這四人掌握了八國經濟的命脈,無怪乎錢四海對他表現的如此恭敬。

  管舒衡笑道:“原來是大康的平王,管某早就聽四海兄誇你是個少年才俊,今日一見果然非凡!”

  我臉上微微一熱,錢四海和我最深的一次接觸便是在萬花樓的荒唐一晚,這種事情他不會拿出來宣揚吧?

  錢四海詭秘一笑,指了指前方的風雨亭道:“我們先到那裏說話!”

  風雨亭內的木桌之上早就擺好了酒具和涼碟,我們落座後,錢四海笑道:“大家稍待,魚馬上就會做好!”

  我微笑道:“看來今日胤空口福不淺。”

  管舒衡拿起面前的酒壺聞了聞道:“四海兄還是這麽小氣,管某大老遠的從齊國趕來,居然用這種劣質酒水來招待我。”

  錢四海尷尬笑道:“四海又怎會是如此小氣之人,這是從西域運來的葡萄美酒,我特地拿出來招呼你。”

  管舒衡哈哈笑道:“玩笑而已,四海兄又何必介懷。”

  錢四海這才向我道:“平王因何得知我在這裏垂釣?”

  “胤空曾經到府上去過,從貴府管家口中才知道錢先生的去向。”

  錢四海點了點頭道:“不知平王找我究竟有何要事?”

  我看了看身邊的管舒衡,並沒有立刻回答錢四海的問題。

  錢四海知道我是因爲管舒衡在場,所以心存顧忌,微笑道:“不妨事,管兄是我知交好友,有什麽話平王儘管說出來。”

  管舒衡起身道:“管某還是暫且回避的好,我去那邊看看魚做好了沒有!”他說完邁步向亭外走去,給了我和錢四海一個單獨交談的機會。

  錢四海道:“平王請講!”

  我淡然笑道:“胤空此來是想跟錢老闆談一件買賣!”

  錢四海雙目一亮:“願聞其詳!”

  “錢先生可知道靜海田氏?”

  錢四海身軀不由得微微一震,他又怎會不知道,靜海田氏是和管舒衡相提並論的富商,他的資産雖豐,在秦都可以算得上屈指可數的人物,可是和上述兩人比起來,只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錢四海道:“據我所知田循已經被充軍北疆了……”

  我呵呵笑了一聲,壓低聲音道:“可是田循的鹽場仍在!”

  錢四海商人特有的敏銳嗅覺馬上把握到了什麽,他肥胖的面孔在頃刻間繃緊了,可見他內心的鄭重和緊張。

  我拿起桌上茶盞咽了一口茶,慢條斯理的說道:“那些鹽場雖被充公,可是收入已大不如往常,母后準備把這些鹽場轉包給秦國富商……”

  錢四海雙目之中露出無比激動的神情,這個消息對他來說是無法抵擋的誘惑,任何人都知道田氏鹽場驚人的利潤,當初田氏之所以落罪,和宣隆皇窺覰他們家族的鉅額財富有極大的關係,現在田氏家族的財産都已經收歸國有,家族的鹽場也改成官辦,可是收益一落千丈,已經不復往日的風光。

  錢四海眉頭微皺,他似乎在考慮著什麽,許久方才道:“有什麽我可以做的?”

  他果然非同尋常,馬上就聽出我抛出如此誘人條件的背後一定有所要求。

  我笑道:“錢先生不必多疑,這件事說起來最容易不過,是讓你做個好人,成就一件美事!”

  錢四海滿面狐疑的看著我,他自然不會相信天下間有如此便宜的好事。

  “九公主燕琳已到適嫁之年,皇后有意爲她訂下婚約!”

  錢四海恭敬道:“不知道皇后看上的究竟是哪位公子?”

  “薛安潮相國之子薛無忌!”

  錢四海恍然大悟道:“皇后看中了薛衛尉?”

  我點了點頭,錢四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他自然不會知道我和晶後真正的目的所在,八成會認爲晶後想借著姻親之事來拉攏薛安潮,分化太子燕元籍的集團內部。

  錢四海道:“晶後緣何會選中我去做媒?”

  我笑道:“我來之前,晶後曾經說過,錢先生此人唯利是圖,深悉事情的厲害關係,更何況你和薛安潮之間向來關係密切,這件事你是最佳人選!”

  錢四海尷尬之至,訕訕笑道:“平王果然幽默。”

  這時管舒衡和一名端著魚盤的僕人向這邊走來,魚已經做好了。

  錢四海道:“平王殿下請替我回稟晶後,此事包在我的身上!”

  小雨如酥,我和瑤如攜手漫步在秦都街頭,品味著空中翻飛的陣陣清涼.成功的說動錢四海,讓我的心境放鬆了許多,如果一切順利,明天他就會給我消息。

  宣隆皇在孫三分的治療下,病情趨於穩定,根據他眼前的狀況,撐過晶後的限期應該沒有任何的問題。我的下一步行動就是利用燕元宗對燕琳的畸戀有效的激起他的鬥志,

  錢四海雖然不會輕易轉向晶後的陣營,不過正如晶後所說,此人唯利是圖,絕不會放過掌控田氏鹽場的大好時機,更何況爲公主說媒,和他本人的立場無關,或許在他的心中,薛無忌就算娶到了公主也不會改變薛相國原有的立場,晶後此舉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償失的傻事。他在不影響大局的前提下,從中牟利又何樂而不爲呢。

  瑤如依偎在我的肩頭,俏臉上洋溢著無限幸福的神情,我這次慫恿晶後爲燕琳訂婚,其中也有一定的私心,只要是我的敵人,我都要想方設法的把她儘快去除,燕琳這個情敵也不例外。

  瑤如忽然嬌呼了一聲,纖手指向前方。

  我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卻見一名赤裸上身的男子跪在路邊,不斷向地上叩著響頭,額頭上早就已經鮮血模糊,他身後的風雨亭中還躺著一位老人,在那裏紋絲不動,想來已經死去多時了。

  路人經過他的身邊大都熟視無睹,沒有人扔下任何的銀錢,想不到秦國的人情冷淡如斯。

  我緩緩走了過去,那男子仍然不住的叩頭,我示意瑤如拿出一錠十兩左右的銀子放在地上。

  那名男子擡起頭來,他面目竟頗爲英俊,眉宇之間英氣十足,右額角刺著青色的文字,看來此人曾經是一名囚犯,難怪路過的行人紛紛避之不及,卻不知道此人怎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謝公子大恩!”他顫聲道。

  我這才注意到他的頭上插著一個草標,我在大康之時曾經見到過這樣的場景,像這種人多數都是貧困潦倒,當街賣身爲奴,以換來銀兩安葬至親。

  他拿起那錠銀子:“在下唐昧,以後終生願爲公子爲奴!”

  我淡然笑道:“區區十兩銀錢,哪能值得你如此付出!”轉身和瑤如正要離去。

  唐昧大聲道:“公子!請留下大名,唐昧安葬好母親之後,即刻追隨公子侍奉左右。”

  我轉過身來,向唐昧道:“父母生你于世上,必然想看你有朝一日建功立業,光耀門楣,又有誰希望自己的子女終身爲奴,永無出頭之日。”

  我又拿出一張銀票:“唐昧!你葬母之後,拿著這些錢,好好的做些事情,以慰你母親的在天之靈。”

  唐昧堂堂七尺男兒,此時竟忍不住落下淚來,他並沒有收我的銀票,轉身來到風雨亭中,小心抱起母親的屍首,向城門處大步走去。

  瑤如美目中充滿了崇敬,纖手用力的挽住我的臂膀。

  我們正欲回轉的時候,忽然四匹駿馬疾馳二來,我拉住瑤如躲向一旁,那四匹駿馬在我的面前居然停了下來。

  爲首的那名黑衣武士勒住馬繮,狂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瑤如姑娘!”

  瑤如嚇得花容失色,緊緊握住我的手臂,嬌軀不住顫抖。

  那名黑衣武士翻身下馬,向我們走來:“岐王殿下難道將你送給了這個呆子嗎?”他伸手欲向瑤如抓來。

  我將瑤如護在身後,怒道:“大膽!在秦都之內居然敢如此放肆!你眼中還有王法嗎?”

  黑衣武士遇到我淩厲的眼神,不由得微微一震,隨後又大笑起來:“你算個什麽東西?岐王和我是刎頸之交,瑤如是我舊時的情人,我們說句話兒又幹你鳥事!”

  他一把抓住我的臂膀,狠狠的將我推到一邊,瑤如嬌呼一聲,玉臂已經落入他的大手之中,黑衣武士倡狂笑道:“岐王糊塗,怎會將如此美人送給一個毫無用處的廢物,我這就去求他將瑤如賞賜給我!”

  瑤如拼命掙脫,泣不成聲道:“混蛋!你放開我!”

  黑衣武士和周圍同伴齊聲大笑起來。

  我正欲從地上爬起,卻被黑衣武士一腳又踢在小腹之上,身體重新趴倒在地上。

  一個冷酷的聲音道:“放開她!”唐昧抱著母親的屍首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的面前,他單臂將我從地上攙起,然後轉身怒視那名黑衣武士道:“我不會重復第二遍!”

  黑衣武士哈哈狂笑起來,唐昧忽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沖了上去,笑聲頓時中斷。唐昧的手閃電般從黑衣武士的腰間抽出了彎刀,寒光閃過,四名武士的喉頭全部出現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幾名武士的臉上的表情驚恐到了極點,他們的雙手向喉頭摸去,沒等完全做出這個動作,鮮血從喉頭處噴射而出,幾人掙扎著跌倒在地上,頃刻之間已經一命嗚呼。

  瑤如大哭著撲入我的懷中,我被唐昧冷酷淩厲的出手深深震撼了。唐昧冷冷將彎刀擲在地上,刀鋒深深插入青石板地面兩寸有餘,刀身仍舊在顫抖不止。

  周圍人群頓時慌亂起來,這裏距離城門很近,數十名守城的秦兵聽到消息,迅速將我們包圍了起來。

  唐昧深深看了一眼母親早已冰冷的面龐,緩緩將她的屍身放在我的面前,恭恭敬敬向我叩了三個響頭。

  我慌忙扶起他道:“你何必如此!”

  唐昧道:“請恩公替我安葬母親,唐昧恐怕做不到了!”

  兩名秦兵沖上來抓住他的臂膀,想用繩索將他捆綁起來。我大聲道:“住手!”掏出晶後給我的龍佩:“這是宣隆皇親賜的龍佩,你們誰敢綁他!”

  幾名秦兵頓時猶豫起來,已經有人認出我是康國質子,晶後剛認的義子,再加上我拿出宣德皇的龍佩,這些人膽子再大也不敢輕舉妄動。

  被唐昧殺掉的四名武士,全部都是岐王府中的門客,岐王燕元宗在一月以前派他們前往大漢國辦事,所以不知道我被晶後認爲義子的事情。這幾人向來被燕元宗所看重,在門客中地位超然,驕橫無理。

  守門的將領將我請到一邊低聲道:“此人剛剛從獄中放出,又惹下四條人命,末將若是不把他羈押,恐怕無法交代。”

  我分辨道:“分明是這四人挑釁,唐昧拔刀相助!”

  那將領笑道:“平王放心,我會把其中的緣由全部彙報上去,不過若想保住唐昧的腦袋,恐怕需要岐王不去追究。”

  我點了點頭,囑咐道:“唐昧是我的恩人,你們要好生對待他。”

  將領信誓旦旦道:“平王儘管放心,小的做事自有分寸。”

  我先來到附近的義莊吩咐老闆將唐昧的母親厚葬,讓瑤如留下操辦,務必將此事做好,然後才去找岐王。

  燕元宗顯然已經收到了消息,臉上充滿了不悅之色,他早就預料到我會來找他。

  “王兄!”我恭恭敬敬的喊道。

  燕元宗歎了口氣:“胤空你可是爲那唐昧來求情的?”看來早就有人將事情的始末彙報給他。

  我點了點頭道:“此事都是因我而起,唐昧一心報恩,還望王兄看在他忠孝仁義的份上放過他這一次。”

  燕元宗道:“你可知道他殺掉的是我得力的門客,其中的丘武還曾經救過我的命!”我心中暗笑,燕元宗手下的門客果然良莠不齊,像這種品行低下的賤民,居然被他如此看重。

  燕元宗伸手在廊柱上拍了一拍:“他們調戲瑤如的確不對,可是我把瑤如送給你這件事他們並不知情,再者說爲了區區一個女子,動輒便殺掉四條人命,實在是有些過分!”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責怪的意思。

  我卻未曾感到此事有任何的過分,唐昧殺掉這四名門客正合我心,無論是誰觸犯我的利益,我都要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我表面上仍舊謙恭的請求道:“還請王兄給他一個機會。”

  燕元宗怒道:“若是不給他一個教訓,以後我的六千門客豈不是個個都心如死水,我燕元宗又如何取信於人?”

  “大哥!”我屈膝在他的面前跪了下來,燕元宗看來動了真怒,不過他向來心軟,我稍稍利用一些手段應該可以說服他。

  燕元宗道:“你起來說話!”

  “王兄若是不答應放過唐昧,胤空便一直跪下去!”

  燕元宗歎了口氣:“也罷!此人倒也算得上一位義士,我答應你就是!”

  “謝王兄!”我這才從地上站起身來。

  燕元宗道:“不過唐昧以後絕不可以留在大秦境內。”他只要答應放過唐昧,這件事自然不成問題。

  燕元宗果然信守承諾,晚間的時候唐昧便順利脫困,我和瑤如帶著他來到他母親的墓前。唐昧含淚跪倒在墓前,泣聲道:“娘親!孩兒不孝……”便再也說不出話來,虎目之中,熱淚肆意奔流。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

  唐昧抹幹眼淚站起身來。

  我從瑤如手中接過爲他準備的行囊,遞入他的手中:“唐昧,你此次雖然僥倖脫困,可是大秦已非你久留之地,這裏有我爲你準備的盤纏和衣物,你還是儘快離去吧!”

  唐昧用力點了點頭,接過行囊背在肩頭,他恭恭敬敬的跪在我面前:“平王殿下!唐昧永世難忘你的大恩。”

  我慌忙扶起他道:“說起來,你才是我的恩人啊!”

  唐昧道:“唐昧一介武夫,並不懂太多的大道理,若是將來平王有用得著唐昧的一天,唐昧必捨命相報。”說完轉身向遠方走去,轉眼間已經消逝在茫茫夜色之中。

  我看著他遠走的方向感歎道:“唐昧真算得上一位俠士!”

  瑤如挽住我的臂彎柔聲道:“都是瑤如不好,爲公子惹下了這許多麻煩!”

  我將她誘人的嬌軀擁入懷中,瑤如在岐王府的那段歲月,定然蒙受過無盡的屈辱,此次雖然救出了唐昧,可是我和岐王之間的友情隱然已經出現了一道裂痕,他手下的那幫門客對我也會生出仇視之心,要想和岐王恢復到原來的關係恐怕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我和瑤如回到楓林閣的時候,錢四海已經在府中等候我多時,從他一臉的笑容來看,九公主的婚事一定大功告成。

  錢四海笑道:“錢某在這裏苦候了一個時辰,原來平王殿下有美人相伴,樂不知返。”

  我笑道:“看來錢老闆是嫌我怠慢了!”

  “錢某豈敢,不過是心急將喜訊傳達給平王罷了!”這句話等於表明,他已經完成了我交給他的事情。

  我示意瑤如爲他換上熱茶,錢四海起身道:“管先生還在萬花樓中等著我們,我們還是趕快出發吧!”

  我愕然道:“管先生?”我實在想不出管舒衡和公主的婚事有什麽關係。

  錢四海道:“管先生有意和平王結交,特地在萬花樓準備了一桌酒席,讓我來請你前去赴宴。”他笑眯眯道:“我們到那裏邊喝邊談,豈不快哉!”

  我愉快的點了點頭,管舒衡留給我的印象相當深刻,和此人結交對我將來的發展一定會有相當大的幫助。

  自從上次和錢四海在萬花樓過夜,我此次方才是第二次登門,錢四海在馬車上已經將薛相國父子的態度告知于我,薛安潮原本對此事猶豫不決,可是薛無忌早就對燕琳的美貌傾慕多時,薛安潮拗不過兒子的意願,終於答應了這件婚事,明日薛安潮就會入宮向皇后提親。

  我笑道:“母后果然沒有看錯,錢老闆出馬必然成功。”心中對錢四海此人又看重了幾分。

  錢四海嘿嘿笑了一聲:“田氏鹽場之事,還望平王提醒皇后不要忘記!”

  “錢老闆放心!母后答應的事情絕不會反悔!”擁有了晶後這個靠山,我說話的底氣自然足了許多。

  錢四海連連致謝,如果能順利得到田氏鹽場,他很快就可以躋身天下間頂級富商的行列。

  我舒展了一下雙臂,微笑道:“太子知不知道這件事?”

  錢四海微微一怔,他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忽然提出這個問題。猶豫了一下才回答道:“我想太子應該已經知道。”

  “聽說錢老闆和太子的交情非淺!”我故意說道,上次他爲太子試探我的事情,我依然記憶猶新。

  錢四海胖乎乎的臉上露出一個極其滑稽的笑容:“私交而已,錢某和皇族的很多人都交情非淺……”他轉向我道:“其實錢某最想結交的是宣隆皇和皇后,只不過一直苦無機會,改日還望平王替我引見。”他果然狡猾之極,我們相視大笑了起來。

  錢四海笑眯眯道“當初錢某初見平王,就知道殿下絕非池中之物,現在看來錢某的眼光果然不錯,平王的前途無可限量。”

  我故意歎了一口氣:“胤空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質子,大秦的階下囚徒,哪里談得上什麽前途?”

  錢四海道:“平王又何必過謙,秦都之中誰人不知道皇后已經認你爲子,以後錢某還要多多仰仗你的關照。”

  我心頗感得意,如果不是攀到了晶後這個靠山,錢四海這幫人又怎會對我如此客氣。我清醒的認識到,自己的前途和命運都和晶後母子緊密聯繫在一起。

  走入萬花樓的大門,迎面就看到一位風姿綽約的麗人迎了上來,我一眼便認出這美女是萬花樓的老闆慕容嫣嫣。

  慕容嫣嫣身穿湖綠色長裙,外罩白色狐裘,越發顯得楚楚動人。她嫣然笑道:“平王殿下,別來無恙!”

  略帶沙啞的聲音含有一種特殊的魅力,聽在耳中宛如一雙小手在輕輕撩撥著我的心房。

  錢四海哈哈笑道:“慕容老闆的眼中只有平王,難道就沒看到我嗎?”

  慕容嫣嫣溫婉笑道:“錢老闆說笑了,嫣嫣的眼中每一位萬花樓的客人都是尊貴無比!”她回答的得體之至,我卻想起上次來時她對我冷淡的態度,看來我自從成爲晶後的義子之後,在秦都的地位果然今非昔比,目空一切的慕容嫣嫣也會主動向我問好。

  慕容嫣嫣輕聲道:“義父已經在新月閣等候!”

  我心中一怔,慕容嫣嫣竟然和管舒衡有這層關係,此前卻沒有聽錢四海說過。

  我和錢四海在慕容嫣嫣的親自引領下來到新月閣,房間內的裝飾已經和上次全然不同,長廊兩側都用黃色小花點綴,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廳中的圓桌也換成了天然的木質,管舒衡身穿灰色布袍笑眯眯站在那裏等候,我慌忙上前一輯道:“胤空來遲,還望管先生見諒!”

  管舒衡笑道:“能夠請到平王已經是管某的榮幸,便是等到明天管某也會在這裏恭候!”我們攜手入座。

  本來我還以爲又和上次一樣有美女坐陪,可是這次除了慕容嫣嫣以外,並沒有其他人在場。

  慕容嫣嫣脫去白色狐裘,坐在我的身邊,嬌軀散發出淡淡的體香,目光所及,曲線柔美的粉頸在燭光下隱隱泛出誘人的光華,讓我忍不住聯想到她長裙包裹下的曼妙嬌軀。

  菜肴大全都是素食,刀功精美,讓人不忍落箸,錢四海忍不住抗議道:“管兄明明知道錢某無肉不歡,卻準備了一桌的素齋。”

  管舒衡笑道:“這你可怨不得我,我把晚宴的事情全部交給了我的乖女兒,有什麽不滿你儘管找她!”

  慕容嫣嫣親自爲我們一一斟滿美酒,嬌聲道:“雞鴨魚肉過於油膩,以錢老闆的身材還是少食爲妙。”

  錢四海道:“慕容老闆是變著彎的罵我胖!”

  慕容嫣嫣笑道:“錢老闆那是貴氣逼人。”

  我們齊聲笑了起來。

  錢四海撚起酒杯聞了一聞,眉頭立刻便皺了起來:“這好像並不是酒!”

  慕容嫣嫣柔聲道:“錢老闆難道從沒聽說過,君子之交淡如水嗎?”

  錢四海苦笑道:“日前管兄還說我小氣,看來慕容老闆比起錢某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管舒衡道:“你哪里懂得,想要品嘗上好的素齋,必須先沖淡你口舌中的濁氣,方可品出其中的味道。”

  原來這杯中的清水是用來漱口的,我學者管舒衡的樣子漱口,兩名美婢款款走來,奉上棉質毛巾,讓我們擦淨雙手。

  錢四海道:“吃頓飯也要如此麻煩,早知如此,錢某寧願花錢請你們去‘德興樓’吃烤鴨!”

  慕容嫣嫣道:“這位大廚是我從康國專門請來,他做素齋的手藝可以稱得上天下第一。”

  我心中怦然一動,脫口道:“慕容姑娘說得可是郭慕遮?”

  慕容嫣嫣道:“平王說笑了,郭慕遮早已辭世,現在我請來的是他的嫡孫郭子靖。”她一雙明澈美目蕩漾笑意道:“平王在大康多年,應該聽說過他的名字!”

  我笑道:“我在七歲的時候,曾經有幸品嘗過郭慕遮老先生的素齋,其中的美味到如今我仍然記憶猶新,至於他的這位傳人,我倒未曾聽說過,更加無緣品嘗他的手藝。”

  慕容嫣嫣道:“平王剛好可以比較一下他和郭老先生的手藝,就會知道嫣嫣所言非虛。”此女頗有心計,她請來大康的廚師,分明也是刻意所爲,從心底消除我的戒心,拉進和我之間的心理距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03:16:06

第十三章 玄機

  郭子靖的手藝果然非凡,一道道看似普通的尋常菜肴到了他的手中,竟變化出讓人垂涎的美味。

  錢四海吃得津津有味,可是吃相卻讓人不敢恭維,管舒衡除了飲酒之外便是談論一些八國風物,始終沒有暴露出請我來的主要目的。

  酒足飯飽,錢四海舒服的打了一個飽嗝,笑道:“沒想到這尋常的素齋竟然能做出如此的味道,錢某真是神清氣爽,仿佛充滿無窮無盡的力氣,有道是飽暖思淫欲,我現在腦海裏完全是圓圓和飛燕的影子。”

  慕容嫣嫣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顯然對錢四海粗俗的言辭極爲不滿。

  管舒衡笑道:“今晚既然是我做東,一切的開銷都算在我的身上,四海兄儘管縱情玩樂。”

  “謝了!”錢四海撚起一根牙籤,一邊剔牙,一邊向門外走去,從他蹣跚的腳步來看,竟似有些醉了。

  慕容嫣嫣趁機起身道:“我去看看!”

  管舒衡點了點頭,我心知肚明,錢四海和慕容嫣嫣的先後離去,分明是爲我和管舒衡製造一個單獨交談的空間。

  管舒衡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和我共飲了一杯,他微笑道:“平王可知道管某此次爲何而來?”

  我搖了搖頭,目光盯在管舒衡深邃的眼眸上,期待著他的進一步解釋。

  管舒衡道:“平王是否還記得在康都曾經遇到的一位測字先生曹睿?”

  我雙目一亮,立刻想起在康都那晚巧遇曹睿的事情,要不是他送給我的‘囚’字,我也不會選擇主動入秦爲質。我點了點頭:“那位曹先生是世外高人,留給胤空的印象相當深刻。”

  管舒衡笑道:“那曹睿的確是經天緯世的奇才,我和他是多年的好友。”

  我驚喜道:“管老闆既然和曹睿是朋友,想必應該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我從心底期望再次見到曹睿,以他的眼光和能力定然可以爲我指點迷津。

  管舒衡道:“我這位朋友行事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老夫也不知道他現在究竟身在何方!”

  我的目光中流露出失望之色。

  管舒衡道:“半月前我在前來大秦的路途上巧遇曹睿,他向我提起你,說平王殿下胸懷大志,將來必能成就一番霸業!”

  我心中微微一怔,對管舒衡所說的一切將信將疑。

  管舒衡似乎看出我內心中的疑慮,微笑道:“我還知道曹睿曾經送給平王一幅春宮圖。”

  提到這幅畫,我對他和曹睿之間的關係再無可疑,微笑著點了點頭道:“的確有過這件事。”

  管舒衡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激動之色,隨之又馬上隱去,他輕撫鬍鬚道:“那幅春宮圖,管某曾經多次向他求過,可是他都不願相送,不知平王殿下可願轉讓?管某可以給平王一個滿意的價位。”

  我心中暗道:“這幅普通的春宮圖,緣何讓管舒衡如此看重,難道其中還蘊藏著什麽秘密不成?”表面上卻不動聲色道:“真是不巧,那春宮圖被我留在大康皇宮之中了。”

  管舒衡滿面失望之色:“如此說來,那幅圖果然和管某無緣!”

  “管老闆既然如此喜歡那幅畫,等我返回康國之後,馬上找出那幅畫送給你!”我裝出異常慷慨的樣子。

  管舒衡苦笑道:“管某先謝謝平王了。”

  我旁敲側擊的問道:“晚輩斗膽問一句,管先生如此喜歡那幅春宮圖,是不是想從中學習房中之術?”

  管舒衡笑道:“管某今年六十有三,對男女歡愛之事早就不感興趣了,之所以想得到那幅畫,是因爲想追悼一位忘友!”

  他搬出了一個這樣的理由,我自然不好繼續追問下去。

  也許是因爲無法得到春宮圖,管舒衡頓時失去了和我交談下的興致,我們之間的氣氛變得相對沈默起來。

  好不容易等到慕容嫣嫣回來,我起身告辭,管舒衡出言挽留道:“既來之則安之,平王殿下何不就在這萬花樓中留宿?”

  我婉言拒絕道:“明日我還要入宮面見母后,今晚想回去準備一下。”

  管舒衡見我如此說,只好作罷。

  慕容嫣嫣微笑道:“我送平王下去!”

  我點了點頭,向管舒衡告辭後,和慕容嫣嫣一起向馬廄走去,讓我意外的是,錢四海的馬車並不在院內,看來他也沒有在萬花樓留宿,自己先回去了。

  慕容嫣嫣指了指垂柳旁的一輛豪華馬車道:“平王殿下坐我的馬車回去吧!”

  我上了馬車,慕容嫣嫣竟然也隨後跟了上來。

  我微笑道:“嫣嫣姑娘是不是還有話對我說?”

  慕容嫣嫣美目流轉,輕聲道:“嫣嫣的確有些話想對平王說。”

  車廂微微晃動,四匹駿馬在車夫的駕馭下緩緩拉動車廂。我和慕容嫣嫣還是頭一次單獨相處,車內的水晶燈不斷搖曳,映得慕容嫣嫣的俏臉忽明忽暗,爲她平添了一種說不出的神秘感。我實在搞不懂,像她這樣一位美麗女郎因何會成爲萬花樓的主人?

  慕容嫣嫣輕聲道:“平王殿下既然是皇后的義子,想來對宣隆皇的病情應該十分清楚!”

  我捉住她變幻不定的目光,心中暗暗道:“慕容嫣嫣問這話究竟是什麽目的,她對宣隆皇的病情爲何會如此關心?”

  慕容嫣嫣道:“嫣嫣詢問宣隆皇的病情並沒有其他的目的,平王儘管放心。”

  我笑道:“宣隆皇身爲秦國國君,每一位元秦國的百姓都會關心他的病情。”

  慕容嫣嫣道:“嫣嫣並不是秦人!我和平王殿下一樣都是大康之人!”慕容嫣嫣的這句話頓時讓我陷入震驚之中。

  我充滿疑惑的看著她,她的這番表白究竟有何目的?

  慕容嫣嫣道:“嫣嫣隸屬大康天機局。”她的右手在我的面前攤開,手掌中放著一塊雕功精巧的玉牌,上面是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雙翅之上分別刻有‘天’‘機’的字樣,我在大康之時便早有耳聞,相國左逐流掌握著一個極其秘密的間諜組織天機局,成員遍及七國,隱匿極深,沒想到這萬花樓的老闆居然也是天機局的成員之一。

  慕容嫣嫣躬身行禮道:“嫣嫣礙於身份始終未敢向平王殿下表露身份,失禮之處還望恕罪。”

  我苦笑道:“左相國果然好手段,我來秦國之前,竟然只字未曾向我透露過。”

  慕容嫣嫣道:“左相國大概是爲我們的安危考慮。”

  我在大康和左逐流之間並沒有太多的交往,他是父皇最爲得力的助手之一,也是勤王龍胤禮最爲堅定的支持者。我來大秦之前,朝廷內部對此事也發生了分歧,左逐流是強硬的主戰派。

  慕容嫣嫣輕聲道:“平王殿下現在可否將宣隆皇的病情告知於我?”

  我緩緩轉動了一下頸部,然後用力的靠在了椅背上,左逐流一直都沒有甘心,如果我將宣隆皇病重的實情告訴慕容嫣嫣,恐怕左逐流會力稟父皇趁機向秦國出兵,只要撕毀和談協定,我的這條小命恐怕就要首當其衝的丟掉。

  “宣隆皇的確得了病,不過聽那幫太醫說,好像並不嚴重,二十日左右就能夠完全康復!”

  慕容嫣嫣秀眉微顰,似乎對我的話將信將疑。

  我低聲問道:“慕容姑娘好像和管舒衡很熟,不知道此人是什麽來路?”

  慕容嫣嫣恭敬答道:“殿下!管舒衡是齊國富商,擁有天下間最大的‘銅池’鐵礦,此次他來到秦都主要的目的是和西門伯言相見,洽談合作之事。

  我微微一怔,西門伯言是中山國的巨賈,也是八國中最爲優秀的武器製造商,自從中山國成爲大秦的附庸,西門家族便專門微秦國製造武器,秦軍之所以在短時間內戰鬥力得到數倍的提升,和西門家族有莫大的關係。

  慕容嫣嫣道:“嫣嫣還有一事相問?”

  我點了點頭:“你說吧!”

  “錢四海最近和平王殿下走動密切究竟所爲何事?”

  我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錢四海這個人和太子究竟有什麽關係?”

  慕容嫣嫣道:“錢四海原是秦都的一位珠寶商人,此人表面看上去好像市儈氣十足,可是心機深不可測,他並沒有明確的陣營,和秦國的達官顯貴關係都相處的十分融洽。更讓人難以琢磨的是,他的交遊廣泛,來往的朋友中不乏八國中的實權人物,我一直都在試圖查出他真正的底牌。”

  我笑道:“看來我以後需得對此人加強防範。”我這才將皇后讓錢四海做媒之事告訴慕容嫣嫣,至於其中具體的原委,則隱去不提。

  慕容嫣嫣俏臉上充滿迷惘之色,輕聲道:“晶後把九公主許配給薛相國的兒子,難道是爲了分化太子燕元籍的陣營?”她隨即又搖了搖頭道:“不可能……薛安潮決不會因爲兒子成爲駙馬,而放棄自己原本的立場,晶後此舉極有可能完全落空。”

  我心中暗笑,這其中錯綜複雜的原委只有我和晶後知道。

  慕容嫣嫣道:“平王殿下雖然被晶後認爲義子,可是在這秦都之中還是要凡事小心,據嫣嫣所知,殿下已經得罪了燕元籍,只要他登上帝位,恐怕晶後也無力維護你。”

  我淡然笑道:“胤空在這秦都苟且偷生,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又哪有心情去想將來的事情。”

  慕容嫣嫣輕聲歎道:“晶後和太子之間的權力鬥爭愈演愈烈,最後鹿死誰手還未必可知,以平王今時今日的地位,參與其中,好像並不明智。”

  我點了點頭,目光望向不停搖晃的水晶燈,儘管知道慕容嫣嫣隸屬于大康天機局,我仍然不會將內心中真正的想法向她吐露。

  慕容嫣嫣道:“嫣嫣大膽的說一句,平王現在的作爲並不像苟且偷生的樣子,您好像另有所圖。”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轉頭盯住慕容嫣嫣嬌豔的面龐:“嫣嫣姑娘好像很懂得我的心意?”慕容嫣嫣俏臉微微一紅,輕聲道:“平王勿怪,嫣嫣是爲了平王的安危著想。”

  回到楓林閣已經是夜半時分,看到采雪的房間仍然亮著燈光,我心中一陣溫暖,正猶豫是不是要敲門的時候,房門緩緩打開了,采雪挑著一盞燈籠亭亭玉立的出現在我的面前:“公子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關切道:“夜深了,你還是早點歇息吧!”

  “我去給公子準備夜宵!”采雪向廚房走去。

  “采雪!”我從身後喊住她。

  采雪微笑著回過頭來。

  “我不餓,你去把曹睿先生送給你的畫找出來!”

  采雪取下燈罩,用銀剪刀剪去燭芯,我仔細端詳著那幅古畫,因爲采雪在場,我並沒有急於展開卷軸,畫上的圖形我早就爛熟於胸,這幅畫應該沒有什麽特別。

  采雪見我遲遲不展開畫卷,有些迷惑的說道:“公子在想什麽?”

  我笑著說:“你去睡吧,我想單獨呆一會兒!”

  采雪乖巧的應了一聲,爲我泡好參茶方才離去。

  我徐徐展開這幅春宮圖,顛來倒去的看了數遍,並沒有從上面看出什麽玄機,可是管舒衡既然如此看重這幅春宮圖,足以證明它一定有著無法估量的價值。

  我的眼皮漸漸沈重起來,終於趴在書案上沈沈睡去。

  朦朧中好像有人推著我的腦袋,我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卻見燕琳站在案前,一雙美目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我慌忙坐直了身體,這變態公主不請自來,八成又是想找我麻煩。

  燕琳冷笑道:“胤空!你記不記得曾經答應過我什麽?”

  我馬上明白了她的真正來意,她一定是來找我討要瑤如的。表面上裝出一幅莫名其妙的樣子:“請恕胤空愚昧,我不記得曾經答應過姐姐什麽!”

  燕琳柳眉倒豎:“誰是你的姐姐?母后受你甜言蜜語的蠱惑,我燕琳可不吃你那一套!”她纖手指向我的鼻梁:“今日我便要帶瑤如回去!”

  我呵呵笑了起來:“我當是什麽大事,原來姐姐是爲瑤如而來,區區一個丫頭,姐姐想要胤空自當雙手奉上。”

  燕琳神色稍緩:“算你還識些時務!”

  “姐姐稍待,我這就把她給你喊來!”我站起身來,燕琳的目光此時才望向桌上,望到那春宮圖,俏臉登時漲得通紅:“胤空!你這個淫賊!居然躲在這裏偷看這種淫穢不堪東西!”

  我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談到淫蕩胤空無論如何都及不上你。”表面上卻不敢說出來,一邊緩緩的收起春宮圖一邊道:“姐姐此言差矣,男女之事,乃是自天地混沌初開時便存在於這個世上,繁衍生息,陰陽調和無不仰仗于此,姐姐豈可用淫穢二字來形容。”

  我收起春宮圖的速度極慢,燕琳忍不住又瞥了兩眼,俏臉紅的越發厲害,忽然劈手將春宮圖搶了過去,硬生生扯成兩段。

  我大驚失色,搶到手中的時候早已經被她撕成數片,不由得大怒道:“你這賤人簡直不可理喻!”

  燕琳一張俏臉氣得煞白,怒道:“你叫我什麽!”纖手向腰間短劍摸去。

  我心痛的看著手中的碎片,怒氣衝衝盯住燕琳道:“不可理喻!”轉身向門外走去,燕琳不依不饒的追了上來:“胤空,你居然敢罵我!”

  一直在外面關注房內動靜的采雪和瑤如慌忙沖了進來,兩人一左一右拉住燕琳的臂膀。

  正在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岐王燕元宗來到了楓林閣,看到眼前劍拔弩張的局面,慌忙沖了過來:“九妹!你又來到這裏做什麽?”

  燕琳看到燕元宗鼻子一酸,頓時珠淚漣漣,撲入燕元宗懷中泣聲道:“七皇兄……胤空這個混蛋他……他居然罵我……賤人……”

  燕元宗憐惜的拍了拍燕琳的香肩,望向我的目光流露出些許的斥責之色,我看著他擁住燕琳的樣子,內心沒來由一陣悚然。

  燕琳在他的勸慰下終於止住了哭聲,燕元宗道:“母后剛剛著人喊我們入宮,不知爲了何事。”

  燕琳用羅帕擦去臉上淚痕道:“難道父皇的病情又有反復?”

  燕元宗搖了搖頭,向我道:“胤空!母后讓你一起去!”

  我已經猜測到晶後喊我們過去的真正用意,看來薛安潮父子已經向九公主提親了。我內心中不由得暗暗高興,只要燕琳訂下婚事,她對瑤如無休無止的糾纏就能夠告一段落了。

  “我不嫁!”燕琳近乎瘋狂的大叫了一聲。

  我始終偷偷留意著燕元宗的表情,當晶後說出要把燕琳下嫁給薛無忌的時候,他的面孔頃刻間變得毫無血色,雙拳在瞬間握緊,可見他內心的緊張和痛苦。

  晶後冷冷盯住燕琳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古往今來無法改變的倫常規律。”

  “可是我根本不喜歡那個薛無忌!母后!”燕琳雙目含淚的跪在了地上。

  晶後不爲所動,拿起幾上的香茗,輕輕咽了一口:“薛無忌無論是人品還是樣貌皆爲年輕一代中的上上之選,我百般斟酌方才爲你訂下這門親事。”

  燕琳哭道:“女兒不願嫁,情願一生一世追隨母后左右!”

  燕元宗用力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氣勸說道:“母后!有道是兩情相悅,既然九妹根本不喜歡這個薛無忌……母后還是不要迫她的好……”

  “混賬!”晶後重重的將茶盞擲在茶几上,鳳目圓睜道:“自古有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件事由不得你們作主,我身爲你們的母后,又豈會害琳兒?”

  燕元宗嚇得垂下頭去。

  晶後緩緩站起身來,臉上露出憂傷之色:“我之所以爲琳兒訂下這門親事,還有一個念頭,你父皇生平最疼愛的就是你,現在他重病纏身,若是得到琳兒的喜訊或許會有所轉機……”她美目盯住燕琳道:“你能夠明白爲娘的苦心嗎?”

  燕琳已經是泣不成聲。

  燕元宗道:“母后!孩兒大膽說上一句,若是父皇清醒未必會贊同您的做法!”

  晶後雙目之中露出逼人寒光,她向燕元宗一字一句道:“哀家主意已決,除非是你父皇,天下間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止這件事。”

  燕元宗神情黯然的垂下頭去,他向晶後深深一輯道:“孩兒有些累了,想先行告退……”

  “你去吧!”

  我本來想陪他一起離去,可是燕元宗卻擺了擺手,示意我不要跟來,看來他的確需要一個相對清靜的空間,好好冷靜一下。

  燕元宗走後,晶後歎了口氣道:“琳兒你起來吧!”燕琳仍舊匍倒在地上啼哭不止。

  晶後向我遞了一個眼色:“胤空!你留下來陪她一會,我還要去照顧你父皇。”我慌忙點頭應承下來。

  我來到燕琳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九公主!”

  燕琳肩頭不住抖動,顯見傷心到了極點。對於這個變態公主我並沒有太多的同情心,其實這次我多少幫了她一把,只要她能夠成親,必然會感受到男女歡愉的好處,肯定要比假鳳虛凰的勾當好上許多倍,也許她的性趣從此改變也未必可知。

  “九公主……”我伸手牽了牽她的衣袖,沒想到燕琳突然轉過身來,抓住我的手臂,張口狠狠的咬了下去。

  我痛得大叫起來,右臂被她咬得鮮血淋漓,我怒道:“你變態的!”

  燕琳這才放開了我的手臂,忽然撲入我的懷中泣聲道:“母后爲什麽要……這麽對我……”我心中一怔,燕琳溫軟的嬌軀緊緊貼在我的懷中,胸口富有彈性的雙峰微微顫抖,對我著實是一種難言的誘惑。

  過了許久燕琳方才推開我的身軀,淚光盈盈向我道:“你這個淫賊,爲什麽還留在這裏,是不是想看我笑話!”

  我苦笑道:“看來在公主的心中胤空始終一無是處!”手臂處傳來陣陣疼痛,被燕琳咬過的地方鮮血仍舊淋漓不止。

  燕琳目光落在我的傷口上,流露出些許的歉意,她拿起羅帕爲我將傷口包紮好。

  “謝謝!”我忽然發現這變態公主並非一無可取之處。

  燕琳道:“看來瑤如那件事,你終究是要反悔的!”她死性不改,終於把問題又繞回到瑤如身上。

  我站起身來:“九公主佳期將近,還是儘快準備嫁妝吧!”

  燕琳歎了一口氣道:“你無需擔心,母后既然執意讓我嫁給薛無忌,我自然不會再向你索要瑤如,不過……你能不能答應我,以後要好好待她?”

  我點了點頭,看來她對瑤如倒有幾分真情。

  燕琳道:“我有一件東西想送給瑤如,你隨我去儲秀宮去拿。”大概是因爲訂婚之事已成定局,她顯得灰心喪氣,對我的態度竟然好了許多。

  我跟著燕琳來到儲秀宮,燕琳沈默了許多,一直來到儲秀宮中,她方才開口說:“你在這裏等我,我進去拿!”

  宮女爲我奉上香茗,又姍姍去了,留下我一個人獨自坐廣闊的大廳裏。

  我悶著無聊,瀏目四顧。

  這間大廳佈置典雅,牆上挂有七彩帛畫,畫的是宮廷圍獵的場面,色彩鮮豔,線條優美,卻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廳心鋪了張大地氈,雲紋圖案,色彩素淨,看在眼中很是舒服,左側靠牆的博古架上放滿各類珍玩,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的珍品。與之相對的右側牆面上挂滿各式各樣的兵器,做工精巧,顯然都是出自大師之手。

  從房間的裝飾和陳設上絲毫看不出這是一位女兒家的閨房,想到燕琳與衆不同的性趣愛好,大概她的骨子裏早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一位男人。

  等了許久始終都未見燕琳出來,那幫宮女也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我開始猶豫起來,這變態公主不知道又想玩什麽花樣,自己是不是應該離開這個地方。

  我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聽到內廳傳來腳步聲,換了一身淡黃色宮裝的燕琳在一位宮女的陪同下向我走來。

  燕琳似乎已經從剛才的悲傷中恢復了心情,臉上的淚痕早幹,不過一雙美眸仍然略顯浮腫。

  她來到我的身邊坐下,那位宮女爲我們各自倒上一盞香茗,然後悄然退下。

  燕琳端起茶盞示意我用茶,我笑了笑,嘴唇微微沾了沾茶盞,卻並未將茶水飲下,對燕琳我始終充滿著防範之心,她一向恨我入骨,沒理由會突然對我的態度好轉。

  “不知公主是否已經準備好禮物?”我微笑著問。

  燕琳笑道:“應該好了。”指向茶盞道:“請用茶!”

  我心中微微一怔,她三番兩次的勸我飲茶,態度又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其中必有古怪,表面上仍舊裝出一副毫無察覺的模樣,左手悄悄解下晶後送給我的龍佩,趁著她沒有注意,溜在了她足下的地上。

  “啊!”我裝出驚慌失措的樣子大叫了一聲。

  燕琳垂頭向地上看去,她躬身幫我撿起,我趁機將兩盞香茗互換。

  從燕琳手中接過那枚龍佩,我做出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把龍佩仔仔細細的觀察了數遍,慶倖道:“謝天謝地!”

  燕琳白了我一眼道:“若是摔壞了龍佩,小心你頸上的腦袋!”

  我訕訕的點了點頭。

  我和燕琳重新落座後,燕琳又端起茶盞來,我心中暗暗偷笑,這變態公主居然想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對付我,現在恐怕要自食其果。

  “九公主請用茶!”我恭恭敬敬道。

  看著我將杯中香茗飲下,燕琳的唇角泛起一絲得意的微笑,她檀口輕啓,也將茶水飲盡,妙目之中猛然露出凜冽寒光:“胤空!”

  我笑道:“公主有何事吩咐?”

  燕琳起身來到我的面前:“瑤如是我生平至愛,居然被你這淫賊橫刀奪走!”她顯然怒到了極點,豐盈的雙峰不斷起伏。

  我毫不慌張的答道:“公主已經訂下婚約,何苦繼續糾纏此事?”

  燕琳怒道:“淫賊!我燕琳若得不到的東西,任何人都不能得到!”她緊咬下唇,鳳目圓睜,一副要殺我而後快的模樣,我內心忍不住一凜,驚惶道:“你……想做什麽?”

  燕琳得意笑道:“你放心,我還沒有笨到要親手殺你!”她目光落在那茶盞之上:“胤空,你雖然狡猾這次還是落在我的手上,我在那茶盞中事先下了銷魂如意散,再過片刻,藥性發作,你就會迷失本性!”她仿佛看到我狼狽的模樣,美目變得異常明亮。

  我裝出怒火填膺的樣子:“燕琳!你好卑鄙!”

  燕琳微笑道:“你本性迷失,定然會對我做出不敬舉動,只要我大聲呼救……”她居然伸手在羅裙上用力一扯,露出一截雪白的香肩:“胤空!意圖非禮公主可是死罪,到時候恐怕母后也保不住你!”

  我暗自慶倖,幸虧自己發現了她的卑鄙伎倆,如果讓她得逞,自己絕對無法逃過罪責。

  我冷冷道:“公主機關算盡,可曾想過自己棋差一招?”

  燕琳笑道:“死到臨頭你還想耍什麽花樣!”她雙手輕輕解去被扯爛的羅裙,露出裏面鮮紅色的抹胸,冰肌玉膚在紅色的強烈對比下格外的誘人。

  她嬌聲道:“只要我大聲呼喊,你……”她的聲音忽然顫抖起來,俏臉也變成了嫣紅色。

  我微笑著站了起來:“公主果然是天資聰穎,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終歸還是漏算了一樣!”

  我指了指桌上的茶盞又指了指燕琳的櫻唇:“那杯放了銷魂如意散的茶水好像被公主喝了!”

  燕琳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咽喉,纖手卻不由自主的向雙峰上撫去。

  我得意的笑了起來,轉身向儲秀宮外走去。

  不曾想燕琳突然沖了上來,從身後緊緊將我抱住。

  我在她全力的一撲之下,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燕琳俏臉緊緊貼在我的頸後,灼熱的櫻唇用力吻住我的頸後肌膚,喉中發出誘人的呻吟。

  我大驚失色,萬萬沒有想到這銷魂如意散藥力竟然強勁如斯。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03:17:11

第十四章 纏綿

  我大叫道:“救命!”

  殊不知燕琳早就安排好那幫宮女,除非她喊救命,裏面發出任何動靜都不許進來,我聲嘶力竭的喊叫自然沒有任何的作用。

  嗤!地一聲,燕琳已經將我長袍從後背撕開,溫軟的嬌軀緊緊貼在我的肌膚之上。我此時方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的真正含義,我雖然識破了燕琳的陰謀,卻忽略了她身懷武功的事實,她服藥後本性迷失,居然把我當成了發泄欲火的目標。

  我心中叫苦不叠,掙扎著向宮門處爬去,燕琳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狂笑,一把抓住我的褲帶死命的向後拖去。

  “救命!”我一邊大喊一邊拼命掙脫,任我用盡全力,始終無法逃脫燕琳的魔爪,轉眼之間,我的底褲也被她硬生生給撕脫下去。

  燕琳扳起我的肩膀,將我的身軀翻轉了過來,幾近赤裸的嬌軀和我的身體再無間隙,櫻唇輕輕咬住我的嘴唇,濕潤的香舌分開我的嘴唇,努力突破著我牙齒的紡線。

  我的體溫在燕琳無休止的廝磨下不斷上升,雙手仍然在不斷的掙扎反抗,可是下身卻不由自主的起了反應。

  燕琳宛如常春藤一般緊緊纏繞在我的身軀之上,隨著她輕聲的呻吟,我的理智頓時沈溺於她的身體之內……

  我已經記不清和燕琳的這場瘋狂纏綿究竟持續了多少時候,一縷陽光從西面的窗格中投射進來,落在我們彼此糾纏的軀體之上。

  燕琳美目中瘋狂的目光漸漸平復了下去,隨即轉換成一種莫名的驚恐和羞憤,她忽然揚起手在我臉上狠狠打了一個耳光:“淫賊!你竟然敢……”

  我心中後悔到了極點,事情發展到如此的局面真不知該如何收場,燕琳隨即捂住前胸,從我的身上爬了起來,完美無暇的嬌軀在我眼前展露無遺。

  我狼狽的拉起地上破損的長袍,不意燕琳也伸手去拉長袍,長袍在我們兩人同時用力之下,一分爲二。

  燕琳眼圈都紅了,用力咬住下唇,似乎委屈到了極點。我留意到長袍之上沾有數點櫻紅,原來這變態公主竟然還是處子之身。

  燕琳一手拿起長袍掩住身體隱秘之處,一手從牆上取下長劍,我見到勢頭不妙,慌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大聲道:“你想幹什麽?”

  燕琳羞憤交加道:“你這淫賊,居然用如此卑鄙手段奪我清白!今日我定然將你碎屍萬斷!”她挺劍就向我胸口刺來,我慌亂間向宮門處跑去,口中道:“燕琳!若不是你在茶中下藥,又怎會造成如此的錯事,你再敢逼我,我便從這裏光著身子走出去,找你父皇理論一下,我們究竟誰是誰非!”我也只是口頭上嚇她一下,讓我赤身裸體的從這裏跑出去,我還真沒有這麽大的膽子。

  燕琳一時間傷心到了極點,抛下長劍‘嚶!’地一聲哭了起來,我擔心若是有人突然闖入這儲秀宮中,看到眼前的情景,我一樣難逃死罪,慌忙道:“九公主,不如我們儘快換上衣服,坐下來商量一下如何處置此事……”

  燕琳淚光盈盈的擡起頭來,她情緒稍稍冷靜下來,肯定想到這件事是她自己一手鑄成,真可謂是自作自受,目光中的殺機漸漸褪去。

  燕琳抽抽噎噎的走入內室,留下我一個人如坐針氈的躲在帷幔之後。

  過了不多時,卻見燕琳換了一身紅色長裙,滿面幽怨的走了出來,手中還拿著一套太監的衣服,扔到我的身上道:“趕快換上!”

  我們四目相對,燕琳美目中竟然閃過一絲嬌羞,螓首低垂下去,躲過我的的目光。我心中微微一怔,難道剛才的肌膚之親竟然讓這個變態公主嘗到了男女歡愛的好處,不覺間對我産生了好感?

  我換上了那套太監服,燕琳屈身將破損的長袍撿起,卻輕聲叫了一聲,秀眉微微顰起,纖手捂住下腹。

  “你怎麽了!”我關切的問道。

  燕琳俏臉緋紅,低聲嗔道:“還不是你這個淫賊做得好事……”

  我看到她嬌羞神態,心中不禁一蕩,伸手捉住燕琳纖手,深情道:“九公主!”我深知將燕琳穩住的必要,若是她將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泄漏出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燕琳用力摔開了我的手,怒道:“你……還想做什麽?”

  我低聲道:“胤空不敢……”

  燕琳目光落在長袍上的血迹之上,妙目之中忍不住又落下淚來。她咬牙切齒道:“淫賊!”

  我生怕她對我再生起殺念,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兩步。

  燕琳纖手指著我的鼻尖道:“事已至此,你無論如何都要給我一個交代!”

  我苦笑道:“胤空愚昧,不知道九公主所謂的交代究竟是什麽?”

  燕琳來回走了兩步:“我要你說服母后收回成命,取消我和薛無忌的婚事!”

  “九公主過於高看胤空的能力,母后決定的事情好像並不容易改變。”

  燕琳牢牢盯住我的雙目:“胤空!你不要忘了剛剛對我做過什麽!”

  我哭笑不得的說道:“如果胤空沒有記錯,剛剛明明是公主對我做了什麽!”

  燕琳羞怒交加,一把揪住我的領口:“如果不是你把茶水對換,我豈會和你這個淫賊做出……這種事情……”

  我雙目一閉,長歎道:“胤空實在沒有把握勸太后收回成命,如果九公主執意逼我,那你乾脆把我殺了吧!”

  燕琳咬牙切齒道:“胤空!我今日既然已經受辱於你,早已不在乎什麽生死,更不會在意什麽名節!識相的話,你最好稟明母后娶了我,否則我就將你姦污我的事情詔告天下,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我初時還以爲她要嫁我,可是馬上就明白,她是想嫁我之機,終生和瑤如相守在一起,我只不過是她利用來脫困的跳板而已。

  我只好點了點頭,低聲道:“九公主!皇后已經答應了這門親事,讓她反悔應該很難,而今之計,唯有先拖下去,等待時機再讓她收回成命。”

  燕琳道:“如何拖下去?”

  我微笑道:“你只需向母后稟明,父皇重病纏身,自己要在床前盡孝,待到父皇病情好轉,再正式出嫁也不遲!”

  燕琳點頭道:“如此甚好!我這就去找母后!”她又想起一事,向我道:“胤空!你若是敢用詭計害我,我必然將你碎屍萬斷!”

  我盯住她的美目,深情道:“九公主難道此時還看不出,胤空對你的一片深情嗎?”

  燕琳聞言顯得慌亂之極:“你……胡說些什麽……”

  我向她面前湊近了一些,低聲道:“其實胤空自從第一眼看到公主,就喜歡上了你,我就算去害天下人,也不會加害自己的心中所愛……”我這句話說得真摯之極,內心卻竊笑不已,事情落到如今的地步,唯有用感情來暫時穩住燕琳,以後再慢慢想出應對之道。

  燕琳被我大膽的表白羞得滿面通紅,對她來說,還是頭一次有異性在她的面前如此直截的袒露心迹,更何況我和她之間剛剛發生了肌膚之親,這些話對她一定有所觸動。

  “我暫且信你……”燕琳沈默許久,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雖說暫時的把燕琳穩住,可是我的一顆心仍舊沒能完全的放下,第二天我專程去皇宮找孫三分。

  孫三分這些日子忙於爲宣隆皇治病,顯得憔悴了許多,看到我來找他,把我引到隔壁臨時爲他準備的房間中。

  我先詢問了一下宣隆皇的病情,然後才把話題轉向此次來得真正目的:“孫先生!有沒有一種藥物可以在事後避免受孕?”

  孫三分微微一怔,他看了看我道:“該不會是瑤如有喜了?”

  我搖了搖頭,壓低聲音對他說:“這次麻煩恐怕有點大,可能是九公主!”

  孫三分大吃一驚,臉色蒼白道:“你……你終究還是對她下手了?”

  我苦笑道:“先生誤會了,應該說是她對我下手才對!”我這才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向他講了一遍。

  孫三分聽完忍不住歎了口氣道:“冤孽!冤孽!”他來到書案前,打開藥箱,拿出幾味草藥,囑託道:“你需得記住三日之內務必要讓她服下。”我連連點頭。

  收好草藥,孫三分道:“我在宮中聽到了一個消息,大將軍白晷已經從北疆班師回朝,七日之內便可抵達秦都。”

  我皺了皺眉頭道:“北方胡虜尚未肅清,白晷在這個時候回來,究竟所爲何事?”

  孫三分道:“晶後對此事異常的關心,照老朽所見,白晷此次突然回朝一定和帝位有關!”

  我重重點了點頭,此前雖然並未聽說過白晷的立場,不過從他回來的時機來看,一定是爲了此事。聯想起晶後讓我們想方設法延長宣隆皇二十天壽命的事情,白晷剛巧在這個期限內回到秦都,看來晶後正在等待的強援就是白晷。

  孫三分道:“白晷手握重兵,是大秦唯一可以與薛安潮抗衡的人物!”

  我低聲道:“看來一場風雨無可避免了……”

  孫三分意味深長道:“公子還是早做打算!”

  我本想去儲秀宮將草藥交給燕琳,沒想到她並不在宮中,回到楓林閣,卻看到燕琳居然在我府中,正和瑤如采雪兩人聊天,我心中暗叫不妙,看來她仍然沒有放棄對瑤如的糾纏。

  我將手中草藥遞給瑤如道:“你去廚房將這些草藥煎好送到我書房裏!”

  瑤如接過去了,采雪也起身去廚房幫忙。

  我看了看燕琳並沒有理會她,轉身向書房走去。燕琳肯定有事找我,自然會跟過來。

  果然不出我所料,燕琳跟在我身後走入了書房。

  我來到書案前坐下,看到那幅被燕琳撕碎的春宮圖,已經重新拼貼完整,想來是瑤如和采雪所爲,我徐徐展開畫軸,如果不仔細觀察,看不出上面的裂痕。

  燕琳見我始終都沒有理會她,怒道:“你這淫賊!當本公主不存在嗎?”

  我這才擡起頭來,微笑道:“我還以爲公主是來找瑤如的。”說完目光又回到那春宮圖之上。

  燕琳又羞又怒,一把扯住春宮圖道:“你再敢這樣對我,我一把火將你的這幅淫圖給燒了!”

  我笑道:“九公主難道不覺的燒掉它太過可惜嗎?”

  “有什麽可惜的!”燕琳嘴裏雖然這樣說,美目卻忍不住向春宮圖上瞟了兩眼,俏臉登時紅了起來,八成是想起我們昨日做過的事情。

  我把握住燕琳美目中的隱隱春情,心中不由一動,微笑道:“九公主若是喜歡,我便將這幅畫送給你!”

  燕琳嗔道:“我豈會要這種……不堪入目的東西……”語氣卻溫柔了許多,我放下春宮圖,來到燕琳身後,展臂將她擁入懷中,燕琳嬌軀猛然顫抖了一下,她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如此大膽。

  “你這淫賊!你……”我的雙手已經穿入她的衣襟肆意撫摸在她豐盈的胸膛之上。

  燕琳象徵性的掙扎了兩下,長裙已經被我從身後掀起,圓潤的玉臀被我擠壓在書案之上。

  “嗯!”隨著她的一聲嬌呼,我們的身體緊緊重合在了一起。

  “狗賊……”空氣中只剩下燕琳誘人的喘息聲。

  燕琳紅著俏臉默默整理著淩亂的衣裙,誘人的羞態格外讓我心動,她宛如一杯濃烈的美酒,只有飲入口中方才知道其中的甘美醇烈。

  我一把將她拉入自己的懷中,燕琳張開檀口,咬住我的耳根:“你這個禽獸,居然三番兩次的非禮我……”她隨即又小貓一般倦縮在我的懷中。

  我心中一陣得意,看來我已經成功的讓燕琳感受到男女歡愛的個中滋味,她畸形的性情在潛移默化中被我改變。

  我附在燕琳耳邊輕聲道:“究竟是跟瑤如在一起好些,還是跟我在一起好些?”

  燕琳美目緊閉,俏臉緋紅,許久方道:“我從不知道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美妙的事情……”她的這句話無異於對我的最大褒獎,我用力捉住她的櫻唇,給了她一個纏綿熱烈的長吻。

  直到房門被敲響,我才放她起來。

  瑤如端著熬好的湯藥走了進來,她將藥碗放在桌上,對我溫婉一笑,然後轉身離去。

  我本來擔心燕琳會在人前暴露出對我的情義,可馬上就發現燕琳恢復了高傲的公主模樣,直到瑤如離去,她方才重新回到我的身邊,指了指藥碗道:“你生病了?”

  我搖了搖頭道:“這藥是專門給你準備的。”

  “我?”燕琳愕然道:“我好好的爲什麽要吃藥?”

  我指了指她的肚子道:“你該不是想讓它大起來吧?”

  燕琳輕聲啐道:“哪會這麽巧?”纖手卻端起藥碗,將草藥飲得一滴不剩,看來她也生怕不慎有孕。

  我從身後環圍住她嬌軀道:“公主可曾見過皇后?”

  燕琳被我的溫柔功夫弄得渾身酥軟,嬌噓喘喘道:“母后答應我只是先把婚事訂下來,等父皇的病情穩定以後再談婚嫁之事。”

  她回轉嬌軀,纖臂摟住我的脖子:“我是決計不會嫁給那個薛無忌的!”

  我故意問道:“爲什麽?”

  “你居然還問!”燕琳狠狠的擰住我的耳朵:“你這淫賊毀掉了我的清白,我如何可以再嫁他人?”沒想到她心中對貞節倒是極爲看重。

  燕琳道:“你最好趕快想個辦法讓我母后取消這門婚約,否則我就將我們之間的事情……”我慌忙掩住她的櫻唇道:“公主絕對不可以說出這件事,否則恐怕我們兩個都難逃一死。”

  燕琳低聲道:“你老實交代,究竟想把我們的事情如何處置。”

  我笑道:“公主身嬌肉貴,胤空又怎能配得上你,不如這樣,你權當我們之間就是一場夢,慢慢將它淡忘如何?”我是故意如此說,意圖觀察燕琳的反應。

  燕琳怒道:“你若是敢對我不負責任,我一刀殺了你!”

  我笑道:“不如我將瑤如送給你,以後你們雙宿雙棲豈不美哉?”

  燕琳輕輕咬了咬下唇,俏臉竟然有些紅了,輕聲道:“不知怎麽……我對瑤如……再也沒有原來……那種心動的感覺……”我心中大喜,看來她的性情果然發生了改變。

  燕琳離去以後,我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氣,事情雖然沒有向我預計那樣發展,可是一切仍然在我的掌控之中,好在晶後真正的用意是利用燕琳婚嫁之事來刺激燕元宗的爭位之心,只要達到目的,燕琳嫁不嫁薛無忌已經無關緊要。

  房門輕響,瑤如和采雪送走燕琳回到書房,她們似乎有話對我說。

  瑤如和采雪對望一眼,開口道:“公子,剛才我們拼貼這幅古畫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秘密!”

  我心中一怔,脫口道:“什麽秘密?”

  瑤如和采雪來到我的面前,分別拿起卷軸的兩端,我舉目望去,卻見畫軸和畫幅的契合之處隱約有一條黑色細紋,像極了木質開裂的紋路。

  “你們是說……這畫軸有問題?”

  采雪道:“這只是我們的猜測,不過沒有經過公子的允許,我們也不敢擅作主張!”

  我點了點頭,從書案下拿出匕首,沿著那條黑色細紋小心的撬開,畫軸被我從中剖成兩半,一卷淡黃色的絲帛從中暴露出來。

  采雪和瑤如同時發出‘咦!’的驚訝聲。

  我又撬開了另一根畫軸,裏面也有一卷絲帛,不過是棕色。

  將兩卷絲帛展開後,放在書案之上,這才看出其中一幅是地圖,上面畫滿密密麻麻的標記,還有一些潦草的字迹。另一幅畫得是許多裸體的小人兒,初時我以爲還是春宮圖,可是仔細一看,那小人兒的身上畫滿了紅黑不同的線條,八成是人體的經絡圖,也許只有問過孫三分才能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我將兩件東西收好,雖然沒有看出稀奇之處,不過能讓管舒衡付出巨大代價購買的東西一定有它的價值。

  門外傳來喊聲:“平王殿下!”

  我透過窗格向外望去,卻見一名身穿青衣的中年人站在院落之中,正和幾名僕人說著什麽。

  走出門去,那青衣人向我深深一輯,將一張請柬遞給我道:“平王殿下,在下陳子蘇,是岐王殿下的禦者,奉岐王之命特來請殿下前往胭脂湖泛舟飲酒。”

  我點了點頭,自從晶後把燕琳許配給薛無忌,我一直都在等待和燕元宗詳談的機會。

  陳子蘇道:“馬車已經在門外恭候!”

  我微笑道:“陳先生請稍待片刻,胤空更衣後馬上隨你前去。”

  陳子蘇恭恭敬敬道:“在下會在此恭候。”

  從陳子蘇的信使身份來看,他在門客中的級別應該很低,我跟他來到車前,他將車簾拉上,向那車夫道:“吳四哥,你將平王殿下送過去,我需得回去一趟,見到岐王的時候麻煩爲我解釋一下。”

  那車夫笑道:“是不是回去給你的老婆做飯?難怪非要叫上我同來,原來是想讓我替你的。”原來這陳子蘇除了信使還兼任車夫一職。

  陳子蘇訕訕的笑了笑,遠遠退到了一邊。

  那車夫意猶未盡的揶輸道:“天下怕老婆的我見過無數,卻從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

  陳子蘇淡然笑道:“吳四哥難道沒有聽說過,夫屈一人之下,必居萬人之上的道理?”

  我內心猛然一震,挑開車簾向外望去,卻見那陳子蘇已經向遠方去了,僅僅憑剛才的這句話,就可以推斷此人絕不簡單。

  燕元宗早就在畫舫中等待,我來到了船上,畫舫便緩緩蕩向湖心,我們坐在二層平臺之上,夕陽普照,湖風徐徐,當真是心曠神怡。

  燕元宗的表情顯得十分憂鬱,他肯定還在爲燕琳的事情困擾,我低聲道:“王兄這兩日好像心緒不寧,不知有何心事,可否說出來讓愚弟聽聽,或許也可以爲你分擔一下。”

  燕元宗歎了口氣道:“還不是爲了琳兒!”

  他站起身來,遙望遠處波濤浩淼的湖面:“琳兒自小跟我一起長大,作爲她的皇兄,我自然不想眼睜睜看著她墜入火坑。”他表面上說得冠冕堂皇,其實內心中滿是齷齪之事,燕元宗此人也虛僞到了極點。

  我淡然笑道:“聽說薛相國的兒子薛無忌倒也算得上一位青年才俊,九公主嫁給他,也許並不像王兄想得這麽悲觀。”

  燕元宗道:“胤空!你並不明白,母后之所以將琳兒嫁給薛無忌,真正的用意是想和薛氏父子搞好關係,琳兒只是她利用來拉攏對手的工具而已!”

  我內心中暗暗發笑,嘴上卻道:“母后之所以這樣做,想必有她的苦心。”

  燕元宗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苦心?還不是爲了大秦未來的朝政!”

  我趁機道:“王兄既然知道母后的苦心,爲何不按照她說得去做呢?”

  燕元宗用力拍了拍憑欄道:“我雖然對政治全無興趣,可是也知道母后和大皇兄的爭鬥已經如火如荼,這次琳兒的事情,就是母后的一個賭注。”

  我點了點頭,燕元宗對形勢的瞭解遠比我想像中的要深刻。

  燕元宗道:“可是母后有沒有想過,薛相國和大皇兄相交莫逆,絕不會因爲兒子的婚事轉而支援她。”他目光中流露出無限失落:“琳兒只是一個犧牲品而已。”

  我輕輕拍了拍燕元宗的肩頭:“王兄有沒有想過,其實這件事的主動權仍舊掌握在你的手中!”

  燕元宗微微一怔,充滿疑問的目光轉向我。

  我微笑道:“母后做出這所有一切事情,都是爲了讓你登上帝位。”

  燕元宗道:“可是我對帝位根本就全無興趣!”

  “其實只要你登上帝位,一切的問題全都迎刃而解……”我低聲道:“九公主的婚事也是一樣!”

  燕元宗雙目猛然一亮,我的話深深觸動了他的心扉。

  “爲人子,當爲母后解憂,爲人兄,當爲公主脫困,何去何從,王兄還請仔細斟酌。”

  燕元宗沈默許久,終於點了點頭道:“胤空,你是一個厲害的說客!”

  我笑道:“胤空凡事皆從王兄的利益出發。”

  燕元宗仍舊有些顧慮道:“話雖如此,不過……如果我真的登上帝位,以後豈不是就要失去自由……”言語間顯得悵然若失。

  “如果王兄對權勢沒有任何的興趣,大可繼位以後將朝中大事交給母后,你依舊可以像現在這樣自由自在的生活!”

  燕元宗深深歎了一口氣,我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已經決定投入權力爭鬥的漩渦中去。

  一切都在預計中順利的進行,儘管中途出現了燕琳的插曲,也並不影響大局的發展。再有三日,大將軍白晷就會抵達秦都,一場劍拔弩張的奪嫡風雲即將拉開序幕。

  晶後的目光中充滿了對我的欣賞:“胤空!這次元宗之事,你居功至偉。”

  我恭敬道:“都是母后計劃有方,否則胤空也不會順利的促成此事。”

  晶後微笑道:“你又何必太過謙虛,爲娘心裏清楚的很。”她整了整衣袖道:“現在就是琳兒這個丫頭有點麻煩,藉口照顧父皇,婚嫁之事以後再議,不知道她腦子裏又打什麽算盤。”

  我暗暗心虛,在晶後面前卻不敢露出半點顔色,低聲道:“其實這樣也好,若是現在就爲九公主舉辦婚事,恐怕岐王那邊一時間會無法接受,也許會弄巧成拙。”這句話表面上看是我爲燕元宗考慮,其實是我的私心在作祟,燕琳已經和我有了夫妻之實,若是逼她嫁給薛無忌,恐怕她一時惱火,把我們的事情宣揚出來也有可能。

  晶後點了點頭道:“你說得也有些道理,不過婚期可以拖,訂婚之事卻萬萬不能馬虎的。”她從桌上拿起一顆鮮紅的荔枝,啖入檀口之中,淺嘗輕抿,誘人的風韻讓我心跳忍不住加速起來。

  “今晚我在‘儒月齋’宴請薛相國父子,你一起過來。”

  我微微一怔:“母后的意思是……”

  晶後道:“我想在今晚先將他們的婚事訂下來。”

  我不無擔心的說道:“母后不怕岐王那邊……”

  晶後笑道:“他早晚都要面對此事,訂婚只會激勵他的鬥志。”

  我心中忐忑不安,晶後既然開口,我自然無法拒絕,可是想到燕琳的火爆脾氣,晚上萬一當衆發作起來,又該如何收場。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03:17:45

第十五章 謀士

  “儒月齋”距離宣隆皇養病的“裕德宮”很近,晶後顯然對宣隆皇的病情無法放心得下,選擇這裏宴請薛氏父子,正是出於這個目的。這裏巧妙的利用了禦花園的一腳,茅舍竹籬,居然在宮牆之內營造出一種純樸的民居氛圍。

  晶後按照尋常的家宴來佈置,出席的外人除了我就是薛安潮父子,皇室中有燕元宗和燕琳兄妹,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太子燕元籍居然也在受邀之列。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薛安潮父子,薛安潮年紀五十歲左右,白麵微須,相貌清臒,頗有幾分儒雅風骨。

  可從薛無忌的身上卻絲毫找不到其父的儒雅味道,他膚色黝黑,身材高大,面目英俊,渾身上下洋溢著強烈的男子氣息。我不由得多留意了他兩眼,以薛無忌的條件的確對女性有著巨大的殺傷力,如果不是燕琳畸戀瑤如在先,而後又被我無意中俘獲,恐怕真的會被此人所吸引。

  和我一樣關注薛無忌的還有燕元宗,他的目光中充滿了仇恨和殺機,我還是第一次從他的身上感覺到如此的仇恨和憎惡,心中不禁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若是我和燕琳之間的事情被他知道,恐怕他會不惜一切代價殺掉我以瀉心頭之恨,我對薛無忌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同情,這可憐的傢夥不知不覺中竟然成了我的代罪羔羊,燕元宗如果順利登上帝位,恐怕第一個對付的就會是他。

  我和燕元宗、燕元籍、燕琳同桌,晶後這樣的安排讓我如坐針氈,不但要面對燕元籍這個大敵,還要隨時提防燕琳的任性胡爲。

  燕琳坐在我和燕元宗之間,我硬著頭皮向她笑了笑,有道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只有把希望寄託在燕琳身上,但願她能夠分清厲害關係。

  燕琳的玉腿在桌下輕輕摩挲著我的大腿外側,她的女性本能一旦被我開發出來,反而來得比其他女子更加的熾熱。

  我心中暗暗叫苦,刻意的向一邊坐了坐,拉開和燕琳的距離,燕琳幽怨的瞪了我一眼,好在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晶後的身上,燕元宗雖然看在眼裏,一定以爲燕琳又在趁機報復,壓根不會想到她是在和我打情罵俏。

  燕元籍拿起茶盞飲了一口茶水道:“皇后真是對平王不薄,像這種皇室的家事也請平王到場,不知道平王用什麽法子討得她如此歡心。”

  我微笑道:“以太子處事待人的方式,自然無法理解母后的胸懷。”既然注定要和燕元籍站在相對立場,我也就沒有了諸多顧忌。

  燕元籍冷笑道:“我雖然無法理解皇后的胸懷,卻能夠知悉某些人的心思。”

  我故作驚奇道:“太子原來還有識人之能?”

  燕元籍雙目露出逼人寒光:“本王閱人無數,卻獨獨對平王看走了眼,平王果然是莫測高深。”

  我呵呵笑道:“太子過獎了,以後胤空若想在秦都生存下去,處處還要仰仗您這位未來的國君。”

  燕元籍冷笑一聲:“有皇后關照你,哪里還用得上我,平王未免太高看我了!”

  一直旁觀的燕元宗忽然開口道:“胤空說得沒錯,以後恐怕我也要仰仗皇兄的關照!”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燕元籍立時僵在那裏。

  我心中暗暗高興,燕元籍對晶後的敵視終於激起了岐王燕元宗的反感。

  此時宮女開始上菜,剛好緩和了我們這邊劍拔弩張的氣氛。燕元宗的目光仍然注視著薛無忌,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差,不然剛才也不會正面和燕元籍發生衝突。

  薛無忌舉止得體,和父親談笑風生,目光偶爾向燕琳掃過一眼,隨即又望向別處。我憑直覺感到此人有極強的克制力。

  晶後舉杯道:“今晚哀家在此舉辦家宴,主要爲了訂下琳兒和薛衛尉的婚事。”

  燕元宗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難言的痛苦,他的手用力握緊了酒杯。

  燕琳趁著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晶後身上,伸出纖手狠狠的在我大腿內側揪了一把,我痛得險些叫出聲來,慌忙端起桌上茶水遮住面孔,藉以掩飾痛苦的表情。卻見燕琳一雙美目望向空中的新月,眼波中蕩漾著無盡春意。

  想起我們抵死纏綿的情景,內心不由得又是一熱,若是將如此風騷的一位美女雙手奉送給薛無忌,我豈不要抱憾終生。

  此時晶後的目光轉向我們的方向,她微笑道:“這便是我的寶貝女兒長平公主燕琳,薛衛尉此前應該是見過的,你過去認識一下。”

  薛無忌慌忙從坐席上站起身來,龍行虎步來到燕琳面前,恭敬道:“無忌久仰公主絕代風華……”

  燕琳忽然格格嬌笑起來:“你這人好生有趣,明明長得像一個炭團,卻盡拽些文縐縐的奉承話,是不是你爹爹教你的?”

  薛無忌萬萬沒有想到燕琳會這樣的話來,一時間場面尷尬到了極點。

  我心中暗自快慰,卻聽晶後怒道:“琳兒!休得無禮!”

  那薛無忌應變神速,微笑道:“皇后不必斥責公主,我想公主只是跟我開個玩笑!”他又來到太子、歧王和我的面前一一行禮,態度恭謙。我漸漸收起小覰之心,薛無忌此人能屈能伸,非同凡響。

  燕琳氣呼呼的坐了下去,若非是對晶後有所顧忌,她早就拂袖而去。

  晶後向薛安潮笑道:“薛相國,以後我們兩家便是親家了!”

  薛安潮呵呵笑道:“微臣得沐皇恩,不勝榮幸。”他望向燕琳道:“九公主單純可愛,賢良淑德,犬子能娶九公主爲妻實則是前世修得的福分。”

  這薛安潮說謊話的功夫實在是一流水準,若說燕琳單純還勉強能夠稱得上,可她的身上哪里能夠找到半點賢良淑德的影子。

  薛安潮自身邊拿出一個檀香木盒,交給薛無忌道:“今日既然是你們訂親,身爲父輩當送給公主一件禮物。”他頓了頓又道:“無忌自幼喪母,這根玉簪是賤內臨終之時留下,她曾囑託我說,將來無忌娶妻之時,便將這根玉簪送于未來兒媳。”言語間充滿深情,在場諸人無不爲之動容。

  薛無忌小心的拿著那木盒來到燕琳面前,經過剛才燕琳的冷遇,他這次留了一個心眼,玉簪是他亡母的遺物,對他來說是彌足珍貴,薛無忌微笑著問道:“公主請收下!”雙手卻牢牢托著木盒。

  晶後一雙美眸寒光凜凜的盯住燕琳,在她的逼視下,燕琳倔強的目光終於軟化下來,伸手接過那木盒放在桌上,輕聲道:“謝了!”

  薛安潮哈哈笑道:“以後我們便是一家人了,何必說謝這麽客氣!”

  燕琳小聲的嘀咕道:“以後你是你,我是我,誰跟你是一家人來著!”薛無忌仍未走開,將燕琳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唇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太子燕元籍笑道:“無忌!以後我可就叫你妹夫了!來咱們兄弟先幹上一杯!”他舉杯站了起來。

  燕元宗冷笑道:“皇兄未免有些操之過急,他們只要一日還未成親,一日便不可如此稱呼,琳兒還是個女孩兒家,皇兄還需考慮一下她的感受。”

  燕元籍一時間僵在那裏,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向來與世無爭的燕元宗,今日竟處處跟他作對。

  還是薛無忌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微笑道:“無忌承蒙太子擡愛,今日難得大家都這麽高興,無忌先幹爲敬!”他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燕元籍冷冷看了歧王一眼,也將酒水飲盡,重重將酒杯放在桌上,毫不掩飾對燕元宗的憤怒。此人心胸果然狹隘,喜怒皆形於色。

  薛無忌又將酒杯斟滿,向燕元宗道:“歧王殿下,無忌若是有何不到之處,還請多多海涵!”他早就看出今晚燕元宗處處針對於他,所以主動向燕元宗示好,此人頭腦竟然是相當的靈活,果然不愧是大秦相國之子。

  燕元宗勉強站起身來,淡然道:“既然是訂婚之日,我也就不說太煞風景的話,不過有一點我必須提醒你,若然有一天你對不起燕琳,我這個做皇兄的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薛無忌尷尬的笑了笑,遠處的薛安潮也顯得頗爲驚奇,他顯然沒有想到這個印象中一貫懦弱的歧王竟然發生了突變。

  晶後美目中閃過一絲欣賞的眼神,她所期待的正是這樣的皇兒。

  薛無忌最後和我又幹了一杯,然後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晶後正欲向衆人敬酒的時候,許公公來到了她的身邊,附在她的耳旁小聲的說了些什麽,晶後的俏臉登時變得驚慌起來,她迅速站起身來,向燕元籍道:“勞煩太子替我招呼薛相國父子,我有急事需要離開一會兒。”她顧不得多做解釋,轉身向裕德宮的方向走去。

  儘管晶後沒有說明,每個人都猜測到此事一定和宣隆皇的病情有關。有了這件事壓在心頭,我們這些人再也提不起喝酒的興致。

  燕元籍雙目不住向裕德宮的方向張望,終於再也沈不住氣,起身道:“我擔心父皇有事,先過去看看!”

  此事表面看來跟我毫無關係,其實宣隆皇的生死關乎于我在秦都未來的利益,我佯裝鎮靜,內心卻是緊張到了極點。

  薛安潮舉起酒杯道:“既然主人都有急事,老夫只好幹了這杯酒先行告辭。”

  我和燕元宗同時端起酒杯,正要陪他飲下,忽然聽到裕德宮的方向傳來激烈的爭吵之聲。我們相互對望了一眼,幾乎同時向裕德宮的方向走去。

  燕元籍臉色鐵青的站在裕德宮前,四名禦前護衛擋住他的去路,燕元籍怒道:“若是再敢擋住我去探望父皇,小心我將你們碎屍萬段!”

  許公公道:“太子勿怪,皇后吩咐過,沒有她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准探視陛下。”

  燕元籍怒吼道:“我乃大秦太子,難道連探視父皇的權力都沒有嗎?”

  許公公道:“請恕老奴無能爲力。”

  每個人的內心都緊張到了極點,從眼前的情形來看宣隆皇的病情恐怕不容樂觀,晶後謝絕衆人探望,意在掩飾宣隆皇的病情,掌握整個事件的主動。

  燕元籍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大步向門前走去。

  四名禦前護衛齊刷刷的抽出腰刀,一時間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燕元籍又向前邁了一步,四把鋼刀已經指向他的胸前,燕元籍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們有沒有害我的膽子!”

  許公公冷冷道:“太子還是不要難爲老奴的好!”

  “殿下!”薛安潮和我們同時趕到了現場,他輕輕拍了拍燕元籍的肩頭,示意他鎮靜下來,宣隆皇生死未蔔,在這裏發生衝突顯然不是什麽明智的事情。

  燕元宗和燕琳對父皇的病情也十分的關心,齊聲道:“許公公!讓我們進去看看父皇吧!”

  許公公面無表情道:“沒有皇后的允許,任何人不可入內!”

  薛安潮微笑道:“諸位請不必慌張,陛下吉人天相,想來不會有什麽事情,大家還是先回去休息,等候皇后傳召也不遲。”

  燕元籍的目光終於軟化了下來,他和薛安潮父子一起離開,燕琳在宮女的陪同下也返回儲秀宮休息了。

  我和燕元宗一路,他本來就因爲燕琳訂婚之事鬱悶之極,現在又加上擔心父皇的病情,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我們來到車馬的停靠處,卻沒有看到駕車人的影子,燕元宗怒道:“人呢!”過了好半天才見到一個灰衣人自遠處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仔細一看原來是那日去楓林閣給我送信的陳子蘇。

  他來到我們面前上氣不接下氣道:“岐王……殿下……我……我剛剛去小解……”

  燕元宗怒不可遏的點了點頭,忽而擡起腿,一腳將陳子蘇踹倒在地上:“我燕元宗竟養了你們這幫廢物!”他操起車上的馬鞭瘋狂的向陳子蘇的身上抽打過去,馬鞭過處,陳子蘇的長袍被抽打的多處開裂。

  我慌忙抓住燕元宗的手臂,苦勸道:“王兄,這是在皇宮之內,驚醒了其他人恐怕不好!”燕元宗狠狠的將馬鞭扔在了地上,手指陳子蘇道:“滾!我再也不要看到你這個廢物!”

  這時一名小太監從裕德宮的方向走了過來,遠遠道:“岐王殿下請留步!”

  燕元宗餘怒未消的瞪了陳子蘇一眼,這才向那小太監道:“什麽事情?”

  小太監道:“皇后讓岐王殿下今晚留在宮中侍候,隨時等待傳召。”

  燕元宗點了點頭,看來宣隆皇的病情肯定異常嚴重,晶後留燕元宗在此八成是爲了皇位的最終歸屬。

  等到燕元宗離去,陳子蘇方才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岐王抽打的那幾鞭著實不清,長袍開裂的地方露出幾道血痕。

  我歎了口氣道:“你有沒有事?”

  陳子蘇搖了搖頭,嘴唇卻因爲疼痛而明顯的抽搐了一下。

  我上前扶住他:“我送你回去!”

  陳子蘇感激的點了點頭。

  我親自駕車將他送到了秦都城北的永濟胡同,這裏居住的大都是普通百姓,夜色已深,居民多數都已經入睡,只有幾間茅舍中還透出幾點燈火,陳子蘇的家恰恰是其中之一。

  我扶著陳子蘇下了馬車,房間內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道:“是子蘇回來了嗎?”

  陳子蘇的臉上頓時浮現出無比幸福的神情:“汝妍,是我!”想來那女子定然是他的妻子。

  我正要向他告辭,陳子蘇道:“平王殿下請稍待,子蘇有句話想對平王說。”

  我點了點頭,陳子蘇從房間內搬了一個木凳讓我坐下,然後又回到房中,我清晰的聽到倒水之聲,陳子蘇應該是在伺候他妻子洗漱。

  過了許久陳子蘇才重新走了出來,卷起的衣袖仍然未來得及放下,歉然笑道:“平王久等了,我們去那邊說話!”

  我跟著他來到院角的葡萄藤下落座,陳子蘇道:“平王勿怪,內子癱瘓在床已有五年,子蘇必須先照顧她就寢。”

  我笑道:“重情重義方是大丈夫作爲,我又豈會怪罪先生。”我留意到他仍然穿著那件破破爛爛的長袍,上面血迹斑斑,不知道如此慘狀落入他夫人的眼裏,又會作何感想?

  陳子蘇似乎看出了我的內心所想,低聲道:“內子天生目盲,看不到我的樣子的!”

  我驚訝的看了看他,沒想到陳子蘇的境遇居然如此不幸。我同情的說道:“岐王今日心情不佳,不然也不會對你如此過份,等到他氣消了,我會在他面前替你求情。”

  陳子蘇苦笑道:“謝謝平王的好意,不過今晚的事情以後,子蘇已經徹底對岐王失望,以後斷然不會再追隨他了。”

  我心中暗道,岐王門客數千,多一個少一個對他根本就是無足輕重的事情。

  陳子蘇低聲問道:“今晚皇宮夜宴早早結束,岐王又留在宮中,是不是宣隆皇的病情有所變化?”

  我心中一怔,陳子蘇怎麽忽然對這件事發生了興趣,卻不知他到底是什麽來路?

  陳子蘇笑道:“平王不必多疑,子蘇只是想幫平王分析一下眼前的形勢。”

  我心中一動,倒要看看這陳子蘇能有什麽超人見解,我微笑道:“胤空願聞其詳。”

  陳子蘇道:“宣隆皇病情沈重,恐怕時日已經無多,皇權之爭越發激烈,太子燕元宗雖然做事果敢,然而凡事過於莽撞,加之心胸狹窄,沒有容人之量,此人若即位實非大秦之福。

  岐王燕元宗向來淡泊名利,自視清高,以其懦弱的性情,必然會在晶後的壓力下介入皇位的爭奪,不過此人若是登上皇位,大秦政權必然落入晶後之手。”

  我微笑道:“陳先生看得如此透徹,卻不知太子和岐王誰登上帝位的可能性大一些?”

  陳子蘇淡然道:“無論是誰登上帝位都預示著大秦衰亡的開始!”

  我大吃一驚,陳子蘇因何會有這樣的推斷?

  陳子蘇站起身來,目光炯炯有神,臉上充滿了自信,哪里還是剛才那個潦倒的車夫,他低聲道:“太子若是登上帝位,以他的胸襟,勢必馬上著手對付晶後和岐王,甚至對其他有可能威脅到皇位的弟兄也會下手,晶後身爲大漢公主,大漢成帝豈會旁觀,秦漢之間的聯盟只有走向消亡。”

  我欣賞的點了點頭,陳子蘇的觀點和我不謀而合。

  陳子蘇繼續道:“若是岐王登上帝位,大秦政權實際上就落入了晶後手中,以薛安潮爲首的大秦臣子勢力不容小覰,他們一定不會甘心權力落在一個外來的女人手中,對任何政權來說,內憂遠比外患更加嚴重。”

  陳子蘇的遠見卓識讓我深深折服,他微笑道:“當今八國之中,本以秦爲最強,如若宣隆皇還有十年壽命,極有可能一統天下,沒想到人算終究不如天算,任他如何,終究還是逃脫不了一個命字。”

  “先生以爲宣隆皇死後,八國又會發生什麽變化呢?”我恭敬的請教道。

  陳子蘇道:“宣隆皇只要一死,大秦剛剛得來的霸主地位必然不復存在,若是晶後掌權,她想坐穩位置,十有八九會依靠外力,而最佳的選擇就是她的娘家大漢。大漢和大秦之間的關係因此會更進一層,相對而言,大漢得到的實惠恐怕更多一些。

  中山國雖然附庸大秦多年,可是其國君張智成並不甘心于此,宣隆皇的死對他來說恰恰是擺脫大秦的良機,近來中山和大漢之間來往頻繁,估計這次會依靠大漢的力量謀取獨立。

  齊國的實力在八國中僅次於大秦、大康、和大漢的實力相當,近幾年在國君荊封同的刻苦經營下,國力不斷提升,表面上重農輕武,實際上卻不斷加強和西方燕韓晉三國聯繫,在他們之間已經隱然形成牢不可破的聯盟,這股力量發展的潛力巨大,絕對不可忽視。”

  陳子蘇把我最關心的大康留在了最後:“大康這些年雖然不停衰退,可是根基仍在,以往對列國的侵略,已經讓大康成爲衆矢之的,好在歆德皇總算意識到了這一點,最近密切的在修復與各國的關係,本來以大康的實力,現在是重新振興的最佳時機,只可惜……”陳子蘇欲言又止,似乎有所顧慮。

  我恭敬道:“陳先生有話儘管明說,胤空一定虛心受教。”

  陳子蘇欣賞的點了點頭,方道:“歆德皇年事已高,對權力和地位的欲望絲毫不減,大康將來所面臨的危機恐怕要比現在的秦國還要嚴峻。”

  我沈默了下去。

  陳子蘇低聲問道:“平王殿下難道沒有重整大康,一統天下的願望?”

  我身軀不由一震,雙目灼灼盯住陳子蘇,低聲道:“陳先生以爲我有幾分希望?”

  陳子蘇微笑道:“現今八國沒有一國擁有一統天下的實力,大秦宣隆皇性命垂危,大康歆德皇年紀老邁,其餘六國君主無論是權謀還是魅力都遠遜於他們兩位,天下間即將形成三股均衡的力量,平王已經佔據天時。

  大康皇子衆多,無不窺覰太子之位,平王若留在大康,以你的地位在衆人之中脫穎而出的機會微乎其微。可你洞察先機,主動選擇了來大秦爲質,表面上平王走了一招險棋,實際上卻成功跳離了宮廷爭鬥的漩渦,巧妙的佔據了地利之機。

  殿下在危難之時爲大康免去戰火,讓生靈免遭塗炭,迎得了大康的民心。而且殿下來到秦都短短的時間之內,居然能得夠獲得岐王和晶後的看重,在大秦的地位日益提高,這又佔據了人和。天時地利人和三者集于一身,平王就是天命所歸的王者。”

  我內心激動到了極點,陳子蘇對形勢的把握竟然如此的準確,此人的確是經天緯地的奇才,如果他能夠成爲我的助手,對我未來的大業,一定會有巨大的幫助。

  我恭恭敬敬向陳子蘇作了一輯,陳子蘇心安理得的承受了我的一拜,微笑道:“有道是,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平王殿下想讓子蘇作些什麽?”

  我真誠道:“以先生的智慧,必然知道胤空想求你做什麽!”

  陳子蘇哈哈大笑,他整理了一下破爛的長袍,恭恭敬敬的跪倒在我的面前,我慌忙上前扶住他的雙臂:“先生何須如此!”

  陳子蘇真摯道:“子蘇拜得是斜睨天下的帝王,一統江山之明君。”

  我激動的抓住他的雙臂,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陳子蘇道:“子蘇今年三十有三,混迹於市井之中,空負鴻鵠之志,今日方得見明君,從現在起,子蘇將不遺餘力協助平王成就一番開創古今的宏圖大業。”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03:18:31

第十六章 先機

  我和陳子蘇在葡萄架下促膝長談,縱論古今天下,不知不覺間天已破曉,我們同時打了個哈欠,然後對望著大笑起來。

  “我請你去吃早點!”我建議說。

  陳子蘇卻搖了搖頭道:“平王殿下還是自己去吧,子蘇還要照顧內子。再說宮內這一晚恐怕又發生了許多變化,平王還是去關心一下的好。”

  陳子蘇囑咐我道:“皇后和太子之爭,關鍵在於相國薛安潮的背向,控制住薛安潮便等於控制住整個大秦的政局。薛安潮此人雖然心機過人,城府極深,然有一事可將他左右。”

  我恭敬道:“先生教我!”

  陳子蘇道:“薛安潮自夫人死後,和其子薛無忌相依爲命,掌握住薛無忌便等於控制住薛安潮,皇后應該已經看出了這一點,試圖利用九公主訂婚之事來緩和與薛安潮的關係。如果在此事上做些文章,也許能對局勢的發展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我謹然受教,這才向陳子蘇道別。

  我駕著岐王的馬車向秦宮的方向行去,途中來到觀錢街的時候,卻恰巧碰到錢四海,他掀開車鏈露出圓乎乎的大臉,笑道:“平王殿下好大的雅興,居然自己駕車。”

  我笑道:“胤空囊中羞澀,凡事只好親力親爲。”

  “呵呵!平王大清早便向錢某哭窮,該不是想讓我請您吃早點吧!”錢四海指了指一旁的‘德興樓’:“我約了萬花樓的慕容老闆在此相聚,平王如果願意賞臉,一起來吧!”

  想到慕容嫣嫣的慵懶風姿我內心不由得一動,天色尚早,現在去秦宮也未必可以見到晶後,剛好趁著這個機會填铇餓了一夜的肚子。

  我把馬車交給錢四海的馬夫,和錢四海並肩走入德興樓。

  我只知道德興樓最出名的是烤鴨,卻沒有想到這裏的早點也很有特色。

  錢四海和我在二樓靠窗的雅間坐下,從這裏剛好可以看到街道上的景象。

  因爲慕容嫣嫣還未來到,我們只好先喝茶等待,我向小二要來一盆熱水,草草洗漱了一下。

  錢四海笑道:“平王昨晚又去了哪里風流快活?”

  我擦幹臉上水漬,重新來到桌邊坐下:“昨晚和一位朋友聊天來著,哪有錢老闆想像的那般快活。”

  錢四海道:“錢某聽說昨晚宣隆皇病情又有反復,平王可曾聽到什麽訊息?”

  我喝了口茶水,慢條斯理道:“宣隆皇洪福齊天,肯定不會有什麽事情,錢老闆何必聽信那些市井傳言。”

  錢四海低聲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整個秦都誰不知道宣隆皇已經時日無多……”

  我看了看四周,作出驚惶的樣子,壓低聲音道:“錢老闆豈可亂說,這句話若是讓別人聽去,豈不要惹下麻煩!”

  錢四海狡黠一笑,他湊到我面前道:“平王看來並不把錢某當成朋友。”

  我呵呵笑道:“錢老闆家財萬貫,又是太子殿下面前的紅人,胤空做夢都想高攀呢!”

  錢四海樂呵呵摸了摸下巴:“平王又在取笑我了,新皇只要一日未曾登基,這天下究竟是誰的還不知道呢。”他從懷中拿出兩張銀票,悄悄遞到我的手中,數額竟然有五萬兩之多,我心領神會的接過收好。

  錢四海道:“鹽場的事情,多虧平王幫忙。”看來晶後已經將田氏鹽場的經營權交給了他。

  “恭喜錢老闆!”

  錢四海道:“過兩天我就要離開秦都,前往濟州接管田氏鹽場,臨走之前我想讓平王替我向皇后再討個人情。”錢四海的銀子果然沒有這麽好拿。

  “錢老闆有事儘管吩咐,只要胤空能夠做到一定竭盡所能。”

  錢四海笑道:“此事對平王來說一點都不難,我想向皇后討一張特赦令,赦免原田氏鹽場總管徐達遲的罪責。”

  我並不知道這個徐達遲是何許人也,不過能夠讓錢四海看重的人物,肯定不是什麽平凡角色。

  錢四海道:“此人因爲田氏被抄家之時私藏賬冊而落罪,本身算不上什麽重罪。現在仍然關在濟州大牢內,只要皇后開口,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我點了點頭道:“我會向皇后當面求情。”

  錢四海忽然笑著站起身來,我轉身看去,卻是慕容嫣嫣到了。

  慕容嫣嫣也沒有想到我會在場,微顯詫異之後,向我嫣然一笑。

  錢四海殷勤的爲她拉開座椅,慕容嫣嫣坐下道:“嫣嫣聽到消息,薛相國集合一幫老臣前往宮中去了,恐怕是爲了冊立新君的事情。”她這句話分明是沖著我說的。

  錢四海道:“薛相國今時不同往日,他不但是大秦的相國,還是九公主未來的公公,晶後也要對他忌憚幾分。”

  我心中暗道:“這個薛安潮果然沒有因爲和晶後聯姻改變原有的立場,宣隆皇病情的突然變化一定讓他下定決心,儘快擁太子登上皇位,現在晶後肯定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想到這裏我再也坐不下去,起身道:“我忽然想起還有要事未做,你們兩位慢用,胤空告辭了!”

  錢四海詫異道:“早點還未吃呢,什麽事情要如此著急去做?”

  慕容嫣嫣眼波微轉,她一定猜出我急於入宮去搞清事情的發展狀況。輕聲道:“平王殿下慢走,樓梯濕滑,足下還是要小心一些爲妙。”

  我笑著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我剛剛來到皇宮,便聽到宣隆皇病情好轉,在晶後的陪同下上朝的消息。初時還以爲是謠言,見到孫三分後才知道情況果真如此。

  “孫先生果然是華佗再世。”我由衷的讚歎道。

  孫三分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回光返照嗎?”

  我心中一怔:“孫先生的意思是……”

  孫三分道:“宣隆皇本來還有七日可活,這兩日我用金針刺穴之法,強行激起他的剩餘的生命力,現在恐怕他活不過三日!”

  我倒吸一口冷氣,孫三分這樣做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源於晶後的授意。

  孫三分感慨道:“晶後的確深不可測,昨晚她故意在太子和薛安潮面前放出煙幕,讓他們以爲宣隆皇病重,倉促組織大臣擁立太子。今日卻帶著宣隆皇一起上朝,定然讓這幫人措手不及,和薛安潮站在統一陣線的大臣全都浮出水面,她在皇位的爭奪上已經占儘先機。”

  到底是什麽促使晶後突然改變了計劃?我苦苦思索著這件事,晶後既然敢提前奪去宣隆皇的性命,那麽她一定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難道說大將軍白晷已經回到了秦都?

  孫三分道:“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晶後掌握秦國政權之後,會不會對我們下手?”

  我苦笑道:“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這件事並非沒有可能,不過在我們沒有危及到她的切身利益以前,也許她暫時不會對我們下手。再說,她掌權後的第一件事應該是清除掉太子和薛安潮那幫人,孫先生不必擔心。”

  孫三分由衷感歎道:“真想早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外面傳來動靜,透過窗格可以看到宣隆皇和晶後在一群宮女太監的陪同下返回了裕德宮。孫三分拿起他的藥箱走出門去,我囑咐他道:“替我向晶後通報一聲,我要見她。”

  我在房中足足等了半個時辰,也沒有見到晶後派人傳召我,看來孫三分八成把我交待的事情忘了,好在他的房間裏有幾盤點心,我自己泡了杯熱茶,自得其樂的吃了起來。

  房門‘吱!’得一聲輕響,燕琳冷笑著走了進來。我心中一慌,一口點心登時噎在了喉頭,我憋得滿臉通紅,不停的指著自己的喉頭。

  燕琳慌忙來到我的身後,在我後背上重重捶了一拳,我這才透過氣來。

  燕琳一把揪住我的耳朵道:“你這淫賊,昨晚因何要處處避開我!”

  我苦笑道:“九公主,你現在是薛無忌的未婚妻子,我們還是多多避嫌爲好。”

  燕琳怒道:“你既然只道我是薛無忌的未婚妻子,爲何要三番兩次的淫辱我……”我嚇得慌忙堵住她的嘴巴,燕琳趁機抓住我的手掌狠狠咬了一口,我忍痛掙脫開來,哀求道:“好公主,呆會要是讓人看到我們這個樣子,豈不是麻煩透頂,你先放過我好不好?”

  燕琳淺笑道:“要我放過你也行,呆會兒你要到儲秀宮來找我。”

  我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燕琳這才放過我。她這邊剛剛離開,晶後便在許公公的陪同下過來見我。

  晶後向許公公使了一個眼色,許公公離開將房門掩上。

  我慌忙跪倒在地上:“胤空見過母后!”

  “起來吧!”晶後顯得有些疲憊,圍繞皇位歸屬的鬥爭越發激烈,她已經多日未能安寢,現在是身心俱疲。

  我將錢四海囑託我的事情轉告給晶後,她點了點頭道:“這件事很容易,等會我會讓人把特赦令給他送去。”她又道:“元宗昨晚又來找我……”我這時才留意到她的美眸中充滿了悲哀,現在我所能做得只有傾聽。

  晶後道:“這個混帳居然……居然當著我的面承認……愛上了燕琳,還要挾我說……如果不取消燕琳和薛無忌的婚事,他就會主動放棄帝位的爭奪。”

  想不到燕元宗對燕琳的迷戀竟然到了如此病態的地步,我們本想借此來激發他爭取帝位的雄心,沒想到卻成了他要挾晶後的理由。

  晶後可以面對任何巨變,卻偏偏無法應對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因爲憤怒她的俏臉變得煞白,纖手在微微發顫,讓我從心底生出無限憐惜,現在的她所承受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母后打算怎麽辦?”我小心的問道。

  晶後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哪里還會有什麽辦法,真不知道該拿這個忤逆子怎麽辦?胤空,這次你無論如何都要想個法子,幫我勸服這混帳!”

  我點了點頭,可是對勸服燕元宗也沒有任何的把握。

  晶後道:“從他小時起,我一直都在培養他堅強獨立的性格,可是沒想到他天性懦弱,根本無法改變。”

  我忽然想到燕琳,她刁蠻任性,從某種角度來說,燕元宗所欠缺的東西恰恰在她的身上可以找到,如果他們不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倒也不失爲一對性格互補的絕配,也許正是這一點吸引燕元宗對他迷戀如斯。

  晶後道:“如果元宗自己不願角逐皇位,我又該如何贏得群臣的支援呢?”

  “母后!聽說今天薛相國集合群臣力捧太子上位!”

  晶後冷笑道:“這只老狐狸鐵了心要和我作對,可惜他終究沒有算到皇上病情好轉,今日竟然能夠在我的扶持下上朝!”她對我仍舊有所保留,如果不是孫三分事先告訴我金針刺穴之事,我還真以爲宣隆皇的身體正在奇迹般康復。

  我建議道:“母后,不如你先答應岐王殿下,等到繼承皇位之後再做打算……”

  晶後搖了搖頭道:“他根本不相信我。”她鳳目充滿寒意:“沒想到淑妃留下的這個女兒終究是給我帶來了麻煩!”

  我內心猛然一凜,從晶後的眼眸中我感到一種濃濃的殺意,如果燕元宗成功的登上帝位,晶後爲了阻止他的畸戀,極有可能下手殺掉燕琳,只有這樣才能徹底的斷絕燕元宗的奢望。

  我頓時感到了深深的悔意,現在看來我當初揭發燕元宗對燕琳的畸戀,將燕琳推向薛無忌,實則是把她推向了死亡的邊緣。

  晶後道:“我恐怕他生出事端,把他暫時軟禁在‘旭陽宮’,一會你跟著許公公過去勸勸他,他把你當成好朋友,也許會聽你的話。”

  我皺了皺眉頭,臉上露出爲難之色。

  晶後敏銳的覺察到了我的表情變化,低聲道:“你不想去?”

  我苦笑道:“母后!並非是胤空不想去,就算我去找歧王恐怕也是徒勞無功。”

  晶後道:“難不成我真的要取消這樁婚事?”

  “母后難道沒有發現問題的關鍵還是在九公主身上!”

  “燕琳?”晶後不解的說道。

  我微笑道:“孩兒有個大膽的想法,這件事如果利用得當也許是一個控制薛安潮的契機。”

  晶後道:“薛安潮爲人謹慎,城府極深,控制他哪有這麽容易?”

  “我們可以從薛無忌入手,控制住他等於控制住薛安潮!”

  晶後道:“薛無忌武功超群,有萬夫莫當之勇,況且他身爲大秦衛尉,爲人機警異常……”晶後盯住我的雙目道:“你既然這麽說,難道已經有了主意?”

  我點點頭道:“如果是九公主來做這件事,恐怕會容易的多!”

  晶後滿面狐疑道:“燕琳那個丫頭又豈會心甘情願的對薛無忌下手……”

  我心中暗自得意,只要我出馬燕琳肯定會心甘情願的做這件事情,表面上卻不敢顯露出半分得色,充滿信心道:“九公主一心悔婚,胤空相信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許公公驚惶的聲音:“皇后……皇上他……”

  我和晶後對望一眼,慌忙向門外沖去。

  宣隆皇吐出的汙血已經將純金痰盂接滿,一向鎮靜的孫三分也滿頭大汗,他連續向宣隆皇身上紮了數枚金針,然後又掀開錦被,抱起宣隆皇的右足,繼續用金針刺穴。

  宣隆皇口中鮮血漸漸止住,臉色卻變成了青灰色,呼吸漸漸微弱起來。

  室內宮女太監惶恐到了極點,一個個都屏住了呼吸。

  我低聲向許公公道:“許公公,你讓侍衛守住裕德宮四周,任何人不准靠近這裏,更不許這裏的人離開。”許公公擡頭看了看我,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慌忙出門去了。

  晶後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悲痛,對宣隆皇的病情她早就有所準備。

  宣隆皇的眼睛忽然睜開了,他的右手指向晶後,喉頭發出呵呵的聲響,然後手突然無力的垂了下去……

  孫三分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緩緩放開了宣隆皇的足踝。

  一名宮女突然哭出聲來,身邊的小太監慌忙堵住她的嘴巴。

  晶後冷冷盯了她一眼,許久方道:“皇上睡著了……”

  我向孫三分遞了一個眼色,孫三分這才站起身來。晶後默默來到宣隆皇的身邊,伸出纖手爲宣隆皇闔上雙目。

  我和孫三分靜靜的候在一旁,彼此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在晶後作出充足的準備以前,宣隆皇死的消息決不能泄露出去,連同我們在內,所有在場的人暫時都不可以離開這裏。

  晶後親手放下龍榻上的帷幔,轉身向許公公道:“你帶孫先生他們去偏殿休息,務必要好生伺候,切莫慢待了他們。”名爲休息其實是將所有人軟禁起來。

  “是!”許公公恭敬道。

  晶後又向我道:“胤空!你留下來,我有些話想單獨對你說。”

  許公公帶其他人前往偏殿,偌大的房間中除了宣隆皇的屍身就剩下了我們兩個。我內心忐忑不安,雖然是晶後一手造成了宣隆皇加速死亡,可是孫三分終究沒有完成預先約定的二十天之數,晶後會不會借此向我發難?

  晶後在桌旁坐下,深邃的美目在室內昏暗的光線下,越發顯得捉摸不定。

  我屈膝在她的面前跪下:“母后!孩兒罪該萬死!”

  晶後漠然道:“你究竟所犯何罪?說給哀家聽聽!”

  “孩兒未能完成當日對母后的承諾,請母后治罪。”

  晶後冷冷道:“如果你不說,我幾乎忘了,看來我的確不可輕饒你!”

  “母后請降罪,胤空決無怨言!”我竭力裝出誠懇的樣子。

  晶後幽然歎了一口氣:“人都已經死了,就算責罰你又有什麽用?你起來吧!”

  我心中竊喜,看來晶後並沒有想殺我的念頭。

  晶後道:“皇上駕崩之事最多可以瞞過今日,明日朝中必起震蕩,你是否還記得剛才對我說過的話?”她所指的自然就是利用燕琳對付薛無忌的事情。

  “兒臣記得!”

  晶後道:“既然你有如此充分的把握,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切記,此事務必成功,千萬不要打草驚蛇。”

  我趁機提出要求道:“母后,要完成此事還需要孫先生幫我。”我之所以提出這個要求,是擔心晶後對孫三分下手,意在保護孫三分。

  晶後點了點頭道:“我讓許公公帶你去見他。”

  孫三分從藥箱中取出一個藍色小瓶,交到我的手中:“這是七日醉,任何人服下一粒,都會昏迷不醒。”

  我小心的收好,向孫三分道:“孫先生恐怕還要在這皇宮之中委屈幾日。”

  孫三分對此早有準備,淡然笑道:“歧王一日未登上皇位,我肯定要在這裏呆上一日,老朽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平王千萬要小心,及早留好退路。”

  “先生請放心,胤空會小心的。”

  孫三分又歎了一口氣道:“宣隆皇駕崩之時,晶後神情自若,顯然已經做好準備,看來大將軍白晷已經來到秦都。”

  我點了點頭,晶後的冷靜背後必然有所依仗,其實從昨晚宴請薛相國父子開始,她就已經一步步展開了行動,我敢斷定,白晷肯定已經回到秦都,晶後所做的一切大概都是和此人密謀策劃的結果,由此可見白晷的心機並不在薛安潮之下。

  皇宮表面依舊風平浪靜,宣隆皇的死訊被嚴密封鎖了起來。我來到儲秀宮的時候,剛剛是正午,幾名小宮女正圍在插滿鮮花的秋千旁,身穿湖綠色宮裝的燕琳正嬌笑著蕩著秋千,她應該早就看到了我,一雙美眸柔媚的看著我,就快滴出水來。

  我慢慢走了過去,燕琳輕咬櫻唇道:“平王殿下有事情嗎?”她對我的感情已經越陷越深,在這幫宮女面前根本掩飾不住心中的情意。

  我暗叫不好,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少時間,我們之間的那點曖昧就會昭然於日月之下。

  我滿臉莊重道:“胤空有一件事想對公主說!”

  燕琳走下秋千帶著我向‘儲秀宮’走去,那幫小宮女都十分識趣,沒有一個人跟過來。

  我隨手掩上宮門,燕琳轉過身來,猛然撲入了我的懷中,嬌嗔道:“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居然害得人家等了你整整一個上午。”

  嬌羞的憨態實在令我心動,我挑起她的下巴在她櫻唇上重重吻了一口,燕琳緊緊摟住我的身軀,夢囈般發出一聲輕吟。

  我知道現在還不是纏綿的時候,附在她耳邊道:“想不想和薛無忌那個混蛋徹底撇開關係?”

  燕琳睜開美目,欣喜的點了點頭:“怎麽?你求過母后了?”

  我低聲道:“她肯定不會答應!”

  燕琳滿臉失望之色:“那還會有什麽辦法?”

  我微笑道:“記不記得你對我用過的方法?”

  燕琳俏臉通紅道:“你這混蛋,又拿那件事來取笑我!”

  我從身後將她攬入懷中:“琳兒,當初你的那個主意的確奇妙,只不過用錯了物件。這次我們用來對付薛無忌,定然讓他百口莫辯。”

  燕琳輕聲道:“那倒是……談到奸猾,天下間又有誰能夠及得上你。”

  我伸手探入她的長裙之中,輕撫玉臀道:“九公主要比胤空滑上許多。”

  燕琳抓住我不安分的大手,低聲道:“你想我怎麽做?”

  “讓宮女去請薛無忌來儲秀宮赴宴,然後趁機在他的酒中下藥。”

  燕琳不住點頭,美目發亮,輕聲道:“這次定然讓那個薛無忌死無葬身之地!”

  燕琳在我的要求下刻意打扮了一番,我親手爲她梳理長髮,從六歲起,我就用這種方式對母親表達孝心,沒想到今天居然也能派上用場。

  我的手指順著燕琳絲緞般柔滑的長髮緩緩滑下,指尖輕輕的觸摸著她後頸的肌膚,鏡中的燕琳露出一絲淺笑,我熟練的爲她梳理了一個“墜馬髻”的髮式,髮髻略偏一側,造成一種不平衡的觀感,增添了女子的嬌媚之態,恰是“妝鳴蟬薄鬢,照墜馬之垂髻。”

  燕琳美目中滿是喜色,輕輕托了托鬢髮,嬌聲道:“想不到你居然還有這一手技藝,比小德子梳得還要好一些。乾脆把你一刀喀嚓了入宮來當太監。”

  我握住她的香肩道:“我若是當了太監,九公主會不會倍感失落。”

  燕琳俏臉紅了一紅,轉身看了看我:“我要是一開始便把你廢了,也不會被你這個淫賊欺辱……”

  我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拉開她腰間的裙帶:“公主若是廢了我,又豈會知道何謂人間之極樂?”

  燕琳羞道:“你想做什麽?”

  “奴才伺候公主更衣!”我已經拉開她的長裙,燕琳光潔無暇的裸背展現在我的面前。

  我的面孔輕輕貼在她的後背上,雙手在她平坦光滑的小腹上合攏。

  燕琳輕聲道:“你這淫賊,總是趁機欺負我……”她的螓首卻向後仰起,盡情享受著我溫柔的摩挲。

  燕琳在我的幫助下換上紅色宮裝,伊人經過精心的修飾,越發顯得楚楚動人。我將那瓶七日醉交到她的手中:“切記一粒即可,千萬不要傷了薛無忌的性命。”

  燕琳鄭重點了點頭,忽然眼圈紅了紅,撲入我的懷中。我以爲她是過於緊張的緣故,輕聲勸慰道:“不用害怕,一切都在我們的計劃之中,肯定萬無一失。”

  燕琳輕聲道:“我……好怕……你會不會騙我……”

  憐惜之情油然而生,我用力摟住她的嬌軀:“你放心!我藏身在這裏,發生任何意外,我都會第一個沖出去保護你。”其實以我的能力連燕琳都打不過,又怎麽能談得上保護她呢?

  燕琳點了點頭,深情道:“我信你……”

  薛無忌如約而至,我預先換上了太監的服飾守候在帷幔之後,只要燕琳得手,我便會沖過去接應她。

  透過輕紗可以看到薛無忌滿面春風的走了進來,看到他一雙眼睛呆呆的盯在燕琳身上,我沒來由感到一陣醋意。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把燕琳看成了自己的女人,別人多看她一眼也是對她的一種褻瀆。

  燕琳表演的十分到位,按照我的囑咐,她對薛無忌表現的不即不離,薛無忌似乎早已經習慣了她的這種態度,微笑道:“九公主讓人找無忌來有什麽事情?”

  燕琳示意身邊宮女爲薛無忌奉上香茗,眼前一幕對我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當日如果不是我機警,說不定真的會被燕琳變成太監。

  薛無忌顯然沒有我那樣的戒心,不過他只是喝了一口,便將茶杯放下。

  燕琳拿出那個檀香木盒放在幾上,輕聲道:“這根玉簪還給你。”

  薛無忌微微一怔,慌忙道:“這是家父送給公主的信物,無忌斷斷不可收回!”

  燕琳道:“其實昨晚我就已經看出,這玉簪在你的心目中十分重要,況且薛相國說過這是薛衛尉亡母的遺物,如此貴重的東西我又怎可收下?”燕琳這句話說得誠摯之至。

  我之所以讓燕琳做這件事就是爲了先打亂薛無忌的陣腳,減少他的防備心理。

  薛無忌知道燕琳並不是退婚,這才放下心來,他將木盒重新推到燕琳的面前:“家母當初留下這根玉簪,就是爲了留給無忌未來的……妻子……”他偷偷觀察著燕琳的顔色,確信燕琳沒有動怒這才將最後兩個字吐露出來。

  燕琳歎了口氣,柔聲道:“薛衛尉勿怪,燕琳昨晚並非刻意針對你,只是我自小向往自由毫無束縛的生活,對母后的所爲心存反感。”這句話雖然是我教她所說,可是從燕琳口中說出來更容易博得對方的同情。

  薛無忌道:“在下最欣賞的就是公主獨立的性格,公主放心,無忌一定不會強迫公主下嫁給我。”

  燕琳輕輕咬了咬下唇,美目望向薛無忌道:“薛衛尉能夠理解燕琳,我實在是開心的很……”聲音中竟然透出一絲溫柔,我忍不住嫉妒起來,這丫頭該不會弄假成真了吧。

  薛無忌趁機表白道:“無忌雖然不才,但對公主之心蒼天可表,希望公主能夠給無忌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燕琳俏臉微紅,端起桌上茶水道:“多謝薛衛尉能夠理解燕琳的煩惱,燕琳便以這杯茶表示對你的謝意。”

  薛無忌點了點頭,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我暗自松了一口氣,燕琳總算圓滿完成了我交給她的任務。

  燕琳輕聲道:“薛衛尉請稍待,我去房間內給你拿一件物事。”她轉身向寢室的方向走來,美目得意的向我眨了眨。

  忽聽薛無忌大聲道:“公主……你……你在這茶水中放了什麽?”

  燕琳聽到他的聲音,加速向我跑來。

  薛無忌怒道:“你居然……下毒!”

  身軀淩空已然飛起,轉眼間已經來到燕琳的身後,伸手向燕琳的香肩抓去。燕琳閃電般抽出藏在腰間的短劍,轉身向薛無忌手臂削去。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0-2-1 21:10 編輯 》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10:07

第三冊

第十七章 脅迫

  薛無忌的身軀在空中陡然拔高數尺,右手中指屈起“噹!”地一聲彈在燕琳手中短劍之上,燕琳嬌呼一聲,再也拿捏不住,短劍脫手向我的方向飛來,深深刺入我身邊的抱柱之中,我驚出了一身冷汗。

  薛無忌右手已然鎖住燕琳的喉頭,厲聲道:“說!誰讓你如此對我……”他的聲音微微顫抖,顯然七日醉的藥性已經開始發作。

  聽到動靜的宮女和太監慌忙沖了進來,看到眼前的情景全都大吃一驚,一個個奮不顧身的撲了上去。

  燕琳大聲斥道:“逆賊!枉我好心對你,你居然想非禮於我!”

  薛無忌冷哼一聲,虎軀微震,將身後的兩名太監震到一旁,兩名小太監護主心切從牆上取下兵刃,再度向薛無忌沖了過去。

  我留意到薛無忌額頭之上佈滿了汗水,難道他正在用自身的功力逼出體內的迷藥?

  我操起早已準備好的短槍,從帷幔後沖了上去,機不可失,若是被他逼出迷藥,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要遭殃。

  薛無忌冷哼一聲,雙目寒光暴漲,一把將燕琳向我推來,我慌忙收回短槍,張開臂膀接住燕琳。

  薛無忌在瞬間已經轉過身去,劈手躲過小太監手中的長刀,內力貫注刀身,長刀發出嗡嗡的轟鳴之聲,顯然他的內心憤怒到了極點,冷森森的殺氣從他的身上彌散到整個空間之中。

  兩名小太監似乎被他的威勢嚇住,傻呆呆站在原地,忘記了動作。薛無忌長刀一揮,一道冷電閃過,那兩名小太監的腦袋竟然被他齊齊切了下來。

  燕琳嚇得花容失色,我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握槍的手腕都顫抖了起來,想不到薛無忌竟然強悍如斯。

  薛無忌怒吼道:“胤空?”聲音中包含有無限驚奇,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幕後的主謀竟會是我。

  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任何選擇,心中一橫挺起短槍向薛無忌的心口刺去,薛無忌長刀反挑登時將我的短槍從中切成兩段,寒光一閃,刀鋒徑直向我的頸部砍來。

  “不要!”燕琳撲在我的身前,爲我擋住刀鋒。

  薛無忌微微一怔,長刀凝在中途:“你們……”他仿佛明白了什麽,一雙虎目在瞬間被怒火完全染紅。

  我看準時機將手中的半截短槍向他擲去,拉住燕琳的纖手沒命的逃向宮門的方向。

  薛無忌揮刀撥去斷槍,再度向我們追來,因爲迷藥的作用,他的腳步虛浮起來。饒是如此,他和我們的距離仍然在不斷接近。

  一名沖上前來想要阻攔他的宮女又被他斬於刀下。

  就在千鈞一髮的時刻,耳邊忽然傳來一個憤怒的聲音:“薛無忌!你要幹什麽?”卻是岐王燕元宗趕到了這裏。

  薛無忌擡頭看了看他,雙手舉刀歪歪斜斜的向我砍了下來。

  燕元宗怒吼一聲全速沖了上來,一把捉住薛無忌的手腕,屈膝重重的頂在他的小腹之上。若是在平時燕元宗定然不是薛無忌的對手,可是薛無忌事先已經飲下迷藥,此時藥性已經完全發作,他的反應比原來不知道要遲緩了多少。

  燕元宗早就對薛無忌恨之入骨,下手決不留情。薛無忌在他的全力一擊之下,再也無法支撐下去,長刀‘噹!’地一聲落在了地上,身軀緩緩倒在了地上。

  燕元宗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一擊竟然有如此的威力,雙目之中充滿迷惘之色。

  我慌忙放開燕琳的纖手,找來繩索將薛無忌結結實實的捆了起來。

  燕琳驚嚇過度,不住的啼哭,燕元宗輕輕拍著她的肩頭,小聲勸慰著,我從心底對燕元宗感到噁心,這混蛋對燕琳絕非兄妹般的關愛,動機齷齪到了極點。可是表面上我卻不敢表現出來。

  儲秀宮內碩果僅存的兩名宮女嚇得都癱倒在地上,我吩咐她們暫時不要將此事透露出去,這才動手將幾名太監宮女的屍首拖到側室之中。

  做完這一切,我重新回到大廳之中,燕琳的情緒似乎穩定了許多,燕元宗來到我身前道:“你怎會在這裏?”

  我壓低聲音道:“母后讓我過來,設計拿住這個逆賊!”

  “母后?”燕元宗不解道,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晶後對付薛無忌的理由。

  我這才將和晶後的計劃一一告訴燕元宗,燕元宗聽完我的解釋,臉上的神情漸趨緩和,從他對待薛無忌就能夠看出,此人嫉妒心極重,若是我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他肯定會懷疑我和燕琳之間有私情存在。

  我忽然想起他不是被晶後軟禁在旭陽宮,不知怎麽會來到這裏。忍不住開口問道:“王兄怎會在關鍵之時來到這裏?”

  燕元宗道:“母后把我軟禁在旭陽宮,我趁著守門太監不注意,偷偷溜了出來,來儲秀宮是想從九妹這裏詢問父皇的病情,誰想恰恰遇到了這件事情。”

  他並沒有去過裕德宮,是以並不知道宣隆皇駕崩的消息。

  燕元宗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薛無忌道:“我們拿他怎麽辦?”

  我低聲道:“此人擅闖禁宮,意圖非禮公主,罪大惡極,先將他嚴加看管起來,等候母后發落!”

  燕元宗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我的話正中他的心思,他之所以和晶後反目,就是爲了燕琳的婚姻之事,現在薛無忌被抓,燕琳的婚約自然解除,他心中的愉悅可想而知。

  處理完薛無忌之事,我離開了儲秀宮,燕元宗擔心燕琳受到驚嚇,留下來陪他,我心中雖然感到不自在,可是以自己的身份的確提不出反對的理由,再者說燕元宗只是一廂情願,在燕琳面前他仍然在壓抑自己的感情,表現出的也只是兄妹間的關愛而已。

  回到裕德宮候已經是黃昏時分,晶後仍舊坐在我離去時的位置,她仿佛一直都在等待著我的到來。

  她已經換上了一身白色的孝服,宛如一朵不沾染任何塵世俗氣的百合花,清高而孤傲,透露出淡淡的落寞。

  我卻看到晶後堅強的背後隱藏的孤獨和寂寞,在如此空曠的房間內靜靜守候著宣隆皇的屍首,也許對於她來說自從踏入大秦的後宮,這種生活就已經開始了,選擇皇室的同時就等於選擇了一條孤獨的道路。

  晶後落寞寡歡的眼神終於停留在我的身上:“怎麽樣了?”

  我恭敬答道:“母后,薛無忌私闖禁宮,意圖強暴公主,現在已經被拿下,只等母后發落!”

  晶後緩緩點了點頭,從她的表情看不出太多的驚喜:“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

  我上前一步低聲道:“這次之所以能拿住薛無忌,全靠岐王相助!”

  晶後的美眸閃過一絲驚喜:“元宗?”

  我點了點頭道:“岐王現在仍在儲秀宮中,兒臣已經將母后的一番苦心全都告知與他。”

  晶後喟然歎道:“但願他能夠明白才好……”

  她起身道:“你準備一下隨我出宮去做一件事情。”

  我心中不禁驚奇萬分,晶後居然在這個時候選擇出宮,卻不知爲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夜色正濃,我和晶後並肩坐在馬車中,這是我第一次從平等的角度來看她,晶後凝脂般的肌膚在黑色狐裘的襯托下越發顯得豔如嬌雪,深邃的眼眸中蕩漾著不可捉摸的神秘,這種神秘更讓我心曳神搖。

  晶後拉開車簾,向窗外看去,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霧,兩旁的景物朦朧模糊,在夜色中留下一個個縹緲的幻影。

  晶後輕聲感歎道:“我已經很久沒有離開皇宮了……”

  我沒有說話,對她來說秦宮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她的一生都在爲之努力和奮鬥。

  “宮外的空氣果然比宮內要清新的多。”晶後露出一絲淺笑,絕代的風姿讓我的呼吸爲之一窒。

  馬車在西城的草堂茶舍停下,我率先下去,然後小心的攙扶晶後走下馬車,讓我得以握住她柔膩光滑的纖手,內心的激動實在是難以描摹。

  茶舍的陳設十分的簡樸,土牆泥地,除了牆上的兩三副字畫,更無其他裝飾,茶舍內一個客人都沒有,只有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靠火爐歪頭打盹,晶後似乎對這裏頗爲熟識,徑直向東首藍布簾後的單間走去。

  單間一位中年人靠窗而坐,正在品嘗著茶水,看到晶後進來,他站起身來,躬身一輯,晶後淡淡的擺了擺手,來到桌前坐下。

  此人高挺英偉,臉孔方方正正,輪廓分明,皮膚白皙嫩滑,身上穿著灰色長袍,他的眼神漯邃難測,專注而篤定,好像從不需眨眼睛的樣子。黑髮白膚形成強烈的對比。頜下微須,洋溢著成熟的男子氣息。

  晶後轉向他道:“大將軍果然給哀家面子。”我內心一震,難道這就是秦國大將軍白晷?

  那人淡然笑道:“皇后寵召,微臣焉敢不至。”

  我靜靜站在一旁,晶後這才將他介紹給我說:“胤空,這位就是白晷將軍。”

  我心中的疑問得到了證實,白晷果然來到了秦都。

  白晷向我點了點頭,目光中露出欣賞之色。

  晶後品了口茶水道:“皇上已經駕崩了!”

  白晷並未感到太多的驚奇:“皇后,微臣已調撥兩萬龍驤軍,伍千虎翼軍於城外守候,只等皇后一聲令下,便可將薛安潮那些人一網打盡!”

  晶後果然早已做了充分的準備,有了大將軍白晷的鼎力相助對付太子集團應該不難。

  晶後眼波輕轉,輕聲歎了口氣道:“哀家反復考慮,並不想看到喋血皇城這一幕真的上演?”

  白晷面露迷惘之色,顯然不明白晶後怎麽突然改變了主意。

  晶後坦誠道:“陛下剛剛駕崩,朝野內外必然惶恐不安,周遭列強蠢蠢欲動,若是此時掀起更多血型,只會引起大秦臣民人人自危,我不想看到這種局面出現……”她美目之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如果不是知道了她的全部計劃,我還真以爲她是在爲大秦的未來考慮。

  白晷道:“薛安潮頑固不化,自始至終都堅定的站在太子一方,皇后如果心慈手軟,恐怕會後患無窮。”

  晶後道:“哀家並不是沒有考慮過,可是凡事不可操之過急。”她指了指我道:“胤空今日幫我拿住了薛無忌,有他在手,薛安潮投鼠忌器,很多事情肯定要容易的多。”

  白晷詫異的看了看我,他顯然並不相信我可以拿住英勇無敵的薛無忌,不過這句話由晶後說出,他又不得不信。白晷道:“皇后運籌帷幄,微臣自歎弗如。”

  晶後道:“我回到宮中就會把皇上駕崩的消息散佈出去,秦都必然會出現動蕩,白將軍務必要助我控制住城內的局勢。”

  白晷恭敬道:“皇后放心,禦林軍統領周超乃是我一手提拔,皇城之內絕對萬無一失。”

  晶後不無擔心的說道:“太子身兼水軍都督一職,在大秦軍方擁有一定的實力……”

  白晷不屑的笑道:“他只是虛有其職,水軍的大權仍然掌握在副都統王元德手中,元德和我的關係想來不必再向皇后解釋了吧?”

  晶後微笑道:“我倒忘了,王都統是白大將軍的內弟。”

  白晷道:“這幾日早已安排妥當,皇后盡可高枕無憂。”看來他早已潛入秦都多時,一直都在暗中爲奪嫡做好準備。白晷猶豫了一下仍然建議道:“利用薛無忌要挾薛安潮雖然是一招妙棋,可是微臣以爲,隱患還是及早去除的好。”

  晶後點了點頭道:“一切還是等到岐王登基以後再說,我不想引起那幫老臣子人人自危之心。”

  白晷默然不語,目光深邃,讓人很難看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晶後道:“一切拜託白將軍。”

  白晷恭恭敬敬道:“微臣不勝榮幸。”

  晶後轉身向門外走去,白晷含笑向我看了兩眼,滿懷深意的點了點頭,我向他笑了笑,方才尾隨晶後離去。

  上了馬車,晶後有些疲憊的閉上雙目,輕聲道:“我累了,好想歇一歇,到了地方再叫醒我……”

  她的確有些倦了,靠在車廂上很快便進入了夢鄉,我向一邊側了側,讓她有更爲寬敞的空間。晶後的嬌軀卻歪了過來,螓首靠在我的肩頭。鼻息間清晰的聞道她身上淡淡的體香,我忍不住怦然心動,晶後在熟睡時,褪去所有刻意經營的堅強,女性的柔美毫無保留的展現在我的面前。

  這些日子晶後實在太辛苦了,我憐惜的看著她,高貴美麗的軀殼下一定隱藏著一顆憔悴疲憊的心。

  薛無忌已經成爲晶後手中的王牌,利用他應該可以要挾薛安潮轉變原有的立場,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始終不明,既然能夠得到大將軍白晷的相助,她爲什麽不索性將薛安潮這幫人一網打盡,以除後患呢?

  我知道晶後一定有她自己的想法,她兵不血刃的解決這場皇位之爭,肯定有更深一層的考慮。

  晶後肩頭的狐裘微微滑落,透過領口的間隙依稀可以看到她圓潤的香肩,我默默咽了一口唾液,用力的閉上了眼睛,生恐無法禁受眼前的誘惑。

  晶後輕輕囈語了一聲,螓首在我的肩頭摩挲了一下,手臂搭在我的身上,要命的是她的纖手剛好落在我最爲敏感的部位。

  我用力咬住下唇,拼命控制著自己的陣陣衝動,晶後依然香夢沈鼾,卻不知道我的神經在備受煎熬。

  我好不容易才讓自己沸騰的血液慢慢的平復下去。

  馬車終於抵達了目的地,這段路途對我來說漫長的就像經過了一個世紀。

  晶後悠然醒來,她從我的肩頭擡起頭來,向我溫婉笑道:“你這孩子,也不叫醒我。”

  我乖巧的回答道:“孩兒見母后太過疲憊,是以不想驚醒你。”

  晶後點了點頭,整了整儀容,若有所思道:“今晚注定不會寧靜……”

  回到裕德宮,從外面看和平時並沒有任何不同,走入其中,才發現許公公已經帶人佈置好靈堂,整個宮殿內到處都是白色挽聯帷幔,氣氛肅穆到了極點。

  看到晶後回來,他慌忙來到近前,低聲道:“太子剛才來過,想沖入宮內探望皇上病情,被老奴拼死攔住了。”

  晶後輕輕歎了口氣道:“難得他還有幾分孝心,許公公你著人把薛相國請來,就說皇上有事情託付給他!”

  許公公愕然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晶後道:“皇上駕崩的事情也該讓萬民知道了。”

  薛安潮在半個時辰之後來到裕德宮,他走入宮內,看到眼前的情形頓時大吃了一驚,雙目含淚,大聲哀號著跪倒在地上道:“陛下!老臣來遲一步,竟沒能見到你最後一面……”

  他哭號著在地上不住叩頭。

  晶後面無表情的看著薛安潮的表演,許公公悄悄來到她的身後低聲道:“薛相國已經集合衆臣全都在正德殿等候,太子馬上就會趕到……”他補充道:“現在大家還不知道皇上已經駕崩的消息。”

  晶後唇角泛起一絲冷笑,我暗道:這薛安潮果然考慮周到,生怕皇后趁機對自己下手,想好了一切可能的退路,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愛子薛無忌已經落到了我們的手中。

  薛安潮含淚來到晶後面前,他在瞬間已經完全回復了冷靜,低聲道:“老臣見過皇后!”

  晶後道:“我先把相國叫到這裏,你應該知道所爲何事情!”

  薛安潮故作糊塗道:“請恕微臣愚昧!”

  晶後冷冷道:“我想和相國商議一下,究竟由誰來繼承大統的事情。”

  薛安潮故作驚奇道:“今日臣曾經在大殿上提出此事,皇后不是已經回絕了嗎!”

  晶後道:“此一時,彼一時,日間皇上的身體還有好轉的趨勢,我自然不急著提出此事,可是現在……”她故意停頓了一下。

  “皇上……”薛安潮又流出兩行混濁的淚水,卻不知他的內心中是不是真的悲痛。他擦幹眼淚,忽然像換了一張面孔,怒道:“皇后!皇上駕崩這麽大的事情,你居然掩飾的風雨不透,究竟有何目的?”

  晶後淡然笑道:“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爲大秦的社稷著想,薛相國難道以爲我還會包藏什麽禍心不成?”

  薛安潮冷冷道:“今日在朝廷之上,皇后應該看到人心子背向,擁太子爲帝乃是衆望所歸的事情,皇后以爲掩蓋住皇上駕崩之事,便可以只手遮天了嗎?”

  晶後鳳目含威,玉面上籠罩了一層嚴霜:“看來薛相國是想利用群臣繼續爲難我來著?”

  薛安潮笑道:“不敢!臣只是做自己認爲該做的事情。”他恭恭敬敬作了一揖道:“皇上駕崩,天地同慟,臣必須將此事知會群臣……”他有恃無恐道:“衆臣都已經在正德殿等候,老臣必須馬上將皇上駕崩之事告知於他們!”

  晶後冷冷道:“我想有件事你也該知道了。”她目光向站在一旁的我望來。

  我清清楚楚道:“薛相國,今日下午薛無忌強行闖入儲秀宮,意圖強暴公主,現在已經被打入天牢。”

  薛安潮的瞳孔驟然收縮了起來,目光變得怨毒之極,他轉向晶後道:“你……”

  晶後眼波輕轉,指了指身邊的座位道:“薛相國難道想看到喋血皇城這一幕真的上演?”

  薛安潮表情複雜到了極點,反復猶豫之後,他終於重新坐了回去。

  晶後坦誠道:“我本來想用武力奪嫡,可是如果這樣就算成功,大秦也將元氣大傷,周邦諸強就會趁勢而起,我又如何對得起皇上的囑託……”她美目之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

  晶後道:“憑心而論,元籍無論是魄力還是能力都強出元宗很多,可是皇上臨終之前反復囑咐我說,決不可讓元籍登上皇位。”我心中暗暗發笑,宣隆皇死的時候我就候在一旁,何曾聽到他說過這番話來。晶後的演技的確出衆,有道是死無對證,現在她想怎樣說,便可怎樣說。

  晶後道:“皇上說:元籍雖然素有才幹,可是心胸狹隘,這是做帝王的最大顧忌,心中容不下兄弟親人者更無法容下群臣衆將,又談何統領千里疆域,帶給萬民安康?”

  薛安潮不無諷刺的說道:“看來在晶後心中只有岐王才是最佳的人選了!”

  晶後道:“元宗雖然生性淡泊,缺少王者之威,可是他宅心仁厚,爲人慷慨,若他登基爲帝,必然會愛民如子,皇上也正是看重了這一點,才指認元宗爲大秦之新君。”這句話才是晶後今日的重點。

  薛安潮呆呆出神,許久方道:“皇后打算如何處置太子殿下?”

  晶後微笑道:“這件事還是交由相國處置……”

  薛安潮道:“臣不明白皇后的意思……”

  晶後拿出一份早已寫好的詔書道:“這是根據皇上的意思寫好的詔書,薛相國可以先看看。”

  薛安潮恭恭敬敬雙手接了過去,展開那詔書,卻見那上面書寫著:王室不造,天禍未悔,先帝創業弗永,棄世登遐。元籍長嗣,屬當天位,不謂窮凶極悖,一至於此。大行在殯,宇內哀惶,幸災肆於悖詞,喜容表於在感,至乃徵召樂府,倡優管弦,靡不備奏,珍饈甘膳,有加平日,采擇媵禦,産子就宮,醜聲四達,親與左右,執紼歌呼,推排梓宮,又複日夜褻狎,群小漫戲,興造千計,費用萬鍛,人力殫盡,刑罰苛虐,幽囚日增。居太子之位,好皂隸之役,處萬乘之尊,悅廝養之事,遠近歎嗟,人神怨怒,社稷將墜,豈可複嗣守洪業,今廢爲營陽王,奉迎歧王元宗,入纂大統,以奠國家而澤人民,特此令知。

  我心中暗笑,看來晶後早已做足了功夫,連燕元籍的一些糗事全部挖掘了出來。

  薛安潮看完頓時額頭冒出了冷汗,雙目盯住晶後道:“這……”

  晶後微笑道:“相國看仔細了,太子如此無道,又豈可繼承大秦之偉業?”

  薛安潮苦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收起詔書向晶後道:“卻不知皇后要怎樣處置老臣?”

  晶後道:“薛相國乃是國之棟梁,新皇登基之後,一切還要靠你輔佐,哀家一定會待你像以前一樣。”這句話恐怕只有她自己才會相信。

  薛安潮道:“皇后既然如此坦誠,老臣也不怕將話言明,無忌乃是我唯一的孩兒,還請皇后饒他性命。”

  晶後點了點頭道:“相國不必擔心,只要元宗登上帝位,薛衛尉自然會平安無事。”

  薛安潮道:“晶後放心,岐王即位以後,老臣便帶著無忌即刻返回齊國,再也不踏入大秦邊境半步。”這薛安潮是出生在秦國的齊人,被宣隆皇燕淵賞識並重用,經過數十年苦心經營方才爬升到相國的位置。

  等到薛安潮離去,晶後轉身向我道:“胤空!照你看,薛安潮信得過嗎?”

  我恭敬道:“薛無忌在我們的手中,諒他不敢玩出什麽花樣,不過晶後是不是真的想放過他們父子?”

  晶後微笑道:“哀家既然可以讓太子做營陽王,又怎麽會對他父子趕盡殺絕呢?”

  我心中暗道晶後若是真的放過了薛安潮父子,恐怕真的像白晷所說的那樣放虎歸山。

  晶後向許公公道:“你去把衆皇子都叫來,這件事應該讓他們知道了。”

  她遞給我一個玉牌道:“你親自去一趟儲秀宮,通知元宗和燕琳即刻趕過來,順便去看一看薛無忌的情況如何。”其實她的主要目的是讓我去看看薛無忌的情況,確保此事萬無一失。

  我點了點頭,關切道:“母后不要太過操勞了,還是抓緊時間休息一下。”

  晶後囑託道:“儲秀宮後有一個冰窖,位置隱秘,你讓魏統領把薛無忌暫時轉移到那裏。”

  我叫上孫三分一起來到儲秀宮,岐王燕元宗和燕琳已經從宮中異常的變化中猜到了什麽,當我把宣隆皇駕崩的消息告訴他們後,兩人大哭著向裕德宮跑去,看來宣隆皇在他們的心目中還是十分的重要。

  薛無忌仍然處在昏睡之中,負責看管他的是六名大內侍衛,全都是晶後的親信。我將玉牌出示給他們,領頭的統領魏玉山按照晶後的吩咐,將薛無忌轉移到冰窖之中。

  我讓孫三分檢查了一下薛無忌的身體,孫三分探了探他的脈門,苦笑著搖了搖頭,向我低聲道:“你究竟給他吃了幾粒?”

  我詫異的看了看孫三分,馬上醒悟到,肯定是燕琳哪個丫頭生恐藥性不夠,加重了劑量。

  “他會不會有事?”我的心情頓時緊張了起來,若是毒死了薛無忌恐怕是件麻煩的事情。

  孫三分搖了搖頭道:“身體應該沒有什麽大礙,不過沒有十天半月恐怕他不會醒來。”

  我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冰窖十分寒冷,很難長時間呆在裏面。我讓魏玉山找來被褥爲薛無忌蓋在身上,現在還不是奪去他性命的時候。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11:10

第十八章 奪嫡

  回到地面,整個皇宮內已經是哭聲一片,宮內隨處可見身穿孝服的大內侍衛的身影,每經過一處門廊,都會遇到侍衛仔細的檢查,好在晶後事先給我了玉牌,我一路並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聞訊趕到的百官跪倒在裕德宮外,哭號之聲響徹夜空。在外面巡視的許公公看到我,悄悄走了過來,引我進入側室,拿出一套孝服讓我換上,我是宣隆皇的義子,自然要盡些子女孝道。

  許公公幫我換上孝服,低聲道:“幾位皇子公主都哭得多次昏過去了,勞煩平王殿下代爲照顧……”我點了點頭道:“母后怎麽樣了?”

  許公公道:“皇后還好,不過剛才幾位大臣動議太子登基,惹得她發了一通脾氣。”大概是看出晶後對我十分看重,許公公對我的態度相當尊敬。

  我整了整孝服的衣袖,從正門進入靈堂,許公公指引我跪在靈堂的左側,我來到燕元宗和燕琳身邊,一臉悲慟的跪了下去。

  燕琳早已哭得美目紅腫,看到我,情不自禁的向我肩頭靠來,我心中一凜,慌忙用眼神制止住她,沒想到燕琳雙目一閉,竟然倒在了我的肩頭,我張臂攬住她的纖腰,緊張道:“公主……”

  燕元宗轉過臉來,好在眼前情況特殊,他並沒有生出任何的疑心,聲音沙啞的對我說:“胤空!你先扶琳兒去房間休息,順便找位禦醫爲她診治一下……”

  我點了點頭,和許公公架起燕琳來到側室,幸好孫三分一直都候在這裏,他爲燕琳檢查了一下道:“不妨事,只是傷心過度,讓她休息一會兒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情。”我這才放下心來。

  這時聽到門外一陣騷動,卻是相國薛安潮和大將軍白晷一起來到了,許公公慌忙離去招呼,隨手將房門掩上,我透過窗格向外望去,卻見白晷和薛安潮穿著一身孝服,臉上的表情都是肅穆之至,唯一不同的是薛安潮的臉上多出了幾分鬱悶和無奈,他一定還在牽挂著愛子的安危。他的手中拿著一份詔書,顯然是晶後交給他的那份遺詔。

  我的內心忍不住劇烈的跳動了起來,只要薛安潮宣讀這份遺詔,岐王燕元宗就會順利登上帝位,晶後就可以成功執掌大秦的政權。

  燕琳忽然發出一聲長長的哀歎,她在床上移動了一下嬌軀,緩緩睜開雙目:“胤空!”房間內除了孫三分並沒有其他人在,我也就沒有太多的顧忌,來到床邊,燕琳含著眼淚撲入我的懷中。

  孫三分扭過頭去,看似回避,其實是在爲我們留意著外面的變化,以防有人突然闖入這裏,撞破我和燕琳之間的私情。

  “父皇他……”燕琳淒淒艾艾的說道,我輕輕吻了吻她光潔的前額:“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

  燕琳緊緊抱柱我的身軀,泣聲道:“答應我,永遠留在我的身邊……不要離開我……”我重重點了點頭,這時孫三分大聲咳嗽起來,我慌忙放開燕琳,站起身來。

  卻是許公公進來,向燕琳道:“公主殿下,薛相國就要宣讀遺詔,你是不是過去一下?”燕琳點了點頭,在許公公的扶持下向門外走去,來到門前她轉身向我道:“胤空!你不去嗎?”

  其實宣隆皇的遺詔跟我沒有任何相干,可是以我的身份參與其中,也算得上合情合理,我連忙跟了過去。

  我和燕琳重新來到靈堂跪下,此時晶後已經來到靈堂之中,薛安潮和白晷交換了一個眼色,薛安潮來到正中,大聲宣讀遺詔:王室不造,天禍未悔,先帝創業弗永,棄世登遐……

  遺詔的內容我早已經知曉,主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子燕元籍的身上,卻見燕元籍原本充滿信心的面孔,突然變得蒼白,他不能置信的望著薛安潮,燕元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薛安潮在關鍵時刻怎麽會突然倒戈。

  燕元籍雙目就快被仇恨燃燒,他握緊雙拳,正欲站起。這時從群臣中已經站出一人,此人是大秦奉常官桓謐,爲官向來清正,爲人剛直不阿,一直都是太子燕元籍的堅決擁護著,桓謐大聲道:“吾皇在世之時,已經定下太子爲繼任新皇,又怎會在臨終前倉促改變?”

  薛安潮尷尬道:“桓大人,遺詔的確是陛下親口所述……”

  桓謐哈哈大笑起來:“好個親口所述!陛下說這些話的時候究竟有誰在場?”他環視身後百官:“我等來到宮中,皇上已然駕崩,難道皇上臨終之時,薛相國始終守在君側?”

  薛安潮臉色難堪到了極點,在此之前他和桓謐一干人等在正德殿商議擁太子上位之事,現在自己突然倒戈,已經成了衆人唾棄鄙夷的中心。

  桓謐道:“廢長立少,違禮不祥。太子乃是天命所歸,我等絕不承認相國手中的那份遺詔!”

  白晷怒道:“反了!桓謐!你身爲大秦奉常,居然敢在先皇靈前大放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辭,你眼中還有沒有先皇?”

  桓謐冷冷道:“桓某一顆忠心對天可表,今日便是拼得一死,我也不會讓奸佞小人的陰謀得逞!”

  衆臣之中又有幾人站了起來,燕元籍的臉上閃過一絲安慰,他起身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元籍一心爲國出力,爲父解憂,自問沒有任何的錯處,父皇絕不可能留下這份遺詔。”

  一直都未曾發言的晶後冷冷道:“元籍!你父皇病重之時,你來床邊探視過幾次?又怎知道陛下不會留下這份遺詔?”

  燕元籍冷笑道:“元籍對登上皇位並無苛求,只是元籍不會讓大秦的江山平白無故的落入外人之手。”

  晶後冷笑道:“外人?難道在你的眼中,只有你才是陛下嫡親的子孫嗎?”

  燕元籍怒道:“我父皇重病之時,每次我來探病,你都百番阻撓,今日又不知從何處弄出這份遺詔!卻不知你究竟是何居心!父皇突然駕崩,皇后好像並未向大家交待死因?”

  晶後冷冷道:“太子難道真的想知道陛下的死因?”她轉身向白晷道:“魯王帶到了沒有?”

  白晷恭敬道:“啓稟皇后,魯王已經帶到現正在宮門外等候發落!”

  燕元籍臉色突變,要知道當年是他指使魯王給宣隆皇服下逍遙散,可是事後魯王已經逃往晉國,卻不知又怎麽會落在白晷的手中。

  晶後微笑道:“你還要不要和魯王當場對質?”

  燕元籍額頭冷汗簌簌而下,要是魯王將此事拆穿,他恐怕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我心中暗自奇怪,晶後之前並沒有透露任何的口風,魯王燕興賜難道真的落入了她的手中,還是她故布疑雲來擾亂燕元籍的陣腳?

  燕元籍轉身不住向後張望,白晷道:“太子是不是等待杜鵬那幫侍衛前來謀反?”

  燕元籍臉上露出極爲惶恐的神情:“你……”

  白晷冷笑道:“我已經讓禦林軍首領周超將杜鵬一幫逆賊全部拿下,太子恐怕等不到他們了!”

  燕元籍面如土灰,晶後對形勢的把握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看到勢頭不妙,桓謐身邊的幾名臣子又悄然退了下去,只剩下桓謐一個人仍然站在原處。

  晶後淡然道:“桓大人還有什麽話說?”

  桓謐向前走了兩步,目光如炬逼視薛安潮道:“薛相國難道不記得陛下的恩典了嗎?當日你在我們的面前一番慷慨陳詞,如今卻爲何突然變卦?”

  薛安潮心中有愧,不敢面對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白晷怒道:“混賬,陛下屍骨未寒,豈容你在這靈堂之上胡鬧!來人!把他給我押下去!”

  桓謐哈哈笑道:“白大將軍,你當真好威風,好煞气!”他手指白晷道:“邊境戰事正急,你身爲護國大將軍,居然不顧國家安危,潛入秦都,意圖廢黷太子,卻不知你維護的究竟是何人的利益!”

  白晷怒道:“攘外必須安內,白某一心爲國,若是不及時回秦都,你們這幫亂臣賊子恐怕要違背聖命,讓吾皇含恨九泉。”

  門外四名持刀護衛沖了進來,將桓謐團團圍住,桓謐面無懼色,大吼道:“我乃大秦奉常,誰敢拿我!”

  四名護衛被他的威勢嚇倒,居然猶豫著不敢上前,桓謐怒髮衝冠,環視衆臣道:“你們一個個都是貪生怕死之輩,眼看著先帝一手創立的大秦基業就斷送在這幫逆賊的手中!”目光所到之處,群臣紛紛垂下頭去,不敢面對桓謐的目光。

  我暗暗讚歎,桓謐此人絕對可以稱得上一個真正的好漢。

  桓謐跪倒在地上,向宣隆皇的方向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起身忽然向晶後的方向沖了過去。

  白晷及時擋在晶後的身前,卻見那桓謐一頭撞在晶後身邊的抱柱之上,鮮血沿著他的額頭迸射出來,所有人幾乎同時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下去。

  桓謐手足不住抽搐,口中仍然喃喃道:“我……以我血……薦……軒轅……”眼中漸漸失去了光彩,終於他的呼吸完全停滯。

  薛安潮用力咬住下唇,雙目中已經滿是熱淚,他忽然跪了下去,所有人都明白薛安潮此拜並非爲宣德皇,而是爲了桓謐。

  晶後黯然歎了一口氣道:“桓大人也算一顆忠心,不過卻被奸佞小人蒙蔽。”她向白晷道:“白將軍,你讓人把桓大人厚葬了。”

  白晷連連答應。

  桓謐的死非但沒有激起群臣的憤慨之心,反而讓他們僅存的那點正義全都消散的無影無蹤,一個個哪里還敢再多說話。

  薛安潮顫聲把遺詔讀完,燕元籍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銳氣,臉色鐵青的跪在原地。

  白晷率先來到燕元宗的身前,屈膝跪倒在地上:“臣白晷拜見吾皇萬歲!萬萬歲!”他這一引頭,其餘衆臣爭先恐後的過來參拜燕元宗。

  晶後看到大局已定,唇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我和燕琳跪在角落,靜靜看著燕元宗,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開心,眉宇間的憂慮和無奈始終揮抹不去。我忽然有些同情起他來,萬人向往的帝位,對燕元宗來說也許只是一副無形的枷鎖而已。

  桓謐的屍身已經被移走,地上觸目驚心的血迹仍然未幹,在一片白色的海洋中顯得更爲突出,他的死只是政權更叠過程中的一個插曲,更只是一場屠殺開始的序幕。

  我和孫三分在次日的黎明離開皇宮,燕元宗上位已成定局,繼續留下已經沒有太多的作用。

  孫三分回頭看了看遠處的秦宮,長長舒了一口氣道:“老朽還以爲再也沒有機會離開呢!”

  我笑道:“這次辛苦孫先生了。”

  孫三分道:“這幾日皇宮之內定然風波不斷,我們還是遠離爲妙。”

  我點了點頭,晶後下一步恐怕就要對付薛安潮和太子這幫人,岐王既然已經順利即位,身邊有白晷不遺餘力的相助,中間不會再有異常的變化。

  街道上到處都是來回巡視的禦林軍,百姓因爲宣隆皇的駕崩,一個個臉上都是愁雲慘澹,氣氛顯得壓抑之至。

  車子前往楓林閣的中途,我忽然想起陳子蘇,正是他的點撥才讓這場奪嫡風雲,避免了更多的流血發生,也許我應該先去拜訪他,將眼前的形勢向他稟明。

  孫三分見我對陳子蘇極爲推崇,也願意和我一起前往去結識一下。

  我們兩人來到陳子蘇的家中,房門虛掩,一位中年美婦正坐在院中,想來是陳子蘇的婦人。

  我輕輕叩了叩房門道:“陳先生在嗎?”

  陳夫人柔聲道:“我家相公出去了,馬上就會回來,您是不是平王殿下?”

  我笑著點了點頭,卻見她雙目始終盯著別處,美眸毫無神采,看來陳子蘇說她目盲果然是真的。

  “平王進來吧!”陳夫人輕聲道:“民婦身體不便,無法遠迎!”

  我和孫三分對望了一眼還是走了進去,陳夫人三十多歲年紀,大概是長期室內生活的緣故,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請隨便坐!桌上有茶,平王請用!”

  我看了看桌上一切都有準備,難道陳子蘇知道我要來這裏?

  陳夫人溫婉笑道:“子蘇說殿下今日可能會來,他果然沒有猜錯!”

  我笑道:“陳先生未卜先知,的確是當世奇才。”

  陳夫人道:“天下間這麽誇他的,恐怕只有你我二人而已。”言語間流露出無限惆悵。

  孫三分忽然道:“陳夫人足下癱瘓已有幾年了?”

  陳夫人微顰秀眉道:“五年前我去父親墳前掃墓,不易感染了風寒,然後下肢突然就失去了知覺。”

  孫三分道:“老朽不才,願爲夫人請脈。”我心中大喜,孫三分醫術高超,或許可以治癒陳夫人的頑疾也未必可知。

  陳夫人點了點頭,將手腕伸出。

  孫三分仔細察探了一下陳夫人的脈象,沈吟片刻方道:“夫人之病,應該有藥可醫。”

  陳夫人不能置信的說道:“先生是說……”

  孫三分充滿信心道:“老朽雖然不能確定可以讓陳夫人恢復如初,不過經過治療,正常行走應該不難!”

  “先生此話當真!”門外傳來陳子蘇驚喜若狂的聲音,他顯然聽到了我們的對話。

  孫三分微笑著點了點頭,陳子蘇屈膝就要跪下行禮,我和孫三分一左一右慌忙攙起他。

  陳子蘇顫聲道:“若是先生能夠治好內人的雙腿,陳子蘇願做牛做馬以抱先生重造之恩。”孫三分道:“陳先生想謝便謝平王殿下。”他慷慨的把這個人情送給了我。

  陳子蘇還要道謝,我揮了揮手道:“胤空此次前來,是有些事情向陳先生請教。”

  陳子蘇請我入座。

  我將這段時間宮內發生的事情一一向陳子蘇講述,陳子蘇不住點頭。

  我迷惑道:“胤空有一件事百思而不得其解,既然晶後如此恨薛安潮那些人,爲何不乾脆把他們全部剷除,反而留下後患。”

  陳子蘇淡然一笑:“平王以爲,這次政變除了晶後勝利以外,還有什麽人是最大的受益者?”

  我首先想到岐王燕元宗,可是他一心追求與世無爭的生活,登上帝位實在非他所願,他迷戀燕琳,可是礙于兄妹關係,晶後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他得償夙願,他並沒有從中得到什麽。

  我忽然想到了白晷,脫口道:“白晷!”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晶後一定意識到白晷經過此次奪嫡之後,在大秦的地位會更進一步,如果任其發展,恐怕會失去對他的控制。留下薛安潮那幫臣子,名義上是避免屠殺流血讓群臣人人自危,實際上是爲了日後分權,而制衡白晷。”

  我恍然大悟,晶後的遠見卓識的確高出我一籌。

  陳子蘇道:“只可惜……晶後的如意算盤未必能夠得逞。”

  “先生怎麽說?”

  陳子蘇站起身來遙望皇城方向:“表面上看晶後已經順利奪權,可是真正起到作用的是白晷,晶後在軍方並沒有任何的威信可言,而且廢黷太子,另立新君此事已經失去了人心,晶後早已失去了對全局的操控能力,很多事情將不可避免的向其他的方向發展。”

  我被陳子蘇這番大膽的預測深深折服:“如果白晷真的如陳先生所說,晶後豈不是要面臨更大的危機?”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無論晶後作何打算,白晷一定不會放過薛安潮。”

  我笑道:“晶後也不會放過他,對晶後來說薛安潮和太子是首先要除去的兩個。”

  陳子蘇道:“白晷行伍出身,爲人冷酷無情,他極有可能借著剷除薛安潮和太子之機,在大秦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我不無憂慮的說道:“看來這件事,我必須要提醒晶後一聲。”

  陳子蘇詭秘一笑:“平王殿下難道沒有看出,這才是您的機會所在嗎?”

  我不解的望向陳子蘇,一時間猜不出他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陳子蘇道:“如果晶後獨攬朝政,大權在握,對殿下未必是好事。”

  我恍然大悟,自己深悉晶後的內幕,如果晶後順利的奪取大權,自己在晶後的眼中自然成爲毫無作用的人物,而我瞭解的那些內幕足可以爲我帶來殺身之禍。

  陳子蘇道:“殿下若想在大秦繼續平安的生存下去,就必須成爲晶後心中不可或缺的人物。”陳子蘇微笑道:“高處不勝寒!晶後馬上就會感覺到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我和孫三分回到楓林閣的時候已經是正午,瑤如和采雪看到我們回來,歡天喜地的迎了上來,宣隆皇駕崩的消息早已傳得街知巷聞,她們始終在爲我們的安危憂慮,見到我們平安無事的歸來,這才把高懸著的心放下。

  瑤如掩飾不住對我的思念,緊緊抱柱我的臂膀,俏臉偎依在我的肩頭。采雪靜靜站在瑤如的身後,矜持的向我微笑著,美目中的那絲情意卻已悄然流露出來。

  孫三分笑道:“我現在最想吃得就是采雪做得雲吞面。”

  采雪欣喜道:“孫先生稍待,采雪馬上就去給您做!”

  瑤如輕聲道:“公子是不是一夜未眠?瑤如這就去給你鋪床。”

  我輕輕在她豐滿的玉臀上捏了一把,低聲道:“那你可要陪我!”瑤如俏臉一紅,慌忙垂下頭去,逃也似的向我的臥房跑去。

  我哈哈大笑,孫三分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我忽然想起從那副春宮圖卷軸中發現的東西,拉著孫三分來到了書房,把那幅繪有裸體小人的絲帛出示給他。

  孫三分拿起那絲帛仔細看了許久,方才道:“這應該是某種內功修行的圖譜,上面的線條根據人體的穴道和經脈繪製。”

  我心中不由得一動,自從上次被岐王的幾名門客當街羞辱,我就興起了修習武功的念頭,這張圖譜上也許記載的是極爲厲害的武功,不然又怎會讓齊國富商管舒衡如此看重?

  孫三分道:“公子從何處得來的這幅圖譜?”

  我笑道:“就是那幅春宮圖的卷軸裏,本來我還以爲這又是什麽房中之術,現在看來應該是武功心法了。”

  “公子想要學武?”孫三分有些奇怪的問道。

  我點了點頭:“在這亂世之中,如果沒有武技防身的確處處受制。”

  孫三分深表同意:“公子言之有理,老朽雖然對武功之道不慎瞭解,可是這幅圖譜,我倒可以爲你詳細解答。”他醫術精神,對人體穴位經絡自然熟到極點。

  我連續一個晝夜沒有合眼,的確有些倦了,吃完午飯便回到臥室之中蒙頭大睡起來。醒來已經是夜晚,瑤如在燈下正爲我縫製新衣,我悄然走到她的身後,一把摟住她的嬌軀,瑤如嚇了一跳,纖手被針刺破。

  我慌忙抓住她的纖手,將她的手指噙入口中。瑤如嬌羞無限,一隻手放在我的肩頭,柔聲道:“公子嚇到奴婢了……”

  我歉然道:“都是胤空魯莽,弄傷了瑤如。”伸手挑起瑤如曲線柔美的下頜,在她豐盈飽滿的櫻唇上深深吻了一記。

  瑤如‘嚶!’地一聲撲入我的懷中,我操起她的膝彎,將瑤如橫抱在懷中,附在她耳邊輕聲道:“那圖上花式衆多,不若我們嘗試一下。”瑤如將螓首埋在我懷中,俏臉燙人,鼻息中發出輕聲呻吟,讓我越發情動。

  我們在床上剛剛除去了衣物,卻聽到房門被輕輕叩響,采雪在外面道:“公子!有位慕容姑娘前來拜訪你!”

  我微微一怔,慕容嫣嫣此來一定是爲了探聽秦宮中的情況。只好依依不捨的放開瑤如溫軟滑膩的嬌軀,雙手在她胸前輕輕捏了一把,低聲道:“你等著我,我即刻回來……”

  瑤如雙臂圍住我的身軀,嬌聲道:“你就讓瑤如光著身子在這裏等你嗎?”一雙秀腿如常春藤般纏繞住我的大腿,將我的身體擠壓向她的嬌軀,濕潤的香舌輕輕舔弄著我的胸口。

  我面對瑤如的玲瓏玉體,此刻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低聲道:“我怎麽捨得……”全心融入瑤如醉人的熱情之中。

  我來到書房的時候,慕容嫣嫣正在那裏觀看著牆上的書法,采雪爲我泡好茶水,又爲慕容嫣嫣換上熱茶。

  “慕容姑娘深夜到訪,不知有何要事?”我微笑著來到慕容嫣嫣的身邊。

  慕容嫣嫣淡然一笑:“嫣嫣不知道平王殿下晚間還是如此操勞,冒昧到訪還請見諒。”

  我聽出她言語中包含的諷刺意味,臉上不禁有些發燒,慌忙請她坐下,藉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好在慕容嫣嫣及時轉換了話題:“嫣嫣此次前來,是想問平王殿下一些事情。”

  “慕容姑娘有話儘管明說,胤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一副誠懇的樣子。

  慕容嫣嫣淺笑道:“記得上次平王殿下曾經對嫣嫣說宣隆皇二十日之內便可康復,沒想到現在他已然駕崩了!”

  我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笑道:“世事難料,沒想到宣隆皇竟然如此命薄。”

  慕容嫣嫣道:“這兩日宮內風雲突變,白晷力捧岐王上位,太子燕元籍反被罷黷,想來其中的詳情平王殿下應該是最清楚不過。”

  我點了點頭道:“其中的情形我的確知道一些。”

  慕容嫣嫣道:“我想求平王一件事情,據聞大秦奉常桓謐以死抗爭晶後,可是他的屍首被大將軍白晷棄之於午門,以儆效尤。”

  我心中一怔,當時我明明聽到晶後說過要白晷厚葬桓謐,他居然陰奉陽違,做出這等事來?

  慕容嫣嫣道:“桓謐爲人剛正不阿,爲官素有清譽,死後卻遭到白晷如此折辱,此人實在是卑鄙到了極點。更有甚者,他不但將桓謐棄屍午門,還下令查抄桓奉常一家,桓家三十二口全部被打入天牢之中。”

  我倒吸一口冷氣,陳子蘇分析的果然沒錯,白晷這樣做分明是不把晶後放在眼裏。

  慕容嫣嫣道:“嫣嫣想請平王在晶後面前爲桓氏一門求情,饒過她們孤兒寡母的性命。”

  我沈吟片刻方道:“不知慕容姑娘和桓謐有什麽關聯?”

  慕容嫣嫣道:“桓大人的女兒桓小卓是嫣嫣的閨中密友,還請平王殿下仗義相救。”

  我點了點頭,慕容嫣嫣從袖中拿出十萬兩銀票,放在我面前:“如果這些不夠,平王儘管直言。”

  我正色道:“嫣嫣姑娘把胤空看成什麽人了?”把銀票重新推還給慕容嫣嫣。

  慕容嫣嫣並沒有收回的意思,輕聲道:“這些銀兩是供平王打點之用,殿下請勿推遲。”她憂心忡忡道:“據嫣嫣剛剛得到的消息,太子一行已經被逐出秦都,相國薛安潮也被白晷軟禁在官邸中,秦都的形勢越來越嚴峻了……”

  我萬萬沒有想到短短的時間內,居然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看來晶後果然失去了對局面的把握能力。

  送走了慕容嫣嫣,我馬上換好了衣服,讓僕人備好車馬準備入宮。采雪來到我面前輕聲道:“公子,此去千萬小心。”

  我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會照顧自己。”

  采雪道:“有些事情並非人力可爲之,公子切勿勉強……”她一雙美目之中充滿憂慮,剛才我和慕容嫣嫣說話時她就在一旁,肯定知道我是去爲桓謐一家求情,故而勸我明哲保身,不要被牽連進去。

  我笑著拍了拍她的俏臉:“我答應你,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回來。”

  采雪咬了咬下唇,美目中蕩漾著無限嬌羞,我忽然想起她昔日的美豔,這件事過後,我一定要讓采雪換回原來女兒裝束。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11:34

第十九章 失控

  桓謐一家的死活跟我毫無關係,我之所以現在選擇入宮面見晶後,主要是考慮到此刻晶後是最爲孤獨和彷徨的時候,也是最需要別人關心的時候。

  皇城內依然一副肅穆蕭颯的景象,禦林軍戒備森嚴,比起以前沒有任何的鬆懈,途經午門的時候,我下意識的掀開車簾,卻見午門的城樓上,果然有一具屍首被高懸在上面,想來那就是大秦奉常官桓謐的屍首。冷月照射在屍首之上,投下一道長長的黑影,此情此景越發顯得淒涼,

  我心中暗暗嗟歎了一聲,桓謐本想用自己的生命來激起衆人的鬥志,沒想到竟淪爲白晷震懾百官的工具。

  裕德宮前身穿孝服的宮女和太監仍然在不停的忙碌著,我留意到除了幾名負責宮中禮儀祭祀的官員,其他的重臣大都已經離去,宣隆皇新喪,按理說大秦的臣子都應該在此守靈,難道有發生了什麽變故?

  我帶著滿腹的疑慮向裕德宮走去,迎面碰到許公公,他正端著夜宵從宮內走出,看到我忍不住歎了口氣道:“皇后娘娘已經兩天粒米未進了……”

  我伸手接過託盤道:“我去勸勸她。”

  許公公道:“皇上和白將軍去正德殿商議葬禮之事,大臣們多數都過去了,這邊反倒冷清了起來。”言語中隱隱流露出不滿。

  我向他道:“許公公,您年事已高,還要保重身子,皇后以後還要靠你照顧。”

  許公公連連點頭,又道:“剛才三皇子打翻了燭臺,皇后一怒之下將皇子公主全部都趕了出去。”

  我點了點頭,輕輕推開裕德宮的大門,一股冷風從我的身後吹入,整個大廳之中白色帷幔飄拂而起,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大殿之中空空蕩蕩,只有一名宮女坐在那裏打著瞌睡,我並沒有打擾她,躡手躡腳的向內殿走去。

  掀開白色帷幔,我看到晶後靜靜坐在宣隆皇的棺槨前,雙目呆呆望著遠方,竟似有些癡了。我將託盤放在晶後身邊,恭敬道:“母后!”

  晶後這才緩過神來,駭然道:“胤空!你……你何時進來的?”她的聲音顯得虛弱無力。

  我輕聲道:“兒臣剛剛進來。”

  晶後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已經不知道是白天還是夜晚了……”

  “此時還是深夜!”

  晶後秀眉微顰,從座椅上站起來,她忽然嬌呼一聲,身軀險些倒在地上,我慌忙上前摟住她的纖腰。嬌軀入懷,讓我心神爲之一蕩。

  晶後在我的扶持下重新坐了回去,苦笑道:“想來是坐得太久,腳都麻了。”

  我蹲在地上道:“母后!孩兒幫你活絡一下血脈。”

  晶後點了點頭,想來並不反對。我內心一陣狂喜,雙手捧起晶後的足踝,放在我的膝蓋之上。

  雖然隔著羅襪,我仍然能夠感受到晶後足踝的圓潤細膩,晶後的小腿纖長而圓潤,沒有絲毫的贅肉,我有節奏的揉搓著她的雙腿,晶後用力咬住下唇,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吟。

  我手上減輕了幾分力度,關切道:“母后是不是嫌孩兒手重?”

  晶後搖了搖頭道:“你揉捏的甚是舒服,酥麻的感覺減輕了許多。”

  我趁機道:“母后好像心事重重,不知所爲何事?”

  晶後歎了口氣,美目之中隱然有淚,她呆呆注視著一旁的燭火,過了許久方才道:“你深夜入宮恐怕不僅僅是爲了拜祭父皇吧?”

  我點了點頭道:“孩兒什麽事情看來都瞞不過母后,我此次來是求母后放過桓氏一門的性命!”

  晶後嬌軀微微一震,她纖手緊緊握住座椅的扶手道:“我不是已經下令厚葬桓謐了嗎?”

  我壓低聲音道:“桓謐的屍身現在被懸挂在午門之上,桓氏一門老小盡數被打入天牢之內……”

  晶後重重的在扶手上拍了一掌,顯然憤怒到了極點,隨機憤怒又轉變爲無奈:“一定是白晷做得這件事……”

  我低聲道:“母后難道真的讓白將軍就這樣任意胡爲?”

  晶後幽然歎了一口氣道:“白晷手握重兵,我原本想利用他在軍界的實力,擊敗太子和薛安潮一幫人等,沒想到他竟然借著元宗登基之事,大動干戈……”她的俏臉上浮現出莫名的悲哀:“你恐怕還不知道,他在一日之間已經假借元宗之名連殺七名重臣……根本沒有將我這個皇后放在眼裏……”晶後的美眸中充滿了深深的悔意。

  我站起身來,輕輕爲她揉捏著肩頭,晶後道:“於今之計,我只好等元宗正式登基後,再做打算。”

  我安慰她道:“白晷雖然志在獨攬大權,可是目前他若想鞏固在大秦的地位,就必須擁立元宗爲帝,短時間內不會有謀反之心,母后無需過慮。”

  晶後輕輕拍了拍我的手:“危難之時,我的這幫皇兒竟然看不清眼前局勢,無一人可爲我分憂,幸虧還有你在我身邊。”

  我深情道:“母后待孩兒恩同再造,即便是讓胤空赴湯蹈火,胤空也沒有任何怨言。”

  晶後頗爲感動,輕輕握住了我的手掌,我心中一陣激蕩,從身後猛然將晶後微涼的嬌軀攬入了懷中。

  晶後的嬌軀劇烈的顫抖了一下,隨即緩緩的轉過頭來,美目中滿是驚奇,但卻沒有任何的憤怒,我低聲道:“胤空的心中無時無刻都充滿著母后的影子。”這句話我的確是由衷之言,晶後深不可測的美眸忽然蕩漾起來,我從中馬上尋找到了那一點一星的情火。

  我深知這是晶後最爲孤獨和落寞的時刻,也是她意志最爲薄弱的時候,身爲一個女人此時最需要別人的關心和愛護,機不可失,我無論如何都要冒險一試,突破晶後最後的防線。

  我輕輕吻在晶後柔美的玉頸上,順著她頸部無懈可擊的曲線,吻上她的耳垂、面頰,最終停留在她冰冷的雙唇上。

  晶後美目緊緊閉上,嬌軀緊張到了極點,仿佛一位未經人事的少女,我用舌尖啓開她的櫻唇,探入她的檀口之內,晶後‘嚶!’地輕吟了一聲,香舌終於被我成功的俘獲,我的手伸入長裙撫摸在讓我早已向往許久的秀腿之上。

  晶後身體的溫度在我的撫摸下不斷的升高,俏臉泛起一層迷人的嫣紅,一雙秀腿下意識的夾緊,我將她的嬌軀橫抱起來,和她隱入白色的帷幔之中,右手輕輕撤去她孝服的裙帶。

  晶後頭上的白色孝帶在纏綿中滑落,黑色長髮如瀑布般流淌在雙肩之上,我輕輕褪去她的外衫,面孔緊緊印在她溫軟的胸膛之上。

  晶後纖長的玉臂摟住我的頭顱,我慢慢的將她放在白色的地毯上,手指沿著她身體完美的曲線輕柔的撫摸著,晶後的雙手捧住我的面孔牽引著我來到她的身上,我捉住她的雙唇,身體全力沈了下去。

  隨著晶後極度壓抑的呻吟,一條長長的白色帷幔從空中緩緩飄落,覆蓋在我們緊緊糾纏的肉體之上……

  我全心的投入到和晶後的歡愉之中,在這莊嚴肅穆的靈堂之上,卻別有一番異樣的刺激和新奇。

  我的激情終於無可遏制的晶後的體內爆發,晶後近乎痙攣的拼命抱緊了我的身軀。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驚呼,一股莫名的寒意沿著我的脊髓傳遍了我的全身,我迅速扭過身去,卻見晶後的貼身宮女茹兒,滿臉煞白的站在帷幔之後,我剛才和晶後沈浸在激情之中,竟然忘記她還在宮內,想來是剛才聽到動靜,迷迷糊糊的闖了進來。

  我迅速從晶後的身上爬了起來,茹兒此刻嚇得三魂不見了六魄,腳下根本就無法挪動。

  我操起地上的白綾,果斷的扼住茹兒的咽喉。

  晶後美目中閃過一絲不忍之色,終究還是點了點頭。我再無顧慮,用力勒住茹兒的咽喉,茹兒抓住我的手臂,怎奈她的力量終究柔弱,不一會便氣息全無,雙腿停止了抽動,我猶不放心的探了探她的鼻息,這才確信茹兒已然氣絕身亡。

  晶後默默穿好了孝服,緩緩來到茹兒的屍首前,美目之中淚光盈盈,茹兒跟隨她已有多年,主仆間的感情十分深厚,如果不是被她撞破了我們的事情,也不會落到如此的下場。

  茹兒的死讓我們兩人的內心蒙上了一層陰影,晶後冷冷道:“今晚的事情就當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我點了點頭,披上自己的孝袍,如果宣隆皇泉下有知,看到我在他的棺槨旁上了他的老婆不知有何感想。

  我深知對待晶後和其他的女人不同,就算和她已經發生了深層的關係,我最好還是保持一定的距離。

  晶後歎了口氣,目光重新軟化下來,俏臉微微發紅,我剛才帶給她的愉悅仍然沒有完全褪去。她輕聲道:“胤空,你剛才求我放過桓氏一族?”她的聲音漸漸恢復了平時的冷靜。

  “如果母后爲難,就當胤空沒有說過。”現在喊她母后,內心中有種怪怪的感覺。

  晶後道:“我馬上下一道懿旨,讓許公公親自去大牢,將桓氏一族放了……”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桓謐的屍首也讓他家人領去,好生安葬了吧。”

  “多謝母后!”我深深一輯。我來此之前,本來想向晶後建議分權之道,沒想到和晶後之間會發生這種事情,只好以後再尋找機會了。我看了看託盤內早已涼透的夜宵,關切道:“母后還是吃些東西,距離陛下安葬還有數日,如果這樣下去,恐怕會熬壞身子。”

  晶後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走出裕德宮,遠方的天空已經露出了一絲青灰色,一群烏鴉從宮殿的上方飛過,嘶啞的叫聲在空中久久回蕩,愈發加重了這份清冷。

  許公公和兩名小太監站在禦花園前,呆呆看著那群烏鴉,喃喃道:“神鴉也來辭別吾皇了……”烏鴉在民間雖然被視爲不祥之物,可是在皇宮之中卻被視爲神靈。

  許公公看到我,迎過來道:“薛無忌逃跑了!”

  “什麽?”我瞪大了雙眼,薛無忌明明服下了七日醉又怎會逃跑?

  許公公低聲道:“和他一起不見的還有魏玉山,幾名侍衛全部都被砍死在冰窖裏。”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看來魏玉山和薛無忌的關係非同一般。

  許公公道:“薛無忌身爲大秦衛尉,在宮內侍衛中自然有幾個知交,只是沒有想到竟會是魏玉山。”

  我心中暗道,薛無忌逃走對我來說絕對算得上一個噩耗,正是我和燕琳設計將他拿下,他一定對我恨之入骨,以後只要有機會,他勢必會對我進行報復,想到這裏我感到一陣不安,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解決了薛無忌,如今悔之晚矣。

  許公公道:“這件事我還沒有稟告皇后。”

  我低聲道:“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她,母后知道也只是平添心事。”

  許公公憂心忡忡道:“這兩日皇后的壓力太大了……”

  離開皇宮的時候,我迎面碰上一隊禦林軍押解著囚犯經過,我依稀認出其中有幾個是朝中的大臣,看來這場宮廷變亂仍然沒有結束,晶後雖然一手挑起這場奪嫡風波,白晷卻利用此次機會將風波演化成一場暴風驟雨,時勢的發展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

  我回到楓林閣的時候,早有一位客人在那裏等候,此人是來自大康的使節周若水,我在大康的時候曾經和他接觸過,那時候他只是宮內負責禮儀的執事官,沒想到短短的時間內也獲得了提升。

  周若水看到我回來,慌忙跪倒在地上恭敬道:“平王殿下!”

  我笑道:“這裏不是大康,我也不是什麽平王,你起來吧!”

  我和周若水分賓主坐定,周若水道:“臣此次是專門參加宣隆皇的葬禮。”

  我不禁有些奇怪,從康都到秦都就是日夜兼程也要花去五天五夜的時間,卻不知周若水如何趕到的。

  周若水道:“歆得皇於半月前便猜出宣隆皇必死無疑,所以讓臣十日前出發。”

  我心中一怔,想起之前慕容嫣嫣曾經問過我宣隆皇的病情,難道她從中猜出了什麽端倪?

  周若水道:“皇上讓微臣給平王帶來了一封信。”他從袖口掏出一封書信,雙手奉到我的面前。

  我當著他的面展開了那封信,信中無非是一些虛情假意的寬慰之辭,從筆迹我已經認出這並不是父皇親筆所書,看來他連提筆給兒子寫封信的功夫都沒有,我對他的失望又增加了幾分。

  我放下書通道:“父皇的身體怎樣了?”

  周若水道:“陛下身體強健,神采更勝昔日。”

  我內心暗暗苦笑,父皇若是始終強健下去,豈不要急死我那幫等待繼位的兄長,不過這對我倒不失爲一個好消息,讓我有足夠的時間來積蓄自己的力量。

  周若水道:“雍王千歲知道我前來,特地讓我給殿下稍來了禮物。”他讓隨從將兩個大大的禮盒放在桌上。

  我點了點頭,沒想到我這個庸碌無爲的叔父竟然還記得我。周若水又向我介紹了大康近期的情況和朝中的變動,我留他在府中吃完午飯方才離去。

  三日之後,天色還未放亮,在元宗和晶後的主持下,皇親國戚,文武百官,以及各國前來吊唁的使節,在大秦太廟舉行了隆重莊嚴的儀式後,把宣隆皇的遺體運往秦都以西,葬入秦室歷代君主的“園寢”。

  禦林軍在統領周超的率領下走在送葬隊伍的最前方開路,龍驤軍護衛兩旁,虎翼軍在最後押陣,運載陪葬物品的騾車達千乘之衆,送葬的隊伍連綿十多裏。

  秦都的百姓披麻戴孝,跪在道路兩旁哭著哀送這位一手將大秦發展壯大的君主。

  晶後和元宗都哭得死去活來,聞者心酸。

  我身披孝服走在衆皇子的身後,距離九公主燕琳很近,她在兩名宮女的扶持下,哭得異常淒慘,宣隆皇死後,她現在已經是父母雙亡。

  白晷縱馬走在大臣隊伍的最前方,臉上表情嚴峻,流露出悲痛莫名的神情,我知道他自然不會真心的悲痛,眼前的樣子只是在做戲。

  天空開始飄起細雨,氣氛更顯得肅穆悲沈,送殯隊伍走了幾個時辰,才在午後時分抵達了秦室“園寢”。

  宣隆皇的陵墓分從內到外三重城垣,結構和秦宮大致相同,在東南西北各建有角樓,守衛森嚴,各有一名陵官主管。

  通往陵園的主道兩旁排列著陶制兵馬車俑等守墓飾物,進入陵內後,由大秦新任奉常官曲靖來到墓旁的寢廟裏,先把宣隆皇的衣冠、牌位安奉妥當,由大將軍白晷宣讀祭文,然後才舉行葬禮。我留意到宣讀祭文之事本該由相國薛安潮執行,卻不知道今日他因何沒有親臨葬禮。

  把靈柩移入皇陵的墓室時,晶後哭得暈了過去,連我都無法分清她此刻究竟是不是出自真心。

  三天後,秦都軍民才脫下孝服焚掉,一切重新回復正常。

  在各國使節離去之前,秦惠安皇也就是燕元宗,在秦宮設晚宴請各方賓客,我也在受邀之列。燕元宗特地讓人通知我提前來到皇宮,私下和我有事相商。

  我提前一個時辰來到宮中,燕元宗一身黑色朝服靜靜坐在旭陽宮中,他的前方牆壁上懸挂著一幅大大的秦國疆域地圖。他的眼神迷惘而虛無,腦海中不知在想些什麽。

  我不敢打擾他,靜靜站在他的身後。

  過了許久燕元宗方才長長歎了一口氣,轉過身來。

  我慌忙跪下道:“胤空參見陛下……”

  燕元宗苦笑道:“這裏並沒有其他人,你也無須做樣子給我看,起來吧!”

  我這才站起身來,輕聲道:“皇兄找我有什麽事情?”

  燕元宗道:“母后爲我訂下一門親事!”

  我心中一震,表面卻不動聲色道:“如此說來胤空要恭喜皇兄了!”

  燕元宗站起身來:“你可知道那女家是誰?”

  我搖了搖頭,此事之前並無任何徵兆,我又怎會知道。

  燕元宗走了兩步方才道:“就是白晷的大女兒白儷姬!”

  我不由得大吃一驚,白晷果然厲害,他將女兒嫁給燕元宗之後,便貴爲國丈,加之手握大秦兵權,在大秦聲勢之顯赫已無人可出其右。

  燕元宗憤然道:“自從我父皇駕崩之後,白晷驕橫無道,威懾朝野,先後已經誅殺十餘名朝內重臣,狼子野心早已昭然於日月之下,我豈可娶此賊的女兒爲妻!”

  這件事的確十分的嚴峻,燕元宗至今尚未娶妻,若是迎娶儷姬,她就理所當然的成爲皇后的第一人選,以白晷目前的聲勢,此事已經成爲定局,難道晶後就任憑白晷發展壯大不成?

  燕元宗道:“我求過母后,可是她堅持讓我娶儷姬爲妻,無論如何都不願收回成命!”他抓住我的手臂道:“胤空!這次你無論如何都要幫我說服母后!”

  我點了點頭道:“胤空願意爲皇兄嘗試一下,不過母后未必肯聽……”

  燕元宗道:“母后自從葬禮之後,終日躲在鳳陽宮中,對朝中發生的一切全都不理,難道就將這個亂七八糟的攤子丟給我不成?”

  我忍不住苦笑了起來,燕元宗看來並不瞭解自己的母親,眼前的這個局面,晶後要比任何人都要難過的多。

  自從和晶後發生了那件事後,我一直都在回避她,這並不是出於對她的恐懼,而是我想給她一個相對冷靜的空間,去考慮應對眼前的政局,並不想讓我們之間的孽情擾亂她的心神。

  幾日不見,晶後又憔悴了許多,這卻更增加了一種楚楚可憐的柔弱風韻。

  看到我,她並沒有感到太多的驚奇,指了指身邊的座椅道:“元宗讓你來的?”

  “母后聖明!”

  晶後淡然一笑:“你這次來是不是來勸我收回成命,取消這門親事?”

  我搖了搖頭道:“胤空並無此意!”

  晶後道:“那你來此究竟爲了何事?”

  我看到四處無人,低聲道:“胤空此來是爲了母后!”

  晶後秀眉微顰,露出一絲怒色,她肯定是誤以爲我心中仍然牽挂著那日發生的事情。

  我輕聲道:“白晷居功自傲,驕橫無度,母后爲何還要讓太子迎娶他的女兒,讓他的權勢更進一步?”

  晶後臉上的神情稍緩,反問道:“你以爲哀家還有選擇嗎?”

  “母后此舉是不是爲了讓白晷安心?”

  晶後點了點頭,憂心忡忡道:“今日上午薛安潮的府邸突然失火了,府內一百多口人命,盡數亡於大火之中。”

  我驚訝之極,脫口道:“此事難道又是白晷所爲?”

  晶後用力咬了咬下唇道:“說起來這件事還是因我而起,昨日白晷面見元宗讓他下旨查辦薛安潮,我並未答應,沒想到今日一早便傳出這個噩耗。”

  我心下黯然,這薛安潮一定是白晷所殺。

  晶後道:“元宗的婚事是我提出的,白晷長女儷姬姿容美麗,秀外慧中,娶她爲後,也算門當戶對……”

  “母后有沒有考慮過皇上的感受?”

  晶後道:“這只是權宜之計,元宗身爲一國之君,又豈可凡事都以個人利益爲先?”

  我建議道:“母后!白晷趁著政權變換之機,大開殺戮,意在削弱皇上和母后的力量,長此以往後果將不堪設想,母后最好及時扶植新生力量與白晷抗衡。”

  晶後美目中流露出欣賞之色,她輕聲道:“我又何嘗沒有想過,薛安潮本來是一個合適的人選,可是現在已經被白晷這個逆賊先行除去,放眼朝中,再無他人有足夠的能量和他抗衡,我之所以讓元宗娶儷姬爲後,也只是想暫時把白晷穩住。”

  我低聲道:“薛安潮早已成爲白晷最大的隱患,白晷又豈能容他繼續活下去,母后若想除掉白晷首先要從內部開始分化他的權力。”

  晶後輕聲問道:“說來聽聽!”

  我拿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此舉我意在試探晶後的反應,要知道桌上的這杯茶水乃是晶後剛剛飲過,旁邊爲我泡的新茶我故意不動。

  晶後雙目掠過一絲媚色,卻沒有顯現出任何責怪的意思。

  潔白如玉的茶盞之上隱然留有她唇齒的芬芳,我輕輕嘬了一口方才放在桌上:“胤空的意思是扶植白晷的親信!”

  晶後美目猛然一亮,脫口道:“我怎麽沒有想起來!”她欣喜的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兩步贊道:“妙計!隨著地位的改變,他們之間的關係肯定會發生微妙的變化,表面上看起來我對白晷恩寵有加,實際上用他的部屬來分化他的軍權,好!”

  我笑道:“此事萬萬不可操之過急,母后要在白晷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提升其他人在軍中的地位。”

  晶後道:“白晷昨日還求我提拔周超和王元德,好,我這次便做個順水人情,讓周超統領秦都禦林軍,官升兩級,順便把龍驤軍和虎翼軍也劃給他調度。水軍總都督的位置就留給王元德。”

  我又道:“古有二桃殺三士之典故,母后提拔他們的同時,切莫忘了讓他們之間産生利益衝突。”

  晶後欣賞的點了點頭道:“今天的晚宴你就不必去了,隨我去將軍府去一趟。”

  我微微一怔道:“母后要去白晷那裏?”

  晶後微笑道:“元宗大婚以前,我總要去見見未來的兒媳婦!”

  將軍府位於秦都城南烏雀街,此地遠離繁華鬧市,居住的大都是秦都的上流權貴,建築風格各有千秋,街道全部用大塊的青石砌成,月光輝映下露出深沈的反光。宣隆皇死後的宵禁仍然沒有解除,大街上行人稀少。

  晶後此次出宮並不想驚動其他人,只帶了我和許公公前往。

  馬車在將軍府前停下,我攙扶著晶後走下馬車,許公公來到門前向那兩名門倌通報了一聲,兩人慌忙向府內跑去,我這才知道晶後此次造訪事先並未通知白晷。

  沒過多長時間,白晷一身便服慌忙迎了出來,跪下道:“微臣不知太后駕到,未曾遠迎,還望太后恕罪!”宣隆皇已死,燕元宗成爲大秦的皇帝,晶後理所當然的升級成爲太后。

  晶後擺了擺手道:“白大將軍何須如此客氣,馬上我們就是一家人了,趕快起來吧!”

  白晷這才站起身來,神情顯得極爲恭謙,又跟我打了個招呼,在前方引路,我和晶後跟隨他向正堂而來。

  白晷的府邸雖然規模龐大,可是並無繁瑣的裝飾,整座府邸顯得十分的簡樸。

  走過三進三出的宅院,繞過山水照壁,來到白府正堂‘臥虎堂’,幾名僕婦規規矩矩的跪在門前,廳堂內燈火剛剛燃起,

  晶後笑道:“白將軍,怎麽沒見你的兩位千金?”

  白晷恭恭敬敬道:“臣已經讓人去通知她們,太后請在廳中稍後,她們兩個就快到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12:01

第二十章 畫虎

  我和晶後在廳中坐了,下人爲我們奉上香茗。我的目光被懸挂在正面牆壁上的臥虎圖吸引了過去。

  臥虎圖長約兩丈高約七尺,畫面上一隻白色猛虎倦伏於花叢之中,虎目之中毫無殺氣,反倒流露出一絲溫順可愛的神態,我好奇的走了過去,畫面的筆觸和用色都是一流水準,只是畫者胸中並無豪氣,無法勾畫出猛虎的威猛氣勢。

  白晷在身後道:“白某早就聽說平王殿下書畫雙絕,可否品評一下這幅臥虎圖。”

  我淡然笑道:“如果胤空沒有猜錯,這幅畫的作者應該是兩個人!”

  白晷奇道:“何以見得?”

  我指了指畫面道:“看出這應該不難,花叢和猛虎分明是兩種不同的手筆,花朵勾勒的精心細緻,線條柔美圓潤,猛虎卻下筆隨意,線條流暢不羈,一個人絕對無法畫出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畫風,用色卻恰恰相反,猛虎著色素雅清淡,花朵用色鮮豔奪目,又恰似兩者剛好對換了位置,如果胤空沒有猜錯,這花朵的顔色定然是畫虎者所填,這猛虎的色彩卻是繪花人所爲。”

  白晷贊道:“平王果真好眼力!”他又道:“平王看看這幅畫可有什麽缺憾?”

  我笑道:“胤空斗膽評上幾句,論到畫功這幅畫的確可以稱得上一流,可是若是從佈局上來看這幅畫只能淪爲二流,若是談到意蘊,這幅畫充其量只能算上三流!”

  白晷似乎被我引起了興趣,大聲道:“願聞其詳!”

  “此畫名爲臥虎圖,自然以虎爲主,虎者百獸之王也,傲嘯山林,震懾衆生,此虎卻畫的溫順如貓,目光中找不到任何煞气。”

  白晷輕輕嗯了一聲。

  我又道:“虎旁點綴的百花本來勾勒的恰到好處,可是用色卻偏重于豔麗,有喧賓奪主之嫌,讓人一眼看去只見百花,卻看不到猛虎,猛虎的氣勢又輸了幾分,這才是最大的敗筆……”

  我的話還未說完,卻聽到身後一個悅耳的聲音道:“滿口的胡說八道!”我駭然回過頭去,卻見一對清麗絕俗的少女悄生生站在門前,兩人身材長相都有幾分相似,穿著一樣的白色棉質長裙,左側的少女年紀稍長,冠發蛾眉,流露出一股天生高貴的雍容氣度,右側的少女年紀小些,俏臉上稚氣未脫,從頭到腳,一點裝飾也沒有,但是通體清潔,一塵不染,衣服又極稱身,柔肌勝雪,別有一種清麗脫俗之致,人更生得修眉橫黛,星目澄波,色比花嬌,顔同玉潤,雖然脂粉不施,那一種絕世的容光,竟使人對面不敢逼視,她一雙美目憤憤然盯住我,大有跟我誓不罷休的氣概。

  白晷故意扳起面孔叱道:“思綺!不得無禮!”

  原來這就是白晷的兩個女兒儷姬和思綺,我心中暗贊,這白晷真是祖上積德,居然生出兩個這麽漂亮的女兒。同時也不免有些遺憾,儷姬如此一位絕代佳人眼看就要嫁給燕元宗那個變態。

  “還不快見過太后!”白晷大聲道。

  儷姬嬌柔一笑,婷婷嫋嫋向晶後走去,思綺仍不解恨的瞪了我一眼,這才向晶後走去。

  “儷姬、思綺見過太后娘娘!”

  晶後笑著攙起她們,左右看了幾遍,贊道:“白卿家生得好女兒,真是讓哀家越看越愛!”

  儷姬大概已經知道自己即將嫁入宮中,一舉一動都顯得十分矜持,思綺顯然沒有姐姐那般溫柔,仍舊記恨著我剛才的評論,一雙美目偷偷瞪了我多次。

  白晷把我介紹給她們姐妹,思綺道:“我當是誰,原來你就是那個康國的質子!”

  白晷怒道:“綺兒!休得胡說!”

  我笑道:“白大將軍勿要怪她,思綺小姐說得確是實情。”

  儷姬柔聲道:“平王殿下請勿見怪,我這妹子平時嬌縱慣了,不懂得什麽禮數!”她聲音宛如出谷黃鶯,吐字呼吸充滿誘人韻律。

  思綺不依不饒的說道:“你憑什麽說這幅畫連三流水準都算不上?”

  我心中暗笑,我已經看出這幅畫八成是她和姐姐兩人合作完成,剛才我把這幅畫批駁的一無是處,自然讓她大爲光火。

  儷姬勸道:“綺兒!平王殿下說得不錯!”

  “什麽說得不錯?我看有些人只不過是個嘩衆取寵,眼高手低之輩!”

  晶後也笑了起來:“綺兒這孩子性情倒是率真可愛。”

  我內心中對白晷的兩個女兒忽然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對我來說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我剛好可以在她們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絕藝,或許可以贏取這姊妹兩人的芳心也未必可知。

  我微笑道:“在下不才,願爲白將軍畫上一幅臥虎圖。

  白晷笑道:“如此甚好,也讓這小丫頭看看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讓下人爲我取來筆墨紙硯,雪白宣紙平鋪在書案之上。

  晶後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她對我的畫技充滿了信心。我慢慢來到書案前,並不急於落筆,轉身向思綺道:“思綺小姐可願爲我磨墨?”

  思綺撅起可愛的櫻唇道:“畫幅畫哪里還有這麽多的講究?”

  我微笑道:“小姐此言差矣!想完成一幅畫作,首先就要講究墨汁的均勻濃淡,我看思綺小姐用墨水准高超,所以才有此要求。”

  思綺勉爲其難的走了過去,幫我磨墨。我又向儷姬道:“還請儷姬小姐爲我調色!”

  儷姬溫柔的點了點頭,來到書案的另一端。

  我向下人要了一盆清水,洗淨雙手後揩幹,這才閑庭信步的回到書案之前,思綺小聲嘀咕道:“故弄玄虛!”

  我向她擠了擠眼睛,伸手撚起狼毫,飽蘸墨汁,在丈許的白宣之上筆走龍蛇。

  一旦進入狀態,整個天地之中仿佛只有我一人存在。

  每一筆都傾注我的全部熱情,我的每一次落筆都看似隨意,但仔細看上去確又是那樣無懈可擊。

  思綺的目光由開始的不屑漸漸變成了一種欣賞,進而變成了一種欽服。儷姬的美目也流露出崇拜的神情。

  “好了!”我在畫上留下題跋,輕輕將狼毫擱置在筆架之上。

  白晷欣賞的點了點頭:“好畫!”畫面上一隻猛虎倦伏於山崖之上,虎目炯炯,露出懾人光華,天空愁雲慘澹,一場風雨即將來臨。無論筆勢、筆力、筆意都無懈可擊。

  白晷笑道:“平王果然名不虛傳。”

  我微笑道:“若非感受到白大將軍的虎威,胤空也畫不出這猛虎的氣勢來!”

  白晷哈哈大笑。

  儷姬和思綺仍然在觀賞著我的大作,對我的欣賞可見一斑。

  晶後微笑道:“白將軍,過兩日我便讓人聘禮送來!”

  白晷恭敬道:“臣以爲儷姬入宮之事還是暫緩一下。”

  晶後皺起秀眉道:“怎麽?白將軍莫不是以爲元宗配不上你女兒嗎?”

  白晷慌忙跪倒在地上道:“太后娘娘切勿動怒,請容微臣解釋!”儷姬和思綺見父親突然跪下,不知發生了何事,慌忙也跟著跪下。

  晶後幽然歎了口氣道:“白將軍,趕快起來,莫要嚇到了你這兩個乖巧的女兒。”

  白晷這才起身道:“先皇剛剛入葬,現在就爲陛下舉行大婚,恐怕會落爲他人話柄!”

  晶後道:“這你無需擔心,我負責向那幫大臣解釋,大秦不可一日無君,一樣不可無後,元宗身居高位,身邊又怎能無人輔佐,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白晷連連點頭。

  我心中暗罵,這白晷當了皇帝的老丈人不知高興成什麽樣子,表面上還裝出諸多顧慮,真是一個十足的僞君子。

  晶後道:“白將軍,我還有一個想法。”

  “太后請講!”

  晶後看了看我道:“你看我這個孩兒怎麽樣?”

  白晷微微一怔,低聲道:“平王殿下天資聰穎,文采過人,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天之驕子……”

  “你既然這麽欣賞他,我也就放心了。”

  晶後笑著望向思綺道:“這思綺純真可愛,我看她和胤空倒是挺合適的一對兒,白將軍意下如何?”

  “這……”白晷一時間怔在那裏,晶後這可給了他出了一個難題,我雖然也是王爵稱號,表面上還是晶後的義子,可實際上只不過是大秦的一個囚徒,哪有父親願意將女兒許配給囚犯的道理。

  白晷額頭上竟然冒出了冷汗,他許久方道:“只是……綺兒還小……”

  晶後笑道:“白將軍此言差矣,我只是想爲他們兩個訂下婚約,又不是讓他們兩個即刻完婚。”晶後話說到這個地步白晷再也想不到推脫的理由。

  我心中大樂,沒想到自己憑空撿了個便宜,抛開白晷這個陰險狡詐的岳丈不論,思綺的絕世姿容早就讓我心動。

  晶後道:“思綺,你若是不反對,我便當你默許了!”

  思綺俏臉通紅,既不說同意也不說反對,想來剛才她已經被我的才情所打動,再加上我外表出衆器宇不凡,又有哪位少女不會心動呢?

  儷姬美目中隱隱露出一絲憂鬱,她忽然開口道:“父親怎麽忘了,思綺自幼便訂下一門親事,一女豈可許配兩家!”

  白晷恍然大悟道:“是啊!我倒忘了,思綺小時我曾經爲她訂過一門親事……”

  晶後面露不悅之色,冷冷道:“許配給誰家?”

  白晷猶豫了一下方道:“白某的一位老友吳開山……”他分明是在撒謊。

  “把那門親事退了!有什麽事情哀家來擔待!”晶後憤憤然摔下一句話,再也不看白晷一眼,轉身向外走去,我慌忙跟了上去。

  來到大門前我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卻見白氏父女仍然站在那裏,思綺見我回頭含羞垂下頭去,儷姬美目之卻充滿惆悵和失落。

  我心中一動,儷姬分明也爲我的才情所動,剛才的那番話究竟是爲了維護妹妹,還是出於忌妒?也許後者的成份更多一些。

  離開將軍府,晶後情不自禁露了微笑,我知道她今晚終於出了一口惡氣,心中自然快慰到了極點。

  我心中暗自得意,晶後和白晷的鬥爭剛剛開始,我就落到了天大的便宜,不過這個白晷肯定不會輕易把寶貝女兒許配給我,需要想個法子儘快把思綺弄上手。

  晶後輕聲道:“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微微一怔,慌忙道:“孩兒有何值得得意的事情?”

  “不但得到一位絕世美女的芳心,還有可能擁有一位勢傾天下的岳丈,這還足以讓你開心嗎?”晶後的笑容十分的耐人尋味。

  我忽然醒悟到,晶後爲我訂下這門親事不僅僅是爲了打擊白晷,她還想讓我利用這個機會趁機接近白晷,甚至獲取白晷的信任。

  我大膽的握住了晶後的柔荑,低聲道:“在胤空的心中,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比得上母后的地位。”

  晶後輕輕掙脫了一下,然後慢慢的靠在我的肩頭,我的手沿著她的衣襟探入了她的懷中,晶後在我的撫弄下,身體完全癱軟了下來,她輕聲在我耳邊道:“你不怕我斬掉你的腦袋!”

  “死在母后的裙下,胤空今生無憾……”

  我自然不會死在晶後的長裙之下,反倒是晶後幾度在興奮中就快昏死過去。她的長腿環圍住我的身軀,身體竭力的後仰,發出一聲長長的呻吟,我的舌尖沿著她身體的曲線移動到她的胸前。

  晶後的指甲深深陷入我肩背的肌肉中,些許的痛感讓我的進擊變得更爲猛烈。晶後在我的身下輾轉逢迎著,此刻的她才完完全全回歸到女人的位置。

  月光如水,從窗格透射到鳳陽宮內。晶後爲我穿上外袍,在我的臉上輕輕吻了一記。我反手摟住她的纖腰,將她緊緊貼在我的身後,晶後輕聲道:“你已經在這裏呆了一個時辰,還是趕快離開吧……”

  我依依不捨道:“胤空好想留下來陪伴母后。”

  晶後摟住我的身軀:“有空我會傳召你。”她的這句話讓我懷疑自己在她的心目中究竟佔有怎樣的位置,難道晶後對我並沒有半分的感情,只是將我當成一個男寵而已?

  晶後很快就爲元宗和儷姬定下了大婚之期,考慮到宣隆皇駕崩不久,多少要顧忌臣民的感受,她將婚期定在三個月以後。

  白晷對朝中大臣的打壓報復也開始有所收斂,動蕩許久的秦都終於慢慢恢復了平靜。

  晶後爲了避嫌,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傳召我入宮,我多數時間都留在楓林閣,陳子蘇幾乎每天都會過來和我一起討論形勢,閒暇之余我在孫三分的指點下修煉起春宮圖上的圖譜,也許是我毫無武功根基的緣故,修煉十餘天,仍然沒有得到其中的法門。

  不覺已是清明,細雨霏霏,我一早便準備和瑤如采雪去胭脂湖邊踏青。正要出門卻看到錢四海和管舒衡一起走進門來。

  我笑道:“今天是什麽風?居然把兩位大財東吹到我這座破廟裏來?”

  錢四海呵呵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錢某今日是來找你晦氣來了。”

  我把二人請入房內,讓瑤如爲他們奉上茶水。

  管舒衡笑道:“難怪平王殿下最近深居簡出,原來躲在這裏金屋藏嬌!”

  瑤如俏臉紅了紅退了出去。

  我向錢四海道:“錢老闆不是去濟州接管鹽場了嗎?怎麽還留在秦都?”我馬上想到錢四海八成是因爲皇位的歸屬未定,始終未敢成行。

  錢四海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平王好像忘了答應過我的事情。”

  我這才想起上次曾經答應他向晶後求情赦免一田氏鹽場原總管徐達遲,我的確在晶後的面前提過,晶後也答應了下來,可是看錢四海的表情,那張赦免詔書肯定沒有送到他的手上。晶後最近忙於皇宮事務,可能把這件小事給忘記了。

  我歉然道:“錢老闆放心,這件事我一定給你辦到。”

  錢四海呵呵笑了起來:“平王千萬不要介懷,錢某沒有催你的意思,最近宮中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后自然兼顧不到這種小事。”

  管舒衡道:“今天我們來一是爲了和平王聊聊,二是爲了請平王赴宴。”

  我笑道:“管老闆怎麽如此客氣,你遠道從齊國而來,按理說應該胤空來盡地主之誼才對,怎能三番兩次的讓您破費。”

  管舒衡笑道:“平王誤會了,這次請你的是我的幹女兒嫣嫣,我只是捎個消息過來罷了。”

  我眉頭微微一皺,這慕容嫣嫣請我肯定是爲了我幫她求太后赦免桓氏一門的事情。不過她若是表示謝意大可親自前來,卻不知又爲何讓管舒衡前來邀請。

  管舒衡滿懷深意的向我笑道:“聽聞平王殿下已經和白大將軍的小女兒已經訂下婚事,不知可否屬實?”

  我搖了搖頭道:“傳言而已……”晶後雖然提出了這件親事,可是白晷並沒有當場答應,我自然不能承認這件事。

  錢四海雙目轉了轉,他狡黠笑道:“據說白大將軍的女兒思綺清麗無倫,若是平王能夠娶她爲妻倒是一樁美事。”

  兩人旁敲側擊想從我嘴中打聽一些宮內的消息,我避重就輕的應付了幾句,聊了很久,也沒有看到他們有告辭離去的意思,看來我攜美踏青的計劃只好泡湯了。

  采雪這時走了進來,附在我耳邊輕聲道:“宮裏來人了……”我慌忙起身向外迎去,卻見燕琳的貼身宮女芸兒,我本來還以爲是晶後傳召我,沒想到會是燕琳。

  芸兒向我施禮後道:“平王殿下,公主有急事請你入宮!”

  我點了點頭道:“你先回去吧,我準備一下就過去。”

  卻見芸兒仍然站在原地不動:“公主交代一定要我把殿下請回去,不然她不會放過芸兒……”

  燕琳那個丫頭做事向來都是如此,我只好點了點頭道:“你在這裏等我,我回去跟客人解釋一下。”

  來到儲秀宮才知道,燕琳感染了風寒,已經病了數日,這兩日一直都躺在宮內養病。

  我跟著芸兒由角門進入宮內,芸兒輕聲道:“宮裏的其他人都讓公主支到了前院,不會有人打擾……”

  她說話的時候,始終不敢正眼看我,我這時才想起自己剛來大秦之時,曾經在太子府中,假借醉酒調戲過她。燕琳被我征服以前,對同性有著異常的癖好,想來芸兒也是她的玩伴之一。從她的神情來看,多半已經知悉了我和燕琳之間的事情,我暗叫不妙,燕琳這個丫頭終究無法將我們的秘密守住。

  芸兒引我來到寢宮內,讓我藏身在帷幔之後,確信宮內沒有其他人在,才向我揮了揮手。她向瑤床上指了指,轉身出門去了。

  燕琳背身躺在瑤床上,似乎已經睡去。

  我輕聲道:“公主!”

  燕琳毫無反應,我走到床邊伸手去拉她的香肩,不易燕琳猛然轉過身來,抓住我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我痛得大叫起來。燕琳這才放開了我的手臂,美目含幽帶怨的看著我。

  我嬉皮笑臉道:“公主怎麽忍心如此對待胤空。”

  燕琳怒道:“我恨不能把你一塊一塊吃下肚去。”

  她雪白的香肩露出在錦被之外,格外的引人心動,我在床沿邊坐下,伸臂摟住她嬌軀,柔聲道:“這些天,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不過礙于宮內人多眼雜,不方便來此。”

  燕琳掙脫開我的懷抱,一把揪住我的耳朵道:“你還敢騙我,現在整個秦都誰不知道你就要成爲白大將軍的乘龍快婿,你究竟想瞞我到什麽時候?”

  我苦笑道:“公主從何處聽來的傳言,此事純屬烏有。”

  燕琳半信半疑道:“皇兄親口告訴我的,那豈會有錯?”

  我抱住她的嬌軀,在她吹彈得破的俏臉上輕吻了一下道:“母后的確向白晷提起過這件親事,不過那白晷的小女兒自小便訂下婚約,哪有一女許配兩家的道理?”

  燕琳美目含笑道:“此話當真?”

  我重重點了點頭,對待燕琳這個丫頭最好的方法就是能哄則哄,能騙就騙。

  “我姑且信你這一次……”

  我雙手已經伸入了錦被之中,卻發現燕琳除了一個肚兜,身上再無寸縷。燕琳星眸半閉,輕聲道:“你這個淫賊又想做什麽……”她明明自己已經做好準備,卻把事情推到我的身上。

  “胤空想爲公主好好的醫治一下相思之苦。”我除下鞋襪衣物,赤條條的鑽入錦被之中,燕琳拉起錦被將我蒙在下面,黑暗中,我聽到她急促而誘人的呼吸。

  燕琳溫軟的嬌軀如八爪魚般緊緊纏繞住了我:“淫賊!你讓我想得好苦!”

  我們的情欲之火在黑暗中迅速燃燒了起來……

  燕琳如同一隻溫順的小貓趴伏在我的胸前,手指輕輕在我的身上劃著圈兒,小聲囈語道:“你打算何時向母后求婚?”

  我微微一怔,低聲道:“父皇剛剛駕崩,現在提出這件事好像不是時候……”

  燕琳狠狠在我胸口抓了一把:“你究竟準備把我如何處置?”

  我低聲道:“公主玲瓏玉體,活色生香,處置的辦法只有一個!”我翻身又將她壓在身下,燕琳忍不住嬌笑起來,忽聽門外芸兒大聲道:“陛下到了!”

  我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這燕元宗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了這個時候。聽茹兒的口氣,他應該已經到了門外,就是穿衣服也來不及。

  燕琳慌忙將我的衣服和靴子扔到床下,床下的縫隙太小,根本無法容我的身體鑽進去。我只好躲在被窩中,好在瑤床寬闊,室內光線又十分的昏暗,應該很難被人發覺。

  沒多久我便聽到燕元宗的聲音:“琳兒!你可曾好些了?”

  燕琳老老實實的躺在被窩中,她現在是赤身裸體,自然不敢坐起來答話。裝出虛弱無比的樣子:“好些了……不過還是想睡……”

  我心中暗罵燕元宗無恥之極,妹妹的閨房豈可是他隨便闖入的?

  燕元宗道:“我讓太醫爲你熬了補藥,你喝了吧!”

  我輕輕拍了拍燕琳的玉腿,燕琳道:“陛下先放在桌上吧,我此刻並不想吃東西。”

  燕元宗歎了一口氣,悵然若失道:“琳兒,我還是喜歡聽你叫我七哥。”

  燕琳輕聲道:“皇兄已經貴爲一國之君,琳兒自然不敢無禮。”

  燕元宗大聲道:“琳兒!你可知道,我根本就不想當什麽一國之君,如果不是母后逼我,我寧願和你一起歸隱山林……”他激動之下,居然連這句話也說了出來。

  燕琳並不知道他對自己的畸戀,只當他說得只是一時的氣話,輕聲勸道:“皇兄身居高位,以後首先考慮的是大秦的子民,又豈可時刻想著歸隱山林。”

  那燕元宗又上前走了兩步,大聲道:“我現在連最基本的自由都沒有,又哪有精力去考慮其他的事情。”

  我生恐燕元宗看出什麽破綻,嚇得趴伏在燕琳雙腿之間,一動也不敢動。

  燕琳屈起玉腿,柔滑的玉膚摩擦著我的肩背,我此刻卻顧不上享受這份香豔,若是讓燕元宗發現我躲在裏面,恐怕我的小命就要玩完。

  燕元宗黯然道:“母后讓我三月以後迎娶白晷的女兒儷姬!”

  燕琳笑道:“如此甚好,琳兒又多了一個嫂嫂了。”

  那燕元宗看到燕琳毫無感覺,不由得更加鬱悶,長歎了一口氣道:“我不耽誤你休息了,明日我再來看你!”

  聽到宮門關上,我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門外傳來茹兒的聲音:“恭送陛下!”

  過了許久,確信燕元宗已經離開,燕琳才格格笑了起來,一雙玉腿緊緊的夾住我,嬌聲道:“你若是敢對不起我,我就叫皇兄砍掉你的腦袋,不……還是把你喀嚓了,入宮來伺候我!”

  我做出兇狠無比的樣子,狠狠將燕琳壓在身下:“這就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我在儲秀宮和燕琳纏綿了兩個時辰,臨近黃昏的時候,想起和錢四海管舒衡的約會,這才和燕琳道別。

  剛剛出了儲秀宮,迎面就遇到許公公,我本想回避一下,沒想到他目力極好,大聲道:“平王殿下!我正要去找你!”

  我只好笑著迎了上去:“公公找胤空有什麽事情?”

  許公公向儲秀宮的方向看了看,他肯定看到剛才芸兒從後門將我送了出來,我慌忙解釋道:“九公主讓人請我過去給她畫像。”

  許公公哦了一聲,這才道:“太后讓老奴去楓林閣找殿下入宮,可巧在這裏碰上了,不然老奴恐怕要白跑一趟。”

  我嘿嘿笑了笑,內心卻叫苦不叠,今天整整一個下午和燕琳大戰了數個回合,晶後偏偏此時傳召我入宮,不知道自己的精力還能不能應付了她。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12:31

第二十一章 利益

  晶後顯然沒有想到我會來得如此快捷,頗感詫異的看了看我,許公公湊過去悄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我暗叫不好,以晶後的智慧,八成不會相信我編造的那個理由,如果她認真起來,讓我把畫像拿給她看,那該如何是好?

  好在晶後並沒有盤問我的意思,讓許公公退下後,示意我來到她的身邊坐下。

  “胤空!此次我叫你前來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託付給你。”我看到她面色凝重,知道此事定然非同一般,謹然道:“母后但請吩咐!”

  晶後道:“自從薛安潮死後,相國一職始終懸空,白晷今日早朝之上提議司空劉玄義來出任相國之職,被我否決了。”她起身向窗前走去:“那劉玄義和白晷相交莫逆,若是由他出任此職,大秦的朝政就等於完全落入白晷的手中,我再想制他恐怕難於登天。”

  我憤然道:“這白晷果然是狼子野心,母后需得及早準備才好,決不可以任由他坐大!”

  晶後點了點頭道:“所以我想讓你去一趟濟州!”

  我微微一怔:“濟州?”

  晶後伸出纖手握住我的臂膀:“大秦在宣隆皇的手上發展到今日之規模,除了白晷和薛安潮,還有一個人功不可沒。”

  對此我還從未聽說過,內心充滿了好奇。

  晶後道:“先皇曾經有一位結拜的兄弟,名叫沈馳,如今大秦的律法便是在他所著《律民論》的基礎上修訂而成,此人學識出衆,計謀超群,曾經官拜大秦廷尉。後來宣隆皇看他在朝內聲譽日隆,對他産生提防之心,找了一個藉口將他的官職免去,貶往東海濟州去做城守,算起來已經有十一年之久。”

  我來到大秦已有一段時間,對大秦的政治和歷史都做過一番刻苦的研究,可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沈馳這個人,目光露出迷惘之色。

  晶後道:“這許多年來,沈馳一直毫無怨言的當著濟州的城守,如果不是我翻閱大秦歷代官員名冊,幾乎把他遺漏。”她的美目熠熠生光。

  我試探著問道:“母后是不是想請沈馳出山,擔任相國一職?”

  晶後點了點頭道:“我的確有這個打算,不過在沈馳回京以前我不想這個消息透露出去。”

  “所以母后想讓我去一趟濟州把沈馳請來!”

  晶後道:“沈馳被貶這麽多年,對秦室不免會生出怨氣,所以我想讓你親自前去,勸說他回來出任相國之職,以你的智慧,這件事應該可以做到。”

  我恭恭敬敬道:“多謝母后信任胤空。”

  晶後又囑託道:“你要記住,這件事決不可露出半點風聲,白晷那個逆賊若是知道我請沈馳出山,一定會從中阻撓。”

  “母后放心,胤空一定不負您所托。”想到馬上就可以離開秦都,我的內心忽然産生了一種放飛的感覺。

  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道:“聽說剛才你去儲秀宮了?”

  我慌忙解釋道:“孩兒是去給九公主畫像,順便探視一下她的病情!”

  晶後淡然笑道:“我又沒問你去做什麽,你緊張什麽?”她爲我整了整衣領道:“元宗大婚之後,我就會替燕琳這丫頭找一個婆家,遠遠的把她嫁出去,留她在皇城之內早晚會給我惹出麻煩!”

  我內心一凜,難道晶後對我和燕琳的事情有所覺察,此事不妙,看來以後我需得更加謹慎才好。

  雙臂從身後摟住她的嬌軀,依依不捨道:“濟州路途迢迢,胤空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回還,心中唯一無法放下的便是母后。”

  晶後望了我一眼道:“你這孩子盡說些寬心的話來哄我。”

  我拉住晶後的纖手放在我的心口:“孩兒對母后之心,蒼天可鑒,母后若是不信,孩兒願掏出來給你看。”

  晶後美目中流露出無盡溫柔,柔荑伸入我的長袍,輕輕撫弄著我強健的胸肌:“我若是不信你,焉能讓你任意胡爲……”話中的意思已經是再明白不過。

  理性的背後往往是壓抑的狂熱和激情,在晶後的身上,我徹底感受到了這一點,晶後有別于燕琳的生澀和主動,她更會善於調動我的激情,讓我達到愉悅的頂峰。

  晶後將早已準備好的密旨遞到我的手中:“你一定要親手把這道懿旨交給沈馳。”

  我鄭重的將懿旨藏入懷中,低聲道:“母后!錢四海要前往濟州接管田氏鹽場,我剛好可以跟他一起前去,藉口出去散心,應該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懷疑。”

  晶後點了點頭道:“這倒是一個用來掩飾別人耳目的機會,不過錢四海那個人狡猾異常,你千萬不要在他的面前泄露了什麽。”

  “母后放心,孩兒自然有應對錢四海的方法。”我又想起錢四海之前的囑託,向晶後道:“上次錢四海托孩兒求母后放過田氏鹽場原總管徐達遲,母后不知是否還記得?”

  晶後笑道:“我最近事務繁多,這件事倒給忘了,好!我馬上再給你擬一道赦免令,卻不知錢四海爲何如此緊張這個徐達遲?”

  我猜測道:“徐達遲既然是原來田氏鹽場的總管,想來對田氏的物業詳情知道的十分清楚,錢四海找他估計也是爲了此事。”

  晶後贊同的點了點頭道:“田氏鹽場自從收歸國有之後,經營狀況可謂是每況愈下,這次交由錢四海經營,也許可以扭轉長期的困境。”

  慕容嫣嫣設宴的地點並不在她的萬花樓,而是胭脂湖西畔的一艘畫舫之中,湖畔一帶都是人工用山石木樁砌成的堤防,正面埠頭上泊著大小不同的五六艘遊艇。

  錢四海早就在埠頭等待,在他的指引下我登上正中那艘最大的遊艇,整艘遊艇燈火通明,甲板上擺滿鮮花。船上執事的全都是美麗少女,船頭十幾個鮮衣花貌的男女幼童各人拿著笙蕭鼓樂,正在互相說笑,等候開船。

  兩舷獨寬,並各空著一列,座位設在下面,操舟的人便坐其中,只露上半身。每人拿著一片裝設華麗的上等木槳,穿著一身華麗短裝,人也坐定,衣飾船槳和人的高低通體一律,沒有絲毫參差。每面十二人,掌舵的不在其內,裏外懸滿宮燈,亮如白晝。

  艙房內幾榻桌椅無不齊備,錦蘭繡褥,龍須細墊,四面擺滿香花,燈光花影,照眼欲迷。

  我是最晚一個抵達宴會現場的客人,管舒衡、慕容嫣嫣等人早已就座,看來就等著我到達開席。

  我歉然道:“胤空剛才入宮面見太后,所以晚來,還請諸位見諒。”

  管舒衡笑道:“平王殿下能來,便是給我們面子。”他將身邊的一位年輕人介紹給我道:“這位是西門公子!”我笑著向那年輕人看去,卻見此人中等身材,相貌英悍,二目黑白分明,上面兩條細長濃眉,面如冠玉,衣飾華美,一副翩翩世家公子的模樣。

  錢四海低聲向我介紹道:“他就是中山國西門伯言的兒子西門戈。”我這才知道眼前的這位年輕人來自天下第一武器製造商西門家族,微笑著和他見禮。

  慕容嫣嫣趁著這會的功夫,示意開船,畫舫緩緩向湖心劃去。

  船頭絲竹聲悠揚而起,隨著濕潤的夜風遠遠傳了出去。

  我把晶後的那一紙赦免令首先交給了錢四海,錢四海千恩萬謝道:“平王果然信人,錢某一定不會忘記您這個人情!”

  我笑道:“有錢老闆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胤空這就讓你償還我這個人情。”

  錢四海錯愕萬分,隨即又笑了起來:“平王殿下儘管開口,只要錢某能夠做到,一定全力以赴。”

  我笑道:“錢老闆不必擔心,說起來只是一件小事,我聽說濟州風景宜人,是一個絕佳的遊覽去處,心中神往以久,如果錢老闆不嫌胤空累贅,這次帶著我一起去濟州轉一趟如何?”

  錢四海本來還以爲我要提出多麽苛刻的要求,一聽我提出這麽容易的小事,頓時放下心來,大笑道:“錢某求之不得,此去濟州路途漫漫,我正愁一個人如何消磨時間呢。”他有些顧慮的說道:“不過……”

  我知道他肯定在擔心我的質子身份,微笑道:“我已經跟晶後說過,她同意我去濟州去玩玩。”

  錢四海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他的表情仍然顯得有些不自然,以他的狡猾八成把我這次去濟州看成是在晶後授意下對他的監督,我懶得向他解釋,讓他誤解對掩飾我此次的主要任務更爲有利。

  因爲之前聽慕容嫣嫣說過管舒衡來到秦都主要的目的就是爲了和西門家族接洽,看來西門戈就是家族的代言人。

  從他和管舒衡的對話中可以看出,西門戈和管舒衡並不熟識,兩人之所以能夠坐在一起是慕容嫣嫣從中牽線的結果。

  慕容嫣嫣始終表現的矜持有度,多數時間都在傾聽我們的談話,我和錢四海談到前往濟州時候,她表現的極爲關切,美目專注的盯住我。

  我轉身向她笑道:“慕容姑娘有沒有興趣一起前去遊歷?”我突如其來的一問,讓慕容嫣嫣有些猝不及防,俏臉微微紅了紅,我的邀請在衆人的眼中的確包含著極爲曖昧的意思。

  西門戈的目光中閃過一絲不安,我敏銳的覺察到他對慕容嫣嫣的感覺一定非同一般。

  慕容嫣嫣婉轉回絕道:“嫣嫣對濟州的海景一直向往以久,只可惜俗務纏身,恐怕近期內無法成行。”她端起酒杯道:“嫣嫣便以這杯薄酒爲平王殿下送行,祝平王殿下一路順風!”

  我哈哈笑道:“胤空謝過慕容姑娘!”我和慕容嫣嫣碰了一下酒杯,對飲而盡。

  錢四海狡黠笑道:“慕容老闆怎麽厚此薄彼,錢某和平王一樣都要前往濟州,難道你眼中我和平王的地位竟然懸殊如此之大嗎?”他雙目轉了轉道:“自古美人愛才子,該不會……”

  他此言一出,西門戈的臉色難看之至。管舒衡看出了其中的微妙之處,笑道:“四海兄的這張嘴巴盡會胡說,來!老夫替我的乖女兒敬你一杯,但願你在濟州過得舒服自在,終生都不要再回秦都才好!”

  衆人齊聲大笑,我主動和西門戈幹了一杯,西門戈道:“濟州的東碭碼頭是我家的物業之一,平王殿下前往濟州如果有什麽事情,可以去找我的二叔西門伯棟。”

  我微笑向他致謝,沒想到西門家族的勢力居然伸展到大秦疆域之上,由此可見他們的家族實力絕非泛泛。

  錢四海道:“如此甚好,抵達濟州以後,錢某一定親往東碭碼頭拜訪。”他任何時候都不失商人本質,只要有機會,決不放過。

  西門戈爲人極爲認真,當場便修書一封交與錢四海。

  在他寫信的功夫,慕容嫣嫣約我來到船頭甲板之上,夜深人靜,湖面無風無浪,天地間顯得異常靜謐。

  慕容嫣嫣遙望空中新月,美目中蕩漾著讓人心醉的光彩,不知爲什麽,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感覺到彼此間存在著一段無形的距離,我不自主的要保留這段距離的存在,這也許是我始終不能完全信任她的原因。

  慕容嫣嫣道:“桓氏一家的事情,多謝殿下了。”

  “舉手之勞,何足挂齒。”我淡然道。

  慕容嫣嫣道:“岐王登上帝位,殿下的處境應該好上許多,有沒有想過重返大康?”

  我苦笑道:“這件事恐怕並不是我能夠做主的!”

  慕容嫣嫣道:“如果平王殿下確有歸國之念,嫣嫣或許可求左相國從中協助!”

  我輕輕拍了拍畫舫的憑欄:“慕容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胤空以爲,一切還是順其自然的好。”我自然不想在現在這個時候返回大康,比起在康都那段鬱悶不見天日的時光,現在的生活要多姿多彩的多,再者說,父皇仍然沒有定下繼任人選,我何苦去捲入衆皇子的爭鬥中?

  慕容嫣嫣凝視我道:“如果嫣嫣沒有猜錯,平王一定另有打算……”

  我轉身盯住她明澈的美目,腳下向前走了一步,突然拉近的距離讓慕容嫣嫣不知所措,她嬌軀本就靠在憑欄上退無可退,我並沒有進一步對她進擊的意思,淡然道:“慕容姑娘猜錯了!”這句話中包含了兩層意思,慕容嫣嫣俏臉頓時紅了起來:“平王的確讓人無法捉摸……”

  我低聲道:“如果胤空沒有領會錯,慕容姑娘對我的一切都很感興趣!”

  慕容嫣嫣道:“平王恐怕也領會錯了,嫣嫣只是出於對殿下的關心,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

  晚宴直到午夜方才結束,錢四海和我約好兩日後出發,各自乘車離去。

  我深知這次任務的重要性,即便是對孫三分和采雪她們也沒有吐露前往濟州的真正目的。

  孫三分道:“最近秦都風雲變幻,公子出去散散心也好。”

  我囑託道:“這裏的一切就要拜託孫先生了。”

  孫三分道:“公子儘管放心前去,老朽一定不負你所托。”

  采雪輕聲道:“公子的春衫都已準備好,如果還有什麽需要,請吩咐采雪去做。”她已經從我的話中聽出,這次我想獨自前往濟州。

  我笑道:“應該沒有什麽需要,錢四海家財萬貫,一切都會安排妥當。”

  一直默不作聲的瑤如忽然道:“公子可不可以帶瑤如前去?”

  我其實早就考慮這件事情,錢四海此行主要的目的就是爲了接管田氏鹽場,田氏鹽場又恰恰是瑤如家族的産業。

  瑤如道:“我已經離開家鄉多年,還望公子體恤瑤如思鄉之情,滿足我的這點奢望……”說話間美目中已經是淚光盈盈。

  我皺了皺眉頭,采雪猜到我心意輕聲道:“公子無需顧慮,那錢四海並不清楚瑤如的身世,你帶瑤如前往不會引起他的顧忌。”

  我點了點頭道:“好吧!不過要切記途中不可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瑤如喜極而泣。

  采雪笑道:“有瑤如在公子身邊照顧,采雪便放心了!”

  瑤如之所以想隨我前往濟州,原來還有一個願望,她的母親死後骨灰便留在秦都,這次前往濟州剛好可以將她的骨灰帶回故土安葬。

  翌日清晨,我和瑤如前往秦都郊外的‘大佛寺’去取其母的骨灰,瑤如身穿月白色衣褲,全部爲山麻手工織成,極其合身,長髮用同色的布帶輕輕束起,純樸之中透出一種嬌媚韻味,越發讓我心動。

  也許是想起亡母和家人,瑤如今日的情緒有些低落,我雖然溫言寬慰,她仍然無法高興起來。

  來到大佛寺,方才知道今日適逢一年一度的廟會,各道趕會人極多,廟中添了許多行販和攤鋪,許多趕廟會和搶頭香的人頭一兩天便趕了來,擁擠喧嘩,嘈成一片。到處塵霧飛揚,雜亂不堪。

  每一殿台外面都有一座大爐鼎,無一處不是香火熊熊,煙氣迷漫,稍近下風便嗆得人透不過氣來,眼張不開,銀錠香燭堆積如山,成捆成束的香燭紙錢似流水一般爭先恐後往火爐和石槽中投去,一股股的黑煙帶著焦香上沖霄漢。

  通過大殿,走向側門,前方出現一道曲折的回廊,瑤如對這裏的一切十分熟悉,帶著我向前走去,又走了二三百步,才來到她母親存放骨灰之處。

  負責看守骨灰的兩名僧人問過情況,才讓我們通過。

  這是一個荒蕪的院落,名爲漂泊園,大佛寺專門留出用來盛放異鄉死者的骨灰。

  瑤如找到母親的骨灰,忍不住落下淚來。取走骨灰必須要向寺院登記登出,手續頗爲繁瑣,我又讓瑤如向寺院捐贈了一千兩銀子。

  這一千兩銀子讓這幫僧人頓時將我們奉若神明,恭恭敬敬的請到後方禪院喝茶等候,他們主動去代辦手續。

  禪院之中栽了不少菩提樹,空氣中散發著陣陣的幽香,我的心境竟然生出幾分超脫之感。瑤如去前殿上香,等了許久不見她回來,我無聊之餘,正想去尋她,走到拱門時,忽然聽到一個溫柔的女聲歎道:“一入宮門深似海,明年這個時候我恐怕就不能來此進香了……”言語中包含著諸多哀怨。

  這聲音對我來說竟有幾分熟悉,可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是哪一個。

  又有一個嬌柔的聲音道:“姐姐何須如此擔心?你嫁給陛下之後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出入恐怕比現在還要自由許多。”

  我心中一動,從她二人的對話中,我已然猜到她們分明是白晷的兩個寶貝女兒,真是機緣巧合,沒想到會在這寺院中遇上。

  我快步走出拱門,卻見前方曲徑之上,兩位窈窕少女向觀音院的方向款款而行,正是儷姬和思綺。

  我遠遠跟在她們的身後,看到兩人進了觀音院。

  來到門前卻見儷姬和思綺雙雙跪在蒲團之上。兩人都是虔誠之至,心中各自想著心思。

  思綺嬌聲道:“姐姐許下什麽願望?”

  儷姬幽然道:“求菩薩保佑爹爹身體安康,保佑思綺早日找到知心愛人!”

  思綺嬌嗔道:“姐姐好壞……”她挽住儷姬的手臂道:“姐姐爲什麽不爲自己許願?”

  儷姬輕聲道:“我入宮之後,一切就已經由不得自己,許下願望又有何用。”她向思綺道:“你這小妮子又許下了什麽願望?”

  思綺俏臉微紅,低聲道:“沒什麽……和姐姐的差不多哩……”

  儷姬哪里肯信追問道:“你休要騙我,當著觀音菩薩的面,若是敢說假話,恐怕你的願望就不靈驗了……”

  思綺緊張的掩住儷姬的櫻唇道:“好姐姐……我說,可是你要先答應我,千萬不可以告訴爹爹。”

  儷姬微笑著點了點頭。

  思綺輕聲道:“思綺……求菩薩讓我再見……平王一面……”

  我心中大喜過望,沒想到這小丫頭的願望居然和我有關,看來我那晚的表現已經悄然征服了她的芳心。

  儷姬淡然笑了一聲道:“原來你是在想著平王!”

  思綺慌忙道:“我只是想請教他一些書畫上的技藝,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儷姬幽然歎了一口氣道:“其實姐姐何嘗看不出你的心思,爹爹之所以沒有答應這樁婚事,還不是爲了你的日後幸福著想,平王雖然也是王室貴胄,怎奈他的身份畢竟是一個質子,若是將來康秦之間發生戰事,他恐怕難逃一死。”

  思綺神情黯然,輕聲道:“但願秦康之間永遠和平才好……”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我心中得意到了極點,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道:“施主!你躲在門後做什麽?”回頭看去,卻見一個小沙彌憤怒的站在遠處,我尷尬的笑了笑。

  這時儷姬和思綺姐妹幾乎同時從佛堂中沖了出來,看到我在外面,兩人的俏臉同時紅了起來,她們定然想到剛才的一番對話全都被我聽入耳中,思綺咬了咬櫻唇,嬌嗔道:“胤空!你好無恥,居然躲在這裏偷聽我們說話!”

  我笑道:“思綺小姐誤會了,胤空剛剛來到這裏正想進香,並未聽到你們的對話。”

  那小沙彌不依不饒道:“這位施主,我明明看到你在這門後躲了很久,你爲何還要說謊話欺騙這兩位女施主?”

  我的謊話被他無情拆穿,只好尷尬的笑了笑道:“巧合,巧合……”

  儷姬看了我一眼道:“偷聽別人隱私好像不是什麽君子所爲!”

  “胤空本來就不是什麽君子!”我笑著向觀音像前走去,屈膝跪在佛像之下,朗聲道:“求觀音菩薩保佑胤空平平安安長命百歲,保佑儷姬小姐和陛下因緣美滿,保佑思綺小姐早日找到如意郎君。”然後站起身來向二女道:“你們也聽到我許下的願望,這下可謂是兩不相欠!”

  儷姬神情冷漠,思綺俏臉上卻洋溢著一絲笑意,輕聲斥道:“你這人果然狡猾。”

  我笑道:“今日能夠遇到兩位小姐,也算是一種緣分……”

  儷姬冷冷道:“儷姬倒不覺得有什麽緣分!”她牽住思綺的小手轉身離去,走到拐角盡頭,思綺忍不住回過螓首,我向她扮了一個鬼臉,思綺嫣然一笑,如花笑靨讓我頓時癡在那裏。

  我和瑤如正準備離開大佛寺的時候,看到一位美婢守在我的車前,她迎上前道:“可是平王殿下?”

  我點了點頭。

  那美婢道:“我家小姐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我笑道:“你家小姐是哪一個?”

  那美婢俏臉紅了紅道:“我家小姐姓白……”我心中一喜,思綺那清麗無倫的俏臉立時浮現在我的眼前,這小丫頭果然對我情根深重,主動約我相會。

  我讓瑤如在車內等我,隨著那美婢向半山草亭走去。

  等來到了草亭我方才知道約我的竟然是儷姬,而不是她單純可愛的妹妹。對於這位即將成爲秦國皇后的美女,我內心中還是充滿了敬畏,若是有任何得罪之處,將來她只要在燕元宗的枕邊說上兩句,就足以讓我無法消受。

  儷姬靜靜站在草亭前,暗紅色長裙掩映在萋萋芳草之上,宛如點綴在濃濃綠意上的一朵玫瑰。從我的角度看去儷姬高高在上,氣質雍容華貴,我心中暗贊,她也許天生就是皇后的當然人選。

  我恭恭敬敬的向她做了一揖。

  儷姬輕聲道:“知不知道我爲什麽要約你來這裏?”

  “您是不是爲了思綺小姐的事情?”

  儷姬點了點頭,秀眉微顰道:“思綺性情單純,毫無心機,我不想看著她走入歧途。”

  她的這句話讓我十分的不舒服,表面上卻不敢有絲毫的表露:“大小姐的意思胤空明白。”

  儷姬幽然歎了一口氣道:“平王殿下,儷姬之所以有此請求,並非是對你抱有成見,我只是希望思綺能夠幸福快樂。”

  “大小姐放心,胤空沒有半分埋怨您的意思!”我留意到儷姬眉宇間始終籠罩著愁雲,難道這場即將來臨的婚姻並沒有帶給她半份的快樂。我試探著問道:“儷姬小姐好像並不開心?”

  儷姬輕輕抿了抿櫻唇,美眸如煙似霧,一對斑斕的彩蝶從我們的身邊飄飛而起,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

  儷姬充滿惆悵道:“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嫁入皇室,如果讓我選擇,我寧願過一種淡泊無爭的生活。”她目光追隨著那對彩蝶道:“恐怕今生我再也沒有那樣的機會了……”

  我心中微微一怔,儷姬的觀點竟然和燕元宗不謀而合,看來兩人果然是天生一對。想起燕元宗,我又不免爲儷姬的命運深深擔憂,燕元宗至今仍然無法放下對燕琳的那份畸戀,就算儷姬嫁給他,恐怕也很難改變,儷姬又有什麽幸福可言?

  儷姬道:“我的命運已經無法改變,所以我才不想看到妹妹像我一樣,殿下能夠明白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13:05

第二十二章 跋涉

  離開秦都的日子,空中依舊細雨綿綿。

  我本來以爲錢四海的陣勢會一如既往的豪華奢靡,沒想到這次他居然僅僅動用了四輛普通烏篷馬車。

  正中的兩輛馬車分別屬於我和錢四海,前方的馬車爲隨行僕從準備,最後一輛馬車內拉著路上必須的物品。此行錢四海專門帶了四名護衛負責保護我們路上的安全,按照他的說法,這四人全都是以一當十的高手,遇到任何風險他們都可以應付。

  馬車的外表雖然普通,裏面的陳設卻極爲奢華,地毯織物香爐燈具,無一不是上品。錢四海一定是考慮到此去濟州路途迢迢,車輛外表過於奢華只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將車輛的外表刻意掩飾了一番。

  我脫下長衫舒舒服服的靠在座椅上,瑤如拿起靠墊爲我墊在身後,又爲我除下靴子將我的雙足放在她的雙膝之上。我愜意的閉上雙目,漫漫征途有美人相伴,一切都會變得浪漫旖旎起來,這次的濟州之行,不失爲一次放鬆身心的大好機會。

  雨一連下了兩日,直到第三天的午間才完全放晴。我打了個哈欠,這兩日始終都躲在車內,實在有些憋悶。

  掀開車簾,護衛頭目周朗縱馬來到車旁,大聲道:“平王殿下,再有二十裏地就是回龍鎮,我們可以好好的歇一歇腳了。”我笑道:“今日怎麽沒見錢老闆出來?”

  周朗道:“他還在睡覺呢,平王若是有事,屬下這就去叫醒他!”

  我搖了搖頭道:“不必驚擾他,我只是隨口問問。”這才放下車簾,瑤如也聽到我們的對話,輕聲道:“看來下午就能到回龍鎮了!”

  “你去過回龍鎮?”

  瑤如搖了搖頭道:“我曾經路過那裏,可是從來都沒有在那裏停歇過,回龍鎮並不適合女子前往……”

  我有些詫異的看著瑤如:“爲什麽?”

  瑤如俏臉紅了紅道:“回龍鎮還有一個名字叫‘安樂窩’,鎮上妓院林立,有秦東第一福地之稱……”

  我笑道:“原來如此,難怪看那幫侍衛一個個興奮異常。”

  瑤如輕聲道:“公子心中是不是和他們一樣期待?”

  我一把將瑤如誘人的嬌軀攬入懷中,低聲道:“有你在我身邊,我哪還會有這方面的心思。”

  瑤如嬌噓喘喘,輕輕推開我道:“公子,侍衛都在外面。”

  我伸手探入她的裙中,嘴唇貼在她耳邊道:“我要是不把精力耗盡,晚上豈不是要隨著這幫侍衛前去荒唐?”

  瑤如被我撫摸的渾身酥軟,媚眼如絲,伸手將我推到椅背之上,柔聲道:“還是讓瑤如來伺候公子……”

  黃昏時分,馬車沿著一條碎石小路行上高崗,道路兩旁現出大片樹林,四面均是暮靄縈繞,視野總卻未看到房舍。隱聞音樂鑼鼓之聲,剛剛放晴的天空又昏暗起來,一場風雨又要來臨。再走一段天色已經變得漆黑,風中時有雨點打到,道旁高地忽有燈光現出,鑼鼓之聲也越喧鬧。

  看來前方便是瑤如口中的安樂窩‘回龍鎮’。我們一行車馬上了高崗,卻見前方的窪地之中有一座小鎮。

  週邊是一圈青磚砌成的城牆,外面還有一條五丈寬闊的護城河和吊橋,城門大開,燈火通明,那音樂聲便是從城內傳來。

  剛到門前,便有兩個手持長槍的壯漢喝問來意。周朗說是過路客商,他們這才讓我們通過。

  走入鎮內,卻見路人如織,商販的叫賣聲聲聲入耳,兩旁建築大都是木質小樓,摟前憑欄處站滿三五成群的妖豔女子,看來這秦東第一福地的名稱果然非虛。沒等我顧得上瀏覽街景,雨開始變大,街道上的人群很快便散去,那些站在外面招攬客商的女子也回到了房間內,剛才喧囂的大街突然寂靜了許多。

  馬車在一間名爲‘得意居’的客棧前停下,我和瑤如下了馬車,頂著細密的雨水向客棧內跑去,錢四海身寬體胖,落在我身後,這麽短的一段路程已經讓他气喘吁吁。

  錢四海一邊擦去額頭上的雨水,一邊埋怨道:“這鬼天氣,陰沈沈的讓人鬱悶的要死!”話音未落,遠處的天際猛然響徹了一個炸雷,錢四海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和我們一起向櫃檯而來。

  客棧老闆居然是一位姿色不俗的中年美婦,她身穿蘭花長裙,外飾白色罩衫,舉止之中自然流露出一股天然媚態。

  她一雙媚眼向我們幾個瞟了一瞟,懶洋洋道:“幾位元客官,得意居的房間全部滿了,還請去別處去。”錢四海何時受過這等冷落,正想發作。

  這時周朗那幾名護衛從外面走了進來,周朗笑道:“蘇三娘!難道我來這裏也沒有房間嗎?”

  蘇三娘看到周朗登時眉開眼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周財東!”

  我和錢四海對望一眼,都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笑容,這蘇三娘眼力竟然如此之差,連賓客的尊卑貴賤都看不出來。

  周朗被她的一聲財東叫得有些尷尬,老臉微紅的向我們看了看。

  我和錢四海同時扭過臉去,錢四海低聲對我道:“這小子八成和這個騷娘們有一腿!”我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

  蘇三娘對周朗果然熱情周到,馬上就爲我們準備了幾間上房。

  在樓下大堂中用過晚餐之後,我們便各自回房休息。

  推開木格窗,夜風送來陣陣的清涼,讓我的精神爲之一震。很久沒有如此輕鬆的心境,遠離秦都的同時讓我也遠離了政治爭鬥的中心。

  大雨仍然沒有停止的迹象,瑤如燃亮了紅燭,整個房間顯得異常的溫馨,我掩上木窗,來到床前坐下,拍了拍床沿道:“瑤如!過來!”

  瑤如嬌羞道:“公子又要做什麽,你下午在馬車上荒唐的還不夠……”

  我笑道:“和我的瑤如便是荒唐一輩子也覺得不夠,外面風雨正疾,我們何不趁著這個時機好好的享受一下。”

  瑤如輕輕抛給我一個媚眼,婷婷嫋嫋來到我的身前,分開玉腿坐在我的身上,攬住我的脖頸,嬌柔道:“公子讓瑤如有些吃不消了……”我哈哈大笑起來,瑤如的這句話無異於是對我的最大奉承。

  我將瑤如拉倒在大床上,伸手解去她的裙帶,卻聽到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我本不想理會,可是那敲門聲越來越急,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只好整了整衣服,向門前走去。

  打開房門,眼前的情景嚇了我一條,四名身穿薄薄孌衣的女郎站在門前,一個個搔首弄姿極盡妖嬈,可惜長相全都是粗劣無比,臉上厚厚的脂粉也無法抹去身上的惡俗味道。

  “公子要不要我們陪你?”

  我笑道:“在下有內人相陪,就不勞煩幾位美人了!”

  “啐!”幾人同時向我白了一眼:“有沒有搞錯,帶著老婆居然還要到這裏來!”

  我慌忙掩上房門,這幫庸俗的女子的確讓人退避三舍。

  瑤如笑得捂住了肚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我如此狼狽的樣子。我惡狠狠道:“都是你破壞了我和四位美女共度良宵的機會,今晚我要讓你全部償還!”

  我大笑著撲了上去,瑤如嬌笑著尖叫道:“不要……”

  風雨將木格窗吹開,我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瑤如起身去關窗,忽然驚呼道:“公子!你快來啊!”

  我慌忙起身向窗前沖去,卻見城牆的方向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風雨中隱隱傳來喊殺之聲。

  我果斷道:“好像有些不對!趕快換好衣服!”

  我和瑤如剛剛穿好衣服,錢四海在周朗的陪同下便匆匆來到了我的房間。

  他顯得有些慌張:“平王殿下……有馬賊正在攻打這裏,我們趕快離開……”

  周朗大聲道:“我已經讓手下人去準備車馬!”

  我們來到樓下,眼前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衣冠不整的客人和妓女亂作一團,客棧的大門早已經被夥計從裏面頂住,蘇三娘正在櫃檯上收拾,看到我們下來,她向周朗道:“寨門估計就快失手了,你們從後門走!”

  來到後院,眼前的景象讓我們不由得吃了一驚,我們的三名護衛和四名僕從手拿鋼刀圍護在碩果僅存的兩輛馬車之前,以防其他客人趁亂搶走我們剩下的車馬。

  錢四海罵道:“這幫混賬!居然連強盜都不如!”

  因爲損失了兩輛馬車,我和瑤如錢四海擠在一輛車中,其餘的僕從上了另外一輛馬車,兩名護衛騎馬在兩旁保護,周朗在前方開路,一名護衛負責壓後。

  車馬穿越後門小巷來到大街之上,街道之上到處都是驚慌失措的路人。錢四海緊張的不住用錦帕擦著冷汗,大聲道:“快一點!快一點!”

  周朗在車前道:“東家放心!寨門堅固,這幫馬賊一時半會功不進來……”他的話音未落,只聽到身後人群發出大聲哭號,我探出車窗向寨門的方向看去,卻見遠處寨門之處,數十名黑衣騎士縱馬馳騁沖入,手中全部拿著明晃晃的利刃,在風雨中呼喝狂嘯。

  “馬賊已經攻進來了!”我駭然道。瑤如嚇得花容失色。

  馬車全速向回龍鎮的後門沖去,怎奈路上擠滿了逃難的人群,我們的速度不得不減緩下來。

  一名壯漢從人群中沖出,向我們的車上爬來。護衛拔出鋼刀,用刀背狠狠的擊打在他的身上,慘呼聲中那人從車上跌了下去。

  錢四海命令道:“只要有人敢靠近馬車,格殺勿論!”

  這時又有十幾名難民同時沖了上來,周朗和那幾名侍衛揮刀向人群砍去,怎奈人群越聚越多,一名侍衛猝不及防被拖下馬去。

  錢四海一張面孔嚇得毫無血色,眼前的形勢完全失去了控制,我們身後的那輛僕從乘坐的馬車已經被人群包圍。

  周朗和兩名侍衛,揮刀砍翻兩人,鮮血並沒有起到應有的威懾作用,反而激起了這幫難民的憤怒,他們不顧一切的沖了上來,將我們圍在中心。

  我已經看出眼前的局勢下,馬車根本無法脫困,反而成了衆矢之的,推開車門拉住瑤如跳了下去,錢四海看到形勢不妙,也爬下了馬車,好在人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車馬之上,我和瑤如得以混入人群之中。

  我緊緊牽住瑤如的柔荑,生恐被人群沖散,可是和錢四海的距離卻越離越遠。

  那群黑衣馬賊正在向我們的方向沖來,我和瑤如隨著人群沒命的向後門逃去。

  ‘嗖!’一支羽箭破空向人群中射來,穿越層層雨絲,射中我身邊的一名老者的後心,冰冷的鏃尖自他的前胸穿了出來,鮮血自他的胸前噴射而出。

  瑤如被眼前慘像嚇得嬌呼一聲,登時癱軟在地上。

  我剛剛拉起她,又被身後的人群沖倒,慌亂間被數人踏中我的身體,好不疼痛。羽箭如蝗般射入人群,又有幾人被射倒在地。

  我和瑤如相擁著趴伏在地上,這時那幫馬賊已經殺入人群之中,他們下手毫不留情,刀刀見血,轉眼之間地下已經倒下一片屍首。我們一動不動的趴在原地,希望能夠躲過馬賊的屠戮。

  鮮血混合在雨水之中將整條街道染紅,我和瑤如的身上沾滿了血水和泥漿。那幫馬賊的屠殺足足進行了半個時辰,整個小鎮這才變得寂靜下來。

  這寂靜中充滿了死亡的氣息,我和瑤如緊緊擁抱在一起,身上還覆蓋著一具冰冷的屍首,內心不住企盼著這個夜晚趕快過去。

  兩名馬賊開始在死屍身上搜索金銀細軟,搜索過後,還不忘向死屍的身上補上一刀,以免有人沒有死絕。眼看就要到我們的身邊,我和瑤如都緊張到了極點。

  忽然一條血糊糊的人影從死屍堆中跳了起來,沒等兩名馬賊叫出聲來,便揮刀將兩人砍殺。

  我看得真切那人竟然是護衛周朗,欣喜之餘慌忙站了起來,低聲道:“周護衛……”

  周朗聽到有人叫他也是吃了一驚,看清是我方才放下心來,一瘸一拐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平王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趕快離開……”

  我和瑤如隨在他身後,周朗顯然受了傷,行走十分的艱難,我們抹黑從回龍鎮後門離開。

  周朗松了口氣道:“平王殿下,沿著這條道路就可以抵達通往濟州的官道,我們要抓緊趕路。”

  我搖了搖頭,心中暗忖道:“那幫馬賊發現同伴死後,一定會追來,周朗受了傷,瑤如又是女流之輩,我們不可能逃出太遠。”我指了指右方的小山道:“我們還是暫且去山上避一避,等到馬賊散去,再繼續趕路。”

  周朗點了點頭,我扶著他沿著泥濘的山路爬了上去,在半山腰處一個隱秘的破廟內暫時藏身。

  沒多久,就看到山下亮起了火光,想來是那幫山賊已經放火焚燒了回龍鎮。

  我們三人全身都被雨水淋透,周朗取出火石,我在廟內找來一些乾燥的木材,在廟宇的大殿生起一堆火來。

  周朗不住的打起冷戰,他臉色蒼白之至,我這才留意到他的右腿上仍舊插著半截羽箭。

  周朗掏出匕首,向我道:“殿下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我點了點頭,讓瑤如出去再拾些幹材,其實旨在支開她,省得看到血腥的場面心驚。

  我將匕首在火上烤了烤,遞給周朗一段枯枝,周朗咬在口中,用力撕扯開被鮮血凝結的長褲,羽箭深深沒入了他的大腿肌肉之中。

  我用匕首小心的劃開了他的肌膚,抓住斷箭的尾端,全力拽了出來,周朗痛得悶哼了一聲,額頭上汗水簌簌而下,鮮血從他的創口之中汩汩流出。我從火堆中抽出一根火棍,將燃燒的一端迅速壓在他的創口之上,利用原始的方法助他止血。

  周朗近乎痙攣的張大了嘴巴,枯枝從他的嘴中滑落:“啊!”他大聲慘叫起來。

  我將火棍重新扔回火堆之中,撕下烤幹的衣袖將周朗的創口包紮了起來。

  周朗過了許久方才緩過氣來,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他用手背擦去額頭的冷汗,向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多謝平王殿下……”

  我笑道:“說謝謝的應該是我才對,剛才如果不是你出手殺了那兩名馬賊,恐怕我此刻已經倒在了他們的刀下。”

  周朗靠在抱柱之上,虛弱道:“我以前經過回龍鎮多次,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麽馬賊,卻不知這些人究竟是什麽來路?”

  我關心的只是我們如何脫離困境,向周朗道:“這裏距離濟州還有多少路程?”

  周朗道:“如果是騎馬七日之內應該可以抵達。”

  我點了點頭道:“明日我們去附近集市上買一輛馬車。”

  周朗苦笑道:“距離這裏最近的集市也要有一百多裏的路途,恐怕我是走不動了……”他所說的的確是實情,我看了看他的傷處,沒有幾天的休養他的傷勢很難恢復。

  天亮的時候,周朗又發起燒來,因爲手頭沒有藥物,我只好用冷水替他擦拭身體降溫。因爲他的傷情仍未穩定,我終於決定在這座破廟中暫時停留幾日,等到周朗的身體恢復以後,再繼續趕路。

  好在這山中不乏野果、野菜,我們果腹暫時沒有顧慮,只是周朗的傷勢不容樂觀,創口處開始化膿,如果得不到及時醫治,恐怕這條腿很難保住。

  “要是孫先生在就好了!”我看著周朗的傷口感歎道。

  周朗笑道:“生死乃是上天注定,平王何須如此感歎,再說這點箭傷還不至於要屬下的性命!”

  我幫他清理完傷口,重新包紮好,轉向山下的方向道:“不如我去回龍鎮去看看,也許能夠找到馬匹。”

  周朗搖了搖頭道:“平王不可隻身犯險,那回龍鎮已經被燒掉,應該不會剩下什麽。”他建議道:“平王還是將我留下,你們先行趕往前方集鎮,找到車馬,再差人接我如何?”

  我其實也曾經有過這樣的念頭,可是這山間常有野獸出沒,周朗現在又毫無反擊之力,連最基本的飲食起居都成爲問題。如果我們離去,他的安危很難得到保障。

  我拿起周朗的長刀:“不必說了!我還是去回龍鎮看看!”我之所以如此堅決的回去看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不慎將晶後交給我的懿旨弄丟了,抱著僥倖的心理看看能不能夠找到。

  周朗見我如此堅決,只好作罷。我讓瑤如留下照顧周朗,獨自向山下走去。

  我悄悄來到回龍鎮,經歷浩劫的小鎮滿目荒涼,處處都是被熏炙的烏黑的斷壁殘垣,路上遍佈燒焦的死屍,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讓人作嘔的焦糊味道。昔日繁華喧囂的小鎮,如今竟然成爲一片死亡之地。

  我用衣袖捂住鼻子,向小鎮中心走去,忽然留意到前方的交叉路口,竟然有紙錢在地面上隨風翻飛。我心中一凜,迅速抽出長刀躲在斷壁之後,貼著牆壁來到街角處,向前方望去,卻見右側的街道之上,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正在向空中揮灑著紙錢,想來正在憑吊死者。

  我收起長刀向她走去,那女子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竟然是得意居的老闆娘蘇三娘。

  “是你!”我們同時驚呼道。

  蘇三娘將手中的紙錢全部灑向空中,來到我身前道:“公子怎麽還留在這裏?”

  我苦笑道:“我有一位朋友受了傷,只好滯留在附近,來此是看看有無可以代步的工具。蘇老闆爲什麽還留在這裏?”

  蘇三娘道:“一來是爲了超度這些亡魂,二來是爲了取我未來及拿走的東西。”她美目之中露出怨毒之色:“我手下的那幫夥計窺覰我的財物,將我從馬車上推了下來,我只好趁亂躲了起來。確信那幫馬賊已經離去,方才敢回到鎮中!”

  “三娘可知道那幫馬賊的來路?”

  蘇三娘歎了口氣道:“一定和狼盜卓屠有關。”

  “卓屠?”

  蘇三娘道:“這卓屠是活躍在秦國東部最爲兇殘的一個盜賊,他手下的黨羽聽說有萬人之多。”

  我有些奇怪的問道:“他怎會屠戮回龍鎮?”

  “這件事說來話長,卓屠去年搶了一位美女郭潤玉,強行霸佔爲妾,可是沒想到這郭潤玉和他的得力助手柳三變竟然勾搭成奸,兩人脫離山寨私奔,這卓屠用盡方法都找不到他們的下落,便遷怒于回龍鎮……”

  蘇三娘停頓了一下方才補充道:“柳三變祖籍於此,可是他的父母雙亡,這回龍鎮之上根本沒有他的任何親人!”言語間顯得憤恨之極。

  這卓屠果然可惡,我問道:“難道官府也不過問嗎?”

  蘇三娘冷笑道:“官府?若是沒有官府的暗地維護,卓屠焉敢如此倡狂,再說這回龍鎮遠離城市,便是官府接到消息又不知要過上多少時日了!”

  我看到她衣衫潔淨,心中暗自奇怪,卻不知蘇三娘從哪里得來的這些東西。

  蘇三娘似乎看出我的迷惑,笑道:“我在得意居的地下有一間地窖,很多東西都藏在裏面,這幾天我一直都躲在裏面,大火未能燒到,所以才躲過了這場浩劫。”

  我心中一動,若是蘇三娘有這間地窖存在,想來應該有可用之物。

  蘇三娘道:“既然能夠在劫後重逢,我們便可稱得上有緣,我和公子做個交易如何?”

  “什麽交易?”我饒有興趣道。

  蘇三娘指了指前方:“公子幫我運一些東西離開,我給公子提供一輛代步之車。”

  我笑道:“聽起來的確公平!”

  蘇三娘引著我來到得意居的地窖前,原來她在地窖內藏匿了不少金銀細軟,單憑她一個弱質女流的確無法運送出去。不過這蘇三娘頭腦也簡單到了極點,若是遇到了其他人,窺覰她的財産,定然一刀將她殺了。我又在小鎮的廢墟中搜索了一遍,到處都燒得一片狼藉,那道懿旨就算遺失在這裏,也必然被燒掉了,我徹底放棄了希望。

  蘇三娘所謂的代步之車就是一輛獨輪車,裝上她的財産後車上便僅僅能夠容一人坐下。

  我和她一起去山上接了瑤如和周朗,蘇三娘這才知道躲過劫難的還有其他人在。

  周朗和蘇三娘是老相識了,兩人見面自然有一番感慨寒暄。

  我讓周朗上了獨輪車,拉著車子一路向濟州的方向走去。

  蘇三娘隨身帶有一瓶金創藥,爲周朗換藥包紮之後,周朗的情況漸漸好轉。我們一路上走走停停,一整天才走出五十多裏。所到之處都是一片荒蕪,連一個村莊都看不到。

  晚上便在路邊的樹林中宿營,我自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進行如此艱苦的勞作,坐在火堆旁便不想起來,瑤如來到我身後爲我揉捏著酸痛的臂膀。

  周朗感激道:“公子……周朗來世必結草銜環以報公子大恩。”因爲蘇三娘在一旁,他自然不好喊我平王殿下。

  我伸展了一下雙臂道:“你若是真想謝我,乾脆就教我幾式刀法。”

  周朗有些奇怪道:“公子想學武功?”

  我點了點頭,歷經幾次波折我越發感覺到擁有武功的重要性。

  周朗道:“只要公子不嫌棄周朗武功低劣,我必然將所學一切傾囊相授。”

  周朗當即便將自己最爲得意的一路刀法交給了我,我天生稟賦過人,周朗口傳身授,短短的半個時辰我便已經將這路刀法的要領掌握,所欠缺的僅僅是火候而已。

  蘇三娘和瑤如對武功並沒有什麽興趣,一旁聊天去了。

  我們在第二天的黃昏方才抵達了最近的市鎮,蘇三娘爲人十分的豪爽,利用手頭的銀兩請我們在鎮上大吃了一頓,又爲周朗買了傷藥,本來我以爲她會就此和我們分手,沒想到她買來車馬要和我們一路前往濟州去。

  瑤如低聲向我道:“三娘打算去濟州再謀發展……”

  我心中暗笑,這蘇三娘的發展八成是再開一家妓院,嘴上自然不好點破,再說我的行李銀票都在混亂中失落,她對路途十分熟悉,爲人慷慨,有她同行也會方便許多。

  周朗傷勢漸趨穩定,執意讓我去車內休息,主動承擔了駕車之職。

  躺在瑤如身上,不知不覺便進入了夢鄉,睡夢中腦海中竟然出現了畫軸中的那幅經絡圖,我恍若進入無我之境,一股柔和的氣流從我的丹田生出,緩緩流遍全身,仿佛一雙溫暖的手在觸摸我的四肢軀幹,令我舒服到了極點。氣流越來越強,流速不斷加快。在體內運行數周以後,氣流慢慢重歸丹田。全身的疲憊一掃而光,我真想大喊大叫一番,方能舒盡心中快意。

  朦朧中聽到蘇三娘道:“瑤如,你相公絕非尋常人物。”

  瑤如解釋道:“瑤如只是公子的奴婢,並非妾侍。”

  蘇三娘笑道:“我平生閱人無數,你們之間即便無夫妻之名,也早就有了夫妻之實。”

  瑤如羞道:“三娘!”

  我心中暗笑,這蘇三娘說話也太直接了一點。

  蘇三娘道:“不過我看得出龍公子絕非尋常人物,這種男人往往都是心性狂野不好管教。”

  瑤如輕聲道:“公子對瑤如好得很。”

  蘇三娘道:“男人都是這樣,若是想讓他對你死心塌地,需得有一定的手段。”

  瑤如似乎很感興趣低聲道:“什麽手段?”

  蘇三娘笑道:“自然是床第之術,讓他對你難舍難離!”

  瑤如啐道:“三娘好壞,瑤如不理你了!”

  聽到這裏,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那蘇三娘直愣愣的看著我道:“龍公子太不磊落,居然偷聽我和瑤如妹子說話!”

  我笑道:“你說得如此大聲,字字句句都鑽入我的耳朵裏,胤空有選擇嗎?”

  瑤如羞得俏臉通紅,貓入我的懷中。

  蘇三娘也笑了起來道:“我教瑤如妹子一些對付你的手段,又有何不妥?”

  我笑道:“並無不妥,三娘若是想當瑤如的師傅,還需言傳身教,不如這樣,你親自把床第之術演示給我們一觀如何?”

  蘇三娘饒是見多識廣,這次也被我鬧了一個紅臉,羞道:“你果然不是好人,難怪我這妹子會被你迷得神魂顛倒。”

  我和瑤如齊聲笑了起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13:32

第二十三章 重逢

  濟州位於東海之濱,海深水闊,這裏得天獨厚的條件造就了許多大型的港口,高麗、東瀛的客商通過此地來往買賣,成爲八國的客商與海外貿易的重要口岸。

  馬車駛入濟州城郊,官道兩旁垂柳蔭蔭,隨風輕動,宛若綿延不盡的綠色絲縧。周朗和蘇三娘並肩坐在車頭,驅策著馬匹,輕聲耳語,不時發出暢快的笑聲,看來兩人之間肯定有過一段故事。

  一踏入濟州境內,瑤如的情緒便顯得異常低落,雙目憂傷的望著車外,呆呆出神,我知道她一定在回憶家族的輝煌過去。

  蘇三娘轉身道:“我在濟州城內有一位金蘭姐妹,入城後我們可以先去她那裏暫時落腳。”

  我心中暗道:“三娘的姐妹八成也是風月場中的人物,此次我來濟州是受了晶後所托,若是住在那種地方恐怕不便。只是我在回龍鎮遺失了懿旨,見到沈馳又該如何取信於他?”

  馬車已經來到城門前,周朗緩緩停下馬車,我掀開車簾,卻見前方數十名衛兵正在逐一盤查過往人群。

  周朗道:“公子!看來要下車檢查!”

  我和瑤如下了馬車,兩名衛兵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我們兩眼,其中一人驚喜道:“你可是龍公子?”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搞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從未來過濟州又怎會有人認識我?

  城牆前一位青衫老者到喊聲,慌忙來到我的面前,拿出一幅畫像核對了一下,大聲道:“你就是龍胤空,龍公子?”

  我更加摸不著頭腦,他居然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向他手中的畫像看了看,果然那畫像上的男子竟和我有七分相似。

  那老者笑道:“龍公子不必生疑,我是受了主人的囑託在這裏等你的!”他自我介紹道:“在下蘇遠林是西門老爺的管家!”

  我忽然想起,臨別秦都之前,西門戈曾經說過他的二叔西門伯棟在濟州經營東碭碼頭,微笑問道:“先生口中的主人可是西門伯棟?”

  蘇遠林笑道:“正是我家主人的名諱!”

  他揮了揮手,兩輛豪華的四駕馬車向我們的身邊而來,蘇遠林恭敬的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龍公子請上車!”

  我心中對發生的情況已經猜測了七八分,定然是錢四海安然脫困,逃到了濟州,他肯定爲了我的事情去求西門伯棟幫忙。我向蘇遠林問道:“錢老闆怎麽樣?”

  蘇遠林微微皺了皺眉頭:“錢老闆于五日前來到了濟州,他身上多處受傷,隨他前來的兩名侍衛傷情也是十分嚴重,我家主人專門爲他請了名醫診治,現在他還在養傷。”

  確信錢四海仍然活著,我稍稍放下心來,一切還是等見到錢四海再說。

  西門伯棟在濟州的權勢很大,路人看到他們的車馬紛紛避讓。

  濟州城道路筆直廣闊,路上行人稀少,據蘇遠林介紹,濟州城內居民大都以港口謀生,現在正是上工的時候,所以日間城內顯得異常冷清。

  馬車在城內前行了五裏,然後轉而駛向正北。耳中已經聽到波濤之中,海水的鹹腥味道撲面而來,我拉開車簾向前望去,卻見前方一片蔚藍的海面出現在眼前,海水反映著空闊的天光,變幻無極,儀態萬千,在晴朗的天空下越發光豔的無法描畫。

  西門伯棟的府邸便建築在臨海的小山之上,馬車在門前空闊的草地停下。

  門前早有幾人恭候在那裏,我剛剛下車,一人便大笑著向我走來,朗聲道:“龍公子!在下久候多時了!”他四十多歲的樣子,身穿質地上乘的葛黃色繡邊長袍,身材高大,五官輪廓棱角分明,讓人感到一種說不出的粗獷,最爲奇特的是他的鬍鬚竟然全部都是棕紅色。

  我心中料定此人定然是西門伯棟無疑,慌忙上前兩步道:“來得可是西門老爺?”

  西門伯棟熱情的握住我的雙手哈哈大笑道:“正是在下!”,他揮手向我作出一個邀請的動作,和我並肩走入府邸。

  西門伯棟的府邸建築的十分精巧,走入其中宛如進入了江南園林。府內數十處樓臺亭謝,參差錯落,掩映其間,形勝天然。園內異常靜謐,越覺清麗脫俗。沿途所見僕人大都在靜靜勞作,即便是之間交流也是用手勢表達,看來西門伯棟門規甚嚴。

  七八轉折以後,由一座嶙峋的太湖石旁側轉過,耳邊聽到水聲潺潺,面前忽然開爽,現出一片池塘。水源本是前面溪流,經過匠心佈置,由地底用竹筒引水,從七八丈高的假山缺口倒挂下來,化成五六道大小飛瀑直注池中。池大約有十畝,高木垂柳環繞池邊。對面一座竹制敞廳,廳前約有畝許平地,芳草芋綿,綠淨無塵,廳側廳後,修篁千竿,撐霄蔭日,映得幾案皆成碧色。

  我一面瀏覽路旁景色,一邊問道:“錢老闆可在此處?”

  西門伯棟道:“他的足踝受了傷,仍然躺在床上。”他指了指東邊的回廊道:“就在那裏!”

  我跟著西門伯棟向錢四海養傷的地方走去。

  走過回廊,穿越盡頭的拱門,眼前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庭院,錢四海正睡在躺椅上昏昏沈沈的曬著太陽。

  他聽到動靜睜開雙眼向我們這邊望來,肥胖的臉上露出驚喜無比的神情:“龍公子!”他掙扎著想站起身來,我慌忙上前按住他的身軀道:“你傷勢仍未痊愈,且不可移動身子。”

  西門伯棟示意蘇遠林帶著瑤如等人先去安頓,又讓僕人泡來茶水,和我一起在錢四海的身邊坐下。

  錢四海談起往事仍然滿懷歉疚:“錢某真是罪該萬死,讓那幫馬賊驚擾了公子!”在西門伯棟的面前他仍舊注意掩飾我的真正身份。

  我笑道:“錢老闆不必自責,那件事已經過去,再說我又沒有受到什麽損失。”

  錢四海連連點頭,這才轉向西門伯棟道:“這次多虧了西門兄仗義相助,不然錢某也不可能這麽快的和公子重逢。”

  西門伯棟笑道:“錢老闆太客氣了,你們能來找我便是看得起我西門伯棟,在濟州城內只要我能夠做到的,兩位儘管吩咐。”此人性情頗爲豪爽,讓我對他不禁生出好感。

  錢四海道:“那日我和龍公子失散以後,李東和管潮拼死把我救了出來,我的足踝在混亂中被人踩中,不幸骨折,找到車馬後,我曾經讓他們兩個回去找公子,可是回龍鎮早就成爲廢墟瓦礫不見一人。”錢四海感歎道:“我們只好先行來到濟州,求西門老闆幫忙。”

  西門伯棟補充道:“我讓畫師根據錢老闆的描述,繪出了公子的樣貌,發給守門士兵,讓他們留意過往人群,幸好沒有錯過!”

  看來西門伯棟和濟州的官員一定十分熟識,也許他認識沈馳也未必可知,我心中不由一動,可當著錢四海的面又不便相詢。

  直到西門伯棟陪我前往住處的時候,我方才問道:“西門老闆,不知這裏可有一位叫沈馳的官員?”

  西門伯棟雙目露出迷惘之色,許久方道:“的確有一位叫沈馳的官員,他好像是南門的城守……不過我已經有很久未曾聽到他的消息了……”

  我這才知道沈馳並不是像晶後所說的濟州城守,而是濟州城東門的一個看門官兒,此人若真的是晶後口中的經天緯地之才,甘於默默無聞的守上十年大門,確有常人所不能及之耐性,我心中對沈馳的期待又增加了幾分。

  西門伯棟安排我在北院暫住,這是一個雅致的院落,從院中的小亭剛好可以看到遠處的海面,亭乃是四根兩尺方圓的大捕木挺立地上,離地兩丈,再用山中特産香草搭成一個穹頂,不借雕漆,也無欄杆。院內幽蘭香草最多,不知用什方法,連那亭頂上面的香草也都清鮮如活,上面還垂下許多絲蘭,沿著亭邊隨風飄拂,別有一種古樸清麗之趣,眼界更是雄曠無比。

  亭內外用具多半整塊楠木所制,全是實心,共有一張矮桌、四個香草織成的蒲團、一個大木樁,另外還有大小兩個木榻放在亭內。左角放著一個小泥爐和幾件陶木所制茶具、兩束極整齊的松柴和一些木炭,全都清潔異常,床榻用具尤爲古雅合用,似是主人閑來到此坐臥,看山望海之用,坐在亭中微風輕送,海浪聲聲入耳,讓人不由生出遠離塵世喧囂的感覺。

  蘇三娘把周朗送到這裏,就離開西門府邸找她的姐妹去了,她對我們極爲放心,從回龍鎮帶來的財産全都暫時寄存在這裏。

  瑤如身體有些不適,早早的上床休息。

  我看到她心情不佳,悄悄離開了房間,讓她一個人好好清淨一下。

  周朗在院內正在舒展著筋骨,一路拳腳打得虎虎有風,我贊道:“周師傅的拳腳果然厲害!”自從跟他學習刀法以後,我便稱他爲周師傅。

  周朗慌忙停住動作,笑道:“平王見笑。”

  我伸手指向他腰間的長刀:“我練習刀法也有幾日,周師傅既然傷勢已經痊愈,親自指點我幾招如何?”

  “小的遵命!”

  周朗抽出長刀恭恭敬敬遞到我的手中,自己從樹上折下一段樹枝道:“平王不必顧忌,儘管向我攻來!”

  這還是我學習刀法以來第一次和別人演練,高舉長刀大吼一聲,向周朗的頭頂劈落,因爲擔心傷到周朗,我並沒有使出全力。

  周朗神情泰然自若,直到刀鋒距離他的頭頂還有三寸多處,揮動手中樹枝‘托!’地一聲擊在刀身的側緣,一股沿著刀身傳來,我手臂微微一麻,刀鋒頓時偏離原來的方向,險些脫手飛了出去。

  周朗手臂斜向下方用力,樹枝貼住刀身向下弧形牽引,我再也拿捏不住,長刀失手落在地上。

  周朗爲我揀起長刀重新遞入我的手中:“對敵之時,容不得半點心軟遲疑。”

  我心中一震,這對敵之道和政治鬥爭竟然有相似之處,我握緊長刀,向後退了兩步,只有保持一定的距離,才能充分的施展出自身的招數。

  我猛然一個前沖,這次手頭再也不敢留情,長刀發出一聲呼嘯,徑直向周朗的前胸刺去。

  “好!”周朗贊了一聲,樹枝斜斜的向刀背擊來,他主要的應對之道就是避其鋒芒,刀鋒雖然銳利卻無法準確砍中樹枝,樹枝一個巧妙的旋轉,壓在我的刀背之上,頓時將我的這次攻擊完全化解。

  我忽然悟到一件事情,太后和白晷之間的爭鬥,不正像我和周朗的這場比試,樹枝雖然柔弱,只要運用巧妙,一樣也可以和鋒利的長刀抗衡。

  我和周朗在院中對練了一個時辰,由開始的生疏漸漸變得熟練起來,周朗忍不住贊道:“平王的確是練武的奇才,當年在下學習這套刀法整整用去了一年的時間。”

  我微微一笑,收起長刀,拿起桌上的毛巾拭去額頭上的汗水,武功和政治其實殊路同歸,都是在對敵人充分觀察瞭解的基礎上,尋找對方的弱點,力求一招治敵,我在這些方面天生就異常的敏銳,雖然從未修習過武功,可是我審時度勢的能力早已非常人所能比擬,也許這就是讓周朗歎服不已的原因。

  西門伯棟當晚在府內設宴爲我接風,錢四海拄著拐杖也參加了晚宴,經歷了回龍鎮的那場生死劫難,我們之間的關係變得更近了一層。

  錢四海悄聲向我道:“現在我是一貧如洗,只好死皮賴臉的住在西門老闆家裏了。”

  我偷笑道:“錢老闆打算何時接管鹽場?”

  錢四海道:“不急,我打算先去找徐達遲。”他慶倖道:“幸虧我將特赦令和信件都貼身攜帶,不然的話,這次恐怕麻煩就大了。”

  想起弄丟了那道晶後的懿旨,我不禁有些汗顔,錢四海辦事果然比我要周到的多。

  西門伯棟深諳待客之道,他並不問我們此次前來的主要目的,整個晚上都在熱情的敬酒,除此以外就是大談中山國和大秦的風土人情。我和錢四海對主人的熱情都表現出十分的感激,一直喝到午夜方才散去。

  回到住處,卻發現瑤如並不在房內,我本來以爲她可能去了院中散步,可是找遍整個庭院也沒有發現瑤如的影子,心中頓時驚慌起來。

  問過周朗才知道,瑤如傍晚時出門去散步,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我並不想驚動主人,悄悄向總管蘇遠林借了兩匹馬,和周朗兩人出門去尋找瑤如。周朗在此之前曾經來過濟州兩次,對這裏的地理情況有一些瞭解,我們在府邸周圍搜索了一遍,仍然沒有看到瑤如的身影。

  我擔心道:“這兩天她始終心緒不寧,我應該多多關心她才對……”

  周朗自責道:“都是小人失職,我原該跟著瑤如小姐的。”

  “這與你無關,是我自己太過疏忽……”我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若是瑤如出了什麽事情,我很難原諒自己。

  周朗道:“殿下,不知道瑤如小姐在濟州有沒有親戚和朋友?”

  我心中一動,瑤如自小在這裏長大,對這裏的環境一定相當的熟識,按理說應該不會出什麽事情,我低聲道:“周師傅,你可知道田氏家族的舊宅在哪里?”

  周朗點了點頭道:“田氏舊宅就在西南方的‘東歸大街’,殿下怎麽突然想起問這些?”

  我當然不會將瑤如的身世告訴他,揮鞭道:“走!帶我去看看!”

  我和周朗策馬揚鞭,沒多久便來到一片氣勢恢弘的建築前方,周朗指著田府大門道:“田氏府邸自從田循落難後,已經被封多年,裏面早就已經荒廢。”

  我借著月光仔細看了看門口,那封條仍然好端端的貼在上面,並沒有人動過。

  我放緩了馬速,沿著田府的外牆緩緩前進,卻見前方道路之上出現了一座巨型的石制牌坊,一位麗人手捧瓷壇,仰望著牌坊呆呆如神,不是瑤如還有哪個。

  我向周朗做了一個手勢,翻身下馬,將馬繮扔給周朗,悄然向瑤如走去。

  我脫下斗篷,爲瑤如披在身後,瑤如這才驚覺過來,轉身看了看我,淚眼中露出寬慰之色。

  我摟住她香肩道:“怎麽一個人到這裏來了?我好擔心你!”

  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瑤如潔白的俏臉滑下,她泣聲道:“十五年前秦國發生旱災,我爹爹從大漢、大康購入糧食開倉賑災,這座功德牌坊就是當年宣隆皇表彰我爹爹的善行所立,……當年還賜予我田氏一族免罪金牌一面,沒想到最後還是背信棄義對我爹爹下手……”

  我憐惜的吻了吻她的額頭,從我的觀點宣隆皇的作爲並不難以理解,田氏對鹽業的壟斷,決定了他們家族在大秦經濟中超然的地位,宣隆皇絕不會甘心讓國家的經濟命脈把握在田氏家族的手中。

  瑤如回身遙望田府的高牆:“我好想再見爹爹一面……”

  我輕聲勸慰道:“你放心,你們父女總有重逢的一天。”

  瑤如抽抽噎噎道:“我來此是想把母親的骨灰放回祠堂……可是……”

  我點了點頭,決意滿足伊人這個的心願。示意周朗過來,扶著瑤如踩在馬背之上爬上了高牆,我也隨後爬了上去。周朗有些擔心道:“殿下……這裏是朝廷查封,您……”

  我笑道:“你留在這裏幫我望風,我去去就來!”

  周朗解下腰間長刀扔給我道:“帶上防身!”我伸手接過向他笑了笑。轉身從圍牆上跳了進去,又把瑤如接了下來,這裏荒廢以久,院內的荒草已經有齊人高。瑤如闊別故宅多年,睹物思人妙目之中淚光漣漣。

  我抱著骨灰壇跟著她向祠堂的方向走去,月涼如水,照在這諾大的府邸之中,越發顯得空曠寂寥,落寞無比。

  我們所處的地方是田府後院,距離祠堂很近,道路許久沒有人行走,青磚縫隙中長出了許多野草和野花,淡淡的清香飄蕩在夜空之中,微風輕送,讓我原本緊張的心情慢慢放鬆了其來,沿著長滿青苔的路面行走了數十步,便來到祠堂前方。

  祠堂大門上並沒有封條,大概是因爲時間太久,已經被風吹落。我們推門走了進去,一股冷風迎面吹來,讓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瑤如取出火石將祠堂內的燭火點燃,這裏供奉的都是田氏一族列祖列宗的牌位。我按照她指定的位置將骨灰壇放好,瑤如雙膝跪地,悲聲道:“娘親!女兒帶您回來了……”便哽咽無法出聲……

  我正欲勸她離去,燭火突然劇烈的閃爍起來,一股濃烈的殺氣向我們的方向逼來。

  我迅速抽出長刀,本能的向身後擋去。

  隨著一聲刺耳的金屬相撞聲,一股大力沿著刀身傳了過來,我虎口劇痛,長刀脫手飛了出去。

  冰冷的刀鋒已經橫亙在我的頸後,我心中沮喪到了極點,自己練了多日的刀法,竟然在對手的面前如此不堪一擊。瑤如嬌呼一聲,沒等她轉過身來,身後一個冷酷無情的聲音道:“老實站在那裏,不然我一刀殺死他!”這聲音對我來說竟然有幾分熟悉,我苦苦冥思,苦於刀鋒架在我的脖子上,此刻腦海之中變得空空蕩蕩。

  “你是田玉麟?”

  “不是!”我冷靜的答道,他口中的田玉麟是瑤如的哥哥,對手顯然將我誤認成他了。

  對方一把扳過我的肩膀,此人黑衣蒙面,一雙眸子在燭火下閃爍著寒光。

  他一雙劍眉忽然皺了起來,驚道:“平王殿下!”

  我心中大奇,沒有想到此人竟然認得我。

  他慌忙撤去長刀,雙膝跪倒在地上道:“殿下恕罪,小人罪該萬死驚擾了恩公!”他緩緩揭下蒙面黑布,英俊的面孔之上充滿激動和愧疚的複雜神情。

  “唐昧!”我萬萬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人竟然是唐昧。

  我慌忙把他扶了起來:“你因何會在此地?”

  唐昧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平王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先離開這裏,我再向你解釋。”

  翻過圍牆和周朗會合後,我們幾人來到唐昧臨時落腳的客棧。

  關上房門,唐昧重新跪倒在我面前:“唐昧罪該萬死,還請平王治罪!”

  我笑著攙起他道:“你剛才並不知道是我,何罪之有!”

  唐昧這才站起身來,周朗爲人精明,知道我們之間定然有許多話私下要談,藉口去買些夜宵,出門回避。

  唐昧見過瑤如,向我道:“平王殿下和田氏家族有什麽瓜葛?爲何會深夜潛入祠堂之中。”

  我笑著指了指瑤如道:“瑤如的父親便是田循,我去祠堂是爲了陪她安放母親的骨灰。”

  唐昧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歎了口氣道:“原來瑤如姑娘便是田府的小姐。”

  瑤如道:“我剛才聽你喊出我哥哥的名字,難道你有他的消息?”

  唐昧點了點頭,站起身道:“唐昧自從離開秦都以後,便從事了刺客的行當,七天以前,有人花重金讓我來濟州守候田玉麟。”

  瑤如失聲道:“你……要殺我哥哥!”

  唐昧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雇主給了我三千兩銀子,讓我務必將田玉麟的人頭帶回去。”

  我忍不住問道:“雇主是誰?”

  唐昧爲難道:“平王請恕罪,從事我們這個行當的必須遵守規則,爲雇主保密是首要的條件。”

  我見他如此說,自然不好繼續追問下去。

  唐昧道:“田玉麟從北疆逃跑,惹下了大禍,以後你們應該不難打聽出來。”

  瑤如心中是憂喜交加,喜的是哥哥已經成功脫困,憂的是他惹上了這麽厲害的對頭,現在的處境是危險重重。不無擔心道:“你見到我哥哥會不會……”

  唐昧笑道:“田小姐儘管放心,唐昧既然已經清楚了這件事情的始末,我絕對不會繼續插手,明日我便把銀兩退給他們。”

  我欣賞的點了點頭,向唐昧道:“唐昧!我這次來濟州需要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以後可不可以留在我身邊幫我?”

  唐昧慌忙跪倒在地上道:“唐昧願爲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心中大喜過望,有了唐昧這個高手在身邊幫助,我以後做起事情要容易許多。

  翌日清晨,我和唐昧騎馬來到濟州城東門拜訪沈馳,問過守門士兵方才知道,沈馳已經抱病兩年,現在仍在家中養病。問清沈馳的居處,我們縱馬向海灘而去。

  駿馬沿海灘而行,馬蹄有節奏的踩落在潔白的細紗之上,翻騰起一陣縹緲的沙霧。舉目遙望,碧海與白沙相映成趣,賞心悅目到了極點。

  唐昧指了指前方山崖上的小屋道:“那裏應該是沈馳的居處了!”

  我笑道:“難怪沈馳會老老實實的在濟州呆上十一年,如此人間仙境,換作是我,也心甘情願。”

  唐昧道:“恕唐昧直言,公子胸懷大志,決不會安於一隅。”

  我哈哈大笑,用力揮鞭打在馬臀之上,駿馬一聲長嘶,率先向山崖下跑去。

  唐昧催馬趕上,和我並轡馳騁。

  來到山崖之前,將馬匹拴在山下大樹上,沿著一條狹窄的山路拾階而上。山空人靜,時傳來鳥鳴之聲。只見兩旁危崖參天峭立,壁上滿生苔薛藤樹。一片青蒼中間,現出一條穀徑,由下方向上望去,天色宛如一條翠帶,蓋在上面,時有白雲飛渡。穀徑更是蜿蜒彎環,曲折如螺。境地幽渺,氣象雄深。

  我們兩人來到山頂的小屋,草屋周圍又生著好些蘭蕙和大片菊花,秋菊春蘭,竟與互鬥鮮妍。加上清波映月,碧山倒影,泉響松濤,競鳴幽籟,景物之佳,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獨自漫步花間,不由志逸神清,胸懷開朗。門前一個垂髫童子,正拿著笤帚清掃著院落。

  我恭敬道:“敢問小兄弟,沈先生在嗎?”

  那童子看了看我道:“我家先生出海釣魚去了,這兩日應該不會回來,你過些日子再來吧!”

  我不免有些失望,這沈馳居然有這麽大的閒情逸致,把自己的姓名留給那童子,才和唐昧離去。

  三天以後,我又和唐昧前去拜訪,可是那沈馳仍然沒有回來,這次我爲沈馳帶來了一些禮物,將禮物留下後,又把姓名通報給那童子一遍方才離去。

  來到山下,唐昧忍不住道:“這沈馳究竟是何許人物?竟然讓公子屈尊來訪?”

  我笑道:“我也是忠人之事,不過能讓晶後看重的人應該不是尋常人物。”

  唐昧笑道:“下次我們再來便可算得上是三顧茅廬了!”

  我點了點頭道:“卻不知這個沈馳有沒有臥龍之才?”

  回到住處,卻見錢四海正陪著一位衣衫破舊的中年文士聊天,兩人看到我慌忙站起身來,錢四海道:“公子!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昔日田府的管家徐達遲!”

  徐達遲慌忙上前見禮,因爲他過去的身份,我留意觀察了此人,他年紀三十多歲,兩鬢卻已斑白,面上的皮膚因爲長期牢獄的緣故,顯得格外蒼白。

  錢四海道:“明日我便去接管田氏鹽場。”言語間透露著由衷的興奮,他此行的主要目的便在於此,如今一切將要實現,他心中的快慰可想而知。

  就在我們談話的時候,瑤如陪著蘇三娘也走了過來,她和徐達遲目光相遇,彼此都是吃了一驚。

  徐達遲顫聲道:“大小姐……”

  瑤如眼眶微紅:“徐叔叔……”

  我早就知道他們相遇一定會出現如此局面,錢四海對此卻毫無準備,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他苦笑著向我道:“公子,瑤如姑娘原來是田循的女兒?”

  我笑著點點頭。

  “公子瞞得我好苦!”錢四海一臉的無奈。

  我笑道:“錢老闆何出此言,我也是剛剛知道。”

  錢四海自然不會相信我的話,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錢老闆儘管放心,我保證瑤如不會干涉你接管鹽場的事情。”

  蘇三娘這次來主要是爲了拿走自己的行李,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請我們前去赴宴。

  蘇三娘凡事都喜歡誇大幾分,她口中的姐妹被她吹得天花亂墜,儼然成了濟州城內的首富。

  錢四海低聲道:“我中午要去鹽場,恐怕去不成了!”

  蘇三娘白了他一眼道:“我何嘗說過要請你前去了?”

  錢四海被她搶白了一通,老臉漲得通紅。

  蘇三娘向我道:“龍公子千萬不可以推脫,這次多虧你我才能夠平平安安的抵達濟州,主要是謝你來著!”她四處看了一看,故作驚奇道:“怎麽沒見到周朗?”

  我笑道:“三娘看來主要還是請周朗,我們前去會不會妨礙你們的好事?”

  蘇三娘俏臉微紅啐道:“你這人好不正經,盡會胡說,我若是真想和周朗做那件事情,又怎會怕你們妨礙!”她這句話一出口,頓時引起一片哄笑。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14:13

第二十四章 一戰

  等到了地方我才知道,蘇三娘的朋友竟然是濟州首屈一指的富商之一駱雲雁,濟州富商巨賈無數,可是多數都來自外地。本地的富商屈指可數,駱雲雁就是其中最爲顯赫的一位,濟州城半數的妓院、賭場和酒樓都是她的物業,因而外人又送給她一個稱號‘駱半城’。

  駱雲雁請客的地方是濟州最大的酒樓‘望海樓’,酒樓高五層,臨海而建,推窗便可看到醉人海景。

  走入三層天一閣,身穿黑色長裙的駱雲雁笑盈盈迎上前來,一舉一動都充滿著誘人風情,可以想像出,她年青時必然是顛倒衆生的絕世美女。

  蘇三娘挽住駱雲雁手臂向我們一一介紹。

  駱雲雁美目始終蕩漾著誘人笑意,她嬌聲向我道:“雲雁早就久仰公子大義,今日總算有緣相見。”

  我哈哈笑道:“胤空對駱老闆也是仰慕的很呢!”

  駱雲雁嬌聲道:“公子說笑了,雲雁區區一介草民,哪會有如此榮幸?”美目流轉,盡顯媚態,瑤如似乎對她無太多好感,微微皺了皺眉頭。

  駱雲雁正要邀請我們入席,這時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喧囂的吵鬧聲。

  一個粗豪的聲音嚷道:“格老子的,讓你們老闆娘快點來見我,不然老子就一把火燒了這望海樓。”

  我們都是微微一怔,駱雲雁俏臉上浮起一絲尷尬之色。

  那聲音繼續道:“王八犢子!居然敢對老子動手!”只聽‘蓬!’地一聲巨響,然後傳來一聲慘呼,借著便是杯盤碟碗落地的聲音,下面顯然已經大打出手。

  駱雲雁不慌不忙向我們道:“想來是客人有些誤會,雲雁下去看看究竟。”

  我向唐昧使了一個眼色,也跟在駱雲雁身後,出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何事。

  卻見一樓大堂之上,一個鐵塔般的漢子雙手叉腰站在那裏,他的身邊還坐著一位虯須漢子,身材十分魁梧,三十來歲年紀,身穿棕色麻布長袍,鷹鼻闊口,滿面風霜之色,濃眉之下一雙淡藍色眼眸深陷進去,顧盼之際,極有威勢,從他的外表上看,此人顯然不是中土人士。

  幾名夥計正躺在地上哎呦不止,身邊杯盤碗碟散落了一地,場面一片狼藉。

  虯須漢子似乎對眼前景象視而未見,悠閒自得的拿起茶水慢慢咽了一口。

  那魁梧的黑漢大吼道:“快叫你家老闆出來!”他反手操起身邊的八仙桌,高高舉過頭頂向著櫃檯的方向砸去,那八仙桌乃是紫檀木所制,木質堅硬,在他全力一擲之下,將櫃檯撞得四分五裂。

  這黑漢哈哈狂笑一聲,又舉起一張桌子,向我們所站立的樓梯砸去。

  我向唐昧遞了一個眼色,唐昧騰空飛起,從高處徑直飄落下去,足尖準確的點在桌面之上,身體在空中一個巧妙的旋轉,將對方的力量卸於無形。

  八仙桌穩穩的落在地上,唐昧淡然笑道:“這位兄台好大的脾氣,有話好說,何必動怒!”

  那黑漢虎目圓睜死死盯住唐昧,一雙鐵錘般的拳頭緊緊攥起,仿佛隨時都要衝上去和唐昧拼命。

  駱雲雁婷婷嫋嫋走下了樓梯,嬌聲道:“兩位大爺,奴家駱雲雁,便是此間酒樓的老闆,請恕我眼拙,奴家實在想不出在何處見過兩位大爺!”

  一直未曾說話的虯須漢子緩緩放下茶盞,雙目宛如冷電一般落在駱雲雁臉上,駱雲雁雖然是見多識廣,也不禁微微一怔。

  那漢子冷冷道:“天香樓可是你的産業?”

  駱雲雁輕輕攏了攏雲鬢,嬌聲道:“不錯,大爺有何見教?”

  那漢子霍然站起身來:“我聽說上月有十名東胡女子被販賣到天香樓,你究竟把她們藏在何處?”

  駱雲雁此時方才知道對方找自己所爲何事,俏臉卻笑容依舊道:“大爺從何處聽來這等消息,一定是有人憑空誣衊,天香樓中絕沒有任何東胡女子。”

  那漢子冷笑道:“你無須抵賴,如果我們沒有確實的證據,也不會找到這裏來。”他向那名黑漢遞了一個眼色,那黑漢又抓向身邊的桌子。

  駱雲雁不禁動怒道:“看來這位大爺存心找我麻煩來著?”

  那漢子淡然點了點頭,威脅道:“把那十名東胡女子交出來,我們馬上離開這裏,否則你會付出相當慘重的代價!”

  駱雲雁呵呵嬌笑起來:“大爺覺著我這個女流之輩好欺負嗎?”

  這時從門外湧入了十多名彪形大漢,一個個手握鐵棍,顯得驃悍之至。

  駱雲雁揮了揮手,十幾人迅速將那兩名胡人男子圍在中心,舉棍向他們身上打去。

  那黑漢爆發出一聲悶雷般的狂吼,右臂張開硬生生格開來襲的鐵棍,然後就勢將鐵棍的一端抱入懷中,身體猛然一個急旋,將那十多名打手悉數甩倒在地上。

  他一手握住一根鐵棍,雙目盯住唐昧惡狠狠道:“拔刀!”

  唐昧緩緩搖了搖頭道:“你不配!”

  黑漢怒吼一聲,揮動鐵棍沖了上去,鐵棍卷起兩道狂飆,向唐昧攔腰擊落。

  唐昧足尖在桌面上輕輕一點,身體在空中升騰了兩丈有餘,對方的攻勢頓時全部落空,黑漢看似愚魯,出手速度卻快捷到了極點,雙棍上挑,向唐昧足踝擊去。

  唐昧身軀在空中接連兩個旋轉,再次升高了數尺,那黑漢連擊不中,氣得哇哇大叫:“小子!有種的話,下來跟我打過!”

  唐昧一個倒翻進一步拉遠了和他的距離。

  那黑漢正要衝上去,卻聽那虯須漢子大聲道:“圖答!回來!”

  這名叫圖答的黑漢脾氣雖然暴躁,可是對那名虯須漢子卻頗爲順從,乖乖的走回他的身邊。

  虯須漢子緩緩走向唐昧,目光露出欣賞之色,他微笑道:“久聞中原地大物博,臥虎藏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他目光落在唐昧腰間長刀之上:“在下東胡赫連戰,願向壯士討教兩招。”

  唐昧淡然一笑,伸手握住刀柄,他顯然已經看出赫連戰是超一流的高手。

  赫連戰緩緩抽出腰間彎刀,刀身宛如一泓秋水,蕩漾著逼人寒芒,赫連戰抽刀的動作極其緩慢,每抽出一寸,陰冷的殺氣便將他周圍的空氣排浪般壓榨出去。

  我雖然身處在三層的憑欄處,仍舊感到一種莫名的寒意。

  赫連戰的彎刀終於全部抽出,與此同時唐昧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拇指輕動,腰間長刀彈射而出。

  赫連戰手中彎刀的寒芒布成了一個尺許方圓的光弧,來勢極度緩慢,待到距離唐昧一尺之時速度猛然加快,空氣在刀氣的撕扯下碎裂成了千絲萬縷,氣體的爆炸聲接二連三的響徹空中。

  唐昧手中長刀猛然發出龍吟般地長鳴,刀身嗡然顫舞,眩目的刀光映得四處猛然明亮起來,仿佛宇宙的豪光緊集在此一焦點,風嘯如泣,空氣排蕩如浪。雙刀連續發出五聲輕重各異的撞擊,刺耳的金鳴聲讓人幾欲掩耳。

  兩人身軀交錯,彼此背向對方。

  赫連戰前胸的衣襟裂開了一道長痕,唐昧左袖緩緩從身上飄落。

  “好刀法!”赫連戰大聲贊道,身體同時以左足爲軸,猛然旋轉起來,彎刀在他的周身劃出一道淒美的光幕,遠遠望去宛如一條銀龍遊走在他的身邊。

  唐昧手臂微震,刀氣撕裂前方的空氣,鋒利的刀尖破空向赫連戰刺去。

  隨著一聲空氣爆裂的巨響,兩人的刀鋒重新碰在一處,彼此的力量讓兩人的身體微微爲之一震。

  唐昧目光變得越發凝重,刀尖微微一頓,身軀向後倒飛而起,赫連戰如影相隨,彎刀劃出一道弧光,向唐昧攻去。

  唐昧後撤之時,早就計算好了角度和位置。

  雙足在身後牆壁上重重一頓,身體猛然向前彈出,借用反沖的力量將攻擊的威力提升到最大。

  赫連戰大吼一聲,彎刀全力劈出,雙刀交接之處刀芒大盛,兩人的身軀在空中凝滯片刻,方才向地面落下。所有人都已經看出他們的武功在伯仲之間,若是想分出勝負,恐怕是百招之後的事情。

  兩人正要蓄力再戰,忽聽門外傳來一聲朗笑道:“住手!怎麽自家人打起來了!”

  衆人舉目向門前望去,卻見西門伯棟大踏步走了進來,他因爲要處理碼頭上的事情所以晚一步到來。

  赫連戰和唐昧對望了一眼,緩緩撤去刀身的力道。西門伯棟笑著來到兩人身前道:“赫連兄別來無恙!”

  赫連戰微笑道:“紅鬍子!果然是你!”看來兩人早就認識,交情還非同一般。

  西門伯棟拍了拍他寬闊的肩膀道:“這裏全都是自己人,赫連兄想來有些誤會,有什麽事情全都包在我西門伯棟身上!”

  駱雲雁和西門伯棟也早就相識,連忙上來招呼。

  西門伯棟首先將我介紹給赫連戰,赫連戰微笑著看了看我身後的唐昧:“能夠擁有這樣出色的手下,龍公子一定有過人的魅力。”

  我哈哈笑道:“赫連兄的漢話說得真好,你手下圖答也是一條響當當的漢子!”那圖答爲人憨厚,聽到我贊他,不好意思的摸著後腦勺嘿嘿傻笑起來。

  西門伯棟最後才將駱雲雁介紹給赫連戰,他向駱雲雁道:“這位赫連兄是東胡最富有的商人。”我對東胡赫連家族也有所聞,他們是東胡最有勢力的家族之一,販賣馬匹木材,南往八國,北往高麗都是他們經商的範圍。

  駱雲雁果然是見慣了各種場面,嬌笑道:“雲雁有眼不識泰山,還望赫連公子多多海涵。”

  赫連戰道:“駱老闆!今日當著紅鬍子的面,你將那件事還是交待清楚,如果那十名東胡少女的確在你的手中,你花去的一切開銷都由我來負責。”也許是西門伯棟在場的緣故,他口氣已經緩和了許多。

  駱雲雁微微皺了皺眉頭,西門伯棟微笑道:“駱老闆看在我的面上,若是知道那些東胡女子的消息,不如告訴赫連公子吧。”他對駱雲雁的底細十分的清楚,料定此事定然和她有關。

  駱雲雁看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自然不好繼續堅持下去,輕聲歎了口氣道:“當著西門老闆的面,雲雁也不相瞞,日前我的確買下了十名東胡女郎,現在仍舊在城東舊宅之中學習歌舞。”她美目望瞭望赫連戰道:“既然赫連公子是西門老闆的朋友,雲雁便將那十名東胡女子還給你。”

  有道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駱雲雁作出如此讓步,赫連戰自然不能無動於衷,他慌忙起身道:“這件事我處理的有些魯莽,如有得罪之處,還望駱老闆海涵。”

  他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雙手遞到駱雲雁的面前:“這五萬兩銀票,就當作對駱老闆損失的一點補償。”

  駱雲雁淡然一笑道:“看來赫連公子並不想結交雲雁這個朋友。”

  “此話怎講?”

  “雲雁之所以將這些東胡女子還給你,一則是看在西門老闆的面子上,二則是淨重赫連公子是一條漢子,又豈是爲了這幾張銀票?”駱雲雁這句話說得擲地有聲,在場的所有人對她的慷慨都是心存佩服。

  赫連戰欣賞的點了點頭,對駱雲雁的那點芥蒂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駱雲雁從桌上拿起酒杯斟滿,微笑道:“赫連公子若是存心謝我,那麽就幹了這杯酒水,略表寸心。”

  赫連戰哈哈大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後捧起桌上的酒壇,大聲道:“在下還有事情要辦,今日無法一一相敬,借著駱老闆的這壇美酒,赫連戰敬大家!”

  他端起酒壇,仰首飲下。

  我心中暗贊,這赫連戰果然是一條漠北的好漢。

  赫連戰飲完那壇美酒,將酒壇輕輕放在地上,向衆人拱了拱手道:“赫連戰先行告辭,等我處理完手上的事情,一定邀請諸位喝他個一醉方休!”

  赫連戰和圖答走後,駱雲雁正要邀請衆人重新入席,卻看到錢四海的貼身護衛李東匆匆忙忙的尋了過來。

  來到我面前上氣不接下氣道:“龍公子……鹽場出事情了……”我微微一怔,這才留意到李東的衣衫被扯破了多處,臉上也多出了幾道淤痕。

  李東緩了口氣又道:“鹽場的工人發生騷亂,錢老闆和管潮幾個……被堵在了倉庫之中……”

  我和西門伯棟對望了一眼,同時站起身來。

  西門伯棟道:“我去官府求援!”

  我和唐昧周朗告辭正要離去,瑤如從身後叫住我道:“公子!我隨你去看看!”考慮到瑤如田氏小姐的身份,我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田氏鹽場位於東海之濱,只有身臨其境才能知道鹽場規模的壯闊,縱馬馳騁在沿海灘塗之上,遠遠就可以看到前方兩座高聳如雲的角樓,那裏就是田氏鹽場的入口。

  瑤如在身後摟住我的身軀,輕聲道:“角樓負責警戒的作用,在鹽場的周邊共有三十九座。”

  我舉目望去,那角樓之上並沒有警衛巡視,看來田氏鹽場自從收歸國有之後,管理變得鬆散了許多。

  遠處的晾曬場上聚集著數千名工人,顯得群情激奮,正圍著鹽場的一座倉庫叫嚷。

  唐昧一旁道:“公子是不是等官兵來在過去。”他生恐工人們情緒失控危及到我的安全。

  我勒住馬繮,向李東道:“你可知道他們究竟爲何鬧事?”

  李東歎了口氣道:“具體的情形我也不清楚……本來錢老板正召集他們開會,說著說著,便發生了騷亂。”

  這時一個蒼老的生意叫道:“大……小姐……”

  身後瑤如嬌軀微微一震:“林伯……”

  我轉身望去,卻見右方一位瘦削的老者佝僂著肩背站在那裏,混濁的雙目之中滿是激動之色。

  瑤如翻身下馬,向那老者跑去。

  林伯垂淚道:“大小姐……果然是你……”他雙膝跪倒在沙灘之上。

  瑤如沖上前去扶起林伯雙臂:“林伯……你快快起來……”

  我也躍下馬來,將繮繩擲給唐昧。

  瑤如扶著林伯站起身來,輕聲道:“林伯可知道鹽場工人因何鬧事?”

  林伯擦去淚水道:“大小姐,這鹽場本來是田氏的物業,被朝廷強行霸佔了過去,這三年來始終在拖欠工人薪水。”

  我心中一動,看來這幫工人鬧事果然和薪水之事有關。

  林伯道:“今日這個錢四海過來,不但不願補償我等的薪金,居然還要將老弱病殘的工人全部辭退,我等豈能和他善罷甘休。”

  瑤如噙著眼淚,轉身看了看我,泣聲道:“鹽場的工人多數都是依靠這裏爲生,若是錢老闆將他們辭退,他們又如何謀生……”

  我看了看瘦骨嶙峋的林伯,心中暗道:“錢四海辭退這些人,也無可厚非,換作是我接手鹽場,也不願承擔這幫老弱病殘之輩。”表面上卻並未表露出來,向林伯道:“林伯!我和這位新來的錢老闆交情頗深,若是你信得過我,不如勸人群先行散去,讓我和錢老闆談談如何?”

  林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瑤如。

  瑤如道:“這位龍公子是我的恩人,林伯大可不必顧慮。”

  林伯這才點了點頭道:“我去勸勸他們,不過龍公子一定要說服錢老闆收回成命才好!”

  我笑道:“林伯放心,我一定盡力而爲。”

  林伯是田氏鹽場的元老之一,在這幫工人中的威望很高,經過他的勸說,人群馬上就散開了。

  我們來到鹽倉,正看到錢四海在管潮的陪同下戰戰兢兢的走出門來。

  我和錢四海來到僻靜之處,錢四海長長舒了一口氣,擦去額頭上的冷汗,低聲罵道:“這幫刁民,險些把錢某的骨頭給拆了……”

  我看到他狼狽的模樣,心中暗暗發笑。

  錢四海道:“多虧了平王殿下爲我解圍!”

  我擺了擺手道:“恐怕你的危機仍然沒有過去,那幫工人決不會甘心讓你辭退。”

  錢四海顯然仍未從剛才的惶恐中恢復過來,心有餘悸道:“難道我要背負上這許多累贅……再說他們的薪金完全是朝廷所拖欠,與我有何相干?”

  “話雖這麽說,可是這幫工人已經認准了你是事情的關鍵,這些陳年舊帳自然要算到你的頭上。”

  錢四海苦著臉道:“平王殿下可有良策?”

  我淡然一笑,這錢四海雖然狡猾,可是論到政治上的手腕,卻難登大雅之堂。

  我低聲道:“錢老闆可以先答應他們。”

  “殿下可知道,朝廷拖欠的是三年的薪金!”錢四海驚道。

  我笑道:“你可以利用談判之機,找到其中帶頭鬧事之人,下面的事情恐怕不要我說了吧?”

  錢四海茅塞頓開,重重的拍了拍大腿道:“好,擒賊先擒王,平王果然英明!”

  我看了看四周道:“錢老闆這件事情還是儘量做得隱蔽一些爲好,錢用在官府身上,遠遠比用在這幫工人身上要有效的多。”

  瑤如的出現在這些鹽場的工人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從他們對瑤如表現出的尊敬,可以看出田氏一族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很難被外人取代。

  錢四海遠遠望著瑤如的方向,目光中隱隱露出幾分怨恨,早已崩潰的田氏家族仍然成爲阻礙他接受鹽場的一座大山。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道:“錢老闆不必擔心,這幾日我就會帶瑤如返回秦都。”

  我並不想在濟州作太多的停留,一是因爲瑤如自從來到這裏之後,變得十分的憂鬱。還有一個原因,我身在濟州總是感到某種不安,我無法確切的證實這種不安是來自濟州還是來自秦都。

  不過在沒有完成晶後託付給我的任務之前,我暫時無法離開這裏,我已經是第三次來到沈馳的茅廬。

  那名童子正在院落中晾曬著松果,看到我和唐昧進來,微笑道:“龍公子又來了!”

  我點了點頭。

  那童子指了指房間道:“先生已經回來了,現在正在午睡,不如您就在這院中等他一會兒。”

  他搬來兩尊黃楊樹樁製成的矮凳,請我和唐昧坐了。爲我們斟上茶水,茶色深紫,光影浮泛,還未到口,便覺異香馥鬱,聞之心清神爽,我端起入口一嘗,果然是色香味三絕,甘留舌上。一會便覺身心輕快,氣爽神清。

  “好茶!”我低聲贊道。

  那童子不無得意的昂了昂頭道:“這叫紫雨茶,是我在後山懸崖上採摘而來,經過先生的親自翻炒,俗人很難有這種口福的。”

  我呵呵笑道:“小兄弟說話好生有趣,你怎麽知道我不是一位俗人呢?”

  童子驕傲道:“我跟隨先生多年也學了一些觀相之術,你骨骼清奇,相貌不凡,自然不是尋常人物。”

  我饒有興趣道:“你都如此神通,你家先生豈不是更加的厲害?”

  “那是當然!”

  我和唐昧足足等了兩個時辰,仍未見沈馳從房中出來,眼看就要日薄西山,如果繼續等下去恐怕天就要黑了。

  唐昧等的有些不耐煩,憤然向我道:“這沈馳分明是故意刁難公子,不如我進去將他揪出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低聲斥道:“不得無禮!”唐昧慌忙垂下頭去。

  我看了看那緊閉的木窗,心中暗道:“卻不知這個沈馳究竟是何等人物?”

  這時忽然聽到房內一個清朗的聲音道:“聽風!有客人來了嗎?”

  那名叫聽風的童子規規矩矩答道:“先生,有位姓龍的公子來求見。”他強調道:“他先前已經來過兩次了。”

  沈馳哈哈笑道:“龍公子請稍候,沈某沐浴更衣之後便來見你。”

  我微笑道:“沈先生不必著急,胤空會一直在此恭候。”

  那沈馳又磨蹭了許久,方才從草廬內走出,此人身材中等,面貌普通,膚色黝黑,和我心中想像大相庭徑。

  沈馳穿著一雙木屐,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向我走來。

  我恭敬的做一揖道:“晚輩胤空拜見沈先生!”

  沈馳淡然擺了擺手,自行來到矮凳上坐下,倒了一杯茶水,咕嘟喝了一大口,咂了咂嘴巴道:“沈某好像和龍公子素昧平生,不知道你找我有什麽事情?”

  我留意到他的指甲很長,上面存有黑色的污垢,顯然剛才他未曾沐浴。

  我試探著問道:“沈先生可曾聽說秦都發生的事情?”

  沈馳搖了搖頭道:“沈某這幾年一直在山中休養,閒暇時候,便出海去垂釣,朝廷的事情許久未曾過問了……”他雙目眯起,上下打量了我幾眼道:“龍公子此次是專門爲我前來?”

  我點了點頭道:“實不相瞞,胤空此次是奉太后之命而來。”

  沈馳笑道:“龍公子說笑了,太后焉會想起沈某這個荒野村夫!”

  我正色道:“胤空的確是奉太后之命,特來請沈先生出山。”

  沈馳道:“龍公子可有憑據?”

  我尷尬道:“胤空來濟州的路上遇到馬賊,慌亂中將太后的懿旨失落。”

  沈馳不無諷刺道:“看來這次太后所托非人!”

  唐昧雙目怒視沈馳,對他的無禮傲慢已經是忍無可忍。

  我用目光制止住唐昧進一步發作,若是因爲他激怒了沈馳,恐怕我更難達成此行的目的。

  我微笑道:“太后讓胤空此次專誠前來邀請沈先生出任大秦相國之職。”

  沈馳笑道:“我姑且相信你所說的一切屬實,不過恐怕沈某要讓你和太后失望,歷經宦海沈浮,沈某早已心如止水,視功名富貴如過眼煙雲。”

  沈馳的眼神無比深邃,說話的時候,表情沒有任何的波動,讓人很難窺探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我歎了口氣道:“沈先生有沒有考慮過大秦的前途和命運?”

  沈馳微笑不語,端起茶盞輕輕吹去蕩漾在水面的茶葉。

  我慷慨激揚道:“大將軍白晷獨攬朝政,驕橫朝野,狼子野心早已昭然天下,若是任由他繼續發展下去,這大秦終有一日會成爲他的囊中之物。”

  沈馳點了點頭道:“照龍公子的說法,這相國之位無異於燙手山芋,沈某更加不敢接受了。”

  沈馳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太后之所以讓我回去出任相國之職,就是想用我來制衡白晷,沈某說句不客氣的話,這個想法無異于天方夜譚。”

  我盯住沈馳,默默期待著他的下文。

  沈馳站起身道:“白晷手握重兵,權傾朝野,沈馳當年在大秦最高也只是坐到了廷尉的位置,如今更只是濟州東門的一個看門官兒,太后即便給我相國的職位,我又拿什麽去和白大將軍抗衡,搞不好我屁股還未將位置暖熱,白晷就奪取了我的這條老命。”

  他轉向我道:“龍公子不遠千里而來,想來是太后絕對信得過的人物。”

  “胤空容太后垂憐,收我爲義子!”我這才向沈馳表明我和晶後之間的關係。

  沈馳微微一怔,忍不住又端詳了我兩眼,許久方道:“原來你就是大康的質子平王龍胤空!”晶後認我爲義子的事情早已傳遍大秦,想來沈馳也一定有所耳聞。

  我點了點頭。

  沈馳不解道:“沈某有一事不明,還請平王爲我答惑。”

  “沈先生請講!”

  “大秦正值多事之秋,對大康來說卻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平王身爲大康子民卻爲大秦之國運奔波,于情於理好像都有些無法說通……”

  我笑道:“按照沈先生的說法,胤空應該希望大秦越是動亂越好,可是沈先生有沒有想過胤空此時的命運和大秦的國運是緊緊聯繫在一起的。”

  沈馳眉峰一動:“平王考慮的果然周全,康國若是趁亂對大秦用兵,恐怕第一個要死的就是殿下。”

  此人的見識果然非凡,剖析形勢絲絲入扣,晶後對他的推崇並不是沒有道理。

  我恭敬道:“若是大秦發生內亂,大康伺機而動,胤空損失的最多只是區區一條性命,沈先生損失的卻是故土和家園。”我環顧四周道:“若是大秦發生戰亂,恐怕沈先生這種悠閒自得,抽身世外的生活也沒有多少時日了。”

  沈馳呵呵笑了起來:“按照平王的說法,沈某應該接受太后的邀請了?”

  我點了點頭道:“沈先生的那本《律民論》胤空仔細拜讀過,先生提出的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實在讓胤空佩服。”

  沈馳道:“可惜卻始終無法在大秦真正實施!”

  “沈先生難道不覺得這次是可以實施胸中抱負的最佳時機嗎?”

  沈馳緩緩向前方走去,遙望遠方漸漸墜入海中的夕陽,若有所思道:“若是宣隆皇在九泉之下,知道我重回秦都不知要做何感想……”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14:52

第四冊

第二十五章 緣起

  沈馳終於答應隨我一起返回秦都,我隱隱覺著他並不是因爲我的話改變了初衷,也許從剛開始他就已經決定返回秦都,他究竟是爲了大秦的國運還是爲了顯赫的權勢?昂或是爲了晶後?也許這個答案只有等回到秦都才能知道。

  回到西門伯棟的府邸,我看到房門緊閉,正想推門進去,一名僕婦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龍公子,瑤如姑娘整整一個下午都在裏面,她好像哭得很厲害……”

  我點了點頭,輕輕叩了叩房門:“瑤如!開門!”

  我喊了許久,瑤如方才把房門打開,美目哭得早已紅腫,看到我用力咬了咬嘴唇,重新撲倒在床上又悲悲切切的哭了起來。

  我掩上房門,來到瑤如身邊伸手要抱她,卻被她一把推開,瑤如抽抽噎噎道:“你可曾記得答應了我什麽?”

  我心中微微一怔,看瑤如的情形,八成鹽場那邊又出了什麽事情,滿臉堆笑道:“我當然記得!”

  “那你爲何還要讓錢四海把林伯他們全部都抓起來!”瑤如的話馬上證實了我的猜測,可是她今日一直都在府中,卻不知哪個嘴快的將這件事傳達給她。

  我裝出一幅茫然不知的樣子:“什麽?錢四海把林伯他們抓起來了?”我馬上顯得義憤填膺,怒道:“這個唯利是圖的混蛋,居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來對待林伯他們!”

  瑤如果然被我的樣子所迷惑,輕聲道:“你……當真不知道此事?”

  我伸手爲她拭去臉上的淚珠,柔聲道:“傻丫頭,我一早便和唐昧去找沈馳,根本不知道錢四海會做出這等事來。”

  瑤如輕輕點了點頭,怯怯說道:“瑤如剛才對公子無禮,還請……原諒……”瑤如美目之中淚痕未幹,越覺霧鬢風鬟,豐神絕世,媚目波瑩,哀豔不勝。

  我張臂將她嬌軀攬入懷中,瑤如立時縱體入懷,緊緊偎抱,任憑親熱撫摸,一言不發。

  我看到她滿面哀愁,顯然還在牽挂鹽場之事,附在她晶瑩耳珠旁低聲道:“要不要我去找錢四海,讓他把林伯那些人全部放了?”

  瑤如點了點頭,用力抱緊了我的身軀:“謝謝公子!”

  我吻了吻她柔軟的嘴唇,低聲道:“我們之間還用得上如此客氣嗎?在我的心裏早已將瑤如看成了我的妻子……”

  瑤如俏臉嫣紅,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嚶嚀,我深情款款的表白早已令她芳心欲醉,我一邊撫摸著她的嬌軀,一邊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救出林伯他們!”我正要對她採取更進一步的行動,瑤如推開我雙手道:“公子還是快去求錢四海放過林伯他們,再晚恐怕就來不及了!”我只好依依不捨的放開她,微笑道:“好!等我回來你定然要好好陪我!”

  錢四海沒有料到我會來鹽場找他,一雙小眼睛眯成了細縫,恭維道:“平王殿下果然高明,我按照你的法子將那幫鬧事的頭領全部弄了進去,部分工人看到他們這個下場,一個個老實了許多,下午又開始正常上工了。不過還是有很多強硬的工人前來鬧事,我剛剛讓侍衛把他們驅趕了出去。”

  我笑道:“這都是你錢老闆的本事,胤空可不敢居功。”

  錢四海嘿嘿笑了兩聲道:“平王這次來是不是有事情要我去做?”

  “聽說你把林伯也抓了進去?”

  錢四海點了點頭道:“那老傢夥也是帶頭鬧事的人之一,所以……”

  我瞪了他一眼道:“錢老闆明明知道瑤如和他的感情非同一般,這麽幹豈不是令我難做?”

  錢四海尷尬笑道:“錢某考慮的的確有欠周詳,平王放心,我馬上就讓人把林老頭給放了。”

  我歎了口氣道:“其實我並不是怪你,換作是我也會向你一樣做!”

  錢四海連連點頭。

  我又道:“這樣吧,等我和瑤如離開濟州之後,你盡可以憑著自己的意願行事!”

  錢四海愕然道:“平王要離開濟州?”

  “大概三天之後就會離開!”我說得日子恰恰是沈馳答應離開濟州的時間。

  “這麽快!”

  我笑道:“我本來打算好好散散心,可是來到濟州卻發現自己始終牽挂秦都的一切,新皇剛剛登基,母后面臨著無數複雜的事情,我還是早些回去爲他們分憂。”

  錢四海感歎道:“平王說得是,秦都目前的局勢的確讓人放心不下,殿下早些回去也好。”

  他又道:“這田氏鹽場的經營若想重歸正途,恐怕需要一些時日,錢某短時間內是回不了秦都了。”

  錢四海一直將我送到大門外,唐昧牽著坐騎過來,我正要上馬,唐昧忽然大聲道:“小心!”閃電般從腰間抽出長刀,掩護在我和錢四海的身前。刀身在暗夜中閃過一片寒芒,準確的擊中突然襲來的羽箭。

  刀鋒過處,激起一片火星,羽箭歪歪斜斜的沒入沙灘之中。

  錢四海嚇得臉色煞白,雙膝一軟,癱倒在地上。這羽箭的目標分明是他,如果不是唐昧及時出刀,此刻他恐怕早已命喪九泉。唐昧目光炯炯盯住遠方,隨時提防著對手再次出手襲擊。

  聽到動靜的數十名侍衛慌忙沖了過來,自從鹽場發生了動亂之後,錢四海明顯增加了侍衛的數量。

  唐昧低聲道:“刺客埋伏在鹽場西方的角樓上,你們過去看看!”那幫侍衛面面相覷,卻無一人敢前去查看。

  錢四海從剛才的慌亂中恢復過來,怒道:“全都是飯桶!養著你們這幫廢物又有何用!”

  唐昧道:“那刺客此次行刺不成,一定不會繼續留在鹽場,恐怕已經逃走了!”

  錢四海心有餘悸道:“若是他再來行刺,那我該如何……”

  我望著西方的角樓道:“若是我沒有猜錯,這刺客應該對鹽場的情況極爲瞭解,也許他根本就是鹽場的工人也未必可知。”

  錢四海咬牙切齒道:“明日我定要將這幫刁民仔細盤查一遍,力求找出想暗害我之人!”

  我心中暗笑,錢四海即便這樣做也定然是徒勞無功,看他的模樣,今晚定然是無法安眠了。

  這刺客雖然不是沖我而來,可是突入其來的一箭也爲我的內心蒙上了一層陰影,田氏鹽場果然複雜,看來這場動亂的背後一定有人在唆使。

  唐昧道:“公子懷疑這刺客是田氏鹽場的人?”

  我淡然笑道:“這只是我的猜測!”

  “公子的猜測並非沒有道理!”

  我奇怪的看了看唐昧。

  唐昧道:“從剛才那一箭的力度來看,刺客應該是一流高手!據我所知田氏一族中武功最好的應該是田玉麟,而且他箭法超群,有百步穿楊的本領!”

  “你是說,剛才行刺錢四海的是田玉麟?”

  唐昧點了點頭道:“有這種可能,田玉麟應該已經潛入濟州城內,公子還記得上次我差點誤傷你的事情嗎?”我想起和唐昧相逢的情景,他差點把我當成了田玉麟,險些對我施以殺手。

  我默然不語,過了一會方道:“唐昧,田玉麟究竟在北疆惹下了什麽禍端?以至於有人不惜花重金買他性命?”

  唐昧猶豫了一下,終於下定決心道:“田玉麟殺掉了北疆巨賈衛東臨的兒子衛展,衛東臨又怎會饒過他。”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這個田玉麟在北疆充軍,不知又怎會惹下這種麻煩?

  唐昧道:“田玉麟應該潛入濟州多時,估計在濟州城中,他定然有人接應!”

  我心中微微一怔,忽然想起下午時候瑤如的異常表現,難道這事情和她也有關係?

  唐昧似乎看出了我的表情變化,低聲道:“公子有心事?”

  我擠出一絲笑容道:“沒什麽。”

  回到西門伯棟的府邸,我發現瑤如並不在房內,問過負責照顧我們起居的僕婦,才知道瑤如在我走後不久便出門散步去了。

  我幾乎可以斷定瑤如一定有事在瞞著我,也許她早就知道田玉麟潛入了濟州。我的內心中頓時充滿了憤怒,無論瑤如的出發點是什麽,我都無法容忍女人對我的任何背叛。

  我叫上唐昧縱馬出門而去,唐昧從我冷酷的面孔上仿佛看出了什麽,他試探著問道:“公子想去田氏舊宅?”

  我一言不發的點了點頭,揮動手中馬鞭重重的抽打在駿馬的臀部,駿馬一聲長嘶,疾風般向田府的方向沖去。

  冷月當空,映照的整個天地宛如籠罩上一層銀霜,田府高牆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投影。

  我翻身下馬,在唐昧的幫助下攀上高牆。

  唐昧低聲道:“田玉麟絕非泛泛之輩,公子千萬小心!”我點了點頭,率先從高牆上跳了下去。空氣中充滿著淡淡的花香,整個宅院在月光下顯得靜謐異常。

  遠處祠堂之中隱隱透出燈光,我用力握緊雙拳,眼前的一切已經證實了我的想像。

  唐昧示意我停留在原地,抽出長刀向祠堂悄聲無息的靠攏了過去,他即將靠近祠堂的時候,室內的燈光突然熄滅了。

  窗格發出兩聲輕響,兩道寒光從祠堂內閃電般射向唐昧的方向。

  唐昧手中長刀迅速來回撥動,將兩支羽箭格開,與此同時,一道黑影從格窗中沖出。

  唐昧怒吼一聲,全速迎了上去,一刀劈向對方的頭顱。

  那黑衣人應變竒快,反手從身後抽出長劍,劍身在唐昧長刀上輕輕一搭。身軀宛如大鳥般向上飛去,穩穩的落在屋頂之上。

  月光如水,靜靜照在他的身上,他瀟灑飄逸,身軀高大而健康,英俊的面孔上流露著淡淡的哀愁,讓他整個人更顯得孤傲無情,連我也不得不承認此人是人間少見的美男子。

  他淡然注視著唐昧:“我認得你!”

  他的表情始終如一,聲音充滿了男性的魅力,我卻從中聽到了無盡的冷酷。

  唐昧躍上屋頂的同時,

  一道耀眼的光華自黑衣人的手中彈射而出,閃電般刺向唐昧的胸前,轉瞬間攻出一十八劍,空氣中淡淡的香氣立刻被凝結了。

  唐昧手中長刀同時迎出,刀劍在夜空中十數次交鋒,奪目的火星四處飛濺。兩人又同時落在了地上。

  黑衣男子冷冷道:“好刀!”唐昧微笑道:“好劍!”他大吼一聲,長刀向對手弧形橫削而去,長刀鞠起一抹月光,劃出淒美絕倫的光華,黑衣男子身軀高飛而起,衣袂飄飄,宛如震翅欲飛的仙鶴,他手中長劍輕輕搭在長刀之上,借力又向上飛出丈餘,整個身軀倒轉過來,長劍從上而下向唐昧的頭頂刺來,宛如千萬點寒芒罩住了唐昧所有退路。

  唐昧身軀紋絲不動,長刀向那萬點寒芒的中心劈去,寒芒立消,空寂的宅院中發出一聲巨響,長刀刀正劈在劍尖之上,白衣男子身軀再度向上飛出,唐昧足下青磚因承受不了巨大的壓力從中斷裂。

  黑衣男子身法極爲詭秘,空中一個曼妙的轉折,長劍發出一聲輕吟,整個人平行地面飛出,劍尖直指唐昧的咽喉。

  唐昧雙手擎刀,一式‘力劈華山’向對手斬去,此招雖然尋常,但經他手中使出,威力不同凡響,刀氣形成的霸道狂飆向來人湧去。黑男子劍速猛然加快,從濃重的刀氣中撕開了一道裂隙向唐昧胸前遞來。唐昧虎軀向右疾轉,刀鋒斜向向對手手臂斬去。

  黑衣男子冷哼一聲,手中劍向來刀封去,刀劍再度相撞,兩人身軀都是一震,唐昧應變極快,左足向對手小腹踢去。

  黑衣衣男子腰腹猛然向後回縮,左手向唐昧膝彎點去,唐昧身軀向右疾轉,右臂卻向前推出,長刀全力向對手刺去。兩人同時後撤,之間距離拉開一丈有餘。

  黑衣男子右手輕揚,劍氣激發而出,在靜夜中發出‘嗤!嗤!’聲響。

  唐昧不敢絲毫大意,長刀蓄勢待發,兩人目光在虛空中無數次交鋒。

  黑衣男子身軀猛然彎曲若弓,向唐昧彈射而來,長劍刺向唐昧前胸。唐昧大吼一聲長刀向來劍劈去,劍勢中途,陡然一變,宛如萬千雪蓮飄起於夜空之中。唐昧瞳孔驟然收縮,凝聚全身功力劈在那萬朵雪蓮的正中。

  只聽到轟然一聲巨響,劍光頓時消失,黑衣男子踉踉蹌蹌向後退了數步,嘴角一絲鮮紅的血迹緩緩流了出來,唐昧正要繼續進擊,忽然聽到一聲嬌呼:“住手!”

  我向前望去,卻見瑤如滿臉淚痕的沖了過來,不顧一切的擋在那名黑衣男子的前方。唐昧緩緩垂下了長刀,眼光望向我的方向。

  我緩緩從黑暗中走出,目光冷冷盯住瑤如道:“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

  瑤如俏臉變得毫無血色,嬌軀瑟瑟發抖,卻仍然護在那男子身前:“公子,求你放過我哥哥……”

  “瑤如!不必求他!這混賬分明也是大秦的走狗!”田玉麟怒吼道。

  我微笑著望向田玉麟:“我一直都在奇怪,鹽場的事情肯定有人在幕後挑唆,原來那個人就是你!”

  田玉麟孤傲道:“田氏鹽場本來就是我們田家的産業,是你們這些無恥的小人用卑鄙的行徑奪去!”他聲音變得有些嘶啞,看來在剛才和唐昧的交手之中傷得不輕。

  我對田氏鹽場並沒有任何的興趣,更無意于奪去田玉麟的性命。今夜之所以夜探田府,主要是出於對瑤如的關心。我歎了口氣道:“你去吧!遠遠離開濟州,如果繼續留下只有死路一條……”我看了看瑤如,她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兒:“不要連累你的妹妹!”

  田玉麟高傲的眼光漸漸軟化了下來,他盯住我的雙目,緩緩點了點頭:“幫我照顧好瑤如!”轉身正要離去。

  這時從圍牆四角悄聲無息的溜下十數道黑影,他們全都是黑衣蒙面,手握長刀。

  田玉麟冷冷道:“帶瑤如走!這些人是來找我的!”他緩緩抽出背後強弓,抓出五支羽箭,同時搭在弓弦之上。雙目閃過一絲懾人寒芒,力貫雙臂,弓如滿月,五支羽箭追風逐電般分別向五名黑衣刀客射去。

  我向唐昧使了一個眼色,唐昧心領神會,抽刀狂吼一聲追逐著箭矢的方向全速沖去。

  兩聲慘呼在靜夜中響起,兩名黑衣人被羽箭射中。唐昧阻擊對手的同時,田玉麟又從趁機射出五箭,對手有六人先後中箭倒地。

  “快走!”我低聲向田玉麟道。

  田玉麟點了點頭,眼前的局勢已經明朗,以唐昧的武功對付這幫黑衣武士應該綽綽有餘。

  田玉麟深深凝視一眼妹妹,轉身向東方的圍牆逃去,身軀如大鳥般躍向牆頭,就要躍上高牆之時,一個白色的纖纖身影突然出現在圍牆之上,人影隨風蕩動,一道寒光居高臨下向田玉麟的頭頂劈落。

  田玉麟身在半空之中,倉促間,手中長劍斜向格擋在身前。對方這次的時機無論角度還是力道拿捏的都是恰到好處,狹窄的劍身順著田玉麟的長劍斜行下滑,向他執劍的臂膀斬去。田玉麟不得已向後會縮,沒想到對手的利劍居然弧形反折了起來,劍鋒‘嗤!’的一聲挑破他胸前衣襟。

  田玉麟被對手逼迫的手足無措,重新落在院中,那白衣蒙面少女的劍鋒已經將他的前胸衣襟劃開,夜風吹過露出他強健的胸肌,上面一道殷紅色的血痕觸目驚心。

  田玉麟又後退了幾步,方才穩住了身形。剛才在和唐昧的決鬥中,他損耗了大部分的體力,現在已經無力和對方抗衡。

  那少女冷冷道:“把田氏賬簿交出來!”

  田玉麟握緊長劍,目光堅忍而頑強,虎吼一聲,雙手握劍全力向那少女劈去。那少女手中劍隨意揮出,輕輕沾在對手長劍之上,嬌軀卻如驚鴻般向後倒飛而來。

  我這時才知道她真正的目標是向我和瑤如而來。

  慌亂間抽出我的佩刀向她砍去,那少女一聲輕笑,劍尖在我刀背上輕輕一搭,嬌軀已經從我的頭頂越過,利劍指向瑤如的咽喉道:“全都給我住手!否則我一劍刺死你的妹妹!”

  唐昧此時已經成功的擊退了那十多名黑衣刀客,第一時間沖到我們的面前。

  田玉麟臉色蒼白的看著那蒙面少女,無力道:“你不可傷她……”

  那少女發出一串銀鈴般嬌笑:“爲什麽不可以?我若想做的事情天下間還沒有人可以攔住我!”她劍鋒微動,森冷的劍氣立時斬斷了瑤如鬢邊的青絲,一縷秀髮緩緩飄落在地上。

  利劍橫亙在瑤如嬌雪般的玉頸之上,只要她稍一用力,恐怕瑤如就會香消玉殞。

  瑤如忽然大聲道:“哥哥!快走!”

  田玉麟嘴唇抽動了一下,他的內心顯然處在劇烈的鬥爭中。

  瑤如含淚道:“那賬冊是我們田氏一族復興的希望所在,你千萬不可交給她!”

  我內心不由得一怔,看來瑤如對我隱瞞的事情還有很多。

  田玉麟歎了一口氣,自懷中緩緩拿出一本淡黃色賬冊,在那少女面前晃了晃,猛然一揚手,擲向空中。

  那少女嬌軀騰空而起,纖手向賬冊抓去。

  唐昧同時發動,揮動長刀,一股霸道無匹的刀氣隔空向那少女嬌軀斬去。

  那少女竟如風中柳絮,在空中一蕩三搖,飄起數丈有餘,穩穩的將那賬冊拿到手中,嬌笑道:“謝了!”空中毫不停留,一個曼妙的轉折已經向圍牆外投去。

  唐昧擔心我的安危並未繼續追擊,我留意到田玉麟的表情並無任何失落,心中暗道:“難道這田玉麟給她的是一本假的賬冊?”

  田玉麟不能夠再也不向我們看上一眼,轉身向和那少女相反的方向投去。

  瑤如驚魂未定的站在原地,許久方才哇得一聲哭了出來,我歎了口氣道:“回去再說。”

  冷月疏星,清輝四徹,所有房舍道路,全都明朗朗的湧現于月光之下。寒煙不起,萬籟無聲,道路在我們的面前曲折延伸,一陣冷風迎面吹過,坐在我身後的瑤如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她伸臂想要從身後摟住我。

  我冷冰冰道:“坐穩了!”揮動馬繮狠狠的抽打在馬臀之上,駿馬負痛,長嘶一聲,箭一般向前沖去。

  唐昧生恐我有所閃失,緊緊跟在我的身後。

  瑤如受到我如此冷遇,心中一酸,低聲啜泣起來。我其實心中並未真正惱她,不過如果不給她一個深刻教訓,恐怕她日後還敢欺瞞我。我自幼生活在宮廷之中,目睹無數嬪妃爲了私利欺瞞父皇,耍盡手段,若是連一個女人都不能威懾,以後又談何一統天下?

  頭頂忽然聽到一陣格格嬌笑,我愕然擡頭望去,卻見剛才哪個白衣少女去而複返,站在一株垂柳之上,嬌軀隨著那柳枝微微起伏。一彎新月從她的身後照來,皎潔的月光籠罩著她無限美好的軀體,爲她平添了一層神秘的光環。

  少女鎬素如雪,襟袂飄飄,月光之下越顯氣質飄逸,儀態萬方,又穿著一身白衣,仿佛理想中的月殿仙娃,縞衣如雪,玉潔冰清,飄然有出塵之致。

  她一雙美目含幽帶怨的盯住我道:“這位公子可否留步,我有句話想對瑤如姐姐說!”

  此女武功卓絕,行事詭秘,我心中暗自提防,表面卻微笑道:“有什麽話姑娘儘管說明!”

  唐昧冷冷道:“妖女!田玉麟並不在這裏,你若是敢糾纏我家主人,小心我取你性命!”

  那少女格格笑了一聲,纖手捂住豐盈的胸膛,嬌聲道:“人家好怕喲!這位公子怎麽如此兇惡,胸中難道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念頭……”她聲音嬌柔婉轉,美目宛如春水般蕩漾,當真是誘人之至,雖然面上罩著面紗,仍然掩飾不住她絕代風華。

  她纖手輕輕揚起那本賬簿:“瑤如姐姐!你這位大哥好生狡猾,居然拿著一本假賬冊來騙我!”她突然將那賬冊向唐昧擲去,嬌軀同時向下撲落。

  賬冊來到中途,少女嬌叱一聲,手中三尺細劍閃電般揮出,劍氣從劍鋒激發而出,將那本賬冊頓時撕裂成千片萬片,無數紙屑從空中翻飛而下,籠罩住我們頭頂的天空,遠遠望去宛若無數盤旋飛舞的黃色蝴蝶。

  唐昧如蛟龍般自馬背上飛起,長刀劃出一團光霧,將意在迷惑他視線的紙屑擊成齏粉。萬千紙屑之中,一道冰冷的寒芒徑直刺向唐昧的胸膛。

  唐昧怒吼一聲,一刀全力迎出,那少女招式詭異,劍刃剛剛沾上對方刀鋒,立刻向後倒飛出去,在空中一個曼妙的轉折,嬌軀弧形迴旋,再次向唐昧攻來。

  唐昧不等她來到面前,隔空連續劈出三道霸道無匹的刀氣,那少女長劍輕揮,看似輕描淡寫的和這三股刀氣連連相交,嬌軀在空中輕輕蕩蕩的連續後退,重新落回那垂柳之上,纖手風姿無限的理了理雲鬢,妙目盯住唐昧道:“好狠的刀法!”

  唐昧見到她已經被逼退,也不進擊,謹慎的守護在我和瑤如的身邊。

  少女一雙美目盯住我道:“公子既然不願留我,小女子只好離去了!”足尖在垂柳上輕輕一點,已經融入遠處夜色之中,一陣縹緲的聲音留在身後:“公子小心!那骨灰壇中究竟藏些什麽?切勿被瑤如姐姐給騙了……”

  這少女的話卻正中我內心的痛處,轉身看了看瑤如,瑤如花容慘澹,一雙美目淚光盈盈,我用力咬了咬下唇,縱馬向前方行去。

  一回到房間內,瑤如掩上房門,跪倒在我的身下,抱柱我雙腿泣聲道:“公子……瑤如並不是存心騙你……”

  我冷冷道:“那骨灰壇中究竟藏有什麽秘密?”

  瑤如顫聲道:“公子休要相信那妖女胡說,骨灰壇中的確是瑤如母親的骸骨……”

  我冷笑了一聲,掙脫開瑤如的懷抱,來到床前坐下。

  瑤如傷心之至,抽抽噎噎道:“那日見了林伯之後,我才知道哥哥已經來到了濟州。”

  我淡然道:“兄妹相見本來就無可厚非,我問你,那田氏賬簿之上究竟有什麽秘密?”

  瑤如咬了咬下唇,並沒有立刻回答我的問題。

  “你終究還是信不過我?”我的內心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憤怒。

  “不是!”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瑤如的面頰緩緩留下,她顫聲道:“瑤如絕沒有欺瞞公子的意思,這件事之所以沒有告訴公子,就是不想公子爲田府的事情操心……”她跪著挪到我的面前:“那本賬簿是我父親當年放款和經營的名單,裏面涉及許多秦國的王族貴胄,哥哥此次回來就是爲了找出這本賬簿,以圖對這些忘恩負義的小人進行報復。”

  我點了點頭,瑤如的解釋合情合理,不過如果這個賬簿真的如她所說,裏面記錄的東西恐怕相當重要,若是揭發出來勢必影響極大,難怪有人要不計代價得到它。照今晚的情形來看,田玉麟應該已經得到了這本至關重要的賬簿。

  “這本賬簿留在你大哥的身邊只會增加他的危險,你爲何不勸他把賬冊留下?若是由我轉呈給太后,或許可以還你田氏一族一個清白!”

  瑤如淒淒艾艾道:“我曾經勸過大哥,可是他執意要親手處理這件事,瑤如也沒有辦法……”

  瑤如伸手爲我除去足上長靴,妙目之中仍然是淚光盈盈:“瑤如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對公子有任何欺瞞之處。”

  我見到她神情哀豔纏綿,情淚珠流,不由得由憐生愛,由愛加憐,早將剛才對她的那點怨恨抛到了九霄雲外。

  伸手扯住她的羅繡,做出惡狠狠的樣子道:“此事決不能輕饒於你!”手上用力一扯,羅衫盡褪,瑤如上半身立時裸露,現出半段柔肌,一雙軟玉,端的膚如凝脂,香溫雪豔。瑤如幽幽切切的叫了一聲:“公子……”一雙含有無限深情的明眸覰定我的雙目,當真是百媚橫生,朱唇皓齒,紅白相映,款啓之間,溫香微逗。嬌軀緊緊偎入我的懷中,雙手輕輕扯開我胸前的衣襟,只覺柔肌涼滑,軟玉盈懷。我展開雙臂將她緊緊抱柱,用力壓在身下,深情的向她櫻唇吻去。瑤如蜷起玉腿圍護在我的腰間,纖手拉下床頭帷幔,一時間床榻之上春色盎然。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15:27

第二十六章 歸途

  此次離去我並未驚動錢四海等人,甚至都未向主人西門伯棟告辭,對府上僕人宣稱出去遊玩,悄聲無息的離開了他的府邸。

  晨風輕送,吹去濃濃睡意,青白色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霧交融在一起,點染著濟州的山山水水,馬蹄踏在青石板道路上,發出悅耳的蹄聲,久久在空曠的街道回蕩。路旁霏霏青草隨著蹄聲有節奏的微微抖動,草尖上的露珠順著葉子的脈絡緩緩滑下。

  來到高處,我忍不住回身向東方的大海望去,海潮剛剛開始升騰,湛藍色的波濤卷起白色的浪花,形成了一道延綿不絕的銀色水線,一輪紅日從海面溢出,煥彩騰輝,映射出半天紅霞,泛起千里金波,景色分外壯麗。

  這種雄壯的景色是我在大康所無法看到的,胸中湧起萬丈豪情,總有一日我要將這一切劃歸於我的國土之內。

  駿馬的嘶鳴打斷了我的沈思,我用力夾了一下馬腹,和唐昧並轡向濟州城東門馳去。

  沈馳果然信守諾言,帶著童子聽風準時在東門外的長亭等候。我微笑著迎了上去,恭敬一揖道:“沈先生果然信人!”

  沈馳哈哈笑道:“沈某只要答應過別人的事情就不會失信。”

  我恭恭敬敬的請沈馳上車,和唐昧兩人行在最前,此次返程我共雇了兩輛馬車。

  我們方才走出不到一裏的距離,就聽到身後隱隱傳來喊聲:“龍公子!請留步……”

  回頭看去,卻見錢四海和西門伯棟二人分別騎著一匹駿馬在幾名侍衛的跟隨下追來。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想到終究還是讓他們察覺了我離開的事情。

  錢四海气喘吁吁的從馬背上艱難爬了下來,以他如此肥胖的身材,騎馬對他來說的確是件爲難的事情,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道:“公子……你……你……不是明天……才走嗎……”

  我笑道:“我擔心秦都有事,所以提前離開。”又看了看西門伯棟,歉然道:“西門老闆勿怪,胤空在府上叨擾多時,這次實在是不想再給你添麻煩。”

  西門伯棟大聲道:“龍公子哪里話來,伯棟這些日子和公子頗爲投契,能夠結識公子乃是前生修得的緣分。”

  身後侍衛端著一個酒壇來到他的面前,另外一人拿出三個酒碗分別倒滿。

  西門伯棟雙手將其中一碗遞到我的面前,誠摯道:“公子既然執意離去,在下也不好強留,此往秦都路途迢迢,願公子一路順風!”

  我感激的點了點頭,這西門伯棟的確是好客之人。伸手接過他手中的酒碗,仰首一飲而盡。西門伯棟陪我幹了一碗,又爲我添滿。錢四海上前道:“公子回去之後,替我向尊母當面致謝!”我微微一笑:“錢老闆放心,我母親若是知道你成功接收田氏鹽場,自然要爲你高興。”錢四海喜孜孜的和我對飲了一碗。

  這才從侍衛手中拿過一個裝滿金銀的行囊,遞到我的手中:“公子把這些盤纏帶上!”

  對錢四海我根本無須客氣,這些金銀也是從田氏鹽場搜刮所得,我接過行囊,入手沈甸甸的,顯然裏面所含的份量不輕,我大笑著將行囊扔給唐昧。

  錢四海見過唐昧的出手,知道他武功遠在自己的幾名侍衛之上,笑道:“公子有唐昧一旁保護,沿途肯定不會有什麽麻煩。”我拉他到一旁低聲道:“鹽場的事情,你千萬不要過於激進,威懾他們的同時切勿忘記懷柔之策,萬一把事情鬧大,在太后的面前恐怕不好交待。”錢四海連連點頭。

  我這才向他們一一道別,西門伯棟又拿出一個木匣奉到我的面前道:“我聽聞龍公子正在修習刀法,這把鋼刀是西門家頂級工匠所制,送給公子做個紀念!”

  西門家族乃是普天之下最大的武器商人,他們製作的兵器必爲精品,我欣喜萬分的接了過去,西門伯棟的這份禮物比起錢四海的金銀更讓我驚喜。

  我邀請道:“西門老闆若是有空去秦都,一定要去楓林閣找胤空一聚,讓胤空能有致謝的機會。”

  西門伯棟哈哈大笑道:“公子放心,也許不久我們就會在秦都見面。”

  我拱手向他們一一道別。

  沈馳很少下車,飲食起居都是那叫聽風的童子伺候。回去的路線我刻意繞過了回龍鎮,這主要是爲了減少麻煩。

  隨著離秦都越來越近,我的心境也變得越來越緊張,濟州之行讓我暫時忘記了宮內的風雲變幻,回到秦都就意味著重新投入這張殘酷的鬥爭中去。晶後已經將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這個其貌不揚的沈馳身上。

  我雖然相信沈馳有過人的能力,可是單憑一己之力想和手握重兵的白晷對抗,在我看來仍然無異于天方夜譚。

  從沈馳的身上卻看不到任何的緊張,無論以後他會有如何作爲,單單這份平靜的心態,就已經讓我折服。

  “再有兩日便到秦都了……”沈馳懶洋洋在車內道。

  我縱馬來到他的車旁,微笑道:“沈先生醒了?”

  沈馳笑道:“我哪里能睡得著,這山間小路崎嶇不平,沈某的這身骨頭都快要散架了。”

  我也笑了起來:“沈先生,前方就是大路,您馬上就可免除顛簸之苦了。”

  沈馳拉開車簾,打了個哈欠向外面張望了一眼,旋即有縮回頭去:“平王殿下專挑山野小徑,究竟是爲了躲避何人?”

  “沈先生莫要誤會,胤空是想趁機瀏覽一下沿途的景致。”

  沈馳哈哈笑了起來,他輕聲道:“平王是不是害怕沈某安逸日久,早已毫無鬥志,故而事先讓沈某曆練一番人世辛苦。”

  “沈先生真會說笑話。”

  這時日已西墜,夜幕不久就要降臨。

  唐昧揮鞭指向前方:“公子!今日不如我們就在那座客棧歇息!”

  我舉目望去,卻見暮色之中果然有幾間茅舍。門前還用竹竿挑起數盞紅燈。

  我點頭道:“好,就去那裏!”

  沈馳在車內道:“荒山野嶺,路人稀少,在這裏開店的非奸即盜,你們還是不要招惹麻煩爲妙。”

  唐昧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他對沈馳一直沒有太多的好感。

  我微笑道:“沈先生儘管放心,即便是黑店,有唐昧在也不會有任何事情!”唐昧的武功卓絕,有他在身邊我自然有恃無恐。

  沈馳嘿嘿冷笑了一聲再不說話。

  一行人來到那草舍前方,門前早有一名小二笑嘻嘻奔了出來:“幾位大爺,住店還是吃飯?”他衣衫雖然破舊,可是洗的倒是十分的整潔。

  唐昧道:“你們這裏可有上房嗎?”

  那小二笑眯眯道:“大爺放心,我們‘三元客棧’是方圓百里最爲舒適的地方,後院有三間潔整的上房,保管讓幾位大爺住得舒坦。”

  我打趣道:“我幾百里山路走了過來,只看到你這家客棧,難怪你敢誇這個海口。”

  那小二呵呵笑著撓了撓頭頂,來到我的馬前幫我牽住繮繩,我翻身下馬。先從車內請出了沈馳,然後才到後面車中扶出了瑤如。

  瑤如經過這幾日的奔波顯得異常疲憊,半依半偎的靠在我的肩頭。我關切道:“怎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瑤如點了點頭,虛弱道:“想來是受了些風寒,四肢軟綿綿的毫無力氣。”我摸了摸她的額頭,只覺她的額頭燙的嚇人,慌忙把她的嬌軀橫抱在懷中,向客棧走去。

  這間客棧雖然簡陋,可是收拾的異常潔淨,櫃檯前一位美豔少婦正在那裏撥弄著算盤,她穿著一身藍色印花衫褲,腰間束著一條青布裙,從頭到腳,一點裝飾也沒有,但是通體清潔,一塵不染,衣服又極稱身,看在眼裏,說不出的清潔爽目。想來是爲了方便做事,衣袖管卷起半截,露出兩條欺霜賽雪、細膩圓滑的手腕,想不到這山野之中居然有如此美豔的女子。

  她嬌媚媚的看了我一眼道:“大爺!上房早已經準備好了。”聲音軟糯如酥,的確勾人心魄。

  我先把瑤如安置在房內,沈馳粗通醫理,從隨身攜帶的藥箱中找到幾味草藥,讓聽風煎服了給瑤如服下。

  瑤如睡著後,我才和沈馳幾人來到店堂吃飯,此時才留意到東南角的桌子上趴伏著一位青衫儒士,他似乎已經喝醉了,口中仍然道:“拿……酒來……”

  那老闆娘惡狠狠罵道:“你這酒鬼三天兩頭的來我店中賒酒,老娘的這點生意,哪經得你如此折騰!”

  那青衫儒士搖搖晃晃站起身來,一時立足不穩,重新趴倒在桌上,將桌上的杯盤碗碟摔了一地。

  那老闆娘氣得臉色煞白,從櫃檯旁端起一水盆,來到那儒士面前兜頭澆了下去。

  那青衫儒士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緊接著又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酒意登時清醒了七八分,陪笑道:“潤娘!可憐我一次,在賞些酒吃吧!”

  潤娘柳眉倒豎道:“賞你兩個耳刮子!還不快滾,若是驚擾了我的貴客,今日老娘定要將你扒皮抽筋。”

  那儒士仍然笑容可掬道:“潤娘若是願意就是打上我十個耳光也無妨,只要你賞我一杯水酒就行。”

  潤娘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道:“老娘開店,還沒見過像你這樣的憊懶人物。”她扭著楊柳細腰向櫃檯走去:“阿旺,給這個醉鬼再拿一壺酒,讓他醉死才好!”來到我們面前卻換了一幅嬌柔嫵媚的笑臉,柔聲道:“幾位大爺想要用些什麽?”

  我問道:“你這裏有些什麽?”

  潤娘笑道:“大爺莫要以爲我這裏是窮鄉僻壤,卻不知道山裏有山裏的好處,我那廚子做的山珍野味,保你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我笑道:“好!把你們拿手的菜肴儘管端上來!”

  潤娘高高興興的應了一聲,去廚房準備。

  沈馳低聲道:“這女子決不是尋常村婦,你看她雙手細嫩,根本不像進行過勞作的模樣,你們再看她的面容,哪里像個終日在山風中過活的女子?”

  唐昧唇角泛起一絲不屑,反唇相譏道:“照沈先生的看法,這間分明就是黑店嘍?”

  沈馳的話雖然不無道理,可是以此來判斷潤娘開得就是黑店,也未免太過武斷。

  那青衫儒士,端起一杯酒朗聲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仰首一飲而盡,唐昧似乎受他感染,大聲道:“小二!拿酒來!”

  潤娘親自爲我們端上四碟涼菜,分別是熏野雞、白切野豬肉、拌鮮筍、蔥油山菌,食具雖然都是粗劣瓷器,可是份量十足。

  酒水乃是取自山上純淨山泉釀造,剛剛除去泥封,便聞到異香撲鼻。

  沈馳使了個眼色,聽風拿出銀針在菜肴中逐一刺探了一下,發現那銀針並無異樣,這才放下心來。

  唐昧道:“沈先生這下放心了嗎?”

  沈馳微微一笑道:“酒水還未試過,有道是小心駛得萬年船,難道唐護衛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唐昧哈哈笑了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那聽風又在沈馳杯中探了探,確信無毒,沈馳才將酒水飲下。

  我考慮到晚上還要照顧瑤如,並未飲酒。唐昧向來是無酒不歡,飲了滿滿一壇。沈馳的酒量居然也不差,他和唐昧並不投緣,兩人各喝各的,頗有些拚酒的味道。

  那青衫儒士此刻仿佛又喝醉了,把酒壇推倒在桌上,大聲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話未說完,已經趴在桌上鼾聲大作。

  夜幕降臨,遠處的山林中時而傳來野獸的嗥叫,四周顯得越發的寂靜。

  我打了個哈欠,率先道:“你們繼續喝酒!我去看看瑤如!”

  沈馳也微有醉意,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龍公子……莫要在這裏陪我們了……”

  回到房間,瑤如仍然在熟睡,我試了試她的體溫,比剛才要降低許多,心中漸感寬慰。

  我找出西門伯棟送我的那個木匣,這幾日我一直都沒有時間觀賞此刀。打開木匣露出一柄長約四尺三寸的長刀,刀柄是青銅鑄造而成,外面用犀牛皮包繞而成,飾以象牙旋紋,雙手握刀尚餘半寸,刀鞘爲墨綠色鯊魚皮縫製而成,整把刀的外觀精巧而不失古樸。

  手握刀柄緩緩抽出,一股冷森森的寒氣迎面而來,秋水般刀刃映射出逼人寒芒,刀底刃寬約一寸六分,逐漸向前方收攏,刀背厚約兩分,刀鋒卻薄如蟬翼,燭光之下,隱約可以看到刀身刻有盤龍銘紋。

  我雙手握刀向前做了一個劈刺的動作,刀身幻化出一片雪樣銀芒。西門家族的武器製造工藝果然出衆,大秦擁有如此堅強的後盾,難怪軍隊的戰鬥力會在短時間內得以迅速提升。

  房門被輕輕叩響,小二在門外道:“大爺!我給您送薰香來了!”

  打開房門,小二笑容可掬的將薰香遞到我的手中:“荒山野嶺,蚊蟲特別多,這薰香乃是特製,可以驅趕蚊蟲。”我點了點頭,接過薰香隨手關上房門。

  瑤如忽然發出一聲驚叫,我隨手將薰香扔在桌上,來到床前。

  瑤如滿頭大汗的坐了起來,看到我哇得一聲哭出聲來,緊緊抱住我道:“我……剛才做了個惡夢,夢見公子不要瑤如了……”

  我輕撫她的香肩道:“傻丫頭,怎麽會,瑤如一直都是我的心肝寶貝。”瑤如嬌軀瑟瑟發抖,我摸了摸她的額頭道:“我去找沈先生,再爲你煎一幅藥。”

  瑤如緊緊抱柱我道:“瑤如不要吃藥,只要公子陪在身邊,什麽病都會好的!”我爲她披上外衫,在她俏臉上輕輕吻了一記,此時忽然聽到外面發出‘呯!’的一聲響動。

  我和瑤如對望了一眼,彼此的目光中都充滿了驚疑。

  “我去看看!”我拿起桌上的長刀,拉開房門。

  “公子千萬小心!”瑤如身後關切的囑託道。

  我點了點頭,反手掩上了房門。

  夜風迎面吹來,感到些許的寒意,大半輪明月挂在松梢之上,清輝四射。耳聽深草裏面小蟲交嗚,宛如潮湧,此應彼和,晃漾空山。明月將升,疏星耿耿,松蔭滿地,夜景清絕。

  前方的店堂仍然亮著燈光,只是唐昧和沈馳早已不在那裏,我回身看了看兩側的房間,燈光全都已經熄滅,也許他們已經入睡。

  來到前方的房間中,潤娘正托腮打著瞌睡,那名青衫儒士仍然在喝著,看來他下定決心要醉死在這裏了。

  我搖了搖頭,正要離去,潤娘此刻卻突然睜開雙目,驚奇道:“原來是大爺!有什麽事情?”

  我笑道:“沒事,一時睡不著,出來看看!”

  潤娘格格嬌笑道:“大爺是不是在找你的兩位朋友?”

  我還未回答,那潤娘又道:“此刻他們正軟塌塌的躺在床上呢!”

  我心中一凜,右手緊緊握住刀柄。

  潤娘道:“這荒村野店,是不是別有一番風味呢?”

  那名醉酒的青衫儒士,此刻居然完好無暇的站了起來,他面貌英悍,二目黑白分明,上面兩條細長濃眉,面如冠玉,頜下三縷長髯,舉止頗有氣度。

  我冷笑道:“原來你們所開的果然是黑店!”

  潤娘捂住櫻唇嬌小道:“你這人好生麻煩,只是吃菜,卻不喝酒,哪里有個男人的模樣。”

  我緩緩拔出長刀,大聲喊到:“唐昧!”

  潤娘笑得花枝亂顫,她嬌聲道:“和你同路的那個窮酸的確狡猾,可是他又怎會想到我將兩種藥物分別放在酒菜之中,只有兩者混和,毒藥的作用才能慢慢散發出來。”

  我這才明白自己之所以沒事,是因爲只吃菜,並未飲酒的緣故。

  潤娘美目嬌嬌媚媚的看了那青衫儒士一眼:“相公!這小子就交給你了!”

  那儒士哈哈笑道:“刀不錯!我要了!”

  我迅速向後院中退去,卻見那叫阿旺的小二正欲闖入我的房間。我怒吼一聲,舉起長刀向他沖去。

  阿旺反手從後腰拿出一把剁骨刀,毫不畏懼的向我迎來。

  我大吼一聲,雙手握刀力劈而下,之所以發出大聲的叫喊,是爲了激發出自己內心的勇氣,要知道我是第一次真刀真槍的面對敵人。

  阿旺的剁骨刀‘當!’地一聲撞在我的刀刃上,刀鋒交會的地方,迸射出萬點火星。我雙臂微微一麻,沒想到阿旺的膂力竟然如此強勁!

  我仗著刀身長于對手的優勢,刻意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連續向他劈出數刀。阿旺一把剁骨刀使得純熟,輕輕鬆松將我的所有攻勢化解,可是刀刃卻被我劈得多處卷起。

  阿旺氣得哇哇大叫。

  那名青衫儒士和潤娘悄然來到我的身後,他們所站的位置剛好堵住我的退路,潤娘笑道:“阿旺!你若是把他擊敗,我就把房裏的美女送給你做媳婦兒!”她說這話的目的不僅僅是爲了提升阿旺的鬥志,還意在干擾我的心神。

  連續和阿旺過了數招之後,我漸漸窺出門道,這阿旺無非是仗著蠻力,刀法雜亂無章,毫無技巧可言。只要不和他硬碰硬相拼,我還是有克敵制勝的機會。

  阿旺脾氣頗爲暴躁,越是無法拿下我,他越是急躁,出手越發的紊亂起來。我心中暗喜,瞅准機會一刀刺中他的手腕,阿旺負痛失手將剁骨刀掉在地上。

  那青衫儒士冷哼一聲,鬼魅般欺至我的身旁,我根本沒有想到他的速度會快到如此的地步,回刀向他砍去,卻砍了一個空。

  再想回頭的時候,手腕突然一緊,那青衫儒士已經將我的手腕握住,劈手將長刀自我的手上奪了過去,屈膝頂在我的腿彎,我再也立足不住,狼狽無比的趴倒在地面之上。

  那青衫儒士手指在長刀上輕輕彈了一下,長刀發出龍吟般輕響:“好刀!果然是西門家的大作!”長刀一聲呼嘯,刀尖指向我的頸後:“看在你送我這把好刀的份上,今日我柳三變就留你一個全屍!”

  我幾乎已經喪失了全部的希望,乍一聽到他的名字,內心中陡然湧出一線曙光,難道他就是爲回龍鎮帶去屠戮之災的柳三變?情急之間我根本顧不上考慮許多,大聲道:“你可是回龍鎮的柳三變!”

  那柳三變微微一怔:“你說什麽?”

  我從他突然變化的語氣已經聽出他定然是拐走卓屠老婆的柳三變,當下大聲道:“果然是你,你拐走別人老婆便算了,爲何連累我們整個回龍鎮遭受滅門之災!”

  壓在我頸後的刀鋒略微松了一松,柳三變低聲道:“你……果然是從回龍鎮來的?”他一把翻轉過我的身體,滿面狐疑道:“我怎麽從來都未見過你?”

  我內心雖然緊張,表面卻沒有任何外露:“你離家多年自然不會知道我,得意居的蘇三娘想來你會記得吧?”

  柳三變目光中的懷疑頓時消失,刀鋒卻依然抵在我的咽喉之上。

  身後潤娘嬌笑道:“說來說去,原來竟是一家人來著,相公!你怎麽如此對待鄉親?”

  柳三變臉上頓時浮起一絲笑容,冷森森道:“我竟然忘了!原來是鄉親!”

  我看到他臉上的殘忍味道,內心惶恐不已,我剛才的那句話實在是失策,柳三變和潤娘之所以會躲在這裏,就是爲了隱匿身份,逃避卓屠的追殺。我情急之間竟然將他們的真正身份點破,這正是兩人最顧忌的一件事,兩人爲了保住秘密決不會給我任何的活路。

  我一顆心仿佛墜入了冰窖之中,沒想到自己聰明一世,竟然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荒山黑店之中。

  柳三變舉起長刀冷笑道:“既然是鄉親,我便痛痛快快的送你一程!”

  我雙目緊緊閉上,心中著實沮喪到了極點。

  屋檐上忽然響起一聲格格嬌笑,一個嬌柔的聲音道:“柳三變你爲何要如此急於殺他?難道怕他說出你和蘇三娘的姦情嗎?”

  我循聲看去,卻見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女靜靜坐在屋頂之上,膚如凝脂,星眸炯炯,豔光照人,豐神絕世,休說平生僅見,便畫圖中人也無此美豔。尤其是那一雙纖足,自然娟秀,圓膚六寸,羅襪如霜,不染絲毫塵垢,說不出那一種高雅清華、飄然出塵之致,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造物匠心巧思,特意爲她妝點琢磨而成。

  我馬上從她的聲音中聽出,此女便是當日在田府意欲搶奪田玉麟賬本的蒙面少女,她在此地出現肯定還是爲了那賬本而來。

  柳三變怒道:“你胡說什麽?”

  那少女輕聲道:“怎麽?我說錯了嗎?你和蘇三娘的那段陳年往事難道沒有發生過不成?”

  潤娘一雙妙目滿是懷疑的盯住柳三變,柳三變額頭冒出冷汗,低聲道:“潤娘切勿聽這丫頭胡說,我何時跟蘇三娘有過什麽事情?”

  我不失時機的大聲道:“三娘囑託我,若是能夠見到你,便告訴你她在濟州城等你相見!”

  “你這混賬!居然背著我和其他女人來往!”潤娘生性善妒,對我和那少女一唱一和的說辭已經信了七分。

  那少女幽然歎了一口氣道:“做女人做到你這份上真是可憐……”

  我心中暗贊,這少女果然智計百出,輕易便抓住潤娘內心中最爲敏銳的環節。

  柳三變再也無法遏制心中怒氣,大吼一聲,身軀遊龍般飄然而起,在空中雙手擎刀,冷月下幻化出一團淒迷光霧,全速向那少女刺去。

  那少女居然不閃不避,剪水雙眸盯住柳三變,流露出百般溫柔。

  柳三變不由得呆了一呆,原本全力劈出的一刀頓時收起了幾分力道,變化雖然微妙,可是氣勢頓時削減了數倍。

  那少女一聲格格嬌笑,嬌軀宛如淩波仙子般輕輕飄起,穿著白色羅襪的纖足,準確無誤的踏在刀背之上。左足在刀背上輕旋,右足向柳三變的手腕踏去。柳三變慌忙之中只好棄去長刀,向後連續撤了數步,方才躲開那少女的進擊。

  潤娘柳眉倒豎,嬌軀氣得微微發抖,尖叫道:“混賬東西,看到這只小狐狸連魂魄都丟了!”她妒火中燒,竟然顧不上我還在一旁,抽出軟鞭向屋檐上躍去,揮鞭向那少女抽去。

  那少女嬌笑道:“你自己管教不好老公,居然拿別人出氣,果然可悲之至!”說話間嬌軀輕飄飄飛起,越過潤娘頭頂,飄然落在我的身邊。

  我剛剛從地上爬起,正準備溜走,這下被她堵住去路。

  少女嬌媚道:“一個男子漢,居然眼睜睜的看著我這個弱女子被別人欺負。”

  我不由得浮起一絲苦笑,她若是能算上弱女子,這世上的男人恐怕多數要汗顔了。

  柳三變和潤娘兩人通過剛才的交手,早已看出這少女的武功遠在他們之上,哪里還敢再做停留躍下屋頂,慌忙向外逃去。

  那少女也不追趕,美目盯住傻愣愣站在一旁的阿旺道:“怎麽?你還不走?莫非真等著娶媳婦兒不成?”

  阿旺這才回過神來,轉身就向店外跑去。

  我忽然想起唐昧等人中毒之事大聲道:“把解藥留下來!”哪里還能看到他們的身影。

  那少女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不用著急,他們所中的毒,我可以救治!”

  我苦笑道:“姑娘的解藥恐怕沒有這麽容易得到!”

  “算你聰明!”那少女嫣然一笑,更顯得明豔絕倫,就連那彎皎潔明月也頓時失去了色彩。

  我從地上揀起長刀,重新插回鞘中:“姑娘從濟州一直跟蹤到這裏究竟所爲何事?”

  “你爲何不問你的心上人兒現在究竟怎樣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16:27

第二十七章 大婚

  我微笑道:“姑娘應該早就來到了這裏,如果我沒猜錯,瑤如已經被你所制,我擔心又有何用?”

  她美目流轉,眼波竟似蘊含無窮魅力,我盯住她的俏臉,感到一刻都不想離開。

  她嬌嬌柔柔道:“若是我把她殺了呢?”

  我心中一凜,這少女行事怪異,真說不准會做出這種事來。

  她靠近了我,一股誘人的體香飄入我的鼻息之中,輕聲道:“你怕不怕我?”

  我哈哈笑了起來,視線終於從她的身上收回,遙望空中冷月,心情漸漸趨於平靜,這少女身上充滿了讓人難以抗拒的誘惑,換作尋常人物早已在她的風姿面前迷失了本性。

  我緩緩轉過身來,目光重新落在她清麗絕倫的俏臉上:“姑娘沒有得到田氏賬簿之前,恐怕不會輕易殺掉瑤如吧?”

  少女嫣然笑了起來,越發顯得風情蘊藉,溫柔嫵媚,她輕聲道:“龍胤空!你果然不是尋常人物,難怪有人會對你讚不絕口!”

  我有些驚奇的問道:“姑娘認得我?”

  那少女坦然道:“一早便聽說過,不過在濟州城被你給蒙混了過去。”

  我笑道:“姑娘當初並未問過我的名字。”

  那少女目光突然轉冷:“胤空!你最好讓她把那本田氏賬冊交出來!”

  我歎了口氣道:“田玉麟已經把那本賬冊帶走,當時你也在場!”

  少女冷冷道:“田玉麟早已逃出濟州,我哪里去找他?今日只好借你心上人一用!”

  我微笑道:“請恕在下直言,姑娘若是帶走瑤如恐怕並不明智!”

  那少女秀眉微顰,若有所思。

  我繼續道:“我對賬冊中記載的內容略有所聞,田玉麟之所以拿走那本賬冊,目的就是爲了威懾大秦朝中的某些重臣。”我看了看她道:“姑娘想得到這本賬冊也許是想毀壞掉這個證據,也許是擁有和田玉麟相同的目的!”

  少女的秀眉舒展開來。

  “我敢斷定田玉麟一定會讓這本賬冊起到最大的作用,他必然會去秦都!”

  少女嬌笑道:“龍胤空!你果然聰明!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即便是田玉麟去了秦都,他也不一定會和瑤如聯繫?所以爲了以防萬一……”她纖手輕揚,手指間閃過一絲冰冷的藍芒。我分辨出這是一根細小的鋼針。

  “這叫斷命七絕針,我已經將其中的一枚植入瑤如的體內!”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怒道:“你居然用如此惡毒的手段!”

  少女嫵媚一笑:“若不是你和手下出來攪局,此刻那田氏賬簿早已落入我的手中!”她美目中閃過一絲冰冷殺機:“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找不出田氏賬簿的下落,你就只有等著心上人痛苦地死在眼前!”她纖手輕輕撫了撫我的前胸:“以你的頭腦,做成這件事應該不難。”

  她輕盈飄向半空之中,月光之下望去,衣袂飄飄,宛若仙子。

  羅袖輕揮,在空中轉過俏臉,向我嫣然一笑:“忘了告訴你,我叫幽幽……”

  幽幽剛剛離去,唐昧和沈馳同時從房內沖了出來,他們的步伐仍然有些散亂。唐昧大聲道:“公子!你有沒有事?”

  我搖了搖頭,向沈馳道:“沈先生沒事吧?”

  沈馳歎了一口氣道:“沒想到終究還是著了別人的道兒!”

  唐昧確信我沒有任何損傷,這才放下心來,他低聲道:“剛才有人用冷水潑了我一身,然後把一顆藥丸塞入了我的嘴裏。”

  我這才留意到沈馳和他的衣衫已經全部濕透,看來兩人剛剛享受了同等待遇。給他們解藥的肯定是幽幽無疑,這讓我更加無法捉摸幽幽的行徑,既然她出手救了唐昧和沈馳,爲何又下毒手對付瑤如?這本賬冊對她究竟有怎樣的意義。

  瑤如一動不動地躺在榻上,不知道幽幽對她做過什麽歹毒的事情。

  唐昧道:“瑤如姑娘看來被人制住了穴道!”他向我請示之後,方才爲瑤如解開被制的穴道。

  瑤如哭著撲入我的懷中,顯然剛才受到了驚嚇,唐昧和沈馳識趣的退了出去。

  我一邊勸慰她,一邊觀察著她有無異樣,表面上看瑤如一切如常,我心中不免存有一絲僥倖,也許幽幽只是故意恐嚇我,瑤如究竟有沒有被她種下斷命七絕針,恐怕只有見到孫三分才能知道。

  我們從後院柴房找到了聽風,他不知何時被人敲暈了。

  看到秦都巍峨的城牆,我的內心沒來由感到一陣激動,比較濟州和秦都,從心底我更加喜歡後者,我發現自己越是接近權力鬥爭的中心,血液中便會萌動難言的興奮。

  沈馳的眼中流露著極爲複雜的目光,我輕易從中找到了一絲狂熱,十一年的平淡生涯並沒有磨去他胸中的抱負,一走入秦都,他對權力的渴望已經完全被喚醒。

  沈馳和我對望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也許這就是我們的共同之處。

  應沈馳的要求,我把他和聽風暫時安置在城東祿緣客棧,他並不想讓自己來到秦都的消息迅速傳開,離去之前沈馳交給我一封通道:“我所要求之事,全部寫在這封信中,你先面呈太后,若是她答應我的條件,我願入朝爲官,如果她不答應,我和聽風仍舊回濟州去過以前那種閑雲野鶴的日子。”

  我讓唐昧護送瑤如前往楓林閣,自己雇了一擡軟轎徑直向皇宮而來。

  時近黃昏,夕陽西下,整個皇城都染上了落日的餘暉,遠遠望去,宮牆之上宛如鑲上了一道金邊。

  我拿出沈馳托我交給晶後的那封信,信函並未封口,我抽出信箋,仔細將信看了一遍,沈馳在信中的條件是,由宣隆皇的三弟肅王燕興啓出任相國一職,任命他爲大秦廷尉,另外附上了一系列調動官員的名單。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沈馳顯然是想低調介入這場政治爭鬥,無論是讓燕興啓出任相國還是從外地遷調官員入京,分明是轉移白晷矛頭指向的策略,沒想到他離京多年,對大秦的官員結構還是如此熟悉。不過就算晶後答應他的要求,可是以白晷的狡詐肯定會覺察到他回到秦都的真正目的,沈馳用這種方法又豈能將他輕易騙過?

  走入皇宮,但見道路兩旁花樹上懸著無數大小不同的紅色紗燈,更有千百種奇花異卉結成的各式花球花籃之類到處羅列,午門已經被裝飾成爲一座五色鮮花結成的大牌樓,舉目所及,到處都是一片喜洋洋的氣象,難道燕元宗和儷姬的婚事將近?

  帶著滿腹的迷惑,我來到了鳳陽宮。門前小太監見到是我回來,慌忙去裏面傳話,走到宮門前,許公公滿臉笑容的迎了出來,遠遠便喊道:“平王殿下!你可回來了……這兩日太后正在念叨你呢!”

  我微微一笑,卻不知晶後思念的是我還是沈馳。

  許公公引著我向宮內走去,低聲道:“平王回來的真是及時,明日便是皇上大婚之日,他若是知道你能夠出席,肯定會十分高興。”

  一股難言的滋味湧上心頭,儷姬雍容華貴的俏臉清晰的出現在我的腦海中,記得臨別秦都的時候她曾經在草亭發出的感慨,這座皇宮在她的眼中也許只是埋葬青春的墳墓,明日的大婚,在她的眼中更像一場青春的葬禮。

  晶後背身坐在鏡前,雪白的香肩在黑色長裙的襯托下,越發顯得楚楚動人。從她的角度剛好可以從鏡中看到我的全貌。我放慢了腳步,也漸漸看清了晶後的俏臉。

  她的目光平淡而冷靜,我的來臨沒有帶給她任何的欣喜,我早已狂熱的心漸漸冷卻了下來,我並沒有重要到可以觸動晶後心弦的地步。

  “兒臣胤空參見母后!”

  晶後仍然沒有轉過身來,淡然道:“沈馳呢?”

  我恭恭敬敬道:“兒臣把他安置在宮外客棧之中,沈馳讓我先將這封信呈給母后。”

  晶後這才轉過身來,長裙領口很低,露出部分細膩的冰肌玉膚,讓我頓生一親芳澤的想法,可是看到晶後冷淡的表情,我只好強自壓下內心的欲望。

  晶後看完那封信,緩緩放在梳粧檯上,許久方道:“沈馳給我出了一個難題……”

  我充滿詢問的看著晶後。

  晶後道:“肅王燕興啓向來和我不睦,我若是讓他成爲相國,豈不是又在朝中爲自己樹立了一個對手?”

  我低聲問道:“燕興啓和白晷的關係怎樣?”

  晶後道:“兩人沒有什麽深交卻也沒有什麽矛盾!這燕興啓絕非善類,先皇在世之時,曾經任命他掌管財糧司,沒想到他居然欺上瞞下,中飽私囊。先皇一怒之下將他官職除去,永不錄用,他的肅王頭銜也是三年前獲封,像這種憊懶人物豈可出任大秦相國的重位?”

  我笑道:“母后難道看不出沈馳是想轉移白晷的注意力嗎?”

  晶後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不過……若是讓燕興啓出任相國,白晷未必會答應。”她沈吟片刻方道:“你馬上帶我去見沈馳!”

  我猶豫道:“沈馳目前並不想暴露他已經來到秦都,母后一舉一動都爲人矚目……”

  晶後淡然道:“白晷這兩日忙於他女兒的婚事,應該沒有過多的精力顧及其他,再說……我又豈會大張旗鼓的走出宮去!”

  我和晶後乘坐軟轎來到沈馳所居住的祿緣客棧,沈馳已經歇息,我敲了很久的房門,他才起來把門打開,他衣冠整齊,床上的被褥也已經疊好,沈馳笑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我恭恭敬敬的請入晶後,晶後微笑著走向沈馳:“沈卿家可曾記得我?”

  沈馳深深一揖道:“草民沈馳參見太后千歲千千歲!”

  “免了!”晶後來到桌旁坐下,我和沈馳分立她的左右。

  “沈卿家請坐!”

  沈馳依言坐在晶後的對面,神情宛如古井不波,看不出任何的變化。

  晶後將那封信函放在桌上向他推了過去:“沈卿家爲何保薦肅王?”

  沈馳道:“保薦肅王意在轉移白晷的指向,太后應該可以想到。”

  晶後皺了皺眉頭道:“你這封信中涉及遷調的官員竟有二十餘人,而且多數都不在重要位置。”

  沈馳笑道:“若是重要位置上的調動,恐怕白晷也不會同意!”

  晶後星眸充滿詢問之色。

  沈馳道:“恕草民直言,太后之所以把臣從濟州請來,真正的目的就是想用臣來制衡白晷。”

  晶後並不否認,微微點了點頭。

  沈馳道:“涉及遷調的二十六人全都是當年被宣隆皇貶敵的官員,臣想讓自己回到秦都,重新被太后重用這件事變得理所當然。至於肅王燕興啓,他爲人雖說貪婪齷齪,可是他的皇室宗親地位仍在,相國之位他也勉強合格,更重要的是在白晷的眼中,燕興啓還不足以構成對他的威脅。”

  晶後道:“看來你是想等時機成熟之後,再入朝爲官了?”

  沈馳點了點頭道:“太后聖明。”

  晶後歎了口氣道:“也罷,明日便是元宗的大婚之日,趁著現在這個時候,我把你要求的事情全部做到。”她又向沈馳道:“沈卿家有何制橫白晷之策?”

  沈馳微笑著站起身來,在房中來回踱了幾步,面對晶後道:“對付白晷並不難!”

  我心中暗道:“這沈馳大話連篇,白晷又豈是那麽容易對付?”

  晶後饒有興趣道:“說來聽聽!”

  “白晷之所以能有今日權勢地位,應該是太后一手造成,太后若想一切回復如常,就必須把他放歸到原來的環境中去……”

  我和晶後的神情同時一變,沈馳此人果然非同尋常。

  沈馳充滿睿智的雙目流露出自信的目光,這讓人頓時忘記了他普通的外表。

  “近日東胡不斷在大秦北部邊境滋擾生事,爆發戰爭是早晚的事情。”沈馳壓低聲音道:“戰事一旦爆發就是太后對付白晷最好的機會!”

  我和晶後離開客棧時沈馳的話仍然在腦海中回蕩,對我來說沈馳的策略宛如天際的曙光,爲我展示出一個從未有過的境界。我也曾經想過無數可以對付白晷的方法,可是目光始終局限于大秦國內。而沈馳卻將目光放到了大秦以外的列國,在國內政局陷入僵持的時候,借用外力來牽涉白晷的精力實在是絕妙到極點的想法。

  晶後出門後向我道:“胤空!你剛剛從濟州返回,想來已經累了,還是趕快回去歇息吧!”

  她看來並沒有讓我隨她回宮的意思,我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恭敬應了一聲,目送著她上了軟轎,直至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到楓林閣已是深夜,衆人仍舊沒有歇息,都在等待著我的歸來。

  采雪聽到動靜,慌忙從廚房中跑了出來,美目隱然含有淚光,向我露出一絲淺笑,明眸側顧,皓齒嫣然,隱蘊的那縷情思無所遁形的流露在眉宇之間。更顯得豐神嬌媚,惹人憐愛。

  我向她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連我也無法描摹我們之間這似有似無的感情了。

  孫三分一臉嚴峻道:“公子!瑤如姑娘仍然在發燒!”

  我微微一怔,慌忙收斂心神轉向孫三分道:“先生可查看出她究竟所染何病?”

  孫三分道:“她脈象奇怪,忽強忽弱,時緩時急,氣息沈重,顯然是中毒之徵兆!”他低聲向我道:“公子可曾檢查她身上有何異常?”

  我搖了搖頭,忽然想起幽幽說過對她種下斷命七絕針的事情,慌忙向瑤如房中走去。

  我在采雪的幫助下,褪下瑤如的衣物,仔細在她的身上檢查了一遍,果然在她左肩的位置發現了一個黃豆大小的藍點。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幽幽果然行事歹毒,爲了一本田氏賬冊居然對瑤如下如此辣手。

  出門叫來孫三分,我又把幽幽的事情向他講了一遍。孫三分眉頭緊皺,用手指觸了觸瑤如肩頭的皮膚,他從藥箱中取出金針,將瑤如的肌膚刺破,放出幾滴黑血。

  “這斷命七絕針的毒性我應該可以去除,不過……”

  “不過怎麽?”

  孫三分歎了口氣道:“這毒針乃是用內力射入瑤如的經脈,針隨體內血液流動,老朽恐怕很難將之取出。”

  我關切道:“這毒針在體內對瑤如可有危害?”

  孫三分點了點頭道:“這毒針每行進一分,瑤如姑娘的痛苦就會增加一分,就算這條性命可以保住,日後她也會生活在痛苦與折磨之中……”

  我神情黯然,無力的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采雪輕輕拍了拍我的肩頭,她芳心中也是難過無比,忍不住垂下兩行珠淚。

  孫三分道:“於今之計,最好找到下手之人,想來她定然有辦法取出毒針!”

  我點了點頭,幽幽肯定還會前來,不過如果沒有田氏賬冊給她,她恐怕不會救治瑤如,現在事情的關鍵反而集中在田玉麟的身上,卻不知他會不會來到秦都。

  惠安皇燕元宗大婚,作爲他的義弟我理所當然要出席。我連夜寫了一副賀聯,精心裱好,上午時候才前往秦宮。道路兩旁處處張燈結綵,整個秦都都因爲這場大婚洋溢著歡樂的氣氛,自宣隆皇死後,這是百姓最爲開心的一天。

  走入秦宮,仿佛走入紅色的海洋,道路兩旁儘是紅色的宮燈與帷幔,宮女太監全都換上了紅色的吉服,來回穿梭繁忙。

  大婚的地點在秦宮最大的正德殿,我來到的時候新人剛剛來到殿前,卻見由清一色美女所組成的宮廷樂隊,和八十名手持香花宮扇的美貌宮女,引導前行。到了大殿前,自動分開,由大殿兩側的紅色花徑繞殿而行,抄向後方進入禮堂。

  十八名半持花籃半持爐香的美貌童男童女引了新人,由正中踏著紅色羊毛地毯走入大殿。六十名宮女和太監跟在他們身後,最後才是前來觀禮的文武百官。

  眼前萬花如海,百丈香光,到處花燈鼓樂,錦繡成堆,霞蔚雲蒸,富麗無倫。

  我按照太監的指引來到自己的位置,卻見儷姬鳳冠紅妝,盈盈步上殿堂,我雖然看不到她珠簾後的俏臉,可是能夠想到她此刻的心境定然是傷心到了極點。

  燕元宗表情緊繃,從他的臉上更看不到任何新婚的喜悅,顯然他到此刻仍然對燕琳未能忘懷。

  燕琳和思綺一左一右攙扶著儷姬,兩人幾乎同時從觀禮人群中發現了我,向我嫣然一笑,仿若兩朵含苞待放的解語花,我心中的陰霾在她們的笑容中頓時散去了幾分。

  身後一個沙啞的聲音道:“平王殿下!”

  我愕然回過身去,卻見肅王燕興啓不知何時來到了我的身後,他身材不高,略微有點發福,一張臉上充滿和善的笑容,如果不是知道他的那段過去,我很難將他和貪婪二字聯繫在一起。

  我慌忙笑著招呼道:“肅王千歲您也來了!”其實我跟肅王只是在宣隆皇的葬禮上見過,之前還從未有過任何交談。

  肅王笑著道:“皇上大婚,我一早便來了!”他目光充滿曖昧的望向思綺道:“白大將軍的這雙女兒真是人間絕品,聽說小女兒已經和平王訂親,真是羨煞世人啊!”

  我笑道:“肅王千歲哪里聽到的傳言,我怎麽不知道呢?”

  肅王嘿嘿笑道:“你莫要跟我客套,若是看得起我以後叫我皇叔便成!”

  我笑著點了點頭,心中盤算,燕興啓爲何會主動向我示好?難道晶後已經將捧他成爲相國之事告知於他?可轉念一想此事昨夜才剛剛定下,晶後不可能這麽快讓他知悉,心中越發迷惘起來。

  典禮在奉常曲靖的主持下進行,我和燕興啓趁著這個空隙到禮官處將賀禮送上。

  燕興啓看來是想專門結交于我,向我道:“我對平王殿下的書法仰慕以久,不知平王殿下改日願不願意送我一幅?”

  我愉快的點了點頭道:“改日胤空寫好,一定親自奉到府上!”

  燕興啓哈哈笑道:“平王果然爽快!本王先行謝過了!”

  此時儀式已經舉行完畢,燕興啓和我攜手向大殿走去,我和他還有另外幾名皇子同席。燕興啓此人在後輩面前全無架子,居然談起風月場所的奇聞軼事,引得一幫皇子哈哈狂笑。我暗暗道:“燕興啓此人果然成不了大器,沈馳將他推到相國之位,這個替罪羊倒也合適之極。”

  燕興啓酒量極好,和同桌的每位客人都幹了兩杯,壓低聲音向我道:“皇侄……告訴你一個秘密……”他似乎有些醉意,說話也不像當初那般顧忌,手臂勾住我肩膀,附在我耳邊道:“元宗不喜歡……女人,這皇后……恐怕要有名無實……”

  我心中一凜,這原是我發現的秘密,燕興啓又怎會知道?確信周圍人仍然在觥籌交錯的痛飲,並沒有注意到我們的談話。我這才裝出半信半疑的樣子,低聲道:“皇叔沒有證據,不可胡說!”

  燕興啓嘿嘿笑了笑,又湊了過來小聲道:“去年新春之時,我請幾位皇子去府中赴宴,爲他們每人安排了一位歌妓……”他停頓了一下,向其他人看了看,這才低聲道:“他居然……把我安排的美貌歌妓給……”他伸出手掌狠狠的做出了一個下劈的動作。

  我表情誇張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的迷惑終於得到了解答,伸臂勾住燕興啓的肩膀道:“皇叔!這件事千萬不可對別人說,恐怕會招來大禍的!”

  燕興啓看到我緊張的神情,酒意頓時醒了七八分,他呵呵乾笑了一聲。

  這時惠安皇燕元宗向我們這邊走來敬酒,我們一個個慌忙站起身來,燕元宗顯得落落寡歡,敬酒也只是出於形式和禮貌,應付完一杯之後又轉向其他的酒席。

  燕興啓善於調動氣氛,不多時便將我們一桌灌醉了大半,他也喝得滿臉通紅,口中反復念叨著:“高興……真是高興……”

  我留意到晶後直到酒席臨近尾聲才來到大殿向衆賓敬酒。燕興啓又開始胡說道:“我所遇美女衆多……可是卻無人能和太……”我慌忙掩住他的嘴巴,這燕興啓的嘴巴真是毫無顧忌,什麽話都敢說出來。好在衆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晶後身上,並沒有留意到燕興啓的表現。

  我生怕他在鬧出事情來,喊來一個小太監一起將他攙到偏殿的耳房中歇息。

  掩上房門,正看到燕琳和許公公一起走了出來,燕琳看到我妙目之中頓時流露出怒色,還好有許公公在場,她不敢當場發作出來。

  許公公笑道:“平王殿下,我和九公主正準備去找你!”

  我微笑道:“找我有什麽事情?”

  許公公道:“今晚白大將軍府上會有宴會,皇后的意思是,讓你陪同肅王一起前去。”

  我點了點頭道:“我也收到了白將軍的請柬,今晚肯定會去。”伸手指了指身後房門道:“肅王有些喝多了,正在裏面休息。”

  “老奴這就去給他準備一些醒酒湯來!”許公公轉身離去,這下燕琳總算有了和我單獨相處的機會,咬牙切齒道:“好你個胤空!居然不聲不響的去了濟州……”

  我慌忙向她遞了個眼色,低聲道:“這裏人多眼雜,公主千萬不可胡說……”

  燕琳一雙美目就要冒出火來,她用力跺了跺腳,威脅道:“我去禦花園等你!你若敢不來,我就把你姦淫我的事情全部稟告母后!”轉身氣衝衝向禦花園的方向去了。

  我心中叫苦不叠,只好遠遠跟在燕琳的身後向禦花園走去。

  好在宴會仍未結束,宮中多數人都集中在正德殿和周圍廣場之上,禦花園中靜悄悄並無人在。穿越前方的回廊,又經過兩處山溪小橋,峰回路轉,頓時感覺到移步換形,一步一景。

  可是燕琳拐入前方桃花叢之後竟然失去了蹤影,我四處張望確信禦花園中並無他人在場,方才低聲喊道:“九公主……”一隻纖纖玉手突然從花叢中探了出來,狠狠揪住了我的耳朵,將我扯到了花叢之中。

  我還未來及說話,她劈面就給了我一個耳光,臉上火辣辣的好不疼痛。

  “你這淫賊,居然如此狠心的將我抛在這裏……”燕琳美目之中珠淚盈盈,猛然撲入我的懷中緊緊抱住我的身軀:“你……可知道……我日夜都在思念你嗎?”

  我的內心中湧起莫名的感動,燕琳踮起腳尖灼熱的櫻唇用力吻住我的嘴唇。香舌頻渡,玉軟香溫。我幾乎要把持不住自己,理智中仍然知道這裏是皇宮禁苑。附在燕琳耳邊道:“琳兒……這是禦花園……”

  燕琳用力抓住我的衣領,我失去平衡和她一起倒在花叢之中,腦海中僅存的那點理智早已煙消雲散,我輕輕扯開燕琳的紅色長裙,露出凝脂般的軟玉溫肌,隨著我兇猛的侵入,燕琳發出一聲壓抑的輕吟。

  身下的霏霏青草隨著我們的動作微微顫動,粉紅色的花瓣隨風緩緩飄落,我們的情欲迷失在漫天花雨之中……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16:54

第二十八章 情挑

  我和肅王燕興啓直接從皇宮趕往白晷的府邸,燕興啓的酒意來得快,去得也快。步入將軍府的時候,他已經完全清醒。

  白晷一身吉服站在門前迎賓,我和燕興啓代表皇室而來,被請到上桌,與我們同桌的還有燕元宗的幾位兄弟,中午在宮中已經見過,多數都喝得醉醺醺的,坐在那裏酒話連篇。

  燕興啓和我一起坐下,忍不住笑道:“今晚看來又要大醉一場!”

  我提醒他道:“肅王千萬不可喝多了,有些事情說出來反而不好!”

  燕興啓感激一笑:“你放心我心裏自有回數。”

  因爲晚上皇宮還有宴會,來到白晷府上的官員並不太多,不過其中大都是手握兵權的將領,這些人生性粗豪,個個嗜酒如命。隨著宴會的進行,開始略顯拘謹的氣氛也完全放鬆了起來。

  白晷率先向我們這邊走來,燕興啓笑著站起身來,祝賀道:“白大將軍今日嫁女,以後便貴爲國丈,我們是親上加親成爲一家人了!”

  白晷淡然笑道:“白某一心爲國,功名富貴卻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句話說得冠冕堂皇,周圍衆人肅然起敬。

  他和燕興啓對飲了一杯,又來到我的面前:“平王殿下!白某敬你一杯!”

  我慌忙道:“恭喜白大將軍!”白晷和我碰了碰酒杯,隨口說道:“濟州之行,玩得還愉快嗎?”

  我微笑道:“還好!”

  白晷滿懷深意的點了點頭,轉身走向他席。

  燕興啓笑道:“看來你們翁婿倆並沒有太多的話可說。”

  我苦笑道:“肅王不要取笑我了。”

  這時兩名武將走了過來向燕興啓敬酒,我趁機離座藉口去方便向白府花園走去。

  不知怎麽,我隱隱覺著燕興啓並不像晶後所說的那樣簡單,此人表面雖然庸碌無爲,可是這樣卻恰恰可以讓人失去對他的防備之心,我甚至懷疑,他在我面前說出燕元宗的秘密都是刻意所爲,如果真是這樣,燕興啓倒是一個不得不防的人物。

  月色朦朧,整個花園籠上一層若有若無的光暈,身處其中,頓時感覺到遠離酒桌的喧囂。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前方的竹亭中有一位紅衣少女向我轉過身來,卻是白晷的小女兒思綺。

  我們幾乎同時開口道:“是你!”

  思綺似喜似嗔,月光之下越顯清麗脫俗,儀態萬方,黑長的睫毛忽閃了一下,含羞垂下俏臉,輕聲道:“你……怎麽會來到這裏?”

  我笑道:“酒席太過喧囂,再加上我本身不勝酒力,來到這裏偷得片刻清閒。”

  思綺點了點頭,有些惆悵道:“我和姐姐自幼一起長大,還從來未曾分開過……”

  我向她身邊走了一步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大小姐嫁給聖上乃是順理成章之事。”我看了看她的俏臉道:“用不了太久,思綺小姐也會嫁人……”

  思綺俏臉飛起一抹嫣紅,越發顯得明豔動人。

  我敏銳的覺察到,她心中對我定然有幾分情意,若不是忌憚白晷,我早就會對她下手。

  我故意歎了口氣道:“卻不知思綺小姐的未來夫婿是何等風流人物。”

  思綺輕聲啐道:“你休要胡說,我何嘗有……什麽未來夫婿……”

  我輕聲道:“胤空好像記得白將軍曾經說過思綺小姐和吳姓人家的公子早就訂下親事。”其實我早就知道那是白晷推搪的藉口,今日是故意引思綺說出來,藉以試探她對我的感覺。

  思綺輕輕咬了咬下唇,嬌俏可愛的鼻翼微微翕動了一下,費了好大勇氣才說道:“我何嘗跟他訂過親事……”聲音漸漸變小,幾不可聞。

  我心中暗笑,表面卻做出十分惆悵的樣子,長長歎息一聲道:“自古多情空餘恨,這世上不如意之事實在太多了……”

  思綺定然猜出我所指的是什麽,也是神情黯然。

  我正待更進一步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一個冷冷的聲音道:“白某正要給平王敬酒,沒想到殿下跑到這裏來了!”

  我回頭看去,卻見白晷面無表情的出現在我的身後,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

  思綺驚慌的叫了一聲:“爹爹!”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回去休息!”白晷怒道。

  思綺慌忙向自己居住的小樓中逃去。

  我有些尷尬的擠出一絲笑容:“在下私闖貴府花園,還望白大將軍見諒。”

  白晷冷笑道:“平王殿下深得太后器重,白某豈敢埋怨!”他對我並沒有任何好感。

  我灰溜溜道:“時候已經不早了,胤空先行告退!”

  “恕不遠松!”

  我心中的沮喪實在是無法用言語形容,剛剛走出白府大門,肅王燕興啓在後面追趕了上來:“平王留步!”

  他來到我身邊,埋怨道:“怎麽一聲不吭的就走了?”

  我笑道:“胤空不勝酒力,無法繼續再戰。”

  燕興啓道:“平王恐怕是嫌宴會嘈雜毫無情趣吧?”他向我詭秘笑道:“今晚我在萬花樓提前訂下酒席,平王有沒有興致一起前去?”

  我剛剛被白晷一頓冷落,心中正在著惱,去萬花樓放鬆一下也不失爲一個好的選擇,更何況我自從來到秦都之後還未曾見過慕容嫣嫣,借著這個機會剛好和她會面。

  來到萬花樓我才知道燕興啓邀請的客人並不止我一個,大秦宗正官劉藝,太仆朱無墨,中山國二皇子張敬延都在受邀之列。慕容嫣嫣並不在這裏,這多少讓我感覺有些失望。

  我剛剛來到大秦時就和張敬延有過接觸,那時候他曾經幫助太子燕元籍誣我用贋品送禮,那時所受的侮辱我仍舊記憶猶新。

  我們今時今日的地位已經和那時全然不同,他的靠山燕元籍早已被貶往營陽,而我現在貴爲晶後的義子,惠安帝的義弟。

  張敬延也沒有想到我會到來,臉上神情顯得驚惶之至。

  我微微一笑,和他們一一見禮。

  這間‘軟香閣’我原來從來沒有來過,房間分內外三層,最外面是一個溫泉水池,穿過長廊便可抵達我們吃飯飲酒的廳房,整個房間其實就是一個大大的床榻,正中擺放著一張小小的紅木方桌,房間的西邊牆壁之上開有五個門洞,裏面是五間雅致的臥室。

  我們除去衣物先在溫泉水池中沐浴,門外走入五位美麗女郎,身上只穿著半透明的粉色孌衣,蒸汽縈繞之中更顯妖嬈多姿。

  燕興啓笑道:“這些女子都是剛剛從中山國而來,絕對與大秦美女不同!”

  我們齊聲大笑了起來。

  張敬延神情尷尬,他也沒有想到這些女子竟然都是中山國人。我心中暗自琢磨,這燕興啓做出如此安排究竟是無心還是刻意爲之,對張敬延簡直就是一種侮辱。

  幾名女郎伺候我們沐浴完畢,我們換上白色棉袍來到廳房之中,身下床榻居然溫暖無比。

  燕興啓解釋道:“這張床榻是根據東胡的大炕做成,下面築有爐竈。”

  酒桌上擺好了幾樣精致小菜,燕興啓端起酒杯道:“這酒乃是黃蔍所泡,有補腎強身之效,你們馬上就會知道本王所言非虛!”

  我們喝了兩杯,那五名中山美女除去孌衣分別來到我們的身邊,整個廳堂頓時一片春色盎然。

  我身邊的美女踡伏在我的腿側,軟糯的香舌沿著我的足尖恰到好處的開始舔弄。

  燕興啓‘啪!’的一聲拍打在他身邊美女雪白的粉臀之上,頓時多處五根紅色的指印。那美女‘嚶!’地叫了一聲,婉轉嬌柔到了極點,累得我一口酒險些嗆出來。

  燕興啓笑道:“中山的女子臀部豐滿,腰肢纖細,雙腿頎長,確實是玩物中的上品!”他句句不離中山二字,毫不顧忌張敬延的感受,張敬延一張面孔變得鐵青,輕輕推開了他身邊的那名女子。

  劉藝和朱無墨同時大笑,兩人攬過身邊的美女,上下大肆其手。

  燕興啓微笑道:“不過這只是外觀,若是不親身體會,你們絕想不到中山美女的好處,幸虧大秦已經將中山淪爲屬國,不然的話我等豈能享受到如此的妙品!”

  張敬延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推開欲要向他身上靠來的美女,霍然站起身來,怒道:“肅王故意消遣我來著?”

  燕興啓雙目半合半開,不屑道:“消遣你?本王會有這樣的閒情逸致嗎?”他微笑道:“以二皇子的眼光可不可以看出這六名美女中,究竟哪位才是真正的中山美女!”

  張敬延嘴唇劇烈的抽動了一下,他終於明白燕興啓請他來的目的就是當著我的面好好羞辱他一番,爲我出一出當年太子府中的惡氣。

  他目光無比怨毒的看了看我們,轉身向門外走去。

  燕興啓哈哈笑道:“夜冷風涼,二皇子還是多穿些衣服!”

  六名中山美女倒在床上齊聲嬌笑起來。

  燕興啓目光轉向我道:“平王心中是不是舒服多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這燕興啓爲了討好我可謂是用心良苦,居然連這件陳年舊事也能查出來。

  朱無墨一旁道:“肅王千歲,朱某也奇怪的很,這六名女子難道並不是中山美女嗎?”

  燕興啓笑道:“全都是贋品!不過美女確實貨真價實!”

  他向懷中的美女粉臀上又拍了一記:“去把中山的那兩位美女請出來讓客人見識一下!”那美女嬌嗔道:“千歲好生偏心,來到這裏,居然還自己帶著女人過來!”

  燕興啓發出一聲大笑。

  朱無墨和劉藝笑道:“我們還是喜歡本土的女子,中山美女就算給我們,恐怕也水土不服。”他們分別攬住兩名美女起身向西牆單間走去。

  燕興啓笑著搖了搖頭道:“看來還是我們的品位要高出一籌!”

  我心中明白,眼前的一切分明是燕興啓的預先安排,他向我示好的目的究竟何在?難道是想通過我向晶後轉達他的誠意?

  兩名身穿黃色長裙的美女在剛才那名女子的引領下來到廳中,兩人身材絕佳,樣貌竟然有七分肖似,俱是滿面春風,皓齒嫣然。黃色長裙領口開得很低,露出半邊雪白豐盈的前胸。透過薄紗依稀可以看到她們纖腿的完美曲線,細膩圓潤的纖纖玉足赤裸,足趾晶瑩。

  燕興啓道:“這兩個是我從中山國得來的美女妙芙和妙蓉,兩人雖然不是親生姊妹,可是身材樣貌都如同孿生。”

  妙芙和妙蓉分別來到我的身邊跪下,長裙之內竟然空無寸縷,纖長的玉腿靠在我的身側,充滿驚人的彈力。

  燕興啓笑道:“平王殿下今晚可以感受一下她們的雙飛之術,本王可以保證,你一定會樂不思蜀!”

  二女一左一右攙扶著我來到房間之內,對於燕興啓的這份好意我實在是無法拒絕,此人絕對不同尋常,不但查清了我過去的一切,還深知我的喜好。

  妙芙屈身用檀口咬住我棉袍的系帶,輕輕扯開。

  妙蓉纖手從身後撫摸著我的前胸,溫軟的香舌沿著我的頸部輕輕吻落,充滿彈性的雙峰從身後擠壓著我的脊背。

  兩女分別從上下向我的身體進軍,我舒服的就快要呻吟起來。

  燈影突然暗淡了下來,我們彼此的軀體叠合在一起,誘人的節奏回蕩在溫暖的空間之中……

  這場欲海搏戰讓我在將軍府的鬱悶一掃而光,兩位中山美女果然如燕興啓所說的那般曼妙,其中的愉悅只有親身感受才能知道。

  我們彼此交纏著睡在一起,兩女帶著滿足的神情睡去,我不由得又想起了目前的政局,我必須儘快的找到對付白晷的方法,力求在他和晶後兩大陣營之間能夠左右逢源,可是以他今晚對我的態度來看,他對我並沒有任何的好感。如果想改變他的看法,最佳的突破口就是思綺,我露出一絲冷笑,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管採用什麽方法我都要儘快將思綺掌握在自己手中。

  清晨醒來的時候,兩女已經離去,來到廳內燕興啓正在悠閒自得的喝著早茶。我在他對面坐下,燕興啓爲我倒上一杯茶水,微笑道:“平王睡得可好?”

  我端起茶杯笑道:“神清氣爽,通體舒泰!”

  燕興啓哈哈大笑了起來,他向我道:“自古有雲,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本王也不能免俗!”

  他的直白讓我頓時産生了濃厚的興趣,我慢慢的放下茶盞道:“肅王千歲請講。”

  燕興啓道:“大秦少府之職已經懸空多年,本王一直想爲國分憂,只可惜先皇對我抱有偏見。”他歎了口氣又道:“大秦正值多事之秋,本王雖然能力有限,仍然想爲宗室出力,爲國解憂,如果可能,平王可不可以將我的意思轉達給太后?”

  我心中暗笑,則燕興啓居然盯住了負責宗室供養的少府之職,若是他知道晶後有意讓他相國之位又不知會作何感想,不過這次剛好是一個大好機會,我正好順水推舟的送他一個人情,當下點了點頭道:“肅王放心,胤空一定向母后稟承這件事。”

  燕興啓微笑道:“此事如能促成,本王還有重謝!”

  我和燕興啓分手後徑直前往秦宮去參見晶後,來到鳳陽宮,晶後正在門前的花園中採擷著鮮花。

  也許是因爲燕元宗的大婚,她今日穿上了一襲紅色束身長裙,上面精心繡有一隻振翅欲飛的金鳳,身處百花之中,和諧的融入滿園濃濃春意。

  橘色晨光籠罩著整個花園,爲千姿百態的鮮花罩上一層柔和的光華,時而微風拂過,花瓣上的露珠隨風飄下,劃出一道美麗晶瑩的弧線。

  從我的方向剛好可以看到晶後側面的剪影,她的目光充滿了迷惘,唇角流露著淡淡的憂鬱,纖手漫不經心的向鮮花摘取,卻忽然發出‘啊!’的一聲嬌呼,無意中她的手指被花枝刺破。

  我正要上前,卻見許公公和兩名宮女已經跑了過去。

  晶後怒道:“混賬東西!連你也敢欺負我!”她將手中花枝盡數扔在地上,向許公公道:“把這片花園給我鏟平!”

  “太后……”

  “怎麽!沒聽到我說的話嗎?”晶後重重的拂下衣袖,轉身向宮內走去,這才看到我。

  俏臉上仍然餘怒未消:“胤空!這麽早!”

  我恭恭敬敬的向她行禮道:“孩兒特地來向母后請安!”

  晶後點了點頭率先向宮內走去。

  晶後誘人的胸部仍在不斷起伏,我的眼光情不自禁在上面多看了兩眼,卻正碰到她冷森森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晶後看到我的反應,目光漸漸軟化了下來,歎了口氣道:“沒想到親生的兒子居然還不如你有心。”

  “母后何出此言?”我隨即反應過來,今日是燕元宗新婚第一天,按理說他和儷姬應該一早來到鳳陽宮向晶後敬茶。

  我笑道:“也許……他們春宵苦短……起床晚了,也未必可知……”不知怎麽,我心裏突然湧出一股酸酸的味道。

  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道:“你們年輕人只知道貪圖歡娛,其他的事情完全抛在腦後了。”

  我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指,看到她明豔的容顔,不免又是一陣心猿意馬。

  “找我有什麽事情?”

  我這才將燕興啓的事情向晶後稟報了一遍。

  晶後點了點頭道:“他之前曾經托別人向我說過這件事,他之所以看中少府之職,無非是想借機搜刮民脂民膏。”

  我笑道:“肅王若是知道母后有意讓他出任相國之位,恐怕會高興的癲了。”

  晶後冷笑道:“他始終無法改變貪婪的本性!”

  “只要利用得當,他完全可以成爲母后的擋風之牆。”

  晶後滿懷深意的笑道:“你一早來在我的面前拼命說著他的好話,是不是得了他的什麽好處?”

  我呵呵笑道:“胤空就算趁機敲一敲他的竹杠也算是理所當然。”

  晶後也笑了起來。

  這時許公公在門外喊道:“皇上駕到!”

  晶後的秀眉終於完全舒展開來,看來燕元宗畢竟沒有忘記他的這位母后。

  身穿紅色吉服的燕元宗和儷姬並肩走入宮內,我慌忙起身施禮。

  燕元宗淡然笑道:“都是一家人,胤空無需如此客氣。”二人從宮女手中接過茶盞,跪倒向晶後敬茶。

  我忽然留意到儷姬頸後有一道觸目驚心的淤痕,我心中不由得一顫,難道她昨晚遭到了燕元宗這個變態的折磨。

  儷姬爲了掩飾這道淤痕今日特地穿上了高領長裙,她俏臉上始終挂著淡淡的笑容,從表面絕對看不出她內心的痛苦。

  晶後微笑著將他們兩個攙起來,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道:“元宗,你總算成家了,你父皇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說話間眼圈紅了起來,

  燕元宗道:“母后放心,孩兒以後一定勵精圖治,讓大秦日益強盛。”

  晶後擦去眼淚道:“你能有此心思,爲娘就放心了……”她一手捉住燕元宗,一手拉住儷姬,將兩人的手掌叠合在一起,晃了晃道:“你們眼前最重要的事情還是給大秦皇室續下香火!”

  燕元宗的臉色猛然一變,隨即又迅速回復了正常。

  儷姬的美眸中湧現出無限幽怨。

  我一直在留意兩人的表情變化,晶後的注意力僅僅集中在燕元宗身上,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傻孩子,生兒育女乃是人生畢竟之路,你雖說貴爲帝王,一樣也要經歷此事。”

  儷姬俏臉通紅的垂下頭去。

  晶後道:“今日難得你們都在,陪我一起用早膳!”

  許公公早已安排宮女在外間擺好各色早點和果品。

  我們一起來到桌前落座。

  晶後心情好轉了許多,不時講著燕元宗兒時的趣事,儷姬時而發出陣陣淺笑,燕元宗卻毫無表情,只顧埋頭吃著東西。

  儷姬目光專注的盯著晶後,時而發出一兩聲會心的微笑,風姿誘人到了極點。

  我忽然産生了一個極其大膽的念頭,而且馬上付諸實施,我的腳悄聲無息的從桌下伸了出去,準確的尋找到儷姬的纖足,用足背輕輕摩挲著她的腳踝。

  儷姬嬌軀一顫,剛剛夾起的點心又掉到託盤之中。

  晶後關切道:“你怎麽了?”

  儷姬迅速鎮靜了下來,微笑道:“母后,孩兒只是一時失手。”

  燕元宗有些不滿的瞪了她一眼,儷姬纖足向後縮去,卻僅僅後退了些許的距離,我繼續跟上,用腳勾住她圓潤的足踝向前牽拉。

  我表面上卻仍然和晶後談笑風生,儷姬的手下意識的抓住燕元宗的臂膀。

  燕元宗冷冷拂落儷姬的纖手道:“這裏是皇宮,規矩和你原來全然不同。”

  儷姬遭到他的冷遇,神情黯然之至,晶後怒道:“元宗,你這孩子怎地如此說話!”

  儷姬溫柔道:“母后切莫怪罪皇上,此事原是孩兒的不是……”

  我笑道:“皇兄也是無心的,心中並無斥責皇后之意。”腳背大膽的沿著儷姬的足踝向上,輕輕摩擦著她的小腿。

  儷姬再不退縮,小腿並攏將我不安份的大腳夾住,我們的目光瞬間相觸,雖然是驚鴻一瞥,彼此的眼中同時蕩漾出一絲春意。

  這種心跳中的旖旎更加的韻味無窮,直到晶後起身,我才把腳收回,儷姬趁機看了我一眼,俏臉緋紅的垂下頭去。

  看著燕元宗和儷姬離開,晶後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充滿惆悵道:“你有沒有感覺到元宗和儷姬之間有些不對?”

  我點了點頭道:“母后無需顧慮,假以時日他們之間定然會産生感情。”

  晶後道:“希望這樣才好……”她轉向我道:“這些日子我忙於朝政,把你和白晷小女兒的事情忘記了,找個機會我會再向白晷提及此事。”

  我趁機表白道:“此事不提也罷,白晷對我並無好感,再說孩兒對思綺並無太多想法……”我向晶後走了一步低聲道:“孩兒心中只牽挂著母后一個……”

  晶後冷冷看了我一眼道:“胤空,難道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昨晚跟燕興啓去了什麽地方嗎?”

  我尷尬笑道:“孩兒就算和其他女子在一起,心中仍然想著母后!”

  “大膽!”晶後柳眉倒豎,揚起纖手狠狠的給了我一個耳光。

  我慌忙跪倒在她的面前。

  “混賬東西,居然拿本宮和那幫煙花女子相比!”晶後氣得俏臉煞白,嬌軀不住顫抖。

  我心中非但沒有感到任何恐懼,反而感到莫名的欣喜,她越是表現出這樣的憤怒,越是表明我在她的內心中已經佔有一席之地。

  我張臂抱住她的玉腿,真摯道:“即便是母后要殺了孩兒,孩兒也要把心中話說出來,我無時無刻都在想著母后。”

  晶後反手在我臉上又是一掌,低聲道:“放開我!”

  我仍然抱住她的雙腿不放,晶後怒極一掌接著一掌的打在我的臉上,我閉上眼睛仰起頭默默承受著,忽然一滴冰冷的淚水低落在我的臉上,我詫異的睜開雙目,卻見晶後的目光終於軟化了下來,腮邊仍有一顆晶瑩的淚珠猶未落下。

  我慢慢站起身來,晶後憐惜的撫摸著我被打得紅腫的面龐,我猛然將她的嬌軀擁入了懷中。晶後的嬌軀在我懷中不由自主的戰慄起來,我抱起她的嬌軀向內室的床榻走去……

  走出鳳陽宮的時候已經是正午十分,晶後的激情呢噥仍然回蕩在我的腦海之中,我忽然發現自己對晶後的迷戀幾乎不能自拔,現在的我仿佛遊走於刀鋒邊緣,稍有不慎恐怕將落到萬劫不復的境地。

  肅王燕興啓成爲相國之後,一定會對我感激萬分,我們的關係肯定會因此而更進一層。按照沈馳的計劃,晶後暫時並不會向白晷採取行動,這段時間應該是最爲平靜的時刻。我剛好利用這個機會考慮如何接近白晷,甚至獲取他的信任。

  瑤如的病痛沒有任何好轉的迹象,斷命七絕針帶給她的痛苦一日強似一日,孫三分利用所有的方法對她進行鎮痛,可是看起來效果始終不大。田玉麟仿佛在人間消失了一般,沒有任何的音訊,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我開始喪失了信心。

  這是我從濟州返回後第一次去拜會陳子蘇,來到他府上的時候,他正在攙扶著夫人小心的在院內走路,孫三分果然妙手回春,看陳夫人的情形完全恢復只是遲早的事情了。

  陳子蘇看到我慌忙招呼我桌下,我讓唐昧去外面買些酒菜,中午便在他這裏吃飯。

  陳子蘇從我的臉色就已經看出我有心事,微笑道:“平王從濟州遊玩回來,似乎心情比原來還要沈重許多!”

  我苦笑道:“回來的這幾天,諸般事情一股腦全部用了過來,我幾乎要招架不住了,今日才能抽出時間拜會先生。”

  陳子蘇早已從孫三分那裏知道我回來的消息,他笑道:“本來我想去府上拜會殿下,可是考慮到平王心境紛亂,還是讓你冷靜下來再去,沒想到殿下今日親自來了。”

  我歎了口氣道:“胤空今日前來,是特地向先生請教的。”

  陳子蘇道:“平王有話儘管直說。”

  我這才將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一一向陳子蘇道來,陳子蘇一邊傾聽一邊點頭。當我說到沈馳提出讓肅王燕興啓爲相國之事時,他微微皺了皺眉頭道:“殿下有沒有想過這沈馳因何會提出這個人選?”

  我笑道:“這點我早就考慮過,可是根據我的瞭解沈馳和燕興啓之間並沒有過任何交往。”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這麽說,沈馳僅僅是用燕興啓來轉移白晷的目標這麽簡單!”他似乎並未全信。

  我繼續說道:“沈馳此人的確不好捉摸,他爲了掩飾自身來到秦都的真正目的,還讓晶後從外地調遣數十名被貶敵的官員。”

  陳子蘇道:“這些官員殿下有沒有調查過?”

  “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多數跟沈馳都沒有交往。”

  陳子蘇道:“我總覺著沈馳真正的目的並不在迷惑白晷,可是一時間也無法猜透他的真正意圖。”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17:19

第二十九章 政局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沈馳向晶後獻出了一個計策,借用外力來對付白晷!”

  陳子蘇雙眉有力的跳動了一下,他脫口道:“可是對外發起戰爭,讓白晷遠赴前線平亂?”

  我重重點了點頭。

  陳子蘇霍然站起身來,雙目灼灼發光,在院內來回踱了幾步方道:“此人果然厲害!內部陷入僵局的情況下,借用外力擺脫困境,妙!果然妙計!”陳子蘇重新回到我的面前道:“按照沈馳的計劃,以後大秦的朝政將行成三股力量,太后、白晷還有肅王!”

  “肅王!”我有些奇怪的看著陳子蘇,在我的概念裏燕興啓只不過是一個替罪羊而已。

  陳子蘇道:“我敢斷定沈馳捧出肅王的真正用意是讓他和白晷對抗,而不僅僅是一個替罪羊!”

  我茅塞頓開道:“只有扶持肅王讓他有足夠的實力和白晷對抗,太后才能從中漁利!”

  陳子蘇道:“不過這件事卻風險十足,既要用肅王牽制白晷的力量,又不能讓他趁機坐大,否則前狼剛走,後虎又至。”

  我也考慮過這件事情,不過這種可能微乎其微,晶後對白晷絕不會長時間的忍耐下去,北疆東胡已經挑起戰火,只要戰事全面爆發,她就會著手對付白晷。

  陳子蘇道:“有件事子蘇必須提醒殿下,晶後真正掌控大權之日,就是你離開之時。”

  我淡然一笑,現在談離開還爲之過早,而且我內心中産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從晶後對待我的重重迹象來看,她對我並非毫無感情,我應該有機會根本上徹底征服她。

  剛剛返回楓林閣,肅王燕興啓就來找我,他看來急於得到我的回信。

  我笑眯眯的把他請到書房之中,燕興啓和我寒暄了一番馬上把談話轉入了正題:“平王殿下……上次我拜託你的事情……”

  我故意道:“什麽事情?”

  燕興啓微微一怔,有些不悅道:“拜託你幫我向太后提及的那件事……”

  我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那件事!”

  燕興啓關注的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太后並未答應!”

  燕興啓一臉的失落:“太后不答應?”

  我點了點頭道:“太后絕不同意肅王出任少府之職,說您乃是皇叔,少府的職位焉能襯得起你的身份!”

  燕興啓苦笑道:“太后還是不願用我。”

  我壓低聲音道:“不過太后有意讓你出任……相國之職!”

  燕興啓不能置信的擡起頭來,雙目之中的喜悅毫無保留的流露出來:“你……你說什麽?”

  我笑著重復了一遍。

  燕興啓激動的握住我的雙手,仍舊不敢置信道:“此話當真?”心情極度激動之下,聲音都顫抖了起來。他好不容易才鎮靜下來,向我道:“若是本王順利登上相國之位,絕對少不了平王的好處!”

  我笑道:“此事已成定局,這兩日太后就會讓皇上下詔,肅王身爲皇叔,想來那白晷也不能反對。”我婉轉提醒他要防止白晷從中作梗。

  燕興啓道:“白晷那裏我自有辦法。”

  “只要白晷答應,肅王出任相國之事就已成定局!”

  燕興啓用力的晃了晃我的雙手道:“平王,我們結爲兄弟如何?”

  我不禁愕然張大了嘴巴,燕興啓的這個提議真的是匪夷所思,要知道我是晶後的義子,按輩分應該稱呼他一聲皇叔,他和我結拜這豈不是亂了輩分。

  燕興啓道:“難道平王殿下看不起我?”

  我慌忙搖了搖頭道:“胤空豈敢,能得肅王千歲垂愛,胤空求之不得!”其實想想結拜根本就是個形式,我雖然稱呼晶後義母,最後還不是一樣讓她在胯下承歡,多一個莫名其妙的兄長更加無所謂,當下在香爐前和燕興啓八拜爲交。

  雖然我們各自都抱有自己的目的,可是結拜以後感覺還是親近許多。

  燕興啓本來想要請我去肅王府一聚,我因爲擔心瑤如的病情婉言拒絕。

  燕興啓走後,我來到瑤如房中,體內七絕針又開始折磨她,瑤如痛苦到了極點,貼身孌衣已經完全濕透,嬌軀不住顫抖。候在一旁的采雪也是珠淚漣漣,看到我到來,采雪慌忙站起身來,含淚道:“瑤如姐姐撐不下去了……”

  我求助般望向孫三分,孫三分歎了口氣道:“七絕針深入她的體內,老朽無力取出,能做的無非是可以幫她鎮痛而已。”

  我關切道:“既然可以鎮痛,瑤如因何還會痛不欲生?”

  孫三分道:“公子可能不知道,但凡鎮痛之藥,對體內都有幾分成癮作用,若是每次都對她施以藥物,恐怕……”他壓低聲音道:“公子還記得宣隆皇嗎?”

  我內心猛然一凜,宣隆皇就是因爲服用逍遙丸而死,我焉能讓瑤如步他的後塵。

  孫三分道:“於今之計只有找到下手之人才能救她!”

  我向孫三分和采雪使了一個眼色,他們馬上會意退出門去。

  我將瑤如的嬌軀抱入懷中,瑤如用力咬住下唇,俏臉毫無血色,顫聲道:“瑤如……看來……無法侍奉……公子了……”我看到她痛苦的模樣,心中一酸緊緊將她摟住,吻在她光潔的前額上,動情道:“瑤如,你一定會好起來,我要你一生一世都跟隨在我的身邊。”

  瑤如美目中滿是淚水,櫻唇被她咬得泌出血來。

  我心疼的爲她擦去額頭上的汗水:“瑤如,告訴我你哥哥的下落?”直至今日我仍然懷疑瑤如知道田玉麟的去向。

  “我……不知道……”瑤如竭力道,看到她的樣子,我實在不忍心繼續追問下去,小心爲她蓋好了被子走出門去。

  孫三分看到我一臉的憂色,安慰我道:“每日只會發作三次,持續的時間不會超過半個時辰。”

  我歎了口氣,把孫三分和唐昧叫到書房。

  孫三分以爲我還是詢問瑤如的病情,正要向我說時,我率先開口道:“上次的迷幻草你再給我一些!”

  孫三分愕然道:“公子要它何用?”

  我微笑道:“以後再告訴你。”

  孫三分見我不願說,也不敢多問,恭敬道:“我回頭去取來給你。”

  我囑咐他道:“孫先生再想想看,是不是還有方法可以救治瑤如。”孫三分苦笑道:“我已經嘗試過多種方法,怎奈這七絕針構造奇特,我實在無力將它取出。”

  我又向唐昧道:“唐昧,你這兩日在秦都打探一下,看有沒有田玉麟和那個叫幽幽的女子的蹤迹。”

  唐昧點了點頭道:“屬下知道,不過秦都人口衆多,想找到他們無異於大海撈針。”

  我笑了起了,拿出一張自己親手繪製的畫像道:“你去找畫匠將這幅畫像臨摹,越多越好,然後在秦都的每一個角落都給我貼上去。”

  唐昧接了過去愕然道:“是那名妖女!”

  我點了點頭道:“瑤如的病情不能再拖下去,我勢必要逼她出來見我。”

  唐昧有些顧慮道:“只怕她未必會輕易上當!”

  我充滿信心道:“她一心想得到那本田氏賬簿,上次被田玉麟騙了一次,這次該輪到我們了!”

  三天以後大批曾經被貶敵的官員開始陸續返回秦都,沈馳也在回來的官員之中。晶後果然依照他的建議,提出用肅王燕興啓出任相國。我本來以爲白晷會反對這件事,沒想到他這次居然默認了晶後的做法,看來燕興啓此人的確有些手段。

  燕興啓成功登上相國之位,心中興奮到了極點,他在肅王府設宴專門宴請皇室貴胄和朝廷重臣,在他的心目中我居功至偉,邀請的貴賓名單中我被列爲上賓。

  肅王燕興啓的府邸並不在秦都城中,當年被宣隆皇貶敵之後,他便隱居於城外五裏的蟠龍山,並於山下修建了一座慕雨山莊,三年前宣隆皇重新恢復他的王位之後,他便將慕雨山莊就地擴建成爲肅王府。

  我獨自一人前往肅王府赴宴,來到肅王府時候,但見車馬如龍,人聲喧嘩,前來恭賀拜謁肅王的官員無數,我心中暗道:“這燕興啓若不是擔任相國之職,焉能有今日之場面。”

  門前數十名身穿嶄新服飾的僕人正在引領車馬,我將手中繮繩扔給一名僕從。

  遠處傳來一聲大笑:“胤空!我一直都在等你!”躊躇滿志的燕興啓大步向我走來,我慌忙迎上前去向他行禮:“肅王千歲……”

  燕興啓板起面孔道:“胤空,難道你忘了我們結拜的事情?”

  我笑道:“大哥勿怪,人多眼雜,我還是稱你肅王好些!”

  燕興啓又是一聲大笑:“好!總之你我心裏明白就好!”他的注意力忽然被遠處的一位貴客吸引了過去,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那人竟是大將軍白晷。

  燕興啓馬上把我丟到一旁,滿臉堆笑的迎了上去。

  大秦宗正劉藝,太仆朱無墨顯然是燕興啓的死黨,今日他們也充當半個主人,負責招呼賓客。

  太仆朱無墨引著我向肅王府中走去,整座王府依山而建,山勢水韻盡在其中,沿途嘉木成行,滿是花樹。清溪如帶,蜿蜒于小山叢樹之間,地上生滿鮮花,兩旁柳芽舒青,柔條毿毿,充滿生意。

  沿著曲曲折折的鵝卵石路面穿過前方園林,遙望前面紅橋對岸,柳林深處,隱現著數棟精舍,奇石怪峰點綴其間,景色極其幽麗。走過紅橋,前方疏落落種著幾株不知名的花樹,妃紅儷白,間以綠萼,含苞欲吐,冷豔浮輝,樹下細草蒙茸,甚似纖柔,處處一片盎然春意。轉過花樹叢,前方五步一橋十步一閣,千行楊柳之中,擁著金碧輝煌的樓臺一所。四圍種著姹紫嫣紅的各色鮮花,繁英滿地,五色繽紛,花開似錦,碧浪如雲。

  我心中暗贊:“這燕興啓真會享受,這裏比起秦宮的禦花園猶有過之,難怪他不願住在繁華喧囂的城內。

  那座金碧輝煌的樓臺名爲觀景台,就是今晚宴會的地址所在。

  我的位置在貴賓席,和大將軍白晷、奉常曲靖等一幫朝廷重臣同桌,顯見燕興啓對我的重視,不過這種安排倒令我有些尷尬,生恐白晷在酒席之上當衆給我難堪。

  好在白晷位高權重,一幫官員蒼蠅似的圍著他拼命的奉承拍馬,他根本無暇顧及我的存在,直到客人正式落座之後,他才向我微笑著點了點頭,看來是我多心了,以白晷的胸襟和眼光,他根本不會和我這樣一個小角色計較。

  因爲白晷在場,我從酒席開始便表現的拘謹恭謙,衆人敬酒的中心仍然圍繞在白晷和燕興啓身上,我自幼便在這種環境下成長,在衆人面前隱藏鋒芒對我來說是件駕輕就熟的事情。

  酒至半酣,燕興啓起身大聲道:“今日諸位能夠賞臉來到這裏,本王實在是感激之至,承蒙聖上垂愛,讓我出任相國之職,今日本王當著諸位大人的面起誓,我身爲大秦相國必忠於職守,克己奉公,爲大秦民生不辭勞苦,爲大秦社稷鞠躬盡瘁!”他端起桌上滿滿一杯酒水,仰首一飲而下,在場衆人齊聲喝起彩來。

  我留意到白晷目光中此時流露出一絲嘲諷之色。

  燕興啓又道:“剛剛聽聞大秦南部發生蝗災,本王身爲相國自然要率先做出表率!”他轉身向僕從使了一個眼色,那僕從端出用紅布蒙上的託盤。

  燕興啓大聲道:“本王雖然沒有太多的家資,仍願傾力而爲,這裏面有五萬兩紋銀,是我多年積蓄所得,願無常捐獻給災區民衆!”他的這番慷慨陳詞又獲得一片掌聲。

  他揮手做了一個手勢,此時高臺之下,悅耳的絲竹聲開始傳出。從前方巧閣之中,十餘名身姿曼妙的少女魚貫而出。那些少女俱是以輕紗覆面,雖然看不清面容單單從身姿來看便知俱是傾城絕色。

  燕興啓微笑道:“這十五名中山國少女俱是萬里挑一的絕色,而且更爲難得的是……”他面上浮現出一絲曖昧的笑容道:“她們都是處子之身。”衆人俱瞧的目瞪口呆。

  燕興啓大聲道:“今晚她們將屬於爲大秦捐獻最多的人!”衆人齊聲歡呼,情緒激動到了極點。

  我心中不由得暗暗苦笑,這燕興啓實在是荒唐到了極點,居然能想出用這種方法爲災民募捐,不過轉念一想,他這一手八成是想借機送禮,原本別有用心的事情,經過他的巧妙安排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白晷淡然笑了下,悠閒自得的端起桌上香茗品了起來,多數大臣都意識到燕興啓正在導演著一出鬧劇,卻不知他將會把事情導向到何處去。

  那十五名窈窕少女每人身上都有號牌,她們婷婷嫋嫋來到場地正中,供衆人品評。

  宗正官劉藝率先叫道:“六號!我出一千兩銀子!”

  衆官多數都是抱著旁觀的態度,劉藝這一出聲,整個場面頓時鴉雀無聲。

  燕興啓笑道:“還有哪位大人出價沒有?”環顧四周,居然無人回應。燕興啓點了點頭:“好!六號少女便以一千兩的價格歸劉大人所有!”他此言一出滿座譁然,其中夾雜著惋惜之聲,在場的很多人都後悔剛才沒有出價,讓劉藝平白無故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此頭一開,整個場面頓時熱烈起來,在場官員一個個爭先恐後的競起價來,價錢在衆人的哄擡下一路上揚,便是最便宜的女子價錢也要用三萬兩方可求得。

  那燕興啓呵呵大笑,把手中之事交托給管家,轉身來到白晷的身邊坐下,微笑道:“白大將軍好像對此沒有興趣?”

  白晷淡然笑道:“白某家資清薄,底氣自然不足,救助災民也只可盡力爲之。”他自腰間解下一柄工藝精巧的彎刀放在桌上道:“這把彎刀是我從東胡大將完顔烏茲手中得來,今日借著王爺的地方捐出,略表寸心!”

  燕興啓顯得激動之極,接過那彎刀,抽刀出鞘,反復賞玩道:“此刀乃是曾經人稱東胡第一猛將的完顔烏茲所有!”我看得真切,那炳彎刀只是一個飾品而已,縱使做工精巧,卻也只能算是一個玩物,最多能值幾百兩銀子。

  沒想到燕興啓道:“白大將軍果然慷慨,如此寶物居然捨得捐獻出來,本王出八萬兩銀子購買此刀!”

  在座的人無不色變,這燕興啓莫不是糊塗了,居然用八萬兩白銀收購這把彎刀。

  白晷哈哈笑道:“肅王果然爽快,好!這把刀就是你的了,那八萬兩白銀就當白某對災區百姓的一點心意。”

  燕興啓喜孜孜的把彎刀懸在腰間,若是不知道真正背景,肯定以爲燕興啓是天下間最大的一個傻子。

  白晷站起身來道:“時候不早了,白某還有軍務要處理,先行告退!”

  “時間尚早,大將軍爲何不多飲幾杯。”燕興啓出言挽留道。

  白晷微笑道:“白某不勝酒力,再說近日北疆東胡不斷侵擾大秦境,我需得儘快想出應對之策,留在這裏只怕會壞了你們的酒興!”

  燕興啓恭維道:“白將軍憂國憂民,實在是國之棟梁,本王欽佩之至。”他想親自相送,白晷揮了揮手道:“不必了,千萬不要冷落了其他大人。”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平王殿下請隨我來,白某有幾句話想問你!”

  我心中一怔,萬萬想不到白晷會單獨和我談話。

  燕興啓笑道:“正好,由平王送也是一樣!”

  我和白晷並肩離開觀景台,一路無話,直到送到王府外,白晷看到四下無人,方才向我道:“平王有沒有想過返回大康?”

  我一時間想不起如此作答,若是說願意回去白晷會不會順水推舟將我送往大秦,若是說不願回去,他肯定要懷疑我留在大秦的真正動機。

  白晷冷笑道:“看來平王對大秦十分留戀啊!”

  我故意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太后對待胤空如同己出,聖上又視我如手足,胤空的確有些捨不得秦都……”

  白晷冷冷道:“難道平王殿下對故土並無半分留戀?”

  我臉上流露出極其複雜的神情,許久方道:“胤空又何嘗不想回去,只是……”

  “好!我會向聖上稟明,近日便送你返回大康!”白晷咄咄逼人,不給我留有任何的餘地。

  我心中暗罵他的蠻橫,白晷之所以這麽迫切的想把我送走,八成是看出了思綺對我産生了情意,若是任憑發展下去,恐怕不好收場。

  當著白晷的面,我只能裝出驚喜的樣子,屈膝跪倒道:“多謝白大將軍成全!”心中卻道:“此事還需稟明晶後,讓她從中阻撓。”

  “起來吧!你也是一國王子,豈能說跪就跪!”白晷不屑說道。

  我一臉慚愧的從地上站起來。

  這時兩名僕人牽著白晷的坐騎來到面前,白晷一手接過繮繩,翻身上馬,他身體還未觸到馬鞍,那馬鞍啵的一聲爆裂開來,一團白色的粉幕籠罩住白晷的全身。

  馬前的那兩名僕人忽然同時抽出刀來,向白晷的胸口刺去。

  我大驚之下,不顧一切向其中一人合身撲去,卻被他回身一肘,重重擊在胸口。踉踉蹌蹌向後退了數步,方才站定身形。就在這片刻之間,白晷也獲得了難得的喘息之機,身體自馬上飛躍而起,落在兩丈多處的平地之上,那團煙霧顯然迷住了他的雙目。

  兩名僕人揮刀全速向白晷沖去,我根本來不及考慮,迅速抽出長刀,大吼一聲攔住兩人去路。左側一人雙手握刀冷哼一聲全力向我劈來,我刀身橫向迎出,雙刀相交發出噌的一聲金屬撞擊聲,我右臂一麻,迅速改爲雙手握刀。

  對手刀身斜旋,沿著我的刀刃直落而下。剛才成功的接住他的一招讓我信心倍增,我冷靜的後撤一步,手臂微轉,以刀背磕開他的這次進擊。

  另外一人卻成功地繞過我的身邊向白晷沖去,白晷發出一聲怒吼,外袍突然鼓漲起來,一團白色的粉幕從他的身上四散開來,他五指緊握,一拳向著那名殺手的方向迎去。

  鋒利的刀刃與白晷的拳頭相撞竟然寸寸斷裂,那名殺手驚駭莫名的看著那只拳頭在自己的眼前變大,清脆的骨骼碎裂聲響徹在靜夜之中,白晷一拳將那名殺手的頭顱打得碎裂開來。

  和我交手的那名殺手顯然被白晷的強悍威懾住了,虛晃一刀向遠處逃去,我正要追擊,白晷大聲道:“窮寇莫追!”我收到回鞘,來到白晷的面前。

  這時王府內的護衛聽到動靜全都沖了出來,一臉驚慌的肅王燕興啓慌忙讓人爲白晷清理身上的白灰。白晷反應及時,雙目並未落入太多的白灰,稍事清理便已恢復,燕興啓不住的向他道歉。

  白晷淡然笑道:“此事與你無關,想來有人知道我來王府赴宴,特地冒充你的僕人前來行刺,再說我並未受到什麽損傷。”他轉身向我點了點頭道:“這次多虧平王相助,我才躲過一劫。”

  我笑道:“白大將軍吉人自有天相,胤空並沒有幫上什麽忙!”

  燕興啓本想留白晷在此歇息,可是白晷拒絕了他的好意,整理好馬匹之後上馬離去,燕興啓仍不放心,又讓王府護衛跟在後面保護白晷回府。

  發生了這件事,衆人都失去了繼續留下來的興致,一個個開始向燕興啓告辭離去,燕興啓也不挽留,把那十五名拍賣過的中山女子逐一送給她們的新主人。

  我本來也想離去,可是燕興啓喚住我道:“平王留步,我有話對你說。”

  送走衆人之後,燕興啓來到我面前,他的心情顯然因爲剛才白晷遇刺受到了影響,苦笑著向我道:“這該死的刺客居然選在我的府前鬧事,若是白將軍有任何損傷,我恐怕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干系了。”

  我呵呵笑了起來:“白將軍的武功卓絕,那幫殺手根本傷不了他。”

  燕興啓掏出絲帕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又道:“胤空,今日你便留在哥哥這裏,明天清晨我們一起去後山打獵,順便散心,排遣一下心中鬱悶。”

  我還要推辭,燕興啓不由分說的拉起我的手臂:“就這麽定了,我讓手下去你府上通知他們。”

  燕興啓安排我在王府東南角的流雲樓歇息,我留意到他隨手將白晷的那柄彎刀扔在一旁,提醒道:“大哥,這刀……”因爲沒有外人在場,我自然和他兄弟相稱。

  燕興啓笑道:“這種不值錢的東西要來何用?你若喜歡便送給你了!”

  我奇怪道:“大哥既然知道此刀不值錢,爲何還要花重金買它?”

  燕興啓詭秘的向我笑了笑:“難道兄弟你看不出白晷獻出此刀的真意?他根本就是向我示威,區區一柄破刀就宰掉了我八萬兩銀子,我替他捐款,還顯得他高風亮節。”

  我心中暗笑,這白晷的確讓燕興啓吃了一個大虧。

  燕興啓在流雲樓逗留到午夜方才離去。

  四名美婢早已爲我在木桶中蓄好了熱水,這些美婢雖然姿色上佳,可是比起我上次所見的妙芙和妙蓉卻不可同日而語,只是不知燕興啓今日爲何沒有讓她們來爲我侍寢。

  兩名美婢負責爲我洗浴,另外兩名美婢向浴桶中不斷添入熱水,保持水溫不變。我愜意的閉上雙目,這些美婢的手法顯然經過專業訓練,揉捏得我周身異常舒服。

  沐浴快要結束之時,房門輕動,兩位絕美佳人盈盈步入房中,正是妙芙和妙蓉兩個,兩女的溫柔功夫我至今仍然記憶猶新,看到她們嬌柔嫵媚的樣子,我情不自禁激動了起來,四名美婢同時發現了我身體的變化,一個個紅著小臉退了出去。

  燭光閃動,妙芙和妙蓉身體淡淡的幽香勾起了我無限遐思。我伸手挑起妙芙曲線柔美的下巴道:“爲何這時才來?”

  妙芙嬌柔道:“我們姐妹知道平王殿下來此,故而要精心修飾一番,再者說她們幾個的按摩之術要遠在我們倆人之上。”我呵呵大笑,分開手臂將她們二人攬入懷中:“在我心中她們又怎能及上你們萬一?”

  “殿下!”二女嬌羞無限。

  妙芙道:“讓我們伺候殿下更衣!”轉身去拿一旁的毛巾和棉質長袍。

  燭火閃爍了一下,突然熄滅。

  妙芙驚訝的叫了一聲道:“蠟燭怎麽滅了!”妙蓉道:“我去把它點燃!“

  我牽住妙芙的手臂,濕漉漉的手掌趁機在她豐滿的胸膛上大肆其手,妙蓉嬌噓喘喘,嬌嗔道:“平王殿下好壞!”

  我呵呵笑了起來,這才放開了妙蓉。

  想起馬上就能和兩位美女大戰一場,心中愉悅難以描摹。

  等了老半天卻不見妙蓉點燃燈火,妙芙去拿毛巾也久未回還。我忍不住道:“怎麽?看不到嗎?”兩女並未回答我。

  我有些奇怪,開口道:“妙芙!妙蓉!”

  一雙柔軟滑膩的纖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黑暗中分不出是她們中的哪一個。我抓住纖手笑道:“其實做這種事情黑暗中更有情趣。”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嬌笑:“果真如此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17:45

第三十章 圍獵

  我心中大駭,這聲音的主人分明是那個妖女幽幽,沒等我做出反應,腦後的頭髮一緊,她纖手摁住我的腦袋將我整個人摁入了浴桶之中。

  我猝不及防間連嗆了兩口澡水進去,在我就快要窒息的時候她才把我從水中拎起,我劇烈的咳嗽了數聲,方才緩過氣來。

  幽幽冷笑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把我的畫像貼滿秦都!”

  “我……”我還沒來得及解釋,她又將我摁了下去,這次好在我有了準備,不過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水性會用在浴桶之中。

  她終於把我又拎出了水面,我貪婪的呼吸著空氣,許久方道:“我……找你……自然有事情……”

  幽幽道:“說!”

  我又喘了口氣才道:“那本賬簿並不在田玉麟身上。”

  幽幽道:“你是說……那賬簿始終都在瑤如的身上?”

  “是!”

  幽幽冷笑一聲,又把我摁了下去,這次的時間比前兩次都要長,我出來的時候,雙眼直冒金星,幾乎就要昏死過去。

  “你居然敢騙我!”她嬌嬌媚媚的說道。

  我大口喘息著,過了許久才能說出話來:“我……怎會騙你……那……那……賬冊根本就不存在……”

  “怎麽說?”

  “瑤如就是那本賬冊!”我靈機一動,謊話張口就來:“瑤如把賬冊的內容完全記在腦中,所以……她就是田氏的賬冊……”我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爲看出幽幽對那本賬冊的重視程度,瑤如又被她種下斷命七絕針,幽幽若想得到賬冊,就必須保住瑤如的性命。

  幽幽放開了我的頭髮,柔聲道:“看不出你如此不濟,女人緣倒是不錯。”

  我笑道:“男人未必要武功卓絕才可以吸引美女的注意!”

  幽幽反唇相譏道:“一個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男人又談何保護身邊的女人?”

  我心中暗道:“那是你還未嘗過男人的好處!”嘴上卻不敢這句話說出來。

  幽幽道:“我給你五天的時間,讓瑤如將田氏賬簿全部默寫出來,如果你做不到,後果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說完重重的在我頭上敲了一記,這房間內突然沈寂了下去,我確信她已經離開這裏,這才摸索著從早已變得冰冷的浴桶中爬了出來。

  找到火種將蠟燭點燃,卻見妙芙和妙蓉兩女都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我把了把倆人脈搏,證實她們仍然活著,這才放下心來。將兩女逐一抱上床去,自己也擦幹衣服換上棉袍,推窗向外望去,夜深人靜,整個王府都陷入一片寂靜之中,幽幽早已不知去向。

  妙芙和妙蓉先後醒來,驚奇道:“我們怎麽睡著了?”這妖女不知道對她們用了什麽手段,對剛才發生的事情兩人渾然未覺。

  我關好了門窗,回到床前,幽幽的突然出現讓我剛才強烈的欲念早已消失,兩女一左一右偎依了過來:“平王好像有心事?”

  我點了點頭,妙蓉嬌聲道:“也許我們姐妹可以幫平王分擔……”

  清晨醒來,在兩女的服侍下換上精悍的獵裝,又將那柄肅王轉贈給我的彎刀配上。

  燕興啓早已讓手下人備好車馬,他也換上了一身利索的武士服,外罩銀灰色金銀鼠斗篷,足蹬水牛皮靴,身背雕弓,腰懸利刃,竟也增添了幾分勃勃英氣。跟隨我們出獵的八名侍衛全都是青灰色武士服,氣勢威猛。燕興啓遠遠向我笑道:“胤空昨夜睡得可好?”

  我呵呵笑了一聲:“還好……還好……”心中卻道:“若是沒有那妖女的出現才好!”此事我並不想向他透露,信步來到他的身邊,燕興啓似乎對我的隱私頗感興趣,曖昧的問道:“兩女的風味如何?”

  他還真夠無恥,我附在他耳邊道:“火辣無比,胤空今日恐怕連馬背都上不去了!”

  燕興啓滿意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侍衛將我二人的坐騎牽了過來,我的馬匹是唐昧從集市中爲我挑選而來,雖不是千里神駒,也能算得上一匹好馬,可是在燕興啓的雪花掩毛玉兔馬面前一比就完全失去神采,即便和那八名侍衛的坐騎相比也差了一個檔次。

  燕興啓善於察言觀色,馬上覺察到了我心中所想,微笑道:“你這匹馬恐怕腳下有些軟,太仆朱無墨昨日剛好送給我一匹黑獅子,就送給你吧!”他向那侍衛做了個手勢。

  那侍衛轉身去了,不多時便牽著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來到我們面前,這匹黑馬體形要比一般馬匹稍大,毛色光澤,猶如吐脂,四腿纖長有力,鬃毛奇長齊刷刷覆蓋在有力的長頸之上,果然有幾分獅子的味道。

  我越看心中越愛,從那侍衛手中接過馬繮,翻身一躍而上,黑獅子雙耳豎起,振起黑鬃,發出一聲雄渾的嘶吼,前腿高高提起,有如騰空入海之狀。

  我死死夾住馬腹,勒住馬繮,生恐被它掀翻在地,黑獅子原地顛簸了幾次方才四蹄著地,立起的鬃毛重新趴伏在美麗的脖頸上。

  燕興啓笑道:“不妨事,這黑獅子送來我這裏之前專門讓騎師馴服過。”

  我笑道:“馬和女人一樣,越烈才越有味道!”

  燕興啓狂笑道:“兄弟果然見識非凡,此話甚得我心!”

  身邊侍衛爲我把弓壺、箭袋挂上,一行人籠著馬繮向王府外緩緩而去。一出王府的大門,燕興啓揚起鞭梢大聲呼喝,那玉兔馬翻開四蹄,疾風般向前方山路沖去,衆侍衛也加上幾鞭,追風逐電般向他的身後追趕而去。

  我連續打了幾鞭,這黑獅子居然四蹄硬生生釘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看衆人在我視野中已經成爲一個小黑點,我撫了撫它的鬃毛道:“馬兒啊馬兒,給我一個面子,快走!”

  黑獅子長嘶一聲居然把腦袋垂了下去,我又打了兩鞭,它仍舊毫無反應,不由得心頭火氣,我低聲呵斥道:“混賬東西,若是敢不聽我的話,等我將來一統天下之日,必然將你剝皮拆骨,一泄心頭之恨!”

  黑獅子居然把頭歪了一歪,右側的眼睛盯住我充滿殺氣的雙目,頸上的鬃毛突然根根豎立了起來。

  我怒道:“畜生!居然敢對我不敬……”

  話音未落,黑獅子仰首一聲長嘶,翻開四蹄,如同離弦利箭一般沖了出去,我身體一個後仰,險些沒從馬背上翻落下來。耳邊風聲呼呼不止,兩側樹木閃電般向後倒退。

  我死命勒住馬繮,心中卻沒有任何恐懼,反而感到一種強烈的刺激感。黑獅子瞬間便追上了前方的隊伍,這才滿滿放緩了腳步。

  我來到隊伍的前方和燕興啓並轡齊行,前行約五六裏山路,來到後山,擡頭望去,前方山體層疊巒嶂,山勢險峻,兩邊懸崖峭壁,中間一線羊腸小道,晨風拂面,松聲入耳,空氣中夾雜著野花的香氣,遊蜂浪蝶在馬前四周不斷飛舞,林中時而傳來悅耳的鳥鳴,正是:千載畫圖山色裏,四時歌曲鳥聲中。

  我們放緩了馬速,催馬入山,繞過前方高崗,地形漸漸寬闊。燕興啓笑道:“此地便可以行獵了。”手下人傳令放狗,將十多頭矮腳東胡獵犬一齊放出,口號一吹,這一群獵犬風馳電掣般向四周森林中沖去,不多時,便見到各種山野小獸,慌亂的奔竄出來。衆侍衛彎弓引箭,一起飛射,箭如飛蝗般射入獸群,那幫小野獸逃無可逃,瞬間已經有部分死於箭下。

  肅王燕興啓箭無虛發,臉上洋溢著得意的微笑。我在大康之時也曾經修習過箭術,連發數箭也射中了幾隻獵物。

  這時松林處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卻見一頭梅花鹿從林中奔出,掠過我的馬頭向左側森林中逃去。我和燕興啓同時射出一箭,那鹿聽到弓弦聲響,奮力的邁開四蹄,一個轉向加速向林中投去,兩箭登時落空。

  我左手持著雕弓,右手迅速從箭囊中摸出羽箭,瞄準它又射出一箭,那梅花鹿跑動中突然又是一側,箭矢射中它的的右臀。梅花鹿負痛向林中逃去,瞬間隱沒在叢林之中,我把馬繮一帶,直追上去,進入林中看到它一瘸一拐的在前方奔跑,拔出雕翎又是一箭,誰知道又射了一個空。我好勝之心不由得被它激起,暗自道:“今日我定要拿住你這只畜生!”向黑獅子後臀打了一鞭,緊緊追上,怎奈樹林小徑之中雜木叢生,黑獅子雖然神駿,可是在這種地形條件下,根本無從發揮。

  我扣上弓弦又是一箭,箭矢快到它頭頸的時候,它突然把頭一偏,鏃尖又失去了準頭,射進一旁的松樹之上,梅花鹿四腳如飛,瞬間穿越了叢林向後方山嶺翻去。

  我緊緊追趕,趕過山頭。卻見那梅花鹿踉踉蹌蹌向前方山岩沖去,腳步早已輕浮無力,我料到它已是強弩之末,淡然一笑,拿出雕翎搭在弓弦之上。那鹿兒搖搖晃晃居然倒在前方路上,我緩緩收起羽箭,這梅花鹿已經成爲我囊中之物。

  我輕輕提了一下馬繮,黑獅子緩步向梅花鹿走去。

  距離那梅花鹿還有兩丈左右的時候,黑獅子突然停下腳步,鬃毛根根立起,發出一聲驚恐嘶鳴,我以爲它又犯起剛才的毛病,揮鞭向它重重抽了一記。

  沒想到它非但不向前去,反而向後退卻,那頭梅花鹿又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沒等它邁開步子,山岩後忽然竄出一頭斑斕猛虎,伴隨著一聲狂吼,血盆大口準確無誤的咬住梅花鹿的頸部。

  黑獅子驚恐萬分,狂嘶一聲,不顧一切的向前方竄去。

  那頭斑斕猛虎霍然扭過頭來,居然捨棄了那到手的獵物全力向我追來。

  危險不斷迫近,黑獅子沒命的向前方山崖奔去,我死命勒住馬繮,雙腿夾緊馬腹,想要讓它停下步伐,沒想到黑獅子早已被那猛虎嚇破了膽子,慌不擇路,眼看就要衝下高崖。

  我驚駭莫名,黑獅子高速行進中,若是從馬上跳下,就算僥倖活命也必受重傷,更何況身後還有猛虎尾隨,難道今日我就要命喪於此?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一道人影突然從右側山岩後沖到馬前,伸手抓住馬繮,大吼一聲硬生生將那黑獅子拉住,要知道這駿馬狂奔之下前沖的力量何止千鈞,他單憑一條臂膀便勒住馬繮,止住駿馬前沖的勁頭,神力當真駭人到了極點。

  那只斑斕猛虎已經沖到我們的面前,咆哮著騰空向我們撲來。

  我嚇得從馬上滾落了下去,那大漢怒吼一聲,左拳揮出準確的擊中那猛虎的額頭。猛虎居然被他一拳擊打的翻滾了出去,趴在地上發出一聲嗚鳴。

  那漢子鬆開馬繮,炸雷般大吼了一聲:“孽障!還不快滾!”

  那猛虎翹起的虎尾慢慢垂了下去,轉身向遠處密林逃去。

  我驚魂未定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這才看清救我於危難之中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此人年紀大概在三十左右,黑面無須,雙目炯炯有神,顧盼生輝,身穿手工紡織的布衣,外披獸皮,從他的打扮來看顯然是這附近的獵戶。

  那漢子輕輕拍了拍黑獅子的長鬃,笑著向我道:“有沒有傷到?”

  我剛才從馬背上跳下之時,身上皮膚擦破了幾處,不過應該沒有什麽防礙,當下搖了搖頭道:“多謝壯士救命之恩!”

  那漢子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挂齒!”

  這時肅王燕興啓和手下的侍衛才尾隨而至,燕興啓慌忙來到我的身邊連連自責道:“都是哥哥的不是,讓兄弟受驚了!”從剛才的那聲虎嘯聲中,他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麽。

  我向燕興啓道:“多虧了這位壯士幫我趕走了猛虎,不然胤空此刻恐怕早就成了孤魂野鬼!”

  燕興啓拿出一千兩銀票賞賜那位大漢。

  那漢子拒絕道:“我救助這位公子並非爲了圖取回報!”

  燕興啓見到他態度堅決,只得作罷,他們幾個剛才並未看到我命懸一線的情形,燕興啓有些奇怪道:“這蟠龍山中向來未聽聞有什麽猛虎出沒,再說那猛虎向來是晝伏夜出,怎地大白天會竄出來傷人?”

  那漢子道:“在下焦鎮期乃是住在這附近的獵戶,自幼便在這山中行獵,的確未曾聽說過此地藏有猛虎的事情。”他皺了皺眉頭又道:“蟠龍山延綿四十餘裏,往西與蒼洱山相連,那蒼洱山下有大秦皇室所建的百珍園,不知道這猛虎是不是從那裏逃出的?”

  燕興啓點了點頭道:“回頭我倒要查看一下,這猛虎若是真的從百珍園逃出,必要治那園主瀆職之罪!”

  焦鎮期將馬繮交回我的手中,低聲道:“在下略懂相馬之術,此馬雖然神俊,可是身有暗疾,對公子來說是個隱患……”

  此言一出,燕興啓的侍衛同時叱道:“大膽!你胡說些什麽?”要知道這黑獅子乃是燕興啓親贈與我,焦鎮期的這句話等於給燕興啓難堪。

  燕興啓制止住手下的叫嚷,微笑道:“焦壯士說來聽聽!”

  焦鎮期道:“此馬表面看來和尋常馬匹無疑,可是眼神散亂,目光迷離,此前肯定被人下過毒藥,心智早已迷失,只要遇到突發狀況,就會馬上癲狂起來。”

  燕興啓倒吸一口冷氣。這匹馬原來是別人進貢給秦皇燕元宗的,太仆朱無墨看到此馬神駿非常,私自留了下來送給了燕興啓,沒想到陰差陽錯燕興啓又將此馬轉贈給我。照此說來,獻馬之人必然有謀害燕元宗之心。

  我和燕興啓對望了一眼,彼此都看到對方眼中深深的驚駭。

  焦鎮期掰開黑獅子的嘴巴,看了看它的牙口和舌頭,用手指挑出它唇齒間的黏液在鼻翼前嗅了嗅:“若是我沒猜錯,之前肯定有人給它吃下了神離草。”

  我關切道:“還治不治得好?”

  焦鎮期點了點頭:“方法倒是有,在飼料中混合兩升巴豆,讓它將體內大部分毒素排清,然後取些露甘、箬亍中和神離草的毒性,七日之後定可恢復如常!”他向我笑道:“不過這馬兒若是痊愈之後,性情比之原來還要暴烈,公子若想馴服它,恐怕要下一些功夫。”

  燕興啓所關心的是獻馬之人,對這匹黑獅子的病情不感任何興趣。若不是焦鎮期說出此馬的救治方法,他肯定要下令手下當場將這匹馬射殺。

  此時天空陰雲密布,隱隱傳來風雷之聲。燕興啓看了看陰鬱的天空道:“壞了,看來要淋雨回去了!”

  焦鎮期指了指西南方向道:“那裏有一條依山長廊,幾位可以到那裏暫時躲避一下。”

  我們隨著焦鎮期向西南方向走去,走不幾步果然看到一條殘舊破爛的長廊依山而建,我們剛剛進入長廊之中,瓢潑大雨便從天而降。

  走入長廊才發現這長廊依靠的山崖之上刻滿了文字,這長廊就是爲了保護這些石刻而修建。我湊近一看,上面所刻的竟然是孫子兵法,大奇道:“何人在此刻上的兵法?”

  燕興啓也好奇的湊了過來,他低聲道:“我從不知道有此處地方……”

  焦鎮期笑道:“這兵法乃是大秦開國將軍蒙軒所刻,最難得的是,上面刻有他自己的心得注釋,蒙軒將軍死後便葬在前方不遠處的拔劍泉邊。”

  燕興啓似乎想起什麽,輕輕哦了一聲道:“好像有這麽回事!”

  焦鎮期道:“蒙軒將軍雖然立下戰功無數,可是最終還是死在秦皇之手。”

  燕興啓笑道:“陳年舊事了,虧你還記得,那蒙軒乃是康國人氏,先皇之所以殺他,是因爲他勾結康國出賣大秦利益。”

  焦鎮期冷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秦皇既然早就知道蒙軒將軍是康國人氏,又爲何拜他爲將?若不是蒙將軍爲他征戰,大秦焉有今日的遼闊疆域?”他言語之中對這故去的人物顯然極爲尊敬。

  燕興啓不屑笑道:“你區區一個山野村夫,懂些什麽?”

  焦鎮期大聲道:“草民雖然是一介村夫,可是知道何謂大義忠烈,蒙將軍之所以被秦皇所殺,是因爲他功高蓋主,遭到皇上忌妒……”

  燕興啓聽到他辱及先祖,忍不住勃然大怒道:“放肆!你居然滿口大逆之言!”

  我慌忙勸道:“肅王千歲,你也說他只是一介村夫,和他計較什麽?”我直接喊出他的爵位意在提醒焦鎮期,千萬不要繼續爭執下去。

  那焦鎮期一雙虎目翻了一翻,此時他才真正知曉我們的真正身份,他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向雨中走去,顯然不願意和我們共同在長亭中避雨。

  燕興啓看到他遠去的背影氣得大聲罵道:“大膽刁民,居然敢對本王如此不敬!”那八名侍衛作勢要出去拿他,被我苦苦勸住。其實以焦鎮期剛才一拳驚走猛虎的實力,這幫侍衛八成不是他的對手。

  雨停之後我和燕興啓在衆侍衛的圍護下回到王府,燕興啓又留我在王府中用了午飯,這才讓人驅車把我送回秦都,那黑獅雖說迷失了心智,可是從焦鎮期口中已經知道了治癒之法,我仍舊將它帶了回去。

  我找來唐昧將幽幽昨晚潛入王府之事向他說了,唐昧也是大吃一驚,他緊皺雙眉道:“此女武功高強,行蹤詭秘,卻不知究竟是什麽來路?”

  我歎了口氣道:“現在事情的關鍵仍舊是那本田氏帳簿,只要能找到帳簿,看看田玉麟究竟想威脅哪個,定然可以知道幽幽是誰指使。”

  唐昧道:“她給公子約下五日之期,公子想怎麽做?”他也清楚我根本沒有帳簿可交。

  我笑道:“自然是僞造一份,她又沒見過真正的帳冊,我寫得是真是假,她又怎會知道?再說我也沒打算給她分辨真假的機會!”

  唐昧雙目一亮道:“公子想拿住她?”

  我點了點頭道:“只有拿住她才可能逼迫她交出解藥,除此之外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的辦法。”我又將日間巧遇焦鎮期的事情告訴唐昧,感歎道:“此人絕對是個人材,若是有他相助恐怕拿住那妖女的機會會大一些。”

  唐昧道:“我去打聽一下,找到他的地址請他前來和公子會面。”

  我擺了擺手道:“不可!找到他的住處,我會親自和你一起去見他。”

  我讓采雪備了幾分上好補品,裝在提盒之內向白府而來,白晷昨日遇刺,我剛好趁著這個機會去和他套一套近乎。

  來到將軍府,沒想到白晷卻不在府中,問過守門的奴僕才知道他前往朝中議事去了,看來他昨夜並沒有受到什麽損傷,我暗自嗟歎,看來白晷的馬屁的確不是那麽容易拍到,將手中的禮物和拜貼留下,縱馬返回。

  離開將軍府,我縱馬來到烏雀街,迎面看到一輛馬車緩緩駛來,駕車的美婢竟然有幾分熟悉,仔細一想,她分明是在大佛寺替儷姬傳訊的白府婢女,我心中一動,難道這車中人竟是思綺不成?

  我下定決心,在和馬車擦肩而過的時候,試探著叫道:“思綺小姐!”

  車簾輕動,一張宛如芙蓉般醉人的俏臉從中露了出來,不是思綺還有哪個,她顯然沒有想會在這裏遇到我,目光中充滿了驚訝。

  我微微一笑,思綺俏臉一紅,迅速垂下頭去,車簾隨之放下。

  那美婢顯然還記得我,大聲道:“平王想做什麽?”

  我微笑道:“我有幾句話想和白小姐說!”

  那美婢一副戒備心十足的樣子,大聲道:“讓開!”

  車內思綺溫柔道:“淩鳳,不得無禮!”

  我心中暗自得意,低聲向車內道:“前方有家叫做三重雪的幽靜茶樓,胤空先去等待!”說完我一提繮繩率先向茶樓的方向而去,心中卻忐忑不安,不知道思綺會不會跟來。

  來到茶樓,我在二樓要了一個憑窗的雅間,推開格窗向外望去,卻見思綺的馬車果然跟了過來,我心中大喜過望,當下給茶僮一張五十兩的銀票,讓他把思綺主仆二人引上來,沒有事情切勿來這裏打擾。

  我趁著四下無人,將從孫三分手中得來的迷魂草向茶壺中放了幾片。剛剛做完這件事情,思綺滿面嬌羞的走了進來,要知道大秦禮教甚嚴,男女之間即便是當街相逢也很少交談,我和思綺先後來到這茶樓相見,在外人的眼中和偷情無異。

  我彬彬有禮的請思綺坐下,淩鳳虎視眈眈的站在思綺的身後,看來她一心要當思綺的保鏢,我心中暗道:若是支不走她,這迷魂草便一併對她用了。

  思綺黑長的睫毛微微垂下,輕聲道:“不知平王找我有何事?”

  我故意歎了一口氣,雙目看了看淩鳳。

  思綺會意,向淩鳳道:“淩鳳,你去門外等我!”淩鳳這才不情願的出去了,反手掩上房門。

  我低聲道:“胤空此來是想跟小姐談談皇后的事情!”

  “姐姐?”

  我重重點了點頭,裝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我前些日子入宮去拜見母后,恰巧與令姐相遇,總覺著她心神恍惚,憂心忡忡,絲毫不見新婚夫婦應有之快樂……”

  思綺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她黯然道:“姐姐新婚返家之時,我問她聖上待她如何?她還告訴我皇上對她恩寵有加,可是我隱隱覺得她有些不對。”

  我感歎道:“一入宮門深似海,皇后遭到皇上冷遇,在大秦皇宮之中,竟連一個能說上話的人都沒有……”

  思綺美目之中隱然含淚:“姐姐自小便事事爲他人著想,自己心中的苦楚從來都不對我和爹爹言明。”

  我從懷中取出一方潔白的絲帕遞到思綺手中,思綺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去,輕輕拭去臉上的淚痕。

  我爲她添滿面前的茶盞,看著思綺優雅的飲下,暗自竊喜不已。思綺對我的陰險用心渾然不覺,按照孫三分的說法,她只要在一月之內連續服用這迷魂草三次就會對我産生難以捨棄的留戀,如果一切順利我很快就能夠把她掌握,通過她或許可以改變白晷也未必可知。

  思綺道:“我幾次都想入宮去探望姐姐,可是爹爹總是不許我去……”

  我故意歎了口氣道:“有句話我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

  思綺擡起頭,一雙清澈的妙目盯住我的面龐:“殿下直說無妨!”

  我正色道:“在下總覺著白大將軍將儷姬小姐許配給皇上,並沒有考慮到自己女兒的感受……”我這句話等於指責白晷爲了政治利益不惜犧牲儷姬的幸福。

  我小心觀察著思綺的表情變化,思綺秀眉微顰,若有所思,但臉上並未出現任何反感的神情。對白晷的指責只能適可而止,剩下交由她自己去考慮。

  思綺道:“平王殿下,思綺有一事相求,若是你能夠見到我的姐姐,可否爲我帶個話給她,就說爹爹和思綺都很想她,有空的時候……多回來看看……”

  我趁機說道:“思綺小姐難道不想親自對皇后說嗎?”

  思綺嬌軀微微一震,旋即有搖了搖頭道:“爹爹不會允許我去的,再說皇宮豈是我來去自如的地方?”

  我微笑道:“如果思綺小姐真的想去,明日上午我在這裏等你!”

  思綺俏臉緋紅,考慮許久終於輕輕點了頭。

  翌日清晨,我早早便來到茶樓等候,可是直到日上三竿也未見到思綺過來,面前的茶水都已經換過三遍,我終於放棄了希望,有道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想趁機讓思綺第二次服下迷魂草的計劃終於落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18:15

第三十一章 療傷

  我失落的走出茶樓,卻看到那個叫淩鳳的丫頭遠遠走了過來,她不住向後張望,顯然害怕有人跟在後面,來到近前她神神秘秘的交給我一封信,低聲道:“小姐不會來了,勞煩你把這封信交給皇后!”說完便轉身離去。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費了一番心機沒想到最後落到了一個信史的差事。

  我已有幾日沒有入宮面見晶後,白晷想送我返回大康之事還是要及早向她稟明才好,順便將思綺的這封信交給儷姬。

  我從皇城東門進入,選擇這裏可以避過儲秀宮,不然燕琳看到我來此,肯定又會一番糾纏。路過禦花園的時候,看到晶後正在陶然亭中和儷姬說著話,兩人不時發出歡聲笑語,看來彼此之間相處融洽。

  晶後首先注意到了我,向我招了招手,我慌忙跑了過去,向二人行禮道:“胤空拜見母后,拜見皇后!”

  晶後笑道:“自家人哪有這麽多繁瑣禮節,趕快坐下說話!”

  此時許公公帶著一名小太監端著果品奉上,許公公道:“太后娘娘!這是從西域剛剛運來的冰瓜和雪藕,您嘗一嘗!”

  我們向那託盤中望去,雪藕倒是從未見過,形體不大,外皮呈淡青色,切面上排列著梅花狀的五孔,又白又嫩,另具一種異樣清香。冰瓜外形上看和哈密瓜無異,只不過比哈密瓜大上好幾倍,綠色長圓,瓤黃子細,其甜如蜜。外包冰雪,已用涼水泡去。切放大玉盤中。

  晶後笑道:“我當是什麽冰瓜,原來就是哈密瓜!”

  許公公恭恭敬敬解釋道:“啓稟太后,這冰瓜和哈密瓜全然不同,這兩種水果都是天山深處特産,因爲長在雪峰高處,所以極爲珍貴難得,即便是多年深居的山民,也有終身未得一嘗者。

  “哦?既然你說得這麽好,我倒要品嘗一下!”晶後將盤中瓜果分給我和儷姬,尚未進口便聞到一股香味。端的色香味三絕,甘芳滿頰,其涼震齒,沁人心脾。才吃兩片,便覺心身輕快,舒暢異常,齊聲讚美不止。

  我嘗了兩片,向小太監要來毛巾揩淨雙手。

  儷姬看出我有話想要對晶後說,藉口去前方觀魚,帶著宮女向九曲長橋那邊去了。

  晶後用絲帕擦了擦唇角,淡然道:“這些日子你和燕興啓走得很近啊!”

  我低聲道:“孩兒一心爲母后考慮,接近肅王是爲了查看他的底細!”

  晶後迷人的唇角泛起一絲冷笑:“聽說你和肅王結拜,究竟有沒有這回事?”我心中一沈,慌忙離座跪倒在晶後面前:“孩兒正要向母后稟告此事!”

  晶後冷冷道:“我又沒有責怪你,你跪下作甚麽?”

  “孩兒一時疏忽忘記將此事告訴母后,還望母后恕罪!”

  晶後呵呵笑了起來,她站起身向亭邊走了兩步:“我還聽說在肅王的慶功宴會之上,你出手救了白晷……”

  “母后!孩兒只是恰巧在場,以我的能力又怎麽可能救他!”我早就知道此事早晚都會傳到她的耳中。

  晶後歎了口氣道:“你這句話倒是實情,白晷若是這麽好殺,又怎會有今日之局面。”

  “孩兒此次前來也是和白晷有關!”

  晶後道:“起來再說話!”

  從她的語氣我聽出她並沒有真心生氣,這才放心的站起身,來到她的身邊:“母后!我那日在肅王府赴宴,是白晷把我叫出門去,他問我想不想回康國!”

  晶後黑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你怎麽說?”

  我低聲道:“孩兒不想回去!”

  晶後轉過臉來,妙目盯住我的雙眼,仿佛要看透我的一切心思,我的目光坦然而誠摯,她絕對從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的破綻。

  “白晷今日入朝已經提出要將你送返回國!”

  我內心巨震,這白晷果然沒有因爲我救他而改變對我的任何看法,還是一心想將我驅逐出大秦。我裝出一臉愁苦的樣子:“母后,孩兒捨不得……這裏……”我故意拖長了尾音,晶後肯定能聽出我話中真正的含義。

  晶後幽然歎了一口氣:“我何嘗不知道白晷想送走你的真正目的,說起來這件事還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提起那門親事,白晷就不會遷怒於你。”

  我暗叫不妙,難道晶後已經同意了白晷的提議。

  晶後緩緩在石凳上坐下,輕聲道:“白晷既然提出,朝中大臣自然都同意他的建議,連皇上都答應了……”

  我眼前一黑,險些沒昏過去,自己好不容易在大秦才擁有了這樣的局面,可是白晷的一個提議卻讓我所有的努力全部白費,今日諸事不順,先是思綺爽約,然後晶後又告訴我這個消息,看來我在大秦已經時日無多。

  晶後道:“幸虧你的義兄燕興啓及時出面,他說現在東胡不斷滋擾北疆,若是將你放回大康,歆得皇再無顧慮,有可能乘機發動戰事,一切還是等到平定北疆的動亂再說。”

  我大喜過望,卻仍然不敢確定自己的去留,低聲問道:“母后!皇上怎麽說?”

  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突然露出一個醉人的笑容。她輕聲道:“皇上答應等到東胡叛亂平息再將你送回康國。”

  我一顆高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晶後道:“胤空,你和燕興啓結拜之事實在是荒唐之極,燕興啓那個混蛋到處宣揚,哀家的臉面都讓你給丟盡了!”

  我滿臉羞慚道:“這件事孩兒的確考慮不周!”心中忍不住罵燕興啓恬不知恥,這種事情哪能到處宣揚。

  晶後道:“白晷看來是不會把女兒許配給你了,你以後就死了這條心吧!”

  我慌忙解釋道:“母后!孩兒對她並沒有這樣的念頭!”

  晶後冷笑了一聲:“胤空,我難道看不出你有什麽樣的心思嗎?”

  我頓時無語。

  晶後搖了搖頭,轉身向鳳陽宮的方向走去,走出亭子又想起了一件事,轉身向我道:“你雖然是大康皇子,可是凡事還要顧慮身份,萬花樓那種場合你還是少去爲妙!”

  我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底,直到晶後遠去方才敢直起腰來。原本還想趁機一親晶後的芳澤,沒想到招來一通訓斥,我的情緒頓時低落了下去,看來我和思綺之間終究是有緣無分,以後還是少去招惹爲妙。

  我神情黯淡的離開了禦花園,來到漁港的時候,看到儷姬仍然沒有離去,獨自坐在曲橋的欄杆之上呆呆望著水面出神,才幾日不見,她仿佛又清減了許多,看來她和燕元宗之間的生活並不如意。

  我輕輕咳嗽了一聲,儷姬擡起頭看了看我,隨即又把目光投向水面:“平王有事嗎?”

  我拿出那封信,恭恭敬敬交到她的手中:“昨日胤空遇到思綺小姐,她特地托我將這封信轉交給皇后。”

  儷姬看也不看那封信一眼,直接撕碎扔到了水中,我心中大奇,儷姬的舉動實在是匪夷所思。儷姬美目冷冷盯住我道:“你心中是不是把我當成一個瘋子?”

  我慌忙道:“胤空不敢!”

  儷姬冷笑了一聲,螓首仰起,美目緊緊閉上,幽然道:“這信中的內容,我不看便已經知道,看了只會平添惆悵而已……”酸楚之情溢於言表。

  我看到四下有人,自然不便和儷姬單獨相談,向她告辭道:“皇后娘娘,胤空還有事要做,如果沒有其他吩咐,胤空先行告退!”

  儷姬點了點頭,我正要走時,她又喚住我:“平王!如果有空可否幫我畫一幅畫像?”

  我猶豫道:“此事……恐怕不妥……”

  儷姬鳳目含威:“你究竟是不願還是不敢?”

  “胤空不敢!”

  她神情稍緩:“我就當你已經答應了,改日我會讓皇上下旨請你!”

  我心中暗笑,畫幅畫也要搞到下旨這麽隆重,看來這儷姬仍然不懂宮中的規矩,即便是她肯燕元宗未必會陪著她胡鬧。我含糊的答應下來,轉身離開了皇宮。

  唐昧很快便打聽到焦鎮期的住處,他住在蟠龍山附近的一個小山村中,山村名叫將軍村,據說是當年開國大將軍蒙軒埋骨的地方,山內居住的人多數都不是大秦後裔。

  我和唐昧一早便離開秦都,上午時分才來到將軍村。唐昧揮動馬鞭指了指遠方山谷中的村落道:“就是那裏了!”

  我舉目望去,卻見山谷之中稀稀落落的排列著十幾戶人家,房屋大都是泥牆茅頂,外用青竹紮起籬笆,村外小溪環繞,水流淙淙。

  騎馬越過清澈見底的小溪,卻見溪邊平地之上有十多個垂髫小童在那裏玩耍。

  兩個孩童騎著竹馬揮動竹竿相戰甚歡,兩人身後各自跟隨著幾個童子。隨著兩人的號令居然進退有序,攻防自如。

  我和唐昧對望一眼,不禁同時露出了微笑,唐昧感歎道:“這裏果然是將軍村,連這麽小的孩童都懂得用兵之法!”

  那一群孩童看到我和唐昧頓時停下了手中的打鬥,拿著竹竿一窩蜂沖了上來,將我們包圍在垓心,爲首小童道:“來將何人?快快報上名來!”

  我呵呵笑道:“小兄弟,有位焦鎮期是不是住在你們這裏?”

  那孩童滿面狐疑的看著我,身後一名小童道:“你認識焦叔叔?”

  我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那名爲首的小童怒喝道:“你不記得軍紀了嗎?當初我們是怎麽約定來著?給我拖下去重打三棍!”

  果然有兩名童子上來,將那小童拖翻在地,扒去褲子,揮動竹竿毫不留情的在那小童白嫩的屁股上重重抽了三記,那小童居然十分硬朗,挨打時一聲不坑,打完又一瘸一拐的來到爲首小童面前。

  那小童道:“知不知道我爲何打你?”

  “末將知罪!”

  唐昧倒還沒有覺得怎樣,我卻是暗暗心驚,這孩童現在都如此厲害,將來必是一代卓絕人物。

  這時遠處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向這邊走來,他遠遠叱道:“你們這幾個孩子終日學著別人打打殺殺,若是驚擾了客人看我不打你們!”那幫孩童一哄而散,只有那爲首的小童笑嘻嘻跑到老者身邊,攙住他臂膀甜絲絲叫道:“爺爺!”

  那老者顫巍巍走到我們的面前道:“二位客人是來找誰的?”

  我恭恭敬敬的將來意向他講了一遍。

  那老者笑道:“原來是找鎮期的,他就在村內,正幫吳婆婆劈柴呢!”他向那孩童道:“福娃你帶著這兩位叔叔去找你父親!”

  搞了半天,這名叫福娃的孩子竟然是焦鎮期的兒子。

  福娃來到唐昧馬前道:“我可以上馬嗎?”唐昧笑道:“當然可以,他伸手抄住福娃的身軀將他抱上馬來。”福娃興奮的抓住馬繮,儼然像個耀武揚威的將軍大叫道:“我終於像一個真正的將軍了!”

  我們按照福娃的指引來到吳婆婆所住的茅屋,卻見焦鎮期正赤裸著上身在院內劈柴,他身材極爲健碩,揮舞斧頭時身上的肌肉隆起健美的輪廓,古銅色的膚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福娃高聲叫道:“爹爹!這兩位叔叔找你!”

  焦鎮期仰起頭,他馬上就認出了我,拿起肩頭的毛巾擦了擦汗笑道:“公子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我跳下馬來,微笑著來到他面前道:“胤空來此爲了兩件事,一是爲了當面謝過焦大哥的救命之恩,二是有件事情想麻煩大哥。”

  焦鎮期引著我們來到院前垂柳下坐了,福娃蹦蹦跳跳的去爲我們倒茶。

  我讓唐昧將帶來的禮物放在矮桌上,焦鎮期看著桌上的禮盒,不禁皺了皺眉頭道:“公子何須如此?”

  我微笑道:“焦大哥看看裏面再說話!”

  焦鎮期迷惑的看了看我,這才打開了禮盒,裏面是一張略顯陳舊的彎弓,焦鎮期的目光猛然一亮,他一把抓起那張弓,反復看了數遍,這才一把拉開弓弦,激動道:“這……這是蒙軒將軍的獵天弓,公子從何處得來?”

  我呵呵笑了起來,這張弓原本是律金坊老闆的藏品,我打聽到以後用兩萬兩銀票和他交換而來,對焦鎮期我自然不能實情相告,我笑道:“這張弓是我的一位好友所藏,我那日聽到焦大哥對蒙軒將軍極爲推崇,便向他求來這張弓轉贈給我的救命恩人。”

  送禮是門極其高深的學問,只要摸透對方的心事,送出去的禮物一定讓他無法拒絕。

  焦鎮期又打開了另外一個禮盒,裏面只有一本兵書,上面是我精心抄寫的孫子兵法和蒙軒對兵法的心得,全都得自蟠龍山的石刻。

  焦鎮期贊道:“好字!”他翻閱到書後落款之處,神情微微一變,擡起頭向我道:“你……是平王?”

  我點了點頭,焦鎮期忽然屈膝跪了下去:“大康子民焦鎮期拜見平王殿下!”

  我慌忙將他攙扶起來:“焦大哥,你這是做什麽?”福娃剛好拎著茶壺出來,看到眼前的情形,慌忙也跪在父親的身邊。

  我和唐昧將他父子二人扶起,焦鎮期這才道:“在下本是康人!”

  我點了點頭道:“焦大哥因何流落在此間?”

  焦鎮期道:“這座山村中的居民幾乎都是大康的子民,我們的先祖當時追隨蒙軒將軍南征北戰,爲大秦驅逐北方胡虜,擴展疆域。後來蒙將軍落難,我們的先祖全都落罪,刑滿之後,本想奉送蒙將軍的骸骨返回故土,誰成想到我們卻被大康所不容。”

  我喟然歎道:“蒙將軍爲大秦打下廣闊疆土,在大康眼中自然是罪臣賊子!”

  焦鎮期激動道:“蒙將軍的母親乃是秦人,他的血統中有一半流的是秦人的血液,當初他去康國投軍根本無人賞識,後來才入大秦爲將。”他停頓了一下又道:“蒙將軍雖爲秦將,可是從未帶兵侵略過康國的一土一木!在他心中大康始終是他的故土!”

  我心中暗道:“這蒙軒雖然未曾親自攻打過大康,可是正是他的存在,秦國的疆域才得以迅速的擴張,有道是此消彼長,秦國的強盛反襯出康國的衰落,無論焦鎮期承認與否,這蒙軒對康國來說只是一個罪人!”我並不想詆毀蒙軒在他心目中完美的形象,配合的點了點頭。

  焦鎮期道:“蒙將軍死前曾經囑咐我們的祖輩,不可再食大秦之俸祿,若有機會便帶著他的骸骨返回大康,沒想到一直到今日,我們也沒有完成他的遺願,真是無顔面對蒙將軍。”

  我喟然歎道:“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焦大哥也不必太過自責了。”

  焦鎮期道:“我們的祖輩爲大秦所不容又爲大康所棄,便在這裏暫時住了下來,沒想到一住就是五十四年!”他伸手摸了摸福娃的頭頂:“可憐這些孩子全都不知道故國的樣子,終有一日,我會帶他們重返大康!”

  我欣賞的點了點頭:“若是我能夠返回大康一定助你們完成這個心願!”

  焦鎮期雙目露出激動的光芒:“謝平王殿下!”

  中午我和唐昧便留下吃飯,焦鎮期也是海量驚人,和唐昧兩人推杯換盞,頃刻間便飲下三壇美酒,兩人脾氣性格頗爲投緣,席間談起武功,口頭便切磋了起來,不時發出快意的笑聲,我反倒插不上話了。

  焦鎮期向我道:“平王說還有一件事是什麽?”

  我笑道:“那匹黑獅子我用你教給我的方法,給它喂下了巴豆,可是自從那日開始便瀉個不停現在只剩下半條命了,所以想請你去看看!”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此事好說,明日我去秦都購物,剛好去平王府上看看!”

  福娃聽得真切,湊過來道:“爹爹帶我去嗎?”

  焦鎮期瞪了他一眼道:“大人在這裏說話,有你小孩子什麽事情,吃飽了便去和夥伴玩耍,在這裏做什麽?”福娃噘著小嘴向外面走去。

  唐昧道:“想不到焦大哥年紀輕輕就有了這麽大的孩兒!”

  焦鎮期笑道:“這些孩子是我收養的孤兒,他們都叫我爹爹,我還未成親哩!”我心中對焦鎮期的欣賞又增加了幾分。

  焦鎮期是康人的消息給了我一個意外的驚喜,只要在故國上稍做一些文章,將他收爲己用並不算太困難的事情。

  焦鎮期果然信守承諾,第二天一早便來到了楓林閣,我和唐昧陪他來到馬廄,黑獅子連拉了幾天,已經毫無精神,虛弱的躺在草堆上,毛色暗淡無光,口唇處不停流出白沫。

  焦鎮期來到黑獅子的身邊,用手托起馬頭,看了看它的牙口,耳朵附在馬腹上聽了聽。起身道:“這原是我的疏忽,看來給它喂食迷離草的人還在飼料中摻入了芸榭,防止別人用巴豆施救。”

  孫三分聽聞有位獸醫過來,也來到這裏看熱鬧,他忍不住插口道:“那芸榭和巴豆混合會加重瀉藥的作用,若是單獨服用則不會有什麽作用,卻不知誰人對一頭牲畜下如此重手?”

  我苦笑道:“下手的人真正的目的是針對秦皇,這黑獅子只是被他用來作爲工具罷了。”

  焦鎮期道:“它拉的差不多了,找些芋頭煮了喂食它止瀉,再弄點露甘、箬亍給它喂下,這匹馬想要恢復元氣恐怕需要一段日子。”

  孫三分道:“焦壯士對醫理看來頗有研究,老朽有一件事想請教!”

  焦鎮期道:“老先生儘管說,焦某對醫馬還有些方法!”

  孫三分道:“若是有異物侵入體內,焦壯士有沒有方法取出?”

  我不禁皺了皺眉頭,這焦鎮期根本就是個獸醫,他焉會爲瑤如醫病!

  焦鎮期道:“那要看異物本身的大小和所處的位置!”

  “如果是一根鋼針在靠近心胸的位置呢?”

  焦鎮期聽到這時已經明白孫三分所問的並非是醫馬,而是醫人。他想了想方才道:“先生可以確定鋼針的位置?”

  孫三分點了點頭道:“鋼針位於肩胛後下數第七肋間,針尖朝向心臟所在。”

  焦鎮期瞳孔驟然收縮道:“老先生可否帶我去看看病人?”

  孫三分和唐昧同時向我看來。

  我歎了口氣道:“病人便是我的愛妾……”

  瑤如左肩的那塊藍色印記已經擴展成銅錢大小,在嬌雪般肌膚的映襯下更顯得觸目驚心。孫三分道:“老朽雖然可以去除針上的毒性,可是無奈此針深處體內,一日不能取出,針上的毒就無法徹底清除。”

  焦鎮期沈聲道:“若是焦某沒有看錯,這位姑娘所中的是魔門的斷命七絕針!”我聽他一語道破此針的名稱,心中不禁大喜,脫口道:“焦大哥識得此針?”

  焦鎮期的臉上浮現出悲愴之色,聲音低沈道:“此針曾經奪去我愛人的生命,我焉能忘記……”從他的神情我已經猜出,焦鎮期必然有一段極其傷心的往事。

  他站起身道:“斷命七絕針乃是魔門熾焰妖姬冷孤萱的獨門暗器,天下間不知有多少無辜性命死在此針之手。”

  他向我深深一揖道:“平王殿下若是信得過我,焦某願冒險一試!”

  我激動的握住他的手臂道:“焦大哥若是能治好瑤如,胤空今生今世都不會忘記你的恩德!”

  焦鎮期向唐昧道:“若想救治瑤如姑娘,還需要唐兄和我配合!”他又向孫三分道:“我還需要一個尺許長度的鐵筒!”

  孫三分點了點頭道:“我會用銀刀分開傷口處的血肉助你行功!”

  我和采雪上床扶助瑤如的嬌軀,孫三分用銀刀小心的分離開患處的血肉,直至骨骼,焦鎮期用鐵筒覆蓋在創口之上,單掌抵在鐵筒的尾部,一股雄渾的內力沿著鐵筒緩緩傳入瑤如的體內。

  瑤如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十指狠狠的掐入我的臂膀之中,我痛得悶哼了一聲。瑤如櫻唇緊閉,毫無血色。

  焦鎮期額頭之上竟然升騰起白色的霧氣,他神情凝重,內息源源不斷的渡入瑤如體內,約莫過了半支香的功夫,焦鎮期大喊道:“唐兄!”

  早在一旁準備多時的唐昧,雙掌齊齊抵在焦鎮期的後背,焦鎮期將兩人的內力凝於一處,一股霸道無匹的氣流驚濤駭浪般湧入瑤如的經脈,瑤如噗地吐出一口鮮血,與此同時我聽到一聲細微的金屬相撞之聲。

  焦鎮期緩緩收力,拿起鐵筒,將其中的血液傾倒在一旁盛滿清水的銅缽中,卻見裏面一根藍盈盈的鋼針緩緩沈落了下去,在場所有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孫三分馬上爲瑤如消毒,又用蠶絲縫合創口。

  焦鎮期擦去額頭上的大汗,長長舒了一口氣,他在療傷的過程中損耗了極大的內力,整個人顯得異常虛弱。

  孫三分爲瑤如包紮好創口,我把她交給采雪照顧,來到焦鎮期面前,躬身正要行禮,卻被焦鎮期攔住:“殿下切勿如此,我乃是大康子民,你這樣做豈不是想折殺我嗎?”

  孫三分這時也走了過來,他滿臉欣喜之色:“瑤如姑娘應該沒有什麽大礙!”

  焦鎮期喝了一口茶水道:“焦某用內力逼出毒針,勢必會損傷瑤如姑娘的經脈,要想恢復如常恐怕需要一些時日!”

  孫三分贊道:“焦壯士果然是神醫!”

  焦鎮期笑道:“孫先生千萬不要如此說,焦某只是會兩手醫馬的功夫,絕對談不上什麽神醫,取針之事全憑武功,況且……”他向唐昧看了一眼道:“若是沒有唐兄的幫忙,我也無力將此針取出!”他分析道:“看來下針之人並非是冷孤萱本人。”

  唐昧道:“下針的是一個叫幽幽的妖女,她的武功和我在伯仲之間!”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這就是了,我和唐兄加起來功力差不多相當於她的兩倍,所以此針方可順利取出,若是冷孤萱親種此針,恐怕我們用內力逼出此針的機會微乎其微。”他站起身來:“我們還是出去說話,不妨礙瑤如姑娘休息了!”

  我們來到庭院之中,僕人早就爲我們重新泡上香茗。唐昧的身材和焦鎮期相若,找出一套衣衫讓焦鎮期換了,這才出來說話。

  我已經看出焦鎮期對魔門有深仇大恨,想來說動他幫忙對付幽幽並不算難。現在瑤如已經獲救,我們對付幽幽又增加了幾分勝算。

  我正欲向焦鎮期提出此事,這時從門外進來了兩個小太監,遠遠道:“平王殿下接旨!”我慌忙跪倒在地,那小太監大聲將聖旨念了一遍,我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是燕元宗親自下的旨意,讓我入宮去爲儷姬畫像。

  那日在禦花園儷姬曾經提及此事,我還當她是隨口說說,沒想到竟然真的讓燕元宗下了這道旨意。

  我接過聖旨,那小太監向我道:“皇上讓你即刻前往皇宮,不得有誤!”我心事重重的點了點頭,卻不知儷姬讓我畫像究竟有何目的。

  聖命難違,我向焦鎮期解釋了一下,又交待唐昧務必要招待好他,然後才隨著兩名太監前往秦宮。

  來到旭陽宮,我發現燕元宗也在宮內,一顆高懸著的心這才放下,看來儷姬只是想找我畫像,並無其他的事情。

  我先向燕元宗和儷姬分別見禮,燕元宗道:“胤空!皇后想畫幅像留念,我馬上就想到了你!”

  我謙虛道:“承蒙皇上垂愛,胤空一定盡力爲之,不負皇上所托!”

  燕元宗忽然歎了一口氣:“一個個都是這樣,自從朕當上了大秦的皇帝,身邊的兄弟親人看到我如同蛇蠍一般,連句親近的話也不肯向我說!”言語中充滿感慨。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18:45

第三十二章 幽怨

  我恭敬道:“聖上乃萬乘之尊,君臣禮儀勢必要分清的!”

  燕元宗搖了搖頭,拉著我來到側殿的書房之中,那書案上有他剛剛寫好的一幅字,燕元宗道:“你幫我看看,我這幅字寫得有沒有進步!”

  我湊到近前,卻見上面所寫的是‘自古多情空餘恨’,心中不禁暗笑,這燕元宗心中的感歎肯定不是爲了儷姬所發。

  平心而論,燕元宗的這幅字寫得很有水準,極濃于情方可極濃於字,融入感情的書法果然非同一般,我不失時機的讚賞了他幾句,燕元宗不免有些得意。他大聲道:“朕情願每日躲在這裏寫寫畫畫,也好過上朝去聽那幫大臣嘮叨。”

  儷姬讓宮內倒來香茗親自端了過來,沒想到燕元宗說到激動之處,並沒有注意她到來,剛巧一揮手將茶盤碰翻,茶水居然潑在了字上,我心中暗叫不妙。

  儷姬嚇得臉色煞白,慌忙跪在地上:“皇上恕罪……臣妾是無心的!”

  燕元宗一張面孔漲得通紅,他雙目圓睜,猛然抓起儷姬的長髮,狠狠給了她一個耳光:“賤人!你存心想毀掉朕的愛作!”

  一絲鮮血沿著儷姬的櫻唇緩緩流出,妙目之中已經滿是晶瑩的淚水。燕元宗猶未解恨的扯住她的頭髮,狠狠的將她推到在地上,擡腳又向她跺了過去。我慌忙跪倒在地,抱住燕元宗的雙腿道:“皇兄息怒,皇后她並非存心,您饒過她吧!”

  燕元宗怒氣未消的指著儷姬道:“賤人,今日若不是看在胤空的面子上,我一定將你趕出宮去!”

  此時門外一名小太監通報道:“皇上!”

  燕元宗怒道:“什麽事情!”

  那小太監怯生生道:“九公主請皇上過去下棋!”

  燕元宗的神情頓時緩和下去,他向我道:“胤空你留下來給皇后畫像,我去九妹那裏下棋!”他走到門口時又回過頭來:“對了!晚上你留在這裏用膳!”

  我點頭答應下來。

  燕元宗離去以後,儷姬仍然趴在地上。我心中暗生同情之心,跟隨在燕元宗這個變態身邊,儷姬的苦楚可想而知。

  她默默的從地上爬起,我留意到她的右手被碎裂的瓷片劃破,我關切道:“我去喊人!”儷姬冷冷道:“不必了,難道你想讓我的這幅狼狽模樣人人皆知?”

  她美目中淚痕早幹,剩下的都是冷漠的光芒,我掏出手絹爲她將傷口包紮好,儷姬櫻唇微微顫抖了一下,一顆晶瑩的淚水重新滾落下來。

  她輕移蓮步來到書案前,取出一張白宣平鋪在案上,柔聲道:“平王看儷姬的陋姿還能夠入畫嗎?”

  我恭敬道:“皇后風華絕代,胤空就算傾盡全力也繪不出您的萬一風華。”

  儷姬淒慘笑道:“風華絕代?燕元宗的眼中我又何嘗是一個女人!”

  我默然不語,對燕元宗的心思我再清楚不過。

  門外一名宮女道:“皇后午膳已經準備好了,您是不是……”

  儷姬冷冷道:“我不想吃!平王爲我畫像,沒有事情不要打擾我們!”那宮女唯唯諾諾的退了下去。

  我和儷姬獨處一室,氣氛變得頓時尷尬起來。

  我來到書案前,拿起羊毫道:“皇后娘娘請坐在那裏,胤空這就爲您畫像!”

  儷姬點了點頭緩步來到書房屏風前,一雙幽怨的剪水雙眸望定了我,秀眉間蘊含無數哀怨,卻掩不住她的天生麗質,風情蘊藉。

  儷姬轉過身去,她的纖手忽然扯開了裙帶,華麗的宮裝順著她雪白柔滑的肌膚緩緩滑落,她無限美好的嬌軀毫無保留的展現在我的面前。

  我內心的震駭實則到了極點,儷姬的舉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慌忙扭過頭去低聲道:“皇后……”

  儷姬輕聲道:“既然是爲我畫像,你因何不敢看我,若是我此時高喊一聲,後果你應該想像的到!”

  我的目光終於重新落在她曼妙無比的嬌軀之上,卻見儷姬嬌如豔雪的肌膚上佈滿了觸目驚心的創痕,手臂肩頭被撕咬的痕迹仍然清晰,我的內心沒來由的一陣悸動,這一切分明都是拜燕元宗那個變態所賜。

  儷姬漠然道:“自從踏入這宮門起,我當自己已經死了,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婚後的所要面對的是這樣的折辱……”她慢慢的轉過身來,美目之中滿是淚光:“我是不是很傻,從未認認真真的爲自己活過一天?”

  我用力的咬了咬下唇,面對儷姬我真的不知該說些什麽。

  “我一向以爲爹爹疼我,可是他竟然一手將我推入了火坑,我和思綺同爲他的女兒,爲什麽偏偏要我來承擔如此的噩運!”儷姬沒有淚水,妙目中充滿了仇恨和憤怒。

  我緩緩放下了羊毫,我現在所能夠做的只有傾聽。

  儷姬道:“儷姬只想平平靜靜的了卻殘生,沒想到上天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她向前走了一步,誘人的嬌軀讓人不敢逼視:“你可知道,燕元宗他根本就不是男人,他是一個天生的閹人,一個心理扭曲的變態!”儘管儷姬的聲音刻意壓低,可是我仍然惶恐到了極點,若是被外人聽到,我和她都難逃一死。

  我低聲道:“皇后還是冷靜一下,胤空先行告辭。”

  我逃也似地想離開這裏,卻被儷姬擋在面前,我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今日麻煩大了,這儷姬究竟想讓我怎樣?

  儷姬黯然道:“我知道你心中害怕,你和燕元宗一樣都不是男人……”

  我垂下頭去,目光卻落在她高聳的乳峰之上,慌忙閉上了眼睛。

  儷姬道:“知不知道當初太后爲你提親的時候,我爲什麽率先出來反對?”她又向我走進了一步,鳳目射出逼人寒光:“因爲我恨她!爹爹爲何如此偏心,將我一手推入火坑,我又爲何讓她擁有如意的歸宿!”儷姬充滿仇恨的話讓我內心不由得一震。

  我低聲道:“皇后娘娘,若是讓人看到你這個樣子,恐怕……”

  她的胸膛誘人的起伏著:“我對這世界早已沒有任何留戀,我讓你爲我畫像,就是想留下一個紀念……”兩行淚水順著她的俏臉緩緩滑落。

  我心中大駭,難道儷姬已經抱定必死之心,這下麻煩透頂,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我拖入這泥潭之中。

  “你可以抱我一下嗎?”儷姬輕聲道。

  “皇后……”沒等我拒絕,儷姬赤裸的嬌軀已經撲入了我的懷中,冰冷的俏臉貼在我的頸部,無聲啜泣起來。

  我輕輕拍了拍她微涼的香肩,儷姬的玉臂用力勾住了我的脖子,牽引著我吻在她的櫻唇之上,我不是燕元宗,面對眼前的儷姬我再也沒有把持的能力,而且事情根本不是我所能操縱,就算我逃出書房,等待我的恐怕是更加嚴厲的責罰。

  我雙手捧住儷姬充滿彈性的豐臀,將她的嬌軀托起,纖長的玉腿圍護在我的腰間,我的頭埋在她豐盈的雙乳之間,轉身將她的嬌軀放在書案的白宣之上。

  儷姬緊緊閉上雙目,久違的羞澀出現在她讓人心醉的俏臉之上。

  她用力抱緊了我的身軀:“你怕不怕?”

  在此時的情況下已經由不得我害怕了,我低聲道:“怕!可是爲了你死都不怕!”我輕柔的吻住她的櫻唇,小心的侵入了她的嬌軀。儷姬尖尖的十指用力的掐入我的肌膚,她因爲瞬間突破的疼痛發出一聲輕吟。

  陽光從窗格照入書房內,默默見證著我們這場無聲的纏綿,儷姬隨著我越來越激烈的侵入,呼吸變得越發急促。她的嬌軀近乎痙攣的攀附在我的軀體之上,汗水從我的身軀滴落在她的身上然後又滑落在白宣之上,儷姬的嬌軀終於軟綿綿的癱軟在宣紙上,她的肌膚上透出的嫣紅久久未能褪去。

  我和她整理好衣衫,重新回到彼此的位置,卻見那潔白的宣紙上早已印上了點點處子的落紅。儷姬理好雲鬢,目光落在那宣紙之上,一時間嬌羞無限。

  我將那張白宣折起,小心的收入懷中,深情道:“胤空會收好這幅畫兒……”

  儷姬美目流轉,蕩漾著濃濃春意。初成小女人的她舉手投足都透露著一種嬌羞誘人的風韻。

  我心中一動,重新展開一張白宣,撚起羊毫,將儷姬誘人身姿迅速勾勒於紙上。儷姬在書案邊爲我磨墨,我們時而目光相遇,濃濃情意盡在不言之中。

  僅僅用了一個時辰,我便完成了這幅畫像,儷姬久久凝視著畫像,美目中隱隱露出晶瑩的淚光,她顫聲道:“我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己原來的樣子……”

  “皇后此刻的樣子胤空會永銘於心!”

  儷姬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兩行淚水再也無法抑制住:“謝謝……”

  我並不理解她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是謝我爲她繪了這幅栩栩如生的畫像,還是謝我將她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女人,也許只有儷姬自己才知道。

  我並沒有留下來享受燕元宗的晚宴,儷姬和我之間的事情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過後,我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恐懼,儷姬是個極其理智的女人,在某些方面她甚至和晶後極爲的相似,從她的眼神中我已經看出,我讓她成爲一個真正女人的同時,也喚醒了她對生命的渴望和留戀,她應該知道如何去面對以後的一切,而我們之間的事情也許只是如同天際偶爾閃過的流星,稍閃即逝。

  和儷姬分別以後,我又前往鳳陽宮拜會晶後,如果我過其門而不入,勢必要遭到她的責難。

  來到鳳陽宮恰巧沈馳也在,他正將剛剛修訂的大秦律令拿給晶後過目。

  晶後看來心情不錯,向我微笑道:“畫完畫了?”

  我點了點頭,向她施禮後又和沈馳打了個招呼。

  沈馳道:“微臣回去將這幾條不妥的律令修改一下!”

  晶後道:“好!你去吧!”

  這時許公公匆匆忙忙從宮外走來,神情顯得有些緊張,來到晶後面前道:“太后!剛剛收到一個壞消息……”

  沈馳本想離開,可是聽到許公公的話又停下了腳步。

  許公公道:“那薛安潮父子竟然沒死!”

  這個消息對我們來說不啻是晴天霹靂。

  晶後霍地站起身來:“你說什麽?薛安潮明明已經被白晷燒死在府邸之中了!”

  許公公道:“我也是剛剛收到的消息,聽說薛安潮已經逃往大齊,而且被齊國國君拜爲相國!”

  “什麽!”晶後鳳目圓睜,顯得憤怒之極。

  許公公道:“聽說薛無忌也已經抵達了齊都大順,齊國國君已經封他爲虎威將軍,掌管大順城護衛軍。”

  沈馳道:“沒想到這父子果然逃了出去。”

  晶後咬牙切齒道:“我早就知道他們沒這麽容易死!齊國是我大秦的盟友,焉能收留這兩個叛徒!”

  沈馳笑道:“太后不必爲此煩擾,齊國國君荊封同一直都在招賢納士,再說薛安潮父子本身就是齊國人氏,前去投奔也是理所當然。”

  晶後歎道:“自從先皇駕崩周邊各國對大秦再也不像往日那般尊敬,看來發生戰事也是早晚的事情。”

  沈馳道:“齊國國力雖然近年有所提升,可是仍然沒有向大秦挑戰的實力,況且西南蠻夷常年滋事,他首先考慮的應該是平息內亂。”

  這頓時提醒了晶後,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薛安潮父子逃出大秦倒是一件好事,她能夠得以全力對付白晷。

  沈馳又提醒道:“有件事太后恐怕要先做才好!太子燕元籍雖然被貶營陽,可是在一幫老臣子的心中他仍然是皇位的不貳人選,太后留他在這世上,終歸還是一個隱患。”

  晶後點了點頭道:“我聽說他在營陽寄情於山水之中,對朝中之事再無任何興趣,好像已經接受了現實!”

  沈馳笑道:“越是這樣越證明他仍未死心,太后難道打算放過他嗎?”

  晶後猶豫道:“我並非不想殺他,可是朝中的這幫老臣子若是知道我殺了燕元籍,勢必會找我的麻煩,如果這個機會被白晷抓住,趁機加以利用,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沈馳道:“北疆戰況不容樂觀,白將軍難道還沒有親赴邊境督戰的意思嗎?”

  晶後道:“白晷好像已經忘了自己的自責,看來鐵了心要留在這秦都之中了。”她忽然看了看我道:“胤空,你有什麽高見?”

  在沈馳面前我無意於班門弄斧,恭敬道:“孩兒覺著沈大人說得極是,燕元籍留在世上只會是一個隱患,還是儘早除去爲好。”

  沈馳又道:“臣還有一個法子讓白晷走開!”

  晶後雙目一亮道:“說來聽聽!”

  “必要時讓陛下禦駕親征,白晷迫於形勢必然要一起前往北疆!”

  我心中暗暗歎服,沈馳的謀略絕對非同尋常,幸虧此人不是站在晶後的敵對陣營,否則他的危險性還要遠在白晷之上。

  離開皇宮已經是夜色朦朧,我縱馬緩步前行,心中卻在想著儷姬的事情,不知不覺間竟然來到了萬花樓前,我勒住馬繮,向門前看了看,自從來到秦都之後我還未見過慕容嫣嫣,本想登門造訪,可是想起晶後日前的囑咐,又打消了念頭,正要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我:“平王殿下請留步!”

  我回頭望去,卻見西門戈身穿一身藍色武士服英氣勃勃的出現在我的身後,我慌忙從馬上躍了下來,上次濟州之行多虧了他的那封信函,說起來我的確是牽了西門家一個極大的人情。

  西門戈笑道:“平王是來找慕容姑娘的嗎?”

  我知道他對慕容嫣嫣心存好感,慌忙解釋道:“胤空恰巧從此路經過,正想趕回楓林閣去!”

  西門戈道:“我剛巧約了慕容姑娘一起去胭脂湖賞月飲酒,平王一起去吧!”

  我笑道:“我還有事,就不耽擱你們了!”正說話的時候,慕容嫣嫣騎著一匹毛色雪白的駿馬從後巷走出,看到我她露出了一絲欣喜的笑容:“平王也在?”

  “我剛從皇宮回來,正想回家呢!”

  慕容嫣嫣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道:“皇宮去楓林閣有好幾條路可走,經過萬花樓是最遠的一條,平王該不是故意捨近求遠的吧?”

  我哈哈笑了起來:“既然你們都以爲我是專誠到萬花樓而來,胤空只好認了!”

  慕容嫣嫣道:“聽說殿下前兩日曾經和肅王一起來過!”

  我點了點頭道:“那天慕容老闆並不在這裏。”

  “我送義父前往中山,前日方才回來!”

  西門戈看我們聊得熱烈,反而把他冷落在一旁,翻身上了自己的坐騎道:“平王!既然大家有緣碰上,今晚你千萬不可推辭,胭脂湖‘綠柳亭’,我們比賽一下腳力如何!”

  慕容嫣嫣嬌笑道:“好啊,我剛好試一試這匹馬兒的腳力!”她不等我們同意,已經先行一鞭抽在馬後,白馬四蹄翻飛,全速向胭脂湖的方向跑去。

  西門戈滿懷深意的向我看了一眼道:“平王殿下,看看我們兩個究竟誰先追得上慕容姑娘!”他分明把我當成了情場比拼的對手。

  我的好勝心頓時被他激起,揚起馬鞭重重的在馬臀上抽了一記,和西門戈幾乎同時竄了出去。

  方才跑出半程就已經分出高下,慕容嫣嫣和西門戈的坐騎都頗爲神駿,並駕齊驅跑在最前,我被遠遠落在身後,無論如何加鞭,這馬匹終究還是無法趕上去,心中不由得著惱道:“改日等我的黑獅子痊愈了一定和他們重新比過。”

  我來到綠柳亭的時候,他二人早已等待多時,亭中還有一位元世家公子我並不認識,西門戈向我引見道:“這位是我的表兄宋子紳。”我微笑著抱拳施禮。

  慕容嫣嫣從提盒中拿出酒菜,西門戈幫著她擺在桌上,我和宋子紳隨口吹侃了幾句,這人不善言談,沒多久我就失去了聊天的興致,仰頭看著月景。

  酒菜擺好,西門戈率先舉杯道:“這杯酒先敬慕容姑娘,感謝她親手爲我們做的這一桌美味!”原來這桌上的菜肴都是慕容嫣嫣親手所制。

  慕容嫣嫣笑道:“西門公子幫了我義父這麽大的忙,嫣嫣自然要表示點謝意!”

  我笑道:“看來我的福澤不淺,居然能夠嘗到慕容老闆親手烹製的美味。”

  慕容嫣嫣道:“你先別誇,我也是剛剛學會的廚藝,品嘗之後再做評論!”

  我們三人同時下筷,嘗到口中竟然是鹹澀無比,我險些吐了出來。想來他們兩個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怎麽樣?”

  西門戈居然豎起了拇指:“實在是人間美味,慕容姑娘果然好廚藝!”話雖如此說,他的筷子卻再也沒有向菜肴伸去。

  慕容嫣嫣又看向我,我硬生生咽下了這口菜,喝了一大口酒方才緩過氣來:“不錯……”

  宋子紳卻笑了起來,他指了指我們道:“你們怎地都不說實話,這菜明明鹹澀之極,難以下咽。”沒想到他竟然是個老實人,有什麽便說什麽,登時搞得我和西門戈都下不來台。

  慕容嫣嫣自己也嘗了一口,忍不住吐了出來,這才笑道:“你們兩個好不老實,明明難吃的很,卻謅些謊話來騙我。”

  我和西門戈對望了一眼都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慕容嫣嫣道:“平王殿下身爲皇子,待人處世處處留有三分餘地,自然不會對嫣嫣說實話。”她又向西門戈道:“西門公子身爲西門家族的少東主,凡事都考慮周全,未行事之前先考慮後果和影響,說這句謊話也是理所當然。”

  她端起酒杯道:“這杯酒嫣嫣敬給宋公子,宋公子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嫣嫣,卻難得以誠相待,毫不欺瞞,顯見是一位至誠君子。”

  我哈哈笑了起來,也端起酒杯道:“西門兄,我們兩個僞君子也喝上一杯吧!”西門戈也大笑了起來。和我碰了碰酒杯,一飲而盡。

  宋子紳雖然是個至誠君子,酒量卻實在不怎麽樣,幾杯酒下肚就已經醉得不成樣子,西門戈扶著他去湖邊洗臉,清醒一下,這剛好給了我和慕容嫣嫣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

  慕容嫣嫣道:“平王濟州之行看來收穫頗豐!”

  我笑道:“慕容姑娘這句話好像有其他的含義!”

  慕容嫣嫣道:“平王前腳剛回秦都,沈馳後腳就至,不知道此間又有怎樣的牽連?”

  以慕容嫣嫣的聰穎,她定然猜到了其中的一些蹊蹺。

  我笑道:“大秦這次遷調的官員共計有二十六名之多,按照慕容姑娘的所發,這二十六人豈不是和我都有關係?”

  慕容嫣嫣嫣然一笑道:“嫣嫣雖然愚昧可是也知道迷惑視線的道理。”

  我哈哈大笑起來,端起酒杯向慕容嫣嫣道:“嫣嫣姑娘似乎從未信任過胤空!”

  “平王殿下何嘗不是如此對待嫣嫣呢?”

  我們的臉上都蕩漾著微笑,彼此心中卻各自盤算著自己的心思。

  慕容嫣嫣道:“殿下請沈馳來到秦都是不是爲了對付白晷?”

  “慕容姑娘冰雪聰明,有些事情恐怕無須胤空解釋吧。”

  慕容嫣嫣露出一絲淺笑:“殿下想不想知道白晷遇刺究竟是何人所爲?”

  我微微一怔,低聲道:“你知道內情?”

  慕容嫣嫣點了點頭道:“平王殿下需要先告訴我一件事情!”她停頓了一下方道:“肅王燕興啓出任相國究竟是何人提議?”

  我猶豫了一下,並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

  慕容嫣嫣低聲道:“是不是沈馳?”

  我凝視她明澈而深邃的美目,終於點了點頭。

  慕容嫣嫣道:“刺殺白晷的幕後主使,便是肅王!”

  “什麽?”我大吃一驚,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想到刺殺白晷的幕後主使會是燕興啓,我將信將疑道:“他不會傻到在自己門前刺殺白晷的地步!”

  慕容嫣嫣道:“你怎麽知道燕興啓真心想殺掉白晷?也許他只是在刺探白晷的實力,趁機轉移白晷的注意力……”

  我緩緩放下酒杯。

  慕容嫣嫣道:“連你都會這麽想,白晷也許會有和你一樣的想法,他決不會懷疑到肅王的身上,那兩名殺手的屍首已經被人發現在護城河旁,而且種種表面的迹象表明,他們好像和桓氏家族有關。”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嫁禍給桓氏家族?”

  慕容嫣嫣點了點頭道:“我敢保證桓氏家族絕沒有人做過這件事,可惜白晷不會相信!”

  我緊皺雙眉,按照慕容嫣嫣的說法,燕興啓此人實在是深不可測。

  慕容嫣嫣道:“我雖然查不出燕興啓的來路,可是我敢斷定他和魔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平王殿下還要提防此人。”

  我心中一震,慕容嫣嫣的話提醒了我,幽幽那晚緣何會潛入肅王府中,難道她和肅王早就認識,這一切的背後難道都是一個預先設好的圈套。

  “平王在想什麽?”

  “慕容姑娘知不知道一個叫幽幽的妖女?”

  慕容嫣嫣秀眉微顰:“幽幽?”

  我點了點頭道:“此女可能和魔門熾焰妖姬冷孤萱有著極爲密切的關係。”我這才將田氏賬簿的事情一一向慕容嫣嫣敍述了一遍。

  慕容嫣嫣道:“此女看來的確是魔門中人,嫣嫣不才願爲殿下幫忙!”

  “慕容姑娘的意思是……”

  “拿住這名妖女也許很多事情就能夠水落石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19:33

  第五冊

  第三十三章 設伏

  瑤如在第二天清晨醒來,斷命七絕針雖然已經取出,可是焦鎮期和唐昧聯合的內力也震傷了她的經脈,要想完全恢復恐怕至少要有三個月的功夫。
  我從采雪的手中接過毛巾,爲瑤如擦去額上的汗水,瑤如虛弱的靠在我的肩頭,無力道:“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我笑著彈了彈她可愛的鼻翼:“放心!你的病很快就會痊愈。”
  瑤如美目充滿深情的看著我:“公子……我還以爲瑤如再也無法侍奉你了。”
  “傻丫頭,我決不會讓你們離開我!”說話的時候我看了看采雪,采雪輕輕咬了咬下唇垂下頭去。
  瑤如道:“公子……瑤如有件事一直都沒有對你說實話,那本賬冊一直都和我母親的骨灰放在一起,你怪不怪我?”
  我擁進了瑤如:“我知道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瑤如點了點頭,輕聲道:“那本賬冊上記載的一切,瑤如全都清清楚楚的記得,公子若是想要,瑤如可以將賬簿完全默寫出來!”
  “你好好休息,等傷勢痊愈以後再說!”我溫言勸慰道。
  瑤如畢竟身體虛弱,靠在我的肩頭竟沈沈睡了過去。
  我走出門外,唐昧正在樹下擦拭著他的那柄長刀,晚上就是我和幽幽約好交出賬本的期限,他正在做著大戰前的準備。
  唐昧看到我,放下手中的長刀,站起身道:“公子!那妖女會來嗎?”
  我點了點頭道:“她一定會來。”我擡頭看了看天空,已經到了正午,焦鎮期仍未到來,不知道他會不會如約前來。
  這時卻聽唐昧大聲道:“焦大哥!”我向門前望去,卻見焦鎮期和孫三分並肩走了進來,他果然守信。
  焦鎮期向我打了個招呼,這才將背負的弓箭放在桌上。
  焦鎮期道:“平王殿下佈置好了嗎?”
  我點了點頭道:“我已經繪好了宅院的圖紙!”我拿出圖紙平鋪在院內石桌之上,唐昧和焦鎮期同時湊了過來,我指了指圖紙道:“晚上她出現的時候,你們就在這兩側伏擊,力求把她制住!”
  門外忽然傳來一個女童的聲音:“龍胤空是住在這裏嗎?”
  我們停下交談向門口望去,卻見一個十來歲的女童挽著一個花籃笑嘻嘻的走入院落之中。
  我微笑道:“你認識她嗎?”
  那女童笑道:“我雖然不認識他,可是知道此人最喜歡和女孩子搭訕,而且一雙眼睛時時刻刻都顯得色迷迷的。”她看了看我道:“你便是那個龍胤空是也不是?”
  當著衆人的面被一個小女孩數落,我不免有些尷尬,乾咳了一聲方道:“你找我有什麽事情?”
  那女童從花籃中取出一封信:“這是一位姐姐讓我交給你的。”我正想去接,那女童卻又收回手去:“姐姐說需要給我十兩銀子才能夠給你!”
  我從懷中拿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塞到她的手中,女童這才高興的將信遞給我,轉身蹦蹦跳跳的離去。
  我小心的用腰刀挑開信封,從中抽出信紙,卻見上面寫著‘今晚三更,胭脂湖芙蓉園’落款是幽幽,字體娟秀飄逸,我把信紙扔在桌上。
  唐昧道:“去不去?”
  我笑道:“自然要去,不過……這次要有所準備!”,這時慕容嫣嫣和西門戈也來到了楓林閣,我慌忙迎了上去。
  西門戈笑道:“平王殿下,在下不請自來你會不會怪我唐突?”
  慕容嫣嫣輕聲道:“西門公子是特地前來幫忙的!”
  西門戈道:“魔門妖孽人人得而誅之,在下不才願盡綿薄之力。”
  我感謝道:“能得西門公子相助,今晚定然是穩操勝券,胤空先行謝過。”
  幾人在院中坐定,我爲他們彼此介紹完畢,才將剛才幽幽約我的地點告訴他們。
  慕容嫣嫣道:“她既然主動約你相見,想來定然在芙蓉園做好了準備,或許還有其他的幫手也未必可知。”
  焦鎮期道:“芙蓉園傍山臨水,地形複雜,她之所以選擇那裏可能是爲了方便逃離。”
  慕容嫣嫣分析道:“今晚我們圍剿妖女的同時需提防她趁機來楓林閣滋事,我和西門公子商量過,他晚上會留守在楓林閣負責這裏的安全。”
  西門戈道:“我會帶領我的六名家將守住這裏。”
  我點了點頭道:“好!今晚我們便在芙蓉園設伏,力求將幽幽那個妖女一舉擒獲!”
  夜涼若水,天空一色澄碧,大半輪明月清輝皎潔,所有花草林木,都似鋪上一層水銀,到處都亮晶晶的,天空中不見絲毫雲影。遙望胭脂湖面,月光之下泛起粼粼細紋,明鏡般鑲嵌於天地之間,夜景越發空靈清麗。
  我和唐昧緩緩步入芙蓉園,今夜之戰猶爲關鍵,只有捕獲幽幽才有希望問出她的幕後主使。
  慕容嫣嫣和焦鎮期已經先行抵達芙蓉園設伏,焦鎮期的武功不在唐昧之下,反倒是慕容嫣嫣的武功我從未見過,不過以她的自信表現來看,應該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芙蓉園處處花團錦簇,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花香。我負手站在花海的中心,遙望空中的那闕冷月,靜靜等待著幽幽的到來。
  時近三更,夜風漸疾,花瓣在月光下隨風飄舞,整個芙蓉園流露出一種淒迷的美。
  唐昧道:“她會不會來?”
  我充滿信心道:“一定會!”,幽幽並不知道瑤如身上的七絕針已經被取出,她定然會以此作爲要挾,讓我交出田氏賬簿。
  唐昧忽然抓住長刀,低聲道:“她來了!”
  我向遠方望去,卻見幽幽一身白衣,飄然若仙,足尖踏在花叢之上,向我們的方向飛掠而來,遠遠發出一聲嬌笑:“胤空!我要得賬簿帶來了嗎?”
  我微笑道:“幽幽姑娘的性子很急,花前月下,良辰美景,見面便談些市儈之事,是不是有些俗氣,我們何不借此機會談論一下風月之事。”
  幽幽笑靨如花,嬌聲道:“可惜幽幽生就一個俗人,對什麽風月之事沒有任何興趣。”她悄生生站在百花之中,恰如花中仙子,絕代風華讓百花黯然失色。
  “廢話少說!你給我賬簿,我救治你的心上人,大家兩不相欠!”
  我從懷中取出一本賬冊,向幽幽揚了揚道:“賬冊便在這裏,不過你要先救治瑤如!”
  幽幽格格輕笑,纖手輕揚將一個青色玉瓶向我擲了過來:“瓶內便是解藥,你給她分三次服下定然痊愈。”我心中暗罵幽幽歹毒,不取出七絕針,光給我解藥又有何用?我冷冷道:“可是那七絕針仍然在她的體內!”
  幽幽狡黠笑道:“七絕針材質奇特,服用解藥之後自然會在體內消融瓦解,難道我會騙你不成?”
  我心中暗道:“你不騙我才怪!”手中賬簿向幽幽擲了過去,幽幽伸手去接,唐昧同時發動手中長刀化作一團冷霧,向幽幽籠罩而去。
  幽幽早就料到唐昧會有此動作,纖手握住賬簿,足尖只輕輕在地上一點,嬌軀柳絮般向後倒飛而去,
  唐昧怒吼一聲,長刀力劈而下,凜冽刀氣從刀鋒激發而出,範圍擴展到兩丈以外。前方繽紛的花叢突然從中分開,花瓣被激飛而起,如排浪般向斜上方飄去。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緋紅色的通道。
  幽幽衣袂飄飄,嬌軀去勢更疾,細劍脫鞘而出,在身後螺旋性揮出,那花瓣爲劍氣所牽引,在幽幽身後形成一道螺旋性粉紅軌迹。
  唐昧刀勢一變,改劈爲刺,刀鋒所及之處,聚合成群的花瓣宛若爆炸般四散開來。
  幽幽在瞬間飛升而起,細劍所指,花瓣隨勢而行。淩空飛升三丈左右,嬌軀一個倒翻,劍尖朝下加速刺落。
  唐昧長刀反挑,以寬厚的刀背磕向幽幽的劍尖,刀劍相交,幽幽手中的細劍彎曲如弓,內力關注劍身,那細劍陡然繃直,借著劍身的彈力,幽幽的嬌軀再次彈向空中,她並不想和唐昧繼續纏鬥下去,借力連續在空中兩個翻轉已經落在十丈以外的花叢之上。
  沒等她站穩身軀,三支羽箭呈品字形方向射向她的嬌軀,早已埋伏在花叢中的焦鎮期開始發動。
  這三箭快如急電,盡數射往幽幽周身要害,幽幽嬌叱一聲,細劍弧形揮出,疾迅無比的在那三支羽箭上分別一點,嬌軀借勢又向後退出數丈。
  一身湖綠色武士裝的慕容嫣嫣恰到好處的封住幽幽的退路,她手持一柄碧綠色彎刀,月光之下晶瑩剔透,竟然是完全透明。
  唐昧和焦鎮期分別守住另外一角,三人呈三角形將幽幽圍在垓心。
  幽幽長髮飄飄,手中細劍緩緩垂下,美目充滿哀怨,楚楚動人的望向我道:“胤空!你居然設計害我?”
  我微笑道:“胤空仰慕幽幽姑娘的風華,特地想留你盤桓幾日。”
  幽幽歎了一口氣,露出一個顛倒衆生的笑容:“你這個混蛋,心中的那點想法難道以爲幽幽真的不知道嗎?”
  她看了看手中的賬簿道:“看來這本賬簿又是假的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
  “難道你真的不顧及心上人的性命了嗎?”她薄怒輕嗔充滿誘人魅力。
  我笑道:“幽幽姑娘現在還不明白嗎?”
  幽幽點了點頭,突然身軀鬼魅般撲向慕容嫣嫣,她剛才先後和唐昧,焦鎮期交手,知道兩人的功力不在自己之下,故而選擇了自認爲比較薄弱的一環,意圖突圍出去。
  慕容嫣嫣輕輕揮出碧玉彎刀,她出刀速度從容不迫,和幽幽迅速的攻擊形成強烈對比。碧玉彎刀鞠起一抹如水月光,晶瑩剔透的刀身頓時明亮起來,細劍與彎刀重重相撞發出悅耳的叮咚聲。
  兩女嬌軀同時從地上飛起,刀劍相撞之聲不絕於耳,刀風劍氣席捲的周圍花瓣升騰飛舞,空中仿佛下了一場花雨。
  兩女身法都是輕靈飄逸,對打仿佛如同舞蹈一般,讓人賞心悅目悠然神往。
  幽幽連續出了十八劍,卻都被慕容嫣嫣如同春蠶吐絲綿延不絕的招式給封架了回來,只好重新落在了地上。她輕輕咬了咬下唇道:“胤空!你這個混蛋,居然找來這麽多高手欺負我一個……”
  話音未落,細劍再度揮出,這次的目標選中了焦鎮期,焦鎮期雙目古井不波,直到細劍來到眼前方才一拳迎了上去,罡烈無比的拳風震得劍身微微顫動,若輪到功力之渾厚,焦鎮期還要在所有人之上。
  誰成想,幽幽劍勢一變,攻擊目標改變成唐昧,轉瞬之間她已經向三人連施殺手,三人逐漸縮小了包圍圈,強大的壓力將幽幽籠罩其中。
  這三人無論哪一個武功都和幽幽在伯仲之間,三人合力之下幽幽所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幽幽的嬌軀忽然原地旋轉了起來,白色長裙寸寸斷裂,露出裏面輕紗般的孌衣,曼妙誘人的嬌軀,隱隱暴露於月色之中,更顯姿色撩人動人心魄,舉手擡足,露出嬌豔的肌膚,讓人不敢逼視。
  唐昧和焦鎮期同時猶豫了一下,就在這片刻遲疑之間,幽幽從兩人的縫隙中沖了出去,徑直向我撲來。
  焦鎮期怒吼一聲,雙拳卷起狂濤駭浪,擊向幽幽的裸背,幽幽竟然不閃不避,硬生生承受了他的一擊。
  我慌亂間,甚至來不及抽刀,便被幽幽扣住了脈門,幽幽一口鮮血‘噗!’地噴在我的頸後,她用細劍架在我的脖頸之上,冷冷道:“再敢上來我便一劍刺死他!”
  唐昧等人對望一眼,只好向後退了幾步。
  慕容嫣嫣道:“你若是傷害了平王一根汗毛,我保證你死無葬身之地!”
  幽幽美目流轉,嬌笑道:“是嗎?”劍刃在我的頸上輕輕一蹭,我的皮膚立時被她割破,鮮血沿著我的頸部緩緩流了出來。
  幽幽道:“你們最好老老實實的留在此地,否則我就算拼得一死,也要割掉胤空的腦袋。”
  我向慕容嫣嫣他們使了一個眼色,微笑道:“幽幽姑娘只是想跟我私下聊聊,你們不必驚慌!”心中卻驚恐到了極點,這幽幽生性古怪,若是激怒了她,真可能下手殺我。
  幽幽抓住我的臂膀,淩空一躍,徑直向胭脂湖的方向投去。
  唐昧心有不甘的想要追來,誰成想幽幽從手中擲出一枚銀色彈丸,在空中炸裂開來,一團白霧向四周彌散開來。幽幽借著煙幕的掩護,連續幾個起落已經來到湖畔,我驚魂未定的向後望去,她冷哼一聲,將我的身軀向前方擲去。
  慘叫聲中,我騰雲駕霧的向向湖中飛去,難道這妖女想活活把我淹死不成,還未完全做出反應,我的身體已經重重的摔落在一條小船之上,撞在堅硬的船板之上,痛得我險些沒昏過去。
  幽幽輕輕落在船尾,嬌軀卻不由自主的搖晃一下,‘噗!’的一聲又吐出一口血來,顯然她剛才所中的那一拳著實不輕。
  幽幽舉起細劍點中我的咽喉,冷冷道:“快划船,不然我一劍刺死你!”
  我迅速從驚慌中穩定了下來,平靜道:“幽幽姑娘想去哪里?”
  幽幽劍尖又向前頂了一頂,劍尖刺破了我的肌膚,痛得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我明白跟這個妖女沒有任何的道理可談,操起船槳向湖心劃去。
  幽幽有些疲憊的在我身後坐了下來,無力道:“一直向東,中途不可停歇,否則我讓你葬身在這胭脂湖之中……”她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我看了看平靜無波的湖水,幽幽的這句話反倒提醒了我,只要有機會跳入水中,以我的水性定然能夠逃過她的追擊。
  船到湖心,月朗星稀,萬頃澄碧,平波浩渺,極目蒼茫。前方就是湖心伽藍山,山體並不高,宛如一個大青螺,背著一個古塔,橫浮湖上。月光勾勒出山體的輪廓,煙嵐雜遝,掩映明晦,令人有天外神山之思。
  看來幽幽的目的地就是這裏,我偷偷向後張望,正遇上幽幽充滿殺意的眼神,忍不住心中一顫。
  幽幽冷冷道:“是不是在想你的手下來救你?別做夢了!”她警惕性十足,劍鋒始終不離我的要害,想要逃入水中恐怕沒有那樣容易。
  小船距離伽藍山已經越來越近,我的心情也越來越沈重,如果跟她上岸,我逃走的機會更加渺茫。
  身後響起翻動紙張的聲音,顯然幽幽正在翻看著那本賬簿,她馬上看出了這本賬簿的真僞,怒道:“龍胤空!你居然還敢騙我!”手中利劍毫不容情的在我的大腿上割了一記,我痛得悶哼一聲,強忍疼痛道:“這本賬簿絕對是真的……”
  “真的?呵呵!”幽幽發出一聲冷笑:“你當我是三歲的孩童?”劍尖又狠狠紮在我的身上,我叫苦不叠,這妖女果然歹毒,今日落在她手中真是不幸之極。
  這時,遠方的湖面忽然傳來一聲輕笑,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幽幽妹子,你拿到賬簿了?”
  我循聲看去,卻見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坐在一排碧綠的竹筏之上,從前方煙霧繚繞的湖面向我們徑直行來,雙手托腮,笑盈盈看著我們,她分明就是日間去楓林閣送信的小姑娘,看年級她比幽幽小上許多,卻不知怎麽會稱呼幽幽妹子。
  湖面無風無浪,也不見她用任何篙漿驅動竹筏,那竹筏行進速度卻是疾快,在湖面上拖起一道長長的白色水線,原來這小女孩竟然也是身懷絕藝的高手,我大叫不妙,這下完了。
  幽幽微笑道:“這賬簿是假的!”
  那叫從靈的小女孩,發出一聲長笑:“幽幽妹子又被這混蛋騙了?不如你把那本賬冊抛給我,讓我看看。”
  她雙目盯住幽幽道:“你受傷了?”
  幽幽道:“一點輕傷而已,姐姐不必挂懷!”
  從靈道:“把那本賬簿給我看看!”
  幽幽冷冷道:“此事幽幽會親自來做,不用勞煩姐姐了!”
  從靈冷笑一生,話音未落,嬌軀自竹筏上輕輕飄起,穩穩的落在船頭之上。
  幽幽扯住我的衣帶,將我向後拖了過去。
  從靈嬌嬌柔柔笑道:“妹子對我的戒心怎地如此之重,難道我會害你嗎?”
  幽幽嫣然笑道:“姐姐自然不會害我,可是剛才三人圍攻我的時候,卻不知姐姐去了哪里逍遙自在!”
  從靈格格笑道:“妹子是師尊最爲疼愛的弟子,對付他們三個豈不是輕而易舉,我怎好越俎代庖?”
  我此時方才知道,她們兩人之間竟然不和,剛才幽幽對敵的時候,從靈顯然是故意不施援手。
  幽幽道:“姐姐果然是處處都爲我著想,見到師尊,我定然要將姐姐待我的好處一一向她說明。”
  從靈美目中閃過一絲極其冷酷的光芒,她盯住幽幽道:“賬簿拿來!”
  幽幽笑道:“都告訴你是本假的了!”
  從靈冷笑道:“既然是假的爲何不拿出來給我一觀?”
  “姐姐一心想拿到賬簿,究竟有什麽用心?”
  從靈天真幼稚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極其嫵媚的笑容,這讓我相信她的實際年齡決不像外表表現出的那樣。她嬌聲道:“賬簿由誰拿給師尊還不是一樣?妹子難道還怕我搶了你的功勞不成?”她的目光又落在我的臉上:“妹子既然已經脫困,何必要帶著這個累贅,我替你先清理了他!”話音剛落,身軀已如鬼魅般飄到我的身前,右手五指彎曲如鈎,閃耀著藍幽幽光芒的指尖狠狠向我的頭頂插落。
  我慌亂之中,操起船槳向她的手臂格去,幽幽嬌叱一聲,細劍脫鞘而出。冷森森的劍光將從靈的致命一擊立時化解。
  從靈的手指在劍光上輕輕一觸,隨即又縮了回去,一個輕盈的倒翻,重新站立在剛才的位置。她冷笑道:“妹子居然維護他,難道你和他之間還有什麽關係不成?”
  幽幽緩緩站起身來:“姐姐難道不知,只要是幽幽的東西,別人誰都不可以碰,即便是殺他也要由我親自動手。”
  從靈發出一串尖銳的笑聲,伸手極其優雅的理了理頭髮,輕聲道:“只可惜師尊並不在這裏,沒有人會爲你撐腰!”
  幽幽冷冷道:“你以爲自己是我的對手嗎?”
  “原來未必是,可是現在……”從靈美目之中流露出森冷無比的殺機。
  幽幽持劍站在我的身前,嬌軀微微顫抖,似乎內傷又開始發作:“你居然膽敢背叛師門!”
  從靈冷笑道:“背叛師門?她何嘗又把我當成自己的弟子,在她的心目中只有你一個人而已!”她嬌軀緩緩自船頭升騰而起,長髮在夜風中絲絲飄舞,雙臂展開,十指尖端已經完全染成碧色。
  幽幽嬌叱一聲,率先向從靈攻去,那從靈嬌小的身軀在空中猛然旋轉了起來,整個身軀仿佛頓時隱入一片幻影之中,無數點寒光從幻影中向外周射出。
  兩人身法接近,輕靈曼妙,宛如鬼魅。
  我趁著二人在空中纏鬥的時機,迅速躍入了水中。
  與此同時小船在也承受不住壓力,從中分成兩半,二女分別踩住一張船板,峙立於水面之上。
  我拼命向伽藍山的方向遊去,回身一看。
  幽幽和從靈驅動腳下船板乘風破浪般向對方沖去,船板之後留下一道雪白的水線。就在兩人即將相會的刹那,從靈足下的船板突然直立而起,嬌軀飛起,單足立在船板的頂端,居高臨下向幽幽飛掠而去。
  幽幽細劍飛速點出,無數點寒星從下至上籠罩住從靈的身軀。白衣青影在空中來回穿梭,兩人出手都是快如疾電,瞬間已經交手數度。
  乍合乍分之時,幽幽將那本賬簿遠遠擲了出去:“給你!”
  從靈攻勢才到中途,硬生生又收了回去,一個轉折向後方追逐而去,抓住那本賬簿,在湖面散亂的浮木上輕輕一點,再度飛起穩穩落在竹筏之上。
  幽幽緩緩落在船板之上,嬌軀微微晃動了一下,足尖竟然沒入了水中。
  從靈輕笑道:“早把賬簿給我,何須吃如此的苦頭。”她驅動腳下竹筏,向遠方倒行而去,瞬間消逝在夜色之中,湖面上只留下一串得意的狂笑。
  我生恐幽幽再來抓我,竭盡全力向岸邊遊去,向後看時,卻發現幽幽早已在湖面消失,湖面之上的漣漪一圈圈蕩漾開來,難道這妖女已經掉入了水中?
  我搖了搖頭,心中暗道:“管她死活,還是趕快逃命去吧。”又遊出數丈,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看,水面重新恢復平靜,根本看不到幽幽的身影。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調轉方向向幽幽落水的地方遊去。
  潛入水中,在幽幽落水的地方四處搜索,卻沒有看到她的身影,月光透射在水面上,在我的頭頂形成變換無窮的光紋。我終於放棄了希望,向上緩緩浮去,可是突然一雙手臂從身後摟住了我的脖子,我心中大駭,回過頭去正看到幽幽淒豔絕倫的俏臉,在月光的映射下越發顯得蒼白之極,雙目緊閉。沒等我做出反應,她的手臂又從我的身上松脫開來,嬌軀緩緩向水底沈去。
  我迅速遊到她的身邊,抱起她的嬌軀,正要上浮之時,沒想到幽幽的一雙美目猛然睜開,纖手用力扼住了我的咽喉,我死命掙脫她的雙手,可是她的雙手越扼越緊,我眼前一黑,周圍的一切頓時消失在視野之中。
  我的意識在瞬間消失,腦海中變得一片漆黑,就在同時,丹田內一股清流自然而然的流淌而出,順著我的經脈迅速在周身運行,窒息感一點點的消失,腦海中重新出現了一片光明,春宮圖卷軸中的那幅行功圖,清晰的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一幅幅姿態各異的運功動作,在我的眼前輪番閃現。
  隨著氣息在經脈的流淌,我的力氣在一點點的恢復,輕易就掙脫了幽幽雙手的束縛,奇怪的是,在水下呆了這麽長的是件,我竟然感覺不到任何的氣悶之感,看來那幅心法果然玄妙到了極點。
  幽幽已經昏迷了過去,我抱起她終於浮出了水面。
  我憑著熟練的水性,帶著幽幽來到伽藍山的湖畔,山上疏落落立著好些松杉等古木,這時月輪已高,照得林中滿地碧雲似欲流走,山色美景清澈如畫,夜風習習,涼爽異常。遙望伽藍山上燈火萬點,燦若繁星。
  我心中暗自稱奇,夜深人靜,怎麽會有如此多的燈火。
  我將幽幽放在地上,她一身薄薄的孌衣盡數濕透,嬌軀誘人的曲線纖毫畢露,我脫下長衫覆蓋在她的身上,轉身向林中走去,若是等到這妖女醒來,恐怕又是一場麻煩。
  我還未走遠,就聽到身後幽幽虛弱道:“你給我站住……”
  我回身望去,卻見她扶著樹幹掙扎站起身來,美目中流露著無限哀怨:“你……就打算扔下我……不顧而去嗎?”瞧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哪里還是當初那個心狠手辣的魔女。
  她似乎再也支援不住,嬌軀搖搖欲墜。
  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終於回到她的身邊,幽幽無力的靠在我的身上,幽然歎了一口氣道:“你總算還有點良心……”她指了指伽藍山頂道:“帶我去慕雲齋……”
  我背起她的嬌軀,沿著從山上流下的小溪向慕雲齋的方向走去。
  小溪中有好些河燈,由上流頭隨波起伏、飄蕩而來。明月在天,香光映水,山中隱隱傳來鍾罄誦經之聲,讓我不禁産生超然世外之感。想起光陰駒隙,逝者如斯,人生百年,有如夢寐。
  幽幽輕輕在我頸後哈了一口氣道:“爲何要回來救我?”
  我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的笑容,連我自己都搞不清爲什麽要救幽幽,明明可以趁機擺脫她的糾纏,卻愚蠢的回來救她。
  幽幽玉臂摟住我的脖頸:“你現在是不是很後悔回來?”
  我搖了搖頭:“我做事情很少考慮後果。“
  幽幽無力的笑了一聲:“我怎麽覺著你每做一件事,都會事先盤算的清清楚楚……”她忍不住又咳嗽了起來,口中的鮮血再度噴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19:56

  第三十四章 內情

  “我看來……是不成了……”幽幽虛弱道。
  我安慰她說:“你應該會沒事情。”
  “你怎麽知道?”
  “有道是:好人不長命,壞蛋活千年!”
  幽幽在我頭上輕輕叩了一記,悵然道:“沒想到我死時,居然會和你在一起。”
  我看到她情緒低落,想來此次傷得不輕,心中不禁生起憐惜之情,說起來她若不是爲了救我也不會傷得如此嚴重。
  幽幽輕聲道:“你可不可以放下我?”
  我點了點頭,將她放下,幽幽示意我攙扶著她向小溪邊走去,她美目盯住那一盞盞的河燈,流露出難得的溫柔目光,似乎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之中。許久方道:“我小時候每年這個時候都會跟著爺爺前往河邊放燈,那些情景好像就是昨天發生的一樣……”
  我從小溪中拿起一盞荷花燈,交到幽幽的手中:“你就當我是你爺爺,回味一下往事如何?”
  幽幽笑嗔道:“你這混蛋,又趁機占我……便宜……”她咳嗽了兩聲,俏臉飛起兩抹嫣紅。接過我手中的荷花燈道:“你可知道,這每個花燈都承載著放燈者的一個心事,接過它等於接過別人的痛苦和憂愁……”
  我微笑道:“放燈者的心事早已隨著水流遠去,這花燈現在已經是空空如也,你有什麽心事也放在上面,遠遠的抛開吧!”
  幽幽點了點頭,閉上美目似乎在祈禱著什麽。然後虔誠的將河燈放逐于水中,花燈在溪流中迴旋了一下,隨即便向下飄去,逐漸在我們的視野中成爲一個小小的亮點。
  溪邊草叢之中熒光閃現,無數螢火蟲自我們的身邊飛起,我和幽幽同時發出一聲輕歎,沈浸於眼前絕美的夜色之中。
  我背負著幽幽來到山頂的慕雲齋前,遠方的天空已經透露出一絲青白之色,黎明即將到來,幽幽不知何時已經伏在我的身上沈沈睡去。
  慕雲齋青磚灰瓦,掩映在茵茵綠樹之中顯得格外的清雅,兩棵合抱粗的大樹守衛著大門,圍牆四周長滿了藤蔓,基石上點綴著青苔,層次不同的綠意在天空下變幻著不同的韻味。
  齋門已經斑駁脫落,看不出原來的漆色,唯有上面的銅制門環仍然光輝依舊。
  我正想去叩門,齋門在此時剛巧打開,一名年輕的尼姑走了出來,她看到我微微一怔道:“施主,有事情嗎?”
  我笑了笑,我並不清楚幽幽來此的目的,我輕輕拍了拍幽幽的手臂,沒想到她的手臂竟然軟塌塌垂了下去,我心中駭然,這妖女不是死了吧。
  那尼姑也看出了不妥,迅速來到我的身邊,伸出手指探了探幽幽的脈息,秀眉微顰道:“她還活著,你隨我進來!”
  我跟著她走入慕雲齋中,穿過香堂,繞過大殿,來到後院靜室之中。
  那女尼推開一間靜室的房門道:“施主請在這裏稍待,我去請師叔過來!”
  我負著幽幽走入靜室,室內陳設極爲簡單,除了一張床榻,便只有一個蒲團。我將昏迷不醒的幽幽放在床上,這時剛才那女尼陪著一位中年美婦走了進來。
  我慌忙向她們合什見禮。
  那美婦一身樸素的灰色布衣,通體上下沒有任何裝飾,卻流露出一種高高在上的不凡氣質,美目深邃而雋永,仿佛能看穿你的內心,我不由自主的垂下頭去,回避她的眼光。
  她緩緩來到床前,伸手握起幽幽的脈門,目光突然變冷,轉向我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看到她神情不對,心中暗叫不妙,慌忙答道:“在下龍胤空,居住在秦都之中,這位姑娘並非是我所傷……”
  那美婦霍然站起身來,沒等我反應過來,一把已經握住我的右腕,一絲冰冷入髓的氣流從我的脈息之中緩緩傳來,幾乎就在同時,我丹田之中一股溫和純實的氣流沿著背脊向上,每行進一處,內息便開始一絲絲的增厚,潮水般向侵入的氣流湧去。
  那美婦猛然放脫了我的手臂,那股陰冷的氣流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我的經脈中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剛才奔騰積蓄的氣流同時湧入我的右臂之中,一股霸道無匹的拳風從我的右手發出。
  那美婦冷哼一聲,衣袖輕拂,我手臂一偏,發力處已經變成了地下,只聽蓬地一聲巨響,足下青磚竟然被我擊成數段,煙塵四處彌漫。
  我目瞪口呆,根本不相信這一拳竟然是我所發,想必是這美婦在我身上做了什麽手腳。
  那美婦冷冷道:“你分明身具玄功,還在我面前僞裝什麽?”
  我愕然道:“在下真的不知道前輩說得是什麽!”
  那美婦轉過身去,走到那窗櫺前,漠然道:“你帶著她去吧,不管你究竟是何目的,我都不會追究,回去告訴你們的師父,我秋月寒早已不問世事,今生今世也不會再和她爭些什麽!”
  我茫然道:“前輩可能誤會了,在下和這位姑娘也只是萍水相逢,並沒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
  秋月寒目光望向窗外,竟是對我不理不睬。
  我知道她不會相信於我,繼續解釋也沒有什麽用處,當下深深一揖道:“既然我無法取信于前輩,在下只好告辭,那位姑娘還請前輩代爲救治!”我轉身向門外走去,我從秋月寒剛才的表現已經看出她絕不是尋常人物,說不定和幽幽之間有著極深的淵源,我繼續留下只會增加麻煩。
  “你站住!”秋月寒輕聲道,她的語氣始終都顯得淡漠無比,不會因情緒而發生任何的變化。
  我停下了腳步,恭敬道:“前輩還有什麽事情吩咐?”
  “帶她一起走!”
  我冷笑道:“前輩乃是佛門中人,難道眼睜睜看著她送命不成?”舉步已經邁出門外,沒等我走出兩步,那女尼已經鬼魅般飄到我的面前,擋住前方去路,冷冷道:“師叔的話難道你沒聽清嗎?”
  我微笑道:“姐姐想要留難我嗎?”足下並不停歇,大步向女尼嬌軀撞去。
  那女尼怒道:“大膽!”纖手輕揚,輕飄飄一掌向我的胸口打來,她出掌的速度極其緩慢,我本以爲自己可以輕易避過,身軀向後退了一步,沒想到那女尼如影隨形,手掌已經輕輕印在我的身上,一股大力宛如重錘般擊中了我的身體,我的身軀向後倒飛出去,驚恐之中大聲慘叫了起來。
  就在我即將撞上圍牆的刹那,秋月寒輕輕揮動衣袖,一股輕柔無比的潛力托起了我的腰部,立時阻止了我後沖的勢頭,我順著這股力量輕輕落在地上,丹田之中一股輕柔的內息向上湧出,化去了那女尼的掌力,胸口的淤滯感頓時消失無形。
  秋月寒美目中流露出迷惑的眼神,她低聲道:“圓慧!你去房內照顧那位女施主!”又轉向我道:“你跟我來!”
  我跟在她的身後向後院走去,後院雖然不大,可是修正的頗爲雅致,青竹綠樹相互輝映,正中有一泓清泉,泉水噴湧,激起萬千晶瑩水珠,在晨曦的輝映下顯得格外璀璨。
  晨風吹過,秋月寒灰色布袍飛揚而起,更顯得孤傲無比,高不可攀。她盯住我的雙目一字一句道:“你不是冷孤萱的弟子?”
  我笑道:“在下一早便說過,前輩誤會了!”
  “那你究竟從何處學來這無間玄功?”
  我內心中有些猶豫,這秋月寒的底細我並不清楚,若是將一切照實相告,她會不會有別的想法,可轉念一想,開始的時候她已經看出我身具什麽無間玄功,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貪念,反而督促我帶著幽幽離開,看來她不會有什麽企圖。
  秋月寒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淡然道:“你不必顧慮,我對你的無間玄功沒有任何的企圖,之所以把你叫到這裏來,只是想搞清你和冷孤萱之間的關係。”
  我誠實答道:“在下從未見過冷孤萱,就連武功也是剛剛修習不久。”
  秋月寒點了點頭道:“你的武功的確十分的粗淺,無間玄功也只不過剛剛入門而已……”她追問道:“你和那名少女究竟是何關係,她的玄冥功已經修煉到五重境界,比你要強上許多。”
  “我和那位幽幽姑娘只是萍水相逢,她傷在一名叫從靈的女童手中,她好像稱呼那女童叫……姐姐。”我避重就輕,將幽幽和我之間的事情略去不提。
  “從靈!”秋月寒秀眉微顰,她沈默片刻方道:“原來那幽幽果然是冷孤萱的弟子……”她又道:“這無間玄功你究竟從何處得來?”
  “此事說來話長……”我將自己得到那幅春宮圖,發現絲帛的情形向她講述了一遍,秋月寒聽到曹睿名字的時候,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這讓我不禁猜測到她和曹睿之間也許會有一段淵源。
  秋月寒聽我講完無間玄功的來歷,這才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她緩緩走到泉水前,仰望東方天空的那輪旭日,許久方道:“此事幽幽可知道?”
  我搖了搖頭。
  “那就好!你記住,無間玄功的事情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你恐怕會片刻都無法安寧。”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聽她的口氣,這無間玄功關係重大,卻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秋月寒道:“無間玄功乃是魔門至高武學,百年前自從空空真人死後,便突然遺失,魔門高手傾巢出動,搜索多年都未曾找到,後來只好根據記憶重新整理這套武學。
  可是魔門之中只有兩人有幸修習此功,兩人悟性不同,所修煉的功法竟然是大相庭徑,魔門由此而分裂成爲兩派,一門以玄冥教爲代表,幾經發展演化出‘玄冥功’,武功偏重陰柔詭秘。”
  我脫口道:“幽幽便是此門中人?”
  秋月寒點了點頭又道:“一門固守淡泊之道,與世無爭清淡無爲,形成了‘縹緲閣’,這百年中兩派高手雖說層出不窮,可是卻無一人能到達當初空空真人的境界。”
  我心中暗道:“這秋月寒怎麽對魔門的事情如此清楚,難道她也是魔門中人不成?”
  秋月寒道:“你是不是想我怎會如此清楚魔門的事情?”
  我嘿嘿笑道:“前輩果然厲害,胤空心中任何事情都瞞不過您。”
  “等你的內功有了一定的根基,你也會輕易從別人的目光舉止之中輕易讀出他的內心所想。”
  秋月寒輕歎一聲道:“因爲我曾經是玄冥教的人,冷孤萱是我的師妹!”
  我內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這秋月寒竟然是幽幽的師伯!
  秋月寒道:“你不必害怕,我和整個魔門早已脫開了關係,你得到無間玄功的秘密我會爲你始終隱瞞下去。”
  我心中暗暗松了口氣,有些疑惑道:“前輩怎麽知道我修習了無間玄功?”
  秋月寒微笑道:“我師尊當年曾經傳給我一個法門,輕易可以查探出何人修煉過此功,你的內功雖然很淺,可是不同于玄冥功的陰柔詭秘,也不同於縹緲閣出雲功的飄忽不定,乃是正宗的魔門玄功。”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此功雖說只是基礎的內功心法,卻是修習一切魔門武學的基礎,如果讓魔門中人知道你擁有無間玄功,一定會千方百計的從你身上搶去。”
  我淡然道:“其實我對這套功法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如果這麽麻煩,改日我將它拿給前輩,勞煩前輩代我物歸原主就是。”
  秋月寒笑道:“你好像並不清楚魔門中人的處世之道,即便是你交還這本功法,他們還是要置你於死地,魔門決不會允許外人修習本門武功!”
  我額頭不禁冒出了冷汗。
  秋月寒道:“無間玄功在人間遺失百年,既然能夠落在你的手中,就證明和你有緣,你又何必拒絕呢?”
  我想了許久終於點了點頭道:“胤空明白了!”
  秋月寒笑道:“你好像並不清楚魔門中人的處世之道,即便是你交還這本功法,他們還是要置你於死地,魔門決不會允許外人修習本門武功!”
  我額頭不禁冒出了冷汗。
  秋月寒道:“無間玄功在人間遺失百年,既然能夠落在你的手中,就證明和你有緣,你又何必拒絕呢?”
  我想了許久終於點了點頭道:“胤空明白了!”
  秋月寒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若是我沒有猜錯,那位幽幽姑娘恐怕在找你的麻煩。”
  我臉上一紅,心中暗道:“這位前輩的本事好生厲害,以後讀懂別人心思的本事我要好好學一學。”
  秋月寒道:“你走吧!我會救她。”
  我恭恭敬敬向她行禮告辭,臨行時秋月寒又囑咐我道:“這位幽幽姑娘,你最好還是少和她接觸爲妙,若是讓她得知你身具無間玄功,恐怕會後患無窮。”
  返回楓林閣的時候,采雪正端著湯藥從廚房走出,她根本沒有想到我會平平安安的走了回來,嬌軀微微一震,竟然失手將湯藥掉在了地上。滾熱的湯藥燙到了她的足踝,采雪似乎渾然未覺,兩行晶瑩的淚水自美目中奪眶而出:“公子……你總算回來了……”
  我走過去,關切道:“有沒有燙著?”
  采雪這才反應過來,秀眉微顰,痛得哼了一聲。我勾住她的纖腰,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采雪羞道:“公子千萬別忘了我們身份有別……”
  我微笑道:“什麽身份?這楓林閣中也許只有你一人仍舊把自己當成書僮!”
  采雪嬌羞無限,一張俏臉滿是紅暈。
  我抱著采雪來到樹下石凳上坐好,小心的擼開她的褲卷,露出一截粉雕玉琢的小腿,湯藥燙到的地方流下一片紅色的印記。我用潔淨的幹布蘸幹傷處,又從孫三分的房中找來藥膏爲她敷上。跟在孫三分身邊耳濡目染,我現在也算得上是粗通醫理。
  我搬來一張矮凳,將采雪玲瓏的纖足放托在我的膝蓋之上,這才想起其他人都未在這裏:“他們呢?”
  采雪輕聲道:“除了我留下照顧瑤如,其他人全都出去找您了……”
  正在這時候,門外響起腳步聲,卻是孫三分和慕容嫣嫣等人陸續返回,看到我平安無恙的回來,每個人都是欣喜若狂。
  孫三分道:“唐昧去肅王府上求援,這會也應該回來了。”
  我將被擄後的情形一一向他們道來,將巧秋月寒的情形略去不提,只是說自己趁著幽幽和從靈纏鬥之時跳入水中逃出生天。
  衆人都是爲我慶倖不已。
  我讓奴僕去肅王府上通報自己平安的消息,以免將事情擴大化。
  慕容嫣嫣目光閃爍似乎有話對我說,我和她來到書房之中。慕容嫣嫣低聲道:“平王殿下,大事不好!”
  我看到她緊張的神情,料想事態一定是相當嚴重,追問道:“什麽事?”
  “大康使臣昨日在秦境被秦國守將所殺!”
  我微微一怔,雙眉緊鎖道:“你可查清此事的來龍去脈?”
  “據悉是康使和秦將因爲嫖妓之事發生衝突,後者一怒拔刀將他殺死!”
  我心中暗自嗟歎,大康的朝綱已經到了非整不可的地步,這幫官員身負出使重任,居然不斂言行,幹出嫖妓爭風之事,惹下殺身之禍。
  慕容嫣嫣道:“殿下千萬不要輕視此事,大康和秦國之間的關係極有可能因此而急轉直下,更何況秦國正值多事之秋,國內政局動蕩不穩,北疆東胡蠢蠢欲動,大康若是以此爲由,趁機對秦國發動戰事,殿下的處境將會變得異常艱難,嫣嫣以爲殿下還是早作打算爲好。”
  我點了點頭,寄人籬下,不得不未雨綢繆。
  外面忽然傳來燕興啓的聲音:“兄弟!哥哥來看你了!”想來是他收到我平安的消息親自過府來探我。
  我慌忙迎了出去,卻見燕興啓一臉關切的向這邊走來。
  他加快步伐來到我的身前,緊緊握住我的雙手道:“好兄弟!看到你平安無事,哥哥就放心了,若是那妖女敢傷害你半根汗毛,我就算把秦都城每一塊磚瓦都撬起來,也要將她擒住。
  我裝出異常感動的樣子,用力晃了晃他的手,聲音有些哽咽道:“多謝王兄關懷……”
  燕興啓扳起面孔道:“自家人還要說如此客套的話嗎?”看到我身後走出的慕容嫣嫣,他不由得一呆,隨即又滿臉堆笑道:“慕容老闆也在此處,本王還不知道胤空有你這位紅顔知己哩!”
  慕容嫣嫣淡然笑道:“平王和肅王都是一樣,全都是萬花樓的貴客,在嫣嫣心中都是最好的朋友。”
  燕興啓呵呵笑了一聲:“能得嫣嫣姑娘眷顧,本王實在是不勝榮幸。”
  嫣嫣美目流轉,輕聲道:“肅王千歲以後切莫要忘了多多照顧萬花樓的生意。”她似乎並不想繼續留在這裏,寒暄了兩句便向我們告辭。
  燕興啓望著慕容嫣嫣遠去的背影,情不自禁歎道:“自古佳人愛才子,慕容大美女也不能免俗!”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道:“王兄英華內斂,貴氣逼人,任何女子到了你的面前,都會自慚形穢,即便是愛你也不敢表露心迹。”
  燕興啓故意扳起面孔道:“好你個胤空,以爲我聽不出你在挖苦我嗎?”
  “愚弟不敢!”
  我二人相視哈哈大笑。
  燕興啓道:“我已經讓人去宮中將平王安然返回的消息稟報給太后。”我皺了皺眉頭,沒想到這件事傳得人人皆知,晶後方面看來我必須要親自去一趟才好。
  剛巧燕興啓也要入宮議事,我和他一路乘車前往秦宮。
  來到鳳陽宮,晶後卻不在那裏,問過許公公才知道她也一起前往正德殿議事,我隱隱覺著有大事發生,心中頓時變得不安起來。
  許公公引我在宮內坐了,讓宮女爲我奉上香茗。
  我知道他是晶後身邊最親近之人,肯定對發生一切都十分清楚,飲了一口茶,漫不經心的問道:“聖上突然招集群臣去正殿議事,不知有什麽緊急事情發生?”話剛剛出口,我馬上就後悔起來,以許公公的爲人,在沒有晶後首肯的情況下,他決不會向我透露半點口風。
  果然不出我所料,許公公微笑道:“此事老奴也不甚清楚,平王殿下還是等太后回來問她吧!”
  我點了點頭,放下茶盞,這時燕琳從外面沖了進來,雙目略見紅腫,髮髻也有些散亂,她向許公公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話要對胤空說!”
  我看到她情緒異常激動,整個人隨時就要崩潰,心中暗叫不妙。
  許公公耐人尋味的眼神,更讓我尷尬之極,他向周圍宮女使了一個眼色,退出門外。
  我確信他們已經離去,方才低聲道:“琳兒!你怎地毫無顧忌,要是讓他人看出……”燕琳哇得一聲大哭了起來,不顧一切的抱住我的身軀,泣不成聲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母后要把我遠嫁到高麗去,我此刻連死都不怕,還怕他人知道不成?”
  我心中一沈,果然出事了,晶後爲什麽會急於將燕琳嫁出,難道是已經窺破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燕琳一口狠狠咬在我的肩頭:“你要是……想不出法子,我便和你一起去死,也好過孤零零的去那種地方……”
  我溫言寬慰道:“琳兒,你先起來再說!”
  燕琳道:“我知道你心中懼怕母后,可我偏偏不怕,你記不記得當初曾經答應過我什麽,我等了你這麽長時間,你又何嘗做過任何的努力!”
  她雙臂緊緊摟住我的頸部,一幅決不放手的架勢,我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麽方法勸她放開。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悶哼。我慌忙推開了燕琳,卻見晶後一臉怒容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我內心中不安了極點,知道我和燕琳剛才的一幕定然全部落在了她的眼中。
  燕琳看到母后,慌忙拭去了淚水,有些膽怯的垂下頭去。
  晶後冷冷看了我一眼,然後盯住燕琳道:“身爲大秦公主居然跑到鳳陽宮內大哭大鬧成何體統!”
  燕琳雙膝跪倒在地上,泣聲道:“母后,孩兒無論如何也不願嫁去高麗的!懇請母后收回成命!”
  晶後怒道:“混帳!當初我將你許配給薛無忌之時,你便推三阻四,現在又不想嫁往高麗,在你心中究竟還有沒有我這個母后?”
  燕琳哭著抱住晶後的雙腿道:“母后……孩兒情願……今生今世都侍奉在你身邊,哪里都不想去,更不想去嫁什麽人……”說這話的時候她美目無限哀怨的望向我,我內心忍不住一顫,面帶愧色的垂下頭去。她待我一往情深,此時我又豈能繼續保持無動於衷?
  我鼓足勇氣道:“母后……”
  “你給我閉嘴!”晶後鳳目圓睜,顯然惱怒到了極點,我只好閉上了嘴巴。
  晶後推開燕琳道:“你先回宮,這件事情已經決定,任何人不得更改!”
  燕琳已經是泣不成聲,晶後喚來兩名宮女,將燕琳攙扶了出去。
  她目光冷冷盯住我,卻不說話,對我來說這比任何的責駡更加難以消受,我撲通一聲跪倒在她的面前,低聲道:“孩兒請母后責罰!”
  晶後冷笑了起來:“胤空!你不要以爲我不敢殺你!”
  冷汗沿著我的脊背緩緩滑下,我顫聲道:“孩兒自知做錯了事情,母后便是殺了我,我也毫無怨言。”
  晶後幽然歎了一口氣,她在一旁的瑤椅坐下:“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利用我對你的信任,穢亂後宮……”說到這裏她不由自主停頓了一下,想必是考慮到我和她之間的事情。
  我慌忙解釋道:“兒臣和九公主之間並不是母后想像的那種關係。”
  “到這個時候你還敢騙我!你何時去過儲秀宮,其間去過幾次,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難道你還要我找人和你當面對質嗎?”
  看來必然是燕琳手下的宮女走漏了消息,我心中暗暗後悔,自己在對待燕琳的事情上的確是太過草率。我悲聲道:“孩兒自知罪無可恕,只求母后賜我一死!”我從晶後的語氣中已經聽出她對我仍然心存情意,料定她無法忍心對我施以殺手,方才敢如此試探。
  晶後冷笑道:“你就這麽想死?是不是想爲燕琳那個丫頭殉情?”
  我聽出她話內的弦外之意,慌忙道:“母后還願意給孩兒一個贖罪的機會嗎?”
  晶後道:“大康使節剛剛在秦境被殺,我若是再把你殺了,豈不是公然向康國挑戰嗎?”我一顆高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恭敬道:“孩兒已經修書將此間原因講明,讓人送回大康,父皇應該不會誤會……”
  晶後點了點頭道:“你到底還是個有心人。”
  我看到她神情稍稍緩和,這才大膽的問道:“母后好像有心事……”
  晶後美目盯住我道:“你既然能看出我有心事,可願爲我解憂呢?”
  我信誓旦旦道:“母后有任何差遣,胤空必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晶後玲瓏飽滿的嘴唇終於泛起一絲笑意:“東胡已經全面向大秦開戰了!”
  “什麽?”我驚聲道,只要東胡開戰,就意味著白晷即將前往北疆督戰,晶後的反擊將全面展開,秦國內政鬥爭最爲激烈的時刻終於到來。
  晶後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我聽從沈卿家的建議,讓皇上親臨北疆督戰,白晷在這種形勢之下不得不跟隨前往!三日之後便會率軍前往北疆!”
  我暗忖道:“晶後跟我說這些話不知又是什麽意思。”
  晶後道:“元宗爲人單純毫無機心,我生恐途中白晷又生出詭計,所以想讓你陪伴他一起前往!”
  我心中不由得一怔,以我的質子身份,居然能跟著秦國的大軍出征,的確是有些匪夷所思,我轉念又想到,燕元宗和我在此時離開,燕琳遠嫁之事再無障礙,晶後這一招果然高妙之極。
  “你不願意?”晶後見我久久未曾回答她的問題,忍不住追問道。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20:23

  第三十五章 獻計

  “母后讓陛下親征換取白晷離京前往北疆是不是太過冒險。”晶後淡然笑道:“上戰場打仗的是白晷,又不是皇上,在說元宗只要在雁州觀望戰事即可,那裏距離戰區還有很遠,根本不會有任何的危險,”
  “母后誤會了孩兒的意思,白晷爲人狡詐,我擔心他看出母后的意圖,會反手對付皇上,轉過頭來要發挾母后,到時候豈不是得不償失?”我反復猶豫之下仍然將心中的顧慮說出。
  晶後點了點頭:“我考慮過,所以才讓你陪同元宗一起前往北疆,以你的頭腦應該可以識破白晷的奸謀。”
  我恭敬道:“孩兒必不負母后所托。”心中已然明白,晶後讓我陪同燕元宗前往北疆督戰,絕非是突然生出的想法,也許從沈馳提出讓燕元宗親臨北疆督戰,這個念頭在她的心中就已經成形,燕琳的事情只是給了她一個開口的契機而己。
  晶後道:“這次琳兒會隨同大軍一起北上,途經淞江城入海前往高麗。”
  我愕然道:“什麽?”隨即明白了過來,晶後定然是想用和親換取高麗在軍事上的支援,在和東胡開戰的同時,由高麗進攻東胡的後方,夾擊逼退東胡的大軍。
  晶後道:“琳兒大婚之事已經獲得元宗首肯,此事已成定局,你最好就此罷手,若是敢在途中作梗,我定然不會饒你!”她又道:“你此次要負責親手將燕琳送到高麗迎親船隊之上,不得有任何差錯!”
  我黯然點了點頭,想起燕琳的命運,內心沮喪到了極點。
  晶後拂袖道:“你回去好好準備一下,此次北行干系重大。切勿再讓我失望!”
  一路之上,我的腦海中始終都在晃動著燕琳充滿幽怨的眼神,強烈的負疚感充斥著我的內心,燕琳性情剛烈,若是因此事而自尋死路,我恐怕一生一世都無法原諒自己。
  按照晶後地說法,燕元宗對燕琳的遠嫁並沒有任何的異議,這倒是我無法想透的一件事,燕元宗向來畸戀燕琳,眼睜睜看著一個在他心目中佔有如此重要地位的人嫁入異邦,他怎會無動於衷?也許只有見到燕元宗本人才能揭示這個答案。
  我魂不守舍地回到楓林閣,衆人都看出我的心情不好,並沒有來打擾我。
  我默默回到書房,獨自坐下,拿出皇史龍胤基所遺留的幅地圖,久久凝神,思緒在河山中縱橫馳騁。晶後這個計劃肯定由來己久,自從沈馳回到秦都,她和我疏遠了許多,在今日之前並未向我透露過多的內幕:燕元宗親征,白晷北上,燕琳遠嫁。一系列的事情今日方才顯現出它們的聯繫,我仿佛看到一個巨大的陰謀正向白晷籠罩而去,燕元宗恰似一個抛出去誘餌,燕琳則成爲拉取同盟的贈品,而我在其中究竟又充當怎樣地角色……
  月色如霜,透過窗格投射在書案之上,留下斑駁的光影,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彷徨無助。晶後的沈馳無疑已經邁出了對會白晷的第一步,下面他們又要進行怎樣的舉動?
  房門輕動,采雪和瑤如一起走了進來,兩人手中各自捧著一個託盤,裏面是爲我精心準備的晚餐。
  瑤如久病初愈,俏臉依舊蒼白,采雪腳上的燙傷仍然未好,走路仍然異常艱難,二女的目光中充滿著對我的關懷。
  我關切道:“你們的身子都未康復,怎麽又做這些事情?”
  瑤如溫婉笑道:“瑤如要是再躺在床上,悶也要悶死了。”
  采雪輕聲道:“陳先生來了很久了,一直都在院中陪孫先生說話……”
  我諒喜道:“快請他們進來!”眼前的迷局也許只有陳子蘇才能爲我破解。
  孫三分和陳子蘇來到書房,我慌忙站起相迎,采雪和瑤好知趣的退下。
  孫三分看到桌上的地圖,花白的眉毛微微一動。
  陳子蘇道:“聽聞平王將自己關在房中整整一下午,子蘇特來探望!”
  我笑道:“究竟是那個嘴巴如此之快。”
  孫三分道:“是我讓唐昧去請陳先生過來的!”
  我笑著搖了搖頭道:“孫先生果然懂得對症下藥。”
  陳子蘇微笑道:“卻不知公子得的究竟是什麽心病。”
  我喟然工歎,將下午在宮中之事一一向他們講述了一遍。
  此時衆人方才知道我要陪同燕元宗前往北疆督戰之事,孫三分大聲道:“豈有此理!平王乃是大康皇子,秦國和東胡之間戰事與你有何相干?”
  陳子蘇緊皺雙眉,半晌方道:“晶後想要對付的是白晷,燕元宗只是迫使白晷北行地一個棋子而己,平王殿下這次多少有點陪綁的樣子……”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晶後派平王殿下前去恐怕不會這麽簡單……”
  我苦笑道:“她說是讓我幫助燕元宗識破白晷的奸謀,恐怕只是支開我的一個藉口而己。”
  孫三分道:“晶後讓你前往北疆是不是和九公主嫁入高麗有關?”他對我和燕琳之間的事情極爲清楚,所以會有此問。
  我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道:“應該不會,此次九公主隨同大軍一起前往淞江城,在那裏入海前往高麗。”
  陳子蘇從我的表情仿佛猜到了什麽,他微笑道:“公子必煩的究竟是前往北疆,還是公主遠嫁?”他一語道破了我的心中所想。
  “不瞞先生,兩者都在困擾著胤空!”我照實說道。
  陳子蘇雙目炯炯生光:“子蘇大膽的推測一句,公子和九公主之間定然有不同尋常的關係!”
  我點了點頭,孫三分在一旁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陳子蘇道:“九公主之所以成爲公子的困擾,皆因公子並非無情之人!”
  我默然不語,孫三分道:“成大事者焉能顧及兒女私情。老朽本不想說,可是公子在這樣關鍵之時仍然沈溺於兒女私情之中不能自拔,實在讓老朽心灰意冷!”
  陳子蘇卻笑道:“孫先生此言差矣,公子若是無情之人,凡事皆不擇手段。對身邊人都不聞不問,將來又談何澤被蒼生,恩惠萬民呢。”
  陳子蘇的論斷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陳子蘇意味深長道:“子蘇現在有些明白了。”
  孫三分一頭霧水道:“老朽還是糊塗地很。”
  陳子蘇笑道:“以白晷的謀略定然可以看出此次北征,意在將他調離秦都,他勢必會做好充足準備。晶後讓九公主出嫁隊伍隨同大軍出征,燕元宗就理所當然的落在後軍之中。如果我沒有猜錯,在淞江城燕元宗肯定會停留幾日,而白晷就會先行前往北疆指揮作戰,無形之中燕元宗的安全已經得到了保障。”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陳子蘇又道:“晶後之所以讓平王和九公主同行。看來是已經摸透九公主地心思,一日能夠看到平王便不會自尋短見,只要順利抵達淞江城,將公主交入高麗迎親船隊的手中,她的死活便已經無關緊要了。”
  我倒吸一口冷氣,顫聲道:“我………怎麽沒有想到!”
  陳子蘇道:“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平王現在深陷其中,思緒自然混亂到了極點。”
  我深深向他作了一揖道:“還請先生爲我指點迷津!”
  陳子蘇歎了一口氣道:“九公主之事,恐怕只有一個結局……”
  我清楚他所說的定然是一個死字,心中失落到了極點。
  陳子蘇道:“而且九公主若是死在在秦境內,不同恐怕平王決計無法脫開干系!”
  我苦笑道:“難道我要親手將燕琳送入死路不成?”
  久未開口的孫三分忽然道:“也不儘然,公子難道沒聽說過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話嗎?”
  我滿懷詫異的望向孫三分。
  孫三分道:“如果七日醉使用得當,可以讓人進入假死狀態!”
  我激動萬分的站起身來,如果不是孫三分提醒,我幾乎忘記了當初對待恭無忌所使用的手段。我大聲道:“只要將她送上高麗的迎親船隻,她再尋死,我就可以完全脫開干系。”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此計甚妙,如果九公主上船即死,高麗迎親船定然不會接一具屍首返回,九公主應該會逃脫此劫。”
  我內心的愉悅幾乎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恨不能大聲歡叫來抒發心中快意。
  陳子蘇提醒道:“公子此次前往北疆必須做好充足的準備,就算可以救出公主,她也要永世消失在大秦的疆域之外。”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陳子蘇道:“這次無論太后和白晷誰勝誰負,大秦必然動蕩異常,公子必須早做打算。”他拿起書案上的地圖道:“公子終有一日還需返回大康去的……”
  孫三分道:“如果晶後成功從白晷手裏奪權,她會不會著手對付我們?”
  陳子蘇道:“很難說,大康使節被殺之事鬧得沸沸揚揚,如果北疆戰事一起,難保大康不會趁虛而入,到時候公子的處境會更爲艱難。”
  我點了點頭道:“太后對付白晷傾盡全力,對大秦來說卻是一次重創,大秦國運恐怕從此就會一蹶不振。”
  陳子蘇微笑道:“也許這就是上天賜給公子地機會……”
  陳子蘇走後,孫三分向我道:“夜色已深厚感情,公子還是早些休息。”
  我感激地點了點頭,如果沒有他在我身邊不遺餘力的幫助,我很難一次次的度過難關。
  走出書房已經是月色滿天,我舒了一下雙臂,昂揚的鬥志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唐昧從外面巡視回來,將手中的燈籠挂在樹枝之上,恭敬道:“公子還沒睡?”
  我微笑道:“不知怎麽,今日未曾感到任何的疲倦。”我看到唐昧腰間懸挂地長刀心中一動,興致盎然道:“前些日子你教我的刀法,我都已經練熟了,你陪我演練一下。”
  不等唐昧回答,我從腰間抽出長刀弧形向唐昧砍去,強佔先機方面,我已經練得爐火純青。
  唐昧哈哈大笑,足下不見任何地後退,握起刀鞘準確無誤的迎向我的刀鋒,我一刀偷襲未成,馬上變換刀法,從上至上反挑而出。
  唐昧輕輕格開我的這一刀,提醒道:“公子所出的只是招式,並無半分的力道!”
  我凝刀不發,腦海裏忽然想起無間玄功的圖譜,丹田中一股氣流自然而然湧發,瞬間流遍全身。
  “看刀!”伴隨著我的一聲大吼,長刀發出噝噝聲響,破空向唐昧砍去,唐昧手腕一動,長刀已然出鞘,雙刀在空中‘波!’地一聲相撞,竟然撞擊出一道紫色氣焰。
  “好!”唐昧大聲贊道。
  我停頓片刻又是一刀揮出,對體內氣流掌控也變得越發自如。
  唐昧顯然被我突然的提升所驚呆了,陪我練了百餘個回合方才停下手來,由衷贊道:“公子今日怎地提升如此之多,假以時日恐怕我也不是你的對手。”
  我呵呵笑道:“你何時也學會溜鬚拍馬了!”
  瑤如聽到動靜披著外氅出來,嬌笑道:“我看公子現在武功已經超過唐大哥許多了!”
  唐昧笑著拿起燈籠,轉身回房去了。
  我收起長刀,來到瑤如身前道:“這麽晚來睡,是在等我嗎?”我不懷好意的眼神將瑤如看得俏臉緋紅,瑤如輕聲道:“瑤好有事想對公子說!”
  我一把將她的嬌軀橫抱而起,低聲道:“進屋去說!”
  “趕快放下我……不要讓他們看到……”
  我垂頭封住了瑤如嬌豔欲滴的嘴唇,抱著她回到房內。
  瑤如嬌噓喘喘道:“我喘不過氣來了……”我體恤她病後體弱,這才放開她,起身掩上了房門道:“今日我便在這裏歇了。”
  瑤好嬌滴滴道:“人家傷口還未長好哩!”我大手沿著溫暖柔滑的秀腿,探入她長裙之內:“好像你的傷處在上面啊!”
  瑤如在我恣意撫弄之下忍不住嬌軀一陣輕顫隔著長裙捉住我不安分的大手道:“公子等瑤如說完正經事再……”檀口又己被我封住,我扯下她的裙帶,妝她雙腿分開橫跨在我的身上,微笑道:“這樣說豈不是更好!”瑤好發出一聲醉人的輕呤,嬌軀纏繞在我的身上,開始充滿韻律的搖動…………
  我和瑤如並肩躺在訂塌之上,瑤如的俏臉宛如海棠般嬌豔,她看了看我,咬住下唇,嬌軀翻轉了過去,我伸手撫摸著她傷口的邊緣,瑤好發出一聲輕笑,我在她的香肩上吻了一記:“你不是有正經事要說,怎麽忽然忘了?”
  瑤好嬌嗔道:“公子難道給過瑤如說話的機會嗎?”
  我將她拉入懷中,笑道:“把你的正經事說給我聽聽,”雙手又開始在瑤如的嬌軀上摸索。
  瑤如嬌笑道:“一許這樣,不然我恐怕又要忘了……”
  她抓住我的雙手,圍護在她的腰間,螓首伏在我的懷中:“公子,我想和你說那本賬簿的事情。”
  我將她的嬌軀向懷中擁緊:“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提了。”
  “不!公子,你並不知道那賬簿中真正的秘密……”瑤如壓低聲音道:“我爹爹當年經營鹽場之時和朝中多位王族公卿有過接觸往來,爹爹將他所送出的每一筆禮物都記載的一清二楚,而且……田氏鹽場還有一位王族介入其中……”
  瑤如道:“我大哥這所以從北疆逃離,就是因爲有人想謀害他和爹爹,”瑤如美目中隱然有淚:“大哥雖然逃離了北疆,可是……爹爹卻失去了下落,至今仍舊生死未蔔,”
  “那人究竟是誰?”
  瑤如把俏臉埋在我的胸前:“肅王燕興啓!”
  “什麽?”我大吃一驚,險些從床上坐了起來,燕興啓和田氏家族竟然有這種關係,難怪他之前會主動接近我,難怪幽幽可以輕易潛入肅王府,過去種種的謎團頓時得到了解答,燕興啓居然可以將整件事隱瞞的滴水不漏,我越來越感覺到他的深不可測。
  瑤如道:“爹爹和燕興啓之間有過多筆交易,涉及到的範圍並不只是局限於鹽業方面,”我點了點頭,燕興啓以貪婪而聞名,田循又是秦國最大的富商,當年他掌管財糧司之時,沒理由放過田循,燕興啓急於得到那本賬簿顯然是想將握在田循手中的把柄全部抹去,可是當年他的貪污之事已經被宣隆皇發覺並治罪,難道這賬簿中還藏有其他的秘密
  想起隨時都可能再來造訪的幽幽,我的內心開始不安起來,如果我和唐昧前往北疆,誰來保障瑤好她們的安危?是夜我久久無法安眠,燕興啓宛如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在我的心頭,揮抹不去。
  翌日清晨,我帶著唐昧前往伽藍山拜會秋月寒,離開秦都之前,我必須將隱患一一消除,園慧正在院中清掃著落葉,看到我,雙手合什道:“我師叔正在誦經……”
  我知道:“我可以在這裏等!”向唐昧使了一個眼色,將帶來供奉放下。
  園慧按照規矩,爲我們登記在冊,我忍不住問道:“她走了嗎?”我口中的這個她自己然指的是幽幽,園慧點了點頭,:“師叔已經讓她離去了,”她爲我和唐昧端來了茶水,招呼我二人在樹下坐了。
  唐昧看著園慧的背影,忍不住道:“此女武功高超,只怕還要勝過我……”
  這時我忽然看到秋月寒的身影走入了前院,慌忙和唐昧停下了對話,起身迎上前去,恭敬道:“前輩!”
  秋月寒淡淡點了點頭,輕聲道:“你隨我來!”
  我跟在她的身後走入靜室,秋月寒美目打量了我一下:“你此次前來是爲了幽幽還是爲了其他的事情?”
  我知道她善於洞察別人心機,對此次前來的目的並不隱瞞:“前輩,胤空近日有要事在身,恐怕要暫時離開秦都一段時間,”
  秋月寒道:“你是不是在擔心魔門會找你的麻煩?”
  “實不想瞞,在下擔心那位幽幽姑娘會趁我不在秦都之時對我的身邊人下手……”我當下將幽幽找我麻煩的事情粗略的說了一遍。
  秋月寒秀眉微顰道:“你想讓我幫你?”
  我點了點頭。
  秋月寒來回踱了兩步,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早己不問世事多時,這樣吧,你把那位瑤如姑娘送到慕雲齋來,等你返回秦都之時再將她接走便是,”
  我大喜過望,瑤如在秋月寒身邊,幽幽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尋到這裏來,我北去再玩顧慮,向秋月寒深深一躬道:“多謝前輩相助!”
  秋月寒淡然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無間玄功早晚都會給你帶來麻煩,”她深邃的目光盯住我道:“我有意傳你一套功法不知你可願意?”
  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有這種好事會落到自己頭上,慌忙跪倒在地上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胤空一拜,”
  秋月寒冷冷道:“我只是傳你一套功法,並不是你的師父,你快些給我起來!”
  “就算前輩不認我做徒兒,授業之禮還是必須的,”我堅持給她叩了三個響頭這才站起身來。
  秋月寒道:“這套‘吐納訣’是魔門最爲基礎的功法,掌握之後再去修練無間玄功應該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你給我聽仔細了!”她將口訣緩緩誦出,關鍵之處還爲我解釋一番,我只聽了一遍,就將口訣完全記住,秋月寒欣賞的點點頭道:“你果然天資過人,難怪……”她欲言又止,我隱約感覺到秋月寒傳給我這套口訣也許是另有隱情。
  燕元宗親征,燕琳出嫁,兩件都是舉國轟動的大事,由晶後陪同專程前往太廟祭祖,太廟位於胭脂湖西畔,爲了確保皇族的安全,虎飆軍的五千名士兵將太廟四周嚴密監控了起來,關鍵的點由大內高手親自守衛,晶後傳我隨同前往,我騎馬跟在皇族的車隊後,心情凝重無比。
  來到太廟正門,所有人都必須下車步行,我終於看到了前方的燕琳,天空是一悒郁的灰黑,是一片滾靄的煙靄,遠山近嶺,也都蒼茫朦朧,看不出哪是真幻,分不出哪是上下了……映著黯淡的暮色,沈沈的余光,燕琳的面寵便籠罩在這如幻似夢的煙靄裏,顯得很迷蒙,也很幽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瞧見她臉孔的輪廓,這輪廓想當美,一種朦朦朧朧的美,像是月影下賞湖光,薄霧裏觀山色那樣的美,望著她,我忽然清晰的感受到她內心的痛苦。
  我望著燕琳美麗的面寵忽然感到一絲愧疚,她對我投入的感情遠遠比我要真摯和熱烈的多。
  一天的祭祀過後,燕琳走過我的身邊,她忽然停下腳步,美目靜靜盯住我,我從她的目光中讀到的是刻骨銘心的愛戀和幽怨,我不由自主的垂下頭去,她將全部感情和希望都寄託在我的身上,而我表現出的卻是讓她心痛的淡漠。
  燕琳住在太廟別院,這一夜她要在青燈古佛下度過,我遙望著她居室的窗口,一縷昏黃的燈光自窗格中透出,暗夜中顯得別樣的淒涼。
  我猶豫著卻始終都沒有向燕琳的居室走去,許公公不知何時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平王殿下,太后請你過去!”
  我點了點頭跟著他來到別院的佛堂,晶後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裙,靜靜跪在蒲團之上,俏臉隱匿在昏暗的燈光下,讓她整個人顯得越發的神秘。
  她雖然就在我的面前,我卻感到她距離我,距離這個世界無窮遙遠。
  我默默跪在她的身邊,燭芯己長,燭光搖曳,我們的身影在牆上不停的變幻,正像我此刻激烈翻騰的內心。
  “有沒有見過皇上?”
  我搖了搖頭。
  晶後道:“燕琳在婚大即,他越是表現的不在乎,我的內心越是不安。”
  我知道她所指的是什麽時候,低聲道:“也許皇上婚後已經改變了許多。”
  晶後發出一串冷笑:“不可能!我知道他的心意,這次大軍北征你一定要替我盯好了她,決不能讓他做出什麽糊塗事情來。”
  “母后放心,孩兒一定會多多留意……”
  晶後這才把目光轉向我:“你心中是不是很恨我?”
  “孩兒不敢!”
  “不敢?”晶後美目中迸出射出逼人寒光:“你這麽說還是恨我。”
  我鼓足勇氣久久凝視她的目光,直至她的目光重新軟化下來,晶後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不但是你,元宗,燕琳他們每一個人都在恨我……”
  她緩緩從蒲團上站起身來:“我將燕琳嫁去高麗並不是因爲你!”
  月光從殿門照入,無聲強調著她美好的身體輪廓,她仰起頭,癡癡的遙望著天邊的新月:“我不可以再給元宗任何幻想,”晶後說完便沈默了下去,她仿佛完全沈浸在美麗的月色之中,許久方道:“這次如果有任何的差池,恐怕我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晶後說完便轉身離去,將我獨自留在這寂靜的佛堂之中。
  我望著她漸漸遠去的倩影,內心中忽然生出一種難言的陌生感,我突然明白,我和她之間的那段過去,已經完結。我的地位和作用隨著沈馳的出現已經變得微乎其微,對晶後來說我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物,我原本想提醒她關於燕興啓的事情,可此時卻將這個念頭打消,這個秘密我必須在關鍵的時候再揭示出來。
  我正準備離去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卻是儷姬挑著宮燈來到這裏,她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上我,情不自禁的發一聲嬌呼,隨即又壓低聲音道:“胤空?”
  我點了點頭,目光向外看了看,兩名宮女挑燈站在佛堂外的臺階下靜靜等候,她們並沒有聽到儷姬剛才的驚叫。
  我恭恭敬敬向儷姬行禮道:“胤空先行告退……”
  “你留下!我正有話對你說!”儷姬低聲道,她也許是怕人發覺轉身也向外面看了看。
  “太后剛剛離去不久。”我向她暗示道。
  儷姬點了點頭,將手中燈籠吹滅,佛堂的光線頓時黯淡了許多,我內心忐忑不安,自從和她發生上次的事情以後,我還是頭一次和她單獨相處,夜深人靜,若是讓別人知道我們孤男寡女共處佛堂之中,恐怕很難解釋清楚。
  儷姬低聲道:“聽說你要隨皇上前往北疆?”
  “皇后放心,胤空一定會照顧好皇上。”
  儷姬怒道:“他的死活和我又有何干系?”
  我訕訕閉上了嘴巴。
  儷姬道:“我想求你一件事……”她向我的面前走了一步:“照顧好我爹爹,千萬不要讓他被奸人所害。”
  我心中一凜,儷姬顯然已經窺破晶後派白晷前往北疆的手意,不然她不會向我提出這個要求:“白大將軍統帥千軍,到時候恐怕需要照顧的是我……”
  儷姬美目冷冷盯住我道:“胤空!你對我難道連半句真話都沒有嗎?”
  我心中一顫,卻見儷姬美目蕩漾起晶瑩的漣漪她輕聲道:“我雖然嫁入皇宮不久,可是已經看出的其中的微妙所在,爹爹這次遠征,恐怕凶多吉少,”她又向前走了一步,將我逼到黑暗的角落,“答應我,照顧我爹爹!”
  我看著她美的讓人心醉的俏臉終於點了點頭。
  儷姬的目光充滿了柔情,她柔聲囑託道:“你也要小心,太后爲了對付我爹爹,會不惜犧牲任何的代價。”
  她的美目緩緩閉上,輕聲道:“若不是你喚醒了我對生命的渴望,此刻我早已經離開了這個人世……你可以再吻我一次嗎?”
  我望著她淒美絕倫的俏臉,猛然將她的嬌軀擁入了我的懷抱中,黑暗是我們近乎瘋狂的尋找著對方嘴唇的位置,用盡全身的力量擁吻在一起,儷姬的淚水毫無保留的宣泄而出。
  “答應我,一定要活著回來……”
  直到儷姬離去,這句話仍然久久回蕩在我的腦海之中。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20:47

  第三十六章 衷情

  我和唐昧並轡行進在大軍之中我們的身後就是護送燕琳的隊伍這一千名士兵全都是從龍驤軍中抽調而出。由龍驤軍副統領李雄信負責統帥,一行千餘輕騎護送著載了公主燕琳、三十名陪嫁宮女的三十六輛馬車和載糧食雜物的四十輛騾車,浩浩蕩蕩,由午門離開了秦宮,沿著城中幹道向南門行去。
  按照事先的安排,白晷和燕元宗會隨中軍前進,公主的送親隊伍尾隨在中軍之後,在我們的後面才是押送糧草輜重的供給部隊。
  秦都的百姓聽說將士遠征,都早早的站在道路兩旁,手捧酒手食物,爲遠征將士送行。其中有不少人的親人都在軍中,依依惜別之時,場面悲傷無比,一時間滿眼而都是哭聲一片。
  李雄信從後面趕到到我的身邊,大聲道:“平王殿下,前方百姓阻住去路,我們暫時先在這裏等候,等大軍出城以後再出發如何?”我這次的身份是遺婚使,他對我的態度相當恭敬。
  我點了點頭道:“好吧!”轉身向唐昧道:“我們去前面看看!”和唐昧縱馬向前方行去。卻見前方隊伍行進極爲緩慢,許多士兵都在和親人難舍難離,軍中的士宮揮動藤條大聲呵斥,怎奈前來告別的百姓太多,他們根本豈不到任何的威懾作用。
  唐昧感歎道:“這場戰爭過後,秦都又不知要增加多少孤兒寡母。”
  我沈聲道:“一將功成萬骨枯,只要有戰爭便會死人,如果他們繼續留在秦都享受暫時的安逸,恐怕連這些孤兒寡母也保不住性命!”
  前方突然出現一陣騷動,人群從中讓出一條縫隙。卻是白晷帶著兩名將領縱馬來到。
  白晷將馬鞭遞給手下,穩穩站在馬鞍之上,朗聲道:“各位大秦的父老鄉親!”
  人群中不少人馬上喊出了白晷的名字,整個嘈雜的場面突然靜了下來,白晷在邊關抗擊胡虜多年,英名遠播,大秦百姓心目中地威信極高。
  白晷大聲道:“我知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父母兄弟,都有妻兒子女,誰不想守著父母妻兒安安樂樂的生活在自己的家園?”他的語氣充滿了激動之情:“可是東胡已經從我們的北方侵入了大秦,如果我們每一個人都貪圖安樂,明日可能他們就會攻破大秦的防線,我們此去不僅僅是爲了皇上的疆土,更是爲了在場的每一位!”
  他猛然抽出腰門長劍,閃電般劃過自己的左掌,鮮血沿著他的手掌緩緩滴落。
  白晷充滿深情地說:“白某今日以此血銘志,決不讓任何一位將士無辜的犧牲自己的生命,更不會讓胡虜踏足我大秦的一寸土地!”
  他的豪情壯語頓時感然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身邊那名將領趁機大喊道:“誓殺胡虜!保我河山!”
  百姓的將士齊聲大喊了起來,激情的壯志頃刻間取代了悲傷和離情,我和唐昧對望了一眼,連我們都不得不佩服白晷掌控大局地能力。
  隊伍開始重新行進,白晷撥轉馬頭加入了大軍之中。
  人群中忽然一個悽楚的聲音道:“爹爹!”
  我循聲看去,卻見思綺在淩鳳的陪同下拼命擠開人群向白晷的方向追去。
  白晷回過頭,用力的抿了抿雙唇,猛然揚鞭重重的落大駿馬身上,全速向隊伍的前方趕去。
  思綺淚流滿面,還要向前追的時候,卻被身邊的人群推倒。
  我縱馬沖了過去,驚走周圍人群,來到思綺的身邊,翻身下馬,將她扶起。
  淩鳳這才分開人群,沖了過來。
  “你有沒有事?”我關切的問道。
  思綺含淚搖了搖頭,妙目盯住我輕聲道:“平王殿下怎麽會在這裏?”
  我微笑道:“我奉命北上,跟隨皇上親征,順便護送公主前往高麗完婚。”
  思綺美目中掠過一絲莫名的悲傷,我敏銳的察覺到她的變化,輕聲道:“思綺小姐有什麽事情讓我轉達給白大將軍嗎?”
  思綺幽然歎了一口氣道:“爹爹此次出征不知何日才能回還。”
  我心中暗道:“恐怕白晷這次是凶多吉少了……”口中卻道:“白大將軍此去定然會很快擊退胡虜,早日凱旋。”
  思綺點了點頭,輕聲道:“北疆天寒地凍,平王殿下也要小心身體……”她俏臉緋紅,顯然說出這番話頗費了一番勇氣。
  “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思綺從淩鳳手中拿過一個包裹遞給我道:“裏面是兩件貂皮坎肩,你幫我將其中一件交給爹爹……另外一件你自己穿吧……”
  我不由得心中一蕩,思綺這兩件坎肩分明都是爲父親準備的,見到我馬上分了一件給我,足見我在她心目中已經占了相當重要的位置。
  唐昧在身後提醒道:“公子!我們該出發了!”
  我這才依依不捨的向思綺道別,翻身上馬和唐昧加入到隊伍之中。
  快到城門的時候,我轉過身去,卻見思綺仍然含淚站在原地,癡癡遙望著我的方向。
  隊伍走出城門,唐未四處張望,似乎在找尋著什麽,他自言自語道:“怎麽還不來!”此時遠處傳來一聲嘹亮的馬嘶,卻見焦鎮期騎著我的那匹黑獅子,樂呵呵來到我們的身邊。
  我這才知道唐昧所等的人竟然是他。
  焦鎮期笑道:“公子遠行爲何不帶上你的黑獅子?”
  我看了看黑獅子,它似乎已經恢復了當初的神駿,笑道:“看來它更喜歡你這個主人,這匹馬我便送給焦大哥了。”
  唐昧笑道:“焦大哥答應我,陪同公子一起前往北疆!”
  “真的?”這對我來說的確是一個驚喜。本來我就有意想請焦鎮期一起前往,可是考慮到他還要照顧山村的孩童,最終放棄了這個念頭,看來這件事一定是唐昧所爲。
  焦鎮期笑著點了點頭:“就是不知道公子樂不樂意?”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我們三人相視而笑。
  離開秦都之後,大軍明顯加快了行進的速度,送親隊伍不得不隨之加快。李雄信來到我的面前道:“殿下,暉甯公主請你過去一下。”這位暉甯公主燕啓月是宣隆皇的同胞妹子,此次隨同我們一起送親。她婚後三年便喪夫,宣隆皇特許她返回皇宮居住,協助晶後打理一些宮內雜務,我猜測到,她極有可能就是晶後安插在送親隊伍之中的耳目。
  來到她的座車旁,燕啓月掀開車簾,露出頭看了看我說道:“平王,太后說這次的事情由你統一負責!”
  我微笑道:“公主殿下有什麽吩咐?”
  燕啓月道:“我們這些人不比那些軍士,其中有不少弱質女流,照這樣匆匆忙忙的追趕下去,恐怕到不了淞江城,很多人就會累病……”她向身後燕琳的座駕指了指:“我和那幫宮內倒還沒有什麽,可是萬一九公主有什麽差池,我們該如何向太后交待?”
  燕啓月不悅道:“安全重要,公主的健康更重要,從這裏到淞江城完全都在大秦的境內,你有什麽好擔心的?”
  她說得也不無道理,再說我們地後面還有運送糧草的供給部隊。安全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我轉身和李雄信商量了一下,將隊伍行進的速度減緩了下來。
  我馬上就領教到這位暉甯公主的麻煩,她對我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情,時刻都和燕琳在一起,我很難有接近燕琳的機會。
  兩天過後,我們和大軍已經拉開了想當的距離,晚間歇息的時候,我和唐昧、焦鎮期三人在賬中飲酒,焦鎮期看到我心緒不佳。還以爲是旅途勞頓的緣故,微笑道:“公子多喝兩杯,睡上一覺,保管你神清氣爽,疲憊全消。”
  我苦笑道:“我並不覺的勞累,只是有點心煩……”
  唐昧雖然不清楚我的具體計劃,可是我的燕琳之間的私情他也有所覺察,低聲道:“公子可是爲了九公主遠嫁之事?”
  我撚起酒杯,把酒水飲得一滴不剩,這才道:“我有些事想對燕琳說,不過這個暉甯公主終日對我虎視眈眈,我連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焦鎮期呵呵笑了起來:“我還當什麽事情,這事好辦,待會我潛入她賬內將她擊暈就是……”
  燕啓月從第二天早晨便開始吃到了苦頭,中行的時候她已經幾近虛脫,讓宮女把我叫到她的車前,無力道:“平王……我們……是不是歇一歇……”
  我心中暗笑,表面上卻沒有任何暴露:“七日之內我們必須要抵達淞江城,如果沿途這樣耽擱,我們很難在約定的時間到達……”我停頓一下又道:“如果這件事有任何差池,不恐怕公主殿下在太后的面前也不好交待!”
  “好了!都聽你的……”燕啓月尖叫了一聲,隨即痛苦的皺起了眉頭,我幸災樂禍的看著她,心中暗道:“我看你究竟能撐到什麽時候。”
  午間歇息的時候,燕啓月已經老老實實的躺在車上了,將士們就地支起爐竈,生火做飯。
  我們地營地駐紮在一條小河旁邊,河水在巨石的兩岸間流過,河中水草茂盛,河水給濃綠的水草映成黛色,丹石綠水形成使人心顫神搖地強烈對比,透著一種難以名狀神秘美。上流處險峰羅列,懸崖聳峙,置身之處地勢趨平,流水潺潺,林林青翠,再往下去則是茫茫荒野,直至極目遠處,才又見起伏的山巒。
  唐昧低聲提醒我道:“九公主!”我轉身看去,卻見燕琳從車上下來,遠離人群,來到小河邊靜靜佇立,她纖柔的背影在風中顯得無比孤單。我默默走到她的身後,輕輕咳了一聲。燕琳並未回轉身子,冷冷道:“你毀去了我的一切……”我黯然無語。兩行晶瑩的淚水自燕琳的美目中緩緩流下,她輕聲道:“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她緩緩轉過嬌軀,美麗的面寵在天空雲霞的映照下,全然俗入一片光彩裏,她的目光充滿幽怨,我這幾天以來,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她的模樣,她憔悴了許多,俏臉上露出一抹不可掩飾的倦怠之色,這兩日夜來的奔波,已給她的臉蛋印上了淺淺的蒼白,看上去,她真有些累了,那是一種美麗的嬌慵與誘惑的倦怠,更平添了幾分誘人。
  燕林冷冷盯住我,漠然道:“在你心中究竟有沒有真正愛過我?”我向前走了兩步,目光落在了河水之上,借機逃開了她幽怨的目光。燕琳冷冷道:“我從小生活在宮闈之中,從未享受過一刻幸福的生活,自從認識你以後,我才知道生命竟然如此美好而燦爛……”我知道她話後的含義,正是自己將她的這份期待完全抹殺了。
  燕琳的目光落在前方山崖的一朵白色百合花上,久久不願離去:“好想聞聞自由的花香……”我的心中忽然湧起無匹的勇氣,大步來到前方山崖之下,手足並用,向崖頂攀去。爬到中途的時候,我腳下突然一滑險些從山崖上跌落下去,雙手死死摳住岩石的縫隙,手掌的皮膚被粗糙的岩面摩擦的疼痛異常。
  燕琳發出一聲諒呼,她關切道:“你……快下來,我只是隨口說說……”
  我倔強的咬住下唇穩定身形之後一把抓住前方的樹藤運勁借勢,“呼”一聲淩空翻身,越過了前方最爲複雜的地段,成功的來到那朵百合之前,我雙足纏繞在藤條之上,小心採擷下那朵百合,將花枝含在口中,身軀趁著藤條回蕩之勢,準確的握住下一個落點。沿著原路小心的退回,在距離地面還有三丈之處,一個曼妙的旋轉,瀟灑地落在燕琳身旁,經過秋月寒的點拔,我的武功進境突飛猛進。
  我將手中那支含露的百合遞到燕琳面前,她美目含淚接過那朵百合,看也不看便擲入河水之中,顫聲道:“你除了會奪去別人自由,還會做些什麽?”
  我充滿深情的盯住她的雙目,低聲道:“難道你以爲,我會將自己的女人親手送給別人?”
  燕琳一美眸露出幾分驚異之色,她顯然對我已經失去了當初的信任。
  我壓低聲音道:“我發誓:決不會讓你嫁到高麗去……”
  “你以爲我還會相信你?”燕琳轉身向小河旁邊走去,她踩在濕滑的卵石上,突然尖叫了一聲,失足落入了水中。
  我大驚失色,顧不上脫去外袍就躍入了水中,遊到燕琳的身邊,伸臂抱住了她,卻見燕琳唇角泛起一絲迷人的微笑,她的纖手在水下輕輕抓住我的下身:“你這混蛋,苦是再敢騙我,我讓你永生永世碰不得女人。”我這才知道她是故意落入水中,引我來救,好貼近我說些知心話兒,我緊緊摟住她的嬌軀,低聲道:“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裏。”
  遠處的宮女和士兵看到這邊突然的狀況,全都驚慌失措的跑了過來,我表面上裝出盡力施救的樣了,卻帶著燕琳遊到了河心,低聲將我的計劃一一告知與她,燕琳此時才知道我一直都未曾將她放棄,纖手緊緊摟住我地身軀,柔聲道:“能讓你如此待我,我……便是真的死了也毫無怨言……”款款深情讓我爲之動容。
  在士兵的幫助下,我帶著燕琳重新回到了河崖之上,幾名宮女慌忙爲她披上毛毯,護送著她返回車內。
  我脫下外衫,換上唐昧帶來的乾爽武士服,遙望燕琳座車的方向,臉上禁不住流露出了會心的笑容,沒想到這小妮子居然會想到如此的方法和我接近,看來我將她變成一個真正女人的同時,也在潛移默化中影響著她地頭腦。
  所有人都看出燕啓月在刻意延緩著我們行進的速度。李雄信已經不止一次要求我勸勸燕啓月,他生恐在規定時間內無法抵達淞江城。
  我知道燕啓月這所以這樣做,是爲了避免燕元宗和燕琳接觸,我也樂得她這樣,燕元宗雖說跟白晷一起先行,可是以他對燕琳的著戀,保不准他中途變卦在淞江城等我們。若是真的那樣,燕琳提前到達淞江城反倒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讓我意外的是,征途之中,始終沒有傳來燕元宗回頭的消息,他和白晷已經離開淞江城往北,看來並沒有和燕琳相見之意,我越發想不透這件事,究竟是什麽讓燕元宗突然轉性。這麽多年地畸戀竟然可以說放就放。
  焦鎮期和唐昧分別馳騁在我的左右,我們和後面的隊伍拉開了很長的一段距離,越往北走,越是顯得荒涼,一連兩天已經沒有看到任何的人煙。
  縱馬來到土丘的高處,前方是一片灘塗,遙望遠方空空蕩蕩,滿目瘡痍,雖然還是下午,天氣已經成爲變得陰鬱了許多,濃重地雲層開始在空中聚集。
  焦鎮期道:“看來馬上就要變天,今日我們還是先在土丘後歇息吧。”
  我點了點頭,這裏距離淞江城只有不到兩天地路程,並不需要急於趕路。
  李雄信讓手下的士兵在平地上駐紮營地,帳篷剛剛搭好,天空便零星的下起雪粒來,我們躲入帳篷之中,唐昧找來一個火盆,點燃炭火。北疆的天氣說變就變,氣溫驟然下降,我打開行囊,看到思綺送給我的那件貂皮坎肩,笑著搖了搖頭,白晷要是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將他的兩件坎肩分了一半給我,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穿上坎肩,來到火盆旁坐下,焦鎮期從外面拿著酒壺走了進來,大聲道:“看來今晚恐怕有大雪,我剛才獵到了兩隻野兔,讓士兵剝好了送來。
  唐昧笑道:“打獵這麽好的事情,爲什麽不叫上我?”
  焦鎮期道:“我去取酒地時候剛巧看到,並不是專門打獵。”說話間李雄信拎著那兩隻剝好的兔子走了進來。
  焦鎮期接過兔子用鐵棍穿好,在火盆上炙烤。
  李雄通道:“九公主那邊地營帳已經完全弄好,值班的士卒也已經安排好,今晚平王殿下可以安安穩穩的睡個好覺了。”
  我歎了口氣道:“但願這雪千萬不要下大了才好。”
  焦鎮期道:“此地距離淞江城已經不遠,即使是下雪也不會誤碼率了我們的行程。”他又向李雄通道:“今晚可能會很冷,李將軍還是讓士卒將馬匹的四蹄全部包起來,以免被雪凍傷。”李雄信點了點頭道:“我去吩咐他們。”
  我攔住他道:“此事不急,喝上兩杯在去!”此時外面風聲漸疾,馬匹發出一聲聲驚恐的嘶鳴。我湊到孔隙往外一看,卻見西北方半天空中,一團黑色的風柱正向這邊飛來,隨著越來越近,那風柱也變得越來越高,其高參天,與天地相連。還未臨近,便聽沙石相搏,發出陣陣怒吼,宛如萬馬奔騰,千鼓密擂,天鳴地叱,海嘯山崩,轟轟隆隆,夾雜著極尖銳刺耳的呼嘯聲,讓人心驚神悸,聲勢駭人。
  帳篷被風吹動,篷布來回搖曳,晃動的幅度也是越來越大。
  我們幾人來到外面,天色越發昏暗,到處都是灰塵四起,身上的衣服被風卷起,冷風無孔不入的從衣領袖口中鑽入我們地體內。
  焦鎮期面色微變,他大聲道:“快將所有人轉移到土丘後面……”說話間風力又增大了許多,地上沙石如同飛蝗雹雨一般,迎面打到。
  我掩住口鼻,轉身向身後望去,士兵正將車馬帳篷向靠近土丘的方向遷移。燕琳和燕啓月的座駕都迅速被轉移到避風之處。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暗影中不時見有火星閃滅,土氣濃厚,嗆入口鼻。雖然我們事先都用棉布護住口鼻,仍然被嗆的一聲聲咳嗽。
  圍繞燕琳的座車重新紮好營地,風比剛才稍小了一些,我們手挽手起回營帳,經過剛才的搬遷,火盆早就已經熄滅。
  唐昧重新將火盆燃著,此時外面紛紛揚揚的下起大雪來,我忍不住歎道:“這鬼天氣!”
  焦鎮期笑道:“北疆就是這個樣子,過些日子殿下就會習慣!”
  我將銅制酒壺放在火盆的鐵架上加溫,濃郁地酒香混合著野兔的肉味彌散在帳篷內的空氣中,我微笑道:“管不了那麽多,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們兄弟幾個還是先照顧好自己的肚子吧!”
  焦鎮期掰下一條兔腿遞給我,我喝了一口酒,張口向熱氣騰騰的兔肉咬去,入口芳香四溢,舒泰無比,我忍不住贊道:“焦大哥好手藝!”
  焦鎮期笑眯眯道:“我常年以打獵爲生,烤炙野味本來就是我的強項。”
  唐昧道:“給李統領留半隻!”說話間,李雄信掀開帳門走了進來,手中還拿著一大壺酒。
  唐昧笑道:“我正愁酒不夠喝呢,你哪里找到這麽多酒來?”
  李雄信得意的笑了笑:“我也是好酒之人,這次出征以前特地讓人從杏花村搬了兩壇‘三重天’讓兵士放在公主的隨嫁物品之中消消運了過來。”
  我呵呵笑道:“看不出李統領你一副忠厚面孔,居然能幹出假公濟私的事情來。”
  李雄信把酒壺遞給唐昧道:“末將只是想爲殿下提供方便而己……”
  我笑道:“之前怎麽不見你拿出酒來?你八成偷偷背著我們喝去了不少!”
  李雄信慌忙辯解道:“末將豈是那種小氣之人,只不過酒水放在公主隨嫁物品中,暉甯公主對物品看管甚嚴,若不是她這兩日突然生病,我還拿不出來哩!”
  提到燕啓月我和焦鎮壓期對望了一眼,同時露出了一個會心地微笑。
  我們邊飲邊聊,美酒下肚,渾身頓時溫暖起來,不多時帶來的一壺酒已經被我們喝了個一乾二淨。
  “我再去拿,今日定然要喝上一個不醉不歸!”李雄信有醉意,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唐昧忽然一把將他拉到一旁,一支一支燃著的火箭透帳而入,深深插入李雄信剛剛站立的土地之中。
  李雄信驚出一身冷汗,若不是唐昧拉他這一把,那羽箭此刻恐怕已經射到了他的身上,
  此時夜空中無數羽箭破空之聲接連起,我們迅速抽出兵刃,掀開帳門,迅速向帳外沖去。
  舉目向土丘上望去,俱是大吃一驚,卻見土丘之上火把星星點點,粗粗估計最少也要有千人之多,人群從四面八方,向我們地營地緩緩移動,火箭如飛煌般從上面射來。
  火箭已經將不少營帳點燃,耳邊不時響起慘呼之聲。
  李雄信大吼道:“所有士卒不要慌張,保護公主鳳駕!”
  我抽出長刀,在唐昧和焦鎮期地保護下,率真先向燕琳的座車前沖了過去。
  士兵們已經從最初的混亂中迅速穩定了下來,幾百名未受傷的士卒舉起藤盾圍成圓圈,向燕琳的座車收縮。
  燕琳的座車已經被火箭射中,上面的織物已經開始燃燒,她在兩名宮女的扶持下從車逃出,看到我目光中流露出絲溫暖地笑意,不顧一切地向我跑來。
  一支燃燒地羽箭呼嘯著射向她的妖軀,我驚恐的大叫道:“小心!”
  身邊弓弦輕響,焦鎮期及時射出一箭,準確無誤的射中火箭的箭杆,黑暗中火星四射,兩支羽箭斜斜落到一旁。
  燕琳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美目充滿柔情的看著我,我低聲道:“公主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安然無恙的帶出去。”
  燕啓月在兩名士兵的幫助下,哆哆嗦嗦從車底爬出,她早已被嚇破了膽子,此刻肯定顧不上監督我和燕琳的表現。
  火箭的攻勢漸歇,敵人已經向下推進了一半的距離,焦鎮期彎弓搭箭,羽箭連珠而發,連續向上方連續射出六箭。
  對方陣營傳來數聲慘呼,我大聲道:“李統領在前方開路,唐昧斷後,受傷的兄弟在中間,其餘的在兩邊掩護,大家一起沖出去!”
  李雄信率領二百名二兵,率先往外沖去。敵人在火把的照耀下,從四面向我們潮水般湧來,李雄信所帶領的這幫士卒全都是龍驤軍的精英,一個個都是勇猛過人,他們如猛虎下山般沖入敵方陣營,已將近前幾名來敵當先砍倒,敵人卻叢毫未被我方所表現出的威勢嚇退,爭先恐後的向我們包圍而來。
  四周處處都是劍影刀光,人聲沸騰,越來越多的火把光芒照亮了黑暗的天空。手下武士在李雄信的指揮下毫不慌張,攻守有序的向外突圍。
  忽然身後傳來陣陣慘呼,顯然又有幾人遭到了毒手,我心中殺機在盛,神智卻冷靜如昔,越是在這種危急時刻越不能表露出任何的慌亂,環顧四方到處都是火把光芒,根本分不清哪個方向才是敵人的薄弱環節,如果等到天亮,我們的形勢會更加嚴峻。李雄信已經是多處受傷,嘶聲道:“平王,分開走機會還大些!”我堅決的搖搖頭,分散開來隻會削弱我們的力量,給敵人逐個擊破的機會。
  唐昧大吼一聲,長刀弧形橫削而出,又有兩名強敵死於他的刀下,敵人似乎已經看出我們才是隊伍防守的重心所在,集中力量向我們進攻而來,我們所承受的壓力陪增,好在唐昧和焦鎮期都是武功卓絕的高手,只要出手,身邊敵人非傷即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21:15

  第三十七章 血戰

  倏然圍攏在內圈的敵人向後撤去,包圍圈擴大到了兩丈左右,十數杆明晃晃的長槍追風逐電般向中心刺來。敵人顯然看出近身肉搏只增加己方傷亡,故而改用長槍之類的長距離攻擊兵器,拉開和我們的距離。
  唐昧大吼一聲,長刀卷起一個大大的光環,將槍頭齊齊斬斷,此時又是十數杆長槍了過來,焦鎮期閃電般射出數箭,又有幾名敵手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唐昧大聲道:“保護公子!”身形閃電般欺入敵方陣營之中,長刀呼嘯劈落,將一名對手連人帶槍劈落於地,此時七八杆長槍同時向他身軀遞來,唐昧身軀微側閃過一邊。右足鈎住身前武士,趁他立足未穩之時,左手已經拎住他後頸衣領,向長槍來處擲去,那幾名持槍武士想要收槍己來不及。那武士一聲慘呼,數支槍尖透胸而出。
  焦鎮期箭無虛發,射出一條血路。
  此時正東方向突然響起號角之聲,一名敵人衝破防線,挺槍向我的胸口刺來,我大吼一聲,長刀反削,槍頭中斷,對手顯然沒有料到我的兵刃鋒利如斯,稍微遲疑的刹那,我已經捉住斷裂的槍桿,身體前沖,一刀深深刺入了他的體內,鮮血順著刀鋒噴射而出,血霧染紅了我的袖口,一種莫名的興奮感充斥著我的內心,我拔出刀反手又是一刀,將敵人地頭顱一刀斬落。
  焦鎮期迅速回防,兩箭射殺從突破口進入地兩名敵人。箭囊內箭夭已空,他虎吼一聲,腳尖挑起地上的一杆長槍,滿天風雪之中霍然抖動槍尖,槍頭紅櫻如火焰般怒放,強大的氣流凝聚於槍尖之上,激發紅櫻發出‘波!’地一聲悶響,他揮槍堵住突破口,三名敵人同時舉槍向他刺落,焦鎮期雙臂一震將三杆長槍盡數磕開,不等敵人做出下一步的反應,長槍如毒蛇般紮入了正中一名敵人的胸口。雙臂用力將那名敵人的身軀挑起在半空當中,居高臨下砸向另外兩名敵人,三名敵人頃刻間被他擊倒在地。
  “跟在我身後!”焦鎮期大步向缺口處走去,我一手牽住燕琳,一手握刀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後,焦鎮期一杆長槍大開大合,宛如戰神在世,從敵人的包圍圈中殺出一條血路。
  唐昧剷除掉對方地長槍手以後,全速向我們的方向沖來,兩人表現出的強悍,讓敵人無比膽寒,有不少人已經開始退卻。
  我揮刀連續斬殺了兩名對手,和唐昧、焦鎮期終于成功會合一處,燕琳驚呼道:“姑姑!”
  我回頭望去,卻見燕啓月和負責保護她的十多名武士已經遠遠落在了身後,被敵人團團圍困,李雄信正帶領手下人返回去救她。
  “我去救她!”唐昧大聲道。
  我搖了搖頭,冷冷道:“先帶公主離開這裏!”燕琳才是關鍵所在,燕啓月的死活跟我無關,再說她若是死在亂軍中對我來說反倒是好事,至少沒有晶後的耳目在一旁監督我。
  這會兒功夫,又有百余名敵人向我們圍攏而來,他們手中握有弩箭,進入射程之中馬上開始施射。看來對方早存著一個不留的狠毒心態,且處心積慮,待至這荒蕪的地方,才對我們痛下殺手。
  唐昧和焦鎮期利用兵刃阻擋來箭,我和燕琳躲在他們身後,躲避箭雨,龍驤軍的將士雖然從武技高強,奮不顧身,但在對方如同飛蝗的弩箭射擊之下,仍是紛紛倒地。
  燕琳身邊的兩名宮女先後被弩箭射中,慘叫著倒在地上。
  燕琳大聲悲呼,我死死抓住她的臂膀,以免她不顧一切沖過去。
  焦鎮期冷靜道:“我們先搶佔土丘的高處!”唐昧趁著敵方弩箭射完,安裝箭矢地機會,身軀如大鳥般向敵方陣營投去,長刀呼嘯來回劈出,眼前生死關頭,下手容不得半點仁慈。我們的身旁這時只剩下不到一百名士兵,其中一半回頭擋敵,另外三十多人護著我們且戰且退,朝土丘沖去。雪越下越大,土丘上已經存下不少積雪,濕滑無比,欲速不能。
  身後到處是星星點點地火把,將整個荒野映照得一片血紅。
  焦鎮期已經殺紅了眼,手上長槍橫挑直刺,連殺數人,衝破了一個缺口。
  我們每個人都是滿身滿臉的血迹,體內的凶性已經完全被喚醒。我虎吼著一刀將面前的敵人劈成兩半,還未來及抽回長刀之時,一人突然橫切而來,朝我的胸口一劍刺來。
  焦鎮期和唐昧分別與對手纏並沒有,根本來不及做出救助,藏在我身後的燕琳倏地沖起,短劍一閃,劍鋒深深刺入到對方咽喉之中,噴出的血雨濺射了燕琳一身,她還從來沒有親手奪去過別人性命,看到眼前睛形驚恐的尖叫起來。
  身後又有一名宮女失足倒在地上,一群兇殘的敵手不等她爬起來,亂刀砍了下去,讓人不忍目睹。
  燕琳雙足一軟,嬌軀就要向下倒下去,我慌忙摟住她的嬌腰,讓她依偎在我的懷中。焦鎮期重新回到我的身邊接應,和我一左一右扶持著燕琳成功抵達土丘的高處。眼隨我們的士兵此時只剩下二十多個了。
  唐昧殺退弓弩手,帶著搶來的四盒羽箭回到我們身邊。
  數以百計的知人潮水般向土丘湧來,只聽有人大叫道:“決不可放過一個活口!”
  焦鎮期伸手從箭囊中抽出羽箭,覰定說話的方向,力貫雙臂,弓如滿月,箭矢流星般向發話者射去,箭矢剛剛離弦,他閃電般又抽出一支羽箭追風逐電般射了出去。
  那名敵人慌忙用刀去磕羽箭,磕開了第一支,第二支卻無法避過,鏃尖準確無誤地從他眉心射入,他魁梧地身軀晃了晃,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
  隨我們逃上土丘的二十多名士兵中,不乏善射的好手,紛紛拿起弓箭向下面的敵人射擊。我們佔據了有利的地勢,殺傷力倍僧,敵人瘋狂的攻勢很快便被我們遏制住。
  雪越下越大,飛舞的雪花迷住了我們地視線,我們卻不敢有任何地放鬆,生恐敵人再次掀起新一輪的攻勢。
  燕琳的纖手冰冷異常,美目失神地望著前方,櫻唇凍成了烏紫色,她顯然還沒有從剛才血腥的情景中回過神來。
  我握緊她的纖手將她緊緊摟入了懷中,生死關頭我已經不再顧忌別人的眼光。
  唐味低聲道:“他們好像開始撤退了!”
  焦鎮期佈滿血迹的面孔微微抽動了一下,這才緩緩鬆開手中的弓弦。
  雪花很快將剛才的血腥完全掩去,仿佛剛才的大戰從未發生過一樣。
  天氣寒冷到了極點,我們體內的血液幾乎就要凝固了。在這種天氣情況下,每做出一個動作都變得異常艱難。
  唐昧忽然大聲道:“公子快來!”
  我向他走了過去,卻見唐昧蹲在一名敵人地屍首面前,屍首的上衣被唐昧用刀割開,卻見赤裸地胸膛上紋著一隻大鵬,我皺了皺眉頭,大秦軍隊中士兵有紋身之風,以大鵬和虎頭最爲常見,這幫襲擊我們的敵人竟然是秦軍。
  唐昧扯下那具屍首的皮帽,卻見他的額頭上刺有文字,我失聲道:“這些人是軍犯!”
  唐昧點了點頭:“應該是大秦的違紀士兵!”
  我用力握緊了雙拳,眼前的一切表明,這些人極有可能是白晷所派,看來他已經覺察到晶後的目的,搶先對燕琳下手,以破壞高麗和大秦之間的盟約,陷晶後於被動之中。可馬上我又否認了這個想法,白晷奉命北征,沒理由殺掉燕琳破壞和高麗之間的聯盟,眼前的局勢變得越發的撲朔迷離。
  “公主!”焦鎮期一旁叫道。
  我轉身看去,卻見燕琳癡癡呆呆的向遠方走去,我慌忙追了上去,聽到燕琳口中不住喃喃道:“我不要去高麗……我要回家……”美目充滿迷惘之色。
  我抓住她的手臂大吼道:“琳兒!”
  燕琳嬌軀一顫,這才回到現實中來,妙目之中緩緩流出淚水:“胤空!”好猛然撲入我的懷中:“不要離開我……”
  周圍士兵一個個都把頭扭向別的方向,所有人都看出了我和燕琳之間的關係。
  遠方忽然傳來一聲駿馬的嘶鳴聲,一個黑點在漫天風雪中向我們的方向賓士而來。
  “黑獅子!”我和焦鎮期同時驚喜道,沒想到在這場戰亂中它居然成功的避過了劫難。
  清點人數之後才發現,我們只剩下二十六人,除了黑獅子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的車馬可供驅策,眼前的形勢變得異常嚴峻。
  燕琳輕聲道:“我不要做什麽公主,更不去什麽高麗,你帶我走好不好,只要能在你身邊,日子過的再清苦我也願意……”
  面對她的如此深情,我又怎能無動於衷,我壓低聲音道:“我保證一定會帶你走,便不是現在……”
  燕琳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失落。
  我扶她上馬,牽著馬繮尾隨在隊伍的後面,如果帶著燕琳逃走,現在的確是最好的機會,可是這樣等於我將自己前途命運全都放棄,我的生活終將歸於平淡。
  積雪已經沒過了膝蓋,每走一步都是異常的艱難,隊伍中又有一名士兵因爲寒冷而倒了下去,照這樣下去,不等我們抵達淞江城,半數以上的人都會凍死在這雪野之中。
  焦鎮期來到我的身邊,指著前方的松林道:“公子!我們在那裏暫時歇息一下,也好將兄弟們的傷勢處理一下。”
  我點了點頭道:“不可以停留太長時間,我擔心敵人還會回來!”
  焦鎮期贊同的點了點頭:“敵人的損失不在我們之下,他們極有可能調整隊伍之後捲土重來。”
  走入松林,我們利用刀劍砍下松枝,在林中生起幾個大大的火堆,所有人圍繞火堆而坐。唐昧拿出路線圖,攤子在地上展平,從這裏到達淞江城還有一段距離,大雪仍然沒有停止的迹象,單憑步行恐怕很難在規定的時間內趕到。
  唐昧指向地圖道:“往北三十裏會有一個集鎮,我們在那裏應該可以得到給養。”我點了點頭,向唐昧道:“你帶兩名士兵在松林周圍巡視一下,我們在這裏歇息一個時辰之後出發。”
  唐昧起身叫兩名士兵去了。
  我這才來到燕琳的身邊,她靜靜坐在火堆旁,連日來接連不斷的巨變,讓她變得憂鬱了許多,我內心中愛憐無比,輕聲道:“琳兒!”燕琳看了看我,目光重新回到火堆的上面,雙手抱膝道:“如果你不管我,我就去死。”
  我看了看周圍,焦鎮期和其餘的士兵距離我們很遠,他們在刻意給我們營造一個單獨相談的機會。
  我小聲將自己的安排告訴了燕琳,燕琳美目中充滿了驚喜,她輕聲道:“爲了你我什麽什麽都願意……”我心中一蕩,如果不是遠處還有人在,我一定要將她攬入懷中,恣意愛憐一番。
  “大家快快準備!敵人來了……”唐昧和那兩名士兵匆匆跑了回來,我們同時站起身來。
  焦鎮期大聲道:“趕快把火堆熄滅!”
  唐昧搖了搖頭道:“太遲了,天色仍然未亮,一定是火光將他們吸引了過來。”
  “多少人?”
  “好像比剛才圍擊我們的還要多!”唐昧的回答讓所有人的心情頓時凝重起來。
  我仰起頭,望著上方如雪塔般的松樹,大聲道:“大家全部爬到樹枝中藏身!”
  這片雪松林年月久遠,枝葉宛發亭蓋,的確是隱蔽行蹤的好地方,即便是被敵人發現行蹤,我們也佔據高處有利的地形。
  我和燕琳爬上一株雪松之上,我確信身下的松枝足以承載我們的重量,這才扶著燕琳坐在松枝之上。
  焦鎮期重重向黑獅子的後臀上抽了一記,黑獅子負痛長嘶一聲向密林深處逃去,他這才攀緣樹木而上,藏身在我們下層的松枝上,拉開弓弦,瞄準了了下面火堆的地方。
  唐昧和幾名士兵熄滅了火堆用雪覆蓋上在我們旁邊的雪松中藏身整個松林頓時沈寂了下來我甚至可以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燕琳從後方抱住了我的身軀,灼熱的櫻唇用力吻著我的後頸,在她的心中,我才是她的一切,只要在我的身邊,任何的危險都不是足以讓她恐懼。
  我擰轉身軀,將她擁入懷中,捉住她讓人沈醉的香唇,度入檀口,和她溫軟妖俏的香舌無聲纏綿著。
  樹林外傳來陣陣的馬嘶,過了一會,我們的耳邊傳來了簌簌的腳步聲,透過樹林的間隙,可以看到數百名穿黑色盔甲的士卒正小心翼翼的向這邊搜索而來。
  “停下!”一個陰沈的聲音冷靜喝道,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分開人群來到前方的空曠雪地之上。他抽出長劍,刺入雪堆,手臂微微一抖,挑出幾根仍未燒完的松枝,他仰起頭向我和燕琳藏身的發松望來。我屏住呼吸,生恐被他察覺,從我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面孔,此人大約在三十歲左右,劍眉朗目,可是從眉心到右唇之間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將他的整個面孔完全破壞,讓人感到說不出的猙獰,他陰鶩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大聲道:“他們走不遠,我們四處搜一搜。”
  他帶著手下向正北的方向走去,我暗暗松了一口氣。
  目送這幫人離開我們藏身的這片樹林,燕琳向我露出一絲淺笑,輕輕拍了拍自己地胸口,作出慶倖萬分的樣子。
  忽然,一聲弓弦輕響,一支火箭‘嗖!’地射入我腳下地樹幹之上,箭尾猶自顫動不已緊接著無數火箭向我們藏身的雪松上射來,雪松富含油脂,遇火即著。原來那名疤臉人一定是窺破我們藏身在雪松之中,剛才帶領手下退出是爲了避免死傷。
  兩名藏身在雪松中的士兵因爲雪松被火燒著,慘叫著從樹枝上跳落下來,沒等他們落地,羽箭飛蝗般射入了他們的體內,兩人被射成了刺蝟一般,立時斃命。
  火沿著樹一干一路燃燒了上來,我不但要躲避火勢,還要依靠樹幹躲避羽箭的射擊。
  焦鎮期伸手從樹上拔出燃燒的羽箭,向外面射了出去,這種漫無目的的反擊半不能起來太大的作用。
  “和他們拼了!”焦鎮期怒吼一聲從樹上躍了下去,繼續停留在樹上只有被活活燒死,我和燕琳也跟在他的身後跳到了雪地上。
  火箭地勢頭比剛才已經明顯的減弱,喊殺之聲從四面傳出,近千名敵人從樹林周圍向我們包圍而來。
  我轉向燕琳道:“你怕不怕?”
  燕琳用力搖了搖頭,抽出腰間的短劍。
  我感動的抿了抿下唇,拔出長刀虎吼一聲:“沖啊!”
  焦鎮期怒吼一聲,一拳將身過合抱粗的大樹擊斷,雙臂抱起樹幹,狂吼一聲向前方湧來地敵人擲去,十幾名躲避不及的敵人被樹幹壓倒在地下。
  唐昧在雪松林中來回飛躍,瞬間已經來到敵人地上方,揮刀居高臨下沖入敵陣,長刀揮出,血雨翻飛,攏亂了敵方陣營。
  二士多名士兵護在我和燕琳周圍跟在焦鎮期的身後向北方撒退。火光映紅了整個天際,死亡和殺戮讓我們的神經全都變得麻痹,身邊的士兵又有幾個倒了下去,我們已經陷入敵人的層層圍堵之中。
  我隨手劈翻一名對手,這一夜的鏖戰已經將我潛在凶性完全激起。
  燕琳忽然腳一下一絆,跌倒奪上,敵方陣營中沖出一人,揮劍向燕琳的身軀吹落,我一把將燕琳拉了回來,右手長刀徑直迎向對方的劍刃,刀劍相交,震耳欲聾的金屬撞擊聲響徹在清冷的空氣中。
  我地虎口劇痛,長刀險些脫手飛了出去,卻見對手正是剛才的那個疤臉將官。
  此人臉上露出一絲殘酷的笑容面孔越發顯得猙獰,我將燕琳護在身後,周身神經繃緊,肌肉卻進入了放鬆地狀態。
  疤臉將官冷哼一聲,手中寬闊的大劍高高擎起,越過頭頂的位置全力向我砍殺下來。通過剛才的交手,我深知自己的力量在他之下,迅速改爲雙手握刀,弧形反挑而上,刀劍再度相交,我們的身軀都是微微一震。
  我們同時向後撤了一步,然後全速向對手沖去,疤臉將官一劍格開我的刀鋒,在我們身體想錯的刹那,左拳重重擊打在我的小腹之上。劇痛險些讓我昏了過去,隨之丹田中一股清涼的氣流自然而然的生出,痛楚在慢慢散去,我咯出了一口鮮血,體內奔騰的氣流已經行遍了全身,大吼一聲,手臂在空中用力揮舞了一下,刀身在清冷的空氣中發出嗡嗡的顫動聲。
  疤臉將官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他全力施爲的一拳竟然沒有將我擊倒。
  我舉刀向他沖去,此次的目標是朝向他胸口,疤臉將官長劍豎起,以寬厚的劍身擋住我的劈刺,我順勢反切,向他握劍的手臂斬落,對手手腕翻轉,將我的長刀壓在劍身之上,我們的肩膀撞擊在了一起,身再度分開。
  焦鎮期一拳擊倒面前的對手,手中長槍瞄準疤臉將官擲了過來,,那疤臉將官揮刀去擋,我抓住這難得的時機,長刀破空向他的腰腹刺去。
  長槍上傳出的巨大力量讓疤臉將官不由自主向後撤了兩步,這也讓他僥倖避過了我勢在必得的殺招,刀鋒只現刺入他的小腹不到一寸。他發出一聲淒厲地慘叫,劍身挑開我的刀鋒,一拳擊中我地肩頭,我的身軀退了數步,方才站定。
  疤臉將官已經被手下人救了回去,我暗叫可惜,終究還是錯過了除掉他的良機。
  敵人的數量仍然在不斷增加著,我們的體力已經到了即將崩潰的邊緣,我的內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悲驚,難道我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這片雪松林中,難道我的希望和夢想就將全部埋葬在這裏?
  伴隨著燕琳地一聲嬌呼,不知哪里射來的一支羽箭深深沒入了我的左臂,我咬緊牙關,伸手將沾滿鮮血的鏃尖硬生生從體內拔了出來,疼痛讓我的精力猛然一震。
  焦鎮期和唐昧也是多處受傷,我們三人將燕琳圍在中間,幸存地幾名士兵,全身浴血,仍然在外圈纏頭。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一縷陽光從東邊地樹林中透入,也行這是我看到的最後一抹陽光。
  敵方的隊伍忽然出現了騷亂,喊殺聲從樹林邊緣響起。
  我和焦鎮期對望了一眼,眼中都出現了一絲希望,行將放棄的內心重新鼓起了勇氣,敵人重新向我們湧了上來,我們揮動武器,利用僅存的那點氣力進行著最後的抗爭。
  敵人開始撤退,千余名秦軍士兵從林外衝殺了進來,而且人數還在不斷地增加,我從人群中找到了李雄信的身影,他率先衝殺在最前面,敵人已經意識到大勢已去,放棄了對我們的圍殲,倉惶向周邊逃去。
  李雄信率領十幾名士卒來到了我們地身邊,我近乎虛脫的坐在染滿鮮血的雪地上,無力道:“你終於來了……”
  燕琳用白絹爲我小心的包紮著傷口,李雄信向我訴說著別後的經歷,原來他保護燕啓月從另外一邊逃了出去,途中遇到負責押運糧草的軍隊,從中調拔了兩千人馬,前來找尋我們。
  李雄信說道:“始果不是途中遇到平王的那匹坐騎,我們恐怕很難及時趕到這裏!”
  遠處傳來一聲馬嘶,焦鎮期欣喜的站起身來,向黑獅子迎了上去,我心中暗道:“焦大哥對黑獅子的感情非同一般,我要將這匹馬送給他才是。
  歷經了這番生死劫難,燕琳對我的情意早己不作任何掩飾,螓首靠在我的肩頭。
  李雄信表情尷尬的扭過頭去,我輕輕拍了拍燕琳的纖腰,站起身來,這時遠方又有一支隊伍行進到我們的面前。
  李雄通道:“是我們的人!”
  我這才放下心來,負責押運糧草的將領叫徐虎禪,是白晷一手提拔起來的將領之一。他讓人騰出一輛馬車供燕琳乘坐。
  這場戰鬥我方損失慘重,有近八百人在昨夜戰死,而且燕琳陪嫁的嫁妝大部分都已經損壞,幸運的是燕琳並沒有受到傷害,燕啓月居然也在李雄信的保護下從混亂中逃了出來,不過他受傷很重,始終處於昏迷之中。
  稍是休整之後,我們隨著糧草部隊一路北上,唐昧縱馬來到我的身邊:“公子的傷勢怎麽樣了?”我談然笑道:“皮肉之傷,你不必擔心。”
  唐昧道:“經過這場血戰,我發現公子的刀法進展很快!”
  我笑道:“也許只有到了生死懸於一線的時候才能激發出我的潛質吧。”
  唐昧道:“公子已經初窺刀法的真諦,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
  我哈哈大笑,對於武道我本沒有太大的進取心,可是經過這接連的幾次危機,我越發感到武功的重要性,有些時候,只有冰冷的刀鋒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之道。
  我們在戰鬥中俘獲了二十多名敵人,訊問之後卻毫無發現,真正的幕後主使究竟是誰?這個問題依然如烏雲一般籠罩著我的內心。
  燕啓月的傷勢十分的嚴重,她的右胸和小腹都被羽箭射穿,晚間宿營的時候,她終於醒來。
  我藉口送藥來到她的營帳之中,碩果僅存的兩名宮女正在爲她喂藥,燕琳一臉憂鬱的坐在一旁。
  看到我,燕啓月的眼眸睜大了許多,她虛弱道:“你來做什麽?”
  燕琳使了個眼色,兩色宮女退出了營帳。我將金創藥放在一旁,微笑道:“是我從秦都帶來的傷藥,對你的傷勢也行能有些幫助。”
  燕啓月劇烈的咳嗽了一聲,唇角又泌出血絲,她狠狠上盯住我,看來對我的好意並不領情:“你給我……出去……”
  我淡然一笑,卻向她又靠邊近了一步:“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次襲擊的事情,公主應該知悉內情……”
  “混帳……竟竟敢誣衊……”燕啓月咳嗽的更加厲害,面孔漲得通紅,情緒激動到了級點。
  燕琳略帶責怪的看了看我,輕聲道:“你胡說些什麽。”
  我微笑著盯住燕啓月:“公主一路之上故意延緩我們的的進程,意欲拉開我們和前方部隊的距離,真正的用心胤空不要挑明瞭吧?”
  “你……”
  “只是你萬萬沒有想到,幕後的這個主使人竟然連你也不放過!”
  燕啓月胸口起伏,顯然情緒激動到了極點:“你……給我……滾出去……”
  燕琳近乎哀求的牽拉著我的手臂。
  我冷冷道:“我開始的時候以爲你是太后派來行使監督之職的,拖延大家的行進速度完全是因爲太后的吩咐,現在看來指使你的一定另有其人,說!究竟是誰讓這麽做的?”
  燕啓月驚恐的向後縮了一縮,她顫聲道:“你……信口雌黃……”
  燕琳道:“胤空,你豈可對我姑姑如此無禮!”
  我冷笑道:“要不要我將那幾名俘虜喊入帳來和你當面對質?”
  “你……”
  我只不過是虛張聲勢,看到燕啓月的精神幾近崩潰,我內心忽然一動,從她的表現來看,此事晶後定然毫不知曉,難道是……,我的腦海忽然出現燕興啓的面孔,燕啓月和他也是兄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之間的關係比之晶後還要接近,難道這件事出自燕興啓的授意?”
  我壓低聲音道:“有封肅王的密函你想不想看?”
  燕啓月身軀不由自主的抖動了一下,雙目之中儘是惶恐之色:“你胡說……”
  我呵呵笑了起來:“看不出你的這位皇兄竟然如此厲害,此事要是傳到太后耳中,恐怕公主殿下的結局會很慘。”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21:38

  第三十八章 驚變

  燕啓月突然尖叫了一聲雙手抓住自己的髮髻聲音嘶啞道:“你……以爲……我會……怕她嗎?若不是她……我皇兄……怎麽會如……早死,若不是她……太子緣何會無辜被貶?”她情緒激動之下,接連說出了這麽許多,口中鮮血汩汩流了出來。
  燕琳大哭道:“姑姑,你不要在說了……”
  燕啓月咬牙切齒道:“便是……你的母親也……是死在……這個惡毒的女人手中……”
  燕琳陷入深深震驚之中,她拼命搖晃著螓著首道:“不可能……你騙我,你騙我!”
  燕啓月淒慘笑道:“我……因何要……騙你……天下間……誰人不知秦淑妃是被項晶所殺……”她喘息了片刻方才繼續道:“蒙在鼓裏的只有你……一人……而己……”
  燕琳大聲哭泣起來,燕啓月向我道:“你……過來……我告訴你……幕後的主使……”
  我湊到好的身邊,冷不防她一把抱住我,張口咬住了我的脖子,驚恐之下,我把將她推了出去,饒是如此,我的頸部也被她咬的鮮血直流。
  燕啓月發出瘋狂的笑聲,聲音漸漸微弱下去,我再去看時,她竟然已經死去。
  燕琳悲痛莫名,趴在燕啓月的屍首上傷心哭泣起來,我用絲帕掩住頸部的創口,站起身來,卻不知這個燕啓月因何會如此的仇視我。
  帳外衆人聽到哭聲全都跑了進來,看到眼前情形都是唏噓不已。
  我趁著無人注意走出營帳,焦鎮期和唐昧兩人看到我,慌忙走過來訊問詳情。
  我和他們兩人來到僻靜之處,這才將剛才的事情向他們講述了一遍。
  焦鎮期倒吸一口冷氣道:“燕興啓竟然如此陰險?”
  唐昧迷惑道:“他破壞大秦和高麗的聯姻真正目的何在?”
  焦鎮期道:“破壞高麗和大秦聯姻真正獲利的是東胡,難道他和東胡之間早有默契?”
  我點了點頭道:“現在看來燕興啓的野心決不僅僅是讓白晷陷入困境,我幾乎可以斷定,他想要對付的還有晶後。”
  唐昧道:“那我們怎麽辦?”
  我仰望天空許久方道:“眼前的形勢下,我們必須要先完成晶後的使命,不然的話,我等再也沒有在秦都立足的機會。”
  焦鎮期低聲道:“公子有沒有想過,我們若是按原計劃行事一樣會破壞高麗與大秦之間的聯盟?無形之中成爲燕興啓的幫兇!”
  我滿懷深意的笑道:“那又如何?大秦地國運和我們又有何干系?再說……我決不能將九公主一手推進火坑之中!”
  我接過顧雄信遞過來的火把,點燃燕啓月身下的柴堆,燕琳轉過身去,不忍再看,燕啓月的身軀漸漸融入熊熊的烈火之中。
  她的死並沒有讓我感到放鬆,我們的隊伍之中仍然有可能存在燕興啓的奸細,距離淞江城近在咫尺,我決不能讓敵人有任何的機會。
  翌日黃昏,我們終於抵達了北疆第一港口淞江城,徐虎禪率領糧草部隊繼續北上,我和李雄信一行百余人護送燕琳進入淞江城中。
  早有城守管平潮率領文武官員在城門前列隊等候,看到燕琳地座駕經過,他們慌忙行參拜之禮。管平潮道:“下官早己爲公主準備好驛館,請公主入城歇息。”
  車馬在城內護衛軍的護送下進入城中,這座北疆的港口城市,十分地潔淨,當地以駐軍爲主,所到之處全都是秩序井然。
  來到驛站,沐俗更衣之後,管平潮又前來拜謁。
  我將他請入房中,管平潮先是對我們路途所遇凶危表示了一番慰問,又對燕啓月之死感歎了一番,這才將談話轉入正題。
  “平王殿下,在下已經從淞江城內徵集了二十名少女陪伴公主一行前往高麗,損毀的嫁妝我己令人儘快補起,明日午時之前應該可以一切就緒。”
  我點了點頭,管平潮想得極爲周到,畢竟此次大婚代表秦國的形象,在高麗面前千萬不能輸了面子。
  管平潮道:“下官已經將港口修飾一新,只等高麗迎親船隊抵達。平王今夜但可放心,我讓人在驛站迎賓廳安排好了酒宴,還請平王移尊前往。”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道:“平王殿下,公主請你過去。”
  我循聲望去,卻見一個美婢站在門前,一副惶恐的樣子,想來就是管平潮剛剛派來伺候燕琳的侍女。面貌倒還過得去,不過比起那幫宮女的氣質儀態確有天壤之別。
  我向管平潮道:“你們不必等我。”走出門外又想起一事,回身道:“你讓人晚些時候給公主送些膳食過去。”管平潮慌忙答應了下來。
  燕琳居住的院落和我有一牆之隔,門外有李雄信安排的四名軍士駐守,看到我慌忙行禮。我點了點頭,昂首闊步的走入門去。
  燕琳正站在院中地一株臘梅樹前,美目充滿憂鬱之色,自從燕啓月死後,她的情緒變得越發的低落。
  “公主!”我輕聲道。
  燕琳嬌軀顫抖了一下,她回身看了看我道:“你因何這麽久都不過來看我?”
  我地目光向房門處看了看,燕琳會意過來,率先走入了房中。
  我跟在她的身後,剛剛走入房內,燕琳便撲入我的懷中:“胤空!帶我走……我好怕……”我雙手捧住她精致的面孔,小心的吻去她臉上的淚珠:“我一定會帶你走,但不是現在!”
  燕琳摟住我的脖子:“我快要撐不下去了,我不想看到再有人爲我流血,爲我死亡……”
  我的手伸入她的衣襟,撫摸著她溫軟豐盈地胸膛:“明天我就會讓你離開這個地方,遠離這一切的不幸和殺戮。”
  燕琳扯開我的衣服,近乎瘋狂的把我拉到床上,我們彼此糾纏在一起,竭盡自己的所能愉悅著對方的身體,燕琳在快意中發出陣陣的戰慄,她的嬌軀趴伏在我赤裸地胸膛上,用力的抱緊了我,不由自主地開始抽搐。
  我挑起她曲線柔美的下頜,深情的凝視著她的俏臉。燕琳的美目漸漸濕潤起來,兩顆晶瑩的淚水緩緩的滴落在我地胸膛上,她忽然伏下身櫻唇狠狠咬在我的胸口,我痛得險些大叫起來,直至我的胸膛被咬出了鮮血,燕琳方才鬆開口,香舌舔去傷口處地血迹,清晰的痛楚中夾雜著絲絲的快意。
  “我要你永永遠遠不可以忘記今天的一切。”燕琳的眼淚無可抑制的宣泄而出。
  我翻身將她壓在身下,胸口的鮮血印在她豔雪般的胸膛之上:“我不會忘……”
  淞江港口建於蒼海灣,是秦國北疆最大的港口,秦國在此駐紮了相當數量的水軍,港口經過多年地擴建,已經有了相當的規模。
  我們的眼前出現了一片高約四丈地圓木柵欄,高闊的轅門前分立著十名衛兵,兩旁瞭望台都有十餘丈的高度,上面有士兵守衛,所有的建築上都懸有紅綢,可見管平潮事先做足了充分的安排。
  大門緩緩打開,我們魚貫而入,地面上鋪著厚厚的紅色地毯,一直延伸到碼頭的邊緣,卻見前方寬闊的水面上停靠了十多艘戰船,戰船在港口前擺成雁形陣勢,這是水軍特有的歡送禮議。
  遠方五艘大船停泊在東方海面之上,那是高麗國前來迎親的船隊,依照規矩我們要將燕琳送到對方的大船之上。
  除了那二十名隨行美婢以外,我和唐昧、焦鎮期、李雄信親自護送燕琳。
  登上管平潮事先準備的大船,緩緩向對方所處的位置駛去,我站在船頭,迎著凜冽的寒風傲然而立,消然調整自己的心境,即將發生的一切對我和燕琳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
  唐昧來到我的身後道:“公子準備好了嗎?”我轉身笑了笑:“從離開秦都,我一直都在爲此刻準備著。”
  唐昧用力握緊刀把,充滿信心道:“屬下相信公子一定會得償所願。”
  在距離對方迎親船還有百丈的距離時,其餘的戰船停止了行進,只有我們乘坐的大船向對方駛去。
  我們的船隻緩緩靠向對方的主艦,兩艘船距離五丈左右的時候,水兵在船隻中間搭起長橋,高麗艦船之上響起悅耳的絲竹之聲,兩名高麗武士迅速沿著長橋將紅色地毯一直鋪入我們的甲板之上,身後二十名高麗美女載歌載舞的從長橋上走了過來。焦鎮期目不轉睛的盯住那些高麗少女的腳下,低聲向我道:“這些高麗女子全都身負武功,步法極爲奧妙。”
  燕琳身穿紅色吉服在兩名美婢的扶持下緩緩走上地毯,走過我身邊的時候,她停頓了一下,我意味深長道:“公主放心,胤空就在你的身後。”
  我們一行慢慢走過長橋來到高麗主艦的甲板之上,三名高麗官員上前行禮,中間那名長髯官員道:“高麗使臣金舜臣拜見大秦九公主陛下!”
  燕琳淡然道:“免了!”
  金舜臣起身道:“請公主沐浴驗身!”
  我微微一怔,這高麗棒子上來就給我們出了一道難題,燕琳早已被我破身,焉能過了這一關?
  我眉頭一皺,怒吼道:“大膽!我堂堂大秦公主豈容你如此侮辱?”
  金舜臣向我望來,他的目光並未有任何的畏懼,正色道:“高麗國土雖小,也有自己的規矩和尊嚴,迎娶公主之前驗身,乃是高麗宮中的規矩,平王殿下還請見諒!”
  我冷笑道:“大秦也一樣有大秦的規矩,你若敢做出任何有辱大秦威嚴的事,這場婚事不談也罷!”
  李雄信慌忙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平王殿下,此事若是鬧大,太后方面恐怕不好交待……”
  我故意大聲道:“怕什麽?高麗侮辱大秦在先,便是太后知道也不會任由他們如此放肆!”
  艙門珠簾輕動,一位高麗美貌少女款款走了出來,她身穿粉紅色高麗裙裝,天地靈秀之氣的清麗玉容無懈可擊,飄灑如流瀑的烏黑柔軟秀髮,絲緞般垂在肩頭,冰肌玉骨似透明而又吹彈得破的健康肌膚,體態婀娜苗條,纖瘦合度,神采晶瑩皎潔,容色澄明,宛若天上的明月,令人不敢逼視,讓人心中不禁生出仰慕之感,卻有不感生出任何猥褻之念。
  我心中暗贊,沒想到高麗國中竟然有如此美女。
  那少女向燕琳施禮道:“高麗國醫官全慧喬參見公主殿下。”聲音中包含著淡淡的異國風韻,婉轉動聽宛如一片羽毛輕柔的撩撥我的內心,讓人舒服到了極點。
  燕琳點了點頭到:“你便是負責驗身的醫官吧?”
  慧喬道:“公主請勿見怪,高麗皇室之中向來都有這樣的規矩,爲公主驗身不僅是對高麗皇室負責,還可證實公主清譽,堵住小人攸攸之口。”
  我心中一怔,聽她的口氣,定然是高麗皇室聽到了什麽傳言。
  燕琳道:“好!好跟你去。”
  目送兩人走入船艙,我的內心沒來由緊張了起來,燕琳事先已經服下孫三分特製的‘七日醉’,藥性很快就會發作,可是這個名叫慧喬的少女卻讓我生起警惕之心,以她的醫術不知會不會識破燕琳服用藥物的真相。
  唐昧和焦鎮期的目光也變得無比凝重,他們的體力和精力都已經提長到最大,巨變一觸即發,我們身處高麗艦船之上,敵衆我寡,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船艙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我聽得真切,這聲音分明來自全慧喬,金舜臣和那幫高麗官員,也都是一驚。我作勢要向船艙中沖去,卻被金舜臣擋住去路,大聲道:“平王殿下請留步,內艙乃是避諱之地,恐怕您前去有所不便。”
  我厲聲道:“你難道聽不到裏面的叫聲嗎?若是公主有什麽閃失,你自問能夠擔待的起嗎?”
  金舜臣充滿信心道:“全太醫乃是我們高麗國第一神醫,決不會有什麽差池……”
  話音未落,卻見一名高麗女官慌慌張張的自艙中沖了出來,顫聲用韓語說了句什麽,金舜臣大驚失色,隨在那女官身後匆匆向內艙而去,我向唐昧他們使了個眼色,也跟著他們來到了內艙。
  卻見燕琳只穿一身薄薄的孌衣,直挺挺躺在床上,全慧喬正在床邊竭力施救,我心中竊喜知道是那‘七日醉’的藥性發作,大聲道:“公主殿下!”滿臉悲愴的向床邊沖去。
  慧喬光潔的額頭佈滿細密的汗水,她拿出一個錦盒,似乎還想繼續做些努力,我生恐她識破燕琳詐死的真相,怒吼道:“大膽賤人,居然敢謀害公主,給我拿下!”
  唐昧和焦鎮期同時沖了上來,卻被金舜臣攔住去路,苦苦哀求道:“九公主生死未卜,還望給全太醫一個機會……”
  慧喬明澈的美眸中閃過一絲憤怒之色,她輕聲道:“我爲公主驗身之時,她便突然倒地,何來加害之說?”打開錦盒,從裏面拿出銀針。
  我一把抓住她的皓腕,怒吼道:“賤人!你還要做什麽?”一把將她推倒在地上,伸手探向燕琳的鼻息,果然聲息全無,又摸了摸她的肌膚,觸手冰冷無比,和死人無異。
  我閃電般抽出腰刀,刀尖直指慧喬豔雪般的粉頸,充滿仇恨道:“你殺了公主!”事到如今,我乾脆將一切全都推在她的身上,就算因此挑起秦國和高麗之間的紛爭也在所不惜。
  金舜臣也沒有想到局勢會發展到眼前的地步,他猶未死心的探了探燕琳的脈息。確信她已經死去後,一張面孔立時變得毫無血色。
  艙外百余名高麗武士將船艙團團圍住,我惡狠狠揪住慧喬地黑髮,一把將她拉了起來:“說!到底是誰派你來加害公主的?”
  留在外面的李雄信看出勢頭不對,慌忙向秦國戰船發出訊號,停在遠處的戰船迅速向高麗迎婚船隊圍攏過來。
  慧喬因爲疼痛顰起秀眉,冰冷的刀鋒緊緊貼在她的粉頸之上,只要稍稍用力,她就會香消玉殞。
  唐昧審時度勢護住燕琳,焦鎮期站在我的身後以防那幫高麗武士對我突然發起進攻。
  我用刀脅迫著慧喬向艙門外退去,金舜臣猶未從突然的變化中緩過神來,那些高麗武士手舉連發弓弩瞄準了我們,並沒有退後的意思。
  焦鎮期炸雷一般怒吼道:“讓開!”
  那些高麗武士紋絲不動,一雙雙冷酷的眼睛覰定我們,只要金舜臣發出號令他們就會亂箭齊發。
  慧喬卻沒有表現出任何地慌亂,她輕聲道:“我跟他們去。無論怎麽說公主都是死在高麗的艦船上,必須要有人來承擔這個責任……”她停頓了一下又道:“不要因爲我而引起高麗和秦國之間的戰事,如果那樣恐怕正中了某些人的圈套。”她明澈的美目冷冷凝視了我一眼,仿佛看穿了我的真正用意。
  我直視她無畏地目光,臉上沒有任何的愧色,伸臂將他柔軟的嬌軀攬入自己的懷中,一步一步向退去。
  大秦的戰船已經靠近,金舜臣點了點頭,他顯然不想因爲慧喬而將隊伍陷入絕境之中。
  唐昧抱起燕琳的身軀,跟隨在我地身後,我們分開高麗武士向兩艘大船之間的連橋走去,我刻意放慢了步伐,讓唐昧先走上長橋。
  李雄信接替我挾持住慧喬,就在這進,從高麗軍中突然沖出一名黑甲武士,揮動手中劍全力向李雄信刺去。
  李雄信慌亂之間鬆開慧喬,手中長劍迎向對方,雙劍相交,發出一陣刺耳的金屬聲,李雄信在對方一擊之下,竟然接連退了五步,這才完全站定,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我生恐慧喬趁機逃走,轉身沖到她的身邊,一把抓住她的左臂,慧喬不屑地看了看我道:“你怕什麽?我既然答應要承擔這個責任,就不會逃走。”
  那黑甲武士舍了李雄信,向我沖來。
  焦鎮期一眼看出對方的武功遠遠在李雄信之上,前沖一步,擋在我身前,右拳當胸向對方擊去。
  那黑甲武士也是一拳向焦鎮期迎去,雙拳想撞,兩人身軀俱是一震。我內心不由得一驚,沒想到這名武士的功力居然可以和焦鎮期相抗衡。
  慧喬輕聲道:“車昊!你退下!”
  黑甲武士正欲刺出的長劍凝滯在虛空之中,英俊的面孔抽動了一下,目光中的濃烈殺機強行壓制了下去。
  他盯住我一字一句道:“若是……全太醫受到任何傷害,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他的漢語生澀無比,聽起來更顯得冷酷無情,仿佛一塊粗糙的石頭在摩擦著你的內心,我戒心十足的拉著慧喬走上了連橋。
  焦鎮期欣賞地點了點頭道:“有機會再來找我,我倒要看看你的拳頭究竟有多硬!”
  車昊的喉結上下移動,內心地仇恨通過他的雙眼嶄露無遺。
  焦鎮期最後一個回到我們的戰船之上,高麗的船隊已經撤去連橋,迅速掉頭向遠方的海面劃去。
  我方的戰船已經來到,李雄信大聲道:“這次定然要將那幫高麗人全部抓住!”我心中暗笑,知道他擔心燕琳這死影響重大,若是讓高麗人就此逃走,恐怕在晶後面前不好交待。
  早有哨兵將燕琳的死訊通報給其他船隻,前來的十艘戰船追擊高麗迎親船隊而去。
  我一臉悲慟的帶著燕琳的‘遺體’返回淞江港口。
  收到消息的管平潮早己令人撤下港口地吉綢紅披,手下率領的那幫士兵也早已脫下紅色吉服,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愁雲慘談。
  “公主陛下!”管平潮高呼一聲,臉上老淚縱橫,整個洪口上頓時變得哭聲一片。我清楚這幫人的哭聲中並沒有太多的真實感情在內,目光逐一從人群中掃過,最後落在管平潮的身上。
  “公主離開……之時還是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管平潮沈浸在悲痛之中。
  我一把抓住慧喬的髮髻,狠狠的將她推倒在地上,咬牙切齒道:“都是這個賤人所害!”我抽出腰間彎刀,抵住慧喬豐滿的胸膛:“今日定要爲公主報此深仇!”慧喬地聰穎引起了我的警覺,此女到現在仍然對燕琳的死因充滿了懷疑,留下她只會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管平潮道:“刀下留人!”
  他來到我身邊低聲道:“平王殿下,依本官看,此事定然在背後有人指示。我等還是審訊之後再做定論。”他又道:“公主之死非同小可,若是太后怪罪下來,我等恐怕都逃脫不了干系……”他考慮的倒是士分周全。
  我點了點頭道:“管大人的意思是?”
  “還是儘快將公主地遺體送返秦都,至於這個高麗女醫,最好將她一併押往秦都,交給太后親自審訊。”
  “管大人所言極是。”我這才將彎刀重新收了起來。
  回到淞江城,我又讓管平潮找來幾位當地名醫,來查看燕琳的‘屍首’,目的是向衆人證實燕琳確實已經死去。
  派去追擊高麗迎親船隊的戰艦全都無功而返,對大秦來說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好果兩方衝突起來,秦國和高麗之間的戰事將無可避免。現在的狀況下,高麗不可能爲了一名太醫而主動挑起對秦國地戰爭,晶後也不可能在與東湖發生戰事的時候向高麗興師問罪,再者說,燕琳的死活對她來說根本就無關緊要。
  管平潮在短時間內準備好了一切。當日黃昏,我們便護送燕琳的棺槨返程。
  按照我們預先制定和計劃,當晚就在距離淞江城三十裏地‘空若寺’停歇。
  將燕琳的棺槨暫時放置於後殿之中,我讓李雄信率領手下去周圍取水。這才獨自來到棺槨前,我輕輕拍了拍厚重的棺槨,燕琳應該仍未醒來,我讓唐昧在棺槨上偷偷做了手腳,裏面有孔道和外界相通,今晚就是燕琳的脫困之日。
  “平王殿下……”一個聲音怯怯道。
  我擡目望去,卻見一個長相清秀的宮女走了進來,她就是管平潮在淞江城徵集的宮女。
  “什麽事?”
  “高麗太醫不願進食,而且要求見你!”
  我皺了皺眉頭,這幫宮女畢竟沒有受過正式訓練,這種小事居然也拿來彙報。
  我不耐煩道:“她不想吃便餓著,你下去吧,這種事情不要煩我!”
  那宮女慌忙向我告辭,轉過身去,我心中忽然一動,卻見她的身材竟然有幾分和燕琳相似,一個絕妙的主意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你回來!”
  她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平王有什麽事情?”
  我指了指燕琳的棺槨道:“上面有些髒了,你擦試乾淨!”
  她應了一聲,來到棺槨前方,卻沒有看到汙迹。我的唇角浮現在出一絲冷笑,雙手用力扼住她的頸部,那宮女根本來不及掙扎,便被我當場扼死。
  我將她的屍身藏在佛像之後,這才叫來唐昧。
  唐昧低聲道:“公子,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他所說地計劃就是由焦鎮鎮期引開李雄信和手下,然後趁機打開棺槨放出燕琳。
  我微笑道:“先打開棺槨再說!”
  我們二人合力打開棺槨,燕琳靜靜躺在棺槨之中,神情安詳宛如熟睡。
  我輕輕爲她攏去額上的發絲,小心的抱起她的嬌軀,她的身體仍然冰冷,這讓我禁不住有些擔心,她會不會讓此老式眠不醒?
  我脫下燕琳的外袍,將她藏身在佛像之後,又將那名宮女的屍首抱了出來,爲她換上燕琳的衣服。
  唐昧這才知道我已經找到了一個頂替者,他低聲道:“晶後不會發現?”
  我淡然笑道:“孫先生給了我一枚蝕腐丸,我已經放置在她的口中,到了秦都,屍首定然會完全腐爛,誰能分出這到底是不是燕琳?”
  唐昧點了點頭。
  月色融融,萬籟無聲,我獨自站在大殿前遙望空中冷月,內心起伏不定,一切雖然已經在我的計劃之中,可以仍然存在一定的變數。這變數不但取決於晶後,還包括那名叫慧喬的高麗太醫,不知怎麽我總覺著她仿佛窺破了其中的玄機。
  不知不覺間我來到了關押慧喬的偏殿之前。
  兩名守衛看到是我,慌忙行禮讓開。
  慧喬坐在柴堆之上,美目盯住我冷冷道:“你是來殺我的?”
  我微笑著來到她的面前,反問道:“我爲什麽要殺我?”
  慧喬將臉扭向一邊,再不願和我說話。
  我倍感無趣,轉身正要離開。
  卻聽慧喬身後道:“公主是不是仍然活著?”
  我內心巨震,並未回身,淡然道:“你胡說什麽?”
  慧喬道:“在船上之時,你多次阻止我對她施救,其中必有蹊蹺……”
  我哈哈大笑起來:“你爲了活命果然什麽理由都能夠編織出來,這些話你還是留到太后面前解釋吧!”
  就在這時,後殿的方向忽然燃起了火光,我霍然轉過身去,卻見整個後殿在短時間內已經濃煙滾滾,火光映紅了半邊夜空。
  被驚醒的武士,慌忙沖了出來,可是火勢燃燒的速度很快,加上我們手中並無襯手的救火工具,想將火勢徹底遏制住實在是極爲困難。
  我原本也計劃在午夜放火,可是現在的時間還未到,難道焦鎮期提前做了此事,回首一想,這根本沒有任何的可能,焦鎮期行事向來嚴謹,現在李雄信和那幫衛兵多數都未曾歇息,他不會冒著被發現的危險進行此事。
  事實馬上證明了我的想法,李雄信和焦鎮期同時向我的方向跑來。
  焦鎮期遠遠道:“平王殿下,突然失火了!”從他的神情我馬上意識到,這場火並不是他所放,內心頓時變得一片漆黑,唐昧和燕琳仍然在後殿之中,我聲嘶力竭的大喊道:“快去救火!公主的棺槨還在裏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22:04

  第三十九章 北疆

  李雄信帶領幾名手下,冒著大火沖入後殿之中。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大聲向焦鎮期道:“快去偏殿!不要讓人趁亂救走慧喬。”焦鎮期轉身向偏殿沖去。
  李雄信和手下從火場從搶救出棺槨,身上的衣物都被燒的多處焦黑,那棺槨的外層已經被熏黑,有限地方的火苗仍未熄滅。
  我慌忙來到棺槨旁:“怎麽樣?裏面還有人嗎?”
  李雄信搖了搖頭道:“沒有。”
  我這才放下心來,看來唐昧已經趁亂帶燕琳離開,這場大火無論是誰所放,無疑都幫我們製造了一個良好的契機。
  我作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壞了!唐昧還在裏面!”話音剛落,大殿在一片震耳欲聾的聲響中,轟然倒塌。
  我向偏殿望去,一名黑衣人背負慧喬沖出窗外,飛速向廟牆躍去。
  焦鎮期隨後追出,奔跑中已經向那名黑衣人連續射出三箭,黑衣人手中常見反向揮動,將三支羽箭一一磕落。
  兩名武士試圖阻止他繼續前進,黑衣人怒吼一聲,長劍閃電般劃過兩人咽喉,兩人慘叫一聲,立時斃命。
  黑衣人淩空躍起,身軀已經來到廟牆之上。
  焦鎮期又射出兩箭,這次他的目標是黑衣人背後的慧喬。
  黑衣人不得已身體在空中一個旋轉,將慧喬擋在身後,手中長劍去檔來箭,月光下我看得清清楚楚,此人竟然是高麗武士車昊。
  焦鎮期大吼一聲同時射出五箭,車昊不但躲避羽剪,還要兼顧慧喬,一時不察,已經被羽剪射中右腿。焦鎮期趁著他的停頓之機。身軀平地躍起,揮拳向車昊。
  車昊忍住疼痛,也是一拳迎向焦鎮期,兩人對彼此的實力都異常清除,一出手便是傾盡全力。
  李雄信和衆武士也追了上去,彎弓向車昊射去。
  那車昊和焦鎮期在空中對了一拳之後,身軀迅速向後退去,連續兩個起落已經落在廟外。焦鎮期焉能放任他就此離去,全速追趕了上去。
  我們一干人全部追出了廟外。
  那車昊腿上被箭射中,行動速度減緩了許多。他拼命向前方松林跑去,來到林邊,他放下慧喬,挺劍站立原地,他已經看出之機無法從我們的追擊中逃出,決意要拼盡全力阻止我們,讓慧喬有充分的時間逃走。
  焦鎮期慢慢走向車昊,隨著距離的接近。他的腳步越來越快。
  車昊泰然站在原地,手中長劍緩緩舉起,秋水辦的劍刃反射出一道冰冷的月光,當月光剛好射入焦鎮期的雙目中時,車昊的瞳孔收縮。內力灌注域劍身之中,寒芒陡漲。長劍閃電般向焦鎮期的心口紮去。
  焦鎮期身軀微側躲過劍芒,右拳擊出,霸道的拳風將長劍震得嗡嗡作響。兩人的功力相若,此次算得上棋逢對手,拳來劍往,瞬間已對打了數招,車昊畢竟腿上受了箭傷,被焦鎮期逼得退了數步。
  我帶著幾名武士追入樹林,林中長滿灌木,我留意到兩旁灌木中有撕裂的布片。大概是慧喬金黃逃命之時留下。可是這布片所在的方位不通,一時間分不出她究竟從哪條道路逃出,慧喬果然智慧過人。危急之時仍然不忘佈置疑陣。
  我向那幾名武士做了個手勢:“我們分頭尋找,無比將她拿住。”
  有向密林中走了一段,只剩下一名武士跟在我的身後,仍然沒有看到慧喬的蹤影,我心中暗自奇怪,按理說她一個柔弱女子應該逃不遠,武士低聲道:“平王殿下,我們還是回去吧,這荒山野嶺之中遍佈野獸……”
  我點了點頭,轉身向身邊灌木叢笑道:“原來你在這裏!”
  那武士並不知道我故意使詐,拔刀向我所指的灌木叢走去,揮刀一陣亂砍,枝葉橫飛,卻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我暗罵他愚蠢,慧喬就算藏身於此。也勢必識破我的騙術。
  轉身道:“我們走吧。”耳邊隱然聽到淙淙流水之聲,我有停下腳步,向那武士道:“你聽到了嗎?”
  他點了點頭指了指正東的方向,我抽出長刀劈開前方灌木,向水流處走去,前行百余步,視野中出現一條小溪,水流湍急,沿著水勢向下流去,在前方五十丈左右的地方,山勢中斷,那小溪的水流徑直傾斜下去,形成瀑布。我向四周望去,並沒有察覺太多的一樣,漸漸放棄了早都慧喬德的希望。
  無意中垂下頭去,卻見小溪邊上有一行淺淺的腳印,一直通向溪水之中,我心中移動,伸手從武士手中拿過弓箭,向溪邊走去。
  沒等我靠行溪水,一個曼妙的身影從稅種突然露了出來,慧喬果然躲在這溪水之中,她身上的衣衫全部被溪水沾濕,緊貼在有人的嬌軀之上,更顯得曲線玲瓏。
  我來開弓弦,羽剪瞄準了她的後心,內心中卻感到有些不忍。
  慧喬此時卻停止了奔跑,轉過身來,一張充滿幽怨的俏臉冷冷盯住我,我用了咬住下唇,鬆開弓弦,羽剪流星般射入她曲線完美的胸膛。
  慧喬的嬌軀宛如凋謝的百合,在風中顫抖了一下,緩緩倒在了小溪之中,隨著湍急的水流向下漂去。
  一種莫名的悲涼充斥著我的內心,如果能有選擇,我不會殺死這個美麗的少女。
  我將弓箭扔在地上,奪取慧喬生命的同時也奪去了我內心仍然存在的那一絲善良。
  慧喬就像一朵漂浮在水中的花瓣,隨波逐流,順水流淌,直至完全消失在我的視野之中……
  焦鎮期雖然重創了車昊,仍然未能將他活捉,這多少又讓我的心中蒙上一層陰影,如果車昊知道是我親手殺了慧喬,他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找我復仇。
  清點人數之後才發現,車昊共計殺死了六名武士,比起燕琳的棺槨被燒,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雄信神情黯然道:“這次如何向太后交待……”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九公主的一體仍在,我們去前方集鎮在買一副棺槨罩在外面,再說那名高麗太醫也已經被我殺死,太后面前我會向她解釋。”
  李雄信點了點頭,形勢發展到現在的地步又豈是他的能力可以左右。
  一名武士大聲道:“山下有一群馬隊向我們這邊而來!”
  我們同時一驚,迅速抽出武器向高處走去。放眼望去,卻見星光之下,十多名騎士沿著山路疾風般沖來,從他們身上所著服飾來看,應該隸屬大秦,我這才放下心來。
  轉眼間那些武士已經來到寺院前面,遠遠喊道:“平王殿下在嗎?”
  焦鎮期大聲答道:“你們是誰?”
  “我們奉陛下之命特來接平王前往北疆!”
  我心中暗自歎息,本向接著這次機會趁機溜回秦都。沒想到燕元宗偏偏在這個時候讓人來接我。
  爲首武士從馬背上一躍而下,來到我們面前。
  他以前應該見過我,一眼便從人群中將我認出。恭恭敬敬行禮後方道:“我等去淞江之後才知道九公主的事情,這才一路追趕而來。”
  想到燕元宗對燕琳的那段畸戀,我心中更加忐忑不安,如果他知道燕琳的死訊,不知要做出怎樣的反應。
  那騎士道:“君命難違,平王還是即刻隨我們啓程吧。”
  我點了點頭道:“幾位還請稍作等候。有些事情必須交待一下。”我將李雄信叫到一旁,他聽到我不回秦都,神情顯得越發驚恐,這次的送親之旅簡直成了送葬之旅,先是燕啓月被殺,現在又是燕琳死在高麗的迎親船之上,他不知該如何向晶後解釋。
  我取出筆墨寫了一封信函,交給李雄通道:“你親手將這封信交給太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我已經向太后說清,想來她不會怪罪與你。”其實我也不相信自己的話。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晶後不找他的麻煩才怪,不過燕啓月和燕琳對晶後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人物。她最多也就是做做樣子,稍事懲戒一下當事人,應該不會從重處罰。
  李雄信和手下帶著棺槨離去,我和焦鎮期收拾好行囊,隨著那些其實向北方的燕州進發。
  焦鎮期和我並轡行進在隊伍的最後,他從懷中拿出一張紙條遞到我的手中,展開一看,卻見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一行字‘北燕南飛’落款是唐昧。
  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笑意,唐昧果然成功救走了燕琳,按照預定的計劃,他會護送燕琳前往濟州,從那裏離開秦境前往中山暫住。
  我撕碎了紙條,在風中揮灑了出去。
  焦鎮期道:“皇上若是知道九公主的死訊一定會悲痛莫名。”
  我點了點頭道:“看來一場責罰勢難避免……”
  我們在兩天之後抵達燕州,路途之上到處都是逃亡的百姓。天空是一片抑鬱的灰黑,冷風迎面吹來,暴露在外面的皮膚感到刀割一樣的疼痛。我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在如此寒冷的氣溫下作戰,對大秦的士兵是一種極爲殘酷的考驗。
  遠處傳出蒼涼的號角聲,天地間平添了一種悲涼的味道。
  焦鎮期感歎道:“不知何時,百姓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寧。”
  我望著遠方的城郭悠然道:“胡人之所以在短時間內迅速發展起來,這都是八國之間的征戰所致,如果八國是一個統一的整體,在北方構築一條首尾呼應的防線,胡人決沒有機會突破南下。”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胡人這五十年之間已經侵略了秦、康、燕的許多土地。”
  我喟然歎道:“康國蒙受地損失最爲嚴重,被北胡所侵佔的土地竟然接近國土的四分之一。”
  焦鎮期道:“當年若不是秦國和胡國聯盟,康國也不會有鹿野之戰的慘敗。”
  “所以八國之間的內耗才是這片土地動蕩不安的真正原因,想根除這一切,必須將八國重新統一成一個整體。”
  焦鎮期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胡國也逃脫不了這個必然的規律,現在也出現了分裂。”
  我搖了搖頭道:“東胡雖然迅速竄起,可是他們並沒有足夠的實力余北胡抗衡,這次對大秦的侵略也許是他衰落的開始……”、
  焦鎮期道:“北胡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攻打東胡,兩胡之間有天嶺相隔,北胡向越過高山侵略東胡的地盤勢必會損失慘重。”
  我笑道:“所以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攻下大康,以大康爲立足點一路東進,拿下大秦轉而北上攻打東胡。”
  焦鎮期也笑了起來:“北胡雖然強盛,想完成這個霸業恐怕力有不逮。”
  來到城前,卻見一隊士兵正在對來往的百姓逐一盤查,大概是爲了防止有奸細混入城中。雁州的城牆並不算高,工匠和士兵正在缺損出修補,多少有點臨時抱佛腳的感覺。
  焦鎮期歎道:“秦國憑藉如此簡陋的邊防設施焉能阻擋東胡鐵騎的侵略?”
  我放緩了馬速,將馬鞭挂在鞍後:“秦國邊防的重點在北疆蠻州一帶,之所以修補這裏的城牆是爲了以備不時之需,只要白晷能將戰火阻攔在蠻州以北,這裏自然不會有任何危機。”我在北征之前早已對這裏的形勢作足了功夫,對雙方的實力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
  說話間已經來到城門之前,隨我們前來的騎士將我們的身份稟明,守城衛士馬上予以放行。
  雁州是大秦北方三大重鎮之一,和蠻州、北川兩城形成三角形狀,她的位置最靠近內地,白晷在此設立了第二層防線,這次對抗東胡的真正重點在蠻州和北川的防線上,大秦的三十萬精銳之師佈防在蠻州防線,這第二層防線上共計有十萬兵力。
  走入城門,大街小巷中到處都是盔甲鮮明的士兵,放眼看去,竟然尋不都安一個普通百姓。
  燕元宗住在原雁州城守嶽馳競的官邸,通往官邸的道路顯然刻意修整了一番,官邸的大門和圍牆也是新建而成。
  早有人向燕元宗通報了我到來的小溪,我讓焦鎮期先回驛站休息,隨著小太監一起走入官邸。
  燕元宗正在院中和嶽馳競下棋,他的目光始終望著棋盤,眉頭微皺,仿佛沒有覺察我的到來。
  我自豪垂手站在他的身後,內心忐忑不安,燕琳的死訊一定傳到了他的耳中。
  “將!”燕元宗大聲道。
  岳馳競謙恭的笑了起來,奉承道:“陛下棋藝精妙,微臣佩服之至……”
  燕元宗哈哈大笑,站起身來冷冷看了看我。
  我慌忙跪下道:“胤空參見陛下。”臉上已經做出悲痛莫名的表情。
  燕元宗冷冷盯住我許久不曾說話。
  我垂淚道:“胤空有負陛下所托,讓公主蒙難。請陛下治罪!”
  燕元宗終於歎了口氣道:“琳兒已死,懲罰你又有何用?你先起來吧。”
  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燕元宗對此事的反應竟然如此平淡,遠遠沒有我想像的那樣北上。
  我偷偷瞥了瞥他。眼前的是燕元宗無疑,究竟是什麽能讓他突然轉性,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難道他登上帝位之後,已經學會了隱藏自己的真實的感情?
  嶽馳競猜到我們私下有話要說,知趣的告退離去。
  燕元宗向我道:“東胡逼近蠻州防線,大戰一觸即發。可那白晷卻讓人三番五次的請我前往蠻州,分明是想讓我身入險境。”
  我心中暗笑,白晷自然不會放過燕元宗這張王牌,有他在身邊晶後肯定會顧慮許多。我建議道:“皇兄乃是大秦的皇帝,只要你不啓程,白晷也拿你沒有任何辦法。”
  燕元宗道:“你不知道,那白晷早已將我要親臨蠻州前線慰勞將士的消息散佈了出去。若是我繼續藏身在這裏,在大秦的將士眼裏豈不失去了威信?”
  他猶豫道:“臨來之前,母后反復交待,要我一定要在軍中豎立威信,千萬不要在白晷的面前失去的面子,我該怎麽辦?”
  “皇兄的意思是……”
  “我打算在戰事發生以前去蠻州一趟,順便鼓舞一下將士的士氣,然後儘快返回。”
  我點了點頭道:“陛下明鑒。前往蠻州雖說要冒一定的風險,可是能借此豎立在軍中的威信,利遠大於弊。”
  燕元宗道:“好!明日你便和我一起前往蠻州。”
  回到驛站。焦鎮期迎上前來,我將剛才燕元宗對我說的事情告訴給他,有些奇怪到:“燕元宗竟然對燕琳之死無動於衷,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真的不敢相信。”
  焦鎮期到:“這終於刻意解釋他對燕琳的婚事始終表現出漠不關心了。”
  我搖了搖頭到:“不對!我總覺著有什麽不對,可又找不出究竟哪里出了差錯……”
  焦鎮期笑道:“考慮這麽多幹嗎?當務之急想到一個法子儘早脫身。”
  我苦笑道:“燕元宗要去蠻州慰問大軍,恐怕到了那裏脫身會很難,白晷何等人物,他豈會輕易放他回還,”
  焦鎮期道:“那你還贊同燕元宗前去?”
  “整個北疆都是白晷的勢力範圍,我就算是阻攔他前去又有何作用?再者所,燕元宗問我之前,其實早就下定了主意,我的意見根本無關緊要。”
  焦鎮期不無憂慮道:“白晷對公子素有偏見,我擔心他此次會趁機對付公子。”
  我微笑道:“看來我要抱緊燕元宗的大腿,牢牢守住這堵擋風之牆。”
  岳馳競派出一支五千人的軍隊親自把燕元宗護送前往蠻州,雁州和蠻州之間只有一日之程,我們清晨出發,黃昏的時候已經可以看到蠻州的城郭。
  燕元宗多數時間都在他的車內安眠,我和嶽馳競並轡走在隊伍的最前方,聽他講述這北疆的地理風貌。
  嶽馳競道:“北疆原有鐵鎖七關地防線,可是今年來東胡不斷南侵已經先後失去了‘津城、安陽、屯留、陶邑’四城,現在只剩下蠻州、北川、雁州三鎮,鐵鎖七關早已名不副實了。”
  焦鎮期在身後道:“此次東胡南侵有多少兵力?”
  “聽說有五十萬之衆,線頭不對這兩日便會到達!”
  天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孤雁的鳴叫,重任的目光都被它吸引了過去。
  我感歎道:“天寒地凍,因何還羈留在此。”
  嶽馳競道:“定然是脫隊的孤雁,看來它命不長久了。”說話間,那空中有傳來一聲雕鳴,一隻黑雕從高空俯衝下去。
  焦鎮期努道:“孽障,居然趁人之危!”反手摘下弓箭,瞄準那黑雕一箭射去。羽剪流星般離弦而去,正中黑雕的脖頸,那黑雕發出一聲悲鳴自高空向下墜落,孤雁受了驚嚇。剛才好不容易積蓄的那點力量頃刻間蕩然無存,也從空中落了下來。
  我向焦鎮期道:“你一心想拯救孤雁的性命,殊不知這一箭竟然奪去了兩條生命。天地萬物都存在他自己的規律,豈是你能夠隨意掌控的?”
  焦鎮期面露慚愧之色。
  有士兵上前撿起黑雕和孤雁,來到我們的馬前奉上。我笑道:“雕肉粗澀,這只孤雁倒是美味,等到城內我們烤來吃了。”
  嶽馳競不失時機的奉承道:“平王殿下果然見識非凡,微臣佩服佩服。”
  我哈哈大笑,此人著實有趣,吃一隻大雁又能談上什麽見識。心中卻仍舊向著剛才的一幕,現在的大秦就像那只孤雁。東胡就像伺機而動的黑雕,我何時才能真正掌控他們的命運?
  當晚白晷在軍營中舉辦晚宴爲燕元宗洗塵,我和燕元宗抵達營帳地時候,白晷去前線巡視還沒有回來。
  燕元宗和我一起在營帳中坐下,臉上露出不悅之色。
  營帳內十分的清冷,火盆也是我們來到之後才剛剛生起,這幫降臨顯然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
  燕元宗有些禁不起害冷,離座來到火盆旁。伸出雙手在火盆上烤火。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仍未見到白晷回還,燕元宗不耐煩道:“白大將軍請我來此。自己居然不在,莫不是存心消遣我來著?”
  李衛慌忙解釋到:“白將軍前往查看防禦工事,一定是有事情耽擱了,陛下請勿見怪。”
  燕元宗冷哼了一聲:“算了!我看來沒有這個口福,還是先回去休息了。”他轉身就要離去,這時帳外傳來一陣哈哈大笑,卻是白晷和兩名將領從外面走了近來。
  三人的肩上還留存這許多雪花,想是外面有開始下雪。
  白晷拂落肩頭的雪花,脫下外氅,向燕元宗道:“陛下久等了,微臣忙於視察防線,還請多多恕罪。”他的表情卻沒有任何歉意,大馬金刀的在主席坐下,從衛兵手中接過毛巾,擦了擦臉。
  燕元宗見到白晷剛才地那些牢騷早就抛到九霄雲外,微笑道:“白大將軍爲國操勞,朕感激還來不及呢,有怎會怪罪……”
  白晷哈哈大笑,招呼衆人坐了,向燕元宗道:“北疆苦寒之地比不上秦都,不周之處還望皇上海涵。”
  燕元宗連連點頭。
  李衛讓人端上酒菜,果然入白晷所說,只有簡簡單單的四樣菜式,酒水也是尋常的高粱燒。
  白晷端起酒碗道:“陛下親臨前線,激勵衆將士氣,鼓舞全軍信心,實乃大秦之幸,來!我等敬陛下一杯!”衆將大聲回應,齊齊端起酒碗。
  燕元宗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氣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他自小生活在皇室之中,何時嘗過如此粗劣的酒水。
  白晷的唇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他伸手道:“陛下請用蔡。”
  燕元宗拿起筷子,挾了一塊牛肉,嚼了幾口,勉爲其難的咽了下去。
  白晷的目光轉向我道:“平王對北疆的天氣可還適應嗎?”
  我笑道:“多謝白大將軍關心,胤空把此次的經理當成一場考驗。”
  白晷笑道:“現在像你這樣的年輕人的確不多見了。”他話鋒一轉,將話題轉道了燕琳的身上:“九公主死在高麗人的艦船之上,平王可曾查到什麽蛛絲馬迹?”
  我歎了口氣道:“此事錯綜複雜,我到現在都不明白那高麗女醫因何會對公主下手。”
  白晷道:“太后本想想用和親與高麗達成聯盟,讓高麗從後方攻擊東胡,沒想到又偏偏出了這種事情,真實天意弄人啊。”
  我偷偷看了看燕元宗,我和白晷談論燕琳之時,他正在桌下搓著雙手,似乎我們的話題對他沒有任何的觸動。很難想像這就是昔日迷戀燕琳近乎瘋狂的燕元宗,可是他正真真實實的坐在我的身邊。
  燕元宗對白晷的話題顯然並沒有太多的興趣,喝了幾杯酒後,便起身告辭。
  白晷並不挽留,起身道:“明日一早我會著急將士操練,陛下還是早些歇息爲好。”
  走出帳外,卻見天空中紛紛揚揚的下起大雪,燕元宗在隨身武士的陪同下向自己的營帳走去。
  我正想去自己的營帳,卻聽到身後有人喊我:“平王殿下!”
  轉身看去,卻是偏將李衛。
  他來到我的面前到:“白將軍讓你晚間去他的營帳,他有話問你。”
  我點了點頭,向他問明瞭白晷大帳的位置,先回到自己的營帳去了思綺托我帶給他的裘皮坎肩這才過去。
  雪下得很大,轉眼間已經將整個地面完全遮蓋,踩在雪上發出簌簌的聲響,北風呼嘯,漫天的雪花翻騰廢物,吹打得人睜不開眼睛。
  來到白晷的大帳,守衛的士兵盤查過我的身份,才讓我入內。
  白晷早已卸去鎧甲,坐在一張成就的羊毛地毯上看著兵書。
  看到我近來,他放下兵書,指了指地毯道:“上來坐。”
  他還是頭一次對我如此和藹,我有些受寵若驚的除去長靴,走上地毯盤腿而坐。我將那裘皮坎肩遞了過去道:“這時思綺小姐托我給您帶來的坎肩。”
  白晷虎目之中頓時流露出慈和之色,他接過坎肩,輕輕撫摸感歎到:“這孩子……”他忽然留意到我也穿著一件和他相同的坎肩,目光微微一凜,以他的智慧定然可以猜出其中的微妙。
  好在他並沒有追問,將坎肩放在膝蓋之上,問道:“聽說你在送公主前往淞江城的路上遇到多次伏擊,可知道是什麽人做的嗎?”
  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道:“那些人全都是軍犯。”
  白晷眉頭皺起:“軍犯?”
  我點了點頭:“他們對公主的行進路線極爲清除,而且我懷疑……”
  白晷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我吸引。
  “我懷疑燕啓月就是通風報訊的那個內奸。”
  “可有證據?”
  我低聲道:“胤空也只是猜測,從離開秦都開始,燕啓月一直別有用心的拖延我們的行程,這件事一定有人在背後指使。”
  白晷點了點頭道:“你懷疑誰在主使這一切?”
  “在沒有確切證據以前,胤空不好亂說。”
  白晷呵呵笑了一聲,又道:“當初你有沒有懷疑過是我派人去阻殺你們?”
  我搖了搖頭道:“胤空從沒有懷疑過白將軍。”
  白晷饒有興趣道:“爲什麽?”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22:26

  第四十章 閱兵

  “白將軍一心爲國,殺掉公主只會破壞高麗和大秦之間的聯盟,真正得到利益的是東胡,白將軍決不可能做出這種對不起秦國百姓的事情。”我這句話說得慷慨激昂,同時婉轉的拍了拍白晷的馬屁。
  白晷淡然笑道:“多謝平王對白某的信任,既然我洗脫了嫌疑,那麽做這件事的又會是誰?按照平王的推斷,此人一定希望籍此破壞高麗和大秦的關係,從而讓大秦失去一個強有力的後援,說不定他就是東胡的內奸。”
  我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
  白晷站起身來:“大秦之所以會淪落到今日的地步,並非因爲外來侵略,完全是內患使然。”
  我內心一震,白晷顯然看到了問題的實質。
  白晷意味深長的望向我道:“白某到現在都不明白,你爲何不早日離開秦國,甘願捲入這場漩渦之中。”
  “對胤空來說,秦國和大康並沒有什麽分別。”
  白晷點了點頭,長歎了一口氣道:“安逸有時比戰爭更爲可怕,我也是剛剛明白這個道理……”
  白晷的這句話始終回蕩在我的腦海之中,我有理由相信他已經從一連串的事件中看出了什麽。
  一種極爲不祥的感覺籠罩在我的心頭,晶後、燕興啓、沈馳甚至包括燕元宗,他們每個人都和我以往的認知所不同,這場戰爭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隱藏在戰爭背後的陰謀。我無法確定自己應該站在何方立場。
  晶後顯然想利用這次的戰爭削弱白晷的權力,而燕興啓則利用晶後和白晷之間的爭鬥,謀取自身的發展和利益,如果一切如白晷所分析的那樣,燕興啓極有可能和東胡之間早有默契,破壞高麗和大秦的聯盟只是他實施計劃的第一步。無論燕興啓最重的目的何在,目前在對付白晷方面,他和晶後仍然站在同一立場。
  正是利用晶後急於對付白晷的心理,他才得以把握到發展的機會。
  雖然我在中途破壞了他試圖殺害燕琳的陰謀,可是最後仍然製造出燕琳死亡的假像。破壞了高麗和秦國之間的這場聯姻,從這個角度上我無疑成爲燕興啓實施計劃的一個幫兇,也在無意中將自己的命運推到了左右爲難的境地。
  眼前的局勢下,白晷不會輕易放任燕元宗離開,而我將身不由己的陪同燕元宗留在前線。如果東胡攻破秦軍的防線,我和燕元宗都將面臨兇險。
  燕元宗無疑要比晶後更加可怕,晶後想奪取的僅僅是白晷一人的生命,而燕元宗除了白晷以外想要的還有大秦的天下。
  焦鎮期悄然來到我的營帳之中,他將手中的託盤放在矮幾上,誘人的香氣彌散在空氣之中,我向託盤看去,盤內盛放著一隻烤好的大雁,我笑道:“你終究還是將它烤來吃了。”
  焦鎮期拿起酒壺在酒杯中倒滿,我來到矮幾旁坐下:“這麽晚怎麽突然想起找我喝酒?”
  焦鎮期笑道:“我看到公子自從見過白晷之後,就變得鬱鬱寡歡,所以來陪你喝酒解愁。”
  我撚起酒杯一飲而盡,一股暖融融的熱流迅速流入了我的胸腹,我酣暢的發出一聲清歎。焦鎮期掰下一隻雁腿遞給我,我咬了一口,邊嚼邊說道:“今日在晚宴之上根本未能吃飽,我早就餓了。”
  “白晷找公子所爲何事?他該不是又爲難你吧?”
  我歎了口氣,和焦鎮期對飲了一杯:“白晷只是詢問我們路途中所遇歹徒的事情,他也十分關心幕後的主使。”
  焦鎮期道:“幕後主使人是燕興啓無疑,公子何不告訴與他?”
  “他應該可以想到。不過東胡軍隊即將臨境,白晷應該沒有精力去對付燕興啓。”
  焦鎮期道:“公子就是爲了這件事擔心?明日燕元宗閱兵之後,我們就儘快離開前線返回秦都,應該不會受到戰火的波及。”
  我反問道:“你以爲白晷會讓我們順順利利地離開嗎?”
  焦鎮期默然不語。
  我低聲道:“無論我情不情願,這次我和燕元宗的命運必然和白晷聯繫在一起,白晷若是戰敗,恐怕我們的下場會一樣悲慘……”
  焦鎮期忍不住道:“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燕元宗是晶後的親身兒子,她又怎麽忍心讓他身陷險境?”
  “燕元宗只不過是一個誘餌,如果沒有他,白晷又怎會心甘情願的前線抗敵?”
  “晶後難道不怕白晷以燕元宗爲質,要挾她嗎?”
  我皺了皺眉頭,焦鎮期所說的事情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以晶後對燕元宗的疼愛,他沒理由以燕元宗的性命作爲賭注,難道對她來說,政權比親生兒子的性命更加重要?這決不是我所瞭解的晶後,況且如果燕元宗出了事情,晶後也就失去了控制大秦政權的藉口,群臣不會容許一個女人獨攬朝綱,她不會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問題究竟出在哪里呢?這個計劃的始作俑者是沈馳,他和燕元宗之間究竟有無默契?他對晶後的幫助究竟有無其他的目的?我陷入深深的迷惘之中。
  焦鎮期道:“看來我們只有期望白晷大獲全勝,才能早日重返秦都。”
  翌日清晨,我被嘹亮的號角聲驚醒,帳內氣溫很低,原來室內的火盆不知何時熄滅了。想起今日還要陪燕元宗一起巡視大軍,我慌忙穿好衣服,草草梳洗了一下,走出營帳。
  大雪仍然未停,滿山遍野一片銀裝素裹的景象,空氣異常寒冷,呼吸之間口鼻噴出白霧,風力奇大,每走一步都十分的艱難。
  焦鎮期過來找我,大聲道:“公子好早!”
  我呵呵笑道:“火盆滅了,營帳冷得像冰窖一樣,再睡下去恐怕要給凍僵了。”
  這是李衛帶著兩名士兵向我們走了過來,三人的身上都裹著厚厚的一層積雪,遠遠望去就像三個雪人。李衛大聲道:“平王殿下!陛下和白大將軍已經前往牧場,特地讓卑職來接你!”
  燕元宗居然起得比我還早,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我和焦鎮期跟隨在李衛的身後向校場走去。
  雪積了很厚,一腳踩下去沒到膝彎。每走一步都格外費力,雪花隨著風迎面撲來,打得我幾乎睜不開眼睛。很難想像在這種惡劣的天氣條件下,士兵將如何操練。
  東行五百余步終於抵達練兵的校場,這是一片廣袤的荒原,上面的積雪事先已經清理過,兩萬名精銳士兵整整齊齊的站在點將台下。
  我跟著李衛來到點將臺上,燕元宗身穿裘皮大氅,懷揣著一隻手爐,正縮在座椅上瑟瑟發抖。白晷一身青銅盔甲,威風凜凜的坐在燕元宗的身邊,右手輕輕撫摸著面前的虎符,卻有斜睨天下之威。
  我在燕元宗身邊坐下,燕元宗向我露出一個頗爲無奈的笑容,卻沒有開口說話,多半是因爲感受到周圍肅穆的環境壓抑所致。
  白晷向李衛道:“監軍還未到嗎?”他口中的監軍乃是大秦禦史方文山。此人向來深得晶後寵倖,也是燕元宗即位的堅決擁護者之一。
  李衛恭敬道:“卑職已經讓人去請方大人,應該就快到了。”
  白晷點了點頭,濃眉擰起,深邃的目光變得陰冷無比。
  過了許久,才見到方文山胖胖的身軀從轅門處挪了進來,他的兩名手下跟在身後,邊走邊歉然說道:“恕罪恕罪,方某起晚了……”他遇到白晷充滿殺機的目光,不由得呆了一呆,隨即又笑呵呵走到臺上。
  白晷冷冷道:“方大人足足晚了半個時辰。”
  方文山笑道:“方某昨晚多飲了幾杯,今日又天寒地凍,所以才……”白晷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方大人難道將這軍紀當成兒戲嗎?”
  燕元宗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方文山嘿嘿乾笑了一聲道:“方某知錯了,下不爲例,下不爲例……”
  白晷一雙陰冷的眸子仍舊死死盯住了他,方文山在他的逼視下額頭竟然滲出了冷汗,求助似的望向燕元宗。
  燕元宗咳嗽了一聲道:“白將軍,我想方大人也是無心,此事不如就此作罷。”
  白晷冷笑道:“陛下此言差矣,三軍之行軍紀當先,若是人人都隨意違反軍紀,白某還談何統帥三軍,又談何擊退東胡?方大人身爲監軍,居然帶頭違反軍紀,白某不罰不足以服衆。”
  他轉身向李衛道:“按照軍紀此事該如何處置?”
  李衛大聲道:“當斬!”
  方文山被嚇得臉色慘白,顫聲道:“陛下……”
  燕元宗雙眉微皺,他
  也看出白晷分明是小題大做,故意給他一個下馬威:“白將軍!方大人乃是太后委任的監軍,還請白將軍看在朕的面子上饒他一次。”
  白晷淡然笑道:“既然陛下開口,臣焉敢不從。”他盯住方文山道:“不過……要是就此放過你,衆將士肯定不會心服。”他抽出一枚令箭道:“將方大人的兩名隨從給我斬了!”那兩名僕從平白無辜招此劫難,頓時哭天搶地,大聲嚎哭。
  白晷又拿出一枚令箭道:“方大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饒,重責二十軍棍,以儆效尤。”
  馬上就有兩名士兵將方文山拖了下去,燕元宗的臉色難看之至,白晷這一手分明是做給他看的,在衆將面前白晷顯盡了威風,自己這個皇帝的顔面簡直是蕩然無存。
  方文山受罰之後又被士兵架了回來,他何時受過這種折辱,一張面孔因爲疼痛而變得扭曲。
  白晷作出一幅關切的面孔低聲道:“方大人,當著衆位將士白某不得不這樣做,還請見諒。”
  方文山痛得嘴角不住抽搐,強自擠出一絲笑容道:“我……知道……”
  我心中暗笑,這白晷果然陰險,打了別人還做出這番表白,只會讓方文山更加恨他。不過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顯然不會把方文山放在眼裏。
  白晷環視衆將,朗聲道:“胡人強悍,已先後侵佔我津城、安陽、屯留、陶邑四座邊關要塞,現在又集結三十萬大軍妄圖攻下北川,北川、蠻州、雁州互爲猗角之勢,若是北川城破,我大秦的整體防線必然中斷,蠻州、雁州其勢必危。諸位有什麽高見?”
  衆將面面相覷,卻無人開口說話。白晷轉向燕元宗道:“陛下有什麽建議沒有?”
  燕元宗壓根沒有想到白晷居然會問到自己的頭上,張口結舌道:“什麽……”
  白晷微笑著重復道:“臣問陛下對眼前戰局有什麽看法?”
  燕元宗額頭見汗,他哪里懂什麽戰局,這次來到北疆只不過是爲了鼓舞一下士氣。打仗的事情跟他毫無關係。他信口說道:“既然胡人來了……我們就去打敗他們……嗯……將他們盡數趕回北方!”
  衆將中有許多人已經露出了笑意,燕元宗的這番話和沒說一樣。
  白晷點了點頭道:“陛下說得不錯,既然胡人來犯,我們就要讓他們吃到苦頭,將他們徹底擊敗!”
  他目光重新轉向衆將大聲道:“北川決不可以放棄,我們的援軍必須搶在東胡大軍攻擊北川以前抵達那裏。”
  人群中一個聲音道:“白將軍!蠻城距離北川有近百里之遙。現在又是天寒地凍,行軍異常艱難,胡人也許只是放出消息,未必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攻城。”說話的是鐵槍營統領劉奇峰。
  白晷道:“據前方回報,東胡大軍已經開始從陶邑、屯留向北川進發,按照正常的速度,他們三日之內必然可以抵達北川,戰事已經無可避免。”
  鐵刀營統領卓成健大聲道:“北川之危迫在眉睫,末將願前往北川救援。”
  白晷點了點頭道:“東胡此次合三十萬之衆全力攻擊北川,顯然對北川志在必得,我軍必須先行到達北川,以逸待勞。與東胡大軍在那裏展開一場全面大戰。”
  衆人都是一愣,目光一起望向白晷。期待著他的下文。
  白晷道:“北川共有五萬守城將士,我意欲派出三十萬大軍參與這場對東胡的大戰。一舉擊破東胡大軍的侵犯,解去北疆之困。”他又轉向燕元宗道:“陛下以爲如何?”
  燕元宗連連點頭道:“白大將軍所言極是。”
  白晷的唇角流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這次有陛下隨軍親征,定然士氣如虹,擊潰東胡已成定局。”
  燕元宗顫聲道:“朕……也要去?”
  白晷點了點頭道:“陛下來北疆就是爲了禦駕親征,這種大戰自然少不了你的參預。”
  我始終在觀察燕元宗的變化,總覺得他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燕元宗雖然對政治不感興趣,可是性格並不是如此懦弱。究竟是什麽讓他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和以前幾乎判若兩人。
  白晷道:“整頓三軍之後,即刻出兵。”
  回到營帳,焦鎮期歎了口氣道:“這白晷將大部分兵力派往北川,若是東胡中途轉向攻擊蠻州又該如何?”
  “白晷應該考慮過這個問題,再說這裏留守十萬兵力應該足以應付東胡的偷襲。”
  焦鎮期點了點頭,向我道:“公子今日始終神不守舍,究竟在想什麽?”
  “你有沒有覺得燕元宗的表他現太過怪異?”
  焦鎮期想了想道:“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他生在皇室之中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表現出畏懼也屬正常。”
  我搖了搖頭道:“我決不相信一個人可以在短時間內發生如此巨大的改變。”
  “公子懷疑燕元宗並不是原來那個?”
  “我也說不清楚,可是燕元宗無論身材樣貌,我都找不出任何的紕漏,甚至連他說話的聲音神態也沒有任何異常。”
  焦鎮期笑道:“公子多慮了,這世上哪會有如此相象的人。”
  我歎了口氣道:“希望是我猜錯了。”
  焦鎮期道:“如果真如公子所說,晶後用替身取代燕元宗,那麽她對白晷就再無顧忌,說不定會趁此良機將白晷一舉除去。”
  我內心巨震,的確無法排除這種可能,不然他又怎會對燕琳之死反應得如此淡漠,更何況晶後行事向來慎密,她不會想不到白晷有可能借用燕元宗威脅她,她又怎會將自己的親生兒子送入虎口?我起身道:“出征之前,我必須去見見燕元宗。”
  來到燕元宗的營帳,他早已收拾停當,正準備隨時出發。
  看到我,燕元宗有些驚慌的走了過來,拉住我的手臂道:“胤空,我正要去找你,白晷讓我們隨軍出征,你要想個法子讓朕脫身離去。”
  我微笑道:“陛下此言差矣,此次你禦駕親征,爲的就是鼓舞大軍士氣,樹立無上君威,如果在這個時候離去,無異於臨陣逃脫。在中將士眼中你又有何威信可言,,以後您又拿什麽取信於他們?”
  燕元宗歎了口氣道:“我……只是不想去戰場之上,實在不行你想個法子讓我留在這蠻州城中,也好過冒著風雪去北川救援。”
  我感歎道:“陛下可曾想過九公主,如果不是爲了大秦,她也不會遠嫁高麗,更不會蒙受如此劫難,現在還應該好端端的活在世上……”我故意觸動他心頭痛處,悄悄觀察著他的反應。
  燕元宗神情黯然:“琳兒真是命運多宕,當初我院該反對母后將她嫁往高麗的。”
  我心中一動,若是說燕元宗沒有反對晶後將燕琳嫁往高麗,打死我都不會相信。我幾乎可以判定這個燕元宗八成就是假冒,我旁敲側擊道:“臣在秦都曾經見過一個和陛下極爲相似之人……”
  那燕元宗面色陡然一變,隨即又笑道:“會……有這麽巧的事情?”我正要繼續說下去,忽然聽到帳外號角嘹亮,卻是大軍開始集結了。
  燕元宗慌忙向帳外走去:“我要去看看白將軍如何計劃。”
  我望著他的背影,用力握緊了雙拳,一種莫名的悲涼充斥著我的內心。晶後的無情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已經被她放棄,眼前的這個人決不是真正的燕元宗。而我在晶後的心中和他的地位一樣,只不過是除去白晷的誘餌。
  我黯然向帳外走去,風雪正急,那燕元宗深一腳淺一腳的向侍衛的身邊走去,他的步伐顯得慌亂而匆忙,顯然被我擾亂了心神。
  大軍即將出發,一切都已經成爲定局。即便是現在揭穿他的身份對我也沒有任何的好處。白晷說不定會惱羞成怒,對我和燕元宗同時下手,我無疑已經陷入了晶後和沈馳刻意營造的困境之中。
  我全部的希望只能寄託在白晷的身上,他率軍戰勝東胡,我和這個假冒的燕元宗就能夠繼續的僞裝下去,如果他失敗,我們的命運將無法想像。
  大雪紛飛,天色陰暗,三十萬秦國大軍已經準備就緒,步兵十五萬、鐵槍軍三萬五千,位於隊伍的最前方,其後的三萬鐵騎兵是衝破敵軍陣營廝殺的主力,四萬五千鐵甲步兵分佈隨“沖車”及騎兵前進,負責搶攻敵陣。
  我和燕元宗處在隊伍的中心,負責保護我們的是白晷的親衛團,這支一萬人的精華部隊由李衛負責統領。他們最大的特徵全部身穿黑色鎧甲,其中有兩千弩兵,三千長槍兵和五千長刀兵,全都是驍勇的騎士。
  在我們的前方是白晷最引以爲傲的三萬神弩營,配備八國中最爲先進的連弩,可連發十八支弩箭,殺傷力極大。最後方是兩萬輜重兵和一萬名負責斷後的輕騎兵。
  三批大軍排列著整齊的陣形冒著風雪向北川前進。
  自從發現燕元宗的真正身份,我的心情始終處於極度的鬱悶之中。焦鎮期也覺察到了我的反常,低聲道:“冒牌貨?”
  我點了點頭,焦鎮期的臉色頓時凝重了起來:“怎麽辦?”
  我低聲道:“眼下只有讓他繼續僞裝下去,白晷的主要目標放在他的身上,總好過轉移到我身上好些。”
  夜幕降臨我們在距離北川大約十裏的地方暫時停歇,白晷站在前方雪嶺之上,靜靜遙望著遠方的北川城。
  我悄然來到他的身後:“白將軍因何在這裏停下來?”
  白晷掠須笑道:“北川城雖然地理險要,可是城池面積很小,這三十萬大軍若是都進駐城內,北川城恐怕都要被我們給撐破了。”
  白晷指著北川城以東的地方:“那裏是‘群狼穀’,地勢險要,乃是從陶邑前往北川的必經之路,只要在山谷兩邊埋伏下重兵,輕易便可阻攔北胡軍隊從此通過。”他又指向北川兩邊的方向:“防守的真正壓力在於這條大道,這裏一馬平川,並無障礙可言,從屯留過來的東胡大軍會在這裏和我們展開決戰。”
  這是兩匹駿馬從雪丘下飛馳而來,卻是先鋒營的兩名統領。兩人來到白晷面前翻身下馬,大聲道:“白將軍!大事不好!”
  白晷不悅道:“何事驚慌?”
  先鋒營統領宗豪充滿憤怒道:“北川城城守趙青濤拒絕先鋒營入城!”
  “什麽?”白晷睜大了雙目,目光中儘是驚異之色。
  宗豪道:“這混帳說什麽要顧及城內百姓安危,不可以讓我等入城。”
  白晷怒道:“這混蛋天大的膽子,居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難道他不清楚皇上也在軍中嗎?”
  宗豪道:“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即便是皇上親臨城外,他也是一樣的說法。”
  白晷怒吼一聲,大步向坐騎走去,走到近前卻突然改變了主意,他沈吟道:“趙青濤決沒有這麽大的膽子,一定有人在背後指使。”
  宗豪道:“我們怎麽辦,是退回蠻州,還是留在這裏阻擊東胡大軍?”
  白晷道:“我等若是退回去,豈不等於將北川城雙手奉送給東胡人?”他在原地走了兩步,下令道:“宗豪你率領先鋒營留意兩方胡軍的動向。”宗豪領命去了。
  白晷又向李衛道:“傳令下去,就地安營,將衆將集合到雪丘這裏。”
  不多時,各營的將領已經集結于雪丘之上,燕元宗似乎察覺到了異常,也在監軍的陪伴下來到了這裏。
  他慌慌張張向白晷道:“白將軍……聽說,我們無法入城?”
  “陛下的消息倒是靈通?”
  燕元宗顫聲道:“既然如此我等何不返回蠻州?難道要在這冰天雪地裏安營紮寨不成?”
  白晷冷笑道:“陛下莫要忘了,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都屬於您,這三十萬名將士拼死保衛的是大秦的天下。”
  燕元宗的嘴角抽動了一下,許久方道:“可是……爲了區區一座北川,將大軍置於如此惡劣環境之下,好像並非明智之舉……”
  白晷發出一聲哈哈大笑:“陛下何時又懂得兵法了?”對燕元宗的諷刺之情溢於言表,燕元宗訕訕的閉上了嘴巴,神情尷尬到了極點。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23:39

  第六冊

  第四十一章 兩難

  形勢的變化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像,兩個時辰之後另外一個惡訊傳來,蠻州城駐軍在大軍離去以後,已經開始集體向雁州撤離,主動放棄對蠻州的防守。

  我隱約猜到了晶後的真正用意。

  我和焦鎮期坐在篝火旁遠望著白晷的方向,他正在和手下將領緊急商量著對策。

  焦鎮期一邊整理著箭筒一邊道:“蠻州、北川的守城分明是刻意所爲,所有這一切都早已策劃好。”他大膽的推測道:“晶後會不會捨棄蠻州、北川兩城來換取白晷的性命?”

  我內心巨震,向篝火中又添了一根木柴,這才低沈道:“我今日才算真正認識她……”

  焦鎮期“啪”的一聲折斷了一根枯枝:“爲了出去白晷,不惜放棄兩座城池和三十萬士兵,這項晶實在是歹毒到了極點。”

  我望著跳動的火焰心潮起伏:“這三十萬士兵乃是白晷的嫡系,斬草須除根,晶後一定明白這個道理。”

  焦鎮期迷惑道:“白晷在北疆威信極高,這邊關守將多數都是他一手提拔而起,又怎會在突然之間背叛?”

  “也許從北征開始,晶後和沈馳一干人等就開始著手進行這個陰謀……”我望向遠方的燕元宗:“蒙在鼓裏的只有我們而已……”

  焦鎮期歎了口氣道:“如果是你,你怎麽辦?”

  我想了想方道:“如果白晷讓大軍退回蠻州,恐怕北川的駐軍也會不戰而退,我幾乎可以斷定,晶後的真正目的就是讓白晷在蠻州和北川之間疲於奔命,在他的心中早已準備將兩城放棄。”

  白晷通過緊急會議,終於決定全軍向蠻州撤退。而形勢的發展不幸被焦鎮期言中了,在大軍退到中途的時候,北川駐軍在趙青濤的率領下也向雁州方向開始撤退。

  東胡的五十萬大軍分從屯留、陶邑兩城向蠻州方向進軍,他們對秦軍的一舉一動都十分清楚。

  負責保護燕元宗的精銳部隊,明顯加緊了對我們的警戒,我催馬來到李衛的面前:”李將軍!我有事情想當面對白將軍說!”形勢急轉直下,我有必要將燕元宗的真正身份告訴白晷。

  李衛冷冷看了看我道:“白將軍此刻恐怕沒有時間見你……”他的話音突然中斷,目光怔怔的望著蠻州的方向。卻見遠方的天空被火光染得一片通紅,李衛的雙目被憤怒染紅:“卑鄙!”他大聲的咒駡道。

  我能夠理解他此刻的憤怒,大軍的供給糧食全部都在蠻州城中,這場大火等於斷絕了我們所有人的後路。

  大軍在蠻州城前停止前進,白晷已經明白就算繼續向雁州進發,恐怕也面臨著被拒之門外的命運,徒有耗費士兵們的體力。

  三十萬大軍於蠻州城前的曠野之上暫時紮營。烈火熊熊,風雪掩映,白晷躍馬沖向隊伍的最前方,大聲道:“弟兄們!相信你們已經知道了我們所面臨的情況,蠻州、北川兩城守將率軍棄城潛逃,蠻州城內的糧食被盡數燒光,我們的糧食已經不夠支援到雁州,現在唯有與東胡人拼死一戰!”

  火光 映射著一雙雙激動的眼眸,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白晷的身上。

  白晷大聲道:“死有輕於鴻毛,有重於泰山,我等身爲大秦士卒,當爲大秦土地流盡最後一滴鮮血!”他指向燕元宗所處的禦車:“陛下和我們同在,我們將誓死保衛陛下的安危!”

  “誓死保衛陛下!”激揚的聲音震徹雲霄,我的血液也隨之非疼了起來,無論我和白晷曾經處於怎樣的立場,現在我心中剩下的只對他的欽服。

  白晷令八萬步兵,兩萬神弩兵埋伏於蠻州城東密林之中,阻擊東胡從陶邑過來的先頭部隊,五萬步兵負責在蠻州城周圍挖掘壕溝修葺城牆,重新構築工事。

  翌日清晨,我們退入蠻州城內,硝煙仍未散去,整座城池已經完全淪爲一座廢墟。士兵利用搜集來的磚石瓦礫儘快修補城牆。每人在這場即將來臨的危機前都表現得盡心盡力。我和焦鎮期也主動加入了修補城牆的隊伍中。

  正午時分,白晷在兩名將領的陪同下來到城牆上巡視,在我的身邊停下:“平王?”他的語氣充滿了驚奇,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加入守城的行列之中。

  我笑道:“胤空此刻的安危已經和蠻州緊緊聯繫在一起了。”

  白晷欣賞的點了點頭。

  我將手中的牆磚放在一旁:“胤空有幾句話想私下對白將軍說。”

  白晷率先向箭垛的方向走去,我來到他的身邊。

  “你是不是早就知悉了太后的計劃?”白晷俯視著護城河的方向,無數士兵正將黑色的火油向冰面上傾倒。

  我搖了搖頭道:“如果我能夠提前洞察一切,就不會陷入目前的困境來。”我終於鼓足勇氣道:“白將軍有沒有感到皇上有什麽異常?”

  白晷猛然轉過身來,雙目之中掠過一絲逼人寒芒:“你說什麽?”

  “我總覺著皇上和以往不同。”

  白晷握緊雙拳,許久方道:“這世上難道真的會有如此相似之人?”

  我點了點頭道:“開始我也不相信,可是經過我的一番試探,發現此人身上有諸多可疑之處。”

  “爲什麽要告訴我?”

  “我淡然笑道:“難道白大將軍還看不出,此時此刻胤空的命運已經和將軍聯繫在一起了嗎?”

  白晷呵呵笑了一聲,他雙手扶在箭垛之上,雙目遙望遠方道:“東胡大軍最遲今夜便可抵達這裏。我們的命運全都在此一戰。”他轉向我道:“燕元宗之事千萬不可泄漏出去,否則必然會軍心大亂,到時候局面將不可收拾。”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

  白晷感歎道:“太后果然厲害。爲了除掉白某竟然不惜捨棄大秦的疆土和這三十萬士卒的性命……”

  想到自己被晶後無情摒棄的命運,我內心中一陣悵然。

  白晷道:“以我對太后的瞭解,她還沒有高明到如此的地步,難道這一切都是燕興啓在幕後策劃?”他深邃的目光盯住我,似乎想從我的身上得到答案。

  “也許白將軍還忽略了一個人物!”

  “誰?”

  “沈馳!”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任何顧慮,白晷是我唯一可以依賴的物件。

  白晷的瞳孔驟然收縮:“沈馳是不是你從濟州請來的?”

  我點了點頭,苦笑道:“胤空今日才明白什麽叫作繭自縛。”

  白晷哈哈笑了起來,他遙望天邊漸墜的夕陽,感歎道:“太后、燕興啓、沈馳他們之間定然已經達成了攻守聯盟,這次決心要將我除去。”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我道:“平王此次只是被太后用來迷惑我的棋子。”

  “一個棄卒而已!”我自嘲道。

  白晷和我相視而笑。

  夜半時分,東胡大將禿顔率領的二十萬大軍率先抵達蠻州附近,他們似乎對樹林中的伏兵早有覺察,于林外五裏處駐紮。

  清晨時分,由陶邑而來的三十萬胡軍在東胡三皇子赫連馳太的率領下從西路抵達蠻州,于樹林右側紮營,兩方合計五十萬兵力在兩翼將白晷佈置的伏兵合圍,並不急於發動進攻。

  敵人顯然對秦兵的力量部署相當的清楚,伏兵已經失去了本來的意義,白晷只好向埋伏部隊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將十余萬軍隊撤到蠻州城的週邊防線之中。

  正午時分,五十萬東胡大軍開始向蠻州開始發起第一次攻擊。

  大雪紛飛,天色陰暗。五十萬東胡軍已經準備就緒,步兵二十萬、弓弩兵十萬、鐵騎兵五萬、攻城兵十五萬,各批大軍各自列好陣勢,已如矢在弦,聽候戰鼓指揮進攻。

  我陪著燕元宗站在城牆之上,白晷神情自若的站在我們的前方,指向前方遠處枕戈待動的東胡大軍道:“那就是東胡最精銳的第一軍團,總兵力達五萬人。”他又指向左方和右方的軍隊道“左翼是禿顔率領的第二和第三軍團,右翼的第四和第五軍團不知誰人指揮。後方是他的鐵甲軍,這三部各有六萬軍馬。共計十八萬大軍,這二十三萬大軍是負責攻城的主要力量。”他又道:“東胡人擅長騎射,而且聽說此次前來帶有不少投石車、雲梯、沖車等攻城器械,我們防守的壓力會很大。”

  李衛一旁道:“東胡人之所以在短時間內能夠掌握這些器械的技術,全都是拜康國工匠墨無傷所賜。”

  我對他所說的墨無傷再瞭解不過,此人據說是墨家弟子,以擅長製造各類機械工藝聞名天下,被我父皇賞識,專職爲康軍製造軍用器械,後來因爲得罪了相國左逐流,而別處以宮刑,歷經千辛萬苦從大康逃出,投奔了東胡可汗,沒想到他的技藝還是給中原各國待了麻煩。

  隨著一聲響亮的號角,東胡軍隊開始緩慢地向蠻州城前移動,開始進軍的手持皮盾的六萬先鋒步兵。

  看到敵人進入了己方的有效射程,白晷向天空射出一支響箭,女牆上個方走出兩萬神弩營士兵來,個個手持著勁弩,向來沖來的東胡大軍便射。

  一刹那間,天空中到處都是狂射如雨的箭矢,東胡軍隊倒了一排又一排,死傷無數。

  反觀城牆上兩萬人持弩發射過後,又換來另一批兩萬人,三批合共六萬人輪流發矢、張弩、進弩。一排射完,另一排又上,射完後口咬另一支弩箭,一腳把弩頭向地上踏住,雙手拉弦搭箭,再瞄準發射。

  由於以弩射箭中間拉弦、搭箭所需事件較長,故三批人輪流先後有序發射,便變成強箭不斷,連環發矢。

  神弩營原來僅有五萬名士卒,多出的那一萬名士兵是從其餘部隊中臨時抽調而來。大軍之中弩箭數量充足,而且弩不同于弓,毋須特別技術便能學會,瞄準輕易,殺射敵人能力又強,士兵只需稍加調教、練習,便能夠操控自如。

  率先沖來的數萬東胡大軍,一下子便成了六萬名弩箭手的活靶子,再加上弩箭容易操控,射傷大如人的目標輕而易舉,殺傷力極大,衆人雨箭狂發,東胡先頭部隊八成以上已重傷或死亡。

  與此同時東胡大軍中的兩百余輛投石車開始發動,塗滿火油的萬鈞巨石被高高抛起在空中,如流星般向城牆飛來。巨石或擊中城牆,或者飛入牆垛之上,巨石落處,百餘名不及躲避的弓弩手被碾成肉泥,若干被火焰點燃的士兵淒慘的大叫著,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白晷又射出一記響箭,士兵推著三十座巨大的“床子弩”來到女牆之上,巨弩安于大木頭車上,架在女牆上瞄準東胡投石車,一道破裂長空的破風巨響震耳而來,巨箭準備的射中對方投石車,從投石車上飛出七八個士兵,從上層重重落在地上,顯然已經不活了。

  又有數十輛投石車,同一瞬間也被粗約五寸長約一丈、箭簇用精鋼打造的巨箭狠狠命中,一矢射破,可見神弩勁力之強,穿透力之神猛。

  巨箭射出以後,士兵立時再拉動“捲繞機”,弓弦拉開,搭上巨箭再度發射。投石車目標太大而且十分笨重,難以移動閃避,短時間內又有數十輛投石車被巨箭毀去。

  沒想到那東胡大軍中短時間又增加了百余輛投石車,密集的巨石雨點般投射到城牆之上,“床子弩”被摧毀大半,巨箭攻擊的威力頓時漸弱了下去。

  東胡一方號角響起,十萬名弓弩兵同時開始發射,他們的目標鎖定在我方的外層防線之上,密集的箭雨傾瀉而下。

  城外位於壕溝中的數十萬士兵被湮沒在一片箭雨之中。

  燕元宗嚇得身軀瑟瑟發抖,一張面孔毫無血色,在兩名侍衛的扶持下向城牆走下去,白晷使了一個眼色,李衛率領八名武士亦步亦趨的跟在燕元宗身後,這個冒牌燕元宗在將士心中無疑還是大秦的皇上,對穩定軍心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東胡在一輪羽箭之後,竟然暫時停下了攻擊,大軍後撤一裏左右。

  我方也得以片刻喘息之機。

  行軍醫生慌忙爲受傷的士卒治療傷情,到處都是一片淒涼景象,白晷穿行在城牆之上,慰問受傷的士卒,雪終於停了,氣溫卻變得更低,我們只有依靠不停的走動來保持身體的熱度。

  我的左臂也被羽箭擦破了一層皮,焦鎮期找來潔淨的白紗和烈酒,將傷口消毒後,爲我包紮好。

  我笑道:“區區皮肉之傷,用不了如此仔細。”

  焦鎮期道:“我臨來之時,瑤如姑娘和采雪千番叮嚀,一定要照顧好公子,我豈可有負她們所托。”

  眼前浮現出瑤如和采雪嬌俏可人的俏臉,我內心忍不住一陣悸動,不知此次我還有沒有機會重新返回秦都,享受伊人似水柔情?

  周圍傷兵的呻吟聲,讓我重新回到現實中來,我接過焦鎮期遞來的酒壺,仰首喝了兩大口,暖融融的感覺從胸腹之中升騰而起。

  焦鎮期低聲道:“秦軍的箭矢應該還可以支援三天,可是所存糧食最多只夠兩日食用,東胡大軍只需以靜制動,只要等到城內彈盡糧絕,蠻州不攻自破。”

  我點了點頭道:“如果補給不能及時跟上,蠻州城根本支援不了太長的時間。”

  焦鎮期向四周望瞭望,壓低聲音道:“公子難道就陪著衆人在這裏堅持下去嗎?”

  我確信周圍沒有人聽到我們的對話,這才小聲道:“白晷對我們重點關照,想從這裏逃走應該很難,再說……晶後既然決意放棄這兩座城池,即便是能夠逃離出去,恐怕也難逃被秦人對付的噩運。”

  城門處忽然發生一陣騷動,卻見兩個士兵攙著一個血淋淋的漢子向這邊奔來,仔細一看,竟然是先鋒營的統領宗豪。他渾身俱是箭傷,最重處傷在左胸,三支長翎貫胸而入,鮮血汩汩不止,眼見已經氣息奄奄。他被白晷派往雁州求救,卻不知怎麽招此噩運。

  白晷大步搶了上去,扶住宗豪雙臂大聲道:“怎麽了?”

  宗豪充滿悲憤道:“嶽馳竟……那幫狗賊,非但不讓我們入城……還……還……讓人射殺……我們……我帶去的三百名兄弟……全都……”

  白晷用力的攥緊雙拳,骨骼關節發出啪啪的響聲,顯然憤怒到了極點。

  我詫異於晶後所表現出的實力。她又怎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控制諸多邊關將領?岳馳竟、趙青濤這一個個武將又怎會突然改變自己的陣營?以白晷的實力又怎能如此的不堪一擊?

  東胡大軍在第一日攻城之後,便再也沒有任何的舉措,於城外紮營,暫時調養生息,第二日午夜時分,東胡赫連馳太部七萬鐵騎兵合禿顔部五萬鐵騎兵,三萬弓弩兵,五萬步兵在夜色的掩蓋下率先向蠻州外層防線發起攻擊。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將正在酣睡的我驚醒,城牆之上亮起點點烽火,埋伏在城外東西壕溝的一萬名弓弩手向對方開始施射。

  東胡鐵騎兵行進速度竒快。箭雨未能遏制他們的行進速度,同伴的死亡反而激起了東胡人血液中的強悍與兇殘,他們的呼號咆哮聲震徹整個夜空。

  鐵騎兵在箭雨中推進到週邊防線以前,壕溝中的秦兵書啓三丈左右的長矛,這種武器是用來對付騎兵最有效的方式。

  騎兵一排排的倒下,可後排騎兵仍然層出不窮的冒出。

  東胡大軍在先鋒軍攻入週邊防線之時,全軍開始向城牆的方向緩慢靠攏。

  白晷向空中射出三支色彩不同的響箭,城門洞開,一支四萬騎兵組成的精銳部隊從城門沖出,出門後分成兩部,分別攻向東胡軍隊的兩翼,他們要以最快的速度摧垮東胡大軍東西兩翼的弓弩營。

  蠻州城前陷入一場血腥的混戰之中,黎明時分這場殘酷的戰事方才暫時停歇。

  外層防線依靠地形的掩護成功的阻截住東胡人的進擊,是戰東胡人損失慘重,死亡八萬,傷六萬多人,而且他們的弓弩營被我方騎兵摧毀大半,遠距離攻擊能力受到重創。

  秦軍死亡四萬餘人,傷兩萬,損失僅僅相當於東胡人的一半,在這種意義上來說,白晷取得了一場不小的勝利。

  白晷又向城外防線增派了五萬名士卒,從他的表情來看,這場勝利並沒有帶給他任何的寬慰。

  燕元宗在李衛等人的陪護下,來到城牆上慰問士兵,儘管他不情願,可是現在操縱權握在白晷的手中。

  士卒因爲燕元宗的到來一個個變得歡呼雀躍,白晷說得沒錯,如果這些人知道燕元宗的真正身份,形勢將變得不堪設想。

  就目前的士氣來看,如果我們有足夠的糧草,應該可以擊潰東胡人的進攻。

  我來到白晷的身邊:“白將軍!”

  白晷的目光始終仰望著天空。

  “城內的糧草很快就會用光,將軍是不是首先考慮解決這個問題?”

  白晷指了指天空道:“天快下雪了,氣溫還會降低,東胡人一樣支撐不了太久的時間。”他遠眺東胡陣營道:“東胡糧草營位於軍種腹地,我等若想靠近實在是難上加難。雁州城不會向我們施以援手,墓前只有仰仗蒼天了。”

  東胡人在短暫的停歇後,重新發動了投石車的攻勢。合原來不同,這次所透射的乃是厚重的木箱,投入城內,木箱摔裂,從中飄散出無數傳單,上面書寫“元宗假冒,守軍速逃”。

  我們最爲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晶後已然將這件事的內情通告給了東胡人。

  每個士兵臉上的表情都顯得鬱悶而絕望,他們究竟在爲誰而戰?自己不惜一切保衛大秦疆土的時候,卻被朝廷放棄了。

  燕元宗和李衛被情緒激動的士卒團團包圍了起來,一個聲音怒吼道:“你究竟是誰?到底是不是皇上?”

  李衛和手下武士將燕元宗護在中間,生恐燕元宗被憤怒的人群傷到。

  燕元宗嚇得不住顫抖,如果不是李衛的扶持,他早就癱倒在了地上。

  “說!”“快說!”人群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場面幾乎要失去控制。

  白晷幾時出現在現場,怒吼道:“做什麽?想造反嗎?”

  衆人看到白晷頓時靜了下去。李衛趁機分開人群,護著燕元宗來到白晷的身邊,其中一人將傳單遞給白晷。

  白晷審視一眼,冷冷將傳單扔到了地上:“虧你們還是身經百戰的大秦戰士,兩軍交戰攻心爲上,這麽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得?東胡人的目的就是想渙散我們的軍心,讓我們不戰自敗!”

  周圍的士兵一個個垂下頭去,白晷恭恭敬敬向燕元宗鞠了一躬道:“陛下受驚了!”

  燕元宗此時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整個人幾乎都要崩潰,拜師使個眼色示意李衛扶他回去休息,這才轉身向城牆走去。

  沒想到燕元宗走到中途突然嘶聲叫道:“讓我走!我不是……什麽……皇上……我……我只是他的替身而已,我不想死在這裏……”巨大的精神壓力終於讓他崩潰。

  所有人的憤怒重新被他點燃,已經有幾名士兵不顧一切的向他沖了上去。

  李衛拔出長劍,怒吼道:“誰敢上前,格殺勿論!”

  那燕元宗大聲哭泣道:“小的叫劉淡墨,壓根不是……什麽皇上,太后五年前找到我……讓我模仿陛下音容笑貌……”他此言一出,周圍士兵的情緒已然失控,一擁而上恨不能生啖他的血肉。

  混亂之中,李衛一劍刺了出去,一名士兵被當胸刺中,鮮血自胸口汩汩流出,眼見不活了。

  “我等辛辛苦苦爲了這鳥皇帝保衛邊疆,竟然換來如此下場,兄弟們殺了這混帳再說!”不知是誰從中鼓動了一句,仿佛向火上又潑了一碗油,原本混亂的場面變得越發不可收拾。

  城牆之上,白晷按照不住內心的憤怒,揚起右手,身邊弓弩兵舉起弩箭瞄準了騷亂的人群,白晷大聲道:“所有士兵聽著,如有人再敢蠱惑人心,趁機製造混亂者,定斬不饒!”他中氣十足,聲音遠遠傳送出去,城內士兵無不聽得清清楚楚。

  那群騷亂的士兵這才稍有收斂,有人大聲道:“白大將軍,我等並非是有意作亂我們不惜生命爲他保衛邊疆,抗擊東胡,這幫人又是怎樣對待我們的?非但沒有援軍,還斷去我們的糧草,將我們這些人盡數抛起在這冰天雪地的孤城之中,這種皇帝又怎麽值得我們去盡……”

  他話語還未說完,一支羽箭“嗖!”的一聲向他射去,準備的射中了他的咽喉,那士兵身軀晃了晃,目光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仰天倒在了地上。

  白晷怒道:“誰讓你們放箭的?”

  和我並肩而立的焦鎮期迅速找到了施射者的位置,怒吼一聲道:“混帳東西,哪里走!”他揮拳向其中一名身穿黑甲的武士沖去。

  那名武士反應竒快,沒等焦鎮期來到面前,手中弩箭連續向焦鎮期射出六箭,焦鎮期大吼一聲左拳全力揮出,拳風如同驚濤駭浪般卷起一道狂飆,全速行進的弩箭在拳風的震懾下,偏離了原有的方向,焦鎮期身軀躍起在半空之中,右拳居高臨下的向那名武士擊去。

  對手閃電般摘下身後雙槍,毒蛇吐信般向焦鎮期胸腹紮去,焦鎮期化拳爲抓,向對方槍桿抓去。

  那武士原本就無意進攻,足尖輕點,身體向後疾迅無比的退去,我算定他的退路,雙手握刀,虎吼一聲全力向他的身後劈去,此人定然是藏匿在軍中的奸細,對他根本不用講任何的規矩。

  那武士兩柄短槍尾部相對,居然結合成爲一杆長槍,身體未至,反手一槍已經刺向我的胸口,我凝聚全身力量,一刀準確無誤的劈在槍尖之上。

  對方槍尖蘊含的潛力讓我的雙臂微微一麻,經過多日的實戰,我應變的速度已經有了很大的提升,刀尖向上反彈至中途,我斜向劃出一道弧線,刀鋒的角度巧妙的轉了過來,向對方握槍的手腕削去。

  槍身劇顫,發出“嗡”的一聲悶響,他以槍尖再次迎上我的刀鋒,強烈的震動從刀鋒迅速傳入我的雙臂,我迫不得已向我退了兩步,這才完全卸去對方振蕩的力量。

  焦鎮期再次迫近對手,凝聚全力的雙拳,分擊對手頸後、腰骶兩處。

  那武士發出一聲尖銳的長嘯,身軀陡然躬起,長槍一分爲二,向焦鎮期雙拳點去,槍至途中,槍尖突然脫離槍桿向焦鎮期射去,焦鎮期雙臂旋轉,兩道氣旋圍繞槍尖發出。

  而那武士借此時機,身軀如大鳥般向城內投去。

  城牆上的弓弩手同時向他開始發射,他的身軀沒入箭雨之中,他手中的兩根槍桿揮舞得風雨不透,將來襲的羽箭遮擋在外面。此人顯然想混入城內混亂得士兵之中,只有這樣才可能躲過我們的追擊。

  焦鎮期從身後摘下弓箭,迅速搭上五根羽箭,連珠炮般射了出去,五根羽箭破開層層箭雨,準確射在那武士的小腹之上。與此同時,一根羽箭從那名武士的額頭鑽入,我回身望去,卻見白晷緩緩放下強弓,顯然這致命的一箭是他所發。

  那武士慘叫著從高空摔落下去,城下的混亂卻仍然在繼續。瘋狂的士兵拼命向燕元宗沖去,白晷咬了咬下唇終於作出了一個射擊的手勢。

  城牆上羽箭齊發,向下方混亂的人群射去,十餘名領頭的士卒被羽箭射中,慘叫著倒在地上,鮮血果然起到了一定的威懾作用,混亂的場面終於平息了下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24:06

  第四十二章 碧血



  李衛和那幫武士鼻青臉腫的護衛著燕元宗來到了城牆之上。

  形式繼續朝著惡劣的方向轉化著,東胡在開展了一系列心理攻勢之後,凝集二十萬兵力再次發

  起對週邊防線的衝擊。步兵掩護之中,一百餘部‘沖車’從四面八方向防線開始靠攏,‘沖車’長

  丈,寬約五丈,通體用木材打成,外面裹以厚重的牛皮,內可容納數百名士兵,沖車

  周圍開有孔洞,供士兵射擊,速度行進雖然緩慢,可是防禦性能良好,外面的牛皮足以阻擋羽 箭的射擊。

  白晷的臉色漸趨凝重,他下令城外的士兵開始有序的向城內退守,所有弓弩兵換上火箭準備。

  圍牆上還剩餘的五架‘床子弩’開始發射,巨箭命中‘沖車’,僅僅在沖車前方鐵皮上撞出一 個尺許直徑的洞口。

  東胡士兵手搖絞盤,‘沖車’上方出現了小型投石車,石塊向城牆上密集彈射。

  蠻州厚重的城門緩緩閉合,沖車終於成功抵達護城河的冰面。

  白晷大吼一聲“放箭!”火箭同時射向冰面,塗滿火油的冰面,遇火即燃,環繞蠻州的護城 河形成了一條燃燒的火牆。

  ‘沖車’結構龐大,行動緩慢,燃上火的羽箭如同飛蝗般射至,頃刻間進入護城河的沖車, 便被火箭點燃,一萬餘名兵衆困在車內被烈火猛燒。

  東胡大軍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並面在沖車的壓力下,不堪重負,終於出現裂縫。再加上火焰

  不停娜諢嬀憧級狹眩揪藪蟮摹宄怠釗諢こ嗆又小F錄群洌歡?久冰面又再度凝固。率先抵達城下的東胡士兵,呼號著開始攻城。

  東胡後方軍隊越過冰面,源源不斷的向城牆處湧來,衆兵冒死推動檑木車,疾飛沖過已經被

  填平的護城河。冰面凹凸不平,絆倒了數個推車兵,幾人同時被拉扯到車底下,木制巨輪從他們 身體上壓輾而過,登時被壓得血肉模糊,腦漿四溢。

  檑木車終於抵達主城門十丈左右,白晷一聲令下,城牆上箭如雨下,力圖阻截主城大門被檑

  木車搗毀。一排推車士兵剛剛倒下,另外一批推車士兵馬上又上來補上。捨生忘死,前仆後繼。

  檑木車終於重重轟在主城門上,但堅固的城門只是微微晃動了一下,仍然屹立無損。東胡士兵只好 推開前車,由後上的另一輛檑木車衝撞城門,反復用同一方法強攻。

  白晷揮動令旗,守城士兵將一塊塊榆木製成、佈滿狼牙鐵釘的檑木向下投擲了下去。又有士兵

  將燒沸的火油從上澆落,門前東胡士兵慘呼不斷,哀號連連。這邊火油剛剛澆下,弓弩手馬上將火

  箭射入火油之上,城門前火勢迅猛,宛如人間煉獄。千余名東胡士兵,渾身都被烈火燃著,哭號著 四周亂撞。

  守城的五千名力士用鐵索系住百斤以上的釘木,從高處甩落,用來刺殺攻來的東胡士兵。落下

  後又用絞輪拉回城牆,再伺機放下殺敵,周而復始。反復使用,阻礙東胡軍的檑木車衝撞城門。

  在檑木車的接連撞擊下,城門開始出現鬆動。

  馬上有兩千護城軍,用早已準備的原木將城門抵住,工匠抓緊時間將厚木板釘在城門之上。

  黃昏時分開始起風,凜冽的寒風夾雜著冰粒席捲著整個戰場,東胡人停下了進攻,撤回營地。

  整整一天的抗爭讓將士都疲憊到了極點,更換過城牆防衛士兵之後,我和焦鎮期等人回到城內 暫歇。

  蠻州中心支起五十口大鍋,裏面煮食著白粥,每名士兵只能分到半碗。

  我和焦鎮期端著自己的一份蹲在枯樹下飲用,粥水稀薄,難以果腹。

  我歎了一口氣,低聲到:“蠻州支援不了多長時間了。”

  焦鎮期深有同感的點點頭:“城內很快就彈盡糧絕,而且假冒燕元宗的事情被揭穿後,士卒 的情緒不斷低落……”

  看到白晷向我們的方向走了過來,焦鎮期連忙閉上了嘴巴,識趣的讓到一旁。

  白晷向我笑到:“怎麽樣?還吃得消嗎?”

  我點了點頭,指向大鍋道:“白將軍爲何不吃些白粥?”

  白晷搖了搖頭道:“吃不下……看著跟隨我出生入死的幾十萬兄弟處在水深火熱的困境中, 我哪里還有那種心境。”

  “城內的糧食已經不多了。”我提醒道。

  白晷歎了口氣:“我最擔心的還是將士們的士氣,燕元宗之事已經傳遍全軍,很多士卒的內 心已經接近絕望。”

  我心中一陣黯然,從白晷的身上我忽然感到一種英雄末路的感覺。

  白晷道:“東胡人頻繁攻城證明他們也擔心戰事繼續拖下去,損失將不可想像。北疆最冷的時 候即將到來,只要我們能再堅守幾日,東胡大軍必然撤退。”

  “可是現在城內軍心渙散,白將軍還是儘快找出解決之法。”

  白晷無奈笑道:“死亡面前,每人的本性都暴露無遺,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將這個因素考慮在 內,否則也不會讓這個冒牌燕元宗暴露了身份。”

  他看了看我道:“胤空,沒有想到最後我們竟然會站在同一立場上。”我留意到他對我的稱呼

  已經由平王改成了胤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樣的稱呼讓我和他的距離頓時拉近了許多。

  白晷感歎道:“我如果不是對權利如此熱衷,也不會淪落到今日的地步,現在我最擔心的就是 我的兩個女兒……”話語之中真情流露。

  我低聲道:“太后此舉太過毒辣,大秦經過此劫,再也無法恢復往日之繁榮。”

  白晷不屑笑道:“項晶畢竟是個女人,爲了殺我,不惜犧牲國土和士卒,將大秦的國運當成兒 戲。看來大秦運勢已衰,亡國之日已經不遠也。”

  “將軍打算如何脫離眼前困境?”

  白晷皺了皺眉頭,他反問道:“換作是你處在我的位置,你又會怎麽做?”他仿佛並不想得到

  我的答案,低聲道:“若是率軍撤離蠻州,恐怕未到雁州,便會被太后冠以謀反之名,不但不會讓

  我入城,反而會派兵征討。而我們的後方還有東胡追兵,雙方早已形成默契,恐怕我只有死路一條。

  若是率軍投降東胡,我一世英名必然毀於一旦,而且我的家人肯定會受到誅連。太后早已封死我的 一切退路,我能夠做的只有守在這座孤城之中。”

  我默然不語,許久方道:“若是城破了呢?”

  白晷淡然一笑道:“我若是戰死沙場,無論是對太后還是對我都是一個最好的結局,她估計會

  爲我追封爵位,風光厚葬。”他長長歎了一口氣道:“你相信嗎,到了現在這步田地,我腦中所想

  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盡我所能地消耗東胡的兵力,爲大秦百姓換來片刻的安寧……”

  我內心一震,望向白晷,正遇上他真摯的眼神。白晷道:“我一度讓權力蒙住了雙眼,戰場的

  血腥卻讓我的本性慢慢復蘇起來。淪落到今日下場,我不會責怪任何人。”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內心充滿了崇敬。

  白晷道:“如果你能躲過這場劫難,我不會再阻攔你和綺兒交往。”

  我內心一酸,眼淚險些掉了下來。

  白晷盯住我雙目道:“燕元宗此人不可小覰,表面上貪婪無比,處處一副小人嘴臉,內心卻 藏有如此城府,太后也不是他的對手。”

  我點了點頭。

  白晷感歎道:“我最對不住的還是酈姬,是我一手將她推入了火坑之中。”

  這時候遠處的士兵再次騷亂起來,兩名將領慌慌張張沖到白晷的面前,气喘吁吁道:“白將

  軍,大事不好,步兵營的一些士兵沖入騎兵營殺了數匹戰馬,兩方衝突起來,已經有十多名士兵 被殺。”

  白晷臉色變得鐵青,怒喝道:“混帳!他們眼中還有軍紀嗎?凡是涉嫌殺馬的全部給我抓 起來!”

  兩名將領面露難色:“將軍……現在參與殺馬的士兵有千余人之多……”

  “什麽?”白晷的臉色湧現出莫名的悲哀,城內的局勢即將處於崩潰的邊緣。

  我建議道:“既然已經發生了這種事情,白將軍還是順水推舟爲好。”

  白晷不解的看了看我。

  我低聲道:“這些士兵顯然都是因爲饑餓異常,才幹出殺馬的事情。眼前的情況下,戰馬的

  用處並不大,再說草料匱乏,早晚這些戰馬也是被餓死的命運,將軍不如將戰馬宰殺,讓士兵果 腹,也能暫時寬慰一下人心。”

  白晷終於點了點頭道:“好吧,就按照你說的做。”

  雪越來越大,城內士兵在頒佈殺馬之令後,安穩了許多,排著整齊的隊伍在大鍋前依次領取屬 於自己的那份馬肉。

  我和焦鎮期來到城牆之上,卻見弓弩手全都嚴陣以待。向東胡陣營望去,敵人的大軍似乎又有 所行動。

  數支響箭射向夜空,敵方的攻勢再次發動。

  白晷站在風雪之中,大聲道:“兄弟們,我知道你們已經是又冷又餓,朝廷又背棄了我們,我 和你們一樣憤怒,可爲什麽我要堅持留下來作戰?”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白晷。

  白晷大吼道:“因爲我知道,我保衛的並不是皇上,我所爲的是後方的父母兄弟,妻子兒女,

  我保住這裏一刻,他們便能有一刻平安的時光,我將用自己的生命和熱血捍衛親人的安寧!”

  所有士卒的眼光中都閃爍著激動的淚光,無論白晷的這番話是不是出自真心,我都從心底佩服 他鼓動人心的能力。

  李衛狹持著冒牌燕元宗走了上來,白晷怒視燕元宗,雙目之中寒芒大盛。

  白晷冷笑道:“就是你這混帳害得我三十萬弟兄落入這進退兩難的困境之中,今日便以你之鮮 血來祭大旗!”

  冒牌燕元宗嚇得‘咚!’的一聲跪倒在地上,磕頭如搗蒜道:“白大將軍,求求你饒…… 我狗命……我……賤命一條,哪值得您……”

  白晷‘噌!’的一聲抽出長劍,全力向燕元宗的頸上斬去,劍刃過處,人頭落地,一直滾動到 我的腳下。

  慘烈的戰爭在鮮血四濺中再次拉開了帷幕。

  東胡大軍集合所有的‘沖車’和檑木車向城門發起衝擊,弩箭的短缺讓守城的弓弩手殺傷力

  銳減。更爲不幸的是,從安陽又有二十萬的東胡增援部隊正在接近蠻州的途中。

  滾木,擂石,凡是可以用上的武器全都派上了用場。

  神弩營控制發箭次數,只有當敵方攻城器械來到城下時,方才開始施射。

  城門在對方檑木車的輪番撞擊下,終於發出‘喀勒’木頭爆裂的聲音。

  預先埋伏在主城門後的弓弩手,齊齊向大門缺口施射,將東胡妄圖沖入城內的先鋒部隊給射了 回去。

  剛剛壓制住敵人的攻勢,東西兩門也被敵人的檑木車撞開。

  東胡大軍潮水般的向城內湧入,到處充滿了喊殺聲,我在焦鎮期掩護下向內城退去。內城薄弱的

  城門更加禁不起檑木車的撞擊,沒等我們喘過氣來,內城又被攻陷。

  轉眼間已經被東胡士兵重重包圍,身後傳來一陣心驚膽戰的淒厲血腥,一大隊東胡騎兵從後方沖 殺而來,直搗內城,殺得日月無光,如入無人之境,隨意殺戮。

  萬餘名弓弩兵射完了箭矢,只得任由宰割,東胡騎兵殺得個隨心所欲,摧枯拉朽。頓時屍山滿布,血流成河,大秦弓弩兵惶恐之下,四方飛串奔逃,互相踐踏,不知奪取多少無辜性命。有些在急奔逃

  跑中,便被斬成兩段,有的被槍刺穿心臟,萬餘名弓弩兵轉瞬間已經被屠戮大半。

  驚慌之中重新集合的長槍兵,排好隊形向對方的騎兵隊伍挺進。

  我和焦鎮期縱馬向後城門撤去。

  人群中看到李衛的身影,他大聲叫到:“鐵槍營、鐵刀營斷後死守,神弩營、鐵旗營,向北沖,殺開退路,左右兩方各三十隊引開主力敵兵,其餘各部隨我壓陣,保護白大將軍殺出血路,沖啊!”生死存亡的時刻,李衛仍然能夠保持冷靜,及時調動隸屬他調動的親衛團,保護白晷殺出重圍。

  主帥親衛團撤退,在城內仍舊堅持戰鬥的士兵,立時軍心崩潰,許多士兵立即抛下沈重的兵器,沒命的向後門奔去。可憐大秦的精銳強師,霎時間變作倉皇逃竄的敗兵辱將,每個人只管保住性命竭力逃跑,先前英勇氣概,都不知哪里去了。

  我們在白晷親衛團的掩護下逃出了北門。身旁慘叫傳來,我轉身望去,卻見到李衛翻身墜馬,給一支羽箭射穿盔甲,從後心射入,透胸而出。白晷和他向來感情深厚,看到李衛死在自己面前,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吼,他回轉馬頭要衝殺回去,卻被左右隨從死命拽住馬繮,護住他向周圍山林中撤退。

  前方山勢雖然不高,可是上面常年冰雪掩蓋,佈滿鬱鬱蔥蔥的雪松,也不失爲一個暫時藏身的地點。

  方才逃到半山腰處,卻見山頂之上儘是星星點點的火把,卻是東胡人從安陽趕來的援軍及時趕到,越過山野圍堵了過來。

  白晷的親衛團,已經不到五千人,山頂雪野之上到處都是火炬的光芒,敵人的數量至少要在五萬以上。

  隨著一聲響亮的號角,山上的東胡軍隊,向下射出密集的羽箭。身邊的士兵紛紛倒地,成了敵人獵殺的目標。我的肩頭被亂箭射中,劇痛之下,從馬背上摔落了下去。

  黑獅子一聲長嘶,調轉方向,倏地加速,竟然不顧我自行逃去。我惡狠狠罵道:“畜生!居然毫無情意!”想起黑獅子乃是燕元宗所贈,心中頓起殺機。若是讓我再見到它,定然將它一刀斬殺。

  焦鎮期也從馬上跳了下來,用盾牌爲我遮住羽箭。我咬緊牙關將箭矢拔出,簇尖帶出一塊血肉。形勢危急,根本沒有時間供我包紮傷口。

  山上的東胡兵大聲呼號著向下沖來,奔跑之中,手中弓弩毫不停歇,我一邊逃跑,一邊用手中刀擋撥著羽箭,拼命向雪松林跑去。進入密林之中,不利於箭矢的攻擊,不然我很難從箭雨中生存下來。

  四周喊殺連天,慘烈之極。

  剛剛靠近雪松林,就有預先埋伏在林中的東胡士兵向我們沖了過來。

  我和焦鎮期對望了一眼,均知道今晚若想全身而退恐怕難於登天。我望著舉起火把沖來的敵人,渾身熱血沸騰起來,心中殺念頓起,大吼道:“跟他們拼了,殺的一個賺上一個!”我不顧一切的沖向前方的敵人,揮刀向一名騎馬的胡將猛劈而去。

  那胡將慌亂間棄去手中火炬,長槍橫起來隔,我手中長刀鋒利無比,將長槍從中削成兩段,刀刃斜斜劈中對方的肩頭,鮮血飛濺,那胡將慘呼一聲從馬上跌落下去。

  敵人驚呼聲中,焦鎮期沖入敵人陣營之中,手中長槍翻騰飛舞,槍槍見血,周圍東胡士兵哀號一片,轉眼間已有十餘人在他槍下斃命。敵人強悍之至,同伴的鮮血更激發起他們潛在的凶性,一個個前仆後繼的圍攏了過來。轉瞬之間,我和焦鎮期都已陷入胡軍的重重包圍之中。

  我身上多處負傷,幾乎每出一刀就能奪取一名東胡士兵的性命,敵人仍然在層出不窮的冒著,身後忽然傳來金戈破空之聲。我根本來不及用眼去看,左足拄地,身軀閃電般旋轉過來,手中長刀斜向劈出,將一支偷襲的長矛從頭砍斷,隨之刀身平削,刀身深深嵌入對方咽喉之中。經過連續的廝殺,我的力量已經減弱了許多,這一刀竟然沒有將敵人的頭顱齊根砍下,反而嵌入他的頸椎之中。

  我一腳踹飛他的屍體,這才拔出長刀,敵人咽喉中撲出的鮮血濺了我一臉一身。

  焦鎮期我和相隔已經有十餘丈的距離,他拼命想向我靠攏,可是又被兇殘的敵人層層圍堵在核心。

  林中湧出的一隊胡兵將我逼迫地向後退卻,我的身邊已經沒有己方的士兵,十余名手持長矛的胡人將我團團困住。此時敵人已占了壓倒性的上風,四周雖然還有零星的廝鬥,但已無法改變眼前的形勢。

  我利用手中鋒利的長刀,斬斷數根長矛,從中殺出一條血路,可是胡兵沒完沒了的湧來,剛剛脫離這個包圍圈,馬上又落入另一個包圍圈中,我和焦鎮期的距離也越來越遠,直至再也看不見彼此的身影。

  冰冷的雪花和飛濺的熱血共同構成了一幅淒美的景象,身邊剩下的只有危險和死亡。手中長刀一次次機械的揮向前方,我的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在反復回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數百名胡兵如狼似虎地向著我狂攻不舍,我的身上已有無數傷口在不住流血,可是我的精神早已麻痹,感覺不到任何的痛苦。

  長刀來回劈出,慘叫連連,兩名敵人屍橫就地。我隨即又刀身反插,一名胡兵被我刺穿胸腹,當場喪命。 

  數名胡兵同時挺矛向我,我的身體已經脫力,長刀迎出,在對方力量的反震下再也拿捏不住,脫手飛了出去。一名胡將挺矛刺中我的左側肩胛,錐心劇痛傳遍全身,我的身軀一個向前俯衝,方才躲過胸前被洞穿之災。

  我連續幾個翻滾,仍未逃脫出敵人的包圍圈。十多杆長矛同時向我的身上紮來。我雙目一閉,內心絕望到了極點,心知此次斷難逃過死劫。

  在這刹那間,我想到了遠在秦都的瑤如和采雪。也想起了遠走他鄉的燕琳、致我於死地的晶後,還有在大康皇宮中苦苦等候我的珍妃,過去的一切頃刻間全部湧入了我的腦海中。

  就在這時慘呼聲從我的身邊接連響起,渾身鮮血的白晷不知從哪里殺了出來,手中畫戟閃電般殺掉圍困我的兩名東胡士兵,從缺口處沖入。

  “上馬!”他大吼道。

  我重新鼓起勇氣,左手抓住一杆迎面刺來的長矛,右手從雪地上撿起長刀,狠狠地劈入對方的脖頸。鮮血飛濺,對方的頭顱被我這傾盡全力的一刀斬落。

  我翻身躍到馬後,白晷大吼一聲,揮戟戮死擋在馬前的胡兵。駿馬一聲長嘶,向前方燈火稀疏的密林中沖去。

  “馬鞍後有弩箭。”白晷提醒我道。

  我從馬鞍上摘下弩箭,連續施射,又射殺了幾名胡人。 

  密林之中倏然牽起數道絆馬索,駿馬前蹄躍起,越過第一根,卻被第二根絆住。白晷身軀從馬背上躍起,畫戟在空中閃出一道弧形寒芒,兩名潛伏在樹後的東胡士兵立刻斃命。

  我也及時躍離了馬背,可是身體還未曾落到地上,一支羽箭就射入了我的右腿,足下劇痛,一個踉蹌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之上。

  一名士兵挺起長矛惡狠狠地向我胸口紮來,我及時扣動扳機,羽箭盡數射入他的胸口,胡兵慘叫一生仰天倒下。

  從林中又湧出無數胡兵,沒等我從地上爬起來,早有人按住我的雙臂,將我反剪雙臂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白晷陷入幾百名東胡士兵的包圍之中,畫戟瘋狂舞動,一個個的胡兵在他面前倒下,幾名仍在苦鬥的親衛團士兵看到主帥危急,不顧一切的沖過來救,還沒等靠近包圍圈,便被胡人弓弩手射殺。

  六名黑甲騎士無聲無息地欺近包圍圈中,六人分從六個不同角度引弓發箭,六枝羽箭呼嘯著向白晷射去,他們縱馬沿著包圍圈狂奔,賓士之中手中不停發射,射出羽箭路線不同,但目標一致,全都直奔白晷要害。

  白晷用畫戟撥開數支羽箭,可是這時從頭頂一張大網霍然落了下來,大網罩在白晷身上驟然緊縮,畫戟無法自由揮動,數支羽箭分別射入他的身軀。

  我這才留意到那羽箭的尾端竟然系著纖細的繩索,六人抓住繩索的尾端用力拉扯,白晷劇痛之下,跌倒在雪地之上。

  他棄去了畫戟,拔出佩劍虎吼一聲,斬斷羽箭,妄圖想割開大網,重新站立起來。十余名東胡士兵拿起鈎連槍上前鈎住大網,全力拖拉。

  白晷虎吼一聲,雙臂抓住來槍硬生生折斷,將槍頭向外投出,兩名胡兵躲避不及,斃命當場。怎奈敵人衆多,白晷在網內無法躲避,四肢被刺中多處,周身完全被鮮血染紅。

  一名黑甲騎士大叫道:“留下他性命!”

  百余名東胡士卒向後撤開,手中弓箭齊齊舉起,百余支冰冷的簇尖對準了白晷。

  白晷哈哈大笑,掙扎著從地上站了起來,兩名黑甲騎士同時施射,羽箭分別射中他的雙腿,白晷搖晃了一下,頑強的意志支撐著他沒有倒下。

  東胡民風彪悍,向來崇尚英雄強者,看到白晷如此氣概,一個個心生崇敬,弓箭凝住不發。

  鮮血從白晷的身上汩汩流到雪地之上,他環視周圍,自知大勢已去,目光中閃過無盡的悲涼。雪花無聲地飄落在他的身上,臉上,他仿佛聽到自己生命流逝的聲音。

  白晷的唇角泛起一絲笑容,他輕聲道:“終於可以回家了……”他用力拔出腿上的羽箭,身體轉向正南的方向,霍然將兩支羽箭插入了自己的胸口,他的身軀筆直的站立,然後緩緩地向後倒去……

  淚水在我的眼中凝結,視野中已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24:33

  第四十三章 被俘



  傷口的疼痛越來越清晰,寒風夾雜著冰雪從衣衫的破損處無情的折磨著我的肌膚,我的思緒從一片空白之中重新回歸于現實。

  在東胡鐵騎的驅趕下,我和其餘被俘虜的大秦士兵,踩著冰雪艱難的來到山丘下的空曠地帶。

  我終於意識到自己仍然存活於這個世界上,鮮血和殺戮帶給我的激情已經面面平復,身體的創痛反復折磨著我的神經,我咬緊牙關撐了下去,身邊一名秦兵失足跌倒在地上,馬上就有一名東胡人挺矛刺入了他的後心。

  生命在戰場上變得如此卑賤,我卻要爲了保住自己的生命而頑強的撐下去。

  八萬名被俘獲的秦軍按照傷情的不同分成三個隊伍,重傷的秦兵當場便被殺死,我隨著人流向輕傷的隊伍中走去,步履卻變得越來越艱難,負責檢查身體的胡兵,一把抓住我,從我的腰間扯下彎刀,這柄彎刀乃是當年燕興啓從白晷手中用八萬兩銀子購得,後轉贈給我。

  那胡兵看了看我,突然用刀柄重重擊打在我的小腹之上,我痛得躬下身軀,單膝跪倒在雪地之上。

  身後的胡兵抽出腰刀,正要向我的脖頸砍落,沒想到那個搶奪我彎刀的胡兵阻止道:“且慢!”

  他抽出那柄彎刀反復觀看,充滿疑慮的望向我道:“這把刀,你是從哪里得來的”

  我知道把刀是白晷斬殺東胡名將完顔烏茲所獲。自然不敢實話實說,嘶聲道:“我在戰場中揀到的……”

  那胡兵滿臉狐疑的看了看我,終於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做了個手勢,我被粗暴的推入了輕傷俘虜的隊伍中。

  心中暗暗松子口氣,暫時躲過被當場屠戮的命運。我虛弱地來到隊伍中盤腿全下。右腿傷口上鮮血早已凝結,被血水浸透的褲管凍結成冰,羽箭雖然未傷及筋骨。可是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救治,也會有感染地危險。

  我左側肩胛的傷勢比腿上更重,過度的失血讓我的嘴唇乾涸,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我不知道能夠撐到什麽時候。

  身邊兩名秦兵小聲交談道:“不知道胡人要將我們怎樣處置?”

  “這還用問,肯定是帶回東胡變賣爲奴……”兩人忽然停住說話,卻見有兩名士兵陪著一名少女向這邊走來,當我看清那少女容貌時。宛如五雷轟頂,整個人頓時驚呆地那裏。

  那少女頭戴皮帽,身穿緊身棕色皮裝,領口袖口飾以貂裘,一身胡裝絲毫掩飾不住她清麗絕倫的玉容。冰肌玉骨,體態婀娜,纖瘦合度,神采晶瑩,飄然出塵。分明是被我射殺的高麗太醫全慧喬。

  我用力咬了咬下唇確信自己眼前並非幻覺。

  那兩名東胡士兵身上背負著藥箱,全慧喬正在一一爲傷兵檢查傷勢,發放傷藥。

  “不可能!”我內心中大喊著,我明明一箭射中了她的後心,她又怎會逃過一劫,而且又來到東胡大軍之中?

  全慧喬向我地面前走來,我慌忙垂下頭去,生恐她認出我來。

  她在我的身邊停下,從東胡士兵的手中拿過一柄小巧的銀刀。我的內心狂跳不已,難道她已經認出我來,要對我施以辣手不成?

  她輕聲道:“你的傷口必須處理一下,不然肌膚會被凍傷,這條腿恐怕就要廢了!”

  從她地聲間我幾乎可以完全斷定,她就是全慧喬。可是她竟似全然不記得我的樣子,用銀刀挑開我凍得硬邦邦的褲管,用藥酒清理了傷口的淤血和雜物,然後用白紗小心的裹好。

  我大膽的將目光落在她的俏臉上,慧喬的目光專注的看著我的傷處,黑長而蜷曲的睫毛讓她的眼神變得神秘莫測,我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認出我,內心仍舊忐忑不安。

  她的睫毛忽閃了一下,目光終於和我相遇,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你放心,很快就會康復的。”我頓時陷入了迷惘之中,她究竟是不是全慧喬?音容笑貌沒有任何的不同,這世上應該不會有如此相象之人,仰或是她已經完全不記得原來的事情。

  她又爲我將左肩的傷勢清理包紮好。

  身後那名胡兵道:“完顔大夫,若是他傷勢太重便不用治了。”

  全慧喬輕聲道:“此人並未傷及筋骨,應該很快就會痊愈。”她爲我裹好傷口,又留下一卷白紗,和一小瓶藥酒,囑託道:“你按時清理傷口,注意保暖,應該沒有大礙。”

  我感激的點了點頭,目送她遠走,這才將白紗和藥酒小心的收了起來。

  經過一番檢查,被俘虜的八萬士卒最後還剩下三萬不到,東胡士兵殺掉沒有留下價值的秦國士兵後。清理戰場和焚燒屍體的任務就交給了我們。

  我們將武器上繳之後,東胡士兵允許從死者的身上扒下衣物禦寒,我挑選了兩件還算整潔的棉衣,總算暫時解決了保暖的問題。

  清理戰場之後我們這兩萬多名俘虜跟隨禿顔軍團返回屯留,這次禿顔軍損失最爲慘重,他的二十萬大軍死傷大半,僅僅剩下五萬余士兵。

  在風雪中艱難步行了四天,我們距離屯留城還有五十裏不到的距離。

  禿顔並不急於趕路,讓我們在城外的古城遺址處紮營。

  每天提供給我們的食物都很少,我們這些俘虜始終處於饑餓之中。

  我和其餘四十九另俘虜圍成一個圓圈。中間升起一堆篝火,兩名東胡士兵來到高處,其中一人大聲喊道:“今夜將軍有令,每一組可得到一隻羊腿,至於誰有口福吃到,就要看你們地本事。”

  我馬上明白了他們的真正含義。這是想讓俘虜之間互相搏鬥,從中取樂。

  我低聲道:“大家不要上當,胡人分明是在戲弄我們……”

  兩名胡兵拿著烤成金黃色。芳香四溢的羊腿向我們這組走了過來,我這有發現自己的意志已經變得如此脆弱,目光怔怔的盯住那只羊腿,恨不能沖上去奪到自己的手中,所有同伴的目光跟我一樣,我們的人性和尊嚴己經被饑餓完全磨滅。

  一名的胡兵笑著將羊腿扔到了我們正中的火堆上,兩名俘虜幾乎同時沖了上去,不惜一切地伸手從火中搶出了那羊腿。彼此顧不上手上的燙傷,擡腳向對方踢去,沒等他們分出勝負,同組的俘虜爭先恐後的撲了上去,所有人的目標都放在了那只羊腿上。

  十余名胡兵挺矛圍看著我們的搏鬥。發出一陣陣開懷的大笑。他們是爲了監督我們這些俘虜,如果有人想趁機逃跑,冰冷的矛頭會毫不猶豫地刺入我們的心臟。

  我站在人群的週邊,靜靜等待著機會,我相信這場混戰不會過早的結束。果然如我所料,爲了食物,每個人都竭力爭奪,毫不放棄,已經有半數的俘虜被擊倒在地上,無力爬起。

  爭奪仍然在繼續,一名身材壯碩的俘虜搶到了羊腿,剛剛咬了一口,就被身後沖來的俘虜壓倒在了地上,羊腿脫手飛出,恰巧落在了我的腳下。

  我拿起羊腿一邊沿著火堆奔跑一邊大口咬下,所有人的目標頓時集中在我的身上,十多名俘虜前後將我夾擊在了中間,全力將我撲到在地方,我右手死命抓住羊腿,左肘狠狠地向後搗起,一名壓在我身上地俘虜慘呼一聲滾到一邊。我趁機向一旁翻滾,脫離了他們的包圍,又咬了一口,還未跑上兩步,後背被人重重擊打了一下,我的身體再度失去平衡,羊腿脫手飛出,我不顧一切的爬了過去,手臂抓住羊腿的尾端,另一端已經被那名壯碩的俘虜抓住,我怒吼一聲一拳擊中他的面門,他的重拳也打中了我的小腹,還未來及咽下的羊腿又吐了出來。

  我們彼此的第二次攻擊還未到達,又有五六隻手同時抓向了羊腿,羊腿從中折斷,我拿著剩下的一端,拼命的將羊肉塞入自己的嘴中。

  我的肩胛處的傷口被一拳狠狠擊中,劇痛讓我險些昏厥過去,三名俘虜圍住,試圖奪下我手中的那段羊腿,一人狠狠的向我右腿的傷口處踢來,這兩日,他們跟我已經熟悉,知道我傷在何處,下手陰狠準確。

  我的怒火徹底被疼痛點燃了,大吼一聲將羊腿的一端狠狠插入了身後那人的眼中,羊腿骨折斷後,殘端尖銳無比,深深插入那俘虜的右眼之中。

  地發出一聲淒慘的大叫,捂住那染滿鮮血的羊腿倒在了雪地之上,手足不斷的抽搐著,不多時便已經死去。

  眼前的情形讓我的血液漸漸冷卻了下來,一種難言的悔意充滿了我的內心,我竟然奪去了同伴的生命,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發生的慘劇驚呆,俘虜一個個呆呆站在那裏,沒有人再去爲了羊腿爭奪搏殺。

  幾名胡兵顯然也沒有想到會弄出人命,迅速上前圍住了我,用槍桿狠狠砸在我的身上,我抱住頭以免他們傷及到我的要害。

  “殺死他!”一名胡人士兵大喊著。

  “殺死他!”這次發出呼喊的人更多,其中竟然包括和我同組的俘虜。

  幾名胡兵調轉了矛頭,他們顯然想服從民意,將我刺殺於亂槍之下。

  我痛苦萬分的閉上了眼情,自己居然犯了如此低級的錯誤,曆盡千辛萬苦方才保住的一條性命,竟然爲了一條羊腿而輕易失去。

  “放開他!”一個威嚴的聲音喊道,人群中不知何時多出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黃色長髮在腦後紮成無數根小辮,披散在寬闊的肩頭,一雙眼睛深嵌在眼窩中,眉弓突出,輪廓分明,鬍鬚也呈黃色,鬈曲上翅,身穿胡人百姓常見皮袍裝束,顯然並非軍中之人。

  那幾名士卒似乎對他頗爲敬畏,收起了長矛向他道:“烏奇泰老爺,此人殺死了一名同伴,按照軍規應該當場處死。”

  烏奇泰笑道:“不過是殺死個俘虜,有什麽大不了的,再說他乃是秦國士兵,焉能用我國軍法制裁,此人的性命我要了,以我跟禿顔將軍的關係,這個面子他應該會給我吧。”

  那幫胡人士兵互相看了看同時點了點頭,顯然烏奇泰和禿顔之間的關係絕非泛泛。

  烏奇泰身後走來四名胡人大漢,將我從雪地上拉起,向營地外走去。

  走出軍營大約一裏左右,看到廢墟邊緣有十幾座營帳,想來這就是烏奇泰的營地。

  我這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唯一被帶到這裏的人,和我一起來到這裏的還有二十多名秦國士兵,我忽然意識到我們可能被禿顔當成商品一般販賣了。

  營他的正中生起火爐,我們排好隊依次來到火爐旁被加上腳鐐,腳鐐用特殊的金屬打造而成,中間的鏈條十分纖細,但堅韌異常,並不影響我們正常行走。

  完成所有的工序以後,我們被帶到火堆旁,兩名胡人漢子爲我們發放食物,對我們這幫俘虜來說,這些食物豐盛到了極點,不但有烤肉、熏腸還專門爲我們準備了少量的酒水。

  每一名俘虜的臉上都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情,比起仍在軍隊中捱苦的那些同伴,我們現在的境遇簡直稱得上幸福。

  填飽了肚子,我舒舒服服的將那碗分給我的馬奶酒飲盡,這才開始想起烏奇泰,他從禿顔手中得到我們究竟想幹什麽?憑著直覺我感到,今晚在禿顔軍隊中的那場羊腿大戰一定和烏奇泰有關,也許那就是他爲了挑選奴隸而精心導演的一出戲。

  我們二十餘人吃飽喝足之後,烏奇泰才回到營地,他的目光逐一我們的身上掃過:“我不管你們來自何方,原來是何種身份、地位,今天起你們只有一個主人,那就是我!”他聲若洪鐘,震得整個曠野嗡嗡作響。

  “你們是我花錢買來的奴隸,你們的生命屬於我烏奇泰,服從我,我會讓你們擁有財富、女人,以及你所向往的一切,違背我,你們所面臨的只有比死亡還要恐怖的結局。

  烏奇泰火爐中拿出一根鐵烙,他大聲道:“解開你們的衣襟,露出你們的胸膛,我要親手爲我的財産留下烏氏的印記!”

  烏奇泰將鐵烙率先指向身邊的一名俘虜,那秦兵緊緊閉上雙目,伴隨著一股皮肉焦糊的味道,通紅的烙鐵竟然印在他的額頭之上。

  他走向下一名俘虜時,那俘虜拼命掙脫:“士可殺不可辱!我便是死也不會讓你這胡狗侮辱!”那俘虜不顧一切的向烏奇泰沖去,卻被身後的胡人踩住了腳鐐,身體重重跌倒在雪地之上。

  烏奇泰笑道:“好一條英烈的漢子!”他大步來到那俘虜身前,擡起右腳狠狠的踏在他的脊椎之上,只聽喀嚓一聲,那俘虜的脊椎被他踏斷,立時斃命當場。他拿起那烙鐵印在屍首的額頭之上:“即便是死也要留下我烏氏的印記。”他隨即又感歎道:“五百兩銀子就這麽沒了。”

  烏奇泰的這一手極大的威懾了在場的俘虜,多數人都選擇了服從。

  烏奇泰拿著那通紅的烙鐵終於來到了我的面前,我無畏的注視著他。烏奇泰不無嘲諷的問道:“你是不是也不願意?”

  我反問道:“主人我花去了多少銀子?”

  烏奇泰伸出三根手指:“三千兩!”

  “如果這烙鐵印去我的臉上,您不但要失去一個忠心耿耿的奴隸,而且失去的金錢遠遠不止這個數目。”

  “是嗎?給我一個理由!”

  我點了點頭:“擁有自尊的奴隸,遠比失去自尊的奴隸更有價值。”

  烏奇泰的雙目流露出一絲驚異的光芒,他怔了怔,居然沒有將烙鐵印在我地身上,低聲道:“我留你一絲尊嚴。希望你能夠證實自己與別人的不同!”

  我是唯一沒有被留下烙印奴隸,而這卻成爲別的俘虜仇視我的理由。從他們怨毒的眼光,我已經感受到了這一點。

  烏奇泰帶領著我們這群奴隸一直北上,半個月之後我們抵達了東胡北部的一個小鎮,通過這半個月的調養,我身體的傷勢漸漸恢復,烏奇泰給我們這些奴隸的條件十分優厚,欽食起居沒有任何不周之處。

  小鎮距離東胡都城‘黑沙城’只不到五十裏地距離。

  小上並沒有住戶,烏奇泰於一年前將這裏買下。並在小鎮周圍設置了警衛和哨所。

  走入鎮中仿佛走入了一個封閉的牢獄之中,小鎮的四周完全用青石徹成高牆,上面插滿鐵蒺藜,南北各有一個出口,出口兩側分別有回座角樓。樓上日夜有守衛巡視。

  我們在小鎮中的噴水池前除去了所有的衣物,幾名高人地奴僕用冷水沖洗著我們的身體,天氣異常寒冷,我們利用白雪揉搓著周身的皮膚,直到完全紅透,體溫才慢慢的升高起來。

  烏奇泰眯著眼睛圍繞著噴泉漫步。仔細觀察著我們的骨骼和體魄,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

  右側小樓上忽然發出格格的嬌笑聲。我們地目光頓時被吸引了過去,卻見小樓的憑欄上,一群風姿妖嬈的胡女正站在那裏向我們指指點點,不時抛過勾魂攝魄的媚眼。

  我們中的一些人頓時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向那群胡女展示著自己健壯的體魄,口中發出吼吼的怪叫。

  那群胡女笑得越發歡暢,目光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我們赤裸的身體。

  幾乎所有胡女的目光都定格在我的臉上也許是因爲我是唯一沒有打上烙印的奴隸。我身體的傷勢幾乎已經痊愈,勻稱而結實的肌肉隆起健美的曲線,古銅色的皮膚在北國的陽光下熠熠生輝,戰爭帶給我的傷疤非但沒有影響到我身體的美現,反而爲我平添了粗獷的男性魅力。

  烏奇泰哈哈笑道:“這個小鎮名叫三鼎集,原來倒也人煙雲集,可是五年前的一場瘟疫,讓這裏的居民死去了大半,剩下的人也逃亡別處,三鼎集空置了下來,我僅僅花了五千兩銀子就買下了這裏。”他目光炯炯的盯住我們道:“你們要比這座城鎮要值錢的多,我希望你們帶給我道回報也一樣比它更加豐厚。”

  烏奇泰指向樓上的胡女道:“這三個月之內,我會提供給你們所需要的一切,而你們要竭盡一切所能去訓練,我要讓你們成爲黑沙城裏最勇猛的鬥士!”

  我在此之前已經隱約猜到烏奇泰的目的,現在終於證實了。他買來我們就是爲了將我們培養成嗜血的鬥士,供人愉悅的玩物。

  我的內心中驀然升騰起一絲希望,烏奇泰若想獲得更高的利益,一定會讓我位元參加最高規格的比賽,東胡首都‘黑沙城’是東胡權貴聚焦之處,那裏無疑是他最好的選擇。對我來說任何機會都不可以放過,只有從這群奴隸中脫穎而出,我才有重獲自由的機會。

  走三鼎集之日,就意味著血腥生活的開始,開始的十天中,烏奇泰是讓人對我們進行恢復性的訓練,並傳授一些初步的格鬥技巧,我本身具有無間玄功,趁著這個時機,按照秋月寒當初的指點刻苦修行,在這段時間發生了突飛猛進的進步。

  每個奴隸都意識到危機的迫近,抓緊一切時間提高著自身的能力

  從第十天開始,我們兩人編成一組,在教頭的指點下開始進行強化訓練,和我編爲一組的是名叫阿東的漢子,我和他剛一交手,就知道他的能力遠在我之下,可是表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和阿東對敵的時候,我刻意保存著自己的實力。每次對戰,我都要和他交戰多時才分出勝負。

  每到休息的時候,,阿東都主動向我示好?,而我卻冷淡的走向一旁,我清楚我們最終要面臨的下場,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奪去他的生命,對於這樣一個人。我不想産生任何感情。

  轉眼之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月,烏奇泰將我們召集到訓練場上,隨機的抽出了角鬥地對手。

  武器全部開刃,鋒刃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我的對手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秦人,這些日子鍛煉體魄的同時,我的神經也被磨礪的越發堅韌。我對敵的時已以沒有任何地感情夾雜在內,每一名對手都被我視爲求生路上的敵人,對敵人仁慈等於對自己殘忍。

  我僅僅用了一個回合。就用刀刃無情的割斷了他的咽喉,看著一個生命從我的手上慢慢地消逝,我並沒有我感到任何的悲傷心中想到的是我又向著自由前進了一步。

  二十六名買來的奴隸,經過第一次的篩選僅僅剩下了十五名。兩名重傷的奴隸也很快被拖走,成爲獵犬地美餐。

  我們這十三人成功的進入下一階段地訓練,同時也贏得了一個月的生命。

  讓我意外的是阿東居然也成功的存活了下來,以他的實力我本以爲他會歸入最先淘汰的行列,當我看清他出刀的動作的時候,,我才知道他也像我一樣保存著自己的實力。

  阿東向我眨了眨眼睛。他的笑容異常燦爛,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好快的刀!”

  “彼此。彼此!”我的唇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晚餐正在進行的時候,一名從我身後經過的奴隸,猛然從身後扼住了我,他抓起碟子的瓷片試圖割裂我的咽喉。

  事發倉猝,我根本來不及反應。

  阿東及時出現在我的身邊,一把抓住了那名奴隸的手腕,將瓷片擰落了下去。

  我雙手扳住這名偷襲者的手臂,用力的拖到桌上,膝蓋狠狠的頂在他的肘部關節處,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的傳出,那名偷襲者慘叫著蹲了下去。

  我抓起桌上的大碗全力扣在他的面門上,鮮血來從他的臉上迸濺出來。他用還能動彈的左手,痛苦的捂住眼睛。

  飯堂內忽然響起一陣掌聲,烏奇泰滿面笑容的出現在大門外,他大聲道:“今日你殺死的那名奴隸就是他的哥哥。”

  我用力咬住下唇,雙手扳住偷襲者的脖頸,大吼一聲將他頸椎的‘骨骼擰斷。

  整個飯堂之內鴉雀無聲,即便是阿東的眼中也流露出一絲惶恐的目光。

  我擦去手上的血迹站起身來,恰恰遇上烏奇泰灼熱的眼神,他欣賞的點了點頭,轉身出門而去。

  月光從鐵柵欄中靜靜的照在我的床榻之上,沐浴之後,我靜靜的躺在獸皮之上,房間內的火爐生的很旺,溫暖的室溫讓人很難相信這是在寒風刺骨的北疆。

  我的手心因爲長期握劍已經長出了老繭,摩挲在自己的肌膚上,又一種陌生的粗糙感,我幾乎不能相信這就是那雙曾經妙筆生花的雙手。

  焦鎮期不知道有沒有脫險,我在別人的眼中究竟是被俘還是死去,這世上究竟還有沒有人牽挂著我?一個個的問題反復的出現在我的腦海中讓我輾轉難眠。

  門鎖被人打開了,鐵門在一陣吱嘎聲中開啓。

  一位身姿曼妙的胡女款款走入了室內,鐵門在她的身後重新關閉,她滿頭金黃長髮搖曳披肩,湛藍色的眼眸如兩泓清泉般蕩漾,鼻梁挺直迥異于中原女子。

  一雙美目嬌媚的望了我一眼,行手撤去斗篷上的系帶,紅色斗篷從赤裸嬌軀上緩緩滑落,肌膚如豔雪般潔白,淑乳高挺,玉腿筆直,的確是人間尤物。

  她婷婷嫋嫋來到我的身邊,長腿攀緣在床榻之上,嫣然一笑,腮邊泛起兩個誘人的梨渦。纖手拿起絲帶,將金黃色長髮束在腦後,這個動作更加突出了她高聳的胸部,兩點嫣紅微微顫動,輕易便撩撥起我壓抑許久的情欲。

  她敏銳的查覺到我身體的變化,嬌軀橫跨在我的雙腿之上,纖手輕輕撫摸著我的面頰,嬌軀向下壓了過來,肌膚的香氣,穿透軟軀,熏人欲醉。

  她柔嫩的肌膚在我的身上輕輕擦磨,擦出嬌蘭香薰。兩對淑乳如蜻蜓點水般在我的胸前輕輕掠過。

  我的體溫在她的觸摸下開始迅速的升高,雙手圍住她豐滿的香臀,用力的向下按壓了下來。伴隨著她誘人的輕吟,一片柔軟的溫熱將我的身體慢慢的包容,她有節率的壓榨著我的身體,讓我迅速進入高度的興奮之中。

  我抱住她的嬌軀,將她猛然扳轉過來。

  胡女的十根纖指由於我劇烈的動作,猛然掐入了我的肌膚之中,她顯然經過床第之術的專門訓練,善於調動我的激情,恰到好處的呻吟起來。

  面對如此的異域尤物,我卻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感覺,也許是壓抑太久的緣故,我所需要的就是發泄和爆發……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格射入,胡女輕輕掙脫我的懷抱,起身披上自己衣物,剛剛走了一步,似乎有些疼痛,忍不住的叫了一聲。

  我關切道:“你有沒有事?”

  她回身嫣然一笑,纖長的玉腿從紅色披風中顯露出來,上面還有些淤青的痕迹,這全都是昨晚我的近乎暴虐的發泄所致。

  “你是一隻野獸……”她嬌叱了一聲,隨即又露出一絲羞澀的笑容。

  “你還會不會來?”我的聲音中充滿了期待。

  她垂下頭想了想:“也許會……”這才走出了房門。

  對我來說這樣的夜晚只是一場偶爾的夢境,馬上又重新回歸于殘酷的現實之中,訓練的強度開始加大,我們所應對的對手從一個開始變成兩個、四個、六個,三鼎集中似乎都不缺乏陪練的奴隸,每天都有人在我的眼前死去,不但有我們一起的俘虜,還有許多不同種族的奴隸。

  第三個月臨近結束的時候,我們同來的二十六人中僅僅剩下了四個,而我和阿東便是幸存者中間的兩個。

  天氣開始慢慢的回暖,腳下的冰雪也開始融化,從烏奇泰臉上越來越多的笑容可以看出,他出對我們的進步還是相當的滿意,已經開始偷偷的計算馬上即將到來的高額回報。

  我的心情卻變得越。發沈重起來,離開三鼎集之前肯定還要面臨一場最兇險的生死搏殺,我從阿東的表現可以看出,他的刀法決不遜色於我,如果抽到是我們兩人對決,誰勝誰負還很難說。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25:03

  第四十四章 鬥士



  人生往往都是這樣,你越是不想讓他發生的事情,偏偏就會發生在你的身上。我最後決戰的對手恰恰選中了阿東,這就意味著我們中的一個即將死去。

  東胡的第一場春雨終於降臨,阿東和我面對面站在冷雨之中,他紛亂的頭髮被雨水帖服在額頭上,地上到處都是血水,顯然在我們之前的那場決鬥中已經有人死去,他的鮮血仍然未被雨水完全刷淨。

  二十名武士手持勁弩圍繞在訓練場的護欄外,只要我們們有任何的異動,他們的弩箭就會毫不猶豫的奪去我們的生命。

  我和阿東同時抽出了長刀,細喪盡天良萿在刀稀之上掩映出一片淒迷的刀光,刀身的輪廓在視野中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烏奇泰意態休閒的坐在高臺之上,他輕輕揮了揮手,宣告這場決鬥的開始。

  阿東的目光驟然迸射出無究殺機,長刀呼嘯著向我的肩頭砍開。我出招在他之後,可是速度卻在他之上,霸道無匹的刀氣撕開層層雨霧,徑直刺向他的胸口。

  阿東露出詫異之色,我上來就放棄防守的打法大大出乎於他的意料之外。無奈之中他只好刀勢一收,以刀背格開我全力施爲的一刀。

  雙刀相交之處,雨水如爆炸般向四周射去。我險中求勝的一刀,迅速將我所面臨的局面由被動轉爲主動。從平時的對決中我已經知道,阿東的力量稍強於我,我必須佔據主動,以衝擊和速度彌補自身力量的不足。

  我忽然想起之所以落入今日地窘境。真正的原因還在自己身上,我雖然可以看透政局的發展,尋找敵人的弱勢,卻始終沒有抓住機遇,發展自己的力量,恰恰像我和阿東之間的決鬥,發現了對方的弱點,我必須以已之長攻彼之短,在和對方的交鋒之中處處把握主動。如果只想靜待最佳時機的來臨,只會錯失一次一次地良機。

  在秦都之時,我始終搖擺在晶後和白晷兩股政治力量之間。試圖在夾縫中找出最有利於我發展的機會,卻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機會無處不在,真正地良機是靠自己把握並發展出來的。

  我從心底發出一聲嘶吼,青銅刀身在雨中發出龍吟般的嗡鳴,陰冷的殺氣從我的身上彌散開來。

  阿東的瞳孔驟然收縮,我敏銳的從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絲慌張。長刀呼嘯著向他的頭頂驟然劈落,阿東完全被我不可一世的威勢所震懾,迅速必爲雙手握刀,平平向上架去。

  一刀剛剛砍落。我第二刀又已經跟上,高速重復著同一個劈砍地動作。阿東在我的逼近下不得不連連後退。最終靠在了圍欄之上。

  我劈砍到中途地刀勢突然一變,刀身弧形向下反削,從阿東地左下腹斜行向右肩削去。

  阿東的眼光頓時失卻了神采,我仿佛看到他的魂魄脫離了他的身體。刀鋒已然撕裂了他地皮袍。淩厲的刀氣先行劃破了他身體的皮膚,一連串身珠隨著刀氣的走向慢慢的飄飛出來,隨即在空中彌散成嫣戲色的血霧。

  一杆長矛呼嘯著破空飛來,在我的刀鋒剛剛切入阿東的皮膚之前重重撞在長刀之上,刀身在劇烈的衝撞下微微旋轉了起來,就是這微妙的旋轉讓阿東躲過了死劫。

  刀身被長矛頂成了弧形,隨即又依靠自身良好的韌反彈了回來,躲過刀鋒我阿東,卻沒有躲過刀身的撞擊,身體向後高速飛出,重重撞在護欄之上,足腕粗細的護欄被他從中撞斷。

  “住手!身後傳來烏奇泰大聲的呼喊。

  刀鋒凝滯在距離阿東不到一寸的地方,雨水沿著長刀江集到刀尖之上,一滴一滴的流水在阿東的臉上,他昆昆閉上雙目,十指深深的摳入了濕潤的泥土之中。烏奇泰緩緩從高臺上走了下來,剛才就就是他投出的長矛將阿東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來到我的身邊,烏奇泰抓住我的手臂,將長刀從我的手中接了過來。

  此時阿東的胸中從重新起伏,我聽到他沈重而急促的呼吸之聲。

  “你們兩個都留下!”烏奇泰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這裏。

  我向地上的阿東伸出手掌,這還是我第一次主動向他示好,阿東的眼中産供銷著不能置信的眼神,許久才伸出手來和我相握,在我的幫助下從泥水中爬了起來。

  能夠走出這座小鎮就真正成爲烏奇泰手下的鬥士,也意味著我和阿東之間再也不存在生死的較量。

  我們並肩站在雨水之中財時發出一聲暢快淋漓的大喊,這是極度壓抑下的發泄,更是對未來自由的瘋狂召喚。

  水很熱,將我的皮膚燙得發紅,我靜靜躺在浴池之中,自從來到這座小鎮之後,我還是第一次能夠全身心的放鬆。

  烏奇泰無疑是一個合格的老闆,他知道什麽時候最應該手下的鬥士適度的放鬆。

  身後響起輕柔而有節律的腳步聲,熟悉的香氣已經率先傳入我的鼻息之中,這三個月的訓練讓我變得異常敏銳,不用看就知道,來得一定就是上次潛入我房中的那名胡女。

  她的纖手輕輕按壓在我的肩頭,我的肌肉本能的緊張了起來,她嬌笑一聲:“放鬆,野獸……”

  柔軟的纖手恰到好處的按摩著我的肌膚,我愜意的將頭後仰,枕在她充滿彈性的軟玉之上。

  她輕聲讚歎道:“很少有鬥士擁有你這麽文雅的外表。”

  我露聘絲微笑,捉住她的雙臂,將她拉得彎下腰來,嘴唇捉住左側的那點嫣紅。用力的吮入口中。

  她發出一聲快意的尖叫,柔滑的嬌軀順著我的身體滑入了水中,金色的長髮如雛菊般在水中綻放開來,托起海棠般嬌豔的俏臉,的確是撩人心動。

  我捉住她的張手,將她一點點拉到身邊,將她的嬌軀圍護在我的懷中。

  胡女嫣然一笑,手指輕輕托起我的下頜,指尖沿著我的喉頭滑向胸口,慢慢沈入水下,我下意識地靠近了池壁。

  她咬住下唇,整個人潛入水中。一種難以名狀的舒爽從身下傳來,我攤開雙臂閉上雙目,盡情享受著她帶給我的陣陣歡愉……

  胡女服侍我剃去鬍鬚,爲我梳理好髮髻,換上嶄新的內衣和皮甲,整個人宛如脫胎換骨一股。

  她湛藍色的雙目癡癡的看著我,忽然抱緊我,在我的嘴唇上重重吻了下去,溫軟滑潤的香舌拼命在我的口唇中糾纏著,許久方才鬆開了我。

  她幽然道:“你和別人不同。從來沒有問過我的名字。”

  我托起她的俏臉,我們只是風雨之中的兩朵浮萍。偶爾聚集在一起尋求相互慰藉。轉瞬又要各分東西,命運並不由自己所掌控,名字對我們來說又有什麽意義嗎?

  她搖了搖頭,似乎明白了我目光中的含義。笑容中流露出一絲苦澀:“你不會再回到這裏,更不會記得我……”

  人慢慢放盯了她,胡女輕聲道:“從這裏走出過無數的勇士,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夠罪惡……”不用她說我已經知道了那些人的結局。

  細雨不知何時已經停歇,一輪清月彎彎的挂在天空之上,這裏地月光和中原並沒有任何的不同,可是卻當給我難以描摹的淒清與寂寞。

  烏奇泰負手站在我的門前,雙手撐住憑欄靜靜眺望著小鎮,我緩緩來到倉皇身邊,他忽然叫住我:“過來,我有話問你。”

  我來到他的身邊,斜依在憑欄之上,目光和烏奇泰對望著。

  烏奇泰上下打量著我,忽然露出一個開懷的笑容:“我是你的主人,你居然並不怕我?”

  “你給我生命,我帶給你金錢,我爲什麽要怕你?”

  烏奇泰欣賞的點了點頭,低聲道:“自從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和其他的奴隸完全不同,你的眼睛裏充滿了野心和欲望。”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烏奇泰正色道:“我平生閱人無數,決不會看走眼!”他的目光投向天空:“你決不是普通的秦國戰俘,我敢斷定你的血統要比他們高貴的多,這就是我沒有爲你打上烙印的真正原因。”

  我的目光從不屑變成了欣賞,沒想到這個殘酷無情的老闆居然有識人之能。

  烏奇泰驀然轉過身來,目光炯炯有神的盯住我道:“我告訴我,你究竟想要什麽?”

  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過身和他並肩而立。

  “你想要自由,你比任何人都更加渴望自由!”烏奇泰一語道破我的內心所想。

  我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可是我現在只是你手下的奴隸,一名生命無法自由支配的鬥士!”

  烏奇泰大聲笑了起來:“我曾經和你一樣。”他拉開長袍,露出胸膛上觸目驚心的條條傷疤。

  我詫異的看著他。

  烏奇泰點了點頭道:“沒錯,我過去也是一名奴隸,你所看到的烏奇泰,是靠自己的雙手一點一點重攀爬到今天的位置,重新奪回了自己的自由。”他頓了頓又道:“我可以,你一樣可以做到!”

  “明日我們就會前往‘黑沙城’,你將會面對整個胡國第一流決鬥士的挑戰。”他意味深長的盯住我:“想獲得自由,便爲我奪取這次大賽的冠軍,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烏奇泰之所以告訴我這些,意在挑起我的全部鬥志和希望,即便是我獲得了這次決鬥比賽我冠軍,他也未必會給我自由,沒有任何一個商人願意輕易放過可以爲他帶來滾滾財源的財富,他必須保證不被我們中途逃脫。

  阿東笑著:“知道烏奇泰爲什麽會在關鍵時刻保住我的性命嗎?”

  我搖了搖頭。

  阿東道:“在我們之前比武的那兩個人一個當場死亡,一個受了重傷,烏奇泰把他拖去喂了惡犬。”他感歎道:“說起來我真的應該感謝他們……”

  我淡然道:“也許烏奇泰早就看出你我的實力遠在其他人之上,事先就沒有想留給其他人活路。”

  阿東搖了搖頭,正想說話的時候,卻聽到車後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阿東……阿東……”

  我們同時通過窗口向外望去,卻見一名胡女拼命的後面追趕而來,我並沒見過這名胡女,不過從她呼喊阿東的名字來看,應該是烏奇泰派給阿東侍寢的女奴。

  阿東霍然起身,雙手抓住鐵欞大聲道:“烏玲……”虎目頃刻間變得通戲,顯然對那女子已經情根深種。

  那胡女在車後拼命追趕著,眼看就要到達了大門處,突然從身後的角樓之上射出一支羽箭,羽箭‘嗖!’地射穿了她的嬌軀,鏃尖從胸口透出。那胡女美目突然睜大,纖手竭力的伸向前方,嬌軀在風中緩緩倒下。

  阿東發出一聲痛不欲生的嘶吼:“烏玲……”他不顧一切的搖晃著鐵欞,額頭重重的衝撞著車廂。

  烏奇泰冷酷的聲音從車廂外傳來:“女人只是我提供給你放鬆的工具,決不可以對她發生感情!”

  “混蛋!總有一天我要殺死你!”阿東嘶聲怒吼著。

  烏奇泰哈哈大笑,他冷酷的面孔湊到鐵窗之上:“我所需要的就是這種仇恨,我的感情中只需要仇恨,親情、友情、愛情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把你所有的憤怒發泄到對手的身上!”

  阿東大吼一聲額頭撞在鐵欞之上,鮮血沿著他的額角緩緩流了下來。隨即他和身軀慢慢的癱軟到了地上,虎目之中滿是淚水,喃喃道:“我……害死了……她……”

  我靜靜的看著他,烏玲的確死在他的手中,我們現在的處境本不配擁有感情,如果我陷入像他這樣的境地,結局恐怕會一樣淒慘。

  車夫用力的摔了一個響鞭,馬車飛速行進了起來,帶著我們的仇恨,帶著我們的悲傷向未知的城市進發……

  ‘黑沙城’位於窠爾沁草原的西北,整個城池位於凱拉爾山北麓深谷之中,外有峭壁千丈,雪峰回環,入口處是條漆黑險隘的山峽縫隙,蛇徑羊腸,中通一線,迂回三十余裏,方入正路。谷口又是危崖對峙,排空人雲,路更險峻,真有‘一夫當關,萬人莫入之勢’。再進十余裏,路轉峰回,忽然柳暗花明,山清水秀,始達境內。當地乃是半山凹中大片盆地高原,四處群山環繞,宛若城堡,外來的風沙寒潮,全被山和森林擋住。地既廣大,水源又多,遍地奇花異草,嘉木森林,氣候和暖,四時皆春。

  城池依山而建,城內道路廣場全靠鑿山而成,從外到內依次共有五道城牆,隨著山勢節節升高,城牆用開山剩下的巨岩堆砌而成,厚度達十丈以上。黑水河環繞城池緩緩流過,爲黑沙城又增添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潮海乾燥的冷風經過河水的洗滌也變得濕潤而柔和。

  進入‘黑沙城’烏奇泰放鬆了對我們的看守,我們從車上下來跟隨在他們的馬後。

  阿東仍舊沈浸於悲痛之中,他望向烏奇泰的眼光中充滿了刻骨銘心的仇恨,這種殺意還是第一次在他的身上出現。

  看到這座氣勢宏偉的城池,我從心底發出一聲讚歎,烏奇泰在馬上微笑道:“這座城池乃是昔日名匠鬼斧所建。至今已經有三百多年了,誰能夠佔領這座城池就等於佔領了窠爾沁草原地西部。”他揮鞭指向城牆下的滾滾河水:“你看沒看到黑水河的兩岸?”我向下望去,卻見岸邊的沙石全部呈現出褐黑色。

  烏奇泰道:“這些沙石上面從來沒有任何的植物可以生長,可是它們卻是製造兵器地絕好材料!”

  我聽得悠然神往,難怪東胡人可以迅速的崛起。

  街道的道路圍繞城池盤旋而上。路人經過的時候,無不側目,烏奇泰在黑沙城中相當的有名,這和他手下鬥士多年來良好地成績有關。東胡人生性好鬥,崇尚勇猛。頑強的勇士,這從東胡國民無論貴賤都喜歡血腥殘忍的決鬥比賽便可見一斑。

  “鬥士雖然是奴隸,他們一樣受到人民的尊敬,一個成功的鬥士獲得的尊敬你根本無法想像。”烏奇泰意味深長的說道。

  我們下榻的地方位於決鬥場附近地烏氏行館,這裏也是烏奇泰在黑沙城中唯一的産業,也像他的其他財産那樣打著明顯地烏氏印記。

  院牆高大,守衛森嚴。與其說是行館還如說更像是一座監獄。

  我和阿東是新加入行館地兩名鬥士,這裏除了我們以外還有二十六名出色的鬥士,負責打理行館的是烏奇泰最親近的助手察哈台。

  包括我們在內地二十八名鬥士,是烏奇泰從各族中精心挑選的奴隸。每一個都是身經百戰的強手,這些人也是烏奇泰最大的財富。

  烏奇泰對察哈台表現出足夠的信任,幾乎將行館所有的事務都交給他打理。

  察哈台將我們二十八名鬥士,每四人編成一組。居住在一個單獨的院落,每人都有自己單獨的房間,行館守衛之森嚴比起‘三鼎鎮’又過之而無不及。

  察哈台爲了防止我們之間發生械鬥或者逃走的事情,讓手下武十縮短了足鐐的長度,只有在每天的例行訓練中才給予我們短時間的自由。

  和我同一小院的另外兩人,一名是身材高大的突厥人狼刺,還有一名是東胡人突藉,我們四人是今年第一次被招募來的鬥士。

  突藉因爲是本地人的緣故,對這裏的情況非常的瞭解。

  我們的飲食相當豐盛,察哈台讓廚師專門爲我們制定了合理的食譜,每天晚間的時間還會給我們少量的馬奶酒。

  對我們來說,晚上飲酒的時間是一天中最爲放鬆的時光。

  阿東獨自依靠在白楊樹上,樹枝的梢頭已經開始吐綠,可是阿東的悲傷卻仍未褪去。

  我和突藉、狼刺圍坐在院內在石桌旁。

  突藉道:“我去喊他達來。”

  我搖了搖頭,阿東需要的是相對冷靜的空間,他自己的痛苦只有自己能夠舔平。

  狼刺將皮囊中的馬奶酒小心的分成三份,深深的嗅了一口酒香,然後張開大嘴湊近酒碗的邊緣中,小心翼翼的用舌頭舔了一下,粗獷的臉上露出無比陶醉的表情。

  我和突藉被他的神態逗得笑了起來。

  狼刺露出一絲憨厚的笑容,他解釋道:“我不敢多喝,這碗酒還不夠我一口呢。”

  突藉笑道:“如果我們順利入圍決賽,就能夠酣暢淋漓的喝上一場了。”

  狼刺不解的問道:“二十八名鬥士爲什麽只有我們四個參加預賽呢?”

  突藉道:“因爲我們是第一次參決決鬥,以往並沒有任何的戰績,必須要經過兩場淘汰賽,才能夠晉級決賽圈。”

  狼刺又舔了一口酒水,終於忍不住喝下了半口,愜意的咂了咂嘴。

  我向突藉道:“爲什麽要參加兩場淘汰賽呢?”

  突藉道:“每年參加決鬥的人數雖多,可是真正有實力殺入決賽的只有四家,皇室完顔家族,相國耶律赤眉,富商赫連家族,還有就是我們的主人烏奇泰……”他壓低聲音道:“這四大家族每年都有特權選派出四名新手參加預賽,除了四大家族選派的十六人外,還有其他人選派地十六人。共計三十二人劃分成四組進行淘汰賽,最終勝出的八人才有機會晉級決賽。”

  狼刺忍不住道:“那樣豈不是日程會拖得很長?”

  突藉笑道:“一天便可結束,後天晚上活下來的八個人更是新晉決賽的人選。”

  我又道:“可是烏奇泰手下共有二十八人參加比賽,難道除了我們以外的二十四人全部晉級比賽不成?”

  突藉搖了搖頭道:“那二十四人中只有兩人直接晉級決賽,剩下的二十二人。是參加集體決鬥地鬥士。”

  “什麽?”我詫異的張大了嘴巴,二十二人的集體角鬥我還是聞所未聞。

  突藉道:“這是胡人最爲傳統的決鬥場面,集體決鬥按常規會在最終決戰以前舉行,多支隊伍捉對廝殺,場面慘烈到了極點。”

  負責警戒的武士大聲叱道:“快點吃飯。不要在那裏嘀嘀咕咕。”

  我們慌忙停住交談垂下頭去。

  淘汰賽在黑沙城東側地天瀑決鬥場舉行,這裏三面環山,背臨瀑布,雖說已經如春,山頂的堅冰長年不化,來自上溫泉的水流在層層疊疊的玄冰內沖出一道深深的冰床,水包裹在玄冰之中。沿著冰床飛瀉而下,陽光投射過冰層散射出瑰麗迷離的七彩眼色,瀑布在玄冰中穿行到中途的時候。冰雪完全融化。水流奔騰咆哮著沖出冰殼,形成一道冰瀑共存地美麗奇觀。

  瀑布下長年沖刷下,下面形成一個巨大的水潭,如此美景就算在中原也不多見。卻偏偏被人用來作爲殘酷搏殺的場所,讓人心中不禁暗生感歎。

  狼刺雙手抓住馬車地鐵欞大聲唱起突厥地民歌,聲音粗獷豪放,卻隱含著無盡淒涼。今日便是我們的決戰之日,從現在的十天裏我們要爲著自己的生命和自由殊死搏殺。

  阿東倦曲在馬車地一角,這些日子他消瘦了許多,骨骼的輪廓越發的分明,在突藉和狼刺眼中阿東無疑會成爲率先被殺死的鬥士。我卻不那麽認爲,因爲我能夠看到阿東眼眸深處隱藏的仇恨,一個擁有仇恨的人決不會輕易的選擇死亡。

  天瀑鬥場原來是東胡的國家鬥場,可是自從三年前在黑沙城中心興建了獅心鬥場以後,這裏便沒落了下去,逐漸淪爲淘汰賽和民間比賽的場所,來這裏觀看的大都是黑沙城的普通百姓,當然遇到重大賽事,偶爾也會有王室貴胄來這裏觀看,不過更多的是他們手下的探子,提前從淘汰賽中發現有潛力的新人,預測比賽的未來走向,在鬥場開始一場驚心動魄的豪賭。

  我們被帶到鬥場的休息室中,這是一個類似於監牢的房間,透過牆壁的鐵柵欄可以看到鬥場內的情形,察哈台讓按摩師爲我們做著比賽前的準備。

  烏奇泰帶著抽籤的結果走了回來,兩名武士率先爲阿東打開了鐐銬,原來第一個上場比賽的竟然是阿東。

  阿東默默的穿上鎧甲,帶上皮質面罩,拿起他的武器,向門外走去。

  “阿東!”我在身後喊住他。

  他的身形頓了頓。

  “忘掉恐懼,忘掉過去的一切!”我大聲的囑咐他。

  阿東漠然走出了門外。

  突藉和狼刺同時沖向了窗口,我默默的坐在長椅上,放鬆著自己身體的肌肉,按照無間玄功的口訣,將氣流緩緩行遍全身,我的呼吸平穩而悠長。

  察哈台斜依在我對面的牆壁上,眼中露出欣賞的眼光。

  鬥場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慘呼和咆哮在鬥場中不停回蕩,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突藉和狼刺同時歡呼了起來,我的唇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阿東勝利了。

  阿東的腳步節奏和走時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他胸口的皮甲被利刃砍開,露出胸膛上一道深深的血痕,鮮血仍然沒有凝結,沿著皮甲一滴滴的流淌在地上。

  走過烏奇泰身邊的時候,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握刀的手臂肌肉虯結而起。烏奇泰冷冷笑道:“你沒有足夠的能力殺死我!”押解阿東的兩名武士同時用弩箭指向他的要害,生恐阿東突然發起攻擊。

  阿東的肌肉慢慢鬆弛了下支,長刀‘當!’地一聲落在地上,守在一旁的武士慌忙爲他帶上腳鐐。

  烏奇泰仰天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狂笑,然後用粗大的手指指向我道:“冰豹!輪到你出場了!”冰豹是他給我的名字,在所有的鬥士中只有我的綽號是他親自起得,足見他對我的重視。

  我有條不紊的穿好皮甲,爲到我的身邊道:“你們從淘汰賽中殺出沒有任何的問題。”

  我戴上皮質面置,目光通過孔洞盯住察哈台的雙目。

  “我調查過所有鬥士的實力,他們遠遠不是你們的對手。”察哈台停頓一下又說道“阿東所在的這一組最爲強勁,你們幾個要注意掩飾自己的實力,不要讓人從開始就將注意力集中在你們身上,否則你們很難走得更遠。”

  我抽出長刀一步一步向場內走去。

  正午的陽光將我的身體投影在地上,腳下是質地柔軟的黑土,小草已經吐出星星點點的綠意,微風輕送,一股混合泥土和青草的香氣真入肺腑,讓我的精神爲之一振。

  裸露在皮皿外的雙臂在運動中呈現出健美的輪廓,可以容納萬人的天瀑鬥聲霍然發出一聲潮水般的喝彩聲。

  我前跨一步,在土地上留下一個堅實的腳印,全身的肌肉在瞬間已經調節到最佳的狀態,我的對手是一名身材稍稍肥胖的鬥士,他手持鐵錘呼號著向我沖來。

  我的腳步開始逐漸加速,在接近他的身體以前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限,然後我猛然騰空而起,對手的鐵錘從我的腳下舞過,巨大的慣性讓他的整個身體向一旁旋轉了過去,我冷笑著刺出了長刀,刀鋒從他的右肩斜行插入,我敏銳的覺察到刀身傳來心跳的搏動,長刀又向前先進一寸,然後迅速從他的身體抽了出來,在一片譁然聲中,對手的身軀搖晃著倒了下去,鮮血從傷口之中湧泉般噴射了出來。

  在場觀點的察哈台露出一絲不安,我並沒有按照他所說的做,我非但不會掩飾自己的實力,反面要在所有人心中樹立起自己戰無不勝的形象,我要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身上,在所有對手開始重視我的時候,我的機會就會來臨。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25:30

  第四十五章 準則



  另外兩名對手仍然沒有分出勝負,他們早已被我表現出的氣魄完全震懾,彼此的出手變得緩慢而猶豫,無論誰最終獲勝都將成爲我刀下的亡魂。

  終於一名鬥士的長矛率先刺入了對手的小腹,而對手彎刀也砍在了他的胸口,我一步一步向兩人走去,整個天瀑鬥場內變得鴉雀無聲,每人都在關注著我的下一步舉動。

  兩人突然發出一聲大吼,同時向我攻擊而來。我的身體迅速前部,左手抓住長矛,用力牽拉將那名鬥士拖倒在地上,長刀架住另一名對手的彎刀,右膝狠狠頂在他的小腹之上,在他屈下身體的刹那,一刀斬下了他的頭顱。

  不等刀上的鮮血完全滴落,刀鋒反手插入那名持矛鬥士的後心,我從喉頭發出一聲近乎野獸的咆哮。

  天瀑鬥場上有一個清亮的童音率先大喊了起來:“冰豹!冰豹!”然後所有人都跟他一起大喊了起來。

  我抽出長刀,將長刀深深插入黑土之中,轉身向場外走去,回到休息室中,場外仍然在有節奏的呼喊著我的名字,我以自己超人的強勢征服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烏奇泰深邃的眼眸冷冷盯住我,我的表現已經打亂了他預先的部署。

  “爲什麽?”烏奇泰低聲問,他甚至顧不上去關心其餘鬥士的比賽。

  我扯下皮質面具,唇角露出一絲冷酷而充滿自信的笑容:“我會爲你搏取你需要的一切,你要給我自由!”

  烏奇泰呵呵冷笑了起來:“你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

  “現在沒有,馬上就會有!”

  烏奇泰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久久凝視著我的眼眸:“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像宰殺一隻羔羊一樣殺掉你?”

  我點了點頭。回敬道:“宰殺一隻羔羊你損失的僅僅是一頭羊。而我對你來說意味著鉅額地財富。”

  烏奇泰地內心被我擊中了,他居然流露出一絲溫暖的笑容:“你果然和別的奴隸不同,居然會利用一切的機會給我施壓。”

  我淡然道:“我在壓力中謀取自由,你在壓力中謀求利益。在這一點上並沒有什麽貴賤之分。”

  烏奇泰重重點了點頭:“奪到冠軍,我給你自由!”

  身後地察哈台目光變得發亮,他還是頭一次見到烏奇泰和一個奴隸在討價還價。

  這次的淘汰賽我們一方取得了驕人的戰績,四名參賽鬥士全部殺入決賽,一方面因爲其餘三大家庭將重點放在決賽,並沒有招募太多的新人,另一方面也證明烏奇泰今年雄厚的實力。

  我的名字開始爲黑沙城的百姓所熟知,烏奇泰自然不會暴露我來自何方,我的樣貌、種族、甚至生活喜歡都已經成爲許多人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

  決賽和淘汰賽完全不同,加上原來自動晉級決賽的兩名鬥士。烏奇泰共計有六人進入決賽,完顔家族身爲皇室。氣派自然不同。派出了十名鬥士地團體,耶律赤眉也毫不遜色,他派出的九人隊伍,裏面包括去年比賽地冠軍人物。人稱暴龍地虯塔。富商赫連家族派出的鬥士也達到九人之多,相比較而言,烏奇泰的六人隊伍是勢力最單薄的一支。除卻這四股力量以外還有三十名來自其他家族地鬥士,都將彙聚在獅心鬥場進行最後的搏殺。

  察哈台爲我們每人制訂出一份針對性的訓練計劃,他事先已經調查清楚所有鬥士的身體特徵和習慣動作,顯然烏奇泰對這次比賽重視非常,通過突藉的口中我們知道,烏奇泰手下的鬥士已經整整六年泉湧有進入大賽的三甲之列。

  自從淘汰賽以後,察哈台對我明顯客氣了許多,我憑直覺感到,他開始把我當成同等地位的人看待,決沒有把我繼續當成奴隸。

  決賽之前的夜晚,我們用完晚餐,正準備休息的時候,察哈台來到我的房間,他爲我帶來了一套全新打造的鎧甲,通體用獸皮縫製,關鍵的部位飾以硬度極高的精鋼,穿上之後,行動自如。

  察哈台笑道:“希望你能夠穿著這套鎧甲一直殺入決賽。”

  我淡然一笑,將鎧甲脫下,察哈台又遞給我一張黃金打造的面具:“決賽不同於你之前參加的淘汰賽,對手的強大遠遠超出你的想象。”

  我對此早就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試了試面具,又將它放在桌上:“殺入決賽就意味著我要連過五關。”

  察哈台點了點頭:“主人很看好你。”

  我笑了起來,向察哈台道:“他會信守承諾給我自由嗎?”

  察哈台耐人尋味的回答道:“如果你能給主人帶來豐厚的回報,我想他會給你自由。”

  我敏銳的捕捉到他目光的一絲疑慮,也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烏奇泰會輕易放過一個能夠帶來高額利益的奴隸。

  我感歎道:“對奴隸來說,也許死去才能真真正正的獲得自由。”

  察哈台身軀一震,目光中流露出不能置信的光芒,許久方道:“你在大秦究竟是何身份?”我沈默許久方才回答道:“我已經完全忘記了,現在你的面前只是一個名叫冰豹的奴隸。”

  刀鋒刺入別人的身體時,我已經沒有最初的那種興奮和狂熱,我變得越來越冷靜,對手喪失的是生命,而我所丟失去的是心中僅存的同情和善良,當我取得第三場勝利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看出,沒有什麽人可以阻止我進入決賽。

  冰豹的名字已經傳遍了黑沙城的大街小巷,在衆人的口中,我正在向一個傳奇慢慢靠攏。

  突藉和狼刺全都止步于四強之外,比起另外兩名和我們一起進入決賽的鬥士。他們無疑是幸運地。突籍被刺中了小腹,腸腔雖然貫通,可是因爲搶救及時,他並沒有生命之危。

  狼刺地左眼被劍鋒刺中。這讓他的面孔顯得愈發猙獰。

  所有人都沒有料到阿東竟然也殺入了八強之列,他的傷勢似乎比突藉和狼刺更爲嚴重,可是他硬生生挺了過來,一次次擊倒對手,一次比一次更加快捷,一次比一次更加殘忍,他的決鬥更像是一種宣泄。

  我終於領悟到烏奇泰殺死那名胡女地真意,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角阿東,仇恨可以讓他在短時間將潛力上升到最高境界。我需要到是自由,而阿東需要的是復仇。

  阿東變得越來越沈默。和我們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他的生命和活力隨著胡女逝去的刹那已經完全消失。他左胸的肋骨斷了兩根。右腿上的槍傷深及筋骨。其他大大小小的傷口不計其數,換作別人應該早就已經倒下,而他卻仍然堅強的站在那裏,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任何地痛苦。

  他的下一個對手就是人稱暴龍地虯塔。這樣地賽程讓烏奇泰欣喜若狂,無論比賽結果如何,阿東一定可以極大的損耗虯塔的體力,等到我再和虯塔交手地時候,勝算自然要大上許多。

  馬車緩緩駛入獅心鬥場的大門,道路兩旁的百姓發出陣陣的歡呼,他們多數都在呼喊著我的名字,我拉下黃金面罩,一直沒有說話的阿東忽然開口說:“對不起……”

  我微微一怔,並不明白他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也許你能夠獲勝……”

  阿東聲音低沈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現在情況,我絕對撐過不了這一關,如果你能夠取得最終的勝利,把我的屍體和烏玲葬在一起。”

  我的內心生出無法描摹的感觸。

  走下馬車,瘋狂的人群頓時沸騰起來,他們試圖沖過護衛向我們靠近,負責維持秩序的衛兵將人群推開,我和阿東在衆人的歡呼聲中走入了場內。

  一名衣飾華美的東胡孩童靈巧的從護衛的縫隙溜入通道之上,他徑自向我跑來,烏溜溜的大眼睛因爲興奮而變得異常明亮:“冰豹叔叔!我可以摸摸你的頭盔嗎?”在他的心目中,我是一位頂天立地的英雄。

  這時兩名武士走了過來,抓住那孩童的兩臂粗暴的向人群外拖了出去。

  “住人!”一個憤怒的聲音喊道。

  卻見一們英姿颯爽的異域美女分開人群走了過來,她身穿棕色皮裝,身材頎長,紅色長髮變成無數根髮辮披在曲線柔美的肩頭,肌膚是東胡人特有的潔白,細膩卻如同江南水鄉女子,明澈的美目蕩漾著醉人的湛藍色,仿佛清澈的湖水。嘴形飽滿而優美,唇角微微上揚,暗示著她的個性很強,很難被人駕馭和馴服。她的眼神冷酷而理智,這還是我第一次從除了晶後以外的女性身上見到。

  當我將目光轉向她身後的少女時,呼吸頓時停頓了,那少女眉目如畫,臉上蕩漾著溫柔的笑靨,不是全慧喬還有哪個?雖然明明知道她不會認出我,可是我仍然下意識的垂下頭去。

  那了兩名護衛慌忙向那美女行禮道:“雲娜將軍!”

  我心中微微一怔,沒想到眼前這位美女竟然是東胡四猛將之一的完顔雲娜。

  烏奇泰也慌忙上前致歉,完顔雲娜擺了擺手道:“算了!以後讓你的這幫手下武士對待小孩子客氣一點。”

  她牽住她孩童手臂輕聲叱道:“翼虎,誰讓你跑到這裏來的?”

  那叫翼虎的孩童吐了吐舌頭,笑嘻嘻道:“我是來看冰豹叔叔的。”他向我大聲道:“冰豹叔叔,我可以摸一摸你的頭盔嗎?”我躬下身去,翼虎用小手撫摸了一下我的頭盔,流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

  “我好像看看你的樣子!”翼虎的小手摸著我冰冷的黃金面具,小傢夥多少有點得寸進尺的意思。

  完顔雲娜叱道:“翼虎!不得無禮!”

  我從頸下摘下一枚徽章,這是殺入決賽後獲得的獎賞,我爲翼虎戴在襟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站起身來。

  全慧喬來到翼虎的身邊,牽住他的小手,美目和我銳利的目光相遇,她不由得呆了一呆,翼虎大聲道:“冰豹叔叔,你一定能夠戰勝所有的對手!”

  我點了點頭頭,挺起胸膛,龍行虎步的向入口處走去。

  我萬萬沒有想到阿東會選擇放棄比賽,虯塔因此而得以順利的晉級決賽,我終於明白他那番話的真正含義,他早已經算准自己這麽做一定會死在烏奇泰的手中,他放棄比賽等於最大限度的保持了對手的實力,虯塔對付我會有更大的勝算,這就是他一直尋找的得分機會,報復烏奇泰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嘗到失敗的滋味,而我也帶成爲他報復的目標之一。

  烏奇泰的一雙虎目被怒火完全燒成了紅色,阿東在場中的一片噓聲中,剛剛走回休息室,他便一拳擊打在阿東的左肋,阿東的身體被打得飛了出去,重重撞在牆壁上,肋骨顯然戳破了他的肺葉,阿東開始劇烈的咳嗽,口鼻中噴出粉紅色的血沫。

  他開懷的笑著:“你無法主宰我,我會讓你付出慘重的代價……”

  烏奇泰怒吼一聲,擡腳向他的胸口踏去。

  察哈台慌忙阻止住他:“主人,他現在一心求死,你殺了他反倒遂了他的心願。”

  烏奇泰竭力抑制自己的憤怒,轉身一拳重重的擊打在牆壁上,雲石砌成的牆壁被他擊出一個深深的拳印,煙塵和碎屑彌散在空氣之中。

  阿東的放棄讓本來對我們有利的形勢突然逆轉,我的肩頭所背負的壓力陡然加大。

  烏奇泰來到我的身邊,雙手抓住我的肩頭道:“我所有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幫我贏得冠軍,我會給你自由!”

  我用力紮緊了腰間的皮帶,目光中迸射出足以摧垮一切的自信。

  烏奇泰重重的點了點頭,拍了拍我的肩頭道:“你一定能夠做到!”

  我的對手是來自完顔皇族的巨岩,他的身高體重都遠在我之上,傲然站立於鬥場的正中,一柄長約六尺的大劍插在他面前的土地上。他臉上帶著一張猛虎面具,滿頭焦黃的亂髮隨風飄揚,從我走入場內開始,他的目光始終都沒有離開過我。

  我的左手扣住護盾,右手將刀尖鬆弛的垂向地上。我已經判斷出巨岩的力量肯定遠在我之上,對付他最好的方法就是用步法和速度來周旋。

  巨岩張開雙臂發出一聲震徹全場的大吼,觀衆的情緒迅速被他的吼聲點燃。從我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鬥場的貴賓席,完顔雲娜和全慧喬坐在那裏,兩女的目光都關注在我的身上,翼虎趴在看臺上,拼命向我揮舞著手臂。

  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笑容,隨著一聲鈴響,我全身的神經驟然在瞬間繃緊,視野中只剩下巨岩一人的存在。

  他一把從土中抽出大劍,虎吼著向我沖來,我轉身向鬥場的邊圈跑去,鬥場中頓時寂靜下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種開局,他們期待的激烈拼殺並沒有出現。

  我此舉意在消耗巨岩的體力,巨岩雖然身高腿長,可是步幅的頻率太慢,始終落後我一段距離,他憤怒到了極點,嘴中發出哇哇的大喊。

  場中已經有人開始起哄,我採用的策略在他們的眼中無異於是一種退縮。

  確信巨岩已經拼盡全力奔跑,我突然停下了腳步,身體一個斜向的側拐,就勢轉過身來,而巨岩出於慣性仍舊向前方沖去。

  我手中長刀向著巨岩的左側肋間刺去,力求一擊斃敵。

  巨岩危急之中卻表現得異常冷靜。他以左臂的護盾遮住要害。我在最短的時間改變了刀勢,刀鋒斜行向上,刀尖刺入了他的上臂。

  巨岩竟是毫無知覺,右手大劍向我攔腰掃來。我只好抽出找刀,向後退去。

  大劍卷起一陣狂飆,巨岩被我刺中的臂膀,流出一縷鮮血,他大劍落空,我瞅准機會又是一刀刺向他的心口。

  巨岩回防的速度緩慢,我這一刀成功穿破皮甲,刺入了他的胸肌,前進半寸再也無法深入分毫,卻是他用左手抓住了也身。硬生生將長刀反折了過來,鮮血沿著刀鋒汩汩流出。他竟似沒有感到任何地疼痛。長刀終天禁受不住強大的壓力,‘當!’地一聲從中折成兩段,右手舉起大劍向我的脖頸刺落。

  我又向後退了數步,躲開他志在必得的一劍。再看手中的長刀僅僅剩下尺許長度的斷刃。

  巨岩發出一聲得意的狂笑,他猛然前跨一步,我清晰的感覺到地面的震動,大劍以萬鈞之勢向我的頭頂砍落。我地身體向左移動,以護盾避過劍鋒和劍身側面相逢,龐大無匹的距離傳到了我地身上,我地身體不由控制的向後飛出,摔倒在三丈多遠的土地之上,巨岩的力量之大遠遠超出我地想像。

  巨岩向著我加速奔跑起來,他想要搶在我爬起以前,徹底斷送我的生命。

  我掙扎著爬了起來,用手中的斷刃接下了巨岩全力揮出的一劍,我的身體又向後飛了出去,所不同的是,這次是我借著巨岩的力道順勢而爲。

  我穩穩的落在護欄的邊緣,握刀的手臂近乎痙攣的抖動了一下,虎口已經被震開,鮮血流了出來。

  巨岩馬上認識到我已經被他逼到了角落,他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我將手中已經被震裂的護盾向他擲去,卻被他輕易就擋在一邊。

  我的脊背靠在圍欄在立柱上,目光死死盯住巨岩的腳步。

  巨岩一個明顯的停頓,然後迅速向我沖了過來,我幾乎在同時俯身向他沖去,他的目標是我的頭顱,而我的目標是他的下盤。

  我迎擊的方式完全出乎巨岩的意料之外,他發覺自己橫向揮砍的大劍已經失去了目標,慌忙改變招式向下刺落。

  我的身體幾乎平貼著地面,在和巨岩身影完全重合的時候,手臂果斷有力的向上刺去,半截斷刃穿越巨岩的皮甲刺入了他的下陰。

  巨岩發出一聲淒慘的嗥叫,大劍深深沒入地面依靠著它的支援,龐大的身軀才沒有立刻倒下,他顫抖著將那半截斷刃拔出,我趁著這難得的時機,一拳狠狠的搗在他的軟肋之上。

  巨岩在遭受如此重創的情況下仍然沒有倒下,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緊緊抱住了我的身體,他的雙臂宛如鐵箍一般將我勒緊,我肺部的空氣幾乎都要被他壓榨殆盡。

  我的頭顱拼命後仰,然後狠撞在他的鼻梁上,巨岩負痛,這才放脫了手臂,我掙扎著從他的雙臂中逃脫了出來。

  由於大量的失血,巨岩的行動變得越發的遲緩和笨拙,我的體力也在急劇的下降,明明看來可以一招制敵的機會,卻總是把握不住。

  巨岩拿起大劍重新將我迫入角落,身後的護欄在我們的搏殺中已經變得支離破碎。

  陽光將我和巨岩的身影重合在一丐,巨岩雙手高舉大劍,他算定我已經無路可退,這一劍要將我劈成兩段。

  我不顧一切的沖了上去,搶在他出劍以前死死抱住了他的腰部,突然拉近的距離,讓巨岩的大劍發揮不出應有的威力,他用肘部瘋狂的擊打著我的脊背,周身的骨骼仿佛要被他擊碎,難忍的疼痛竟激發出我內的所有潛力。

  我發出一聲震徹天地的狂吼,巨岩偌大的身軀竟然被我整個抱了起來,我的身體一個仰翻,用類似蒙古摔跤的姿勢將巨岩的身體向後反背了過去。

  大劍從巨岩地手中脫落,冰冷地劍鋒貼著我的腮邊插入地上。巨岩的身體被折斷立柱的尖端從中插入,猛虎面具隨風飄落在地上。露出他早已血肉模糊地面孔。

  我掙扎著爬了起來。從地上拔起大劍。

  “殺死他!”

  “殺死他!”

  整個鬥場上傳來海嘯般激動的呼喊聲,我從人群找到了慧喬,她似乎不忍看到眼前血腥的場面,緊緊閉上了雙目。完顔雲娜的美目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她毫不掩飾對我的欣賞,翼虎漲紅著小臉拼命向我叫喊著。

  我抓住巨岩焦黃的亂髮,反生一劍切去了他的頭顱,對他來說這是一種愉快的解脫。

  整個鬥場上一片歡騰,我的名字有節奏地在鬥場上回蕩。

  三天之後便是決賽之日,烏奇泰的情緒卻變得越發地低落,我隱約覺得他一定有難以言明地心事。

  和巨岩的這場決鬥極大的損耗了我的體力,而決賽中地對手暴龍虯塔卻因爲阿東的棄權得到了充分的調息,也許烏奇泰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決戰前夜。烏奇泰和察哈台讓人將酒菜端到了我的房內,主人主動陪奴隸喝酒。這無疑是一件極其新鮮的事情。

  烏奇泰用銀刀割下羊腿遞到我的手中。察哈台爲我斟滿酒水。

  “身體恢復的怎麽樣了?”烏奇泰關切的問道。

  我淡然一笑道:“應該沒有什麽大礙。”

  察哈台一反往日的健談,顯得拘謹了許多。

  烏奇泰端起酒碗道:“祝你明日能夠重獲自由,幹!”

  我端起酒碗正要飲下,可是留意到察哈台目光閃爍。似有隱衷,心中微微一動,緩緩將酒碗湊到嘴邊,卻只沾濕了嘴唇,冷不防烏奇泰一把將我的酒碗拍落在地上:“不要喝!”

  我愕然望向烏奇泰。

  烏奇泰緊攥雙拳,長長歎了一口氣,身後察哈台露出無比欣慰的神情。

  烏奇泰站起身來,在房間中反復踱了幾步,聲音低沈道:“耶律丞相找過我……”

  從他複雜難言的眼神,我頓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烏奇泰猛然扯開房門,帶著春寒的夜風吹入房中,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三十年前,有一位奴隸也曾經像你一樣殺入了決賽,可是就在他充滿信心的要贏取冠軍的時候,主人卻讓他放棄了比賽,爲了自由他最終屈從了……”他顯然說得就是自己。

  烏奇泰霍然轉過身來,側開自己的衣襟露出遍佈傷疤的胸膛,他雙目濕潤道:“這一道道曾經記裁我榮耀的傷疤從此便成爲我終生背負的恥辱。”他雙目中流露出無比痛苦的神情:“我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自由雖然可貴,卻不可以犧牲尊嚴來換取!”

  他盯住我道:“耶委赤眉爲這次的決鬥擲下重金,他不想有任何的閃失。”

  我點了點頭道:“所以你們就想出在酒中下毒的主意?”

  始終沒有開口的察哈台說道:“此事和主人無關,都是我的主意,再說那酒中原非毒藥,只是讓人四肢酸軟的松骨散。”

  我冷笑道:“松骨散和毒藥又有什麽分別,同樣都是奪去我的性命,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察哈台臉上露出慚愧之色,其實他一心爲了烏奇泰著想,這件事倒也怪不得他。

  察哈台不無憂慮道:“如果我們贏了這場決鬥,恐怕耶律赤眉不會善罷甘休。”

  烏奇泰轉向我大聲問道:“你怕呢?”

  我搖了搖頭,局勢發展到眼前的地步就算怕又有何用?

  烏奇泰哈哈大笑道:“好漢子!比我當年要勇敢的多。”他從懷中拿出一紙契約道:“這是從禿顔手中買下你的證明,只要你取得明日的勝利,我就會給你自由。”

  察哈台長長歎了一口氣:“主人爲了堅持自己的準則將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我淡然笑道:“只要走入決鬥場,我就只剩下一個選擇,那就是儘快的殺死對手,在最短的時間取得勝利,這一點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我停頓了一下又道:“包括我自己!”

  細雨綿綿,潤物我聲,這場血腥的決鬥卻沒有因爲落雨而停歇,距離自由僅有一步之遙,我內心卻失卻了往日的興奮與期待。我何嘗擁有過真正的自由?在大康之時我處處爲他人所制,無從談起自由,在大秦之時我身爲敵國質子,更沒有任何自己,現在又成爲烏奇泰的奴隸,自由好像離我始終遙不可及。

  就算我擊敗了虯塔,一樣無法獲得真正的自由,我仰望蒼穹,只有成爲雄霸天下的王者,才能擁有我所期待的自由,隨心所欲的支配天下萬民。

  我向決鬥場跨出堅實的一步,金色的頭盔和面具在陰鬱的天空下顯得格外璀璨,隨著我的出現歡呼聲瞬間到達了巔峰,我透過面具的也洞準確的找尋到全慧喬的位置,她的美目隨著我的出現變得閃亮,和她一樣關注我的還有完顔雲娜,比起慧喬她少了幾分矜持,卻多出幾分北國兒女的熱情,她和翼虎一起高聲呼喊著我的名字,冰豹這兩個字足以掀起她芳心的波瀾。

  我內心中湧起一絲久違的溫暖,幾乎讓我忘卻的人世溫情重新回到了我的血液之中,我握緊冰冷的刀把,我要將失去的一切一點點奪回來。

  整個鬥場的土壤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決鬥在鮮血中開媽,一樣將在鮮血中落下帷幕。

  暴龍虯塔從鬥場的另外一側步履堅定的走入場內,他的體形和我相若,一身黑色的皮甲讓他整個人顯得異常彪悍,我們步伐節奏控制的同樣出色,恰巧在鬥場的中心相遇。

  我的長刀和虯塔的短劍禮貌性的碰了碰,借此機會我們彼此觀察著對方,暴龍的眼睛理智而清醒,從中看不出任何的狂熱,鬥場喧囂的環境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

  “希望你的鮮血能夠配得上我手中的利劍。”暴龍陰惻惻的說道。

  “我會跨過你的屍首去迎接自由!”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27:57

  第四十六章 勝敗

  我和暴龍的身體同時後撤,在距離三丈左右站定,在鈴聲響起的刹那,兩人又同時向對方沖去。暴龍的爆發力極爲強勁,身體淩空飛起,左手護盾格住我的長刀,右手短劍一個全力的衝刺向我的頸部紮來。

  我雖然和他同時發動,可是速度仍舊稍遜一籌,用護盾迎向劍鋒,沒想到暴龍的短劍銳利到了極點,劍鋒竟然穿破了精鋼護盾,可是經過護盾的阻隔,力度已經衰減了幾分。饒是如此,也已經在我的臂膀是留下一道深深血痕。

  我的左臂及時回收,長刀調轉角度劈向暴龍的下盤,暴龍在空中控制身體平衡的能力超乎我的想象,右腳迅速回縮,踏在我的護盾之上,身體借力向上飛起,淩空飛越我的頭頂,在空中改變了方向,俯衝刺向我的頭頂。

  我情急之間已經顧不上什麽形象,在地上連續幾個翻滾,方才躲過他的致命一擊。

  暴龍發出一聲冷笑,阿東的突然退出,讓他的體力和精力都得到充分的休息,身體狀態正處於顛峰,而我卻在和巨岩的搏鬥中拼盡全力,體力明顯落在下風。

  更爲麻煩的是,暴龍的短劍鋒利異常,我心存忌憚,不敢將長刀和他正面相逢,先機已經完全被暴龍占盡。

  隨著暴龍的一聲怒喝,短劍再次刺入護盾之上,我摔脫護盾,改爲雙手握刀向暴龍反削而去。

  暴龍左手的防衛相當出色,護盾擋住長刀,短劍向我的小腹紮來。我在他兇狠淩厲的進攻下不得不節節敗退。

  暴龍的氣勢越來越旺。鬥場中的觀衆開始呼喊他的名字,爲我加油的聲音漸漸被壓制下去。局面對我越發的不利。

  不知怎麽,我忽然想起白晷臨死前的情形,他之所以會被晶後置於死地,主要是因爲他自認爲手握重兵,卻沒有想到晶後會兵行險招,棄去兩座城池換取他的完敗。

  我所忌憚的恰恰是暴龍的短劍,想要戰勝他,首先要去除這個最大的障礙。

  腦海中終於閃過一線靈光,真正的障礙恰恰是在我的心裏,我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除內心的恐懼。

  暴龍再度出手的時候,我的身體突然主動迎向劍鋒,右手的長刀拼著兩敗俱傷之勢砍向他的肩頭,暴龍的護盾率先將我的長刀推向一旁,短劍閃電般刺向我的左胸。我的身體在劍鋒距離我還有一寸的時候,突然向左移動,短劍從我右側肩鎖的位置深深紮了進去。

  不等暴龍拔出短劍,我蓄勢已久的左手閃電般抓向他的面門,中指和食指準確無誤地插入了暴龍的眼眶之中。

  短劍穿過我的身體,嵌入骨縫之中,如果暴龍在此時稍微轉動一下劍鋒,憑藉短劍的銳利定然可以將我置於死地。

  黑暗和劇痛,讓暴龍放棄了短劍,雙手捂住雙目,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鮮血從他手指的縫隙中緩緩流出。

  我也無力做出第二次攻擊,身體緩緩地倒在了地上,鮮血從傷口處湧泉一般冒出。

  暴龍雙手在地面上摸索著,他向我的方向爬來,喉頭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他要不惜一切代價將我殺死。

  在場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目光集中在我們的身上。

  我掙扎著想站起來,可是過多的失血已經讓我變得虛弱無力,我的身體重新躺倒在泥濘之中。

  暴龍強勁有力的雙手終於摸到了我的足踝,他狂笑著向我的喉頭摸來。

  我的左手慢慢地拔出仍然插在身體上的短劍,鮮血從創口處噴射而出,我凝聚全身的力量向暴龍的胸膛刺去,劍到中途,卻被他準確地抓住,擰住我的手臂,劍尖反轉朝向我的胸口,一點點壓迫下去。

  他眼窩中滴出的鮮血不斷流到我的身上,表情瘋狂而恐怖。

  短劍刺透了我的皮甲,深入到我的胸肌之中,我強咬牙關,重新將他的手臂推了回去。暴龍怒吼一聲,用身體壓住劍柄的尾端,這種方式可以發揮出他最大的力量。

  劍鋒重新向我的身體逼近,我清醒的認識到,自己再也無法將短劍推開。

  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喊道:“冰豹叔叔!快起來,你能行,你能夠戰勝他!”是翼虎的聲音。“加油!”“加油!”我聽到完顔雲娜和慧喬爲我的助威聲。

  力量不可思議地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我擰動短劍,將劍鋒再次推了回去,劍鋒貼近暴龍的咽喉。

  他似乎感到了劍鋒傳來的寒意,身體拼命後仰,可是雙手被我抓住,劍鋒一點一點刺入了他的咽喉,暴龍的力量漸漸減弱,當我將劍尖刺入一寸的時候他徹底癱軟了下來,我用力推開了他,短劍深深地插了下去,將他的屍體釘在鬥場的土地上。

  強大的意志力支援我重新站了起來,我可以看到鬥場歡呼雀躍的人們,卻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他們的面孔在我的眼前變得越來越模糊,終於沈入一片黑暗之中……

  我的意識瞬間進入一個黑暗的空間,燕琳、采雪、瑤如、嫣嫣、思綺諸女一個一個圍在我的耳邊大聲地呼喊,她們拼命地拉住我,試圖把我從黑暗中拖上來,就在這時,晶後突然出現在她們的身後,手握尖刀,狂笑著向她們的後心刺去,我不顧一切地大喊著,可是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我在絕望中無聲地嗚咽著。

  慧喬站在我的身後,我雖然沒有轉頭卻能夠清晰地看到她幽怨的眼神:“爲什麽要殺我?”她緩緩地拉開一張銀弓,羽箭瞄準我的後心射來。

  我的身體開始緩緩地下墜,就像漂浮在雲端。一種難以名狀的疲憊充斥著我的全身。我好想就此永遠地睡去……

  黑暗中卻隱隱出現了一絲亮光,這微弱的光明卻在瞬間點亮了我最深層的意識。我不能這樣倒下去,我的生命決不能這樣草草地結束,我癡癡地守護這那一絲亮光,在心中一點一點地積存希望。

  “冰豹……”我聽到有人在喊我,我在黑暗中尋找,卻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冰豹叔叔……”我終於辨明聲音的方向,聲音來自於那絲光亮,我的身體循著聲音的方向緩慢地上浮,翼虎圓圓的小臉終於出現在我的視野中。

  “冰豹叔叔!”我的意識在他一聲聲的呼喊中重新回復到現實之中。

  我躺在休息室的長椅上,許多人圍在我的身邊。一雙雙關切的眼眸注視著我,從中我找到了烏奇泰、察哈台、翼虎還有慧喬。

  慧喬熟練地將白紗在我的胸前打了一個斜方結,俏臉因爲我肆無忌憚的注視而變得微微發紅,輕聲道:“你的運氣真好。劍鋒並沒有傷到心肺。修養一段時間就會恢復如常,應該不會留下什麽後患。”

  “謝謝小姐相救……”我幾乎不能相信這有氣無力的聲音是我所發。

  慧喬溫柔笑道:“你應該謝的是翼虎少爺!”

  翼虎擠了過來,烏溜溜的大眼睛充滿這激動:“冰豹叔叔,你好威風啊!”他模仿我剛才的樣子做了一個劈刺的動作,卻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引起一片善意的笑聲。

  門外一個聲音冷冷道:“翼虎!胡鬧夠了沒有?”

  所有人同時向外望去,完顔雲娜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外,她冰藍色的眼眸潛藏著一絲憤怒,翼虎吐了吐舌頭,畏手畏腳地走了過去,低聲道:“姐姐!”

  完顔雲娜叱道:“一聲不吭地就走了,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姐姐會擔心你?”

  全慧喬慌忙解釋道:“此事全都怪我,我忘記了向姐姐說明。”

  完顔雲娜歎了口氣道:“清清,你莫要替他辯白,一定是這孩子逼著你來的。”

  翼虎笑著抱住姐姐的左臂:“姐姐,你不是常常教我好男兒要樂於助人嗎?”雲娜撫了撫他的頭頂道:“我何嘗不讓你去救人了,只是你事先也要跟我說一聲。”翼虎連連點頭。

  烏奇泰這才過去見禮:“完顔將軍!”

  完顔雲娜對烏奇泰表現得相當冷淡,想來是尊卑有別,不屑與烏奇泰相交,微微點了點頭,便和全慧喬、翼虎一起離開,臨走之前悄悄向我瞥了一眼,隨即便迅速離去。

  烏奇泰黯然歎了一口氣,他向察哈台道:“回行館收拾一下,我們馬上離開黑沙城。”

  兩名武士將我擡上馬車,我肢體的感覺漸漸恢復,傷口傳來陣陣難捱的劇痛,冷汗從周身不斷冒出,疲憊讓我重新睡了過去。

  再度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處在行館之中,環顧四周,並不是我先前所居的房間,室內陳設雖然算不上奢華,可是比起以前的環境要有天壤之別。室內燭光搖曳,顯然已經到了夜晚。

  我的喉頭異常乾涸,想來是大量失血所致,正想喊人的時候,房門輕動,卻是狼刺端著藥碗和茶盞走了進來,他在我身後嵌了一個軟墊,恭敬道:“是不是口渴了?”

  我點了點頭,狼刺向來性情粗獷,爲人直率,卻不知怎麽突然間顯得恭敬起來難道是我贏得決鬥比賽的同時也贏得了他的尊敬?

  狼刺爲我倒了一碗水,扶我飲下,又喂我吃了藥。

  我無力道:“看不出……你居然還挺會照顧人……”

  狼刺嘿嘿笑道:“我當年牧馬的時候幾百匹馬兒鬥被我照顧得妥妥當當,更別說一個人了……”話剛一出口,他馬上就發現不妥,反手重重抽了自己一個嘴巴:“狼刺該死,盡會胡說八道,您大人大量,全當我在放屁。”

  我心中愈發奇怪,他就算出於對我的尊敬也不需如此表現。

  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騷亂,一個急切的聲音道:“快來人啊!主人出事了……”聲音道最後竟然有嗚咽之聲,我好不容易才分辨出這聲音竟然是一向冷靜的察哈台所發。

  狼刺也吃了一驚,扭頭向門外沖去。

  我雖然也向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怎奈身受重傷無法移動。

  我在焦灼不安中等待了許久,狼刺終於返回,他來到床邊低聲道:“主人讓我帶你過去。”沒等我回答,他便抱起我的身軀,大步向門外走去。儘管他十分小心,仍然不可避免地牽動了我的傷口。我咬住牙關,痛得險些叫出聲來。

  烏奇泰臉色蒼白地坐在地毯之上,胸口處插著兩根斷箭,黑色的血液已經將他的皮襖浸透。兩道花白的濃眉擰在一起,顯然在竭力抑制自己的痛苦。

  察哈台眼含熱淚地跪在一旁。

  狼刺小心地將我放在烏奇泰的對面,他寬厚的胸膛支撐住我的身體。

  烏奇泰的臉上浮現處一絲難得的微笑,他咳嗽了兩聲,從察哈台的手裏接過一張羊皮契約:“冰豹……這……這……是你的契約……我答應給你自由……”他顫抖著將契約湊到燭火之上點燃,頃刻間化爲灰燼。

  烏奇泰道:“我……這一生……只有一件憾事……,今日……你已……代我……完成……我烏奇泰……死而無……”話未說完他高昂的頭顱猛然低垂了下去。

  “主人!”察哈台大聲號哭著。

  我望著已經燃成灰燼的那堆契約,內心卻是一片惘然,這就是我爲之努力的自由?真正來到身邊的時候,卻沒有任何激動的感覺。望著烏奇泰的屍身,我內心中感到一絲悲涼,無論他曾經做過什麽,他都不失爲一個守信之人,而且正是他帶給了我希望和自由,在善惡的標準中又能夠對他做出怎樣的評判?

  三日之後,我已經能下床緩慢行走,烏奇泰的喪事在察哈台的操持下已經處理完畢,烏氏行館從表面上看沒有任何的變化。

  這幫奴隸對烏奇泰這位殘暴的主人並沒有太多的感情,多數人心中也許在拍手稱快。我忽然想到了阿東,自從那場決鬥以後,我再也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不知道他是不是仍然活在這個世上。

  黃昏的時候察哈台過來找我,幾天未見,他顯得憔悴了許多,兩鬢竟然增添了幾根白髮。

  察哈台親手泡好一壺龍井,和我相對而坐。

  我品了一口久違的清茶,馬上分辨出這不過是最普通的西湖龍井,可是在這塞北苦寒之地能夠嘗到已經是彌足珍貴。

  察哈台道:“那日決鬥之後,主人本來想結束這裏的一切儘早離去,可是耶律丞相派人召他入府議事,耶律丞相提出,買下整座烏氏行館和這裏的所有奴隸,而且他點名要買下你。”

  我吹去漂浮在茶面的的葉片,輕輕啜了一口茶水,平靜道:“主人是怎麽回答的?”其在在內心中早就猜到了烏奇泰的答案。

  察哈台充滿悲憤道:“主人自然不肯答應,耶律赤眉惱羞成怒,和主人不歡而散。我和主人擔心他會施以報復,本想回到行館馬上帶領你你離開,可是沒想到……”

  察哈台用力咬住下唇,顯然憤怒到了極點:“沒想到耶律赤眉這混賬,在途中便對主人下手。”

  我心中暗歎。這烏奇泰的確是自不量力,耶律赤眉乃是東胡丞相,想將他逼入絕路豈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察哈台又道:“主人臨終之前,交代了兩件事情,一件就是還給你自由之身,他已經親手做到了。還有一件事就是將他地産業託付給我,讓我好好打理。”

  我點了點頭。察哈台做事謹慎縝密。的確是繼承烏奇泰家業的良好人選。

  察哈台道:“我本不願接受,可是主人終身未聚,身邊並無子嗣,再說他交給我這副擔子的目的,是讓我帶著這幫手下渡過這場危機。我這才不得不接受下來。”

  在沒有搞清他對我說這番話的目的之前。我並不方便插口。

  察哈台喟然歎道:“主人雖然逝去,可是耶律赤眉仍然沒有放棄對烏氏産業的窺覰之心,他這兩日又派人過來和我商談買下産業之事,這無恥小人竟然要用一匹馬換取一名鬥士。這分明是想強取豪奪,我若是答應他恐怕對不起泉下地主人,若是不答應他,耶律赤眉乃是當朝丞相,位高權重,惱怒之下肯定還會故技重施,到時候這烏氏行館之人恐怕都難逃他地毒手。”

  察哈台滿面愁雲,唏噓不止。

  我心中已然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圖,恐怕這耶律赤眉針對的不僅僅是整個烏氏館,我在決鬥中擊殺暴龍,讓他損失了一大筆財富,他肯定想用我來填補暴龍的空缺。而我現在已經成爲自由之身,恐怕察哈台最頭痛的就是此事。

  我放下茶盞道:“你想出什麽對策沒有?”

  察哈台歎道:“我就是想不出什麽解決之法,這才來求教您。”他言辭對我極爲客氣。

  我微笑道:“那耶律赤眉並不缺財富,買下烏氏行館只是爲了瀉去心頭之恨,若是你將我送到丞相府上,也許這件事他會就此作罷。”

  察哈台苦笑道:“冰豹兄如今已經是自由之身,我焉能爲了烏氏地利益,將您推入火海之中,我之所以來找您商量,是因爲主人生前對您極爲推崇,無論心智膽略都遠在我等之上。”

  我暗自感歎,沒想到這烏奇泰竟然是我地知己。

  察哈台道:“冰豹兄既然點破基中玄機,我也就直說了,那耶律赤眉名爲買下烏氏産業,其實真下的目的就在於您,換句話來說烏氏這些人的性命完全要看您地選擇。”

  我點了點頭道:“若是我主動追隨耶律赤眉,他也許會放過你們,若是我拒絕他,恐怕他會不惜一切對付烏氏,到時候不但是你們恐怕我也難逃一劫,所以無論我情願與否,我們的命運已經緊密的聯繫在一起了。”

  察哈台贊道:“主人果然沒有說錯,您審時度勢的能力遠在我等之上。”

  我微笑道:“你休要給我戴上高帽,我辛辛苦苦獲得自由之身,決不會再重復過去的生活。再說耶律赤眉所看中的只是我作爲鬥士的一面,投奔他和做奴隸又有什麽分別。”

  察哈台黯然點了點頭道:“既如此,我只好將烏氏行館解散,還給這些奴隸和武士自由之身,讓他們各自逃亡去吧。”

  我反問道:“你以爲耶律赤眉會就此罷休嗎?”不等他回答我又道:“正如主人生前所說,他所有的財物都留有烏氏的印記,試問只要耶律赤眉想對付他們,這些帶有烏氏印記的奴隸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察哈台恭恭敬敬向我行了一禮道:“察哈台見識淺薄,還請冰豹兄指點迷津。”

  我重傷未愈,連續說了這麽多話不覺有些氣喘,端起茶杯道:“爲今之計,只有用一個‘拖’字。”

  察哈台目光一亮道:“願聞其詳?”

  我談然笑道:“理由有二,其一主人新喪,府上財物人員皆在清理查點之中,其二,我重傷未愈,只要你放出話去,我仍舊未脫離危險,想那耶律赤眉也不會要一個將死之人。”

  察哈台不無擔心道:“可是……即便用這兩個理由我們也只能拖上一時,過了這段時間他一樣會逼我們做出決定。”

  我微笑道:“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再說就算到時候仍舊沒有轉機。至少我們這些人可以獲得充分的複元機會,拼上一死跟耶律赤眉殺一個魚死網破,也比現在這樣引頸待宰強上許多。”

  察哈台連連稱是,我的一番話早已讓他心悅誠服。我之所以讓他拖延時間,更重要地原因還是爲了自己有足夠的時間能夠康復,利用療傷的期間剛好可以考慮一下自己未來的去向。

  這時候一名武士從外面走了進來。向我道:“冰豹公子,外面有一位名翼虎的孩童和一位女子求見。”

  我雙目頓時一亮。看到蒼天始終沒有將遺棄。翼虎的出現讓我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盞明燈,我如果能利用孩子對我地崇拜心理,趁機接近貴爲東胡四大猛將的完顔雲娜,只要能獲得完顔雲娜地相助,耶律赤眉製造地這場危機自然可以輕易化解。

  我笑道:“快情他們進來!”

  身穿獸皮獵裝的翼虎蹦蹦跳跳的沖入我的房間。在他身後就是楚楚動人的全慧喬

  全慧喬妙目盯住的我面孔忽然驚聲道:“是你!”

  我心中駭然,這才想起自己忘了帶上面具,難道她看到我的容貌,竟然將往事一一想起,我內心懊悔到要極點,自己怎麽會如此疏忽。

  全慧喬俏臉微紅,向身後看了看,察哈台早就識趣地走開,她這才低聲道:“你……可是那個在蠻州被俘的將領?”

  我這才放下心來,原來她只記得蠻州的情形,我殺她的那段記憶仍然只是一片空白,心中暗自慶倖,額頭卻不爭氣的冒出汗來。

  “怎麽?你是不是傷口又痛了?”全慧喬關切道。

  我搖了搖頭,笑道:“想來是這裏太熱的緣故。”

  翼虎對其他的事情毫不關心,只是不住的詢問我關於決鬥的事情。

  我來到床前坐下,翼虎幫我解去外衫,全慧喬仔細查看了傷口,又取了藥箱爲我重新包紮了一遍,纖手牽著白紗在我胸前環繞包紮,我清晰的聞到她身體的淡淡清香,內心中忽然升騰起一種難以遏制的欲望,恨不能將她擁入懷中恣意愛憐一番。

  這念頭在腦海中反復掙扎了數遍,最終竟然彙集成一句話:“謝謝!”

  全慧喬溫柔笑道:“翼虎帶我來得,你還是謝他吧。”

  翼虎格格笑道:“冰豹叔叔,若是真想謝我,便將你的格鬥術交給我一些。”

  全慧喬道:“翼虎!不可……”

  我笑道:“完顔將軍身爲東胡四大名將,武功自然超群,小公子何必捨近求遠?”

  翼虎搖晃著腦袋道:“姐姐的那些花拳秀腿怎麽能和冰豹叔叔的實戰功夫相比,身爲男子漢自然要學男人的功夫。”

  我和全慧喬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想到翼虎小小年紀竟然豪氣幹雲。

  這痛快的答道:“我答應你,不過……你要先征得你姐姐的同意。”

  翼虎興奮的一躍而起,隨即又面露難色道:“我姐姐……那人很難說話。”他把目光投向全慧喬,顯然是想讓她從旁協助。

  全慧喬輕聲道:“此事不急,你等叔叔康復以後再說。”

  翼虎有些失落的點了點頭道:“好,到時候你需要幫我說服姐姐。”全慧喬看到天色已黑,起身道:“我們要回去了,姐姐找不到你又要心急。”

  翼虎率先走出門去,我在身後喊住全慧喬:“清清小姐。”

  全慧喬嬌軀在門前停頓。

  “謝謝你兩次相救。”

  她回過身來,向我嫣然一笑:“治病救人乃是醫者本分,公子何必挂在心上。”

  我呆呆望著她的傅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平靜許久的內心竟然泛起陣陣漣漪。

  察哈台按照我的策略果然將迫在眉睫的危機拖延了下來,他一方面緊守口風,另一方面明顯加強了對烏氏行館的守衛,生恐有人逃走讓耶律赤眉有所察覺,進而提前對我們有所行動。

  倒是翼虎和慧喬幾科每天都會前來,名爲探視我的病情,其實是纏著我學上兩手格鬥的手法。

  我的體質本來就十分強健,再加上有了慧喬這位名醫的精心治療,身體的傷勢復原的很快,七日之後慧喬爲我拆除了傷口上的絲線,我已經可以自如的行走了。

  “謝謝!”這句話我對慧喬已經說了無數遍。

  慧喬不禁莞爾,她的目光從我強健的胸肌上移向門外,外面傳來翼虎和狼刺的歡笑聲,這些天我讓狼刺指點他一些格鬥動作,兩人竟頗爲投緣。

  “我去看看翼虎。”慧喬似乎想躲避開和我單獨相處的窘迫。

  我點了點頭,拿起皮袍披在身上,也跟著慧喬走了出去。

  狼刺單臂把翼虎高舉過頂,來回旋轉著,翼虎發出陣陣歡笑。慧喬關切道:“翼虎!快下來,莫要摔傷了。”

  狼刺呵呵笑道:“清清小姐儘管放心,俺狼刺決不會傷到小公子的。”

  我在慧喬身後道:“他們既然玩得這麽開心,便讓他倆多玩一會兒。”

  慧喬點了點頭,正在這時,突然聽到大門外一聲慘叫,卻是一名兩名武士倒著飛了進來,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我擡頭望去,卻完顔雲娜俏臉含霜,冷冷向我們走來,一身棕色戎裝,領口袖口處飾以白色狐裘,嬌軀越發顯得頎長挺拔,我的目光不由得向她的那雙美腿望去,她的這雙玉腿應該不輸於晶後,彈性和活力還應該在後者之上,不知誰能有此福緣享受到她的迷人秀腿。

  慧喬俏臉失卻了顔色。

  狼刺也看出氣氛有些不對,慌忙將翼虎放了下來。

  完顔雲娜目光盯住翼虎道:“如果不是前往墨先生那裏,我還不知道你居然跑到這裏胡鬧!”

  慧喬低聲道:“姐姐……”

  完顔雲娜顯然正在氣頭之上,怒道:“還有你,我將翼虎託付給你照顧,你非但不幫我管教他,竟然跟著他一起胡鬧,你太讓我失望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28:23

  第四十七章 奠基



  慧喬被她一通訓斥,美目晶瑩有淚,我心中大是不忍,開口道:“清清小姐是爲了幫我拆線才來到這裏……”

  完顔雲娜冷冷打斷了我的話:“我的家事好像不需要你來過問。”

  我一時語塞,暗忖道:“完顔雲娜之所以如此憤怒,極有可能是顧忌她和我們這幫奴隸地位有別。”當下向翼虎道:“小公子還是隨完顔將軍去吧。”

  沒想到翼虎年紀雖小,脾氣卻是倔強之極,他來到我身邊抱住我臂膀道:“我偏偏不要跟那個墨老頭子學習什麽之乎者也,我要跟冰豹叔叔學格鬥之術。”

  完顔雲娜一張俏臉氣得通紅,她怒道:“這種近身搏擊之術只是供人娛樂的下三濫技法,又豈可登得大雅之堂。”

  我眉頭微微一皺,她這句話頗爲過份,即便是想教訓弟弟,也不必連帶我們這群人一起貶低。

  我反唇相譏道:“完顔將軍出身高貴,自然看不起我們這群供人娛樂的鬥士,卻不知在您的眼中什麽才能登得上大雅之堂呢?”

  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想到會觸及完顔雲娜內心最爲敏感的部分,她雖說是皇族身份,可是母親卻是一名女媽。

  完顔雲娜強自按捺住心頭的憤怒,狠狠盯了我一眼,上前扯住翼虎的臂膀道:“給我回去!”翼虎死死抱住我地大腿道:“我偏偏不走。你平日何嘗關心過我,我做任何事情你都看不過眼,若是爹爹和娘親在世,決計不會像你一樣對我。”

  完顔雲娜眼圈兒一紅,猛然放脫了翼虎的手臂,顯然是傷心到了極點:“你……竟然如此看我……”

  翼虎道:“難道我說錯了嗎?看來別人說得都是真的。你根本不是我的親生姐姐……”

  “翼虎!”慧喬慌忙阻止他道。

  完顔雲娜用力咬了咬下唇。冰藍色的美目之中已經是淚光盈盈,她縱然可以率領千軍萬馬馳騁疆場,卻無法承受弟弟的這番話語。

  她猛然仰起手來劈臉向翼虎打去,我一直在留意她地反應,慌忙將翼虎擋在身後,完顔雲娜這一掌剛巧打在我地傷口之上,我重傷初愈,哪里能承受她的一擊踉踉蹌蹌向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翼虎也被我牽倒在地,他性格本就倔強,這下更是憤怒到了極點,爬起來沖到完顔雲娜的身前仰起頭顱道:“你打死我算了,反正我活在這世上也沒有人疼愛,死了還可以見到爹爹娘親……”說到傷心之處他也流出淚來。

  完顔雲娜再次揚起手。卻無論如何也打不下去。突然捂住面孔轉身向門外跑去。

  門外傳來駿馬的陣陣嘶鳴,想來是完顔雲娜將滿腔怒火都發泄在坐騎之上。

  翼虎看到姐姐被自己氣走,頓時失卻了主意,呆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慧喬幽然歎了一口氣道:“翼虎。你怎可對姐姐如此無禮。”

  翼虎小臉露出慚愧之色:“我……我只是一時憤怒,便把什麽話都說了出來……”

  慧喬道:“跟我回去,當面向姐姐道歉。”

  “不!”翼虎大聲道:“男子漢說出的話,就像射出去的箭,豈能收回?”

  我暗暗好笑,沒想到這孩子的脾氣倔強到如此地步。

  無論慧喬怎樣勸說,翼虎都不願意隨她回去,無奈之下只好向我道:“勞煩公子代我照料翼虎,我要回去看看姐姐。”我點了點頭道:“你快去吧,完顔將軍千萬不要鬧出什麽事情。”

  慧喬離去以後,察哈台過來找我,去獅心鬥場領取我應得的獎賞,獎金在比賽後就已經被烏奇泰領走,可是有些賜予我個人地東西,必須要經過我按壓指印才能領取,因爲我一直受傷,這件事已經耽擱了數日。

  我將翼虎托會給狼刺照顧,和察哈台二人乘著馬車前往獅心鬥場而去。

  東胡人處理事情的效率很高,在獅心鬥場停留了不到半個時辰,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處理完畢。我獲得了一套精心打造的盔甲,和一柄刻有冰豹二字的長刀,此刀通體用烏金打造,卻是不可多見的珍品。

  返回的時候,察哈台讓車夫放慢以車速,向我介紹著兩旁地景物,來到黑沙城這些日子以來,我還是第一次能有心情去觀賞這裏的風物。東胡民風彪悍,民族衆多,隨處可見佩刀行走的路人,路邊酒肆衆多,風格卻與中原迥異,此時已經是暮春進節,酒肆都將綿簾扯去,從路邊便可以看到室內喝酒的情形。

  我地目光突然停留在路邊的一間外爲‘挽風居’的小酒館上,店內只有一個美貌少女在那裏獨自狂飲,我看得清清楚楚這少女分明是完顔雲娜。她的身邊已經擺了兩個酒壇,看來已經不少時候。

  察哈台在同時也認出了她,失聲道:“那不是完顔將軍呢?”

  我點了點頭,忍不住笑道:“女人心胸畢竟狹隘,和弟弟吵上兩句便跑到這裏喝悶酒來了。”

  察哈台歎了口氣道:“冰豹兄可能並不知道,完顔將軍的身世頗不尋常,她的母親是一名女媽,當年她父親競山王完顔烈風從俄羅斯人的手上將其母掠回,當月便懷有身孕,而完顔雲娜的外貌體態和東胡女子又完全不同,所以東胡皇室並不承認她的身份。她父母死後,她們姐弟兩人更加受到皇室的排擠,否則以她地身份早就應該獲得郡主的頭銜。”

  我愕然道:“竟然有這種事情?那她今時今日的地位又是如何得到的?”

  察哈臺面露崇敬之色。低聲道:“完顔雲娜今日的地位,全靠自己一點一滴的打拼出來,十五歲從軍,十六歲率領東胡兩萬人馬擊潰高麗八萬人地進擊,一舉奪下東胡和高麗邊塞地兩座要塞,從此奠定她東胡四大猛將的地位。再加上東胡國主新更。現任國王乃是她的叔叔完顔烈太,對完顔雲娜十分器重,她在東胡的地們也隨之提高。”

  我這才明白爲何完顔雲娜對翼虎今日的話語會如此介意,這孩子這番話的確太傷人,無論還在誰的身上都無法接受。

  想到完顔雲娜此刻是最爲脆弱的時候,對我來說倒是一個趁虛而入地機會,我內心不由得怦然一動,向察哈台道:“停車。我過去看看。”

  察哈台目露不解之色,我微笑道:“此事和我多少有些關係,我去勸勸她。”

  察哈台不無擔心道:“完顔將軍畢竟是皇族身份,她未必會……”

  我已經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完顔雲娜從我進門起,便留意到我的出現,她的目光冷冷看了我一眼。隨即又回到酒碗之上。

  我淡然向店主也要了一壇酒。在完顔雲娜的對桌坐下,她飲一碗,我便跟著飲上一碗,她飲一壇我便跟著她飲上一壇。

  倘若是在平時我的酒量應該可以和她一拼。可是我重傷初俞民,酒量大大打了折扣,再加上我腹中空空,一壇酒下肚便覺著有些昏昏沈沈,心中暗叫不妙,我若是陪著完顔雲娜照這樣喝下去,恐怕沒多久就會醉倒在地。

  借著幾分酒意,拎著自己的酒壇來到完顔雲娜地桌前,在她對面坐下。

  完顔雲娜柳眉倒豎,冷冷盯住我道:“走開!”

  我呵呵笑道:“這張桌子好像並非是完顔將軍所有,只要是客人都可以落座。”

  完顔雲娜怒道:“我早已將這張桌子包下,你休要在這裏糾纏,否則……”

  我口中嘖嘖有聲道:“不愧是完顔將軍,果然威風,果然煞气。”

  完顔雲娜何嘗聽不出我話中地諷刺意味,起身道:“既然你在這裏,我走!”

  我微笑道:“在下有件事始終不明白,翼虎在你的心中是不是和這張桌子一樣了也是屬於你的私人之物呢?”

  完顔雲娜驀然轉過身來,美目流露出無比憤怒的光華:“冰豹,翼虎向來民事,自從你出現以後他便處處和我作對,你究竟教唆他些什麽?”

  “完顔將軍難道沒有想過,翼虎這樣地年紀所崇尚的就是武力,所敬重的就是英雄……”

  完顔雲娜冷笑道:“你自以爲便是那個英雄了?”

  我大言不慚的回答道:“也許在你的心中我只是一個卑賤的奴隸,可是在翼虎心中我卻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完顔雲娜默然無語。

  我知道她內心已經被我說動,語氣轉緩道:“如果你真的關心翼虎,便坐下,我們心平氣和的商談一下解決之道。”

  完顔雲娜猶豫了一下,終於重新坐下。

  我爲她的酒碗斟滿酒水,又給自己倒了一碗,做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完顔將軍,在下冒犯之處不定期請見諒,翼虎這孩子性情倔強,內心英雄情節極重,他夢想成爲馳騁沙場,衝殺于萬軍之中的猛將,你卻強迫他學習兵法機械這些枯燥之術,卻不知這恰恰引起了他的抵觸之情。”

  完顔雲娜幽然歎了一口氣道:“真想成爲一代名將,又豈是單憑武力可以做到的。”

  “翼虎年紀尚幼,他未必能夠明白你的苦心,凡事皆要循序漸進,操之過急只能起到相反的作用。”

  完顔雲娜美目一亮,她萬萬沒有想到這種超人的見解會出自于一個奴隸的身上。

  我端起酒碗和她碰了碰,率先一飲而盡,完顔雲娜也將酒喝完,把空碗放在桌上。我心中暗喜,知道她對我的戒備之心已經不像剛才那般嚴重。

  我試探著問道:“完顔將軍和翼虎平時相處的時間恐怕不是太多……”

  完顔雲娜點了點頭,黯然道:“我長年在外征戰,對他的照顧自然疏忽了一些,想不到翼虎……竟然會恨我到如此的地步……”說到傷心之處,她眼圈一紅,險些掉下淚來,悄悄扭過螓首,生怕被我看到她軟弱的模樣,此女性情定然是好強到了極點。

  我勸道:“翼虎只不過是個孩子,他所說的那些,都是一時氣話,你走後他已經開始後悔,只是抹不開這張面子,完顔將軍可願隨我去烏氏行館接他回去?”

  完顔雲娜搖了搖頭道:“我不去!”

  我知道她定然是還是記著翼虎的那番混賬話,微笑道:“難道你們姐弟終生都不準備相見了?”

  完顔雲娜道:“若是我去接他,他越發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後我在他的面前哪里還有半分尊嚴可言?”

  我微笑道:“完顔將軍,難道你真的放心將翼虎交給我們這幫鬥士照顧?”

  完顔雲娜俏臉微紅,輕聲道:“也罷!我跟你去接他。”

  來到烏氏行館,完顔雲娜卻說什麽也不願和我一起進去,我只好先去找翼虎,翼虎正獨自一個人坐在我房中發呆。

  聽到腳步聲,他興高采烈的回過頭來,看到是我,又無精打采的垂下頭去,低聲道:“冰豹叔叔。”

  我拍了拍他的腦袋:“爲何不出找狼刺玩?”

  翼虎道:“我覺得有些疲倦,所以回來休息。”

  “是不是想起姐姐了?”

  翼虎看了看我,終於點了點頭道:“翼虎今天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

  我反問道:“你以爲呢?”

  翼虎黯然道:“恐怕姐姐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我笑道:“爲何不回去向姐姐當面道歉。”

  翼虎大聲道:“男子漢大丈夫,說出的話如同射出去的箭,豈……”

  我打斷他道:“可是你懂不懂得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翼虎默默望向我。

  我大聲道:“真正的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自己做錯的事,說錯的話,便要有勇氣去承認,去面對,你這叫什麽?傷害了自己的姐姐,居然都想逃避,不敢去面對,還想成爲英雄好漢?”

  翼虎小臉漲的通紅,突然邁步向門外走去。

  “你去幹什麽?”

  “我去向姐姐賠罪!”

  翼虎走出門外卻見姐姐美目含淚的站在院中,剛才我們之間的對話已經悉數被她聽在了耳中。

  “姐姐!”翼虎哭著跑了過去去,姐弟二人相擁而泣,原來的那點芥蒂早就煙消雲散。

  姐弟二人擦幹眼淚,完顔雲娜攜著翼虎的手臂來到我面前道:“多謝你了!”

  我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挂齒。”

  完顔雲娜道:“聽說你已經恢復了自由之身?”

  我點了點頭道:“烏奇泰主人臨死之前燒毀了我的契約。”

  完顔雲娜道:“如果你願意,可否來我府中指點翼虎的武功?”

  我一直就在等待她主動向我提出邀請,表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欣喜,反而做出有些爲難的樣子道:“冰豹身份低微,如果去府上,會不會給完顔將軍帶來麻煩?”

  完顔雲娜輕聲道:“我向來不會在意別人說什麽。”言下之意已經再明白不過。

  翼虎喜出望外的牽住我的手道:“冰豹叔叔你就答應吧!”

  完顔雲娜的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我哪里還會繼續推遲,微笑道:“承蒙完顔將軍看得起在下,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和完顔雲娜奶弟約定,三日之後便去她府上執教。

  完顔雲娜姐弟兩人剛剛離開,察哈台就慌慌張張過來找我,他來到我房中反手將房門關上顫聲道:“聽說冰豹兄已經答應去競山王府執教了?”

  我微笑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心卻清楚的很,我和完顔雲娜商量此事的時候,察哈台一定在暗中偷聽。

  察哈台憂心忡忡道:“冰豹兄難道想捨身事外,任我們這些人自生自滅不成?”

  “總管這是從何說起?”

  窩哈台突然在我面前跪了下來。

  我慌忙扶起他道:“總管何須如此,莫不是想折殺在下嗎?”

  察哈台泣聲道:“在下雖然愚魯,也能夠看出冰豹兄已經抽身事外。你只要去了競山王府,耶律赤眉就算再驕橫無禮也不至於去找你的麻煩,我們這幫人恐怕只有死路一條了。”

  我拉住他雙臂道:“你先起來再說。”

  察哈台仍然堅持跪在地上道:“察哈台並不是貪圖主人的這分家業,只是臨死前交代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烏氏産業落入耶律赤眉的手中,我豈能讓主人含恨九泉。”他虎目含淚道:“察哈臺地這條性命都是主人所賜,我自知沒有能力做到主人所托之事。既然如此,我只好以死謝罪!”他當真從腰間抽出刀來,向著自己的脖頸全力抹去。

  我慌忙抓住他的手腕:“千萬不可,總管有什麽事情只管對我明說,只要我能夠做到,一定會全力幫你!”

  察哈台半信半疑的盯住我道:“你當真會幫我?”

  我點了點頭,其實早就猜出察哈台定是要求我幫他保住這烏氏行館。心中頗爲躊躇,這的確是個不小的麻煩,無論誰也不可能爲了烏氏行館去得罪權傾朝野的耶律赤眉,可是這察哈台分明是賴定了我,眼前只好敷衍一下他,只要我進入了競山王府,便和他們劃清了關係,他們是死是活與我再沒有任何地關係。

  察哈台道:“求你接手烏氏所有的物業。成爲領導我們的主人!”

  我忍不住‘啊!’了一聲,萬萬沒有想到察哈台竟然提出了這樣的一個要求。我在烏奇泰的手下爲奴數月,對烏氏物業已經有了部分瞭解,抛開他的財産不論,單單是首先訓練出的這幫武士和奴隸,個個都是萬夫莫敵地勇士,而我現在所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一群助手和屬下。這的確是一個發展骨幹力量的絕佳時機。可是想到耶律赤眉。我又猶豫起來,接手烏氏産業勢必會豎立這樣一個敵人,烏奇泰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單單依靠這些武士。根本沒有可能與耶律赤眉相抗衡。

  察哈台道:“主人死前曾經告訴我,如果我沒有能力保護烏氏,便將烏氏産業轉讓給你,你一定可以引領我們渡過場危機。”

  我苦笑道:“他倒是看得起我。”心中對察哈台的這番話深表懷疑,那烏奇泰死得匆忙,又怎會事事都交代的如此清楚。

  察哈台道:“完顔將軍戰功顯赫,深受國君的信任,如果你答應做我們的主人,烏氏的事情便是你的事情,完顔將軍對你的事情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我笑道:“你盤算的倒是清楚,有沒有想過我們這麽做豈不是將麻煩帶給了完顔雲娜一家嗎?耶律赤眉又豈能咽下這口惡氣?”

  察哈台道:“你有所不知,東胡國國君完顔烈太對完顔雲娜早有愛慕之心,此事舉國皆知,完顔將軍成爲王妃是早晚地事情,那耶律赤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以完顔將軍下手。”

  我不由得吃了一驚:“什麽?他們不是叔侄關係嗎?”

  察哈台道:“有什麽稀奇?東胡不比中原,根本沒有恁多的禮教之防,再說誰人不知道完顔雲娜並非是競山王的親生女兒,她和完顔烈太根本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我這才發現察哈台行事果然周詳,在這幾天他竟然將完顔雲娜地一切調查的清清楚楚,看來今天提出這樣的要求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

  察哈台道:“您不必擔心,我既然將烏氏家業轉交給你,以後便會爲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慢慢揭開皮袍,卻見他的胸腹之上佈滿密密麻麻的刀痕,更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他的下身已經被刀齊齊切去:“主人當年從馬賊手中救出我的性命,自此之後我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烏氏産業之中,我生性不嗜金錢,又無法親近女色,這烏氏和我早就已經融爲一體。”

  察哈台系上皮袍,雙目含淚道:“察哈台別無所求,只求烏氏能夠保存下來,我願爲烏氏窮盡一生精力,至死不渝。”

  他重新跪下道:“在下第一次見到你,便知道你遠非池中之物,而此後發生的事情也逐一驗證了在下的眼光。”

  我緩緩點了點頭道:“我原本只是烏氏的一名奴隸,這百余名武士豈會心服?”

  察哈台站起身來,猛然拉開了房門,卻見門前庭院之中,所有烏氏的武士全部整整齊齊跪在那裏,齊聲道:“屬下參見主人!”

  察哈台道:“主人答應嗎?”

  看到眼前情景,我內心中不禁一震激蕩,胸中的豪情再也無法抑制,重重點了點頭道:“我在烏氏便在!”

  察哈台將烏氏的産業和人員名冊一一向我講解,我本以爲烏奇泰只是一個依靠訓練鬥士斂財的奴隸主,卻沒想到除此以外他在東胡的不少地方還擁有不同的産業。

  察哈台笑道:“烏奇泰主人只對訓練鬥士有興趣,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給我去做,掙來的錢全部都由我去進行投資,我便在凱拉爾山南麓買下了兩座牧場,在蒼白山以東買下了一座林場,其他的大小投資還有多處。”

  我合上賬簿道:“察哈台,烏氏經營上的事情還是交由你去做。”

  察哈台恭敬的答應下來,他又道:“烏奇泰主人生前買下的奴隸衆多,除了在牧場和林場工作的奴隸以外,專門訓練用以參加決鬥的奴隸還有一千余人,主人打算將他們如何處置?”

  我身軀靠向椅背,想了想方道:“在烏氏行館中還有多少鬥士?”

  “還剩下十二個!”察哈台揣摩我的心意道:“主人是不是想還給們自由?”

  我反問道:“自由是這麽容易可以得到的嗎?”

  察哈台馬上領會了我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囑託道:“讓他們儘快的養好傷,把腳鐐都給除去吧,帶著腳鐐只會增加他們對我的仇視。”對此我可謂是切身體會。

  察哈台不無疑慮道:“可是這些人要是逃跑怎麽辦?”

  我微笑道:“他們逃跑無非是爲了自由,給他們一定程度的自由,很多人自然會留戀這樣的生活,再說我對決鬥沒有任何的興趣,不會把他們送到決鬥場上去,既然沒有性命之憂,他們還跑什麽?”

  察哈台點算了一下,烏氏行館內共有一百六十三人,我看了看名單卻沒找到阿東的名字,忍不住道:“阿東呢?”

  “他被烏奇泰主人關到地窖裏面,我麽多天都無人過問,想來已經死了。”

  我皺了皺眉頭道:“你帶我去看看!”

  我和察哈台帶著兩名武士來到地窖前,打開窖門,一股熏人的惡臭迎面撲來,我險些吐了出來,掩住口鼻道:“你們下去看看,他是否還活著。”兩名武士挑著燈火走入,過了一會兒,便將毫無反應的阿東架了出來,其中一名武士道:“他還活著?”

  察哈台不禁感歎道:“他的生命力果然頑強。”

  我點了點頭道:”爲他找個大夫,好好治療一下。“其實來此之前我便有預感,阿東不會這麽輕易的死去。他的生命宛如一棵堅韌的老竹,任何惡劣的環境下都能夠繼續生存下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28:49

  第四十八章 設局



  競山王府位於黑沙城的南部,競山王在世之時是所有王子中最爲勇猛善戰的一個,其父對他也是極爲器重,專門爲他在黑沙四大勝景之一的‘暖玉泉’修建了一座府邸,因黑沙城的整座城市佈局都是依山而建,位置越高,地位越見尊崇,東胡皇宮位於最高的位置,競山王府居於其下,當年競山王的地位可見一般,如果他不是那麽早死,如今的東胡皇位無論如何也落不到完顔烈太的頭上。

  催馬前行,踏上城南大街,擡頭仰望,心情怡朗,舉目所見更覺勝景無限。但見紅樓書閣,繡戶朱門,雕車競駐,駿馬爭??、高櫃闊鋪,盡陳四方異貨奇品,茶坊酒肆喧鬧沸騰,華服珠履穿梭市集,各方奇人異仕或談吐儒雅、或神態瀟灑,飄香豔嬌媚態橫生、秀麗絕倫。??戶千萬,自是一片繁華。這黑沙城果然是漠北第一大城,處處洋溢著一派恢弘氣派。

  再往前行,路人漸稀,兩旁芳草萋萋,嘉木成行,綠柳如煙,迎面春風送暖,哪里還有北國氣象,讓人恍然來到江南。胯下駿馬也似乎沈醉在景色之中,腳步放慢,徐徐而行。

  一條清澈小溪蜿蜒曲折橫在前方,雲石砌成的三孔拱橋靜臥其上,橋身上用漢字寫著三個字‘下馬橋’,三個字龍飛鳳舞,筆畫蒼勁古樸,隱然透出一種超然物外的意蘊,我翻身馬,走近了細看,卻見落款上寫著墨無傷三字,原來這漢字是墨無傷所書,心中對這位神秘的黑氏傳人不由得多了幾分欣賞,看來他不但擅長機關之術,書法方面的造詣也非同凡響。

  牽馬走過小橋,卻見翼虎騎著一匹木馬緩緩向我而來,我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那木馬通體都是木質結構,四肢關節全都可以活動,翼虎見到我,笑呵呵扳動木馬的左耳,木馬的速度驟然加快,轉眼間便來到我的身邊。

  翼虎停下木馬,興奮異常的跳了下來。牽住我手臂道:“師父!你果然守時。”

  我微笑道:“我只是過來當你幾天的教頭,可沒本事當你的師父。”我撫了撫他地頭頂,目光又落在那匹木馬上:“這木馬是誰造的?”

  “墨老頭兒!”翼虎看來對墨無傷並沒有太多的好感。

  我圍著木馬轉了一圈,卻看不出它究竟是怎樣驅動的。

  翼虎道:“墨老頭兒古怪的很,造出的東西也都是古怪之極,這木馬我拆開過一次。裏面都是一些齒輪銅線之類再裝上去,便再也無法走動了,後來還是他拿去修好。”

  我心中暗暗感歎道:“若是我在大康爲皇,無論如何也不會將如此厲害的人物放走,即便是不爲我所用。也必殺之以絕後患,大康之所以變成今日之局面和父皇在很多事情方面的謬誤有關。

  我隨著翼虎往競山王府走去,穿越三道大門,抵達王府的花園,北疆與中原不同,所植花木我多數都叫不出名目,可是這花園顯然是名匠設計,院內道路一曲三折。移步換景。處處可見匠心獨運。

  走過回廊,前方現出一片雪白的花海,全慧喬身穿紅色長裙在花從中修剪著花枝,整個人沐浴在晨光之中。愈發顯得人比花嬌,美豔絕倫。

  我呆呆看著她嬌俏的背影不覺有些入神,翼虎牽了牽我的衣袖道:“師父!”

  他這一聲把我和全慧喬一起驚醒,全慧喬回過身來,恰巧看到我仍未來及躲開的眼神,俏臉不禁微微紅,婷婷嫋嫋來到我面前道:“先生來了。”

  我訕訕笑道:“剛剛進來,看到清清小姐正在忙碌是以未敢打擾。”這才留意到全慧喬的手中執著一個羊脂玉地花瓶。全慧喬解釋道:“這瓷瓶是用來收集雪海棠上的露水用的。”

  我猜測道:“若是在下沒有猜錯,這露水八成也是一味藥物。”

  全慧喬點了點頭道:“先生猜得沒錯,雪海棠本是極寒之物,冬日裏飲盡雪水,春日始得開花,暖玉泉附近溫泉頗多,空氣濕潤,晨露得自天地靈氣,與雪海棠花蕊寒氣相得益彰,實乃怯火安神之良藥。”

  我奉承道:“聞清清小姐一言,在下獲益匪淺。”

  全慧喬莞爾笑道:“區區山野之術,還請先生不要見笑。”

  我心暗道:“看來她的那身醫術絲毫未忘,卻不知怎麽將我和她自身的來歷忘了一一乾二淨。”

  帶著滿腹的迷惑和翼虎來到花園後地院落,從周圍林林總總的後器就看出這裏是用來練功的場合。

  完顔雲娜身穿緊身武士裝,嬌軀優美的曲線展露無疑,我竭力控制住自己的目光,胡女到底和中原女子不同,這身火辣垢裝束簡直讓人血脈賁張。

  完顔雲娜步履輕盈的向我走來,兩條修長美腿立時將我的目光吸引了過去産。我佯裝躬身行禮,又趁機將她地美腿從上到下看了一遍。

  完顔雲娜請我到遮雨廊下坐了,讓翼虎去準備茶水。

  我看出她是故意支開翼虎,肯定有話私下對我說。

  完顔雲娜道:“你是秦人?”

  我點了點頭,看來定然是全慧喬將蠻州之事告訴了她。

  完顔雲娜道:“沒想到你竟然是在蠻州被俘地士兵,說起來我們也算有些緣分。”

  我歎了口氣道:“往事不堪回首,完顔將軍不提也罷。”

  完顔雲娜淡然一笑道:“按照我國律例,被俘士兵都會押送到極北開拓荒原,你肯定是被禿顔私下賣給了烏奇泰,否則也不會出現在黑沙城中。”

  我心中暗自琢磨:“完顔雲娜跟我說這些究竟有何目的?她該不會是已經知悉了我的身份?”隨即又否定:“不可能,我的真正身份對誰都沒有吐露過除非全慧喬恢復記憶,否則任何人都不會猜到我是胤空。”

  完顔雲娜道:“你莫要介意,我既然讓你來執教,事先必須要對你進行一番瞭解。否則又怎能放心將翼虎交給你。”

  我連連點頭,完顔雲娜又道:“我長年率軍出征,對翼虎地照料疏忽了許多,沒想到竟養成這孩子頑劣好鬥的性子,你若是能幫我好好調教他,過些日子也許我可以助你返回中原。”完顔雲娜馬上抛給我一個極爲心動的條件。

  人躬身道:“多謝完顔將軍。”

  完顔雲娜微笑道:“我們東胡不比秦國,沒有這麽多繁瑣的禮節。以後在我的面前不必太過於拘泥於禮節,對了,你姓什麽?”

  我事先早就編造好了姓名和身世,恭敬道:“在下姓龍名則靈,被俘之前曾在蠻州擔任軍中書記官。”

  完顔雲娜點了點頭道:“書記官?想來你是識字的了?”

  我心暗笑,我豈止是識字,但是在中原我也算得文采風流地人物。之所以編一個書記官的身份,目的就是想表現出我文才方面的能力,當下淡然一笑道:“讀過幾年詩書。”

  “都是些什麽書?”

  “四書五經、諸子百家,全都讀過一些。”我這可是照實說來,絲毫沒有誇大,不過在完顔雲娜耳中卻無異於誇誇其談。這些書就是一般的教書先生也未必敢說全部讀過,完顔雲娜一雙妙目上下打量著我許久方道:“龍先生倒是文武雙全。”

  我知道她定然不信,微笑道:“在下之所以答應完顔將軍教導翼虎,定然會傾力爲之,說句大膽的話,完顔將軍並不知道如何去對待翼虎!”

  完顔雲娜秀眉微動,輕聲道:“怎麽說?”

  “將軍一心想教給他各類學業。殊不知教導之關鍵並非是這些。對於任何人學業的關鍵首先在於樹立他地志向,瞭解他的志向,你既然知道翼虎想成爲雄霸疆場的名將,便要從這方面入手。用歷代名將之事對他進行激勵,對他的英雄情結適當的引導並加以利用,而不是將你自身的願望強加於他。”

  完顔雲娜的目光變得越發地明亮,她不無欣賞道:“很少有奴隸能有你這樣的見解。”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起身道:“在下告辭,完顔將軍還是另請高明。”

  完顔雲娜這才知道自己說錯話兒,慌忙攔住我道:“龍先生,我只是一時失言並非有奚落之意,還請您千萬原諒。”

  我故意裝出一副義正嚴辭的樣子:“龍某從未因爲曾經的奴隸身份感到任何的自卑,無論在大秦戍邊,還是被貴國俘虜,仰或是被賣身爲奴,在下的生命只屬於自己,地位可以有尊卑之分,在做人地方面卻沒有任何的區別!”這句話倒是我的真心所發。

  完顔雲娜滿面愧色,向我深深一躬道:“龍先生勿怪,雲娜錯了。”

  我見好就收,歎了一口氣道:“此事便算了,在下相信完顔將軍也是無心。”經過我剛才的表現,勢必會在完顔雲娜內留下一個不卑不亢的光輝形象,若想征服這種理性極強的女人,首先就不能讓她對自己有任何的看低,而我曾爲奴的事實,必將成爲我迎取此女芳心地最大障礙。

  翼虎依照規矩向我叩頭敬茶,我和完顔雲娜約定,每隔一日便來競山王府教習翼虎一個上午。

  那翼虎雖然頑劣,可是對我卻是崇拜到了極點,我教導他格鬥之術的同時,順便告訴他一些歷史上名將的事迹,翼虎每每都聽得悠然神往,每說到關鍵之處,我便嘎然而至,翼虎百番懇求,我便告訴他此事記載在哪本書上。

  翼虎無奈之下只好去書房找出我說的那本書,好在王府存書衆多,他總能找到我所指的那本史書,遇到不認識地生僻漢字,便又轉會來問我,一來二去,這小子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認識了不少生字發。

  完顔雲娜終日忙於軍中事務早出晚歸,我很少能夠遇到,多數時間都是慧喬在接待我,不知是不是因爲出於昔日射殺她的愧疚,我對慧喬竟然越發的迷戀起來,每次見到她總是忍不住怦然心動。

  耶律赤眉並沒有因爲烏奇泰的辭世,放棄對烏氏物業的垂涎,半月之後,他終於對我們下了最後通牒。

  我在院中正在和狼刺對練,這時察哈台慌慌張張的從外面走來,我停下動作,將長刀擲給狼刺,擦了擦汗道:“什麽事情?”

  察哈台澒愁雲道:“耶律赤眉的總管哈彌來了,他指名要見你。”他壓低聲音道:“他們不知從哪里得到的消息,說你是我們的新任當家。”

  我皺了皺眉頭道:“這麽快,這老混蛋終於沈不住氣了,好!讓他去客廳等我!”

  我故意拖延時間,沐浴更衣之後才來到客廳見他。

  哈彌是個矮胖的胡人,一雙小眼睛時刻都在轉動,不時流露出狡詐貪婪的目光。他顯然早已等行不耐煩看到我進來,冷笑道:“你便是烏氏的新任主人嗎?”

  我微笑道:“哈總管今日前來究竟有什麽見教?”並未向他行禮,大馬金刀的在他身邊坐下。

  哈彌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我方才道:“當日耶律丞相曾經和烏奇泰立下契約,以一匹馬換取一名奴隸,而且要買下整座烏氏行館,你們究竟考慮的怎麽樣了?”

  我莫名其妙道:“什麽契約?我怎麽不知道?”

  哈彌怒道:“烏奇泰在丞相面前親口答應的契約。”他指向一旁的察哈台道:“烏奇泰答應之時,此人也在身邊。”

  察哈台怒目而視:“主人何嘗答應過你們什麽!”

  哈彌重重在桌上拍了一記道:“混賬東西,難道我家耶律丞相會空口誣陷你們不成?”

  我揮手止住察哈台說話,向哈彌微笑道:“哈總管既然來到這裏,想必手上必有契約,可否登拿來讓在下一觀?”

  哈彌點了點頭,這才從懷中拿出一份事先擬好的契約來。上面寫著:以一萬兩銀子買下烏氏的全部産業,以一匹駿馬交換一匹奴隸。上面標注的相當詳細,甚至連烏氏的一座牧場,也標記在內。這耶律赤眉果然卑鄙無恥到了極點,這種契約和明搶又有什麽分別。

  我小心的將契約折好收在懷中,向哈彌道:“哈總管還請先回去,七日之內我們收拾停當,到時你儘管帶人前來接收。

  哈彌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我,我微笑道:“哈總管難道信不過我?”

  哈彌點了點頭道:“我姑且信你一次,到時候如果再不兌現契約,小心我帶兵將這座行館全部夷爲平地。”

  哈彌剛走,察哈台便悲憤道:“主人!你難道真的要將這裏白白的送給耶律赤眉?”

  我呵呵大笑。

  察哈台迷惑道:“難道主人己經有了應對的辦法?”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我們漢人有句俗話:船到橋頭自然直。等到他們來收取行館之時,我一定能有對付他的方法。”

  “真的?”察哈台半信半疑道。

  我低聲道:“耶律赤眉肯定會對烏氏的物業做過詳盡的調查,你還是多多留意我們行館內部,千萬不要出現內賊。”

  察哈台點了點頭道:“我也反復交代過,您成爲烏氏新任主人的事情決不可以泄漏出去,可此事仍然被耶律赤眉知道,我一定要查出泄漏內情的人。”

  我拿那張契約道:“行館中武士雖多,可是對真正烏氏物業瞭解的並沒有幾個。”

  察哈台湊過來一看驚呼道:“望虎丘牧場是我去年方才買下,他怎會知道……”隨即重重拍了拍額頭道:“一定是索德那個混帳,只有他跟我去過。”

  我雙目中閃過一絲寒芒,冷冷道:“對於這種吃裏扒外的小人。決不能容留他活在世上。”

  阿東獨自靠在大樹下,一口一口的咽著烈酒,經歷了一番生死,他仍舊沒有從失去烏玲的痛苦中擺脫出來。我在他身邊的凳上坐下:“阿東!有件事情我想讓你去做!”

  阿東地手不停顫抖著,我的信心也不覺有此動搖,這樣的一雙手是不是能夠握住武器?

  阿東用力抹了一下嘴唇:“我已經是個廢人。”

  我充滿同情的看著他:“我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可是我堅持著一步步的走了回來,因我知道,作爲一個男人活在世上不僅僅是爲了愛情和女人,我還有夢想。這夢想才是支撐我活到現在的最大動力!”我站起身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夢想,不過你始終都欠我一個人情!”

  我走出兩步,阿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告訴我,要怎樣償還?”

  “幫我殺掉索德!”

  當阿東拎索德的人頭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露出了欣慰地微笑,我之所以選擇阿東去做這件事,並不是想讓他償還我什麽。我真正的目的是想幫助他。阿東只有在殺戮中才能慢慢的找回自己,他的手仍然在顫抖,可是不仔細觀察已經留意不到。殺掉敵人的同時,他的生命奇迹般地回復到了身上。

  “謝謝!”阿東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激動,他終於明白了我背後的苦心。

  我當然明白,以我和完顔雲娜目前地關係,想讓她全心全意的幫我無異於癡心妄想。所以我能夠想到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牽連到這件事情中來。

  期限到達之日,我一早便將翼虎接到行館之中,在府中教授他格鬥之術,並讓狼刺等鬥士輪番陪同他練習。

  哈彌如約而至,他此次帶來的還有十名武士。顯然是抱著和平接收烏氏行館的目地而來。

  我向察哈台擠了擠眼睛,轉身向客廳走去,察哈台句我點了點頭,示意其他鬥士繼續陪著翼虎練習。

  哈彌直奔主題道:“七日期限已到,你準備好了沒有?”

  我微笑道:“請恕在下愚昧,不知哈總管說得是什麽事情?”

  哈彌怒道:“混帳!你分明走存心拖延!”

  我微笑道:“跟你開個玩笑,哈總管何必介意。”從懷中拿出那張契約道:“這張契約我看來看去,部是覺得不太公平。”

  “有何不公之處?一匹駿馬換你一名卑賤奴隸,怎麽算都是我們要虧上一些。”

  我心中暗罵,表面上仍舊是一副笑眯眯他樣子:“原來在下的確已經準備將行館賣給丞相,可是現在我們又找到了新的買主。?”

  我看了看大門外,狼刺向我悄悄做了一個手勢,才微笑道:“競山王府的完顔將軍。”

  哈不屑笑道:“你說得就是完顔雲娜?只不過是個來歷不明地丫頭,她憑什麽跟我們丞相競爭?”

  我故意道:“哈總管這就不對了,完顔將軍乃是國之重臣,您豈可在人背後詆毀。”

  哈彌冷笑道:“她算什麽東西,一個異族的雜種,如果不是國君看上了她,焉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

  話未說完,便聽到屏風後傳來一聲怒喝:“你這個老王八,再把剛才的話給我重復一遍!”

  翼虎漲紅著小臉怒氣衝衝的屏風後走了出來,雙目虎視眈眈的盯住哈彌。

  哈彌向來依仗主人勢力,驕橫跋扈,不將尋常人等看在眼裏,即便是看到翼虎出現,仍舊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

  翼虎握緊雙拳向他便沖了上去,我慌忙將他攔住,翼虎怒吼道:“莫要攔我,我非打死混蛋不可。”我攔他只不過走作作樣子,故意裝出被翼虎推開的樣子向身後撞去。脊背之上暗自凝聚了力量,重重地撞在哈彌身上,將他連人帶椅子撞得仰翻了過去。

  翼虎抓住機會,騎在哈彌的身上,照著他的鼻梁就是一拳,那哈彌平時養尊處優慣了,再加上被我撞得骨架欲散,哪里還有任何的反擊之力。

  翼虎左右開弓,頃刻間將他打得鮮血直流,剛才哈彌詆毀完顔雲娜的那番話惹他動了真怒。下手毫不容情。拳拳到肉。

  哈彌大聲哀嚎,門外武士聽到動靜不對,想沖進來,卻被我手下鬥士團團圍住,他們地那點實力又怎能和我的手下抗衡,一個個只有眼巴巴的看著哈彌挨打。

  我心中暗自快慰不已,這小子果然沒有辜負我對他的一番教誨。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哈彌叫喚的聲音越來越小,察哈台生恐打出人命,不住的向我擠眼。我估摸著差不多了,這才上前拉起翼虎道:“翼虎!算了!看在丞相的面子上,放過他一次。”

  翼虎猶未解恨的向哈彌身上踹了一腳,這才道:“以後不要讓我再看到你,我見到你一次。就會打你一次。”

  我示意手下放他的武士進來。那幾名武士擡著氣息奄奄地哈彌慌慌張張的向外逃去。

  我讓狼刺將翼虎帶了出去,察哈台一臉惶恐的湊到我近前道:“我們打了哈彌,這下麻煩惹大了,耶律赤眉豈能善罷甘休。”

  我微笑道:“有言道打狗還需看主人。他身爲東胡國丞相,總管被打肯定咽不下這口氣。”

  “那你還……”察哈台看到我一臉詭秘的微笑,猛然醒悟過來,壓低聲音道:“主人是想把完顔將軍給牽連進來……”

  我得意的向他擠了擠眼睛道:“耶律赤眉用不了太長時間就會派人包圍這裏,在完顔雲娜趕到這裏以前,我們必須做些防禦的準備。”

  察哈台不解道:“難道主人真的打算真刀真槍地和耶律赤眉幹上一場?”

  我笑著搖了搖頭:“這件事的危機還沒有化解,我可不想再加上一條意圖謀反的罪名。讓所有人把刀劍之類地東西全部收起來,耶律赤眉雖然驕橫,在這黑沙城中也不敢輕易做出屠門之事,況且……翼虎還在我們手上。”

  察哈台連連點頭。

  沒過多久,我派去探聽情況的突藉跑了回來:“主人!有千餘人的兵馬向著我們烏氏行館飛速而來!”

  我果斷下今道:“所有人退回行館,封好大門,靜觀其變。”

  大門剛剛封好,便聽到外面傳來驚天動地馬蹄聲,我和察哈台一同來到角樓之上,卻見千餘全副武裝的東胡士兵將整座行館團團圍住。

  一名禿頭胡將縱馬從隊伍中閃出,來到大門之前高喝道:“裏面的人聽著,我乃黑沙城西城統領坶九月,懷疑你們這裏有謀逆之事,速速丟掉武器,全部給我出來!”

  我和察哈台對望了一眼,彼此都沒有說話,這坶九月分明是受了耶律赤眉地指使。

  坶九月大聲吼道:“我拾你們一柱香的時間,若是還不出來投降,休怪我手下無情。”

  我默默算著時間,阿東去報訊應該回來了,眼前的危機只能依靠完顔雲娜才能夠化解。

  翼虎不知什麽時候來到角樓之上,透過箭垛向外看去,眼前的情景卻沒有讓他感到任何他恐慌,憤怒道:“他們都是那個死胖子派來的嗎?如果讓我姐姐知道,率領大軍一定將他們全部殺光。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上面危險。”轉身向狼刺道:“狼刺!帶翼虎到安全到地方去。”翼虎大聲道:“我就要留在這裏,跟這幫混蛋決一死戰。”

  轉瞬之間已經到了他們的最後期限,坶九月怒喝道:“準備火箭!”

  千餘名士卒同時拉開弓弦,點燃火矢,形勢緊張到了極點,我示意所有人隱藏在安全的他方,心中也不禁有些焦躁,完顔雲娜直到現在仍然沒有到來,難道阿東沒有將這裏的訊息及時的通知給她?

  “放箭!”隨著坶九月的一聲暴喝,火箭如同驟雨般向行館內射來。我們慌忙用盾牌遮住身體。

  一輪射罷,行館之內已經多處燃起了大火,坶九月讓手下暫時停住攻擊,厲聲喊道:“封鎖住所有出口,任何人從裏面逃出格殺勿論!”

  遠方忽然傳來一件騷亂,我舉目望去,卻見完顔雲娜一身火紅色的皮甲,紅色長髮在風中飄舞,整個人就如回一團怒放的火焰,縱馬已經殺入了隊伍之中。

  十余名金甲武士跟隨在她的身後,阿東行進在隊伍的最後。

  坶九月轉身望去,完顔雲娜的出現讓他也不禁吃了一驚。

  他做了一個手勢,手下士兵將完顔雲娜一行團團圍困在中央。

  完顔雲娜柳眉倒豎,嬌斥道:“大膽!還不讓開!”

  坶九月呵呵笑道:“完顔將軍,卑職奉命率部前來捉拿意圖謀反的逆賊,此事您最好還是不要參預。

  完顔雲娜挺起手中銀色長矛,怒道:“你有什麽證據說他們要謀反?”

  坶九月冷笑道:“耶律丞相經過調查,這烏氏行館鬥士密謀行刺國君,在下只是奉命行事,還請完顔將軍不要從中阻撓。”他每句話都把耶律赤眉擡了出來,顯然在提醒完顔雲娜不要多事。

  我看到完顔雲娜神情猶豫,心知不妙,此女只是關心翼虎,我們這些人在她心中並沒有太重要的地位,若是她能夠把翼虎帶走,又豈會管我們這些人的死活。

  我向狼刺偷偷使了一個眼色,狼刺會意抱起翼虎。翼虎大聲叫道:“姐姐!這些人對你不敬,還辱駡你來著。”

  這時冷不防從行館外射來一箭,我大吼一聲揮刀向那支箭斬去,刀鋒一個微妙的旋轉,斜行拍在箭杆之上,羽箭立時改變了角度斜斜向翼虎射去,經過我的截擊羽箭的力道雖然消去了大半,可是有小半箭矢仍然射入了翼虎的肩頭。

  狼刺悲聲叫道:“翼虎少爺!”

  “翼虎!”完顔雲娜看到翼虎中箭,哪還顧得上考慮,手中銀矛橫撥,將擋在前方的兩名胡兵從馬上掃落下來。

  完顔雲娜戰功顯赫,在東胡士卒之中威名極高,這些士卒看到她動了真怒,一個個不由自主的向兩側退去。

  坶九月看到勢頭不妙,慌忙也退到一旁,完顔雲娜催馬全速沖向行館大門的方向,經過坶九月身側的時候,冷冷道:“若是翼虎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29:33

  第七冊

  第四十九章 對策

  射中翼虎的那一箭並不重,我巧妙的一刀化解了箭矢上的絕大部分力量。鏃尖只不過射入了他肩頭的皮肉,並未傷及到裏面的筋骨,我從他肩頭拔出那支帶血的羽箭,這才讓狼刺將他背下角樓。只要稍加留意就能夠看出,這支羽箭和官兵們所射的不同,箭杆之上並沒有軍中特有的標記。

  察哈台讓人打開了行館大門,完顔雲娜焦急萬分的沖了進來。

  我平靜我迎了上來,狼刺已經爲翼虎將傷口包紮好,抱著翼虎來到她的面前。

  “翼虎!”完顔雲娜驚慌失措的抱住翼虎的身軀,翼虎傷得並不重,咧了咧嘴笑道:“姐姐,我沒事!”

  完顔雲娜確信他沒有傷到要害,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完顔雲娜狠狠瞪了一眼,我歉然道:“都是在下照顧不周,讓翼虎受傷。”

  我向翼虎道:“你跟著完顔將軍去吧。”

  翼虎用力搖了搖頭道:“我不走!師父平時便教我做人的道理,師徒之間本應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危急關頭,翼虎焉能讓師父一人蒙難!”

  他這句話說得擲地有聲,我不禁心生慚愧,自己設計對付一個孩子,的確太過無恥了一些。

  完顔雲娜明澈的美眸盯住我,仿佛想看穿我的內心所想,許久方道:“你和耶律赤眉之間究竟有何瓜葛?”

  我在她眼神的逼視下,內心不禁一陣慌亂,以完顔雲娜的聰慧,必然能猜出我是故意將她牽連到其中。事到如今,爲了烏氏行館和我發安危,只好委屈她了。

  我低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向她講述了一遍。

  完顔雲娜秀眉微顰,若有所思。翼虎牽住她手臂道:“姐姐!那個什麽狗屁總管還辱駡你來著,我氣不過才狠狠打了他一頓。”

  完顔雲娜斥道:“小孩子行事居然如此衝動,便是中了別人的圈套也不知道!”她這句話表面上是訓斥翼虎,實則是向我所發。

  我早就作好了心是準備,微笑道:“完顔將軍放心。烏氏行館的事情決不會將你們牽連在內,您儘管帶翼虎離去,我和兄弟們便可放手與這幫走狗一戰。”

  完顔雲娜反問道:“不將我牽連在內?現在你說這句話又有何用?”

  我心中暗自得意,事情發展到現在地地步,無論完顔雲娜情願與否,都已經被我牽累了進來。

  完顔雲娜將翼虎交到兒狼刺的手中:“替我照看好她,如果再有什麽閃失,我唯你是問!”說這句話的時候。美目冷冷盯了我一眼,我裝作沒有看到的樣子,目光投向大門之外。

  完顔雲娜撚起長槍,翻身上馬重新向門外而去。

  坶九月和他的那幫手下仍然圍困在大門之外。

  完顔雲娜挺槍指向坶九月道:“究竟是哪個射傷了我地弟弟,給我交出人來!”

  坶九月呵呵乾笑了一聲道:“完顔將軍還是儘快帶令北離開,不要繼續爲難在下。”

  完顔雲娜怒道:“我今日偏偏要爲難你,能奈我何?”

  “請恕下官無禮!”坶九月轉身向手下道:“衆人聽令,隨我沖入烏氏行館,將所有逆賊一網打盡。”他依仗耶律赤眉撐腰,頗有些有恃無恐的味道。

  完顔雲娜在行館大門之前。柳眉倒豎,鳳目之中殺機凜然,那幫士卒一個個被她威勢所迫,非但不敢向前,反面後退這數步。

  坶九月怒道:“全都是飯桶!”他揮動手中長刀大喝道:“隨我沖進去,後退者軍法處置!”率先催馬向行館大門沖去,身後士卒也跟了上來。

  完顔雲娜雙腿一夾馬腹,駿馬一聲長嘶,閃電般向坶九月沖去。手中銀矛化作一團淒迷光霧。迷霧邊緣寒光萬點將坶九月周身罩住。

  坶九月發出一聲慘呼,肩頭已經被矛頭戳中,高在的身軀已然被完顔雲娜挑落于馬下,完顔雲娜手腕輕動。矛尖抵在他咽喉之上,厲聲道:“我烏氏行館早已被我買下,這裏每個人都是我的手下,你誣衊他們謀反,等於誣衊我一樣。”

  坶九月冷汗簌簌而下,他一向自認爲武功高超,沒想到在完顔雲娜手上竟連一個回合都無法招架得住,如果對方不是手下留情,現在他定然是一命嗚呼。

  我心中竊喜不已,完顔雲娜說出這樣的話等於將烏氏行館之事一力承擔了下來,察哈台等人無不深深松了一口氣。

  完顔雲娜收回銀槍坶九月在兩名手下的攙扶下狼狽不堪的爬起,恨恨向完顔雲娜看了一眼再也不敢多說什麽,率領部屬倉皇離去。

  我悄然來到完顔雲娜地身後恭敬道:“多謝完顔將軍出手相助。”

  完顔雲娜美目冷冷盯住我道:“你跟我來,我有話私下對你說。”

  我微笑道:“請隨在下前往府內說話。”當下引著她來行館大堂,摒退衆人,完顔雲娜並不落座,冷冷道:“龍則靈,你設下圈套將我牽連在內,我姑且不跟你計較,可是你卻爲何卑鄙無恥到將翼虎也牽累進來?”

  我佯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完顔將軍此話怎講,行館之事實屬意外,在下決沒有牽累完顔將軍姐弟的意思。”

  完顔雲娜美目中流露出無比憤怒的光芒:“你少跟我裝糊塗,今日之事顯然是你事先籌劃,試圖借用我來對付耶律赤眉,化解烏氏行館地危機。”

  我淡然笑道:“既然完顔將軍一心將這件事推到我的身上,龍某也沒有解釋的必要,無論你相信與否,我從來沒有想過傷害翼虎。”

  我向她面前走了兩步,正義凜然道:“耶律赤眉一心想將烏氏行館據爲已有,在下蒙諸位兄弟不棄,推舉我爲行館之主,耶律赤眉貴爲一國丞相,以烏氏行館的實力根本無法與他抗衡……”

  完顔雲娜介面道:“所以你便想出把我們姐弟牽連進來,讓我不得不爲烏氏行館出頭的法子?”

  我盯住她的美目許久方才點了點頭道:“在下的初衷只是想請求完顔將軍幫忙化解此事,在哈彌的面前提起將軍,想讓他知難而退,可是誰想到那哈彌太過囂張,他非但給將軍面子,反而出言辱駡將軍,此事恰恰被翼虎聽到,他一怒之下將哈彌痛毆一頓,這才使矛盾驟然激化,而翼虎受傷之事,更非在下預期之中。”

  我黯然歎了口氣道:“事到如今,在下已然鑄成大錯。”我向完顔雲娜深深一揖:“完顔將軍,你儘管放心,我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

  “你想要怎樣交代?”

  我充滿豪情道:“既然耶律赤眉誣衊我們謀反,我和兄弟們便當真反給他看看,我們這百多名兄弟一不做二不休,殺上他的丞相府去,跟這只老烏龜拼上個兩敗俱傷。”

  “胡鬧!”完顔雲娜氣得跺了跺腳。

  我故作糊塗道:“難道我們就在這裏等他宰殺不成?”

  完顔雲娜語氣稍見緩和:“你若是那樣做,便是存心置我於不義之地。”

  我心中暗笑,表面卻裝出一副英雄豪邁地氣概:“完顔將軍放心,我們所做一切都和你無關。”

  完顔雲娜嬌斥道:“現在你說這種話又有何用?”她歎了口氣這才在椅子上坐下,我趁機爲她倒上一杯香茗。

  完顔雲娜道:“耶律赤眉和我之間素來不睦,這次被他抓住了機會一定會在國群面前大做文章。”

  我歉然道:“沒想到這件事給完顔將軍帶來如此大地麻煩,在下深感不安。”

  完顔雲娜秀眉微顰道:“龍則靈,到現在你還在我的面前演戲?”

  我訕訕笑道:“完顔將軍難道看不出在下的誠意嗎?”

  完顔雲娜無可奈何的看了看我道:“你放心,我既然在衆人地面前說出那備話,烏氏行館的事情我就會負責到底。”

  我在她身邊坐下:“耶律赤眉位高權重,這次的事情恐怕沒有這麽容易作罷。”

  完顔雲娜道:“你將烏氏行館的房地契約全部交給我。”

  我愕然道:“什麽?”

  完顔雲娜白了我一眼道:“你當我要貪圖烏氏的財産嗎?我只是想證明給耶律赤眉看,已經將烏氏的物業全部買了下來。”

  我不由得深審視了完顔雲娜一眼,她最難得的並不是超人一等的智慧和心思,而是救人於危難之中的高義。想起自己的所爲,我不禁暗自慚愧,以完顔雲娜的性情,若是我照直向她求助,她一定也會毫不猶豫的全力幫我,現在她雖然同意幫助烏氏,可是我的爲人無疑在她的芳心內打了一個折扣。

  完顔雲娜道:“回頭我會讓府中的總管過來和你相商些具體的細節,我雖然不貪圖烏氏的財産,可是表面上的手續還是必須的,否則在國君哪里我也不好話話。”

  我頻頻點頭道:“一切全聽完顔將軍吩咐。”

  完顔雲娜明確介入此事之後,一切彷佛平息了下去,耶律赤眉並沒有繼續爲難我們,我清楚這只是風雨到來以前的片刻平靜,想徹底擺脫隱藏的危機,最好就是遠遠地離開黑沙城,遠離東胡。可是在目前的情況下,耶律赤眉一定在時刻關注著我們的舉動,只要我們擅自離開黑沙城,失去完顔雲娜的庇護,勢必會遭到他的追殺和報復。

  我默默審視著地圖,從北向南,從西到東,這張圖已經被我研究了無數遍,腦海中已經形成了多條可以逃跑的路線,我所欠缺的只是時機。

  察哈台悄悄從門外走入,低聲向我道:“完顔將軍派人傳信,明日一早讓主人去競山王府。”

  “什麽事情?”我有些詫異的問道,自從發生了上次的事情以後,完顔雲娜便不許翼虎繼續隨我學習格鬥,而我也有將近半月未曾去過王府。

  察哈台道:“屬下也不清楚,會不會和上次的事情有關?難道耶律赤眉對完顔將軍施加了壓力?”

  我點了點頭:“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察哈台不無憂慮道:“要不要帶兩名兄弟一起去?”

  我呵呵笑道:“又不是去打架,去這麽多人幹什麽?再說完顔將軍既然答應替我們出頭,就沒理由反悔。也許她又打算讓我去教授翼虎呢。”

  察哈台目光落在桌上的地圖上,他低聲道:“主人,下月中旬牧場會有馬隊來京,我們是不是趁此機會離開這裏?”

  我歎了口氣道:“察哈台,此事我反復考慮過。現在還不是離開黑沙城的時候。耶律赤眉雖然表面上不來找我們的麻煩,可是背地一定在關注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如果離開這裏,失去了完顔將軍的保護,他必然會對我們趕盡殺絕。”

  察哈台滿面憂色地點了點頭,黯然道:“難道我們便要在這黑沙城中忍氣吞聲地過下去不成?”

  “耶律赤眉身爲東胡丞相,他的注意力不可能始終牽系在我們的身上,只要有意外之事轉移了他的注意,就是我們離開這裏的時候。”

  翌日一早,我來到了競山王府,僕人引我來到花園,完顔雲娜身穿紅色皮甲,坐在涼亭中等我。

  “完顔將軍!”我恭恭敬敬向她行禮道。

  完顔雲娜點了點頭,自座椅上站起道:“國君今日召我前往玉泉宮,特別提及讓我帶你同去。”

  “我?”我愕然道。卻不知這東胡國王怎會知道我這樣一個鬥士。

  完顔雲娜道:“此事八成是耶律赤眉在其中作祟。你隨我入宮之後凡事都要小心謹慎,看我眼光行事。”

  我鄭重點了點頭。

  我隨著完顔雲娜離開王府,一路向玉泉宮的方向而去。

  玉泉宮距離競山王府並不算遠,是東胡國君的行宮別院。完顔烈太選擇這裏接見完顔雲娜顯然並非是爲了政務。

  山路迂回而上,清風徐徐而來,夾雜著野花的芬芳,兩旁密林中不時傳來雀鳥的鳴叫,讓人心曠神怡,不覺生出超然物外的感覺。

  一路之上完顔雲娜始終處於沈默之中,秀美微顰,美目淒迷,彷佛有著極重的心事,卻不知她是在爲烏氏行館的事情煩惱,還是爲了其他的事情。

  前方出現一個卡口,四名身穿盔甲的侍衛在門前駐守,我們將坐騎交給他們,接受檢查之後,方才步入大門。迎面就是一個平靜無波的湖泊,宛如藍寶石般鑲嵌于山野之中,四面都是高矗雲端的山巒峰嶺,環若城堡。

  環湖一帶天宇高曠,風日晴美,景物宛如中原春秋佳日。

  四面群山半山以上,多是白雪皚皚,銀光耀目。半山以下卻綠意盎然,小湖附近的那些林木花草,都是當地特産,種數繁多,冰蓮雪蕊,琪樹瓊林,與無數姹紫嫣紅,琪花瑤草,淩寒競豔,同鬥芳菲,佳時並秀,彙爲一片靈景。

  我心中暗贊,這東胡國君倒是挺會享受,選擇了這片洞天福地做爲休閒享受的私人空間。不時有美貌胡女從身邊經過,胡女著裝和中原大不相同,天氣回暖,上身穿著白色羊皮坎肩,下身卻絹裙輕薄,露出一截豔雪般的纖長美腿,足蹬棕色蠻靴,越發顯得動人心魄。

  眼前這美景讓我頗有些目不暇接的感覺,完顔雲娜低聲提醒道:“你難道沒聽說過非禮勿視的道理?”

  我淡然笑道:“世上美好之物本來便是供人欣賞的,否則又怎能體現她自身的價值?”目光滿懷深意地落在完顔雲娜的俏臉之上。

  完顔雲娜在我灼熱的目光下,居然有些嬌羞地垂下頭去,輕聲叱道:“大膽!你胡說些什麽?”

  我暗自嗟歎,如此美女不知道何人才有福分能夠得到,早就聽說東胡國君完顔烈太對她有窺覰之心,若是真的被他贏得佳人,對我來說實在算得上是莫大的遺憾。我望著完顔雲娜冰藍色的美眸,心中暗道:“卻不知完顔烈太在她的心中究竟佔有多大的分量?”

  我們步入前方小門,眼前豁然開朗,迎門一個漢白玉的座子上面擺放著一塊細長玲瓏的太湖石。繞過此石便是三行麻石走道,兩旁栽滿鬱鬱蒼蒼的花草樹木。走道蜿蜒上行,延伸自前方小山之上。小山的最高處有一個茅草亭,大概登亭遠眺,可以將整個黑沙城盡收眼底。

  亭內坐著五六位錦衣華服的胡女,正在那裏準備瓜果點心。兩名身穿東胡官服的人正背身站在涼亭的一角聊天,聽到我們的腳步聲,兩人同時轉過身來。

  其中一人我曾經見過,乃是當日率領大軍進攻蠻州的東胡將軍禿顔。另外一人年紀大約在五十歲左右,身材高大,面白無須,雙眉呈褐紅色,右側眉峰之處有一塊拇指大小的朱砂印記,灰色雙目流露出陰鶩狡詐的目光,此人正是東胡丞相耶律赤眉。

  我因爲身份低微,在草亭外守候,完顔雲娜微笑著走入亭中。

  耶律赤眉哈哈笑道:“完顔將軍這才到,老夫和禿顔將軍已經等待多時了。”

  完顔雲娜淡然一笑道:“國君還未到,雲娜好像並未來遲。”

  耶律赤眉嘿嘿笑了兩聲,目光冷冷向我望來。

  我裝出畏懼的樣子,垂下頭去,並不想和耶律赤眉發生直接的衝突。

  此時遠處傳來腳步聲。完顔烈太在六名宮女的陪同下向草亭走來。此人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身材不高,在普通高大的胡人之中較爲少見,年紀在四十歲左右,頭髮卻已經變得斑白。肚腹高高凸起,走路一擺三搖,活脫脫像個蛤蟆,哪里有半分帝王模樣。若是完顔雲娜嫁給了他,當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完顔烈太自從走入涼亭,一雙小眼睛就再也未能離開過完顔雲娜的身上,我內心中生出一股難以言明的憤怒,恨不能將他一雙淫賤的雙眼給摳出來方才解恨。

  三人同時上前見禮,完顔烈太擺了擺手道:“今日並非爲了國事,你們也不要太過拘泥禮節。”

  幾人分賓主坐定,完顔烈太道:“今日喊你們來,並沒有什麽要事。”

  他目光望向禿顔道:“禿顔將軍剛剛獻給我兩隻猛虎,便飼養於此間的虎池之中。”他又向完顔雲娜道:“雲娜,我聽說你新收了一名勇士,有縛虎搏龍之力,不知可否讓我見識一下他的威風?”

  我心中一沈,完顔烈太果然是受了別人的挑唆,想出這個陰險的法子來對付我。

  完顔雲娜臉色不變,輕輕將手中茶盞放下道:“陛下,我的確收了一名勇士,可是他自從上月決鬥大賽之後,一直傷勢未愈,您若是讓他現在捨身搏虎,和送死又有什麽分別?”她回絕地異常堅決,完顔烈太在衆人面前顯得有些尷尬,看得出他對完顔雲娜的確是寵愛有加,換作旁人當面頂撞,他決不會容忍。

  耶律赤眉嘿嘿笑道:“完顔將軍對你的這名勇士的確是關愛有加啊!”他此言一出,我頓時明白了這奸佞小人意在挑唆起完顔烈太的嫉妒之心。

  完顔雲娜淡然笑道:“身爲一名將領對待自己的每一名屬下都要關心備至,否則怎能取信于部下,帶領他們衝鋒陷陣呢?”

  耶律赤眉一臉奸笑轉向禿顔道:“禿顔將軍也是帶兵之人,不知道是不是也像完顔將軍一樣關愛部下?”

  禿顔微笑道:“末將和完顔將軍的觀點卻恰恰相反,對待下屬太過寬容只會讓他們生出驕嬌之氣,我一直都提倡嚴以治軍。”

  耶律赤眉笑道:“看來兩位將軍的方法卻是背道而馳了,不過戰功卻是一樣的顯赫。”

  完顔烈太道:“是啊,這次能夠順利攻陷大秦三鎮,全靠兩位將軍指揮有方。”

  耶律赤眉介面道:“說到這裏在下忽然想起,完顔將軍新收的這名勇士好像就是秦國的俘虜。”

  所有人的目光同時向我望來,我已然明白耶律赤眉今日矛頭的指向便放在我的身上,他來此之前必然已經調查了我的來歷。

  完顔雲娜神情自若道:“耶律丞相的想象力的確超乎常人,我的這名手下雖然是中原人氏,可是並非秦國俘虜。”她美目轉向禿顔道:“這次的俘虜都是由禿顔將軍負責處理,大秦的俘虜多數都被派往極北戍邊,難道我會從禿顔將軍的手上買下俘虜不成?”她巧妙地將矛盾轉嫁到禿顔的身上。

  禿顔倒吸一口冷氣,神情尷尬地笑了起來:“完顔將軍說笑了,我豈會做出販賣俘虜之事?”

  耶律赤眉流露出欣賞的目光,完顔雲娜的確不簡單,從容化解了他的發難,如果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只會將禿顔也牽涉進來,耶律赤眉只好作罷。

  他將目標轉向我到:“你過來!”

  我向前走了兩步,耶律赤眉冷冷道:“擡起頭來!”

  我依言擡起頭,目光與他相遇。

  耶律赤眉贊道:“果然是一表人才,難怪完顔將軍會對你如此欣賞。”此人實在卑鄙之極,行事齷齪,極盡挑唆之能事。

  完顔雲娜再也按捺不住,拍案怒起道:“耶律丞相,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耶律赤眉嘿嘿笑道:“沒什麽意思,只是讚賞這名勇士兩句。”

  完顔烈太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嘴角的肌肉抽搐了兩下,目光無比怨毒地看了我兩眼道:“這名勇士的確是人才出衆,不過看起來他的身上好像並未有什麽傷處?”他離座來到我的身邊,伸出手來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拍,他手上勁力竟是奇大,拍得我胸口隱隱作痛,我暗暗吃驚,沒想到這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傢夥竟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完顔烈太微笑道:“今日難得大家都這麽開心,我和這位勇士下場搏擊一下如何?”

  耶律赤眉率先叫起好來,完顔雲娜花容失色,她反對道:“不可……叔父乃是一國之君,萬一有……”

  完顔烈太冷冷瞪了她一眼道:“怎麽?你以爲我不是他的對手嗎?”

  我暗叫不妙,耶律赤眉顯然已經成功挑起完顔烈太的嫉妒之心,現在他出口向我挑戰,分明是想趁機對我下手泄憤。

  這場比試對我來說實在是困難到了極點,完顔烈太貴爲一國之君,我若是傷了他,恐怕項上的這顆人頭定然不保,而且還會連累到完顔雲娜,若是一味忍讓,他會趁機施以重手,說不定會將我當場格殺。

  完顔烈太已經率先向前方鬥場走去,形勢發展到現在的地步,我已經身不由己,只得跟隨在他的身後。

  完顔雲娜悄然落在隊伍的最後和我並肩而行,她低聲道:“國君深諳搏擊之術,便是在國內也稱得上頂尖高手,你放心,若是他一心傷你,我會出手阻止。”

  我壓低聲音道:“千萬不可,否則便中了他們的圈套。”

  她美目之中流露出擔心之色:“可是你……”

  我低聲道:“能得將軍如此眷顧,在下便是死了也心甘情願。”

  完顔雲娜俏臉不禁一紅。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29:58

  第五十章 沐浴



  玉泉宮的鬥場建在湖邊的草地之上,三道牛筋纏繞在雕花木樁上圍成一個圓形鬥場,裏面的草地經過專人修剪出兩隻雄獅相鬥的圖案,東胡和中原不同,上至帝王下至百姓皆崇拜雄獅,處處可見雄獅的徽記。

  完顔烈太脫去外袍,換上緊身武士裝,倒也多出了幾分英氣。

  我慢慢走入鬥場之內,全神貫注地等待著對手的進擊。

  完顔烈太冷冷道:“鬥場之上,你不要把我當成國君,如果有意退讓,吃虧的只有你自己。”

  我心中暗道:“若是打傷了你,恐怕吃的虧更大。”

  完顔烈太和我分別拿起一根木劍,我和他相互碰了碰木劍,然後向後分開,隨著一聲怒吼,完顔烈太的攻勢開始發動。

  他雙手持劍向我力劈而下,我木劍橫起擋住他的一擊,完顔烈太力量極大,而且他根本不用擔心防守之事,攻勢如狂風暴雨般向我接連襲來。

  在他的面前,我出手務必小心,即便是進擊也只是作作樣子,多數時間都是在防守,可是完顔烈太的劍法精妙,在他接連的進攻下,我左支右擋,不斷向後退去。

  耶律赤眉和禿顔在外面不停爲完顔烈太叫好助威,完顔雲娜美目之中儘是擔憂之色,我的處境實在是左右爲難。

  我已經被完顔烈太逼迫到繩圈邊緣,苦笑道:“陛下武功蓋世,小人原非對手,甘願認輸!”

  完顔烈太冷笑道:“勝負未分。你這便認輸了?”手中木劍卻不見停歇,呼嘯著向我的腰腹橫掃而來,我單手用木劍架住,完顔烈太全力向下壓來。看來他不將我在衆人面前擊敗,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我看到他右腿微微揚起,心中一動,知道他想踢我,暗忖道:“事到如今,唯有受他一腳。”

  完顔烈太右腳向我小腿踢來,我身體微微側旋,硬生生承受了他的一腳,口中誇張地慘叫了一聲,仰首跌倒在地上。木劍脫手飛了出去。

  沒想到完顔烈太猶未解恨,木劍狠狠向我的小腹紮來。這木劍尖端雖鈍可是被紮中也有肚腹洞穿的危險。

  身後完顔雲娜驚聲叫道:“不要!”

  危機關頭我用左臂去格開他的木劍。完顔烈太冷哼一聲,變刺爲掃,劍身重重擊落在我的前臂之上。難捱的疼痛從我的臂膀傳來,我清晰地聽到骨骼折斷的聲音,冷汗沿著我的前額緩緩滴落。

  完顔烈太這才停下進擊,將木劍棄在地上,微笑道:“果然是一名勇士!”言語中充滿了諷刺的味道。

  我強忍疼痛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完顔雲娜來到我的身邊關切道:“你沒有事情吧?”

  完顔烈太內心妒火中燒,忍不住冷哼了一聲道:“雲娜對下屬果然關心的很呢。”

  我用右手拭去頭上汗水,骨折處的疼痛讓我的動作微微顫抖起來。

  完顔雲娜不顧衆人在場,扶住我的左臂,緩緩拉開袖口,驚聲道:“骨頭好像斷了!”

  完顔烈太冷笑道:“鬥場之上負傷在所難免,找禦醫治療一下便是。”

  完顔雲娜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末將先行告辭。”

  完顔烈太呵呵笑道:“宮內的禦醫難道還比不上你府上的醫生嗎?”

  完顔雲娜淡然道:“臣並不是這個意思,龍則靈已經受傷,留在這裏只會影響陛下玩賞的興致。”

  完顔烈太重重哼了一聲,顯然惱怒到了極點:“你願意怎樣,便怎樣做吧!”轉身向鬥場外走去。

  耶律赤眉幸災樂禍地向我們的方向看了一眼,和禿顔兩個跟在完顔烈太的身後去了。

  我黯然歎了一口氣道:“將軍這是何苦?”

  完顔雲娜咬了咬櫻唇道:“國君分明是受了耶律赤眉的挑唆,故意加害於你。”她拾起地上折斷的木劍,將我的手臂臨時固定在上面,輕聲道:“你還痛嗎?”

  我看到她對我如此關心,內心不由得生出一縷柔情,大膽地說道:“有你在身邊,便是再大的痛苦我也捱得住。”

  完顔雲娜美目有些吃驚地睜大,她顯然沒有想到我居然敢如此肆無忌憚地表露自己的感情,隨即俏臉飛起兩抹紅霞,輕聲叱道:“若不是你有傷在身,我定要責罰你的輕狂無忌。”

  我二人出了玉泉宮,沿著山路緩緩而行,坐騎雖然行進平穩,可是仍然難免顛簸,牽動傷口的痛楚。沒走出多遠,我的身上都已經被冷汗濕透。

  完顔雲娜道:“若是清清在此便好了,以她的醫術定然可以去除你的疼痛。”

  我費力地擡起手肘擦去額頭上的冷汗,趁機問道:“清清姑娘和完顔將軍認識多久了?”這個問題早就壓在我的內心多時,我始終都想不通,自己射殺全慧喬之後,她又怎樣機緣巧合地結識完顔雲娜。

  完顔雲娜幽然歎道:“我認識清清也不過是半年光景,當日我率軍出征秦國之時,在中途宿營,適逢有些秦國逃兵趁機強搶村民,屠殺百姓,我讓人制止,從逃兵的手上救下了她。”

  我心中一動,卻不知全慧喬又怎會流落到那個村莊之中。

  完顔雲娜道:“清清的來歷我也不清楚,聽她自己說,她並非那村莊之人,被附近的村民從河水中救起,當時她的後心還被射入一隻羽箭。”

  我心中一陣慚愧,若是完顔雲娜知道射殺全慧喬的便是我,不知又要做何感想。

  完顔雲娜道:“不幸的是,清清幾乎忘了之前的所有事情。家人、姓名、甚至連自己的國家她都不記得了,唯一沒有忘記的就是她的那身妙手回春的醫術。我憐她身世,便將她帶在身邊,在軍中行醫,後來我們又結拜金蘭。”

  我微笑道:“過去這麽久,難道清清姑娘的記憶沒有任何的恢復?”

  完顔雲娜點了點頭,憤怒道:“若是讓我查出害她之人,我定要將那個兇手碎屍萬段,方解我心頭之恨。”

  我內心不由得一顫,暗自期望自己射殺全慧喬之事,永遠不要暴露才好。

  完顔雲娜的坐騎忽然發出一聲嘶鳴,雙耳豎起,顯得異常不安。完顔雲娜勒住馬繮,右手握住彎刀,低聲道:“樹上有人……”話音未落,三支弩箭呈品字形向我的胸口飛速射來。

  完顔雲娜怒叱一聲,嬌軀從馬背上飛起,搶在我身前將三支弩箭盡數擊落。幾乎就在同時又有三支弩箭從我身後射來,我右臂在馬背上一撐,身體一個側旋,落在地上。那弩箭深深射入坐騎的體內,駿馬一聲哀鳴,仆倒於地。

  落地的動作再次牽動了我左臂的傷口,我痛得忍不住哼了一聲。完顔雲娜在空中一個曼妙的轉折,迅速回到我的身前,掩護著我向身邊大樹退去。我緩緩從腰間抽出長刀,目光盯住頭頂斑駁的樹影,低聲道:“這些人是沖我來的!”

  頭頂樹枝微動,一個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從高處俯衝下來,手中長槍居高臨下向我刺落。完顔雲娜淩空躍起,向對方迎去。

  蒙面人雙足在樹幹上用力一頓,下沖之力又增加了幾分,槍尖幻化出千萬點雪亮寒芒,向完顔雲娜的嬌軀籠罩下來。

  完顔雲娜美目平靜不波,瞬間已經從幻影中辨明真正的槍尖所在,手中彎刀準確無比地劈在槍尖之上,萬千點寒芒重新合成一縷。

  那蒙面人身體在空中一個翻騰,試圖越過完顔雲娜的頭頂向我攻來。

  完顔雲娜嬌軀螺旋上升,攔住蒙面人前行去路,彎刀虛點,宛如數朵雪蓮綻放開來,那蒙面人狂吼一聲,抖動手中長槍,紅纓如同怒放的火焰,徑直刺向雪蓮圍攏的中心。

  刀槍相撞之時,完顔雲娜的嬌軀倏然又向空中升騰一丈有餘,彎刀脫手飛出,弧形繞向蒙面人的脖頸。

  那蒙面人想用長槍去格,怎料到彎刀觸及槍桿馬上迴旋飛開,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劈中了他的脖頸,血霧從他的頸前噴射而出,蒙面人的身軀仰天倒去。

  幾乎就在同時,又有四名蒙面人分從四個不同的方向向我們包圍而來,其中三人圍住完顔雲娜,剩下一人揮刀向我攻來。

  我咬緊牙關,在對方的攻擊尚未來臨之時,搶先向他砍去。雙刀相交,發出刺耳的金屬相撞聲,對方的力量比起我竟然不遑多讓。他冷哼一聲,手中長刀急電般向我攻來。

  我左臂受傷,只能靠右手迎擊,力量打了一個大大的折扣,艱難地招架住對方的幾次殺招,已經是險象環生。

  完顔雲娜看到我處境艱難,虛晃兩刀,試圖向我靠近。怎奈那三人不顧一切地將她纏住,一時間無法脫身出來。

  難捱的疼痛不斷刺激著我的神經,我在退守中慢慢凝聚著身體的力量,對方的身軀猛然橫起,在他橫身的同時,一片浩烈的光河繞身而起,似是怒江決堤,狂浪滾滾,令人生起一股束手無策的無助感覺。周遭的空氣被他呼嘯的刀影,排浪般擠壓了出去,刀身發出一陣陣尖銳得足以撕裂耳膜的嘯聲,強大的壓力猝然排擠,宛如寰宇間的重量一下子全已集中於此。

  我清楚對手功力強勁,不敢直接當其鋒芒,手中長刀微微一頓,側身由另外一個角度斬向他的刀身。雙刀還未相交,我們彼此彌散的刀氣已經先行相撞,發出一聲空氣爆裂的悶響。

  完顔雲娜手中彎刀織出一片淒迷的光網,光網以她爲中心不斷地向周邊擴大,三名對手在她的壓力下不斷地向後撤退。她覰準時機,從對方的包圍圈中一飛沖天,向我的身邊靠攏而來。

  我手中的長刀與對方相撞,長刀在對方的全力壓榨之下已經彎曲成爲弓形,對手突然撤去力道,一個巧妙的側向移動,我的身體出於慣性向前方繼續沖去。他的左拳在和我身體交錯的刹那,重重擊中了我的小腹。一股陰寒之極的氣流侵入了我的丹田,我的身體被打得向後倒飛了出去。

  他的攻勢再次發動,雙手擎起長刀,居高臨下地向我的頭頂劈落。就在這時,完顔雲娜的攻勢也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他不得不掉轉刀身擋住完顔雲娜的攻擊。

  我也在這生死關頭撿回了一條性命。

  完顔雲娜和我重新會合在一處,四名蒙面人分從四角再次準備進擊。  

  就在這時,遠方響起急促的馬蹄聲,顯然有人向這邊來了。那四人相互對望了一眼,終於放棄了攻擊,向路旁樹林中潛去。

  我無力地棄去長刀,靠在樹幹之上,剛才被擊中的那拳著實不輕,丹田處一股奇冷的氣流不斷地向周身侵蝕,我仿若處於冰天雪地之中,身體凍得不住發顫。

  完顔雲娜扶住我的臂膀,關切道:“你怎麽樣?”

  我淡然一笑,本想說不妨事,可是寒冷竟然讓我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遠處傳來一聲驚呼:“主人在那裏!”卻是察哈台帶著阿東和狼刺等人尋來。  我和完顔雲娜對望一眼,都深深松了一口氣。

  一行人護送我來到競山王府,全慧喬聞訊趕來,她爲我檢查了一下傷處,幫我將斷骨重定。

  “我家主人怎麽樣?”察哈台關切地問道。

  全慧喬微笑道:“大家放心,骨骼斷裂的地方並沒有碎裂,我已經爲他固定好了,修養一段時日,定然可以恢復如初。”

  我向她投過感激的目光,口唇卻不爭氣地打起了冷顫。全慧喬又道:“真正的麻煩在於內傷,敵人用一種陰寒的內功傷了他的經脈,如果想儘快恢復,必須先祛除體內的寒氣,這件事需要姐姐幫忙了。”

  完顔雲娜愕然道:“我?”

  全慧喬點了點頭道:“王府之中的暖玉泉便是治療龍公子體內寒毒的良藥。”

  完顔雲娜這才明白全慧喬的意思,她看了看我道:“好吧,我讓人爲你收拾一間上房,你暫時留在王府中養傷。”

  我心中暗喜,這些日子剛好可以和兩位美女朝夕相對,也許可以趁機贏取她們的芳心。想到這裏一抹微笑不由自主的浮現在臉上,卻被一旁的完顔雲娜看在眼裏,輕聲道:“你笑什麽?難道傷口此刻已經不痛了嗎?”

  我慌忙作出痛苦萬分的模樣:“比剛才稍稍好了一些,不過還是痛得很。”

  按照全慧喬的安排,我每日除了休息以外,便是一日三次的溫泉泡浴,到也逍遙自在。

  暖玉泉處在王府的北側,依自然地形而建,樓臺亭閣均是用碧色玉石砌成,錯落有致,樓閣旁翠竹森森,林木蔥蘢,風景如畫。

  我靜靜躺在八角形的池水之中,清澈的泉水在我的身邊湧動,不時翻出珍珠裝的白色氣泡,滌蕩著我的肌膚,熱氣從我的氣孔進入體內熨燙著身體的每一部分,蒸汽繚繞,讓我仿佛處在雲端仙境,體內的寒冷一掃而光,左臂的疼痛也神奇的消失了。難怪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果不是受傷我哪有機會享受這樣舒適愜意的生活。

  我舒舒服服的從果盤中撚起一顆雪果放入口中,閉上眼睛盡情享受周圍的一切,不知不覺竟進入了酣暢的夢想,朦朧中,完顔雲娜和全慧喬仿佛到了我的身邊……

  二女嬌笑著除去身上衣裙,冰肌玉膚緩緩呈現在我的面前,我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們的笑聲顯得格外地縹緲,完顔雲娜輕聲道:“胤空!想不想要我?”

  “想!想!”我不住的點頭,慧喬來到我的身後,纖手輕輕按摩著我後肩的肌膚,我舒服的呻吟起來:“雲娜……慧喬……”我囈語道。

  耳朵忽然劇痛。我猛然一驚,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卻見翼虎哈哈大笑著揪著我地耳朵:“師父!你好沒羞啊,做夢都叫著我姐姐的名字。”

  我老臉一紅,想來剛才自己說得話盡數讓這小子聽到了。故意板起面孔道:“翼虎。休得胡說,我何嘗叫她們名字來著?”

  翼虎呵呵笑道:“師父要是不承認,我把姐姐喊來當面和你對質。”他作勢向門外去。

  我慌忙阻止他道:“翼虎,回來!”

  翼虎這才笑眯眯折返了回來,將潔淨的衣袍放在一邊,又遞給我一方乾爽的浴巾:“如果想不讓我說出去。師父這兩天需要教我幾手厲害的功夫。”

  我揩幹身水漬,穿好衣物道:“你這小鬼頭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翼虎道:“師父還未答應我哩。”

  “好!”我用力搓了一下他地頭髮。

  翼虎樂呵呵攙住我的手臂道:“清清姐姐讓我進來看看你,你在裏面已經泡了一個時辰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擡頭問道:“慧喬又是哪一個?”

  我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

  翼虎一臉神秘的說道:“莫非是師父的情人?”

  我斥道:“小孩子家胡說些什麽?”

  翼虎搖晃著我的手臂道:“翼虎雖小,可是很多事情都能夠看得出來。”

  我饒有興趣道:“你看得出來什麽?”

  翼虎詭詭秘秘地拉著我彎下腰來,附在我耳邊小聲道:“你是不是喜歡我姐姐?”

  我單手將翼虎夾在臂彎:“好小子竟敢胡說。”

  翼虎格格歡笑起來。口中不斷討饒道:“師父饒命,師父饒命,清清姐姐,救我!”

  我擡頭望去,卻見全慧喬笑意盈盈站在遠處花叢之中,我這才將翼虎放下,翼虎笑著逃到全慧喬的身後,向我不停扮著鬼臉。

  “清清姑娘!”我招呼道。

  全慧喬溫宛笑道:“看你的樣子好像傷勢已經完全恢復了。”

  我微笑道:“體內已經不再感到寒冷,應該很快就能復原了,一切多虧清清姑娘。在下感激不盡。”

  翼虎只道:“光是嘴上感謝又有何用,師父若是真心感謝清清姐姐,不如請我們出去大吃一頓。”

  “好小子,居然敢敲師父的竹杠。”我一副吹鬍子瞪眼的模樣。

  全慧喬也笑了起來,輕聲道:“翼虎,不可胡鬧。”

  翼虎道:“這些日子,姐姐讓我陪著師父療傷,終日將我關在這房子裏,悶都要悶死了,今日剛好她不在,師父說什麽都要帶我出去好好玩耍。”

  我笑道:“好!我也悶得很,出去散散心也好!”目光卻盯住全慧喬,靜靜期待著她的回應。

  翼虎一手牽住她,一手拉住我向門外走去:“今日是六常廟會,我們去看個熱鬧。”

  六常廟會位於黑沙城西,我們三人來到六常廟時,已經是日上三竿和,廟前到處都是商販和香客,摩肩接踵,擁擠異常。

  本以爲能和全慧喬有機會單獨相處,可是翼虎這小子調皮異常,東瞧西看,我們兩人大半精力都放在他地身上,根本無暇交談。

  前方一陣鑼鼓聲又將翼虎吸引了過去,他拉著我們來到人群中,原來是一名老者正在耍猴戲。翼虎看得樂不可支,不時模仿著猴子的動作抓耳撓腮。

  我向慧喬道:“你在這裏陪他,我去買些吃得過來。”

  我在不遠處的小吃攤上,買了幾串糖葫蘆正想付錢的時候,卻聽到遠處傳來翼虎的喊聲。我心中一怔慌忙丟下手頭的東西,大步向翼虎他們跑去。

  卻見一群打手模樣的人將慧喬和翼虎圍在正中,旁邊站著一位肥頭大耳的小子,不住叫囂道:“給我狠狠的打,女地給我搶回府中做小。”

  翼虎擋在慧喬身前,怒氣衝衝道:“誰敢過來,小心我師父要你的狗命。”

  那小子怪笑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當朝丞相是我的義父,大將軍是我的爹爹,誰敢不給我面子,你居然敢找我的麻煩。”

  我從周圍人群竊竊私語中知道,這小子竟然是大將軍禿顔的兒子鄯都,剛才那耍猴的老頭收錢時被他推了一跤,翼虎打抱不平跟他發生了衝突,這才惹下了禍端。

  我笑著走到鄯都面前:“這位公子,何必跟小孩子一般這計較。”

  鄯都回身看了看我,滿臉不屑道:“你便是他的師父?”他突然張開嘴,一口濃痰向我啐來。

  我早有所提防,閃過濃痰,右拳閃電般擊在他的面門上,將他肥胖的身軀打得倒飛了出去。

  兩名打手揮動手中木棍向我砸來,我左臂雖然受傷,可是對付這些普通打手還是綽綽有餘,右手捉住其中一根木棍,用力向前牽拉,從他手中將木棍奪了過來,擋住另外一人的攻擊,右腳閃電般踢中兩人的身體。

  那些打手平日仗勢欺人慣了,何嘗吃過什麽真正苦頭。被我一連串的重擊打得哭爹喊娘,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向遠處逃去。

  那鄯都見到形勢不妙,也悄悄溜入人群之中。

  我將手中的木棍擲下,來到慧喬麵前關切道:“你有沒有事?”

  慧喬搖了搖頭,身邊翼虎道:“師父好不公平,你怎麽不問我有沒有事?”

  我斥道:“到處惹事,我回去再跟你算賬。”

  慧喬輕聲道:“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裏,恐怕那些人不會善罷甘休。”

  我點了點頭,慧喬說得不無道理,自己畢竟有傷在身,若是那些人找來幫手,肯定會很麻煩,當下和他們匆匆離開六常廟。

  剛剛出了廟門,就看到那鄯都去而複返,帶著百余名武士,手拿武器向我們圍攏過來。

  鄯都臉上堆滿意無比的笑容,高聲叫道:“小子,你的死期到了。”

  翼虎怒道:“師父,跟他們拼了。”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這小子性情衝動,以後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他一番。那百餘名家丁手握明晃晃的鋼刀呼號著向我沖來,好漢不吃眼前虧,我趁機抓住慧喬柔夷轉身向廟門內逃去。

  翼虎跟在我身後气喘吁吁道:“師父……你好沒義氣,只顧著清清姐姐,不管我了嗎?”

  我們鑽入人群中,人們看到眼前情形,嚇得四處逃亡,眼前局面頓時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奔跑之中慧喬腳下一軟,絆倒在地上,我慌忙扶起她,這片刻耽擱之間,已經被那些武士趕了上來,最前方的一人已經揮刀向我的頭頂砍落。我抱住慧喬纖腰,將她從地上拉起,身軀一個旋轉後撤,躲過對方攻擊,後背撞在對方的胸口,將那名武士撞得踉蹌著向後面退去。

  翼虎本來已混入人群之中,可是看到我和慧喬被困,又想返回來救我們,我大聲道:“不要管我,快跑!”

  二十多名武士將我和慧喬團團圍住,包圍圈慢慢向中心開始收縮。

  我將慧喬護住在身後,低聲道:“跟著我,不用害怕。”

  慧喬的纖手溫軟而圓潤,她用力握緊了我的手,輕聲道:“有你在我身邊,我不怕!”

  我回過頭去,正看到慧喬溫柔如水的目光,內心中禁不住一陣激蕩,周遭寒光凜冽的刀叢再無任何可懼之處,萬丈豪情充滿胸臆,我冷冷環視衆人,逼人殺氣從我的周身緩緩彌散開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31:37

  第五十一章 散心

  身後一個威嚴的聲音大喝道:“鄯都!你又在惹事!”這聲音對我來說居然有幾分熟識,轉過身去,卻見一個身穿藍色長衫的壯漢緩步向我們的方向走來,此人鷹鼻闊口,滿面風霜之色,濃眉之下一雙淡藍色眼眸深陷進去,顧盼之際,精光四射,竟是我在濟州邂逅的東胡富商赫連戰,身邊高高壯壯的漢子就是始終不離他左右的武士圖答。

  鄯都似乎對赫連戰頗爲畏懼,垂首低聲道:“赫連叔叔,是那不知死活的小子先招惹我來著。”

  圖答率先看到了我,他微微一呆,然後附在赫連戰耳邊低聲說句什麽,赫連戰這才留意到我,滿臉俱是詫異之色,他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我。

  我微笑道:“赫連兄,別來無恙。”

  赫連戰哈哈大笑道:“龍兄弟,什麽風把你吹來了。”他記憶力出衆,雖然和我僅僅見過一面,仍然清楚的記住了我的姓氏。

  我微笑道:“一言難盡。”

  這時翼虎分開人群跑了過來,大聲叫道:“赫連叔叔!”飛身向赫連戰撲了過去。

  赫連戰欣喜無比的將他抱住,高高舉起道:“好小子!我不是說過以後要叫我赫連大哥。”

  翼虎笑道:“你紅鬍子一大把,我沒叫你赫連大伯都算給你面子了。”赫連戰舉著他在原地轉了兩個圈,方才將交到圖答的手中。

  翼虎指著鄯都道:“赫連叔叔,就是這壞蛋讓人追殺我。”

  赫連戰怒視鄯都道:“你真是越大越不長進,連小孩子都要欺負。”

  鄯都雖然嬌縱蠻橫慣了,可是在赫連戰面前卻顯得俯首帖耳,低身道:“侄兒不知道這些人是叔叔地朋友,所以才會有所冒犯。不如這樣,我請大家去‘金樽肆’飲酒作爲賠罪。”

  赫連戰冷冷道:“我沒有錢招呼朋友嗎?還不快帶著你的那幫手下回去,不要在這裏破壞我的心情。”

  鄯都連連點頭,臨走時還哀求道:“赫連叔叔千萬不要將此事告訴我母親。”

  赫連戰斥道:“還不快走!”

  鄯都這才慌慌張張的離開。

  赫連戰轉向我笑道:“這不成器的混賬東西驚擾了龍兄,我這個當叔叔地替他賠罪。”

  翼虎湊了上來。微笑道:“赫連哥哥今日要好好請我們大吃一頓。”

  赫連戰笑道:“你怎麽突然又叫我哥哥了?”

  翼虎得意笑道:“叫你哥哥,我便是那壞蛋的叔叔。”

  我們齊聲大笑起來。

  ‘金樽肆’距離六常廟很近,是這一帶最爲出名的酒肆,從外觀卻看不出任何的特別之處,周圍種植許多胡楊,土牆之後便是胡人最爲尋常的建築。唯一地特別之處便是門前的招牌上分別用胡漢兩種文字書寫著‘金樽肆’三個字,漢字遒勁有力,筆畫之中充滿四溢豪情,我從字迹馬上辨認出這和我在競山王府前看到的書法出自一人手筆,應該都是墨無傷所寫,不過兩幅字的心境卻以迥然不同。

  赫連戰道:“這酒肆的主人曾經在大康開店多年,十二年前方才從那裏返回。這金樽肆的招牌便是在大康所寫。”

  我贊道:“好字!”

  赫連戰點了點頭道:“寫字地那位先生乃是經天緯地的奇才。”

  慧喬望著門前書法呆呆出神,我低聲道:“清清姑娘在想什麽?”

  慧喬秀眉顰道:“這幅字好像出自墨先生的手筆,不過又不太像。”

  我欣賞的看了看她,慧喬應該從書法的氣韻中看出了不同,一個高麗少女能有如此的眼界實屬難得。

  門前兩名身穿民族服飾的美貌胡女正在那裏迎賓,在康都我也見過不少胡人酒肆,對胡人迎客地禮儀也略有所知。

  胡女引著我們來到一間樸素的木屋,室內四壁挂滿弓箭獸頭等物,地面也鋪設著羊毛地毯,我們分主賓坐下。

  赫連戰叫了幾樣特色菜肴。轉身向我道:“這裏最爲出名的便是三勒酒,不知龍兄可曾飲過?”

  我微笑道:“可是原産于波斯的三勒酒?”

  赫連戰驚奇道:“龍兄弟知道此酒?”

  “在下曾經聽說過三勒酒的典故,此酒原産波斯,是庵摩勒、毗梨勒、訶梨勒三種酒的合稱,不過卻無緣嘗過。”

  赫連戰贊道:“龍兄弟果然學識過人。”他向胡女道:“每樣都弄兩壇上來。”

  胡女甜甜笑道:“真是不巧,今日的毗梨酒全部被墨先生買走了,幾位要喝恐怕要明日再來。”

  赫連戰苦笑道:“這老頭憑地古怪,怎麽專買這一種酒呢?”

  翼虎道:“他何止古怪,簡直就是個變態老頭兒……”

  慧喬斥道:“翼虎!怎可在背後說墨先生的壞話。”

  翼虎吐了吐舌頭道:“改日我去他那裏爲你們偷上兩壇。”

  一旁胡女笑道:“我們這裏雖然沒有毗梨勒,可是新從烏戈山離引進了一些龍膏酒,幾位可想嘗試一下?”

  赫連戰點頭道:“好!快快上來!”

  胡人飲食大都膻腥油膩,我原來在大康之時早就嘗慣了珍饈美味,對這種食物一直用粗鄙來形容,可是‘金樽肆’果然不同凡響,幾道尋常的胡式菜肴,在他們的烹飪下,居然洋溢出不同風味,我這才知道胡人飲食地確有他們地獨到之處。

  赫連戰和我把酒言歡。敍說彼此別後情形,有翼虎在身邊倒省了我不少力氣,往往不等我開口,他便將我的傳奇經歷敍述了一番,我早就知道無法隱瞞。索性任他添油加醋的描畫一番。赫連戰主仆聽得目瞪口呆,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名震東胡的冰豹竟然是我。

  赫連戰歎道:“龍兄弟的經歷竟然如此曲折,若是當初我能夠早點知道你地消息,也不會讓你受到恁多折辱。”

  我端起酒碗道:“龍某相信,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如果沒有這段經歷,龍某也不會認識這麽多重情重義的朋友。”我目光向慧喬瞄了一眼,慧喬聽出我話音中的意思,俏臉微微一紅,連忙也端起酒碗掩飾自己的嬌羞。

  赫連戰看了看慧喬又看了看我,意味深長道:“看來龍兄弟收穫的要比失去地多的多。”我們碰了碰酒碗。一飲而盡。

  赫連戰的確海量,三種不同的烈酒輪番喝下,面不改色。我已經微有醉意,慧喬關切的提醒我道:“你身體還未復原,少喝些莫要醉了!”

  赫連戰大笑道:“龍兄有如此知己,真是是羨煞世人。”他性情豪爽,想到什麽便毫無顧忌的說了出來。

  慧喬俏臉嫣紅。向我一旁挪了挪,卻被我壓住裙角,一雙美目有些嗔怪地看了看我,我借著有些酒意,從桌下大膽的捉住了她的纖手。剛才在逃亡時,我也曾經握過她的纖手,可是那時的心境遠非現在可比,慧喬象徵性的掙脫了一下,終於任由我握在手中。

  我們微妙的舉動被翼虎看到,這混小子不識趣地叫道:“師父。你抓住清清姐姐的手,她怎麽吃菜?”弄得我們兩人尷尬異常。

  慧喬嬌羞無限,用力掙脫了我的大手,輕聲道:“我出去看看這裏的風景。”逃也似的走出門去。

  赫連戰和圖答俱是爽直漢子,兩人哈哈大笑起來,赫連戰撫了撫翼虎的頭頂道:“你攪了師父的好事,小心他狠狠教訓你一頓。”

  翼虎有些後怕的問道:“師父你不會這麽小器吧?”

  我裝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我正在想用什麽辦法折磨你呢。”

  翼虎笑著向門外逃去:“我去把清清姐姐找來,讓你繼續摸她的手兒。”

  赫連戰一口酒還未下肚,被嗆得‘噗!’地一聲噴了出來。

  我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

  嬌媚的胡女爲我們重新斟滿酒水,此情此景讓我仿佛回到縱情聲色的康都,忍不住吟誦道:“琴奏龍門之綠桐,玉壺美酒清若空。催弦拂柱與君飲,看朱成碧顔始紅。胡姬貌如花,當壚笑春風。笑春風,舞羅衣,君今不醉將安歸?”

  赫連戰擊節叫好道:“好一句君今不醉將安歸,來,今日我們便一醉方休。”

  我搖搖晃晃的走上了馬車,頭腦已經有七分醉意,我很少會這樣放縱自己。

  鼻翼中嗅到淡淡的香氣,我知道慧喬就在我的身邊,我借著酒意靠在她的肩頭,慧喬想要推開我,終於有些不忍,讓我靠在她柔軟的嬌軀上,馬車開始紛紛的行進,她在我額頭上輕輕點了一指道:“你不要再裝了,我知道你是存心的。”

  我心中暗笑,仍舊毫不作聲,手臂裝出無意的垂落在她的玉腿之上。

  慧喬如坐針氈,試圖向一旁躲去,我眯起眼睛悄悄看了看她,卻見慧喬一張俏臉已經紅透,美目之中幾分羞澀又夾雜幾分欣喜,我並沒有繼續做出過分的舉動,在我的心中慧喬始終是純潔無瑕,不可輕易褻瀆。

  不知不覺我竟然依偎在慧喬的嬌軀上沈沈睡去,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自己的房間中,我坐起身來,看到窗外已經是月色滿天。

  房門輕動,慧喬身穿月白色長裙走了進來,足穿木屐,白色棉襪一塵不染,宛如靜夜中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

  她淡然一笑,神態優雅又格外惹人心動,將手中託盤放在桌上道:“你把醒酒湯喝了。”

  我來到她身邊。將碗中的醒酒湯飲盡,故意問道:“我今日喝醉可曾做出什麽失禮之事?”

  慧喬搖了搖頭,輕聲道:“你們這些人聚在一起便非要喝個爛醉如泥,對身體並沒有好處。”

  我點了點頭,盯住她妙目柔聲道:“清清。我答應你,以後不再如此狂飲。”

  慧喬含羞道:“我是你什麽人,你向我承諾什麽?”

  我扶住她地肩頭,慧喬垂下螓首:“你……你想做什麽?”我慢慢將她的嬌軀擁入懷中,慧喬緊緊閉上美眸。嬌軀微微發顫。

  我輕輕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吻了一記,目光落在她溫潤飽滿的櫻唇上。

  門外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我們慌忙分開,翼虎地聲音在外面響起:“清清姐姐!”我拉開房門,卻見翼虎一臉憂慮了進來,他拉住慧喬手臂道:“清清姐姐。姐姐從回來以後便將自己鎖在房間內,晚飯都沒有吃過,我去敲門她也不開,我真擔心她會出什麽事情。”

  我和慧喬對望一眼,同時道:“我們跟你去看看。”

  我們到完顔雲娜的居處,果然如翼虎所說的那樣房門緊閉,室內燭火閃爍。將她的倩影投射在窗上。

  慧喬輕輕叩響房門:“姐姐!”

  完顔雲娜並沒有應聲,翼虎也跟著大聲叫了起來。

  難道她遇到了什麽不順心地事懷,卻不知此事和我有沒有關係?

  慧喬久久沒有敲開房門,只好放棄,有些擔憂的歎了口氣。

  我勸道:“你帶翼虎回去早些休息,也許完顔將軍需要好發靜一靜。”

  回到房中,我內心蒙上一層厚重的陰影,那日在玉泉宮,耶律赤眉成功的挑起完顔烈太對我的嫉妒和仇視,我受傷後又一直留在王府養傷。若是這些事情傳入完顔烈太的耳中,勢必會給完顔雲娜帶來更多地麻煩。

  我和烏氏行館能否在黑沙城立足,完全要依靠完顔雲娜的幫助,可是如果完顔烈太因嫉生恨的話,完顔雲娜的地位勢必會受到影響,而我和烏氏的處境將會變得越發的艱難。想到這裏這越發的無法安寢,重新穿好衣服向王府花園走去。夜籟無聲,月光如水,清冷地夜風將我的那丁點睡意吹得無影無蹤,遙望空中的那闕明月,不禁想起我在大康的種種情形,不覺間已經在東胡羈留了半年有餘,我雖然多方打探到父皇仍然平安,可是以他的高齡,隨時都可能故去,如果他在我返回大康之前駕崩,我之前付出的種種努力,恐怕就要付諸東流。

  我黯然吧了一口氣,就在同時,花叢之後也傳來一聲幽然歎息聲。

  “誰?”

  我愕然轉過身去,卻見完顔雲娜身穿淺藍色旗裝站在花叢之中,當真是人比花嬌,傾國傾城。

  我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想來她也是和我一樣心緒不寧,在這夜半時分來到花園散心,藉以排遣心中煩惱。

  “這麽晚了你爲何還不去睡?”完顔雲娜目光重新回到鮮花之上,我緩步來到她的身邊低聲道:“完顔將軍不也一樣無法成眠嗎?”

  完顔雲娜幽然歎了一口氣。

  我試探首問道:“將軍是不是因爲我們烏氏行館的事情煩惱?”

  完顔看了看我道:“此事與你們無關。”她停頓了一下又道:“國君解除了我地兵權,讓我以後駐守黑沙城。”

  我心中一怔,完顔雲娜果然是受了我們的牽累。

  完顔雲娜道:“我叔父對耶律赤眉恩寵有加,此人奸佞無比,睚眥必報,你和手下的那幫鬥士還是早日離開黑沙城爲妙。”她眉宇中一絲憂鬱始終無法抹去。

  我微笑道:“將軍留在黑沙城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可以多一些時間與翼虎在一起。”

  完顔雲娜點了點頭,美目中卻閃爍著兩點晶瑩。

  我暗忖道:“沒想到兵權和地位在她的心目中是如此重要,大概和完顔雲娜一向要強的性格有關。照這樣發展下去,完顔雲娜恐怕自身難保,我們的處境會越發艱難,不如趁此機會趕快離開黑沙城。”我腦海中忽然生出一個想法,當下道:“完顔將軍,烏氏在黑沙城外擁個小鎮,附近依山傍水,遠離塵世喧囂。不失爲一個散心的去處,將軍如果願意,可以移尊前去玩耍兩天。”

  完顔雲娜沈吟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道:“也好,明日我們便啓程前往那裏。”

  翌日正午,我和完顔雲娜一行離開了競山王府,察哈台帶領十余名武士早就在下馬橋前等候。他縱馬來到我的身邊道:“主人,我已經讓突藉先行前往三鼎集進行準備。”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完顔雲娜一身戎裝,風姿颯爽的從隊伍中閃出:“出發吧!”揚手一鞭,那馬兒一聲長嘶,率先向城門的方向沖去。出城之後,完顔雲娜的情緒依多面低落,獨自一人沖在隊伍的最前,我和察哈台並轡走在隊伍的最後。

  察哈台低聲道:“所有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我們從三鼎集隨時都可以向邊境林場撤退。”

  我點了點頭道:“耶律赤眉不會毫無察覺,此事先不要張揚出去。”

  察哈台看了看前方的完顔雲娜:“完顔將軍會不會察覺到我們前往三鼎集的真正目的?”

  我微笑道:“她聰慧過人應該可以猜出我們的目的,不過我相信這次她這所以答應前往三鼎集散心,就是想趁機成全我們。”

  察哈台不無感慨的說道:“這次的事情勢必會給完顔將軍造成一定的影響,以後她和耶律赤眉之間會更加水火不容。”

  夕陽西下,暮色蒼茫,整個‘三鼎集’籠罩在一片暗紅色的霞光之中,城堡的大門早已開啓,二十名騎士分成兩列在門前等候,看來突藉已經提前通知了他們,所以有充分的時間來做準備。

  完顔雲娜微笑道:“看得出你一定做了不少功夫。”

  我呵呵笑道:“完顔將軍大駕光臨,不隆重一點怎麽成,請!”

  我和完顔雲娜率先進入大門,整個小鎮打掃的異常整潔,青石板路面剛剛用水沖洗過,顯得晶瑩如玉,馬蹄踏在上面發出悅耳的聲響,在青爽的空氣中回蕩。

  此次重返小鎮和小次的心境已經有了極大的不同,從奴隸到主人,在我的身上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察哈台帶著完顔雲娜等人前去休息,狼刺來到我身邊低聲道:“阿東不見了。”

  我皺了皺眉頭:“那名叫烏玲的胡女葬在那裏?”

  狼刺指了指小鎮的北角:“那裏好像有一片墓地。”

  墓地處在一片荒蕪的半山坡上,埋葬的多是決鬥時死去的鬥士和奴隸,墳塚上大都長出了離離荒草,上面沒有墓誌銘,根本不知道裏面埋葬的究竟是誰。

  阿東靜靜佇立在三座新墳的前方,雙目中飽含著熱淚,烏玲應該是埋葬在其中的一座中,可是他卻無法分出究竟是哪一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32:08

  我無竟於打擾他的寧靜,轉身向山下走去。

  在山腳遇到了前來找我地察哈台。他將今晚的大體安排向我講述了一遍。

  我指了指山上的墳塚道:“你打聽一下,那個叫烏玲的女奴究竟埋在哪里,順便讓人幫她修葺一下墳塚。”

  察哈台道:“三日前從牧場運來了二百多匹駿馬,主人可以去馬場挑選一下,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坐騎。”

  我點了點頭。按照察哈台指引地路線來到馬場,卻發現完顔雲娜和慧喬也在馬場邊,正看著翼虎馴服著一匹黑色馬駒。

  完顔雲娜的心情看來好了許多,不時笑道:“翼虎!抓穩它的脖子,千萬不要跌下來了。”

  翼虎緊緊摟住那馬駒的脖子任憑它翻騰跳躍。始終穩穩的騎在它地身上,他自小在馬背上長大,騎術熟練,那馬駒跳了半天有些累了,終於放棄了努力,撒開四蹄。在馬場內開始慢跑。

  我們齊聲爲翼虎喝起彩來,我向完顔雲娜道:“完顔將軍有沒有看上的,我送你一匹。”

  完顔雲娜笑道:“剛才只是在看翼虎馴馬,還沒顧得上挑哩。”

  我們三人來得馬欄前,裏面圈著大約二百餘匹駿馬,一匹匹毛色埕亮,膘肥體壯。我不禁贊道:“好馬!”

  完顔雲娜笑道:“這些馬兒表面上看起來精神威猛,可是其中並無馳騁千里的良駒。”

  我對相馬之術知之甚少,要是焦鎮期在此,定然可以說出幾分道理。

  完顔雲娜道:“相馬之訣竅在於觀看馬匹的骨骼,這些馬兒腰肥體壯,四肢粗短,馬蹄大而圓鈍,只不過是可以用來拉車的駑馬。”

  我指著馬群中的一匹胭脂馬道:“那馬兒軀體高大,四肢修長,是不是良駒?”

  完顔雲娜笑道:“你把它牽過來一看就知道。”

  身邊地一名武士向馬群中喊道:“四老頭兒!把那匹胭脂馬牽過來。”

  馬群之中一個瘦骨嶙峋的老者站起身來。剛才他一直都蹲在那裏洗刷馬匹,所以我並沒有留意到他的存在。

  那老者顫巍巍來到胭脂馬前,爲那匹馬戴上轡頭,牽到我們的面前。

  完顔雲娜道:“這匹馬雖然四肢修長,可是大腿遠遠長於小腿,而且腿部肥碩,顯然不善於高速奔跑。”

  我笑了笑,目光落在那老者臉上,他分明是中原人,鬚髮花白,長期的勞作讓他顯得異常憔悴,可是雙目之中精光閃爍,氣質絕非一般尋常百姓。

  那老者沒有想到我也是中原人,不由得怔了怔,隨即又垂下頭去。

  “你是哪國人氏?”我開口問道。

  那老者恭敬答道:“老奴乃是秦國人。”

  我微微一怔,這老者的口音應該是濟州一帶,我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兩眼,我記得瑤如的父親田循和田玉麟都在北繮充軍,田玉訊因爲殺掉北繮巨賈衛東臨地兒子衛展而逃回大秦,田循始終不知下落,難道這老者竟然是田循不成?

  那老者低聲道:“如果主人沒有其他吩咐,老奴去洗馬了。”

  我點了點頭目送這老者遠去。

  慧喬輕聲道:“你認得他?”

  我微笑道:“不認識,只是覺得他也是來自大秦,一時好奇而已。”

  夜幕降臨,察哈台在鎮中的‘北望樓’設下酒宴,招待完顔雲娜一行,酒菜雖然豐盛可是用餐的只有我和完顔雲娜慧喬三人,翼虎因爲的太過疲憊,草草的吃了一些,便回去睡覺了。

  酒至半循,慧喬起身告辭,只剩下我和完顔雲娜兩人對面相座。

  我撚起酒杯道:“完顔將軍還記不記得我們在黑沙城飲酒的情形?”

  完顔雲娜莞爾一笑,輕輕點了點頭,和我碰了碰酒杯道:“一醉解千愁,離開黑沙城那個是非之地,連喝酒的心情都變得愉快了許多。”

  我陪著她飲盡杯中酒水,完顔雲娜親自爲我將酒杯斟滿,冰藍色的美目盯住我道:“你是不是想離開?”

  我端起酒杯。目光落在蕩起漣漪地酒面,緩緩點了點頭:“完顔將軍會不會怪我在這個時候離開太過自私?”

  完顔雲娜又飲了一杯,遙望窗外初升的明月,幽然歎了一口氣:“國君除去了我地兵權,而且……”她似乎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纖手拿起酒杯,默默飲下。

  我看著她美幻絕倫的俏臉,內心之中不由得生出萬千感觸,她雖然聰穎好強,可惜限於出身。始終無法在東胡政權之中站穩自己的腳跟,再加上完顔烈太窺覰她地美貌,在這種環境下她的未來變得更加的艱難。

  我歉然道:“如果不是爲了烏氏,完顔將軍也不會得罪耶律赤眉那個小人。”

  完顔雲娜淡然一笑:“你可能不知道,我父親生前便與此人不睦,當初如果不是他唆使先王讓我父親出征北胡……父親也不會戰死……”她說到傷心之處美目一紅。兩顆晶瑩的淚水滴落在桌上。

  她迅速拭去淚水,向我露出一個笑容:“我還從來沒有在別人的面前流過淚,你不可取笑我。”

  “這些年你一定捱了不少地苦。”我用銀刀切下一塊羔羊肉,放在完顔雲娜面前的小碟中。

  完顔雲娜道:“父親死後,我和弟弟相依爲命,先王並不承認我的血統,讓我們繼續留在競山王府已經覺得是對我們姐弟的莫大恩賜……”

  我和完顔雲娜把酒夜談。不覺已經是深夜,我們彼此卻沒有感到任何的倦意,美酒已經喝幹五壇,我的頭腦出奇地清醒,望著伊人,心中不禁生出一種莫名的留戀之情。

  完顔雲娜有醉意,笑道:“你聽我說了這麽多,究竟煩不煩?”

  我搖了搖頭道:“便是聽將軍說一輩子的話,則靈也不會煩。”

  完顔雲娜呵呵笑了一聲,端起酒杯道:“你若是想走。明日收拾一下,便離開這裏,耶律赤眉那邊,我自然會替你應付……”

  我心中一陣感激,完顔雲娜已經看出我約她來此散心的真正目的,即便如此她仍然不遺餘力的幫助我,這足以證明我在她的心中並不是   無位置。

  完顔雲娜道:“今晚始終都是我在說話,分別之前,你有沒有什麽話對說?不如這樣,你將自己地故事說給我聽。”

  “我的過去完顔將軍已經全部知道了……”

  完顔雲娜歎了口氣:“算了,我知道在你心中始終都沒有把我當成過真正的朋友。”她仰首飲盡了最後一杯酒,起身道:“夜深了,我去睡了……”

  方才走出一步,腳下輕浮,嬌軀不由得晃了晃。

  我慌忙扶住她的手臂:“我送你回去!”

  完顔雲娜推開了我:“不用,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緩緩的向門外走去,月光強調出她完美無瑕的背影,有種說不出的寂寞和無助。在她堅強的外表下,一樣期待別人的呵護與關懷,我久久凝望著她的倩影,真到完全消失在夜色之中。

  察哈台悄悄來到了我地身邊,恭敬道:“主人!”

  我伸展了一下臂膀,低聲道:“你今晚讓他們準備一下,明天我們就離開三鼎集一路向東,前往蒼白山林場。”

  察哈台詫異道:“主人將此事已經告訴完顔將軍了?”

  我點了點頭:“她早就看出了我們的目的,而且已經答應幫助我們離開。”

  察哈台感歎道:“完顔將軍對主人的確情意深重。”

  我的臉上浮起一絲苦笑,樓梯口傳來腳步聲,卻是慧喬去而複返。我迎了上去,微笑道:“這麽晚了還沒睡?”

  慧喬輕聲道:“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我指了指鎮中噴水池的方向:“去那邊走走。”

  我和慧喬沿著青石小路向街心走去,涼風過處,清籟蕭蕭,夜月明輝,噴泉在月光下,激濺起一團水霧,晶瑩的泉水落在水面上,又激射起大片水花,玉濺珠噴,煙籠霧約,更顯小鎮夜景幽絕。

  我掬起一捧清泉洗了洗臉,酒意頃刻間沖淡了許多。

  慧喬將纖手探入清泉之中,顆顆晶瑩的水珠落在她的纖手上,宛如一朵在水中綻放的水仙花。她的美目籠罩上一層迷霧,月光映照之下愈顯淒迷。

  我隱然猜出她心中必然有事,輕聲道:“清清姑娘找我究竟有何事情?”

  慧喬道:“我剛才聽姐姐說你要離開這裏?”

  我點了點頭,伸手捉住慧喬在水中的纖手,充滿深情的望向她道:“清清,你可願意跟我一起離開?”

  慧喬目光突然變得冷淡,用力掙脫我的手掌,冷冷道:“我從來沒有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人。”

  我有些愕然的望著她,卻不知慧喬因何會發起脾氣。

  慧喬美目之中充滿失望之色:“姐姐身處困境之中,你卻在這個時候抽身事外,我看錯了你!”

  “什麽?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情!”

  慧喬美目之中淚光盈盈:“你可知道,完顔烈太欲強納姐姐爲妃,她這些日子便是爲了此事煩惱。”

  我心中巨震,難怪這幾天完顔雲娜的情緒如此低落,聯想起她剛才對我說的那些話,難道她已經下定決心嫁給完顔烈太那個混帳?

  我緊攥雙拳,內心中充滿了憤怒和失落。

  慧喬泣聲道:“我知道姐姐心中定然不情願嫁給完顔烈太,可是現在的局勢已經迫使她不得不這麽做。”她不無幽怨的看了我一眼道:“姐姐如果不是爲了你,也不會落到進退維谷的地步。”

  我歉然道:“清清,此事我全然不知。”

  慧喬歎了口氣道:“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是不是還要堅持離開呢?”

  我默然不語,對我來說現在是離開東胡最好的機會,如果猶豫不決,不但是我,甚至連烏氏的所有人都將難以逃脫。

  慧喬的目光由期望終於變成徹底的失望,她轉身向遠方走去,我凝望著她逐漸走遠,猛然將面孔埋入水面之下,清冷的泉水洗滌著我的神經,我清醒的認識到慧喬和完顔雲娜在我心中已經變得越來越重要,可是在目前的形式下,感情對我來說只是一種奢侈品,我無法決定是否應該爲了感情而放棄即將到來的自由。

  長時間屏住呼吸,讓我感到一種即將窒息的窘迫,我的眼前忽然浮現了自己彎弓射殺慧喬的一幕,她的嬌軀緩緩的倒入水中,鮮血一顆顆升騰在空中,我痛苦的閉上眼睛,猛然擡起頭,劇烈的喘息著,許久方才發出一聲壓抑的嘶吼。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33:02

  第五十二章 衷腸

  夜風送來一陣蒼涼的胡琴聲,那一縷琴聲在夜裏隱隱飄著,其聲蒼涼淒婉,讓人心中壓抑無比,一層薄雲翻騰上來,將淡月完全遮住,更顯得小鎮極黑極靜。悠揚抒緩的曲調似流水行雲般不絕於耳,低吟處恰似月光映照下,一對情侶在泉水邊相依相偎喁喁私語;激昂處勾起心中不平的憤悶與鞭撻;悲愴處又宛如硝煙散盡的戰場,屍橫遍野,滿目瘡痍。

  我的心緒不由自主的被這忽高忽低,如泣如訴的胡琴聲牽動,我辯認出琴聲來自前方馬場,緩步向那裏走去。

  遠遠的看到一個孤獨的背影坐在馬場的圍欄上,彎月從雲層中重新冒出,月光勾勒出他落寞孤獨的剪影,我馬上就認出他就是日間負責洗馬的那位田姓老者。

  琴聲嘎然而止,那老者轉過身來,看到是我,慌忙從圍欄上下來,躬身行禮道:“主人!”

  我微笑道:“胡琴拉得不錯。”

  老者淡然笑道:“主人過譽了,我只是初學,閒暇的時候用來打發一下無聊的時光。”

  “你可是秦國濟州人氏?”我早就想探聽這老者的來歷,此時四下無人剛好是一個機會。

  老者搖了搖頭道:“我祖籍海西縣,距離濟州還有三百多裏。”

  我皺了皺眉頭,低聲道:“老伯可聽說過田循?”

  老者點了點頭道:“當然聽說過,他是秦國首屈一指的富商。不過自從宣隆皇將他地財産沒收,便失去了下落。”他的表情並沒有任何的變化,難道他並不是田循?或者是他擔心我知悉他的身份以後會對他不利?

  我故意試探道:“聽說田循和他的兒子田玉麟都被充軍到了北疆。”

  老者道:“我也聽人說過,可是大秦北疆苦寒,他們父子享慣了富貴。焉能受了那種勞作之苦。”

  “聽說田玉麟因爲殺人,已經逃離了北疆。”

  老者笑道:“主人好像對田氏一家十分地熟悉。”

  我微笑道:“我是因爲聽到你也姓田,所以才聯想起他們父子的事情,當初我在大秦之時,和田玉麟曾經有過一面之緣。”

  老者的目光宛如古井不波。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我對他越發産生興趣,這種沈穩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一上普通的奴隸的身上,即便他不是田循,他地來歷也一定非同尋常。

  我遙望夜空輕輕歎了一口氣,感歎道:“不覺間。我已經在這東胡羈留了半年之久,越發的思念故鄉的一草一木。”我轉向老者道:“你想不想回去。”

  老者佝僂首肩背,目光迷離望向正南的方向:“葉落歸根,老奴已經是行將就木之年,自然想返回故土,可是恐怕有生之年,這個願望難以實現……”

  我的目光向下望去。我和他的身影一前一後透射在草地之上。

  “實不相瞄,我和田循地確有一段淵源。”

  “哦?”

  “他的女兒瑤如是我的侍婢。”我留意到老者的身影微微晃動了一下,我敏銳的覺察到他呼吸的節奏突然變快,這只不過是瞬間的事情,隨後一切又恢復了正常,難道他真地是田循?

  我目光炯炯的盯住他道:“卻不知田循如今身處何方?”

  老者的神情恢復一如既往的平靜:“也許還在北疆服役,也許已經死去多年。”

  我微笑道:“如果遇到他,我一定會將他帶回中原。”這句話等於給了他一個明示。

  那老者感歎道:“人海茫茫,主人哪會這麽湊巧能和他相遇。”

  我點了點頭,轉身離去。臨行之時又道:“田循恐怕現在都不知道,他手中的那本賬冊帶給兒女多大的麻煩。”

  我走出一段距離,那老者方才開口道:“那本賬冊根本就不存在。”這句話等於默認他就是田循。

  我內心一陣狂喜,霍然回過頭去,正遇到他極爲複雜的目光,我可以斷定他此刻的心情矛盾到了極點,既害怕我是他的敵人,又不想放棄這難得的機會。

  “如果不存在?爲什麽魔門衆人會三番兩次地去滋擾瑤如?”我必須進一步確認他的身份。

  田循充滿狐疑的看了看我,我們彼此還無法相信對方。

  我微笑道:“如果讓我相信你就是田循,你必須拿出誠意。”

  田循冷笑道:“不知道主人究竟需要怎樣的誠意?”

  我緩緩走到他的面前:“有多少,便拿多少,讓我相信你就是真正的田循!”我頓了頓又道:“對你而言,這是個最好的機會。”

  田循應該會明白我的意思,他現在身爲奴隸,根本無所謂得失,他的命運早就操縱在我的手中。田循慢慢的點了點頭:“那本賬冊上記錄的是肅王燕興啓和田氏之間的交易記錄。”

  我淡然笑道:“如果燕興啓只是從中收受賄賂,應該不會這樣急於毀去證物。”

  田循冷笑道:“主人可能沒有想過,燕興啓並不是受賄這麽簡單,他給我方便,從我手中獲取利益,用來賄賂秦國朝中衆臣,而且……”田循欲言又止,考慮再三方才說道:“燕興啓曾經通過衛東臨和東胡進行接觸,他出賣秦國的利益換取東胡的合作。”

  我內心巨震,蠻州之戰表面上看是晶後爲了清除白晷而策劃,可是幕後的真正策劃者是沈馳,東胡大軍在此役之中處處都占儘先機。白晷的部隊幾科每一步行動都被對方制摯,現在回想起來,真正地玄機便在於此。

  我幾乎可以斷定沈馳和燕興啓之間必然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繫,沈馳爲晶後策劃這一連串的計劃,真下得益的是燕興啓。

  田循道:“燕興啓貪污事發。被宣隆皇罷免,田氏也被牽涉其中,我和玉麟被充軍北疆,燕興啓一心想除去我們父子,如非有玉麟保護我。我恐怕早已死在充軍的路上了……”

  我低聲道:“田玉麟因何又殺掉了衛東臨地兒子?”

  田循道:“主人可能不知道,我和衛東臨乃是八拜之交,他和東胡之間來往密切,當初燕興啓就是通過他才和東胡聯繫上,我們父子爲了保住性命只能去求他,可是沒想到……”

  我已經猜想到當時發生了什麽。定然是衛東臨不顧兄弟情誼將田循父子出賣。

  田循雙目中流露出無比怨毒的神情:“他不但不幫我,反而要將我們父子置於死地,只可惜陰差陽錯,他的奸謀被我察覺,他非但沒有害死我,反而白的丟掉了自己兒子的性命。”

  我恍然大悟道:“難怪衛東臨會不惜一切代價追殺田玉麟。”

  田循不屑道:“他和燕興啓本來說是蛇鼠一窩。”

  我心中暗笑,田循當年和燕興啓的關係又何嘗不是如此。兩人因爲利益而走到一起,後來田循對燕興啓失去了利用地價值,況且手中又握有他和東胡勾結的證據,自然成爲燕興啓殺之而後快的物件。

  田循道:“主人覺著我夠不夠誠意?”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明日我會帶你一起前往蒼白山林場。”

  田循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喜悅,他淡然道:“多謝主人。”

  “你好像並不開心?“

  田循反問道:“主人以爲我應該開心嗎?老奴行將就木,無論是留在東胡還是返回大秦,都將面臨一死,唯一地期望就是死後骨骸能夠放置到田氏宗祠。”看得出他已經心如止水,葉落歸根是他此刻唯一的期望。

  我低聲道:“瑤如日夜都在思念著你。”

  田循黯然道:“老奴這一生最對不起的就是這雙兒女,非但沒有將田氏的祖業留給他們半分。反而牽累的他們顛沛游離,終日生活於惶恐之中。”

  我寬慰他道:“瑤如和她的兄長都平安無事,回到大秦,你們一家就能夠重新團圓。”

  田循苦笑道:“大秦雖大,哪里還有田循容身之地,燕興啓若是知道我仍然活在這個世上的消息,會不惜任何代價來除掉我。”

  “有件事可能你並不知道,令公子正要利用手中地那一賬簿對付燕興啓。”

  田循歎了口氣道:“他從北疆逃走以後,我就知道他要報復燕興啓,可是玉麟仍然是太過單純了一些,單憑那本賬簿根本無法傷及燕興啓分毫。”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道:“燕興啓動用魔門力量對付田玉麟,田玉麟帶著賬簿逃離以後,魔門將目標鎖定在瑤如身上。”

  田循道:“燕興啓一直和魔門的關係密切,多年來他都在爲魔門提供資金。”他對燕興啓果然知之甚深,難怪燕興啓會對他如此顧忌,田循的出現對我來說無疑是上蒼賜予我的一個機會。只要對這張王牌利用得當,我應該可以掌握燕興啓的奸謀,以後對付他定然可以派上用場。

  是夜我久久無法入眠,並非是因爲邂逅田循,也不是因爲即將遠離黑沙城,重新回到我向往以久的自由中去。我腦海中始終縈繞的都是完顔雲娜和慧喬的影子,對我來說並不是第一次面臨這樣的抉擇,當初燕琳被嫁往高麗之時,我曾經猶豫,上天仿佛刻意在戲弄我。反復讓我在感情和利益之間作出選擇。

  我非草木,焉能無情?完顔雲娜對我有恩,她之所以落入今日地困境,和我有莫大的關係。慧喬無疑已經對我萌發了愛意,我曾經親手奪去過她的生命,這次難道又要讓她心如死灰。鬱悶終生……

  燈下,我久久凝視著羊皮地圖,目光在每一寸繮土上緩緩遊弋,成王地道路竟然是如此艱難,選擇這條路。難道就意味著選擇孤獨?

  我拿起地圖湊在燭火之上點燃,地圖對我又有何用,每座山川,每條河流都深深印在我的內心之中。

  攤開三尺白宣,雲娜、慧喬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我拿起久違的羊毫,飽蘸墨汁,筆鋒慢慢落在白宣上,內心中的那份深情隨著濃淡有秩地線條盡情奔流。

  羈緒鰥鰥夜景侵,高窗不掩見驚禽。飛來曲渚煙方合,過盡南塘樹更深。

  胡馬嘶和榆塞笛。楚猿吟雜橘村砧。失群挂木知何恨,遠隔天涯共此心。

  臨近黎明時候,我才伏在案上沈沈睡去,一襲暗香隱然傳來,我有些迷惘的睜開眼睛,卻見完顔雲娜正站在前方,默默凝視著牆上的畫像。一顆晶瑩的淚水猶自挂在腮邊。

  我的肩上多了一件黑色貂裘,顯然是完顔雲娜爲我所披,貂裘之上體香仍存。

  她並沒有覺察到我已經醒來,目光久久凝視在畫像之上。

  我慢慢來到她地身後,將貂裘披在她曲線柔美的肩頭。

  完顔雲那這才驚覺過來,轉過臉,冰藍色的美眸之中淚光蕩漾,當真是我見猶憐,這種表情還是第一次出現在她的身上。

  “好早!”我雙目之中佈滿血絲。

  “和你一樣,我也是一夜未眠。”完顔雲娜的目光重新回到畫像之上。

  我微笑道:“臨別之前總要留下一些紀念。”

  “有些事情還是徹徹底底的忘記好!”完顔雲娜地聲音中充滿了落寞與失落。

  我伸手摘下畫卷。卷好送到她的手中:“完顔將軍和清清姑娘對在下的深情厚意,我將永銘於心。”

  完顔雲娜拿出一封信函道:“我思來想去,耶律赤眉定然不會放棄對你等的追擊,你若是想離開東胡,最好的選擇就是海路,從這裏一路向東,由海天城入海,南下方可抵達秦國。海天衛城的守將荊戈乃是我的舊部,你拿著我地親筆書函去找他,便可順利通過海防的盤查。”

  我用力點了點頭,內心一陣激蕩,完顔雲娜對我的確情深意篤,臨行之時仍舊不忘爲我安排一切。

  我鼓足勇氣低聲道:“將軍既然不願嫁給那個昏君,爲何不乾脆離開這裏?”

  完顔雲娜咬了咬下唇,黯然搖了搖頭道:“父親讓我照顧好翼虎,還有他留下的這座競山王府,我無論如何不能辜負他的囑託。”

  我激動道:“與其在這裏受屈辱,還不如離開這片傷心之地,就算你照顧翼虎長大又能怎樣?以你們的出身,翼虎難道能夠在這裏出人頭地?別人會承認他的皇族血統嗎?”

  完顔雲娜黯然道:“我已經答應嫁給國君,翼虎再不會被別人歧視。”

  我大聲道:“我錯了!你根本不瞭解翼虎,更不瞭解你自己!”我雙目盯住完顔雲娜道:“就算將來翼虎能夠成就一番事業,位列王侯,他如果知道自己擁有的一切,都是姐姐犧牲幸福所換取,他又會作何感想?”

  完顔雲娜憤怒道:“我從來沒有覺得我做出了什麽犧牲,嫁給國君我便貴爲王妃,我……”

  我粗暴的打斷了她的話:“你果然不瞭解自己,你對完顔烈太根本沒有任何地感情,你之所以答應嫁給他,便是想犧牲自己未來換取翼虎的未來!如果你感覺幸福,就不會表露出這麽多的痛苦,就不會終日處於矛盾之中!”

  完顔雲娜大聲尖叫道:“我幸不幸福跟你有何干系?你只是一個卑賤的奴隸,你無權過問我的決定!”

  我猛然抓住她的香肩,將她用力擁入了懷中,完顔雲娜倔強的嬌軀劇烈的顫慄了一下,隨即拼命的向外掙脫。我垂下頭去捉住她的櫻唇,不顧一切的吸吮著,她的貝齒狠狠的咬住了我的下唇,鮮血從我的嘴唇上緩緩流出,她冰藍色的美目圓睜著,時間仿佛凝滯了。

  許久淚光方才重新蕩漾在她的眼中,淚水順著她潔白無瑕的俏臉緩緩流淌下來,浸潤著我們彼此的肌膚,和我的鮮血混合在一起。

  雲娜的嬌軀軟化了下來,她開始無聲的啜泣,而後以變成大聲的痛哭,我靜靜擁抱著她,輕輕撫慰著她的肩頭。

  我們分開的時候,完顔雲娜已經恢復了平時的堅強,她拭去臉上最後一絲淚痕,輕聲道:“我雖然不知道你的過去,可是我清楚,你就像凱拉爾雪峰上的天馬,不屬於這片沙塵四起的荒原,決不可能爲任何人而留下。我也一樣,爲了翼虎,我決不會離開。”

  我翻騰的內心慢慢平息了下去,望著她精致的無半分挑剔的俏臉,濃濃的愛意之中又多出了幾分敬重。

  完顔雲娜掏出錦帕,小心的爲我拭去嘴唇上的血迹,就像照顧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我顫聲道:“雲娜……”

  她輕輕掩住了我的嘴唇:“我知道,每件事我都考慮的很清楚,父親雖然沒有賜給我完顔家族的血統,可是留給了我這個高貴的姓氏。”

  我所至住她的柔夷,這次她沒有拒絕。我們彼此久久凝視,雖然只是刹那之間,卻恍若已經相處了半個世紀。

  外面響起陣陣的馬嘶之聲,顯然察哈台和手下已經開始準備,完顔雲娜輕輕掙脫了我的手,她看了看牆上慧喬的畫像,輕聲道:“我真的好羡慕清清……”

  完顔雲娜轉身走出門去,忽然發出一聲嬌呼,整個人凝滯在那裏。

  我慌忙沖上前去,卻見翼虎靠牆站在那裏,滿臉都是熱淚,想來剛才我們之間的對話已經被他全部聽到,他用力搖了搖頭,大吼一聲,向遠方沖去。

  完顔雲娜想要去追他,卻被我一把拉住:“我去!”

  翼虎近乎發狂的向小山沖去,我在山腳處才將她攔住。

  “你去哪里?”我怒吼道。

  翼虎大聲道:“無所謂,只要能遠遠離開這裏就行,我不要姐姐爲我犧牲,我不要成就什麽宏圖偉業,我甚至不想再姓完顔!”他的眼中飽含熱淚。

  我歎了口氣,拉著他在草地上坐下,一輪金烏衝破晨霧,從東方的天際緩緩升起,桔紅色的光芒籠罩著我們的身軀。

  翼虎望著黑沙城的方向:“師父!我跟你走!”

  我心中怦然一動,完顔雲娜最大的牽挂就是翼虎,如果翼虎跟我離開,那麽完顔雲娜毫無疑問的會隨著離開,我低聲道:“翼虎,你還小,並不懂得名利的重要,隨著你逐漸長大,你對名利會越發的渴望,也許有一天,你會後悔今天的選擇。”

  “我不會後悔!”翼虎大聲道,他抓住我的臂膀:“師父!我知道你喜歡姐姐,姐姐也喜歡你,我不要姐姐嫁給那個混蛋國君,我要她嫁給你!”

  我拍了拍翼虎的肩膀。站起身來,慢慢向山丘的高處走去。

  翼虎在我身後叫道:“師父!你不是常常告訴我,男子漢大丈夫要敢作敢當嗎?爲什麽還要眼睜睜看著我姐姐跳入火坑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33:30

  遙望西方,科爾沁草原宛如綠色的海洋,無邊無際的舒展了出去。東方便是巍峨聳立地凱拉爾山,等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登上凱拉爾雪峰的頂端,是不是就可以看到我日夜思念的故土?

  我望著天邊錦緞般絢麗的朝霞,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翼虎呆呆的望著我。他在等待我的答案。

  寨門緩緩打開,十余名騎士從寨門沖入,我居高臨下的望去,那爲首的一人竟是赫連戰,不知道他怎麽找到了這裏。

  我向翼虎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姐姐跳入火坑。”

  我和翼虎走下山丘,赫連戰正在小樓之中和完顔雲娜說著什麽。在場諸人都是一臉嚴峻之色。

  看到我回來,赫連戰起身跟我打了一個招呼。

  “赫連兄怎麽會找到這裏?”

  完顔雲娜一臉憂慮之色,輕聲道:“赫連大哥特地來通知我們,國君已經下令,只要烏氏有離開的意圖,就格殺勿論。”

  我心中一怔,隨即馬上明白完顔列太針對的並非烏氏,而是完顔雲娜,他是害怕完顔雲娜跟隨我們一起離開。

  赫連戰道:“我從禿顔那裏得到地消息,耶律赤眉想要借此機會將烏氏一網打盡……”他看了看完顔雲娜道:“他在國君面前說完顔將軍想隨烏氏一起逃離。” 

  完顔雲娜俏臉一紅。隨即怒道:“我何時說過要離開了?”

  我微笑道:“看來最希望完顔將軍跟著我們一起逃走的是耶律赤眉,只有這樣他才可以將我們全部清除。”

  赫連戰點了點頭道:“耶律赤眉已經在三鼎集附近布下伏兵,只要你們逃走,便會對你們痛下殺手。”

  形式急轉直下,我想率領烏氏逃離已經變得渺茫,不過我的心情反倒釋然起來,對我來說,目前唯一的退路就是暫時返回黑沙城,這樣就免除了我左右爲難的境況。

  完顔雲娜和我對視了一眼,她歎了口氣道:“龍公子只好先回去再作打算。”

  我點了點頭,目光轉向她身邊的慧喬,意味深長的說道:“我本身就沒打算現在離開!”

  既然已經決定暫時留下我和完顔雲娜等人也就徹徹底底地將這此小鎮之行當做度假休閒之旅。

  完顔雲娜在刻意回避我,她和赫連戰相處的時間都要比我多一些。慧喬自從那日的事情以後,對我也顯得異常冷淡。

  察哈台告訴我們,三鼎集南方的小山之上有一處幽谷,風景絕佳,我讓他爲我們引路,一行六人前往幽谷賞玩。

  進入穀口,同路漸窄,察哈台和翼虎行在最前,完顔雲娜和赫連戰隨後而行,沒想到慧喬突然提升馬速,沖到我的前方。

  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看來她仍然沒有原諒我。

  山勢漸漸變得陡峭,察哈台示意我們下馬,將馬匹栓在樹上,步行入穀,我趁機來到慧喬身邊,借著栓馬的空隙,一把捉住她的纖手。

  慧喬狠狠盯了我一眼,壓低聲音道:“放開我!”

  “除非你答應不再生我的氣。”

  他們幾個已經向穀內走去,顯然沒有留意到我們這裏發生的事情。

  慧喬俏臉一紅道:“千萬別讓姐姐看到。”

  我侵略性十足地向她湊近了一步,左臂變本加厲的摟住她盈盈一握的纖腰。

  “你快放開!”慧喬拼命掙扎道。

  此時在最前方的翼虎回過頭來,握慌忙放開慧喬。手指卻牢牢牽住她的裙角,讓她無法逃離。

  “師父!清清姐姐!你們好慢啊!”翼虎大聲道。

  我笑道:“你們先過去,清清姑娘扭到了腳髁,我扶著她隨後就趕過去。”

  身軀微轉,不由分說地將慧喬負在身後。慧喬大羞道:“你這無賴,當著衆人的面你竟敢……”

  我狡黠的笑道:“所以只好委屈我的好清清裝成腳髁受傷的樣子了。”

  “你好狡猾!”慧喬嬌聲叱道,嬌軀卻老老實實的伏在我寬闊地肩背之上。

  我背著慧喬緩緩向穀中走去,慧喬輕聲道:“如果不是赫連戰帶來耶律赤眉要伏擊烏氏的消息,你會不會離開?”

  “不會!”我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慧喬沈默下去。許久又道:“我看到了你給姐姐的那幅畫,題跋的意思我能夠懂得。”

  我坦然道:“我的確猶豫過,最後選擇留下來並不是因爲耶律赤眉。”我轉過臉去,盯住慧喬純淨的雙目道:“我留下是爲了你,爲了完顔將軍。”

  慧喬的俏臉變得緋紅,美目中僅存的那絲疑慮已經完全褪去。

  前方小溪淙淙。我踩著石塊躍過小溪,慧喬悄然將臉貼在我的背後,傾聽著我強勁有力的心跳。

  幾朵飄零地花瓣順水流淌到我的腳下,涼風習習,撲面送爽,整個天地更顯得幽深靜謐。慧喬輕聲道:“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不可戰勝的勇士。逃避和退縮不屬於你。”我唇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慧喬的似水柔情已經毫無保留的向我表白,我不禁爲自己當初的猶豫而感到慚愧,我一定要帶著慧喬訶雲娜一起離開東胡,成爲一個真正的王者未必要以犧牲自己的愛人爲代價。

  完顔雲娜幾人在前方小溪源頭已經等候多時,看到我背著慧喬過來,幾個人的表情各異,我裝模做樣的將慧喬放下,扶著她在石頭上坐了,慧喬也只好陪著我做戲。裝出一瘸一拐的樣子。

  完顔雲娜關切道:“妹妹看來傷的不清。”

  慧喬俏臉緋紅道:“不妨事,休息一下應該可以行動如常。”

  完顔雲娜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道:“看來今日要辛苦你了。”

  我知道她定然看出了其中的微妙,笑道:“清清姑娘數次救我性命,辛苦也是應該的。”

  赫連戰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別人便是想辛苦恐怕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慧喬一張俏臉羞的通紅,一時間竟忘了僞裝,起身道:“我去那邊看看。”完好無暇地向一旁走去。

  衆人臉上皆露出一絲笑意,完顔雲娜狠狠盯了我一眼,可愛的鼻翼皺了起來:“我也去那邊看看。”她和翼虎也向慧喬那邊走去。

  赫連戰不無羡慕的說道:“龍兄弟真是厲害,看來清清姑娘的一個芳心已經被你俘獲。”我心中暗自得意,被我俘獲的何止清清一人?

  赫連戰望著完顔雲娜的背影,感歎道:“雲娜若是嫁給國君,當真是沒有任何幸福可言。”

  “赫連戰好像很瞭解完顔將軍?”

  赫連戰點了點頭,不無失落的說道:“我認識她已經有五年之久,在她的心中我是個可以信任的大哥。”赫連戰神情黯然道:“你沒有感覺到,雲娜看你的眼光和我不同?”

  我微微一怔,不知道他突然說著句話的目的何在。笑道:“赫連兄何出此言?這兩天好像你們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一些。”

  赫連戰苦笑道:“雲娜在你的身邊的時候想的是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想的更是你!”他抓起一枚石子,彈入娟娟清流,溪水蕩起一圈圈的漣漪,看來他對完顔雲娜情愫早生。

  赫連戰道:“無論我在雲娜的心中占怎樣的位置,我都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跳入火坑。”

  我反問道:“赫連兄難道想爲了完顔將軍與完顔烈太反目嗎?”

  赫連戰道:“我知道,在雲娜的心中我只是她的兄長,我沒有能力影響她的決斷。”他伸手抓住我的臂膀:“但是你能!你可以影響雲娜,你可以讓她改變嫁給國君的決定!”

  我低聲道:“無論是我帶著雲娜離開還是她嫁給完顔列太,對你來說又有怎樣的不同?”

  赫連戰激動道:“愛一個人並不意味著就要得到她,只要她能夠得到自己的幸福,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

  我內心猛然一陣激蕩:“赫連兄!”

  赫連戰笑道:“你也不要將我想得如此偉大,莫要忘了,一日雲娜未嫁,我赫連戰便有機會,以後誰能贏得芳心,還未必可知。”

  我充滿信心道:“你和其他人一樣都不會有任何機會。”

  赫連戰哈哈笑道:“好漢子,夠豪氣,即便是我赫連戰輸在你的手中也會心服口服。”他解下酒囊,連灌幾口,然後將酒囊遞到我的手中。我接過酒囊也痛快的飲了幾口,四目對望同時大笑起來。

  五日之後,我們一行重新返回黑沙城,形式的突然變化,讓我率衆逃離的計劃全盤落空,也許上蒼也不願讓我放棄自己的愛人,我並未讓察哈台陪我回城,耶律赤眉的主要目的放在我和完顔雲娜的身上,我們回城之後,他的伏擊計劃就會全盤落空,很快就會撤去伏兵。

  我讓察哈台儘快準備,時機成熟之後,率先將三鼎集的力量撤走,在蒼白山林場等我前去會合。

  返回烏氏行館之後,我將行館留下的武士遣散,剩下的只有阿動和狼刺二人,留下的人數越多,目標就會越大,反而不利於我們逃離。行館內的貴重之物早已被察哈台在前一段時間轉移變賣,整個行館只剩下了一個空殼。

  完顔列太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迎娶雲娜,將婚期定在下月初六,距離大婚僅僅剩下十日之期。

  我聞訊後來到競山王府,迎面碰到正要出門的慧喬,看到我,她流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我正要去找你。”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完顔將軍呢?”

  慧喬道:“她在演武廳呢。”

  走入演武廳,完顔雲娜身穿雪白緊身武士服,手持長纓正在全力揮舞,長纓宛如一團火焰在她的嬌軀周圍奔騰飛舞,留下一片絢彩。

  我悄然從兵器架上抽出一柄長刀,緩步向她走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34:05

  第五十三章 豔鬥



  雲娜一聲嬌斥,長槍向我刺來,我一個疾迅的前沖,錯過槍尖的攻擊,刀背反拍在槍桿之上,發出龍吟般的輕顫聲。

  完顔雲娜嫣然一笑,槍若遊龍般反攪上來,將長刀壓了下去,我抽刀後撤,長槍如影隨形,槍尖吐豔,突然轉變方向,直取我的左肩,‘嗤!’地一聲,我左肩的衣衫被槍尖戳破,雲娜顯然這一槍是手下留情,若是戰場對敵,定然是紮入左肩之中。

  完顔雲娜輕咬櫻唇,曲線柔美的下頜高高揚起。手中長槍再次向我刺來,我覰定長槍的來路,身軀一個巧妙的旋轉避開槍尖,幾步跨越到演武廳的中心位置,完顔雲娜的美眸漸漸變得冷靜,她的內息灌注在長槍之上。紅櫻絲絲分離開來,宛若綻放的鮮花,我的腦海一片空明,無間玄功由丹田自然而然的催發出來,刀身因爲內力的灌注變得異常雪亮。

  完顔雲娜嬌叱一聲,擎起長槍閃電般刺出,我的武功在長期的格鬥生涯中,可謂是突飛猛進。我斜向揮出長刀,在空中巧妙的貼住完顔雲娜的劍刃,手腕旋轉將她的長槍向一旁牽去。

  完顔雲娜的變化夠快,長槍擰動,靈蛇般逃脫了長刀的桎梏,刀槍之間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我們的肩頭碰撞在一起,彼此的身體短暫接觸之後迅速分開,完顔雲娜原地跳躍起來,嬌軀在空中飛速旋轉。槍尖直刺我的胸口,強烈地氣旋從我上方的空間向我壓榨而來。

  我準確的把握住了她槍尖的所在位置,用自己刀尖點在她的槍尖之上。出刀的同時我的身軀和她同向旋轉,卸去了她的大部分力量。

  完顔雲娜槍尖回收,反點在我的刀身上面。嬌軀越過了我的頭頂。

  我知道形勢不妙,身體一個下意識地前沖,即使這樣仍然沒能躲過完顔雲娜居高臨下的一槍,冰冷的槍尖沿著我後背的皮膚迅速滑下,我的外衣被她剖出兩半。

  我有些狼狽的甩脫了上衣。如果雲娜不是手下留情的話,被剖成兩半的應該是我的身體。

  “你玩真的!”我把破爛的外衣扔到演武廳的一角。

  完顔雲娜得意的昂起了頭,向我揮動左手的食指,示意我不是她地對手。

  她的倡狂頓時勾起了我強烈的好勝心。

  我雙手握住長刀,上身的肌肉隆起健美的輪廓,

  我大吼一聲。揮刀向她全力攻去。

  完顔雲娜搶在我出刀之前一槍向我胸口刺來。我嘴角泛起一絲狡黠的微笑,居然放棄了放手,身軀向槍尖迎去,我算准了雲娜不會傷我,果然不出我所料,完顔雲娜迫不得已,長槍回收。我趁著這個機會,身軀錯過槍尖全速前沖,長刀適時的反挑出去,鋒利的刀鋒迅速滑過她的肩頭,她的左側衣袖隨闃刀鋒緩緩飄落,露出嬌豔如雪地一段手臂。

  我學著完顔雲娜的動作向她揮了揮手指。

  完顔雲娜俏臉微紅,顧不上掩飾春光,進攻變得越發的犀利,對我來說,她的進攻越猛烈。我的機會就越多。

  完顔雲娜接連的進攻未果,不由得心浮氣躁起來,而且我採用了近乎無賴的打法,知道她無意傷我,出手中攻不守,看準時機,趁她進攻空門大開的時候,一劍沿著她的領口劃了下去,完顔雲娜的上衣被我完全劃裂,沿著她光滑的裸背慢慢滑下,雖然她還帶著文胸,可是曲線玲瓏的玉體已經讓我血脈噴張。

  完顔雲娜又羞又急,出槍的方式也發生了改變,她學著我的樣子放棄了防守,我們槍來刀往,彼此都想擊敗對方,卻又害怕傷到對方的身體。

  我的猶豫直接造成了局面的被動,完顔雲娜一槍挑中了我的後腰帶,我的褲子頓時失去了束縛,一下子溜到了地上,她不給我任何喘息的時機,挺槍向我的咽喉,因爲我的雙腳被褲子束縛著,如果後退勢必會跌倒在地上。

  我揮刀架起長槍,一個閃身已經沖到了她的身後,左手環抱住她的嬌軀,準確抓住了她握槍的手腕。

  我的前胸緊貼在完顔雲娜絲緞般柔滑的裸背上,這種毫無間隙的接觸讓我忍不住産生了生理反應,我再也控制不住,在她的俏臉上輕輕吻了一記。

  完顔雲娜紅著俏臉從我的懷中掙脫了出去:“你這個輕薄之徒。”

  我微笑道:“好像是完顔將軍先刺破我的衣服來著。”

  看到完顔雲娜玲瓏有致的曼妙曲線,我那裏還能按捺的住,一把將她的嬌軀攬入懷中,捉住櫻唇用力的吻下去。

  完顔雲娜嬌軀變得火燙,被我肆無忌憚的親吻弄得渾身酸軟,嬌聲道:“你……這個狂徒……快放我起來……”我捉住良機,焉能輕易放過,伸手去撕扯她文胸的系帶。

  完顔雲娜驚異之下,猛然掙脫開來,我意亂情迷之中,一時不察被她推倒在了地上,腦袋重重撞在青磚之上,險些暈了過去。

  “你沒事吧?”完顔雲娜關切道。

  我揉著後腦勺坐了起來,目光重新落在她誘人的雙峰之上。

  完顔雲娜俏臉緋紅道:“你果然不是好人。”她起身走向帷幔之後,我雖然色膽包天,可是知道完顔雲娜爲人矜持,若是再有過份舉動反而會被她看輕。

  整理好衣衫,只是上衣已經被她挑破,無論如何也不能穿上,完顔雲娜換了一身綠色長裙出來,看到我狼狽的模樣。忍不住掩住檀口笑了起來。

  我笑道:“幸災樂禍該不會是完顔將軍所爲,快給我找身衣服替換。”

  完顔雲娜嬌笑道:“我這裏都是女子衣衫,哪里有你能夠穿上地?看來你只能這樣走出去了。”

  我故意道:“我這樣走出去倒沒有什麽,不過別人看到我的樣子肯定會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什麽?”

  “我猜他們會不會想,完顔大將軍貪圖我的美色。想要對我圖謀不軌……”

  完顔雲娜輕聲啐道:“這種齷齪的想法只有你才會有。”她的身從背後伸出,將一套武士服扔了過來:“你試試看。”

  我笑首換上衣衫,完顔雲娜將地上散亂地衣物收起。

  “雲娜,你當真要嫁給那個老烏龜不成?”我知悉完顔雲娜的心意之後,對她的稱呼更叫親昵。

  完顔雲娜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我的大婚之期便是你逃離黑沙城最好的時機。所有人地注意力都會轉移到這場大婚上來,對你和烏氏的關注必然疏忽。”

  我果斷的搖了搖頭道:“我決不獨自離開這裏。”

  完顔雲娜道:“我會讓清清隨你一起離開。”

  我抓住她的手臂:“既然你對完顔烈太沒有任何的感情,何必要跳入這個火坑?如果你真的嫁給了他,翼虎不會快樂?難道你要讓他帶著這種負疚遺憾一生?”

  完顔雲娜道:“我要是隨你離開,翼虎便會亡命終生,他又談何未來?我又如何面對泉下地父母?”

  我大聲道:“不會!我會幫你一起培養翼虎長大成人。”

  完顔雲娜緩緩搖了搖頭道:“有些事情並不像你想像中那樣容易。我要給他安定平逸的生活。”

  “安定只會慢慢的磨去翼虎的棱角,挫折和困境才是讓他學會奮鬥的最好方式!”

  完顔雲娜美目猛然一亮。

  我深情道:“無論是用怎樣的方法,我都不會讓你嫁給完顔烈太,因爲我喜歡你,決不讓自己喜歡的女人被別人佔有!”

  “你很霸道!”完顔雲娜地表情平靜如昔,好像並沒有因爲我真摯的表白而感動。

  “你捫心自問,難道我在你的心中沒有任何的位置?”

  完顔雲娜幽然歎了一口氣。她轉身向內室走去。

  我跟在她的身後,卻見完顔雲娜取出一幅地圖攤在桌上,我垂頭望去,這是一張路線圖。

  完顔雲娜道:“這張圖便是東胡皇宮的結構圖,我思來想去,逃出黑沙城的法子只有一個。”

  我低聲道:“你想在出嫁當是逃走?”

  完顔雲娜點了點頭,我內心一陣狂喜,完顔雲娜終於決定和我一起離開這裏,不過隨即又感到迷惘異常,我和其他人脫身應該容易。可是大婚當日成千上萬雙眼睛盯在完顔雲娜的身上,她又如何離開,難道她仍舊抱定留下成婚的決心?

  完顔雲娜道:“我曾經聽父親說過,墨無傷爲先皇設計過一條地道,從皇宮一直延伸到城外。”

  我內心一震,頓時明白了完顔雲娜的意思,仔細看了看這張路線圖,卻沒有從上面找到她所說地地道標記。

  完顔雲娜道:“這條地道只有墨無傷本人知道,先皇臨死之前,下令將地道的入口封死。”

  “想要找到地道的入口,必須從墨無傷的身上下手。”

  完顔雲娜道:“墨無傷於五年前已經遁世隱居,再不過問東胡朝中的任何事情,想讓他說出此事,應該很難。”

  “我去拜會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要讓他說出地道的入口。”

  完顔雲娜道:“我父親生前和墨無傷是相交莫逆的朋友,讓翼虎帶你去,也許他會答應。”

  我和翼虎一起前往落梅山莊,翼虎一直在墨無傷門下學習,只可惜他生性頑劣,墨無傷對他也不甚喜歡,修習多年也未能窺得門豹。

  “師父!墨老頭兒脾氣怪的很,你找他有什麽話說?”

  我沒有將此行的目的告訴翼虎,微笑道:“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墨先生怎麽說都傳授過你學問,你焉能在背後如此說他。”

  翼虎噘著小嘴道:“他從未當我是他徒弟,這些年何嘗教過我任何東西。”

  山莊雖名爲落梅,周圍卻沒有一棵梅樹,一片紅色的蒼合子樹將山莊包圍其中,遠遠望去,這山莊竟似在火焰之中。

  走入林中,道路頓時變得錯綜複雜了起來,前方三條道路通往不同方向,其中暗合一曲三折之妙,蘊涵無數機關玄妙。

  翼虎在前方引路,他雖然學無所成,可是這入門的道路難不住他。我們二人在樹林中兜了數圈之後,來到落梅山莊的門前。

  大門已經開啓,似乎主人已經知道有客到來。

  步入大門,前方就是一個水塘,如果想走入內層院落,必須要經過水塘,可是那水面之上只有兩截斷橋。中間大約有八丈左右的缺損之處。

  翼虎道:“墨老頭兒最喜歡的就是故弄玄虛。”他大聲喊道:“墨先生,是我!”耳邊聽到機關絞動之聲,一截橋面從水下緩緩升起,剛好嵌入斷橋之中,我暗道:“這墨無傷果然是一個不世之材,機關設計確有鬼斧神工之能。”

  來到對岸,身後木橋又重新沈入水中,一名二十餘歲的青年人,坐在輪椅之上微笑著向我們看來:“翼虎!你總算想起來了?”

  翼虎道:“我今日是專程陪我師父拜會墨先生來著。”

  那年青人上下打量了我兩眼。

  我拱手行禮道:“在下龍則靈,特來拜會墨老先生。”

  他有些驚奇的說道:“你是漢人?”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這位兄台也是漢人。”

  那年青人微笑道:“在下諸葛小憐,墨無傷是我的師父。”他板動輪椅上的機關,那輪椅靈動之至,掉轉方向向後院駛去。

  翼虎拉著我跟在他的身後,道路兩旁芳草霏霏,鶯歌燕舞,讓人恍若來到江南水鄉。

  諸葛小憐一邊走一邊向我們介紹道:“府內道路都是按照九宮八卦佈置,你們要跟緊我。”走過長廊,繞過照壁,一股沁人肺腑的清香迎面而來,我們的眼前出現了一片粉紅色的花海,從花朵的形狀上來看,分明是茶花無疑。我不由大奇道:“漠北之地何來南國茶花?”

  諸葛小憐微笑道:“我師父學究天人,便是在雪峰之上也能讓茶花盛開。”他伸手指了指上方,我順著他的手指向上看去,原來玄機暗藏於穹頂之上,上方竟是全由通透的水晶製成,既可擋風遮雨,陽光又可以毫無遮攔的照入其中。

  諸葛小憐又指向牆角四周的八個土竈道:“每到冬日寒冷之時,可利用它們點燃木材,使室內變暖,這樣便可以常年讓這裏保持恒溫。”

  我感歎道:“普天之下能夠在漠北種出茶花的恐怕只有黑先生一人。”

  我們穿過花房,抵達墨無傷起居之處,七座風格各異的小屋全部都以木料楔合而成,排列之序和天罡北半的方位一致。

  諸葛小憐引著我們來到正中一間木屋,從外表看來,那木屋的支支香木,粗細不一,但安插及編裝,甚有條理,不失自然之美。因此顯得均勻有致,別具一格。

  木屋周圍種有不少奇花異草,散發出陣陣清香,與那木屋本身檀香本所發出的特有芬芳氣味,揉合在空氣中,沖人欲醉!木屋門前,有六級圓木臺階,爬上臺階,則是回廊,直通到木屋入口。

  室內裝飾和外觀極爲一致,牆面,地板都用木料製成,窗簾織物皆用手工紡織而成,廳中桌椅都是大大小小的樹樁,就連桌上擺放的茶具也是木料所制,更顯得整個室內樸實無華。這木屋並未有多少窗口。而室內光線卻極充足,我一時好奇,眼顧四望,想找出光線的來源。

  終於發現屋頂上有一處很大地天窗,天窗是用一種中土罕見的琉璃箝牢。光線就是透過那塊琉璃射入室中的。

  諸葛小憐喚來一個童兒,爲我們泡上香茗。

  他舉止優雅有度,如果不是雙足殘疾,定然算得上是一個翩翩美少年。

  我微笑道:“墨先生不在這裏嗎?”

  諸葛小憐淡然笑道:“家師正在觀星樓靜思,此刻恐怕不便打擾。”

  我面露失望之色。

  諸葛小憐道:“龍公子有什麽事情。可否對在下直言,也許我可以爲家師代勞。”

  我歉然道:“諸葛兄勿怪,些事只能當面向黑先生言明。”

  諸葛小憐微笑道:“既然如此,龍公子請在這裏等待。”

  翼虎不耐煩的說道:“他早不靜思,晚不靜思,偏偏我們來得時候要靜思。是不是不想見我們?”

  我斥道:“翼虎,不得無禮。”

  諸葛小憐顯然對翼虎的性情頗爲瞭解,笑道:“實不相瞞,家師昨晚一夜觀星,今晨方才入睡。”

  我笑道:“我反正也沒有什麽事情,剛好可以在這裏安心地等墨先生,再說……”我一揚手中茶杯道:“漠北之地很難品嘗到如此正宗的君山銀針。”

  諸葛小憐雙目一亮:“龍兄還未開盅品嘗怎知道其中所泡的是君山銀針?”

  我微笑道:“雖未打開茶盅。卻已經聞到誘人的清香。”我輕輕開啓盅蓋,又贊道:“果然好茶。”

  “何以見得?”諸葛小憐饒有興趣的問道。

  我品了一口茶水道:“此茶芽頭肥壯,緊實挺直,芽身金黃,滿披銀毫,湯色橙黃明淨,香氣清純,滋味甜爽,底嫩黃勻。”我已經看出諸葛小憐地目光之中充滿欣賞之色,借機在他的面前賣弄自己精深的茶藝。我歎了口氣道:“美中不足的是……”

  諸葛小憐道:“龍兄儘管直言。”

  我將茶盅落下:“君山銀針的茶具最好還是用透明水晶杯。用水晶杯沖泡君山銀針時,可以看到茶葉初始芽尖朝上,蒂頭下垂而懸浮於水面,隨後緩緩降落,豎立於杯底,忽升忽降,蔚成趣觀,最多可以達三次,故而放君山銀針有“三起三落”之稱。最後豎沈於杯底、如刀槍林立,似群筍破土,芽光水色,渾然一體,堆綠疊翠,妙趣橫生,諸葛兄用此盅沖泡銀針,味道雖然醇正,可是卻失去了賞心悅目的樂趣。”

  諸葛小憐贊道:“龍兄果然見識非凡。”

  我笑道:“班門弄斧,諸葛兄不要見笑才好。”

  諸葛小憐道:“龍兄氣宇軒昂,舉止非凡,絕非尋常人物。”

  “諸葛兄還會看相?”

  諸葛小憐微笑道:“略知一二。”他雙目微微眯起凝視我道:“龍兄方額廣頤,英華內斂,目光之中蘊意無窮,坐立隱有龍虎之姿。”

  我心中不覺一震,盯住諸葛小憐充滿睿智地雙目,難道此人眼光居然如此厲害?抑或是他在試探我的身份?

  我哈哈大笑道:“在下只不過是一介草民,諸葛兄不要取笑我了。”

  諸葛小憐笑了一聲,他指向翼虎道:“翼虎向來頑劣,唯獨順從於你,命數也隱含其中,家師曾經爲他看相,翼虎乃是武曲之相,日後定然成爲馳騁疆場的一代將材。”

  我對玄學命理向來都不甚深信,可是諸葛小憐的一番見解讓我不由得信了幾分。

  我忽然想起當初在康都之時曹睿曾經送給我一個‘囚’字,心中不禁一動道:“不知諸葛兄可會測字?”

  諸葛小憐微笑道:“龍兄究竟想讓我解一個什麽字?”

  我用指尖蘸了少許茶水,在幾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囚’字。

  諸葛小憐劍眉皺起,觀看良久,說來奇怪那囚字中的人形最先消失。

  諸葛小憐滿懷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此字無需我解,本身地變化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有些迷惘的看著他。

  諸葛小憐道:“人在圍牆之中。是爲一個囚字,牆未倒而人已失,暗喻一個逃字,如果我沒有猜錯,這逃字便是龍兄所想。”

  此刻對諸葛小憐的高才我再無任何懷疑。他單憑一個字便推斷出我心中所想,此人看來已經深得黑無傷的真傳。

  “小憐,你又在給客人看相了?”一個陰柔的聲音道,這種類型地聲音,我並不陌生。宮內太監多是這個腔調,我馬上猜測墨無傷到了,他曾經在大康受過宮刑,聲音自然變得陰陽怪氣。

  墨無傷身穿灰色長袍,緩步走入木屋之中,他雖然離開中原多年。衣著打扮仍然保持著漢人的模樣,身材高大,肩背微駝,白麵無須,發色灰白,長眉低垂,雙目之中滿步滄桑。即使在說話的時候,面部的肌肉都顯得僵硬無比,看不出他的表情變化。

  我慌忙站起身來,恭恭敬敬道:“墨先生!晚輩龍則靈特來拜會……”

  墨無傷冷冷打斷我地話道:“你找我有何目的?”

  我微微一怔,萬萬沒有想到墨無傷開始就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求圖之事看來要頗費一番周折。

  諸葛小憐道:“師父,翼虎帶這位龍公子來有事請教。”

  墨無作漠然點了點頭,冷冷看了看我道:“你隨我來。”

  我跟隨墨無傷來到前方的五層小樓上,此地乃是觀星樓,是墨無傷平日用來觀星和查看天象之所。五樓是一個平臺。地面上,左側繪有各國的疆域地圖,右是星相的位置和圖案。

  墨無傷慢慢靜坐在蒲團之上,宛如入定一般再不說話,我不敢打擾他地靜候,在他的一旁坐下,靜靜等待著他醒來。

  墨無傷仿佛在故意考校我的耐心,從清晨到上午,而後以到黃氏,他居然一句話都未曾說過,我幹坐了一整天,眼看天色已黑,幾乎要起身離去。想起完顔雲娜的命運,我重新按捺住內心的衝動,默誦無間玄功的口訣,驅散內心中的煩悶。

  自丹田之中地那股清流緩緩行遍全身,內心的煩悶感隨之散去,我的腦海中一片空明,不覺已經融入天地之間,成爲自然的一部分。

  夜色漸深繁星滿天,墨無傷忽然發出了一聲喟歎。

  他慢慢站起身來,舉目遙望天際,許久方道:“你終於來了!”

  我心中暗道:“諸葛小憐身爲他的弟子已經是如此厲害,墨無傷的觀人之術,定然又要精深幾分,說不定他已經窺破了我的來意。”

  墨無傷指了指身邊的一個長筒狀的機械道:“你湊過去看看。”

  我心中好奇之至,湊了過去,卻見那長筒乃是用多片水晶內嵌而成的筒鏡,視野中出現群星頓時變大了許多,原來這機械是墨無傷專門用來觀星的。墨無傷道:“三年之前我在中原以西發現一顆新星,這顆新星初始之時,光芒黯淡,可是半年之後突然變得耀眼異常,據我推算這新星的位置應該在大康上方。”

  我內心巨震,墨無傷所指的這顆新星該不會是我吧?觀星鏡所向的方位應該是大康,我卻沒有看到他所說的那顆新星。

  墨無傷道:“而後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半年之後,新星突然開始東移。”他用手向東板動觀星鏡,我的眼前出現了另外一幅星圖。

  墨無作道:“這顆新星移動到了大秦上方,大秦開始紫薇星黯淡,不久便傳來宣隆皇駕崩的消息。”

  我轉身半信半疑的望向墨無傷,這些消息應該早就傳到了東胡,墨無傷也許是從中做出了推測。

  墨無傷的臉上露出一絲極爲難得的笑容,他伸手指向蒼穹:“你看!”

  我仰首望去,卻見夜空之中,繁星閃爍,北斗之旁一顆星光格外奪目。

  黑無傷道:“此刻這新星竟然北移來到東胡上方,這兩日已有偏離中宮改向南移之兆。”他目光炯炯盯住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便是來自大康的那顆新星。”

  他剖析的絲絲入扣,雖然他可能從我的外貌口音上推測出我來自大康,可是他又怎能推測出我去過大秦?

  我笑道:“墨先生能夠猜出我此次前來的目的嗎?”

  墨無傷淡然笑道:“你即將南行,前來找我定然是爲了此事,目的是想讓我助你離開東胡。”

  此刻我內心中只剩下欽服二字,向墨無傷深深一躬道:“晚輩龍則靈叩見先生!”

  墨無傷冷冷道:“我話已經說到如此地步,你居然還對我掩飾身份,足見你毫無誠意,龍胤空,你當我老糊塗了嗎?”

  我被他一語道破身份,禁不住冒出冷汗,呆呆站立於原地,不知說什麽才好。

  墨無傷道:“自從發現那顆突然變亮的新星,我就開始留意列國的動向,你先是入秦爲質,後隨白晷出征,行程與新星無不吻合。”

  我心中暗自思量:“墨無傷當初爲我父皇所害,方才背井離鄉亡命天涯,如今他猜出我的身份,焉能輕易幫我,說不定他還會向胡人揭穿我的真實身份,如果那樣的話,我的處境豈不是更加危險。”想到這裏,心中殺念頓生。

  墨無傷笑道:“你此刻是不是想殺我滅口?”

  我笑道:“墨先生哪里話來,我豈會有這樣的念頭?”

  墨無傷冷冷道:“我當年在大康之時,被你父親所害,如果不是如此我焉能落到如此淒慘地步?天下間我最恨的那個便是龍天越那個混帳!”

  我默然無語,父皇對他的手段的確殘酷了一些。

  墨無傷道:“左逐流誣我和胡國勾結,我便當真勾結給他看看,我一身技能既不爲大康所用,我便將這些技能送給胡虜,我要讓他們嘗到後悔的滋味……”他的聲音變得越發淒涼。

  我歎了口氣道:“墨先生的確受了不少的屈辱,可是你想過沒有,你這些年的所爲,並不能傷及左逐流和我父皇,你所傷害的只是中原的無辜百姓。”

  墨無傷哈哈大笑,笑到最後聲音竟然變成一種嗚咽。目光死盯住我道:“我今生今世最爲遺憾的就是這件事,該死的人依舊逍遙,無辜的百姓卻血流成河。我自以爲可以參悟天道,卻事事逆天而行,在歧路上越陷越深,早已成爲民族的罪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34:31

  第五十四章 故知



  我終於明白墨無傷因何會隱居世外,不再過問東胡之事。只是他大錯已經鑄成,他的發明設計已經被東胡用於軍隊,可以說東胡能有今日之實力,他算是功不可沒。

  墨無傷的臉上流露出深深的悲哀:“我和競山王完顔烈太是莫逆之交,他臨時之前將這雙兒女託付給我,我平素雖然很少過問他們的事情,可是競山王府發生的一切,我都知悉的清清楚楚。”

  墨無傷緩步來憑欄邊雙手扶在憑欄之上,感慨萬千道:“雲娜本非競山王親生,照競山王所說,她乃是俄羅斯血統,翼虎雖然是競山王親生之子,無奈父親早喪,母親出身卑賤,在東胡王室之中不可能有任何地位可言。雲娜聰慧過人,武功計謀都是上上之選,怎奈美貌爲她惹下禍端。完顔烈太窺覰她美貌,一心想將她納入宮中。”

  我聚精會神的聽著墨無傷的每一句話。

  墨無傷道:“我早就替她姐弟二人觀過星相,完顔雲娜貴氣逼人,佔據天府星位,有母儀天下之相,我本以爲她的命運必將是嫁給完顔烈太,成爲東胡的國後,可是你的出現突然改變了一切,隨著新星的到來,她的星位變得越發燦爛奪目,雲娜紅鸞星卻是因新星而起,正合乎妻憑夫貴之說,我方才知道她命中的夫婿竟然另有他人。”

  墨無傷在憑欄上輕輕拍了一記道:“你看那新星旁邊還有一顆藍色星位,光芒柔和,卻雋永持久,佔據天相之位,此星和雲娜的星位相托相依。圍攏在新星的周圍,而新星也因這兩星的輝映,變得愈發的明亮。”

  我心中暗自想到,那顆藍色星位定然是慧喬無疑。

  墨無傷道:“天命不可違,塵世之中再無一人可以阻止新星地運行軌迹。”他凝視我道:“雲娜大婚在際,你前來找我定然是爲了出逃之事。”

  我點了點頭。

  墨無傷道:“我曾經幫東胡上任國君設計過一條從皇宮直達黑沙城外的地道,此事我只告訴過競山王完顔烈風。你大概從雲娜口中知道了此事。”墨無傷當真是料事如神,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恭恭敬敬在他面前跪了下來:“胤空請黑先生成全。”

  墨無傷發出一聲苦笑:“真是天意弄人,龍天越將我害到如此淒慘的境地,而我卻要幫助他的兒子。”

  他伸手將我從地上扶起:“你乃是天命所歸的一代帝王,在我面前下跪,分明是折我壽數。”

  我惶恐道:“胤空並無此意。”

  墨無傷黯然道:“一切都是天意。”

  我心中不禁一怔,聽他話裏的意思,難道說他命不長久?

  墨無傷道:“有幾件事我必須提醒你。”

  我恭敬道:“墨先生請指教。”

  “完顔雲娜定然不知道你地真正身份,你既然想讓她隨你逃出東胡,必須對她坦誠相告。否則即便是我給你秘道之圖,她也不會拿翼虎的未來作爲賭博。”

  我點了點頭道:“胤空知道了。”

  墨無傷又道:“我知道爲帝王者需不擇手段,然而我觀你殺心太重,照此下去,絕非萬民之福,除非不得已爲之。你還要收斂自身的殺念,嗜殺只會讓你迷失本性一。”

  我鄭重的點了點頭。

  墨無傷道:“我還要求你三件事。”

  “只要胤空能夠做到,必傾力爲之。”

  “我淪落到今日的地步,都是拜左逐流和你父皇所賜,我不爲難你殺群弑父,只要求你幫我除掉左逐流……”他頓了頓又道:“左逐流一心奉勤王爲君,本身就是你成王路上的一大障礙,此事對你來說應該不難。”

  “墨先生放心,胤空一定完成您這個心願。”

  墨無傷道:“諸葛小憐乃是我的嫡親外甥,當初我落難之時。墨門、諸葛氏都被我連累。只有我和小憐逃過這場劫難,天意弄人,小憐又落得半身殘疾,此次你返回中原。務必將他帶走。”

  我愕然道:“諸葛兄是否知道這件事?”

  墨無傷淡然笑道:“小憐一身藝業盡得我的真傳,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幾日我觀星之時,他便在我身邊,我能夠算得出的一切,他也差不多可以測到。況且……今日你來到落梅山莊便是他親自接待,小憐素來不喜應酬,定然已經看出他命中真主就是你。”

  諸葛小的能力早已讓我刮目相看,如果真能夠得到此人相助,對我將來成就帝業會有莫大地幫助,我欣然道:“只要諸葛兄願意隨同我反回,胤空自當從命。”

  墨無傷道:“我因一時之恨害得無數百姓無辜殉難,罪孽深重,無顔再回中原,你他日返回大康之後,需爲我墨門正名洗冤。”

  我恭敬道:“墨先生放心,此事胤空必然爲你辦到。”

  墨無傷長長歎了一口氣,深邃的雙目再次投向無盡蒼茫的夜空:“我心願已了,今生所欠下的罪孽,希望小憐能夠替我償還……”他指了指桌上的一張卷軸:“地圖就在那裏,你去吧……”

  回到木屋,諸葛小憐仍舊坐在那裏等待,他平靜的向我道:“龍公子是不是已經達到了目的?”

  我點了點頭。

  諸葛小憐道:“師父一直都在等你。”

  我明白他話中的含義,低聲道:“諸葛兄可願隨我返回中原?”

  諸葛小憐淡然道:“小憐相信師父不會看錯。”他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卷軸之上:“大婚之日便是離去之時,不過龍公子進入皇宮還需有貴人相助。”

  我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赫連戰的面容,微笑道:“此事不難。”

  諸葛小憐道:“小憐那日會在凱拉爾山下備好一切行裝,恭候公子到達。”

  完顔雲娜緩緩合上地圖,她輕聲道:“我本來以爲黑先生會爲難你。”

  “我也這麽認爲。”

  完顔雲娜道:“大婚之日。赫連大哥會帶你們幾個進入皇宮,你尋找機會從秘道離開。”

  我向她走了一步道:“時至今日,你還不願隨我離開嗎?”

  完顔雲娜美眸掠過無盡的憂傷:“我並非不想隨你離開,如果我就這麽逃走,就意味著翼虎在東胡再無出頭之日。”

  我大聲道:“就算你留在這裏翼虎也未必可以擁有光明地前景,東胡王室之中沒有人能夠看得起他的出身,這對他來說是一個終生無法抹起的烙印。想改變這一切最好的辦法就是遠離這裏!”

  完顔雲娜流露出無比堅毅地目光:“只要我活在這世上一天,我就不會讓翼虎受到他人地歧視……”

  我抓住她雙臂道:“嫁入宮門並非可以改變一切的唯一辦法,完顔烈太只是一個庸君,他對你地恩寵決不可能永世不變,難道你要爲這虛無縹緲的未來,賭上自己地一切?”

  完顔雲娜雙目之中隱然有淚光閃爍,她顫聲道:“我……又能怎麽做?”

  我低聲道:“跟我走,帶著翼虎遠遠離開這裏,我會幫你將翼虎培養成人,終有一日。我會爲你奪下東胡這片土地!”

  完顔雲娜嬌軀不由一震:“你……究竟是誰?”

  我用力將她擁入懷中:“我是大康平王龍胤空。”

  完顔雲娜完全被我的突然表白所驚呆,許久方才推開我道:“你便是那個隨同白晷出征的康國質子?”

  我重重點了點頭,抓住雲娜的纖手道:“我決不允許你嫁給完顔烈太,我要你今生今世都陪伴在我的身邊。”

  人不給她任何遲疑的機會,重新將她誘人的嬌軀攬入懷中,吻住她溫軟豐盈的櫻唇。雲娜還想掙脫,卻被我將身體抵在牆壁之上,無處可逃,幾經掙扎,櫻唇終於失陷,嬌巧地香舌被我成功俘獲,我們的親吻由初始時候的矜持,變得逐漸熱烈,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在不斷的上升。

  我伸手想去解她的裙帶,卻被完顔雲娜抓住:“不可……”

  我馬上會意。大婚之前宮內定然有穩婆會事先對新娘驗身。我豈可在此時奪她貞節,一切還需從大局考慮。

  心中地激情慢慢冷卻了下來,我抱起雲娜讓她坐在我的雙膝之上。

  雲娜嬌嗔道:“你這個樣子,我又怎能跟你籌劃逃亡之事?”

  我微笑道:“以後我要日日夜夜和你這樣說話。”

  雲娜嫣然一笑。嬌羞無限。她輕輕在我胸口打了一拳,俏臉伏在我胸膛之上,能夠讓統率大軍的完顔將軍小鳥依人般給我溫柔,的確有一種征服的滿足感。

  雲娜道:“我早就猜出你的出身絕非一般。”

  我笑道:“既然猜出,爲什麽不問我?”

  雲娜輕聲啐道:“你始終都在利用我。”

  “天地良心。”

  “你還有良心?你說,是不是從教授翼虎格鬥開始,便處心積慮的將我牽涉到麻煩中去。”

  我呵呵笑道:“你是不是該把牽涉改成挽救,我是不忍心看到傾國傾城的完顔將軍嫁給那個猥瑣的老頭子。”

  雲娜道:“若不是我大婚在即,你仍然不會將真實地身份告訴於我。”

  我用力抱緊了她道:“這不正說明你在我心中無比重要了嗎?”

  “收起你地甜言蜜語。”

  我微笑道:“其實你在三鼎集便打定主意不會再嫁給完顔烈太那個老烏龜。”

  “沒有!”完顔雲娜依然嘴硬。

  “沒有?那你爲何看到我背負清清的時候,滿目都是傾慕之色,而且逃出黑沙城的方法會有很多,你緣何會選從皇宮中出逃的方法?”

  完顔雲娜俏臉緋紅道:“我……”

  不等她說完,我又捉住了她地櫻唇,不安份的右手,從她的裙下探入,沿著雲娜曲線柔美的玉腿,向上撫摸而去。

  雲娜在我恣意的撫摸下,嬌軀忍不住發出一陣顫抖。彈性十足的雙腿將我的大手夾住:“不許再摸……了。”

  我吻住她粉頸,輕聲道:“除非你說出心中對我的真正感受。”

  雲娜嬌聲道:“你……其實都已經知道了……”

  我故意逗她道:“你不說,我又怎會知道。”左手按在她豐滿的胸膛上。

  “我……喜歡你……”雲娜費盡千辛萬苦,方才說出了這句話,冰藍色的美眸中蕩漾著醉人的春色。

  “放開我!”

  我笑道:“明明是你用腿夾住了我的手,應該是你放開才對。”

  雲娜俏臉通紅,放鬆玉腿,狠狠在我胸膛上捶了一拳。

  門外傳來侍婢的聲音:“小姐,赫連大爺來了。”

  我和雲娜對望了一眼,慌忙分開。

  雲娜道:“讓他在廳內稍等片刻,我們馬上就過去。”

  她重新梳好雲鬢,以整理好衣裙,這才和我一起前往大廳。

  赫連戰看到我和雲娜一起進來,笑道:“看來我又晚了一步。”

  雲娜聽出他的話另有所指,俏臉一紅,來到一旁坐下,我挨著赫連戰坐下:“赫連兄是不是給我帶來了什麽好消息?”

  赫連戰點了點頭道:“你托我的事情已經辦妥,三鼎集的部分人混在我的商隊之中在昨夜出發前往蒼白山。”

  “多謝赫連兄相助。”

  赫連戰道:“只要你不在其中,耶律赤眉定然不會爲難他們,再說我跟他交情雖然一般,可是他也犯不著爲了區區幾名奴隸跟我發生衝突。”他目光望向雲娜道:“國君已經定下婚期,雲娜打算怎麽做?”

  在完顔雲娜心中赫連戰是足以信任的兄長,她輕聲道:“我和龍公子決定,在大婚當日從秘道逃離黑沙城。”

  赫連戰目光流露出一絲驚喜,他向我點了點頭道:“還是龍兄弟有辦法。”

  “有件事必須請赫連兄幫忙。”

  赫連戰痛快的說道:“只要我能夠做到,儘管明言。”

  “大婚之日,還要赫連兄將我們幾人帶入皇宮之中。”

  赫連戰笑道:“此事我早有準備,婚慶當日我專門準備了一個耍馬戲的戲班,到時候你們混入其中,絕對沒有任何的問題。”

  我大喜過望,眼前一切都已經準備完畢,只需等到大婚之日的到來。

  根據墨無傷給我的秘道圖紙,秘道城外的開口位於凱拉爾山西麓的山谷之中,要想躲過東胡追兵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越過凱拉爾雪峰,我和雲娜查閱了衆多的地圖資料,確定了最終的逃跑路線。

  爲了避免嫌疑,接下來的幾日我都是在墨氏行館之中閉門不出,我和完顔雲娜之間的消息通過慧喬進行傳遞。

  我深知即將面臨一場嚴峻的戰鬥,每日和阿東狼刺進行大量的訓練,力求將自己的身體調整到最佳的狀態。

  夕陽西下,整個烏氏行館籠上了一層淡淡的餘暉,我和阿東同時收起長刀,狼刺抛給我們每人一個熱騰騰的毛巾。

  我揩了把臉道:“後日便是初六了,不知道競山王那邊有什麽變化。”

  狼刺笑道:“應該是一切如常,不然的話清清姑娘早就過來通報消息了。”

  我點了點頭,望向競山王府的方向:“說起來,清清也有三天沒來了。”

  狼刺道:“我今日在行館周圍巡視過,有人仍舊在監視著我們。”

  阿東道:“耶律赤眉擔心我們趁亂逃出城去,這兩日對我們的監視會更加嚴密。”

  我微笑道:“這只老狐狸如果不是忌憚完顔將軍,早就派兵將我們烏氏行館踏爲平地。”

  門前銅鈴輕動,顯然有客來訪。狼刺打開大門,卻是慧喬到了,狼刺咧開大嘴呵呵笑道:“清清姑娘,我們剛才正提起你哩,可巧你就來了。”

  慧喬身穿粉藍色騎馬裝,黑色長髮梳成若干小辮兒,一副東胡少女的裝束,配上她清麗脫俗的面孔溫柔中又多了幾分俏皮。顯得越發可人。

  她將手中地提盒遞給狼刺道:“你們這幾日定然辛苦得很,我特地做了幾樣小菜慰勞慰勞你們。”

  “謝謝清清姑娘。”狼刺連忙接了過去,和阿東兩人識相的離去。

  我微笑著來到慧喬麵前“我還當清清姑娘已經將我忘了呢。”

  慧喬俏臉一紅:“這兩日在王府中幫姐姐準備出嫁的東西,所以才沒有時間過來。”

  “她這兩日可好?”

  慧喬點了點頭,她輕聲道:“姐姐讓我告訴你,一切如常。讓你不必擔心。”她看了看我,關切道:“你瘦了……先去吃飯吧。”

  我心頭一暖,挽住她纖手道:“不如我們出去吃飯。”

  慧喬垂下螓首,含羞點了點頭。

  來到大街上。夜幕已經降臨。我雖然來到這裏已有很長一段時間,對當地環境仍不熟悉,慧喬平素也是足不出戶,對黑沙城的瞭解還不如我。

  我們在街邊買了小半隻烤羊,又買了兩囊馬奶酒,穿街越巷,來到天瀑鬥場外。尋了一個清靜我石亭坐下。四目相對情意綿綿。

  我舉起酒囊道:“預祝我們一切順利,天從人願。”我喝了一口又將酒囊遞給慧喬。

  她輕聲道:“龍大哥,當初我曾經誤會你,你怪不怪我?”

  我大笑道:“我不知清清究竟指的是哪件事?”

  慧喬低聲道:“在小鎮之上。我還以爲你當真要棄姐姐于不顧,獨自離去。”

  我心中暗自慚愧,如果當初我真的這麽做,恐怕會後悔終生。

  慧喬看到我神情黯

  然,以爲自己又說錯了什麽,主動抓住我的大手道:“其實我當時就知道,你是不會那樣做的,只是……害怕你會選擇離去……”慧喬的美目中蕩漾著淚光。

  我反手將她地纖手握在手中,動情道:“清清,你放心,我決不會傷害你,無論在任何時候,我都不會棄你於不顧。”

  慧喬含淚點了點頭頭,拉過我的手臂,將俏臉貼在我的手背之上。

  她輕聲道:“我不記得自己的過去,不記得自己的國家,甚至不記得自己的名字,每天夜晚都會被同一個噩夢驚醒,直到遇上你,我才能安安穩穩地入夢。”

  我輕輕撫摸著她的長髮,愛憐的問道:“怎樣的夢?”

  慧喬用抱緊我地臂膀,月色如霜,照在她清麗絕倫的俏臉之上,明澈的美眸中充滿了無盡的恐懼:“我……夢中,總是看到……自己的屍體飄流在冰冷的水中……”

  我內充滿了內疚,慧喬的噩夢和恐懼完全是我一手給她造成地。我將她地嬌軀擁入懷中:“清清,我會永遠陪伴在身邊,決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慧喬輕聲道:“只要能在你身邊,我就不會再想起那可怕的一切,我情願永遠不要恢復記憶。”

  我吻住她宛如羽毛般柔軟的櫻唇,我會用加倍的愛來償還我對慧喬造成地傷害。

  身後樹枝發出一陣簌簌的聲響,我敏銳的覺察到有些不對,附在慧喬的耳旁道:“有人在附近。”

  慧喬嬌軀微微一顫,我低聲道:“別怕!我們離開這裏。”

  我們剛剛站起身,尖銳的破空聲向我的背後射來。出於本能,我迅速抽出長刀,反手劈向身後身軀隨著出刀的方向閃電般旋轉了過去。

  長刀準確無誤的劈中了箭杆,羽箭歪歪斜斜的飛向一邊,顯然這一箭的威力並不算大。

  我將慧喬護在身後,沈聲道:“無膽鼠輩,縮頭畏尾,何不出來相見!”

  頭頂傳來一聲冷喝,一名身穿皮袍的蒙面大漢從樹上飛躍而下,手中明晃晃的長刀全力向我劈落。

  “在亭中等我!”我揮刀向蒙面大漢迎面擊而去,雙刀相交,我虎口巨震,心中不由得一驚,對手的力量應該在我之上。

  我腳步向後微撤,利用手腕的旋轉卸去對方霸道的力量。刀鋒借著旋轉之勢爲,反挑向對手的小腹。

  對方單手持刀,全力下壓,將我的攻勢阻止中途,左手握拳向我的頸部擊來。

  我不得已以向後退了一步,方才躲過對方迅猛無比的攻勢。迅速改成雙手握刀,尋找對方的破綻所在。大吼一聲,虛晃一刀,向對方的腰間斬去,蒙面大漢一個巧妙的仰身,單手用長刀挑起我的刀身,手中刀沿著我的刀鋒向下滑落。

  我借力身軀向上飛起,刀尖向下刺落,蒙面大漢應變奇快,刀背反抽,震開我的攻勢,全速向石亭沖去。

  我擔心慧喬的安危,不顧一切的將長刀向他的後心刺去,那大漢忽然發出一聲哈哈大笑,手中刀向後揮出,將我的攻勢再次化解。

  那笑聲對我來說卻是熟悉之至,我一時間竟呆在原地。

  蒙面大漢停下了進攻,將手中長刀深深 插入土地之上,慢慢揭下蒙面黑布,躬身行禮道:“公子,別來無恙?”

  “焦大哥!”我不能置信的大喊道。

  焦鎮期輪廓分明的面孔上浮現出溫暖的笑容,我沖上前去和他雙手緊緊相握,心中的激動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焦鎮期笑道:“經歷了這場劫難,公子的武功更進一層,當真是可喜可賀。”

  我笑道:“我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我生恐焦鎮期道破慧喬的來歷,搶先給他介紹道:“這柆是清清姑娘。”

  焦鎮期聽到她的名字,微微有些錯愕,隨即就恢復了正常,恭敬的向慧喬行禮。

  慧喬俏臉緋紅,嬌羞無限,想來是因爲我們剛才的悄悄話兒都被焦鎮期偷聽去的緣故。

  送走慧喬,我和焦鎮期回到烏氏行館,剛剛坐下,焦鎮期便迫不及待的問道:“公子怎麽會和全太醫在一起?”

  我苦笑道:“天意弄人,你還是先告訴我,怎樣找到我的。”

  焦鎮期道:“那日戰場失散以後,我僥倖躲過劫殺,後來便聽說白晷和公子都陣亡的消息,我並不相信公子會遭此劫難,養好傷之後,便

  一路尋到東胡。因爲大秦被俘虜的士兵多數都被送往極北服役,我便尋到了那裏,可是並沒有找到公子的下落,後來打聽到一部分俘虜被轉賣爲奴,又折返來到黑沙城。”

  我默默點了點頭頭,焦鎮期爲了找我,定然曆盡辛苦波折。

  焦鎮期道:“我上月方才來到黑沙城,這裏人口衆多,要想找尋到公子下落,無異於大海撈針,四處打聽才知道被轉賣的奴隸往往都訓練爲鬥士,我便在城中訓練鬥士的場館中一個一個的找尋下來,可巧在烏氏行館外看到了全太醫。”

  焦鎮期道:“我本以爲她早已死了,沒想到她竟然還活在這個世上,我隱隱覺得跟著她一定能夠找到公子的下落,果不其然,總算讓我找到了你。”焦鎮期的臉上露出開懷的笑容。

  我低聲道:“慧喬已經失去了以往的記憶,這件事我不希望你再提起。”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34:59

  第五十五章 秘道



  我低聲道:“慧喬已經失去了以前的記憶,這件事我真的不希望你們再提起。”

  焦鎮期笑道:“公子放心,我剛才看到你們的時候已經猜到了。”

  想到剛才自己和慧喬親熱的情形被他看到,我不覺也有些尷尬,乾咳了一聲道:“有沒有秦國方面的消息?”

  焦鎮期道:“我一直都沒有聯繫過,現在找到了公子,我總算有臉回去了。”

  我這才將自己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向他說了一遍,又詳細的告訴他逃離東湖的計劃。如今多了焦鎮期這個強有力的助手,逃出東胡的把握又多了幾分。

  大婚前夜,春雨綿綿,夜色深深,我和焦鎮期一行換上準備好的衣衫,從後門離開烏氏行館,前往百步街的逸色戲園。

  赫連戰此次爲了恭賀國君大婚,從各地邀請了不少藝人名伶,我們扮作搬運道具的腳夫混在其中。

  按照預先的安排,我們隨著戲班要於今晚入住皇宮。我和阿東一組,焦鎮期和狼刺一組,擡著兩箱道具,尾隨在隊伍的最後,向皇宮而來。

  一路之上到處都是張燈結綵,洋溢著喜慶的節日氣息。經過三重大門,沿著迂回的禦道盤旋而上,東胡皇宮的外牆已經在望。

  東胡這十幾年發展極快,建築人文都受了中原的影響,本地工匠在此基礎上又保持原來的民族特徵,一磚一瓦都充滿著原始樸素的氣質。

  在皇宮大門前,大內侍衛逐一對我們進行搜身,確信沒有帶武器方才給予放行。

  赫連戰此前給我們每人都派發過一塊進出皇宮的腰牌。這次地搜身顯然是第二道程式。

  東胡皇宮多用木質本色方柱,讓人感到古樸淳厚,和中原皇宮常見的圓柱雕梁,描金漆紅大有區別。不過宮舍房屋建造的龐大之極,少了幾分輝煌,卻多出幾分莊嚴之感。

  在執事太監的引領下,我們繞過崇正殿、逸甯宮,來到皇宮廣場之上,這裏將成爲明日表演的場所。

  廣場邊緣臨時搭起了若干個帳篷,供各個戲班臨時休息。

  墨無傷給我的那副地圖,我早已了然于胸,前方那座氣勢恢弘的大殿就是勤政殿,明日的大婚就將在那裏舉行。

  勤政殿的後方就是禦花園的所在,禦花園西側的祈福宮便是東胡上任國君的書房,也是秘道開口之處。

  我們放下道具箱,這邊就有侍衛過來巡視。確信沒有異常後,讓我們全部都到帳篷內歇息。

  時間臨近,我表現的越是平靜。

  焦鎮期充滿欣賞的看著我:“半年不見,你改變了許多。”

  我微笑道:“環境可以讓人改變。”

  阿東忽然插口說:“沒有人可以永遠改變!”

  這個清晨只能用喧囂來形容。文物百官,太監宮女,來來往往的穿梭於廣場之上,赫連戰一早便來到這裏,他微笑著和所遇諸人一一行禮,可見他在東胡王室的地位頗高。

  我們幾人正在幫忙搭建戲臺,赫連戰向我揮了揮手。我從臺上下來。跟他來到僻靜之處。

  赫連戰道:“一切都已經安排就緒,你們幾個等到表演開始,便找機會進入祈福宮,中途已經安排人負責接應。你們儘量在婚禮之前製造混亂,讓雲娜有脫身機會。”他指了指用來換衣的帳篷道:“我讓人給你們準備好了幾套衣服,應該很容易混進去。”

  慶典一旦開始,侍衛的警戒大都放在廣場之外,我們四人來到帳篷內,負責接應我們的卻是圖答,他指了指一角的木箱道:“都在那裏。”

  我們換上衣服,卻是四套太監服裝,焦鎮期和狼刺都是一陣發愣,兩人都是滿臉的鬍鬚,便是裝成太監也沒有人相信。

  圖答遞給他們一把匕首,兩人迅速把鬍鬚削光,我心中不禁暗自苦笑,早知道赫連戰讓我們假扮太監,事前就該做足功夫。

  圖答和我握了握手道:“一路順風,有人會在禦花園門前等你們。”

  我們四人拿起預先準備好的禮品,向禦花園的方向走去,來到門前有六名侍衛在那裏把手,爲首一人喝道:“你們幾個不將禮品送往司禮處查收,來這裏做什麽?”

  我心中一怔,卻不知圖答所說的接應之人怎麽還沒來。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道:“怎麽?老佛爺地事情你們也要管嗎?”

  六名侍衛慌忙躬身行禮道:“多圖爾公公!”

  我轉身望去,卻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監從身後走了過來,看來他就是負責接應我們的人。

  多圖爾咳嗽了兩聲道:“這些禮物是耶律丞相專門敬獻給老佛爺的,是不是還要檢查一下?”

  幾名侍衛顯然對多圖爾都是十分敬畏,陪笑道:“老佛爺的事情我們豈敢過問,得罪之處還望多圖爾公公海涵。”

  多圖爾冷冷向我望來:“沒有用的東西,呆在那裏幹什麽,還不趕快進去。”

  我們幾個慌忙捧著禮品走入禦花園。

  多圖爾緩緩隨後而行,拐過假山,前方出現岔路,多圖爾輕聲道:“左邊的道路通往祈福宮,你們子起去吧。”他獨自向右側道路走去。

  我們不敢擔擱迅速向祈福宮走去,東胡的禦花園遠遠比不上大康,可是道路錯綜複雜,遍佈怪石樹木,如果不是先前仔細研究了皇宮的地圖,我很難在短時間內找到祈福宮的方向。

  祈福宮式東胡上任皇帝的禦書房,完顔列太繼承皇位之後將這裏變成藏書之所。加之平素不喜閱讀,很少光顧這裏。

  殿外只有兩個小太監在打掃庭院。

  狼刺和阿東迅速沖了上去,乾淨利落的扭斷了他們的脖頸。

  推開祈福宮的大門,一股刺鼻的黴味撲面而來,整個宮殿之內擺滿了書架,將兩名小太監的屍首拖入殿內。

  我們打開手中的禮盒,裏面是赫連戰爲我們準備好的鐵鍬、撬棍等物,還有一個禮盒中盛放著火種。

  我從懷中掏出地圖,指向禦膳房的方向:“阿東!你和狼刺去這裏放火,火勢越大越好。”阿東點了點頭,從其中一個禮盒的底層抽出長劍和狼刺走出門去。

  焦鎮期負責在門前把風,我按照墨無傷給我的機關圖,來到所標記的書架之處,推開書架,用撬棍輕輕叩了叩地面。果然有中空的感覺。撬開表面的地磚,下面出現一個三尺見方的孔洞。

  再往下便是封住洞口的條石,焦鎮期也湊了過來,他低聲道:“這條石將洞口完全嵌住,如何打開?”

  我用手撫去條石表面的浮土,石塊表面上有七個孔洞顯示了出來。按照圖上記載,墨無傷當初用斷龍石封住洞口之時,留有後手,這按照天罡北斗排列的七個圓孔就是開啓斷龍石的鑰匙。

  大殿之外忽然傳來喧囂之聲,我和焦鎮期同時沖到大門前向外望去。卻見禦膳房的方向濃煙滾滾,顯然阿東兩人已經得手。

  我和焦鎮期對望一眼,都露出欣喜之色。

  不多時,便看到狼刺向這邊走來,我們打開大門將他拉了進來。

  “阿東呢?”我低聲問道。

  狼刺道:“他唯恐不夠混亂,又去養心殿防火去了,讓我先回來告訴你們一聲,他讓主人不必等他。”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不過以阿東的本領,應該不會失手。

  大概過了一袋煙的功夫,看到三個身影向祈福宮而來,我看得真切,正是雲娜、慧喬和翼虎三人,她們和我們幾個一樣都穿著太監服飾。

  我驚喜異常的迎了上去。

  完顔雲娜不顧一切得撲入我的懷中,緊緊和我擁抱在一起。慧喬在她身後笑盈盈地看著我,目光之中充滿了柔情蜜意。

  形式緊急,自容不得片刻遲疑,我們六人來到大殿之中。

  翼虎樂呵呵道:“那個傻皇帝還在等著姐姐拜堂哩。”

  雲娜紅著臉兒叱道:“休得胡說!”衆人齊聲大笑起來。

  我指了指洞口道:“著條石之上的七個孔洞,是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排列,我們按照從頭至尾地順序,先同時按下一三,而後按下二五七,最後再按下四六。”

  我和雲娜、焦鎮期三人負責按下機關,按下之後卻沒有反應。我們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是一怔。

  我用力搖了搖頭,根據墨無傷那日地表現來看,他決不可能騙我。

  就在這時,我們腳下的地面猛然震動了一下,我拉住慧喬和雲娜向後退了一步。洞口之中煙霧彌漫,巨石發出轟然巨響,緩緩向下沈去。

  翼虎向著黑乎乎地洞口忍不住歎了口氣道:“不知道有多深啊,跳下去會不會摔死?”

  外面的嘈雜聲越來越大。

  完顔雲娜緊張道:“他們應該已經發現了我逃走的事情,很快就會搜到這裏。”

  我點了點頭道:“把那兩具屍體首先扔下去試試。”

  狼刺抱起那兩具屍首先扔了下去,半天沒有聽到回音,看來下面應該極深,我們隨身的工具之中卻沒有繩索在內。

  焦鎮期提醒道:“再不走,恐怕就來不及了。”

  狼刺咬了咬牙,忽然率先向洞口沖去,我一時阻止不及,他已經跳入洞口之中,沒有多久傳來他的大笑聲:“主人!下面原來是個爛泥塘,

  鬆軟軟的難怪沒有聲音。”

  我們都是大喜過望,翼虎先跳了下去,慧喬和完顔雲娜依次跳了下去。阿東此時仍然未到,不知道中途是不是遇到了麻煩,形式緊迫,容不得再作等待。我向焦鎮期道:“把這裏燒掉。”

  焦鎮期點了點頭,和我同時將周圍的書架點燃,轉眼之間整座大殿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我和焦鎮期最後跳入洞中,下面果然如狼刺所說全是鬆軟地爛泥,空氣腥臭無比,因爲擔心地下常年和外界隔絕,存在大量的沼氣,我們都不敢點燃火把,抹黑沿著地洞向前走去。

  黑暗中忽然出現了一絲光亮,卻是雲娜手掌中托著一顆夜明珠。

  我笑道:“完顔將軍果然運籌帷幄,這件事也能夠想到。”

  雲娜嬌笑道:“這顆珠子是耶律赤眉敬獻給未來娘娘的禮物,我看著喜歡,順手牽羊帶了出來。”

  衆人都被她的話引得笑了起來。

  有了夜明珠照明,我們行進的速度變快了許多,走出兩裏多路,方才走出這片爛泥潭。來到實地之上,空氣中的腥臭也減輕了許多,不知是我的嗅覺已經適應了這裏的空氣,還是地下有孔洞和外界相同。

  我和雲娜、慧喬走在最前方,翼虎在身後繪聲繪色的向焦鎮期和狼刺兩個講述著剛才的經歷。

  雲娜輕聲道:“今日脫難多虧了多圖爾公公。”

  我低聲問道:“那個多圖爾公公究竟是什麽人?”

  雲娜道:“當初我父王曾經救過他的性命,此人一直都銘記於心,如果沒有他的照應,我又怎能輕易從宮中逃出。”

  我笑道:“我真害怕你被那個老烏龜糾纏住呢。”

  雲娜低聲道:“我逃過了那個老烏龜,卻終歸逃不過你這個魔頭的手掌。”

  我心中一蕩,分別攬住二女的纖腰:“墨先生說過,天相之中注定你們兩個要侍奉我左右。”

  慧喬嬌嫃道:“就會胡說,墨先生豈會說這種無聊的話語?”我知道她們此刻定然是不會相信,等到和諸葛小憐會面,讓他給兩女講解一下星象運勢。

  越往前行越是狹窄,甬道僅僅可容一個人通過,前行數十丈,有石門阻住去路,按照地圖上標記,這就是地下通道的第一處機關所在。

  我借著夜明珠的光亮尋找到門上銅制圓形旋鈕,向左旋轉三圈,向右旋兩圈,而後又向左旋轉兩圈,石門緩緩開啓。

  通過石門,前方通道頓時寬闊起來,我又將那銅制按鈕連續向左旋轉五圈,右轉一圈,石門重新關閉,按照圖上所說,這樣可以破壞石門的裝置,將石門永久封閉。

  焦鎮期忍不住贊道:“這位墨先生果然是一代奇人。”

  雲娜道:“墨先生天文地理,占卜星象無所不通,先皇當初修建這條地道,就是爲了逃生之用。”

  我心中暗道:“出去以後一定要好好感謝這位東胡的先皇,如果不是他留下這條秘道,我們焉能順利的逃出戒備森嚴的黑沙城。”

  地道錯綜複雜,沒走一段距離便會遇到石門,間有岔路分支,好在墨無傷給我的機關圖極其詳盡,將其中的關鍵之處全部標明,我們在暗道中前進了大約兩個時辰,腳下的土層漸漸堅硬起來。

  垂頭看去,地面已經是平整的青石砌成,道路也變得越發寬廣,道路兩旁砌有水溝,想起來是用來排洪之用。

  再往前行百余步,道路已到盡頭。我仰首望去,卻見一條方形石道一直通向上方。四壁之上嵌有鑄鐵扶梯。

  狼刺和焦鎮期率先攀爬上去,兩人合力用撬棍撬開頭頂石板,推倒一邊。微弱的亮光從外面透了進來。

  焦鎮期大聲道:“聽到水聲了!”

  翼虎大喜過望,手腳並用的爬了上去。

  我趁機擁住雲娜和慧喬,在兩人俏臉上分別吻了一記。二女同時發出一聲清吟,嬌軀依偎在我的身軀之上。

  等來到地面,方才知道所處的地方是一個山洞,陣陣涼風從外面吹來,讓我的精神不由得爲之一爽。陣陣雷鳴般的水流聲從外面傳來,看來附近必有瀑布。

  我和焦鎮期、狼刺合力將石板移了過來,又搬了幾塊巨石壓在上面,其實通道中的石門都已經被我重新封住,這樣的舉動多少有些畫蛇添足之嫌。

  我們向著光亮之處快步奔去,走出半裏左右,眼前霍然開朗,卻見洞口處一片晶瑩透亮,卻是一片大大的水幕將整個洞口罩住,洞外顯然是一面瀑布。我內心中不由得暗自讚歎,墨無傷果然厲害,居然尋道如此隱秘的地方作爲出口。

  狼刺一聲歡愉的歡笑,率先沖入了水簾之中,焦鎮期背著翼虎隨後跳了出去。

  一向處事果敢的完顔雲娜,卻畏縮起來:“我……不識水性……”

  我哈哈大笑起來,一把將她的嬌軀抱在懷中:“我一個個把你們送出去。”

  慧喬微笑道:“我自小在汗江邊長大,恐怕你的水性未必比我強呢。”說完已經縱身投入水簾。

  隨著完顔雲娜的一聲嬌呼,我抱著她沖入了冰冷清澈的水幕之中。

  瀑布的衝力極大,將我們的身軀瞬間沖入深潭之中,我迅速適應了水底的狀況。卻見慧喬宛如美人魚般,在我的頭頂遊過,美目向我輕輕眨了眨,誘人美態醉人無比。她已經向上浮去。

  完顔雲娜美目緊閉。屏住呼吸,牢牢摟住我的脖頸。我一手攬住他的纖腰,一手抱住她的豐臀,慢慢向水面浮去。忽然想起當初和燕琳初識

  的情形,心中不由得一蕩,惡作劇的騰出手來,探入她的衣衫之中,在她嬌嫩的淑乳上輕輕捏了一把。

  完顔雲娜嬌軀一顫,竟睜開美目,驚慌間嗆了一口水進去,我慌忙浮上水面。完顔雲娜伏在我懷中劇烈的咳嗽起來,好半天才緩過氣來,纖手狠狠在我的胸口上擰了一把道:“你這淫賊,莫非想害死我不成?”

  岸上傳來翼虎他們幾個的呼喊聲,雲娜一張俏臉飛起兩片紅霞,我低聲笑道:“你放心他們看不到我們在水下的事情。”

  雲娜嬌嗔道:“你再敢胡說八道,我便再也不理你。”

  看到她小女兒般羞澀的神態,我恨不能就地將她恣意愛憐一番。

  我扶著雲娜來到岸上,目光向周圍望去,卻見距離我們不遠處的草地之上,一位白衣公子正微笑著向我們這邊看來。正是墨無傷的高徒諸葛小憐。他的身邊還站著一位身高丈許的高大漢子,此人的體魄和狼刺不相上下。

  我緩步向諸葛小憐走去,笑道:“諸葛兄果然守約。”

  諸葛小憐淡然笑道:“小憐昨日便在這裏安營紮寨,只等公子到來。他指了指身後的兩頂帳篷道:“諸位請更衣,我們要儘快離開這裏。”

  諸葛小憐準備的相當周到,武器衣物一樣不缺,也許是備翻山之需,他帶來的都是貂裘皮甲之類的冬日衣裝。

  諸葛小憐向身邊的大汗道:“巨靈,你去把那輛馬車毀了,將馬匹放了吧。”

  那叫巨靈的大汗點了點頭,轉身步入林中。

  諸葛小憐向我道:“巨靈天生聾啞,雖然是我的僕從,可是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和我的感情和兄弟無異,希望公子以後能夠善待於他。”

  我點了點頭道:“諸葛兄放心,我會當他自己兄長一樣看待。”又奇怪的問道:“既然他天生聾啞,又怎會聽懂你的話語呢?”

  諸葛小憐笑道:“他能夠讀懂唇語。”

  說話間巨靈已經返回,他屈身將諸葛小憐負在背上。

  諸葛小憐準備的行李雖多,可是衆人一分,負擔並沒有多少。

  我們一行八人沿著山路向凱拉爾山攀爬而去。

  臨近黃昏的時候,我們已經達到了山腰之處,俯瞰黑沙城的方向,整個城池在視野中已經變成棋盤樣大小,一切顯得靜謐之極。我能夠想象得到,此時黑沙城定然處在極度的混亂之中。完顔雲娜的出逃,定然讓完顔列太憤怒異常,他會搜遍整個黑沙城尋找雲娜的下落。

  諸葛小憐凝望著黑沙城,目光中露出淡淡的感傷和留戀。

  山風呼嘯,剛才還處在春日豔陽中的我們頓時感到了秋日的寒冷。

  完顔雲娜輕聲道:“從這裏往上,溫度會越來越低,按照我們現在的速度,估計再過兩個時辰我們才可以抵達雪線。”

  諸葛小憐笑道:“完顔將軍說得不錯,不過再有半個時辰就會天黑,我們不可能抹黑前進。”

  完顔雲娜指向前方的高嶺道:“我們今夜就在那裏宿營,明晨天亮繼續出發。”

  山路變得崎嶇起來,原本以爲半個時辰的路途足足花去了我們一個時辰,抵達高嶺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我們在一片松林內紮營。

  焦鎮期帶著翼虎在附近打獵,山內野物衆多,不多時兩人便滿載而歸。

  我和狼刺已經生好了篝火,雲娜和慧喬在林中摘了一些野果。我們圍在火堆之旁,一個個都是笑容滿面。

  諸葛小憐和巨靈兩人卻遠遠坐在一旁,他們顯然對我們的交談並不感興趣。我讓翼虎拿了些烤好的獐子和野果送了過去。

  沒多久翼虎便將獐子完好不動地拿了回來,他向我道:“他不吃肉的!”

  我轉過身去,卻見諸葛小憐向我舉起了水囊,微笑道:“公子誤怪。我向來喜歡獨處,絕無其他意思。”我笑著點了點頭。

  完顔雲娜輕聲笑道:“這個先生乃是世外高人,豈會如同你一樣,身上沾染著太多世俗之氣。”

  我呵呵笑道:“卻不知你所說的世俗之氣指的又是什麽?”

  翼虎搶先答道:“自然是吃喝嫖賭!”

  完顔雲娜叱道:“翼虎,你又胡說些什麽?”

  翼虎吐了吐舌頭,拍了拍肚皮道:“飽了,我去睡了。”慧喬起身前去照顧他。

  焦鎮期和狼刺藉口去巡視周圍有無異常狀況,也走開了。只剩下我和雲娜兩人。我笑嘻嘻來到她身邊道:“今日吃喝都占了,我還未嫖過呢,完顔大將軍是不是來滿足我一下。”

  完顔雲娜滿面嬌羞的向我打來:“你這個壞蛋,把我當作什麽人了!”我哈哈大笑轉身向遠處逃去,雲娜歡笑著在身後追逐,來到密林之中,我突然轉身將她用力攬入懷中,用力吻在她嬌豔欲滴的櫻唇之上。

  雲娜的反應極其熱烈,香舌主動探入了我的嘴唇之中,我們久久纏綿在一起,我不安分的大手又探入她的皮袍之中,隨著雲娜的一聲嬌呼,溫軟的胸膛再度失陷。

  她嬌聲嗔怪道:“你在水中捏得人家到現在還隱隱作痛呢。”

  我輕輕撫摸道:“所以我要加倍來補償你啊!”

  雲娜俏臉一紅,螓首埋入我的懷抱:“胤空,從今日起,不管生也罷,死也罷,我永永遠遠都要在你的身邊……”

  沒有什麽話語再能如此打動我的心扉,我用力的抱緊她的嬌軀,彼此的熱情就要將對方融化。

  纏綿良久,我們二人方才分開,雲娜輕聲道:“該回去了,不然其他人又會亂想。”

  我笑道:“我們又沒做什麽事情,何必顧忌他們亂想呢?”

  雲娜輕輕在我的肩頭打了一拳:“我現在才發現龍胤空原來是一個油嘴滑舌地壞蛋。”

  “後悔了?”

  雲娜冰藍色的美眸蕩漾著濃濃的情意:“已經上了你的賊船,只好跟著你漂流下去了。”

  我摟住她的香肩道:“我們中原有句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雲娜笑著介面道:“嫁給猴子滿山跑。”她握住我的大手道:“看來我這輩子注定都要跟著你這只猴子滿山跑了。”

  回到營地,其餘人大都已經安歇,只有諸葛小憐仍舊坐在松樹之下,凝望山下,呆呆出神。我和雲娜依依不捨的告別,這才緩步來到諸葛小憐的身後。

  諸葛小憐覺察到了我的到來:“公子還未安歇?”

  我來到他的身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他仍舊在俯瞰黑沙城的方向,難道他對這片土地仍有眷戀之情?我低聲問道:“諸葛兄是不是還有牽挂?”

  諸葛小憐淡然道:“我本非東胡之人,這片土地更非我故土,我又有何留戀?”

  “可是諸葛兄始終都在悵望黑沙城的方向……”

  諸葛小憐道:“我在爲師父送行。”

  “什麽?”我今日始終都處在逃出生天地幸福之中,此時方才想到墨無傷將面臨的處境。秘道的事情肯定會被人查處,順藤摸瓜找到墨無傷並不難,所以墨無傷才會讓諸葛小憐跟隨我一起離開東胡,他將地圖交給我之時,應該已經抱定必死之心,一陣深深的愧疚讓我垂下頭去。

  諸葛小憐道:“公子無需自責,師父五年前辭去東胡官職,潛居世外,便是感到自己罪孽深重,著五年來,他潛心修行,可是始終無法原諒自己。”

  我黯然道:“無論如何墨先生都是因爲我而殉難。”

  諸葛小憐微笑道:“師父只有這樣才能得到真真正正的解脫。”他轉向我道:“師父終於悟到一個道理,心中的仇恨越大對自己的傷害越大。”

  我重重點了點頭,如果墨無傷不是出於對我父皇和左逐流的仇恨,也不會遷怒于整個中原。

  諸葛小憐道:“小憐有生之年,必將盡一切所能爲師父補償造下的罪孽。”

  一顆流星從天際劃過,我和諸葛小憐同時擡起頭來,不知道那道流星中有沒有墨無傷的魂魄……

  天濛濛亮,我們便繼續開始向封頂爬去。隨著高度的升高,氣溫也不斷變低,周圍的景色也在不斷的隨之變換,山下是融融春色,山腰處便已經成了晚秋的情形,再往上行,植被越來越少,山頂亮銀色的雪線已然在望。

  正午時分,我們方才抵達了雪線,經過短暫的休息之後,我們走上了冰岩,風卷起地上的落雪和冰屑無情的拍打在我們地身上臉上,在我有生之年,還是第一次有過這樣的登山經歷。空中忽然傳來一聲悅耳的雕鳴,我和焦鎮期同時擡頭望去,卻見天空中有一個黑色的小點在來回盤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35:23

  第五十六章 雪崩



  焦鎮期道:“這雕兒飛得好高,雪線之上很少有動物出沒……”

  完顔雲娜面色卻突然一變,她驚聲道:“難道是耶律赤眉的神獸營追來了?”

  諸葛小憐仰首看了看那黑雕道:“完顔將軍說得不錯,普通的雕兒很少會到這裏覓食。”

  焦鎮期冷哼一聲,從身後摘下長弓,弓如滿月,覰定黑雕的方向,猛然鬆開了弓弦,羽箭‘嗖!’地一聲向空中射起。

  羽箭剛一離弦,焦鎮期便歎了一口氣道:“這畜生飛得太高,此弓的強度恐怕不夠。”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羽箭並未能夠射到黑雕,那黑雕有所警覺,又發出一聲雕鳴,折返向東飛去。

  我大聲道:“敵人很快就能夠得知我們的位置,大家加快速度,爭取儘快翻越峰頂。”

  走過雪線以後,路途越發的難走,我們的速度已經是大不如前。寒風越來越大,我們迎風前進,往往走上一段,就要被風吹得退上幾步。

  我遙望高聳入雲的凱拉爾雪峰,她就像一塊晶瑩無瑕的美玉,在藍天白雲之中分外耀眼,仿佛近在咫尺,卻又像遠在天邊。

  走過前方的凍土地帶,我們的前方出現了交錯的冰川,平緩的雪嶺上,無數冰川交彙在一處,相遇的地方,一座座巨型的冰淩突起交錯於冰面之上,仿佛直指藍天的透明寶劍,在陽光下閃耀著冰冷的寒光,陽光透過冰柱的折射在前方形成了無數條七彩的光帶,流光溢彩,讓我們恍若來到人間仙境。

  我們彼此相牽,逆風而行,穿過冰柱群,前方道路變得越發狹窄陡峭,呼嘯的寒風衝擊著主峰的岩壁。帶著暴雨一樣的冰渣和雪粒,嘶嘯著,翻滾著,形成一股強烈的旋風,從頭頂不斷飄灑下來。

  越過這片冰坡,我們一個個都筋疲力盡。在冰崖下地避風處。我們暫時停歇。諸葛小憐從懷中掏出遠望鏡遞給我。

  我學著他的樣子湊在遠望鏡上向山下望去,卻見一支兩百人的隊伍已經進入了雪線,他們以五人爲一組,乘坐在雪橇之上,雪橇用極北獵犬牽拉,行進速度奇快。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按照敵人現在速度。應該很快就能夠追上我們。

  完顔雲娜道:“神獸營地這些人並不難對付,只是不知道魯宮暴有沒有來?”

  諸葛小憐平靜道:“魯宮暴和我師父並稱東胡兩大奇人,他擅長獸語,可以驅使獸群。若是他親來。恐怕……”他忽然停住了話語。

  “雕群!”焦鎮期目力極佳,已經發現了空中的變化。

  卻見天空之中百餘隻銀色亮點正向我們所處的位置飛速靠近。

  狼刺大聲道:“此地不宜留,趕快找地方藏起來!”

  可是我們身處半空之中,前方是高聳冰壁,身後是萬丈深崖,只有腳下的這條道路延伸通向冰崖頂端,可是想短時間到達崖上。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冷靜道:“來不及了,拿起弓箭射準備戰鬥!”

  諸葛小憐道:“巨靈!將墨氏連弩發給大家!”墨氏連弩主用精鋼打造成弩身,外用牛皮包裹,弩腔內同時可容納十支羽箭,射程雖然一般,可是貴在短時間內可以連射,而且弩腔和弩身可以分離,這邊射完,可以迅速換上裝滿弩箭的弩腔繼續施射。墨無傷果然是當世奇材,這種連弩要是用於大軍之中,遠端攻擊能力將提升數倍。

  我和焦鎮期、狼刺、完顔雲娜、巨靈將慧喬、翼虎、諸葛小憐三人圍在中心,每人均手持連弩弓瞄準天空。

  雕群飛得越來越近,開始做出俯衝的動作。

  我大吼道:“射!”我們五人同時扣動了扳機,弩箭向空中的目標全力射去,焦鎮期和雲娜都是百步穿揚的神箭手,狼刺和巨靈也是善射之人,我雖然差了些,可是借助弩箭上用於瞄準的銅圈,短時間內也射殺了五隻雪雕。

  諸葛小憐和翼虎在慧喬三人負責爲我們在備用地弩腔內裝上弩箭,一排射完,迅速換上另外一排。

  三排弩箭射罷,空中雪雕已經被我們射殺了大半。幾隻雪雕看到勢頭不妙,掉頭向遠方飛去,其中不乏強悍凶頑的雪雕,穿越箭雨,向我們身邊全速撲來,一隻雪雕已經沖到距離我們不到三尺之處,我迅速抽出長刀,一刀劈中雕首,將那雪雕硬生生劈成兩半。

  兩隻雪雕分別從側方向我撲來,焦鎮期和雲娜同時掉轉弩箭向它們射起,雪雕一聲哀鳴,在空中猛然一個停頓,流星般向山崖下墜落。雪雕的攻擊陣形完全被我們射散,剩下地雪雕再沒有攻擊地念頭,四散駢。

  我們迅速收起弩箭,沿著前方冰道向冰崖的頂端攀起。雖然沒有人在剛才的戰鬥中受傷,可是雪雕地攻擊延緩了我們和行程,追兵距離我們越來越近。

  來到上方的冰崖,右前方出現一片廣闊的雪川,左側卻是狹窄陡峭地褐色山岩,諸葛小憐讓巨靈停下腳步,審視周圍環境,許久方道:“我們去山岩附近暫時躲避一下。”

  完顔雲娜秀眉微顰道:“那邊好像並沒有道路可以前行。”

  諸葛小憐微笑道:“我並未說要繼續前進。”他指了指山岩中凹的地方:“那裏是一個藏身的好地方。”

  焦鎮期不無憂慮道:“獵犬的嗅覺極其靈敏,我們未必可以逃過它們的追蹤。”

  我知道諸葛小憐定然有他的想法,低聲道:“諸葛兄有何高見?”

  諸葛小憐道:“那片雪坡角度極陡,上方有七彩光帶,顯然在坡頂佈滿冰川。”我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坡頂果然折射出類似于彩虹的七色光帶。

  諸葛小憐道:“以我們目前的行進速度很難擺脫神獸營的追蹤,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地形將他們全部消滅!”

  我們無不吃驚的看著他,對方神獸營人數衆多,還有獵犬相助。如果硬碰硬,我們的勝算很小。

  諸葛小憐笑道:“我並不是要和他們正面相搏。”他向巨靈道:“將霹靂彈拿出來。”

  巨靈從鹿皮袋中取出一枚黑色彈丸,又拿出一個精鋼鑄成的彈弓。

  諸葛小憐道:“等到他們來到雪坡上,我們將霹靂彈射向坡頂冰川,爆炸必將引起一場天崩地裂的雪崩。”

  我頓時明白諸葛小憐剛才是在觀察可以用於藏身的地點,那裏是附近唯一可以躲過雪崩波及地地方。

  我們來褐色山岩的岩凹之中。焦鎮期要過那彈弓用力拉開,皺了皺眉頭:“這彈弓的強度不夠,恐怕射不到峰頂。”他迅速從身後取下長弓,用匕首割斷弓弦,在彈弓上又加了兩道。

  耳邊隱隱聽到犬吠之聲,神獸營的二百多名士兵已經出現在雪野之中。

  諸葛小憐用遠望鏡仔細觀察著對方的行動,等到對方全部來到雪坡的下方,他低聲道:“射!”

  焦鎮期全力拉開彈弓,鋼制丫架由於劇烈的牽拉變得彎曲起來。焦鎮期大吼一聲,六條牛筋被他扯到了盡頭。右手猛然一松,霹靂彈閃電般向山頂的方向射去。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向雪坡的上方。不知從哪里飄來地一片烏雲,突然遮住了晴空,霹靂彈迅速消失在山頂處的積雪之中。我屏住了呼吸。靜靜等待著令人激動時刻的到來。山頂的雪坡猛然炸裂開來,隨之傳來轟隆隆地巨響,腳下地地面頓時震動了起來。我們處於本能。緊緊擁抱在一起。

  雪坡的上方冒出大量的白色煙塵,那是冰層炸裂後所發生地現象,整個山峰頓時被披上了一層迷霧,陽光透射下來。太陽在瞬間從烏雲中重新露出臉來,只聽得冰塊炸裂的聲音不絕於耳,大大小小的冰塊雪團沿著山坡,迅速的向下滾去,中途遇到阻礙便飛騰起來,弧形向山谷抛下,在半空中以炸成無數碎裂地冰塊,在陽光下折射出美麗淒迷的光芒。

  雪崩宛如一瀉千里的長河,奔騰咆哮著向山下席捲而來。

  神獸營頓時慌亂了起來,二百余名士兵不顧一切的向山下逃去,沒等他們逃出幾步,無數巨的冰塊,在狂風中呼嘯、炸裂,衆頭頂上滾過,向他們的隊伍席捲而去,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只有大自然才能表現出如此美麗的殘忍,如此的可怕,又是那樣的壯麗無倫!

  二百余名士兵宛如秋風中的落葉,雪崩還沒有抵達他們的面前,掀起的氣浪已將他們吹得七零八落。

  慧喬不忍心再看下去,閉上眼睛,俏臉緊緊貼在我的背後。

  雪崩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方才結束,這場人爲製造的雪崩並不算大,可是二百多名神獸營的士兵在它的面前表現的竟是如此渺小。雪崩過後,那片雪野之上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幾百條生命無聲無息的消失,就像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我第一個從眼前的震驚中恢復過來,一切都已經過去,我們要儘快通過那片雪野。風力漸漸減弱,整個雪野空曠異常,我們踩著齊膝的積雪繼續向峰頂進發。

  也許是因爲還沈浸在剛才那殘酷的一幕之中,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們都保持沈默,太陽慢慢的落下山去,一彎新月從腳下升起,將清幽冷漠的光芒灑向整個雪野,凱拉爾雪山在月光下仿佛一個沈睡的巨人,在雪野中投下無盡的剪影,即使我們處在暗處,由於雪光的反射,仍舊可以將周圍的景物看得一清二楚,月影之國,雪景冰川相映生輝,變幻著塵世無法企及的美麗。

  走過一條長長的冰廊,強烈的光線讓我頓時閉上了眼睛,再度睜開雙眼時才看到前方竟然是一面平靜如鏡的小湖,湖面早已被冰封住,反射出晶瑩皎潔的月光,仿佛雪穀中鑲嵌的一塊瑰麗的鑽石。

  “卡其雅!”完顔雲娜驚喜的說道,她隨即解釋道:“卡其雅就是天空之湖的意思,走過她,對面的雪丘就是凱拉爾山的頂峰。”

  翼虎興奮的大聲歡笑了起來:“我們快要到達山頂了!”

  完顔雲娜點了點頭頭道:“黎明之前我們就可以到達凱拉爾山的頂峰。”

  湖面的冰層很厚,足以承載我們的重量,翼虎和狼刺興奮的在冰面上滑起冰來。

  我有些奇怪的問道:“這雪山之巔,怎麽會有湖泊的存在?”

  完顔雲娜解釋道:“卡其雅的構成很奇怪,每到夏季的時候,日照延長,湖底就會湧出大量地熱,使水溫變暖,融化整個湖泊,其餘的季節,都處於冰封狀態。”

  我笑道:“這麽說再過兩個月,這裏就會恢復碧波蕩漾的景色?”

  完顔雲娜點了點頭頭:“只可惜這次你是沒有機會看到了。”

  焦鎮期忽然俯下身去,右耳貼附在冰面之上,神情變得異常凝重:“快走!有東西向我們這邊飛速靠近!”

  我們雖然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麽,可是都感到了形勢的緊迫,加快腳步向湖的對岸跑去,來到湖面中心的時候,遠處傳來隆隆的風雷之聲,腳下的冰面隨之劇烈顫動了起來。

  回過身去,卻見穀口處一條白線迅速向小湖的方向靠近。

  完顔雲娜雖說平素鎮靜,此刻俏臉也不禁失卻血色:“野牛群……”

  焦鎮期大吼道:“快跑!”

  我搖了搖頭道:“來不及了!”野牛群的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限,不等我們抵達對岸,就會被它們全部追上。

  我大聲道:“用霹靂彈炸開湖面!”

  諸葛小憐點了點頭,將霹靂彈交到巨靈的手中。

  焦鎮期道:“你們快走,我留下來斷後!”他從巨靈手中接過彈弓,連續射出兩枚霹靂彈,霹靂彈落在遠處的冰面之上,讓我們失望的是,爆炸僅僅震起了一片冰屑,霹靂彈在表面的爆炸顯然無法發揮出真正的威力。

  原本已經走遠的巨靈,突然停下腳步,將諸葛小憐交到狼刺的手中,重新折返到焦鎮期的面前,他從身後抽出巨斧,全力向冰面砍去,連續十多斧砍下,冰面終於出現了一道淺淺的裂痕。

  兩人轉身跑出一段距離,焦鎮期瞄準裂隙之處射了過去。霹靂彈準確射在裂縫處,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裂縫處被炸開一個冰洞,湖水猛然從冰洞中向上噴了出來。

  野牛群已經沖到冰面之上,只有身臨其境才能感到那從內心發出的戰慄。裂縫並沒有擴大的迹象,我們手中的霹靂彈卻只剩下了一枚。

  焦鎮期怒吼一聲,將最後的這枚霹靂彈射入冰洞的附近。爆炸讓一面足有兩丈的冰面陡然豎立起來,裂縫開始迅速的擴展,湖水從冰縫中不斷的向外噴射而出。

  慧喬並不會武功,她很快落在了最後,我放慢了腳步,試圖牽住她的小手,湖面的裂縫雖然在不斷擴展,可是冰面仍然沒有完全斷裂,許多野年已經沖過冰洞,瘋狂的向我們沖來。

  慧喬腳下一滑嬌軀摔倒在地上。隨之我們腳下的冰面突然斷裂開來,噴出的水幕,將我們之間的距離瞬間拉遠。

  我轉身要向慧喬沖去,焦鎮期在一帝抓住我的手臂,大吼道:“公子,快走!”

  “不要管我!”慧喬泣聲道,裂隙在瞬間已經擴展到一丈左右的寬度。

  “滾開!”我聲嘶力竭的大吼道,一把甩脫了焦鎮期的手臂。縱身一躍,越過裂縫,腳下的冰層突然斷裂,我雙手扣住冰層地邊緣,下半身卻落入了冰冷的水中。

  斷裂的冰層劃破了我手心的皮膚,留下一片觸目驚心的殷紅色。

  “小心!”慧喬不顧一切抓住我地雙臂,我艱難的爬上浮冰,緊緊和慧喬擁抱在一起。轉身望去,剛才那丈許長度的裂隙已經拉開十餘丈的距離,以我的能力顯然無法越過這樣的距離。慧喬美目含淚道:“你……爲什麽要這麽傻……”

  我緊緊抱住她的嬌軀,吻著她冰冷的唇:“我說過,永遠不會將你放棄!”

  野牛群距離我們已經越來越近,我們沒有其他的選擇,繼續留在冰面之上只有死路一條。我握住慧喬的柔夷:“我們一起跳下去!”慧喬溫柔無限地點了點頭,她的俏臉上再也找不到絲毫的畏懼。

  奔到湖心的野牛從初始時地瘋狂中忽然冷靜了下來,整個天地頓時陷入一片可怕地寂靜之中。

  清脆的斷裂聲重新響起,已經破裂湖面終於無法承載野牛群地重量。冰層開始斷裂。野牛發出驚恐的嚎叫,相互衝撞擠壓,尖銳的犄角瘋狂的衝刺著同伴地血肉。野牛接二連三的落入湖水之中,冰面已經四分五裂。我和慧喬所站立的地方僅僅剩下丈許直徑的浮冰。

  焦鎮期和完顔雲娜、狼刺三人出現在對面的冰層之上。焦鎮期從箭筒中抽出羽箭,折去鏃尖,大聲道:“公子不要驚慌。我來救你!”他將一條長索綁在羽箭的尾端,向我射來。

  我準確的抓住了箭杆,拉過長索,縛在自己的腰間。慧喬從身後摟住我的脖頸,悄悄吻在我頸後皮膚上。

  在焦鎮期和狼刺的合力牽拉下,腳下的浮冰緩緩的向他們靠近。

  “小心!”完顔雲娜驚呼道。

  我下意識的轉過身去,卻見身後的湖面,猛然立起一面十餘丈高度的巨大冰塊,向我們鋪天蓋地的倒了過來,腳下的湖水猛然震蕩了起來,我尖子一切的從浮冰上跳入冰冷刺骨的水中,眼睛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但覺無數碎裂的冰塊颼颼的從身邊飛過,觸體如刀,我們的身體一次一次的被冰塊擊中,儘管冰塊經過湖水的緩衝,對我們的傷害也是極大,我和慧喬就像處在暴風驟雨的中間,生命掙扎在死亡的邊緣。

  我的視野剛剛適應了水下的黑暗,就看到無數大小不同的冰塊迎面飛了過來,重重的拍打在我們的身上,我拉住慧喬全力向水下沈去,只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減輕冰塊對我們的傷害。

  慧喬的美目忽然睜大了,她的嬌軀忽然用力的擰轉過來,猛然將我推到一邊,一塊盾牌大小的冰岩,重重擊打在她的嬌軀之上。

  慧喬的嬌軀隨著冰岩慢慢的向水中沈去,我發狂的向下游去,抱住慧喬的身軀,我知道自己在流淚,可淚水剛出眼眶便融入冰冷的湖水之中。

  血霧從慧喬的櫻唇中緩緩飄出,我體內的血液就快要凝固,如果慧喬沒有推我,被冰岩擊中的本該是我。

  上面開始牽拉繩索,我在他們的幫助下終於帶著慧喬浮上了水面。

  慧喬的呼吸異常微弱,我顧不上更換衣服,抱住她的嬌軀大聲的呼喊:“慧喬!不要離開我!慧喬!”

  完顔雲娜的美目中流露出一抹驚異的光芒,她並不知道我和慧喬之間的那段過去。

  焦鎮期用毛氈裹住我,將我背在身上,迅速撤離這段岌岌可危的冰面。

  巨靈已經在湖略支起了兩頂帳篷,我近乎麻木的被焦鎮期架了進去,帳篷內居然還有一個小小的銅制火盆,因爲室內的空間狹小,比外面要溫暖許多,脫去身上已經凝結成冰的衣服,換上乾爽的裘袍,焦鎮期找來一囊烈酒,我仰首灌下半袋,這才感覺到體內一股暖意從下腹升騰起來。

  “公子!你怎麽樣?”諸葛小憐關切的問道。

  我的神智終於恢復了清醒:“慧喬!我要去看她!”我的四肢仍然處於麻木之中。跌跌撞撞的走出帳篷,守在帳外地狼刺道:“完顔將軍正在爲清清姑娘更換衣物……”

  我推開狼刺沖入帳篷之中。

  卻見雲娜正爲慧喬蓋上毛毯。

  我哀號道:“慧喬……”眼前一黑,幾乎要昏了過去。

  雲娜慌忙過來扶住我道:“你不用擔心,她還活著。”

  我在雲娜的攙扶下來的慧喬身邊,默默凝視著她蒼白的俏臉,內心中一陣難言的酸楚。

  雲娜輕聲道:“清清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會復原的。”

  我點了點頭,向雲娜道:“今晚恐怕要辛苦你了。”

  雲娜微笑道:“我們之間還用得上如此客套嗎?”

  我握住慧喬的纖手,她地體溫正在回暖,看來雲娜說得沒錯,慧喬的性命應該沒有大礙。

  是夜我和雲娜坐在慧喬的身邊,始終沒有離去。

  直到黎明時分,我才靠在雲娜的身上朦朧睡去,沒過多久,耳邊忽然聽到慧喬的驚呼:“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我睜開雙目,卻見慧喬滿頭冷汗。緊閉雙目,表情驚恐之至。

  雲娜握住他的纖手,輕聲安慰道:“清清,我在這裏。沒有人要殺你!”慧喬終於平靜了下去。重新進入夢鄉。

  我看著她驚魂未定的表情,內心一陣悸動,她揮之不去的可怕夢魘是我一手造成的。當初射殺慧喬是我一生最爲懊悔的事情。

  我披上貂裘走出帳外,空中不知何時起飄起了零星小雪,天空已經放亮,身後地湖面已經重新封凍。焦鎮期和狼刺兩人從湖邊巡視完回來,看到我,笑道:“公子是否已經恢復了?”

  我點了點頭。

  焦鎮期又道:“我和狼刺在周圍巡視過,並沒有敵人在附近。”

  狼刺道:“我們越過前方的雪峰,就可以抵達了凱達拉爾山的東麓,山下叢林密布,而且都是遊牧部落的勢力範圍,東胡人應該不會追擊到這裏。”

  “收拾一下,我們儘快出發!”昨晚地事情讓我心有餘悸,如果那個魯宮豹追來,肯定又是一場惡戰。

  我堅持要親自背負慧喬,沒有人阻止我,雲娜從我地舉動中,應該覺察到了什麽。焦鎮期清楚我和慧喬之間的一切,我之所以堅持這樣做,是想減輕內心的負疚感。

  慧喬始終都在沈睡,有時候會突然囈語,每次都是重復著不要殺她地話。

  中午的時候,我們一行人終於登上凱拉爾山的峰頂,從峰頂俯瞰大地,胸中頓時升起萬丈豪情。

  凱拉爾山東麓山勢平緩,行走的困難要比上山時候減輕許多。

  諸葛小憐笑道:“古人那句上山容易下山難在這裏需地改上一改,凱拉爾山東麓地形要比西麓平緩的多,而且每走一步距離我們的目標近了一步。”

  焦鎮期建議道:“我們在下面暫時歇息一下,照我們的進程,黃昏時應該可以抵達雪線以下。”他顯然是爲我考慮。

  完顔雲娜點了點頭道:“好!休息一個時辰再出發。”

  我獨自來到雪原,握起一個雪球,遠遠擲了出去。雲娜悄然來到我的身後,她輕聲道:“逃離了黑沙城,你好像並不開心。”

  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苦笑。

  “你還在擔心清清?”

  我點了點頭,按理說慧喬應該很快就會醒來,可是不知怎麽我總是感覺到心緒不寧。

  雲娜牽住了我的手:“說出來,也許我可以爲你分擔。”

  我吧了口氣向前走了兩步,鼓足勇氣說道:“清清的名字叫全慧喬,當初她背後的那一箭就是我所射!”

  “啊!”完顔雲娜俏臉上充滿了驚駭莫名的表情。

  我聲音低沈的將往事慢慢道來,我的目光自始至終望著遠方,說完這一切,我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如果給我一個重來的機會,我決不會射出那一箭……”

  完顔雲娜低聲:“不!如果回到過去,你仍然會射出那一箭,因爲你的目的是天下,一個真正的王者有些時候,必須要犧牲感情作爲代價。”

  我的心臟劇烈地顫動了一下:“你會不會因些而看不起我?”

  雲娜猛然從身後抱住了我:“我不會,我相信慧喬也不會,因爲我們愛上的就是一個王者,而這種愛要付出比別人多得多的代價。”

  我轉過身來,將雲娜的嬌軀緊緊擁抱在懷中。

  “姐姐!師父!清清姐姐醒來了!”翼虎在遠處大聲向我們叫喊著,我和雲娜對望一眼,同時露出了微笑,攜手向營地跑去。

  慧喬吃驚的看著我們每一個人,她的目光中充滿了迷惘。

  “清清!”完顔雲娜輕聲喚道。

  “你是誰?我好像並不認識你?”慧喬的回答讓我們大吃一驚。

  我湊到她面前:“清清!你還認不認得我?”

  “清清是誰?你又是哪一個?”慧喬竟然連我都不記得了。

  每個人臉上都流露出無比惋惜的神情,看來慧喬被冰岩撞擊以後,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我猶死心的說道:“清清,你記得我的,我們一起落入了水中……”

  “我從未見過你,你們是不是想害我?爲什麽把我帶到這個地方?”慧喬有些驚惶的向後縮去。

  我不顧一切的抓住她的手臂道:“你看清楚,我是龍胤空,你是全慧喬。”

  “放開我!”慧喬尖叫著甩脫我的手臂:“你走開!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快走開!”

  雲娜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背:“胤空!讓她休息一下,她現在已經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忘記了,你還是不要繼續刺激她,否則情況可能會更糟。”

  我黯然點了點頭,默默走出帳外,仰望天空,從內心發出一聲悲涼的嘶吼,上蒼爲何如此殘忍,既然把慧喬再次帶到了我的身邊,爲何又要抹起她所有的記憶,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莫對自己的愛人,可她卻不認得自己……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36:13

  第八冊

  第五十七章 愛恨

  翼虎脫下厚厚的皮裘,遠遠的扔了出去,口中發出歡快的呼叫,仰首睡了下去,狼刺也學著他的樣子躺倒在鬆軟的草地上。

  除了我以外,所有人的臉上都流露出欣慰的笑容,甚至連慧喬也已經開始重新融入這個團體之中,她和完顔雲娜並肩站立在開滿鮮花的山坡之上,遙望山下正在說著什麽。

  我轉過身去,身後的凱拉爾峰仍然屹立在那裏,過去兩日的重重驚魂曆險,恍若就在夢中。微風拂過,送來野花的陣陣芬芳,全身繃緊的神經隨之慢慢的放鬆。

  山腳已然在望,再往前行就會抵達黑水河畔,涉過黑水河一直往東便可抵達我們的目的地蒼白山。

  狼刺笑首來到我的身邊:“主人!山下有一個‘差赫爾伐木場’也是烏氏的産業,可以去差赫爾伐木場歇息。”

  狼刺道:“當年我和突藉便是在差赫爾伐木場中訓練的。”

  “好!今日我們便在那裏休息。”

  下午的時候,我們一行人來到了差赫爾伐木場,伐木場位於凱拉爾山腳下的一片密林之中,所謂的伐木場只是一個幌子,這裏主要是用來訓練鬥士的場所,當地人煙稀少,地形錯綜複雜,如果沒有狼刺帶路,旁人很難找到那裏。

  林木掩映之中,一座完全用木材圍成的小型城堡出現在眼前,圍牆高達六丈,圓木上方全部削成銳利的尖端,圍牆四角高有用來瞭望警戒的塔樓,顯然是用來防止奴隸逃走的。

  我們剛剛來到門前,大門便緩緩開啓,三名身穿胡服的漢子大步走了出來,遠遠喊道:“主人!你終於來了!”

  我這才看清那走在正中的漢子原來是突藉。狼刺和突藉的感情向來深厚,激動的沖了上去,和突藉擁抱在一起。走入大門,才發現整座伐木場空曠之極,除了突藉三人,再沒有其他地奴隸。

  突藉道:“察哈台總管讓我留在這裏等候主人到來。木場的其他人都已經隨隊撤往蒼白山林場。”

  我點了點頭道:“你這些日子一直都候在這裏嗎?”

  突藉笑道:“自從離開三鼎集,我已經在這裏呆滿了半個月。察哈台總管交代過,主人一日未到我就要在這裏等上一日。”

  我微笑道:“若是我一世不到呢?”

  “屬下便在這裏等上一世!”突藉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我的內心一陣激動,伸手重重的拍了拍突藉寬厚的肩膀,若想爭霸天下,首先便要發展一批忠於自己地部屬,突藉、狼刺這些身份卑賤的奴隸無疑已經成爲我成就大業的基石。

  爲了等候我們的到來,伐木場準備的物質相當豐富,歷經重重波折之後,今日我們才算真真正正的放鬆下來。

  吃完晚飯。所有人都早早的睡去,而我卻因爲慧喬的緣故心緒不寧,無法入眠。

  穿好衣服走出門外,明月透過林梢照在林場之上。留下斑駁的樹影。夜風清涼,吹動草叢發出沙沙的聲響。

  我忽然看到一窈窕地身影提著燈籠向前方的小溪走去,我揉了揉眼睛。那少女分明是慧喬。

  我心中無比好奇,夜深人靜,她此時去溪邊做什麽?我悄然跟在她的身後。

  慧喬來到小溪邊將折好的紙船輕輕放入水中,幽然道:“爲什麽要我想起所有地一切?爲什麽讓我又遇到他?”紙船順水向下游流去。慧喬掩住面孔,無聲啜泣起來。

  原來她早已想起了一切,她甚至恢復了之前地所有記憶,慧喬已經知道我是胤空,知道我就是當初射殺她的康國質子龍胤空,她醒來後一直都在僞裝,我心不湧起莫名的悲哀,看來慧喬始終無法原諒我過去所作地一切。

  我久久凝視著慧喬的背影,卻沒有勇氣走上前去,也許我應該給她一段時間好好的冷靜一下。

  我們翌日清晨從差赫爾伐木場出發,兩天這後越過黑水河,蒼白山巍峨延綿起伏的山巒已然在望。這條路線是我和察哈台事先擬訂,絕大多數時間都穿行在人迹罕至地叢林之中,行程相對安全平靜,東胡追兵並沒有繼續追趕的迹象。

  完顔雲娜縱馬來到我的身邊:“胤空,從這裏距離林場還有多遠?”我眯起雙目凝望群山:“察哈台總管說過,進入蒼白山後尋找一條名爲‘流滄河’的河流,溯水上行,林場便在河流的起源之處。”

  突藉在我們身後道:“林場位於蒼白山的天慕峰,進入蒼白山之後,最多還有兩天的路程,這一路之上景致上佳,主人剛好可以欣賞散心。”

  我笑道:“你之前來過?”

  突藉搖了搖頭,指向身邊的那名奴隸道:“拖裏術對這裏相當熟悉,我都是聽他說的。”

  那名叫拖裏術的奴隸恭恭敬敬道:“主人,我在這蒼白山中已經生活了二十五年,這裏的一草一木,我都十分清楚。”他指向東南方道:“今日下午我們應該可以抵達彩虹穀,從那裏可以看到流滄河。”

  完顔雲娜笑道:“你的這位察哈台總管果然不簡單。”

  我點了點頭道:“烏氏的這些産業都是他多年經營所得。”

  完顔雲娜道:“我贊他不僅僅是因爲他的經營能力,烏氏的牧場、林場選址都是頗爲用心,就說這座林場,地處深山,選址隱秘,林木豐盛,可是又位於流滄河的源頭,運輸木材自然沒有任何問題。”

  拖裏術道:“總管在七年前買下那座林場,這些年規模不斷擴大。不過經營的中心並非在東胡本地。”

  完顔雲娜有些奇怪的問道:“這裏距離海于衛城最近,如果木材不通過那裏又如何出海南下呢?”她之所以如此發問,是因爲東胡的木材商人絕大多數都是和中原列國來往通商,海天衛城則是東部木材運輸的最大集散地。

  拖裏術回答道:“這‘流滄河’地貌奇特,在彩虹谷處分成兩條支流,一條徑直東流入海。還有一條分支向北流入涯洵江。”

  完顔雲娜道:“那涯洵江乃是高麗境內的水流啊?”

  “將軍産得不錯,烏氏林場地木材大多由涯洵江運往高麗,再從那裏轉運南方。”

  完顔雲娜大奇道:“察哈台總管因何要捨近求遠呢?”

  拖裏術笑道:“皆因東胡賦稅太重,若是直接從海天衛城出海,木材所獲取的大部分利潤將會被東胡官僚盤剝。從高麗出海,可以多掙不少錢哩。”

  “有這麽一位精打細算的管家,平王殿下距離富甲天下的日子已經不遠了。”完顔雲娜微笑道,卻見我望著慧喬的背影呆呆發怔,輕輕牽了牽我的衣襟道:“你在想些什麽?”

  我歎了口氣道:“沒什麽,只是有些擔心慧喬地病情。”我並沒有將慧喬已經恢復記憶的事情告訴她。

  雲娜也沈默了下去。她似乎想說什麽可是欲言又止。

  走入彩蝶穀就像走入了人間天堂,穀內花團錦簇,景色宜人,色彩斑斕的蝴蝶隨處起舞。流滄河從彩蝶穀靜靜的通過。在靠近穀口處突然分成兩半。向東入海的那支流水流較緩,向北的支流卻水流湍急,上游漂來的浮木大都沿著湍急的水流流入了北向支流。河水分岔之處建有十餘間木屋。木屋前數十名赤裸上身的漢子正候在岸邊工作,他們主要的任務就是將漂入東邊支流地浮木重新歸依到正確的流向之中。

  拖裏術道:“這個季節往往不會有什麽事情可做,東邊支流水流緩慢,很少有浮木會流入其中。不過到了雨季,流速會突然增大,工作相對會艱巨許多。”

  河邊的那些漢子已經看到了我們,他們揮舞著雙手向我們高聲歡呼起來。

  拖裏術笑著向他們揮手,他在山中生活多年,和林場的所有人都很熟。他向我道:“主人今日我們便在這裏休息,明天再前往林場如何?”

  我點了點頭道:“好,你去安排一下,大家早點休息。”

  那些工人爲我們騰出了三間木屋,晚餐地時候,我忽然發現慧喬並不在這裏,找到完顔雲娜問道:“你有沒有見到慧喬?”

  雲娜搖了搖頭,身邊翼虎指向左側樹林道:“清清姐姐說去那邊采些花朵。”

  我心中一沈,大聲道:“她去了多少時候?”

  “半個多時辰地樣子……”

  我不顧一切的向坐騎沖去,解下繮繩,翻身上馬,向樹林沖去,可是前方的樹林中哪里能找到慧喬地影子,我內心不安到了極點,調轉馬頭沿著河岸向下游的方向尋去。一個聲音在我的腦海中反復喊道,慧喬一定離開了我,難道是白日裏我和拖裏術的對話被她聽到,她沿著河流一路向高麗去了。

  沿著河邊地淺灘我足足奔行了五六裏地,仍然沒有看到慧喬的蹤迹,以慧喬的行走速度絕對不可能走的再遠,這山野之中到處常有野獸出沒,她該不會是出了什麽事情,我焦急的大喊道:“慧喬!慧喬!”

  山野之中只有我的聲音回蕩,更顯得空曠異常。

  我正要沿著河岸向下尋去,卻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駿馬的嘶鳴,卻是雲娜追了上來:“胤空,慧喬並沒有走開,一直在營地附近采參。”

  我這才放下心來,雲娜掏出絲帕遞到我的手中:“去河邊洗洗臉吧。”

  我此時才留意到自己因爲緊張,已經是滿頭滿臉的大汗,接過絲帕下馬來到河邊,將面孔埋入清涼的河水之中。

  雲娜在我身後輕聲歎了一口氣道:“我覺得你也許應該和慧喬開誠佈公的談上一談,繼續這樣下去只會彼此折磨。”

  我點了點頭道:“慧喬根本就沒有失去記憶,她現在的一切都是僞裝出來的。”

  雲娜不無嗔怪的看了看我道:“慧喬的僞裝根本就是一種逃避,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你。”

  “你知道?”

  雲娜笑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兩是慧喬唯獨對你冷淡,枉你聰明一世,遇到這種事情竟然也糊塗了起來。”

  我歎了口氣道:“慧喬短時間內恐怕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

  雲娜道:“我倒不這麽認爲,她既然決定留下,內心中就已經接受了你,也許她現在就在等你主動開口。”

  我心中一喜,雲娜說得並不是沒有道理。

  我一把將她的嬌軀攬入懷中,吻住她的櫻唇,四處無人,雲娜也沒有了以往的羞澀和矜持,摟住我的身軀,熱情纏綿的回應起來。激吻良久,我方才將雲娜放開,雲娜溫柔無限的看了看我道:“你親得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我又堵住她溫軟豐潤的朱唇,直到將她的嬌軀親到完全酥軟。附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我便是親上一生一世也不會厭倦。”

  雲娜星眸微閉,仍然陶醉於剛才的激情之中。

  回到營地,已經是暮色蒼茫,慧喬正在河邊清洗著采來的山參。雲娜在我後腰推了一把,鼓勵道:“快去。”

  我猶豫了一下,終天鼓足了勇氣向慧喬走去。

  慧喬似乎覺察到我來到了身後,她的嬌軀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即將手中藥筐放在岸邊。轉身向遠處走去。

  “慧喬!”我低聲喊道,可是慧喬走的越來越急,最後竟然小跑了起來。

  我不顧一切的追了上去,從身後抓住她的手臂。

  “放開我!我不認得你,更不是你說的什麽慧喬!”慧喬大聲道。

  “你是,你知道我是誰,你清清楚楚記得過去的每一件事!”我激動的大吼道。

  慧喬的俏臉顯得無比蒼白,美眸中閃過淒的目光。

  我動情道:“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補償曾經對你做過的一切。”

  慧喬含淚搖了搖頭:“你錯了,我並非恨你,我恨的是自己,爲什麽要愛上你,爲什麽要愛上一個親手殺死自己的男人!”

  我猛然將慧喬的嬌軀擁入懷中,慧喬拼命掙脫著,以她的力量根本無法掙脫出我的懷抱,她狠狠的一口咬在了我臂膀上,我忍住疼痛一聲不吭,這痛楚可以減輕我內心的負疚感。

  過了許久,慧喬終天鬆開了口,伏在我的懷中大聲哭泣起來。

  愛上一個人往往沒有任何的理由,我輕輕托起她的下頜,深情的吻在她的櫻唇,慧喬的口唇上仍舊沾有我鮮血的鹹腥。

  “我恨你!”慧喬緊緊抱住了我的身軀。

  我以更加熾熱的親吻用來回應,慧喬多日以來的委屈和彷徨徹底被我的熱情所擊垮,緊緊閉起的檀口終於向我開放……

  慧喬拿出錦帕小心的爲我包紮好創口,柔聲道:“還疼嗎?”我微笑將她抱起,坐在我的雙膝之上。

  慧喬嬌嗔:“快放我下來。”

  我呵呵笑道:“大家都識趣的很,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

  慧喬羞澀的垂下頭,輕聲道:“你這人詭計多端,從再次見到我起便處心積慮接近我。”

  我沿著她曲線柔美的玉頸,一直吻到她的唇上,卻被慧喬咬住我的下唇。

  我苦笑道:“都知道全太醫醫術高明,沒想到你咬人的功夫更是厲害。”

  慧喬道:“對你這種陰險毒辣的傢夥,自然不能口下留情。”

  我低聲道:“你的記憶究竟是從何時恢復的?”

  慧喬幽然歎了一口氣,指了指前方的河灘:“我們邊走邊說。”

  慧喬道:“那日落入湖內,冰塊撞到我身體之時,我地腦子猛然清醒了過來,過去地一切一幕幕的在我腦海中浮現……”她不無幽怨看了看我道:“昏睡的時候。總是想起你的樣子。過去地片片斷斷終於完整的聯繫起來。”

  我輕聲道:“你還怪不怪我?”

  慧喬沈默了下去,許久方道:“當我醒來看到你的時候,內心痛苦到了極點,可是無論我想盡一切辦法去恨你。卻總是想起你這……壞蛋的諸般好處……”她的美目中再度湧出兩點淚光。

  我輕輕摟住她地纖腰,慧喬道:“我幾次想一聲不響的走開,每到最後又猶豫起來,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害怕……你無法承受我離開的結局……”

  “慧喬……”伊人的一片深情,讓我內心激動不已。

  我扶住她雙肩道:“慧喬,當初我射殺你的時候,乃是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爲之。此後一直在懊悔。”

  慧喬輕輕點了點頭道:“我知道,這兩天我反復在考慮這件事,從政者處事和平常人原本不同。況且……當時你一心想挽救你地紅顔知己,自然不會將一個異邦女子的性命放在心上。”她顯然已經猜測出我和燕琳之間不尋常的關係。

  我老臉一紅,露出尷尬的笑容。

  慧喬道:“其實當初你全力阻止我去救治大秦公主之時,我就已經猜到。其中定有蹊蹺。”

  我坦誠道:“燕琳並沒有死,我事先便計劃好,讓她用假死騙過高麗、大秦兩方,就此蒸發於人間。”

  慧喬道:“她究竟服用了何種藥物,行成假死之狀?”

  “燕琳服用地是孫三分先生配置的七日醉。”

  慧喬道:“改日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向這位孫先生討教一下。”

  我笑道:“我相信不久以後你就可以見到孫先生。”

  慧喬嫣然一笑,緩緩偎入了我的懷中,一輪月從樹梢緩緩升起。灑下一片如水月光,無數彩蝶突然從林中飛也,盤旋飛舞在我們的身側,異彩紛呈的熒光明滅閃爍,夜色竟是如此溫柔。

  翌日清晨,我們一行沿著流滄河逆流而上,和慧喬之間解開了那段心結,旅途頓時輕鬆愉快了許多,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自從逃離黑沙城以來我們的心情還是頭一此放鬆。

  傍晚的時候,天慕峰已然在望,察哈台帶領著十多名武士早已在山腳處等待,看到我察哈台滿臉笑容的迎了上來。我有些詫異的問道:“察哈台總管怎麽知道我們已經到了?”

  察哈台呵呵笑道:“你們在彩蝶穀的時候,那些工人便放出信鴿,今晨我們便準備好了一切,只等主人的到來。”

  他指向峰頂道:“天慕峰林場雖然默默無聞,可是它的規模在東胡之中也能夠稱得上屈指可數。”

  走人林場,我馬上知道察哈台所言非虛,天慕峰是蒼白山最高的山峰之一,每年冬季開始,就風雪湧山,雪期也長得七月之久,南麓受氣候影響極大,四季分明,山坡根據高度的不同有落葉松、紅松、樟子松、雲杉、楊樹等樹木,又有黑木耳、榛蘑、元菇、猴頭蘑、香菇等山珍生長于林中。

  天慕峰北麓氣候寒冷,山頂終年積雪不化,遍生偃松及嶽樺。

  雲娜瀏覽兩旁山色,輕聲道:“傳說中夏無三日晴,冬雪漫林間,便是此地了。”

  察哈台回答道:“完顔將軍說得是,現在還是春季,穀雨已過,背陽山坡積雪尚存,時有雪花殘飛,六月末的時候還屢有霜凍,夏季日溫差大,午間氣溫炎熱,夜晚卻是冷氣襲人。秋季多雨,白露未到,霜雪已降。整座山峰積雪可厚達數尺,林場就會封山。”

  雲娜笑道:“看來現在是林場最好的季節。”

  察哈台道:“的確如此。從山下一路往上。四季分明,各種景色都可以看到。”

  慧喬好奇的問道:“這座山峰全都是烏氏所有嗎?”

  察哈台道:“何止這座天慕峰,和它毗鄰的五座山峰都屬於烏氏所有。”

  雲娜不禁感歎道:“烏氏擁有如此廣闊的林場,之前卻從未聽說過。”

  察哈台道:“在東胡凡事均講究出身血統。老主人是奴隸出身,即便恢復自由之身,擁有萬貫家財,依然改變不了他的地位。”

  完顔雲娜神情一黯,顯然是聯想起自身的遭遇。我悄悄握住了她地纖手,給她安慰。

  察哈台又道:“老主人一生只專注於角鬥搏殺,對其他經營都沒有興趣。所有生意都交由我來打理。這片林場是我於八年前買下,因爲這裏地處深山,地價相對便宜。這八年來已經爲烏氏創造了鉅額財富。”

  雲娜歎道:“東胡等級制度分明。如果沒有尊貴地出身始終無法躋身上屋之中。”

  察哈台道:“主人向來不喜張揚,除了購買鬥士和奴隸,並沒有其他的開支,烏氏這些年的財富如滾雪球般增長。我深知樹大招風的道理,對外經營多數選擇俄羅斯、蒙古、與八國地交易取道高麗,並不經過東胡的港口,所以天慕峰林場的規模不爲外人所知。”

  我不無憂慮道:“完顔烈太不會就此罷休,我擔心他會派人追蹤而至。”

  察哈台道:“主人不必擔心,這座林場與世隔絕,對外經營都選在高麗境內交易,外人很難尋找到這裏。”

  雲娜道:“察哈台總管說得有道理,如果我沒有猜錯,完顔烈太會重點在海邊佈防,他們現在最好就以靜制動,等到風頭過去再離開東胡也不遲。”

  察哈台爲我們準備的住處位於天慕峰林場旁邊的一個天然山谷之中,谷地形宛如葫蘆狀,僅有小口和外面相通,山野地寒風無法侵入,四季如春,加上谷內有溫泉衆多,湧出的水流在穀內的低窪之處聚成一泓小湖,風景美不勝盧。

  走入穀口,我們地眼前頓時一亮,卻見一泓清澈的湖泊出現在前方,溫軟的陽光照射之下,宛如美女晨妝時開啓地明淨的鏡面,湖水平靜,水清見底,高空中的白雲和四周的雪峰清晰地倒映在水中,將湖山天影融爲晶瑩的一體。

  察哈台道:“主人!從谷口向右便是烏氏林聲,距離這裏僅有半個時辰的路程。”他指向湖邊剛剛搭建完工的幾幢木屋道:“那幾間木屋是我讓工人趕工完成,裏面有日常所需的一切,主人盡可安心的住在這裏。”這察哈台做事果然周詳細緻。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總管費心了。”

  察哈台道:“爲主人做事是屬下的本份。”

  他又向我介紹了周圍的大概地況,這才離開。

  翼虎畢竟小孩兒家心性,玩心奇大,剛剛安頓下來便軟磨硬泡的拽著焦鎮期去山中打獵,這剛好給我們三人製造了一個獨處的機會。

  無論是我還是雲娜都很久都沒有嘗試過這種愜意的生活,午後的陽光暖暖的照在我們的身上,我們三人偎依在湖畔,欣賞著湖光山色,身心仿佛溶入這自然之中。

  雲娜和慧喬一左一右靠在我寬闊的肩膀,舒服的就要睡去。

  “真想永遠都留在這裏。”雲娜夢囈般說道。

  慧喬點了點頭,她內心中一定和雲娜存有同樣的想法。

  我淡然一笑,目光卻投向遠處的湖面,微風輕拂,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漣漪,拖起無數光帶,雪峰的倒影在湖面上搖曳起來,宛如一條條白色的絹帶在水面飄動,輕風過後,又回復到剛才的平靜,就像我怦然波動的心田。

  我清醒的認識到,自己追求的並不是這樣的生活,平靜和安逸可以讓我享受一時,卻無法讓我滿足。我的思緒回到了遙遠的秦國、大康,不知此時那裏又發生了怎樣的變化?蠻州之戰的失利,雖然成功的剷除了白晷的勢力,可是對秦國國力的影響是巨大的。燕興啓的野心遠勝於當初的白晷,晶後應該已經發現他和沈馳的野心,是不是開始後悔當初自己所做的一切?

  我忽然發現,自己仍然在挂念著她,對這個棄我於不顧的無情女人,我竟然沒有半分的仇恨。

  “你仍然在牽挂著中原的事情?”雲娜輕聲道。

  我點了點頭,緩緩站起身來,指向小湖的對岸道:“我們去那邊看看。”

  慧喬站起身,卻感到一陣暈眩,幸虧我及時將她扶住,方才沒有倒下。

  “你沒事吧?”

  慧喬搖了搖頭道:“沒事,大概是這兩日接連趕路,身體太過疲憊的緣故。”她溫婉笑道:“你們兩個去吧,我想歇息一下。”

  雲娜道:“也好,省得翼虎他們回來看不到我們又要著急。”

  我們扶著慧喬回房睡了,這才共乘駿馬一路向小湖對岸而去,雲娜誘人的嬌軀在奔行中和我的身體不斷摩擦,我豈能放過這個親近芳澤的良機,緊緊擁住雲娜的嬌軀,雙手不安分的撫摸著雲娜的玉腿豐臀。

  雲娜嬌嗔道:“你再不老實,我便將你從馬背上踢下去。”

  我呵呵笑道:“完顔大將軍若是想踢,胤空只好承受。”我右手落在她充滿彈性的胸部,雲娜嬌軀一顫,猛然雙腿一夾,那馬兒飛竄出去,我猝不及防,從馬背上躍了下去,好在湖邊都是茵茵草地,摔得並不疼痛。

  雲娜銀鈴般笑了起來,卻見我躺在草地上一動不動,頓時慌了起來,來到我身邊,驚惶道:“胤空!你不要嚇我!”

  我終於忍不住,唇角露出一絲笑容,一把捉住雲娜,將她的嬌軀壓在身下。

  雲娜一聲嬌呼:“你這壞蛋,又來騙我……”我笑道:“你意圖謀殺親夫,今日我定要好好懲罰你一番。”

  雲娜俏臉通紅:“你想怎樣?”

  我色迷迷看了看她道:“你說呢?”

  雲娜羞澀道:“你……若是欺負我……我便喊救命……”神態忸怩,哪里還像個統帥千軍的將軍。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36:40

  第五十八章 溫泉



  我越看心中越愛,柔聲道:“讓我親一親……”

  雲娜美目緊緊閉上,櫻唇微啓,一幅等待我愛憐的模樣。

  我緩緩低下頭去,馬上就要吻到她香唇之上,忽然聽到身邊樹林中傳來鍾罄般的鳴響。雲娜有些驚慌的睜開雙目道:“有人!”

  我笑道:“荒山野林,哪里會有人在。”心中也有些好奇,牽著雲娜的柔夷向林中走去,想要看個究竟。

  那聲音清脆悅耳,充滿節律,聽在耳中顯得異常舒爽,在樹林中曲曲折折走了百余步,前方現出一塊巨岩,繞過巨岩圍護之中有一泓清澈的潭水,一眼清泉從地底奔流而出,我們剛才聽到的聲音,便是水聲衝擊石頭的罅隙發出。

  潭水表面飄落著一層薄薄的煙霧,我伸手試了試水溫,解手處感覺微微發燙,卻是一處溫泉,沒想到這密林之中竟然藏有如此勝景。雲娜歡呼道:“改日定要叫上慧喬到這裏來盡情沐浴。”

  我微笑道:“何須改日,難道我陪著你還趕不上慧喬嗎?”

  雲娜道:“你又動什麽壞心思。”

  我動手脫去外衫:“剛才一路狂奔,弄得滿身大汗,剛好可以在溫泉中洗個澡。”

  雲娜慌忙轉過身去,羞道:“你……你好厚的臉皮還不趕快把衣衫穿上!”

  我呵呵大笑:“完顔大將軍面對千軍萬馬都不怕,難道還害怕我把衣服脫光嗎?”

  雲娜被我一激,驀然轉過身來:“我會怕你?你有什麽好看!”卻看到我仍然穿得好好的。方才明白我是故意逗她。“居然敢騙我,看我不教訓你……”話音未落,已經被我牽住柔夷。用力拉入水潭之中。

  雲娜不擅水性,嚇得驚叫起來。

  我笑著從身後抱住她的嬌軀:“不用怕,水淺得很。”右手悄悄在水下扯開她的裙帶。

  雲娜嬌軀顫抖地緊緊貼在我的懷中,她無力道:“胤空……你……”豐盈溫軟的雙乳已經落入我地掌握之中。

  很快我們便身無寸縷,我輕輕撫摸著雲娜完美的嬌軀,熱吻落在她的每一寸肌膚之上,不知道是水溫還是我的緣故,雲娜的嬌軀變得有些發燙,凝脂般的肌膚泛起胭脂色的紅暈。

  我吸吮著雲娜柔軟的香舌。體內的激情無可遏制地燃燒起來。

  “啊!”雲娜因爲我的侵入情不自禁的發出了一聲呻吟。

  一抹櫻紅從水下漂起,隨即又溶入溫暖的泉水之中,泉水開始劇烈的蕩漾起來,我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和雲娜誘人的呻吟聲,伴隨著泉水清越的鳴響,在寂靜地山林中交織成一首纏綿的銷魂曲……

  雲娜宛如溫順的小羊般靜靜偎依在我的懷中,我輕輕撫摸著她絲綢般光滑地裸背。

  雲娜輕聲道:“胤空,如果有一天你成爲雄霸天下的帝王。還會不會陪我來這裏?”我輕吻她柔美的玉頸,深情道:“無論在任何時候,我都會把我地好雲娜珍藏在心中。”

  雲娜冰藍色的美眸蕩漾著醉人的情義,她用熱吻來回報我的情話。卻重新將我地熱情點燃,鬆軟的草地馬上以變成了我們纏綿的戰場。

  黃昏時分,我們穿上烤幹的衣服。相互偎依著走出樹林,被我一手打造成小女人的雲娜倍顯溫柔。

  我從樹上解開馬繮,扶著雲娜上去,沒想到雲娜輕聲叫了一聲。重新落了下來。

  “怎麽了?”我關切的問道。

  雲娜嬌媚的瞪了我一眼道:“還不是你幹得好事……”我頓時醒悟過來,忍不住呵呵大笑。先行騎上馬去,伸臂將雲娜抱上來,讓她側坐在前。

  雲娜輕聲道:“早知道這種事情是如此疼痛,我說什麽都不會讓你得逞!”

  我展臂將她抱入懷中,溫柔道:“女人遲早都會有這一次,以後我的好雲娜就會嘗到個中滋味,說不定你會天天求我做呢。”

  雲娜羞道:“你滿嘴的輕薄話兒,小心我縫上你的嘴巴。”

  我哈哈大笑,縱馬向木屋的方向馳去。

  回到木屋,焦鎮期和翼虎打獵已經歸來,兩人的收穫頗豐,正在慧喬的幫助下,在湖邊燒烤著野味。

  翼虎歡天喜地的迎了上來:“師你,姐姐,我們打了好多獵物,今晚你們有口福了。”

  我笑著跳下馬,雲娜在我的攙扶下小心的走下馬,落地的時候秀眉微顰,顯然還是有點疼痛。

  “我先去換件衣服。”雲娜一瘸一拐的向房間走去。

  翼虎奇怪道:“姐姐今日怎麽了?”他看了看我道:“老實交代,是不是你欺負我姐姐了?”我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頂道:“你姐姐剛才不小心扭到了腳踝,應該沒有什麽事情。”

  我們幾人圍坐在篝火旁,享受著野味,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谷口忽然傳來馬嘶之聲,回頭望去,卻是察哈台帶著狼刺過來。

  我遠遠向他們招手道:“來得正好,快來喝酒!”

  察哈台表情略顯凝重,來到我們面前第一句話就是:“主人!出事了?”

  我微微一怔,將酒囊交給雲娜拿著,起身道:“是不是東胡兵馬追過來了?”

  察哈台搖了搖頭道:“大康動用三十萬大軍入侵秦國!”

  “什麽?”這個消息對我來說並不算意外,可是乍一聽到還是略感吃驚。

  察哈合道:“根據我掌握的消息,大康以索要質子爲名發動的這次戰爭。”

  我點了點頭,索要質子只是一個藉口父皇出兵的真正目地,是看出秦國國力在和東胡一戰之後虛弱,趁機發難。即便是我不被東胡俘虜。仍然身處秦都,父皇也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我皺了皺眉頭道:“秦國雖然和東胡的戰爭中損耗了不少實力,可是以現在大康地狀況也很難將他拿下,況且晶後還有娘家大漢作爲後援。”

  察哈台道:“至今都沒有聽到大漢出兵援助的消息。”

  我冷笑道:“漢帝定然是想等待機會。”

  雲娜道:“不錯,康、秦兩國實力都在漢國之上,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更何況現在的康秦、兩國都非鼎盛之時,彼此都沒將對方一口吃下的實力,所以這場戰爭的最後結果極可能是陷入彼此對峙的僵持。”

  焦鎮期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道:“等到兩國真正陷入僵持之中。雙方的國力損耗都是巨大,而一直坐山觀虎鬥地大漢將成爲最大的受益者。”

  我補充道:“不僅僅是大漢,其他列國也在等著看笑話,秦康的實力下滑,勢必讓八國的格局發生巨大的改變。”

  我歎了口氣道:“父皇的決斷看似明智實則昏庸,在這個時候攻擊秦國實在是一記昏招。”我內心沒由來感到一陣悲哀,父皇至今沒有意識到聯盟的重要,大康之所以下滑到現在局面。都是因爲七國聯合對我們地制衡引起。大康今日的狀況大如前,僅僅依靠自身決沒有輕易吞併他國實力。更何況他選擇的對手是大秦,秦國雖然處於近幾年中最爲虛弱的時候,可是殘存地實力仍然可以與大康比肩。父皇這樣的決斷只會將大康的國力進一步損耗,真正地得益者是大漢和其他列國。

  察哈台道:“看來主人反回中原的計劃只能壓後了。”

  我點了點頭道:“這些日子,你多多留意戰事的變化。如果有異常狀況發生,馬上及時向我江報。”

  “主人放心,屬下知道。”

  燭影搖曳,我靜靜的坐在木桌前。久久凝視著康秦之間地那道漫長邊界,父皇發起的這場戰爭讓八國間的局勢向著更爲複雜的方向發展。對我來說卻是一次千載難逢的良機,我決不希望出現短時間決出勝負的情形,事實上以康秦兩國的實力,也不可能出現這種局面,一量戰事陷入僵局,兩國都會意識到這場戰爭帶給他們的損害,最有可能的結局就是和談,如果一切都像我預計的那樣發生,我的地位將會變得前所未有的重要,我必須把握住時機。

  雲娜悄然走入房中,目光落在地圖上,微微一笑,來到我身後,輕輕爲我按摩雙肩:“還在想著康秦之間的戰事?”

  我點了點頭道:“我想應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雲娜輕聲道:“戰爭剛剛開始,如果你現在回去,大康豈不是沒有了發起戰事的理由。”

  我低聲道:“這聲戰爭持續不了太長的時間,中原馬上即將進入夏日,康秦邊境更要進入長達一月之久的雨季,黃河也將進入汛期,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兩國的士卒都堅持不了太長的時間,我必須在兩國陷入僵局的時候回到秦都。”

  雲娜驚聲道:“回到秦都?”

  我重重點了點頭:“從哪里躍倒,就要從哪里爬起來,沒有從比我更適合充當兩國之間的橋梁。”

  雲娜不無憂慮道:“可是如果時機把握不好,秦國有可能拿你泄憤。”

  我笑道:“所以我不能有任何的差錯,過早出現秦國會殺我,大康也會惱我,過晚出現,兩國一量議和,這件大功也不會落在我的身上。”

  雲娜摟住我的脖子,俏臉貼在我肩上:“你看來已經下定決心。”

  “我打算讓焦大哥明日先行從陸路返回大秦,我們從水路離開。”

  門外響起叩門,雲娜放開了我,拉開房門,卻是焦鎮期前來找我。

  焦鎮期道:“完顔將軍!”

  完顔雲娜笑道:“我正和胤空談到你呢。”

  焦鎮期道:“我剛巧也有事情想對公子說。”

  完顔雲娜道:“我還是先回去休息了。”

  焦鎮期道:“完顔將軍請留步,此事我也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他向我道:“我想先行返回大秦!”

  我和完顔雲娜同時笑了起來。

  焦鎮期不由得迷惑道:“你們笑什麽?”

  我笑道:“你和我們想到了一起。”

  “這麽巧!”焦鎮期露出了會心和笑容。

  他指向地圖道:“我想從陸路先行返回大秦,入秦後先行和唐昧等人取得聯繫,爲公子準備好一切。”

  我點了點頭道:“雨季到來之時,便是兩國的戰事最爲艱苦的時候,我從水路返回,取道高麗前往濟州。”

  焦鎮期道:“好!我找到唐昧之後,便在濟州恭候公子的大駕。”

  焦鎮期在第二天一早便離開了蒼白山林場,爲了穩妥起見,我讓狼刺和突藉隨他一起前往,路途上彼此也能夠互相照應。

  我一直將焦鎮期送到了谷口,臨行之時又囑託道:“我返回大秦的消息千萬不可以讓燕琳她們知道,我擔心她會不惜一切的前往濟州找我。”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公子放心,我儘量將此事做得隱秘。”

  望著焦鎮期三人消失在山路的盡頭,我才歎了口氣轉過身來。

  慧喬和雲娜兩人正在穀口採集藥材,我悄然來到她身後,張臂將兩人的嬌軀擁入懷中。兩人同時發出一聲尖叫,拿起藥鏟作勢要向我打來。

  雲娜笑道:“焦大哥走了?”

  我點了點頭。

  慧喬輕聲道:“你打算何時返回大秦?”

  “再過十天吧,我問過察哈台總管,可以乘坐木筏,沿著流滄河,進入涯洵江,然後從高麗邊境小城‘月羅城’租船南下。

  雲娜道:“我早就聽說中原地傑人靈,物寶天華,只是還從未去過。”

  我笑道:“你們很快就會見到中原的風光了。”

  慧喬感歎道:“中原雖說繁華,可是人世之間到處充滿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遠遠不如這裏來得恬靜與安逸。”

  雲娜輕聲道:“人活在俗世之中,便離不開紛爭和動亂,而今天下四分五裂,又有哪里能夠找到真正的安逸呢?”

  隨著戰爭的進行,康秦兩國的漫長邊界大部分已經陷入戰火之中。一切都像我預先估計的那樣,兩國都沒有一口吃掉對方的實力,戰局進入了僵持期。大漢仍然沒有出兵的意思,也許他們像我一樣正在等待著最佳的時機。

  臨行的前夜,諸葛小憐和田循等人從林場趕來和我們會合。我來到蒼白山之後還是第一次見到田循,察哈台按照我的吩咐已經恢復了他的自由之身,遠離勞作,讓他的元氣恢復了許多,原本枯黃的面孔也出現了和分血色。

  晚飯之後,我和田循來到湖邊,田循在我的面前始終恭守主仆之儀,舉止訪談極盡恭敬。

  我笑道:“說起來,你應該是我的長輩,不必如此拘禮。”

  田循道:“主人對在下恩同再造……”

  我舉手制止了他感激的說辭:“回到大秦你想做什麽?”

  田循苦笑道:“田某如今已經是一無所有,只想找到我的兒女,找個安逸的地方,了卻殘生。”

  “燕興啓如此害你,你難道打算就此罷休不成?”

  田循反問道:“燕興啓如今貴爲大秦相國,公子以爲我有實力和他抗衡嗎?”

  我盯住田循的雙目道:“這次回去也許我可以幫你恢復清白之事。”

  田循搖了搖頭道:“多謝主人挂懷,可是田某經歷此變之後,早已將功命富貴視爲浮雲,現在唯一的奢望就是能和兒女相聚。”

  我冷笑道:“你手中所有燕興啓的把柄,就算你不去對付他,他又豈會輕易放過你!”

  田循黯然點了點頭道:“主人想我怎麽做?”

  我的目光投向遠方的湖面:“我要你將燕興啓的一切罪證全部交給我。”

  田循身軀微微一顫道:“我……真地不想繼續招惹此人,。”

  我微笑道:“對你來說。這件事只不過是舉手之勞,如果你幫我做成此事。我可以將你全家帶回大康,燕興啓就算想對付你,恐怕到時候也是鞭長莫及。”

  田循道:“主人難道想將燕興啓的罪證交給晶後?”

  我慢慢搖了搖頭:“交給晶後對我並沒有好處,燕興啓地存在對我們有百利而無一害,只要他和晶後繼續鬥爭下去,秦國的國運將日益衰落。”

  田循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

  我低聲道:“你放心,看在瑤如的面上。我一定會保證你的安危。”

  諸葛小憐坐在剛剛完工的輪椅上向我們走來,林場木源豐富,材料自然不缺。

  我笑道:“諸葛兄出來散心嗎?”

  諸葛小憐輕搖羽扇道:“我特來邀請公子觀星。”

  田循慌忙告辭離去。

  諸葛小憐望著田循的背影道:“這田姓老者心機深重,並不是什麽尋常人物。”

  我笑道:“諸葛兄眼光犀利,此人便是天下四大巨富之一地田循。”

  諸葛小憐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他的命宮有衰弱之相,看來也許會命不長久。”

  我心中一怔,諸葛小憐相術精深。既然他這麽說肯定有道理,這田循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到自己的那雙兒女。

  諸葛小憐笑道:“我只是信口說說,公子不必當真。”

  我點了點頭,學著他的樣子仰起頭望向繁星閃爍的夜空。

  “公子終於找到機會。”

  我微笑道:“諸葛兄可否爲我蔔算一下此行的凶吉?”

  諸葛小憐淡然笑道:“公子這次早已做足了準備。對戰局形勢成竹在胸,可謂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我轉向諸葛小憐道:“諸葛兄所謂的東風是……”

  諸葛小憐道:“這幾日我勤觀天象,今年的雨季可能會提早到來。”

  我眉峰一動。

  諸葛小憐所說得。正是我最爲期待地話。

  “如果雨季提前到來,就意味著秦康之間的戰事會提前進入僵局。”

  諸葛小憐道:“今年的大雨對公子來說地一場甘霖。”

  我帶著雲娜、慧喬、諸葛小憐一行十人,乘坐木筏由流滄河進入涯洵江,翌日傍晚便順利抵達了高麗境內的月羅城。

  察哈台早在兩是前便提前抵達了這裏。爲我們安頓歇腳之處,和租用船隻。

  月羅城地處高麗、東胡、俄羅斯交界之處,整個城市圍繞港口建成,面積雖小,可是各國商品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接。

  我趁著這難得地空閒,和雲娜慧喬兩人在城內購買了不少各國特産。

  離開東胡我們的心境都輕鬆了許多,看著兩女嬌俏可人,快樂無憂的樣子,一種莫名地幸福感油然而生。

  前方的人群忽然出現一陣騷亂,卻是一苑瘦骨嶙峋的黑馬沖入了鬧鬧市之中,那馬兒骨瘦毛長,嘶鳴著橫沖直闖,將不少攤販的貨品撞倒,後方有兩名武士正在追趕。

  那馬兒忽然向我跑來,奔到我面前,俯下頭來,用頭摩擦著我地外袍,我微微一怔,垂頭望去,卻見那馬兒目光淒淒艾艾的望向我。

  “黑獅子!”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匹瘦得幾乎失去原形的馬兒竟然是我那匹神駿的黑獅子。

  想起當日在蠻州戰場上它棄我於不顧,我禁不住有些厭煩,低聲道:“你這畜生,毫無情義,趕快給我滾開。”

  黑獅子低鳴一聲,非但沒有走開,反而一張嘴咬住了我的衣角。

  雲娜驚奇道:“它好像認識你哎!”

  我歎了口氣道:“它原本就是我的坐騎,當日在戰場上丟下我,獨自逃命去了。我恨不能將它扒皮抽筋。”

  慧喬不忍道:“它的樣子好可憐,這些日子一定吃了不少的苦頭。你救救它吧。”

  雲娜道:“是啊,你該不會和一匹馬兒鬥氣吧,看它的樣子應該已經知道後悔了。”

  那兩名武士已經來到近前,其中一人拉住馬繮,另外一人掄起皮鞭狠狠地向馬臀抽去:“畜生!我讓你跑!”

  看到他如此對待黑獅子,我心頭頓時火冒三丈。沒等我出手,雲娜已經先行抓住那武士的手腕:“你有沒有人性,豈可這樣對待馬兒!”

  那武士驕橫無比,冷冷道:“馬兒是我地,我願意怎麽對待,便怎麽對待,關你什麽事情……”他的聲音突然顫抖了起來,額頭禁不住冒出了冷汗。想來是吃了苦頭。

  我壓住怒火道:“這馬兒多少錢,我買了!”

  雲娜這才松脫了那武士的手腕。

  那名武士一邊揉著手腕,一邊道:“二百兩銀子!”

  雲娜怒道:“你想搶劫啊,這馬兒都瘦成了這番模樣。連五十兩都不值。”

  武士嘿嘿冷笑道:“愛買不買,我當初買下它的時候足足花去了五百兩銀子,現在的價錢已經是虧上許多了。”

  我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銀票道:“從現在起,這馬兒屬天我了。”

  那武士不由得愣了愣,他也沒有想到我居然真的會買下這匹馬,像這種成色的馬兒若是拖之上真地連五十兩都賣不到。

  回到客棧。察哈台等人看到帶著一匹瘦馬回來都感到異常驚奇,田循主動將黑獅子牽去後院馬廄,爲它梳洗清理。

  察哈台跟著我來到房間中,將準備的情況向我彙報了一遍。

  我點了點頭道:“明天一早我們便坐船離開這裏。”

  察哈台道:“主人放心,這艘船常年往返于月羅城和濟州之間,船主信譽很好,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們離開東胡以後,烏氏的一切就交給你了,耶律赤眉肯定還會調查烏氏的産業,你要加倍小心。”

  察哈台笑道:“我會將烏氏的産業儘快轉賣,等做完這件事,我就帶著手下前往中原去投奔主人。”

  我微笑道:“赫連戰也許會有興趣,你跟他聯繫一下。”

  察哈台道:“屬下遵命。”

  天空還沒有完全放亮,我和雲娜一行登上了大船,看著月羅城在視野中逐漸縮小,我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

  慧喬默默凝視著高麗地方向,她的心境和我不同,我距離中原越近,她離開故鄉便越遠。我來到她的身後,張臂將她的嬌軀攬入懷中:“外面風大,爲什麽不回船艙歇息?”

  慧喬幽然道:“我想再多看幾眼故土。”

  我輕吻她晶瑩地耳珠:“你在高麗還有沒有親人?”

  慧喬道:“我是孤兒,自小便被做禦醫的義父收養,義父也在三年前病逝,慧喬在這世上已經再也沒有親人了……”聲音中充滿了感傷之情。

  我緊緊擁住她道:“你還有我,今生今世我都不會離開你。”

  慧喬含淚點了點頭,主動奉上纏綿的香吻。

  七日後我們終於抵達了大秦水域,這幾天我和諸葛小憐、雲娜詳細分析了未來可能存在地狀況,對即將出現的錯綜複雜的局面,做足了準備。

  夜深人靜,我和諸葛小憐在甲板飲茶,雲娜和慧喬在船頭欣賞著海上的夜景。

  諸葛小憐放下道:“我離開中原地時候還不懂事,現在對於中原的那點印象早已模糊了。”

  我笑道:“諸葛兄踏入故土之後,也許會將過去的一點一滴重新回憶起來。”

  諸葛小憐點了點頭:“墨氏和諸葛家的墳塚恐怕都已經芳草萋萋了。”

  “我回到大康之後,一定爲你們兩家洗清冤屈,重新修葺你們的祖墳。”

  諸葛小憐道:“恐怕歆德皇未必會答應。”

  我信誓旦旦道:“諸葛兄儘管放心,無論付出再大的代價,我也要做成此事。”

  雲娜和慧喬忽然同聲發出驚呼,遠方海面隱隱傳來一陣喊殺之聲,我和諸葛小憐對視一眼,起身沖向船頭的方向。

  卻見不遠處的海面之上一艘五桅帆船向我們的方向飛速駛來,三艘戰船緊緊尾隨在後面,無數火箭自戰船之上傾灑到那艘帆船之上,帆船多處已經失火雲娜嬌呼:“快快避開!”我們的船體比那艘帆船略小,若是被它正面撞上,船隻恐怕會損毀之憂。

  船上水手全力劃動,試圖避開那艘慌不擇路的五桅帆船。

  說時遲那時快,帆船瞬間已經來到我們的船隻之前,我們的船隻雖然大部分已經側了過去,右側船舷仍舊被五桅帆船蹭到,只聽‘哢嚓!’一聲脆響,船舷被撞了個粉碎,船身在對方的強大的擠壓力量下登時向左側傾斜了過去,我慌忙抱住雲娜和慧喬,防止被劇烈的震動甩出船去。

  船體的巨震將諸葛小憐掀倒在地,我將慧喬交給雲娜,沖到諸葛小憐的身邊將他扶起。諸葛小憐道:“莫不是遇上海盜?”

  我心中暗叫不幸,迅速從剛才的慌亂中鎮靜下來,高聲道:“大家準備好武器,隨時準備戰鬥!”

  一名水手慌慌張張的來到我的面前,顫聲道:“公子……底……艙進水了,這般恐怕……要保不住了……”

  所有人都集合到了甲板之上,那艘撞上我們的五桅帆船顯然也受創極重,已經開始緩慢的下沈。

  三艘戰船已經來到近前,其中兩艘向帆船靠攏,另外一艘向我們而來。卻見船體漆成黑色,桅杆之上票據著一面大旗,上面繡著一個大大的‘龍’字。

  一名不手駭然道:“是海龍幫的人!”

  雲娜道:“果然遇到了海盜。”

  我大大秦期間也聽說過海龍幫的名號,他們遊蕩于高麗到大漢之間的水域中,而且在黃河水域之中還有分舵,以搶劫掠奪過路商船爲生,沒想到居然會讓我們遇上。

  對方甲板之上密密麻麻站立了百人之多,手中火箭全都對準了我們的船隻,只要首領一聲令下,火箭就會飛蝗船向我們射來。若是在平地之上,我們或許可以一戰,可是這是在水上,況且我們的船隻正開始下沈。即便對方不攻擊我們,我們也將面臨覆舟之憂。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37:05

  第五十九章 邂逅



  他們發出一聲聲怪異的呼叫,其中已經有人開始揮動頭部帶鈎地竹篙搭上我們的甲板,將兩船靠在一起。

  我低聲囑咐道:“大家要冷靜,敵衆我寡,不可衝動行事。”

  一名長相英俊的黑衣男子站在人群之中目光炯炯的望向我們,他做出各種不同的手勢,指揮手下開始行動。

  轉眼之間已經有二十余名海盜來到我們的船上,這些人的主要目標就是財物和女人,他們看到美貌絕倫的雲娜和慧喬,一個個怪叫著圍了上來。

  我緊緊握住了長刀,看來一場血戰已否無可避免。

  那名首領模樣的黑衣男子此時也來到了我們的甲板之上,大聲道:“這船就快要沈了,把財務和女人儘快帶過去。”他的目光和我相遇,一似錯愕出現在他的面龐之上。

  我的神經完全繃緊,向雲娜遞過去一個眼色,雲娜立時會意,擒賊先擒王,抓住此人也許可以扭轉劣勢。

  黑衣男子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冷笑道:“如果你不想其他人送命的話,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他非但沒有後退,反而向我人走近了幾步,行仔細細的打量我,許久方道:“你可是大康平王龍胤空。”

  我心中一驚,自己從未見過此人,他居然排夠一語道破我的名字?我嘗試著在腦海中搜尋對此人的印象,終究還是一片空白。

  那黑衣男子道:“這艘船就快要沈了,你們還是到我的船上說話。”言詞中對我的態度竟是緩和了許多。

  帶著滿腹的疑慮,我們一行登上了他們的大船。

  數百名海盜將我們團團圍住,一個個貪婪的看著雲娜和慧喬。

  黑衣男子揮了揮手驅散衆人,這才向我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不是平王?”

  我點了點頭,身處險境之中,隱瞞身份已經沒有太多的必要。

  那男子微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我早就知道你沒有那麽容易死掉。”

  我越發感到迷惘,低聲道:“你是……”

  黑衣男子哈哈笑道:“當年你從大康前往泰國爲質的時候,我便攔截過你,沒想到過去的一幕居然在我們身上重演。”

  我這才回想起。的確有這樣一件事,心中暗暗慶倖,此人應該對我沒有惡意。當年放過了我,今日也許不會爲難我。

  黑衣男子道:“在下邱逸塵拜見平王殿下。”他恭恭敬敬向我作了一揖,邀請我們在甲板地方桌旁落座,讓手下奉上茶水。

  “平王請用茶!”’邱逸塵道。

  我端起茶盞正要飲用,雲娜纖手悄悄在桌下擰了我的大腿一下。顯然是想阻止我飲茶,生恐對方有害我之心。

  我神情自若的將茶水飲盡,我們已經落入對方手中,邱逸塵若是真想害我,沒必要用這種複雜地手段。此刻我如果表現出絲毫的畏懼和猶豫,反倒會被對方看低。

  邱逸塵笑道“平王殿下果真膽色過人,焉知我不會在這茶水中下毒?”

  我淡然笑道:“胤空雖然和邱兄僅僅見過兩面。可是相信邱兄決不是那種屑小之人。”

  邱逸塵哈哈大笑道:“單單是平王的這份氣魄,便是常人所不能及。”

  夜風呼嘯,海面上響起一陣波濤之聲,我們乘坐的那艘木船終於完全沒入了水面之下。邱麽塵笑道:“你們還是回艙內體息一下。呆會就能到達我們的水寨,等到明天我爲你們準備好船和乾糧,再離開也不遲!”我連忙點頭稱謝,事實上我們已經沒有其他地選擇。

  船隊向西行進了大約兩個時辰,進入了一個環形的港灣,這港灣處於島嶼的正中,三面環山,港口的開口處是一個寬約三十餘丈的水道,上面橫桓一座巨型閘門,船隊行到近前,打出信號,守衛的武士將巨閘緩緩開啓。

  我心中暗贊此港設計的確是鬼斧神工,諸葛小憐在我身邊驚奇道:“此島佈局非同一般,設計的人絕對是能工巧匠,從格局上來看竟有八分像是我師父的手筆,奇怪,我從來設聽師父父說過……”

  雲娜道:“看來這個邱逸塵並非是普通的海盜。”

  走入那道閘門,水面進漸寬闊起來,戰船停靠在港口的邊緣,邱逸塵讓人到艙門外請我們。

  我們一行走上甲板,卻見大船停泊在一個月牙形的港灣之中,夜色深深,整個港灣中到處都停泊著船影,一時間看不出究竟有多少船隻。

  我們跟隨著邱逸塵向內寨走去,這小島的道路俱是用鵝卵石鋪就,踩在上面異常舒服,邱逸塵路上不住向我們介紹路邊景致,無奈此時正是黑夜,根本看不清島上情形,向前行了二裏多路方才來到內寨。

  那內寨建立在島上的山丘之上,數十座形狀各異的木質小樓比連在一起,邱逸塵引領兩人來到最東面的兩層小樓,這裏是專供貴賓歇息的他方。

  邱逸塵笑道:“夜色已深,今日我便不耽擱平王歇息,明晨我們再詳談。”,又向衆位手下交代道:“這幾位全都是我的貴賓,如果有人膽敢驚擾貴賓,定斬不饒。”這才轉身離去。

  諸葛小憐輕聲道:“這水寨建造林局全都是按照師父的璿璣圖佈置……”

  我笑道:“或許墨先生在你之前還收過其他弟子,或許這水寨跟本就是墨先生所建。”

  諸葛小伶搖了搖頭道:“不可能,璿璣圖乃是我師父于十年前繪成,這水寨從外觀上著至少有五十年的歷史。”

  雲娜道:“那就只有一個解釋,建造水寨的人和墨先生源自一門。”

  我點了點頭道:“此事簡單,明日問問邱逸塵便知道。”

  邱逸塵雖然對我們不像有惡意,可是我們仍舊不敢掉以輕心。當晚我和雲娜、巨靈三人一夜未眠,在小樓值守,生恐中途有變,所幸一夜部在平靜中渡過,便是連那幫粗野的海盜,都謹尊邱逸塵的命令,遠遠的離開了我們的居處。不敢有任何的滋擾。

  翌日清晨,朝陽剛剛升起,整個天地被染上一層金黃之色。我和雲娜並肩站在小樓之上,從我們所處的位置極目望去,島嶼環圍著月牙形的港灣,港灣之內大大小小的戰船有五六十艘。適逢暮春時節,草木繁茂。處處花香,雲娜由衷贊道:“此地卻是人間天堂。”

  身後一個聲音笑道:“這位姑娘說得不錯,我們這個島的名字本身就是 天堂島。”,我回身望去,卻是邱逸塵從樓梯上走了過來,他伸手指了指山下港灣道:“昨夜你經過的海港名叫 月牙灣!”

  我饒有興趣道:“這些名字起得都是如此雅致。是不是邱兄的手筆?”邱逸塵微笑道:“我可沒有那樣的本領,我們島上上除了 月牙灣以外,還有七處名勝。所有的名字都是紫凝起得。”他面上浮現出無計幸福地神情,顯然這位紫凝在他的心目中無比神聖。

  我感歎道:“這位紫凝姑娘如此高才,胤空有機會一定要認識一下。”

  邱逸塵伸手指向半山腰的一座竹樓道:“一定有機會,那裏是大堡島上最好的茶樓。比起江南的那些名店也不遑多讓。”,我笑道:“如此說來,我倒要好好地品嘗一下。”

  那茶樓名喚 聽潮樓,四周俱是鬱鬱蔥蔥的翠竹,微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聽在耳中讓人無比愜意,一路之上所遇之人無一不識得邱逸塵,紛紛恭敬行劄,可見他在這大堡島的地位十分尊崇。

  我們隨他來到望海樓二層坐定,老闆親自奉上精美茶點,邱逸撚起茶盞道:“各位請!”我將茶盞湊在鼻尖一聞,只覺清新香氣,直入肺腑,贊道:“好茶!”邱逸塵笑道:“好不好,也需飲用後才知道。”我淡然笑道:“邱兄此言差矣!真正的好茶,必先聞其味,後觀其色,最後才入口品嘗!”

  邱逸塵笑道:“聽平王殿下這麽一說,茶道中還有這麽許多學問?敢問此茶有設有什麽來歷?”,我謙虛道:“我只懂得些皮毛,談到茶道,諸葛兄才是此中真正的高手。”

  諸葛小伶緩緩落下茶盞道:“公子既然如此說,在下便揣測一下,此茶乃是福建福鼎所産白牡丹茶,關於此茶的確有一個傳說。據說在前朝時期,有位名叫毛義的太守,因看不慣貪官當道,於是棄官隨父母去深山老林歸隱,母子倆來到一座青山前,只覺得異香撲鼻,探問一位老者之後,得知香味來自蓮花池畔的十八顆白牡丹,母子倆見此處宛如仙境一般,便留了下來。

  怎奈天有不測風雲,忽然一天,母親因年老加之勞累而病倒了,這孝子毛義四處尋藥,卻毫無所得,正在沮喪絕望之時,一天夜裏毛義夢見了白髮銀須的仙翁,那仙翁告訴他治母親的病須用鯉魚配上新茶,缺一不可。毛義認爲定是仙人的指點,這時正值寒冬季節,他來到池塘裏踴冰捉到了鯉魚,可是冬天到哪里去來新茶呢?正在爲難之時,那十八顆牡丹竟變成了十八仙茶,樹上長滿了嫩綠的新芽葉,毛義立即采下曬乾,白毛茸茸的茶葉竟像是朵朵白牡丹花,毛義立即用新茶煮鯉魚給母親吃,母親的病果然好了,後來就把這一帶産的名茶單叫做“白牡丹茶”。”

  慧喬看了看那茶葉的形狀,果然如同一朵朵白色牡丹花飄蕩在茶水之中,輕聲道:“果然像極了牡丹花。”

  邱逸塵贊道:“佩服佩服,這位諸葛兄見識廣博,將此茶的來歷講述得詳盡之極。”

  忽聽門外一人道:“島主和紫凝姑娘來了!”我向窗外望去,綠竹掩映中,一位窈窕少女和一位老者一前一後向 聽潮樓走來,那少女手中拿著一束剛剛採擷的鮮花,眉目如畫,氣質優雅動人,那鮮花在她的風姿下仿佛也失卻了顔色。

  我留意到邱逸塵端茶的右手微微一抖,潑出了少許茶水,目光仍舊專注的盯在那叫紫凝的少女身上,我和雲娜對望一眼,同時流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

  兩人掀開竹簾走入房內,我們站立起來,邱逸塵向我介紹道:“這位便是我們的喬島主。”

  那老者鬚髮潔白,身體魁梧,面膛呈紫紅色,聲若洪鐘,呵呵笑道:“老夫喬楚三參見平王殿下。”

  我內心一怔,對喬楚三此人我是聞名以久,次人生於大康,曾經在康秦邊境爲官,後來被舉報通敵賣國,帶領部屬落草爲寇,一向遊蕩于黃河之中,不知道他又怎會成爲海龍幫的首領?

  邱逸塵又指向那叫做紫凝的少女道:“這位便是,這位便是島主的千金,紫凝姑娘。”

  我觸及她明澈清純的美眸,竟覺得有幾分熟悉。

  紫凝微笑道:“胤空,你最好記住你今晚所說的每一個字,如果將來敢爲禍百姓,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我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深深一輯道:“原來是姑娘,胤空還要多謝你上次不殺之恩。”

  紫凝笑道:“邱大哥告訴我在海上劫到了一位故人,沒想到居然又是你。”

  我苦笑道:“胤空看來和邱兄有緣,三番兩次的落在他的手上。”其實我和紫凝何嘗不是有緣呢,不過這種話我是斷斷不能說出的,邱逸塵顯然對這位紫凝情根深種,我豈可惹他不快。

  笑道重新坐下,紫凝一雙美目好奇的看了看雲娜,又看了看慧喬,輕聲道:“都說平王殿下已任死在蠻洲大戰之中,沒想到你正帶著紅顔知己在海上逍遙。”這少女看來脾氣率真,心中想什麽便即刻說了出來。

  我笑道:“紫凝姑娘恐怕誤會了,我們這次並非是爲了遊玩逍遙,而是爲了返回秦都。”

  喬楚三微微一怔,大聲道:“平王不知道康秦正在大戰嗎?”

  我正要回答,天空之中猛然響起一個炸雷。

  春雷震得人心頓時一緊,大他仿佛也隨之動搖起來。

  喬楚三凝望天空不斷聚集的烏雲道:“看來一場暴風驟雨就要來臨了。”

  紫凝感歎道:“康秦前線的將士恐怕又要受苦了。”

  邱逸塵點了點頭道:“歆德皇的這場戰爭打得並不是時候,如果是我決不會選擇在春夏之交對泰國用兵。”

  喬楚三道:“是凡有戰略知識的人都知道,在雨雨季用兵決不是明智之舉,除非大康有短時間內攻下大秦的能力。”

  我心中暗歎:“父皇已徑是古稀之年,頭腦遠遠比不上年輕的時候,無論是對內的大政還是對外的戰爭,已徑是屢屢出現昏招,這場戰爭帶價大康的傷害將會是極其深重的。”

  紫凝輕輕扯了扯父親的衣袖,似乎想提醒他,我畢竟是歆德皇的兒子,他們討論戰事多少還需要顧及一些我的感受。

  喬楚三望向我道:“我們都是粗野之人,有什麽便說什麽,平王殿下不會怪罪吧?”

  我笑道:“喬島主哪里的話,胤空對這場戰爭的前景葉不看好,幾位的觀點在很多方面和我也是不謀而合。”

  紫凝眨了眨妙目,有些奇怪的望向我道:“平王也不贊成這場戰爭?”

  我點了點頭:“正如喬島主所提到的那樣,康國並無短期內攻下大秦的實力,現在雨季已經到來,兩國他戰事陷入僵局已經成爲必然。”

  喬楚三歎道:“只可惜歆德皇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稀裏糊塗的將整個國家拖入了一場災難之中。”

  我凝望著陰鬱的天空,電閃雷鳴中,黃豆大小的雨點已徑開始落下。心中默默道:“也許父皇已經意識到了,不過一切都爲時已晚。”

  邱逸塵道:“有件事我始終沒有想通。大漢和大秦之間素來關係緊密,爲什麽直到現在還沒有出兵相助?”

  喬楚三道:“此事有何費解之處?大漢和秦、康都有姻親關係,漢成帝現在樂得兩不相幫,康秦經過此役,勢必兩敗俱傷,對大漢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說不定他趁此機會能夠成爲八國的新一任霸主。”

  紫凝幽然歎道:“真正受苦的還是天下的百姓,當權者又有那個能夠真正的去考慮一下百姓的苦楚。”

  喬楚三目光爍爍望向我道:“平王自從蠻州一戰之後便不知去向,聽秦國逃回的士兵說,你和白晷都死於戰場之上。”

  我淡然一笑,將自己在蠻州之後的情形,粗略地講了一遍,至於其中的被俘、爲奴的關鍵之處卻是只字未提。

  喬楚三感歎道:“平王果然洪福齊大,經歷了這許多波折仍夠能平安的返回中原。”

  我這才想到父皇賜我平王這個封號也許在冥冥之中保佑著我。其中定然也包含著平安的意思,不過是不是也有平庸的含義呢?

  邱逸塵道:“平王爲何不返回大康卻選擇大秦呢?”

  “從東胡若想直接進入大康,必須翻越天嶺,相比葉之下。還是海路更爲安全……”想起在海中遇到了他們這幫匪徒,我不由得笑了起來。

  邱逸塵想來是猜出了我爲何發笑,也呵呵笑了起來。

  我趁機轉移話題道:“這天堂島的構築巧妙,鬼斧神工,想來是喬島主一手建成?”

  喬楚三笑道:“我哪有那麽大的本事,這島嶼是逸塵的祖輩所建,其中的部分設計來自於墨氏。”

  諸葛小憐眉頭微動。

  邱逸塵道:“此事說來話長,若干年前我的祖父于海上救起一位墨氏傳人,爲了感謝他的救命之恩,那位墨式傳人便將一幅機關圖送給了祖父,祖父後來便根據圖紙修建了這片島嶼。”

  喬楚三道:“所以我這個島主只是挂名,逸塵才是此間真正的主人。”

  邱逸塵謙恭道:“如果沒有喬伯伯的幫助,天堂島焉能有今日的局面。”

  看來他們之間定然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我作爲旁人自然不便細問。

  邱逸塵道:“平王打算何時離開這裏?”

  我微笑道:“越快越好。”

  喬楚三道:“如果從這裏走,最安全的路線就是南行取道中山、大漢、返回大康。”

  “胤空打算先回秦都!”

  “什麽?”他們都是一怔。

  紫凝關切道:“康秦兩國正在交戰,你此時回去和送死又有何區別?”

  邱逸塵似有所悟,裁度道:“平王是不是想充自兩國之間的橋梁?”

  我歎了口氣,站起身來站起身來,憂心忡忡道:“康秦之戰已經讓兩國深陷泥潭之中,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只會讓兩國的國力不斷衰落。”

  喬楚三滿懷欣賞的看著我道:“平王爲挽救天下蒼生,而甘心身涉險境,喬某深感佩服。”

  我不由得心生慚愧,我沒有他說得那麽高尚,這次前往秦都更像是一次投機,抓住這次機會我就有可能衣錦還鄉,一飛沖天。

  臉上卻裝出大義凜然的表情:“只要能讓百姓免于戰火,胤空就算搭上這條性命也在所不惜!”

  每個人都被我的這番慷慨言辭所感動,喬楚三重重點了點頭道:“平王放心,喬某沖著你的這方悲天憫人的大義,必定將殿下安全送達大秦。”

  風雨雖然未停,可是我依然堅持踏上了征途,這樣的時機對我來說可能今生只存在一次。失去了將永不再來。

  兩日之後,我們抵達了濟州的東敕灣,此時仍然是夜半時分,夜雨瀟瀟,天色黑暗。無星無月,邱逸塵和凝紫親自將我們送到了岸上。

  邱逸塵道:“平王殿下,現在兩國交戰,秦康之間的河段大都已經封鎖。我和紫凝只能送你到這裏了。”,我和任塔只排愛你到企望了。

  “多謝邱兄相送,胤空他日若是有幸返回大康,必不忘邱兄和紫凝姑娘今日的大恩。”

  紫凝笑道:“你只要記得一件事,好好對待大康百姓。”

  我連連點頭:“紫凝姑娘儘管放心,胤空永遠不會忘記你的囑託。”

  紫凝輕聲道:“前途危機四伏,兇險重重,平王凡事都要小心。”

  我呵呵笑道:“我會記得的!”

  東敕灣位於濟州的城郊,我們所登陸之乃是民用的漁港。港灣內仍有零星漁火閃爍,田循對這裏的情況可謂是熟悉到了極點,有他做向導。我們自然省卻了不少彎路。

  按照當初和焦鎮期的約定,我們來到位於濟洲城西的‘怡安客棧’因爲還是半夜十分,我們先行入住。田循離鄉多年,形容樣貌改變巨大,以他現在瘦骨嶙峋的模樣,便是不化裝,恐怕也沒人能夠認出他來。

  我們這邊剛剛安頓下來,那邊突集便過來相會。

  我壓根沒想到他會來得如此快捷,驚喜道:“焦大哥他們呢?”

  突集向我施禮後,恭恭敬敬道:“主人,他和狼刺去接人天明才會回來。“

  我有些奇怪的皺了皺眉頭,不是己經說好在這家客棧碰頭,難道除了我以外,他還有什麽人要接?

  突集道:“聽說是從中山來的一位唐姓的朋友。”

  我心中頓時大喜,難道是去接唐昧。

  直到上午的時候,焦鎮期方才返回客棧讓我驚喜的是,他不但將唐昧帶來,還有一位更是我日思在想的人物——陳子蘇。

  唐昧和陳子蘇眼含熱淚雙雙跪倒在我的面前,我慌忙搶上前去將他們一一扶起。

  陳子蘇哽咽道:“子蘇總算盼到這一天了。”

  我握住他的雙手道:“先生怎會來到濟洲?”

  陳子蘇道:“此事說來話長,公子恐怕不知道,子蘇的岳丈乃是中山國人,我每年都要前往中山掃墓,今年岳母新喪,我陪同賤內一起回去,將二人合葬,順便修整墳墓,在中山呆了三個多月。”

  我問道:“爲何不見嫂夫人一起返回?”

  陳子蘇笑道:“她此刻和燕姑娘住在一起。”他口中的燕姑娘自然指的是九公主燕琳,上次說往北疆的途中,我已經成功的製造了成燕琳死亡的假像,這世上已經再也沒有九公主了。

  唐昧道:“當日我帶著燕姑娘前往中山國暫住,在中山旭若城買下一所宅院供她暫往,本想等公子安然返回,可是後來卻傳來公子和白晷在蠻州戰場陣亡的消息。我幾次想前往北疆去探訪公子的消息,怎奈公子的死訊不知怎麽傳到了燕姑娘的耳中,她尋死覓活的要去北疆找你。

  想到燕琳的一片深情,我內心中不禁生出一陣溫暖。

  唐昧道:“剛好陳先生返回中山辦理喪事,我將燕姑娘託付給他和嫂夫人。一求準備好,剛要出發的時候,康秦之間又爆發了戰爭。”

  陳子蘇一旁道:“康秦之間的戰事目前只存在於兩國之間,可是周圍列國無不靜靜觀察著局勢的進展。中山國國君張智成也在密謀獨立。”

  焦鎮期呵呵笑道:“我回來後第一時間便去找唐兄弟,至於陳先生我壓根沒想到會遇到他。”

  我欣慰道:“胤空正愁不知該如何去做,上天就爲我派來了一盞引路的明燈。”

  陳子蘇微笑道:“公子此時回來絕非偶然,如果子蘇沒有猜錯,你早就謀劃好了一切。”

  我這才將周圍持人引薦給陳子蘇他們。

  寒暄過後,我和陳子蘇單獨來到房間中談話。

  陳子蘇真誠道:“公子此次北疆之行歷經磨難,子蘇不能侍奉左右深感內疚。” 

  我淡然笑道:“對我來說這些磨難和恥辱卻是一生取之不厚的財富。”

  陳子蘇雙目閃耀著激動的光芒顫聲道:“公子準備好了嗎?” 

  我重重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蒼天不會給我胤空第二次這樣的機會,無論這次的勝算幾何,我都要全力搏這一把!”

  陳子蘇道:“公子失蹤這段時間,子蘇一直都在關注八國的形勢,子蘇相信給那嘎子一定會安然返回。”

  我們在桌旁坐下,陳子蘇道:“大秦連續經歷東胡、大康的戰亂,國內已經是怨聲載道,更何況太后和燕興啓之間的矛盾也日益激化,內憂外患已經讓太后進退兩難。” 

  我點了點頭道:“燕興啓方面對這場戰爭的態度如何?”

  陳子蘇道:“燕興啓屢屢在對東湖戰爭失利這件事上對太后發難,太后發現了他的狼子野心,只可惜一切都已經太晚,燕興啓在朝內已經扶植起一批忠心的同黨,而且他和沈馳的關係又非同尋常,這二人合力足以和太后抗衡。拒傳燕興啓有意重提太子燕元籍被罷免之事,試圖將燕元宗這個傀儡趕下皇位。”

  我冷笑道:“他會有這麽好心?恐怕真正想當皇帝的是他自己吧。”

  陳子蘇笑道:“正是如此,從各方面來說太后倒要感謝大康挑起這場戰爭,正是這場戰爭將燕興啓意圖費黷燕元宗的計劃無限期壓後了,而太后也獲得了充分的喘息,她本想獲得大汗娘家的幫助,可是漢成帝項博濤直至今日始終靜觀戰局,擺出兩不相幫的面孔,分明是想坐山觀虎鬥,太后沮喪到了極點。”

  陳子蘇道:“好在無論是燕興啓還是太后都不想大秦敗亡,如果大秦沒了,他們還去爭什麽江山?所以戰事進行到現在這一步,他們最想要的就是和談。”

  我分析道:“大康的情況我最清楚,這兩年國內災害不斷,國庫收入持續下滑,父皇的這場戰爭顯然是勉其力而爲之。可是戰爭是大康所挑起,父皇年級雖大,可是虛榮心卻與日俱增。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藉口,他恐怕很難接受和談的結果。”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37:36

  第六十章 奸商



  陳子蘇微笑道:“公子的安然返回恰恰就是這個合理的藉口,歆德皇打著爲公子復仇的旗號挑起戰爭,如今公子無恙,戰爭的藉口便蕩然無存,兩方都可以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下臺。”

  我不無憂慮道:“現在我最爲擔心的就是大漢在此時出兵援助大秦,如果那樣的話,晶後的態度說不定又會強硬起來。”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她不會!以晶後的智慧,她應該可以看出大漢按兵不動的用心。如果大漢在此時出兵,恐怕大秦的利益會進一步損害。”

  他停頓一下又道:“再說中山國這次之所以想脫離大秦獨立,都是大漢在背後撐腰,晶後的心中一定比任何人都盼望著與大康議和。”

  陳子蘇的分析不無道理,我又道:“潛入秦都並不難,可是誰能幫我和晶後單獨相見?”在沒有說服晶後以前,我最好還是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陳子蘇笑道:“公子難道忘記了一個商人?”

  我微微一怔,隨即脫口說道:“錢四海!”

  陳子蘇道:“自從錢四海接管田氏鹽場之後,他無論是和晶後還是肅王燕興啓之間相處都頗爲融洽。公子和他的交情也非泛泛,當年不是你,他以怎能落下這麽大的好處?現在正是向他討要回報的時候了。”

  “錢四海是個唯利是圖的奸商,當時他和我交往是看中了我在晶後面前得寵,今時不同往日,難保他現在不會出賣我。”

  陳子蘇笑道:“我讓唐昧事先調查了錢四海最近的經營狀況,他通過管舒衡的關係將鹽運到了齊國,和西北三國燕、韓、晉三國。可是因爲康秦再度發生戰事的關係,他的整條水運通道不得不中斷,如果想將鹽運往其他國家,必須要輾轉南下然後西行北上,運輸成本不知道要增加多少倍。”

  我地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陳子蘇果然是我的良師益友,他的真知灼見對我來說宛如久旱甘霖。一切問題已經迎刃而解。

  陳子蘇主動請命道:“公子放心,明日我便親往田氏鹽場,將錢四海叫到你的面前。”

  只有利益才是錢四海永遠的朋友。但是當他的利益掌握在我手中時,我也就成了他最好地朋友。

  錢四海三步並做兩步的沖到我的面前,多日不見,他地身體越發的肥胖,所以他以這種方式來到我的面前的時候。多少讓我有些感動。

  “平王殿下!”錢四海肥胖而溫暖的雙手握住我的手,小眼睛裏已經是淚光盈盈。

  我強忍著沒有笑出聲來,臉上流露出不亞于錢四海地激動和感傷,緊緊握住錢四海的胖手,他應該能夠感覺到我手掌所經歷的風霜。

  錢四海唏噓著和我在草亭中坐下。唐昧和陳子蘇轉身離去,錢四海並沒有帶任何隨從,顯然他在向我表示誠意。

  聽完錢四海一番虛情假意的感慨和問候。我直接將談話切入了正題:“胤空入秦之後首先便來拜會錢老闆,主要是想求錢老闆給我幫忙。”

  錢四海揚起厚實地手掌在胸口連拍兩下:“平王放心!只要錢某能夠做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盯住錢四海的雙目道:“子蘇應該將我的意思全部轉達給你了。”

  錢四海連連點頭道:“我已經做出安排,打算親自隨同殿下一起返回秦都。”

  我滿意地點點頭道:“只要我能夠達成心中所願。將來你通往西方三國的航運將一路暢通,而且……”我故意停頓一下。

  錢四海充滿期待的擡起頭來。

  我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這才道:“我會減免你過境地一切費用。”

  錢四海驚喜萬分,恭恭敬敬向我一揖道:“平王今日的這番話,錢某會永記於心。”

  我和唐昧、陳子蘇、狼刺、突藉先行隨同錢四海一起返回秦都,其他人由焦鎮期帶領隨後返回,這之所以這樣安排,一是不想錢四海見到田循會心生戒備,二是爲了慧喬雲娜她們的安全起見,在我沒有確保秦都安全的情況下,我不想更多的人涉及其中。

  對我來說時間就意味著一切,路途之中不敢有半點耽擱,每日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趕路,可謂是日夜兼程,錢四海雖然養尊處優慣了,可是爲了未來的利益,他居然一聲不吭的捱了下來,這令我對他的印象大爲改觀。

  七日之後,終於可以看到秦都的城郭,我用勒住馬繮,久久凝視著秦都外城高大巍峨的城牆,一切仿佛從未改變過,唯一改變的就是我自己,走入這道城牆,就意味著我要暫時抛去親情、友情、愛情,全心全意的投入殘酷的政治鬥爭中去,我生平第一次可以主動去掌握大局,我的前途和命運將從此改變。

  錢四海气喘吁吁的在我身邊道:“平王可以暫時……先住在我的府上……”

  我搖了搖頭道:“我已經有了一個絕佳的去處。”

  “哪里?”

  “萬花樓!”

  錢四海愕然道:“什麽?”他肯定是誤以爲我要去萬花樓尋春去了,不過他隨即又會意了過來,呵呵笑道:“平王高明,萬花樓的確是一個藏身的好地方,我馬上替你安排。”

  我讓唐昧帶著兒狼刺先前往楓林閣暫住,並囑咐他不可將我回來的消息告訴其他人,即便是孫三分采雪也不例外。

  我也沒有年錢四海隨我前往萬花樓,尋花問柳的事情,我比他要強上許多,再說,我還有一個目的是和慕容嫣嫣相見。

  臨別之時。錢四海低聲道:“我見到太后,該安排她到何處見你?”

  我微笑著指了指遠處萬花樓的方向:“如果她真有誠意,應該會屈尊移駕。”

  錢四海目瞪口呆的看著我:“這……恐怕我說出來,太后就會要了我的腦袋。”

  我將早已準備好地一封信交給他道:“你把信呈給太后,她一定會來。”

  現在的萬花傑和過去的繁華情景完全兩樣,門前冷落車馬稀,連守門的門館兒都在那裏打著盹。康秦之間的這場戰事讓朝中的官員都變得自律了許多。便是富商也不敢在這國難之時夜夜笙歌。

  我緩步走入大門,兩位曼妙女郎笑靨如花的迎了上來。我並不擔心她們會認識我,萬花樓這種檔次地風月之所。必須保證手下美女的常新面孔,如果始終是那幾張老面孔,客人恐怕早就會走光了,因爲喜歡獵豔的客人往往都是喜歡獵奇,不然有人說人會放著家中美麗地嬌妻不去呵護。卻花錢來到這種地方尋找樂子了。

  “這位大爺,您好像是第一次來,不知道有沒有相熟的姑娘?”

  我微笑道:“這間萬花樓我只認識慕容嫣嫣一人。”

  那兩位女郎聽到我喊出老闆的名字,笑得越發燦爛:“公子是老闆的朋友?”

  我搖了搖頭,目光卻已經被樓上的一位絕代麗人吸引了過去。

  慕容嫣嫣站在三樓地憑欄之上。靜靜看著我,她身穿綠色錦緞長裙,肩披乳白色薄紗。嬌軀的曲線若隱若現,更增添了幾分神秘的秀美。她的纖手握住了憑欄,胸口卻在急促的起伏,兩點淚光在她明澈地雙目中閃爍。

  我微笑著向她點了點頭。此時無聲勝有聲,我們的交流根本不必用言語來表達。

  慕容嫣嫣許久方才平靜了下來,她慢慢的來到我的面前,腳步卻失去了以往優雅的節奏。千言萬語凝成了一句話:“你回來了?”

  我平靜的回答道:“回來了!”

  我和慕容嫣嫣坐在萬花樓的後院之中,石桌上放著精心烹製地幾碟小菜,慕容嫣嫣親手爲我斟滿美酒,輕聲道:“嫣嫣敬平王一杯。”

  我輕輕和她碰了碰酒杯,將杯中美酒飲盡,微笑道:“慕容老闆最近的生意好像有些清淡。”

  慕容嫣嫣溫婉笑道:“有平王這一個主顧到來,即便萬花樓三年不開張都可以。”這句話包含著多重的含義。不但在暗示著我對秦康未來走勢的作用,同時也在暗示著我在她心中非同一般的位置。

  我緩緩放下酒杯:“我打算說服康秦兩方和談。”

  慕容嫣嫣點了點頭道:“大康朝中很多人都有和談的願望,現在最大的阻礙就是歆德皇。”

  我低聲道:“我想知道這很多人中,究竟包不包括左相國?”

  慕容嫣嫣又點了點頭,她輕聲道:“這場戰爭剛剛開始的時候,左相國就激烈的反對,可是歆德皇一意孤行,所以才陷入今日的局面之中。”她看了看我:“平王殿下如今安然返回,陛下爲你復仇的緣由自然不再成立,他或許會接受和談。”

  我微笑道:“接不接受,恐怕還需要左丞相從中做些功夫。”

  “平王放心,這件事我會儘快知會給左相國,讓他全力促成和談。不過……太后那邊會不會……”

  “太后方面我會負責,慕容老闆無須擔心。”我充滿信心道。

  慕容嫣嫣美目忽閃了一下:“平王看來已經做好了返回大康的準備?”

  我點了點頭道:“慕容姑娘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慕容嫣嫣道:“大康形勢錯綜複雜,歆德皇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立嗣就在眼前,現在諸位皇子都在爲王位而明爭暗鬥,平王此時回去極有可能成爲衆矢之的。”

  我呵呵笑道:“此時再不會去,我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在父皇身邊盡孝了。”

  慕容嫣嫣道:“左相國和很多大臣明確支援勤王胤禮成爲太子,而皇上似乎對興王胤更爲器重。”

  我淡然道:“眼前我只會全力把和談之事做好,其他的事情,我會等到回到大康再說。”

  “殿下,如果你有爭位之心,將要面臨的困難超乎想象。”

  我心中暗笑,這世上還有什麽困難和痛苦我沒有經歷過?目光灼灼盯住慕容嫣嫣道:“如果我要介入皇位之爭,你會站在誰的一邊?”

  慕容嫣嫣美眸中一陣慌亂,在我的逼視之下,她情不自禁的垂下頭去,低聲道:“左相國待我如同親生父母……我……”

  我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夜冷風寒,胤空一路長途奔波有些倦了,慕容老闆還是爲我安排一個歇息之處,我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慕容嫣嫣閃過一絲幽怨,她指了指後院道:“房間早已準備好,平王殿下儘管放心休息,嫣嫣永遠不會出賣你的利益。”

  錢四海第二天一早便來找我,從他的表情來看事情的發展並不是那麽順利:“平王!那封信我已經轉呈給太后了。”

  “哦!”我漫不經心的答到,從衣架上拿起外袍披在身上。

  錢四海低聲道:“可是太后看了看落款,便把我打發走了,不知道她會不會拆開信箋?”

  我笑道:“她一定會。”我之所以對此充滿了自信,是因爲我的字體獨樹一幟,項晶曾經多次對我的書法讚賞有加,無論當初她如何害我,我深信在她的心目中至少還有我的一席之地,況且我活在世上對她擺脫眼前的困境至關重要,無論處於哪一點她都會重視那封信。

  錢四海又道:“聽說大漢已經同意發兵了。”

  我冷冷道:“聽說大漢已經同意發兵了。”

  我冷冷道:“漢成帝果然會選擇時機。”

  錢四海不無擔心道:“若是漢成帝真的出兵,合漢秦之力,大康必敗無疑,太后重新占盡優勢,她焉能輕易和談?”

  我哈哈大笑,重重拍了拍錢四海的肩膀道:“其他的事情錢老闆不必過慮,這兩日幫我準備一些禮物,我也許要拜謁秦都的王卿貴族。

  “好說!好說!一切包在我的身上。”錢四海連連點頭。

  此時慕容嫣嫣從門外走入,她神情略顯慌張,將我拉到一旁,低聲道:“有人找你。”

  “誰?”

  “大內總管許公公。”

  我的嘴角露出一絲會心的笑容,晶後終於來了,我指了指萬花樓的五樓:“我在‘新月閣’見她!”

  我愜意的靠在軟榻之上,一邊品嘗著上好的六安瓜片,一邊等待著晶後的到來。

  珠簾輕動,身穿灰色斗篷的晶後在許公公的陪同下走入了新月閣。

  我輕啜了一口香茶,目光並未投向她們的位置。

  “你去外面等我!”晶後的聲音一如往常一般冷靜,即使我的出現也未能讓她的情緒有任何的波動。

  我慢慢的放下青瓷茶盞,轉過身來,晶後靜靜站在門前,身後的珠簾仍然在不斷搖曳。斗篷已經除支,一襲樸素的白色長裙強調出她欣長而優美的輪廓,她靜靜的看著我,沒有欣喜,沒有憂傷,仿佛面對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我靜靜的看著她,無論我當初如何的憎恨她,可當她真真正正的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發現憎恨卻煙消雲散了,記得有人說過,男女之間因爲有愛所以才有恨,對她的恨既然已經不存在,是不是也意味著我對她也沒有任何的愛意。

  晶後的秀美微動,一向倔強的眼光竭力在柔化下來:“胤空!”她輕聲喚道。

  我的唇角露出一絲冷靜之極的微笑:“太后請坐。”

  晶後的目光停頓在我的臉上,許久方才點了點頭,來到我的對面坐下,她應該可以猜測出我叫她來此的真正目的,我也清楚的知道,她進門後對我的退讓並非是出於昔日害我的內疚。

  “你變了!”晶後微笑道:“變得哀家幾乎認不出你了。”

  我笑著爲她倒滿了茶水:“北疆的風霜和嚴寒足以改變任何人。”

  晶後輕聲道:“如果一切可以從來,我決不會讓你去北疆參戰。”

  我目光充滿嘲諷的看著她,晶後地眼眸一如往常那般深邃,讓人很難看出她內心的真下所想。

  “你還在怪我?”晶後顫聲道,她的眼神卻沒有絲毫的慌亂。

  我微笑道:“今日我請你來這裏相聚並不是爲了過去,而是爲了現在。”

  晶後點了點頭。對我們來說沒有拐彎抹角的必要,她的脊背習慣性的挺直,高貴和冷靜將我們之間地距離頓時拉遠。

  “太后如果不想這場戰爭繼續下去,我可以充當兩國議和的使者。”

  晶後呵呵冷笑起來:“議和?胤空,你果然會替康國考慮。歆德皇藉口爲你復仇挑起這場戰爭,搞得兩國血流成河,現在你居然完好無恙的回來了。和大康議和,我如何對得起死去地數萬將士!”

  她放下茶盞站起身來,更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勢:“我不怕告訴你。漢國已經答應馬上就會出兵助我,康國的最後結局只敗亡!”

  我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幾乎連眼淚都流了出來,晶後怒道:“你笑什麽?”

  我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聲,看著晶後慢慢搖了搖頭:“知不知道我忽然想起了什麽?”

  晶後鳳目之中滿是怒色。她看出我的大笑分明是對她的奚落和嘲諷。“我怎麽會知道你想什麽?”

  我不無嘲諷地說道:“我還以爲這世上,太后是最瞭解我的人。”

  晶後的俏臉漲紅了,她正想說什麽,卻被我搶先打斷了話語:“胤空仿佛看到了蠻州大戰的重演,借助外力來對付敵人。呵呵,不同的上次地白晷是內亂,這次的大康卻是外敵。”

  晶後嬌軀微微顫抖了一下。她緩緩重新坐下。

  我目光如炬盯住她道:“除掉白晷,損失掉大秦的三座重鎮和十余萬將士,除掉大康又將失去什麽?多少土地?多少士後?太后地心裏已經做足了準備了嗎?”

  晶後在我的逼視下,黑長的睫毛垂了下去。我看出她的心理防線即將崩潰,她已經開始回避我地眼光。

  我冷笑道:“胤空說句不客氣的話,現在兩國議和對大秦的好處遠遠多過大康!”

  晶後冷笑道:“你不要忘了,現在的主動權仍然掌握在我的手中。”

  “太后也知道是現在,現在代表不了將來更無法代表永遠!”我咄咄逼人的說道:“你大可按照過去的方法借用大漢之力來對付大康,我相信大漢所期望的利益要比東胡多得多!”

  晶後徹底被我擊中了要害,她默默無言的端起了茶盞,藉以掩飾複雜的表情。

  我大膽的預測道:“中山國的土地要比三鎮大得多,大漢出兵的主要目的就在於此吧。”

  晶後放下茶盞的時候,表情已經恢復了最初的冷靜,她輕聲道:“你這次回來就是爲了議和?”

  “我回來是爲了阻止這場戰爭繼續下去,爲了讓秦康兩國的將士和百姓不再無辜流血。”

  晶後久久凝視著我,我毫無畏懼的和她對視著,現在她面前的並不是作爲她義子出現的龍胤空,我代表的是大康。

  “我累了!”晶後漫不經心的說出了這句話,然後站起身向門外走去,挑開珠簾的時候,她的腳步停頓了下來:“今天我就會把你平安的消息通告給康國,如果戰爭就此結束,我會將你平平安安的送返回國。”

  走出新月閣的時候,慕容嫣嫣仍然在外面等我:“怎麽樣了?”

  我指了指窗外陰鬱的天空意味深長道:“雨季很快就會過去。”

  我安然反回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秦都,用不了太久這消息就會傳到前線,就會傳到大康。無論大秦還是大康都已經被這場戰爭拖得筋疲力盡,我的出現剛好給了他們一個停戰的契機,和談雖然沒有開始,邊界的戰爭已經全面暫停了。

  走出萬花樓的時候,陰霾許久的天空奇迹般放晴了。陽光照耀著秦都每一寸土地,百姓的臉上也出現了久違的笑臉,每一個人都清楚,戰爭就要結束,所欠缺的只是時間。

  我眯起雙目望著嬌豔的太陽,絲毫不顧及陽光將我的眼睛灼痛,不知怎麽。我忽然覺到,這輪豔陽是因爲而存在,這天這地。這世間的萬事萬物都是爲我而生。

  “平王殿下!”錢四海地聲音在身後響起,肥胖的臉上堆起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我地勝利方法就代表著他的盈利,他已經將自身的利益緊密的和我聯繫在一起了,事實證明錢四海的確是一個有眼光地商人。他具備成爲巨賈的一切條件,投機和冒險,對時局敏銳的覺察和把握能力無不超群,有些時候利益比感情更爲穩固。

  “平王殿下,我爲您準備好了需要的一切。已經差人送往楓林閣,你在秦都的一切活動所需都包在我地身上。”

  我摟住錢四海寬厚的肩膀:“錢兄,胤空永遠不會忘記你這個朋友。”我蒙難的時候叫他錢老闆,我即將榮歸的時候叫他錢兄,雖然僅僅是一稱呼的轉換,對他來說卻意味著巨大的褒獎。

  錢四海道:“殿下,這兩日恐怕拜訪你的人會很多。”

  我微笑道:“會越來越多。”

  風景舊曾諳。楓林閣地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那樣的熟悉,走入門前那條林蔭小道,我一眼就看到了道路盡頭的采雪。

  采雪穿著一身白色羅裙,宛如出塵不染的百合花靜靜站在遠處,看到我的身影,淚水宛如露珠般無聲滑落。

  我記起這是我在勤王府中第一次見到她時,她的裝扮,今日她爲了我的歸來重新換回了紅妝。

  我的鼻腔微微有些發酸,經歷了太多的苦楚,太多的折磨,都沒有能讓我掉淚,讓我屈服,可見到采雪,我的眼睛不禁開始濕潤了。

  我們同時向對方奔跑著,這百丈的距離竟是如此遙遠。

  采雪放棄了所有的矜持,全力投入了我的懷抱,嬌軀宛如風中的花枝一般顫抖,我用力抱緊她,仿佛要將她的嬌軀溶入我的身體,吻住她櫻唇的刹那,我克制許久的淚水終於滴落在她的俏臉之上。我們經歷了太多的分離,我們有資格享受這份深愛。

  我將采雪的柔夷放入手心。輕聲道:“我們回去吧,大家都在等著。”

  采雪乖巧的點了點頭,和我一起走入了楓林閣的大門。

  唐昧、狼刺、突藉正在僕人的幫助下將滿院的禮品收拾進去,陳子蘇坐在庭院的石桌旁,幫我整理著小山般的拜帖。

  看到我進來,他們全都停下手中的工作站起身來。我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孫三分的影子,愕然道:“孫先生呢?”

  采雪輕輕牽了牽我的衣袖,黯然道:“孫先生病了,在西廂房養病呢。”

  “快帶我去見他。”

  如果不是采雪事先告訴我,我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位氣息奄奄的老者便是孫三分。

  我大驚失色的奔到病榻前,抓住孫三分瘦骨嶙峋的雙手:“孫先生!孫先生!”

  孫三分列力的抓住我的手作爲回應,卻無法說出一句話來,混濁的雙目試圖睜開,最終卻無力的閉上,眼角流出兩首混濁的淚水。

  采雪充滿憂傷道:“孫先生在你走後不久便病了,我本以爲他乃是當世神醫,這點小病應該不成問題,可是沒想到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三月前又突然中風,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孫三分的嘴仍然在無力的開合著,他似乎想告訴我什麽,卻始終無法發出聲音。

  我的內心湧起莫名的悲哀,醫者不能自醫,縱使當世神醫孫三分也不能逃脫這個結局。可惜慧喬沒有隨我一起先來,不然的話孫先生或許可以及時得到治療。

  從孫三分的房中出來,我原本開朗的內心蒙上了一層陰霾,以孫三分目前的情況,恐怕很難跟我一起返回大康了。

  突藉似乎看出我的鬱悶,安慰我道:“慧喬姑娘她們應該在這幾日抵達秦都,也許會有救治孫先生的辦法。”

  我點了點頭,眼前也只剩下這個希望了。

  陳子蘇向我道:“公子!剛才肅王燕興啓讓人送來了拜帖,明天一早他會來拜候你。”

  我皺了皺了眉頭,這個害我被俘東胡的罪魁禍首第一時間拜候我,究竟有何目的?

  陳子蘇笑道:“所有都已經看出兩國議和不可逆轉,燕興啓此時出現肯定是爲了向公子示好。”

  我神秘一笑:“世間的事真是奇妙,明明是一個我的仇人,我現在卻不得不和他成爲朋友。”

  陳子蘇笑道:“看來公子已經想好了,只要你回到大康,留在大秦的這些仇人也許會成爲你最親密的朋友。”

  我點了點頭,微笑道:“知我者,陳先生也!”

  燕興啓來拜謁我的時間比我想得還要早,拜雖然寫著明日,他當晚便驅車來到了楓林閣,這種唐突的拜會也許是想給我一個措手不及。

  我對燕興啓的態度和晶後截然不同,口蜜腹劍,笑裏藏刀,他所熟知的一套,我早已掌握,老辣對新銳,我應該不會落在下風。

  “兄弟!想死哥哥了!”燕興啓做戲的功夫絕對一流,當真是流著眼淚走進大門,我也是眼圈發紅的迎了上去,緊緊和他擁抱在一起,心中卻把他罵了個千遍萬遍。

  燕興啓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和我攜手走入書房坐了:“兄弟,當初哥哥便苦勸太后不要讓你隨軍出征,可是終究還是拗不過她的意思,讓兄弟……受了這麽多的磨難……爲兄真是慚愧……”他又用手絹抹了抹眼淚。

  我一幅感動到了極點的樣子,紅著眼圈道:“多謝哥哥牽挂,其實這次胤空有命逃離東胡,還多虧了哥哥。”

  燕興啓被我的這句話給搞糊塗了,一時間呆在那裏:“兄弟指的是……”

  “多虧了哥哥當初給我的那匹黑獅子,如果沒有它,我又怎能順順利利的逃出東胡。”我信口胡謅道。

  燕興啓感歎道:“還不是兄弟洪福齊天,那匹劣馬又能幫上多大的忙。”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38:02

  第六十一章 身世



  我和燕興啓虛情假意的寒暄了一番之後,燕興啓終於向我吐露了這次的真正來意:“兄弟,康國歆德皇已經答應議和了,聽說這次派來的使臣是雍王。”

  燕興啓的消息果然靈通,大康的動向第一時間就被他掌握,這件事我還不知道呢。

  燕興啓道:“今日太后召集我們入宮相商此事,爲兄一力贊成和談之事,如果這場戰爭繼續打下去,對秦康兩國都沒有任何好處。”

  我微笑道:“大哥對漢成帝出兵之事有何看法?”

  燕興啓歎道:“我最反對的就是這件事,太后想借用娘家的力量聯合擊敗大康,又有誰不知道那個漢成帝在打著怎樣的算盤,戰局開始的時候坐山觀虎鬥,戰局進入僵局的時候,又要出後,中山國蠢蠢欲動,都是漢國在背後撐腰,若是漢國發兵,恐怕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大秦的版圖又不知要缺少多少疆域。”

  我心中暗笑,燕興啓恐怕更多考慮的是自身的利益,如果大漢出兵,晶後極有可能一不做二不休,借助漢成帝拔除他這顆毒瘤。不過好在晶後自從經歷了白晷的事情之後,已經變得理智了許多,考慮到她兒子的未來這次她決不敢再輕易冒險。

  燕興啓又和絮叨了幾句,便告辭離開,他是將和談之事提前向我透露,借機拉近我們的距離。

  第二天一早,兩國議和的消息終於得到確認,大康方面的確派出了雍王龍天啓爲使節,來秦都和談,順便迎接我返回大康,這件事頗爲奇怪。以雍王懦弱無能的性格,怎能擔任議和的重任,更加讓我迷惑地是這次居然是雍王主動請命請來。

  我在秦都的地位前所未有的提高,沒有人再把我當成一個質子,無論是王卿貴族還是平頭百姓,每一個人都被這場戰爭深深困擾,而我的出現讓他們看到結束這一切的希望。

  眼前的樂觀局面並沒有沖昏我的頭腦。雍王龍天啓一日未到秦都,我一日便不可掉以輕心。

  我謝絕了一切邀請和拜會,越是在這種時候。我越要保持頭腦的充分冷靜。

  伽藍山上草長鶯飛,踏入這裏的山道便可以讓人忘卻塵世地煩惱與喧囂,道路兩旁修竹成行,綠草茵茵,空曠的青山之中時而傳來小溪的潺水流之聲。

  我沿著石階緩緩而行。腦海中不覺浮現出幽的俏臉,記得伏擊她的那個夜晚,我便由此一路將她背上慕雲齋,這個性情古怪地妖女不知此時身處何方。

  我忽然想起自己今日是來接瑤如的,怎會想起幽幽的影子。唇角不由得浮現出一絲苦笑。

  慕雲齋山門緊閉,從門前的雜草和落葉來看,應該很久沒有人打掃過。我心中有些奇怪,秋月寒素來好潔,又怎會讓山門前如此雜亂?

  我輕輕叩了叩山門,卻未見有人回應。我皺了皺眉頭。加重了力量,叩門聲在山野中遠遠傳了出去,許久那山門方才緩緩的打開,一位駝背地老尼顫巍巍走出門來,她混濁的雙目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聲音沙啞道:“你……是……”

  我微笑道:“大師,晚輩胤空特來拜見秋月寒前輩。”

  老尼喃喃道:“胤空……哦!她好像跟我提起那麽一個人,對了……你等我一下,她有封信給你……”

  我愕然道:“她不在這裏嗎?”那老尼搖了搖頭道:“不在……三個月前帶著她的兩個徒兒去了大康……”

  那老尼行走極其緩慢,我足足等了一柱香地功夫,她才拿著秋月寒留給我的信箋返回,遞給我後,便重新關上了山門。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展開信箋,一行娟秀的小字映入眼簾,果然是秋月寒親筆所書,信中提到她突然有急速要辦,必須趕赴大康,估計要逗留半年左右,因爲曾經答應過我要照顧瑤如安危,便將她一起帶了過去,若是我在半年中返回可以到康都城外慈濟庵找她。

  看了看落款處的日期,果然如那老尼所說,她們已經走了三個月之久,如果一切順利我返回大康地時候,她們應該還沒有離開,我雖然有些失望,可是知道瑤如無恙,我也放下心來。

  回到楓林閣,我心頭的那點失望馬上被歡樂所取代,焦鎮期和雲娜、慧喬一行安危抵達。我上前一把將兩女擁入懷中,在每人俏臉上分別吻了一記。雲娜倒還沒有什麽,慧喬嬌羞無限,用力的捶了我一記道:“你好沒有正行,豈可當著大家的面就……”我低聲道:“好,這可是你說的,回頭單獨相處的時候,我可要……”

  雲娜嬌聲笑道:“快放開我們,小心教壞了小孩子。”

  我這才放開了她們,翼虎呵呵笑道:“我什麽都沒看到。”

  衆人齊聲大笑起來。

  我想起孫三分的事情,慌忙向慧喬道:“慧喬,你來的正好,我剛巧有事情要你幫忙。”

  慧喬道:“是不是孫先生的病?”

  我點了點頭,看來她抵達楓林閣之後,已經爲孫三分診治過。

  “我剛才察看過孫先生的脈象,他不僅僅只是中風這麽簡單……”慧喬欲言又止。

  我微微一怔,看到慧喬凝重的表情,顯然孫三分的病情相當嚴重,我拖住她的柔夷向孫三分的房中走去。

  來到房間之中,我低聲道:“究竟怎麽回事?”

  慧喬道:“孫先生的體內還中了劇毒。”

  “什麽?”我驚呼道,孫三分在我臨走之前一切都好好的,究竟是誰要害他呢?

  慧喬道:“根據我的推算,他中毒的時間已經很長,如今毒性已經深入肺腑,恐怕天間再也無人有回天之力。”她此言一出。等於宣佈了孫三分的死亡,我黯然倒退了兩步重重坐在籐椅之上,我帶著孫三分一起來到大秦,卻無法將他帶走,內心中地輩痛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慧喬主動抱住我的脖子,將我的臉靠在她充滿彈性的嬌軀上,給我安慰。

  我抓住她的纖手。仰首道:“慧喬,不管用什麽方法,你都要讓孫先生清醒過來。我要讓他親口告訴我,究竟是誰害得他!”

  慧喬點了點頭:“你放心,這我還可以做到。”

  慧喬用金針刺穴之法激起孫三分的體內潛能,在午夜時終於將他喚醒,這讓我想起當初孫三分在大康宮中醫治宣隆皇的情形。

  孫三分緩緩睜開雙目。他不能置信地看著守在病榻前的我,瘦骨嶙峋的右手顫巍巍探向我地面龐:“太子……你……回來了……”他的意識仍然沒有清醒過來。

  我的眼眶濕潤了,身體向前湊了湊,讓他可以摸清我臉部的輪廓,哽咽道:“孫先生……我是胤空……我回來了……”

  “胤空!”孫三分的眼睛突然睜大了。他地手沿著我的額頭摸到了我的鼻梁、嘴唇、下頜,長期的病魔已經讓他完全失明了。

  “你……是胤空……”他無神的雙目中流出兩行混濁地淚水:“你……終於活著回來了……我終於……等到了你……”

  我緊緊所握住孫三分的雙手:“我是胤空,我回來了!”

  孫三分嘶聲道:“我……有句話……要單獨對你說……”

  我使了一個眼色。衆人全都退了出去。

  聽到房門關閉的聲音,孫三分這才道:“我送你地……那幅地圖……還在嗎?”

  “在!”我從懷中拿住那幅當年來秦途中孫三分交給我的地圖交到了他的手中。

  孫三分振住地圖嗚咽道:“太子……你放心了……胤空……他還活著……”

  我內心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孫三分究竟是頭腦已經糊塗,還是想對我吐露什麽?

  孫三分將地圖重新交還給我。拉著我貼近他地嘴邊,壓低聲音道:“收好它……這是你父親留給你……唯一的遺物……”

  我的血液在瞬間完全凝固,心跳猛然暫停了,過了許久我方才重新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和越來越爭的心跳聲。

  “你……在說什麽……”我的聲音十澀的可怕。

  孫三分艱難的重復道:“太子龍胤基才是……你的親生父親……歆德皇是……”

  “你在騙我!”我的視野變成了一片紅色,鮮血的顔色,如果龍胤基是我的父親,歆德皇便是我的爺爺,天下間還有比這更爲荒唐的玩笑了嗎?

  孫三分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過了許久他方才重新平復了下來:“你……母親入官……之前便和……你的父親有過宿緣……歆德皇……因爲垂涎你母親的美色,而強行將你母親霸佔……”

  我握緊了雙拳,內心中不止感到的是屈辱,更多的是憤怒和仇恨。

  孫三分道:“你母親入宮之時……便懷有一月的身孕……,太子爲了……保全她……的性命便……找到了我……,我私下……買通爲你母親驗身……的穩婆……直到……你出生……一切都是我……一手操縱……”

  他喘息良久又道:“你若……還不相信……可以去查閱宮中日誌……你降生乃是……不足月早産……”

  我心中再無疑慮,早在幼年時候,母親就曾經告訴我乃是早産一月降生,我十四歲那年曾經翻閱過宮中日誌,上面記載我也是早産,孫三分便是負責接生我的禦醫,一切都是事實,活了十八年我方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我並不是什麽三十一皇子,我是歆德皇的孫子,太子龍胤基的兒子。

  我壓低聲音道:“太子……究竟是怎麽死的?”

  孫三分慘然道:“歆德皇的眼中……最看重的就是權力和皇位,誰危及到……他的地位……他便要殺誰……太子雄才偉略,深得衆臣推崇……而且因爲你們母子的事情……他無日不想登上……帝位……拯救你們……母子……於水火……之中……,歆德皇……又……怎會留……一個危及到他皇位……的人存活於這個世界上……即使是他……的親生兒子……”

  終於明白我一直口口聲聲稱之爲父皇的這個人親手殺害了我的父親,我的母親抑鬱而終也是拜他所賜。

  我從初時的震驚之中,慢慢的冷靜下來,心中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告訴自己:“除了孫三分以外,這世界上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在外人的眼中,我仍然是歆德皇的兒子,仍然是大康的三十一皇子,仍然是平王殿下。

  孫三分低聲道:“你……父親……臨終之前託付我,如果你……是個胸懷大志的孩子,便將這幅……地圖交給你,如果你庸碌無爲……貪享安逸……便永遠不要告訴……你這件事……讓你在平平安安中……渡過此生……”

  他的手用力的拉住我的衣襟,嘴唇附在我的耳邊,欣慰道:“你……畢竟是……龍胤基的兒子……你的身體中流淌著和他一樣的血液……你注定不是一個平凡庸碌之輩……”

  我神情複雜的看著孫三分,內心中已經開始接受分所說的事實。

  孫三分用盡全力道:“皇位本來說屬於你的父親……你……比任何人都有資格去……繼承大康……你要拿回屬於……你的一切……”

  他的話宛如一道奪目的閃電撕裂了我眼前的黑暗,我比任何人更有資格繼承大康,我比任何人更有資格繼承大康!我在內中拼命呐喊道,我終於知道自己爲什麽從幼時開媽便對父皇、皇兄、皇宮中的一切沒有任何的好感,暗地之中甚至抱有一種仇恨,殺死八皇兄的時候我從未感到任何的負疚,仇恨的種子從我一出生開始便已經種下,我的生命也許就是爲了復仇所存在。

  我壓低聲音道:“孫先生,你放心,我很快就會返回大康。”

  孫三分的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

  我爲他將被褥掖好:“究竟是誰下毒害你?”

  孫三分淡然一笑:“你離去……之後,太后突然宣我進宮,……讓我幫她……”說到這裏,他突然停下了話語。

  我強忍憤怒道:“果然是她!”

  孫三分道:“此事緣怪不得……她……我知道……了她的秘密……她不殺我……那才奇怪……,我只是擔心她會對……公子不利……”

  我冷笑道:“只怕她現在沒有這個心境!”心中卻有些奇怪,宣隆皇的秘密我也知道,爲什麽晶後沒有對我下手?

  孫三分又道:“我用藥鎮住……毒性,本可延緩不少……時間,自知人算不如天算……突如其來的一場疾病,徹底……將我摧垮……”孫三分劇烈的咳嗽起來。

  我慌忙叫來慧喬,慧喬以金針刺入孫三分頭頂兩處穴道,幫助他穩定下來。”

  孫三分微笑著慧喬:“這……位姑娘……醫術精絕……只可惜老朽……沒有機會與你切磋了……”

  慧喬含淚道:“只怪慧喬醫術不精,難以解救先生性命。”

  “這世上的萬般事物,又有幾件是……人力……所能夠操縱的……”孫三分指了指書架道:“我將……此生的……行醫所得……全部編撰成冊……姑娘如果……不嫌棄……我便將它送給你了……”

  慧喬含淚點頭。

  走出門外。已是黃昏,我獨自來到胭脂湖畔,清風送爽,我內心卻紛亂如麻。西方的天空之中一抹夕陽正緩緩沈入水中,我仿佛看到垂暮老矣的歆德皇。而這種突發的聯想,讓我對夕陽産生了一種從未有過地憎惡。晚霞如血,殘陽如血,湖水如血,這個世界撥去表面的僞善,竟然是如此的殘酷與血腥。

  一顆冰冷的淚沿著我的面龐緩緩滑落,我清醒的認識到。這是爲了我真正的父親所流。

  日落月升,剛才還是血紅一片地天地,忽然換成了皎潔清朗的顔色。而我仍舊沈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空氣中仿佛充滿著血腥地味道,有些事情永遠無法抹去。

  采雪悄然來到我的身邊,她輕輕爲我披上外氅,輕聲勸慰道:“夜冷風寒。還是回去吧!”我猛然將她拉入懷中,用力的吻住她的櫻唇,右手探入她的衣裙,近乎粗暴地揉搓著她的肌膚,采雪用力咬住下唇。默默無語的承受著我的動作。

  我突然停頓了下來,黯然放開她:“對不起……”

  采雪從身後抱住我的身軀:“我知道你心裏難受……爲何不哭……”

  我呵呵笑著站起身:“我何時難受?我又怎會難受?”

  采雪淚光盈盈地看著我。

  “采雪,你讓他獨自冷靜一下!”雲娜緩緩向我們走來。我剛才的舉動一定都落入了她的眼中。

  她摟住采雪地香肩向楓林閣的方向走去,走到中途又回過頭來:“胤空!孫先生……已經過世了……”

  我不會將孫三分留在大秦,無論他是活著還是死去,我都要將他帶回大康。

  孫三分死後的第五天。雍王龍天啓帶領其他和談的官員抵達秦都,他來這裏地第一件事就是前往楓林閣拜會我。

  楓林閣已經完全打掃乾淨,我親手將最後一片落葉掃出,我的世界中不允許悲傷的存在,從今天開始,我的每一步都要向大康的皇位走去。

  想成爲一個真正的王者,必須學會忘記仇恨,無論是歆得皇對我的父親、母親做過什麽,仇恨只會影響我的判斷,哪怕是有意無意流露出的仇恨,只會讓對手過早的警覺。

  現在的我衣飾華美,氣質高貴,比起當年在康都之時,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雍王沒有任何的變化,他本就很少參予政務,自然談不上爲國操勞,這種人往往要比實際的年齡顯得年輕的多。

  “皇侄!”雍王快步來到我的面前,緊緊握住我的雙手,他的熱情讓我有理由相信,他並沒有記恨當初我在前來大秦途中對他的無禮。

  “皇叔!”我自然而然的流露出那種久別重逢的激動。

  “你受苦了……”雍王的表情真誠沒有任何虛僞的成分,我不禁有些迷惑了,究竟是我的判斷力出了問題,還是他果真對我有著叔侄般的深情厚意?

  雍王向我介紹了身後隨行官員,我基本上都見過,但多數都是我從未打過交道的,雍王介紹一遍之後我已經可以準確的喊出對方的名字,甚至對他們的仕途資料我心中也是一清二楚,我雖然人在他鄉,卻一刻也沒有忘記對大康官員的瞭解。

  我已經看出雍王此次前來並不止是想向我示好這麽簡單,他一定還想我表白什麽。

  接下來的一切馬上證實了我猜測。

  摒退衆人之後,雍王向我道:“皇侄,知不知道這次我爲什麽要親自前來?”

  我微笑道:“八皇叔有什麽話,儘管對胤空明言。”

  雍王道:“好,在你面前我也沒有什麽可以隱瞞的,你父皇年事已高,處理政事已經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次的秦康之戰,便是他所出的一個昏招,冊立太子之事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我抿了一口香茗,仔細的打量著龍天啓,他的目的究竟是想試探我,還是抱著其他的念頭?

  雍王道:“大康國內最被看好成爲太子的有兩人,按常理來說,當立長子爲嗣。勤王龍胤禮理當是當仁不讓地人選,可是他性情過於優柔寡斷,加之心胸狹窄不爲你父皇所喜,雖然有左逐流那幫人爲他撐腰,可是至今仍然沒有被冊封,足可以看出你父皇無意讓他繼承帝位。”

  我並沒有表態,慢慢放下茶盞。期待著雍王的正文。

  雍王道:“興王龍胤滔這兩年地位竄升很快,儼然已經可以和勤王平起平坐,他性情殘暴。處事果斷,頗有你父皇當年之風,深受你父皇的喜愛,這兩年歆德皇也多次流露出想立興王爲太子的念頭,可是廢長立幼與理不合。再加上你父皇本身並不想過早放權,所以此事一直耽擱了下來。”

  雍王喝了一口茶水道:“現在的情況和原來大不相同,你父皇的身體每況愈下,我擔心他已經撐不了太多的時間。”他壓低聲音道:“皇侄難道對皇位沒有任何想法?”

  我呵呵笑了起來:“八皇叔真會說笑,大康的皇位便是傳到八皇叔的手上。也不會輪到我。”

  雍王正色道:“皇侄,你無需懷疑我地動機,我既非勤王陣營。也非興王陣營,而且無論他們哪個執政,我恐怕都沒有好下場!”

  我微微一怔,淡然笑道:“皇叔的這句話徹底把胤空搞糊塗了。”

  雍王用力咬了咬下唇道:“我和左逐流素有仇隙。當年他還是布衣之時,我差點要了他的性命。”

  此事我也聽說過一些,左逐流年輕之時曾經衝撞過雍王的座駕,被雍王抓住後折磨的死去活來,後來多虧皇后出面才饒了他地性命。

  雍王道:“如果勤王即位,左逐流的勢力必然大增,恐怕到時候他第一個要殺的就是我。”他擦了擦頭的冷汗又道:“龍胤滔這邊更是麻煩,當年他曾經看中我府上的一個美婢,多次向我索取,都被我拒絕,後來我將那美婢送給了皇上,以他地心胸,這種仇恨應該永遠不會忘記,他若當政,我的下場恐怕更要淒慘……”也許是聯想到自己未來的命運,雍王地臉上已經失卻了血色,說話的時候牙關不住顫抖。

  我安慰他道:“皇叔不必多慮,也許他們早就忘記也未必可知。”

  雍王用搖了搖頭道:“不會,他們決不會忘記,我雖然沒有什麽本事,可是在識人的方面我還是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他目光注視我道:“當初我陪你離開大康之時,你中途遇事表現出地勇敢果斷,臨危不亂,我至今記憶猶新,皇倒,此次我冒險前來秦都就是爲了一件事……”他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道:“我特來送給皇侄一份大禮!”

  我雙目猛然一亮。

  雍王道:“此次議和所有的功勞都會是你的,任何人不會搶走你的風光,經此一事,你在國內百姓心中的聲望會超出任何一位皇子皇孫!”

  我一直都在擔心這件事,如果大康派來和談的使臣是別人,極有可能搶走我此次的功勞,就算不能完全搶走,我預期達到的聲望也勢必大大打上折扣,龍天啓這次前來早已抱准了甘當綠葉的思想準備,對我來說的確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我慢條斯理飲了一口茶,雍王雖然言辭極盡誠懇,可是我畢竟離開大康多年,對待任何人都不可掉以輕心。

  “皇叔!我只想早日回到大康,安安穩穩的做我的平王。”

  雍王苦笑道:“你終歸還是對我有戒心,也罷!日後你定然會知道我的心意,我只需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將來你若成爲大康皇帝,需得保我一生平安!”

  我久久凝視雍王的雙目,終於點了點頭。

  雍王果然按照當初對我的承諾,在議和的過程中處處都以我爲主,其實話又說回來,雍王本身在政治方面欠缺的實在太多,如果讓他主持議和之事,恐怕大康的利益會犧牲很多。

  秦國方面負責議和的是沈馳,正是這個由我一手引入的猛虎,害得我落難東胡。一切都已經過去,隨著我們立場的改變,我們之間的仇恨也已經變得無足輕重了。

  作爲大秦談判的代表,沈馳無疑是一個強勁的對手,他事先將所有的和約都已經擬好,其中自然包括送我返回大康的條例,不過讓我無法接受的是,他提出此次戰爭乃是大康一手挑起,必須割讓兩座邊境重鎮,冕池、席陽,這兩座城鎮分別扼住黃河從大康通往大秦的河段,可謂是大康的門戶,在戰略上異常重要,我豈能答應。進或退,勝或敗往往就在一念之間,可是這次的談判對我來說至關重要,如果談判的結果無法讓歆得皇滿意,那麽我即使回到大康也將面臨冷遇和責難。

  談判宛如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在始終無法達成協定的時候,終於進入了僵局,我提出中斷一天,試圖找出打破僵局的方法,對我而言爲大康多謀取一分利益,將來在國內的聲望就會增加一分。

  能夠影響沈馳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肅王燕興啓。利益對燕興啓來說根本不重要,能夠讓他改變的只有威脅。

  我親自攜帶禮物前往肅王府去拜會燕興啓,燕興啓似乎對我的到來早有準備,微笑著將我迎入王府之內。

  “賢弟找我有事?”燕興啓笑眯眯道。

  我點了點頭,打開禮盒,裏面是一本田氏帳簿。燕興啓雙目一亮,臉上笑容頓告消失,眉頭緊皺望向我道:“賢弟這是什麽意思?”

  我笑著拿起帳簿湊在燭火上點燃。

  燕興啓唇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並不明白我這番舉動的含義。

  “算起來我離開大康已有三年,回去後恐怕還是要安安穩穩的做我的平王。”

  燕興啓冷冷道:“恭喜你了。”

  我呵呵笑道:“何喜之有?一個平王在大康做和在大秦做又有怎樣的區別?怎比得上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相國!”我故意將這句話倒過來說。

  燕興啓焉能聽不出我話中的含義,眼中閃過一絲怪異的目光。

  我故意道:“難道哥哥並不滿足嗎?”

  燕興啓正要說話,卻被我搶先打斷:“我不知道哥哥做何感想,可是胤空清楚自己的心中所想,我不滿足!”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38:28

  第六十二章 強暴



  我起身慷慨激昂道:“大康四面楚歌之時,是誰隻身犯險,冒著隨時犧牲性命的危險來到大秦爲質,是我,是誰東胡被俘,受盡百般折辱,是我!又是誰在康秦兩國陷入戰亂之中,解救萬民於水火之中,仍然是我!”我虎目炯炯盯住燕興啓道:“我付出了這麽多究竟爲了什麽?就是爲了不再當一個遭人白眼的平王!”

  燕興啓的目光中流露出無比灼熱的光華,我的表白一定引發了他內心深處的共鳴。

  我注視燕興啓道:“有此事情你我心知肚明,我燒掉這本帳簿是想告訴你,這帳冊對我根本無關緊要,我想要的你清楚,你想要的我更加清楚!我們並不是敵人,至少現在不是,既然如此,我們爲什麽不好好的合作呢?”

  燕興啓緩緩的點了點頭,伸出的手和我緊緊握在了一起。

  我和沈馳在合約上鄭重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兩國的玉璽早已事先加蓋,和談之事終於完美落幕。

  “平王走好!”沈馳滿懷深意的說道。

  我笑道:“多謝沈大人吉言,今時今日胤空方才嗅到自由的味道。”

  我們相視而笑。

  我也許永遠不會和沈馳成爲朋友,可是我決不希望有這樣一位敵人,幸好現在,我們已經沒有任何利益衝突,我們將回歸到彼此的軌道中去運行。

  沈馳道:“今晚陛下在皇宮設下酒宴,一來恭賀兩國簽署和約,二來爲平王殿下送行。”

  我點了點頭道:“本王一定準時到場!”這是我第一次用本王來稱呼自己,我雖然仍在大秦,可是再也不是一個質子的身份,我已經真真正正獲得了自由。

  晚宴的氣氛相當沈悶。作爲主人的燕元宗竟然沒有出席,我知道他仍然在恨我,恨我對燕琳保護不利,以至燕琳香消玉殞,大秦真正的主角反倒成了燕興啓和沈馳,人生真是奇特,最後給我送行地人反倒是當初差點將我置於死地的人。我忽然發現最先尊敬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對手。

  酒我喝了很多,但卻沒有任何的醉意。

  離開皇宮的時候,又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我和燕興啓等人告辭之後,和雍王相互扶持著向馬車走去。

  來到車前,卻看到許公公舉著雨傘一直等在那裏。

  “許公公!”我微感詫異道。

  許公公恭恭敬敬地向我拱了拱手道:“平王殿下,太后在鳳陽宮設下酒宴,爲您送行!”

  我呵呵笑了起來。

  我將醉酒的雍王扶上馬車。示意手下將雍王送回驛管。

  轉身向許公公道:“深夜入宮恐怕會遭人話柄,許公公還是替我謝謝太后吧。”

  許公公道:“太后說若是平王一定會記得昔日的母子情分。”

  我點了點頭:“好吧!引路!”

  晶後坐在鳳陽宮中,桌上酒菜早已上齊,她應該等待了不少時候,燭影搖曳。恰如她此刻起伏不定地心境。

  我脫下外袍遞給許公公,緩步來到晶後的面前。

  她的目光仍然注視著跳動的燭火,始終未向我看上一眼。

  周圍木窗全部打開,宮內黃色帷幔被風吹得飄揚而起,整個鳳陽宮的氣氛顯得無比詭異。

  許公公想上來爲我燕斟酒,晶後淡然道:“你去吧,沒有我的吩咐。不可讓任何人打擾我們!”許公公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晶後拿起銀質酒壺緩緩爲我添滿酒杯,然後端起面前酒杯道:“喝完這杯酒,我有句話想問你。”她仰首將那杯酒喝下,卻見我仍然無動於衷。秀眉微顰道:“你……是不是以爲我在酒中下毒?”

  我微笑著搖了搖頭,仍然沒有說話。

  晶後又爲自己滿上一杯:“算了,你喝也罷,不喝也罷,我不會勉強你……”言語之中極點,如果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她的真正用心,也許真的會對她心軟。

  晶後又飲完一杯道:“你很有本事,居然能將和約的事情圓滿解決。”

  我微笑道:“既然是和談,就必須雙方公平,不可以插手任何一方地利益。”

  晶後呵呵冷笑了一聲,重重的放下酒杯:“你和燕興啓之間究竟有什麽默契?”

  我反唇相譏道:“我和肅王之間遠遠比不上和太后的默契!”

  “放肆!”晶後嬌軀顫抖,霍然站了起身來。

  我無畏地看著她,協定已經達成,我也已經恢復自由之身,以她的智慧決不會殺我,來破壞剛剛達成的和平局面。

  我有恃無恐的笑道:“太后地脾氣好像改變了很多,是不是承受的壓力太大所致?”

  晶後冷冷道:“胤空,我今日召你過來,就是想告訴你,我當初並無害你之意,有些事情……”

  我猛然從腰間掏出龍佩重重放在了桌上,目光冷冷盯住晶後,其中的含義不言而明。

  晶後緩緩搖了搖頭頭道:“胤空,你果然非同凡響,你再不是一個質子,自然不會將我這個曾經的母后放在眼裏。”

  我慢慢站起身來:“太后,你喝醉了,胤空告辭!”

  晶後憤怒道:“混帳東西,只要我想殺你,隨時可以將你置於死地!”

  原本想要向門外走去的我霍然轉過身來,我一步步向晶後走去,晶後從我瘋狂的目光中仿佛意識到了什麽,美目中流露出一絲惶恐之色:“你……”

  我強壓怒火道:“您是高高在上的秦國太后,我這樣一個質子當然不會讓你放在眼裏。只要你需要可以對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也可以隨時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奪取我的生命。”

  晶後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你……你給我滾出去!”

  我呵呵冷笑了一聲,反而向她的面前又走了一步,伸手抓住了她的柔夷:“你爲什麽不喊人來殺我?”

  晶後用力咬住下唇:“胤空。我地忍耐是有限度的……”她的話還未說完,我突然抓住了好的領口,猛然將她胸前的長裙撕裂開來。

  “啊!”晶後發出驚恐的尖叫,隨即用纖手捂住自己的檀口,她地美眸中充滿了深深的恐懼和難以置信,她無法想像我居然大膽妄爲到這樣的地步。

  我地目光冷冷注視著她完美的胸膛,雪白雙丘之上兩點櫻紅仍然在微微顫動。

  晶後的雙手試圖去掩蓋自己的胸口。可馬上被我抓住,在我的面前她地那點力量根本微不足道。

  我並不想死,我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會經過深思熟慮。這次也一樣,康秦之間剛剛達成和談,無論我做什麽,晶後都必須首先權衡這件事,她不敢殺我。殺了我就意味著兩國將重新陷入戰爭之中,而她在政治上剛剛獲得的喘息之機,也將不復存在。

  我單手擰住她的雙手,嘴唇放肆的吻在她胸前,晶後竭力掙扎著。但是她不敢大聲地呼救:“畜生……我不會放過你……”

  ‘嗤!’我將她原本破裂的長裙完全扯下,晶後誘人的胴體完全裸露於我地面前。

  我極度粗暴的進入她的體內,晶後瞳孔因爲巨大地痛苦而驟然收縮。我必須讓她知道,在我面前,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秦國太后,只是一個供我蹂躪的女人。

  晶後體內的溫暖卻沒有能暖化我冷酷的內心。沒有撫摸,沒有溫柔,我機械的侵犯著她的身體,像在無情的踐踏一幅神聖的畫卷。

  淚水沿著晶後的美眸緩緩流到眼角,一滴滴的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她黑色的髮髻完全披散開來,襯托著極度蒼白的俏臉,唇角沁起出一絲鮮紅,她的下唇已經被自己咬破。

  我的喉頭發出陣陣快意的低吼,晶後一動不動的看著我,不知怎麽,我忽然感覺到自己身下的竟是一具失去生命力屍首。

  我拼命的抱緊她的軀體,用盡全力的發泄著我的憤怒和仇恨,我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無論我怎樣努力,都無法達到期望的快感。

  我猛然從她的身上爬了起來,迅速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晶後慢慢站起身來,她從心底發出一個我齒冷的聲音:“滾!我永遠不要見到你……”

  我忘記了自己是怎樣走出的皇宮,也忘記了自己有怎樣來到這間酒館,辛辣的酒水一碗一碗的下肚,本該使我溫暖,可我卻越喝越冷。

  我終於發現自己對晶後的報復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快樂,傷害她的同時也傷害到了我自己。

  我記不清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杯,拿著酒壺搖搖晃晃的像街心走去,我沒有任何的目的,腦海中甚至想不起自己究竟身處何方……

  朦朧中我仿佛身處雲端,身體輕輕飄落,睜開雙目,仍然還是深夜,月朗星稀,我躺在一艘小船之上。

  一位白衣少女,站在船首之上,長髮隨風飄舞,宛若淩波仙子,聽到動靜,她驀然回首,向我嫣然一笑,我萬萬沒有想到眼前的少女竟然是魔女幽幽。

  “大醉貓,你總算醒了!”她嬌滴滴道。

  我掬起一捧湖水,喝了直去,擦幹嘴角,微笑道:“原來是幽幽姑娘。”

  幽幽千嬌百媚的看了我一眼,屈身在我對面坐下:“我還當你早就把我忘了哩。”

  我呵呵笑道:“像你這種美女便是看到一眼,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幽幽輕輕啐了一口,俏臉卻蕩起一絲迷人的微笑,又有哪個女孩子不喜歡男人贊她漂亮呢?

  “你喝醉的樣子好嚇人啊。”她輕聲道。

  我洗了把臉,昏昏沈沈的頭腦略感清涼:“我喝醉酒,最喜歡幹的就是非禮別人,對了剛才我有沒有非禮你?”

  幽幽俏臉一紅,嬌嗔道:“虧你還是大康的平王,開口閉口都是些輕薄話兒,你若是敢對我無禮,我便打斷你的雙手,縫手你的嘴巴。”

  看到她的神態,我心中不禁暗笑,看來自己剛才說不定真的摸了這個妖女,只怪自己喝得太多,便是占了便宜此刻也完全不記得了。

  她的出現讓我暫進忘記了剛才的痛苦,我微笑道:“你大概不知道,男人要做壞事的並不是靠手和嘴巴……”

  幽幽一把揪住了我的耳朵:“你這個淫賊,除了這些事情,你沒有別的話好說嗎?”

  我大聲討饒,這妖女方才放開了我:“你馬上就回大康了,是不是該把那本田氏賬簿交給我了?”

  我苦笑道:“那本賬簿根本不在我的手上,我拿什麽交給你?”

  幽幽怒道:“胤空,你少跟我撒謊,田循的女兒是你的老婆,她怎會不把這件事情告訴你!”

  我笑道:“瑤如手裏也沒有那本賬簿,當初你也看到了田氏賬簿被田玉麟拿去,你三番五次的找我作甚?”

  “你是不是將那本賬簿私吞了?”幽幽美目圓睜。

  “那本破賬簿對我來說又有什麽意義,我要它做什麽?”

  幽幽冷笑道:“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那本賬簿的秘密。”

  我心中疑竇頓生,關於賬簿的事情我和燕興啓已達成了默契,按理說他不應該繼續找我討要那本賬簿,可幽幽卻又來找我,她究竟是燕興啓指使,還是另有目的?難道這本帳冊之中除了記載了燕興啓的罪證,還有其他的秘密?

  我試探道:“我自然知道,可是賬冊並不在我的手中,我拿什麽給你。”

  幽幽道:“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你拿出賬冊,我幫你找到繆氏寶藏,其中的財寶全部歸你,我只要拿走一本書就行。”

  我心中猛然一震,繆氏寶藏!我曾經聽人說過,據傳前朝有一個天下第一富商繆期無,富甲天下,死前將其財富埋藏於一個極其隱秘的地點,不過這件事的真實性卻無從考證,今日幽幽既然如此說,看來這本田氏賬簿必有蹊蹺。

  我笑道:“我個交易聽起來並不公平。”

  幽幽怒道:“怎會不公平,你便是擁有田氏賬簿,也只是找到地圖的一半,如果沒有我的幫助你又怎能找到另外的半張地圖?”

  我暗忖道:“幽幽對財寶不感興趣,唯獨看重一本書,難道這本書是什麽武學秘笈?聯她來自魔門,那本秘笈八成和魔門有關,可是魔門的無間玄功現在在我的手中……”我忽然想到,在春宮圖中除了無間玄功以外還發現了一張地圖,難道那張地圖也和繆氏寶藏有關?

  幽幽看到我半天不語,忍不住推了我一把道:“你傻呆呆的在想什麽?”

  我狡黠笑道:“總覺得我還是有點吃虧,若是幽幽姑娘將自己送給我,我到可以考慮考慮。”

  幽幽笑道:“幽幽即便是將來要嫁也要嫁給一個真心愛上的人,只可惜我對你沒有任何感覺。”

  “那是你沒有體會到我的好處,你仔細想想,我身爲大康平王,樣貌也不算差,除了武功稍微次了一點,其他的都還不錯,幽幽姑娘不妨考慮一下。”我大言不慚的說道。

  幽幽嬌聲笑道:“好厚的臉皮,好,我答應你,如果你將來能夠一統江山,而我恰恰還沒有找到意中人,那我便委屈下嫁給你。”

  “一言爲定!”我伸出手去,幽幽揚起柔夷和我擊了三掌,輕聲道:“你切勿忘了今夜之事,一定要將田氏賬簿弄到手中,過些日子我再來找換……”說完這句話她輕飄飄從小船上蕩起,足尖在水面上蜻蜓點水般輕輕一觸,轉眼已經消失在暗夜之中。

  我自問沒有她那樣的輕功,老老實實的劃著小船向岸邊靠去。

  沒想到今晚竟在無意中從幽幽的口中知悉了田氏賬本的秘密,這個田循對我看來並沒有照實相告,瑤如應該不知道其中的秘密,那本真正地賬本看來仍然在田玉麟的手中。如果一切真的像幽所說,賬簿中藏有繆氏寶藏的地圖,我必須想方設法將此圖據爲己有,得到繆氏寶藏,我便擁有了足夠的資本,對我爭奪王位將會有莫大的幫助。

  燕元宗雖然並沒有出席晚宴,可是出於禮儀。我在離去之前必須前去向他辭行。自從燕琳死後,他已經很少上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詩詞歌賦之上。

  我見到他的時候。燕元宗正在癡呆呆看著一幅古畫,目光卻極盡迷惘,他地心神顯然並沒有在畫上。

  我靜靜的候在一旁,旭陽宮內的氣氛顯得異常詭秘,我留意到酈姬並沒有出現在宮內。卻不知那去那裏了。

  等了許久仍不見燕元宗開口,我只好率先打破沈寂,小聲道:“胤空參見皇上!”

  燕元宗宛若受驚一般,猛然顫抖了一下,這才意識到我地存在。他回身看了看我,臉上露出一絲驚異的笑容:“你……來了!”

  “胤空過兩日就要返回大康,特來向皇上辭行。”

  燕元宗點了點頭道:“該走的終歸是要走的。又何必告辭。”

  我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看來燕元宗並沒有想和我交談下去意思,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意思,正想向他告辭。

  燕元宗卻喊住我:“胤空。臨走之前,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我恭敬道:“皇兄儘管吩咐。”

  “幫我給琳兒畫……一幅像……”

  我心中不禁暗歎,這燕元宗今時今日仍然沒有忘記燕琳,看來他終生都無法從這段孽緣中擺脫出來。

  我答應了燕元宗的請求,可是不知怎麽,我雖然可以畫出燕琳的容貌,卻無法勾勒出她的神韻,這並不是因爲我和她分別太久的緣故,也許在我地潛意識之中燕琳的一切都屬於我,我很難和別人分享。

  白晷死後,他的遺骸也被東胡人帶走,晶後雖然恨他,可是仍然遵從民意,在秦都西郊暮雨山爲他修建了一座衣冠塚。

  離開大秦前地一天,我帶上祭品來到了白晷的墓前,穿越墓前的松林,我便聽到嚶嚶的哭泣聲,透過樹枝地間隙,可以看到兩名身白衣的美麗女郎正跪在墓前哭泣。我心中不禁一陣狂跳,她們竟然是酈姬和思綺姐妹。

  其實來到秦都之後,我曾經多次想過去找思綺,只是一直以來忙於康秦和談之事,這兩日也興起過這念頭,每每到最後又打消了主意,生恐自己無法面對思綺憂傷的眼神。

  我的腳步聲首先驚醒了酈姬,她回過頭來,看到是我,淚光盈盈的眼中幾分驚喜稍閃即逝。

  我向她微笑著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祭品小心的放在墓前。

  “平王……”思綺抽抽噎噎的說道,嬌美的俏臉之上猶自挂著兩行晶瑩的淚珠,當真是我見猶憐。

  我充滿愛憐道:“思綺姑娘,皇后娘娘。”

  酈姬淡然道:“只有平王殿下還記得來拜祭亡父。”

  我恭恭敬敬的在白晷墓前拜了三拜,聲音低沈道:“白大將軍精忠報國,死而後已,是我輩的楷模。”

  酈姬淒慘一笑:“爹爹爲大秦耗盡最後一滴鮮血,最後又換來了什麽?只不過是這一掊黃土,連屍骨都找不到了……”

  思綺聽到傷亡之處,不禁哭了起來。

  酈姬道:“你跟我來,我有件事想問你。”

  我隨她拐過前方山岩,在一片桃林前停下,我從身後猛然將酈姬柔軟的嬌軀抱入懷中。酈姬擰轉俏臉,美目緊閉,灼熱的櫻唇尋找著我嘴唇的位置,我吻住她濕潤豐盈的櫻唇,盡情品味著她唇齒間的誘人芬芳。

  兩顆晶瑩的淚珠從酈姬的腮邊滑落:“我一直都在等你回來。”

  我捧起她美的讓人心醉的俏臉,深情道:“我被俘的這些日子裏無時無刻不牽挂著你。”

  酈姬緊緊抱住我地身軀:“胤空,帶我走,一刻都不願在這座皇宮中呆下去,更不願面對燕元宗那個瘋子……”

  我深情的吻去她臉上的淚痕,心中升起莫名的悲哀。我何嘗不想帶著她脫離這個苦海,可是酈姬的身份乃是秦國皇后,我不可以感情用事。

  酈姬的美目慢慢黯淡了下來,她輕輕推開了我,冷冷道:“你不敢!”

  我低聲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很多時候必須先從大局考慮。”

  “大局?”酈姬慘然一笑:“你所謂地大局無非是皇帝的寶座。”

  我搖了搖頭道:“康秦之間的戰事剛剛結束,如果我將你帶走。對秦國來說這將會是舉國地恥辱,沒有人可以容忍這件事的發生。”

  酈姬的目光終於回復了初時的冷靜,現實注定我們有緣無份。她從身邊的桃樹上摘下一朵桃花。用力碾碎:“我爹爹究竟是怎麽死地?”

  我心中微微一怔,白晷應該是死於晶後的手中,這件事我並不想告訴酈姬,以她現在的處境便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沒有任何好處。

  酈姬道:“整件事是不是太后所設計?”

  我沈吟不語。

  酈姬冷冷道:“你不說我也能夠猜到,我爹爹在蠻州被圍之時。周圍諸城全都閉門不出,冷眼旁觀我爹爹孤軍作戰,要是沒有太后地吩咐,他們根本沒有這麽大的膽子。”

  我心中大奇,酈姬久居深宮。又怎麽對戰場的情況如此熟悉?難道有人故意將真正地情形告訴她,以激起她對晶後的仇恨。

  酈姬道:“你不必害怕,自從知道我爹爹真正的死訊之後。我便沒有打算離開秦宮,我之所以問你剛才那番話,只是想試探一下你對我的心意。”

  她冷冷道:“在你心中恐怕我地地位還比不上思綺。”她鳳目流露出無比怨毒的神情:“我得不到的東西,決不會讓別人得到。”

  我暗自慚愧。酈姬的表情高貴而冷酷,讓我感到和她之間的距離頓時拉遠,忽然覺得酈姬和晶後的某些方面竟然驚人的相似,這種感覺讓我不寒而慄,酈姬變了,她變得冷靜而理智,這一切究竟是誰所造成?

  酈姬輕聲道:“我曾經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你的身上,可是現在我終於發現自己是多麽的單純,多麽的幼稚!”她轉身向遠處走去,再也沒回頭看我一眼。

  回到白晷的墓前,酈姬已經先行離去,只剩下思綺獨自落寞的站在那裏。

  “姐姐似乎生氣了!”思綺輕聲道。

  我點了點頭,拿起地上的提盒,低聲道:“我送你回去。”

  讓我意外的是,思綺已經從將軍府中搬了出來,現在所住的地方是白晷當年的別院,一座清幽靜謐的四合院落。

  伺候她的只有淩鳳和一位老嬤嬤,思綺解釋道:“我一個人也住不下那麽大的地方,帶著淩鳳和武嬤嬤搬到了這裏。”

  我隨她來到客廳說話,客廳雖小,可是佈置的卻十分雅致,周圍牆面懸挂著她畫的長卷,想起我們最初相識的情形,我不禁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思綺俏臉微紅道:“我畫的不好,你莫要取笑我。”

  我呵呵笑道:“我當初是故意氣你來著,你的丹青早已有了大家風範。”

  思綺幽然歎了一口氣道:“只可惜爹爹再也看不到了。”

  我看到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內心不禁一動,除了身在宮中的酈姬,她在這世界上再無親人,酈姬自顧不暇,又怎能有精力去照顧於她,我暗忖道:“須得想個法子帶她一起離開。”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我故意歎了一口氣。

  思綺道:“你好像有心事?”

  “胤空明日就要離開這裏了,臨別之時總覺得有件事放心不下。”

  思綺道:“什麽事情?”

  我低聲道:“當日在戰場之上,白大將軍曾經囑託我一件事情,胤空不知道當說還是不當說?”

  思綺道:“既然是爹爹囑託,平王但說無妨。”

  我盯住她的一雙妙目,輕聲道:“白大將軍讓我照顧你一生一世。”

  思綺萬萬沒有想到我會說出這句話來,俏臉緋紅,含羞垂下頭去,許久方道:“這句話……當真是我爹爹說得?”

  “千真萬確!”白晷當然沒有說過將思綺許配給我,可是我爲了得到思綺只好編造出這個善意的謊言,白晷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不會反對這麽做。

  思綺沈默許久方道:“可是……姐姐已經爲我訂下了一門親事!”

  “什麽?”我震驚道,此時我方才知道酈姬臨走之時說過的那番話的真正含義,她早就看出思綺對我情根深種,她無法和我廝守在一起,竟然遷怒於思綺。

  思綺黯然道:“姐姐將許配給太仆朱無墨的三公子朱自真。”

  我心中暗罵:“這朱自真算個什麽東西,居然敢跟我搶思綺。”整件事都是酈姬一手操縱,顯然她對思綺的忌恨由來已久。

  我一把捉住思綺的柔夷道:“你根本就沒有見過那個朱自真,又怎會對他有任何感情存在?”

  思綺輕輕掙脫我的大手,低聲道:“這世上我只有姐姐這個唯一的親人,我如果不聽她的話,她肯定要傷心的。”

  我冷笑道:“難道就爲了聽她的話就要跳入火坑嗎?也許在她的心中早已不把你當成她的妹妹。”

  “不許你誣衊我的姐姐!”思綺憤怒道。

  我點了點頭:“我只想問你一句話,在你心中究竟喜不喜歡我?”

  思綺俏臉漲得緋紅,讓她開口說出喜歡我的話的確十分艱難。

  我深情道:“你不開口我就當你是喜歡我的。”

  思綺用力咬了咬下唇道:“就算你知道我的心意又如何?我不可以這樣一走了之,更不可以對不起姐姐。”

  我怒道:“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猛然抓住了她的香肩,將她用力的擁入我的懷中。

  思綺拼命掙脫,我用嘴唇堵住她的檀口,右手撩起了她的長裙,撫摸在她光滑筆挺的玉腿上,不管用怎樣的手段,我都要將她得到,她是我的,我不可以讓她落入別人的手中。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38:53

  第六十三章 情奸



  思綺的美眸由於驚恐而睜大,我一手掩住房門,一手掀起她的裙擺,扯開她的孌衣,撫摸著她的雪股玉臀。

  思綺竭力的掙扎著,我緊抱住她盈盈一握的纖腰不讓她掙脫,挺動小腹,身軀從後進入她濕潤的嬌軀內,突然侵入的疼痛讓思綺發出一聲嬌呼,剛才的掙扎讓她的領口扯開,粉紅色的肚兜使得她挺秀的雙峰呼之欲出。

  她未經人道的嬌軀緊緊包裹著我的身體,我扯斷她肚兜的系帶,雙手握住她豐盈溫暖的雙峰:“你是我的,我不會讓你嫁給任何人……”我的聲音由於極度興奮而顫抖著。

  思綺根本無力和我抗衡,只好任我擺佈,我感覺到她因爲緊張而僵硬的嬌軀在我的動作下,逐漸開始軟化,隨著初時疼痛的過去,我開始儘量把動作放的輕柔,在我的愛撫下,思綺漸漸放下了矜持,情不自禁張開了雪白修長的玉腿,並且將豐腴的美臀往後頂,迎合著我的動作。

  我撫摸著思綺每一寸肌膚,親吻著她曲線柔美的脖子,思綺的嬌軀在我的動作下,開始發出一陣陣的顫慄,她的喉頭發出誘人的呻吟聲。我猛然抱緊了她,將她的嬌軀翻轉過來,緊緊壓在牆壁上,思綺美眸中的驚恐已經褪去,她的表情極其複雜,羞澀和興奮混和在一起,這讓我越發的激動起來,我盡情的享受著她嬌美的肉體,我的動作越來越迅猛激烈。我要徹底征服思綺。“唔……”她美妙誘人、柔弱無骨的雪白玉體一陣緊張的律動、輕顫。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激情,低吼一聲,愛欲盡情的釋放在她的體內。

  我久久抱著思綺溫暖的嬌軀,享受著她體內仍有餘韻的陣陣蠕動。

  思綺伏在我的懷中無聲啜泣了起來。我的手段雖然稍嫌卑鄙,不過我如果仍然猶豫不決,又怎能在短時間內徹底掌握她的芳心,況且思綺本來就對我有請。我對她做出的這種事情,想來她不會恨我。

  “我恨你……”思綺輕聲道。妙目中卻沒有任何的仇恨。

  我微笑道:“都是你逼我的,如果你不是堅持嫁給朱自真那個混帳,我又怎會辣手摧花?”我吻著她精致的耳垂道:“我太愛你,所以才做出了這種事情,你不要怪我。”

  思綺的芳心已經完全被我軟化,她輕輕嗯了一聲。螓首埋在我的懷中:“胤空……你不可以辜負我。”

  我心中暗自得意,強行佔據了思綺的肉體之後,她的一顆芳心也被我成功俘獲。現在估計她早就把什麽朱自真抛到了九霄雲外。

  我深情道:“我會和你一生一世相守在一起,隨我一起返回大康好嗎?”

  思綺順從的點了點頭,從我懷中起來,整理被我弄亂的衣裙。我這才留意到自己的外袍上沾上了數點伊人的處子落紅。

  思綺目光落在我的外袍之上。俏臉一紅,攥起粉拳在我的胸口上輕輕打了一記。我捉住她纖手道:“還痛嗎?”

  思綺搖了搖頭,輕聲道:“姐姐沒有錯,你果然不是好人。”

  我呵呵笑了起來,摟住她香肩道:“幫我找一套衣服,我總不能就這樣走出門去。”

  思綺紅著臉兒走了出去,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換上了一套衣裙,她找來了一套白晷生前穿過的衣服,我體形和白晷大體相仿,穿在身上剛好合適。

  思綺不無憂慮道:“我跟你就這樣不聲不響的離開,姐姐該如何向朱家交代?”

  我笑道:“此事你無需顧慮,你姐姐貴爲一國皇后,那朱無墨父子即便是有什麽不快也不敢當面職責,更何況是我帶你走的,跟你姐姐又有何關係?”我並不擔心朱無墨父子,反而擔心麗姬的感受,經過這件事以後,她說不定會因愛生恨,越發的仇視我和思綺。

  我囑託道:“這件事你千萬不可以讓你姐姐知道,便是對淩鳳她們也不要說。”

  思綺點了點頭,我將她的嬌軀擁入懷中:“明日一早我便來接你,離開大秦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以後有機會再向你姐姐解釋。”想到即將要離開故土,思綺不禁悵然若失,我用盡溫柔功夫,總算將她逗得開心,這才離開。

  翌日清晨,我率領衆人來到通濟巷,爲了避免旁人的注意,我讓唐昧和突籍前往思綺的住處將她接來。

  雍王龍天啓和我並肩站立在港口邊緣,微笑道:“皇侄這幾年收穫頗豐,身邊美女如雲,看來回去不久便該操辦你的喜事了。”

  我呵呵笑道:“可惜胤空身無分文,在大康還沒有容身之地。”

  雍王笑道:“皇侄怎麽忘了,當初你來大秦爲質之時,陛下曾經賞賜給你一塊領地,在康都賜給你平王府一座,僕婦四十八人,黃金十一萬兩,綢緞三百匹,馬匹牛羊計六十八頭。”真難爲他了,過去了這麽久,他仍舊清清楚楚的記得賞賜的細節。

  雍王道:“我這次臨來之前,特地向陛下提及此事,陛下已經讓人在康都給你修建平王府,你回去之後應該可以完工了。”

  “多謝八皇叔費心。”

  雍王笑道:“我知道你向來不喜歡張揚,平王府的位置和佈置都是我親手所選,希望你能夠滿意。”

  我正要進一步表達謝意,卻見前方一輛四乘馬車停在岸邊,一身綠色長裙的慕容嫣嫣款款從車上走了下來。

  雍王向我擠了擠眼睛道:“又是一位大美女送上門來了。”

  我搖了搖頭道:“這位慕容姑娘肯定是不會隨我去大康的。”

  慕容嫣嫣笑道:“平王殿下怎麽一聲不吭地就離開了?”

  我笑道:“胤空在大秦的使命已經完結,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用處,自然想早日返回大康。”

  慕容嫣嫣道:“歸途漫漫,平王凡是還需小心。”

  我聽出她話裏有話,似乎想提醒我什麽,低聲道:“慕容老闆想告訴我什麽?”

  慕容嫣嫣向河岸走了兩步,我緊跟了過去。她低聲道:“有人在大秦境內的水路設伏,你進入大秦水域之後,最好棄舟登岸,改由陸路前往康都。”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慕容嫣嫣是左逐流的人,她既然能夠知道這個計劃。看來中途截殺我的人定然是左逐流無疑。我的功績終究還是引起了大康諸王地警覺,左逐流這些人已經開始對我展開行動。

  慕容嫣嫣道:“你此次議和成功,在大康國內已經贏得不少民心,諸位皇子恐怕早就將你當成了眼中釘。”

  我點了點頭,這是難以避免的結果,看來我回到國內首先面臨的就是這幫皇兄的圍攻。對此我已經做足了心裏準備,經過這些年,不知道我的諸位皇兄的頭腦有沒有進展。

  我微笑道:“慕容老闆難道沒有想過回到大康發展?”

  慕容嫣嫣輕輕搖了搖頭道:“我暫時沒有返回大康的打算。”

  我凝視她嬌美的俏臉。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道:“秦康之間經過這場戰爭,都是損耗巨大,八國的格局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改變。秦國已經不再是康國的主要對手,你留在這裏地意義不大。”

  慕容嫣嫣幽然道:“平王對局勢的分析的確很有道理。可是有許多事嫣嫣都身不由己。”

  看來左逐流對她的影響很大,慕容嫣嫣不同於單純的思綺,我若是用同樣的手段對待她,恐怕非但獲取不了她的芳心,反而會弄巧成拙,讓她對我記恨終生。

  我低聲道:“上次我約太后在萬花樓見面,會不會給你造成麻煩?”

  慕容嫣嫣溫婉笑道:“應該不會,平王出現在萬花樓就是一件極爲正常地事情,太后又怎會生疑?”

  她分明是拐著彎說我喜歡巡春,我呵呵笑了起來。

  “一路順風!”慕容嫣嫣向我告辭。

  我重重點了點頭,真摯道:“慕容老闆若是遇到任何難處,都不要忘記了在大康還有胤空這個朋友。”

  慕容嫣嫣的美眸中流露出極其複雜的目光,以她的聰穎應該可以領悟到我話語中更深的含義。

  我們的行李已經全部運送上船,雍王走過來道:“皇侄,要開船了。”

  我依依不捨的看了看慕容嫣嫣,毅然轉身向大船走去。

  我的目光逐一從衆人的臉上掃過,雲娜、慧喬、采雪、思綺、唐昧、諸葛小憐……每一個人的臉上都蕩漾著輕鬆愉快的笑容,我扶住憑欄,在心中默默的自語道:“再見了,大秦!”

  月黑風高,帆船緩慢的行進在黃河中,耳畔除了滔滔的水流便是呼嘯的夜風,雖然已是暮春,河風仍然帶有涼意,我獨自站在船頭之上,靜靜品味深夜中的孤寂與落寞,不知道爲什麽,自從離開秦都以後,晶後那蒼白絕望的面孔反復在我的腦海中浮現,我竟然對這個曾經要置我于死地的女人仍然念念不忘。想起那天對她的強暴,我內心中不禁一陣抽搐,這痛苦竟是如此清晰,對她的報復並沒有帶給我任何的快意,增加的只有痛苦,我忽然發現自己可能永遠也無法忘記項晶。

  雲娜悄然來到我的身後,爲我披上外氅。我轉過身去,展臂將她的嬌軀攬入懷中:“怎麽還不去睡?”

  雲娜輕聲道:“我看到你心事重重,特地想來爲你分擔一下。”

  我親了親她的俏臉道:“還是雲娜疼我。”

  雲娜嫣然笑道:“你有這麽多的紅顔知己,每一個都在關心著你。”

  我笑著摟緊了她的嬌軀,遙望前方的水域,低聲道:“明日我們就能夠抵達大康的水域。”

  雲娜道:“可是看你的樣子,好像仍然壓力很大。”

  我點了點頭道:“我人雖然未到大康,可是早有人做好準備要刺殺我。”

  雲娜微笑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你這此的功績舉國百姓有目共睹,遭到其他皇子的嫉妒是理所當然的。”

  我蔚然歎道:“身爲皇族,生活得未必如普通百姓安逸自在。”

  雲娜道:“每個人的追求不同,如果給你閑雲野鶴的生活,你肯定不開心。”

  我呵呵大笑起來,雲娜說得不錯,只有在政治的角逐和爭鬥中,我才能感到自己存在的意義。我的手順著雲娜的衣襟深入了她的胸前,輕柔的撫摸著她挺拔的胸膛。雲娜在我恣意的撫弄下,嬌軀禁不住微微發顫。

  我低聲說道:“明日進入大康境內,我們便棄舟登岸,改從陸路前往康都。”

  雲娜點了點頭,柔荑抓住我四處遊移的大手:“不許再摸了……”我微笑著吻了吻她晶瑩的耳珠,輕聲道:“長夜漫漫,不如我們回倉共眠。”

  雲娜俏臉通紅,美眸卻是異常明亮,她雖然沒有說話,可是眼神已經表明默許了我的要求。我將她的嬌軀橫抱而起。雲娜雙臂摟住我的脖子,螓首緊緊貼在我的胸前。

  走入船艙,雲娜的嬌軀已經變得滾燙,黑暗中我反掩上艙門,她滾燙的櫻唇已經吻到了我的頸上。

  雲娜性情嬌其他諸女奔放,自從和我嘗過雲雨滋味之後,從不刻意掩飾自己的本性,加之我們身處黑暗之中,更多了一份偷情的新奇和刺激。我們互相擁吻撫摸,搜索著來到床前。

  雲娜輕聲笑著將我推倒在床上,黑暗中我們替彼此除去了衣物,赤裸的身軀緊緊貼合在一處。

  我的目光漸漸適應了船艙的黑暗,雲娜的肌膚蒙上一層淡淡的光暈,伴隨著她的一聲輕吟,讓我迷醉的濕熱輕輕將我包容。

  我抓住她充滿彈性的豐臀,幫助她在我身上充滿韻律的搖曳。

  身體的歡娛宛如漲潮的海浪般一波一波的傳來,雲娜紅色的長髮就像黑夜中跳動的火焰,她不斷的點燃我的熱情,將我的血液提升至沸點。

  因爲慧喬和采雪就住在隔壁的艙房,雲娜不敢大聲呻吟,強制壓抑的喉頭發出陣陣誘人的喘息,更加動人心魄。

  雲娜張口含住了我的嘴唇,柔嫩的舌尖深入我口中與我的舌尖糾纏攪動著,我用盡力氣緊抱著她,讓她的豐胸與我強健的胸肌緊密廝磨著。

  越來越強烈的激情滌蕩著我們的身體,雲娜的嬌軀在快意中極度後仰,我們的剪影仿佛一顆大叔分開的枝椏。

  雲娜柔嫩的大腿如同藤蔓一般纏繞著我壯實的腰肢,她的嬌軀對我的包容密實耳溫暖,冰藍色的眼眸閃躍著激情的淚光,她喃喃的,像傾訴,又像哀求,癡迷的輕聲囈語著。

  我全力向她的嬌軀發起衝擊,雲娜纏繞在我腰部的大腿不停的抽搐著,嬌軀配合著我的動作用力挺動著,一股無形的吸引力將我用力拉向她的體內,我們同時湧動的熱流將彼此緊密的結合在一起,我們的身體似乎完全融爲一體。

  在我的爆發中,雲娜用力咬住我的肩頭,發出一聲心蕩神搖的低吟,過了許久她方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嬌軀癱軟在我的身上,十指和我緊緊相握,迷醉道:“胤空……你是我今生的冤家……”

  清晨醒來的時候雲娜已經悄然離去。我穿上衣服,卻見雪白的被褥上落有幾根紅色的長髮,想來是我在興奮之中扯落的,不禁微笑自語道:“春夢了無痕,看來還是有迹可循。”

  走出船艙外卻見到衆人都已經來到了甲板之上。大船已經抵達了大康水域。

  諸葛小憐坐著輪椅來到我的身邊道:“前方想來就是冕池城了,公子有何打算?”

  我大聲道:“大家準備一下,我們在冕池下船,改由陸路前往康都。”

  陳子蘇笑道:“讓冕池的城守出兵護送。公子這次的陣勢招搖了一些,恐怕你的各位皇兄會更加地記恨你了。”

  我哈哈大笑道:“即便是我拄著打狗棍一路乞討前往康都,她們也未必會對我有什麽好印象。要來的終歸要來,考慮這麽多幹什麽?”

  陳子蘇微笑道:“看來公子已經做足逆水一站的準備了。”

  我狡黠笑道:“君不聞得民心者得天下,只要把握住了民心向背我又豈會在乎他們的感受。”說的雖然輕鬆,可是我清楚的意識到這幫皇兄的力量不可小看,在我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初步計劃。必須將他們一一分化,而後逐個擊破。

  雲娜正和思綺兩人在船尾處聊著什麽,不時發出歡快地笑聲。我湊了過去,從身後摟住兩女道:“談些什麽?可不可以說給我聽聽?”

  雲娜白了我一眼道:“自然是說你幹得那些好事!”

  我呵呵大笑道:“是昨晚的事情嗎?”雲娜俏臉一紅,嬌嗔道:“你這混帳,胡說些什麽!追著向我打來。我轉身向船頭逃了過去,引得衆人齊聲大笑起來。

  大船駛入冕池港,視野所及處處都是硝鹽未盡的景象,數千名士兵正在港口處翻修重建,從士兵的裝束來看,盔甲征衣都已經陳舊,不少士兵的身上還打著補丁,更有甚者,有人在這個時候仍然穿著冬日的棉衣,我蔚然歎了一聲。

  雲娜道:“康國的士兵待遇居然如此低下,從他們所穿的盔甲來看,應該自入伍便沒有更換過。”

  雍王歎了口氣道:“這兩年大康國內災害連連,國內收成逐年遞減,便是這前線士兵的軍餉已經拖欠半年之久,更不要說大康國內的士兵了。”

  雲娜道:“國力如此不濟卻仍然要勉強發起戰事,看來這位歆德皇果然是老糊塗了。”

  我默默凝望著前方,忍不住心潮起伏,經濟乃是立國之本,沒有雄厚的財力作爲後盾,任何的大政都將成爲一句空談。如今的歆德皇既沒有心境也沒有能力重振大康的國力,現在的大康就像他一樣氣息奄奄,垂暮老矣,我決不能任由這種情況繼續下去,這片土地本應該屬於我的父親,本應該屬於我,歆德皇只是強行霸佔我家園的一個強盜。

  冕池城守邱得顯然沒有預計到我會在這裏登陸,接到消息後,慌慌張張的趕到港口,來到我面前惶恐不安的跪下道:“微臣邱德不知平王殿下大家光臨,有失遠迎,請平王殿下恕罪!”他趴在地上連連叩頭。

  我淡淡揮了揮手道:“你起來吧!”邱德此人我早有耳聞,他現在的官職全是靠投機鑽營所得,我對她的印象馬上大打折扣。

  邱德一臉媚笑道:“微臣讓手下準備好了宴席,爲殿下洗塵,還情殿下千萬賞光。”

  我點了點頭,對於這種小人的態度需要把握的恰到好處,如今我剛剛回到國內,所有勢力都需要慢慢建立,如果我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面孔,恐怕會喪失很多發展勢力的機會。

  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傳來一聲巨響,卻是正在堆砌的圍牆突然倒塌了下去,我微微一怔,馬上反應過來率先向出事地點沖了過去,搬開磚石營救被埋在下面的士兵。

  唐昧、焦鎮期等人也過來幫忙,邱德看到我親自營救,自然也不敢落在後面,顧不上工地泥濘肮髒,和我們一起從廢墟下擡出受傷的士兵。

  受傷的是士兵共有五名,幸好沒有人喪命。慧喬拿著藥箱過來,爲他們一個個接上斷骨,包紮傷處,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收買人心的機會,安慰受傷的士兵。撫慰其餘圍觀的士兵,這些士兵聽說我是平王之後,一個個都顯得異常激動,以我的身份能夠做到如此平易近人。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很難想象,再加上我一手促成秦康兩國和談。讓他們免除戰火之苦的功績,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頓時又高大有光輝了許多。

  我當著衆人的面向邱德道:“康秦之間和約簽署不久,近期不會有異常變化,邱大人不必忙於趕工,要給這些士兵充分地休息時間。”

  邱德一一答應下來。

  在邱德的護送下,我們一行進入了冕池城。這座邊境重鎮歷經戰火,更顯得滿目瘡痍,即便是城中幹道也很少看到經營叫賣的小販。

  邱德和我並轡而行,一邊向我介紹著城內的概況。

  目睹眼前的一切,我從內心中感到一種難言的痛苦,焦黑的城垣,殘破的斷壁。每一處的損傷都宛如發生在我的身上,在潛意識之中,我已經將大康的每一寸國土視爲我的所有,她所遭受的一切苦難,我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酒宴雖然豐盛,可是我已經失去了興致,酒杯中搖曳的美酒,在我的眼中仿佛成爲將士的鮮血,只有回到這片土地,才能夠真切的感受到我對她的熱愛。如今的大康已經遍體鱗傷,一種大廈將頃的緊迫感充斥著我的內心。

  邱德恭敬道:“平王殿下的住處卑職全部都安排妥當,還情在冕池多多逗留幾日。”

  我搖了搖頭道:“明日一早我就會離開冕池,你派一支五千人的隊伍護送我返回康都。”

  “五千?”邱德也是一怔,整座冕池現在的駐軍也不過是三萬,我張口就說出了五千之數。

  “不可以嗎?”我冷冷道。

  邱德陪笑道:“微臣不是這個意思,殿下放心,明日一早我就會將一切準備妥當。”

  有了五千士兵的護送,我沿途的安全自然不成問題。我將這五千軍馬交給焦鎮期統一調度,他自幼研究兵法,對行兵布陣擁有自己的獨到見解,只不過一直以來都沒有實踐的機會,這次才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領軍。他超然的軍事天分馬上表露出來,五千士兵在他的律令下,軍紀嚴明,章法有度,連深諳領兵之術的雲娜也暗暗歎服。

  選擇陸路讓我對大康有了更深層的瞭解,一切果然如雍王所說,這幾年大康災害不斷,民不聊生,而歆德皇因爲對大秦的這場戰爭,近期又增加了對百姓的課稅,從冕池前往康都的漫漫長路之中,我竟然沒有看到任何富庶的城鎮,大康的經濟比起我離國之前又減退了許多,我真的很難想象,在這樣的情況下,歆德皇又怎麽會發起這場戰爭?窮兵黷武,難怪歷史上每一個朝代的衰退都是因爲統治者的決策所引起。

  距離康都還有兩天路程的時候,天空又下起雨來,我們當晚停歇在一處叫做‘公子壩’的地方。

  晚間吃飯的時候,不少士兵全都朝向堤壩的方向叩頭,將我賞賜給他們的酒水撒在堤壩之上,他們的舉動引起了我的好奇,我讓焦鎮期去詢問究竟。焦鎮期不多時回到我的營帳,低聲道:“公子,這裏原來是當年太子龍胤基抗洪賑災之處,這條堤壩便是他親自帶人修建,那些叩頭的士兵都住在黃河兩岸,一直都記得他的恩德。”

  我心中不由得一陣激蕩,沒想到這堤壩竟然是我的生父所修,他昔日的功德,至今還有人仍在緬懷。

  我叫上唐昧和焦鎮期,換上一身白色的儒衫,帶上美酒和果品來到堤壩之上。

  夜色深深,風雨正急,黃河兩岸完全籠罩在一片淒迷的煙雨之中,我佇立堤壩之上,仿佛看到父親當年率領衆人搶險抗洪的情形,我恭恭敬敬的跪下,拜了一拜,而後從酒壇中倒出一杯美酒靜靜地灑落在堤壩之上,此酒我敬給大康這片天地。

  唐昧和焦鎮期交換了一下眼神,也在我的身後跪下,他們雖然不知道我所爲何事,可是從我鄭重的舉動已經看出,眼前的這片土地對我的意義非同尋常。

  我又倒了一杯酒,自己飲了一口又恭恭敬敬的灑落在黃河水之中,熱淚模糊了我的視線,恍惚之中,我仿佛看到了一位風神玉朗的男子在我的對面坐下,他向我露出親切的笑容:“胤空,你終於回來了!”

  父親!我在內心中呼喊著他的名字,這個今生今世我未曾謀面的親人,他向我微笑著,舉起手中的酒杯:“胤空!你仔細看看腳下的土地,這裏的山川、河流、天空、百姓,這裏的一切都是屬於你的。”

  我重重點了點頭,淚水無可抑制地在臉上奔流。

  “我能夠做到的你一定可以做到,我相信,你會做得比我更好!”他伸手展開那幅我耳熟能詳的地圖:“胤空,記住這片疆域,這是大康的疆域,這是大康曾經輝煌的過去,身爲龍氏子孫,你決不可以讓她斷送在你的手上。”

  我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所能做的只有不斷點頭。

  父親的手輕輕放在我的肩頭:“忘記曾經的仇恨,因爲仇恨只會影響你的判斷,永遠都要記住,大康才是你最終的目的。”

  母親一身白衣,不知何時出現在父親的身後,她微笑著看著我們父子,我喉頭哽咽著,從未有過的感動滌蕩著我的內心,她輕輕撫摸著我的面龐,用我熟悉的嗔怪口氣道:“傻孩子,照顧好自己。”

  我抓住他們的雙手緊緊貼在自己的胸口,緊緊閉上了雙目,希望著瞬間能夠成爲永恒。

  他們的身影宛如煙塵般頃刻化去,我眼前剩下的只有一片淒迷的煙雨。

  濤聲依舊,風雨如初,我鄭重的跪拜在長堤之上,而後抱起身邊的酒壇,仰首將壇中烈酒一飲而盡,我全力將酒壇擲入滔滔的水流之中,仰頭髮出一聲發自內心的狂嘯,我的生命並非是因爲復仇而存在,我將會拿回屬於我的一切。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39:20

  第六十四章 刺殺



  我們抵達大康城外時,天色仍未完全放亮,天際邊透露出一絲魚肚白似的青灰,每個人的表情都變得輕鬆起來,走入城內這幫護衛我的士兵便完成了他們的使命,以他們的身份是無法隨同我入城的,我也不會做這種對歆德皇不敬的事情,帶領五千兵馬入城,即便是我沒有任何惡意,在其他人的嘴中一定會演化出不同的含義。

  除了隨同雍王前往的侍衛,我將冕池的五千兵馬盡數留在城外,雍王讓手下親信帶領他們前往東城龍騎營暫時修整,五日之後再返回本部。

  陳子蘇單獨約我相商,他一臉凝重道:“公子以爲危機已經過去了嗎?”我搖了搖頭,途中雖然平平安安的渡過,可是這康都才是鬥爭的真正核心所在。

  陳子蘇道:“絕對有這種可能,越是我們自以爲安全抵達,思想麻痹之時,對方越會有機可乘,他們出手的機會也就越大。”

  我皺了皺眉頭,自從踏入大康的土地,我的確從心地開始放鬆,陳子蘇的適時提醒,讓我的神經重新繃緊,如果當初左逐流想在水路將我刺殺,他的計劃落空之後,未必會就此甘心,途中我有五千兵馬保護,他下手機會渺茫,進入康都卻是一個良機。

  陳子蘇道:“公子進入大康以來,所到之處百姓無不夾道歡迎,我們此刻雖然沒有進入康都,可是消息恐怕已經傳到了城內,若是再出現夾道歡迎地混亂場面,你的安全將受到空前的挑戰。”

  諸葛小憐坐著輪椅緩緩向我們而來,他微笑道:“公子是不是在考慮入城的安全問題?”

  我點了點頭。陳子蘇提出的事情的確是一個棘手的難題,如果到時候出現百姓傾城歡迎的局面,我肯定要在衆人面前露面。

  陳子蘇道:“唐昧已經先行入城打探,公子還是耐心等他的消息。”

  諸葛小憐道:“陳先生說得沒錯,瞭解城內的具體情況我們方可入城。”

  唐昧很快便從城內回來,他大聲道:“城內道路兩旁全都站滿了歡迎平王歸來的百姓,有的從昨天淩晨便站在那裏,已經等了整整一夜。”

  “消息傳得真快。我們今晨方到,中途還故意擔擱了一天,何以百姓會如此清楚我們的行程?此事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陳子蘇充滿疑竇道。

  我贊同的點了點頭。

  陳子蘇建議道:“公子不如暫緩入城!”

  我搖了搖頭道:“如果真的有人想對付我。他既然能夠將我返回的消息散佈給康都的百姓,一定可以將消息傳到父皇的耳中,現在父皇一定知道我的動向,我若是暫緩入城,勢必會引起他的反感,會有倨傲不敬之嫌。”

  諸葛小憐道:“此事簡單,我們可以安排數項相同的轎子,同時進入城內,混淆敵方的真正目標。”

  陳子蘇默默不語的望向我,他顯然在等待著我的回答。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容,有些時候設計再完美的計策都沒有用處,我在心中早已經有了答案,我深信大多數的百姓都是真誠的來迎接我,我帶給了他們和平,帶給了他們希望,這一時刻是我迎取民心的最好時機,如果我選擇退縮,將喪失一次和民衆拉近距離的機會,孰輕孰重,我輕易便做出了選擇,而這一選擇需要我用勇氣去換。

  我微笑道:“我既然選擇回來,就早已做好了面對的準備。”

  唐昧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公子,我和焦大哥會保護在你的左右!”

  陳子蘇和諸葛小憐對望了一眼,兩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欣慰之色。

  人生很多時候是必須要親自面對的,我即便是安全的躲過了今天,敵人還會捲土重來,我有超人的自信,有情同手足的弟兄,有忠心爲我的部下,更有將我視爲希望的百姓,這世上還有什麽值得我去害怕的呢?

  康都城門早已打開,守城士兵盔甲鮮明的分立兩側,雍王的八名侍衛在最前方開路,而後是焦鎮期和狼刺。

  我騎著已經恢復原裝的黑獅子微笑著行進在隊伍的正中,唐昧和突籍緊隨在我的身後,再往後方才是雍王和我的家眷的車隊。

  走入康都的大門,眼前一片歡樂的海洋,數以萬計的百姓站在沿的途兩側,等候著我的到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地平線上露了出來,金黃色的晨光籠罩住我的全身,爲我英武的身姿又增加了幾分卓爾不群的貴氣。

  “平王千歲!”不知是誰率先喊了一聲,人群頓時沸騰了起來,百姓紛紛在道路兩旁跪了下來。

  我從未遇到過如此感人的場面,駿馬每走入一條街道,道路邊的百姓便恭恭敬敬的跪下,沒有騷亂,沒有喧囂。

  “我回來了!”我在內心中大聲的呼喊著,路旁的少女紛紛將手中的鮮花抛灑在我的馬前,代表著他們對我的尊敬和愛慕。

  慧喬、雲娜、思綺、采雪全都撩起車簾激動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默默的分享著我的榮耀,我是她們的驕傲和自豪。

  馬隊來到‘升龍門’,我翻身從馬上躍下,當年大康開國皇帝拓帝將龍袍挂於此處。飄然離宮而去,從此渺無蹤迹,據康史記載,拓帝棄位元後前往五臺山出家,法號圓德。後來終成正果。

  爲了緬懷他的功績,後來的帝王便將他棄袍之處修建了這座大門,開始曾經名爲‘棄袍門’,後來幾經改動,最終定下‘升龍門’這個名字。

  在升龍門前必須下馬已經成了我們大康皇族的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我將馬繮仍給突籍,緩步向升龍門走去。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顫巍巍從人群中走出。他乃是翰林院的蕭蒙軒,大康最有文采的大師之一,我離開大康之前,他負責編纂康史,說起來我和他還有過一段師徒緣分。母親曾經讓他指點過我的詩詞歌賦。此人爲官耿直,是母親有數信得過的人物之一。

  他的身後還跟著一位瘦弱的女孩兒,想來是他的孫女。

  蕭蒙軒望著我的目光中充滿了敬意:“平王殿下。老朽受康都百姓推舉,特來向平王敬酒。”

  我點了點頭,微笑道:“多謝蕭大人美意。”

  蕭蒙軒笑道:“蕭某已經告老還鄉,如今只是一介布衣。”身後的那女孩兒遞給他一碗酒。蕭蒙軒雙手奉道我的面前:“第一碗酒,敬平王當年忍辱負重,入質虎狼之國,爲我大康化解戰火危機。”

  蕭蒙軒又爲我倒第二碗酒:“這第二碗酒,我敬你在康秦再度陷入戰火之時,不顧自身安危,親赴秦都爲大康謀取和平,讓大康的千萬百姓免于戰火。”

  這碗酒我受之無愧,我又將此碗酒喝完。

  蕭蒙軒端過第三碗酒,他恭恭敬敬地跪倒在了地上,我慌忙攙住他的雙臂道:“蕭先生何許如此重禮。”

  蕭蒙軒激動道:“蕭某一生致力於爲大康撰寫歷史,大康自建國之後的每一件事,我都潛心去研究過,如今的大康是一個氣息奄奄的病人。”

  他壓低聲音道:“平王知不知道,你已經是大康百姓的希望所在……”

  他將酒碗高高舉過頭頂,所有百姓同時喊道:“平王千歲,請用酒!”

  我鄭重的接過這碗酒,得民心者得天下,這些百姓所期待的是安穩祥和的生活,我兩次於危難之中化解大康的戰火,已經贏得了他們的尊重,這將是我未來與諸皇兄抗爭的根本。我默默凝視著‘升龍門’上流光異彩的三個大字,冥冥之中仿佛早已安排妥當,當年拓帝在開創大康,穩固基業之後由此離開,而我在大康多難之時,歷經千辛萬苦從此而歸,兩者之間莫非有著割剪不斷的因緣?”

  我默默的喝完最後一碗酒,心中默默起誓道:“我胤空必將振興祖宗的這份家業,帶給萬民幸福安康。”

  走過升龍門,我重新上馬,一切都在平靜的秩序中進行,視野中已經可以看到大康皇宮高大莊嚴的城牆。

  穿過這條長街便可抵達皇城前方的‘九龍橋’,聚集在這裏的百姓的人數最多。越是到最後,唐昧和焦鎮期等人表現的越發警惕,此時道路兩旁的小樓之上,無數少女從窗口探出身來,將手中色彩繽紛的花瓣向我們的馬隊抛灑。整個天地間頓時下起了一場花雨。

  不知怎麽,我內心中忽然感到一股逼人的殺氣,與此同時一道閃亮的羽箭從左前方向我的胸口射來,羽箭雖然未到我的身前,可是逼人的殺氣早已將花雨排浪般逼向兩側。

  身處我前方的焦鎮期第一個反應過來,從腰間抽出彎刀,怒吼一聲,身軀從馬上飛起,掬起一抹秋水般的寒光,全力劈向來箭。

  這只羽箭僅僅是一個訊號,從屋頂處有無數彈丸射向人群,隨著幾聲響亮的爆炸聲,白色的煙霧頓時遮住了整條長街。

  在這裏迎接我的百姓,頓時慌亂起來,驚恐的叫聲,兒童的啼哭聲,駿馬的嘶鳴聲,交織在一起,整條長街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四名灰衣蒙面人從紛亂的人群中沖出,挺槍向我攻來,突籍和狼刺搶在我身前阻住敵人的攻擊。

  我和唐昧的目關卻關注著街道兩旁屋頂的上房,剛才的那一箭分明是從屋檐上所發,縹緲的煙霧之中,一名白衣男子揮動冷森森的長劍仿佛形成了一體,呼嘯著向我攻來。

  唐昧腰間的長刀從刀鞘中彈射而出,發出一聲悅耳的長鳴,力貫長刀,刀影顫動,泛起漣漪不斷的光影,霸道的刀氣排開周圍的白霧,白衣人身軀的輪廓無所遁形。

  刀劍相交發出嘭的一聲巨響,以他們爲中心,兩股強大的氣浪向周圍彌散開來。

  焦鎮期反手摘下獵天弓,連續向那白衣人射出三箭,那白衣人身法古怪之極,在空中巧妙的一個旋轉,以自身爲軸,長劍劃出一個瑰麗的光環,將焦鎮期射出的羽箭一一擊落。

  混亂的戰況似波浪般以他們爲中心往四方蔓延,路人競相走避,有些朝對街走去,橫過車馬道,導致交通大亂,馬嘶人嚷。

  此時一對巡兵呼喝著從王城方向馳至長街的入口處,更增添了幾分緊張擾攘的氣氛,這裏的爭鬥已經驚動了在城內巡邏的禁衛軍,那白衣刺客冷冷向我看了一眼,向人群中逃去,焦鎮期大喝道:“哪里走!”飛身向刺客的方向追去。

  那刺客荒亂間撞在一個懷抱幼童的婦人身上,那婦人頓時被她撞倒在地,懷中幼童重重跌落在我的馬前,眼見那孩童就要被踏在黑獅子的蹄下,那婦人掩住嘴唇發出聲嘶力竭的慘呼。

  我硬生生勒住馬繮,黑獅子前蹄高高擡起,發出一聲激越的嘶鳴,而後才緩緩放下,我俯身看去,卻不知馬蹄有沒有傷到那個孩童?

  忽然身下一股奇冷的寒意猛然向我襲來,原本跌倒在地的孩童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怪異到了極點。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張弩弓,扣動扳機,五道寒光閃電般向我的胸口射來,事發倉促,而且我們的距離是如此接近。

  我暗叫不妙,出於本能身體向後一個仰翻,後背幾乎平貼在馬身之上。我躲過第一排弩箭的射擊,第二排轉眼又至。同時身邊婦人同時發動,手持匕首瘋狂的向我攻來。

  我怒吼一聲,身體一個滾翻躍離了馬背,手中長刀撥開弓箭,卻無法避開那婦人的匕首,身體一個及時的側旋,躲過那婦人的致命一擊,胸前的衣襟已經被劃開,胸口的肌膚多了一道長長的血痕,若是我再遲疑上片刻,胸口定要被這婦人洞穿。

  那孩童的弩箭射完,也抽出一柄匕首,他的身法靈動到了極點,矮小的身軀螺旋般升騰至半空之中,鬼魅般向我襲來,臉上哪里能找到任何天真的神態,此人竟然是一個侏儒。

  唐昧及時回防將那婦人攔在一旁,刀鋒一抖,滿天刀光將她的身軀完全籠罩。

  我感到傷口處並沒有任何疼痛,卻有種麻酥酥的感覺,心中不免一驚,難道這刺客的匕首上喂有劇毒?心中怒火完全被刺客激起,手中長刀卷起驚濤駭浪全力迎擊向那侏儒,那侏儒見到我刀勢迅猛,不敢硬碰,匕首的尖端在我的刀身上輕輕一觸,矮小的身軀向後蕩開。

  身後傳來一聲嬌叱,卻是雲娜及時阻住了他的去路,我凝聚全力的一刀居高臨下的向她的頭頂劈落,那侏儒嚇得臉色蒼白,苦於無路可退,好用匕首硬接我這一刀。

  長刀磕開了匕首,刀刃沿著他的頭頂力劈而下,將他矮小的身軀從中劈成兩半,雲娜目睹眼前慘狀,有些不忍的閉上妙目。

  遠處傳來那婦人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秋朗!”她捨棄了眼前的唐昧,不顧一切的向我攻來。唐昧焉能錯過如此良機,刀柄翻轉,準確的撞在她的後心之上,那婦人哀號一聲,身軀跌倒在地上。

  唐昧用長刀架在她的脖頸之上,我冷冷向唐昧遞了一個眼色,唐昧會意,反手一刀刺入她的後心之中。

  對我來說即便是留下活口也沒有任何的意義,就算盤問出背後的主謀。只能激起對方對我更大的仇恨,極有可能會不惜一切代價來除去我。

  殺掉這些刺客更像是一種表白。意味著我並不想知道刺殺的主謀,對方也許會重新考慮如何對待我。留給對方空間也就等於留給自己餘地。

  四名灰衣刺客也沒有逃脫狼刺和突籍的聯合誅殺。全部命喪當場。

  慧喬爲我檢查了傷口,所幸那匕首之上所喂的只是尋常毒藥,並不會傷及我的身體。清理包紮之後,已經沒有大礙。

  雍王慌慌張張的來到我的身邊。我並沒有告訴他真實的傷情,裝出一副虛弱無力的樣子。雍王驚慌不已道:“這……還了得……居然敢在康都之中公然刺殺皇侄,若是……讓我查出是誰所爲。一定將他碎屍萬斷。”

  我微笑道:“皇叔不必追究了,即便是查出真相也無法證實。”

  雍王義憤填膺道:“豈可就這樣算了,回頭我們一起將此事面稟你父皇,他一定會從重查辦。”

  我故意咳嗽一聲道:“皇叔,我受了傷,此時入宮去見父皇,恐怕只會令他擔心……”

  雍王歎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還是由我先入宮向陛下稟明一切,你先回平王府休息。”

  我點了點頭道:“有勞皇叔了。”

  這場突如其來的刺殺,對我來說利大於弊,如果由我入宮向歆德皇面稟此事,他一定會下令徹查,勢必引得衆皇子人人自危,他們會以爲我在般弄是非,還沒有見到我,便會對我心生抵觸。

  如果由雍王說出,等緩些時候我再求歆德皇就此作罷,效果一樣,而且可以在他的心中留下豁達寬容的印象。更何況,我剛剛回到康都,對周圍皇子皇孫的近況還不瞭解,現在受傷一事剛好可以免去一一拜訪的麻煩,已靜制動不亦快哉!

  平王府位於大康皇都的東方,這裏原來是敬王龍天辰的府邸,後來他因爲得罪了歆德皇而落難,說起來已經是七年前的事情了,我如今仍舊清晰地記得,當時他被以謀反的罪名落入天牢,不久便病死在牢中。

  這座府邸一直便荒廢下來,歆德皇當年曾經想將這座府邸賜給忠王龍胤學,可是沒等他來得及修葺這裏,便被突發的一場中風奪去了性命,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要這府邸。在衆皇子眼中,早已將這裏視爲不祥之地。

  我雖然不信風水之說,可是歆德皇將這所送不出去的府邸賜給我作爲平王府,多少讓我的內心有些不舒服,看來在他的心目中,我仍然沒有太重的位置。這所府邸雖然有凶宅之嫌,可是整座府邸占地廣闊,在康都皇族之中也算得上屈指可數的豪華宅院。王府分爲中東西三路,分別由多重四合院組成,前方宅院爲王府護院和僕婦居住,經過後方長廊,來到王府花園之中。

  王府花園,遍植各種奇異花草樹木,花園之中鋪了一條玉石走道,每條玉石上面都刻有不同的花紋圖案,前行百余步,兩旁修竹成行,竹林掩映之中出現一泓小湖,白色玉質長橋靜靜臥於湖面之上,將湖面從中分成東西兩部分。

  長橋顯然是剛剛建成,小湖也重新經過清淤換水,越發顯得清新雅致。走過長橋才是數棟飛簷翹閣的小樓,那是主人的居處,小湖的東西兩邊開有側門,還有幾十間房供給其他人居住。

  諸葛小憐環視整座府邸微笑道:“這座府邸位於大康城東,坐北朝南,實在是興業之所,風水寶地。”

  我微笑道:“借諸葛先生吉言,希望我的到來能爲這座府邸轉運。”

  諸女扶我來到‘碧波樓’,早有人爲我準備好了一切。思綺和雲娜將我攙扶上床,慧喬爲我重新檢查了胸口的傷處,又探了探我的脈息,確信餘毒已經完全肅清。

  我所受的外傷並不重,如果不是她們幾個勉強,我說什麽也不願意躺在床上。

  門外傳來一個激動的聲音:“小主人……”卻見易安和延萍兩個含著熱淚走了進來,延萍手中還拿著一個包裹,顯然是剛剛從宮中趕來。

  兩人在我的面前跪下,哭泣道:“小主人……你總算回來了。”

  我自小由他們照顧長大。早已將他們兩個視爲我的親人一般,我慌忙攙扶起他們,緊緊將兩人保入懷中。

  易安擦去臉上的淚水道:“這幾年我們無時無刻不在盼著小主人回來,上天眷顧,果然讓小主人平安歸來。”

  雲娜悄悄使了一個顔色,和思綺、慧喬等人退了出去,留給我們主仆三人一個單獨相談的空間。

  延萍含淚道:“小主人終於長大了。娘娘若是泉下有知,一定會感到欣慰……”想起我故去的母親,她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我笑著爲她擦去淚水道:“延萍,我們重逢是件大喜事。你爲何總是哭個不停?”

  延萍擦去淚水道:“奴婢是太高興了。”

  我大聲道:“你們放心,明日我就會入宮面見父皇,把你們兩個要到王府內。”

  易安笑道:“小主人恐怕還不知道,陛下已經恩准我們離開皇宮,來到小主人身邊伺候您。”

  我大喜過望道:“如此甚好。”

  易安又道:“這次多虧了雍王向陛下求情。”

  我點了點頭,雍王對我的確是很夠意思,他已經成爲我在康都的第一個夥伴。

  延萍道:“你們兩個好好聊聊,我出去和采雪姑娘敘敍舊。”采雪曾經在她的家裏居住過一段時間,兩人的感情相處地頗爲融洽。

  等到延萍離去,易安小心的掩上房門,低聲向我道:“小主人,有人托我向你捎句話兒!”

  我心中微微一怔,已經明白托他捎話的定然是珍妃無疑,想到珍妃那深情款款的模樣,我內心中不禁一陣蕩漾,可是隨即我的理智馬上又提醒自己,絕不可被感情沖昏了頭腦,此時我重返大康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皇位,如果繼續和珍妃糾纏不休,恐怕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易安道:“她讓我告訴小主人,有些事,有些人,你最好還是當作永遠沒有發生過,永遠沒有見過。

  我內心感到一陣愧疚,珍妃早已覺察到了此事,她之所以讓易安帶給我這句話的真正意思,便是不想我因爲兒女私情而壞了自己的前途和命運,在這一方面,她比我更要清醒得多。

  我低聲道:“她……還好嗎?”

  易安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有句話小的不知蕩講不當講?”

  “易安,你和我之間還有什麽不可以說的?”

  易安道:“小主人離開大康之後,很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珍妃娘娘也已經重新獲得陛下地寵倖,去年已經被冊封爲貴妃……”

  “夠了!”我拍案而起。

  易安惶恐的跪在我面前。

  我擺了擺手道:“你不必驚慌,我也不是沖你發火,你下去吧……”

  我猛然推開閣窗,迎面送來一陣清涼的湖風,內心中的鬱悶稍稍減輕。即便是珍妃重新獲寵,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她本來就是歆德皇的妃子,身處皇宮之中,她又有什麽選擇呢?

  我抵達平王府沒有太久的時間,我的諸位皇兄皇侄便絡繹不絕的開始登門拜訪,每個人我都能夠叫出他們的名字,可是我在大康之時和其中的很大一部分都並未有過交談。

  其中自然也有例外,勤王龍胤禮,興王龍胤滔兩人只讓手下送了禮品過來,他們自持身份,並沒有親自前來。

  我的傷情雖不嚴重,可是仍然堅持一整天都沒有下床,直到天色全黑,這幫皇族們才逐一散去,整天都在和他們寒暄敍舊,腦子被這群人的虛情假意弄得昏昏沈沈,想起當初我離開大康前往大秦爲質之時的場面,和今日簡直是天壤之別,讓我不由得感歎人情冷暖,瞬息萬變。

  衆人離去之後,雍王又來拜訪,我讓易安將他請進臥室,雍王詢問了我的傷情,確信我沒有大礙,這才將手中的禮品放下:“皇侄,這是我從高麗購入的山參,給你補一補身子。”

  “多謝八皇叔挂懷。”

  雍王捋須笑道:“咱們兩叔侄何許這麽客套。”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道:“皇叔見到父皇了嗎?”

  雍王道:“陛下十分關心你的傷情,讓你不必急於去見他,安心留在王府中養病。”他停頓了一下又道:“陛下已經讓左逐流負責調查暗殺的事情。”

  我心中暗道:“這件事交給左逐流,恐怕永遠也不會查出什麽結果。”

  雍王道:“最近陛下的身體不是太好,皇侄身體恢復以後,最好儘快去探望一下他,以盡孝心。”   我點了點頭。

  雍王又寒暄了幾句,起身告辭。

  我讓雲娜替我送他出門,陳子蘇來到我的床榻邊,我掀開被褥從床上起來,舒展臂膀道:“悶死我了。”

  陳子蘇笑道:“這幫刺客誤打誤撞居然幫了公子一個大忙,至少現在我們有充分的時間可以去瞭解大康的局勢。”

  我饒有興趣道:“陳先生這一天的功夫可曾瞭解到什麽?”

  陳子蘇微笑道:“公子忙著會見你的諸位皇兄皇侄,子蘇閑著無事和易安聊了一個下午。”看來他定然是從易安的口中知道了宮中的不少事情。

  我感歎道:“大康皇宮中的複雜遠在大秦之上,我現在最希望的就是父皇能夠鍵健康康的多活一些時候。”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是啊,公子初返國內,一切都是重新開始,首先面對的就是站穩腳跟。”

  我低聲道:“我瞭解父皇的爲人,只要他的身體狀況能夠許可,他絕不會將手中的權利傳給我們中的任何一個。”

  陳子蘇道:“公子的這招已靜制動的確高妙,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兩日你的幾位皇兄就會有所行動。”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40:14

  第九冊

  第六十五章 催情

  陳子蘇道:“公子今日爲何不留活口?”

  我微笑道:“我便是留下他們的性命,你以爲他們便會說出幕後主謀嗎?”

  陳子蘇笑道:“公子現在的處事方式改變了許多。”

  我哈哈大笑道:“殺與不殺對我來說意義根本就是一樣,又有哪一個皇子不想得到皇位?如果我被刺身亡,其他人便多出了一分即位的希望,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他們每一個都是嫌疑。”

  陳子蘇道:“公子打算如何和這些兄弟相處呢?”

  我微笑道:“其實皇室祖訓之上記載的清清楚楚,我只要按照上面做,定然可以省卻了不少麻煩。”

  “願聞其祥。”

  “誠孝父皇,友愛兄弟,勤慎敬業,戒急用忍。”我微笑著說出這四句十六字的祖訓。

  陳子蘇目光猛然一亮,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公子英明,這十六字說出了子蘇心中所想。”他有些激動的說道:“不過……這祖訓說出來容易,卻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做到。”

  我點了點頭道:“無論是勤王還是興王,他們都可以做到誠孝父皇,可是對待兄弟他們絕談不上友愛二字,勤王雖然敬業,可惜能力不夠,可是每個人的理解都不相同。”

  陳子蘇意味深長道:“如果每一位皇子都能按照祖訓去做,公子未來的道路將會變得更加艱難。”

  我望向陳子蘇道:“先生有何建議?”

  陳子蘇笑道:“我所要說的恐怕公子早就預見到了。勤王和興王相爭是整個大康皆知的事實,我建議公子遊走于其間,兩不得罪的同時,還要留意另一股力量。”

  “先生指的是……”

  “公子單單是兄弟便有三十三人,再加上十六名成年皇孫。可以說每一個人都是繼承皇位的希望。”

  我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歆德皇一日沒有明確立嗣,我們這四十九人就都存在著成爲太子的機會。

  陳子蘇道:“勤王和興王雖然在表面上看起來成爲太子的希望最大,可同時也存在著巨大的危機。哪怕是表面上依附於他們陣營的皇子皇孫。其內心中說不定也在等待著取而代之的機會,換句話來說他們已經成爲衆矢之的。如果一旦出現任何的狀況,就會牆倒衆人推,一招不慎,他們將會永世不得翻身。”

  陳子蘇又道:“請恕子蘇直言,衆皇子之中持觀望態度的並不僅僅是公子一人,公子在團結沒有實力的皇子之時,千萬不要忘記打壓潛在的對手……”

  他停頓了一下方才說道:“勤王和興王兩人如果利用得當,將會爲你剪除許多強勁的對手。”

  我感歎道:“先生莫要忘了,今日對我的刺殺證明,皇室之中有人已經對我産生了殺心。”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幕後主使究竟是誰還未必可知,照我看來,勤王和興王目前還不會將根基不穩的公子視爲最大的敵人。”

  我低聲道:“勤王和興王並不足懼,真正可怕的矢他們身後的支持者。”

  “你是說左逐流?”

  門外傳來焦鎮期的聲音:“公子!”

  我這才想起他日間去追逐那名白衣刺客。此時方才返回。陳子蘇打開房門,卻是焦鎮期和唐昧、諸葛小憐一起前來見我。

  焦鎮期屈膝跪下道:“公子!都是焦鎮期誤了大事,如果不是我擅自離開,也不會連累公子受傷。”

  我慌忙將他扶起道:“焦大哥,這如何使得,胤空沒有什麽事情,那點皮肉之傷根本就算不了什麽。”

  焦鎮期這才起身。

  陳子蘇道:“能讓你捨棄公子追出去,一定不是什麽小事情。”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我從那名殺手的招式中認出了他的身份。”

  “誰?”

  焦鎮期凝望了我一眼道:“公子是否還記得當初高麗那名叫車昊的劍客?”

  我不由得一怔,眉頭緊鎖道:“車昊?他怎會來到這裏?”

  唐昧道:“他應該是聽到公子返回大康的消息,找你復仇而來。”

  焦鎮期道:“我一直追出康都,仍舊被他逃脫了。”

  我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這次的刺殺極有可能和康國內部無關,只是車昊和我的私人恩怨。”從車昊今天對我的刺殺可以看出,他應該並不知道慧喬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低聲向焦鎮期道:“車昊此人的存在的確是一個麻煩,這兩日要加強王府的警戒,千萬不要讓外人混進來。”

  諸葛小憐道:“這座府邸雖然下了一番的心血翻新和修建,可是佈局仍舊有許多不合理之處。”

  機關陣法本來就是諸葛小憐的強項,我笑道:“此事便交給諸葛先生了,金錢方面如果有需要,儘管向我支取。”

  歆德皇賜給我的十一萬兩黃金雖然還沒有兌現,可是改造王府的權利在雍王手中,我找他要點銀子,應該不費吹灰之力。

  衆人離去之後,慧喬和思綺兩個端著藥碗過來看我,我喝完慧喬親手煎制的草藥,又接過思綺手中的茶盞漱了漱口。看著眼前兩位如花似玉的佳人,內心中一種滿足感油然而生。

  我拉住她們的纖手在我身邊坐下,分樓二人纖腰道:“房間可曾收拾好了?”

  思綺點了點頭道:“這小樓內佈置的頗爲別致,每個房間都十分精美,比起我家在秦都的宅院還要好上許多。”

  慧喬溫婉笑道:“只要每個人都能平平安安。生活在哪里又有什麽區別。”她向我道:“你和思綺妹子先聊著,我去看看翼虎。”

  “翼虎怎麽了?”我問道。

  “沒有什麽事情,大概是旅途顛簸,今日又受了些驚嚇。有些發燒,雲娜和采雪在照顧他。”

  “我隨你去看看他!”

  慧喬阻止我道:“你體內的毒性雖然去了,可是還是見不得風,今夜最好乖乖地呆在房內莫要出去。”

  我捉住她的柔荑,在她的俏臉上吻了一口,慧喬和思綺都因爲對方在場,含羞把臉兒垂了下去。我這才放脫了慧喬,叮囑道:“替我和雲娜說一聲。明辰我一早過去探望翼虎。”

  慧喬輕輕點了點頭,離開了房間,反手關上了房門。

  思綺有些羞澀的站起身來:“胤空……天色不早了。我也回去睡了。”

  我搶在她身前將房門插上:“好綺兒,今夜便留在這裏陪我好嗎?”思綺俏臉緋紅,越發顯得嬌俏可人,她扭捏道:“可是……其他姐姐會笑我的……”

  我將她的嬌軀攬入懷中。輕聲道:“我在康都安定之後便娶你們做我的妻子,又有誰會笑你呢?”嘴唇沿著思綺地俏臉一直聞向她的粉頸。

  思綺含羞道:“可是我們……畢竟還未成親哩……”

  我呵呵笑著將她橫抱在我的懷中,大手從裙下摸入了她的玉腿之間,思綺拼命阻止我的大手道:“我……我還是……回去……”

  我輕聲道:“我今日身上有傷,難道你忍心留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如果我有什麽事情,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思綺緊緊夾起的秀腿終於鬆弛了下來,我的手得以順利的深入,她輕輕咬住櫻唇,我恰到好處的撫摸讓她的嬌軀禁不住一陣陣的顫慄。

  思綺的身體宛如她的美目一般變得多情而濕潤,我輕輕褪去了她的長裙,思綺紅著臉兒道:“你……先吹熄了蠟燭……”

  我退下思綺的孌衣,露出了她那雪白嬌美的粉肩,紅色的肚兜下,高聳的酥胸起伏不定,我的手指沿著她雪白的粉頸一直向下移動,躍過曲線誘人的雙峰,滑入圓潤可愛的肚臍,雙手輕撫在盈盈一握的纖腰上,觸手處只覺溫軟滑膩,雪肌玉膚,晶瑩剔透。

  在我的撫摸下,思綺情不自禁夾緊了秀腿,鼻息中發出一聲悠長地輕吟,此時此刻,她的螓首竭力後仰,整個嬌軀形成誘人的曲線。被我完全挑起情欲的她,忘記了內心的羞澀,妙目中蕩漾著嫵媚的眼神,櫻唇輕啓,不時吐出動人心魄的喘息聲。

  我吻住她灼熱的香唇,早已亢奮的身軀,用力擠入思綺狹窄而濕潤的體內。

  “哦!”思綺的玉臂下意識的將我摟緊,這讓我們的身體結合得更加緊密。

  “痛嗎?”我關切的問道,自那日在秦都將她強行破身之後,我還是第一次碰她,生怕剛才的粗暴弄傷了佳人。

  思綺美目含春的搖了搖頭,嬌軀不由自主又發出一陣快意的顫抖。

  我心中大喜,知道思綺已經嘗到了男歡女愛的好處,當下再無顧慮,全力將她送上快樂之巔。

  思綺完全沈浸在我帶給她一波又一波的情濤欲浪之中,嬌軀在拼命迎合我的同時,發出越來越大聲的呻吟,聲音哀婉悠揚、春意撩人,能讓一位如此矜持文靜的少女在自己身體下變成一個婉轉逢迎的欲女,的確是人生最大的樂事,思綺快樂倒極點,禁不住流出淚水,發出的聲音也幾近哭泣,嬌軀不住發顫,以至於完全癱瘓在床榻之上,四肢近乎痙攣的纏繞在我的身上,盡情體會著我濃濃的愛意……

  燭影搖曳,餘韻杳然,思綺一臉幸福的偎依在我的懷中,我輕輕撫摸著她光滑的裸背,引得思綺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我微笑道:“幸好今晚我是關著窗子。”

  思綺輕輕撫摸著我的胸膛道:“什麽意思?”

  我笑道:“否則你剛才的聲音會傳遍整個王府。”

  “你好討厭,我再也不理你了……”思綺紅著臉兒把頭埋入了錦被中,我大笑著將她緊緊抱住,思綺忽然緊緊摟住我的脖子,貼住我耳邊輕聲道:“今生今世,思綺都是胤空的女人,只要你願意,思綺會爲你做任何事情……”

  我心中的情欲頓時被她的這句話再度激起,伴隨著她誘人的呻吟聲,我們重新回到了意亂情迷的世界之中……

  清晨思綺伺候我洗漱完畢,易安一早便在門口候著,看到我出門他微笑道:“主人,延萍在春雨齋準備好了點品,等你過去用膳。”

  我笑著點了點頭:“易安,我先去翼虎那裏看看,回頭再去用膳。”

  翼虎跟隨雲娜、慧喬三人住在和我毗臨的小樓,我到達他的房間的時候,他仍然在熟睡,雲娜和慧喬靠在床前,想來一夜未眠的緣故,終於捱不住疲倦睡了過去。

  我觸了觸翼虎的額頭,他的體溫已經恢復正常,被我驚動醒了過來,我向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道:“怎麽樣了?”

  翼虎附在我耳邊小聲道:“師父我已經好了!”我笑著向他豎起了拇指。

  從一旁拿起毛毯,小心的爲雲娜和慧喬蓋在身上。

  出門後喊來侍女,讓她照顧她們幾個,這才起身向春雨齋而去。

  來到春雨齋卻發現采雪已經在那裏,她正幫著延萍一起準備點心,我皺了皺眉頭道:“采雪,你怎麽又做這些粗重的工作?”

  延萍慌忙解釋道:“小主人,我勸過采雪姑娘的。”

  采雪笑道:“這幾年公子已經習慣了采雪準備的早點,乍一更換恐怕會不習慣,況且采雪本身便是公子的侍女啊。”

  我牽住她的柔荑深情道:“在我的心中從來沒有把采雪當作侍女看待。”

  延萍在一旁看著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我匆匆用完早膳,讓易安爲我備好車馬,在唐昧和焦鎮期的護送下前往皇宮去扣見歆德皇。

  我現在的身份已經是今非昔比,穿著打扮,隨身行頭都是奢華無比,我並非有意鋪張,要知道大康與大秦民風不同,我若是一心追求樸素,在其他皇子的眼中反而意味著一種寒酸,甚至還有人會覺得我故作清高,意圖在父皇面前表現自己。

  唐昧和焦鎮期並無官職在身,他們現在的身份是無法進入皇宮的,我和易安下了車馬,讓他們在外等候,緩步向內宮走去。

  歆德皇因爲龍體欠安,已經有多日未曾上朝,現在正在養心殿修養,早有太監向裏面通傳了我抵達之事。

  在養心殿前,我遇到了和我一樣前來探視父皇病情的十三皇子,德王龍胤照。我對他的情況大致有些瞭解,他和勤王是一母同胞,都是當今太后,肅莊皇后之子,不過肅莊皇后的身體顯然沒有歆德皇硬朗。早在七年以前便癱瘓在床,不但生活不能自理,甚至連話也說不出來,跟一個活死人沒有任何區別。現在的大康後宮實際上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態。

  我和德王互相微笑了一下,我們自小便生活在皇宮之內。對這裏規矩時刻銘記於心,宮廷之內嚴禁大聲喧嘩,現在又是處在養心殿前,我們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問候。

  小太監向內通傳了我們的名字,不多時示意我們可以進去。

  我和德王並肩走入了養心殿的大門,我離開大康之前是沒有資格和他平起平坐的。現在我已經封王,而且在政治上的功績遠遠超過這個默默無聞的皇兄,和我並肩已經是對他的褒獎。

  但我的表情卻顯得謙和而恭敬。這是我與生俱來的本領,經過這些年的曆練,我將之運用的更加爐火純青,我的年級雖然要比龍胤照小上十多歲。可是論到心機,他遠遠遜色於我。

  歆德皇背身躺在床上,一名身材窈窕的宮女正在輕輕爲他按摩著下肢。我們恭恭敬敬地在龍床前跪倒,齊聲道:“孩兒胤照,胤空拜見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歆德皇長長舒了一口氣,在那名宮女的攙扶下居然坐了起來,著多少讓我感到有些欣慰,看來他的病情並沒有傳說中那樣嚴重。

  歆德皇緩慢地轉動了一下頭顱,頸部的關節發出清脆的響聲,他看了看胤照又看了看我,雙眸中露出混濁的光芒,他的目光中再也找不到昔日的銳利,他真的老了。

  歆德皇的目光最終定格在我的臉上,凝視許久卻一言不發。

  我內心中怦怦直跳,表情卻如同古井不波。歆德皇雖然老邁,可是他並不糊塗。

  “胤空!過來,讓我好好看看。”自我出生以來,他總算能準確叫出我的名字。如果換在以前也許我的心中會感到一絲親情的溫暖,可是現在我已經知道,眼前的這位父皇,便是殺害我父母的真凶,我很難再興起半分的親情感動。可戲還是必須要做的,我嚴寒熱淚,跪在地上,用雙膝行進到他的床榻邊緣:“父皇!”淚水自然而然的順著我的面龐滑落,我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做戲的天分。

  歆德皇難能可貴的拍了拍我的肩頭,他很少用這種親昵的方式來表露對子女的情感。他聲音低沈道:“這幾年你受苦了……”

  我哽咽道:“只要能換得大康安寧,孩兒吃的這點苦算不了什麽。”

  我雙手奉上帶來的雪參,這是慧喬當初在蒼白山雪峰所得,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一直保持沈默的德王胤照忽然驚惶道:“不可!”

  我眉頭禁不住微微一皺,卻見他怒視我道:“三十一弟,父皇血熱體虛,焉能再服用人參,你究竟是什麽意思?”沒想到這表面庸碌的胤照,也有一番心機,不放過對我攻擊的機會。

  歆德皇面色微微一變,隨即又轉成笑臉道:“胤照,我想胤空並非是存心害我,他也是一片孝心。”

  我呵呵笑了起來:“十三皇兄還沒有看清此參的品相,怎可輕易斷言呢?”我恭恭敬敬向歆德皇道:“父皇不如傳照禦醫,讓他品評一下。”

  歆德皇點了點頭,禦醫周渡寒就在養心殿內,他小心的打開參盒,卻見一根雪白的人參放置在盒內,參體圓潤富有光澤,長須盤繞宛若垂髯老人,根須沒有一丁點斷裂之處。周渡寒忍不住贊道:“好參!”他驚喜地向歆德皇道:“陛下,此乃是萬里挑一的雪參,中原地區絕對無法覓得,此參生自雪山之中,性涼質清,剛好可以用於清除陛下體內的虛火。”

  歆德皇聽到這裏已是弄顔大悅,溫言道:“胤空,這雪參你從何處得來?”

  我低聲道:“孩兒蠻州大戰之後,流浪東胡,途徑蒼白山之時發現了這株雪參,便采來想日後敬獻給父皇。”

  周渡寒適時的插口道:“這種品相的雪參往往生活在極寒之地,平王殿下採摘的時候想來費了不少辛苦。”

  我顫聲道:“孩兒這麽多年不能守在父皇身邊已屬不孝。只要能換得父皇康健,費了這點辛苦又算什麽?”

  歆德皇的感動溢於言表,一旁的德王神情尷尬到了極點,他自以爲找到了攻擊我的良機,卻不知我這次入宮是有備而來。如果不清楚歆德皇的病情所需,我焉敢冒險送禮?

  歆德皇不滿的看了看德王道:“沒什麽事情你先退下吧,我和胤空還有話要說。”

  德王只好告辭,臨走偷偷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充滿了仇恨,我心中暗暗苦笑。這祖訓中的友愛兄弟做起來實在太難。

  德王這邊出門,門外小太監通傳道:“珍妃娘娘駕到……”

  我內心猛然一震,雖然早就知道和她相逢是早晚的事情,卻沒有想到這一刻竟來得如此快捷。

  歆德皇這才注意到我仍然跪在他的床前,連忙讓小太監爲我搬來錦團落座。

  珍妃在兩名宮女的陪伴下婷婷嫋嫋步入養心殿,她明澈的美目飽含著嫵媚的笑意。舉手投足之間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風流態度。她的美並沒有因時間的變換而褪色,反而越發的嬌豔和明媚。

  “臣妾玉瑩叩見陛下!”宛如出谷黃鶯的嬌糯聲音,讓我的內心不由得一顫。珍妃的目光始終都專注在歆德皇的臉上,並未向我投來一眼。

  歆德皇哈哈笑道:“珍妃!你看看是誰回來了?”

  珍妃的美目終於向我望來,她的笑容矜持而有度。我慌忙起身行禮道:“孩兒胤空拜見珍妃娘娘。”

  珍妃笑道:“這幾年不見,平王果然長大了許多。”她的表現平靜得令我佩服。

  歆德皇揮了揮手,珍妃來到她的身邊坐下。嬌聲道:“陛下今日好些了嗎?臣妾剛剛學了幾式按摩手法,要不要嘗試一下?”

  一種難言的酸楚滌蕩著我的內心。

  歆德皇笑道:“回頭再說。對了,我讓你做的事情怎麽樣了?”

  珍妃點了點頭,從宮女手中拿出一個紅色的摺子:“陛下請看,這就是我精挑細選的結果,一共有十二名人選,姿色品行無一不是上上之選。”

  歆德皇隨意的掃了一眼,向我道:“胤空,諸皇兒之中只有你仍然沒有納妃。”

  我這才知道珍妃手中的摺子原來是爲我準備的納妃名單。

  我恭敬道:“孩兒想趁著年輕多爲父皇出些力,爲大康做些事。”

  歆德皇笑道:“事情要做,婚事也要儘早辦了,聽說你身邊已經有了幾位寵妾?”

  我點了點頭,此事自然無法瞞過他的耳目。

  歆德皇道:“我的這些皇兒之中,屬你吃得苦頭最多,所以我也想對你有所補償,你的婚事我一定要親自替你操辦。”

  “謝父皇!”

  “你娶多少侍妾,我不會過問,不過納妃之事非同小可,必須講究門當戶對,自從聽到你從秦都啓程的消息,我就讓珍妃著手辦理此事。”

  珍妃笑道:“大概是臣妾的能力太差,選來選去,可選的名門閨秀是在太多,而且……”她滿懷深意的看了看我道:“大臣們聽說是平王納妃,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把女兒送來,我這幾日都快挑花眼了。”

  歆德皇也禁不住笑了起來:“美女太多的確也難以選擇!”

  珍妃道:“我千挑萬選才挑出了這十二個。”她將名單遞到我手中。

  我看了看全是大康的名媛,她們的姓名之上還列有出身和門第,我鄭重的看了一遍,納妃之事對我的確至關重要,憑藉這次大婚我極有可能獲取強力的支援。

  我慢慢合上摺子,微笑道:“孩兒一時間也難以做出判斷,懇請父皇能給我兩天的時間考慮。”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婚姻乃是人生大事,應該好好的考慮一下,如果實在難以決斷的話,讓珍妃把她們全都叫道宮裏來,你親自挑選。”

  珍妃清嗔道:“皇上,你當是選秀女嗎,這裏面的每一位都是王公重臣的千金,多少還是要顧忌一下他們的感受。”

  歆德皇笑著點了點頭,我趁機起身告辭。

  歆德皇向珍妃道:“珍妃,你代我送送胤空。”

  我慌忙推辭道:“不必勞駕娘娘。”

  珍妃道:“我剛好還有些事情私下對你說。”珍妃的確聰穎異常,她當著歆德皇的面說出此話,自然師出有名,不怕別人拿此事般弄是非。

  我和珍妃來到禦花園中的涼亭坐下,四目交彙,珍妃再也掩藏不住內心深處的脈脈柔情,我們彼此的心中都明白對方此時的感受,有些事情並非一定要說出來。

  沈默良久,珍妃方道:“陛下有意讓你去宣城。”

  我微微一怔,雖說歆德皇早已將宣城賜給我作爲領地,可是那還是入秦之前的事情,剛才看到他對我的態度,我還誤以爲他良心發現,對我有所改變,沒想到他仍然將我貶嫡到偏遠的宣稱去。

  珍妃道:“自從議和以來,那幫皇子皇孫便不放過任何一個詆毀你的機會,陛下爲人喜怒無常,表面上雖然對你和顔悅色,可是內心中戒心早生,本來他是想你一回來,便讓你去宣城受封,納妃之事是我所提起,只有用這個辦法才能讓你在康都佔有一席之地。”

  我淡然笑道:“他若一心想將我放逐到宣城,即便是納妃也很難令他改變。“

  珍妃低聲道:“陛下其實對每一個皇子都是一樣,他雖然年老體衰,可是從未想過放棄皇權,這兩年來,他不知從何處聽來可以長生不老的說法,四處聘請方士,爲他煉製長生不老的丹藥,這次的疾病其實就是誤服丹藥中毒所致。”

  珍妃展開那份摺子道:“這名單上的人選,是我費了一番心血挑選,其中有兩位無論是家世還是樣貌都是上上之選。你只要能夠順利娶得其中一位爲妻,便意味著你獲得了一份強有力得支援,夫憑妻貴,在大康諸位皇子之中的地位會迅速得以提升。”

  我心中暗暗感激,她爲我做出的眼前一切,足以證明她對我的愛意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40:44

  第六十六章 洞房



  她纖手指向名單道:“左玉怡,當今相國左逐流的女兒,今年十八歲,她還是皇后的幹女兒。品貌端莊,秀外慧中。”

  我點了點頭道:“聽起來不錯,卻不知這左逐流有幾個女兒?”

  珍妃道:“左逐流共有五個女兒,而且照我看他並不情願將女兒許配給你,在你之前勤王曾經有意將左逐流的女兒納爲嬪妃,也被左逐流拒絕。我之所以將左玉怡列爲王妃的人選,是看中了她父親在大康朝內的權勢。如果你能夠順利納她爲妃,左逐流也許會重新考慮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也許會捨棄勤王轉而輔佐你。”

  我沒有說話,目光重新回到名單之上。

  珍妃又道:“還有一位便是翼王林悲天的寶貝女兒林楚兒,翼王是西宮靜德妃的親弟弟,興王龍胤滔的舅父,他和陛下又是表親,多年來一直爲陛下東征西戰,立下戰功無數,是歆德皇最爲信任的臣子之一,他是興王的強力支持者,不過近年來的連續戰敗已經影響到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我點了點頭頭:“林楚兒我曾經見過,她好像只是一個孩子。”

  珍妃嫣然笑道:“你都有長大的一天,更何況林楚兒,有道是女大十八變,現在的林楚兒已經出落成一位絕代佳人,你即便當面見到她也未必可以認出來。”

  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林悲天去年曾經差點因林楚兒的事情和陛下反目。”

  從她的表情我已經猜測出歆德皇一定是看中了林楚兒,結果被林悲天拒絕。

  珍妃道:“越是對你幫助大的,說服她們家人的難度也是越大,我雖然已經托人向左逐流和林悲天轉達了陛下的意思,不過他們仍然沒有表態。”

  她合起名單:“你回去之後好好考慮一下,其他地佳麗名媛應該比不上這兩女對你的幫助。就算左逐流和林悲風再不情願,他們應該不會拒絕陛下的安排。”

  回到王府,我首先將陳子蘇和易安招到我的書齋之中,納妃之事的確事關重要,我若是一招失誤,恐怕會影響到我以後的前途和命運。

  陳子蘇緊皺雙眉道:“以公子的年紀地確是到了納妃的時候,可是這次選妃。更多的是在選擇利益,而不是重于未來地王妃自身。”

  我喟然歎道:“我也正爲此事發愁,表面上看來是在左睿詩和林楚兒之間選擇。可是實際上是在勤王集團和興王集團做出選擇。”

  易安道:“老奴插句不該說的話,這裏一共有十二個人選,小主人應該還有其他選擇。”

  我笑道:“陳先生不是說過,這次的選妃實際上是在選擇利益,所以其他人很容易便可以否決。”

  易安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看了看那名單道:“這兩位小姐我都曾經見過,外貌的確都是傾城之姿色,左小姐一共兄弟七人,姐妹五個,她排行第四。聽說左相國一度有意將她許配給英王龍胤方。”

  我點了點頭,龍胤方是排行二十二名地皇子,也是皇后庶出。勤王龍胤禮的胞弟,他在皇室內的出身地位比我的確要尊貴許多。

  易安道:“老奴雖然沒有什麽見識,可是知道是凡子女多者,父母之愛必然會被分享。”

  我眉梢一動。品味著易安這句話的含義。

  “翼王林悲風膝下只有這林楚兒一個女兒,此人向來重情,一生只娶王妃一人,在四十二歲地時候才得到了這個女兒,王妃因高齡産女難産而死。翼王再未有過納妃之念,專心撫養這個女兒。”

  易安歎了口氣道:“像他這種重情重義的漢子實屬難得。”

  我暗自想到,自己向來多情,紅顔知己無數,以翼王的稟性未必會喜歡我這樣地女婿。

  易安又道:“去年陛下不知聽了誰的讒言,想將林楚兒納入後宮,剛剛向翼王提起,翼王便拍案怒起,兩人不歡而散,如若不是看在他昔日勞苦功高的份上,陛下定然不會饒他。”

  我淡然一笑,歆德皇不想動他定然還有其他的原因,翼王是西宮靜德妃地胞弟,他們宗族在大康的勢力非同小可,歆德皇可能更多的地考慮到這方面的問題。

  陳子蘇點頭道:“易安說的不錯,既然要納妃就要娶一個在家族中有非同尋常地位的女子。左逐流雖然勢大,可是他比起翼王畢竟差了個皇親的身份,而且翼王只有一個女兒,林楚兒對他的影響力極大,如果公子娶她爲妃,翼王必定會將對女兒的那份愛護轉嫁到你的身上,對你以後的大計肯定會有幫助。”

  我微笑道:“等我回頭徵求雲娜她們的意見,再把納妃的事情定下來。”

  陳子蘇滿懷深意的向我點了點頭道:“公子言之有理,這件事還是先和她們幾位商量一下,千萬不要後院起火。”

  我單獨找到了雲娜,衆女之中以她的見識最爲廣博,處理任何事情都可以從大局考慮,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獲取她的支援和理解。

  雲娜聽完我講完事情的全部,輕輕點了點頭道:“我件事你無需問我,當日在凱拉爾雪峰之上我說曾經說過,我們愛上的就是一個王者,而這種愛要付出比別人多得多的代價……”饒是如此她冰藍色的美眸中仍舊閃爍著淚光,又有哪一位女人目睹自己的愛人即將納妃而無動於衷呢。

  我將她的嬌軀抱入懷中,溫言勸慰:“雲娜,我娶林楚兒更多的是爲政治利益上的考慮,在我的心中她遠遠比不上你們的位置。”

  雲娜點了點頭頭,雙臂搭在我的肩頭道:“我知道。”

  “可是爲何還要傷心?”

  雲娜輕嗔道:“我畢竟是一個女人,女人往往都是很小氣地。”我吻了吻她嬌嫩鮮紅的嘴唇明知故問道:“你在吃醋?”

  雲娜皺了皺可愛的鼻翼。撲入我的懷中,竟然流下淚來。

  我心中也感到一陣歉然,雲娜幾個跟隨我出生入死,患難相隨,現在我卻要先納一位陌生女子爲妃,對她們的確有欠公平。

  我忽然靈機一動,捧起雲娜的俏臉道:“我今晚便娶你們幾個!”雲娜輕聲啐道:“你胡說些什麽?”

  我微笑道:“只要你情我願。我們何必動産官這麽多的繁瑣禮數,我讓易安準備一下,今晚我和你們就先拜堂成親。”

  “胡鬧!”雲娜雖然如此說。可是俏臉已經紅了起來。

  我一把將她地嬌軀抱起:“我們早已經洞過房了,補辦個儀式也是應當。”雲娜破涕爲笑道:“你自己去胡鬧吧,我們不會陪著你瘋……”

  我馬上用嘴封住她了的櫻唇,雲娜在象徵性的掙扎中,很快地伸出了柔嫩的舌任我吸吮。與我的舌頭絞纏逗弄著。她冰藍色的美目流露出煙霧般迷蒙的眼神,俏臉清秀無倫,誘人之極,紅色地長髮襯托得她嫩滑的肌膚更加雪白顯現出一種與中原美女迥異的風情。我的挑情功夫。已經讓雲娜臉上的紅霞燒到雪白脖子,她地上衣已被我解開,絲綢肚兜根本掩飾不住她嬌美豐胸的輪廓。

  雲娜緋紅的俏臉上。帶著幾分羞澀,幾分挑逗,讓我地心底裏升起一股強烈的佔有欲。我從她的裙下扯下褻褲,托起她的粉臀。讓她地雙腿盤繞在我的腰間。

  雲娜的熱情隨著我對她的深入迅速點燃,動人的韻律圍繞著我的身軀秦響……

  我萬萬沒有想到她們中還有人拒絕了我的求婚,更沒有想到拒絕我的竟然是一向乖巧的采雪。

  采雪柔聲道:“我並非有意拒絕公子,只是我兄長至今下落不明……采雪曾經立下誓言,若是找不到哥哥,今生今世都不會嫁人,否則必五雷轟頂萬箭穿心。”

  她立下如此毒誓,我自然不好迫她。從她的眼神中,我猜測到采雪心中定有心事,這些年她一直跟隨在我的身邊,對待我全心全意,我從未追問過她的身世和過去。

  我輕聲道:“既然如此,我會等你。”

  采雪溫婉的點了點頭。

  在陳子蘇的主持下我和雲娜、慧喬、思綺拜了天地,參加我們婚禮的全都是我的好友和心腹,雖然沒有皇室婚禮的奢華和隆重,可是對我們來說這種心意交融的氛圍才是最重要的。

  我之所以要給雲娜她們一個名份,目的就是想證明她們在我心目中的重要性,我並沒有爲了謀取政治的利益而忘記她們。

  翼虎呵呵笑道:“以後我便不再叫你師父了。”

  狼刺他的頭頂笑道:“你以後可以開口叫姐夫嘍。”

  翼虎眨了眨眼睛道:“只可惜以後姐姐都不能摟著我睡覺了。”

  童言無忌,衆人齊聲大笑起來,雲娜雖然帶著鳳冠霞帔,這會兒羞得恨不能找個地縫而鑽進去。

  接受完衆人的祝福,我帶著微微的醉意,在易安的扶持下來到新房前,易安由衷笑道:“貴妃娘娘若是能夠看到今天平王的樣子,一定會高興的。”

  延萍和采雪打開房門笑著走出門去。

  我反手掩住房門卻見三位佳人穿著一模一樣的鳳冠霞帔並肩坐在床上,內心中不由得大樂,這一天,我盼望許久。

  我走了過去,用秤桿兒逐一的將她們的蓋頭挑開,燭光之下,三位美女爭相鬥豔,春蘭秋菊各擅其場。

  雲娜和思綺跟我早就有過夫妻之實,美目嫵媚的看著我,濃濃情意盡在其中。慧喬雖然和我曆盡苦難周折,情深意重,可是我們之間最多也就是親吻而已,她知道今日是花燭之夜,心中預感到要發生什麽,螓首低垂,羞的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我拿起桌上的酒壺倒滿了六杯酒,和她們幾個逐一的喝了交杯酒。我笑道:“今晚我們一起睡,還是……”

  雲娜嬌聲嗔道:“你就算當上皇帝也一定是個荒淫無道的昏君。”思綺笑著附和道:“就是!”她們的美目同時向慧喬瞟了一眼,隨即向內室看了看,我呵呵一笑,頓時明白了她們的意思,慧喬爲人矜持,若是讓她和我當衆做那種事情,她無論如何也不會願意的。

  我一把將慧喬的嬌軀抱起,向雲娜和思綺微笑了一下,轉身向內室走去。慧喬一聲不響的伏在我懷中,貼在我胸前的俏臉早已變得發燙。

  紅色的帷幔在我們的身後落下,我抱起慧喬的嬌軀旋轉著來床邊,輕輕將她放在鬆軟的床褥之上。

  慧喬的氣質如詩韻般清純,溫柔婉約的神態中又夾雜著幾許嬌羞,越發的讓我迷醉,我輕輕解開她的裙帶,沿著她嬌雪般潔白的俏臉輕輕吻下,慧喬輕輕抱住了我,美目緊閉,黑長的睫毛下閃動著兩點晶瑩的淚光,面對我這樣一曾經差點奪取她生命的男人,現在剩下的只有深愛。

  我慢慢解開她纏繞在胸前的紅前胸圍,慧喬豐盈的雙峰脫盈而出,我從未想到她居然擁有如此傲人的淑乳。

  慧喬俏臉蒙上一層嫣紅,輕聲道:“不許看!”此刻我不去看,除非是個傻子,卻見她胸口的肌膚晶瑩雪白,曲線玲瓏充滿彈性,我輕輕撫摸著,吻向頂端嬌豔柔嫩的蓓蕾,慧喬美麗的面龐紅得越發厲害,她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我褪去她的衣服,雙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裸背,突然我的雙停頓了下來,慧喬已經被我逗弄的意亂情迷,有些嗔怪的睜開美目。

  我輕輕將她的嬌軀扳轉了過來,借著燭光我可以看清慧喬的後心處有一個梅花狀的疤痕,這疤痕就是我當年親手所射,難言的內疚感充斥著我的內心,我垂下頭久久的深吻著她後心的箭創,傾聽著慧喬越來越急促的心跳聲。

  對不起!”我輕聲道,慧喬搖了搖頭,她慢慢轉過身來,全力撲入了我的懷抱,我們唇舌糾纏,瘋狂的互吻起來,我的身體用力的將慧喬誘人的嬌軀向下壓去,隨著她一聲淒豔婉轉的呻吟,我們的身心終於融爲一體……

  夜色如此美好,又是如此的短暫,難怪古人有雲,春宵一刻值千金,對我來說,千金又豈能形容我今晚的所得。

  醒來的時候,三位佳人都一絲不挂的躺在我的身邊,雲娜和思綺兩個是在後半夜的時候被我強行抱室的床上,逐一愛憐。看著她們一個個仍然在疲憊的熟睡,一種作爲男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我悄悄從她們的粉臀玉股中抽出身來。

  走出小樓已經是陽光普照,諸葛小憐正在小湖周圍率領巨靈和狼刺改造修建著什麽,我笑眯眯走了過去。

  看到我幾人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齊聲道:“主人!”

  我示意他們繼續,諸葛小憐移動輪椅和我來到一旁,他微笑道:“我仔細觀察了這座王府的地形,下面還有一座不小的地宮,可能是當年敬王龍天辰用來藏匿財富的地點。”

  我笑道:“看來龍天辰當初被治罪並非偶然。”

  諸葛小憐道:“公子還記得當初在東胡時逃命的地道?”

  我點了點頭,心中不由得一動,在府內修建一條地道,的確是個好的提議,未雨綢繆,以備將來不時之需。

  諸葛小憐低道:“這兩日我打算出城去看看,一方面去拜祭一下先人。順便在尋覓一個合適的出口。”

  我欣然應允道:“等我忙完納妃之事,我陪諸葛兄一起前去。”

  其實我早有出城之意,之前我便讓唐昧去城外慈濟庵打探過瑤如的下落,可是唐昧雖然找到了慈濟庵的所在,卻沒有能見到瑤如,這不能不讓我感到遺憾,找到瑤如不僅僅是因爲她是我地愛人。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只用利用她才能夠從田循口中知道‘繆氏藏寶圖’的真相。

  綜合考慮利弊之後,我終於決定納翼王林悲風的女兒林楚兒爲妃。我入宮將自己的最終結果稟報給歆德皇。

  歆德皇點了點頭,他低聲道:“胤空,你的眼光果然不錯,翼王的這個女兒姿色出衆,地確可以用傾國傾城可以形容。”言語間竟然是流露出幾分遺憾。看來他對林楚兒仍舊念念不忘。

  想起他曾經對我父母做過的一切,我內中感到一陣厭惡。

  歆德皇似乎從我的眼神中覺察到了什麽:“怎麽?你好像並不是那麽高興?”

  我暗自慚愧,要想成就大事,就必須忘記仇恨,只要還記挂著過去。很多時候表情就會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來。

  我慌忙解釋道:“父皇,兒臣聽說……翼王對女兒極爲寵愛,納妃之事是否徵求過他的意見?”

  歆德皇冷笑道:“朕乃是大康之君。你是我的皇兒,論到身世地位,他有什麽拒絕的理由?”他向我道:“此事就這麽定了,回頭讓他們挑選一個黃道吉日。爲你納妃!”

  “謝父皇!”

  歆德皇又道:“我賜給你地那片領地,今年的課稅仍然沒有上繳,部分亂民借機作亂,你成婚以後,儘快還是前往宣城去處理一下。”

  我心中暗罵歆德皇,這老狐狸分明是不想讓我在康都久呆。

  歆德皇歎了口氣道:“這次你促成秦康兩國和解,表面上爲大康立下大功,可是你的很多兄弟卻因此對你産生了忌恨,我並非是不想把你留在身邊,讓你出去曆練,也對你有莫大的好處。”

  我心中暗道:“我先前往秦國爲質而後又被東胡擄去爲奴,談到曆練這幫皇子皇孫又有哪一個能夠及得上我半分,歆德皇分明是將我支開。”

  口中卻道:“多謝父皇對孩兒的關懷。”

  歆德皇道:“這兩年朕漸漸感到力不從心,何嘗不想將大康地江山交到你們兄弟的手中,朕也能夠落得個清閒自在,只可惜你們一個個都羽翼未豐,放眼我的這三十一個孩兒,竟無一人能夠擔當如此重任,朕不得不勉力爲之。”

  我暗自好笑,他老到如此地步仍然不願放權,這幫皇子皇孫就算庸碌無爲也是他過度的專權所造成。根據他一心想將我放逐到宣城可以看出,歆德皇對我應該已經産生了防備之心,我以後還需謹慎行事,不可外露鋒芒,否則勢必招致他對我下手。

  歆德皇忽然想起了什麽,他向我道:“你馬上就要納妃,也該去你母親的靈位前去拜祭一下。”

  我萬萬沒有想到他會主動提出此事,其實自從我回到康都之後,一直都有去拜祭母親的想法,可是擔心此事會傳到歆德皇地耳中,引起他的不快,只好強制按捺這個念頭。

  離開養心殿,我沿著熟悉的路途慢慢走向清月宮,母親死後並沒有得到應得的待遇,她的屍首被焚化,骨灰被傾灑在護城河中,按照歆德皇的說法,這是母親生前的願望,她死後也要圍繞著護城河水靜靜守候著國君。

  我從未相信過這個理由,因爲母親纏綿病榻的一年之中從未向我提及過此事。易安偷偷買通負責傾灑骨灰的太監,從他的手中留下了母親的部分骨灰,現在那個裝有母親骨灰小小玉瓶仍然安放在清月宮之內,這個秘密只有我和易安知道。

  我讓人在清月宮內專門爲母親設了一間小小的靈堂,每年她的忌日我都會拜祭上香,這對整個皇宮都不是什麽秘密。

  十六年的禁宮生活,我即使閉著眼睛也能夠找到能往清月宮的道路,途徑淑德宮的時候,我不禁停下腳步。珍妃隨著重新地獲寵,地位也隨之提升,早已不在這裏居住。宮門緊鎖,門前臺階上已經積滿了綠苔,我的思緒穿越那塵封的宮門仿佛回到遙遠的過去,芙蓉帳暖度春宵……我和珍妃難忘的片片斷斷在腦海來回的閃現。

  “平王殿下!”一個聲間在身後喊到,我轉過身。小太監落寞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的身後,幾年不見他也長高了許多。

  我笑道:“你怎麽會在這裏?”在我地記憶中他是歆德皇身邊的小太監。

  落寞苦笑道:“奴才因爲失手打破了陛下的藥碗,僥倖逃過死罪。被派到這裏看守這幾座宮殿。”

  我點了點頭道:“你來得正好,我剛好打算回清月宮看看。”

  落寞恭敬道:“易公公離開皇宮之前特地交待小地,小的每天都會去那裏打掃,宮內和原來沒有什麽兩樣。”

  我淡然一笑已經先行向清月宮走去。

  落寞搶在身前爲我推開清月宮的大門,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是如此親切熟悉。內心中不覺産生睹物思人,物是人非之感。從宮內的擺設和佈局來看,落寞果然是費了一番心思打掃。

  推開靈堂地隔門,落寞規規矩矩的候在門前,易安一定告訴過他規矩。這間靈堂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

  黯淡的光線從窗格中透入,依稀可以看到室內的輪廓。我掏出火石,點燃供桌上地蠟燭。供桌之上已經積了許多灰塵,擡起頭,我親手爲母親繪製的那幅畫像仍然挂在原處,畫中的母親笑語嫣然。正慈和地注視著我。母親的靈位之上也落了少灰塵,我默默的拿出絲帕,輕輕將靈位擦拭乾淨,端端正正的放在供桌之上,然後默默跪在了地上。

  黑暗可以掩飾住我地淚水,卻掩飾不住我內心的憂傷,心中默默呼喊道:“娘親,孩兒回來了!”

  我鄭重的叩了三叩,這才從畫像後取出那個藏有母親骨灰的玉瓶,小心的藏入自己的懷中。我示意落寞將清月宮的大門鎖上,這清月宮中再也沒有我任何的牽挂,我過去的一切都將被深鎖在這寂寞的深宮之中……

  回到平王府沒有多久龍天啓便來拜會,看到他緊張的表情,我料到一定又有什麽事情發生,屏退衆人後,他這才低聲道:“皇侄,你知不知道,陛下要讓你前往宣城受封?”

  我點了點頭頭道:“他今日跟我提過,讓我大婚之後馬上趕赴宣城。”

  雍王怒道:“這八成都是你那幾個皇兄的主意。”

  我淡然笑道:“宣城和康都不過三日的距離,而且那片土地在我去秦國之時,父皇便已經賞賜給我,我身爲宣城這主,自然要去受封。”

  雍王道:“雖說如此,可是你的幾們皇兄也各有封地,怎麽不見他們回到自己的封邑,唯獨只讓你遠離康都,這分明是想讓你遠離政權的中心。”

  我微笑道:“皇叔難道沒有聽說過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道理,我最近做出的一連串成績必然招致他們的嫉妒,去宣城平定一下民亂對我也不無好處,至少可以躲避這些皇兄合力對付我的鋒芒。”

  雍王道:“可是……陛下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你選在現在離開,若是忽然他又什麽不測……你未必來得及做出反應。”

  我大笑了起來,當初我也有過這樣的擔心,可是自從見過歆德皇以後我便打消了這個顧慮,他的病情遠遠沒有外界宣揚的那般嚴重,身體狀況良好,而且他對於權力的喜歡非但沒有任何減退反而愈見狂熱。我和諸位皇兄角逐皇位的同時也是在比拼著彼此的而性,誰先沈不住氣,誰就將第一個被踢出局。

  雍王道:“皇侄納妃之事進展的究竟如何?”

  我剛剛將妃子的人選定下來,是以他並不知道。

  “我剛才入宮的時候就是爲了此事。”

  雍王雙眉一挑:“哦!不知道你選得是何人家的女兒?”

  “翼王林悲風的獨生女林楚兒。”

  雍王舒了一口氣道:“皇倒的眼光果然準確。”

  我這才想到雍王和左逐流之間素有仇隙,從他自身出發自然不想讓我成爲左逐流的東床快婿。

  我微笑道:“皇叔對這個林楚兒有沒有什麽瞭解?”

  雍王搖了搖頭道:“我只知道翼王對她這個獨生女兒極爲寵愛,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不過皇侄能夠成爲他的女婿,肯定是一件好事……”他皺了皺眉頭道:“不過……翼王上次就因爲陛下要納林楚兒爲妃的事情和陛下幾科翻臉,這次只怕沒有這麽順利。”

  我正要開口,卻聽門外唐昧道:“公子!勤王和興王送了請柬過來。”

  我微微一怔,天下竟有這麽巧的事情。

  唐昧將兩張拜貼遞到我的手中,展開拜帖一看,卻是勤王和興王分別在府中設下晚宴爲我洗塵,時間都是今晚。雍王和我對望了一眼,同時笑了起來,這兩人請客的時機把握的果然十分準確。

  表面上看兩者都是爲我接風洗塵,實際上卻是讓我在兩大陣營中做出抉擇,我無論卻哪一邊都會得罪另外一方。

  雍王意味深長道:“皇侄的這頓飯恐怕不是那麽好吃。”

  我將兩張請柬扔在了茶几之上,向唐昧道:“你替我回絕他們,說我今晚我有要事,明晚我會在平王府府設宴,向他們兩位的誠意答謝。”

  唐昧道:“公子有什麽要事?如果沒有合理的解釋,恐怕……”

  我微笑道:“今晚我會和八皇叔打算去翼王府拜訪。”沒有比這更加充分的理由,女婿登門拜會未來岳丈,其他的事情自然都可以推卻。

  雍王雙目之中流露欣賞之色。

  我既然已經決定要納林楚兒爲妃,就要讓這件事情順利的進行。根據我目前所瞭解的情況,林悲風未必會輕易答應父皇的賜婚,在他做出最終的決斷以前,我必須先行拜訪一下他,用我的表現來影響他的看法。達到我最終的目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41:14

  第六十七章 婚前



  當年歆德皇曾經封賞了七名異姓王,如今活著的還有三位,仍然擁有王位的只有翼王林悲風,這不僅僅是因爲他有西宮靜德妃作爲後盾,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爲林悲風驍勇善戰,曾經爲大康立下無數戰功,而且他對歆德皇忠心不貳。

  翼王府位於康都城西,從我的府邸前往那裏需要穿越整個康都城。

  我帶著精心挑選的禮物和雍王一起在唐昧等人的護送下緩緩向翼王府而去。

  在東胡的那段時間,讓我養成了騎馬的習慣,我和唐昧並轡行進在雍王的馬車之前,瀏覽著康都黃昏時候的景色。

  剛剛恢復不久的和平,讓整個康都重新回到歌舞升平的景象之中,我暗自感歎道:“受戰爭傷害最深的往往都是普通的百姓,大康的官吏早已忘記了這場慘痛的戰爭,現在已經重新回復到聲色犬馬的生活。”

  大康表面的繁華之後,是巨大的危機。前方的道路之上,幾名士兵正在將兩個乞討的小乞丐踹倒在地,拖著他們向城門的方向而去。唐昧雙目之中充滿了憤怒之色,低聲道:“康都之內,無人乞討,原來就是這樣得來的。”

  我喟然歎道:“表面的功夫做得再好,也解決不了根本的問題。”

  那些士兵似乎被小乞丐激起了憤怒,拿起手中的棍棒無情的向他們砸去。

  唐昧再也按捺不住憤怒,大吼道:“住手!”

  那幾名士兵愕然擡起頭來,其中有一人竟然認得我,慌忙跪倒在地道:“平王千歲!”

  我揮了揮手道:“起來吧。”這些士兵也是奉命行事,我沒有必要爲難他們。示意唐昧給了那兩名乞丐一些銀兩,打發他們趕快出城。

  唐昧看著那幫士兵倉皇離去。餘怒未消道:“公子就這樣算了?”

  我淡然笑道:“他們不過是奉命行事,多數都並非情願,何必追究。”

  唐昧點了點頭歎道:“百姓苦啊!”

  我何嘗不知道百姓的苦楚,可是以我目前的地位和權勢,並沒有辦法左右大康的政局,一切只能無奈旁觀。

  我岔開話題道:“這兩日怎麽沒有見到焦大哥?”

  唐昧笑道:“他去城外暫時安頓將軍村的那些鄉親。”

  我笑了起來:“那些鄉親都安然抵達大康了?”

  唐昧點了點頭道:“焦大哥暫時讓他們居住在城外,這兩日看公子爲納妃之事繁忙所以沒敢打攪你。”

  我忽然想起。歆德皇已經將宣城賜給我做封邑,那裏對這幫村民來說倒是一個絕佳地安頓之處,我向唐昧道:“回頭辦完事情。你找焦大哥到王府來見我。”

  唐昧連忙答應下來。

  雍王和翼王交情泛泛,其間雖然來過幾次翼王府,也都是些應酬上的面子事情,這次若不是爲了我,他不會主動登門。

  翼王恰巧人在府中。聽到通報,親自迎了出來。

  我離開大康之前便多次見過翼王,對他的印象頗深,可是翼王對我卻沒有太多的印象。

  翼王林悲風,今年五十八歲。身材魁梧,儀錶堂堂,雖然已經是即將花甲之年。可是渾身上下仍然流露出一股強悍的男子氣息,此人生性重情,妻子死後,雖然不乏名媛主動示愛。可是念及舊情終生不娶。

  翼王顯然沒有想到我會主動登門,略感錯愕之餘,又仔細打量了我數眼,他這次方才能將和昔日的三十一皇子完全聯繫起來。

  我舉止得當,雍容有度,今天來此拜訪翼王的目地就是要給他留下良好的印象,以我的相貌和談吐達到這個目地並不算難。

  翼王笑道:“兩位王爺來得如此湊巧,我剛好備好了幾味小菜,如果不嫌菜薄酒劣,便一起飲上幾杯。”

  雍王趁機推波助瀾道:“如此甚好,我和翼王也很久沒有一起喝過酒了。”

  翼王將我二人直接請到後花園的雕閣之內,我故意選在晚飯的時候來拜訪,表面上看有些不合時宜,實際上我也是對翼王的一種試探。從翼王目前的表現來看,他對我地第一眼印象應該還算不錯,否則決不會邀請我共飲。

  雕閣四壁鏤空,頂部覆以琉璃,周圍古環繞,舉目四望後花園的美景近在眼前,微風輕送,陣陣清香入鼻,人和自然仿若融爲一體,當真是心曠神怡。

  閣內桌椅也全部是古藤製成,桌上早已擺好了四碟涼菜,菜式精巧,每一樣都是獨具匠心。

  我微笑道:“看來胤空來得不是時候,打擾了皇叔的雅興。”

  翼王笑道:“平王爲大康免去一場戰火,本王早有意宴請,就怕平王不賞本王這個薄面。”

  雍王呵呵笑道:“你們兩位何須如此客套,馬上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翼王原本和藹的臉色微微一變,冷冷向身邊奴僕道:“上酒!”

  我素來善於察言觀色,馬上看出翼王對此話的反感,微笑道:“說起來,胤空還要稱呼翼王一聲舅父哩,大家早就是一家人了。”

  這聲舅父來得並不牽強,翼王既然是淑德妃地弟弟,便如同我的娘舅一般。

  翼王的臉色稍見緩和,他微笑道:“平王小地時候,本王還抱過你來著,我記得那個時候,你的書法便寫得相當不錯了。”

  我謙虛道:“雕蟲小技,不值一提。”

  將隨身的禮盒恭恭敬敬雙手奉給翼王道:“舅舅,胤空這次前來特地給您帶來了一件禮物。”

  翼王笑道:“你既然稱我一聲舅父,我們之間又何須如此客套?”

  雍王道:“不如打開看看,究竟是什麽禮物,也讓我滿足一下好奇之心。”

  翼王打開禮盒。裏面卻是一幅畫卷,我的唇角不由得泛起一絲微笑,這是我最爲擅長地攻心之術,若想獲取別人的好感,首先就要知道對方內心中真正的所想。翼王既然重情,想來對妻子念念不忘,我從宮廷畫坊之內。查詢許久方才找到一幅當年大師凱之所繪地宮遷夜宴圖,在易安的幫助下從畫卷中找到了翼王妃,我身爲凱之的高徒。對他的畫法十分熟悉,體會畫意之後,又加上自己的想像加工,終於完成了這幅翼王妃的畫像。

  翼王的目光凝滯在畫卷之上,目光竟然有些濕潤了。

  雍王也沒有想到我地禮盒之中居然藏著這個殺手鐧。對我的佩服之情毫無掩飾的流露出來。

  我心中暗自得意,方法雖然老套,可是屢試不爽,翼王便是鐵石心腸也會被我地這幅畫卷感動。

  翼王沈默許久,方才扭過頭。擡起衣袖悄然擦去眼角的淚光。

  小心的卷起那幅畫卷道:“多謝平王,這……是本王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

  他將畫像交給身邊奴僕道:“把畫像放到我地臥室中。”,那奴僕轉身去了。

  翼王笑道:“适才本王睹物思人。想起亡妻,兩位不要見笑。”

  我恭敬道:“舅父對舅母情深意重,實在是令人敬佩。”

  翼王道:“本王一生之中只愛過王妃一個女人,只可惜天意弄人。讓我們陰陽相隔,生離死別……”言語之中唏噓不已。

  我感歎道:“多情自古傷別離,人世之中又有哪件事是真正完美的呢?”

  翼王端起酒杯道:“來,難得我們這麽投緣,幹上一杯。”

  我們三人相視一笑,同時飲盡杯中的美酒。

  翼王部了一些我在秦國爲質的情形,我把握分寸一一作答,我在秦國東胡的遭遇在我地刻意加工之下,越發的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即便是翼王這等人物也不禁爲我坎坷的命運而嗟歎。

  酒至半酣,翼王話鋒一轉,輕聲歎道:“陛下今年已是古稀之年,至今太子之位仍然懸而未決,不知道平王有什麽高見?”他地這句話顯然是在問我的政治立場。整個大秦誰人不知,翼王一心想輔佐他的親外甥興王龍胤滔上位,在他的面前我自然不能表露自己地真正目的。

  我微笑著放下酒杯,目光望向翼王道:“胤空不好說!”

  翼王饒有興趣道:“此間並無他人在場,平王但說無妨。”

  我作出一副勉爲其難的樣子道:“胤空認爲,其實誰做太子都沒有關係,最主要的是能夠真真正正的爲大康著想,能徹底改變大康國力逐年減退的現實。”

  翼王雙目不由得一亮,他追問道:“平王以爲誰有這種能力呢?”

  我淡然笑道:“任何人都知道,最有可能成爲太子的人選有兩個,一位是我的五皇兄勤王龍胤禮,另一位就是我的六皇兄興王龍胤滔。實不相瞞,胤空今晚前來拜候舅父之前兩位皇兄同時給讓人給我送來請柬,邀我前去赴宴,胤空考慮再三全都婉言拒絕。”

  翼王微笑道:“既然你的兩位皇兄都請你,爲什麽不二選其一呢?”

  我坦誠道:“胤空只怕去了任何一位皇兄那裏,就會得罪另外的一位,對胤空來說,一不想爭權二不想奪利,秦國三年的磨難,早已讓胤空看破政治上的一切紛爭,心中所想得只是明哲保身,置身事外……”我停頓了一下,故意道:“舅父不會責怪胤空不思進取吧?”

  翼王發出一聲朗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胤空,以你的年紀就能夠有如此的眼界已經實屬難得,看來這幾年坎坷的經歷對你並非沒有好處。”

  工恭敬道:“大康若想強盛,必須首先穩固內政,這件事的重點卻在父皇,正如舅父所說,太子之位一日不決,諸位皇兄之間的明爭暗鬥便不會停歇。胤空既沒有問鼎皇位的野心,也沒有倒向任何陣營的想法,只求能安穩度日,做好父皇所吩咐的每一件事,爲大康的百姓多出一份力,多盡一分心。”

  翼王重重的點了點頭,我的一席話應該正對他的心思,來此之前我便反復考慮過,他僅僅有林楚兒這個唯一的女兒,做父母者定然想他的子女能夠安安穩穩的生活,而林楚兒未來的生活完全取決於她所嫁的人。如果我明確表露自己想問鼎太子之位,捲入這場殘酷的宮廷紛爭之中,翼王勢必重新考慮女兒的未來,我刻意留給他與世無爭的印象,就是爲了讓他放心將女兒交付到我的手中。

  我的功夫果然沒有白費,翼王和我相談甚歡,轉眼之間一壇美酒已經完全喝幹,初次登門我並不想留給他一個貪杯的印象,起身告辭道:“天色已晚,胤空便不耽擱舅父休息了。”

  翼王笑道:“剛剛才喝得盡興,怎麽就要回去,我還有事情想問你,陪我我喝兩杯再走。”

  盛情難卻,我只好重新坐了下來,陪他繼續喝了起來。

  翼王道:“胤空,既然你對本王如此坦誠,我也不妨以誠相待,你今日來的目的我很明白。”說到這裏他擡頭看了看雍王。

  雍王馬上會意,笑道:“本王有些醉了,去園中賞賞花草,你們兩個先聊著。”他起身向雕閣外走去。

  翼王這才道:“陛下今日已經下旨賜婚。”他雙目灼灼的望向我道:“實不相瞞,本王下午便去了皇宮,將我的本意告知了靜德娘娘。”

  我心中暗道:“他此去定然是去找靜德妃想辦法回絕歆德皇提出的這門親事。”

  翼王道:“我並不想讓楚兒嫁入帝王之家,我爲官多年,對皇族所發生的一切早就了如指掌,我不想將唯一的女兒送入火坑之中!”

  我慢慢點了點頭,繼續傾聽著他的表白。

  翼王道:“陛下年事已高,立嗣之事始終懸而未決,我敢斷言,陛下百年之後,大康皇室之中必然存在一場巨大的變幫。我身爲大康臣子自然想竭力爲大康選出一位英明的君主,捲入這場風暴之中可謂是身不由已。”

  翼王身爲靜德妃的弟弟,興王龍胤滔的舅父當然要爲家族出力,這件事早已是朝野皆知的事實。

  翼王道:“但是我不想楚兒被涉及到這場風波中來,你明白嗎?”

  我恭恭敬敬道:“舅父的意思胤空已經完全明白,你放心我明日便去宮中請父皇收回成命,胤空決不會讓舅父爲難。”

  翼王淡然笑道:“今晚和你的一席深談,卻讓本王改變了看法,你的確是一位有心之人,我相信楚兒若是嫁給你,決不會委屈了她。”

  我心中大喜,知道自己今晚的表現已經令翼王刮目相看,他的這句話無疑已經認同了我和林楚兒的婚事。

  翼王道:“本王只想要你一個承諾。”

  我鄭重的點了點頭道:“舅父請講!”

  “我要你今生今世都要愛護楚兒,無論大康將來的局勢如何發展,你都要保護她的安全。”

  “舅父放心,胤空一定不負您的囑託。”

  翼王的雙目中流露出些許的安慰,低聲道:“你去吧,明日一早我會親自去叩見陛下。”

  一切都在順利之中進行,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從宮內便傳來我的婚訊,歆德皇在和翼王商量之下,將我的婚期訂在下月的十六,距離現在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我躊躇滿志的步上高樓,遙望整個王府的景色,我向大康皇位又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陳子蘇滿面春風的來到我身後,微笑道:“恭喜公子,賀喜公子!”

  我呵呵笑道:“陳先生滿面喜色恐怕不僅僅是因爲胤空吧?”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公子果然明察秋毫,剛剛收到中山的家書。特地拿來讓公子共用。”他神神秘秘地掏出一幅信函遞到我的手中。

  我內心也是一陣狂喜,展開信箋,一行娟秀的字迹映入眼簾,燕琳那可愛刁蠻的模樣頓時浮現於腦海之中。字裏行間流露出對我的真摯情意,信尾處黑變有些模糊,顯然是落淚所致。

  我小的將信箋折好放在懷中,轉身向陳子蘇道:“嫂夫人和燕琳何時可以來到大康?”

  陳子蘇道:“康昧和狼刺今晚就會動身去接她們。順利的話,一月之內可以到達。”

  我點了點頭道:“燕琳性情剛烈,若是知道我地婚訊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你告訴唐昧,讓他接嫂夫人和燕琳之後直接前往宣城,我不想婚禮之中發生任何變故。”

  陳子蘇笑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即便是公子也不好處理這些事情。”

  我笑道:“燕琳性情外柔內剛,只要給我一段時間。我會說服她接受這件事情。”

  陳子蘇道:“我剛才和完顔將軍研究過,陛下所賜給公子的宣城雖然偏僻,可是地域倒是十分的廣闊。”

  我自從回到大康後,一直忙於重重繁雜地事務,對宣城這塊封底並沒有做過多的瞭解。現在聽陳子蘇如此說,也不禁産生了興趣:“陳先生請詳細說明一下。”

  身後傳來一聲溫柔的淺笑:“還是過來看看這幅地圖吧。”

  我回身看去,卻完顔雲娜拿著一幅地圖出現在小樓之上。

  我笑道:“如果有圖可看,當然最好不過。”

  完顔雲娜將那幅地圖在圓桌上徐徐展開,大康地圖盡現於我們眼前。她將歆德皇賞賜給我的宣城用紅筆重點描畫出來。

  我淡然笑道:“宣城地處大康地北疆,雖說距離康都只有三日的路程,可是地勢偏高。地貌複雜,穀物産量極低,北方有陰山,南方卻瀕臨曲沽河,地廣人稀……”

  雲娜笑了起來:“看來你並非一無所知,可是你所瞭解的卻偏偏都是宣地的缺點。”

  我有些迷惑的看著雲娜,她從未到過宣地,難道會比我瞭解地更加深刻?

  陳子蘇指向宣城道:“陛下賞賜給你的這塊疆域看似貧瘠,不過查閱康史這裏倒是一片富庶之地。”他指向西側道:“宣城西側當年乃是北胡、大康、西方燕、韓、晉三國最爲繁榮的貿易之地,後來因爲常年地點火而衰落下去。東側有良田萬頃,皆因曲沽河泛濫,無人治理,逐漸淪爲一片荒蕪。”

  我點了點頭。

  雲娜道:“諸葛先生查閱過曲沽河的地理日誌,此河的構成頗爲奇特,河水中沒有任何的魚類可以生存,卻富含鋼鐵等各類金屬礦石,大康建國以前這曲沽河地兩岸曾經是淘金者的福地。”她指向宣城的最北方道:“陰山雖然將大康的疆域在此標記,可是越過此山便是廣袤的胡而泰草原。”

  “可是那胡而泰乃是北胡的地界。”

  雲娜搖了搖頭道:“你可能不清楚,從陰山北麓往北的五百多裏疆域並不是屬於北胡,而是居住著十餘個部落。這片地域水草肥美,牛羊豐盛,實在是人間樂土。”

  我笑道:“照你們這麽說,父皇非但不是流放,反而獎賞。”

  陳子蘇道:“對別人也許是流放,可對公子絕對是獎賞。納妃之後,你在大康的地位漸漸穩固,前往宣城暫避鋒芒,坐觀勤王和興王二虎相爭,未必不是一件愜意的事情。”

  雲娜輕聲道:“再說你的那位岳丈,也不會忍心讓他的寶貝女兒隨著你在宣城受苦,過不了太長的時間就會想個法子把你重新調回康都。”

  陳子蘇意味深長道:“平王府乃是公子在康都的立足之根本,可是宣城卻是你的立國之根本。”

  這時焦鎮期在康昧的陪同下前來見我,他看了看桌上的地圖道:“公子已經做好了去宣城的準備?”

  我微笑道:“我恐怕要在大婚之後才能前往宣城,所以想先讓你去打一個前站。”

  焦鎮期馬上明白了我地意思,大喜道:“多謝公子的安排。”

  陳子蘇笑道:“希望我和公子抵達宣城的時候,你已經將那裏的一切安排妥當。”

  我又向唐昧交待了前往中山去接燕琳的細節。這才和雲娜一起離去。

  回到我們居住的小樓,慧喬和思綺剛剛從外面逛街回來,兩人買來了不少果脯蜜餞。

  我笑道:“這些東西讓下人買便是,何必要親自出去?”

  思綺笑道:“可是下人不知道姐姐的口味啊。”

  我有些奇怪地望向雲娜,卻見雲娜俏臉通紅,嬌羞無限,心中越發迷惑。摟住雲娜香肩:“好雲娜告訴我究竟怎麽回事。”

  雲娜一改往日灑脫模樣,輕咬下唇,轉身向房內逃去。

  慧喬笑意盈盈在我耳邊小聲道:“傻瓜。你快當爹爹哩!”

  “真的!”我心中的驚喜實在是難以用言語形容,跟著雲娜追了進去,把將她地嬌軀抱起:“雲娜!是不是真的?”

  雲娜嬌羞滿面的點了點頭道:“這兩日食欲不振,本來以爲是病了,可是慧喬爲我診脈之後說……我可能是有了……”

  我狠狠在她櫻唇之上香了一個嘴兒。

  雲娜羞道:“你快放我下來。”

  我這才小心的將她放下。有些好奇的摸著她地肚子:“雲娜,別人懷孕肚子都挺出老大,怎麽你卻還是那麽平坦?”

  雲娜笑道:“你胡說些什麽,慧喬說我懷孕不會超過兩月,肚子怎會大起來嘛?”

  我樂道:“看來我們在溫泉之處第一次便有了。”

  雲娜嗔道:“你休要胡說八道。”

  這時思綺和慧喬也走進門來。

  我笑眯眯摟住思綺和慧喬道:“你們兩個何時也給我生個小王子?”

  二女嬌羞滿面。膩在我懷中不敢擡起頭來。

  雲娜笑道:“胤空,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我笑著拿起一顆話梅喂入她的口中:“娘子有什麽事情儘管吩咐。”

  雲娜道:“我想和焦大哥一起先去宣城。”

  我微微一怔,馬上反對道:“我不同意。你現在剛剛懷孕,以怎能禁得起長途奔波?”

  雲娜溫婉笑道:“這件事我已經反復考慮過,你納妃在即,雖然我們已經拜守天地。可是我懷孕的事情,目前最好還是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我大聲道:“此事只要我們不說,其他人又怎會知道?”

  雲娜微笑著握住我的大手:“胤空,我之所以選擇先去宣城,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給你和未來地王妃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你想一下,若是我們都留在王府之中,新娘又會作何感想?”

  思綺道:“再說我們看到你整天圍著新娘卿卿我我的樣子,心裏也一定不會好受。”

  慧喬輕聲道:“你放心,有我各思綺在姐姐身邊照顧,不會出任何地問題,再說沿途有焦大哥保護,路途又不算遙遠。”

  我終於點了點頭,心中一陣感動,她們幾個分明都是爲我考慮。

  雲娜道:“我們需要準備一下,大概七日之後出發,我們走後你也可以全心全意的準備這場婚禮。”

  我逐一在她們的香唇上吻過:“你們都是我的好妻子,我今生今世都不會辜負你們。”

  想到分別在即,我對幾位佳人倍加呵護,剛剛入夜便拉著三位美人兒來到了床上,雲娜嬌嗔道:“你今日須得放過我,不要傷到了腹中地孩兒。”

  我笑眯眯的將目光轉向思綺,思綺慌忙擺手道:“我今日月事來了,不能侍奉相公。”

  “慧喬!”我的臉上裝出一幅淫邪的笑容,慧喬俏臉嫣紅,她咬了咬下唇道:“我……去內室……”我卻一把抓住她的纖手,微笑道:“今天誰都不許走,全都要留在這裏一起睡。”

  雲娜笑道:“你果然荒淫無道,我有些倦了,先睡了。”她扭轉過妖軀仿佛真的睡去。

  思綺也擔心慧喬尷尬,也裝出熟睡的樣子。

  慧喬羞的鑽入了錦被之中,我用力拉開她的被窩,脫光自己的衣服也鑽了進去。慧喬只空著一件薄薄的絲質褻衣,我們緊貼的上身都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對方肉體的溫熱,她羞的耳根都紅了,微張的柔唇吐氣如蘭,熱氣噴得我脖子一陣發癢。

  我褪下她的褻褲,雙手輕柔的揉捏著她豐滿的玉臀。有力的五指有節奏的地擠壓著,品味著慧喬玉臀的肉感和彈性。在我恣意的撫摩下,慧喬下意識輕輕分開玉腿,我趁機侵佔了她最爲神秘的領地。

  我的動作變得越來越激烈,慧喬的喘息聲越來越急促,她終於抑制不住身體的愉悅,失聲叫喊出來。錦被已經被我掀開,慧喬潔白晶瑩的玉體完全展現在我的眼前,她纖手捂住檀口,竭力讓自己不要發出聲來。

  修長的玉腿緊緊纏繞住我的腰部,晶瑩腳趾因爲極度的興奮而緊緊蜷曲向粉紅的腳掌。

  “啊!”在我全力的攻擊下,她再次失聲呻吟,嬌柔婉轉的呻吟聲再也無法停歇下來。

  雲娜不知何時轉過俏臉,充滿情欲的雙目看著我和慧喬的激情纏綿,思綺羞得身上得肌膚都紅了,纖手捂住俏臉,從指縫中偷偷窺視著我們。

  我和慧喬鬧出的動靜顯然已經激起了兩人內心的情火。

  隨著慧喬一聲帶著哭音的呻吟,雲娜和思綺的嬌軀同時也是一顫,我全力擠壓著慧喬的嬌軀,我們的唇舌死命糾纏在一起。

  過了許久,我們才意猶未盡的分開。

  慧喬這才意識到剛才我們大戰的情形完全讓雲娜和思綺看到,羞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抱住我的臂膀狠狠咬上了一口。

  我慘叫一聲,鑽入了雲娜的被窩,伊人不知何時已經將衣衫完全除支,妖軀早變得灼熱非常,一轉身便緊緊摟住了我,火熱的激情頓時將我點燃。難怪人們常說孕婦的情欲往往會比尋常的時候還要強烈許多。

  對雲娜我自然要小心許多,反倒是多數時間都是她採取了主動。

  芙蓉帳暖,春情無限,和雲娜共赴極樂之後,我又上下其手摸得思綺呻吟不止,苦苦討饒之後,這才將她放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41:40

  第六十八章 褻瀆



  雖然大婚在即,可是需要親自去做得事情並沒有太多,這幾日除了幫雲娜諸女準備前往宣城的物品,便是接受諸位王公貴族的沒完沒了的恭賀,頭腦都有些昏沈起來。

  這天一早,我便和焦鎮期、諸葛小憐、巨靈四人前往康都郊外,一則是爲了排遣一下這兩日的疲憊,二則是陪著諸葛小憐找尋一處合適的地方作爲王府暗道的出口,我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前往慈濟庵探訪瑤如的下落。

  我們幾人剛剛來到城外,諸葛小憐便看出我心不在焉,微笑道:“公子是不是覺得這樣漫無目的的尋找太過無聊?”

  我搖了搖頭道:“怎麽會,今日我本來說抱著散心的念頭。”

  諸葛小憐道:“公子如果有什麽事情,還是趕快去做吧,我有巨靈陪伴便成。”

  我想了想點頭道:“好吧,我先去辦一件事情,回頭再來找你。”

  和諸葛小憐分手之後,我帶著焦鎮期按照當初唐昧告訴我的位置徑直向慈濟庵而來。

  焦鎮期知道這是找瑤如,不禁問道:“唐昧來過三次,每次問瑤如姑娘,這裏的尼姑都說她不在。”

  我皺了皺眉頭道:“秋前輩應該不會騙我,她既然留了那封信給我,瑤如便一定會在這裏,而且我心中有一個強烈的感覺,瑤如就在這慈濟庵中,也許她只是不想見我。”

  焦鎮期笑道:“瑤如姑娘對公子情深意重,她若知道你已經回到康都只怕歡喜還來不及,又怎會不願見你?”

  談話間已經來到一片鬱鬱蔥蔥的松林之前,一條小路曲折蜿蜒,延伸至樹林深處,那慈濟庵便在這松林之中。

  我和焦鎮期放緩馬速,徐徐而行,道路雖然不甚寬闊。可是路面都用青磚鋪就,道路清掃的異常潔淨纖塵不染,道路兩旁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兩盞石制佛燈,前行一時左右。看到前方露出一角飛簷,想來那便是慈濟庵。

  拐過前方的彎路,一座青灰色的庵堂出天在眼前,門前有一個小型的廣場,雖然已經是正午。可是仍然不見有香客前來,看到這裏的香火並不旺盛。

  我翻身下馬將繮繩交到焦鎮期的手中:“佛門淨地,我還是一個人進去,你便在這外面等我。”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公子自己小心一些。”

  我淡然一笑,指了指自己腰間的長刀,我現在地刀法雖然還比不上唐昧,可是相差也不是太多,對付普通敵從應該沒有問題,再者說,這佛門淨地又有什麽危險可言。

  走入慈濟庵。我才發現這廟宇遠比外表看上去要恢弘的多。前院幾個小尼姑正在那裏清掃著院落,看到我過來,其中一人迎了上來道:“施主好,不知你此來是爲了找人還是上香!”

  那小尼姑指了指身後的大殿道:“施主請。”

  我緩步走向臺階,請了香之後。在佛祖像前拜了三拜。

  目光卻留意不時經過大殿地女尼。

  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拜佛須得心誠,三心二意是不會靈驗的。”

  我轉過身去,卻見一們灰衣老尼手持念珠靜靜望著我。

  我起身向那老尼合什道:“多謝大師點化。”

  那老尼笑道:“施主來此本非爲了燒香,自然也無需貧尼點化。”

  我笑道:“大師能夠看穿在下的來意?”

  老尼淡然道:“慈濟庵向來香火冷清,平素鮮有香客光顧,這幾日來過幾個都是爲了找人,倘若老尼沒有猜錯,公子的目地也在於此。”

  我望著這老尼充滿睿智的雙目終於點了點頭道:“在下田玉麟,特來尋找我的妹妹瑤如,還請大師行個方便。”

  那老尼微笑道:“施主恐怕來錯了地方。慈濟庵並無叫瑤如的女施主。”

  我恭恭敬敬向老尼又是一揖道:“大師的這句話中暗藏禪機,田某大膽的猜度一下。或許瑤如果真不在此地,或許她此刻已經遁入空門,早已斬斷塵世的牽挂,還請大師明告。”

  那老尼不由自主向我多看了兩眼,她雙手合什道:“施主的話才是真正的禪機,既然已經看得如此透徹,又何必自尋煩惱,擾人清夢?”

  我心中暗喜,這老尼話中已經挑明瑤如的確就在這慈濟庵中,聽她地意思,瑤如定然已經遁入了空門,卻不知是什麽原因讓瑤如做出如此決定?

  我歎了中氣道:“大師不知,瑤如乃是我的同胞妹妹,玉麟此次前來,是因爲我們的你親病情危重,氣息奄奄,臨死之前只有一個遺願,就是想再看看他的這個女兒,還請大師滿足我父親的這個心願……”我一臉悲楚之色,強自擠出兩滴眼淚來。

  那老尼看到我如此神情,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我顫聲道:“大師,出家人以慈悲爲懷,雖說斬斷塵緣,六根清淨,可是濟世救人乃是佛之根本,遁入空門者可忘情,卻不能真正無情,我父親即將辭世,爲人子女連這個願望都不能滿足,還談何世人?”

  那老尼被我問得無言以對,過了許久方道:“施主請稍待,我去問問她地意思。”

  我請求道:“玉麟請大師網開一面,讓我親口將這件事情告訴胞妹。”

  那老尼終於點了點頭道:“她此刻正在觀音閣誦經,你去找她吧。”

  “謝大師成全。”

  按照那老尼的指點,我來到後院的觀音閣,遠遠便聽到悠揚的木魚之聲,我強制按捺內心中的激動之情,緩步來到觀音閣外,閣門緊閉,室內的光線十分昏暗,卻中知瑤如是否真的在裏面誦經。

  我推開房門。走入閣內,反手又將閣門關上,卻見一名身材曼妙的白衣女尼虔誠的跪在觀音像前,一雙輕輕敲著木魚。一手轉動著佛珠,誘人地櫻唇不住開合,正在默誦佛經。美眸微閉,肌色如尋,不是瑤如還是哪個?

  瑤如並沒有意識到我地到來。木魚的節奏仍然未變。

  她頭頂地青絲已經完全剔去,這是不是代表著她已經決意要斬斷和我地那段塵緣?我內心中感到一陣難言的酸楚,在瑤如的身邊跪了下來。

  木魚的節奏忽然變得紊亂,瑤如秀眉微顰,她定然覺察到了什麽,我的氣息,我地心跳對她來說是如此的熟悉。

  我恭恭敬敬的在觀間像前拜了三拜道:“我回來了,求菩薩成全!”

  瑤如嬌軀巨震,她雖然強行抑制,可是兩行晶瑩的淚水仍然無可抑制的流下。

  我望著她的俏臉深情道:“瑤如。你爲何要如此折磨自己?”

  瑤如始終沒有睜開雙目許久方道:“施主……你認錯人了……”

  我伸手握住她的香肩:“既然如此,你爲何不敢看我?”

  瑤如緩緩睜開雙目,美眸之中已經是淚光盈盈,她咬住下唇用力搖了搖頭。掙脫我雙手道:“你眼前的只是一名法號慧清的女尼,施主請……自重……”她起身想身門外逃去,卻被我一把摟入懷中。

  瑤如花容慘澹,壓低聲音道:“施主……你……快放開我……在菩薩面前,你豈可褻瀆神靈,不怕天打雷劈嗎?”

  我緊緊貼住她嬌俏的面龐道:“便是天打雷劈,只要和我地乖瑤如在一起,我也毫無怨言。”

  瑤如顫聲道:“你……明不明白,我已決意遁入空門,早已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就當我求……你……放過我吧……”

  我你聲道:“我不知道是什麽促使你遁入空門,可是我知道你對我的那份感情不會輕易改變。”

  瑤如的情緒終於從慌亂中鎮靜下來。她用力掙脫我的懷抱,冷冷道:“施主恐怕想錯了,慧清早就忘記了塵世地一切,你大概高估了自己在他人心中的位置。”

  儘管我知道她在說謊,可是這句話仍然激起了我的憤怒,我不顧一切的將她擁入懷中:“瑤如!我一定要將你帶走!”瑤如奮力想從我的懷抱中掙扎起出來,她的掙扎和反抗卻更加激起我的憤怒,我的大手伸入她的衣領,用力的揉捏著她嬌嫩地豐胸,瑤如美眸因爲驚恐而睜大,她萬萬沒有想到我居然敢真的做出這等褻瀆神靈地事情。

  “你……再敢如此……我便大聲呼救……”

  我冷笑一聲,手上的動作並未因瑤如的威脅而停止,瑤如的僧袍已經被我解開,我將她的嬌軀壓在香案之上,身體極爲粗暴的闖入了瑤如溫暖的體內。

  瑤如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雙手扶在香案之上,嬌軀不知是因爲疼痛還是恐懼不由自主的一陣顫抖。

  一絲歉意湧起在我的心頭,我的動作開始變得輕柔,嘴唇沿著瑤如的脖頸輕輕吻下,瑤如輕聲的哭泣起來,在我的動作下,她的手終於主動和我相握,嬌軀開始配合我的動作,我望向頭頂的觀音像,莫名的罪惡感讓我感到一陣由衷的興奮,近乎瘋狂的擠壓著瑤如的身體,瑤如手中的佛珠緩緩滑落在地上……。

  瑤如慢慢的整理好僧袍,臉上的那抹紅暈久久無法褪去,我們彼此心中的那點罪惡感早就被偷情的愉悅和歡樂所取代。

  她抱住我的身軀:“胤空!你這個冤家,我始終還是無法忘記你。”

  我勾起她曲線完美的下頜,輕吻在她溫軟的櫻唇上,深情道:“我決不會讓你逃開。”

  瑤如點了點頭,美目中再度湧出晶瑩的淚水。

  我挽住她的柔夷道:“我們離開這裏!”

  瑤如順從的點了點頭。

  走出慈濟庵,焦鎮期早已等得不耐煩,如果我們再不出來,他恐怕就要闖進去了。看到瑤如他欣喜的叫道:“瑤如姑娘,你果然在這裏。”

  “焦大哥!”瑤如喚了一聲,羞澀的垂下頭去,臨來之膠瑤如雖說換上了自己俗家衣服,可是光禿禿的頭頂仍然不好掩飾,我用彎刀割下她的一幅裙角,當作頭巾包裹在她的頭上,如果就這樣走出去,別人一定以爲我從哪兒拐帶了一位風流女尼。

  焦鎮期識趣的走在前方,和我們拉開相當長的一段距離,我和瑤如共乘走在後面,趁此時機訴說別後離情。

  原來瑤如在大秦聽到我的死訊,當時便想以死徇情,後來被秋月寒勸住,心如死灰之下,便遁入空門。

  我笑道:“你剛才見到我時爲何不願與我相認?”

  瑤如道:“你現在貴爲平王,而且馬上又要納翼王的女兒爲妃,我只是一個奴婢,如何配得上殿下?”

  我摟住她的嬌軀道:“在我心中從未將你當成過奴婢看待,我說過瑤如是我的妻子,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這句話永遠不會改變。”

  瑤如感動的美目都是淚水,顫聲道:“殿下……”香唇主動奉上,和我又是一個纏綿悱惻的熱吻。

  想起觀音閣中的那場瘋狂,瑤如不由得心有餘悸道:“今日你在佛堂之上,居然強迫我做那種事情,不知道菩薩會不會怪罪?”

  我呵呵大笑道:“觀音菩薩志在濟世救人,普度衆生,她無形之中爲我們充當了月老還來不及,再者說,非禮勿視的道理我們普通人都知道,菩薩想必更加清楚,她若是偷看我們豈不是和我們一樣犯下罪孽?所以菩薩是不會怪罪我們的。”

  瑤如俏臉緋紅道:“你滿腦子都是這些淫邪的念頭,便是菩薩見到你恐怕也會臉紅。”

  走出松林,路人漸多,我畢竟要顧忌身份,要是讓人看到我和瑤如親昵的場面,在翼王面前恐怕不好交待,於是讓焦鎮期帶著瑤如先行,自己遠遠跟在後面。

  瑤如不時向我回頭看來,我微笑道:“回到王府,我會送你一份意想不到的驚喜。”

  我所謂的驚喜就是田循,瑤如根本沒有想到會在這王府之中和田循相逢,父女歷經劫難,更感親情之可貴,二人抱頭痛哭。

  田循過了許久方才拭幹眼淚,拉著瑤如便要給我跪下,我慌忙攔住他二人,大聲道:“這可使不得!我早已將瑤如視爲我的妻子,田老爺子便是我的岳丈,焉有長輩給晚輩下跪的道理?”

  田循目光中流露感激之色,他雖說是我一手從東胡解救而出,可是對始終有所保留,從田氏賬簿那中便可看出,此人的心機著實深不可測,我敢斷定,他所追求的並非是家人團聚那麽簡單,他對繆氏寶藏應該也存有野心。

  我先還給他自由,現在又促碟他父女重逢,田循對我的防範之心會減輕許多,只要時機允許,我便追問田氏賬簿的秘密。

  父女久別重逢,自然有許多的別情訴說。

  直到傍晚,瑤如才和父親過來找我,一雙妙目早已哭得紅腫,看來一定流了不少感傷的眼淚。

  田循道:“主人,我想和小女一起隨著完顔將軍前往宣城。”

  我點了點頭,反正我早晚都會去宣城和他們會合,讓他們先行離去也並無不可,再說也可免去目睹我納妃的尷尬。

  我微笑道:“還有什麽需要儘管對易安說明,我們以後便是一家人,千萬不要和我客氣。”

  田循受寵若驚道:“主人待老奴恩同再造,來世就算結草銜環也難報主人大恩。”

  我心中暗道:“你這只老狐狸分明是言不由衷。當日我賜你自由之身,你仍然向我欺瞞田氏賬簿其中的秘密。”表面上仍然微笑道:“都說過是一家人了,你又何須如此客氣?”

  田循恭敬道:“老奴怎能高攀的起。”

  我越聽越覺著煩躁,冷冷道:“我有意將瑤如納爲嬪妃,聽你的意思好像是不情願了?”

  田循聽到我地語氣不善,越發顯得惶恐之極,垂頭道:“主人,老奴決無這個意思,主人能夠看上瑤如,那是她前世修來的福分。我高興都來不及,又豈敢反對。”

  我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好吧,我就當你已經應允了我們的事情,沒有其他事情,你先退下吧。”

  田循恭恭敬敬的向我作揖後方才退下,瑤如本想跟著父親離開,卻被我踩住裙角,她不無幽怨的看了看我,還是留了下來。

  我牽住瑤如的柔夷。將她擁入懷中,輕聲道:“怎麽?生我氣了?”

  瑤如咬了咬下唇道:“我爹爹這些年吃了許多苦頭,性情已經改變許多,還請公子不要怪他。”

  我在她腮邊輕輕吻了一記道:“他是你的父親,我又怎會怪他?”摟住瑤如坐在我雙膝之上,感歎道:“只可惜現在找不到你的兄長,無法讓你一家團聚。”

  瑤如聽到我這樣說。連眼圈都紅,摟住我脖頸道:“公子。你待瑤如的這片情意,瑤如今生今世都無法報答。”

  我摟住她纖腰道:“無論將來發生什麽事情,你始終是我最心愛地瑤如,我對你的心意永遠不會改變。”

  翌日清晨。我親自將雲娜一行送到城外,雖說我們只是短暫分別,可是臨到別離之時,諸女仍舊一個個珠淚盈盈。即使向來堅強的雲娜也忍不住淚濕羅衫,也許是因爲她懷孕的緣故,脾性變得軟弱了許多。

  我和她們一一擁抱作別,以來到焦鎮期身邊鄭重將她們託付給他,這才依依不捨的看著她們遠去。

  回到王府,留守的陳子蘇慌慌張張的迎了上來:“公子,陛下召你入宮,你出城送人的這會兒功夫,已經讓太監催了三次。”

  我淡然笑道:“應該沒有什麽要緊事。”

  陳了蘇道:“你還是趕快過去看看。”

  我點了點頭,顧不上回去更換衣服,調轉馬頭向皇宮而去。

  歆德皇今天精神不錯,走出養病多日地養心殿,在禦花園的怡然亭中品味著新茶,我的兩位皇兄,勤王龍胤禮,興王龍胤滔坐在那裏陪他,這種場面真是難得一見。

  興王看到我笑眯眯揮手道:“胤空,快過來,都在等你呢。”自知道我和翼王的女兒訂下婚約,興王已經將我看成了他政治集團中的一員。

  有人歡喜有人愁,勤王望向我的目光就沒有這麽友善,我心頭暗笑,這勤王喜怒皆形於色,就恁這一點,他很難成什麽氣候,不過他身後擁有相國左逐流地支援,無形中加重了他在大康政權中的砝碼。

  我恭敬道:“孩兒胤空參見父皇萬歲,參見兩們皇兄。”

  歆德皇地心情頗佳,笑道:“找你來沒有別的事情,就是想和你們兄弟幾個聊聊。”

  我暗自奇怪,歆德皇很少會用這樣的態度對待我們這幫兒婦,不知道今次又有什麽特別的事情。

  興王地一番話馬上解開我的迷惑,他微笑道:“父皇得到盧真人的相助,想必定然可以煉成仙丹。”

  歆德皇點了點頭,感歎道:“上天果然待我不薄,我上窮碧落下黃泉,尋找長生不老之藥,始終無所得,沒想到盧真人居然主動找上門來。”

  我馬明白,醉心仙道的歆德皇,又不知被什麽人給騙了,身後宮女爲我地雨天青的茶具內蓄滿茶水,我輕輕抿了一口,上好的毛尖,這種情況下,我最好還是保持緘默。臉上蕩漾著笑意,品味我杯中的新茶,老頭子的糊塗事情我懶得過問。

  勤王卻歎了口氣道:“父皇,我總覺著這盧真人來得太過蹊蹺,此人身世來歷都是一片空白,如果是他國派來地……”

  歆德皇臉色一變,怒道:“你以爲朕老糊塗了嗎?”

  勤王神情一凜,馬上噤若寒蟬。

  歆德皇歎了口氣道:“朕知道你關心我,不過剛才你也看到,盧真人送給我的那枚仙丹。朕服下去之後馬上神清氣爽,精力充沛,感覺仿佛重新回到了壯處時候。”

  興王笑道:“父皇說得是,那盧真既然是仙道中人,來歷出身自然不會像尋常俗人一般,我觀他鶴髮童顔的樣子,不知有幾百歲了呢。”

  我看到他眉開眼笑的樣子,心中已經明白了大半,這個什麽盧真人八成是興王龍胤滔重金請來的騙子。爐仙丹只不過是個藉口,說不定想趁機將歆德皇給毒死。

  勤王看到自己一句話便惹怒了歆德皇,下面的話自然不敢繼續說下去。

  好在歆德皇把話題馬上轉到了我的頭上:“胤空,你納妃之期臨近,婚禮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沒有?”

  我笑道:“多謝父皇費心,孩兒將這些繁雜事情都交給手下打理,再說孩兒婚後不久將趕赴宣城。一切都打算從儉辦理,沒有什麽可以準備的。”

  歆德皇眉頭微微一皺。放下茶盞道:“那怎麽可以?你是朕最小的一個兒子,翼王又只有這麽一個寶貝女兒,婚禮過於簡單豈不是要惹人閒話?”

  興王附和道:“是啊,我們皇室的婚姻焉尋常百姓相同?這次不但要辦好。而且場面一定要隆重。”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朕就這個意思。”他望向我道:“胤空你這婚宴乾脆就在皇宮之中舉辦。”他此言一出,興王和勤王同時色變,要知道按照大康地規矩,只有太子方可在宮中納妃。其他的皇子是沒有這種權利的。

  我慌忙婉拒道:“父皇,孩兒已經將平王府裝飾一新,而且問過翼王的意思,他也想讓我在王府中舉辦婚禮。”對歆德皇我不得不防,他生性暴戾,而且淫邪無比,再加上此前他曾經窺覰林楚兒美貌,想將她收入後宮,如若不是翼王堅決反對,幾乎讓他得逞。我新婚之日,可不想讓他生出什麽枝節。

  歆德皇冷冷道:“翼王的意思你要聽,朕的意思難道你就不聽了?”

  我慌忙跪倒在地道:“孩兒並不是這個意思,父皇大病初愈,若是在皇宮之中舉辦婚禮,勢必騷擾父皇的清修,再者說,大康皇宮中有這樣一條規矩,除了皇上和太子,任何皇子都不得在皇宮中舉辦婚禮,父皇若是讓孩兒在此舉辦婚禮,豈不是讓孩兒無法面對列祖列宗,群臣習中恐怕也會有看法。”

  我這一席話深得勤王和興王的心思,兩人同時勸道:“父皇,其實在王府舉辦婚禮,一樣可以辦得熱鬧非常,胤空說得沒錯,你就不要難爲他了。”

  歆德皇猛然站起身來,怒道:“算了,枉我一片好心,你既然不願,便由你去了!”說完便拂袖而去,留下我們三人互相傻呆呆的對望著。

  勤王最先打破沈默,他站起身道:“我還有些事情要做,你們兄弟聊著,我先走了。”他現在已經將和興王看成同一陣線,自然不願和我們相處。興王看著他地背影,唇角露出一絲冷笑,轉向我時笑容已經重新恢復友善:“胤空,有沒有什麽我可以幫上忙的?”

  我笑道:“多謝皇兄關心,胤空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如果有麻煩皇兄之處,一定會找你。”

  興王笑道:“如此甚好,我們兄弟現在可謂親上加親,你娶了楚兒後,但是我的兄弟,還是我的妹夫。”我被他的這句話搞得一陣毛骨悚然,若是讓不明情況的人聽到還以爲我亂倫呢。

  興王感歎道:“只可惜,我們兄弟剛剛重聚,馬上又要分離,我真是搞不懂,父皇爲何讓你去宣城?”他這分明是貓哭耗子假慈悲,我被貶到宣城,他心中不知道有多高興。

  我微笑道:“胤空最喜歡地便是閑雲野鶴的生活,宣城對我來說倒是一個理想地生活所在,想到馬上就可以彎弓射雕,驅狗搏免,胤空恨不能現在就飛去那裏。”

  興王做出一幅傾慕無比的樣子:“聽你說得如此自在,連爲兄都動心了,只可惜父皇年事已高,我還要留在這裏爲他分憂。”

  我心中暗罵他卑鄙,表面卻笑道:“以後皇兄閒暇的時候,但可去宣城找我,我們兄弟二人縱馬陰山腳下,馳騁嘯傲,不亦快哉。”

  “一定!”興王信誓旦旦道。

  我二人一起離開皇宮,我本要向他告辭,興王卻挽留我道:“胤空,你大婚之後馬上就要趕赴宣城,想來我們兄弟也沒有多少相聚之日,今晚我在暖春閣設下酒宴,權當爲你賀喜外加餞行。”

  我心中微微一怔,那暖春閣卻是康都有名的風月場合,以我今時今日地身份,好像不方便前去。

  興王似乎看出了我的猶豫,微笑道:“今晚我還邀了你的幾位皇兄,你儘管放心,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懷決不會讓舅父知道,再說爲兄只是請你喝酒,又不是請你去荒唐,這個面子你不會不給我吧?”

  我在他地苦勸下只得點了點頭,這龍胤滔現在一心想將我拉往他的集團應該沒有害我的理由。

  暖春閣有點像秦國的萬花樓,最大的不同就是暖春閣所接待的客人大都是朝廷中人,如果沒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任你有再多的銀子也休想進入暖春閣的大門。所以進出這裏的不是名門望族,便是世家公子,這裏的歌妓也相當的具有品位,多數都是賣藝不賣身,和尋常的妓院不同。

  晚宴在暖春閣的暗香苑舉行,到了之後這才知道,興王除了我以外並沒有請其他的皇兄前來。酒菜端上來以後,四名歌妓我們對面的花叢中,或彈或吹,秦起悠揚的樂曲。

  興王道:“胤空,實不相瞞,今日我請你過來是有一事相求。”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42:12

  第六十九章 瞞天



  我微微一怔,卻不知道興王究竟有什麽事情求我,微笑道:“皇兄請講,只要胤空能夠辦到,必將竭盡全力。”

  興王微笑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康秦戰爭之後,父皇發現我們部隊無論武器還是裝備都已經落後于秦國,若非你的及時出現,這場戰爭最終鹿死誰手還未必可知。”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興王道:“父皇已經將製造武器,改良裝備的重任交給了我。”他望向我道:“任何人都知道如果想製造出精良的武器,一流的裝備,必須擁有大量的優質金屬材料,而大康並不盛産銅鐵礦石,我只有依靠從他國引人。”

  我靜靜傾聽著他的解釋。

  興王道:“八國之中,齊國商人管舒衡是唯一有能力提供大量鐵礦石的人,我通過人和他進行了接洽,可是他不談生意,卻首先談到你,並且說,只要平王答應,他便和我訂下合約。”

  我終於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圖,微笑道:“我和管舒衡在大秦的時候便認識,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不過我還沒有到能影響他生意決斷的地步。”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興王恕罪,管某來遲了!”卻是一身葛黃色儒衫的管舒衡來到了,之前並沒有聽說他來到康都的消息。

  我呵呵笑道:“管先生來到康都爲何不去找胤空,難道把我這個老朋友給忘了?”

  管舒衡大笑道:“平王勿怪,管某今日上午才到,這不就忙著來見你了。”

  我熱情的邀他入座。

  我們推杯換盞,敍述別後離情,興王請管舒衡前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洽談鐵礦的事情,他幾次想話題引到交易的方面去,都被管舒衡巧妙避開,看來他對提供給大康礦石一事仍然處在猶豫之中。

  更多的時間管舒衡都是在和我回憶在大秦的往事。看得出興王並不感興趣,可是礙於面子,只好在坐在一旁聽著,我們所說的事情對他來說都是極爲陌生,興王無法插話。不多時便哈欠連天。

  管舒衡微微一笑道:“酒足飯飽,今天這場晚宴就此結束如何。”

  興王微微一怔,張口結舌道:“可是……”他本來期待管舒衡能夠有一個明確的答復。

  管舒衡笑道:“興王放心,明日一早我便會給你一個最終的回復。”他的目光望向我道:“今晚管某想去平王府叨擾一番。不知平王是否方便?”

  “求之不得!我正想和管先生好好敍舊呢。”我料到這管舒衡定然有話想單獨對我說。

  和興王分別後,我和管舒衡乘車回到平王府,一切果然如我所料,管舒衡此次前來大康的目的就是爲了找我。

  我請他來到書房單獨談話。我微笑道:“管先生不遠千里而來,看來這份生意對你頗爲重要。”

  管舒衡點了點頭道:“平王殿下,既然只有你我二人在場。管某不妨直說,管某地鐵礦石從未愁過銷路,這次來康都,和興王商談生意只在其此,我真正的目的還是來找你。”

  我隱約猜測出他的真正意圖,想當年在秦國的時候。他便通過錢四海從中牽線,想從我的心中購入春宮圖,難道他此次前來的目的就在於此?

  管舒衡笑道:“平王殿下應該還記得當初在康都地萬花樓上。管某曾經求您的一件事?”

  我自然記得,當時他向我索取春宮圖,我用遺忘在大康的理由將他搪塞了過去,並且答應,改日回到大康便將那春宮圖送給他。我裝出一幅迷惘地樣子:“請恕胤空愚昧,不知管先生說得是哪件事?”

  管舒衡開門見山道:“那幅春宮圖現在還在不在平王的手中?”

  我微笑道:“管先生不提起這件事,我幾乎就要忘記了,我的確有一幅春宮圖,回頭我好好找尋一下,只要能夠找到,一定將那幅春宮圖奉送給管先生。”

  管舒衡道:“平王殿下,管某並非要白白索取您的那幅春宮圖,如果你能夠將春宮圖轉讓給我,管某馬上便可和大康簽署供應鐵礦石的協定,而且……”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我另外會付給平王十萬金作爲酬謝。”

  我故作驚訝狀:“這幅春宮圖究竟藏有怎樣地秘密?管先生居然捨得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管舒衡淡然笑道:“管某只是看中其中的修道煉氣之術,並沒有其他地企圖。”

  我和他又寒暄了幾句,這才讓易安領他去客房休息。

  自從知道春宮圖中藏有的武功秘笈,我便對春宮圖異常珍視,始終將它妥善保存,在幽幽那晚揭破田氏賬簿的秘密之後,我越發覺得這幅春宮圖的珍貴。能讓一個商人付出極大代價追逐的東西,一定可以給他帶來更大的利潤。管舒衡對春宮圖的渴求,越發證明這幅春宮圖的不同尋常,其中的那幅地圖極有可能便是繆氏藏寶圖的一部分。

  我找來諸葛小憐,他擅長機關之術,或許可以幫上我的忙。

  諸葛小憐這幾日都在忙於繪製地道的圖紙,歇息的很晚,來到我房間的時候也是一臉倦容,他有些疲倦道:“公子深夜招我來此,不知有什麽吩咐?”

  我取出那張春宮圖,民現在他的面前,將卷軸的來歷一一向他講述了一遍。

  諸葛小憐點了點頭,湊在那地圖上看了看並沒有看出上面所標的是什麽地方。

  我笑道:“如果這份真的是繆氏藏寶圖,恐怕也只是半份,沒有另外半份是無法看出其中的玄機。”

  諸葛小憐道:“公子好像是打算把這幅春宮圖交給管舒衡?”

  我點了點頭道:“管舒衡以鐵礦石做誘餌,這事關大康未來的軍備發展,我很難拒絕。”

  諸葛小憐道:“可是公子又不想將這幅藏寶圖交出去。”

  我笑道:“所以我才找諸葛兄商量。”

  諸葛小憐道:“這幅春宮損毀嚴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畫幅卷軸都被人動過,不過小憐還有辦法將它恢復如初。”

  “真的?”我驚喜道。

  諸葛小憐笑著點了點頭道:“春宮圖表面上沒有太多的異常,可是卷軸的用料十分考究,其中做有多處標記。根據標記很容易看出被別人拆開過地痕迹,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應該是前朝有名的工匠穆古凡製成,我對他的技法做過專門的研究,公子只需重新用絲帛繪製地圖,小憐可以在一夜之間將絲帛和卷軸的年月做得和原貌毫無差別。”

  我心頭一陣狂喜,我所等待地就是這個回答。

  清晨的陽光暖暖的從窗格照入我的書齋之中,我和諸葛小憐都是一夜未眠,我參照原來地圖地樣子重新臨摹了一幅新圖。自己留下,又在原圖的基礎上改動了數處,這不明顯的改動已經讓地貌標記發生了很大改變。管舒衡爲人精明,我若是完全用贋品恐怕騙不過他。諸葛小憐當著我的面將絲帛卷軸逐一地處理裝幀。經過一夜的怒力終於將這幅重新修整的春宮圖完成。

  這幅春宮圖曾經被燕琳扯碎過,扯碎地痕迹我並未去刻意掩飾,管舒衡真正在意的並不是這幅春宮圖。而是卷軸中藏有的東西。

  我反復看著這幅春宮圖,確信再看不出其他的破綻這才放下心來。

  諸葛小憐道:“公子放心,其中的絲帛的質地、卷軸的木料我都全部處理過,即便再有經驗的工匠也無法分辯出它的年月,再者說,那幅地圖。你改變的只是幾條關鍵線路,不注意看和原圖幾乎相同,那管舒衡即便有通天之能。也不會在短時間識破這件贋品。

  我點了點頭,再者說這幅地圖僅僅是藏寶圖的一半,另一半可能在田循手中,管舒衡得到它也沒有什麽用處。

  洗漱之後我讓易安請管舒衡一起享用早餐,管舒衡看來這一夜也未曾睡好,八成牽挂著春宮圖之事心緒不寧的緣故。

  我將放有春宮圖的錦袋交到管舒衡面前。

  管舒衡雙目猛然一亮,他迫不及待的解開錦袋,將春宮圖取出,當著我的面緩緩展開。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看來早已知悉了其中的秘密,目光首先落在卷軸之上。

  我內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諸葛小憐的修復之技是否可以真的騙過他的法眼。

  管舒衡仔仔細細的端詳了足足一袋煙的功夫,這才擡起頭向我道:“我幅春宮圖爲何被損毀過?”

  我心中一驚,表面去平靜如昔,微笑道:“前此日子,我的幾位愛妾在嬉笑玩耍之中將它扯破,我找來工匠修整了一遍。”

  管舒衡點了點頭,伸手向我道:“平王殿下可否借佩刀一用?”

  我愉快的將彎刀遞到他的手中。

  管舒衡握刀在手,小心的剖開其中的一個卷軸,從中抽出一張絲帛,然後又用同樣的方法剖開了另外一個卷軸。

  我內心緊張到了極點,卻不知我的這個瞞天過海的計策能不能夠騙得過精明的管舒衡。

  管舒衡對那幅脈絡圖顯然沒有太多的興趣,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幅地圖之上,檢查許久,目光之中終於流露出狂喜之色。

  我的一顆心終於慢慢平靜下來,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我已經成功騙過了他。其實這幅地圖本身就是原圖,只不過我在原圖的基礎上作出了多處以、改動,再經過諸葛小憐精心的處理,恐怕除了新手繪製這幅地圖的人才能看出其中的破綻。

  我故作驚奇道:“這卷軸中居然藏有如此玄機?”

  管舒衡呵呵笑道:“平王果然是信人,管某真正想得到的就是這幅圖。”

  他將春宮圖推回我的面前道:“這幅春宮圖還是物歸原主,平王留下做個紀念吧。”

  我裝出一幅好奇之至的表情:“管先生可否明告,這地圖上究竟繪製的是什麽所在?”

  管舒衡淡然筆道:“實不相瞞,這地圖所繪製的只是一處礦藏,平王應該不會感興趣,不過對我來說卻意義不同。”

  我心中暗罵,這老狐狸果然奸詐異常,不過轉念一想,任他如何狡猾,最終還是中了我所設計的圈套,內心之中不免得意非凡,可臉上卻要裝出異常失落的樣子。

  管舒衡笑道:“平王殿下不必懊悔,管某說過的話一定會兌現,三日之內我會將平王殿下的十萬金存入廣昌隆銀號,鐵礦石的合約,我今日便去和興王簽署。”

  我趁機提出我的要求:“管老闆可不可以再賣我一個人情?”

  管舒衡愉快道:“平王殿下儘管吩咐。”

  我低聲道:“四海兄的鹽場一直想打開大康的通路,我從秦國臨來之時,他專門求我幫忙。”我歎了一口氣又道:“胤空剛剛回到大康,一切都剛剛開始,有些事情我在父皇在面前未必能夠說得上話,所以四海兄拜託的我件事情,直至今日我仍然沒有能夠辦成,管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嗎?”

  管舒衡笑著點了點頭:“莫說是平王開口便是沖著我和四海兄之間的交情,這件事管某也是義不容辭。殿下放心,我會在和興王洽談合約的時候加上這個條件,他想他應該不會拒絕。”他停頓一下又笑道:“這件事辦完以後我會去秦國盤桓幾天,見到四海兄的時候我一定親口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平王的恩澤。”

  我哈哈大笑首向管舒衡伸出手去:“既然如此,我便先行謝過管先生了。”我送錢四海的這份人情決不輕,大康的諸多關口、稅務的事情我早就托雍王擺來,現在所欠缺的就是父皇點頭,這件事由管舒衡提出,他們絕不會拒絕。

  我向管舒衡提出邀請道:“再過幾日便是我的大婚之日,管先生如果還留在康都,便請給胤空捧個人場。”

  管舒衡歉然道:“此事管某已經知道,不過管某談妥合約之後,馬上就要入秦,恐怕趕不上這場婚宴了,不過平王放心,管某的賀禮一定會準時奉上。”

  婚期越是臨近,我反倒越沒有什麽事情可做,一切都有人去做,根本用不著我去費心。管舒衡承諾給我的那十萬金第二天送到了我的手上,興王和他經過一番磋商,終於達成了買入鐵礦石的協定,在我的授意下,管舒衡趁機將錢四海取道大康營運海鹽之事加入合約。

  我後來才知道管舒衡之所以這麽著急的前往秦國,是因爲中山國發生了動亂,百姓之中叫嚷獨立的勢頭越來越強烈,而管舒衡的很大一部分利益是與西門世家緊密相連,他必須去瞭解一下秦國最新的局勢和動向。

  管舒衡給我的這十萬金對我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我拔出部分資金交給諸葛小憐,他在康都城外用私人名義賣下一處農莊,而這座農莊就是他設計的地道開口之處。這項工程耗資巨大,而且又要求隱秘,實際挖掘地道的工人都是不是康都本地人,對他們宣稱只是挖掘礦藏,而且關鍵入口和機關部位都由我們的手下親自完成,按照諸葛小憐的預計,這條地道若想全部完工,至少需要兩年的時間。

  陳子蘇這段時間專門爲我點收禮品,雖說還有三日才到大婚之時,送禮的賓客已經絡繹不絕,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大康的富商巨賈,他們雖然擁有萬貫家資,卻沒有顯赫的政治地位,很多人並不在我婚禮邀請之列,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對我的恭賀之意,其目的當然是想結交攀附。

  我讓陳子蘇特別留意了一下,將其中並不在婚宴名單地富商的名字專門記錄了下來。並臨時爲他們增添了部分坐席,利用這些人急於攀龍附鳳的心理,我可以爲自己地將來打下牢靠的基礎。

  歆德皇自從那日讓我在皇宮內舉辦婚禮被我拒絕之後。一直就沒有招我入宮,直到婚禮舉辦前的一天,方才讓太監宣我覲見。

  幾日不見,他的氣色仿佛有好了許多,聲音洪亮。腰杆挺直,看來這個盧真人倒有幾分的本事,如果真讓他煉成什麽長生不老之藥,我這麽多年的磨難豈不是白費。

  我心中卻明白,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麽長生不老藥,那盧真人八成是個精通藥理的方士,歆德皇的身體應該是在他的調養之下逐漸恢復了當初的健壯。

  歆德皇和珍妃正在養心殿中下棋,他示意太監搬了個凳子讓我在一旁坐了,繼續和珍妃嬉戲。珍妃每落一子,目光總是嫵媚的在歆德皇臉上流轉一番。歆德皇不時發出快意的笑聲,這笑聲在我的耳中卻顯得格外的刺耳,目睹自己曾經地愛人對著別的男人獻媚內心中的確是一種煎熬。

  白棋陣形渙散,顯然敗局已定。

  珍妃嬌滴滴道:“不來了,不來了,陛下從來都不讓著人家……”

  歆德哈哈大笑道:“誰說我沒讓你,不是已經讓你五子了嗎?”

  珍妃嬌媚的瞥了歆德皇一眼道:“陛下運籌帷幄。胸懷千機,又豈是臣妾能夠比上的,便是你讓我十子。你也一樣會贏。”

  雖說珍妃這句話再正常不過,可是在我的內心中仍然一陣刀攪般的疼痛。

  珍妃扭過俏臉向我矜持一笑:“平王久等了,你們父子談吧,我先告退了。”難怪說女人天生就會做戲。她面對我表情上居然沒有任何地變化。

  我恭恭敬敬道:“恭貴妃娘娘。”

  歆德皇卻拉她衣袖道:“珍妃,你留下,我件事你也有份。”

  珍妃只好重新坐下,輕聲道:“我去爲你們泡杯茶來。”說完婷婷嫋嫋的向內室去了。

  歆德皇笑眯眯的看著她地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帷幔之後,方才將目光轉向我道:“胤空,婚事已經準備好了嗎?”

  我恭恭敬敬道:“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只等佳期到來。”

  歆德皇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我考慮過,明日我和珍貴妃一起前往王府出席你的大婚。”

  我內心不由得一怔,歆德皇是不是真的老糊塗了,最近做出地事情總是匪夷所思,出乎常人意料之外。皇子大婚,按理說出席的應當是皇上和皇后,可是皇后已經癱瘓多年,應該沒有可能出席在婚禮現場,可是按照順序也理應輪到貴爲西宮之首的靜德妃,無論如何也輪不到珍妃。更何況靜德妃身爲翼王的姐姐,新娘林楚兒的嫡親姑母,從哪一點上來說都比珍妃更有資格。

  我猶豫道:“父皇,靜德娘娘那裏……”

  歆德皇道:“她?我已經讓人告訴她不必去了,後宮必須有人留守,她向來代皇后掌管三宮,這次的婚禮她就不必參加了。”

  我心中暗罵他糊塗,這麽幹不但將靜德妃得罪了,而且翼王父女也不會高興。

  珍妃此時端著託盤過來,將茶水分別遞到我們的手上,歆德皇剛才的話想來已經聽到,她莞爾笑道:“陛下,靜德娘娘乃是翼王的姐姐,她侄女的婚事理應由她前去出席。”

  歆德皇有些迷惘道:“什麽?她是翼王的姐姐?我倒忘了!”

  我看他的神情決不似作僞,難道歆德皇的記憶力竟然減退到了這個地步。

  歆德皇道:“如此說來,還是讓靜德妃去吧,我馬上讓人去通知她。”

  看到他眼前的狀況,我不由行生出哭笑不得的感覺,靜德妃那邊肯定已經知道歆德皇不讓她出席婚禮的消息,還不知惱成什麽樣子。我主動請示道:“父皇,我看還是兒臣親自去一趟永壽宮,轉達父皇的意思。”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好吧。你去吧。”

  一切都如我預料的那樣,剛剛來到永壽宮地大門就聽到裏面傳來大聲的哭罵聲,我的唇角浮起一絲淺笑。不用問,這罵聲定然是靜德妃所發,後宮之中膽敢在宮內公然叫駡地只有她一人而已。

  院內的太監和宮女看到我前來,慌忙進去通報,過了好一會。靜德妃才讓人宣我進去,她顯然剛剛清洗過面孔,雙目仍然略顯浮腫,髮髻也稍稍有些散亂。

  說實話我對這位靜德妃非但沒有好感,反而抱有一種仇恨,當年她和肅莊皇后一起想方設法的刁難我的母親,否則母親也不會這麽早的去世。

  靜德妃請我在對面落座,聲音因爲剛才哭泣已經略顯沙啞:“平王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我恭敬道:“父皇特地讓孩兒來恭請母后,參加孩兒明日地大婚之禮。”

  靜德妃雙目一亮,隨即又冷淡道:“他不是要讓珍妃去嗎。怎麽又會突然改變了主意?”

  我微笑道:“父皇考慮再三,覺得這是孩兒首次納妃,爲了彰顯隆重,必須讓娘娘親自前往,否則會有輕視孩兒之嫌。”我回答的異常巧妙,婉轉的奉承了她在宮內的地位。

  靜德妃秀眉微顰道:“可是……不知怎麽,我的頭痛病忽然犯了。明日恐怕無法出席……”我心中暗暗罵了一句,聽到歆德皇改變了主意,這婆娘馬上換了一副面孔。難道我成婚還要求你不成?

  我裝出一副誠摯之極的表情:“孩兒真心希望娘娘能夠參加我的婚禮,胤空自小亡母,如果不是娘娘多年來關照我,孩兒焉能有今日的風光。在我的心中早已將娘娘視爲自己的母親一般。”我虛情假意地這番話居然感動了靜德妃,她眼圈微微有些發紅,眼淚就快掉了下來,顫聲道:“胤空,難得你有這片心意,你放心,明日我一定會參加你的大婚之禮。”

  離開永壽宮,途經禦花園的時候,卻遇到了一臉驚慌之色的珍妃,她看到我仿佛看到救星一般迎了上來:“胤空……你……你父皇突然吐了一口鮮血……”

  我大聲道:“還不快去宣太醫進殿!”

  珍妃淚光盈盈道:“已經派人去了。”

  我顧不上和她多說,轉身向養心殿跑去,兩名宮女一左一右攙住歆德皇,他臉色鐵青,身軀仍舊在一陣陣發顫。

  我沖到他身邊,一試他的脈息,只覺著脈搏頻率極快,而且愈見微弱,呼吸也變得急促之極,若是得不到及時的救治,隨時都可能窒息而死。

  我急中生智,忽然想起無間玄功之中,有一篇理氣之術,情急之中權且試上一試,除下長靴,上床來到歆德皇身後坐下,雙掌抵住他的後心,丹田之中升起溫暖氣流,沿著我地經脈緩緩上行,柔和的度入他的體內。

  氣流沿著歆德皇地體內運行了三個小周天,他這才緩緩的喘出一口氣來。

  這時一群禦醫方才趕到,周渡寒率先來試了試歆德皇的脈搏,慌忙從藥箱中取出兩枚藥丸,讓珍妃喂他服下。

  歆德皇閉目高處良久,這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擦去臉上地汗水,從龍床上下來。

  歆德皇怒視那幫禦醫道:“全都是廢物,朕剛才幾乎喪命,需要你們的時候全都到哪里去了?給我拉下去統統斬了!”

  那幫禦醫嚇行全都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般苦叫饒命。

  其實這件事的確怨不行他們,歆德皇自從服用盧真人的仙丹之後,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恢復健康,讓這幫禦醫全都離開了養心殿,他們聽到報訊便一刻不敢耽擱的趕來。

  我和珍妃相互遞了一個眼色,我跪下道:“父皇,事發突然,他們的確來不及反應,再說明日便是孩兒的大喜之日,還請父皇格外開恩,網開一面。”

  歆德皇沈吟了一下,揮了揮手道:“看在胤空的份上,朕就饒你們這一次,還不快滾!”

  這幫禦醫一個個爭先恐後的逃了出去,只有周渡寒仍然留在原地,他身爲禦醫之首,自然有照顧皇上之責。

  他跪上地上道:“陛下,臣冒死有事相柬。”

  歆德皇餘怒未消,重重哼了一聲道:“快說!”

  周渡寒道:“從陛下的症狀來看,這次乃是中母之兆,臣大膽的推測一下,這毒素一定和陛下所服用的丹藥有關。”

  歆德皇怒道:“混賬,盧真人又豈會害我?分明是你醫術不精,想趁機將責任推給別人。”

  周渡寒苦勸道:“陛下,如果不是剛才平王殿下用內力護住你的心脈,此刻早已毒素侵入肺腑,臣縱有通天之力,也無法救治陛下……”

  歆德皇勃然大怒,抓起身邊藥碗狠狠砸在周渡寒的頭頂,周渡寒的額角登時血流如注。

  珍妃嚇得嬌呼了一聲,掩住了檀口。

  我示意周渡寒先出去,以免進一步激起歆德皇的憤怒。

  向那小太監道:“你去把盧真人請來,當面問一下,一切就會清楚了。”

  那小太監低聲道:“已經讓人去請了,不知怎麽現在還未回來。”

  正說這句話的時候,那負責去請盧真人的小太監回來了,他帶來的消息馬上證明了周渡寒的猜測,盧真人聽說歆德皇吐血之後,將這小太監給擊昏了過去,等到小太監醒來,他早已不知去向,想來是卷起金銀細軟逃出宮去了。

  歆德皇大怒道:“這混賬方士,居然膽敢欺君,宮中侍衛這麽多難道任由他逃出宮去嗎?”

  珍妃一旁提醒道:“陛下莫要忘了,你曾經賜給他一塊自由出入皇宮的龍牌。”

  歆德皇咬牙切齒道:“傳朕的旨意,只要是有姓盧的方士統統給我抓回來。”他氣頭之上,我也不好相勸。

  讓小太監將周渡寒請回,爲他重新把脈,又開了幾劑排毒的藥方。

  我讓養心殿的宮女太監不要將歆德皇的病情泄露出去,以免引來衆多的皇子、嬪妃,干擾歆德皇的休息。

  服完藥以後,歆德皇的情況漸漸趨於穩定,脈搏呼吸重新恢復了正常。

  從他望向我的目光,可以看出他對我今日的表現充滿了感激。

  歆德皇道:“胤空,朕沒有事情了,你趕快回去準備婚事吧。”

  我豈能放過這個表現的良機,情真意切道:“和父皇的安康比起,其他的事情全都不重要,孩兒今晚哪里不去,就在床前守候父皇。”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42:40

  第七十章 宮闈



  周渡寒盡職盡責,頭上雖然裹著白紗,可是仍然堅守在歆德皇的床前,他的左目也有些淤腫,讓人不得不感歎伴君如伴虎。

  養心殿旁有一個隔間,是撥給他臨時熬藥的地方,周渡寒配好藥方之後,珍妃主動承擔了熬藥之責。

  趁著歆德皇熟睡的間隙,我和周渡寒來到養心殿外的長廊中用些點心,我看著周渡寒輕聲歎了一口氣道:“周先生,今日爲難你了。”

  周渡寒苦笑了一聲:“老臣已經習慣了,在陛下的身邊便要順著他的性子。”

  我關切道:“照先生看,我父皇的病情怎樣?”

  周渡寒道:“殿下應該知道,陛下本來並不是疾病,他乃是中母,臣不止一次的勸過他,這些方十根本不可信,這世上也沒有長生不老的丹藥,只可惜陛下沈溺太深,根本聽不得半句。”

  我感歎道:“正所謂,良藥甘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行,周先生的一番苦心恐怕父皇很難瞭解。”

  周渡寒道:“陛下本身的體質強健,如果他能夠聽從我的話,不再服用那些損害身體的丹藥,調理一陣應該可以恢復當初的模樣。”

  我正要說話,忽然聽到養心殿內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我和周渡寒對望了一眼,幾乎同時向養心殿內沖去。

  養心殿內的情形讓我們吃了一驚,卻見歆德皇手中仍然拿著一把帶血的短刀,刀鋒地那端深深插入一名小太監的胸口。他近乎瘋狂的怒吼道:“逆賊,居然想謀害朕!”

  我慌忙沖上前去,抱住歆德皇地身軀。周渡寒在其餘太監宮女和幫助下,將那名小太監拉了過去。歆德皇額頭之上都是黃豆大小的汗珠,內衫已經完全濕透,口中不住道:“逆賊……逆賊……”許久方才平靜下來,躺在龍床之上昏昏睡去。

  周渡寒爲那名小太監將傷口縫合。又用白紗包紮好,幸好歆德皇這一刀沒有刺中要害,否則今晚就會斷送一條無辜的性命。

  珍妃聽到動靜也趕了過來,看到無人喪命方才放下心來,又吩咐那些宮女太監千萬不可將今晚的事情傳出去,經過這件事以後,那些宮女太監一個個都被嚇破了膽子,無論如何也不敢走到龍榻地周圍。

  珍妃幽然歎了一聲道:“你們都去歇息吧,今晚由我來親自照顧陛下。”她這句話一說,那幫宮女太監竟走了個乾乾淨淨。

  周渡寒又開了一劑鎮靜安眠的藥物。煎好後讓珍妃喂歆德皇服下,他低聲道:“陛下明晨之前都不會醒來,這裏便交給娘娘和殿下了,臣就在隔壁藥房內,有任何情況,請馬上告訴我。”

  周渡寒離去以後,整個養心殿中只剩下我們三人。歆德皇服藥後已經沈沈睡去,口中不斷發出陣陣囈語。

  我歎了口氣,但願他能夠再多撐一些時日。讓我有足夠的時間在大康站穩腳跟。

  “逆子……”歆德皇的喉頭含糊的喊出了一句。

  我微微一怔,卻見他翻了一個身子,又鼾聲大作,過了許久又嘟囔了一聲:“朕……誰都不會相信……”我和珍妃的目光對望了一下。彼此都流露出些許的無奈。

  時間已經是午夜,我的眼睛微微有些酸澀,站起身張開雙臂伸了一個懶腰。

  珍妃爲我倒了一杯熱茶,來到我的身邊,柔聲道:“你若是倦了,便回去歇息吧,這裏有我在便成了。”

  我盯住她精致地無半分可挑剔的面容,心中湧起無限柔情,伸手去接茶盞之時,無意間觸到她溫軟的柔夷,心神不禁一蕩。

  珍妃馬上意識到我眼神中的變化,慌忙垂下頭去。

  我們同時轉身向歆德皇的方向望去,歆德皇發出了響亮的鼾聲。

  我一語雙關的說道:“父皇已經睡熟了。”右手大膽地握住了珍妃的纖手,珍妃嬌豔的俏臉變成了嫣紅色,黑長地睫毛不住抖動,顯然內心激動到了極點。

  對我們二人來說,今夜的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

  珍妃輕輕甩開了我的大手,轉身向屏風後走走,嫩白地柔夷卻放在身後,向我招了招,她我心中竟然和我抱有一樣的心思。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笑意,緩步跟在她的身後向屏風後走去。

  剛剛走入屏風之後,珍妃便整個人撲入了我的懷中,灼熱的雙唇搜尋著我嘴唇的位置,柔軟的香舌和我纏綿在了一處。

  我伸手摸向她的裙內,才發現她裏面竟然沒有穿著任何的衣物,孌衣不知何時褪去。看來從剛才讓太監宮女離去,珍妃便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她濕潤的舌尖輕舔我的耳根道:“我一直都想你……”

  纖手輕輕扯開我的腰帶,靈活的手指有節奏的挑撥著我的軀體。

  在她的面前我仿佛重新成爲那個對男女之事一無所知的懵懂少年,充滿著力量與激情,卻失去了那份久已養成的成熟。

  珍妃引導著的雙手放在她豐滿圓潤的玉臀之上,我托起她的身體,在我的幫助下,她纖長秀美的長腿纏繞在我的腰間,我們的身體緊密的結合無間,我終於感覺到那片熟悉的溫熱和濕潤,感受到那片讓我成爲真正男人的土地。

  珍妃的領口在激烈的廝磨中開得很大,一對晶瑩的豐胸呼之欲出,長裙全部卷起在她纖細的腰間,一雙修長的美腿,玉潤渾圓。嬌軀地曲線若隱若現,越發的惹人心動。

  不知道是因爲這危險而刺激的環境,還是因爲珍妃是我生命中地第一個女人。我輕易就被她帶到了愉悅的巔峰,伴隨著我身體的一陣抖動,我的激情盡數傾瀉在她的體內。

  珍妃用抱住我地身體,意亂情迷的我耳邊發出一聲極其壓抑的呻吟。

  我們的身體仍然不願分開,在她充滿媚惑的誘導下,我很快又恢復了初時的強悍,我們不知道纏綿了多少時候,忘記了這是養心殿,忘記了歆德皇仍舊昏睡在屏風的外面……

  珍妃體內蘊藏的愛意竟然是如此的強大,可以讓她忘記恐懼,忘記世人,盡情的投入瘋狂之中,當一切過去,她馬上又恢復到那個理智地珍貴妃,這才是她需要扮演的角色。

  對我而言。這是一個極其短暫,而又極其瘋狂的夜晚,我甚至産生一種錯覺,我才是珍妃的主人,我才是這座皇宮的主人,我才是大康真正的主人。

  當狂野恢復于平靜,激情回歸于理智。次日的黎明已經真真正正地到來。我和珍妃的眼中都充滿著細小的血絲,我並非是熬夜地原因,只是一種征服後的代價。

  “祝你幸福。”平平淡淡的四個字。由珍妃親口說出卻有著不同尋常的意味。

  歆德皇仍然在熟睡,而我卻已經到了離開地時候,推開養心殿厚重的大門,天空仍然是一大片青灰。天地間隱然透出一抹緋紅的顔色今天應該是個晴朗的天氣。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有些酸軟的筋骨,我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迎接這場即將到來的大婚。

  王府中已經來了不少人,早早來到這裏幫忙的雍王和陳子蘇等人正在那裏焦急的等待,看到我從外面進來,幾人同時迎了上來。

  雍王道:“皇侄!你一夜未歸,我還以爲出了什麽事情,正要去皇宮找你。”

  我笑道:“父皇和我秉燭夜談,沒顧讓回來,昨晚就在養心殿住了。”雍王滿面笑容,低聲道:“陛下對皇侄可謂是恩寵有加。”

  我淡然道:“父皇對每個皇子都是如此,最近待我親近,大概是因爲我馬上就要前往宣城的原因吧。”

  陳子蘇目光閃爍,似乎有話想對我說,我將府內的準備事務拜託給雍王,然後和陳子蘇單獨走到一邊。

  陳子蘇壓低聲音道:“九公主回來了……”

  “什麽?”我此驚非同小可,拉住陳子蘇又向遠處走了兩步,方才道:“我不是讓唐昧將她先護送前往宣城嗎?”

  陳子蘇苦笑道:“她一來到大康便聽說要納妃的消息,以死相逼非要來康都見你,唐昧無奈之下只好帶她回來。”

  “她在哪里?”

  “此刻正在你的書齋,唐昧正守著她。”

  我顧不上和他多說,轉身向書齋趕去。守在書齋外的突藉看到我回來,慌忙讓開,一臉無奈的指了指書齋的大門。

  “唐昧!你若是再不讓胤空來見我,小心我砍下你的腦袋!”裏面傳來燕琳的尖叫聲。

  我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這刁蠻公主來得真是時候。

  推開書齋的大門,我的臉上已經換成一副驚喜交集的表情,在我心中的確對燕琳思念到了極點,可是馬上就要舉辦大婚,我的顧慮自然很多,臉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勉強。

  唐昧看到我進來,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轉身退出門外。

  燕琳驀然轉過嬌軀許久不見,她清減了許多,卻多出幾分清麗可人,看到我,她的美眸中頓時湧出晶瑩的淚光,可愛的鼻翼輕輕的翕動著。

  我們彼此凝凝望著,慢慢的向對方走去,我張開懷抱等待著她的擁抱,沒想到她突然揚起手,重重的在我臉上打了一個耳光。我本來處在神不守舍之時,根本沒有想到她會突然下此辣手,被她打了一個正著,臉上火辣辣的好不疼痛。

  “胤空!你……你也算對得起我……!”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燕琳的俏臉無聲滑下。

  我揉了揉被打痛的面孔,柔聲道:“琳兒,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你這個忘恩負義、始亂終棄、道德淪喪、喪盡天良的王八蛋!”燕琳的一連串指責讓我哭笑不得。

  看到她情緒如此激動,我無論說什麽話她也聽不進去。

  我真摯道:“琳兒,無論任何時候我都不背棄你,給我一段時間,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解釋。”

  燕琳咬牙切齒道:“胤空,今日你若要納妃,我便死在你的面前!”我知道她素來性情剛烈,說得出做得到。本來想好好寬慰她一番,可是馬上就要開始婚典,哪有時間容我向她解釋。

  心中一橫,轉身向外道:“唐昧!”

  一直守候在門外的唐昧走了進來:“公子有什麽吩咐?”

  我大聲道:“將她給我關到王府地窖中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放她出來!”

  “這……”唐昧面露難色。

  “還不快去!”我怒吼道。

  唐昧上前抓住燕琳,燕琳萬萬沒有想到我會如此待她,俏臉之上珠淚漣漣,泣不成聲道:“胤空……你這個混蛋……竟然……”一時難過竟閉過去。

  我歎了一口氣,向唐昧道:“你回頭讓延萍下去伺候她,給她弄些吃得,千萬不要讓她做傻事。”

  唐昧鄭重點了點頭,和突藉二人一起悄然將燕琳架了出去。

  我抓緊時間沐浴更衣,暫時忘記剛才紛亂繁雜的事情,全心投入這場婚典之中。

  身爲大康最小的一位皇子,而且我爲大康換取了兩次和平,在百姓的心中這場婚典意義非凡,換上潔淨衣衫的百姓,一早便站在街道兩旁,期待著這場大婚的舉行。

  整個大康城處處都張燈結綵,從平王府到翼王府之間的幹道之上,全部鋪滿了紅色的地毯。就我個人而言,並不想過爲張揚,可是這場婚禮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每個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參與其中,在不知不覺之中婚禮的規模已經越來越大,按照雍王的說法,今日的大婚是所有皇子中規模最爲宏大的一次。

  我頭戴紫金冠,身穿大紅吉服,吉服之上用金線繡以九條盤旋飛舞的金龍,更顯得英姿勃勃,卓爾不群。

  迎親隊伍延綿三裏多路,整個康都都沈浸在喜悅我氛圍內,我騎在毫無雜色的瑞雪驄之上,這匹白色駿馬是雍王送給我的賀禮之一,吉服白馬才能彰顯出我身份的高貴。

  每個男人都會想象著佳人玉立,恤僚著洞房之夜的美麗和沈醉,期盼著那如詩如畫如夢如幻的良辰美景。我縱馬行進在迎親隊伍的最前方,心潮起伏。對我而言,這次的婚姻是我走向大康朝政最爲堅實的一步,林楚兒的樣貌性情對我已經沒有特殊的意義,她更像一個政治上的符號,只有通過她,我才能躍升升上一個全新的地位,雖然翼王已經明確表示,不希望我介入大康未來的皇拉之爭。可是一切並非他所能夠掌控,只要我要林楚兒成婚之後,我將會逐步的交拉擴到我的陣營之中,林楚兒在這這過程之中,將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鞭炮聲打斷了我的思緒,隊伍已經來到了翼王府的前方,氣氛愈發顯行熱烈。我輕輕躍下馬背,矯健的身姿引起不少人讚歎之聲。

  我整理了一下金冠,躊躇滿志的走向王府大門,在衆人的簇擁下輕輕叩響了門環,大康流傳著三拒新郎的傳統,上到皇族,下至百姓都遵從著這個風俗。

  裏面傳來陣陣笑聲,顯然是翼王的親朋好友,一個聲音道:“來者何人?”

  我笑著答道:“龍胤空!”

  “來此所爲何事?”

  “特來迎娶郡主成親。”衆人齊聲哄叫起來,大門緩緩開啓,露出一條縫兒,伸出一隻大手,這是按照規矩索要紅包。

  身邊易安將早已準備的紅包遞了過去,這時大門才完全打開,裏面衆人齊聲歡叫道:“恭祝平王殿下和郡主新婚大喜,永結同心。百年好合!”我微笑著和衆人一一行禮。

  林楚兒的繡樓位於王府花園的東苑,整個王府處處都是張燈結綵,人聲喧沸,林氏宗族在大康的勢力不容小覰,我和林楚兒的結合是僅次於當年靜德妃嫁入皇宮的大事,幾乎所有家族中的重要人物都來到了翼王府內。

  自從選定林楚兒爲妃,我對整個林氏宗族便做了一番詳盡地瞭解。對其中的重點人物姓名背景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向他們每一個個頷首示意,遇到關鍵人物,我會準確的喊出他的稱呼,長輩者會喊出他的官銜,平輩者會叫出他的名字,我地表現輕易便贏取了衆人的好感。

  在入名紅妝美婢的陪同下,我來的繡樓之前,和剛才一樣,這裏也是房門緊密。在裏面故意爲難我的都是林氏宗族的女眷。

  她們顯然是做足了準備,時而吟詩,時而作對,刁難我的問題層出不窮,好在我才學出衆,將她們的難題一一化解。最後又奉上一萬兩的紅包,這才得以順利進入繡樓內。

  在我印象中,林楚兒仍然是一個梳著兩條小辮地女童,幼年的時候她曾經到皇宮內找姑母靜德妃玩耍,我好像和她有過一次偶遇,具體的情形我早就忘了。

  周圍的喧囂忽然沈寂了下來,衆人表情欣喜的看著我走到林楚兒的閨房門口輕輕叩響了房門。

  我本來以爲還會受到阻礙,沒想到房門很快就打開了。

  翼王林悲風也在房內,我慌忙上前跪拜道:“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恭恭敬敬地給林悲風叩了三個響頭。

  林悲點了點頭。目光轉向坐在秀榻上的林楚兒。目光中流露出幾分難舍難離。

  兩名美婢攙起林楚兒來到林悲風的面前,因爲身穿鳳冠霞帔,我看不到林楚兒的面容,不過她的體態婀娜多姿。身材絕佳,看來傳言的傾國之姿絕非虛言。

  林楚兒默默無語的在父親面前跪了下來,緩緩行了拜別之禮,從她的動作我甚至能感覺到她心情的沈重,也許在她的心中並不想嫁給我這樣一個皇子,她地婚姻只是一場無奈地歸宿。不知怎麽我忽然想起了遠在大秦的酈姬,想起她和燕元宗大婚的時候,此刻的林楚兒和酈姬當時地情形何其的相似,生於侯門未必是她們的幸福,嫁入皇室在外人羡慕的光鮮下,背後又有幾多辛酸,幾多眼淚。

  翼王親手引著女兒柔夷交到了我的手中,林楚兒的小手滑潤細膩,卻冰涼異常,猜得到她此刻的心情一定是異常緊張,翼王盯住我的雙目語重心長道:“胤空,今日我便把楚交給你了,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待她,否則……我……”翼王的眼圈竟然有些紅,他有些黯然的坐在椅子上,無力的揮了揮手道:“去吧!”

  鼓樂齊鳴,我和林楚兒緩緩步出繡樓,衆人祝福聲不絕於耳。

  林楚兒在美婢的扶持下進入花轎,我翻身上馬,在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向平王府而來。我本來以爲歆德皇經過昨晚的事情之後,未必能夠參加我的大婚典禮,可是沒想到我和林楚兒回到平王府之前,他和靜德妃已經先行抵達了王府。

  因爲大婚不在皇宮內舉行,少了幾分肅穆卻多出幾分平和與熱鬧。

  在聽完宗正官一番公文繆節的賀詞之後,大婚儀式正式開始。

  根據皇室禮儀,拜完天地之後,我和林楚兒向歆德皇靜德妃行九叩之禮,而後才是夫妻交拜。

  歆德皇不時發出爽朗的大笑,從他現在的神態,絲毫看不出昨夜幾乎窒息的樣子。因爲我母親早喪,今日靜德妃就低爲行使母親之責。

  她送給林楚兒一副價值連城的翡翠玉鐲。

  歆德皇微笑道:“胤空,從今日起你便正式成家,大婚以後,一定要將宣邑治理妥當,不枉朕對你的信任。”

  我心中暗罵,說到底他還是想將我貶嫡到宣城,看來我昨晚對他的救命之恩絲毫沒有換來他的親近。

  歆德皇又道:“楚兒。你既然嫁給胤空,以後便要當起輔佐他責任。

  他目光盯住林楚兒隱隱露出遺憾之色。

  我知道他曾經對林楚兒抱有窺覰之心,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內心中對他的憎惡不免又多了幾分。

  將林楚兒送入洞房之後,王府婚宴正式開始,我雖然是新郎,可是逐桌敬酒是免不了的。歆德皇等我敬完酒便先行離去,靜德妃留下來到新房之中陪林楚兒說些話兒,其實就是告訴她一些新婚之夜地禮儀和事情,她身爲姑母此事責無旁貸,而且整個後宮之中也沒有人比她理適合來做此事。婚宴規模之大遠遠超出我的想像,若是一桌一桌的敬酒,恐怕捱不到最後,我便已經趴下了。多數的時候我都是淺嘗即止,可是到了我的那幫皇兄面前。就沒有那麽容易過關,我酒量雖然頗佳,可是每人兩杯也讓我頭腦昏昏沈沈。

  勤王笑道:“胤空是我們兄弟之中最晚一個成親的,今日我們一定要抓住這最後的機會一醉方休。”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三年以來這是我們兄弟聚地最齊的一次。”

  勤王點了點頭,感歎道:“只可惜胤翔不在,否則我們兄弟便可真正聚齊了。”

  興王笑道:“大喜的日子說這些幹什麽。胤翔現在在北胡和他的胡國公主不知道有多麽風流快活。”

  衆人齊聲大笑起來。

  興王趁機舉起酒杯道:“所以我們這些兄弟更要珍惜眼前的時光,緊密團結,幫助大康戰勝眼前的困難。”他這句話儼然已經搶盡了勤王的風頭,衆皇子齊聲附和,一起端起酒碗來。

  勤王的神情尷尬之至,興王在皇子中的影響力越大,對他地威脅也就越大。我心中暗自心笑,他們兩個之間的矛盾日趨激化,不放過任何一個針鋒相對的機會。

  衆人共同幹了這一杯,目標再度聚焦到我的身上。

  我慌忙討饒道:“諸位皇兄。胤空再喝就是醉了。”

  興王大笑道:“醉了才好。這種大喜的日子,自然是不醉不歸。”

  勤王端起酒杯道:“胤空,爲兄代表諸位兄弟祝你和小郡主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我只端起酒杯道:“多謝五皇兄。”和他連幹了兩杯。

  本想這座的敬酒到此結束。沒想到興王又將我拉住道:“這杯酒你須地喝了。”

  我微微一怔,看來他擺明要跟勤王作對,勤王剛剛代表諸位皇子已經和我喝過了兩杯,他此時又殺了出來,分明不把勤王放在眼裏。

  勤王冷冷道:“胤滔,胤空下面還有許多桌要敬,你不必勉強他喝了。”

  興王笑道:“五皇兄此言差矣,剛才你那杯酒是代表我們兄弟,而我這杯酒卻是代表我的舅舅和表妹。”

  勤王冷笑道:“我倒忘了,原來翼王是你的舅父!”心中的憤怒已經不加以掩飾。

  興王絲毫不在意他的感受,端起酒杯向我道:“胤空,我舅舅只有這麽一個女兒,你娶了她之後,一定要疼愛她,千萬不可以欺負她否則我這個當哥哥的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我信誓旦旦道:“六皇兄儘管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對待楚兒。”

  我和興王又飲了兩杯,這才總算逃離了他們的酒桌。

  陳子蘇過來扶住我道:“公子保重,酒喝多了一樣傷身。”

  我接過身後易安遞過來的濃茶,一口飲盡,舒了一口氣道:“不妨事。”

  陳子蘇道:“後來邀請的那些商人都安排在東院,公子就不必去了。”

  我皺了皺眉頭道:“我還是親自去一趟,那些人畢竟抱著攀附我地願望而來,我不想他們掃興而歸。”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公子說得是。”

  我由易安陪同來到東苑,那幫商人能夠獲得我邀請入席已經是莫大地榮幸,現在我又親自前來敬酒,一個個激動到了極點。

  我舉杯道:“胤空感謝各位光臨,你們是大康繁榮富強的希望,胤空僅以這杯薄酒謝謝諸位對胤空的厚愛,謝謝諸位對大康地奉獻。”

  衆人同時站起身來,多數的商人在大康社會中無法躋身上流,能夠得到我如此的重視,對他們來說已經意味著一種認同,我和他們共同幹了這杯酒後,又讓易安爲我滿上了一杯。

  我朗聲道:“大康這幾年災害不斷,國力不斷減退,要想國家強盛,必須先發展國內的經濟,而你們便是大康經濟的主力,你們是大康的脊梁,你們生意的興隆將會帶給大康興隆,我代表大康敬諸位這杯酒,願各位幫助大康的經濟早日復蘇。”

  我信誓旦旦道:“以後各位但凡生意上遇到任何的難處,可以直接來找我龍胤空,只要我能夠幫得上忙,胤空必竭盡所能,全力以赴。”

  衆商人被我的一席話說得心潮澎湃,同時叫起好來。

  我仰首將這杯酒飲盡以空杯示向衆人,衆人齊聲歡呼,情緒熱烈到了極點。

  婚宴的氣氛熱烈而有序,沒有任何的不快插曲發生,勤王和興王雖然素有仇隙,可是在這種場合之下,最我只能冷嘲熱諷發泄彼此心中的仇恨,不會做出更爲出格的舉動。

  我敬完酒之後,已經是夜色深沈,王府內紅燈高懸,處處洋溢著一片歡樂的氣氛,有些醉酒的賓客已經開始退場。

  我讓雍王和陳子蘇代我送人,易安過來提醒我,時間已經不早我應該進入洞房了。

  他扶著我到浴室中洗了一個澡,本想通過洗澡解去一些酒氣,沒想到熱氣一蒸,更覺頭昏腦脹,恨不能就地睡去。這也難怪,我昨夜在養心殿不眠不休的呆了一個晚上,今日又喝了這麽多的酒,酒量自然打了一個大大的折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43:08

  第七十一章 初夜



  換上一身新衣,喝完了易安端上的醒酒湯,感覺頭腦稍稍醒了一些。

  易安提醒我道:“小主人,不要讓王妃久等了。”

  我點了點頭,起身向新房走去。

  腳步輕浮地走出浴室的房門,外面已經是繁星滿天,剛才還是喧囂一片的王府突然變得沈靜了下來。

  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空氣中帶著鮮花的淡淡清香,仰望薄雲輕籠的圓月,花好月圓,我和林楚兒的生活將從這吉日良辰的美麗之夜開始。夜晚神聖和靜謐,充滿著未知的神秘和驚喜,這一夜對我們來說都是至關重要,成婚就標誌著我作爲一個男人的成熟,標誌著我將承擔起林楚兒未來生活的責任。

  我在易安的扶持下走入新房,新房佈置得莊重華麗,氣派非凡,其中的一切佈置都專門由宮內負責禮儀的女官統領王府內的美婢,按照皇室禮儀精心佈置的,尚宮、尚寢帶著一群青春秀麗的婢女布設寢居的帷幔禦幛,織錦繡緞,處處都洋溢著富麗、典雅和華貴的氣息。新房內,重茵鋪地,四周張設屏禪,華麗的宮燈在空中懸挂著,光彩奪目寶石閃爍,照耀得洞房紅彤彤的一片,紅帳帳幔上的百子圖流光異彩,生機勃勃,充滿生命的活力,象徵著世代繁衍生生不息。

  尚食女官帶著美婢擺好撰品:昔、姐、櫻、稻、果、宜酸等等種類紛繁的五穀雜糧,每一樣的食物上都擺好純金製成的匕奢。

  林楚兒頭戴鳳冠,身穿霞帔,靜靜坐在喜床之上,她已經在新房內等待了我很長時間。

  我在女官的引導下搖搖晃晃來到鬆軟的喜床上,和林楚兒相對而坐。我們在女官的引導下,先進行祭祀禮,分別將韭菠、播醛、乖、裸、稻、梁放入金制祭具的鬥中,敬告上蒼,讓請諸神和列祖列宗爲我們乾坤合晉的美滿婚姻祝福。

  祭祀結束後,司飾恭敬地爲我們二人碰上柔軟的手巾,我和林楚兒接過手巾,擦淨雙手。

  那尚食女官在我們面前跪倒,先品嘗進獻的食物,表明食物中沒有毒,然後再將清美的乖、腆脊親手授給我們食用。

  這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食三飯,這不過是一種象徵,林楚兒示意性地吃了一口,我已經一整天沒有進食,這時不知怎麽覺得饑餓異常,竟然幾口將那碗的腆脊吃了個一乾二淨。

  尚食女官看得目瞪口呆,她壓根沒想到我能吃上這麽許多。我呵呵笑道:“本王……有些餓了……”忍不住打了一個酒嗝,覺著頭腦越發昏沈起來。

  兩位年輕美麗的尚食女官奉上熱水,盟手盟爵,爲我和林楚兒獻上兩份美酒,我餓林楚兒一身盛裝,又行完祭祀之後,再鄭重其事地行合香禮,這表示合二姓之好,上事宗廟,下繼後世,天地和合,四海同春,最後才將和合酒飲下。

  到這個時候,禮儀性的各種儀式才算是告一段落,女官示意宮女撤去佳撰,我和林楚兒再宮女的引領下,分別到左右廂房中去掉莊重華貴的衣服,換上喜慶的常服。

  尚寢女官合尚食女官帶著婢女向我們跪拜告退,掩上房門,給我和林楚兒留下了一個靜謐的空間。

  我挑起蓋頭的一角,心中對這位即將成爲我妻子的林楚兒,不覺生出幾分期待。我聽到林楚兒輕柔大呼吸聲開始變得急促起來,她此刻的心情定然變得異常緊張。

  我慢慢地挑落蓋頭,紅色絲綢輕輕飄落在地上。我不由得驚歎林楚兒動人的眉毛,細長的秀眉下一雙明澈的雙瞳,宛若兩泓清澈的泉水,有如雕塑精品般的鼻梁下,是嬌柔潤澤的雙唇,唇形的弧度極美,唇角微微上翹,流露出幾分自信。這絕美的五官恰到好處地集合在了同一張清純脫俗的美面山,難怪當初歆德皇會産生將她納入後宮的想法。

  當我們的目光相逢的時候,我卻沒有從林楚兒的美眸中感受到任何的柔情和期盼,一種難言的陌生感頓時拉遠了我們的之間的距離。

  我想像中的林楚兒本應是一個溫柔可人,嬌羞無限的少女,可是我從她的目光中找到的只有冷靜和理智,不知怎麽,我忽然産生一個強烈的感覺,林楚兒並不想嫁給我。

  林楚兒美的讓人窒息,卻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美麗,我望著她潔白無暇的俏臉,慢慢坐在喜床對面的座椅上。

  “你不開心?”我靜靜地問道。

  林楚兒的表情冷漠而平靜:“楚兒沒有不開心。”

  我拿起桌上的茶杯,卻發現茶水已經幹了。

  林楚兒默默地站起身來,爲我將茶杯添滿,然後重新回到喜床上坐下。

  我喝幹了茶杯,輕聲道:“你知不知道,從今晚開始我們便要終生相守在一起。”

  林楚兒點了點頭,緩緩擡起纖手,解開吉服上的紐扣。

  我靜靜看著她的動作,忽然發現她的美目中閃爍著淚光,一顆晶瑩的淚水終於抑制不住,緩緩地從俏臉上滑下。

  不知爲什麽,酈姬的模樣再次浮現在我的眼前,“胤空!我恨你!”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緊緊閉上了眼睛。

  再度睜開雙目的時候,林楚兒已經脫去了外衫,輕紗製成的內衣隱隱露出她雪白的冰肌玉膚,讓我更加的心動,只要我走過去就可以輕易的佔領她的嬌軀。

  而我卻又看到了她的淚光。

  我沒有說話,慢慢地站起身來,林楚兒的美眸中流露出一絲驚恐的目光,這目光宛如利箭般射中了我的內心,我強制壓制住內心的悲哀和憤怒,猛然轉過身向門外走去。

  我忽然發現自己無法對林楚兒下手,這並非是因爲我人性中善良與自尊在作祟,而是我看到了林楚兒的目光。她的目光中充滿著一種說不出的絕望和悲涼,我仿佛看到了酈姬故事的重演,我無法說服自己繼續去面對她,在她的面前我忽然感到自己就像一個屠夫。

  守在門外的美婢看到我出來都是一愣,她們又不敢過問,一個個膽戰心驚地垂下頭去,我怒吼道:“都在這裏幹什麽?給我滾!”

  易安並沒有走遠,聽到動靜慌忙趕了過來,他示意那幫美婢退了下去,這才低聲道:“小主人爲何不回去休息?”

  我冷冷道:“沒有心情!”

  易安一時語塞,好半天才道:“可是今晚是……”

  “我去書齋休息!”

  來到書齋的門前,我鬱悶的心情絲毫未減,推門從櫥櫃中找出一壇美酒,拍開泥封對嘴喝了起來,火辣的酒水下肚,酒入愁腸愁更愁,我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憤怒並不是因爲林楚兒。酈姬已經成爲我內心中難解的情結,我開始反思,自己對待她是不是太過殘酷?對燕琳、慧喬、思綺,甚至對幾次害我的晶後我都甘願冒險付出,唯獨對酈姬從未有過任何的回報。

  酈姬的命運比起她們任何一個都要可悲,她生命中唯一的希望就是我,爲了我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而我又爲她做過什麽?甚至在離開大秦之前,連一句安慰她的話都沒有,我是不是太過殘酷?

  從林楚兒的眼中我又看到了酈姬臨別之時的眼光,這眼光輕易觸及了我內心深處的隱痛。

  我踉踉蹌蹌地來到地窖之中,守在地窖外的唐昧沒有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到來,慌忙上前扶住我道:“公子,你喝多了。”

  我笑著搖了搖頭,推開唐昧向地窖內走去。

  走入地窖便聽到燕琳悽楚的哭泣聲,延萍守在她的身邊正在苦苦勸慰。

  聽到腳步聲,延萍擡起頭來,她驚奇地睜大了眼睛,我伸出食指放在嘴唇,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

  延萍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地窖。

  我慢慢地關上了窖門,來到燕琳的身邊坐下,她仍然抱著雙膝,俏臉埋在膝蓋上抽抽噎噎地哭泣著。

  我的內心充滿了歉意,放下酒壇,輕輕拍了拍燕琳的肩頭。

  燕琳慢慢擡起頭來,美目早已哭得紅腫,她的目光中充滿了不可思議,隨即馬上又轉變爲極度的憤怒。

  她握起拳頭狠狠地打在我的胸口,一拳又一拳,我默默地承受著,直到燕琳打累了,她方才撲到我的懷中‘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我輕輕吻著她的俏臉:“傻丫頭……我這不是來了……”

  燕琳痛哭道:“胤空……你……好沒有良心……你知不知道,這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依靠……你不要我……我便去死了……”

  我緊緊抱住她的嬌軀道:“乖琳兒,我何嘗說過不要你的話來著?”

  燕琳強自忍住眼淚道:“可是你爲何要納妃?”

  我用袖口擦去她臉上淚痕道:“我納妃並不是不要你了,你當初也知道,瑤如也是我的妾侍,爲什麽她你可以接受,而不能接受我今日納妃呢?”

  燕琳用力咬了咬下唇道:“可是你並沒有跟我商量過……”

  我輕吻她嬌豔的嘴唇道:“我身爲大康的皇子,父皇賜婚我自然無法拒絕,當時你人還在中山國,我便是想找你商量也不可能。”

  燕琳這才漸漸消了氣,輕聲道:“可是你今日爲了納妃竟然把我關在這地窖之中,分明是喜新厭舊。”想到這裏她頓時又火了起來,抓住我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我痛得慘叫了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向後倒去,腦袋重重撞在牆壁之上,一陣頭暈目眩,險些昏了過去。

  燕琳看到我的模樣,嚇得手足無措,緊緊抱住我身軀道:“胤空,你沒有事情吧,千萬不要嚇我!”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端起地上的酒壇道:“琳兒,我們分別許久,陪我喝個一醉方休。”

  我和燕琳邊喝邊聊,我本來就已經醉了,沒喝兩口眼前便搖晃起來,我摟住燕琳的嬌軀傻笑道:“還記不記得當年……你……強暴我的情形?”

  燕琳大羞,俏臉緋紅地輕聲啐道:“你這淫賊,分明是你……”說道一半,大概是想起當時的情形,內心之中春情萌動,將螓首緊緊貼在我的胸前,柔荑伸入我的衣襟之中,輕輕撫摸著我健美的軀體,嬌聲道:“你是我的,我願意如何待你,便如何待你,便是現在要再強暴你一次,你又敢如何?”

  燕琳的話語讓我大感刺激,我故意做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捂住胸口道:“你若是真敢如此,我便大聲呼救。”

  燕琳嫵媚一笑,一把將我推倒在地上,玉腿橫跨在我的身上,嬌媚道:“你想叫便大聲叫,沒有人敢來救你。”

  “我好怕……”

  燕琳俯下嬌軀,灼熱的櫻唇已經堵住我的雙唇,香舌輕輕吐入我的口中,略帶酒香的溫柔撩撥著我的唇齒。

  她逐一解開我衣袍的紐扣,櫻唇沿著我的嘴唇逐一吻落下來,一種難以描摹的愉悅感充滿了我的全身。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手環圍住燕琳的纖腰,一把扯脫她的裙帶,伴隨著燕琳的一聲輕呼,我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燕琳美眸之中早已充滿了誘人的情欲,她輕聲道:“現在究竟是誰意圖強暴?”

  我的手撫摸在她細膩滑潤的纖足之上,沿著她玉腿優美的輪廓將長裙緩緩掀了上去,燕琳的嬌軀忍不住一陣輕顫,星眸半睜半閉地看著我,不知怎麽,她的表情忽然變得冷漠了下來,猛然推在我的前胸之上,我猝不及防之中被她推倒在地上,愕然道:“你做什麽?”

  燕琳柳眉倒豎道:“胤空,你這個無恥的淫賊,定然是你的那個王妃不讓你碰她,你方才回來找我,你當我是什麽,是你呼來喚去的奴隸嗎?”

  我伸手還想抓住她,燕琳羞怒之下,抓起地上未喝完的那壇酒,向我兜頭澆落下來。

  我摟住她晶瑩的小腿,將她再度撲倒在地上,和她廝纏在了一處,我們的身上沾滿了美酒和灰塵。

  燕琳狠狠揪住我的耳朵道:“淫賊,你若是敢對我用強,我就大聲呼叫,讓這整座王府兜知道你的禽獸行徑……”

  我不待她說完,舌頭已堵住了她的櫻唇,手深入她的衣衫內撥開她的肚兜,握住了她的豐胸,指尖揉動著她的蓓蕾。燕琳用力撕扯著我的頭髮,試圖將我從她的身上掀翻下去,我忍痛道:“琳兒,你在我內心中的位置從來都沒有改變過,我真正期望的新娘是你。”我充滿柔情的話,頓時擊中了燕琳的芳心,她的目光漸漸軟化了下來。我吻住她的櫻唇,燕琳終於吐出了柔軟的舌尖任我吸吮,在我全力熱吻下,她的芳心完全被我軟化,伸出玉臂緊緊抱住我的腰身,嬌軀和我的軀體死命廝磨著。

  我再次撩起了她的裙擺,當我的大手撫上燕琳柔滑細膩的大腿時,她的嬌軀發出一陣輕顫。我的手順著她大腿內側繼續探去,燕琳似乎又有些抗拒,她的玉腿夾住了我的手,試圖阻止我進一步的舉動,我的身軀強硬地擠入了她的雙腿之間,伴隨著我的一聲低吼,迅速點燃了我們彼此情欲的火焰。

  燕琳沒有呼救,她的呻吟和喘息兜表現得相當克制,她的激情比我想像的更加激烈,我們這一夜抵死纏綿,用我們的身軀傾訴著彼此間深深的眷戀。

  難怪說女人是療傷的良藥,經過和燕琳的數場纏綿,我心中的鬱悶的確已經減輕了許多。

  連續兩個夜晚都未能安寢,我的確有些疲倦,躺在燕琳的懷中沈沈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燕琳趴伏在床邊,看來她一直守候著我,心中一陣溫暖的感覺油然而生,擁有這麽多愛我的女人,我又何必太在意那個林楚兒,她只不過是我達到政治目的的一個工具,無論她對我有沒有感情,又有什麽關係呢?

  我輕輕撫了撫燕琳的長髮,著細微的動作卻將她驚醒,燕琳溫婉笑道:“你醒了?”

  我點了點頭道:“我睡了多久了?”

  “地窖內暗無天日,我又怎會知道?”燕琳的回答讓我又是一陣內疚。

  她忽然抱住我的身軀道:“胤空,我錯了。”

  我愕然道:“琳兒,你莫不是發燒吧?”

  燕琳輕聲啐道:“你才發燒哩。”她隨即又道:“你身爲皇子,考慮的事情一定很多,我應該多多體諒你的苦楚。”

  我摸了摸後腦勺,真實太陽從西邊出來,短短的一夜功夫,這刁蠻公主居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不是故意在陰我吧?

  我半信半疑地看著她。

  燕琳笑道:“你好重啊,昨晚把你弄到這張床上,我差點沒累死。”

  我一臉壞笑道:“怎麽昨晚壓在你身上的時候,你都沒說?”燕琳紅著俏臉揪住我耳朵道:“淫賊,你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慌忙討饒,燕琳這才放開我的耳朵,輕聲道:“你昨晚好可愛啊,做夢都在呼喊著我的名字……”

  我心中暗道:“會有這回事?看這丫頭陶醉的樣子,還不知道我說了怎樣的一番話?”這樣也好,至少讓她知道我對她的感情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我趁機摟住她香肩道:“琳兒,這些日子,我內心矛盾到了極點,此次納妃之事實則是我父皇一手安排,我對那林楚兒並沒有半分的感情。”這我說的倒是實情,未見到林楚兒之前那我對她是一片陌生,見到她之後這種陌生感反而更加深重。

  燕琳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的苦楚。”

  我歎了口氣道:“當初我讓唐昧帶你直接前往北疆,便是不想讓你來陪我承受這種痛苦。”這句話多少有點虛情假意的成分,我之所以讓唐昧帶她前往北疆,是害怕她在婚禮當天鬧事。

  燕琳美目之中淚光閃爍,顯然是感動之極:“我知道……”她主動奉上香唇道:“我已經決定了,今日便隨唐昧離開這裏,省得你難做。”

  我內心之中如釋重負,燕琳要是先前往宣城定然解決了眼前的一個窘境,不過她要是見到雲娜幾個,恐怕更要醋意滔天,不過以雲娜的智慧和手腕對付燕琳應該不難,這種麻煩事還是交給她去做吧。

  我一副情深款款的樣子,摟住燕琳恣意愛憐,沒想到又勾起了小妮子的情火,將我推倒在床上,又是一番雲雨,這才依依不捨地將我放開。

  走出地窖竟然已經快到正午時分,唐昧仍然守在地窖的入口處,看到我出來,他臉色古怪地看著我道:“公子醒了?”

  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低聲將燕琳已經同意前往宣城的事情說了,讓唐昧今天便悄聲無息地將燕琳護送出去。

  在等我的並不僅僅是唐昧,易安看起來比唐昧還要焦急,看到我後慌忙沖上來道:“我的小祖宗,你總算出來了。”

  我呵呵笑道:“什麽事情讓你急成這個樣子?”

  易安指了指天空中的太陽道:“你看看都是什麽時候了,今天按例你和王妃要到宮中去敬茶的!”

  “糟糕!”我重重地拍了拍腦袋,昨晚喝得太多,怎麽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給忘了,要是正午之前趕不到宮內,肯定要招人笑話。

  慌慌張張地沐浴完畢,換好衣服,前往新房去接林楚兒。

  林楚兒換上了一身刺繡精美的紅色宮裝,越發顯得美豔動人,她仍然以昨晚的姿勢,美眸默默望著窗外。

  我關上房門低聲道:“我們要馬上去宮中敬茶。”

  林楚兒緩緩回過頭來,她輕聲道:“我不去!”

  “什麽?”我不由得怒上心頭,她這不是成心跟我作對嗎?我冷冷道:“你現在是平王妃,去不去恐怕由不得你!”

  林楚兒卻不見任何的畏懼,美眸盯住我,緩緩展開了手中的白色絲帕。

  我這才明白了她不去的理由,昨夜是我們的洞房之日,按例要將林楚兒的處子落紅留在這絲帕之上,今日入宮後由皇后親自檢驗。

  我昨晚根本未和她洞房,又哪來的落紅?如果這樣入宮,更會成爲別人的笑柄,也許皇宮會認爲林楚兒本非完璧,麻煩只會更大。

  我有些焦急地看了看窗外,脫口道:“來不及了!”

  林楚兒俏臉微微一紅,這句話在她的耳中定然成爲了另外一種含義。

  我從腰間抽出彎刀,擄起衣袖,在小臂上迅速割了一刀。

  “你……”林楚兒失聲嬌呼,馬上又明白了我的意思。我從她手上拿過絲帕,將手臂上汩汩流出的鮮血沾染在了絲帕上面,也許是我這一刀割的太深,鮮血流了一大灘。林楚兒咬了咬下唇,又從袖中掏出絲帕爲我將傷口包紮好。

  用這種方法蒙混過關,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我和林楚兒來到皇宮的時候,幸好還未到正午,歆德皇和靜德妃早就在永壽宮等著我們。我誠惶誠恐地拉著林楚兒跪下叩頭:“孩兒來遲,還望父皇、娘娘恕罪!”

  靜德妃笑道:“年輕人新婚燕爾,睡得晚些也是難免的,再說你們畢竟沒有晚了敬茶的時候。”她起身攜住林楚兒的柔荑,兩人垂頭走入帷幔之後,看來是去檢驗我和林楚兒的戰果去了。

  想想那塊絲帕上面的鮮血的確有些太多了,這靜德妃是不是會覺得我比較野蠻呢?不懂得體恤她的這個寶貝外甥女兒,我的唇角不自禁泛起一絲苦笑。

  不多時靜德妃滿面微笑地和嬌羞滿面的林楚兒出來,不用問她一定是問了某些難於啓齒的事情。我內心暗自感歎,自己居然淪落到要割破手臂僞裝落紅的地步,要是讓雲娜她們知道,定然要傳爲笑談。

  靜德妃和歆德皇重新落座,我這才和林楚兒兩個向他們敬茶。

  歆德皇目光始終打量著林楚兒,我雖然對林楚兒沒有太多的感情,可是看到歆德皇近乎猥褻的目光,內心中仍然憤怒到了極點。

  靜德妃笑道:“你們已經是夫妻,以後要抓緊時間給我生幾個孫兒。”

  我恭敬道:“娘娘放心,我們會努力的。”

  林楚兒俏臉又是一紅。

  歆德皇色迷迷看著她道:“楚兒,胤空待你如何啊?”

  林楚兒看了看我,羞澀地垂下頭去,輕聲道:“啓稟父皇,殿下對楚兒好得很。”

  沒想到她還挺會做戲,到底是翼王的女兒,果然見多識廣。

  靜德妃本想留我們在宮內吃飯,我藉口府中還有事情,和林楚兒離開了永壽宮。我其實是怕逗留太久讓他們看出了端倪,再者說我實在受不了歆德皇那可惡的眼光,林楚兒畢竟是我的妃子,他連起碼的尊重都不懂得。

  我和林楚兒走出永壽宮的時候,她的目光停滯在前方的蓮花水池上,眼眸迷離而縹緲,似乎想起了什麽。

  我輕輕咳嗽了一聲,她這次回過神來,伴在我身邊默默地向宮外走去。

  我們雖然共處一車,卻很少交談沈默有些時候更像是一種對峙和抗爭。我從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對著一位絕世美女無話可說,更沒有想到她還會是我的妻子。

  途經東正街的時候,林楚兒拉開了車簾,遙望車外的街景,我依在車廂內迷迷糊糊地打著盹兒。

  林楚兒忽然道:“停車!”馬車緩緩停下。

  我微微一怔,睜開雙目,卻見林楚兒推開車門走下車去。

  我好奇地跟著她走下車,卻見她婷婷走向路邊的一個捏面人兒的小攤,拿起其中一個面人,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她的笑容宛如嫣然綻放的春花,明媚而嬌豔,我的心弦不禁怦然一動。

  恍惚之中我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一個小女孩的樣子,好像那女孩手中也拿著一個面人,笑盈盈地在冰面上行走。

  林楚兒身邊自然不會帶錢,我示意易安拿出碎銀幫林楚兒付了帳。

  林楚兒向我投過一絲感激的目光,就在這時,一種莫名的危機感驟然充滿了我的內心,我豁然擡起頭來,卻見對面屋頂之上,一名白衣男子拉滿弓弦,瞄準了林楚兒的後心,一支貫注全力的羽箭已經離弦而出。

  車昊,他仍然沒有離開康都。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我已經明白了他的真正用意,他要用同樣殘酷的手段來報復我。

  “小心!”我大吼一聲,全力撲倒在林楚兒的身上,我的身體竭力做出一個側旋的動作,羽箭的鏃尖,頓時偏離出我的要害,但仍然從我的右肩貫入,痛徹骨髓的疼痛讓我用力咬緊了牙關。

  我的左手迅速從腰間抽出長刀,出於本能地向後擋去。

  車昊在射出那一箭的同時,身軀已經如大鳥般從屋檐上飛身而下,長劍斜行向下,試圖一劍洞穿我的後心。

  我在東胡長期艱苦的磨礪在這時起到了關鍵的作用,我對危險的嗅覺和應變能力都已進入了一流的境界。

  右肩的傷勢嚴重影響到了我的動作,左手刀並非我的擅長,,無論是力量和技巧都明顯地打了一個折扣。

  車昊全力擊出的一劍震的我手臂微麻,我連退了三步,方才卸去他這一劍的力量。

  我的護衛慌忙沖了上來,他們顯然不會是車昊的對手,我冷靜道:“保護好王妃,這裏我來應付!”

  車昊的唇角浮起一絲殘酷的笑容:“死到臨頭,還要冒充英雄!”

  我猛然將長刀深深插入青石地面之中,咬住下唇,猛然折斷了仍然插在右肩的羽箭。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43:40

  第七十二章 傾心



  車昊陰冷的眼眸中,不由得流露出幾分欽佩之色,他並沒有趁機發動對我的進攻。

  我冷冷道:“皇城護衛軍馬上就會到來,你現在走還來得及。”我志在分散他的心神。

  車昊冷笑道:“我此次回來,便沒有打算活著離開。”他的瞳孔驟然收縮,逼人的殺氣從他的身上暫態彌散到方圓兩丈的地方。

  鮮血仍然從我的傷口處不斷向外滲出,我的目光堅毅而鐸定,雙手牢牢握住鱷魚皮包裹的刀柄,全身的內力一觸即發。

  伴隨著我和車昊的同時一聲大吼,刀劍再度相交,我腳下的青石因爲承受巨大的壓力,從中裂開。車昊的攻擊有如疾風驟雨,不給我任何喘息之機。

  我艱難地格開他手中長劍,低聲道:“慧喬仍然活在這個世上!”

  車昊的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你騙我!”他出手不見任何的留情,一個弧形的旋劈斬向我的左腿,我反挑起他的這一劍,刀劍相交他突然乏力,一股潛力沿著

  我的刀身傳了過來,我只有用後退來化解他的力量。

  車昊冷哼了一聲,再次揮出長劍。

  我只需再撐個片刻,皇城護衛軍就會趕來。

  長劍在我的眼前幻化出數十點淒迷的光圈,著數十點光圈驟然向正中收縮壓榨而來,來到我面前的時候,已經織成一面寒光凜冽的劍網。

  我瞅准他的左肩所在,一刀猛劈了過去,試圖逼他回劍招架,車昊竟然不閃不避,唇角泛起極其殘酷的冷笑,我忽然明白,他此擊分明是抱定同歸於盡之心,只可惜我明白的時候已經晚了。

  刀劍錯身而過,我長刀若是劈中他的的肩頭,他的劍鋒勢必插入我的心臟,一個不怕死的對手才是真正可怕的,車昊早已對生命沒有任何的留戀,而我卻對生命充滿了期望,兩種不同的心思,注定我的失敗。

  我放棄了這一刀,連續向後退去,著恰恰是我最大的失誤,車昊又豈會給我任何喘息的機會,長劍瞬息之間只距離我的前胸不過兩寸的距離。

  我內心中感到一陣絕望,對生存的渴望讓我喪失了昂揚的鬥志,我已經不再是東胡那個冷酷無情的冰豹。

  千鈞一髮的時候,一道劍光阻隔在劍鋒的前方,一個巧妙地橫撥將車昊手中的長劍帶離了原來的方向。

  林楚兒手握利劍,靜靜出現在我的身邊,美目之中露出平靜的光芒,是她在生死存亡之時,挽救了我的性命。

  車昊的表情顯得錯愕之至,他也沒有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平王妃居然還有一身高深莫測的武功。

  獲得喘息之機的我重新擎起了長刀,林楚兒的及時出手,讓力量的對比頓時改變。

  我手下的護衛,掏出弩箭對準了車昊。

  數百名皇城護衛軍從街道兩側湧向了我們的方向。

  車昊已經失去了刺殺我最佳的時機,這時街道屋頂的上方也出現了數百名黑甲武士,齊齊用弩箭對準了車昊。

  幾十名護衛軍沖上前來將我和林楚兒護在核心。

  危險終於過去,我冷冷向車昊道:“你不會再有機會。“

  我在林楚兒的攙扶下轉過身去,冷冷道:“格殺勿論!”

  羽箭如飛蝗般向車昊射去,與此同時他的身軀猛然向街邊的民居沖去,那堵圍牆竟然在他的衝擊下頓時倒塌,整個人消失在那所民居之中。

  看來他事先便在這民房的圍牆之上做過手腳。早就將可能出現的惡劣形勢估計在內,我不由得苦笑了一聲,低聲向易安道:“通知皇城護衛軍,決不可讓車昊從康都逃走。”

  知道我在途中被人暗算,歆德皇特地讓周渡寒過來看我,因爲羽箭被我折斷,費了好半天才將鏃尖從左肩的肌肉中取出。

  周渡寒確信這羽箭上沒有喂毒,方才放下心來。

  車昊雖然恨我,但他卻不是一個卑鄙小人,這種下三濫的行徑他還不屑爲之。

  侍女打來熱水,林楚兒親自爲我擦去身上的血迹,她顯然也沒有想到,我的身上竟會有這麽多的傷痕,美目中流露出驚奇的神情。

  爲我擦拭胸前血迹的時候,林楚兒卻突然發出‘啊’的一聲嬌呼。我微感詫異地看了看她,卻沒有想到她一雙美目緊緊盯住我的胸口,許久都未曾離開。

  我心中大感好奇,難道我的胸脯就這麽好看?連冷若冰霜的林楚兒也禁不住我的誘惑?隨之我馬上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爲我發現林楚兒的目光是盯在我胸口懸挂的護身符上面。

  這護身符是我母親給我的,應該是手工雕制,手工並不精美,從我出生起我便將它始終戴在身上,由於年月久遠,木質已經顯得陳舊。

  林楚兒輕聲道:“你……你是……”她顯得異常激動,誘人的胸膛不住起伏。

  我笑道:“我是誰你都不知道了,是不是今日受了驚嚇的緣故?”

  她忽然道:“你小的時候是不是救過一個小女孩的性命?”

  我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

  林楚兒又道:“你這尊護身符的後面最早的時候是不是有一個浮萍的萍字?”

  我不由得驚詫莫名,要知道這個秘密只有我和母親知道,那個萍字早就已經被我抹去,重新在上面刻上了一個平,她又怎會知道?

  “你還記不記得當時磨去這個萍字的時候,有沒有人在你的身邊?”林楚兒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

  我腦海中霍然浮現出一幅畫面:一個梳著小辮的女孩問我:“小哥哥,你明明是個男孩子,爲什麽要叫一個女孩的名字?”

  另一幅畫面再次浮現而出,一個紅衣服的女孩從蓮花池裂開的冰面上掉了下去,那個男孩不顧寒冷,躍入水中將她救起……

  那男孩將手中的面人遞到了那個哭哭啼啼的女孩手中……

  靜德妃拿起竹杖狠狠抽打在男孩的後背:“說!是誰將小叮噹推倒了水中?”

  這些支離破碎的片斷我終於聯繫在了一起,難怪我對林楚兒總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卻總是想不出究竟發生過什麽,因爲我從小便嘗試著忘記身邊的不快,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自己救起的小女孩就是林楚兒。

  我呆呆地望著林楚兒,我萬萬沒有想到那件事她會記得如此深刻,經過了這麽多年,她仍舊牽挂著那個將她從蓮花池中救起的男孩,而那個男孩就是我。

  “小叮噹……”

  “萍哥哥……”林楚兒的美眸中閃爍著激動的淚光。

  這件事還有追溯到十多年前的時候,我在皇宮中遇到了一個小女孩,她在永壽宮外蓮花池的冰面上玩耍的時候,冰面突然崩裂,她從上面掉了下去,周圍又無其他人在場,正好經過的我不顧一切地跳下去救起了她。

  我還記得當時帶著她躲在禦花園的假山中升起火堆烤火,烘烤衣物,就在那個時候她看到了我胸前的護身符,看到了後面的萍字,還稱呼我叫萍哥哥。

  當靜德妃找到我們的時候,狠狠打了我一頓,我爲了避免母親擔心,自己嘗試著忘記這件事,而這件事在我記憶中也越來越淡,甚至於若干年後在皇宮中再次見到林楚兒的時候我已經記不起她便是那個落水的女孩。

  我微笑道:“我現在方才明白,你爲什麽一直都很不開心,原來在你心中只有那個萍哥哥的位置。”

  林楚兒俏臉緋紅地垂下頭去,原本冷漠的美眸中充滿了羞澀和柔情,她也沒想到自己芳心中的那個萍哥哥會是我,先前的隔閡與冷淡在頃刻間已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幸福與甜蜜。

  林楚兒起身來到梳粧檯前,打開自己的首飾盒,從中取出一個早已風乾退色的面人,來到我的身前道:“你當年送給我的面人兒,我一直留在身邊。”

  我內心中一陣難以描摹的感動,我從未想到幼年時的那件事會一直影響林楚兒到現在。

  我微笑道:“我真的沒有想到,當年掉入蓮花池的那個小女孩兒竟會是你,我幾乎已經忘了這件事……”

  “我不會!”林楚兒輕聲道。

  我輕輕握住了她的柔荑,林楚兒美麗的俏臉上浮現出一抹動人心扉的嫣紅,她緩緩坐在我的身邊,鼓足勇氣,終於將螓首主動靠在我的肩頭。

  門外響起易安的聲音:“小主人,雍王千歲來了。”

  我這才依依不捨的和林楚兒分開,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林楚兒擔心道:“可是你的傷……”

  我微笑道:“不妨事,皇叔找我恐怕還有其他的事情,在這裏見他有些不敬。”

  林楚兒小心地爲我披上外袍。自從得知了我便是她心中的萍哥哥,立刻表現出伊人所有的柔情,我不禁暗自慶倖,幸虧當年救她的那個男孩是我,如果不幸是我的某位皇兄,我豈不是要終生生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中,多日以來胸中的鬱悶一掃而光。

  來到一旁的客廳,雍王早已在那裏等了半天,看到我過來,慌忙起身道:“皇侄,你感覺怎樣?”

  我笑著攜著他的手坐下:“皇叔放心,只不過是一些皮肉之傷,沒什麽事情。”

  雍王這次放下心來,他壓低聲音道:“陛下聽說你被暗算的消息,頗爲震怒,剛才將你的那些皇兄召了過去,狠狠罵了一頓。”

  我倒沒有想到歆德皇的反應會如此激烈,有些詫異地問道:“怎麽?父皇懷疑我的這次被刺與諸位皇兄有關?”

  雍王道:“皇城護衛軍沒有抓到行刺你的殺手,卻抓到了幾名不相干的人,將他們交到了左相國的手中,嚴刑逼供之下,聽說已經有人承認是自己刺殺了你。”

  我眉頭緊皺,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會落在左逐流的手中。

  雍王道:“左逐流向來都是力挺勤王胤禮,我擔心他會不會借機將矛頭指向興王。”

  我點了點頭道:“胤空,你父皇一生之中最爲仇視的便是兄弟之間的相互仇殺,這件事恐怕沒有這麽容易結束。”

  “我馬上入宮,向父皇當面稟明此事。”

  雍王道:“我先去相國府探聽一下消息,搞清楚左逐流這次真正的矛頭指向。”

  雍王剛剛離開,我將陳子蘇叫來,把現在的情形向他講了一遍,陳子蘇也大感不妙,歎道:“公子,這左逐流八成是想趁機大做文章,無論這次他的矛頭是不是指向興王,宮廷內必然會掀起一場風浪。”

  我點了點頭道:“我也有這種預感,所以要馬上面見父皇,儘量將此事化解。”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按照你剛才所說,左逐流勢必要將這場大火點燃,究竟要燒到怎樣的程度,恐怕很難控制。”

  回到房間,林楚兒看到我神情凝重,擔心地迎了上來:“殿下,有什麽事情嗎?”

  我笑道:“沒什麽事情,父皇擔心我的傷情,我還是親自入宮去一趟,面見父皇省得他爲我擔心。”

  林楚兒美眸中閃過一絲懷疑之色,我的這個理由太過牽強,她輕聲道:“我陪你去。”

  我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我們父子之間還有一些私事要談,你還是安心在家中等我。”

  一個‘家’字將我們彼此的那顆心又拉近了許多。

  林楚兒親手幫我換上朝服,一直將我送至王府的大門之外。

  看到林楚兒難捨難分的模樣,我內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激蕩,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苦戀了我十年之久,冥冥中仿若一切注定,看來她注定要成爲我的新娘。

  來到皇宮我才知道所有的皇子皇孫都被召集到‘崇德殿’訓話。我和易安來到的時候,歆德皇正在殿內怒吼著,我並沒有驚動他人,悄然在‘崇德殿’的一角站定。

  歆德皇怒吼道;“朕生平最恨的就是同室操戈,手足相殘,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居然會發生在你們這幫不孝子的身上。”

  他激憤之下重重一拳捶打在面前的龍案上,發出‘咣’的一聲巨響,在場大部分人都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戰。

  我心中暗自不屑,歆德皇當年爲了坐上這個皇位,何嘗不是同室操戈手足相殘,身爲三皇子的他殘殺了自己的十余名兄弟方才成爲了大康的皇帝,他又有什麽資格去指責我們?

  歆德皇道:“此事我已經查出眉目,究竟是何人主使那殺手早已招認。”他目光冷冷向人群中掃去,目光所到之處,衆皇子一個個垂下頭去,每個人都生恐他的眼神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我站在角落,歆德皇並沒有留意到我已經來到這裏,可是我卻感到一陣不舒服的感覺,擡起頭來正迎上一雙陰冷而深邃的眼眸,左逐流靜靜站在歆德皇的右首,目光專注地盯在我的身上。

  我平靜地和他對視著,過了許久,我們的唇角同時露出一絲微笑。

  歆德皇道:“我希望主使這次刺殺的人給我站出來,如果繼續隱瞞下去,休要怪我不給你機會。”

  我微笑著向左逐流點了點頭,然後大踏步走了出去,恭敬道:“父皇!孩兒有幾句話想說。”

  所有人這才留意到我的出現,衆皇子的臉上有人欣慰,有人緊張,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此時出現的目的。

  我正要行跪拜之禮,歆德皇擺了擺手道:“你身上有傷,今日便免了,賜座!”看得出他對我還是頗爲關懷。

  我卻搖了搖頭道:“孩兒不敢坐。”

  歆德皇有些不解地看著我。

  我環視跪在地上的諸位皇兄道:“胤空想問父皇一句,我的這些皇兄究竟所犯何罪,要始終跪在這裏?”

  歆德皇冷冷道:“左相國已經查出,其中有人和這次的刺殺有關。”

  我故作驚奇地哦了一聲,然後望向左逐流道:“左相國行事果然雷霆萬鈞,胤空剛剛遇刺你便找到了兇手,可不可以讓胤空先確認一下兇手的身份?”

  左逐流笑道:“直接下手的那名殺手還未找到,抓住的只是他的同黨。”

  我呵呵笑道:“只可惜左相國似乎漏了一個關鍵的人物。”

  歆德皇和左逐流同時問道:“誰?”

  我上前走了兩步在勤王和興王之間跪了下來:“我!”

  歆德皇皺了皺眉頭道:“胤空,你究竟想說什麽?”

  我大聲道:“父皇既然以爲刺殺我的主使人便在我的皇兄之中,您有沒有想過他爲什麽要殺我?”

  歆德皇冷笑道:“也許是看到我這些日子對你恩寵有加,心生嫉意,想除掉你這個障礙。”

  我微笑道:“按照父皇的說法,我豈不是比任何人都更有理由成爲刺殺的主謀?”

  歆德皇微微一怔,隨即又笑道:“胡說,天下間哪有自己找人刺殺自己的道理?”

  “有何不可呢?孩兒若是找人製造出刺殺自己的假像,便可以讓整個皇室風聲鶴唳,讓我的諸位皇兄人人自危,我也有可能事先與其他人密謀,借此機會除去我的某位皇兄。”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目光冷冷注視著左逐流,左逐流的臉色變得陰冷之極,他已經明白我此次帶傷前來的本意,我絕不會讓他利用我的這次被刺製造良機,趁機對付其他的皇子,爲勤王的未來掃清障礙。

  我的話讓歆德皇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的身軀向後靠在龍椅之上,臉上的表情變得陰晴不定。

  我的諸位皇兄這時才放下心來,他們終於明白我並不是來落井下石的,而是想奉勸父皇化解這場危機。

  歆德皇的目光久久凝視著桌上的那份證供,不用問,上面一定寫著我的某位,或者某幾位皇兄的名字。

  一直沒有說話的左逐流此時出列道:“陛下,臣以爲平王說的並非沒有道理,那份證供還請陛下三思,不要被某些人借著這次刺殺事件故意製造混亂。”他見風使舵的功夫果然一流,看到風向不對,馬上站出來將自己的責任抹了個一乾二淨。

  這時候,翼王林悲風大步從宮外走了進來,他不知從哪里得到的消息,拜見過歆德皇之後,大聲道:“聽說陛下已經找到指使刺殺的幕後真凶?”

  左逐流微笑道:“翼王從哪里得來的消息?只是幾個可疑的人選,陛下正在懷疑那幾名兇手證詞的可信性。”

  翼王林悲風點了點頭道:“陛下聖明,定然不會被某些奸佞小人蒙混視聽。”

  左逐流看了看我,意味深長道:“我還未來得及恭喜翼王,您的這位快婿果然是人中龍鳳,便是在諸位皇子之中也是出類拔萃的人物,想必翼王現在開心得很吧?”他位高權重,深得歆德皇寵倖,居然敢在衆人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分明志在挑唆衆人對我的敵視之心。

  林悲風冷笑道:“開不開心只是我林悲風自己的事情,左相國好像不能代替我吧?”

  左逐流乾笑了兩聲,他雖然無意將女兒嫁給我,可是在外人看來,他在和林悲風的比拼中卻輸了一場。

  歆德皇示意身邊太監點燃燭火,將手中證供湊在那燭火之上點燃,衆皇子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看來歆德皇已經決定不再繼續追究此事。

  左逐流和林悲風齊聲道:“陛下聖明!”

  歆德皇揮了揮手,示意所有皇子站起身來,他目光轉向我道:“胤空,你的傷勢怎樣了?”

  我恭敬道:“啓稟父皇,孩兒的傷勢並沒有大礙,多謝父皇挂懷。”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你們都是我的皇兒,在我心中都是同樣重要,我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你們相互之間勾心鬥角……”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只有兄弟和睦大康的社稷才會穩固,你們才能輔佐朕讓大康重新回到昔日鼎盛的時候。”

  我心中不禁暗暗好笑,時至今日,他還意識不到這些爭端真正起因便是他自己,絲毫沒有退位讓賢的念頭,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只會讓皇子之間大爭鬥越發激烈。

  左逐流道:“陛下,今日之事雖然就此結束,可是臣卻感到一陣憂慮……”

  歆德皇道:“左相國有什麽話儘管直說,何必吞吞吐吐。”

  左逐流這次阿大聲道:“陛下,你還記不記得大康建國之初分封諸王的方法?”

  歆德皇微微一怔,花白的眉毛緊緊鎖在了一起。

  左逐流所說的分封諸王,乃是大康建國之初盛行的方法,大康帝王將疆域內的土地分封給諸位皇子,讓他們負擔起治理國家的責任。可是這件事隨著後來的變亂而瓦解,平定叛亂以後,封王仍然繼續,分封土地卻開始局限于政績卓著的皇子之中,到了歆德皇這裏,由於他對專權的嗜好,即便是封地也僅僅局限于大康的邊遠地區,對皇子來說並非是一種獎賞,反而意味著一種貶逐,我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左逐流道:“陛下,臣以爲當年封邑之所以引起叛亂是因爲將兵權下放給諸王的緣故,陛下可以在原有的方法上進行變通。”

  他從袖中取出一封奏摺:“臣一直以來都在研究封邑的可能性,詳細的方案已經列在上面,還請陛下過目。”

  太監接過奏摺轉呈給歆德皇。

  左逐流又道:“臣之所以會産生封邑的想法,是因爲看到了平王身上所發生的可喜變化。諸皇子之中雖然以平王殿下的年紀最幼,可是現在殿下的處事爲人,目光韜略隱然已經超出了他的許多位皇兄,這便是歷經錘煉和養尊處優的區別所在。”他這句話明褒暗貶,志在將我孤立于衆皇子之外。

  林悲風道:“左相國的提議不無道理,讓諸位皇子出去鍛煉不但對他們自身有好處,也可以對大康治理有幫助。”

  左逐流稍感詫異地看了看林悲風,他也沒有想到一向站在自己對立面的翼王居然能夠贊同自己的提議。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我會好好考慮封邑的事情,今日就到這裏,你們各自散去吧。”

  衆皇子走出崇德殿,一個個交頭接耳地議論了起來,如果歆德皇真的採納左逐流封藩的提議,他們恐怕都要像我這樣一個個被放逐于康都之外。

  翼王在身後喊住我,我停下腳步,恭恭敬敬向他道:“岳父!”

  “傷勢嚴不嚴重?”

  我搖了搖頭道:“岳父請放心,只是一些皮外傷,並沒有傷到筋骨。”

  翼王道:“我送你回府。”

  出了皇宮,我和翼王登上了他的馬車,易安和手下驅車遠遠跟在後面。

  翼王道:“胤空,我很高興你能夠從大局出發,避免了一場宮廷嘎風波。”

  我歎道:“那名刺客乃是當年我在秦國之時得罪的一個仇家,他所針對的根本就是我個人而已,和其他皇兄本來就沒有關係。”

  翼王雙目流露出憤憤之色:“可是有些人未必會這麽想,左逐流今日分明是想將這次的刺殺事件演變成一場清除異己的機會。”根據他現在所處的立場,一定是認爲左逐流想把矛頭指向興王龍胤滔。

  我低聲道:“身爲歆德皇的兒子,有時候未必會比普通百姓的孩子更爲幸福,權力這兩個字輕易就可以抹殺血濃于水的骨肉親情。”我喟歎道:“這件事平息之後,我馬上就帶著楚兒前往宣城,那裏雖然偏遠,可是比起這爾虞我詐的康都要自由許多。”

  翼王凝視著我的面龐許久方才點了點頭。

  我有些奇怪道:“孩兒有一事不明,剛才在崇德殿上,左逐流提出封邑之事,您爲何表示贊同?”

  翼王向後靠在車廂上,微笑道:“胤空,封邑之事非同小可,左逐流膽子再大,他也不敢在今日這種場合下提出封邑之事。”

  我微微一怔,不可思議地望向翼王道:“難道是父皇……”

  從翼王的嚴重我已經找到了答案,今日真正想借機掀起風波的並不僅僅是左逐流一人,我忽略了歆德皇的存在。左逐流提出封邑,而背後的主使者卻是歆德皇,他根本就無意於現在傳位,留我們這幫皇子在康都之中,終究是一個隱患,他最爲擔心的並不是我們相互間的鬥爭,而是聯合。

  我幾乎被歆德皇最近表現出的老態所蒙蔽,也許從我回到康都開始,他便已經著手封邑的事情,而我恰恰不幸的被他選中成爲導火索而已。

  翼王道:“一年之前陛下便提出了封邑的方案,後來因爲康秦之間戰爭的爆發,此事擱淺,今天借著你的被刺時間,通過左逐流的口舊事重提,恐怕封邑之事已成定局。”

  我默然點了點頭。

  翼王道:“按照當初的意向,除卻勤王和興王以外的其他皇子都要離開康都前往各自大封邑,估計這兩日陛下就會頒佈旨意。”

  我心中暗道:“歆德皇果然是老奸巨猾,這樣一來,即可免去皇子之間錯綜複雜的鬥爭,也可以避免勤王和興王二人在皇子內部拉幫結派,趁機發展坐大,有效地削弱他們二人的力量。”

  我不無憂慮道:“我的諸位皇兄之中,最可能繼承皇位的便是勤王和興王,他們留在康都卻未必是一件好事。”

  翼王道:“何以見得?”

  我低聲道:“孩兒只是一種感覺,說不出爲什麽。”其實我心中清楚之極,歆德皇八成是想讓胤禮和胤滔在眼皮底下繼續鬥爭,兩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歆德皇抓住把柄,談到自由還不如我和其他人,這件事我並沒有點破,翼王雖然是我的岳丈,可畢竟他的立場在興王的一方。

  翼王感歎道:“胤空,帶著楚兒遠遠地離開這裏,永遠不要參與到皇權的爭奪中來……”

  翼王說這句話的目的在於讓我明哲保身,可是他卻沒有想到,生在帝王之家,若想很好地保護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除掉身邊的障礙,成爲權握天下的至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44:33

  第十冊

  第七十三章 新婚

  翼王將我一直送到平王府前,方才和我分手,按照規矩他現在是不能登門的,我笑道:“明日一早我和楚兒就過去給岳父敬茶。”

  翼王點了點頭道:“你身上有傷,還是多多休息,如果不能來也不要勉強,不必拘泥那些繁瑣禮節。”

  我恭敬地向他告辭,直到目送他的馬車消失在街角處方才向王府走去。

  陳子蘇正站在門前,微笑道:“公子回來了。”

  我愕然道:“你一直都在這裏等我?”

  陳子蘇笑道:“子蘇只是剛巧想出去買些東西,沒想到公子這時回來了,宮內的事情進行了怎麽樣了?”

  我和他邊走邊談,將宮內發生的一切詳細告訴了他,我並未將自己和翼王剛才的談話告訴他。

  陳子蘇眉頭緊皺道:“這件事大有蹊蹺,封邑這種事情不應該在這種場合下提出,除非……”他雙目一亮道:“除非歆德皇事先已經做出了封邑的決定,左逐流只是在衆人面前故意提出。”

  我點了點頭道:“看來父皇已經對我們起了警戒之心。”

  陳子蘇道:“歆德皇這一手的確很厲害,不過就怕某些皇子沈不住氣而率先動手。”

  我搖了搖頭道:“我們兄弟之中,沒有任何人可以真正涉足大康的軍政,這種事情絕不會發生。”

  陳子蘇道:“這樣看來,公子被派往宣城,比起其他皇子的景況要好的多。”

  “何以見得?”

  陳子蘇道:“距離康都越近受到歆德皇的制約就會越大,宣城地處大康的北疆,公子肯定會自由的多。”

  我微笑道:“不管其他人會有怎樣的安排,我們應該著手準備前往宣城了。”

  陳子蘇神秘地向我道:“公子知不知道翼王怎會及時趕到皇宮中去?”

  我看了看他。

  陳子蘇詭秘一笑:“是王妃讓我親自前往王府,將你入宮之事告知翼王。”他意味深長道:“看來王妃還是很關心你的。”

  我哈哈大笑了一聲,用力拍了拍陳子蘇的肩頭,向我居住的小樓走去。

  林楚兒一直都在等待著我,看到我回來,她欣喜地從小樓中迎了過來,臨到近前,腳步又放慢,整個人變得矜持起來。

  我微笑道:“你一直都在等我?”

  林楚兒清純之極的俏臉上露出一絲淺笑,她輕聲道:“我準備好了飯菜。”

  看著滿桌精美的菜肴,我不禁吃了一驚,王府廚師的烹飪手法我很熟悉,單從飯菜的品相上就能看出這菜肴要比他的技藝精湛得多。

  延萍笑道:“王妃忙碌了整整一個上午,這些菜全部都是她親手爲小主人做的。”

  我的內心中充滿了溫馨的感覺。

  林楚兒柔聲道:“楚兒廚藝不精還望殿下不要嫌棄。”

  我哈哈笑道:“怎麽會?”伸筷夾起面前小菜,只覺入口甘醇鮮美,便是比起皇宮禦廚也不遑多讓,真看不出我的這位小嬌妻竟然有如此高妙的廚藝。

  林楚兒看到我大快朵頤的模樣,不時露出微笑。

  直到現在我們方才感到新婚生活的快樂。

  這這是我們結婚後的第二個夜晚,夜幕剛剛降臨,又到掌燈時分,我起身向門外走去。

  “你去哪里?”林楚兒在我身後道。

  我的唇角露出一絲微笑,嘴上卻故意道:“我去書齋看書。”

  林楚兒美目頓時黯淡下來,不無幽怨道:“殿下深夜之中還要苦讀嗎?”

  我故意歎了口氣道:“楚兒,我不想強迫你,我會等,等到你真正接受我是你相公的事實爲止。”

  我作勢要開門離去。

  林楚兒忽然沖了過來,從身後抱住我,輕聲啜泣道:“萍哥哥,我不讓你走……楚兒早就已經把你當成了夫君。”

  我苦笑道:“你心中想的究竟是那個萍哥哥還是我?”我甚至有些吃自己的醋了。

  林楚兒俏臉緊緊貼在我的後背之上:“楚兒已經知道萍哥哥就是胤空,胤空就是萍哥哥,自從你沖出去爲我擋那一箭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萍哥哥,就是那個會終生保護我的萍哥哥……”

  沒有比這更能打動我心扉的話,我猛然轉過身來,用力將林楚兒摟入懷中,嘴唇毫不客氣地向她嬌豔欲滴的櫻唇吻去。兩純相觸之時,林楚兒嬌軀一震,俏臉飛起兩抹嫣紅,接著輕輕地張開了檀口,讓我的舌尖深入了她芬芳的口中。她嬌糯的香舌卻羞澀地回避著我舌尖的挑逗,我吮吸著她口中的香津,直到將她的香舌吮入我的口中。

  楚兒黑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著,對人生中的第一次充滿了期待,卻又充滿了緊張。

  我過度地用力牽動了我右肩的箭創,疼痛讓我忍不住哼了一聲。

  楚兒睜開美眸,移開和我深吻的柔唇,嬌噓喘喘道:“你的傷……”

  我的嘴唇貼在她晶瑩的耳珠上,充滿男性氣息的呼吸聲讓她情不自禁羞紅了面孔,下面的話因爲我對她的愛撫頓時忘記了。她的嬌軀不住地顫抖,我用舌尖輕輕舔弄著她的耳珠,然後沿著她曲線柔美的玉頸輕輕吻落,楚兒的呼吸變得越發急促,誘人的豐胸在不住地起伏。我的左手悄悄褪去她的外袍,食指沿著她滑潤細膩的前胸緩緩遊弋到她的豐胸之上,隔著輕薄的絲織肚兜,輕輕揉搓著她胸前的蓓蕾。楚兒在我的撫摸下頸部的曲線頓時緊張了起來,體溫在不斷地上升:“殿下……”她顫聲叫道。

  “小叮噹,叫我萍哥哥……”我低聲地糾正道。

  “萍哥哥……”我和楚兒相擁來到喜床之前,我畢竟右肩有傷,脫衣不便,楚兒含羞替我脫去了外衣,螓首低垂竟然不敢看我。

  我笑道:“難道我們就著個樣子洞房嗎?”

  林楚兒一雙美眸半睜半閉,纖手顫抖著爲我解開內衣,看到我強健的體魄時,羞得連玉頸都紅了。她雖然在替我擦拭身上血污的時候也見過我的身體,但那時的心境和現在全讓不同,更何況我此刻已經是身無寸縷。

  在楚兒俏臉暈紅、羞赧萬分的半推半就中,我將她貼身的肚兜除去。楚兒完美晶瑩的胴體終於展現在我的眼前,我輕輕撫摸著楚兒的肌膚,楚兒嬌羞中想要推開我,卻無意間推到我的身下,驚慌中慌忙縮回手去。

  我被她嬌柔綿軟的可愛小手無意識地撩撥弄得血脈,一把摟住她盈盈一握的纖腰,將她曲線玲瓏的玉體摟進懷中,一番恣意愛憐,吻住她吐氣如蘭的誘人櫻唇,沿著她的嬌軀一路吻了下去。

  楚兒的嬌軀因爲我給她的一陣陣強烈的刺激而不住輕顫,情不自禁輕聲呻吟了起來,俏臉上麗色嬌暈。

  “楚兒……”我輕聲呼喊著她的名字。

  林楚兒美眸緊閉,俏臉通紅,越發顯得嬌豔動人。‘嗯’她從鼻息中輕輕回應著我。

  我輕輕扯下羅帳,喜床上的燈光頓時暗淡了許多,在這朦朧的燈光之下,楚兒忽然發出了一聲悽楚婉轉的嬌啼,月亮忽然羞澀地藏入雲層之中……

  朝霞明媚,比起楚兒俏臉的顔色,也不禁要退讓三分,楚兒宛如一隻溫順的羔羊般蜷曲在我的懷中,靜靜傾聽著我有力的心跳。

  我吻了吻她嬌豔的唇,楚兒露出迷人的笑容,雙臂摟緊了我。

  我微笑著從被窩中掏出一方絲帕,故作驚慌道:“哇!”

  楚兒睜開美目,卻看到絲帕上的點點落紅,俏臉紅的越發厲害 ,螓首埋入我胸膛,貝齒輕咬著我的肌膚:“壞蛋!”

  我大聲笑了起來。

  手掌輕撫楚兒的玉臀道:“我們還是早些起來,待會還要去你父親那裏。”

  楚兒這才擡起頭來,伸手去搶那方絲帕:“給我!”

  我笑著將絲帕藏在身後:“我要留作紀念。”

  楚兒輕聲啐道:“你好壞,這東西……有什麽可留念的?”

  我微笑道:“這樣,我跟你換!”我將那個木質護身符從頸上摘了下來,爲楚兒戴在身上,深情道:“這護身符雖不珍貴,可是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在我心中它是無價的,你也一樣……”

  我動人的情話瞬間將楚兒融化,她主動向我奉上香吻,纏綿的熱吻頓時點燃了我的激情,我和楚兒動人的嬌軀重新融合在一起……

  走出小樓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楚兒挽著我的手臂,表面上看是關心我的傷勢,攙扶我行走,其實她是依靠著我走路。昨晚我情不自禁,卻忽視了楚兒還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少女。楚兒真情流露任我愛憐,今日才知道其中的苦楚,每走一段,都要歇上一歇。

  我關起道:“是不是很痛,要不要我背你?”

  楚兒嬌媚地瞪了我一眼,輕聲道:“昨晚你怎麽不記得愛惜我?”

  我呵呵笑道:“誰讓我的娘子如此誘人呢?”

  楚兒美目之中春情流露,想來是想起昨晚的時光,她輕聲道:“我們還是快些過去,不然爹爹一定會著急了。”

  我們來到翼王府的時候,翼王竟然不在府中,管家告訴我們翼王一早便去皇宮了,他讓我和楚兒來了之後在府中耐心等待,他辦完事情之後便會儘快趕回。

  我心中隱約猜測到翼王此次入宮八成和封邑之事有關,看來歆德皇已經鐵心對我們這幫皇子下手,削弱我們的力量,避免我們日後坐大而影響到他的帝位。

  楚兒趁著這個時候,帶著我在翼王府中瀏覽了一番。我們在花園中的秋千前停下,楚兒坐在飾滿鮮花的秋千之上,我從身後抱住她嬌軀道:“你的武功是誰人所傳?”

  楚兒笑道:“自然是我爹爹,不過劍術卻是我後來的師傅所傳。”

  “看不出你居然還是一個武功高強的俠女。”

  楚兒回眸看了看我微笑道:“我習武只是用來防身,沒想到還會派上用場。不過,以後我可以陪你好好切磋一下,看看究竟是你的刀法厲害,還是我的劍法厲害。”

  我樂呵呵地點了點頭。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爽朗的大笑聲:“楚兒,胤空,你們已經來了!”

  回身看去卻是翼王林悲風到了,他身上仍然穿著朝服,顯然是聽到我們來的消息,顧不上換便服就趕了過來。

  “爹爹!”楚兒嬌笑著迎了上去。

  林悲風擁抱了一下女兒,然後扶住她的雙肩笑道:“看來胤空待你很好,否則見我肯定是淚流滿面。”

  楚兒嬌羞滿面地看了看我,輕輕點了點頭。

  我這才走了過去笑道:“岳父大人安好?”

  林悲風點了點頭道:“你們先去初月閣等我,我換過衣服馬上就來。”

  飯菜早已準備好,林悲風和我們相對而坐,楚兒爲我們斟滿酒,我們三人同幹了一杯。

  林悲風喟然歎道:“胤空,剛才我入宮是爲了封邑之事。”

  我的猜測果然被證實了。

  林悲風道:“陛下已經決定康都內除了勤王和興王留下以外,其他的皇子全部前往各自的封邑。”

  我笑道:“本來我還以爲只有自己,沒想到所有的兄弟都要離開康都。”

  林悲風和我碰了一杯道:“陛下這次的決定倒不失爲明智之舉。”

  “岳父贊成父皇的做法?”

  林悲風點了點頭道:“這樣一來,諸位皇子之間的矛盾會變得緩和許多,不過……”

  我猜測道:“岳父擔心勤王和興王之間的矛盾反而因此事會重點凸出,反而有激化的可能?”

  林悲風目光一亮,我顯然說中了他的心事。

  他低聲道:“今日陛下居然主動提出立嗣之事,他要在一年以內冊立太子,而且……”

  我內心一陣砰砰直跳,對他的下文期待之極。

  林悲風道:“按照陛下的意思,他是想在勤王和興王之間二選其一,不過看他的意思,興王的可能會大一些,而且最近他對興王也有所倚重。”

  楚兒道:“六表哥一直都想做皇帝,這下可遂了他的心願。”

  林悲風笑道:“你這孩子懂些什麽?”

  我試探著說道:“岳父是不是覺著父皇未必是真心想放權,現在的作爲只是一種假像?”

  林悲風看了看我,重重點了點頭。

  對我而言,我最希望的就是看到這種結果。歆德皇對權力的欲望越強,也就意味著他對我們這幫皇子的抵觸感會越強,無論是勤王還是興王在短期內登上帝位的可能性都很渺茫,而我就有充分的時間來發展自己的勢力。

  林悲風道:“陛下的性情變得越來越古怪,是不是長期服用方士的丹藥所致?”

  我搖了搖頭,丹藥可以損毀一個人的身體,卻無法改變他的秉性。我開始也曾經認爲歆德皇已經被丹藥和衰老折磨得頭腦不清,可是現在看來他在政治上的嗅覺依然靈敏,我的這幫皇兄真的可笑到了極點,他們還沈溺於彼此的爭鬥之中,卻不知道真正的敵人是歆德皇。

  我忽然想起一個故事,有兄弟出門打獵,看到空中的大雁,大雁還未射下,兩人已經開始商量如何烹飪獵物,等到兩人爭吵結束的時候大雁早已遠去。現在我諸位皇兄的情況和這個故事何其的相似。

  林悲風道:“今日晚些時候這道旨意就會頒發下去,恐怕馬上你們兄弟就要離開康都了……”

  我微笑道:“岳父,其實有沒有這道旨意,胤空都要前往宣城。”

  林悲風點了點頭,目光盯住女兒,露出幾分留戀。

  林楚兒輕聲道:“女兒離開康都後,爹爹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我笑道:“宣城距離康都只有三日之程,如果你思念爹爹,隨時都可以回來。”我說的雖然輕鬆,可是心中也清楚,沒有歆德皇的命令恐怕我們很難返回康都。

  林悲風道:“所有王府都會爲你們保存,陛下特准每年的春節都會讓皇子返京歡度。”他向我道:“在所有皇子中,你所獲得的封邑地域最爲廣闊,不過也最爲貧瘠動蕩。”

  我早就對宣城的情況做了一番深入調查,對那裏的一切已經了然於胸。

  林悲風道:“陰山腳下有十餘個異族部落,這兩年他們發展迅速,不斷南下進行搶劫,宣地的百姓身受其害,苦不堪言。”

  楚兒道:“大康邊境的駐軍爲什麽不聞不問?”

  林悲風苦笑道:“並非是駐軍不聞不問,大康的邊防重點,在於東、西、南三處,北方防守的重點只在和北胡的疆界之上。宣城這個地方本就貧瘠,並非戰略重點,再加上那些部落的胡虜都居於陰山之中,騎術精湛,每次燒殺搶掠都是來去如飛,等到當地駐軍趕往現場之時,他們又已經逃入陰山之中,所以一直沒有什麽辦法。”

  他停頓了一下道:“不過安全的問題你不必擔心,宣城的守將褚大壯是我當年的部下,你去那裏他一定會盡心相助。”

  “多謝岳父。”

  林悲風道:“你打算何時動身前往宣城?”

  我恭敬道:“下個月初二動身。”

  林悲風微微一怔:“這麽快?”

  我微笑道:“我在外漂泊的時間太長,反而過不慣宮廷拘束的生活,還是那種自由自在的日子適合我。”

  林悲風欣賞地點了點頭,看到楚兒和我情深意鐸,他也感覺到心滿意足。

  用完午餐,我和翼王來到花園涼亭中說話。

  楚兒去繡樓歇息,給我們創造了一個單獨相談的機會。

  林悲風雙目灼灼盯住我道:“胤空,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對大康的皇位當真沒有任何想法?”

  我淡然笑道:“岳父道此時還懷疑我的動機嗎?”

  林悲風雙手扶住憑欄,輕輕拍了一拍道:“我曾經對你深信不疑,可是自從昨日在皇宮中見到你,我卻改變了看法。”其中的意思不言而明。

  我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疑問,鄭重道:“岳父放心,胤空答應過你的事情永遠都不會改變,我對楚兒的心意一樣不會改變。”

  林悲風點了點頭道:“昨日你在崇德殿上的表現,讓我不得不重新考慮你對我說過的話。胤空,我總覺得你和其他皇子一樣渴求得到皇位,甚至比他們的欲望更加強烈!”林悲風一語道破我的真正想法。

  我和林悲風對視著,許久我方才笑道:“岳父多慮了,胤空這次前往宣城便是想及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林悲風哈哈大笑,低聲道:“我希望這是你真實的想法。”

  歆德皇突然做出的封邑決定,讓整個皇宮陷入一片惶恐之中,每個皇子都在爲自己的未來忐忑不安。表面上是封邑,其實和驅逐出康都沒有任何的區別,更何況歆德皇事先立下規矩,各位皇子不可干涉當地的軍政,這有效地限制了我們發展各自的勢力。

  當然其中也有例外,歆德皇將爲大康鑄造武器裝備的重任委派給了興王,除此之外還將大康的水軍交給了他統領,比起同樣留在康都卻沒有任何委任的勤王,興王儼然已經成了太子最可能的人選。

  歆德皇限令我們所有受封的皇子于一月之內離開康都,我是第一個離開的人,離開之前歆德皇特地將我們召集到沐恩宮設宴爲我們這幫皇子送別。

  我抵達宮內的時候,只有少數皇子來到,聽說很多人仍然在通過各種關係向歆德皇求情,幻想留在康都。我的這些皇兄就如在溫室中的花朵,習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對即將來臨的放逐,心存著深深的恐懼。

  勤王龍胤禮是最早到達的皇子之一,湊巧的是我和他的作爲被安排在了一起,我成功地促成康秦之間的和平,而後又挽救了歆德皇的性命,在諸皇子之中地位也不斷攀升,從酒宴的排位也可見一斑。

  從勤王的表情來看,他並沒有受到歆德皇對興王重用的影響,向我微笑道:“胤空,聽說你明日就要離開康都,前往宣城?”

  我點了點頭道道:“這件事早在父皇提出封邑之前便已經定下,況且最近宣城民亂不斷,我必須前去平定此事,爲父皇分憂。”

  勤王歎道:“我始終不明白,父皇爲何要讓你去宣城那個荒涼貧瘠的地方,以你的能力應該去大康的重鎮方能發揮出你的才幹。”

  我呵呵笑道:“五皇兄過獎了,胤空哪有什麽才幹,比起諸位皇兄對大康的貢獻,胤空宛如螢火之於皓月,實在汗顔。”

  勤王笑道:“胤空,你又何須過謙,單單是康秦議和之事,你便爲大康立下不世之功,便是愚兄比起你來也自愧不如。”

  我們齊聲大笑,,心中卻打著各自的主意。

  我的諸位皇兄陸陸續續到來,整個沐恩宮卻沒有因爲大家的到來而顯得熱鬧,氣氛卻越發的壓抑起來。開席的時間已經到了,歆德皇卻沒有準時到來,諸位皇子開始一個個低聲耳語起來,不時可以聽到歎氣之聲,每個人感歎別人命運的時候,也在感傷著自己的未來。

  我忽然想起許多年的一個冬日,我們這些人一起在勤王府中飲酒的情形,就是在那個晚上,我遇到了采雪,也平生第一次殺人,死者是我的八皇兄穆王龍胤尚,我的命運從那一夜徹底改變。在諸位皇兄的眼中他們的命運完全把握在歆德皇的手上,而我卻不同,我心中沒有任何的悲觀和絕望,從那時起我就已經開始嘗試著掌握並改變自己的命運,如今我面對任何的境況都可以泰然處之。

  歆德皇整整晚來了半個時辰,不知道他是刻意還是無心,幾日不見他的精神反倒越發顯得矍鑠起來,看來他的身體又開始奇迹般地恢復了。

  整個嘈雜的沐恩宮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歆德皇冷冷掃視了我們一眼,一語雙關道:“怎麽?等不及了?”

  所有人都聽出了他話後的含義。

  歆德皇端起酒案上的金杯:“你們都是我最最疼愛的皇兒,這次讓你們離京,並非是朕心狠,而是想借這個時機對你們加以錘煉,讓你們能夠早日成爲對大康又用的人。”他仰首將那杯酒一飲而盡,然後將錦被重重頓在桌上:“還有一件事我必須提醒你們,誰再通過他人向朕求情,朕就把你打入天牢,給你一個真正磨礪的機會。”

  所有人同時屏住了呼吸,生恐歆德皇的目光望向自己。

  歆德皇慢慢站起身來:“你們兄弟分離在即,朕不耽誤你們相敘,先回去歇息了。”說完便起身離去,只留下我們這一干目瞪口呆的皇子。

  我暗暗佩服他的冷酷,歆德皇之所以能夠成爲一個皇者,並且統治大康多年始終屹立不倒,和他冷血的性情不無關係,當年我的父親可能就是輸在這一點上。

  歆德皇一走,所有人都失去了繼續飲酒的興致,已經有幾人率先起身離去,我因爲明天還要遠行也在其中。

  躊躇滿志的興王和其他幾位皇兄正在談話,他受到歆德皇的重用,已經成爲衆皇兄爭相攀附的目標,看到我起身離去,主動向我走了過來,微笑道:“胤空,怎麽走得這麽早,我還沒有和你說話呢。”

  我笑道:“六皇兄,我明日一早便啓程前往宣城,晚上還要回去收拾一下。”

  興王點點頭,摟住我的肩膀將我一直送出沐恩宮外,低聲道:“你放心,我已經和舅舅說過,只要時機允許,我會奏請父皇讓你早日返回康都。”

  我裝出感激無比的樣子:“多謝皇兄。”心中卻暗暗好笑,這龍胤滔恐怕對我所有的兄弟都是如此承諾。

  和興王告別之後,我轉身向宮外而去。剛剛走出沐恩宮的前院,卻看到一個宮女匆匆而來,她似乎並未看著前方,一下撞在了我的身上。

  身後易安怒道:“混帳!沒有眼睛嗎?”

  我伸手攙起那宮女,卻驚奇地發現,她竟然是珍妃的貼身宮女玉鎖,易安此時方才看清了她的容貌,也閉上了嘴巴。

  玉鎖眼睛向我眨了眨,將一封書信悄然塞入我的手中。

  我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向她道:“以後走路要小心一些,皇宮內道路錯綜複雜,不小心就會跌倒。”

  “奴婢知道了!”玉鎖垂下頭慌忙逃走。

  登上馬車,易安爲我點燃車廂內的水晶燈,除去厚重的朝服,我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馬車開始緩慢地前行。

  借著忽明忽暗的燈光我展開了那張信箋,一股淡淡的又向撲鼻而來,珍妃美麗的面龐仿佛出現在我的眼前。信中的內容很短:“月聽聞陸有意犯上,故此分封,君務必小心,切勿涉足其中,珍重。”信尾並沒有落款,只有一個淺淺的唇印。

  我輕輕將唇印貼在自己的嘴唇之上,仿若吻著珍妃那輕柔的櫻唇。

  內心中卻久久無法平靜,月便是歆德皇龍天越,陸便是六皇子龍胤滔,珍妃是在告訴我,有人向歆德皇舉報龍胤滔有意謀反的事情,難怪歆德皇在最近會有如此突然的封邑之舉。

  龍胤滔得到歆德皇的重用原來只是假像,這次分封各皇子是假,削弱興王和勤王的實力是真。歆德皇在這個時候對興王的重用,反倒是一種考驗,如果龍胤滔有任何篡位的意圖,恐怕馬上就會遭到滅頂之災,相比較而言,反倒是沒有任何責任的勤王要安全得多。虎老雄風在,我不得不重新審視歆德皇的能力。

  這件事跟我本來並沒有太大的關係,歆德皇著手對付龍胤滔甚至可以說對我是一件好事,但是楚兒的父親翼王卻是站在龍胤滔一邊,萬一龍胤滔企圖篡位,翼王一定很難擺脫干系,到時候說不定會牽累到我。想到這裏,我的心情頓時沈重了起來,在臨去宣城以前一定要向翼王透露此事,以免他被牽累其中,這不但是因爲他是楚兒的父親,更因爲翼王在我爭權奪利的道路上將是一股巨大的力量。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44:57

  第七十四章 僻壤



  我並未讓陳子蘇隨行,讓他留在平王府爲我打點一切,順便留意康都的局勢變化,隨時向我彙報。諸葛小憐則留在康都城外的農莊爲我開挖地道,短時間內也不會前往宣城。

  我和楚兒帶領了一百名武士上路,易安和延萍這次說什麽都要和我同行,我本來不想他們如此奔波,可是在他們執意堅持之下,只好同意。

  翼王親自將我和林楚兒送到康都城外,直到十裏長亭邊父女方才灑淚而別。

  我讓楚兒先上了馬車,和翼王來到遠處,低聲道:“岳父還記得當日問過我的一句話嗎?”

  翼王微微一怔,目光盯住我道:“哪句話?”

  我低聲道:“岳父曾經問孩兒內心究竟想不想得到大康的皇位?”

  翼王虎軀一震,他壓低聲音道:“你此刻想對我說實話了嗎?”

  我點了點頭道:“孩兒從未將大康的皇位看在眼裏……”我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道:“孩兒看重的是這個天下!”

  翼王雙目之中流露出無比的震驚,許久他方才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的野心遠在其他皇子之上。”

  我微笑道:“岳父爲何不將野心二字換成抱負?”

  翼王默然不語。

  我仰首望向陰鬱的天空道:“岳父爲官多年應該可以看到大康這些年不斷衰落的過程。父皇早已老邁,然而對權力的熱望卻始終未改,這次的封邑事件足以證明,他根本就未曾想過將皇位傳出去。身爲龍氏子孫,我有責任振興祖先的基業,我不可以讓大康的江山毀於我們這一代的手中。”

  我望著翼王的雙目道:“我知道岳父的想法,也知道你的立場,可是胤空以爲,無論是興王還是勤王都沒有能力負擔起大康的未來,更無從談起重振昔日的雄威。”

  我充滿自通道:“我能!”

  翼王的目光望向遠方,他輕聲喟歎道:“你當初答應我照顧楚兒的話難道都忘記了嗎?”

  我搖了搖頭道:“胤空不會忘,所以我才選擇奮鬥和抗爭而不是退縮和逃避。”

  翼王重新轉向我。

  我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著:“父皇的爲人岳父應該清楚,當初如果不是你的反對,楚兒此刻恐怕早已被納入宮中。這是因爲你在朝中擁有不可替代的地位,也因爲林氏家族在大康的龐大勢力,父皇不得不選擇忍讓。”

  翼王抿起嘴唇,他的表情顯得越發堅毅。

  “這一樣可以證明在這個世界上只有超人的實力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親人。無論我的哪一位皇兄繼承皇位,他便擁有了大康的無上權利,岳父應該知道,大康漫長歷史之中究竟死去了多少皇族後裔,無論哪位新君登基,首先死去的便是他的兄弟。”

  翼王的目光變得緩和,他在專注地傾聽著我的話。

  我加重語氣道:“所以爲了大康的未來,爲了楚兒不受傷害,我必須掌握局勢的主動,多年的流亡生涯已經讓我清楚,要想更好地生存下去,只有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翼王慢慢擡起手臂,重重在我肩頭拍了兩下,聲音低沈道:“你……是對的。”

  我知道他終於認同了我的想法,內心中一陣狂喜,低聲道:“倘若有一天要岳父抉擇的時候,你會站在興王一方還是站在我一方?”

  翼王看了看我,意味深長道:“我永遠都站在楚兒的一方。”

  我們同時露出會心的微笑。

  我低聲道:“父皇這次對六皇兄委以重任,表面上看有立他爲太子之念,其實是對他産生了疑心,岳父要多多注意,前往不要牽涉其中。”我停頓了一下又道:“平王府有我一位好友陳子蘇暫時代我打理,岳父如果遇到什麽不好解決的難題可以找他商量。”

  翼王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他看了看遠方,林楚兒仍然站在車邊眺望著我們,他唇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低聲道:“照顧好楚兒,記住不管有什麽事情發生,都要來找我。”

  他的話等於對我是一個承諾。

  我重重點了點頭,轉身向林楚兒走去。

  雖然這次是被歆德皇貶嫡,我內心中卻沒有任何的失落感,回到大康所見到的一切都已經表明,大康的朝政已然腐朽,歆德皇對權力極度專制,他不會順利地將皇位交到下一代的手中,即使是表面上看起來最有優勢的興王和勤王,也有可能隨時被多疑的歆德皇打入永不翻身之地。對我來說,著卻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我要利用這次難得的時機,迅速發展自身的勢力,從大康朝政的根基開始逐漸掌握他的政權。

  楚兒握住我的大手,柔聲道:“胤空,你在想什麽?”

  我笑道:“我在想陰山夏日的景色一定會很美,到時候我帶著你馳騁草原,瀏覽山色,豈不美哉。”

  楚兒溫柔地靠在我的肩頭,閉上美眸,一副無盡向往的模樣,她輕聲道:“我還從未出過遠門哩。”

  我攬住她的纖腰,微笑道:“我們反正不急著趕路,沿途但凡有名勝之處,我們便好好遊覽一番,這次剛好可以一償你的心願。”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天空便下起了大雨,不過這絲毫沒有影響到我們遊覽的心境。我們冒雨在沿途名勝瀏覽,雖然天公不作美,可是雨中遊覽卻平添了幾分浪漫的情調。

  這樣邊走邊玩,我們原本可以三天抵達宣城,卻足足花去了十天的時間。

  前方就是曲沽河,大雨仍然沒完沒了地下著,曲沽河的水位已經上漲了很多。我和楚兒撐著雨傘並肩站在曲沽河岸,看著拍岸的濁浪,禁不住同時發出一聲感歎。

  楚兒道:“這河水如此湍急,我們如何能夠過去?”

  我擔心的倒不是渡河的問題,這曲沽河水位如此之高,如果大雨繼續下下去,恐怕會有決堤之危,宣地極有可能要面臨一場澇災。

  易安和幾名武士向下游走了一段距離,又回到我身邊,大聲道:“小主人,地圖上標誌的橋梁都已經被沖毀,我們還是等雨停了再作打算。”

  我點了點頭,眼前的情況下只好耐心等待。我向易安道:“你帶幾個人去附近看一看,有沒有地方可以供我們暫時歇息。”

  易安答應了一聲,正要離去,卻聽到楚兒驚喜道:“對岸有一艘大船過來了。”

  我微微一怔,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煙雨朦朧之中,果然有一艘大船緩慢地向我們所處的方向駛來。

  等到大船駛近,我們看到船上飄揚著兩面旗幟,一面爲康,另一面是褚,看來是這裏的守將褚大壯派來的船隻。

  我笑道:“沒想到剛剛來到宣城便要依靠你父王的照顧。”

  楚兒笑道:“褚叔叔每年都會來我家裏拜會爹爹,他性情極其爽直,就是有些貪杯。”

  說話間,那大船已經停泊在岸邊,從船上放下踏板,一名身穿蓑衣的將領帶著四名康兵從船上下來,來到我面前道:“來的可是平王殿下?”

  我呵呵笑道:“正是本王!”

  那將領慌忙跪倒在在地,恭敬道:“末將杜飛雄奉褚將軍之命特來迎接殿下和王妃一行,還請殿下恕小將來遲之罪。”

  我笑道:“快起來吧,我們也是剛剛到達這裏!”

  杜飛雄這才起身,恭敬地引我們來到船上。

  這艘大船顯然是戰船改造而成,船體雖大,可是多處已經殘破,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修整過。

  我們在艙內換上了乾爽的一副,重新來到甲板之上。

  在烏蓬下遙望曲沽河,但見濁浪滔天,水勢兇猛。

  杜飛雄道:“這曲沽河上原來有一座橋梁,可是因爲年久失修,昨夜被大水衝垮,我們今日上午方才知道橋梁損毀的消息,褚將軍臨時調撥了這艘船,讓我們來迎接平王的大駕。”

  我皺了皺眉頭,轉向杜飛雄道:“曲沽河的水位不斷上漲,宣城的官員有沒有開始防汛?”

  杜飛雄道:“啓稟殿下,大康向來是軍政民分開,抗洪防澇之事歸當地官府管轄,我們向來不去過問。”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據末將所知,地方上動員過幾次,客貨四官府資金短缺,效率低下,除了在幾處缺口之處加強了防汛,其他的地方暫時無法顧及。”

  我不無憂慮道:“據我所知,宣城在最近的五年之中已經發生了三次澇災,難道地方官員還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嗎?”

  杜飛雄道:“殿下,若想徹底治理宣城的洪澇之災,必須清除曲沽河河底的淤泥,否則便是加高堤壩也沒有什麽根本性的作用,可是這需要龐大的人力物力,宣城這幾年連續欠收,連今年的課稅都沒有繳上,又哪有錢去興建水利?”

  我心中暗自感歎,大康政治的腐朽並不僅僅表現在上層的身上,多年來決策的失誤才導致了眼前這個衰落的局面。在這種情況下父皇非但不採取改良經濟的內治措施,反而貿然發動對秦國的戰爭,使這個本就千瘡百孔的國家越發雪上加霜。

  大船逆水上行,在宣城的秋火渡停靠,渡口也是殘破無比,稀稀落落地停泊著幾艘渡船,也許是因爲連日降雨的緣故,艄公也停下擺渡的活計不知去哪里避雨去了。

  杜飛雄道:“下游還有一個較大的渡口,不過我擔心宣城的地方官吏驚擾殿下的寧靜,所以才在這裏停靠。”

  我笑著點了點頭,這杜飛雄想的倒是什麽周到。

  渡口前早有車馬等待,杜飛雄道:“殿下請上車,褚將軍早已在軍營等待。”

  我搖了搖頭道:“今日我想先去宣城四處看看,你替我回稟褚將軍,改日我再去軍營拜訪。”

  杜飛雄錯愕道:“殿下,天氣如此惡劣,您還是先到軍營歇息一下,等雨停之後再走。”

  我微笑道:“我主意已定,你不必勸我。”

  杜飛雄只得作罷,讓手下士兵幫著我們將行李車輛從船上搬運下來,又留下一名當地士兵充當向導,爲我們引路,這才無奈地向我們告別。

  早在我前往大秦之前,歆德皇便將宣地賞賜給我作爲封邑,當地在那時便在宣城郊外爲我興建了一座平王府,先前來到的雲娜一行已經在那裏落腳。

  那名向導帶著我們冒雨向宣城的方向走去,兩個時辰之後,我們已經可以看到宣城的外牆。

  我看了看宣城的方向道:“易安!”

  易安聽到我喚他慌忙來到我的面前:“小主人有什麽事情?”

  “你先帶著士兵前往宣城平王府,我和王妃打算先去城內看看。”

  易安微微一怔,他顯然不放心我和楚兒單獨前往。

  此時暴雨漸漸停歇,天色開始放亮,整個天地被洗滌得異常明澈,空氣中飽含著水汽的清新。

  我和楚兒攜手向宣城走去。宣城的破敗比我想像中更加嚴重,城牆多出破損,女牆之上甚至長出了荒草。守城的士兵一個個無精打采地靠在城牆邊打著盹,身上的盔甲也是破舊無比,國王的行人很少,來往通行自如,並沒有人上前盤問巡查。

  楚兒輕聲道:“這裏果然使異常貧困。”

  門前貼著一張告示,因爲連日的大雨上面的墨迹已經模糊,我依稀分辨出上面寫的是關於徵收課稅的事情。

  走入城內眼前又是景象,民房低矮,道路狹窄,路面因爲年久失修多出坍塌,泥濘之至。

  經過的路人臉上都是愁雲慘澹,顯然使生活並不如意。

  楚兒有些好奇道:“這裏看來如此貧困,怎地路上沒有見到一個乞丐?”

  我喟然歎道:“乞丐又怎會在這種貧瘠的地方行乞?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他們八成都到其他富庶的地區去行乞了。”

  楚兒道:“這宣城的地方官吏身爲一方父母官,爲什麽不採取措施?”

  這也是我心中的一個疑問。

  我們向路人問明瞭宣城府衙的位置,緩緩行去。

  衙門也是殘破之至,除了門前的兩座石獅子還能顯出一點雄風,便是連鳴冤的大鼓也補上了數個補丁,鼓身上的紅漆早已剝落,顯得落寞之極。

  門前連一個衙役都沒有,這是在任何官府中都難以見到的情形。

  我和楚兒走入大門,眼前的景象讓我們目瞪口呆,一個衣著破舊的中年書生正在院中喂雞,還有一個衙役模樣的人正在一旁清理著院內的積水。

  看到我和楚兒進來,那書生放下手中的食盆,搓了搓手道:“二位是來告狀還是來找人?”

  我強壓住心頭的怒火,冷冷道:“自然是告狀!”

  那書生笑道:“這三年以來公子是第一個前來告狀的人。”

  楚兒道:“知府大人可在這裏?”

  那書生搖了搖頭道:“趙大人前往曲沽河察看水情去了,今日不會回來,二位有什麽事情便對在下說吧。”

  他向那衙役喊了一聲,兩人洗淨了雙手,向公堂內走去,楚兒低聲向我道:“不會吧,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在。”

  走入公堂,那書生讓衙內搬來了兩把椅子,微笑道:“二位先請坐,喝杯茶水再說。”

  我看了看他端來的茶水,清澈見底,分明就是白開水,哪里能夠見到半片茶葉的樣子。

  書生道:“在下便是趙大人的文案,公孫祿,兩位有什麽事情儘管對在下明言。”他看了看我道:“看二位的樣子,應該不是宣城本地人氏。”

  我點了點頭道:“我是從外地來的客商。”

  公孫祿笑道:“很少會有客商到宣城這種地方來,公子這次來恐怕是尋親的吧?”

  我點了點頭道:“在下有一事不明,宣城府衙之內爲何只有你們兩人?”

  公訴拉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宣城此地過於貧瘠,官府已經連續三年未曾發過餉銀,這幫衙役也要生活,總不能餓著肚子在這裏當差,一個個實在受不了這份苦,各自尋找出路去了。”

  門外的母雞發出咯咯的叫聲,那衙役激動道:“下蛋了,下蛋了!”

  楚兒忍不住笑出聲來。

  公孫祿歎了口氣道:“窮固然是件壞事,可也有好的一面,我們整個宣城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那衙內插口道:“路不拾遺是因爲無物可拾,夜不閉戶是因爲家家都沒有財物可偷。”

  我的心情不覺變得沈重了許多。

  公孫祿道:“宣城這幾年災害不斷,課稅卻逐年增加,稍有能爲的百姓都逃亡他鄉,剩下的多是老弱婦孺之輩,今年的課稅無論如何也是繳不上了。”

  那衙內道:“公子究竟來告誰的狀?”

  我本來的確是抱著告狀的目的而來,告的就是這宣城的知府。可是聽完公孫祿剛才的這一席話,宣城目前的情況又豈是這知府一人造成的。

  公孫祿淡然笑道:“這位公子恐怕根本不是來告狀的,如果卑職沒有猜錯,公子便是從康都來的平王殿下。”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道:“你的眼力倒是不錯。”

  公孫祿和那衙內慌忙跪下道:“小人參見平王千歲、王妃千歲。”

  我呵呵笑道:“公孫祿原來你一早便知悉了我的身份,剛才那番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是也不是?”

  “平王明鑒!”公孫祿仍然跪在地上。

  我微笑道:“快起來吧,說說你究竟是如何猜出我的身份的。”

  公孫祿這才起身,恭敬道:“平王和王妃衣飾華美氣質高貴,在宣城中本就少見,而且趙大人臨行之前專門交待平王這兩日就會抵達宣城,讓我等多多留意。”

  我心中暗道:“這宣城知府倒是一個正直之人,我從康都一路走來,所到之處,地方官吏無不粉飾太平,儀式隆重,竭盡奉承之能事。唯獨這宣城以原貌示人,他之所以這樣是不是也想借機讓我瞭解此地的貧瘠,體察百姓的辛苦。”

  我向公訴拉道:“等趙大人回來,你讓他去平王府見我,我先回去安頓一下。”

  公孫祿連連點頭,讓那衙內到後院趕了一輛驢車,想送我回王府。那驢子谷瘦毛稀,一副癩樣,我又怎忍心讓它載我?

  我笑道:“不必了,從這裏到王府並沒有太遠的路程,我們走回去便成,順便看看宣城的情況。”

  公孫祿道:“既然如此,卑職願爲平王引路。”

  這公孫祿帶著我穿街越巷,專挑貧困的區域行走,路途所見滿目皆是淒涼的景象,他在一旁向我介紹著宣城最近今年的災害情況,我和楚兒都聽得心酸不已。

  平王府位於宣城東郊的麓雲山下,這裏原來是大康第二任皇帝的避暑行宮,後來便廢棄下來。歆德皇當年將宣地賞賜給我以後,勒令當地官府爲我修建王府。

  宣城官府苦於沒有銀錢,便大膽地將這處早已被朝廷遺忘的行宮清理改建了一番。

  公孫祿爲人坦誠,對所有的一切並不隱瞞,兼之口齒伶俐,每件事情都陳述得清清楚楚。

  剛到麓雲山腳下,便看到道路兩旁不時有衣著破舊的饑民來往,我微微一怔,卻不知道他們都到這裏來做什麽。

  公孫祿道:“這件事都是平王殿下的恩澤,每日的中午晚間平王府前會施粥,城內的饑民每到這個時候就會來此。”

  我知道這一定是雲娜她們在爲我建立良好的口碑,唇角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楚兒挽住我的臂膀道:“這是不是你的那幾位紅顔知己的主意?”

  楚兒應該早就聽說過我有姬妾之事,不過自從我們成婚之後她還從未問過我,我本想跟她商談此事,每次要開口之時,又生恐她不會接受,這件事一直拖到現在。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道:“應該是吧……”

  楚兒狠狠在我臂膀上扭了一把,低聲道:“馬上就要見到她們,你爲何還不對我說明此事?”

  我輕聲道:“我是擔心你會不高興。”

  楚兒咬了咬下唇道:“我們成婚之前,我就聽說過你的風流韻事,不過那時候並不知道你便是萍哥哥,後來我們成親之後,我便留意此事,可是你裝模作樣根本不向我提起,原本以爲你在來宣城的路上會對我說,沒想到……”

  我呵呵笑道:“我正想對你說這件事哩。”

  楚兒輕聲啐道:“信你才怪,如果我不是逼著易安將此事說出來,恐怕待會兒真的要目瞪口呆了。”

  我訕訕地笑了一聲,低聲道:“此事我實在是難以開口,我是因爲太過緊張你,所以才隱瞞到了現在。”其實以我的身份納上幾個妾侍並沒有什麽過分之處,不過楚兒身爲翼王的女兒,又是歆德皇禦賜的王妃,我必須要考慮到她的感受。

  楚兒輕聲道:“易安什麽事情都告訴我了,楚兒並非嬌蠻任性之人,你和她們幾個相識于患難之時,我又怎會怪你……”

  我心中一陣狂喜,摟住楚兒的纖腰,恨不能好好的將她親吻一番,想到公孫祿還在前方,只好強自壓下這個念頭。

  楚兒嬌羞道:“不過你不可讓她們欺負我。”

  我哈哈大笑,心中暗道:“恐怕雲娜幾個對楚兒也是這般的想法。”

  談話間已經來到平王府前,卻見門前的空地之上支起了五口大鍋,裏面熬著米粥,幾名武士正在給饑民分發著食物。饑民雖然衆多,可是秩序維持得很好,沒有任何嘈雜和騷亂。

  正在門前負責此事的突藉率先看到了我,驚喜地大聲叫道:“主人回來了!”

  他這一嗓子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我的身上,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場面出現了。

  所有在場的百姓全都跪倒在我的面前,齊聲道:“平王千歲!多謝您的大恩大德……”

  我和楚兒驚呆在那裏,眼眶頓時濕潤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沈重感充斥著我的內心,我就是他們的希望所在。

  我緩緩地揮了揮手道:“全都起來,我向你們保證,從今日起,我會讓宣城一天天地變好,讓你們的生活變得富庶起來!”

  雲娜、思綺諸女聽到消息,慌忙出來相迎,看到我她們一個個都是珠淚漣漣。

  我示意突藉繼續施粥,和楚兒他們走入王府。

  也許是因爲楚兒在場的緣故,雲娜諸女都克制著對我的思念之情,對她們來說彼此間要存在一個熟悉和適應的過程。

  我將她們一一向楚兒介紹,楚兒表現得雍容有度,微笑著和她們打著招呼,最可惡的還是燕琳這刁蠻公主,她趁著別人未曾注意之時,狠狠地在我腰後擰了一把,痛得我險些大叫出來。

  楚兒向延萍道:“萍姨,你帶我先去休息一下,奔波了幾天,我有些累了。”我知道她是在給我和雲娜她們故意製造訴說衷情的空間,內心中對她的善解人意暗暗感激。

  楚兒這邊剛剛離去,諸女一窩蜂沖了上來,揪耳朵的揪耳朵,捏鼻子的捏鼻子,下手最重的自然還是燕琳。

  燕琳氣呼呼道:“好你個龍胤空,怪不得留在康都捨不得回來,原來你的這個林楚兒這麽漂亮。”

  我好不容易逃脫了她們的刑罰,躲到雲娜身後,微笑道:“你們哪個不是國色天香,當然……”我指了指燕琳道:“你長得雖說差了一些,也勉強能夠算上一個絕代佳人。”

  “淫賊!”燕琳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向我沖了上來,卻被我一把攬住纖腰整個抱了起來,俯身捉住她的檀口,‘波’地一聲親了一個響亮的嘴兒。

  燕琳還要罵我,嘴唇又被我堵住。我抵開她晶瑩整齊的貝齒,舌頭伸入她濕潤芬芳的檀口之中,當著諸女的面來了一個纏綿悱惻的熱吻。

  諸女看得臉兒都紅了。

  放開了燕琳,這小妮子剛才的那點怒氣早已被我吻到了九霄雲外。

  我逐一摟住思綺、瑤如每人都香了一個嘴兒,最後才來到雲娜面前,先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微笑道:“果然大了許多。”

  燕琳捂住雙目道:“你這個淫賊,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雲娜溫婉一笑縱體入懷,多日以來的想念盡溶入濃濃一吻之中。

  慧喬和采雪並不在王府之中,問過雲娜才知道,她們兩人一早便在唐昧的護送下給饑民送藥去了。

  雲娜不無憂慮道:“胤空,這宣城的情況比我們預想的還要糟糕,我們來到之後,看到這裏災情嚴重,便動用了部分資金讓焦大哥去臨近的州縣購糧,可是僧多粥少,單憑我們自己的力量畢竟太過薄弱。”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已經考慮過,馬上我就會上書父皇,要求他免去宣城今年的賦稅。”

  雲娜道:“前些日子我和這裏的知府趙大人談過此事,這三年以來他上書無數,可是歆德皇始終不爲所動,堅持讓宣城繳納課稅。”

  我淡然笑道:“我相信父皇一定會答應。”

  雲娜有些迷惘地看了看我。

  我笑道:“當初他賞賜給我的十一萬金,知道今日都沒有兌現,我便用那筆賞錢來抵消宣城的課稅。”

  燕琳在一旁道:“我雖然不懂得什麽大道理,可是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便是我們動用所有的財産,也難以解決整個宣城居民的困難。”

  我點了點頭道:“所以要想擺脫困境必須依靠宣城百姓自己。”

  雲娜正要說話,門外又響起一聲霹靂,剛停歇不久的大雨再度落了下來,她不由得面露憂色道:“這兩日曲沽河的水位不停上漲,我從王妃支取了三萬兩銀子讓趙大人去抗洪,不知道形勢會怎麽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45:31

  第七十五章 家園



  我看到瑤如站在一旁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神情顯得頗爲黯淡,不由得心中奇怪,牽住她柔荑道;“你怎麽了?見到我好像並不開心?”

  我這麽一問,瑤如竟然掩住面孔啜泣起來。

  思綺慌忙摟住她肩頭輕聲勸慰。

  雲娜幽然歎了口氣道:“田伯父在途中失蹤了。”

  我微微一怔,馬上意識到田循肯定是逃跑了。此人的確奸猾無比,我還他自由,讓他父女團聚絲毫沒有將他感動,他八成是想自己尋找繆氏寶藏。我內心中不由得一陣懊悔,當初我竟然忘記讓雲娜多多留意他的動向,以至於讓他鑽了空子,心中著實對田循惱恨到了極點。慶倖的是他即便是擁有那本賬本,也只是藏寶圖的一半而已,終究無法找出繆氏寶藏的下落。

  雲娜道:“思綺,你帶瑤如先回房去休息,我們一定可以幫你找到田伯父的下來。”她又向燕琳道:“琳妹,你去王妃那邊陪她說說話兒,不要讓她感覺到我們姐妹慢待了她。”

  燕琳一雙妙目瞪得滾圓,她也沒有想到雲娜會將這個棘手的任務交給自己:“雲娜姐姐……我生來就不會說話,要是得罪了人家平王妃,以後我豈不是沒有好日子過?”

  雲娜溫婉笑道:“知道就好,家和萬事興,我們姐妹之中就屬你出身高貴,你和林楚兒一定有許多共同的語言,其他人未必能夠和她談到一塊兒去,這件事想來想去還是你去最爲合適。”

  燕琳想了想只好點了點頭道:“既然姐姐讓我去,我便去,不過要是和她吵了起來,你們可不要怪我。”

  看著燕琳諸女對雲娜心悅誠服,我內心也是欣慰無比,摟住雲娜的纖腰讓她坐在我雙膝之上:“我的完顔大將軍果然厲害,就連燕琳這個刁蠻丫頭也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佩服佩服。”

  雲娜輕聲笑道:“這可不是我的功勞,要不是因爲她們幾個都深情對你,又豈會甘心如此付出?”

  我不無擔心道:“你爲何讓燕琳去,這小妮子嘴巴最不會說話。”

  雲娜神秘一笑:“從剛才林楚兒一進門我便知道她聰穎過人,雍容大度,燕琳的脾氣雖然不好,可是性情爽直。你放心,以林楚兒的心機,輕易便可獲得燕琳的好感。”

  我呵呵笑了起來,有雲娜在我的身邊,的確爲我省去了不少麻煩。

  雲娜道:“剛才我看到府衙的公孫先生隨你前來,你不可怠慢了人家,此人雖然官職不高,卻極有才學。”

  我這才想起,剛才只顧著和諸女傾訴別情,將公孫祿晾在了門外。

  我慌忙起身向門外走去,卻見門外的施粥已經停止了,饑民全都聚集在空地之中,聽公孫祿說著什麽。

  公孫祿看到我出來,慌忙停住話語,來到我面前道:“平王殿下,剛剛得到曲沽河方面的消息,臨子坡河段出現險情,我正在說服他們前去相助。”

  我點了點頭道:“情況怎麽樣?”

  公孫祿黯然道:“水位仍然在不斷上漲,恐怕大堤要保不住了。”他低聲補充道:“臨子坡是距離這裏最近的河段,如果一旦決堤,後果將不堪設想,這個宣城都會被洪水淹沒。”

  我重重點了點頭,喚來突藉道:“你去宣城軍營,向褚大壯將軍求援。”

  公孫祿道:“平王大概不知道,陛下有令,軍隊與民政必須分開,各負其責,調用軍隊想要得到朝廷的批准。”

  我仰望陰鬱的天空,大聲道:“宣城是我的封邑,這裏的土地由我治理,無論是兵是民,只要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便有義務保衛家園!突藉,馬上去!”

  我大步來到人群的前方,目光逐一地掃過他們佈滿滄桑和憂鬱的面龐,天空中猛然劃過一道閃電,強調出我唇角堅毅的輪廓,我大聲道:“鄉親們,我便是龍胤空,從今日起我和你們一樣都將生活在宣城這片土地上。”

  話語剛落,一聲震徹天地的霹靂聲響起。

  我大聲道:“我知道你們中的大部分人都將希望寄託在我的身上,期望我能夠改變你們的生活,從貧困和窘迫中將你們拯救出來,你們錯了!”

  場面陷入一片沈寂之中。

  我目光灼灼道:“因爲真正可以拯救你們的是你們自己,這片土地就是我們的父母,他雖然貧窮,我們卻不可以抛棄他。要想改變這一切,僅憑我龍胤空一人絕對辦不到,需要的是大家,需要的是宣城千千萬萬的兒女,他的命運便是我們的命運,他的未來便是我們的未來。”

  我伸手指向曲沽河的方向:“大堤危在旦夕,宣城需要我們的時候到了,我們這些做兒女的要怎樣去做呢?”我脫下身上的長袍,迎著風雨大步向曲沽河的方向走去。

  人群之中不知是誰已經感動得哭泣起來。

  易安、公孫祿含著熱淚跟在我的身後,一個人走了出來,又一個人,十個人、百個人,人數越來越多,我們的隊伍不斷地發展壯大著。

  每個人的頭顱都高高的揚起,他們雖然瘦弱不堪,可是眼中都充滿了希望。

  一路上雨還在不停地下著,眼中看到的都是水的世界,河水暴漲,路邊的農田已是一片汪洋,溝渠涵洞都已經灌滿了雨水,道路上到處是山上落下的泥石和樹木,路面泥濘不堪,有些泥漿甚至沒到了膝蓋,本來半個時辰的路程足足花去了我們一個多時辰的時間。

  只有來到臨子坡,我才真正感到洪水的威力,臨子坡的大堤之上,已經有近千名百姓在加高維護著大堤。

  因爲腰刀對面的山坡上挖取填土,然後再運到大堤之上,用麻袋裝好,壘高堤岸,需要相當的人力。我們馬上便加入到運土的隊伍之中。

  風雨中所有人都忘記了尊卑貴賤,全身心地投入和洪水的抗爭和搏殺之中。

  這邊的險情剛剛派出,另外一邊的河段又出現了缺口,一道迅疾的水流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力,忽然不知從什麽地方沖了出來,洪水發出慘烈的哞叫,混合著沙石泥屑,猛然從缺口噴射出來。

  缺口距離我的位置很近,我迅速反應了過來,大吼一聲:“兄弟們!用身體堵住洪水!”我和手下的十余名武士手挽手組織起水牆,堵住水流的缺口,水流巨大的衝力險些將我們沖了出去。馬上我們的身後又出現了另外的一排人牆,洪水浸透了我們的衣衫,軀體感到陣陣的涼意,可是我們的內心卻是無比火熱。

  百姓們擡起土包填塞這個缺口,不幸的是,用來裝土的麻袋已經用完了,單憑我們身體組成的人牆應該支撐不了太長的時間。

  身後的人群忽然發出一聲歡呼,我回首望去,卻見遠方一支隊伍正向大堤的方向開進。我的臉上露出開懷的笑容,褚大壯派出的軍隊在關鍵的時候終於到達了。

  五千名士兵馬上就加入了抗洪的戰爭中,他們帶來的數千個麻袋頓時派上了用場。兩個時辰之後,缺口終於被我們成功堵住。

  上蒼仿佛被我們的努力所感動,大雨開始漸漸停歇。

  我疲憊地抹去臉上的水漬,向堤壩上走去,卻見曲沽河水仍然洶湧奔騰,不過河水上漲的趨勢已經減緩下去。

  士兵和百姓在大堤上檢查有無隱患,軍民之間配合得相當默契。

  “平王殿下!”公孫祿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轉過身來,卻見他陪著一位六十歲左右年紀的老者向我走來。

  那老者來到我面前屈膝跪下道:“宣城知府趙東齊拜見平王千歲千千歲!”

  我慌忙攙起他道:“趙大人快快請起。”我也沒有想到著趙東齊看起來竟是如此衰老,要知道他的履歷上只不過才四十五歲。

  趙東齊來到我身邊站定,看著滔滔水流不禁歎了一口氣道:“今日若不是殿下及時趕到,大堤肯定不保,宣城必然被淹。”

  我笑道:“宣城乃是本王的封邑,本王自當全力造福這一方百姓,第一件事就是要保住他們的家園。”

  趙東齊道:“這曲沽河每年都會泛濫,這兩年雖然不斷加高堤壩,可是上游來的河水摻雜著大量泥沙,讓河床不斷升高,如今河床已經高出地面,成爲名副其實的懸河。”

  我點了點頭道:“此次雨季過後,我想方設法清淤。”

  趙東齊慚愧道:“下官身爲一方父母官,卻將宣城治理成如此模樣,還望平王治罪。”

  我拍了拍他瘦骨嶙峋的肩膀:“趙大人,我來到這裏便是想看到一個祥和的宣城、富庶的宣城,從今日起,我會儘量提供給你一切的便利,希望年能夠向我證實你管理此地的能力。”

  趙東齊的雙目中流露出無比激動的目光。

  我鼓勵他道:“趙大人儘管放手去做吧!”

  趙東齊將前來抗洪的人員一共分成了三組,每一個時辰進行一次輪換,在我的要求下,他將我編到了其中一組。

  我身先士卒的表現極大地振奮了人心,人們忘記了饑餓與疲勞,充滿勇氣地投入到和洪水的鬥爭之中。

  黎明的時候,天空仍然陰鬱,我從堤壩上下來,徇情漸趨穩定,這段時間洪水並沒有繼續上漲的趨勢。

  負責熬粥的易安向我走了過來,微笑道:“小主人,幾位王妃來看你了。”

  我微微一怔,擡頭向遠處望去,卻見楚兒和燕琳微笑著向我跑來,我迎了上去,握住兩位愛妻的柔荑:“你們怎麽來了?這裏太危險,還是回去安安心心地等我。”

  燕琳道:“你能來,我們爲什麽不能來?”她看到我面頰浮腫,眼中佈滿血絲的模樣,眼圈登時便紅了,泣聲道:“你怎麽不懂得愛惜自己,這些事情何必要自己去做?”

  楚兒也是雙目濕潤,她輕聲道:“以身作則才是爲王者的本分。”掏出絲帕爲我擦去臉上的水漬,心疼道:“千萬不要勉強自己,注意保重身體。”

  燕琳忽然想起一事,抓住我的臂膀道:“慧喬也來了,正在那邊熬藥呢。”

  我心中大喜,和燕琳楚兒向前方的大樹下走去,卻見慧喬正站在一口大鍋旁,指點武士將帶來的草藥放入鍋中。大鍋邊溫度極高,火焰映紅了她嬌豔的俏臉,光潔的額頭上也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我來到她的身邊,慧喬看到我,美眸中充滿了柔情,她深處柔荑悄悄和我相握,綿綿情意盡在不言中。

  我們雙手摩挲了好久,我才開口道:“這些草藥是用來幹什麽的?”

  慧喬道:“大災之後必有大疫,這口大鍋中烹煮的草藥可以用來預防瘟疫。”她特別說明道:“這是孫先生留給我的藥典上所記載。”

  楚兒拿著一個食盒來到我身邊,柔聲道:“胤空,你一夜未曾進食,我特地烹製了幾樣小菜,你快些吃吧。”

  我答應了一聲,可是想到周圍士兵百姓多數都未進食,自己要是獨享好像不好。

  楚兒似乎知道我的顧慮,她輕聲道:“我們這次讓武士帶來了兩車穀物,正在熬粥,待會就可以分給百姓食用了。”

  我伸手撫了撫她的長髮道:“留著我回去再吃,我還是跟百姓一起吃粥。”楚兒點了點頭,將食盒重新放到一邊。

  燕琳道:“胤空,我也不會做飯,也不會熬藥,向來你累了一夜,我幫你按摩一下肩膀吧。”

  我呵呵笑了起來,在大樹下坐了,燕琳喜滋滋地來到我身後,握起粉拳輕輕地在我肩上捶捏起來,我愜意地閉上雙目,胸中充滿了信心和勇氣

  ,有她們在我身邊,無論環境如何地困難,都是一種幸福的考驗。

  “胤空!”睡夢中楚兒拼命搖晃著我的手臂,我睜開酸澀的雙目,順著楚兒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東方的天空露出一抹橘紅,這讓人心動的色彩將天水之間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在水天交接的盡頭,依稀可以看到點點的金光在躍動。

  我激動地站起身來,楚兒挽住我的手臂,輕聲道:“天放晴了。”

  我默默凝視著天空,心中仍然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天邊地那抹紅光越來越亮,在紅光的邊緣處,一道七彩的彩虹弓起於天水之間,彩虹仿佛是憑空升出,並未形成一個完整的弓形。她漂浮在遠方,好像是從水中升起,又好像來自於天空之中。

  漂浮的半截彩虹顯得更加鮮豔,既像是雨過天晴的符號,又像是在呼喚著豔陽的來臨。

  隨著那彩虹的顔色越變越淡,水面上仿佛有萬千條金色的長蛇在舞動,金蛇圍繞的衷心,一輪奪目的驕陽終於露出了水面。

  所有人同時歡呼了起來,我望著那輪朝陽,眼眶竟然濕潤了。

  不知是誰第一個喊起:“平王千歲!”此起彼伏的呼喊聲沿著曲沽河的水流迅速地傳蕩,傳遍宣城的每一寸土地。

  曲沽河在肆虐了半個月之後,終於恢復了昔日的平靜,雨季已經過去,宣城百姓的臉上終於出現難得的笑顔,這笑顔和歡樂是我帶給他們的。經過抗洪之後,每個人都相信,我將會帶著他們迅速地走出困境。

  送往康都的奏摺終於得到了回復,歆德皇答應了我的請求,我十一萬金的賞賜抵消了宣城百姓兩年課稅。消息傳來之後,整個宣城沈浸在一片歡樂的海洋之中,我的名字在百姓中爭相傳頌著。

  輕易便贏取了民心,卻沒有讓我感到沾沾自喜,我深知,宣城的情況並不能在短期之內徹底改變。

  連年泛濫的河水,已經讓不少良田變成了淤地,宣城的百姓多數都放棄了自己的土地,誰也不想看到自己辛苦耕種的土地,一到雨季便化爲泡影。

  要想重新讓百姓恢復信心,回到土地繼續耕作,必須將曲沽河這個隱患徹底消除。

  針對這一問題,我和趙東齊、公孫祿進行了一番深談。

  菜雖然簡單,可是經過楚兒和采雪的精心烹飪,每樣菜式都是色香味俱全,酒也是宣城本地所産的村杜窯。因爲今日我宴請的主賓是趙東齊、褚大壯、公孫祿三人,今晚的酒席是我經過一番考慮方才定下的,留給下級官員一個同甘共苦、艱苦樸素的形象至關重要,只有那樣他們才會認爲我是真正從百姓的利益出發,是全心全意爲大康辦事。

  酒過三巡,我微笑道:“今日本王請三位過來,主要是想和你們商談宣城未來的發展。”

  趙東齊恭敬道:“平王殿下有什麽吩咐儘管明言,下官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呵呵笑道:“趙大人言重了,我今日之所以在家中擺下酒宴,便是想大家在這種平等的氣氛下暢所欲言,共同爲宣城的未來出謀劃策,早日讓宣城拜託目前的困境。”

  褚大壯道:“褚某雖然是一介武夫,可是畢竟在宣地多年,我覺著宣城若想徹底改變困境,首先要處理好幾件大事。”

  我們把目光全都投向褚大壯的身上。

  褚大壯道:“第一便是曲沽河,宣城之所以淪落到現在這步境地首先便和曲沽河有關,近幾年洪災不斷,良田大半都被淹沒,這曲沽河便是罪魁禍首。”

  他飲了一杯酒,咂了咂嘴道:“第二便是居住在陰山內的那些胡族部落,他們經常出山滋擾陰山腳下的百姓,搶劫他們的牲畜,搞得雞犬不寧,民不聊生。”他歎了口氣道:“我身爲宣城駐軍的統領,這件事我褚大壯應該責無旁貸。”

  我微笑不語,心中自然也是這麽認爲。驅逐胡虜,維護當地治安是褚大壯的職責,胡虜的倡狂滋擾,和他的防護不力肯定大有干系。

  褚大壯道:“這些胡虜居住在陰山之中,行動迅速,行蹤詭秘,我雖然多次派兵圍剿,可是一進入陰山便失去了他們的影蹤,這幾年我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只可惜始終沒有根除胡虜之法,卻因此損失了不少士卒。”

  我心中暗道:“這褚大壯還是在對付胡虜的戰略上除了問題。”表面上並沒有即刻指出。

  趙東齊道:“那些胡人部落這兩年很少出山掠奪了。”

  公孫祿歎道:“那時自然,陰山腳下的居民大都逃亡別處,那一帶變得渺無人煙,他們已經無財物可搶。”

  趙東齊道:“所以下官認爲當務之急還是治理曲沽河,只有改善宣城的環境,才能讓百姓慢慢地回到耕作之中。”

  褚大壯道:“這個道理每個人都知道,可惜要做起來恐怕是難上加難。曲沽河的問題乃是多年來累積而成,要想將它徹底地治理疏通,恐怕要花上大量的人力和金錢。人力方面集合宣城的百姓加上我手上的士卒也許能有一番可爲,可是工具、事物、材料,無一不需要金錢,以宣城目前的財政狀況,恐怕只是天方夜譚。”

  公孫祿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道:“不知道平王殿下能不能說服陛下向宣城調撥一些款項?”

  我搖了搖頭,目前大康國庫空虛,這次歆德皇能夠免除宣城兩年的課稅已經實屬開恩,想讓他撥款給宣城根本沒有任何的可能。

  幾人同時沈默了下去,沒有資金,治理曲沽河只能成爲一個空談。

  我放下酒杯道:“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當年曲沽河兩岸乃是淘金的熱土?”

  趙東齊介面道:“的確有這樣的事情,不過已經是大康建國之前的事情,而且當年過渡的開採已經讓此地的礦藏大量減少,這些年隨著水流的沖蝕,那些所謂的金礦早已不見蹤影。”

  公孫祿道:“最後一個淘金場也在二十年前就已經關閉,宣城現在已經沒有金砂了。”

  我微笑道:“若是我們能夠再淘出金子會怎麽樣?”

  三人並不明白我的意思,一個個迷惘地看著我。

  褚大壯第一個說道:“要是能掏出金子,我們便擁有了治理河道的資金,自然蝕取之于水用之于水。”

  我雙目轉了一轉,進一步提示道:“如果我們重開淘金場,而且産出大量的金砂,又會怎麽樣?”

  趙東齊道:“若是能夠淘出大量的金砂,恐怕整個大康的淘金商人都會蜂擁到這裏來。”

  公孫祿雙目一亮,他終於懂得了我的意思,目光中露出激動之色。

  我笑道:“公孫先生好像猜到了我的想法。”

  公孫祿恭恭敬敬向我做了一揖道:“卑職妄自猜測一下,宣城要想迅速恢復元氣,必須要有大量的資金注入,平王的意思可能是借著淘金之事吸引大量的客商來到宣城,帶動宣城一方的經濟。”

  我點了點頭,站起身來,仰望空中的明月道:“要想改變宣城的面貌,單憑我們幾人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依靠朝中撥款,根本不可能,宣城有沒有這麽多資金,唯一的辦法就是依靠外力,可是沒有人會向一個又窮又破的地方投入資金,除非這個地方有鉅額的利潤。”

  我微笑著轉向他們道:“我找你們來,便是想聯合上演一出好戲。”

  這下他們全都明白了我的意思,一個個望向我的目光充滿了欽佩。

  我大聲道:“我已經讓人買下了曲沽河臨子坡附近的三座廢棄金礦,修正之後最快可以在一個月之內開工,有一點我可以保證,短時間內,我可以挖掘出大量的金砂。”我向褚大壯道:“褚將軍,在我開工之後,你要派士兵日夜巡查整條曲沽河的河段,而且重點將曲沽河兩岸廢棄的金礦全部給我重點保護起來。”

  褚大壯愉快地答道:“平王殿下儘管放心,這件事便包在我的身上。”

  我向趙東齊道:“趙大人馬上起草一份告示,在我開工之後,嚴令百姓不得接近曲沽河周圍的金礦,更不許百姓私人淘金,凡有違抗命令者,定斬不饒。”

  “下官一定做好這件事。”

  我又囑託道:“這張告示要貼遍宣城每一個角落,讓每一位百姓都要知道告示的內容。”

  公孫祿道:“可是當淘金商人來到宣稱之後發現宣城並沒有資源豐富的金砂會怎麽樣?”

  我微笑道:“曲沽河兩岸大大小小的廢棄金礦共計有二百三十五座,公孫先生只需要將金礦的具體位置,當年的産量全部整理出來,就算完成了人物,其他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他們離開以後,楚兒和雲娜兩人笑著走了出來,向來剛才我和他們的談話被她們兩個聽到。

  雲娜笑道:“相公好高明的主意。”在我的要求下,她們幾個都開始用相公來稱呼我。

  我笑道:“這主意並沒有什麽高明之處,說起來還多虧了燕琳給我說的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二女同時問道。

  我摟著兩女香肩在涼亭中坐下:“中山國多産美玉,而美玉自山中開採而出的時候,外面都裹著石甲,表面上看去和尋常石塊無異。當地有賭玉之說,由工匠破開玉石外層的部分石甲,以露出外面的丁點玉質來判斷整塊玉石的價值。有商人以廉價購得價值連城的美玉者,更有商人以千金卻換得頑石。”

  楚兒笑道:“我們的平王殿下是不是想用一塊頑石去換取商人的千金呢?”

  我摟住她的纖腰向身邊緊了一緊道:“有何不可呢?”

  楚兒道:“你的主意雖然好,不過別人賭玉之時,還能夠窺得美玉的一斑,這才是驅使他們敢投入重注的真正原因,曲沽河兩岸的廢棄金礦根本産不出大量的金砂,你又拿什麽去吸引這些商人呢?”

  我笑道:“真正的商人都是投機家和冒險家,我會給他們一個充分的心動理由。”我低聲道:“我已經讓唐昧和突藉去晉國購入大量的金砂,我的三座金礦一旦開始生産,金砂的産量就會讓人瞠目結舌。”

  雲娜道:“即便是那些商人被你矇騙了,可是他們一旦意識到礦中沒有金砂,以後誰還會上你的當?”

  我故意歎了口氣道:“難怪說女人懷孕的時候總是笨一些,我智勇雙全的完顔大將軍也會有想不透的時候。”

  雲娜輕輕在我胸口捶了一拳,螓首靠在我的肩頭,嬌聲道:“你說嘛。”

  我得意地笑道:“我會將這二百三十五座金礦全部轉賣出去,即便是每座金礦只賣到一千金,我的手上便會擁有二十多萬金,這筆資金治理曲沽河已經綽綽有餘。”

  二女同時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道:“天下間又豈會有這麽多的商人上你的當?”

  我充滿信心道:“你們等著瞧,馬上宣城在天下人的眼中將變成一塊寶地。”

  要想做成這件事情,僅僅靠過人的膽色的想像是不夠的,官府、軍方和我的緊密配合讓整條曲沽河在短短的一月之內變得異常神秘。

  我名下的三座金礦正式開採,金砂源源不斷地被淘出,其實生産出的金砂是我讓唐昧他們從晉國悄然購入,最後的淘金和煉金沒有摻假,都是我專門聘請的工匠所爲。

  曲沽河兩岸所有的金礦都被褚大壯的軍隊嚴密看管了起來,趙東齊按照我的意思將告示貼遍了宣城的每一個角落。

  宣城出產黃金的事情通過告示,通過百姓的私下相傳,瞬間傳遍了整個大康,短短的時間內,甚至大康周邊的諸國夜知道了這個消息。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46:11

  第七十六章 噩耗



  宣城盛産黃金的事情在短短的一月之間已經傳遍了天下,各地的黃金商人蜂擁至宣地,平素冷清慣了的宣城之中猛然變得熱鬧了起來。

  我事前已經讓趙東齊用官府的名義在宣城內臨時開設了十二間客棧,饒是如此,整個宣城的客棧仍舊是人滿爲患。

  我名下的兩家金鋪在宣城重心的位置開張營業,金鋪中所營售的全都是我金礦中所出產的黃金,這是我抛出誘餌的第二部分,高純的黃金讓商人們變得愈發地狂熱起來。

  按照我的吩咐,褚大壯將所有金礦嚴密看守了起來,士兵日夜在曲沽河段進行巡視,外人甚至連堤壩都無法接近。

  趙東齊按照我的吩咐,將所有前來的商人召集起來,把二百多金礦按照等級進行分類,對外進行競價租讓。

  競價當日,我並未去現場,留在王府靜靜等候著消息。

  我的心情遠遠不像我表面表現出的那樣平靜,這次的金礦事件完全是我一手導演出的假像,目的就是吸引各國商人的資金。

  采雪爲我泡好了茶水,自從來到宣城之後,她好像在刻意保持和我的距離,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爲是楚兒的緣故,可後來我慢慢發現,即使楚兒不在我身邊,采雪仍然在回避我。

  我伸手牽住了她的衣袖,采雪略顯驚慌地掙脫開來:“公子……快放開我,不要讓王妃看到。”

  我微笑道:“你和我何時開始變得這麽生分了?”

  采雪輕聲道:“采雪只是一個奴婢,伺候好公子是我最大的心願。”

  我還想說些什麽,門外忽然傳來嘻笑之聲,卻是雲娜和燕琳兩女走了進來,采雪趁機從我的身邊逃開。

  雲娜的小腹已經微見隆起,我笑著迎上前去,攙住她道:“小心一些。”

  燕琳啐道:“你少在這裏虛情假意,昨晚你怎麽不對雲娜姐姐如此關心?要是壓壞了寶寶,小心我一刀喀嚓了你!”她說話向來毫無遮攔,此言一出,雲娜羞得俏臉通紅,輕聲斥道:“你這丫頭就會說。”眉梢中卻流露出無盡的春意。說起來這件事倒怪不得我,昨晚如果不是雲娜主動,我又怎會如此荒唐。我私下問過慧喬,才知道孕婦在孕期之中會有一段時間對房事的要求異常強烈,雲娜大概就處於這個階段。

  我呵呵笑道:“胡說,昨晚明明是雲娜在上面,我又怎會壓到她?”

  雲娜聽到我們越說越不象話,狠狠地盯了我一眼道:“你也陪著這丫頭胡說,小心我再不理你。”

  我小心地扶她坐下:“這會兒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燕琳道:“姐姐說你現在肯定是坐立不安,特地過來陪你說說話兒,順便告訴你兩件喜事。”

  我笑道:“若是說我一點都不緊張,那定然是謊話,希望今天能夠天從人願。”我看了看遠處有些奇怪道:“今日怎麽沒有見到楚兒她們?”

  燕琳笑道:“楚兒妹子一早便去山上的白雲寺祈福,思綺和瑤如……”她故意拉長了聲音。

  “怎麽?”我有些詫異地問道。

  雲娜笑道:“還不是你幹的好事!”

  我驚喜道:“她們兩個也有了?”

  雲娜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慧喬剛剛替她兩人診過脈,她們兩個都已經懷上了你的骨肉。”

  我內心之中充滿了喜悅,這是一個好兆頭,這兩個小生命的來臨,是不是預示著我也將帶給宣城新生?

  我正要去探望思綺她們,門外傳來易安激動的聲音:“小主人,唐昧回來了!”

  我慌忙起身向門外迎去,卻見唐昧滿面春風地走過來,從他的表情我已經猜測到,今日競價之事一定進行得異常順利。

  唐昧道:“公子,二百三十五個金礦已經全部租了出去。”

  我迫不及待地問道:“收到了多少銀子?”

  唐昧賣了個關子道:“主人猜一猜!”

  “五十萬金?”這是我預期中最理想的數額。

  唐昧搖了搖頭,聲音都有些顫抖道:“共計賣出了二百六十萬金!”

  “什麽?”我不能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二百六十萬金遠遠超出我的預期。

  唐昧笑道:“之所以能夠排出如此高的天價,公子還需感謝你的一位老朋友。”

  我的目光向門外望去,卻見錢四海挪著臃腫的身子笑呵呵向我走了過來,我大步迎了上去:“四海兄,你何時來到宣城的?”

  錢四海笑道:“普天之下誰人不知道宣城發現大量金礦的事情?但凡是商人皆以利益爲先,錢某自付和平王殿下有幾番交情,自然要來討個便宜。”

  我大笑著和錢四海相攜走入客廳。

  錢四海乍一看到燕琳,雙目之中露出驚恐之色,他身爲大秦子民,自然知道公主早已死去,此刻在這裏又看到燕琳,內心的驚恐實在是難以形容。

  燕琳看到錢四海魂飛魄散的樣子,忍不住格格笑了起來。

  錢四海這下驚恐得更加厲害,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顫聲道:“你……是人……是……”他回頭看到我一臉的笑容,心中馬上猜出了其中的蹊蹺,擦了擦冷汗,苦笑道:“錢某還以爲……”

  燕琳笑道:“你以爲什麽,難道你之前見過我嗎?”

  錢四海忙不叠地搖頭道:“沒有,錢某從未見過姑娘。”她的腦筋果然轉的快捷無比,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他比多數人都要清楚。

  我讓燕琳去給錢四海倒茶,招呼錢四海在廳中坐了,有些奇怪地問道:“四海兄難道真的改行做起了黃金生意?”

  錢四海搖了搖頭道:“錢某此次前來,一是爲了感謝平王殿下幫助我打通鹽路的大恩,二是爲了前往北胡談一樁生意。”

  雲娜微笑道:“錢老伴果然是財源通四海,生意達三江。”

  錢四海嘿嘿笑道:“錢某許久以前便想將生意做到胡地去,不過東胡和秦國局勢緊張,若想通商幾乎沒有可能。北胡和大康之間雖然摩擦不斷,可是總有姻親關係,平王爲我打通了大康的通路,錢某如果不加以好好利用,豈不是對不起殿下的一番苦心。”

  我呵呵笑了起來:“四海兄,我只是幫你打通了水路的關節,著陸路卻非我的能力範圍之內。”

  錢四海狡黠笑道:“實不相瞞,錢某這次之所以前往北胡,是受了北胡商人赤魯溫的邀請。早在我剛剛接手田氏鹽場之時,他便主動讓人和我接洽,想和我做交易,可惜當時條件所限,無法成功。現在時機已經成熟,錢某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牟取暴利的機會。”

  我心中暗道:“即便是大康和北胡經商也需要歆德皇的欽准,錢四海所謂的時機難道是已經打通了關節?”

  錢四海道:“管先生爲我引見了興王,這次我之所以敢前往北胡便是得到了興王的首肯。”

  我點了點頭,錢四海善於投機鑽營,有了管舒衡的介紹他接近興王應該不難。

  錢四海道:“我這次前往北胡,特地取道宣城,前來見平王一面,當面表達對你的謝意。”

  我笑道:“四海兄既然是前往北胡談生意,又因何去競買金礦呢?”

  錢四海道:“但凡經商者都對利益相當看重,看到如此鉅額的利潤自然不乏冒險一試者,平王顯然抓住了衆多商人急於獲利的心理,不過你仍然忽略了一件事情。”

  “哦?”我有些詫異道。

  錢四海道:“錢某兩手空空來到宣城,自然想送給平王一份大禮表示謝意,這次剛巧給了我一個機會。哄擡價格,製造行市本來就是我的強項,錢某只需動動嘴皮,再聯繫一兩個同僚,平王的這次拍賣必然會紅紅火火,獲利非常!”他顯然已經看穿金礦事件背後真正的目的。

  我哈哈大笑:“四海兄果然厲害。”

  “還是平王厲害!”

  我們相視大笑起來。

  錢四海又道:“四海至今仍然有一件事不明,平王在短時間內吸引了這麽多資金,可是有沒有想過,一旦這些商人得不到他們預期的回報,勢必會離開宣城,到時候這裏豈不是要重新冷清下去?”

  我歎了口氣道:“宣城就像一個垂死的病人,現在必須要給他一劑猛藥,刺激起他生命的活力,否則這片土地將越發地沈淪下去。”

  錢四海點了點頭道:“殿下說得是。”他從懷中拿出五張地契遞到我面前道:“這些地契是我今日拍下的金礦,錢某初次登門,沒有攜帶其他禮物,這些金礦就當是我送給平王殿下的禮物吧。”

  我也不跟他客氣,接過遞到雲娜的手中:“幫我收好。”

  雲娜微笑著起身道:“你們兩個恐怕有許多事情要私下聊聊,我還是回避一下。”

  錢四海恭敬地起身相送。

  我正有何錢四海私下相談的意思,我離開大秦已有數月,正想向錢四海尋味大秦國內的局勢。

  錢四海看到雲娜離開,這才從袖口中掏出一個卷軸,低聲道:“殿下,四海這次從秦都過來的時候,皇后托我給你捎來一幅畫。”

  我微微一怔,酈姬幽怨的美眸頓時浮現在腦海之中。

  我從錢四海手中接過卷軸,緩緩展開,卻見卷軸上畫的是一幅桃花圖,我的雙手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這她桃花圖在別人看來,定然看不出任何的異常,可是我馬上就分辨出其中的特別之處。

  我仍然記得當初酈姬召我入宮爲她畫像時的情形,我們二人在三尺白宣之上盡情纏綿的情景,一切恍若昨日剛剛發生的事情。

  粉紅色的桃花之中,夾雜著數片殷紅色的花瓣,我內心中感到一陣難以描摹的痛楚。就是在這張宣紙之上,我奪取了酈姬的處子之身,那殷紅的花瓣便是她點點的落紅,她讓錢四海帶給我這幅畫,是想告訴我什麽,落款處只題寫了三個字-空餘恨。

  我默默無語地將畫卷重新卷好,放在一旁。

  錢四海低聲道:“皇上最近的身體很差,聽說是得了癆病。”

  我點了點頭,燕元宗的一生的確十分不幸,先是畸戀上了自己的妹妹,後來又無法現在自己的生活,成爲晶後控制秦國政權的工具何傀儡,現在又染上了重病。

  我強自從頭腦中排遣掉酈姬的影子,穩定了一下情緒方道 :“肅王方面有沒有什麽新的動向?”

  錢四海道:“中山國仍然處於動蕩之中,國內民衆要求脫離秦國附庸的呼聲日益增長,朝內已經有很多大臣對目前大秦的局面頗多微詞,已經有人提出讓燕元藉出山執政,太后現在可謂是內憂外患,壓力極大,不過……”

  錢四海頓了頓又道:“太后的實力也不可小視,她現在正試圖說服漢成帝項博濤幫助她平定中山國的動亂,如果事態能夠得到控制,也許她可以平安渡過此次危機。”

  我感歎道:“自從宣隆皇死後,大秦的政局便始終處於動蕩之中,如果想重新回到昔日的鼎盛狀況,恐怕已經是不可能了。”

  錢四海默然不語,他身爲大秦子民自然不希望國內的局勢動蕩下去。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四海兄既然打了宣城,就多盤桓幾天,我們也好盡情地暢飲一番。”

  錢四海搖了搖頭道:“錢某雖有此意,怎奈還要在月底之前抵達北胡,明日我便要啓程了。”

  “這麽急?”

  錢四海道:“生意場好比戰場,時間便是贏得一切的關鍵,機會是不會總是在那裏等我的。”

  我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這時忽然聽到門外一個聲音大喊道:“平王殿下!”

  我聽得真切,這分明是褚大壯的聲音,難道他也知道金礦全部轉讓出去的消息,特來向我道賀的?

  褚大壯的臉上卻並沒有任何的欣喜之色,神情顯得哀傷之至,急匆匆來到我的面前,淒聲道:“平王殿下……安王他……他在北胡病逝了……”

  “什麽?”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褚大壯重復道:“安王病逝了!”

  我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所有的皇子之中我和安王龍胤翔的感情最好,當年也只有他從不像其他皇子皇孫那般歧視我。

  我記得清清楚楚胤翔的年紀只比我大兩歲,而且他的身體素來強健,我重返康都的時候還收到他的信箋,告訴我他身體強壯,在北胡生活如意,又怎會突然暴病而亡?

  褚大壯和錢四海看到我痛不欲生的樣子,慌忙將我扶到椅子上坐了,低聲拳道:“殿下還請節哀。”

  我黯然道:“褚將軍何時收到我皇兄的死訊?”

  褚大壯道:“我剛剛收到安王的死訊便趕了過來,我想陛下不久之後就會收到這個消息。”

  我歎了口氣道:“皇兄今年才不過二十二歲,怎會突然早逝,真是天妒英才啊!”

  褚大壯又安慰了我幾句,這才離開。

  錢四海乍一聽說安王的死訊,馬上打消了即刻離開宣城的念頭,安王的突然死亡並不是小事,如果北胡沒有合理的解釋,恐怕大康也不會善罷甘休,兩國之間平靜已久的局面,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月色朦朧,我獨自坐在花園之中,默默回憶著過去和胤翔相處的點點滴滴,對於所謂的這幫兄弟,我本沒有太多的感情,而胤翔卻偏偏是一個例外。從我小的時候,他便經常維護我關照我,對我這樣一個母親早喪的皇子來說,這份親情更顯彌足珍貴。

  當初他前往別戶和親,而我前往大康爲質,我們都是被歆德皇利用的棋子,可是沒想到我歷經磨難之後,終於回到故土,而他卻命喪異鄉,康都一別竟成千古。

  感歎胤翔命運的同時,我才感到自己能夠擁有今日的生活是何其的幸運。不知怎麽,我內心中總有一個揮之不去的想法,胤翔決不會是病逝,他的身體素來強健,暴病而亡的理由實在太過牽強。

  一雙柔荑輕輕搭在我的肩頭,我轉身望去,卻是楚兒不知何時來到了我的身後。

  楚兒柔聲道:“你還在記挂著皇兄的事?”

  我點了點頭,拉著楚兒在我身邊坐下:“我所有的兄弟之中,胤翔是待我最後的一個,只有他才把我當成自己的兄弟……”我喉頭一陣哽咽,竟然說不出話來。

  楚兒抱住我的身軀給我安慰,她輕聲道:“安王哥哥若是知道你如此記挂他,九泉之下也一定會感到安慰。”

  我黯然道:“記得我給胤翔的信中,還將我要來宣城的事情告訴他,約他閒暇的時候來宣城相聚,可是沒想到……今生今世都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楚兒道:“安王哥哥當初爲了平定大康的危機而遠赴北胡和親,他爲大康做出的貢獻,永遠會留在百姓心中。”

  我緩緩搖了搖頭道:“人死之後,一切聲名皆如浮雲,便是留下再好的口碑又如何?”

  楚兒默然不語。

  我輕聲歎道:“不知道父皇的心中還記不記得他的這個孩兒。”

  事實證明我的顧慮是多餘的,歆德皇不但記得胤翔這個孩兒,他更將我記得清清楚楚,所以選擇前往北胡吊喪的人選的時候,他第一個便挑中了我。

  原因很簡單,距離北胡最近的皇子便是我,而我又和胤翔有著相同的經歷,這件事交給我最合適不過,他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理由,我曾經親手促成康秦之間達成和平,擁有出色的口才和外交能力。胤翔死後,大康和北胡之間的關係頓時變得無比微妙,他希望我能讓雙方的關係繼續穩定發展下去。

  每個人都知道這次前往北胡吊喪充滿了未知的危機和兇險。

  燕琳第一個否決道:“不能去,你剛剛才從秦國回來,怎麽又讓你去北胡吊喪,你父皇有三十多個兒子爲什麽偏偏要選中你呢?”

  我笑道:“你是不是怕我去北胡之後,被北胡可汗強自扣留下來做女婿?”

  燕琳眼圈兒都紅了:“胡人生性野蠻,做事不講情理,他們這麽做也不是沒有可能。”

  雲娜冰藍色的美眸流露出無盡的憂慮:“北胡可汗拓跋壽繕爲人喜怒無常,不易相處,更何況安王這次的死因未明,相公若是前去,肯定是兇險異常。”

  我呵呵笑道:“父皇已經降旨,讓我前往北胡吊喪,我若是不去,便是有違皇命,再者說,死去的是我的皇兄,我若是不去,也於理不合。”

  思綺泣聲道:“你既然明明知道前往北胡會有兇險,又爲何一定要去呢。你父皇若是降罪,大不了不做這平王了,我們安安穩穩地做百姓,也一樣快活自在。”

  瑤如柔聲道:“再有幾個月你便要做爹爹了,難道你真的忍心在這個時候抛下我們前往北胡嗎?”

  我看到她們一個個柔腸寸斷的樣子,也是於心不忍,可是這次派我前往北胡吊孝說不定就是歆德皇故意對我的考驗,如果我不去北胡,他極有可能抓住藉口將我治罪,更何況還有我那一幫善於落井下石的皇兄。

  慧喬默默坐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

  我望向她的美目,希望聽聽她對我此次入胡的看法。

  慧喬幽然歎了口氣道:“你決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我便是說不讓你去,你依然會去,你又何必在乎我的想法呢?”

  我點了點頭,深情地凝望諸位嬌妻道:“慧喬說的不錯,這次我一定要去。”

  思綺和燕琳已經忍不住哭出聲來。

  我起身來到客廳的中心,負手道:“這兩日,我每晚都會夢到皇兄的樣子,我聽到他在我耳旁不斷地哭訴,如果我不親往北胡去他的靈前看看,恐怕我今生都不會心安。”我並沒有對她們說出事情,事實上我從未在夢中見到胤翔托夢給我,之所以告訴她們這些,是想讓她們打消勸我留下的念頭,皇命難違,這次的北胡之行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一直沒有表露意見的楚兒忽然道:“我和你一起去北胡!”

  我虎軀一震,轉過身去。楚兒一雙秋水般明澈的雙目靜靜看著我,她輕聲道:“我隨你前去有充分的理由,第一我是平王妃,跟隨你前去吊唁合乎兩國禮儀;第二,有我在你身邊自然不用擔心北胡的什麽公主看中了你,將你強留下做她的駙馬。”

  燕琳大聲道:“我也要去。”

  楚兒輕聲道:“琳姐姐,這次前去並非玩耍,胤空若是帶著諸多女眷,在北胡的眼中是不是顯得不夠鄭重?”

  燕琳咬了咬下唇眼淚就快要掉下來了,可是一時間又想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

  楚兒道:“再說,我們幾人之中就屬姐姐的武功最好,遇事最爲果斷,雲娜姐姐、瑤如和思綺都懷有身孕,一切都要靠你來照顧,我們前往北胡之後,王府的事情就要依靠姐姐來決斷,你身上的擔子很重。”

  燕琳含淚點了點頭。

  我心中嘖嘖稱奇,楚兒果然非同凡響,向來驕橫的燕琳在她面前只有聽從的份兒,我這個王妃果然沒有選錯。

  雲娜悄悄向我使了一個眼色,顯然對楚兒的表現也是十分的欣賞,她笑道:“有楚兒妹子在你身邊照顧,我也就放心了。”

  燕琳抹幹眼淚道:“既然楚兒妹子讓我留下,我只好留下。不過……你可千萬要看好了這個花心的傢夥,省得從北胡再勾搭幾個妖媚的胡女回來。”她說話向來不經大腦,這句話一說出口,雲娜俏臉羞得通紅,嬌聲斥道:“你這個死丫頭,好像是在罵我來著!”

  燕琳吐了吐舌頭,笑道:“我當真不是存心,忘了雲娜姐姐也是嬌媚的胡女來著!”

  衆人都被燕琳的話逗得齊聲大笑,暫時忘記了我即將遠行的哀愁。

  宣城剛剛才見到起色,我卻要在這個時候離開,內心中諸多事情都無法放下,我將自己對宣城未來的計劃和想法私下向雲娜講明,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宣城的一切都要靠她來主持。

  雲娜道:“你這次一定要速軀速回,宣城這次的金礦風波鬧得整個大康沸沸揚揚,你父皇不可能沒有任何耳聞。”

  我淡然笑道:“他這次讓我前往北胡吊孝,不能排除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雲娜感歎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在任何地方都無法避免這樣的事情。我擔心的卻不是你父皇有對付你的心思,而是怕有些人趁著你前往北胡吊孝的時機趁機製造動亂。”

  我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當初我前往大秦爲質的時候,便有人請殺手在黃河之上對我進行阻擊,意圖製造康秦之間的混亂,這次也難保有些人不會故伎重施。

  雲娜道:“這次你前往北胡的路線一定要考慮周詳,千萬要避免可能出現的危險。”

  我摟住她的嬌軀道:“我決定從陰山抄捷徑進入北胡。”

  “什麽?”雲娜驚呼道:“你明明知道那陰山之中有若干野蠻部落,爲何友還要選擇這條道路?”

  我低聲道:“這條道路位置隱蔽,多數都在山林中穿行,現在正是夏季,那些野蠻部落多數都在陰山北部牧馬,距離這條道路還有很遠,應該不會碰上。最重要的是,我想在皇兄入土之前趕到北胡,只有走這條路,如果向西折返繞行,一來會耽擱形成,二來那條路線爲衆人所知,也許會遇到意外的危險。”

  雲娜柔聲道:“你既然打定了主意,我也不說什麽,你只要記得我們都在日夜等候著你就行了。”

  我心中一陣感動,大手探入她的衣襟,輕輕撫摸在她隆起的小腹之上,雲娜嬌柔道:“你不可留在這裏胡鬧了,燕琳和慧喬兩個還在房中等著你呢。”

  我呵呵笑道:“該不是你想起的主意吧?”

  雲娜嬌笑著抱住我道:“今晚卻不是我想出的主意,是你的那個乖楚兒的安排,你有沒有發現,楚兒的見識遠在諸位姐妹之上呢?”

  我挑起她的下巴道:“我卻感覺完顔將軍更加厲害哩。”

  雲娜俏臉一紅,她自然又想到了別的地方,輕輕在我面頰上親了一記道:“快去吧,不要讓琳兒和慧喬在房內苦等。”我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她的房間,向自己的臥房走去。

  燕琳和慧喬果然都在房中等我,看到我回來,兩人都是悽楚地撲了過來。我摟住二女的香肩,沒人送上一個熱吻,纏綿來到床邊。

  兩人侍奉我除去衣衫,共同鑽入羅帳之中。

  因爲知道我將要離別的緣故,慧喬也一改昔日矜持,和燕琳一起褪去羅裳,嬌柔偎依在我的懷中。

  我輕聲囑託慧喬道:“我前往北胡的這段日子,雲娜她們三個的身體就交給你照顧。”

  慧喬道:“相公放心,慧喬一定會將她們幾個照顧的妥妥當當。”

  燕琳卻輕聲啜泣起來,我以爲是因爲我要遠行而傷心,低聲勸慰道:“琳兒,你不必傷心,我最多一個月即刻返回。”

  燕琳猛然摟住我的脖頸道:“我知道……自己好沒用……什麽事情都……做不好……”我深情道:“琳兒,在我心目中你們都是一樣重要,你永遠都是我摯愛的琳兒!”

  燕琳氧氣梨花帶雨的俏臉,美目中蕩漾出攝魂蕩魄的光芒,鼻翼輕輕,櫻唇輕啓,誘人到了極點,嬌軀上淡淡的脂粉芳香絲絲縷縷地飛進我的鼻孔,撥弄著我內心的激情。

  我用力將她壓在身下,燕琳發出一聲婉轉低柔的呻吟,羅帳之中,春意融融。瑤床顫抖之中,慧喬誘人的呼喊也終於響起,共同交織成一首纏綿雋永的夜曲……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46:34

  第七十七章 陰山



  翌日清晨我辭別衆位嬌妻,從宣城一路往北,大約一百里便抵達了陰山腳下。除了楚兒、唐昧、突藉外我只帶了二十名武士隨行,本來我想邀錢四海一同前往,可是錢四海大概是考慮到安王剛剛死去,一切形勢未明,不敢輕易涉足險地,寫了一封書信託我帶給東胡商人赤魯溫。

  隨行武士之中有一個名叫王正的是褚大壯專門從軍中推薦給我,他曾經多次前往北胡刺探過軍情,對經陰山前往北胡的道路相當熟悉。

  陰山腳下水草肥美,滿眼卻看不到一個牧人,偶爾有一兩隻野羊出沒其間。

  王正道:“這裏原有不少牧民,可是後來因爲不堪忍受陰山胡虜部落的滋擾,全都離開了這裏。”

  我皺了皺眉頭道:“褚將軍沒有在這附近駐守軍隊?”

  王正道:“軍隊是有的。”他指了指正西的方向:“往西事物裏便有一個騎兵營,他們負責這一帶的警戒。不過,陰山胡虜神出鬼沒,每次突襲都是迅速異常,而且他們的戰馬神駿,往往等到我軍趕到的時候,這些胡虜早已撤離。最可笑的一次,胡虜假意製造混亂將騎兵營調出,大部隊突襲了我們的騎兵營所在地,將整個營地付之一炬。”

  我喟然歎道:“我軍的裝備實在太差。”

  王正道:“這幫牧民看到軍隊無法給他們保護,誰還敢在這裏放牧,一個個都向西遷移,所以則裏地肥水美,卻無人放牧。”

  楚兒道:“安居方可樂業,宣城如果想恢復繁榮,首先要治理好這裏的治安,讓百姓能有一個安穩的環境。”

  我點了點頭道:“等我們從北胡返回之後,首要面對的就是這件事。”

  自從雍王贈送給我那匹瑞雪驄之後,我便將黑獅子送給樂焦鎮期,這匹馬雖然不如黑獅子那般神駿,可是好在性情溫順,容易駕馭。

  楚兒換上了一身淡黃色騎馬裝,越顯體態嬌美,袖口和裙邊飾以蕾絲花邊,影子颯爽之中流露出女性特有的嬌媚。

  我二人並騎行進在隊伍的最後,一邊說著話兒,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

  從青沙口進入陰山,感覺到天氣頓時變得涼爽了許多,山路兩旁怪石嶙峋,綠樹蔭蔭,黃昏的陽光無法透入大樹連接而成的蔭蓋,山內的夜色比外面更早降臨。

  王正爲了避開和當地的胡族相逢,所選的是一條狹窄的山路,山勢陡峭,馬匹行進不易,按照常理,當地的胡虜應該不會挑選這裏牧馬放羊。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我們在林中找了一片平整的土地宿營,唐昧指揮手下支起帳篷,又在帳前燃起一堆熊熊篝火,幾名武士拿起弓箭向林中走去,山林之中野獸衆多,他們是想打些野味用來下酒。

  唐昧道:“我去樹林前方的山岡看看,有沒有外敵的蹤迹。”

  我點了點頭道:“我和楚兒跟你一起去,順便瀏覽一下陰山的夜景。”

  我們正要起身,卻聽到山林深處隱約傳來救命之聲,我和唐昧對視了一眼,同時向呼救的方向跑去。

  向前奔行樂二百余步,一塊巨岩突兀在前方,那聲音業變得越發清晰,分明是一個女子的聲音。我和唐昧攀上巨岩向下望去,卻見對面一個火紅色的影子躺在那裏。

  “救命……”她悽楚地叫道。

  從巨岩到她所處的位置大約有十丈左右的高度,唐昧屈身便要攀下,我拉住唐昧的手臂,低聲阻止道:“這山野之中怎會有一個孤身女子,還是小心爲妙。”

  唐昧低聲道:“公子,如果我們不施以援手,若是來了什麽野獸,她豈不是異常危險?”

  那女子叫得越發淒慘,我向四周環視,確信沒有其他人在場,歎了口氣道:“你去吧!”

  這時楚兒帶著兩名武士趕了過來,她也頗感好奇,輕聲道:“怎會有一個孤身女子這個時候孩子山野之中?”

  我低聲道:“先救上來再說。”心中暗道:“若是有什麽怪異之處,便一刀結果了她。”

  唐昧解下腰帶縛上了那女子,沿著巨岩,攀緣上來,快到岩頂之時,我握住他的手臂協助他爬了上來。

  唐昧小心地放下身後的那名女子,我這才留意到那女子身穿紅色胡裝,頭頂戴著白色獸皮小帽,面目嬌美,一雙藍色美目蕩漾著盈盈淚光,懷中還抱著一隻羔羊。

  我心中暗道:“沒想到這胡女卻是一個美女。”楚兒重重在我臂上擰了一把,我痛得皺了皺眉頭,知道她是多心我看上這名胡女,當即展顔一笑。

  唐昧拭去額頭汗水,向那胡女道:“姑娘,你沒有事情吧?”

  那胡女點了點頭道:“多謝壯士救命之恩。”她嘗試著想站起身來,卻痛苦的啊了一聲,重新坐倒在地上。

  “你怎麽樣?”唐昧關切道。

  “我大概是腳扭傷了。”

  我和楚兒對望了一眼,同時露出一個笑容,我故意道:“唐昧,你背這位姑娘到營地去。”

  “什麽?”

  我和楚兒他們已經先行向營地走去,我低聲向楚兒道:“回頭你多留意這名胡女的舉動,看看她有沒有什麽其他目的。”

  唐昧剛才是救人心切,並沒有太多顧忌,現在讓他背著那名胡女,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一張面孔漲的通紅,來到營地之中,在火堆旁將那名胡女放下。

  楚兒拿著一瓶藥酒走了過去:“這位姐姐,不知道你傷到了哪里,我幫你用藥酒搓一搓。”

  那胡女拉起褲管,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卻見她的足處果然是一片淤青,她輕聲道:“普蔓不敢勞煩這位小姐,我還是自己來吧。”

  楚兒笑道:“不用客氣,還是我來幫你。”她倒出藥酒爲那名叫普蔓的胡女揉搓傷處,普蔓秀眉微顰,顯得異常痛苦,看來她的傷勢並不是撞出來的。

  我將唐昧招到一旁,低聲道:“你去四周查看一下,有沒有其他人跟著過來。”

  唐昧點頭去了。

  楚兒爲普蔓擦好藥酒,這才留意到她懷中的那只羔羊,輕聲道:“姐姐怎麽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出現在在深山之中?”

  普蔓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家住在前方的穿雲穀,今日牧羊之時,發現雪絨爾不見了,便一路趕了過來,在那巨岩下發現了它,我本來想救它上來,怎知道一時不慎失足跌了下去。如果不是遇到你們幾個,我還不知道要出什麽危險呢!”她的理由倒也算得上合情合理。

  我笑著插口道:“救你的是唐昧,我們並沒有幫上什麽。”

  此時唐昧剛巧回來,聽到我說他的名字,有些詫異地問道:“公子說我什麽?”

  我笑道:“剛巧和普蔓姑娘談到你這位救命恩人。”

  唐昧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挂齒?”他隨即低聲向我道:“周圍並沒有什麽異常。”我這才放下心來。

  吃完晚飯之後,讓士兵又爲普蔓單獨支了一個帳篷,這才和楚兒返帳去歇息。

  掀起帳門,從縫隙中向外望去,卻見唐昧仍舊坐在篝火旁,他主動要求今晚當值。

  普蔓仍舊沒有回帳休息,一瘸一拐地來到唐昧身邊坐下,似乎向唐昧說著些什麽。

  楚兒湊了過來,貼在我臉上向外望去,禁不住嗤的笑出聲來。

  我詫異道:“笑什麽?”

  楚兒附在我耳邊道:“你是不是對人家普蔓動了心思?”

  我苦笑道:“天地良心,我怎會如此濫情?再說有我的乖楚兒在身邊,我便是有這個賊心也沒有這個賊膽。”

  楚兒輕聲笑道:“我知道你也不會,不過你有沒有留意到,唐昧今日有些奇怪哩。”

  我點了點頭道:“我擔心的就是這件事,唐昧從來沒有對別的女子臉紅過,今日他對這個普蔓好像有特別的好感。”

  楚兒道:“你這就不對了,難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終日坐擁花叢,卻忍心看著唐大哥孤苦伶仃?”

  我低聲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不知怎麽我還是覺著這個普蔓有些奇怪。”

  楚兒道:“也許她真的是一個牧羊女呢,再說你幹此也讓唐昧察看過周圍,並沒有其他人在。”

  我點了點頭,反手擁住楚兒,堂子氈毯之上,微笑道:“先不去管她,我們是不是享受一下陰山的野趣?”

  楚兒輕聲啐道:“你這個荒淫無道的傢夥,何時何地總想著這些事情!”俏臉已然紅了起來,燈下顯得越發嬌豔。

  我吻住她櫻唇,輕聲道:“趁著我們前往北胡之機,我自然要勤快一些,不然平王妃的獨自何時能夠向完顔將軍一樣大起來呢?”

  楚兒大羞道:“我才不要肚子大呢……”

  我笑道:“你不想?爲何看著雲娜她們的時候,雙目之中都是傾慕之色呢……”

  楚兒櫻唇堵住了我的大嘴,軟糯的香舌已經吐入了我的嘴唇。

  我探出手去,悄然熄滅了燈火,無盡的春色悄然在帳篷之中蔓延開來……

  清晨我從睡夢中醒來,卻發現楚兒早已不在帳內,我穿好衣服走出帳外,正看到唐昧和突藉在樹下喂馬。

  我樂呵呵走了過去。

  兩人向我笑道:“公子昨晚睡得可好?”

  我點了點頭道:“那位普蔓姑娘呢?”

  突藉道:“剛才她和王妃摘了一些野果,去溪邊清洗了。”

  我有些奇怪道:“她腳上的傷好了嗎?”

  唐昧道:“比起昨晚好多了,已經不影響走路。”

  我狡黠笑道:“你好像挺關心她哩!”

  唐昧臉色一紅,低聲道:“我只是仗義相救,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我將王正喊了過來,問道:“普蔓說的穿雲穀在哪里?”

  王正道:“穿雲谷就在前方不遠的地方,我們前往北胡肯定要經過那裏。”

  唐昧道:“我們是不是帶她一起上路,順便將她送回家去,她一個女孩子在這荒山野嶺之中,恐怕會不安全。”

  我笑道:“你看著辦吧。”

  楚兒和普蔓從溪邊走來,兩人手中的竹籃內盛放著剛剛採摘的野果,我微笑著迎了過去,從楚兒籃中拿起一枚野果,大口吃了起來。普蔓來到唐昧身邊,挑了一個最大的野果遞了過去。

  看到唐昧的神情,我已經明白他顯然已經對普蔓動情,我攬住楚兒纖腰向遠處走去,楚兒輕聲道:“她問了好多唐昧的事情。”

  我笑道:“沒想到這次的北胡之行倒促成了唐昧的一樁姻緣。”

  楚兒道:“你已經不懷疑她了?”

  我搖了搖頭道:“便是懷疑她又怎麽樣,現在又找不到什麽證據,若是將她丟下,唐昧的心中肯定會不舒服,這次權且冒險一試,說不定可以成就唐昧的一樁美事。”

  楚兒笑著點了點頭,挽住我的手臂不由得又緊了一緊,我又拿了一枚果子,入口卻是酸澀無比,哇的一聲吐了出來,苦著臉道:“這野果野太酸了。”

  楚兒也嘗了一口道:“我怎麽不覺得?”

  我呵呵笑道:“你該不是有了吧?”

  楚兒輕聲啐道:“哪里有這麽快,我月事方才剛剛過去……”

  收拾後營地之後,我們向著穿雲穀的方向一路行去,山路崎嶇,越往前行越是現擇,到後來,我們下馬後牽馬而行。普蔓在最前方引路,她的腳似乎已經完全恢復,抱著那只叫雪絨兒的羔羊,愉悅地唱起了民歌,歌聲悠揚悅耳,聽得我們一個個幽然神往。

  王正解釋道:“普蔓唱得是這一帶胡人最常見的曲兒。”

  身後突藉道:“非但是這一帶,便是在東胡也常常聽到這個曲兒,普蔓姑娘唱得真的很好啊。”

  我心中忽然想到,這普蔓的歌聲不會是向其他人報訊吧,若是用這種方式將敵人引來,的確是不露痕迹。

  楚兒似乎猜到我內心所想,輕聲道:“我們小心一點便是。”

  普蔓的歌聲忽然中斷,她俏臉微紅向楚兒道:“楚兒妹子,我……要到林中去一下……”

  看到她欲說還羞的樣子,我馬上明白八成是她想去方便,當著我們這麽多男人自然不好說出口。

  我悄悄向楚兒遞了一個眼色,楚兒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溫婉笑道:“我陪姐姐一起去。”

  兩人走入林中,我轉身向王正道:“你先去前方看看。”

  王正領命先行,去察看前方狀況,這裏距離穿雲穀已經不遠,我不想出現任何意外的狀況。

  唐昧知道我此舉是因爲對普蔓仍有懷疑,他懷中抱著普蔓的那只羔羊。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想到唐昧這鐵錚錚的漢子也有柔情的一面。

  有楚兒監督,那普蔓自然不可能有逃跑的機會。我寧願相信自己多疑,這普蔓如果真的是唐昧心中那善良的女孩,對唐昧來說倒不失爲一件好事。

  楚兒向我笑了笑,大概是告訴我普蔓沒有撒謊。

  我松了一口氣,示意大家繼續向前行進。

  臨近穿雲谷,山路越發狹窄,兩旁樹木參天,將陽光遮得嚴嚴實實,普蔓也不再唱歌,耳邊只聽到馬蹄的聲音,更加顯得寂靜。

  忽然數隻山鳥自林中震翅飛出,數匹駿馬同時發出一陣嘶鳴,我姓鍾警示頓生,‘噌’的一聲抽出長刀,我們停下腳步,沒多久一切重新平靜下去,看來是一場虛驚。

  普蔓指向前方道:“還有一裏多路便到穿雲穀了。”她嬌笑著在前方引路,腳下忽然一緊,正好踏在山藤結成的圈套之中,藤條立刻收緊,將她的整個嬌軀倒吊起來。

  事發倉促之間,我們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小心!”堂麽想要施以援救之時,已經太晚,普蔓的嬌軀已經被牽拉至樹頂的高處。

  唐昧怒喝一聲,左足輕輕點在馬背之上,身軀騰躍而起,手中長刀向縛住普蔓的藤條砍去,與此同時,樹林之中三支羽箭向他的身軀射來。

  唐昧在空中好不停歇,身軀螺旋飛轉,長刀將羽箭一一拍落,瞬間已經來到普蔓身邊,刀光過處,藤條立斷,普蔓的嬌軀向下急墜,唐昧伸手攬住她的纖腰,帶著她自空中緩緩落下。

  突藉的十名武士同時發動,向羽箭出沒的方向沖去。

  我大聲道:“回來,先沖出這段線路再說。”攜住楚兒的柔荑向穀口處沖去,低聲向王正道:“用弩箭瞄準普蔓,她有任何的異動便一箭射死她。”王正微微一怔,隨即點了點頭。

  穿越這片密林,眼前情形讓我不由得一驚,卻見前方一對穿著怪異的人馬向著我們圍了過來,聲勢洶洶,他們的手中都拿著各種各樣的兵刃,口中呼號不斷。

  我粗略地估計了一下,對方至少有五百人之多,而且一個個體形彪悍,強壯無比。

  那些胡人戰士在距離我們十丈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一個個目露凶光,充滿煞气。

  我早就知道這些陰山的胡虜個個都是彪悍異常的勇猛鬥士,我方雖然都是以一當十的高手,可是面對人數衆多的敵人也不能不小心對付。

  隊伍正中一名身材高大的胡人男子高聲喝道:“將財物和女人留下,我放你們離開。”

  我冷笑道:“那得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那胡人哈哈一聲狂笑,催動胯下坐騎,蹄聲轟響,他舉起長矛一馬當先,領著殺氣騰騰的手下向我們攻來。

  唐昧俯身從馬腹下摘下長矛,揚手狹隘馬臀山重重抽打了一鞭,率先向那名胡人迎去,那胡人戰鬥經驗頗爲豐富,挺腰一矛紮向唐昧坐騎的面門,實行傷人先傷馬的戰術。

  唐昧焉能讓他的意圖得逞,矛尖反挑而出,挑中對方的矛頭,與此同時有數人攻了上來,我平時雖然用刀,可是在這種群起而攻之的局面下,使用長矛攻擊會更加有效,揮、挑、劈、刺的威力更大。

  楚兒和我並肩而戰,她的槍法雖然力度比我稍遜,可是輪到招式的精巧刁鑽,遠在我之上。我們周圍的胡人在慘呼聲中不少都墜落下馬,我們並不想大開殺戒,只想讓這幫胡人知難而退,殺戮只會激起他們的凶性,讓整個場面變得無法收拾。

  在我們可以的留手之下,很多人都受了不輕不重的傷。

  楚兒的坐騎被突然射來的冷箭射中頸部,馬兒發出一聲哀鳴,搖晃著向地上倒去,我及時攬住她的纖腰,將她抱到我的馬上。

  身後一名偷襲者趁機向我一矛刺來,楚兒長槍橫掃,擊中他的腰腹,那名偷襲者慘呼一聲從馬背上摔了下去,將兩名同伴撞到在地。

  我和楚兒左右揮動長槍,配合默契,讓周圍的敵人無法真正形成合圍之勢。

  前方又有數騎向我們沖來,我回首向楚兒道:“你怕不怕?”

  楚兒美目中儘是溫柔,搖了搖頭道:“在你身邊我什麽都不怕!”

  我內心中豪情頓生,大吼一聲:“沖啊!”

  和對方兩騎擦身而過的時候,我和楚兒同時出槍,將近前的兩名敵人連人帶著武器掃落到馬下,我手下的武士也奮起神威,轉眼之間也不知道擊倒了多少敵人。

  最激烈的交戰還應當是唐昧和那名胡人。

  那胡人矛法精深,無論速度、角度和時間的拿捏,都顯示出是一個身經百戰的高手。

  唐昧應付他的同時,還要對付身邊不斷騷擾的其他胡人,長矛掃落身邊的一名對手,已經來不及回防,那名胡人男子全力刺出的一矛已經到達他的胸前。

  唐昧怒吼一聲,棄掉長矛,左手長刀護在胸前。

  “鐺”的一聲金戈相交的巨響,對方的矛尖正刺中刀身之上,那胡人顯然沒有想到唐昧竟然能在這樣的劣境下格擋住他必中的一矛,目光之中流露出欣賞之色。

  身後一聲女子的驚叫傳來,我勒住馬繮回身看去,卻是普蔓不知道何時陷入了那幫胡人的包圍之中,嬌軀坐倒在地上,滿面儘是惶恐之色。

  唐昧和我同時注意到了身後的情形,揮刀格住對方的一擊,調轉馬頭向普蔓沖去。我和他距離較遠,看到他單騎深入敵陣之中暗叫不妙。

  此時我們多數人已經即將要衝出對方的包圍圈,在這種情況下再度進入敵陣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我大吼道:“唐昧回來!”

  唐昧此時對我的話已經是充耳不聞,長矛翻飛,沖出一條血路向普蔓沖去。

  那名胡人男子緊緊尾隨在他的身後。

  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做了一個手勢,突藉和其他武士跟隨我重新向唐昧的位置沖去。

  唐昧已經沖到普蔓的身邊,長矛擊倒她身邊的兩名胡人,俯身單手攬住普蔓的纖腰,將她提起。

  就在同時那名胡人男子已經沖到他的身後,長矛全力向唐昧的後心刺去。

  我心中一沈,手足頓時變得冰冷,怎奈我和唐昧的距離太遠,根本來不及去救。

  “不要!”普蔓哭喊道。

  那名胡人男子微微一怔,此處的矛頭已經碰到了唐昧的衣襟,想要收矛已經來不及了,矛頭‘噗’的一聲刺入了唐昧的身體。

  唐昧用力咬住下唇,將普蔓抱入懷中,反手一刀劈斷了對方手上的長矛,鮮血如湧泉般從他的傷口流出。

  他的身體晃了晃,一頭從馬背上栽落了下去。

  普蔓隨著他跌下馬來,哭喊著抱住他的身軀:“唐昧!你不要嚇我……是我害了你……”

  那名胡人男子呆呆地站在那裏,周圍所有的胡人也忘記了攻擊。

  我沖到唐昧身前,翻身從馬上躍了下拉,一把推開普蔓,怒吼道:“滾開!”心中早已明白,著普蔓和周圍的胡人顯然是一夥的。

  我褪去唐昧的上衣,突藉抱住唐昧的身體,手下武士圍護在我們周圍,楚兒用長槍對準了普蔓,生怕她逃走,普蔓此時除了哭泣其他的都不去理會了。

  矛頭刺中了唐昧的左肩,看來普蔓的最後一聲哭喊,讓那名胡人改變了殺害他的主意,矛頭只要再偏右一分,必然會刺破唐昧的心臟,可是矛頭入肉很深,我不敢輕易拔出,生怕湧出的鮮血會無法止住。

  那胡人低聲道:“不如讓我試試?”

  我回身望向他,此時方才看清他的面孔,此人面孔輪廓分明,五官粗獷,腮邊佈滿虯須。

  我又看了看臉色蒼白的唐昧,在這種情況下,我已經別無選擇,只好冒險一試。

  我冷冷道:“若是唐昧有任何三長兩短,我發誓會用你們所有人的鮮血來償還!”

  他無畏地和我對視著:“我們叉塔族從來都沒有怕過威脅!”

  普蔓哭泣道:“哥哥,救他……”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46:58

  第七十八章 部落



  人群中又走出一名粗壯的漢子,他大聲道:“雅克,他們用普蔓威脅我們,不是好人,爲什麽要救他。”

  那名叫雅克的胡人男子冷冷盯了那漢子一眼道:“蒙裏多,這裏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

  蒙裏多忿忿不平地瞪了雅克一眼,目光關切地望向普蔓。

  我冷笑道:“不想她死的話,你最好老老實實地退回去。”

  雅克從腰間的皮囊中拿出一瓶傷藥,他向我道:“我需要你配合我。”

  我點了點頭,雙手握住斷矛的殘端。

  雅克低聲道:“拔出來!”

  我迅速將斷矛拔了出來,雅克將瓶口對準唐昧的傷口倒下,淡藍色的粘稠液體準確流淌在鮮血直冒的傷口之上,將整個傷口覆蓋起來,汩汩的血流頓時停止。

  唐昧的嘴唇動了動,從短暫的昏迷中蘇醒過來。

  “唐昧!”普蔓哭著撲了過來,楚兒移開了長槍,她並沒有阻止普蔓的意思。

  唐昧失去血色的臉孔,露出一絲笑容:“你沒事……太好了……”

  普蔓哭得如同淚人一般,她此時的表現決不是僞裝出來的。我暗自感歎,早知如此又何必設計害我們。

  雅克又找出白紗爲唐昧將傷口包紮好,沒想到這些胡人深意療傷之術。

  經過這場波折,我們雙方都打消了繼續爭鬥下去的念頭,我讓突藉和王正用樹枝搭了一個擔架,想要將唐昧擡走,不意那普蔓攔住我們的去路道:“不許走!”

  我淡然笑道:“普蔓姑娘還想做什麽,難道非要拼上一個你死我活,你才甘心?”

  普蔓珠淚盈盈道:“唐昧傷勢太重,你們之中又沒人懂得醫治,如果你堅持上路,恐怕他會凶多吉少。”

  雅克道:“我妹妹並沒有騙你們,不如你們跟隨我到穿雲穀暫且歇息兩日,等到他傷勢穩定再作打算?”

  楚兒牽了牽我的衣襟,輕聲道:“我看這普蔓是對唐昧動了真情,剛才她傷到了唐昧已經深感愧疚,況且唐昧傷得不輕,如果我們堅持上路對他的確沒有好處。”

  我何嘗不知道堅持上路的確有些冒險,可是這些胡人雖然救治了唐昧,難保他們不會再改變念頭對我們不利,再說如果跟隨他們回到駐地,極有可能是羊入虎口。

  普蔓大聲道:“我知道,你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我的,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帶走唐昧!”她來到我的面起,揚起曲線柔美的玉頸道:“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留在你們手中作爲人質!”

  蒙裏多怒吼道:“普蔓!這個漢人有什麽值得你這麽爲他?”

  普蔓美目之中淚光盈盈,她深情地凝視著唐昧道:“從他不顧性命地返回來救我,那一刻我便喜歡上了她。今生今世我心中便只有他的影子。”胡女果然和我們漢人女子不同,愛恨都是如此強烈,單單是她當著衆人的面說出對唐昧的愛意,已經是衆多女子所不及。

  我心中暗歎,剛才對普蔓的那些反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蒙裏多再也無法抑制住心中的妒意,狂吼一聲抽出腰間匕首向唐昧沖了上去,看來他對普蔓永情頗深,看到心上人愛上了別人,他已經無法忍受。

  普蔓張開雙臂攔在蒙裏多的身前,怒斥道:“你幹什麽?”

  蒙裏多因爲憤怒到了極點,魁梧的身軀不住發抖,他嘶聲吼道:“讓開,我要殺了這漢人!”

  普蔓用力咬了咬下唇,猛然揮動右掌,結結實實在蒙裏多的臉上打了一個耳光,大聲道:“若想殺他,你先殺我!”

  蒙裏多被打得蒙在那裏,雙目之中佈滿血絲,神情可怖之極,他嘴唇顫抖道:“你居然爲了一個漢人打我……”

  雅克生恐蒙裏多激動之下會傷到普蔓,揮了揮手,從隊伍中沖出四名壯漢將蒙裏多制住押了下去。那蒙裏多並沒有反抗,目光中充滿了悲涼之色,顯然被普蔓的這個耳光打得傷心到了極點。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我終於決定,先帶著唐昧前往穿雲穀暫時休息,等到傷情穩定再說。

  普蔓果然信守承諾,始終留在我們的隊伍之中。她剛才維護唐昧的表現已經將我們感動,我們並沒有將她當成人質看待,而且給她親自照顧唐昧的機會。

  通過王正的口中知道,叉塔族人平時並不在這一帶遊牧,他們活動大多在陰山西北的地方,卻不知又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唐昧的傷情漸漸趨於穩定,普蔓的心情也放鬆了許多。她告訴我們,陰山一帶的遊牧民族衆多,彼此之間一直都相安無事,春夏兩季的時候各部落往往在陰山西北遊牧,可是沒想到北胡最近忽然開始加強陰山西北部的駐軍,短短半年之內,兵力已經增加了十萬之多,將他們驅趕到了這裏。

  我微微一怔,這些部落雖然不屬於北胡管轄,可是究其祖上,還是和北胡有著聯繫,北胡一直以來都允許他們在陰山放牧,怎會突然改變了主意?再者說,對付區區幾個部落又何須動用北胡十萬之衆?我忽然想到陰山西北和正西方的天嶺相接,難道北胡是想集結兵力對付東胡,還是想對南方的大康圖謀不軌?如此重要的軍情大康方面竟然毫無察覺,我來到宣城之後也從未聽到褚大壯提及過這件事,看來褚大壯處理軍務的能力的確差強人意,否則也不會被這幾個小小的部落常年滋擾。

  楚兒有些奇怪地問道:“普蔓,既然你們也屬於胡人,爲何沒有歸入北胡?”

  普蔓輕聲歎道:“楚兒妹子有所不知,這陰山之中有叉塔族、吉克拉族、諾蘭族、穆歧族四部,我們這四個部落的祖先當年都是北胡勃而金族共同稱雄草原的霸主,可後來都被勃而金族擊敗,草原也被他們統一。我們僥倖活命的先人便逃到了陰山之中。這些年來,他們從未放棄過對我們的欺壓和征討,我們的族人也不斷地減少……”說道這裏,普蔓顯得神情黯然,顯然在爲自己的族人而傷心。

  我暗暗道:“你只知道感傷自己族人的命運,可是搶掠我們漢人的時候,有沒有任何的同情心?”

  前方凸現出一個狹窄的山口,山口兩旁聳立著兩塊巨石,如同兩個巨大的武士保護著裏面的山谷,想來這便是他們口中的穿雲穀。王正悄然對我道:“這裏東邊三裏左右的山路,便是通往北胡的必經之路,不知道這些叉塔族人什麽時候遷徙到這裏的。”

  今日山谷,卻見兩旁的山崖之上修建著無數暗哨,多數是直接鑿空岩壁建成,外有林木覆蓋,隱蔽性極好,若是有外敵入侵只要經過這裏必然損失慘重。

  我暗自心驚,從這裏的防禦建造來看,這個名叫雅克的胡人男子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粗獷,他對軍事應該有深入的研究。

  谷內傳來陣陣的歡呼聲,一群叉塔族兒童歡天喜地地沖了過來,他們習慣用這種方式迎接凱旋的勇士。

  兩名叉塔族勇士驅散了那幫孩童。

  雅克將我們一行引導了穿雲穀東側的幾間木屋前,這裏是他們專門用來招待貴賓之處。我看得出他對我們並沒有惡意,進入穀口之後,便主動卸下了刀劍,陪同我們來到這裏,我也清楚他之所以能夠發生這種轉變,主要是爲了他妹子的緣故。

  我們安頓好唐昧,普蔓留在木屋內照顧他,突藉和王正等人仍舊不敢放鬆警惕,守護在木屋周圍。

  雅克來到我身邊道:“我可以和你單獨談談嗎?”

  看到他誠摯的目光,我終於點了點頭,繼續僵持下去對我們也沒有任何的好處,我必須儘快找出化解眼前危機的辦法。

  我和雅克來到木屋不遠的大樹旁,雅克確信四下無人,方才道:“我之所以做出讓步,並不是因爲我怕你!”

  我淡然笑道:“如果我們今日不是出手留情的話,恐怕你帶去的人大半都會死在戰鬥中。”

  雅克久久凝視著我,忽然發出一聲大笑,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道:“你和那個唐昧一樣都是好漢子!”

  我微笑道:“你將我喊到這裏來,恐怕不僅僅是向我說一句恭維話這麽簡單。”

  雅克歎了口氣,他凝望著木屋的方向道:“我只有普蔓這一個妹子,她從來沒有像對待唐昧這樣對待過別的男人,我想她已經愛上他了。”

  我不無譏諷道:“只可惜你妹妹的心上人卻差一點死在你這個當哥哥的矛下,若是他死了,恐怕普蔓今生今世都不會原諒你。”

  雅克臉上浮現出一絲愧疚之色,他低聲道:“我想和商量一下,能不能讓唐昧暫時留在這裏,等到他養好傷之後,我再送他離去。”

  我皺了皺眉頭,以唐昧現在的傷勢,再跟隨我前往北胡已經不可能,最穩妥的方法就是讓他留在這裏養傷,可是這雅克是敵是友還很難說,我又怎能放心將唐昧交到他的手中。

  雅克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他大聲道:“你放心我絕不會做出讓我妹妹傷心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要徵求一下唐昧的意見。”

  這時忽然聽到普蔓的哭聲,回頭看去,卻見普蔓捂住面孔從木屋中跑了出來,我和雅克慌忙停住談話沖了過去。

  回到木屋,唐昧剛剛醒來,突藉正在給他喂藥,唐昧看到我,掙扎著坐起來,我慌忙摁住他的肩頭,低聲道:“你躺下休息。”

  唐昧慚愧道;“都是唐昧誤信妖女,連累公子身涉險境……”他激動之下劇烈咳嗽了起來,竟然噴出一口鮮血,看來雅克的那一矛刺得不輕,估計傷及到了唐昧的肺腑。

  我握住他右手的經脈,將一股柔和的內力渡了過去,協助他的情緒儘快穩定下來。

  我歎了口氣道:“唐昧,其實普蔓並不是有心害你,如果不是她,你恐怕早就死在了雅克的矛下。”

  唐昧默然不語,目光中卻流露出憤懣之色。

  我爲他掖好被角:“一個對你全無感情的女子絕不會主動要求成爲我們的人質。你的武功雖然在我之上,可是感情方面我看得比你清醒得多,其實你何嘗不是對她動了真情,不然又豈會不顧個人安危,重返敵陣去救她?”

  唐昧的目光漸漸軟化下來。

  我起身在房間內踱了兩步道:“我認爲你不應該怪她,在她加害我們的時候,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對你的感情。也許就在你回身救她的那一刻,她才發現已經愛上了你。一個人在不清楚自己感情的時候,所做出的傻事,有什麽不可以原諒的呢?”

  “可是……”唐昧還想說什麽,卻突然感到無話可說。

  我笑道:“不要忘了,你是一個男子漢,難道還要和一個女子計較不成?我只問你一句話,你究竟對普蔓有沒有感情?”

  唐昧突然垂下頭去,許久方道:“我不清楚……只知道若是她有什麽危險,我會拼著自己的性命去救她。”

  我笑了起來,事情已經再清楚不過,爲了普蔓唐昧可以犧牲自己的生命,這份感情之深,甚至超出了我的想像。人生真是神奇,感情來的時候,沒有任何的徵兆,卻又如此的迅速。

  唐昧低聲道:“我剛才罵得她好凶……我擔心她……不會再原諒我……”

  我聽到了啜泣聲,普蔓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門之外,剛才我和唐昧的對話清清楚楚落在了她的耳中。“唐昧……”普蔓哭著撲倒唐昧的床邊,不顧我和他人在場,緊緊抱住了唐昧的身軀,唐昧此時反而像一個羞澀的小姑娘,蒼白的臉孔居然有些發紅。

  我向突藉使了一個眼色悄悄退出了房間。

  雅克仍然站在門外:“怎麽樣了?”他關切地問道。

  我神秘地向他眨了眨眼睛:“估計你過不太久就會升級成爲大舅子了!”

  夜幕降臨,穿雲穀內燃起篝火,叉塔族人特地擺下篝火盛宴來招待我們這次不打不相識的客人。

  我和楚兒圍坐在篝火旁,享受著叉塔族人特色的烤肉和果酒,雅克和他的妻子冬采蘇陪著我們,他不停地向我勸酒。我和他雖然已經消除了芥蒂,可是想到明天還要遠行,我飲酒時刻意做了保留。

  突藉和那些武士已經被熱情的叉塔族少女邀請著跳起舞來。

  幾名熱情的叉塔族少女熱情地向我揮舞著手臂,顯然是想邀請我加入她們歡樂的舞蹈之中。

  楚兒笑道:“早知道途中會有怎樣的豔遇,我就不該陪著你來,這一路不知要破壞你的多少好事。”

  我哈哈笑道:“有你在我身邊,我又豈會對別人動心思?”抓住楚兒的柔荑向舞蹈的人群走去,學著他們的樣子跳起舞來,歡聲笑語在夜空中不停回蕩。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尖叫,我們同時一驚,聲音分明是來自于唐昧所處的木屋。我和雅克對望了一眼,幾乎同時向木屋沖去。

  來到門前便發現,負責留守的王正胸口被倒劈中,已然倒在血泊之中,滿身酒氣的蒙裏多正拉住普蔓的手臂試圖拉開她,闖入木屋,手中仍然握著一柄仍然在滴血的彎刀。

  蒙裏多更不不去留意我們的到來,抓住普蔓怒吼道:“我哪里不如那個漢人,從小到大我每件事都爲你著想,你的心目中究竟有沒有我的位置?”

  雅克怒吼道:“蒙裏多,你好大的膽子!”

  蒙裏多冷冷望著雅克,他的大手仍然抓住普蔓的手臂不放,蒙裏多大聲道:“雅克,我和你自幼一起長大,你曾經親口答應要將普蔓許配給我,今日卻爲何要讓她和這個漢人在一起?”

  雅克強壓憤怒道:“蒙裏多,你不要繼續鬧下去了,普蔓心中根本沒有你,感情的事情是無法勉強的!”

  “你撒謊!普蔓是我的,誰都不能將她奪走!”蒙裏多將那柄帶血的彎刀抵在普蔓的胸口:“便是死我也要和她死在一起!”他狀若瘋虎,神志早已錯亂。

  我隨行的武士扶起王正,驚呼道:“王正死了!”

  我內心中也是一驚,探了探王正頸部的動脈,觸手處肌膚冰冷,早已失去脈搏的跳動,王正竟然被蒙裏多殺了。

  我憤怒到了極點,可是蒙裏多將普蔓治在手中,而且這裏是叉塔族的地方,我最好還是讓雅克來處理這件事情。

  雅克怒道:“蒙裏多,你幹的好事!趕快放開普蔓!”

  蒙裏多冷笑一聲,刀鋒反而向普蔓的肌膚中又壓了一分,一縷鮮血沿著普蔓雪白的脖頸流了出來。

  雅克關心妹妹的安危,緊握雙拳,卻不敢上前。

  普蔓冷冷道:“蒙裏多,你這禽獸,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你越是這樣,我心裏便越瞧不起你。”

  我暗叫不妙,這蒙裏多情緒極不穩定,普蔓還要刺激他,搞不好他真的會和普蔓同歸於盡。

  蒙裏多果然激動了起來,嘴唇不住顫抖道:“我殺了你……”

  “除了……欺負女人……你還有什麽本事?”唐昧虛弱的聲音在門前響起,不知道是什麽支援著他走下床來,他的右手握著長刀,目光卻冷冷盯著蒙裏多。

  我已經感到他身上彌散出的強烈的殺氣。

  蒙裏多看到唐昧,仇恨全都湧上心頭,大吼道:“我要殺了你這混帳!”

  唐昧平靜道:“我知道你恨我,我……給你一個機會,像真正的男人一樣……堂堂正正地跟我打一場……”

  蒙裏多重重點了點頭,猛然推開了普蔓,大踏步向唐昧走去。

  雅克看到蒙裏多放開了妹妹,大聲道:“將他給我拿下!”

  唐昧淡然笑道:“我說過……我會給他一個機會……”

  蒙裏多發出一聲怒吼,彎刀已經雷霆萬鈞地向唐昧砍去,唐昧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擊的動作,也許他已經無法做出反應。

  就在刀鋒即將劈中唐昧的時候,唐昧的身軀忽然向地面上倒去,他和彎刀的距離頓時拉遠,與此同時,他手中的長刀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反挑而上,先行刺入了蒙裏多的小腹。唐昧重傷之後顯然無法使出全力,否則這一刀定然可以將蒙裏多刺死。

  蒙裏多慘叫一聲,身軀踉踉蹌蹌地向後退去,瞅准機會雅克猛然沖了上去,一拳擊中蒙裏多的頸部,將他打得昏了過去,他手下的叉塔族勇士擁了上去,將蒙裏多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普目哭著抱起唐昧,唐昧胸口又滲出鮮血,剛才的交鋒讓他的傷口再度迸裂。

  雅克道:“你放心,我會救活他。”

  王正的意外死亡,讓我失去了一個引路的向導,前往北胡的進程將會變得艱難許多,雅克雖然表示要嚴懲蒙裏多,可是我並不相信他真的會這麽做,要知道蒙裏多是他自小結拜的安答,于情於理雅克都不會殺他。

  果然不出我所料,當晚便傳來蒙裏多逃走的消息,我知道這定然是雅克私下放了他,心中卻只能咽下這口氣,現在追究這件事並沒有任何的必要。

  我將唐昧暫時留在穿雲穀中,次日清晨和楚兒帶著我們手下的武士離開了穿雲谷,繼續向北胡的方向行進。

  鞏固走出穀口,便聽到身後有人在叫我,轉過身去,卻見雅克騎著一匹黑色駿馬向我們的隊伍追趕而來。

  我勒住馬繮,微笑道:“雅克壯士還有什麽吩咐嗎?”

  雅克來到我面前,我留意到他身上還背著行囊,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雅克道:“我聽唐昧說,昨晚死去的是你們的向導?”

  我點了點頭。

  雅克歉然道:“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難辭其咎,不如這樣,我親自將你們送往北胡,以表達我心中的歉意。”

  我淡然笑道:“兄台又何須如此客氣,王正雖然死了,可是我們還有路線圖可供參詳。”

  雅克誠摯道:“陰山道路複雜,如果沒有一個熟知地形的人帶路,你們恐怕很難順利抵達北胡。況且這陰山之中並不僅僅只有我們叉塔族生活,我帶你們過去,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他說的的確有幾分道理,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便麻煩雅克壯士了。”

  雅克呵呵笑了起來,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你們以後便叫我雅克便行,不要顯得如此生分。”

  通過雅克的口中知道,他這次來不僅僅是自己的主意,普蔓也要求他爲我們帶路,以補償蒙裏多殺害王正的過失。

  我暗自道:“八成普蔓掖看出是雅克故意放走了蒙裏多,這次讓他給我們當向導引路,多少有些賠罪的意思。”

  雅克對陰山道路的熟悉遠在王正之上,有了他的幫助,兩日之後我們便走出了陰山的山麓,來到了格舒特草原之上。

  春夏之交,天高雲淡草原上草茂馬肥,綠草茸茸,大地上好像鋪上了一層浩瀚無邊的絨毯,微風吹過綠色的波浪在陽光下起伏。醉人的綠色中點綴著金色的蒲公英、藍色的馬蓮、粉紅色的百合、雪色的素珠,陣陣清香隨著輕柔的微風送入肺腑,讓我的胸臆不禁爲之舒暢起來。 

  雅克道:“北胡的都城烏庫蘇距離這裏還有兩天的路程,這一路之上全都是茫茫的草原。”

  我遙望一望無際的草原,情不自禁歎道:“如果沒有你引路,在這草原之上,實在難以辨明方向。”

  雅克笑道:“在草原上行走,眼中看到的情景幾乎是一模一樣,沒有在這裏生活過的人,很容易迷路。”自從踏入這片先人曾經馳騁縱橫過的體的,他的目光變得灼熱而深情。

  雅克道:“我還從未問過,你們前往烏庫蘇城究竟是爲了什麽事情?”

  來到這裏已經再沒有隱瞞下去的必要,我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我乃是大康平王龍胤空,此次前來是爲了奔喪。”

  雅克微微一怔,半晌方道:“你便是統治宣城的平王?”他打量了我一眼又道:“我初見你之時便覺得你和尋常人不同,看來我果然沒有看錯。”

  我們二人同時放緩了馬速,緩緩前行。

  雅克道:“聽說你來到宣地之後,將你裏搞得有聲有色,我等正準備前往突襲。”他這句話說的頗爲直接。

  我微笑道:“你們再敢前去滋擾百姓恐怕會損失慘重。”

  雅克也笑了起來,他大聲道:“原來我未必會相信,可是你若是宣城的平王,這件事我要重新考慮了。”

  兩日之後我們終於抵達了北胡的首府烏庫蘇城,這裏的風俗人情與東胡全然不同,無論男女老少多數都以駿馬代步,難怪被稱爲馬背上的國家。

  烏庫蘇城的外牆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巍峨高大,城門處的衛兵也很少對過往客商進行盤查,找不到別的國家首府常見的那種守衛森嚴的氣氛。

  我找到守城將領,拿出文書,將自己的身份和來意通報給對方。

  那守城將領還算客氣,知道我是大康特使之後,馬上熱情地引我們前往城東驛站休息,由他去向上稟報。

  過了沒有太長時間,武士便在門前通報說:“平王殿下,北胡國太子拓跋醇照前來求見。”

  我剛剛沐浴完畢,再楚兒的服侍下換上了一副,大聲道:“你請太子前往小廳稍待,我馬上就過去。”

  楚兒幫我系好腰帶,整理好衣服,微笑道:“這北胡並不是像人們傳言的那樣不開化,禮儀方面倒也周到。”

  我帶上紫金冠,若有所思道:“這正是北胡的可怕之處,一個真正的強國往往都是由其文明程度所決定。”

  拓跋醇照比我想像中更加成熟,他雖然僅僅年長我五歲,可是草原的風霜早已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滄桑的痕迹,蜷曲的鬍鬚充滿著強烈的陽剛之氣,一雙虎目深邃之極。他是北胡可汗拓跋壽繕的六子,北胡不同于中原列國,並沒有嫡長制之說,選拔太子都是有能者居之,這也是他們的國家不斷發展的重要原因。

  拓跋醇照微笑著站起身來,以北胡特有的禮節向我致意道:“拓跋醇照特來歡迎我們最尊貴的客人。”

  我學著他的樣子用同樣的禮節回應道:“大康龍胤空見過太子。”

  我們微笑著攜手坐下。

  拓跋醇照道:“父汗知道你這兩日要來,特地囑咐城門的守將多多留意,一旦平王來到,馬上就稟報給我們知道。”

  我客氣道:“多謝大汗的厚愛。”

  我們寒暄了兩句,馬上進入了正題。

  拓跋醇照黯然道:“安王的遺體明日下葬,平王剛好趕得及參加他的葬禮。”

  我低聲道:“太子殿下,胤空臨來之前,父皇曾經囑託過,有意將我皇兄的遺體運回故土安葬,不知……”

  拓跋醇照搖了搖頭道:“平王,我也知道落葉歸根的道理,可是公主和安王向來情深意篤,又怎麽捨得讓安蓉離開?不如這樣,等到公主百年之後,我再讓人將他們夫婦的靈柩送返大康如何?”

  他的理由頗爲充分,讓我一時間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我歎了口氣道:“胤空想見見皇兄……”

  拓跋醇照點了點頭道:“我已經讓人備好了車馬,平王隨時都可以啓程。”

  靈堂設在城西的駙馬府,來到這裏我才知道,北胡的駙馬和公主並不是住在一處,駙馬府和公主府雖然位於同一大街,卻不是一個院落之中。駙馬若是想過府去和公主相會,必須有公主的蒙召,換句話說,這些年來,我的這位皇兄一直孤身在駙馬府中過著幾近軟禁的幽居生活。想起胤翔悲慘淒涼的命運,我的內心中不禁湧現出無盡的淒涼。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47:23

  第七十九章 姦情



  駙馬府門前冷落,雖然堆滿了挽幛和孝簾,可是真正前來祭殿的人並不多。我和楚兒身穿黑色孝服,心情凝重地走入黑色的大門。

  整個府邸並不算大,只不過是一座三進三出的宅院,現在到處都擺滿了挽幛,越發顯得擁擠,一名年輕薩滿帶著一群弟子正在靈堂外咿咿呀呀地做著法事。

  胤翔的靈柩便停放在駙馬府的大廳之中,他雖然和北胡公主拓跋玉兒成婚多年,可是一直沒有留下子嗣。

  所以靈堂之中,只有公主一人守靈,場面顯得越發淒慘。

  我雙目微紅地在他的靈柩前跪下,哽咽道:“皇兄,我來看你了……”鄭重拜了三拜,喉頭哽咽,已經是泣不成聲,楚兒挽著我的臂膀將我攙扶起來。

  我借著擦去眼淚的時機,悄悄觀察著一旁守靈的拓跋玉兒,一身重孝絲絲毫沒有掩飾住她的天生麗質,螓首低垂,眉目如畫,的確是一位美女。

  我和楚兒向她走了過去,恭敬行禮道:“嫂子還請節哀順變,多多保重身體。”

  拓跋玉兒眼圈兒一紅,落下淚來,楚兒慌忙來到她身邊輕聲勸慰。

  我歎了口氣,轉身望向胤翔的靈柩。

  拓跋醇照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駙馬那日出門行獵,回來之後便突然高燒不止,父汗將宮中的全部禦醫全部派來爲他診治,只可惜回天無力……”言語之中不勝唏噓。

  我感歎道:“有些事情的確是非人力可爲之。”

  拓跋醇照道:“今晚我在府中設宴,特地爲平王伉儷接風洗塵。”

  我淡然笑道:“太子的盛情在下心領了,不過我想留在這裏好好地爲我的皇兄守靈。”

  拓跋醇照目露欽服之色:“你們兄弟之間的情義的確讓人感動。”

  楚兒終於勸說那拓跋玉兒回去歇息,她起身之時,我忽然留意到,她的裙角竟然露出一抹鮮紅,內心中猛然一震,表面上仍舊裝出平靜異常的模樣。

  拓跋醇照還有政事要處理,他向我告辭後離開了駙馬府,我送他出了大門,回身正看到楚兒從後院回來。

  楚兒似乎有話想對我說,牽著我的手來到僻靜之處,低聲道:“胤空,我總覺得有些怪異。”

  我看了看四周,確信無人,方才低聲道:“我也這麽覺得,拓跋玉兒的孝服內竟然穿著紅色的鞋子。”

  楚兒秀眉微顰道:“我到沒有留意到這件事,不過她的身上有一股濃郁的香氣,分明是從波斯一帶進口的百花露,試問一個丈夫新喪的女人又怎會如此注意打扮?”

  我點了點頭,看來此事大有蹊蹺,胤翔死亡的背後究竟藏有怎樣的秘密?

  黃昏時分,我和楚兒專程拜會了拓跋玉兒,這是我來到北胡之後和她的第一次面談。

  “公主,胤空此來是有一事相求。”

  拓跋玉兒道:“有什麽事,你儘管說,胤翔雖然離世,我始終都是你們的嫂子,只要我能夠做到,一定會鼎力相助。”她的言談舉止恰當得體,的確不愧爲一國的公主。

  我恭敬道:“胤空想見皇兄最後一面!”

  拓跋玉兒妙目中閃過一絲驚慌之色,她隨即馬上又平靜了下來,輕聲歎道:“胤翔早已入殮,你又何苦去打擾他的寧靜?”

  我恭敬道:“胤空並非是想刻意打擾皇兄的寧靜,不過有一件事胤空必須要做到。”

  我從頸上取下一枚碧綠色的玉制龍佩,展示于拓跋玉兒的面前:“我們大康皇室有一個規矩,但凡每位皇子出生之時,就會爲他帶上一枚龍佩。這枚龍佩以藍田美玉精雕而成,得天地之精華,從玉質的紋理脈絡之中便可以反應出我們身體的健康變化。胤空來此之前,父皇便專門囑託過,若是不能親扶靈柩返回大康,便將此玉帶回。”

  拓跋玉兒冷笑道:“我和他夫妻多年,卻從未聽說過有此龍佩。”

  我淡然笑道:“想來皇兄並未向你提起過,著龍佩乃是我家族的特有標誌,終生都不會離開我們的身體。”

  拓跋玉兒半信半疑道:“會有這麽神奇?”

  我點了點頭道:“開國之時,曾經有一位皇子被部下毒殺,先帝便是從玉佩改變的顔色之中看出端倪,追查出了真正的兇手。”

  我悄然留意拓跋玉兒的表情變化,卻見她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慌張。

  我幾乎可以斷定,這個北胡公主肯定有問題,保不准胤翔的死便和她有脫不開的關係。

  微風吹過,靈堂之內的燈火明滅不定,拓跋玉兒的面孔藏在陰影之中,讓人很難看清她此時的表情。

  楚兒忽然軟綿綿地靠在我的身上,秀眉微顰,顯得十分痛苦。

  我關切道:“楚兒,你怎麽了?”

  楚兒溫婉笑道:“想來是跪得太久,有些疲倦的緣故……”

  拓跋玉兒輕聲道:“後院已經收拾好了一間客房,你可以帶她到那裏休息。”

  楚兒柔聲道:“我自己去就行,你還是留在這裏爲皇兄守靈。”她起身向門外走去,剛剛走出兩步,楚兒嬌軀微晃,竟然向地上倒去。我及時沖了過去,將她的嬌軀抱在懷中,大聲呼喊道:“楚兒!楚兒!”

  拓跋玉兒看到眼前的情形也是吃了一驚:“要不要我讓人去請大夫?”

  我搖了搖頭道:“她只是疲勞過度,我帶她回去休息一下就會恢復過來。”我看了看胤翔的靈柩道:“不過今晚守靈之事,恐怕要勞煩公主了……”

  拓跋玉兒點了點頭道:“你去吧,我身爲胤翔的妻子爲他守靈本來便是我的本分。”

  抱著楚兒的嬌軀來到後院的客房,掩上房門,我的唇角不禁露出一絲笑容,裝出昏迷的楚兒也露出一絲淺笑,我在她櫻唇上吻了一口,輕聲道:“你居然有做戲的天分。”

  楚兒輕聲道:“剛剛摔下去的時候,真害怕你接不住我。”

  我抱著她原地轉了一個圈,將她放在床上,迅速脫去罩在外面的孝衣。

  楚兒也脫掉孝衣,將長髮盤起,我們將房門插上,從門縫中向外望去,卻見有兩名武士尾隨在我們的身後前來,著拓跋玉兒果然心中有鬼,竟然派出手下監視我們。

  楚兒道:“她會不會中計?”

  我目光中怒火閃現,壓低聲音道:“只要我皇兄是她親手所害,她一定會!”

  我和楚兒對望了一眼,熄滅了室內燭火,同時發出一聲慘呼。那兩名武士猶豫了一下,迅速向門前沖來。兩人剛剛沖入房門,便被埋伏在暗處的我們迅雷不及掩耳地擊倒在地。

  我將兩人身上的孝服撕成長條,將他們牢牢捆在一起,又用布團將他們的嘴巴堵上。

  確信並無他人聽到動靜,我將房門掩上,推開格窗,和楚兒從窗口跳了出去。

  我們悄然回到靈堂附近,卻見靈堂大門已經緊閉上,著拓跋玉兒果然有鬼。

  我用刀尖挑開窗紙,向內望去,卻見靈柩之前,一男一女緊緊擁抱在一起,從我的角度剛好可以看清那女人的面孔,分明是北胡公主拓跋玉兒,那男人大部分身軀都隱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面孔。

  只聽到拓跋玉兒顫聲道:“都敕憲,這種日子我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你帶我走,不要讓我繼續守著這具冰冷的屍首。”

  那男子溫柔道:“玉兒,你既然可以捱這麽久,爲什麽不可以多捱幾天?等龍胤翔的屍體下葬,我便帶著你遠遠離開這裏,到一個沒有人能夠找到我們的地方去。”

  拓跋玉兒泣聲道:“我……實在撐不下去了,那龍胤空機警異常,我感到……他已經開始懷疑我了,今日多次要求開棺……”

  那男子冷笑道:“他只不過是康國一個普通皇子,能夠掀起什麽風浪?你只要不去理會他,過了這兩日他就要滾回去,有什麽可擔心的?”

  拓跋玉兒道:“這次不同……大康的皇子身上都有一塊龍佩,那龍佩可以看出他們身體的變化,若是龍胤空堅持討回那塊龍佩,父汗……極有可能會答應他的要求……況且,這棺材仍然沒有封上……”

  那男子迷惑道:“龍佩真的有這麽神奇,我怎麽之前從來沒有聽你說過。”

  拓跋玉兒低聲道:“我和他之間只是有名無實,我又怎會知道他的秘密?”

  我暗暗心驚,沒想到我苦命的皇兄和親這麽多年竟然只是一個挂名駙馬,心中的憤怒幾乎無法遏制,身軀一陣陣顫抖起來。

  楚兒看出我的憤怒,柔荑輕輕握住我的大手,幫助我平復內心的情緒。

  那那子道:“此事好辦,我們將那塊龍佩取出丟掉便是。”

  拓跋玉兒顫聲道:“這樣最好……省得他從中尋出什麽蛛絲馬迹,向我父汗討還公道……”

  從她的話中來看,拓跋壽繕應該並不知道她害死胤翔的事情。我透過窗格看去,卻見那男子緩步走向靈柩前,燭光剛好映出他的面孔,我看得真真切切,他竟然是一直在靈堂外做著法事的年輕薩滿。

  他來到靈柩前,運力推開棺蓋,拓跋玉兒似乎心存恐懼,扭過身去緊緊閉上了雙目。

  那男子屈身在棺中摸索了一陣,有些奇怪地說道:“他頸上並沒有什麽龍佩啊!”

  拓跋玉兒道:“你……在找找他身體的其他地方!”

  我再也按不住心頭的怒火,沖到門前一腳踹開房門,怒吼道:“好一對姦夫淫婦,今日我便要拿你們到可汗面前,將這件事弄個清清楚楚!”

  兩人都是一驚,看到我突然出現在靈堂之中,都嚇得面孔毫無血色。

  那男子反應神速,低吼一聲從腰間抽出彎刀向我沖了過來。我豈會讓他得逞,身軀微微一側,右手準確地捏住了他握刀的手腕,一個就勢的牽拉,將他地身體向後帶了過去。他再也控制不住腳步,一個狗吃屎的姿勢撲倒在地上,我恨他害死了胤翔,下手毫不容情,不等他從地上爬起,右腳狠狠地踏在他持刀的手腕上,只聽到一聲清脆的骨骼斷裂聲,他的腕骨被我硬生生踏斷。

  此人倒也十分硬朗,忍住劇痛竟然一聲不吭。

  拓跋玉兒哭喊著沖了上來,想要從我手中救出那男子,楚兒擰住她手臂,將她的身體扭轉過來,一腳踏在她的膝彎,拓跋玉兒頓時跪倒在地上。

  拓跋玉兒憤恨不已地望著我到:“根本沒有什麽龍佩,整件事都是你捏造出來的。龍胤空你這混蛋,居然用這種卑鄙手段騙我!”

  我呵呵冷笑道:“對付你這種賤人,根本不用講什麽手段。”

  拓跋玉兒道:“識相的最好放開我,不然的話,我定然讓我父汗將你這混帳碎屍萬段。”到了這個時候她還給我耍公主的威風。

  我不無嘲諷道:“你跟薩滿偷情之事恐怕的父汗不會知道吧?這件事如果傳出去,不知道他要殺的是我還是你?”

  拓跋玉兒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你……”

  我反轉刀柄,在那薩滿的後腦上重重一擊,將他打得昏了過去。

  “都敕憲!”拓跋玉兒眼中已經是珠淚漣漣,看到她對這薩滿如此情深義重,再想到我白白枉死的皇兄,內心中的憤怒更加不可遏制。如果不是顧忌她北胡公主的身份,我定然要一刀將她刺死。

  我用白綾將她捆住,又來到駙馬府外,讓一直守候在外面的突藉前往太子府通知拓跋醇照過來。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處理不當,我恐怕會身陷囫圇。

  我心情沈重地來到胤翔的靈柩旁,借著微弱的燈光,依稀可以看到他的模樣,胤翔雙目睜得很大,顯然是死不瞑目。

  也許是北胡乾燥的氣候,或者是因爲棺內放置了防腐的藥物,胤翔的屍身並沒有腐爛,甚至沒有任何的異味。

  他的壽衣已經被都敕憲在搜索龍佩時解開,我用力咬了咬下唇,撩開他的衣襟,卻見胤翔的心口之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胤翔果然是被這對姦夫淫婦害死,我緩緩爲胤翔合上了眼簾,內心中的悲憤難以形容。

  我卻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身在異邦,任何的閃失都會將自己陷入不利的局面,從剛才他們的對話中,可以判斷出外人並不清楚胤翔死去的真相,胤翔在北胡卑微的地位可想而知,沒有人會重視他這個從大康前來和親的駙馬。

  我慢慢走向拓跋玉兒,俯身冷冷盯住她的眼眸:“時你殺了我的皇兄?”

  拓跋玉兒在我的逼視下,垂下頭去低聲道:“我……沒有殺他……”

  我冷笑道:“他胸口的傷痕又是誰人所爲?”我霍然轉過身去,抽出彎刀抵在都敕憲的後心之上:“既然不是你,那便是這個混帳,我便用他來祭奠我皇兄的亡靈。”

  拓跋玉兒尖叫道:“不要!你……皇兄是……我殺的……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拓跋醇照鐵青著面孔站在門外,拓跋玉兒剛才的那句話他聽得清清楚楚。

  我收起彎刀站起身來,向拓跋醇照道:“太子來得剛好,有些事情,我想你應該給我一個交待!”

  拓跋醇照臉上的表情無比僵硬,他跟著我來到靈柩之前,俯身看了看,臉色變得越發難看。

  拓跋醇照低聲道:“我們到外面去談。”

  月色如霜將我們的身影投射在空曠的院落中,我和拓跋醇照相對而立,彼此都想從對方的眼神中探詢出對方的心思。

  我率先開口道:“這件事你知不知道?”我所指的自然事拓跋玉兒謀害胤翔的事情。

  拓跋醇照搖了搖頭道:“此事我和父汗全然不知。”

  我冷笑道:“我皇兄好端端的突然死去,難道你們沒有起任何的疑心,甚至連例行的驗屍都沒有做過?”

  拓跋醇照歎了一口氣道:“我的確沒有想到其中會如此複雜。”   我低聲道:“你打算如何處置?”

  拓跋醇照的目光中忽然露出一絲陰冷的殺機,我早就對此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冷笑道:“你是不是想殺掉我,以維護你皇室的清譽?”

  拓跋醇照被我說中了心事,臉上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

  我淡然道:“我的兩名手下已經拿著我的密函快馬趕往大康,如果不出意外,五天之後他們便可抵達大康境內,我若安然返回大康,這封密函就會永遠的消失,如果我除了任何事情,胤翔的真正死因便會大白於天下,到時候大康和北胡之間的異常戰爭絕對無法避免。”

  “你在威脅我?”拓跋醇照的雙目中流露出逼人的殺氣。

  我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著:“聽說近期北胡將兵力集結於陰山以西,好像要對東胡大動干戈,若是此時大康和北胡之間發生戰事,東胡應該很樂意出兵相助!”

  拓跋醇照唇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內心最爲薄弱的一環被我準確擊中,他的表情漸漸緩和了下來,低聲道:“平王好像很樂意爲我隱瞞這個秘密。”

  “那要看太子會給我一個怎樣的交待!”我穩紮穩打,從防守開始一步步轉爲反攻。

  拓跋醇照道:“你想要怎樣的交待?”

  我知道他的陣線已經開始鬆動,提出要求的時機終於到了。我平靜道:“一,我要將皇兄的靈柩護送回國。”

  拓跋醇照皺了皺眉頭道:“我只能答應你將他的骨灰送回大康。”他之所以這麽說,是想要保住胤翔被殺的秘密。

  我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這件事我早就想過,既然帶胤翔回國,就要將其中的破綻完全隱藏,我又道:“第二,我要你將真正的兇手治罪,給我死去的皇兄一個交待。”

  拓跋醇照倒吸了一口冷氣,那拓跋玉兒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子,讓他殺掉拓跋玉兒顯然十分爲難,他壓低聲音道:“你在爲難我……”

  我冷笑道:“太子恐怕誤會了,我又怎會忍心讓你親手殺掉你的同胞妹子?”

  拓跋醇照迷惑地看著我:“你的意思是……”

  “我要你殺掉都敕憲那個混帳,一來爲我死去的皇兄討還公道,二來也可以保住你北胡皇室的清譽,這對你我來說應該都沒有什麽損失。”

  拓跋醇照點了點頭道:“我可以答應你。”

  我轉身望向靈堂道:“我皇兄前來和親,沒想到最終要落到如此下場,無論從哪里來說你皇妹都是罪魁禍首,我若是就此放過了她,恐怕終生都不會心安。”

  拓跋醇照道:“你剛才不是已經答應……”

  我打斷他的話道:“難道我皇兄的命就如此的低賤?”

  拓跋醇照默然不語。

  我終於說出了最後一個條件:“陰山西麓有一片名爲綠海原的草場,當年乃是大康所有,後來我皇兄與令妹成親之時,被作爲禮物送給貴國,現在我皇兄已經不在人世,我想這塊土地理應由大康收回。”

  拓跋醇照神情複雜之至,我所說的綠海原乃是位於宣城西北,陰山以西,僅僅有一小部分和宣地相連,長寬各有一百餘裏的一片土地。那裏地肥水美,乃是一個天然的牧場,當年便是北胡可汗拓跋壽繕借著和親之機,強行要了過去,我抓住機會當然要討還這片土地。

  拓跋醇照考慮許久,才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我要和父皇商量一下,明日便會給你答復。”

  他轉身大步向靈堂走去,我跟隨在他身後,看看他究竟要做何事。

  拓跋醇照來到都敕憲的面前,一把將他抓了起來,那都敕憲已經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乍一看到拓跋醇照,臉上露出無比驚恐的表情:“太……子……”

  拓跋玉兒拼命叫道:“六阿哥,平時你最疼我,我求你放過他吧,這件事真的不幹他的事,都是我一個人幹的……要殺你便殺我!”

  拓跋醇照怒視都敕憲,猛然抽出腰刀,刀尖閃電般插入都敕憲頸側,都敕憲根本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身軀無聲地抽搐著倒了下去。

  我也暗暗心驚,沒想到著拓跋醇照出手竟然是如此狠毒。

  拓跋玉兒悲呼了一聲,整個人昏倒了過去。

  拓跋醇照冷冷望向我道:“我已經做完了一件事情,希望你也能夠信守自己的承諾。”

  我攜住臉色蒼白的楚兒,平靜道:“太子放心,明日我會準時前來參加皇兄的葬禮,希望你能夠將所有的痕迹全部抹去。”

  回到驛站,楚兒仍舊沈浸在剛才目睹的血腥一幕之中。她雖然武功高強,可是從未見過如此血腥殘忍的場面,芳心陷入深深的震驚中。

  我將她抱入懷中,輕聲安慰道:“不用怕,我會守在你的身邊。”

  楚兒緊緊抱住我的身軀,顫聲道:“他會不會對付你?”

  我搖了搖頭,充滿信心道:“拓跋醇照並不是一個尋常人物,他懂得權衡利弊得失,殺掉我對他並沒有任何的好處,反而會招來大康這個敵人。”

  楚兒道:“殺害你皇兄的……不是那個公主嗎?難道你就這麽放過她?”

  我冷笑道:“世上最殘忍的事情並不是死亡,而是生死離別,眼看著自己的心上人死在面前,卻無能爲力,對拓跋玉兒已經是最殘忍的報復方式,我相信她今生今世都將活在痛苦之中。”

  楚兒的嬌軀仍然在微微發抖:“胤空……有時候我覺得自己還是不瞭解你。”

  我吻了吻她嬌豔的香唇,微笑道:“那我們還是坦誠相見,深入地瞭解一番。”右手已經摸索進入了楚兒充滿彈性的豐胸。

  楚兒嬌羞道:“形勢如此危險,你居然還想做這種事情。”

  我呵呵笑道:“難道你不覺得在這種危險的形勢下,做這種事越發有種刺激感嗎?”楚兒輕聲啐了一聲,雙臂卻主動勾住了我的脖子。

  我的熱吻和大手雙管齊下,撫摸得楚兒嬌軀款擺,渾身輕顫,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顯然已經開始動情。

  她不由自主地發出陣陣呻吟,聲音嬌啼婉轉,聽到自己這一聲聲嬌媚入骨的喘息聲,楚兒也不由得嬌羞無限,俏臉緋紅。

  我以最激烈的方式進入了她的嬌軀,盡情享用著楚兒曲線玲瓏,柔若無骨的雪白肉體,楚兒在我的身下忘情蠕動著一絲不挂的赤裸玉體,也許是所處環境的危險感帶給了她新奇的刺激,她表現出從未有過的狂熱,在我身下抵死逢迎,婉轉承歡,無論我做出怎樣的舉動,她都千柔百順地含羞相就。

  有些時候,忘記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男歡女愛,楚兒從我的身上獲得了充分的安慰。平心而論,我對事情的進展也不是全無恐懼,身處北胡腹地,事情的最終結局還要看別人的決定,楚兒的身軀讓我將承受的巨大壓力和恐懼感減輕了許多。

  我們緊緊擁抱在一起,楚兒嬌噓喘喘道:“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麽都不怕。”

  我低聲笑道:“我只要在你身體裏,便充滿了無窮的勇氣。”

  楚兒俏臉一紅,輕輕在我肩頭上咬了一口,卻招來了我狂風暴雨般的報復,夜色仿佛都要燃燒起來……

  翌日清晨,北胡皇室按照皇室成員的標準,爲胤翔安排了葬禮。先用十八人將棺木擡出駙馬府,走在最前方的事十六位引幡人,高舉萬民旗傘;接著是一支二百多人的鹵薄儀仗隊,他們舉著各種兵器、幡旗和各式各樣的紙紮活綢緞製作的“人馬”,我身穿孝服走在棺木的前方,在棺木後面是全副武裝的護靈隊;然後是前來參加葬禮的北胡大臣皇親的隊伍,車轎連綿不斷。在送葬佇列中,還夾有做法事的薩滿,他們手執法器,跳著怪異的舞蹈。

  北胡公主拓跋玉兒並沒有出現在送葬的隊伍中,按照他們的說法,公主是傷心過度,臥床不起。我卻知道她的傷心卻是爲了死去的都敕憲,和我苦命的皇兄沒有任何的關係。

  因爲和拓跋醇照預先已經達成了默契,胤翔的屍首並不實行土葬,做完所有儀式之後,在墓地就地火化。

  我一臉悲憤地拿起火把,將棺木周圍的柴木點燃,上面澆有大量的桐油,遇火既燃。看著消失於大火之中的棺木,我內心中默默地呼喊道:“皇兄,你好好去吧,胤空已經代你懲罰了那個賤人!”

  整個葬禮儀式進行得十分短暫,焚化遺體之後,那些前來參見的王公貴族便迅速地退場,我在專人的幫助下,收斂好胤翔的骨灰,小心地放入骨灰壇中。

  拓跋醇照來到我的身邊。

  我將手中的骨灰壇交到突藉的手中,和拓跋醇照來到僻靜之處。

  拓跋醇照道:“我已經將那件事稟報父皇,他答應將綠海原還給你們。”

  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拓跋醇照道:“不過綠海原上有我們的三座大型牧場,若想全部遷移恐怕需要一些時日,你能不能在兩月以後再接手?”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好說。”

  拓跋醇照道:“平王打算什麽時候離開烏庫蘇?”

  “我還要整理一些亡兄的遺物,估計要三天之後。”

  拓跋醇照微笑道:“如此甚好,我正想和平王找個機會好好聊一聊,明日我在烈風樓請你,你千萬不要拒絕啊!”

  我笑著點了點頭。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47:51

  第八十章 深仇



  我之所以留下,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將錢四海托我轉交的信函,親手交給北胡富商赤魯溫。

  赤魯溫的府邸位於烏庫蘇城南,這裏是北胡王公權貴的集散地,赤魯溫在烏庫蘇的名氣很大,我和雅克很容易便找到了他的府邸。

  赤魯溫的府邸,並沒有我想象中的豪華奢靡,整個建築大都用北胡特産的紅窟石建成,房頂也只是尋常的樺皮覆蓋,從外觀上看,除了比尋常民居大一些,再也沒有其他的特別之處。

  我向門倌同通報了身份,那門倌進去不久,便回來滿面笑容地將我們引入院中,院中並無花卉,遍植著參天的大樹。

  一名身穿灰色長袍的人正坐在樹下看書,他的外表並沒有胡人常見的那種粗獷,臉色潔白,劍眉朗目,便是頜下的鬍鬚也是三縷清髯,並非像胡人多見的蜷曲鬍鬚,只有發色頜眼珠微微泛黃,暗示他異族人的身份。

  他放下書卷,微笑著站起身來,迎到我的面前伸出手道:“來的可是大康平王?”

  我微笑道:“正是在下!”

  赤魯溫熱情地抓住我的手臂,引我來到大樹旁坐下,又讓奴僕奉上熱騰騰的酥油茶。

  我喝了口茶,但覺他這酥油茶中並無那種膻腥之氣,卻有一種淡淡的清香,細細一品又好像石龍井茶的味道。

  赤魯溫笑道:“平王可能喝出這酥油茶有什麽不同?”

  我有些迷惑道:“裏面好像有一股龍井茶的味道。”

  赤魯溫哈哈大笑道:“平王果然厲害,我在酥油茶的基礎上加以改進,嘗試用不同的茶葉來去除其中的膻腥味道,經過多次試驗方才找出,西湖龍井乃是這種味道的克星,不過這龍井茶需選用雨前茶,而且必須採用茶樹頂端的牙葉部分。”

  我心中暗道:“沒想到這赤魯溫竟然是一個風雅之人。”

  赤魯溫笑道:“平王一定覺著我一個胡人怎會對中原的茶道感興趣,實不相瞞我母親乃是漢人。”

  我恍然大悟,難怪這赤魯溫看起來倒有七分像中原人,原來他是一個胡漢混血。

  我微笑道:“不知令堂祖籍何處?”

  赤魯溫道:“我母親乃是大漢國人,她和我父親成親之後便輾轉來到了北胡。”

  我點了點頭道:“赤魯溫兄可曾回去過?”

  赤魯溫搖了搖頭道:“我這些年生意的主要範圍都是燕、韓兩國,和其他中原諸國並未有過生意來往。”

  我從懷中取出錢四海的那封信箋遞給赤魯溫道:“胤空來北胡之前,受好友錢四海委託,特地將這封信帶給赤魯溫兄。”

  赤魯溫結果信箋,看都不看便扔在一邊。

  我詫異道:“赤魯溫兄難道不想看看裏面寫的是什麽?”

  赤魯溫淡然笑道:“無論做人做事都要講究一個誠信,經商者更應如此,這錢四海既然答應我要來北胡跟我面談,卻失約於我,從此便能看出他的爲人和品性,這種人我又豈會和他做交易?”

  我默然無語,赤魯溫的這番還讓我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錢四海這次之所以不敢隨我前來,便是害怕安王之死會導致北胡和大康的局勢突然惡化,考慮到自身的安全問題,沒想到他的退縮讓一次大好的機會白白錯過。

  我點了點頭道:“赤魯溫兄,我知道怎樣回復他了。”

  赤魯溫笑道:“平王知道我做得是什麽生意嗎?”

  我笑道:“聽說北胡的皮毛、牛羊半數以上都要經過赤魯溫兄的手中向外銷售,不知是真是假?”

  赤魯溫坦然道:“這並無誇大之處。”

  我欣賞地看著他,這個北胡商人頗不尋常。

  赤魯溫道:“我有一樁生意想和平王商談。”

  我呵呵笑道:“赤魯溫兄,我並非經商之人啊。”

  赤魯溫笑道:“我知道,漢人輕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任何國家若是沒有商人的支援,必然經濟衰退,國力低微。”

  我內心中不由得一震,望向赤魯溫道:“願聞其祥。”

  赤魯溫道:“爲商者表面上看起來是在做生意,可實際上和從政者並沒有任何的區別,從政者會鞏固內治,對外擴張,經商者一樣會積累財富,擴大發展。”

  我笑著點了點頭。

  赤魯溫道:“平王應該已經聽說,北胡最近要發起一場對東胡的戰爭。”

  我又點了點頭道:“我的確聽說過這件事。”

  赤魯溫道:“這對我來說卻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兩國交戰勢必需要大量的戰爭物資,我有充分的把握成爲北胡最大的供應商。”

  他低聲道:“戰馬皮毛這些那時北胡特産,可是穀物、棉花、藥材、兵器都是北胡所缺,一旦戰火燃起,這些物資將供不應求。燕韓兩國畢竟疆域太小,以他們的國力根本沒有能力提供給我足夠的貨源。”他目光炯炯望向我道:“平王有沒有什麽建議?”

  我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分明是主動向我提出了邀請,讓我成爲他生意上的夥伴。

  我微笑道:“赤魯溫兄究竟看上了胤空的哪一點?”

  赤魯溫呵呵笑道:“我聽說大汗已經將綠海原還給了平王。”

  我笑道:“你的消息果然靈通。”

  赤魯溫微笑道:“我剛才就說過,經商如同從政,一個成功的商人坐在家中也要知道千里之外發生的事情,更何況這件事發生在烏庫蘇城內,這便是漢人常說的運籌帷幄吧。”

  我和他齊聲笑了起來。

  赤魯溫道:“平王應該知道,綠海原不僅僅是一片草場,它還是北胡、康國、燕國之間的三角地帶,是三國間進行交易的最佳位置。”

  我點了點頭。

  赤魯溫道:“我更看重的是平王殿下的膽色和能力,你單身入胡奔喪,卻能改變大汗的初衷,讓他同意你將骨灰帶回大康,而且將本屬於你們的土地要了回去。我雖然不知道你用什麽方法說服大汗,可是我知道,這絕非是一班人可以辦到的,錢四海既然將這麽重要的事情託付給你,足以證明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我雖然看不起他,卻相信他的眼光絕不會錯。”

  赤魯溫向我伸出手來:“平王身爲宣城之主,短短的時間內,巧妙的將衆多商人吸引到那塊貧瘠的土地之上,手段不可謂不高明,在下更是難望平王之項背,我相信平王一定能夠幫我促成此事。”

  我握住赤魯溫的雙手:“多謝赤魯溫兄的信任,胤空一定助你打開中原商業的通道。”

  赤魯溫笑著糾正道:“不是助我,而是我們。其實在我的嚴重中原和北胡並沒有任何的區別,人世之中又何必分出如此多的疆域,如此多的國見,只要能夠獲得利益,生活在哪里又有什麽區別呢。”

  赤魯溫的觀點我自然不能苟同,但能夠理解。他的目的和出發點跟我不同,他想要的是鉅額的利潤,而我要得是無上的權力。相比而言,我的這條路要付出更大的艱辛和努力,其實拓跋醇照和我更爲類似,這也與我們相同的出身和環境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我和拓跋醇照對面而坐,烈風樓是烏庫蘇城最爲豪華的酒樓,拓跋醇照選擇這裏宴請我,也充分說明了對我的尊重。

  酒宴雖然豐盛,可是在場的只有我們兩個,拓跋醇照端起酒杯道:“請!”

  酒是中原引進的杏花村,喝下去,一種熟悉的熱度升騰在胸腹之間。

  拓跋醇照道:“今日邀平王悼詞,醇照有幾件小事相詢。”

  我微笑道:“太子但請明言。”

  拓跋醇照道:“聽說大康最近大量從齊國買入鐵礦石,全力鍛造武器裝備,不知是否要對外用兵?”

  我心中暗歎,這又是歆德皇做出的一個錯誤決定,剛剛和大秦弄得兩敗俱傷,馬上就大量鍛造武器,鄰國聽說之後自然會生出提防之心。

  我解釋道:“太子恐怕有所誤解,大康買入鐵礦石主要的目的並不是用來生産武器,而是爲了生産農具。”

  拓跋醇照哦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將信將疑。

  我笑道:“太子不會以爲大康會主動向北胡挑起戰事吧?”

  拓跋醇照笑道:“平王真會開玩笑,大康和北胡素來交好,我又怎會做如此猜想。”他又道:“安王之事實屬不幸,父汗托我向歆德皇表達歉意。”

  我心中暗罵,這才是貓哭耗子假慈悲,若是他們當初對胤翔稍作關心,胤翔也不會落到如此的結局。

  我淡然道:“這件事既然已經過去,我們還是不要再提起。”婉轉向他表明,我絕不會將胤翔的真正死因泄漏出去。

  拓跋醇照道:“我聽說貴國有一位安蓉公主,品貌雙全,內心早已欽慕已久,平王這次回去可否代我向歆德皇提親?”

  我微微一怔,隨即馬上明白了過來,看來北胡是想再次利用和親與大康修好關係,穩固自己的後方,從這件事可以推測出北胡對東胡的征討之戰已成定局。拓跋醇照口中的安蓉公主乃是靜德妃最小的女兒,興王龍胤滔的同胞妹子,向來深得歆德皇的寵愛,若是將她遠嫁到北胡,只怕靜德妃未必會同意。可是和北胡修好對大康來說利大於弊,尤其是對我,宣城瀕臨北胡,若是兩方發生戰事,首先殃及到的就是我的領地。

  想到這裏我笑道:“這件事我回國便稟報給父皇,相信他一定會同意。”

  拓跋醇照又道:“我有一位最小的妹妹,名叫拓跋綠珠,今年十二歲,知書達理、賢良淑德,至今仍舊待閣閨中。若是平王不棄,願許配給平王爲妃。”

  我萬萬沒有想到和親之事我也有份,者拓跋醇照不是想把我變成第二個胤翔吧?

  我慌忙婉拒道:“太子有所不知,胤空早已納妃,府上也有妾侍多人,恐怕對貴國公主有失尊重。”

  拓跋醇照笑道:“平王乃是人中龍鳳,我妹妹若是能夠嫁給你實則是她的福分。”他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微笑道:“平王放心,此次和親我會親自將綠珠送往貴國。”

  聽到他並沒有將我留在北胡的意思,我這才放下心來。可是想到這和親之事的事關重大,拓跋綠珠之事用來交換安蓉公主的一個條件,我若是草率答應下來,大康皇室定然認爲我從中做了什麽手腳,再說我那幫嬌妻又豈會輕易答應,這件事還是交給歆德皇最後定奪。

  “太子殿下,這件事還是容胤空回國稟報父皇之後,再作決定。”

  拓跋醇照點了點頭道:“一月之內我希望能夠得到平王的明確答復。”

  我對這個北胡小公主並不感興趣,姑且不說沒有任何的感情,單單是她十二歲的年紀便讓我敬而遠之。胡人女子往往嫁人較早,年滿十歲便有嫁人者,對他們來說這種事情純屬正常,可是對我們漢人來說,這種事情實在無法想像,十二歲還只是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兒,又怎能做人妻子?

  拓跋醇照舉杯道:“但願大康和北胡世代友好,永不交兵。”

  我和他碰了一杯,仰首飲下。

  拓跋醇照比我要幸運得多,他在北胡所擁有的權力僅次於他的父汗拓跋壽繕,繼承大統只是早晚的事情,而我還在向著皇權的方向不斷努力著。我忽然想到,如果有一天他成爲北胡的大汗,而我成爲大康的皇帝,我們之間會不會能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喝酒?

  拓跋醇照道:“明日再赫蘭圍場舉行合會,父汗特地囑咐我要請你一起過去,順便幫你餞行。”

  我點了點頭,此次來到北胡還未曾見過他們的大汗,明日見他之後,也算完成了此次吊喪的任務。

  赫蘭圍場位於烏庫蘇城的西郊,本來還以爲就是一次普通的合會,問過雅克才知道今天是北胡的薩庫蘭節,是傳說中草原之神賽爾東的誕辰,每到這一天胡人便會舉行各種各樣的慶祝活動,祭祀神靈,歡慶節日。赫蘭圍場是北胡皇家的獵場之一,平時守衛森嚴,只有這一天才會對外人開放,當然這外人所指的是擁有一定身份地位的王公貴族,絕非尋常百姓。

  我和楚兒帶著雅克突藉二人隨行,向赫蘭圍場而來,路上到處都洋溢著一片歡樂的氣氛,身穿節日盛裝的胡族人臉上都蕩漾著幸福的笑容。

  我暗暗感歎,他們的笑容也許維繫不了太長的時間,一旦北胡發動對東胡的戰爭,便宣告著百姓的痛苦生活正式開始。

  在圍場的入口前,恰巧遇到前來參加合會的赤魯溫,他身爲北胡最富有的商人,自然在受邀的貴賓之列,這種和大汗接近的機會他也不會放過。

  赤魯溫帶著四名手下,個個都是身強體壯,異常彪悍,從他們穿著的服裝來看,應該是摔跤手。

  赤魯溫縱馬來到我的身邊,微笑道:“剛才還想著會不會在圍場碰到平王,沒想到在這裏便遇到了。”

  我笑道:“太子邀我前來參加合會,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麽熱鬧。”

  赤魯溫將薩庫蘭節的由來和這裏的慶祝方式一一向我道來。

  來到圍場外,拓跋醇照已經在那裏等候,他今日穿了一身皮甲,頭戴金盔,整個人顯得威風凜凜,英武非凡。

  先上來和我打了一個招呼,然後來到赤魯溫的身邊,和赤魯溫低聲交談著些什麽,看來他們之間的關係頗爲密切。

  我放緩繮繩和楚兒遠遠落在他們的身後。

  楚兒悄聲道:“不知道北胡的那個小公主會不會出現?”

  我聽出她弦外有音,呵呵笑道:“你不會吃那個小孩子的醋吧?”

  楚兒輕聲啐道:“我才懶得管你,不過你小心姐姐她們定然饒不了你!”看她的神情我也知道,她內心中肯定有些不舒服。

  我笑道:“那拓跋綠珠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我便是如何荒淫也不會幹出那種事情。返回大康後,我會奏請父皇,爲她挑選一個年紀相仿的皇孫,先將親事定下來。”

  楚兒道:“你當那北胡可汗是這麽好說話的?他既然一心想將女兒許配給你,便一定事先經過一番考慮,你的身份地位定然也在他的考慮之中。”

  我呵呵笑道:“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其實以這小丫頭的年紀跟翼虎倒是合適的一對。”

  楚兒想到翼虎那有趣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拓跋醇照引我們來到貴賓席商坐了,考慮到我認識的人不多,他特地安排赤魯溫陪我坐在一起。

  赤魯溫在北胡交遊廣泛,今日到場的多數他都認識,每個人都過來和他打招呼,相比較而言,我這邊顯得更加冷清,好在場地正中已經有人開始表演。

  歌舞聲中,北胡可汗拓跋壽繕在兩名妃子的陪同下來到主席就座,他身材魁梧,面孔膚色因爲長期陽光的照耀呈現出紫紅色,鬚髮花白,一雙虎目不怒自威,的確有一方霸主的威儀。

  群臣並未行跪拜之禮,北胡君臣之間的禮節顯然沒有我們中原諸國那樣嚴明。

  音樂聲漸漸轉弱,衆人齊聲祝福拓跋壽繕身體健康,福與天齊。

  拓跋壽繕哈哈大笑,撫須道:“每年的今日,我都會將大家召集在這裏共同慶祝薩庫蘭節。在諸位愛卿的努力下,我國現在可謂國富民強,蒸蒸日上,感謝你們我最忠誠的大臣,感謝你們我最英勇的猛士,讓我們盡情歡唱吧!”

  音樂聲重新響起。

  幾名摔跤手走入場中,開始做摔跤表演,赤魯溫帶來的四名摔跤手也在其中。摔跤手激情四射的表演,馬上將在場所有人的熱情掀起,歡呼叫好聲此起彼伏,我和楚兒也沈浸在歡樂的氛圍中。

  摔跤表演完畢,拓跋壽繕端起雙耳酒杯起身敬酒:“願我們的神賽爾東永遠庇護我們!”

  在場的人全部站起,我也學著赤魯溫的樣子,舉起酒杯,用手指沾了一點酒水彈灑出去,然後才將杯中的酒水飲盡。

  拓跋壽繕舉起空杯向衆人示意,身邊的妃子又爲他添滿酒杯,拓跋壽繕道:“祝我們的國家繁榮昌盛,國富民強。”

  衆人高呼萬歲,又飲了這一杯。

  拓跋壽繕道:“這第三杯酒,我敬給我們尊貴的客人,大康平王!願大康與我國世代友好,永不征戰。”

  我多少有些受寵若驚,雙手舉杯道:“多謝大汗!”

  拓跋壽繕大笑道:“馬上便是一家人了,還跟我如此客氣。”

  我內心不禁微微一怔,這拓跋壽繕說話竟然如此不加遮攔,我已經向拓跋醇照說清楚了這件事情,要等到稟報過歆德皇后再作答復,沒想到他竟然還是當衆說了出來。

  衆人顯然還不知道拓跋壽繕所說的一家人是什麽意思,一個個都怔怔地看著他。拓跋壽繕笑道:“我已經將小公主綠珠許配給平王爲妻,平王也已經答應將大康的安蓉公主嫁給壽繕爲妻。”

  衆人齊聲歡呼,我心頭卻暗暗叫苦,這拓跋壽繕口無遮攔的一句話,將我置於極爲窘迫的局面。只要將這件事說明,歆德皇處於大局考慮以應該會答應安蓉公主的婚事,不過這件事弄到這種地步,我肯定逃脫不了自做主張先斬後奏的嫌疑。拓跋壽繕分明是已經預料到此事的結局,在衆人面前宣佈讓我沒有任何退路。

  楚兒目光望向前方,唇角流露著笑容,輕聲道:“看來你這個草原駙馬是要當定了。”

  我苦笑道:“北胡人都是這麽不講道理的嗎?這跟強買強賣有什麽區別。”

  赤魯溫端起酒杯笑道:“平王殿下,也許以後我要改稱你爲駙馬了。”

  我苦著臉端起酒杯來。

  赤魯溫似乎看穿我的心事,微笑道:“北胡女子本來就提倡早婚,平王是不是擔心這件事?”

  我歎了口氣道:“那綠珠公主只是一個小孩子……”

  赤魯溫哈哈笑道:“平王如此英明的人物居然這麽簡單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她雖然現在是個小孩子,可是總有長大的一天,再者說……”他看了看周圍,方才壓低聲音道:“在下認爲皇室的多數聯姻都與感情無關!”

  我內心猛然一震,赤魯溫的這句話適時提醒了我。我對這樁婚事之所以一直都存在抗拒之心,並非是因爲綠珠的年紀,更重要的是因爲考慮道我諸位嬌妻的感受,若是娶了這麽一個小女孩,勢必讓她們感到難過。

  可是轉念一想,我如果真的迎娶了綠珠,除了能加強大康和北胡之間的關係之外,對我自身並沒有任何的壞處,更何況這次聯姻的方式並非是入稽,而是將她嫁入大康,主動性掌握在我的手中。

  赤魯溫提醒我道:“大汗性情暴烈,平王最好不要在衆人面前傷及他的面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他的擔心是多餘的,我當然不會自尋思路。

  自由的飲酒開始,周圍的王公權貴不少都起身向我走來,一一向我敬酒。我忽然想到了胤翔,不知道他深淺有沒有受到衆人的這般禮遇。

  酒足飯飽,衆人開始前往圍場各處自由活動。我和楚兒一行以加入了歡慶的人群之中,在活佛、喇嘛念經、煨桑、祭祀山神、祈禱人畜平安以後,賽馬、摔跤、射箭等活動開始舉行。

  北胡人熱情奔放,喜愛歌舞,並且精騎善射,通常那些善於馴馬、賽馬、射箭和摔跤的高手都被當成族人中的英雄看待,人們對他們都很尊重。

  雅克和突藉都是精騎善射的好漢,看到眼前的情形都是技癢難忍,兩人加入了比賽射箭的團隊。我和楚兒看了一會兒射箭,忽然聽到身後潮水般的叫好聲,卻是賽馬比賽拉開了帷幕,楚兒拉著我的手向賽場邊跑去。

  成百上千的客人從四面八方彙聚到賽馬場,一面觀看比賽,一面擂鼓搖旗,助威呐喊。場地中的騎手們則乘著自己精心打扮的駿馬,同對手展開了激烈的角逐,場上的氣氛熱烈非凡。

  在藍天白雲之下策馬揚鞭,場面扣人心弦。賽場上處處都是熱烈的氣氛,當那一大群馬如排山倒海般席捲而來時,每個人都情不自禁的熱血沸騰起來。

  賽場旁邊的場地,有人趁機做起了驚險高超的馬術表演:馬上技巧、套馬、摔馬讓我們大飽眼福,還有幾百人的盛裝騎馬儀仗隊,一百多人的駱駝表演隊,上千人又唱又跳的哈達舞、美輪美奐的安代舞以及節奏明快的筷子舞等。在這個時候,我終於體會到北胡人那熱情奔放、英武豪爽的性格簡直就是與生俱來的。

  周圍臨時搭起不少彩棚,其中的各類瓜果梨桃堆得像小山,提供給客人免費品嘗。剛剛品嘗完籽少汁甜的北胡西瓜,又去光顧一旁青煙嫋嫋的烤羊肉攤,這裏的羊肉非常細嫩,入口即化,讓人感到意猶未盡。

  美麗的北胡少女端著美酒穿行在人群之中,爲客人一一敬酒。這些未嫁的少女都用面巾掩住面孔,只露出一雙雙美麗的眼睛,這也是北胡少女尋找知心人的機會。

  一名身材窈窕的美麗女郎來到我的身邊,將手中的白色哈達戴在我的脖頸上,然後爲我倒上美酒,雙手將酒碗敬到我的手中。

  我微笑著端起酒碗,湊到嘴邊,正要飲下之時,陡然一支羽箭呼嘯而來,準確無誤地射中酒碗,我慌忙放開酒碗向後撤去,那羽箭來勢未消,穿越酒碗歪歪斜斜地跌落在地上。

  我擡頭向遠方望去,卻見以爲紅衣女孩騎在一匹栗色駿馬之上,冷冷看著這邊,手中握著金色的彎弓,剛才的那一一箭便是她所發。

  那個給我敬酒的女郎忽然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撕吼,從腰間抽出匕首,全力向我刺來。我準確地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的身軀扭轉過來,她劇痛之下,匕首掉在地上,惡狠狠道:“龍胤空,我作鬼都不會放過你。”

  我這才從聲音中聽出,她竟然是北胡公主拓跋玉兒,馬上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這拓跋玉兒一定是想趁著敬酒之機,將我毒死,這狠毒的婦人,一心想爲她死去的姦夫報仇,我惱恨之餘,手上禁不住加重了力道,捏的拓跋玉兒痛得不斷顫抖。

  拓跋醇照及時趕了過來,抓住拓跋玉兒的手臂,低聲斥道:“你鬧得還不嗎?”拓跋玉兒歇斯底里叫道:“我要殺了你!”話未說完,拓跋醇照在她的頸側一擊,將她打得昏了過去,顯然是不想讓這件事繼續發展下去,成爲衆人圍觀的焦點。

  他抱起拓跋玉兒的身子,向我歉然一笑,轉身向前方的營帳走去。

  我驚魂未定地擦去額頭上的冷汗,剛才如果不是那個女孩及時的一箭,恐怕我剛才便被拓跋玉兒這個毒婦害死。

  我和楚兒來到那女孩兒的面前,微笑道:“多謝你了小妹妹。”

  那女孩兒以紅巾蒙面看不到她的面容,她妙目打量了我數眼,調轉馬頭向遠方馳去。

  赤魯溫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的身後,微笑道:“平王殿下恐怕還不知道,她便是你未來的妻子——小公主拓跋綠珠。”

  楚兒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道:“看來你的這位小妻子還是蠻關心你的。”

  發生了這件意外,頓時搞得我意興索然,對眼前的情形再也沒有任何的興趣,歎了口氣,攬住楚兒的纖腰道:“我們還是回去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49:00

  第十一冊

  第八十一章 結拜

  拓跋玉兒在赫蘭圍場對我的刺殺,讓我決定即刻便離開北胡,夜長夢多,我繼續留在此地難保不會發生其他的變化。

  傍晚時分我們已經來到距離烏庫蘇城以外十多裏的草原,回首遙望烏庫蘇城的方向,我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雅克道:“總算可以返回陰山了,我有些想念部族的兄弟們了。”

  突藉笑道:“你應該是想念你的那十幾位妻子吧。”

  雅克哈哈笑了起來,他看了看我道:“這次平王的收穫最多,不但成功迎回了安王的遺骸,還得到了北胡小公主……”他看到楚兒冷冰冰的表情,方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訕訕笑了笑,放緩了馬速,遠遠落在我們身後。

  我輕聲道:“你還生我的氣?”

  楚兒搖了搖頭道:“我並不是生你的氣,只是有些擔心,這件事情發展到現在的境地,你在你父皇面前該如何交待?”

  我歎了口氣道:“單單是靜德妃那一關,恐怕就很難過,安蓉公主乃是她的掌上明珠,她豈肯將她嫁入北胡,這件事恐怕要費一些周折。”

  楚兒道:“我也擔心這件事,姑母一直有意將她許配給漢國三皇子項達生,便是安蓉公主自己也早已做好了嫁入漢國的準備。”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也有所耳聞,不過這只是一個意向,並沒有成爲事實。”

  楚兒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恐怕這件事你必須親往康都向父皇解釋。”

  其實就算沒有和親之事,我也必須護送胤翔的骨灰返回康都,內心中早已做好了面對任何困難處境的準備。

  回去時的心情並不比來時輕鬆,路程顯得格外漫長,途中又不巧下起雨來,五天之後我們方才抵達了陰山穿雲穀。

  留在穀內養傷的唐昧早就已經望眼欲穿,收到我們返回的消息,他在普蔓的攙扶下出來相迎。從他的步伐來看,唐昧的傷勢復原的不錯。

  我笑著來到他的身邊,唐昧示意普蔓放開他,大步來到我的面前,深深一楫道:“公子平安歸來,唐昧不勝欣慰。”

  我哈哈大笑,扶著他的肩膀讓他直起腰來:“唐昧!你這些日子倒是分流快活,我們幾個是風塵僕僕,改日定要好好地懲罰你一番。”

  一旁的普蔓慌忙道:“他受了重傷,你又不是不知道,憑什麽要懲他?”

  身後突藉幾人同時笑了起來,沒想到小妮子竟然如此維護唐昧。

  唐昧一張面孔漲的通紅,顯得尷尬異常。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有普蔓爲你求情,我這次便不重罰膩了,罰你在穿雲穀中養傷,直到傷勢痊愈方可返回宣城。”

  “真的?”普蔓驚喜之情溢於言表。

  衆人又哄笑起來。

  普蔓杏目圓睜嬌嗔道:“笑什麽笑?我便是想留唐昧在身邊,有什麽好笑的?”

  唐昧皺了皺眉頭道:“普蔓!不得無禮!”

  普蔓美目望向唐昧馬上變得無比溫柔:“外面風大,我還是扶你回去歇息。”

  我笑道:“唐昧,你重傷初愈,還是回去歇息吧。”

  當晚我們便在著穿雲穀歇息,晚飯之後,我找到雅克,看到他正在和一個族人商量著些什麽,面色顯得十分凝重。

  看到我那名族人慌忙離去,我在雅克身邊的木樁上坐下:“什麽事情這麽神秘?”

  雅克歎了口氣道:“蒙裏多投奔了海蕪族。”他隨即又解釋道:“海蕪族和我們叉塔族是世仇,他這麽做等於背棄了我們的祖先。早知如此,當初我就該一刀殺了他。”他真誠地向我道:“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蒙裏多是我放走的。”

  我淡然笑道:“你和他曾經是結義的安答,又豈能不念及兄弟情義,換作我也會這樣做。”

  雅克滿懷歉意道:“這件事終歸是我對不住你。”

  我呵呵笑了起來,真摯道:“這次能夠順利往返北胡,全賴雅克兄全力幫助,胤空和你頗爲投緣,我有一個請求不知你是否答應?”

  “平王但說無妨,只要我能夠做到,我必將全力以赴!”雅克爽快地答道。

  我微笑道:“此事對你來說一定不難,又有意和你結爲安答,不知你意下如何?”

  雅克虎目灼灼生光,激動地握住我雙臂道:“雅克乃是一介草莽,如何高攀得起。”

  我大聲道:“君子相交又何須在乎身份地位,富貴如浮雲,功利如浮雲,只有兄弟間的真正友情方可長存於天地!”我之所以提出和雅克結拜自然有我的一番想法,叉塔族在陰山各族之中實力最爲強大,雅克身爲部族的首領,在本族的威信極高,我和他結拜之後,可以不費一兵一卒跟叉塔族處好關係,長期以來困擾宣城北部的問題也可以順利得到解決。

  雅克重重點了點頭:“你等我一下!”他轉身向一旁的木屋走去,不多時拿著兩個酒碗出來,他微笑道:“你們漢人有以血誓盟的說法,我們便按照那個規矩辦。”

  我和他互敘生辰,雅克長我九歲,按理是我的兄長。我們跪在大樹之下,堆土爲爐,插草爲香,恭恭敬敬的行結拜之禮。

  我和雅克用腰刀割破手指,將鮮血滴入酒碗,飲盡血酒,而後將酒碗摔得粉碎,我們同時發出爽朗的大笑。

  “兄弟!”

  “大哥!”

  按照叉塔族人的規矩我和雅克互相交換了腰刀。明月初升,我們在大樹下盡情痛飲,我忽然想起另外一位結拜的大哥燕興啓,比起他,我和雅克的友情要真摯得多。

  雅克道:“從今日起我們叉塔族人再也不會滋擾宣城的土地。”

  我笑著搖了搖頭道:“過去的事情,我們兄弟又何必提起,不過大哥難道就打算帶著部族人生活在這陰山之中?”

  雅克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又有誰想終日生活在動蕩之中,可是陰山各族並不團結,相互之間爭戰不斷,北胡又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往南便是大康,我們只好在這夾縫之中謀求生存。”

  我和他碰了一下酒碗道:“大哥,有沒有想過讓族人繼續放牧?”

  雅克苦笑道:“便是我想,又哪里能夠找到草場?”

  我微笑道:“宣城以北大片的草場常年荒蕪,你爲何不考慮一下呢?”

  雅克有些發怔地看著我:“兄弟,我們並非大康子民,有怎能有權力在那裏放牧?”

  我哈哈笑道:“那大哥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們叉塔族究竟屬於哪個國家呢?”

  雅克無法回答,沈默了下來。

  我起身來到大樹之下,用力拍了拍樹幹道:“漢人如何?胡人如何?只要成生在這個世界上,便應該有他們生存的自由,更應該有屬於他們的土地。”

  雅克隨著我站起來,凝神傾聽著我的話。

  “這世上本來沒有這麽多國家,每一片土地,每一片草場都是屬於大家共有的,長期的戰爭讓這片土地四分五裂。”

  雅克重重點了點頭。

  我盯住他的雙目,鄭重道:“我們既然可以結拜成兄弟那麽叉塔族人爲什麽不可以和漢人共同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呢?”

  雅克流露出激動無比的目光。

  我大聲道:“我要讓這片土地成爲各族人生活的樂土,人們之間沒有界限,沒有隔閡與紛爭。”

  雅克激動道:“兄弟,告訴我究竟該怎樣去做,哥哥一定全力支援你的決定。”

  我微笑道:“大哥,這次我返回康都之後,會面稟父皇,一定讓他同意我的建議。”

  第二天雅克親自將我們送到陰山腳下,這次依依不捨地離開。對我來說這次北胡之行起到的效果,已經超出了我的預期。

  唐昧和普蔓的感情,我和雅克的結拜,無形之中已經和叉塔族形成了堅固的盟約,宣城北方的危機將會得到徹底的解決,現在我需要面對的最大難題便是和親之事。

  接到我們平安返回的消息,雲娜、燕琳等人一早便迎了出來,看到我矯健英武的身影,諸女禁不住流下欣慰的淚水。

  我逐一將她們擁入懷抱,卻沒有看到慧喬和瑤如的影子,問過雲娜才知道瑤如病了,慧喬留在王府照顧她。

  我心系瑤如的病情,率先縱馬來到王府。

  走入瑤如的房間,卻見瑤如一臉蒼白地靠在床上,慧喬正在給瑤如喂藥。

  二女看到我,美目中同時湧出晶瑩的淚水。

  “公子……”瑤如顫聲道。

  我上前接過慧喬手中的藥碗,輕聲道:“我來!”

  兩顆晶瑩的淚珠順著瑤如蒼白的俏臉滑下,我悉心地將湯藥喂她服下。

  慧喬輕聲道:“瑤如前些日子受了些風寒,加上思念公子,病情方才出現反復。不過現在已經開始恢復,應該沒有什麽大礙,不過……”慧喬欲言又止,瑤如大聲哭泣起來,我將她摟在懷中柔聲道:“怎麽了?”

  瑤如泣聲道:“公子……我……我對不起你……”

  慧喬幽然歎了口氣道:“瑤如腹中的胎兒不幸小産了……”

  我心中一沈,這對我的確是一個打擊,不過瑤如此刻的痛苦應該在我之上。我摟住她的香肩,輕聲勸慰道:“不妨事,我們以後還可以再生。”

  瑤如在我的勸說下情緒終於穩定了下來,沈沈睡去。

  我和慧喬來到門外,我低聲道:“慧喬,她只不過是風寒而已,又怎會小産?”

  慧喬咬了咬下唇,終於下定決心道:“有件事我想最好還是告訴你,瑤如前幾日突然獨自到山神廟祈福,我找到她的時候,居然發現還有一個男子在那裏。”

  “什麽?”我失聲道,胸中怒火頓時燃燒了起來,難道瑤如背著我幹出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

  慧喬將我拉到一旁,低聲道:“我當時覺得奇怪,便悄悄躲在一旁聽他們說些什麽,我聽到瑤如竟然叫那男子哥哥。”

  我的心情漸漸平復了下來,向來那男子定然是田玉麟無疑,不過田循已經逃走,他又來找瑤如幹什麽?

  慧喬道:“那男子好像要帶她走,瑤如堅持不走,慌忙之中摔倒在地上,等我沖出去的時候,那男子已經逃走了,這件事我一直裝出不知道內情的樣子。”

  我咬牙切齒道:“他日我若見到田玉麟這混帳,一定要將他扒皮抽筋方解我心頭之恨。”

  慧喬歎了口氣道:“瑤如這些日子的情緒一直都不穩定,你最好不要再刺激她了。”

  我點了點頭,輕撫她的俏臉道:“慧喬,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慧喬溫婉笑道:“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

  我呵呵笑道:“有什麽事情,晚上我們在床上說。”

  慧喬輕聲啐道:“晚上你何嘗老老實實的說過話來。”我看到她嬌羞可人的模樣,心中不禁一蕩,將她嬌軀攬入懷中,捉住她溫軟濕潤的櫻唇,用力親了一個嘴兒。

  慧喬紅著臉推開我道:“你也不怕下人們看到。”

  我笑道:“這是我的府邸,連親吻愛人的自由都沒有了嗎?”

  慧喬抓住我的大手,以免我繼續作惡,她正色道:“車昊來了。”

  我內心猛然一震,沒想到當初在康都的一句話,讓他尾隨我來到宣城。

  慧喬道:“我和他已經談得清清楚楚,不過他堅持不願離開這裏,非要等你回來和你面談一次。”慧喬歎了口氣道:“他一直鍾情於我,爲了我多次刺殺你,這次雖然知道我仍然活在世上,可是心中的那個死結始終沒有解開。”

  我低聲道:“你想讓我怎麽做?”

  慧喬道:“車昊雖然刺殺過你,可是他本身並不是壞人,如果你願意,我想你和他好好談一談,勸他離開這裏,返回高麗。”

  我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情。”

  慧喬囑託道:“他曾經有恩於我,你千萬不要傷害了他。”

  我握住她溫軟的小手道:“我答應你。”

  我沐浴更衣之後,接到消息的宣城知府趙東齊帶著公孫祿前來見我,從兩人臉上的笑容就可以看出一切進行的相當順利。

  趙東齊先是問了我前往北胡的情況,然後將話題轉到宣城上。他笑眯眯道:“拍賣所得的資金用來改造曲沽河應該是綽綽有餘,部分河段已經開始施工。”

  公孫祿道:“有一件事平王可能沒有想到,那些淘金商人,爲了淘金,大肆挖掘河道,無形之中充當了清理污泥的重任。”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這的確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低聲道:“按照你們的估計,改造曲沽河的工程大概什麽時候可以完工?”

  趙東齊道:“我和公孫祿算了一下,最遲明年的三月可以完工,到時候就再也不會有洪水泛濫的災害。”

  我滿意得點了點頭道:“最近百姓方面有什麽動向?”

  趙東齊道:“我按照殿下的意思,對部分災民實行了救濟,而且對凡是主動耕作的百姓給予一定程度的獎勵,按照耕地面積的不同,獎勵也有所不同,現在已經有不少出去逃難的百姓返回了宣城,照這樣發展下去,回來的人會更多。”

  公孫祿充滿顧慮的說道:“平王殿下,有件事我始終擔心,我們利用金礦之事將衆多的商人吸引到宣城來,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已經開始産生了懷疑,雖然有部分金礦的確淘出了金子,可是數量是少之又少,跟你開始展示給他們的並不相符,很多商人已經萌生了退意。”

  我笑道:“這件事我也沒有想到太好的解決方法,無論怎樣我們畢竟籌集到足夠的資金,他們要是想走便隨他們去吧。”

  公孫祿道:“可是這樣下去。他們豈不是認爲殿下在欺騙他們,長此以往,還有哪個商人願意到宣城經商呢?”

  我呵呵笑道:“這你們倒不要顧慮,告訴你們一件喜訊,我在北胡已經和巨賈赤魯溫談好,以後宣城會成爲大康和北胡交易的中轉之地,我相信會有越來越多的商人來到這裏投資經商的。”

  公孫祿道:“卑職認爲,是不是適當的給這些商人一些補償?”

  我搖了搖頭道:“並非是我不想給他們補償,而是宣城根本沒有任何的能力給他們補償。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價,他們之所以買下金礦也是爲了能夠獲得更多的回報……”

  門外忽然響起焦鎮期欣喜的聲音:“公子!”他性格向來沈穩,很少像現在這樣喜形於色。

  我們三人停住說話向門外望去,卻見焦鎮期一臉笑容的沖了進來,身後還跟著气喘吁吁地的翼虎。

  翼虎這些日子一直跟在焦鎮期身邊,學習武功箭術,儼然把當初對我的那份崇拜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翼虎搶先道:“姐夫!我們的金礦中挖出了好多……好多的黑金子。”

  我呵呵笑道:“這世上哪有什麽黑金子?”

  焦鎮期道:“是碳!用來取暖生活的碳!”

  我和趙東齊同時站起身來,這可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宣城地下居然有碳,此前我從未聽說過。

  焦鎮期喘了口氣道:“不但是我們的金礦,幾乎所有的礦主這兩日都挖到了煤炭,而且儲存量之豐富前所未見,我聽有位曾經經營過煤炭的商人說,這宣城蘊藏的煤炭比晉國的同邑還要多得多。

  同邑之所以聞名。便是因爲那裏儲量豐富的煤炭,晉人潘度便憑藉著他擁有同邑最大的‘烏源礦’成爲天下四大富商之一。如果一切真的如焦鎮期所說的那樣,這將成爲上天賜給宣城最大的一份厚禮。

  趙東齊也是激動無比。

  公孫祿卻道:“發現礦藏雖然是好事,可是有一個巨大的隱患我必須先提醒殿下。這些金礦近乎全部位於曲沽河的兩岸,淘金和採煤根本是兩種概念,若是任憑他們毫無控制規劃的開挖,曲沽河面臨的情況將變得更爲嚴峻。”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果斷地下令道:“馬上通知各位礦主,全部停工,將他們召集到官府中議事。”

  我親自主持了這次的議事。這些商人一洗多日以來的晦氣。一個個臉上都流露著欣喜若狂的神情。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這句話用在他們身上再合適不過,他們雖然不知道我找他們究竟何事,可是能夠得到我的親自接見,顯然這件事情非同小可。

  我微笑著掃視全場:“聽說你們的金礦中都挖出了不少煤炭?”

  商人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道我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你們不用怕,宣城既然將那些金礦轉讓給了你們,就不會反悔追討。”

  他們這才放下心來。

  我大聲道:“可是有件事我必須事先說明,你們所擁有的礦藏幾乎都位於曲沽河的兩岸,當初轉讓給你們是按照金礦轉讓,現在你們所挖掘的卻是煤炭,當然能夠看到你們掙錢是好事,只有你們財源廣進,宣城才可以早日富強。不過……”我故意停頓了一下,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水。

  現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期待著我的下文,我的決定關係到他們切身的利益。我鄭重道:“曲沽河治理在即,你們卻要在河堤附近掏挖煤炭,這無形之中加重了治理曲沽河工程的費用。”

  人群中一名商人道:“平王千歲,我們可以捐出部分資金用來整修曲沽河的大堤。”其他人同聲附和。

  我等的就是他們這句話,我微笑道:“大家的心意我領了,我之所以把大家叫到這裏來,並不是想像你們募集資金,我跟趙知府,公孫先生商量之後有一個打算,凡是開礦者。必須如實回報開採數量,官府會擬定出開採的具體計劃,我希望大家能夠遵守計劃所執行開挖,千萬不可以過度開採,影響曲沽河的安全,要知道曲沽河一旦決堤,你們所擁有的財富便會化成泡影。”

  我大聲道:“請諸位放心。本王在宣城一日,便會一日保證你們的利益,但是我也希望大家能夠從宣城得全局考慮。”

  所有人同時鼓起掌來,他們本以爲我會讓他們出錢,卻沒有想到我說出的是這番話。其實只要留住這幫商人,他們會不斷的給宣城創造財富,會有更多得百姓得到就業的機會,這比從他們的身上攫取金錢要有意義得多。

  我和焦鎮期走出衙門的時候,內心中感到說不出的愉悅。多天以來壓在胸口的一塊大石總算移去。

  路口一名身穿灰袍的年輕人冷冷凝視著我,他應該已經站在那裏很久,始終在等待著我的到來。

  車昊!我從內心中呼喊著他的名字。

  焦鎮期用力握緊了刀柄,他和車昊多次交手,對這樣一個對手充滿了戒備之心。

  車昊冷冷一笑,解下腰間的長劍。向焦鎮期跑了過去,向我道:“我在街角處的茶樓等你!”

  焦鎮期提醒我道:“公子小心。”

  我微笑道:“他如果想暗殺我,絕不會採取這樣的方式,你在茶樓外等我。”

  我大步向茶樓的方向走去。

  和一個幾乎將我置於死地的殺手對面而坐,的確是一種全新的感覺。

  自從我走入茶樓,車昊的目光便再也沒有離開過我,可是從其中我找到的只有悲傷和無奈,並沒有往日的殺氣與仇恨。

  “我見過慧喬!”車昊緩緩道。

  我點了點頭,微笑道:“慧喬跟我說起過這件事情,本來他想和我一起約你好好談談。”

  車昊冷冷道:“男人之間的事情,應該有男人來解決。”

  車昊的眼中閃過一抹悲涼,他的身軀向後靠在椅背上,用力的咬住下唇。許久方道:“我是高麗的一名武士,當年爲了保護皇上,被人刺傷,所有人都認爲我會死去,只有慧喬認爲我能夠救活,將我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從那天起,我的生命便因她而存在。”

  我不得不被車昊的這份深情所感動。

  車昊道:“我當初之所以不惜一切來刺殺你,便是因爲你殺害了慧喬,我的存在便是爲了復仇,可是……”

  車昊的眼中竟然閃爍著淚光:“我萬萬沒有想到,慧喬……她仍然活在這世上,更加沒有想到,她會嫁給你……這個當初幾乎將她置於死地的人!”

  我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愧色,當初射殺慧喬的事情始終是我心中最爲愧疚的事情。

  車昊道:“上天對我來說是在太過殘酷,我一心想報復的竟然是慧喬心中的摯愛……”

  他苦笑道:“我已經沒有殺你的理由,我也失去生命的寄託。”

  我鄭重道:“我會用一生來償還當初對慧喬所犯下的罪孽。”

  車昊點了點頭:“其實在我見到慧喬的時候,我就已經清楚,她早已忘記了對你的仇恨,只有一件事能讓一個女人發生這樣的改變,那就是她愛上了你。”他低聲道:“我希望你能夠記住今日對我所說的這句話,如果有一天,你傷害了慧喬的話,我會不計任何代價來對付你。”

  他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茶樓,我默默端起茶杯,品位著茶水凝視著他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我向慧喬說完和車昊今天會面的情形之後,慧喬美目之中閃爍著晶瑩的淚花。我將她的嬌軀抱入懷中,輕聲道:“爲什麽哭?”

  慧喬偎入我的懷中,輕聲道:車昊是一個孤兒,他的身是很不幸,當初宮廷叛亂的時候,如果不是他拼死救我,我早就死在判臣的亂刀之下,在我心中他和我的哥哥一樣。“

  我愛憐的吻去慧喬俏臉上的淚珠,車昊明白我和慧喬的感情之後,肯定不會再留下,以他現在的心情,不知道要流浪何方。

  我低聲道:“也許我應該讓他留下。”

  慧喬搖了搖頭道:“他爲人好強,一定不會留下。”

  我摟緊慧喬道:“當初如果不是遇到了我,你會不會選擇車昊呢?”

  慧喬輕咬下唇,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會,我對他始終都是類似於親情的關係,從來沒有和你……這種心動的感覺。”

  我動情地吻住她的櫻唇,慧喬的確是上蒼賜予我最好的禮物。

  門外忽然想起雲娜的咳嗽聲。

  我笑著放開了慧喬,打開房門。

  雲娜笑道:“天色才剛剛暗下來,你們兩個便躲在這房裏做什麽?”

  我摟住雲娜日漸臃腫的腰部道:“當然是做好事,完顔將軍有沒有興趣加入呢?”

  雲娜輕聲啐道:“就會胡說八道,小心教壞了你的孩兒。”

  我扶著她在床邊坐下,慧喬紅著臉道:“姐姐休要聽他胡說,我們只是隨便聊些事情。”

  我呵呵笑著,張開臂膀將兩女攬入我的懷中,感歎道:“回家的感覺真好。”雲娜道:“只可惜你明日又要啓程。”

  我歎了口氣道:“我必須將皇兄的骨灰親自送回大康,再說北胡和親的事情,我要親自向父皇稟報,以免有他人趁機大做文章。”

  雲娜瞪了我一眼道:“你回來這麽久,對於那個北胡小公主的事情根本沒有向我們解釋過,你的心裏還有我們幾個的位置嗎?”

  我苦笑道:“這件事我以爲楚兒會給你們解釋,我現在也是進退兩難啊。”

  慧喬道:“聽說那北胡小公主只有十二歲,這間婚事未免有些太過荒唐了吧。”

  雲娜在我胸口輕輕捶了一拳道:“說不定有人現在正暗自得意呢,取了北胡小公主既可以得到小嬌妻,又能夠不費任何力氣得到北胡的支援,的確是一舉兩得的妙計。”

  我信誓旦旦道:“你們不要這樣想我,天地良心,我對那小公主絕對沒有任何地非分之想。”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49:21

  第八十二章 進退



  雲娜笑道:“你先別急,今天我並不是找你問罪的!”

  我奇道:“那究竟是什麽事情?”

  雲娜道:“你覺著褚大壯這個人怎麽樣?”

  我皺了皺眉頭道:“此人爲人還算不錯,不過總感覺他的能力太差,宣城之所以會落到如此衰落的地步,跟他不無關係,而且……他爲人處事稍嫌死板了一些。”

  雲娜點了點頭道:“我和你的感覺相同,這些日子我因爲處理金礦的事情和他接觸得多了一些,發現此人應變能力實在太差,而且凡事都要遵循康國律例,做起事情拖泥帶水,效率極差。”

  此人我早有察覺,今日經雲娜提醒,我更加重視起來。

  雲娜道:“如果想宣城成爲一個整體,必須要搞好軍政和民政之間的關係,將兩者緊緊團結在你的周圍,照這樣下去褚大壯早晚都會成爲宣城發展的桎梏。”

  我重重點了點頭道:“這次我前往康都,會向翼王表明,讓他將褚大壯調往別處。”

  慧喬道:“可是褚將軍是翼王的舊部,你有沒有考慮到他和楚兒妹妹的感受?”

  我歎了口氣道:“這件事必須要儘快解決,短時間內我要讓宣城的駐軍成爲我的貼身衛隊。”

  雲娜微笑道:“看來你的心中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

  我笑道:“我想讓焦大哥去軍中任職!”

  雲娜深表贊同道:“焦大哥文韜武略都是上上之選,如果駐軍能夠由他掌管自然是最好不過。”她忽然輕聲唉了一聲。

  “怎麽了?”我關切地問道。

  雲娜面露喜色道:“小東西正在踢我呢!”

  我驚喜無比地將手輕輕放在她的小腹之上,果然感到一陣陣的輕動,我大喜道:“踢得如此用力,定然是一個兒子。”

  雲娜在我手上打了一記道:“我卻想要一個女兒。”

  我呵呵笑道:“兒子要,女兒也要,我要你們每個人都要爲我生下很多很多的子女。”

  雲娜笑道:“我可沒有精力陪著你胡鬧,想要兒子你還是跟慧喬趕快努力吧,我去休息了。”她起身向門外走去。

  我笑眯眯看著慧喬道:“慧喬……”

  慧喬紅著俏臉起身道:“我還要照顧瑤如呢,今晚不行!”

  我大失所望道:“你難道忍心讓我孤零零一個人睡在這裏?”

  慧喬道:“你去找燕琳,她這些日子每天都在念著你呢。”

  我抗議道:“當我是貨物嗎?讓來讓去。”

  慧喬在我唇上吻了一記道:“乖,瑤如的情緒很不穩定,我必須照顧她,等你從康都回來之後,我日夜都陪在你身邊,陪到你煩了膩了爲止。”

  我擁住她的嬌軀到:“便是時時刻刻和我的好慧喬相守在一起我也不會膩。”摟住慧喬又是一個纏綿悱惻的熱吻。

  慧喬嬌噓喘喘道:“你再膩著我不放,什麽事情都要耽擱了……”

  嬌嫩柔軟的舌尖已經被我吮入口中,充滿彈性的雙峰也落入我的掌握之中。

  慧喬嚶地一聲,整個嬌軀頓時軟化了下來。

  我順勢將她壓倒在床上。

  “我還要去照顧……”慧喬的聲音隨著我的侵入而變得斷斷續續,最後完全成爲悽楚動人的呻吟聲……

  慧喬紅著俏臉理好雲鬢,我意猶未盡地拖住她,又吻了一個嘴兒,慧喬好不容易才掙脫我道:“我真的要去了。”

  我這才依依不捨地放開了她。

  慧喬這邊剛剛離開,燕琳便從門外溜了進來。

  我笑道:“琳兒我正想去找你呢!”

  燕琳一把揪住我的耳朵,柳眉倒豎,怒道:“你會去找我?再你的心目中何嘗有過我的位置。”

  我哀求道:“我的好公主,你小聲點好不好?”

  燕琳怒不可遏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我總算明白你當初爲什麽讓我照顧她們,原來你始終都把我當成一個丫鬟來使喚。”

  我耳朵被她擰得好不疼痛,抓住她的柔荑道:“好琳兒,你先放開好不好?”

  燕琳氣急,一把將我身上的錦被掀開,鳳目睜道:“你這個無恥淫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躲在這裏做苟且之事!”

  我不由得爲之氣結,明明是月上中天,哪里來的光天化日?看著燕琳因爲生氣而不斷起伏的豐胸,我的身體情不自禁又起了反應。

  燕琳看到我的變化,俏臉緋紅道:“今日我定要閹了你這個淫賊!”手上卻松了一松。

  我沈浸掙脫開她的柔荑,張臂將她攬入懷中,燕琳揮掌向我的臉上打來,卻被我一把抓住,將她的雙手握在一起,用我的腰帶將她捆住。

  燕琳又羞又怒,嬌嗔道:“你這個淫賊想對我幹什麽?”

  我呵呵笑道:“你既然口口聲聲叫我淫賊,我自然不能辜負你的這個稱呼,今天我便淫給你看看!”我用力扯開她的羅裙,燕琳一雙晶瑩修長的美腿展現在我的面前。

  燕琳輕咬下唇,目光中卻流露出幾分興奮之色,她本來對男女之色便頗爲熱衷,我對她越是粗暴她反倒覺得異常刺激。

  燕琳輕聲罵道:“你這淫賊要是敢強暴我,我就讓你今生今世再作不得男人。”其實她心中巴不得我對她用強。

  我揮手在她玉臀上就是重重的一記,燕琳發出一聲愉悅的尖叫,我多少有點趁機報復她的意思,沒想到這丫頭竟然興奮異常。

  燕琳的嬌軀隨著我越來越劇烈的侵犯,開始不斷地顫抖,美目之中儘是柔情,呼吸變得越發急促,低聲道:“你快放開我……”

  我剛剛解開她手上的腰帶,燕琳就像一隻雌豹一般將我撲倒在床上,嬌軀將我的身體緊緊纏住……

  這場瘋狂持續了許久方才停歇,燕琳小貓兒一般趴伏在我的胸膛之上,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我輕輕撚動著她胸前的那點嫣紅,微笑道:“你現在相信了了吧,在我心中從來都沒有忽視過你。”

  燕琳在我胸膛之上輕輕咬了一口道:“你還是對她們好些!”

  我歎了口氣道:“你這是無理取鬧!”

  燕琳振振有辭道:“那爲何……她們一個個都懷上了你的孩子,而我卻始終沒有動靜?”

  “這……”我萬萬沒有想到她能問出這種匪夷所思的問題。

  燕琳怒視我道:“定然是你跟她們在一起時全力以赴,跟我在一起時故意敷衍我。”

  我查點沒被這傻丫頭氣暈過去。

  燕琳一把抓住我的下體道:“看你這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如果躺在你身邊的是慧喬和楚兒,定然不會這個樣子。”

  我苦笑道:“跟你始終無理可講。”燕琳這丫頭實在可惡,在她的不斷挑逗之下,我的身體重新又恢復了勃勃生機,我一把將她推倒在床上,裝出兇神惡煞的樣子道:“今天我打足十二分的精神,全力以赴,直到你討饒爲止。”

  清晨起床的時候,燕琳仍然躺在我身邊熟睡。我有點兒惡作劇地抓了一下她的乳頭,燕琳輕輕嗯了一聲,翻身又睡了過去。

  我笑道:“今日我啓程前往康都,你不起來送我嗎?”

  燕琳嬌滴滴道:“我起不來了,被你弄得還火辣辣地疼痛呢!”

  我哈哈大笑起來,這傻丫頭總算嘗到了苦頭,昨晚可怪不得我,不是她三番五次地騷擾於我,又怎會連續一宿奮戰?

  燕琳摟住我道:“胤空,我想我這次可能會懷上了。”

  我呵呵笑道:“我覺著也是,否則豈不是白白辜負了我的一夜努力?”

  燕琳居然羞得用被子蒙住了腦袋。  

  走出房間的時候,楚兒她們都已經醒來,在秋雲閣等我用早餐。看到我一臉的倦容,她們幾個的臉上都流露出一絲笑意,楚兒道:“看來你昨晚睡得不錯。”

  我哼哼啊啊地敷衍著,來到桌邊坐下,思綺來到我身後,爲我揉捏著肩膀道:“相公啊,你的腰是不是很酸呢,要不要我幫你捶一下?”

  我呵呵笑道:“你們幾個不要拿我開心了。陪我吃頓早餐,我馬上還要啓程。”

  她們圍著我坐下,延萍帶著傭人奉上早餐。

  我忽然想起一事,開口問道:“雲娜,怎麽我回來之後沒有見過施粥的情形呢?”

  雲娜道:“燕琳擔心影響到我們幾個的休息,對胎兒不利,讓易安將施粥現場轉移到宣城西門了。不過最近隨著大量客商的湧入,很多人都找到了活幹,前來領粥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估計過不了幾天就要停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這樣最好。”

  雲娜道:“我們名下的兩座金礦還有錢四海送給我們的那三座,全部都産出了大量的煤炭,估計用不了太久我們就會成爲大康的巨富。”

  我忍不住笑道:“錢四海要是知道這個消息恐怕會心疼。”

  她們齊聲笑了起來,慧喬道:“錢四海的貨物好像出了點問題,他前往康都去處理了,這次你回去應該可以見到他。”

  我點了點頭,向楚兒道:“這次去康都我還是一個人去吧。”

  楚兒秀眉微顰道:“我還是跟你同去,一來可以在我姑母面前替你說幾句好話,二來我也可以見見我爹爹。”

  我搖了搖頭道:“有岳父在那裏,康都之行肯定不會有什麽問題,我反倒擔心這邊的事情,宣城因爲出產煤炭之事已經成爲大康的焦點所在,突然出現的利益會醞釀出意想不到的動亂。褚大壯做事效率極差,多年來對陰山部落的鎮壓不力便可以看出他的能力,我離去以後,恐怕他只會聽從你的吩咐。”

  楚兒默然不語。

  我又道:“再者說,赤魯溫最近極有可能前來宣城,我們若是都去了康都,他萬一前來,豈不是要撲個空?”

  楚兒道:“我知道了,我留下來處理這些事情。”她黯然起身道:“我去準備給爹爹帶的東西,你爲我捎過去。”

  看著楚兒離去,我不由得歎了口氣。

  雲娜心思縝密,看出我之所以不讓楚兒去必然有我的一番苦心,低聲道:“你是不是擔心和親之事會傷害到楚兒?”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到:“這件事麻煩的很,你們不在我身邊,我還好處理一些。”

  雲娜點了點頭道:“若是從大局考慮,你將那位北胡小公主迎娶入門的確是一件好事,不過……”她幽然歎了口氣道:“我們每人的心中的確有些不好過。”

  我握住她的柔荑道:“你放心,我儘量處理好這件事情。”話雖如此,我卻清楚地知道,這次迎娶北胡小公主恐怕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從兩國的大局考慮勢必會走到這條路上。

  這次前往康都我帶了狼刺突藉和十二名武士隨行,如果歆德皇答應和北胡和親的要求,無論我願意與否,都將成爲大康國衆人注目的焦點。

  我們一行十五人日夜兼程趕往康都,僅僅用了兩天半的時間便來到了康都城外連我此次的行程並未通知給康都的任何人,所以沒有急於進入城內,來到我在城外買下的農莊,準備從諸葛小憐那裏問清城內的形勢再作打算。

  走入農莊之內,卻見諸葛小憐和陳子蘇居然都樂呵呵地出來迎接我。

  我驚奇道:“諸葛兄在這裏並不奇怪,陳先生怎麽也會出現在這裏?”

  陳子蘇笑道:“諸葛先生擅長觀星之術,他告訴我今日公子必然到達,所以我便先行來到農莊等待。”

  諸葛小憐微笑道:“陳先生說笑了,分明是你從安王的死訊中推測出平王殿下必然親送骨灰返回康都,而且入城之前先來到這裏,跟我有何關係?”

  我笑道:“你們兩個都是我的良師益友,今日都在這裏最好不過,胤空剛好有滿腹的迷惑求兩位先生爲我解答。” 

  我們三人來到農莊的草亭之中,這片農莊經過憐的用心已經初具規模。

  巨靈爲我們倒上茶水。

  陳子蘇道:“公子短短的時間內將宣城治理的如此出色,的確是讓人佩服。”

  我大笑道:“陳先生何時也開始學會說奉承話了?”

  陳子蘇道:“子蘇說得是事實,當初公子利用費金礦吸引商人之時,我便說自己高妙,但是只能夠有一時之效,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便是連上天都站在公子一方,宣城的地下竟然産出煤炭,試問天下間誰人還能有如此的運氣。”

  我微笑道:“這件事連我都沒有想到,上天果然待我不薄,咦!這消息這麽快便傳到了這裏?”

  陳子蘇道:“一傳十,十傳百,便是千里良駒也追不上消息散發的速度,莫說是這裏,現在恐怕八國的每一個角落都知道宣地産煤的消息了。”

  我放下茶盞道:“皇宮裏面有什麽反應?”

  陳子蘇道:“這兩日來,康都上至王后卿相,下至布衣百姓談論最多的話題就是公子,即便是公子前往北胡,私下答應和親之事也傳到了這裏。”

  我歎了口氣道在:“看來我這次來得並不是時候。”

  陳子蘇道:“我前日去冀王府上,詢問了當前的形式,歆德皇的心情並不太好。”

  “此話怎講?”

  陳子蘇道:“不僅僅是公子這邊的事情,興王龍胤滔近日被人舉報,說他在購入鐵礦石之時,大肆收取賄賂,暗地發展自身黨羽,歆德皇已經勒令徹查此事。”

  我微微一愣,這件事我並未聽說,難怪錢四海會匆匆返回康都。此前他的貨物之所以能夠從大康順利通行,主要是因爲興王從中出力,兩人近期聯繫極爲密切,看來這件事情已經牽累到了他。我有些迷惑道:“按理說興王不會在這個關頭收取賄賂,這件事是不是有人從中作梗?”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翼王也說過,興王不可能從中受賄,不過歆德皇變得越來越多疑。即便有什麽風吹草動,他也一樣會當成大事來調查。

  按照翼王的分析,這次極有可能是左逐流在背後指使。”

  我低聲道:“這件事並沒有真憑實據,查到最後也一定會不了了之。”

  諸葛小憐道:“話雖如此,興王現在已經暫時被架空,鑄造武器之事也暫時停了下來。”

  我問到:“勤王那邊有什麽反應?”

  陳子蘇笑了起來:“勤王現在的情況比興王好不到哪去,據傳,有人舉報他和弈貴妃有染,歆德皇正爲此事惱怒不已。不過這件事也沒有任何證據。”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勤王的麻煩事定然是興王陣營給弄出來的。

  陳子蘇道:“再加上安王之死,你前往北胡擅作主張答應和親,接二連三的事情已經讓歆德皇惱怒到了極點,這次恐怕他要在你們三個之間找一個發泄的目標。”

  我苦笑到:“但願他不會選中我。”

  陳子蘇道:“一切都很難說,勤王和興王的事情都是查無實據。你的事情卻是證據確鑿,翼王告訴我,自從知道你擅自答應北胡的和親之事,靜德妃幾乎每日都要找歆德皇吵鬧,這件事恐怕不是那麽好收場。”

  我淡然笑道:“事到如今,我已經別無選擇,只有直面面對了。”

  “打算怎麽做?”

  “我打算先見過岳父大人,再作打算。”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我倒覺得去間翼王大人沒有任何德必要,無論你見或不見,他都會從你的利益出發。的婚事對他來說根本無關緊要。況且你入城之後要是先見翼王。歆德皇恐怕要有疑心。”

  我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便直接入宮去面見父皇。”

  陳子蘇道:“公子和安蓉公主熟識嗎?” 

  我搖了搖頭道:“雖然同在宮中,我卻很少和她接觸,只是在大典祭祀之時見過幾面。”

  陳子蘇道:“其實這件事的關鍵在於安蓉公主。如果她甘心嫁入北胡,這件事便迎刃而解。”

  諸葛小憐道:“這兩日我們已經將安蓉公主的情況調查的一清二楚,雖然外面皆宣稱她樣貌出衆,秀外慧中,可是她真實的性情卻是外柔內剛,而且對待手下宮女冷酷無情,時常感歎女兒之身,不可與衆皇兄一競長短,眼光甚爲遠大。”

  我不由得一愣,我從來還不知道安蓉公主竟然是這樣的性情。

  諸葛小憐道:“這樣的女子,往往最能吸引她的便是權力,公子若是從此入手,或許可以說服她改變自己的初衷。”

  入宮之前我便做好了充足地思想準備,幾個月不見,歆德皇好像又衰老了許多,花白的頭髮脫落了不少,臉上的皺褶也越來越深。

  我將胤翔的骨灰奉上的時候,他的眼神沒有流露出任何地悲傷,也許他早已忘記了胤翔的樣子。

  身邊的珍妃,悄悄向我使了一個眼色,想提醒我歆德皇此刻的心情很差。

  我恭恭敬敬的跪倒在歆德皇的面前:“孩兒參見父皇萬歲!萬萬歲!”

  歆德皇冷笑道:“這世上,會有人活過萬歲嗎?”

  我默然不語。

  歆德皇也沒有讓我起來的意思,陰惻惻道:“聽說你在宣城幹得有聲有色?”

  “托父皇的洪福,宣城近日從地下開採出煤炭,百姓總算有了奔頭。”

  歆德皇呵呵笑道:“好!好!好!”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其中含義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我恭敬道:“孩兒從北胡爲父皇帶來一個溫玉枕,乃是北胡蘊篤山所産的青玉雕成,冬暖夏晾,安神養氣,還請父皇笑納。”我雙手將禮物奉上。

  歆德皇冷冷的看著我並未伸手。

  珍妃趁機道:“陛下,難得胤空對你一片孝心,你收下吧!”她伸手接過玉枕。

  沒想到歆德皇霍然伸出手來,一把將禮盒推理出去,那禮盒滾落在地上,玉枕摔了出來,登時摔得四分五裂。

  珍妃嚇得花容失色:“陛下……”

  歆德皇怒目圓睜。揮手給了她一記響亮地耳光:“賤人!哪里輪得到你說話?”

  珍妃惶恐不安地跪倒在地上。

  怒火在我的胸中燃燒,眼看珍妃惶當面折辱珍妃,我恨不得沖上去扼斷他的咽喉。

  歆德皇指著珍妃道:“你莫不是也像弈娟那個賤人一樣閑朕老邁,看上這個畜生了!”

  我心中驚恐到了極點,難道歆德皇已經察覺到我和珍妃之間地私情,如果真的是那樣,我的處境恐怕不妙。

  珍妃大哭撲到在地上:“臣妾自問忠於陛下,若是你有絲毫的懷疑,我願死在你的面前。”她起身忽然向殿中的抱柱撞去。

  我猛然站起身來。一把抓住珍妃的長袖:“娘娘!”

  珍妃的嬌軀凝滯在那裏,她只不過是作勢要撞,沒有想到我居然會當著歆德皇的面牽住她的衣袖。

  我放開珍妃,重新跪倒在歆德皇的面前:“父皇!孩兒求你賜死!”

  歆德皇微微一怔,冷冷道:“你犯了何罪?要我殺你?”

  我悲憤道:“我寧願死去,也不願受到父皇的置疑。”

  歆德皇冷笑道:“照你這麽說。倒是我的不是了。”他來回踱了兩步,方才道:“你因何擅自做主答應了北胡和親之事?”

  我大聲道:“孩兒並未答應,此事由北胡可汗當場提出,我當即便要求回到大康稟報父皇之後再作決定。”

  歆德皇怒道:“這件事你本應拒絕,我已經有一個兒子死在了北胡,難道你還想讓我賠上一個女兒嗎?”

  “皇兄之死純屬意外,便是北胡也不想發生那種事情,北胡之所以提出和親的要求是想繼續維繫和大康之間的良好關係。”

  歆德皇冷笑道:“北胡之所以提出和親之事,只不過是想穩固後方,一心一意的攻打東胡。他們是爲了自己地利益考慮。這件事對我們有什麽好處?”

  我恭敬道:“北胡可汗拓拔壽繕已經將綠海原的土地歸還給了大康。”

  歆德皇冷冷道:“這些年來,他們強行占去的又何止綠海原這一塊土地?”

  我心中暗叫不好,看他的意思並不想答應雙方和親之事:“父皇打算怎麽辦?”

  歆德皇不耐煩的說道:“這件事我正在考慮,過兩日我再給你答復。對了,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你起來吧。”

  我這才站起身來。

  歆德皇伸手將仍在哭泣的珍妃扶起,溫言道:“玉瑩,朕剛才並不是存心,只是這兩天事情太多,脾氣有些煩躁。”

  “陛下”珍妃幽怨無限的靠在歆德皇的肩頭,我狠狠盯住歆德皇的背影,看來他剛才只是一時暴怒,並不知道我和珍妃的事情,高懸著的內心總算落下。

  歆德皇道:“朕打算在康都東南方的零郡建造一座新宮。”

  我詫異道:“父皇難道打算遷都?”

  歆德皇搖了搖頭道:“我找人看過,近年大康災難不斷都和這個皇宮的位置有關,新宮建成之後我會將零郡歸入康都,將這裏發展成一座八國最大的都市。”

  我小心的提醒道:“父皇有沒有想過,這件工程耗資巨大,以大康目前的財力,恐怕……”

  歆德皇道:“我已經讓人計算過,大康國三年的稅收應可以足夠建造一座新宮。”

  我知道他主意已決,自然不敢多勸。

  歆德皇道:“建造新宮的事情我想儘快進行,聽說宣城最近發祥大量礦藏,爲了避免民間胡亂開發,我想將這些礦藏全部收歸國有,由朝廷統一管理。”

  我內心中將歆德皇罵了無數遍,他這分明是強取豪奪,宣城才剛剛見到起色,若是被他將礦藏全部收歸國有,我該如何去面對那幫商人?

  我恭敬道:“父皇,孩兒以爲這件事不可操之過急。”

  歆德皇面色一凜:“你不答應?”

  我微笑道:“大康之內莫非王土,孩兒又豈會不答應,只不過我已經事先和那些商人簽訂了契約,那些礦藏都轉租給了他們,現在剛剛見到利潤,朝廷便要收回,試問以後還有哪個商人會爲朝廷效力?”

  歆德皇道:“他們身爲大康子民,自然有責任爲國解憂。”

  “父皇,孩兒有一個折中的辦法,這些煤礦還是讓商人經營,我們可以制定法規,將産出的煤炭統一由朝廷收購,既可以方便管理,也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證商人的利益,您覺得怎麽樣?”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這到也是一個辦法。”

  我又道:“價格方面,我們還是儘量的給商人優惠,否則必然會挫傷他們的積極性。”

  歆德皇道:“這件事你看這去做吧,不過所獲得的利潤必須如實的上交給朝廷。”

  我大喜過望,看來歆德皇並不是十分清楚宣城的情況,他所要的只是從宣城各個礦藏之中攫取財富,這件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後給他吹風。不過只要他將此事交給我,我相信仍然可以控制整個大局。

  歆德皇的目光這才落在了胤翔的骨灰上,輕聲歎道:“朕的衆多皇兒之中,胤翔最聽話,他從小乖巧,深知我的心事……沒想到最終競客死異鄉……”言語之中不勝唏噓,雙目中竟然閃躍著兩點淚光。

  珍妃柔聲勸道:“陛下胤翔總算葉落歸根,你也不要太過悲傷了。”

  歆德皇看了看我道:“能夠將胤翔的骨灰帶回來,你總算是立了一功,擅作主張和親之事,我暫且算了,這兩日你幫我好好籌劃一下胤翔的喪事。”

  “父皇放心,孩兒一定將此事辦好。”

  歆德皇歎了一口氣道:“朕也許真的老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49:47

  第八十三章 轉折



  我剛走出養心殿,迎面就遇到小太監落寞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我看到他神情不對,攔住他的去路道:“出了什麽事情?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落寞充滿惶恐道:“弈貴妃……自盡了……”

  我也是微微一愣,這弈貴妃死的倒蠻是時候,無論他和勤王之間的姦情是真是假,這次他一死便將此事徹底結束,勤王表面上看是解脫,不過實際上卻再也洗不清通姦的嫌疑,在歆德皇的心中永遠將是一個無法磨滅的陰影。

  我看到落寞手中還拿著一封書函,低聲道:“這是什麽?”

  落寞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道:“弈貴妃……死前留下……的信。”

  我摟住落寞的肩膀走到一旁,壓低聲音道:“陛下此時心情奇差,你若是現在進去告訴他弈貴妃的死訊,恐怕他肯定要降罪於你。”

  落寞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深知歆德皇的性情,對我的話深信不疑。

  我伸手將他手中的信拿了過來,落寞微微一愣,卻不敢說話。

  我展開信函,卻見信中的內容無非是表白自己的清白,唇角泛起一絲冷笑,我伸手降信函扯了個粉碎,這封信若是落在歆德皇的手中豈不是讓勤王洗清了自己。

  落寞驚得張大了嘴巴:“殿下……你……”

  我冷冷盯住他道:“你在宮裏多年,什麽事情該說,什麽事情不該說你是知道的。”

  落寞惶恐不安的點了點頭。

  我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些日子,我會幫你弄一個好差使做。”

  “謝殿下!”

  我回身看了看養心殿的方向,低聲說:“弈貴妃的死訊你最好先對珍妃娘娘說,由她再轉稟給皇上。”   落寞深深一揖道:“多謝殿下指點。”

  想到勤王現在的尷尬處境,我內心中不禁暗自得意,弈貴妃之死勢必會讓他的處境雪上加霜。

  離開皇宮。我回府後取了禮物,向翼王府而來。

  來到翼王府方才知道,靜德妃和她的寶貝女兒安蓉公主都在這裏,可謂是狹路相逢。

  靜德妃看到我。可謂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咬牙切齒道:“胤空,你幹得好事!”

  我硬著頭皮陪笑道:“娘娘最近可好?”

  靜德妃怒道:“好?差點沒被你給氣死!”

  翼王輕輕咳嗽了一聲,開口幫我解圍道:“胤空你去見過陛下沒有?”

  我恭敬答道:“孩兒剛從皇宮回來。”

  靜德妃冷冷道:“你們兩個休要一唱一和的岔開我的話題,今日我帶著安蓉過來,就是要當面訓斥你這個不講情意的混帳。”

  我尷尬笑道:“娘娘有什麽事情儘管明說。”

  靜德妃道:“安蓉雖然不是你一母所生,可是畢竟是你的妹妹,你焉能將她一手推入火坑之中?”

  我笑道:“娘娘誤會我了,我怎會忍心做這樣的事情。”

  靜德妃柳目倒豎道:“好你個胤空。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說!你爲何私下答應北胡和親之事?”

  我訕訕笑了笑道:“剛才孩兒在父皇面前我已經解釋過。和親之事並非是孩兒主動提起,北胡太子拓拔淳照仰慕皇妹的絕代風華,所以才向我方親,我並未敢應承下來。即便是在北胡可汗拓拔壽善面前也只是說,等回來後稟報父皇再作定論。”

  靜德妃將信將疑道:“當真?”

  我大聲道:“胤空若有半句謊言,讓我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靜德妃啐道:“大吉大利,亂髮什麽毒誓。”

  我看到她神情稍緩。知道她內心的那口惡氣已經出去了,和翼王對視一眼,都露出一絲微笑。

  安蓉公主從花園內散步回來,如果不是靜德妃喊她的名字。我定然無法將她認出,時隔多年,安蓉已經由當年那個青澀的小丫頭,成爲相貌出衆的少女。

  我微笑道:“皇妹,還記得我嗎?”

  安蓉矜持一笑:“胤空哥哥,我當然記得你,父皇時常誇你,在諸位哥哥之中數你最爲聰明。”

  我心中暗笑,這安蓉道滿會說話,歆德皇誇我應該很難,我小地時候,他甚至記不住我的樣子。

  翼王道:“我讓人去準備飯菜,今天中午我們一家人好好地聚上一聚。”

  靜德妃淡然道:“不必了,我還要回去。”

  我忽然想起弈貴妃的事情,慌忙道:“娘娘,我剛剛聽到一件事,弈貴妃自盡了。”

  “什麽?”靜德妃霍然站起身來,她代理皇后行使執掌後宮之責,這件事自然在她的管轄範圍內。

  “爲什麽不早告訴我?”靜德妃顧不上多說,匆匆離開,翼王起身送她。

  安蓉並未隨她一起離去,我剛好有了和她相談單獨的機會。

  安蓉道:“和親之事是不是皇兄提出的?”

  我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我已經解釋過多次,事實是北胡太子拓拔淳照主動提出,他不知從何處聽說了皇妹的事情,仰慕你的風華,一心想娶你爲妻。”

  安蓉的俏臉紅了紅,低聲道:“這幫野蠻人好生討厭。”看來她對北胡人並沒有什麽好感。

  我笑道:“北胡並非像皇妹想象的那樣不開化,拓拔淳照也沒有皇妹想像的那樣野蠻。”

  安蓉饒有興趣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我喝了口查,方才道:“此人今年二十五歲,隱然已有王者風範,在北胡是僅次於大漢拓拔壽善的實權人物。通過我和他的幾次接觸,我發現此人胸懷萬象,文治武功都是出類拔萃。”

  安蓉妙目一亮。

  我留意著她的表情變化,由道:“拓拔壽善已有將汗位傳給拓拔淳照的念頭,這次發動對東胡的戰爭。就是拓拔淳照即將登上皇位的前兆。”

  安蓉笑道:“若是母妃在,聽道你說了這麽多拓拔淳照的好話,定然要狠狠罵你。”

  我笑道:“我說的都是實情,你若不信大可去找別人打聽。”我低聲道:“聽說娘娘打算將你許配給漢國三皇子項達升?”

  安蓉點了點頭道:“婚姻之事全憑父母做主。那個項達升我也沒有見過,不知道他又是個怎樣的人。”

  我歎了口氣道:“他是漢國的三皇子,相貌還算不錯,不過……據我所聞,他好像性情懦弱,並不得父皇地喜愛,況且……”

  “怎麽?”安蓉關切的問道。

  我搖了搖頭道:“從現在漢國的局面來看,他是沒有任何機會繼承大統了。”

  安蓉目光中流露出幾許失落。

  我趁機道:“皇妹,做哥哥的有句知心話想對你說。”

  安蓉輕輕點了點頭道:“皇兄但請明言。”

  我低聲道:“如果我是你,我絕對會選擇拓拔淳照而非項達升。”

  安蓉嬌軀微微一震,目光向我望來。

  我繼續道:“抛開拓拔淳照是胡人這件事,他無論樣貌魅力都要比項達升強得多,更何況,他乃是北胡太子,馬上就將成爲統領北胡得大汗。而項達升只不過是漢國的一個三皇子,充其量以後可以安安穩穩的做一個王爺。”

  安蓉默然不語,陷入沈思之中。

  我知道她心意已經開始鬆動,繼續誘導道:“已你的容貌和身份,若是嫁入北胡成爲皇后只是早晚的事情。若是嫁入漢國,恐怕終生只能做一個無權無勢的王妃。”

  安蓉忽然笑了起來,咬住下唇道:“我忽然發現皇兄很適合去做媒婆。”

  我愣了愣,隨即也大笑起來。

  午飯之後,我和翼王來到他的書房,將楚兒托我給他的禮物奉上。

  翼王眼中流露出激動之色,將禮物小心收好。

  我恭敬道:“楚兒因爲要幫我打理宣城的事情,這次無法前來。”

  翼王點了點頭道:“現在康都動蕩,她還是留在宣城地好。”他歎了口氣道:“胤滔和胤禮兩個最近都麻煩不斷,大康國庫空虛,你父皇偏偏又要在這個時候建造新宮,恐怕大康的平穩局面維持不了太久了。”

  我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翼王道:“北胡和親之事有沒有向你父皇解釋清楚?”

  我淡然笑道:“這件事並不是他關心地主題,他更爲關心宣城地礦藏,要求我將所有的礦藏上交朝廷。”

  翼王皺了皺眉頭道:“宣城剛剛才有復蘇地迹象,陛下這麽做豈不是想將宣城逼上絕路?”

  我歎了口氣道:“我總算說服了他,不過以後獲得的多半利潤恐怕要上交國庫了。”

  翼王冷笑道:“恐怕他是爲了自己的新宮做打算。”

  我滿懷憂慮道:“父皇建造新宮,勢必加大徵收賦稅地力度,這將讓百姓原本貧困地生活雪上加霜。”

  翼王道:“不僅如此,我看過新宮地設計圖,規模龐大無比,一旦開始建造必然需要徵召大量地人力,單單是這件事就會搞得天怒人怨。”

  “沒有人勸諫過?”

  翼王點了點頭:“朝中諸臣都勸阻過,不過陛下一意孤行,任何人地意見都聽不進去。建造新宮已成定局。”

  我淡然笑道:“既然無力勸諫,只好保持沈默。”

  翼王道:“北胡和親之事,你父皇怎麽說?”

  我低聲道:“他並沒有給我明確地回復。”

  翼王歎了口氣道:“若是從大局考慮,和北胡聯姻對雙方都有好處,不過……”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說的定然是我迎娶北胡小公主的事情,解釋道:“北胡可汗拓拔壽善,當衆向我提出此事,孩兒並沒有答應,準備想個好點的理由將他拒絕。”

  翼王目光閃爍,他低聲道:“爲何要拒絕?”

  我微微一愣,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翼王道:“迎娶北胡小公主對你來說是鞏固地位的絕佳機會,宣城便可左右逢源,獲得極佳的發展機會。”

  我早就想到了這層,不過從來未向任何人表明過。我歎了口氣道:“孩兒是擔心楚兒的感受……”

  翼王笑了起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胤空,我相信楚兒不會怪你,況且你迎娶那位小公主只是爲了政治目的,而非真心所愛,楚兒應該會爲大局考慮。”

  我心中一陣激動,我一直擔心翼王會反對這件事,沒想到他居然當面表示支援,和北胡聯姻已經沒有任何的阻礙。

  翼王道:“既然你想成就一番大事,凡是就必須從大局考慮,朝向你最終的目的不斷努力,營造一切有利於成功的條件。”

  我深深一揖,表示對翼王的尊重。

  翼王笑道:“你在宣城的作爲已經讓很多人相信,你才是能夠統領大康的人,朝廷之中很多人都在關注你,迎取人心固然是一件好事,可是同時也勢必會引起部分人對你的仇視和警覺。”

  “還請岳父代我留意康都的動向。”

  翼王道:“前些日子左逐流帶領一幫人上奏歆德皇,要求早日立嗣,可巧胤滔和胤禮先後出了事情,這件事又拖了下來。”

  我微笑道:“他們的事情都只不過是一些捕風捉影的小事,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過去。”

  翼王道:“陛下變得異常多疑,捕風捉影的小事到了他那裏也會變成大事,我估計胤滔和胤禮沒有那麽容易洗清自己。”

  我這才向翼王提起褚大壯的事情:“岳父,您覺得褚大壯這人如何?”

  翼王看了看我道:“大壯是我一手扶持起來的,他雖然缺乏領導之能,可是爲人忠誠,應該是個可以信得過的部下,怎麽了?”

  我直截了當的說道:“孩兒倒覺得此人過於庸碌,想用其他人取代他。”

  翼王沈吟片刻方才道:“你若是過早插手軍務,恐怕會引起你父皇的警覺,他懷疑你意圖謀反也有可能。”

  我微笑道:“岳父放心,孩兒自有分寸,不會讓他看出任何破綻。”

  翼王點了點頭道:“可有什麽人選?”

  “我有一個叫焦鎮期的手下,此人無論是兵法還是統帥能力都可以勝任此職。”

  翼王道:“你回到宣城之後,讓他先來康都找我,這件事需要一段時間,務必做得毫無破綻,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處理晚安王的喪事,剩下的便是等待歆德皇對和親之事表態,我回康都都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每天都有衆多的賓客上門拜會,其中便包括最近諸事不順的錢四海

  我微笑道:“四海兄別來無恙?”

  錢四海愁眉苦臉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我的境況想必平王應該知道。”

  我笑道:“四海兄不必擔心,等興王的事情調查個水落石出,你賄賂的嫌疑必然可以洗清。”

  錢四海歎了一口氣道:“我的貨物仍然扣壓在港口上,眼看已經過了和人商定的交易限期。”

  我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知道他這次來就是想求我幫他。

  錢四海見我沒有表態,咽了口唾沫道:“若是這種情況繼續下去,我會損失慘重,平王是不是想個法子,先將我的貨物放行。”

  我皺了皺眉頭道:“四海兄,這次是父皇親自下令調查,要想放行你的貨物必須要他親自首肯才行。”

  錢四海苦著臉道:“還情平王一定要幫我想個法子。”

  我點了點頭道:“四海兄的事情,我是一定會盡力的,不過這件事恐怕還要緩上兩天,等父皇的火氣平息下去,我方好在他的面前進言。”

  錢四海道:“一切都拜託給殿下了。”他從懷中掏出一遝銀票:“這些留給殿下打理之用。”

  我笑道:“四海兄莫不是也想讓我和興王一樣狼狽吧?”

  錢四海嘿嘿笑道:“哪里,哪里,我錢某人豈會做那種事情。”

  我大笑道:“四海兄的爲人我當然放心。”收起那遝銀票,聽到門外的通傳聲,卻是雍王龍天啓來了。

  錢四海起身告辭,我笑道:“反正有沒有什麽外人,你留下來聽聽也好。”

  雍王走入房內看到錢四海,也是微微一怔。最近這段時間因爲興王受賄之事,錢四海在康都的名氣也打了起來。

  錢四海慌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我笑道:“皇叔,四海兄是我在大秦最好的朋友,有什麽儘管直說。”

  雍王淡淡點了點頭,坐下道:“胤空,陛下讓我負責籌劃新宮之事,用來奠基的材料選定爲‘穆山石’。這種石料大康本就不多,我特地過來

  讓你幫我想想辦法。”

  錢四海插口道:“這種石料乃是秦國蔔邑的特産。”

  雍王道:“我當然知道,不過康秦兩國的關係仍然緊張,我又有什麽法子將這些石頭運過來呢?”

  我微笑道:“這世上自然沒有錢辦不到的事情,錢老闆你說是不是?”

  錢四海忙不叠的點了點頭,他笑道:“穆山石本來並不貴,而且民間很少使用,我想我有辦法弄到。”

  雍王驚喜道:“如此最好,這件事就拜託給你了。”

  我也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如此湊巧。看來錢四海的運氣還算不錯。我笑道:“若是錢老闆有把握辦成此事,我可以保證讓你的生意恢復如常。”

  錢四海大喜過望,連連點頭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去組織貨源。”

  雍王找我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錢四海走後他方才低聲向我道:“聽說左逐流提議在北胡發動對東胡戰爭的時候,我方徵集兵力攻擊北胡的後方。”

  “什麽?”我大吃一驚道。

  雍王道:“今日朝堂之上翼王和左逐流大吵了一架。險些動起手來。”

  “父皇怎麽說?”

  雍王笑道:“陛下沒有表態,不過我估計這場戰爭不會打起來。”

  “何以見得?”

  雍王道:“現在陛下最爲關心的乃是新宮的建設,要是發動對北胡的戰爭,建造新宮勢必延緩,國庫的資金本就不多,根本無法兩者兼顧。”

  我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道:“皇叔,錢四海的事情最好由你來提出,如果他真的可以幫你找到穆山石,就算他將功贖罪,讓父皇將扣押他的貨品發還他算了。”

  雍王道:“這件事並不算難。我覺著應該能夠辦成。”

  我懶洋洋打了一個哈欠道:“不知怎麽康都這種養尊處優地日子,我反倒過不慣了。”

  雍王笑道:“這裏哪里比得上你的宣城自在。”

  我哈哈笑了起來:“只可惜父皇始終不對和親之事表態,我此時便是想走也走不成。”

  這時傳來敲門聲,陳子蘇在門外道:“平王殿下,陛下宣你入宮面聖。”

  雍王和我對視了一眼道:“八成是這件事情。”

  來到養心殿已經是黃昏時分。老遠就看到靜德妃的貼身宮女守在門外,我心中微微一怔,看來這件事果然跟和親之事有關,不然靜德妃也不會在這了出現。

  走入養心殿,卻見靜德妃正在那裏哭泣,歆德皇和她在說著些什麽。

  我剛剛進門靜德妃一雙紅腫的鳳目便狠狠盯住我道:“好你個龍胤空,那日究竟給你妹妹灌了什麽迷魂湯,讓她突然改變了主意?”

  我心中暗暗高興,看來安蓉已經改變了初衷,決定嫁給北胡太子,這靜德妃是找我興師問罪來了。我表面上裝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孩兒

  不知道娘娘說得是什麽?”

  靜德妃霍然站起身來,伸手指向我的鼻尖:“龍胤空!你少給我裝糊塗,安蓉一直都好好地,爲什麽那日見過你以後,突然會決定嫁入北胡?你究竟對她說過什麽?”

  歆德皇怒道:“你究竟有沒有做過?”

  我微笑道:“父皇,婚姻之事固然要由父母做主,可是也一樣要重視兒女的選擇,皇妹既然已經決定嫁入北胡,自然有她的道理。況且我覺得嫁給北胡無論是對大康還是對皇妹自己都是不錯的選擇。”

  “你放屁!”靜德妃惱怒之下連粗口都暴了出來。

  歆德皇皺了皺眉頭,他顯然也覺得靜德妃得表現有失風度。

  我看到她氣急敗壞的模樣心中感到由衷得痛快,當年她多次折辱我的母親,今日我要讓她嘗到遠離親人得痛苦。

  我恭敬道:“父皇、娘娘,從皇妹個人來說,她嫁入北胡可以成爲太子妃,馬上就會成爲北胡得皇后。若是嫁入漢國,那項達升只是一個三皇子,兩者的地位相差何止萬千。”

  歆德皇點了點頭,他低聲道:“這件事我也考慮過。”

  靜德妃泣聲道:“那北胡天寒地凍,到處都是野蠻地胡人,安蓉如何受得那樣的苦楚。”

  我笑道:“娘娘並未去過北胡,何以知道北胡是你想像中的那番模樣,北胡的國都烏庫蘇比康都並不遜色,北胡太子拓拔淳照也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好男兒。比起養尊處優的項達升不知要強上多少倍。”

  靜德妃抹淚道:“若是嫁入北胡,我恐怕今生也見不到她了……”

  我笑道:“娘娘此言差矣,烏庫蘇距離大康只有七日路程,漢都距離大康卻有十日之遙,而且中間還有長江相隔,孰遠孰近你應該可以比較出來。”

  靜德妃咬了咬下唇道:“可是我聽說那北胡太子已經有了妻子,安蓉豈可去那裏給他做妾侍?”

  我哈哈笑道:“這件事娘娘更加不需要擔心,那拓拔淳照已經答應,只要安蓉公主嫁入北胡,他便會將她立爲正室,況且拓拔淳照的兩位妻子都未懷孕,若是安蓉可以爲他誕下麟兒,這孩子將是北胡未來的可汗。”

  歆德皇雙目猛然一亮,他在腿上拍了一掌道:“我的外孫若是北胡的可汗,這樣一來,我們兩國豈不是一家親了。”

  我點了點頭道:“父皇說得極是。”

  歆德皇哈哈笑道:“好!好!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靜德妃驚道:“陛下。你剛剛不是說……”

  歆德皇道:“胤空說得的確有道理。況且我們也要尊重安蓉本身地意願,在北胡當皇后,要比在漢國當一個平凡地王妃好得多,項博濤那個混蛋。當初康秦發生戰事地時候,他便隔岸觀火,意圖從中漁利,這種小人我還不屑與他成爲親家呢!”

  靜德妃看到歆德皇主意已決,只好接受現實,歎了口氣道:“”若是安蓉日後受到任何委屈,我定然饒不過你。

  我笑道:“娘娘放心,胤空和您一樣關心安蓉的未來。”

  靜德妃冷哼一聲,拂袖而起,轉身向外走去。

  歆德皇看著她的背影,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她最疼愛這個女兒,自然捨不得她嫁往北胡。”他指著對面的椅子,示意我坐下,然後道:“這件事你一定要處理好,不可失了我大康的面子。”

  “孩兒知道。”

  歆德皇又道:“那個北胡公主你也娶過來吧。”

  我點了點頭,又將安葬胤翔的事情向他稟報了一遍。

  歆德皇歎了口氣道:“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朕都有些心力憔悴了。明日我想去天壇祭天,你陪我去吧!”

  我心中竊喜不已,他帶我前往天壇祭天,是不是已經有傳位給我的阿念頭?

  歆德皇停了停又道:“這兩日我總夢到……弈貴妃的影子在我身邊出現,你今晚代我去一趟淑德宮,爲她守靈。”

  我有些哭笑不得,歆德皇居然讓我去給弈貴妃守靈,八成是覺得自己可能冤枉了弈貴妃。無論怎樣,他交給我的事情都無法拒絕。

  我當晚便留在淑德宮,給弈貴妃上香,燒了紙錢之後,老老實實的守在她的靈牌前。弈貴妃的遺體早已安葬,靈堂是這兩天才給她補設的,對這裏的一切我並不陌生,當年我就是和珍妃在這裏有了第一次。

  小太監落寞點燃了燭火,神神秘秘來到我地面前,低聲道:“平王殿下,你知不知道陛下爲何讓你來到這裏守靈?”

  我不耐煩道:“有話儘管明說,何必吞吞吐吐。”

  落寞低聲道:“這兩日皇宮鬧鬼,都說是弈貴妃冤魂不散,每夜都會在宮內哭泣……”

  一陣冷風吹過,我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顫,輕聲叱道:“這世上哪里有什麽鬼魂,你胡說些什麽。”

  落寞嚇得面色慘白,牙關打顫道:“我真的親眼看到過一個白衣女子從這裏經過……”

  我看他越說越不像話,怒道:“給我滾出去,少在這裏裝神弄鬼。”

  落寞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慌忙退了出去。

  整個淑德宮內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不由得暗自感歎,這淑德宮和清月宮乃是皇宮中的兩座冷宮,死在這裏的嬪妃又何止弈貴妃一人。看來歆德

  皇定然是聽到了鬧鬼的傳聞,讓我來這裏守靈告慰弈貴妃的冤魂。

  晚上的時候仍舊有和弈貴妃相熟的嬪妃宮女前來吊孝,其中不乏有平時和弈貴妃不睦的人,此時來燒紙的目的就是希望冤魂不要纏上自己。

  珍妃的貼身宮女玉鎖也在吊喪的行列之內,她萬萬沒有想到爲弈貴妃守靈的竟然是我,等到其他人離去,才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娘娘病了……”

  我微微一怔,自從那日在養心殿目睹歆德皇打了珍妃一記耳光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她。

  玉鎖道:“本來她自己要來的,可是我擔心她的身體虛弱,勸她留在宮裏休息。”她輕聲道:“我這就回去告訴娘娘……”

  我低聲道:“你讓她安心修養,不要到這裏來了。”我雖然擔心珍妃的病情,可是不敢冒險和她在這宮內私會。

  玉鎖的妙目中露出失望之色:“我知道她一定很想見你。”

  我冷冷道:“你的話太多了!”

  外面忽然響起咳嗽聲,我和玉鎖同時一怔,卻見珍妃披著一件黑色的斗篷慢慢走了進來。玉鎖慌忙上前扶住她道:“娘娘你怎麽來了!”

  珍妃的目光凝滯在我的身上,妙目中湧出激動的淚光,她並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我,昔日重重溫馨纏綿的場景頓時湧上心頭。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50:16

  第八十四章 陰魂



  我和珍妃久久對望著,暫時忘記了我們身處河堤,玉鎖知趣的離開了這裏。

  珍妃來到奕貴妃的靈位前,默默爲她上香。

  她幽然道:“在別人眼中,後宮嬪妃之間無不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卻不知其中也有真正的感情。”

  我並不知道她和奕貴妃之間的友情,低聲道:“奕貴妃知道有你這樣的姐妹牽挂她,相比也會含笑九泉了。”

  珍妃輕聲歎道:“若不是她全力幫我,恐怕現在躺在這裏的應該是我……”

  我默然不語,對我來說,珍妃重獲歆德皇的寵倖,反倒是一種痛苦,作爲我生命中的每一個女人,她在我的內心中擁有非同尋常的位置,我不願與任何人分享。

  珍妃道:“那日你爲何要拉住我?” 

  我的目光投向跳動的燭火:“我擔心你真的會死在我的面前,我無法承受那種痛苦……”

  珍妃的嘴唇輕輕顫動了一下,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她皎潔的玉容滑下,她輕聲道:“我便是死也知足了……”

  轉身走出靈堂,在門前停下腳步道:“這淑德宮是皇宮中最爲清冷落寞的地方,也是我永生難忘的地方。”

  玉鎖挑著燈籠走了過來,引著珍妃離去。

  我看著珍妃的背景消失在夜色之中。內心充滿惆悵,現在地我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我變得理智而冷靜,卻喪失了當初的勇氣和熱情。

  夜風清冷,燭影閃爍,遠處傳來清越的打更聲。

  已經是午夜時分,應該不會再有人前來吊喪。我默默回到靈堂中。凝望奕貴妃的靈位,我和她並不相熟,可是對這位下淒涼的女子仍然生出幾同情之心,說起來,是我一手撕毀了她的遺書,毀去了她最後洗刷清白的機會,今夜地守靈也許正是冥冥之中對我的懲罰。

  我坐在燈下,打開一本書。藉以消磨漫漫長夜,一陣冷風吹過,那燭火閃爍了一下。居然熄滅,隨之後窗的方向傳來一聲冷笑。

  我內心一震,伸手從一旁抓起長刀,沖出門外,向那笑聲的方向望去。卻見一個魄的身影倏然越過了圍牆,黑色長髮在風中飛舞,瞬間已經消失在院牆之外。

  我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這落寞果然沒有說錯。轉念一想,又有些不對,即使那是一個鬼魂,卻爲何在月光下仍有投影?

  我咬了咬嘴唇。終究還是不敢追蹤過去。

  轉轉身回到靈堂,卻看到那燭火又亮了起來,靈位也移動到了我的座椅之上。   我大吃一驚,縱然我從不相信有什麽鬼神,眼前的情形也個我內心惶恐不已。

  窗外又是一聲累笑。

  我轉身向外沖去,沒想到房門“嘭!”的一聲緊緊關閉,身後地燭火同時熄滅,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我能夠清晰的聽到自己變得急促的呼吸聲,緊握長刀道:“什麽人?在這裏裝神弄鬼!快給我出來!”

  黑暗中傳來一聲冷笑:“龍胤空……你害得我……好慘……還我命來……”

  我辯明聲音地方向,全速沖了上去,一刀劈了過去,卻劈了個空,只聽到座椅哢嚓一聲被我從中劈成兩半。

  頭頂傳來衣裙飄動的聲音,我瞬間收回長刀,刀勢立變,刀鋒向空中刺去。

  燭火騰地一聲又亮了起來,白衣女子纖塵不染的羅襪輕輕踢在我的刀身之上,嬌軀在空中一個螺旋形的曼妙轉折,飄飄蕩蕩落在我對面地一碗水端平這上。

  轉過螓首,燭光之下,眉目如畫,笑靨如花,哪里是什麽女鬼,分明是妖女幽幽。

  幽幽風情萬種的看了我一眼道:“好你個龍胤空,久別重逢,居然拿刀子來歡迎我。”

  我呵呵笑道:“誰叫你裝神弄鬼嚇唬我來著!”當下收起長刀,微笑著來到幽幽的身邊,張開臂膀道:“舊情人重逢,我們是不是先纏綿一下?”

  幽幽俏臉微紅,輕輕啐了一聲道:“誰跟你是情人?”

  我也只是用言語挑逗她而已,並不會做出進一眇的舉動。

  “幽幽姑娘這次前來,是特地來找我敘敍舊情呢?還是有其他地目的?”

  幽幽歎了口氣道:“龍胤空啊龍胤空,枉我一心一意的待你,你居然三番五次的欺瞞我,你老實交代,蔵有繆氏寶藏圖地春宮圖是不是在你的手中?”

  我心中微微一怔,卻不知她是如何得來的消息。表面上卻裝出迷惘的樣子:“我真的不知道你說得什麽。”

  幽幽向我走了兩步,一把揪住了我的耳朵:“你竟然還給我裝糊塗。”

  我趁機抓住她的溫軟滑潤的柔夷:“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你是從何處得知我有這麽一幅春宮圖的?”

  幽幽輕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爲,便是你找到了田循,我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我內心猛然一震,田循之事除了少數幾個人知道以外,我並未外傳,這春宮圖的秘密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難道是我身邊的人透露出的消息?

  我微笑道:“田循現在並不在我的手中。”

  幽幽道:“我自然知道,他們父子二人現在已經重聚。”

  我驚聲道:“你見過他們?”

  幽幽笑道:“若不是我見過他們,又怎會知道賬簿和春宮圖都已經落在你地手中?”

  如果幽幽所說的一切屬實。泄露春宮圖秘密的只可能有一個人,那就是瑤如。我內心中充滿了憤怒,爲了她的父兄,她居然敢出賣我!

  幽幽道:“怎麽?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被的拆穿了真相而害怕?”

  我呵呵笑道:“田循父子的話你也相信?以他們的狡猾又豈會將那本賬簿乖乖地交到我的手中?”

  幽幽嬌笑道:“那也說不定,她的女兒是你的寵妾,你是田循的愛婿。他將賬簿送給你也未心可知。”

  我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可以將他帶來和我當面對質。”

  “龍胤空,若是說到狡猾,天下間還有誰人能夠及得上你。”幽幽挖苦道。

  我向她又靠近了一步,盯住她的剪水雙眸。

  幽幽的美目中閃過一絲慌張,她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嬌嗔道:“你想做什麽?”

  “看著我地眼睛,難道你還覺察不出我對你的真誠嗎?”

  幽幽銀鈴般笑了起來:“龍胤空。你有什麽資格用真誠二字?若是真誠待我,當初在大秦之時,爲何不告訴我田循已經落在你的手中。爲何不告訴我春宮圖地事情?”

  我喟然歎道:“當初在大秦之時我並不知道那老奴便田循,後來見到瑤如後我才知道他的身份,春宮圖裏面的秘密我更是一無所知,況且那幅春宮圖早已不在我的手中。”

  “什麽?”幽幽微微一怔。

  看來今天要是不吐露一點實情,她斷然不會相信我。我低聲道:“春宮圖已經讓我賣給齊國商人管舒衡。”

  幽幽道:“你當真不知道?”

  我笑道:“裏面的秘密我絕對不知道。不過上面的花式我倒是記得清清楚楚,若是幽幽姑娘感興趣,我願意爲你演示一下。”

  幽幽俏臉一紅,伸指在我額頭上點了一記:“淫賊!”隨即又笑了起來。嬌軀倏然向後退去,宛若一隻魄地蝴蝶般消失在窗外。

  我長長舒了一口氣,這個妖女果然神出鬼沒,皇宮守備森嚴,她居然也可以輕易混了進來。按照她剛才所說的話,田循父子應該已經落入了她的手中,不過那本賬簿她好像並未得到。想起田循這個忘恩負義的老狐狸,我禁不住怒火中燒,重重在座椅上拍了一記,怒道:“老匹夫,若是讓我見到你,我定然不會輕易放過。”

  身後忽然傳來輕盈地腳步聲,我本來以爲是幽幽去而複返,轉身望去,卻見珍妃站在我的身後,柔情無限的看著我。

  她向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右方,先行走了過去。

  我確信四周無人,方才向她的方向跟了過去。

  繞過大殿,來到淑德宮的後院,這裏因爲長期沒有人整理,荒草已經長得很有高,珍妃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猛然撲入我的懷中,嬌軀由於激動而微微發顫。

  我低聲道:“小心會被人看到。”

  珍妃握住我的大手,牽著我向東北角走去,這裏有一個小小的酒窖,早已廢棄多時。珍妃居住在淑德宮將近兩年,對這裏的情況熟悉之至。

  進入酒窖,我們用力擁抱在一起,唇舌竭力糾纏,黑暗中發出嘖嘖之聲,我迅速除去她身上的衣物,將她誘人的嬌軀壓倒在佈滿灰塵的地面之上。

  黑暗中她晶瑩的美眸閃耀著灼熱的光華,她的玉臂箍住我的背臀,用力將我的身體擠壓向她的體內,肉體的摩擦讓我發出地聲快意的低吼。

  珍妃的嬌軀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她嬌嫰的香舌不住挑逗我的情欲,瞬間將我的激情提升到極致,我們在黑暗中死命糾纏著,急促的呼吸聲和壓抑的呻吟交織在一起……

  “爲什麽要回來?”我輕吻著珍妃如同絲綢般光滑細膩的玉背。

  珍妃溫柔的趴伏在我的雙腿之上:“胤空,從你那天將我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的時候,我便知道今生今世我的心中再也無法容納其他男人的位置。”

  我將她的嬌軀調轉過來,含住她嬌嫩的淑乳,珍妃呻吟道:“我……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你……”

  我低聲道:“我也是……”

  珍妃勾住我的脖子,送上一個纏綿的熱吻,許久方才嬌噓喘喘道:“我明明知道這是一個錯誤,可是身不由已的越陷越深。”

  我默默撫摸著她的嬌軀,自己何嘗不是這樣,我和珍妃之間的關係無異於玩火,稍有不慎,說會燒及自身。

  珍妃道:“這種日子,我快要忍不下去了,面對你父皇的時候,我幾乎要吐出來……”她的美眸中閃耀著淚光。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香肩:“玉瑩,給我一段時間,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幸福的日子。”

  珍妃情意綿綿道:“我不想什麽名份,更不想什麽地位,只要有一天我能夠陪伴在你的身邊,就已經足夠。”

  我不得不被她的款款深情所感動,抓住這寶貴的時光,讓珍妃盡情的享受到我對她的深愛。珍妃竭盡全力的用肉體應承著我,讓我的激情一次又一次的傾瀉在她的體內。這狹小的酒窖爲我們支起一片溫馨的天地,空氣中彌散著我們濃濃的愛意。

  伊人雖然遠去,我的身上仍然餘香嫋嫋,激情過後,頭腦重新靜了下來,我忽然意識到,和珍妃之間絕不可以繼續的沈溺下去,她在我的面前漸漸失去了自控能力,如果繼續發展,將會變得不可收拾。這無論對我還是對她都是極度危險的事情,奕貴妃的下場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儘快離開康都。

  淑德宮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無比熟悉,我想起當初那個風雪紛飛的夜晚,想起珍妃無暇玉體上緩緩留下的汗水,那一夜的旖旎香豔,我至今記憶猶新。

  我們將來能夠走到一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使是我可以成爲萬人之上的一代帝王,我也不可能做出迎娶母妃這種有違倫常的事情,否則定然會被天下人所唾棄。然而我無法確定自己可以輕易忘記珍妃,對她的感情我的確難以割捨,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心情讓我徹夜難眠。

  我隨歆德皇前往天壇祭天,此次的祭祀是歆德皇突然産生的想法,所以並不像冬至祭天那般隆重,按照宮內的規矩,祈天之前,相關人等必須要到齋宮齋戒沐浴。齋宮位於西天門內的南側,實際上就是一座小型皇宮,坐西朝東。按照大康的典制規定,皇帝需在祭天的前三天來齋宮齋戒,不沾葷腥蔥蒜,不飲酒,不娛樂,不理刑事,不吊祭,不近女人,多洗澡,名爲“致齋”。

  這次的祭天雖然規模較小,可是我們仍舊依照規矩,沐浴之後,換上白色長袍,方才步入天壇。走進天壇,等上圜丘壇,極目遠眺,只見碧空無垠、宇宙蒼茫,讓人頓時生出人生須臾、生命渺小之感。

  這裏是大康帝王每年孟春祈谷、孟夏祈雨、孟冬祈天的祭天之地。

  圜丘壇是一座露天的三層圓形石壇,中心是一塊圓石,週邊共有九圈扇形石板。這是象徵九重天的意思,九重天爲天帝居住的地方。歆德皇就是站在圓壇的中心祭祀蒼天。正中是皇穹宇,是存放天牌的地方。歆德皇祭天完成之後,便到這裏向無數個神位叩頭致謝。

  祈天殿位於天壇的最北方,這裏是天壇最宏偉、最華麗的地方,也是傳說中距離天最近的地方。歆德皇離開皇穹宇,緩步來到這裏,殺牲焚香禱告上蒼。

  整個祭天儀式我都跟隨在歆德皇的身後,看著他虔誠的樣子,卻不知道他在禱告著什麽。究竟是祈求大康的國運興隆還是自己的帝位千秋萬載?

  我卻不相信上蒼會保佑這個垂暮老矣的皇帝,他的種種行爲都是逆天運而行之,如果上蒼真的有靈,也必然會對他的忤逆而唾棄。

  歆德皇遙望遠方,許久方才發出一聲長歎,他低聲道:“胤空!若是我將皇位傳給你們的兄弟,你覺得誰是最合適的人選?”

  我內心之中怦怦直跳,竭力遏制住自己的激動,恭敬道:“孩子認爲諸位皇兄之中應該以勤王和興王兩個最爲出色。”

  歆德皇冷哼一聲:“出色?他們又怎配得上這兩個字?兩人的權謀武略又有哪個能夠及上朕年輕時候得萬一?”

  我默默不語。

  歆德皇道:“朕現在才發現,我的諸位皇兒之中,只有你的能力最爲出衆。”

  我惶恐道:“孩兒比不上我的幾位皇兄。”

  歆德皇呵呵笑道:“你怕什麽?如果我將皇位傳給你,你敢不敢接受?”

  我內心忐忑不安,歆德皇突然在我面前說這番話。必然有他地深意,從他的所作所爲上看,他現在並沒有傳位的意思,他八成是在故意試探我。

  我恭敬道:“父皇身體康健,大康在您的統治之下國泰民安,孩兒自問沒有治理大康的能力,能夠爲父皇治理好宣城已經是孩兒最大的理想。”

  歆德皇笑道:“可是終有一日我會離開這個人世,大康的皇位總有一天要傳到你們的手中。”

  我虛情假意道:“我的幾位皇兄能力都遠在我之上。”

  歆德皇冷冷道:“他們有什麽能力?論到對大康的貢獻,他們加起來都比不上你一個。”他笑著盯住我道:“百姓對你的期望很高。”

  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歆德皇並不像他表現出的那樣老邁昏庸,從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他仍然注意調查民意,我的聲望越高,他對我的提防心就會越重,這次帶我來祭天分明是趁機考較我的心迹。

  歆德皇道:“得民心著得天下,我正準備將太子之位傳給你呢。”

  我屈膝跪在他面前道:“兒臣請父皇打消這個念頭。”其實我內心巴不得他立我爲太子,可是我更清楚我現在的實力。如果歆德皇真的將我立爲太子,無異于宣佈了我的死罪,衆皇子定然群起而攻之。我恐怕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羽翼未豐之前我決不敢接過這個燙手山芋。

  “爲什麽?”

  我泣聲道:“皇位看似尊崇,其實是極其沈重的負擔,孩兒心中最向往的乃是自已自在的生活,能帶著嬌妻美妾自由生活便是我的最大願望,還請父皇體諒孩兒。”

  歆德皇喟然歎了一口氣道:“你起來吧,我不會勉強你的,你的諸位皇兄又有誰能夠有你這種心境。”

  他定然不會輕易相信我的這番表白。看到歆德皇陰冷難測的雙眸,我不由的心生警覺,這次離開康都之後,我輕易不可返回,否則他萬一對我動了殺念,我再想抽身應該很難。我此次忽然覺察到,勤王和興王看似狼狽的處境反而要比我安全的多,我的表現已經引起了歆德皇的足夠重視。

  歆德皇道:“我已經讓使者前往北胡,將和親之事通報給北胡可汗,估計那邊很快就能將婚期送來。”

  我點了點頭道:“父皇還有什麽吩咐孩兒去做?”

  歆德皇道:“你暫且留在康都,等到婚期定下後,再返回宣城。”

  我內心一沈,他分明沒有放我即可離去的意思,看來想要離開康都還需要一段時間。

  祭天之後,我憂心忡忡的回到王府,叫來陳子蘇和諸葛小憐,將日間的情況一一的告訴兩人。

  陳子蘇道:“看來皇上已經對你生出戒備之心,公子的處境恐怕不妙。”

  諸葛小憐道:“這也難怪,公子先是平定康秦戰火,而後又將宣城治理的蒸蒸日上,現在又一手促成北胡和大康的聯姻,在國內的聲望日隆,皇上又豈會不去注意你。”

  陳子蘇道:“皇上決不會因爲公子推辭太子之位而放鬆對你的警惕,以後公子要更加小心才是。”

  我歎道:“時機未到之前,不管誰接受太子之位元都會成爲衆矢之的,父皇近日意在對我進行試探,看看我究竟有沒有謀取皇位的野心。”

  陳子蘇道:“由此看來,公子迎娶北胡公子變得更加重要。你迎娶北胡公主之後,便貴爲北胡駙馬,你父皇即便是想出手對付你,也勢必會考慮後果,而且以公子現在不斷上升的聲望,你的衆位皇兄已經無法和你相提並論。”

  我苦笑道:“民意和民心並不足以讓我奪取帝位,我現在最缺乏的就是軍方的支援。”

  諸葛小憐道:“翼王在軍中的威信極高,他應該可以幫助公子。”

  我搖了搖頭道:“康秦之戰之後,父皇已經開始削弱岳父在軍中的權利,在時機未成熟之前,我並不想借用岳父的力量,否則之後讓父皇提早警覺。”

  陳子蘇望向我道:“公子是不是想發展自己的軍隊?”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已經開始去做,我想把宣城附近的六萬駐軍,漸漸變成我的嫡系部隊。”

  陳子蘇深表贊同道:“的確已經到了發展軍隊的時候,否則若是皇上突然想要對付你,恐怕公子沒有還手之力。”

  諸葛小憐道:“這件事情務必要做得極爲隱秘,否則若是讓陛下知道公子悄悄發展軍隊,勢必會對你提前下手。”

  我笑道:“這件事我會籌劃周密,而且我表面上不會和軍方發生任何關聯。”

  諸葛小憐道:“其實並貴精而不在多,一支五萬人的精銳部隊足可以控制大康的北方地帶。”

  陳子蘇笑道:“公子只要擁有了自身的武力,對內迎取百姓的民心,對外有北胡的支援,控制整個大康的大局指日可待。”

  諸葛小憐道:“機甲布陣乃是我所擅長,這次我隨公子一起離開,幫助你成立一支機甲軍。”

  我還從未聽說過機甲軍,充滿好奇道:“何謂機甲軍?”

  諸葛小憐道:“這是我師父的一個構想。當時就是因爲考慮到若是真的建成威力巨大,東胡可以借此繼續南侵,所以一直沒有付諸實施。”

  我激動到:“好,回去之後,我們馬上籌建。”想到近期仍然無法離開康都,我不由得歎了口氣道:“可是父皇還要留我在這裏一段時間。”

  諸葛小憐道:“只可惜那地道仍爲完工。否則公子便可以從地道中悄聲無息的離開這裏。”

  陳子蘇笑道:“現在還不是逃命的時候,皇上暫時不會有對付公子的意思。”

  我歎了口氣道:“現在我所能做得只有耐心等待了。”

  錢四海很快便搞定了‘穆山石’的事情,歆德皇龍顔大悅,雍王趁機進言提出解除對錢四海的禁令。

  也許是將精力轉移到興建新宮的上面,歆德皇似乎忘了勤王和興王所犯的過失,他們的麻煩所以不了了之。

  只有仍然處在困境之中,使者前往北胡已有半月之久,卻沒有任何的消息傳來,我終日除了飲酒便是玩耍。

  錢四海時常過府來找我,這次的風波對他來說利大於弊,辦成穆山石的事情,讓他有了一個接近歆德皇的機會,善於利用銀彈攻勢的他,揣摩歆德皇的心意,送了不少厚禮,歆德皇對他的態度也友善了許多。

  轉眼之間我在康都已經羈留了將近一月,心中的鬱悶難於用語言來形容,這日錢四海專程找我前往暖春閣飲酒。

  我二人坐在車廂內,看著錢四海滿面春風的樣子,我不禁笑道:“看來四海兄是春風得意啊。”

  錢四海笑道:“還不是多虧了殿下的幫助,不然我恐怕要血本無歸。”

  我呵呵笑了起來:“這都是你四海兄自己的福氣,跟我有何干系。”

  錢四海道:“殿下何時返回宣城?”

  我歎了口氣道:“估計要等到前往北胡的婚使回來。”

  錢四海道:“前些日子我忙於生意上的事情,忘了問公子一件事,這次您前往北胡,可否見到赤魯溫?”

  我點了點頭道:“我見到了他,不過他並未看你的信,直接撕掉了,說你不守承諾,不會和你做生意。”

  錢四海有點失落的歎了口氣:“若不是這邊的事情,我焉能放棄這個大好的機會。”

  我笑道:“他過些日子會到大康來,北胡一旦發動對東胡的戰事,必然需求大量的物資補給,對我們大康的商人來說,倒是一件好事。”

  錢四海雙目冒光道:“平王殿下可不可以幫我向他解釋一下?錢某也不想失去這個掙錢的機會。”

  我大笑道:“四海兄的胃口很大啊。”

  錢四海眯起小眼睛道:“錢某一生之中再也沒有其他的愛好,唯獨專注此事。”

  我笑道:“四海兄好像對男女之事的熱衷並不次於此事。”

  錢四海嘿嘿笑了起來。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我們同時掀開車簾向外望去,卻見馬車進入了一條窄巷,對面也行來了了一輛四駕馬車,這窄巷卻僅容一輛馬車經過,其中必然要有人退讓。

  錢四海大聲道:“讓那輛馬車退回去,告訴他平王殿下坐在車上。”

  車夫將他的話大聲向對方傳了過去,沒想到那馬車仍然停在那裏。

  對面的車夫大聲道:“我家主人說了,若是別人到還罷了,若是平王龍胤空,我們說什麽都不會讓。”

  我微微一怔,禁不住怒上心頭,對方顯然是故意挑釁,這康都城中除了我的列位皇兄還有誰敢如此囂張?我隨即又想到對方既然明明知道我的身份,還敢跟我作對,想必是有恃無恐,心中好奇之心頓起,究竟是何等人物敢如此囂張?

  錢四海勃然大怒道:“混帳東西,居然敢直呼殿下的名字,我倒要看看是什麽三頭六臂的人物。”

  我淡然笑道:“還是我去吧。”

  我緩步走下馬車,向對方的馬車走去,來到車廂前微笑道:“不知裏面坐的是哪位大人?”

  一個冷冷的女生道:“我不是什麽大人,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平王殿下自然不會將我放在眼裏!”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50:44

  第八十五章 狹路



  這個聲音對我來說無比陌生,我費勁思量卻想不出這女子究竟是誰,心中暗自猜度道:“難道是我無意中欠下的風流債孽?”轉念一想,在康都之中我並沒有什麽風流韻事。

  那女子又道:“平王殿下身爲一國皇子,難道連給一個弱女子讓路的胸襟都沒有嗎?”

  我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女子果然不同尋常,我本身也無意招惹麻煩,當下向錢四海揮了揮手,示意他讓馬車退出去。

  錢四海一臉憤怒之色,可是既然我做出了決定他也不敢反駁,讓車夫將車馬向介面退去,可是在這窄巷之中,馬車前進容易,後退卻是異常困難。

  沒想到對方那輛馬車竟然步步緊逼上來,我方馬匹步伐的節奏打亂,繮繩糾結在一起,齊聲嘶鳴起來,越想掙脫,彼此間糾纏的越緊。不巧的是車轍偏偏在這時斷了,整個馬車登時傾斜倒去。

  那車夫躲避不及,整個人被車廂壓在下面,大聲慘呼起來。

  我和錢四海距離較遠,幸運的逃過一劫。饒是如此,錢四海的一張面孔已經嚇得慘白。

  我慌忙沖了過去,用力擡起車轅,向呆在一旁的錢四海喝道:“快幫我救人!”

  錢四海看到眼前的情形嚇得哆哆嗦嗦,足下竟然移動不了半步。車體極爲沈重,單憑我一人之力根本無法架起,更何況馬匹驚恐之下,拼命掙扎起來,車廂不住晃動,車夫慘呼連連,疼痛到了極點。

  對方的馬車停了下來,車夫和一名武士從車上下來。一人去控制住馬匹的繮繩,另外一人來幫我架起車轅。

  錢四海總算從震驚中恢復了過來,哆哆嗦嗦的從車底抱出了那受傷的車夫。車夫的雙腿一片血肉模糊,小腿處竟然有百森森的骨頭露了出來,顯然傷得不輕。

  我猛然站起身來,大步向對面的馬車走去,那武士看到我神情不對。慌忙伸手去抓我的手臂,我冷哼一聲,反手握住他的手腕,肘部閃電般向他的胸口擊去,那武士慘呼一聲,踉踉蹌蹌退後了幾步,重重地坐倒在地上。

  車內那女子似乎意識到我來到了車前,大聲道:“龍胤空!你想做什麽?”

  我早已被次女子地蠻橫激怒,剛才如果不是她故意讓車夫驅車緊逼過來。我方地車夫也不會受傷,說到刁蠻,燕琳能夠算上一個,不過也沒有像這女子那般囂張。

  我拉開車門,一把將那女子從車上拖了下來。

  那女子尖叫一聲,一雙美目充滿憤怒的盯住我。

  她絹裙輕薄,衣飾華美,眉目如畫,俏臉由於憤怒而漲得通紅。尖聲道:“龍胤空!你敢對我無禮!”

  我看到她面容竟有幾分熟悉,一時間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緊緊握住她的手腕,向那受傷的車夫的方向牽拉了過去。

  “你抓痛了我,還不趕快放開!”那女子悽楚叫道。

  我冷哼一聲:“你也知道痛嗎?”

  此時他的車夫慌忙沖了上來,惶恐道:“平王殿下……我家老爺是……”

  “住嘴!”那女子怒喝道。

  我冷笑道:“我管你家老爺是誰?”

  我一把將那女子推到在地,掐住她的玉頸,強迫她湊近那車夫的傷口:“看清楚!你幹得好事!”

  那女子嚇得臉色煞白,牙關顫抖道:“龍胤空,你這混帳……我決不會放過你!”

  錢四海呵呵笑道:“殿下,這丫頭的確是野味難馴,不如收入房中做個玩伴。”

  我不屑道:“這種刁蠻女子便是送到暖春閣也不會有人問津,你若是能看上,便收了她吧!”我平素對女子向來寬容,今日實在是無法忍受此女的囂張蠻橫,方才說出如此刻薄的話語。

  那女子被我氣得淚光連連,仇恨的目光死死盯住了我的臉上。

  我不想和她繼續糾纏下去,放開她的手臂,將她推到一邊。

  錢四海色眯眯伸出手道:“我來扶你!”冷不防那女子反手給了他一計耳光,錢四海白白胖胖得面孔上,頓時多出五道紅腫的淤痕。

  錢四海捂住面孔罵道:“小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遠處一個陰冷的聲音道:“兩個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不害臊嗎?”

  其轉身望去,卻見一位身穿藍色長袍的青年男子緩步向我們走來,他面目英俊,表情卻冷酷異常。

  此人我並不陌生,他乃是左逐流的長子左東翔,現在皇宮任衛尉之職,負責保衛皇城治安。

  左東翔也沒有想到使我,他微微一怔,錯愕道:“平王殿下……”

  那女子趁機從地上爬起,來到左東翔身邊,泣聲道:“大哥!”伏在左東翔的肩膀上哽咽起來。

  左東翔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道:“玉怡莫怕,有什麽事情都有大哥替你作主!”

  我心中暗叫不妙,沒想到這刁蠻女子竟然是左逐流的女兒,難怪我怎麽看她都有幾分熟悉,當初我選妃的時候,珍妃曾經給我看過她的畫像,馬上明白了剛才遇到她時,她所說的那句話。無論左逐流想不想將她許配給我,在左玉怡的眼中,我選林楚兒舍她,都是一種莫大的恥辱,她今日對我的挑釁果然事出有因。

  我淡然笑道:“左將軍,剛才我和令妹之間發生了一些小誤會。”

  左玉怡忽然轉過臉來,目光無比怨毒的盯住我道:“殿下並未得罪過玉怡,對我不敬的是他!”她伸手指向站在我身後的錢四海。

  左東翔雙目之中露出無比陰冷的殺機。

  我不得不佩服左玉怡的心機,她知道目標直接指向我,勢必讓左東翔爲難,這件事只好不了了之。她將目標鎖定在錢四海身上,左東翔便可

  有充足的理由對付他。懲戒錢四海是假。向我發難是真。

  錢四海低聲道:“殿下……”他哪里會想到又惹下了這個麻煩,如果知道他是左逐流的女兒,借他一個膽子也不敢說剛才那番話。

  我哈哈笑道:“只不過是一個小誤會而已,四海兄,還不快去給左小姐陪個不是。”

  錢四海趁機下臺道:“左小姐……錢某……”

  左玉怡怒道:“你不是要收我到房中做個玩伴嗎?”她落井下石的功夫的確不凡。

  左東翔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右手緩緩落在刀柄之上:“平王殿下,今日這個人我要帶走!”

  我將錢四海擋在身後,冷冷盯住左東翔道:“我好像已經說過四海兄是我的朋友,難道左將軍不賣給本王這個面子?”

  左東翔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左氏一門向來忠君愛國,我父親更是爲大康鞠躬盡瘁,今日卻讓一個秦國的奸商當街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冷笑道:“左將軍看來想在本王的面前拔刀了?”

  左東翔冷冷道:“卑職要對付的是侮辱家人的屑小之輩。”他話未說完,身軀已經閃電般躍起,足尖在左側圍牆上輕輕一點,試圖繞過我沖向錢四海。

  我也沒有想到他竟然膽大妄爲到了這種地步,一把抓住錢四海的手臂,帶著他原地旋轉起來,我用身軀阻住左東翔的去路,冷笑道:“左將軍想殺我嗎?”

  左東翔拔出一半的刀鋒重新按了回去。雙目中幾乎就要噴出火來。

  “大哥!你做什麽?”從街角處又走出一人,卻是左逐流的二兒子左東豪,他長得皮膚黝黑,身材矮小,根本不像是左東翔的一母同胞。

  左東翔伸手指向錢四海,怒道:“這廝膽敢侮辱玉怡!”

  左東豪來到我們面前,笑道:“想來定然是誤會了,平王殿下又怎會讓朋友幹出這種沒有王法的事情。”

  我靜靜看著左東豪,他不會這麽湊巧的出現在這裏。剛才說不定和左東翔就在一起,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分明是在我面前做戲。

  左東豪向我作了一揖道:“平王殿下,我兄長性情暴躁,因爲關心玉怡妹子,才會冒犯了殿下,還情見諒。”

  我淡然笑道:“都是自己人,把事情說開了就算了。”

  左東豪用手肘搗了搗兄長,左東翔這才不情願的向我行禮道:“卑職無禮,還情平王殿下見諒。”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們也有責任。”

  錢四海眼光和氣靈活,慌忙上前道:“四海不知是左大小姐,冒犯之處,請多多海涵。”

  左玉怡扭過臉去,左東豪笑道:“呵呵,既然是一場誤會,不如就此算了,再說貴府的車夫還躺在那裏,還是趕快給他醫治吧。”

  望著左氏三兄妹消失在街道的盡頭,錢四海心有餘悸的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他低聲道:“如果不是左東豪出現,這件事真不知該如何解決。”

  我冷笑道:“四海兄還真以爲他是碰巧出現在這裏嗎?他恐怕早就到了這裏,一直冷眼旁觀呢。”

  錢四海迷惘道:“可是……他們兄妹跟殿下作對,又有什麽好處?”

  我低聲道:“左玉怡是爲了瀉一己之私憤她的兩個哥哥動機卻沒有這麽單純,也許是爲了給我一個下馬威,也許是在試探我的實力。”

  錢四海壓低聲音道:“左逐流的這幫兒女實在太過囂張,居然敢對殿下不敬,殿下乾脆上奏皇上治他們一個以下犯上之罪。”

  我沒有說話,內心中卻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想登上帝位,必須要掃除左逐流這個障礙。

  前往北胡的使者終於黯然返回,兩國之間和親之事終於確定了下來。北胡方面對這次和親顯得極有誠意,這次特地讓使者帶著聘禮隨同我方使者一起來到康都,北胡可汗拓拔壽繕已經將太子的婚禮定在下個月的十八,距離現在僅僅有一個月的時間。

  北胡太子拓拔壽繕將在婚禮前七天抵達綠海原,從那裏迎娶安蓉公主回國,北胡國小公主也會在同日抵達綠海原,兩國的和親外交多少有點換親的意思。

  我一直都在等待著這一天,歆德皇再也沒有理由繼續將我留在康都,我終於可以順利重返宣城。

  臨行之前,歆德皇將我招到承恩殿,一同被宣招的還有相國左逐流和翼王林悲風。

  歆德皇讓我們坐下道:“今日我喊你們來是爲了安蓉公主加入北胡之事,北胡一方的聘禮相當豐厚,我大康是泱泱大國,禮儀之邦,斷然不能失了體面。”

  左逐流笑道:“陛下放心,微臣已經將禮單擬好。”他將禮單呈上。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左愛卿做事,朕一直都是放心的。”他又向我道:“你這次返回宣稱,順便護衛你的皇妹過去,靜德妃堅持要送女兒過去,一路之上你要好好照顧她們。”

  我恭敬道:“父皇放心,孩兒一定將此事做得妥妥當當。”

  歆德皇道:“北胡小公主也會隨同太子一起抵達綠海原,我想現在把你的婚期定下來。”

  我淡然笑道:“一切聽從父皇吩咐。”

  歆德皇道:“我既然將宣地封給你,你便在那裏迎娶了北胡公主,不必舟車勞頓返回康都了。”

  我心中大喜過望,正要謝恩之時,左逐流卻開口道:“陛下!老臣以爲,此事大爲不妥。那北胡公主雖然年紀幼小,可是畢竟身份高貴,皇子娶妃若不在都城之中,未免會落人話柄。陛下請想一下,北胡方面如此隆重的迎娶安蓉公主,我大康卻不事張揚的在宣稱迎娶北胡公主,禮節上也無法說得過去。”

  歆德皇似乎被他說動,輕輕點了點頭。

  我心中暗叫不妙,回到康都再迎娶那個北胡小公主,如果歆德皇突然改變了主意將我軟禁在這裏,我豈不是再無返回宣稱的機會?我偷偷向翼王遞過求助的目光。

  翼王馬上會意,怒道:“左相國究竟是什麽意思?北胡小公主身份高貴,難道我林悲風的女兒身份就卑賤不成?”

  左逐流微笑道:“左某只是就事論事,翼王何須如此動怒?”

  翼王大吼道:“我林悲風才不管什麽北胡公主,胤空娶楚兒在先,楚兒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那北胡公主無論有多高貴,也只能做個側室,皇子納妾還要搞得如此隆重嗎?”他向歆德皇道:“陛下,若是您也覺得微臣的女兒配不上你們皇室,乾脆讓胤空將他休了便是,省得有人借著和親之事大做文章。”

  歆德皇笑道:“悲風啊悲風,你怎麽還是那個火爆脾氣,我何時說要讓胤空休了楚兒的話呢?”

  我趁機道:“岳父大人,我心中只有楚兒的位置,我對那個北胡小公主根本沒有任何的感情。”心中暗贊他應對的合情合理,爲女兒出頭,便是歆德皇也說不出什麽話來。

  翼王憤然道:“我林悲風不管他是誰,我決不容許我的女兒受到任何委屈。”他怒瞪雙目盯住左逐流。

  左逐流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歆德皇爲他解圍道:“那北胡小公主自然無法和楚兒的地位相比,胤空你自己去處理吧。”

  我暗自送了一口氣。

  歆德皇道:“悲風,還不快坐下。”

  翼王這才做了下來。

  歆德皇道:“我有一件事想交給你去做。”

  翼王道:“陛下儘管吩咐。”

  “我想讓你負責徵召民工修建新宮!”

  我心中猛然一沈,歆德皇居然將如此棘手的事情交給翼王,他分明是想借機削弱翼王的兵權。更何況徵召民工絕不是什麽好差使,百姓剛剛脫離戰火之危,現在又要做苦役勞作,翼王豈不是要左右爲難?

  翼王道:“陛下,臣正在致力於重建康秦之間的邊防,恐怕精力無法兩者兼顧……”

  歆德皇哈哈大笑道:“我們不是和秦國已經議和了嗎?構築邊防也不急於一時。”

  左逐流趁機進言道:“勤王殿下最近賦閑在王夫之中,陛下是不是可以考慮讓他去做這件事情。”

  翼王道:“勤王從未在軍中呆過,這件事他恐怕……”

  左逐流笑道:“陛下也說過,勤王缺少的就是錘煉,這件事剛好可以成爲鍛煉他的機會,臣再保舉我的長子左東翔,前往輔佐勤王殿下。”

  翼王不無嘲諷的說道:“左相國果然是舉賢不避親!”

  左逐流淡然笑道:“若是犬子沒有那種能力,左某也不會讓他去耽誤大康的前程。”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也好,胤禮早晚都要繼承大統,讓他多鍛煉一下也好。”

  歆德皇這看似無意的一句話,卻讓我和翼王都是一驚。難道是他已經決定將皇位傳給胤禮?

  左逐流大喜過望,躬身道:“多謝陛下!”在和翼王的交鋒之中先敗後勝,他心中的得意顯而易見。

  歆德皇道:“建造新宮,資金方面恐怕還欠缺許多,大康今明兩年的稅制需要好好的改革一下,這件事還是左丞相去做。”

  我默默看著這個昏庸的帝王,在他的心中建造新宮已經成爲頭等的大事。任何其他的事情都變得無關緊要,我心中忽然産生了一個強烈的預感,大康平靜之日已經無多。

  我和翼王結伴離開皇宮,翼王的眼神中隱含著深深的憂鬱,一路之上,他都沒有說話。知道路口和我分手的時候,才開口道:“陪我去喝上兩杯。”

  我跟著他來到一家名位‘不思歸’的酒坊,這裏地點偏僻,並沒有太多的賓客。

  翼王點了幾個小菜,和我在雅間坐了。我爲他斟滿酒杯,低聲開導道:“岳父凡是還要想開一些。”

  翼王撚起酒杯一飲而盡:“陛下變了!”

  我不知道他這句話所包含的真正含義,默默的陪他喝了一杯。

  翼王又道:“當初的歆德皇雖然不是一個愛民如子的皇帝,終究能夠顧及到百姓的處境,大康的未來。而現在他……”

  我深有感觸道:“興建新宮之事,定然會引起大康的動亂。”

  翼王道:“這幾年大康災害連連,戰火不斷,國庫空虛。哪里還有這麽多的銀子去興建新宮。”

  我有些迷惑道:“據我所知,左逐流開始的時候對興建新宮一直持反對態度,怎麽會突然改變了立場?”

  翼王冷笑道:“興建新宮勢必會讓陛下的聲望每況愈下,百姓在苦不堪言的情況下只會有兩種選擇,一是期望歆德皇退位再立新君,二是不堪忍受高壓酷制,揭竿而起。左逐流也許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想抓住機會捧勤王上位。”

  我問道:“興王最近有什麽舉措?”

  翼王道:“自從上次受賄風波之後,他也像勤王一樣賦閑在家。”

  我微笑道:“既然如此,岳父爲何不提出讓他介入此事呢?”

  翼王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低聲道:“你是想讓我將胤滔牽入興建新宮的事情之中?”

  我點了點頭:“興建新宮絕不是什麽愜意的美差,岳父讓他介入此事,關鍵的時候也可以分擔責任。”

  翼王雙目一亮,唇角浮現出一絲微笑,他肯定明白我所謂的分擔其實是推卸的意思。

  我又道:“父皇意圖削弱您在軍方的力量,左逐流卻趁此時加緊自身在軍方的統治力。”

  翼王冷笑道:“胤禮根本就是一個扶不起的廢物,他哪里懂什麽統軍之道?”

  我搖了搖頭道:“岳父卻忽視了一個人。”

  “誰?”

  “左逐流的兒子左東翔,此人絕非庸碌無能之輩,左逐流極力保薦他躋身軍界,顯然另有一番用意。”

  翼王點了點頭道:“左東翔的武功超群,爲人冷酷無情,任職衛尉之時,便表現出過人的能力。”

  我低聲道:“前些日子,我跟左氏兄妹發生過一次衝突,我發現左逐流的這幾個兒女並不簡單。”

  翼王身有同感道:“左東翔倒還罷了,他的兄弟左東豪心機深重,詭計多端,年紀輕輕已經深得左逐流的器重。據聞,左逐流最得意的天機閣實際的領導權已經交到了左東豪的手中。你回到宣稱之後也要多加小心,天機閣的諜報網路遍及八國,在大康之內更是耳目衆多。左逐流絕對不會放過對你的監視。”

  我笑道:“孩兒知道,不過岳父肯定也是天機閣重點關照的物件。”

  翼王呵呵笑了起來:“這十幾年來,左逐流何時放棄過對我的監視。”

  我低聲道:“其實這次左逐流妄圖讓左東翔掌握一定的軍權對我們也是一件好事。”

  翼王充滿詢問的望向我。

  我解釋道:“左東翔要想短時間內提升自身在軍界的影響力,勢必做出許多重大的舉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岳父只要巧妙的利用這件事,左東翔的處境將會變得異常艱難。”

  我笑著問道:“以父皇現在的性情,若是有蛛絲馬迹的證據可以說明左東翔意圖謀反,恐怕左逐流的如意算盤會全盤落空吧。”

  翼王雙目中流露出欣賞之色,他低聲道:“胤空,我感到左逐流已經意識到你對他的威脅,他也許會全力對付你。這次回到宣稱之後,輕易不要再返回康都。”

  我微笑道:“孩兒的安危關鍵還在於岳父對興王的態度。”

  “怎講?”

  我放下酒杯道:“胤空認爲,現在是重提立嗣的時候了。岳父應該聯繫衆臣,再次提出太子之事,立捧興王。將左逐流和父皇的注意力先轉移到這件事上,局面越是混亂對我方越是有利。”

  翼王滿懷深意道:“我會儘量給你創造機會,不過這時間不會太久……”

  三日之後,我護送著安蓉公主一行前往宣稱。

  回首遙望康都的城牆,我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終於離開了重重危機的康都,可以返回我的那片天地。

  突籍和狼刺二人一左一右護衛在我的身邊,狼刺感歎道:“總算可以回去了,在康都都要悶出鳥來了。”突籍哈哈笑道:“還是宣稱那塊土地自在。”

  我低聲向二人道:“你們兩人主意保護公主,途中我不想有任何事情發生。”

  狼刺笑道:“主人顧慮太多了,行程都在大康境內,哪里會發生什麽事情?”

  我瞪了他一眼道:“凡事都要小心爲上,意圖破壞北胡與大康聯姻的大有人在!”

  我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當年秦國與高麗聯姻,途中就受到燕興啓派出隊伍的阻殺,吃一塹長一智,這次我會儘量避免同樣的事情發生。

  突籍道:“巨靈和諸葛先生現在應該已經抵達宣稱,我們的人受到消息之後就會前來迎接,如果中途沒有什麽波折,後天便能和我們相聚。”

  我點了點頭道:“這兩日你們需要辛苦一些,一定不要出任何的差池。”

  從康都前往宣稱途徑的城鎮,都有官員相迎,並派出城內的衛兵開路護送,路途中並沒有任何的險情發生,看來並沒有人挑選這個時候下手。

  距離宣稱還有二百餘裏左右的時候,楚兒親自帶領唐昧和三百武士前來迎接,唐昧的傷勢早就已經恢復,臉上始終蕩漾著笑意。哪里還是原來的那個冷酷無情的唐昧,看來普曼對他的影響果然很大。

  楚兒看到我,眼淚便再也控制不住,哭著撲到我的懷中,我緊緊擁住她道:“乖楚兒,想死我了!”

  楚兒輕聲道:“若是你再不回來,我便去康都找你!”淚水已經將我前胸的衣襟打濕。

  我呵呵笑道:“父皇這麽久沒有見到我,自然要多和我親近親近。”

  我牽著楚兒的柔夷來到後面的隊伍中見過靜德妃和安蓉公主,楚兒和她的姑母向來親近,忍住對我的思念,等車陪同靜德妃她們一起行進。

  堂妹和我落在隊伍的最後,他笑道:“恭喜公子凱旋歸來。”

  我歎了口氣道:“事情的發展比我想像的更加嚴峻,以後再告訴你。對了宣稱最近的情況怎麽樣?”

  唐昧道:“宣稱最近的形勢喜人,趙知府出臺了一系列新政,衆位商人都按照律例辦事,曲沽河的治理也已經全面開始。”

  我點了點頭道:“趙東齊倒是一位好官。”

  唐昧道:“北胡商人赤魯溫在三天前抵達了宣稱,王妃暫時安排他在宣稱住下。”

  我大喜道:“這倒是一個好消息,看來赤魯溫是特地給我送賀禮來了。”

  唐昧道:“唯一的麻煩便是陰山的幾個部落,雅克的叉塔族和海蕪族之間發生了幾次衝突,雙方都死了不少人,不過海蕪族一方的損失更大一些。”

  我微微一怔,低聲道:“你有沒有介入其中?”

  唐昧搖了搖頭道:“雅克不希望我們介入,王妃讓我帶人支援了叉塔族一批藥品和武器。”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公子當初對雅克說得讓他們在宣稱北部草原上放牧的事情進展得怎麽樣了?”

  我搖了搖頭道:“我並未向父皇提及此事。”唐昧的臉上略現失望之色,顯然是在爲雅克等人的未來命運擔心。

  我笑道:“這件事根本沒有必要讓他同意,宣稱是我的封地,我的決定就代表一切。”

  唐昧笑道:“那我就代表雅克他們謝謝公子了。”

  我板著臉道:“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

  唐昧不解道:“什麽條件?”

  “那就是將他的妹子先嫁給唐昧!”我哈哈大笑了起來。

  唐昧紅著臉道:“他……已經答應了!”

  他所說的自然是自己和普曼的婚事。

  看到唐昧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我內心之中也是倍感欣慰,這不僅代表他以後的生活有人照顧,而且意味著我和叉塔族之間的關係進一步加深,下面我要做的就是給雅克全力的支援,讓他收服陰山其他部落,成爲我手中重要的一股力量。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51:22

  第八十六章 和親



  我忽然發現隨著自己地位的改變,很多事情變得身不由己,儘管我迫不及待的想見到我的諸位妻子,享受她們的百般溫柔,卻不得不強自壓抑這個念頭,先去做其他的事情,赤魯溫已經在宣稱等了我整整三天,能讓一個視時間爲金錢的商人抛開一切事情,專心等待我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高額的利潤與回報。

  赤魯溫暫時住在宣稱驛館,隨著財政的逐步好轉,趙東齊將這裏重新翻修,整座驛館煥然一新。

  我抵達的時候,赤魯溫仍然在睡著午覺,接到我來拜會的消息,慌忙換上衣服,迎接出來,遠遠笑道:“赤魯溫有失遠迎,還請平王不要見怪!”

  我大笑道:“你是客,我是主人,你來拜會我主任卻不在,需要道歉的應該是我。”

  我們相對大笑,並肩走入房中。

  赤魯溫開門見山道:“平王,我這次前來是有事相求。”

  “赤魯溫兄儘管明言,只要胤空能夠做到,必然全力以赴。”

  赤魯溫點了點頭,拿出一份詳細的貨單:“這上面列的是我急需的一些貨物,還請平王幫忙。”

  我粗略瀏覽了一下,上面的貨物都是日常所需的物品,我將貨物單放在茶几之上,微笑道:“若是胤空沒有猜錯,北胡對東胡的戰爭恐怕就要拉開帷幕。”

  赤魯溫並沒有隱瞞,他點了點頭道:“據我得到的確切消息,下個月末戰爭就要開始,還請平王儘快爲我解決這件事。”

  我皺了皺眉頭道:“這麽快?”

  赤魯溫道:“再有兩個月才會進入冬季,對北胡來說這是發兵的最好時機,務必在隆冬到達之前,攻破東胡的第一道防線。”

  赤魯溫指了指這份貨單道:“我並未將煤炭和糧食列上去,因爲這兩者我需要量極大,平王可以提供多少,我便拿下多少。”

  我笑道:“煤炭是宣稱的特産,貨源應該沒有問題,可是糧食恐怕要從其他的渠道想辦法。”

  赤魯溫道:“平王務必要幫我做好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價錢。”他頓了頓又道:“我相信這次無論是對我還是對殿下都是最好的機會。”

  當晚我在王府宴請靜德妃一行,靜德妃也許是想到愛女即將遠嫁,整個人顯得落落寡歡,酒宴進行到中途便離去,諸位宣稱的官員體諒到我剛從康都回還,明日還要前往綠海原,也早早的結束了酒宴。

  整個王府終於恢復了寧靜,我讓延萍在花園的涼亭內重新擺上了酒菜,請我的諸位愛妻前來相聚。

  雲娜深情道:“你總算還記得回來,我好擔心生産的時候你這個當爹的不在我身邊。”

  我摟住她的香肩道:“天下間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阻止我回來。”

  思綺道:“我知道你不會忘記我們的!”

  我呵呵大笑,只有和她們在一起,才能夠讓我暫時忘記政治上的紛爭。

  慧喬身穿紅色高麗長裙,燕琳身穿白色亞麻長裙,說笑著攜手來,一段時間不見,她們兩個都變得越發動人。

  我起身上前逐一的抱了抱她們,又伸手在兩人的小腹上摸了摸。

  燕琳啐道:“做什麽?我們兩個都沒有懷上哩!”

  他這句話一說,頓時將在場的人都引得大笑起來。

  慧喬俏臉緋紅道:“琳兒妹子就會胡說!”

  我笑著將兩人摟在懷中道:“既然如此,我們乾脆不要吃飯了,回房用功如何?”

  燕琳羞道:“淫賊,這些話能夠當衆亂說嗎?”

  我附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左一個淫賊,右一個淫賊,今晚我要是放過你便對不起你的稱呼。”

  燕琳嬌媚的看了瓦一眼道:“我會怕你嗎?”

  我內心一蕩,恨不得馬上將她恣意愛憐一番。

  慧喬道:“楚兒陪靜德妃說話,這時過不來。”

  我點了點頭道:“瑤如和采雪呢?”

  燕琳道:“瑤如說她心口有些不舒服,在房中休息呢,采雪怕她悶著,留在那裏陪她說話。

  想到瑤如對我的被判,我內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憤怒,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好!不管她們了,我們好好的大吃一頓。”

  雲娜覺察到我的表情變化,輕聲道:“瑤如重病初愈,父親又離開了她,你還是多多安慰開導她一下。”

  我笑道:“今日先不要談這些不開心的話題,我們喝酒!”

  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雲娜和思綺有孕在身,能陪我喝酒的只剩下燕琳和慧喬。

  燕琳和我連幹了三杯,笑道:“那我們便談一些開心的事,明天你去迎娶那個北胡小公主,打算以後將她如何安排呢?”

  我苦笑道:“琳兒,這好像並不是什麽開心的事情啊!”

  雲娜笑道:“娶一個十二歲的北胡美女,是任何人都夢寐以求的事情,你表面上做出這副苦臉,內心說不定早就樂開了花。”衆女齊聲附和。

  燕琳咬牙切齒道:“淫賊,你要是對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下手,豈不是毫無人性,辣手摧花。”

  我目瞪口呆道:“你當初對一個十六歲的小男孩下手的時候,豈不是一樣?”

  雲娜她們幾個早就聽說了我和燕琳的那段糗事,一個個笑得幾乎都翻了過去,燕琳羞得滿面通紅,起身向我追來,我大笑著沿著涼亭跑了起來。

  等到燕琳追到身邊的時候,突然停住腳步將她摟在懷中,湊上她嬌噓喘喘的櫻唇,狠狠的香了一個嘴兒,燕琳無力的在我的身上捶打了兩下,極爲享受的伏在我的懷中。

  雲娜輕聲歎道:“好一對姦夫淫婦,我看不下去了。”

  思綺笑道:“我也一樣,姐姐,我們還是回去休息吧。”我放脫了燕琳,攔住她們道:“我剛剛回來,你們晚上不陪我嗎?”

  雲娜白了我一眼道:“我擔心你們幾個亂來,碰到了我的寶寶。”挽住思綺的手臂慢慢向小樓走去。

  慧喬也想抽身離去,卻被我一把拽住:“不許逃!”

  慧喬紅著臉道:“誰說我要逃走呢?我是先回房爲你準備洗澡水。”

  我微笑道:“這倒是一個好主意。”

  我摟著慧喬燕琳兩位嬌妻,躺在煙霧繚繞的蓮花水池之中,二女誘人的嬌軀在煙霧衆顯得越發的動人。

  我撫摸著她們柔軟順滑的肌膚,陶醉無比的道:“在康都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們。”

  燕琳靠在我得肩頭道:“康都遠比宣稱繁華得多,到處都是風月之所,以你好色的性情,說不定禍害了多少女子。”

  我笑道:“天地良心,我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守身如玉。”

  燕琳嗤之以鼻道:“誰會相信!”我望向嬌羞動人的慧喬道:“你信不信我?”

  慧喬輕咬下唇道:“我也不信。”

  我猛然將慧喬整個抱了起來,伴隨著她的一聲嬌呼,將她晶瑩的長腿分開,讓他跨坐在我的身上。

  慧喬的櫻唇劇烈的抖動了一下,纖長的十指用力插入我的背脊,我吻住她濕潤的櫻唇道:“此刻你相信了嗎?”

  燕琳羞得捂住面孔,發出一聲輕吟:“淫賊……”

  “淫賊!”燕琳用長髮輕輕撩撥著我的鼻孔,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睜開雙目,卻發現天色已經放亮。

  慧喬和燕琳都已經穿好了衣服,只有我仍然赤裸著身體躺在被窩之中。

  我伸了個懶腰道:“起得這麽早!我還沒有睡夠呢。”

  慧喬溫婉笑道:“快起來吧,不要忘了,今日你好要前往綠海原呢!”

  “好累。”我打了個哈欠,慧喬服侍我穿上衣服。

  燕琳笑道:“活該,誰讓你昨晚像一頭色急的惡狼。”

  我笑道:“好像有些人比我還要餓呢!”

  燕琳上來又要打我,慧喬道:“不要鬧了,千萬不要耽擱了正事。”

  走過瑤如的房門前的時候,我本想推門進去,憂鬱了一下又縮回手來。她明明知道我已經回來,卻躲在房中沒有見我,難道我還要主動找她不成。

  這時易安過來催我,送親的隊伍已經準備好,就等我到達後出發。

  我轉身向大門走去,來到花園的時候,忍不住回頭望去,卻見瑤如站在小樓的憑欄處,含淚眺望著我。

  我唇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向她點了點頭,終於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

  瑤如慢慢的擡起手兒,緩緩的揮了一揮,不意手中的羅帕竟然被風吹走,飄飄蕩蕩的落在我的腳下。

  我拾起手帕,放在鼻尖嗅了嗅,上面仍有瑤如身體的芳香,我忽然發現自己並未真正的責怪過她,即使她爲了家人三番兩次的被判了我。

  陽光靜靜照在瑤如的俏臉之上,兩顆晶瑩的淚珠異樣璀璨,散發出淒美的光華……

  綠海原位於陰山西麓,地肥水美,草木茂盛,原是大康的領土,隸屬和宣稱接壤的楚州管轄,後來在胤翔和拓拔玉兒和親之時被北胡強行作爲聘禮要去。

  我並未騎馬,和楚兒共乘一輛馬車跟在安蓉公主的坐車之後。自從回來以後,我和楚兒還沒有機會單獨相處過。

  我除下靴子,躺在楚兒的懷中:“我先睡上一覺,有什麽事情再叫醒我。”

  楚兒在我的鼻子上輕輕點了一指,輕聲道:“昨晚你去荒唐,還得我在房中苦等了你一個晚上。”

  我笑道:“你不是陪你的姑母和表姐說話去了嗎,我還以爲你不回來了。”

  楚兒又在我的頭上敲了一記:“我心裏牽挂著你,你這個昧良心的卻沒有想到過我。”

  我伸手將她拉得垂下螓首,捉住她嬌豔得雙唇,奉上了一個纏綿的長吻。

  許久我才放開楚兒,她俏臉緋紅道:“你還是好好歇息一下,等到了綠海原,和北胡方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做。”

  我枕在她充滿彈性的愈腿上,微笑道:“希望這次一切順利!”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十分,我們的車隊已經進入了綠海原的境內,楚兒一直默默守候在我的身邊,看到她嬌媚的容顔,一縷柔情湧現在我的心頭。

  楚兒輕聲道:“看到你睡得這麽酣暢,我便沒有叫醒你。”

  我憐惜道:“那你豈不是一直坐在這裏。”

  楚兒溫婉笑道:“能讓自己的相公靠在懷中入睡,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被她深情款款的話語頓時感動,一把將楚兒的嬌軀攬入懷中,楚兒輕輕叫了一聲。

  “怎麽了?”我關切道。

  “被你枕得腳都麻了。”

  我抱起楚兒的雙腳,放在我的膝上,除下她的蠻靴,輕輕爲她揉捏著細膩潤滑的腳踝,楚兒咬住下唇,忍不住輕聲呻吟起來。

  我笑道:“你不要再叫了,否則我恐怕控制不住了。”

  楚兒俏臉緋紅,輕聲啐道:“我忍不住嗎……啊……”

  車隊前進的速度忽然放緩,唐昧縱馬來到我的左車旁,大聲道:“公子!前方有一支隊伍向我們而來。”

  我放下楚兒的腳踝,低聲道:“我出去看看!”

  推開車門走下車去。卻見綠色的草原在夕陽下平展地延伸出去,就像風平浪靜的海洋,草原遼闊兒寂靜,夕陽的餘暉將小草的葉尖染成金黃色,微風吹過,閃動出萬點微光。

  遠方的天際一支馬隊向我們的隊伍飛速馳來。唐昧將手中的望遠鏡交到我的手中。利用墨門設計的這精巧工具,瞬間拉近了和對方的距離。

  這只隊伍的總人數在一百人左右,身上都穿著黃色胡服,所騎乘馬匹是清一色的黃驃馬。北胡人崇尚黃色,通常只有在盛大的節日和慶典時才穿。我微笑著將望遠鏡交到唐昧的手中:“應該時北胡過來迎接的隊伍,你率領二百名武士前往迎接,順便通知鼓樂手奏樂!”

  唐昧領命而去。

  我回到車中換了一身衣服,讓狼刺爲我牽來瑞雪驄,翻身上馬。在狼刺和突籍的護衛下來到前方安蓉公主的座車旁。

  靜德妃掀開車簾,她雙目仍然有些紅腫,這些日子定然留下了不少淚水,聲音沙啞道:“胤空!他們來了嗎?”

  我點了點頭道:“娘娘,他們的先發隊伍已經到了。”

  靜德妃禁不住又落下淚來。我對她並沒有絲毫的同情,當初她對待我的母親的刻薄情形,我至今記憶猶新,先是殺掉她的兒子穆王龍胤尚,現在又親手將安蓉送往北胡和親。也許我注定要爲我的母親討還公道。

  那支隊伍中的首領在唐昧的引領下來到我的面前,他恭恭敬敬用北胡的禮節向我問候道:“小人延拓都參見英名神武的平王殿下,北胡國未來的駙馬。”

  我微笑道:“免了!太子和其他人呢?”

  延拓都答道:“太子和公主一行已經于上午到達,此時駐紮在前方五裏處的紫雲湖畔。”

  我點了點頭道:“好,今晚我要和太子喝一個不醉不歸!”

  延拓都做了一個手勢,他帶領的百余名北胡勇士調轉馬頭在前方引路。

  我重新回到隊伍之中,向唐昧道:“和北胡相會之後,我們的營地要和他們留出一段距離,警戒方面決不可放鬆。”

  唐昧點了點頭道:“公子放心,我和突籍已經做出了具體的安排。”

  我又道:“他們離開綠海原之後,這裏就正式歸我們管轄。”

  唐昧道:“這裏的確是放馬牧羊的福地。”

  我遙望眼前的這片草原,心中喜悅無比,得到綠海原便可以將宣稱北部的草原連成一個整體,我要將這裏建成八國中最大的牧場。

  來到紫雲湖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提前到達的拓拔淳照,已經將駐地的篝火點燃,百余座營帳沿著湖畔支起,歡歌笑語已經從他們的駐地中傳出。

  我並未急於過去和他相聚,讓手下在距離他們半裏左右的地方支起營帳,剛剛安頓下來,拓拔淳照已經過來拜訪。

  漢胡兩族文化風俗都是差異很大,兩方的迎婚儀式也迥然不同。

  我走出營帳,卻見拓拔淳照身穿精美的黃色胡服,笑逐顔開的向我走來。

  我大笑著迎了上去:“太子別來無恙!”

  拓拔淳照笑道:“多日不見,平王殿下仍然是風采如昔。”

  我這才發現他臉上的變化,原本一臉密密匝匝的虯須被他刮得一乾二淨,少了幾分粗獷,卻多出幾分儒雅之氣。

  我笑道:“太子爲了這次大婚好像改變了許多。”

  拓拔淳照笑道:“我當然要給未來的妻子留下一個良好的印象。”我們齊聲大笑起來。

  身後走來一名宮女,他向我二人行了一禮輕聲道:“平王殿下,娘娘聽說太子過來,特讓奴婢請他入帳一敘。”

  拓拔淳照爽快的道:“我正想去拜候娘娘!”他改口倒是蠻快。

  我陪著拓拔淳照走入靜德妃的大帳。

  從拓拔淳照走入大帳開始,靜德妃的目光就盯住他的面孔。

  拓拔淳照恭恭敬敬跪倒在靜德妃的面前:“孩兒淳照叩見母妃娘娘!”

  我內心中不禁發笑,這拓拔淳照改口倒是蠻快。目光向四周望去,卻見右側屏風之後陰然有人影晃動,顯然是安蓉躲在後面偷聽。

  靜德妃看到拓拔淳照一表人才。雖然不及中原人士的儒雅風流,卻有一種別樣的男兒氣概,目光中流露出欣慰之色。

  她輕聲道:“坐吧!”

  我和拓拔淳照分別在她對面坐下。

  靜德妃道:“太子,按理說我是不應該親臨這裏送親,失禮之處還望海涵。”她畢竟是後宮之主,說起話來雍容有度,不失高貴身份。

  拓拔淳照道:“母妃不要這麽說。孩兒心中早就想拜會母妃,只是國內政事繁忙,無法親往康都迎娶安蓉公主,還望母妃父皇不要責怪才是。”

  靜德妃看到拓拔淳照謙虛有禮,心中對我先前的話語早就信了八分,安蓉嫁給這拓拔淳照也不算辱沒了她。

  她輕聲道:“我平生只有這一個女兒,希望她嫁給你之後,你能夠好好待她。”

  拓拔淳照道:“母妃放心,孩兒一定不會讓安蓉受到半點委屈。”

  靜德妃含淚點了點頭道:“按照我們漢人的規矩,女兒出閣需要在上午之時,明日上午,你來……接她吧……”她忍不住用錦帕掩住口鼻。

  我輕輕拉了拉拓拔淳照的衣袖,向靜德妃告別後走出大帳。

  拓拔淳照的手下在我們兩方營地的正中升起了一堆篝火,在火上炙烤著一支肥羊。香氣隨著夜風在草原上遠遠的飄蕩了出去。

  我和拓拔淳照在篝火旁坐下,每人撕下一直羊腿,對這就囊喝起酒來。

  拓拔淳照道:“綠海原上的北胡人都已經搬遷完畢,明日我們離去之後你就可以收回了。”

  “多謝太子!”我用就囊和他碰了碰,喝了一大口下去。

  拓拔淳照道:“原有的兩座牧場我們並沒有拆除,裏面的八千匹駿馬是父汗送給你的嫁妝!”

  我心中一喜,沒想到拓拔壽繕對我居然如此大方。

  拓拔淳照道:“其實剛才母妃對我說的話,我也想對你說……”

  我點了點頭道:“太子放心,我的回答和你是一樣的。”

  拓拔淳照歎道:“綠珠年紀尚小,絲毫不懂得世事險惡,以後你要多多包容她。”

  我鄭重道:“你放心,我會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妹子一樣對她。”

  拓拔淳照拍了拍我得肩頭,他低聲道:“你和胤翔完全部同,未來的大康會落入你的手中。”

  我呵呵笑了起來:“我們漢人和你們不同,冊封太子都是嫡長制,我恐怕是沒有機會的。”

  拓拔淳照笑道:“是金子終歸都會發光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我岔開話題道:“你們真的要發動對東胡的戰爭嗎?”

  拓拔淳照點了點頭:“東胡北胡本來就是一個整體,父汗想在有生之年將我們胡人重新統一,現在時機已經成熟了。”

  我微笑道:“希望大康和北胡之間能夠永遠和平下去。”

  拓拔淳照目光灼灼望向我道:“你相信自己所說的話嗎?”

  我微微一怔,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拓拔淳照道:“我們胡人有一句話,從一個人的眼睛可以看到他的內心,我從你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你胸懷的志向並不在我之下。”

  我饒有興趣道:“太子以爲我會有怎樣的志向呢?”

  拓拔淳照笑道:“說出來反倒沒有意思,不過我有種預感,終有一日,我們兩人可能會在沙場相見!”

  我內心劇震,其實我何嘗不是和他擁有一樣的想法,北胡如果成功的擊敗東胡,那麽他們的疆域將橫跨北方,下一步的目標就是侵入中原。

  如果拓拔淳照成爲統一胡國的大汗,而我如願以償的成爲中原的霸主,我們之間必然將面臨他所說的那個場面。

  我舉起酒囊:“希望我們之間永遠不會有那一天出現……”

  返回營帳已經是夜半時分,楚兒仍然未眠。在營帳中等我。

  我張開臂膀,想要擁抱他,卻被楚兒輕輕躲開,端起剛剛熬好得醒酒湯道:“喝了它!”

  我的心中蕩漾著濃濃的暖意,楚兒對我的關懷果然是無微不至,忽然想起瑤如多次爲了父兄對我的背叛,內心中不由得感到鬱悶異常。

  楚兒輕聲道:“怎麽了?”

  我擁住她來到床榻前:“睡下說!”

  楚兒嫵媚的看了我一眼道:“你在床上的時候,何時老實的說過話來?”

  我笑道:“胤空今天一定老老實實得給王妃侍寢!”

  我們相擁著鑽入錦被之中,我並未提及瑤如的事情,將拓拔淳照剛才對我說的那番話告訴了楚兒。

  楚兒道:“這拓拔淳照的確侍一個厲害的人物,他利用和親穩住大康,免除後顧之憂,然後全力攻打東胡,等到拿下東湖之後,再凝聚力量將八國逐個擊破,他的目光遠大,想做的是統一天下。”

  我點了點頭道:“其實北胡和東胡的戰爭對八國來說是最好的機會,如果八國之間可以聯合,趁著兩者決戰之際,應該輕易可以將他們一舉殲滅。”

  楚兒道:“八國之間的爭鬥由來已久,你說得這種聯合根本不可能出現。”

  我歎了口氣道:“如果能夠做到聯合,胡人也不會發展到今日的局面。”

  楚兒輕聲道:“可是這次對你卻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趁著兩國戰爭之機,可以穩定在大康北部得陣腳……”

  我輕輕撫摸著他的玉乳豐臀,楚兒的聲音不禁顫抖了起來:“你……還是不老實哩!”

  我笑道:“我忽然也想做一件大事!”

  “征服天下嗎?”

  “嗯!不過要從政府我的乖楚兒開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51:50

  第八十七章 民亂



  我將安蓉公主親手交到了拓拔淳照得手中,拓拔淳照將綠珠的纖手放在我的手心。這是一場兩國政治上利益的互換,對北胡來說,他們可以換取後方的安寧,專心致志的進攻北胡,對大康來說,所獲得的利益僅僅是繼續維持北疆平靜的局面,而我成了最大利益的獲得者。綠海原和上面的牧場被拓拔壽繕作爲嫁妝送給了我。迎娶拓拔綠珠讓我又多了一個北胡駙馬的身份,在衆皇子中已經脫穎而出,地位隱然可以和勤王、興王兩人抗衡。

  拓拔淳照將手中的羊皮卷雙手交到我的手中:“平王,這是父汗將綠海原土地送給你的聖旨,希望你能讓這片土地變得更加富饒。”讓拓拔壽繕用書面的形式將綠海原贈給我,是我和拓拔淳照私下達成的協定。只有這樣我才可以理所當然的接受綠海原,而不被歆德皇將我辛辛苦苦得來的土地收歸己有。

  在兩種風格各異得器樂聲中,雙方和親儀式交接完畢,靜德妃幾度哭得暈了過去,便是安蓉公主在這離別之時也不禁留下淚來。反倒是拓拔綠珠表現的極爲堅強,淚珠兒都未見一滴,和皇兄辭別之後,便在兩名侍女得扶持下登上我方的禦車。

  “珍重!”我向拓拔淳照主動伸出手去,拓拔淳照和我緊緊相握,唇角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希望有一天,我們還能像昨晚那樣圍在火堆旁盡情的暢飲。”

  “一定會有機會!”

  看著拓拔淳照率領迎親隊伍消失在北方的天際,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場和親終於順利收場,腳下這片延綿無盡的草場已經成爲了我的領地。

  唐昧悄然來到我的身後,低聲道:“公子,剛剛收到的消息,褚大壯仍然沒有派出軍隊前來接受綠海原。”

  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褚大壯此人的確是個廢物,做事的效率差到了極點。好在他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留在這裏,焦鎮期不久將從康都返回頂替他的位置。

  我向唐昧道:“收拾一下,我們馬上返回宣稱。”

  我和拓拔綠珠的大婚典禮定在三日之後,靜德妃暫時留在宣稱參加完我的婚禮後再返回康都。然而大婚尚未進行,另一個極其棘手的事情發生了。

  歆德皇爲了建造新宮在全國範圍內大肆徵召民工。負責此事的翼王和興王將第一批徵召二十萬的任務分發了下來,宣稱按照地域和人口應當承擔八千名民工的數目,這已經是翼王從中斡旋的結果。人數雖然不多,可是對剛剛恢復了一些元氣的宣稱來說也是一次不幸的災難。更何況在康都之時,歆德皇就讓我將宣地的煤炭統一管理,由國家用均價收購,營售後的利潤全部上繳國庫。這兩件事如果同時啓動,不但那幫商人會人心浮動,百姓也會怨聲載道,我辛苦建立起來的聲望極有可能會毀於一旦。

  徵召民工之事,由當地軍方負責,褚大壯在接到命令之後,已經那個開始在宣稱徵召壯丁,一時間搞得雞飛狗跳,人心惶惶。

  趙東齊對此事一籌莫展,只好來王府向我求助。

  他愁眉苦臉道:“平王殿下,因爲徵召民工之事,現在整個宣稱都是人心惶惶,他從各礦長之中抓走三百多名礦工,煤礦大都因爲工人罷工而停止了生産。照著樣下去,宣稱的損失將無法估計。”

  我怒道:“褚大壯這混帳,爲何不經我的同意便擅自徵召民工?你身爲一方知府爲何不去阻止他?”

  趙東齊歎道:“此事應該由軍方負責,跟地方民政無關,卑職手下的那幫衙役如何鬥得過訓練有素的士兵。”

  我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章道:“讓他來見我!”怪不得褚大壯沒有及時前往綠海原去接受草場,原來他的主要精力放在了這上面。我越想越是著惱,這種庸碌無用的廢物留在身邊早晚是一個禍害。

  褚大壯雖然庸碌,可是並不愚蠢,看到我的臉色已經明白究竟所爲何事。他不等我發火,便從袖中掏出軍令道:“平王勿怪。末將也是身不由己,這道命令乃是翼王和興王所下,我只有遵從。”

  我心中暗罵,這老混蛋居然拿我的岳父壓我。目光看都不看那命令一眼,冷笑道:“徵召民工,你爲何不事先與我商量?出動軍隊強行徵召,搞得宣城雞飛狗跳,人心惶惶,現在宣稱大小煤礦幾乎都處於停工狀態,這個責任你擔得起嗎?”

  褚大壯恭敬道:“平王有所不知,宣稱百姓向來奸猾成性,若是利用官府徵召,必然在短期內無法完成任務,只有用這種強硬的方式才能夠徵集到八千名壯丁。”

  趙東齊忍不住道:“褚將軍,你徵召民工,爲何將礦場中的工人也抓去了三百多名?”

  褚大壯道:“他們也是宣稱的百姓,當然有服役的責任,而且民間之中多數都是老弱病殘之輩,如何能夠湊足八千人之數。”

  我勃然大怒道:“褚大壯!你休要在這裏給我強詞奪理,宣稱乃是本王的封邑,這裏的百姓都是本王的子民,沒有我的准許誰都不能如此肆無忌憚的抓人!”

  褚大壯看我動了真怒,呆呆站在那裏不敢作聲。

  我怒道:“我不管你是什麽理由,馬上將礦場的工人全都給我放了,如果明日清晨各個礦場無法如期開工,我唯你是問!”

  褚大壯忽然跪倒在地上,大聲道:“末將恕難從命,若是有違皇命,在下難逃死罪,平王還是將我治罪吧!”

  我怒視褚大壯,雙目中幾乎要噴出火來:“褚大壯!你以爲我當真不敢治你!”

  “殿下息怒!”楚兒不知從哪里聽到風聲,匆匆趕了過來,她伸手扶起褚大壯。不無嗔怪的瞪了我一眼,輕聲道:“褚叔叔,究竟發生了何事,你要如此?”

  褚大壯歎道:“王妃娘娘,一切都是末將的錯。”

  我怒哼一聲。

  楚兒來到我身邊,勸我坐下,輕聲道:“我們都是自己人,有什麽不可以商量的。褚叔叔,徵召民工的期限還有七日,你無需操之過急。礦場的生産千萬不可耽擱,你還是聽從殿下的吩咐,先將那些工人放了。”

  她又轉向我道:“褚叔叔也是遵從上面的意思,雖然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響,可是他也是無心之過。你又何必發這麽大的脾氣。”

  褚大壯和翼王的感情非同一般,在楚兒心中褚大壯和自己的叔叔無異,她自然不想看到眼前的局面。

  我歎了口氣道:“我並非是生褚將軍的氣,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大當,極有可能破壞宣稱剛剛穩定的局面,甚至會引起民亂。”

  這時褚大壯的手下杜飛雄在唐昧的引領下神色慌張的趕了過來,我內心不由得一震,千萬不要被我說中,萬一真的出了什麽事情豈不是麻煩。

  杜飛雄上氣不接下氣道:“平王殿下!褚將軍!楚州境內的暴民發生了動亂。焚燒了當地的官府衙門,而且……”他看了看我。

  我不耐煩道:“快說!”

  杜飛雄道:“他們包圍了德王府,將德王抓爲人質,楚州方面派人向我們求援。”

  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誰都沒有想到局勢竟然會發展到如此惡劣的地步。楚州和宣稱接壤,若是楚州發生民亂最先波及到的就會是我們。

  我果斷道:“這件事必須馬上平息下去,褚將軍你馬上抽調人馬前往楚州幫助當地平亂。”

  褚大壯點了點頭。

  我又向唐昧道:“唐昧你帶領我們手下的武士隨同褚將軍一起前去,務必要保證我皇兄的安全。”

  唐昧率領五百名武士離府之前,我悄然將他喊到一邊,低聲道:“知道我讓你去幹什麽嗎?”

  唐昧低聲道:“請公子吩咐。”

  我冷冷道:“這次的楚州民亂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機會,我不希望德王繼續留在這個世界上!”

  唐昧點了點頭:“唐昧一定辦好這件事。”

  我壓低聲音道:“我會通知雅克帶領部下突入綠海原,引開褚大壯的部分兵力,你要伺機將他幹掉!”

  唐昧倒吸了一口冷氣。他萬萬沒有想到我同時對褚大壯下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事情變化得太快,我已經無法繼續等待下去,如果一切順利,焦大哥很快就能在翼王得幫助下頂替褚大壯的位置。

  德王是勤王的同胞兄弟,也是當今皇后肅莊皇后的親生兒子,按照常理來說,他比我繼位的可能性也要大一些,我之所以想殺掉他,不僅僅是因爲這個原因,德王一死,楚州便會成爲無主之地,而我將成爲最可能的繼任者。

  突然改變的形勢讓我不得不將婚期延後,來到花園,看到拓拔綠珠和楚兒陪著靜德妃正說話,我微笑著走了過去。

  向靜德妃行禮道:“胤空參見娘娘!”

  靜德妃的心情似乎平復了許多,她笑道:“胤空,明日就是你的綠珠的大婚之期,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拓拔綠珠一雙明澈的美目盯住我,婚嫁之前依照她族人的規矩,面紗仍然不可以除下,雖然看不到她的面容,可是從她的輪廓看十足是一個美人坯子。

  我微笑道:“我正想和你們商量此事,楚州突然發生了民亂,我想將婚期推遲,等到這次風波過後,再舉行婚禮。”我望向拓拔綠珠道:“公主以爲如何?”

  我心中暗道:“她只不過是一個小女孩兒,哪里懂得什麽婚姻之事。”

  楚兒秀眉微顰道:“不可,這次的婚期早已通知了北胡一方,如果我們突然更改,是不是顯得不夠尊重?”

  靜德妃也點了點頭道:“胤空,我也不能無休止的在這裏等下去,後宮事務繁雜,我必須儘快回去處理,婚禮還是按照原來的時間舉辦。”

  這時翼虎和福娃兩個跑了過來,向拓拔綠珠叫喊道:“小丫頭!我們再比試一次箭法!”

  拓拔綠珠雙目發亮,顯得異常興奮,起身道:“我會怕你們兩個嗎?”起身向他們追了過去。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她分明還是一個貪玩的孩子,如何擔當我的妻子?

  楚兒和靜德妃也不禁笑了起來。

  靜德妃道:“這幾個孩子昨天比試箭法來者,綠珠奪得第一,那兩個小子好不服氣,這不又上門挑戰來了。”

  我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道:“你們先談著,我去找易安看看婚事準備的情況。”

  走到後院,卻聽到東角處隱隱傳來木魚之聲,我有些奇怪的走了過去,來到角落的小屋前,聽到裏面傳來誦經之聲,湊在窗格上向內望去,卻見瑤如跪在佛像前,正在虔誠的祈禱。

  瑤如忽然停下誦經,秀肩聳動,輕輕啜泣起來。

  看到她如此淒苦的模樣,我內心不由得軟化下來。

  卻聽到她抽抽噎噎道:“菩薩……求你保佑爹爹……和大哥平平安安……”

  我聽到她仍然牽挂著她的家人,心中怒火騰的重新燃燒起來。

  一腳揣開房門,走了進去。

  瑤如根本沒有想到我會在門外偷聽,嚇得一聲尖叫,俏臉頓時失去了血色。

  我冷笑道:“既然你這麽念著你的父親和兄長,爲何當初不隨著他們一起走!”

  瑤如跪倒在我的面前哭泣道:“公子……我……我並非是這個意思……”

  我怒道:“我今日方才明白,在你的心中家人始終比我更重要一些,枉我如此待你!”

  “公子……”

  我冷哼道:“你心中還有我得位置嗎?”

  瑤如泣聲道:“公子待瑤如恩重如山,瑤如不敢有任何背叛的地方。”

  我呵呵冷笑道:“當初在濟州之時,你便爲了你的兄長欺瞞于我,現在又爲了你的家人傷到了我的孩兒,這我都不怪你,你爲何要將我的秘密出賣給你的父兄?”

  瑤如保住我的大腿,哭泣道:“我並未出賣你……我……勸我父親將賬薄交給你……他對我說只有半幅地圖,便是交給你噎沒有用處……我一時情急……便……”

  我冷哼一聲:“事到如今,你自然要狡辯,若不是你出賣我,你的兄長又怎會知道!”我用力掙脫開她的臂膀,將他推到在地,頭也不回的向門外走去。

  “公子……”瑤如悽楚的叫道。

  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雨,我內心煩躁到了極點,迎面碰上易安,他笑道:“小主人,婚事準備得差不多了,要不要去看看準備的情況?”

  我沒好氣道:“你自己看著辦,難道什麽事情都要我親自去做?”

  易安還從來沒見過我這般生氣過,慌忙點了點頭,默然退到了一旁。

  我又想起一事,指著那座小屋道:“誰讓你在那裏修建的佛堂?”

  易安低聲道:“是瑤如姑娘誦經祈禱……”

  “夠了!”我怒吼一聲,轉身怒視易安道:“馬上給我拆掉!”

  易安慌忙應了一聲,招呼兩名下人向小屋走去。

  楚州的民亂本來就讓我心事重重,剛才又聽到瑤如爲他父兄祈禱,心中的怒火無可遏制,我向王府外走去。想去一個寂靜無人的地方好好發泄一下。

  沒等我走出大門,便聽到身後一聲驚恐的大叫。

  我內心沒來由的劇顫一下,回過身去,卻見易安滿臉淚水的追了上來:“小主人……瑤如姑娘……她……”他的喉頭哽咽竟然說不出話來。

  我的一顆心頓時沈了下去,眼前猛然一黑,仿佛跌入了一個無窮無盡的深淵之中,許久方才緩過神來,發狂的向佛堂沖去。

  瑤如靜靜躺在血泊之中。手腕處一道深深的血口仍然在汩汩流血,額頭處也有鮮血不斷流出,她顯然是割脈後又撞在了牆上。

  我不顧一切的抱住了她的嬌軀,右手死死抓住瑤如的脈門,左手按住她的額角,悲吼道:“快去找慧喬……”

  我的雙手沾滿了瑤如的鮮血,我的腦海中已經變得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淚水無助的流了下來。

  當我恢復意識的時候,腦海之中出現的都是一幕幕瑤如溫柔纏綿的畫面,越是如此,我越是愧疚。“瑤如!”我在內心中無數遍的呼喊著她的名字,可喉頭發出的卻只是一聲聲的悲鳴和嗚咽。

  接到訊息的慧喬和楚兒她們全都趕了過來,眼前淒慘的情景讓她們一個個不忍觀看。

  楚兒和燕琳將我扶了起來。

  慧喬馬上開始搶救瑤如。

  我嘴唇顫抖著,整個人仿佛呆在那裏,如果瑤如死了,我便是殺害她的兇手。

  我忽然留意到工作上放著一副白絹,上面用鮮血寫著遺言。楚兒本想將她藏起,我嘶吼道:“給我!”

  展開白絹,殷紅的字迹觸目驚心:“瑤如有此父兄,虧對公子。唯有一死,來抱公子大恩……我決沒有出賣過公子……今生今世永遠也不會出賣公子……寶圖之事,乃是我父親騙我說出……我兄長迫我從公子處盜出寶圖,瑤如不從,爭執之中方才傷及腹中骨肉……瑤如每次祈禱首先想到的便是公子……若是有來世……瑤如仍然願伺候公子身邊……”字迹越到最後越是潦草。顯然瑤如是割破脈門之後,用手指蘸著自己的鮮血書寫的。

  我用力咬住我的嘴唇,直到鹹腥的鮮血流出,望著瑤如蒼白的面容,我愧疚萬分,我爲何不聽瑤如的解釋?她在佛堂之中首先爲我祈禱,我並未聽到,何以斷言她便是想著她的父兄?胎兒流産,她身爲母親的比我更加難受,我爲何不去設身處地的爲她著想,田循何其狡猾,瑤如一心爲我要來賬薄,卻被他所騙,我又有什麽可以責怪她的呢?

  我的身體一陣陣發冷,嘶聲道:“瑤如!不要離開我,你不可以用這種方式來折磨我……”

  楚兒和燕琳一左一右抱著我的身軀,失聲痛哭了起來。

  瑤如的手腳突然抽動了起來,我沖上去握住她冰冷的柔夷。慧喬頓時慌張了起來,拿出金針,連續刺向她的幾處要穴。

  我大聲道:“你不可以死,我不潤許你死……”

  腦後忽然被重重的擊了一下,我登時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雲娜和思綺圍在我的身邊,我顧不上說話,起身便向門外沖去。

  雲娜道:“你冷靜一些,瑤如還活著!”

  來到瑤如房外,楚兒和燕琳眼睛紅紅的守在那裏,看到我過來,伸手攔住我道:“慧喬在裏面救治她呢,沒有她的潤許,任何人不許進去。”

  雲娜從身後追來,她嬌噓喘喘道:“胤空!你是不是真的想瑤如死掉?”我怔了怔,終於默默走到一邊,雲娜輕輕摟住我的腰背道:“胤空,你不可以倒下,你是我們所有人的依靠,冷靜下來好嗎?”

  我點了點頭,可是冷靜說出來容易,以我現在的心境有怎能做到呢?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慧喬方才一連疲憊的走了出來。

  我們同時圍了上去。

  我抓住慧喬的雙手道:“她怎樣了?”

  慧喬黯然道:“生命應該沒有什麽大礙……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可以醒來……”慧喬忽然掩住嘴唇,沖到憑欄處大聲哭泣了起來。

  我慢慢推開房門。

  瑤如靜靜躺在床上。鮮血已經止住,她的臉色蒼白到了極點,燭光下皮膚仿佛是半透明的,嘴唇乾涸而蒼白。

  采雪向我做出一個禁聲的手勢,悄悄走出門去。

  我握住瑤如的纖手,雙目不禁潤飾了,強烈的負疚敢讓我隱隱作痛,我一向自詡爲拯救天下的王者。居然會將自己的女人逼上絕路,這份心胸又哪里有什麽王者風範?

  瑤如的呼吸輕柔而微弱,她的生命緊緊剩下了星點的火光,我不斷的祈禱讓她渡過這次難關,重新回復鮮活的生命。

  楚兒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諸葛先生剛剛從礦場回來,他要見你!”

  我搖了搖頭道:“瑤如醒來之前,我什麽人也不見!”

  楚兒道:“看他的樣子很是匆忙,你千萬不要耽擱大事,瑤如這裏我們會照顧,你留下來也是沒有任何用處。”她看我仍然不願離開,歎了口氣道:“你留下來無非是心中愧疚,想心裏面好過一些,瑤如和我們一樣,都希望看著自己的男人成就一番豐功偉業,你千萬不要讓我們失望,讓瑤如失望……”

  我點了點頭,深情在瑤如的臉上摩挲了一下,這才離開。

  諸葛小憐在書齋中等了我很久,他神情頗爲凝重,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公子調動叉塔族前往綠海原意欲何爲?”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方道:“引開褚大壯的注意力!”

  諸葛小憐道:“公子對褚大壯和德王動了殺念?”

  我毫無掩飾的點了點頭。

  諸葛小憐道:“知不知道我匆忙從礦場趕回來所爲何事?”他低聲道:“我回來便是建議公子趁亂除掉德王,將楚州據爲己有。”

  我看了看他道:“這麽說,你贊同我的想法了?”

  諸葛小憐搖了搖頭道:“可是公子不該將褚大壯一網打盡,那褚大壯只不過是一個庸碌無能之輩,況且他是翼王昔日最親信的部下,公子殺掉他只會讓翼王對你産生芥蒂。而且王妃那邊你也交代不過去。”

  我冷笑道:“誰會知道?”

  諸葛小憐道:“那褚大壯最近連續幾件事都觸怒了公子,公子想早日除掉他讓焦鎮期取而代之,可是翼王既然已經答應你將他調離,公子又何必操之過急。叉塔族引開褚大壯的部分兵力,表面上看好像做得巧妙,實際上卻有欲蓋彌彰之嫌。小憐既然可以猜到公子的策略,其他人必然會猜到其中的微妙之處。”

  我緩緩點了點頭,諸葛小憐的這番話不無道理,現在殺掉褚大壯的確有些冒失,我低聲道:“我馬上派人去通知雅克!”

  諸葛小憐微笑道:“公子勿怪,小憐假冒你的旨意已經讓巨靈去了。”

  我微微一怔:“什麽?”

  諸葛小憐道:“我在此苦等公子不來,生恐錯失時機,一切無可挽回,便讓巨靈拿著公子的令符去找雅克,讓他們改變原來的計劃,直接前往楚州協助平息民亂。至於唐昧方面,另派狼刺前往楚州通知,公子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

  我皺了皺眉頭道:“若非我的親自命令,唐昧未必肯聽……”

  我忽然停了下來,目光盯住諸葛小憐道:“你在騙我?我的令符你怎麽可以拿到,說!究竟是誰讓你這麽做得?”

  諸葛小憐歎了一口氣道:“以公子的智慧,小憐很難將你騙到。”

  “令符是我給他們的!”楚兒推門走了進來。

  我驚聲道:“楚兒!”

  諸葛小憐淡然一笑,驅車離開了書齋。

  楚兒幽然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是我猜到的,我知道你對褚叔叔早已心存厭惡,因爲徵召壯丁之事讓你對他更加反感,今日你斥責他的時候,我便覺察到你對他已經動了殺念,楚州民亂你讓唐昧隨他一起出征,我便猜到你想對他下手,後來我從突籍口中追問出他去請雅克出山,你在這件事上的意圖便已經表露無疑。”

  我低聲道:“原來你早就留意我了!”

  楚兒低聲道:“這兩日你心神不定,想要做什麽,眼神便首先表露了出來,我身爲妻子自然要留意你的一舉一動。”

  我苦笑道:“既然如此,你爲何不直接對我說,還要讓諸葛先生說出來?”

  楚兒道:“瑤如發生了這種事情,我豈能再加重你內心的負擔,更何況這件事要是由我說出來,你會以爲我一心維護褚叔叔,覺得我也被判了你。”

  我內心一陣慚愧,楚兒的這句話提醒了我,當初我若是對瑤如的事情多一分寬容,焉能發展到現在的地步。

  楚兒道:“姑且不論褚叔叔和我們林家的關係,你殺掉他對你並沒有任何的好處,也沒有任何的必要,德王死於民亂在所有人的眼中都可以順其自然,若是褚叔叔也死在這一場暴亂之中,我爹爹第一個會將嫌疑指向你。”

  我默然不語。

  楚兒道:“殺掉褚叔叔固然可以早日讓焦大哥取而代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爹爹的感受,當年是褚叔叔從戰場之中將他背了出來,他是我爹爹的救命恩人,沒有他就沒有我爹爹,更不會有我……”

  楚兒含淚道:“胤空,難道成爲王者便必須要以傷害自己的親人爲代價嗎?”

  我的內心隱隱作痛,雙拳緊緊攥在一起,無力道:“我……錯了……”

  楚兒搖了搖頭道:“你並沒有錯,錯的是我們,我們身爲子女無法做到你一樣的眼光和胸懷,我們無法像你一樣可以隨時放棄親情和友情,可是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真心的對你,全心的愛你,我們所要求的並不多,你能夠禮節嗎?”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張開懷抱將楚兒擁抱在我的懷中,楚兒並不僅僅在告訴我褚大壯的事情,瑤如也是一樣,她們不可能向我一樣放棄身邊的親人,而我恰恰是在勉強她們像我一樣放棄。

  我吻住楚兒佈滿淚痕的俏臉,低聲道:“我再也不會去做傷害你們感情的事情……”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52:17

  第八十八章 長眠



  瑤如仍然沒有醒來的迹象,我們每個人的內心中都籠罩上一層濃重的陰雲。

  我已經連續兩夜守在瑤如的床前,聽得到她的心跳,感覺到她的呼吸,可是她卻仍然沈睡。

  燕琳和楚兒幾個輪番勸我回去休息,我在她們的堅持下,終於走出了瑤如的房間。

  陰雨已經連綿了數日,天空也是一種沈悶的陰霾,我睜開酸澀的雙眼仰望蒼穹,黯然發出一聲輕歎,九曲小橋之上,一位佳人手執紙傘孑孓站立在風雨之中,靜靜望著水中的魚兒不知在想些什麽,從她的背影我看出竟然是慧喬,本來我以爲她也回去歇息了,沒想到竟然沒有離去。

  我悄悄走了過去,遠遠便聽到慧喬的啜泣之聲。

  慧喬覺察到身後的腳步聲,慌忙擦去眼淚,轉過身來。

  我從身後將她擁入懷中,柔聲道:“雨冷風涼,千萬不要淋病了,你這兩日辛苦的很,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慧喬忽然叭在我的懷中‘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我愛憐的撫摸著她的秀髮,輕聲道:“別哭,女人哭會很容易變醜的。”

  慧喬泣聲道:“胤空……瑤如之所以落到今日的地步……都是我一手所害,如果……不是我將……那件事情告訴你……你也不會將她逼到如此的地步……”

  我緊緊擁住慧喬的嬌軀道:“這件事是我的責任,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你更加無需自責,如果不是有你在,瑤如此刻早己經離開我們了。”

  慧喬低聲道:“瑤如的傷勢不容……樂觀……我雖然可以將她的生命維特下去,可是……”她禁不住又哭了起來,許久方道:“她也許會永永遠遠的這樣熟睡下去,永遠……也沒才醒來的時候……”

  我內心一陣惻然,難道說冥冥中一切自有安排,當年正是我射出的一箭。幾于將慧喬的生命奪去。而老天卻故意安排慧喬親口告訴我瑤如的一切,讓我一步步將瑤如逼成一個活死人,這難道就是對我地懲罰?

  我顫聲道:“她再也不會醒來嗎?”

  慧喬道:“瑤如和我原來的情形類似,只不過她比我……更爲嚴重,我是強迫自己忘記以前的事情。而瑤如卻將自己封閉在個人的世界中……”

  德王的死訊在動亂開始後地第五天傳出。這場民亂比我想象地更爲嚴重。整個楚州都陷入一片亂無序之中,我一方面加緊了對宣地地安撫和管理,利用民間的百姓組織成民團,負責各地的警戒,另一方面繼續向楚州增派援軍。

  我的內心卻爲眼前局勢的惡化竊喜不已,是動蕩,我的機會就越多。楚州參與變亂的姓百姓已經達到驚人的七萬多人,而且數目仍然在不斷地增加。本來以爲輕易可以將局面控制住的歆德皇也不得不重視這次民亂。他將鎮壓民亂的事情交給了翼王。而翼王按照和我預期地計劃,讓焦鎮期領兵兩萬前往楚州支援。

  焦鎮期的兵馬經宣城進入楚州,經過宣城的時候特地前來拜候我。

  我死在已經漸漸接受了瑤如長眠的現實。心情已經慢慢恢復了平靜。

  一身盔甲在身地焦鎮期越發顯得威風凜凜,地恭敬向我行禮道:“鎮期參見公子!”

  我微笑道:“焦大哥不用這麽客氣。”因爲時間緊迫,我開門見山道:“陛下讓你前往楚州有什麽指示?”

  焦鎮期低聲道:“陛下說要不惜一切代價短期內平息這場民亂。

  “不惜一切代價!”我低聲重復了一遍,唇角浮現出一絲殘酷的微笑。

  “你打算怎麽做?”

  焦鎮期道:“鎮期這次帶來了兩萬兵馬。加上已經在楚州平亂的三萬人,總兵力已經達到五萬,鎮壓區區七萬亂民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我有信心在十天之內將事態平息下去。”

  我呵呵笑了起來,反問道:“你打算怎麽對付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

  焦鎮期道:“公子放心,鎮期力求將殺戮降低到最低點。”

  我緩緩搖了搖頭道:“我要你做得是殺無赦!”

  焦鎮期微微一怔,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他重重的點了點頭道:“若是這樣,鎮期五日之內可以將叛亂平定。”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翼王既然將這件事交給了你,這次的平亂便是你建功立業的好機會,一將功成萬骨枯!想迅速成爲人人敬服的名將,必須踏過血流成河的屍首。”

  焦鎮期將一封信遞給我道:“鎮期康都臨來之前,陳先生托我將這封信交給你。”

  我當著他的面展開信函,卻見上面只有三個宇一一殺無赦!

  我內心之中一陣激動,陳子蘇雖然人在康都,對局勢的把握準確無比,他和我想到了一處去,血腥的屠殺只能讓楚州的百動更加仇恨歆德皇,卻我創造了一個贏取民心的機會。

  一場血腥的屠殺終於拉開了帷幕,三日之中被殺掉的亂民達兩萬之多,這種殘酷的鎮壓方法收到了奇效,在第四天的時候,被亂民攻佔的三座小鎮,全部宣告投降。佔領德王府的三千亂民被殺了一個一乾二淨,德王府內沒有留下一個活口,任何人都會相信德王死於亂民之手。還有一件事讓我沒有想到,楚州當地的知府竟然也在動亂中被亂民所殺,這對我來說是個不大不小的驚喜。

  我輕柔的爲瑤如梳理著長髮,內心中不斷呼喚著她的名字,只有失去後才知道身邊人的重要性,我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輕聲道:“瑤如,快些醒來吧,我要你和我分享我的快樂……”

  雲娜走入房內,輕輕扯了扯我的衣服,我知道她有事情找我,起身和她來到門外:“什麽事情?”

  雲娜笑道:“有位老朋友來了。此刻在客廳等你。”

  “誰?”

  雲娜神秘一笑道:“你決不會猜到!”

  來到客廳,卻見幾個身穿胡裝的漢子正坐在那裏說話,看到我進來,幾人同時跪倒在地:“主人!”

  “察哈台總管!”我大喜過望,真的沒有想到來得竟然是察哈台和我的一干手下。

  我將他們一一扶了起來。向雲娜道:“通知廚房準備酒菜。順便將狼刺突藉他們幾個都給我喊來。我們要好好喝上一場!”

  雲娜溫婉笑道:“這還用你吩咐,早已讓易安去了。”

  我招呼察哈台等人重新坐下,微笑道:“東胡地事情處理好了?”

  察哈台道:“烏氏名下的牧場和衆多産業大都轉賣給了赫連戰,現在只留下了蒼白同林場,交給拖裏術暫時打理,不過已經按照主人的意思,林場暫時封閉養林。”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這樣最好,北胡和東胡的戰事馬上就要打響。我們留在那裏地産業越多將來蒙受地損失也就越大。

  察哈台拿出賬薄道:“變賣産業地所得都記在上面,主人請過目。“”

  我呵呵笑道:“你辦事我一百個放心,這種事情我無需過問。對了。這次過來有什麽打算?”

  察哈台道:“這次隨我一起前來的共計有五百人,還有八百名手下就在最近分批陸續抵達,我們打算留在宣城跟隨主人的身邊,開創一番大業。”

  我笑道:“你們來得正好。陰山以西有一片名爲綠海原的草場,北胡可汗將上面的牧場都送給了我,我正缺人手打理,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察哈台恭敬道:“主人放心,察哈台一定將此事做好。”

  察哈台的及時出現,讓我得以輕鬆掌控綠海原的廣闊牧場,在那片土地上,我可以自由的發展自身地騎兵力量。他這次帶來的鉅額資金,足可以將綠海原完全啓動。宣城以北的草場,我讓叉塔族人和漢人共同放牧,從此對陰山各族不再設立防淺,表面上看是犧牲了大康地部分利益,實際上我己經將宣城的範圍悄然延伸到陰山之中。

  楚州的民亂將歆德皇徵召民夫的計劃打亂,短時間內前往鎮及地兵力沒有撤出楚州,整個楚州愁雲慘澹,出於殘酷的軍管狀態之中。

  我借機利用楚州的事情曉以利害,上書歆德皇,邊陲之地,安定最爲重要,徵召、課稅都要內地不同。

  歆德皇經歷此爭之後,顯然心有餘悸,對我的奏摺極爲重視,難得的做了一次英明決斷,暫時免除在楚州和宣城兩地徵召民夫,一場動亂終於慢慢平復了下來。

  焦鎮期在整個平亂過程中異常出色的表現贏得了歆德皇的欣賞,歆德皇封他爲虎威將軍,將宣城、楚州兩地駐軍合併,交給他統一管理,這兩件事都和翼王的極力倡議密不可分。

  兩地駐軍合併之後總兵力達到將近四萬,在我的授意下,焦鎮期將駐軍地點改在兩城之間,曲沽河之北,下一步將在曲沽河沿線形成一道無形的防線,我第一步的計劃己經達成,以宣城和楚州爲中心的勢力範圍已經初見雛形。

  德王和楚州知府死後的真空,歆德皇交給我打理,這是我的勝利,也是翼王集團的勝利,據悉左逐流租力保薦皇孫龍祈正來繼承封邑,和翼王之間進行了極其激烈的爭執,歆德皇經過反復考慮,才在半月之後決定將楚州交到我的手中,事實上我已經成爲列王之中擁有封邑面積最大的一個。

  多日的陰雨終於停歇,一輪紅日驅散了天空中的陰霾,碧空如洗,萬里無雲。

  我壓抑多日的心情也變得輕鬆起來,讓楚兒在王府中擺下宴席,邀請這次爲我立下大功的焦鎮期、唐昧、諸葛小憐、察哈台、雅克等人……

  每個人的臉上都蕩漾著會心的笑容,他們全都看出眼前的局勢正向著對我有利的方向發展著。

  酒過三巡,雅克率先舉起酒杯道:“這杯酒我敬給我親愛的兄弟,謝謝你給我們叉塔族人立足的草原,贈給我們牛羊和駿馬!”

  我哈哈笑道:“我們是安答,你又何必這麽見外,這些牛羊你就當作是我替唐昧送給你的聘禮!”

  狼刺笑了起來:“公子!聘禮當然應是唐昧自己準備,不然怎麽能表示他的誠心!”

  雅克轉向唐昧道:“唐昧,你何時向我妹子求親?”

  衆人齊聲起哄,唐昧紅著臉道:“我……”

  我大笑道:“我什麽我,一到這種時候,你連個女人都不如,這件事還是我來定,下個月初十是個黃道吉日,我們替唐昧和普蔓完婚!”

  衆人齊聲歡呼。

  雅克道:“海蕪族最近又連續襲擊了我們兩次,我打算集結部族將他們趕出陰山。”

  我點了點頭道:“唐昧,你不是不知道該送什麽作爲聘禮嗎?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幫忙了,打跑海蕪族便是一份最好的聘禮,再說那裏有你的一位情敵,你好像責無旁貸。”

  雅克搖了搖頭道:“兄弟,這件事我還是想自己解決,並不想借助你們的力量。”

  我笑道:“你放心,我讓唐昧率領我手下的武士幫你,不會動用大康的軍隊,更何況,海蕪族對我們宣城來說也是一個麻煩。”

  雅克點了點頭。

  我囑託道:“對待海蕪族人一定不要太過殘酷,以免引起其地部族的警覺和反感,如果能夠和平解決這件事最好,我也希望能夠看到陰山各族之間相互團結。雅克端起酒杯道:“我明白兄弟的意思!”

  我喝完這杯酒,又斟滿酒杯道:“還有一件喜事,我們恭喜焦大哥榮升虎威將軍,統領兩地駐軍!”

  衆人全都站起身來。

  焦鎮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激動道:“鎮期有生之年必爲公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衆人齊聲道:“爲公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我內心中湧起一件難言的激動,看著我這幫出生入死,同甘共苦的弟兄,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壇,仰首將壇中烈酒一飲而盡,舉起酒壇顫聲道:“胤空在此立誓,我決不辜負各位兄弟的期望和信任,更不會做對不起兄弟們的事情,如有違背如同此壇!”我重重將酒壇向地上摔了下去,酒壇摔得四分五裂。

  “公子!”激動的聲音在空中回蕩。

  夜晚時分,衆人大都已經散去,只有我和焦鎮期留下對飲,前來找他的福娃趴在一旁椅子上,打著瞌睡。

  我低聲道:“焦大哥以後肩頭的擔子會很重。”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宣城、楚州兩地的駐軍良莠不齊,我上任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整頓軍中的風氣。”

  我深表贊同道:“兵貴精而不在多,焦大哥爲了發展嫡系力量可以大幅度的裁員,不下重手,很難形成一支軍紀嚴明的隊伍。

  焦鎮期道:“我臨來之前,翼王讓我囑託公子凡事需要注意戒急用忍四個字。

  我笑道:“岳父對我越來越瞭解了。”

  我和焦鎮期共飲了一杯道:“綠海原和宣城北方的草原連成一線,這片區域可以成爲訓練騎兵的絕佳場所,我已經讓察哈台在發展牧場的同時著手訓練一支騎兵隊伍。將來如果發生變化,隨時都可以派上用場。”

  焦鎮期道:“我整頓軍紀之後,會招慕部分新兵入伍,重點就是將他們部署在北方的邊線一帶。”

  我提醒他道:“你有什麽事情可以隨時向我彙報,但是表面上恐怕我們不能進行過多的接觸,連續經過幾件事,左逐流肯定開始調查我們之間的關係,如果我對你的事情干涉過多,他定然會在父皇面前詆毀我。”

  焦鎮期道:“我在康都之時,便和陳先生多次談論此事,左逐流之所以能夠有今日的地位,不但因爲他的能力和手段,他手下的天機閣也是功不可沒,陳先生建議公子,早日成立類似天機閣的諜報組織,以我們目前的資金,足可以發展此事。”

  我其實早就有了這個想法,不過因爲時機未到。一直沒有付諸實施,現在我在大康北疆已經站穩了腳跟,的確到了發展諜報組織的時候。”

  我放下酒杯道:“我想讓唐昧來做這件事,你以爲如何?”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唐昧武功超群爲人冷靜,對公子忠心不貳。的確是一個合適的人選。不過他地應變和策略還是稍稍差了一些。而且做這件事需要的出色的組織能力,陳先生也提出了一個人選。”

  我笑道:“其實這件事陳先生是最爲合適的人選,只可惜,我要讓他幫我盯住康都的局勢發展,兩樣事情不可讓他兼顧。”

  焦鎮期也笑了起來:“陳先生提出讓完顔將軍來組織這件事。”

  我搖了搖頭道:“雲娜即將臨盆,我豈可讓她操勞?”

  焦鎮期道:“這倒是一個問題……”

  一直在旁邊打著盹兒的福娃忽然道:“爹爹爲何不保薦我呢?”

  我二人同時都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福娃道:“平王殿下爲何發笑呢?”

  焦鎮期斥道:“你這孩子懂些什麽?我和公子談論正事,哪里輪得到你插話!”

  福娃朗聲道:“有志不在年高。再說了爹爹懂得地兵書孩兒全部都看過了,爹爹未曾看過地兵書孩兒也讀過了許多。”

  我有興趣地盯住福娃,想當初我第一次和唐昧拜會焦鎮期的時候。便遇到他在將軍村口指揮一群孩童行兵布陣,懲罰嚴明頗有一番大將之風,我笑道:“福娃你今年多大了?”

  福娃道:“十四歲!”他身材已經生的十分魁梧,可是面貌仍然稚氣未脫。

  我笑道:“看來有過幾年再說了!”

  福娃道:“福娃一直以爲平王的眼光超出常人。現在看起來不過如此。”

  焦鎮期怒吼道:“混賬東西,你胡說些什麽!”

  我制止了焦鎮期:“他只不過是個孩子,你又何須認真。”

  福娃的毫不畏懼道:“想當年平王前往大秦爲質之時也不過有十六歲而已,我十四歲的年紀雖然做不到平王殿下的那番大事,可是你所說的事情福娃卻自信能夠勝任。”

  福娃道:“你們剛有的談論全都被我聽在耳中,可見你們地防範之心不夠,如果我要是將你們出賣,後果將不堪設想,從這方面來說,我考慮的比你們還要周全。”

  我哈哈笑了起來,福娃徹底引起了我的興趣:“福娃,你既然聽到了我們地話,照你來看,我們要做些什麽?”

  福娃道:“單從殿下想要發展諜報刺探便可以看出,平王想要的不僅僅是大康的江山,而是整個天下,福娃有幾點建議補充。”

  焦鎮期雙目瞪得滾圓,他也沒有想到福娃竟然有這番見解。

  我欣賞的點了點頭鼓勵福娃繼續說下去。

  福娃道:“北部地草原可以發展畜牧訓練騎兵,士兵不擔可以從漢人之中徵召,也可以從陰山各族之中選拔,父親將兵力囤積于宣城和楚州之間,表面上看起來可以兩者兼顧其實沒有任何的必要,宣城和楚州早晚都要融爲一體,何必用兵力將兩地的刻意劃分出界限。步兵于曲沽河之北更是一記錯招。”

  焦鎮期的神情緩和了下來,他低聲道:“你說得明白一些。”

  福娃道:“你在曲沽河沿線佈置重兵目的何在?難道準備對付大康嗚?還是想明確告訴皇上你們想割地爲王?”

  我和焦鎮期對望一眼,不禁汗顔,這麽簡單的問題我們怎會沒有想到。

  福娃道:“從宣城到楚州,由東至西,地勢一路走高,殿下應該趁著這次治理曲沽河的良機拓寬河道,借灌溉之名開挖運河,用河水這道天然的屏障,確立自己南方的疆界。”

  我內心不由得一震,此子絕非凡品,他日必成大器。

  福娃道:“爹爹應將將軍隊駐紮于楚州以西,一來可以在表面上和平王劃請界限,二來可以防範西方三國。宣城和楚州本來距離便不遠,有任何的變化一日期間便可率軍抵達任何的地方。”

  焦鎮期點了點頭。

  福娃又道:“剛才我聽你們說,要發展騎兵、機甲兵。卻單單沒有提到水軍,拓寬曲沽河的河道目的便在於此,我閒暇時便在大康版圖之上紙上談兵,發死宣城、楚州常有澇災,而往南的韋州、青州、衢州卻連年乾旱。平王何不聯合幾地地各位王爺上書朝廷。開挖一條從北到南的運河。將曲沽河與黃河連成一線,表面上解決了南方幾州的灌溉問題,實際上,等於將他們的門戶完全打開,將整個大康劃分成東西兩半。

  我愣了半晌,方才贊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好!好!好!”

  福娃笑道:“平王既然稱讚我,想來是同意由我組織那件事了。”

  焦鎮期斥道:“你這孩子。怎地如此自大!”

  我笑道:“恃才傲物也要有才可恃,福娃不表現出他的能力我又怎會放心將這件事交給他。

  福娃面露喜悅之色。

  我拍了拍他地肩脖道:“焦信聽令!”

  福娃恭恭敬敬跪倒在我地面前,我笑道:“今日起我便將搜集八國情報報刺探軍情之事情交給你了。我會讓狼刺和突藉一旁輔佐你,所需要地資金儘管去察哈台總管處調用,給你兩年時間,幫我建立一張遍佈八國的情報網。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福娃充滿信心道:“平王殿下決不會失望!”

  焦鎮期讓福娃先到外面等他,低聲向我道:“公子,福娃這孩子雖然聰明,可是畢竟年紀幼小,將如此重任交給他是不是有些冒險?”

  我笑道:“單單憑他剛才的那番見解便可以看出他將來必可成大器,諜報組織的成敗固然必要,培養出一個出色的帥才更爲重要,給他一個鍛煉的機會,也許他會帶給我們意想不到的驚喜。”

  “多謝公子!”

  我又道:“福娃剛才說得幾條建議的確很有道理,你回去之後一定要重視處理。”

  焦鎮期點了點頭,這才告辭離去。

  回去休息地途中,正遇到雲娜和楚兒過來找我,我慌忙攙住大腹便便的雲娜:“老婆大人,你就要生了,不在房內休息,還到處亂走!”

  雲娜笑道:“你哪里懂得,慧喬告訴我,越是到了臨産之時,越是要多加走動,生産的時候要順利一些。”

  我扶著她在涼亭中坐下。

  楚兒道:“我和姐姐過來看你喝醉了沒有。”

  我笑道:“沒醉,晚上還打算和我地楚兒溫存一場哩!”

  楚兒俏臉一紅,輕聲啐道:“你說話的時候就不能正經一些。”

  我故意板起面孔道:“二位娘子有什麽事情,但請直言,胤空一定洗耳恭聽。”

  兩人看到我的模樣不禁莞爾一笑,同時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雲娜道:“趁著你還清醒我問你一件事情,和拓跋綠珠地婚事你打算什麽時候辦?”

  我拍了拍額頭道:“這件事我到忘了!”我說得的確是事實,最近一段時間先是瑤如自盡,然後楚州發生動亂,按二連三的事情讓我無暇顧及自己和拓跋綠珠的婚事。

  楚兒道:“今天北胡方面傳來消息,拓跋醇照和安容公主已經完婚,若是我們這邊再不反婚事抓緊辦了,恐怕會有些不敬。

  我點了點頭。

  雲娜道:“現在瑤如的情況已經穩定,性命應該是保住了,至於能不散醒來要看上天的意思。楚州的民亂也已經平定,宣城、楚州的局勢短時間不會有大的變動,你是不是該抓緊時間將綠珠娶了,總不成等到我和思綺的孩子生出來,讓他們參加你們的婚禮嗎?”

  我呵呵笑了起來:“那也不錯!”

  楚兒在我肩頭打了一下,柔聲道:“這次決不可以再拖了,你打算好了沒有?”

  我樓住她的纖腰,另一條手臂卻無法將雲娜的腰完全摟住,我不禁笑道:“完顔將軍的腰身是越發的粗壯了。”

  雲娜啐道:“還不是你幹得好事,快說!何時大婚?”

  “一切全憑你們安排,這種小事還要麻煩我嗎?”

  楚兒笑道:“那我便當你同意了,這兩日準備一下,便給你準備大婚之事。”

  我點了點頭道:“對了,這次大婚的時候,我想邀請周圍幾個領地的皇兄過來,你們幫我安排一下。”

  楚兒點了點頭道:“明日我就讓他們去送請束!”

  我又道:“還有一件事情,拓跋綠珠只是一個孩子,我如何忍心和她洞房?新婚之夜我將如何熬過呢?”

  雲娜笑道:“這件事你找楚兒解決,我幫不了你!”她起身向房間走去。

  我捉住楚兒纖手道:“楚兒,看來這件事情你責無旁貸了。”

  楚兒輕聲道:“你休要岔開話題,我正事還未交待完呢。”

  我拉她站了起來:“回房去話!”楚兒自然知道我心裏想得是什麽,紅著俏臉輕輕點了點頭。

  走入房間,我反手關上房門,擁住楚兒的嬌軀,對著她誘人的櫻唇狂吻了下去,這幾日我始終在處理諸般紛雜的事物,冷落了身邊的幾位佳人。

  楚兒發出一聲嚶嚀,嬌巧的香舌激烈的回應著,我們的口唇互相吮吸著對方口中的津液,彼此的體溫在不斷的上升,我三下五除的褪去了楚兒的衣衫,抱著她的玉體放在瑤床之上,卻並未急於親近伊人,雙目癡迷的看著楚兒誘人的玉體。

  楚兒嬌羞無限,掩住面孔道:“你盯著我幹什麽……”

  我笑道:“你一樣可以看我啊!”

  楚兒終於移開纖手,俏臉變得越發紅了起來,可愛的鼻翼輕輕皺起道:“燕琳果然沒有說錯,你就是一個淫賊!”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手指輕柔的落在楚兒柔嫩的肌膚上面,順著玲瓏的起伏,一直滑入到她身體的深處,楚兒情不自禁的發出了一聲呻吟。

  她張開玉臂猛然勾住了我的脖子,我借著她的力量全力侵入了她的嬌軀,隨著楚兒一聲悽楚誘人的呻吟,燭火也害羞的閃動了起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52:55

  第十二集

  第八十九章 幼妻

  我和拓跋綠珠成婚之日,臨近各州的諸王和官員前來道賀。宣城百姓知道我大婚之事,都自發的在家家戶戶門上披紅挂彩,又選出代表來王府向我獻上賀禮,我在宣城百姓心中的威望可見一斑。

  前來賀喜的英王胤遲、達王胤東、顯王胤祖都是側妃所生的子女,他們原來在宮內的地位大體和我相若。胤遲和胤東一直保持中立,而胤祖卻屬於興王龍胤滔的陣營,因爲我和翼王的關係,胤祖對我並沒有什麽敵視之心,他能夠來參加我的婚禮足見得他對我有親近之意。

  我現在的地位已經不同於往日,德王死後,我擁有宣城和楚州兩地,成爲諸王之中封地最大的一個,在他人的眼中,我和留在康都的勤王、興王一樣成爲繼任皇位的熱門人選。他們幾個對我的態度顯然恭敬了許多,當然在我發出邀請的諸王之中也有人對我並不買帳,獲封韋州的文王龍胤禧便是其中的一個,他非但沒有參加我的婚禮,甚至連賀禮也沒有送上一件。

  文王龍胤禧和勤王、德王三人同是皇后所生,他向來自認爲身份比我們這些皇子要高上一等,德王死後,左逐流曾經提議將他的領地交給他的嫡親兄弟文王胤禧,後來困爲韋州和楚州兩地有宣城相隔,被翼王據理力爭,挫敗了左逐流的預謀,看來那件事已經讓胤禧對我産生了敵視之心,今日不來參加婚禮明顯是跟我過不去。

  到場的諸王對我來到宣城之後的功績大加吹捧了一番,面對他們的吹捧,我表現異常冷靜,如果沒有我目前的實力和地位,恐怕他們不會給我這個面予,我仍然記得早年的時候,這幫皇子冷眼對我的情形,我們之間的關係隨著地位的不同而不斷地變化著。

  我借著這次的時機向他們提出聯合上奏開挖運河的事情,得到他們的一致贊同。表面上看這件事對他們有利,實際上已經按照我預先的謀劃發展。

  鞭炮響起之時,平王府外響起震徹天地地歡呼聲,那是百在爲我祝輻。這聲音讓每一位皇兄都流露出無比傾慕地眼神,我所擁有地恰恰是他們永遠無法做到的。

  一天的喧囂終於過去。我遙望結燈納彩的小樓。唇角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我的婚姻往往都和政治密不可分,楚兒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現在的拓跋綠珠不知將來會怎樣,想起她在北胡之時,曾經親手從拓跋玉兒手中救下了我,也許冥冥之中上天已經爲我安排了這段緣分。

  走入新房,拓跋綠珠身穿華麗地北胡宮裝,靜靜坐在那裏。臉上蒙著紅色的面紗,一雙妙目盯在我的身上,似乎對眼前地一切充滿了好奇。

  我笑道:“怎麽我還未到你便將蓋頭掀開了?”

  拓跋綠珠笑道:“帶著那蓋頭好不氣悶。而且你又不是沒有見過我,何必弄得這麽神神秘秘。”

  我心中暗笑,這小丫頭畢竟是個孩子。

  我微笑道:“你知道今日我們是做什麽的嗎?”

  拓跋綠珠點了點頭道:“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丈夫,我就是你的妻子。”

  “就麽簡單?”

  拓跋綠珠秀眉顰道:“還有……以後我每晚便要和你睡在一起……”俏臉兒漲得通紅。

  我心中不禁暗笑。伸手將她面上地紅紗揭開,北胡少女只有嫁人之後才可以接取面紗。

  拓跋綠珠膾色白晳細膩,由於還是青澀少女的緣故,她的體態稍嫌瘦小,美目碧色,鼻梁高而挺直,嘴唇與中原少女的嬌小玲瓏不同,唇形飽滿極有性格,唇角微微上翹的弧度,讓她的俏臉顯得頓時生動頑皮了起來。

  拓跋綠珠打了個哈欠道:“我困了,現在睡嗎?”

  我點了點頭,拓跋綠珠除下衣衫,穿著內衣,小臉兒紅紅的鑽入被窩,她之所以害羞恐怕並不是因爲男女之間的那種事情,八成是要和我個大男人一起睡覺的緣故。

  我淡然一笑,今日並未曾想過和她圓房,輕輕爲她放下帷幔,柔聲道:“綠珠,你安心睡吧。”

  綠珠道:“你去哪里?”

  我笑道:“我呼嚕響得很,害怕影響你休息,我去隔壁睡。”

  拉開房門,卻見燕琳楚兒幾個嬌笑著逃了出去,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她們幾個定然是想看我的笑話。

  我來到她們幾個的房前,卻發現幾個人好像說好了似的全都將房門緊閉,無論我如何敲門,她們就是不開,無奈之下,只好來到雲娜的房間。

  雲娜笑盈盈道:“你新婚之夜跑到我這裏來做什麽?”

  我苦笑道:“本想去她們那裏去歇息,可是一個個都把我拒之門外,只好投奔我的完顔將軍來了。”

  雲娜嗔道:“你滿腦子的胡思亂想,老老實實呆在新房裏便是,還要出來風流嗎?”

  我樓住她的香肩,在唇上吻了一口道:“我只是和她舉辦儀式而已,又不是要洞房,怎可睡在一起?”

  雲娜笑道:“讓你去和她睡在一起,又沒有讓你跟她做那種事情,有何不可呢?”

  我笑道:“她雖然是孩子,可畢竟還是個女的,我若是跟她睡在一起,終歸會有一點想法,萬一我……”

  雲娜笑得就快直不起腰來,我慌忙扶住她道:“不要動了胎氣。”

  雲娜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聲,這才道:“就算你做出什麽事情也屬於正常,你已經是她的丈夫了嘛。”她雙手樓住我的脖子道:“沒想到我的相公何時成了一位守禮的謙謙君子,當初怎麽不見你對我這樣?”

  我低聲在她耳邊道:“先奸後娶才有味道啊。”

  雲娜臉兒紅紅的瞪了我一眼:“你這混帳存心來逗我來著,還不快去陪你的小妻子。”

  我搖了搖頭道:“今晚我就在這裏睡了,哪都不去。”

  雲娜道:“你睡覺從不老實,要是碰到了我們的孩兒怎麽辦,還不快回去!”她一提到腹內的胎兒,我自然只有乖乖就範。

  歎了口氣,垂頭喪氣的向門外走去。出門一看楚兒她們幾個的房間全部都是漆黑一片,顯然沒有讓我進房歇息的意思。

  只有新房之內仍然亮著燈光,我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書齋休息。

  走過新房的門口,房門突然打開了,拓跋綠珠披著外氅,伸手扯住我的衣袖道:“你快些進來!”

  我只好走入房內,卻見拓跋綠珠赤著一雙晶瑩的雙足,豔雪般的足踝上還套著一串金鈴,不知怎地,看在眼中居然覺得異常的誘人。

  我心中暗道:“這小丫頭將我拽進來想做什麽?難道已經有人告訴了她男女之事?”

  拓跋綠珠美目之中隱然有淚,她輕聲道:“你不要我做妻子嗎?”

  我微微一怔,笑道:“哪里的話,我們不是已經拜過堂了嗎?”

  拓跋綠珠撅起嘴唇道:“可是我母妃說過……按照我們族人的規矩,若是新婚之夜丈夫不和妻子睡在一起,便代表著他遺棄了自己的妻子……”

  我還不知道北胡竟然有這樣的規矩,心中道:“不就是睡覺嗎,有什麽可怕!龍胤空啊龍胤空,你什麽場面沒經過,還會怕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嗎?”想到這裏,我脫去了外衫,微笑道:“好!我們上床休息。”

  拓跋綠珠率先鑽入了錦被中,我穿著內衣掀開被子也躺了下去和一個小女孩睡在一起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全新的經歷。身體刻意的和她保持著距離,綠珠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仍然傳入我的鼻息之中。

  我平日都沒有穿著衣服睡覺的習慣,加上今日本來就尷尬異常,覺得更加的不自在。身軀稍動,便碰到了拓跋綠珠柔膩溫軟的腳踝。她足上的金鈴發出一聲輕顫,我內心禁不住怦怦急跳。

  拓跋綠珠道:“你睡了嗎?”

  我點了點頭,馬上又意識到她背朝我,看不到我的動作,低聲答道:“睡著哩!”不由得暗罵自己愚蠢,睡著了又怎會答話?怎麽跟一個小女孩兒睡在一起,腦子也變得遲鈍了起來。

  拓跋綠珠翻了一個身,溫軟的玉腿貼在我的身上,我暗叫要命,她雖然還未發育成熟,可是身體的不少部分已經是玲瓏有致,這一夜豈不是對我的煎熬。

  天氣雖然不算炎熱,我卻已經出了一頭一臉的大汗。

  拓跋綠珠好奇的看了看我道:“你很熱嗎?”她從一旁拿出一方潔白的絲帕爲我擦去臉上的汗水,這方絲帕原本是按照皇室規矩放在這裏的落紅帕,沒想到被她用來給我擦臉了。

  我真是哭笑不得,早知如此,我死活都要賴在雲娜的房中。

  燭光之下,卻見拓跋珠兒頸部曲線柔美無比,稍嫌幼稚的俏臉卻有著一種別樣的風致,我的內心中不禁怦然一動……

  我並非柳下惠,焉能坐懷不亂,片刻之間頭腦之中念頭已經來來回回轉了數遍,她現在已經是我的妻子,若是我要了她也算理所當然,不過我既然已經在諸位嬌妻面前說過,等她成人之後再考慮洞房之事,焉可言而無信?再者說她們一個個串通好了不讓我進門,分明是想借機對我進行考驗,我若是真的對綠珠下手,豈不是要被她們看輕?

  想到這裏,我咬了咬嘴唇向後又挪了挪,拓跋綠珠輕聲道:“不知怎麽,我今日總是睡不著。”她吐氣若蘭,對我來說更是一種煎熬。

  “你又流汗了!”拓跋綠珠拿起絲帕想爲我擦汗,我慌忙揚起手來,不意間竟碰到她尚未發育完全的青澀前胸,她輕輕叫了一聲,嬌軀向後縮了一縮,這聲嬌呼頓時將我辛苦經營的防線完全擊潰,我心中一橫,管她們說我什麽,淫賊也罷,禽獸也罷,我何必僞裝成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樣。

  一把抓住了拓跋綠珠的玉臂,綠珠美目中露出幾分惶恐之色:“你……想要做什麽?”

  我正要將她拉入懷中。

  忽然聽到燕琳在門外叫道:“胤空!雲娜姐姐要生了!”

  我驚喜到了極點,哪里還顧得上一親芳澤,迅速從床上爬了起來,頭腦中忽然變得空蕩蕩的,只有一個聲音在反復提醒自己:“我要當爹了!”

  我暈乎乎的拿起衣服就披在身上,拓跋綠珠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指了指我的身上,我垂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穿的竟然是她的衣服。

  拓跋綠珠爲我拿來外袍,我匆匆穿上,迅速向門外沖了出去。

  來到雲娜房門之外,卻被守在門前的易安攔住:“主人!大吉大利,你現在不可以進去!”

  此時房間內傳來雲娜的一聲慘叫,我急得團團亂轉,怒道:“讓開!”

  易安道:“爲了完顔將軍和小主人。你千萬不可以進去。”

  我還要堅持,這時拓跋綠珠也趕了過來,她牽住我衣袖道:“殿下,應該沒有事情。我曾經見過牛羊生産,孩子很快就會出來的。”

  我哭笑不得的看了看她,雲娜生産豈能和牛羊相比。

  易安道:“主人還是到一邊安心等候。”

  我怒道:“雲娜在裏面受苦。我如何安心的下?”在門前來回跺步。

  易安讓奴婢爲我搬了一個椅子放在門前,拓跋綠珠拉著我在凳子上坐下,我現在地情況可謂是如坐針氈,心中不住祈禱,期望雲娜母子平安。

  綠珠似乎覺察到我的不安,纖手握住我的右手,給我些許的安慰,對我而言,這段時間仿佛渡過了一個漫長地世紀。

  終於一聲嬰兒嘹亮的啼哭聲從房內傳來。我猛然站起身來,不顧一切的向房中沖去。

  “生了!”

  推開房門我看到采雪喜孜孜地迎了上來,挑開帷幔,我走向床邊,卻見雲娜一臉疲憊的躺在床上。面色顯得有些蒼白,紅色長髮散亂的拔在枕墊上,美目中流露出無盡的欣喜和滿足。

  我握住她的纖手:“雲娜你覺得怎樣?”

  雲娜虛弱的點了點頭道:“還好……”

  燕琳在身後笑道:“哇!是個女兒哎!好漂亮啊!”

  雲娜溫柔道:“去看看我們的孩子!”

  我這才來到燕琳身邊,從她的懷中接過我的女兒,只有捧著一個新鮮地生命在手中。才能真正體會到我此刻的激動,她頭髮是黑色,皮脹因爲剛剛出生而顯得通紅,小嘴兒張開哭聲有力。因爲剛剛出生還是閉著眼睛,我看不到她眼睛的顔色。

  我笑道:“長得還是像我多一些!”

  燕琳啐道:“我怎麽看都像雲娜姐姐呢?”

  慧喬溫婉笑道:“不知道眼睛的顔色會像誰!若是像雲娜姐姐那般的藍色就好了!”

  延萍笑眯眯從我地懷中接過嬰兒,笑道:“主人和王妃都是相貌出衆,小郡生將來也必然是一個絕代佳人。”

  拓跋綠珠也湊了過來,興奮的看著嬰兒。

  我高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這才留意到楚兒並沒有在這裏。

  等到雲娜熟睡,我離開房間,向易安道:“王妃呢?”

  易安低聲道:“從生産時她便去了佛堂祈禱,主人不提我到忘了,我就去給她報喜!”

  我阻止他道:“不必了,我還是自己去找她吧。”

  自從瑤如在佛堂自盡之後,我便讓人將原有的那座佛堂拆除,另在王府東南修建了一座。

  我雖然從不信佛,可是瑤如的事情讓我多少信了幾分,總覺得這和我在康都慈濟庵中褻瀆神靈地事情有些關係。

  來到佛堂門前,我看到楚兒正跪在佛像前默默祈禱,神情虔誠之至。

  “楚兒!”我輕聲喚道。

  楚兒嬌軀一震,轉過臉來,雙目之中竟然是淚光盈盈,我心中一怔,難道她是因爲雲娜生産之事而難過?

  扶著她站起身來,柔聲道:“她們母子平安,是個女兒!”

  “真的!”楚兒露出寬慰的神情,擦去眼淚,忽然撲入我懷中我好怕……當年若不是我,我的母親也不會離開人世……”

  我此時方才知道楚兒因何不敢留在那裏守候,心中愛戀之情頓生,輕吻俏臉道:“不要忘了,慧喬在這裏,又怎會有事情呢?”

  我和諸王聯名上奏開挖運河地奏摺很快便批復了下來,歆德皇同意了我們的建議,不過資金方面需要自行籌措,對此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開挖運河並非一日之功,以我現在的財力至多可以完成宣城到楚州的河段,其地諸州所需的資金恐怕要募集。

  我爲此事專門將靖王胤遲、達王胤東、顯王胤祖請來商議,他們幾人都是被資金所困擾,按照他們現在的情況至多可以拿出一半的資金。另外的一半還沒有任何的著落,我暫時想出了一個折衷地辦法,將資金統一起來,先修建宣城、楚州、青州的河段。等募集到資金再修建衢州、蘆洲的河段,當然前提是我負責募集剩下的資金。

  我讓人多次給韋州文王龍胤禧捎信,希望他能夠加入此事。可是龍胤禧始終不給我任何地回復,到後來他竟然將信使打了一頓,趕了回來。

  聽完信使的彙:報,我不由得火冒三丈,重重在桌上拍了一掌道:“真是欺人太甚!”

  諸葛小憐笑道:“公子何須動怒,這種結果你不是早有準備嗎?”

  我來回踱了兩步,冷冷道:“他分明是因爲楚州的事情心存怨恨,這件事情看來他是不會同意了。”

  諸葛小憐道:“公子打算怎麽做?”

  我負手道:“我看重地並非是韋州,韋州往東與冕池城相接。冕池乃是大康和大秦之間最爲關鍵的要塞,拿下韋州,便等於將冕池城收入我的囊中。

  諸葛小憐道:“可是這龍胤禧向來有清廉之名,在當地民衆之中聲望很高,公子想對付他恐怕不是那麽容易。”

  我點了點頭道:“不知道福娃調查的怎樣了?”

  這時書齋外傳來易安的通報聲:“主人。焦公子來了!”

  我和諸葛小憐對望了一眼,點了點頭道:“讓他進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礪,福娃顯得成熟了許多,嘴唇上居然長出了細細的髭須,看起來已經像一個男子漢了。

  他向我行禮後。我讓他在一旁坐下,微笑道:“焦信,你和突藉他們這次前往韋州有什麽收穫?”我雖然在背後仍然叫他福娃,當面已經改口叫他的大名了。這也表示我對他的看重。

  焦通道:“我和突藉在韋州逗留了將近十天,發現文王龍胤禧果然是一個很好地管理者,他愛民如子,在改善生産和經濟方面有他的一套方法,加上韋州本身的基礎很好,現在百姓生活的十分安定。”

  我點了點頭道:“我要聽的並不是這些。”

  焦信笑了起來,他笑道:“文王來到韋州之後,新納了一位名叫朱翩翩地寵妾,據說是當地百姓的女兒,可是經過我們查證,此女卻是韋州芙蓉樓的一名妓女。”

  我雙眉一動。“此事是否能夠確定?”

  焦信點了點頭道:“絕對可以確定,我們花了五千兩銀子向芙蓉樓查證過,朱翩翩原來的花名叫做依紅,在韋州曾經是紅極一時的名妓,去年被文王看中以後便銷聲匿迹,對外都宣她遠嫁他鄉,其實是悄悄被文王收了起來。

  焦通道:“本來文王收一個妓女並沒有什麽,可是他卻偏偏按照皇室禮儀堂而皇之地將她迎娶入門,自以爲幫她換了一個身份,便能夠洗白身份,殊不知依紅進香還願之時,剛巧被芙蓉樓的龜公看到,他將此事傳了去,現在韋州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情,不知道的恐怕只有王府中人。”

  我哈哈笑道:“胤禧地膽子果然很大,難道文王妃不跟地鬧嗎?”

  焦通道:“我聽說文王妃已經臥病多年,估計是沒有精力跟他鬧了。”

  我喜不自勝道:“文王妃喬淑貞乃是禮部尚書喬度的女兒,這件事恐怕要交給他去出頭了。”

  諸葛小憐也笑道:“單單是皇子納了一個妓爲妃,這件事足以觸怒皇上,看來這次文王的麻煩會不小,不過這件事一點證據。”

  我呵呵笑道:“要什麽證據,先將水攪渾再說。”我向焦通道:“焦信,你跟突藉再辛苦一趟,去康都找陳先生,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告訴他,他自然知道會怎麽做。”

  焦信點了點頭,他又道:“殿下,我覺著最好將那朱翩翩掌握在手中,方爲上策。”

  “說來聽聽!”

  焦通道:“如果陛下暴怒之下,文王極有可能將朱翩翩除掉,如果那樣,事情豈不要被他抹得一乾二淨?我探聽的極清楚,那朱翩翩每逢初一十五必然要去韋州落雲寺上香,我們可以瞅准機會將她抓住,人證物證俱在我們的手中,就由不得文王抵賴。”

  我笑道:“此計策甚妙,你先去吧,我會安排其他人去做!”

  焦信這才轉身去了。

  諸葛小憐不禁歎道:“福娃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心機,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我深有同感道:“看來我的選擇並沒有錯!”

  諸葛小憐問道:“公子難道真的打算抓住那朱翩翩?”

  我呵呵笑道:“朱翩翩自然要抓,就算文王不想殺她,留在手中擾亂文王的心神也好。

  抓朱翩翩的任務我交給了雅克,由叉塔族人出手最好不過,在外人看來這只不過是一場掠劫,我可以徹底撇開和這件事的關係。

  焦信的計策雖然巧妙,可是對我而言遠遠不稱上完美,即便是東窗事發,歆德皇最多也就是懲罰一下文王,剝奪他封邑的可能性微於其微,對我來說,最終的目的是搶奪他的封邑,讓他從這片土地上徹底消失。

  焦信的確很聰明,但仍然不夠成熟,對於朱翩翩之前的身世卻沒有深查,唐昧查出,朱翩翩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現在都居住于韋州鄉下。

  這意外的發現對我來說更是一個驚喜,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我的腦海中形成,利用朱翩翩的弟妹來威脅她,假她之手毒殺文王。只要時機控制得當,在歆德皇知道文王迎娶娼妓的時候,就是他喪命之日。一切都按照我的計劃進行,朱翩翩在親人被俘的情況下已經無可選擇,對文王她顯然沒有到情深似海的地步,難怪說青樓女子最爲薄情寡義。

  歆德皇知道件事的當天,便下旨賜死朱翩翩,消息還未傳到韋州,朱翩翩便在文王的夜宵之中下毒,將他毒死,我命令唐昧將朱翩翩殺死,僞造成畏罪自殺的假像,在外人看來一定是以爲文王想下手殺掉朱翩翩,卻被她發覺,毒死文王之後,畏罪自殺。

  至於朱翩翩的幾個弟妹,雅克將他們全部殺死,棄屍在陰山之中,有些時候,不得不用這種殘酷的手段,鏟草需除根,方可免除後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54:26

  第九十章 大局



  胤禧死後,歆德皇將他的領地交給了顯王胤祖,對我來說這倒是一件好事,胤祖只不過是一個庸碌無能之輩,他雖然曾經是興王陣營的一員,可是自從我勢力日益增長之後,他便流露出攀附我的念頭,從這點說來他和雍王倒有幾分類似。

  表面上看顯王的領地已經超過了我,可是凡事他都以我的意思爲准,更何況韋州因爲靠近重鎮冕池,真正擁有的兵力不過五千,實際上已經落入我的執掌之中。

  文王將韋州治理的井井有條,府庫豐厚,對我修建運河來說,可謂走雪中送炭,在我的授意下,胤祖動用了文王留下的財富,修建運河的工程正式開始啓動。,韋州、宣城、楚州、青州、阜城、衢州共計六座城池同時開挖,預計兩年之後運何可以全部完工,將曲沽河與黃河聯繫起來,利用這條運河形成一道弧形屏障。

  焦鎮期麾下的兵馬經過精簡和重新徵召,穩定在六萬人,從中挑選出五千人發展水軍,暫時利用過去的舊船進行訓練,諸葛小憐設計了一種新型的戰船,只要運河修建成功便可大量投入建造,我特地修書一封,讓突藉前往天堂島,請邱逸塵過來幫我訓練水軍。

  在我的倡議下,韋州、宣城、楚州、青州、阜城、衢州六城在運河沒有通行以前,在各個不同的領域已經達成了互助,隱然之中我們幾人形成了一個以我爲中心的新興團體。

  當年的夏末秋初,北胡掀起對東胡曠日持久的戰爭,我利用這次良機和北胡商人赤魯溫從中獲利,我的財富也在滾雪球般積累職著。

  歆德皇對我的所爲早就有所耳聞,他數次宣我回康都議事,都被我用種種理由推脫。後來看到我按時交納課稅,又沒有什麽反叛的迹象,乾脆也懶得管我,聽之任之起來。

  “爹……”輕雲挪著小小的身體。向我走來,沒走兩步便摔倒在地上,她“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我板著臉道:“自己爬起來!”

  輕雲看到我不去管她,只好從草地上爬了起來。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笑容。

  雲娜和懷抱邀月的思綺笑盈盈走了過來,雲娜輕聲嗔道:“我剛剛離開,你怎麽就把我女兒欺負哭了。”

  我呵呵笑道:“自己跌倒便要學著自己爬起來。我是在教女兒。”

  思綺笑道:“她才一歲多一點,你便都她是不是太早了些?”

  我抱起輕雲將她交到雲娜地手中,輕雲藍色的眼眸像極了雲娜,雲娜親了親女兒的小臉道:“康都來了一位使臣,正在客廳等候,你快去吧!”雲娜補充道:“你絕對想不到那使者是誰!”

  我微微一征:“使臣?”歆德皇已經將近半年沒有跟我聯絡,看來這次肯定又有要事發生。

  我捏了一下輕雲可愛的臉蛋,轉身向客廳走去。

  來到客廳,讓我沒有想到地是這次的使者竟然走久未謀面的雍王。我哈哈笑道:“皇叔!你大駕光臨,爲何提前告訴我一聲!”

  雍王笑道:“困爲這次我來並非是和你敘敘親情,而是負責傳旨地。”他果然那了聖旨出來,我慌忙跪倒接旨。

  聽完方才知道,原來再過半個月便走中秋佳節。他想召集諸位皇子返回康都和他團聚。

  雍王將聖旨交到我的手中,我們二人分賓主坐下,易安爲我們奉上香茗,雍王道:“這次我原本不想來,可是你父皇將此事專門交給了我。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將你請入康都,否則便要治我失職之罪。”雍王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

  我笑道:“沒想到父皇這麽著急見到我這個孩兒,在我有生以來,他還第一次這麽關心我呢。”

  雍王道:“這次並非只召見你一個。分封出去的諸位皇子之中,以你的威望最高,你若走返回康都,他們定然個個都要回去,更何況……馬上就是中秋,你父皇想全家團圓,應該沒有其他的念頭。”

  我冷笑道:“只怕他想得沒有這麽簡單。”在雍王面前我並沒有太多的顧忌。

  雍王歎了口氣道:“我看陛下這次應該沒有太多的想法,他的身體大不如前了,最近新宮困爲民工暴亂,而進度延緩,心情相當地差,也許真的想你們了。”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需要考慮一下再定,皇叔既然來了便在這裏多住上兒日,反正距離中秋還早,我剛好可以帶你去四處轉轉,順便瀏覽陰山的景色。”

  雍王見我沒有明確表態只好答應下來。

  我雖然人在宣城,對康都的情況可謂走了如指掌,陳子蘇第一時間會將康都的近況傳遞過來。興王和勤王之間雖然偶有鬥爭,現在已經遠遠不像當初那般激烈,反倒是左逐流和翼王之間矛盾越發激化。

  新宮的民亂我早就知道,正是因爲這次的民亂,歆德皇重新放手將軍權交到了翼王的手中,左逐流本想趁著民亂之機將他的兒子左東翔扶起,沒想到歆德皇讓翼王戴罪立功,前往平亂,這次也是大失所望。

  歆德皇極有可能重提立嗣之事,我若是不去,豈不是等於主動放棄了次良機,我若地去了,他萬一有害我之心,翼王又不在京師之中,我豈不是孤立無援。

  思前想後,我很難下定主意。

  晚上地時候,我將諸葛小憐、察哈台、焦信召集到王府之中,想將雍王帶來的旨意告訴他們,順便問問他們的意見。

  焦信最後方才到來,他帶給我一個極爲震驚的消息,漢國漢成帝項博濤借祝壽之機,邀請秦國、齊國、晉國、中山國四國國君前來慶祝。

  焦通道:“殿下,這件事表面上看走慶祝,其實意在結盟。據悉中山國持續許久地動亂己經平息,現在和秦國的關係恢復如初,估計這便是漢成帝換取秦國結盟的條件。

  我緊縮眉頭。這件事的確麻煩,他們五國萬一真的形成聯盟,對大康來說絕對是一個噩耗,大康內政腐朽。處處已經千瘡萬孔,如果漢成帝此時聯合四國反動對大康的戰爭,我們甚至連還手地機會都沒有。

  焦通道:“我們還聽到了幾個重要的消息。”

  “什麽消息?”

  “齊國商人管舒衡已於近日落難。家人全部被齊王荊封同下獄,家產全部被查抄,便是他的銅池鐵礦也暫時被封,不過管舒衡聽說逃了出來。”

  我不由得大吃一驚,以管舒衡的能量又怎會突然落到如此地下場,難道他的事情與春宮圖有關?

  焦通道:“還有一件事,焦信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點了點頭道:“但說無妨。”

  焦通道:“當年我們裏逃走的田循父子,現在落到也投奔到了漢成帝地手下。”

  我猛然攥緊了拳頭,怒不可遏道:“什麽?他逃到了漢國?”

  焦通道:“有人親眼看到田循在漢都出沒。決不會有錯!”

  我馬上將管舒衡的落難和這件事聯繫了起來,看來兩者之間必有聯繫,漢成帝項博濤齊王荊封會不會洞悉了寶藏的秘密,相互合作,共同分享繆氏寶藏呢?

  諸葛小憐道:“如果漢成帝真的能順利和四國結盟。這次大康的麻煩恐怕就要大了。”

  我冷笑道:“這兩年大秦、大漢征戰不斷,項博濤潛心發展,如今國力強盛,竟然做出一副天下霸主的嘴臉來了。”

  察哈台道:“我們的騎兵初具雛形,不過人數和規模遠遠不夠。”

  諸葛小憐道:“運河的工程只不過進行了一半。若想獨據一方至少還要兩年的時間。”

  我歎了口氣道:“項博濤一旦和其他四國聯盟成功,隨時都會發起對大康地進攻,留拾我們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他們一個個面色凝重。全都沈默了下去。

  我來回踱了兩步,低聲道:“看來我有必要回康都一趟。”

  焦信反對道:“可是陛下這次極有可能是借惜中秋團聚的機會對殿下下手。”

  我淡然笑道:“本來我也是這麽考慮,可是上蒼似乎在處處幫助我,五國聯盟之事,我們已經知道,歆德皇馬上也會得到消息,他雖然老邁糊塗,卻不坐以待斃。內憂雖然可怕,但是跟外患相比卻變得微不足道。”

  諸葛小憐道:“公子有沒有想過,歆德皇極有可能借此時機讓你去漢國拜夀!”

  我微笑道:“不是極有可能,而是一定,在他心目中,除了我以外,不會有第二個人選。我若走能替他化解此次危機,最好不過,若是失敗,死在漢國,也稱了他的心思。”

  察哈台道:“主人!漢都兇險重重,你去那裏豈不是自陷牢籠?”

  我緩步來到八國他圖的面前,從大秦指向大漢、齊國、晉國,低聲道:“聯盟一旦形成,大康便陷於他們地重重包圍之中,表面上看是五國的聯盟,可是燕國、韓國和晉國之間的聯盟早已形成,一旦晉國回應聯盟號召發起對大康的攻擊,燕韓兩國勢必會加入圍剿大康的戰爭之中。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雖然意在大康地皇權,可是正如諸葛先生所說,我們的羽翼尚未豐滿。大康如果亡了,我還去爭何人的權位?”

  諸葛小憐歎道:“公子所言極是,可是你到了漢都之後,一如命運便掌握在地人的手中,任何不慎,都會遭到殺身之禍。”

  我搖了搖頭道:“漢都並非你想像地那般危險,漢成帝向來愛慕虛榮,在天下人面前,處處刻意營造一個明君的形象,我是去賀壽,又不是去下戰書,他爲何要殺我?再者說,我的姑母長詩剛剛成爲他的皇后,他素來對我的姑母敬愛有加,現在時機未要,他何苦去得罪自己的妻子?”

  焦通道:“可是殿下你畢竟是抱著破壞他們五國聯盟的目的去的,若是讓漢成帝洞悉你的真正目的,他又怎會饒你?”

  我哈哈笑了起來:“難道我會走到項博濤的面前告訴他,我龍胤空此次前來便是想破壞他們盟約的嗎?”

  焦信沈默了下去。

  察哈台知道我的主意已決,低聲道:“察哈台相信主人,一定可以將這場危機化解。”

  我低聲道:“我們個天所說的任何事情,我不想其地人知道,諸位王妃也不例外。”

  “你決定去康都了?”楚兒和雲娜都一臉憂慮的看著我,我點了點頭,笑道:“父皇已經許久未曾見我,其餘皇兄也都會在中秋之前趕過去,我若不去,豈不是征明我有謀反之心?”

  楚兒和雲娜同時說道:“我隨你去!”

  我搖了搖頭道:“你們誰都不可以陪我去,邊的事務繁忙,要是你們都走開,誰來爲我管理這片土地?”

  楚兒道:“可是……若是他一心害你怎麽辦?”

  我笑道:“從平王府到康都城外的地道已經修建完工,父皇若是有害我之心,我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城內逃出,決不會有什麽差池。”我寬慰她道:“再者說我的岳父是翼王,手中握有二十萬大軍,父皇害我之前,也必須先想到事情的後果。

  雲娜道:“他如果再像上次那樣,將你留在康都內不讓你歸來呢?”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如果真那樣,完顔大將軍便帶著我們的隊伍殺到康都,找他要人!”

  雲娜眼圈微紅道:“我們跟你說正事呢,你爲何要說笑話。”

  這時延萍在門外道:“完顔王妃,小郡主見不到你正在哭鬧呢。”

  雲娜歎了口氣,向門外走去。

  楚兒看著房門在雲娜身後關閉,不禁流流出淚水來,泣聲道:“我一定要隨你去。”我將她抱起在我的膝上,柔聲道:“楚兒,雲娜和思綺都要照顧女兒,燕琳和慧喬又剛剛有了身孕,府中的一切事情都要靠你來打理。”

  楚兒聽到這裏,哭得越發傷心起來。

  我輕聲道:“楚兒,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你何必哭得如此傷心?”

  楚兒緊緊偎依在我的懷中道:“楚兒沒用……至今沒有身孕……”我這才知道她原來是爲了此事傷心。這也難怪,眼看著其他幾個姐妹一個個都有了身孕,唯獨她自己還是毫無動靜,她當然要心急。

  我笑道:“看來還是我的功夫沒有下到,今晚我們多努力幾次如何?”

  楚兒忍不住笑了起來,俏臉上猶自挂著兩顆晶瑩的淚珠,她輕輕打了我一下道:“慧喬說過……這種事情……做多了,也不容易懷上……”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低聲道:“我們做得多嗎?”

  楚兒輕聲嗔道:“這幾個月來,你幾乎天天都要在我這裏過夜……”她皺起可愛的鼻翼,紅著臉道:“不說了,羞死人了!”

  這段日子燕琳和慧喬先後懷上了身孕,雲娜和思綺又要照顧女兒,我旺盛的精力只有用在楚兒身上,說來也怪,楚兒怎麽還未有孕呢,難道真和我們行房過於頻繁有關?

  我樓住她纖腰道:“不如我們再嘗試一次,功夫不負有心人,早晚都會有的。”

  楚兒俏臉通紅,卻主動脫去了外衫,她雖然已經嫁給我一年有餘,可是仍舊保持著原來那少女般的羞澀,這分羞澀恰恰是最讓我心動的。

  我輕吻著她的櫻唇,每次的親吻都會帶給我心醉神迷的感覺。

  楚兒發出輕聲的囈語,嬌軀軟綿綿的倒在床榻之上。

  帷幔宛如水中的波浪一般,忽然泛起了層層的漣漪……

  此次前往康都,所有皇子都會連同王妃一起回,我反復考慮,最終決定帶著拓跋綠珠一起前往康都,一來她是皇室承認的王妃,二來她地身份是北胡公主,歆德皇即便是想對付我。勢必也會有所忌憚。隨行地還有焦信和唐昧以及我手下的二十名出色武士。

  離開王府之前,我又來到瑤如的房間,她仍然長眠不醒,慧喬每日用待制的‘雨露丸’維持她的身體所需,饒是如此,瑤如還是明顯的消瘦了。我輕輕握住她地柔夷,充滿柔情的看著她,低聲道:“瑤如,你能夠聽到我說話嗎?”

  瑤如宛如海棠花一般沈睡,對我的聲音沒有任何的反映。

  我的眼中閃動著淚光,撫摸著她絲綢般滑軟的長髮,輕聲道:“我要走了,這次也許會看到你的爹爹和兄長。告訴我,我怎麽對待他們?”

  我俯下身去輕輕吻在瑤如的嘴唇上。一顆疚地淚水緩緩滴落在她的俏臉上。

  衆位嬌妻一直將我送到曲沽河畔,方才依依不捨地跟我揮手道別。通過一年多的治理,曲沽河的部分河段已經初現新貌,河東比原來拓寬了許多。堤壩高闊,原本湍急的流水在河床中也顯得溫柔了許多。

  雍王不禁感歎道:“皇侄果然厲害,不到兩年地時間竟讓宣城發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便是陛下年輕的時候。也沒有你這樣的作爲。”

  我笑道:“皇叔,你句話要是讓父皇聽到,他必然要治你重罪,說不定將我也要一併牽連了進去。”

  雍王不失時機地表白道:“在我心中,早已決定和皇侄共同進退。”

  我微笑道:“也許父皇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才讓你來請我。”

  雍王搖了搖頭道:”他應該不會知道……”臉上卻現出驚恐之色。

  我知道他素來膽小,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放心,父皇沒有精力管我們私下的交情,倒是左逐流那個小人會很感興趣。”

  雍王道:“說起左逐流,此人真的很不簡單,先後將他的兩個兒子扶持了上去,聽說陛下有意讓左東翔擔任龍驤軍都統之職。”

  我冷冷笑了一聲,這次如果有機會,我首先就要將左逐流的兩個兒子除掉,讓老賊也嘗嘗心痛的滋味。

  我可以控制著行進的速度,在中秋當日上午方才抵達康都,於王府之中稍事休息,來到廣德殿,我方才知道除了我以外,其他的皇子都己經於昨日抵達,我是最後趕到的一個。

  我的諸位皇兄都聚焦在廣德殿議論著什麽,看到我進來一個個都停住了談話,目光齊刷刷的望向我。

  我心中暗笑,他們的目光中有敬畏,有仇恨,有嫉妒,足以證明我今時今日的地位已經在衆人之中脫穎而出,隱然可以下勤王、興王二人比肩。

  我仍然清晰的記得,當年入質秦國之前,曾經和衆皇兄聚在這裏議事,那次是爲了八皇子穆王龍胤尚之死,當初的大康內憂外患,風雨飄搖,跟今日的局面何其的相似,我和胤翔去過離鄉,方才爲大康免除了一場浩劫。

  今日五國聯盟即將形成,大康的內政遠比那時更爲腐朽,眼前的形勢要比當時更爲嚴峻,胤翔已死,剩下的只有我,無論他們對我持有什麽樣的心理,每個人都清楚的知道,只有我才是解決眼前困境的唯一人選。

  我恭恭敬敬的上前跪拜道:“孩兒胤空叩見父皇萬歲!萬萬歲!”

  歆德皇高踞龍椅之上,繚燒的煙霧讓他的面孔有些模糊,目光中的那絲銳利早已不見,他聲音沙啞道:“我還以爲請不來你呢!”

  我平靜道:“孩兒無時無刻不在牽挂父皇,恨不能時刻侍奉在父皇身邊,只可惜宣城政務繁忙,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

  歆德皇冷笑道“好一句身不由己!”他頓了頓又道:“你諸位

  皇兄也都有政務,他們怎麽隨傳隨到?”

  我淡然道:“孩兒不孝,請父皇見諒。”

  歆德皇顯然沒有繼續爲難我的意思,歎了口氣道:“罷了,你起來吧!”

  我這才起身歸入佇列,靖王胤遲慌忙句後撤了撤爲我讓開一個空缺,我毫不客氣的站到那裏。要知道以我的身份應該站到隊尾。靖王在諸王之中僅次於興王的位置,我站在這裏等公然表明我和勤王興王處在同一層面之上。

  勤王和興王同時流露出怨毒的目光,我心中暗笑,大敵當前,便是歆德皇也不敢將我怎樣,他們兩個無能之輩。我更加不會放在眼裏。

  果不其然,歆德皇長長歎了一口氣道:“據聞漢成帝項博濤下月初九在漢都賀壽,廣邀四國國君,唯獨未向我們大康發帖。”他環視我們道:“你們對此有什麽看法?”

  興王胤滔向來不會放過在衆人面前表現的機會,率先出列道:“父皇兒已經調查過,漢成帝這次賀壽是假,聯盟是真。他想和秦、齊、晉、中山國結成盟約,結盟後的第一個目標便會直指我們大康。”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不錯。項博濤狼子野心天下皆知,他的真正目的就是對付我們。”

  勤王道:“父皇,照孩兒看,秦國與漢國關係向來親近。這次漢成帝又說服中山國君張智成,爲秦國去除了一樁心事,他們之間地聯盟自然沒有問題。齊國國君荊封同據悉得到了什麽半張繆氏寶圖,另外一半聽說在項博濤地手中。如果真的那樣,他們合作的可能性也相當之大。至於剩下的晉國,我們大康曾經多次攻打過他,對大康的仇恨早非一日,現在有了報復的機會,他們自然願意跟漢國合作,情況絕對不容樂觀啊。”

  我心中暗暗發笑,他地這此話八成是左逐流教給他的。

  歆德皇的目光逐一的掃過我們,最後眼光定格在我的身上:“胤空,你有什麽看法?”

  我恭敬道:“孩兒以爲兩位皇兄分析的極有道理。”

  歆德皇道:“我要得並不僅僅是分析,你們說得這些朕又何嘗不知道?局勢既然到了這個地步,誰有辦法解決這件事?”

  所有人頓時沈默了下去。

  德皇再次望向我道:“胤空,諸位兄弟之中,以你的主意最多,你先說!”

  我故意咳喇了一聲慢吞吞道:“這件事的確十分地棘手,孩兒以爲解決方法有兩個。”

  衆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我地身上。

  我緩緩走出了佇列來到勤王的身邊:“以大康目前的實力,絕對無法和五國的聯盟抗衡,所以他們結盟,我們也可以結盟,不過現在北胡和東胡激戰正酣,燕、韓兩國勢力微弱,而且處處以晉國地馬首示瞻,結盟顯然是不可能的……”

  衆人齊聲哀歎,勤王不屑道:“既然知道沒有用處又說這麽多的廢話幹什麽?”

  我微笑道:“皇兄看來早就想到了對策,那你說來聽聽。”

  勤王不屑笑道:“這件事最簡單不過,只要破壞他們五國的聯盟,我們大康地危機自然化解。”

  “妙!實在是妙!愚弟自愧弗如,皇兄果然厲害!”我裝出一副敬仰的模樣。

  勤王冷笑道:“這件事任何人都可以想到,又有什麽高妙之處?”

  我笑著望向興王道:“六皇兄想到了沒有?”

  興王的唇角浮現出一絲冷笑,他搖了搖頭道:“皇兄的生意的確高妙,我未曾想到。”所有皇子齊聲附和道:“皇兄的主意的確高妙!”

  勤王這才明白我故意設了一個圈套讓他鑽,額頭上不由得滲出了冷汗。

  我向歆德皇深深一揖道:“父皇,皇兄說得對,只要破壞他們五國間的聯盟,我們的危機自然化解。”

  歆德皇笑道:“這件任務艱巨之極,你以爲什麽人去做合適呢?”

  我笑道:“主意既然是皇兄想到的,想必皇兄心中早就有了主意,所以兒臣以爲最佳的人選便是……”我的目光望向勤王,興王和其他皇子也向他望去。

  勤王一張面孔嚇得毫無血色,顫聲道:“我……”

  歆德皇望向他道:“胤禮,你願意出使大漢嗎?”

  勤王差點沒跪倒在地上,顫聲道:“兒臣……自問沒有這個能力……出使事小,若是耽擱了大康的大事,兒臣豈不是成了……大康的千古罪人……”他這句話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歆德皇冷哼一聲,怒視勤王道:“胤禮!枉我讓你去軍中錘煉多年,你仍然那般懦弱,毫無長進,若是我將帝位交到你的手中,你自問有能力統領大康嗎?”

  勤王的腦袋低垂了下去,他跪倒在地上道:“父皇!兒臣無用。”

  歆德皇又將目光望向興王,興王不敢看他的目光,早就把頭低了下去。每位皇子都以爲出使大漢無異于羊入虎口,逃都來不及,誰會主動向前。

  歆德皇黯然歎了一口氣道:“我記得當年也是在這裏,挑選入秦的質子,你們一個個都競相推脫,只有胤空主動上前。”他的目光望向我,其中的複雜滋味只有我能夠體會得到。

  “現在又是如此,難道我的諸位皇兒之中只有胤空可以爲我解憂嗎?”他的手重重的在龍椅上拍了一拍,許久方道:“胤空你敢不敢去?”

  我從客來到禦前,慷慨激昂道:“爲了父皇,爲了大康百姓,兒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歆德皇霍然站起身來,他從高高的龍椅上慢慢走到我的身邊,握住我的雙手道:“你們都給我聽好!如果胤空這次圓滿的完成了任務,爲大康化解這次危機,朕便將皇位傳給他!”

  所有人都被歆德皇的這句話震驚了,他們一個個呆呆的看著歆德皇,不敢相信他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勤王和興王的眼中流露出幾分後悔,可是以他們的膽量,仍舊不敢請請纓出使。

  我並不相信歆德皇的話,他如果真的想傳位給我又何須要等到我從大漢返回,也許在他的內心之中,也不相信我能夠活著回來,不然他也不會輕易許下這個承諾。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54:54

  第九十一章 憤怒



  酒菜雖好,氣氛卻顯得壓抑而沈重,皇室的家宴也像朝廷上地位分明,歆德皇的席位位於高臺之上,其餘皇子的席位圍繞高臺坐在周圍,彼此間還有相當的距離。

  我偕同拓拔綠珠和歆德皇同桌,所有皇子之中只有我才有這個待遇,在我的印象中歆德皇還是第一次和皇子同桌。

  靜德妃對拓拔綠珠頗爲喜愛,低聲和她說著話兒,兩人不時的發出笑聲。

  珍妃坐在歆德皇的身邊,目光低垂,其中充滿了無盡的憂傷,她定然是在爲我的命運擔憂。有情人近在咫尺,卻無法一訴衷情,是一種怎樣的悲哀。

  我舉杯向歆德皇敬酒:“祝父皇龍體安康,福壽無疆。”

  歆德皇和我碰了一杯,飲盡杯中酒水,巍然歎道:“這幾年大康正處於多事之秋,放眼朕的諸位皇兒也只有你可以爲我分憂。”

  我恭敬道:“爲父皇解憂乃是兒臣的本分,這次前往大汗,兒臣必不辱使命。”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朕相信你的能力。”他看了看周圍的皇子不由得又發出一聲嗟歎。

  靜德妃微笑道:“胤空,聽說你已經有了兩個女兒?”

  我笑道:“馬上還會有兩個孩兒!”

  歆德皇道:“等你從大汗出使回來,將你的幾位妾侍全都請到康都來,一則可以正式賜給她們一個名號,二來朕也可以看看我的幾個孫兒!”

  我恭敬道:“多謝父皇。”心中卻道,沒有完全掌控局面之前。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將妻兒帶到這裏來的。

  這時勤王夫婦過來敬酒,我趁機離坐帶著拓拔綠珠一起向各位皇兄敬酒。

  自從今日歆德皇當衆宣佈,只要我能夠破壞五國聯盟,便將傳位於我,他們對我的態度顯得更加地謙恭,便是平時和我很少交往的諸王也主動向我敬酒。

  興王看來已經喝了許多,臉色陰鬱的坐在那裏,儘管知道我此行凶多吉少,他對我的妒意仍然表露無遺。

  我微笑道:“六皇兄,胤空敬你和王嫂一杯!”

  興王冷笑道:“這杯酒恐怕我受不起。”他並未起身,目光甚至沒有向我看上一眼。興王妃輕輕牽了牽他的衣袖,八成試想勸他不要在衆人面前發作,興王妃替他開脫道:“你皇兄喝得太多了,還是算了吧!”

  我笑道:“綠珠,你代我敬王嫂一杯!”

  綠珠端起酒杯向興王妃笑盈盈走了過去,興王妃左右爲難,她看了看興王,咬了咬下唇,終於站起身來。

  興王妃剛剛接過酒杯,興王霍然站起身來。一把將她的酒杯拂落在地上,反手就是一個耳光,怒吼道:“賤人!哪里輪得到你來說話!”

  綠珠俏臉漲得通紅,怒道:“虧你還算是個男人,竟然打女人!”

  我也沒有想到興王竟然會當衆做出這種惡劣的行徑。看來他真的有幾分醉意,不然也不會在歆德皇的面前做出如此舉動。

  興王向綠珠怒吼道:“閉嘴!你一個野蠻的胡女有什麽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他的吼叫聲顯然引起了高臺上的注意,歆德皇的目光向這邊望來,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一時間並沒有弄清發生了什麽事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這邊投來,多數人巴不得看到這種場面,都想看看我如何處理這件事。

  如果換在往日,我一定會將這口氣咽下去,可是今時不同往日,興王做得實在過分,這恰恰給了我一個在衆人面前立威的機會。

  我冷笑道:“胤滔,你罵王嫂可以,因爲他是你的女人,你當衆不給我面子也可以,因爲我是你的兄弟,但是你不可以污辱我的女人!”

  興王冷哼一聲道:“我便是侮辱了她,你又敢拿我怎樣?”

  我冷冷道:“今日是中秋佳節,千萬不要攪了父皇的興致,我有一個提議,我們兄弟在父皇面前舞劍助興如何?”

  歆德皇大聲道:“你們做什麽?”

  我回身笑道:“父皇!沒有什麽事情,我和六皇兄想在禦前舞劍以助父皇的酒興!”

  歆德皇大笑道:“好!”

  興王低聲道:“胤空,你是自取其辱!”

  諸位皇子之中,要以興王的武功最高,說起來他的這身武藝還是得自我的岳父翼王林悲風所傳。我和楚兒在宣城時常切磋武功,對林式的武技早已爛熟於心。

  興王的目光中充滿了怨毒與仇恨,比起勤王,他畢竟還多出幾分膽色,如果歆德皇事先提出傳位之事,也許他敢冒險一試。

  我們來到廣場前方空曠的場地,我脫下長袍露出裏面深藍色的緊身武士服,綠珠接過我手中的衣服,小聲道:“幫我狠狠地揍他一頓!”我唇角露出一絲笑意。

  宮內侍衛奉上兩柄厚重的木劍,劍身用梨木雕成,質地堅硬,雖然無鋒,可是擊打在身上也會相當疼痛。

  歆德皇興致勃勃地撫弄著鬍鬚,興王自幼習武他知道,我的武功他卻從未見過。歆德皇道:“你們兩個比劍須得手下留情,不可傷到了對方,以三十找未限,點到即止。”

  興王低聲道:“何須三十招,我只要三招便可將你擊倒在地上。”

  我冷笑道:“知不知道我爲什麽要和你比劍?”

  興王不屑地看著我。

  我低聲道:“我就是要你知道,無論計謀還是武功,你都不是我的對手,讓你在所有人的面前丟醜。”

  興王怒吼一聲,良言射出森寒的殺機,腰部猛然一挺,雙手將木劍高舉過頭,猛然向我劈來。

  我單手握劍,向後斜退一步,木劍弧形迎向興王的劍身,正是他力量最爲薄弱之處。

  雙劍相交,只聽到‘托’地一聲,同時蕩開,我又後退了一步,方才卸去劍身傳來的巨大力量,興王的膂力果然很強,不過和我相比他還要差出許多。

  圍觀的衆人爆發出震天的喝彩聲,發出喝彩的多數是興王陣營中的皇子皇孫。

  我淡然一笑,表面上看我被興王逼退了兩步,其實我是單手握劍,力量比拼我並不落在下風。興王的怒氣早已被我激起,開始的攻勢必然猛烈,我利用適當的後推,將他地氣勢慢慢消磨,等到他的銳氣大打折扣,便是我的反擊之時。比劍如同政治一樣,需要相當的策略。

  興王的臉上重新出現極爲不屑的表情,第一招便將我擊退了兩步,他不給我任何的喘息之機,身體前沖,手腕一個微妙的變換,木劍由直劈改爲平削,掃向我的小腹。

  他手中木劍宛如蛟龍出海,動作一氣呵成,殺氣騰騰。一旁觀戰的拓拔綠珠不禁爲我擔心起來,驚呼道:“小心!”

  珍妃緊張到了極點,纖手緊緊抓住憑欄,一張俏臉變得煞白。

  通過剛才的交手,我對興王的力量和出劍方式已經有所瞭解,身體迅速橫移,木劍反手一揮,重重擊打在他的劍身之上。

  “托!”的一聲,雙劍再次分開。

  衆人又轟然叫起好來。

  我微笑道:“已經兩招了!”

  興王怒吼一聲,想要揮出第三劍,我突然改變了一味的退守,身軀全速向興王沖去。

  木劍全力斜劈,靠近興王以前,已經在空中連續變換了三次,興王雙目中流露出驚駭之色,左支右托方才擋住我的這一劍。

  我雙目之中,曆芒閃現,整個人充滿了斜睽天下的氣概,低吼一聲,改爲雙手握劍,全力劈向他的面門,劍身的力量瞬間增加了一倍有餘。

  向我勉強擋住了我的這一劍,連續後退了三步方才站定,他此時方才知道我早已非昔日吳下阿蒙,武功心計早已在他之上。

  我強大的氣勢完全摧毀了興王的信心,一劍比一劍更加兇猛,伴隨著潮水般的喝彩聲,我全力發起對他的攻擊。

  窺准他的破綻,左手抓住他的劍身,右手木劍準確無誤的戳中了他的胸口,興王劇痛之下,不得不放脫了木劍,踉踉蹌蹌的向後退去。

  我向前跨出一大步,木劍掉轉過來,以劍柄狠狠擊打在他的小腹之上。興王再也無法站穩,悶哼一聲,極爲難堪的坐在了地上。

  衆人爆發出一陣哄笑。

  我恰到好處的收起木劍,在歆德皇面前如果繼續進擊,肯定會顯得我用心歹毒。微笑著向興王伸出手去:“多謝皇兄相讓!”

  興王無比怨毒的看著我,恨不能將我生啖入口。興王妃慌忙跑了過來,攙起他。我心中痛快之極,如果沒有興王妃的幫助,興王估計很難從地上爬起來。

  拓拔綠珠欣喜萬分的跑了過來,向我悄悄豎起了拇指。

  歆德皇哈哈大笑道:“好!好!沒想到胤空居然使得一手好劍法!”

  我再也不向興王看上一眼,攜住綠珠的小手,緩步邁上高臺,珍妃的目光變得異常灼熱,隔著很遠的距離我便能感受到她內心中那濃濃地情義。

  在任何時候,只有強者才會受到尊重,我之所以在衆人面前擊敗興王,並不是因爲我好勝,我是想告訴他們,只有我才是皇位理所當然的繼承人。

  返回王府的路上,綠珠仍然沈浸在剛才我擊敗興王的興奮之中,她歡笑著握緊雙拳道:“好過癮啊,那個混蛋連鼻子都氣歪了,誰讓他剛才罵我來著,活該有這樣的報應。”

  我笑著搖了搖頭,掀開布簾,剛好可以看到夜空中皎潔的明月,宛如銀盤般靜靜挂在夜空中,十五的月光無比明亮,將周圍的景物映照得十分清楚,眼前的一切對我來說竟然有幾分熟悉。

  綠珠道:“我發現你越來越象我六阿哥!”

  “是嗎?”我微笑道。

  綠珠點了點頭道:“如果六阿哥在我身邊,他也不會容許任何人欺負我。”

  我的內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正要和她說話,忽然馬車的速度放慢了下來,唐昧大聲道:“什麽人?”

  一個蒼老的聲音回答道:“我家先生想見平王!”這聲音極爲熟悉,我冥思苦想,忽然想起一個人,雙目之中露出喜色,大聲道:“停車!”

  推開車門,卻見一個身穿葛黃色襯衫的老者站在路旁,他鬚髮皆白,卻是那年我和采雪觀燈之時巧遇的那位老者。

  他向我微笑道:“一別多年,平王是否一切安好?”

  如果不是那年巧遇了他和曹睿,我也不會選擇入秦爲質,更不會有今日的局面和地位。我驚喜道:“曹先生在嗎?”

  老者微笑道:“歲月流逝,故人依舊,我家先生還在原處等著你呢。”

  我環顧四周,果然是我當年和他相遇的地方,我激動道:“快帶我去見曹先生!”

  老者微笑道:“公子請隨我來。”

  唐昧本想跟上來,我搖了搖頭,示意他留在原地。

  隨著那老者來到拱橋之前。果然看到了曹睿。他依舊穿著那身破破爛爛的長袍,洗的發白,看不出原來的顔色,手中拿著一把破舊的摺扇,只是這次沒有將他的測字攤子擺設出來。

  我恭恭敬敬向曹睿行了一禮。

  曹先生呵呵笑道:“在下乃是一介草民,哪能夠當得起殿下如此重禮。”

  我恭敬道:“如果沒有先生爲我指點迷津,胤空至今還是一個爲人輕視的三十一皇子!

  曹睿笑道:“金鱗本非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曹某並沒有幫到你什麽。”

  我們並肩站在河畔,曹睿道:“聽聞平王將前往漢都賀壽。”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漢成帝乃是我的姑父,他的大壽,我們豈能缺席呢?”

  曹睿微笑道:“普天之下都知道漢成帝的這場壽宴意味著什麽,殿下前往賀壽的用心恐怕早已被人猜出。”

  我笑道:“胤空正想求曹先生指點。”

  曹睿道:“曹某這次在送給平王一個字。”

  我恭恭敬敬地向他又是一揖道:“胤空洗耳恭聽!”

  曹睿遙望空中的那輪明月,深邃的雙目顯得更加不可琢磨。幽然道:“那便是一個情字!”

  我內心中默默重復了一遍,卻並不明白這個情字的真正含義。

  曹睿低聲道:“齊王荊封同查抄了管舒橫的家產,將他的家人全部打入牢中,此事平王應該知道吧?”

  我點了點頭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八成是因爲那張春宮圖的緣故。”

  曹睿的笑容深不可測,他撫了撫頜下的三縷青髯道:“管舒橫和我也算是有些交情。平王若是能夠幫得上他,便幫幫他,這件事恐怕跟你也有些關係。”

  我默默不語,如果不是我將那幅春宮圖賣給了管舒橫,他也不會遭此大難,曹睿乃是當世高人,他對事情的洞察力超出常人的想象。

  曹睿道:“漢都之行危機重重,平王一切小心。他轉身向橋上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我當才回身向馬車處走去,卻見拓拔綠珠遠遠的跟在我身後。

  我不禁笑道:“你跟這我做什麽?”

  看著她天真無邪的俏臉,我心中不禁一暖,沒想到她小小年紀便懂得關心我了,難道她懵懂之中已經對我産生了感情?

  陳子蘇一直在王府中等著我,我剛剛回來,他便把我迎入書齋,關上室門,將八國的地圖在我面前展開。

  我笑道:“陳先生不問我今日入宮後發生的事情,便給我看這副地圖究竟是什麽用意?”

  陳子蘇笑道:“何必要問,眼前這種形式下,除了公子你以外,又有誰敢深入險境呢?”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湊到地圖前。

  陳子蘇伸手指向地圖道:“我並非是想讓公子看這副地圖,而是讓你好好看清你將要面對的敵人。”

  我微微一怔,這才發現地圖之上已經標明了各國將要前往大漢的人員和路線。

  陳子蘇道:“目前已經證實,齊國國君荊封同並不會親臨,前往賀壽的是相國薛安潮和他的兒子薛無忌。”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我早就知道薛安潮父子從大秦逃走之後投奔了齊國,只是沒有想到這次會代表齊國前往大汗賀壽,這兩人跟我可謂是仇深似海,當初正是我一手將薛無忌設計陷害,以他的性命作爲要挾,讓薛安潮突然改變了立場。

  陳子蘇又指向大秦的方向:“秦國前往賀壽的是太后項晶……”

  “什麽!”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晶後也會去漢都賀壽。

  陳子蘇道:“這還是項晶近十年來第一次回歸故里。”

  我內心複雜到了極點,難怪這曹睿送給我一個情字,這情字乃是一把雙刃劍,如果運用不好,恐怕不但會傷到別人,更加會傷及自己。我頜晶後的恩恩怨怨頓時湧入心頭,我用力攥緊雙拳。內心的滋味複雜到了極點。

  陳子蘇道:“中山、晉國如果沒有什麽意外都會是國君親臨。”他盯住我的雙目道:“公子有何打算?”

  我故作輕鬆道:“看來這次的任務比我預想的還要輕鬆許多。項晶和薛安潮父子仇深似海,便是我不去破壞,他們之間也很難合作。”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恐怕公子內心並不是這麽想。”

  他歎了口氣道:“薛安潮父子和你都有深仇大恨,公子需要多多小心了。”

  我微笑道:“陳先生不必擔心,此次前往大汗我會重點打親情牌,政治上的事情我儘量不會參與,就算無法拆散他們的五國間的聯盟,我也一定會全身而退。”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我相信公子的能力,可是無論公子這次成功與否,回來的途中必然不會一帆風順。”

  我深有同感道:“父皇故意許下皇位傳給我的承諾,這樣一來輕易便激起很多皇子對我的敵視之心,左逐流也不會坐視不理。就算我能夠成功分化五國聯盟,這些人也不會讓我順利的回到大康。”

  陳子蘇道:“公子返回之時,一定要想好退路,千萬不可讓敵人有任何的可乘之機。”

  我低聲道:“這件事等以後再說,眼前對我來說,最關鍵的事情就是想辦法瓦解五國的聯盟。”

  陳子蘇道:“子蘇認爲,公子應該由大秦入手。”

  我心中一動,其實他跟我想到了一處,秦國若不是連年變亂,其實力應該是八國之首。現在大漢擺出一副強者的姿態,秦人未必會心甘情願。

  雖說中山在大漢的勸服下平息了叛亂,可是當初的叛亂也是因爲漢成帝所起。而晶後和我畢竟有過一段舊情,也許她對我的仇恨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去。

  走出書齋,正看到焦信坐在花園之中,呆呆看著明月,我來到他的身邊坐下:“怎麽?想你爹爹了?”

  焦信才發覺我得到來,慌忙想起來行禮,被我拉住:“我和你爹爹情同兄弟,在我眼中,你和我的親生孩子沒有任何的區別。”

  焦通道:“我並非是思念爹爹,我正在想如何才能夠破壞五國間的聯盟。”

  我笑道:“有些時候,單單靠腦子想,是想不出來的,預先的籌謀固然重要,可是臨場的應變更爲關鍵,機會往往出現在一瞬間,現在我雖然看不到,可是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做成這件事。”

  焦信忽然道:“殿下這次會帶著王妃一起去嗎?”

  我心中微微一怔,從他的眼中我竟然看到了幾分憂慮的神情,難道他竟然對綠珠産生了情愫,我內心一凜,表面上卻蕩漾起微笑:“我自然要帶她去,難道留在這康都讓別人用她;來要挾我嗎?”

  焦信感歎道:“其實這次殿下原不該帶著王妃來。”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由你和唐昧在身邊,自然不會有什麽事情,快去睡吧,明日我們還要乾路呢。”

  我望著焦信的背影不禁皺了皺眉頭,看來以後絕不可讓他和綠珠過多的接觸,以免他産生非分之想。

  也許是因爲發現了焦信的秘密,我鬼使神差的來到拓拔綠珠的門前,裏面依舊亮著燭光,看來她仍然沒有入睡,我娶她雖然已有一年,可是始終堅守禮儀,未和她圓房。

  輕輕扣響了房門,我頓時有些後悔起來,今日怎麽了,一個小孩居然讓我緊張到如此的地步,唇角不禁浮現出一絲苦笑。

  我正想離去的時候,拓拔綠珠打開了房門,看到是我,她略感詫異道 :“這麽晚了,你還未歇息?”

  我笑道:“也許是明天就要離開大康,心中總覺得有些事情放不下。”

  拓拔綠珠美目流轉道:“什麽事情?”

  我呵呵笑道:“此刻又沒有事情了,你安歇吧,我走了。”

  拓拔綠珠喊住我道:“我也睡不著呢,不如我們去外面說說話兒。”

  我點了點頭。

  拓拔綠珠嫣然一笑,神態可愛之極。她回到房中披了一件粉色的外衫,挑起一盞宮燈,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

  她伸手指了指下面的花園道:“我們去看看花兒開了沒有。”

  我不由得微微一笑,她到底還是個孩子,既然她這麽有興致,我便陪陪她。

  夜色已深,那輪明月籠上一層輕紗,日間了姹紫嫣紅的花朵仿佛也蒙上了一層輕霧,色彩雖然少了些鮮豔,卻多了幾分蒙朧的韻味。夜風輕鬆,陣陣的清香鑽入肺腑,我和拓拔綠珠在花叢中的木凳上坐下。

  綠珠道:“在我們北胡是沒有中秋之說的。”

  我饒有興趣道:“平時你們家人會在何時團聚?”

  綠珠道:“我們的父汗和你的父皇全然不同,他的脾氣雖然不好,可是只要有時間,他都會將子女召集到身邊相聚,只是……”綠珠明澈的美眸中蕩漾著兩點淚光:“自從我嫁入大康之後便沒有見過他了……”

  我掏出錦帕愛憐的爲她擦去淚水。

  綠珠輕聲道:“我知道你是好人,一直都很關心我,不過我終究還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

  我笑道:“你做得已經很好了。”

  綠珠搖了搖頭道:“我嫁給你已經有一年,卻仍然沒有爲你懷上孩子,這要是在我們族中早就被丈夫退回門去。”

  我呵呵笑道:“我們並未同房,你又豈會懷上孩兒?”

  綠珠道:“可是母妃曾經說過,男女結婚之後便會有孩兒的。”

  我差點笑破肚皮。綠珠顯然還不知道男女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她迷惘道:“你笑什麽?”

  我強忍住笑道:“男女之間必須睡在一起才會有孩兒,你懂了嗎?”

  綠珠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道:“難怪我沒有孩兒,原來是我們在一起睡得太少的緣故。”

  我瞪大了雙眼,看來跟這小丫頭根本就解釋不清楚,微笑道:“等你再大一些,這些事情,你自然就會懂得。”

  綠珠道:“我雖然年紀尚小,可是畢竟是你的妻子,有什麽話你便直接對我說,又何必瞞我”

  我撓了撓頭道:“這件事不好說,需要做……的。”

  綠珠輕聲道:“那你便做給我看看嘛!”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55:19

  第九十二章 誘惑



  如果我不是知道綠珠性情單純,我肯定會將她的這句話當成是對我的一種誘惑。我不由得重心打量了一下綠珠,小妮子這一年裏似乎又長高了許多,身材也出落得楚楚有致,胸部比起原來好像變得豐滿了一些。

  綠珠含羞道:“我曾經看到你和慧喬姐姐親嘴兒,是不是……那樣便會有孩子?”

  我一顆心砰砰直跳,暗自提醒自己道:“龍胤空啊龍胤空,這麽久你都堅持過來了,可不要功虧一簣啊。”

  月光下綠珠的俏臉充滿了說不出的誘惑,我輕輕挑起她的下頜,向她唇形優美的雙唇湊了過去。綠珠緊緊閉上了雙目,俏臉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紅色。

  距離她嘴唇還有一寸之時,綠珠卻伸手擋住了我的嘴巴,咬住下唇,皺了皺鼻翼,嫣然笑道:“我好怕哦,還是不要了……”

  我好不容易醞釀出的情緒被她這一打岔,登時消失殆盡,微笑道:“天色不早了,回去睡吧。”心中卻著實失望到了極點。

  綠珠順從地點了點頭,卻抓住我的大手道:“今晚你去不去我的房中歇息?”

  我心中暗喜道:“看來這小妮子分明是在暗示我,我此時再不接受,豈不是過於迂腐?再說,我們早已是拜過天地的夫妻,早晚都會有這一天,趁著今晚這個機會我索性將她變成一個真正的小女人。”

  綠珠攜著我的大手向房中走去,我雖然見慣了場面,今日卻不由得有些激動起來。要知道和這樣年紀的女孩兒同床還是第一次,心中那份淡淡的罪惡感,讓我從心底感到新奇和興奮。

  綠珠坐到床邊,除去蠻靴,雪白細膩的雙足在床沿輕輕晃動,足上的金鈴有節奏地響著。

  我剛剛來到她身邊坐下,不想綠珠便大了一個哈欠:“好困啊!”自己已經爬到床上,拉起錦被鑽了進去。

  我唇角泛起微笑,脫去外衫,也鑽入了被窩,卻見綠珠穿得好端端地蜷曲在那裏。我輕輕碰了碰她的香肩,她動了動,隨即又向內挪了挪,卻聞香夢沈酣,她竟然早已睡去。

  我滿懷偷香竊玉之心來到這裏,沒想到最後竟然只落到她一個背身相對,不由得暗暗苦笑,鼻息間聞到她嬌軀上陣陣幽香,內心中不由得一陣心猿意馬,可是我雖然不是什麽君子,也非趁虛而入之人,唯有感歎一聲,在一旁老老實實睡去。

  這一覺睡得局促之至,手腳都無處可放,折騰到半夜我方才睡著,醒來的時候,卻發現綠珠玉臂秀腿都纏在我的身上,稚嫩的俏臉上露出一絲無暇的笑容。

  我輕輕移開了她的手臂,從床上下來,活動了一下酸麻的身體,心中暗道:“以後打死我我都不再和這丫頭同眠了。”

  走出門外,卻見陳子蘇和唐昧正在院中忙著清點禮品,我走了過去,二人慌忙向我行禮。

  陳子蘇道:“陛下讓人給漢成帝準備的壽禮。”

  我點了點頭道:“清點一下,把禮單回頭給我過目。”

  陳子蘇道:“剛才相國左逐流讓人送一張請柬過來,中午在‘清風樓’擺下酒宴,爲公子送行。”

  我不由得心中一怔,失聲道:“左逐流?”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正是左逐流!”

  我緊皺雙眉道:“他怎麽會想起請我?”

  陳子蘇微笑道:“也許歆德皇將太子之位許諾給了公子,他審時度勢,決定倒向公子這一方呢。”

  我笑著反問道:“陳先生真的這麽想嗎?”

  陳子蘇呵呵大笑了起來:“左逐流的爲人我多少瞭解了一些,這個人決不簡單,公子只有去了才會知道他真正的目的。”

  左逐流爲我送行的確出乎我的意料,我當然不會相信他會突然改變了陣營。

  整座清風樓都已經被左逐流包下,酒宴設在三樓,除了左逐流以外並沒有其他人在場。

  我和左逐流相對落座,我認識左逐流已有多年,可是和這個權傾朝野的相國還是第一次在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相見。

  左逐流看著我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賞之色,他端起酒杯道:“平王殿下能給左某這面子,左某不勝榮幸。”

  我笑道:“相國何出此言,大康之中,相國是胤空最爲佩服的少數人中的一個,我便是不給父皇面子,也要給你左相國面子。”

  左逐流笑道:“能得到平王殿下看重,左某倍感欣慰。”

  他端起酒杯和我共飲一杯,又道:“平王殿下憂國憂民之情令左某敬仰,明知大漢危機重重,爲了大康萬民仍然抛棄個人安危深入險境,左某更是佩服。”

  我淡然笑道:“左相國言重了,胤空此去並沒有這麽多危險,難道左相國以爲我回不來了嗎?”

  左逐流哈哈笑道:“平王哪里話來,諸位皇子之中以平王最爲睿智多謀,左某可以斷定,這次大漢之行平王必然可以馬到功成,凱旋而歸。”

  我故意道:“聽左相國的意思,如果我回來之後,你便會支援我繼承皇位。”我故意將此話說得明白之至,在左逐流這種人面前,原本不用做過多的掩飾。

  左逐流神情自若道:“只要陛下定下來的事情,左某一定會雙手贊成。”這句話回答得實在是巧妙之極,既表明自己並不擁護我繼任皇位,又表示只要歆德皇定下來的事情,他絕不會反對。

  我微笑道:“左相國今日找我來,便是爲了告訴我這句話嗎?”

  左逐流發出一聲長笑:“平王到底是平王,左某有什麽心事都瞞不過你。”他壓低聲音道:“既然平王如此坦誠,左某也就不用拐彎抹角,我和你岳父雖然政見不同,可是我們的出發點都是爲了大康著想,如今大敵當前,過去的一切我們都應該暫時抛棄。”

  我心中暗自琢磨道:“左逐流做出這番表白究竟有何目的?”

  左逐流道:“左某請殿下過來,是想爲殿下分析一下未來的形勢。”

  我緩緩放下酒杯道:“左相國請講。”

  左逐流道:“大漢邀請的四國之中,中山無疑會是他最爲堅強的盟友,晉國對大康仇恨深重,和大漢結盟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這兩國畢竟勢力薄弱,就算真正和漢國結成盟約也起不到根本性的作用。”

  我目光變得凝重起來,左逐流的剖析何我的很多觀點不謀而合,看來今日他真的是誠心幫我。

  左逐流道:“所以說秦國和齊國才是這次結盟的關鍵所在。齊國和我們大康之間乃是姻親關係,你的姑母長睿公主曾經是荊封同的妻子,雖然早喪,可是這層關係仍在,相比漢國而言,齊國和大康一直走得更加親近一些。這次荊封同突然改變主意要與漢國結盟,更大的原因是共同的利益使然。”

  我心中怦然一動,看來繆氏寶藏之事左逐流也必然知曉,表面上卻裝出一副迷惑的模樣:“什麽利益?”

  左逐流道:“根據我所掌握的情況,前朝巨富繆期無的寶藏終於浮出水面。藏寶圖分成兩半,一份落入了漢成帝手中,另外一份落在了齊國荊封同的手中,據傳這繆期無的財富足以傲視八國所有的財産。當年他掌控了天下間最大的三座金礦,隨著他的死去,天下半數以上的黃金都隨著他埋入地下。”

  我淡然笑道:“也許這一切只不過是傳言而已,左相國難道真的會去相信?”

  左逐流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繆期無的富有應該勿庸置疑,無論誰得到了這筆財富,都會成爲天下間財力最爲雄厚的人。對帝王來說,這件事更加擁有無法抵擋的誘惑力。”

  我感歎道:“看來漢國和齊國的聯盟已經成爲定局了。”

  左逐流冷笑道:“那倒未必,他們聯盟的關鍵便在於藏寶圖,如果這幅寶圖不翼而飛,兩者聯盟的基礎便不復存在。”他滿懷深意地向我道:“殿下懂我的意思了嗎?”

  我點了點頭道:“齊國國君荊封同並不會親往漢國,也就是說藏寶圖必然留在齊國,我們所能夠打的便只有漢成帝手中這張寶圖的主意。”

  左逐流重重點了點頭道:“我已經安排手下潛入齊國,看看能不能將荊封同手中的藏寶圖竊取出來,殿下的目標大可鎖定在漢成帝身上,也許你的姑母可以給你一些幫助。”

  我早就想到了這個主意,左逐流此人果然不凡,如果不是處在敵我對立的立場,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助手。

  左逐流又道:“秦國和大康之間的仇隙最深,可是秦國跟大漢的關係也不是那麽融洽,據我調查秦國國內反對聯盟的聲音很大。以肅王燕興啓、廷尉沈馳爲代表的一干大臣都激烈反對秦國與大漢聯盟。”

  我淡然笑道:“他們自然不願意秦國與大漢聯盟,聯盟之後秦太后項晶的實力會進一步加強,興王這幫人豈會眼睜睜看著這種情況發生?”

  左逐流笑道:“殿下說得極對。中山國動亂之事一直都是大漢在背後唆使,現在雖然平定,可是秦國朝野仍然對項晶頗有微詞,這次項晶親自前往大漢議和,也是爲了借用娘家的力量扭轉國內被動的局面。所以說,四國之中最容易攻破的反倒是秦國這個大康的宿敵。”

  我不得不佩服左逐流絲絲入扣的剖析,他能夠登上相國之位絕非僥倖。

  左逐流舉杯道:“左某祝殿下順利解決此事!”

  我和他碰了碰酒杯,仰首飲盡,左逐流笑道:“此刻平王不懷疑左某的誠意了吧?”

  我和他對視而笑,心中卻清楚,左逐流今日能和我站在同一立場上,是因爲一致對外的原因。只要我解決五國聯盟之事,左逐流恐怕會第一個站出來殺我。

  我心中暗自感歎,如果左逐流能夠爲我所用,大康的江山豈不是唾手可得?

  我凝視左逐流深邃的眼眸,他的心機宛如他的雙目一樣深不可測。勤王分明是以庸碌之輩,左逐流又怎會甘心爲他所用?他可以看透天下事,卻爲何獨獨不懂得選擇明主呢?

  我輕輕搖曳著手中的青銅杯,看似無意地說道:“玉瑤春雖好,可是盛在青銅杯中,酒水本身的香冽之氣損失了許多。”

  左逐流雙眉微動,他淡然笑道:“沒人的口味不同,用青銅杯盛酒雖然掩飾了酒水本身的香冽,可是也沖淡了不少酒水的烈性,以老臣的年紀,還是用青銅杯最爲合適。”

  我和左逐流久久對望著,同時浮現出一絲笑容。我已經清楚左逐流不會爲我所用,他剛才的那句話婉轉表明以後將繼續追隨勤王左右。既然不爲我所用,我剩下的選擇只有一個,從大漢返回後,我必須儘快剷除掉這個強勁的對手,留他活在世上,必然是我稱帝路上的一道障礙。

  我拿起酒壺主動爲左逐流倒上了一杯酒,端起酒杯道:“胤空也有一事相求!”

  左逐流微笑道:“平王殿下最好還是先說出來,左某看看有沒有喝下這杯酒的福氣。”

  我鄭重道:“我想請左相國連同衆臣勸諫父皇,暫緩興建新宮之事。如今外敵環伺,大康國內又民亂四起,如果繼續興建新宮,便是挫敗了五國聯盟,大康也早晚毀在自己的手中。父皇對相國極爲看重,你的話想必他一定會聽。”

  左逐流雙手接過我手中的酒杯道:“這杯酒左某喝了!”他仰首將酒水飲得一乾二淨,目光炯炯盯住我道:“任重道遠,平王珍重!”

  從康都都漢都要有半月的路程,八月十八一切準備停當之後,我便帶著拓跋綠珠踏上了征程。陳子蘇一直將我送到黃河岸邊,他仍然不忘提醒道:“公子回還之時,千萬要想好行進路線,不要讓他人掌握了你的行蹤。”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我記住了。”

  陳子蘇又向唐昧道:“渡過黃河便是大康南部,現在民亂紛紛,你一定要保護好公子的安全。”

  我呵呵笑道:“陳先生不必多慮,我們會小心的,你負責幫我將左逐流看好了便是。”

  陳子蘇歎了口氣道:“這兩日我反復在想,左逐流爲何會突然幫助公子。”

  我點了點頭道:“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有一點可以肯定,左逐流也不想五國聯盟陷大康於困境之中。不過我最想不通的就是,以他的能力和眼光爲何要輔佐我那個庸碌無用的皇兄。”

  陳子蘇和我幾乎同時說道:“除非他想篡權!”

  我們對望了一眼,同時歎了一口氣,看來我們想到了一處去。左逐流如果輔佐勤王登上帝位,等於將大康的天下半數囊入了手中,以勤王的能力,只不過是一個傀儡角色,左逐流正是看中了他的這一點,所以才會不遺餘力地扶他上位。

  我囑託陳子蘇道:“盯緊康都的局勢,如果有任何的突變,第一時間通知宣城做出準備。”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公子儘管放心,宮中的任何事情雍王都會隨時反饋給我,在漢都之事沒有結果之前,應該不會有太大的變故。”

  渡過黃河,眼前的景象讓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所到之處到處都是一片荒涼,甚至比起當初宣城還差上許多。

  問過當地人才知道,這裏距離建造新宮的零郡很近,原本也是大康最爲富庶的地方之一,可是自從歆德皇決定興建新宮之後,便大肆徵收課稅,抓取壯丁,零郡附近的百姓自然成了首當其衝的物件,百姓苦不堪言。這裏的壯年男子大都被抓到新宮工地服役,僥倖躲過差役的人,也不敢繼續留在這裏,逃亡他鄉,剩下的除了老人便是婦孺了。

  我心中暗自感歎,歆德皇這樣任性胡爲下去,必將搞得天怒人怨。現在大康民亂四起,跟他的一系列暴政有著根本的聯繫。

  從黃河向南一百餘裏的官道兩側,竟然沒有看到一個像樣的村落和城鎮。

  晚間我們一行二百餘人便在官道旁的柳林中安歇。

  趁著隨行武士紮營的間歇,我和唐昧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柳林四周並沒有村落,西方是一片開闊的曠野,東側是一條小河。

  焦信在我們身後,忽然驚喜地叫了一聲,他蹲在地上看著什麽,大聲道:“殿下,這裏是當年靖瀆之戰的古戰場!”

  我望向他道:“你說的可是拓帝開國之時以五千軍擊潰對方三萬軍的戰役?”

  焦信雙目露出異彩,重重地點了點頭道:“便是那場戰役。根據戰史記載,那場戰役便發生在黃河以南一百多裏的地方,這條小河便是那場決定戰爭勝敗的車河灣。”

  我和唐昧向他走了過去,卻見焦信正俯身看著一塊斷裂的石碑,他所說的事情看來都記載在上面。

  石碑上的字迹大都已經模糊,時近黃昏,辨認起來頗爲費力,我對戰史本來就不感興趣,看了兩行,便站起身來。

  綠珠從林中採摘了不少草莓,在小河邊洗淨,包在手帕中來到我身邊,撚起一個草莓喂入我的口中:“你嘗嘗,好甜嗯!”

  我偷偷看了看焦信的表情,他一顆頭顱低垂了下去,表面上好像仍然專心致志地研究那石碑,其實心中定然極不平靜。

  我不禁暗歎一聲,哪個少年沒有動情的時候,以焦信的智慧,他應該明白自己該怎麽做。

  綠珠捧著草莓讓唐昧拿了一個,又來到焦信的面前:“福娃!你也嘗一嘗。”

  焦信的目光竟然不敢去看她,匆匆拿了一個塞入口中。

  我唇角泛起一絲微笑,向綠珠道:“綠珠,你去幫我把被褥整理好了,今晚我想早些歇息。”

  焦信的頭顱垂得更低,我知道人年少時候的初戀情懷並非一時之間可以解脫,剛才所說的那句話意在提行他綠珠的身份,讓他早日解開這個心結。

  夜晚我和綠珠躺在營帳內,綠珠對所遇一切都感到異常新鮮,不住地向我問東問西,我被她稚嫩的問題逗得不住發笑。經過一天的奔波,綠珠畢竟有些疲憊,蜷曲在我的懷中沈沈睡去,我爲她蓋好棉被,自己也是一陣倦意襲來,打了一個哈欠,閉上雙目。

  外面似乎開始起風,夜風吹過柳林發出尖銳的呼嘯聲,宛若鬼哭狼嚎一般。

  我忍不住又站起身來,將帳門拉開一條縫隙,透過縫隙向外望去,卻見唐昧和焦信在不遠處燃起了篝火,和幾名武士正在爲我們守夜。

  我這才放寬心來,重新來到綠珠身邊臥下,不知何時竟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睡夢中忽然聽到外面傳來喊殺之聲,初時還以爲是我的夢境,直到外面焦信的聲音大喊道:“殿下,有許多人向柳林圍攏過來了。”

  我猛然驚起,綠珠和我同時醒來,整理了一下儀容,走出帳外,卻見柳林之外火光點點,似乎有不少人拿著火把包圍了這裏。

  唐昧和衆武士護衛在營地周圍。

  他將指揮之責交給焦信,來到我身邊道:“殿下,我已經讓人查探過,外面大約有五百多人,都是一些亂民,手中拿的都是耕作用的農具,沒有什麽戰鬥力。”

  我皺了皺眉頭,剛剛離開康都便遇到這種事情,可見大康的內治已經到了必須整頓不可的地步。

  唐昧低聲道:“他們也都是些貧困的百姓,不如將他們驅散便算了。”

  我還未回答,這時一名前往打探情況的武士慌慌張張跑了回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平王殿下,外面又來了很多人,看情形要有千人以上,而且還在增加之中。”

  我怒道:“天子腳下,豈容這幫亂民放肆!”

  唐昧道:“我剛才查看過,其中很多都是老人和兒童,我們若是動用武力,恐怕……”

  焦信不知何時來到我們身邊,他低聲道:“殿下,這幫人顯然是前來搶劫的亂民,如果不迅速下手,等到他們的人都到齊,恐怕我們會有損傷。”

  我點了點頭道:“你有什麽主意?”

  焦通道:“對這些亂民必須下重手懲戒,殺一儆百,他們只不過是一幫烏合之衆,看到鮮血,自然會知難而退!”

  唐昧反對道:“不行!裏面的老弱婦孺衆多,我們豈可痛下殺手?”

  焦通道:“唐叔叔,究竟是殿下的安全重要,還是這幫亂民的性命重要?”

  唐昧一時語塞,咬了咬下唇道:“或許我們可以有更好的方法……”

  樹林外的叫囂聲越來越大,用不多久這些亂民就會潮水般地沖進林中。

  我向焦信點了點頭道:“焦信,那些武士就交給你指揮,馬上給我解決此事。”

  “是!”焦信大聲道。

  他大步來到佇列之中,大吼道:“一組三十名武士跟隨唐叔叔保護平王殿下和王妃,其餘的全都準備好連弩和武器跟我殺出去。”

  連弩是諸葛小憐專門準備的墨氏連弩,殺傷力奇大。焦信處理事情果斷非常,對待敵人毫不容情,相比較而言,最近唐昧已經變得仁慈了許多。

  唐昧目光之中流露出不忍之色,他低聲道:“其中好多都是孩子……”

  我看著唐昧輕聲歎了一口氣道:“唐昧,焦信的做法並沒有錯,凡事從大局考慮,我們如果有任何的閃失,大康的千萬百姓全都會陷入悲慘的命運之中。”

  “射!”隨著焦信的一聲怒喝,百余支連弩同時發射,樹林外不斷傳來慘呼之聲。

  我打了一個哈欠,對焦信我充滿了信心,千餘名亂民在他和一百餘名訓練有素的武士面前根本算不了什麽。

  一輪射罷又是一輪猛射,樹林周圍的火光忽然四散而去,但正南方向的那些火光仍然繼續堅持向林中沖來。

  那些人一旦沖入了林中便可以借著樹木的掩護,躲過弩箭的射擊。

  焦通道:“二組三組繼續施射,其餘的弟兄跟我擋住南面過來的敵人!”他抽出長刀率先沖了上去,百余名武士跟隨他大吼著沖上前去。

  淒慘的叫喊聲響徹夜空,綠珠聽得於心不忍,緊緊挽住我的臂膀。我寬慰她道:“不妨事,這些亂民很快就會散去。”

  那些武士在焦信的命令下下手決不容情,瞬間砍殺了百餘名亂民。強硬而殘酷的表現震懾了其他的亂民,這些人很快便放棄了繼續進擊,一哄而散。

  焦信也不繼續追擊,命令所有武士退回,傷者就地包紮,另外帶領三十名武士在柳林四周巡視,看有無僥倖活命的亂民,遇到奄奄一息者,便一刀斬殺。

  我欣賞地看著焦信的舉動,他小小年紀便遇事冷靜,處事果斷,更難得的是他指揮有度,應變及時,便是唐昧比起他也要自歎弗如。

  武士從林中找到一名受傷未死的老嫗,胸前還插著一支弩箭,顯然是剛才被亂箭射中,焦信做了個就地斬殺的動作。唐昧再也忍耐不下去了,怒吼道:“她只不過是一個垂死的老人家,你連她也要殺嗎?小小年紀,心腸怎地如此狠毒!”

  焦信大聲道:“唐叔叔,你既然知道她必死無疑,又何須留她在這世上受苦,我殺她反倒是幫她解脫!”

  唐昧怒吼道:“強詞奪理!”正欲沖上前去,卻被我拖住手臂:“唐昧!你隨我來!”唐昧憤然看了焦信一眼,這次跟我來到一旁,我低聲道:“唐昧,焦信做得沒有任何錯誤,那老嫗已經身受重傷,以與其讓她在世上痛苦,不如給她一個痛快。”

  唐昧歎了一口氣,終於不再反駁。

  我低聲道:“你在衆武士面前訓斥焦信大大地不該,他年紀仍小,如果沒有一些手段,這些武士豈會服他?以後有什麽事情,還是私下對他說的好。”

  唐昧點了點頭道:“知道了,不過這孩子的心腸也太狠了一些。”

  我笑道:“做大事者,豈可顧忌這麽多小節。你當初做殺手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所殺的人是善還是惡?”

  唐昧頓時啞口無言。

  我笑道:“看來普蔓令你改變了許多。”以唐昧現在情況看來,他早已不是往日那個冷血無情的殺手,以後我恐怕不能將刺殺任務交給他。

  亂民雖然被我們擊退,可是這柳林也非久留之地,萬一那幫亂民捲土重來,豈不是還要一場苦戰。

  我們迅速收拾好營帳,整理好隊伍,摸黑向南行進。

  我和焦信行進在隊伍的最前方,焦信的情緒顯得有些失落,我微笑道:“怎麽?是不是怪你唐叔叔剛才罵你?”

  焦信搖了搖頭道:“唐叔叔向來疼我,更視我如同自己的孩兒一般,我豈會惱他,我只是覺得自己對不起他……”

  我笑道:“如果你的爹爹在這裏,他阻止你的話,你會怎麽做?”

  焦信鄭重道:“福娃覺著自己並沒有做錯,我們前往漢都賀壽,是爲了大康的前往百姓,捨棄幾名亂民成就一個國家,孰輕孰重,幅娃能夠分得清楚。便是爹爹反對,我還是一樣去做,我絕不會因爲一時的心慈手軟而鑄成大錯。”

  我欣賞地點了點頭道:“好樣的!”我回身看了看落在隊尾處的唐昧,低聲道:“你唐叔叔並不是真心生你的氣,回頭你給他多說兩句好話,擔保你沒有任何事情!”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55:43

  第九十三章 兩岸



  大康與漢國之間以長江爲界,渡過長江便可以抵達漢國的疆界,我們于正午時分抵達搏浪灣,搏浪灣式大康水師的重點佈防之處,江面寬闊,長江水師的總部便位於此地。

  當地水軍都督韓汝成親自率領二百名手下,迎出十裏以外。

  韓汝成之所以對我如此禮遇不僅僅是因爲我皇子的身份,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也是翼王一手提拔起來的將領,對我這個翼王的愛婿自然極盡謙恭。

  搏浪灣早已爲我們準備好了渡河用的兩艘大船,趁著手下武士將禮品搬上大船的空隙,我和韓汝成一起登上了水寨中的瞭望樓。

  身處高樓之上,俯視港灣,卻見大康百餘艘戰艦以鐵索相連,並列在江面之上,戰船之上並沒有水軍操練,其中不少戰船桅杆殘破,船體的漆色也早已剝落,看得出這些戰艦已經許久未曾修繕過。

  我掏出遠望鏡,向長江對岸望去,卻見大漢水寨氣象萬千,樓船舟楫穿梭于江面之上,一動一靜,反差極大。我不禁歎道:“韓將軍,難道你手下的水師從不操練的嗎?”

  韓汝成黯然道:“平王殿下有所不知,我們水軍已經八個月未曾發過軍餉,水上操練必須要有經費支援,現在這種情況之下,我又哪里去弄到這麽多的銀子?”他指向那一排排的戰船道:“戰船已經許久未曾維護過,我現在所能夠做得就是盡可能地壓縮水軍的開支。”

  “難道就這樣任憑大康水軍衰落下去嗎?”我的聲音中不由得帶上了幾分怒氣。

  韓汝成示意我向正西方向看去,卻見遠處江灘之上,數千名水軍將士正在那裏訓練。韓汝成大聲道:“我們的將士仍然堅持在陸地上訓練,並未忘記保衛大康疆土的職責。”他聲音低沈道:“可是……我們連三餐都無法保證。”

  我內心中湧現出一絲愧疚,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很難相信大康的水軍竟是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進行訓練。

  韓汝成道:“勇氣和信心永遠無法取代你的實力,一旦戰事爆發,我們拿什麽去和對方抗衡?這一百多艘戰艦,其中大半已經損毀,不要等對方攻擊,駛到江心恐怕就會被巨浪打翻。我們的武器和裝備已經整整六年沒有更換過!”他從身後的士兵手中拿起箭筒,遞到我的面前,箭筒之中僅僅有五支羽箭。

  韓汝成激動道:“兩萬余名水軍士兵,只有五千人配上了弓箭,每人只分到可憐的五支。”他抽出一支羽箭,將鏃尖湊到我的眼前,上面明顯有打磨過的痕迹,“這鏃尖發下來的時候鏽迹斑斑,是我們的將士用江邊的卵石磨亮的!”他指向腳下的江灘:“殿下,你可以隨便撿起一塊卵石,上面一定可以找到我們磨箭的痕迹。”

  我抿起嘴唇,一種莫名的悲涼湧現在我的心頭。

  韓汝成向身邊的兩名衛兵道:“伸出你們的手!”

  兩名士兵猶豫了一下,伸出手來,這是怎樣的一雙手啊!骨骼粗大,皮膚龜裂,手掌中佈滿老繭,他們的手指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伸直。

  韓汝成道:“殿下,戍守江邊濕氣深重,我們的棉衣、被褥多年未曾更換過,我們的將士便是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生存,十之八九都會染上風濕之疾。他們多數人的手指都無法伸直,過去的一年之中因爲缺少醫藥,病死的士兵多達六十五人。”

  韓汝成哽咽道:“殿下啊!他們並非是戰死在疆場,如果能夠得到及時的救治,他們本不毀死……”

  我的眼眶濕潤了。

  韓汝成道:“殿下,我們從未忘記過自己的職責,這江邊的工事,全都是我們的將士用雙手壘起來的。”

  我重重點了點頭,仰首望向空中的烈日,日光灼痛了我的雙目,卻比不上我內心的刺痛。

  大船載著我們緩緩向對岸駛去,我獨自站在船頭,韓汝成的那番話,讓我至今仍然感到透不過氣來。大康已經無法承受戰火之重,我必須竭盡所能化解眼前的這場危機,這沈重的膽子落在了我的肩頭,我不但要帶給萬民安康和幸福,還要重新喚起他們的鬥志和勇氣。

  焦信站在我的身邊,用遠望鏡觀察著大漢的水寨,許久方才收起遠望鏡,發出一聲感歎:“漢國水軍的裝備遠在大康之上,若是發生戰爭,大康一方恐怕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如果是你統領康軍,你戰勝漢軍的把握會有幾分?”

  焦信微笑道:“既然水軍不是他們的對手,我絕不會在水面上和他們硬拼,有道是讓三分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我會將防線後撤到平原之上,凝聚所有的兵力和漢軍在平原上對戰。”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反問道:“放棄長江天塹,那漢軍豈不是要長驅直入了?”

  焦信充滿自通道:“據我所知漢軍的總兵力在五十萬左右,如果發動戰爭,他至多會出動三十萬兵力,我只需要五萬精兵便可將漢軍破掉!”

  我饒有興趣道:“說來聽聽!”

  焦通道:“放棄長江是第一步,我後撤的距離會相當大,除卻重點城鎮以外,全部不設任何防禦。漢軍有兩種選擇,第一,集合兵力向康都挺進,第二,穩紮穩打先控制長江附近的城鎮要塞。如果他們選擇前者,三十萬大軍深入腹地,首先面臨的就是供給問題,我採用堅壁清野,讓他們無法從大康獲得一粒糧食,只能依靠從本國運糧,利用手中精兵突襲他們的補給部隊,毀掉他的後勤途經,大漢不戰自潰。如果採用第二個辦法,長江沿岸的十二座重鎮會分散漢軍的兵力,我會採用逐個擊破的辦法。”

  我笑道:“方法雖然好,可是卻不能實行,漢成帝應該早就想到你說的那些對策,所以他才想聯合四國一起向我們用兵。四國聯合之下總兵力極有可能超出百萬,在這種情況下,你堅壁清野的對策不會起到任何的作用。”

  焦通道:“殿下說得極是,所以我們決不可以讓五國形成真正的聯盟。”

  我點了點頭道:“我反復考慮過這件事,漢國現在還沒有獨自吞下大康的實力,否則項博濤也不會主動尋求聯盟。”

  大船駛到江心,對方已經有四艘戰船迎接了過來。我們向對方表明來意之後,對方在我們的戰船兩側,爲我們保駕護航。

  雖然共飲一江之水,兩岸的名稱卻各不相同,大漢與搏浪灣相對叫做‘積雪灣’,從名稱之中便可以看出康漢之間文化迥然不同。

  大漢地處江南,氣候宜人,風景優美,自古便是文采風流之地,加之遠離胡地,很少收到戰火波及。這裏的民風崇尚安逸,不喜爭鬥,和北方各國又是兩種景象。

  戰船駛入積雪灘,水寨的情景讓焦信歎爲觀止。這大漢水寨依山而建,整個港口被環抱於延綿的山崖之中,從下往上,整個山崖開鑿出三層不同的防禦工事,底層可以隱藏步兵,中層可以佈防工兵,上層山道開闊,佈置了若干投石車和巨弩,在如此高度之上,射程之遠可想而知,如果大康想從對岸向大漢發起攻擊,戰艦駛入江心便會進入對方的射程之內。

  焦信低聲向我道:“這片水寨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反觀大康那邊的工事,純屬雞肋。”

  我淡然一笑,目光望向一旁漢國的樓船,但見漢軍盔甲鮮明,旌旗招展,船體高達五層,長寬均超出我方戰船一籌,相比之下更覺寒酸。我內心歎道:“這幾年大康戰事不斷,大漢卻在項博濤的統帥下國富民強,一進一退,兩國之間力量的強弱對比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戰船進入港口,我率先從舷梯上走下,當地水軍守將彭同信早已在港口前恭候。他大步迎向我,深深一躬道:“漢國積雪灣守將彭同信參見大康平王千歲!”

  我微笑道:“本王不請自來,彭將軍是不是有些措手不及?”

  彭同信笑道:“平王說笑了,陛下早已下令,讓末將在此恭候平王千歲的大駕。陛下說過,八國之中以大康和大漢之間最爲密切,如此看來陛下贏得了賭注!”

  我有些詫異道:“什麽賭注?”

  彭同信笑道:“平王有所不知,在陛下分發請柬之前,他曾經和皇后打賭,大漢和大康之間館子密切,便是不下請柬大康也會過來恭賀。皇后不信,兩人便打起賭來,果然在中秋之時便傳出大康要派出平王親來漢國賀壽之事,如此說來豈不是陛下贏得了這場賭局嗎?”

  我哈哈大笑起來,內心卻暗罵,項博濤啊項博濤,你不但卑鄙而且狡詐異常,這種拙劣的理由你都能夠想的出來,當我胤空是三歲小孩嗎?

  彭同通道:“自從聽到平王要來大漢的消息,陛下便下旨讓末將在這裏日夜守候,陛下說過,雖然和皇后打賭是一樁美談,可是畢竟事先沒有派使者前往大康通知,禮節上有諸多失儀之處,還望殿下海涵。”

  我心中暗贊,這個彭同信也不是簡單人物,他這番話一說,我便是有心責備也不好開口了,當下微笑道:“我姑姑、姑夫自然把我們當成了自己人看待,這些虛假的禮數本來便不需要。”

  彭同信恭敬道:“車馬早已備好,平王殿下隨時可前往漢都!”

  我點了點頭,轉身向焦通道:“馬上將壽禮搬下來,一個時辰之後我們便啓程前往漢都。”

  從積雪灣前往漢都大約要兩天的行程,江南自古便是風流富庶之地,途中的繁華景象,讓我們不由得發出陣陣感歎,如今的大漢比我們想像之中還要富饒許多,難怪漢成帝會興起稱霸之念。

  兩日之後我們抵達了漢都,因爲沿途之中未曾有過任何耽擱,我們提早數日便趕到了這裏。

  拓跋綠珠放下車簾道:“殿下,今日才是九月初二,還有七天才到他的壽辰哩!我們這段時間做什麽?”

  我呵呵笑道:“早就聽說漢都物寶天華,美不勝收,我也未曾來過這裏,趁著這個機會我們剛好將這裏遊覽一番。”

  拓跋綠珠美目一亮,欣喜道:“好唉!我早就有這個打算!”

  說話間車馬已經來到漢都東門之前,門前官兵正在一絲不苟地檢查著過路百姓。

  隊伍排除了很長,我皺了皺眉頭,向隨行的漢將道:“怎麽漢都盤查如此嚴格?”

  那漢將道:“陛下大壽臨近,漢都即將大慶,對來往客商管理要比往日嚴一些,平王放心,很快就可以輪到我們入城了。”

  我笑道:“難道我們也沒有特權嗎?”

  那漢將又道:“陛下治下人人平等,便是相國經過此處也要按例通過守門將士的盤查!”

  正在這時,又有一對武士從我們一旁經過,排隊的百姓慌忙散到一邊,連負責盤查的士兵也停下盤查,恭恭敬敬退到一旁,我心中暗笑,什麽人人平等,這隊人馬爲何有特權呢?我好奇向外望去。

  這才發現那一隊武士竟然是清一色的妙齡女郎,一個個身穿紅色武士服,顯得風姿颯爽,別有一番誘人韻味。

  爲首少女揮鞭指向我們的隊伍道:“何人的車隊,既然知道國師坐駕經過,爲何不避讓?”

  隨行漢將也顯得恭敬無比,低聲道:“著車中乘坐的是大康平王……”

  那少女囂張之至,嬌聲斥道:“我不管他是什麽人,快將你們的車馬避到一邊,若是耽擱了國師的要事,小心將爾等治罪!”

  那漢將有些爲難地望向我。

  我聽到這裏再也無法忍住,開口譏諷道:“這便是大康的待客之道嗎?”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卻見那群少女護衛著一輛華麗的馬車正停在路口之處,我們車隊停靠的位置剛剛阻住了她們的去路。

  那少女柳眉倒豎盯住我道:“再不讓開,我將爾等全部拿下!”

  唐昧和焦信同時怒喝道:“大膽妖女,居然敢對我家主人不敬!”

  那少女揚起一枚綠色玉牌道:“還不讓開!”

  這八成是漢成帝賜給她們的什麽權杖,可惜對我們這幫康人卻是毫無作用。

  隨著那少女做出的一個手勢,身後的那幫女郎一個個抽出長劍。

  我心中暗歎,都說江南女子溫柔,沒想到一個個兇猛得如同雌豹一般。

  一隻晶瑩的纖手輕輕拉開了車簾,柔聲道:“墨雲,你又和別人爭執了?陛下賜給你那面龍牌並不是讓你四處炫耀的。”

  那位名叫墨雲的女子這才將長劍收了回去,恭敬道:“小姐,這些人對你不敬!”

  那溫柔的聲音又道:“你有急事,又怎麽知道別人沒有急事?還是按照城門的規矩,等上片刻吧。”

  “可是……”

  看來這個什麽國師要比這些丫鬟懂情理得多,我微笑道:“既然這位小姐有急事要做,我們讓你先行倒也無妨。”

  我揮了揮手示意唐昧等人將車馬退後。

  墨雲仍然狠狠地向我瞪了一眼,這才和隊伍向城門奔去,馬車從我的身邊經過,微風吹過,我透過吹起的車簾向內望去,只看到車內女郎俏臉的下半部,但覺她下頜曲線極其柔美,誘人雙唇微微向兩側翹起,腮邊泛起兩個淺淺的梨窩,傾城的風姿不禁讓我的呼吸爲之一窒。

  車馬經過,暗香襲人。

  那漢將來到我的身邊,歉然道:“平王殿下,請勿見怪,國師定然是去宮中給皇后治病,否則也不會如此焦急。”

  我不由得一怔,我姑母有病在身,我怎麽從未聽說過?大聲道:“我姑母究竟得的什麽病?”

  那漢將猶豫許久,終於下定決心道:“聽說……是中邪……”

  我冷笑了一聲,暗道:“從這些人的身上定然問不出什麽真相來,一切還是等我見到姑母再說。”

  雖然已是中秋,漢都的天氣卻仍然如同春天一般溫暖,秋風中沒有任何的寒意,宛若一雙少女的柔荑輕輕撫摸著我的面龐。

  街道雖然遠不如康都的寬闊筆直,可是道路兩旁種植有各色樹木花卉,整座城池宛如一個大大的花園。長江的支流春水河靜靜從漢都之中流過,將漢都分成東西兩半,漢成帝的皇宮便位於漢都之東。

  漢都內河流豐富,每走一段距離便會看到一座橋梁,橋梁的形態也是各不相同,或古樸、或精致、或凝重大氣、或巧奪天工,眼前景色層出不窮。我雖然見慣了場面,也不禁爲眼前的情景而讚歎不已。

  驛館位於春水河畔,本身就是一座園林,佈局精巧,景色宜人。大漢三皇子項達生早就在大門外等候,七年前他曾經隨同我姑姑返回大康省親,當時我和他相處過幾日,對他多少有些印象,如果不是拓跋醇照中途殺出,他本應該頜安蓉公主成爲一對。說起來,這件事都是因爲我的緣故。

  項達生相貌英俊,舉止文雅。我專門調查過他,此人有些像當年的燕元宗,喜好琴棋書畫等風雅之事,對政治和權力沒有過多的興趣,帝王之家這種子弟並不少見。

  項達生微笑著走了過來,遠遠便大聲道:“來的可是胤空表弟?”

  我親切地叫道:“達生表兄!”大步迎上前去,和他的雙手緊緊相握。

  項達生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方才道:“你變了好多,記得那年我隨母后去康都之時,你還是個瘦小的孩子。”

  我呵呵笑道:“如果我沒有記錯,表兄應該是長我兩歲,當年還是一個小胖子呢!”

  我們同時大笑起來,對兒時歲月的回憶頓時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項達生親自爲我引路,驛館之中早已爲我們準備好了一切,看來項博濤對我這個不請自來的侄兒還是相當的禮遇。

  項達生對我表現得相當客氣,讓我先去沐浴更衣,他便一直在客廳等我。

  我猜測到,這一切可能都是漢成帝的精心安排,他應該能夠猜到我此行的目的,卻不知道要用什麽方法來對付我?

  洗去一身的風塵,換上潔淨的新衣,整個人頓時變得清爽了許多。

  項達生已經讓人爲我泡好了上等的龍井,在客廳恭候。

  我歉然道:“讓表兄久等,胤空真是慚愧。”

  項達生笑道:“我們兄弟之間何須如此客氣?”

  我品了一口龍井,只覺唇齒留香,忍不住贊道:“好茶!”

  項達生道:“正宗的龍井只能在大漢方可品嘗得到。”

  我笑道:“大漢最出名的不僅僅是龍井,聽說大漢美女如雲不知是真是假?”

  項達生笑了起來,他神神密密指了指後院的方向道:“胤空啊胤空,你初到漢境便想這件事情,不怕後院失火嗎?”

  我笑著放下茶盞道:“我身邊的女人每個都對我俯首帖耳,溫順得很呢!”

  項達生向我豎起了拇指,我知道他向來自命風流,故意投其所好談論風月之事。

  項達生果然大有和我相見恨晚之感,低聲道:“這兩日反正也沒有什麽事情,我帶你四處轉轉,讓你感受一下春水河畔的絕妙風情。”

  我又和他聊了幾句,這才將話題轉到姑母長詩的病情上去。

  項達生笑道:“你休要聽那些人胡說,母后並沒有什麽疾病,只不過是最近時常犯一些頭痛病,每到這時她便會將國師召入宮中,聊上幾句便好了。”

  我笑道:“如此甚好。”

  項達生看到天色不早,起身告辭道:“胤空,今日你剛剛來到漢都,還是多多休息,明日一早我帶你入宮去見父皇和母后。”

  我讓他稍待,讓唐昧取來預先給他準備好的禮物。對於這種自命風流儒雅的皇子,最好的禮物就是投其所好,我送給他的是一幅張旭的狂草,還有一副用黑白瑪瑙精心打磨而成的圍棋。項達生看到我送給他的禮物,欣喜之情溢於言表,連番稱謝,這才離開驛館。

  吃過晚飯,我本來想帶著綠珠去街上轉轉,可是她因爲旅途勞累,已經回房去睡了,我只好叫上唐昧焦信一起向驛站外走去。

  這漢都之中最爲熱鬧的地方便是春水河,這條河流兩岸處處燈火輝煌,河面之上遊蕩著許多畫舫,乃是煙花女子聚集之地,每到夜晚整個漢都的權貴便會到此地來尋歡。

  我興致大發,在河邊租了一艘木舟,和唐昧焦信一起暢遊夜晚的春水河。

  夜色初臨,我們坐在小舟之上,春水河的河面之上,早已漂滿無數的蓮花燈,點綴得整條河流宛若仙境。春水河兩岸處處笙歌,點點宮燈,說不盡的繁華景象、絢麗風光,之間水面上百餘艘畫舫緩緩來去,舫上挂滿了紗帳絹燈。我心中暗暗讚歎,江南風流,果然非北地所能及,成百艘遊船穿梭般來去,載著尋芳豪客,好事子弟,各人指指點點,品評各艘畫舫裝飾的精粗優劣。

  爲我們操舟的老者笑道:“聽幾位大爺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我笑道:“老爺子聽得沒錯,我們都是從北方來的,可否請教何處是春水河最美的景致?”

  老者道:“春水河最美的精致首推‘寂寞舫’!”

  “寂寞舫?”我有些迷惑地重復道。

  那老者點了點頭道:“是凡大漢的男子,無人不知道寂寞舫的名頭,天下第一名妓輕顔便在裏面。”

  我笑道:“這輕顔的名字便是取自紅顔禍水嗎?”

  唐昧和焦信也大聲笑了起來。

  老者奧:“你們之所能夠說笑,是因爲你們沒有見過輕顔姑娘的美貌,若是能夠見到她,只恐怕你們連笑都忘記了。”

  焦信嗤之以鼻道:“天下間的美女我見過的多了,你口中的那個什麽輕顔想來也不過如此。”

  老者哈哈笑道:“輕顔姑娘的美貌不用我來誇獎,漢都之中又有哪一個達官貴人不以登上寂寞舫爲榮,縱使千金也未必可以聽到她的一曲。”

  唐昧道:“這位輕顔姑娘的價碼是多少?”

  老者笑道:“這位輕顔姑娘視金錢如同糞土,她雖然是歌妓,可是想來潔身自好,從不賣身,所以這畫舫才起名爲寂寞舫,至今還無人有緣成爲輕顔姑娘的入幕之賓。”

  我心中暗笑,姑且不論這個女子的容貌如何,單單是她這手裝純情的功夫便實在高妙之極。要知道正常男人的心理雖然喜歡尋花問柳,可是也想從花街柳巷中找尋到純潔無暇的少女,得不到的方才是最好的,這天下第一名妓對男人的心理把握得相當準確。

  我不禁對這個輕顔産生了興趣,微笑道:“老爺子,你就帶我們去那個寂寞舫,我倒要看看輕顔有沒有你說的這麽美麗。”

  老者笑道:“我從子一登船便看出你喜歡風月之道,老朽果然沒有看錯。”

  我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老者輕輕劃動雙槳,向春水河的下游劃去。

  前行二裏左右,河面變得靜謐了許多,除了偶爾滑過的小舟,便看不到其他畫舫的存在。

  我們前方十丈之處一艘中型畫舫靜靜停在河心。

  老者道:“前面那艘畫舫就是天下聞名的寂寞舫,輕顔姑娘便在裏面!”

  我正要說話,卻見船頭出現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女少女雖未成年,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超人風華,丫鬟尚且去此,主人之美可見一斑。

  我朗聲道:“在下龍五,對輕顔姑娘傾慕已久……”那少女掩口笑道:“怎麽你們這些客人全都是一個口氣呢!”

  我心中微笑道:“也許天下間男人對輕顔姑娘的仰慕如出一轍吧。”

  那少女道:“我家小姐豈是你說見就見的?”

  我笑道:“那說如何才能見到你家小姐?”

  那少女道:“首先要過了我這一關,需得我看著順眼才能通過!”

  我笑道:“姑娘看我順不順眼?”少女道:“你的模樣倒有幾分男兒氣概,不過太黑了些,一看就是舞刀弄槍之人,估計也不懂得什麽風雅情趣!”

  我苦笑道:“這麽說我是無緣見到輕顔姑娘了?”

  少女笑道:“我家小姐出了一道試題,你如果能回答出來,我便讓你上船!”

  我饒有興趣道:“請講!”

  少女道:“你可要聽好了,我這個題目是個對聯,上聯是:上旬上,中旬中,朔日望日。”

  我淡然一笑,她這上聯倒有幾分奧妙,每個月前十日爲上旬,上旬上所指的是初一,爲朔日,中間十日爲中旬,中旬中便是十五,爲望日。

  那少女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驕傲道:“量你也對不出來,還是回去早些安歇吧。”

  我哈哈笑道:“五月五,九月九,端陽重陽!”我這下聯之中,五月初五爲端午節,亦稱端陽;九月初九爲重九節,亦稱重陽,上下聯前二句各爲回文,末句共嵌四個名稱,“旬”與“日”,“月”與“陽”又爲重言,對仗工整巧妙,無懈可擊。

  那少女呆了一呆,隨即俏臉上蕩漾起甜甜的笑容,輕聲道:“這位龍公子可以上來了!”

  唐昧和焦信也想跟著我上船,那少女斥道:“我只說這位龍公子可以上了,又沒讓你們兩個上來!”

  我回身向他二人笑道:“你們便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

  二人齊聲提行我道:“公子務必要小心。”

  老者將小舟靠了過去,我從繩梯攀上畫舫。

  那少女挑著宮燈在前方引路,萬紫千紅的各式鮮花將畫舫點綴得分外妖嬈,空氣中彌漫著沁人肺腑的清香,少女在珠簾前輕聲道:“小姐,有位龍公子前來求見!”簾後傳來一聲幽怨的歎息,一個溫柔無比的聲音道:“你讓他進來吧……”僅僅聽到她的聲音便讓我心中一蕩,輕顔的聲音宛如一支輕柔的羽毛在撩撥著我的心房,著實誘人之至。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56:08

  第九十四章 名妓



  少女挑開珠簾,我緩步走入艙中,卻見一個無限美好的背影出現在我的面前。烏黑的長髮用藍色綢帶隨意紮在腦後,不經刻意修飾,卻別有一番清水出芙蓉之美,白色衣裙一塵不染,藍色綢帶恰到好處地強調了她盈盈一握的纖腰。

  她便是名滿天下的名妓輕顔。輕顔柔聲道:“龍公子要聽個什麽曲兒?”

  我笑道:“久聞輕顔姑娘琴藝妙絕天下,我便點個鳳求凰如何?”輕顔緩點螓首,纖手撫弄在古琴之上。

  琴聲悠揚而起,曼妙的旋律回蕩在畫舫之上。我靜靜坐在桌旁,不知不覺進入了美好的境界之中,我的思緒隨著古琴發出的動人旋律時而進入巍峨的高山,時而漂流於溫柔的春水之山。

  琴聲時而高亢激揚時而溫柔纏綿,又是那麽幽然而平淡,琴聲留著一段無形的餘韻,回蕩著消失,消失得好平靜。它響著的時候與明月清風相應和,它寂靜下來,卻又像仍舊繞於人耳,縈繞於我的心間。一曲奏完,餘音嫋嫋,我已然沈浸在那美好的旋律之中。

  引我上船的少女此時奉上一盞新茶,茶是上好的西湖龍井,碧綠的葉片漂浮在潔白的茶盞內,讓人賞心悅目。

  輕顔緩緩轉過身來,她的肌膚雪般潔白,整個人顯得柔弱無比,讓人不禁生出呵護之感;她的眼神蕩漾著醉人的眼波,顧盼之間露出無限溫柔。

  我也不禁暗贊,此女天下第一名妓之名的確得來不虛。輕顔的美目盯住我的面龐,忽然微微一笑,當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我的心中又是一蕩。

  輕顔嫣然笑道:“龍公子見笑了。”

  我由衷贊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忽然想起自己和瑤如第一次在岐王府中相見的情形,心中不禁黯然,目光中閃過憂傷之色。

  我這微妙的變化並沒有瞞過輕顔的眼睛。

  她柔聲道:“公子好像有心事?”

  我笑道:“在下只是聽到輕顔姑娘的一曲仙樂有所感觸,並沒有什麽心事。”

  輕顔淡然一笑:“龍公子的防範之心好重,輕顔並沒有想探聽你心事的打算。”

  我輕輕放下茶盞:“能向一位風華絕代的美人訴說心事,也不失爲人間的一件樂事。輕顔姑娘以爲我會隱瞞嗎?”

  輕顔道:“龍公子既然能體會到樂曲中的含義,想必對音律相當的精深,不知輕顔有沒有這個福分,聽到你的演奏呢?”

  我呵呵笑了起來,起身走到古琴前方,緩緩坐下:“既然輕顔姑娘提出來,龍某便獻醜了。”我的琴技得自宮廷樂師寧致遠所傳,此人琴技高超,乃是天下有數的頂尖樂師之一,因爲生平挫折頗多,操琴的風格幾經變化,到晚年時,琴聲之中隱含一種蕭瑟悲泣之韻。我隨他學琴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憑我出衆的天資,也從他身上學到了幾分神韻。

  我的手指輕輕撥動琴弦,眼前頓時浮現出大康國內一片蕭瑟淒涼的情景,想起昔日的繁華景象,心中悲愁更加強烈,悽楚而蒼涼的琴聲從我的指尖流淌而出。

  那輕顔初時俏臉上還露出微笑,聽到後來,秀眉微微顰起,越聽越是傷心,明澈美目之中隱然露出兩點淚光。

  我完全沈浸在琴聲之中,撥動琴弦的節奏忽然改變,蕭颯的味道瞬間消逝彌散,取代它的是氣吞萬里如虎的氣勢,我的雙目之中充滿萬丈豪情與強大自信,仿佛看到我率領康軍將七國踩於腳下的情形。

  琴弦仿佛承受不住我琴聲中的強大氣勢,‘叮’的一聲從中崩斷,而我的著一曲也剛好畫上最後一個音符。

  輕顔的一雙美目變得異常明亮,它輕聲贊道:“好一曲浪濤沙,其中的悲涼與雄壯,是輕顔從未感受過的。”

  我歉然道:“只可惜龍某沈浸於樂曲之中,將輕顔姑娘的瑤琴弄斷了。”

  輕顔笑道:“這把鳳梧琴能夠得到公子的演奏,已經是它的福分。”

  我哈哈笑了起來,輕顔的話語果然讓人聽起來極爲舒服,難怪她能讓無數的男子臣服在她的腳下。

  輕顔道:“公子的琴聲中好像飽含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這琴聲絕非普通人可以奏出,輕顔大膽地推斷公子的身份想必不凡。”

  我微笑道:“輕顔姑娘猜錯了,龍某只是來大漢經商的一個普通客人。”

  輕顔淡然一笑:“龍公子的機心好重!”

  這時那婢女在艙外道:“小姐,三公子來了!”

  輕顔輕聲道:“你請他進來吧!”

  珠簾輕動,我轉身向艙門處望去,來人和我的目光剛好相遇,不由得驚呼了一聲:“胤空!”

  我也是吃了一驚,萬萬沒有想到來的這位三公子竟然是大漢三皇子項達生。真實人生何處不相逢,不過這種情況下的相逢多少讓我們感到有些尷尬。

  輕顔看了看我,仿佛明白了什麽,唇角泛起一絲微笑。

  項達生懷中還抱著一個盒子,從外面的包裝我就可以看出這是我今日送給他的圍棋,沒想到他這就拿過來討好佳人了。

  輕顔招呼項達生坐了,又讓婢女泡了一杯茶水。

  項達生和我有些尷尬地對望著,許久方才同時笑了起來。

  項達生將圍棋放在茶几之上,笑著向我道:“本來我還想明日帶你過來拜訪輕顔姑娘,沒想到你竟自己尋來了。”

  我微笑道:“輕顔姑娘芳名遠播,我是情不自禁身不由己啊。”

  項達生又笑了兩聲,這才向輕顔道:“我和胤空是表兄弟,這圍棋便是他送給我的,我本想借花獻佛送給你,沒想到會這麽巧。”

  輕顔一雙美眸滿懷深意地望向我道:“我當是誰,會擁有如此才學,原來是名滿天下的平王殿下。”看來項達生的真正身份早就被她所知,她由此推斷出我的身份並不難。事到如今,我自然沒有什麽隱瞞的必要,微笑道:“還望輕顔姑娘不要責怪胤空刻意隱瞞之事。”

  輕顔道:“萍水相逢,平王殿下有所隱瞞也是應該的。”她喚來婢女,讓她準備酒菜。

  從項達生的眼光之中,我可以看出他對輕顔有著相當的好感,不過輕顔對他表現得相當冷淡,很少跟他談話,多數時間目光都是落在我的臉上。

  我內心中不禁有些得意,畢竟任何男人受到美女的青睞,都會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我們剛剛入座,便聽到那婢女又道:“小姐,李大官人前來造訪!”

  項達生臉上露出惶恐之色,低聲道:“大都督李慕雨,我還是先回避一下。”

  輕顔指了指後方的帷幔,項達生慌忙躲了過去。

  我心中暗笑,這項達生八成是怕對方揭穿他尋芳之事,不過那李慕雨也是漢國重臣,他怎麽也毫無顧忌呢,難道他不怕別人的閒話嗎?

  那婢女引著一位英俊男子走了進來,我雖然在很久以前便聽說過,大漢有一位年輕有爲的大都督李慕雨,卻不知道他竟然是如此出衆的一位男子。李慕雨身材高大,面目英俊,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懾人魅力,我不得不承認他的外表的確對女性有著強大的殺傷力。

  李慕雨看到艙內的情形,閃過一絲異樣的目光,隨即又恢復了正常,他微笑道:“輕顔姑娘這麽好的興致,喝酒爲何不叫上我呢?”

  輕顔笑道:“剛剛擺上酒菜,李都督若是不嫌酒菜粗劣,便一起飲上兩杯如何?”

  李慕雨毫不客氣地在輕顔左手邊坐下,微笑道:“既然如此,慕雨便叨擾了。”

  我腦海中迅速搜索著李慕雨的全部資料,此人今年二十六歲,其父李光度乃是大漢名將,後來在大漢平息南方部落叛亂時,病死於嶺南。李慕雨十八歲時便被漢成帝項博濤拜爲將軍,二十歲時任大漢水軍總都統,二十四歲時任都督,至今未婚。

  李慕雨深邃的眼眸盯住我道:“如果李某沒有猜錯,這位便是大康平王殿下。”

  他一口便道破了我的身份,我對此並沒有感到任何的驚奇。他身爲大漢都督,也許從我踏入大漢那一刻起便開始注意我的行蹤,隨行漢將必然將我的一切舉動向他彙報。

  我微笑道:“李都督果然好眼力,本王早就仰慕李都督的威名,沒想到會在這裏相遇。”

  李慕雨淡然笑道:“這世上的事情本來就充滿了巧合和意外,不過平王殿下有沒有想過,慕雨此次也許是專程爲了拜訪平王而來?”

  我呵呵笑道:“李都督真會開玩笑,在我看來輕顔姑娘遠比我要有吸引力,李都督用不著拿我做藉口吧。”

  輕顔微笑道:“無論你們今日是來拜訪誰的,既然來到了寂寞舫上,便是輕顔的客人,來,我敬二位貴客一杯。”

  我和李慕雨同時舉起酒杯,飲完這杯酒,李慕雨緩緩放下酒杯道:“實不相瞞,慕雨此次的確實爲了平王殿下而來。”

  “哦!”我微微一怔,卻不知這李慕雨找我究竟有何目的。

  李慕雨道:“剛才我曲驛館拜會平王,發現平王並不在那裏,費了一番周折方才打探出平王到了這裏!”

  我心中暗罵,鬼才相信他的這個理由,他肯定早就讓人跟蹤於我,我的每一步行蹤都被他掌握於指掌之中。

  我的表情卻如同古井不波,微笑道:“漢都民風淳樸,秩序井然,胤空雖然剛剛來到此地,卻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李慕雨道:“我卻爲平王的安危擔心。”

  我笑著望向他道:“能得李都督如此挂心,胤空感激不盡。”

  李慕雨道:“齊國薛安潮父子後日將抵達漢都,聽說你們之間曾經有過一段恩怨。”

  我淡然道:“那件事只不過是一個誤會,我早就忘了。”

  李慕雨低聲道:“只可惜別人卻不會忘,薛無忌已經放出話來,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端起酒杯向輕顔道:“輕顔姑娘,我們的對話有沒有攪擾到你的心情?”

  輕顔幽然歎道:“你們這些男人最喜歡的便是打打殺殺,這世上的恩恩怨怨還不夠多嗎?爲什麽都放不開呢?”她拿起酒杯和我碰了碰,姿態優雅地將美酒飲盡。

  李慕雨道:“陛下大壽期間,漢都的安全由我負責,慕雨不想任何一位賓客在漢都出事。”他雙目盯住我道:“平王若是沒有什麽事情最好不要亂走!”

  我聽出了其中威脅的含義,正要出言反駁。

  輕顔猛然將酒杯重重地頓在桌上:“寂寞舫中只談風月不談其他,明鳳!代我送客!”

  李慕雨的神情顯得有些尷尬,我心中暗笑,輕顔的怒氣顯然是沖著李慕雨所發。我率先起身道:“胤空有些累了,我先行一步!”

  李慕雨向輕顔拱了拱手,和我一起向艙外走去,輕顔似乎動了真怒,看也未看我們一眼。

  走出艙外,已經是繁星滿天,李慕雨向我道:“李某說過的那些話,平王殿下最好多加留意,若是你在這漢都出了什麽事情,康漢兩國都不好看。”

  我冷冷道:“多謝李都督挂懷,本王還懂得照顧自己。”

  李慕雨點了點頭,如大鳥般飛起,穩穩落在旁邊的一葉輕舟之上,那輕舟居然晃都未晃,我心中一凜,此人的武功絕對可以躋身一流境界。

  等到李慕雨走遠,我這才沿著舷梯回到我的小船之上。

  唐昧和焦信仍然坐在舟中等我,焦信大概太困,靠在船頭竟睡著了。船身的晃動將他驚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殿下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向那老者道:“老爺子,回去吧!”

  唐昧道:“剛才那個是什麽人,他的武功也許不弱。”

  我低聲道:“大漢都督李慕雨。”

  焦信失聲道:“竟然是他!”

  小船漸漸遠離了畫舫,我回頭望去,卻見項達生也離開畫舫上了自己的小船,寂寞舫重新歸於平靜,我隱隱明白了畫舫名爲寂寞舫的真正含義。

  李慕雨的出現讓我在大漢的前景變得更爲艱難,我有種強烈的預感,他會緊密地監視我在大漢的一舉一動,也許他就是漢成帝爲我設下的對手。

  焦信低聲道:“李慕雨很不簡單,他之所以能夠爬升到目前的地位,都是靠著實力一步步打拼出來的,放眼天下,像他這種級數的帥才已經不多。”他的目光流露出無比的狂熱和興奮,我可以猜測到他心中的所想,面對如此強大的對手,顯然已經激起了這熱血少年心中的昂揚鬥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也許有一天,你會和他正面交鋒。”

  焦信充滿自通道:“我一定會戰勝他!”

  翌日清晨,項達生按照和我事先的約定,準時來到了驛站。

  我和拓跋綠珠都已經準備妥當,只等他的到來。

  我和項達生心照不宣地同時露出一個笑容,綠珠登上馬車,我們兩人騎馬走在車前。

  項達生微笑道:“表弟果然厲害,來到漢都第一晚便可以登上輕顔的畫舫。”

  我淡然笑道:“表兄千萬不要怪我,我只是誤打誤撞到了那裏,如果事先知道輕顔姑娘是你的紅顔知己,我無論如何也不敢去造訪她的。”我這句話其實意在試探項達生和輕顔之間究竟是何種關係。

  項達生哈哈大笑道:“胤空,你誤會了,我和輕顔只是普通朋友。”

  “看表兄和她之間的關係,好像沒有這麽簡單吧?”

  項達生歎了口氣道:“大漢之中有兩個女人是可望而不可及,這輕顔便是其中的一個。”

  “哦?她有怎麽厲害?”

  項達生道:“輕顔姑娘絕代風華,心性高傲,視天下男兒如同無物,又豈會將我這等世俗男子放在眼中。”

  我笑道:“表兄過分擡舉她了,不過是一個煙花女子,哪有這麽高貴?”

  項達生顯然不願和我繼續討論下去,搖了搖頭道:“以後你便會知道了。”

  我又道:“剛才你所說的另外一個女子是誰?”

  項達生道:“那個女子便是大漢的國師了。”

  我其實早就隱約猜到這個答案,正要繼續詢問的時候,馬隊已經行進到漢宮之前,我翻身下馬,將拓跋綠珠從車內攙了出來。

  按照宮內的規矩,入宮不可以乘騎馬匹,我們需要換乘軟轎入內。

  項達生事先都安排好了一切,三乘華美的軟轎在西門等候。

  此時正是百官上朝的時候。

  項達生直接引我們進入了後宮,我的姑母長詩會在‘昭陽宮’等我。

  漢宮的建築風格頗爲獨特,用木質材料爲主,輔以竹類材料,整個皇宮顯露出精巧和空靈,與大康的恢弘凝重截然不同。

  昭陽宮共有三層,底下的一層乃是宮女太監的居處,二層是皇后的會客之處,三層是她的寢宮。

  我們沿著木質長梯拾階而上,直接抵達昭陽宮二層,長梯之上用青竹搭建成風雨穹頂,飛簷之上懸挂了不少銅制風鈴,微風吹過,一陣悅耳的叮噹作響。

  走到長梯盡頭,眼前出現一道彩虹形狀的天橋,來到天橋的中心剛好可以看到東方的豔陽冉冉升起,漢宮的東西兩部盡收眼底,我暗自感歎,列國皇宮之中要以大漢的建築最爲精巧。

  我對長詩姑母的胤翔早已模糊,七年前她返回大康省親的時候,,也只是匆匆一瞥,現在依稀記得她曾經到母親靈前來過,而且對我的態度相當的慈和。

  走入大殿之內,卻見一位雍容華貴的美婦,含淚迎了上來,顫聲道:“來得可是我的胤空孩兒……”

  我判斷出,眼前定是我的姑母長詩無疑,大聲道:“姑母!想死孩兒了……”雙目之中淚光閃爍,搶上前去,跪倒在她的面前。我表演得的確有點誇張,我對她哪里有什麽感情,之所以這樣表現,主要是想喚起她心中的親情。我已經看出姑母離鄉日久,對大康肯定是異常思念,如今見到我這個嫡親的侄兒,更是親切之情溢於言表。

  長詩姑母慌忙將我扶起,顫聲道:“好孩子,讓姑母好好看看你……”

  她仔細端詳著我的面龐,鳳目一紅又落下淚來。

  項達生道:“母后,還是快請表弟進去坐吧,難道你們就站在這裏聊天嗎?”

  長詩姑母這才回過神來,擦幹眼淚道:“你看看我,只顧著高興,連起碼的禮數都忘了。”

  我這才將身後的拓跋綠珠引見給她。

  長詩姑母一手拉住我,一手拉住綠珠帶我們來到殿中落座。

  這座大殿四周全部開有格窗,此刻完全打開,隨時都可以看到周圍的景致,坐在殿內,仿佛身處自然之中,清風松爽,讓人從心底感到舒暢。

  長詩姑母道:“不知不覺我已經有七年未曾回去過了。”

  我恭敬道:“父皇對姑母極爲挂念,胤空臨來之前,他專門讓我給姑母帶來了禮物。”

  長詩姑母道:“他還會記得我這個妹子嗎?我還以爲他的心中除了權位,再沒有他人的容身之處。”

  我微微一怔,聽姑母的口氣,她對歆德皇並沒有什麽好感。

  我向綠珠使了一個眼色,綠珠將我們這次帶來的禮物奉上。

  長詩姑母看了看那禮盒,隨手放在一旁,輕聲道:“你們小兩口今日中午便留在這裏陪我吃飯。”

  我點頭答應。

  她向項達生道:“達生,你去通知你的兩位妹子過來,和她們的表哥見個面。”

  項達生起身去了。

  長詩姑母口中的兩位公主分別是她所生的如曄和如茵,這三個子女是她的親生骨血,大漢現在的太子項達傑,二皇子項達英,都是漢國已故皇后所生。

  看著項達生遠去,長詩姑母這才歎了一口氣,低聲道:“我本以爲這次娘家不會有人過來了。”

  我微笑道:“姑夫大壽,我們豈可沒有任何的表示。”

  長詩姑母鳳目之中淚光盈盈,她黯然道:“胤空,這次陛下沒有給大康下請柬,分明是存有不軌之心。我並不怕被他看輕,真正擔心的是……他想圖謀大康的江山啊……”

  我心中不由得一震,看來姑母已經識破了項博濤的真正用心,沒想到她對大康還是頗爲維護。我正要說話,可是又想到,自古有言,女生向外,姑母嫁入大漢已經有二十多年,據我調查,她和項博濤的關係一直融洽,她在我面前的這番表白究竟可信的成分又有多少?她會不會借此來試探我前來大漢真正的目的?

  想到這裏,我內心中又多出了幾分戒備,微笑道:“姑母多慮了,大康和大漢素來交好,再說大康是姑母的故國,姑夫又怎會對大康不利呢?”

  長詩姑母雙目微紅道:“牆倒衆人推,大康現在的情況,又有誰不想分之而後快,只可惜你那個糊塗的父皇,還在修建新宮,死死握住皇權不放,搞得天怒人怨,大康亡國之日恐怕就在眼前。”

  我故意道:“姑母有所不知,大康近年來災害不斷,父皇也做了許多改革的嘗試。”

  長詩姑母淡然笑了起來:“胤空,你莫要替他說話,對我這個皇兄,我比任何人都要瞭解,如果我沒有記錯,他今年應該有七十八歲了。放眼八國的國君,還有誰在這個年紀還死霸著皇位不放?而且至今還沒有立嗣,也許他心中只想千秋萬載地將大康統治下去,根本沒有想到將皇位一代代傳下去。”

  我何嘗不是如此感想,可是在不清楚長詩姑母的用意之前,我決不可以表露出來。

  長詩姑母道:“胤空,我知道你受了不少苦楚,爲質?和親?呵呵……”她笑得異常悽楚,許久方才止住笑聲:“想當年,我父皇在世的時候,七國哪個不臣服在大康的腳下,傳到了皇兄這一代,大康竟然便成了這副模樣,我們這些龍氏子孫有何面目去見我們的先人?”

  我低聲勸慰道:“姑母,許多事情並非人力可爲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長詩姑母道:“順其自然?再這樣下去大康便會順其自然消亡了。”

  我默然無語。

  長詩姑母道:“只可惜我是一介女流,眼睜睜看著大康的國運不斷黯淡,卻無能爲力。”

  我低聲道:“姑母,如果姑夫真的有進攻大康的念頭,你爲何不說服他放棄呢?”

  長詩姑母道:“我任何事情上面都可以左右他,可是遇到國家大事,卻無能爲力,國與國之間的事情,又豈能感情用事?”她的鳳目中流露出莫名的憂傷。

  我歎了口氣道:“看來胤空此次來得並不是時候。”

  長詩姑母道:“我雖然管不了康漢之間的國事,可是無論怎樣我都會保證你在大漢的這段時間平平安安。”

  我心中一動,莫不是她從漢成帝那裏覺察到什麽,正想問時,宮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歡笑之聲,我擡頭望去,卻見一對長相肖似的少女和項達生一起走了進來,她們自然就是我的兩位表妹。

  長詩姑母笑道:“這便是你的兩個表妹,左邊的那個叫如曄,右邊的叫如茵。”

  我笑道:“如果姑母不說,我還真分不出來呢。”

  如茵和如曄乃是孿生,如曄時姐姐,經過項達生的指點我才看出,如曄的酒窩在右邊,如茵的酒窩在左邊。

  綠珠將我帶給她們兩個的禮物呈上,兩位表妹從未見過綠珠這樣的異族美女,再加上綠珠小小年紀變成了我的妻子,都覺得異常好奇,一人牽住綠珠的一隻手兒問個不停,綠珠本來性情便活潑開朗,不多時已經和她們打成一片,兩位表妹帶著綠珠出去參觀漢宮的景色去了。

  長詩姑母道:“你如曄表妹已經和大都督李慕雨訂婚,年內即將完婚,如茵被你姑夫許配給了秦國國君燕元宗。”

  我心中一震,麻黃桑聯想起燕元宗畸形的感情,看來又要有一位無辜少女被推入火坑。漢成帝之所以甘心將如茵嫁給燕元宗爲妃,八成也是想穩住晶後,和秦國親上加親,再加上幫助平息中山國動亂這件事,秦國對這次結盟定然無法拒絕。我微笑道:“如此說來,胤空先恭喜姑母了。”

  長詩姑母歎道:“何喜之有,皇室中的婚禮大都是利益的結合,又怎會顧忌個人的感受。”她看了看我,笑道:“我看那小姑娘對你不錯,你們的感情怎樣?”

  我笑道:“還好,不過……胤空不瞞姑母,我心中始終當她是小妹子一樣。”

  長詩姑母何一旁的項達生同時笑了起來。

  我又拿起歆德皇給她帶的禮物道:“姑母,父皇帶給你的禮物,你還是看看吧。”

  長詩姑母點了點頭,打開禮盒,卻見裏面放著一枚晶瑩通透的玉牌,上面刻著她的名字。

  我對此並不陌生,每位大康皇室的子女都會有這樣一枚玉牌,只不過這玉牌應該在長詩姑母身邊,卻不知怎麽仍然留在大康。

  長詩姑母禁不住淚流滿面,伸手拿起那玉牌道:“他總算知道自己錯了。”

  我詫異道:“姑母可否說得明白一些。”

  長詩姑母道:“我七年前回到大康的時候,爲了大康的社稷,和你的父皇狠狠吵了一架。他暴怒之下,讓我交出玉牌,將我逐出大康,讓我今生不可再踏入大康半步……”她的聲音竟嗚咽了起來。

  我心中感歎,難怪姑母會七年不踏入故國半步,其中原來有這樣一段緣由,歆德皇還給她這塊玉牌等於重新承認了她的身份。

  長詩姑母淚流滿面,顯得激動之極,項達生慌忙道:“母后,你千萬不可以激動!”可是看到她如癲似狂,竟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哭泣起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56:36

  第九十五章  懷春



  我本來還以爲她只是激動過度,可是看到她始終沒有恢復平靜,這才發覺長詩姑母並不正常。

  項達生扶住母親的肩膀試圖幫助她安靜下來,沒想到長詩姑母反手給了他一個耳光:“混帳東西,我知道你無時無刻不想毒死我……”

  項達生大聲道:“母后你醒醒,我是達生!”

  如茵如曄兩爲表妹聽到動靜慌忙趕了過來,兩人一左一右抱住了母親的手臂,泣聲道:“母后,沒有人要害你,我們都在這裏。”

  我心裏一陣黯然。沒想到我的長詩姑母竟然染上了瘋癲之症。

  長詩姑母身軀不住顫抖,牙關緊閉,眼白上翻,表情駭人之至。

  綠珠感到有些害怕,柔荑緊緊握住我的臂膀。

  項達生向宮女道:“還不快去請國師過來!”

  我幫助他們將姑母扶到床上坐下,長詩姑母口中不住胡言亂語,四肢關節也緊張異常。我們幾個人分別按住她的四肢,以免她誤傷到自己。

  我根本沒有想到姑母的病情竟然如此嚴重,難怪漢成帝無視她的感受,連大壽這麽重要的事情都不去通知大康,長詩姑母現在甚至不能用正常人看待。

  項達生歎道;“母后瘋癲之症已有三年,近日已經好轉了許多,沒想到今日又……”

  他的意思我很明白,如果不是我拿出那枚玉佩也不會刺激到姑母猛然發病。其實我也沒想到父皇讓我交給她的竟然是這件禮物,更不會知道她有瘋癲之疾。

  心裏不由得感到一陣恐懼,我想安然返回大康的重要砝碼之一便是長詩姑母。如今她都變成了這副模樣,我的處境豈不是更加危險?

  長詩姑母抓住我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我的皮膚之中,嘶聲道:“逆賊!你要害我嗎?”

  我不敢用力掙脫,只好默默承受,肌膚被她抓破,疼痛異常。

  如曄含淚勸道:“母后!你醒一醒,這是胤空表哥……”

  身後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充滿韻律與節奏。在如此緊張的時刻,又有誰還可以保持如此自若的心境?

  我轉過身去,還未看到來人。已經嗅到空氣中那淡淡的花香。

  一位白衣少女靜靜出現在昭陽宮門前,足下白色蠻鞋纖塵不染,宛如空谷幽蘭般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烏黑的長髮挽成高高的髮髻,用淡黃色亞麻步包起,秀眉修長,在尾部微微挑起,流露出幾分倔強與堅毅。明澈的雙目宛如兩泓清泉,冷靜深邃。流露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孤傲表情。

  我馬上就知道,這便是大漢國師。不知怎麽,總覺著在哪里見過她,而且絕不是漢都門前那次的偶遇。

  少女靜靜來到我的身邊,盯住長詩姑母的眼眸,輕聲道:“皇后,你累了。”

  長詩姑母雙目之中出現極其迷茫的神情。喃喃到:“我……累了……”

  少女柔聲道:“既然累了,爲何你好好的歇息一下?”她的聲音溫柔之極,聽在耳中說不出的舒服,我借機仔細觀察著她的面貌。越看越覺著好象在哪里見過。

  長詩姑母緩緩閉上了眼睛,竟然進入了夢鄉。

  我猜測到,這少女八成是用了什麽催眠術一類的方法,讓長詩姑母暫時入睡。

  我這才將手臂抽了出來,綠珠擼起我的長袖,卻見我的臂膀之上,被長詩姑母掐出數道深深的血痕,慌忙取出自己的絲帕爲我將傷口包住。

  項達生恭敬道:“多謝國師相救!”

  那少女冷冷道:“我不是已經交待過了嗎,絕不可以讓皇后的情緒激動,你們怎麽還要刺激她?”

  項達生不無埋怨的看了我一眼。

  我苦笑道:“這爲姑娘,此事因我而起,跟他人無關。”

  少女冷冷盯了我一眼:“既然皇后不願見到你,你還是不要呆在這裏爲好。”

  我看了看長詩姑母,心中清楚,自己再繼續呆下去也沒有什麽必要,還是極早脫身爲好。當下辭別了項達生和兩位表妹,帶著綠珠離開了昭陽宮。

  那國師的樣子始終印在我的腦海中久久不能散去,我低聲道:“我一定見過她。”

  綠珠輕聲道:“見過哪個?”

  我皺了皺眉頭道:“那個大漢國師。”

  綠珠酸溜溜道:“或許天下美麗的女子你都覺著熟悉哩!”

  我聽出其中異常的味道,雙目盯住綠珠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綠珠氣鼓鼓的扭過頭去,輕聲道:“你自己心裏明白。”

  我心中竊笑不已,難道這小丫頭也學會了吃醋,如此說來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對我産生了感情?

  我們剛剛出了宮門,前方便有一隊人馬擋住了去路,爲首一人正是大都督李慕雨。不知道他這次是專門來迎接我還是偶遇?他翻身下馬,來到我的面前,我和他互相望著對方,不約而同的點點頭。李慕雨率先開口道:“平王殿下真是繁忙,昨夜暢遊春水河,今日一早又趕赴宮中,精力果然超人一等!佩服!佩服!”

  我針鋒相對道:“李大都督才讓本王佩服的五體投地,無論本王走到哪里,李大都督都能爲我提供最爲妥當的保護,大漢有你這樣的臣子,實在是國家的欣慰啊。”李慕雨冷冷道:“平王難道沒有留意到陰雲密布,一場暴雨即將來臨,平王爲何不早些回到驛館中休息,萬一被雨淋到,恐怕會衣衫俱濕。”

  我微笑道:“多謝李大都督關懷,這點風雨本王自信還挺得過!更何況雨中漫步,也是一種別樣的情趣。”

  李慕雨仰天哈哈大笑,笑聲許久方歇,他向我意味深長道:“有時候人還是不要過度自信,一旦風雨來得時候,絕對不會如同想象中那樣旖旎浪漫!”他龍行虎步和我擦肩而過,忽然停住腳步道:“我還是要提醒平王殿下,風雨來的時候還是躲在房中安寢爲好!”

  我淡然一笑道:“多謝李大都督關心,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回驛館去了!”翻身上馬,向驛館的方向馳去。

  綠珠始終坐在車內,她隱約從我和李慕雨的對話中猜出,我和他之間正在進行著一場默默的交鋒。

  她掀起車憐輕聲道:“胤空,那人好不討厭,處處都在針對你。”在不知不覺之中她對我的稱呼居然改成了胤空,我不覺啞然失笑道:“針對我的恐怕不止他一個。”

  拓拔綠珠道:“我們把賀禮留下,返回宣城好不好?不知怎麽,我的心裏總是覺得有些不安……”

  我笑道:“我們來到漢都兩天,我還沒有帶你好好的玩耍過。”轉身向隨行武士道:“你們先回去,我和王妃四處轉轉。”

  幾名武士對我的命令自然遵從,我將車馬全部交給他們帶走,和拓拔綠珠一起向春水河的方向走去。

  漢都最爲出名的不僅僅是那條以煙花風月聞名的春水河,與春水河平行的一條名爲清乾街的街道,以各類雜耍和風味小吃最來聞名,我們的目的地便是那裏。

  拓拔綠珠剛才的那點怒氣早就煙消雲散,小鳥依人的跟在我的身後,猶豫再三,終於勇敢的伸出柔荑牽住我的大手。我的心中一陣得意,這小丫頭果然到了懷春之年,握住她柔膩滑潤的小手,看著她睫毛低垂,嬌羞滿面的模樣,心中蕩漾不已,綠珠對我的情意已經主動表達了出來。

  她柔聲道:“你姑母抓得你還痛不痛?”

  我搖了搖頭道:“你如果不提醒,我早就忘記了。”

  拓拔綠珠道:“回去我再幫你用藥酒擦一擦,傷口一定會復原如初。”

  我點了點頭,將她的柔荑握在手中,拓拔綠珠的螓首垂得更低,曲線柔美的脖頸宛如天鵝般美麗。北胡女子身材本就較中原高大,綠珠雖然才十三歲,體態卻發育的相當完美,雖然胸部仍顯青澀,可是這種青澀和單純更加惹人心動。

  我心中暗道:“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我會拔除不住自己。”

  我們悠然漫步在清乾街上,兩旁各式小吃香氣四溢,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我們已經完全沈浸在這街道的祥和與歡樂之中。在路邊小攤上要了兩碗熱氣騰騰的牛肉粉絲,拓拔綠珠還從未在路邊吃過這種小吃,興奮的美目奕奕生光。

  粉絲入口鮮香麻辣,我們都是額上見汗。這粉絲雖然好吃,可四也辣的拓拔綠珠流出淚來。我從懷中掏出汗巾,爲她拭去額上汗水,綠珠被我的舉動羞得俏臉緋紅,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顯得越發的明豔照人。

  看著路邊歡樂祥和的路人,我內心中萌發出一陣感歎,低聲道:“總有一日,我要讓大康的百姓也過上這種無憂無慮的日子。”

  拓拔綠珠點了點頭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她的目光流露出無比的崇拜和愛慕。

  我微笑道:“不要用這種崇拜的眼神看著我,否則我會飄飄然的。”

  拓拔綠珠低聲道:“你是我的丈夫,我的驕傲……”

  我呵呵笑了起來,可是當我遇到她純潔的沒有一絲雜質的目光,笑容卻慢慢隱去,我們的雙手在桌下緊緊相握……

  天空飄起細細的雨絲,我們在路邊買了一把繡花雨傘,我撐起雨傘,爲綠珠擋住細雨,街上的行人漸漸稀少,路面的青石被細雨洗刷得格外晶瑩。

  綠珠輕聲道:“江南得細雨也和北胡不同,顯得溫柔了許多。”

  我微笑道:“論溫柔,細雨好像還比不上我的綠珠。”

  綠珠羞澀一笑,將螓受靠在我的肩頭:“我們去春水河邊雨中漫步可好?”

  我點了點頭,趁著閒暇剛好可以享受一下這旖旎的時光。

  可是這樣雨兵沒有像我想那般溫柔,卻應了李慕雨的那一句話,雨越下越大,剛才的那點旖旎浪漫早就讓瓢潑的大雨打了個一乾二淨。

  我合綠珠相攜著跑到風雨亭中,路上行人早已散盡,天色頓時陰鬱下來,瓢潑大雨將整個天地變得一片模糊。

  我收起雨傘,抖去身上的雨水,剛才只顧護著綠珠,反倒我身上被淋濕了多處,綠珠看到我狼狽的模樣禁不住笑了起來。

  我故意裝出惡狠狠的樣子:“小丫頭,居然敢取笑我,小心我狠狠的處罰你一頓!”

  綠珠頑皮的噘起嘴兒,嬌聲道:“罰便罰,你以爲我會怕你?”

  她撐起雨傘,在手中猛然旋轉了起來。

  我猝不及防被她甩出的水珠濺了一臉,笑著向她追了上去,綠珠在風雨亭中轉著圈兒逃了起來,終於還是被我捉住,一把拉入了懷中。

  拓跋綠珠昂起俏臉,嬌噓喘喘的看著我,我能夠清晰的感到她劇烈的心跳。

  望著她曲線柔美的雙唇,我輕輕抿了抿嘴,終於毫不猶豫的深吻在她的櫻唇之上。

  拓跋綠珠的嬌軀微微顫抖了一下,手中的雨傘緩緩滑落在了地上。

  我的舌尖分開了她的嘴唇,熱情的探尋著她香舌的位置。

  她的呼吸變得越發急促,柔軟的舌尖,生澀地和我接觸,隨即又驚慌的逃開,我摟住她的纖腰,將她的嬌軀緊緊擠壓向自己,終於成功俘獲了她的香舌,綠珠開始生澀地回應。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的身軀方才分開。拓跋綠珠羞得不敢看我,櫻唇經過我的一番滋潤之後越發顯得飽滿誘人。

  她摟住我的手臂,嬌軀偎依在我的肩頭之上,表情慵懶無比。

  我憐愛的撫了撫她的長髮輕聲道:“喜歡嗎?”

  拓跋綠珠忽然將我的身軀抱住,螓首埋在我的胸前,嬌聲道:“羞死人了,你居然在外面對我這樣。”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

  綠珠紅著臉兒道:“我會不會懷上孩兒呢?”

  我捏了捏她可愛的俏臉故意騙她道:“會,你很快就會當上母親了。”

  綠珠俏臉紅得更加厲害,她輕聲道:“如果我生下了孩兒,便刻意回去探望父汗了……”

  北胡人有這樣一個傳統,嫁出去的女兒生完孩兒之後才可以會娘家省親,否則便是被女婿趕回去的。我心中暗道:“如此說來,以後我還要讓綠珠早些爲我生下孩兒爲好,不過她年紀尚幼,我豈可讓她這麽早便成爲母親呢?”

  大雨初歇,我和綠珠回到驛站,奪去了她的初吻,我竟然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表情顯得有不自然,目光也刻意回避他人。

  綠珠卻因爲這次的經歷,顯得容光煥發,她的心理儼然已經從一個小女孩便成了一個懷春少女。有意無意都要握住我的大手,做出親昵的舉動。

  焦信刊載眼中,隱隱流露出痛苦的目光,對他來說早晚都要接收這個事實,綠珠對於他只是不可企及的女神,他必須要早日從這段迷戀之中擺脫出來。

  剛剛回到驛站不久,便有人前來送信,送信的是輕顔的婢女,她邀請我今晚去寂寞舫一聚。

  我對這位輕顔産生了極大的興趣,一個少女能在漢都立足,定然有非同尋常的手段。

  拓跋綠珠一張俏臉頓時扳了起來:“聽說歌妓都不是什麽良家女子,你不要去!”

  我笑道:“小小年紀,你知道什麽?”

  拓跋綠珠氣得頓了頓纖足:“總之,你要去了,我便再不理你!”

  她居然捂著俏臉向房間跑去,我還沒有料到她的反應會如此之大,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自然不會因爲拓跋綠珠的反應而改變我的主意,我雖然知道她已經對我情動,可是在我的眼裏,她畢竟還是一個孩子。

  我向來擅於揣摩女性的心理,對於輕顔這種孤芳自賞的女子,尋常的禮物肯定很難打動她的芳心,必須用超人一等的才學獲得她的欣賞,而這恰恰是我的所長。

  來到寂寞舫,輕顔早已在船頭等候,她身穿湖綠色的長裙,手執紅傘站在細雨之中,這對比強烈的色彩若是用在別人的身上,肯定是俗到了極點,可是在她的身上,卻表現得清新雅致,楚楚動人。

  我微笑著來到她的面前:“輕顔姑娘好!”

  輕顔嫣然一笑,輕聲道:“平王殿下如約前來,輕顔真是不勝榮幸。”

  我笑道:“能得輕顔姑娘眷顧,莫說是這點斜風細雨,便是天上下刀子我也要來。”

  輕顔不禁莞爾。

  手下奴婢在船頭撐起一把大傘, 擺好檀木桌,我們二人相對而坐。

  輕顔道:“輕顔今日請平王殿下過來,特地設宴向你賠罪。”

  我笑道:“輕顔姑娘好像並沒有什麽地方得罪過我。”

  輕顔道:“平王既然看出了輕顔的藉口,輕顔也不隱瞞,我還想再聽聽平王殿下的琴聲。”

  我點了點頭道:“我們還是趕快入席,享用完輕顔姑娘爲我準備的美味佳肴,胤空才有力撫琴!”

  雨中蕩舟在春水河上,別有一番逍遙的韻味。輕顔的酒量居然不弱,和我連幹了兩壇女兒紅,仍舊面不改色。

  酒至半酣,她幽然道:“輕顔有一事不明,平王殿下難道不知道這次成帝邀請四國的目的嗎?”

  我微笑道:“想不到輕顔姑娘對國事還敢興趣?胤空倒想聽一聽姑娘的見解。”

  輕顔道:“天下間誰人不知道大漢意圖聯盟四國共同對康國用兵,就像平王殿下此次隻身來到大漢的用心一樣。”

  我不禁心中一怔,輕顔的這番話更證實了我心中的想法,她絕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歌妓,此女留在大漢必有她的目的。表面上仍舊裝出一副若無其實的模樣:“輕顔姑娘可否說來聽聽,胤空究竟有什麽用心呢?”

  輕顔淡然一笑,端起酒壺爲我斟滿美酒,輕聲道:“自然是伺機分裂五國的聯盟,爲康國化去這場危機。”

  我笑道:“輕顔姑娘剖析事情的能力果然超群,連胤空都禁不住要相信自己這次來就是爲了這個目的了。”

  輕顔道:“這件事又何須去剖析呢?李慕雨昨日在這裏的表現早就已經說明。”她美目盯住我道:“平王殿下何苦在風雨之中執意前行呢?”

  我端起酒杯湊到嘴邊,微笑道:“輕顔姑娘不是李慕雨請來說服我回國的說客吧?”

  輕顔道:“殿下以爲李慕雨可以請得動我嗎?”

  我滿懷深意的說道:“李大都督認識輕顔姑娘要比我早得多。”

  輕顔微笑道:“平王殿下難道以爲時間可以代表友情的深淺嗎?”

  我微笑不語,自然不會相信和我僅僅見了兩次面的輕顔會對我有什麽深厚的感情,她這次邀請我出來,如果不是爲了說服我放棄破壞五國聯盟的念頭,就是爲了其他的事情。對我而言,我情願她所爲的是後者。

  輕顔道:“平王的戒心很重,這雖然是好事,可是在某些時候,卻會憑空的放走許多機會。”

  我敏銳的察覺到輕顔好像在暗示著我什麽。微笑道:“如果我承認自己便是存心來破壞五國聯盟的,輕顔姑娘又會給我一個怎樣的機會?”我的目光犀利而冷靜,想看穿輕顔美麗外表下的複雜內心。

  輕顔和我碰了碰酒杯,飲盡酒水之後,方才道:“平王知道齊國與大漢合作的條件嗎?”

  我並未說話,在知道輕顔的真正目的以前,我並不想過早的表態,從她提出這個問題可以看出,輕顔極有可能是爲了繆氏寶藏而來。

  輕顔道:“齊國與大漢合作的基礎便在於繆氏寶藏,據傳,兩國各自得到了一半繆氏的藏寶圖。”她美眸盯住我道:“平王不會不知道這兩份寶圖的來歷吧?”

  我笑了起來:“輕顔姑娘好像很瞭解我?”

  輕顔道:“殿下爲何不用仰慕這兩個字?”

  我笑道:“仰慕這兩個字應該我對姑娘說吧。”

  輕顔道:“漢成帝手中的這份藏寶圖,是秦國商人田循所獻,他之所以會將藏寶圖獻給項博濤,是因爲被逼得走投無路,爲了保住自己和兒子的性命方才走了這一步。”

  我早就做過這樣的推測,田循如果不是被逼到那一步,他也不會痛痛快快的將藏寶圖交出來。逼迫他的人也許是幽幽,記得上次在大康皇宮之中,她言語中便流露出田循好像落在了她的手中。

  輕顔又道:“至於齊國的那份寶圖,是有人向齊王荊封同透漏了消息,管舒衡方才落得滿門被抄,倉皇逃竄的下場。”

  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關注五國聯盟的事情,對管舒衡的情形並未投入過多的關注。現在回想一下,這件事八成也和我有關,當初我曾經無意間向幽幽透露,將春宮圖賣給管舒衡之事。難道她爲了逼出春宮圖的下落,竟然採用了這種方法?

  我微笑道:“輕顔姑娘告訴我這些,是不是想說你對繆氏寶藏也很有興趣?”

  輕顔毫不隱瞞的點了點頭,輕聲道:“確切的說,我想要的只是其中的一樣東西。”

  我暗道:“難道她和幽幽的目的一樣,都是爲了其中的那本書?”低聲問道:“原來輕顔姑娘也是爲了那本秘笈?”我是故意試探她的反應。

  輕顔面色微微一變,冷冷道:“這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

  我呵呵笑道:“跟我沒有關係的話,輕顔姑娘爲何又跟我說了這麽多?”

  輕顔淡然道:“書雖然跟你沒有關係,可是那寶藏卻和你有莫大的關係,我們之間也許有合作的可能。”

  我放下酒杯道:“輕顔姑娘不要忘了,現在我被李慕雨步步緊盯,除了拜夀以外,我還能做什麽?難道你還指望我從漢成帝的手中將那幅藏寶圖給你偷出來?”

  輕顔卻點了點頭道:“如果你願意,我們便有了合作的可能。”

  我淡然笑道:“現在並非是我願不願意,而是能不能做到,我恐怕要讓輕顔姑娘失望了。”

  輕顔道:“你有著別人都沒有的便利條件,你是皇后的親生侄兒,又是前來賀壽的貴賓。而且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會給你幫助。”

  “誰?”

  輕顔低聲道:“大漢國師!”

  沒有比這更爲好笑的回答了。我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不無諷刺的問道:“我跟她都不認識,難道輕顔姑娘想讓我去施展美男計嗎?”

  也許我的這句話說得過於直白,輕顔的俏臉不由得紅了起來。她秀美微顰道:“你非但認得她,而且是她的救命恩人!”

  這次輪到我目瞪口呆了,我也覺得那國師看起來有些熟悉,可是直到現在也沒有想起在哪里見過。

  輕顔道:“她叫段晶!”

  我迷惘的搖了搖頭,對這個名字我是毫無印象。

  輕顔低聲道:“我卻查出,她的本名並非叫做段晶,她姓桓,名小卓!”

  我虎軀一震,不能置信地望向輕顔:“桓小卓?你是說……她……她是大秦奉常桓謐的女兒?”

  輕顔緩緩點了點頭。

  難怪我會覺得這國師似曾相識,當年我在大秦爲質之時,看在慕容嫣嫣的面上,曾經從白晷和晶後的手中救下桓氏一門的性命,當年我曾經和桓小卓有過一面之緣,不過這麽多年過去,我慢慢淡忘了她的模樣,沒想到她現在竟然來到了大漢,而且成爲了大漢的國師。

  我忽然想到,印象中的桓小卓和現在的國師全然不同,雖然有著三分肖似,可是神情和外貌還是改變了許多。當下又搖了搖頭道:“不對……她好像跟原來全然不同。”

  輕顔道:“這件事我調查得清清楚楚,絕不會有任何的差錯,至於外貌,修煉‘清心功’的人都會有一些變化。”

  我皺了皺眉頭,桓小卓居然會武功,這件事我倒從未聽說過。

  輕顔道:“桓氏一門被你救出之後,想離開大秦,卻又遭到秦國太后項晶阻殺,只有桓小卓被別人救出,僥倖逃脫了這場劫難。”

  我心中暗歎,當初以爲晶後放過了桓氏一門,沒想到終究她還是對桓氏一家下了毒手,不過這件事也許是白晷所爲,晶後不會出爾反爾。

  輕顔道:“桓小卓經那位高人所傳,習得了一身卓越武功,她入大漢爲國師便是想幫助大漢滅掉秦國,你知道她起名爲段晶的意思嗎?”

  我感歎道:“段者,斷也,她是想除掉晶後爲桓氏一家復仇啊。”

  輕顔點了點頭:“就是這個意思,所以這次大漢和秦國聯盟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結果,如果我沒有猜錯,她會不惜一切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我搖了搖頭道:“也許她所要對付的只是項晶,並不是整個秦國。”

  輕顔微笑道:“你並不瞭解女人,女人一旦要復仇,遠遠比你想像的更加可怕!”她輕聲道:“我敢肯定,桓小卓不僅僅是想殺掉項晶這麽簡單,她最想做的就是讓項晶一無所有,嘗到人世間最痛苦的滋味。”

  我意味深長道:“輕顔姑娘說得這麽可怕,看來以後我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得罪你嘍。”

  輕顔笑道:“我早已將平王殿下當成知心的朋友,以平王的智慧又怎會得罪我呢?”

  我呵呵笑道:“只可惜有一種人我不會跟她做朋友。”

  輕顔面色微微一笑,冷冷道:“哪種人?”

  我微笑道:“女人,尤其是像輕顔姑娘這麽美麗的女人,我很難將我的感情僅僅控制在友情的範圍之內。”

  輕顔的俏臉上飛起兩抹嫣紅,她輕聲道:“難怪幽幽那個妖女會爲你心動,你果然是個不同尋常的人物。”

  我心中暗道:“難道她也是魔門中的人物?”回想起當初秋月寒曾經對我說過,魔門現在分爲兩支,一支便是幽幽所在的玄冥教,另外一支好像叫做縹緲閣,從輕顔的話語來看,她和幽幽應該並不是同一陣線,難道她是縹緲閣的傳人?

  輕顔輕聲道:“如果你幫我偷出那幅藏寶圖,我會幫你安安全全的離開這裏。”

  我笑了起來:“在輕顔姑娘眼中,我難道連自己的安危都照顧不了了嗎?”

  輕顔看了看我道:“如果你破壞了五國的聯盟,恐怕漢成帝第一個會跳出來殺你!”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57:04

  第九十六章 成真



  輕顔的一番話,讓我看到了一絲曙光,漢成帝想借著賀壽之機聯盟四國,可是他也不會想到背後竟暗潮湧動。魔門窺覰繆氏寶藏;桓小卓要報血海深仇,各種勢力都在悄無聲息的伸入漢都。我意識到這將是一場風雲變色的巨變,場面越是混亂對我的計劃越是有利,我必須準確的把握住各個機會,遊走於各股力量之間,這樣才可能挫敗漢成帝五國聯盟的陰謀。

  明月高升,分清雲淡,輕顔美麗的容顔一如月光那般皎潔,她的眼神明澈而深邃,從中很難捕捉到她內心真正的想法。

  我緩緩提出了自己的第一個條件:“幫我找到天循的下落。”

  輕顔微笑道:“他在李慕雨的手上,想見到他恐怕沒有那麽容易。”

  我點了點頭,雙目中流露出一絲憤恨的眼光。

  輕顔道:“你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必要見他,藏寶圖已經獻給你漢成帝,他只不過是一個廢物。”

  我慢慢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雙臂:“看來我要儘快找到段國師,跟她一敍舊情。”

  輕顔的臉上蕩漾起一絲醉人的微笑:“距離漢成帝的大壽還有數日,你見到她的機會應該很多。”

  輕顔有件事說的很對,女人的報復心果然很重。

  回到驛站,拓拔綠珠仍然在花園中等我。

  我有些詫異道:“怎麽?這麽晚了還沒有去睡?”

  拓拔綠珠憤怒的盯著我道:“你終久還是去見那個歌妓了。”

  我心中暗笑,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的忌妒心還挺重,笑眯眯來到她的身邊,低聲道:“我只是去吃飯,並沒有做過什麽。”

  綠珠一雙美眸憤憤然盯著我道:“在你心中,我還比不上那個歌妓嗎?”

  我啞然失笑,伸手摸了摸她的俏臉,卻被綠珠一把抓住,狠狠的咬上了一口,我痛的慘叫了一聲,慌忙收回手來。

  綠珠道:“我恨你!”轉身向房中跑去。

  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吹了吹手指,正想向房中走去。卻聽到身後樹叢中傳來輕微的響動,眉頭一皺,厲聲喝道:“什麽人,給我滾出來!”

  焦信滿臉通紅的從樹叢中走出,我冷冷盯住他,直到他將頭顱低垂下去,方道:“深更半夜,你不在房中休息,到這裏來做什麽?”

  焦信雙膝跪地道:“我今夜負責巡夜,看到王妃出來,生怕有人對她不利。便一直悄悄的守在一旁,並不是有意聽到殿下和王妃的談話。”他這句話等於承認將我和綠珠間的談話完全聽到了。

  我不由得有些憤怒,冷冷的哼了一聲。

  焦信低聲道:“殿下……其實……卑職也想勸你一句話……”

  “你說!”我的聲音陰冷無比。

  焦通道:“那輕顔只不過是一個風塵女子,殿下何苦爲她沈迷,王妃對你如此情深,殿下怎可讓她傷心。”

  我心中勃然大怒,猛然擡起腳來將焦信踹倒在地上:“混帳東西!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

  焦信爬了過來重新跪在我的面前:“焦信該死!但是句句都出自真心,還請殿下斟酌。”

  我怒吼道:“是不是你對綠珠提起輕顔的身份?小小年紀居然學會搬弄是非,我今日一定要代替你父親教訓你!”

  唐昧聽到動靜慌忙趕到這裏,抱住我手臂道:“公子,福娃還是一個孩子,如果有什麽錯處,你看在焦大哥的面上饒了他吧。”

  我餘怒未消的重重哼了一聲,焦信臉色蒼白,嘴唇卻緊緊抿住,表情顯得異常倔強,他低聲道:“焦信冒犯了殿下罪該萬死,可是殿下繼續沈迷在那個女子身上只會影響大事,殿下就算是殺了焦信,焦信一樣要說。”

  唐昧怒道:“福娃!閉嘴!公子做事自然有他的分寸,哪里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他生恐我會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所以搶在我之前訓斥福娃。

  我看到焦信的模樣心中的怒氣早已消了大半,這孩子只不過對綠珠情根深種,所以看到我和輕顔接觸才會産生爲綠珠鳴不平的念頭,況且他的出發點還是爲了我好,我歎了一口氣道:“你起來吧!”

  唐昧知道我已經原諒了焦信,又驚又喜的將焦信扶起。

  我拍了拍焦信的肩膀道:“痛不痛?”

  焦信搖了搖頭道:“不痛!”

  我笑駡道:“混小子,拐彎抹角說我沒力氣嗎?”

  焦信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我向他道:“快去睡吧,我做事情自有分寸,你不必爲我擔憂。”

  焦信這才向我和唐昧告辭之後離去。

  唐昧望著焦信的背影情不自禁歎了一聲,我轉向他道:“你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

  唐昧低聲道:“唐昧的確有一句話想對公子說。”

  我點了點頭,和唐昧來到花園的石桌旁坐下。

  唐昧道:“公子有沒有覺得最近焦信有些反常?”

  我馬上意識到唐昧所指的定然是焦信暗戀綠珠之事,這件事既然我能夠看出,和焦信終日相處在一起的唐昧也一樣能夠看出。

  我淡然笑道:“每個人都會有這樣一段心路歷程。”

  唐昧道:“公子何不當面揭穿此事,徹底斷了他的念頭?”

  我搖了搖頭道:“焦信個性太強,自尊心極重,如果我向他挑明此事,恐怕會傷他太深。如果焦信因此而就此沈溺下去,豈不是毀掉一個奇才。”

  唐昧道:“可是如果不及早提醒他,他只會越陷越深。”

  我笑道:“他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我相信他能夠依靠自己的力量擺脫出困境。”

  唐昧建議道:“不如讓他先返回大康?”

  我搖了搖頭道:“逃避根本不是辦法,讓他學會面對現實才是最終的解決之道。”

  唐昧點了點頭道:“公子既然早已看透一切,唐昧便放心了。”

  我呵呵笑了一聲,站起身來,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唐昧,此事你萬萬不可在他面前提及。一切裝作沒有發生過最好。”

  唐昧重重點了點頭。

  回到房中,下人已經爲我準備好熱水,我脫下衣服躺在浴桶之中。溫熱的澡水很快驅散了一天的疲憊,讓焦信死心的辦法,就是讓他知道綠珠心中只有我的存在。

  房門輕輕被綠珠推開了,我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唇角不禁泛起微笑,綠珠這丫頭還沒有入睡,竟然在我洗澡的時候摸進來了。

  我故意道:“什麽人?”

  綠珠並沒有做聲,我感覺到她應該是站在屏風的外面。悄悄窺視著我。

  我歎了口氣道:“你剛才咬也咬了,罵也罵了。難道還不解恨嗎?”

  綠珠被我識破了身份,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狠狠在我後腦傷敲了一記。

  我用浴巾遮住下體,轉過身來故意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綠珠!你想幹什麽?”

  綠珠俏臉緋紅的看了看我,我強健的男子體魄定然撥動了她少女的情懷。

  她咬了咬櫻唇道:“我只是拿來藥酒給你擦擦傷口……”

  我笑了起來,將手臂伸了出去。今日這條手臂可謂是多災多難,不但被長詩姑母抓了幾條深痕,還被這丫頭咬了一口。

  綠珠爲我擦了擦,柔聲道:“還痛嗎?”

  我笑道:“沒想到你下口居然如此歹毒。”

  綠珠小聲道:“誰讓你去找那個歌妓來著?”她對輕顔之事仍然念念不忘。

  我讓她幫我拿來潔淨內衣換上。綠珠雖然性情開朗,可是看到我充滿男性魅力的體魄,仍然羞得閉上了眼睛,扭過嬌軀,輕聲道:“我……還是走了……”

  我牽住她的柔夷,將她拉入我的懷中,綠珠的嬌軀軟綿綿貼附在我的身上,顫聲道:“你……不要這樣,我心跳得好快……”嘴唇已經被我吻住。

  如果此時我想採摘這朵可愛的解語花,綠珠定然不會拒絕,可是想到她的年紀,我仍然強迫自己放棄了這個念頭。

  我附在她晶瑩的耳珠旁輕聲道:“今晚留下好嗎?”

  綠珠點了點頭,將螓首埋在我的懷中。

  懷抱如玉佳人對血氣方剛的我來說真是一種折磨,綠珠身穿絲質孌衣,隔著薄薄的衣服,我能夠感覺到她曲線玲瓏的嬌軀,綠珠偶爾在我懷中的蠕動,更讓我血脈噴張不能自己。

  雙手悄然伸入她的孌衣,撫摸在她光滑的肌膚之上,綠珠情不自禁的縮了一縮,富有彈性的玉臀卻剛巧觸在了我的身上,我原來飽漲的熱情頓時燃燒了起來,雙手猛然握住綠珠嬌嫩青澀的淑乳,緊緊將綠珠的嬌軀摟在懷中,綠珠的體溫變得越發灼熱了起來,她似乎想要避開我,身體的蠕動卻撥起我最深層的欲望。

  我吻住她潔白細膩的玉頸,綠珠的肌膚染上一層嫣紅,逃避似的縮到牆角,纖長的玉腿卻如藤蔓般纏繞住我的身體。

  我伸手想要扯去她的孌衣,綠珠卻緊緊抓住了我的雙手,顫聲到:“我好怕……”

  “怕什麽?”

  綠珠將我的大手放在了她平坦而滑潤的小腹前,輕聲道:“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麽……”

  我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肌膚:“我要做什麽?”

  綠珠猛然轉過身,縮入我的懷中,緊緊摟住我的身體,輕聲道:“我知道,你心中始終把我當成小孩子,從未把我當成過妻子……”

  我挑起她的下頜,綠珠緊緊閉上雙目,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我輕吻在她的櫻唇之上:“傻丫頭,我何時那樣想過?”

  綠珠的星眸半啓半閉,越發顯得誘人之極:“你若是把我當成妻子,爲何至今沒有和我……”綠珠的一張俏臉紅的越發厲害,螓首埋在我的胸

  口,嬌聲道:“你這壞蛋,非要逼我說出這種事情,當初我嫁你之時,母妃……早已跟我說得明白……”

  我微微一怔,莫不是這小妮子許久以來都是在我面前裝癡作傻。

  綠珠低聲道:“你……幫我將肚兜解下來……”

  我此刻哪里還將她當作小女孩看待,解開她的肚兜,卻見上面繡著的圖案,全都是男女交歡的圖案,心中恍然大悟。

  綠珠不敢看我的灼熱的目光,低聲道:“是凡胡人女子嫁人的時候,母親都會親手爲她換上這件肚兜,我嫁給你已有一年,你……卻從未曾替我解開我……”

  我心中突突直跳,胡人的文化果然和我們中原有著極大不同,難怪胡人少女十多歲便成爲人婦比比皆是,綠珠嫁給我之前,她母妃便在這肚兜上給她上了人生的第一堂課,相比而言反倒是我的顧慮太多了。

  綠珠幽然道:“我知道……我們北胡女子原比不得漢女妖嬈嫵媚……所以你寧願去面對一個歌妓也不願理我……”

  我猛然吻住她的櫻唇,大手肆無忌憚的撫摸在她的嬌軀之上,人生一世有何須諸多顧忌,綠珠激烈回應著我的親吻,壓抑許久的愛意全無保留的在我的面前表露了出來。

  我悄然褪去她的孌褲,綠珠嬌嫩的軀體在我的面前展露無遺,羊脂般的肌膚隱隱泛起羞澀的紅色,我的每一次撫摸都會引起她的悸動。

  我伸手落下帷幔,將我們的軀體隱匿在黯然的夜色之中,我深情親吻著綠珠每一寸的肌膚,最終停留在她嬌糯溫軟的香唇之上,衣衫的隔閡早已不復存在。

  黑暗中,綠珠輕聲道:“我……好怕……”

  我握住她的雙手,輕柔的趴伏在她的嬌軀之上。

  綠珠緊繃的嬌軀阻擋著我的身體:“你有沒有把我……當成自己的妻子?”

  “從娶你的那一天,你就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黑暗中忽然傳來綠珠的呻吟,她近乎痙攣的抓住了我的手臂,過了許久,五指開始逐一的放鬆,秋日的夜晚竟是如此溫馨……

  男人的成長通常需要很長的過程,而女人的成長卻只在一夜之間。

  綠珠爲我梳理好髮髻,將紫金冠端端正正的帶在我的頭上,俯下嬌軀在我面頰上吻了一記,我將她橫抱在雙膝之上,微笑道:“沒想到我的綠珠還有這樣的本事。”

  綠珠溫柔道:“昔日在宣城之時,有那麽多姐姐照顧你,自然不要我費神,現在只剩下我在你身邊,我當然要負擔起照顧丈夫的責任。”

  我由衷歎道:“你果然長大了。”

  綠珠輕聲道:“其實我早就長大了,只是你一直把我當成孩子罷了。”

  我附在她耳邊輕聲道:“天色尚早,不如我們再到床上纏綿一番。”

  綠珠俏臉緋紅道:“我……恐怕不行了……那裏仍然還在疼痛呢……”

  我憐惜的吻了吻她的櫻唇,強制壓下心中的欲望。

  綠珠摟住我的脖子道:“沒想到這種事如此疼痛。”

  我笑道:“第一次都是這樣,以後你慢慢就會適應了。”

  綠珠皺了皺可愛的鼻翼,輕聲道:“我這才知道,你一直都是憐惜我。”

  我笑了起來,在她鼻梁上輕輕刮了一下,這次之所以對綠珠突然下手,多少還因爲焦信的緣故,綠珠對我全身心的依賴會讓焦信早日接受事實。

  我從帶來的禮物之中,挑選了兩盒上等的人參,前往宮中去探望長詩姑母,拓跋綠珠本來想陪我同去。可是我體恤她剛剛破身不久,行走不便,讓她留在驛館休息,獨自向漢宮而來。

  長詩姑母的精神已經穩定了下來,站在昭陽宮的天橋之上,眺望著遠方。

  我在宮女的引領下來到她的面前,恭敬道:“姑母!”

  長詩姑母回過頭來,目光顯得空洞而迷離:“胤空……”

  我將那兩盒人參交給宮女,關切道:“姑母的身體可否好了一些?”

  長詩姑母歎了一口氣。幽然道:“我好累,就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一樣。”

  從她疲憊的眼神中,我隱約猜到她的心中定然藏著不爲我所指的秘密。也許她在大漢的生活並非像表面看起來那樣風光。

  我低聲道:“姑母還需多多保重身體,千萬不可過度操勞。”

  長詩姑母點了點頭,望向遠方的天際:“不知道有生之年,我還能不能夠重返大康?”

  “姑母說笑了,如果你思念故鄉,隨時都可以回去,胤空相信,父皇一定會雙手歡迎的。”

  長詩姑母緩緩搖了搖頭道:“百姓都羡慕我們皇族的生活。殊不知我們還遠遠比不上他們自由,哪怕做一件小事都要思前想後……”她雙目中又湧出淚光。我生恐她再度激動起來,慌忙岔開話題道:“近日怎麽沒有見到表哥他們?”

  長詩姑母道:“她幫助你姑父安排大壽樂舞之事,這孩子沒有什麽大的出息,這方面倒是有些長處。”言語之中頗多失落。

  我暗自猜想道:“其實長詩姑母和晶後也有相同之處,只不過她缺少晶後的手腕和機遇,無法將兒子扶植成帝王的人選。”

  以爲白衣少女沿著長橋緩緩向我們走來。正是大漢國師段晶,我看著她的絕代風華,呼吸不由得爲之一窒。

  桓小卓的美麗和我所遇的女子全然不同,給人一種冷若冰霜的感覺。

  她的目光平靜地宛如無風的湖面。看不出她任何的心理波動。

  長詩姑母笑道:“段姑娘來了!”

  桓小卓淡然笑道:“皇后今日可好些了?”

  長詩姑母道:“好些了,多謝段姑娘費心。”

  桓小卓道:“這是段晶的職責所在,皇后又何須跟我客氣。”她的目光自始至終沒有向我看上一眼,我甚至開始懷疑,輕顔對我所說的是否是事實?一個人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又怎會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

  這是又有兩位嬪妃過來探望長詩姑母,她將兩人迎入宮內,我剛好獲得了和桓小卓單獨相處的機會。

  桓小卓似乎並沒有和我交談的意思,轉身想要離開。

  我看到四下無人,低聲道:“桓姑娘請留步!”

  桓小卓嬌軀一震,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頭來,目光卻在這瞬間已經恢復了初始時的冷靜:“平王殿下好像認錯人了。”

  我微笑道:“胤空對自己的記憶力相當有自信。”

  桓小卓冷冷道:“人通常在自信的時候才會犯極其低級的錯誤。”

  我呵呵大笑了起來,走上前去,雙目灼灼盯住桓小卓冰冷的雙眸低聲道:“無論你承認也罷,不承認也罷,有些時候你永遠無法放開。”我所指的便是桓氏家族的學海深仇。

  桓小卓的目光終於閃動了一下,我敏銳的把握到了她的變化,以此作爲突破,步步進逼道:“你不會想看到秦漢聯盟的局面出現,在這一點上,我們是相同的。”

  桓小卓冷冷搖了搖頭:“龍胤空,你太自信了,也太驕傲,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我就是段晶,大漢國的國師,你今日在我面前所說的一切話,我馬上就可以告訴陛下!”

  我又向前走了一步,和桓小卓之間距離已經不到一尺,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見。我一字一字道:“桓姑娘大可一試,胤空如果沒有這點膽量,又怎敢在國師面前說出這番話來?”

  我們久久對視著,過了許久,桓小卓的目光終於低垂了下去,她輕聲道:“我可以忘記你今天所說的話。希望平王殿下好自爲之!”轉身向遠處走去。

  我在她身後道:“有些話可以忘記,可是仇恨可以忘記嗎?”

  桓小卓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她挺直了嬌軀,頭也不回地向遠方走去。

  我看著桓小卓完美的背影,唇角泛起了一絲微笑,我敢斷定桓小卓不會放棄對項晶的報復,她絕不願意睜睜看著秦國和漢國結盟。兩國的結盟便意味著項晶重新找到了政治支點,在動蕩的政局之中獲得了喘息之機,桓小卓豈會給她這樣的機會?“她一定會來找我。

  三日之後,四國前來拜夀的貴賓陸續抵達漢都。

  黃昏時分,桓小卓讓人邀請我前往她的山莊一聚。我對此早有準備,晶後抵達漢都以前,桓小卓一定回來找我。

  桓小卓在漢都城西郊有一處山莊,這是漢成帝在兩年前賞賜給她的,這兩日我對她來到漢都之後的情形做一番瞭解,卻幾乎一無所獲,桓小卓如何成爲大漢的國師,始終如同一團迷霧般縈繞在我的心中。

  山莊坐落於漢都城郊,三面環山,前方有一條小溪潺潺流過。溪水清澈見底,遊魚歷歷可數。沿著小溪中的白色圓石,來到山莊門前,卻見匾額上書寫這瀟灑飄逸的兩個字‘明溪’,想到山莊的名字便是因門前的這條小溪而命名。

  我和唐昧將坐騎交到下人的手中,隨著前來送信的少女走入山莊。

  經過一個蓮池,跨越一道拱形的白石橋。石橋兩邊是朱紅色的欄杆。橋下溪水清澈見底,顯然從外面引入溪水而成,進入院內,放眼望去滿眼皆是綠意。柳徑揄蔭中,風亭水榭,點綴得十分雅致。居住得屋子,只有這邊東西北三個院落和當中一座大廳。全是木質結構,古樸中饒有天趣。

  那小溪在院落中曲折回轉,其中似乎蘊含著某種變化,院中的水流彙集到正中,形成一泓清澈的水潭,水潭之上用原木搭建成一個水榭。

  桓小卓一身白色長袍,靜靜坐在水榭之中等候。

  我向唐昧使了一個眼色,他留在原地等我。

  我獨自一人向水榭中走去。

  桓小卓似乎並未留意到我的來臨,妙目凝望遠方的群山,目光宛如天際邊的那一絲浮雲一樣縹緲。

  我微笑到:“桓姑娘好!“

  桓小卓的目光終於落在了我的臉上,她淡然道:“我還是更願意你稱呼我段晶。“

  我點了點頭,在她的對面坐下,微笑道:“段姑娘今日找我過來,究竟有什麽事情?“

  桓小卓伸出纖手,握住桌上碧綠色的茶壺,爲我在面前的茶杯中倒滿香茗。

  我品了一口,但覺一股清香從肺腑中升騰而起,茶乃是正宗的龍井,卻泡出了不同的韻味,不由得脫口贊道:“好茶!”

  桓小卓微笑道:“平王可知這茶好在何處?”

  我深深吸了一口,又品了一口,閉上雙目愜意的搖了搖頭道:“茶葉應該是雨前的龍井,學問卻在泡茶用的熱水之中。”

  桓小卓饒有興趣的望向我。

  我看了看那茶水道:“清澈純澄,不含任何的雜質,這水應該是蒸出來的,不過……”

  桓小卓的唇角已經泛起笑意,看來已經被我猜到了其中的奧妙。

  我又道:“飲入口中,清澈無比,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水定然是取自冬日的落雪,化成水後,又經蒸餾,方才成爲這番模樣。”

  桓小卓每目流露處欣賞之色,她輕輕點了點頭道:“平王殿下果然學識淵博,你猜的不錯!”

  其實這和學識沒有任何的關係,融雪取水之法,大康皇宮之中我見過多次,只不過像桓小卓這般再加上蒸餾一道工序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桓小卓打開桌上的木盒,裏面是用來佐茶的茶點,她微笑道:“我並未準備酒宴招待殿下,殿下不會責怪我失禮吧?”

  我哈哈笑道:“君子之交淡如水,茶水雖淡,可以清心,其味雋永持久,能和國師這樣的才女對面而坐更是胤空的福分。”

  我悄悄觀察這桓小卓的表情變化,她的表情始終平靜如常,對我這充滿挑逗性的話語竟是毫無察覺。

  桓小卓道:“項晶明晨將會抵達漢都。”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陰冷的殺機。她的這句話等於已經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我輕聲道:“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頭。”

  桓小卓的美眸望向我,她冷冷道:“我所遭遇的一切,會讓項晶加倍的償還!”

  不知怎麽,我的內心中蒙上一層厚重的陰霾,桓氏一族之所以會落到那種下場,並不僅僅是晶後一人的原因,已經戰死沙場的白晷,也許要負上更大的責任。不過這件事我不想對桓小卓說明,只有利用她對項晶的仇恨,才能夠和我站在同一立場之上。

  我故意道:“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桓姑娘又何必念念不忘……”

  桓小卓盯住我道:“我對付項晶不正是你心中所希望的嗎?你又何必惺惺作態?”

  我喟然歎了一口氣道:“這幾天我反復想過,破壞秦漢聯盟的確是我盼望的事情,可是我卻不想利用桓姑娘來達到我的目的。”

  我盯住桓小卓的美眸道:“活在仇恨之中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我不願看到你繼續這樣下去……”

  桓小卓的美眸中竟然閃動出兩點晶瑩的淚光,她猛然扭轉過嬌軀,生恐我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我雖然想讓她給我幫助,可是卻不想讓她感覺道我在利用她,欲擒故縱,讓她心甘情願的爲我所用,這才是我所期望的結果。

  桓小卓道:“我永遠無法忘記我弟弟妹妹臨死前的目光……她既然已經害死了我的爹爹,……爲何還不放過我們?”

  女人很難理解政治的殘酷,雖然我也不清楚究竟是誰對桓氏下手,不過他們這樣做一定又自己充分的理由,殺掉桓氏一門,可以震懾朝中的群臣,晶後之所以能夠順利執掌大秦的政權,桓氏的鮮血起到了相當的作用。

  我忽然聯想到了自己,將來爭奪權位的時刻到來之時,我會如何對待我的對手,我的反對者?想根除周圍的異己,最好的方法恐怕是殺無赦,從古至今皇權在手的帝王爲何最喜歡用滿門抄斬的方法,歸根結底便是爲了免除後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57:55

  第十三冊

  第九十七章 試探

  我靜靜端詳著桓小卓,仇恨果然可以改變一切,過去的那個桓小卓早已不復存在,現在我面前的只是大漢國師段晶。

  桓小卓道:“漢成帝想對大漢用兵早就蓄謀已久,而且這次聯盟功績大康對五國都有好處,你很難將他們分裂開來。”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漢成帝雖然不會殺你,可是已經讓大都督李慕雨嚴密關注你的動向,你的處境好像並不是那麽樂觀。”

  我淡然笑道:“這件事那個李慕雨早就警示過我。”

  桓小卓點了點頭道:“李慕雨是漢成帝手下最爲得力的助手,此人無論是武功還是心計都深不可測,你千萬不要輕敵。”

  “桓姑娘,你因何會成爲漢國的國師?”

  桓小卓的眼神突然黯淡下來:“那年我父親蒙難之後,經平王求得赦免令,以爲此事告一段落,舉家前往秦國南部的故鄉,沒想到那項晶……表面放過了我們,竟然在暗地裏又派出兵馬阻殺我們,可憐我桓氏滿門皆無辜喪命……”她妙目通紅,對往事的回憶讓她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後來我被師傅救起,並教給我一身藝業。我師傅跟漢成帝早就相識,後來漢成帝請我師傅入宮爲皇后治病,師傅便讓我代她前來,漢成帝爲了感謝我救治皇后,方才賜給我國師這個稱號。我只不過是徒有其名罷了,根本無法擔起國師的職責。”

  桓小卓的目光回歸于平靜,她的理由卻不足以讓我相信。漢成帝不會這麽簡單就將國師的稱號賜給她,救治長詩姑母的病症至多可以獲封禦醫之職,輔佐朝政方才是國師之責,也許其中的原因她並不想告訴我。

  我緩緩放下茶盞,微笑道:“我想求桓姑娘幫我打聽一件事。”

  桓小卓道:“平王請講!”

  我起身走了兩步,凝望遠方的群山,低聲道:“我聽說秦國商人田循投靠了大漢,並將手中的繆氏藏寶圖敬獻給了漢成帝,不知此事可否屬實?”

  桓小卓點了點頭道:“的確有這件事,那田循現在仍然在李慕雨的保護之下,至於那張藏寶圖,應該是漢成帝親自保管,除了他自己以外,恐怕任何人都不知道它的下落。”

  她似乎猜出了我的真正目的,低聲道:“你是不是想竊取那張藏寶圖?”

  我並不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微笑道:“只有得到那張藏寶圖才能毀去漢、齊兩國合作的基礎。”

  桓小卓淡然笑道:“平王恐怕並不只是想毀掉漢齊兩國聯盟這麽簡單。繆氏寶藏中埋藏著巨大的財富,有意逐鹿天下的王者,又有哪一個不想將它據爲己有?”

  我知道她已經看出我想得到藏寶圖真正的目的是想圖霸天下,笑著望向她道:“桓姑娘願意幫助我嗎?”

  桓小卓久久凝視著我,終於點了點頭。

  我和唐昧馳行在漢都街道之上,腦海中卻始終浮現著項晶的笑顔。自從知道她明晨即將抵達漢都之後,她的影子就始終縈繞在我的心頭。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對項晶的仇恨早已消失,想起離開大秦之前我對她所做的一切,內心中不覺感到有些愧疚。

  我清楚地意識到,當年之所以憎恨她,是因爲她作爲我的女人,卻背叛了我。時過境遷,當我從憤怒和仇恨之中漸漸冷卻下來的時候,才發現她處在那個位置,很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選擇的。這兩日我反復在考慮,如果讓我再次見到她,我該如何去面對?

  秋風吹過長街,一片落葉在空中翻騰飛舞,緩緩飄落在我的面前,一股莫名的寒意讓我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

  唐昧的雙眉猛然皺起,右手緊緊握在刀柄之上。

  我們胯下的駿馬同時發出一聲嘶鳴。

  月光之下,長街盡頭,一個高大的身影站立在那裏。

  薛無忌!我在內心中呼喊著對方的名字。

  多年不見,薛無忌顯得越發地沈穩內斂,強大的殺氣彌散於身體的四周,握還未靠近就感到一種強烈的蕭颯之意。

  薛無忌黑白分明的眼眸迸射出逼人的寒光,他冷冷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我能夠明白他這句話包含的真正含義,這麽多年他始終沒有忘記當初握對他的侮辱和陷害。

  唐昧冷冷喝道:“讓開!”

  薛無忌的唇角浮現出一絲殘酷的笑意。

  我揮了揮手,制止了唐昧,翻身下馬向薛無忌走去。無論他怎樣恨我,這裏畢竟是大漢的疆域,薛無忌不敢輕易拔刀。

  薛無忌看著我充滿節奏的步伐,瞳孔驟然收縮了起來。他應該能夠覺察到我的變化,眼前的龍胤空再不是昔日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平王,多年的磨礪已經讓我擁有了一身高超的武功。

  薛無忌和我久久對視著,許久方道:“我不會讓你平安地返回大康!”

  我淡然笑道:“無忌兄自以爲有那個本事嗎?”

  薛無忌雙眸中的怒火猛然燃燒了起來。

  我忽然閃電般從腰間抽出長刀,全力向薛無忌劈去。

  無論是薛無忌還是唐昧都沒有想到率先出手的竟然是我。

  薛無忌左足重重在地上一頓,腳下的青石頓時崩裂,他的身軀一個微微後仰,腰間的青銅刀錯然彈射出來,右手手腕一個巧妙的反切,準確無誤地迎擊在我的刀鋒之上。雙刀相交,迸射出萬點火星,我的手臂微感酸麻,薛無忌果然厲害,我猝然發起進攻,攻其不備,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能夠作出反應實屬難得。

  薛無忌怒喝一聲,青銅刀貼在我的刀鋒之上,猛然向我的刀顎處擠壓而去。

  我的身體一個回轉,身軀騰空而起,左足踏在左側的圍牆之上,借著牆面傳來的反彈之力,雙手握刀,居高臨下地向薛無忌頭頂劈落。

  薛無忌刀尖疾轉,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青色寒芒,單臂接住我的全力一擊,身體倒退,雙腳交替踏在圍牆之上,身軀迅速上升到半空之中,人刀合一,斜行向正在下落的我劈刺而來。

  他的膂力在我之上,這次又是改爲雙手握刀,攻擊的力量頓時加倍。

  我若是採用硬碰硬的戰術,很難卸去他雷霆萬鈞的一擊。

  長刀一個弧形反切,身體就勢沿著刀身傳來的巨大力道旋轉著退了出去,穩穩站立在我的坐騎之前,發出一聲大笑,拉住馬繮,重新坐回馬鞍之上。

  薛無忌這才知道我是存心試探他的實力,一雙虎目完全被怒火染紅。

  唐昧全神貫注地盯住薛無忌,以防他惱羞成怒不惜一切發起進攻。

  “好刀法!”這一聲讚歎卻不是我們所發。

  擡頭向上望去,卻見李慕雨一身青色儒衫靜靜站在高牆之上,微風吹過,衣衫隨風而動,更顯得玉樹臨風,瀟灑不凡。

  我心中暗贊,這李慕雨的確是個充滿魅力的男子,看來剛才我和薛無忌的比拼全都被他看在眼裏,而我們卻沒有察覺他的到來,可見他的武功果然如桓小卓所說的那樣深不可測。

  薛無忌強自壓住內心的怒氣,緩緩還刀入鞘。

  李慕雨宛如一片落葉一般輕輕蕩蕩地飄落在我和薛無忌之間,微笑道:“兩位的雅興不淺,夜深人靜居然在這寂寞長巷之中舞刀弄劍,大漢濕潤涼爽的天氣難道還沒有消除掉心中的火氣嗎?”

  薛無忌冷冷哼了一聲,轉身向遠處走去。

  李慕雨望著薛無忌的身影不由得搖了搖頭,歎道:“沒想到這位薛將軍的火氣竟然是如此之大。”

  我淡然笑道:“多虧李大都督及時現身,否則今晚胤空恐怕要麻煩得很。”

  李慕雨意味深長道:“很多的麻煩都是自己招來。”他肯定看到了是我先出刀對付薛無忌,是以會有此說。

  我微笑道:“李大都督來得真實湊巧,該不是一直都在暗中跟著保護我吧?”我含蓄地之處他在跟蹤我。

  李慕雨哈哈大笑了起來:“平王殿下真會說笑,慕雨剛才前往驛站找你,才知道平王去了國師那裏,所以沿著這條路迎了過來。”

  我心中暗罵,李慕雨說謊話連草稿都不打,除了我和唐昧就只有焦信知道我前往何處,他又怎會告訴李慕雨我的去向,他分明是一路跟蹤我。我微笑道:“國師請我去喝茶,順便討論一下茶道。”

  李慕雨道:“平王果然是人中龍鳳,來到漢都短短幾天之間,兩位漢都最爲高傲的美女先後請你相聚,不知要羨煞漢都的多少男兒。”

  我微笑道:“李大都督不會說的是自己吧?”

  李慕雨又笑了起來,他點了點頭道:“李某今日前來是想請平王殿下喝一杯水酒。”

  我故意看了看夜空道:“大都督好像邀請的時間有些不對……”

  李慕雨笑道:“月黑風高,萬籟俱寂,其實是喝酒談心的最好時候,平王殿下難道不願賞給李某這個面子?”

  我哈哈笑道:“能和李大都督開懷暢飲,胤空求之不得。”

  李慕雨請我喝酒的地方並不遠,距離驛站只有兩條街道的距離,位於春水河畔。

  這間‘香血廬’雖然只是一個小小酒館,卻在漢都之中十分有名,這裏的老伴有個極其怪癖的脾氣,每天只做一桌飯,可他的生意已然是這麽火爆,訂飯的人據說都已經排到了一年之後。

  可是這樣一位脾氣古怪的老闆卻心甘情願地半夜爲我和李慕雨整治一桌酒宴。

  李慕雨端起酒杯道:“這裏最爲有名的便是河豚,在秋季中能夠吃到肥美河豚的,天下間只有香血廬一家。”

  那老闆先端上了四味小菜,李慕雨要來兩壇女兒紅,拍去泥封道:“我早就聽說平王殿下海量,今夜我們便放開一切束縛,暢飲一番如何?”

  我點了點頭,抓起酒壇道:“那我們便先幹了這壇!”仰首將整壇女兒紅酣暢淋漓地喝了下去,我幾乎和李慕雨同時放下酒壇,相視一笑。

  老闆將烹製好的河豚魚放了上來。

  李慕雨道:“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

  我笑道:“李大都督詩興大發,我早就聽說,食河豚而無百味,百味之中以河豚最爲鮮美,只是一直無緣品嘗,今日在秋季能夠嘗到河豚的確是一件幸事。”

  李慕雨笑道:“河豚雖然味美,可是其中有毒,平王殿下難道不害怕嗎?”

  我聽出他這句話中有話,淡然笑道:“聽說河豚的毒素都藏在血液和內臟之中,這河豚洗的乾乾淨淨,應該無妨。”

  李慕雨冷笑道:“平王並未親眼看到廚師清洗,焉知他已經將這條河豚洗的乾乾淨淨?如果他要是有什麽疏忽,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我盯住他的眼眸,淡然道:“李大都督有沒有聽說過‘因噎廢食’這句話?如果任何事情都害怕危險,首先考慮到最爲嚴重的後果,那麽人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意思?”我覺察到他分明是借用河豚之事提醒我在漢都的處境,暗示我最好老老實實做人,不要意圖破壞結盟之事。

  這時那老闆拿著一雙潔淨的竹筷走了過來,按照規矩他要先品嘗河豚以示無毒。我微笑道:“如此美味的東西自然是越少的人品嘗越好,要是讓你吃了一塊,我和李大都督豈不是要少品了一塊美味?”伸筷夾起了河豚肥美的腹腩,面無懼色地放在了口中。

  李慕雨的臉上流露出無比欣賞的表情,他剛才假借河豚來暗示我知難而退,沒想到我用這種婉轉的方式來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決定。

  李慕雨端起酒壇:“酒逢知己千杯少,李某再敬平王一壇!”

  回到驛站我方才知道,綠珠他們幾個仍然沒有入睡,仍然在客廳等候,看到我平安歸來,這才放下心來。

  綠珠顧不上衆人在場,撲入我的懷中,顫聲道:“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知不知道我好擔心你?”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卻見焦信悄然把頭低了下去。我微笑道:“有什麽可擔心的?我和唐昧在一起,就是遇到什麽危險也一定可以化險爲夷,再說在這漢都之中有李大都督對我的貼心照顧,又有什麽人敢對我下手?”

  我望向焦通道:“焦信!今日這裏有沒有什麽人來過?”

  焦信這才擡起頭來,恭敬道:“殿下,今日三皇子項達生來過,想邀你出去喝酒,我按照你事先的交待,告訴他你出城訪友了。”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讓綠珠先回房去等我。

  我這才道:“知不知道我剛才遇到了哪個?”

  焦信有些迷惘地望著我。

  我低聲道:“薛無忌!”

  焦信知他跟我之間的那段過節,關切道:“他有沒有對殿下不利?”

  我搖了搖頭,笑道:“他這次根本沒有準備向我出手,不過我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唐昧道:“薛無忌的武功高強,刀法精絕還在其次,他的膂力相當不凡。”他今日始終在一旁靜觀,對薛無忌的出手有了初步的瞭解。

  我微笑道:“如果你對付他會有幾分勝算?”

  唐昧想了想才回答道:“薛無忌的武功應該和我在伯仲之間,真正交手之時,存在許多變數,我也不敢說一定能夠戰勝他……”

  唐昧爲人向來坦誠,他既然這樣說,足以證明薛無忌的武功和他相仿,應該在我之上,其實我在今日交手的時候便已經明白。

  唐昧道:“公子是不是想讓我去刺殺薛無忌?如果攻其不備,我或許能夠做到!”

  我搖了搖頭道:“薛無忌豈是這麽好殺的?就算你可以殺掉他,所有人都會把懷疑放在我們的身上,我們豈不是將自己陷於困境之中?”

  焦通道:“殿下說得對,我們這次來的目的是瓦解五國聯盟,薛無忌並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物。”

  唐昧道:“李慕雨找公子究竟所爲何事?”剛才我和李慕雨對飲之時,他始終在店外恭候,所以並不知道我們之間談話的內容。

  我喟然歎道:“李慕雨的確是一個人物,他今日婉轉地奉勸我放棄破壞聯盟,老老實實地渡過這幾天,返回大康去。”

  唐昧道:“他好像盯緊了公子的一舉一動。”

  我點了點頭道:“我們今日前往國師府上的時候,他肯定已經讓人跟蹤。”

  焦通道:“這樣說來,我們採取任何行動豈不是都在他的監視之下?”

  我微笑道:“有沒有什麽辦法讓他放鬆對我們的警惕?”

  焦通道:“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他的注意力!”

  我微微一怔,隨即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道:“說來聽聽。”

  焦信低聲道:“公子有沒有覺得漢都太過平靜,如果能夠將這裏搞得風聲鶴唳,動蕩不安,李慕雨的精力自然要分出去許多。”

  我重重點了點頭,微笑道:“你的計策雖然好,可是若想攪亂漢都的局面,卻不能由我們出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能夠轉移李慕雨注意力的一定是驚天動地的大事,這件事恐怕要好好地斟酌一番。”

  剛剛回到房中,綠珠從門後撲了上來,緊緊抱住我的身軀,我掩上房門,一把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綠珠纖長的玉腿如常春藤般纏繞在了我的腰間,嬌美的容顔在燭下越發顯得楚楚動人。

  吻住她柔美的雙唇,我的雙手托起她的玉臀,將她的嬌軀用力地擠壓向我,綠珠馬上感覺到我身體突然的變化。

  紅著俏臉摟住我的脖子,輕聲道:“你要對我溫柔一些……”

  有些時候溫柔的表達方式會變得異常激烈,這在我們身上馬上就得到了驗證……

  自從真正成爲了我的女人,綠珠變得越發地依戀我。女人越是愛你,她心中的佔有欲就會越強,我十分清楚這一點,所以很多事情都需要在隱瞞她的情況下進行,比如說我和輕顔的交往。

  面對輕顔這種聰慧異常的少女,就連說話都要省去不少的力氣。

  “平王這次來找我,是不是又遇到什麽麻煩事了?”輕顔的笑容始終包含著一種難言的誘惑。

  我微笑道:“胤空只是想念輕顔姑娘了,特地來看看你,以償相思之苦。”自從知道她在漢都的目的以後,我說話變得放肆了許多,挑逗這種美女自然有一番不同的樂趣。

  輕顔嫵媚地看了我一眼,輕聲道:“平王身邊紅顔知己無數,又怎會想到輕顔?快說,你這次來究竟是爲了什麽事情?”

  我哈哈笑道:“輕顔姑娘果然冰雪聰明,胤空在你面前好像有種赤身露體的感覺。”

  輕顔微微顰起眉頭,我善於察言觀色,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輕顔雖然假扮歌妓,可是性情矜持,如果我再說出什麽過分的話,恐怕會被她看輕。

  我低聲道:“我想求輕顔姑娘幫我做一件事。”

  輕顔點了點頭。

  我向她走了一步道:“李慕雨對我步步緊盯,我在漢都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下,姑娘有沒有什麽辦法,讓他去注意別的事情?”

  輕顔笑道:“平王殿下以爲我是漢成帝嗎?可以隨意地調遣李大都督?”

  我低聲道:“最近我的三表哥有沒有來過?”

  輕顔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冷冷道:“平王殿下該不是想讓我下手將三皇子抓起來吧?”

  我微笑道:“胤空只是隨便問問,沒想到輕顔姑娘竟然想出了這麽好的一個辦法,胤空實在是佩服之至!”

  輕顔狠狠盯了我一眼道:“龍胤空,你果然夠狠,連自己的表兄也不放過。”

  我低聲道:“輕顔姑娘有沒有想過,如果在大壽之前三皇子突然失蹤,整個漢都會有什麽反應?李慕雨身爲大都督,統管整個漢都的治安,找出三皇子的事情會不會落在他的頭上?”

  輕顔道:“好一招聲東擊西的毒計!”

  我笑道:“如此妙計,輕顔姑娘怎麽用‘毒’字來形容?再者說我們只是暫時讓他消失一段時間,又沒有置他於死地。”

  輕顔道:“你想怎麽做?”

  我低聲道:“漢成帝大壽在即,組織戲班賀壽之事交給了項達生,輕顔姑娘賀他交情非淺,想要抓住他應該不難。”

  輕顔笑道:“你怎麽知道李慕雨不會將這件事懷疑到你的身上?”

  我笑道:“普天之下窺視藏寶圖的並不止我一人,更何況連你都說我的主要目的是在破壞五國聯盟,你只要造成脅持項達生換取藏寶圖的假像即可,這件事對姑娘來說應該很容易吧?至於李慕雨,他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盯在我的身上,我有沒有對項達生下手他正是我最好的證明人!”

  輕顔點了點頭道:“好!”她美目流轉道:“不過……若是漢成帝擔心兒子的性命,真的將藏寶圖交了出來,又該怎麽辦?”

  我笑道:“如果真的那樣,輕顔姑娘的目的已經達到,大可一刀將項達生殺死,帶著藏寶圖遠走高飛。”

  輕顔冷笑道:“龍胤空,你很自信啊,也許我真的會這麽做!”

  我微笑道:“如果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又怎麽配跟輕顔姑娘合作?”

  輕顔凝視著我充滿自信的雙眸,幽然歎道:“不知怎麽,我忽然有種與虎謀皮的感覺?”

  我哈哈笑了起來:“我若是那只老虎,輕顔姑娘擔不擔心會被我吃掉呢?”

  輕顔俏臉微紅,她櫻唇輕啓道:“或許是那只老虎被馴服也未必可知呢?”

  項達生失蹤的消息在傍晚時候傳出,我和綠珠正在花園中下獸骨棋,我對這種北胡人的遊戲並不擅長,一連輸了五局,我笑道:“不來了!你以己之長攻彼之短,我必敗無疑。”

  綠珠笑道:“那我們換個玩法,讓你也以己之長攻彼之短。”

  我呵呵笑道:“在這花園中豈不是太過招搖,我們還是回房再說……”綠珠這才明白了我話中的含義,俏臉羞得通紅,低聲嗔道:“要死了你,居然說這種輕薄話兒。”美目中卻流露出一絲媚色。

  我正要挑逗她,卻見焦信和唐昧兩個略顯慌張地走了進來。

  我起身道:“什麽事情?”

  焦通道:“門外來了幾十名漢兵,說奉旨要搜查驛站。”

  我皺了皺眉頭,這些人顯然是爲了項達生之事而來,我明知他們不會搜出什麽結果,自然不會加以阻攔,揮了揮手道:“讓他們進來吧!”

  那些漢兵在驛館中搜查了一遍,什麽也沒有搜到,向我致歉後離開了這裏。

  焦信笑道:“真是天助殿下,昨天還說這漢都過於平靜,沒想到今日便出事了。”

  項達生的事情,我並沒有外傳,即便對我的親信也不例外。

  我歎了口氣道:“三表兄怎麽會突然失蹤?姑母若是知道這件事還不知道要驚慌成什麽樣子。”我轉身向綠珠道:“綠珠,你隨我去宮內探望一下姑母。”

  來到昭陽宮前,遠遠便聽到裏面傳來哭泣之聲,我內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得意,項達生的失蹤是我獻給漢成帝的第一份壽禮。

  長詩姑母哭得昏天黑地,如曄和如茵兩個正眼淚汪汪陪在一旁。

  桓小卓也在這裏,我讓綠珠去長詩姑母身邊安慰兩句,緩步來到桓小卓的面前,低聲道:“段國師,我姑母的情況怎麽樣?”

  桓小卓歎了口氣道:“她情緒還算穩定,不過如果三皇子再沒有消息,恐怕她會承受不住。”

  我低聲道:“胤空有兩句話想對國師說。”

  桓小卓點了點頭,和我來到宮門外的天橋之上。

  一闕明月緩緩升起再天空之中,桓小卓美麗不可方物的俏臉之上蒙上了一層無比聖潔的光暈。

  我輕輕拍了拍憑欄,壓低聲音道:“這件事是我做的。”

  桓小卓嬌軀一震,不能置信地望向我。

  我低聲道:“李慕雨步步進逼,我沒有任何的機會展開自己的計劃,這件事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桓小卓用力咬了咬下唇,許久方才道:“如果三皇子出了任何的事情,皇后恐怕會精神崩潰,後果不堪設想。”

  我點了點頭:“我三表兄不會有任何的事情。”

  我悄然將一個字條交到桓小卓的手中:“這件事一定要搞得整個漢宮人人皆知,最重要的是要落在漢成帝的手上。”

  桓小卓一雙美眸凝視著我,終於點了點頭。

  字條上寫的是用藏寶圖交還項達生,桓小卓國師的身份可以幫助我順利地將此事傳遍整個宮廷,借用周圍的壓力,讓漢成帝的陣腳大亂。

  我擡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漢中之中也有了秋天的感覺,重陽便是漢成帝的大壽之日,這兩天他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

  桓小卓的目光望向我,意味深長道:“是不是人爲了達到目的,一定要不擇手段?”她的眼眸深處有一種極度的痛苦在閃爍。

  我坦然對視著她的目光,緩緩點了點頭。在慕容嫣嫣的描述中,在我的印象中,桓小卓都是一個善良單純的少女,可是她一旦選擇復仇,就不得不放棄她本性中的善良,也許這正是她所痛苦和矛盾的地方。

  我忽然發現,桓小卓即便是有一天能夠除掉項晶,她傷痕累累的內心未必可以獲得真正的平靜,也許終生也無法獲得平靜…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2-1 21:58:41

  第九十八章 情孽



  長詩姑母淒慘的哭聲,卻沒有引起我任何的同情,身處政治鬥爭的漩渦之中,感情會漸漸變得麻木。

  綠珠看到如茵、如曄兩個哭得如此悲切,心中不忍,主動提出要留在宮中照顧她們。我愉快地答應了下來,我並非是想讓綠珠幫助我補償自己所犯下的罪過,更主要的目的是想通過綠珠監視皇宮內的動向。

  走出宮門,心中想著桓小卓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出神。一輛馬車緩緩駛過我的身邊,不知怎麽,我內心中猛然跳動了一下,回首望去,卻見那馬車停靠在宮門之外,兩名宮女打開車門,從車上迎下一位雍容有度的美女。

  我看到她欣長的背影,整個人宛如被霹靂擊中一般,呆呆站立在原地。

  那女郎似乎覺察到了什麽,緩緩轉過身來,美眸中榡然閃過冷酷的目光,她竟然是我時刻銘記于心的秦太后項晶。

  我雖然早就對項晶的相逢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可是真正到了相遇的一刻,我仍舊忘記了之前的重重準備。

  許久未見,晶後的美貌並沒有因時間而改變,誘人的風韻有增無減,唯一改變的便是她的目光,變得更爲陰冷,更爲理性,無論我怎樣嘗試,都無法從其中找到任何一縷柔情,也許她早已將我遺忘。

  我緩步來到她的面前,借著步伐的節奏,讓我的心跳和呼吸重新恢復正常,臉上流露著淡淡的笑容,躬身行禮道:“孩兒胤空參見母后!”離開大秦之時,我曾經無情地傷害過她。時過境遷,我的心境已經和那時有了太多不同,這聲母後的稱呼,已經委婉地表明我心中的歉意。

  晶後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漠,這種感覺瞬間將我們黨距離拉遠。她平靜道:“平王殿下何須如此大禮,哀家恐怕無福消受。”

  我低聲道:“母后的恩德胤空永遠不敢忘記……”

  晶後冷冷打斷我道:“我也不會忘記!”再也不看我一眼,轉身向宮內走去。

  我默默望著晶後的背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宮門之後,這才發出一聲長歎。

  我可以斷定漢成帝絕不會順利地拿出藏寶圖去換取兒子的性命,兒子死了可以再生,藏寶圖如果失去,就意味著他將到手的財富轉送給了他人。身爲一國之君,孰輕孰重,他一定懂得分辨。

  漢都因爲這件事而變得風聲鶴唳,街頭巷尾隨處都可以看到盔甲鮮明的士兵挨家挨戶地進行盤查。這多少沖淡了大壽前夕的祥和氣氛,便是春水河上的畫舫也少了許多,寂寞舫顯得更加的寂寞。

  我的突然來訪多少讓輕顔感到有些驚奇,她從我的表情好像看出了什麽,輕聲道:“你好像有心事?”

  我點了點頭,在輕顔的對面坐下:“我現在特別想找一個人聊聊,開解一下心中的煩悶,想來想去,整個漢都之中能夠說上話的只有輕顔姑娘了。”我揚了揚手中的燒鵝道:“途中我剛好看到有人在叫賣燒鵝,便買了一隻權當送給輕顔姑娘的禮物。”

  輕顔莞爾笑道:“爲何不去找你那位仙子般的國師?”

  我笑道:“國師過於冷淡,還是輕顔姑娘平易近人。”

  輕顔美目眨了眨,輕聲道:“今日李慕雨來過。”

  我皺了皺眉頭:“他來做什麽?”

  輕顔道:“三皇子失蹤之事非同小可,凡是他可能出現的地方,李慕雨都要搜查一遍。”

  我微笑道:“李慕雨恐怕這兩天會無法安寢了。”

  輕顔歎了口氣道:“看來漢成帝是不會拿出藏寶圖交換他的兒子了。”

  我笑道:“這次主要的目的是擾亂他的陣腳,分散他們的注意力,那幅藏寶圖根本就無足輕重。”

  輕顔瞪了我一眼道:“你這句話恐怕是言不由衷吧,繆氏的寶藏難道你就不動心?”

  我笑道:“如果說我不動心,自然是假話,可是這世上讓我動心的東西實在太多,相比較而言,這寶藏變得並不是那麽重要。”

  輕顔道:“說來聽聽。”

  我微笑道:“比如……輕顔姑娘……”

  輕顔啐道:“平王殿下不開輕顔的玩笑,心裏便不舒服嗎?”

  我歎了口氣道:“爲什麽我認真的時候,輕顔姑娘總會以爲我在開玩笑呢?”

  輕顔故意板起面孔道:“休要岔開話題,你剛才說有心事來著,快說來聽聽。”

  我笑道:“跟你談了這麽一會兒,心中舒暢了許多,我早已將那點心事忘得個一乾二淨了。”

  輕顔道:“平王到底是平王,心中的事情又豈會讓外人知道,輕顔對你實在是佩服之至。”

  我笑道:“別以爲我聽不出你是在挖苦我!”

  輕顔咬了咬下唇道:“有些時候將自己藏得太深未必是一件好事。”

  “在這一點上,輕顔姑娘和我頗有共同之處。”

  我和輕顔並肩坐在船頭,喝著女兒紅,品嘗著我帶來的燒鵝,明月高照,清風徐徐,頗有一番別樣的趣味。

  我笑道:“沒想到輕顔姑娘不但琴彈得好,就連拿著鵝腿也顯得風致無限。”

  輕顔喝了口酒,微笑道:“自從我認字的時候便學會了‘奉承’這兩個字,平王殿下不要將皇宮的那一套作爲用在我的身上。”

  我咽了一大口女兒紅,抹了抹嘴唇道:“輕顔姑娘可不可以說一些你的事情給我聽聽?”

  輕顔道:“好像今日是你來向我吐露心事的,怎麽忽然探詢起我的事情來了?”

  我笑道:“輕顔姑娘有沒有覺得我對你有特殊的好感?”

  輕顔淡然道:“只可惜我看平王殿下喝其他的男子並沒有什麽不同。”

  我哈哈大笑道:“天下間能和輕顔姑娘一起品嘗燒鵝,一起飲酒的人恐怕不多。”

  輕顔俏臉微紅道:“像平王這樣的臉皮,天下間的確找不出第二個來。”

  我用力將吃剩的骨頭扔向河心,河水在月光下泛起一陣漣漪。

  輕顔若有所思道:“記得我小的時候常常和哥哥姐姐一起在河邊玩耍,向水中投擲石塊,哥哥都會將石塊擲出好遠……”

  我輕聲道:“輕顔姑娘是哪里人氏?”

  輕顔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唯一留下的記憶便是他們帶我去河邊玩耍的情形。”她的美目中有兩點晶瑩在閃爍。

  我低聲道:“比起我你還算幸運,我雖然兄弟衆多,可是能夠和我相親相敬的卻沒有一個。我雖然父親在世,卻難得見上他一面,我的記憶之中留下的都是孤獨和淡漠……”

  輕顔默默看著我。

  我遙望著空中的明月:“生在帝王之家,遠比一個普通的百姓更爲不幸,一切殘酷醜惡的事情都可能在皇宮之中發生。”

  輕顔道:“人在很多時候都是無法選擇的。”

  我苦笑道:“我一直在嘗試著改變我周圍的一切,最後卻發現,往往最先改變的就是自己。”

  我轉向輕顔道:“這件事你認爲我有沒有錯?”我所指的自然是劫持項達生這件事。

  輕顔道:“公正地來說,你的手段並不是那麽磊落。”

  我笑了起來:“磊落?這世上又有哪個人可以真正做到磊落二字?”我低聲道:“我前來大漢的途中,遭遇大康的亂民,我下了殺無赦的命令,死去的人中不乏老人和婦孺,我夠不夠殘忍?”

  輕顔默然無語。

  我低聲道:“自從入質秦國,我便發現了一個道理,做任何事情都要分清輕重,一個想成就大業的人必須縱觀全局,決不可爲感情所操控。可是……我發現自己仍然在不斷地改變,變得越來越冷血,越來越殘酷……”我的眼前忽然浮現出項晶蒼白的俏臉:“我卻無法真真正正地放棄感情……”

  輕顔柔聲道:“你的內心中一定有著許多苦楚,如果你當我是朋友,可否對我說出來呢?”

  看著她溫柔的雙眸,我內心中一陣顫慄。我突然明白,自己的內心中始終存在一種恐懼,這種恐懼感是因爲晶後的出現變得越發的強烈。從歆德皇的身上,從晶後的身上,從姑母的身上我都看到了至高權位背後的孤獨,我的未來會不會像他們一樣?

  “小姐!你看!”身後傳來婢女驚惶失措的聲音。

  我和輕顔同時回頭望去,卻見正北方向燃起了熊熊火光,將半邊夜空染的通紅。輕顔俏臉登時變色,失聲道:“好像是星空閣!”

  星空閣是輕顔的住所,我從她的表情中馬上意識到了什麽。

  我和輕顔趕到星空閣的時候,火勢正旺,不少從周圍趕來的居民正在幫忙滅火。可是火勢實在太大,不久人們便放棄了努力,好在星空閣是一座獨樓,周圍是一座空曠的庭院,並無其他房屋與之毗鄰,火勢應該不會蔓延開來。

  人群中幾名婢女哭著沖了出來,泣聲道:“小姐,我們正在熟睡,可是突然有人叫喊失火了,我們便逃了出來。”

  輕顔迅速冷靜了小來,低聲道:“有沒有人留在裏面。”

  “我們都逃了出來,並沒有人留在這裏!”其中一個叫紫薇的美婢顫聲道。

  輕顔的嘴唇情不自禁地顫動了一下,我內心不由得一沈,難道她竟然將項達生關押在此地?輕顔低聲道:“壞了!”

  她顧不上向我解釋,轉身向春水河的方向趕去。

  還沒有趕到河邊,我們便看到了寂寞舫上燃起的火光,輕顔放慢了腳步,太遲了,我們終究還是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

  我無需多問,已經清楚了事情的整個始末。輕顔定然將項達生藏在了寂寞舫內,對手顯然用聲東擊西的方西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

  春水河中一條小船順水飄蕩,留在寂寞舫中守衛的兩名婢女躺在小船之上。

  輕顔的足尖輕輕點在河畔之中,嬌軀淩空飛起,宛如一隻白色蝴蝶一般,翩然落在小船之上。等到她將小船劃到岸邊,其中一名婢女悠然醒轉,看到輕顔忍不住哭泣起來:“小姐!你們剛剛離開,便有人闖到寂寞舫上,將我們打暈。”

  輕顔冷冷道:“有沒有看清他的樣子?”

  那婢女搖了搖頭道:“她身穿黑衣臉上蒙著面紗,我看不清她的容貌,不過看身形應該是個女人。”

  我這才放下心來,我最擔心的就是李慕雨察覺此事,既然是個女人出手,這件事八成和李慕雨無關。

  遠處那畫舫終於沈入了水中,最後一縷火苗猛然跳動了一下,然後回歸於黑暗之中。

  輕顔的一張俏臉籠上一層嚴霜。

  那婢女顫聲道:“奴婢罪該萬死,有負小姐所托……”

  輕顔揮了揮手道:“你們先回去吧!”

  輕顔低聲道:“他就藏在寂寞舫中。”

  我早就想到了這件事,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也許有人一直在伺機而動。”

  輕顔道:“一定是她!”

  我點了點頭,我也想到了幽幽。輕顔對幽幽如此瞭解,想必幽幽對輕顔也不會陌生。幽幽一直都想得到繆氏藏寶圖,現在漢都的事情人盡皆知,她沒理由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微笑,局勢變得越發地微妙起來。

  輕顔怒道:“你笑什麽?該不是和那個妖女串通起來一起害我吧?”

  我呵呵笑了起來:“輕顔姑娘的想象力真實豐富,現在事情還未明朗之前,你又怎能斷定一定是她所爲?”

  輕顔幽然歎了口氣道:“除了她,還有誰會對我的背景如此瞭解?”

  我微笑道:“胤空大膽地推測一句,輕顔姑娘是不是縹緲閣的傳人?”

  輕顔冷冷道:“平王殿下探詢起別人的隱私真是鍥而不捨。”

  我笑道:“輕顔姑娘的內心卻是堅比磐石!”

  輕顔嫵媚一笑,轉身向星空閣的方向走去。

  項達生的失蹤並沒有讓我感到任何的慌亂,幽幽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繆氏藏寶圖。她的加入只會將原本渾濁的這池水攪得更亂,更何況她的對手是輕顔。

  回到自己的房間,掩上房門,我的世界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可內心始終無法恢復寧靜。晶後的倩影浮現在我的眼前,她對我表現出的冷淡讓我感到難言的失落,連我都不明白爲何至今仍然對她念念不忘?

  我脫去外袍,向床榻邊走去,鼻息中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我的身軀凝滯在那裏,微笑道:“幽幽姑娘深夜造訪,難道對胤空有什麽企圖不成?”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我的判斷果然不錯,正是幽幽那個妖女出現在我的房內。

  我正想摸出火石點燃燭臺。

  幽幽輕聲道:“胤空啊胤空,難道你不覺得黑暗之中才更有情調嗎。”

  我笑道:“是啊,我怎麽沒有想到呢?”慢慢摸到床沿邊坐下,低聲道:“幽幽姑娘是不是體恤我長夜寂寞,特地前來陪我共眠呢?”

  一隻柔軟的纖手輕輕放在了我的胸口,忽然手腕用力將我按倒在床上,我笑道:“你縱然心急,也要等到我將衣服脫去再說。”

  幽幽笑道:“可惜我有些等不及了。”

  一絲冰冷的寒意緊緊貼附在我頸部的皮膚之上,我內心猛然一震,隨即迅速鎮定了下來。幽幽手中的短劍勾住我的衣領,慢慢下滑,鋒利的劍刃所到之處,衣衫輕易便被劃開。

  我的雙目漸漸適應了黑暗,可以看到幽幽玲瓏的倩影坐在床邊,手中的短劍閃爍著逼人的寒芒,只要她狠心一刺,我的這條性命馬上玩完。可是我並不擔心她會這麽做,因爲幽幽沒有殺我的理由。

  短劍行進到我的腰帶之處,稍微停頓了一下繼續前進,將我的玉制腰帶毫無阻礙地從中切開。

  我笑道:“只是我脫,好像並不公平。”

  幽幽歎道:“龍胤空啊龍胤空,枉我對你一片癡心,你居然背著我和輕顔那個狐狸精勾勾搭搭,聯起手來對付我,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我微笑道:“在我心中,幽幽才是一隻狐狸精,只不過這只狐狸精的味道我始終無緣嘗到。”

  幽幽輕聲啐了一口,刀尖在我的肌膚上來回滑動。

  我低聲道:“小心一些,割壞了我的寶貝,你豈不是終生要守活寡?”

  幽幽咯咯笑了起來,終於收起了短劍:“恐怕守活寡的是你的那幫老婆吧!”

  她輕聲道:“你向裏面去一些。”

  我依照她的話向裏面挪了挪,幽幽輕盈地躺在我的身邊。

  我笑道:“你好像還未脫鞋呢!”

  幽幽笑道:“我睡覺從來都沒有脫鞋的習慣。”

  我故意歎道:“果然是個懶婆娘!”

  幽幽一伸手擰住我的耳朵:“龍胤空!你和輕顔到底在策劃什麽鬼主意?”

  我趁機抓住她的柔荑,低聲道:“你若是再敢非禮我,我邊大叫將所有人都吵醒,讓你的荒淫罪行暴露於天下人的面前。”

  幽幽呵呵笑了起來,聲音竟然變得嫵媚許多:“快說!那個妖女跟你是如何策劃的?”

  我心中暗笑,從她的嘴裏吐露出妖女這個詞語,讓我感到古怪異常。

  我低聲道:“你先要告訴我項達生究竟是不是你帶走了?”

  幽幽歎了一口氣:“那項達生藏在寂寞舫內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我幫你們將他轉移到更安全的地方,這都是爲了你著想。”這無疑已經承認是她帶走了項達生。

  我低聲道:“項達生終究是我的表哥,你不要爲難他。”

  幽幽笑道:“我知道,我會像對待自己的表哥一樣待他,現在該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她的櫻唇湊到我的耳邊,吐氣如蘭,對我實在是一種極度的誘惑,可是面對這個妖女我卻不敢做出過分的舉動。她向來喜怒無常,萬一翻起臉來,吃苦的肯定是我。

  我笑道:“幽幽姑娘其實什麽都清楚得很,又何須問我?我如果沒有猜錯,那輕顔和你的目的一樣都是爲了繆氏寶藏中的那本什麽秘笈而來,之所以抓項達生不過是想用他從漢成帝的手中換取半張地圖罷了。”

  幽幽不屑道:“那項博濤豈會這麽容易便將地圖交出來?”

  我慢慢轉過臉去,看著夜色籠罩下幽幽那朦朧的俏臉,低聲道:“當年你抓住田循父子的時候,爲什麽沒有把藏寶圖得到?”

  幽幽怒道:“若不是輕顔那個妖女多事,藏寶圖早就到了我的手上。”

  我心中暗笑,看來輕顔和幽幽之間的爭鬥弄得兩敗俱傷,否則不會讓田循父子鑽了空子。我建議道:“其實你們現在便鬥了起來是不是有些太早?那藏寶圖還在漢成帝手中,不如大家統一陣線,先從漢成帝手中得到那藏寶圖,然後再說?”

  幽幽搖了搖頭道:“藏寶圖再漢成帝手中遠遠要比在她手中安全得多。”她笑道:“不過你們抓住項博濤倒給我幫了一個小忙。”

  我一時間猜測不出她究竟打的什麽主意。

  幽幽道:“我早已查清藏寶圖現在的所在!”

  我內心中一進怦然一動,脫口道:“在哪里?”

  幽幽道:“藏在大漢皇宮內的鐵旗樓內!”

  我笑道:“既然你已經知道藏寶圖所在的地點,爲何不去取來?”

  幽幽歎道:“如果能夠輕易拿到,我又來找你做什麽?”

  我知道她定然遇到了難題,微笑道:“有什麽我可以幫到你的,儘管明言!”

  幽幽到:“鐵旗樓雖然高手無數,可是這並不是最大的阻礙。關鍵是這座樓乃是前朝名匠鬼斧所建,內部結構複雜,機關重重,如果沒有小樓的圖紙,很難進入其中。”

  我沈吟了一下道:“你可知道這圖紙現在何處?”

  幽幽輕聲道:“這圖紙自然要由你來想辦法了。”

  她附在我耳邊道:“若是能夠得到圖紙,在重陽那天,我們釋放出項達生,吸引開李慕雨的注意力,借機潛入鐵旗樓,那藏寶圖豈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我笑道:“你的如意算盤打的果然不錯,只是不知道這件事做成之後我有什麽好處?”

  幽幽歎道:“胤空啊胤空,難道你爲我做這麽一點事情都不心甘情願嗎?在你的心中到底有沒有我的位置?”

  我微微一笑,低聲道:“幽幽姑娘有沒有想過,若是那鐵旗樓中根本沒有什麽藏寶圖,或者是田循父子交給項博濤的是一張假圖,該怎麽辦?”

  幽幽道:“我已經查證過,那藏寶圖的確在鐵旗樓中,至於田循父子,他們現在已經是自身難保,又豈敢做出手腳?”

  我心中微微一怔,聽她的意思,田循父子好像有麻煩:“他們怎麽了?”

  幽幽道:“田玉麟身中劇毒,性命朝不保夕,只有李慕雨才能讓他苟延殘喘,田循爲了兒子,還不是什麽事情都願意做?”

  我皺了皺眉頭,難怪田循父子現在仍然留在李慕雨府中。

  幽幽道:“這件事你抓緊去做,項博濤大壽之前務必要將鐵旗樓的圖紙弄到!”她輕輕在我頸上吻了一記,嬌軀翩然離開了床榻,我起身點亮燭臺,卻見房間內空空蕩蕩,伊人早已遠去,僅有暗香殘留。

  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身上的衣服卻從中裂成兩半,定然是幽幽那個妖女在吻我的時候,分散了我的注意力,用短劍將我的衣服全部劃開。

  翌日清晨,我一早便來到皇宮之中,目前的情況下,我能夠求助的人只有桓小卓。

  她驚聲道:“鐵旗樓?那裏是存放傳國玉璽的地方,我怎麽從未聽說藏寶圖也在那裏?”

  我低聲道:“這件事應該屬實,我已經調查過。”

  桓小卓道:“漢宮所有建築的圖紙都封存在藏經樓中,此事我應該可以幫你做到。”

  我心中大感寬慰,微笑道:“多謝國師了!”

  桓小卓秀眉微顰道:“漢成帝並沒有用藏寶圖換取兒子性命的意思,皇后悲傷過度已經昏過去多次了。”

  我歎了口氣道:“項博濤好像並不喜歡這個兒子。”

  桓小卓道:“皇族之中親人之間的感情本來就淡薄得很。”

  我看到四下無人,低聲道:“昨日我看到項晶了!”

  桓小卓垂下頭去,許久方才緩緩地點了點頭:“昨日晚間,她來探視過皇后,我已經見過她了。”

  我關切道:“她有沒有認出你?”

  桓小卓搖了搖頭:“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她又怎會記得我?”

  這時拓跋綠珠從昭陽宮中跑了出來,沖到我的面前,撲入我的懷中,思念之情溢於言表:“胤空,我好想你!”

  桓小卓略顯尷尬地扭過頭去。

  我笑著提醒道:“綠珠,國師還在哩!”

  綠珠這才含羞從我的懷中起來。

  桓小卓道:“我過去看看皇后。”

  我點了點頭,拖著綠珠的柔荑來到一旁低聲道:“還過得慣嗎?”綠珠搖了搖頭道:“沒有你在我身邊,我怎麽都睡不著。”

  我心中一暖,如果不是在昭陽宮,我定然要將她擁入懷中好好地愛憐一番。

  綠珠低聲道:“昨夜那個漢成帝來過!”

  我又看了看四周,確信無人在附近,方才低聲道:“怎樣?”

  綠珠道:“皇后跟他大吵了一架,罵他冷血無情。”

  事情的發展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綠珠道:“胤空,我不願呆在這裏了,整個皇宮愁雲慘澹,哭聲一片,我都快要悶死了。”

  我笑著捏了捏她的俏臉:“明日便是漢成帝的大壽,到時候我便接你回去。”

  綠珠點了點頭,又摟住我的身軀,嬌聲道:“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不許你去找那個狐狸精!”

  我呵呵笑了起來。

  這時看到如茵表妹走出宮門,我慌忙和綠珠分開,迎上前去,關切道:“表妹,姑母怎麽樣了?”

  如茵歎了口氣:“還沒醒過來呢!”想到兄長生死未卜的命運,她不禁落下淚來。

  我勸慰道:“表妹放心,吉人自有天相,達生表兄不會出什麽事情的。”

  桓小卓聽到鐵旗樓時詫異莫名的表情,讓我的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我不覺産生了疑慮,桓小卓身爲大漢國師對此事竟然毫無所知,幽幽在這件事上會不會騙我?她會不會故意透露給我一個假的消息,混淆我的判斷?漢成帝會不會將傳國玉璽與藏寶圖放在一處?明日便是九月初九,重陽之日便是漢成帝的大壽之日,更將是五國聯盟的日子,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藏寶圖的事情變得越是撲朔迷離,幽幽和輕顔的爭奪便會越發激烈,漢都的局面就會變得越發混亂,這恰恰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無論是漢成帝還是李慕雨,現在的日子都不會好過,對我來說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從四國入手,逐一擊破他們的聯盟。

  四國之中晉國和大康是世仇,我和晉國國君又素不相識,實在是最難說服的一個。中山國小,現在重新歸屬于秦國,其國君張智成會視秦國的決定而定,齊國此次前來的薛安潮父子雖然和我有深仇大恨,可是藏寶圖的最終歸屬可以左右他們的決定,問題歸結到最後,這次想瓦解盟約的重中之重落在了秦國。

  我終於意識到,已經到了必須面對晶後的時候,想要瓦解五國聯盟,必須從她入手,可是從那日她的態度來看,她對我昔日的所爲仍舊耿耿於懷,如果我前往她的居處拜訪,她未必肯見我。

  想見晶後必須從她身邊人入手,隨同項晶一起前來的許公公自然而然地落入了我的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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