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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橫溝正史]白與黑[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49:20     標題: [橫溝正史]白與黑[全文完]

白與黑 第1章 序曲  
白與黑 第2章 怪信事件  
白與黑 第3章 謎樣被害人  
白與黑 第4章 丑聞滿天飛  
白與黑 第5章 現場搜證
白與黑 第6章 美麗女子的秘密  
白與黑 第7章 社區生活百態  
白與黑 第8章 輪番偵訊  
白與黑 第9章 插曲  
白與黑 第10章 陷入漩渦  
白與黑 第11章 疑云四起  
白與黑 第12章 詭譎的證言  
白與黑 第13章 漂亮出擊  
白與黑 第14章 秘密證人  
白與黑 第15章 逮捕疑凶  
白與黑 第16章 斗智戰場  
白與黑 第17章 魔爪再現  
白與黑 第18章 大人物現身  
白與黑 第19章 最後一擊  
白與黑 第20章 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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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49:48

第1章 序曲
      一九六○年,日本球季第一場比賽在川崎球場正式開打的當天——昭和三十五年十月十一日早上十一點半左右,詩人S·Y先生在散步途中,天際出現令他驚奇的東西,只見他僵立在當場,半晌說不出話來。     某報社曾經委托S·Y先生寫球季第一場比賽的觀賽報導,但由于他近來健康不佳,也覺得寫報導太麻煩,所以二話不說就拒絕了。     與其專程趕到滿布塵埃的球場,坐在讓屁股發痛的硬椅上,拘謹地看球賽,還不如坐在家里舒服的扶手椅上,翹著二郎腿看電視轉播來得輕松。     這種怕麻煩的想法支配著S·Y先生最近的一切行動。     不過,S·Y先生拒絕去看日本球賽後又覺得有點可惜,因為他很久沒有到球場親身體驗球賽的熱烈與興奮,因此不禁有些後悔。     所以那天早上S·Y先生醒來,最在意的便是天空的情況。     他拉開防雨窗,秋天和煦的陽光“啪”地照射進來,可是不到一個小時,天空的顏色開始變得昏暗。     由于之前曾下過一場大雨,因此這時候只要天色陰暗,球場的能見度不佳,比賽就有可能取消。     如此一來,S·Y先生連坐在電視前觀戰的樂趣也沒了。     S·Y先生的住宅位于小田急沿線的K台地,走到遠離台地的空地上,就可以清楚看到川崎的天空。     早上十一點多,S·Y先生帶著愛犬——卡比出去散步。不一會兒,卡比突然對著東方的天空猛吠,S·Y先生毫不在意地回頭望去,不料竟看到“現代的海市蜃樓”,頓時一臉茫然地僵立在原地。     S·Y先生從七月初到九月中旬都在信州避暑,從信州回來之後,東京的氣候又突然轉熱,使得身體狀況不佳的S·Y先生一直躺到兩、三天前才能起床走動。     所以,S·Y先生將近有三個月沒在這附近散步了,就在這三個月之間,現代化奇跡突然出現在東方的天空。     事實上,就是在這個怕麻煩的S·Y先生毫無察覺時,那里已經悄悄蓋好一個社區。而S·Y先生是一位詩人,詩人經常會對一些平凡事物產生莫名而深刻的感動。     他觀望著幾棟建築物矗立的社區,心中十分感動。那個質樸的社區拒絕所有的裝飾或媚俗,對于維持舊式生活方式的S·Y先生而言,看起來別有一份嚴肅與莊嚴。     (那幾棟建築物什麼時候蓋好的?似乎已經有人住進去了。)     在S·Y先生站立的K台地與那座社區中間,架設著帝都電影公司的攝影棚,攝影棚的另一邊也打上地基、架好鷹架,先前在他們灌水泥的時候,S·Y先生時常在散步的途中觀望一下,粗心大意的S·Y先生當時以為那是帝都電影公司的戶外布景。     其實那個“日出社區”早在S·Y先生去信州避暑以前,也就是六月中旬就開始上演各種不同的人生了。     突然間,卡比又大聲吠叫起來。     S·Y先生這時才發現,卡比剛才並非如同他因為感動而吠叫,他和卡比所站的這一帶K台地,聽說以前是樹林。     戰後,附近居民砍掉樹林,把整片土地開墾成麥田、早稻田或芋田。最近又被某個財閥買走,聽說要蓋旅館、學校……真是眾說紛云。也因此,附近的農民都將這片耕地放著不管,任由它雜草叢生,變成荒地。     荒地的另一邊是一座像杯子倒蓋、直徑二十公尺左右的圓形山丘;山丘另一邊停著一輛汽車,有個手中拿著望遠鏡的男子站在那邊,卡比就是在對那個男人吠叫。     (山丘上的男人拿著望遠鏡在現黨多摩川的河水嗎?)     一向粗心大意的S·Y先生也覺得這個男子有點奇怪。     那個男子現在背對著S·Y先生和卡比,因此卡比看不到望遠鏡的鏡片。如果卡比的敏銳視看到望遠鏡片發出異樣閃光的話,那麼奇怪男子應該面對他們才對。     S·Y先生剛剛聽到卡比的吠叫聲而轉過來的一刹間,稍微瞥到那名男子慌忙轉身的身影。S·Y先生也若無其事地回頭望向自己背後。     接下來,他順著那名男子的視線到遙遠的另一邊,越過帝都電影公司的攝影棚,發現男子的目標是那個社區。     盡管S·Y先生有個名偵探的好朋友——金田一耕助,但他自己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粗心人物。他心想自己都會被新社區的突然出現而嚇到,現在別人用望遠鏡在觀察社區的景象,當然也不足為奇。     他安撫著吠叫不停的卡比,把解開的皮帶扣在它的項圈上。     “卡比,走吧!”     但卡比的四只腳用力踩著,喉嚨深處不斷發出悶叫聲。     S·Y先生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他把皮帶卷在右手上。     “走了、走了!”     S·Y先生走到離山丘大約十公尺左右的地方,背後倏地響起汽車引擎聲。他回頭一看,停在山丘上的汽車已經穿過髒亂、雜草叢生的荒地,往另一邊駛去。坐在駕駛座上握著方向盤的,好象是剛才那個拿著望遠鏡的男子,車里似乎沒有搭載其他人。     S·Y先生帶著卡比在荒地繞了一圈,當帝都電影公司的攝影棚傳出中午休息鈴聲時,他再度來到那座山丘的山麓。     這次山丘上面沒有人,因此S·Y先生帶著卡比來到山丘上。     山丘上的雜草已經和人的膝蓋齊高,S·Y先生點上香煙,再度看著東方的天空。     (天空漸漸明亮起來,日本球季的第一場比賽應該會順利進行吧!)     先前吸引S·Y先生視線的新興社區靜靜地矗立著,建築物的窗戶很大,外觀看起來很乾淨。窗前還晾著衣服,可見已經有居民住進去了。     這個社區的建築物一棟接一棟,仿佛無限擴展出去似的。     S·Y先生不禁歎了口氣,也許是那個新興社區讓過著隱居生活的S·Y先生感到有壓迫感吧!     S·Y先生搖搖頭,便跟卡比一起走下山丘;十五分鍾後,他回到家、吃烏龍面當午餐。S·Y先生害怕會有高血壓,所以盡量控制米食的攝取。     吃完面之後是十二點四十五分,S·Y先生打開電視,悠閑地坐在扶手椅上。就在這時,他的好朋友金田一耕助正要走進讓S·Y先生感到壓迫,甚至令他喘息的地方——日出社區。     由此開始,一樁奇妙的連續殺人事件正式揭幕!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0:05

第2章 怪信事件
      告密信函     金田一耕助在“日出社區”下車,看著矗立在眼前的數排五層樓建築,不禁停下腳步,回頭看著緒方順子說:     “這個社區是什麼時候蓋好的?”     緒方順子眼角帶著笑意,看著金田一耕助說:     “我們六月的時候搬到這里住,聽說有人五月就住進來了。”     “我以前完全不知道這里蓋了一棟這樣的社區。”     “金田一先生很少到這里來嗎?”     “也不算少,所以才感到驚訝啊!我有個朋友S就住在另一邊,我常常坐車走這條路。不過話說回來,我這一年不常到S這里走動,沒想到這麼短時間就蓋好一個社區了。”     金田一耕助說的朋友“S”,就是在“序曲”出場的“S·Y先生”。     “緒方,這里本來是什麼地方?”     “管它是什麼地方!我們還是快點走吧!不知道是否因為看到你就感到放心的緣故,我突然覺得肚子好餓。”     “我也餓了……現在已經一點鍾,緒方,你要請我吃什麼好吃的?”     “我會好好展現一下手藝,不過,當然是速食料理啦!金田一先生,別到處張望……啊!”     緒方順子快速走到金田一耕助身邊,附在他耳旁小聲說:     “金田一先生,請注意從對面走來的那個女孩。剛才我提到這個社區連續發生的怪異事件中,她也是受害者之一。”     “日出社區”的人口位于北側,主要通道兩側排列了二十多棟相同規格的建築物,每棟建築物都有五層樓,每一棟大概可以容納五十戶。     金田一耕助和緒方順子停下腳步,面對著迎面走來的少女。他們站的地方大約是主要通道的中段,左邊是五號大樓。     “怎麼啦?京美,你在想什麼?”     “呵呵!”     京美剛才已經注意到緒方順子,露出詭異的眼神看著金田一耕助。     “沒什麼。”     “可是我看你好像在發呆呢!”     “我看起來像在發呆嗎?”     京美的眼珠骨碌碌地轉著,表情十分不自然。     她那緊繃的臉孔長得頗端正,苗條的身材曲線介于大人跟小孩之間,身上穿著紅黃相間的橫條毛衣和女西裝褲。     “你現在要去‘蒲公英’?”     “嗯,我想過去看看,事情有點奇怪。”     “有什麼好奇怪的?”     “老板娘一早就不見了。”     “她去哪里?”     “我不知道,不過現在可能回來了。順子,這位是誰?”     京美看著金田一耕助雜亂的鳥窩頭問道。     “到時候我會跟你說。京美,關于那件事情還有後續發展嗎?”     “哪件事情?”     “就是‘怪信’的事啊!LadiesandGentlemen……”     京美一聽,突然很嚴肅地瞪著順子的臉說:     “哎呀!那件事情我早就忘了……你別在意那種無聊事,拜拜!”     看著京美聳聳肩離去之後,金田一耕助和緒方順子繼續並排走著。     “金田一先生,你聽到京美剛才說的話了嗎?”     “聽到了,這跟你找我來這里有什麼關系嗎?”     “是的,這個社區住著各式各樣的人,以前從未謀面的人全都聚集在一起,開始一起過生活,會發生各種怪事情也是理所當然。”     “剛才那女孩叫京美吧!她幾歲?”     “今年高中剛畢業。”     “她跟父母住在這里?”     “不是的,她跟姨丈住在一起,她姨媽已經去世了,只剩下她和毫無血緣關系的姨丈一起生活,所以……”     “所以怎樣?”     “才會讓人起疑心啊!”     金田一耕助看著緒方順子的側面,只見她的額頭寬大,臉蛋頗具知性美;勻稱的身材穿著緊身裙和乳黃色毛衣,罩著一件淡茶色毛衣外套。     “你剛才跟京美提到怪信,到底什麼是‘LadiesandGentlemen’?”     金田一耕助今天收到澀谷的百貨公司舉行舊書展的邀請函,雖然沒有特別想看的書,但他還是出門了。     他在會場繞了一圈,沒有看到想買的書,一個小時後就離開了;當時正好是午餐時間,因此他走向餐廳,但很不巧的,餐廳剛好客滿。     正當他走出百貨公司、想去別的地方吃飯之際,正巧遇到緒方順子。     “咦?你不是金田一先生嗎?”     聽到有人用充滿懷念的聲音喊著他,金田一耕助一時想不起是誰,只是呆呆地看著對方的臉。     “哎呀!金田一先生,我有變那麼多嗎?”     “這……請問你是哪一位?”     “呵呵……你已經把我忘了啊!金田一先生,三年前,你不是跟等等力警官來過西銀座的‘3X酒吧’嗎?當時我在‘3X酒吧’丁作,化名為‘春美’。”     “啊!是春美啊!”     金田一耕助失控地大喊一聲後,慌忙向四周張望一下說.     “抱歉、抱歉。”     緒方順子眼角含笑說道:     “沒關系啦!金田一先生,我剛才一注意到你,簡直就像在地獄遇到佛陀一般……金田一先生,請你看在我們過去認識的份上幫幫我”。     “你遇到什麼麻煩事嗎?”     “嗯,還是個大麻煩呢!金田一先生,你一定會有興趣的,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那我們找個地方邊吃邊聊吧!”     “金田一先生,干脆到我家好了,惹麻煩的東西就在我家,你沒看過那件東西就沒辦法談,您等一下,我去買點菜。”     緒方順子說完便跑進百貨公司的地下樓。     沒多久,她手上拿了一些菜走上來。     “金田一先生,走吧!”     緒方順子住在“日出社區”的第十八號大樓,這里目前還有兩棟建築物正趕著完工,挖士機也還在工作著。     緒方順子的公寓是一八二一室,即是指十八號大樓的二十一室。     只見鐵門上掛著“須藤”這個名牌,它應該是緒方順子的夫姓,金田一耕助這才發現她現在改叫“須藤順子”。     屋里有兩間分別是六疊(注:一疊相當于一張榻榻米大小)大和四疊半的房間,客廳連接著廚房,外邊南側有個寬約一公尺的細長陽台。     “金田一先生,請等一下,我先去准備飯菜。”     “好的。不過你丈夫不在,招待我來家里會不會惹人非議?畢竟我也是個男人啊!”     “金田一先生,我丈夫就是那個‘麻煩’啊!”     “你的丈夫?”     “這件事等一下再說吧!”     須藤順子急忙穿上圍裙,消失在隔壁的廚房。     金田一耕助環視屋內的擺設,櫥子、梳妝台、矮桌之類的東西都有,很有住在這種社區的年輕夫妻風格,平凡中充滿了年輕與溫馨。     他走到陽台,看到正趕著完工的二十號大樓北側,屋頂上有數名男子高聲大喊著,煮柏油的強烈味道隨風飄送過來。     “金田一先生,讓你久等了。”     “哪里,味道很香嘛!”     “因為沒空煮新飯,我做一些炒飯……”     須藤順子擦拭著矮桌,上面整齊排放著雞絲炒飯和烤雞腿、蔬菜沙拉和醬菜,這些菜都用漂亮餐具盛著,旁邊還體貼地放上一杯水。     “順子,你從以前就很喜歡照顧人。”     須藤順子輕笑幾聲後,眉頭卻突然皺起來。     “如果只是這樣就好了。”     “順子,你說麻煩在于你丈夫,我們飯要吃,但你的事情也趕緊說來聽聽。”     “好,那我就說了。”     須藤順子說著從放在旁邊的圍裙口袋里拿出一封信。     “金田一先生,請你邊吃飯邊看這封信,這就是那封怪信。”     金田一耕助拿過來一看,只見是一個到處都有得賣的牛皮紙信封,上面寫著:     東京都世田苦區日出社區十八號大樓一八二一室     須藤達雄先生收     字體好像用尺畫一般硬直,沒有寫寄件人姓名,封口是用剪刀剪開的。     “這位須藤達雄就是你丈夫?”     “是的。”     “可以看里面的內容嗎?”     “可以,我丈夫將這封信貼在鏡子上就離家出走了。”     金田一耕助從信封里抽出一張便條紙,一看之下,不禁瞪大雙眼。     難怪他先前摸起來覺得奇怪,因為整張便條紙都用報紙、雜志上剪下來的印刷字體剪貼。金田一耕助看著這封怪信,一開頭便是:     LadiesandGentlemen:     整條街就只有先生你不知道,“日出社區”第十八號大樓一八二一室,須藤達雄的太太——順子,她本來以“春美”這個花名在銀座後面的“3X酒吧”工作,當時Q制藥公司有個高級干部,叫K·H的中年人把她包下來,她總是撒嬌地喊他爸爸、爸爸的。     可是中年人無法滿足她的性生活,因此她想到體格健美的須藤達雄。男人比黃金更好呢!于是她跟中年人切斷關系,和須藤達雄住進前面提到的“日出社區”,共築愛之巢。     如果只是這樣還好,但這個女人天生水性楊花,不知何時又跟中年人重修舊好,兩人親密地手牽著手,今天到旅館,明天到溫泉鄉,只有須藤達雄一個人被蒙在鼓里。     這件事情該如何解決呢?敬請期待下一封信。     紙上的印刷字體大小不一,整張便條紙扭曲得像波浪似的。     金田一耕助再度拿起信封,重新察看郵戮,上面隱約可見“日出”的字體,可見這封怪信是從“日出社區”發出的,也就是說,社區里隱藏著制作這種怪信的人。     “難得你請我吃飯……我們就先吃吧!”     不消一會兒功夫,金田一耕助便將飯菜吃個精光。     “吃飽了。”     “金田一先生,我去泡茶。”     偷情     金田一耕助喝著充滿香氣的茶時,須藤順子也收拾好矮桌,重新落坐。     “金田一先生,別客氣,您想問什麼就盡管問。”     須藤順子的眼睛閃閃發亮,帶點惡作劇的神色。不過看到她眼眶紅紅的,金田一耕助反而膽怯了。     “這里面寫的是真的嗎?”     “是的……”     須藤順子小聲回答後,突然又滔滔不絕地說:     “我也沒辦法啊!阿雄他……說人才沒人才,又老愛跟流氓打架,常常惹麻煩。他大學時代雖然是橄欖球隊,可是也沒能當上正式隊員,他就是這種懦弱的人,只是空有一副大塊頭來嚇人罷了。     流氓來找碴,他只要低頭賠不是就好了,卻老愛跟人打架,結果被人蓋布袋打個半死。有一次嚴重到我真以為他就要死了,鬧得天翻地覆,最後住了一個月的醫院。你看我們家這麼窮,錢一下子就給他花光了。     阿雄的親戚們多少給我們一些金錢資助,可是他們原先就反對我們在一起……一個女人在這種時候還能有什麼辦法?最後只好出賣肉體啦!”     須藤順子剛開始一副滿不在乎的口氣,可是越講越激動,覺得自己很可憐,不禁用手指按了一下眼角,阻止淚水流出。     接下來,她不好意思地笑著說:     “我再怎麼辯解也沒有用。金田一先生,這封怪信上說的都是真的。”     “你所說的阿雄應該就是你丈夫吧!請問他從事什麼工作?”     “他是保險公司的業務員,雖然個性懦弱,不過還滿有人緣的,做得不錯。可是做得不錯也沒用,因為他領的是固定薪水……其實我們根本沒錢可以住進這里,而是用了點手段才住進來的。”     “他今年幾歲?”     “比我小兩歲,所以他的親戚才會反對。我的過去也是他們反對的因素之一……”     “抱歉,請問你今年幾歲?”     “我已經三十三歲了,所以才會急啊!金田一先生,你已知道我這個人不適合做夜晚的蝴蝶,剛好阿雄那麼純情,我也想要當個好太太……不過看來還是不行。”     “為了預防萬一,我想請問信中提及Q制藥公司的高級干部——K·H先生,是不是指日疋恭助?”     “啊!金田一先生,你認識日疋先生嗎?”     “是的,我跟等等力警官去‘3X酒吧’時,曾見過他兩、三次,那時你的朋友們都說他包下‘春美’……”     信上寫著“春美”被中年人包月,一般人大都會以為那是個胖得像豬的老男人。     可是在金田一耕助的記憶中,那個K·H先生大約五十歲左右,長相不錯,打扮也很得體,身邊總是圍繞著三、四個女人,滿有內涵的。與其說他去酒吧玩女人,還不如說他是去讓那些女人玩弄。     金田一耕助當時還很佩服他這種態度。     “他從什麼時候開始‘照顧’你?”     “昭和三十三年春天開始,大概有一年多……”     “當時你就沒去店里了嗎?”     “不是的,我還有去店里上班。”     “你後來是為了須藤先生才跟他分手嗎?”     “是的,這種事情簡直就像通俗小說的情節一般。當時我也有自己的煩惱,爸爸……不,是日疋先生說要幫我開一間店,但是我這種人一想到開一間店必須找些女孩……心情便沉重起來。就在這時,阿雄出現了,所以……啊!”     須藤順子說到這兒,視線往窗外看去。     “外面怎麼那麼吵?”     “發生什麼事了嗎?”     “好吵哦!”     “我去看看。”     金田一耕助起身走到陽台,須藤順子也站在他旁邊看著。     一八二一室位于十八號大樓的三樓,站在陽台上,將視線越過未來是綠地部份的帶狀空地,就可以清楚看到即將完工的第二十號大樓北側。     只見二十號大樓的前面有很多人背對這邊站立,大伙議論紛紛的吵嚷著;屋頂上也有很多工人往下張望,與站在下面的男人互相高聲喊叫。     “怎麼了?”     “有人受傷嗎?”     “是不是有人從那個屋頂上掉下來?”     “怎麼會?”     金田一耕助苦笑地觀看著,卻沒料到這正是殺人事件的開端。     “繼續剛才的話題吧,你說剛才遇到的京美也是這種怪信的受害者?”     金田一耕助率先走回屋里問道。     須藤順子關上玻璃門,回到屋里說:     “是的,而且里面寫了很多比我這封還低級的事情。”     “低級的事情?”     “嗯,說什麼檢查處女膜看看……”     金田一耕助聽了,不禁睜大眼睛。     “檢查處女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我猜想這種怪信恐怕已經散布整個社區了。我和京美會不會只是冰山一角,其他可能還有很多受害者受這種怪信所苦?金田一先生,我去泡杯咖啡吧!”     “好,那就麻煩你了。”     不一會兒,廚房里傳來煮咖啡的香味。     過了幾分鍾,須藤順子用托盤拿了兩個杯子來。     “金田一先生,外面好像還是很吵。”     “嗯,好像真的有人受傷了。”     金田一耕助啜飲著香濃的咖啡,重新再看一次怪信。     “金田一先生,從這些印刷字里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     “目前沒有其他線索,也只能從這里著手了。”     “這封信好像是從各種報紙雜志剪下來的呢!”     “是的。這種作法很花時間,剛才你提到京美收到的怪信,也是一樣以‘LadiesandGentlemen’作為開頭嗎?”     “對,一模一樣。不過那封怪信好像不是京美的姨丈收到,而是跟京美很親密的某人收到的。京美沒有說是誰,她還差點因此而喪命呢!”     “喪命?什麼意思?”     “京美差點就自殺了,幸好我還活著。金田一先生,當時我沒想到自己也會接到這種信……啊!警車來了!”     伴隨著響亮的警笛聲,警車開進了“日出社區”。     金田一耕助和須藤順子再度打開玻璃門來到陽台,剛才人群聚集的第二十號大樓北側,現在已經是人山人海了。     “金田一先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須藤順子聲音顫抖地問道。這時,警車從人群中穿過,停在第二十號大樓的外面。     有兩位警官從警車上走下來,出事的地點正對著須藤順子的房間,在第二十號大樓的旁邊。     “金田一先生,究竟是什麼事啊?”     “我們先在這里看一下狀況如何?”     金田一耕助看了一眼手表,現在時間是午後兩點。     其中一名警官在勘察過現場之後,快步走回警車用無線電跟警局聯絡。     “金田一先生,看來真的發生事情了……我們去看看吧!”     “先在這里看一下再說。”     “怎麼了?”     “金田一先生,你看!從那邊出來的女孩就是我們剛才遇到的京美,看她的表情,事情一定非比尋常。”     在看熱鬧的人群中有一個穿著紅黃橫條毛衣的身影,即使距離這麼遠,也可以知道她的神情非比尋常。     只見她的眼睛往上吊,腳步像喝醉酒一般搖搖晃晃。     “京美!京美!”     須藤順子從陽台扶手探身出去叫喚著,京美聽見了,立即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陽台。她的眼神看起來十分茫然,帶著一抹恐懼的陰影。     “京美,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     京美帶著生氣的表情走到陽台下面說:     “順子,你從剛才就在這里嗎?”     “對啊!怎麼了?”     “你竟然不知道出事了!這件事情就發生在你房間的正前方啊!”     “我屋里剛好有客人在,只知道好像有事情發生……到底是怎麼回事?京美,你為什麼那麼生氣?”     “殺人了!”     “殺人?”     須藤順子倒抽一口冷氣,盯著京美的臉看了半晌,卻又突然盛氣凌人地說:     “那跟我有什麼關系?你為什麼這麼氣憤呢?”     “因為事情就在你房間的正對面發生,你說沒注意到未免太奇怪了。”     “京美……到底發生什麼事?”     京美比須藤順子小了十幾歲,她激烈地指責須藤順子的那種氣魄,散發出一股奇妙的女人味。     “還問什麼事?你別裝傻,‘蒲公英’的老板娘被殺死了,雖然她的臉已經無法辨識,不過……”     “‘蒲公英’的老板娘被殺死了?”     須藤順子抓著陽台的扶手突然雙腳一軟,身體差點就垮在陽台上。     金田一耕助默默地看著京美和須藤順子的臉,他也沒想到這里會發生凶殺案。還有,為什麼須藤順子一聽到受害者是“蒲公英”的老板娘,就失神地差點從扶手上垮下來呢?     “聽說你昨天氣急敗壞地跑去‘蒲公英’不是嗎?你很囂張地跑去跟老板娘理論,這是河村說的。聽說你回去後,‘蒲公英’的老板娘很害怕,如今她的尸體就倒在你房間的正前方,這又是為什麼呢?”     “京……京美,你說‘蒲公英’的老板娘被殺死了,這是真的嗎?”     須藤順子好不容易從喉嚨里擠出這幾句話。     “我會騙你嗎?不信你自己來看啊!雖然臉孔已經模糊難辨,你應該還認得出老板娘的服裝吧!”     京美丟下這幾句話,晃動著肩膀准備離開。     金田一耕助從陽台上叫住她:     “喂,小姐!你說‘臉孔模糊難辨’是什麼意思?”     “你去看就知道了,我從沒見過、也沒聽過比這件更可怕的事。”     京美看了一眼第二十號大樓後,便小跑步消失在第十八號大樓的轉角。     “順子,‘蒲公英’的老板娘經營什麼事業?”     “她是洋裁店的老板娘。”     “你昨天晚上去找她吵過架嗎?”     “是的。”     須藤順子的額頭上不斷冒出冷汗。     “談你先生的事情嗎?”     “是的,我誤會她了。”     “誤會?”     “是……”     須藤順子的口氣突然沉重起來。     “順子,你跟你先生、‘蒲公英’的老板娘之間是……三角關系嗎?”     “沒有。”     “那你為什麼去‘蒲公英’找她吵架?”     須藤順子露出一抹反抗的眼神,盯著金田一耕助的眼睛說:     “金田一先生,人有時難免會誤會他人嘛!我是誤會她了,因為阿雄常說老板娘很漂亮,所以我就……”     “我們過去看看吧!”     “去哪里?”     “去看尸體啊!”     “可是我……”     “順子,你現在的情況很危險幄!京美剛才不是將矛頭指向你,好像你必須對老板娘的死負責任似的。如果你還一臉不知情的樣子,反而會有更大的嫌疑,而且……我懷疑這個事件和怪信之間,會不會有某種關聯性?”     “金田一先生,這兩件事真的有關系嗎?”     “先去看看再說吧!”     “好,請你帶我一起去。”     須藤順子快速套上毛衣外套時,金田一耕助將那封怪信裝進信封里面,這時候,他注意到須藤順子的臉上露出後悔的表情。     接著,他們來到屋外,看到“日出社區”的居民不斷跑出來看熱鬧,金田一耕助再度體會到社區里確實充滿各式各樣的生活形態。     金田一耕助向警官說明狀況,並提及須藤順子可能知道死者的身分,請警官帶他們到尸體那邊。     一看到尸體,金田一耕助不禁倒抽一口冷氣,他從來沒有見過或聽過用這種詭異手法來殺害、處理尸體的案例。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0:20

第3章 謎樣被害人
      柏油屍體     一個小時後,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一起重新檢視這具倒臥姿態很奇怪的女屍,屍體位在一樓到五樓住戶共同使用的垃圾場。     這棟二十號大樓北側有五個人口,一走進入口便是樓梯,樓梯呈閃電形狀彎曲直達五樓,左右兩邊各有五間房,也就是說,一個樓層可以住十戶人家。     垃圾場位於人口和人口的中間,以垃圾口為中心的左右兩戶人家,都把垃圾往那裡丟,所以垃圾箱的容量非常大。     垃圾箱高約一公尺,長、寬也大約一公尺,上面覆蓋著水泥製成的堅固箱子。另外還有宛如煙囪一般的丟棄口從地上延伸到五樓,每一層樓都有用水泥固定的直立丟棄孔,各樓層的住戶可以直接從那個孔丟擲垃圾。     已經完工的建築物都會在垃圾箱前裝上鐵門,但由於第二十號大樓尚未全部完工,因此垃圾箱還沒裝上鐵門。     一具女屍仰躺在垃圾箱裡,臉孔被埋在垃圾與黑色的柏油裡面。     她身上淡紫色人造絲綢的防塵外衣裙擺掀了開來,露出裡面的裙子,裙子的花色是濃紫與淡紫的線所織出的樹葉花樣。     穿著尼龍襪的兩條腿從垃圾場丟棄口裡露出來,腳上穿淡紫色的半高跟鞋,鞋面的心型圖案周圍還鑲嵌著法蘭斯鑽,令人印象深刻。     此外,她的上半身被埋在裝滿柏油的垃圾箱底層。     「這是……」     力警官見狀,不禁瞪大雙眼,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竟然把屍體浸在柏油裡面!這恐怕是世界犯罪史上,從來沒有見過的案例吧!如果是謀殺的話……」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到底是誰把柏油淋在屍體上面?」     「等等力警官,這個由我來說明。」     在旁邊回答的是轄區S警局的搜查主任——山川警官,他指著屋頂說:     「今天早上,二十號大樓的屋頂在鋪柏油……咦?」     他說著,突然不解地蹙起眉頭,因為垃圾桶頂端出現一個黑點。     「那是烏鴉。」     S警局的志村刑警在一旁說道。     (這種不祥之鳥這麼快就聞到屍臭了嗎?)     「啐!可惡!真是討厭的鳥!」     志村刑警露出一臉厭惡的表情。就在這時,烏鴉啪的一聲飛走,接著有個白色的東西掉落下來。     「啊!鳥糞掉下來了。」     大家慌忙走避,目送著烏鴉飛走。     那只討厭的烏鴉沒有嗚叫,消失在十八號大樓的另一邊。它應該有飼主,其中一隻腳上還捲著繃帶。     「然後呢?」     山川警官苦笑著說:     「真是的,烏鴉打斷我的話……我剛才說今天早上這裡的屋頂在鋪柏油,而者柏油的鍋底就對著垃圾箱頂端的洞。工人們發現鍋裡的柏油一直減少,覺得很奇怪,因此檢查一下現場的東西,才發現鍋底破了個洞,煮滾的柏油就這樣流進垃圾箱裡。」     「煮滾的柏油?」     「嗯,現場的工作人員下來查看,居然發現一具屍體躺在那裡。」     「你是說滾燙的柏油淋到屍體上是嗎?」     「是的,警官。」     志村刑警在旁邊回道,並打岔說:     「所以,不論我們再怎麼小心把柏油從屍體上剝掉,還是看不清楚她的臉。要調查這具沒有臉的屍體,就看金田一先生的本事了。」     山川警官和志村刑警以前都跟金田一耕助一起工作過,有時會彼此開開玩笑。     「現場的工作人員在什麼時候發現屍體?」     「下午一點半左右。」     「在這之前,都沒有人注意到這裡有屍體嗎?」     「雖然她的腳從垃圾箱裡伸出來,可是被草蓆蓋住了,這附近又這麼亂,就連金田一先生也在距離這裡很近的對面房間裡往這裡看,卻一點都沒有發現……」     「金田一先生在那個房間裡?」     等等力警官驚訝地回頭看著金田一耕助,然後將視線移向對面的房間。     從這裡看過去,須籐順子的房間是從右邊數來第五間,剛好正對著命案現場。可是由於和十八號大樓之間綠地部份的整片土都翻了起來,到處都是土石堆擋住視線,因此從須籐順子的房間陽台,連蓋著屍體的草蓆都看不到。     「金田一先生,你為什麼會在那個房間裡?」     「警官,這件事情以後再說。我覺得這個案子有點奇特,目前先不要讓媒體知道。」     「這樣啊……」     等等力警官也看到報社的採訪車來了,他馬上理解金田一耕助的想法。     「山川,這麼說來,這具屍體從昨天晚上就躺在這裡了?」     「是的,不可能會有人一大早搬運屍體來這裡。」     等等力警官看著被害者穿的鞋子,只見鞋子已經被紅土弄髒了。     二十號大樓旁邊的道路雖然已經鋪好,但綠地部份正如剛才提過的,整片土都被翻了起來,昨天的一場雨不但使泥土潮濕,而且還出現水窪。     「有可能是被害者昨天晚上經過這裡時,被最近囂張的過路殺人魔所殺,然後再把屍體丟進這個垃圾箱逃走。」     「那麼柏油幫助兇手行兇豈不是太巧合了嗎?」     志村刑警提出反駁。     「志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警員,就如我剛才說的,由於柏油把死者的臉孔弄模糊,使人無法辨識,我們只能憑服裝或身上的東西來判斷死者的身份。過路殺人魔會考慮這麼多才行兇嗎?」     「志村,你是說兇手刻意讓柏油從上面流下來?」     「警員,煮柏油的鍋底有可能碰巧破了一個洞,而鍋底的洞正對著垃圾箱的投擲孔或許也是巧合;可是,屍體剛好躺在柏油流下來的地方,這未免也『巧』過頭了吧!」     志村刑警說到這裡,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露出一口白牙笑說:     「也許最近經常和金田一先生一起工作,我的想像力也變發達了。」     志村刑警的外號叫「小猿猴」,並不是因為他長得像猿猴,而是他的身材瘦小,身手敏捷,腦筋也非常靈活。     「山川,被害者的身份查得出來了嗎?」     「從那件防塵外套、裙子的花色,還有鞋子的裝飾品等特徵,大概可以猜得出死者的身份。」     「是誰?」     「她是對面商店街一家叫『蒲公英洋裁店』的老闆娘,叫片桐恆子。」     「是誰認出她的?」     「提供我們這些特徵的,就是金田一先生帶來的那位女性朋友。」     「警官,這案子跟仇殺或臨時起意殺人不同,因為金田一先生從一開始就介入了!」     志村刑警再度露出一口白牙笑著。     等等力警官不理會志村刑警的話,看向垃圾箱裡面。     只見柏油宛如漏斗倒蓋般堆在垃圾箱裡面,一部份還沒有完全凝固的柏油從箱子裡流出來,有如黑色洋菜凍一般。     厚厚的柏油下面有兩隻穿著尼龍襪、修長的腳。     等等力警官把頭鑽進垃圾箱裡面,抬頭往上察看,卻看見垃圾箱內部都是黏稠的柏油,箱口還垂掛著凝固的黑色柏油柱。     「出川,驗屍結果呢?」     等等力警官從垃圾箱裡伸出頭問道,但他馬上發現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因為屍體目前的狀態根本無法勘驗。     「剛才保科法醫來過了,他一看到屍體的樣子,便氣鼓鼓地回去了。他說,首要之務就是把屍體從那一層柏油中挖出來。」     山川警官苦笑著說:     「警官,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現場監工——住山先生,而這位是負責粉刷屋頂的籐野先生。」     山川警官向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介紹站在他身旁的兩名男子。     負責現場監工的住山豐遞了張名片給等等力警官。     負責「日出社區」的建造工程是高柳建設公司,金田一耕助常常在很多工地看到這家公司的招牌。     「怎麼會出這種事情?我剛才還在那邊跟工人們說話,大家都說不可能會發生這種怪事。」     「怪事?」     「昨天傍晚,我們搬器材到二十號大樓的屋頂上裝設,以備隨時可以使用,籐野還檢查過所有的器材,他說當時鍋底絕對沒有破洞。」     在發現屍體之後,「鍋底破洞」這一點引起工人們熱烈的討論。     負責粉刷屋頂的籐野紅著臉說:     「昨天我們也使用那套器材粉刷十九號大樓的屋頂,當時一點問題都沒有,佐山先生後來用起重機把那些器材吊到二十號大樓的屋頂。     你們可能會問這些器材有沒有撞到哪裡,但是我可以保證,絕對沒有這種事情。那麼大的機器如果撞到的話,建築物上應該會留下痕跡,而且在場的人也都會知道。」     籐野身後四、五個全身是柏油的工作人員證明他所說的話屬實。     金田一耕助在旁邊插嘴說:     「警官,要不要上屋頂看看?有必要去查看一下鍋子的破洞吧!」     「金田一先生,你爬過屋頂嗎?」     「沒有,我想等警官上去後再跟著上去。」     「這樣嗎?那麼……」     「籐野,麻煩你帶路了。佐山,你也一起來。」     「好,我也趁這機會去看看。」     山川警官率先走去,大夥一起從二十號大樓左邊的第二個人口進入。     只見二十號大樓的內部大約有八、九成已經完工,只剩下鋪設榻榻米和安裝門的工作。     一行人來到屋頂上四處張望著,柏油只鋪設大約五分之一,角落還擺著大起重機的頭和二十幾個黑漆漆的大圓桶。     煮柏油的鍋子裝在第二個垃圾箱的正上方,三個男人往鍋子裡面看去。     「警官、金田一先生……」     站在鍋子邊的是比等等力警官早一步從警政署趕來的新井刑警。     「這個洞果然不是粗心弄破的,而是故意鑿出來的。」     「我看看。」     鍋子的下方是個圓筒型的焚燒口,可以焚燒木材或石炭,內部有一面沾滿黑色的柏油,底部破了一個直徑三公分左右的不規則圓型洞。很明顯的。這不是因為粗心碰到哪裡而裂開,而是用尖銳的挫刀鑿出來的洞。     「果然就像籐野所說的。」     住山豐擦拭著額頭的汗說。     金田一耕助探視鍋底直通垃圾箱的洞口,只見長方形的洞口垂直延伸到一摟,黑色的柏油像瀑布一般往裡面流下去。     「籐野,你說你們昨天傍晚來這裡裝這個鍋子嗎?」     等等力警官回頭問道。     籐野神情有點緊張地說:     「事實上,昨天我們原本打算連這邊一起弄好,可是卻因為下雨而延後;等到傍晚雨小一點,我們才把器材從十九號大樓的屋頂移到這裡。」     「你們把鍋子裝在這裡之後就離開了嗎?」     「是的。」     「那時候幾點?」     「五點……因為五點就下班了。」     「你確定當時把鍋子裝設在這個位置嗎?」     這個鍋子下面裝了一個小小的滑輪,所以任何人都可以輕易地移動它。     「我不是記得很清楚,不過昨天它的位置好像更接近垃圾箱一點……」     籐野回答得不是很有自信。     「那麼……如果有人在這個鍋子上鑿洞的話,也是你們離開這裡之後的事羅?」     「應該是。我剛才也說過,昨天這個鍋子還在隔壁的屋頂上用過。」     「知道這個鍋子昨天會搬到這裡使用的,除了你們這些工作人員之外,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現場的人應該都知道。因為昨天傍晚大家都看到起重機在吊這個鍋子……可是怎麼會有人做這麼蠢的事情?」     這時,金田一耕助在一旁插嘴道:     「抱歉……除了在工程現場工作的人,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昨天這裡要鋪設柏油?」     「社區裡有些人看到我們在吊鍋子,啊!對了,那個男人……」     籐野想起一件事,用力彈一下指頭。     「那個男人是誰?」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過好像是這個社區的居民,他常常帶著素描本來畫我們工作的情形,應該是個畫家吧!」     「那個男人大約幾歲?」     「四十到四十五、六歲左右,他總是叼著煙斗,戴一頂鴨舌帽,留著一撮小鬍子,看起來裝腔作勢,講話嬌聲嬌氣的,大家都很討厭他。」     「等一下!籐野……」     新井刑警從圍牆探出身,看著下面說:     「你說的是不是那個男人?那裡有人在畫圖,就是對面公寓三樓,從右邊數來第六間,在那邊……」     從新井刑警所指的方向可以看到第十八號大樓的南側。那個房間的陽台放著一個畫架,有個男人正面對著畫布作畫。     因為是從上面往下俯瞰,所以看不到那個男人的臉,不過他穿著類似俄羅斯服裝的立領上衣,斜戴著鴨舌帽,是否有留小鬍子就不知道了。不過,他在這種時候還對著畫布作畫,難怪大家會說他裝腔作勢。     那個男人後面站著一個穿紅色毛衣的女子,她正看著畫布和斜下方的命案現場。     莫非那名男子正在畫那具可怕的屍體?     (那個女人是不是京美?應該不是……他身上穿的毛衣顏色不同,而且似乎比京美更胖一點。)     女人好像講了一些話,因此男人立即往這邊看,他的鼻子下面果然有一撮黑黑的東西。     「啊!就是他!」     「好,第十八號大樓三樓,從右邊數來第六個房間。」     S警局的三浦刑警從口袋裡拿出筆記本記錄。     突然間,一陣激烈、尖銳的鳥叫聲傳來,竟然是烏鴉的鳴叫……     不祥的烏鴉     瘋狂的烏鴉叫聲是從第十八號大樓最右邊一樓的房間裡發出的,那裡的陽台上有個類似籠子的箱子,裡面養著烏鴉。     一隻野狗不知從哪裡嗅到氣味而跑來,結果發現那只烏鴉,於是激烈地吠叫起來,烏鴉也不甘示弱地叫回去。     野狗與烏鴉的叫聲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力,就連在二十號大樓屋頂上的人,也都把視線從畫家的房間轉移到那裡。     最後,野狗彷彿覺得光是吠叫無法滿足它的戰鬥心,於是開始往陽台的扶手沖,逼得烏鴉發出幾近瘋狂的尖叫聲。     這時候,一男一女從房間裡面跑出來,趕緊把烏鴉籠子搬進房間。     看到那女人的身影,金田一耕助不禁從屋頂的圍牆探身出去。     (那女人好像是須籐順子。)     「好像有人在養烏鴉……」     「是管理員根津。」     現場監工佐山豐回答。     「這個社區有幾個管理員?每一棟都有一個嗎?」     「不是的,整個社區共有五名管理員,每個人負責四棟,根津目前負責第十七、十八號大樓,等到第十九、二十號大樓完工後也由他負責。」     「謝謝。籐野,請你繼續回答警官有關那個畫家的問題。」     因此,大家的視線很自然又轉移到畫家的房間。     「是的,那個畫家常常在我們工作的時候跑來,要我們讓他畫畫,令人感覺很不舒服。我們流著汗水在工作,他卻悠哉地在那裡寫生。而且,他的好奇心很旺盛,總是追根究底地詢問很多事情,例如:這個機器要做什麼用?或者接下來要做什麼……等等,非常囉嗦。     可能是因為畫家必須瞭解很多事情吧!剛開始我們還很佩服他這麼熱心,可是熱心也要有個限度嘛!他一副高傲的態度,而且用完全不相配的肉麻語調詢問,更令人覺得不滿……他有時候還會帶女孩子來,每當這種時候,他更會裝腔作勢。昨天傍晚,我們在裝這個灶的時候,他也帶著女孩上來。」     「昨天傍晚你們正在裝鍋子的時候嗎?」     「是的,他帶的那個女孩大約十七、八歲,並問了一大堆問題,譬如:這個灶要做什麼用?在這裡鋪柏油要做什麼……等等,當時我們的下班時間快到了,大家都急著要下班,他卻問個不停,真是受不了!他還對那個女孩說,當畫家就要面對所有的現實,並且睜大眼睛看清楚才可以。啊哈哈!」     「因此,你也把這個鍋子的用途告訴那個畫家了?」     「是的,否則他會很囉嗦地糾纏不休,害我無法工作。」     「他常常帶女孩子來……都是帶同一個女孩嗎?」     「不,都是不同人,好像全都是這個社區的女孩。對了,他昨天帶來的那個女孩,他好像叫她TAMAK。」     現在,這個社區裡至少有兩個人知道這個鍋子的用途。     S警局的三浦刑警一邊在筆記本上記著,一邊問:     「籐野!剛才你說畫家帶來的那個女孩叫TAMAK?」     「是的。」     「是她的姓還是名字?」     「啊?」     「TAMAK可以當姓,也可以當名字不是嗎?」     「啊!說的也是。不過從畫家嬌聲嬌氣的叫聲來看,我覺得應該是名字。」     「這樣嗎?那等一下再去問他吧!等等力警官,請你繼續發問。」     「對了,籐野,那兩個人比你們早離開這裡嗎?還是你們下去之後,他們還留在這裡?」     「都不是,我們是一起下去的。他向我們問了一大堆問題之後,就走到南側圍牆那裡,對眼前的風景讚不絕口,然後就跟我們一起下去了。」     「如果半夜有人要上來這個屋頂,很容易就可以上來嗎?」     「當然,門還沒裝上,任何人都可以上來。」     「你們今天早上開始工作前,沒有發現到那個破洞嗎?」     「是的,警官,這裡面雖然裝滿柏油,但如果真有這麼大一個洞,我們不可能會沒有發現。而且,如果一開始就有破洞的話,我們應該會更早發現柏油減少的問題。」     「這話是什麼意思?」     「大家認為這個洞原先一定有用栓子塞住,兇手把柏油塗在栓子上,所以我們才沒發現。我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當栓子,可是那個東西經過加熱可能會燒掉或熔解,後來才會出現那個洞。」     「還有這種方式啊……」     金田一耕助的眼中流露出佩服的神色,不由得再檢查一次鍋底。     「你們什麼時候發現這個破洞?」     「是這樣的,我們今天早上十點左右在鍋子不起火,中午以前都沒有人發現到柏油減少。接著是中午休息時間,然後下午一點開始工作時,遠籐開始覺得奇怪,為什麼鍋裡的柏油減少很多。我們繼續在鍋子下升火,結果柏油減少得更快,大家都覺得很奇怪,就順著鍋底往垃圾箱投遞口裡面一看,才發現鍋底破了個洞,我派川上去下面察看,結果他發現那裡有具屍體。」     「這是一點半左右的事情吧!」     「是。」     等等力警官回頭看現場監工說:     「佐山,現場沒有值班人員嗎?」     「有,您沒發現嗎?社區入口有一間工地宿舍,那裡有值班人員,也有人住在那裡。警官,難道您是說我們的人……」     「要在這個鍋底鑿洞需要相當的專業知識,所以上局柳建設的人將優先列為調查對象。這一點,還請各位協助。」     「當然,這件事情關係到我們公司的信譽,請您徹底調查。」     金田一耕助沿著圍牆繞了一圈,從屋頂上俯瞰社區,風景相當壯觀;東側是相同規格的建築物,包括目前正在建造中的第十九號大樓,總共十棟建築物有如屏風般矗立著,氣勢頗為逼人。     他再繞到西側,看見一直線排開的兩層樓建築與「日出社區」呈直角排列,與威風凜凜的社區建築相比,兩層樓建築顯得粗糙多了,看起來像是商店街。     現在躺在下面的屍體是「蒲公英洋裁店」的老闆娘,她可能是那個市場內的居民。金田一耕助看到有一間房子前面聚集了很多人。     商店街後面是雜木林、田地,其間有幾棟正在興建的房子。     社區前面是一條有公車來往的大馬路,再過去便是帝都電影公司的攝影棚,攝影棚另一邊有個小山丘,山丘上有個圓形小丘,那裡是四個小時以前,S·Y老師帶著愛犬——卡比去散步的地方。     接下來,金田一耕助繞到南側。     「日出社區」位在一塊台地上,在二十號大樓的南側突然出現一個很大的斷層,斷層下面有一個水池,水池周圍是一片緊臨武藏野原始林的條木林,池邊的大樹好像是椎木。     水面映照出天空的陰暗雲朵,現出直條紋花樣。     金田一耕助突然發現有東西飄在池面上。     「金田一先生,你在看什麼?」     不知何時,等等力警官已經來到他的身邊。     「警官,你看水池上好像有東西呢!那是什麼?」     「在哪裡?」     「就在大樹附近,有個東西在水上飄著……那是水草嗎?」     「金田一先生,那是橡果啦!你看,就是從那棵樹上落下,然後浮在水面的。」     「原來是橡果啊!啊哈哈……」     金田一耕助發出愉悅的笑聲。     事後想來,他當時實在不應該笑的。     因為「水池」與「橡果」在後來發生的兇殺案中,擔任令人難以相信的奇異任務!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0:42

第4章 醜聞滿天飛
      沉默的管理員     近來,日本各地興建很多被稱為「NewTown」的社區,這些新社區居民的價值觀和行事作風漸漸形成社會問題。     新社區的生活方式在過去幾乎不曾見過,住戶居民的心態和他們的生活對日本社會造成的影響,已成為重要的研究題材。     雖說「社區」是一種共同社會,可是他們並非在這裡獲得生活的食糧。     更詳細地說,這裡只不過是他們的巢。早上一起床,大多數男人和女人離開家門,前往不同的地點工作,直到傍晚再回來,在鐵門、厚水泥牆的保護下,過著與外界隔絕的生活。     須籐順子在椅子上玩弄著毛衣外套的前襟,感覺有點淒涼地在心裡喃喃自語著。     (倒是很少有人跟飼養這只烏鴉的奇怪管理員根津位市一樣,給人有種無止盡的孤獨感。)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養這只烏鴉?」     須籐順子只是為了打發時間才這麼問,因此即使對方不回答,她也不會覺得不高興。     這只烏鴉剛跟野狗「戰鬥」過,情緒出奇地興奮,不斷尖叫著,並焦躁地在籠子裡走來走去。管理員根津伍市忙著安撫它激動的情緒。     須籐順子茫然地環機房間內部,這是她第一次進來管理員的房間。     這裡和須滕順子的房間擺設不同,完全是西式風格,地上鋪著一張磨破的地毯,面對著南邊的陽台放著粗糙的桌子和旋轉椅。     緊臨隔壁四疊半房間分界的拉門放著一張折疊床,牆壁上掛著帝都電影公司的大月曆,一位當紅女星在彩色月曆上展露笑顏。     情緒暴躁的烏鴉從根津伍市的手上啄了兩、三條小魚乾後,終於安靜下來。隨後,根津伍市扭開水龍頭洗手。     「須籐太太,你剛才說什麼?」     他從敞開的廚房走出來,順手關上拉門。     那只烏鴉在拉門的另一邊又叫了兩、三聲,根津伍市不理會它,拖著微破的腳走出來,眺望陽台外面的景色。     「什麼?」     根津伍市走到桌邊,開始收拾桌面。桌子上散置著油印工具,須籐順子來的時候,他正忙著油印。     「剛才我在安撫烏鴉的時候,你好像講了一些話。」     「喔!我是問你什麼時候開始養那只烏鴉?」     「那是帝都電影公司養來拍電影用的,後來影片殺青,打算把它放掉。可是那只烏鴉離開夥伴太久了,無處可去,所以我就收留它。」     根津伍市收拾好桌面,走到房間角落的沙發坐下,並從工作服的口袋裡拿出「PEACE」香煙盒,他的工作服和抽出「PEACE」香煙盒的手指,都被油墨弄得黏黏髒髒的。     根津伍市常常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這可是他個人的特色。     須籐順子跟這個管理員並不熟,更不清楚他靠什麼來維持生計,過去也不是很注意他。     「日出社區」每四棟大樓設立一個管理員,他們到底做什麼工作呢?     簡單地說,他們就像古時候「守望相助組織」的組長,工作內容包括:     分發東西,常常不在家的人可以把房租寄放在他那裡……等等。     對了,他們另外還有一個工作。     這裡的管理員擁有四把鑰匙,根津伍市目前擁有兩把。這些鑰匙是萬能鑰匙,可以打開其中一棟大樓裡的任何一扇門。例如:根津伍市那把上面寫著第十八號大樓的鑰匙,可以打開第十八號大樓的任何一個房間。     每間房子的住戶各有三把鑰匙,如果哪個粗心的先生或太太外出時弄丟鑰匙,無法開門進屋的話,就可以請管理員幫他們開門。     可是,這也算不上是重要的工作,因此報酬不高。     管理員住在這裡,頂多免收房租,或是房租算便宜一點,所以這個職務大部份都是婦女來打工、兼職,男人做管理員的,好像只有根津伍市一個人。     至於他是否從事其他工作或兼職,須籐順子也不很清楚。     不過,當她走進這個房間、看見散亂的桌面,又聽根津伍市提到烏鴉的來曆時,須籐順子這才開始瞭解這個男人的工作。     須籐順子進入房間時,桌上的油墨氣味還很嗆,到處都是油印機印出來的印刷品,由印刷品的內容看起來好像是電影劇本。這個男人似乎跟帝都電影公司有合作關係,他是靠為帝都電影公司油印劇本來維持生計。     「須籐太太,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根津伍市坐在折疊床上問道。     須籐順子顯得十分驚惶,聲音沙啞地說:     「我、我……很困擾……」     一般人聽了肯定會問她在困擾什麼,但根津伍市只是來回看著陽台外面和須籐順子的臉,根本不出聲發問。     於是須籐順子鼓起勇氣,繼續說下去。     「你一定也看到剛才跟警察一起去屋頂那個穿和服褲裙的男人……」     根津伍市點點頭代替回答。     「你知道他是誰嗎?」     這回,根津伍市默默地搖搖頭。     根津伍市的輪廓很深,長相也不錯,額頭上幾條深深的皺紋相當引人注意。他的年齡大概四十二到四十五歲左右,聽說本來是個職業軍人。     「那個人是很有名氣的私家偵探,名叫金田一耕助。」     根津伍市的臉色有了些微變化,只見他的眉毛揚了揚。     是因為他聽過金田一耕助的名字嗎?     「他好像是你的朋友。」     「嗯,是我帶他來的,可是我現在很後悔。」     須籐順子說到這裡就停住了,而根津伍市什麼也沒說,因此須籐順子又開始口吃起來。     「你知道嗎……這、這個社區有怪信橫行……就是以『LadiesandGentlemen』開頭的怪信,寫信人為了掩飾筆跡,還剪報紙、雜誌上的字來貼……」     「就是上次害京美差點自殺的那種信嗎?」     根津伍市終於開了金口,第一次表現出積極的態度。     須籐順子好像因此獲得力量似的,從椅子上探身向前說:     「對!就是那種怪信!你認為那封怪信是怎麼回事?當時你說不要造成京美和他姨丈的困擾,因此叫我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怪信的事情。」     「那封怪信怎麼了?」     「我把怪信的事跟金田一先生說了,雖然還沒把詳細內容告訴他,不過……已經提過京美有收到怪信,京美還因此差點自殺的事情。」     看到根津伍市責怪的眼神,須籐順子立刻說道:     「我知道不能隨便將人家的秘密說出來,但我不是故意的,因為我也收到相同的怪信,我丈夫還因為那封怪信從前天就離家了。」     「你也收到怪信?」     根津伍市眼神銳利地注視著須籐順子,一字一字清楚地述說,那聲音聽起來好像從喉嚨深處擠出來一般。     「是的,內容我姑且不提,不過那封信也是以『LadiesandGentlemen』開頭,用報章雜誌上的印刷字剪下來貼成的。     我丈夫看了那封信後很生氣,就離家出走了。雖然這是我們夫妻間的問題,可是照這樣子看來,我覺得社區裡一定還有別人也深受這種怪信所苦。     我從昨天起就一直在找我先生的行蹤,今天一大早還到處去找,結果在澀谷碰巧遇到金田一先生,我想如果拜託他的話,或許可以找出怪信的發信者,所以才帶他來這裡。」     「須籐太太,你跟那個人有什麼關係?是老朋友嗎?」     「根津先生,你聽說過我以前在銀座的酒吧工作吧!」     根津伍市回答他沒聽說過。     「當時等等力警官……他剛才也來這裡了,他們兩個人常到我們店裡去……今天早上,我到處都找不到我先生的行蹤,一時亂了方寸,就像溺水的人抓緊浮木求生似的,想找金田一先生商量,不料竟然發生兇殺案……」     「須籐太太,你認為這件兇殺案跟那封怪信之間有關係嗎?」     「我……我本來以為發出那封怪信的人是『蒲公英』的老闆娘。」     根津伍市很驚訝地看著她問:     「為什麼你會這樣想?」     須籐順子正想回答之際,隔壁廚房的烏鴉又開始「啊……」地叫著。     這時候,門被打開了,有人走進屋裡。     意外訪客     「喬、喬!是我!不要叫啦!」     一陣女孩的聲音響起,她走進隔壁的四疊半房間,隨後又來到廚房。     「爸爸,我回來了。」     她隔著拉門喊著,聲音聽起來有點害怕。     「由起子,你回來啦!」     「爸爸,聽說外面發生兇殺案,是真的嗎?」     「小孩子別管那種事情!對了,由起子,有客人在,你去泡茶。熱水瓶裡有熱水吧!」     接著,拉門的另一邊便傳來餐具碰撞的清脆聲響。     「好可愛的女兒!」     須籐順子若無其事地說著恭維話,可是根津伍市卻繃著一張臉。     「上國中了嗎?讀幾年級?」     「今年剛上國中。」     (那麼是戰後兒童羅!那……他的妻子呢?)     這個社區不接受單身貴族承租,單身者必須有訂婚證明,才有資格住進來。根津伍市雖然有個念國一的女兒,可是卻從沒有人看過他太太。     「讓您久等了。」     拉門一打開,由起子兩手拿著托盤站在那裡。     由起子看到一位出乎意料之外的美麗女人坐在屋裡,霎時有點迷惑,整張臉都紅了。     「打擾了。」     「我應該叫你阿姨吧!我一點都不知道……」     她說著,很自然地擺出撒嬌的姿勢。可是,當她注意到父親愁眉苦臉的模樣,立刻又恢複原先膽怯的態度。     「爸爸。」     「嗯?」     「喬怎麼了?它好像很激動。」     「剛才有野狗對它叫。」     由起子將眼光移向陽台,並露出責備的眼光看著父親,不過她什麼也沒說,只是百般無聊地站著。     「由起子,那只烏鴉叫『喬』嗎?」     「是的,它叫老黑喬。」     「所以你叫它喬啊!」     「由起子,今天不是星期二嗎?」     根津伍市打斷她們兩人的談話,他似乎不太喜歡自己的女兒跟別人說話或表現出很親熱的樣子。     「是的。」     「星期二不是該去水島老師那裡上課?」     「嗯。」     「你女兒在跟水島老師學畫啊?」     水島治三就是那個留著小鬍子的畫家,住在須籐順子那棟大樓的三樓。     「阿姨,我只是很愛畫畫,技巧還不是很好。」     「別亂講話,快去!今天晚上你還要幫我油印呢!」     「好。」     由起子眨著長長的睫毛,神情看起來有些哀戚。     「阿姨,那我失陪了。」     「路上小心啊!我還要在你父親這裡打擾一下。」     (國一這個年紀……已經對男女關係感到好奇了!)     須籐順子立刻生警戒,當由起子在隔壁四疊半房間東摸西摸的時候,她只是啜飲著紅茶,沒有說話。     「爸爸,那我走了。」     「好!」     父女倆隔著拉門。由起子正要走出門口的時候,有人從外面進來。     「由起子,你要去哪裡?」     是個年輕人的聲音,說話聲聽起來有點喘。     「你好像有客人來了。」     須籐順子放下紅茶杯說著,但根津伍市卻毫不在乎地說:     「不是客人,應該是夏本。」     「夏本是……」     「住在十七號大樓的一個年輕人。對了,他跟京美住在同一棟樓。」     「啊!他媽媽是教茶道、花道的老師嗎?」     「是的。」     「他好像長得很高,他……還是學生吧!」     「對,不過很少去學校。」     「那他在做什麼?」     「他在念帝都電影公司的演技研究所。」     「他是明星?」     「還不是,應該說是未來的明星。」     須籐順子重新看著根津伍市的臉。這個男人原先不論聽到什麼,反應都是有氣無力的,可是一談到夏本這個青年,他甚至笑得眼角出現皺紋,表情變得溫馨許多。     她過去以為根津伍市很難相處,現在看他對著陽台露出茫然的沉思表情,心底彷彿藏著一份深沉的孤獨,讓人覺得他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過去。     此時,門口傳來說再見的聲音,還聽到一陣腳步聲走進隔壁的廚房。     「叔叔,你有客人啊?」     「是阿謙嗎?進來!」     「可以嗎?」     「須籐太太,不要緊吧!」     「沒關係。」     須籐順子想趁金田一耕助他們從二十號大樓屋頂下來之前,先和根津伍市商量好對策,可是她又對這個未來要當明星的青年充滿了好奇心。     拉門被打開,一個似曾見過的高大青年站在門口笑著。     夏本謙作對須籐順子行了個注目禮。     「叔叔,聽說發生兇殺案了?」     「阿謙,你是專程跑來跟我說這件事情嗎?」     「不是啦!叔叔,我是到這裡之後才知道發生兇殺案。」     「是嗎?不過,你看起來好像很興奮。」     「叔叔,我拿到角色了,而且是演三島的弟弟,還跟叮田容子有親熱鏡頭,不過最後被殺死。」     「是『波濤的決鬥』那部電影嗎?」     「對、對,叔叔,你知道這部電影啊?」     「電影劇本是我印的,那可是個大角色。」     「嗯,所以我很興奮,馬上騎著腳踏車來向叔叔和媽媽報告。」     「對不起,請問夏本先生和根津先生是什麼關係?」     「我是經由叔叔推薦,才能進入帝都電影公司。」     「我一點都不知道……根津先生,你跟帝都電影公司有關係啊?」     「喔……」     「阿謙,你認識這位太太嗎?」     「我認識,你是須籐太太吧!昨天我有見到你先生。」     「啊!夏本,你在哪裡見到我先生?」     須籐順子萬分驚訝地睜大眼睛,尖聲問道。     面對須籐順子的激烈反應,夏本謙作不疾不徐地回答:     「在社區的入口,他從公車上下來,有點醉醺醺的。對了,昨天叔叔這裡有客人吧!是一個女客人……」     根津伍市眉頭動了一下說:     「阿謙,你怎麼知道?」     「其實是……」     「對不起,夏本,你說昨天晚上跟我先生在社區的人口碰到,請問那時候是幾點?」     「十點左右,我回到家才剛過十點。」     夏本謙作覺得很奇怪,看著須籐順子的臉說:     「須籐太太,請問你先生怎麼了?」     「沒什麼,我想再請問你一下,我先生後來往哪個方向走?」     「啊!你先生昨天晚上沒有回家嗎?」     「須籐太太就是為這件事而來的,真巧!」     根津伍市突然站起來,慢慢走向陽台,然後拉起窗簾。     他這個動作讓夏本謙作感到驚訝,不禁睜大眼睛看著根津伍市和須籐順子,然後壓低聲音說:     「叔叔,聽說被殺死的人是『蒲公英』的老闆娘。」     「是誰都無所謂啦!阿謙,你認識這位太太的丈夫嗎?」     「認識,京美曾經跟我說過那個人就是住十八號大樓那位漂亮妻子的丈夫……」     「夏本,我丈夫在社區入口遇到你之後,往哪個方向走?」     「對了,你先生還帶著一個女人,他們好像在公車上碰到的。我打完招呼後,他就走到我身邊問我:『你是這個社區的居民嗎?』這時我才發現他好像喝醉了。」     「然後呢?」     「我回答說我住在第十七號大樓,然後他問我知不知道社區裡有誰名叫根津伍市,他說他好像聽過這個名字,可是想不太起來。我就說那個人是第五區的管理員,住在第十八號大樓的一樓,於是他要我帶那位婦人來這裡……後來大概走到第八號跟第九號大樓之間吧!他就搖搖晃晃地從那裡轉向西邊走。」     「往西邊走?也就是往『蒲公英』那條商店街的方向?」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0:51

「是的,當時我在後面喊他:『須籐先生、須籐先生,你家是在第十八號大樓,在更裡面一點才對……』我以為他喝醉酒、搞錯方向了。」     「我先生怎麼回答?」     「他說:『沒關係啦!我還有點事情。』之後還說了一些奇怪的話。」     「什麼奇怪的話?」     「他好像是說:『漂亮的狐狸精……這次我要把你的假面具摘下來,讓你再也無法惡作劇……』而且還用很下流的聲音笑著,然後就往西邊走去了。」     「那是昨天晚上十點左右的事情嗎?」     「是。」     「須籐太太,你先生昨天晚上沒有回家嗎?」     這一刻,須籐順子的嘴唇都泛白了。     三個人陷入一片沉默,根津伍市從窗簾的隙縫往外面看。     「夏本,你對於須籐先生的事情只知道這樣嗎?」     根津伍市還是不想談這件事情,他從窗簾的縫隙往外看,似乎不想讓夏本謙作看到他的臉。     「那個人跟由起子長得有點像,不過我聽說由起子的媽媽已經去世了,我以為她是由起子的阿姨,所以有問了她一下。」     「她怎麼回答?」     「她說不是。」     這時候根津伍市突然轉過來說:     「夏本……不,阿謙,須籐太太有事情要跟我說,她正要開始說的時候你正好衝進來,現在可以請你先離開一下嗎?」     根津伍市話還沒講完,夏本謙作已經走到拉門邊了。     「好的。」     「阿謙,等一下。」     「是。」     「剛才那些有關須籐先生的事情,你可不可以暫時不要對其他人說?」     「可是……我不說有用嗎?當時在他身邊的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還有四、五個一起從公車上下來的社區居民從他身邊經過。」     「說的也是,那就敷衍一下好了。」     「好的。」     聽到夏本謙作的腳步聲走出大門後,根津伍市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須籐太太,剛才你說懷疑怪信是『蒲公英』的老闆娘發出的,你有什麼根據嗎?」     此刻須籐順子心裡非常難過,意外的怪信使他們夫妻倆面臨最大的危機,她現在對發出怪信的人產生無比厭惡與複仇的心理。     她從昨天開始尋找須籐達雄的行蹤,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然後今天在路上遇到金田一耕助。     發那封怪信的人是誰。     但此刻,須籐順子越來越無法判斷自己帶金田一耕助來究竟是好是壞?至少在聽到被殺死的人是「蒲公英」老闆娘的那一剎那,她就後悔帶金田一耕助來這裡了。     須籐順子已經把怪信拿給金田一耕助看過,而且還提到京美的私密……面對這種狀況,她必須想想辦法,於是就來找根津伍市談這件事情。     後來,她知道自己的丈夫——須籐達雄昨天有回來這個社區,而且還喝得酩酊大醉,說了一些奇怪的話。     「須籐太太,你會懷疑『蒲公英』的老闆娘是怪信的發信者,你有什麼根據嗎?」     根津伍市再問一次,須籐順子不得不回答:     「這……例如怪信的開頭『LadiesandGentlemen』,並不是把字母一個字一個字割下來黏在一起,而是原本就印刷成那樣,然後照著印刷字體剪下來……」     「嗯,好像是。」     「我收到的怪信也是這樣,不僅一樣是用『LadiesandGentlemen』作為開頭,而且還跟京美收到的一模一樣,也是照著原本印刷的樣子剪下來。」     「這樣啊!」     「還有……」     須籐順子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事,說:     「對了,根津先生,你對怪信有何看法?」     「先聽你說完吧!」     「好,我覺得我收到的怪信上面『LadiesandGrntlemen』跟京美收到的怪信上的字體一樣,那種字體好像叫做『italic』」     「你是說……」     「所以我認為發信者一定是有訂閱英文雜誌的人,這時我腦中就浮現出『蒲公英』的老闆娘,她那裡每個月都有訂外國流行雜誌。」     「所以,你昨天才會衝去『蒲公英』找她理論?」     「你中午也聽到京美說的話了?」     須籐順子露出一臉絕望的表情。     「還有很多人聽到京美說的話。」     「至少金田一耕助有聽到。」     須籐順子一聽,兩手遮住臉說:     「是啊!我實在不應該帶那個人來這裡。」     「須籐太太,那你找我有什麼事?」     根津伍市還是用那種有氣無力、機械式的聲音說著。     「根津先生,我已經把京美的事情告訴金田一先生,我現在很後悔……金田一先生一定會來問這件事情,到時候我該怎麼辦?」     「因為信裡面寫了很多下流的事情……」     面對根津伍市冷淡的態度,須籐順子不禁感到生氣。     「我知道突然來找你會帶給你很多麻煩,可是我希望當金田先生或警察問到這件事情的時候,請你當證人……證明我不是亂講的。」     須籐順子很害怕這個冷淡的管理員會露出嫌麻煩的表情,沒想到他卻若無其事地說:     「好啊!須籐太太。」     「那麼你願意當我的戰友羅?」     「啊哈哈……說戰友就太誇張了,我只要把那封怪信交出去就好啦!」     「啊!你有保存那封怪信嗎?」     「我可是第十七號大樓和第十八號大樓的管理員啊!」     「喔……」     自殺未遂     須籐順子想起距今三個禮拜以前,她越過主要街道,到對面十七號大樓拜訪京美的情形。     京美和她的姨丈——阿部泰藏在五月初住進「日出社區」,岡部泰藏是一名高中老師。     須籐順子是在「蒲公英」認識京美的。早上送丈夫出門後,社區的女人們幾乎都無事可做,須籐順子想趁機會學洋裁,因此便和「蒲公英」的老闆娘片桐恆子商量,每個星期三和星期六下午學兩個小時。     京美的年紀雖然比須籐順子小很多,不過由於她去世的姨媽自國中起就教她裁縫的基本工夫,如今她已經可以縫製簡單的洋裝了。     京美搬來這裡沒多久,馬上就拜片桐恆子為師,每天去「蒲公英」上課。她不像須籐順子是半消遣性質在學,因此多少還有點收入。     老闆娘也很高興收到好徒弟,因此很熱心地照顧她。     京美的姨丈——岡部泰藏沒有小孩,可能很快就會再婚。為了這個問題,老闆娘片桐恆子表示:到時候京美可以住到她家去。     九月二十一日星期三下午,須籐順子去「蒲公英」上課,可是京美一大早就不見人影,「蒲公英」的老闆娘擔心京美是否身體不舒服,所以拜託須籐順子回家時,順便去探望一下京美。     三點半左右,須籐順子按了第十七號大樓一七二三室的電鈴,但是怎麼按都沒有人出來開門,她以為沒人在,正想轉身回家時,卻聽到門裡面傳出呻吟聲。     須籐順子驚訝地屏息靜聽,然後再次猛按電鈴,但還是沒有人回答,只聽到痛苦的呻吟聲傳出來。     她記得最近報紙上有一則新聞,報導一名強盜清早強行進入一間公寓把年輕太太綁起來、搶奪錢財的消息。     而身材魁梧的須籐達雄非常膽小,每次都很囉嗦地提醒須籐順子一人在家時要小心一點。     須籐順子再度仔細聽鐵門裡面的聲音,然後慌忙跑去叫管理員。她是個想像力豐富的女人,腦中立刻閃現一種想法:如果現在大肆喧嚷,後來才發現根本沒什麼事的話,反而造成京美的困擾,自己也會成為笑柄。所以她在按一八○一室的電鈴的時候,表面上裝得很冷靜。     那時由起子還沒從學校回來,根津伍市從鐵門裡露出臉來。     他聽了須籐順子的話,似乎有些半信半疑,不過還是拿了第十七號大樓的萬能鑰匙,跛著腳跟在須籐順子後面走著。     根津伍市和須籐順子來到京美住的屋子前,他用鑰匙打開大門。     兩人一進門便看到京美躺在鋪著被子的四疊半房間裡,臉脹得通紅,不斷呻吟著。     須籐順子看到兩盒三十粒裝的藥盒已經空空如也,頓時有如洩氣的氣球般坐了下來。     「須籐太太,你振作一點,如果你現在昏倒,這個女孩也活不成了!」     根津伍市指責須籐順子之後,察看京美的脈搏和瞳孔。這時,須籐順子看到掉在枕邊的奇怪紙片,紙上貼滿剪下來的印刷宇;原先她以為只是信手亂寫的東西,等到看清紙上的內容……     「啊!」     她輕聲一喊,便講不出話來了。     紙上的開頭是:     LadiesandGentlemen     「根律先生,這……」     根津伍市看了也皺起眉頭。     「須籐太太,這封信的信封呢?」     他們在屋內四處找尋,卻始終找不到信封。     「這件事情等一下再說。須籐太太,請你趕快叫醫生,這封怪信的事情請你暫時保密,知道嗎?」     說著,根津伍市就把那封怪信揉成一團放在口袋裡。     須籐順子的思緒被根津伍市的問題打斷了。     「是……」     「那時候是幾點?」     「大約八點的時候,河村當時還在那裡。」     河村松江是「蒲公英」的傭人,每天早上九點到「蒲公英」做清掃工作,晚上八點才回家。     「你在那裡跟老闆娘吵架嗎?」     「我本來不想吵架、罵人的,只想跟她談談我丈夫的事情。不過,我當時以為怪信的發信人是老闆娘,所以臉色可能不太好看。」     「然後呢?」     「老闆娘叫河村回去之後,就帶我去工作室。我猜河村可能假裝要回去,然後躲在暗處偷聽我們談話。那時,我直接提出怪信一事,可是老闆娘的臉色沒有絲毫改變,所以我更加懷疑,激動地責罵並問她:『你為了挑撥我們夫妻的感情,才故意散發這種怪信吧!』」     「聽到你的指責,老闆娘的態度跟回答是……」     「剛開始她有點語無倫次,之後漸漸冷靜下來,對我說:『我不是發怪信的人,事實上,我也收到這種怪信……』」     「老闆娘也收到怪信?什麼內容?」     「她沒有說,所以我又開始懷疑她……接著,老闆娘又說:我也收到跟你一樣的怪信,內容就省略不說了。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希望你別誤會我;另外,我希望大家能夠通力合作,把這個可惡的告密者找出來,給他一點懲罰好嗎?」     「當時你沒提到英文流行雜誌的事嗎?」     「我說了,她也很驚訝,看她驚訝的表情應該不是假的……老闆娘思考了一會兒,接著說:『我查查看,如果有消息再跟你聯絡;如果你有查到什麼線索,也請跟我聯繫。』」     「老闆娘知道京美為什麼自殺嗎?」     「這……她大概不知道,就連京美的姨丈岡部先生好像也不清楚呢!」     由於根津伍市的警告,須籐順子沒有對任何人提起怪信的事情。     京美自殺未遂的事件,只被當作青春期的孩子較容易衝動,一時想不開而做出傻事。不過,這卻成為岡部泰藏目前的煩惱。     「『蒲公英』的老闆娘被殺了,你還懷疑發怪信的人是她嗎?」     「我不知道。如果不是老闆娘的話,為什麼當時她會臉色發白?又為什麼會語無倫次?而當她平靜下來的時候,說話卻又那麼條理分明……」     「你丈夫會不會也懷疑老闆娘是發信者?」     「我不清楚。我是在我先生離家後才發現怪信,事後他就沒有回來了,我根本沒有機會和他談怪信的事情。但是,我想他應該不會注意這些細節,我覺得他昨天晚上應該沒有去過『蒲公英』。」     根津伍市站起來,緩緩走到陽台,從窗簾的縫隙往外看。     「警察好像要從屋頂下來了。須籐太太,如果他們找你問話,你只要照實回答就好,我得去工作了。」     根津伍市說完,逕自動手整理桌上的油印設備。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1:04

第5章 現場搜證
      蒲公英洋裁店     「蒲公英洋裁店」所在的商店街,位於社區的西側。     金田一耕助後來得知,這條商店街是聰明的地主知道附近要蓋新社區,因此在「日出社區」的旁邊興建了四棟狹長的兩層樓建築。     這四棟兩層樓建築面對社區排成一列,「滿公英洋裁衣」位於商店街最裡面,隔壁那間店正在裝修中,再過去則是理髮店。     警察從第二十號大樓的屋頂走下來後,轉往商店街勘查。他們一到現場,「蒲公英」的店門前已經擠滿了人。     「蒲公英」的櫥窗內陳列著今年秋天流行的布料和裝飾品,但是店裡的布料種類不多,玻璃櫃擺放的珍珠鏈、耳環、胸針等裝飾品也嫌少的,看起來這家店開張沒多久。     店裡有一個角落用簾幕將三面圍成一間設計室,從簾幕的空隙可以看見裡面有一個很大的穿衣鏡。     「喂!其他的人呢?」     「在二樓,二樓好像有問題呢?」     「這樣啊!」     店裡還有工作室,工作室前面有一座通往二樓的樓梯,辦案人員在登上樓梯前,不約而同往工作室看了一眼,只見裡面有兩個女人全身僵硬地坐在那裡,她們是戶田京美和幫傭河村松江。     一行人在工作室前面脫下鞋子,山川警官、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等按順序登上狹窄的樓梯,就這時,金田一耕助感覺到京美在背後投來尖銳的視線,令他感到有些刺痛。     「江馬,有發現什麼嗎?」     山川警官一邊拉開二樓的拉門,一邊問道。     「啊!主任,小心腳下,別踩那邊!」     江馬刑警尖聲喊道。     山川警官一聽,連忙往後退了幾步。     二樓這間六疊大的房間看起來像是片桐恆子的起居室兼寢室,榻榻米上鋪了地毯,放著床和衣櫥,小小的三面鏡將房間擠得更為狹窄。     在拉門邊內側的地毯上面,有個小小的咖啡色圓印子。     「江馬,地毯上的痕跡是什麼?」     「好像是一滴血跡,說不定這裡是兇殺案的第一現場……啊!警官,請你過來這邊。」     山川警官、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三人小心地走著,彎腰檢視地毯上的圓印子。這個圓印子看起來確實很像血跡,而且好像在還沒乾涸的時候,就被人從上面踩過去似的。     「只找到這點血跡嗎?」     「是的,目前只找到這一處。」     「警官,如果這裡是殺人現場的話,事情就複雜了。為什麼兇手要把屍體搬到垃圾場那邊去呢?」     「就是啊!所以我認為有必要進人這個房間檢查、搜證。」     江馬刑警十分盡責地督促部下採集指紋。     「除了老闆娘之外,還有別人住在這裡嗎?」     「沒有,只有老闆娘片桐恆子一個人住在這裡,另外有個幫傭早上來工作,晚上八點就回去了,就是在下面工作室裡那位年約五十歲的婦人。」     「這下麻煩了!」     金田一耕助怕影響到警方的調查工作,十分客氣地站在拉門邊張望著。     從地毯到床、衣櫥和三面鏡,在此都顯示出老闆娘的偏好與風格。不過引起金田一耕助注意的是,房裡每樣東西都是新的,看不見任何一樣舊東西。後來,他才知道這一點在這個案子裡具有重大的意義。     暗藏玄機     金田一耕助站在拉門邊觀望房裡的設備,他的視線落在床邊的小桌子上。小桌子上有檯燈、內插一朵玫瑰花的小花瓶、一個外形漂亮的鬧鐘,還有五、六本外國雜誌。     「要不要拍一些照片存證?」     金田一耕助向江馬刑警詢問。     「剛才已經拍過,還畫了結構圖。」     「那我可以進去嗎?」     「可以,請進。」     金田一耕助看到床上鋪著一襲華麗的鍛子被,絲毫沒有凌亂的痕跡。     (不能就此斷定這張床昨晚沒有被使用過,如果這裡是第一命案現場的話,或許兇手將屍體背出去的時候,已經整理過床鋪了……)     「江馬,這雜誌上的指紋……」     「我們已經採集過了。」     「那我可以碰羅?」     「請」     小桌子上共有五本「FANCYBALL」英文雜誌,那是一本譯為『化妝舞會』的外國雜誌,讀者不限於婦女,是男女皆讀的流行雜誌。     金田一耕助拿起最近一期的「FANCYBALL」,快速找到目錄頁。     霎時,他皺起眉頭,只見雜誌上寫著——     LadiesandGentlemen     「金田一先生,找到什麼線索了嗎?」     「沒什麼……我等一下再跟你解釋。」     金田一耕助隨口回答等等力警官的問題後,又將視線落在手上的雜誌。     (「LadiesandGentlemen」,作者是「EDITOR」……)     那一欄位於「編輯後記」,是總結全書內容的一頁,文章開頭寫的就是「LadiesandGentlemen」,而且是用「italic」字體印刷。     「LadlesandGentlemen」這些英文字不僅出現在文章開頭,每次換行的時候就會重複使用一次。例如:金田一耕助手上的這一期雜誌,就一共用了三次;而且它的字體和金田一耕助懷裡那封怪信的字體一模一樣。     「警官、山川警官,這裡有一個用『LadiesandGentlemen』起頭的評論文章,我在想別期雜誌可能也有登,可以查一下嗎?」     「金田一先生,這裡面有問題嗎?」     「等一下我再說明,這件事很重要。」     大家分頭查看其他四本雜誌的內容,結果每一期都有相同形式的評論文章,而且都各使用三次的「LadiesandGentlemen」。不過,這幾本雜誌都沒有被剪過的痕跡。     「江馬,請你找看看房子裡面還有沒有這種雜誌,如果有的話,請查一查上面的『LadiesandGentlemen』有沒有被剪下來。」     所有人對金田一耕助的吩咐大感不解。     「金田一先生,為什麼要這麼做?」     「等等力警官、山川警官,請你們到陽台上來一下好嗎?」     二樓西側有個可供曬衣服的陽台,三個人走到這裡,立刻看見下面的馬路上擠滿密密麻麻的人潮。     「警官,你記得銀座後面的『3X酒吧』嗎?就是兩、三年前你常常帶我去的那個地方。」     「記得,有什麼問題嗎?」     「那裡有個叫『春美』的女孩,本名叫緒方順子,她經常在很晚的時候還請警官和我喫茶泡飯。」     「對!她是個身材苗條、頗具姿色的女孩。」     「那個女孩已經結婚,改姓須籐,並住在這個社區裡。帶我到這裡,以及向警方報案說被害者可能是這裡老闆娘的人,就是這位須籐順子。」     等等力警官看著金田一耕助的臉說:     「她找你來這裡,是不是有什麼事件要委託你調查?」     「不,我們是碰巧在澀谷遇到,然後她提到這個社區最近發生一些怪事,她說我一定會有興趣的,因此半強迫地把我拉來這裡。」     「怪事?」     「是的。在我說明之前,我希望你們能答應保守秘密,我已經取得須籐順子的同意,只要你們肯保密,就可以將這件事情告訴你們。」     「好的,是什麼秘密呢?」     「就是這個。」     金田一耕助說著從懷裡拿出資料夾,然後打開資料夾取出那封怪信。     等等力警官接過信封,並看著它說:     「這位須籐達雄就是須籐順子……也就是以前那個『春美』的丈夫?」     「是的,請看裡面。」     等等力警官拿出信封裡的便條紙,將它打開來看。     霎時,他和山川警官不由得驚叫出聲、等等力警官反複看了兩、三次後,默默地將便條紙拿給山川警官;他等山川警官看完後才說:     「金田一先生,這封怪信開頭的『LadiesandGentlemen』的印刷字體,跟剛才那本『FANCYBALL』雜誌上的字體很像。」     「我覺得這是從雜誌上剪下來的,請你仔細比對一下。」     「金田一先生,這封怪信的發信人就是『蒲公英』的老闆娘羅?」     山川警官興奮地說。     「這樣斷言還稍嫌太早。『丸善』也有賣那種雜誌,我曾經在『丸善』的西洋書籍部有看過,不過並不是每個家庭都會有。」     「好,我們把每一期雜誌都找出來,說不定可以找到剪下『LadiesandGentlemen』的雜誌。」     「金田一先生,你認為這封怪信跟這次兇殺案有關係嗎?」     「還不知道。事情是這樣的,前天須籐順子的丈夫去上班後,她就發現那封信,她說信是貼在鏡子上可以明顯看到的地方,結果那天晚上,她丈夫就沒有回來了。她犯下這種錯誤,卻好像沒有什麼罪惡感。」     「那麼信裡面寫的都是事實羅?」     金田一耕助苦笑著回答:     「嗯,她當然也很後悔……可是,她有自信如果她向須籐達雄道歉,她的丈夫就會原諒她。須籐順子擔心的並不是他們夫妻之間的問題,而是她想找出寄這種怪信,企圖拆散他們夫妻的卑鄙人物。在距今一個月或半個月的一名女子差點因此自殺。」     「金田一先生。這種怪信是否已經散佈到整個社區了?」     「須籐順子說,所有收到這種怪信的人,都保密不說。」     「那個差點自殺的女孩是……」     「她叫京美,就是剛才在樓下工作室裡的年輕女孩。」     「那女孩受到怪信的恐嚇嗎?」     「詳細內容我還不清楚,不過聽說寫了很多下流的事情,例如去檢查處女膜之類的……」     「檢查處女膜……金田一先生,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於是金田一耕助苦笑著從他在澀谷遇到須籐順子開始說起,一直到發現兇殺案為止。     等等力警官和山川警官聽了,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金田一先生,這麼看來,這件案子就不可能是過路殺人魔臨時起意的殺人事件羅?」     「這個還不清楚,不過,我想你們最好先知道社區裡有這種事情發生。啊!須籐順子來了。」     須籐順子從第十六號大樓和十八號大樓之間往這邊走來,她身邊還帶了一個好像是剛才待在畫家房裡那個穿紅毛衣的女孩。     「金田一先生,請過來一下。」     他們三人從陽台回到六疊大的房間時,江馬刑警叫住金田一耕助。     「你剛才不是要我們查看這些雜誌有哪一期的『LadiesandGentlemen』被剪下來嗎?」     「是的,怎麼了?」     「您認為剪下來的印刷字跟這件案於有關嗎?」     「江馬,這件事情以後我再慢慢解釋,有什麼線索嗎?」     「是這樣的,剛才本間發現這個東西,是在床單下面找到的。我本來覺得不重要,可是剛才你提到『剪下來的印刷字』,所以……」     江馬刑警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用力搖晃一下,便從裡面掉出一張破爛的便條紙。     便條紙上貼了整片剪下來的印刷字,金田一耕助他們一看到便皺起眉頭。     「我看看。」     等等力警官把便條紙拿來放在手掌上。     「金田一先生,你看!」     金田一耕助和山川警官的額頭靠在一起看著這張便條紙,只見金田一耕助抓著雜亂的鳥窩頭,嘴唇噘起來,好像要吹口哨似的。     便紙條上的內容如下:     白與黑與     莊旅館     也在此社區     白嗎     光看這些字眼,當然猜不出整篇文章的內容。不過在這裡找到剪貼印刷字的信,表示須籐順子說的話是真的,這種怪信果然普遍散佈整個社區。     「江馬,這是從床單下面找到的嗎?」     「是的。我們發現床單整理得很整齊,覺得很奇怪。既然地毯上有血跡,為了預防萬一,我們仔細搜查房裡的每個小地方,結果就在床單下……正好是枕頭下方的位置找到這個。」     「只找到這些嗎?」     「目前只找到這一小片。」     「請你們再仔細一點找,這可能是日後很重要的證物,必須慎重保管,等一下再請山川警官告訴你其中緣由。對了,金田一先生。」     「是。」     「只有這一小片,根本看不出其中含義。『白與黑』是什麼啊?」     「這……」     「會不會是說要將某事分析清楚的意思呢?」     山川警官插嘴說道。     「有關『莊旅館』,我猜想會不會是某某『莊旅館』?」     「最近市面上多了很多家新旅館,取名某某『莊』的旅館也很多,如果能再多知道一個字就好了。」     等等力警官冷哼一聲。     「警官,如果這張紙片是昨天晚上被人放進床單下面的話,那就表示有人整理過這張床。」     「金田一先生,還有其他部份我覺得很有問題。」     江馬刑警在旁邊說道:     「其中之一是指紋。這個櫥子的把手至少應該會有老闆娘的指紋吧!可是我們找到的指紋,卻只有現在在樓下的幫傭河村松江和縫紉工戶回京美兩人的;這兩個人從一早就為了找老闆娘,在這裡進進出出好幾次。」     「也就是說,老闆娘的指紋被擦掉了?」     「有可能是昨天晚上最後離開這裡的某人把指紋擦掉了,老闆娘自己不可能會做這種事情,可見老闆娘離開這裡的時候,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隨著種種疑點浮出檯面,大家愈來愈確定片桐恆子是在這個房間被殺害的。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1:19

第6章 美麗女子的秘密
      X老闆娘     「喂,不可以擅自進入店裡,你沒聽說這裡發生事情了嗎?」     須籐順子和一名紅衣少女正要進人「蒲公英」的時候,被站在門口守候的年輕警官叫住。     「對不起,我是這裡老闆娘的徒弟,這位是宮本玉樹,她是『蒲公英』的縫紉工。金田一先生應該跟等等力警官過來這裡了,我想,他們可能有話要問我們。」     「你認識等等力警官?」     「他以前曾經關照過我。」     「那麼請進來吧!」     「順子,你跟警察是朋友?」     「嗯。」     看到宮本玉樹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須籐順子不禁笑了起來。     宮田玉樹和京美的年紀應該差不多,但京美的身材比較苗條,看起來有些精明。玉樹的身材和臉像氣球一般圓鼓鼓的,眼睛有點突,嘴角總是斜一邊笑著,別有一番嬌憨的味道。     「順子,對不起,剛才我說錯話了……」     須籐順子一進入工作室,京美就突然抱住她,將臉埋在她胸前哭泣。     「沒關係啦!大家的情緒都太激動了。」     須籐順子撫著京美的背,環視工作室的四周,看見一個理平頭、穿著皮上衣的男子正一臉傲慢地在旁邊抽煙,她慌忙用眼神示意,心頭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這個男人名叫伊丹大輔,是附近的大地主;也是這條商店街的所有人。     「須籐太太……」     伊丹大輔一看見須籐順子,立即從剪裁桌前的椅子探身出來,他夾著香煙的粗糙手指上,戴著一枚閃閃發亮的黃金戒指。     「剛才上去二樓的奇怪男人……也就是穿著和服跟褲裙,頭髮亂成一團的男人是誰?聽京美說好像是你的朋友……」     他不僅態度蠻橫,就連說話的口氣都很不客氣。     「他叫金田一耕助,是一位很有名的私家偵探,警政署的等等力警官也是他的好朋友。」     「什麼?私家偵探?」     「啊!須籐太太,你有這種朋友啊?」     在一旁十分恭敬地幫伊丹大輔倒茶的河村松江也露出責備的眼神。     「聽說是你帶他來這裡的?」     「是的,因為我們剛好在澀谷遇到……」     「有什麼重要事情非要帶私家偵探來這裡不可嗎?聽這女孩說,是你拉那男人來的,而且是在屍體被發現之前。」     「是的,因為我有事情想跟他商量,不過那件事跟這件案子無關。」     「你為什麼要把這種奇怪的人帶來這裡?不過,就算你沒帶這個人來,我們這個社區也早就充斥著來路不明的人了。」     「伊丹先生,你太失禮了。」     宮本玉樹難過地咬著下唇。     「我哪裡失禮了?」     「現在這裡除了河村以外,我們三個人都是住在社區裡的人,而你竟然說我們是來路不明的人!」     「我心裡就是這麼想呀!但是也因為你們,我的荷包才會滿滿的……哇哈哈!」     伊丹大輔這個男人真是傲慢得令人生厭!     他穿著燈芯絨的長褲與長靴,搭配時髦的皮衣,跟粗手指上金戒指的光芒相互輝映,簡直就像是江湖藝人的服裝。     有一次,須籐順子聽河村松江說他其實是三多摩地區某賭場的常客。     他只要有空就會跑到「蒲公英」瞎攪和,大家都知道他是讓老闆娘——片桐恆子最難應付的一隻大色狼。     最近老闆娘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好像很怕伊丹大輔。     「伊丹先生,你越講越失禮了!」     宮本玉樹氣得滿臉通紅。     「就算你是這裡的房東,也不能這樣口不擇言。照你這麼說,老闆娘也是來路不明的人嘍?」     「沒錯!這裡的老闆娘也是來路不明的人,應該說……她像是金毛九尾狐狸精!」     「伊丹先生……你怎麼這樣講?你不是很喜歡老闆娘嗎?因為老闆娘拒絕你,所以你才……」     宮本玉樹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臉上浮現一抹懼怕的神色。     她躲到須籐順子後面喘著氣,並且回頭對京美說:     「京美,你為什麼不說話?伊丹先生說話那麼過分,你卻……枉費老闆她平時那麼疼你!」     京美露出淡淡的笑容說:     「我決定什麼都不說,因為我對剛才的事情感到非常後悔。」     「剛才的事情?」     「好了,玉樹,你我就別再說了,我有事情想問伊丹先生。」     須籐順子很自然地將兩個女孩擋在後面。     「什麼事?」     「你剛才說老闆娘是金毛九尾狐狸精,莫非你知道她做過什麼壞事?」     其實須籐順子暗地裡會將老闆娘取名為「X老闆娘」,意思是「神秘女人」。     片桐恆子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年紀大約二十六、七歲,或許更大一點也不一定;她給人一種優雅的感覺,是那種外表看似柔弱,內心卻很堅強的類型。     須籐順子從七月開始拜片桐恆子為師,每個禮拜來「蒲公英」兩次,當然會對這位美麗、單身的老闆娘產生很大的興趣跟好奇心。     須籐順子常常拐彎抹角,想要問出老闆娘的過去,可是老闆娘絕不中計。大概在九月中旬,她又開口想套出老闆娘的過去,但可能言談之間有點「超過」,以前始終微笑聽聽就算了的老闆娘,語氣突然尖銳起來。     須籐順子好像被打了一巴掌,嚇得背脊發涼。她沒想到這個美麗的女人竟然會講出那麼尖銳、嘲諷的話,她當場啞然失聲。     從此,須籐順子便覺得老闆娘是個神秘可怕的女人,暗地裡將她取名為「X老闆娘」,她認為老闆娘肯定隱瞞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須籐順子又問。     「當然,不過那些話可不能對你們這些小女孩說。等二樓的警官們下來之後,我就要把她的假面具剝下來。喔!說人人到……」     此時,樓梯發出嘎啦嘎啦的響聲,等等力警官、金田一耕助和山川警官三個人正走下樓來。     拒絕拍照的女人     「緒方……啊!應該是須籐太太,沒想到我們竟然在這麼奇怪的地方相遇。」     等等力警官一看到須籐順子,便十分懷念地瞇著眼睛說道。     換作平時,等等力警官是讓須籐順子非常信賴的人;可是她現在卻覺得這號人物很刺眼,不由得垂下眼瞼。     「警官,好久不見,又是一件大案子……」     「是啊!須籐太太,對我們來講,你住在這個社區真是件幸運的事。剛才我還在跟金田一先生說,這次可能需要你多多幫忙羅!」     「我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     「那請你先介紹一下在場的人好嗎?」     須籐順子口氣慎重地說:     「好的。這位是附近的大地主,也是這條商店街的房東伊丹大輔先生;她是每天到這兒幫傭的河村松江,另外這兩位是戶田京美、宮本玉樹,她們都是『蒲公英』的縫紉工。」     一聽到「宮本玉樹」的名字,等等力警官他們三人不禁往她的方向看去。玉樹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這樣,只是誇張地挺起胸膛。     「須籐太太,我們有很多問題要問,先從哪位開始比較好?」     「當然從伊丹先生開始,他是這裡的房東嘛!」     「而且他還很迷戀老闆娘。」     官本玉樹冷嘲熱諷地加上這一句。     伊丹大輔聽了,驚慌失措地回道:     「哪有;你們這些小女孩懂什麼?不可以亂講!」     等等力警官注視著伊丹大輔說:     「這件事情我們會問清楚。等一下我也想請教你們幾個一些問題,現在請你們先離開一下。」     工作室裡太擁擠了,四周還擺放了很多工具,難怪等等力警官要先「清場」一下。     「那我們先到店門口等候。」     須籐順子正要走出工作室時,等等力警官叫住她說:     「須籐太太,請等一下!我想要一張老闆娘的照片……」     「京美,你看過老闆娘的照片嗎?」     「沒有,老闆娘討厭照相。」     「對了!有一次大家去相模湖野餐,姬野說要照相,結果老闆娘卻逃開了,對不對?」     宮本玉樹在旁邊插嘴說。     「真有這回事?」     須籐順子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老闆娘沒發現姬野有帶照相機,姬野突然拿相機對著她,所以她很生氣。」     「姬野是什麼人?」     「姬野三太是這個社區的居民,也是帝都電影公司未來的大明星,京美,你說對不對?」     「我哪知道!」     京美不知道為了什麼在生氣。     「須籐太太,你那時候沒跟他們在一起嗎?」     「喔,我那時候才剛學不久……」     「難道老闆娘連一張照片都沒有嗎?」     「河村,你有看過嗎?」     「聽你們這麼一說,我才想起這個房子裡不只沒有老闆娘的照片,我好像從來也沒看過其他人的照片。」     等到其他人已經走到外面時,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仍然對望著。     在這種時代,很難想像會有人連一張照片都沒有。     「山川,先將整個房子搜一遍,把照片找出來,不知道被害者的長相就沒辦法辦事。」     「太難了吧!」     伊丹大輔在一旁插嘴說,他還是一臉倨傲地坐在剪裁桌前的椅子上。     「你是這裡的房東?」     「是的,我就是。」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大盒子,從中拿出一張大得可笑的名片給等等力警官,只見上面印著很多頭銜,什麼日出町町會議員、勞工組織顧問、農協金融金庫的理事……等等。     等等力警官自我介紹後,又介紹了金田一耕助和山川警官給對方認識。     「伊丹先生,你剛才說要找到老闆娘的照片會很困難,是什麼意思?」     「照片會洩漏家世、身份,剛才我也跟這些女人談過,這裡的老闆娘是只金毛九尾狐狸精,就連片桐恆子這個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本名。」     等等力警官帶著責備的語氣:     「伊丹先生,你是說『片桐恆子』是個假名?」     「有很多地方都令我這麼覺得。」     「而你卻把房子租給身份可疑的人?」     「警官,租房子哪用得著請徵信社調查房客,或者要求房客提出戶籍謄本呢?房客如果想要欺騙房東,方法多得很,更何況是這隻金毛九尾狐狸精。」     「可是租房子的時候要有保證人呀!」     「她的保證人也是捏造的,根本沒那個人。啊哈哈!」     「伊丹先生,可以請你把這件事情詳細說清楚嗎?你怎麼將房子租給一個這麼可疑的人?」     「啊!我剛才也為自己竟然扯上這種事情頭痛……」     伊丹大輔吸了一口香煙,使勁地將煙吸進肺部。     「那女人第一次來找我是在四月底的時候,她是看到報紙廣告才找來的。她說想開間洋裁店,要我租一間店面給她。     由於我正好想要有一間漂亮的小洋裁店,而且她看起來似乎是個經營洋裁店的人才,年紀大約三十五、六歲,我老婆說應該更老……總之,她長得很漂亮,又不大多話,個性似乎很堅強,因此我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我可能中了這隻狐狸精的法術了,哇哈哈!」     伊丹大輔捧腹大笑著,但他的笑聲夾帶著一種空虛感。     「因此你就沒有查證她的身份?」     「我還有問一下,不過她回答得很可笑。她說戰爭使她失去了父母跟兄弟,現在只有她一個人,以前她在京都開洋裁店,最近因為想念故鄉而想來東京開店。她還說金錢絕對沒有問題,所以請我一定要把房子租給她。」     山川警官表情緊張地拿出筆記本。     「她的口音帶點京都腔,但是在東京出生,所以才會說想念故鄉。」     「她搬來這裡以前住在哪裡?」     「住在本鄉一間叫『蓬萊館』的旅館,我也去過那裡,位在本鄉的蓬萊町。她在哪裡待了兩個禮拜左右,看到我登的三行廣告就來這裡了。」     「你知道在『蓬萊館』之前,她住在哪裡嗎?」     「我不知道,你們去『蓬萊館』問也許會知道。那時候我心裡這想:她本來在京都開店做生意,可是她長得這麼漂亮,可能有男人的問題,為了要逃離男人,才把所有家當賣掉跑來這裡……她自己也說要讓過去的一切付諸流水,在東京展開新的生活。     我跟她說只要收押金和預付房租就好了,結果她很乾脆就租下房子,我拿兩張契約書給她,然後她就在這裡簽名蓋章。」     伊丹大輔從很大的紙袋裡拿出契約書給刑警們看,上面保證人的地方寫著「江東區龜戶町五丁目尾崎龍太郎」,甚至還蓋了尾崎的章。     「你剛才說沒有尾崎這個人?」     「對,江東區雖然在東京,可是離這裡很遠。我相信她,所以就不太在意這份契約書,也沒有去調查是否有尾崎這個人,但後來覺得怪怪的……」     「什麼地方怪怪的?」     「剛才那個河村松江曾經受過我的照顧,我問過她,她說老闆娘不僅沒有親屬,甚至沒有朋友來拜訪過。我想她可能是在躲避男人……可是至少也會有信、明信片寄來這兒,可是她連這些都沒有;而且我每次跟她談話,感覺總是怪怪的。     半個月前,我有事去本所那裡,就順便去找『龜戶五丁目』這個地方,結果卻沒有這個地方……」     等等力警官與金田一耕助面面相覷。     這件案子背後複雜、離奇的疑點,似乎漸漸浮上檯面了。     「她寫的地址上只有『五丁目』,卻沒有門牌號碼,實在很可疑。而且,『五丁目』很大,我走得腳快斷掉,還是找不到那個人。」     「你有問過老闆娘嗎?」     「當然問過了。」     「她怎麼說?」     「她馬上臉色發白,然後又跟我鬼扯一番,說什麼那個人幫她蓋了契約書之後就搬到九州了,還說是她疏忽沒有提到,不是故意要給我找麻煩,希望我高抬貴手。那個女人簡直就像帶雨梨花般楚楚可憐……真是一隻金毛九尾狐狸!哇哈哈……」     伊丹大輔再度捧腹大笑,他的笑聲聽起來乾涸而空虛。     「所以你就高抬貴手、放過她了?」     「沒有,我正想採取行動,結果就發生這件兇殺案,令我們感到很困擾。」     「她什麼時候開始在這裡營業?」     「五月初就搬進來了,室內裝演我都交給她去處理,因此我們常常在一起商量事情,結果大家都誤會了,還講很多閑話……當然我也有做一些讓大家議論的事情啦!哈哈!」     伊丹大輔說著又是一陣大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表情似乎透露出一絲不安。     金田一耕助從剛才就注意到這裡的工具和二樓的傢俱一樣都是新的,除了裁剪桌、兩台新縫紉機之外,布尺、剪刀、電熨斗也都還很新。     等等力警官也發現到這一點。     「伊丹先生,這裡的裁縫機全都是老闆娘搬來這裡之後才買的嗎?」     「是的,她的行李只有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因此二樓從床到所有的傢俱,都是來到這裡才買的。縫紉機是用分期付款買,我是聽分期付款銷售店的外務說的,他還問有沒有問題。」     「有沒有問題?」     「他意思是最近有人用分期付款買東西,付過之後就逃掉了。」     「你不覺得這個女人可疑嗎?」     「當然覺得可疑,就是因為覺得可疑才會去調查保證人的事情。她好像是一無所有來到這裡的……」     「你怎麼會知道?」     伊丹大輔大概因為自己利用河村松江當間諜,刺探別人的隱私,此刻顯得有點狼狽。伊丹大輔似乎一點都不熟悉「蒲公英」的老闆娘——片桐恆子,至少他說話時給人這種感覺。     「警官,那件事情要不要也問問他?」     金田一耕助在旁邊提醒。     「金田一先生,這得拜託你了,我實在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問起。」     「好吧!那我就……」     金田一耕助轉過身來,伊丹大輔以警戒的眼神瞪著他。     「伊丹先生,請問你最近是否有收到匿名信?」     「匿名信?」     「也就是寄信人不明,內容是中傷社區某人之類的信件。」     「我不知道,你說中傷社區某人的信……」     「如果是寄給你的話,應該是中傷老闆娘的信吧!你是否有收過談論老闆娘過去秘密的信件?」     「沒有,而且我認為這附近的居民應該沒有人知道老闆娘的秘密,就連我都不知道。」     「那我再問你一件事情,『白與黑』這三個字會讓你聯想到什麼事情?而且是跟這位老闆娘有關的。」     「白與黑?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警察不是常常說那傢伙是黑是白嗎?(註:意指某人清白或有罪。)」     看他的表情十分認真,不像是裝出來的,由此可見,在『怪信』這一點上,伊丹大輔應該是清白的。     「謝謝,我只有這些問題了。」     金田一耕助說完低下他的鳥窩頭。這時,志村刑警正好從外面進來。     「終於把屍體從柏油下面挖出來了,金田一先生,你看我全身弄得烏漆抹黑的。」     志村刑警張開雙手,只見他的衣服上沾滿柏油。     「啊哈哈……你老婆看到會很生氣喔!」     「可以驗屍了嗎?」     山川警官急著想知道結果。     「還不行!現在必須先運到日出醫院剝下屍體身上的柏油,然後才可以驗屍,可能會拖很久。」     伊丹大輔聽到這個消息後,茫然地咬緊嘴唇,宛如一頭野獸在舔舐自己的嘴唇。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1:35

第7章 社區生活百態
      風流畫家     當警察從垃圾箱裡挖出柏油屍體時,已經是五點半左右。上半身被柏油黏住的屍體用救護車送出「日出社區」後,媒體記者的車子也隨後跟去,可是在現場看熱鬧的人還是沒有減少。     第十八號和第二十號大樓之間的空地上聚集著三三兩兩的人群,大伙針對這椿奇特的兇殺案熱鬧地討論著。     畫家水島浩三站在十八號大樓三樓一八二五室的陽台,眼睛一直注視著樓下的狀況,煙斗從沒有離開過嘴巴。     他的臉上露出奇怪的假正經表情,其中又隱含一絲莫名的笑意。     不久,水島浩三從陽台走到裡面,他關上玻璃門,拉上窗簾。     只見他從第十八號大樓的北側入口出來,在俄羅斯式上衣外披了件斜紋軟呢外衣,左腋下夾著大素描本;他走到一八○一室前面,剛好跟從裡面衝出來的少女「遇」個正著。     「啊!老師……」     「由起子,你要去哪裡?」     「去『蒲公英』。」     「『蒲公英』?別去了,由起子,小孩子別對那種事情太好奇。」     「不是啦!老師,是我爸爸叫我去的。」     「你爸爸叫你去『蒲公英』幹什麼?」     「須籐阿姨現在應該在『蒲公英』,爸爸要我把這個拿去給她。」     由起子拿出一封信在他的眼前上下揮動著,封面上印著帝都電影公司的名字,沒有收信人姓名,但卻密封起來。     「你爸爸要你去找須籐太太?」     水島浩三瞪大眼睛詢問的時候,根津伍市從第十八號大樓的第一戶入口探出臉說:     「由起子,你還在那裡嗎?」     「對不起,因為我遇到老師了。」     「是老師啊!真是抱歉……」     根津伍市假裝打了聲招呼,馬上又對由起子板起臉孔說:     「由起子,別浪費時間了,快點去辦事。那封信不准給任何人看喔!要親手交給須籐太太,知道嗎?」     「是的,爸爸。老師,失陪了。」     由起子對水島浩三行個禮,便往商店街跑去。她只要站在父親面前,簡直就像老鼠看到貓一樣。其實她的個性是很活潑的。     水島浩三看著由起子的背影,好像還想說話。可是他回頭一看,根津伍市已經消失在鐵門裡了,於是他聳聳肩,彎過第十八號大樓的角落,從主要道路筆直往南邊走。     他邊走邊想事情,這附近有很多警察、看熱鬧的人群,可是現在的水島浩三根本無視週遭的一切。     路過的一個男人看到他的臉,對他喊道:     「喂!」     水島浩三沒注意到發出聲音的是三浦刑警,直直地往前走去。     他走路時總是盡量抬頭挺胸,這是落魄畫家面對世人的一種虛張聲勢心態,同時也是他瀕臨崩潰的脆弱心靈的支柱。     水島浩三過去是模仿竹久夢二為主的抒情畫家,曾經紅極一時。昭和六年,當時他只有十九歲,幾乎每一本少女雜誌的封面、插圖、扉頁都可以看到他畫的圖。這種狀況持續了十年,他所畫的明信片,簡直就是賣明信片商人的搖錢樹。     他少年得志,獲得高收入,不知不覺就變成一個相當自傲的人;當時又被許多少女畫迷包圍的他,不知何時學會用女人似的貓叫聲說話。他那自傲、裝腔作勢的態度和說話口氣,就是由此而來的。     戰爭爆發後,帶給他不小的打擊。     有些評論家說,水道涪三不僅沒有打好基礎,甚至因為年少得志的關係,使他疏於練習,畫的東西千篇一律。所以,就算戰爭沒有爆發,他早晚都會「失寵」。     不管怎麼說,戰爭還是給他決定性的打擊,因為軍方、情報局的高層人士認為他的畫作會毒害日本少女。     失志的水島浩三將希望寄托在戰後。戰後有一段時間,水島涪三確實有過迴光返照的光輝日子,只是那段光輝日子如今已不複見。     可是他不願承認自己已經「過氣」,因此總是抬頭挺胸地走著。     「老師,水島老師!」     一輛腳踏車響起尖銳的煞車聲,停在他身邊。這時,水島浩三一邊用眼角餘光瞥著發生兇殺案的第二十號大樓,一邊走下緩坡。     「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姬野啊!」     水島浩三大夢初醒般地說著。     「老師,你知道夏本嗎?」     「夏本?喔!我不知道,夏本怎麼了?」     「他這次獲得一個很棒的角色,可是人卻不見了!製作人渡邊先生要我來這裡找他,可是……他到底跑哪裡去了?我問過他媽媽,也問了根津先生,他們說他只出現一下子就回去了。」     「是嗎?夏本獲得演出角色了?」     水島浩三頓時覺得無限感慨。     「是的,聽說是個很好的角色?他就快紅啦!」     「下次就換你了。」     「我不行啦!我看我永遠只是個大型道具。」     「不,你的外形不錯,如果我是導演,就會選你而不選夏本。」     「別開玩笑了,我只是個丑角啦!」     此刻,姬野三太的臉比他身上穿的毛衣還紅。     「對了,老師,你有沒有聽說『蒲公英』的老闆娘被殺死了?」     「嗯。」     「『蒲公英』的老闆娘都被殺死了,老師還要去素描嗎?」     水島浩三用責備的眼神看著姬野三太說:     「老闆娘被殺跟我去素描有什麼關係嗎?」     「不是啦!大家都說老師很關心老闆娘,所以……」     水島浩三立刻一臉氣憤地說:     「姬野!你別亂講話,是誰傳出這麼無聊的事情?」     「當然是京美……或是玉樹吧!只是開玩笑的啦!」     「開玩笑也要看情形,何況在這種敏感時候……」     距離他們兩、三公尺遠的地方,有個身穿西裝的男人背對他們跟工程人員說話。水島浩三當時還不知道那就是三浦刑警。     「姬野,對我來說,『蒲公英』老闆娘被殺害這件事,還不如夏本獲得好角色這個消息來得重要。」     「為什麼?老師對夏本有什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不要只注意表面……這樣不可以的。」     「那麼您的意思是……」     「我認為年輕人擁有無窮的希望。姬野,我等著看你獲得好角色,我自己也是活在希望之中,可是死人就什麼希望都沒有了。」     他說的話簡直就像小說裡的台詞,姬野三大都快聽不下去了。     「聽說老師曾經寄情書給『蒲公英』的老闆娘。」     「是……是誰講這種話的?」     「玉樹說的,她說有一次你請她幫你轉交一封情書給老闆娘。」     「不是啦……事情不是那樣的!」     水島造二滿臉通紅,態度馬上就認真起來。正因為如此,年輕人更愛戲弄他,可是他並不知道這一點。     「因為我需要流行雜誌作為插畫的參考,像我們這種畫家必須隨時注意流行的趨勢……當然我也可以自己去『丸善』買,可是那太麻煩了,所以我才拜託玉樹去跟老闆娘借外國流行雜誌,如此而已。」     姬野二太提出「情書」一事並不是出於惡意,所以對方愈認真解釋,他就愈覺得煩躁。正當他快待不下去的時候,突然看到對面有個牽著輛腳踏車的背影。     「夏本那傢伙竟然在那裡,喂!夏本!等等我!阿謙!」     姬野三大連忙跳上腳踏車,連再見都沒說,就在主要道路上飛馳而去。     水島浩三愣愣地目送姬野三太的背影好一會兒,然後重新調整好姿勢,抱著素描本,一步步地走下坡路。     他結過很多次婚,剛開始老婆愈換愈好,可是後來卻愈換愈差。     今年六月跟他一起住進這個社區的女人,聽說是他第五或第六任妻子,住進來一個禮拜後,兩人就分手了。據說他是為了取得居住資格,所以跟對方協議安定好之後就分手。     多年以來,他過著不正常的生活,再加上境遇不佳,損害了他原有的美貌,以往那種英姿煥發的模樣已經完全不見了。     正因為如此,水島浩三更得要抬頭挺胸走路不可。     他走下坡路,來到被武藏野的雜木林包圍的水池。水池的面積大約有兩百坪大,而且好像很深,水面呈現一片青黑色。     昨天傍晚被金田一耕助看成水草的那些水紋,其實是橡果。     水島浩三在水池四周散步著,好像在思考事情。     水池的一邊有點像岬灣的突出處有一棵大椎木,大概有兩人合抱那麼粗,樹枝宛如紙傘般伸展出去。     水島浩三在水池附近散步了一會兒,就坐在大椎木的樹根上,然後在膝蓋上攤開素描本。     周圍天色已經昏暗了,實在不是素描的適當時刻,可是水島浩三仍舊一本正經地眺望著水池。當他拿起木炭正要畫的時候,有個男人走到他身邊。     「你在素描嗎?」     水島浩三不曉得這個人是刑警,但他知道這個男人一直從「日出社區」跟蹤他到這裡來。     間諜     就在那時,辦案人員在「蒲公英」的工作室裡,針對每個關係人進行偵訊。繼伊丹大輔之後,幫傭河村松江被叫進工作室。     河村松江的丈夫在戰爭中去世,她有三個女兒,都已經國中畢業出外工作了。不過,她還是出去工作貼補家用,在伊丹大輔的介紹下,來到「蒲公英」當幫傭。     「通常在送女兒出門之後,我整理一下家裡,才會過來這兒,那時通常是九點左右。今天早上我也是大約九點的時候來這裡,當時後門大開……」     「後門是不是隨時都開著的?」     等等力警官發問道。     「不是,後門都會關好,不過不會栓上門閂。」     「原來如此,然後呢?」     「由於後門開著,我想老闆娘應該起床了,因此就在樓下對著二樓大喊,可是老闆娘沒有回答,我以為她正在化妝,也沒有很在意。後來我開始打掃屋外,直到十點左右,京美來了,她問我老闆娘為什麼不開店,於是在京美的幫忙下開了店門;正當我們兩個正在打掃的時候,玉樹也來了。」     「嗯,接下來呢?」     「我們還是沒看到老闆娘,京美擔心老闆娘會不會是身體不舒服,於是就上去二樓看看;可是沒多久,她就下來說老闆娘不在,床也整理得好好的。之後我們又去檢查鞋櫃,發現少了一雙鞋。」     河村松江說得十分流暢,可見她事先已經準備好要怎麼說了。     河村松江以為老闆娘一大早就出門去,其他人也不疑有他。到了中午,京美和玉樹回家吃飯,河村松江自己一個人在店裡吃泡茶飯配醬菜。     下一點多,京美回來上班時依舊不見老闆娘的蹤影,她覺得不太對勁,開始四處察看老闆娘是否有什麼留言,可是都沒有找到。     後來,她們兩人又上去二樓檢查,河村松江的指紋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留在衣櫥門把上。     在京美回來之後不久,玉樹也回到店裡。     雖然老闆娘不在,京美還是得繼續工作,而今年春天剛拜師的玉樹直到最近才學會踩縫紉機,老闆娘一不在,她就無法專心工作,而且她很沒耐心,喜歡到處串門子、閑聊,因此她在一點半多就離開「蒲公英」了。     根據她自己所說,她想去找畫家水島浩三玩,所以繞到第十八號大樓的南側,想在陽台外面叫水島浩三。     結果背後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她跑去一探究竟,看到有個女人的身體倒在奇怪的地方,周圍的人開始吵嚷著說:「殺人了!」     玉樹看到屍體上穿的裙子顏色、花樣和鞋子的裝飾品等,覺得可能是老闆娘,於是跑回「蒲公英」報告。     「因此京美也跑去看屍體?」     金田一耕助一邊想起京美當時生氣的表情,一邊發問。     「一聽到這件事情,我也嚇一跳,膝蓋一直發抖,我實在沒勇氣去看,這時候京美很堅強,她說要跟玉樹一起去看,沒多久,她們兩人就嚇得好像見鬼似的跑回來,說那具屍體應該是老闆娘沒錯。所以,我就提議要去報警,不過想先跟順子說一聲,因為這件事情是發生在順子家正前面,她竟然沒發現,實在太奇怪了;而且昨天又發生事情……」     河村松江對須籐順子有所顧忌,刻意將尾音壓低。     「對了,聽說昨天晚上須籐順子跑來這裡鬧,是為了她丈夫的事情吧!」     金田一耕助問。     「不是的,有點不一樣。」     河村松江彷彿早就預料到會有這個問題,只見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剛才京美在店裡向順子道歉,聽說她剛才在您的面前指責順子……京美的情緒太激動了,不過也難怪她會這樣。如果你相信她說的話,我就傷腦筋了,因為我並沒有說過那種話,而且昨晚我還比順子早離開這裡。」     「可是須籐順子確實來過,請問是幾點?」     「當時我正準備要回家,應該快八點。」     等等力警官觀望著金田一耕助的表情。     「說她臉色不對勁是有點誇張,不過神情倒是真的跟平常不同。不過,這件事情還是請你們直接間順子吧!」     「我們會另外問須籐順子,現在想先聽你說。她八點之前到達店裡,那麼,當時京美和玉樹她們兩個人呢?」     「她們倆傍晚就回去了,如果有比較趕的工作,京美會吃過晚飯後再來,不過玉樹還在見習,她還不行。」     「不行?」     「她的個性比較鬆散,不適合做踩縫紉機這種需要耐性的工作,甚至連老闆娘都放棄她了。」     「那麼昨天晚上須籐順子來的時候,這裡只有老闆娘跟你兩個人?」     「是的,我當時在廚房忙著,只剩下老闆娘在店裡,店門已經關了。老闆娘突然喊了聲:『歡迎,請進。』接下來,我突然聽到一個女人很凶悍地說:『你這個邪惡的女人,你想把我丈夫怎麼樣……』等等,我嚇了一跳,馬上衝出廚房一看,正好看到順子氣焰高漲地瞪著老闆娘。」     「當時老闆娘是什麼反應?」     「她好像很吃驚,可是後來發現我還在,就要我馬上回家。」     「你馬上就回去了嗎?」     「沒有,我得收拾一下東西才能走。」     河村松江翻了翻白眼,看著等等力警官的臉,眼神看起來有點狡猾。     「我馬上就退回廚房,老闆娘帶順子進入這間工作室,並且關上門。我並不是有意偷聽,可是這麼爛的建築物,隨便都聽得到順子的說話聲。」     「順子說了什麼?」     「她提到什麼信、為什麼要用這種信挑撥她們夫妻之類的話,還說什麼把她丈夫藏到哪裡去了……大概就是這樣。」     「那麼老闆娘怎麼回答?」     「我聽不到老闆娘的聲音,她們靜止了一段時間之後,我反而更加擔心,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結果老闆娘探頭進來看了看廚房,問我怎麼還在這裡,接著就硬把我趕了出去。這回老闆娘親自送我到後門,我聽到她從裡面栓上門閂的聲音,於是我就回家了。」     「那時候是幾點?」     「八點五分或十分吧!」     「你有馬上回家嗎?」     金田一耕助從旁邊插嘴問道。     這個問題似乎問到河村松江的痛處,只見她一臉尷尬,訥訥地回答:     「我……還繞到別的地方……」     「繞到哪裡去?」     河村松江用帶刺的眼神瞪視金田一耕助那頂鳥窩頭,接著馬上移開視線,低聲說:     「去伊丹先生那裡……」     「是嗎?」     等等力警官這才發現金田一耕助為何要問這個問題,他接口問道:     「也就是說,你去向伊丹大輔報告須籐順子去找老闆娘的事嗎?」     河村松江沒有回答,她翻著白眼看了看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眼神中帶著中年女人常會有的偏執。     等等力警官將她的沉默視為肯定的回答。     「那麼你怎麼向伊丹大輔報告呢?」     「我沒說,因為老闆不在。」     「那你有跟他太太說嗎?」     「怎麼可能!如果不小心跟夫人說了……」     她不小心說到這裡,突然噤口不語。     金田一耕助意味深長地笑了,河村松江一看到他那副模樣,更加氣憤地瞪著他。     河村松江雖然沒有明說,卻也等於告訴大家她是伊丹大輔的「間諜」。     「如果不小心跟夫人說了這件事會怎麼樣?」     等等力誓官追根究底地問道,可是河村松江緊閉著嘴唇不說。     她還是用沉默代替回答。     「如果把這種事情告訴夫人,夫人就會吃醋吧!」     這時,金田一耕助在旁邊插嘴說:     「河村太太,這麼說,昨天晚上你沒見到伊丹先生?」     「有的……是他自己來找我。」     河村松江一臉狼狽,眼底充滿憤怒之色。     「幾點的時候?」     「九點半左右吧!」     「他找你有什麼事?」     「他聽說我去找過他,因此來問我有什麼事。」     「所以你那時候就把須籐太太跑去店裡鬧的事情告訴伊丹先生?」     「是的。」     「伊丹先生怎麼說?他有沒有說要過來店裡?」     關於這一點,河村松江又沉默了。     「伊丹先生大概很迷戀老闆娘……」     她考慮了一陣子,謹慎地說:     「男人不管年紀多大,都會被美麗的女人吸引,更何況這裡的老闆娘真的很漂亮,所以不止伊丹先生,有很多人喜歡她呢!」     「還有別的男人在追求老闆娘嗎?」     「我不確定他們有沒有追求老闆娘,但確實有很多人常到這兒閑聊,而且都是一副色迷迷的樣子。對了,水島老師也追得很熱烈……」     「水島老師是哪一位?」     「畫圖的那個。」     「畫家?」     等等力警官不禁朝金田一耕助和山川警官那裡看去。     「聽說水島老師在戰前很受女孩子歡迎……」     「啊!是那個水島浩三啊!」     金田一耕助轉身問道:     「他也住在這個社區嗎?」     「是的。」     「水島浩三常常來這裡嗎?」     「是的,水島老師專門幫少女雜誌畫插圖,因此他需要跟老闆娘討論流行服裝等話題,只不過老闆娘不歡迎他。」     河村松江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後,說:     「關於水島老師的事情,請你去問順子,他們都住在第十八號大樓。」     (是那個男人!他知道今天第二十號大樓的屋頂要塗上柏油。)     山川警官心裡這麼想著。     「蒲公英」的老闆娘死了,河村松江也因此失業,她必須拜託伊丹大輔另外幫她安排一份工作。以她的口才或許可以在商店街開一家店,她不希望讓人以為她是個口風不緊的女人,才如此故作神秘吧!     河村松江堅持自己對片桐恆子一無所知,而目前沒有任何資料可以證明她說的話是假的,只好姑且聽之。     「她是個很小心的人,絕對不會讓我們看見任何漏洞。更不可思議的是,她不僅沒有親戚,連個朋友都沒有,我也曾經問過她,可是……」     河村松江非常高明地應付大家的問話。     「最後再請教你一個問題。」     金田一耕助開口發問。     「我對洋裁不太在行,請問在洋裁上有『白與黑』這種用語嗎?」     河村松江瞪大眼睛回答:     「白與黑?沒有,顏色方面分得很細,黑跟白並沒有什麼特別……」     「這樣啊!那就算了。」     「河村太太,請你到店裡叫須籐太太到這裡來。」     過了一會兒,等等力警官看到須籐順子和京美一起出現,皺起眉頭說:     「須籐太太,這位小姐等一下再來,我想先跟你談……」     須籐順子拉著滿臉驚慌的京美的手說:     「我知道。可是在那之前,我有一樣東西要給警官看。」     「那是什麼?」     「金田一先生,您跟他們提過『怪信』的事情了吧!」     「是的,他們答應會嚴守秘密。」     「事實上,寄給京美的那封怪信就在這裡。」     須籐順子手裡拿一個印有帝都電影公司名字的信封。     「這是怎麼回事?」     等等力警官不解地看著她們兩人。     「這是剛才管理員根津派人送來的。」     須籐順子簡單地說明發現那封怪信的經過。     「我不知道那封怪信後來怎麼了,根津先生說他基於管理員的職責而保管那封信,他剛才派人送過來,我跟京美商量之後,覺得還是先給你們看看比較好。」     須籐順子似乎急著邀功,始終認定兇殺案和「怪信事件」有關。只不過她如此性急地強調「怪信事件」,並拿出怪信給大家看,對京美來說實在很難堪。     「京美小姐,我們可以看嗎?」     等等力警官為了預防萬一,又問了一次。     「嗯……」     怪信的內容如下:     LadiesandGentlemen     愛情是不分年齡的,用不著舉以前半長右衛門的例子,以目前黃昏之戀大流行、中年男子受歡迎的時代來說,年齡相差很多的情侶已經不算少見。那麼,我要說的是什麼事情呢?     住在本「日出社區」第十七號大樓一七二三室的同部泰藏和他的外甥女——京美雖有親戚關係,卻沒有血緣關係。岡部老師去世的妻子是京美的姨媽,而同部老師又沒有小孩,這兩人之間就算萌生愛苗……我在這裡說長道短,也只會被人當成是多管閑事。     可是他們每天晚上偷偷相擁,生活過得十分綺麗,卻在別人面前互稱「姨丈」、「外甥女」,豈不令人覺得可厭?     如果你們認為我在造謠,可以請醫生檢查京美的處女膜。     這封信同樣是從報章雜誌等印刷品上剪下印刷字排列製成,信上的字體有如黑色細菌般在紙上跳躍,充分展現發信者的惡毒。     一向溫厚的山川警官神情激動地說:     「那個人散發這種怪信到底想幹什麼?難道想勒索金錢嗎?」     「京美,你認為呢?有這種事情嗎?」     「完全沒有這回事。」     京美僵直地站著,她白皙的皮膚宛如臘一般死白。     「關於這件事,我有個想法。」     須籐順子探出身來說:     「各位都看過我先前交給金田一先生的那封怪信吧!」     「是的。」     「那封怪信的目的若是為了勒索金錢,那麼應該寄給我才對,這樣一來才表示他知道我的秘密,如果我不想讓我先生知道,就得拿東西去跟對方交換,我覺得一般的順序應該是這樣。」     「沒錯。」     等等力警官點點頭回應。     「可是,這封信是直接寄給我先生,那就要不到錢啦!所以,我認為發信者的目的不是想要勒索錢財,而是要傷害人,破壞別人的幸福。這不是比一般的勒索還要惡毒嗎?我剛才問過京美,那封怪信也不是京美直接收到的。京美,你談談收到那封怪信的經過吧!」     「好的。」     此刻,京美的臉上終於出現一點血氣。     當她張開嘴巴要說話時,一名刑警從門外探頭說:     「打擾一下,送便當的來了。」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2:09

第8章 輪番偵訊
      臨海莊     “便當?”     “啊!是我叫的,麻煩你拿來這里。”     送便當的伙計拿了一大堆炒面過來,等等力警官看得眼睛都發亮了。     “須藤太太,你真是設想周到。”     “因為吃飯時間到了,而且金田一先生是我的客人啊!”     “那我們是托金田一先生的福羅!”     “請慢用。二樓還有其他人在吧!京美,去叫河村泡茶。”     等等力警官笑著說:     “山川,須藤太太從以前就很喜歡照顧人,這次我們接受她的好意,就讓她請客吧!帶一些炒面上去二樓。”     “須藤太太,謝謝你,這些炒面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呢!”     金田一耕助也笑著感激道。     現在的時間已經超過六點半,大家的肚子都餓了。原本在二樓搜索的刑警們都到樓下,整間屋子頓時傳出一陣陣吃面的嘈雜聲。     “須藤太太,你不吃嗎?”     “我等茶泡好再吃。”     “須藤太太,你丈夫還沒回來嗎?”     “我剛才回去家里留了張紙條,他如果回來,應該會來這里。”     須藤順子猶豫了一下,口氣慎重地問道:     “金田一先生,現在……知道老板娘是昨天晚上幾點被殺的嗎?”     “應該很快就會知道了,怎麼啦?”     須藤順子又想了一會兒,聲音低沉地說:     “反正這種事情睛也瞞不了多久,我干脆先說了。我丈夫昨天晚上好像有回來……”     “你丈夫有回來?”     等等力警官滿臉訝異地停下吃面的動作。     “嗯,有人看到他從公車上下來。聽說他喝醉了,還往這邊走過來。”     “須藤太太,是誰看到你丈夫回來社區的?”     “他叫夏本,是帝都電影公司演技研究所的一個年輕人。”     “他是在相模湖要幫老板娘拍照的年輕人嗎?”     山川警官在旁邊插嘴說。     “不,剛才玉樹說的是姬野三大,他們同樣都在帝都電影公司拍片。”     “他叫夏本……什麼呢?”     山川警官放下盤子,拿出記事本准備開始記錄。     “京美,他叫夏本什麼?”     須藤順子問道。     “叫做夏本謙作。”     “對了,大家都叫他阿謙,他跟我一樣住在十七號大樓,使用同一個樓梯。”     “那是幾點的事情?”     “他說是十點左右。當時夏本還跟我丈夫說了兩、三句話,才發現他喝醉了;當時他還橫越主要道路往這邊走來,因此夏本以為我先生醉得弄錯方向,還提醒他呢!哪知我丈夫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     “什麼奇怪的話?”     “他說:‘漂亮的狐狸精……這次我要把你的假面具摘下來……’”     金田一耕助望著等等力警官、山川警官,繼續問道:     “你丈夫說的狐狸精,是指這里的老板娘嗎?”     “是。”     “那麼你丈夫很了解這里的老板娘?”     “不,我丈夫什麼都不知道,他只提過老板娘長得很漂亮。”     “那為什麼會說她是狐狸精?”     “你們應該聽河村說過我昨晚很激動地跑來這里鬧的事情吧!”     “是的,剛才聽說了。”     “那我就從這里開始說。”     “好,不過請你先等一下。”     等等力警官從旁邊插嘴說:     “山川,我們快點把面吃完,然後再慢慢聽她說。”     等等力警官此刻正在吃第二盤炒面。     對須藤順子而言,要說出丈夫的事情是需要勇氣的。     她不清楚自己的丈夫在這樁凶殺案中擔任什麼角色,但與其現在隱瞞,讓警方從別人那里聽到,還不如自己先把所有事情講出來。     過了一會兒,等等力警官放下筷子,一臉滿足地說:     “現在請你繼續吧!”     山川警官和其他刑警們在道謝之後各自退去。     只見須藤順子身體僵硬,表情嚴肅地說:     “昨晚我之所以來這里,是由于我認為怪信的發信人是這里的老板娘。我有兩個理由,其中之一是……”     須藤順子這時說的理由與先前她在管理員根津伍市那里說的一樣,所以就不在這里重複。而且,她這個理由也因為發現到“FANCEBALL”雜志而獲得證實。     “那麼另外一個理由是什麼?”     須藤順子臉孔脹紅,不斷絞弄著手帕說:     “剛才我交給金田一先生那封怪信里面有提到K·H這個名字……”     “對,K·H是誰?”     “這個人……金田一先生知道。”     “好,然後呢?”     “有一次K·H先生帶我到某個地方,大約是十天前……我在那里遇到一個很像老板娘的人。”     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和山川警官不禁面面相覷,三個人腦中同時閃過剛才在二樓發現那封怪信的一小片。     “須藤太太,K·H先生帶你到什麼地方去?是旅館之類的地方嗎?”     一講到這個,他們才注意到須藤順子的臉色十分不自然。     “京美,可以請你離開一下嗎?我有事情想問須藤太太。”     京美翻著白眼看須藤順子說:     “好,那我去廚房洗東西。”     京美將杯盤、碗筷收到托盤走出去後,山川警官還很小心地關上門。     “你在什麼地方遇到老板娘?”     “靠橫濱的什麼地方?”     “我們是從東京開車去的,我對橫濱不很熟。”     “K·H先生應該知道吧!”     “當然,他帶我去那間豪華旅館,可以從窗戶看到港口。”     “你確定當時遇到的人是老板娘嗎?”     “絕對不會錯!她戴著很大的太陽眼鏡,反而更吸引我注意。”     “老板娘有注意到你嗎?”     “我很快就躲起來了。由于我一直重複看那封怪信,十分注意‘LadiesandGentlemen’這個部份,而這里有很多外國雜志,我又想到‘臨海莊’的事情,以為老板娘當時也注意到我,所以才會用那種怪信來拆散我們夫妻,因此昨天晚上才會來這里找她理論。”     “那麼老板娘怎麼說?”     “老板娘很驚訝,而且那副驚訝的樣子不像是裝的,因此我覺得有點掃興,但還是提出曾在‘臨海莊’看到她的事情。老板娘一聽,馬上露出非常驚訝的表情,我當時覺得她可能快昏倒了……”     “老板娘在‘臨海莊’的時候,她身旁還有別人嗎?”     “有!是個男人。”     須藤順子的回答宛如給在場的警官們注入一記強心針。     大家交換一個眼神之後,金田一耕助緊迫盯人地問道:     “是什麼樣的男人?”     “嗯……那個人似乎有意避人耳目,他戴著黑色眼鏡,把領子立起來,軟呢帽蓋得低低的,讓人看不見他的臉,而且……”     “而且什麼?”     “那邊的走廊呈T字型,我從T字型直的這邊走廊在橫的那邊走,看到他們兩人橫過對面走廊,這只是一刹那的事情;我剛到那家旅館,而他們好像正要結帳離開。”     “正確日期是什麼時候?”     “這個月的三日,星期一下午一點左右。”     今天已經十一日了,難怪須藤順子會以為老板娘是怪信的發信人。     “下次你再看到那個男人,你會認得嗎?”     “這……可能認不出來,因為我沒有看清楚他的臉。”     “他大概長得什麼樣子?”     “如果老板娘有丈夫的話,我覺得可能就是他那個年紀。他的身材有點胖,比穿著高跟鞋的老板娘略高一點。”     “老板娘有多高?”     “比我高一點,大約五尺三寸五分。”     “這麼說,那個男人大約有五尺七左右。”     “大概是吧!”     “順子,你覺得那個人會不會是伊丹大輔?”     “不可能!金田一先生,那個男人絕不是伊丹先生,他看起來像個紳士,不像伊丹先生那麼粗魯、卑鄙。不過,伊丹先生最近跟老板娘之間似乎有一些問題……”     “伊丹先生的事情等一下再說。昨天晚上老板娘的情況如何?她承認去過‘臨海莊’嗎?”     “剛開始她堅決否認,我繼續逼問她:‘既然你不敢承認,可見那封怪信確實是你發的。’先前她還有點猶豫……不過後來她要求我不可以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所以等于是承認了。”     “你有問出和她在一起的男人跟她是什麼關系嗎?”     “我根本不在意那個男人,最重要的是,老板娘是否寫了那封怪信?還有她寫那種怪信到底有什麼企圖。”     “關于這一點,老板娘有說什麼嗎?”     “她堅決否認怪信是她寫的,還說她自己也收到相同形式的怪信。”     “是什麼樣內容的怪信?”     “她沒說,不過她要我相信她也是這種怪信的受害者。關于‘LadiesandGentlemen’這個部份,她說有想到一些線索,並希望我給她一個晚上好好想一想,所以我就回去了。”     “當時是幾點?”     “八點半左右,我覺得老板娘說的話跟她的態度都是真的。”     “那你丈夫說的狐狸精是指老板娘嗎?”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懷疑怪信的發信人是老板娘……”     “為什麼?你丈夫前天出門後,就沒有回來過吧!”     “是。”     “你有沒有對你丈夫提過‘臨海莊’的事情?”     “當然沒說。不過在‘臨海莊’時,我倒是跟K·H先生提到老板娘的事情。”     等等力警官點點頭說:     “你在‘臨海莊’對K·H先生說剛才擦身而過的是住在同一個社區的洋裁店老板娘嗎?”     “是的,我看到老板娘時覺得很驚訝,因為這具有雙重意義。”     “雙重意義?”     “是的,我擔心她是否看到我,以及老板娘竟然跟男人在這種地方出入。老板娘對我而言是個神秘人物,我私底下稱她為‘X老板娘’。”     “老板娘的事情等一下再談。你跟K·H先生提過老板娘的事情,然後呢?”     “我丈夫可能從K·H先生那里聽到這件事情。”     “順子,事後你有見過K·H先生嗎?”     金田一耕助問道。     “沒有,我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找不到他。今天早上我去公司找,他也不在,不過接待室的人說昨天傍晚有個很像阿雄的男人來訪,在接待室里跟他吵架,因此我猜想K·H先生當時可能有提到老板娘。”     須藤順子不知是否擔心她丈夫的安危,淚水霎時盈滿眼眶。     “我認為阿雄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他一向很膽小,連要去老板娘那里叫罵都得借助酒力才敢去。”     “須藤太太,你丈夫昨天晚上回來卻沒有去找你,你的看法如何?”     “我也不懂,我怎麼想都想不通。”     “很抱歉,假設他不小心殺了老板娘,因此才躲起來……”     “警官,我昨晚到半夜一點多還沒人睡,如果我丈夫跟老板娘見面而且發生爭執,我不可能沒有發現。”     “可是,如果他先在別的地方將老板娘殺死,再搬到那里的話……”     “啊!”     須藤順子瞪大雙眼,看著金田一耕助說:     “金田一先生,有這種可能嗎?老板娘是在這里被殺的嗎?”     她的聲音愈來愈小,嘴唇止不住地顫抖著。     “是有這種可能性。不過,目前還不確定。”     “如果老板娘是我先生殺的,那麼他為什麼要把尸體搬到那里呢?”     “這一點我們也想知道。”     等等力警官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冷淡,須藤順子對他投以怨恨的眼神說:     “警官認定老板娘是我先生殺的羅!如果他真的在這里殺死老板娘,他逃走就好了,為什麼還要把尸體搬出去?而且還搬到自己家前面……”     須藤順子說的話也有道理。     “順子,你剛才說老板娘是個神秘人物,你對老板娘不太了解嗎?”     “一點都不了解,只知道她是個很漂亮的女人。我對她也很好奇,時常用話來試探她,不過她始終不上當,是個很聰明的人。”     “她是不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過去?”     “應該有吧!她平常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不過卻不想讓人知道她的過去。”     “她不為人知的過去有從事違法的事情嗎?”     山川警官一邊記筆記,一邊插嘴。     “老板娘並沒有什麼特別奇怪的舉動,就像伊丹先生說的,她可能在一都時曾經和男人之間出了問題,因此想要躲避對方。不過,我覺得應該不只是這樣。”     “之前你說伊丹先生與老板娘最近有糾紛嗎?”     “這只是我的猜測,沒有證據。”     “女人的直覺是很敏銳的,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須藤順子揉搓著手帕說:     “以前伊丹先生經常在店里出入,可是那時候態度比較客氣,有點要取悅老板娘的感覺。最近,他們兩人的態度開始有些不同,伊丹先生變得比較粗暴,老板娘卻老是在委曲求全,什麼都不敢說,他們之間的情形讓人聯想到男人、女人在發生關系之後才會出現這種狀況。”     “原來如此。但是,你說老板娘委曲求全,什麼都不敢說……他們兩人既然發生關系,應該是彼此同意的吧!”     “警官,你不認識老板娘,所以才會問這種問題。老板娘如果要選男人,伊丹先生一定是排行最後一個。”     須藤順子的說法太過辛辣,在場的人不禁對望著。     “那麼你認為伊丹先生手中握有老板娘的秘密、弱點,逼老板娘跟他發生關系的嗎?”     “我只能這麼想。”     “他們的關系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最近半個月吧!”     半個月前正是伊丹大輔前往龜戶調查保證人的時候,當時他得知老板娘的保證人是假造的,如果他用這事情來威脅老板娘……     情海生波     “順子,有個叫水島浩三的畫家跟你住同一棟樓嗎?”     “是的。”     “根據這里的女傭河村松江所說,那個男人也在追老板娘。”     須藤順子露出奇怪的笑容說:     “水島先生對任何人都是這樣,他只要看到漂亮一點的女人就想追。”     “他對你也是這樣嗎?”     “呵呵……他是個很沒禮貌的男人,我先生很氣他呢!”     “他常占畫迷的便宜嗎?”     “也可以這樣講。不過我覺得他可能是欲求不滿,畢竟他還是個單身漢,所以這個社區里的先生們都頗受那個人的威脅。”     “什麼意思?”     “水島先生在家里工作,整天都待在社區里,而其他男人都要出門上班,這時候‘蒼蠅’若來沾染他們的女人,可就傷腦筋了。”     “他沾染那麼多人嗎?”     “他很厚臉皮的,我最討厭那種裝腔作勢的家伙!”     “水島先生和老板娘之間可曾發生過什麼事情?”     “他以前常來這里,這一點請你去問玉樹。而且他每次一來,伊丹先生就閃著那雙豺狼似的眼睛,于是他漸漸就不敢來了,轉而找王樹當信差。金田一先生,你來這里時我就說過,社區里上演著人生百態。”     最後金田一耕助提出“白與黑”這個問題,她對此也沒有任何想法。     “接下來請京美小姐進來。”     但是,京美說她一個人沒辦法應訊,正在鬧別扭。     她先前指責須藤順子時,那副小惡魔般的勇猛已經消失無蹤,此時變得有點神經質,堅持要須藤順子陪著她。     “好吧!那須藤太太也留在這里。”     京美因此才平靜下來,准備回答警官們的問題。     “京美,你什麼時候收到這封信?”     “在我吃藥自殺前一個禮拜的星期六,也就是九月十七日,我從這里回家吃午餐,結果在門縫下發現這封信。”     “這封信沒有信封嗎?”     “是的。”     “你不知道是誰把信從門縫里放進去的嗎?”     京美翻著白眼,沉默半晌說:     “我本來以為是夏本。”     “夏本?”     等等力警官說完,隨即想起來,急忙說道:     “啊!對了,是跟你住同一樓層的那個男孩。”     “是!”     “你為什麼會以為是夏本呢?”     “因為夏本曾經給過我一番奇怪的忠告。”     “奇怪的忠告?”     “他問我要不要搬出公寓。”     “你當時有問他為什麼這麼問嗎?”     “有。不過他好像很傷腦筋地說:‘你姨丈現在是一個人,你也長大了……’等等的話。當時我聽不懂,于是便問他什麼意思。”     “然後呢?”     “夏本的表情變得更困擾了,不過他還是繼續說:‘你們雖然是姨丈和外甥女的關系,可是卻沒有血緣;你姨媽已經死了,他對你而言是毫無血緣關系的外人,你們兩人單獨住在那麼狹窄的公寓里,會不會讓人誤會……’之類的話。”     “然後呢?”     “我聽了之後很生氣,並跟他說:‘我最討厭有這種下流想像的人!我真是看錯你了!今後再也不跟你在一起,我要跟你絕交!’”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這封怪信送來之前嗎?”     “大約在八月中旬……八月的中元節晚上。”     “那麼是這封怪信被送來前一個月的事情羅?”     “是的。我重複看了好幾次,才了解夏本為什麼會給我那些‘忠告’,也因此以為怪信是夏本寫的……可是我現在知道不是他了。”     “你怎麼知道不是他呢?”     “我後來得知夏本那時候在北海道出外景。”     這麼說來,他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     “你還想到誰有嫌疑嗎?”     “沒有。”     “你姨丈是做什麼的?”     “他是高中老師,在教教學。”     “你有把這封怪信的事情跟你姨丈說嗎?”     “沒有,我沒說。”     “為什麼?”     “因為姨丈是老師,而且又是很正經的人,如果把這種下流的事情跟他講,他未免太可憐了。”     “須藤太太,你之前看過這封怪信嗎?”     “是的。”     須藤順子再度詳細說明京美吃藥自殺的整個過程。     “那麼你有將怪信的事情告訴阿部先生嗎?”     “沒有,我沒對任何人說。管理員根津先生說最好別把信的內容告訴任何人,我也這麼認為,所以……”     “京美,那麼你姨丈不知道你自殺的原因羅?”     “是的。”     “岡部先生好像很煩惱這件事情,可是事到如今,我也不能講什麼,而京美也希望我別說。”     金田一耕助說:     “京美,老板娘知道你自殺的原因嗎?”     “大概不知道吧!”     須藤順子在一旁補充道:     “老板娘問了我很多事,我都回答可能是青春期情緒不穩定的關系。”     這時,等等力警官柔聲問:     “京美,你為什麼要自殺呢?”     京美猶豫片刻,終于下定決心,娓娓道出當時的心境:     “我原本以為在門縫下放那封信的人是夏本,後來才知道夏本那天不在東京,所以怪信一定是其他人放的。但是我再怎麼想,都覺得根本應該是看過怪信的內容後,才會對我提出忠告。”     “有可能。然後呢?”     “如此一來,看過這封信的人至少就有夏本和另一個人,而且中間隔了一個月,在這段期間內,這封信會不會已經散布到整個社區了呢?”     “原來如此。”     “我只要一想到這兒就覺得很丟臉,心底也升起一股寂寞感,覺得自己孤單一個人……因此才會想死。”     京美是因為陷入極端的孤獨,被強烈的憂郁逼上絕路。     “你完全不知道是誰在惡作劇嗎?”     “我不知道,但是……這封下流的信和這次的案子有什麼關系?”     “這個……我們目前正在調查,這封信的問題就到此為止。關于‘蒲公英’老板娘被殺這件案子,你有什麼線索嗎?”     京美思考了一下才說:     “老板娘是什麼時候被殺的?”     “這一點目前還不確定。有什麼問題嗎?”     “我九點左右還在店里。”     在場眾人一聽,紛紛驚訝地看著京美的臉。其中最驚訝的是須藤順子。     “京美,我來找老板娘時,你還在店里嗎?”     “不,我們剛好錯過了。老板娘沒有跟我提到你來過的事,我也是剛才聽河村說,才知道你來過。”     接著,等等力警官口氣嚴厲地問道:     “京美,你來這里做什麼?”     “我到店里趕客人正在催的羊毛上衣,雖然我家也有縫紉機,可是姨丈早上五點就要起床准備去學校,他沒有去夜間部上課時,通常八點半或九點便就寢,因此要趕工的時候,我都來使用這里的縫紉機。”     “你是幾點過來這里的?”     “八點半多……快九點的時候。”     突然間,山川警官在旁邊插嘴問:     “等一下!你當時從哪里進來?”     “當時店門已經關了,所以我從後門進來。”     “後門開著嗎?”     “沒有,是老板娘從里面幫我開門。”     “當時老板娘的臉色如何?”     “現在想來倒是……不,我當時就覺得有點奇怪。”     “怎麼個奇怪法?”     “我不大會講,順子應該知道老板娘就算心情不好,也很少會表現在臉上,只是她的眼神看起來很凶。”     “對,每當那時候,老板娘的眼神就很可怕……”     “昨天晚上老板娘就是這樣嗎?”     “是的。”     “你來的時候,老板娘在做什麼?”     “她坐在剪裁桌前翻閱外國流行雜志。”     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頓時籠罩整個工作室。     只見須藤順子的眼里閃過一絲悔恨,她沒想到在她回去之後,老板娘立刻檢查外國雜志,可見得老板娘不是怪信的制作者,而是被害者……     早知如此,她就不會那麼嚴厲地責備老板娘了。     “當時你跟老板娘談過話嗎?”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2:28

“沒談什麼,因為我覺得老板娘心情不好,只說聲:‘我要借用縫紉機’就開始工作了。結果我做了沒多久,老板娘就對我說她心情不好,縫紉機在身邊嘎啦嘎啦響,使她更加焦躁不安,要我把羊毛上衣放著先回去。”     “你大約踩了多久的縫紉機?”     “十分鍾或十五分鍾吧!”     “這段時間你們都沒有交談嗎?”     “是的,老板娘不停翻著流行雜志,而我則專心踩著縫紉機。”     “你有跟老板娘提過這封‘LadiesandGentlemen’的怪信嗎?”     “沒有。”     “後來你是從後門回去嗎?還有……老板娘有關上門嗎?”     “當時老板娘送我出來,我有聽到她扣上插梢的聲音。”     這里的後門是拉門,可以用門閂和鐵插梢同時鎖上兩層;外出的時候,就從外面鎖上洋鎖。     可是老板娘扣上的鐵插梢,在早上河村松江來的時候已經打開了。若是京美回去之後,老板娘有外出的話,應該會從外面鎖上洋鎖才對。     也就是九點以後,應該又有人來到這里,老板娘因此打開門閂、鐵插梢,請對方進屋里來。     如此看來,那個人應該是老板娘熟識之人……到底是誰呢?     “真傷腦筋,老板娘一死,我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京美突然哭了起來。     “老板娘死了,會給你帶來什麼困擾嗎?”     “我……本來要搬來這里住的。”     “搬來這里住?什麼意思?”     “老板娘以前說過她一個人住,容易惹人非議,而我如果跟姨丈住的話,他也很難再婚,所以她問我要不要過來這里和她一起住,這件事姨丈也同意,只不過他對老板娘的來曆還有所顧忌……”     “你也不清楚老板娘的來曆嗎?”     “一點都不清楚。我收到這封下流的信後,雖然一心想死,卻還是被救活了,這時我認為不能繼續和姨丈住在一起了,剛好老板娘來探望我,並提議我出院後去她那里住,姨丈那時正好也有此打算……沒想到我一出院,提到要搬來這里住時,老板娘卻要我再等一段時間。”     “你知道老板娘為什麼要你等一陣子嗎?”     此刻,京美的眼中燃起憤怒的火花。     “順子,老板娘和伊丹先生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你也有這種感覺?”     “對啊!伊丹先生可能對老板娘做了什麼,他一定是用暴力……”     她滿臉通紅,喘著氣說:     “我覺得老板娘似乎想先擺脫伊丹先生的糾纏,因此要我等到她解決這件事之後再來和她同住。老板娘最近看起來真的好可憐,昨天晚上我也覺得她是因為與伊丹先生有約才把我趕走。”     須藤順子和京美都感覺到老板娘和伊丹大輔之間確實有“問題”,而且一個獨居女人在晚上九點多還開後門讓人進來,那個人是伊丹大輔的可能性應該比喝醉酒的須藤達雄還大吧!     “對了,你們提到在相模湖要幫老板娘拍照的是誰?”     “是姬野三太。”     山川警官看著筆記本說。     “姬野三太是在什麼情況下想拍老板娘的照片?當時你也在場嗎?”     “是的,但這件事情請你去問玉樹,我覺得很不舒服……”     京美看起來真的很痛苦,她的額頭上布滿汗珠。     須藤順子見狀,趕緊解釋京美從“自殺事件”後,健康情況就很不好。     等等力警官聽了之後,體量地說:     “真抱歉,那你今晚先回去休息,如果還想到什麼事請通知我。”     “抱歉。”     須藤順子和京美出去後,宮本玉樹微笑著走進來。     她好象覺得這個事件很有趣,對于自己受到矚目感到相當興奮。     “你叫宮本玉樹?”     “是的。”     宮本玉樹凸凸的眼睛帶著笑意,似乎很高興總算輪到自己接受偵訊了。     “你是‘蒲公英’洋裁店的關系人中,最早發現那具尸體的嗎?”     “是的。”     “為什麼你會去那里?”     “我去找水島老師啊!你們知道水島老師嗎?”     “等一下我們還想問你有關水島浩三的事情。”     “好啊!”     “然後呢?”     “我想如果水島老師在家的話,就去找他玩。本來我想在陽台叫他,結果當時那里一片吵雜,我路過去一看,竟然看到有個女人的身體埋在柏油里面……那個樣子好可怕!”     宮本玉樹誇張地抖著肩膀,一點都不像害怕的樣子。     “你一眼就看出那是老板娘嗎?”     “不是很確定,不過從裙子花色、鞋子的裝飾品……你不覺得那些裝飾品很棒嗎?于是我沖回去叫京美來看,京美看了之後一定很失望。”     “為什麼?”     “如果老板娘死了,京美就不能搬來店里住了。”     “對了,你跟畫家水島先生的感情很好嗎?”     “呵呵!真正與他感情好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幫人家跑腿而已。”     “你幫誰跑腿?”     “你想知道是誰嗎?”     宮本玉樹微微一笑,似乎想轉移話題。     從這一點看來,她倒是很像大人。     “是老板娘吧!”     “不是,老板娘很小心,她一直對水島老師敬而遠之。”     “那麼是誰?你幫誰跑腿,送信給水島先生?”     “我媽媽!呵呵……”     宮本玉樹的答案出乎大家意料之外,不僅等等力警官啞然失聲,金田一耕助、山川警官也吃驚地看著這個狀似天真無心機的女孩。     等等力警官好不容易才恢複正常,開口問道:     “這麼說,你媽媽和水島先生的感情很好羅?”     “對!不過也難怪啦……”     “什麼意思?”     “聽說媽媽年輕的時候很流行星星、菫花等淒美的東西,因此水島老師的畫作很受女孩子歡迎,媽媽也是崇拜者其中之一。她曾寄信給水島老師。一聽說水島老師住在同一個社區,媽媽就開始老師長老師短的……呵呵!”     “玉樹小姐,你父親從事什麼工作?”     “他在電影院工作,負責經堂的極樂電影院。”     “你爸爸不知道你媽媽和水島先生很要好嗎?”     “他知道,所以兩個人經常吵架,可是爸爸也不敢太大聲。”     “為什麼?”     “因為爸爸以前負責上野的電影院,卻跟電影院的女孩有過一腿,並且被揭發出來,因此才會被調到現在這個破電影院。”     “玉樹小姐今年幾歲?”     宮本玉樹笑著回答:     “我目前應該是高三生,可是因為學校距離太遠,我又不太喜歡上學,所以干脆不去了。我覺得日子很無聊……”     “玉樹小姐,你沒有兄弟姊妹嗎?”     “我是獨生女。”     “你不去上學,爸爸媽媽不會生氣嗎?”     “當然會生氣!可是這也沒辦法呀!”     “為什麼?”     “若我要去上學就必須六點起床,不過爸爸回到家通常都已經十二點了,然後又跟媽媽吵架……如果他們不吵架,心情很好的時候,兩個人又‘吵’得讓我沒辦法睡覺。因此我對他們說,如果能夠讓我在六點起床,我就去學校,結果兩個人都閉嘴了。夫妻真是奇怪!”     “有什麼好奇怪的?”     “他們吵架的時候反而比較安靜,因為彼此都不講話;可是心情好的時候吵死了……唉!我好無聊哦!”     社區的住戶受到厚水泥牆和鐵門的保護,只要門一上鎖,外人就看不到屋里正在上演什麼樣的戲碼。     可是只要一走進里面,房間之間還是跟以前一樣用紙拉門隔間,隔壁房間在做什麼事,很容易就能聽到聲響。     宮本玉樹的父母應該還很年輕,像這樣的年輕夫妻常常會有各自的情人,因此才會有時吵架,有時和好,難怪宮本玉樹這種早熟的少女會覺得無法忍受。     “我不去上學,最傷腦筋的人是媽媽。”     “這話怎麼說?”     “因為爸爸出去上班後,如果我還留在家里,媽媽就不能‘為所欲為’啦!所以她才和水島老師共謀,把我送到‘蒲公英’來。”     “水島先生時常請你幫他送信給老板娘嗎?”     “有兩、三次,我還被老板娘罵過,可是……”     宮本玉樹突然想起一件事,轉頭看著金田一耕助說:     “金田一先生,警官是否在懷疑水島老師?”     宮本玉樹的思想早熟,不過仍欠缺一貫的思考能力,老是從這個話題跳到另一個話題,沒有一定的規則可循。     金田一耕助猛然被點到名,不禁戰戰兢兢地反問:     “這個嘛……為什麼你會這麼問?”     它本玉樹臉色微變,謹慎地說道:     “老板娘到底是幾點被殺的?”     “現在還不清楚,到底怎麼了?”     “如果老板娘是在昨天晚上快十一點的時候被殺,那麼就有人可以為水島老師做不在場證明。”     “誰?”     等等力警官的眼睛射出嚴厲的光芒。     “我媽媽。”     “你媽媽昨天晚上和水島先生在一起?”     “我只是猜測而已。”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因為昨天傍晚我跟水島老師撒嬌,要他晚上帶我去看電影,結果他說他跟別人有約,不能帶我去看電影。我回到家後,看到媽媽一臉興奮的樣子,讓我覺得很奇怪;後來她還化上很漂亮的妝,交代說要出去一下,不過會在爸爸回來之前回家,還叫我保密不要說,她會買上次我很想要的長褲給我,于是我就被收買了。後來我覺得無聊,就出去找三太玩。”     “你說的‘三太’是指姬野三太嗎?”     “是的,他跟我一樣住在第十五號大樓。三太說夏本獲得一個大角色,令他很羨慕。”     “‘夏本’就是夏本謙作嗎?”     “嗯,他是個很不錯的男孩。聽說他以後會像織田裕二一樣出名,有段時間他跟京美很要好,可是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兩人變得很冷淡。”     “你去找三太玩之後呢?”     “啊!我怎麼又說到這里了……呵呵!我大約在十點半回到家,過了半小時左右,媽媽就回來了,一看她的臉,我就恍然大悟了。”     “怎麼說?”     “媽媽臉上的妝跟出門的時候不同,眉毛的畫法、口紅的顏色都不一樣,我不禁在心里竊笑道:‘哈哈!媽媽在外面洗過澡,而且還畫了水島老師喜歡的妝。回家之前刻意洗澡,這表示發生了什麼事呢?’”     宮本玉樹說著,臉上不禁露出微溫神色。     等等力警官、金田一耕助和山川警官不禁神情嚴肅地對望著。     (現在的女孩子都用如此不懷好意的眼光來現察媽媽嗎?)     死者的畫像     金田一耕助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重新看著宮本玉樹的臉。     (這個女孩雖然說自己腦筋不好,但她的細心程度卻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     她母親可以為水島港三做不在場證明,反過來說,水島浩三也可以替她母親做不在場證明。     她是不是拐彎抹角地袒護她的母親呢?)     “玉樹小姐。”     金田一耕助對等等力警官使了個眼色,接著說:     “照你所說,如果昨天晚上你媽媽跟水島先生一起在某個地方待到十一點左右,而老板娘又是在十一點以前被殺,那麼不只是水島浩三,就連你媽媽的不在場證明也可以成立。”     宮本玉樹轉動著凸凸的眼睛說:     “我媽媽跟這次的事件無關啦!”     “可是這場三角戀愛是以水島先生為中心,還有你媽媽與老板娘共同演出不是嗎?”     “水島老師可能真的喜歡老板娘,可是老板娘根本不理他,她只是無奈地將服裝設計書或流行雜志借給水島老師,而我負責跑腿、遞送這些書。”     “服裝設計書或流行雜志?其中有沒有這種雜志?”     等等力警官使了個眼色,山川警官立刻從剪裁桌下面拿出“FANCYBAYY”雜志。     宮本玉樹一臉天真無邪地看著雜志封面說:     “我不太清楚,或許有吧!”     “你不是負責幫他們送書嗎?”     “可是老板娘做事很謹慎,她借人家雜志,都會用包裝紙包起來;水島老師還書的時候,也都會將書包好。不過……”     宮本玉樹翻著雜志說:     “這本雜志我好象在水島老師那里看過,也可能是在這里看到的……”     “玉樹小姐,你昨天傍晚有跟水島先生一起上去第二十號大樓的屋頂嗎?”     “有。”     “那時候,水島先生應該有聽到今天要用柏油塗裝屋頂吧!”     “這我不太記得,不過三太說,那個人果然是藝術家。”     “什麼意思?”     “好奇心旺盛啊!他像小孩子一般什麼都想問,有時候啰嗦得不得了,夏本也說藝術家都是這樣的。”     “提到三太……他那次在相模湖突然拿出照相機要照相,卻惹得老板娘生氣,那是怎麼一回事?”     “啊!那次我們不是跟三太一起去的,因為老板娘很少出門,因此我跟京美合力游說她,最後我們把她拉到相模湖。”     “而三太他們也去了那里?”     “是的。我將我們要去相模湖的事情跟媽媽說了,我媽媽又跟水島老師說,老師聽了很想去,可是想到自己一個人去又怪怪的,因此約夏本和三太一起在後面追來。”     “然後呢?”     “我們當時搭著船,結果對面有一艘船差點就要撞上我們,我尖叫著跳起來,差點因此翻船……後來卻發現那是水島老師和夏本、三太。”     “姬野三太什麼時候拿出照相機?”     “在樹林里吃點心的時候,大概是下午三點左右吧!三太說要拍張紀念照,他突然拿出相機,老板娘看了非常生氣。”     “當時他有沒有拍下照片?”     “其他人有拍,照片也在我家,可是老板娘卻始終不肯拍照。”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嗯,那時候很熱……我想起來了!是八月的第一個星期天,因為這里是第一和第三個星期天放假。”     山川警官拿出日志說:     “八月的第一個禮拜天,也就是六日羅?”     “你知道老板娘來這里以前,曾經做過什麼事嗎?”     官本玉樹搖頭代替回答,然後反問道:     “順子、京美她們呢?還有伊丹先生,他們知道些什麼嗎?”     “沒有,他們都不知道。”     “那我怎麼會知道呢?如果說有誰了解老板娘,我覺得應該是伊丹先生,他昨天晚上有來老板娘這里。”     “玉樹小姐,你怎麼會這樣說?難道你有看到伊丹先生來這里?”     “其實我也不肯定……”     “沒關系,你想到什麼就盡管說。昨天你和三太出去玩,回來的路上碰到伊丹先生嗎?”     “不是的。”     宮本玉樹又恢複原先的天真無邪,惡作劇似地笑著說:     “好,我全都說了。昨天晚上我去三太家,可是他們家還有其他人在,所以三太就帶我出去。二十號大樓的山崖下面有一個水池叫做‘太郎池’,我們兩人去了那里,可是……”     “可是什麼?”     “其實我們兩人之間沒什麼,三太是很純情的人,我也不想變成像媽媽那樣……當時三太談了很多夢想,包括他想當電影明星等等,我覺得是因為夏本獲得演出機會,這件事讓三太的情緒很激動……我們當時坐在水池邊的大椎木那里。”     “嗯,我在第二十號大樓的屋頂上有看到。”     “我們躺在推木那里說話,後來水池的另一邊有手電筒的燈光靠近我們,一陣腳步聲‘噠噠噠’地走過來,我們迅速躲到椎木後面,竟發現繞著水池走來的人是伊丹先生。他沒發現我們,爬上坡後往我們這邊走來。”     “那時候幾點?”     “正好是九點四十分。”     “玉樹小姐,你怎麼會知道正確時間?”     “因為三太戴著夜光表,我心想這麼晚了,那老頭要去哪里呢?一定是去‘蒲公英’……三太低頭看了看手表,這時候我想到媽媽也快回來了,所以也看了一眼三太的手表,當時確實是九點四十分。”     (伊丹大輔從府中回來,跑去找河村松江時是九點半左右。如果當時他直接來這里的話,時間不是剛好嗎?     這麼說,伊丹大輔昨天晚上來過這里……剛才他為什麼不提這件事?)     “伊丹先生與河村太太住在水池的另一邊嗎?”     “是的,那邊的路很早就通了。聽說這附近本來是森林,除了公車走的那條大馬路外,池邊還有一條捷徑。”     “玉樹小姐,你在水池邊待到幾點?”     “十點二十分。後來因為媽媽快回來,我就回公寓了。”     “這段期間,伊丹先生有回到水池這邊嗎?”     “沒有,他可能從公車走的大馬路那邊回去吧!也或者他當時還在這里。”     宮本玉樹神情害怕地看著工作室里面,說:     “對了,我想到一件事情。”     “什麼事?”     “警官不是因為不知道老板娘的長相而感到困擾嗎?”     “是的。你有什麼東西可以給我們看嗎?”     “不是我,是水島老師。”     “水島先生有老板娘的照片嗎?”     “不是照片,是老板娘的畫像。”     “水島先生畫了老板娘的畫像?”     “對,不過他說已經撕破丟掉了。我認為水島老師說謊,他一定到現在還很慎重地保存著老板娘的畫像,呵呵!”     水島浩三有畫過片桐恒子的畫像,這真是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等等力警官從剪裁桌探出身問道:     “玉樹小姐,你看過那張畫像嗎?”     “是的,水島老師畫的那張畫像碰巧被我看到。”     “那張畫像大概多大?”     “半張畫紙左右。”     “畫像跟老板娘像不像?”     “水島老師雖然不太擅長人物畫,不過畫老板娘那一張還滿像的。”     “他是叫老板娘當模特兒對著畫的嗎?”     金田一耕助問道。     “不,是他自己偷偷畫著好玩的。我想如果跟老板娘講,水島老師一定會挨罵的,因此我始終沒跟別人提起。”     “玉樹小姐,你說的話對我們很重要,請你務必叫水島先生給我們看那張畫。”     “可是……他可能堅持那張畫已經撕破丟掉了。”     “如果是那樣,就叫他再畫一張,畫好之後還要請你去看看像不像。”     “好啊!沒問題。”     “金田一先生,還有什麼其他的事情要問玉樹小姐的嗎?”     金田一耕助在等等力警官的提醒下,最後又問宮本玉樹“白與黑”的問題,不過她也沒有聯想到什麼。     這時候,送老板娘尸體去醫院的志村刑警回來了,宮本玉樹的偵訊到此為止。     “志村,情況怎麼樣?”     “那種情況哪能驗尸啊!好不容易才把尸體上的柏油剝下來。現在正要開始驗尸呢!金田一先生,你看看我這個樣子,真是可憐啊!”     志村刑警一邊發出悲慘的聲音,一邊攤開雙手,只見他滿身都是柏油。     “啊哈哈!辛苦了,尸體的臉怎麼樣?”,     “唉!是一具沒有臉的尸體,愈來愈進人金田一先生的拿手領域了。”     “志村,還是看不清楚嗎?”     等等力警官擔心地問。     “臉部根本看不清楚,完全變成黏糊糊的肉塊……”     “死因與死亡時間是……”     “被害人是被繩子勒死的,尸體上的柏油剝下後,脖子後面的痕跡仍明顯存在,因此知道她是被勒死的,不過詳細情況要看解剖結果才會知道。”     “死亡時間呢?”     “大約是昨天晚上十點前後,以十點為中心,前後加減一個小時,應該是在那段時間被殺害的。”     以十點為中心,前後加減一個小時……那正是伊丹大輔來社區的時間,同時也是須藤順子的丈夫——須藤達雄前往“蒲公英”的時候。     “對了,金田一先生。”     “是。”     “這里還有一件麻煩事。”     “什麼麻煩事?”     “江馬在二樓臥室地毯上發現的血跡並不是被害人的。被害人的血型是A型,而地毯上采到的血跡是B型……說不定這不是麻煩事,它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血跡,對案情有幫助。”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2:40

第9章 插曲
      S·Y先生的胸部有毛病,稍微勞累一點就會吐血。他這個老毛病已經有將近三十年的曆史,通常是在春、秋季節交替的時候發作。     今年夏天他去信州避暑,原本想好好地療養一番,不料一回來又因為東京的酷暑而臥倒在床。可以下床後,有兩、三天只能在自家院子裡稍微運動一下,他已經很久沒像今天早上這樣帶著愛犬出門散步了。     S·Y先生養的這只柴犬個頭雖小,卻很兇猛;他拉著柴犬走了一個小時,肺臟的血管似乎因過度勞累而破裂了。     正當他在看電視轉播棒球比賽時,有種滑溜溜的東西一直湧上喉頭,他用紙一擦,發現是血塊。     他與家人都已經很習慣這種情形,所以並不很驚訝。S·Y先生馬上躺在地上,保持平靜,等待醫生來注射止血劑。     他個人對治療過程比醫生還清楚,等到吐出的痰中沒有血絲,大約需要一個禮拜的時間。     這段期間內,他的情緒必須保持平靜,不能接受任何刺激,連電視、報紙、收音機都不可以看、聽。     他舊病複發的那一晚,金田一耕助打過電話來,說他人在附近的S警局,想順道過來拜訪,可是S·Y先生的家人把情況告訴他之後,金田一耕助便決定暫時不過來了。     平常一個禮拜後血絲就會消失,這次卻花了十天的時間。     S·Y先生可以在病床上看報紙的那一天,早報整個版面都是眾議院解散的消息。他請人將自己病倒後十二天的報紙都拿來,按照日期從社會版開始看起,才知道「日出社區」發生一樁奇怪的兇殺案。     一向粗心的S·Y先生並未發現報上刊登的「日出社區」,就是他上回誤認為海市蜃樓的那個新社區。     這樁兇殺案之所以吸引他,是因為被害者的屍體在灼熱的柏油下面被發現,而且臉孔已經無法辨識。     現在是十月十五日,雖然兇殺案發生至今已經過了兩個禮拜,卻仍無法確定被害者是不是片桐恆子,這一點引起S·Y先生很大的興趣。     S·Y先生曾聽金田一耕助談過創作偵探小說的技巧。     偵探小說的技巧之——「無面屍」。這一類偵探小說會運用很多方式,例如:把頭切斷、用硫酸毀容或其他各種方式製造出無法辨識臉孔的屍體,而且最初被認為是被害者的那個人,到最後竟發現他才是兇手。     「這麼一來,讀者一開始不就知道兇手是誰了嗎?」     「是啊!不過,厲害的偵探作家往往會加入其他技巧、枝節來瞞騙讀者。」     「你以前實際參與過的案件裡面有這種例子嗎?」     「有過一次。兇手與被害者的身份完全對調的例子另當別論,至於警方無法辨識死者的面貌,因而誤判死者身份的案子倒是經常發生。」     S·Y先生想起過去好像有發生過這麼一個案子。就是一個如惡魔般的男子殺害別人,並讓人誤以為屍體是他本人,然後自己冒用被害者的姓名,隱瞞世人過日子。當他冒用的身份即將被揭穿的時候,他又殺害另一個人,再度以那個人的身份過活。     「日出社區」這個案子是否也類似上述的案件?這裡發現的「無面屍」是一名女性,如果前面說明的技巧也適用於這個案子,那麼兇手就必須是女人。     可是,女人能夠犯下如此膽大包天的罪行嗎?     十月十四日,各大報紙登出片桐恆子的畫像,那幅畫像是住在同一社區裡的M畫家所畫的。     警方刊出那張片桐恆子的畫像,由於畫像的線條大過細緻,似乎沒有抓住片桐恆子的特徵,反而讓人覺得那是一張畫得很漂亮的人物畫。     報紙上報導目前還沒查清楚片桐恆子的來曆,雖然那張畫像很像她本人,可是要用那張畫像來查出她們身份還是很困難。     片桐恆子極力隱瞞自己的過去,只要她有心改變,也可以借助各種技巧讓自己的臉變得跟以前不同。     照那張畫像來看,片桐恆子平常似乎有用假髮髻的習慣。依個人臉型的不同,使用假髮髻會使女孩子的臉看起來有很大的改變。     (畫中人物額頭前的頭髮剪齊,如果她以前將飽滿的額頭露出來,頭髮往後綁的話,整個感覺應該會有很大的不同,而且……)     S·Y先生又開始發揮他超人的想像力了。     他曾經在高原一家結核療養所待過,那時候認識一個身材消瘦、跟他在同一個療養所治病的婦女患者。     那個婦人臉上的最大特徵,就是有很大的暴牙。幾年後,他再度遇到這位身體已經康複、胖得像皮球一般的婦人時,實在很難從現在的臉孔找尋她以前生病時的模樣;就連她誇張的暴牙也被埋在肥厚的肉裡,變得不那麼明顯了。     如果將這種情形套在片桐恆子身上呢?     她大約有三十五、六或二十七、八歲,這個時期正好是女人開始發胖的年紀。可是根據報紙上的報導,還有從那張畫像來看,片桐恆子給人一抹清瘦的印象。     如果她之前很胖,後來減少食量和努力做美容體操,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話,那麼以前認識她的人就算看到這張畫像,也有可能認不出來啊!     S·Y先生想到這裡,不禁露出一絲苦笑,嘲笑著自己愚蠢的「想像癖」。     不過他還是繼續看著報紙。這個詩人一旦熱衷於某件事,就會滿腦子只想著那件事情。     S·Y先生接連看了三份不同的報紙,歸納出一些重點。     這個案子中,被認定最有嫌疑的人,就是「蒲公英」那條商店街的房東——伊丹大輔。     他在案發當天晚上,而且是在被害人死亡時間大約十點左右前往「蒲公英」。經過兩、三位目擊證人指證之前,他一直向辦案人員隱瞞這件事情,使他處於更加不利的局面。     伊丹大輔對於他前往「蒲公英」的供述如下:     「我確實在那個時間去了『蒲公英』,因為我有事情要找老闆娘,打算從後門進去,可是當時後門從裡面鎖住,我邊敲門邊喊了兩、三聲老闆娘的名字,本來二樓老闆娘的寢室還點著燈光,就在我叫她名字的同時,燈光卻熄滅了。     之後,不論我怎麼叫喊都沒有人回答,因此我以為老闆娘不喜歡我在那麼晚的時刻來訪,便死心回家了。我想,當時在二樓關掉燈的人會不會就是兇手……」     隔壁理髮店的F員工曾目擊伊丹大輔在「蒲公英」後門叫老闆娘的名字。     F當時從外面回來,剛好經過那裡,他直接回理髮店,因此他不知道伊丹大輔是否就此離開,也不知道後門是否從裡面鎖起來。     另外,伊丹大輔與「蒲公英」老闆娘之間好像發生過肉體關係,所以他的嫌疑很大。     但是調查當局還沒有逮捕他,原因在於老闆娘寢室裡發現的血跡是B型,而伊丹大輔的血型是O型。     嫌疑僅次於伊丹大輔的是目前行蹤不明的須籐達雄。     有多名證人說在接近十點的時候,看見喝得爛醉的須籐達雄從社區前面的公車站牌下車,而且,這些證人異口同聲證明須籐達雄當時搖搖晃晃地往「蒲公英」所在的商店街方向走去。     與「蒲公英」洋裁店隔一個店面的理髮店夫妻和F員工也說他們在十點左右,聽到有人站在「蒲公英」前面大聲辱罵老闆娘,這大約是F回來過了十分鐘左右的事情。     喝醉酒的人大聲怒罵老闆娘是狐狸精,叫她滾出來把話講清楚……後來又突然安靜下來。當他們從二樓窗戶往外看時,卻沒看到半個人影,那時候是十點五分。     根據須籐順子的說詞,須籐達雄以前曾被流氓刺殺,經過輸血才救回一命,因此她知道須籐達雄的血型是B型。而且,他自從到「蒲公英」大罵之後就失去蹤影了。     雖然「逃亡」等於宣告自己是兇手,可是某家紙報卻認為其中還有許多矛盾的地方。     就如前面所述,須籐達雄到訪前不久,伊丹大輔也來過「蒲公英」,當時後門從裡面鎖起來。那麼,老闆娘有可能打開後門,讓喝得爛醉、又對自己辱罵不休的須籐達雄進去嗎?     順便一提,「蒲公英」四周都沒有被人撬開闖入的跡象。     如果像伊丹大輔所言,他去找老闆娘的時候,兇手已經躲在屋裡,等伊丹大輔離開之後,才從後門逃走。     接下來,須籐達雄又跑來了……由於後門開著,因此他走進屋裡,來到二樓寢室的殺人現場,不小心滴了一滴血在那裡……可是,他為什麼不報警,反而躲起來呢?     十月十五日的每一份晚報都大篇幅刊登須籐達雄的照片。     他的身高大約一百七十五公分,體重七十五公斤左右,跟職業棒球選手差不多。大學時代,他曾是橄欖球隊的候補選手,圓圓的臉看起來很可愛,不像十惡不赦的兇手。     命案現場已經確定是在「蒲公英」洋裁店的二樓,警方在驗屍時檢查過片桐恆子身上穿著的衣服,發現那並不是片桐恆子自己親手穿上,而是別人幫她穿的。而且好像是男人幫她穿的,因為內衣的穿法都弄錯了。     警方從屍體上採到一些指紋,相同的指紋也在「蒲公英」其他地方採集到,所以可以斷定那具臉孔模糊的屍體是片桐恆子。     如果真是這樣,兇手為什麼故意把屍體的臉弄得模糊難辨呢?這一點就令人百思不解。     所以,某家報社做了以下的解釋:     這件案子不像一般的偵探小說,將被害者與兇手的身份對調。該不會是兇手害怕被害者的照片一被公佈,自稱「片桐恆子」這名女子的過去就會被揭發出來?     截至目前為止,警方仍然找不到片桐恆子的照片。     被害者的指紋被送往全國警察機關做指紋比對,結果都沒有發現相符的指紋,可見她沒有前科。     「蒲公英」的老闆娘——片桐恆子到底是何來曆呢?     這一點是整個案子最重要的謎題,也是引發像S·Y先生這種能夠躺著就不站起來,很怕麻煩的中老年男子好奇心的原因。     可是,粗心大意的S·Y先生還是沒發現發生兇殺案的「日出社區」,即是他從K台地可以望見的那個新社區。     照這種情形看來,更不用提他是否還記得那天,有個男人在K台地的山丘上,用望遠鏡觀望那個社區的事情……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3:32

第10章 陷入漩渦
      秘密約會     池袋的S百貨公司擁擠不堪,每個賣場都擠滿了螞蟻般的人潮。     密密麻麻的人潮在狹窄的通道上擦肩而過,有個男子夾雜在擁擠的人群里,從國鐵池袋車站往這間百貨公司走來。     他差不多有一百七十五公分高,頭部在人群中露出來,因此不管人群多麼擁擠,還是可以一眼看到他。     這個男子的左腳微破,手里拄著一支拐杖,他就是最近經常上報的“日出社區”第五區的管理員——根津伍市。     由他端正、挺直的姿勢、眼睛直視正前方等習慣,不難猜出他過去的職業是軍人。     他今天沒有穿平常的工作服,反而換上一襲略皺的西裝,領帶有點歪斜;他那有棱有角的輪廓,給人一種冰冷的孤獨感。     今天是十月二十九日星期六,根津伍市叫由起子看家,獨自外出。     下午四點正是百貨公司人潮最多的時刻,在正面入口附近有個舶來品賣場,金屬制的圓環上掛著許多領帶。     根津伍市站在那個賣場前面看著領帶,銷售小姐此刻正忙著招呼其他客人,沒空理會他。     這對根津伍市來說反而比較好,他悠哉地在一大堆領帶里東看看、西看看。不過只要仔細留意他的眼神,就可察覺出他不是來買領帶的。     他站在玻璃櫃鏡子的前面,佯裝若無其事地注視著映照在背後鏡子里的擁擠人群。     根津伍市發現人群里面有個似曾相識的女人,當他發現那個女人是須藤順子時,眼里瞬間閃現一抹異樣的光芒。     須藤順子今天和澀谷金王町QUEEN制藥公司的常務董事日疋恭助,約在他公司附近一家咖啡廳見面。     “日出社區”出現一封未署名的怪信,它揭發了日正恭助與須藤順子之間的關系;凶殺案發生之後,不少警察人員去拜訪日疋恭助,給他造成不少麻煩。     不過當須藤順子提到要去找他,他竟然十分愉快地答應了。     此時,他們兩人面對面坐在咖啡廳的包廂里。     日疋恭助神色溫和,眼角露出魚尾紋,笑著說:     “你瘦了。”     “因為晚上都睡不太好。”     須藤順子故意說得十分冷淡,其實她心里很依賴日疋恭助。     “那怎麼行!是因為警察在監視你嗎?”     “是的。我已經習慣了,只是他們很啰嗦……”     事實上,從案發到現在這二十天里面,須藤順子被卷進這個莫名的漩渦中,每天的生活亂成一團。     警方每天都來詢問須藤達雄的行蹤,弄得她疲憊不堪。須藤順子讓金田一耕助牽扯上這個案子,大家都認為她這麼做是故意要引人注意。     現在,不僅傳播媒體追著她跑,就連社區的居民也用異樣的眼光看待她,她已經快崩潰了。     “還沒有你先生的消息嗎?”     “嗯……”     她回答之後,突然又心灰意冷地說:     “搞不好他已經死了。”     最近的報紙開始朝須藤達雄已經死亡這個方向揣測,因此日疋恭助也知道警方持有這樣的懷疑。     “春美!”     日疋恭助突然用須藤順子在酒吧時的化名叫她。     每當日正恭助叫“春美”的時候,總帶著一種特別的含義。兩人處于曖昧的關系時,日疋恭助就會這樣叫她。     須藤達雄出現時,他們倆正處于這種關系,因此須藤達雄也知道有日疋恭助這號人物存在,但他還是繼續追求須藤順子。     須藤順子曾經為此煩惱不已,最後正如怪信上所說的,她斷絕與中年男子的黃昏之愛,選擇身材健美的年輕男性。     日疋恭助當時給了須藤順子很多分手費,充分展現他的氣度。     後來須藤達雄被流氓刺殺,受重傷垂死之際,須藤順子一時之間籌不到錢,唯一能找的人就只有日疋正恭助了。日疋恭助要求須藤順子用身體來償還,她也以解救丈夫生命的名義讓自己的良心沉睡。     等到須藤達雄的身體複元,可以工作的時候,照理說須藤順子應該跟日疋恭助分手。然而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感情,可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須藤達雄雖然年輕勇猛,可是另一方面,須藤順子卻嫌他不夠溫柔,不知不覺間,她發現自己喜歡沉浸在日疋恭助熟練的愛撫中。     日疋恭助對于在酒吧工作過,卻沒有沾染不良習性的須藤順子懷有一種特別的情愫。     因此,他們兩人在須藤達雄的身體恢複健康後依舊藕斷絲連。     “春美……”     日疋恭助像以前那般喚著須藤順子,並伸手壓在她的手上。     “抱歉。”     “什麼事?”     “早知如此,我就不會把那個老板娘的事情告訴你先生,可是……”     “可是什麼?”     “你丈夫還沒到那封信以前,好象就懷疑……我們之間的關系又死灰複燃了。”     “啊!”     “你沒察覺到嗎?”     “一點都沒有。”     “是嗎?哈哈哈!那是你先生擅長演戲?還是你的感覺太遲鈍?他似乎很怕把事情鬧大會失去你……”     聽日疋恭助這麼一說,須藤順子覺得有些地方確實怪怪的,她忽然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以前她因為須藤達雄的懦弱性格,對他總會產生一股母性情懷。     現在,她可不想因此而感謝丈夫的寬宏大量,反而還有點生氣呢!     “他有威脅你嗎?”     “沒有,他不是那種凶悍的男人。”     “說的也是。”     須藤順子發覺自己話說得太刻薄,覺得有些對不起須藤達雄,又急忙問道:     “我聽說他去找你的時候,講話的語氣很凶呢!”     “那是因為他的情緒很激動吧!他好像還喝了一點酒……不過,他對我們的事情並不怎麼生氣,反而為了自己的懦弱而感到很羞恥,他說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希望以後我們能夠收斂一點,接著還低聲下氣要我別把你從他身邊搶走,看他那個樣子,我反而感到不好意思。”     須藤順子聽了,又開始氣她丈夫的窩囊。     “那你怎麼回答?”     “他都這麼說了,我總不能說我們以後還要保持聯系吧!我當然是小心地賠不是,並答應他以後絕對不跟你來往。不過,我是無法保證自己會不會遵守這個約定啦!”     須藤順子滿臉通紅,看著日疋恭助露出溫和的微笑。     盡管她在心中罵自己不知廉恥,但日疋恭助最後說的那句話卻讓她的虛榮心蠢蠢欲動。     “爸爸,你剛剛有提到老板娘……”     須藤順子撒嬌地問道。     “對了,你丈夫生氣的對象不是我們,而是那封怪信的發信者。他不願意面對自己厭惡的事情,甚至感到很害怕……所以他一直忍耐著,希望我們自己能悔悟。可是,當那封怪信揭開我們的關系之後,逼得他無法不面對這些事情。     他應該很氣那封信的發信者逼他去面對這件事情,卻又不想跟你攤牌。其實他不是不願意,而是覺得害怕,因此才來找我,並問我還有誰知道我們的關系。”     “于是你就提到老板娘了?”     “嗯,當時我想起在橫濱的旅館里你曾經對我說過的事情,所以……結果你丈夫想了一下,就說一定是這樣……現在想來,我其實沒必要講出那件事情,真是抱歉。”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先前也懷疑過那封怪信是老板娘寄的。對了,爸爸,你把橫濱旅館的事情跟警察說過了嗎?”     “當然說了,但他們還是查不出老板娘的身分。老板娘與她身邊的男人都使用假名,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呢?”     “警察也常常問我這個問題,當時我一心一意注意著老板娘,只看到男人的背影。”     “總之,問題就在于那個男人,不管老板娘是他的情婦或女朋友,既然她已經被殺了,那個男人是不可能出面的。”     “我也這麼覺得。可是,阿達為什麼要躲起來呢?我覺得他可能已經死了。”     “被身分不明的男人殺死嗎?”     “我認為他不可能自殺,更不可能去殺死老板娘。”     “說的也是,就算他不小心把老板娘殺了,也沒道理用那種奇怪的方式把老板娘的臉弄得模糊難辨。”     日疋恭助發現須藤順子的臉色不對,于是轉移話題說:     “不要談這件事情了。嗯……‘每朝日報’不是有提到怪信的事情嗎?”     “對!”     須藤順子想到一件事,接著說:     “這件事情警方也問過我,我想……可能又會給你帶來麻煩。”     “沒關系啦!我早有心理准備了。”     日疋恭助微笑地說著。     QUEEN制藥公司是戰後興起的企業,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變成日本屈指可數的大公司,光是半年的宣傳費用就高達數十億。     雖然社長是一名女性,實際的執政者卻是日疋恭助。     “報上說那封用報章雜志的印刷字體剪貼成的怪信,現在正在社區里橫行。‘每朝日報’說的怪信是你收到的那封?還是你上次提過要自殺的那個女孩——京美收到的那封怪信?”     “不是,那跟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好像是某個地方又出現怪信,被每朝日報的記者發現了,不過……”     “不過什麼?”     “如果大家都知道怪信和老板娘這件凶殺案有關,可能也會發現到揭發爸爸和我有來往的這封怪信。”     “有這個可能。然後呢?”     “如果我們的關系曝光,新聞記者就會跑來找你……”     “應該會吧!”     “你不覺得這件事情很嚴重嗎?居然還能這麼冷靜!”     “他們要來就來,我只要坦白說出事實就好啦!”     “可是這麼一來,我們之間的事情也會被你的社長知道,到時候你要怎麼辦?”     須藤順子聽說公司的女社長和日疋恭助之間似乎有特別的關系,她紅著臉說出自己的猜想,只見日疋恭助帶著惡作劇的眼神笑著。     須藤順子感到一陣屈辱,全身熱得好像要燒起來似的。     對日疋恭助來說,須藤順子的擔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他有自信就算他們倆的關系被世人知道,或者傳入女社長的耳中,以他目前的身分、地位,應該不會有絲毫的影響。     須藤順子看著日疋恭助,一方面為之前的想法感到很不好意思,另一方面又想著:     (如果這件事情發生在阿達身上的話,他會有何反應?他是否也能像日疋恭助這般冷靜?)     此時,她再度感受到日疋恭助的魅力。     “對了,你剛才提到那位叫金田一耕助的私家偵探,他可不可靠?”     “你為什麼這麼問?”     “如果他值得信賴,我想由我出面去委托他,畢竟你也沒辦法給他多少謝禮吧!”     “啊!爸爸……”     “我之所以這麼做,一方面是為了你,另一方面你先生若一直行蹤不明,這個案子就永遠無法解決,你的心情也無法平靜下來。不過,我的目的不只是這些。”     “那你還有什麼目的?”     “這也是為了我自己。雖然我剛才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事實上,我也不希望媒體記者找上我;另外,警察也很煩人……”     “什麼意思?”     “他們來調查我的不在場證明,一直追問我十日那天晚上的行蹤。”     “調查你的行蹤?”     須藤順子神情激動地看著日疋恭助說:     “可是你跟這件案子……還有‘蒲公英’老板娘沒有關系啊!”     “警察可不這麼想,如果我無法提出不在場證明……”     “你無法提出不在場證明嗎?”     “沒辦法,為了某種因素……”     須藤順子注視著日疋恭助的臉,臉頰不禁又紅起來了。     與日疋恭助有緋聞的女社長是個有夫之婦,她先生在戰前某財團中具有重要地位,後來在戰後大清算中被牽累,受到打擊而病倒,之後半身不遂,臥病在床。     雖然女社長的先生長年臥病在床,但是與有夫之婦發生大系,還是停留在“謠言”的階段比較好;一旦被旁人清楚舉證兩人之間的曖昧關系,豈不是變得很尷尬?     “爸爸,這樣的話,你就去拜托金田一先生吧!至少他是個沒有貪念的人,我認為可以信任他。”     須藤順子也同意日正恭助的提議。     “我聽說過他,而且他跟警察的關系不錯。”     “嗯,他和搜查一課的等等力警官交情很好。”     “可是,他調查到的線索必須跟等等力警官他們報告吧!他會替我保守秘密嗎?”     須藤順子篤定地回道:     “當然會!金田一先生雖然和警察的關系良好,卻也謹守職業道德。爸爸,我今天回家就順道去找他。”     “好吧!”     須藤順子的態度變得很積極,相反的,日正恭助的回答卻顯得有氣無力。     這時有人來敲包廂的門,日正恭助回應後,一個女孩走進來說:     “公司打電話來找您。”     “好,我馬上過去。”     日疋恭助走出去後,須藤順子重新回想一遍剛才的對話。     (他說的“某種因素”,是指女社長的事情嗎?)     從日疋恭助的表情來看,須藤順子認為十日那天晚上,他一定是跟女社長見面。可是,警方這麼執著要查出日疋恭助的不在場證明,一定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原因。     須藤順子壓抑不住頓時湧上胸口的戰栗感,就在這時,日疋恭助回來了,他笑著說:     “是社長打來的,要我馬上回去。”     “這樣啊……”     須藤順子接著站起來說:     “金田一先生那邊要怎麼辦?”     “那件事就交給你去辦,請他打個電話來公司給我。”     “好的。”     須藤順子正要離開時,身體突然被日疋恭助的手臂環抱住。她看到日疋恭助的眼中燃燒著一簇情欲之火,不禁也用雙手環住他的脖子。     “我本來想帶你出去,不過暫時不行了。”     “你這壞人……根本不想遵守跟阿達的約定!”     “啊哈哈……”     “不行啦!我想可能有人在跟蹤我。”     “有可能。”     日疋恭助戀戀不舍地摟住須藤順子的腰部。     “你還是盡力討社長的歡心比較重要吧!”     “你這家伙!”     日疋恭助說完便用力吸吮須藤順子的唇瓣,過了一會兒才放開她。     接著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個信封,放在須藤順子的手上。     “這些拿去!”     “是什麼東西?”     “你剛才打電話來時我匆忙准備好的。”     “啊!我沒有要跟你……”     “你需要用啦!”     日疋恭助口氣粗魯地說:     “先跟你說,我對你是不會放手的,我現在很後悔把你交給須藤那種懦弱的人,你也跟我一樣吧!”     “我不知道。”     “啊哈哈!那我先走了。”     須藤順子目送著日疋恭助的背影,不由得感到全身發熱,粉頰通紅。     隨後,她將日疋恭助交給她的信封放進皮包里;走出咖啡廳的時候,她的胸口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     (日疋先生當天晚上在哪里呢?說不定那天晚上他跟在阿達後面來到社區,因為想要我而……)     須藤順子隨即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     (他不過是跟我玩玩罷了……)     “啊!”     須藤順子突然驚呼一聲,在路邊停下腳步。     她不知不覺來到澀谷車站附近,原本打算用電話和金田一耕助聯絡,而這時候正好有一輛公車停在她旁邊。     那是一輛行經“日出社區”的公車,須藤順子在魚貫下車的乘客中看到一個拄著拐杖的男人,于是馬上躲人人群中。     須藤順子看到的是“日出社區”的管理員——根津伍市。     盡管根津伍市抬頭挺胸地走著,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他已經注意到自己被跟蹤了。     須藤順子看著在根律伍市後面步下公車的人們,結果並未發現跟蹤者的身影。她從以前就對這個孤獨的管理員抱持懷疑的態度,因此立刻決定跟在根津伍市後面瞧瞧是怎麼一回事。     根津伍市目前擁有第十七號大樓和第十八號大樓的萬能鑰匙,他可以自由進出這兩棟公寓的任何一個房間;而遭到怪信中傷的京美與須藤順子,剛好都住在這兩棟建築物里面。     須藤順子有一次在皮包里發現一個火柴盒,上面印著她兩、三天前跟日疋恭助去過的那家旅館的名字,嚇得慌忙將它處理掉。     說不定她還有過幾次這一類的疏忽,須藤達雄正是從這些地方察覺她與日正恭助的關系;而根津伍市也可能偷偷闖進屋里,從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想到這里,須藤順子覺得還有一件事情很可疑。     令須藤順子感到意外的是,根津伍市竟然秘密保存著害京美自殺的那封怪信。     也許這是他身為社區管理員,自認為理所當然的處理方式;如果凶殺案果真與怪信有關,說不定他的處理方式還會受到褒獎呢!     讓人覺得奇怪的是,當時須藤順子在根津伍市的屋里,為什麼他不直接將那封怪信拿給須藤順子,卻在她前往“蒲公英”之後,才叫由起子拿去呢?     須藤順子將那封怪信交給等等力警官之前,曾經小心察看怪信是否有被重新處理過。結果她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京美也說跟她收到的那封怪信是同一封。     既然如此,根津伍市為什麼不在屋里就把怪信交給須藤順子呢?     須藤順子之所以覺得根津伍市很可疑,是因為案發當天晚上有個女人來拜訪他。     根據夏本謙作的說法,那個女人長得很像由起子,可是根津伍市並沒有向警方說明那個女人的事情。     根津伍市咬緊下唇,他在領帶賣場旁的鏡子看到須藤順子的身影,發現她在跟蹤自己。     須藤順子站在不遠處的玩具賣場前面把弄著玩具,目前沒有孩子的她,當然不可能對小朋友的玩具感興趣。     (這個女人是從什麼地方開始跟蹤我呢?)     根津伍市在“日出社區”前面上公車的時候,確定沒有看到她上車。     (對了,在我外出前兩個小時左右,她有跟我打過招呼,還說要去街上……)     無論須藤順子從哪里開始跟蹤他,結果都會妨礙根津伍市現在要做的事情。     不一會兒,售貨員來到根津伍市身邊,看來他非買一條領帶不可了。如果他不買領帶,須藤順子一定會發現其中有問題。     于是他佯裝和售貨員交談一下,接著選擇一條領帶,要售貨員幫他包起來。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3:55

根津伍市在S百貨公司的正面人口旁停留一下子,他不必回頭都可以知道須籐順子在舶來品賣場前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這時剛好有一輛計程車停在根津伍市前面,車上下來一對母女。他很自然地坐上那輛計程車,待車子一開動,根津伍市讓自己深陷在後座,他很滿意自己能夠這麼順利地擺脫須籐順子。     須籐順子急忙從正面人口衝到外面,這時候根津伍市搭乘的計程車早已經消失在馬路上擁擠的車流中。很不巧地,週遭剛好沒有空計程車;就算有,須籐順子也沒有像電影裡面從車子跟蹤的衝勁。     她回到百貨公司裡面,想按照原定計劃打電話給金田一耕助。     正當她越過人群尋找電話亭的時候,竟和京美的姨丈——岡部泰藏擦身而過,不禁訝異地呆立當場。     連環跟蹤     岡部泰藏任教的高中位於目黑,他另外還在定時授課制度的高中教書。     (難道那所學校在這附近嗎?)     岡部泰藏的神情看起來十分慌張,他甚至沒注意到須籐順子從前面走來,只是不停地留意他的背後。由此可見,他可能是在注意是否有人在後面跟蹤他。     須籐順子覺得岡部泰藏的舉動很可疑,於是站在原地,假裝在看玻璃櫃,然後用眼角餘光偷瞄他的背影。     岡部泰藏身高大約一百六十五、六公分,外形圓圓胖胖的,額頭上的頭髮只有薄薄一層,外號叫「不倒翁」。     此刻,他將臉深深埋進皺皺的風衣領口裡。     由於岡部泰藏的神情舉止異常浮躁,這讓須籐順子感到十分可疑,於是她轉而開始跟蹤他。     岡部泰藏來到S百貨公司的正門人口處,只見人群中突然出現。名與須籐順子年紀相仿的女子,她的長相算不上是美女,但白皙的臉龐卻透出一股清新可人的氣質。     女子穿著樸素的套裝,感覺像是學校的老師。     她和岡部泰藏交換一下眼神,岡部泰藏緊閉著嘴唇,微微頷首之後,視線馬上從女子身上移開,然後走出S百貨公司。     女子與岡部泰藏之間相距兩、三公尺,她宛如鴨子般搖晃著屁股,跟在他後面走著。     須籐順子見狀,唇邊不禁揚起一抹笑意。     原來岡部泰藏正在享受他的「第二春」,他怕的不是警察,而是他的學生。     如果片桐恆子沒有被殺害,京美就會搬去「蒲公英」洋裁店,那麼岡部泰藏有可能與這位可人的女子結婚吧!     須籐順子不想妨礙他們幽會,於是返回S百貨公司。     四點三十分左右,根津伍市在國鐵池袋車站的西出口下了計程車,他搭的這輛計程車和剛才在東出口搭的是不同輛。     下車後,根津伍市往車站的反方向走去;雖然他的左腳微跛,走起路來依然抬頭挺胸,雙眼直視前方。     距離池袋車站大約三、四百公尺的地方,有一家帝都電影公司經營的高級電影院。     根津伍市一邊看電影簡介,一邊考慮要怎麼打發時間。最後,他買了一張票進入電影院。     電影院的服務小姐打開手電筒領他到座位上,當他正要在二樓工面的位置上坐下時,銀幕上放映的歌謠電影似乎快結束了。     這家電影院樓下的位置幾乎客滿,二樓的觀眾席只坐了大約六成。     歌謠電影一結束,全場燈光大亮,根津伍市來到走廊抽煙,另這外還有五、六個人也來到走廊,有的人到處閑逛,有的急著要去上廁所。     場內鈴聲響完,根津伍市走進廁所。他打開左邊第三個門,之前有一個穿皮上衣的男人剛從裡面出來。     五分鐘後,根津伍市也從那間廁所出來,有個看起來像上班族的男人跟他擦肩而過。     根津伍市從廁所出來後,直接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現在上映的動作片是根津伍市曾經印過的劇本,因此他很清楚整個劇情;他耐著性子坐在觀眾席上欣賞,好不容易等到影片放映完畢。     他從電影院出來時,天色變得昏暗,街燈都已經點亮了。     車站附近有一家大眾餐廳,根津伍市看看豎立在路邊的看板之後,想要走進去吃東西。     此時,有一男一女從裡面走出來,男人是岡部泰藏,他好像有點喝醉了。兩個人走到暗處,低聲商量了一下,然後岡部泰藏叫住一輛計程車。     看到這兩人離去之後,根津伍市才進人餐廳,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     岡部泰藏與他可愛的同伴真得要感謝神,如果他們在這裡遇到的不是根津伍市而是別人的話,他們身為學校的老師,可能都會名譽掃地。     S警局的三浦刑警從「日出社區」開始偷偷跟蹤須籐順子,她約了日疋恭助到位於金王町Q製藥公司附近的咖啡廳,談了三、四十分鐘的話。     在日疋恭助走出咖啡廳後,須籐順子也跟著走出來,於是三浦刑警繼續跟蹤她。     須籐順子來到澀谷的站前廣場,這時她突然做出奇怪的舉動,一邊挑選物品,一邊將視線投向某處。三浦刑警吃驚地尾隨須籐順子的視線看去,不料竟看到根津伍市。     接下來,須籐順子開始跟蹤根津伍市,這使得三浦刑警覺得很刺激,他相信須籐順子一定基於某種理由才會跟蹤根津伍市。     到目前為止,根津伍市始終是警方調查行動中的一個盲點,他的身份、來曆都很清楚,與被害人之間也沒啥交集。     此外,根津伍市和帝都電影公司的高級幹部,也就是名製作人渡邊達人是在戰爭中結識;當年渡邊達人接到徵召,去了中國中部,當時他的隊長就是官中性的根津伍市。     根津伍市是個體恤部下的長官,當渡邊達人差點曝屍中國原野的時候,就是根津伍市救了他一命。     戰爭結束前不久,根津伍市又挺身解救差點慘遭殲滅命運的部屬,但同時他也付出代價,子彈貫穿他的左大腿……最後根津伍市在醫院裡療傷,直到戰爭結束,當時他跟渡邊達人在一起。     昭和三十年底,根津伍市突然來拜訪渡邊達人,表明自己現在很落魄,希望渡邊達人介紹一份工作給他,不論什麼工作都可以。     根津伍市的故鄉在兵庫縣的穴粟郡,原是大財主家的次男,戰後家道中落。戰爭時期一直維持單身的根津伍市,於昭和二十一年在故鄉結婚。     昭和二十二年,他們夫妻倆生下一個女孩,第二年他的妻子就死了。     根津伍市對自己的事情說得不多,因此渡邊達人也不清楚他戰後靠什麼維生;他的女兒——由起子先前好像寄放在故鄉的哥哥家。     渡邊達人知道愈是有良心的軍人,戰後與社會脫節的狀況就愈嚴重,於是提供根津伍市一個守衛的工作。他本來擔心根津伍市想要更高的職位,不過根津伍市卻甘心擔任守衛的工作,和烏鴉——喬住在攝影棚裡。     後來,渡邊達人發現根津伍市有一個嗜好。     現在帝都電影公司的王牌明星——町田容子是根津伍市以前部下的女兒,是他帶來推薦給渡邊達人;最近由於面孔特殊而大紅特紅的青柳輝,也是根津伍市在新宿的酒店裡發現的,當時他是個流浪吉他手。     至於第三個人……就是「日出社區」的夏本謙作。     渡邊達人認為根津伍市大概對自己的人生感到絕望,於是挖掘年輕的新人,在一旁守護他們,看著他們成長、茁壯,這樣或許會讓他感受到一絲喜悅吧!     今年春天,根津伍市打算將甫從小學畢業的由起子帶回自己身邊,當時「日出社區」正在興建中,社區管理公司中有人和渡邊達人很熟,因此渡邊達人就介紹根津伍市來當管理員。     就這樣,他跟喬一起從攝影棚的小房子搬到「日出社區」,辭掉原先的守衛工作,另外取得印刷劇本的工作。不久,由起子也搬來和他同住。     根津伍市的經曆和「蒲公英」的老闆娘絲毫沒有交集點,他不曾進出「蒲公英」洋裁店,更沒有任何資料顯示老闆娘和根津伍市有任何交情,因此他就從警方的嫌疑犯名單上刷下來了。     現在須籐順子竟然跟蹤根津伍市,她是否隱瞞某些未向警方說明的理由,進而懷疑根津伍市呢?如果真是這樣,也難怪年輕的三浦刑警會感到如此興奮了。     可是,根津伍市沒多久就從S百貨公司的人口消失蹤影,繼而出現的是岡部泰藏。     三浦刑警對這種巧合感到很疑惑,正在考慮到底要繼續跟蹤須籐順子,或者迫蹤問部泰藏時,他竟然跟丟了須籐順子。     最後,三浦刑警只好轉而跟蹤岡部泰藏和他的女伴。     三浦刑警一路跟蹤岡部泰藏到餐廳裡,當他正想跟著岡部泰藏後面出去的時候,意外看到根津伍市走進餐廳,他趕緊蹲下身,縮頭抓著選單猛看。     大眾餐廳現在是客人最多的時刻,幸好根津伍市在入口買餐券時並沒有發現他。     三浦刑警看了一下手錶,現在是六點四十分。根津伍市在S百貨公司門口逃走的時候是四點十分左右,這中間經過了兩個半小時。     (根津伍市這段期間在做什麼?他在失去蹤影的兩個半小時中,其行動與「日出社區」發生的兇殺案有關係嗎?)     根津伍市買了餐券,向四周張望一下。他從電影院出來之後,臉上始終保持嚴肅的表情,直到現在才緩和許多。     他找到個空位坐下來,一邊悠閑地吃牛排、喝啤酒,一邊看著晚報的頭版新聞,上面幾乎都是關於選舉的消息。     他看完第一版,再隨意瀏覽一下社會版的標題後,便打開影劇版。     根津伍市看見上面登了帝都電影公司播映中的「波濤的決鬥」的消息,唇邊不禁泛起笑容。     他推薦的新人——夏本謙作的照片和相關報導刊登在影劇版上,導演還稱讚他是個聰明的年輕人,很有演戲的天份。     這時候,根津伍市的臉上已經看不到平時那份孤獨,反而洋溢著一種幸福的感覺。     他仔細地閱讀那則報導,看完後就把報紙摺起來放進口袋。在他喝下一罐啤酒的同時,牛排也已經吃完,於是他又叫了一份咖喱飯;三浦刑警也要了第二杯咖啡。     根津伍市吃完咖喱飯後,向侍者要了杯咖啡。     等到他再抽完一根煙,時間已經七點半了。這時根津伍市拿起枴杖,慢慢地從位置上站起來。     三浦刑警當然也隨後跟蹤,不過他並沒有得到預期的收穫。     根津伍市在山手線的澀谷站下車,並在那裡搭公車,直接回「日出社區」。     他為了預防萬一,還特地繞到第十八號大樓南側,看到須籐順子的房間點著燈,面對陽台的玻璃門窗簾上,有個女人的影子在晃動著。     三浦刑警心中最感疑惑的是:根津伍市在下午四點十分到六點四十分這段期間內,他到底去了哪裡?又做了什麼事?     第二春     岡部泰藏和他的女伴——白井壽美子離開餐廳後,在原宿的屋敷町搭上計程車。     計程車開動後,兩人幾乎都沒有交談,表情十分僵硬。     白井壽美子不安地看著帶有酒味的岡部泰藏,岡部泰藏並沒有開口說什麼。     一接近目的地,岡部泰藏從口袋裡拿出記事本,上面標記著某個建築物。他今晚好像是第一次來這裡,一直找不到正確地點。     「先生,那一家姓什麼?」     「姓加籐,門口應該會有寫著『加籐』的門牌……那是我朋友家,我今天是第一次來。」     岡本泰藏最後這句話似乎有辯解的意味。     「問別人看看吧!前面好像有一間派出所。」     「還是不要問派出所……找不到也沒關係。」     司機這時候才開始注意他們兩個人,他從後視鏡看到女人的表情很僵硬。     「老師……」     白井壽美子還沒說完便慌忙改口道:     「老公,可以送我到原宿車站嗎?太晚的話,我哥哥會擔心。」     「你閉嘴!」     岡部泰藏一面生氣地責備,一面緊緊握住她的手。     白井壽美子登時滿臉通紅,羞怯地回握岡部泰藏的手。     她的動作讓岡部泰藏得到滿足,岡部泰藏放開她的手說:     「啊!那裡有支柱子,往左轉,應該有寫著『加籐』的門牌……」     果然車子一轉過彎,立即看到一間房子的門牌上清楚地寫著「加籐」兩個字。     他們兩人下車走進大門後,司機歪頭看著眼前的建築物,心中暗忖道:     (一個薪水階級的平凡男人帶女人來這種地方,未免太奢侈了吧!)     從敞開的大門走到屋子裡有一小段路,途中飄散著桂花香。     「這是哪裡?」     白井壽美子聲音顫抖地問道。     「是我國中時代的朋友的小老婆家。」     岡部泰藏的說話聲也好不到哪兒去。     「啊!」     白井壽美子不禁打了個寒顫。     (岡部老師竟然有這麼闊綽的朋友,可以買這麼一棟豪華氣派的房子來養小老婆。)     白井壽美子是一個善良而單純的國中老師,岡部泰藏此時在她眼中突然變得十分偉大。     「歡迎光臨,剛才立花有打電話來,我正在等候你們。」     他們倆走過彎彎曲曲的長廊,被帶到一間收拾得很乾淨的八疊大偏屋。     岡本泰藏和白井壽美子緊張得坐立難安,兩人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加籐珠江緊跟在女傭身後出現,她是個很會穿和服的女人。     「夫人,我們突然來這裡打擾,真是不好意思。」     岡部泰藏拘謹地問候著,女主人眼角含笑說:     「不用這麼拘謹,來,這邊請。」     她強拉著岡部泰藏坐在背對壁龕的紫檀桌的上座,接著說:     「這位女士也請……哎呀!不用那麼拘謹啦!」     「白井,既然都已經來了,就放鬆心情吧!過來這裡。」     岡部泰藏借酒壯膽,他背對著壁龕前的立柱坐下。別看他身材圓圓胖胖的,他以前可是柔道社社長,擁有柔道三段的功力。     「可是……」     加籐珠江硬把跪在拉門旁的白井壽美子推到桌邊,說:     「來!請這邊坐。」     加籐珠江重新跟岡部泰藏寒暄,他們彼此都聽過對方的名字,今晚好像是第一次見面。     「請問兩位要喝點什麼呢?啤酒還是日本酒?聽說岡部老師的酒量很好哦!」     「哪裡、哪裡,請不必麻煩,我們是吃過晚餐才來的。」     「啊!這太過分了!」     加籐珠江露出一臉怒容說:     「你們放心,一切交給我處理,立花已經跟我叮囑過了。」     她一邊擦拭著桌面,一邊請岡部泰藏他們用茶,然後站起來走到屋側說:     「岡部老師,請你過來一下。」     「好的。」     岡部泰藏站起來走到她的身旁,只見加籐珠江低聲對他說:     「請你把這兒當自己家吧!立花受過老師不少照顧,偶爾也該讓他回報一下。」     她最後一句話似乎要讓白井壽美子聽到,故意加重語氣說道。     岡部泰藏重新回到座位上,表情顯得有點不好意思,一直迴避著白井壽美子的視線。     「岡部老師……」     白井壽美子眉頭微蹙,擔心地問:     「這裡到底是誰的房子?」     岡部泰藏靠在扶手上說:     「生意人真是無所不賺啊!立花雖然有小老婆,卻不貪讓他的小老婆閑著,這裡就是『幽會旅館』。」     「什麼……」     「有些情侶覺得溫泉旅館太無趣,卻又不敢公然到旅館開房間,就選擇到這種地方約會,因為這間房子外觀看起來像是普通的住宅。」     「老師!」     白井壽美子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你竟然帶我來這種地方……如果被學校知道的話怎麼辦?我會被開除的!」     岡部泰藏不服氣地看著白並壽美子的臉說:     「反正我們結婚後,你也要辭去學校的工作,我可不希望夫妻兩人都出去工作。我去世的老婆曾經和我在同一個地方工作,我已經受夠了。」     岡部泰藏的前妻——梅子(京美的姨媽)去年春天因肺炎去世,她比岡部泰藏年長三歲,曾是白井壽美子目前任教那所國中的校長。     岡部泰藏各方面都比不上他的前妻,因此這一回,他希望找個年輕可愛且柔順的妻子,而白井壽美子顯然符合他的要求。     「聽你這麼說,我覺得很高興。可是,如果被人知道我們來這種地方……你也無法繼續留在學校教書吧!」     「是啊!被知道的話會很麻煩……」     「到時候你打算怎麼辦?」     「立花很久以前就勸我辭掉教職,到他這裡來工作。」     「啊!」     白芒壽美子睃巡四周,猜想立花能夠給小老婆一座這麼大的宅院,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她心地雖然單純善良,但畢竟是女人,還是會有這方面的盤算。     「立花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你說是國中時代的朋友……」     「他是我就讀姬路國中時小我兩屆的學弟。」     岡部泰藏覺得屋裡有點悶熱,想要脫掉外套,白井壽美子很自然地站起來幫忙。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4:05

正當岡部泰藏伸長手,想將她抱到膝上時,屋側卻響起兩、三人的腳步聲,逐漸往這裡靠近。     不一會兒,來人端上四樣開胃菜和一道湯——生魚片、烤鯛魚頭、醬油烤帶殼蝦、燉白蘿蔔和油豆腐,以及一道紅燒鯛魚片湯。     其中那道烤鯛魚頭真是人間美味。     岡部泰藏一看到加籐珠江命令兩個女服務生送來的精緻菜餚,立刻瞪大眼睛問:     「夫人,這是怎麼回事?」     「這沒有什麼……」     加籐珠江手腳俐落地排列著盤子說:     「其實我們應該一道道、按照順序送卜來才對,但因為我們實在太忙,你們就別見怪了。岡部老師,好好享用吧!」     「夫人,你是說……這些東西是要給我們吃的?」     「沒什麼好東西招待你們,真是不好意思。大人,你也來吃點吧!」     「我不會喝酒。」     白井壽美子被人稱呼「夫人」,一張臉霎時紅通通的,不由得露出求救的眼神看向岡部泰藏。     可是,岡部泰藏已經下定決心,決定要豁出去了。     「沒關係,你就喝一杯吧!早知如此,我們來之前就不去吃拉麵了。」     忙著擺放餐盤的女服務生聽到這句話,差點笑出聲來。     加籐珠江表情溫和地說:     「一想到立花曾經受您照顧,我們這麼一點心意根本算不上什麼。希望您跟夫人能夠瞭解,立花是個重情義的人。」     「夫人,立花的確是這樣一個人。」     「我聽立花說,他就像是岡部老師的『稚兒』一般。」     「啊!沒這回事啦!」     「立花還說你很愛護他……」     「那是因為我大他兩屆,又都是柔道社社員,多少會互相照應一下,沒想到他會說自己像是我的『稚兒』,這……因為他是突貫小僧啦!」     「什麼是『突貫小僧』?」     「以前有一部連載漫畫,主角是個像立花那般有膽量氣勢的少年。立花年輕時的所作所為都與漫畫主角很像,因此大家都說他是『突貫小僧』。如今,這位『突貫小僧』還衝到中東地區搬回一堆石油呢!」     岡部泰藏靠著柱子說道,臉上露出無限感慨的表情。     白井壽美子一聽到「石油」,登時驚訝不已。     加籐珠江命令女服務生離開之後,熟練地斜著酒說:     「關於這件事情,我還想跟您商量一下。剛才立花也打過電話來,他希望您早點給他好消息。」     「謝謝。我曾經考慮過,可是現在有很多事情都還沒決定,所以……」     「所以才要請您快點做出決定啊!」     「關於這件事情,我也想在今天晚上跟她商量一下。對了,立花今天晚上在關西嗎?」     「他去參加競選活動。」     「立花要競選嗎?」     「不是的,岡部老師還不知道嗎?這次是兵庫縣出身,擔任議員的一柳忠彥先生要競選。」     「喔,我曾在立花位於麻布的住處看過他,立花贊助他去競選嗎?」     「是的,由於他對『東邦石油』很照顧,立花此次擔任他的參謀。」     「像我就覺得這種差事太辛苦了,不過立花倒是很適合做這種事。」     「『突貫小僧』嗎?呵呵!不過,他說這次一柳先生可能會面臨一場苦戰……對了,我想到一件事,岡部老師認識一柳先生的太太嗎?」     「不認識,他家在神戶吧!我沒見過他太太,怎麼了?」     「他太太長得很漂亮,三年前的夏天,她的遊艇在須磨海灣翻船,從此行蹤不明,可憐的一柳先生也無法再婚。」     「這真是……」     岡部泰藏兩道粗眉毛緊蹙著。     「若找不到屍體,得經過好幾年才能認定其死亡呢!」     「好像是三年還五年……立花也說一柳先生很可憐。對了,岡部老師,您打算什麼時候結婚?您要趕快安置好一切,才能來幫立花的忙啊!他真的很需要老師。」     「他喜歡我的耿直嗎?」     「應該說是『正派』!立花雖然能於,有些地方卻不夠小心謹慎;他說老師專精數學,心思繽密,期盼您在這方面可以多幫他一點。哦,對了,還有個叫京美的外甥女和您住在一起吧!」     「是的,這件事立花也很清楚。」     「立花說可以由他住在麻布的夫人收養京美。」     「阿孝……不,那位夫人也這樣說過。」     「那為什麼……」     加籐珠江想起一件事,立刻改口道:     「哎呀!我真是的……岡部老師,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夫人,酒放在這裡,有什麼事情請按鈴叫我,我先失陪了。」     加籐珠江起身離去,留下兩瓶葫蘆形狀、有兩合容量的日本酒,以及三瓶啤酒。     岡部泰藏眨著惺忪的眼睛,看著眼前的酒說:     「白井,我們喝不下這麼多酒吧!」     「嗯……」     「你為什麼不動筷子呢?」     「我之前已經吃得很飽。」     「早知道就不要去吃拉麵了。」     「哎呀!老師……」     「什麼事?」     「眼前有這麼多好菜,你竟然還一直提拉麵、拉麵的,我都羞得想鑽地洞了。」     「白井,你這麼說就太失禮了。」     「為什麼?」     「拉麵是我請客的啊!」     「哦……」     白井壽美子不禁笑了起來。     「對不起,老師。」     打從進屋到現在,她首次開心地笑了。     白井壽美子重新坐好,一臉興奮地拿起筷子說:     「我要吃羅!可以嗎?」     「吃、吃、吃,不吃反而失禮。來,我幫你倒酒。」     「不用了,我還是喝啤酒比較好,勉強可以喝一杯……」     「早說嘛!啤酒拿來這邊,我幫你倒。」     白井壽美子遞杯子給岡部泰藏後,以撒嬌的口氣說:     「老師。」     「什麼事?」     「我有很多話想問老師。」。     「那就問啊!我帶你來這裡就是要讓你問的啊!」     「剛才你們談到的『立花先生』,是不是『東邦石油』的立花隆治?」     「你也知道啊!」     「我曾經在週刊雜誌上看過他的相關消息,但我不知道他跟你的關係這麼好。」     「我內人去世的時候,他們夫妻也有來,那時我跟你之間還沒有什麼關係,所以你不知道。」     「立花先生要你去幫他的忙,就是指去『東邦石油』的意思嗎?」     「是的。」     「老師,你拒絕了嗎?」     「嗯。」     「為什麼?能進入『東邦石油』工作不是很好嗎?」     「是很好沒錯,所以立花才會很自豪地力邀我過去幫忙。」     「既然如此,老師為什麼要拒絕呢?你現在擔任教職的工作,根本比不上『東邦石油』啊!」     「喂,我可不像唐吉河德那麼不切實際。」     「那你到底是為了什麼?」     白井壽美子歪頭看著岡部泰藏的臉。她雖然不是絕色美女,可是一舉一動帶著天真與新鮮感,給同部泰藏全然不同的感受。     「若真要說為什麼的話,我想……是出於嫉妒吧!」     「什麼!」     白井壽美子一聽,臉上隨即籠罩一抹陰影,夾著烤鯛魚頭的筷子也變得十分沉重。     「老師是嫉妒立花先生的成就嗎?」     「我嫉妒立花的成就?」     岡部泰藏瞪大眼睛,彷彿聽到全世界最詭異的事情一般。     白井壽美子慌忙說道:     「你剛才不是說……」     「啊哈哈!」     岡部泰藏拿起啤酒杯,朗聲笑道:     「你會這樣以為,是因為我表達得不夠清楚。我又不是個心胸狹窄的人,更何況,立花就像是我的『稚兒』啊!」     「老師,對不起,那你剛才說的嫉妒是指……」     「我用『嫉妒』這個詞不太貼切,應該說是『抵抗』,而且這是對死去的梅子而言……」     「什麼意思?」     「你聽我說完這件事情,我想你就可以瞭解我們夫妻和立花,還有京美之間的情況了。你應該很瞭解梅子這個女人吧!」     「我們只共事過半年……」     前年第二學期開學的時候,白井壽美子才到岡部泰藏前妻——梅子擔任校長的國中擔任國文老師,然而第三學期還沒結束,梅子就因為急性肺炎去世了。     「我可以說是她豢養的男人。」     「所謂『豢養』是指……」     「在結婚前,我是個很愛玩的男人,立花晚我兩年來東京,我們雖然就讀不同的大學,卻一起租房子住,常常出去玩;跟梅子結婚後,我整個人全變了。梅子開始把我的『利牙』拔掉,將我改造成一個嚴謹正直的老師型人物,她就是擁有這種能力的女人!」     白井壽美子不發一語,似乎很能理解岡部泰藏說的話。     「她將自己的丈夫掏空,當作木頭人一般豢養著。可是,她面對立花時的態度卻完全不同,總是說立花很完美、放蕩不羈啦!只要是立花想做的事情,什麼都可以,即使他因為女人而失敗,梅子也會說:『隆治被那女人騙了……』相對的,我卻只能在家當個怕老婆的男人。     她一方面這麼喜愛立花,另一方面卻控制房子,也就是京美的媽媽……立花很喜歡房子,梅子卻不准他們在一起,於是房子也遇到一個像我這樣的男人,開始豢養另一個『木頭人』。」     「也就是說,老師的前妻喜歡掌控自己的親人?」     「是的。但光是這樣還不夠,你也知道梅子是個虛榮心很強的野心家,她在立花的未來下賭注,可是她又擔心立花將來如果失敗,有可能會波及到我們,那就糟糕了。」     「你是說她雖然很照顧立花,可是超過某個界線以上的事情就不理會了?」     「是的,她的想法太過現實,我很不苟同。事實上,我願意為立花做任何事情,就算要我典當東西借錢給他也可以,但我不想讓梅子介入。     立花比我見多識廣,很多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因此總是口口聲聲『嫂子、嫂子』地跟她撒嬌……我覺得梅子破壞了我跟立花之間的友情,因此愈來愈恨她。」     「立花稱呼你過世的夫人叫『嫂子』嗎?」     「是的。」     「那他對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哦,對了!」     岡部泰藏歪了歪頭,突然露出惡作劇的眼神笑說:     「上次我跟他商量過你的事情,結果立花說:『大哥!你那麼喜歡壽美子的話,就帶她來原宿,馬上結為夫妻。』啊哈哈……」     岡部泰藏嘴上說得輕鬆,雙眼卻仔細觀察白井壽美子的反應。     白井壽美子臉紅著避開他的視線,故意轉移話題說:     「哪麼……老師打算到『東邦石油』工作嗎?」     「如果不是因為我在生氣的話,這件事早就解決了……我已經到『東邦石油』幫忙了。」     「老師在生什麼氣?」     「我剛才說過,這是我對梅子的一種『抵抗』,也就是說,立花事業做得非常成功,一切果然被她料中了。這倒還好,問題是梅子擅自跟立花談好,請他收容我……這樣我還能不生氣嗎?就算是木頭人也會生氣。」     「你是說被她料中立花先生將來會飛黃騰達,才會有邀請你到他公司幫忙的事情嗎?」     「是的,因此我很生氣,他們倆還在談論的過程中,梅子就突然去世了。」     「如果你去『東邦石油』他會給你一個相當高的職位吧!」     「應該會,立花也說他絕對不會虧待我。」     立花隆治到中東探勘石油回來便成立公司,在商場上崛起,不過是四、五年前的事情。     既然岡部泰藏與「東邦石油」的社長關係匪淺,應該會給他一個很不錯的職位,至少會比高中老師好吧!     白井壽美子眨著濕潤的眼睛說:     「老師的脾氣也挺彆扭的。」     「可以這麼說。」     「所以你等夫人一週年忌日過了,就賣掉房子,搬到『日出社區』,這也是對夫人的一種抵抗嗎?」     「是的。」     岡部泰藏點點頭說:     「我希望一切能夠重新開始,還有跟你的親事也能談得很順利,你也不想住在充滿我前任妻子回憶的房子裡吧!不過,我也因此遭遇到可怕的複仇。」     「可怕的複仇?」     「就是寄給你哥哥的那封怪信,裡面提到我跟京美的關係。」     「老師,你的意思是說,那封怪信是有人蓄意向老師複仇的工具?」     「我所說的複仇,是指命運在對我進行複仇。當時我對梅子興起反叛之心,搬到『日出社區』;為了懲罰我的背叛,因此才有人寫那封怪信……」     白井壽美子面無表情,直直地注視著岡部泰藏。     她曾經有過一次不幸福的婚姻,現在寄住在哥哥家裡。     白井壽美子已過世的父親和哥哥直也都是國中老師,她自己也擁有國中教師的資格,所以才會在岡部泰藏的亡妻——梅子擔任校長的國中當老師。     梅子死後,白井壽美子幫忙處理善後,經常在岡部家出入,由此開始和岡部泰藏交往。     白井壽美子的哥哥也很贊成這樁親事。     梅子的一週年忌日剛過,岡部泰藏與京美就搬到「日出社區」,白井壽美子的哥哥正在質疑岡部泰藏為什麼會這樣做時,便收到那封怪信。     那是一封用報章雜誌上的印刷字體剪貼成的信,內容寫著:     「你是否知道網部泰藏在夫人死後,與夫人的外甥女之間有不正常關係……等等」的怪信。     白井壽美子的哥哥素來行事謹慎,他一看到這封怪信敘述的內容,不禁感到十分害怕。     雖然白井壽美子認為信中所說的事不可能會發生,不過,她也不懂岡部奉藏為什麼要賣掉那麼好的一棟房子(他把賣房子所得的錢放在手邊,準備隨時都可以蓋新房子),然後搬到「日出社區」。     岡部泰藏自然對怪信中指稱的事情百般辯解,他堅持不知道怎麼會有這種信出現。     可是從寄信者的手段如此陰險來看,對方很可能是一名女性,說不定有女人強烈愛慕著岡部泰藏……白井壽美子因此感到擔心不已,他們的親事就因為怪信的出現而陷入膠著局面。     「老師,關於那封怪信……我有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     「昨天報紙刊登『日出社區』裡怪信橫行,而且懷疑怪信可能和上次那個女人被殺有關……會不會也跟寄給哥哥那封怪信有關呢?」     「其實我急著想見你,也是為了這件事情。你也知道九月下旬,京美曾企圖服毒自殺的事情吧!」     「嗯。」     「當時你和你哥哥懷疑我,可是我完全不知道京美為什麼要自殺。我問過及時救了京美的須籐順子,還有管理員根津伍市,可是他們都說沒有發現類似遺書的東西,所以京美企圖自殺這件事,一度讓我感到很煩惱。不過,這次發生的兇殺案,讓我瞭解到一件事。」     白井壽美子靜靜地看著岡部泰藏的臉,神情變得很嚴肅。     「管理員發現京美自殺的時候,在她枕邊發現一封貼著印刷字體的怪信,而且內容和你哥哥收到的那封一樣。」     「啊!」     「管理員根津伍市私下保存著那封怪信,由於內容太過齷齪,他與須籐順子商量好保守這個秘密。後來我聽京美說,須籐順子好像也收到相同製作手法的怪信。     須籐夫婦懷疑怪信的寄信者是『蒲公英』的老闆娘,須籐先生那天晚上才會去『蒲公英』叫罵,然後就行蹤不明瞭。     就這樣,管理員根津伍市才會將那封怪信提供給警方參考。我看過那封信,才知道京美自殺的原因,那封信的內容真是既狠毒又下流。」     「真的……很下流嗎?」     「寄給你哥哥的那封信中只提到注意我和京美的關係,但是害京美自殺的那封怪信是以『LadiesandGentlemen』這句奇怪的話開頭,字裡行間充滿冷嘲熱諷的意味,最後還寫著『如果認為這件事情是假的話,可以請醫生檢查京美的處女膜……』」     「什麼……」     白井壽美子驚訝地看著岡部泰藏,好不容易才擠出聲音說:     「怪信到底是誰寄的呢?誰會做如此罪孽深重的惡作劇?」     「這就是我想跟你商量的事情,我相信『日出社區』裡有以中傷他人、破壞他人幸福為樂的惡魔。     我這樣說可能有點自戀,不過,我確實感受到你是站在我這邊的。最近你突然對我們的婚事猶豫起來,很明顯是因為那封怪信的關係。     我認為你並不是懷疑我和京美的關係,而是因為出現一封奇怪的告密信函,多少感到有點不安,甚至懷疑我是不是有別的女人,而那個女人想要挑撥我們的關係,因此你開始對我保持警戒、疏遠我……白井,是不是呢?」     「嗯,對不起。」     白井壽美子全身汗流不止。     「那你對這次的情況怎麼解釋呢?」     「老師,你覺得如何?」     「就像我剛才說的,『日出社區』裡有個專門破壞他人幸福的惡魔,我有提到須籐夫婦也收到怪信……」     「怎麼樣呢?」     「那封怪信的內容好像也是在挑撥他們夫妻間的感情。」     「老師,我覺得好可怕。」     「的確很可怕。可是換個角度來看,多虧有這次的事件,你才能確定我沒有其他女人。」     「是的。」     白井壽美子縮著肩膀,點點頭說。     「謝謝你相信我是清白的,關於這一點,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商量什麼?」     「當我知道京美企圖自殺的真正原因時,你可以想像我有多驚訝嗎?」     「嗯。」     「那時我差點把之前寄到你家的怪信說出來,我花這麼大的力氣控制自己,主要是不想把你卷人這次的案子裡。」     「謝謝你。」     「可是我昨天看了報紙,覺得凡事要有限度。如果社區裡真有那種怪信四處橫行,大家就必須合力把元兇揪出來;而且我覺得應該把寄到你家的那封怪信說出來,不知道你哥哥會怎麼說?」     「這……如果老師和京美願意站出來,我哥哥應該不會有什麼意見……我也覺得沒關係。」     「對了,那封怪信是什麼時候寄到你家?」     「老師搬去『日出社區』的那一天……應該是五月八日吧!」     「沒錯,那天是星期日,你也有來幫忙。」     「那封怪信在你搬去十天後收到,大概是五月二十日左右。」     「你哥哥怎麼處理那封怪信?」     「我看過那封怪信一次,哥哥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可能還保存著。」     「信如果還保存著就太好了。」     「這件事情就交給老師處理吧!如果能夠查清楚誰是發信者,說不定就可以縮小這次兇殺案的搜查範圍。」     「我也這麼覺得。」     這時,他們兩人四目交接。     「還有一件事……」     岡部泰藏表情不自然地說道:     「關於立花的建議,你覺得怎麼樣?我們就在這裡結為夫妻……」     「老師……」     白井壽美子一張臉紅得像要燒起來似的,接著站起身,主動坐到岡部泰藏的膝蓋上。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4:36

第11章 疑云四起
      夫妻失和     早上七點到八點的這一段時間,“日出社區”的主要通道上熙來攘往,通勤的人潮絡繹不絕。     其中有一些人挺直胸膛迎接嶄新的一天,但是大部分人都是一副睡眼惺松、委靡不振的模樣。     到了星期天,整個景況且為之一變。早上七點左右,“日出社區”的男人們大都還沉醉在美夢中。     不過也有例外的,像宮本玉樹的父親——宮本寅吉負責經堂某家電影院,星期天早上反而比平常更早去上班。     “混蛋!一點都不了解丈夫的辛苦……”     宮本寅吉從剛才就一面叨念,一面在陰暗的廚房里准備早餐。     在大阪出生的宮本寅吉對“吃”很講究,一大早如果沒有吃到熱騰騰的米飯,就會覺得沒吃過早餐一樣。     最近他們夫妻倆吵架,妻子加奈子就算醒了,也會故意鬧別扭,不起床當服務生,她不太會做菜,近來還用速食料理“敷衍了事”,宮本寅吉為此感到憤憤不平。     他是個喜歡美食的男人,站在廚房拿菜刀的情形愈來愈多見。冬天的時候,宮本寅吉會買河豚回來打打牙祭,他對吃河豚至今還沒中過毒感到很自豪,但是加奈子與官本玉樹連碰都不敢碰。     除了食物之外,宮本寅吉對其他方面都很節儉;他連燈都舍不得開,就這麼站在陰暗的廚房里准備自己的早餐。     他的身高不到一百六十公分,體重卻超過六十公斤,有個外號叫“屏風”。     盡管宮本寅吉不是很講究穿著,但他在廚房工作時會在浴衣上面加一件黃八丈的棉袍,看起來十分乾淨清爽,只是……左頰有可疑的血腫抓痕。     “玉樹、玉樹,快點起床!你要睡到什麼時候?”     他嘴里發著牢騷,卻不是真心要叫宮本玉樹起床幫忙。     宮本寅吉喜愛拈花惹草,才會讓人從上野貶到經堂來,自此之後,他身為丈夫與父親的權威一落千丈。     他們夫妻之間的冷戰愈演愈烈,這都是被那封內容陰毒的怪信所害。     宮本寅吉上個星期二(十月二十五日)收到怪信,收信者是經堂電影院,可見寄信人十分小心,不想讓加奈子發現這封信並將它撕毀。     這封怪信後來交由警方調查,信封上寄出的日期是十月十四日,雖然同在世田谷區,可是卻花了十幾天的時間才收到,好象是因為郵差延誤的緣故。     “日出社區”在十月十日晚上發生殺人案件,第二天(十月十一日)老板娘的尸體才被發現。幾天後,一封充滿惡意的怪信再次射向好色卻個性善良的電影院經理——宮本寅吉。     十月二十五日早上十一點左右,宮本寅吉在極樂電影院辦公室毫不在意地剪開信封,當他看到里面是一封貼滿印刷字體的信時,不禁訝異地瞪大眼睛。     信封里的信紙皺皺的,或貼在紙上的印刷字體大小不·,讓人看得很吃力。官本寅吉看完整封信的內容之後,整張臉都脹紅了。     他急忙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塑膠容器,從中取出一顆銀色藥丸放進嘴里;他一直是清涼劑的愛用者,清涼劑可以讓他的心情恢複平靜。     宮本寅吉再看一次怪信的內容,越看越生氣,一股怒氣如火如荼地在肚子里翻騰。他把怪信放進口袋里,二話不說就沖出極樂電影院,攔了一輛計程車回家。     當時“日出社區”第十五號大樓一五一八室的廚房里,加奈子和宮本玉樹兩人一起坐在早餐桌上。     加奈子看見丈夫怒氣沖沖地回家,感到相當驚訝,她一站起來,宮本寅吉立刻一巴掌甩在她臉上。     這對夫妻一激動就會用大阪腔說話,聽起來較誇張、震撼人心,使他們激烈的爭吵增加一種意外的趣味性。     “你莫名其妙地打我干什麼?”     “混蛋!你竟然丟我的臉!”     “你在講什麼?我怎麼丟你的臉了?”     “你還敢說!你說過:‘我跟水島老師只是畫迷與畫家的關系,因為我從少女時代就是他的畫迷,我們之間的交往僅只于此,沒有什麼引人非議的關系,兩人的交往非常清白……’”     “我是說過這種話,有什麼不對嗎?”     “你還敢說!好,我跟你拼了!”     “哇啊!殺人啦!”     夫婦吵架的時候,如果將丈夫比喻為狼,那麼妻子就是貓了。狼有利牙,但貓除了利牙之外,還有利爪這項武器。     “你……”     他把加奈子壓倒在餐桌上,用力拉扯著頭發。     突然間,宮本寅吉的左頰感到一陣灼熱的刺痛,個禁往後一退,只見左頰立刻滲出血絲。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容忍,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宮本寅吉左手按壓住流血的臉頰,布滿血絲的雙眼往廚房的方向張望;廚房里面當然有刀,只見宮本寅吉沖過去抓起切生魚片的菜刀。     “老公,你真的要殺我?”     “當然要殺,我不能讓你這賤女人活在世上!”     “啊……救命啊!”     “爸爸,住手啦!你這樣太過分了!”     原本跑到陽台避難的官本玉樹,此刻也發現父親的臉色和平常不同。     “警察先生,快來!我爸爸要殺我媽媽……”     自從發生凶殺案之後,“日出社區”四處都有警察嚴密地監視。     志村刑警聽到官本玉樹的求救聲,立刻沖過來擔任和事佬。     一場激烈的戰斗結束後,宮本寅吉和加奈子還是瞪著對方。     “打得很精彩嘛!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爸爸,你別亂動,我幫你塗紅藥水。”     志村刑警的出現讓它本玉樹放心不少,她從陽台上奔進來幫父親上藥。     “不用、不用啦!”     “不行,萬一細菌從傷口跑進去怎麼辦?”     “沒錯!你還是照王樹說的去做,要是細菌跑進去就完啦!對了,夫人。”     “什麼事?”     加奈子垂頭喪氣地站在廚房一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哪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回來二話不說就打我,簡直像個瘋子!”     “你這臭婆娘在胡說什麼?”     “好啦!你不可以使用暴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還問我怎麼回事!警察先生,任何人收到這種信都會生氣的。”     志村刑警看到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封信,眼睛立刻閃閃發亮。     這已經是志村刑警第四次(其中一次只看到一小張紙片)看到怪信,信的內容如下:     東西、東西……     街上只有這個做丈夫的不知道這件事情!其實住在本社區第十五號大樓宮本寅吉的夫人,也就是加奈子這位肉彈美女,從年輕的時候就是畫家水島港三的畫迷,如今兩人能夠住在同一社區里,真是如了她的心願。     如果加奈子像一般畫迷稱呼水島港三“老師”倒還好,可是她卻叫他“親愛的”。水島浩三這個人從以前就是出了名的色魔,老是愛占畫迷便宜,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她。     于是,水島浩三借口要她當模特兒,兩人關在同一個房間,上演著赤裸、養眼的場面;這個月十日的晚上,他們甚至在某個地方發生關系,兩人之間進出火辣辣的熱情。他們兩人到底在哪里見面呢?這個問題還是去問他們倆吧!     志村刑警看完信,檢查信封上的郵戳後,蹙起眉頭問:     “你什麼時候收到這封信?”     “就是今天啊!剛剛才收到。”     “別開玩笑了,信封上的郵戳證明這封信是十四日投遞的,今天是二十五日,難道這封信花了十多天才寄到?”     宮本寅吉一聽,馬上看看郵戳說:     “真奇怪!警察先生,這封信確實是今天才收到的,不然你可以去問我們電影院的事務員。”     “是因為最近郵件經常延遲的緣故嗎?你太太知道這封信的事情嗎?”     “我還沒跟她說,因為我氣得不得了……”     “你連理由都不說就打人啊!這就是你不對了,被你太太抓得傷痕累累也是自作自受了。夫人,請你看看這封信。”     大塊頭的加條子從志村刑警的手上接過信,默默地看著。     過了一會兒,她抬起眼睛尖聲叫道:     “老公!這麼荒唐的事你也相信?”     “難道這上面的事情都是假的嗎?”     “沒錯,信上說的根本就是謊話!”     加奈子又看了一眼怪信,說:     “這個月十日,也就是‘蒲公英’老板娘被殺的那天晚上,我和阿峰去了新橋舞蹈場不是嗎?”     “啊哈哈!宮本先生,我們已經調查過水島先生十日晚上的行動,他絕對不可能跟夫人去幽會。”     “水島先生那天晚上在哪里?”     宮本玉樹一邊幫父親擦藥,一邊露出挑釁的眼神看著志村刑警。     “那天晚上水島先生有個插畫家聚會,他在虎之門的紅葉館料理店。”     “警察先生,這是真的嗎?”     宮本玉樹從母親手上拿過那封信後,專心看著信的內容。     “玉樹,你認為信上說的事情是真的嗎?”     “不,水島老師對‘蒲公英’的老板娘不是很感興趣嗎?我只是在想他的不在場證明是不是真的。”     “我們已經查證過水島先生的不在場證明。他是某插畫家聯盟的干事,那天晚上有一個會員出畫冊,他們在紅葉館舉辦出版紀念會。     聚會從六點半左右開始,十點結束;然後水島先生又跟其他三位干事去銀座喝酒,大約喝到十二點左右,他從新宿搭小田急線回來,一直到S車站都有人陪著他,而且跟他在一起的人說,水島先生在S車站下車時大約是十二點五十分。宮本小姐,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沒有。”     宮本玉樹把怪信交還給志村刑警,內心仍覺得不服氣,暗自在心里揣想著:     (警方以“蒲公英”老板娘被殺害的時間——十點前後為基准來調查相關人的不在場證明,雖然水島先生在這段時間內有不在場證明,可是怪信里所指的事倩又如何呢?)     虎之門就在新橋附近,舞蹈場也在新橋,就算他偷溜出來三十分也不會被人發現。而且那晚與加奈子在一起的阿峰,只是個在上野開美容院的女人,並不是加奈子的好朋友。     (那天晚上媽媽確實洗過澡才回來……)     宮本玉樹外表看起來善良、單純,可是一遇到這種事情,她的腦瓜轉得特別快。她低頭看著地面,沒有把這個想法講出來;而宮本寅吉的個性比宮本玉樹還善良的,他完全被加奈子的話騙了。     “加奈子,誰會寄這種信……你有跟人結怨嗎?”     “爸爸,這件事沒什麼了不起啦!”     宮本玉樹接著說:     “警察先生,京美和順子也都有接到這種怪信,對不對?”     破鏡重圓     經過一番折騰,宮本寅吉終于將星期天(十月三十日)的早餐煮好了。     他盛滿一大碗飯,又裝了好幾碗味噌湯,開始滿足他旺盛的食欲。     放在手邊的手表顯示現在的時間是八點半。宮本寅吉雖然是電影院的經理,可是他必須在戲院開門前到達。     官本寅吉故意把碗弄得匡啷作響,並發出咳嗽聲。盡管他做了許多“小動作”,但室內除了碗筷碰撞聲之外,依然一片靜寂。     他迅速扒光了三碗飯,將整張餐桌弄得一團亂之後,走進房間叫道:     “加奈子,餐桌讓你收拾。”     加奈子把臉埋在棉被里面,沒有回答。     在陰暗的房間里,棉被下隱約露出人體的形狀,宮本寅吉的情欲突然被挑動起來。     自從他和加奈子接到怪信後,兩人就互不理睬。     “笨蛋!”     “好啦、好啦!”     “不要,玉樹在隔壁……”     “好嘛!親一下就好。”     “我一大早有口臭,不要啦!”     “你吃這個!”     宮本寅吉將自己愛用的清涼劑放在加奈子的口中,接著便將被子蓋到頭上,說話聲音也變小了。     突然間,隔壁房間傳來有人起床的聲響,接著又聽到粗魯的開門聲,以及走下水泥樓梯的拖鞋聲。     “啊!”     宮本寅吉從被子里探出頭來,整張臉紅通通的。     “你看!被玉樹聽到了吧!”     “沒關系啦!她很知趣的。”     加奈子雙手環著宮本寅吉的脖子,嬌聲說道:     “老公,原諒我吧!”     “什麼事?”     “你一直欺負我。”     “被欺負的人是我耶!”     “我有件事情要向你道歉。”     “那種事情無所謂啦!再來一下……”     “等一下啦!”     加奈子按住丈夫蠢蠢欲動的雙手說:     “有件事情我必須對你坦白,說完我們再開始。”     宮本寅吉驚訝地看著加奈子的臉說:     “是關于水島的事嗎?”     “我真是笨,差點就跟他做了壞事。”     “那麼就是還沒做錯事嘍?”     “討厭!你以為我又做了什麼壞事啦?”     “哇……好痛!你干什麼?”     “誰教你講那種話。”     “那你還是清白的嘍?”     “嗯,我現在想起來還真是有點怕呢!我認為是那個人救了我。”     “誰?”     “橡果先生。”     “‘橡果先生’是誰?”     “你不知道啊!就是失蹤的須藤先生。”     “為什麼叫他‘橡果先生’?”     “因為他長得胖又圓滾滾的,所以才有個外號叫‘橡果’,玉樹就老說他是‘橡果先生’。”     “他不是殺害‘蒲公英’老板娘的重要嫌疑犯嗎?”     “是啊!”     “加奈子,你說他救了你是什麼意思?”     加奈子把臉緊貼在宮本寅吉厚實的胸膛說:     “事情是這樣的。那天晚上我跟阿峰去新橋舞蹈場,其實是水島先生唆使的,他要我半途偷溜出劇場,去鳥森的田村家。”     “鳥森就在虎之門附近。”     “是的,他要我八點鍾過去,還給我田村家的詳細地圖與電話號碼。”     “然後呢?”     “我在七點半左右偷溜出舞蹈場。當時新派的花柳和水谷在演‘繪島’,演到一半的時候,我騙阿峰說我不太舒服,要去走廊休息。”     “連阿峰都跟你合謀啊?”     “那個人哪能相信!而且水島先生說欺敵就要先從朋友開始。”     “水島這家伙真爛!”     “我真笨,竟然會聽他的話……我七點半左右離開舞蹈場,想搭計程車直接過去,可是卻一直叫不到車,即使叫到車,司機一聽到要去鳥森,也都跑掉了。”     “說的是也,因為舞蹈場距離鳥森太近了。”     “是啊!因此我跑到銀座,來到山葉大樓附近時,突然有人在後面喊著:‘太太、太太’。”     “是誰在喊呢?”     “是橡果先生。”     “須藤達雄?”     這時,加奈子撒嬌地用自己的腳去纏住丈夫的腳。     “老公……你想不想聽我說當時的心情?”     “嗯,我聽。”     “我當時想要報複你,因為你曾經外遇過,我才會接受水島先生的引誘,不料卻遇到須藤先生……如果我真的去鳥森跟水島先生見面,將會沒臉再見你;因此在那里遇見須藤先生,真可說是神在幫我。話說回來,當時我真的嚇了一跳,尤其當我知道叫我的人是住同一社區的人時……”     “就是啊!難得有‘舞蹈場’這個不在場證明,卻又被熟人碰到。”     “嗯,我雖然想報複你,卻又覺得對不起你,心里一直猶豫不決。”     “可是你會跟水島相約見面,表示你很喜歡那個男人吧?”     “笨蛋!我又不是小女生,哪會喜歡那種陰陽怪氣的人。”     “這麼說,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報複我嘍?”     此刻,加奈子把丈夫的身體纏得更緊了,嬌嗔道:     “對啊!你要記住,如果下次你再有外遇,我可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喲!”     “哇!好可怕哦!”     宮本寅吉並不是真的害怕,反而感到非常滿足。他愛撫著加奈子豐腴的身體說:     “加奈子,當時你看見須藤先生,有跟他談話嗎?”     “這一點使我良心深受責備,因為我沒把這件事告訴警察。”     宮本寅吉一臉吃驚地看著加奈子說:     “難道須藤先生與這次的凶殺案有關?”     “老公,前天的報紙不是登出怪信的事情,說這個社區有怪信橫行嗎?我現在想來,須藤先生那天晚上說的可能就是這件事情。”     “玉樹也說順子和京美也有收到怪信,順子就是須藤先生的太太。”     “我把這件事情詳細說給你聽,到時你就會知道我有沒有紅杏出牆了。”     “說吧!嗯……我就這樣弄好了!”     “討厭!呵呵……你認真點聽啦!”     “我認真得不得了!你說吧?”     加奈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好,須藤先生當時已經喝醉,我心想不得了,竟然在這兒遇到熟人,本想不打招呼就逃走,可是他卻不放我走,還把我拉到咖啡廳……”     寅吉疼惜地撫摸著妻子豐滿的身體說:     “你正要去幽會,卻又被別的男人拉進咖啡廳,一定覺得很難過吧!”     “嗯,應該說是很害怕,我覺得在那里遇到須藤先生,是神在告訴我不可以去見水島先生。”     “沒錯!就是這樣!後來怎麼了?”     “我正在猜須藤先生拉我到咖啡廳做什麼,不料他竟然對我說:‘夫人,當丈夫知道老婆另外有男人的時候,應該采取什麼態度才好呢?’”     “難道他太太真的有外遇?”     “嗯,他就是因為收到某人的信才知道的。他說:‘社區里似乎有人專門挖掘別人的秘密,並以寫這種中傷人的信為樂趣,我認為蒲公英的老板娘很可疑,我想問問夫人的看法……’”     “所以那天晚上須藤先生才會到‘蒲公英’洋裁店叫罵?”     “應該是吧!可是警察對怪信卻很保密,我還是看到報紙才感到害怕。不過老公,那天晚上我還聽須藤先生提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什麼事情?”     “當時我還替老板娘辯護,說他認錯人了;還跟他說如果你們家有人收到那種怪信,凶手一定另有其人,不會是老板娘的。我以為要是我不小心附和的話,搞不好他會跑去老板娘那里鬧……結果須藤先生想了一下,突然瞪著我的臉說:‘如果不是老板娘,那麼可能是另外一個人,說不定真的是他。’”     “‘他’是指誰?”     “他說可能是跟他住同一棟樓三樓的水島先生。”     “水島……”     宮本寅吉的聲音有點發抖,他愛撫加奈子的手突然停住,說:     “加奈子,須藤先生這樣講有什麼根據嗎?”     “我問須藤先生,他說在接到那封怪信以前,就已經發現順子有別的男人了,不過他倒是沒說那個男人是誰。他說有一次偷偷跟蹤順子和那個男人開車到橫濱,兩人進了橫濱的旅館,須藤先生當時就繞著旅館四周等候,結果卻在那里看到水島。”     “水島也跟蹤須藤太太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須藤先生只說水島抱著素描本,看起來好象是來橫濱素描,而且水島好象比順子早一步到旅館,但也有可能是他來素描的時候碰巧看到順子,然後就寫了那種信……”     “你又怎麼回答?”     “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本來我想背叛你去跟別的男人幽會,結果這時候他卻問我:‘夫人,當丈夫知道老婆另外有男人的時候,應該采取什麼態度才好呢?’再怎麼有膽量的女人,聽到這種話能不膽戰心驚嗎?”     “啊哈哈!的確。”     宮本寅吉的心情似乎越來越好了。     “隨你怎麼笑吧!不過,如果就老板娘和水島來看,我認為水島比較像是會寄那種怪信的人。”     “為什麼?不島會是那種人嗎?”     “我聽玉樹說水島想要追‘蒲公英’的老板娘,這種男人不可能沒注意到住在同一樓的順子,他有可能是被順子拒絕,才采取這種陰險的戰術。”     “對了,上次那封信也寫了色魔之類的……”     “我突然覺得水島這個男人很可怕。”     “于是你就跟須藤先生說水島比較可疑嗎?”     “我沒說,當時我根本沒心情給別人意見,須藤先生一直瞪著我看,我真想找個洞鑽進去。”     “因為內疚嗎?”     “不只是這樣。我溜出舞蹈場是為了去見水島,既然要跟他見面,就得討他喜歡,可是水島常說我的化妝方式太古板,因此我還先去廁所化了水島喜歡的妝。須藤先生當然不知道這種事情,可是當他看著我的臉時,我就覺得十分不好意思。老公,我就是這種笨女人,請你原諒我。”     “你都知道後悔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結果你就放水島鴿子了?”     “當時我還是給須藤先生一點意見,叫他不要太沒耐心,要仔細調查過再說。我跟須藤先生分手的時候是八點十五分鍾左右,早就過了約定時間,于是我打電話到田村家。”     “水島去了嗎?”     “沒有,他也找不到機會溜出來。不過他有打過兩次電話交代說,如果我來了,他就會從虎之門跑去,我心想正好,就說我這里走不開,如果他下次再打電話來,就這樣告訴他。然後我掛斷電話,直接回舞蹈場。”     “阿峰有發現到異樣嗎?”     “那個人只要一看戲,根本不會注意到別人有什麼舉動。”     “這件事情你後來都沒跟水島說嗎?”     “我是想說,可是第二天就發生命案了,水島也被視為追求老板娘的色狼之一,被警方找去偵訊,于是彼此就敬而遠之了。”     “他畫的老板娘畫像,實在畫得不怎麼高明。”     “老公,你覺得那封怪信是誰寄的?”     “肯定不是老板娘。”     “那也不是水島嘍!”     “你還有想到什麼嗎?”     “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會是誰。而且一想到有人會知道那件事情。我就覺得好可怕。”     “事情越來越詭異了,不過你那天晚上遇到須藤先生的事情,不跟警察講行嗎?如果須藤先生懷疑水島,可能會在離開‘蒲公英’之後轉而去找水島。”     “可是我不想去找警察,想跟你商量看看。我不是跟你提過金田一耕助這個人嗎?”     “順子認識的那位私家偵探嗎?”     “他雖然是私家偵探,卻和警察也有關系。我想把這些事情跟他講,怎麼樣?”     “你想怎麼做就去做。但他是私家偵探,可能要花錢吧?”     “不可以嗎?”     “花點錢沒關系,心情舒服才重要。”     官本寅吉對水島浩三的作為深惡痛絕,若能夠解決掉他,花多少錢都沒關系。     “那我今天就去拜托順子寫介紹信。老公,你真的會原諒我嗎?”     “今後你不能再有外遇的念頭,我也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宮本寅吉緊緊地抱住加奈子,然後把被子拉到頭頂上。     野餐     “我好無聊哦!”     宮本玉樹在“日出社區”的綠地區域漫步著,她受不了父母在一大早就“嘰哩呱啦”的,于是跑出家門,但卻發現自己無處可去。     本來她想去把同住在第十五號大樓的姬野三太拉出來,可是一想到今天是星期天,三太的父親是公務員,弟弟是中學生,此時一定還在睡覺。不過,她還是繞到第十五號大樓南邊看看,只見三太房間陽台的窗簾還拉著。     “我好無聊啊!”     接著,玉樹繞到京美和岡部泰藏住的第十七號大樓南側,她知道京美的姨丈很早起床,可是面對他,玉樹沒辦法講出一大早就得離開家的原因。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4:46

夏本謙作和他母親也住在第十七號大樓,他母親——民子有點小錢,教茶道、花道只是為了消遣時間。     今天天氣很好,她繞過第十七號館南側,只見“不倒翁先生”正在陽台上迎著晨光做早操。     “伯父,您好!”     玉樹向岡部泰藏打招呼。     “是玉樹啊!一大早去哪里?”     “隨便走走而已,京美起床了嗎?”     “她正在准備早餐,要不要上來?”     岡部泰藏的心情很好,臉色十分紅潤。     “不了,伯父,請幫我向京美問好。”     玉樹正要離開時,由起子從隔著一個樓梯的四樓陽台上探頭說:     “玉樹姊姊,早啊!”     由起子穿著長袖子的和服,帶子高高地綁在胸前。     玉樹眨著眼睛說:     “由起子,你穿得這麼正式要去哪里?”     “阿姨要帶我去參加茶會。”。     由起子張開兩只袖子回答時,夏本謙作穿著睡衣、含著牙刷探出臉問:     “玉樹,你在干什麼?”     “呵呵!”     “笑什麼?發生什麼事了嗎?”     “家里太吵了,我待不下去……”     夏本謙作聽出玉樹話中的意思,表情沉重地說:“是嗎?你吃飯了嗎?”     “還沒。”     “你怎麼連早餐都沒吃就出來啦?”     岡部泰藏也睜圓眼睛說:     “到我家來,一起吃塊面包吧!”     “伯父,不用了!”     夏本謙作探出身體,往斜下方的陽台說:     “我請玉樹吃早餐。玉樹,你先到太郎池,我做三明治帶去給你吃。對了,伯父……”     “阿謙,什麼事?”     “請讓京美一起去吧!”     “啊哈哈!一大早就去野餐嗎?很好,京美,你過來這里。”     京美一定聽到他們的對話了,可是卻一臉不高興地走到陽台說:     “玉樹,你爸媽又吵架啦?”     “不是啦!若是吵架還好……”     “京美,不要再說了。怎麼樣?你要不要一起到太郎池邊吃早餐呢?”     夏本謙作打岔地問。     京美露出一絲猶豫的神色。     “這……姨丈呢?”     “沒關系,你去吧!只要把我的早餐留下來就好了。”     “好吧!不過夏本,你今天不是要拍片嗎?”     “我的部分下午才拍,今天晚上要在太郎池出夜景。”     “哇!好棒哦!”     玉樹一掃先前的陰霾,興奮地說:     “夏本也要拍嗎?”     “對了。玉樹,你去叫三太一起來吃三明治吧!他一定還在睡覺……”     玉樹從陽台下方喊了三太;便走到“日出社區”的斜坡,發現管理員根津伍市坐在椎樹根那里抽煙。     根津伍市靠在椎樹根,坐在一塊塑膠布上,嘴里叼著一根PEACE,朝著天空吸著。     玉樹經常看到根津伍市在這里,所以知道他在干什麼。     “根津先生,你帶喬出來散步啊?”     她一臉天真地歪著頭,走到根津伍市身邊坐下。     “嗯。”     根津伍市看了一眼玉樹,繼續忘情地抽著煙。     “喬在哪里?”     “在那附近吧!”     根津伍市有些不耐煩,但是卻不像往常那般冷漠、嚴厲。     玉樹向四周張望著,只見喬正在即將完成的第二十號大樓的屋頂上,已經變成一個黑點了。     “啊!在那里!根津先生……”     “嗯?”     “喬為什麼不逃走?他喜歡待在籠里嗎?”     “喬如果遇到同伴都會被欺負。”     “為什麼?”     “他被人類飼養的時候就已經脫離同伴了,就像人類離群索居一樣。”     “根津先生,你是說自己脫離人類嗎?”     “是啊!”     “不會啦!根津先生,像夏木就很感謝你,他常常說根津先生是個好人呢!”     “是嗎?”     “嗯,是你自己想太多了。”     根津伍市苦笑著,沒有回答。     “對不起,我太多嘴了。對了,喬有一次腳上綁著繃帶,是被同伴欺負嗎?”     根津伍市把煙蒂丟入水池里,摹然起身看著玉樹說:     “玉樹,你這個時候來這里做什麼?”     根津伍市沒有回答玉樹的問題,玉樹不在意,然而她也沒有針對根津伍市的問題回答。     “根津先生,由起子要去參加茶會嗎?”     “你怎麼知道?”     “我剛才遇到她了。”     “在哪里遇到?”     “剛才我經過第十七號大樓前面,由起子從夏本的房間探頭出來叫我。茶會在哪里舉行?”     “護國寺。”     一談到由起子,根津伍市的口氣就變得很沉重。     “好棒哦!我本來覺得茶會很無聊,不過能和那麼多穿著漂亮和服的在一起,真好!由起子在茶道方面很行嗎?”     “哪有!她根本什麼都不懂。”     “她還是個孩子嘛!不過由起子很可愛,所以夏本跟他媽媽才會想帶她去。啊!我真無聊……”     玉樹一說完便躺下去,可是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重新坐好說:     “根津先生,你剛才問我來這里做什麼……我是跟大家約在這里吃早餐。”     “‘大家’是指哪些人?”     “夏本、三太和京美都會來。夏本聽說我沒吃早餐就跑出來,很同情我,說要帶三明治來這里給我吃,他真體貼,而且又有教養。”     她突然感到一抹悲傷湧上心頭,急忙笑著掩飾道:     “根津先生,你要不要參加我們的三明治早餐會呢?一起來吧!”     “謝謝,我已經吃過早餐……我還是不要打擾你們,先走了。”     根津伍市吹著尖銳的口哨,他一拍手,喬立刻直線往下飛來,站在他的肩膀上。     根津伍市拖著左腳慢慢地爬上坡時,正好與三太擦肩而過。     三太一看到根津伍市,表情有點驚訝,不過他馬上恢複神色,禮貌地點點頭後,一步步往玉樹這邊走來。     “玉樹,根津先生在這里干什麼?”     三太覺得在池畔吃早餐是很新鮮的感受,可是一看到根津伍市又覺得有點掃興,因此他一坐在根津伍市剛才坐的塑膠布上,便看著玉樹問。     “帶喬出來運動啊!三太,你沒帶東西來嗎?”     “我得帶東西來嗎?”     “真小器!那你打算吃夏本跟京美的嘍?”     “我又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而且我家的人都還在睡覺啊!”     “現在幾點了,你竟然還在睡覺。”     “快九點半了。今天是星期天,我老爸要到十點才會起來,他平常工作得那麼辛苦,太可憐了,讓他多睡了一下才好。對了,玉樹!”     三太有點擔心地說:     “你剛才和根津先生談些什麼?”     玉樹露出惡作劇的眼神,笑著說:     “沒什麼啊!我本來想跟他說說你高明的推理喔!”     “千萬別說!”     三太霎時滿臉通紅,他一激動起來,緊身牛仔褲好象快裂開似的。     “有什麼關系,你的推理很有趣啊!”     “笨蛋!那是我自己虛構的,你沒跟別人講吧?”     “講了也沒關系,那麼高明的推理不講出來給人家聽太可惜啦!”     “什麼高明的推理……”     三太突然想起一件事,肩膀用力一縮,接著說:     “我剛才見到金田一耕助,他還是一頭亂發。”     “三太!你在哪里遇到他的?”     “就在那邊,他往第十八號大樓的方向走去,應該是去‘橡果先生’的家吧?”     “發生什麼事了?”     “現在就算發生什麼事也無所謂,都已經過了二十天……”     “是金田一先生自己一個人嗎?”     “對啊!他還是穿著皺皺的褲裙,頂著一頭亂發。”     “只有他一個人就沒什麼事。如果有事,他應該會跟警官在一起才對。”     須藤順子昨天從百貨公司電話到綠丘公寓,結果金田一耕助不在家。于是她回澀谷,在一家高級的中華料理餐廳吃飯,因為日疋恭助給了她一些錢,她忍不住想奢侈一下。     七點左右,她從店里打電話去綠丘公寓,金田一耕助仍舊還沒回去,于是須藤順子放棄當天晚上去拜訪的計劃,並請管理員轉告金田一耕助說有急事找他。     金田一耕助現在來到“日出社區”,可能就是管理員把此事轉告他了。     “不過金田一先生來得真早,現在幾點?”     “快九點半……啊!糟糕!已經過了九點半!”     “我好餓哦!”     “到底是怎麼回事?竟然要在這里吃早餐……”     “在哪里吃都好,我現在是個缺食兒童,伙食組快點來呀!啊!來了、來了!”     “他們兩人都帶著很大的籃子,還有熱水瓶……真是太感激了!”     “三太,你還真狗腿!”     他們倆正在高興之際,夏本謙作和京美已經疾步走下坡。     “對不起,我們來晚了,玉樹,你餓了吧?”     “我都快昏倒了。”     “啊哈哈!京美,快點!三太,你也來幫忙。”     夏本謙作正想把夾在腋下的野餐布鋪上去時,突然看到地上的塑膠布。     “怎麼會有這塊塑膠布?”     “是管理員根津先生忘記帶走的,搞不好他是故意留給我們用的……那個根津先生很奇怪,他吸煙的時候老是像個煙囪似的筆直朝天。”     “夏本,怎麼了?你在發什麼呆?”     “沒什麼……”     夏本謙作的表情有些奇怪,他像是要甩開噩夢似地用力搖搖頭,又恢複原來開朗的笑容。     “開動吧!”     他打開籃子,拿出各式各樣的三明治。     “我的三明治是外表好看,里面只有一點點。因為臨時決定,來不及准備。”     “姬野,你呢?”     “糟了!我剛才不太了解玉樹說的話,所以……”     “沒關系啦!反正是你陪客,只要陪我們就好了。”     “姬野老是不出東西,只會伸手拿別人的。”     “啐!我會生氣喔!反正我就是天生的賤骨頭!”     他毫不客氣地拿起一塊里面有洋火腿、生菜、咸鲑魚和炒蛋的豪華三明治。     “太棒了!我現在餓得不得了,才不管你們怎麼說咧!”     三大兩手拿著三明治,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玉樹,你也吃啊!”     “那我就不客氣嘍!夏本,謝謝你。”     “玉樹,你也吃吃看我做的三明治。”     “等一下再吃,我又不是三太,像餓死鬼投胎似的。”     “對!我是餓死鬼,這次換吃京美的三明治。”     “喂!別吃得太猛,這里有紅茶。玉樹,籃子里有砂糖。”     “夏本,到底是誰想出這麼瘋狂的主意?”     “是誰想出來的又有什麼關系呢?”     “那是玉樹家的事情,你不要多問啦!”     三太縮了縮他的短脖子說:     “這樣啊!對不起……所以你們才拉我來當陪客嘍!”     這幾個年輕人一邊忙著填滿他們的胃,一邊閑聊著。     “對了,我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麼有趣的事情?”     謙作一臉滿足地躺地草地上,用手肘枕著頭。     “就是有四、五個人一起吃壽司,一伙人大口大口地吃著,最後只剩下一份壽司。”     “剩下的那個是什麼壽司?是鮪魚還是鲑魚壽司?”     玉樹天真無邪地歪著頭說。     “剩下哪一種都無所謂。總之就是四、五個人一起吃壽司,而且大家都還想吃的時候,盤子里只剩下一個壽司,這時候敢伸手去拿壽司的人,據說將來會是出人頭地的大人物。”     “真無聊!虧我還那麼認真在聽呢!”     玉樹冷哼著,一臉不以為意的表情。     “三太,你是不是想說自己就是那種大人物?”     “京美說的沒錯!”     京美突然臉色一變,她想起那封可疑的怪信,一顆心頓時像是插著銳利的刺一般。     三太沒發現到京美的轉變,拿起剩下的三明治,大口大口地咬了起來。     “啊!天氣真好!”     夏本謙作往後一躺,盡情伸展著四肢。     天空雖然晴朗,萬里無云,但似乎有一股沉重的氣氛籠罩著這群年輕人。     只有天真的玉樹不知道個中原因。     “對了,夏本,聽說你今晚要在太郎池出外景?”     “嗯。”     “有三太的戲嗎?”     “玉樹,你這麼一提,我可不好講了。”     “為什麼?”     “因為我要拍的是被夏本推進這個水池里的戲!”     “啊!”     夏本謙作仰躺著說:     “三太,雖然只是個小角色,不過也滿可以發揮的不是嗎?”     “對不起、對不起!夏本,我沒有任何不滿的意思。其實我也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只是不好意思對你們說。”     玉樹聽了,立刻睜大眼睛說:     “三太!這個角色那麼好嗎?”     “是夏本推薦我去演的,而且這個角色跟夏本飾演的角色有許多對手戲。對了,你知道內海徹嗎?”     “是很有名的演員啊!”     一旁的京美也露出好奇的眼神。     “對,本來這個角色由他飾演,可是他突然得了急性盲腸炎住院了,因此夏本就推薦我去演。”     玉樹眼睛濕潤地看著三太說:     “三太!你行嗎?內海的角色你能勝任嗎?”     “哎呀!這種事情我哪里知道。”     謙作依舊躺著,開心地說:     “玉樹,三太跟我不同,他辛苦了三、四年,基礎打得很紮實,他平時看起來很厚臉皮,其實才不是呢!三太是個愛照顧別人,卻不敢推銷自己的人。昨天突然換了角色,三太也只NG三次就拍好了,連導演都一臉佩服地說:‘為什麼這個人以前都沒有出頭呢?’三太不會有問題的。”     京美饒富興味看著三太和玉樹說:     “原來是這樣啊!三太還沒把這些事情跟玉樹說嗎?”     “是嗎?”     “為什麼這樣問?”     “啊哈哈!對了,玉樹。”     “什麼事?”     “請你原諒他,這些事情昨天才發生,他還沒空跟你報告,而且三太這個人很害羞的……”     “夏本……”     玉樹避開京美銳利的視線,好象故意要扯開話題似地說:     “三太真離譜!”     “我又怎麼了?”     “因為你對管理員根津先生的‘想象’太失禮了!”     “玉樹,你別再說啦!那只是虛構的,是我隨意編的故事。”     夏本謙作笑著說:     “玉樹,三太把根津先生想象成什麼?又是怎麼個失禮法?”     “三太說這次的凶殺案,凶手是管理員——根津伍市!”     “什麼?”     夏本謙作從草地上彈坐起來。     “笨蛋!笨玉樹……”     三太急得脖子都脹紅了,口中不停地罵道。     “夏本,那是我一時無聊瞎編的故事,你別放在心上。”     “三太!”     此時,夏本謙作的表情認真得令人害怕。     “不管是不是虛構的,請你說給我們聽……根津先生為什麼要殺死‘蒲公英’的老板娘?”     池中的橡果     “不是這樣的,在我的虛構故事中,那具尸體不是老板娘。”     “不是老板娘?那麼又是誰?”     “夏本,你看過推理小說吧?”     “看過一些,怎麼了?”     “一般推理小說中,無面尸的案子……也就是說基于各種因素而辨認不出臉孔的尸體,其中十有八、九的尸體都不是原先推測的被害者,而是其他意料不到的人。”     “嗯,我也看過這類的推理小說,然後呢?”     “我將這類推理小說的技巧套用在這次的凶殺案上,最近,社區里並沒有跟老板娘年紀相仿而行蹤不明的婦女,對不對?可是那天晚上有個女人來拜訪根津先生……夏本,也就是你帶去根津家的那個女人,她的年紀正好跟老板娘差不多,我認為那具尸體就是她。”     “你的意思是,根津先生殺了那個女人,然後讓她穿上老板娘的衣服,並且把臉弄得無法辨識嗎?”     “嗯,這是我的猜測。”     “那麼根津先生和‘蒲公英’的老板娘就是共犯嘍?”     “對!”     “殺人動機是什麼?”     “因為‘蒲公英’的老板娘有前科,而且伊丹先生握有她的把柄,她想逃走,可是又怕伊丹先生將她的秘密泄漏出去,所以就用那個女人當替身,演出一場‘詐死’的戲,然後自己再躲起來。”     “當她替身的女人又是誰呢?”     “你說過那個女人長得很像由起子,根據我的推論,她可能是由起子的媽媽,也就是背叛根津先生的女人。”     夏本廉作默默地聽著,臉色越來越沉重。     “然後呢……”     他露出苦澀的表情,勉強從喉嚨深處擠出一絲聲音。     京美和玉樹屏住氣息聽他們倆談話,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三太察覺他們的樣子不太對勁,便說:     “夏本,別這樣啦!這些只是我瞎編的而已。”     “不可以就這樣算了!你說,由起子的媽媽怎麼會突然回來呢?”     “既然你要我講……我就講吧!”     三太一副接受的樣子,接著說:     “離家多年後,由起子的媽媽後悔了,想要和根津先生複合,可是根津先生不想跟她複合,甚至還很恨那個女人。另外,根律先生與老板娘不是都是來自京都、大阪地區嗎?”     “根津先生是播州人,‘蒲公英’的老板娘是哪里人就不清楚了。”     “所以他們倆可能以前就認識,剛才又在這里相遇,變成情侶……這時候,根津先生為了老板娘,把以前背叛他的女人叫來這里,讓她代表老板娘‘詐死’。這就是我虛構的整個故事。”     “假的!全都是假的!”     京美突然發出尖銳的叫喊聲,以舌頭著火般的氣勢說:     “全都是鬼扯!”     “當然是鬼扯的啊!所以我才不說是虛構故事嘛!不過京美,你不覺得我虛構的故事很完美嗎?”     “可是那具尸體經過指紋對比,證實是老板娘啊!警方也在‘蒲公英’采到很多跟那具尸體一樣的指紋。”     “‘很多’是指多少?”     “這……”     “京美,推理作家在這方面是不會疏忽的。由起子的媽媽根本不知道有人要她的命,所以那天晚上,根津先生騙她到‘蒲公英’去,她在那里碰地很多東西……不,應該說是被拉去碰很多東西。”     京美的額頭直冒冷汗,顫抖著聲音說:     “那麼……須藤先生呢?他那天晚上就行蹤不明,到現在還被視為重要嫌疑犯……你又如何推論這一部分呢?”     “這個問題大家都知道。”     “怎麼會知道?”     “他被殺死了,而且凶手和殺死那個女人是同一個。”     “啊!”     “報紙上不是有寫嗎?‘蒲公英’二樓的寢室有一滴血跡,血型和‘橡果先生’一樣。”     京美的臉色一片鐵青,眼中充滿恐懼的神色。     不只是京美,就連夏本謙作、玉樹也是一臉死灰。     “別說了!三太!你不要再講這種事情了!”     玉樹尖聲抗議著,可是京美卻不肯罷休,繼續問道:     “三太,就算順子的丈夫被殺了,但尸體呢?他的尸體究竟在哪里?”     “這個問題還用問嗎?”     “什麼意思?”     京美打破沙鍋問到底。     “一定是在這個水池里!”     “啊!”     玉樹一聽,立刻驚惶地沖到夏本謙作身邊。     現在時間大約是十點半,太陽高高升起,池面深藍的波光宛如鯰魚的魚鱗般閃爍著,先前覆蓋約半個池面的橡果已經沉落池底。     “三太!就算須藤先生被殺死了,你憑什麼推斷他的尸體在這個水池里呢?”     “他的外號不是叫‘橡果先生’嗎?”     “嗯,然後呢?”     三太突然一邊用手拍打大腿,一邊唱起歌來。     橡果滾滾滾,撲通、撲通     滾到水池里     啊!不得了哦!     三太唱完歌又抬高下巴,搖晃著肚子,嘎啦嘎啦地笑了。     “夏本,所以我說這是虛構的故事嘛!”     三人啞然失聲地看著三太的臉,突然間,玉樹大聲喊道:     “你們看!金田一先生從那里來了!”     只見金田一耕助慢慢走下坡來,根津伍市一跛一跛地走在他旁邊,兩人後面還有須藤順子、加奈子,這四名男女之間彌漫著異樣的緊張氣氛。     緊接著,玉樹也害怕地說:     “啊!是媽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他們還指著我們這里說話呢!”     夏本謙作壓底聲音說。     一行人來到坡路中間便停下腳步,指著水池不知道在講些什麼。過了一會兒,他們又快步走下坡,須藤順子手上握著類似信封的東西,看起來很激動。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夏本謙作和玉樹對望著,三大、京美則默默地看著大家。     金田一耕助走近,以熟撚的口氣笑著說:     “早啊!聽說你們在這里野餐?”     “金田一先生,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嗯,有點事情。”     金田一耕助走到椎木往前突出的岬濠處,往水池里看去。     水池呈現一片汙濁不堪的藍黑色,看不見一公尺以下的地方,水面飄著長長的水草,有如女人在洗發一般,紊亂得令人驚訝。     “媽媽、媽媽?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我去須藤家,結果金田一先生也來了……後來須藤太太就要我一起過來。”     玉樹接著沖到金田一耕助身邊問:     “金田一先生,難道須藤先生的尸體就沉在這個水池里嗎?”     “玉樹!”     三太慌忙出聲阻止,可是已經太遲了。     四個大人一起看向玉樹,須藤順子率先發難,尖聲問道:     “玉樹!是誰說的?是誰說我先生的尸體在這個水池里?”     玉樹嚇得說不出話來,三太此刻只想逃離現場。     “玉樹,你說啊!”     須藤順子的眼中燃燒著熊熊火焰,連玉樹都害怕得想逃走。     “開玩笑的啦!”     恢複冷靜的夏本謙作走到兩人中間說道。     “你、你說是開玩笑?這算哪門子的玩笑啊!”     “那是因為你先生有個外號叫‘橡果先生’,因此才會猜想‘橡果先生’當然在水池里,不是有一首歌謠說:‘橡果滾滾滾,撲通、撲通,滾到水池里,啊!不得了哦!’所以……”     夏本謙作突然停住嘴,因為他察覺到須藤順子注視他的眼神十分怪異。     “夏本!”     須藤順子似乎想起一件事,但金田一耕助卻從旁制止道:     “夏本,這是誰說的?”     “這……是誰說的都無所謂吧!反正只是開玩笑的,就當作是我說的也可以。對不起,對你來講,這是很嚴厲的事情,我們卻拿它來開玩笑。”     “夏本,那麼寄這封信給我的人就是你……你就是怪信的寄信者!”     “什麼?”     夏本謙作一臉不可思議地接過須藤順子遞過來的信封,上面寫著須子的名字,可是收信人的名字好象是用尺畫出來的字體,他一看之下,立刻露出驚訝的神色。     “我可以看里面嗎?”     “請看!不過這是剛才收到的信,你應該不用看也知道內容……”     須藤順子口氣冷淡地說道。     夏本謙作緊張地從信封里拿出一張同樣是用印刷字體剪貼而成的信,上面寫著:     橡果滾滾滾,撲通、撲通     滾到水池里     啊!不得了哦!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5:37

第12章 詭譎的證言
      神秘預告信     命案發生至今已經過了二十天,案情陷入膠著狀態。     直到須藤順子接到第二封怪信的那天開始,案情終于出現轉機。怪信上寫的那段童謠,是否暗示須藤達雄的尸體已經沉入太郎池呢?     警方之前也提過要疏通太郎池,可是因為花費頗大,也沒找到非得將水池弄干的理由,所以遲遲沒有行動。     這時剛好收到那封怪信,因此警方展開行動。     等等力警官下令准備疏通太郎池的工作,同時,夏本謙作等四位年輕人也開始接受偵訊。     偵訊的地點選在命案發生後,一直被警方封鎖的“蒲公英”洋我店。     在這里順便提一下“蒲公英”後來的處理過程。     在不清楚片桐恒子的真實身分、沒有遺書、繼承人,也沒有債權人的情況下,公告死亡超過一年,繼承人還是沒有出現時,死者的財產將收歸國有。     房東伊丹大輔擔任財務管理人,盡管他也是嫌疑犯之一,不適合當管理人,可是因為沒有其他人選,只好讓他暫時擔任。     “開玩笑的啦!我們真的只是在開玩笑。”     夏本謙作被叫到山川警官和等等力警官面前時,他的冷靜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我們替須藤先生取了個‘橡果先生’的外號,那時我們又剛好在那個水池邊,水池上本來不是飄著很多橡果嗎?所以,我才會開玩笑說‘橡果先生’會不會在水池里面。”     金田一耕助問道:     “夏本,剛才我聽京美說這句話不是你說的,而是姬野三太。”     “是誰說的都沒關系吧!金田一先生,三太也是開玩笑的,他平時很迷推理小說,才會以這次的案子做很多假設,然後講給我們聽。”     “也就是說提出那首童謠,還有須藤達雄已經變成尸體、沉在池子里的不是你,而是姬野三太嘍?”     山川警官再確認一次。     “不過……三太也明確地表示他那些話都是虛構的,如果他真是寄那封怪信的人,我想他應該不會跑來跟我們講這些事情才對,而且……”     “而且什麼?”     “金田一先生,那封信是今天早上寄到的嗎?”     “是的,早上我有點事情去拜訪須藤太太,當時宮本小姐的媽媽正好來訪,她告訴須藤太太說郵筒里有信,結果拿回來一看,就是這封怪信。”     加奈子最近深受“怪信”之苦,她來到第十八號大樓,看到須藤家的郵箱里露出一封信,覺得收信人名字的字體有點眼熟。     “警官,或許我說的話太過囂張,不過我可以證明這封怪信的寄信人不是我,也不是三太。”     “你怎麼證明?”     “我剛才看過那封信的郵戳,那是從豐島局區內某個郵筒投遞的,郵戳上的日期是十月二十八日,應該是前天中午十二點到六點之間的收寄的。也就是說,那封信是前天早上寄出的。”     “是的,然後呢?”     “前天早上,三太和我都不可能在豐島局區內。”     “你們有不在場證明?”     山川警官在一旁問道。     “是的,我們正在拍《波濤的決斗》的這部電影,其中有個叫內海徹的知名演員,你們知道嗎?”     “有聽過他的名字。”     “內海徹在大前天,也就是二十七日中午得了急性盲腸炎住院,因此他的角色便由三太飾演,說得更明確一點,那個角色是在二十七日晚上八點左右,確定要給三太演,所以從那天晚上到二十八日早上這段期間,我想三大應該是通宵在背劇本。難得有這麼好的演出機會,他應該不會花時間去制作這種怪信。制作那封信需要花費很多時間呢!”     “說的沒錯,但也有可能是他很早以前就做好了。”     “但是他應該沒時間把信寄出去,二十八日早上我們找他一起去攝影棚,大概是八點左右離開社區。之後我一直跟三太對台詞、排練,這些事你們只要去攝影棚調查,應該都可以查出來。”     “所以你們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嘍!”     等等力警官點點頭說:     “姬野的假設與這封信之間只是純屬巧合嗎?”     “應該是吧!‘橡果先生’這個外號跟那座水池,只是剛好想法相同而已。”     “這麼說來,那封怪信的制作者也知道須藤達雄有這個外號嗎?”     “是的。”     “還有誰知道這個外號?”     “很多人都知道。”     “到底有那些人知道?”     “至少有我們四人,玉樹的父母、京美的姨丈、我媽媽和三太家的人可能知道。啊!畫家水島先生也知道,還有……”     “還有誰?”     夏本謙作說到這兒,似乎有點猶豫。     “那個……我曾經在管理員根津先生面前說溜過嘴。”     “這樣啊!”     等等力警官向金田一耕助、山川警官看了一眼,昨天晚上三浦刑警的跟蹤行為,使得根津伍市成為可疑人物之一。     “也許聽過這個外號的人比我們所知道的還多。”     “嗯,連我們都知道。”     金田一耕助小聲地說:     “夏本,你剛才說姬野拿這次的命案當題材,做了很多假設和推測,請你將他的‘假設’說給我們聽聽,讓我們參考一下。”     夏本謙作的表情很狼狽,因為姬野三太的假設明顯地傷害了他的恩人。     “那只是虛構的故事,純屬個人想象,根本不值得參考。”     “沒關系啦!說來聽聽。”     等等力警官也探身說道。     “好吧!其實你們可以直接問三太,我實在……”     “沒關系,你先說說看,我們等一下再問姬野。看你這麼猶豫,是否因為姬野假設某人是凶手的關系?”     金田一耕助堅持要夏本謙作說出姬野三太的推論。     “三太的假設根本是不可能的!第一點,他覺得那具尸體不是‘蒲公英’的老板娘。”     “尸體若不是‘蒲公英’的老板娘,那到底是誰呢?”     “我不是說過那天晚上我下公車的時候,有看到須藤先生嗎?”     “嗯,你是有說過這件事。”     “當時須藤先生和一個中年婦人在一起,她不是須藤先生的朋友,而是在公車上向須藤先生詢問有關根津叔叔的事情。須藤先生可能因為喝醉的關系,他想不起‘根津’這個人是誰,于是叫住我,把那名婦人交給我,自己往‘蒲公英’的方向走去。     之後,我帶那位婦人到根津叔叔家,根據三太的假設,他說柏油下面那具尸體就是那位婦人,簡直是胡說八道!”     “他認為凶手是誰?”     “他說是根津叔叔!三太假設根津叔叔和‘蒲公英’的老板娘以前就認識,叔叔以當晚來訪的婦人作為老板娘的替身;其殺人動機是因為伊丹先生掌握老板娘的秘密,她為了逃離伊丹先生的掌握才出此下策。”     “那名婦人是誰?她與根津先生是什麼關系?”     “我問過根津叔叔,但他只是敷衍我,不做正面回答,因此我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可是……”     “可是什麼?”     夏本謙作心想即使自己現在隱瞞不說,待會兒三太也會說,因此他下定決心說:     “那個人長得很像由起子,我本來以為是由起子的阿姨,可是根據三太的假設,他說那名婦人可能是由起子的媽媽。”     等等力警官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     “由起子的媽媽不是死了嗎?”     “所以我當時才會以為她是由起子的阿姨。”     “那名婦人穿著什麼樣的衣服?從服裝可以看出她的身分嗎?”     “那時候是晚上,所以看不太清楚,不過衣服的質料看起來不錯。我記得她的耳環上有鑲鑽石,當然也有可能是假鑽啦!”     “她的年紀呢?”     “跟‘蒲公英’的老板娘差不多,身材瘦瘦的,長得很漂亮。”     “那名婦人是不是第一次來這個社區?”     “好象是。”     “關于這一點,根津先生有說什麼嗎?”     “我有問過他,可是他說得十分含糊。”     “由起子有沒有說什麼?”     “這……”     夏本謙作很怕自己現在說的話會把根津伍市逼入死角,可是就算他不講,待警方問過姬野三太之後也會知道。     “根據由起子的說法,那位婦人來訪時,叔叔顯得很驚訝,不過他馬上就把那個婦人帶到外面,所以由起子不知道那位婦人是誰。”     等等力警官眼神銳利地看著夏本謙作說:     “根據姬野的推論……他認為根津先生與‘蒲公英’的老板娘共謀殺了那個女人,讓那個女人當老板娘的替身?”     “是的。”     這時候,金田一耕助插嘴說:     “夏本,警方從尸體身上采到的指紋,和在店里采集到的指紋相同。關于這一點,姬野怎麼說?”     “三太說那個婦人被叔叔騙去‘蒲公英’,並讓她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碰觸許多東西,留下指紋……推理小說中不是也有這一招嗎?”     “原來如此。”     金田一耕助臉上的笑容使夏本謙作稍微放心一點。     (至少這個人認為三太說的只是虛構的故事。)     接下來,山川警官開口說:     “夏本,姬野假設須藤達雄被殺,而且被丟入那個水池?”     “是的,但他還沒說到須藤先生為什麼會被殺。聽說‘蒲公英’二樓房間的血跡是須藤先生的,三太便說既然須藤先生的外號是‘橡果先生’,應該會在水池里面吧!哈哈……”     夏本謙作誇張地笑了幾聲,由于現場沒有人跟他一起笑,他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尷尬。     “金田一先生,警察准備在那座水池打撈,那就表示警方相信順子收到的那封信是真的嘍?”     等等力警官回答:     “也不完全是因為那封信的關系,其實金田一耕助很久以前就主張要疏通太郎池了。”     “警官,就算在水池里找到須藤先生的尸體,應該也跟三太或叔叔無關吧?三太所說的一切,畢竟只是假設啊!”     “這一點我們會仔細詢問姬野,好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如果你知道去拜訪根津先生的女人是誰,請馬上通知我們。”     “是。”     夏本謙作正想從椅子上站起來時,金田一耕助制止道:     “啊!等一下,我還有件事情想問你。”     “好的。”     “你剛才看到須藤太太手上拿著怪信時,好象很驚訝的樣子,該不會你以前也曾經接過這種信吧?”     夏本謙作一聽,隨即低下頭說:     “金田一先生,對不起,上次報紙刊登這個社區有怪信橫行,並猜測是否與這次的命案有關……也許我當時就該主動提出來,可是,我怎麼想都不覺得自己收到的怪信和這件案有直接關系。”     “你收到的怪信呢?”     “已經燒掉了,因為信的內容太下流了。”     “你還記得內容嗎?”     “嗯。”     “是什麼樣的內容。”     一談到信的內容,夏本謙作有點猶豫。     “是不是一些中傷京美的言詞?”     “你們已經知道了……信的內容實在太下流了,我還沒跟別人提過。”     “那麼就在這里談一下吧!”     只見夏本謙作紅著臉說:     “那封信用很下流的言詞寫京美和他姨丈之間有不正常的關系。”     “是不是用‘LadiesandGentlemen’開頭?”     “對。”     “最後還說如果不相信的話,就檢查京美的處女膜看看,是不是?”     “是的,就因為信的內容太過下流,所以我沒跟任何人提起。”     夏本謙作在旁邊說:     “夏本,你真把那封信燒掉了吧?”     “當然是真的,怎麼啦?”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把那封信交給別人?或者放在誰家的門縫里?”     “絕對沒有,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講,但是我確實燒掉了,因為我不想讓我媽媽看到那種信。”     金田一耕助接著問道:     “夏本,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那時候天氣很熱……對了,我曾經針對這件事情向京美提出忠告,那天是八月中元節的晚上,所以那封信應該是在那天之前收到的。”     “你給她什麼忠告?”     “我一直難以啟齒,總不能明白告訴京美說我收到中傷她的怪信,這麼一來,京美未免太可憐了。後來我聽說京美可能會到‘蒲公英’去住,因此在八月中元節的晚上,我趁機給她一個忠告,叫她早點搬過去。”     “當時京美怎麼回答?”     “她很生氣,還說要跟我絕交。唉!我又沒告訴他怪信的事情,也難怪她誤解我竟然會有如此下流的想象。”     “她說要跟你絕交?那麼你們以前的交往很親密嘍?”     “因為她那麼漂亮,而且身材也不錯……”     “她提出絕交後,你們之間就疏遠了嗎?”     “是的,但還不至于形同陌路,不過京美卻開始和三太比較接近。以前是我和京美、三太和玉樹成對交往,現在變成這個樣子,玉樹還因此吃醋呢!”     “夏本。”     金田一耕助停了半晌,又說:     “京美在九月下旬自殺未遂,你知道她為什麼要自殺嗎?”     “這……我當時的想法非常失禮。”     “對誰失禮了?”     “我猜想會不會怪信上寫的事情是真的,所以京美才鬧自殺……可是,後來我發現應該不是。”     “怎麼說?”     “事發之後,岡部先生很擔心地跑來問我京美為什麼要自殺,看他一臉誠懇又著急的神色,我覺得他們兩人之間應該沒有那種下流的事情才對。”     “這麼說,你到目前為止都不知道京美自殺的動機嘍?”     “我不知道,京美康複之後,我們一直刻意回避那個話題。自從發生那件事情之後,京美也開始疏遠三大,嗯……應該說她和我們保持距離,變得非常孤獨。”     金田一耕助回頭看著等等力警官說:     “警官,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沒有了,大概就是這樣。夏本,請你去叫姬野來這里吧!”     夏本謙作走出去後,進來的不是姬野三太,而是江馬刑警。     逃亡     “金田一先生,早知如此,就應該聽從你的建議去疏通那個水池。”     “江馬,疏通工作准備好了嗎?”     “是的,已經從多摩川運來三、四艘船。”     “江馬,姬野三太在店里嗎?”     “是……對了,我差點忘記宮本玉樹的媽媽說關于這次的案于,她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說,正在等候你們。看她的樣子好象很急,怎麼樣?還是讓姬野先說嗎?”     金田一耕助忽然醒悟過來說:     “對了!宮本太太先前好象說有話要跟我說,我們先聽聽她要說什麼好嗎?”     在眾人的期待之下,進來的不只加奈子一人,只見須藤順子也跟在她身邊,她的眉毛依然豎起,表示她正在生氣;從早上收到那封信之後,她的眉毛一直都是這樣。     須藤順子以一副想吵架的粗暴口氣說:     “警官,抱歉,弄亂你們的順序,但是我擔心那個人會逃走……”     “誰會逃走?”     江馬刑警立刻反問道:     “是畫家水島浩三。”     山川警官從剪裁桌上探出身體說:     “水島浩三?那個人要逃走?”     “是的,剛才……”     須藤順子筆直地站著,看了一下手表說:     “十二點左右,也就是兩個小時以前,水島先生來我家問我說為什麼社區里吵得要命,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于是我跟他說警察,在後面的水池里搜索,結果他露出驚訝的神色……我那時候沒心情理會他,後來我走到外面去看水池的情況,卻看到水島先生往社區入口走去,他一只手拿著風衣,一只手提著旅行箱。”     “那時候是幾點?”     “我吃過午飯出來外面的時候……下午一點左右吧!”     “距離現在一個小時以前。”     她看了看加奈子,繼續說道:     “當時我並沒有很在意,後來宮本太太來我家找我,我們彼此坦白地說出很多事情,我靈光一閃,才想到水島先生一定是逃跑,所以我們兩人趕緊跑來這里。”     須藤順子一口氣說完所有的事情。     “水島先生為什麼要逃走?”     “關于這一點,宮本太太知道。”     “好,江馬……”     山川警官一發出聲音,江馬刑警人已經沖到工作室門外。     “那麼……現在請宮本太太和須藤太太說一下這件事情。”     江馬刑警出去之後,等等力警官回頭看這兩個女人說:     “你要談關于水島先生的什麼事情呢?”     加奈子的雙手在肥胖多肉的膝蓋上扯著手帕,說:     “嗯……很抱歉,我過去一直隱瞞這件事,還好我丈夫也能夠體諒。我本來想跟金田一先生商量,後來須藤太太說,這種事情還是請警方一起聽比較好,所以……”     “原來如此。”     “‘蒲公英’的老板娘被殺的那天晚上,我在銀座有看到須藤先生。”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一聽,不由得驚訝地對望著。     “那時候是幾點?”     “七點半。”     “嗯,然後呢?”     “當時須藤先生喝醉了,還硬把我拉到附近一家咖啡廳里面。”     加奈子神情痛苦地回頭看著須藤順子。     “須藤太太,我可以說嗎?”     “你不用顧慮我,把一切事情都說出來吧!”     加奈子露出牙齦笑著,轉向等等力警官警官說:     “須藤先生劈頭就問我:‘夫人,當丈夫知道老婆另外有男人的時候,應該采取什麼態度才好呢?’”     山川警官、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對望著,須藤達雄當天晚上的心情想必很不穩定,會有這種感受也不足為奇。     “我驚訝得無法回答,然後聽他說了很多,才知道他好象也收到這類的怪信,內容說他太太另有男人……後來須藤先生跟我討論到怪信的寄信人會不會是‘蒲公英’的老板娘?我又嚇了一跳,還替老板娘辯護,後來須藤先生又說如果不是老板娘的話,那一定是水島做的!”     “須藤先生懷疑水島先生,他有什麼根據嗎?”     “我也問他,結果須藤先生說他曾經跟蹤須藤太太和某人去橫濱。”     “須藤太太,你知道須藤先生跟蹤你的事情嗎?”     “不知道,我也是剛才聽宮本太太說起,才覺得很驚訝,我先生也沒把這件事情告訴日疋……不,沒告訴那個人。”     “原來如此。然後呢?”     等等力警官將目光轉向加奈子說。     “他們倆走進旅館,須藤先生正在猶豫該怎麼辦,在旅館四周踱步的時候,卻看到水島先生。”     “宮本太太,水島先生也在跟蹤須藤太太嗎?”     “關于這一點,我有問過須藤先生,結果須藤先生說好象不是,因為水島先生比他老婆早到,他手上還抱著素描本,像是到那附近寫生。不過,看他一直偷偷注意旅館那個方向,表示他一定有看到須藤太太。”     看來水島浩三在這個案子里所扮演的角色,似乎越來越重要了。     金田一耕助靜靜地搔弄著鳥窩頭,接著開口道:     “宮本太太,當時水島先生有看到須藤先生嗎?”     “須藤先生說他應該沒看到,聽說須藤很膽小,他怕被水島先生看到會很丟臉,因此馬上躲起來,而且他馬上就回東京。”     金田一耕助就此收兵,但等等力警官又開口問:     “然後呢?”     “我叫須藤先生要耐心地調查過以後再說,然後我們就分手了。”     “你之前隱瞞這件事不說,是害怕有損須藤太太的名譽嗎?”     加奈子聽了,霎時滿臉通紅。     “不是的……其實那天晚上我本來跟水島先生約好要見面,我是在前往約定地點的途中遇見須藤先生的。”     加奈子此話一出,負責偵訊的三人都震驚地看著她。     加奈子一發現金田一耕助張嘴笑著,立刻出聲說:     “金田一先生,你在笑我嗎?”     “抱歉。”     這下子換金田一耕助臉紅了,他不停地搔弄鳥窩頭,鞠躬道歉著。     等等力警官則一臉嚴厲地說:     “那麼你跟水島先生從以前就……”     “不是的!那天晚上是第一次,還好遇到須藤先生,我也因此得救,這件事情我已經取得我先生的諒解了。”     “那天晚上,水島先生應該在虎之門的紅葉館料理店吧!”     山川警官在一旁說道。     “沒錯,志村是這樣說的。”     “你跟他約好在哪里見面?”     “在鳥森的田村家。那天晚上我跟朋友去新橋舞蹈場,水島先生教我中途偷溜出來,他說只溜出來一個小時,戲剛才演得正精彩,朋友應該不發現我中途跑出去。”     “接著你就在路上碰上須藤先生。”     “是的,須藤先生簡直就像是我的救世主。”     “所以你就沒有去田村家?”     “是的,我被須藤先生糾纏了一些時間,而且聽到他說的話,也讓我覺得毛毛的……而且正想要紅杏出牆時,卻有人問你:‘當丈夫知道老婆另外有男人的時候,應該采取什麼態度才對了呢?’真是嚇了我一大跳。”     “啊哈哈!”     等等力警官這會兒終于笑出聲來,山川警官也跟著笑了起來。     只見須藤順子眼睛含淚地說:     “宮本太太,你想要紅杏出牆嗎?”     加奈子篤定地回答:     “當然,我先生以前曾經外通過,因此我想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不過有了這次教訓後,我再也不敢了。”     “水島先生有溜出紅葉館去田村家嗎?”     山川警官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水島浩三如果有去赴約的話,那他有不在場證明就有待查證了。     “他沒去,而我也不想放他鴿子,所以我打電話去田村家交代說我不去了,結果聽對方說水島先生有打過兩次電話到田村家,說等我到了之後,他再過去,因為他也找不到機會溜出來。”     這時候,三浦刑警走進來對等等力警官說道:     “警官,京美的姨丈——岡部泰藏說有事情要告訴你,他人已經來到店前了,好象是有關怪信的事。”     “怪信?”     金田一耕助與等等力警官對望一下,問道:     “姬野三太還在店里嗎?”     “是的,他跟夏本謙作在一起。”     “警官,不如請姬野三太再等一下,先聽聽岡部先生要說些什麼,打鐵要趁熱啊!”     “好吧!山川,你還有話要問宮本太太嗎?”     “沒有,大致上就是這樣。”     “我想說的也都說完了。”     加奈子說著從椅子上起身。     “須藤太太,你也辛苦了。兩位如果還有什麼發現,請通知我們。”     “對了,岡部先生還帶了一個女人,就是昨天那位……”     三浦刑警對等等力警官和山川警官眨了一下眼睛。     “請他們進來吧!”     “宮本太太,請等一下!”     金田一耕助把加奈子叫住,問道:     “對于‘白與黑’這幾個字,你會聯想到什麼嗎?”     “‘白與黑’?它有什麼特殊意思嗎?”     “沒什麼。”     須藤順子跟加奈子一起走出工作室時,看到岡部泰藏身邊的女人,不禁訝異地睜大雙眼。     她就是昨天在池袋S百貨公司門口等著同部泰藏的女人,須藤順子不太友善地觀察對方。     白井壽美子今天穿著和服,臉上的妝化得比平常濃。昨天須藤順子眼中的她看起來很笨拙,現在的樣子倒還不錯。     “岡部先生,這邊請。”     聽到三浦刑警的聲音,本來在跟夏本謙作講話的岡部泰藏馬上站起來,白井壽美子也跟著起身。     她回避須藤順子刺眼的視線,穿過店里的簾子時,小聲詢問岡部泰藏:     “那個人是誰?”     雖然她已經盡量壓低聲音,但這句話還是傳進須藤順子的耳中。     岡部泰藏身後跟著一位年輕的未婚妻,顯得十分得意。     一進工作室,他對大家介紹道:     “突然跑來打擾,真是抱歉。這位是白井壽美子,是我的未婚妻。”     生平極少和警察打交道的岡部泰藏,一看到兩位警官,不禁有些緊張。     白井壽美子恭敬地低頭行禮,一張臉紅得像要燒起來似的,那是因為她現在已經是岡部泰藏的人了。     等等力警官不動聲色地觀察這兩個人,並說:     “請坐,聽說你們要談怪信的事?”     “是的。”     岡部泰藏一邊說,一邊從懷里拿出一封信。     在場所有人一看到信封上生硬、端正的字體,有如用尺量過一般,不禁吃驚地對望著。     “我這里也有一封怪信,在你們看信之前,可以請你們保密嗎?”     “我們當然會保密。”     “我知道你們嚴守逼京美自殺那封怪信的秘密,因此我要向你們致上深深的謝意,希望你們對這封信也以相同態度處理,如果這個人的名字上了報紙,那我就太對不起她的父母兄弟了。”     “你不用擔心,我們絕對會嚴守秘密。”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5:52

“謝謝,那麼在你們看這封怪信以前,先聽聽關于這個人的事情。”     他抬高下巴,指著白井壽美子說:     “她曾經結過婚,後來離婚了,現在寄居在她哥哥家。她的親哥哥,也就是這封信的收信人白井直也,目前是中學老師。”     “這樣啊!”     “壽美子也有國中老師的資格,事實上,她目前就在我前妻擔任校長的國中任教,我不想讓她哥哥和她卷入這件案子。”     “當然。”     “我前妻去世後,她幫忙做一些聯系的工作,就在那段時間,我們才開始交往。我們的親事談得很順利,本來早該舉行婚禮,不料直也竟收到這封怪信,我們的親事因此觸礁。”     岡部泰藏說完,把手中的“怪信”往等等力警官那里推過去。     等等力警官從信封里面抽出信,只見上頭還是用印刷字體剪貼而成,內容如下:     敬啟者:     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情,聽說你妹妹要跟岡部泰藏結婚,可是你知道嗎?岡部泰藏和他的外甥女戶田京美有肉體關系!為了預防萬一,特地在此提醒你一下。     等等力警官將這封信看了兩次,然後拿給金田一耕助看。     他檢查一下信封,忽然皺著眉頭說:     “岡部先生。”     “是。”     “照信封上的郵戳來看,這封怪信是在澀谷區內的郵筒投寄的,日期是今年五月十幾日……”     信封上的郵戳只看得清楚五月,其余則模糊不清了。     “壽美子。”     在岡部泰藏的催促下,壽美子緊張地說:     “那封信由我哥哥保存,今天我去跟哥哥拿的時候,請他查過日記,結果得知是五十九日收到的。”     “我在想這封信會不會是所有怪信的前奏?”     岡部泰藏補充說道。     “抱歉,請問你什麼時候搬進‘日出社區’?”     “五月八日,那天是星期天,我未婚妻也有來幫忙。”     “那麼,這封怪信就是在你搬來這里十天後收到的嘍?”     “是。”     “當時還有其他人住進來嗎?”     “沒有,第十七號大樓是我最早住進來的,那時每棟建築物都空蕩蕩的,京美還覺得有點恐怖呢!”     “聽說你搬來這里之前住在吉祥寺。為什麼你要搬到這種社區,而且還這麼急著搬進來呢?”     岡部泰藏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問題,他從容不迫地回道:     “吉祥寺那棟房子是我和前妻梅子結婚的時候蓋的,占地大約兩百坪左右,可是那棟房子不是靠我自己的能力蓋起來,而是家鄉的岳父蓋的。我跟前妻在那個房子住了二十幾年,去年三月,我前妻去世後,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必須重新出發,並希望一切重新開始,所以才想搬家。”     “原來如此。”     “就在那時候,我聽到這個新社區的消息,于是就來爭取看看,同時進行賣房子的工作,以及物色土地蓋房子。     當我抽到這個社區的房子時,我那棟房子的買主也出現了,同時也找到我中意的土地。但我必須用賣房子的錢來買土地,因此才會急著搬家、賣房子;我計劃在這里住半年左右,便在新買的土地上蓋房子,再跟我未婚妻結婚搬過去住。沒想到這封怪信卻把我的計劃弄得一團亂……”     “京美贊成你搬到這個社區嗎?”     金田一耕助問道。     “她不贊成,甚至反對我賣掉吉祥寺的房子,不過她很清楚自己沒有發言權,只能照我說的去做。後來直也收到這封怪信之後,我才知道別人對我和京美的關系產生懷疑,我真是大吃一驚。”     “你的婚事因為這樣而觸礁嗎?”     “怪信的內容讓大家感到很沮喪,不過婚事並沒有因此告吹。我未婚妻有些猶豫,因此婚期才會延至今還沒舉行。”     “有誰知道這封怪信?”     “除了我們倆之外,還有她媽媽、哥哥、嫂嫂,一共五個人。不過,剛才我聽說還有一個人……”     “是誰?”     “壽美子,你來說吧!”     “其實我也是今天才聽哥哥說,他覺得這樁婚事如果吹了未免太可惜,因此就拜托一位學生時代的好朋友,現在在報社工作的人幫忙調查,結果也查不出什麼。”     “是哪個報社的人?”     金田一耕助又問:     “是A報社文藝部門的佐佐照久先生。”     “佐佐照久有將這件事情泄漏給別人知道嗎?”     “不會的,我跟佐佐先生很熟,他是個值得信賴的人,應該不會隨便把這種事情告訴別人。”     金田一耕助微笑著說:     “夫人,在調查事情的時候,必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對方講清楚才行,若不把狀況說清楚,是查不出結果的。”     “這麼說……”     白井壽美子臉色發青地點點頭。     “山川,這一點有必要去找佐佐照久調查一下。”     “好的。”     “岡部先生,你打算怎麼安排京美呢?”     “剛才我也說過,我們搬到這個社區,只不過是為了方便賣掉房子,因此,如果婚事順利的的話,我會取得壽美子的同意,為京美留一個房間。房子在秋天應該可以蓋好,我們結婚後就搬過去住。”     “你沒打算讓她住在‘蒲公英’嗎?”     “我和京美曾經談過這件事,當時我並不贊成她搬到‘蒲公英’住。一來是因為我們不清楚老板娘的來曆,而且我必須對死去的妻子負責,不能做這麼不負責任的事情。”     “京美怎麼樣?她想到‘蒲公英’住嗎?”     “這個嘛……我不懂現在的女孩子怎麼想,不過她似乎擔心自己的存在會妨礙我的再婚,就這方面來說,她可能想去‘蒲公英’住。”     “京美什麼時候開始到‘蒲公英’上班?”     “我們搬來時,那條商店街大部分都還在籌備中,嗯……大概是五月底,‘蒲公英’掛出征學徒的招牌,京美看到後就說想去學。她今年春天沒考上東大,對讀書失去信心,變得有點神經質,我本來想讓她再重考一年,可是她的個性和我前妻很像,十分好強……”     京美會以東大為目標,可見她對自己很有自信,金田一耕助也發現到她是個很好強的女孩;同時也從這些人的證詞中獲得許多資料。     命案當天晚上來拜訪根津伍市的女人和姬野三太的推理,都讓警方感到十分意外。尤其姬野三太的推想非常特別,事實真相會不會比他的推理更奇特呢?     昨天晚上三浦刑警發現根津伍市是個值得注意的人物,而且有必要針對那位神秘婦人進行調查。另外,畫家水島浩三或許知道須藤順子與日疋恭助之間的秘密,這一點也不能疏忽。     當須藤順子和日疋恭助在橫濱的“臨海莊”約會時,“蒲公英”的老板娘也跟一個身分不明的男子在那兒幽會。     根據須藤達華對加奈子所說的話,水島浩三好象比須藤順子、日疋恭助早一步到達,所以他不是跟蹤須藤順子他們,也許是在跟蹤“蒲公英”的老板娘。當他得知老板娘秘密的同時,也意外發現須藤順子的“曖昧情事”。     然而更令警方驚訝的是,五月中旬,“日出社區”還沒有住進很多人時,怪信就已經出現,而且內容、形式幾乎都和導致京美自殺的那封怪信相同,只有開頭有些差異。     “謝謝,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我要說的就只有這些了。”     金田一耕助點點頭說道:     “岡部先生,謝謝你,這些事情有可能是非常重要的關鍵。”     “不客氣,那我們告辭了。壽美子,我們走吧!”     他們兩人出去後,姬野三太接著走進來,並低頭行了個禮。     三太縮著短短的脖子,好象小孩惡作劇被抓到時那副害怕的樣子。     “請坐。”     “是。”     三太的動作十分拘謹,一臉不安地搔弄著頭發說:     “夏本跟我說他已經提出那封信的不在場證明,他說的沒錯,我沒有寄過那種信,而且我這個人很笨拙,沒辦法做那麼細微的工作。”     “不過你對這個案子的看法非常奇特。”     “那是瞎掰的啦!因為我剛好看到一本推理小說,里面出現一具被人用硫酸把臉弄得模糊難辨的尸體,所以我才會那樣推測。”     “你假設須藤先生被殺倒還合乎情理,可是你認為尸體在水池里面,是不是想象力過于豐富?”     姬野三太焦急萬分地搖晃著兩腿說:     “才不會呢!金田一先生,你也看過推理小說吧!”     “偶爾會看。”     “那你知道外國的推理小說中,有一則根據童謠來殺人的故事嗎?”     “不僅是外國推理小說,我個人也處理過這類案件,那樁凶殺案按照當地古時候流傳下來的彩球歌內容來殺人。”     “哇!日本的凶殺案件比我想象中還要進步。警官,金田一先生也知道外國推理小說中經常會發生與童謠情境相同的凶殺案,所以我才會將‘橡果滾滾滾’這首童謠和這次的命案聯想在一起。”     姬野三太搔弄著頭發,再三強調他的推測純屬想象。     金田一耕助探出身問道:     “三太……你從這件命案中無法辨識死者臉部這一點,聯想到這是、樁替身殺人案,倒也無可厚非,可是,你如何斷定擔任替身的是那天晚上來找根津伍市的婦人呢?”     “因為……我找不到其他適合的女性,那個女人的事情我是聽夏本謙作和由起子說的。”     “只是這樣嗎?”     在金田一耕助的逼問下,姬野三太不禁嚇得縮了縮脖子。     等等力警官、山川警官見狀,也不禁跟著緊張起來。     “莫非……你那天晚上見過那位婦人?”     姬野三太一聽,頓時沉默不語。     等等力警官與山川警官眼神銳利地看著他。當等等力警官正想開口說話的時候,姬野三太將手時靠在剪裁桌上,大聲喊道:     “不愧是名偵探金田一先生,您真是太厲害了!”     黑夜里的女子     姬野三太說完,恭敬地低頭行禮,還扮了個鬼臉。     金田一耕助繼續說:     “那是幾點的事情?”     “我記不太清楚。”     山川警官趕緊翻開筆記本說:     “那天晚上你……根據宮本玉樹的供詞,你跟她一起在太郎池邊,然後在九點四十分左右目擊伊丹大輔繞過水池,往社區的方向走去,十點二十分左右,離開太郎池回到社區……”     “十點半左右你還留在那里嗎?”     姬野三太想了想之後說:     “其實那天晚上我很生氣。”     “你在氣什麼?”     “因為夏本謙作獲得一個很好的角色,他變成第二男主角。雖然他很有才華,有這種境遇也很合理,可是這令我覺得很嘔,因為我已經在里面窩了四年,卻沒有這種好機會。     因此我送玉樹回家後,又離開公寓,想拉夏本出來,要他好好請我吃一頓。夏本住的十七號大樓與根津先生住的十八號大樓是並排的,當我彎過十七號大樓轉角的時候,就看到根津先生跟那個女人走出來。”     “嗯,然後呢?”     等等力警官焦急地探出身子問道:     “當時我覺得有點驚訝。”     “為什麼?”     “剛開始,我以為那個女人是‘蒲公英’的老板娘,不過我馬上就知道自己看錯了,由于有這個印象,所以我很自然就會想象出那樣的情節。”     “那麼你認為‘蒲公英’的老板娘與根津先生兩人共謀?”     “這個嘛……我從沒看到‘蒲公英’老板娘和根津先生在一起過,剛開始我覺得有點驚訝,覺得根津先生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可是,你不是隨後就確定她不是老板娘了嗎?”     “是的,當時隔著大馬路,我沒辦法看清楚對方的臉,但至少可以確定她不是‘蒲公英’的老板娘。”     “他們倆接下來做了什麼?”     “這一點,我當時也覺得很奇怪。”     “為什麼?”     “他們本來從主要道路筆直往社區的入口走,可是一看到我,就突然改變主意,根津先生轉身往回走了兩、三步,然後兩人就沿著第十八號大樓的北側往西邊走去。”     “西邊是往商店街的方向嗎?”     “是的。我當時覺得很奇怪,于是回頭看了一下,看到他們往‘蒲公英’那邊彎過去,這就跟我的推理連上線了。”     “接下來你又做了什麼事?”     “我來到夏本住的那棟大樓前,突然又覺得這樣去找他似乎不太好,于是就回家睡覺了。”     “為什麼你會突然覺得不太好?”     “當時我被嫉妒沖昏頭,我怕夏本會看穿我的心思。”     “對于當天晚上有位婦人去拜訪根津先生的事,你只知道這些嗎?”     “是的。”     等等力警官後來詢問姬野三太有關那位神秘婦人的服裝等等,可是並沒有獲得進一步的消息。     “對了,三太,我還有個問題要問你。”     金田一耕助在一旁開口說。     “什麼事?”     “這一點夏本也說了,我希望你能坦白說出來。你是否有收到中傷京美子的怪信?”     刹那間,姬野三太嚇得瞪大眼睛。     “夏本也說了?那表示他有收到怪信嘍?”     “是的,那是中傷京美的怪信。”     “是不是還有提到檢查處女膜……”     姬野三太露出一副驚慌的表情。     “內容我們都知道了,你怎麼處理那封怪信?”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害京美自殺。”     “你是不是把怪信塞進京美家的門縫里?”     姬野三太神情詭異地回道:     “是的,當時我很氣憤,那是一封匿名信,里面的內容還跟京美的姨丈扯上關系,我很喜歡岡泰老師,他在學校的名聲很好……我本來想直接毀掉這封信,後來卻認為有必要提醒京美子或她姨丈,讓他們知道有這號惡劣人物的存在。大約在收到信的第二或第三天,我就把信放在她家門縫下,沒想到會害京美自殺,我真的非常驚訝。金田一先生,我不該這樣做嗎?”     “不,當時你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信封呢?”     “我燒掉了,因為那封信令人很不舒服,寫法跟其他怪信都一樣,當時我不懂為什麼會有人寄那種怪信給我。”     “那是因為京美對你有好感的關系吧!”     山川警官很認真地說。     “怎麼可能!若說京美對誰有好感的話,那也應該是夏本!夏本是第二男主角,而且還是個大學生,像我這種小角色,她怎麼可能看得上。不過,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了。”     “為什麼?”     “夏本也收到一封相同的信,他又是怎麼處理呢?”     “他說燒掉了,可是他有向京美提出忠告,說京美子如果總和她姨丈住在一起,容易引人非議,問她想不想搬出公寓,去‘蒲公英’住。”     “所以京美子才會生氣,開始跟我比較接近;接下來,發信者又寫了一封怪信給我……順序應該是這樣吧?”     “嗯。”     “那個發信者搞錯了!京美雖然後來跟我走得比較近。可是她的心還是屬意夏本,她只是想讓夏本焦急,再回過頭來追她,女孩子常使用這一招。我畢竟只是個小配角,沒什麼份量……最可悲的是,我明知道事實如此,還是配合她一起演戲。”     “你認為誰會寄那種怪信?”     姬野三太搔弄著頭說:     “我不知道,不過那人一定是個變態!只要看到男生和女生要好,他就搞怪,想要拆散人家。玉樹的父母也是被怪信弄得大吵大鬧的,真是討厭!”     到目前為止,到底出現了幾封怪信呢?     按照日期來看,白井壽美子的哥哥——白井直也收到的怪信是最早的一封。接著是夏本謙作收到的那一封,這封信沒有第二個人看過就被燒掉了;而第三封是姬野三太收到的,也是害京美自殺的那一封。     第四封是須藤順子收到……不,可能在須藤順子收到信之前,“蒲公英”的老板娘也收到了,所以須藤順子收到的怪信應該是第五封。     緊接著是讓宮本夫婦大吵一架的那封怪信,最後則是寫著“橡果滾滾滾”這首童謠的怪信。     這七封怪信是否有某種共通性?     更重要的是,這些怪信與凶殺案到底有什麼關聯?     姬野三太離開後,志村刑警隨後走進來。     “警官,為什麼你認為水島浩三想要逃亡?”     “我告訴你為什麼。”     等等力警官將剛才加奈子說的話重複一遍,志村刑警不禁瞪大眼睛說:     “那麼怪信是水島浩三寄的嘍?”     “如果真是他,事情就很奇怪了。宮本寅吉收到的怪信,內容是說加奈子與水島浩三幽會的事情。”     山川警官提出心中的疑問。     “這可能是水島自己搞的!水島在這個社區惡名昭彰,他曾追過‘蒲公英’的老板娘、須藤順子和宮本加奈子,說不定還有其他人。另一方面,這個社區有揭露男女情事的怪信橫行,卻都沒有把箭頭指向他,未免太奇怪了一點,所以他怕有人會懷疑他,因此借由中傷自己來引開別人的注意。”     “中傷京美和須藤順子的怪信如果是出自水島之手,那麼揭發加奈子和水島曖昧關系的人也可能是他,因為信件的體裁完全一樣。”     山川警官如此推論道。     等等力警官拿起岡部泰藏剛才拿來的那一封信說:     “可是這一封呢?這是五月十幾日投遞的,當時水島已經住進這個社區了嗎?”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志村刑警在一旁開口說:     “不過跟這個案子有關的人,只有岡部一家是五月就搬進來,商店街那邊另當別論,其他人都是六月以後才搬進來。”     “那就說不通了。而且只有這封怪信和其他信件的體裁不同,其他怪信都以嘲諷的口氣,可是這一封的口氣很正經。”     “提到體裁……”     金田一耕助也提供自己的看法:     “剛才山川警官指出中傷京美、順子和加奈子這三封怪信的文體完全一樣,但是前二者是以‘LadiesandGentlemen’作為開頭,加奈子這封卻是以‘東西、東西……’開頭,為什麼會這樣呢?”     大家決定在仔細比較、研究這七封信之前,必須先向根津伍市確認命案當天晚上來拜訪他的婦人究竟是誰。     當志村刑警來到第十八號大樓一八○一室時,根津伍市正在油印,他穿著沾滿油墨的工作服前來應門。     “很抱歉突然來訪,我有點事情想請教您。”     “是跟這次案子有關嗎?”     “是的。”     “好的,里面請。”     根津伍市微側過身體,志村刑警看到他身後六疊大房間的桌子上散放著油印工具。     根津伍市迅速收拾好桌面說:     “這邊請。”     他指著長椅子說道,自己則坐在桌子前面的旋轉椅子上。     “警察先生,你想問什麼呢?”     “我想請問你命案當天晚上,也就是這個月十日晚上十點的時候,是不是有個婦人來拜訪你?”     志村刑警緊盯著根津伍市,只見他的表情十分古怪,整個人似乎放松下來了。     “那個女人怎麼了?”     “是這樣的……你可不可以解釋一下那位婦人跟你的關系呢?”     這次換根津伍市以敏銳的眼神瞪著志村刑警。     “警察先生,剛才你說是要問有關這次命案的事情……”     “沒錯。”     “那麼你這個問題就毫無意義了,那個女人……不,那名婦人跟這次的命案毫無關系,她只有那天晚上來過社區一次,我覺得沒有必要回答你這個問題。”     “你這樣講是沒錯,我們也不想干涉你的私事,可是我們必須確定那個婦人是否還活著。”     根津伍市一聽,不禁蹙起眉頭說:     “確定她是否還活著?什麼意思?”     “因為有人懷疑在柏油下面發現的尸體並不是‘蒲公英’的老板娘,而是那天晚上來找你的那位婦人。”     “怎麼可能!是誰說的?”     根津伍市正想繼續講下去的時候,突然想到一件事,轉而問道:     “難道是夏本說的?”     “不是夏本,但是我不方便說出是誰說的,總之,我必須確認一下那個婦人的事情。”     “你們不是已經確定那具尸體是‘蒲公英’的老板娘了嗎?”     “雖然確認了,可是尸體的臉被弄成那個樣子,加上她又無親無故……在認尸這方面難免有些困難。”     “警方不是在‘蒲公英’里面采集到很多跟尸體相同的指紋嗎?”     “提出這個意思的人認為,那可能是凶手故布疑陣。聽說那天晚上十點半左右,你跟那位婦人離開這里,往‘蒲公英’的方向走去。”     根津伍市擦拭著被油墨染黑的手指,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說:     “我知道是誰會這樣想了,不過……”     他好象在整理自己的思緒,歪著頭想了半晌說:     “那具尸體的死亡時間大約在十點前後一小時吧?”     “是的。”     “如果是這樣,我想有人可以證明那具尸體不是來找我的那個女人。”     “誰可以證明?”     “畫家水島浩三。”     志村刑警吃驚得重新看著根津伍市的臉。     (他是不是知道水島浩三已經逃走,才故意提出他來做不在場證明?)     “那天晚上你有見到水島浩三?”     “是的。”     “在哪里?”     “S車站。”     “S車站?”     志村刑警趕緊從口袋里拿出筆記本說:     “那天水島浩三在S車站下車的時間是十二點五十分左右。”     “有正確時間就更好了。當時我們正爬上S車站的樓梯,結果看到水島從上面走下來,他有看到我身邊的女人,現在應該還記得吧?”     志村依舊懷疑地問道:     “根津先生,你們是在十點三十分左右離開這里的吧?從這里走路到S車站只要三、四十分鍾,而你們卻走了兩小時二十分鍾!”     “是的,因為我的腳不好,花的時間要比別人多;而且我們那天有很多話要談……其實那天晚上,我本來想送她到公車站牌搭公車回去,可是她說有很多話要跟我談,所以我們決定走路到S車站,邊走邊談。長時間步行對我而言是很大的負擔,因此我們常常在途中停下來休息。”     “你們在哪里休息?”     “從這里到S車站中間有一所國中,國中附近有一片草原,草原中央有一座小山丘。我搬來這里以前住在帝都電影公司的攝影棚里,所以對那附近的環境很熟。我和那個女人坐在山丘上聊了很久,從那里可以清楚看到‘日出社區’里的燈一盞一盞熄掉……”     根津伍市盡量不讓內心的情緒流露在臉上,不過聽他的口氣,似乎在忍耐某種痛苦與哀愁;他缺少抑揚頓挫的聲音,更令人深切地感受到這個男人身上的孤獨感。     那天晚上根津伍市和女人坐著聊天的小山丘,莫非就是故事一開頭,S·Y老師目擊一個男人拿著望遠鏡的那座山丘?     “你跟那個婦人在S車站分手嗎?”     “是的,我送她進剪票口。我是個跛腳,而她又長得那麼漂亮,我們倆走在一起十分引人注目,我想當晚在剪票口值班的人可能會記得。”     “你說不能講出那個婦人是誰……那她現在在哪里?”     “如果她和這次的凶殺案有關,我當然就得說出她的行蹤,可是她跟這案子一點關系都沒有……”     志村刑警知道根津伍市極力忍耐某種痛苦,可是他仍然必須碰觸對方的痛處。     “根據某人的說法,那位婦人跟你女兒長得很像,所以有人認為那位婦人是你女兒的母親。之前你說你妻子死了,其實她還活著對不對?”     “我沒必要回答這種問題,因為它跟命案完全無關。”     志村刑警看到對方緊閉的唇,于是改問道:     “你去S車站途中,有經過‘蒲公英’洋裁店嗎?”     “有。要去S車站的話,斜穿過社區是最快的路線,所以我來回都有經過。”     “經過前面或後面?”     “後面。”     “那你也有經過後門?”     “是的。”     “當時有發現任何異常現象嗎?”     “那時候我正跟身邊的女人談話,就算有任何異常現象,我可能也沒注意到。”     接著不管志村刑警再怎麼詢問,他都不回答。     結果那位婦人的身分還是沒有查出來,不過倒是可以確定姬野三太提出的看法越來越不可能了。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6:08

第13章 漂亮出擊
      打撈工作     在當天傍晚,警方已准備好搜索太郎池的工作,由于事出突然,即使只向多摩川借一艘船,也要花費很多人力與時間。另一方面,帝都電影公司當晚要使用太郎池的一部分場地拍夜景,而且有個演員突然不能演出,他的部分進度延後,因此他們沒辦法配合打撈工作。     幾經協調後,雙方達成以下協議:警方盡量讓他們順利拍攝,相對的,他們拍夜景用的照明設備也必須借給警方使用。     今晚參加拍攝的演員有女主角叮田容子、夏本謙作和姬野三太,在攝影小組進行拍攝前的准備工作時,警方的打撈工作也陸續展開。     下午六點左右,從多摩川借來的船已經運到太郎池上。     眼看天色漸暗,水池邊不僅擠滿圍觀的人潮,媒體工作人員也跟著攝影師一起等待拍片時間到來,現場的氣氛既緊張又不安。     這個時間,伊丹大輔也跑來現場觀望;他早上外出辦事,一回來就聽說這件事情,連飯都沒吃就沖過來了。     他焦急地撥開擁擠的人群時發現到須藤順子的身影,停下腳步問道:     “須藤太太!到底發生什麼事,這里怎麼會這麼熱鬧?”     須藤順子一看到伊丹大輔,立即面如死灰。     “還問怎麼回事?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一旁的宮本玉樹代替須藤順子回答,霸道的口氣不輸給伊丹大輔。     “警察要搜查池底。”     “這我剛才聽說了,可是他們搜查池底干什麼?里面有什麼東西嗎?”     “伊丹先生,你好象很不希望警察搜查水池,是不是這樣一來會對你不利呢?”     “對我會有什麼不利?”     “因為警方認為池底有順子她先生的尸體……”     “玉樹!”     加奈子隨即失聲制止道:     “還不確定的事情,不要講得那麼斬釘截鐵。須藤太太,請原諒她,這個小女孩太輕浮了,真是壞習慣。”     “太郎池里會有尸體?”     伊丹大輔的臉色瞬間暗沉下來。     他很清楚自己在這個案子的立場,之前須藤達雄失蹤這個事實一直保護著他。現在,如果這個事實消失的話……     “目前還不確定。有人寫信暗示尸體在池底,警方才會展開搜查行動,但我還是不太相信……”     京美喃喃自語著,眼神茫然地望向池面。     這座水池是由于地殼下陷形成大洞,自然積水而成地,從多摩川借來的三艘船跟一艘馬達船,在下午六點鍾放到池面上,另外,池上還有帝都電影公司的兩艘道具船。     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坐在馬達船上,山川警官則搭另一艘船擔任指揮。盡管池面只有三百坪大小,可是要仔細搜尋每個角落也不是那麼簡單。     坐在船上的警官或消防隊員在長滿水草的水面上努力搜尋著,有時候會突然傳出一聲叫喊,但沒一會兒又靜下來;擠在池邊圍觀的人都非常緊張地等候搜查結果,每個人的手心都握出汗水來。     七點鍾一到,當光亮如白晝的燈光照亮整個池面的時候,池畔的群眾不由得發出歡呼聲。     尋找尸體的工作繼續進行著,而安田導演“波濤的決斗”的拍攝工作也正式展開了。     這場戲中,一些臨時演員與飾演流氓的姬野三太把女主角町田容子拉出來,這時夏本謙作出現,把姬野三太打進水池里面,拯救女主角。     在探照燈打開之前,宮本玉樹早就拉著京美往那邊移動,此刻她在意的不是尸體,而是姬野三太的演出。     安田導演很嚴格,特別是夏本諒作把姬野三太從懸崖邊推落水池的那一幕,他一直很不滿意姬野三大的表現,不斷地喊NG。     須藤順子收到的那封怪信,雖然姬野三太有不在場證明,可是警方對于夏本謙作的解釋不太苟同,因此他感到很不安。     “喂!姬野,你到底怎麼了?昨天不是演得很好嗎?”     第三次拍攝結束,安田導演還是不滿意,他坐在伸往池面的起重機上,焦躁不安地怒吼著。     拍攝時,姬野三太只穿一條褲子,他冷得嘴唇都變色了,現在已經十月底,連續浸水三次,也難怪他會身心俱“冷”。     “導演,對不起,這次一定可以。”     “你好象情況不太好,先抽根煙吧!夏本。”     “是。”     “你跟姬野好好談談,他的情緒很不穩定,你想想辦法。”     “好的。”     工作人員在稍遠處生起一堆火,姬野三太正靠在火堆邊取暖。     “夏本,對不起,我這次一定會演好。”     “三太,你真是膽小!你在擔心那邊的事情嗎?”     “我……”     “笨蛋!就算真的撈到尸體,有誰會認為是你干的呢!你別杞人憂天了!竟然為了這些無聊事而心情不定,可能是當配角太悠閑了。”     “如果池里真的有尸體,你還會這樣講嗎?”     “就算我不是這樣講,大家也都知道你不會做那種殺人勾當。”     “我的確太在意周圍人的感覺,如果被人家說,‘是你干的,是你干!’一時之間就會覺得真的是自己干的了。”     “哈哈!三太,我不知道你竟然有被害妄想症,你未免太膽小了吧!”     “沒錯,我可能患有恐懼症。我之前看過一本懸疑小說,里面的主角讓自己成為嫌疑犯,然後逃過警察的調查,我還真覺得……”     夏本謙作笑著說:     “三太,你看太多推理小說了!幻想過度才會得恐懼症。”     “嗯,都是我弟弟一直去租推理小說,我才會跟著他一起看。”     “好啦!你看,京美和玉樹很擔心你,一直在那邊注意你的狀況呢!”     “京美是在看你啦!”     “看誰都好,她們若聽說你可能是凶手的話,一定會捧腹大笑。”     “夏本,你怎麼能這麼冷靜?”     “三太,這場戲可是我們倆的好機會啊!”     “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演的。”     “那就好了,導演,可以了。”     “好,那麼再排練一次。”     結果這次排練一會兒就OK了。     “別忘了正式開始拍時也要這樣喔!現在去補個妝。”     到了正式拍攝時,姬野三太被夏本謙作從懸崖推落水池,頭上沾滿水草,他今晚的戲份到此結束。     安田導演坐在起重機上,十分滿意地說:     “OK!等一下好好洗個澡,趕快將身體擦乾淨,這次你可不能再倒下去……咦?”     姬野三太不知為何又鑽進水池里。     “三太,怎麼啦?”     夏本謙作驚訝地趴在懸崖上大喊。     “喂!你是不是發現尸體了?”     安山導演從起重機上探身出去時,姬野三太正好浮出水面,只見他的手中握著一張紙片。     “姬野,那是什麼?”     “導演,有一捆外國雜志沉在水底,這是不是流行雜志呢?玉樹……”     他把手上的紙片高舉出水面,往玉樹、京美的方向游去。     “你看過這本叫‘FANCYBALL’的雜志嗎?”     “老板娘那里有很多‘FANCYBALL’雜志,怎麼了?”     “沒什麼,我發現有五、六本這種雜志用帶子綁著沉在池底。京美,這和凶殺案有關嗎?”     “對了,警官好象有問過我那本雜志的事情。”     宮本玉樹大聲說道。     “警官、金田一先生,請你們來這里,發現奇怪的東西了。”     “京美,你拿著這個,我冷得要命,想先去換一下衣服。”     姬野三太往火堆走過去之後,接著有一艘馬達船駛過來。     “剛才是玉樹在喊嗎?你說找到奇怪東西,是什麼呢?”     “京美,你來說。”     宮本玉樹在鬧別扭,她不高興姬野三太把東西交給京美處理。     “剛才三太跳進水池里,他說看到好幾本外國雜志用帶子綁著,沉在水底,他撕了一片封面上來,就是這個。”     船上的山川警官接過那張紙片看了一眼,便對著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大喊:     “警官、金田一先生,他們發現‘FANCYBALL’雜志的封面了。”     姬野三太撕下來的封面好象泡在水里很久了,不過封面上有一層膠質,因此仍保持原來的樣子。     案後發,警方曾經調查過“蒲公英”里面只有五本這種雜志,可是每一本的“LadiesandCentlemen”都沒有被剪掉。去“丸善”調查的結果,發現最近進了很多這種雜志,有人向“丸善”訂購,直接由美國寄來;也有人等“丸善”進貨後,每個月去購買。     “蒲公英”的老板娘屬于後者,她是搬來這里住之後才開始去買。     警方調查過“丸善”和其他外文書店後,獲得一些直接向美國訂購,以及每月固定讀者的名單,其中除了片桐恒子之外,其他人都與“日出社區”無關。至于那些不定期到書店購買的顧客,根本無從調查起。     原先這本雜志的調查工作已經碰到瓶頸,如今卻有一部分雜志突然在水池底出現,難怪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和山川警官三個人會如此興奮。     等等力警官嚴肅地說:     “京美,這是在懸崖下哪個地方發現的?”     “剛才夏本站的懸崖正下方,導演的起重機不是從懸崖伸出去嗎?就在那個起重機下面,玉樹,你說對不對?”     “我不太記得……三太,過來這里!”     姬野三太脫下濕的衣服,赤裸的身體上綁著繩子。     “警官,這些雜志有參考價值嗎?”     “豈止是參考!三太,這些雜志將被當作重要證物,雜志沉在哪里?”     “警官,請上船,反正我衣服都濕了,再下水一次也沒關系,但是不能干擾攝影工作,請你們先跟導演交涉。”     姬野三太興奮地說著。     結果,等等力警官和安田導演交涉後,立刻獲得首肯。     姬野三太從船上仰望懸崖說:     “夏本,我剛才是從這附近浮上來的嗎?”     “應該是吧!三太,你說下面有外國雜志?”     “嗯,好象是很重要的證據。”     姬野三太一松開繩子,身上只剩下一條褲子。     “有人有刀子嗎?如果不把帶子割掉,可能拿不上來。”     “這里有刀子。”     山川警官立刻拿出一把摺疊小刀遞給姬野三太。     “警官,我也一起下去看看,說不定還有別的東西。”     和山川警官同坐一艘船的年輕警官說完便脫掉制服,跟在姬野三太之後下水。     “喂,把燈光照向水面!”     在安田導演的命令下,燈光師調整了角度,把水面照得好象白晝一般明亮。     “太好了。”     金田一耕助從馬達船的船舷探身往明亮的水面看去,只見藍黑色、搖晃不定的水草深處有兩具白色的人體在浮動,時而出現在視線范圍內,時而消失無蹤。     過了半晌,姬野三太首先浮出水面。     “警官,找到了。”     他啪地一聲打開小刀。     “三太,割斷的帶子也一起拿上來。”     “好的。”     姬野三太潛入水中後,年輕警官才露出頭來。     “發現東西了!”     他仰頭呼了一口氣,又跟著姬野三太潛進水里。     不久,姬野三太與年輕警官抱著六本“FANCYBALL”雜志浮出水面,將雜志丟進水池里的人深怕雜志封面的顏色太過明亮,還用藍黑色塑膠大方巾包起來,並用帶子固定住。     姬野三太在排練時掉進水里好幾次,發現有大方巾纏在水草的根部。等到正式拍攝OK時,他再度潛入水底解開方巾,看到里面的東西似乎是外國雜志。     凶手如果希望這些雜志早點在池底腐爛的話,就不應該用塑膠方巾把雜志包起來。     雜志的封面、封底都上了一層膠膜,內頁也使用高級紙印制,因此尋獲這六本“FANCYBALL”雜志破損情況並不是很嚴重。即使如此,當等等力警官拿起濕淋淋,內頁通通粘在一起的雜志時,仍緊張得喘個不停。     金田一耕助小心翼翼地翻著,山川警官也拿起一本雜志幫忙翻閱。     頃刻間,金田一耕助發出低吟聲:     “警官這……”     等等力警官回頭一看,發現金田一耕助手上翻開的那一頁,被人用銳利的刀子割掉一小片。     “是‘LadiesandGentlemen’那一頁嗎?”     “嗯,我不用看目錄也知道,每一期都是放在一八二頁。”     “一八二頁……”     等等力警官謹慎地尋找著,他這本雜志的一八二頁只有三個地方的“LadiesandGentlemen”用剪刀從旁邊剪下。     “金田一先生,把這些雜志丟在水池里的就是怪信的制作者,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這時候,山川警官忽然大叫道:     “警官、金田一先生,你們看!”     山川警官將兩手張開,手上拿著一張線條細致的人物畫,看起來很像是“蒲公英”的老板娘。     畫中人物和水島浩三應警方要求所畫的“蒲公英”老板娘畫像,臉型十分相像,而且這一張的色彩更為豐富。     “山川,這是在哪里拿到的?”     “它夾在這本雜志里面。”     這張畫紙很薄,可能是某人把它夾在雜志里,放著放著就忘了。在塑膠方巾與雜志的保護下,這張薄紙依舊保持原來的模樣。     “警官,玉樹提過她曾在水島房里看到的圖畫,該不會就是這張吧?”     “為了預防萬一,請她來確認一下。”     京美走後沒多久,宮本玉樹馬上就來了。     “玉樹,你以前在水島先生房間看到‘蒲公英’老板娘的畫像,是不是這一張?”     “對!就是這一張!你們在哪里找到的?”     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和山川警官一聽,不禁面面相覷。     這麼看來,將這六本“FANCYBALL”雜志丟進水池里的人,就是水島浩三;同時,他也是寄發怪信的人,因此一聽說要疏通水池就逃走了。     但是“蒲公英”老板娘遇害的時間前後,水島浩三有很完整的不在場證明……難道怪信與“蒲公英”老板娘遇害的事件無關?     “警官、警官!”     這時候,水池的另一邊不知為了什麼事,發出一陣爭吵聲。     尋獲尸體     太郎池最深的地方在長著椎木的岬灣起三公尺處,那里由于地層陷落,制造出深約五公尺左右的地溝;當時小孩經常掉在那里,被池底的水草纏住而溺斃。     帝都電影公司有一名負責燈光的年輕人也是當地人,他很清楚這一點,于是搭乘攝影棚提供的船,跟兩個同伴拿著竹竿往池底刺,如果覺得有異樣,就在那個地方做記號。可是岬灣這一帶水太深,竹竿無法刺到池底。     于是他回到攝影棚拿來一條長繩,將衣服脫光並且綁上繩子,打算潛入池底;他交代同伴如果自己被水草纏住,就用繩子拉他上來。     年輕人對潛水很有自信,他謹慎地潛入水中,撥開水草,到達水底後沒多久,他就發現一具可怕的“尸體”。     “是你發現的嗎?”     “是的。”     “什麼樣子?”     “因為下面很暗,我看不太清楚。不過我用手去碰,好象有用雨衣或風衣包住,然後用電線之類的東西綁起來,我有碰到他的臉     年輕人一邊說,一邊冷得連嘴唇都發紫了。     “警官,我再下去看看吧!”     剛才跟姬野三大一起潛入水里的年輕警官又開始動手脫制服。     “警察先生,很危險喔!下面有很多水草糾纏在一起,請把繩子綁在身上。”     “好的,謝謝。”     年輕警官把繩子綁在身上後,立刻跳入水池。     此刻,攝影小組一行人和圍在池畔看熱鬧的人全都屏息地望著水面。     沒多久,年輕警官浮出水面說:     “沒錯,是一具男性尸體。”     接下來花了整整一小時,大伙才從池底撈上那具可怕的尸體。     尸體已經浸泡二十幾天,必須小心打撈,避免造成更大的毀損。     之後根據打撈人員的報告,尸體上面綁了兩個水泥塊。     本來姬野三太想幫助,可是他一想到自己也是嫌疑犯之一,便按捺住一顆蠢蠢欲動的心。他在金田一耕助的拜托下,負責與京美、宮本玉樹一起照顧須藤順子。     須藤順子的確需要人照顧,當她知道池底發現尸體時,差點沒昏倒。如果不是加奈子在旁邊扶住她,她可能會掉進水池。加奈子還帶她回自己家,勸她喝了杯白蘭地,如此才稍稍安撫了須藤順子的情緒。     加奈子勸她回家休息,可是須藤順子不聽勸,堅持前往水池邊。因此加奈子又勸她喝了一杯白蘭地,兩人才一起回到岬灣處。     姬野三太、京美、宮本玉樹、岡部泰藏和白井壽美子也很擔心她的狀況,都在她身邊陪著她。伊丹大輔站在離他們稍遠的地方。滿臉通紅,不知道是不是喝過酒了。     根津伍市則站在離伊丹大輔稍遠處,他還是一臉茫然地看著池面。     九點正,一具可怕的尸體終于浮出水面。     救護車已經事先在一旁待命,在尸體送上救護車之前,警方先對尸體做一番檢查。     尸體用雨衣包住,再用電線綁起來(後來得知這條電線是社區工地里的東西);警方解開電線,然後將雨衣拆開,登時所有人都抽一口冷氣。     只見尸體的心髒部位插著一根奇特的木制棒子……     “那是什麼?”     等等力警官聲音沙啞地說。     “應該是錐子的柄吧?”     志村刑警用手碰了一下,接著回道:     “連柄都陷進去了……這樣子一定會立刻斃命。”     還好凶手沒有把錐子拔起來,否則會流出更多血。     等等力警官回頭一看,說道:     “須藤太太,麻煩你來這里一下。”     須藤順子沒有哭,她現在的心里只覺得相當氣憤。     (有誰會故意去殺這麼一個好人呢?他一定是剛好前往老板娘遇害的現場,然後被凶手殺人滅口。     真是太好笑了,他塊頭這麼大卻一點用都沒有……)     須藤順子正視躺在她眼前的尸體,雖然容貌有很大的改變,可是她確認這具尸體是她的先生——須藤達雄。     尸體身上穿的西裝、雨衣都是她先生的,鞋子也是他那天早上出門時所穿的。     “沒錯,是我先生……”     “你確定?”     等等力警官再問一次,因為他心中還很在意姬野三太的“推理”。     “我是他的妻子,我確定是他沒錯。不過為了預防萬一,是不是可以請認識他的人也來看一下?”     于是等等力警官找來姬野三太,他也確定這具尸體就是須藤達雄。     隨後,警方又找來兩、三個與須藤順子住同一棟樓的住戶前來認尸,結果都是一樣。如此一來,姬野三太的推理就無懈可擊了。     在撈起尸體後,年輕警官和一名消防隊員再度潛入水里拿綁在尸體身上的水泥塊,這時他們終于浮出水面。     “警官,這里粘著很有趣的東西,憑這個東西應該可以找出凶手吧!”     這兩塊水泥塊都用電線綁成十字型,纏在捆綁尸體的電線上;之前為了將尸體打撈起來,工作人員先在水底將這兩塊水泥塊拆下來。     接著,第二塊水泥塊上也用繩子綁了一個十字型,水泥塊的底部粘著一個軍用手套。綁水泥塊的電線在底部的地方有點散開,其中有一根鐵線翹起來,軍用手套就是勾在那根鐵絲上。那是一只左手的軍用手套,手套上還沾著一點一點的柏油……     “凶手戴著軍用手套把尸體丟進水池時,手套被鐵絲勾上,一下子就掉了。”     “沒錯,金田一先生。”     個性敦厚的山川警官難得興奮地說道。     “看這上面一點一點的柏油痕跡,恐怕是殺死老板娘的凶手留下的。”     等等力警官民相當興奮。     “把這個手套拿去科學檢驗所檢驗,上面除了柏油之外,可能還會附著其他東西……”     金田一耕助自言自語地說著。     警方這次搜尋行動,不僅發現須藤達雄的尸體,與凶殺案有關的三件物證——“FANCYBALL”雜志、錐子和軍用手套也浮出台面……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6:24

第14章 秘密證人
      吸毒者     十月三十一日星期一晚上,案情有了令人驚訝的發展。     這天晚上,金田一耕助跟日疋恭助見面了。     須籐順子將日疋恭助的話轉金田一耕助之後,那天下午他打電話到位於金王町的QUEEN製藥公司。金田一耕助原以為很難跟他聯絡上,沒想到對方竟回答想在今晚見一面,可能是因為須籐達雄的死亡的緣故吧!     雖然日疋恭助答應與金田一耕助見面,卻希望金田一耕助保守秘密,不要讓警方知道他們見面的事情;他還進一步要求金田一耕助不管聽到什麼秘密,都必須在他許可之下才能告訴別人。     日疋恭助如此要求,使得金田一耕助對他要談的事更感興趣。     老實說,當須籐順子來傳話的時候,金田一耕助對這位「好色紳士」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後來兩人通過電話,他不禁升起強烈的好奇心。     金田一耕助答應嚴守秘密後,日正恭助便指定晚上六點在赤坂山王町的夜間俱樂部「PONNUHU」見面,而且叫他到店後面工作人員的出入口,只要報上他的名字就可以進去了。     金田一耕助掛上電話,馬上查閱日疋恭助的相關記錄。但是從日疋恭助過去的經曆來看,找不出他與這次事件有強烈的關聯性。     如果他跟這個案子有關,應該也是從須籐順子那裡牽扯出來的。     (他到底知道些什麼呢?)     金田一耕助突然想到一件事,立即打了通電話去「每朝新聞社」,他和社會部的宇津木慎策交情很好,常常提供「特別的消息」給他。相對的,金田一耕助也時常借用新聞社的資料。     不料,宇津木慎策正好不在,因此他又打電話去S警局詢問解剖結果。     等等力警官正好在S警局,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尋常。     「金田一先生,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綠丘公寓,我想問一下解剖的結果。」     「喔!那要到今晚十點才會知道。」     「那……還有別的發現嗎?」     「雖然解剖結果還沒出來,不過我們發現到一件很有趣的事,你現在可以馬上趕來這裡嗎?」     金田一耕助看了一下手錶。     現在時間是四點,他跟日疋恭助約定六點見面,現在趕去S警局,若是拖延一下,就會趕不上約定的時間。     「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現在正要出門,不過我今晚八點也許可以過去……」     「金田一先生,你那邊也有事情嗎?」     等等力警官嚴肅地問道。     「沒有啦!跟這次的案子一點關係都沒有……」     為了遵守與日疋恭助之間的約定,金田一耕助不得不說謊。     「我總覺得對你不能太大意。」     「是真的啦!警官,我要是只管這件事情的話,就沒辦法生活了,我又不能跟『春美』收錢……」     「啊哈哈!沒錯。」     「對了,警官,你剛才說『有趣的事』是指什麼?」     「你太奸詐了!不給我們看你查到的東西,卻老是要看我們查到的。」     「警官,你的心情似乎很好,看來一定是很重大的發現哦!」     「果然不能對你太大意,哈哈!算了,告訴你,就是那個軍用手套。」     「昨天在池底發現的軍用手套嗎?」     「是的。手套上面不是沾著黑色的斑點嗎?我們從那些斑點發現到很奇怪的東西。」     「什麼奇怪的東西?」     「那些斑點裡混有油印用的油墨。」     金田一耕助靜靜地握著話筒,半晌說不出話來。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     等等力警官在電話另一端喊著。     「啊!抱歉……已經確認手套的主人是誰了嗎?」     「還沒有,目前正沿著這條線索追查,我希望今天可以查出來。」     「全部都是油印的油墨嗎?」     「不是,裡面還混著一些柏油,因此才更有趣。」     「『那個男人』不是有不在場證明嗎?」     「那也只是『那個男人』單方面的說法,如果他提到的『那個女人』可以出面說明就另當別論了。」     「『那個女人』確實存在,有兩名年輕人目擊到她……」     「是的,所以這次一定要他坦白說出來。『那個男人』既然有重大嫌疑,應該會急著洗刷冤情才對。」     「請您慎重處理。」     「金田一先生對『那個男人』有什麼看法?」     「沒什麼。」     金田一耕助慌忙否認道:     「對了,伊丹大輔那方面怎麼樣?」     「我本來今天要傳喚他來這裡,可是還沒傳喚他來,就出現軍用手套這條線索,所以還是從管理員這邊先著手吧!」     「原來如此……那位畫家怎麼樣?他回社區了嗎?」     「還沒有,我原本想去他的房間調查一下,但如果只是為了怪信一事,理由似乎太過薄弱,如果他有威脅、恐嚇、詐騙錢財的嫌疑,自然就得去查一下……」     「可是,他到現在還沒回『日出社區』,應該可以視為逃亡了吧!」     等等力警官因為找到軍用手套這條線索,因此沒有把水島浩三逃亡一事看得很嚴重。不過,金田一耕助卻很在意這件事情。     「是的,我已經派大家分頭去處理。金田一先生,從怪信暗示屍體所在這一點來看,怪信與這次的案子應該有某種關聯性。如果怪信是水島浩三寄的,他最後怎麼會寄那種信給順子呢?他寄出怪信讓警方去搜查水池,然後自己開始逃亡……我覺得這一點很矛盾。」     「我們需要將那七封怪信好好比較一番。」     「你認為可能從怪信裡查到什麼嗎?」     「這只是我的猜測,不過,我認為怪信中可能還會出現新的線索。」     「跟這樁兇殺案有關嗎?」     「是的,我覺得在某些地方有關聯。白井壽美子的哥哥白井直也收到怪信,並且拜託A報社的佐佐照久去調查,你們跟他接觸了沒?」     「已經去找他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金田一耕助猶豫了一下,接著說:     「總之,我八點左右應該可以過去你那裡,我想提醒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須籐順子昨天說出她跟蹤根津伍市的理由,她覺得疑惑的是:為什麼根津伍市不在房裡直接把害京美自殺的怪信交給她,而是後來才請由起子送去『蒲公英』?除此之外,我還有一個疑問。」     「什麼疑問?」     「我想根津伍市當時可能為了某種原因不能在順子面前,或者不只是順子……可能有不能在某人面前拿出怪信的理由。」     「你的意思是……」     「我想根津伍市的房裡可能有一個秘密隱藏所,也就是類似隱藏式保險箱,而怪信就放在那裡面,因此他不能在須籐順子面前拿出怪信。」     等等力警官在電話被端興奮地問:     「金田一先生,為什麼你會這樣想?有什麼根據嗎?」     金田一耕助不好意思地回道:     「警官,你看過根津伍市抽煙的樣子嗎?」     「沒有,怎麼樣?」     「我看過兩次,他總是把香煙立得像煙囪一般吸著,一看到我就馬上改變姿勢。」     「你的意思是說……他是吸毒者?」     「嗯,很有可能,而且可能是海洛因。一般來說,吸食海洛因的人常把海洛因放在香煙上,用那種姿勢吸煙,我以前也看過……警官!」     「怎麼樣?」     「我想夏本可能也發現到,所以他才會那麼害怕……」     「金田一先生,你是說這件案子有可能是吸毒後產生幻覺所犯下的罪行?」     「這只是我的猜測,多少有這種可能。」     「金田一先生,他的經濟來源呢?如果一次的使用量是0.02公克的話,現在的市價大約六百元至一千元之間。」     「這方面也請你追查看看,池袋那邊不是有秘密銷售者嗎?」     「嗯。他不想讓他女兒由起子看到,所以房間裡面應該有秘密隱藏所。金田一先生,謝謝你,還有別的線索嗎?」     「只有這樣,我們待會兒見了。」     金田一耕助掛斷電話後,眼神一片茫然,胸口感到一陣莫名的疼痛……     神秘人物     「好久不見!」     「啊哈哈!好久不見!」     六點正,在赤坂的夜間俱樂部「PONNUHU」二樓的特別室裡面,金田一耕助跟日正恭助面對面坐著。     日疋恭助的表情溫和,微笑的眼角皺起魚尾紋。     「金田一先生還是一點都沒變。」     「啊!你說我沒變?」     「還是這身打扮啊!和服配上和式褲裙……聽說金田一先生在美國佔領期間為了反抗佔領軍,決定永遠穿和服……」     「怎麼可能!不知道是誰亂講,那是虛構的啦!」     一說出「虛構」這兩個字,金田一耕助立即想起昨天姬野三太拚命強調他的推理純屬虛構的表情,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你也一點都沒有變。」     「沒想到金田一先生還記得我……以前我包下春美,常常去『3X酒吧』……」     「那時我只知道有你這個人,不曉得你生來那麼照顧她。這次和我順子久別重逢,聽她談起一些事,我才知道……」     「你一定很驚訝,還會笑我這麼老了還做出這種事。」     「怎麼會呢?我想很羨慕你這麼有精力。」     「抽一根吧!」     「謝謝。」     金田一耕助伸手拿了一根日疋恭助遞過來的外國煙,日疋恭助用打火機幫他點火;接著他自己也拿出一根煙點上,表情慎重地說:     「金田一先生,關於這次的案子,我有件事情一定要跟你說。你願意接受這份工作嗎?」     「先聽聽再說。」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在這個案子裡做了任何違法的事情,你就不能隨便接下工作對不對?」     「是的,我必須協助警方調查,假設你能夠提出有關這件案子的有利證據,而你卻要我把證據毀掉,那可不行!」     日疋恭助聽了,點點頭說:     「金田一先生,請你別誤會,我並不是要你為我現在要講的事情保密。其實我不太清楚這件事情和命案是否有關,如果無關,我不想造成別人的困擾;可是如果有關的話,你去報警也沒關係。     我想麻煩你調查一下,如果這件事與命案沒有關係,最好不要讓別人知道,我很希望可以這樣……因此一直沒提起這件事情,還有,我絕對和這件案子無關,只是跟春美有關係。」     金田一耕助坦率地點點頭說:     「我知道,那……請說吧!」     日疋恭助從沙發上略微起身,緩緩說道:     「金田一先生,當案子一發生、警官來找我時,我拒絕提供自己在十日晚上,也就是案發當天晚上的不在場證明,警方對此有何看法?」     「警方已經調查過你的不在場證明,十日晚上你從八點到十一點都在日比谷三光大樓的俱樂部組織。」     「俱樂部組織」是一種社交團體,主要由戰後派的政治家、企業家、財經人士組成,總部設在日比谷的三光大樓裡面。     「原來警方已經調查過俱樂部了。可是,金田一先生……對於這種警方一查就知道的事情,我沒講出來,警方有什麼看法?」     「他們認為你可能因為業務機密,跟某個秘密人物見面……」     只見日疋恭助嘴角含笑說:     「金田一先生,那天晚上我沒有跟任何人見面,我只在走廊翻閱雜誌,然後去酒吧喝杯雞尾酒,到處鬧晃,打發時間。」     金田一耕助驚訝地看著日疋恭助的臉,沉默了好半晌。     「那麼你是在監視某人嘍?而且你懷疑那個人可能跟命案有關係?」     「金田一先生,在這種情況下,你會怎麼做?」     「調查當天晚上進出俱樂部的人……那裡都有傳票,只要查看傳票就知道當天晚上的人是誰,然後找出與這個案子有關的人就好了。」     「原來如此。」     「可是,如果你現在可以說出那個人的名字,以及你為什麼會懷疑他的原因,可以省下我不少時間。」     金田一耕助冷淡地回答。     日疋恭助低頭說:     「抱歉,我用這種吊胃口的方式跟你談,請你別見怪。金田一先生,這個世界真的有很多奇特的巧合。」     「你的意思是……」     「你有聽說十月三日我帶春美去橫濱某家旅館的事情吧!當時春美看到『蒲公英』的老闆娘跟一個男人在一起,當時她只注意到老闆娘,沒有看到男人的臉,不過就算有看到,她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可是……」     「可是什麼?」     金田一耕助瞇起眼睛,看著日疋恭助問道。     「我和春美相反,雖然我不認識老闆娘,卻覺得那個男人似曾相識……進了房間之後,如果春美沒有對我提起『蒲公英』老闆娘的事,我可能當場就把那個男人忘記;就因為春美提出來了,所以我開始猜想那個男人是誰。最後,我想起曾經在俱樂部裡見過那個人兩、三次。」     金田一耕助聽到這兒,一雙眼睛瞇得更細了。     「但他並不是會員,俱樂部規定只有會員才能進出那裡,不過如果有會員介紹,或者跟會員一起進去的話也可以,我首先想起帶那個男人來的會員是誰,可以把那個人的名字說出來嗎?」     「請說,除非必要,否則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     「請你務必要這樣做,因為我不想造成別人的困擾。」     「好的,請你先說介紹人是誰。」     「你知道最近有一個很出名的人——東邦石油的立花隆治嗎?」     「當然知道。」     「介紹人就是他。我一想到他,接著就想起那個人是曾經擔任過議員的一柳忠彥。」     在這件案子裡,警方曾徹底調查與老闆娘一起去「臨海座」旅館的人,他們去旅館之前似乎約在某個地方見面,然後在中午十二點半左右一起到達旅館。     旅館中有商談用的特別室,老闆娘他們請服務生將餐點送到那裡。     根據服務生所說,他們吃完飯後,大約在裡面停留一個小時,其間並沒有特別值得懷疑的地方。     警方認為老闆娘如果是因為遭到伊丹大輔威脅,才找那個人男人商量的話,那麼那個男人一定知道老闆娘的來曆。     據說那個男人戴著一副很大的玳瑁鏡框眼鏡,不過他沒有做出可疑的舉動,服務生對他沒什麼特別的印象。他們兩人之間的對話,讓服務生以為老闆娘是汽車推銷員。     下午一點半左右,他們倆一起離開旅館後便失去蹤影。兩人似乎離開旅館就馬上分手,而且沒有搭乘計程車。如果他們搭乘國鐵,就更難調查了。     一直到今天,那個男人的身份終於浮上檯面了。     「日疋先生,我實在是孤陋寡聞,不知道有一柳忠彥這位議員,他現在在哪裡?」     「好像在家鄉參選。」     「他的家鄉在哪裡?」     「神戶。立花先生也是兵庫縣人,而一柳忠彥是兵庫縣第一區的候選人……也難怪你不認識這個人,他只是個小人物……我這樣講或許有點失禮,不過我也是立花帶他來俱樂部的時候,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議員。不管怎麼說,目前正是選戰激烈的時候……」     日疋恭助說到這裡,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金田一耕助終於瞭解日正恭助的苦衷,儘管這個人狡猾好色,本性卻還不壞。他擔心如果把這個人講出來,可能會對一柳忠彥的競選有影響。     「我懂了,日疋先生,你要我去調查一柳忠彥,如果他跟老闆娘關係密切,並與這人的案子有關聯,那就不得不把他講出來了,是嗎?」     日疋恭助臉色黯淡,皺著眉頭說:     「你說的沒錯。其實……前天我想要拜託你調查這件事情時,沒有打算說出這麼多,只是想提醒你注意一下十日當天晚上進出俱樂部的人,如果那個人被你找出來的話,算他倒媚。可是昨天須籐先生的屍體被發現,我覺得春美很可憐;並非我好心,而我對這件事情也要負很大的責任……」     「日疋先生,你說你十日晚上在俱樂部監視一柳先生?」     「事情是這樣的……」     日疋恭助整個人陷在沙發裡說:     「儘管我知道和『蒲公英』老闆娘在一起的人是一柳先生,我並沒有很在意。可是十日那天下午,春美的丈夫來我這裡叫罵,這件事情我也對警方說過,須籐先生並不是那麼氣我和春美,反倒是對自己的懦弱感到羞恥。他氣那個寄怪信的人,問我覺得有可能是誰寄的,當時我說溜嘴,將『蒲公英』老闆娘講出來。」     「這件事情我聽志村刑警說過。」     「當時我真是太輕率了,後來須籐先生好像想起一件事,一直說:『是他、是他!一定是他!』然後就衝出接待室。我心想,這下子事情鬧大了。沒想到接下來竟然發生這麼嚴重的命案,於是我覺得應該先跟一柳先生講一聲,可是這麼一來,我又不確定當時那個男人一定就是一柳,為了避免到時候又發生狀況,我必須先確認他的身份才行。」     金田一耕助點點頭說:     「你用什麼方法來確認?」     日疋恭助突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紅著臉說:     「我聽說一柳先生在東京的時候,都住在芝白金時的白金會館這家高級公寓裡面,我從電話簿上找到他的電話,試著打電話過去,剛好他在家;我故意不表明身份,只說:『某日某時,我在橫濱家旅館看到你,我認為當時跟你在一起的婦人,想針對那件事情跟你談談,今晚八點請到日比谷三光大樓的俱樂部組織來、越好嗎?我要跟你當面談談。到目前為止,我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你可以放心。』說完這些話,我便掛上電話。」     金田一耕助微笑著說:     「然後一柳先生來到日比谷,你確定真是他?」     「是的,一柳先生大概以為我要恐嚇他。」     「一柳先生有赴你的約嗎?」     「他來了,我七點在那裡吃晚餐,他八點整就到了。」     「你有跟他說什麼嗎?」     「沒有,我本來想把我的『丟臉事情』跟他說,然後提醒他……」     「結果你有沒有提醒他?」     「沒有,我一看到他的臉色……」     「他的臉色怎麼樣?」     日疋恭助很困擾地撫弄著下顎說:     「應該說是痛苦不堪,或者軟弱叫?總之,他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對勁。雖然他和我一樣都有『男女情事』,但或許不像我和春美這麼悠哉,想到這兒,我突然覺得不該去窺探他這個秘密,因此到最後都沒跟他談。」     「一柳先生在俱樂部待到幾點?」     「十一點。」     「你確定?」     「不會錯的,我看他離開後,也跟著離開那裡。」     「一柳先生一直待在俱樂部嗎?你中途有沒有離開去別的地方?」     「絕對沒有。其實我並不是從頭到尾都一直監視著他,當我放棄跟他談話之後,就像我先前說過的,我在撞球室、吧台……各個地方跑來跑去。     他的心情也很浮躁不安,有時候跑去撞球看一下,我在吧台的時候,他也進來喝了杯白蘭地,不時注意著入口,於是我就問你在等誰。」     「他怎麼回答?」     「他說和立花先生約在俱樂部見面。我只跟他說過這些話,你也許認為在這段期間內,我可能會前往『日出社區』,但我沒去過那裡,從『日出社區』搭公車到澀谷大概要二十分鐘吧?」     「二十分鐘還算是快的。」     「那麼從日比谷出發,不管車開得多快,單程就要四十分鐘,往返八十分鐘,也就是一小時二十分,我絕對不可能消失那麼久。」     「一柳先生有車嗎?」     「他自己開車,那天晚上好像也是開車過來。」     「他有沒有從俱樂部打電話出去?」     「據我所知是沒有,不過,也有可能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打過電話,『蒲公英』那裡有電話嗎?」     「蒲公英」洋裁店裡沒有電話,各棟公寓裡也都沒有裝設。     嫌疑犯一個個地出現,一開始是須籐達雄,可是他的屍體已經被發現,大家認為最有可能將須籐達雄丟進水池裡的,應該是根津伍市。     警方最想知道的線索——與老闆娘去「臨海莊」旅館的男子究竟是誰?不料他居然以前議員的身份登場!     「對了,金田一先生,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聽說殺死春美先生的凶器是『蒲公英』洋裁店裡的一支錐子,難道警方之前沒發現店裡的的錐子少了一支嗎?」     「沒發現,因為那裡有四支相同的錐子,大家都沒注意到少了一支。」     「還有那雙軍用手套呢?」     「嗯……目前還在追查手套的主人是誰。」     「不管是誰,都不會是一柳先生,他不是會使用軍用手套的人。」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6:39

第15章 逮捕疑凶
      認罪     金田一耕助和日疋恭助分手後,搭計程車到澀谷,來到靠近戀文橫町附近一家餐廳用餐,吃完晚餐後,他借用餐廳的電話打到「每朝新聞社」,這次終於找到宇津木慎策。     「金田一先生!您現在在哪裡?剛才我打過電話到綠丘公寓。」     「是嗎?有什麼事?」     「沒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宇津木慎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聽說您今天白天有打電話來。」     「是這樣的,我有點事情想拜託你。」     「什麼事情?」     「這個……在電話裡不方便談。」     「您現在在哪裡?我過去找您。」     「謝謝,可是今晚不行,我現在要出去。」     「是嗎?你有插手『日出社區』的兇殺案吧?」     「是的。」     「關於這個案子,我希望今天晚上可以跟您碰個面。」     「有什麼事嗎?」     「咦!您還不知道嗎?」     「什麼事?」     「聽說剛才已經抓到兇手了。」     金田一耕助握著話筒沉默半晌,感到全身的血液急速冰冷下來。     「金田一先生!」     「啊!抱歉,我正在聽你講,那麼……」     金田一耕助邊說邊注意四周的動靜。     「兇手是誰?」     「聽說是管理員根津伍市,您認識他嗎?」     「我認識。」     (終於逮捕他了……)     此刻金田一耕助的心情十分沉重,警方在這時候逮捕根津伍市,令人感到一抹不安。     「剛剛才收到消息,聽說是手套露出破綻……您不知道嗎?」     「大致情形我聽說過,所以正要趕過去那邊。關於這個案子,我也想跟你見個面,拜託你一些事情。」     「好的,那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明天中午在老地方見面怎麼樣?」     「好的。」     「到時候邊吃飯邊談,而且……」     金田一耕助向四周張望,壓低聲音說:     「要絕對保密哦!」     「沒問題,看樣子是一份大禮呢!」     「視情況而定。不過,我話先說在前頭,你不可以搶在我前面。」     「當然,這是君子協定。」     「聽你這樣講我就放心了,明天見。」     金田一耕助掛上電話,立即衝出餐廳,叫了輛計程車趕到S警局。     當金田一耕助抵達S警局已經八點了,只見警局前面擠滿黑壓壓的人群。他一下車,就有一個人小跑步過來喊他:     「金田一先生。」     這個人是夏本謙作,由起子在他旁邊。     「夏本,這裡沒辦法談話。」     「金田一先生,不是的,我想請您轉告根津叔叔一些話。」     「什麼話?」     「請你告訴他,由起子交給我媽媽和我照顧,請他不用擔心。」     「好,我會告訴他。」     S警局內外都被媒體記者擠得滿滿的,金田一耕助穿過人群,看到志村刑警匆忙走過來。     「啊!金田一先生,你來得正好。」     「志村,現在怎麼樣了?」     「我們正要開始偵訊,這邊請。」     志村刑警擠開媒體記者,拉著金田一耕助來到偵訊室,裡面只有夏本謙作一個人。     一看到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僵硬的臉才稍微有點笑容。     「金田一先生,謝謝你先前的提醒。」     「現在怎麼樣了?有搜查他的房子嗎?」     「正如你所預料,這個保險箱藏在房間的櫥子裡,你打開來看看。」     金田一耕助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鐵製手提保險箱,保險箱裡有一個小小的塑膠容器,裡面裝著白粉。     等等力警官探身出來說:     「金田一先生,這會不會就是所謂的『白與黑』?『白』是這個,『黑』是鴉片?」     金田一耕助歪著頭說:     「如果是這樣,『蒲公英』的老闆娘也是個吸毒者嘍?」     屍體的解剖報告中沒有提到這一點,而且警方曾嚴密搜查過「蒲公英」內部,並沒有發現毒品之類的東西。     「根津伍市呢?」     「他來這裡沒多久毒癮就發作了,所以我們找醫生來幫他打鎮靜劑,等一下就會過來這裡。」     「他被逮捕時的狀況如何?」     「實在是出乎意料之外,我們一拿手套質問他,他就很乾脆承認是他的東西,然後我們出示搜索證,在他住的地方找到這個。」     「他曾看到你們從池底打撈出屍體,應該也會看到勾在水泥塊上面的手套,所以他早料到自己會被逮捕。」     「如果人真是他殺的,那他可真是敢做敢當的兇手!」     這時,山川警官走在最前面,三浦、江馬兩位刑警一左一右抓著根津伍市的手,搖搖擺擺地走進來。     「請這邊坐。」     江馬刑警小心翼翼地讓根津伍市坐在等等力警官正面的位置,他趴在桌子上,不停地顫抖著。     「很難受嗎?」     等等力警官體諒地問道。     根津伍市咬牙切齒回答說:     「不會,這是我自作自受!」     接著他低下頭,費力地從喉嚨深處擠出聲音:     「對不起,麻煩大家了……」     等等力警官做了個深呼吸,挺直胸膛說:     「根津先生,你這麼說,是坦承自己殺死須籐達雄和『蒲公英』的老闆娘嗎?」     「不……不是我殺死他們兩人的!」     「那麼是誰?」     「我也不知道是誰殺死他們。」     等等力警官把沾上柏油和油墨的軍用手套推到根津伍市的面前說:     「根津先生!這隻手套是你的嗎?」     「沒錯,這的確是我的手套。」     「那麼你應該知道這隻手套是在哪裡發現的吧!它勾在綁住屍體的水泥塊上;手套上還有柏油,都已經罪證確鑿,你卻說人不是你殺的?」     根津伍市忍受著極端的痛苦,好不容易擠出一絲聲音說:     「我……我只是搬運屍體而已,當我到『蒲公英』二樓的時候,他們兩人已……已經被人殺死了!」     聞言,等等力警官與山川警官不禁對望著。等等力警官氣憤地問道:     「你是說……你把屍體處理掉嗎?」     這時候,金田一耕助在旁邊插嘴說:     「警官,讓他將整件事情按順序說一遍如何?根津先生,你為什麼會去『蒲公英』二樓?請你從這裡開始講好嗎?」     「金田一先生,謝謝,我願意從頭說明……」     「好,那就請你照順序說吧!」     根津伍市閉一下眼睛,額頭上汗如雨下。     「那天晚上,我照例在家油印劇本,由起子已經睡了,在十點五分左右,門鈴突然響起,我開門就看到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是誰?事到如今,你說出來也沒關係吧?」     不料根津伍市卻尖聲說道:     「不!警官,請你不要問她是誰,我可以對天發誓,那個女人絕對與這件案子無關。」     等等力警官看著金田一耕助,只見金田一耕助沉默地點點頭。     「好吧!那就隨便你。」     「謝謝。」     根津伍市的肩膀因喘息而顫抖著,接著說:     「我帶那個女人進屋談了一下,後來怕吵醒由起子,因此就帶她到外面去。當時是幾點我記不太清楚了,大概是十點半左右,她說有很多話要跟我說,我便決定送她走到S車站,途中有經過『蒲公英』的後門,可是……」     這時候,根津伍市低下頭說:     「很抱歉,之前我說自己專心和別人談話,所以沒發現後門是否有異常狀況。事實上,當時我發現『蒲公英』的後門開了一道大約十五公分寬的縫隙,不過我並沒有太在意,只是往二樓看了一眼,注意到窗戶內有燈光,但那時候我自己也有事情要辦,便直接經過那裡,之後我回來時,又經過後門……」     「怎麼樣?」     「木門還是開著,我再看看二樓,窗戶內也亮著燈光,情況都跟我十點三十分左右經過的時候一樣。這時我看了一眼手錶,已經凌晨一點四十分,面對這種情況,我想任何人都會覺得奇怪吧?」     「沒錯,然後你怎麼做呢?」     「我往屋內喊了幾聲,可是沒有人回答。我心裡開始感到不安,老闆娘是自己一個人住,我擔心是不是有小偷闖進去。於是我一邊大聲叫喊,一邊走進屋裡,當時樓下一片漆黑,我就著二樓的燈光爬上樓,結果……」     根津伍市說到這兒,臉孔痛苦地扭曲著,汗水滴落在桌上。     「有個男人倒在樓梯上,上半身在房間裡面,下半身在狹窄的走廊上。因此拉門是開著的,我可以一眼就看到房間裡面。」     他或許不只承受著肉體上的痛苦,當時房間內部的情景一定震撼、刺痛著他的心。     「然後呢?」     在等等力警官的催促下,根津伍市繼續說:     「那個女人……老闆娘倒在床上。」     根津伍市說完這句話後,似乎再也講不下去了。     金田一耕助在旁邊對他說:     「根津先生,請你詳細說明老闆娘當時的樣子好嗎?這點對我們來說很重要,老闆娘是以什麼姿態倒在床上?」     根津伍市看了一眼金田一耕助,因痛苦而扭曲的臉龐登時染上一抹紅暈,好像有什麼事情讓他感到羞恥。     在場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他的臉。     「老闆娘一絲不掛地仰躺在床上,頭上纏著尼龍鞋帶,兩腿張開……」     根津伍市這時羞紅著臉,停頓下來。     「老闆娘的兩腿張開……這是怎麼回事?」     等等力警官著急地問。     「老闆娘……老闆娘的下體好像殘留著一點點歡愛後濕潤的痕跡。」     「也就是說,老闆娘有跟男人上床的跡象?」     「這點我就不知道了,因為那裡沒有看到男人的……精液。」     解剖報告上有提到老闆娘被殺害前,並沒有被男人侵犯的跡象,可是子宮卻有點充血。     「你覺得那是怎樣的情況?你說她雙腿張開,從那個姿勢來判斷,是不是跟某人上床過?」     金田一耕助提出這個問題。     「我想自己一個人睡覺,應該不會脫光衣服……從她的姿勢看起來,好像正在跟某人做愛,而且是正在歡愛的時候被勒死。」     金田一耕助點點頭,等等力警官接著發問:     「然後你怎麼做?」     「我摸一下老闆娘的脈搏,確定她已經死了,接著把男人的身體抱起來,這時我才發現他是須籐先生,而且心臟部位插著一支錐子,已經沒救了……為了不讓血流出來,我讓屍體仰躺著,然後解開他褲子的鈕扣,檢查他的下體。」     此刻,大家屏氣凝神地看著根津伍市。     「不管老闆娘跟誰上床,都不可能是須籐先生。」     「然後你怎麼做?」     「當時我馬上走出那裡,回到公寓,當時由起子仍然睡得很熟,因此我就抽了根毒品煙,腦中突然湧現奇妙的幻想。」     「奇妙的幻想?」     「我想用奇特的方式來處理那兩具屍體,啊哈哈!」     根津伍市從喉嚨深處發出詭異的笑聲。     「你所謂『奇特的方式』,就是讓老闆娘的屍體躺在垃圾桶下方,將柏油鍋鑿穿,把老闆娘的臉弄得一團亂……然後,再把須籐先生的屍體丟進水池嗎?」     等等力警官語氣十分不友善地說:     「根津先生!你曾經是帝國陸軍中佐,就算被毒品折磨,也不可能毫無理由做出那種事!你為什麼要將老闆娘的臉弄得無法辨識?」     根津伍市沒有回答。     「你是不是認識『蒲公英』的老闆娘?所以不希望她的臉出現在報紙上,讓大家知道老闆娘的來曆,因此才會搞這些小伎倆,把老闆娘的臉弄得無法辨識?」     等等力警官繼續逼問道。     根津伍市一張臉扭曲著,依舊保持緘默。     「根津先生,請你回答好嗎?」     「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不過金田一先生,我可以老實回答當天晚上我做的事情。」     「好!」     「由於我意志薄弱,無法抵擋毒品的誘惑……如果被警方抓到,我會被關進監獄吧!唯有這樣我才能脫離毒品。」     根津伍市的雙眼流下串串熱淚。     (這個男人似乎已經做好進監獄的心理準備……但是,他是否想以毀損屍體來掩蓋殺人的罪嫌呢?)     等等力警官從桌子上探出身來,卻被金田一耕助用眼神制止。     「警官,等一下再問根津先生是出於什麼動機去做那些事情。我們先順序排出當晚事情發生的經過,這樣比較節省時間。」     等等力警官點頭同意,於是根津伍市開始述說當天晚上可怕的經驗:     「我想把老闆娘弄成被過路殺人魔勒死的樣子,我一邊吸毒品煙,一邊想著,因為覺得很熱,我就把陽台的門打開,結果不知從什麼地方飄來柏油的氣味,現在想來,我也搞不清究竟當時真的聞到柏油味?還是佔據我腦中的毒品讓我聞到的?反正我剛好聞到柏油味,腦中自動浮現一個異想天開的方法……     這個社區還在興建時,我經常從帝都電影公司的攝影棚觀看它的建造過程。不曉得是第幾號大樓在使用柏油粉刷屋頂的過程中,曾發生鍋底漏洞、柏油流進垃圾箱的事件……那天傍晚,我看到柏油鍋被搬到第二十號大樓的屋頂,心想乾脆就用這種方法吧!     我戴上軍用手套,走出房間,那時由起子睡得很熟,我準備好鋼鑽和用來當栓子的破布後,爬上二十號大樓屋頂。煮柏油的鍋子正好在垃圾箱旁邊,只要稍微搬動一下就行了;我在那個鍋子下面鑽個洞,塞上破布,再用鍋底剩下的柏油稍微掩飾一下,然後便來到『蒲公英』。」     根津伍市擦一下汗水後,繼續述說可怕的經過。     露出破綻     「因為我戴了軍用手套,不用擔心會留下指紋。不過,我擔心上一次來的時候留下指紋,因此一邊擦拭可能留下的指紋,一邊往二樓前進。我幫老闆娘穿上洋裝……金田一先生,聽說我的穿法有誤?」     「是的,你把她的內褲前後穿反了。」     「真是個致命的失誤!」     「幫她穿上洋裝之後呢?」     夏本謙作窮追不捨地問道。     「我把屍體搬到垃圾箱那裡,先讓頭部進去……那個垃圾箱在須籐家前面,碰巧煮柏油的鍋子就在那上面,各位不用想太多,我不是故意要把罪賴在須籐先生身上。」     根律伍市又停下來喘口氣,才繼續說:     「然後我想把須籐先生的屍體丟進水池裡,於是先去找幾塊水泥塊,結果還發現了獨輪手推車。」     這時,金田一耕助打斷他的話,問道:     「等一下!你為什麼要讓須籐先生的屍體沉在水池裡?」     「當然是因為不想讓別人知道『蒲公英』的二樓是命案現場,我是想弄成老闆娘被過路殺人魔殺死的樣子,而不是要藉著藏匿須籐先生的屍體,將罪嫌轉嫁到他身上。金田一先生,我真的沒有這樣想……被毒品控制的腦袋是不可能設想得到那麼周密的。現在想來,我真的很對不起須籐太太。」     「你找到獨輪手推車之後呢?」     等等力警官催促他趕緊往下說。     「我用獨輪手推車載了兩塊水泥塊到池邊,又去工寮拿一條電線,那裡也有剪電線的剪刀,我將所有東西放在池邊準備好,就推著手推車去搬運須籐先生的屍體。我想手推車若在『蒲公英』的旁邊留下痕跡就糟了,於是我把手推車到二十號大樓南側,然後再前往『蒲公英』。     我知道如果把錐子拔起來,鮮血會大量流出,因此我直接把屍體搬到手推車那邊。這一趟費盡我的力氣,須籐先生非常重,與老闆娘不同。」     根津伍市邊說邊露出苦澀的笑容,他喘了一口氣,繼續說:     「幸好那支錐子插得很深,我才能不留痕跡地將屍體搬到手推車上,再把屍體推到池邊。接下來就像你們看到的,由於我行動不便,一隻手套被電線勾住,一起被拉進水池裡……     接下來,我將手推車清理好,剪刀拿回去工寮放好之後,再回到『蒲公英』,把紊亂的床鋪整理好,不想留下任何證據,沒想到卻被地毯騙了,沒注意到地上有一滴血跡。」     根津伍市說完,鎮靜劑的藥效也漸漸消失,他又開始痙攣了。     等等力警官看著根津伍市發抖的肩膀,掩不住激動地說:     「根津先生,當時你是否在房裡找到一封用印刷字體粘貼的怪信?」     根津伍市疑惑地抬起臉說:     「怪信……那裡也有怪信嗎?」     「你不知道嗎?」     「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有人撕毀怪信的話,應該是兇手吧!可是……上面到底寫些什麼呢?是有關老闆娘的秘密嗎?」     所有怪信都以揭發別人的隱私為目的,老闆娘如果也收到怪信,那麼一定是有人發現老闆娘的秘密,這一點使根津伍市感到十分震驚。     金田一耕助接著發問:     「根津先生,『白與黑』能否讓你聯想到有關老闆娘的事情?」     「白與黑?」     看他睜大眼睛的疑惑表情,應該對這幾個字沒什麼聯想。     「如果沒想到什麼就算了。」     不知怎麼搞的,金田一耕助一直非常在意「白與黑」這幾個字。     (怪信總是用下流的言詞揭發對方的秘密,像逼使京美自殺的那句「檢查處女膜看看!」就是其一;而「蒲公英」老闆娘的「白與黑」這幾個字,應該也有某種特殊的含義。)     等等力警官眼神銳利地注視著根津伍市說:     「根津先生,你在袒護什麼人嗎?可否請你把那個人講出來?」     只見根津伍市一邊痛苦地扭動身體,一邊斬釘截鐵地說:     「警官,如果你以為我是在袒護這件案子的兇手,那你就錯了!我可以很肯定地回答你,自己也不知道是誰殺了那兩個人,除此之外,無論你怎麼問,我都不會說……」     根津伍市的毒癮又發作了,警方無法繼續偵訊下去。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6:54

第16章 鬥智戰場
      名偵探寄怪信     警方把根津伍市帶往拘留所之後,開始對他剛才的供詞加以討論。     「他說的是實話嗎?該不會想以遺棄屍體來掩飾他殺人的罪行?」     志村刑警質疑道。     「金田一先生,你認為如何?」     「應該可以信任他,雖然不完整,不過他還是有不在場證明。」     「你是指他跟身份不明的女子在一起這一點嗎?」     志村刑警露出挑釁的眼神問道。     「不是的,我們先別管根律伍市的供詞。夏本謙作第一個見到那名婦人,當時婦人和須籐先生在一起,然後須籐先生前往『蒲公英』,這名婦人就跟夏本一起前往根津那裡。過了大約半小時,根津跟這位美麗婦人走出第十八號大樓,這次的目擊者是姬野三太。如果兇殺案就在這段時間裡發生,雖然不是很完整,但他還是有在場證明。」     「可是,金田一先生,根津伍市似乎認識『蒲公英』的老闆娘。」     「應該是吧!」     這時,金田一耕助的腦中閃過議員一柳忠彥的名字,他不知道該不該在這裡提出根津伍市與一柳忠彥都是丘庫縣人。     「就像警官剛才說的,因為不能讓老闆娘在報紙上曝光,所以根津才會把老闆娘的臉弄得模糊難辨,借此掩飾她的身份。」     金田一耕助露出煩惱的神情,還歎了一口氣。     「總之,我們可以確定根津在保護的那個人並不是兇手,而是某個與老闆娘的來曆有關的人。」     「警官,搞不好那個人就是兇手,到最後還是等於保護了兇手!」     志村刑警還是堅持他的懷疑。     金田一耕助突然想起一件事,說道:     「還沒有水島浩三的行蹤嗎?」     金田一耕助很想見水島浩三,問他「白與黑」到底是什麼意思。     「還有,誰跟A報的佐佐照久先生見過面?」     只見江馬刑警挺身站出來說:     「是我。正如你所推測的,佐佐照久把那封怪信的事情告訴『日出社區』的居民,那個人就是住在第十五號大樓,同樣在A報調查部工作的細田敏三。六月初,佐佐照久將怪信一事告訴細田夫妻,請他們幫忙調查,可是細田敏三的老婆——愛子有段時間與水島浩三往來頻繁,後因為發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兩人才沒有在一起。」     「你有去找過愛子嗎?」     「有,不過她的態度很差,連水島的名字都不想聽到,看來水島像做了非常失禮的事情。從愛子的表情判斷,她應該已經把怪信的事情告訴水島。」     山川警官從桌子的抽屜裡拿出資料夾,從中拿出六封怪信,每一封信上面都用貼紙標示著號碼。     NO.1白井直也收到的信。     NO.2姬野三太收到的逼使京美自殺未遂的信。     NO.3須籐達雄收到的信。     NO.4「蒲公英」老闆娘寢室裡發現的怪信一角。     NO.5玉樹的父親宮本寅吉收到的信。     NO.6暗示須籐達雄屍體在哪裡的信。     「金田一先生,這些怪信全都是用印刷字體剪貼而成,信封上都用尺畫出四四方方的字體,但是體裁卻完全不同。」     山川警官一臉慎重地說:     「一號怪信的作者和二號之後的不同,也就是說,一開始有人為了阻礙岡部泰藏和白井壽美子的婚事,寄了一號怪信給壽美子的哥哥,然後水島浩三自細田敏三的妻子——愛子那裡聽說這件事情,就是模仿、製作怪信。」     「是的。」     等等力警官接著說:     「金田一先生,水島浩三年紀這麼大,為什麼還做這麼可笑的事情?」     「警官,我瞭解他的心態。」     志村刑警以捲舌的口音說:     「水島屬於慾求不滿型,他沾惹過『日出社區』不少女人,結果沒一個追上手。根據宮本太太所說的話,就知道他總在緊要關頭被人放鴿子,在生理上無法滿足,因此就特別在意男歡女愛的事情,而且病態到想要破壞別人。」     「我贊成志村的說法。」     等等力警官指著五號怪信說:     「金田一先生,這又怎麼說呢?自己告發自己嗎?」     「這一點上次也提過了。水島在社區裡的風評不好,如果沒有半封怪信跟他扯上關係,未免令人起疑。再加上收到怪信的其中一人被殺了,警方當然會調查怪信的製作者,於是他在案發後製作了這封信……」     「這封怪信的開頭不是『LadiesandGentlemen』」,而是『東西、東西』,那是因為當時水島已經把雜誌丟進水池裡了。」     突然間,山川警官吼叫著:     「金田一先生,最後這一封呢?難道也是水島製作的嗎?」     金田一耕助突然站起來向在座的每個人行禮。     「金田一先生,怎麼回事?」     山川警官感到很奇怪,不禁出聲問道。     等等力警官猛然想到一件事,發出尖銳的叫喊聲:     「可惡!啊……對不起,金田一先生,那封『橡果滾滾滾』的信是你寄的嗎?」     「什麼、什麼?」     大家萬分驚訝地看向金田一耕助,金田一耕助很不好意思地說:     「我應該向各位道歉,我沒有水島浩三那樣的文才,只想到『橡果先生』這個外號,於是借用了那首著名童謠的其中一段。沒想到人類的智慧竟然這麼相近,姬野三太也引用相同的童謠來推理,當大家懷疑他的時候,我真是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所有人一聽都啞然地望著金田一耕助,志村刑警憤慨地說:     「金田一先生,你有空做這種事,為什麼不明白跟我們說呢?」     這時山川警官清醒過來,以他敦厚的態度說:     「志村!金田一先生以前給過我們很多次建議,要我們疏通那個水池,可是我們一直都沒有行動,他才會那樣做的。」     金田一耕助靦腆地說:     「志村……其實我也不太確定水池裡是不是有屍體。」     「可是你曾經懷疑過吧?」     志村刑警仍然緊咬住金田一耕助不放。     「是的,案發之後,我們爬上二十號大樓的屋頂調查,當時我跟等等力警官往水池那邊看去,我發現在椎木附近岬灣突出的濕土處,有很多腳印和車輪的痕跡……不過,這事我後來才想起來。」     接著,三浦刑警不好意思地縮著頭說:     「如果是這樣……我應該也要注意到才對,那天傍晚水島浩三在椎木下面打開素描本時,我跑去跟他講話,現在想起來,他可能去那裡勘察地形,看要把『FANCYBALL』丟到水池的哪裡比較好。可是,我當時完全沒注意到池邊有腳印和車輪的痕跡。」     「沒關係啦!」     等等力警官用手制止道:     「金田一先生,殺害『蒲公英』老闆娘、須籐達雄的兇手,跟處理屍體是不同的人,而寄怪信騷擾社區居民的又是另一個人……案情是這樣的吧?」     「是的。」     「金田一先生……」     山川警官的表情還是充滿疑惑。     「剛才等等力警官提到的三人,會不會他們一起商量好,然後按計行事呢?例如我做這一部分,接下來的部分給另一個人做。」     「你是指精神意識層面的共犯關係?」     「是。」     「如果是這樣,今後的調查工作就簡單多了。根津伍市知道兇手是誰,並為他隱瞞,而畫家水島也知道兇手是誰,於是躲起來……不過,事實也可能不是這樣。」     「也就是說,三者之間只是碰巧重疊在一起嘍?」     「有可能是這樣。如果水島沒有製作那種怪信,加上根津伍市沒有處理屍體,也許案情會單純一些。」     「金田一先生認為兇手是伊丹大輔嗎?」     志村臉色沉重地說。     金田一耕助想起一件事,出聲問:     「警官,伊丹大輔承認他跟『蒲公英』的老闆娘有關係了嗎?」     「是的,我們提出他曾經跟長相酷似『蒲公英』老闆娘的女性一起到府中的『花居』料理店包廂幽會三次,他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全招了,而且還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     等等力警官笑了笑,繼續說:     「他說不管他用盡各種秘密招術,老闆娘都不會感到興奮,她只是像個人偶般任男人擺弄,結果伊丹自己反而沒勁了,於是草草結束。他說每次都這樣,因此才會說老闆娘是金毛九尾狐狸。」     金田一耕助第一次聽到這種事情,他頗感興趣地反問道:     「片桐恆子這個女人性冷感嗎?」     「我也提到這一點,可是伊丹認為不是。他說她的身體會有某種程度的反應,可是卻無法達到最後的高潮;而且在達到高潮之前,男人早就沒勁了,她好像以非常強烈的意志控制自己。」     金田一耕助露出煩惱的眼神,看著窗外說:     「可是……婦人的身體有可能會這樣嗎?伊丹和老闆娘幽會過幾次?」     「在『花居』有過三次。」     「第一次就算了,從第二次開始,他不是用盡各種密術要讓老闆娘達到高潮嗎?」     「他當然試過,甚至做了很多下流的舉動,無論如何都要讓老闆娘興奮起來,否則就不配稱為男人。可是每次伊丹都先投降,老闆娘一直都很冷淡,到最後連伊丹都沒興趣了,他說他一點都不留戀。」     「警官,他在說謊!」     志村刑警在一旁高聲發言。     「自己喜歡的女人如果對他冷淡,男人會更想要,除非是連續同居一、兩個月,每天晚上都是這樣,可能就會想放棄,他才做了兩、三次,怎麼可能就失去興趣呢?」     「依照根律伍市剛才所說,老闆娘死前確實跟男人上過床。」     山川警官緩緩地說:     「如果她有跟男人上床,除了伊丹以外別無他人。也許事情是伊丹和老闆娘上床,而老闆娘一樣無動於衷,因此他一怒之下就把老闆娘殺了。這個推論如何?」     「由愛生恨……在不知不覺間殺了老闆娘,後來他感到害怕,還沒結束就匆匆逃走了。警官、金田一先生,山川警官的推論該說得通吧?」     志村刑警露出一副要立刻逮捕伊丹大輔的模樣。     伊丹大輔的殺人嫌疑越來越重,他曾在老闆娘遇害的時間當中來過「蒲公英」,也是此案關係人中唯一的沒有不在場證明的。     警方之前沒有逮捕他,是由於須籐達雄失蹤的關係。如今雖然志村刑警主張逮捕他,警方卻遲遲沒有行動,也是因為他們對根津伍市的供述存疑。     如果要證實根津伍市說的是事實,就必須確定十日晚上來拜訪他的那位婦人的真實身份。可是,根津伍市卻拒絕說出婦人的身份,更令人懷疑他的供詞的真實性,也因此,警方無法下決定逮捕伊丹大輔。     就在濃厚的懷疑氣氛中,月曆又翻了一頁,時序堂堂進入十一月。     十一月的第一天,伊丹大輔被傳喚到S警官,他這天說的話和之前的供詞差不多,只不過他承認自己與老闆娘的關係是半強迫性的。     同一時間,金田一耕助在東京都內某處和「每朝新聞」的宇津木慎策見面。宇津木慎策大約三十歲,考進「每朝新聞」到現在有七、八年了。     「你可能必須請個兩、三天或更長的假……」     「我知道。只要是幫金田一先生辦事,我一請假,部長高興都來不及呢!請問是關於『日出社區』的事情嗎?」     金田一耕助露出為難的表情說:     「宇津木,你不可以問這種問題,還有……我畢竟是個私家偵探,如果只靠『日出社區』的案子過活,可就沒飯吃嘍!」     「抱歉,我不該亂問。那麼,請問是什麼情事?」     「我想請你去調查這個人,你們調查部應該有足夠的資料,不過還是希望你去當地調查一下。當然,要小心別讓當事人發現。」     宇津木慎策看到金田一耕助遞給他的便條紙,臉上立刻出現驚訝的神色。     「這個人應該是在兵庫縣第一區參加競選……」     「所以要小心別妨礙到競選活動,當然也是為了這個人好。」     「是要調查哪方面呢?一般的事情,我想資料部就可以查到。」     「我想請你調查他跟女人的關係……」     「好的,如果我查到什麼,沒有先生的許可,絕對不會洩漏出去。」     一個小時後,宇津木慎策已經搭上「KODAMA二號」。     金田一耕助隨後來到日本橋,進入S百貨公司的八樓欣賞法國近代繪畫展。他在那裡耗了一個小時左右,幾乎忘了兇殺案的事情。     三點左右,他離開那裡,正好路上遇到塞車,到達S警局時已經超過四點半。他正要進警局時,看到夏本謙作和他的母親民子陪同由起子一起從裡面出來。     民子停下腳步,向金田一耕助行個禮,但由起子的眼神彷彿在控訴什麼,金田一耕助不禁感到胸口一陣熱。     警局內依舊擠滿媒體記者,他穿過人群,走進偵訊室,看見等等力警官與山川警官一臉沉重地討論著。     「金田一先生,我們剛剛才把伊丹放回去。」     「怎麼樣?有什麼新線索嗎?」     「沒什麼,不過他承認自己和老闆娘的關係,是他強迫對方的。」     「不管從時間或動機上來說,我認為他最可疑。」     金田一耕助卻持相反意見。只因為老闆娘沒有達到高潮就勒死她,這樣的殺人動機未免太牽強了,除非兇手是殺人狂。     「根津伍市現在怎麼樣?」     「打過鎮靜劑了,他痛苦的樣子真是慘不忍睹……」     山川警官神色黯然地自言自語著。     「水島浩三呢?」     「目前還不知道他的行蹤,他逃走那天是星期天,沒辦法領錢,我想他的錢包也沒多少錢了,我們正在跟一些雜誌社聯絡。」     「金田一先生,你認為水島可能掌握什麼線索嗎?」     金田一耕助正想說話的時候,志村刑警眼神發亮地走進來。     「警官,這個女人說想見負責這個案子的人。」     等等力警官接過名片一看,上面寫著「遷村明子」,地址是兵庫縣的蘆屋。     前妻的告白     遷村明子一走進偵訊室,金田一耕助的雙眼為之一亮。     這個女人外貌豔麗、身材苗條,年齡大約三十五、六歲,五官和由起子很像。     等等力警官看到遷村明子猶豫地站在門邊,開口說道:     「這邊請,關於這次的案子,聽說你有事情要說?」     「請問……您是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官嗎?」     「是的,我是等等力,請這邊坐。」     遷村明子拖著蹣跚的腳步,走到等等力警官面前的椅子坐下,她看起來很疲倦。     「我看到今天早上的新聞,才從大阪趕過來。根津現在人在哪裡?」     「你是根津先生的什麼人?」     「我是他的前妻,他好像騙由起子說我已經死了。」     遷村明子勉強笑了一下,她的笑容裡帶著一絲淒苦。     「根津在你們的拘留所裡嗎?我想他可能正受毒癮發作之苦……」     等等力警官審視她的臉說:     「夫人,你知道根津先生是吸毒者?」     「是的,這也是我們分手的原因。後來我聽說他已經戒毒,所以上個月十日晚上我到『日出社區』找他,沒想到他還在吸毒。」     聞言,在場所有人不禁面面相覷。     這麼一來,根津伍市便跳脫姬野三太的推理範圍了。     「你上個月十日晚上到『日出社區』拜訪根津先生?」     「是的,我來東京辦事,順便來找他。」     「你找他有什麼事嗎?」     「我聽說今年春天起,他開始養育由起子,所以想來看看他們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你幾點過來拜訪根津先生?」     「大約是十點十分左右。」     「你怎麼會那麼晚來拜訪他呢?」     遷村明子沉默了半晌,抬起一雙淚眼說:     「我目前在蘆屋跟一個中國人同居,那個人嫉妒心很強,我每次來東京,他都會派人監視我。我是瞞著監視偷溜出來,所以才會那麼晚……」     「請你詳細談談當天晚上的經過情形……你是搭公車來的嗎?」     「是的,我離開大阪的時候,聽說『日出社區』前面有個站牌,我想搭公車會比搭計程車容易找到。」     「在公車上,你向一位叫須籐達雄的男人詢問根津先生的事情嗎?」     遷村明子直視著等等力警官,屏住氣息說:     「我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只知道他是個三十歲上下、體格很好的國人,他說一時想不起根津這個人……下了公車,他一走到社區就喊住一個高高的年輕人,年輕人說他認識根津,因此就請他帶我去。」     「當是是十點十分左右吧?」     「應該是,我下公車的時候看了一下手錶,那時候是十點五分。」     「然後呢?」     「根津看到我十分驚訝,我只看一眼根津的臉,就陷入絕望了。」     「為什麼說陷入絕望?」     「我以前有過痛苦的經驗,因此一眼就可以看出他還在吸毒。我對目前的生活不滿意,所以來看看情況,可以的話,我就結束過去的生活,一家三口過著雖貧窮卻安穩的生活……」     「原來如此,你在那裡待到幾點?」     「根津不能趕我走,而我當時難過得幾乎要失聲喊叫。他可能怕由起子知道他隱瞞的事情,於是帶我進去六疊大的房間……由起子在隔壁房間好像醒了,但我們最後還是沒有見面。大概經過十五分或二十分,根津好像想趕我走,所以帶我離開公寓。」     「那是十點半左右的事情嗎?」     「我沒有注意看時間,不過大概是那個時間。那時根津似乎想直接送我去搭公車,可是我說有事情非跟他談不可,他就說要邊送我去S車站邊談,我們斜穿過社區,然後……」     等等力警官突然打斷她的話:     「等一下!你知道『蒲公英』老闆娘被殺的事情嗎?」     「當然知道。」     「當你們經過『蒲公英』時,你有注意到什麼嗎?」     「沒有,我滿腦子都是自己的事情,甚至不記得經過什麼地方。」     「然後呢?」     「沒多久,我們就來到帝都電影公司攝影棚前面,那裡有一片大草原,我硬把他拉到草原裡面。」     遷村明子白皙的臉頰上倏地出現一抹紅暈。     「那片草原裡面有一座突起的小山丘,我們在那兒找一處隱秘的地方坐下來,正在談話的時候,我們兩人擁抱、倒在草地上,不……我說我們互相擁抱倒下來,你們可能會誤會,其實是我把根津壓在草地上,我……當時他的身體是火熱的,因為他也希望有人愛他……我希望他能更像男人一點,希望他會去愛女人,但還是沒辦法……」     遷村明子把臉埋在手掌心,淚水從她細長的指縫間流出來。     「毒品侵蝕他的身體,也奪走他對性的興趣。他並不討厭我這麼做,而且很順從,可是不管我怎麼樣,他都自言自語地說不行……以前我們住在一起時,也有過類似的經驗,我嘗試著引發他的男子氣概,他卻完全沒有反應。第二次結束時,我緊緊抱著他哭了起來,他的不幸就是我的不幸,根津只是沉默地撫摸我的背,我哭了很久、很久,然後他說自己已經形同廢人,要我放棄他,又說萬一沒趕上最後一班電車就糟糕了,於是我懷著絕望的心情站起來……我們到達S車站時將近一點。」     遷村明子擦了擦眼淚,臉上的紅邊漸退,妝都糊掉了。     她正視著等等力警官說:     「我從大阪來這裡就是為了說這些,我不知道他對你們說了什麼,可是,如果當時在公車上那個人是須籐先生的話,就時間上來看,他是不可能殺死須籐先生的。報上說殺死片桐恆子的兇手和殺死須籐先生的兇手是同一個人,這麼說,根津在這兩樁命案中都是清白的。」     這麼一來,根津伍市的供詞便獲得證實,雖然姬野三太說晚上光線昏暗又距離很遠,所以看不清楚,但夏本謙作應該會記得遷明村子吧!     如果宮本寅吉證明十日晚上他帶去根津伍市那裡的婦人,就是遷村明子,那麼根津伍市的不在場證明就完整了。     最後只剩下一個問題,那就是:為什麼根津伍市要搞那些小伎倆,將「蒲公英」老闆娘的臉弄得模糊難認呢?     「對了,夫人。」     「是」。     「如果根津先生從以前就吸毒,你應該知道毒品是多昂貴的東西吧?」     「是的,就因為這樣,我們夫妻才不得不分手。」     「根津先生從哪裡獲得吸毒的財源呢?他有財產嗎?」     「他出生於富有的農家,雖是次子,還是分到很多財產。可是戰後田地都不能耕作,只剩下一些山林,而那些山林都被他換成毒品了。」     「那麼最近根津先生吸毒的經濟來源呢?」     遷村明子驚訝地看著等等力警官的臉說:     「咦?他沒說嗎?」     「我們怎麼問他都不說。」     遷村明子以探詢的眼神看著等等力警官,十分篤定地說:     「根津絕對不會做壞事!他是個行為端正、體貼別人、具有俠義心腸的好人,就因為他心地善良,因而對戰後的社會感到絕望,才使他染上毒癮,他以前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毒品……」     「他有威脅、恐嚇的前科嗎?」     遷村明子聽了,不禁怒叱道:     「不可能!他絕對不可能這樣做的!就算他會殺人,也不會做出趁人之危的卑鄙事情。」     經過短暫的沉默,金田一耕助開口說:     「夫人,你會和根津先生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什麼?你剛才說是因為毒品才會分手,難道不是因為你厭惡他嗎?」     遷村明子看著金田一耕助,一臉沉痛地說道:     「我不知道你是誰,不過請你聽好,當年根津在中國中部從軍,很快就複員回鄉,二十一年秋天跟我結婚,我馬上就懷孕了;二十二年秋天,我生下由起子,從那時候開始,他就不行了……我們的家鄉在兵庫縣的穴粟郡,那時候他一個禮拜會去神戶一趟,我本來以他是去找工作,結果他卻在那段期間染上毒癮,跑去神戶買毒品……」     遷村明子歎了一口氣,接著說:     「我拚命地保護他,要他抵抗毒品的誘惑,可是每回看到他因為戒毒而痛苦的模樣,我自己就先認輸了,沒多久,家當都花光了,必須有人出去工作才行,當時我認為只要自己發奮圖強,絕對可以抵擋誘惑,因此不顧他的反對來到神戶。沒想到不到一個月,我就無法回到他身邊了……」     「為什麼?」     「女人終究無法抵抗男人的暴力。我被當時控制神戶黑市買賣的中國老闆侵犯,根津並沒有責備我,他反而向我道歉,說因為他染上毒癮而無法保護我。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們除了分手,別無他法……那是昭和二十四年、由起子三歲的時候,後來我就在中國人之間不斷轉手……」     遷明村子雙手遮住臉啜泣著。     等她冷靜下來後,等等力警官大略說一下根津伍市的供詞。     遷村明子聽了,疑惑地看著在座每個人,然後詢問等等力警官:     「警官,為什麼他要做那麼愚蠢的事情呢?」     「我們也想知道為什麼,可是根津先生只是坦率地承認破壞和搬移屍體,一問到他為什麼這麼做,他堅持不說明原因。夫人,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完全不知道。」     「對於片桐恆子這位女性,你是否知道些什麼?」     「我不知道,我們分開生活那麼久,那天晚上也沒談到她。不過……」     「不過什麼?」     「就算根津和『蒲公英』的老闆娘有關係,應該也是一般的男女關係,因為他對女人完全不行。」     「嗯,我們猜測可能有人不希望『蒲公英』老闆娘的真實身份被揭穿,因此他在保護那個人。你想得到是誰嗎?」     遷村明子表示不知道,接著又向等等力警官問道:     「這麼一來,他的罪是不能被赦免嘍?」     這時,金田一耕助開口說:     「夫人,根津先生似乎很希望進監獄。」     「為什麼?」     「他希望借這個機會戒毒,而監獄是最理想的地點。最近根津先生會想要戒毒,恢複男人本色,應該不是一時衝動吧!」     遷村明子默默地注視金田一耕助,然後將視線移到等等力警官身上。     等等力警官對她用力地點點頭,遷村明子的雙眼一下子濕潤起來。     她向在場所有人深深一鞠躬說:     「謝謝,請讓我見見根津,如果他有這樣的決心,我也必須早日結束目前的生活。」     在遷村明子和根津伍市見面之前,警方先讓夏本謙作跟她見面。     夏本謙作證實她就是那天晚上去拜訪根津伍市的婦人,因此根津伍市的不在場證明成立。     翌日,伊丹大輔被警方逮捕。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7:08

第17章 魔爪再現
      紅衣女孩     由起子已經四天沒去上學了,她的父親在十月三十一日星期一晚上被逮捕,十一月一日的早報刊登根津伍市是「日出社區」雙重殺人案的兇手。     夏本謙作的母親——民子收留由起子,安慰她受傷的心靈。     星期二晚上,夏本謙作帶著一個女人回來,由起子一看到對方覺得十分驚訝,因為她就是十月十日案發當天晚上來拜訪父親的女人。     那天晚上根津伍市帶著女人走出公寓時,由起子從拉門縫隙裡看到女人的側面,當時她覺得這個人女人好漂亮,之後,由起子等父親等到十二點左右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她以為父親會跟她說些什麼,沒想到父親一句話也沒說,而由起子也不敢問。     由起子在那個女人的注視下,感覺心跳加速,那個女人的眼中好像有淚水;後來夏本謙作叫由起子去買香煙,等她急急忙忙買了香煙回來,那個女人已經不見了,而民子和夏本謙作也沒說什麼。     十一月二日下午,伊丹大輔因涉嫌「日出社區」的命案遭到逮捕,由起子原以為這下子父親的冤情洗清、可以回家了,但事情似乎沒有這麼簡單。     十一月三日,她看到早報上寫著兇手可能是伊丹大輔,不過處理屍體的人是她父親,由起子真是感到一頭霧水。     民子與夏本謙作一如往常,什麼事都不跟她說。     十一月四日星期五早上九點左右,由起子到十八號大樓的一八○一室喂烏鴉「喬」,她把鑰匙插進一八○一室的鐵門,口中發出「嘎恰嘎恰」的聲音,屋裡的喬聽到,也激動得「嘎嘎」叫。     由起子一打開門,烏鴉在籠子裡面發瘋似的拍動翅膀,發出嘎嘎的聲音討食物。     「別吵了!等一下,我必須打開窗戶才行,裡面太臭了。」     由起子打開窗簾、玻璃門,讓十一月早晨的清新空氣流進來。     接下來她替喬換水,把魚乾、麵包屑放在手掌上,喬先叼了條魚乾,大口地吞下去後,再碰一下麵包屑,很不滿意地歪著頭看由起子。     「呵呵!真奢侈,魚乾比較好吃嗎?不過得稍微節省一點……」     她在手掌上放了兩、三條魚乾,喬用彎曲的嘴一條條啄起來,根本不理會麵包屑;填飽肚子後,它開始啪擦啪擦地喝起水來。     「喬真悠哉!爸爸不在家,你卻一點都不覺得寂寞,真不知道感恩。」     由起子坐在一張圓椅上看著喬,淚水漸漸濡涅她的臉頰。     忽然間,喬發出一陣生氣的喊叫聲,不停地拍打翅膀。     由起子停止哭泣,慢慢擦拭著淚水說:     「不知感恩的傢伙!你只想到自己,根本不懂我的心情,好吧!我馬上帶你出去。」     她打開籠子,喬輕輕地跳上她的肩膀。     由起子最近十分害怕跟人見面,因為她總覺得別人注視她的眼神帶著殘酷的好奇心。她提心吊膽地打開門,幸好外面沒有人,於是趕緊繞過十八號大樓的轉角,打算快步通過。     「由起子、由起子!」     背後倏地傳來一陣喊叫聲,由起子無奈地回過頭。     只見姬野三太騎著腳踏車接近她,宮本加奈子則站在十五號大樓轉角處。     「由起子,你有沒有看到玉樹?」     「玉樹?」     「昨天晚上你有沒有看到到玉樹?」     「沒有。」     「可惡!」     姬野三太罵了一句,便騎上腳踏車往十五號大樓的方向去了。     「玉樹怎麼了?」     由起子不解地自言自語著,腦中浮現姬野三大神情焦急的模樣。     不過她馬上就忘記這件事,帶著喬來到太郎池,池邊一個人都沒有,由起子把喬放了,它嘎嘎地叫著飛向天空。     由起子坐在椎樹根部,看著喬的去向,只見它還是像往常一樣,飛往第二十號大樓。由起子雙手抱膝,將臉埋在手掌心……空虛、孤獨正侵蝕著她,就連民子和夏本謙作的體恤也無法拯救她受傷的心靈。     這時候,天空開始下起綿綿細雨,躲在椎木樹葉下的由起子不知道是不是沒發現到,依舊保持相同的姿勢。     過了大約半小時,她突然抬起臉,想起一件事情。     昨晚九點左右,民子突然喊牙痛,當時夏本謙作還沒從攝影棚回來,而且社區的商店街沒有藥局,於是由起子穿過大馬路到另一邊去買止痛藥。     回來時,她經過社區的公用電話前面,看到一個穿紅色毛衣的女孩正在打電話。     「當時那個人……不就是玉樹嗎?」     由起子想起當時看到的人確實是宮本玉樹沒錯,她胖胖的身材遺傳自媽媽,身上穿的紅色毛衣則是她最喜歡的衣服。     由起子抬眼看著水池另一邊的雜木林,喬不知何時從第二十號大樓轉移地點,飛到雜木林裡啼叫著。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滴打在由起子的臉頰,並滑落到衣服的領口,可是由起子還是不想動,她希望保持這個姿勢,然後漸漸變成像種子一樣小的東西,最後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突然間,由起子聽到一陣腳步聲和說話聲越來越近,於是抬起頭來。     她看到走在最面的人是金田一耕助,旁邊則是推著輛腳踏車的姬野三太,還有官本加奈子、京美、須籐順子,大家的臉色都不太對勁。     由起子不禁有些膽怯。     京美第一個跑下坡,厲聲說道:     「由起子,你一個人在這裡幹什麼?上次這裡不是撈起屍體嗎?」     由起子不理會京美,對著站在後面的姬野三太說:     「姬野,我昨天晚上有看到玉樹。」     「在哪裡?」     搶先發出吼叫聲的不是姬野三太,而是京美。     宮本加奈子聞言,立刻撐著雨傘跑到前面來。     「由起子,你在哪裡看到玉樹?」     於是由起子把剛才想到的事情說給大家聽。     「那是幾點的事情?」     「九點十五分或二十分左右吧?」     加奈子發出鼻塞似的聲音說:     「金田一先生,玉樹是去打電話給你,她說她找到某種證據了。」     須籐順子也一臉恐懼地說:     「由起子,當時電話亭旁邊還有其他人在嗎?有沒有可疑的人影?」     由起子看見大家如此嚴肅,不禁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順子,不要問了!」     金田一耕助立刻打斷她們的對話,說:     「由起子,就算你知道什麼,也不可以在這裡回答。」     由起子害怕地說:     「姬野,玉樹到底怎麼了?」     「她昨天晚上九點左右說要去打電話,離開公寓之後就沒有回來過。」     姬野三太說話的聲音像是快哭出來似的。     「我們懷疑她是不是被殺了,然後丟進水池裡……」     京美的瞳孔映著池水暗沉的顏色,看起來非常憂鬱。     這時,加奈子歇斯底里地搖晃由起子的肩膀說:     「由起子,玉樹是不是真的出事?你知不知道玉樹離開電話亭之後往哪裡走?」     「夫人,你別這樣,我們現在還不確定玉樹是不是已經遇害了。」     「金田一先生,那玉樹為什麼沒回來?為什麼她去打電話給你……」     金田一耕助沒有回答,只是一臉擔心地看著遠方的天空;綿綿不絕的細雨淋濕所有人的身體,在天空中飛翔的喬發出不祥的叫聲。     姬野三大隨著金田一耕助的視線,握著車把的手越來越緊。     「金田一先生……」     須籐順子的聲音卡在喉嚨裡,她也注意到烏鴉持續在天空繞圓圈的舉動。接著,她發出喘息似的聲音叫喚加奈子:     「夫人……」     加奈子與京美這時才發現情況有異,紛紛回頭看向雜木林的方向。由起子趁機從加奈子的手中「脫身」,一邊搓揉肩膀,一邊看向水池的另一邊。     現在不過早上十點,四周居然一片昏天暗地……     嘎、嘎……喬的每一聲不祥的叫聲,都教人膽戰心驚。     「金田一先生……」     加奈子的臉色慘白,好像快哭出來似的。     喬突然往雜木林裡飛去,在大家的視線範圍內消失了。     「金田一先生,我去看看。」     姬野三太蹬上腳踏車,往水池另一邊騎去。     下一秒鐘,京美彷彿下定決心似地喊道:     「三太,等等我,我也去!」     「京美我也……」     加親子正想跟過去,卻被金田一耕助拉了回來。     「夫人,你在這裡等。順子,請你小心照顧夫人。」     「好的。」     「金田一先生,喬怎麼了?」     由起子眨著天真的眼睛問道。     看她露出不安的眼神,應該知道喬異常的原因吧!     姬野三太騎踏車來到池邊的沼澤區,這邊的路況不能騎腳踏車,於是他下車和京美一道走過水門,消失在水池另一邊的雜木林裡。     剎那間,嘎、嘎……喬一邊激烈地叫著,一邊從雜木林飛出來。     經過片刻的安靜後,樹木裡傳出姬野三太激動的叫喊聲。     「金田一先生,快過來!玉樹……玉樹她……」     只見宮本玉樹仰臥在雜木林的草叢裡,她身上的紅色毛衣刺痛大家的心,那正是由起子昨天晚上在電話停裡看到的服裝。     她可能被繩子勒死,喉嚨四周有一道明顯的紫色痕跡。     此外,她的額頭腫得像石榴般大,上頭流出可怕的東西……旁邊有一顆手掌般大的水泥塊,水泥塊上有血跡和兩、三根頭髮,其中還摻雜著粘糊糊的東西。現場看起來應該沒有經過打鬥,兇手用水泥塊用力敲打宮本玉樹的頭,這一點在解剖後證實無誤。     宮本玉樹的外貌並沒有像「蒲公英」老闆娘一樣模糊難辨,可見兇手不打算隱藏被害者的身份。但兇手或許認為光是勒喉嚨,宮本玉樹有可能會再甦醒過來,所對用水泥塊擊打她的額頭。     她的裙擺紊亂,雪白的腿如羅盤針一般張開,但解剖後證實她並沒有被侵犯。宮本玉樹身上的毛衣、裙子都沒有嚴重破損或弄髒,可見她是在出其不意狀況下被人殺死。     兇手能夠從電話停將宮本玉樹帶來這裡,而且出其不意攻擊她,可見一定是官本玉樹熟識、信任的人。     就這樣,「日出社區」再度卷人一場駭人的血腥漩渦中。     船難     「金田一先生,這麼一來……」     他們在「蒲公英」的工作室裡,志村刑警興奮地說:     「昨天晚上九點左右,玉樹從社區的公用電話打電話給你嗎?」     「是的,由起子路過的時候,也有看到玉樹在電話亭裡面,她大約是在九點十分左右打電話給我,我也問她是從哪裡打來的……」     「她打電話跟你說了什麼?」     「問題就在這裡。她說發現一件和這次命案有關的重要事情,那種年紀的女孩就喜歡賣關子,雜七雜八的說了一大串還說不到重點,所以我就很有耐心地聽她說著。現在想起來,我當時真不該那樣做。」     看到金田一耕助眉頭深鎖的樣子,等等力警官若有所思地問:     「怎麼說?」     「玉樹當時好像很興奮,害我很著急,因此跟她講了很久的電話,我想可能是這時候被兇手發現了。」     「原來如此。」     志村刑警站在等等力警官身邊,滿臉焦急地問:     「金田一先生,玉樹最後有把那件事情說出來嗎?」     「我實在應該叫她長話短說才對,她吊足我的胃口之後,終於說出我上回問她『白與黑』那幾個字,讓她想到了一件事。」     「白與黑?」     所有人驚訝地看著金田一耕助的臉。     等等力警官更從裁剪桌上探出身子說;     「金田一先生,『白與黑』是指……」     不料,金田一耕助搔搔頭髮,露出煩惱的眼神說:     「這個……她說在電話裡面不能說,還說馬上說出來太可惜了。看她一直笑嘻嘻的,大概是那句話很有趣,或者她覺得我們竟然不知道其中的意思而感到好笑吧!我覺得兩者都有可能……」     「她一直笑嘻嘻的?」     山川警官不解地皺起眉頭說:     「她知道兇手的秘密,難道不會感到害怕嗎?」     「我在電話中聽不太清楚,不過,她可能認為『白與黑』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從頭到尾一直笑個不停。」     山川警官焦急地問道:     「『白與黑』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們說的『黑與白』就是指有嫌疑或是清白,下圍棋就是白子跟黑子,我只想得到這些。」     「我從水島浩三那邊來推敲,只能想到黑白畫。」     山川警官苦笑著說。     「金田一先生,那通電話後來怎麼樣?」     「她說不能在電話裡面講,想跟我見個面,於是我問她今晚馬上過去可以嗎?她說明天也可以。從這一點看來,她說的事情應該不是很迫切。我正想問她在哪裡打電話時,她卻已經掛斷電話,我們大約談了十分鐘之久,足以讓兇手發現了。」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吹著「老黑爵」的口哨聲,金田一耕助發現宇津木慎策已經來了。     法醫和救護車也到達「日出社區」,由於今天是上班日,現場沒有像星期天發現須籐達雄的屍體時聚集那麼多人,不過社區居民受到的震撼仍不比那時候小。     直到昨天晚上九點為止,宮本玉樹一直活生生地在「日出社區」裡走動,如今卻發現她死狀淒慘的屍體,這表示兇手還躲在社區附近。     兇手不是根津伍市,也不是伊丹大輔,因為他們兩人目前都在S警官的拘留所裡。     等等力警官此刻正和法醫冒雨前往命案現場的路上,他正想回頭說話時,卻沒看到金田一耕助。     「喂!金田一先生呢?」     「金田一先生剛才被記者抓去了,大概正在接受『拷問』吧?」     山川警官似乎也有點不安。     「這樣啊……」     等等力警官厭惡地說著,然後繞過水池,進入雜木林。     同一時間,金田一耕助在距離社區稍遠的工寮內躲雨,他跟「每朝新聞」的宇津木慎策面對面坐著。金田一耕助為了避人耳目,整個身子躲在木材堆後面,仔細看著宇津木慎策交給他有關一柳忠彥議員的調查資料。     「看來一柳忠彥在戰爭結束時也在中國中部。」     「是的,而且這裡也提到當時的部隊長就是根津伍市中佐。」     「他跟女人的關係呢?」     「請看一下這張照片……」     金田一耕助比較著宇津木慎策拿出的三張照片,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照片是一位三十歲婦人的半身照片,髮型中規中矩,像是一般良家婦女。這三張都是上半身的照片,無法確知婦人的身材如何,不過有些地方很像水島浩三畫的那幅「蒲公英」老闆娘的畫像。     不同的是,水島浩三的肖像是雙眼皮,而這張照片裡的人是單眼皮。     「這張照片中的人是誰?」     「她是一柳忠彥三年前去世……就當作已經去世的前妻——洋子,我好好不容易才拿到這些照片。」     「你說『當做去世』是什麼意思?」     「你再看一下這個。」     宇津木慎策從公事包裡拿出一張舊報紙,社會版有個地方畫了一個紅色框框,上面寫著:     律師夫人遊艇遇難!     屍體被大鯊魚吃掉了嗎?     那是昭和三十二年七月二十六日,大阪「每朝新聞」神戶版的新聞。     報導內容很簡單,寫這一則新聞的記者大概做夢都沒想到,這件事會在遙遠的東京一隅演變成三重殺人事件!     律師一柳忠彥在須磨有棟別墅,昭和三十二年七月二十五日傍晚五點的時候,當時到須磨別墅避暑的一柳夫人——洋子和兩位女性友人一起開遊艇遊玩,遊艇突然發生故障,在距離須磨灣很遠的地方翻覆。     兩位女性友人順利被救起,洋子卻從此下落不明,由於附近海域有很多鯊魚,因此大家猜測她會不會被鯊魚吃掉了。     「之後都沒有洋子夫人行蹤的報導嗎?」     「陸續有一些善後情況的新聞,不過並沒有什麼重大發現,我問過分社的人,他們說遊艇故障的原因仍然存疑,懷疑有人故意弄壞遊艇,而嫌疑最大的就是一柳忠彥。」     「他們夫妻生活不幸福嗎?」     「沒有到不和的程度,不過洋子常以健康不佳為由躲在須磨的別墅,夫妻倆分居的時候很多。」     「他們有小孩嗎?」     「昭和十七年生了一個女孩,叫勝子,她是獨生女。沒多久,一柳忠彥就應召入伍,直到戰爭結束才回來。」     金田一耕助屈指算著:     「昭和十七年出生……今年虛歲十九歲,意外發生的時候十六歲。」     「這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嗎?」     「我只是順便問一下,警方有懷疑過一柳忠彥嗎?」     「有。可是一柳忠彥很幸運,因為意外發生前三天,他人已經在東京,而且他在東京的行蹤也交代得很清楚,所以最後是以意外事件結案。」     「那麼到今年七月二十五日為止,法律上就認定洋子夫人死亡嘍?」     「是的,一柳忠彥終於可以解決洋子夫人這方面的問題,他打算今年九月再婚,對象是兵庫縣的政界大老——握美俊政的女兒繁子。」     金田一耕助知道握美俊政不僅是兵庫縣的政界大老,他現在等於是執政黨背後的黑手,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在上次選戰中,一柳忠彥雖然是第一次參選,卻能夠漂亮贏得選戰,就是因為握美俊政把地盤讓給他的關係,傳說從那時候開始,他就跟渥美繁子發生關係了。」     「渥美繁子是第一次結婚嗎?」     「是第二次。她的前夫好像是渥美俊政的手下,因為酒癖不好才分開,渥美繁子在擔任她父親的秘書時,開始跟一柳忠彥交往。」     「洋子也是兵庫縣出身的嗎?」     「是的,她是須磨那邊大地主的女兒,畢業於神戶女校,然後就讀東京的M女子專科學校,學生時代曾在東京待過三年。一柳忠彥和洋子在昭和十六年春天結婚,洋子在三月畢業後回神戶,四月便結婚了。」     「那麼她現在幾歲?」     「她在大正八年出生,虛歲四十二……足歲應該是四十歲零幾個月。」     「蒲公英」的老闆娘大約三十六、七歲,可能因為長得漂亮,因此看起來年輕個四、五歲也很正常。     「金田一先生,一柳洋子一定就是『蒲公英』的老闆娘,不管妝化得多濃,只要讓認識的人看這三張照片,一定可以認出來吧?」     「宇津木……」     金田一耕助表情嚴肅地說:     「這件事情你還沒對任何人說吧?」     「當然,可是金田一先生……」     「我知道,我會給你一個『獨家』。」     日疋恭助不想讓一柳忠彥曝光的顧慮,最後還是像水泡般一碰就破滅了……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7:32

第18章 大人物現身
      詐死     昭和三十五年十一月五日星期六,“每朝新聞”刊登警方以“日出社區”三重殺人事件的重要證人為由,傳喚前議員一柳忠彥到案說明的頭條新聞,這個消息震驚其他報社和社會人士。     金田一耕助將宇津木慎策從神戶帶回的三張照片拿給須藤順子看,她確定照片上的人是“蒲公英”的老板娘,而當京美看到這三張照片時,似乎受到很大的沖擊,小聲地回答:“看起來應該是‘蒲公英’的老板娘。”     最後是河村松江,她仔細比較過三張照片後,也確定是老板娘沒錯。     金田一耕助再去拜訪日疋恭助一次,事到如今,日疋恭助不得不把事情交由金田一耕助全權處理,因此金田一耕助得以向等等力警官報告這些事。     十一月六日下午三點,一柳忠彥跟著到神戶出差的志村刑警一起來到S警局,他的臉色蒼白,表情看起來十分沉痛。     聽說一柳忠彥聽到根津伍市被逮捕的消息時,立刻決定退出競選。     “您是一柳忠彥先生吧?”     這次偵訊還是由等等力警官親自進行。     等等力警官本來猜想他是個自大、蠻橫的人物,但是眼前這個男子卻讓人感覺相當誠懇而真摯。     一柳忠彥輕輕地點頭說:     “是的。很抱歉,其實我早就該來了,可是因為身邊還有事情要忙,一直都不太順利,所以才拖到現在。不過,這也不能當借口……”     “哪里!你承認‘蒲公英’的老板娘……也就是自稱片桐恒子的婦人是你三年前在須磨灣失蹤的前妻——洋子夫人嗎?”     “是的,正如根津所說,十月十日晚上在‘日出社區’被殺害的片桐恒子,就是我的前妻洋子。”     等等力警官看了一眼金田一耕助,猶豫一下才說:     “根津伍市沒有承認這一點,他只承認自己破壞尸體,沒說死者是誰。”     一柳忠彥驚訝地看著等等力警官的臉,然後露出白牙笑說:     “聽到這里我就放心了,原來根津一直信守承諾,我該早點出面的。”     “你知道洋子夫人還活著嗎?”     一柳忠彥沉默半晌才回答:     “知道……應該說須磨灣那件意外是在我同意之下演出的一場戲。”     霎時,房里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接下來,等等力警官嚴厲地問道:     “一柳先生,須磨灣的船難並不是碰巧發生,而你們夫妻共同策劃出來的一場戲?”     “是的。”     “為什麼要這樣胡來呢?”     “理由很簡單,因為我們無法再以夫妻的身分住在一起。”     “若是這樣的話,可以離婚啊!”     “我也主張離婚,可是洋子不答應。勝子……就是我們夫妻的獨生女,她希望讓勝子以為她已經死亡,而不是離婚……洋子非常堅持這一點。”     “可是……一般人根本不會答應她這麼做。”     一柳忠彥坦率地點頭說:     “沒錯,但洋子是個很古怪的女人,平常看起來很溫順,一旦她決定要做什麼事,就會堅持到底。她可能也害怕惹人議論吧?”     “就算害怕世人議論,也不用這麼做……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你們分手?”     “個性不合吧!也沒什麼特別原因。”     “怎麼可能!”     等等力警官無法置信地搖搖頭。     這時候,金田一耕助在旁邊開口說:     “警官,等一下再問原因,先問他們夫妻的計劃如何?”     等等力警官看了金田一耕助的眼神後說:     “好吧!一柳先生,請繼續。”     一柳忠彥擔心地看著金田一耕助,開始說道:     “我們討論過很多次,最後還是照她的提議去做,但我堅決表明不會協助她這種怪異的計劃,她也從一開始就沒有期望我會協助她,她叫我只要在一旁看就可以,所以我就隨便她了。     洋子一開始先處理她從娘家帶來的豐厚財產,當時她娘家那邊已經沒什麼人了,這對洋子的計劃來說正好。她大約花了半年的時間藏好她的財產,等一切准備妥當之後,她說不可以讓我遭人懷疑,要我去東京辦事情,于是我在昭和三十二年七月二十三日來東京,兩天後,洋子就完成計劃了。”     這種事情很令人匪夷所思,但是大家都認為一柳忠彥這段奇妙的告白中具有相當的真實性。     “七月二十五日深夜,神戶的警察打電話到東京的旅館時,我心里暗想:她終于做了!那天晚上我失眠了……第二天回到神戶時,我已經恢複平靜,將這件事情當作訓練神經的機會,我只要扮演一個因意外事故失去妻子的可憐丈夫就行了。警方雖然曾經懷疑過我,可是我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而且平時的風評也不錯,所以……     事情進行得比我想象中順利,我到現在還很佩服洋子這麼聰明,世人似乎都相信洋子已經死了,我有一段時間甚至以為洋子的計劃失敗,真的死了……但是在一個月前,我知道洋子把事先藏好的一部分財產移轉到別的地方,我就知道她還活著……”     “等一下!”     等等力警官打斷他的話說:     “你剛才說你前妻的娘家已經沒人了,可是知道你前妻有財產的人應該不少吧?”     “是的。”     “財產突然消失,應該會有人起疑,如果是一輩子可以不愁吃穿的財產,數目應該不小,而且應該有留一部分給你的女兒吧?”     一柳忠彥帶著苦澀的微笑回答:     “洋子是有留下一部分財產,但是她留下的財產比想象中少。”     “你們之間有什麼約定嗎?”     等等力警官露出懷疑的神色。     “她叫我不用擔心她,說她會照顧自己,一輩子都不會麻煩我,甚至還說如果有什麼萬——她若意外身亡,也絕對不會讓人知道她以前是一柳忠彥的妻子,她希望三年後,法律上認定她死亡,我能跟自己喜歡的人結婚,關于這一點,我相信她。先前我已經說過她是個外柔內剛的女人……”     等等力警官一臉不悅地將原本想說的話吞回去。他認為一柳忠彥並沒有說出令人滿意的回答。     等等力警官改變詢問的方向說:     “洋子夫人失蹤後,你第一次獲得她的消息是什麼時候?”     “今年六月,根津到東京的宿舍拜訪我,他說我的前妻現在住在‘日出社區’……”     “根津先生認識洋子夫人?”     一柳忠彥點點頭說:     “是的,他是兵庫縣穴粟郡人,戰爭期間是我所屬部隊的隊長。戰後……昭和二十二、三年,他經常來神戶,而且每回都會來找我,他還曾經請我幫他介紹工作,我在戰爭中受他不少的照顧,多少也會幫他想想辦法,這時候……”     一柳忠彥說到這兒,臉色變得十分黯淡。     “他學會一件壞事。”     “吸食海洛因嗎?”     “是的,因此我幫他找的工作也沒辦法做了。就因為有這段過去,所以根津認識洋子。”     “昭和三十二年七月下旬,洋子夫人在須磨灣遇難失蹤,這件事情根津知道嗎?”     金田一耕助提出這個問題。     一柳忠彥看了金田一耕助一會兒,然後點頭說:     “根津在那之前就來東京了,洋子遇難的事情發生在昭和三十二年七月下旬,那時他回鄉掃墓,看到報紙上的新聞,就來我家吊唁。”     “根津先生和洋子夫人最後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就在船難事件發生前不久。昭和三十二年七月,根津在回鄉之前去找我,當時他見過洋子,一個禮拜後,洋子就遇難了,這令根津覺得既驚訝又難過。”     “那麼根津先生的確見過出事前的洋子夫人?”     “是的,當他一看到在‘日出社區’的片桐恒子,馬上就認出是她。”     “你們夫妻沒聽說根津先生在帝都電影公司的攝影棚工作嗎?”     “不知道,因為根津只說他住在東京……今年六月他到白金會館找我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在昔日戰友渡邊的介紹下,進入帝都電影公司的攝影棚工作;但洋子知道這件事之後,情緒一直不太穩定。”     “謝謝。警官,請你繼續發問。”     等等力警官想了一下,接著說:     “那麼……根津先生是不是拿這件事情來勒索你們?”     “不!絕對不會有這種事情!根津只是熱心地提醒我,但對我來說,這卻是一種‘致命的好心’!請你們想象一下我當時有多麼震驚,雖然船難事件只是一場戲,可是我私底下想著:如果都沒有洋子的消息,說不定她真的死了,到了今年七月二十五日,我就可以脫離洋子的丈夫這個身分,可是就在這時,我卻聽到洋子的消息……”     “你急著脫離洋子的丈夫這個身分,好跟握美俊政的女兒結婚嗎?”     “是的。”     “你們之間已經發生關系了嗎?”     志村刑警這個無禮的問題讓一柳忠彥的臉上閃過一絲慍色。     不過他果然是修養到家,馬上就壓抑住心中的憤怒,冷靜地說:     “我是基督徒,而且繁子也不是那種女人。我們事前就約定好,等經過法律規定的三年失蹤期限一過、認定洋子已經死亡後,我們就結婚;而且我以這項約定為前提,接受繁子的父親渥美俊政的政治援助,這些都是事實,也難怪別人會懷疑我,如今我只覺得很對不起繁子。”     “您現在的夫人知道須磨灣船難事件是你和前妻合演的一出戲嗎?”     “當然不知道!如果她知道,就不會有這樁親事了。”     “現在我們言歸正傳,六月根津先生去你的宿舍,對你說你的前妻現在在‘日出社區’,然後呢?”     “根津馬上從我的臉色看出其中必有內情……對了,他三十二年來我家時,好象已經戒掉海洛因,今年六月來找我的時候,似乎也沒吸毒的念頭;他是個聰明的人,一看到我的狼狽樣,覺得很不好意思,掉頭就想要走。     他的舉動讓我覺得很緊張,因為還有一個月我就可以取得跟繁子結婚的資格;最後我跟他一起來到‘日出社區’,偷偷觀察‘蒲公英’的老板娘,結果確定這個自稱‘片桐恒子’的女人確實是洋子。”     一柳忠彥說完用雙手抱住頭,他雖然沒有發出嗚咽聲,卻給人一種正在哭泣的感覺……     爆炸性的發現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悲痛的臉說:     “是我太自私了,我想她已經失蹤三年了,完全沒有消息,會不會已經死了……這些念頭有如噩夢般糾纏著我,但我的確也抱著這份希望……但是在看到‘蒲公英’的老板娘時,不一會兒又被殘酷的現實打碎了。”     一柳忠彥再度抱住頭,不一會兒又抬起臉,一口氣說下去:     “我的未來都賭在這樁婚姻上,最近我就要跟繁子結婚,因此根津的話讓我大受打擊。根津看到我如此震驚,便後悔自己多管閑事,他沒有問原因,反而是我自己對他說出來……我之所以會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他,是因為他讓我感受到過去那個體貼部屬的長官所具有的親切與信賴感。根津說這個秘密對他而言,是一個相當沉重的負荷,不過他不會把這個秘密講出去,叫我放心。”     “然後呢?”     “既然根津答應要保守秘密,我就放心了。為了報答他,我提出每個月供應他五萬元的建議,我發誓這不是根津提出來的,他甚至對這項提議露出不愉快的表情呢!既然我得知洋子的消息,我希望能暗中保護她,萬一出事的話,旁邊也有個人可以幫助她。因此我就拜托根津,然後硬放下五萬元轉頭就走,我作夢都沒想到,那些錢會變成他吸毒的導火線。”     後來依據根津伍市的告白,他並沒有要勒索一柳忠彥,可是結果卻變成跟勒索沒兩樣。     “你在九月結婚了?”     “是九月十六日。”     “你准備參加競選,所以一定要先結婚吧?”     志村刑警講話很不客氣,一柳忠彥不是很高興,不過口氣還是沒變。     “我承認男人和女人之間,有時候會因為某些利害關系而結合,可是不能因此就否定其中完全沒有真心的成分。剛才這位刑警說的話,是因為他只在意利害關系,才會將事情想得這麼卑鄙吧!”     志村刑警露出一臉悻然的表情。     “然後呢?”     等等力警官催促道。     “那是一場匆促的婚禮,婚禮完成後,我們展開為期三天的旅行。一直到十月一日的傍晚,我突然接到洋子打來的電話。說她急著要見我……我當時感到很驚訝,甚至有點害怕,因為這跟她以前的約定不同,再加上我才剛結婚,于是我回答她現在不方便見面,她卻說:‘你跟誰結婚都與我無關,可是我現在有危險,而且這種危險可能會波及你或你的太太,如果你愛你太太的話,就跟我見一面。’”     “簡直就是威脅嘛!”     山川警官苦笑著說。     “她平常都很溫順,只是一碰到事情比較容易激動。”     “因為她是金毛九尾狐狸嗎?”     志村刑警的訕笑,再度讓一柳忠彥皺起眉頭問道:     “什麼意思?”     “沒什麼、沒什麼,志村,你閉嘴!一柳先生,接下來呢?”     等等力警官急忙轉移話題。     “她要我決定見面的地點、時間,我一時之間想不出來,于是跟她約定明天再聯絡之後,便掛上電話。後來我向朋友打聽消息,第二天早上她一打電話來,我就指定橫濱的‘臨海莊’旅館,約好隔天中午一邊吃飯一邊談。”     “于是你依約前往‘臨海莊’旅館和洋子夫人見面?”     “我在旅館前下計程車,她正好也走到那里,我們便一起走進旅館。”     “跟洋子夫人久別重逢的感覺如何?”     金田一耕助一插嘴,一柳忠彥立即驚訝地轉頭看他。     他覺得有點不安,但還是冷靜地說:     “找先前就在‘日出社區’看過她……我覺得她很可憐。”     “你不禁悲從中來嗎?對不起,警官,請你繼續。”     等等力警官狐疑地看著他們倆對話,突然被金田一耕助催促,于是慌忙說:     “然後呢……洋子夫人找你有什麼事?”     一柳忠彥不安的眼神往金田一耕助那里看去。     “事情是這樣的。她沒說出名宇,只說有個男人在威脅、勒索她,那個男人好象還不知道洋子的來曆,只猜到片桐恒子不是她的本名,以及她應該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那個男人到處調查洋子的事,如果任憑他繼續這樣下去可能會給我帶來困擾,因此她跟那個男人談過,那個男人答應如果她願意給錢,他就不再提起這件事,所以洋子希望我能把她先前留下的遺產還給她。”     洋子說的“威脅者”一定就是伊丹大輔。他已經擁有不少財產,居然還做這麼丑陋的事情!     “你怎麼說?”     “我說如果答應那個男人的要求,以後會沒完沒了的,洋子對這一點也很清楚,可是她想先封住對方的嘴,當時她也亂了方寸……”     這個固執、堅強的女人竟然會亂了方寸,是不是伊丹大輔的性愛技巧無恥至極,因此她願意提供金錢,只求能盡快逃離他的魔掌?     “原來如此。”     “她要我先給她十萬,要是現在沒現金的話,希望我幫她籌到這筆錢,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談。感覺上,她似乎已經有心理准備,屆時搞不好會有很大的損失,說不定又要躲起來……”     “那你怎麼辦?”     “我當場就把身上的五萬元給她。”     “剩下的五萬怎麼辦?”     “三天後,十月七日晚上,我又在澀谷的電影院交給她五萬元,那是我們在橫濱旅館約定好的,同時也是我最後一次見到洋子。”     “可是……”     等等力警官還來不及說完。就被金田一耕助打斷了。     “你有對洋子夫人提到根津先生的事情嗎?”     “我沒說。不過我有寫信給根津,希望他幫我調查是誰在勒索洋子。”     十月十日晚上,根津伍市看到“蒲公英”的後門開了一道縫便進去察看,這也是因為接受一柳忠彥的委托。     “根津先生有跟你報告過威脅者的事嗎?”     “他還沒來得及向我報告就發生命案了。”     接下來,等等力警官看著一柳忠彥說:     “請問你十月十日命案發生那天晚上的行蹤,你還記得嗎?”     “我記得。那天晚上我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情,現在想起來,那件事情反而讓我擁有不在場證明。”     “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十月十日傍晚五點左右,我在宿舍接到一通電話;那個人故意改變聲音說他在橫濱的‘臨海莊’看到我,還說他認識當時跟我在一起的婦人,希望跟我談談那件事情;他約我十日晚上八點在日比谷三光大樓的俱樂部組織見面,說完馬上掛斷電話。”     “什麼是‘俱樂部組織’?”     山川警官露出困惑的表情。     “那是戰後政治家、企業家組成的社交團體,根據地就在日比谷的三光大樓。我並不是會員,不過我的朋友……東邦石油的立花隆治是會員,他帶我去過兩、三次,擁有進出那里的資格。”     “原來如此,于是你按照指示前往該地?”     “我去了,大約快八點的時候到達。”     “對方來了嗎?”     “沒有,我在那里等到十一點。”     “十一點?”     等等力警官重新審視對方的臉,然後將目光移向金田一耕助那邊。     他發現金田一耕助好象知道“內情”,隨即不愉快地皺起眉頭。     “有人可以證明你在俱樂部嗎?”     “應該有,因為我一直在吧台喝酒,或去撞球室打撞球,那里是使用傳票制度,傳票上會記錄日期和時間。我去吧台兩次,第二次是十點半到十一點之間,十一點我便離開俱樂部。”     “這段期間你有離開過俱樂部嗎?”     一柳忠彥的臉上浮現一抹倦怠的笑容回答:     “一次都沒有,你們只要調查傳票上記錄的時間,就知道我沒時間往返日比谷和‘日出社區’之間,何況我一直不安地等待‘威脅者’……”     “你認為打電話給你的男人,跟威脅你前妻的是同一個人嗎?”     “有這種可能,他可能是我跟洋子‘臨海莊’旅館見面時,偷偷跟蹤洋子,然後因為看到我而得知洋子的身分,因此心想與其勒索洋子,還不如勒索我比較有利可圖。”     聞言,金田一耕助的嘴角又笑開了。     (唉!日疋恭助不小心做了一件罪惡的事……     不過一柳忠彥也因此有了不在場證明,這對他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你離開俱樂部之後去哪里?”     “直接回白金會館睡覺。”     “對于洋子夫人遇害一拿,你在看到報紙以前都不知道嗎?”     “也不完全是這樣……我本想天一亮就去找根津,結果反而接到根津的電話,那是十一日早上八點左右。”     “根津先生說了什麼?”     “他向我報告命案的事情。”     “只有這樣嗎?他只說羊子夫人被人殺死了?”     只見一柳忠彥眉宇之間緊鎖著,表情悲痛地說:     “當然不只是這樣,他另外還說了一件事。我曾經對根津提過洋子說的話,她說:‘人隨時都會因為意外災難而死亡,不過我會死得讓人不知道我是一柳忠彥的妻子!’可是洋子被人殺害時,卻沒有這方面的准備……根津向我報告他如何處置洋子的尸體。”     “就是用灼熱的柏油把臉弄得無法辨識嗎?”     “是的。”     “你以什麼樣的心情聽他報告?”     這個問題讓一柳忠彥難以啟齒。     “這……我當時的心情實在無法用三言兩語來說明,不過,那時我強烈地意識到:事情終于來了!早在在三十二年的船難事件發生後,我就有預感洋子會死得非比尋常,因此……”     “為什麼你認為夫人會死得非比尋常?”     一柳忠彥喘了一口氣之後說:     “洋子好逞強的性格讓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聽完電話後,你怎麼做?”     “根津說到中午就可以知道他的安排如何,如果我想知道結果,就到帝都電影公司前面的平原上,從那里可以用望遠鏡看到‘日出社區’,如果我看到腳上綁白色繃帶的烏鴉在社區上方飛的話,就表示一切順利。”     “可惡!啊!對不起……”     志村刑警瞪著一柳忠彥。     當“蒲公英”老板娘的尸體被發現時,大家都有看到那只烏鴉,而且那只烏鴉的腳上確實綁著白色繃帶。     (原來白色繃帶代表這個意思。)     金田一耕助想著想著不禁笑了。     一柳忠彥擦拭額頭上的汗水說:     “是的,中午一過,我就來到指定地點,那里有一座隆起的小山丘,我從那里用望遠鏡偵察‘日出社區’的狀況。”     “結果如何?你有看到綁白色繃帶的烏鴉嗎?”     金田一耕助一副戲弄人的表情,使得一柳忠彥的臉都紅了。     “只看到一只很像烏鴉的小鳥,可是沒看見繃帶……”     在場所有人沉默了一會兒,等等力警官又轉回原來的話題問道:     “你們夫妻為什麼要采取那麼激烈的行動呢?你明明有不祥的預感,為什麼還答應洋子夫人做那種草率的事?”     一柳忠彥沒有回答,他似乎不想回答這類問題。     這時,金田一耕助在旁邊插嘴說:     “一柳先生,如果是我弄錯的話,那我先道歉,我想請問……洋子夫人是不是同性戀者?所以她不想保持正常的夫妻關系。”     刹那間,一柳忠彥呆若木雞、嘴巴張得老大,他看著金田一耕助的眼睛毫無生氣,整個人差點從椅子上滑落下來。     (“白與黑”是這個意思嗎?)     志村刑警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憤怒,他知道“玻璃圈”里習慣將女同性戀稱為“白”,男同性戀則稱為“黑”。     (難怪那些怪信總是指出受害者與性愛有關的把柄,道出“檢查處女膜”……等下流字眼。水島浩三欲求不滿,他知道老板娘有同性戀人,卻又跟男人一起進旅館,所以才故意挪榆她:“你喜歡白的還是黑的?”     金田一先生一定發現到這一點,才會那麼在意水島浩三的去向,可能想從水島浩三口中間出老板娘的同性戀人是誰吧?)     “請容許我把自己的妄想說出來……”     于是金田一耕助開始述說,平淡的語調像在念經似的。     “假設洋子是個同性戀者,除了跟同性之外,都無法得到滿足;而且洋子不希望女兒知道這件事情,如果只是為了簡單的理由就離婚,你們的女兒絕對無法接受,因此她干脆制造死亡事件,如此一來就可以滿足自己的欲望。不過她也真是可憐,找不到身為女性的生存意義……”     “洋子……”     一柳忠彥茫然地自言自語著:     “她在‘日出社區’也有同性戀愛人吧?”     志村刑警再度在心里呐喊著:     (可惡!即使是同性戀,處女膜也會破……)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7:45

第19章 最後一擊
      早夭的戀情     在發現宮本玉樹屍體的雜木林裡,有些被砍斷的樹根之間放著小石頭作墓標,那裡是宮本玉樹躺臥的地方。     宮本加奈子在石頭上放一個玻璃杯,杯中插了兩、三朵野菊花,細雨自樹縫間落下,灑在石頭和野菊花上。     從發現宮本玉樹屍體的星期五那天開始,雨一直沒停過。姬野三太坐在墓標前的樹根上,雙手抱頭,從剛才到現在都沒有換過姿勢。     姬野三太參加演出的「波濤的決鬥」,今天(星期天)正式殺青。他的演技不俗,導演一直讚不絕口,製作人也肯定他的演技,前途相當看好,可是姬野三太卻沒有一絲喜悅的感覺。     樹縫間落下的雨絲淋濕他的衣服,他吸著鼻子說:     「玉樹,你為什麼要死掉?到底是誰殺了你?」     姬野三太不斷在心裡重複吶喊著。     突然間,他聽到一陣踩著落葉的腳步聲,猛然抬起頭來。     姬野三太慌忙擦乾眼淚,回頭看著腳步聲的來處。     只見夏本謙作沒拿傘走進雜木林裡,他穿著長長的風衣,散亂的頭髮上沾滿水滴,閃閃發亮,他直接走到姬野三太身邊,對著小墓標默禱,然後俯視姬野三太說:     「三大,你跟玉樹之間……是不是有過什麼?」     姬野三大的情緒像決堤的河水,心煩意亂地回答道:     「夏本,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跟女孩發生關係,我跟玉樹發生關係……」     「那是幾點的事?」     「那天晚上玉樹跟我在一起半小時後就被殺了!」     姬野三太說完又嗚咽出聲。     夏本謙作坐在他對面的樹根上說:     「三太!你把那件事情講詳細點好嗎?星期四晚上你有見過玉樹吧!你們在哪裡見面?」     「我去玉樹家找她……夏本,你聽我說。」     姬野三太擦乾眼淚、擤了擤鼻涕,將視線從夏本謙作臉上移開,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     「那天是三日,我的角色在五點左右就沒戲了,而且導演很稱讚我,我感到很興奮,於是我一回到社區就雲找玉樹,那時候大概是七點左右吧!當時玉樹在睡覺,我興奮地坐在她床邊一直講話,玉樹的表情卻越來越無聊,我問她怎麼了!她說她想去死……」     「玉樹說她想死?」     「嗯,她說因為最近她爸媽大要好了,經過怪信那件事情之後,玉樹的爸媽突然對彼此很好,兩人要好得讓人看不下去,而且她爸媽好像都不懂得拿捏分寸,像玉樹這種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子就很難受他們的行為,因此玉樹才說她想要死。不知怎麼搞的,我覺得玉樹好可憐,一時衝動就向她求婚;結果……」     「結果怎樣?」     「玉樹突然精神百倍,並提議一起去洗澡,我問她『可以嗎?萬一你媽媽回來怎麼辦?』她說:『不要緊,媽媽去電影院幫爸爸忙,而且她每次去幫忙之後都會一起去別的地方,最快也要到九點才會回來。』因此,我們就一起去洗澡,兩人越洗越興奮,然後抱在一起……」     「你們在浴室裡?」     等等力警官希望從官本玉樹被殺害前和她在一起的姬野三太口中找出殺人動機和線索。     「沒辦法啊!我們在浴室裡就興奮起來了。」     「然後呢?」     「我們倆就赤裸地鑽進玉樹的被子裡,一起夢想著快樂、美麗的未來。我雖然不像你已經當上主角,但我有自信可以扮演一個成功的配角,玉樹也說我一定會成功。我……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跟女孩子上床,玉樹也是第一次,我們說著說著又興奮了……夏本,你跟女孩上過床嗎?」     面對姬野三太突如其來的問題,夏本謙作毫不驚慌地說:     「別管這個問題了,然後呢?」     「夏本,別瞞我,你跟京美之間有發生過什麼吧?」     「沒有,我不喜歡那種女孩,她太聰明了。」     姬野三太冷哼了一聲,看著夏本謙作的臉說:     「真是這樣嗎?那麼京美失戀了。」     「別管這些啦!接下來怎麼樣?」     「結果我們又做了一次,然後去洗澡,洗完澡後又做一次,兩人都覺得好幸福;不知不覺已經九點了,我們趕緊洗好澡後,我就回家了。」     「三太,我這麼問並沒有其他意思……你跟玉樹上床時,有談到關於命案的事情嗎?」     姬野三太突然想一件事,說:     「對了!玉樹問我一個奇怪的問題,那好像是金田一先生問她的。她問我『白與黑』這三個字會讓我聯想到什麼,這好像跟命案有很重要的關係。然後我就鬼扯一番,玉樹忽然笑了。」     「玉樹笑什麼?」     「人家不是都把女同性戀稱為『白』,男同性戀稱為『黑』嗎?」     夏本謙作注視姬野三太的眼神突然變得十分可怕……     曝光     十一月七日下午四點半,陰暗的天空籠罩在「日出社區」上方,細得看不清的雨絲一直落下,教人感到冰冷異常。     由起子穿著塑膠雨衣,躲躲藏藏地走出夏本家。她走到第十七號大樓外面,此刻「日出社區」矗立在霧茫茫的雨景中。看不到對面的景象,她縮著肩膀往第十八號大樓走去。     由起子最近覺得很不自由,因為民子和夏本謙作限制她的行動自由。譬如他們叫她不可以獨自外出;一個人看家的時候,就算是認識的人也不可以讓他進來……等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此外,還有另一件事困擾著由起子。     星期四晚上,由起子看到官本玉樹在申話亭裡面,除此之外,她想不起還有看到什麼,可是,金田一耕助好像覺得由起子還知道什麼似的,一直叫人保護她,避免讓她遭受危險。     由起子今年已經十四歲,而且經曆過苦難日子,她的反應十分靈敏。她知道那天晚上如果還有看到什麼,自己可能會面臨危險;她從電影中得知在這種情況下,兇手通常會殺目擊者滅口。     (我什麼都沒看到,不可能會有危險。)     她站在十八號大樓的一八○一室前面,把鑰匙插進門裡,聽見喬在裡面激烈地叫著。     「喬,等一下啦!真麻煩。」     由起子打開門,屋裡黑漆漆的,她摸黑走進廚房扭開電燈。     「對不起,把你關在這麼暗的地方……」     她把籠子的門往上打開,正想從口袋裡抓出魚乾時,突然發現背後有人,她回頭一看,只見京美一臉微笑地站在那裡。     「你來喂喬嗎?辛苦了。」     由起子手上抓著魚乾,呆呆地注視著京美。     京美雖然笑著,可是由起子知道她的笑容深處似乎隱藏著企圖。     喬焦急地在籠子裡面叫著,由起子仍舊看著京美的臉,一動也不動地站著。她抓著魚乾的右手不停地冒冷汗。     「由起子,你怎麼了?為什麼那樣看著我?」     京美的手在身後緊緊握住廚房門把手,她一邊放開把手,一邊笑著走近由起子,由起子害怕得往後退了兩、三步。     「怎麼?你怕我嗎?」     京美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     「你有什麼理由怕我呢?」     由起子默默地看著京美的眼睛,四目交接,迸裂出冰冷的火花。     喬啄著由起子放到後面的右手,嘎嘎地叫著。     「啊!烏鴉在催你了,先餵它吃東西吧!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好、好的。」     由起子茫然地回頭,彎身看著籠子,京美立即靠到她後面來。     「烏鴉是一種猛禽吧!你竟然能夠跟它處得這麼好。」     京美說著便舉起右手搭在由起子的肩上,由起子嚇得發起抖來。     她用細繩子從後面把由起子的脖子纏住,速度快得讓由起子連發出聲音的時間都沒有,而且力量強得令人無法抵抗。     由起子登時感覺全身無力,剎那間,她的意識突然變得十分清晰,由起子想到一件事情——     星期四晚上九點多,她買好藥回到夏本家時,陽台的玻璃門還開著。     她要去關門,不經意地往處一看,結果發現第十七號大樓與第十八號大樓間的道路上,有兩個身影正走下坡路,當時她沒有很在意,所以很快就忘了。     直到這一瞬間,由起子才想到起那兩個人就是京美和宮本玉樹。     這是京美第四次殺人,她之前勒死過兩個人,另一個是用錐子刺死。     不知不覺間,她對自己的殺人技巧很有自信。殺人後,她並沒有特別處理善後,都將屍體直接擺著,不過卻有人幫她毀屍滅跡。     就這樣,京美一直安然無恙地躲在幕後,醞釀出一種的奇特的自信。     由起子的脖子被細繩勒緊,身體變得像石頭一般沉重,京美既熟練又冷酷地享受這種詭異的快感。     京美由過去的殺人經驗中,清楚知道人一旦失去抵抗力之後,身體會變得更重。     由起子已經像一團破布似的地癱在烏鴉的籠子旁邊,沒有花多少時間,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一切都如京美的計劃一樣完美。     京美跪在地板上,冷靜地從由起子的脖子上解開繩子,她把細繩捲成一圈,然後環視廚房內部。     她看到廚房有一把切生魚片的菜刀,這也是京美一開始就計劃好的,因此廚房裡當然會有菜刀。     之前,她勒死「蒲公英」的老闆娘之後,整晚做著噩夢,害怕老闆娘會複活。     這次京美學聰明了,她先從抹布架上拿抹布包住菜刀,小心地不要留下指縫,接著右手握著菜刀,左手將由起子的身體翻過來。     由起子的身上還穿著塑膠雨衣,京美解開雨衣的鈕扣,看見裡面穿著一件很厚的毛衣。     京美一臉厭惡地咋舌,並把毛衣從下面往上翻開,由起子還沒發育完全的乳房在內衣下若隱若現,膨起的樣子很可愛。     京美摸了一下膨起的地方,發現由起子再度醒來的幾率很大。     正當京美重新握緊菜刀,準備往由起子內衣膨起的地方揮刀的那一剎那……     「啊」     京美一邊發出尖銳的慘叫聲,一邊用手按住左眼,鮮血不斷從她的指紋間流出來。     喬因為肚子餓,又長時間被關在籠子裡,情緒相當不好,自然會攻擊手拿利刃的人。     被它尖銳的嘴這麼一啄,京美的左眼失明了。但光是這樣,它還不滿意,只見它氣憤得羽毛倒豎,再度猛烈攻擊京美的另一隻眼睛。     「呀!」     京美以雙手遮住臉,趴在地板上哀號。     京美仔細策劃要如何封住由起子的嘴,而且這個計劃十之八九會成功,沒想到她卻忽略還有這只烏鴉的存在。     喬銳利的嘴和爪子一直攻擊京美的頭部、耳朵、脖了,在狹窄的廚房裡面,黑色羽毛四處飛散,京美的慘叫也不斷響起。     過了一會兒,京美總算恢複冷靜,她伸出手去尋找菜刀。     她重新握緊菜刀,憤怒地從地板上爬起來,打算跟這只可惡的猛禽戰鬥。     喬也不甘示弱,繼續攻擊京美的右眼。     「哇啊!」     京美好不容易躲開喬的攻擊,她沮喪地放掉菜刀,雙手緊緊地遮住臉。     「喬,安靜!」     霎時,屋裡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當京美知道從六疊大房間衝出來的男人是志村刑警時,她立刻用一隻手按著左眼跑向玄關。     此際,正好有兩個人從外面衝進來。     京美一看到來人是誰,一陣屈辱感頓時自心中升起,全身的力量盡失,當場癱坐在地上。     夏本謙作背對著外面晦暗的光線,有如巨人一般站在京美的面前。     志村刑警將京美的兩手銬起來,夏本謙作與姬野三太看到京美被啄傷的左眼,不禁開始發抖。     最不可思議的是,這時喬竟然安靜下來。     「我知道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所以先躲在這裡監視,結果一不小心就在櫥子裡睡著了。」     志村刑警自言自語著。     誰也沒料到京美完美的最後一擊竟然會敗給一隻烏鴉。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09:58:10

第20章 終曲
      秋意漸濃,S·Y先生在都市一角過著神仙般的生活,根本不知道「日出社區」發生了這麼重大的事情,只覺得自己失去一處散步的地方,因而感到寂寥。     金田一耕助告訴他對面那些建築物就是最近發生命案的「日出社區」時,S·Y先生睜大眼睛說:     「我也……」     他猶豫一下,繼續說:     「我一直很注意那件案子,沒想到那裡就是『日出社區』,更沒想到你跟那個案子有關。」     S·Y先生就是這麼粗心,金田一耕助不會因此而取笑他。     「案發當天晚上,我從S警局打電話給你,可是聽說你那天吐血了。」     「對,那天是日本球季的第一場比賽,我正在看電視轉播……」     「你又太激動啦!是不是在電視前面手舞足蹈?」     金田一耕助知道這位老詩人年紀雖大,卻像小孩一般容易興奮。     「怎麼會!」     S·Y先生苦笑著說:     「對了,聽說你們找到畫家水島浩三了,他的情況好像很嚴重?」     十一月七日,京美被逮捕的當天傍晚,警方找到失蹤已久的畫家水島浩三。水島浩三在衝向國鐵赤羽車站的月台時跌了一跤,後腦勺撞到鐵柱子而不省人事。     被送到醫院後,大家才知道他就是畫家水島浩三。     「他也是個可憐人……」     金田一耕助露出嚴肅的表情說:     「負責這個案子的刑警說,他是慾求不滿型的男人,因此對別人的感情問題很有興趣……應該說是過度有興趣;後來在他製作怪信的期間發生命案,他慌張得想要躲起來,可能是疑心生暗鬼的關係,他在赤羽車站將同車的乘客誤認作刑警,因此急忙想要跳下月台,結果跌倒了……複原後,有一隻腳不能正常走路。」     那座小山丘還沒有被挖掉,S·Y先生爬上去之後,金田一耕助也跟著上去,他的褲裙上粘著很多草的種籽。     「我只看報紙的報告,對所有的細節不是很清楚。」     S·Y先生呼吸有點急促,坐在枯黃的草地上。由於醫生嚴格禁止,他今天沒有帶愛犬卡比來走動。     「聽說那封怪信的第一個製作者是京美?」     「是的。」     金田一耕助在S·Y先生身旁坐下來,正好面對「日出社區」。     「京美不希望姨丈和年輕婦人結婚,因為在社區那種狹窄的房子裡,實在很難跟新婚夫妻住在一起。     她擔心到時候自己會被趕出去,基於自我保護的心理,才想破壞這樁親事,其中還包含嫉妒的情債。和京美有血緣關係的姨媽年紀比姨丈大,姨丈現在的未婚妻又他小一輪,於是她『接收』了姨媽——梅子的嫉妒心。」     「就算如此,也用不著捏造出傷害自己的事情啊!」     「但這是破壞親事最具效力的戰術,而且,如果將矛頭指向自己,就不會有人懷疑她了。」     「真是可怕的女孩!」     「的確是很可怕。」     金田一耕助說完,兩人陷八一片沉默。     S·Y先生將手上的枴杖放在枯黃的雜草上之後,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看著金田一耕助問道:     「後來那封怪信又回到她手上嗎?」     「是的,這應該叫天譴吧!」     金田一耕助先向S·Y先生打聲招呼,才點上香煙說:     「那封怪信的事情經由社區一位太太的口中傳到水島浩三耳裡,對慾求不滿的水島浩三來說,這是最好的『遊戲材料』。     而且,娘娘腔的水島浩三對中傷他人這種事情有異常的興趣;他先寄一封中傷京美的信給夏本謙作,沒想到夏本謙作行事謹慎,他把那封怪信毀掉,於是水島浩三的第一炮遂成了空炮彈;緊接著,第二炮射向姬野三太、就此引爆這樁命案。」     「怎麼說?」     「京美誤會那封信是她的同性戀人——『蒲公英』老闆娘為了要拆散她和夏本所寄的。」     「她是因為同性戀關係破裂而犯下罪行的嗎?」     「是的。」     金田一耕助看著對面的「日出社區」,露出煩惱的眼神說:     「這件案子表面看起來非常複雜、詭異,但是剝去外皮露出核心之後,原來是受同性戀這種異常癖好誘惑的女孩想回複正常,卻誤會同性戀人要阻礙她,於是將她除掉的單純案子。」     「不過那個女孩才十八歲,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真是殘忍至極!」     「根據某位心理學家說……」     金田一耕助說話的神情越來越嚴肅。     「近來,年輕人似乎對於同伴之間的關係有很宿命的從屬意識,戰後的社會中,青少年與成年人之間有代溝,他們通常都不太信賴成年人,因此就在同伴中尋求信賴。     年輕人深怕被所屬團體的其他人排擠,在這次的事件中,夏本謙作、姬野三太、戶田京美和宮本玉樹四人構成小一個團體;夏本謙作突然疏遠京美,京美推敲原因可能出在怪信上,隨即陷入絕望深淵中,她以為大家都在排擠她。」     「原來如此……」     S·Y先生點點頭,接著說道:     「而且內容雖然是虛構的,卻因為是她自己捏造的事實,所以打擊更大。」     「是的,再加上怪信中最後一句『檢查處女膜』說到她的痛處……京美可能愛著夏本謙作,所以這句話可說是非常嚴重的控訴,讓她感到非常絕望,因而自殺。」     「可是她沒死啊!」     「是的,不過面對這封怪信,她的身體卻無法做出任何辯解,所以她一定很恨老闆娘。」     「她還誤會怪信是老闆娘寄的。」     「案發當天晚上,老闆娘也在偷偷檢查外國雜誌,京美在雜誌裡面發現『LadiesandGentlemen』這串文字,於是怒火攻心,用計邀老闆娘上床……老闆娘自然無法拒絕。」     「可是……」     S·Y先生稍微停頓一下,問道:     「須籐達雄在這個案子裡面又是擔任什麼角色呢?」     金田一耕助語氣沉重地說:     「那個男人在這個案子裡,只是個被殺害的悲劇角色而已。根據京美的供詞,她殺了老闆娘之後,發現外國雜誌裡面夾著一張寄給老闆娘的怪信,內容寫著:『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要扮演『白』還是『黑』,請決定好……』京美這時才知道老闆娘也是怪信的被害者,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於是她把怪信撕毀,正要把撕掉的信收好的時候,卻聽到伊丹大輔的聲音。」     「再來呢?」     「她慌忙關掉電燈在黑暗中觀察狀況,沒多久伊丹大輔走了,於是,京美急忙打開裡面的門鎖,正想要出去時,須籐達雄又醉醺醺地闖進來,京美馬上跑到工作室拿了一支錐子躲在二樓寢室。     不過,她沒想到須籐達雄會跑上二樓,當他一打開拉門,京美手中的錐子立刻插入他的胸膛,接著他往前撲倒的時候,錐子連柄都一起插進去……這件案子就是這麼單純。」     原來一樁單純的案子竟弄得如此離奇、複雜,這是由於人類製造出來的各種不同人生形態,以及洋子的異常嗜好所造成的吧!     她好像從就讀東京女子專科學校的時候就有這種傾向,後來卻跟一柳忠彥生下勝子,可見有一段時期她同性戀的癖好已經矯正過來。     這種癖好會再度萌芽的原因,是因為戰爭的緣故,當時一柳忠彥應召入伍,缺少慰藉的她因此再度變成同性戀……     與其說是她的嗜好,不知說是無法擺脫的宿命。     「對了,金田一先生。」     兩人沉默了一下子,S·Y先生突然想到一件事,問道:     「我在十月十一日中午的時候,在這座山丘上看到一個男人拿著望遠鏡在看那個社區,那個男人跟這件案子有關嗎?」     金田一耕助頓時啞然無語,哭笑不得地看著這個可愛的老詩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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