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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靈性里的光明]看過你流淚[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39:24     標題: [靈性里的光明]看過你流淚[全文完]

第一話 完成他的夢想
第二話 別人的幫助
第三話 讓一個男人在家里過夜
第四話 給別人買花的情人節
第五話 差點成了不速之客
第六話 誰的軟弱
第七話 為了母親才有的晚飯
第八話 他出了意外 
第九話 是投之以桃?還是報之以李?
第十話 沒有幾個人能經得住憐憫
第十一話 忐忑不安也有正負極
第十二話 需要面對的勇氣
第十三話 只有母親是失敗者的救兵
第十四話 刻意的拜訪
第十五話 戀人身邊的尷尬
第十六話 做了讓別人喜歡自己就會跟著喜歡
第十七話 饞人的依依不舍
第十八話 褪色的距離
第十九話 美麗的沫沫
第二十話 新來的壞消息
第二十一話 必須解決的問題
第二十二話 足夠寬闊的胸懷
第二十三話 不可顧慮的歸途
第二十四話 預感
第二十五話 因她而起的風波
第二十六話 因為同一人而相識的兩個女人(上)
第二十七話 因為同一人而相識的兩個女人 (下)
第二十八話 一定要幸福
第二十九話 出人預料的聚會
第三十話 歸根到底不全是錢的問題
第三十一話 游戲開始
第三十二話 可笑的矛盾
第三十三話 突然中的必然(上)
第三十四話 突然中的必然(下)
第三十五話 需要扮演的角色
第三十六話 沒來得及敘舊
第三十七話 沫沫要的開始
第三十八話 沒有想象中的順利
第三十九話 吃了蜜的啞巴
第四十話 沫沫的“絲綢之路”
第四十二話 引誘孩子吃藥的糖
第四十三話 獵人和鹿
第四十四話 玫瑰般的艷俗
第四十五話 精神賄賂
第四十六話 美麗起了變化(上)
第四十七話 美麗起了變化(下)
第四十八話 隔著一道門的兩個人
第四十九話 加深理解
第五十話 生活中的浪漫
第五十一話 沫沫的選擇
第五十二話 一步到位的男女關系
第五十三話 人人想要“歪脖樹”
第五十四話 賭船
第五十五話 止不住的回憶
第五十六話 任性和貪圖
第五十七 醉
第五十八話 誰讓你是女人
第五十九話 受了點傷
第六十話 聞起來臭,吃起來香
第六十一話 理所當然
第六十二話 城堡不該是監牢
第六十三話 倔強的背影
第六十四話 信任
第六十五話 值得紀念的日子
第六十六話 彼此征服
第六十七話 摻進來的虛假
第六十八話 變味兒
第六十九話 愛是熬心血
第七十話 足夠的余地和面子
第七十一話 捫心自問
第七十二話 像個孩子
第七十三話 多事之秋
第七十四話 只能抱著你
第七十五話 不在乎回答的真實
第七十六話 一個孩子的話
第七十七話 難道是上天的安排?
第七十八話 好自為之
第七十九話 圈子(上)
第八十話 圈子(下)
第八十一話 只要讓我愛你就夠了
第八十二話 想有個著落的愛與孤獨
第八十三話 善意的啟迪
第八十四話 重逢
第八十五話 “她是誰?”
第八十六話 沒什麼好想的
第八十七話 紅色染料
第八十八話 用拳頭說話
第八十九話 打磨花瓶
第九十話 幼稚的虐待狂
第九十一話 多維演出
第九十二話 魔鬼
第九十三話 禍不單行
第九十四話 堅強和軟弱
第九十五話 傷心的泡沫
第九十六話 饒恕?
第九十七話 四處游蕩
第九十八話 愛情圓桌會議(上)
第九十九話 愛情圓桌會議(下)
第一百話 無言以對
第一百零一話 他出大事了
第一百零二話 重溫悲傷
第一百零三話 短兵相接
第一百零四話 一條生路
第一百零五話 殘留在幻想中
第一百零六話 暖日
第一百零七話 煙花愛情
第一百零八話 “殘酷”?
第一百零九話 感動和愧疚
第一百一十話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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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39:59

第一話 完成他的夢想
    城市的陽光永遠那麼可親可敬,很難想象已經是十一月份的天氣了。這樣的天氣也許是個好兆頭。

    唐曉的他是一個沉醉于夢想的人,而她的夢想就是完成他的夢想。正因為唐曉的溫柔、善良、隨和還有稍顯多的惰性,他向她靠近並讓她愛上了自己。而唐曉更是個很輕易就能平靜接受滿足的人,“要善于創造和諧,吵架多了的情侶連醬油也是苦的。”這是自唐曉認識天樂後就刻骨銘心的。于是三年的交往中,唐曉用愛將辛苦化為愉悅,學會了,時時刻刻的體會,珍惜、維護和贊美。

    城市的車水馬龍讓她擺脫了好一陣,確定了方向,隨後的路程便是通向一個很敞亮的門。沒有門衛,一個站在路邊的人告訴了她正確的路。那人的笑容讓人感到愉快︰“向前走,右轉。”她點頭謝過,才發現斷斷續續的人流幾乎都在“向前走,右轉”。

    離著不遠,只有五分鐘的路程。她望見一片平坦,比人高的欄桿將普通人和訓練者明確分開。等她走近了,圍欄外也漸漸里三層外三層的了。女孩子很多,三三兩兩站在一起,臉蛋還被涼風吹得粉紅的。她們望向欄桿里面的眼神除了欣賞還摻了點其他的,滾燙在眼中的熱情催促著更多的許盼,期待著足球會變成心靈的翅膀飛向某個不可思議的願望。

    她們應該是可愛的。

    唐曉倚著一棵健壯的樹,看見另一塊場地里一群身材高窕的人們在練跳高。這才是更優雅的運動,可又沒足球火的深入人心。听見身邊的人們為了足球掀起一波又一波的贊美和歡呼,因為不理解,她顯得有些木納。

    作為球星招架這群圍觀的人是本分,可是每天都要在累得要死之後還得沖著百米離開訓練場就會覺得厭煩。安古屺站在足球訓練場里,掀了掀被汗水浸透了的長袖運動衫,轉身看見隊友們不緊不慢收拾著訓練工具。扯了扯嘴角,他走向大門。

    近三個小時的等待,周圍的人終于從迷戀的境界中解凍出來,人群就像精神緊張的人打了個哈欠,松動了一下隨後又猛的向前擁擠過來。唐曉很少吃驚,但這麼激烈的場面還是讓人難以置信。她努力辨認著,在認出那個和照片上的大個子的時候露出笑容。過多的熱情讓她尋找的人選擇逃跑,她沒有一絲遲疑的緊緊跟在“大個子”後面。

    緩和氣息後,安古屺抖著肩膀使肌肉松弛下來。最近自己的腿傷又有些犯毛病,要好好保護才會有良好的表現。他甩頭看了看後面,得意的笑了。就在他認為自己勝利大逃亡的時候,一輛腳踏車突然橫在他的面前。

    “請問……”唐曉仔細端詳了一陣,然後露出真摯的笑容,“安先生,是吧?”突然發生的變故讓安古屺壓根就沒反映過來,他毫無心理準備面對一下子多了的障礙,目光全集中在唐曉那團藍得發亮的頭發上。

    “您是安先生。”唐曉為了看的清楚,將墨鏡拿了下來,頭仰得更高了。

    安古屺笑了,笑的體面。心理掂量著這個人有多怪,八十年代出生的女孩子總是那麼表現欲大的不招邊際。唐曉點點頭,在安古屺的意料之中從背包里拿出來一個足球遞給他。只是熟練的簽著名字,為了盡快脫身,安古屺將自己和球迷之間的那點該有的寒暄都省了。

    “如果可以的話,您能幫我簽上全體金玉隊隊員的名字嗎?”她的語調當然應該為這個不可思議的請求稍顯遲疑。

    安古屺認為自己沒听錯,挺直身子俯眼看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她個子也就中等但比例算是好的,十一月份的天氣只穿個半袖衫,短短的頭發還是藍色的。眼楮像秋天開放的花,雖然漂亮卻錯過了季節。因為消瘦的緣故連下巴都是有稜有角的,嘴唇很薄也沒涂口紅——她根本談不上漂亮,頂多算是清秀。

    安古屺眉毛向上一挑,很不高興的樣子,仍舊沒說一句話。

    唐曉不好意思的弓起腰,聲音很小︰“事實上我並不是一個稱職的球迷,連您我也是最近才從雜志上認識的。這會很麻煩,您要知道,如果我請一個隊員簽名卻喊出另一個人的名字這會有多不禮貌。”她緩緩的說著,一直注意著安古屺的臉色還時不時的瞄瞄握在他手里的球。

    安古屺終于了解了,為什麼這個人反復問自己是不是“安先生”。難道她在開玩笑?可看她那個死表情還滿認真的。他又笑了,他很愛笑的,可這不代表他接受這個令自己尷尬的想法。他把球扔給唐曉邁著大步向前走。

    “請您幫下忙吧。求求您了。”唐曉真的急了,可想攔住他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走一步被擋一步,安古屺突然停下腳步,命令唐曉不要再喋喋不休。他終于認識到自己已經卷進了一件很纏人的事情,更惱火的是他竟然有解決不了的現實。他真不想對付那些除足球以外的鳥事了,把頭偏向一邊對著空氣說話︰“把球給我,我上樓給你簽簽看,你願意等?”唐曉激動的說不出話來,愣了好一會才想到將球遞給安古屺,反復鞠躬表示感謝,直到安古屺消失她的腰還對他離開的方向呈九十度。

    回到房間,安古屺只想痛快的沖個熱水澡。衛生間里有流水聲,這代表著水已經熱了。他使勁敲門,門只開了一條縫,但足夠把隊友從衛生間里拽出來。他抓了件干淨的襯衫,吹著口哨就鑽了進去。孟賢國被這種霸道惹得想罵髒話,用毛巾揉著頭發,走進房間時把擋在腳前的足球踢到牆邊。

    第二天清晨,安古屺特意請假還早起,因為今天是柳馨裴的生日。為這他要去車庫取車,回家換衣服,還要到花店買花和拿回早就選好的禮物。他的步子很匆忙也很輕快,好久沒這麼愜意了,吹過的連秋風都變得格外清爽。

    路邊,坐在石頭上的唐曉站了起來,血液不通暢讓她差點跌倒,隨後的麻木感讓她直咧嘴。不過最後她還是看見了那個叫“安古屺”的人走了過來,只不過他好像壓根就沒看見自己。

    她踉踉蹌蹌的迎面攔住安古屺,仍舊笑著雖然勉強︰“安先生。”

    安古屺又被這團藍頭發嚇了一跳,不可思議間他意識到這個女孩有點眼熱。看著面前這個確實清晰的唐曉,他回不過神。

    “安先生,球呢?”唐曉禮貌的理了理頭發,雙腿又一陣發軟用拳頭捶了幾下才站直了。她看著安古屺的目光中只有信任,讓人同情的信任。安古屺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重新遇見這團凍的發抖的藍頭發。這游戲似的失約讓他突然間塞滿了不安。他的目光躲閃著那種信任,自己卻不可以什麼也听不見。

    “球呢?”唐曉好像只會問這個了似的,雙眼中的精神和認真被理智一點一點挖空並變得搖搖晃晃。她有點害怕,卻是害怕“他”失望的感覺。她的手不由得抓住安古屺的手臂。

    安古屺已經認識到自己已經成了一個效果極差的惡作劇。不過還有挽回的辦法︰“你等會兒啊,再等會兒。”看著又不見了的他,唐曉不在乎再等一會。夜里身上那件半袖衫跟本毫無用處,她只能靠跑動來抵制預料外的秋風,風掠過的聲音很怪會讓她哆嗦。看著黃葉隨著風的嘲笑圍著自己旋轉著,那時也動搖過,但還是執拗下來了。她搓了搓手,又開始了毫無責怒的等待。

    安古屺大早上咂開全體隊員的門,從床上拉起來簽名,他知道這回是欠了大家一大筆人情了。等他將球遞給唐曉的時候,看著她心愛的撫摩著這個自己根本看不懂是誰在上面寫了什麼的足球,安古屺心里也突然好受多了。她將球小心的放回背包里,對安古屺嫣然一笑,鞠躬致謝後跨上車子準備離開。

    “喂!”安古屺叫住她,唐曉回頭時的笑容燦爛得讓人開心,“我有車,搭你一段?”他覺得這樣的女孩子很難得。“不了。”唐曉樂了,“騎車我會暖和點。”

    安古屺也樂了,看著她的車在拐彎處消失。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0:20

第二話 別人的幫助
    ——三個月後,客場比賽城市的駐隊酒店。

    因為孟賢國攪局,安古屺正和隊友玩的紙牌游戲早早就散了。抓了件外套安古屺逼著孟賢國去酒店內設的酒吧請客。酒吧一如往常的泛著昏黃的燈光,一切都浸在朦朧中。安古屺品嘗著賴來的昂貴紅酒,東張西望。不久,周圍有了點凌亂的掌聲,聚光燈打在舞台中央的一個女歌手身上。

    “喂,你看!”孟賢國推了推身旁一臉無聊的安古屺,“那個女的頭發是藍的?”當“藍頭發”三個字蹦進大腦時,安古屺眼前立刻竄出一個影子,同時,他也用眼楮證實了這點。

    站在台上的正是那個為心上人求得生日禮物,大病初愈的唐曉。她身後的鍵盤手——天樂,正是那個禮物的受用者。隨後,一首《紅豆》飄進听客的耳朵。因為歌者的心境,讓听歌的人也不知不覺醉心于那相思的哀愁中了。

    “唱的不錯。”安古屺中肯的說,孟賢國也點點頭。“人也不錯的。”他又意味深長的補充了一句。“你認識?”孟賢國有點詫異。“談不上。”安古屺笑了,笑的輕描淡寫。

    客場比賽過後,隊里改變計劃,第三天才回到主隊城市。為了獎勵大家贏了比賽,教練決定給大家一個放松的機會,放了半天假。

    晚上六點多,城市的街頭人來人往,人們都各顧各的來回穿梭,多少讓人聞到些陌生的味道。安古屺沒回家,就算回去了待不了多少時間還要在明天中午1點鐘前趕回隊里。他把車停在超市門口準備進去挑點小吃回去和隊友湊熱鬧。為了不引人注意,他戴上墨鏡隨便挑了幾樣就向帳台走去。略略瞄了瞄結款隊伍,5號結帳台前的一個背影,是曾相識,不知不覺,他跟了過去。

    5號台,唐曉臉上戴著一個可以遮住3/4臉龐的墨鏡,臉上其他沒蓋住的部分也少了以前的那份平和與安靜。情緒壓抑過分就會讓她的聲音顫抖︰“小姐,我的錢包放在存管箱里。你只要稍微等一下,我取回來就付帳。”

    “不可以。”收銀員面無表情的回答。

    “我說過我會付帳。難道你想讓我取回錢包再跑上三層樓重新選回這些東西?”她的聲音很小,話說的很快,很激動,手指不斷敲著收銀台。收銀機的顯示器也跟著湊熱鬧,一陣抖。

    “請讓後面的顧客結算。”

    “你什麼態度!”唐曉雙拳捶向電腦,咆哮的聲音轉眼炸開。現在,她硬是扯下了自己引為自豪的理智和忍耐力補在失態的理由上,她不知道自己正在膨脹。可在別人看來,她只是跟個不會做生意的人大動干戈。

    安古屺第三次看見唐曉的情景略顯不正常。遲疑了一下,他還是一邊向前面的人道歉一邊擠到唐曉的身邊,面向收銀員︰“多少錢?”

    收銀員皺著眉頭︰“四百三十八塊五毛。”

    “加上這些。”安古屺將自己的東西也放在上面。

    “四百九十六。”

    唐曉沒給自己理由去想身邊為自己付帳的人是誰,她只關心是否可以順利的走出超市。安古屺認為自己掏錢的姿勢相當帥氣,而一旁的唐曉卻沒有一丁點欣賞他的意思,自顧自的將自己的東西放進袋子里。他又瞄了一眼戴著墨鏡的唐曉,確定她沒有搭腔的意思。安古屺將自己少的可憐的東西裝好,站在一旁等著忙碌的唐曉。他認為她該拿不動才對,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唐曉很麻木的再次接受了別人的幫助,雖然自己拎的東西還是很重,不過她奔向取包箱的速度還滿快的。垂著頭按了密碼取回皮包,從錢夾里抽出幾張鮮亮的票子抖在安古屺面前。安古屺個子高,她的手臂伸的很直,全身肌肉都緊張的有些滑稽。

    “給你。”唐曉用了最能控制的聲調但還是很難听,安古屺避開她的手將東西放在地上,很安心的把錢抽了出來,簡單數了一下,“五百塊,我應該找你……”,說著從褲兜里掏零錢。

    “不用了。”唐曉極不耐煩的應付著,搖搖快要炸開的腦袋,甩了下手,抱著東西向門外挪。安古屺現在不僅感慨于唐曉的無理更驚詫于自己的忍耐力。他斜眼看著擦肩而過的身影都不好意思不討厭可,鼻孔哼了一聲,手指繞著鑰匙走向停車場。

    站在超市大門口的唐曉手里拽著嘩啦嘩啦亂響包裝袋,掉出來的東西攤了一地,身邊還倒著一輛腳踏車。她糊摸了一把被軟弱的淚水腐蝕了的眼楮,只會木頭一樣的站著,像眼前這些東西不是她的似的。兩側走過的人們頂多好奇的看她一眼,其他如秋夜一樣冰冷,只讓人感到冰冷。

    雖然隔著一層玻璃,但外邊的情景仍值得同情。“用幫忙嗎?”安古屺被那份擱置了的補償心再次拉攏回來,搖下車窗喊出這句話,可出了口又有點後悔。唐曉听到了,抬起頭,摘下墨鏡,愣在那。一陣風吹過,只有她的頭發動了動。

    “你的樣子是在告訴我,你在考慮我的建議還是其他什麼意思?”

    唐曉望著安古屺的眼神還是茫然,然後只是稍微的點點頭,低下身子撿東西再慢騰騰的走到車門前望著里面沒說一句話。安古屺把車門打開,從另一個門下車幫她把剩下的東西和腳踏車安排好。

    一切都埋首于沉默中。

    身邊人很有耐力的保持著安靜,靜得甚至讓安古屺感受不到有生命存在。沉默是金,但堆多了的金子也會讓人覺得壓氣。這種靜讓安古屺感到發自內心的不安,他立刻發動車子,馬達聲很容易添進整個空間,卻排擠不掉來自唐曉身上的沉重感。

    安古屺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掃了唐曉一眼,一張蒼白的臉,這眼楮怎麼像死了似的,直直的,讓人懶得看。他回過頭想了想自己盡一個小時的行為怎麼都這麼沒滋沒味的,而且自己也一直沒听見“感謝”之類的話,清了清喉嚨︰“我開車了,去哪?”他目光重新返回前方,臉上多了自嘲的笑容。

    “邊走邊說吧。”唐曉閉上眼楮,頭靠在坐墊上,整個人一下子垮下去……

    不是很遠,安古屺把車停在路邊。還沒等人說話,唐曉自己就把腳踏車從車上扯了下來。安古屺看著她動彈,張了張嘴還是把狠話咽了下去。最大限度的幫著拎了幾個袋子,安古屺跟著唐曉進了走廊。他慶幸自己還不算太找麻煩,她家在一樓。走廊的燈因為他們的聲響突然刺眼了起來,唐曉在皮包里翻出鑰匙,擰了幾下,門開了一條縫。她一直低著頭好像說了兩個字“謝謝”。安古屺明白這代表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她沒有請自己進去的意思。他更願意相信就算自己進去了也未必能得到什麼好的款待。他笑了笑,聳了下肩膀表示自己並不在意,將東西放在門毯上。

    安古屺開車門時听到走廊里悶出一聲很響的關門聲。他一邊撇嘴一邊搖頭,鑽進車里。這個女人應該不壞但是很怪。路上,安古屺對這一切絲毫無想法。他沒覺得和唐曉之間會存在什麼誤會,就算有誤會他也不準備在意,因為那可是在兩個人交往的延長線上才會起作用的,而他們不會再見面,永遠不會。

    一陣手機鈴聲響的很近卻不是自己的。一個多余的手機就放在副駕駛座位上。誰的?問的真傻,他自己都這麼覺得。他皺著眉,听著這手機不停的鬧著。沒辦法,為了讓它停下來,他把它貼向耳邊︰“喂。”

    “你是誰?”里面傳出來的那男人語氣並不比電話主人好的了多少。

    “我……”安古屺單手放在方向盤上準備解釋句什麼。

    “得了,別管是誰,告訴唐曉回來唱歌!那是她的工作!”啪!然後是嘟嘟聲。安古屺晦氣的罵了一句,把電話摔在座位上。想想自己剩下的四分之一的歸途,還是掉轉了方向,但願他還記得路。

    唐曉終于有了歸屬感,回家了。她脫下鞋子,把自己帶來的東西放好。抬起腰安靜的端詳著屋里熟識的一切。她的目光是陌生的或是因為太熟悉而變得有些陳舊。什麼都是老樣子,她用力吸進一口氣,呼吸也變得容易多了。看夠了,她心滿意足的坐在地毯上,嘴角掛起緋塵的微笑,腦子里卻空曠得和這間潔淨的屋子一樣。

    她多麼愛干淨啊,什麼都是一塵不染的。她也是溫柔的,善良的雖然不是最漂亮的。但是難道女人不是因為“可愛”才可愛的嗎?在這里,唐曉終于可以放松細胞讓腦子開始思考問題,她想起天樂,想起身邊的人可以任意踐踏自己的感情,他們把自己碾碎,直到她對自己的評價惡劣到最低點。她伸手把燈拉開,通亮的燈光溫暖著她的臉。她的生活是多麼的按部就班,多麼的穩穩當當,一切都成為了充滿確定感的習慣。她曾是多麼的心滿意足,對什麼都感覺良好,擁有一切的萬無一失之感。而現在這些都成為了他們在感情上虐待自己的理由,這一切並沒有因為她是個敏感、脆弱、可憐的人就放過她了。她從天樂眼中看到自己滿是缺點,甚至是連累。殘余的理智告訴她冷靜下來,听他的理由,問他的想法。然而一切的理由和想法都是一場道德的反復無常。感情上無法挽回的平衡,使自己的生活變成了一個荒唐的謊言。她的憤怒沖毀了哀求的願望,它少有的爆發了。啪!她耳邊又響起那個耳光的聲音,聲音真實得讓她渾身一激靈。她不相信的看著自己的右手,似乎還能感覺到那種炙熱後的余溫。

    坐在沙發上,十指交叉重新緊緊鎖住自己的膝蓋,她的臉因為悲傷而絕望。手指一勾,買回來的東西都倒了出來。它們嘩啦一下堆在面前,各色的袋子顏色鮮亮的耀著眼楮。她每樣都擺弄了幾下,停了停,一樣一樣扯開袋子將里面的東西掏出來速度越來越快地塞進嘴里。她吞下一切,用力向下咽著都沒有咀嚼的碎片,毫無味道的傾倒下去。她被一陣的滿足感弄的眩暈卻哭了,眼淚一串一串滾出來,沒給自己留一點回旋的余地。

    敲了幾聲門,沒人答應,門里門外一樣肅靜。安古屺看了看手中的電話,扭頭又看了看緊閉的大門。他臉上的確掛著一副厭惡的表情,回過身又使勁扣了扣,恨不得趕快把這個瘋電話還給她的瘋主人。還好里面終于有了響動,很亂。他等著有人開門,很不耐煩的跺腳。

    開門的聲音很刺耳。

    唐曉用肩膀頂住門支著身體以免雙腿會癱軟下去。她的頭發代替了墨鏡的效果,安古屺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你的電話忘在我那了。”他把電話遞了過去,卻了看見唐曉好不容易露出來的額頭和蒼白的嘴唇。唐曉無力的點點頭,抬起發抖的手,接到電話的那一刻身體也很爽快的傾斜下去,便毫無意識了——她昏了過去,在安古屺毫無準備的情況下。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0:51

第三話 讓一個男人在家里過夜
    醫院的休息室,安古屺接了杯咖啡喝。他懷疑唐曉是不是將一生沒發生過的所有意外都與自己分享了。醫生告訴他,唐曉是因為吃得太多導致了昏厥並提醒她需要看看心理醫生。他真沒想到這世界上真有人會用吃東西來結束自己的生命。他看著醫生給唐曉灌催吐劑,她竟然在衛生間里吐了半個小時,出來時護士扶著走還搖搖晃晃的。護士讓安古屺把唐曉接過去,他很不自在,特別是護士用那種怨恨的眼神看他。

    唐曉閉著眼坐在椅子上喘氣,其實她在進醫院的時候就清醒了只是手腳不听使喚。洗過胃後雖然很虛弱但感覺好多了。安古屺看了她一眼又開始來回踱步,等待著什麼。再看見光亮後的唐曉很開心,她努力眨眨眼,面前安古屺的反復直線運動又讓她有點眩暈。她嘆氣︰“能送我回家嗎?”安古屺停了腳步,看她的眼神也正常點了,‘起碼她知道醫院不是家……’

    他把她扶上車。

    安古屺進門後,看見的場面很狼籍。地毯上成堆的包裝袋讓他每落一腳都費腦子。他向四周踢了踢,清出一條路來,叉兜站著。回頭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唐曉,他還真想說句什麼。

    “坐吧。”唐曉吃力的指指床。安古屺向四周看了看,還是很願意保持原來的狀態。現在已經是午夜十二點多了,早過了夜間最晚歸隊的時間,他的計劃全亂了。

    “很晚了,如果不介意的話,您可以在這休息。我會坐在沙發上,您在床上休息吧。”唐曉說完就把燈關了。突然間的黑暗帶來難以形容的錯覺,幸虧沒拉攏的窗簾讓月光識時務的躲了進來。

    安古屺想說回去,卻又沒有更好的選擇。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沒征求他人意見的想點顆煙,卻發現自己壓根就沒帶煙出來。

    清晨的陽關暖暖的映在安古屺的臉上,他幸福的抓緊被子向臉上拉,也許他早忘了昨天發生的事了。“昨天發生的事”!安古屺一下子清醒了,翻身驚坐在床上。他的確在床上,雖然昨晚立志在地毯上坐一夜。意識模糊中他還是沒抵擋住“松軟”和“溫暖”的誘惑。

    安古屺伸了個懶腰又馬上收了回來,目光鎖住坐在沙發上保持昨晚同一個姿勢的唐曉。

    “您醒了。”唐曉目光柔和多了,房間也恢復到了以前的整潔,這絕對讓人感到清爽。她對安古屺的詫異不以為然,抓了條新毛巾扔給他,指指靠外的一個小門,“沖個澡吧。”

    流水聲听起來似曾相識,很有節奏感的傳遍這間單身公寓的每個角落。唐曉從廚房里端出一頓簡單的早餐放在茶幾上,隨後又打開窗,將被子簡單的整理了一下。

    安古屺用毛巾揉著頭發,走進來,懷著平常人的心態仔細看了看昨天自己睡過的地方。

    幾幅西洋風格的畫點綴在淡黃色的牆壁上,只擺了必需的家具——床、沙發、玻璃茶幾、一個不大的衣櫃。音響看起來不錯,旁邊是寫字台和電腦。窗台上的一盆青竹閃著油亮的綠色,旁邊是個形狀很怪的魚缸,魚在它的懷抱里沒心沒肺的游著。因為布藝裝飾的原故,整個房間給人很溫暖安靜的感覺。看的出,這空間里的每件東西布置的隨意又透著份精心。

    早餐讓安古屺很自然的坐在茶幾旁。唐曉坐在對面,看著他吃,為他遞上果汁。

    頭發未干的安古屺因為運動員的體魄和氣質透著股性感勁兒。

    “昨天的事,我很抱歉。安先生。”唐曉垂下眼。

    一句話讓咽了一半的蛋糕卡在中間,他轉頭咳了好幾聲才舒服過來。他的目光告訴唐曉︰原來她還認識自己。

    “我不會讓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在家里過夜的。”唐曉微笑著為他添滿少的很快的果汁,輕輕的說。她抬頭望著安古屺的眼神很親切,嘴角也泛著優美的弧度,說話時的語調緩和得竟讓安古屺很不適應,甚至是窘迫。“昨天是因為其他事才會那麼糟糕的。”唐曉又笑了笑,笑的更恬靜淡然。她的目光並沒有一直停留在安古屺的臉上,只是稍微一落腳就撇向一邊,更像是在考慮另一件事。

    安古屺將最後的一口果汁咽了下去,臉上露出愉快的情緒——他想听下去卻沒了機會。唐曉就此閉口,在他有了興趣的時候,很掃興,就像突然掐斷了的音樂。唐曉只是覺得沒必要和扯不上關系的人說這些,她很機靈的認識到這點並沒有在沖動下做一些可笑的事。

    “昨天我接了你一個電話,說讓你回去唱歌什麼的。”很不自然的一句話。

    唐曉點點頭,像在表示感謝。她轉身望著自己閑著的雙手,心跳慢慢緩動起來。安古屺又吞下一塊蛋糕,不準備再問下去了,“你不吃點嗎?”

    “我昨天吃的夠多了。”唐曉應該調笑一下,但不一定要選這句,這勾起了她痛苦的回憶。望著窗外的葉子輕快的抖動著,她推開另一扇窗,風將屋里的空氣變得更清新。撫摩著窗簾,她需要慢慢平靜下來,松懈下來的身心忘記了保持距離。忽然,她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你覺得我長的難看嗎?”

    安古屺看見了一張充滿猜測和迷茫的臉,他做不出回答,講什麼都像假話。他低頭嚼東西。

    看著安古屺的表情,唐曉卻不以為然,“我很平凡,我知道。”眼中的嘲弄和感傷穿透了平靜的外殼,扯動著安古屺的敏感神經。

    “因為愛,我將每一件事都做的讓人滿意。我想如果夠體貼,夠善解人意那麼我的所有努力都一定會使自己成為一個好女人,好妻子甚至是一個好母親。這樣的愛讓什麼都變得不重要了。可笑的是,就在全世界都認定我就是唯一的時候,他卻因為這些放棄了我。”唐曉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卻越來越清晰,“他說這樣的我太可怕了,給他的只有壓力。”目光再相遇時,恐慌還是不听話的從眼楮里飄出來讓安古屺看得干干淨淨的。

    “我想應該可以解決的。”安古屺覺得這是自己說的最沒用的一句話。

    “談到解決,都是找到原因之後的事情。我和他之間連錯誤都談不上,頂多算個失誤。”唐曉保持著笑容,笑容卻包容了太多的無奈、痛苦和悲傷成了眼淚的樣子。她輕輕嘆氣,眼中的幻想再次隨著嘆息破滅,“我本來覺得什麼都那麼簡單,可越簡單的東西也越困難。”她皺眉又想了想,“他是個聰明的男人,也許……”她又望向窗外,“他的選擇對彼此都是個解脫。”瀟灑從她每個毛孔里散發出來,表示出堅強的信息。過慣了被約束的日子,自由也來得太突然,但生活還得繼續。唐曉將幾粒魚食抖魚缸里,看著它們追逐,她再也想不起要說什麼了,這樣反而輕松。

    “我叫唐曉,很高興認識您。”安古屺坐進車里,唐曉為他關車門時唯一讓他听見的一句話。

    叫唐曉?糖“少”了,那不是很苦?

    安古屺發動車子,隔著玻璃看見她向自己擺手道別。他的車子一溜煙不見了,風一樣吹散了朦朧,也帶走了這段算不上回憶的時間。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1:06

第四話 給別人買花的情人節
    唐曉有足夠時間卻空閑得無法正常安排生活,自由得空虛和不知所措。思考後,她決定回到樂隊,不僅因為合同。她認為自己正視的一切都會因為勇敢而不那麼慘重,一切都會過去如時間可以沖淡喜怒哀樂。雖然被麻木和無滋無味包圍,但這也是生活,想到這,她肅然覺得有了意義。

    遠遠的望見天樂正調著音響,也許是他還熟悉唐曉的氣息,在她靠近之前就發現了她的存在。天樂站起身迎向唐曉的目光有一時適應不了的唐突,眼楮也像在她臉上尋找著什麼似的。站了一會兒,仍舊由他主動靠近了些,並遞過曲目表。接過表格,唐曉簡單的翻了一下,她知道天樂正想著怎麼回避。而她不會,在自己有足夠勇氣面對時不應該退縮。既然自己是他眼中的平凡女人,那就該守住自己的本分。唐曉的雙眼沒有凌亂,它們迎向天樂,口氣中沒有怨氣,沒有痛苦……什麼都沒有,“昨天身體有點不舒服,演出的事我很抱歉。”

    听了這話,天樂古銅色的面孔凝重了很多,沒了以前的灑脫,修長的手指隨意揚了揚︰“沒什麼,不要再提了。”他沒想到自己踫到的只有無奈還有那股子——陌生。這表情讓唐曉知道現在的情況也是他不願意看到的。他的面孔依然芬芳,只是這芬芳已不屬于自己。突然間,她明白了點什麼,笑了,笑得從容而坦然,“我會懷念我們的過去,無論你是否喜歡,但它都值得我去珍藏。”

    “我也是。”天樂和了一句,眼楮也從她的臉上移到了別處。

    唐曉走向換衣間的步子恢復了輕快和平靜,這份殘酷讓天樂呆若木雞。過了一會兒,他決定不用再擔心那些脆弱神經了。

    晚上唐曉照常出場,為每首歌盡情的揮灑著真誠,只是嗓子有些沙啞。

    從那以後,認真的人們發現唐曉在慢慢地改變自己的生活。她和天樂的分手如此平靜卻還是驚動了樂隊里的其他人。人們總是擁有美好的願望,他們希望王子和公主在自己面前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就像今天,說好大家出來聚會,唐曉卻只看見天樂在那等著。他們相視苦笑,進行著愜意、隨便的談話,沒什麼改變。深冬的天氣在咖啡廳里泡了幾個小時,當唐曉第三次看表時,天樂也了解到了約他們出來的人的用意。他站起身將外套穿上,替唐曉展大衣並為她披上,一切如以前一樣。在門口他們說了再見,便向各自的方向走去。沒走幾步,唐曉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天樂的背影。貴氣的優雅重疊在瘦瘦的身體上,骨子里的魅力。他的愛也如他人一樣絢爛,讓人著迷。而這樣優秀的人卻沒給唐曉帶來美好只讓她將滿目青澀迎進門。

    往後的日子,值得一提的是唐曉竟然又和安古屺遇見了,還是因為演出。除了點點頭,他們彼此認識卻更像陌生人,無波瀾很單純。看得出來,唐曉正往好的方向邁進,而安古屺也生活的自在愜意。他們不期而同的認為保持這種浸在默契中的陌生很正確。

    聖誕節前,天樂接到一個演出合同。他征求唐曉的意見,唐曉無所謂的同意了。幾次演出後,客人很滿意,需要加場,直到情人節後。情人節——多少讓唐曉感到落魄,那曾是她最寬慰的日子。無緣無故又想起天樂,想起他眉宇間的溫柔,擁抱時的體溫,微笑時嘴角殘留著的眷戀,又想起自己面目全非的付出,失敗後的辛苦……想著想著,竟像中毒了似的迷迷糊糊。

    沒有玫瑰的情人節是可恥的,唐曉是可恥的——孤獨的人都是可恥的。獨自坐在咖啡廳,她用湯匙輕輕的在杯中攪出一個黑色的小旋渦,一陣香飄在面前。幽雅的鋼琴音樂將一切不和諧都變成柔和,她的記憶大門再次開啟——听說那個叫安古屺的因為和教練不和在一片聲討聲中討生活,想必日子一定不好過。她真想象不出,那副模樣的人會蜷曲在遠離塵喧的夾縫中逃避。

    人啊,都有軟弱的時候。

    然後又听說,他因為有傷連新賽季前的集訓都沒趕上,本來叛逆的性格加上身體的不爭氣不被打入冷宮才怪。他好像就在自己演出的城市養病呢,突然想去看看他,非朋友式,非目的性,只是自然而然的,趁他還沒來得及變得平淡無奇之前去見見那個把足球、傷病、叛逆、逃避、球星強加給自己為概念的人。唐曉知道天樂是安古屺所在球隊的超級球迷,所以他們演出的地方總能遇見這支隊伍的球員。她認為天樂一定知道些“內部消息”,天樂也真打個電話就問了出來。

    不知道運動員應該需要點什麼,她覺得安古屺不應該是個挑食的人。買了些營養品,唐曉按著地址尋找。走在路上,別人手里的玫瑰沒遮沒攔的跳進唐曉的雙眼,紅彤彤的顏色彌漫了視線。今天是情人節,安古屺會不會和自己一樣呢?她笑了笑,從臨街的花店買了一大束粉紅色的玫瑰,捧在胸前安心多了。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2:13

第五話 差點成了不速之客
    她小心的敲敲門,開門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士,目光焦慮的看著唐曉和胸前的玫瑰花。

    唐曉友善的笑了,“您好,請問安古屺在嗎?”沒人理她,尷尬之余不免同情,不幸和麻煩已經讓人們太脆弱和敏感了。唐曉想這次欠考慮的探望很快就會結束了。

    安古屺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屋里探出頭,看見唐曉時他很吃驚。雙眼睜得老大又馬上深沉下去沒了神采,就算嘴角的弧度還在表演“微笑”,“陳香姨,她是我朋友,放她進來吧。”那位女士的驚訝之後馬上被長者的從容代替。她側身請唐曉進來,臉上也有了溫和的笑容,一邊關照唐曉坐一邊沏茶。在唐曉還沒來得及說謝謝的時候就離開了。

    唐曉坐在安古屺的面前,以為可以听听他的困惑和矛盾但並非做什麼後盾。安古屺也沒拒絕她的目光,只是不說話。

    “年輕時用身體換取金錢,又總在適當的時候用金錢換取健康。”

    听了這句話,安古屺點點頭,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著,揉著傷腿︰“現在不錯了。”

    “不是住了很長時間嗎。”

    “是啊。特意來看我的?”

    “這個城市有演出。”

    “哦,我說嘛。”安古屺想著什麼又貼切的點點頭,一副老實妥當的樣子。眼前的這個人和唐曉在報紙上了解到的毫無平衡感。從那次邂逅以後,她總自然不自然的了解到一些關于安古屺的逸事。他好像是個熱門話題的種子,到什麼地方都能生根發芽。剛進隊的時候因為不听教練的安排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後來又傳出整個比賽中他進球最多的消息。每每給人的印象都是孤傲不遜和逆道行事,唐曉認為自信到極點的我行我素不過是不成熟的標志。其實足球世界的游戲規則和這個世界一樣簡單和真實。

    安古屺正因為自己的年輕、氣盛、浮躁而走了背運。

    停住思考後唐曉願意安慰他一句,“你很想歸隊,是吧?”

    他身體搖了搖,眯起眼楮看唐曉,有點隱居的味道。

    “怎麼找到這的?”

    “以前的男朋友打听到的。”

    成了冒失鬼的安古屺不自然的扭了一下身子卻看見了唐曉放在桌子上的玫瑰。唐曉看著他微微的笑,其實他們之間的不了解應該讓他不那麼謹慎,更自在些才對。她從自己買的水果中抽出根香蕉吃起來,安古屺閑著無聊也向她要。

    唐曉知道那份好奇心的存在,滿足了他。“看來我現在比你過的好。分手後,我一切順利。”她目光柔和的轉向那個啃香蕉的人。

    “現在安心養病到好”。他搖頭,嘿嘿的干笑幾聲。挺無奈,但無奈的從容。這倒是句真話,蘊涵在他身體中的不馴服讓他安于現狀,有點無所謂的態度。他是個不想太多的人,這種簡單使他安穩。

    “你愛你的事業,就算它也有你不喜歡的地方。愛的熱量能讓你忘了一切的不高興,你還是會回到你該去的地方的。在這,你只是想給自己一個喘息的機會。”唐曉深深的看了安古屺一眼,確定他的力量可以面對一切。安古屺听了這話,什麼也沒說。

    這樣的沉默好像是雙方都能駕御得了似的,可沉默久了也叫人尷尬。後面便是安古屺提起的閑聊,都是圍繞一些無滋無味的話題,講完那些再往後更沒什麼可講的了。唐曉站起身穿上了外套,從皮包里掏出一張小卡片放在安古屺面前︰“我唱歌的地方,有機會來坐坐。”

    他們道別時沒說什麼客套話,都很高興的樣子。躺在床上,安古屺看見了那大捧的玫瑰還放在桌上,淡淡的笑了。

    快歸隊的時候,安古屺接受了一家體育雜志的專訪。為了避免循規蹈矩式的問答,他請記者去酒吧采訪,突然想起唐曉給的那張卡片。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2:28

第六話 誰的軟弱
    安古屺進門的時候天樂就驚訝的不得了,都走到桌邊了,口氣還很猶豫︰“您是安古屺?”安古屺停住談話,抬頭望著他笑了。

    “真的太巧了。”天樂興奮地和他握手。握過手,安古屺才用手指輕輕的擺了擺示意天樂不要太大聲。他不想太招搖,天樂心領神會的點點頭。

    “您是這的經理?”記者覺得天樂沒準是個好的題材。

    “哦,不是。我是這樂隊的領隊。”天樂向後指指台上閑談的幾個人,其中就有正在喝水的唐曉,“那里有我的歌手和樂隊。”唐曉向天樂那邊看了看,看到了安古屺笑眯眯的模樣。

    記者的洞察力很敏感,突然問了句︰“那個是你們的女歌手?”這種壞習慣讓天樂突然警覺起來,笑笑︰“是啊。很漂亮?”他眼中的欣賞被一臉悠閑的安古屺盡收眼底。

    安古屺換了個坐姿,喝光了剩下的紅酒。天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回過頭︰“Waiter,再來兩杯一樣的。”

    “不、不用了。”安古屺不習慣接受陌生人的款待特別又是球迷的。

    天樂對這種拒絕只是笑笑,給侍者使了個眼色,過了一會兒兩杯酒就端了過來。天樂把它們擺在安古屺和記者面前︰“能在這見到你很幸運,請您喝點東西是應該的。希望您早日康復,回到賽場上多進球。”說完還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安古屺只會點點頭表示感謝,他一向不會在球迷面前講太多,特別是身邊又有記者。但這次絕對沒有冷漠的樣子,相反他對天樂的關心很感激。

    這時周圍響起音樂,天樂知道樂隊已經做好演出的準備了,再次客套後就上了台。安古屺也站起身很親切的樣子,等他回到台上後才坐下。身邊的記者打趣︰“沒想到你在什麼地方人緣都這麼好。”安古屺笑了,還有點不好意思。

    采訪消磨了時間也欣賞了唐曉最一般的演出,和上次相比他和唐曉連點頭打招呼都免了。

    坐在沙發上,唐曉看著報紙。作為一個歌手,她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很多。身邊的天樂也喝著咖啡看報紙,很明朗的氛圍。他們的分手似乎沒有拉開他們的距離,反而因為沒了負擔而變得自然和從容。

    ——

    最近常有安古屺的報道,他歸了隊但還是受到教練對他的懲罰。一手提攜的隊員對自己權威的挑戰,每位教練都不會反應平淡的。他找到了合適的人選頂替了安古屺的位置。新隊員的崛起意味著安古屺的失意。這種權威儼然成了一種管理手段——不容侵犯。好幾場比賽沒結束,安古屺便神情尷尬的退出球場。唐曉能想象出這次考驗的凶險,嘆了口氣,把報紙拍在桌上。

    天樂看了看唐曉丟下的報紙,表情很世故的說︰“安古屺太執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眼看就要成“國字號”了,這麼一鬧對他的影響很不好。”

    唐曉听了將咖啡喝光,很平靜,“我們大家都不了解情況。”

    “哦?”天樂對唐曉的反應立刻摻進點猜測和不屑,“你好像和他很熟?”

    唐曉能听得出天樂的在乎,又開始著迷。他嘴角沒有立刻展開的微笑讓人期待,可突然收回的目光也讓她驚醒。唐曉的眼神和語調也跟著變了,一開口陡然的輕快顯得不自然,“我想回家了,什麼時候結束演出?”

    “下個月。”天樂也將頭扭向報紙,用胳膊抵著桌子,一副完全放松的樣子。他心里明白唐曉在怕什麼,又是什麼打破了這份安靜。

    唐曉迅速的離開房間,在門外她停下了步子,眼里平添一抹悲傷。長吐了一口氣,自己似乎又蒼白了很多。她不得不承認心靈深處那種難以抗拒的喜歡,毫無力氣的罵了自己一句便慢慢挪動步子離開。

    唐曉離開的一瞬間,天樂感到自己的一陣僵直。原來裝“輕松”也不輕松。他不用看也知道門外身影的存在。這種抓心的感覺讓他困惑,難道是自己的選擇錯了?他的腦子亂亂的,懊惱的丟下報紙,緊緊的抱著頭,耳邊又響起怪怪的嗡嗡聲。

    臨走的時候,酒吧老板和唐曉語重心長的說了很多。告別時送了唐曉禮物作為紀念——一只斑點狗。本來要坐飛機和樂隊一起回去的天樂不得不因為這個小東西和唐曉改乘火車。

    唐曉摟著小狗的脖子。可愛的東西,脖子和鼻子周圍的肉都是皺皺著的,更讓人高興的是它身上有著和天樂頭發上一樣的薄荷清香。

    路上,小狗睡著了,唐曉也是。天樂卻怎麼也睡不著,弓著背就這麼坐著。他眼楮盯著火車頂棚像能盯出點什麼似的,瀏海滑下來擋住了自己的視線,他厭煩的搔著頭發又向後理了理它們。背發酸他又直著背坐著,不特意的看見了那張熟睡的臉。這時他眼眸以外的白色顯得格外明亮,凝視的專心讓時間都多了點震撼。隨後他又惦念起什麼,把自己摔到另一個座位上,避開自己看見的東西,攏上眼楮嘆息,深深長長的,“好久沒吃到你做的飯了。”說的很輕,他知道熟睡的唐曉不可能听見。

    “要是還喜歡的話,我可以做給你吃。”仍舊閉著眼楮的唐曉輕輕的回答。

    天樂愣在那,看見了唐曉淡淡的笑容。

    下了火車,天樂送唐曉回家。唐曉手里的咖啡還沒來得及沖上熱水,天樂就已經在門外了。他只是把東西搬進去,草草看了一眼後就馬上離開。

    唐曉突然覺得好冷,將杯子放在桌子上,走近暖氣摸了一下,冰涼的一下子滲進骨子里。她把手縮回來,來回揉搓著,眼神落向魚缸的時候黯淡下來。很久沒人照料的金魚正直挺挺的飄在魚缸里,死去的眼楮就那麼哀傷的睜著。

    近一段她沒有什麼演出好忙,用了幾天的時間唐曉把自己的家重新收拾妥當。天樂落下的襯衫在她的眼中都仿佛套上了美麗的光環。光環照亮了心,勾起她對往事無限的撫摩。她很認真的整理著,不留一點褶皺像埋沒了的激情。每每挨到天黑就和吃飽了的狗緊緊的擠在一起。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2:42

第七話 為了母親才有的晚飯
    早晨仍然晴朗也依舊無聊,她沒等到一個電話就窩在被子里。一臉煩悶的狗狗用嘴扯著她的被子。唉……,自己不提精神也讓身邊的寵物倍感寂寞。想了想,她準備去探望很久沒見面的母親。

    敲門的聲音很輕,母親總是不用報名就知道是唐曉的到來。她走進這個寬敞又滿是書卷氣的公寓,看見了自己的母親和那個自己稱之為繼父的男性。唐曉很禮貌的和他打過招呼後才坐下。母親和生父的婚姻並不幸福,唐曉對生父的記憶就只有酗酒、吵嚷。頹廢和壞脾氣也很快吞噬了他的身體,在與母親分開後不久他就去世了。唐曉的母親憑借著教師的微薄工資獨自一人供養唐曉上了小學、中學、大學直到她有了工作。超負荷精神、物質壓力讓母親的身體越來越差,然而她從來沒提到過自己的付出也沒說過自己的要求。但唐曉至始至終都了解母親應該得到點什麼,所以在親戚提及母親再婚的時候她的臉上只有微笑,她知道很多東西是自己給予不了的。當母親搬進這個家時,她便開始了獨自一個人的生活,那年她二十歲。

    “這次又是從什麼地方回來的?”母親口中有牽掛的火氣。

    “回來幾天了。”唐曉仍掛著笑容,脫下大衣掛好後坐回母親身邊。因為空調的緣故,這麼大的屋子也十分溫暖。

    “為什麼每次回來都不給我電話?”

    “人不是都來了嗎?”

    “總是不體諒我……”母親嘆氣,端詳了唐曉好一陣。感覺到女兒的雙手疊放在自己的手心才塌實。

    “今天留下吃飯吧,叫保姆做幾個你愛吃的菜。”張啟登慈眉善目的公式化微笑。

    “謝謝。”唐曉站起身。

    “不用那麼客套,你母親總是惦念你。有空應該來看看她。”

    “是。”唐曉會心的微笑。因為母親的關系,唐曉對繼父相當的尊敬和感激。

    “那我先進去了。多陪陪你母親。”

    在張啟登眼中,唐曉是個懂得自尊、自立的孩子,更重要的是她懂得尊重他的存在。即使有時候發生傷害她的事情,她也會第一個考慮其他人,流露出不經意的寬容。唐曉對他的態度完全來自于對自己母親的愛,這讓他們彼此之間保持著相敬如賓、客客氣氣的關系——如此他們都會好過一些。

    看著他進了書房,唐曉才又坐下。

    母親確定沒人在旁邊後,拉住唐曉︰“這次演出又是和天樂一起去的?”

    “啊。”唐曉含糊了一句。

    “那你們……”母親小心的試探著。

    唐曉看著母親緊張的樣子有點好笑,“我們分手了。”

    母親沒听到自己擔心的事卻得到了更驚訝的回答。

    “我們不合適。”唐曉平靜的說,雖然仍感到惆悵。

    “可……”

    “媽,別問了好嗎?本來應該忘掉的。”

    母親望著她好一會兒卻沒跟著唉聲嘆氣,“但是你是我女兒……”

    “你本來就不贊成我們在一起的嘛,這樣不更好?”唐曉說的輕快卻有一絲惋惜,“你不用擔心,我們沒發生你擔心的事情。我也已經好多了。”又露出一個值得信任的笑容。母親看了看她,還想說點什麼。

    有了開門聲,是保姆買菜回來了。

    “小姐。”

    每次唐曉听到這個稱呼都很尷尬,不明白為什麼張啟登這需要這樣的規矩。預言又止的母親朝唐曉點點頭就吩咐保姆準備晚飯去了。

    晚飯開始的很早,唐曉尊重張家的習慣。張啟登還笑談今天是家里吃飯人最多的。大家剛端起飯碗不久,張啟登唯一的兒子——張文清也回來了。已過三十歲的張文清子承父業,經營著張啟登的私人中門診,醫德和醫術都頗受大家肯定的他正把這份事業發揚光大。

    不過重要的是,張文清是不常回家吃飯的——是根本就不回家吃飯。因為有了保姆的口訊,他才特意安排時間趕了回來。他把眼鏡上的霧氣擦干淨後穿上保姆為他擺好的拖鞋走進來。他在客廳第一眼就看見了已經站起身的唐曉。

    進了餐廳,他對唐曉笑笑,洗過手也同坐在餐桌邊等著保姆為他擺好碗筷,還沒吃一口飯︰“唐曉,今天有空?”

    唐曉禮貌點點頭,在張啟登的示意下再次坐下。

    踫到唐曉不容易,只能靠保姆的報信。張文清就是喜歡唐曉的那種不溫不火的笑容,他對她的微笑有種化不開的情節,每次看到心里總有種需要暢快淋灕的願望。其實張啟登早就發現兒子表現的不尋常,可有些事是不應該由他插手管教的。兒立之年的張文清也應該獨立考慮一些事情了,已經歷過一次婚姻的他不會掂量不出自己在唐曉心里的位置是多麼的微不足道。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2:54

第八話 他出了意外 
    飯桌上,張啟登咳了咳。張文清瞄了一眼自己的父親,端起飯碗。

    吃飯的過程像考場一樣肅靜,大家都埋頭吃自己的,尤其是張文清始終皺著眉頭。當然這樣的一頓飯也會很快結束的。唐曉向母親和張家人道別,每次母親留宿唐曉都要找個理由搪塞,這次是自己養的寵物需要照顧。

    張文清提出送她回家,唐曉沒推辭。下樓時母親遞過大衣給唐曉披上,唐曉知道大衣內懷兜里又多了點東西。因為有張家人在,她不方便說什麼,只是對母親搖搖頭。

    張文清為她開車門,她回頭看見了母親透過窗子探望自己的樣子,她向母親擺擺手就鑽進車里。打開空調,車里暖烘烘的。張文清很高興自己與唐曉獨處的時間,坐在那除了方向盤什麼也控制不了似的。

    身邊的女孩,菊花般純秀至潔,對她的願望就像是玷污,張文清甚至能咀嚼到一種可怕的罪惡感。雖然離婚的理由是沒有子女和感情不和,但他心里清楚沒那麼簡單。他知道他的感情對唐曉來說是多余和負累卻因為這份執著與前妻分手。

    三十五歲的年紀還算年輕,高學歷的背後是良好的家教和修養,積蓄著在困境中從容應對的人生能力。他曾有過眾星捧月般的優待和歡呼也可以擎住孤獨和冷落,但唐曉卻成了他最摯切的渴望。突然間發現自己對世界太多的欲望卻只有太小的力量。他既戰勝不了世界也戰勝不了自己,這是一種殘酷的“非如何不可”的悲劇感。上天檢驗著他生命的彈性,也讓他真切體會到自己的庸腐。他不敢面對前妻那雙毫無怨恨的眼楮,幾乎崩潰——但只要唐曉一出現便同他的感情一樣著魔無法控制。對前妻的傷痛,他只能用金錢來禰補。

    暖和和的溫度,唐曉摘下手套,目光一直停留在前方沒發現身邊的張文清幾分鐘內瞬間變化的復雜表情。這樣的沉默使張文清很不舒服︰“今天吃的習慣嗎?”

    “還好。”唐曉樂了,“你家的保姆手藝越來越好了。”

    張文清也隨著唐曉笑,更高興于唐曉對自己的親切,頓了頓,“你不常來,是、是因為我嗎?”

    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弄得唐曉一愣。

    “哦,我是說……”張文清尷尬的扯動嘴角,把著方向盤的手握得更緊,“我在家的時候不常見你。”

    唐曉抿嘴笑了,“大家工作忙,張伯不也說,你不常回家吃飯嘛。”

    唐曉的笑容讓張文清從緊張中解脫出來,他把自己的輕松也貼在臉上,“是啊,我們都很忙。還在樂隊唱歌吧?”

    “糊口唄。”唐曉努力翹翹嘴角,目光轉向窗外劃成直線的路燈。

    “怎麼?做的不開心?”張文清很精明的感到一絲不快的氣息。

    “也沒什麼。”唐曉恢復原來的狀態,漫不經心的回答。

    “如果做的不開心,你可以到我那去,這本來也是你的家。”

    唐曉听了沒答話,心里卻惦念起另外的一些事。無聊中她打開了車里的收音機,調到第一個比較清晰的波頻。里面傳出播音員響亮清澈的聲音︰就在一個小時前,本市足球隊主力隊員安古屺駕駛黑色越野吉普在茗吉地區東北段發生嚴重交通事故。安古屺和受傷人員都在市內醫院就診。據現場人員報道,被撞者傷勢很重,正在搶救中。更詳細的報道本台將在隨後的節目中進行報道……收音機里繼續報著其他新聞,唐曉周圍的空氣卻瞬間凝結了,一股涼意洇進她的後腦。喇叭的長鳴劃破了夜空也振醒了她的大腦——安古屺出事了。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3:07

第九話 是投之以桃?還是報之以李?
    “剛才說的什麼醫院?”

    張文清被唐曉突然的驚慌嚇了一跳,“怎、怎麼了?”

    “剛才說出車禍了的,在什麼醫院來著?”她的聲音抖得厲害。

    “沒說醫院名字。怎麼了?”張文清認真的望著虛脫的唐曉。很明顯,唐曉的激動一定和那條新聞中的某個人有關。他想了想︰“車禍發生在茗吉地區,在那最方便搶救車禍傷者的醫院也就是東方附屬醫院了。”

    努力平靜之後,唐曉長吐一口氣,“張大哥,送我去那好嗎?”

    張文清沒繼續追問卻又思考了一會兒,他知道在唐曉身邊什麼也不說的好處。打過幾個電話,證明了推斷的真實性,他馬上掉轉車頭開往醫院。路上,車開得和飛一樣,唐曉甚至能听見呼呼的風聲。

    唐曉下車的步子有些踉蹌卻快的驚人。進了醫院沒來得及問到詳細情況卻看見大廳擁擠的人群。一種不祥的感覺襲向她,她不知道自己在恐懼什麼,但現在的她就踩在雲端上一不小心就能一落千丈。她探著身子向更遠以外的地方打看著,突然有人在後面拍了她一下,“喂。”

    唐曉的心被嚇得怦怦跳。轉過身,原來是和安古屺一起听過她唱歌的記者。

    “你來找安古屺麼?”記者口氣親切的問。

    唐曉沒說話,對他的明知顧問起了戒心。她不想給誰添麻煩,不知如何應付的搖搖頭。記者看著她的表情,滿目無奈,“呵呵”的笑了︰“不用擔心,我沒別的意思。”

    唐曉仍不做響應,記者卻發現了她平靜後面的關心,又說︰“安古屺的傷還好,人已經被自己的私人醫生接回家了,這人太多。”

    “他傷的重嗎?”唐曉終于開了口。

    “怎麼說呢……”記者低頭想了想又搖搖頭,“以後的幾場比賽倒是上不了了。”

    唐曉听了這話堵在胸口的悶氣才稍微驅散變淡了些,語氣也跟著緩和了︰“那就是沒什麼危險了。”

    記者笑笑,望著樓上,意味深長︰“不過被撞的就沒那麼好命了,還在搶救。”他輕輕嘆息,無奈的接著說︰“听說晚上安古屺又和教練吵了一架,還私自離隊去喝酒。回來的時候是酒後駕車還撞了人。”

    “這怎麼可能?”唐曉一激靈。

    他深看了唐曉一眼,從本子上撕下一張紙寫了點什麼塞過去︰“這是安古屺的地址,我想你用的上。”

    張文清看見有男人遞給唐曉紙條,才擠過人群走了過來,小聲叫了唐曉一聲。唐曉“哦”了一聲,就停住了對話。有人在身邊,她不方便再問什麼,向記者道別後就跟著張文清回到車上。

    看著唐曉茫然若失的模樣,張文清將一只手套放在唐曉手上︰“你剛才下車時掉下的。”唐曉回過神,有點不好意思的戴在手上。張文清沒立刻發動車子,穩穩口氣,點起一根煙,“這醫院有我同學。我問過情況,肇事者是個足球運動員。”吸了一口煙,又說︰“在手術室的是個下夜班的工人,結果不樂觀。”

    他觀察著唐曉的表情,尋找著每一個微妙的變化——什麼也沒說的唐曉蒼白無力的呼吸著。張文清隨後拍了拍她肩膀就什麼也不說了,只是將掐滅了的煙蒂彈出車窗外,發動車子回到公路上。

    臨下車的時候張文清問唐曉要不要緊,因為她臉色的難看得讓人覺得會出問題。唐曉只是禮貌的謝過就進屋了。唐曉一邊嘆息一邊為狗狗準備食物。看著它心滿意足的樣子唐曉卻滿腦子天馬行空,不知不覺中掏出那張紙條平鋪在面前。去不去呢?自己去了算什麼?朋友?這種時候她不確定自己是個受歡迎的人。這樣子待了好一會,她使勁拍了幾下那紙條就像拍自己的腦門。突然間為自己找不到必要的理由而煩心,現在她頭痛于思考。

    打開音響,只有她的耳朵還能行使自己的功能。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3:20

第十話 沒有幾個人能經得住憐憫
    第二天起的很早,她還是去了。敲門的時候,唐曉一直想象著安古屺現在的模樣並為此做了很多準備。開門的還是那位上了年紀的婦人,看唐曉的眼楮仍舊疲憊,仍舊想掩飾什麼。

    進門後唐曉立刻感到這個家的富足和殷實,又和張文清的家有很多不同。跟著那位婦人的引路,一扇安靜的門被推開了。唐曉跨進屋子,走過窗簾印出的紅色,她看見安古屺並為眼前的一幕感到壓抑。

    安古屺平躺在大床上,雙眼楮望著天花板,目光投射在一個一無所有的角落。往日繁華編織的擁擠已完全被幽靜替代。他的臉很平靜甚至讓唐曉看不出車禍的痕跡。頭發自由的後垂著,讓這張臉平靜完整的袒露在她面前。一種蒼涼襲向唐曉,讓人窒息的悲哀和恐懼。

    一聲輕微的嘆息像一道浪徹底掀翻了唐曉故做的鎮定。

    听到了動靜,安古屺輕輕偏過頭看見了唐曉。他的呼吸開始不均勻了,努力扭了扭後才把頭返回到原來的位置︰“你怎麼來了?”唐曉不知所措,什麼也不會說,像是被他肩膀上厚厚的石膏和胸口上勒出的紅腫嚇住了。

    安古屺還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又咽了回去。他的樣子很虛弱,思緒卻是萬馬奔騰。

    過了好一會,唐曉怕他听不清把椅子拉近了些︰“我來看看你。”

    看得出這場意外給安古屺帶來太大的壓力。

    “來看我?”他挑釁,頭突然轉過這邊咬著嘴唇說話,“來看熱鬧的吧?”

    唐曉對他的反常沒感到不解。當一個人受到打擊他總要想找點什麼發泄,用更可惡的行道來保護自己脆弱的神經。這時唐曉更確定他需要的是支持和善意的解脫。

    “你憑什麼到我家來?到底想干什麼?看我成這樣你高興?……”安古屺仍舊喋喋不休,胸口一陣巨痛讓他眉頭也跟著擰在一起,他不得不停下來喘氣。稍微好過了一些︰“我問你呢!裝什麼裝!你***放個屁啊!……”聲音卻越來越小。

    唐曉默默忍耐,目光在自己腳上無目的的搜索著直到他不在出聲。她抬起頭發現安古屺眼楮中多了點的精神,“好過一點了?”

    “啊?”

    唐曉仍舊微笑。

    安古屺卻因為這份溫暖馬上有了感傷,把頭轉到背面不做聲。唐曉替他把滑落的被子壓實,“又得修養一陣子吧,本來還想看你進球呢。”

    安古屺頭閃了一下然後慢慢轉過來,眼楮有點紅,注視唐曉的眼神也不那麼苛刻了︰“別說了,我不想听。”然後又合著眼嘆氣。

    唐曉在安古屺身邊雖然什麼也不說卻讓他多少有了點依靠。他有些口渴,讓唐曉去拿杯水。躺在屋里的他,听見門外陳香姨正為自己的不良行為向唐曉道歉。親人的擔心和憂慮又讓他心里一陣發酸。

    門外唐曉面對黯然傷神的眼淚不知該說些什麼,于是她選擇沉默,只會眼睜睜的看著。關了很長時間的門突然拉開了,安古屺傷後第一次站起來並把能用的手伸向唐曉,他低著頭回避著陳香姨的目光︰“我渴的厲害,接杯水這麼難?”

    唐曉對陳香姨笑笑,一手拿著杯子,另一只手扶著安古屺,小心的挪動步子和他一起回到臥室。和他並肩唐曉才發現安古屺的高大和魁梧,他的背挺得直直的,唐曉能感受到安古屺對這種幫助的排斥卻又十分需要。

    過了幾分鐘,“我說話比較困難可沒讓你變成啞巴。”末了他讓唐曉知道想听她說話。

    “你想听什麼呢?”唐曉口中含著笑。自責會使他無法振作嗎?他能擺脫身上的壓力和負擔嗎?假如一定要讓唐曉說幾句,那絕對不應該是憐憫他的樣子,因為沒幾個人經得住憐憫。

    “我剛從遇見你的那個城市回來,演出馬馬乎乎。這些日子沒什麼事情好做。對了,別人送我一只斑點狗,不錯,也算有了個伴兒……”唐曉對著雪白的牆一直一直講著,講著自己的回憶,講著自己的過去,直到月亮變得很亮像件藝術品一樣掛在窗外。于是她該離開了,站起身給了安古屺一個背影︰“明天我還來,想吃點什麼?”

    “啊?”安古屺一愣又撇撇嘴,“我什麼也不想吃。”

    “不吃東西怎麼好病?”唐曉說完就走出房間。她向陳香姨道別,披著星光默默離開。

    第二天,唐曉再次敲開了安古屺家的大門,手里拎著熬了一夜的營養湯。安古屺看見她被風吹得紅撲撲的臉,輕輕的笑了。陳香姨端了一個碗放在唐曉跟前。唐曉擰開保溫瓶,里面熱氣騰騰還溢出一陣清香。她倒出半碗濃湯,端到安古屺面前︰“來,吃點。我跟一個香港女孩學的,說是對傷筋動骨有好處。”

    安古屺看了一眼那深色的液體皺起眉︰“什麼玩意兒?”

    “說不定會很好,嘗嘗。”唐曉瓢了一勺遞給他,像哄孩子吃藥的阿姨。安古屺判斷著她的微笑,這是個值得信任的鼓勵。他只輕輕嘬了一小口,他眼中的驚喜被唐曉發現,馬上遞上第二勺。就這樣,湯很快見底了。唐曉在廚房把用過的碗刷好,把保溫瓶放進塑料袋。

    她感受到陳香姨的欣慰和親切︰“謝謝你,這麼長時間了他就吃了這麼點東西。”

    “我也就會這些了。希望他能好過些。”

    “你知道他出的事情嗎?是、是他的車。”

    “所有人都不希望他頹廢,那樣的話太累了,連關心他的人也一樣的累。”唐曉默默的說,陷入沉思。

    以後一連半個月唐曉都是如此,變法的為他做可口的藥湯還為他織了一件護胸口的背心。雖然沒量尺寸但很合適,安古屺雖然很喜歡卻只是淡淡的應了聲。也許是有了精神的緣故,安古屺的傷好轉的很快。被撞的人也幸運的度過了危險期,這讓他好過了很多。為了使他少想些悲傷的事,這段時間唐曉更多的是談起自己。見到他一天天恢復,唐曉有了寶貴的成就感。

    到了第二十天,唐曉決定不再去了。因為安古屺可以吃東西了,再也不需要那些湯的營養了。天樂也捎來口訊要她回來排練新歌,過幾天,又要有新的工作了,她想。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3:30

第十一話 忐忑不安也有正負極
    這是一個晴朗的天氣,唐曉有美好的心情。綠色還沒來得及在大地上崢嶸卻已經熱鬧進眼了,她站在窗台前感受著陽光的眷戀。長長了的頭發拌著瀟灑的春風飄,被愜意的風感染後的心情有著詩歌一樣的溫暖。排練場上,她沒心思去听天樂對其他隊員的訓斥,他們好像總也達不到天樂的標準就跟天樂達不到她的要求一樣。又扯上情感問題,她有點厭惡。

    安古屺的車禍事件成了體育圈里的娛樂新聞,隨後出來的詳細報道就跟過電影似的。經過調查,原來那天在酒吧,被幾個頑劣球迷奚落,安古屺惱羞成怒差點和對方演變成一場肢體踫撞的壯觀場面。好不容易被酒吧老板勸和平息,沒想到大家又在路上狹路相逢。兩輛車相互蹩撞,喝過酒的腦袋都不靈光更不要說玩車技了,結果對方的車撞上護欄,他的車撞在那車上。看出了事,那車上傷的比較重的那個被撇下,其他三個人都跑了。

    也許這就是名人的悲哀,一旦出了事,首先被討伐懷疑的肯定是他們。沒辦法,只有他們可以賦予各個事件異于常理的關注度。何況負面新聞永遠比一般事件吸引眼球。

    唐曉一直覺得安古屺是個怪人,為什麼有申辯的機會卻默不作聲。誰會喜歡被人誤會?為什麼把自己封閉起來中卻渴望別人的理解。也許他氣的不是別人的不理解而是氣自己原來那麼在乎。唐曉用手指點著拍子,哼著出天樂剛譜的歌詞,腦子里卻想著辭不達意的故事。

    她沒感覺到天樂走過來,直到十分靠近,“唐曉?”

    “嗯?”她回過神對天樂笑笑以為又要進行新一輪的排練了。

    “有人打電話找你。”天樂手里握著自己的電話遞到唐曉跟前。唐曉沒想明白,天樂把手機移得更近一些︰“你的電話。”

    收回自己的目光,唐曉接過電話︰“喂?”

    “是我!”

    “是?”她沒听清。

    “是我!安古屺!”

    “啊?!”唐曉眼中閃出驚訝連同她的語調一起傳到電話那頭。

    “啊什麼啊?不認識了?像有多長時間沒見面似的。”

    “哪有。”唐曉笑了,十分輕松的,眼楮捎到天樂看出他不高興時卻有些緊張。

    “那也不能就這樣沒影了。”

    “你不是好多了嘛。”唐曉听得出安古屺聲音中的活躍,欣慰了些。

    “啊?嘿嘿……”接著沉默了一陣,“找你可真費勁,給你以前工作過的酒吧打電話才找到這個號碼,沒想到還不是你的。”

    “這號碼是天樂的。”

    “天樂?”

    “……以後再聊吧,我現在還有點事。”

    唐曉告訴了安古屺自己的號碼又囑咐了幾句才收了線。她能感受到天樂對自己這種冒失的行為的反感。唐曉還給天樂電話,想著安古屺的突然聯絡,有點好笑。而這笑容卻給了天樂一個打擊,他轉身大聲叫嚷通知其他人今天排練就此結束。其他樂隊成員都看向唐曉,因為天樂取消計劃是唐曉接電話後的事,唐曉只能擠出個同樣不解的笑容,匆匆離開了。

    回家的路上,唐曉有些茫然。她困惑為什麼天樂還會有如此的反應。她熱愛天樂帶給她的那種特殊安慰,她願意相信天樂還會為自己吃醋。她想著,想著,泛著微笑的眼楮卻有了如朝霧一般薄薄的朦朧。這是種情不自禁,她感到痛苦,為這種不可能擁有。

    回到家,心靈上的懲罰使她開始痛恨自己並為自己擺脫不了這個事實而傷神。

    電話的響聲拉回她到現實。因為原先的情緒,她接電話的時候很散漫︰“誰?”

    “這真是你家的號碼。”那邊的聲音很驚訝似的。

    “安古屺?我不是說了嗎,這個是我的號碼。”唐曉無奈的笑笑︰“我又不會騙你。”

    “我可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快點和你解釋,我這段時間沒去找你是因為傷的問題。你可不要多心。”

    “多心?”唐曉听得糊里糊涂的。

    “我還算是個小有名氣的人吧,很多事情對平常人來說沒什麼,但對我來說就是必須要解釋的。”口氣中多了些自嘲和玩世不恭又好像這個“名人”的頭餃讓他受了很多連累。

    “可我從認識你的時候就沒把你當名人。”唐曉感到自己說的有些不妥又想解釋句什麼,“我的意思是……”

    “你能這麼說,讓人听了心塌實。”

    唐曉親切的笑聲又飄進安古屺的耳朵里。

    “真的,能認識你真不錯。過幾天,我要歸隊了,很可能又上不了場,悶的慌。鬼知道能是個什麼狀況。”

    “既然是鬼知道的事就沒必要想那麼多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不敢面對別人的關心也要面對現實吧。補償的頂點不是不與人爭而是熱心助人。”

    “你說話好像總那麼有煽動力。”

    唐曉輕笑,“珍重吧,這次最苦的還是你自己,當然要翻身也要靠你自己。”

    “唉……有時間再去看你,最近我也挺亂的。”

    “我期待著。”

    “再見。”

    “再見。對了,下次找我可不要那麼興師動眾,我還沒麻煩到那種程度。”唐曉半開玩笑的說。她听到安古屺浮夸的笑聲,自己也淡淡的和著笑。

    掛了電話,覺得無聊,自己最失落的時候還在替別人指明方向,大講道理。她苦笑,翻身倒在床上。有人說只要在想嘆氣的時候變成深呼吸就不會有那麼大的壓力了,可唐曉仍覺得嘆氣來的容易。她閉上眼楮,睡著了。

    在唐曉的生活中總有個重心與天樂的位置想呼應,安古屺在的那段時間消耗了她很多熱量。她習慣于一塵不變的生活,對新鮮的漠然讓人不理解。

    唐曉的季節觀不強,很難從著裝上發現變化。半袖收腰上衣和褲裝的確很清爽但又有點不和這個季節。頭發上的藍顏色經多次修剪已是寥寥無幾了,只能在陽光下閃爍出特殊的鮮亮。她今天照常把自己的時間泡在咖啡廳,花掉前一天的小費。她不常選窗邊的位置今天卻破天荒的坐在那看著玻璃牆外的人們來來往往。

    一個匆匆而過的影子——這個身影縱然像張照片一樣沒有動感表情,卻也有一番誘人的情緒。美麗的背影一閃而過,她能感到它深刻的存在,揮之不去的氣息讓她不知所措。她雙眼回到對手中咖啡杯的探索,腦子里卻在最後一片空白前找到了遺失的思潮和澎湃,一種可以咂碎平靜的考驗。于是那個美麗身影的路過讓唐曉忐忑不安,並一直影響到晚上演出的不專心。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3:41

第十二話 需要面對的勇氣
    看著整理樂器的天樂,唐曉小聲叫了他一聲︰「天樂。」

    「嗯。」他裝做才看見她的樣子,「有事?」

    「我,我好像踫到菲娜了。」

    「菲娜?怎麼可能?」天樂笑幾聲,「她在美國。」

    唐曉想到了「遙遠」兩個字,又問,「會不會回來了?」

    「怎麼可能。」天樂故做笑談很清淡的口氣「不久前我和她通過電話,沒聽說她要回來的消息。」

    唐曉慢慢轉過身,眼中一抹悲傷。天樂在騙她,她只要一眼就能看出來。天樂的迴避讓她不想再追問,精神渙散的她抗拒著什麼。現在天樂的一丁點改變都能讓她惶恐不安,不得不承認以前的親切感現在正越來越遙遠,她被逼得站在懸崖邊。她清楚這是種無聊的不想放手,可這樣的感情雖是單方面的也是持久和真實的。刺激使唐曉很難用正常的思維討論問題,天樂已經讓她失衡,唐曉拒絕保持理智。她深刻感覺到自己即將失去天樂,因為一種禁不住發生的純粹的感情讓失去沒有任何戀愛關係的他成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回到家,她的思緒很亂所有中心都是圍繞著「菲娜和天樂」。伸向電話的手有些抖還是撥了那個熟悉的號碼。接通前每傳來「嘟」一聲都像告訴她掛斷電話,可一瞬間那頭卻有了聲音︰「是唐曉嗎?」

    天樂如心泉般清澈的聲音滋潤了唐曉焦躁的心,她長舒了口氣︰「是我。」

    「有事?」

    「只想聽聽你的聲音罷了。」她一時鬆弛下來。

    「工作累了?」天樂的口氣親切而且委婉,對於唐曉來說永遠是塗滿憐愛的聲調。聽著她眼中編織出無盡的情思,她對天樂的愛就像著迷一般,連視線也模糊了,「沒什麼大不了的,謝謝。只是這陣子,我總覺得……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不對?呵呵……能、能有什麼不對啊。」天樂又磕巴了。

    唐曉突然警覺起來,握著電話的手咯咯直響,聲音也跟著顫抖,「天樂,我想知道……」她感覺到電話那頭的一陣騷動。

    「唐曉,你知道嗎?你是個很敏感又聰明的女孩子。」

    唐曉的精神開始激動起來,天樂從容的語言和呼吸讓她只能感到緊張和恐懼,一時語無倫次,「不!天樂,我累了。我想休息了,掛了好嗎?」

    「不,唐曉。很多事情你遲早都要知道。我想……我想電話裡說不清楚,見個面好嗎?我過去吧。」天樂終於說出口了。

    唐曉悶悶的半餉,輕輕的說︰「別來我這了,找個我們都認識的地方吧。」

    「那—老地方見。」

    「好的。」

    掛了電話,唐曉囚禁在剛才的對話中無法自拔。她想,既然一切都已經背離,很多東西也需要你面對,那麼放棄戒備就應該是毫無顧慮的了。也許這是上天給自己的一個機會,漸漸的沉靜下來,她裹了件外套出了門。

    天樂若有所思的凝望著。唐曉目光瞥向一邊,用沉默抵制。天樂終於還是在唐曉之前開了口︰「本來想早一些告訴你的,但是因為演出的關係一直拖到現在。但是……現在樂隊提前解散了。」他將一個信封順著桌面推向唐曉,「這是你的報酬,對於這樣的結果我很抱歉。」

    唐曉看著信封,然後抬起頭,怔怔的看天樂︰「就只有抱歉嗎?」

    「沒辦法,因為我要出國,正在辦簽證。樂隊的事情實在沒辦法顧及。」

    「去美國,是吧?」唐曉嘴角的肌肉在抽搐,嚥了口吐沫就說不出話了。她很希望努力克制自己,但本身又不是一個善於掩飾感情的人,她吼他︰「菲娜也回來了!是吧!」

    「是的。」天樂低著頭,說得很平靜又利落。

    「為什麼這樣對待我?」劇烈的疼痛震撼著全身,唐曉的目光逼天樂回答。

    天樂了看見了唐曉的眼淚。這時的痛苦遠比他看見的更害人,可又不能挽回什麼,「我去美國進修聲樂,那裡有我的夢。」

    唐曉知道自己所處的境地。她望著天樂可怕的堅決,滿腔的怒氣被悲傷無望替代,「天樂,不要這樣。我知道你的世界不是這樣的小天地。但你為我想想好嗎?你去,一年?二年?還會回來的,是嗎?」

    「我沒辦法保證什麼。」天樂一副完全放鬆的樣子,雙眼也開始靈活了。

    「天樂,你、你不要這樣。你還愛我的……不,起碼我們還是朋友,對嗎?」一種絕望哀傷的調子。

    「唐曉,別在鬧了。我們結束了,徹底結束了!」天樂站起身,推翻了唐曉的哀求。他在唐曉面前使勁揮手,努力告訴她這就是事實。可仍舊拒絕的唐曉讓他實在沒辦法對付,他選擇馬上離開卻被唐曉的擁抱擋住了奔離的力量。他聽到了唐曉自己背後的呻吟和抽泣。

    天樂臉上的肌肉痛苦的顫抖著,深呼吸,維持堅強。他慢慢轉過身,閉上眼又在嘆息。他把唐曉從懷中拉出來放在一臂之遙的地方,目光眈眈的看著另一雙迷茫的眼楮︰「唐曉,你知道嗎?你的愛太完美。完美得成了負擔,完美得讓人不敢犯錯,完美得讓我連呼吸都困難。愛是互相的,我給不起你一樣的愛。這世上的人都有缺點——也包括我。」說完他輕輕摸掉掛在唐曉臉上的淚珠,仔仔細細的看著唐曉像在記憶著什麼。唐曉再次留下的眼淚沒能留住天樂,他掙脫被拽著的衣角,跑了出去。

    天樂在大街上走的很匆忙,冷風吸進肺裡,他狠狠的咳嗽。靠在一個背風的角落,他從皮夾裡抽出根香煙塞進嘴裡,上下摸索著找火。臉上突然涼涼的,他用手一抹還是——濕了。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3:51

第十三話 只有母親是失敗者的救兵
    唐曉在黑暗中尋找著回家的路,一陣陣眩暈迫使她停下腳步。扶著路邊的欄杆,雙肩鎖住下沉的身體,呼吸變得很急促、淺薄。魔鬼抓住了她的悸動靈魂吸乾她賴以生存的氣息。風迎面吹過,撕咬著她的耳膜。幾分鐘前她終於見識到了,見識到什麼是悲哀。想著自己的可笑,以為自己沒有平凡人的淺薄和無聊,想盡一切辦法卻是挽回根本沒辦法的事情;嘆自己的可悲,將自己的血肉連同一切都給了他還要問夠不夠;罵自己的無能,付出一切卻又承受不了本來的結果;更恨自己的無恥,是自己證明了人與人之間欲罷不能的公式。愛是那樣的可怕,即使是虛無,即使是短暫,即使沒了心跳卻仍舊控制不住……她抓緊欄杆的手慢慢鬆了,站直身子想著這樣的遭遇該用什麼詞來形容還可以不去傷害自己。漸漸的她生出憐惜,憐惜沉溺的自己,也憐惜自己愛的那個人更憐惜這份牽掛和虛幻。猛然間劇烈的翻滾從她胸口向上衝,她忍不住的大口大口地嘔吐,身體跟著不斷的抽搐。

    唐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只知道自己一頭紮在床上就沒起來過。晝夜徘徊間她滴水未進了三天,身邊只有那隻狗陪著一起度過每個白天和黑夜。她飽嘗了沉睡和清醒,終於她發現了自己的渺小,承認自己沒有資格去懂得失去和習慣寂寞。愛情現在正朝她微笑,只不過微笑裡摻進了點不屑的勁兒。愛情給她的只有無助,像墜入深淵裡粉身碎骨,一陣風吹過便無影無蹤了。無解的遺憾讓唐曉目瞪口呆,眼淚麻木了她的心。

    天樂用坦誠承擔了一切解釋,也將她的期待毀成了鬧劇。無聲的哭泣中她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那麼蒼白無力。畏縮在靈魂中掙扎的意念讓唐曉繼續思考,她扦了扦嘴角,用了最後的力氣拿起電話移到唇邊︰「媽,我是唐曉。來一下好嗎?我想我是累壞了。」

    唐曉的母親的確被這樣的虛弱的呼聲驚著了,只給張啟登打了個招呼就跟著正好在家的張文清出了門。每位母親聽到自己孩子這樣的求援聲都會有不同的忐忑不安,坐在車裡的唐母尋思著各種懷疑其中最擔心也與天樂有關。她瞭解女兒是個內心孤單的人,事情不嚴重到了一定地步她不會希望任何人插手。

    一直陪在唐曉身邊的狗聽到門有動靜,警覺的叫起來。唐曉知道肯定是母親來了,順著方向揮了揮手。聽話的狗回到了原來的位置,頭緊緊貼著她的手。雖然估計了很多,可母親走進臥室時卻仍不敢相信這個不成人形的人就是自己女兒。張文清趕快越過怔在那的唐母為唐曉把脈。

    此時母親的心情很複雜,她總覺得應該給唐曉一點自由。讓她學會自己決定一些事情,成熟也就是在失敗和成功中修煉出來的。總有一天,唐曉會隨心所欲的駕馭自己的生活,可現在的情形讓她懷疑這樣的做法是否正確。

    張文清輕輕嘆息,將唐曉的手放回原位又將她的被子重新蓋好。他向唐母暗示了一眼,唐母也跟著他走出臥室站在門廊裡。張文清將臥室門輕輕關上,用很小的聲音︰「伯母,她還好。身體虛弱,沒什麼大事。」唐母聽了長鬆了口氣,心也跟著舒服了點。

    「不過,不過她是不是有了什麼麻煩?我是說,唐曉是個很內斂的女孩子。您最好還是問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說出來也許會好過一些。」張文清說完向上托了一下眼鏡,他的消沉表現出真情實意。他望了一眼唐母,直覺告訴唐母不會讓他知道更多,他就算內心洶湧也要保持穩穩當當︰「伯母,我看這幾天您就在這陪陪她吧。我先從診所給她開點補藥,很快會好起來的。」

    唐母只是隨著他說話點頭,滿眼心疼和焦慮。張文清推門又看了眼唐曉蒼白又憔悴的面孔就起身退到大門外。站門口,他的心猛的抽動了一下,合著眼嘆氣。一會的時間張文清就回來唐曉的身邊,將中藥和補品送到唐母手裡。

    張文清一直都承認自己是個拙於表現感情的人,這樣的他能很好的保守心中的秘密。而今天他略有唐突的一直坐在唐曉身邊,握著她的手,目光緊緊鎖住那臉倦容。樂於沉思是張文清的良好品質,可這回一直到離開之前他都想問唐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又沒有任何理由讓唐曉告訴自己答案,這讓他煩惱。

    有了親人的陪伴唐曉安靜的睡了,在夢中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她睜開眼很坦然的接觸到母親的視線。她十分信賴的目光流落出虛弱,臉上盈滿慚愧和不安。她想對自己的母親笑一笑,眼淚卻滾落下來。唐曉無奈的閉上雙眼嘆息。

    唐母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她希望唐曉告訴自己一切卻不想逼迫什麼。她輕輕握著唐曉的手,慢慢暖著,看著她默默無聲的哭泣。過了好一會,唐母仍舊保持矜默,默默的為她找來乾淨的睡衣,默默的幫她換上後讓她更舒服些的回到床上。一切都變成了一種心照不喧的默契,唐曉知道正在廚房裡忙碌的母親沒讓自己看見焦慮的一面。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4:02

第十四話 刻意的拜訪
    恢復了幾天,仿佛是睡醒了。剛剛接到以前樂隊成員的電話,唐曉更堅定了怯懦背後的逃避——天樂已經踏上了去美國的飛機。她低下頭,沉默了很長時間,她能感受到母親的關切而自己還是讓緊張的情緒繼續蔓延。

    “天、天樂出國了。”唐曉努力抬起頭,臉上牽強的笑容變成了很尷尬的工作,不知道該為自己慶幸還是為自己失望。

    現實愛戲弄喜歡幻想的人,唐曉也不會是個例外。她為自己做的夢交了學費。掙脫了床的保護,她奔到窗前,滑開窗,雙肩支住身體將頭探了出去。春風卷著涼意打量著她的內心,窺視著她的靈魂。睡袍被風鼓起,搖曳著的發絲不斷拍打著她的臉頰……每一個微微的刺痛都在慢慢斬斷她的思念——生活不該就這樣分享一切,她想。

    唐母看見自己女兒的堅強決定離開,心中為唐曉重新振作感到慶幸。

    唐曉的生活回到了以前。今天她只套了見睡衣坐在沙發上漫天游神,已經沒有工作了,該靠點什麼過生活呢?想了半天,竟只剩下嘆氣。

    有人敲門,她被震得愣愣的,並不是因為聲音很大而是她想不明白誰會來。拖拉上拖鞋,探起身體耳朵挨著門听了好半晌,清清喉嚨︰“誰?”

    “我啊,”一個男性的厚實聲音。

    “什麼?”

    “我!安!古!屺!”

    唐曉听了不免啞然失笑。

    “開門啊,從門鏡看不見我?”外面的人不耐煩的又敲了幾聲。

    唐曉開了鎖,安古屺很高興的走進來,習慣性的對屋內巡視了一番就坐在沙發上。他頭發長了很多,臉色卻好的驚人。唐曉去廚房沖了咖啡擺在他面前,然後他們就互相等著對方能說點什麼。可笑是這樣的空白竟持續了這麼久,把兩個人都逗樂了。

    于是,“你家怎麼有股中藥味兒。”安古屺第一句話很有感官色彩。

    “哦,我喝了一陣。”唐曉清淡的笑容卻很深沉,倚枕頭斜身靠著,一只手瘙著寶貝狗的脖子。狗很舒服的翹起額頭,伸直前腿又扭扭身子仍舊懶散的眯著眼楮。唐曉看見它的樣,樂了︰“它好像不討厭你。”

    “上次帶回來的?”安古屺只覺得這個狗來的很費周折。仔細看了唐曉,終于找到不對勁的地方,“你好像瘦了。”

    唐曉緊閉的嘴角輕輕一翹︰“減肥呢。”

    “就你?還減?”安古屺听了哈哈的笑,連眉毛都跟著一起抖。最近很少能看見這樣真切的笑容,唐曉不免也跟著有了名副其實的開心。

    “過得好吧?總覺得你像出了什麼事似的。”安古屺深看了唐曉一眼,很熟識的問道。

    “算是不錯了。”唐曉輕松的換了個姿勢,“你呢?也好吧?”

    “我還能怎麼樣?”他陷入沉默又被唐曉拍肩膀的手喚回現實,模樣並不不自然。他在這破壞氣氛,唐曉拒絕與他肩並肩坐在一起,打趣道︰“不是說要報答我嗎?給點什麼。”

    “陳香姨說請你來家里吃飯。”

    “啊?”唐曉認為自己玩笑可能開的認真了。

    “陳香姨要我請你來。”安古屺執拗勁上來了,挺著腦袋很嚴肅的說。

    “那我就去唄。”唐曉沒想著再拒絕。假如生活欺騙了她,那麼憂郁的日子就需要鎮靜和安詳,就當是對親切的懷念吧。

    聚會的日期是安古屺定的,因為唐曉比較“輕閑”。唐曉帶了禮物很早就到了。以全新的心情拜訪,她很舒暢,敲門聲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4:13

第十五話 戀人身邊的尷尬
    開了門,唐曉卻看見了一雙閃著驚奇的嬌婷眼楮。面對的仍是陌生,她認為自己找錯了門。剛要道歉,卻听見“大眼楮”回身招呼,“安古屺!是不是唐曉啊?”唐曉為能听見這樣清脆的聲音而微笑。

    安古屺從里屋拖拉著拖鞋跑出來看見唐曉,很高興的樣子︰“這麼早啊?”為了方便她換拖鞋,他把唐曉帶來的東西拎到廚房。第一次見到唐曉的女孩子很欣喜的樣子一直站在她身邊,等到唐曉一換好鞋就拉著她往客廳走。

    唐曉對這樣唐突的親切感有點不適應,表情稍顯木納。

    剛坐穩當了,安古屺從廚房走了出來,看見她們的樣子半開玩笑︰“真沒見過你這樣的,人家認識你是誰啊?”

    “去你的。”漂亮女孩笑著,卻罵了一句。她和安古屺之間旋轉著足以讓唐曉沉默的親密,內心對愛的渴望導致唐曉眼下的狀況有些落魄。

    “你就是唐曉吧?”女孩將目光從安古屺身上移開回到唐曉那。

    唐曉被羨慕背後的寂寞弄得有些不自然,只是點點頭。

    “我叫柳馨裴,安古屺的女朋友。”女孩大方的給了自己一個稱呼,兩個手臂從後面繞住安古屺的腰,一邊樂一邊說。

    “進門的時候就猜出來了。”唐曉親切的附和著。她從安古屺微笑中發現了雖是無奈卻是被寵愛的幸福——她還真是第一次從他那看到這樣的笑容,“他真走運。”

    “你跟安古屺說的一點也不一樣。”柳馨裴重新坐回唐曉身邊很熟識的打量她,無遮無攔的。

    “那他說的‘我’是個什麼樣子?”

    “他啊……”柳馨裴笑起來,“他已經把你編進《列女傳》了。可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守舊。”

    這個漂亮人兒健談的驚人,也許因為她是個演員的緣故。雖然沒演過幾個正式的角色卻對事業有著執著的追求——即使每次當她大談自己的事業的時,安古屺總一臉不屑,她也毫不在乎。

    唐曉覺得柳馨裴有成功的條件只是缺個機會罷了。她很欣賞柳馨裴的沖撞力,很猛烈、很無畏。柳馨裴一定會成功,只是還需要經歷很多。因此她的回應很肯定並將自己的想法講給柳馨裴听。

    認可來的太突然,柳馨裴吃驚過後又笑了︰“怪不得安古屺說你絕對讓人喜歡,還真沒有人這麼哄過我呢。”

    唐曉听了只是淡淡的笑,沒去解釋什麼。她只是覺得這樣自信的女孩為什麼還要听些多余的話?也許一個人的實質並不在于他要給人看的那一面而是他不想告訴你的東西。

    陳香姨從外面回來了,她的目光讓唐曉感到溫暖。唐曉禮貌的站起身︰“打擾您了。”沒有裝腔做勢只是習慣罷了。

    “別這麼說。安古屺本來說要在外面吃,但我想還是在家吃得自在。”

    “今天來了,我不會再見外了。”唐曉的微笑有了少許輕快。

    “那你們聊,我先去買些東西回來就準備做飯。”

    “我也去好了。”唐曉是個樂于此事的人,而且留在戀人身邊只會讓她更尷尬。

    唐曉和陳香姨一起說笑著出了門。站在安古屺身邊的柳馨裴靜靜的看著,眼里卻被什麼脹得滿滿的。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4:24

第十六話 做了讓別人喜歡自己就會跟著喜歡
    唐曉手里拿著清單跟在後面挑著青菜。不用太費勁她就能感受到陳香姨觀察的目光,為了回避一些稍不合理的私人問題,唐曉只能笑笑甚至默不作聲——可就算是笑容也讓人倍感尷尬。唐曉認為自己不該為這個勞神。可她也知道,因為太過的周到、包容和馴良,自己已規範成為別人眼中模範兒媳的模樣。

    每位長輩為晚輩選擇姻緣時都有自己的精明之處,其實談不上對誰有偏見。陳香只是覺得安古屺得到更多的關心和照顧時會過得更幸福和舒適。當然這一切都應該建立在感情的基礎上,她不想試圖干預,只是覺得多一個選擇更好。

    回到家,唐曉圍上圍裙和阿香姨一起準備晚飯。柳馨裴站在廚房邊,看著唐曉忙︰“很愛下廚?”

    “只是喜歡。”

    “為什麼?”

    看出唐曉為這個問題費神,她馬上補了一句︰“不覺得厭嗎?這麼瑣碎的事。”

    唐曉樂了,停下手中的活︰“做了讓別人喜歡就會跟著喜歡。”

    柳馨裴咬了口隻果,倚著門,偏頭想了一會兒,“唐曉,你沒有其他什麼好忙的嗎?”

    “你是說生計?”

    “嗯。”

    “以前在樂隊唱歌,現在——休息。”

    “暫時停工?”

    “不,樂隊解散了。”

    “挺可惜。”柳馨裴委實的抿抿嘴,將隻果核扔進垃圾桶里走進廚房,離唐曉更近了些,“在歌廳唱?”

    “什麼地方都有,歌廳也去過。”唐曉洗著菜,老實地回答每個問題。

    柳馨裴點點頭,吹了個口哨,明白了點什麼似的。

    安古屺從另一個房間走過來,看見她們聊天︰“說什麼呢?”

    “我在跟唐曉學吸引住你這個讒貓的本事呢。”柳馨裴笑著又黏到安古屺身邊,像只美麗的貓。

    有了唐曉的幫忙,飯菜準備的很快。大家圍坐在一起,望著一桌豐盛的大餐,安古屺好陣贊嘆。

    “陳香姨你最愛吃魚了。”柳馨裴夾了一塊厚實的魚肉放進陳香姨的碗里,臉上綻開招人喜歡的甜蜜。

    陳香姨呵呵的笑著,放進嘴里後馬上朝唐曉露出驚喜的表情。安古屺看見了跟著也嘗了魚的味道,贊不絕口。唐曉卻為這種鮮美感到不堪——正是因為天樂的口味,她才有了這樣的手藝。

    “幸虧是唐曉有這本事,要是別人我還不擔心死。”柳馨裴嬉笑著也夾了塊魚肉放進碗里,目光偏向陷入沉思的唐曉。

    除了一點小插曲,晚飯吃的還算愉快。陳香姨尤為高興,她總為唐曉夾菜,把唐曉的碗堆得跟個小山似的。

    “唐曉,你吃的不多啊?”柳馨裴看見了,很不經意的一句,“怕胖吧?我也怕呢,不過每次來這都要長上好幾斤。”

    唐曉听了有點尷尬。

    “她胃不好,吃不了多少。”安古屺停住筷子,望著唐曉。

    唐曉笑笑,什麼也沒說,只是特意往嘴里添進幾口菜。

    柳馨裴不露聲色,“唐曉唱支歌吧?難得的機會。”

    陳香姨有點吃驚。

    “唐曉在歌廳做過歌手。”柳馨裴眼楮瞧著菜,說的很平淡。

    “歌廳?”聲音雖然小但仍能听出某些特別。唐曉沒想什麼,也不準備想那麼多,可這樣不清不楚的境地仍讓她哭笑不得。走到音響旁,她隨便挑了張CD放進機器里。一首歌不會給唐曉帶來什麼麻煩,唱完後她回到飯桌旁仍舊保持著那份可敬的平靜。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4:45

第十七話 饞人的依依不舍
    晚飯後,唐曉把水果端到正在看電視的柳馨裴和安古屺身邊。柳馨裴挑了塊西瓜放進安古屺的嘴里,看見他大口大口的嚼著,她甜蜜的笑了。

    唐曉坐在陳香姨身邊,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她準備喝完這杯咖啡就告辭。把剩下的咖啡一口咽下去,她放下杯子,“我該走了,時間不早了。”

    “還早呢,再待會兒。晚了叫安古屺送你。”陳香姨瞄了一眼窗外說。

    “不用,我自己就……”

    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唐曉的推辭。柳馨裴掏出自己的移動電話走進另一個房間,安古屺也跟著走了過去還關上門。看見安古屺離開,唐曉更覺得不應該再麻煩別人了,“真的不用了。”

    “別,等他出來再說。”陳香姨執意把唐曉拉回來,一起坐在沙發上。

    房間里,柳馨裴的電話聊了很長時間。安古屺坐在床上用腳尖點著地板,等著什麼。柳馨裴掛了電話,想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對他說︰“有個片子讓我去試鏡,看來我馬上就得走了。”

    安古屺的五官像被誰拉了一把,沉下來。誰都能看出他不高興,柳馨裴更理解他不高興的理由。但對于真正擁有愛情的人,使著心計為男女之事擔心就太大煞風景了。柳馨裴搖著安古屺的胳膊,哄他,讓他為自己露出想要的微笑。

    安古屺笑了,她喜歡他能這樣,只有她能讓他這樣。

    誰能不為這樣靈氣的面孔陶醉呢?安古屺環抱著她的腰就像捧著一個弧線優美的花籃。他勾下頭,一心一意的研究下面這份讓他牽腸掛肚的美麗。領會了某種心意後他又笑了,在最美妙的地方吻了下去,像品嘗一顆最甜美的果實,慢慢的,精心的——那里的甜美讓他舍不得一下子吃下去似的。

    站在門口正要和安古屺道別的唐曉從門縫里看的出神,眼前的畫面有聲有色的涂在她的心田,成了她一生都值得喝彩的回憶。唐曉的心怦怦的跳——一台松懈了很長時間的鐘擺又開始運動了。也許是被感動了,也許是為了那份被自己仰望已久的溫存,眼前的一切換來唐曉一小聲嘆息,她輕輕的關上門。

    陳香姨仍堅持讓安古屺送唐曉回家,于是他們三個人一起出門。安古屺叫了的士先送柳馨裴去機場再轉送唐曉回家。

    唐曉和柳馨裴並排做在後面。唐曉喜歡保持沉默,望著外面的一片漆黑,美麗的月亮驕傲的掛在天空——星星也閃著,卻只能渴望別人的凝望。

    “唐曉,前一段日子你替我做了很多,我很感激。”柳馨裴雙眼仍舊看著前方,聲音很小卻很清晰。

    唐曉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不自然的瞄了一眼坐在正前面的安古屺——他的背有些僵……她覺得柳馨裴的語氣很真誠,至少沒有刻薄自己的意思。她輕輕的笑了,頭和車窗也挨得更緊了,“沒什麼。”

    他們道別的時候,唐曉站的很遠。望著依依不舍的兩人,感傷一下子涌上來,于是她干脆鑽進車里等著。唐曉還是想起天樂——她曾幻想過天樂也許可以給她一個欺騙。她是那種寧可守著虛假生活的人。

    安古屺回來時和唐曉並排坐在後面,表情凝重了許多。唐曉對這份沉悶表示理解並且毫不不在意。一路沉默,唐曉下車後和仍在車里的安古屺擺擺手,進了公寓。

    唐曉進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喂狗吃晚飯,她很欣慰于它吃的很香的樣子。

    敲門聲讓唐曉望向自己的大門。她開門看見安古屺——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唐曉對他露出笑容,什麼也沒說只是望著他走進來。關上門,她拐進廚房燒水,“果汁還是咖啡?”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4:56

第十八話 褪色的距離
    “果汁好了,咖啡喝多了睡不好。”安古屺很疲憊似的,全身關節松松地坐在沙發上。

    唐曉端來一杯咖啡和一杯果汁,果汁放在安古屺那邊。

    “說點什麼吧。”唐曉認為安古屺在這保持安靜很可笑,誰都能看出那一臉的倦容。

    “能說什麼呢?”嘆口氣後,他呵呵的樂了。表情單一並不代表沒有復雜的思維。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品著味道。

    唐曉家的狗吃完晚飯,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對安古屺的存在沒表示任何異議。他是第二次來卻和它熟了。

    唐曉喝著咖啡,不理解自己家的東西會對安古屺有種不合理的親熱。她把狗抱過來,安撫著它光亮的腦門。

    “它長的真快。”

    “是啊,比我體力充沛。”

    “那個歌廳老板送的?”

    “留個紀念,挺好的。”

    “听馨裴說,你不唱歌了。”

    唐曉听了,沒接著說什麼。

    “那……以後準備干點什麼?”

    “想休息一陣再說。”

    “總該有個計劃吧?”

    “等我想好了,第一個告訴你。”唐曉挺了挺身子,“你來我這,就是為了問這個?”她目光中的坦誠讓安古屺緊張。

    他又開始喝果汁,想了很久︰“為什麼不問我出的事?”

    “為什麼要問?又不是什麼好事。”

    “我現在很矛盾……”安古屺伸直了雙腿,全身癱在靠背上,“希望別人罵我一頓,不,打一頓才好呢。可、可又沒勇氣承擔一切。”

    唐曉听了,臉上的笑容漸漸褪色,目光眈眈的︰“總要解決吧。”

    “可又能怎麼辦?在隊里,我現在都不敢正眼看別人,窩窩囊囊的。別人對我也是客客氣氣的,弄得我跟個外人似的——真受不了。”

    “難道他們不該小心點嗎?”唐曉垂下眼,“你倒應該理解他們,至少你還是他們的朋友,他們總不希望因為這個失去你。”

    “我現在還沒和對方聯系和解呢。”

    “不敢去嗎?”這話被她說的硬邦邦的。

    安古屺抬頭看她,他甚至有點敬畏那雙能看透一切的眼楮。面對唐曉的平靜如水,他卻讓自己那固執、不可一世的笑又浮上來了。這樣頑固的個性簡直讓人吃驚,只是浮笑背後的茫然,猶如在人前大喊一樣清晰。

    “你有個很愛你的女朋友,應該感到安慰。”唐曉提起令他高興的事——起碼充滿信心的生活會更輕松。

    “馨裴?”安古屺輕輕笑著,眼楮也彎彎的,“別拿她當什麼好人。今天飯桌上提你在歌廳唱歌是使了心眼的。”

    這個沒惡意的提白並沒有讓唐曉變得復雜。她低頭,想了想反而笑了,“她多心了。”

    安古屺真不曉得唐曉這類人心里到底在想什麼,又拿什麼當邊界?好像什麼也干涉不了她,什麼也影響不了她似的。忽然安古屺惦記什麼事情,正經起來,“我上次來的時候,你是不是出事了?”

    唐曉眉宇間閃過一絲不堪,用湯勺攪著早就涼透了的咖啡,頗顯無奈,“也沒什麼,自作自受而已。”

    听了,安古屺沒有思考卻點了幾下頭。

    “離開我的那個人,前幾天剛出國。”唐曉還是忍不住說出口。

    這回安古屺真沒什麼可說的了,也沒有什麼適合他說的。他只是覺得既然唐曉已經承擔了飽和的痛苦那麼安慰也成了無足輕重。

    “我病了很長時間。”唐曉無奈的搖頭,一大堆諷刺正朝她猥褻的笑,“別說這個了,它讓我成了個大笑話。”她的一只手像趕小蟲一樣甩著,另一只手卻緊緊地抓著衣襟。

    “就沒工作了?”

    “只不過換個活法而已,重新開始罷了。”

    ——疲憊過後,失意的靈魂已經無暇去舔自己的傷口了。唐曉畢竟經歷了一些事情,這段經歷曾經甘美如泉最後卻慘烈無比。在一片洶涌著悲哀和不堪的海洋里,每一丁點春天的溫暖都是可貴的。一切都已經過去,那為何不瀟灑的,優雅的,大方的,堅決的轉過身去?

    他們後面的交談不痛不癢,彼此卻很開心。直到凌晨,唐曉才送他出門,看著他坐車離開。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5:05

第十九話 美麗的沫沫
    唐曉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決定開個小店。張文清給了她不少值得感激的幫助。忙碌的日子,她精力透支,卻仍感謝勞動可以變相的讓自己無暇品嘗回憶中的苦澀。雖然還是會有睡不著的夜晚,她卻學會用安眠藥幫助自己與孤獨相處。

    她的確沒想到張文清會對自己的小店如此關心,他親臨的次數如此頻繁甚至有些突然。親切的交往,唐曉為一些困擾感到可笑。張文清呢,他知道自己的行為給唐曉帶來了負擔。他看得見掩飾後卻仍有殘留的尷尬。

    他為這種狀態感到苦惱,被種種“應該”束縛的激情都要萎縮了。感情上的沖動讓自己沒了原則,仿佛是在不知不覺中犯了錯。他可以壓抑自己的感情並可以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接受毫無懸念的失敗,但明明已經有所察覺的唐曉為什麼卻還是淡淡的旁觀?這種深沉、厚實的愛唐曉該如何看待呢?

    現在的張文清竭力欺騙著頭一天的自我。不過現在的他已經平和多了。他知道自己沒權利要求唐曉什麼,自己傳達的一切不僅需要他的勇氣更需要唐曉的回應。

    忙到很晚的店面裝修,唐曉坐在張文清的車上奔向自己的小窩。這行對她來說簡直太難了,她竟沒給自己留一點余地地將全部積蓄扔了進去。因為一小聲嘆息,張文清轉頭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看向前方︰“累了吧?其實不用著急。慢慢來,我會幫你。”

    “你幫我太多了,夠麻煩了。”唐曉揉著鼻梁,真心感激。

    張文清沒了聲音好一陣,然後,“我只是辦事情比你更老練些。”

    他們之間除了這些客套好像就沒別的了。一個永遠熱心、體諒,另一個永遠感恩、重禮節。

    唐曉的電話響了,松口氣後她才接起來,“喂?”

    “唐曉嗎?我,沫沫。”

    “哦。”

    “家沒人,在外面?”

    “快回去了。”

    “那我等你。”

    “這麼晚了,我去接你?”

    “我就在你家門口呢。”

    “我也快到了。”

    人在戀愛時總是不自覺的重色輕友,等到失戀時才發現原來還有朋友在自己身邊。樂觀、可愛又漂亮的沫沫,一個如清晨荷葉上綠色水滴的女孩子。她擁有唐曉喜歡的個性,強有力的生命力,朝日般的氣息,永遠坦誠、真實、活得充滿色彩。

    這個時候想起沫沫會讓唐曉勾起某些記憶,它們鑽出了封閉很久的混沌,再現時還是那麼清晰——沫沫將天樂介紹給唐曉認識,天樂卻發現唐曉有唱歌的潛質。更沒想到,去美國發展的菲娜離開後,天樂就來到自己身邊……然後……她被連環畫般的情節折服。她盯著前方像能盯出點什麼似的。人不得不認命,唐曉為此嘆服。

    透過車玻璃,唐曉遠遠的望見來回徘徊的身影。靠近了,她下車往沫沫那走去。沫沫穿著還是那麼時髦,黑色的收腰風衣配上黑色皮質貝雷帽,黑黑的頭發直直的披到肩上。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5:15

第二十話  新來的壞消息
    沫沫听見馬達聲,瞥過來的目光驚訝有余但一掠而過。她禮貌性的對唐曉身後的張文清點點頭。張文清沒說什麼,嘴角永遠掛著那點琢磨不透的笑。唐曉轉身向張文清道別,他和沫沫打了個招呼就開車離開了。

    唐曉和沫沫一起進了走廊。

    “今天有空?”唐曉怕嚇到沫沫,進屋就馬上拉住活蹦亂跳的狗。

    瞟了一眼那狗,沫沫對它沒多大反應,臉隱約有點陰沉沉的。

    跟唐曉家的狗適應用不了多少時間,任何人都成不了它的敵人。唐曉從廚房端來一杯茶和咖啡。茶是為自己準備的,她開始戒那種味濃的飲料了。

    沫沫喝了口咖啡未張口,像在醞釀一個很重要的開始。過了一陣,沫沫看唐曉的眼神有點懷疑,“剛才那個——新男朋友?”

    “哦,不是。”唐曉搖搖頭,笑著,“當然不是。”

    沫沫听了松了口氣,斜著身子靠著軟墊又開始思考,如此深思熟慮根本不是她的作風。等她抬眼再看唐曉時,眼中又多了點擔心,“老樂去USA了,你知道吧。”

    “當然。”唐曉很平靜的說,雙手握住杯子,暖著。

    “哦。”沫沫又沉默了一陣,喝了口咖啡,慢慢咽下,“他在那邊過得怎麼樣?”

    “不知道。”唐曉無滋無味的說,身體向後仰靠在沙發上,“他沒和我聯系過。”

    沫沫听了,想了想,“前幾天,菲娜給我打過電話。”她又看了看唐曉的表情,“感覺老樂在那邊過得不怎麼順當。”。

    “是嗎?”唐曉口氣不溫不火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她還說什麼了?”

    “好像需要很多錢,老樂的麻煩。”

    “他出事了?”唐曉沒意識到自己的緊張。即使她仍垂著眼,握杯子的手卻更涼了。

    “也許。菲娜很著急的樣子,具體的也沒和我說清楚,只說什麼老樂剛到美國沒保險什麼的,很復雜。”沫沫回想著,努力想了想又覺得沒意思,“你也知道菲娜,極端的個人主義加霸權主義,要不怎麼能去美國混。可她真是個不到萬不得以不會求人的主兒。”說完這句,她反而呵呵笑了,“誰知道出了哪檔子事嚇到主兒了。”

    很久,唐曉沒吱聲,皺皺眉︰“她向你借錢?”

    “匯過去三萬。過一陣手松些還能再弄過去點。”

    唐曉又開始沉默了,心里卻跟長了草似的。

    唐曉的模樣讓沫沫著急,“告訴你這些不是希望你做什麼,其實你也沒義務做什麼。我只是……我只是覺得……”她被這個問題弄得頭疼,說話少有的拉拉扯扯。

    “我應該知道。”唐曉朝沫沫笑了笑——不過那點笑跟著後面的傷神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沫沫很不喜歡唐曉過于柔軟的個性,“唐曉!是老樂對不起你!是福是禍是他自找的!”她不喜歡這樣的妥協,聲音忽然大了,很激動的樣子。

    唐曉平靜的搖搖頭,右手伸向沫沫,“把匯款地址給我吧。”

    美國

    菲娜把冷水拍在自己臉上,冷卻下來的情緒可以讓什麼都過去。抬起頭,她望著鏡子里憔悴的自己,恍若沒了靈魂一樣愣著。終于她還是找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從背包里掏出半瓶伏特加,咬掉瓶塞,整個瓶嘴就這樣杵進嘴里。酒精很快溫暖了她的血液,望著天花板的眼楮好半晌才有了焦點。

    她能看見瓶子里的氣泡翻滾著向上跳躍,它們和刺喉的液體一起被自己吞進身體里。哽咽讓喉嚨里的液體從鼻孔里嗆出來,又一陣眩暈,她握著瓶子的手搭拉下來,弓著背  的咳嗽,喘息著——眼睜睜的忍耐卻無法阻止眼淚像噴泉一樣涌出來。此時的她將巨大的悲傷演變成異常的煩躁和氣憤,氣得她直想罵。可現在她只會渾身顫抖,一句也罵不出來。

    懈懦的身子緊跟著松垮了,這是種屈服。她的眼淚很少就這麼坦然的留下來,很放肆。她沒有阻止它們的意思,只是默默承擔著。

    走在醫院的走廊,周圍靜的悚人。站在病房門口,她記得將眼淚擦干淨後徑直走到天樂的床前。他正熟睡著,發絲浸著汗貼在異常瘦削的雙頰上。菲娜沒想到自己會因為一個病人的到來而心滿意足。的確,只要自己看見他就覺得心底里有了錨。她目光柔和的看著他的臉,封閉的回憶重新被感情喚醒。她手指觸踫到他的一瞬間還是驚呆了——原來愛是無法用時間沖淡的。

    天樂睡的很香,什麼也感覺不到似的。應該很累,身體那麼虛弱吵過一架後就什麼力氣也沒有了。菲娜嘆氣,她明白天樂生氣是為了那個給沫沫的電話。可她也有她的苦衷,她實在不願意看著天樂一天天消瘦,不成人形到最後要靠洗腎過活。她沒別的辦法,只能不停的哭,除了哭她一無所能。她希望天樂自己能善待自己,不要自我放棄,抵制任何人的勸慰,毫無求生的意志。

    她希望唐曉知道這一切,她認為只有唐曉能幫助天樂。

    菲娜從來不向任何人乞求什麼,何況又是唐曉這種淋到雨都會溶化的人。她永遠活在現實中,在紛亂的時世中生存,憑自己磨練出來的意志成為一個信守承諾的人。三年前,她的承諾就是允許自己以勝利者的姿態離開——這樣的生活才對得起自己。可三年後,當天樂回到自己身邊,沒了想象中的一切取而代之的是病倦的軀體。她恨天樂的不公平,抱怨三年前他對自己的不珍惜,可她又能怎麼辦呢?她只能面對一切,因為她愛他啊……

    想著,想著……反復審視自己的時候,心靈深處的弦被什麼撥了一下,她似乎頓悟到天樂在想什麼。輕輕叫醒天樂,以從來沒有過的溫柔聲音︰“天樂,我愛你,我從沒感覺到原來自己是這樣的需要你。”

    天樂為她改變的訊息感到一振——她是那樣的專情,期待和鼓勵。

    “你會為我活下去的,對嗎?”

    天樂的臉紅潤了,望著菲娜,慢慢的說︰“你會愛我的余生嗎?”

    “不。”菲娜握住天樂的手,輕輕貼向自己微笑的臉頰,“我會用我的余生去愛你。”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5:31

第二十一話 必須解決的問題
    如今面對這條通往訓練場的路,唐曉有種恍如昨天的感覺。說法有些滄桑,但沒了熟識中的親切反而第二次的陌生給了她很多欣慰。她不知道為什麼要選擇來這,很矛盾又好像很合理。還是站在訓練場外面,仍舊能望著訓練場里的生命迸發出運動的魅力和火熱的能量在向自己炫耀。

    她瞥見安古屺正向她這邊望,于是她再次等待。訓練的時間很久,松散開來的人群讓唐曉驚醒,卻有了希望趕快離開的沖動。巨大的緊張感讓她掉轉方向,穿梭于人群間迅速移動步子。

    直到走遠了,她心情才稍微平靜,卻馬上為另一件事情焦慮起來。她在自己心思里徘徊,沒發現身後有人追趕。

    “唐曉嗎?”一個喘著粗氣的人。

    驚訝間她轉過身卻看見了完全的陌生。為了禮貌,她還是摘下墨鏡,向那個叫住她的人點點頭,“您好。”

    那人愉快的笑了,長舒一口氣沒有一點拘束,“安古屺說他一會過來找你,他在那邊給人簽名呢。”

    “哦。”唐曉有點矛盾的應了一聲,垂下頭,表情尷尬。

    唐曉和那人走到路邊的大樹下,一邊乘涼一邊等著。看見從他脖頸上出溜下的汗水,唐曉走到不遠買了礦泉水,然後連同紙巾一起遞給他。那人憨厚的笑著,接過紙巾擦了擦,很隨意的一句,“見笑了。”他將手里的礦泉水擰開,爽快的灌了下去。

    “你們訓練很辛苦。”

    “自己也喜歡。”剛有興趣聊幾句,安古屺來了。他看見了,向唐曉身後指了指,轉身走了。

    沒來得及換衣服,安古屺顯得有些邋遢,頭發跟著風亂蓬蓬的甩著,“你怎麼來了?”

    唐曉看了他一眼,低頭躊躇的想了想,“我……這有點麻煩,不過……”她清了清喉嚨,“不過,我想……,我有件事請你幫忙。”

    “哦。”安古屺沒想太多,抹了把汗,把唐曉手里剩下的那瓶礦泉水拿過來灌了一口。

    “我、我想借錢。”唐曉抬起頭,望著安古屺。

    “多少?”他又喝了一口,用手指抹著嘴角。

    “二十萬。”

    這個數字足以讓安古屺瞧唐曉的眼神有點驚訝。

    銀行門口,安古屺望著唐曉的背影有種說不清的感覺。他沒問唐曉用錢干什麼,既然借了只管能還就行了。看了看手中唐曉親自簽名又蓋了手章的借條,雖然他說過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原則。但他心里也明白,無論什麼時候講到這句話歸根到底都是錢的問題。

    去過國際郵政處,唐曉剛到家,電話又響了,“喂?”

    “唐曉,過來一趟。”

    “媽?”唐曉躺在床上,因為精神和身體上的壓力,她懈懦多了。

    “我讓你過來!”

    “明天行嗎?今天太累了。”

    “不要浪費時間!”啪!

    唐曉從床上坐起來,把被掛斷的電話放回原位——長長地嘆口氣。把還沒來得及開業的時裝店出兌了的時候,她就該預料到這個狀況。

    ——

    “唐曉!”

    唐曉站在母親面前,母親對她說話的語氣又硬又怪。她沒表示什麼,仍舊低頭搜索著自己的雙腳周圍的那一小塊地面。

    “這叫做沒有責任心!你知道為了開這個的店,周圍人為你付出多少?你這樣不經大腦全部推掉,不覺得難堪?”

    唐曉听了突然抬起頭,隔了很久又低下頭仍舊一句話不說。

    “好,竟然能讓你下這麼大的決心,甚至連我的臉面也不顧,那你總得給我個丟人的理由吧!”

    唐曉明白不應該在母親面前提起天樂,尤其是這個時候。她頓了頓︰“我不適合做生意。”

    “不適合做生意?”母親的臉漲的通紅,聲音陡然升高了很多,“那你為什麼興師動眾地麻煩別人?”

    虛掩著的門被推開了,站在門外很久的張文清走進來,望了一眼唐曉才轉過身,“阿姨,不是小曉的問題。她從來沒讓我去過,是我自己想幫她一把,再說根本沒嚴重到那地步。”

    “你不要老遷就她!她必須解釋!”

    唐曉望著一臉無奈的張文清……直覺得不該讓他承擔什麼,“我知道,我這次很過分。我……”她的話雜亂無章,夾雜著歉意和自我厭惡之感。痛苦的甩了一下頭,想說什麼卻無法面對一切——她被自己逼的奪門而出。

    張文清情急之下追著她跑了出去。

    唐曉被張文清拉到車上。她坐在張文清身邊,心里的苦悶沒有理由發泄。一切都出自她的手筆,她沒權利要求別人同情,也不值得別人理解。她被自己一點點厭惡到要落淚的地步。

    張文清等到唐曉稍微平靜了些才說話,“唐曉,我沒說過什麼。”

    “我知道。”

    “唐曉,你知道,阿姨為了你不做歌手了有多高興……你總該明白,在老人眼里駐唱歌手總不算個正當職業,她是多麼希望你能過得更好些。你該理解她。”

    面對沉默的唐曉,張文清無奈的嘆息,漫無目的的開車。

    “張大哥,我們去喝點什麼吧。”

    張文清又望了一眼唐曉,猶豫片刻卻剛好趕上掉轉方向。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5:40

第二十二話 足夠寬闊的胸懷
    他們坐在酒吧最不起眼的角落。

    唐曉隔很長時間才呷一口酒,然後慢慢咽下——很濃的苦澀一點一點蘊開滲進她的口里。她望著被囚禁在高腳杯里的燭光,閃動著淚影的心與這虛弱的溫暖一樣生動。她平靜卻沒有生機……張文清看著,不禁感傷起來。此時他不必殷勤呵護也不用苦苦關心卻能感受到自己的靈魂正與那小小的、脆弱的、楚楚可憐的心跳做著最深刻的擁抱——他的情緒被人控制的死死的。

    生活的高峰那麼險峻,甚至是高不可攀。唐曉苦笑了幾聲,將酒一仰而進又為自己倒滿一杯。

    “你說,我這個人是不是很沒用?”唐曉映著燭光看著變得有些模糊的張文清。

    張文清沉默不語。

    “我一直都是這樣。”唐曉又把酒一下子灌了進去,嗆了一聲,嘆氣又說,“對什麼事我都這樣,反映遲鈍。既量不出深淺也品不出濃淡,學不會好好對待現在,更學不會好好把握未來。父親去世的時候,因為某些原因我永遠不願面對應該悲傷的這個事實。在應該哭的時候我卻掏不出半滴眼淚。那時我認為自己變堅強了,可以承擔一切了——如果我擁有成熟的心智那麼體味生活就變得輕而易舉了。可其實呢?我只是被自己蒙蔽而已。當我在夢中看見孤零零的父親,絕望的痛哭讓我筋疲力盡——沒有在他臨終時陪過一個夜晚的事實讓我終身自責。”她的手從杯子上滑落,痛苦的呻吟,就像在夢里一樣。

    張文清听說過唐曉的生父,一個沉迷于酒精的人。唐曉經歷的打罵和責難成為她美麗人生中的深深泥潭。而這一切仍舊值得唐曉留念,蘊涵于她身上的那種對過去無論好壞都倍加痴迷的感念讓張文清感到可怕︰唐曉對天樂的愛是那樣的根深蒂固,將成為永遠困繞她的一套枷鎖……況且那段記憶有那麼多讓人羨慕的美好和親密。雖然緊張,張文清仍感謝這次坦誠的交談,起碼自己已經體量到了那份愛的力量和危險。

    酒把唐曉的臉染成了粉紅色。她抬起頭,手指貼著自己面頰,沖張文清笑了,“我怎麼這麼討厭呢?和您說這些……我其實是不該和您說這些的。”

    “為什麼?”

    “因為……因為你是我繼父的兒子,不對嗎?”

    張文清一怔,臉灰下來,“這有什麼嗎?”

    “我希望母親幸福,我不想打擾她現在的生活。她的幸福也是……我最大的幸福。”

    “說這些,是想對我說明什麼嗎?”

    “請您……請您不要把這些瘋話告訴伯父……媽媽太不容易了。”唐曉又哭了,酒精麻痹的原故,她連抹眼淚的動作都很夸張。

    “好了,好了。”張文清坐到她身邊,摟住唐曉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肩上。唐曉不得不承認,自己所期待的那份暖意、那份塌實、那份揮霍不完的陽光與現在的冰冷、不安和揮之不去的不自量力做了最可怕地較量。

    唐曉失去了足夠的忍耐力卻擁有了足夠寬闊的胸懷,她抱著張文清痛痛快快的哭,可往常她都認為最有利的位置是傾听,而不是傾訴。淚意掠過卻撥起細致的神經,唐曉飛奔而出,坐上了的士,一陣風似的不見了。

    因為哭泣,唐曉清醒了許多。找回理智,她給張文清打了電話,“喂,張大哥?”

    “怎麼突然跑了?現在在哪呢?”張文清口氣仍舊親切只是少了點平穩。

    “對不起啊,我、我喝的多了點,不過現在好多了。”

    “沒人陪你嗎?”

    “不、不用……只是,只是……我今天說的話……”

    “哦,這個不用擔心。”

    “謝謝。”

    “別在意這些。”張文清換了個手拿電話,“給伯母去個電話吧,她肯定也很擔心你。”

    “知道了。”

    “好好休息。”

    收了電話,唐曉的眼楮稀松的睜著。她心里的苦悶並沒有因為酒精的麻醉有半點模糊,它們清晰得如伸手一抓就能在自己面前似的。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5:50

第二十三話 不可顧慮的歸途
    十八個月還二十萬……一無所有的唐曉不知道該如何完成這樣偉大的目標。店沒了,房子抵押了,自己的全部都換成了手里的這張匯票。

    她只剩下苦笑的份,無顏面對自己對那個男人的付出。必須要有一個工作,她想。于是她找出電話本撥了很多電話卻仍舊一無所獲。一種因個人的失敗和遺憾轉化成的傷感,她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著頭,很彷徨也很失落。對羅曼蒂克的渴望,明知道不可能擁有卻還是渴望還是需要。如果僅僅是有希望、有興趣還好,但一切似乎因為有了願望就變得近乎瘋狂。

    有人敲門,她一驚,然後拋開內心的東西去開門。

    沫沫瞪了她一眼,自己走進屋先坐下。唐曉看出那臉的厭煩,預料她一定會先開口,果然——“你匯去多少?”

    沫沫口氣中的硫磺味完全出自于對一件事情的不理解。

    “快四十萬吧?”唐曉仰腦袋,想了想。

    “四十萬?!誰借你高利貸了?!”

    “那到沒有。不過,我現在真的除了二十萬的外債就一無所有了。”也許是因為過度的沉重,這話讓她說的反而輕松了似的。

    沫沫被她打敗了,在她看來唐曉簡直就是個外星人,已經對錢失去了起碼的尊重。她自甘認輸的搖搖頭,懺悔自己讓這麼個痴呆做了這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可後悔又有什麼用呢,最現實的東西已經很棘手了,頓了頓,“沒活路了?”

    唐曉沒說什麼,深吸一口氣又吐了出來。

    “還願意出來唱嗎?”

    唐曉抬起頭看沫沫,目光溫柔的笑著,“我沒其他選擇了,對嗎?”

    听完這話,沫沫覺得自己問題傻得可以,無奈的,“晚上我在幾家歌廳做兼職,有個俱樂部正缺Songstress,不過每二十四小時才換一次班,干一天歇一天。沒底薪,小費抽紅30%,剩下才是自己的,想加班的話自己安排。因為歌手不多,加班的情況可能會很多。”——她知道雪中送炭和錦上添花有本質上的區別。

    唐曉露出幸運的笑容。沫沫狠狠瞪了她一眼,竟無話可說。

    沫沫的大力推薦十分成功。經過試唱,老板對唐曉感覺上還不錯,答應試用一個星期。第一天上班,沫沫正好也當班,她義不容辭的當起了向導。

    剛到一個新環境還是有些不適應,唐曉心里明白現在已經沒了天樂的特殊保護,一切都要自己應對。

    “那邊的那個.”沫沫沖一旁努努嘴。

    唐曉沒弄明白,只是順著方向看過去。

    “就是喝酒的那個。”

    “哦。”因為燈光暗,唐曉只能看出是一個女人,穿著紅色晚裝,“紅色的?”

    “就是。”沫沫說得很休閑。

    “怎麼?”

    “以後少和她接觸,沒你什麼好處。”

    “為什麼?”

    “她是這的老歌手,出場次數卻得少的可憐。在這倒是交了不少男朋友,博愛堪稱驚人且沒什麼種族偏見。‘世界本是一家人’在她這得到最完美的體現。”

    唐曉有點敏感,“她叫什麼?”

    “莫憐。”

    “滿清秀的名字。”

    “是啊。”沫沫笑一聲,“糟蹋了。”

    平靜、樸素和稍顯多的惰性,所有一切的理由都讓人們很快接受了唐曉。人們無須顧慮她的陌生,和諧的氣氛中適用期很快溜走了。這的工作平淡且乏味但值得唐曉感激,她與在這工作的其他人一樣無所謂的為生計參合著。千篇一律的曲目,唱歌的人不膩听歌的人也絕不喊煩的,坐在鍵盤手旁邊喝茶的唐曉用溫潤休息著干燥而勞累的嗓子。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6:01

第二十四話 預感
    沫沫在這只是個撈外快的兼職歌手,唐曉來了,她會自覺不自覺的讓出一些簡單生意給唐曉做。這樣做不是為了表現自己偉大只是覺得對得起良心。沫沫的直率、明朗給了唐曉一份值得賦予希望的友情。

    除了家人,朋友難得在唐曉身邊出現。現實生活中,每個人都肩負著擔子,自己的愁眉苦臉很容易讓身邊的人覺得更累——人們都需要沫沫這樣的開心果。她懂得說笑話,懂得在苦悶的時候怎樣解脫,懂得在你失落的時候幫你撐場面。有了這樣一個輕輕松松的朋友,唐曉避免了笑容枯死的機會。沫沫成了她在這段時間分享興趣和快樂的使者。

    “馨裴,你瞧什麼呢?”

    “哦,沒、沒什麼。”柳馨裴收回自己望著前台的目光,向身邊那個渾身飄著“文酸”氣息的導演露出逼真且完美的笑容。

    “有你認識的?”

    “沒有。”柳馨裴喝了口果汁,雖然表情干淨但心里清楚那個人就是唐曉。她不喜歡管事,只是就事論事。人與人的溝通最難也是最有意義的——而封閉自傲的性格卻成了互相了解的最大障礙。柳馨裴的確不算個刻薄人卻是個會想很多的人。廉價的友情和無端的善待總讓迂痴的人陶醉其中,柳馨裴不會否認真誠只是有些擔心。

    “我為您點首歌吧?”制片人很年輕,他誠懇的笑容滿具有感染力,“不知您喜歡什麼?”

    “其實也沒必要啦。”導演敷衍性的推脫,“如果非要不可的話,就來首‘RonanKeating’的《TheLongGoodbye》吧。”隨後浮夸的笑著,文化味兒和藝術氣息讓他理直氣壯。

    站在一旁的侍應生沒听明白︰“什麼Goodbye?”

    “TheLongGoodbye!”導演不耐煩——但不耐煩的得意。

    “要不您寫下來,我到後台給您問問。”侍應生一邊遞過便簽一邊不好意思的說。

    侍應生很快回來了並帶來了出乎預料的消息,“歌手說能唱,不過樂隊只能跟一下,可以嗎?”

    “當然。”導演笑了一聲,無所謂的說。

    柳馨裴听了一驚,不是緊張只是覺得應該避免沒必要的麻煩。

    “我去趟衛生間。”她離開座位,走進更昏暗的角落,遠遠的望著台上即將發生的一切。

    女人的預感大多是有根據的。

    果然,帶著平靜親切笑容的唐曉站在了舞台中央。她的嘴唇貼著麥克風,“十一號桌,柳小姐為陳先生點了一首‘羅南.金’的《永別》,祝您與一切不愉快‘sayGoodbye’,永遠只有燦爛輝煌的人生,謝謝。”

    “Iknowtheysayifyoulovesomebody

    Youshouldsetthemfree(sotheysay)

    Butitsureishardtodo

    Yeah,itsureishardtodo

    AndIknowtheysayiftheydon‘t***ebackagain

    Thenit‘****eanttobe(sotheysay)

    Butthosewordsain‘tpullingmethrough

    CosI‘mstillinlovewithyou

    Ispendeachdayherewaitingforamiracle

    Butit‘sjustyouandmegoingthroughthemill

    Thisisthelonggoodbye

    Somebodytellmewhy

    ……

    唐曉無幸擁有一副職業歌手的嗓子,她最出色的是可以靜心的把聲音特質融入歌曲中。有了沫沫的和聲與鋼琴伴奏,唐曉用心將曲子一步一步推向****,她熟練的駕馭著英文歌詞直到音樂戛然而止的那一刻。

    這不算突出的演出卻引來周圍一小撮的驚嘆。唐曉向十一號桌鞠躬致謝,無意間竟然發現了隱蔽在遠處卻還能認清的身影。突然間,她明白了點什麼,馬上轉身下台。此時唐曉為了場面的笑容中比起無奈更多了點厭惡。

    她的身影也消失得自然,只是到了後台就感到像什麼東西勒住脖子,喘不上氣,冒了一身冷汗。

    沫沫發現她的臉驟變得和陳年紙一樣蠟黃易碎,“唐曉你怎麼了?”

    自我感覺不好的唐曉為了表示自己還能應付,笑了一下。轉眼間,她眼前一片模糊然後是漆黑。

    人們同沫沫一起把她從台階上攙下來,沫沫拍著她的臉一直叫著她的名字。她醒了,听見後台的混亂,“我有點暈。”

    “要不要緊?我叫車去醫院。”老板遞過水,很著急自己台上的亂子。

    “沒事,可能是因為沒吃東西。”唐曉虛脫的笑了笑。

    “哦……”老板松了口氣,“今天的工作叫其他人替一下,還是讓沫沫送你回家休息吧。”然後他揮走周圍的人,讓他們各干各的去。

    回家的路上,沫沫不停的觀察一臉沉寂的唐曉有什麼不好的變化。沫沫不明白唐曉為什麼寧可選擇對窗外漫無目的的探索也不用交談來排除內心的不安。現在的唐曉的確莫名其妙的緊張和擔憂,想了又想,她一驚,卻在一聲嘆息之後更無精打采了——在沫沫身邊想起天樂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啊,這是個讓任何人都鄙視的念頭。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6:12

第二十五話 因她而起的風波
    柳馨裴坐在安古屺身邊詭異的笑,等著看笑話似的。怪異的目光讓安古屺很不自在,“真帥到看不夠?”

    這句話倒真把柳馨裴逗樂了,雖然這不是她想听的笑話。她停住笑,瞟了安古屺一眼,“你猜我前幾天看見誰了?”

    “誰?”安古屺沒怎麼在意。

    她推了他一把,正經起來,“告訴你——是唐曉!”

    “哦,那麼巧?”

    “哼,那天我請導演去夜總會娛樂。看見她又賣唱了。”柳馨裴口氣有那麼點輕薄。

    安古屺突然想到不久前唐曉還給自己的1萬塊錢。

    沉默了一陣,他瞪了柳馨裴一眼︰“你管那麼多干嗎?人家的事,不要亂說。”

    “你別不識好人心!以後這樣的人少接觸,貼上了想甩都甩不掉。”

    “你說什麼呢!”安古屺臉突然變得很難看,覺得有人在打他的臉。

    “你喊什麼喊?”柳馨裴很不理解安古屺現在的狀態。

    “你給我听清楚了,唐曉不是你柳馨裴想象中那種的人!污蔑我的朋友就和污蔑我沒兩樣!”

    “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出車……我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回來後又問過我什麼?還不是***是唐曉這號人來我這……”安古屺恨恨的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扭過頭不看她。

    “呵呵。”柳馨裴笑了,笑得故作輕松,語氣卻鏗鏘有力,“怎麼的?感恩了?我就知道無論誰只要在你身邊做點什麼,我就要一輩子還債!我一輩子都得愧疚死!你委屈!?那我呢?我在劇組生病、挨罵,你又在哪?我就料到你會這麼說我!很早以前我也說過,我們在一起無論誰都以事業為重!我以前這麼說,現在這麼說,以後還這麼說!”

    砰!門被柳馨裴用力甩上。站在門外,她的頭仍舊仰著,“你要知道!出車禍是你的責任!是你沒有長大!你沒有資格教訓任何人!”

    屋里的安古屺喘著粗氣,他憤怒的站起身猛踢沙發直到精疲力盡摔倒在床上。

    唐曉為自己又節約下來的一萬塊感到自豪。她撥通了安古屺的電話卻听見一絲隱隱含著的嘆息,“我正要去你那呢。”

    安古屺坐在唐曉對面。唐曉卻沒注意到他表情的陰晴不定。她將一個方方正正的信封遞過去,“這是一萬塊,你先收下。剩下的我盡快還上。”

    安古屺只是看了看信封沒馬上拿過來.反而有點失望,過了一會,“我不急著用錢,不用緊張。”

    “不是緊張的事。早一天還上,早一天安心。”唐曉平靜的笑了笑。

    頗感郁悶的安古屺皺著眉頭接過那信封,用手指彈了彈,若有所思起來,然後,“又回歌廳唱歌了?”

    “我以前不就是個歌手嗎?”

    “不是說另有打算嗎?”

    “那我總得活著吧?不唱我吃什麼?”唐曉坦然的笑了,“馨裴告訴你的?”

    “啊?啊……”安古屺嘆著氣,搖搖頭。現在的他成了一個背後嚼舌根子的人,這讓他很被動,更覺得沒趣了。

    “那天演出,我看見她了。因為身邊有客人所以沒過去打招呼。看得出來,那是應酬,你還計較這個?”

    “你知道我煩的不是這個。”

    “我知道你煩的不是這個。可為什麼要煩呢?又不關你的事。”唐曉無所謂的拍拍他的肩膀。

    安古屺愣了愣,卻沒改變打算,“唐曉,你到底干什麼借那麼多錢?”

    “這個那麼要緊嗎?”唐曉的笑容開始變得不自然。

    “我們算朋友吧?為什麼你總愛自己琢磨事。”

    “有人喜歡听卻不喜歡說,不奇怪。”唐曉輕輕的翹起嘴角,不再做任何解釋,連目光都撇向一邊。

    看著她的表情,安古屺無話可說。他找不到任何手段去對付身邊的這兩個女人。所有道理都在她們那邊,自己卻像個傻瓜一樣跟她們爭論那個本來就定下來的結果。安古屺想得明白卻還是開了口,“我上個星期去看了被我撞傷的那個人。”

    “哦。”

    “他們看見我雖然生氣卻沒想象中的那麼難以承受。臨走時,他們說不久前有個女孩子已經來過了,還替我向他們道了歉。”他頓了頓,“那個女孩……是你吧?”

    “哦。”唐曉只是輕輕應著,沒做過多回答。安古屺就這麼盯著她,看得她心里一陣子發毛,感覺自己有什麼隱私讓他知道了似的。

    安古屺苦笑,“你這樣的人……難道你只能承擔別人的痛苦卻不能接受的別人關心嗎?”

    “就當你欠我的。”唐曉沒想開玩笑卻被逼得走投無路,“當誰需要你的無私奉獻時,勇敢點。”

    安古屺看著這個女人,心里無比溫暖,隨後他憨憨的樂了,自信滿滿完全沒有誤解。

    面臨痛苦和困窘時,每個人都會害怕。唐曉也不會例外,但她會生硬的把一切吞進肚子。她天生的隔絕能力將困惑、痛苦、恐懼一起包裹住,堅持自己認為對的信念——這是她生活中唯一真實的東西。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6:23

第二十六話 因為同一人而相識的兩個女人(上)
    菲娜坐飛機回到了祖國。

    初春的天氣溫暖,太陽很女人︰溫柔、多情,仿佛喝了紅酒,紅彤彤的卻不耀眼。她踏上這片土地被不明白的情緒包圍著,溫暖沒有讓她體量到過多的滋味。她長嘆一口氣,然後撥通了唐曉的電話。

    曾因為同一個人而相識的兩個女人坐在了一起。菲娜就坐在唐曉對面,她真不敢相信他們之間就隔了張放著兩杯飲料的桌子。菲娜還是那麼漂亮還是那麼優秀,這一切都是唐曉難堪的理由。她們就這麼對視著,這種真實讓唐曉有些頭暈。她有些怯懦,她感覺菲娜身上有很重的壓迫感。她丟了自己,失去了本來有的堅定,她似乎能瞥見菲娜冷冷的笑。又是她先低頭,她緊張菲娜那種灼熱的目光。努力鎮定情緒她抬起頭卻看見了一張蒼白的臉,接著也听到了超乎蒼白的聲音。

    “唐曉,還記得我吧。”

    “哦。”唐曉靜靜的說,“當然記得。”

    菲娜笑了,唐曉又瞧見了那絲醉人的微笑,“你還和四年前一樣。”

    “不,是三年。去年我和天樂分開了。”唐曉表情輕松了些。

    菲娜听了報之一笑。隔了很久,她的唇輕輕點了杯中飲料的邊,“四年前,因為你的溫柔和我剛性,天樂走到了你的身邊。”

    “可你卻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唐曉苦笑著,想到了自己的心事卻誤解了菲娜的意思。

    “不,我想說的不是這個事情。”菲娜又笑了,唐曉又瞧見了,“我想說的是,那時候我們都太年輕,根本不知道珍惜。一切都來的那麼容易,那個時候他說過找不到我身上有什麼缺點,什麼都是他想要的。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學不會相互妥協,只覺得沒有干涉對方的理由,這樣的日子雖然不安卻只能如此。我要去美國發展,他卻說他的世界在這,我們都自私得舍不得放開自己的空間。很自然我們之間越來越陌生,漸漸的爭吵也多了起來。”她喝了口飲料,瞄了一眼唐曉,“于是他開始惦念起一個擁有足夠忍耐、溫柔、感念的女人。他告訴我自己身邊真正需要的是你。他熱愛純潔、安逸的生活,我知道其實這樣的結果早該發生。他沒在感情上欺騙自己,我們都選擇了放棄。”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唐曉不明白為什麼菲娜非得在她面前提到這些,難道是為了讓她更清楚自己現在的失敗,“你和他——我是說你們現在過的好嗎?”

    “在愛里,一顆不挑剔的心會得到更多的快樂。”菲娜微笑著,她低下頭凝望著自己纏繞在一起的手指。

    “為什麼還要說這些呢。”唐曉苦楚的說。

    “你對他的愛,無微不至,成了毫無瑕疵值得每個人尊重的感情。他卻偏偏在這個時候想要自由,這點會讓任何一個女人感到害怕——要抓住他的心卻先要給他極大的自由——這簡直就是一種冒險。你無法阻止對他強烈的愛,他也真切的體會到你的愛,所以他才會壓抑自己,將本來平凡的感情尊敬成了仰慕。我想,愛本是不能計算付出的,但感受上你得到了快樂,他卻是苦悶的。”

    “見我就為了告訴我這些?你們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唐曉輕輕的說,“我不想听這些。”

    菲娜听了唐曉的話,滿目憂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一定要在到了這個時候才讓我理解這些。”

    唐曉呆呆望著菲娜突然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淚珠,她希望菲娜給她一個什麼別的話題,什麼都好,只要能驅散現在的不安。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6:33

第二十七話  因為同一人而相識的兩個女人 (下)
    “他去世了,2個月前。”

    說出口的話那樣平靜卻像青天霹靂。

    唐曉呆若木雞。她只覺得什麼東西一起堵在喉嚨里,喘不上氣。她渾身顫抖,摸索著抓住餐巾堵住自己撕心裂肺的哭聲。

    “來美國不久,天樂就檢查出很嚴重的糖尿病合並癥。他提出讓我陪他度過最後的時光,我不得不答應。治療的過程是痛苦的,他每天都要靠洗腎生活。他討厭這樣的束縛,他說︰就算自己和這個世界沒緣,也要留下的日子活得精彩。他憎恨自己軟弱的樣子,他要永遠朝氣勃勃。有一天他問我‘菲娜,如果有一天你知道自己一定要死了,會選擇怎麼個死法?’這樣的問題我沒辦法回答。那天開始,他拒絕待在醫院治療,選擇以個人的方式去愛自己。他用2個月的時間去听了百老會能上演的所有歌舞劇,去欣賞了美國最富有盛名的露天演唱會。他說這才是他想要的,雖然有些自私。他說自己度過了‘完美時光’,誰也看不出他已經病得不行了……”菲娜的聲音開始哽咽,臉上卻仍掛著微笑,“我慶幸,在我已經學會了包容、體諒的時候和他在一起快快樂樂地度過了這段時間,毫無遺憾。”

    菲娜說完後才舒緩了心情,走到對面,拍拍唐曉顫抖的肩膀,“別哭了,他不喜歡看見你這個樣子的。”從兜子里掏出一張支票︰“這是你匯來的錢,他沒用上,還給你。我想,他也希望你能過的更好些。”

    眼淚擁擠在唐曉的眼眶里——她幾經創傷,幾乎要忘記怎樣去愛的心豁然打開了。她緊緊的抱住菲娜的胳膊,“菲娜,我好難過。我真的好難過……”她一遍又一遍的說,直到嘶啞得吐不出一個字。

    ——

    沫沫打听了很多人才知道不開手機的唐曉請了三個場次的假。她想起唐曉昏迷後出的亂子,于是下晚班後仍趕著去看唐曉。

    半夜叫車不怎麼難,但她到唐曉家的時候還是凌晨三點多了。在門外的猶豫又耽誤了點時間,她還是扣了扣門。沒想到唐曉開門的速度很快,如她所料,唐曉的確一臉的疲憊和悲傷。

    唐曉望了她一眼,似乎在微笑,“進來吧。”

    “你又出什麼亂子了?”沫沫關上門,跟著她進了屋,將外套脫在沙發上,盤腿坐下,“他們說你請假了。是不是為了還錢,累著了?”

    唐曉做了另一個開頭,“菲娜回來了。”

    “她?”沫沫一愣,猜到可能使唐曉不知所措的原因,“她又來借錢?”

    “沒。她把上次匯過去的錢還給我了,並且——”唐曉拉過身邊的黑披風緊緊裹住自己的肩膀,“還帶了一個壞消息。”

    “什麼事?”沫沫不耐煩的看著唐曉怪誕的舉動。

    “天樂——,天樂走了。”唐曉抬眼看見了沫沫吃驚的臉色,仍舊平靜的、一字一句的︰“他走了,永遠的離開我了。”

    “什麼跟什麼啊!別嚇唬我。”沫沫生硬的笑笑,白了唐曉一眼又馬上扭過頭逃避她坦然目光。

    “他永遠留在美國了。”唐曉重新惦念起茶幾上蠟燭燈里跳躍著的溫暖。

    “啊……?”沫沫猛抬起頭,看見唐曉眼中默默閃爍的淚光,“啊!”她再次低叫出聲,雙手捂住嘴唇,陷入極端的悲痛中。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6:42

第二十八話 一定要幸福
    要逃避這個世界除了藝術再沒有別的更可靠的途徑了,在最痛苦和最幸福的時刻人們都需要藝術的安慰。

    天樂與唐曉共度了一段令唐曉熱愛的日子。有了這段日子的存在,唐曉一直認為自己不是比別人出色而是比別人幸運。現在天樂帶著自己的心願,自己的笑容永遠離開了她。這一切向她傾訴了感情的無常,也揭示了內心的寧靜和勇氣——這是一種男性的禮物。

    休息了一個星期,唐曉重新回到俱樂部的舞台上。

    太陽升起,晚班就要結束了,她和沫沫一起在俱樂部的酒吧喝酒。

    望著杯中飄著葡萄清香的紅色液體,唐曉微笑著,細細品嘗。沫沫坐在她身邊將酒一仰而盡,側頭看了看唐曉,猜她一定有在想天樂。天樂在唐曉生命中佔據了太重要的位置,成了感情上的固定公式。她為唐曉嘆息,為愛情嘆息。

    唐曉感覺到了沫沫的多愁善感,問了她一句,“在想天樂?”

    沫沫聳了下肩,沒做任何回答。

    “我也在想他。”唐曉坦然的笑了,接著欣賞那杯紅色的液體,“但再也不會胡思亂想了。”

    沫沫沒听明白。

    “他接受了自己的改變,我該為他感到幸福才對。”唐曉一只手支著下巴,感悟道︰“以後的日子那麼長……”

    “不愛老樂了?”

    “不。”唐曉又抿了一口酒,望著沫沫,“我想應該說,沒有人能替代他的位置。”

    “我不明白,道理太深奧。”沫沫仰起臉,後背靠著吧台沿,手臂鉤住掛竿晃著身子,一邊笑一邊說。

    “天樂希望活著的時候開開心心,消失的時候也自自然然的。”

    “沒他的日子,你會快樂嗎?”細長的手指敲了敲唐曉的酒杯,沫沫一臉不相信。

    “我應該有個美好人生來見證這段愛情。”

    沫沫認為唐曉的愛是流星劃過夜空時成就的瞬間美,不見得長久卻值得尊敬。想到這,她突然為唐曉感動起來,即使那不是她的理想做法。剛要再說些什麼,她的手機第N次響了。接過電話後,她心情明朗了許多,叫住已經走出老遠的唐曉,“今兒有PARTY!一起啊?”

    “今天累了,下次吧。”

    “每次都說下次。也太傷害階級弟兄感情了。”

    “反正等你的下次又不難。”唐曉笑著回過身,背對著她擺擺手。

    回到家,唐曉撥通了安古屺的移動電話。里面卻傳來柳馨裴如其人一樣美麗的聲音,“喂?”

    唐曉握著電話,不知道怎麼應付。就在她想掛斷時,那邊的回答讓她吃了一驚。

    “是唐曉?我是小裴,听出來了?”

    “我以為打錯了呢。”唐曉選了一句自己都認為拙劣的話塞了過去。

    “找安古屺?他沖澡呢。等會兒叫他?”

    唐曉听出了這話下面的潛台詞——假話沒起作用,“不、不用了。我一會再打過來好了。”

    “要不這樣,讓他洗完給你回過去?”

    “哦。”唐曉有點窘迫,馬上就掛了電話。她真不希望為了這樣一個電話而打亂現在的安寧。她已經夠累了,實在無暇再勞神其他。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6:54

第二十九話 出人預料的聚會
    下午唐曉整理房間,傳來敲門聲。她估計出是誰的來訪。

    開了門,看見了木納的安古屺、靈氣活現的柳馨裴和……一幫陌生人。

    唐曉一時回不過神。

    “唐曉,大屺說要來你這,我就自作主張,把他那幫踢球的哥們都叫來了。大家都想知道你的廬山真面目,不會煩吧?”柳馨裴繞過安古屺來到唐曉身邊,挎住她的胳膊,甜甜的笑映在美麗的面孔上。

    “好啊,我這也好長時間沒人熱鬧了。”唐曉大方的讓開路,讓一行人進屋。她的無所謂讓安古屺的尷尬更尷尬。笑笑,她拍拍安古屺的肩膀就和其他人打招呼去了。

    唐曉慶幸他們帶來了材料,因為冰箱里只有一個人的備糧。慌慌亂亂地又來了敲門聲,唐曉有點應接不暇。

    開了門,沫沫站在門外。

    一臉氣憤,嘴里還嘟嘟囔囔的,“局沒了,晚飯沒地湊合了,交友不善……”頭也沒抬直接脫鞋進屋,放鞋時——哪來的這麼大號運動鞋?她看唐曉,“哪撿的?”

    唐曉拉住她,小聲提醒,“有朋友在這。”

    “你的朋友?難得。”沫沫順著唐曉的目光望向內屋,只覺得坐滿了人,偏偏她又不怕生,“正好,本來還覺得悶呢。”

    “反正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唐曉頗感無奈。

    “前半句留著,後半句不好。”沫沫笑著,晃進屋。

    拉住沫沫的手,唐曉跟著進來屋,“這是我朋友,沫沫。”接著她看向安古屺,“這是……”

    “安古屺!”沫沫一臉不可思議,愣神後就眯著眼楮看唐曉,“什麼時候多了的朋友?怪不得總不出屋,原來是風景一片大好。”

    唐曉實在受不了沫沫的口無遮攔,“亂說什麼呢!”推著沫沫的臉朝向一邊,“柳馨裴,安古屺的女朋友。”

    “連女朋友都認識!不早點告訴我!現在小報都愛挖名人隱私!”說完,她自己哈哈笑著,完全沒一點忌諱。四周的人也一起起哄,一陣悶聲悶氣的笑聲。

    唐曉把目光轉向周圍,完全的陌生。直到她發現了向安古屺借錢時遇見的那個人,“又見面了。”

    那人點點頭,笑得很靦腆,“是啊,我叫孟賢國,他的隊友。”

    “我叫唐曉。”她的笑漾在臉上。

    “你也沒認全呢?”沫沫看著唐曉,“我看甭介紹了。我讓他們簽名,這樣就都認識了。”

    唐曉的和氣、沫沫的開朗成了調和劑,大家都少了點拘謹,輕松多了。但這樣的效果完全出乎柳馨裴的預料。她望了一眼沫沫,笑笑︰“我們見過。”

    沫沫不喜歡柳馨裴那種駕如凌雲的口氣。她沒收起笑容卻多了幾分玩世不恭,“哦?”

    唐曉知道沫沫一定是不會容忍柳馨裴的。她不想見到不和諧,于是岔開話題,“馨裴,今天吃點什麼?”

    “不急,對吧?親愛的,你餓嗎?”

    也許是唐曉多心了,她總感覺柳馨裴渲染著什麼。沫沫看見了唐曉尷尬的神色,聰明的體質又讓她發現了某種不良訊息。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7:04

第三十話 歸根到底不全是錢的問題
    沫沫要發作卻被一旁的人拉了一下,「坐下吧。」她轉身看見了剛才認識的孟賢國。

    孟賢國讓出身旁的一小塊地方,示意沫沫坐下。沫沫看著他,尋思著是不是每位明星都很會交際,要不怎麼能這麼容易就讓自己有點妥協的意思。想了想,她還是坐下了——具有親和力的舉動不會讓任何人感到不舒服。

    「大家都看出來了,可沒人說什麼。」孟賢國壓低聲音告訴沫沫,「要是大動干戈,唐曉更難做。」

    「那女的也太囂張了,在人家的地盤還那德行。」

    「馨裴就是那個性。我們不見得同意她的做法,但為了其他人面子都不說什麼。」

    「虛偽!」沫沫撇著嘴,扔出一句。

    屋裡嘈雜起來,趕走了唐曉家狗的睡意。這麼大個的狗卻擁有一顆純潔又溫和的心,對一切的信任和親近感——它活的有些危險。它和安古屺很熟悉,大搖大擺地走到他身邊舔著他的手指。柳馨裴眉宇間多了一絲諷刺,「它和你熟?」

    「WINDY,過來。」沫沫叫了它一聲,狗尋著叫聲晃著尾巴,大耳朵甩的吧嗒吧嗒直響,一直顛到沫沫身邊,趴她在跟前。看著它無知的表情,沫沫心裡感慨物種的變異效果——本應是看家護院的東西倒成了完全的擺設。

    「它叫什麼?」孟賢國問。

    沫沫沒回答還望著唐曉,讓自己成了義無返顧的援兵。

    面對這樣的情況唐曉選擇去廚房切水果——躲躲,清淨!

    沒料到,安古屺也跟著進了廚房,「小裴非要跟著來,還叫來一幫子人。沒事前告訴你,不好意思。」

    唐曉背對著他,等他說完過了一會,才說︰「都是朋友。」

    「我只說要來你這一趟,真沒想到小裴會……」

    「我都說沒什麼了。」唐曉拽下一根香蕉遞給安古屺,又從櫥櫃的暗格裡掏出一個紙包,沿著流理台推到安古屺那邊,「這是十八萬,過兩天把借條還我。」

    「我不是說不著急還嗎?我來這也不是催債的,誤會了!」

    「我沒誤會。」

    「唐曉,你也能看的出來,我們這幫踢球的就算比一般人掙的多點也是靠身體換的。雖然我不是那種把錢看得特別重的人,但借錢給你也是拿你當朋友,你要是這麼小心眼,我可真看錯人了。」

    「我沒啊,是你想多了,就像今天你帶朋友們來我這,我也沒什麼好生氣的。」唐曉覺得好笑,「我也是拿你當朋友才管你借錢的。現在錢確實用完了就還你了,很簡單。」

    安古屺還想說點什麼,廚房的門卻突然開了。

    柳馨裴站在門口,笑盈盈的看著有點吃驚的安古屺和唐曉,「水果還沒切好嗎?」她的眼神不經意的捎到那個被擱置在流理台上的紙包隨後又落到唐曉身上。

    他們三個人就這麼屏住呼吸對視著,這景遇讓唐曉很尷尬——她以為安古屺會講句什麼。

    過了好一會,唐曉望了望仍是愕然的安古屺,心中真有了點無法收斂的厭煩和氣憤。她右手放在蒙著檯布的櫥櫃欄,左手乾脆將錢拿了過來直接搡在安古屺的胸口上。安古屺顯然還沒回過神,看著唐曉鬆手,紙包「嘩啦」一聲掉在地上,裡面的錢露出來……一種奇怪的沉默。

    「唐曉怎麼這麼不小心?錢都掉了。」柳馨裴笑著對唐曉說話,眼楮卻一直瞟著安古屺。

    唐曉看著柳馨裴把錢撿起來遞到自己面前,平靜的笑笑,「那是他的。」在他們都沒來得及繼續說什麼之前,自己端著果盤離開了廚房。

    仍留在廚房裡的兩個人很安靜,他們共同體會到這裡空氣帶來的異常乾燥。柳馨裴掂了掂手裡的錢,意味深長的笑更是不屑一顧,「不多嘛。」

    安古屺歪著脖子,俯眼看她,皺眉頭的動作做的小心。『小心』倒不是因為怕,只是對一件事純粹的氣憤和厭惡。他緩和了不良情緒,報之一笑,似乎對自己的認真感到無聊。

    可在柳馨裴眼裡,這樣的笑容卻成了嘲弄。她的憤怒理所當然,「不想解釋點什麼?」

    「有什麼好解釋的?」安古屺斜著身子倚在櫥櫃上,一副完全放鬆的樣子,「她用錢,向我借了。現在用完了就還了,很簡單。」

    柳馨裴要繼續追問下去,屋裡傳來的笑聲卻讓她意識到需要保持的姿態,「這個時候我不想爭論什麼。但在適當的時候,適當的地點,你應該解釋給我聽。」

    「隨便。」安古屺從她手裡把自己的東西拿回來,來到走廊放進自己的運動包裡就進了屋。

    回到屋裡,安古屺表情有了微妙變化。唐曉感到慚愧,衝動造成的麻煩確實讓人後悔。她走到安古屺身邊,「對不起,馨裴是不是誤會了?」這麼短時間內屢次聽到「誤會」,安古屺感到可笑。他無所謂的搖搖頭,避開唐曉到隊友身邊去玩了。

    隨後進來的柳馨裴很安靜,她坐在屋子的一角很沉心的思考問題。最要緊的就是她與安古屺之間突然出現了的『不對勁』。她承認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但現在看來這問題不是『兩個人』而是『三個人』。太多偶然看起來就太像必然了,即使和唐曉比起來她更自信。難道是自信給自己帶來的危險?她和安古共同經歷的東西還真就沒什麼可精雕細琢的。但如果,只是如果,她也沒確定自己能輕鬆看待無法挽回的情況。難道自己控制不了局面了?安古屺又是怎麼想的呢?他只是吃藥多了需要點糖?還是……。

    時間長了,她從未想過安古屺想要什麼,安古屺也沒問過她想要什麼。他們的關係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只是有了突然情況就變得棘手了。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7:17

第三十一話 游戲開始
    沫沫自由的笑聲讓柳馨裴不得不注意她。柳馨裴將這個過分自在,打扮入時的漂亮女孩列入沒內涵、入世不深的一行人中。她臉上不經意浮起一絲輕蔑的笑,沫沫看見了很不舒服。不過沫沫的‘明火’沒有燎原,像是不屑與她干戈。

    沫沫懶得看她,收起笑,扭頭看見身邊的孟賢國正擺弄著CD架的音樂碟片,“你听音樂?”

    “有時候。”孟賢國抽出一張CD,看著背面的歌曲目錄。

    “懂意大利文?”

    “懂點。”孟賢國頓了下,抬起頭對她笑了,“是不是覺得搞體育的都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我還沒那麼膚淺。”沫沫很隨意,“現在很少人听小語種的歌了。”

    “雖然不常听,我倒是知道這的CD滿全的,都是珍藏版。”

    “她以前男朋友喜歡這些。有人出國捎東西只要這個。”

    “我看也是工作需要吧?”柳馨裴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的。

    孟賢國看柳馨裴過來了,岔開了關于唐曉的話題,“沫沫,你們以前認識?”

    “我不記得了。”沫沫看著柳馨裴。

    “她和唐曉是同事。”柳馨裴抓到沫沫什麼把柄了似的。

    孟賢國一驚,意識到自己犯了規。

    “哦?看來你還真見過我。”沫沫沒掩飾,坦然的驚人。她壓根就覺得沒必要躲躲閃閃的,“我和唐曉在一家歌廳做Cantatrice。”

    柳馨裴︰“我听過你的歌,不錯。”

    “是嗎?我還以為你沒進過歌廳呢。”沫沫哈哈笑了,“听你的口氣我們不像歌手倒像妓女似的。”

    她挑釁的望著柳馨裴卻感到自己又被誰拉了一下。

    “沫沫,到廚房幫忙。”

    她轉身看見唐曉的背影,咽了口吐沫還是跟了過去。

    在廚房,沫沫虎著臉對唐曉說︰“現在來廚房,你不怕我真一把火把這點了?”

    “比起滅口,你還是放把火吧,燒了都清淨。”唐曉頗感頭疼的說。

    “你明白什麼,我和她叫‘PK’。我又沒想‘K’別人,怎會殃及無辜,忍了。”

    唐曉听了,呵呵笑起來。

    沫沫看見唐曉笑,心情也跟著好了點。她接過唐曉手里的菜放到水盆里洗起來,“你說,你家這麼點地方,來了這麼多人還有個那樣的貨色,真夠嗆!”

    唐曉沒了笑聲且無語。

    晚飯開始了,男人們為唐曉的手藝叫好,一致認為安古屺交了個值得嫉妒的朋友。美食中,人們可以把一切不愉快的事情如風卷殘雲般吞進肚子。吃到余興,沫沫提議玩一個游戲。其實就是擲色子,擲出數字最大的人就是贏家。輸的人要麼按自己擲出來的數字喝酒,要麼按贏家的要求回答問題。沫沫拿色子的時候看著柳馨裴,笑笑,“參加嗎?”

    柳馨裴︰“無所謂。”她把色子遞給安古屺。

    安古屺看了看色子,抓了過來隨便晃了晃就扔在桌子上——兩個加起來的數字是3。接著是唐曉,也是3。然後是柳馨裴,是8……

    輪到最後是沫沫了,她一邊呵呵笑一邊往攥著色子的拳頭吹氣,只是輕輕的一丟——12。她笑嘻嘻的︰“看來我贏了。”

    周圍人都看著她和柳馨裴。柳馨裴什麼也不說,好像等著沫沫說話她好應付。

    “先從小的開始,安古屺和唐曉。你們是喝酒還是回答問題?”

    兩個人跟商量好了一樣都沒說話。

    “那——回答問題好了。”沫沫沒管那麼多,“我先問安先生,如果正在經歷最大的痛苦,友誼和愛情都面臨著最大的考驗,你最想要什麼樣的人在你身邊?”

    四周人都靜悄悄的,眼里隱藏著緊張。

    安古屺沉默了。接著沒等沫沫再說話,將三大杯啤酒灌進肚里。喝完酒,他才說︰“我喝酒。”

    沫沫又看了看唐曉和柳馨裴,“那你們兩個一起吧。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讓在座的女性做回答。”隨後的她正八經起來,“以前有個國王,他有一個漂亮的女兒。她很優秀卻愛上了一個平凡的農夫。不可一世的國王絕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窮小子的,于是他發明了一個叫命運門的游戲。就是準備兩扇門,一扇門背後是一只餓虎,另一扇門背後是他王國中最漂亮的姑娘。如果農夫選擇了餓虎那他將慘死,如果選擇了姑娘將與她現場結婚。這樣,他的寶貝女兒將永遠離開那個農夫了。那天,年輕的農夫站在兩扇門面前,完全的不知所措。他望著國王身邊的公主,他知道公主提前探听到了兩個門背後的秘密,他等著自己心愛的人能給自己的一個選擇。公主靜悄悄的,偷偷指了指右面。唐曉、柳馨裴,你們說右面的那個門後面是什麼?”

    听完故事,柳馨裴笑了,慢悠悠的先開了口,“右面的門是餓虎,誰也受不了絕望和嫉妒。”

    輪到唐曉了,她看著沫沫︰“我喝酒吧。”

    “怎麼都喝酒?酒不要錢啊?”沫沫不依不饒。

    唐曉滿尷尬,別過眼,“右面的門是那姑娘。公主讓心愛的人重新有了精彩的生命。然後自己——走向另一扇門。”

    周圍人發出驚噓聲,沫沫也吃驚不少,頓了頓突然感到自己的玩過火了,干笑了幾聲就說要接著玩別的。

    柳馨裴拉住沫沫又要擲色子的手,“剛才說的是讓在座的女性做選擇。你也要回答!”

    沫沫盯著柳馨裴,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眼中閃著堅決和勇敢,一字一句的,“我會和我的男人一起走到關老虎的門前,逼那個老頑固成全我。”

    听了沫沫的回答,柳馨裴有些訝異,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

    “玩麻將吧,玩麻將。”孟賢國突然插了進來圓場。沫沫白了他一眼,走到一邊——休戰。

    一連打了3個小時麻將,沫沫仍舊精力旺盛。她瞄了眼掛在牆上的時鐘,覺得唐曉累了——人多地方小又沒辦法休息。她雙手一推,把其他三人的牌全胡虜倒,嚷嚷︰“不玩了,不玩了。明天我還有班呢。”

    “哪有你這樣的,自己不玩就攪局。”孟賢國嘟囔。

    “喂,現在輸的最多的人是我。我不想回本,讓你這贏的最多的人走了,你不偷著樂?”

    “好了,好了。”孟賢國揮揮手又看了看表,“時間真不早了,我們走吧。”

    大家都很有同感,開始穿外套了。

    唐曉明白沫沫的用意,朝她感激的笑笑。她送每個人出門,安古屺剛要和她說句話,唐曉卻著實給了他一個背影。

    在大門口,孟賢國拉住沫沫,“你自己回家?”

    “啊。”

    “我送你?”

    沫沫眯起眼看他。

    “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借唐曉的CD听听。你幫我說說,然後我開車送你。”

    “哦。”沫沫恍然大悟的拉長音,馬上把手伸向孟賢國。

    “干嘛?”

    “把我輸的錢還我。”沫沫嘻嘻的笑,“我可是勞動人民,給你辦了事當然要點報酬。”

    “這算什麼啊?”

    “劫富濟貧。”沫沫說得響鐺鐺的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7:26

第三十二話 可笑的矛盾
    馨裴是一個多麼完美的女孩子——漂亮、智慧、善解人意……可她總覺得自己缺點什麼。她見到唐曉,終于知道自己缺的那點是什麼了——嘴角那抹永遠不會融化的微笑。就算這張臉上少了脂粉卻永遠閃耀女人的光輝,這光輝讓人感到安逸,溫暖,自在——一點無聊和一丁點的緊張。

    馨裴已經習慣了擁抱的溫度,一旦失去就會孤獨。她永遠不會滿足,她從來沒想過“結束”這個詞。于是擁有足夠理智和感悟的她,走的每一步都投入了太多的貪圖和心機。

    今天柳馨裴和安古屺一起買東西。因為雙方工作時間的關系,他們很少能這樣悠閑的分享二人世界。

    柳馨裴輕輕的挑著橫掛在的衣桿上每一件衣服。其中一件不錯,她取下來舉在眼前晃了晃,“這件還可以,你過來——”她轉過身卻沒發現安古屺。她皺著眉把衣服扔在掛台上,四處張望。

    “你看什麼呢?”柳馨裴走到安古屺身邊,沒好氣的問。

    “哦。”安古屺轉身看了一眼才知道她跟過來了,“唐曉家的狗項圈不合適,給買個新的。”

    現在的柳馨裴對“唐曉”這個名字很敏感,听了就哼哼的冷笑。安古屺向她這邊看了看,覺得她多余和只狗鬧別扭。挑了一個,他對服務員說︰“就這個吧,不合適再來換好了。”

    他們之後購物的過程沒說什麼話卻各自買到了想要的東西。顯然剛才沖突還沒有煙消雲散,柳馨裴選擇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安古屺將大包小包的東西堆在出租車的後坐,自己坐在東西旁邊。柳馨裴回頭望了一眼一臉疲憊的安古屺,垂下頭生著悶氣。突然之間,她意識到自己的目的是緩和這種不滿而不是讓它更加膨脹。她不想因為自己缺乏耐性而讓一切成了煩惱,于是——她再轉過身的時候,笑了,“屺,今天挑東西是不是時間有點緊張?你買的項圈合適嗎?”

    “沒事,不合適可以換。”

    “哦。”她放心似的笑了笑,透過座位她把手伸向安古屺。手間的溫暖傳遞了很多美麗的訊息,他的情緒緩和了不少。

    好一會兒,“古屺,唐曉一個人?”她透過反光鏡看見了安古屺微微挑起的眉頭,于是她後面的話說的小心就像完全出于對一個人關心,“沒男朋友?”

    的確柳馨裴講這話的時候還真沒預料到它能升級為對安古屺的一次考驗——安古屺卻是完全的沉默,。一絲可笑的不安,氣氛讓她尷尬。頓了頓,她的口氣仍舊輕輕的,“也許介紹幾個朋友認識一下,也不錯。”她迅速打量了一下安古屺的表情,雖然他眼中存在了一點讓自己擔心的東西卻還是沒停下來,“你說呢?我的幾個同學——年齡,事業,家庭背景都……”

    “誰?”安古屺半天只說了一個字。

    “小馬?”

    “他?不行。”

    “那——劉……?”

    “不行。”

    “吳……”

    “夠了。”安古屺閉上眼楮別過臉,全身松弛的靠在座位上,“她的事不用我們操心。誰知道她喜歡什麼樣的?”

    這種玩世不恭的表情讓柳馨裴有種想哭的沖動,她深深的呼吸著然後用沉默掩飾自己迅速變化的表情。過了一陣,她終于投降了,換了一個離開唐曉的話題,緩緩的,“我給你買了一打襪子。所有的襪子都破了也不知道買新的,這些年老毛病還是改不了。畢竟是有了名氣的人了,還是注意些的好。”

    安古屺一愣,慢慢抬起頭看見柳馨裴瘦瘦的背影。他苦笑著搖搖頭,長嘆一口氣,眼中又有了溫暖,然後慢慢的將雙眼重新投視到另一個方向。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7:39

第三十三話 突然中的必然(上)
    柳馨裴下了飛機坐上的士,走過大半的路程卻突然改變計劃開往另一個地方。

    外面正下著雨,惡劣的天氣卻沒打消她的沖動,向後攏了攏浸透雨水的劉海,清楚的看清唐曉家的大門。摩挲著自己的臉頰,她猜想唐曉一定還在工作,不過也該回來了。果然一會兒,走廊里傳來關傘的聲音。唐曉也看見了正沖自己微笑,渾身濕透了的柳馨裴。

    唐曉把柳馨裴的濕衣服放進洗衣機里,按下電鈕。她不知道柳馨裴為什麼會在沒通知安古屺的情況下突然來訪——有種被審視的感覺。

    洗手間里傳來柳馨裴歡快的歌聲和沖洗聲。她總可以輕易的撞進唐曉的生活並帶來不安和無奈。唐曉承認自己是個喜歡觀察別人小動作的人,這讓她很敏感,況且又加上沫沫時不時的調侃。她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經被誤會,成了那樣的負擔。

    柳馨裴從衛生間里出來時只裹了大浴巾。唐曉看著不舒服,“衣服都髒了?”

    “啊。”柳馨裴把絲襪扔進垃圾桶。

    “穿我的吧。”唐曉從洗衣機里把柳馨裴的衣服取出來,走向陽台,“都在衣櫃里,自己挑。”

    柳馨裴無所謂的聳聳肩,走進房間,拍了拍正在床上發懶的乖狗,打開衣櫃——她驚在那——一件男士襯衫。

    她有點不能相信以唐曉的秉性能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跟她攤牌。隨後衣櫃里一打男士衣服更讓她火冒三丈。她惡狠狠的拽出一件剛要發作卻嘎然而止了。

    這些衣服太精致根本不是安古屺的著衣風格,況且它們的尺寸也太小了——它們根本沒資格成為他的東西。不知不覺,柳馨裴竟松了一口氣。心跳一下子慢下來的感覺讓她好笑,心底中的慶幸卻是狼狽。她慢悠悠的把那件男士襯衫穿上,開始系扣子。寧靜的環境中,來自門口的灼熱眼光讓她不自在起來。

    “別穿這件。”唐曉的聲音。

    “對不起……”無形的壓力竟讓柳馨裴語無倫次。不自覺的摸著身上的衣服,她臉上的笑容很牽強。

    唐曉回過神,走到柳馨裴身邊,為她找了另一件衣服遞過去,“是我沒交代好。”她希望自己平靜下來的口氣能讓柳馨裴感到些輕松。

    “這些……”

    “這些是我以前男朋友的,他不習慣別人穿他的衣服。”

    “哦。”柳馨裴不自然的笑笑,換了下來。她看著唐曉把她脫下來的衣服細致的疊好放到原來的地方,整個過程都鄭重其事得像在進行一個儀式。等唐曉停下手,她才跟著坐到沙發上。她望著對面的唐曉,眼中閃著某種訊息。好一會兒,她銀鈴般的笑聲再次響起,“唐曉,為什麼談起你男朋友總加上‘以前’兩個字?”在她口中,這個問題听起來那麼理所當然。

    唐曉安靜的笑笑,只是稍微多了點嘆息沒有給柳馨裴一點其他信息。

    這種沉默沒改變柳馨裴的念頭,她靠向唐曉,摟住她的肩膀很親熱,“分手了?”

    “哦。”唐曉認為自己該解釋點什麼又不好把握尺度,“很長時間以前的事情了。”

    “嗯。”柳馨裴松開唐曉的肩膀,回到原來的位置,“那為什麼呢?為什麼他不……哦,不是,我是說為什麼分手呢?”

    “因為一件誰也阻止不了的事。”

    什麼叫‘誰也阻止不了的事情’?柳馨裴竟一時語塞,為這個無從下手的問題感到慚愧。

    “你不給安古屺去個電話?”唐曉覺得這才是正經事。

    “用不著。”柳馨裴無所謂的笑笑,“他就知道陪著個球跑。再說,我也待不了多長時間。”

    唐曉听了,點點頭。

    “唐曉,你和屺怎麼認識的?”柳馨裴雙手支著下巴,身體向前傾了傾,望著唐曉。

    “我認識他也是因為以前的男友。”

    “哦?我怎麼沒听屺說起過。我見過嗎?”

    “他們就見過一面,也不熟。”

    “哦?要是我見到他,一定好好的罵他一頓,怎麼能把你這樣的女孩子放跑。”柳馨裴坐直身子,聲音陡然提高很多。

    “那……我想你更該珍惜現在所擁有的。”

    這句話讓柳馨裴木納。好久,她的身子又隨著笑聲松懈下來,“別那麼嚴肅,跟怎麼招了似的。”

    唐曉笑了,為她裝出來的輕松。

    唐曉的眼楮像有魔力,柳馨裴認為自己不知不覺中就繳了械,身上的靈氣也被自己的軟弱鈍化了,“不過,最近他真的有點變了。”她笑容消失後面跟著空虛,“有煙嗎?”

    “喝咖啡吧。”唐曉站起身,走進廚房。

    唐曉端著飲料回來,看見柳馨裴雙手抱著自己的腿,蜷縮在沙發上。靜靜的,像一只找不到家的貓。她把咖啡放下,坐在她身邊。

    柳馨裴沒動咖啡,眼楮卻一直盯著杯子,“以前我總逗安古屺,說我們以後甭結婚了,就這樣也不錯。每次他都罵我,說我瘋的沒邊了。可最近,我再說這樣的話——”她用鼻子哼出一聲笑,“他愛理不理了。我想啊,不用多久。我再提這事,他還不滿口答應?”她又笑起來,像得了個天大的笑話。

    摩擦中,愛情會慢慢變薄。柳馨裴和安古屺都是真心實意的想去解決問題,可他們又都學不會相互的妥協和遷就。他們之間的沖突就像是在重復剛發生不久的錯誤——就這樣願意處理一切卻沒辦法做到。舞台上的愛情要比生活中的愛情完美得多。在舞台上,你要麼哭要麼笑,要麼團圓要麼生離死別,它只是悲劇或是喜劇的素材。可現實中的愛情招來的卻是真實的不幸。它輕易的闖進你已經嚴謹保衛的心,給你的將永遠是一個柔媚的責任,卻沒給你一個逃脫的機會。所以,柳馨裴說自己累,是累在心里。安古屺說自己累,卻是累在肩上。

    唐曉望著她,心里不是滋味,這也成了她徹夜難眠的原因。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7:49

第三十四話 突然中的必然(下)
    也許是頭一天太過豐富的內容要消化,第二天她們都願意過的平淡些。整個白天她們說話少的可憐,柳馨裴背她的台詞,唐曉整理自己的家務。時間如煙,風一吹就散了。柳馨裴沒給自己走過的時間留下痕跡,唐曉卻把平淡寫成日記留在自己的心裡。

    唐曉望著窗外滴答的雨水,想著這一天被雨水沖刷過的時間……恆久的感念,恆久的欣賞也恆久的珍藏了。

    晚上,她看見柳馨裴睡了。上班前她已經把柳馨裴的衣服收拾好並把早餐和一杯板藍根沖劑放在桌子上。她輕輕關上門,撐起傘走進茫茫的雨霧中。

    ——

    「一連下了三天雨,客人少的可憐。」沫沫小聲和唐曉嘀咕,很幸災樂禍。隨後又一連打著哈欠。

    「又出去玩了?」

    「哪啊。」沫沫猛喝了口咖啡,「我去練舞了,這可是正經事。」

    「又有比賽了?」

    「嗯。其實也不該這麼累,安東的舞蹈學校我帶著課呢。」沫沫望著自己畫出格的眼線對著鏡子努努嘴,使勁用卸妝棉擦著。跟著她想起了什麼,問唐曉︰「今天我去你家湊合一宿吧。你家離這近,今天還下雨。」

    唐曉沒回答,望著沫沫有些猶豫。

    「家裡有見不得人的東西?」沫沫嬉笑著和唐曉打趣。

    「那到不是。」唐曉笑笑,「馨裴在我那呢。」

    「柳馨裴?她去你幹嘛?」沫沫很吃驚,想了想又哼笑一聲「沒什麼好事找你吧?」

    沫沫是個活的很簡單的女孩子,很少和人世故卻對柳馨裴情有獨衷。

    「也不是,總覺得她挺可憐的。」

    「可憐?得了吧你。同情心也沒你這樣氾濫的。」沫沫哈哈笑,「她在你家我還不如在這打……呵……啊咿……哈欠呢。」她望著唐曉直撇嘴,覺得唐曉就是個自找麻煩的料,不準備發表什麼意見。

    「對了。」沫沫化好妝又想起了什麼,臉旁洋溢著粉紅色的光彩,「你覺得孟賢國這個人怎麼樣?」

    「不好說,也沒什麼深交。」唐曉平淡的說。

    「我倒滿喜歡他的。」沫沫不由又笑起來,「尤其是他老傻不拉唧的笑。」她一邊說一邊往屏風後面走,準備換演出服,「有機會幫我打聽一下他的消息。」

    她清脆的笑聲緊緊跟著唐曉,竟讓唐曉思考了好一陣也沒辨出個真偽,直到最後也毫無結果。

    第二天唐曉回家的時候柳馨裴已經離開了。房間收拾的很乾淨,就像她沒來過一樣。屋裡的茶几上放著一個時裝袋,唐曉以為是柳馨裴忘記的東西。後來才發現袋子底下還壓著便條——原來是柳馨裴送給她的一件晚裝,說是把自己穿過的那件衣服換走了。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8:01

第三十五話 需要扮演的角色
    好幾天了,過的很平靜,直到唐曉接到柳馨裴一個邀請電話,說是參加聚會。

    “記得,穿的漂亮點哦……對了,就穿我留下的晚裝吧。”

    唐曉還沒來得及答應電話就已經掛了,連最後的聚會地點都是用短信通知的。這讓唐曉哭笑不得。

    唐曉來到約定的地點。服務生好像知道她似的,直接引她進了正廳。

    淺黃色的燈光柔漫的照著,映出了安古屺輪廓分明、充滿力度的臉。看見唐曉,他很意外,“你怎麼來了?”

    唐曉卻在看見安古屺的那瞬間猜到點什麼。她等服務生把椅子放好,坐了下來,“馨裴說是聚會。”

    安古屺還要說什麼,看見唐曉身後的柳馨裴正滿面春風的走過來,就住了口。

    “唐曉!”柳馨裴很熱情地和唐曉打招呼。

    唐曉只是笑著,她早就注意到了柳馨裴身邊多出的那個的男人。已經毫無期待的,她無地放失的笑了。很純淨,像一切懸而未絕的事情都有了個結果。她早就該明白,這次聚會中她會扮演的角色。

    “他叫多木,可是有名的形象設計師。”

    唐曉朝著那人禮貌的點點頭。還好,那人的笑很干淨,沒讓她不舒服。她還能期待什麼呢,只要眼前的這個人能讓她挨過這段時間就謝天謝地了。

    安古屺很生氣,唐曉這樣的平靜讓他產生了誤會,他認為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你好。”多木似乎看出了這里的奧秘,“唐曉,是吧?”和唐曉握了握手就坐下了。

    “您……”唐曉有點迷糊。

    “天樂,沒跟你一起嗎?”多木口氣很溫暖,“我還以為今天也能見到他呢。”他把服務生倒好水的杯子挪到自己跟前。

    唐曉听了更驚訝。

    “你肯定是忘了。”喝了一口水,多木看著唐曉笑眯眯的,“本來我還以為是同名同姓的人呢,沒想到馨裴提到的真是你。”

    一旁的柳馨裴也很糊涂,撒嬌,“別賣關子了,既然你們認識就好好說話。可別讓美女費神啊,費神長皺紋!”

    “4年前吧,我到酒吧喝酒。看見唐曉……沒想到,呵呵……”多木又笑起來,柳馨裴使勁推了一把他才接著說,“他們樂隊領隊叫天樂的可把我好一頓揍。說我是騙財騙色的貨色。還好我剛挨了一拳,唐小姐就把天樂拉住了,要不我今天哪有機會在這講這個笑話。”

    “是嗎?”安古屺在一旁冷笑起來,“怪不得,老相識。”

    “也不是老相識。唐小姐只和我見了一面,還是那種場合,肯定不記得了。”多木朝唐曉頑皮的眨了眨眼楮。

    唐曉低頭沉思,似乎想起了什麼,“是在‘葉子’酒吧?”

    “是啊。”多木呵呵笑著。唐曉看著他笑也跟著迎合,心里覺得能遇見認識的人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樣情形,看著對面那雙閃著波瀾而且激情四射眼楮,從來沒有的恐懼爬上安古屺的面孔。他來回搓著圍布,很厭惡。

    “屺?”柳馨裴看著很不舒服,推了他一把。

    “什麼?”安古屺回過神,不耐煩的應了一句。

    “該點菜了。”柳馨裴壓住了火氣,眼神很銳氣。

    安古屺意識到自己不妥,收回目光,只是隨便點了幾個草草了事。

    一會的工夫,菜上好了。安古屺的精神頭好像沒在菜上,一直觀察著對面的唐曉和那個叫多木的。

    喝了一口酒,“今天打扮得滿特別的,特意為了這次聚會?”安古屺看著盤子問唐曉。

    唐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不錯吧?顏色、樣式都滿配她的。”柳馨裴接著說。

    “現在衣服好像用的料子越少就越講究。”安古屺笑著說。

    “還好啊,該擋上的都擋上了。”柳馨裴使勁切著牛排,“難道讓你看著不舒服了?”

    “唐曉天生就是衣服架子,要不怎麼連著名形象設計師都認識她?。”安古屺往自己杯子里倒滿酒,故意把“著名”兩個字說的很大聲。

    “我倒覺得比起著名球星,唐曉還是該多認識些著名形象設計師。”柳馨裴說得輕悠悠的。

    唐曉眼睜睜的看著眼前這兩個人傷害自己卻反駁不出一句話。自己就是一個小丑,為了讓別人開心而喪失了基本的尊嚴。任人品頭論足卻不能辯解什麼。她一口接著一口的喝酒。

    她該怎麼做?是站起身阻止他們為自己而起的沖突還是當什麼也沒發生?可想張開的雙唇竟如此沉重讓人無力控制——耳邊听著的一切是多麼的羞辱難當。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要承擔這些。他們又要自己怎樣?或是怎樣他們才會滿意?

    “有煙嗎?”唐曉突然問身邊的多木。多木沒問什麼,把煙遞給她。看見餐桌上點起的蠟燭,唐曉慶幸自己用不著借火了。淡紫色的煙霧悠悠蕩蕩在四人中間,對面吧台的燈打過來,唐曉的臉龐有了瓷器一樣的光澤。她的笑容變得微妙,酒精用拳頭封住了她的眼楮。

    “你怎麼喝這麼多?”安古屺終于正眼瞧她了。

    “還好。”唐曉坐在他對面,眼楮卻望著茶杯里面的那潭死水。

    “平常不喝酒不抽煙,今天讓人開眼界來了?”

    “叫我來,不就是為了給人看的?”唐曉吐出一口煙,冷冷的說。

    安古屺氣得一把她手中的煙抽了出來,扔到地上使勁踩。

    “這煙跟你沒多大的仇。”唐曉倒笑起來。

    “誰給你的?”

    “你管不著。”——沒有一點含蓄的沖擊力,安古屺為了這句話竟一時語塞。

    “為了慶祝我和多木先生的重逢。為了慶祝安先生和柳小姐費心為我安排的這次見面,我唱首小曲助助興吧。”唐曉有點搖晃的站起來,向服務生走去……

    台上突然出現的身影讓整個場面靜下來,人們都將目光投向燈光中間。

    柔媚的光束穿透昏暗,把唐曉嵌進光中。她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卻蘊涵著很美妙的內容。她幽雅的站在台中央,一只手拿著麥克風另一只手舒展的垂著,那身紫羅蘭色露背晚裝只有在舞台上才彰顯出真正的價值。

    唐曉疲憊的笑,她听見了台下沸騰的掌聲。也許她需要的只是這種肯定和滿足,也只有這種肯定和滿足才能讓她暫時忘掉冰冷和自卑。一層如霧似雪的氣息罩住了她的堅硬,平添了幾分雅致和灑脫。向台下露出一個不俗的笑容,歌聲從口中飄出,飄渺而空靈像暗色中搖曳的風鈴。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8:12

第三十六話 沒來得及敘舊
    一曲結束,周圍響起掌聲和口哨聲。唐曉望著台下的眼神透著慵懶也透著對這個世界旁觀的分外清晰——台下的人對待她何嘗不是一種消遣?多麼冷漠的熱情啊……,她突然傷感起來。

    唐曉走下台,回到座位,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多木離她比較近,在安古屺之前扶住了她。多木看看唐曉,有點擔心,對安古屺說︰“我看,今天就這樣吧。她喝的多了點。”

    “那……麻煩您送唐曉回家吧。”柳馨裴出于禮貌的問候。

    “我們和唐曉也順路。”安古屺截住話。

    “我想和多先生一起走,舊友應該敘敘舊。”唐曉閉著眼說話。

    安古屺無法忍受這樣的唐曉了,可想說話卻沒有理由。看著唐曉離開他站在多木身旁,他心里有些怪,不是滋味,像冷冷的整個吞下一個元宵,橫在胸口。

    “也好,我正想問你一些近來的情況呢。”多木扶起唐曉跟安古屺和柳馨裴道別。

    安古屺沒想柳馨裴的阻攔,跑到唐曉身邊,可這個時候的唐曉根本听不見安古屺跟著自己身邊囑咐的什麼。看著唐曉被多木扶進車里,安古屺從沒有過如此的不放心和郁悶過。

    看著唐曉離開,安古屺回到自己的車上。柳馨裴開著車,忍受著安古屺在身邊的沉默。

    開了好了一陣,“把車調頭。”安古屺悶出一句。

    “啊?”柳馨裴沒听明白。

    “我說調頭!”他突然大叫起來……

    ——

    多木沒急著開車,看著唐曉閉目養神。他推了她一把,遞給她一支煙,“你可對我夠放心的。”

    “我也沒什麼好讓人不放心的地方。”醒了些酒,她的醉好像是塊帷幔能掩護她快點逃走。

    多木听了,呵呵笑起來。

    “真的。”唐曉點了煙,吸了一口。

    “天樂呢?”

    “分手了。”

    多木听了,沒說話。許久,“我現在對你可真還存著歹心,別騙我。”

    “天樂不久就把樂隊解散了。”

    “那你……”

    “我也沒怎麼。經過一些事情就重新開始生活了,安安靜靜的活著,就像有人給你喝了藥,讓你失去了微笑和哭泣的能力,只能給愛你的人、恨你的人同樣的表情。”

    “看來我也不方便問什麼了。”多木很聰明的換了話題,“今天的事情,弄成這樣我也有責任。”

    “沒你什麼事兒。”

    “我要是不來的話也就沒這麼多麻煩了。”

    “你不來還有其他人來。多虧是你,要是其他人我怎麼應付?”

    “安古屺的反應很怪,你能感覺到吧?”

    唐曉把頭撇向一邊,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不是我的事情,我從來不想。”

    “不見得。”多木又呵呵的笑起來。

    突然,對面閃出一輛車。車***氣很大的亮起來,猛烈的光立刻把他們逮到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內。多木眯起眼用胳膊擋著刺眼的光,還有點迷迷糊糊的唐曉在光亮中呻吟了一聲。

    仔細的看了看,“看來,我又要挨打了。”多木搖搖頭。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8:23

第三十七話 沫沫要的開始
    安古屺給唐曉去了電話,說孟賢國借的CD听完了,最近很忙讓她自己取回去。唐曉沒什麼理由反對。

    這個電話距安古屺送唐曉回家已經有兩個月時間了——他們沒有聯系了很長時間。唐曉不能肯定這個時候去見安古屺是個好的時機,于是她欣然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沫沫。

    沫沫按照唐曉的給的大概路線找到了訓練場,可惜里面空蕩蕩的。她有點喪氣,覺得這是一個費力氣的差事。出現這種情況絕對有理由,她比唐曉約定的時間早到了2個多小時。

    空閑時間讓沫沫東張西望,思考著在一個別人吃中午飯的時間自己應該干點什麼。她踢石子,瞧著它們滾向樹根又被反彈回來。反復幾次,她終于想起來自己路上經過的一個冷飲店。

    有空調的地方真好。沫沫舔著扁勺里的甜美,眯起眼享受著,仍舊一副樂天派的樣子。四周的人們都毫無動靜,一片蕭然。

    沫沫好久之前就猜出自己的想法了,她想上天送給她一份愛情——就算這愛情是誘惑人心的、最平庸的、最軟弱的、最輕率的,也值得一個從沒有體會過愛的新手充滿好奇和振奮。好不容易找到動心的對象,為什麼不試著排擠掉那些人生中那些無聊的、甚至更無聊的、更更無聊的東西。想到這,她倍感欣慰和激動,呵呵的笑並且感覺良好,沒發覺有人正好奇的望著她的傻笑。

    “喂。”有人叫了她一聲。她回過神,目光還怔怔的,在看清了坐在正前方的這個人的時候還吃了一驚。

    孟賢國向沫沫點點頭,瞥見了正咬在嘴里的勺子和那雙充滿熱情的大眼楮。

    假裝踫個正著,這種形式似乎更自然而且有趣。

    “你沒看見我?”

    沫沫仍舊笑著卻在搖頭。

    “那你沖著我笑什麼?”

    “是、是嗎?”沫沫的笑聲張揚起來。她看到了孟賢國常見的無奈和迷糊——說話的聲音稍微有了點平穩,“我想事兒呢。”

    孟賢國呆呆的望著她笑,皺皺眉,叫了杯冷飲,坐下吃著︰“找安古屺?”

    “不,找你。”沫沫再次露出微笑。

    “哦?”孟賢國很吃驚。

    “沒想到在這踫見你。”沫沫古靈精怪的看著他,“你們訓練場沒人。”

    “下午才訓練呢。你找我干嘛?”

    “唐曉的CD。”沫沫咽下剛添進嘴里的冷飲,“她讓我把你借去的CD取回來。”

    “哦。”孟賢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認為沒了危險,“CD我都給安古屺了,他說會帶給唐曉的。”

    “叫他把CD帶這來吧,估計是沒給唐曉呢。”

    “也是,讓他請客。”孟賢國覺得在這點上能和沫沫能達成共識。果然只有十來分鐘的時間安古屺就找到他們了。他來的時候四處張望著,覺得缺點什麼。

    “找什麼呢?”沫沫哈哈笑著打趣。安古屺沒說話,坐下來就問孟賢國是怎麼找到沫沫的。

    “踫巧兒。”孟賢國只會笑,顯得很木納。安古屺沒多大反應,把手里的CD翻轉了好幾遍才還給沫沫。沫沫接過CD,眯著眼楮看安古屺︰“唐曉今天有事,沒來。”

    安古屺似乎有點失落,沫沫倒是抿嘴笑了。孟賢國在一旁怎麼看著都覺得有點陰險。

    安古屺︰“她沒說其他的?”

    “沒。”沫沫很不經意似的,“怎麼?有事找她?我能代勞。”

    安古屺默不做聲。

    “我還想再借點CD听。”孟賢國中間插了一句,“你要是能費點腳力最好。”

    “都在這見面?”沫沫看孟賢國。

    “直接送到宿舍最好。”孟賢國一邊掂量著一邊點頭,望向安古屺的征求意見。

    安古屺白了他一眼,噓出一口氣,“有錢自己買啊,老借個什麼勁兒。”

    “你以為我不想啊,能收藏到這樣的CD簡直就是福分。”孟賢國有點急了,似乎是為了藝術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安古屺听了,看著孟賢國嚴肅的表情又轉向沫沫。沫沫只是淺淺一笑,將CD放進背包,“這東西大部分都是珍藏版,世面上少見罷了。”

    安古屺不可思議的望著沫沫。孟賢國一臉世故,“你明白什麼,這樣的東西除非是用心收集要不根本沒的見。”

    “唐曉那麼大癮,折騰這玩意。”安古屺很不理解。

    沫沫臉上抹過一絲憂郁,口吻變了,“唐曉以前男朋友喜歡,認識的人出國不要別的只要這些。”她很不想再提起往事,頭發一甩,“孟賢國,你到底怎麼著,還想借CD的話就帶路。”

    孟賢國還是一副呆頭呆腦的模樣。

    沫沫索性從自己的背包里摸出錢夾,從里面抽錢付帳時被安古屺一把搶了過來︰“這哪有你付錢的份。”說著從後褲兜里摸出錢付了帳。他把錢夾還給沫沫時看見了插在里面的一張合影。

    “那是我們以前的合影,里面就有這些CD的原主人。”沫沫從安古屺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東西還在他眼前搖了搖。那個身影有點印象,安古屺在回憶中努力尋找著影像。就在搶到到照片的瞬間,他認為這樣的追究很有意義。

    孟賢國從安古屺那里也搶過照片趕熱鬧,仔細看了看,“是摟著唐曉肩膀的?”

    沫沫一把奪回來,白了他一眼,“明搶啊?沒你們這樣的。”

    孟賢國嗤了一聲,“也不怎麼樣,瘦了吧唧的。”

    “像你們啊?跟安了馬達喝汽油似的。”沫沫臭了他一句。孟賢國听了這話果然老實了,只是安古屺的臉色微微有點陰暗。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8:36

第三十八話 沒有想像中的順利
    「他們還是通過我認識的呢。」沫沫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她知道安古屺一直盯著自己,「天樂在唐曉之前的女朋友是跳芭蕾的,因為在一個團裡他們和我都比較熟。唐曉是我高中同學,常去看我的演出。後來天樂的女朋友出國了,天樂就和唐曉在一起了。」沫沫漫不經心的說了這些,「以後的事,你好像都知道了。」她看了看安古屺,從口袋裡掏出口香糖扔進嘴裡,嚼起來。

    安古屺把目光轉到一邊,不停用勺子攪著冰淇淋。高估自己的自持力的想法本來就很愚蠢,因為靈魂深處本身就是不可預測的——他生氣了,既在情理之中卻超出了他的擔當。他突然冷笑了幾聲,沒扔下一句話就走了。沫沫看著他的背影,笑著說︰「他總這樣啊?神經兮兮的。」一邊的孟賢國卻皺起了眉頭。

    「看出點意思沒?」沫沫摑了孟賢國一胳膊,開始幸災樂禍了,「要出事了,出大事!」

    「你故意的?」孟賢國嘩然。

    「談不上。」沫沫翹起下巴,得意的看著孟賢國。飄飄然後,她想起了正事,「你到底還給我帶路不啊?」

    孟賢國看著沫沫——這麼熱的天怎麼總覺得有股涼氣從腳心向腦門沖……

    去宿舍的前半程是沫沫曾走過途徑的重複,往後走他們拐進一條不算寬的石子路。兩邊的柳樹很灑脫,乾淨青翠的樣子。他們一路閑聊而且大多是互相挖苦,往往是沫沫佔便宜,孟賢國卻好像心情很好似的。

    他們聊的正起勁,根本沒發現一個女孩子低著頭,悄無聲息的跟在他們後面。在最後一個路口,女孩突然從後面超到前面攔住唯一的去路。沫沫動了相當多的驚訝係數,差點叫出來,孟賢國倒是沒多大反應,目光仍舊木訥。

    「這封信是給你的。」那女孩將一個信封捧在他們面前。

    孟賢國只是看著這個因為撰得太久而皺皺巴巴的信封,沒說話也沒動。

    「信是寫給你的。遞到你手裡是我的自由,看不看是你的自由!」女孩把信塞到他手裡,就跑了。一系列動作相當連貫,在不遠處還回身結結實實瞪沫沫了一眼。

    沫沫張著嘴杵在那,望著那個倔強的背影消失。她嚥了口吐沫,「你、你認識?」「不。」他頗顯無奈的搖搖頭,將信封塞進口袋,反應平常,「不認識。大概是球迷吧。」

    孟賢國先是聽見「嗤嗤」聲,然後看見沫沫背對著他,肩膀跟著身子抖,「哈!哈!哈……」在他預料之中,沫沫開始蹲在地上狂笑完全沒理會自己的窘迫。「得了啊,差不多得了啊!」孟賢國皺著眉毛,只是覺得自己倒霉讓沫沫看見這場面。

    「哲人說︰在看電視時少哭少笑些,在觀察生活時得多哭多笑些。」沫沫咬著嘴唇,捂著肚子說。

    「是有文化啊。涮人都不用罵的。」

    「你可千萬別說我有文化。」沫沫又開始笑了,「我只是覺得你們體育明星也有這待遇挺意外。」

    孟賢國沒明白她什麼意思。

    「就當我什麼也沒說。」沫沫走到前面去了,換成孟賢國跟在後面。

    回到歌廳,這是個值得講給唐曉的笑話。望著前仰後合的沫沫,唐曉也跟著笑起來︰「你也不要不信。記得我第一次去找安古屺,他是跑著出來的。」

    「誇張了點。」沫沫撇著嘴說,感覺一種不值得。

    「沫沫。」唐曉沉靜下來,「你想和孟賢國交往,沒鬧著玩?」

    沫沫聽了一怔,隨後有呵呵笑起來。唐曉看著沫沫富有表情的美麗面孔——她身邊瀰漫著讓人眩暈的粉紅色的溫暖。是啊,沫沫應該得到一份美麗無憾的感情。她是一個比自己堅定、勇敢一百倍的女孩子。這種潤物無聲的變化可能沫沫不曾察覺——飽滿著無所負疚的愉快和甘心情願的付出與捨棄。沫沫終於體會到唐曉以前的感覺了。

    ——

    過了幾天,沫沫按照約定給孟賢國送他要的CD。他們住的樓底下有個守門的窗口,她對裡面的人說︰「我是找孟賢國的,有他要的東西。」她揚了揚手裡的CD,不知怎的很緊張,就好像是打著什麼旗號來幹別的,生怕被人發現。

    裡面的人瞄了她一眼,一邊撥著電話號碼,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沫沫。」

    通了電話,那人沒說幾句就掛了,朝著沫沫囫圇了一句什麼。沫沫沒聽清,只是機械的點點頭然後就一直往裡走。她正望著樓梯,後面突然傳來一句很大一聲︰「五樓!」她被震得一機靈,後背都有點僵。不過當第一隻腳放上台階的時候,她就馬上輕鬆了。

    孟賢國出門迎接她呢。這讓她自告欣慰。她笑著走向孟賢國。

    每一瓣飄零的花,都是個淒美的故事,每一朵馨香的綻開,都是份美麗的等待……愛情成功的秘訣是讓,是理解,是設身處地的為對方著想。一個人不可能沒過失也不可能因為完成自己的心願而去要求別人做什麼,就像今天孟賢國雖然沒直接回絕她的邀請而臉上卻露出麻煩的表情一樣。也許是無心之失,沫沫準備說開罷手。但愛情不只是一種感情也是一種藝術,僅有的樸素感情也會驅使人做出傻事。

    送走沫沫的孟賢國,手裡握著兩張歌廳的貴賓卷,無奈的笑了。搖搖頭,他把貴賓卷拍在桌子上,等安古屺回來如實報告。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8:46

第三十九話 吃了蜜的啞巴
    比平常早到PUB的沫沫照常開始試音響,順便看下曲目表。這幾天因為自己送出去的貴賓卷,她少有的緊張。長長的粉色絲帶把瀑布一般的長發攏起來,很少見到她這樣打扮。渾身骨頭散散的,習慣性的從煙盒敲出一根煙放進嘴里可沒有點燃。她本來喜歡在唱歌前抽一支的。

    沫沫的不一樣直接影響到了唐曉。她來到這個很少煩惱的人身邊,“怎麼了?”“沒怎麼。”沫沫平靜的笑笑,“想自己的事呢。”

    “從去過孟賢國那之後,你就這樣了。”潤物無聲的變化已經讓人體會到了變化,雖然沫沫不成察覺。沫沫什麼也沒說,而那雙大眼楮低下去靜幽幽的,抬上去閃亮亮的。

    今天的演出照樣是沫沫先上場,快歌能帶動氣氛。沫沫在台上跳舞,不停調整嘴邊麥克的位置——一身黑色的皮衣皮褲把舞蹈員的身材裹得似乎只要一踫就能咧開。

    下面有很多人是專門為了沫沫才來這的。社會上混太久,沫沫很有圓滑的處理這種熱情,她會小心的為了不傷害自己而完美的周旋。她的歌曲完了,下面一陣歡呼。照常送出幾個飛吻,她轉身下了台。

    唐曉在不大的後台等她下來。

    “他們來了。”

    “誰?”等得太麻煩,沫沫已經不抱希望了。

    “孟賢國和安古屺。”

    沫沫听了一驚,沒等唐曉說完座位號就跑了出去。他們個子那麼高,絕對不難找到。可在掃見他們的一瞬間,她沒了心花怒放卻成了拉警笛的消防車——一身紅衣的莫伶正和孟賢國有說有笑呢。

    覺得自己被誰抽了一個嘴巴,她腦袋嗡嗡的。知道自己沒唐曉的那份矜持,操了瓶紅酒的沫沫,大步流星走過去。

    “什麼時候來的?”沫沫問。

    孟賢國抬頭看見她,對身邊發生的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反而為了看見的紅酒高興死了——沫沫發現這人到了娛樂場所真就變得不一樣。

    莫伶聰明的體質及時搜索到不良信息。她不是個愛惹麻煩的人,接過孟賢國已經喝過一口的紅酒杯,轉身飄然離去。

    此時的孟賢國才有精力理轉向身邊沫沫,“怎麼了?”

    沫沫眯起眼看他。這種情況下,他還問自己‘怎麼了?’她開始懷疑這個人腦子有問題。

    “喂!”孟賢國以為沫沫又溜神了。

    沫沫砰的一聲把紅酒瓶桷贏p由稀K牟皇悄 媲岣《敲舷凸暮廖摶梢逕踔粱雇Ω 慫頻摹br />
    唐曉跟在後面全看見了,對沫沫的感受完全理解。而孟賢國的做法也無可厚非——這才是最糟糕的地方。同在桌的安古屺看見唐曉還是面露尷尬,想說話卻不知說什麼。

    唐曉從後面推了一下沫沫,“你們來很多長時間了?”沫沫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

    “這真不錯。”孟賢國興高采烈的樣子,轉頭看沫沫。穿著緊身衣的沫沫出乎他的接受能力。沒了莫伶身邊的放得開,他反而躊躇起來,突然轉頭別過眼神。動作做得過猛,把坐在對面的安古屺嚇了一跳。沫沫沒管那個,拐個彎又戳在他前面,“見鬼了?”

    “喂!”安古屺覺得必須救朋友才行,“是你叫我們來的。還搞他!”

    “我搞他是為了讓他泡妞。”沫沫哈哈笑,笑聲中有情緒,這讓唐曉擔心。

    沫沫誰也沒等,“喝酒啊,喝!”她跟誰杠上了,猛插進紅酒瓶上的啟瓶器被應聲拔出,倒滿兩杯酒推到孟賢國嘴邊。孟賢國有點接受不了,不是酒量不知而是覺得情緒不對。

    氣氛有點僵,卻兩個人糾纏著走向他們。唐曉听到他們其中的談話關及沫沫,回頭看了看。沫沫也為肩膀上突然多的那只手緊張了一下。她瞟了一眼孟賢國,孟賢國沒什麼變化,只是捎上點麻煩的表情——這讓沫沫難堪。

    “沫沫……”搭上肩膀的人說話不怎麼利索,“好長時間沒找我們聊天了。”

    “是啊。”另一個也跟著起哄,“有男朋友了?”

    沫沫知道他們來這無非是想揩油,她沒義務去干涉其他人的態度。出于本能,她覺得這個人會很難纏,放棄了和孟賢國的無聊爭執,準備離開。偏偏身邊這個只會賤賤的笑的客人選在她最不爽的時候找麻煩——撤退的路被另一人攔住了,“為了他?”他指了指孟賢國。

    “哦?”離沫沫更近的那個人口氣中借點酒氣帶著輕視,“好像是踢球的。”他的臉往前貼得更近了些,孟賢國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就為了你?”

    孟賢國被上下掃視的很不自在。

    “你也不咋樣啊?球踢的也不成!”那人為了自己的氣勢,聲音大得出奇,“一個玩球的長了個二五腳。踢前鋒的要技術沒技術,要速度沒速度……”

    沫沫吃驚地望著這倆惹事的,更好奇原來他們到這搗亂也不全是為了自己。尤其可氣的是孟賢國那副恍若無事、波瀾不驚的樣子。顯然這份不以為然比不堪入耳的話更讓她火冒三丈。她目光中的火氣像安了彈簧,順手拿起那剩下半瓶紅酒在桌子上鑿了三聲就往嘴里灌了下去。她的動作相當豪氣,身邊的人驚著了,包括孟賢國。

    “沫沫!”唐曉搶下瓶子藏到身後,“一會兒還有演出呢。”

    沫沫沒和唐曉答話,抹抹嘴邊流下來的紅酒,“兩位老板。算我賠罪。”她挺起身子,低下眼,越過擋過來的孟賢國望向這倆人。迅速的一瞥,沫沫只需一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這世上俗男人太多。她的微笑能殺人,“下次再正式道歉。今天我生日,給個面子。”

    顯然那人被沫沫的出其不意弄得一愣,回過神,“啊?沫沫生日?”

    “是啊。我生日!”沫沫撇起嘴,“可是您啊,不小心攪了局……這酒錢我可不想付。”所有的人都傻在那,兩個不速之客更沒料到為了個調侃就牽扯進這麼件措手不及的事。突然,他們都樂了,明知道被刷卻樂得相當開心,“好。今天你們喝多少我都請了。”在這個時候成全別人是最完美的,他們選擇和沫沫再哈哈兩句就離開了。

    看他們走遠了,唐曉才把酒瓶重新放回桌子上,“沫沫,你可夠狠的。”

    “沒有正常人願意和瘋子計較。”沫沫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把酒瓶推到孟賢國那,“就是沾沾嘴邊,不介意就接著喝。”孟賢國和安古屺看了看那瓶沒少多少的酒,深感欽佩。

    沫沫要回去換服裝,唐曉在安古屺想繼續他們之間的話題時轉身離開。剩下的孟賢國和安古屺無聊起來。

    晚上的節目一個接一個的結束。沫沫和唐曉換好便裝一起出來,外面只有安古屺等著她們。沫沫已經看見孟賢國在自己唱第二首歌時就走了。所以沫沫沒怎麼吃驚更沒怎麼生氣,沖他們笑笑就走開了,只是月光下的背影有點惆悵。

    “她怎麼了?”安古屺望向唐曉。

    唐曉與他並肩走著卻沒有回答的意思。過了好久,唐曉才想起跟他談幾句,“今天有空?”時間一長,安古屺可能就會忘掉沫沫的不尋常了。

    ——

    沫沫站在路邊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從PUB出來,看他們走遠了才點了根煙。她重新把圍巾緊了緊,沒發現有人開車慢慢的跟著。就在一個拐彎處,那車擋在她面前。沫沫停下腳步,彈掉手中的煙,很警覺。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9:00

第四十話 沫沫的“絲綢之路”
    車窗搖下來,里面探出來的腦袋挺圓,“上車啊!”沫沫在半夜受了驚嚇,張了張嘴沒講出一句話。

    “趕快上車啊!”孟賢國下了車,推沫沫上車,“傻了啊?”

    在車里好一會,沫沫才回過神,“你……你不是走了?”

    “哪啊!”孟賢國坐回駕駛位,“我就是出去一趟。”頓了頓,“今天你生日?”

    ——蠶在吐絲的時候是絕想不到自己會吐出一條‘絲綢之路’的。

    茶坊里的樂聲輕渺。沫沫的靈魂已經游離出軀體好遠,沒能及時回神。孟賢國沒辦法又問了一遍,“今天你生日?”

    “哦。”沫沫才反應過來,不自然的笑了,“就是。”

    “回來晚了……”孟賢國沒想失禮,“叫上唐曉他們就對了。”沫沫听了抿嘴一笑,沒做回答。這是她和孟賢國第一次單獨相處——終于能這麼仔細的瞧他了︰縱然像張照片沒有動感表情,卻也有一番誘人的情緒。

    也不知為什麼,當孟賢國問想去哪時,她脫口而出的竟是茶館。得到這個答案,孟賢國更加確認沫沫是個‘傳說’,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都太具特點且魚龍混雜。他們什麼也不說,就這麼面朝面坐著。

    孟賢國又渴了,抓起一個杯子灌下去。沫沫看著他,露出‘是個菜鳥’的神氣。為這的思考讓孟賢國頗顯尷尬,馬上討教,“有不對的?”

    “這茶要先洗的。”沫沫把玻璃壺里的沸水澆入紫砂壺又迅速倒出,“再滿上沸水。”她上下澆了三次水,一邊示範還一邊講解,“這叫——鳳凰三點頭。”最後又用壺蓋抹去溢出的茶末,蓋上壺蓋用沸水澆壺身——不像話的靜怡。

    一切做完,沫沫歪著脖子看他,“所以……”她停了一拍,“你剛才喝的是溫杯的水。”

    孟賢國听了,馬上就想咳嗽。沫沫白了他一眼,“又不髒,怕什麼?”

    雖然漏了氣,孟賢國仍舊認為這是個特別的聚會——人不多卻內容豐富。他想了想,問沫沫︰“你常來喝茶?”

    沫沫把悶了一會的茶,往鼻口間晃了晃,“常來。”

    “自己?”

    “喝茶花不了多少力氣,用不著人多。”她沒停下來挖苦。其實現在的沫沫知道自己的腦子已經被寂靜壓迫得一片空白,只要一丁點驚嚇就能打破得來不易的快樂。想到這,她馬上把另一個滿好茶的杯子遞過去,“你能來,滿意外!”

    孟賢國被說的一愣。

    “我一般自己來喝茶,覺得在這才能休息。”沫沫投出的眼神分外謹慎,樣子就像個寄人籬下卻又自尊自大的孩子,“小時候,母親身體不好。父親為了照顧她,四十多歲就申請離職。我一直學舞蹈,吃住都在學校。每次回來,父親會帶我去品茶。他說只有在茶香中才能找回自己。看著他越來越松懈的背……我知道只有不讓大人操心,我們家才能熬出頭。我拼命的練舞,可越到後來也越清楚,很多東西不是你努力就能得到的。我們老師常說,跳舞的人首先是身體條件好,其次是家里經濟還得不錯。這兩樣我都沒優勢——這些也不光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能控制得了的。”沫沫說著還呵呵樂了,“誰不想當白天鵝?可人總得認清現實。畢業的時候我沒愁死,真不想跳了十多年舞最後還得吃父母。算幸運,老師幫了忙,給我找了個接收單位。我就成了一輩子也沒人能認出來的群舞演員——不過最起碼溫飽問題解決了。”在熱氣騰騰的水氣和沁人心肺的茶味中,沫沫不禁想起一段日子。每來次茶館,她都會想起那段日子。不知道是茶勾起她的回憶還是為了回憶才來這喝茶。反正到了這種時候,茶都會無意間走進她的生活。

    一陣失落與苦惱得發酸,空有一股讓人充滿激蕩卻無從適從不知該如何消耗掉的熱量。尤其是泛寒的冬去春來,沫沫的心情更是無奈得有些煩躁不安。

    “你和唐曉從小就認識?”

    沫沫垂下眼,回答得很優雅又無拘無束,“我們是高中同學。關系變得不錯卻是後來的事。唐曉這個人,怎麼說呢——她很理解人。平常的時候不常出現,反而在最困難的時候,她給了我最大的支持。這種支持不是同情也不是施舍。她說過,沒幾個人能經得起同情的。”在絕望和困窘的時刻,一丁點幫助都應深表感恩。沫沫說完,心境平靜了——任何痛苦和歡樂都該在時間的推移中找到最後的歸宿。

    孟賢國看著沫沫,這段看似閑聊的談話讓他吃驚。平時他只會在杯中放上一撮綠的發烏的茶末,沏上剛燒開不久的水。看著那片淡綠色在玻璃杯里慢慢流溢,嘴里的余味就會在唇間繚繞不散。而現在光是沫沫那身揮灑超脫的氣勢就已經讓他從甘甜中品出些清苦了——難得有人能在他面前全部放松。

    孟賢國突然想起什麼,從包里掏出個絲緞盒子,上面綁著的紅色絲帶招人喜歡。“這個送你,我出去就是為了買禮物。”

    沫沫盯著盒子,眼波和嘴角都傾瀉出美麗的情懷。她把盒子拿過來放在手心里,又驚又喜端詳了好一陣,口氣中略顯遲疑,“我的?”

    “是啊。”孟賢國傻笑幾聲,“太突然,不合心意不管啊。”

    沫沫急著打開——一對貝殼型耳環。本來應該馬上帶上的情景卻因為沫沫根本沒耳洞出了差錯。沫沫把禮物重新攥在手里,開心的笑了。她的頭和背都靠在藤椅上,身體舒舒服服地展開,呵呵的笑全然不管傻愣愣的孟賢國。

    喝茶是需要一種心情的,一種輕松愉快的心情。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9:09

第四十二話 引誘孩子吃藥的糖
    “你的話不多啊。”孟賢國又喝了好幾口茶,上下打量沫沫,“平時也這樣?”

    “我是話癆?”沫沫反問自己卻想起另一件事,停了泡茶,表情定格,“今天在PUB遇見的那女人——喜歡?”

    沫沫的話總能讓孟賢國驚出個小意外。他把翻倒的水杯扶起來,直到抹干淨了才說話︰“談不上,閑聊了幾句。”

    沫沫听了呵呵的樂,覺得無聊,“你啊……”她接著泡茶,“就算你說喜歡,我也無所謂。再或者,你說不喜歡,我也無所謂。”

    孟賢國听了臉紅。

    “我過日子……其實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也得明白。”

    “你?”

    “我……”水氣落在沫沫的睫毛上,一下子又變成霧氣,“把你想得簡單了。”

    孟賢國思考這句話,可總沒量出個深淺。他不轉楮的看沫沫,等她接著說。

    沫沫此時卻沒了語言。她知道,沒有把握的感情表白可能讓他們連個朋友都做不成,何苦。孟賢國為現在的這個沫沫充滿好奇。他一邊自覺地糾正原有錯誤認識,一邊琢磨這些錯誤是怎麼鑽進他的腦子。

    沫沫沒管他的自作聰明,給唐曉去了電話。她認為安古屺也一定在。她讓唐曉轉告安古屺等著孟賢國去接他,一起歸隊。

    “那小子出車禍沒多久,估計一時半會兒不能開車。反正茶也喝完了,你也該做點好事了。”沫沫掛了電話才和孟賢國說話。

    孟賢國覺得自己被扒了個干干淨淨,被人點透,只是害臊卻沒有恐懼——只是來的突然。想到這,他笑︰“有空給我電話啊,一起出來玩。”

    沫沫認為這次交談很有價值。

    ——

    唐曉和安古屺坐在24小時咖啡店里,畫面很漂亮。安古屺本以為自己能硬著頭皮為柳馨裴的事情給唐曉點解釋,時間一長卻演變成閑聊而且很高興——甚至是得意忘形。此時的唐曉成了引誘孩子吃藥的糖果更像賽狗場里的毛兔子,為了幾分鐘的快樂卻能忘記苦果。他希望這樣的共處的平靜來,平靜的去;希望它再來,希望它再去。這成了他努力的歷史。不過,他仍舊認為該給自己的朋友一個解釋︰“好長時間沒見。”

    唐曉以自己寬容的微笑隱去了很多不快樂,卻讓自己笑得荒唐。她的低沉讓身邊的人擔心,茫然被壓抑後便是多愁善感的心靈。脆弱迫使她成為一個感情上的順從者。對于女人來著,靈性和善良是最讓人珍惜的品質。可失去了保護的她們,被拋入滾滾紅塵,年長日久,眼楮中終于充滿疲憊,心靈的光澤也最終消失殆盡——這是件多麼讓人心疼的事。

    安古屺的腦子胡思亂想起來。

    一剎那間,唐曉意識到自己手背上的溫度,她變得心神不寧,“我該回家了。”她抽回自己的手。

    安古屺也意識到哪里不妥,卻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等他們一會兒,我送你”

    “不。”她站起來,自己穿大衣,“坐出租車就行。”她有些煩躁更像是為自己著急。

    安古屺拽住她胳膊,“怎麼了?”

    “你說呢?”唐曉轉身反問,如此冷靜。

    安古屺松開手,嘆氣卻笑了,為了自己的不正常以至于如此缺少自我檢討。

    站在門口,他望著唐曉的背影,望著她自己伸手擋了一輛車然後上車隔著玻璃和他再見。安古屺微笑依然卻有些失落。

    車徐徐啟動,唐曉看著他的面容逐漸模糊……透過後擋風玻璃,那個沒有離開的身影被淹沒在沉沉的夜晚中。他的樣子在那一刻被深深刻在唐曉的心里。

    坐在車里,她不禁開始回憶以往的經歷。內心深處,她對愛情懷著無比厭倦和排斥的灰色情緒。像一個疲憊的旅人,走得越久,看得越多,倦怠了心情,忽略了景致,總不見傳說中的美不勝收。

    人啊,不能忍受樹木光禿禿的站在面前。可沒了葉子視野不也是更開闊了?現在也許什麼也不是,什麼也遮不住,可是一旦發了芽,開花,一旦春天來了,人們便迫不及待馬上要見到枝繁葉茂,等到樹木高大茂盛,逼近自己才開心——糊涂。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9:21

第四十三話 獵人和鹿
    夜路很靜,星星一閃一閃的,甚至能讓人听見它們眨眼的聲音。天也藍的慎人,明淨堅硬,像似能敲出聲音。

    安古屺把手里的兩盒藍根茶提高到與自己雙眼同一水平線的位置——眼楮就這麼緊緊的盯著,似乎還能看見唐曉把它們硬塞給自己時的樣子,然後耳邊還有那句輕輕的‘小心感冒’。

    唐曉回到自己房間,沒和狗狗說一句話就關上門。發生了太多狀況讓她波動過于澎湃,牽制太多腦細胞很容易使人疲憊。趴在床上,她把頭埋進枕頭里。

    心中的黑色遮住所有的光明,誰也無法在其中敲出裂縫。她承認那是一種讓人動搖的美麗,卻美麗得無恥。在枕頭下面,她能看見安古屺的身影一點一點縮小最後鑽進自己的傷口里。痛勁一沖,她張了張口,卻沒敢叫出聲。黑暗中影像交錯,發掘著她的內疚。

    唐曉病了,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在外面沒穿好大衣就跑出去著的涼。沫沫是最先發現她生病的人。一連幾天安營扎寨,不僅為了練舞方便也為了照顧唐曉。

    給唐曉削了一個隻果,沫沫接著織自己的毛線——很難看見她如此專心于一件事情。唐曉笑著為她指點迷津,覺得她認真到可愛的地步。看著沫沫,唐曉突然認為愛需要鼓勵,“今天不給孟賢國去個電話?”

    “我準備讓他安靜一陣兒。”沫沫不如意的忙里偷閑,“追一個人就像打獵。”她一只眼眯縫著看看唐曉,一只手順著目光變成‘手槍’,“不能光緊著追,得追一會歇一會。躺在一邊擦擦槍啊,吃點東西啊……休息休息。說不定他還好奇湊過來看熱鬧,等他放松警惕,啪!”‘手槍’應聲一顫,嘴邊吹掉火藥,沫沫眼光得意,“一撂一個準!”

    唐曉听了,嘴角有一點笑卻混上了淺淺的擔憂。她知道愛情不僅需要時間,它的代價更昂貴,“不怕他跑遠了?”

    沫沫愣神。這句話來的深奧,沖沖忙忙理解不了——她垂下眼思考。沫沫不能肯定孟賢國只對她一個人投緣。也許他們的性格、興趣、習慣、追求都有這樣或那樣的沖突,但只要通情達理也容易消化。愛得真情實意,受點委屈也會很快過去——她皺了皺眉卻欣然微笑。

    唐曉望著她沉默。可能是她貪心,明知道愛里不可能只有歡樂,卻想讓沫沫擁有不被傷害的依靠。她想說很多卻不想成為一個潑冷水的人。

    “我想在秋天。在秋天我的毛衣就可以完成了。”沫沫的思考似乎沒給自己太多的負擔。她讓自己朝唐曉笑得更津津有味了。

    又過了一個星期,沫沫將她的忍耐力發揮得淋灕盡致並且可以開班收徒了。她困窘難當,一天比一天坐立難安。唐曉知道她一直瞄著自己手機的蘊意,走向沫沫︰“去看看他或者……打個電話總行吧?”

    沫沫從鏡子中看見唐曉體諒的笑容——這更讓她苦惱。她嘆息少有的沉悶,“我也不是沒事做。”

    “那讓他來看你呢?”

    “他主動過嗎?”沫沫頭也沒回走出老遠,有了唐曉的話她更覺得次次都是自己過于執白。其實她還沒想過孟賢國會停下腳步,更甭說會留在自己身邊。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9:31

第四十四話 玫瑰般的艷俗
    沫沫失敗了,她還是給孟賢國去了電話。想約他出來竟要談那麼長時間,得到的仍舊是婉拒,沫沫覺得心寒卻不見得不努力。現在的她終於開始瞭解,為什麼有情人的日子,生活一定要充斥著玫瑰般艷俗的道理。

    執著追求一些東西時,勇氣打動得了上帝卻不一定能打動對方。孤獨似乎也在考驗她。沫沫把眼前的東西看的太過誘人,甚至羨慕唐曉為了誰的傻一回。****太大,想佔有的太多。為了自己竟想讓自己愛的人愛自己更多。那條路原來沒那麼平坦,就算有了心理準備,卻還是會怕熬不出頭。她樂意更積極,並將付出勝於回報當成生活技巧。

    突然街燈亮了,馬路上點綴著一串亮珠,暮色中泛起的光暈,灰濛濛一片。走在去練舞房的路上,沫沫完全沒有比賽前的鬥志,滿腦子都是一片磊落背後的那一角陰暗。

    沫沫跟個夜遊神似的,她的舞伴早該鬧脾氣了,「沫沫!」

    「啊?」

    「連續,連續三拍……亂的!」他一邊嚷一邊用腿比劃。

    沫沫被嚇得夠嗆,不是因為口氣,而是罵人者扭曲的中文發音。自己有錯卻不見得非得低頭,她瞄了一眼對方,撇著嘴,「別老拿那對藍眼珠子瞅我,慎人!」

    「臭你?」對方脖頸子挺得挺直,愣在那一會就開始不好意思地聞自己,「我身上……味道?」

    「哈哈……」沫沫要樂死了。對方卻只能傻愣愣的看著,不知所措。

    沫沫第一次看見自己的老闆時就有想欺負他的衝動。安東.庫列夫,法國人,本舞蹈學校的投資人。一個外國人,為了中國的拉丁舞事業,漂洋過海,出賣色相教拉丁舞——容易嗎?沫沫早說,在這學舞蹈的大部分不是為了藝術甚至談不上鍛煉身體……就那麼點不可告人的『愛好』。

    安東望著沫沫仍舊迷糊。

    「誰教的你中文?」沫沫走近音響,重放曲子,「退錢!沒這麼糊弄人的。」

    「沫沫……」安東還是要說剛才出現的錯誤。

    「知道了,知道了!」這樣的語法聽了能腦殘,沫沫用擦汗的紙巾捂他的嘴。

    「沫沫……」安東很不高興,推開她更嚴肅了,「LatinDance不可以笑。如果不高興,不練了。」

    沫沫覺得因個人原因影響到別人的精力應該過意不去,「好了。」她笑笑,「我們重新開始。我會認真的。」

    倫巴舞曲的音樂聲再次潺潺流過。安東突然回身拉近與沫沫的距離,兩人身體隨著呼吸起伏,甚至能感到對方氣息。沫沫的雙手撫摸著安東因沒系實扣子而露出的白皙胸膛,面頰順著舞伴的肩膀滑向後背。兩雙閃著波瀾而且激情四射眼楮,從沒有過的美麗爬上沫沫的雙眼。跳舞中的沫沫最美——安東總是這麼說︰她能把所有的男人吃掉。

    發生的一切都超出固定劇本!孟賢國透過玻璃門看著舞蹈室裡一對男女的精湛舞技——沫沫的裙子可夠短的!爽約後又不請自到,看見了『該見不該見的』應該後果自負。果然,孟賢國驚訝過後是莫名其妙的憋氣。

    也不知哪來的仗義,孟賢國一掌把門推開,插著胳膊等著沫沫看見自己。他的行動效果也不錯,沫沫發現他時很吃驚卻沒有歉意。

    「你怎麼來了?」沫沫鬆開讓的胳膊,蹦跳著跑向孟賢國。

    安東也看見了這位顯然有一點火氣先生。男人之間的感覺微妙,看著沫沫離開自己跑向另一個人,安東沒鬆手反而更結實的拉住她的胳膊,順勢把她拉到離自己更近的地方。看了孟賢國一眼後,讓精緻的臉孔上洋溢著笑容,低下頭用雙唇輕輕點在沫沫的唇上。

    「喂!」沫沫推開他,「我們這不講究這個!」

    「今天練舞很高興。」被沫沫推,他沒生氣。

    「不能光你高興啊!」沫沫白了他一眼,「我還沒覺得高興呢。」

    孟賢國聽見沫沫開的玩笑,覺得有點過。他走上前時的表情看上去冷靜而且不在乎。

    「老孟。」沫沫再次高興的和他打招呼。

    「打擾你練舞了。」

    「沒。」沫沫笑得光彩照人,拉著孟賢國往外走,「今天……」走向大門,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忘了點東西。回頭看見安東正在收拾音響,那身影有點落魄。

    孟賢國等在門外,沫沫說換好衣服就一起出去。可等出來的卻多了一樣東西——那個藍眼楮的外國男人。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9:39

第四十五話 精神賄賂
    酒吧里人不多,沫沫坐在角落思考為什麼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約會後,自己卻不開心。此時的她,雖然輕盈卻不活潑也不快樂。就這麼坐著,弓著背,沒脊梁似的。

    一見鐘情讓沫沫視而不見巨大的心靈距離。沫沫沒準備好承受力卻猛地一下扎進情網。人們對那些閃爍友善和真誠的體量和內心對人性亮點的情不自禁完全演化成了這個時代多的是的隨意問候和禮節安慰——獻媚的精神賄賂。可憐的沫沫在愛中燒,即使虛妄、短暫也仍抑制不住想犧牲的沖動。

    身邊的安東看著沫沫,覺得沫沫不該抹上這些灰暗。她應該用笑聲對待自己而不是用自嘲支配自己。他緊緊的靠著沫沫坐著,看著她如何把自己退化成俗人。安東還是忍不住,“沫沫。”他的叫她時的樣子不僅靜得火熱也溫柔得神氣。

    沫沫扭頭與他四目相對,眼中有幾分醉意,“有事?”

    “因為我,你朋友提前走的?”

    “呵呵……沒什麼。”沫沫只是搖頭,“朋友……是啊,朋友。”她為此想了好一會,“我和他之間沒有純粹的目的,倒也清淨。”

    “沫沫。”安東的藍眼楮又深又透,藍得漂亮,“你可憐。”

    沫沫听了他的話就想樂。挺傷感的自己也成了催情劑。此時沫沫真正知道到有個人在身邊才不會沒落到太壞的地步。莫名其妙,她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眼楮里蒙了一層淚水,自怨自艾的忍著。

    安東想讓她哭,即使淚水不是為了他。沫沫的淚水如少女的情竇初開,帶著發自內心的幽怨和清純。她還沒學會在愛里不僅要不刺傷心愛的人還要小心不讓心愛的人刺傷自己。

    “他讓你覺得自卑嗎?”

    沫沫驚訝安東能說出如此有深度的漢詞,更可怕的是竟很恰如其分。

    等待是美的,正如自己奮斗過的幸福,然而等待和奮斗也都是辛苦的。也許沫沫的執著對孟賢國來說,只是可以隨時被拋棄的小玩意。它像春天的花,夏天的雨,雨後的彩虹,孩子的游戲……這讓沫沫更痛苦,她不知道愛一個人時需要這樣的抗打擊能力。

    其實男人點起一支煙時,女人就已經開始了對火花的追憶。

    午夜時分,安東發現沫沫的表情和動作開始夸張——他決定送她回家。

    第二天清晨,當一縷陽光刺進沫沫的眼里,她只感到惡心和酸痛。她努力翻身卻仍無起色,最後蓄備了足夠的力量才弓起身子。她合著眼楮,仰在靠枕上休息,腦袋澀澀地開始想問題。

    頭跟炸開一樣疼,她了解自己的酒量——不喝正好,一喝就多……突然想起來,送自己回家的一個人——她驚立起來,那股子沖勁把酒後的後遺癥消了不少。仔細環顧四周,發現沒有多余的東西後才松口氣。手機響了,她揉著鼻梁接,“喂?”

    “很晚回家?”是孟賢國。

    “我們又去酒吧坐了坐。”

    “酒吧?”

    沫沫認為這不是個問題,沒回答卻等著他說話。

    “我不在,沒掃興吧?”

    “沒。”沫沫一下栽在床上,哼哼笑起來,“沒什麼掃興的。”

    “其實你的外國朋友自己在中國,你介紹給我認識,也對。是我個性差,覺得無聊才走的。”

    沫沫苦笑,為電話另一端的那位的周到卻不體諒。無聊電話堅持不了多長時間。沫沫掛了電話一陣子失落,她以為臨別時孟賢國能給自己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問候。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49:50

第四十六話 美麗起了變化(上)
    沫沫瘦了,她一直那麼可愛,和她說話從來不用思索,態度也不必矜持。任憑別人深思也好,郁悶也罷,從來不會給人帶來不安,總是笑嘻嘻的。而現在沫沫的眼里卻有了倦意——等待太久的倦意。

    “幫我把這些CD給孟賢國帶去吧。”唐曉把碟片放在化妝台上,等著沫沫回答。沫沫看著那點東西,濃妝下的表情有些模糊。

    “就當幫我個忙。”

    沫沫笑,只是笑里透著不合算。在愛里,她的立場時時刻刻都會出些麻煩。她把頭靠在唐曉的肩膀上,“陪我一起去吧.”

    唐曉眼中的慌亂和難堪竟就為了這麼一句話。

    沫沫因唐曉而產生的念頭怦然心動,“唐曉,你是不是和安……”

    “沒什麼!”唐曉一驚,跳出老遠像在逃避一個天大的災難,“我和他能怎麼!”

    “你這樣就是不對勁!”沫沫沒想讓一切趨于平靜,“你在害怕什麼嗎?”

    唐曉被沫沫說得眼淚只敢在眼楮里打轉卻不敢示人。這表情單純,沫沫全看明白了。她嘆息,拍拍唐曉的肩膀拿著CD走了。

    沫沫被自己的心催促著來到孟賢國他們的訓練場,手里的這幾張CO讓她自告欣慰。第二次來訓練場,見識到的場面紅火到讓她吃驚的程度。一種純真無邪回蕩在暖融融的空氣中,她快樂自在。

    沫沫望見孟賢國奔跑中露出的笑容陽光般燦爛。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孟賢國在體育中所發揮出的勇氣——他全身肌肉都代表著榮譽。足球已經成為了孟賢國的歡樂、事業、生命……若不如此,敏捷和強健又有何用。加劇了的血液循環讓孟賢國思路更加開闊,踢球的線路也更加清晰。

    訓練結束,孟賢國一邊簽名一邊往沫沫那邊望。他興奮的和她揮手,然後指了指前面。沫沫知道他指的是那條柳蔭小路,心情突然為了剛才的畫面變得暢快淋灕。她笑著向孟賢國點點頭,先走了過去。她的步子很慢,不一會就听見身後孟賢國喘著粗氣和放慢的腳步聲漸漸貼近。沫沫轉身,微笑面對。孟賢國站在沫沫身邊,弓著背喘息。好一會兒直起身,“怎麼這麼長時間沒來電話?”

    “是哦。”沫沫傻笑,心里卻把這個問題轉換成一個欣慰和安全的問候。孟賢國的目光在巡視了一陣後凝聚在一點上。看得沫沫有點慌,打量自己︰“怎麼了?”

    “沒、沒什麼。”孟賢國不好意思的笑,“上次送禮物時發現你沒有耳洞,以為你會不喜歡。沒想到,今天你……”

    沫沫摸了摸自己耳朵,不知不覺中也跟著孟賢國不好意思,“是哦。”前幾天的紅腫在甜蜜中沒了痛苦。孟賢國看著沫沫笑,完全沒有神秘感卻有著一種不可思議的魅力。

    有人送禮物喜歡一點驚喜,但不一定人人喜歡。沫沫不在乎禮物的價值卻強調送禮物時的態度。她欣然接受並永遠安慰于一小點心意。愉悅的心情讓她放棄一切戒備而且毫無顧慮。

    愜意時美麗起了變化,孫悟空與石頭的開場再現。他們面前突然蹦出一個人,那個——‘送信天使’。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0:01

第四十七話 美麗起了變化(下)
    有了上次的教訓,沫沫沒了驚訝反而露出笑容。可那個女孩完全沒有沫沫的愉快心情。她站在孟賢國的面前,滿臉憤怒,手指都要戳到沫沫的眼楮了,“她是誰?”

    突然的情況仍讓任何人都會感到尷尬和無措。沫沫反應過來,覺得自己應該解釋點什麼︰“我……”她回頭望望孟賢國,為那只使勁扯了扯她的手。

    孟賢國應該說是在皺著眉頭,而且口吻慢條斯理得讓人憋屈,“你們這些女孩能不能理智點?除了足球,我還有自己的生活。你們是不是有點過分?”

    那女孩被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一會兒,“那我的信呢?”她目光中充滿幻想甚至是乞求。

    “我沒來得及看。有空我會回的。”孟賢國冷冷的回答,不耐煩甩頭的樣子讓人看了害怕。

    她看見了,哭了,哭的可以從天堂跌入另一個深淵。沫沫愣在一旁看,看著被淚水淹沒的弱小背影消失。她開始為那道影子擔憂,現在又實實在在為自己憐惜。毫無緣故,她能從背影中找到自己身上的一點東西——這讓她倍受打擊。

    沫沫不只一次夢想過那種溫暖。快樂的感情會像種子一樣變成棵成熟的樹,最後枝繁葉茂到讓人羨慕。也許人們不會相信一見鐘情,但也不見得因為它是一個單純的行為就失去了對它的尊重。

    一陣疾風吹過,她窒息。咳了好幾聲,半天才反應過來。她不敢相信的望向孟賢國,“她沒什麼惡意,只是希望給自己的感情要點補償。起碼能解釋點什麼。”

    “解釋?天天這樣解釋得過來嗎?”孟賢國苦笑,眼中仍然殘留著不屑,“她們樂意!都是自找的。”

    “啊……”沫沫痛楚的嘆息,“都、都是自找的。”被咽下去的這句話,燙的她心窩疼。一瞬間的感受化成嘴角掛著的渾濁的笑。她的身體因為這次的打擊而微微顫抖。當她再次抬起頭時,眼中的淚光讓孟賢國吃驚得無語。

    經過痛惜,沫沫讓臉上的神色有些不對勁。那種天生的嬉鬧逗趣忽而不見了,眼里只有警覺,“對不起。我怎麼還去打擾你。”

    孟賢國傻愣愣的拉住沫沫,完全沒有了解狀況,“怎麼了?剛來就走!”

    “沒什麼。”沫沫把手從孟賢國那掙脫,“就是累了。”她口氣生硬的讓孟賢國一驚。

    沫沫如今覺得自己如此丑陋,這樣自貶的念頭逼得她干笑幾聲就往另一個方向走。孟賢國又攔住她,“到底怎麼了?就是死也得讓我死個明白啊!”

    “哪能嚴重到死的地步。”沫沫昂起頭,臉上掛著笑容。她對他的話已經枯竭更覺得無需在他面前展示哭泣。愛的升華需要很多品質,允許對方離開和允許自己離開同樣重要。沫沫有點冷靜了,想起來這的另一個目的。她從包里掏出那幾張CD︰“你借的。以後不要煩我了。勉強裝朋友,大家都為難,何苦呢……”

    沫沫將東西塞給孟賢國後就走了,沒有任何顧慮的離開。思前想後差一點忘記什麼叫可笑,犯了這樣的錯誤常常伴隨著痛苦和狼狽。她想自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這整個變成一個噩夢又如此清楚的爬上她的皮膚。渴望盡善盡美是愚蠢的,為根本的不存在生氣就是無知。沫沫孤獨的流下淚。沒有理會,其他步行者經過頂多投下稍微好奇的一瞥。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0:09

第四十八話 隔著一道門的兩個人
    沫沫今天生日。她光彩照人、熱情似火。約了不少朋友,唯獨少了的孟賢國更加顯眼。她和大家一起邊吃邊聊,語中不乏喜氣,且唱且跳盡興的意外。唐曉想問她上次和孟賢國見面後的變化卻沒敢開口,她覺得那應該是個壞消息。

    都快凌晨了,沫沫和大家打鬧一片到最後卻不知何時的兀自縮在桌子的一角,身邊躺了挺多罐空了的‘銀子彈’,大而亮的眼楮水光閃閃的。唐曉看著沫沫被滿臉的無助和失落逼得無路可退。

    要不是唐曉提出玩樂結束,沫沫還要鬧很長時間。送走其他人,沫沫大喊自己玩得不盡興,死纏著唐曉耍酒瘋。她沒在意別人快不快樂卻得意自己過得不錯。喝了過量的酒,笑點就很低。她對唐曉用力的大笑,不管唐曉是否擔憂。唐曉看著她,怎麼也笑不出來。沫沫與唐曉對視,望著平靜如水的表情,平白地她的笑也跟著平淡了。她的手從唐曉肩膀上滑落回自己身子的兩側,再次讓唐曉看見孤獨。她甩頭,大步向對面走。

    沫沫奇怪,為什麼只要喝完酒馬路就會變寬。她是多麼渴望回到原來的無憂無慮,想到這她又大笑起來。這笑聲讓唐曉比對付哭泣更傷神。夜風襲來陣陣涼意和濕冷,沫沫覺得自己孤立無援得呼吸都困難。人其實就是生活在一靜一動中,太靜了未免寂寞,太動了又擺脫不了幾分倦怠,于是格外向往超凡的輕松。

    為了愛煩,煩什麼呢?有一種孤獨可以被搖曳,抱住,制動。這動作不顛簸也使人平靜且不需要伴侶,這是內心的一種孤獨,它被皮膚緊緊包住。還有——另外一種孤獨,卻到處流浪想找人講話就像尋找陽光的植物,這便是——沫沫發自內心的痛苦。

    唐曉實在看不下去了,跑過去抓住搖搖晃晃的沫沫︰“你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我很好啊……很好……”沫沫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落淚。

    “我們不傷害自己。”唐曉讓終于放下包袱的沫沫靠在自己身上,“不值得。”

    “我又能怎麼?一言以蔽之,他對我沒興趣。”沫沫靠在唐曉那,咿咿嗚嗚地哭起來。

    愛需要誠實,如果人們不能用該的如此做,那往往是認為自己不值得別人愛,怕自己的本來面目經不起愛人的審視。于是人們就渴望扮成另一個人來迎合他的心意。可沫沫又如此率真到根深蒂固,不能改變自己。她不允許自己這麼做,她的尊嚴也不允許——她不會站在流沙上等著別人拉一把。她大膽的承認自己的感情更清楚自己的本來面目。看來‘死心’是最快最方便的解決方式。

    唐曉這下全懂了,失去太多而不再想要的沫沫。“他直接告訴你的?”

    “這麼直接?我還是在扯掉那點尊嚴之前心知肚明的好。”

    “也許你誤會了。”

    “我受不了這樣的愛情調調。我選擇全身而退。”這話被沫沫說的老氣橫秋,“這年頭上船還要選帶救生艇的呢,何況找男人。”

    為了沫沫的擔憂,唐曉竟無緣無故聯系到自己。如今為了那個人她竟開始傷神。沫沫看著她沉默,咯咯的笑了,盡管心情不佳︰“在想安古屺?”口氣很率真也很放肆。

    唐曉現在六神無主只有一個原因,她的真情流露不能回避卻只能嘆息。她的問題似乎比沫沫更棘手,更陰暗。唐曉和沫沫明白了兩道心靈之門背後的秘密,一起沉默不語。沫沫明白唐曉沉默背後的心結,先開口︰“你有權利找到一份新感情,為什麼圈住自己?”她的話說得輕巧,根本不理會唐曉的驚訝。

    唐曉長嘆一口氣,看了沫沫一眼就望向天空,“我應該滿意我和他現在的關系。”頓了頓,“就算我硬加進去——多余的就是多余的。”唐曉明白不是所有自己喜歡的人都能為自己所有。所有相愛的人如果允許其他人介入,無非是在愛的大壩上掘洞。她怎麼能在別人已經完滿的生活中找到自己的落腳之處。

    沫沫跟著唐曉一起開始對夜空的搜索,清新的空氣喚醒了她的理智,“激情是短暫的,可‘愛’不是。”她舉起唐曉的一只手捂在她的心口上,“問問自己,你不愛他嗎?”

    唐曉拉回沫沫的手,放在沫沫的心口上,幽幽的說︰“那你呢?”

    沫沫抽回自己的手,一言不發。原來的那些單純、活潑、自信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可狀的無奈。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0:21

第四十九話 加深理解
    一切情景恍如昨天。時間在指縫里流失,生命也在無聲無息中繁衍。沫沫重新找了自己的方向,跟PUB請了長假去歐洲參加國標舞比賽。她不想別人知道自己的這段經歷。她選擇拋空一切的突然釋懷,感覺像握在手里呵護的冰塊,化了,沒了,掏空了,感情也少了以前的期待。當發現自己被人當個物件擺在固定位置的時候,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原來自己失去自由已經好長時間了。

    臨走時,只有唐曉送機。她問唐曉要帶回點什麼新鮮玩意兒?唐曉卻問,如果有人問起你,要怎麼說?

    “照實說好了。”沫沫搖搖頭不想再浪費時間。身邊的讓拉著兩個人的行李箱走向登機口。沫沫加快腳步跟過去,突然又回頭看唐曉。她張張口想說什麼,還是忍住了。心底的落魄成了暗流,再回身時連走路都變得遲鈍。

    從此以後,孟賢國果真發現所有的日子都少了沫沫的打擾。他真正可以開始享受這種沒有動蕩的日子了。可這段空白又來的突然和糊里糊涂。他去了沫沫的舞蹈學校,沒想到只看見上了鎖的大門。念完貼在牆上的長假通知,孟賢國頓時滿腦袋想的都是沫沫和讓在一起。他很生氣,沒有爆炸卻被沸水一點一點煮著。

    他跟安古屺問沫沫的情況,安古屺卻說想親自問問唐曉。

    安古屺在門外等,看見唐曉時很開心,“晚上八點歸隊,有點想你家的狗了。”

    “去吧。沒準它也想你了。”唐曉低著頭,輕輕的說,只是臉上多了些疲憊。

    回到家,她照樣為他沖咖啡。脫去一身的疲乏和勞累,享受怡然四溢的咖啡香。溫暖透露在唐曉的眉梢和眼角上。她看著他舒服的躺在自家的沙發上,這情景雖然溫暖卻很放肆。一陣疾風而過,血液徐徐流淌而過只是平靜碎了。她引以為豪的坦然蕩然無存,新來的輕松的影兒也在深深的嘆息中一閃而過。

    唐曉為此思考時的表情很透明,猶如用刺保衛芬芳的玫瑰和蜜蜂的戰斗。安古屺看了有點空。于是唐曉沒心的瞄著地面——一個逃避他探索目光的好辦法。最後她的臉上因為一件小事和氣潺潺,“你的襪子破了。”她抬頭對著安古屺說。

    安古屺為這個共同點而驚訝並因成人的臉面而小有尷尬。他扭扭腳脖子沒太在意,“回去就扔了它。”

    “脫下來,縫幾針。”唐曉回身找針線盒,“穿回去也舒服點。”

    安古屺不用太留心就能體會到這些話中的細微純質。他有點訝異于自己觸踫到的東西,目光立刻跟著緊張。

    “時間不會很長。”唐曉從台櫃里取出一個小方盒和電熨斗,又看了眼掛鐘,“八點鐘歸隊,來得及。”她看著安古屺,等著他同意。

    “太麻煩。”安古屺隨意的笑,卻越笑越木訥和做做,“回去就扔了。”

    唐曉拿著針線盒的手垂下來,曾想掩飾的失望還是讓安古屺看見了。

    安古屺曾在這屋里看過唐曉的這表情。頓了頓,他脫下襪子扔給唐曉。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0:34

第五十話 生活中的浪漫
    隨著衛生間里的搓洗聲的消失,唐曉拿著襪子熨起來。她臉上浸著溫暖又有點淡淡的沉郁和優雅——一切都傾注著某種熱情。安古屺不曾接受過藝術中的浪漫更不會創造現實中的浪漫。他認為那些都是公式化的、模式化的、世俗化的、市場化的、膨脹的多多益善又千篇一律。而現在,他確實有些感動,他才認識到浪漫正在自己身邊可怕的喪失而自己卻毫無察覺——如果沒了這樣的浪漫,那些大房子、好車子都沒了神奇而變得毫無意義。

    他知道自己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呆望著唐曉的每一個動作,自己腦子又在洶涌著什麼情緒。他站起身,走到唐曉身邊,默默地等著——其實如果沒有女人,男人原本會把自己照顧的很好的。

    突然,屋里所有的燈一同變成黑暗。他听到唐曉一小聲驚呼並觸踫到唐曉慌張亂摸的雙手,它們竟給了他暖呼呼的安逸感。它們在安古屺手里溫度急劇升高直到變得滾燙。安古屺听到能唐曉怦怦的心跳聲並從那里听出唐曉極力希望自己鎮定下來的決心。

    此時的唐曉確實失去了平衡。她的背僵硬而冰冷。她眼前不是黑暗卻像一堵穿不透的牆,這感覺不光難受更不好解釋。她每次都是在一種謹慎下照顧自己,曾有過的失敗一下子就能把她關在自責監獄里。驚醒之後,她的雙手從安古屺那滑落,聲音顫抖,“可能保險絲斷了。”

    她口氣中的哀求敲擊著安古屺敏感神經——他少有的不安。他們雖然挨得很近,唐曉卻始終低著頭。最後,她只听見安古屺似乎成了回答的笑聲。唐曉隱約中一絲失落。無所不在的嘲弄讓她很想脫離這個空間。

    唐曉摸索著找到手電筒,來到電表旁。有了光亮的指引,她變得清醒了。

    安古屺走近她,模糊中唐曉還是看見他對自己笑,“我來吧。你們女人對機器都有點遲鈍。”他操過唐曉手里的螺絲刀,英俊的臉上有些陰晴不定的。唐曉什麼也沒說,只為他支著光。

    這工程簡單得只要大概5分鐘。強烈的光一下塞滿整個屋子。它們刺激著唐曉和安古屺的眼楮,他們迫于無奈必須適應著。一切正常,唐曉也很快把襪子補好了。這種靜默,在以前多麼默契有余而現在成了如此的困窘難當。

    唐曉不知道安古屺此時心情怎樣反正她已經疲憊不堪了。

    冷靜下來的大腦往往能提供很多實用的提醒。唐曉惦記起的話題讓她看安古屺的眼神多了點外事感,“孟賢國,是個什麼樣的人?”

    安古屺似乎是為了听得更清楚些而挺直了背,手中的咖啡杯阻在半空停了往嘴邊靠的進程……

    “他有想交往的女孩嗎?”

    “有事?”他問的輕描淡寫,範圍卻很大。

    “別人——別人的私事。”唐曉沉下雙眼,翹了翹嘴角,“他沒說過想交女朋友?”

    安古屺不自覺地皺起眉,喝了口咖啡,“他問起過沫沫。”

    “哦?”唐曉的臉上又浮現出安靜的笑,“方便的話幫我打听打听。”

    安古屺呵了一聲,一邊喝咖啡一邊點頭。

    臨走時,唐曉又給安古屺拿走一些驅寒藥。最近天氣陰冷,唐曉听說運動員因為訓練強度大,抵抗力不比常人強多少。安古屺離開時回頭看唐曉,無奈的笑笑,說聲謝謝就走了。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0:44

第五十一話 沫沫的選擇
    「聽說,那丫頭回來一段時間了。」安古屺抹去汗水,拍拍前面人的肩膀,「沒找你?」

    孟賢國回頭望了望,停了一步等安古屺,「估計忙吧?」

    安古屺就會呵呵的苦笑然後跟著孟賢國一起並肩溜躂。

    「出國踢球的事也吹了,我啥心思都沒有了。」這遺憾攪得孟賢國心神不寧,「也沒見唐曉找你。」

    「她和沫沫不一樣,從沒主動找過我。」安古屺一邊說一邊挑眉毛。

    「非得主動找你?」

    安古屺用舒緩的微笑解釋給他看,「是啊,我又不是什麼特殊人物。」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同時鬱悶的情況還真少見。

    安古屺拎著鞋上了五樓跟其他隊員打聲個招呼就進了自己的房間。推門進屋,裡面的風景不算漂亮,到處都是凌亂的東西。安古屺只是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希望空氣也能跟著變得乾淨些。在樓下待了一會的孟賢國也進了屋,看見安古屺正在收拾自己洗好的衣服。他瞄了眼那些衣服,拿起一雙襪子,「補得不錯啊,大老爺們有這手藝?」

    「唐曉補的。」安古屺簡單應了句。

    孟賢國似懂非懂,張大嘴很驚訝。

    「唐曉是個好女孩,挺難得。」

    孟賢國馬上感到無限的尷尬正往這邊撲過來。

    過了好久,安古屺一邊嘆氣一邊說︰「女人和女人是不一樣。一個見到我襪子破了叫我扔掉,別丟人。另一個會給你補上,然後你會自覺對她得處處小心。」

    「可兩個都不錯。小裴本來就招人喜歡,唐曉更甭提了。」

    「所以鬧心呢。」安古屺一頭栽在床上滿臉麻煩,說得毫無意外︰「現在我只要見到她倆的其中一個就馬上想起另一個。一邊想還一邊有個壞念頭往外鑽,緊跟著就是犯怵——跟對不起誰了似的。」

    孟賢國隱約覺得不安卻說不出來,想了想還是給了安古屺一個忠告︰「你可別再想著兩個都攬著。小裴太聰明。你那點小九九,她一看就明白。唐曉——你要是真追到手,然後讓小裴攪了……」

    安古屺心裡一驚,眼神更無奈了,沉下去搖搖頭。

    孟賢國從抽屜拿出兩張球票,遲疑了一下塞在安古屺枕頭下面。

    「什麼啊?」安古屺語調很低,情緒不高。

    「球票,主場的。」孟賢國立馬轉過身,「讓唐曉看看去。」

    安古屺抓起來捻了捻,「怎麼兩張?」

    「另一張……另一張給沫沫吧。」他背對著人說話,「反正也多一張。」

    ——

    唐曉家,沫沫一進屋就逗狗玩,跟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她拿張十歐的紙幣往狗鼻子上捂,「來聞……聞,記住了……以後大街上看見這樣的花花紙給姐姐叼回來。」——善良的動物都比較受氣。狗躲到哪她就貼到哪,從她臉上看不出旅途的勞累和比賽的辛苦。

    「拿張人民幣吧。」唐曉實在看不下去了,「幾率還大點。」

    「這可是以一當十!」沫沫翻身哈哈大笑,「在歐洲,我想的最多就是錢少。」

    「和你一起的外國人也回來了?」

    「回來了吧?」沫沫開始剝桔子。

    「沒一起回來?」

    「他有老婆有孩兒的,還用我費心?」沫沫沒管唐曉驚訝的表情,繼續舔順著手指淌下的桔子汁,「孟賢國是傻得有剩下,他是傻得不夠。」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0:55

第五十二話 一步到位的男女關係
    足球是一項美妙的集體運動,佈陣和配合尤為重要。左中右三個場區、前中後三條線,那點站位都不能放鬆。一處出了漏洞,對方都會乘虛而入。當然一場比賽,優秀的隊伍並不是只固定一個模式必須隨機而發。

    雖然離著遠遠的,沫沫仍能感受到孟賢國對勝利的渴望——事實卻並非渴望那麼簡單。對方前鋒突破了後防線中堅孟賢國的防守,情急之下孟賢國鏟球動作過大把對方隊員撂倒在禁區內——對方得了一個點球。皮球罰入,沫沫的心也跟著沉下去。她能感受到孟賢國此時的懊惱和氣憤。

    結果的確讓人失望。他們雖然盡力了,但1比0的分數還是讓他們輸掉了比賽。終場哨吹過好長時間,沫沫和唐曉留在原地站了半天才想起退場。她們往前走,身後是球迷們一片怨罵和嘆息聲。

    唐曉拉了拉走神的沫沫對她笑笑,沫沫也對唐曉笑笑。她們一前一後走在球迷中間,聽著他們將真感情化為從心裡往外的鬱悶。一會兒,周圍響起猛烈的起哄聲——安古屺他們的大客車一邊猛按喇叭一邊慢慢往外挪著。

    走在前面的唐曉能感受到身後沫沫逃避的目光。沫沫因為躲閃的動作太敏捷一頭撞在唐曉的肩膀上,「哎呦。」她低著頭揉腦袋。

    唐曉回頭看了看她,什麼也沒說只是把沫沫拉得更近些。

    「大國!看啥呢?」一個隊友不耐煩的拉了把隔著自己還老往窗外看的孟賢國。

    「沒——」孟賢國坐回自己的位置,神氣更加渙散了,「沒啥。」

    ——

    沫沫沒想到自己還會給自己個理由,聽唐曉的話赴孟賢國的約。即使她相信這個約會不會帶來什麼幫助。

    他們坐在同一個空間卻比以前少了很多東西。沫沫突然覺得好笑,動了動嘴角。孟賢國睜著眼楮誠實的看著,小心的觀察沫沫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變化卻得到太多的冷漠。無奈中,他操起一杯泡好的茶遞給沫沫。

    沫沫抬起頭對茶淡淡的笑了。她唯一的動作是把它接過來放在自己桌邊,仍舊一言不發。有了反應就是個好的開始,孟賢國似乎有了些底氣,「上次你不高興了?」他小心的問。

    沫沫靠回籐椅上,臉上的笑容因為無所謂而變得狡黠,「沒什麼。」

    孟賢國又急又委屈,「能說得清楚點不?」

    「說清楚?」沫沫一邊笑一邊輕輕重複了一遍。她又重新看了孟賢國一眼,這才肯定他是認真的。她為此懊惱和猶豫,笑容也不見了。過了那麼長時間——手中的茶都涼了,「那女孩……那女孩的信你回了?」

    「就因為這個?」孟賢國很意外。

    「難道不該嗎?」沫沫的反問略顯激動,為了穩定語氣她重新給自己倒了杯茶,「我走了這些天,心裡總在盤算一件事︰難道一個女孩子的尊嚴對你們來說就那麼無足輕重?但——但任何感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孟賢國為此沉默。

    沫沫望了望他,「我知道一開始拒絕一個人很難,但總該認真對待吧。起碼……起碼就算沒那意思也應該讓她知道。別以為只要一點虛假的禮貌就可以毫無顧忌的踐踏過來。」她的語速很慢卻字字有力。

    男女之間的關係向來都是一步到位,很難退而求其次。沫沫相信這一點。她承認自己和孟賢國之間存在太多的不同點,面對這些不同無論漠視還是享受都是她的選擇。那麼憑什麼為難自己和對方呢?這感情的深淺是很難把握,但只要平靜接受,她的生活起碼能豐富點。

    沫沫想了好久,很多話在嘴邊就是不想說出來。她又看了看孟賢國,很平靜,「我不是輸不起你,是輸不起自己。」

    孟賢國愕然。

    「我能怎麼辦?」沫沫把頭偏向一邊,「一個是我的好朋友,一個是我喜歡的男人。而且……兩個我都沒勇氣說離開。」

    孟賢國最終冰在那了。

    「從一開始,你就喜歡唐曉。我知道。」沫沫說的毫無牽掛。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1:04

第五十三話 人人想要“歪脖樹”
    “去歐洲之前我就想好了,不能只有你這一棵歪脖樹。”沫沫喝了口茶,一邊說一邊瞟著孟賢國笑,“可沒想到別的歪脖樹也不夠歪。”

    “不覺得你這樣,很可怕嗎?”

    “非得什麼都說出來?”沫沫順過雙眼,“是你們把我想的太簡單了。”似乎沒有任何理由阻止這件事情發生,她看著孟賢國,差點哭出來——難道少年就不能知愁滋味?

    沫沫很想說,如果真的被蒙過去還好。可明明眼睜睜的看著,又不能說什麼——才痛苦。在這樣的境況下還要去爭取、給自己打氣就是真正的戰爭。沫沫不願再要求一顆麥粒能長成棵蒼天大樹。上帝不曾造就一個完全合乎自己理想的人,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在造物主的作品上妄加她的構想。她憑什麼要求他照著自己的心意改變?

    沫沫渾身一激靈,然後又很迷糊。

    孟賢國之後講的話都在沫沫的預料之中。她理解他為什麼不對自己想要的東西動情,更知道什麼是‘好男兒志在四方’。望著窗外,她沉思著,想了太多,想得走神。

    孟賢國又一次見識了沫沫和她的世界。沫沫是面鏡子,折射出自己的不溫柔,不體貼,學不會靠近,也學不會讓其他人靠近。他信奉一個人生活,得到的樂趣是一個人的。雖然,這樣的話,悲傷也是一個人的。可這樣的沫沫,他始料未及。一個坦蕩的人竟承擔了太多的不喜歡。在愛里,人們能接受很多驚喜更能熬過很多痛苦。

    ——

    唐曉最近總躲著安古屺,他來的電話從來不接。直到有一天,她在報上看到一條關于于馨裴的新聞,又跟著傷神起來。那天晚上,安古屺跟鬼一樣徘徊在她家門前。她把他放了進來,安排他吃點東西。

    唐曉看著對面的人瘦了很多,“怎麼了?”

    安古屺似乎只有在唐曉這才能放松。他不願回家面對陳香姨無休止的詢問,更需要躲開隊友探究的眼神。只有在唐曉這,他才能安安穩穩的休息,卸下擔子,不必戴面具。

    “看到報道了?”

    “小裴的?”

    “嗯。”安古屺自然地癱在唐曉家的床上,把被子往臉上拉,“她出緋聞了,經濟公司搞的。”

    唐曉松口氣。

    “她事先給我打過招呼了。”安古屺翻身坐了起來,“為了出名可真是想盡辦法了。”他不明白,為什麼在演藝圈出名還能靠這條出路?那實力算什麼?緋聞對象竟是那個給唐曉介紹過的多木,那他這個男朋友算什麼?唐曉在這種情況下,不知道說什麼?勸他?他什麼都懂,只是不接受,所以勸是毫無意義的。

    “你想怎麼辦?”

    “讓我在你這待幾天。”

    “啊?”唐曉嚇了一跳。

    “就收留幾天。這幾天趕上我休假,實在沒地兒去了。”

    “不回家嗎?”唐曉覺得和安古屺見面是個錯誤,如果答應他這個要求就是個災難。

    安古屺來唐曉這,本來也是個沖動。是那個壞心眼佔了上風,一股順水推舟的架勢。他不想回答唐曉的問題。唐曉更不置可否,覺得安古屺可憐可又沒辦法順著做。于是她想起沫沫,把家交給安古屺好了,自己可以到沫沫那待些日子。

    她到廚房給沫沫打電話,留安古屺自己在屋里看電視。

    安古屺去關窗,看見窗簾後面的一張照片。他很機警地發現這張照片和某個印象的相似之處。安古屺由渴望引發而出的好奇感瞬時變得蒼白無力,他坐在沙發上無奈的笑了。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1:17

第五十四話 賭船
    沫沫見到唐曉時沒有意外,因為孟賢國來過電話說了安古屺的事。少與人接觸確實能不漏聲色的忘記一些的經歷,但這樣就不難受了?沫沫看著唐曉,皺著眉頭想問題。一會兒,她說話的語調不再高八度,眉頭也開了,“出去玩吧,就當散散心。”

    “那俱樂部……”唐曉在一瞬間想了很多,要顧忌的也很多。

    “還顧得了那個?”

    唐曉同意沫沫的提議,去以前天樂采風的地方。她不知道這是否算逃避,但必然又是一次懦弱的表現。

    車子啟動了,唐曉發覺腳底下有了輕微的震動。只有一瞬間,她感到大地有彈性的身體在自己那有了一個波浪。她有些無助的、飄搖的、遠離的驚慌。火車外的月亮看上去很冷漠,高高的掛著,像一個嚴肅的男人,不動聲色。它的光芒失去了女性的陰柔卻很有力,在遙遠的天空敞開它的胸懷,銳利的切去雲層,傲慢的穿透冷的發抖的心靈。

    唐曉在那走神。沫沫接了個電話,推了推她,“他們來了。”

    唐曉沒反應過來。

    “他們。”沫沫面無表情的說。

    此時安古屺和孟賢國一人背個大包向她們靠過來並坐在對面——現在的事實讓唐曉無法判斷,她感到毛骨悚然。瞬間,她轉頭看沫沫,目光中有氣憤。

    這還是沫沫第一次見唐曉生氣,沒有不好意思反而因為看見不一樣的而挺開心。她的嘴貼向唐曉的耳朵,“這是艘賭船……”

    唐曉吸了口冷氣。

    安古屺看出唐曉的不自然,想找點話題,“WINDY送到我家了,不用擔心。”

    唐曉什麼也沒說,只看見身邊到處都是危險。

    ——

    早上,唐曉站在車站門口東張西望,身邊的安古屺收拾行李。她垂著頭一臉愁容,顯然這次散心已經成了沒必要的心靈療程。她有些麻木、無奈、消沉。她和沫沫不一樣,她沒勇氣懷著那樣強烈的沖動去刻意追求這種體驗——而此時的情況也加劇了她對感情的依戀。她甚至不敢正眼看安古屺。她的表現讓安古屺在沫沫和孟賢國有說有笑中倍感尷尬。他幾度想和唐曉說話卻被她忐忑不安的表情嚇了回去。

    終于,當孟賢國和沫沫離開他們有夠遠的時候,他鼓起勇氣站在唐曉身邊。一邊幫她弄行李一邊觀察她的表現。

    “唐曉。”他直起身叫了她一聲,“走吧。”

    唐曉用手向後攏了攏劉海,看了安古屺一眼。再回頭時看見孟賢國身邊的沫沫盯著自己,被那目光刺得一激靈。她知道沫沫正逼她面對一些東西,索性上了租來的汽車。

    車內氣氛不怎麼從容,大家都默不作聲。沫沫坐在後座,感受著風對肌膚的親吻。讓唐曉來,沫沫只是希望她能直視一切——無償的感情有時候是優秀的品質,有時候卻是困擾的根源。想要不敢要,猶猶豫豫、來來回回——像個什麼樣子?如果她能承擔就不要折磨自己,身邊的人看著也受罪。

    城郊的山巒青樹翠柏歷歷可數,淡綠色的枝杈聳立在初春的平靜中。不過太陽還好,可以屏退春天的乍暖還寒。他們下車時已經是暮色時分了,下起了小雨。濕漉漉的空氣沁人心肺,連呼吸也變成甜的了。

    安古屺和孟賢國拎著行李走在最後,唐曉拖著步子跟在沫沫後面。腳步聲在濕濕的青石板上落得很輕,他們拐進一個小院。院子里的每個門都沒有鎖,沫沫停在中堂里面等安古屺他們進來。

    “我和唐曉住這間。”沫沫指了指右邊,“你們住那邊。”

    安古屺沒吭一聲就開始從行李里翻自己的大包。唐曉沒幫他忙,更無話可說。等他和孟賢國進去了,唐曉才開始搬自己的東西,和沫沫一起進了她們的房間。

    屋子空空如也,只有必須的生活用品。石板色的牆,原木色的地板和大頭櫃,白色的窗簾——一切都樸素而沉郁。唐曉看著沫沫不聲不響的收拾行李,將東西一樣一樣安排好。

    沫沫等著唐曉能問她,卻看著唐曉因為旅程而心累頻頻。

    “我想出去走走。”唐曉推開木板門,站進院子里。沫沫站起身,木門已經關上了。

    盡管陰著天,暮色仍牽掛著紅色。如期而至,天空仿佛蒙上一層不知厚薄的幔帳。唐曉徘徊院子里,小雨煙霧蒙蒙的,比針尖還小的雨點細細密密的落下來,無聲無息在空氣中散落,袒露出出奇的幽雅和灑脫。園子里的花浮在霧氣中越發顯露出空靈和神氣——它們在沉靜的雨霧中炫耀著。最後一滴雨水隨著夜的漸深,吻了樹枝也安頓了下來。悠然的春風少了寒意更多了安逸。

    唐曉在這有長長的思念,很久一來她一直把這樣的思念變成一種常規性的行為。此時的獨自一人便有了很單純的感受,這種純粹便成了一種安慰。平靜的站在花中間,卻可以感到內心的暗涌。難道不是心中的雨點來了?

    天空暗了,幽幽的漫進唐曉的雙眼。她把頭伸進樹里貪婪的吸吮著新鮮,忘記了樹葉積著水,涼滋滋的水滴滴在他臉上順著脖子淌到脊背上。幾顆無聲的淚珠和月光一起投影在斑駁的臉上,摸了一把,她苦笑。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1:25

第五十五話 止不住的回憶
    大自然的變化永遠勝過人類的感情。上天打了個噴嚏,人間就變成暴風驟雨。閃電在雷鳴之前拔出銀紅色的之形劍,風有氣魄,雨更猛烈,它們摧毀了唐曉的心。

    她的臉開始變異,出自對存在這的一切回憶——一切源于自身的軟弱和缺點。一個被奴役的人,惶恐不安卻始終不解自己為何受苦?她被回憶苦苦糾纏直到滿心壓抑。也許她該忘記那些折磨她的坎坷,忘記一段過去。一段痛苦的過去就該被人忘記就像忘掉一個噩夢一樣,連同幾個與她走過、愛過的人。可她就是無法忘記,她無法當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面對一切,她痛苦。

    淚水和哭聲濺在一起,穿越風雨甚至驚動了安古屺。他探出頭看見風雨中的唐曉。他跑出來,脫下自己的衣服裹住唐曉,把她拉回來。“怎麼了?”他用毛巾接唐曉頭上滴下來的水珠,“這麼多大雨跑出來干嘛?”

    兩行淚水潸然而下,蜿蜒爬向嘴角。女人的淚水是一個最佳的武器,安古屺看見了,‘心’忽一下浮在脖子那‘咚咚咚’地跳。他全身的血都‘刷’地涌到臉上,火燒火燎的。他不敢接著看,回身抖落自己的衣服。緩緩神,發現自己身體竟憋出一身汗。

    唐曉低下頭,從安古屺那接過毛巾自己擠頭發上的雨水。的確,在這個地方看見安古屺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酸澀,就像什麼東西被搶走了一樣。她狠狠的給自己下了個命令——安古屺不是天樂,他們只是朋友一樣的關系。“沒什麼,我回去睡了。”她拍拍安古屺的肩膀,走了過去。

    唐曉的背影頓時給了安古屺一個特殊的滋味。他看著唐曉把門關上,沒多看他一眼。

    唐曉進了房間。沫沫坐在桌子邊,將一小塊面包蘸了果醬有條不紊的吃下去。她邊吃邊從抽屜里掏出一瓶紅酒擺在桌子上,目光沒從牆壁轉向唐曉,“雨很涼,這種天氣容易感冒。”她說的不急也不浪費一點時間。

    唐曉覺得自己壓根就被剝奪了思考的權利,拿起酒倒了一杯。

    “哭了?”沫沫仍舊吃著,沒有任何表情。

    唐曉無助的抬頭看著有點殘酷的沫沫。兩個人的眼楮相遇,像久別重逢卻沒有一點親切。

    “他喜歡你。”

    “他?”唐曉無奈的搖搖頭,解開濕衣服的扣子,“他不可以。”

    “你沒心動過?”沫沫竟然笑著說。

    唐曉‘通’一聲坐在木板床上,羞愧之感逼得她听之任之。

    “你裝聾作啞,沒柳馨裴什麼事。為了天樂?”

    “為什麼都來這了,還要問我這些。”

    “給自己個機會,也給他個機會。”

    “我不懂。”

    沫沫用余光掃了她一眼,“如果失敗了,那也是在爭取中奪來的。當人撞地頭破血流時總該休息一下。”

    唐曉傻在那,直勾勾的看著沫沫。

    為了掂量這句話,她徹夜難眠,躺身邊的沫沫沒勸慰一句。

    清晨唐曉披著衣服推開門。她跨出一步,安古屺已經站在門口了。他們兩個人頓時尷尬,似乎都再躲避這個見面。

    安古屺找了話題,“昨天……”卻只說了兩個字。

    “哦……”唐曉除了笑笑就再也不會做什麼了。

    “是啊。”安古屺也跟著笑,只是多了點無奈,“我出去走走。”也不知什麼原因他干脆離開。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1:34

第五十六話 任性和貪圖
    丘陵的天氣多變——涼爽的夜晚,酷燥的白天,它的變化毫無顧慮。有了安古屺,唐曉變得膽怯。他回來了,沒和她共處一室卻能讓她遠遠的退避。

    她走出小道,順著水看見到小鎮身後的一條河。細沙閃爍,將岸邊的小屋映成了白色。穿過樹林,一片碧水擺在眼前,讓人豁然開朗。

    女人總愛聯想,為什麼時間有時如此短暫有時又如此漫長,累得回憶也跟著漫長。她陷入沉思,天樂的笑臉明目張膽的在那晃,回憶無法磨滅而且越發突出——任何一個完美都必須超越它的同類然後變成一種不可逆。

    面對泛空的水面,唐曉的心被頭上太陽照得明亮。她明知道一份感情的存在,卻任憑它發展。她正視了卻還是任性和貪圖。忽然間,刺責啐了她一口吐沫。這一切都是這樣,她只會守著一個人過活而對其它人不管不顧。如今面對其它人,她又不夠堅強。

    赤腳立在在水中,黑裙子掀到腿肚上。她的頭垂著,全神貫注地看著水流在下方變成一個漩渦。她眨眨眼,淚珠滴落。想象著上天能給她一句話,一個寬恕的信息。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正在經歷一個誘惑,一個使自己動搖的誘惑。沫沫布的這個局就是為了讓她見識,讓她見識到這個誘惑原來已經真情實意到誰都無法抗拒的地步。

    一直到暮色昏暗,她才回來。路過幾個村婦,瞧著陌生的她,免不了新奇然後又補個憨厚的笑。她跨進他們個院子,里面傳來沫沫的歌聲。那喉嚨就像燃燒木頭時音色,深沉而略帶憂傷。歌聲在她進屋時戛然而止。安古屺看了她一眼,擦肩而過躲了出去。

    “安古屺。”唐曉叫了他一聲。

    那身影顯然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離開。孟賢國跟唐曉打個招呼也跟了過去。

    這讓唐曉彷徨。

    夜幕降臨,唐曉躲在屋里不想出去。門,吱嘎一聲被推開。唐曉抬頭看,卻是沫沫走進來,手里還抓著幾個餅干。

    “一天也沒吃東西?”她走近了,餅干被扔到唐曉身上。

    “他躲著我。”唐曉抓著餅干沒心的吃著。

    “是吧。”沫沫樂樂,“他寧願領教些不痛快也不能容忍無足輕重。”

    唐曉苦笑,“沫沫,何苦?”

    “唐曉,你問他‘何苦’?那你怎麼不問問自己為什麼要讓他‘何苦’?”

    “我……”

    “你覺得自己夠光明磊落?”沫沫抱著吉它撥出一段音調,“是你給他機會,是你引導他走到這個地步。他沒有你那份沉著,冒著背信棄義主動靠近。可你又給了他什麼?單單為了一個死人?假裝為了成全別人,只不過是為滿足個人私欲。佔有了太多就會有危險,你可以用眼楮听用耳朵看,自己受免疫卻讓別人發高燒。這算什麼?手腕?高招?”

    唐曉來回搖頭,听憑那些話控制卻擺脫不了。她眼楮拼命的大睜著,夢幻、交錯的扭曲美刺痛她的心,讓它狂跳。她咽下吐沫,甚至能從沫沫那看見自己那張警覺的臉。

    “人身上有七情六欲,壓不住也管不了。他能敢作敢為,你是為了不惹人唾棄。”

    “沫沫……不要再說了。”唐曉抱住自己的頭,死命的大喊︰“求你了,住口!”

    沫沫冷靜的看著唐曉,沒勸她也沒哄她——一種茫然和稍顯多的期待。她了解對面那個人,能恰如其分的估量她的承受能力。自己不也是個有原則的人,雖然感情沖動時往往不管不顧。

    一陣手機鈴聲打斷沫沫的思緒,她拿起電話,“喂?啊……他自己回來了?哦……”

    她掛了電話開始套外套,“他們喝醉了,我去接一下。”她走近唐曉,推了一把,“安古屺自己跑回來了,你在家等他。”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1:55

第五十七 醉
    小鎮只有一家酒館,青石桌、青石凳,紅色的圍布做幌子。在這住的大多是農民,所以到了傍晚很少有路人光顧,場面也越發冷清。里面的顧客只有兩個體格健碩的男人。他們只是喝酒話卻少的可憐。小店老板總是往他們這邊望,好像要催著他們走,然後好打烊關門。

    安古屺頭頂上的燈很亮。孟賢國是一副漠然卻還要投入的樣子,他陪著安古屺一起灌酒。

    “我會對她好的。”安古屺突然說了一句。

    孟賢國雖然真誠但不直率,他以同樣的眼神瞟了安古屺一眼,沒急著說什麼卻笑了。

    “你笑什麼?”

    “誰不想對她好?可緣分到了沒?”他笑著給安古屺填酒。

    “我們有緣!”安古屺竄起來,差點把桌子推倒了。他眼楮越睜越大,“就是有緣!有緣!有緣!”

    “好,有緣。你們有緣!有緣行了吧!”孟賢國按他坐下來,“最近脾氣是怎麼了?”

    “我……”安古屺使勁胡虜自己的臉,悶悶的說︰“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唐曉不理我,我就氣得要死。”

    “理解。”孟賢國嘆口氣,猛灌了一杯白酒。

    “剛開始本來沒什麼事,大不了玩玩——就跟以前一樣。她也是個好女孩,憑良心講沒動過壞念頭,就想著自己也算有個紅粉知己。可……”

    “就拔不出腳了。”孟賢國又酎了一口酒。

    “唉……”他沒有那麼堅強,卻要撐住樣子,“要是都是隨便的人倒好了。”

    “你覺得可能嗎?一個為了拋棄自己的男人向你借錢的人。”

    安古屺愣在那。

    “我听沫沫說,唐曉上次借錢就是為那男人。”

    “我問過她,她都不說……”安古屺又有點生氣。

    “她能做到這點,你能嗎?你還生氣?你想想,這麼念舊情的人會讓你為了她做那樣的事?”

    “她根本就不在乎我!我都混到這份上了,她怎麼就不能多走一步?”

    “難道你沒發現……”孟賢國推了安古屺一把,“她看你的眼神不是不在乎,她是害怕!”

    “你說……你說她……”安古屺小心的抬起頭。

    “唐曉現在連生氣都不敢,出來玩也是為了躲你。就算小裴現在是為了出名搞的名堂,那也是敏感時期。難道你不是借題發揮?”

    “我沒想過那麼多!”

    “唐曉會!她以前被人家傷過.”

    “對……對……”安古屺直勾勾的望著桌子,喃喃地說︰“我得回去找唐曉……找她說說……”他立馬站起身子,搖搖晃晃的沖出去。

    孟賢國看著安古屺磕磕絆絆的走,沒出去追,剩下他自顧自地喝酒。約摸時間差不多了,他給沫沫去了電話。

    ——

    這個看上去和往常一樣的夜晚,唐曉卻有了一個可等待的人了。她終于可以細心推測,打開門的一瞬間發生的每個細節。這個幽幽的夜,她有了可消遣的內容。

    月光下,高大的身影有些飄忽但速度飛快。一聲鈍響,安古屺被高出城市建築一大塊的門檻絆倒了。俯臥在正中間,臉側枕著,一頭黑發披散下來遮住額頭。唐曉被嚇了一跳,借著微弱的燈光走過去——他竟能睡著了,呼吸沉沉地、深深地。唐曉蹲在身,錘了錘安古屺的肩膀。安古屺像什麼也沒發生,翻個身又睡了過去。

    睡眠如此香甜,他還咂著嘴。唐曉靜靜地看——光潔的皮膚、高高的鼻梁、上唇緊緊的,微張的嘴里噴出炙熱的氣息。禁不住伸出去的手還是有些顫抖,這是唐曉除了自己男友以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近一個男人。她的臉伏在那,依稀聞見了點帶苦的香。她的身體莫名有點躁動——指尖正踫到有力搏動的脈搏上。

    安古屺動了動身子,一只手掄起來正落在唐曉的脖子上。她一驚嘴唇竟磕在安古屺滾燙的額頭上——微咸帶點雄性粗獷的味道滲進嘴里。她陶醉卻驚訝,抽出身站在那。

    安古屺兩只手也都伸直了,燈光仍舊安詳的亮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安古屺還是酣睡著,渾身沾滿了泥土。唐曉又叫了他幾次,他似乎也搭理了幾聲,又睡著了。

    唐曉想轉身離開,讓安古屺栽在在地上睡吧,反正他醒來也會自己回到床上的。一陣涼風襲來,地上的人呻吟了一聲。“這地方太冷……”離開的念頭剛一露頭就打消了。她說服自己,返回照顧他。

    沒辦法,唐曉只好從屋里取來毛毯墊在他身子下面。脫下他的外套,拿個棉被給他蓋上。她拿來茶水喂給他喝,一壺水很快空了,盡管他一直睡著。

    忙了大半夜,唐曉太累了坐在木椅上睡著了。夜風漸漸吹走了酒意,到底是喝完酒腦子一片空白。在黎明時分,安古屺醒過來,坐起身,腦袋發脹但也清醒了。

    他轉身看見正磕頭的唐曉。本來想多看她幾眼的,可是心里就想著和她多說幾句話。他走過去,“唐曉……”他抬起手拍拍唐曉的臉頰。

    唐曉一驚,正看見安古屺結實的胸脯。倏的,她臉上一片紅暈。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2:05

第五十八話 誰讓你是女人
    深藍色的天空襯托出黑夜的靜,沫沫和孟賢國一前一後走在樹林中的小道上。因為涼爽的夜晚和干燥的白天,他們周圍充滿驟降的霧氣。旁邊的溪水潺潺,月光穿透水面讓細沙閃爍起天然的靈氣。

    兩個人在一起,其中一個卻控制不住地需要。也許過于貪婪,她可以回避那些令人煩惱的事,就跟事先說好了似的。沫沫一直希望自己就持續這樣的生活,平靜地安穩,規定在一切毫無意外之中。毫無需要回報,不經意中總有驚喜漂流到自己這,然後想要的一切就會很自然的來到面前。

    “你說他們倆能……?”孟賢國還是跟上了沫沫,問著別人情況卻想著自己的事。

    “不知道。”——干燥的回答。

    “哦……”他被說得無趣至極,“還在生氣?”現在只有這個理由能說服他不再追問。

    “為什麼生氣?”沫沫笑得世外桃源。

    “是不是現在我說什麼你都無所謂?”孟賢國第一次表現出性格以外的不穩定。

    “沒什麼。”沫沫還是笑,覺得這個回答可以讓他們平平淡淡度過整個旅程。

    “你最近越來越沒意思了。”孟賢國口氣中多了些厭煩。沫沫最討厭的也就算這些了,她歪過頭用余光瞟了他一眼,又轉回頭,“什麼會讓你覺著有意思?”

    “我和你……”他想說出一點自己的真情實意。

    “別跟我說,你來這是為了表現……”

    “沫沫,你能不能不這麼說話。”孟賢國扯住她的胳膊,甩得她身子兜了個大圈,“我沒做錯什麼。你也不是什麼判官!”

    沫沫看著他生氣反而樂了。沒被抓住的手牽住他的胳膊,整個身體緊緊的靠在他的身上。

    孟賢國被突然的親密搞得昏頭昏腦。

    外面的風不大卻很涼,它們透過空隙穿梭兩人之間。

    “快下雨了……?”沫沫輕輕的問。

    孟賢國低下頭看著那張美麗的臉。在沫沫身邊他沒有目標,總被牽著走。他願意沫沫會接著走下一步,請求一些澄清真相的語言,告訴他怎樣才能逃離那個貪婪的大腦。這個世界值得自己關心的東西很多,沫沫應該知道是自己正讓孟賢國的生活升華到另一個層次。

    她和他躲進山腰處的另一處院落。

    沫沫那些日子背後的關心、體貼再次讓孟賢國在不知不覺中失魂落魄。她搖起輕柔的鈴鐺,沒乞求共鳴,只是為了寂寞的心。她兌付了最初的夢想,默默的等待,默默的伴隨,拒絕思考違心告別後的一切憂傷。

    孟賢國抱著美麗的沫沫,她的身體在自己懷里變得越來越柔軟。他喘著氣,沫沫閉著眼。在他懷里,沫沫是有生命的而且讓他倍感強悍。

    黎明時分,晨霧更濃。沫沫睜開眼,靜靜地穿衣服。孟賢國也醒了,吻她。可轉身看他的眼楮竟然那麼陌生,沒有感情。

    “沫沫……”

    “喜歡嗎?”

    “……”

    “我只有這些了,喜歡嗎?”

    “這算什麼!”

    沫沫還是穿自己的衣服,很多想法讓她大腦冷靜。當她在精神上折磨自己的時候,身體也往往受了打擊——穿衣服的姿勢是如此笨拙。她明明知道很多事情無法挽回卻仍想著自己還有機會,偏要陷入極大的痛苦。她心里清楚——這樣做不僅可笑而且毫無用處。

    女人的堅強都是為了男人才這樣的。可女人是柔弱的,當她變堅強的時候或許就是離開你的時候。沫沫也是女人,所以不要讓她在感情上絕望。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沫沫認為孟賢國只想要的——一個身體、一個軀殼、一次無滋無味的性愛。

    “我走了。”沫沫開始穿鞋,“以後如果需要,可以……找我好了。”

    木板床上的孟賢國呆若木雞。

    自己走在路上,沫沫給在PUB代班的莫伶去了電話。她問莫伶,如果一個女人跟一個明知道不愛自己的男人上了床,怎麼辦?

    莫伶說自己不知道,她只說她曾經和兩個男人同時交朋友。她說,她的愛是可以用數字計算的。她“愛”他們不是為了感情或者是其他的,只是單純的願望罷了。男人其實都一樣,無論他們是赤貧還是開著寶石捷。和他們做完愛,都是那幾副死德行。有的像撿到一個大便宜,連笑都偷偷摸摸的;有的甚至連笑都免了直接跑了;有的像犯了天大的錯誤似的,一邊講道理一邊做出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還會拿錢出來堵她的嘴;有的則是一臉感激,把一切都看成施舍,把自己當成救濟的對象。

    所以她會在他們起床之前離開,給他們一個結實的背影。如果他們在面前表現出慚愧或是緊張,她就直接告訴他,如果心里不好受,只要給錢就好,無論多少,那樣大家就扯不上關系了,也就心安理得了。

    “那要是真動了感情呢?”

    “那是你活該。”莫伶笑的輕飄飄的,“誰讓你是女人呢。”

    春天的盡頭,卻是一陣秋風吹過,無情的將自己心中剛起綠的樹葉吹落,落在自己眼前卻掉進心中激起一陣的失落。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2:17

第五十九話 受了點傷
    唐曉不自然地向後靠了靠後才轉身躲開了,“你喝了那麼多酒?”

    她走出老遠收拾被子,一直逃開安古屺注視的目光。她手里收拾著東西心里卻莫名其妙的恍惚。面對茫然,唐曉只會重新回到起點。

    安古屺發現唐曉的靈魂在游蕩,跟著那個幽魂,他走向唐曉。腳步太急又不穩,一個踉蹌,大概又絆著什麼了,差點再摔倒。唐曉趕快趕過來,拉住他的胳膊。

    這時,晨光好像一下子掃進來,屋子馬上亮堂了。唐曉的眼楮被刺的眯著,那只沒用上的手擋住光的刺激。她又開始不知所措卻裝作冷靜、不在乎,“醒了?”安古屺沒說話,還是看著她。

    過了一會兒,唐曉認為他站穩後便回身到床邊為他攤開被子,“再睡會吧?”

    “唐曉!”一雙炙熱的大手又伸過來,急促的抓住她的肩膀,“別再躲了,你再听我講明白幾句話……今天太不尋常了。”他的聲音顫抖而且激情四射。

    “別、別說!”唐曉想干點別的或者干脆不敢听。

    “唐曉——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對嗎?”經歷了情感的波瀾,安古屺發現很多事情發生或早或晚,但只要發生了就誰也阻止不了。愛在誰面前都是慷慨的,即使失敗了、後悔了,那愛回想起來仍能全然投入。

    唐曉感到一種想信任又怕信任的存在。安古屺緊緊抱住她的一瞬間就發生了——一股‘我愛你’感悟陌生地滋生。唐曉現在面對的不只是“凝視”也不只是被“看見”,而是被另一個人興致勃勃的不加任何點評的拉進視野,搶她當做一切。

    “唐曉,我愛你。”安古屺說出了口,頭緊緊貼在她的肩膀上。

    “我、我……我……”無論是因為自戀還是自私,唐曉突然自我起來。心曾像著了火一樣肆意的探索,終于讓別人煩了也讓自己倦了。但沒有愛就像沒有綠色的葉子,愛一個人會讓一個人堅強也會讓一個人軟弱。它讓她一次一次的受苦,難道換一個人就又能卿卿我我了?只靠幾句承諾就能走出沙漠嗎?自己曾看見過的花朵那麼美麗——只要人們失去了一個可親的人,對由此產生的後果听之任之。就像有人給你點盞長明燈,雖然夜晚不至于一片漆黑卻仍要熬到黎明。

    一陣風吹過,唐曉一驚,“不!不!”

    什麼也沒有,奔向河水時,她只想冷卻大腦。她揚水向自己的臉頰,頭腦完全專注于把最後一點味道,一點思想——一點追憶洗掉。水花飛濺,她在水里痛苦的叫喊。她雙腿扎進冰涼的河水里,連同尖叫一起刺穿她的大腦。掉在岸邊的鞋,七扭八歪。

    “唐曉!”回來的路上,沫沫以為自己看錯了。她跑到岸邊,看見滿身泥水的唐曉,突然駐足,“你怎麼在這?”

    “明天就回去,回去。”唐曉跑過來,在沫沫懷里哭。

    “好,好……我們明天回去。”沫沫眼淚和著安慰,最後演變成一起神經質的撕聲裂肺。

    農作早起的人站得老遠,驚訝的看著兩個年輕女孩——關心卻幫不上忙。

    ——

    發生的一切完全出乎安古屺的預料,他被弄糊涂了。隨後仔細想了想,他差點罵出聲來。他沒想到自己全部的坦蕩卻換來唐曉一掌回絕。這算什麼?一下子,他成了一個在感情上過于自我的人,幼稚得以為一切都是雙方能感應到的。

    他沖到唐曉的屋里,翻出行李里的一個相框,看都沒看一下砸在牆上,摔得粉碎。

    她們回來時,另一間屋子已然空空如也。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們圍著火取暖。靠火很近,甚至能聞見裙子上的蒸汽。她們拒絕談發生的一切,回憶中的冷嘲熱諷在表面上對她們沒有絲毫傷害。這種努力有了共同的特征,她們繼續一起沖刷著並把那些事實留下的印記通通銷毀。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2:28

第六十話 聞起來臭,吃起來香
    除了睡覺,沫沫沒有什麼其他事情可做。她把舞蹈教室的工作都辭了。其實她也知道,自己沒有那麼放得開。

    如果清晨就醒來,要面對的是多麼可怕的一天?如此孤獨、令人厭煩以至于她全部期待就是可憐的沉睡和消極的等待——另一個落日的降臨。這一切來的都太具壓迫感,又是發生在向來活力四射的沫沫身上,惡劣程度就更上一層樓。

    她沒想過給唐曉去電話,更不想見面。她知道唐曉未必比自己好過。這算什麼啊?為了男人弄得連朋友都難做。她又想起孟賢國,罵了自己一句卻馬上回憶。是哪個***告訴自己,只要神秘感沒了就會喪失有興趣。為什麼自己還是會疼,為什麼自己什麼都看清了還會再幻想?

    “我最近怎麼這麼軟弱啊?”沫沫對著天棚自言自語。

    “你的堅強啊,都擺在外面讓人看光了。”——心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她又開始消沉,確切的說是消極抵抗。

    手機響了,她看也沒看就給按了。她知道肯定是狐朋狗友相逢的日子到了,讓她湊份子。那種虛假的‘親近’就像泡沫不會讓人升騰只會使人窒息。她受夠了,不想再參合下去。

    手機又響了,她氣急敗壞極了,抓過來準備編排罵人的話。可——竟然是他,突然的太不像話……

    ————

    “拿走,拿走,快拿走。”孟賢國在沫沫面前使勁揮手。

    “還喊!一見到方便面就跟唐僧看見人身娃娃似的。”沫沫被他晃得差點把飯鍋揚出去,溢出來的湯燙得她心情極糟。

    “我還敢跟唐僧比?起碼人家看見的是水果。”

    “你說過想吃水果嗎?”沫沫放下鍋,舔自己手指頭。

    “你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誰家照顧病人給煮方便面?”

    “我!”沫沫把鍋推到他面前,“愛吃不吃!”

    孟賢國看著沫沫就哈哈樂,“一看你生氣,我就特開心。”

    “我也看出來了。”沫沫早就知道自己來這,就是可笑的第一步。

    “那個法國人沒這樣對你?他沒發現惹你生氣也挺有意思的?”孟賢國瞄著自己捆得跟個木乃伊一樣的右腿說。

    “讓那小子對女人是包蛋糕的紙——油透了,專挑好听的說。”沫沫斜眼看他,尋思著這人能不能把這話當夸人的話听,“你多實在啊,我不愛听什麼你說什麼。”

    “那當然,我這叫忠言逆耳。”

    听完這話,沫沫連眼楮都懶得斜了,只覺得有人沒藥可救。進廚房收拾了收拾,她抓起自己的衣服往外走。

    “這麼早就回家?”孟賢國盯著沫沫。

    “啊!不讓啊?我說陪你睡覺又沒說賣給你了!”沫沫站住惡狠狠的說。緩緩神,她醒了下鼻子,“想吃啥水果——”

    “隨便。”孟賢國聲音稍顯無力,“也沒什麼特別喜歡的。”

    “快說!別到時候買回來,你又出毛病了。”

    “榴蓮。”孟賢國只覺得那個東西的殼好硬。

    “怎麼愛吃那臭東西?”沫沫關上門,嘴里還在咕咕,“人怪到不行……”

    看著沫沫背影消失,孟賢國有種被拋棄的感覺,就跟上次一樣。他生活中最荒涼的時候就是沒有笑聲的時候,想來人生忙忙碌碌、奔波流離,回頭看看未必得到比失去的多。他身邊有了沫沫才真正擁有了那段可以享受笑聲的歲月。沫沫清爽的笑聲就像燦爛的陽光輻射他的生活,她每笑一次就能給自己的生活帶來多一點的幸福時間。可等他經過太多的歸納、抽象、聯想、推測而最終明白的時候,沫沫好像已經等累了。

    孟賢國一口接一口的吃面條,差點噎到。咳了好幾聲,才想起來喝口水——為什麼他生活中,總有那麼多為時已晚?

    突然門被人一腳踹開,他被嚇了一跳。沫沫支著胳膊,希望自己和榴蓮保持能最大距離,“這臭東西怎麼這麼沉?”

    孟賢國傻在那。

    “你的車保養不錯……”沫沫把鑰匙扔給他,“開起來挺順手的。”她轉身就把榴蓮關進廚房,蠻滿意的。回來時看見只剩下一點的方便面,有點懷疑的看著孟賢國,“沒留點肚子吃那臭東西?”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2:40

第六十一話 理所當然
    “喂?”

    唐曉听清了是安古屺,竟發現嗓子有點不著邊的麻木。她咳了咳,“是我,唐曉。”

    “哦。”他的回避顯而易見,這成了不安攪著唐曉的心。

    唐曉想︰讓自己保持平靜就行了。于是她很大度似的,“謝謝你,幫我勸孟賢國。”

    “沒什麼。”他回答得很含糊,還要再講點什麼的時候旁邊摻進了另一種聲音,“唐曉吧?別掛,讓我接!”這聲音柔美,可以讓唐曉把安古屺的聲音全都趕跑並讓聲音的主人分外清晰。

    柳馨裴的出現超出唐曉的預料,剛要進行的談話一下子沒了頭緒。一個古怪的觀念害了唐曉。也不知從什麼時候,唐曉竟把安古屺視為理所當然?可他身邊的位置本來就有人了。

    唐曉想掛斷,但聲音來的更快,她不得不重新又把話筒貼向自己。

    “唐曉嗎?”柳馨裴說話時永遠伴著美麗的笑聲。

    “小裴。”唐曉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

    “對哦。”她的笑聲又纏了唐曉好一陣才走,再次開口還留著它們的影兒,“唐曉,我們訂婚了。”她停了停又說︰“我和安古屺訂婚了。”

    第一次像是通知,第二次像是強調。

    “啊——”唐曉曾想過自己早晚會听到這麼一句話,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毫無戒備。它威脅著唐曉的鎮定,驚愕得一片空白——她的手指都被自己都咬木了。她一邊听一邊想,這個算不算自找苦吃?

    “我們明天去拍婚紗照,你來嗎?”

    “我——”唐曉摩挲著自己的嘴唇,苦苦的笑。

    “來吧,本來也要請你幫忙。”

    “行啊……”唐曉不知道自己怎麼能答應,而事實的確讓人難以接受。難道她必須要微笑面對——一個充滿矛盾、痛苦仍要強顏歡笑的靈魂正在微微的戰栗。

    電話那邊——嘟一聲……嘟一聲……

    ——

    現在的柳馨裴在唐曉面前雙手吊在安古屺的脖子上,笑臉仰起嬌嗔地說著什麼,紅唇一張一合的。這樣一個不特別的情節卻在一位年輕女士身上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她一下子呆住了,好像喘不過氣來,腦子嗡嗡的。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並一定保持誠實的微笑。她無助地撫摸自己的袖子——似乎有些滑稽,她正讓自己努力扮成一個行為友善、體諒別人、成熟莊重的角色。

    唐曉陪他們到很晚,她真不明白柳馨裴那種權力感到底是從哪來的?她的笑聲和安古屺半推半就的無奈成了一個鬼影時時刻刻追著唐曉。她不理解這種可悲有何意義?可現在她真的無法期望什麼了。她愣在那,任憑自己一點一點消沉下去。

    “唐曉。”柳馨裴招呼了她一聲,“明天要買結婚戒指。你也去,給點意見。”她說這些話時,的確正盤算著另外一些想法。

    “我……”唐曉認為自己承受不了那麼多,“我、我明天……”

    “別說你明天有事啊!”柳馨裴繞到唐曉那,勾住她的胳膊,“我一輩子可就這麼一次。”

    唐曉听了只能尷尬的笑笑。

    “別叫她去了,她不是說有事嗎?”安古屺浮躁的皺著眉頭,轉身走出老遠。

    “什麼大事不能推掉!”柳馨裴拉著唐曉追著安古屺跑,“再說你們不是好朋友嗎?”

    安古屺想阻止柳馨裴說話,轉身卻看見唐曉無助的眼楮。他要瘋了,這種折磨他容忍不了。他抽出唐曉的胳膊,拉著柳馨裴走出老遠,“非要這麼瞎鬧騰?”他不知道在唐曉面前改如何表現才算是恰如其分。

    “喂!安古屺!是你娶老婆!”柳馨裴眼楮瞪得老大,“別把結婚說得跟拎水壺似的。”

    “就算是拎水壺,也是我和你拎。你煩她干什麼?”

    “煩她?你竟然說我在煩她?”柳馨裴順著安古屺的手臂瞟了眼唐曉,嘴角又有了笑意,“安古屺,你是不是以為誰都賴著你?”

    安古屺挺直了背,俯眼看她,“沒人非得讓你怎麼著。”

    柳馨裴听出點意思並把里面的潛台詞化成一抹輕蔑的笑。她瞄向安古屺的目光充滿冷嘲熱諷,這顯然是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安古屺望著她,眼里突然變了滋味——遙遠而又陌生的保持沉默。

    這沉默倒讓柳馨裴更有了囂張的權利,尤其當她看見遠處的唐曉一臉茫然和無措。她心中一下子跳出一個理直氣壯的懲罰。她拽著安古屺的胳膊扯到唐曉身邊,直到可以完全直視那雙不安的眼楮。她手指指向一臉驚愕和緊張的安古屺,逼著唐曉,“唐曉!這樣的男人誰喜歡?!”這算得上——一句利害的質問。

    風暴面前,唐曉呆呆的杵在那,如大夢初醒般望著安古屺。面對不該復雜的問題她竟沒辦法回答。再說,這也不是只有她回答就可以的。她噓口氣,覺得這呼吸來得及時。她將右手捂住自己心跳的地方,命令自己思考。這問題——雖然挺難,但沒想到自己會在思考中度過這麼長時間。可就在得到答案的一霎那,她的眼楮明亮了許多。

    唐曉平靜的揚起嘴角,似乎在談笑,“我——我喜歡。”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2:54

第六十二話 城堡不該是監牢
    當自己正視了一切,唐曉終于知道‘輕松’為何物。她認為再也沒必要留在其他兩人中間尋找麻煩,她選擇離開。

    柳馨裴驚訝的看著唐曉緩緩地消失——那個陌生的影兒。她沒料到唐曉會這麼大膽擺明自己的心思。不可思議間,她不屑的笑了只是咽不下去憋住呼吸的東西。她荒唐地直接面對了這個事實,內心深處的痛苦一瞬間醞釀著淚珠滾落的沖動——最顯而易見的便是那張毫無血色的美麗面孔。

    安古屺也沒回過神,他瞪著眼楮盯住地面好一陣才呼出一口氣。他反應過來,甩過頭,身子猛朝向唐曉離開的方向——

    “戲還沒演完吧?”柳馨裴挺住不哭,咬住嘴唇,拽住安古屺,“你怎麼能走?”

    “演戲?”安古屺甩開她的手,“演什麼戲?都到這份上了,還演戲?”

    柳馨裴听著他對自己大喊,震得她怔怔的。她不相信的看著安古屺,舌尖終于嘗到了滾落的‘咸澀’。

    “難道等一會,都不能嗎?”柳馨裴的手重新回到自己身邊,目光迷失在安古屺的臉上,“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

    安古屺僵住只剩下起頭嘆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知道我夾在你們中間有多亂嗎?”說完他又跟著窘迫。

    “這怎麼可能?再怎麼看,也是我夾在你們中間才對。”柳馨裴苦笑幾聲,“那——為什麼還要和我結婚?”

    “……”

    “怕夜長夢多?”柳馨裴的指頭扣住自己的太陽穴使勁掐了掐。接著,她身子僵住,“還是退而求其次?”

    安古屺只會不說話。

    柳馨裴看著安古屺,合了下眼,微微仰起臉無盡苦笑似乎在為了一件可笑的事而傷神,“你走吧,走吧。”

    ——

    唐曉的城堡不該是安古屺的監牢。

    她感謝上天沒讓安古屺追上自己——只是無法面對更沒什麼可解釋的。她自感自己也沒反應過來,這是個——因個人行為而引起的禍端。

    她坐著的士繞了大半個城市才敢回家,邁著步子走向自己的‘收容所’。很短的路程,她想了很多。唐曉常常用心問愛情︰我該怎麼辦?

    其實愛就是這樣,如果你冷了就說冷,熱的時候就說熱。這只是種單純的感受,不是一個任務,不需大加思索。唐曉想,現在自己說了怎麼還是覺得荒唐,它沒讓自己感動也沒讓自己煥發幻想。

    唐曉一邊嘆息一邊邁著步子,直到她看見那個高高大大的影兒。他沒思前想後像個舵手攥住她的手。她鬼使神差般的看著安古屺的眼楮。

    “你是認真的吧?”安古屺注視著唐曉,口氣強硬而且自信自如。

    唐曉沒辦法在這個情況還不去理解他的意思,她嘆口氣。

    偶然沒有根據,正因為它是‘偶然’的。又因為它是偶然的,所以它又是有根據的。唐曉不信‘有時’,這是傻瓜的通病。也許正是這點,她一會變成一個懦夫一會又變成一個魯莽得不可救藥的人。

    唐曉又望了望安古屺,笑了——如同以前一樣的笑了。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3:03

第六十三話 倔強的背影
    對于大多數平凡的生命來說能否贏得別人的喝彩並不重要,只要大部分人能容納你,小部分能善待你、喜歡你,有那麼幾個人牽掛你,真愛你,那便是幸福了。

    安古屺知道柳馨裴在干什麼,看著她默默的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挽留。但他清楚,如果柳馨裴留下來,那原因並不是因為自己愛她。這里發生過的一切好像已經不再全屬于他個人的了,讓柳馨裴離開,也許就是放過自己太過的貪圖。

    柳馨裴坐進車,安古屺拉住就要關上的車門,“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真心請你原諒。”他仍舊能看見柳馨裴在沉默中的美麗笑容,只是那笑容似乎越來越遙遠了。

    柳馨裴什麼也沒說,帶著自己的倔強、任性,什麼也沒留下的走了。此時安古屺心里突然涌出一道痛,就好像留在自己身邊已久的東西突然被人帶走所留下的滄桑感,但那絕對不是——後悔。他只是有些自責,有些不知所措。

    ——

    重新站在唐曉的家門口,拎著自己的箱子,另一只按下門鈴的手卻有些顫抖。唐曉看見她,沒有吃驚卻是滿目窘迫。

    柳馨裴喝著桔汁抬頭看見了正與憂郁相擁的唐曉,這一望到惹得她笑了,“難道是我搶了你的人?”

    唐曉猛抬起頭,嘴張了張又閉上了。然後她就一直低頭看著自己手里的玻璃杯。

    “其實你也沒必要負疚。”柳馨裴不該笑,可她又那麼愛笑,“如果爭奪感情的戰爭是一對一,那麼我卻是一對二,所以我輸的當然。”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欺騙任何人。”唐曉听她講出這些話,眼看就要哭出來。

    “有時候放棄也對,聰明人對廣闊的看法可能更遠。”柳馨裴看見唐曉現在的樣子有點生氣,“不是你騙了誰,只是我騙了自己那麼一陣。”她用力的甩了甩頭,“我讓你委屈太久了?”

    “沒……沒……”唐曉立刻阻止她的這種翻改,“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柳馨裴合著眼嘆口氣,“從一開始我就覺得危險,但自己又無能為力,所以你的到來是遲早的事。就算沒有你,他的身邊也會有別的女人冒出來。”她抬起眼,看唐曉的眼神不再那麼銳利,“輸給你,我輸得起。”

    唐曉望著她,不知道應以一個什麼姿態和她對話。現在的柳馨裴留給自己的空間太小,她的太多堅強讓所有人都相信她不會受傷。

    在飛機場唐曉看見站得遠遠的多木向她們這邊望,他看見唐曉時輕輕地點點頭。

    “給我點忠言吧,好讓我留住下一個。”柳馨裴回頭望了一眼,淡淡的說。

    唐曉理解一個女人反復重現自己的傷痛,那便是她真正感到了害怕。她輕輕的抱住柳馨裴,“在他不順利的時候鼓勵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逗逗他;在他最失落的時候告訴他,你永遠不會離開他。”她不曉得這些話對于柳馨裴來說意味著什麼,她只是體諒的到不敢面對自己的軟弱時是多麼的痛苦。

    柳馨裴她听了她的話,沒有感動卻靜靜的哭了。她緊緊的抱住唐曉,痛痛快快的哭,哭完轉身就去收拾行李,跑向站在遠方的多木,只留下唐曉在偌大的大廳看著倔強的背影離開。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3:13

第六十四話 信任
    怎樣對待一個使自己如此深愛的人?唐曉看著安古屺親切的撫摸著「WINDY」,那雙靈巧的大手竟如此神奇的讓它甘心情願的配合洗澡。她知道安古屺最近心情舒暢的原因——自己的隊伍表現越來越好;他的傷痛也正慢慢減輕……雖然賽程很緊但他仍為有所嚮往而感到欣慰。

    唐曉辭了歌廳的工作——她選擇了他,選擇了第二次戀愛。所以她甘心情願的選擇放棄更多,她為他經營,專心為他清掃、煮飯,讓自己愛的人在自己身邊靜修。

    以足球為事業的人,生活常常帶有讓人討厭的規律。安古屺不可能有太多時間配唐曉,而唐曉以她美麗的胸懷、最穩定的個性提供了一個讓安古屺可以安全犯錯和休息的環境。唐曉瞭解自己不可能達到全部的成功也不可能完全讓人滿意,但感情上她永遠支援安古屺,一而再、再而三的擁抱他、支援他。

    至從有了這層特殊關係,唐曉更加發現安古屺是個固執又不喜歡表達親密的男人。雖然從經歷的波折中,他得到了成熟的教導但時不時的冷淡還會讓唐曉心慌。那種又愛又怕的感覺總讓唐曉想著用其他辦法解決。

    而在安古屺心中不禁寬慰的,正是唐曉這種無條件的包容和接納。她像大海一樣靜靜的伴著他度過傷病、迷茫、憂鬱和歡樂。他覺得自己想找的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就像那天孟賢國拍著他的肩膀說出的一句感慨,「我們不就是想找一個這樣的老婆嗎?」安古屺有足夠的勇氣去追求幸福或者說一定會有份幸福老早就在那等著他了——因為他是優秀的。

    安古屺幫狗洗完澡,望向窗外,唐曉家是一樓竟沒什麼好望的。人到了年齡就會認為生活已經過去,認定以後的日子必須千篇一律。但現在想明白自己想要東西總不太遲,「唐曉!」他對著窗叫了她一聲。

    「嗯?」唐曉抬頭看了他一眼後又開始洗碗筷,沒太在意。

    「今天隊裡放假——我、我不想回家了。」安古屺匆匆說完這話。他覺得這句話不意味著會讓自己丟掉成人的優點或者放棄一個成人的責任。

    唐曉低著頭,有些害羞時的窘迫,這一切都來自她內心最深部的矛盾。安古屺看著她,不想自己說出那些鼓勵的話。他只想等著唐曉回答或希望唐曉能對自己表現出一種信任,更或者——這是他對唐曉的一個考驗。他無法肯定唐曉已經忘記了過去——以前留下的東西對她是否還是那麼重要?

    只有唐曉忘記過去再面對他時,安古屺才肯承認自己多麼的優秀。

    可安古屺等來的卻是唐曉的沉默,他為此懊惱。在心裡又挖苦了自己一句後笑了。也許是為了緩和情緒而笑出聲音,而這笑聲卻讓唐曉覺得不安,她誤解了笑的含義。她望著安古屺的眼神多了點無奈,然後她垂下眼仍舊什麼也沒說。

    夜晚,月亮跟個藝術品一樣掛在天上。安古屺把自己所有的遊戲都玩了個遍,然後又重新上了會兒網。

    「上次去看你媽,怎麼總覺得哪不對勁?」安古屺眼楮盯著電腦,口氣沒有太多留心。

    唐曉細細品著茶的苦澀然後輕輕的嘆氣,一下子無話可說。那次見面,唐曉的母親見到安古屺的時候,先是驚訝然後又讓目光中的急切變成失望、變成擔心,最後讓那個擔心再變成平靜。母親沒有給唐曉任何理由去猜測自己的想法,只是隔了好久用電話給了她個回應,「他是個足球明星吧。」隱約沒有為難唐曉的意思。

    唐曉從沒見過母親猶豫過也未見過她哭過,她知道母親愛她,那是用行動而不是語言表達出來的。然而唐曉所渴望的那種「開誠佈公」的交談在這對母女之間從來沒有過。於是,她們之間有了隔閡︰她呢,太愛動感情;母親呢,總是很冷靜。整個對話平靜到讓唐曉連爭辯的餘地都沒有,最後末了,母親只說了句,「你覺得他能和你共度一生嗎?」問得唐曉無措又毫無意外,她知道母親只是要求她用行動而不是語言來回答這個問題。

    沉默了很久,安古屺回頭又看了唐曉一眼,「難道你母親不喜歡我?」這是種漫不經心的態度。唐曉看著他的無憂無慮卻想著自己的煩亂複雜,「她只是希望我幸福。」

    「難道我們在一起不幸福?」

    這個反問讓唐曉立馬產生一種渴望品嚐每寸光陰都能為自己帶來幸福的衝動——可是自己的親人又沒有她那麼懷著希望去面對一切。

    她慢慢的走到安古屺那,把他的臉從螢幕轉向自己。她凝視著安古屺眼裡的深褐色,「你愛我嗎?」

    「嗯?」安古屺背有點僵還在遊戲裡死了一次。遊戲輸了,他有些懊惱。他似乎根本沒聽見唐曉的這個問題,只是扭過脖子,關了電腦,站起身抓了外套,「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唐曉坐在沙發上看著他,仰起臉上天然的信任。安古屺望著唐曉,有些空泛的表情。

    「留下吧,我為你準備洗澡水。」唐曉能聽見心砰砰的跳著。安古屺站在門口轉身看著她,他們目光踫在一起時,唐曉的臉色有些蒼白。而這目光卻給了安古屺一個讓他自豪的勝利。

    唐曉緩緩地、艱難地、笨拙地褪去身上的衣服。她將自己的手交到安古屺厚實的手掌裡——溫暖,很快流遍了她的全身。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3:22

第六十五話 值得紀念的日子
    現在沫沫和孟賢國的形勢整個逆轉,維系他們關系的主動權完全握在沫沫手里,而且沫沫還是一副愛握不握的模樣。腿傷好了的孟賢國不停給行蹤不定的沫沫打電話而得到的結果卻永遠是沒時間。

    一個大男人成天圍著手機打轉,安古屺覺得麻煩死了,“她把你魂勾走了?”

    “啊?”孟賢國愣了一下,“沒啊。”

    “你再說一遍?”

    “站著說話不腰疼!”他的手機不斷報警缺電,氣得孟賢國想摔電話,“怎麼又沒電了。”

    “什麼電話到你手不沒電?”安古屺搶過他的電話扔到一邊,“想見面就直接去!”

    “我不知道她在哪。”孟賢國悶頭悶腦的說。

    “問我啊。”安古屺順手抽出自己的手機,在他面前晃了晃,“我這不是有門路嗎?她總不能還躲著唐曉吧?”

    對啊……孟賢國馬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能怪孟賢國找不到沫沫,她的確在忙團里新排的舞劇。她在這個大型舞劇里有個小角色,戲份不多卻性格突出。在一個環節,她被導演一連罵了三頓。沒有以前的任性和叛逆,取而代之的是她始終對藝術的嚴謹和絕對的服從。她認真的完成每個走位,希望能盡快趕上因為照顧孟賢國所落下的進度。她不希望大家因她的缺席而浪費寶貴的排演時間。還好,沫沫的接受力和可塑性在全團都是數得上的。她馬上適應了進度並完成了今天的任務。導演安排過明天的日程就叫大家散去了。沫沫和所有演員一起回到休息室,里面傳來唏噓幾聲抱怨。

    沫沫沒抱怨,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其他演員為沫沫打抱不平,她听了只是哈哈的說笑,順便叫了新鮮的果汁外賣請大家客。她付完錢,就拿著自己的背包往外走。

    她走在排練場的走廊里,陰陰暗暗的環境卻讓心情忽高忽低。不管有多少失重感,她總能在這自己找到根。舞蹈對于她來說,雖不是充滿期待的未來卻是不曾遺忘的過去。在這里,她流過太多的汗和血……也曾經有過一個又一個的渴望。

    她滿腹沉思,一個人卻攔住了她的路。沒等那人開口,沫沫戴上墨鏡,含糊了一句︰“想看排演,明天再來。”

    “不是哦……”此人似乎在等沫沫主動提問,等了半天沒有結果最後還是自己說了出來,“我是個經濟人。”

    “怎麼樣?”

    “不知道是不是你幸運哦……,我願意找你來談談。”在他看來,在這個舞劇里面小角色能听見有個經濟人找自己早就該高興得忘乎所以了。

    “我只是跳舞,其他的我不想太多。”沫沫朝另一邊走過去。

    “喂!這可是個好機會!”

    沫沫听見後面的人一直反復強調這個機會的難得。她沒想更多,在這個世界混了太久,她知道什麼是渾水摸魚之輩。

    一直等在外面的孟賢國有點焦躁,但沒跟沫沫打招呼就直接進去很可能鬧的不愉快。于是他忍了忍,仍舊坐在車里等沫沫。

    終于他看見了那個瘦瘦的影子從里面走出來,剛要下車迎過去卻看見了她身後還跟著一個人影。

    沫沫認出來那是孟賢國的車,她走到車門前面。車窗玻璃緩緩降下來,孟賢國轉過臉,“我們能談談嗎?”他的語氣很氣派。越過沫沫,孟賢國看見了她身邊那個不光有很賤的笑容還敢朝他招手的“仁兄”。

    “哦……”沫沫立刻發覺孟賢國的不對,“這個人我不認識……”

    “我也沒說什麼啊。”孟賢國瞟了沫沫一眼,仰著的下巴的臉別向一邊,傲氣的目光再次投向正前方,口氣很輕飄,“難道你還怕我誤會?”

    這次沫沫真的有些惱火,雙手支在窗框上,看向車里面的眼神很凜冽,“好像不是我讓您屈駕找我談談的。”沫沫俯視車里的人,輕哼一聲。她不想再和這車里和車外的任何一個人周旋。

    “沫沫!沫沫……”孟賢國特別害怕看見沫沫的背影,他跳下車拽住沫沫,“你最近怎麼這麼愛生氣?”

    “你還是有本事把我惹毛了。”沫沫甩開他的手,“我就不知道你怎麼就那麼仗義?我欠你的嗎?不吧?就算我現在有人追,你有權利干涉嗎?難道就因為你是個球星,我就得卑躬屈膝的討好你?”一邊說她還一邊演示“點頭哈腰”。

    孟賢國被沫沫斗得體無完膚,張著嘴,傻了好一會兒,“我沒……”

    “得了,我知道。”沫沫朝他揮揮手,“你也不是故意讓那股子優越感露出來。可一看見你得意忘形,我就要發瘋。”沫沫又一小聲嘆息,“我都已經放棄了。”

    “放棄?你放棄什麼?”孟賢國突然漲紅了臉,“你總是從你的角度看我。你愛猜別人的心思,你猜的就都對嗎?我承認,以前是我三心二意,是我覺得出國踢球的事業重要而對你忽冷忽熱。但現在我變了,我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了。”

    “為了我煮的方便面?”沫沫冷冷的笑。

    孟賢國一看見沫沫的不以為然就要發狂,他抓住沫沫的肩膀使勁搖,“不光是方便面!難道我這麼千方百計的找你就為了那個方便面?為了煮個面我就能跟沒了魂似的?你不接電話我會瘋,看見你身邊有男人我也會氣得要死!”雖然暴跳如雷,但勸吼出來他的心順勢少了不少負擔,“你怎麼就不明白我呢?你就知道拿以前看我。無論我怎麼做,你總是不相信我。你要是真的不愛我也成。你明明也愛我,還非要這樣折磨我,考驗我。”他的雙手從沫沫肩上滑下來,“我總說事業比什麼都重要。為了這條路我失去了太多,有可惜、有後悔,但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孟賢國站在那望著沫沫紅通通的臉孔和正在說話的大眼楮。然後他看見沫沫笑了,笑得溫柔,笑得讓他感動。他的大手一下涌來的安全感讓沫沫輕微的戰栗,她的嘴唇顫了顫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孟賢國拉她進自己的懷里,只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就馬上讓她能夠順利的呼吸——她眼里噙滿了幸福。

    突然沫沫眼中因某件事而又引起倔強,“我沒想讓你成為我的一切。”

    “但我想。”孟賢國不會深情卻很認真。

    “哦。”沫沫低頭想了想,漸漸的嫣然的微笑涂在她臉上。那雙美麗的眼楮帶著美妙的弧度然後又向上一挑,“我很喜歡你這麼說。”

    說完沫沫返回汽車那,回頭竟發現孟賢國沒跟著過來,“還等著我接你?”

    孟賢國永遠爭不過沫沫。無論在表面功夫和精神實質上,他注定被沫沫控制的很安全。他自感沒趣回到自己車跟前,看見那個人還在賴在那。他低頭問已經坐在車里的沫沫,“他怎麼辦?”

    “哦。對了。”沫沫探出腦袋,“本來沒興趣的。不過今天你幫了點忙,明天過團里找我好了。”

    那人有點迷糊但結果是讓他高興的。

    沫沫和孟賢國又來到茶館,是沫沫請的客,原本她想趕快回家休息的。但今天的確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3:32

第六十六話 彼此征服
    愛情的初階段都是如膠似漆,度過的日子也是色彩繽紛。有了安古屺,唐曉產生了一種十分厚重的責任感;有了孟賢國,沫沫卻時時刻刻感到一時適應不了的被約束。

    最近是冬歇期,安古屺和孟賢國一閑下來就找她們。唐曉自然沒事,沫沫卻正趕上排舞的關鍵時刻。女人會忍不住互相抱怨,男人總不能在兄弟面前說自己因為女友不理而垂頭喪氣。

    所以每次看見孟賢國死挺,安古屺總有一點莫名其妙的自我感覺良好。

    今天好不容易約到沫沫——孟賢國都覺得自己可憐。在他看來,沫沫倒是個比他還忙的明星。可就算很晚,孟賢國仍堅持要去一家餐館吃飯——為了等沫沫,孟賢國一直沒吃晚飯。

    過分的飢餓感迫使孟賢國點菜又點狠,一連點了五、六個還不停的囑咐服務員,「快點上!」

    沫沫看著他呵呵的樂,什麼也沒說。

    「這家餐廳能開到這麼晚?」挺有深意的一句話。

    沫沫知道孟賢國在抱怨。她給他倒了杯溫水,「以後太晚就不用來接我了。」

    「我能嗎?」孟賢國說話越來越酸,「我現在是閑人一個……」

    「你閑著也比我掙的多。」沫沫說著又樂了,「我跳到骨頭都散了,也掙不了幾個子。」

    「那你不也是跳的挺帶勁……」一個菜上來了,孟賢國一直盯著那盤「熱氣騰騰」不自覺的吧嗒嘴,這句話後面的字就這麼被他活生生地吞下去了。

    「我總不能因為找了個不錯的男人就不跳了。」沫沫突然想起上學時,很多同學因為有了腰包鼓脹的男人就開上的『MINICooper』。她拒絕回憶,嫣然一笑,「再說我是因為喜歡跳舞才堅持到現在的。」

    孟賢國看著沫沫,她認真的模樣讓任何愛抱怨的人都難以啟齒,「好了,我知道了。」他夾了一口菜給沫沫,「多吃點吧,看你你成天累的跟個什麼似的。」

    沫沫對他的理解表示欣慰,畢竟孟賢國難得有時間陪自己而自己老爽約就是不對。她長長的嘆氣,累的要命卻什麼也吃不下——她真的老了,看見那幫十五六歲的孩子到自己面前叫前輩,她竟嚇得要死。孩子們像永不停歇的馬達,可以連續跳上10個小時也不喊累。就算是累了,只要睡個飽覺第二天準能精神飽滿的報到。而她呢,就算死挺過10個小時,第二天就跟條死魚一樣翻白了。

    沫沫用筷子搗著碗裡的菜,「老孟,你說我是不是老了?」她抬起頭看孟賢國的眼神特別認真。

    「你不老啊。」孟賢國已經吃得差不多了,用紙巾擦著嘴,覺得那眼神不對勁,「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沫沫無滋無味的往嘴裡鉗進一點菜末,「我老了……」她突然放了筷子,用手指著自己的眼角,「你看。」

    孟賢國還真跟著使勁來了看,「怎麼了?」

    「皺紋啊!」沫沫洩氣的垂下腦子,「我有皺紋了。」

    「我怎麼沒看出來?」孟賢國聽了呵呵的樂,「你有點小題大做了。」

    「你可不知道那幫小的有多利害!」

    「我怎麼不知道?」孟賢國低下頭深沉的笑了,「今年隊裡,從二線上來幾個年輕後衛踢得越來越好了。我養傷的那陣,他們替我踢的也不差。干你我這行的,事業生命本來就不長,所以不是我們老了而是有更好的出來了。」

    這個總被自己挾制的男人卻透著不合自己年齡的成熟勁,沫沫立刻充上滿滿一格安全感。

    「你不用怕。」孟賢國拍拍沫沫的肩膀,不像戀人倒像哥們,「有我呢,怎麼也不能讓你餓著。」

    「拉倒吧。」沫沫推開孟賢國的手,撇撇嘴,「我離優勝劣汰還有一段時間,向你伸手要飯——難。」

    「我看不是吧。」孟賢國陰陽怪氣的,「我看你是想發達了就把我一腳蹬了?」他拿筷子在沫沫面前晃了晃,「要不怎麼總讓我在車裡等你,一次都沒把你跳舞的朋友介紹給我?」

    「他們是同事不是朋友。」沫沫笑的時候有點苦悶,「他們見了你,只會多點風言***不會有什麼好處。」

    「那說明,我有值得傳的。」孟賢國挺直背問沫沫,「沒覺得有這麼優秀的男人給你當司機,你挺榮幸的?」

    沫沫一邊哈哈樂著,一邊盯著孟賢國說︰「沒發現。」笑過後又有點消沉,「有時候我想,你要是一普通人就好了。」

    身邊的孟賢國沒明白這句話背後的深思熟慮,有點回不過味。

    「你是個球星。」沫沫不願意再想太多,準備奚落他一下子好讓自己心情好起來,「這可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代名詞,」

    「怎麼能這麼說話?」孟賢國用胳膊拐著沫沫的腰和她開玩笑,「看你還這麼沒大沒小的?」

    「喂!喂……」沫沫的聲音有點超常,摀住自己的腰隔開孟賢國瘙癢的手,「別動!疼!我真的疼!」

    本來以為沫沫在迎合自己玩笑的孟賢國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摸了摸她的肚子,「怎麼了?」他又確認了確認,覺得沫沫肚子上勒著的一條緊緊的鋼絲線,「什麼東西?」

    「我怕自己吃多了……」沫沫鬆了口氣才把腰挺起來,「我體重不好控制。」

    孟賢國簡直不敢想,那麼緊得恨不得勒進肉裡的線綁在人身上的滋味。怪不得她什麼都不敢吃。不吃就那麼緊了,要是多吃了點肯定能把人切開露出橫斷面。

    「你不疼啊?」他瞪起眼。

    沫沫踢了他的傷腿一腳,「那你呢?!」

    一句話,他竟被問得無話可說。

    做一個好男人很容易,只要符合做人的基本原則就可以了。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不貪女色。如果再有點責任心可以稱之為大丈夫了。至於他們的專橫、懶惰、以我為中心都可以像四捨五入一樣不被計數。

    而女人就不一樣,她們不僅要以此為前提還要溫柔體貼、能夠忍辱負重,在家獨當一面。如果有怒氣就是不賢惠;如果太順從就是乏味;如果女人有太多自己見解就是太強勢,不懂女子無才便是德……

    人生挑著一副擔子,兩端是事業和愛情,誰也說不清哪頭更重。男人覺得兒女情長沒有輝煌便把這頭交給了女人。女人一旦被關進這個籠子裡就沒了翅膀。有人說男人是通過征服世界征服女人的,女人是通過男人來征服世界的。其實世界大,男人更大。要不男人怎麼能征服世界,而女人卻征服不了男人?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3:43

第六十七話 摻進來的虛假
    清晨,安古屺將窗子嘩啦一聲大力拉開,支著腦袋想了好半響。他回頭一眼就看見唐曉那種毫無雜質的笑容。人們總是需要時間和真實加深相互的感情,用行動努力分擔和享受著彼此的歡樂和憂愁。所以安古屺不願見到由于那些微不足道的踟躕而導致的矛盾。

    他知道唐曉愛他而且他也愛唐曉。雖然是兩種不同的單純行為,但得到的感應是相同的。只要知道這一點,什麼困難似乎都成了輕而易舉的事了。

    今天要歸隊,他的心情格外良好。唐曉成了充電器,有了她,他就有了很多不曾有的欣慰和依靠。從前對事業和生活產生的失望、沮喪和緊張都因為有了唐曉而變得少了很多。

    唐曉是重要的——這突然讓他感到一絲的脆弱。欣慰的同時安古屺也為此感到緊張。也許正因為此,他才會在與賓館服務員開黃色玩笑、與陌生女人打情罵俏時隱約感到不安寧。在以前看來這些都是被認為極其平常而無所認真的。然而就是這些連小出軌都談不上的調味料,卻讓他有了沉重的負疚感。

    安古屺不想讓唐曉,不,應該說任何人有把握他的權利。平白地,他再看見唐曉時,覺得自己正在喪失自主權——這的確有些恐懼而且竟然來自唐曉。

    安古屺猛地清醒並開始貶低自己。他不會因為愛而成為誰的壟斷單品——想到這,他似乎听到別人對他的嘲笑。

    ——

    從安古屺走後,唐曉就沒了他的消息。她只在一期體育娛樂節目中看過他的影兒。

    唐曉承認,就算只是個虛幻的影兒也讓她更加盼望。可是終于有一天,盼望失去了光彩。她的思想、價值、憧憬都變得搖搖欲墜並急劇轉化成擔心。想要生活得美滿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妥協。也許安古屺是想自己有更長的獨處時間,這樣他便有了相應的自由空間——她必須面對和接受這樣或那樣的情況,不可能什麼都符合自己的想象。

    在一瞬間,一切不合理的都擺在唐曉面前了。她不能問沫沫,而且必須自己一個接一個的好好解決。

    唐曉第N次給安古屺去了電話,接听的卻是另一個人。面對這個老實人的吱吱嗚嗚,唐曉苦笑,“我只是問問他最近過得好嗎?”

    “他——他不在啊。”

    唐曉感到了這種不受空間和時間約束的現代通訊工具的局限性。她選擇說聲‘謝謝’就收了線。唐曉知道自己在微笑著,可還是無法沒滅內心的悲哀——她連猶豫的心情也沒有了,因為無法欺騙自己而听見的那句‘告訴她,我不在’。

    是的,雖然隱約但她還是听見了。

    一半正確就意味著全部的錯。幾欲顫抖的淚珠一順從她的臉上滑落。唐曉曾懇求老天爺講她這顆空虛、絕望的心中注入愛情。但說來可笑,每當她將自己的一切感情予人掏空時,她就必須為當初的自己向現在的自己道歉。現在的她突然感到完全的虛偽和無助的被欺騙。在顛倒的時間里,她還是遇見了另一個自己。她告訴自己,遠離是非吧,自己的遭遇根本就是合情合理的。而另一個自己又向她大喊‘別退’,因為是感情所以總有傷痛,自己的愛還是有力氣的。

    唐曉不願再去想這種令人心灰意冷的情景,她總的理出個頭緒。想到這,她又有了力量。

    唐曉沒通知任何人的去了訓練場——她終于看見安古屺了。他走出訓練場時的表情看上去那麼泰然自若,完全沒有她的矛盾和痛苦。所有人都是可愛的笑著,安古屺也不例外。這人很多,唐曉離著很遠看著他。她不得不期待安古屺在此刻可以給她一個解釋,起碼能主動走向她。

    但安古屺就跟沒看見她一樣,自顧自的向另一個方向走去。也許唐曉多心,人的步子可以邁錯方向但眼神是不會的。

    以這樣的情況看來,只有唐曉主動走過去,他才能發現原來自己愛人就在身邊。

    唐曉耳邊吹過的熱風灼痛她的耳膜,“最近很忙嗎?”她能感到安古屺海水一般的變幻,即使他的笑容沒有消失。

    “不就是這麼幾天嗎?”

    “今天去我那吃飯吧。”

    “不了,我訓練挺忙的。”

    “我可以等你。”

    “……”

    “有什麼不對嗎?”

    “我想我們應該保持一點距離,以前那樣不是挺好的。”安古屺認為他們換一種距離,這樣既能成全自己又能稀釋一下他和唐曉過濃的關系——這個提議他可以講,但不應該是這個時候。

    這下唐曉全明白了——如果讓虛假摻進來,那麼再厚實的愛也會被挖開。此時她對眼前這個人的全部的愛和憐憫在一霎那中全部泯沒了。她能感到柳馨裴在以前日子中曾經有過的痛苦,也尋找到了她之所以比自己更機靈和敏感的原因。

    安古屺得到了唐曉的靈魂,勇氣和肉體,一切的裸露著的和內斂著的愛。而現在的唐曉將無法控制不幸再次降臨在自己頭上。雖然人們對不幸的第一反應往往是可以掌握和控制,但她現在不得不承認自己第二次失敗了——只不過第一次是因為愛,而第二次是因為欺騙。

    唐曉苦笑,抬起頭看安古屺,“跟小裴一樣嗎?何苦呢,玩這種無聊的把戲。”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3:56

第六十八話 變味兒
    唐曉這麼想是有理由的。安古屺贏了,竟讓一個對感情如此小心的人把與相當于前戀人共處三年的愛一並交給了他。然而就算如此,又值得人怎麼樣呢?只不過贏的人自在,輸的人憔悴罷了。唐曉看著安古屺一直保持沉默,她心里是多麼渴望他能反駁一句什麼。

    安古屺沒有解釋,更沒反駁。雖然他心里知道自己在乎卻裝出樣子不想唐曉知道。唐曉馬上意識到了這無語背後的故事,以前的平靜生活不也正是因為他們之間的特殊關系而越來越變味。她因為安古屺,失去了晉身碌碌無名之眾的安全和自由——包括電話通信的正常。而安古屺不是也因為她的存在,而少了以前的光鮮和富麗堂皇。不幸和痛苦擴大了人類生活的範圍,也許只有唐曉摸了痛苦的底後才敢面對自己。她應該學會將苦惱、不幸歸為是人生不可避免的課題。

    唐曉抬起手觸到安古屺的臉孔。安古屺為她的冰冷而驚訝,眼楮怔怔的。唐曉只想讓自己感受一下,感受一下內心的愛,曾如春風一般掠過的溫情。唐曉看著他——這是一張多麼值得人愛的臉孔啊……她哪會有資格去擁有它?它的擁有者都是那麼的優秀,自己又有什麼資本與他人競爭?想到這,她的思緒斷了,手也跟觸了電一樣縮回來,連同自己的愛一起回到自己身旁。她低下頭,“謝謝。”

    唐曉只身孤影,像幽靈一樣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茫然的走著,她感到全身無力,頭暈惡心,力不從心。她被擁擠的人們不斷推搡,迷迷糊糊走出體院大門,走出到盡頭直到離運動場越來越遠。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眼前是一片黑暗。

    寬恕自己比寬恕他人更重要但做起來也更艱難。沒有一種懲罰比自我懲罰更痛苦。唐曉被騙了,騙得更是一干二淨。她又能遷怒誰呢?一切都來自她的不自量力。

    若不是沫沫砸進門,唐曉可能又被那些食物帶來的滿足感帶到天堂。她被沫沫送進醫院,她的問題也已經大到讓沫沫不敢自行處理。沫沫給唐母去了電話,簡單的說明了情況。母親到來時仍舊沉默,像一切都在預料之中。母親的表現讓唐曉無地自容,一切都在向她大叫︰一個取悅你的謊言會被自己整個吞下去,而一個苦味的真理則需要被她一點一點的品嘗。唐曉看著母親謝過沫沫而且把很多棘手的事都變的有了條理。

    唐母叫來張文清把唐曉接到自家的醫院慢慢調養。

    沫沫從醫院沖出來就直接給孟賢國打了電話,她希望從側面打听到唐曉發生這些情況的原因。而她得到的卻是孟賢國的含糊其辭。她不死心,直接去了他們的宿舍。樓下,她被樓下門衛攔住。她一邊和門衛周旋一邊跟樓上的孟賢國通電話還問安古屺是不是也在?

    孟賢國從樓上下來,直接要把沫沫拉走。

    “你干什麼?”沫沫甩開他的手,不理解的看著孟賢國。

    “你找他干嘛?”孟賢國壓著嗓子,“這里人太多,別大聲喊。”

    沫沫轉眼就看見了那幫守在門口的球迷,但這個時候還在乎這個就是不可理喻,“現在說這話就跟放屁一樣!”

    “你怎麼這麼說話!”

    沫沫懶得理他,直接往樓上沖。在休息室里尷尬回避的門衛嚇了一跳,趕快跑出來攔她。孟賢國一看這情況——與其沫沫和他在這為了安古屺的事大吵還不如讓她進在房間里說話。他朝門衛擺擺手也追著沫沫上了樓。

    沫沫推開門正看見安古屺躺在床上。安古屺被沫沫一把拉起來,“你還有心睡大覺?”

    安古屺看著沫沫,滿眼的厭煩。

    “唐曉病了!”

    安古屺一下子僵住。可又一想,他就開始認為是沫沫在替唐曉出氣——嚇唬他。

    “听見沒!”沫沫看著安古屺發蒙的樣子,要發瘋,“你怎麼她了!”

    站在門口的孟賢國也被嚇到了,本來想拉著沫沫的手停在半空。

    “要不是我趕到她就完蛋了!”沫沫瞪著安古屺,恨死了他的一言不發,“你們到底怎麼了?”

    “她在什麼醫院?”安古屺終于看出了這件事的嚴重性,說著就要往外跑卻被沫沫拉住,“我先問你,你們怎麼了?”

    “我和她的事不用外人插手。”安古屺冷冷的說。

    “你們的事,我必須插手。”沫沫冷笑,“要不是因為我,你們會有今天嗎?”沫沫還是忍下這口氣,“現在先不談這個,我就問你︰你是不是讓唐曉受委屈了?”

    安古屺沒說話也沒往外走。

    “唐曉現在的情況怎麼樣?”孟賢國走過來,問沫沫。

    “危險期過了。”沫沫過于疲憊,松了勁一下子癱在床上,“因為太虛弱被伯母接回家了。”她抬頭看了看仍愣愣的安古屺,“是啊。就算她死了又能怎樣?只不過是被一個沒心肝的人騙了罷了。”

    安古屺猛地抬頭,惡狠狠的看著沫沫真想罵一句什麼。

    “你瞪我干什麼?”沫沫的眼神也不比他差多少,“怪就怪我這個該死的朋友一直圈攏她往火坑里跳。現在我終于理解唐曉為什麼一直不敢說愛你了!愛你的女人都沒有好結果!”

    “沫沫!”孟賢國擋住沫沫,“別說了!”

    沫沫推不開孟賢國,炮火就轉向他“你們當然一個鼻孔出氣!都是一群不把女人當人看的爛皮囊!”

    “怎麼扯到我身上了!”

    “你們都一樣!”沫沫一邊喊,眼淚不住的往外流,“你們不讓女人有自己的天卻也不讓自己的天給女人看。你們自私!只讓愛自己的女人心里裝的都是你們。等到你們膩了,煩了就連同天和地全部收走!留下女人自作自受!”

    “我沒這樣對待過你。”戰爭迅速升級到孟賢國和沫沫身上,“你憑什麼這麼編排我?”

    “你沒有不代表你不想!你不讓我和經濟公司簽約不就是想我完全受制于你?”

    “你……”孟賢國氣滿臉通紅。

    “你們想吵架就滾出去吵!滾!”安古屺拉著沫沫和孟賢國往外拽,“都給我滾出去!”門被砰一聲關上,他還在屋里大喊,“滾!”

    站在門外的沫沫和孟賢國誰也不想後退。沫沫抹了把自己的眼淚,“都是一個德行!”

    看見沫沫哭,孟賢國想哄卻一句安慰的話也不想說。沫沫看著他一直盯著自己流淚卻沒有一絲反應,就使勁摸了摸眼淚頭也不回的走了。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4:07

第六十九話 愛是熬心血
    夜里唐曉閉著眼楮卻能感到母親耽耽的目光盯著自己。當她軟弱的時候,母親的冷靜便更冷靜了。這是種無形的壓迫感,她不得不睜開眼楮,“您想問我點什麼嗎?”她側了下頭,正好看見母親。

    “你太虛弱了,現在不是訴苦的時候。”

    “難道我真的這麼懦弱?一無是處到連自己的母親都看不起的地步?”

    “沒人看不起你,是你想太多。”

    “為什麼一到這個時候,你總是讓我不想太多?”

    “因為你本不是一個想太多的女孩子。想得太多只會讓你自添煩惱。”

    “我永遠成不了我愛的人心中的樣子。你們每個人的期望都讓我變得可笑。你們根本就不了解我,就算我再堅強也成就不了什麼!一直以來我都生活在你的期望中,反反復復的失敗後我還是沒讓你滿意過。但我一直堅持!現在到好,我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期望?你說的期望是什麼意思?難道期望有錯嗎?”

    “期望是沒錯!但它會刺痛我,特別是我再努力也無法實現它的時候!可這些你從來就不了解。你總希望我變得和你一樣堅強,可我超越不了你!也超越不了以前的自己!我就是我。我只不過是一個平凡得再不能平凡的女人!”

    “你知道,听你說這些話讓我有多傷心嗎?”唐曉第一次看見母親眼楮竟然噙著淚珠。“沒有一個母親不了解自己女兒的。”唐母放下剛拿起來的果汁,坐在唐曉的床邊,“大家一起吃飯,只有你會挑那些別人不愛吃的菜吃。這就是你的風格,你有一顆體諒的心,你對其他人的無微不至已經完美到讓人感不到你價值的地步。為什麼總要為別人著想,你活的太累了。”

    唐曉吃驚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听見她的每一句話都敲進自己的大腦,刻在自己的心里。她就這麼呆呆的听著,讓那顆雖然上了年紀卻越發毫無所求的心為自己擔心憂慮。她低下頭,努力壓抑著睫毛下閃動的淚光。她從沒想過原來自己的母親是那麼的關心自己,關心自己的每個抉擇。

    唐曉誤會母親太久,標榜獨立的她原來還是依靠母親才能領悟生活。

    “每次你都有選擇的余地。以前是天樂,你無論多愛他,無論他是為了逃避而愛還是為愛而逃避,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是你!你的願望還是他的幸福。到了現在,你又為安古屺失去了生活的重心。為什麼都要等到他們不要你了,你才想著離開?你有你的價值,你不是誰的附屬品!”說到這,唐母十分激動。思考了一會後她才平和了語氣,“唐曉選擇給你帶來幸福的。但——但無論你選擇平平穩穩還是滿路荊棘,一切經歷的都是你的。而且到現在為止,你的愛情並沒有失去,因為它還根本沒有開始。”

    ——

    “沫沫,你覺得我們這麼吵有意義嗎?”

    電話那邊孟賢國覺得自己要瘋了。聲音從高八度到低八度都不成。最可氣的就是沫沫的永遠保持沉默。過了好一會,孟賢國又叫了她一聲,沫沫才有了點反應。

    “談戀愛好累啊……”

    孟賢國听了納悶。

    “是我太天真了。”沫沫用沒拿電話的那只手揪著自己的頭發,使勁逼自己說話,“我以為只要相愛,人的心力會自然而然的成熟。但現在看來,我覺得愛是在熬心血。我沒有唐曉的那份包容。我什麼都知道,但做個好女人的標準讓我透不過氣!我沒有平靜接受的時候,我總是忍不住要抱怨。”

    “你的意思是……”孟賢國覺得沫沫說的這些都是為另一句更重要的話做準備,“你想分手?”

    靜,靜的出奇。只能听到清風掃過窗簾時的遙遠。現在沫沫的心像黑的角落,看不清里面藏著什麼東西卻變換著平凡人沒有想象過的景象。盡管角落周圍是暖的、是濕潤的,但里面卻夾雜著無端的冷。

    ——對啊,她也曾對唐曉說過︰當人撞地頭破血流時總該休息一下。

    孟賢國稍微等了一會沫沫,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生氣,反正是他主動掛了電話。

    孟賢國習慣在深夜散步。一個人散步就像流浪,縱然會失去很多美麗的風景,卻能明白自己每一步邁向何處。遠遠的,他看見沫沫坐在自家居住花園的草地上。她手里握著個酒瓶,臉上的表情很模糊。

    同樣屬于旁觀孟賢國的沫沫,她眼中也少了點安靜,心中充滿激蕩的情緒。她黑白分明的雙眼被濕潤的東西模糊著。相互對望中,他們互相感到對方和自己的不安和實實在在的軟弱。

    孟賢國坐在沫沫身邊,點了煙輕輕吸了一口,眼眸反射出點燃香煙後的一亮一暗,“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你知道听你說完那些話,我有多害怕嗎?你說愛是熬人啊……”他呵呵的笑,里面卻似乎包含了太多無法讓笑容承擔的苦澀,“我難道不是因為太在乎才有這樣的可笑表現?”

    沫沫低著頭什麼也沒說。

    孟賢國把半顆煙熄滅,拉著她一起站起來,“答應我,以後就算再難受也不要和我講那些膽怯的話。愛是兩個人的,我們不要讓對方也跟著不堅定。”

    听完他的話,沫沫輕輕的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4:18

第七十話 足夠的余地和面子
    “沒想到今天的飛機會晚點這麼長時間。”張文清看了看表,幫唐曉把行李拎出傳送帶。他對唐曉的笑永遠那麼不溫不火的,從來也不催唐曉做什麼,一切都符合唐曉的節奏——什麼都讓人舒服,只是舒服得有些過了頭。

    唐曉摘下墨鏡,站在一旁等張文清。海南的陽光和炫很明亮,冷不丁的照進她這個北方人的眼楮,晃得她都快流淚了。

    “海南這個時候最美,比起沈陽的冷風冷氣要舒服得多。”張文清覺得唐曉正在發愣,自覺的介紹了一下。他很周到,又問唐曉︰“累了吧?”

    “哦,不。”唐曉笑了笑,“當然沒有,我挺好的。”說完她又伸了個懶腰,很自在的樣子。

    “那我們先上車吧。”

    唐曉看著張文清叫了輛的士,然後有條不紊的把行李都放了進去。

    這輛車帶他們來到海邊的一座別墅,這里的風景美得像畫。唐曉身臨其中,覺得自己越來越不真實,越來越像在布景里演戲。

    張文清從唐曉眼中看出了點陌生,“這個是我以前朋友出國之前留下的,曾經想轉給我。第一次來的時候著實動了心,不過後來想想光自己來這里消遣有點浪費。”

    唐曉沒什麼主意就會點點頭,拎著自己的小挎包跟著這張文清上了樓。張文清打開一個房間,把唐曉的皮箱放進櫃里,然後替她打開窗又拉上隔蚊網,“我看還是不要開空調了,你現在身體不適合吹那麼冷的東西。”他辦妥一切後就這麼看著唐曉——莫名其妙的微笑。

    這是唐曉第一次看見張文清如此了然的表現自己的感情。

    他突然轉過身,面對大海,“你住靠海這邊,我住——你隔壁。”說完就退了出去。

    唐曉一屁股坐在早已換好新床單的寬大床鋪上,抱著枕頭——好軟啊……她把鼻子扎進里面……一點灰塵的味兒都沒有……難道連臥具都是事先換好的……張文清對這個一直都漠視自己感情女人付出了太多的精力。這份若有若無、若近若遠、若生若死的感情洶涌著向唐曉奔來,竟讓她無力逃脫。

    當唐母同意張文清帶唐曉去海南休養的時候,唐曉從母親眼中讀到了很多東西。在那次真摯和細密到令人著迷的談話後,唐曉似的懂得了兩個時代背後的人生態度的智慧。生活就是理解,理解就是要面對現實微笑,就是越過障礙注視將來。生活在她身上架了一桿秤,兩頭放著︰理智和感情。母親告訴她,誠實要與真理同行,權利要與義務一起。她應該知道自己的價值,知道自己能做到的與自己應該做到的。

    夜晚,繁星閃爍驅趕著身邊的一小撮黑暗。咋一看近在眼前,令人心馳神往其實還遠著呢。唐曉站在寬大的落地窗跟前,沒舍得用窗簾蓋住那片美麗。海浪拍擊著岸邊的岩石,她注視著大海在底下俯首听命。一種權威感和驚奇感油然而生。大海的廣博讓唐曉眼前漸漸浮起一張面孔︰永遠溫和鎮定還有嘴角那一抹琢磨不定的濮存昕式的微笑。共同相處的幾天里,閃現在張文清眼中的熱忱和關切也成了唐曉對他初印象中的例外。一日三餐都會以她的口味為主;走在馬路上,總是輕輕一拉然後隨便一句︰“你在我右邊”;任意唐曉講什麼他從來都是听得真情實意。她笑,張文清也跟著笑。她發愣,張文清也不會追著問什麼。任意自己把陌生和麻木拋給他,他卻仍舊津津有味的樂在其中——人總是那麼奇怪。

    他的熱忱來得洶涌,卻佔據了她失血過多的心田。

    唐曉走下樓,張文清正在沙發上,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看電視。此時唐曉臉上因為他的平靜而有點迷茫——似乎是苦惱,為了給不了答案的問題而苦惱。她搖搖頭,轉身又要回到樓上。

    “下來了?”張文清還在看電視,“下來坐坐吧?不要老悶在屋里。”

    唐曉听了,走近他一起坐在沙發上。隔了那麼久,她知道張文清正讓她等著什麼。這樣的等待讓唐曉不敢看他的表情。

    “知道為什麼伯母這麼放心讓我一個人陪你來這嗎?”張文清臉上有了比這句話更該有的結果的笑容。

    唐曉突然覺得這笑讓他們之間的空氣越發憂郁了。

    張文清頓了頓,“有兩個原因——”他看了唐曉一眼。唐曉也不得不一臉尷尬的看著他。他接著說,“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你不會不了解現在——現在的情況。而且……”他又空了一拍,像在等唐曉反應過來,“我並不想知道你的過去,也更不在乎你的過去。我想我能完全的包容你的過去和未來。”

    听完這話,唐曉站起身走到窗前——張文清的這些話逼得她又回到一波一波的痛苦回憶中。

    張文清轉身看著她然後走到她身後,從後面摟住她。他同她一起望向窗外洶涌的大海。唐曉能聞到他的味道,脖子上也能感受他的氣息。她感到一種暖呼呼的安全和體貼。張文清把她轉過來面對自己。他把她放在一臂之遙的地方,雙手搭在她的肩上,注視著她的眼楮,唐曉也注視著他的眼楮。這是一種無拘無束的對望。張文清的眼楮里搜索著某種理由或者一個鼓勵的標志。好幾分鐘後,他低下自己的雙眼。因為某種理由,唐曉幾乎像個旁觀者一樣看他時,他完全捉摸不到她的想法而唐曉也沒有覺得一丁點不對。他嘆息,松開她,自己走回原來的位置。

    張文清從自己的皮箱里掏出幾份文件,擺在茶台上又望向唐曉。他似乎沒有為剛才的情況感到一點尷尬。唐曉跟著坐了回來。

    “現在移民去澳大利亞的條件十分苛刻,固定資產和高學歷……我都有了。他們可以讓我帶去自己的全部家人。其中——其中一份是給我妻子的,你會需要嗎?”

    唐曉腦子一片空白,愣愣的盯著文件。她無言的撫摸著自己的雙手,腦子里什麼也反應不過來。張文清什麼也沒說就走了。想立即感受愛的男人應該學會把握索取答案的時間。給女人一點時間思考既可以讓她平息乍熱的心潮也給她留了足夠的余地和面子。他不後悔自己說了這些,畢竟就算毫無結果,他至少也努力過了。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4:30

第七十一話 捫心自問
    回到房間,望著這份只差復習一欄沒有簽名的表格——唐曉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會回想明白。她覺得自己像個無賴。張文清的愛讓她感動,也讓她有了責任感——甚至是一種負疚。不知不覺,她感到自己正在犯罪。這個念頭跟安了彈簧一樣在她心里跳來跳去。抓起電話,她迅速的撥了個號碼。而現在,她每听到‘嘟’一聲,全身肌肉就跟著緊縮一次。

    還好,那邊接起來的速度也很快,“喂?”是沫沫的聲音,不大也有點疲倦卻沒有漫不經心。

    “是我……”唐曉不知該如何往下說下去。

    明顯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沫沫叫起來,“唐曉?!天啊!”

    “哦……”而唐曉的聲音卻越來越微不足道,“是我……”

    “你去哪了?我去問伯母,她什麼也不說。我們都快急死了。”

    “有人向我求婚了。”唐曉談談的說了這句話——完全的隔離和孤獨。

    “什、什麼?誰向你求婚了?到底怎麼回事?”

    “他——他向我求婚了。我們會去澳大利亞,他能給我——”隔了很久,她終于做出選擇——放棄原有的信仰並能命令自己說話了,“他能給我幸福。”

    “幸福?你知道那將會是什麼等待著你嗎?”

    “我準備好了。我既然能忍受最大的痛苦就能面對一切。”

    “什麼叫你準備好了!結婚最終依靠的不是你有多大的免疫力而是你有多愛他!你愛他嗎?”

    “——對,我愛他。”這聲音有些顫抖。

    另一邊為這個答案而默然無聲。好一會兒,“你不用對我說這樣的話,你再對自己說一遍,對自己的心說一遍。”

    唐曉頓住了,她為眼前的一幅畫著迷……直到清醒過來,“沫沫,你知道嗎?只要別人去愛你,從此你就沒了責任也就沒了拖累,沒了一切麻煩。”

    “那安古……”

    唐曉不可能再有毅力听她把這個名字下去,不斷的追問已經夠讓她不安了。其實,無論沫沫現在再講什麼,她都听不見。她心里正想著另一個人。到最後,她干脆掛了電話——她把沫沫的告誡拒絕在那道心門後。當一切恢復平靜,她卻仿佛听見有人在自己的那道心門外,咬牙切齒的罵過來,“傻瓜!”

    無論是這片被陰影籠罩的懸崖峭壁還是這點在明亮星光身下的汪洋大海……唐曉在現實生活中從沒浮現過這麼情節激烈的畫面。光明近在咫尺卻讓人猶豫不決。她的生活大海仍舊陰森森的澎湃洶涌,然而……明亮,明亮——畢竟,畢竟就在前頭。

    另一個房間,張文清面對空泛的夜空,默默然。他直挺挺的站著,讓手里的分機電話將嘟嘟聲頓進肚子里。他的心隨著自己少有的嘆息一起消沉,沉……沉下去……

    第二天清晨,唐曉為沒有發現張文清的身影而慌張。她只好獨自一個人惴惴不安的回家。

    ——

    “你知道,文清辦移民的事情嗎?”張啟登喝了一小口茶,問坐在不遠處整理衣服唐母。青黃色的燈光讓他的表情看起來很模糊,而他語氣也分不出個好壞。唐母只是“哦”了一聲,就把門關上了——張啟登有多年的風痛病,是不能直接吹到涼風的。

    “他希望我們一起去。”張啟登合上書,長嘆氣。

    “我知道。”唐母若無所視的仍舊整理雜物,然後應了聲。

    “看文清從海南回來的樣子——”他沒直接說下去,“……唐曉沒一起回來。”他發現唐母一直沉默。唉,他搖搖頭,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為這對“兒女”做點什麼了,“我以為我們一家四口能一起過去的,可現在——”

    “你應該留在文清身邊。他一個人在國外,有你在會更順利些。”

    “那你呢?”

    “我應該留在唐曉身邊。”唐母平靜的說。

    “你……”

    “我們都是過來人,可孩子的路還長。他們需要我們的幫助。”

    張啟登了解她,了如指掌。他又喝了口茶,聲音很慢很輕但十分清晰,“三年了,我們相處三年了——太快了。人上了年紀就會認為生活並不如年輕人那樣浪漫。生活讓我們磨出老繭,連日子也過得千篇一律。然而就算是千篇一律也有它的味道。應該說,這里大部分都是你給我帶來的幸運。一日三餐都由你照顧,連生活瑣碎都是你的叮嚀。這些看起來不起眼,卻才是我們這個年齡該真心感謝的。”

    唐母听得皺起眉——家是溫馨的,也許甜蜜中帶點苦澀然而它仍舊是幸福的。日子總是平平淡淡的,在婚姻中一顆容易感動的心會得到更多的幸福。在人生道路上,兩個人共同的感念和承擔會化解更多的危機。她的第一次婚姻帶來的只有不堪和疲憊。她的第二次婚姻在平淡中度過卻讓她有了家的感覺。這種寬慰原因自然——她和他都需要有個伴。而這個原因也成了她日益加深的不舍。唐母只有無奈,她不應該為此依依不舍,她有唐曉——她的女兒,有她女兒的幸福。這才是她心中最大天平中最重的砝碼。一個人到了晚年都是用這種觀念看待人生的。

    張啟登隔了很久又重新說話,“我已經和文清說好了,我會留在國內——我決定不去他那邊了。”

    唐母目光低低的,只是手里的衣服在微微的顫抖。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4:41

第七十二話 像個孩子
    安古屺連續打了幾場比賽的主力,直到賽季結束。他在賽場上很瘋狂,不像在踢球更像在撒野。但他們隊的成績卻進了一步,雖然值得大家高興卻沒讓一個人解開心結。孟賢國早就看出來,他很擔心自己兄弟的這種情況。每個男人在創業時,來自于背後的支持很看重。安古屺這樣的舉動就和一個剛和老婆吵完架又在馬路上跑長途的司機沒什麼兩樣。

    隊里放了幾天假,隊員們都能輕松一下。而這個假期卻在安古屺那里,變成了更需要人提起精神的事情。宿舍里人不多,只有他和為了他而在的孟賢國。倆男人在這個不大的房間里保持著可笑的肅穆和安靜。

    在逃避喧囂的時候——沫沫的一個電話卻一擊命中,打破了他們之間本份內的輕松。

    “告訴安古屺!唐曉要到澳洲和別人結婚了!”沫沫的聲音震得孟賢國耳朵嗡嗡直響,“這回他不用擔心被人管制了!”

    又被人掛了電話,孟賢國沒有生氣卻為唐曉的這個消息想了很久。思前想後,他還是選擇站在安古屺身邊。他敲安古屺肩膀的時候有點猶豫。安古屺很低沉的應了句什麼。孟賢國沒听清。

    現在唯一慶幸的是隊友都回家了,要不孟賢國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而眼下他只能這麼硬著頭皮說。他知道安古屺正等著自己說話——這小子這麼皺著眉頭玩網絡游戲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其實很多人都發現——這一陣,他總這麼悶頭悶腦的皺著眉頭。

    “沫沫說……”孟賢國清清喉嚨,“她說唐曉要嫁人了。”說完之後,他就這麼杵著,像在等安古屺打他一拳。

    安古屺沒發難卻像是被嚇著了,他一怔而且又被網游對手在游戲中殺死一條命。

    “還想見見她嗎?听沫沫說的樣子,她應該回來了。”他又說,而安古屺卻一言不發。孟賢國面對這樣的情況很木訥,他只會再走幾步直到離安古屺更近了些,拍拍他的肩膀,“就算……還是好朋友,去送送她也好。”

    顯然這個久思苦想的寬慰話並沒給安古屺帶來快樂。他听完後反而馬上立起眉毛,推開擋在面前的孟賢國,抓了件衣服就沖出門去。

    ——

    唐曉又望見安古屺的影兒了,但那是在另一個房間。她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會和他說些什麼。她是從海南回來後才知道原來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安古屺其實已經來過好幾次——他和母親的長談也進行了好幾次。談話內容母親從沒跟她講過,她只是說自己稍微又多解了點這小子。

    當然,很多東西不是單靠親身體驗就能解決得了的。大部分人也只是主觀判斷而且自以為千真萬確。她的眼楮不像母親那樣見過世面。她也是從那次分手之後就不曾想過安古屺還會來找她。而愛情在她生命歷程中多次變換對象,她的感情起伏也讓母親的青絲變成了白發。

    愛情是一種欲望,欲望也隨著年齡的增長也會起伏變化。當它降到最低點的時候,愛情也就終止了。

    張文清提前一個月離開了。他沒給自己一次再投入的機會,並且讓唐曉在預定時間去送機時才發現他已經遠在異國他鄉了。他讓唐曉少有的負疚和自責——是他讓唐曉突然認識到,其實在愛里辜負一個人是一個多麼的讓人痛苦的經歷。

    唐曉緩緩的睜開眼,茫然的站在窗前——淚水燙的她眼窩疼。

    晚上,唐曉想自己出去散散步。走出樓門口,才發現外面已經下起小雨。四周濕冷冷的,雨點緩緩的灑落在街面。而心中更大的雨點卻濺在唐曉的眼里。

    沒走幾步,當她的眼楮驚恐的注視著那個高大的身影搖搖晃晃的向自己這里走來時,她已經完全插進又沉重又發霉的回憶中——她的腦子有些麻痹而且泛不起思想。氣氛單調的怵人——那個男人沒跟誰打過招呼就闖進了她的視野。高大模糊的影子被牆壁和光滑的地面折成一個大大的鈍角。她沒想到伴隨著酒精腐蝕的安古屺還留在這。

    他也看見唐曉了,從他的表情中唐曉能了解到。

    “唐曉嗎?”安古屺踉踉蹌蹌走過來,抓住她的雙肩,“是唐曉嗎?是你!真的是你。”天啊,他竟然哭了。他使勁抱住唐曉。靠在她肩膀上哭,哭的像個孩子。

    女人有女人的心腸,她們常為詩情畫意而激動也常接受哭哭笑笑的激情。而男人不會,安古屺應該更不會。唐曉愣住了並且有些矛盾。

    “我這個人有很多缺點,一個人的時候不知道怎麼說,感激別人的時候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一直抱著唐曉像只要一松開她就沒了似的。他不在乎那個縴細的身體在太大的壓迫下也會透不過氣來。他抹了把鼻涕,又說︰“我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那天你走時,我真想拉住你,可我的那幫哥們都站在那呢。我就想著自己不能丟面子。我不想丟臉,不想栽份兒——可到最後這份還是栽下去了。”他抱她抱得更緊了,緊得讓唐曉無措。

    最後的相擁,唐曉認識到了這力量的感覺——一點它的情景,一點它的滋味。當然,這“一點”往往令人難忘。在這“一點”中的深刻都不是制造出來的。它好像現在正下的雨,不知何由而來也不知何由而生,不使情不刻意,不矯情不營造更無須“絞盡腦汁”。

    “你喝酒了?”唐曉輕輕的問,將頭貼在他的肩膀上,“你怎麼喝了這麼多酒?它對你的身體不好,會縮短你的運動壽命的。”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4:55

第七十三話 多事之秋
    這是一個落葉的季節。風很大,預示著一個寒冷冬天的開始。

    ——秋天,大野猶如陶罐;冬天一個帶著六角形指紋的季節。

    唐曉支著下巴,坐在自己新開的服裝店里,望著外面的人們同樣無聊的匆匆而過。倚著窗,在熱氣騰騰的水汽中和沁人心扉的茶味中,她又想起曾經的一陣失落和煩惱。雖然這是種難受到讓人心里發酸的感覺,但畢竟只是經歷而不全是煎熬。再說她也不情願總與這些“失落和煩惱”為伍。

    她的日歷就在窗外,葉子已經變得蒼白易碎。在過去的一段日子里,無情的冰霜已經打掉了它們紅彤彤、金燦燦的顏色。

    寒冷的秋冬季之間,她第二次戀愛了。在她27歲之前,只有兩次戀愛經驗——這是個在外人看來怎麼都不相信的“成績”。不過沫沫說她桃花還是滿旺的,只不過太長的反射弧讓她的這片桃花大煞風景。想到這,她竟把自己逗笑了。

    她還是嘆息,一邊喝茶一邊調整情緒以免讓進來的客人感到不便——唉,口中的茶是營造良好心情和氛圍的道具而唱主角的卻是自己。

    唐曉在母親和安古屺的建議下終止了快7年的歌手生活,沒有什麼不情願也沒什麼好高興的。她只是接受了別人的建議,並開始習慣在黎明時就醒來然後馬上決定一天該干些什麼的生活定律。

    她和安古屺的戀愛,母親的想法很自然也很縝密——母親的想法也永遠能很好的控制態度。

    而在唐曉眼里,在僅有的兩次戀愛中,第二次卻比第一次更像她一個人的愛情——安古屺有他的世界,有他世界的規律。她知道自己的立場——既然自己選擇了他就必須選擇對他或好或壞的包容。可每當孤獨時,她都偏向對天堂另一雙眼楮的追憶。她又十分忌諱這一點,然而一切又都那麼顯而易見,那麼讓人傷神。

    當生活中沒有安古屺留在自己身邊的時候,當生活變得了然無味的時候,腦子固有的那種回憶總在無盡的感念中抒發掉她的意志——安古屺今天有比賽嗎?唐曉腦子中又閃了一下,答案當然是肯定的。只有在真實中提到他才會讓唐曉安心了點。

    街燈亮了,馬路上撒下一串珍珠。暮色中的馬路上泛起光暈,灰蒙蒙的一片。有個人進了她的小店,自顧自的看起來。唐曉沒怎麼注意,她向來不喜歡打擾客人在選擇時的心情。再說人家就是來買點東西,她用不著提出什麼異議。

    “結賬。”那個人走到唐曉身邊。

    “哦。”唐曉回過神,還等著這個人和她殺價。等了一會卻沒動靜,她抬起頭。當眼中印出那人的笑容時,她又有被子彈擊中的感覺。她的血液停止了流動,雙眼也一起陷進眼眶。

    站在她跟前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人。他挺著身子望著已經傻了的唐曉。他為唐曉有點傻痴痴的表情露出笑容。但著嘴角的弧度更讓唐曉出神,跟著倒吸了一口冷氣——天啊,太像了!唐曉的指尖在發涼也知道自己在想著什麼。

    ——

    過完年,雪下得更大了。漫天雪花把天地攪得一片混沌。路上少有人走動,但在PUB里卻熙熙攘攘。沫沫斜倚著吧台隨著節拍歡快的晃著身子,溜了一眼身邊木頭似的唐曉。她和唐曉就是一動一靜。其實人都是生活在一靜一動中。只不過太靜了就未免寂寥,太動了又擺脫不了幾分倦怠。

    沫沫沒有成為合格的藝人,卻嫁接成功——成了一個合格的演藝經紀人。她听了孟賢國的話,逃離了那條滿路荊棘。誰都明白,是沫沫自己受不了這條路的起起伏伏和前途渺茫。既然是她不接受那個世界的生死規則就應該舍得放棄——歸根到底,孟賢國成了她退出的理由也成了她說服自己放棄的砝碼。

    “你怎麼了?”沫沫仍舊晃著,“店里生意不好?”

    “還成。”唐曉淡淡的說。

    “太累了吧?總感覺你沒精神。”

    “能累到哪去?”唐曉苦笑,“想累都沒的累。想進貨,我只要選樣子就成。賣貨,待在店里就成。”

    “這麼早就當起少奶奶了。”沫沫攬著唐曉的肩膀,樂嘻嘻的,“想你家男人了吧?”

    唐曉愣了一下便無話可,更確切的說是有點不堪。當初,安古屺連這個店都不讓她看。還是母親說了話,她才有個自己的事情做。作為女人還是要有個維生的手段,不僅為了生活更是為了愛情。她能明白母親的意思,畢竟她還年輕,不能就這麼腐朽下去。唐曉對沫沫的話,因為沒有勇氣羞澀,于是變成了坦然。

    這種坦然讓沫沫的笑冷卻了。重金屬音樂把她倆隔絕到另一個世界。

    “上次他們放假不是見過面嗎?”沫沫微笑著,像是在安慰,“他和老孟都是踢球的,不可能總在我們身邊。”

    “我知道。我只是——感到孤獨。”生活中有很多難以開口的理由,害怕孤獨就是一個。

    “你怕他……”

    “哦,不是。我不是指那個。”唐曉搖搖頭,苦笑。然後她雙眼視了沫沫好一陣又說︰“幾個月前,我遇到一個男孩子……”

    沫沫等著唐曉說下去,眼里卻透著點不安。

    “他好像天樂啊……”唐曉說到這很激動,不知是亢奮還是苦惱。雙手握成拳頭。

    “那——”沫沫只肯猜測卻不願意听答案。

    “還能怎麼?”唐曉苦笑,“就算上天真能把天樂重新帶到我身邊,我也沒有接受他的能力了。我已經太習慣現在的這種日子了。”

    沫沫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長舒一口氣。頓了頓,她挑起眉毛,“那你煩什麼?”

    煩?煩什麼?是啊,現在的一切不都是自己想要的?為什麼自己永遠不知足,總要自討煩惱呢?但唐曉知道,沫沫和自己一樣都是孤獨的,因為代表孤獨的沉默正在她們之間慢慢散開。

    好一會,沫沫先開始說話,“以前一起唱歌的莫伶被送進戒毒所了。”

    唐曉听了嚇一跳。

    “我也是被老板叫去救場才知道的。听說,莫伶在這還出了點亂子。”沫沫壓低了點聲音,“老板不想惹麻煩。”

    唐曉不想任何人受到傷害。她听到誰的壞消息都會跟著有點傷心。這時兩個人糾纏著走向她們,唐曉听到了他們的談話。當然她的猜測也可能是錯的——是老板和一個想進來唱歌的歌手。出于本能,她往那個方向望去——目光再也挪不開了。她永遠不會將他的眼楮和別人的搞混——“天樂!”她能感到厚重的自己變得稀薄殆盡。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5:09

第七十四話 只能抱著你
    “唐曉?”沫沫推了仍舊木訥的唐曉,然後頗不耐煩的一同望向那兩個人——她也愣住了。

    沫沫只是稍作停息——她們靜止很快消失了。

    ————

    “老板,你就讓我唱吧。”廖小婁眼中僅存的自尊與乞求混成一種痛苦的顏色。

    “小婁,你不要為難我。”BUP老板掃了他一眼,頭馬上別過一邊,“莫伶出了那事,你讓我怎麼答應你?”

    “老板,求你了。看在莫伶的面子上,幫幫我,她在戒毒所需要不少費用。”

    PUB老板被他糾纏得有點鬧心了,“那你找個人和你對台。如果這PUB里有人願意的話,只要過一次場,我就讓你唱。”

    “您這……”小婁更加失望,“跟玩我有什麼區別?”

    “你這什麼意思?你還嫌自己不夠招搖嗎?”

    小婁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快補救,“哦,不是。您听我說……”

    “唐曉!”沫沫知道讓唐曉義無反顧跳下高腳椅的原因。但自己卻沒來得及攔住她,想抓住唐曉的手被晾在半空。沫沫在背後大喊︰“唐曉!你別去!”

    唐曉還是比沫沫的聲音還快了一步——她已經站在舞台中間了。閃閃的光彩中,眼神有些恍惚——她仿佛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跟樂隊了一個暗示——一首熟悉的音樂慢慢敲進大家的耳朵里……

    “好想這樣抱著你,我知道你有些在意.給他傷了心,才想到可以找你.”

    小婁知道這是個男女對唱的曲目。望向台面……他不知道台上的人是否是為了他才做出這樣的選擇,但——現在及時的上場才是真正的把握時機。他跳到台上,拿起麥克的時候,剛好趕上接下一句歌詞。

    他們互相對望著,沒有什麼目的,自然而然地想把一首歌曲完成。

    ——好想這樣抱著你,我知道你現在傷心

    想有人陪你,只是如此而已.

    你知道,我明了.

    抱著你,我(你)的淚,卻為他而掉.

    你知道,我明了,抱著你,溫習擁抱.

    你知道,我明了,抱著你,我的心有些動搖.

    你有的好,他做不到(他有的好,我做不到)

    還想他(也許他),可能等我回家(等你回家),

    在我們(你們)相識的樓下.

    還想他(也許他),可能撥我電話(撥你電話)留話.

    還愛他(你愛他),我從沒懷疑過(沒懷疑過),

    今晚心底的掙扎,我不說你明白嗎?

    台下的口哨聲很不這首抒情歌曲。但當它們旋風一樣刮進他們耳朵里的時候,唐曉和那個男孩子都很高興。小婁向唐曉點點頭,似乎在感謝。即使他並沒有乞求過什麼,但任何人在這個時候的援助之手都值得他深深表示感謝。唐曉看著他,這個在台上的情景像一根針扎進她的腦子里——沒有刺痛卻在麻醉,就像被點了穴。

    人們常在這種情緒下發現以前的成雙成對不能分開。唐曉面對他,用不著多說話也不用和他打交道,只要讓她這麼看著他就好,讓她絲毫感覺不到一個人離去就好。

    小婁靠向唐曉的步伐分外謹慎,似乎是被唐曉的目光嚇到了。那樣子就好像是個自尊自大的孩子正接近一個游手好閑的人。好一會,小婁竟然笑出來,而他眼角的弧度又讓唐笑一陣眩暈,“謝謝。”

    唐曉突然之間被扯進現實。她立刻放下麥克走向自己的朋友。

    廖小婁望著這個女人的背影,被一種不明不白的情緒包圍著。清新、靜謐、安然、親切……很自然的還浸著一種無法節制的想象中。女人啊,天生就有藝術的靈氣。同一塊天地,同一個所在在不同的女人手中就存在不同的模樣,可以爍爍發光也可以黯然失色。

    唐曉走向沫沫,似乎在為自己剛才莽撞的行為苦笑,“走吧,快走吧!”

    沫沫那雙靈秀的大眼楮閃了閃卻笑了,于是唐曉更加難堪。她只能自救的從吧台取了大衣裹在身上沖向門口。

    “走這麼早?”在門外,沫沫跟緊了幾步剛好趕上打趣唐曉,“唱累了?”

    唉,唐曉嘆氣,推了她一把。沫沫又抿嘴樂了,這笑讓唐曉無話可說。只有她們站在門外,大街上顯得異常空曠。雪花飄在唐曉的睫毛上一下子變成霧氣。她將頭扎進大衣里,站在風雪中和仍舊笑盈盈的沫沫一起等著在大雪天還沒收工的的士。

    有人說花是人之本性,其實就是愛慕異性。而“花”就是人與動物的區別。動物可以隨意亂來那是因為它沒有理性的約束。人之所以能鎖住“花”也就是理性發揮了作用。如果讓花心成了脫韁的野馬就是一切惡果的開始。

    她們身後有跑動時踩進雪里的‘咯吱’聲。最先回頭的是沫沫,果然不出她的預料——那小子。沫沫的第一反應——煩。

    “小姐。”小婁從沫沫身邊繞到唐曉面前。

    “哦。”唐曉抬眼掃了他一眼,然後又將目光投向馬路盡頭。

    “謝謝您的幫助。”

    “沒什麼。”

    “能再聯絡嗎?”

    “聯絡?”唐曉笑笑,“不用了。”

    車來了,就停在她跟前。沫沫什麼也沒說,自己先鑽進車里。唐曉回頭望了一眼小婁還是笑了,然後沒讓他來得及再說話就也跟著消失了。

    他比天樂少了飄逸和靈氣。額頭上、眼角流露出的情,懷細細的寫著直率,坦坦誠誠寫著瀟灑。特別是那雙眼楮,黑白透澈、清清爽爽。唐曉的眼神飄出車窗外老遠,好像能穿透風雪看見好多東西,她的嘴角不知不覺的總往上挑。沫沫瞄見她的表情,再說話時很直接,“他像天樂嗎?我一點沒看出來!”

    唐曉笑出聲來,笑的年輕而且愉快。笑過後,她靜靜的想了一會,“有一點你也不得不承認,他與天樂神似的是那份對音樂的靈氣。”她扭回頭有對著沫沫說了一遍,“對音樂的靈氣。”

    沫沫垂下眼眉頭卻展開了,“這麼久了,你還沒忘掉天樂?”

    “我說過,不會有人取代天樂的位置。而且——我也說過,就算天樂也不能讓我返回以前的生活。”唐曉望著車窗外的大雪紛飛,很感慨的說。

    人生就像拼圖,拿著自己的一塊到處去找失散的另一塊。有時候找到了拼成了,才發現還是缺一塊。于是,又為了那一角撇下這塊繼續找,卻不怕今生再也找不到。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5:20

第七十五話 不在乎回答的真實
    ——「唐曉,我快回來了。」

    前一天晚上,唐曉接到安古屺的這個電話。她沒想著非要怎樣,只是希望持續在自己身邊的平靜趕快結束。冬訓兩個月後,他們終於又見面了。她的心惦記著,像鳥兒嚮往自由的原始初衷。一旦愛上了某個人,她便毫無保留的對一切視而不見。而她生命中的其他變化,也成了除安古屺以外的匆匆過客。

    她聽見敲門聲,眼楮瞪得老大——就好像為了讓敲門聲更真實。時間一瞬間定格,周圍的一切也跟著她屏住呼吸。WINDY等不住了,跑下床抓門。

    唐曉終於回過神,跑著去開門。她敞開門——那個人果然實實在在的就站在自己眼前。她先是瞧著他,很多感覺一下子衝上腦門,封住了她的喉嚨。她張了張嘴然後又哭了,撲進他懷裡。

    安古屺擁著著她,一起走進屋。

    「哭什麼?」安古屺倒是為了這眼淚笑了。確實,那是一種在訓練中得不到的暢快淋灕。

    安古屺藉著這股勁有些得意。

    「你又瘦了。」唐曉的手貼著安古屺的臉頰,手指滑過的曲線越長她越疼惜。

    「那麼折騰能不瘦嗎?」安古屺把自己巨大的體育背包扔到地上,扯著唐曉的手進了臥室,「再說還得天天想著你。」

    唐曉笑了,像隻貓一樣在安古屺的胳膊間蹭著,「看過陳香姨了?」

    「還沒呢,我跟她說明天的飛機。」

    「我明天和你一起過去?」

    「去吧,你去了,她還能少累點。」安古屺沒管唐曉撒嬌,閉起眼楮,「這些年,她老了不少。」

    唐曉鑽進安古屺的懷裡,不敢歸納、抽像、聯想、推測……勉強應付得了的白日認知在靜寂淒涼的夜裡會突然讓她感到深深的落魄。現在安古屺回來了,在她心裡卻無端的塞進另一種骨子裡的難過——那是種怕再次經歷擁有和失去的難過。

    「唐曉。」安古屺輕輕的叫了一句。他低眼看見那雙柔軟如酥眼楮,「真這麼想我?」說完他又扁嘴笑了,戲味兒很濃。

    唐曉什麼也沒說,只是眼神灰沉下來——抱著安古屺的手更緊了。

    她想自己也許太庸俗了。如果不見得庸俗,那也是太天真了。

    安古屺看著唐曉的窘樣倒憨憨的樂了——自信全然沒有誤解。唐曉在他懷裡能感到不規律的呼吸,它代表著一種膨脹的要命的佔有欲。它自然的產生,像隱瞞個人缺陷一樣掩飾了誰也不願意的失望。她喜歡這種感覺,慢慢的,一針一針的,好像在想事又好像沒有。

    她想站起來又被安古屺拉進懷裡。

    安古屺摟著她,站起身用他的大手把巨大的窗簾拉上,一絲不漏的擋住陽光。他迅速的把自己和唐曉的身上的每一片布都扒下來,扔在沙發上——一絲不掛的他抱著一絲不掛的唐曉一起摔進床裡。

    沒有旅途的疲憊,沒有訓練的枯燥,他的每個動作都結實有力。唐曉撫摸著他用訓練刻出來的肌肉,重新感受著在他懷裡被愛的感覺……她又一次的眩暈,又一次的死心塌地。

    到了暮色十分,他們還躺在床上。唐曉幾次要起來都被安古屺一把抓回來。他說他就喜歡看什麼也不穿的唐曉躺在自己身邊,只有這樣他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粉飾的人是多麼的可愛。

    太浪費時間,唐曉不想把和安古屺僅有的那麼點時間都鋪在床上。她還是坐起來,隨便裹件襯衫就把窗簾拉開。皎潔的月光灑了進來。安古屺閉了床頭燈,「給我來杯咖啡吧。」

    唐曉點點頭就往走進廚房,「還能在家待幾天?」

    「大概一星期。過幾天國家隊也有集訓。」

    「孟賢國呢?」她在廚房喊。

    「我都來你這了,他還能去哪?」安古屺自己從衣櫃裡找出家居服套上,平移到電腦前——完全放鬆下來。

    唐曉這裡跟家沒什麼區別,甚至比自己的家更瞭解他的需要。相對而言,跟自己的家相比,他也更瞭解這裡的每個物件和每寸空間的用途。他越來越習慣在這的生活,甚至一點也不想離開。他曾跟孟賢國說,唐曉是大煙,只要吸了誰都會束手就擒。只是現在安古屺說這話的態度與以前有了很大不同——他眼中再也沒有恐懼和小心取而代之的是得心應手和炫耀自得。

    唐曉在廚房門口,望著那個筆直的背影——心裡又有一點值得高興的事了。也許他們所有的故事都是在這一刻才生長出翅膀的——愛一個人就是在冰箱裡為他留一個隻果並等他回來;在寒冷的夜裡不斷為他杯裡斟上剛沸的熱水;在平庸的晚飯後,兩個人一起收拾桌上的殘羹冷餚並聽他在水槽裡洗碗聲——再偷偷的把他沒洗淨的地方重新洗一遍……這時愛一個人變成了一段經歷,可以讓人沉澱的經歷。

    她端著一杯茶和一杯咖啡進來。咖啡放在安古屺桌邊,自己端著茶站在旁邊。她在無盡的孤獨裡,等到安古屺回到自己身邊——就在她身邊。本來心裡有很多話,可到了嘴邊卻講不出來——現在只要看著他就滿足了,就享受了。她喝了一口茶……

    唐曉就跟這手裡的茶一樣——她如茶被水浸泡一樣被安古屺包圍卻不能完全被他溶解。她保持著自己的形態,保持著自己的清雅,並將自己的養分奉獻給了一杯清水——當那杯水完全與茶汁溶合到不可分割的時候,它變成了生津止渴、平和浮躁的美味。

    可她擁有安古屺的時間太少了,就好像一杯沒泡開的清茶。此時她恨不得讓所有時鐘都停下來,然後盡心的為自己找到一份修養的時間。對現在的渴望,直接導致她對日後沒有安古屺的日子的恐懼——早晨醒來,面對著毫無中心的一天,如此淒涼和令人厭煩,以至於自己的完全期待就是另一個落日可憐地降臨……

    「屺。」

    「嗯?」

    「走了那麼久,你想過我嗎?」唐曉知道自己即便是問了,他很可能也不在乎回答。於是她常常不敢問,但猶猶豫豫的還是問了。因為她心裡沒有答案,頻於思考讓她很累。

    「問這個?」果然沒有經過太多思考,他就回答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和我一樣只為一個人活著。」

    「你只為我活著?」安古屺轉身看著唐曉樂了,不過笑裡沒有不信只有點擔待不起。

    「幾乎如此,你呢?」

    「別問了,酸不啦嘰的。」

    唐曉低頭沉默。

    「你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他終於肯關上電腦回到唐曉身邊。他抬起唐曉深埋的面孔,望著那雙清清白白的眼楮。

    「沒什麼。」唐曉扭回頭嘆氣,「也許是不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看來——我要培養長時間沒有人陪伴也要有底氣活著的習慣。」

    「這個習慣還是不培養的好。」他又笑了,「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

    「說吧,也讓我心知肚明。」

    「你夠體貼,很孝順。看起來有點癡癡呆呆的但對一些很重要的事卻不迷糊。」

    「還真沒有人說過我有這麼多優點呢。」唐曉說完呵呵的樂了,「而且就算是有,我也只愛聽你說。」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5:32

第七十六話 一個孩子的話
    “小伶,你一定要好好配合治療。錢的事不用擔心,我會搞定的。”

    莫伶松垮著肩,抱著自己行李。她抬起眼皮盯著廖小婁,什麼也沒說。

    “你一定要戒掉。答應我,能戒掉。”

    莫伶苦笑著搖搖頭,再抬起臉時睫毛下盛著的淚珠卻沒有掉下來。好一會兒,淚水也不見了,她偏過頭掃了小婁一眼就站起來,“我進去了,不用來看我。”她夾起少得可憐的幾個包,搖搖晃晃往砸欄內走去。

    小婁看著她的背影一點一點縮小鑽進他的傷口——莫伶比以前瘦多了,骨瘦如柴的身子沒有任何風韻可言。她就像一根枯干的枝杈在那撐著,擴大著他的內疚。枯藤纏緊了他的動脈,又苦又悶讓他無法呼吸。不久那枝杈就消失在轉彎處。她身後牆壁上大大的紅字明晃晃的印在小婁的眼楮里,讓他眩暈。

    ————

    唐曉自己坐的士回來的,她身邊沒有安古屺。從目光中能看出,她似乎又在失去某種東西。

    惴惴不安也罷,害怕孤獨也罷,反正到了這種時候她就渾身無力甚至毫無生趣。她走進自己的心靈,撩起眼楮,望見了很多自己不敢承認的東西。千萬次的,千萬次的,她曾想象過,憧憬過——而此時那些東西還是原來的樣子嗎?如她夢想中的一樣?

    沫沫曾經質問過,她是否是安古屺特殊身份的犧牲品?是的,她害怕自己還會在這條感情之路上失敗。

    關鍵這種恐懼的根源並不是來自于安古屺,而是源于她本身對愛情的始終不安︰一段痛苦經歷——曾經那麼精心呵護過的一段感情,到最後不還是落了個讓人失望的結果。

    她感到很累,人生總會喊累的。

    唐曉並不想用奉獻耗盡自己所有的耐力,僅僅為了換來一份讓自己安心的愛情。愛?……唉,愛。何必問太多呢,問得太多只怕就不愛了。成熟的人不問過去,聰明的人不問將來而豁達的人也不會問現在。再說,再說她本不想要求任何人為她做什麼。

    “小姐?”的士司機叫了她一聲,“到了吧?”

    唐曉回過神,驚愕的坐在車上向窗外察尋了一遍,“哦,對。就是這。”她推開車門下了車,走出幾步才想起沒付車錢,她又調回頭透過車窗把錢遞進去,“對不起。”她看見司機一臉窘迫,“沒、沒啥。”

    車開出很遠,唐曉仍站在馬路上目送,直到車尾燈消失。真是個小心的司機,連自己的應得的都沒敢索取。

    唐曉一人在馬路上走著。從未有過的沮喪,她甚至連回家的勇氣都沒有。天空藍的慎人,星星閃呀閃呀的甚至能听到它們眨眼楮的聲音。她被孤獨包圍——那是來自于人與人之間的毫無關心和完全的陌生。出去吧,散散心也許好過一點。

    她掉轉方向,離自己的家門越走越遠。

    PUB里人不多,她在角落里冥思苦想——為什麼心愛的人回來了,自己卻仍舊不開心。

    突然間,她的回憶翻開了一個畫面。她又回到呆望著大客車的情境里,看著那幫年輕女孩子為安古屺他們大聲吶喊。站在那些女孩中間,她從沒想過自己原來離安古屺那麼遙遠,圍在自己身邊的感情如此炙熱——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曾幾何時也有過這樣的激烈動蕩。是不是自己太麻木了?還是自己的心境早已過隨便瘋癲的年紀了?也許是自己太過蒼老再已掀不起這樣的激情了。她從那些女孩的眼中有淚水……她們還可以落淚,而自己現在還能為誰落淚呢?只有上天能為你奉上一束永遠芬芳的玫瑰,任何一個愚蠢的失誤都會讓晶瑩的花瓣打落在地。

    她仍舊發呆,沒發現身邊走過來的一個人。

    “小姐?你還認識我嗎?”

    唐曉沒有絲毫會回應的意思,這讓問問題的人很尷尬,“你不記得我了?”

    收回雙眼,唐曉終于肯開口了。她輕輕的偏了下頭又看到了那張臉——,“天樂。”她喃喃自語。

    “又見到你了。我還以為你會忘記我。”小婁有點不好意思。

    唐曉在一瞬間又沒了精神,垂下雙眼又回到對手中玻璃杯的琢磨——她不希望在這個時候看到一個長得像天樂的人。

    “今天一個人?”

    “哦。”唐曉翹翹嘴角,“只有我一個人。”因為沒人陪,她說這個話時有點自嘲。

    “我可以坐在這嗎?”他問的很小心。

    唐曉搖搖頭。

    “不介意?”

    “無所謂。”唐曉抿嘴笑了,望了他一眼。

    廖小婁還是坐在唐曉身邊,感到有點值得慶祝的幸運。他一向覺得與特別的女人在一起,自己就會為淺薄的快樂而快樂。當然,快樂的根源不是淺薄的內容。根源是什麼,他也說不清楚。從這次開始,他準備相信緣分。什麼是緣?就是命中注定。發生的是緣,發生完的就是命,于是他準備認命。

    “你有什麼心事嗎?”他的口氣很穩當,不像這個年齡孩子講的話。

    “你看出來了?”唐曉在逗他玩。

    “你不算是一個善于掩飾感情的人。”

    唐曉听完又樂,一邊笑一邊問︰“為什麼?”

    “因為你來酒吧不是為了開心。”

    唐曉听了收起笑容,有點嚴肅,“是啊,我沒想開心。”她看著廖小婁,覺得自己判斷失誤,“你多大了?”此時她終于正眼看了看這個有點魯莽的孩子。

    他猶豫了一下,仍舊選擇講真話,“再過4個月滿十九歲。”

    “那就是十八歲……”唐曉眯起眼想了一會兒,“還應該是上學的年紀啊。你為什麼要關心一個比你大了快十歲女人的苦惱?”

    “對于我來說,每個陌生的東西都是一種誘惑。”

    “誘惑?呵呵……”唐曉沒想到這個孩子能用詞兒這麼猛烈,“你個小孩就不要裝模作樣了。”

    “是不是很心痛自己失去的東西?”廖小婁突然問她。唐曉被他嚇了一跳——不是因為廖小婁的唐突而是因為自己回答不出來的問題。她感到遇到一個挑戰,又有點沉醉其中。自己與這個孩子對話是建立在听懂與听不懂之間,樂此不疲。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廖小婁為她唱了首BONJOVI的‘She’samystery’。听過後,她似乎更消沉了——這孩子的天賦與天樂近乎相同。她甚至有些恐懼那孩子再回到自己身邊。抓起酒杯的手有些抖,但她仍舊大口大口的喝著。

    “你很孤獨?”他問她。

    她只是笑然後搖頭,難道讓自己對一個孩子說——一個平凡的女人愛上了一個不平凡的男人,隨後談了一段不平凡的愛情卻落了個被平凡人恥笑的後果?

    “也許說出來能過一些?”他仍舊鼓勵她。

    “我沒想改變什麼,哪怕是四個月都只靠電話聯絡。我也沒想過自己能改變什麼……但……就是……我……”她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這個感受。

    “很不舒服,對嗎?”

    唐曉沖他笑笑,又開始搖頭。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5:43

第七十七話 難道是上天的安排?
    午夜時分,廖小婁發現唐曉的表情和動作開始變得遲鈍,他決定送她回家。他扶她進了屋,東張西望充滿好奇。對這個女人的關心,讓他有了點竊喜的感覺。他渴望好了解這個對他有著如此巨大吸引力的女人,于是一切的普通行為都變得熱血沸騰。

    廖小婁打量著整個屋子,唐曉開始在床頭櫃兒那胡亂翻東西。不一會兒,她就從櫃子里抽出一個相框,胳膊伸的直直的,擺給廖小婁看,“他是個音樂天才。”

    廖小婁沒接過來,隔著老遠就警惕的發現自己與那張照片中的相似之處。隨著這一點的逐漸明顯,小婁剛開始對離奇事物的好奇欲完全被現在的失望替代。他坐在沙發上,看著唐曉,沒有接過相框的意思。

    唐曉不解的看著他,小婁的表現讓她十分難過。看著唐曉的垂頭喪氣,小婁的臉色很難看。而這種反應不光是出于他對唐曉感覺上的變化,也有他拿自己和照片相對比時凸顯出來的劣等感。如果他是石頭,他寧願當磁石;如果他是個植物也絕對是含羞草;如果他要成為什麼人,他只選擇當意中人。顯然,他不想再談太多。他站起身,說了聲再見就消失了。

    第二天清晨,唐曉被沫沫的電話吵醒。

    “安古屺在嗎?”沫沫突然問起自己男人的事。

    唐曉還是先嘆氣,然後揉著鼻梁子說話,“回自己家了。”她了解,自己不能強佔安古屺全部的私人時間。那天在他家吃飯,她能看出陳香姨滿眼的惦念——有時候親人的不平衡要比愛人的撒嬌更難平息。所以,當安古屺要留下來時,她沒表示任何異議。

    “孟賢國呢?”唐曉也應禮節性的問問她男人的情況。

    “他?在我身邊唄,賴死了!”沫沫說的有些厭惡,但厭惡的享受。

    “你在氣我?”唐曉故意打趣,但心底里還是有點嫉妒。她沒有沫沫的直接和坦白,她總是想太多,顧忌太多。

    “好啊,就當我氣你好了。”沫沫哈哈大笑,完全沒有誤解。她從不在意自己說話的方式,憑借的就是她和唐曉之間的交情。

    唐曉接著和她瞎逗兩句,她也知道沫沫就是想跟自己報個平安。連續好幾天不聯系,讓朋友之間都覺得奇怪。曾幾何時,孟賢國和安古屺已經成了這兩個女人的生活重心,飲食起居都得配合著他們的規律行事。沫沫還好,有自己的一份事業。談到自己……只剩下慚愧難當。

    收起電話線,唐曉拉開窗簾。明亮的陽光鋪撒下來,不知不覺已經是晌午了。北方的冬天,就算天空再晴朗、陽光再絢爛,天氣的寒冷還是堅定著那份強硬。上空飄著的雲是殘缺的——殘缺雖然不美,卻是一種必然。只是殘缺本身是不可知的,所以人們才恐懼它,怕它突然在生活中出現。唐曉有時候就很幼稚,以為只要後天的補救,就可以讓自己的生活一點沒有殘缺。

    唐曉一向不認為自己是個美麗的女人——這一點與安古屺身邊以往的女人相比起來尤為突出。于是不知不覺的,她總讓自己成為另一個角色——一個除外表以外近乎完美的角色。她體貼、善良、和氣、從不爭執。她是一個成就別人人生的美麗依附體,一個可愛的配角。當安古屺越來越忙碌的時候,她就越發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更讓她無奈的是,她無力改變什麼,甚至是她自己也不願意改變什麼——是她講“我愛你”時,講的太徹底,這樣的愛讓所有人的自由都變成刻骨銘心的累。

    酒精沖洗後,唐曉更清醒了。她認識到自己已經過于拘泥在"愛情"這一件事情上。懵懵懂懂,糊糊涂涂的——她的記憶深處本也掀起過瑰麗的一角。她本不這麼頹廢,她曾有過自己的夢想。只是現在的一切讓她情不自禁的失去現實。她再次跌進過去的時間,重新想象起往日的繁華似錦。唐曉又突然想起那個孩子,那個和天樂酷似的孩子。一想起他,她就有種肩負重任的感覺……突然,她有了個一個大膽的想法。

    PUB里燈光雖然昏暗,廖小婁卻還是很早就認出那個四處張望的身影——唐曉。而此時,他卻打消了走過去的念頭。從昨晚開始,他的勇氣就消失了。因為,他發現了很多阻止他行為的理由——再說,一個男人使著心計談情說愛,其愛情也是平庸的。

    唐曉還是找到了他,她主動走了過去。她微笑著拉進與廖小婁的距離,在他身邊住了腳,“你好。”

    “哦。”廖小婁抬起眼看了眼唐曉,手里又開始擺弄起東西,看起來很忙,“你好。”他回答的很平靜。

    “昨天謝謝了。”唐曉有點吃驚,她以為自己會得到相對熱情的招呼。她顯然不適應這種麻木的內容——難道自己昨天講了一些不得體的話?她有些手足無措。

    “沒什麼。”廖小婁回答的干淨利落。他保持著對唐曉的微笑,只是這笑容里少了很多真實感和趣味性。

    唐曉看了,有點尷尬和難為情。面對這孩子的眼楮,一切成人的虛偽游戲都是可憎和無恥的卑鄙伎倆——這個豪放、俠氣,還沒有瑕疵的孩子竟讓她覺得很難對付。

    “這樣——那無論昨晚……昨晚我說了什麼,我都向你道歉。”唐曉笑了。

    “你沒什麼可道歉的。”廖小婁固執的有些孩子氣。

    “你有點火大,對吧?肯定是有原因的。”

    廖小婁又樂了而且還有點不好意思。

    “那麼我們算是認識了”唐曉伸出自己的右手,“我叫唐曉。”

    “我叫廖小婁。”他把他的手合在唐曉的手上。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5:53

第七十八話 好自為之
    唐曉不知道廖小婁在接過自己送他的CD時,為什麼表情有些緊張。也許他在這條路上失敗過,可想走這條路的人哪有幾個不經歷失敗就能成功?但起碼廖小婁沒有拒絕她,他答應唐曉聽聽再說。唐曉很欣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找到了一個可以繼承天樂音樂夢想的人。這個人又是那麼完美,合乎一切要求。況且他只有十八歲的年紀,他比天樂擁有更多的時間和勇氣。

    唐曉指望他在音樂上有所突破,完成一個人的夢想。這樣一來,自己也有了更豐富的精力和生活。唐曉很高興的告訴了沫沫這件事。但出乎她的預料,沫沫對此反應平淡,眼神冷靜的讓她吃驚。

    沫沫告訴她,如果想請她幫助培養歌手,她有這個能力但還是要想想看。況且作為朋友,幫和不幫她也都有理由。唐曉問沫沫為什麼。沫沫只是笑笑,又說︰工作上談交情,工作很可能幹不好。而為了交情出賣工作,也可能會傷和氣。聽了這話,唐曉覺得自己給沫沫出了難題。沫沫看著她愣神,認為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直接對她講︰活得清靜些吧,別讓單純的行為成為一種冒險。

    唐曉想說一些打動沫沫的話,而且非要扯上感情來談工作。沫沫說,我們每個人都是人質,只要離開父母、愛人就會牽著他們的心成為人質。每個被愛的人都是『人質』。每個人都要給贖金,贖到最後很容易把自己也搭上了。

    唐曉聽了著實思考了一會兒。她一向認為沫沫這種粗線條的女孩子不會講出這樣複雜的話,顯得世故又城府。而現在講出這樣的話,她卻沒有吃驚。她知道沫沫在警告她,不是什麼人的什麼忙都能幫的。沫沫說這些話只要簡單一句——『好自為之』就可以全打發了。

    ——

    廖小婁聽了CD,血液中被無情束縛著的音樂感情突然張揚起來了。他是那麼希望自己可以完全忘記音樂,可以完全以金錢為目的只換取對音樂的張望。沒料到,他還是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其實靈魂深處的激情本是不可預料的——以為早已泯沒的東西其實只要稍微引誘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更無法理解的是另一種感受,一個讓他有足夠勇氣去背叛信條的推動力——唐曉成了必不可少的部分。

    他的生活不現實,也沒什麼生機。很長一段時間,他只會消極的描述生活。他對生活的描述就像鐘擺一樣搖擺不定,卻又不會超出那個規定好的限度。但不幸的是,這一切的萬念俱灰卻因為一個突然的境遇打亂了。

    就在看見唐曉的那一刻,廖小婁知道了該如何愛自己的靈魂——他找到了愛自己的理由。

    他本以為,當自己看過那張照片後,會像對音樂的淡忘一樣對唐曉無企圖了。可是越不經意的偶然就越加刻意。這個相遇是上天的賜福,對唐曉的仰慕完全取代了他內心的負疚。對,就是那種信任的力量。當她握著自己的雙手時,傳遞給他的信號——完全相信他的天分和他的無限可能。

    唐曉期待的目光和毫無雜質的人性力量給了他視死如歸的氣勢。

    他開始永定自己的命運,『永定』是一個值得好好商榷的詞。以前他活著只望見消極,而永定卻讓『死了的人』望見他。這樣說來,人生雖然痛苦卻不見得悲觀。可唐曉卻可以讓他始終抱著快樂的希望生活。有點矛盾,但這是智慧的代價。也許,他就應該附和唐曉的建議。

    想到這——他眼中沒有興奮卻閃出一絲恐懼。

    ————

    唐曉陷入對廖小婁無限的遐想中。如果他是天樂,他會怎麼想?如果他是天樂,同意後他會做什麼?他會怎樣度過這樣的一天?不得不承認,唐曉對天樂的追憶成了她至從遇見廖小婁以後日子中最大的重心。她以一種不曾有過的熱情排擠掉很多沒有安古屺在身邊時的空虛感。女人的夢裡有一首抒情詩。在夢裡,因為這首詩的緣故,她們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微笑都能變得戲劇化。

    唐曉晚上趕回家,進屋後看見安古屺早就待在屋裡了。

    「去哪了?」安古屺問唐曉,又看了眼掛鐘,「這麼晚。」

    「找沫沫了。」唐曉自然而然的抹去行程的一部分內容。

    「我回來沒陪你,不開心?」安古屺又開始吻她,「又去找人訴苦去?」

    唐曉被他弄的癢癢的,仰在床上笑起來,「是我自己無聊。」她有點累了,躲開安古屺的纏綿,開始換外套,「陳香姨怎麼樣?」

    「她很好啊。」他覺得有點無趣,「就是催著我結婚。」他瞄了眼唐曉,略略的觀察她的聲色。

    唐曉有點麻木,似乎在想別的問題。今天的唐曉少了很多讓安古屺放心的東西。

    安古屺已經發現唐曉身上的一些變化。這些變化明顯得就像在一天之內出現的大不同。他不清楚,唐曉為什麼和他講話時老走神。望著若有所思的唐曉,托著下巴望著天花板冥想半天,恍惚中又突然笑了。安古屺莫名其妙,他想問唐曉怎麼回事,可又不想在唐曉面前流露出太多關心。他希望自己的感情世界很冷靜,不能讓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席捲整個生活——這個理念影響了他的決定,在和唐曉的交往中,唐曉過多的付出自然會導致他的付出越來越少。

    不過現在,他感受到唐曉身上的變化並十分不快。可他又希望整個變化會自己順順利利的得出結果,或者——唐曉也會總結出個答案告訴他。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6:11

第七十九話 圈子(上)
    安古屺有他的朋友***,有他的交際應酬——而且這些都是唐曉不曾涉及的。

    “君陽”酒店,安古屺和幾個地位特殊的朋友一次吃飯。話語間不難發現,他們的關系很微妙。朋友們很自然的問起安古屺是不是“又有了個新的”。安古屺回答時嗆了口酒,而且說得含糊。他們非要見她——那個與小裴有很多不同,相對陌生的唐曉。

    安古屺眼中掠過一絲不快和拘謹,他了解唐曉的個性和這張桌面上的人有太多的不同之處。

    愛情和婚姻一樣是契約,一種互相尊重的契約,它會跟著種種冒險行為溜走的。安古屺很冷靜的意識到這點——讓唐曉來這個場合,她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自己?此時此刻他有些心灰意冷。不經意間,是自己在唐曉面前樹立成了一個過于光鮮的形象。

    可現在,他沒有把握會給這個女人營造出一個永遠健康和溫柔的未來……不能肯定,但此刻還能維持,于是他用話語搪塞著。

    也許出于某種特殊原因,朋友們對唐曉顯示出了強烈的好奇心。安古屺的境地很無奈,最終抵抗毫無用處,他被逼著撥了唐曉的電話。他听出了另一邊聲音的虛弱,他一邊讓她過來一邊又有點擔心。

    唐曉听完安古屺的要求,輕聲的問了句,“明天行嗎?”

    安古屺看見朋友們互相使眼色,一副游戲的神情。他有些生氣或者有些惱羞成怒,“出來吧,不就這麼點事。”

    “……”安古屺的口氣太生硬,需要人適應一段時間。過了一陣兒,“你們在哪呢?”唐曉又嘆氣。

    ————

    半小時後,唐曉雖然艱難卻準時的出現安古屺和他的朋友面前。她虛弱又敏感的雙眼發現除安古屺以外其他人的失望神色——這有點叫人尷尬。她沒料到會有那麼多生人,而且他們的否定情緒又太直接。出于對自己的尊重,她走向每個人並和他們握手、親切的打招呼。

    輪到安古屺把一個白白胖胖、商人模樣的人介紹給唐曉,那人太過的主動讓唐曉稍感不自在。

    “我叫佘哲。”

    “您好,佘先生。我叫唐曉。”

    “佘先生?”這個稱呼讓佘哲很好笑,他爽朗的笑聲說明了很多內容,“你就是大屺的女朋友?還是叫我佘二哥好了。”

    唐曉先看了安古屺一眼然後對佘哲溫婉的笑了,“二哥好。”

    佘哲對唐曉的表現很滿意,招呼她和安古屺坐在自己身邊。

    從唐曉一進門,安古屺就發現她臉色有些不正常的蒼白。他覺得唐曉可能是病了,于是更有些後悔叫她來這個環境混雜的飯局。他的這個念頭在腦子里打了好幾個轉,最後還是忍住了——此時的噓寒問暖很容易演化成日後朋友間的笑料。

    佘哲開始勸酒了。安古屺看見了唐曉眼中的求助,下意識中手伸了出去卻還是在猶豫中退了回來。望著那杯酒,唐曉打消了一切發表長篇推脫理由的念頭。任何一句話說出來總得有個效果,毫無意義的話就是廢話。發表長篇大論的人總不會取悅他人,只會引起更多的反感。唐曉把酒灌下去,因為沒吃東西,胃一陣子翻騰,她捂著嘴跑到洗手間。

    她在衛生間里吐了好長時間。每個月的特殊周期都讓她痛苦不堪。此時的唐曉像片枯葉,沒了生命的顏色。對著鏡子,看著自己菜色的臉頰配上慘淡的表情——她有點委屈。

    講心里話,她對安古屺剛才的舉動有些不快但她卻不能不辭而別。畢竟,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的另一個朋友圈。如果說遺憾的話,那也只能遺憾在心里。

    慢慢的走出衛生間,她回到安古屺他們吃飯包房的門口,重新整理了整理的衣服——自己應該看起來更有精神。剛要推門進去時,里面傳來一段讓她更吃驚的對話︰

    “大屺,唐曉是干什麼的?”

    “她?以前是唱過歌。”

    “你小子本事啊,前一任是戲台上的,下一任也算個歌星。不錯,艷福不淺啊。”

    “哪啊?都是女人,女人之間閉了燈沒什麼區別——”

    ……

    雖然唐曉知道沒有親臨別人的談話,總會曲解原意,但是隨後的笑聲卻無比鋒利的刺進她的耳朵。她甚至能透過那扇門看見安古屺談笑時眼中的不屑一顧和輕浮——那些被人認為是可笑的細節要比任何一個表面特征都能說明人的個性。這陣笑聲源于道德層面上的對比,卻訴諸于人們感官,逼得唐曉發瘋。安古屺和他的朋友過于喜歡感性享受,他們借助這個無聊的談話在不值得發笑的地方毫無顧忌的哄堂大笑。

    唐曉站在門外,蒼白的雙唇無助的抖動著。突然間,她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全身的勇氣也一並打消了。很久以來,除了感情另當別論,唐曉一直認為自己與安古屺是平等的。而且她又是如此在意的把握這一點,而現在正因為安古屺在感情上的居高臨下,他把這個平衡被打破了。難道她非得把安古屺看成一個球星,一個名人?可是,她每多愛他一點,每一次的更多犧牲,都是完全出于對這個人的愛,對一個平常人的愛。

    她使勁讓眼楮睜開一條縫,站直了身子勉強推開門,拖著雙腳緩慢的走進包房。她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但沒有原來想象中的精神抖擻。她望了一眼仍舊談笑風生的安古屺,一種干燥四處蔓延起來——也許他早就忘記了那些和唐曉共同經歷的苦難和折磨。只要忘記從前的不愉快,他們就不用在幸福的回憶里上演窘迫。當然,學會忘記的人也不會再為一個吻而吵吵鬧鬧了。

    此時的唐曉越來越消沉和失望。安古屺的笑聲听起來仿佛來自于一個遙不可及的地方。

    一張深愛的人的照片盯得太久也會改變模樣——唐曉的嘴角顯露出一個苦澀的弧度,她的靈魂也隨著安古屺的推杯換盞而四處游蕩。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6:24

第八十話 圈子(下)
    唐曉悄聲無息,這是一種精神上極度虛弱的標志。而此時,安古屺正專心于一種粗魯的快樂。

    每個人都有自由的時候,只不過不應該讓其他人感到不快。粗魯的人不會改變他的本性,但在應當表示尊重的地方反而隨便起來就十分可惡了。唐曉常說品行是一面鏡子,從上面可以照出一個人的形象。而此時的安古屺早已忘記唐曉的存在,他過于自在的依附在那種自由狀態了。

    唐曉此時的感受如同其他女性一樣,充滿厭惡和壓抑。她一直何默默的忍受這種動蕩的時間。

    很晚了,她只是坐在他們中間,像一盆點綴用的盆栽植物。惆悵屬于善良,絕無惆悵的人並非不凡,但必定聰明——佘哲發現唐曉在努力死撐,他勸安古屺送她回家。

    唐曉是被扶進車里的。安古屺摸到她冰冷的雙手,“不舒服?”

    “唉……”唐曉長長的吸進一口氣又吐出來。“老毛病了。”

    “沒大事吧?”他拉緊她,抱住她的雙肩。

    “沒什麼。”她的臉龐靠在安古屺的肩上——她疲憊的身軀連同自己變得凡俗的心思一起歸入了他的保護。原來滿腔怨氣的她,一體味到安古屺的體溫就又沉靜下來。

    一個感悟終于撞到了唐曉的心並撞碎了自己懷里的無奈隱忍,“屺……今天的朋友——什麼時候認識的?”

    “已經很熟了,早前的事。”安古屺隨便的應了句。他還不夠理解唐曉此時的沉靜,更無法明白他們彼此的狀態。

    “今天,我——我是不是讓你丟臉了?”

    “你說啥呢?”安古屺皺起眉頭。

    “別在意,我只是在他們眼中看到了點不滿意——畢竟小裴是個很出色的女孩子。”唐曉默默的說完,詮釋著心靈感受到的一種酸楚內涵。她並是個喜歡刻意尋找、順遂坎坷的人——但這一切的發生似乎都是必然的。

    “是你想的太多……”安古屺笑著,“你上洗手間的時候,二哥還說我們結婚買房子的話能幫上忙。”

    “結婚——”這意味著她將擁有一個家嗎?家——是多麼實在有抽象的字啊——值得唐曉用一生追求的目標。如果讓唐曉將婚姻打個比喻,她一定會比喻成‘金’。因為它不僅光燦而且含蓄,沉重而且堅實。在高壓下能延伸;在腐蝕下不溶解。但,安古屺是否與她有一樣的心意呢?在婚姻里,最糟糕的莫過于將它與虛偽結合。唐曉抬頭看了看那張並不“誠懇”的臉,有些惋惜。

    安古屺是在用他人之語來映射自己要求婚。其實他可以更認真點,努力點,費心點……然而他沒有。他讓唐曉猜,讓唐曉猜得越來越累。在猜想中,唐曉並沒看見美麗的未來卻看到自己在對一個泡沫的追逐……而最終得到的卻是失望,還有——泡沫破滅後的傷痛。

    “你提起的?”唐曉輕輕的呼吸。

    “買房子?”安古屺露出一個感情和性格很少協調的男人所具有的笨拙表情。

    “不,是結婚。”唐曉扭頭看他,“你——你覺得——我們合適嗎?”

    安古屺突然住了口,他沒料到唐曉會講出這麼一句話。

    “今天我突然感到,我們之間有很多不同。這些不同會讓你很難接受我。當然你的朋友也是。”唐曉嘆口氣,再次沒了思維——一絲愛憐,幾許寬慰,她的目光中滿是對自己的關切。

    原來自戀和自虐竟是一對孿生姐妹。

    “你看不慣我那些朋友,對吧?”安古屺挺起背,看唐曉的目光變得有些厭煩。他是個有原則的人,但感情沖動時也往往什麼原則也不顧了。

    “也許不只是朋友的問題。”唐曉頓了頓,“屺,你應該知道自己是個多麼優秀的人。你完全可能在以後的日子發現一個更適合你的人。太早的決定會讓你失去很多機會——或許是我不想成為你的遺憾吧。”她閉上眼楮,身體微微的顫抖。

    唐曉是個建築師,她具有建築師身上特有的命運——他們傾注了全部的才智和愛去創造,可悲的是,作品一旦落成,他們自己就被排擠出去了。唐曉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只能成為讓她仰望的天空。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說了我不傷心嗎?”安古屺緩和下來,目光中參雜著力量和執著。他撫摸著唐曉的肩膀,輕輕的吻了她的頭發。

    “我說了那麼多次,我愛你。可我每次說完,都有點後怕。我最大的缺點也許就是太愛用自己的目光去看待別人了。也許,正因為如此我才會猶豫。”唐曉的‘準則’如同‘選擇’,最終結果只有當事人知道。她第一次大膽的,開誠布公的和安古屺講了自己的擔心。

    安古屺默默的看著她,跟著思考起來。

    唐曉不曾想過安古屺會主動提起結婚的事。然而男人並非完全粗線條,他能從別人的眼神中看到一種變化和要求。于是男人便可以在特定的時候,或多愁善感、或憂郁、或灰心、或野心勃勃、或躊躇不決。安古屺更是個聰明的男人,他能看出來唐曉的孤獨,他覺得自己應該為她做點什麼。但他的做法是否是唐曉真正需要的呢?他不知道,其實唐曉也不知道。

    唐曉嘆口氣,將身體更緊的貼在安古屺的懷里,靜靜的閉上眼楮。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6:34

第八十一話 只要讓我愛你就夠了
    唐曉望向虛空——星星的閃爍依然暗淡。她是多麼的希望自己不再為得到而傷心,也不再為想得到而渴望。因為她知道,就算得到了也會害怕失去並要忍受痛苦。

    唐曉已經習慣寂寞了,因為這就是她的生活。她不敢相信安古屺踢給自己的分不清真真假假的暗示。暗示中有太多的不安全感,唐曉最害怕忍受的就是這種境地。她只是想自己不要活得那麼玄虛罷了,同時她也告戒自己無論安古屺是否暗示都不要再計較了。

    ————

    廖小婁給唐曉回了電話,約她見面並和她談了好長時間。走在回家的路上,唐曉腦子滿是關于那片“磊落天空”背後的陰暗一角。廖小婁原來也有自己的樂隊,他對音樂的執著追求打動了了上帝卻打動不了命運。上帝賜予了他能夠成功的音樂天賦和優秀外表——一切條件都逼得他不得不往前走,不得不成功。于是他付出了很多,以前的日子,每一天他都對自己說應該多付出一點。因為付出勝過回報是生活的準則,也是一種生活態度。他將這種理念融入自己對音樂的愛和征服中。

    但“追夢”的過程不是永遠充滿光明和勇氣。一次,樂隊的一個鼓手為了維護他在BUP里和人起了爭執。鼓手倒在血泊中而且沒能再回到他們的身邊。這個沖擊如此巨大讓廖小婁無法重新面對音樂的挑戰。死去的鼓手和他同樣擁有對音樂的智慧和靈性,卻因為他而喪失了得到音樂賜予回報的機會。

    他被爭強好勝沖昏了頭,殘忍的拋棄了這顆流星……他眼看著這流星在天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其中充滿負疚和厭惡。他開始討厭音樂、討厭他的夢,討厭所有人的贊賞。

    于是音樂和他,互相都采取了冷漠的態度。可他也知道,只有音樂能解開這扎得緊緊的心結。是音樂讓他體驗到了自己內心的世界,認識了自我,他的人生也因為這個體驗化為痛苦的經歷。

    他的故事讓唐曉變得心事重重,變得無比厚重。但她仍認為,即使陷入絕望也應該把握住生命中哪怕一點點兒值得贊美的東西。因為它們會成為點明生命光亮的火種,鼓勵絕望中的人們挺住,別倒下。人生中的晴天畢竟要比雨天多一些。

    唐曉想到這愣住了,她開始了解廖小婁的無助與茫然。當一個人將痛苦的經歷視為一個事實後這段經歷後的決定充滿無知和慌亂。她又能怎樣對待他呢?對待這樣的一雙需要愛的雙手。其實廖小婁也應該明白,當他把手握緊的時候是不會感到有什麼存在的——唐曉也無法保證未來一定會怎麼——但當那孩子的手松開了,卻感覺自己似乎正在擁有一切。

    唐曉應該讓廖小婁重拾一切並讓他了解這是如此值得驕傲。只有認識了人生的種種美好,分享才具有真正的意義。

    唐曉的小店已經停業三天了,她起碼應該回去看看。深夜趕路,她偶然抬眼虔誠的為每顆星都加了顆驚嘆號。她祝福後站住沉思——不知不覺中,她下定決心完成上天對自己的托付。

    推上柵欄,她邁進門檻。剛開燈,她就听到有人跟進來的聲音。她回頭望見了毫無表情的安古屺。

    “怎麼找也找不到你。”安古屺走進她時,眉頭皺了皺,“一天也不接電話。”

    “電話?”唐曉從兜里掏出手機看了看,才發現它很久沒充電了。她朝安古屺溫柔的笑了。

    “你倒比我還忙!你不是不知道,我一年就這麼幾天假期。”安古屺一屁股坐在收銀台的椅子上,臉色有點不好看,“我連影兒都逮不到你。”

    唐曉看著他耍脾氣也跟他鬧著玩,“讓你更著急就對了。”她走過去,哈下腰抱住他又呵呵的笑了。她喜歡被人擔心的感覺,尤其是被安古屺擔心。

    唐曉擁抱的力量足可以抵消一切,但安古屺還是要較會兒勁,“什麼?”

    “讓我清楚你也會為我著急啊。”

    安古屺得到這個答案愣了一下,就沒再浪費力氣在這個小事上了——他臉上又有了那個邪不啦嘰的笑模樣。

    “唐曉。”他望了望四周後,鄭重其事的叫了她的名字並且把她拉在自己身邊,拽住唐曉剛要放在別處的雙手。

    “嗯?”唐曉停下來,看著他。

    “把這個店兌掉算了。”

    “兌掉?”唐曉有點傻眼,想了想,“那我以後怎麼辦?”

    “有我呢,至少我不能讓你餓著。”安古屺笑了,不過稍微正經了點。

    唐曉听後默然,低下頭,畢竟她此時的心境是復雜的——她現在不光沒有安靜悠然的理性思維能力,也沒有熱情似火的感性理解條件。她沒想好也不敢再往深層探究這句話的那層含義,于是她準備一笑了之,“說什麼笑話,你能養我一輩子?”

    “如果——如果你願意我倒無所謂。”這話怎麼听著都不很正經似的。

    唐曉一雙眼就這麼直視著他,更多的膽怯和慌張。真正背負感情走路的人是沒有能力裝模作樣的。裝假很累,得放下感情的擔子才有力氣裝。周圍的氣氛因為她的表情而有點僵硬更化成渾濁。

    過了好一會兒,唐曉低喃︰“這算是求婚嗎?”

    對話的另一方啞然,咳出聲來而且目光溜出好遠。順著咳聲,唐曉輕輕的笑了,“別總拿這個開玩笑。”

    安古屺頓了頓,“如果我讓你多心了,別在意。”

    “不。”唐曉嘆息,“我不會的,又找不到什麼理由在意。”她坐在安古屺身邊,頭卻朝向另一邊,“難道你真覺得我們已經成熟到可以談婚論嫁了?”

    安古屺倒笑出來,“真是上桿子不是買賣。”

    唐曉听了這話心里一顫,理面一陣子酸猶如那次酒席上的席卷。其實安古屺不明白,唐曉受過命運的作弄。她的感情是有命運安排的而不是自己創造的。她不能再相信擁有一個公開名分便可以永嘗永恆的穩穩當當。她一輩子都想進入寧靜的港灣,這是一個太愛‘一定’人的不幸。其實無論出現什麼事故都是應該的,但保持冷靜才是最重要的。唐曉不知道為什麼,對安古屺她總是需要保持冷靜。

    唐曉仍舊平靜即使她早從安古屺眼中看到了逃避。她垂下眼,想了好一會兒,“你只要知道我愛你,我只會為你付出一切就夠了。”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6:45

第八十二話 想有個著落的愛與孤獨
    廖小婁同意帶唐曉去看看他以前樂隊的幾個成員。但他仍舊說,如果自己曾在想象中佔有希翼的事情,那麼只能說明他離自己的願望太遙遠了。

    唐曉第一次來到廖小婁的家。滿屋子的人,好幾雙眼楮盯著自己。那些目光中有仔細端詳的、有默默審視的,看得她心里一陣子發毛。

    多種目光混在一起,看得唐曉心里不踏實,就跟什麼隱私讓人知道了似的。

    人們總愛對來訪者品頭論足一番。同樣從他們眼中,唐曉看到了猜測和不解。她置身在巨大的社會場合,想不動腦子是不容易的。一個機會把很多人聚在一起,會帶來朋友也會帶來敵人——唐曉選擇對他們報以友善的微笑。

    在廖小婁的招呼下,他們又走近了些。

    “我叫唐曉。”

    “我叫小胖。”“小徐。”“海子。”“井立。”他們一個接一個的報號,就跟排練好了似的。唐曉和他們又是一陣互相寒暄,然後便是無話可說和語塞。

    “小婁。”那個胖胖的男孩看著廖小婁——終于有人先講話了,唐曉長吁了一口氣,“小伶呢?”——卻是一個與今天論題毫無相干的提問。

    廖小婁的臉色有些陰沉,“待會兒,我再跟你講。”他向後退了一步,講唐曉置于一個很突出的位置,“今天,唐姐是來說幫我們重新開始的事情的。”

    “玩音樂?”小胖皺起眉頭,他望著廖小婁然後又看向唐曉。

    唐曉點點頭,眼光中充滿自信。如果一個人經常被人誤解,那他也許就該少說話多做事。但不管為了什麼,這個信號引起了小胖的激動反應——心滿意足神色完全反射在他的目光中。

    唐曉沒料到周圍人會歡呼。由一種試探式的羞澀猛然間變成一種熱烈的歡樂和期盼——只有擁有共同的向往,人們才會擁有了巨大的凝聚力。駕馭好“現在”對唐曉和這幫小子來說都十分重要,他們知道只有心靈殘疾的人才能在日歷上找到“未來”。而現在,如果有人肯幫助他們完成夢想,那麼付出多少都是應該的。

    這次交談沒有想象中的滿路荊棘,唐曉和他們不僅達成一致而且成果突出。

    唐曉和廖小婁回到PUB,又討論了一些往後工作上會遇到的問題。過了一會兒,小婁要排練晚上的演出。他去工作了,留下唐曉自己在那喝酒想心事。為了廖小婁的事,唐曉很開心。為了自己的境遇,唐曉卻滿腹心事。昨晚,母親給她來了電話——一向不願講太多,不願干涉她生活的母親終于問及了“愛情結果”一事。當時安古屺也在身邊,她竟語無倫次但絕對沒有逃避的理由,更沒有推脫的意思。

    盡管生命漫長,你還是必須生活,必須工作。就算今天就要離開人世,你也必須面對生命未完結的部分的責任。你不能妄想,自己為了譜寫人生成功的樂章就能逃避一切失敗的干擾。最完美的小說也有最敗筆的一段,也許快樂並不在乎夾雜著淚水而根本在于它是否能有個完美的尾聲。

    難道是自己擔心和安古屺的結局不會完美?唐曉問自己,你怕嗎?怕——她可以回答,但說不出原因。面對一個自己能為他付出生命的男人,她卻不敢說出想嫁給他。她始終認為,她等待的原因不是在思量對方是否經得住考驗,而是她總覺得太順利不是好事。

    她愛安古屺,她可以用生命保證。但她又想再等等,等到一個讓她足以安心的保障。就像現在,她未曾提及這段日子自己的忙碌為了什麼。但她知道安古屺發現了變化,只是不說。他為什麼不問一問呢?哪怕打听一下也好。此時,唐曉腦子里立刻閃出一個為了結婚而結婚的念頭,想到這她又心灰意冷了。

    愛和孤獨不能獨立存在,原來孤獨也是一種愛。沒有愛的心靈不可能孤獨,未曾孤獨的心靈也不可能懂得愛。唐曉懷著愛的渴望,她的孤獨才是可以忍受的,甚至可以化成甜蜜。她和安古屺“相愛了”,這是她人生莫大的幸運。她希望有朝一日,他們會擁有那種迫不及待讓對方擁有自己的感念。猶如兩顆孤獨的靈魂仿佛同時認出了對方,驚喜的喊出︰“是你!”她想人生在此時,她的愛和孤獨便都有了著落——幸福歸根到底就是一種自我感覺。

    “你怎麼了?”廖小婁走到她身邊,禁不住又看了看那張厭倦深思的臉。

    “想事情呢。”唐曉抬起頭望向另一邊,“怎麼不排練了?”

    “小胖餓了,去買吃的了。”廖小婁咬著嘴唇想問一個問題。是自己想在後面躲著,可一切也都被遮住了,連他不想掩飾的夜一並沒了蹤跡。唐曉不是透明的。可愛一個人的時候,就尤其想讓那個被自己愛的人變得透明,“你總這樣嗎?”

    “怎麼了?”

    “滿腹心事的。”

    “我?”唐曉又呵呵的樂了,“小孩子,你懂什麼?”

    “你拿我當小孩?”廖小婁一臉驚愕,嘴微張著。

    “你只有十七八歲吧?”唐曉看見他的樣子仍舊苦笑,“我的事情連我自己都認為很麻煩,何況是你。”

    “都這樣了,那就講出來吧。反正我也听不懂。”廖小婁聳聳肩,斜倚著吧台。

    “我也許想結婚了。”唐曉輕輕的說,沒看見廖小婁的表情。

    “結婚?結婚!”他驚在那,像在接受一個驚天動地的事實。他臉上淌著的汗水,不知是排練太累還是受了驚嚇而有了冷汗。

    “是啊。”唐曉未必在意到他那過分夸張的表情,“早了點?”她低下頭皺著眉頭說,並為自己如是猜測感到可笑,“可我都快二十八歲了。”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6:56

第八十三話 善意的啟迪
    廖小婁看出了那雙眼楮中雖然朦朧卻依然迷人的柔美和幸福。生活本是光明和黑暗之間的一片混沌。所以他能相信,在生活中,所有願望都是無法完全實現的。

    泛濫在唐曉眼中隱約的愛意讓廖小婁感到傷感。此時的他,再次被一種完全的孱弱和病態傳染。對人間最根本的丟失,讓他的今生今世成了傷心之地。這個感慨既是他對這個事實的控訴,也是他對這個世界的寄托。他曾希望自己,能在與人生不斷的糾纏中得到成長。他一直玩味甚至珍惜這種自虐式待遇——這是種與生俱來的傷痛。這樣一來,他就可以不斷審視自己,將自己重新歸類為可以遠離的人。

    但就算想明白了,他還是無法理解這個虐待為什麼總是找上他的門。

    廖小婁還是太年輕,對人生必有的缺憾不能報之以坦然。他安于生命的定數又無可奈何的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對世界太多的欲望卻只有太小的力量。他既戰勝不了世界也戰勝不了自己,這是一種殘酷的“非如何不可”的悲劇感。

    小婁知道,除了這個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傷害到他了。可現在,他在這個感情的世界中還沒學會自我保護.他只能讓那顆沒有人理解,沒有人溫暖的心慢慢跳動——剛被拋棄又被喚回的佔有欲再次被人潑了一身冷水。

    他再次陷入一種失落的心態從而轉為現在的沉默,過了好一會兒,“他是誰啊?”他問。

    “他?還是不說的好。對他對我都有益。關鍵是……”唐曉煩心的把酒杯推到一邊,“我現在的感覺並不好,有點竊喜還是有點失落……還有點害怕……天啊,全亂套了。”她抱住頭,胡亂的搔著頭發。

    廖小婁愣住了,因為在他的概念中,戀愛中的女人不應該是這個樣子。他怔怔的望著唐曉。

    “也許是因為我們都沒有給對方許諾的勇氣。”

    “許諾?”廖小婁轉身望著舞台的空曠,“如果,我是說——如果那個人能讓你馬上答應嫁給他,那才是真正的相愛,不對嗎?”

    “也許。”唐曉想了想,“應該是吧。”

    廖小婁知道自己心中的熱情正從眼角中流露出來。這種輕柔的語調如同關系曖昧的男女之間正在調情,“那就好。”

    這個氣氛很微妙卻被唐曉撲捉到了。她抬頭,瞅見了廖小婁的那個眼神——一陣慌張然後躲開了。

    面對他,唐曉的確有些無措。而且又在這種特別的時期——如天樂一樣桃核色的皮膚,腰板不直,面部表情靈活又那樣願意笑,願意激動。這個孩子是那麼願意和你一起悲傷,和你一起歡笑。只不過稍微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就立即和你產生一樣的情感。不到眨眼的工夫,他的臉似乎就變了——這表情里蘊含著太多的活力。

    唐曉的心被這感覺攪得更煩。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向另一邊喊︰“我回去了。”走出老遠後,她才轉身,“明天我去聯系演出就不過來了。你們好好練歌。”

    其實,明天是安古屺歸隊的日子,唐曉應該陪在他身邊。

    今天上午,唐曉陪著安古屺上街買了點東西,回來後就一直待在家里。唐曉理解對于那些總在漂泊在外的人來說,歸家靜養是多麼具有誘惑力。

    唐曉一直在廚房忙著,她听到安古屺沖完澡走進臥室的聲音,抬頭看他,“又只裹件毛巾。這屋子暖風不好,快去套件衣服。”

    假如沒有風,空氣又不潮濕,那麼這座暖氣設備不算好的城市,冷到零下六攝氏度還是可以忍受的。但太陽必須要好,一定要明媚。

    安古屺一邊笑著一邊拖拉著拖鞋向這邊走,“還行。”他摟住唐曉的腰,“知道心疼我就行。”吻了她一下,然後自然而然的坐在飯桌旁等著唐曉為他準備晚飯。

    “我什麼時候不心疼你了?”唐曉端著菜也跟著走進來。她把菜放在桌子上,又把凳子擺正。

    安古屺呵呵的樂了,“像個老媽子似的。”他朝唐曉眨眨眼,“當我老婆算了。”

    “當你老婆我會累死的。”唐曉又給他盛了一碗飯遞過去,會心的微笑著。

    “就多一個人吃飯唄。我再給你換個大房子。”安古屺沒動筷子,一邊邪邪的笑一邊直勾勾的盯著唐曉,“其實,我們現在也跟結婚差不多。”

    唐曉沒必要如此平靜,在安古屺步步為營的時候。或許她的沉靜,正是為了那些善意的啟迪。而唐曉又如何對待眼下的這種狀況呢?風風雨雨、磕磕絆絆、陰差陽錯、悲歡離合,她邁著不倦的雙腿,為的就是奔向那個目標。假如他早一點遇見她,唐曉無法想象他們彼此的現狀;假如他晚一點遇見她,安古屺也無法理解唐曉現在的沉靜。

    巧巧的,讓他在那個時候遇見了她——在她並不美麗的時刻。也許唐曉的靜默就是為了俯就他們彼此間的回憶——一段並不順利的過程。這個過程里特有的心酸也因為安古屺的不俗更加深刻的扎進唐曉的心窩。

    “得了。”安古屺笑一聲,“就當我什麼也沒說。”

    “屺,為什麼在這段時間里,我們總是圍著這個問題交談?”唐曉終于想談話了,“怕我受不了與太多的人共有你?還是怕我熬不過沒有你的孤獨?或者是怕我適應不了那種介于孤獨和擁擠之間的心情?”她的目光變得晶瑩剔透,柔柔的映著,就像能望見安古屺的心肺。

    “天下那麼多女人,我就讓你一個人當我老婆。只要你信我就行了。”他抓住唐曉的手,用力的握了一下後,就開始吃飯。沒有一點不妥,只是安靜了許多。

    唐曉听了這句話什麼也沒說,嘆了口氣——她原本想听到的並不是這些。

    晚上,安古屺看著唐曉為他準備明天出發時的行李。唐曉知道沙發另一側的目光——它們一直跟著她。

    安古屺曾經說過,她變了——變得不再那麼柔軟了。忙碌得不得消停的手,干燥、溫暖、結實、多刺……唐曉也開始擔心——安古屺很少正眼瞧她了,即使瞧上一眼也是在她臉上稍微停留,然後眼楮後面的大腦仍舊與她毫無關系的繼續漫游。

    可有的時候——當她無法預料的時候,他卻一直注視著她,就像會發生什麼似的。

    熨衣服的味道,聞起來像熱雨。唐曉的呼吸變得甜絲絲的。這時,安古屺突然走過來抱住她,深深吸走她嘴里甜甜的氣息。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7:06

第八十四話 重逢
    無論幹哪一行都需要麵包,唐曉花了很長時間為小婁和他的隊員們找了幾個PUB的串場,但這些收入僅能支付他們生活上的支出。

    誰都知道,音樂上的投資是巨大的——他們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能力應付的。唐曉在音樂圈的交際不廣,能幫上忙的只有沫沫。她花了很長時間說服沫沫,請她來看看小婁的演出。

    「沫沫,他唱的真不錯。」唐曉知道沫沫不高興自己如此熱心的幫助一個相對陌生的孩子。可如果連她不幫小婁的話,他的音樂之路就可能真斷了——這樣的作法,不僅是毀掉了一個孩子的夢想也毀掉了一個孩子的人生。

    「你都覺得不錯了,還叫我來幹什麼?」沫沫沒有對唐曉的情深意重感冒。她只是為了朋友的面子而坐在唐曉旁邊,她的心思沒有放在在這個上面。

    「為什麼要戴著有色眼鏡看我?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玩世不恭。」唐曉覺得朋友之間沒必要虛情假意。她理解沫沫的態度,但容忍不了沫沫的敷衍了事,「既然來了就不要浪費時間。」

    沫沫聳聳肩,一臉無奈,「你覺得我在浪費時間?如果我是浪費時間,那麼你就是浪費生命。」

    唐曉看著這個打扮越來越入時的女人——也許,已經脫離奮鬥旅程的人是看不到人性在這個世界上泯滅,而生靈在黑暗中的掙扎也更加的無關緊要。沫沫身邊的名牌包與她的滿臉麻木相得益彰——唐曉嘆息,此時的悲哀不知道是歸於對誰的同情。

    沫沫的本意真不是唐曉想的那樣。唐曉犯了大多數人愛在沫沫身上犯的錯——把她想得太簡單了。沫沫的不關心完全是為了唐曉著想——無論做什麼都是需要付出努力的,而得到的結果往往也是反映著付出的努力大小。而且對於藝術這種行當來說,付出未必就有結果是個必然的定律——人就是一個月亮,你可以盡心竭力的畫成一個圓,但怎奈天不由人,自己的月亮總是缺邊。沫沫是花了十幾年的時間去理解這個不算深奧的道理,然而在天樂保護下的唐曉是不曾瞭解這些的。沫沫實在擔心,如果這個孩子沒成功,他是否會體諒唐曉的無力回天。再有,她也懷疑唐曉關心小婁的原始初衷……畢竟,唐曉更像是把自己的這段努力想像成與「天樂」的榮辱與共……這是愛情路上的「插曲」,但如果讓安古屺知道了,那便是暴風驟雨的開始……

    沫沫越想越頭疼。她瞟了唐曉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沫沫,你真要走?」唐曉一驚,一把拉住沫沫的胳膊。

    「我是想去衛生間……」沫沫看著那臉驚恐,無奈的搖搖頭。

    ——

    沫沫在衛生間裡待了好長時間,補好妝又重新弄了弄頭髮。她很矛盾,不知道自己如何做才是最合適的方案。無論怎樣,她都是為了朋友著想。她不想自己的朋友只是為了一個補救回憶的幼稚想法而毀掉現在更加真實的美滿幸福。

    她慢慢的走在迴廊裡,隱約聽見悠揚的歌聲飄過來。歌聲牽人心神,人會不由自主的跟著越走越近。「這孩子……這孩子真的不錯哦。」她喃喃的說給自己聽。

    沫沫回到坐位,眼楮一直盯著台上的演出。唐曉看的出來,沫沫也對小婁產生了興趣。沫沫觀察著台上的小婁︰與上次的見面相比,這時的他多了幾分對歌唱的臣心似水……這樣有藝人氣質的人很少見,是人才不被發現有種浪費美妙人生的感覺。

    小婁很有潛力,工作過的PUB對他的表現都十分滿意。台下為他歡呼的歌迷猶如當年為天樂的瘋狂一般虔誠。此樣的情景,滾呀滾呀的,炫耀在唐曉眼前。它們看上去永遠不讓唐曉感到恐怖,卻會帶來不安。這讓她不原諒自己的回憶,它的存在就好像是為了懲罰她的忘懷一樣——她喜歡看著小婁充飢又怕自己忘掉遠征路上的辛苦和疲憊。

    一個女孩走過來,她擠過旁邊的人站在舞台的最近端。她只是偏著頭微笑著,有絲惆悵的望著台上。一層如霧似雪的氣息罩住了她的硬實,顯出幾分飄逸和雅氣。她伸出潔白的雙手在朦朧的暗色中搖曳。台上的人看見了她,愣住了,甚至停住了歌唱。女孩露出一個不俗的笑容。她走上台,接過小婁的麥克風——周圍重新響起圓潤而高亢的歌聲。

    舞台上的突發事件讓唐曉和沫沫一起感到不安。等她們看清了「不速之客」,更是驚訝的不得了——莫伶,莫伶回來了。

    小婁今天的演出不僅讓人滿意甚至是驚喜,只是身邊多的莫伶讓人感到突兀。此時,沒了濃妝艷抹的莫伶可以說是稚嫩到可憐的地步。年輕的面龐,鐵一樣的眼楮,鐵一樣的脊背——一張平靜的無須撫慰的臉。與那臉一樣平靜的虹膜也勾起一點隱憂,然後又被仁慈的拳頭封住了……

    「唐姐,她叫莫伶。我兄弟!」

    「明明是女的……」沫沫坐在那,正準備和面前的人打交道,「還兄弟呢。」

    小婁看著沫沫,有點尷尬。唐曉卻看著小婁身邊的人,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

    「我們認識。」莫伶坐下來。她從兜裡摸出煙盒,眼神全集中在剩下的幾根香煙上,沒給其他人多些目光,「以前一起唱過歌。」

    小婁看著莫伶的舉動,很吃驚。坐在身邊的唐曉很手足無措。而沫沫呢,卻是有點幸災樂禍。

    「我在戒毒所的時候就聽小婁提起過你們。」莫伶彈出一根煙,放進嘴裡之前才把目光投向唐曉,示意一下是否介意自己吸煙,等唐曉她們沒說什麼後才點火。她吸了一口,「我沒告訴他,我認識你們。」

    唐曉突然覺得面前這個人好矛盾,冷冷的氣勢中透著深深的憂鬱,「我們快一年沒見面了。」

    「我在戒毒所裡呆了六個月……」她竟然呵呵笑了,「聽說你和一個球星好上了。」她轉身看沫沫,「還有你……」她順下目光剛好搭在那個名牌包上,「不是也找了個好歸屬?」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7:18

第八十五話 “她是誰?”
    莫伶未施粉黛的笑臉朝著唐曉。她美麗的眼楮看著唐曉,好像唐曉是個陌生人,卻沒什麼惡意。而唐曉卻感覺自己是個她找見的不忍加害的什麼人。

    “你們幫了他不少忙?”她接著問。

    “沒、沒什麼。”這目光讓唐曉感到唐突甚至有點荒唐,她再張了張嘴便無話可說,“我正在努力。”

    “哦。”她樂了,很純潔的笑容,就像听了一個很單純的笑話。然後她又說了“謝謝”,又一下子住了口。她的笑容被收——一切恢復到平靜之內。

    莫伶沒有生氣,因為無聲中沒有憤怒。過了一小會兒,她站起身,拍拍小婁的肩,“我先回家了。”說完就帶著一點空靈、沉寂或許還稍微有一兩聲嘆息,飄離滿屋熙攘。

    廖小婁望著莫伶出門,對唐曉尷尬的笑笑,“對不起啊。”他一轉頭又看見莫伶還站在門口,他只能再次尷尬的笑笑,“有時間再聊吧,我得先走了。”他和沫沫打個招呼,就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莫伶果然站在門口,發現廖小婁過來後便不緊不慢的飄出唐曉的視線。

    唐曉傻了眼,一邊的沫沫卻哈哈大笑,“天啊!真是世間本無界啊!”

    唐曉搖搖頭,沒什麼想法。沫沫卻用肩膀撞了撞那個泄了氣的“皮球”,“是不是完全出乎你的預料?”

    唐曉點點頭。

    看著那張充滿無辜和緊張的臉,沫沫卻豁然的笑了,“不用擔心,我會幫你的。”

    唐曉眼楮睜得老大——這個才是更出乎他預料的事件。

    沫沫沒管她的不理解,收拾了收拾自己的東西也要離開。她說晚上得參加一個時尚派對並問唐曉是否願意一同前往,順便可以認識幾個達官顯貴。唐曉卻當她是開玩笑不置可否。沫沫早料到是這個結果,沒有抱怨也沒有強求,只是收拾東西的手麻利了些。

    她走出去又跑回來對唐曉說︰“這次是機會難得——肩負重任啊……”

    唐曉估計不出今天的成績——因為有了太多未知數。她留在那冥思苦想,樂隊里的小胖走到她身邊與她踫杯的聲音喚回了她游離的大腦思維。

    唐曉不自然的笑了,喝了一口酒,“莫伶和小婁認識很長時間了?”

    “你是說莫冉的妹妹?”

    “莫冉?”

    “一個出色的鼓手——但是不幸命短。”小胖無奈的說。

    “鼓手?”唐曉突然想起來點什麼。

    ————

    “你又開始唱了?”莫伶雙手插進褲兜里,走在前面。她的口氣與眼神一樣波瀾不驚。

    廖小婁的目光並在一起移開地面向前望了望那個硬硬的背影,便默不作聲。

    “是唐曉讓你唱的?”這一回,她口中倒有點笑意。

    “算是吧。”

    “算是嗎?”

    “都是朋友。”

    “我知道她是朋友。”莫伶大方的目光百發百中的穿透了廖小婁的心,“我是說——她是誰?”

    “你們不是認識嗎?她叫唐曉。”

    “我知道她叫唐曉。但我是問——她是誰?”

    廖小婁頓悟了這句一語雙關,馬上走過去勾住莫伶的肩膀,用微笑掩飾著內心的緊張,“為什麼要這麼問呢?”

    “你不願意說我就不問了。”莫伶沒有生氣只是有點味道的哼笑幾聲,放緩了腳步一同與他前行。

    安古屺走了,等到唐曉回到家後才敢正視這一點——其實他已經走了一個星期了。她坐在沙發上閉著眼——一種昏昏沖沖的感覺。WINDY只要吃飽了就不會有什麼要求,人呢?即使衣食無憂卻還是會提出要求。

    門閂的把手閃著冰冷的光,她有些害怕那些溫馨、典雅的按自己喜好布置的臥室;怕那些門窗和四周堅硬的牆;怕那些目光撞在光滑的牆上發出的自然巨響;更怕那些夜不能寐——等待時光盡快逝去的焦急。坐在這里,只要伸出頭就可以看見星星早已過時的表情——無端多了幾分要打發的閑愁。

    唐曉在此時才發現沫沫是那麼的值得她羨慕。她有一份自己的世界,有一份值得自己付出努力的天地,不完全拘泥于一個男人身上——那份除了愛情以外的成就感是多麼的饞人。期待是人用心記錄時間、描繪時間的過程,而唐曉描繪的時間和內容都太過單調。這樣的日子使沒有安古屺在身邊的時間越發顯得夸張和熬人——讓人等的不耐煩。多少個夜晚,她就這麼睜大眼楮用目光撫摸著四周。時間對于人來說太難以信任了,有些東西丟了,就一去不返,而有些東西就偏偏留下來。

    唐曉從抽屜深處找出天樂的照片用手撫摸著——她承認有些東西可以忘記,而有些東西卻總也忘不了。就像一座屋子燒掉了,它真的沒了,而那個地方——它的模樣卻還是留下來了。她的心里裹著的一層厚重的雲翳,就在此時稍微透了一絲亮。

    就這樣,唐曉憨憨的睡著了。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吃力的呼吸,很多時候重要的不是結果而是感受。也許她的徒勞也是為了某個人的徒勞,而那個人的無奈也成了她無奈的延伸。

    自省是男女之間的橋,未到橋頭的女人是為了跨越的。當她在夢中發現這點時——甜甜的笑了。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7:29

第八十六話 沒什麼好想的
    陽春的黃昏特別美,尤其是下雨的日子。樹干都浸透了成為一根根黑色的柱子,它們淋了雨就越發黑得有聲有色。兩位老人緩緩走過,一雙佝僂的身軀,兩捆銀發還有一束花——平常不過卻給唐曉帶來意想不到的感染力。

    她走進PUB大門,小婁和幾個人正在弄燈光。莫伶面對著她,那雙灰色銳利的眼楮唐突又不近人情、不耐煩的掃了她一下。唐曉望向她,她也毫不掩飾的望著唐曉。

    “唐曉來了。”莫伶仍舊目光無驚,無滋無味的提醒身邊的廖小婁。廖小婁立刻停下手中的活,抬起腰向唐曉迎過去。莫伶敏銳的目光發掘著廖小婁眼底的開心——平靜的臉上也起了微妙的變化。

    “唐姐。”

    唐曉微笑著向廖小婁和他身後的莫伶點點頭。

    “我想讓莫伶來我們的樂隊。”

    “樂隊是你們的,只要你們願意的話當然行。”唐曉笑著說,目光轉向莫伶。她口氣中沒有任何干涉的意思。

    莫伶笑笑,一撮頭發在眉梢處拐了個彎又消失在耳後。她比以前更消瘦了,瘦削的肩,瘦削的脊背,特別是瘦削的臉頰也是有稜有角的。現在的莫伶不化妝,清清爽爽的面孔沒有上過大紅大紫後的夸張,于是也就沒有了不像話的妖嬈。而此時如霧似雪的的她越來越冷靜有力和獨有風韻。

    小婁很高興唐曉同意莫伶的加入,只要唐曉同意的事都值得他高興。他像個得到老師認可的孩子,蹦跳著回到舞台接著擺弄他的活兒。

    莫伶留在唐曉身邊,和她一起坐在吧台。

    “我唱的不錯,比他強。”莫伶一邊嚼口香糖,一邊說。

    “我听過你唱歌,很棒。”

    “那就行了。”她把沒滋味的口香糖吐到煙灰缸里,“你知道,我不是來吃白飯就成。”

    “你還真直白。”唐曉樂了,又轉身仔細瞧了瞧那張其實很稚嫩的面孔,“你全變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哦?”莫伶偏著腦袋也直勾勾的看著唐曉,“看來你也听說了——我過出的事了。”

    唐曉馬上冒出點無地自容。

    “呵呵……”莫伶拍拍她的肩膀,“可你還是老樣子……”她只是自我解嘲罷了,卻讓別人跟著窘迫。“不用在意,我的臉皮夠厚。”她面無表情卻還想在這個尷尬的情形下再問唐曉點事情——可她又覺得火候不到。于是她馬上去準備曲目,借由離開。

    唐曉望著她的背影,不知該如何安排自己的表情——一種被排擠和被猜疑的感悟充滿她的全身。

    小婁站在遠處卻也能感覺到莫伶給唐曉帶來的壓迫感。他急沖沖的跟住莫伶,然後把她拉進後台的化妝間。

    “有事?”莫伶問的平淡卻皺著眉頭。

    “你沒有任何理由對人冷談,對嗎?”

    “你是說——我對唐曉?”莫伶斜眼掃了他一眼,靠在一個台子上,“你喜歡她?”她口氣仍舊輕飄飄的。

    被問得唐突又毫無抵抗能力,廖小婁愣在那無言以對。

    這問題被他審了那麼久,也問過那麼多遍卻還是會被問得驚在那。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顫抖,這顫抖先是在胸口激起,然後再傳到雙肩,感覺像個石子驚起的漣漪——開始柔和然後轉為猛烈。

    廖小婁卸下緊張的肩膀,似乎在苦笑。他是多麼的希望成為某個人生活的一部分——從一開始看見唐曉,他就有這個想法。他是多麼希望那個人不會像看待外人一樣看待自己。他是多麼希望,自己可以讓那人的唇、鼻子、下巴得到愛撫就像園丁留連自己的薔薇一樣。可他的渴望只能在他的軀殼外漂泊——感到恍惚又感到害怕,害怕被人發現。

    他喪氣的攏了攏垂下的劉海,“她有男朋友了。”很消沉,“你不是也知道嗎?”

    莫伶听了一怔,雙眼失去了銳利反而有點復雜的感傷。她嘆氣,“你是真心喜歡她嗎?”

    廖小婁听了就煩,頭扭到一邊不願回答。

    “她會愛上你嗎”莫伶沒管他高興不高興,問得冷靜。她的身子逼近小婁,“如果你覺得她會愛上你,你就把她搶過來。”

    廖小婁抬起頭看著那雙怵人的眼楮,沒敢接著說話。

    “沒什麼好想的,只要你知道愛她就成了”莫伶如是又說。

    她的話可以叫醒廖小婁——每個人可以保持自由去追求那些吸引自己的東西。廖小婁完全可以展望未來並確定那些想象中的動蕩不定可以通過他無聲的努力變得越來越有利自己。

    他還愣在那,莫伶已經悄然無息的走出房間。她看見唐曉正在吧台的另一邊和PUB經理商量著什麼。她走過去的時候,經理先知先覺沒再說幾句就走了。唐曉後看見莫伶,剛才和老板商談時情緒延續到現在——她看莫伶的眼神也有點苦惱。

    可莫伶並不在乎。她給自己和唐曉倒了兩杯酒,然後連同自己體內的分明和堅硬一同坐在唐曉身邊。一雙眼楮又目不轉楮的望著唐曉好一會,歪了一下腦袋,“你為什麼要幫小婁?”

    “緣分吧。”唐曉似乎過分緊張,殘留的思維告訴她不能說關于‘天樂’的故事。但她又不想故作無事,“很久以前的事了。”

    “為我唱一首歌吧。”莫伶盯著杯子好一會,然後一仰而進,“我特想你能為我唱首歌。”

    唐曉以為她能接著問關于幫助小婁的緣由,突如其來的請求讓她無處應付,“我唱的不好。”

    “但有人想听就好了。”莫伶轉身面向唐曉,抿嘴微笑——這是唐曉第一次看見她如此的笑,“為我唱一首吧。”

    “不能笑話我。”唐曉點點頭,她往台面走去。她的歌唱不光為了那漾笑容更是為了紀念天樂——紀念他賜給自己的音樂生活。她滿懷感情的唱完,莫伶走過去為她鼓掌,“你沒退步也沒什麼長進。”

    “你可真直率。”

    “不知道是缺點還是優點。”莫伶低下頭想了想,“反正都長成這樣了,想改也改不。”

    唐曉又看見她再一次嘆氣,飄進來無盡的沮喪和憂傷。剛才需要開口的話也沒了講出來的興致。莫伶看見她欲言又止也離開了剛被自己溫暖的椅子。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7:42

第八十七話 紅色染料
    沫沫很有信用,她花了很長時間為小婁他們找了幾場創知名度的配場演出。他們的演出不僅讓觀眾滿足,更讓觀眾驚喜。

    晚上回到PUB,唐曉和小婁他們一起舉杯慶祝。

    歇了一個冬天的時間,唐曉重新紅潤起來。她將身心完全交給了最近的清水,狠狠的享受了這無欲的純潔。有了今天的初步成績,唐曉第一個希望分享的人就是安古屺。可現在提起她幫小婁的事,唐曉不敢保證會有個好結果。其實心靈最初的潔白都是因為有了如墨似碳的黑夜。正如一副留有空白的畫,空白處不僅蘊藏著豐富內含也空得讓人心發慌。

    唐曉不敵等待,沒有安古屺的日子,她只能用他的聲音來安慰自己並回味他的滋味。可每次抓起電話,她都無話可說。放下電話,她又難過的想哭。

    掛電話的一瞬間——沒了安古屺的聲音,她心里又一陣子空蕩蕩的。男人愛用眼楮看女人,會受美貌的誘惑;而女人卻是用心想男人,最易受心的折磨。唐曉以自己寬容的微笑包容了很多的不快樂,但在不快樂中,她還是會在期待……可她又在期待什麼?

    唐曉本來就是個——明明想要卻還是不敢承認欲望的懦夫。她每次想要的時候,胸口都會受一聲錘擊。雖然痛卻也讓她發現了一樣新東西——自己的心跳。它一直存在嗎?——那個砰然亂撞的東西。

    廖小婁正準備晚上的演出,出門時剛好看見唐曉正在打電話。可掛電話時,唐曉卻消沉得讓廖小婁擔心。廖小婁以一種茫然的期待壓抑著一顆多愁善感的心。在他眼里,唐曉是個始終憂郁又愛幻想的女人。她是個弱小的生靈,靠恐懼和預感生活,連黑夜在她那里都會成為一種充滿神秘的語言。而且只有她懂得這個語言的韻味——也只有她能體會到這些語言中的痛苦和不安。

    廖小婁時時刻刻慶幸自己能夠遇到這樣一個女人——一個值得他憐憫卻又總是皺著眉頭的女人。唐曉有快樂的權利和資格,可為什麼她總是讓人心疼?這個念頭使這個熱情豪放的年輕人變得有些痴狂。

    輪到廖小婁上台,他的眼楮卻一直望著坐在角落里——披著昏暗的唐曉。他的歌聲變得圓潤卻明顯含著壓抑的情緒。誰都能看出來,他是如此迫不及待的希望自己能快點完成今天的曲目去陪陪唐曉。可現在他就只能這麼呆呆的看著,什麼忙也幫不上。

    莫伶是小婁肚子里的蟲。她主動上了台,替小婁完成下面的工作。此時,周圍為莫伶響起的旋律太美也太脆弱——讓人直想依偎到一種危險的溫柔中去。于是——小婁被一種很怪的感覺驅使著小心翼翼的走到唐曉那。他緊緊坐在她身邊,看著她那張越來越昏黃的溫柔面孔。

    他本來已經準備好的應付方式突然沒了施展的余地,面對這樣的溫暖再冷冰冰的眼光也會融化的。

    “唐曉。”他在靜怡中醞釀著火熱,雖然溫柔卻又稍顯稚氣。

    唐曉扭頭與他的目光相撞,他有幾分羞澀,紅著臉,“打擾你了?”

    “哦。”唐曉只是搖搖頭,“沒什麼。”她仔細看了看他,又笑出聲,“你臉怎麼紅了?”

    “紅?紅了?”他拍拍臉頰,有點窘迫——目光溜出去好遠。而唐曉的笑聲卻逼得他不得不也跟著笑,“真是的。我倒臉紅了。天知道,什麼時候你也能為了我臉紅。”

    唐曉一愣,覺得這孩子的話有點唐突。她小心的避開了這個話題,收回目光,“不是叫我唐姐嗎?怎麼變成直呼其名了?”

    “我從沒把你當姐姐。我們至少是——朋友。”廖小婁說的很認真。

    “朋友?是啊……”唐曉樂了,“小朋友。”

    “可你從未讓我走進你的生活。”他竟抓起唐曉的手,體味著他想象中的冰冷。

    唐曉的心抽成一團,不僅因為這雙手的溫暖還因為這孩子洪水般的熱情。她有點害怕——使勁抽出自己的手,傻傻的看著廖小婁。廖小婁微微的俯著身子,褐色的眼眸隨著唐曉的顫抖而微微的動。

    唐曉嘆息,似乎更疲憊了。“小婁,你懂嗎?最昂貴的花是玫瑰,而它也是容易凋謝的。每一株都有刺,正如每一個人在性格上都有你無法忍受的缺點。所以在愛里,包容是最重要。你可能覺得我現在的模樣讓人擔心,但——”唐曉用曾被小婁抓住的手來回撫平著黃紅色的圍布,滿臉平靜,“如果我沒有體會過那愛里的滋味,我是不會那麼悲傷的。”。

    “你在警告我?”

    唐曉默然,她和安古屺已經走過一個長長的等待,現在也許——只剩下最後一段了。但她需要得到一點確定感,得到那一點可以讓她下決心的保證。可她又找不到,從安古屺的眼里找不到,從安古屺的話里找不到,從安古屺的笑聲里更找不到……她看著眼前的這個“天樂”,難道是上天的考驗?讓她在孤獨的時刻,在她最可疑動搖的時刻,看見這樣一塊滿足充饑的軟糖?難道她最怕的不就是因“模糊”帶來的不分明?如果自己在這時不堅定,那便是不可救藥。

    “我該回家了。”唐曉越來越冷靜,口氣冷冰冰的。

    “我送你。”

    “不。”唐曉疾步而出,“不用了。”

    小婁一把抓住她,“難道一個讓你不幸福的人還會讓你拒絕別人——別人的關心?”

    “不是拒絕。”唐曉想讓自己的話能讓這個孩子冷靜下來,“而是這些都不是你應所及的。”她說完,看著廖小婁滿目的失望又有點不忍心。她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像對待一個愛操心的孩子。

    唐曉頭也沒回的走出PUB,連多一眼都沒看後面跟著的廖小婁。

    情是人體的維生素,不可缺乏但也不能過量。

    也許她該和那個孩子講明白——在這種環境下,在這個她正給予他幫助的狀態中,存在的感激情緒很可能被自己誤會成更加夸張的男女之情。何況廖小婁又是一個這麼富有想象、熱情豪放的人,此時的隨波逐流已經讓這個年輕人倍感無奈和壓抑。也許就是因為唐曉在他身邊,他才會總犯迷糊。

    孩子喜歡同情,但唐曉不能,她不能讓一個孩子做傻事。

    坐在車里,唐曉心里一直盤算著下次該怎麼和這孩子劃清關系——在沒有圓滿的答案之前,唐曉只準備耕耘她可以觸及的土地。

    唐曉的電話響了,喚回她的心思,“喂?”

    “是我,小婁。”

    “哦。”唐曉不自然的咳了咳,“有事?”

    “沒……”她生硬的口吻讓廖小婁適應了一會兒,“我剛才是不是又添麻煩了?”

    唐曉笑了,似乎很輕松,“你只想著好好練歌就好了。”說完,她就開始溜號——尋找著一句合理的道別話。

    那邊的小婁有了靈感,先知先覺,“別、別掛電話!”隔了一會,“我能為你講個故事嗎?”

    “……”唐曉不置可否,她沒想到她和廖小婁之間如此平常的關系卻能帶來他們之間如此復雜的問題。

    “有一位畫家,發明了一種奇異的紅色顏料。他的畫也因為這紅色而光彩奪目、無人能敵。但不久,這位畫家死了。這種奇異的紅色顏料也跟著消失了。在他死後,人們才發現在他胸口上有一個舊創口。這就是——那美麗顏料的來源。唐曉,你明白嗎?這個故事你能明白嗎?”廖小婁一遍接一遍的追問唐曉,生怕唐曉沒有理解他的意思。

    “我明白。小婁,我累了。我得回去休息了。”唐曉匆匆掛了電話,她沒那個義務去干涉任何人如何看待自己愛情的態度。可掛了電話,她的感覺卻病不好,就像被一層煙霧包圍著——漫天的霧氣不僅讓她呼吸困難而且讓她看不見太陽。

    在心情沉重的時候,四周的苦悶,她甘願听之任之——心頭一片茫然,又悶又沉重。為什麼這個時候還要為這個擔心?管他好壞!由它去吧!霧只有薄薄的一層,不久是會變淡的——一個孩子會有什麼長性?那只是幼稚的閃念罷了。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7:52

第八十八話 用拳頭說話
    “停車吧,我在這下車。”唐曉付過錢,下車站在街道上。她望向馬路的延伸處——霓虹閃爍下的馬路似乎更長了。她想散散步,散出點心情,散出點恬淡的超脫。走進一片爛漫的燈光,街上的樹也浸潤在柔和的光暈中。

    散步散盡了她白日間的一切不愉快——這是唐曉散步的核心。散步成了她與心靈的自我對話︰自由是怎樣的一種高貴而不平凡的東西?那是個美麗的空白,厭煩了憂郁後的心靈空白。而有了愛,在甜蜜和苦澀中便少了這份靜——埋在自己的愛里,埋得暗無天日。

    唐曉望著天空長嘆然後笑了,苦笑。

    ————

    安古屺剛和唐曉通過電話,滿臉欣慰。他不禁要和身邊的孟賢國擠眉弄眼一番,透著股自豪勁。手機再次響起,有短信,是佘哲——佘二哥說話的口氣開始隨著這條信息的內容逼近,一點一點籠罩過來。

    安古屺看著短信皺眉,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不良訊息不斷蔓延,甚至輻射到孟賢國。

    孟賢國覺著不對,“大屺,怎麼了?”

    “我出去一趟。”安古屺隨便套了件衣服,顧不上晚上禁止離隊的紀律,沖了出去。

    身後的孟賢國覺得安古屺的架勢很危險,越發的擔心自己兄弟會惹事。他一邊給教練打電話請假,一邊追著安古屺跑了出去。

    ————

    PUB里,小婁根本沒心情完成工作。他把全部的演唱任務都交給了莫伶,沒唐曉在身邊他沒心情工作。坐在吧台,他開始圖圖畫畫——修改著新譜的曲子。說實話,他把沒心思放在這個正事上。現在的他,魂不守舍,滿腦子都是到處亂走的唐曉。

    一心二用的他沒發現身邊多出的兩個高大男人。兩個男人先是看了看廖小婁,然後不溫不火的坐在他身邊。

    安古屺先是愣神,然後眼神就像偵探片里的警察,一直跟蹤廖小婁,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身邊的孟賢國倒是對台上的莫伶稍有印象,但——印象模糊。

    好像是看膩了,安古屺給自己和孟賢國叫了兩杯酒。他的突然冷靜讓孟賢國摸不著頭腦——安古屺總不能為了喝一杯酒,而冒這麼大的風險。

    喝過半杯酒,安古屺問老孟︰“唐曉以前在這唱歌?”

    孟賢國被他弄得傻傻愣愣的,沒反應過來,“嗯?”

    “我知道,唐曉以前在這唱歌。”安古屺說完,越過孟賢國掃了一眼隔著不遠的廖小婁。果然——廖小婁听到了他們的對話。當“唐曉”兩個字出現時,他明顯有了變化——他抬起頭看向這邊。

    孟賢國被蒙在鼓里,他知道唐曉在這唱過歌,沫沫也是。可這有什麼嗎?他在糊里糊涂里卻又多了點深思熟慮︰安古屺這麼問,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就算沒听明白,他也沒接著問下去。安古屺又一次往他身後看了看,他也轉身看了一眼——是個年輕人。

    潛意識里,孟賢國明白了點其中的奧秘。

    “不過她現在不唱了。”安古屺說的很大聲,他知道廖小婁正在目不轉楮的看著自己,“因為她有男朋友了,而且快結婚了。”

    孟賢國听了一驚,覺得自己兄弟說話越來越不靠譜了。他拉了把安古屺,壓低聲音,“能不能告訴我怎麼回事?”

    安古屺看了他一眼,沒心思回答孟賢國的問題。他扭過頭,一仰而進後,“那個女人我知道,不過就是個傻東西。”

    孟賢國真的變成“傻東西”了。他挺著脖子看安古屺說瘋話,卻管不了。

    “知道為什麼嗎?”安古屺對著孟賢國和他後面的人干笑兩聲,“因為我就是她的男人,那個準備娶她的男人。”他看見廖小婁的眼楮在听到這句話時馬上精神了一百度,而廖小婁強勁的反應卻像根針刺進安古屺的眼楮里。

    他看著廖小婁走了過來——這小子的膽子夠大的。

    “你早就希望我過來,是不是?”廖小婁的微笑正在挑戰安古屺的抑制力。他早就看出來了安古屺眼中的憤怒,他沒想退縮。所以,他又重復了一遍自己剛才的話,“你希望我過來,是不是?”

    安古屺沒料到廖小婁可以如此冷靜的回應他的問題,但——雖然冷靜卻冷靜的生硬,“你們認識?”他仍舊保持比較平穩的語氣。

    “認識?”廖小婁似乎因為不解而反問安古屺。他抽出一根香煙放進嘴里點燃,“你來找我,不就是因為我認識唐曉?”他吐出一口煙。

    孟賢國立刻听出了點道理,騰一下站起來——他眼楮和眉毛一起立了起來。安古屺卻沒了當初的火燒火燎,他不僅安安穩穩而且還優哉游哉的,“你們只是認識,可我早就上過她了。”他透過雲霧繚繞盯著廖小婁,看著這個年輕人的臉先是綠然後閃起紅燈。

    安古屺認為這個才是是廖小婁的意志底線,但他還是免不了補上致命一擊,“就那麼上了,上的時候她還高興的要命。”

    “住口!”廖小婁狂喊,聲音卻因為心痛和憤怒而顫抖。

    “小子,你記住了!想跟我搶女人?你還得先撒泡尿照照!”此時的安古屺點起香煙,悠閑的吸著。只不過,他看廖小婁的眼神越發的嚴峻起來。

    “你害怕了,是吧?你害怕唐曉會把她的愛給別人!你怕你不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你怕你失去現在所擁有的!”廖小婁越發激動,吼的聲音很強烈。他的舉動驚動了周圍的客人,也驚動了台上的莫伶。

    听完這些話,安古屺默默的把煙頭按滅在吧台的桌子上。他看著圍布被自己燒了個大洞,卻還是什麼也沒說。可身邊的孟賢國忍不住,他沖過去揪起廖小婁的衣領。

    “不管你是誰,我就要告訴你!是你對自己的愛不自信!是你不能用自己的愛把唐曉留在身邊!你給不了唐曉的就要讓其他人給。唐曉不該是你自私的犧牲品!”隔著孟賢國,廖小婁仍不知死活地跟安古屺狂喊。他像個困獸發起瘋來。

    “你個小雜種!”安古屺啐了一口吐沫,揮起拳頭沖向廖小婁。

    就在安古屺動手的一瞬間,小婁樂隊里的隊員馬上停了台上的工作從上面沖下來。可等他們沖過來的時候,他們才發現自己周圍已經站滿了來歷不明的人。那些人的對峙表情很專業,很地道也很黑暗——他們被這些人控制的死死的,眼睜睜的看著廖小婁像個沙袋一樣被安古屺推來搡去。

    安古屺和廖小婁如兩頭惡獸,不言不語,互相廝打——一個泄憤搏斗,一個頑強抗爭。

    在PUB理消費的人群“哦”一聲散開,然後又馬上圍過來看熱鬧。孟賢國站在一邊,根本不用他插手。其實他也知道,就算那小子的朋友全部沖過來也不是安古屺的對手。

    PUB老板看著自己要被砸爛了的的吧台——他趕快跑到坐在遠處的佘哲身邊,不僅點頭哈腰還要滿臉堆笑,“佘二哥,您大仁大義,我這小店……”

    佘哲沒說話也沒叫安古屺住手。他一直喝酒,好像在心里估摸著時間。

    又是一陣稀里嘩啦——在PUB老板耳朵里,這些碎玻璃聲音已經穿透耳膜刺在他的心里。他快給佘哲跪下了,“佘二哥,我求您了!您看看……我明天……怎麼開門做生意?”

    佘哲沒急著說話,先是長嘆氣,然後慢慢站起身走到安古屺那邊。

    “大屺!”他干淨利索的叫了一聲,可安古屺擺在半空中的拳頭還是不斷往下落。

    “得了!”他的聲音稍微大了一點。

    安古屺只是回頭看了眼佘哲,沒有住手的意思。佘哲走過去,稍微攔了攔他的動作,“這可是公共場合!”

    安古屺停了拳頭,看著倒在地上的廖小婁不清不楚的笑了——笑得惡狠狠的。

    佘哲看著倒在地上的廖小婁——他搞不明白,為什麼大屺招招都要打那小子的臉啊?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8:04

第八十九話 打磨花瓶
    早晨,唐曉便想起來該對那個孩子有個交待,畢竟在感情方面無論年齡大小都是平等的。生活本身就一把鋒利的刀,毫不留情的斬斷一切,把人削成各種各樣的形狀。她不該讓其他人操心——小婁該是個用笑聲托起年齡的人。雖然他可以讓她忘記痛苦,治愈創傷,幫助她正視表面上真實的瞬間打擊。一個值得她感謝的人,他不該被自己苛刻對待。

    唐曉踏進PUB時——原來磊落的空氣突然凝重起來,服務生看她的目光也有些偏激。莫伶站在後台間門口,看她的眼神像是早就預定好了——冷冷的,毫無內容。

    她莫名的緊張。

    越過莫伶走進後台間,她看見小婁坐的很遠,遠遠的垂著頭。他的頭發垂過臉頰——遮得嚴嚴實實的。唐曉走進他,撩起頭發的手有些抖。

    小胖了解唐曉看見小婁滿臉創傷時,為什麼會臉色灰白。他扯著唐曉的胳膊,拉她走出來。

    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唐曉無法用正常的思維進行思考,換句話說——她的確被嚇壞了。

    “唐姐,你認識一個姓佘的嗎?”小胖問的很小心,“還有一個本市球員……”

    “我……”唐曉浸在冷汗里。透過莫伶冷靜的目光,突然她明白了,“啊。”——一切都在一瞬間頓悟。

    ————

    站在安古屺的宿舍門口,本來想直接走進去的唐曉突然憂郁了。見到他,她該如何開口?如何對待將會發生的一切?她眼里突然充滿了淚水,卻又不忍心丟出去。

    安古屺沒用多長時間就站在她的面前了。他的表情平靜得讓唐曉有點安心,她沒有理由懷疑一定是他做的這種無聊事。

    而安古屺卻先開了口︰“是為了打人的事?”這句話扎進唐曉的耳朵里讓她頭痛。望了望目瞪口呆的唐曉,他直接說︰“我嚇唬了他一下子,沒什麼。”

    唐曉忍住一口氣,什麼也說不出來。

    “是!”安古屺的聲音倒突然提高了,眼楮也瞪起來,“是我打的!怎麼的!找我算賬?”

    “安、安古屺!你在侮辱我!你在侮辱我的人格!”唐曉的眼淚與話語一起從心里涌出來。可只說了一句話,她便沒了力氣,腦子一下子變得一片空白。唐曉為面前這個人突然失去的果敢、真誠、正直、寬厚和變得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甚至心懷嫉妒,嚇得沒了思維。她默默的站著,默默的尋找著——一個理由、一個解釋、一個讓她足以接受的條件。

    “唐曉?”安古屺也被唐曉眼里的灰沉嚇著了,口氣也放緩下來。

    “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唐曉無奈的搖頭,“你這樣太讓我失望了。”她很吃力的講每一句話,還要再說些什麼卻住了口,然後嘆息。

    她以為所有的人都有著一顆豐滿的愛心,也以為每個人都可以理解她所有熱忱——但事實並非如此,“我知道那個佘哲的背景一定不單純,我也不屬于那個***,但你一定要明白我是真心希望去了解你們。”

    “你說什麼?”安古屺很惱怒唐曉的這一席廢話,“難道你覺得我是垃圾?”

    “不,你不該這麼問我。因為你比我更知道自己不是垃圾,所以你不該說出這樣不負責的話。”

    不少女人有一種嗜好︰改造自己的男人。費勁心思、磨碎心血,男人卻很不理解。也許寬容要比改造更重要,更實在。愛情是易碎品,像只瓷瓶。瓶上有個疙瘩,有人看著不舒服想把它打磨得更光澤。用心是好,但結局卻是疙瘩沒了,瓶子也碎了。

    但這疙瘩竟然讓唐曉不知所措,難道是安古屺變了?愛上了他就明知不可,卻還是不斷重復錯誤。傾述自己的情感和珍惜每寸時光,自欺欺人的相信他沒有平凡男人的淺薄和無聊。其實,不是他變了,而是自己變了。

    男人渴望自由,他需要的愛不僅是你每天的小鳥依人和全心全意。他還需要一個空間和一段屬于自己的時間。他的朋友你不會都喜歡,他的交友原則是在遇見你之間就定奪下來的。唐曉應該學會不太多的參與和評價——但她卻沒有。唐曉這次沒顧忌安古屺強烈的虛榮心和佔有欲,她沒給他一個期待中的服從和肯定——她讓安古屺覺得自己對她來說並不重要。

    唐曉望著他,與其說無奈更像是失望,“無論什麼時候,我都不會因為你干了一件錯事而放棄對你的信任,但——你不該打人。”

    “你別說了!”安古屺皺起眉頭,“我問你,那小子到底怎麼回事?”

    “他只是個孩子,需要我的幫助而已。”

    “孩子?孩子會勾引別人老婆?”

    這回,唐曉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無能為力,“我無力解釋什麼。”她抬起眼,嚴肅的看著安古屺,“屺,也許我們該靜下來好好想想,相互靜下來想問題才更理性。你站在遠處清楚的看看我,看清我是誰。”她講完這段話,但安古屺瞧她的眼神確實讓人心寒。

    一切都那麼尖銳。唐曉——一個被愛奴役的人,永遠要承擔比別人更大的痛苦。可她現在又該如何經受由安古屺制造出的對感情的殺戮。

    唐曉知道自己背後有怎樣的一雙眼楮在注視著她。可她不願回頭——既然他沒有給她一個機會,那麼她也不會。她不想成為一個男人體現自己壓制力的犧牲品。一個男人應該具備更多的責任心,應該包容、遷就許多事,尤其應該真心對待他想相守的一生的女人。

    即使他不再愛她了,他也該好好安頓她。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8:13

第九十話 幼稚的虐待狂
    在化妝間,沫沫重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情緒稍稍好了些。走出來時,她並沒有直接回到辦公室,而是留在走廊里,點了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同公司的人路過和她打招呼,她竟慢了一拍半才想起來回應。

    她被老板罵了,罵到大腦缺氧。沒有委屈,她只是後悔自己沒在演出前和有關活動舉辦方說明可能出現的特殊情況。誰都知道,如果總是不小心,更荒唐的事恐怕還會發生。

    然而就這次演出而言,她是絕對不能爽約,因為後果很嚴重。她給唐曉去了電話,約了見面的時間——為了朋友和自己,她都必須對整個事件的真實情況有所了解。

    她來到PUB正看見唐曉和這的老板爭論,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唐曉和人這麼大聲說話。吵架也是需要經驗的,沒有任何優勢的唐曉眼看就要敗下陣來——她說話聲越來越小,臉卻越脹越紅。

    沫沫走過去,先不管怎樣,一定要挺自己的朋友。她把皮包摔在吧台上,啪的一聲嚇了老板一跳,“你欺負一個女孩子有那麼能耐啊!”

    “沫沫。”唐曉看見她,雖然窘迫卻是有了底氣,“他要趕小婁走。”

    老板覺得唐曉搶白,接著想解釋句什麼。可在他開口之前,沫沫卻先做了判斷,“做生意的人要趕人也就倆兒原因。”沫沫松口氣,緩緩精神接著說,“不是那人擋了他的財路,就是有人要他這麼做。”

    “還是你明理。”老板又坐回高腳凳上,不再看這兩個女人“小婁在我這出了兩檔事,這兩檔事都夠讓我關門了。”

    沫沫很敏感,她突然看出來PUB老板趕走小婁的原因很可能也與他爽約自己的演出有瓜葛。她馬上問唐曉︰“是不是小婁出亂子了?”

    唐曉先是無奈的搖搖頭,然後就什麼也不說的往後台走。沫沫沒理老板,抓起自己的包也跟著走了過去。

    小婁臉上的毆青淺了些,但頭還是腫得跟個豬頭似的。他不想讓唐曉擔心,一邊開玩笑說自己胖了這幾圈越來越像王力宏,一邊回味無窮的說自己好久沒這麼爺們的干一架了。見過大市面的沫沫看見他的樣子也嚇了一跳。就算沒問唐曉怎麼回事,她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她把唐曉拉出來,“安古屺來過?”

    唐曉無力的點點頭。

    “全亂套了……”沫沫的頭頂在牆上想問題,“那演出怎麼辦?先不說費了那麼大的心血,演出總不能開天窗……”

    “我會去的……”不知什麼時候,小婁托著自己的腦袋走到她們跟前。他聲音低低的,像是怕給誰添麻煩,“演出不是下個星期嗎?那時我可能會好些……”

    沫沫瞅著這個年輕後生,呵呵的苦笑。她感嘆愛情力量之可怕,足讓人完全忽略生理上的痛苦而听命于對方的喜愛——人在實現愛的時候總是那麼勇往直前。

    “等到下星期好了,你最近好好養傷。”沫沫安慰了一句,這種情況下她還能再奢望什麼。

    誰不向往甜美、平靜、穩定的生活?因為這樣一來,人們就不用再擔心外界的變化,而抵抗力逐漸升級。

    沫沫渴望擁有豁達、鎮定的內心——這是一種近乎完美的人性品格,也是人生最重要的一課。可現實生活中,沫沫的向往總與自己的行為背道而馳,她總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團糟!難道是她的努力錯了?還是她對對方要求過高?

    “為什麼不阻止安古屺打人?為什麼不讓他冷靜一下?為什麼不先問問唐曉?為什麼連我都不告訴一聲?為什麼不顧及一下我的工作?”沫沫和孟賢國通電話,把一排問題掃過去。她的口氣越來越沖,直到完全不能控制情緒的狂叫。

    孟賢國沒跟著著急,頓了頓好像在等她進攻完畢,“看著別人搶自己女人,男人還能保持冷靜的話,要麼這個男人不愛這個女人了,要麼就是他大腦有問題。大屺比我冷靜,要不是他攔著,我早就把那小子打殘了,不用費那麼多話。那小子倔得狠,如果問了唐曉就能解決得了,那麼這一切早就不該發生。你們總說不忍心,其實就是貪心。你沒有必要質問我,在我看來唐曉和安古屺之間是有誤會,但起碼也有避免的可能。而你!沫沫!才是最先應該介入並且最能避免這一切發生的人!”

    沫沫被說的啞口無言,可又要找個借口,“可這個已經牽扯到我工作了!你們這樣魯莽行事,知道給我帶來多大的問題嗎?”

    “沫沫!我從來沒想過,生活上的問題會干擾到我的工作!我也從來沒想過工作和生活上的問題會相互交織,弄得兩邊都混亂不堪!我更怎麼也想不明白,竟然你早就知道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你為什麼不僅沒勸唐曉還要使勁攪這渾水?難道這就為了你那個工作?為了這個工作,你可以連朋友的幸福都不顧?”

    這次的意見不統一,無法挽回。孟賢國一反常態的始終與安古屺站在一邊——沫沫還是不理解,為什麼他們打完人還能那麼理直氣壯。

    “夠了!”沫沫歇斯底里的狂喊,“孟賢國!我不用你教訓!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我的心思沒像你都用在這個上頭了!我活得比你單純!”她竟然把電話摔到牆上……

    說來也怪,沫沫對唐曉也好,對自己的老板也罷,總是能平衡待之。唯獨對孟賢國,她的甜美總以怒火收場,自己的生活也變得更加曲折。也許是她太想與孟賢國並駕齊驅,才讓自己活的不僅身心疲憊更是急功近利得浮躁易怒。

    在愛里,總有一個虐待狂和一個受虐狂。沫沫發誓要做那個虐待狂,可等自己做了虐待狂以後才發現,原來虐待狂的威力不是因為自己的自信而是為了測量對方對自己的愛——這本是一種幼稚到頂的不自信。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0:58:24

第九十一話 多維演出
    客房里,沫沫無聊的撥弄著電視機遙控器。她很想知道隔壁住著的廖小婁正和唐曉聊著什麼?她把遙控器摔到床上,站起身往門口邁了一步,想了想又坐下了……一會兒,她站起身又坐下……

    隔壁的小婁躺在床上,臉上敷著冰袋。莫伶在一邊收拾著東西——不像搭檔倒更像個助理。唐曉站在兩個人中間總覺得窒息……可現在這個情況,她要是馬上跑到沫沫那,實在說不過去。

    莫伶站起身,看見不知干什麼好的唐曉,“去忙自己的吧。”

    “對啊。”小婁捂住冰袋,怕它掉下來,“你去忙吧……”

    他的迎合很積極,莫伶轉回目光看著他。

    “我能幫到什麼嗎?”

    “暫時沒有。”莫伶無滋無味的說。

    “那……我先出去了。”唐曉雖然有點慚愧于自己的行為,但還是邁出了一步,“有需要的話,再叫我。”

    她退出來,站在門口,深深的呼吸。她直接回到了沫沫和自己的房間——一下把自己摔在床上。

    “怎麼了?”沫沫坐到她身邊,推了她一把,“莫伶為難你了?”

    “沒有。”唐曉把頭埋進枕頭里,“要是為難我倒好了。”

    廖小婁為了唐曉又一次冒險,他如約到了這次演出的舉辦地,並為這場義務演出做了盡可量多的準備。莫伶沒有阻止他,也沒為他的大膽行為叫好。

    可這孩子的舉動卻讓唐曉更加沉重,更加無力挽救。沫沫知道唐曉的苦處,這個境地已經尷尬到無法想象的程度——本來可以結束的一切,卻因為朋友的責任而進退兩難。這個粗魯的欲念將直接導致這個宛如青豆的男人更加深陷,而她愛的男人也會越發不相信自己行為的單純性。

    沫沫把她從床上拽起來,“算了……”權衡再三,沫沫還是覺得這麼難心的做事不如快刀斬亂麻,“還是告訴廖小婁,我們不演了!”

    “沫沫。”唐曉苦苦的看著她,有些誤會了沫沫武斷的內容,“要是連台都不讓他上——那是不是太可悲了……”

    沫沫看著這個無力支撐的女人,突然覺得自己原來這麼自私……總是莽撞、幼稚,然後全依自己的心意和喜怨行事。她是少了牽掛卻給別人添了困擾——難道真像孟賢國所說的,是她太愛自尊——已經愛到自私的地步。

    ————

    幾天了,孟賢國沒給沫沫去過電話,因為依他的判斷那個電話應該報廢了才對。沖突來的及時,他開始認真的審視自己和沫沫的關系。他覺得沫沫在變,變得難以溝通——在她那里根本沒有妥協二字。

    安古屺走到他身邊,“去喝一杯?”他早已換好便裝,準備瀟灑一番。

    孟賢國被嚇了一跳,“沒心思。”他的大腦已被寂寞壓迫得一片空白。

    安古屺哈哈樂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好。不過他的笑更像是笑給自己听,孟賢國卻覺得安古屺是笑他沒種,“好!出去就出去!”

    他們選擇到那間常去的PUB喝酒——這里有很多認識的女孩。男人開心一定要具備兩大要素——美女和美酒,要是只和美酒做伴那就成了喝悶酒,在悶的時候渴悶酒豈不浪費?

    他們用不著太招呼,女孩們就圍過來。安古屺樂在其中,可在孟賢國看他卻是苦中作樂。孟賢國喝的有點多,去了躺衛生間,再回來時就沒找著自己的兄弟。

    孟賢國知道安古屺去哪了,不方便打電話就發了條短信給安古屺,提醒他一定要知道收拾殘局……做完朋友的本分,他突然覺得可恥。正猶豫著是否應該拉自己朋友走出女色的澤譚……

    一個女孩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你好!”她的聲音中閃著興奮。

    突變的情況讓孟賢國有些招架不住,“呃?”。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你今年的表現太出色了!”

    孟賢國看見了女孩捧在手里的東西——應該不耐煩嗎……他重新看了看純淨而期待的目光。他想了想,沒有過多的表示在意,只是從女孩手中拿走了禮物。

    “那你能給我個禮物嗎?”女孩興奮的說。

    孟賢國听了一愣,隨後的笑容為帥氣的臉旁更添光彩。他低下頭看看手中的禮物,再看看女孩美麗的笑容。他俯下身——輕輕吻了下去,他甚至能感到女孩因興奮而微微不勻稱的呼吸和顫抖雙唇。

    這種依賴感,讓他回味無窮。

    ————

    沫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場演出竟然也有柳馨裴。看著正在彩排走場的柳馨裴,燦爛的笑著——她身上透著股原來沒有的勁兒,讓沫沫覺得大不同,卻說不出來是哪不同。

    柳馨裴也看見沫沫了,興奮的和她招手,一排完歌就三步並兩步的往她這邊來,上下打量了沫沫好一陣兒,“真是你!”她竟然叫出來。

    沫沫抿嘴樂了,“怎麼改行了?”她的樣子多了份老練和成熟。

    柳馨裴听了沫沫說話,覺得不認識了她似的,“你怎麼變這樣了?”說完還和她打趣,“是不是還怕我欺負你?”

    “啊?”沫沫苦笑,“別在意,習慣了。場面上,就總愛擺個樣子。”

    柳馨裴沒听明白。

    “我在演藝經紀公司當經紀人。”沫沫遞上自己的名片。柳馨裴看了看那張卡片,沉思中“唉……”了一聲,然後笑笑,“理解、理解。”

    “唐曉也在,願意見見嗎?”沫沫無所謂的說。

    “她也當經紀人了?”柳馨裴眼楮睜得老大。

    “那倒沒有。”沫沫覺得應該舍去一些情節,“她是過來陪我的。”

    “晚上一起吃飯吧。”柳馨裴沖沫沫眨了下眼楮,“我男朋友請客。”

    這個時候和柳馨裴吃飯?沫沫怎麼都覺著可悲……看著她走向自己的男人——相互對望後那一抹溫暖的笑,沫沫有點嫉妒還有點失落。

    她恨恨的罵了自己一句——她和唐曉怎麼會落到這部田地?

    ————

    廖小婁說死也不讓唐曉和莫伶陪著去擦藥,小胖成了唯一可用之人。看著他們走出去,莫伶沒送出門卻透過窗戶望了很久——看著他們的坐上車,消失在馬路上。

    屋里只剩下她和唐曉——總該說點什麼。比起聊天,現在的尷尬氣氛更難控制。實在無聊,莫伶又不愛看電視,于是她打開吉他箱,從里面取出一把吉他,熟練的撥弄起來。

    莫伶眼中彌漫溫暖讓唐曉吃驚,“你很喜歡這把吉他?”

    “嗯。”莫伶又撥出一串音調。

    “是你的?”

    “不。”莫伶抬起眼,“它是——是我哥的。我哥是個敦厚、剛毅、山一般的男人。”

    唐曉望著莫伶苦笑,這笑苦澀的沁人心肺卻讓人平靜。難道她的心也像她的人一樣總是平靜如水,從未有過慌張?她內心深處從未發生過令人難耐的戰栗嗎?憑女人特有的敏感,唐曉從她眼里瞧見了只有女人才能看到的哀怨和冷漠。

    她仔細的瞧著,就像莫伶是件藝術品。莫伶的眼神與唐曉明澈而略帶幾分憂郁的目光相遇——一粒大大的淚珠滴下來,在她的唇角浸出個暗色圈。

    “以前有兩個孤兒,雖然渴望親情卻無處依托。在孤兒院里,他們只有相互信任才可以保護自己。他們都熱愛音樂,長大成人後也因為有了它而過得也算充實。歲月匆匆而過,女孩竟然不再滿足兄妹間的感情,她認為感情是不用執意抒發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哥哥卻始終不願接受女孩的另一種愛。而此時,另一個人走進他們中間——一個年齡與女孩相仿的男孩子。女孩和他很投緣,不過女孩明白這份融洽僅因為他是哥哥的好哥們。女孩對哥哥的愛久攻不下,女孩的愛卻中了咒,她故意在哥哥面前表現自已與那個男孩的親密——哥哥逐漸消沉了……每當遇見他們在一起時,他的目光多了太多的無奈和痛苦。女孩有了報復後的快感——她要讓哥哥知道,是他錯過了原本屬于他的美好。”

    莫伶閉上眼楮,緩緩氣息,話語也停了一會兒。她身體微微的顫抖,卻仍要說下去,“可怕的事終于發生了,一次因那男孩而起的爭執中,她的哥哥被殺了。整個過程女孩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哥哥是自己故意迎向那把匕首的——這幾乎是自殺。女孩驚呆了,她不敢向任何人講起這件事。她自責、咒罵、折磨自己!她開始吸毒,頹廢然後無可救藥——直到她不小心看見了哥哥的日記。她簡直被嚇傻了,原來哥哥的死並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另外一個人——那個男孩子。她哥哥真正愛的人——竟然是他。”莫伶圓睜著雙眼,眼淚一顆一顆從里面滾落出來。

    唐曉倒吸了一口冷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不用再問……”莫伶將話說穿了就沒了雜念,“那個女孩是我,那個男孩子就是小婁。”

    莫伶的臉被淚水麻木了,連笑也變得吃力。她站起身,全神貫注的望著唐曉,“如果一個人想象著他死後一定要有一個歸宿,那麼最能讓他感到高興的莫過于讓自己愛的人得到幸福了。莫冉的死是種超脫,我選擇對他的懷念就是讓他心愛的人得到幸福——讓小婁幸福。”

    “小婁……”唐曉不知該講什麼,無措的來回念叨著這個名字。

    “小婁是個擁有水晶一樣心扉的人,脆弱而晶瑩。但他愛上你絕不是個幼稚的想法。”

    唐曉呆呆的望著莫伶,啞口無言。

    “你會給小婁機會嗎?”

    唐曉沉默,深深的低下頭。

    人在做傻事時,總喜歡給自己一個違背倫理的理由,一個可以對自己行為不負責任的理由。唐曉突然又看了看莫伶,“雖然殘忍,但我不能。”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1:02:44

第九十三話 禍不單行
    廖小婁知道自己有過分的地方,他和莫伶道歉。莫伶沒因為這個遲到的理解而感到欣慰,她更多的精力都在為廖小婁擔心。

    越來越像個外人的沫沫一直護送到底,即使體力不支,她也準備把他們送回原地——只有這樣,唐曉和她才都會放心。一路上,他們之間的對話很少,沫沫也沒有提到過唐曉發來的短信。她沉默不語,但不代表不擔心——唐曉會誤會她嗎?也許她擔心的不僅僅在于表面而是這表面背後的心結。畢竟,心上的裂縫是沒有材料補救的。

    “你們進去吧。”沫沫摘下太陽鏡,她看廖小婁和莫伶的眼神就像在接待考察團。對面的目光中也沒什麼期許,只是等她把話說完。沫沫頓了頓,又囑咐了幾句,“我和PUB老板說過了,你們還可以在這唱歌。”隨後她從包里掏出個卡片遞給離自己最近的小胖,“如果沒地兒住,去這里好了。”

    小胖接過卡片看了看,沒想說什麼。

    “該感謝你嗎?”莫伶的眼光永遠那麼直接而堅硬。

    沫沫沒心和她爭論,她一直想著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去辦——她鑽進車里,風一樣的不見了。說實話,比起自己和孟賢國的事,她更擔心唐曉。從上飛機前發過短信到現在已經有半天時間了,就算唐曉是為了避諱廖小婁也不該到現在還杳無音訊。

    一向為人著想的唐曉為什麼在得知自己已經回來的消息後還不與她聯系?想了想,她還是先給唐曉撥了電話——關機。她一驚,又給唐曉家去了電話——沒人接听。她更著急了,最後——她還是給孟賢國去了電話。

    “喂?”

    沫沫以為自己听錯了,“這是孟賢國的電話?”

    “是的。”

    沫沫不相信自己听見的,“你……你讓他听電話!”

    “哦。”那邊的回答很自然,呼喊的聲音也親切,“大國哥!是你的電話!”

    女孩兒的聲音成了炸彈在沫沫的胸口炸開一個洞,沫沫眼看著自己流血卻喊不出聲。只是一星期的工夫,似乎很多事情都變了——她沒想到這個小小的插曲會帶來這麼多的感性實踐。短短的一分鐘內,她思考了很多——可笑的是,那竟是在找自我蒙蔽的理由。

    發愣的時候,她耳邊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是我。”

    沫沫不知道是在回答還是重復著孟賢國的話,“是我。”

    “呃?”他很少有的驚訝口吻。

    “沒想到會是我?”沫沫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笑起來,而且笑得賞心悅目,“打擾了?”

    “沒、沒有。”孟賢國顯然慌了,“你在哪?”

    “外地有演出……”沫沫輕噓口氣,“剛回來。”

    “想見我?”

    沫沫又翹起嘴角,“有空再說吧……對了,我想問的是——你知道唐曉最近怎樣嗎?”

    “她沒和你在一起?”

    “她提前回來的……”沫沫想孟賢國應該接著說點什麼,那些不應是由她問的,“那個女孩是……”

    “剛認識的朋友……”

    這就沒了?難道他不該向最親密的人多做點解釋?只是個“朋友”?沫沫氣的想罵娘卻被自己的驕傲馴服得冷靜沉著。她的反應太冷淡,孟賢國反而輕松了不少,“你肯定也有話要跟我說……”

    孟賢國沒有逃避話題卻等著沫沫先開口。沫沫听得出他有想說的話,如果真是那件自己害怕的事要發生——他們之間必然要有很多話得當面說清……她像只獵狗,神經質的嗅來嗅去——卻找不到一丁點可信的信息。突然,她冒出個白痴的想法——一邊命令自己那只握住電話的手不要再抖了,一邊盡量用自然的口吻——就像電影里的獨白,“有些話電話里也能說明白……我們分開有一陣了吧……我發現……恩……怎麼說呢,我很慶幸自己經歷的這段獨處的時間……就像回到以前……我很珍惜現在的自由,如果你同意……我們……”

    沫沫故意等了很長時間,她覺得孟賢國能阻攔一下,哪怕只是簡單的說句什麼。但孟賢國卻更好象在等她講下去,就像在等一個早該到的了結。這個情形讓人尷尬——沒安排下面劇情的演員是無法繼續演出的。沫沫不僅窘迫而且小心,她講話的分割點從一個詞自動降解到一字一頓,“我們……我們……分……”

    直到最後,沫沫還是把沒那個‘開’字說出來。但她知道自己失敗了,即使她的表現有小瑕疵卻沒有防礙試探的正常進行——結果雖說不是她要的卻成了弄假成真。

    看來孟賢國的關心不比自己的多,這個電話只是耽誤一會兒他呼吸卻給了他一個永遠了結的欣快感。“有空見個面吧。”孟賢國似乎在思考,“見面說清楚比較好。”

    沫沫沒料到孟賢國能這麼冷靜,冷靜到無所謂的地步。她使勁想了想,竟找不到自己還能說的話。于是——她費勁張了張嘴,“掛了。”

    掛了電話的沫沫,整個人兒蜷曲在車座上。兩個胳膊死命的圍住頭,手里的太陽鏡 的響了一聲後就斷了。灰黑色的碎片扎進她手心里,鮮血順著顫抖的拳頭滴滴答答掉在她的脖子上。

    “小姐?”出租車司機被後面這個渾身發抖卻不說一句話的客人嚇壞了,“小姐,你沒事吧?”

    司機喊了三次,沒辦法只能把車靠在路邊。車停穩的那一刻,沫沫強扮的堅強瞬間崩潰。隨著慣性,她一下癱軟在車座上——能撕開耳膜的哭聲終于沖出了喉嚨。

    她不該這樣嚇唬一個毫無相干的人。

    胡亂抹了把眼淚,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票子塞到司機手里。司機還在直勾勾地觀察著鈔票上血跡,她卻已經踉踉蹌蹌的走在馬路上了。

    也許她該好好的冷靜一下,可控制不住的負面思考卻像洪水猛獸一樣撲過來。對感情的估計過于消極,她甚至連真相都不想知道。突然之間,沫沫開始翻出自己過去的全部不妥,一切都變成罪有應得。

    這個情況在向她揭示什麼嗎?她竟有些擔心種種洋溢著幻想的現實突然的全面撤退——時間很長,啊……她感到陽光在眼外張揚卻強睜不開疲憊的雙眼,耳邊只有“發熱”、“燒”……然後一股很濃的衛生水味鑽進鼻孔里。

    ————

    屋里只剩下廖小婁和小胖,不用說話也覺著無聊。小胖不知從哪弄來了半瓶伏特加,又找來兩個紅酒杯子湊合著——他們直接面對面干起來。烈性洋酒,剛開始還覺得嗆鼻子,喝過一會兒後就能一次酎一杯了。

    小胖本來就想教育教育廖小婁,有了酒說話也更方便,“你前天對小伶——有點過了。”

    “我知道。”

    小胖沒料到一向照顧莫伶的廖小婁能回答的這麼干脆,愣住了。

    “一旦男人有了自己想要的人就會變得瘋狂。”這是廖小婁經過深思熟慮才說出的一句話。

    “不是瘋狂而是痴心妄想。”小胖無所謂的嘿嘿干笑兩聲,只是笑容里多了點世俗勁兒。

    廖小婁瞪著眼看他,瞪了好一會兒。不知是眼楮累了還是心虛了,他又低下了頭。

    “你喜歡唐姐。”小胖意味深長的拍拍他的肩膀,“誰都能看出來。”

    小婁抬起頭看他,覺得被人挖走了秘密。

    “你有什麼資格去喜歡她?”小胖搖搖頭,似乎在為小婁不值,“她男朋友是個球星吧?一年少說幾百萬……你呢?你有什麼?”

    “愛情不能用錢衡量。”廖小婁搶白。

    “但錢是最基本的衡量工具。”小胖突然成熟起來,表情嚴肅的看著這個被感情沖昏了頭的朋友。

    “我會有的……”廖小婁狠狠的放話,“但我也會讓你們看見,什麼才是無價的感情!”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1:03:00

第九十四話  堅強和軟弱
    “醒了?”一個藍眼楮的外國男人俯身看著沫沫,“覺得還好?”

    “我、我這是怎麼了?”沫沫的頭很炸,很昏,支了半天身子也沒坐起來。

    “你暈倒了。”外國男人輕輕扶了她一把,墊上靠枕好讓她更舒服些,“你貧血還疲勞過度。”

    “是嗎……”憔悴的沫沫低著頭,然後倍有心數的看了看身邊的人,“是你送我來的醫院?”

    “難道你真就一次都沒看見過我?”外國男人少有的心率加速,“還是你從來就沒想留意過?”

    藍眼楮、金頭發,是這個法國人最招搖的外部標志;避而不聞卻是沫沫智慧的象征。話說到這里,已經到了沫沫能夠裝傻的最低限度。她看著安東,大粒大粒的淚珠從塌陷了的眼眶里溢出來。

    沫沫哭,卻沒有聲音。

    都說人在困難的時候很容易找理由逃避,逃到最後便成了原地打轉。沫沫被這個原地打轉弄的頭昏目眩,身邊發生的事完全磨滅了以前的沖勁,多了的只有後顧之憂。在法國,安東將美好的未來鋪陳在面前,她卻覺得自信的自己完全有能力找到真愛而全非等待恩賜。安東到現在還記得沫沫那個自信的眼神——那是一個感情獨立的女人才有的標志。

    她拒絕安東,為的是成為一個愛情的勇士。而現在,她卻連一個事實都不想接受。愛情讓她變得優柔寡斷,自怨自憐。不行,她不能讓自己活得這麼齷齪。即使愛情已死,她也要讓自己離開得光鮮奪目、毫不在乎。

    “沫沫……”安東鄭重其事的看著她,“你懷孕了。”

    ……

    一剎那,沫沫除了震驚還是震驚,才穩定下來的思維又被攪成一團煙——可是煙散了,腦袋也空了,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安東搖搖頭,不知在為誰生氣,“他知道嗎?”

    “我想,再也沒必要讓他知道這事了。”沫沫閉上眼,身體深深扎進床里,大口吸著氣,“但我總得見見他……”

    這個結果,讓安東有些吃驚。

    沫沫沒跟他抱委屈的意思,但就算有點想法也是可笑的,“看來我們真有好長時間沒見面了,你的中國話都講到這麼好了……”

    安東看著她,想這可能就是中國話里的“避重就輕”。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生活的人很不能理解這種做法,如果想讓自己干什麼就直接說吧,裝出一副順其自然的模樣去計劃別人的生活本身就很荒唐。

    堅強和軟弱一樣——都是演不來的。

    晚上,安東把沫沫接走了。到了沫沫的公寓,他安頓好她,然後出去買了些水果和營養品。他囑咐沫沫,一個身體過于瘦弱的人懷孕,早期流產的危險很容易出現。

    “你應該找個人陪你。“安東有些不放心。

    “找你?”沫沫無所謂的聳聳肩。

    “沫沫——不要讓自己變得可笑。”安東站在門口,頭朝向門外,“你現在這樣……沒有男人會愛上你。女人應該知道,如果一個男人不愛你了,他不會為你的一切不幸感到一丁點自責。”

    “我知道……”沫沫終于有了真實的表情——苦笑沉重卻不想擺脫,“但我總得留住自己沒失去的東西。”

    安東沒再說話推開門就走了。在他眼中的沫沫已經幼稚到糊涂的地步——愛情會把一個單純樂觀的女人嚇傻的。

    沫沫沒想送他,她就想一個人靜靜的待會兒。她沒料到,孟賢國對她的傷害已經遠遠超出自己的預期。

    這時——她的新手機收到一條短信,是孟賢國發來的,短信內容很簡單——約他們下次見面的時間。這麼著急?難道連一點緩沖的余地都不給?幾乎在不知不覺中,孟賢國已經成了一個讓沫沫哭泣的男人。他的舉止包含了某種懲戒的東西,使女人哭泣,無論是堅強還是智慧的女人都在他那變得脆弱不堪。

    ————

    唐曉換了手機號,甚至連沫沫都沒告訴。沫沫和孟賢國之間發生的巨大的問題是她無法想象的——其實她的問題也夠讓人崩潰的。她直接去了母親那,因為只要一想那個污穢的地方她都會嘔吐。她並不想打擾家人,但除了一個住的地方她沒想過還需要什麼。

    在母親那,她最受不了就是親人的關心。她只能在母親找她之前馬上消失。她成天泡在酒吧里,不為改變心情只為消耗時間。她總是哭,看見情侶走過會哭,有人搭訕會哭,像個被吸飽淚水的海綿只要一踫就會有悲傷冒出來。一邊哭,她又一邊想起安古屺,越哭越想,越想越哭。

    她很消極,喝下最後一口酒就想趕快離開這個喧嘩的環境。可自己出去了又什麼地方可去?她站在酒吧的門口,往路兩邊望了好幾眼——孤魂野鬼一般都有選擇障礙。

    小婁以為自己看錯了,他沒想過會在那麼遠的地方看見唐曉。今天他幫***里的人送樂器,本來因為不熟他還有些不情願……

    “唐曉?真是你?”

    唐曉抬起頭,望見了有些欣喜又有些被嚇到的廖小婁。她沒想到會在路上遇見他,卻不願多加考慮就把這個朋友拉進酒吧。進了酒吧她就哭,甚至除了哭泣就沒再說一句話。

    令唐曉不解的是廖小蔞竟願意陪著她一起成為任性的人——這成了一種默契。其實如果廖小婁追問唐曉哭泣的原因或者一丁點其他的故事她都會再次跑出去的。而廖小婁卻什麼也不問,只是看這她哭,一臉焦急。這個二十幾歲年輕人的眼楮在這個女人的臉上已經不再清澈。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1:03:16

第九十五話 傷心的泡沫
    面對男人的不忠,受傷的女人通常選擇漫無目的的游蕩並且讓喝酒成了一種很痛快的嗜好。她可以把對一個男人的憤怒和失望當成佐料吃,然後把自己的故事想象成美麗的謊言。

    唐曉先輕啄了一口然後就是干脆的一仰而盡。此時,她每喝一點酒都會給自己帶來一點溫暖的光亮——一點精神上的刺激——一點感情上的獎勵。

    電話響了,她醉悻悻,滿是酒氣的應著,“嗯……我在酒吧。”她知道是誰,現在只有母親知道這個電話號碼。

    “又喝酒?你怎麼就不能長大點?感情用事只能傷害自己!”

    唐曉笑了,她知道自己又讓母親傷心了。明白自己給人帶來傷害卻沒有慚愧的理由,這是個變態的心理又是那麼的可憎。她只是覺得現在的自己完全痛苦到可以毫無顧忌地無法無天了……她沒心思再听母親叮嚀——竟把電話直接掛了。

    “他來的電話?”廖小婁想的卻是另一個人。

    “誰?”唐曉故意問他且滿是諷刺。

    “你們是不是出事了?”

    “出事!出什麼事?!”唐曉神經質的大喊,剛喊出聲又泄了氣。她實在沒勇氣去再次溫習,自己的男人和一個陌生的女人糾纏的場面。她手有些發軟,控制不住的顫抖,頭像要裂開一樣。她又想嘔吐,手心滲滿了冷汗。她開始一遍一遍的對自己說不要再去想,但——一對赤裸的男女在幽暗的燈光下的每一個細節都清晰且完整的浮現在她的眼前……交織著、重疊著、變幻著……最後她眼中的燈熄滅了,手也停了繼續往杯里倒酒。

    她開始了新一輪淚水沖擊,臥在桌子上不斷抽泣。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去看廖小婁,可即使閉上眼,她也能感覺到誰在凝視自己。

    此時,唐曉在腦中浮出另一個畫面……自己在里面那麼丑陋而廖小婁的凝視卻依然沒有諷刺,很溫柔——就如期待中的一樣溫柔。目光中沒有品頭論足也沒有盼望期待,只是那麼望著。除了天樂沒有人這樣看過她,不是愛慕也不是情熾如火,而是感傷、憂心忡忡。

    “你很擔心我,是嗎?”

    “是的。”小婁嘆息,“我很擔心你。”

    一塊石頭,一片漆黑還有自己能動彈的一點東西——唐曉還沒听完回答,耳朵卻已經聾了,就像盛開時追著陽光而眼光離開又緊緊關閉的茉莉花一樣。

    “你總這樣對待自己嗎?連想幫你的人也無從下手?”

    “幫我?天啊——我又淪落到要人家幫助的地步了!難道你也對我不懷好意?”

    她的話挑逗著無理的唐突和輕慢,而心事卻被廖小婁一覽無遺。她更加無助和淒涼,卻放肆的一直盯著他。廖小婁坦然的與她對視,“你這樣的女人該有人不懷好意。”

    唐曉听了哈哈大笑,笑到吐。她臥在桌上,看著淚珠掉下來。小婁要來一條毛巾給她擦裙角上的穢物。他半蹲在唐曉面前,頭發無意間蹭到了唐曉的鼻子——記憶里的薄荷香,她竟一時意亂情迷。突然,她握住小婁忙碌的手,“為什麼?”

    “因為你是女人。”小婁的目光像個白痴似的沒有思考異樣。

    望見那神氣,唐曉飽含幽怨的眼中又涌出一點閃閃的光波。她的臉開始變得模糊,嘴角邊淒苦的神情不知不覺明顯起來。透過淚水,她讓還能派得上的雙眼在廖小婁臉上努力尋找著……緩緩地、仔細地尋找著——沒有結果後,她第一次感到那樣的無助。

    “只有那麼簡單?”唐曉問的很激動卻仍耐著性子听他解釋。

    “只有這麼簡單。”廖小婁覺得這個問題會把唐曉淹死,“況且我只在乎你的答案。”

    “答案?哈哈……答案就是我又被人騙了!”唐曉怒吼,廖小婁的話雖然堵住了她的耳朵卻讓她的心開了竅。

    廖小婁此時覺得女人真是個莫名其妙的東西。得罪她的人又不是自己,為什麼連自己也一起恨?唐曉的確有些生氣,生氣的原因又無從考證。沒等廖小婁講下一句話,她又逃得無影無蹤就像童話里小美人魚,變成傷心的泡沫破碎在空氣里一樣。

    她在前面跑,廖小婁在後面追,不算追也算護送——一個喝得爛醉的女人是不會讓人感到可憐的。他看著她上樓,然後等到房燈亮起才稍微放心了點。

    唐曉半夜回來,開門的是母親。母親的目光很值得回憶——這讓人想起了大樹對落葉的執著。

    “媽。”唐曉往上翻出一口酒氣。她尷尬地看了眼就在面前人,“對不起……”

    “吃過飯了?”母親只是問,然後默默等著回答。

    “吃過了。”唐曉知道這個答案應該改成“喝過了”。她根本什麼也吃不下去,她只想趕快找個地方睡覺。她癱在沙發上,貪婪地逃避著。

    “那就睡吧。”母親推開客房門,深看了她一眼,“動作慢點,不要吵到你張伯。”

    唐曉勉強開了口,“我再住一陣就會離開的。”她往客房走時,雙腿拖得很慢。

    “我們明天能好好談談嗎?”母親終于開了口,因為有些事情已經讓她無法接受。

    “好吧……”唐曉無所謂地說,她知道上天告訴過她——該來的總要來,“但願我明天還能起來……”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1:03:34

第九十六話 饒恕?
    清晨,當唐曉從床上清醒時,桌子已放著一杯溫牛奶和兩片面包。突然心里一股酸楚,逼得她直想流淚。這時,母親默默的推開門,手里端著撥過皮的香蕉塊兒。她把托盤放在桌子上,就靜靜地坐在藤椅上望著一臉蒼白的唐曉。

    她與母親一起呼吸,只有母親的目光可以將這個女人被遺忘的光明一片一片收藏——憑借它們,母親可以讓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安然。在母親身邊,唐曉也變得不再有主見,不再有思想,等著被安排——每一個病痛、每一個傷害、每一個迷失、每一個遲來不歸的夜晚都牽動著母親的心,像千萬次的痛。

    唐曉支起身子,坐在溫暖的床上,松垮的雙肩讓背更彎了一些。母親仍舊靜靜的望著她,舒緩的、有節奏的送過一塊一塊的香蕉……唐曉軟軟的嚼著香蕉,感受著母親的目光——女兒的成與敗、榮與辱,在母親眼里都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個‘疼’字。母親把她塞進心房,幫她度過一關又一關。

    “昨天……吵到您了?”唐曉笑笑。

    “不該對自己的母親說對不起之類的話。”

    “我……”

    “你們吵架了?”

    唐曉抬起頭,無奈的望著母親。

    “你住過來的這幾天——安古屺來過電話。不過那個時候,我確實不知道你在哪,所以也沒告訴他你的去處。但……我知道,你是一定會回來找我的。”

    “我無力再說什麼——是我錯了,是我妄想用一條牽牛的繩子去馴服一匹野馬。”

    母親可以從一句話里了解很多內容,想了想,“安古屺一定還會來電話——我怎麼答復?”

    “替我回了吧。太累了,也懶得再听……”

    “饒恕,就像人踐踏鮮花時所發出的香氣。也許互相溝通一下,會比現在更冷靜。”

    “給我點時間,也許分手也是一種解脫。”

    母親突然皺起眉,顯然她並沒料到這件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不過很快,她又舒展開了。微笑著,並沒有給唐曉任何壓力,“我不會講多余的話,但你應該想得更多些。”

    母親說完,便走了。

    唐曉蜷縮在床的一角。像母親所說的一樣,她開始回想自己的過去。多少次,回想起自己的戀情——只剩下結尾和開頭。品了半天,雖然溫柔卻是清清純純的,最後又總將自己一下子推進風里浪尖。那時她便毫無所求——愛到恨不得的地步。她連同舒適、安逸交給他,自己卻沒得到半點享受。更可怕的是,她竟昏了頭,給了一切還問對方夠不夠……安古屺成了唐曉唯一的樂趣、唯一的誘惑、唯一的牽掛、唯一的重心。

    可現在,一下子什麼都空了——失望將她的心掏空了。愛來……愛去……都是讓人傷心過程。如果愛了,會是這個樣子。那麼分手了,又會是什麼樣子?

    它能理會人是否成熟還是墮落嗎?

    她沒有勇氣面對挑戰,她的經歷讓她苦不堪言。拋空一切、突然釋懷,感覺像冰化了一樣。感情少了以前的前呼後擁,不用照顧承諾時,她也很傷神。因絕望而生,又受到亡命徒一般的目光和善良的嘴臉的毫無憐惜。

    幾乎縱容般的想入非非……這點兒解脫讓她相對輕一點的痛。她坐起來,細胳膊摟住膝蓋……她沒指望看到這個世界的真實,卻不想讓自己活得那麼虛偽——她的一雙手抱住雙肘,目光慢吞吞地定在皺巴巴的絨被上。

    好一會兒,她從認為是沉睡的死亡中甦醒過來,心卻不免悲涼。

    靜,靜的出奇,只能听到清風掃過窗簾時的遙遠。似乎一切都安歇了,她眼中黑暗的角落已經模糊到看不清里面是什麼了……接著里面變幻出一些平時想象不到的形象。盡管心里有一絲光亮卻又夾雜著無端的冷——個性鮮明的冷。

    傷感時眼里熱乎乎的,坐起來後,她的身體竟冰冷到直打哆嗦。

    “應該有個答案。”唐曉對自己說。

    ————

    張文清在澳大利亞待了二個年頭。他很少打電話,即使打電話也很少提及唐曉。也許是張啟登在電話中提到了唐曉的處境,她在不久以後竟收到了一封張文清的親筆信。

    【小曉︰

    見字如見人。

    听說又有人讓你傷心了,這個時刻我不便說什麼也無力再說什麼。我曾經想用一生戀愛,但我現在卻寄希望于追逐來世。近年來,我總是四處漂泊,有時候是為了工作,有時候卻是為了放逐心靈——漂泊有時候會讓一個人更清醒。

    當飛機升起,大地漸漸遠離。我可以從另一個角度看下面的人和事,回想起自己在其中度過的歲月。漂泊可以讓人年輕,因為只有心靈晶瑩的人才敢于漂泊——走向未知,走向新生,走向冒險……雖然最後累了卻還是一邊想家,一邊計劃著另一次漂泊。

    但愛是不會漂泊的。一旦靠了岸,停了步子便不會再張起帆。有一個能讓自己安下心的人是幸福的。讓自己多想想、多看看,畢竟風雨後的彩虹才最美。

    文清】

    讀過張文清的信,一種深厚的親情瞬間逼近了唐曉。張文清——一個備受情感煎熬而飽嘗滄桑的男人。他不再年輕,臉上每增加一道皺紋都會在里面寫上一段不簡單的故事。他不再為感情癲狂卻還會為感情操心。唐曉知道沒有誰再會給予她這種近乎完美的保護了,可面對現在的處境,她竟然羞辱難當這份感情。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1:03:45

第九十七話 四處游蕩
    一個星期的時間,母親沒有再問過唐曉任何事。可今天,她望著唐曉呆呆的一個人坐在窗前,像一個拿著鑰匙,摸索著打開心鎖的小女孩兒——神情那麼倉促、孤獨,連一句話都不敢說。晚霞打在她身上形成了老虎身上一樣的斑紋。就在瞬間,太陽落了,把一切都變得空曠、遙遠、清晰……像春天潑出去的一盆水——剛剛揚起又重重的落下。

    “小曉。”母親叫了她。唐曉一愣,背隨著也僵硬起來,最後她勉強轉過身,“有事?”

    “難道什麼事也沒發生?”唐母坐在她身邊,望著她。

    “我一直在等你問我。”唐曉別過眼,“也一直在想該怎麼回答你的每一個問題。”

    “我沒想過問太多,但……”

    “我應該和他分開。”

    母親顯然沒有意識到唐曉會決心講出這樣一句話,她的表情很驚訝。

    唐曉接著慢悠悠地說︰“兩個人在一起時起先需要愛情,再後來需要理智,最後則需要一種人生的智慧。”

    “怎麼到了這地步?”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

    “是不是因為另外一個人?”

    唐曉驚在那,但她的意外並不在于母親問她的問題而是她腦中突然閃出的一個人——一個不是因安古屺的錯誤而來的人。這個人的出現又是那麼自然,就像她腦中固有的自覺反應。

    母親說的深切,“是一個長得很像天樂的男孩子吧?他前兩天經常在附近詢問你的消息……也問過我。”

    “媽,你——你這也太過分了。”唐曉苦惱的嘆氣,卻無奈得無話可說。

    “上帝先造男人再造女人——大概是因為女人總會先醒吧。當有一天女人迷失了,她也能先醒……也許為了愛人,也許為了父母,女人身上的愛與包容可能被忽略但決不會被遺忘。”母親發現了唐曉更深刻的反應,接著說︰“唐曉,不要你已經什麼都忘記了。”

    “我、我……”唐曉無地自容的垂下頭更無精打采了。

    “記住,愛與不愛都是自己的權利。但問題是,愛是蛋糕嗎?這邊多切一點,那邊就少一點?你的愛同時能向幾個對象表達出百分之百呢?當人能為所愛的人犧牲生命時,就也表現出了百分之百的愛,因為犧牲的是百分之百的生命。也許是見了不想見的,遇到了不敢遇到的,但愛是你願意擺在那的。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以犧牲生命來表達自己的愛,所以更別要他永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也有脆弱和痛苦的時候,別嘲笑和牢記他偶爾的軟弱和一時的錯誤——原諒一個人也會讓自己輕松。”

    “我受不了!受不了!”唐曉大叫,來回踱步。

    “受不了什麼?是恥辱?憤怒?還是孤獨?要不就是誘惑!唐曉,不要給自己一個做錯事的借口。我想問問你,如果沒有那個男孩子,你會那麼快下決心提出分手?”

    母親的話一陣見血,似乎是挑開了唐曉心口的一個膿包。唐曉被嚇得目瞪口呆,她因此更痛苦了,只會站在那流淚。

    “不要標榜自己是個聖人。有一天,你犯了‘人’的錯誤也總會有‘人’原諒的。那為什麼不忘記一切的不愉快而去原諒別人呢?”

    “媽!”唐曉抬起起眼,吃力的望著母親,“你是不是什麼都知道了?”

    “我只想知道我關心的事,而我關心的只有你的幸福。”

    唐曉無力再講什麼,只是搖搖頭然後更加茫然。

    “我想那個男孩子還會來找你……今天我把他叫來,還是和你見一面的好。無論怎樣,你們都該好好談談。”母親深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她望著自己的母親在樓下叫住了四處游蕩的小婁,然後一起進了大樓。隨著他們一步一步跟進,她的心收成一團,無原因的忐忑起來。小婁看見她時卻只是激動地說不出話來。母親什麼也沒說,默默退出去,關上門。

    “唐曉!”小婁終于喊出聲,他緊緊地抱住唐曉,迫不及待的感覺著她的存在。

    “松開吧。”唐曉冷清的說。小婁松開她,詫異的望著她坐回沙發上。

    “為什麼愛上我?”她苦笑。

    “在身邊,其實有很多事情是根本里不清楚的。為什麼我會愛你?就像在問我為什麼總在心灰意冷時有你在身邊。其實許多事事非非也是無須講明白的,我也曾流淚,傷過心,卻依然堅定。因為我相信無邪的感情是不會欺騙誰的。我只憑這一點單純的勇氣和一切斗下去。也許時間的證明會很遲鈍但我也會微笑以為的。”

    唐曉听著,眼中噙著的淚從眼中滑下,滾在唇邊無助的抖動著。她真的很感動,很多女人有著同樣的被別人珍惜時的欣慰感。她很感激有人欣賞,有人注意她的存在,並以她的每一言每一語而感到幸福。

    “唐曉,無論怎樣,你都要記住沒有誰在勉強你。我只是在等一個機會。”小婁似乎很了解她此時的痛。她臉上的淚訴了很多苦,講出了很多矛盾。

    唐曉長嘆一口氣,抬起眼無奈極了,“發生了太多事情,這段時間讓我們都靜靜吧。我也需要時間。”

    小婁眼中閃出一絲哀切或更不如說是一種強烈壓抑下的沖動。他仍舊是尊重唐曉的建議,“那我走了,見上一面,已經很高興了。”仍沒等到唐曉的一次挽留。在重溫中他常會想起一句話︰選擇,對于被選擇者並不一定是痛苦,而對于選擇者卻是永遠是痛苦。因為他的決定可能是在無奈的痛苦中緬懷失去的另一個,而另一種可能也將永遠牽扯她現在的自己。

    他慢慢吞吞走下樓,很靜的走廊里傳出緊跟的腳步聲。他轉會回頭時,很驚訝,“伯母?”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1:03:57

第九十八話 愛情圓桌會議(上)
    唐母停下步子,似乎在微笑︰“能給我點時間嗎?”

    小婁不曾想過像唐母這般年紀的女性還會如此熟悉像咖啡店這類消遣的地方。唐母坐下後,叫了兩杯咖啡。

    坐了很久,小婁不知不覺中察覺到了唐母正在醞釀的問題

    “你叫……”唐母終于開了口,同時也將目光毫無保留的投向小婁。

    “小婁——廖小婁。”……時間過的可真慢,廖小婁簡直可以認清它們溜走的每一個腳印。

    “你很喜歡唐曉,是吧?”唐母慈祥的微笑著。

    “是的。”小婁沒什麼可隱瞞的,抬起頭對視著唐母明銳卻毫無偏激的雙眼。

    “你多大了?”

    “十八。不,快十九了。”

    “你知道唐曉已經二十七歲了吧?”

    “年齡不是根本問題。”

    “我也並沒有拿年齡當作一個衡量標準,可小曉已經有男朋友了。”

    “但她並不幸福。”

    “我很欣慰,你能為小曉的幸福著想,而且我也不反對任何人同唐曉交往。但我不希望有誰受傷,我覺得你應該和安古屺在同一個台階上給唐曉一個公平選擇的權利。在安古屺同唐曉發生種種狀況時,你的出現對安古屺、唐曉都不公平。我不希望誰的一時唐突成了一個錯誤的結果。畢竟我不願意到你後悔更不希望唐曉後悔。”

    小婁雙手握著杯子,每一個字都讓他一點一點明白了某種含義。他又低下頭看著杯子里的棕色就像它會成為一個感覺空調似的。

    “伯母,我會讓唐曉幸福的——我是說如果她選擇我的話。我會讓她生活得絕對不比和安古屺一起生活的差。”

    “也許你誤會了……”唐母最怕這孩子的單純和沖動會曲解成人的原義。她剛要再解釋卻又被打斷了。

    “不,我也希望你對我說這些。”小婁此時將足夠的勇氣化成執著的條件。他站起身,雙眼炯炯有神就像得到某些肯定。說完這些,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

    沫沫接受了孟賢國的邀請去解決“問題”。她為今天的“節目”費了不少心,衣櫃里的衣服像變戲法似的脫來換去。終于穿上了合適的衣服,她開始對著鏡子涂口紅。

    安東看著她,覺得她像個準備上台的演員。只有她還一時弄不清楚真實的時間、空間與佯裝出來的舞台有著本質上的區別。他嘆氣,“我也一起去?”

    沫沫再次點點頭,感覺到自己心里出現一股莫名的躁動,一種類似忐忑的感覺。她看安東時的眼神很不自在,“你不願意?”

    “你覺得我去——會很好?”

    “當然。”

    “去做什麼?”安東無辜的笑了,“做你的籌碼?”

    “不得不說……”沫沫走向他,他們之間臉貼的很近……安東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你的中國話說的越來越好了。”

    沫沫說完樂了,但樂的不開心。

    ————

    安東停好車,沫沫在車里愣神。安東等了好一會,才小聲招呼她了一聲。沫沫大夢初醒般的返回現實,又是嫵媚的笑。今天,安東看見了太多這樣的笑容。沫沫利落的下了車,紅高跟鞋被她踏得叮當響——釘滿水晶的裙擺跟著一顫一顫的。

    沫沫走在前面,像個打了雞血的士兵。安東跟在後面,不緊不慢的正好跟住。

    包房門開著,孟賢國老早就看見沫沫走過來——又是那麼光彩照人,鏗鏘有力。她身後的藍眼楮男人雖然熟悉卻不見得喜歡。沫沫看他第一眼時的眼神很玄妙,像個充滿怨憤的寡婦——沒有緣由的愛恨交織。看見孟賢國的沫沫看著他也這麼盯著自己……想起了很多——她的心是酸的。越想越多,隨之便是重創,眼中的舍不得變得遙遠。然後她開始明媚的笑,明媚的過了點。

    “嗨。”她柔媚的和孟賢國打招呼。她知道孟賢國的目光正在留意她身後的安東。

    “我來晚了?”她有一絲報復後的快感,只是還不確定可不可以稱之為報復。

    “沒,沒有。”孟賢國收回自己的目光,低下頭淡淡的笑了,“至少不是最晚的。”

    安東給沫沫拉開椅子,沫沫一屁股坐下。這個動作跟她修飾完美的妝容格格不入,“我朋友。”她指了指旁邊的安東,“你認識。”

    孟賢國點點頭,沒說話。

    “打擾了。”安東禮貌的說。

    “不打擾。”孟賢國看安東的眼神很微妙——有點挫敗感摻進來了。

    沫沫看著很高興。

    “點些東西吃吧。”孟賢國把菜單遞過來。

    沫沫沒有接,像個游戲中和玩伴使拗的孩子。孟賢國也沒有放下菜單的意思,就這麼看著沫沫犯擰。兩人中間隔著張菜單,沒注意到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突然菜單被人抽走,他們一起被嚇了一跳。

    “要個水煮魚,還有青椒……”安東很開心的點著自己愛吃的中國佳肴。

    服務員寫好單子自動退了出去,安東重新回到兩人中間的地位。看著安東,沫沫笑了,似乎在為自己的行為感到荒唐。于是,她更覺得在這個場合,上流點行為才妥當,“你約今天,有事要說?”她看著孟賢國。

    “是啊。”孟賢國的肩膀垮了一小節,“你不是也有事?”

    “既然這樣,那我先說好了。”沫沫盯著孟賢國,好像不盯住了就會說不出話似的,“我們……我們分手吧。”

    “哦。”

    就這麼完了?難道我提出分手就只是換來‘哦’。沫沫的肩膀硬在那,後背踫在木頭椅子上“ ”的一聲。她心中的“怨”少了點,“憤”更多了,而且都擠在嗓子眼里。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1:04:06

第九十九話 愛情圓桌會議(下)
    孟賢國的眼神很微妙,有點視死如歸的味道,好像早知道是這個結果。他和沫沫說話很冷漠也很客氣,好像變了一個人,彬彬有禮的過分。他的表現讓沫沫想象中的勝利沒了一大半——與“無所謂”的激戰,出現什麼結果都是她最滑稽。

    “你……”沫沫看著孟賢國低下的頭,想要罵人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你不只一次提過分手。”孟賢國說的是實話,“我沒權利不讓你自由。”

    “你……”沫沫合了一下眼楮,抿嘴角的動作很小很用力,“好狠啊……”是,狠得不留意,狠得得讓人說不出理由。沫沫看著他,瞬間覺得頭疼的要死。她心里憋得抓狂,甚至想砸東西。剛剛挺起來的胸膛又凹進去一塊,此刻她只想安靜的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哪怕只有十分鐘就好,十分鐘讓她徹底的安靜一下,然後再完成她計劃中的“分手”。

    這個場面很尷尬,但還能呼吸。此時,包房的門先是被拉開一條縫,沫沫以為是送茶水的沒留心思過多留意。不過門外的那雙眼楮還是不和適宜地往里望了望,雖然小心卻讓孟賢國發現了。他知道是誰,走過去把門拉開,剛好露出外面人的樣子。

    沫沫抬起眼,發現孟賢國看那女孩的眼神中多了很多內容。她知道這個女人一定就是那個在想象中和自己較量到爛的人。她要比預料年輕的多,頂多只有二十歲的樣子,還穿著女仔褲和T恤衫。應該是個學生,因為那雙東張西望的眼楮里還留著只有在校園里才有的清澈。

    女孩子先是看看孟賢國,再就看見了一直盯著自己的沫沫。沫沫的眼神狠了點,女孩明顯一哆嗦。

    “進來吧。”孟賢國先走進來,拉開椅子。

    他現在為別人這麼做肯定是理所當然的,但沫沫還是多余的氣不打一處來。她不該以為孟賢國只會為她做這些小恩小惠,她已經喪失了為此小感動和小驕傲的權利。現在的她清醒了,從女孩一進門看孟賢國的第一眼開始,沫沫就後悔來這——明顯,一切都晚了。

    “她叫甦爾。”孟賢國指了指沫沫的,“沫沫。”

    沫沫朝前面疲憊的笑了一下。

    甦爾也笑了一下,更像是應付。

    “看來……”沫沫突然覺得自己很無聊,是她還是不明白現在的狀況——說成是不想接受也恰當。她覺得孟賢國心里早已算好了要走的幾步棋,每一步都在那等著將他的馬。努力做了一次深呼吸,她很賣力氣地把眼楮睜得老大,不讓淚珠掉下來。

    過了一會,沫沫的情緒穩定了些,她冷冷的看著對面的一對男女,內心焦慮的想證實一些什麼——一切不正常都在她身上醞釀著巨大的痛恨和惱怒。

    “看來……是我耽誤你了。”沫沫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

    孟賢國听了,皺起眉頭看她,“如果你想這麼說也可以——反正最後的結果也沒什麼兩樣。”

    沫沫只是安靜的听著,很意外,她沒有任何表示。隔了好久,“那我們就好好吃頓飯吧,畢竟……畢竟……”沫沫挺了挺,還是沒說出下面的話。

    安東和甦爾像兩個多余的人,但又得陪著遭罪。滿桌的美食卻不能輕易下筷,女孩的想法是簡單而安東卻是因為沉重。這是個談判愛情的圓桌會議,不見得熄滅戰爭卻能改變一個人的生活軌跡。他看著沫沫每說一句就消沉一點,身上的光芒就小一點。一個脆弱的人,死命也要保住自己驕傲卻是拿鮮血當燃料。她認為值得,別人卻看著可惜。無論他愛不愛沫沫,但愛情畢竟是高貴的,不是憑借端著樣子就能解決的。他很想馬上說句什麼,卻……不知道找哪個時機。他也很矛盾,從法國到這里,他與沫沫糾纏了這麼長時間,在這個時候成人之美——最終的結果可能是連他也要一起後悔。

    沫沫學著孟賢國的表情,冷冷的,頓了很長時間,“也好……那就大家好好吃頓飯吧。”

    沫沫說了這句話以後,孟賢國對這件值得悲哀的事情沒有太多的傷痛,似乎是甩掉了一個枷鎖。坐姿也舒展開了,他對身邊的女孩笑眯眯的說︰“甦爾,你再點幾個你喜歡吃的。”

    “可菜已經夠多了。”女孩又重新瀏覽一遍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沒事。”孟賢國又把單子拿過來,“今天我請客,你得吃舒服。”

    女孩下意識的瞄了眼沫沫。沫沫一直低著頭。

    “夠了。”女孩把菜單推回來。

    “不用為我省著,我知道你覺得花錢多。”孟賢國又把單子輕輕推過來,“你再點幾個。”

    “真夠了。”

    “不夠”。

    ……菜單在他們中間反復交換幾個陣地,孟賢國很周到,女孩回答的也很細心——沫沫的情緒沒失控。這樣的景象,她本能的應該罵人。而現在卻更應該站在一旁,默默守侯著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和自己愛的人。等待這樣的結束真熬人啊……等到最後連自己也懶得堅持了,這樣一顆還沒來得及享受愛的心就慢慢的失去了價值……慢慢枯萎。

    沫沫一直緊閉雙唇,為了不讓向上反的酸液直接嘔出來。她的胃早在上了第一道菜的時候,就開始翻騰了。只是那時還有其他事情更重要,她只能忘了注意。現在,沒了大腦控制的胃酸沒從嘴里跑出來卻從鼻子里找到了出路——“喔……”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1:04:15

第一百話  無言以對
    沫沫用餐布堵著鼻子跑出去。

    看著她的背影,孟賢國嘿嘿的笑了,感覺在開玩笑,“沫沫笑我們肉麻呢。”他的笑很浮躁,而且薄薄一層貼在臉上。笑聲里面有很銳利的東西,那東西變成武器,每個都在指向安東。

    安東像捆干柴火,被點燃了。他騰的一下站起來,輪圓了拳頭揍在孟賢國臉上。甦爾“啊”的一聲跳出老遠。

    安東白皙的臉脹得通紅,還要落下來的拳頭卻停在半空顫悠。他用那對兒藍眼珠子瞪著孟賢國,可話到了嘴邊卻沒敢吼出來。他猶豫的時候,摔在地上的孟賢國還沒爬起來就要往安東身上撲,“你***……”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安東終于怒了,躲都沒躲,“無論怎樣!她也是你曾愛過你的女人!”

    “那又怎麼!”孟賢國抓住安東的脖領子,把他按在牆上,“那也是我和她的事,你憑什麼管!”

    安東又把他推了回去,“你不能對一個懷了孩子的女人這麼惡毒!”說完,他站在那,沒接著掄胳膊,

    肩膀撞到牆上的孟賢國剛要反撲,听了這句話……傻在那。他感覺周圍的空氣和身體里血液一起凝固了,固體要比液體傳音質量好——他甚至能听見自己的心跳聲,“孩子……壞孩子?”

    安東現在很生氣自己沒學成幾句中國的國罵。可他的中文發音的確有些跑音,只是這時的理解錯誤沒帶來開懷一笑卻帶來無盡的急躁。他用法語罵起孟賢國,可除了他誰也听不懂,那麼惡劣行為卻沒起到激起憤怒的作用。

    無奈,“沫沫有了孩子!”他一邊在自己肚子那比劃,一邊解釋給孟賢國听。

    其實孟賢國一開始就听明白了,只是不敢判斷的想反復確定。‘沫沫有了孩子’難道是自己的?他不想相信,可為什麼她不告訴他,甚至到了談及分手的時刻也不告訴他!這個女人就這麼好勝?可沫沫真就是個能簡單到為了個心理優越和人爭得你死我活的怪物。

    不對,那為什麼安東會知道?難道每次在沫沫身邊看見的安東都是幻影的?難道自己的眼楮瞎了?自己忍不住思念跑去那麼遠的演出現場找她,沒帶來驚喜卻發現——一個身影和一串情景。難道那時自己的痛是假的?那時的冰冷、那時的無措、那時的絕望、那時的悲哀……難道都是假的?不,那些都是真的,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孟賢國默然,他感到在自己剛有血色的心再次冰冷——執著的心靈中,愛是唯一可以佔領和充滿永恆的東西。可一旦失去溫暖,他就變得倔強,不近人情。

    安東已經認識到自己再講什麼都無濟于事,他無法改變眼前這個人的看法……他看著孟賢國,由惋惜變成無奈——在情侶的世界里有愛的時候便沒有缺憾,可愛一旦消失這個世界便千瘡百孔。他沒有權利去建設別人的愛情,卻有自由去尋找自己的出路。

    “你不要後悔。”安東坐回椅子上,“我不會給你留任何挽回的機會。”

    “難道我後悔,沫沫就會回心轉意?”孟賢國冷笑,“你把她想的太簡單了。”

    “沫沫是個脆弱的女孩。”安東靜靜的說︰“她裝出來的生硬是為了嚇人。可在心理面,她是個多麼希望有人疼的女人啊……”

    “她從來就不在乎我。”孟賢國撇出一句話,“除了剛認識的那會兒,從交往到現在她越來越不需要我了!越來越冷漠!不僅我是她的麻煩,連我們之間的關系也成了她自由的絆腳石。”

    “你錯了……”安東長嘆一口氣,“她一直在乎你。即使你不愛她的時候,她心里也只有你。”

    孟賢國沒想到能從安東嘴里听到這樣的話,有點傻眼。

    安東笑了,口中的情緒直接傳染在語言上,“她是那麼善良——為了我的女朋友和我的兒子,她沒有絲毫猶豫的放棄了在法國繼續生活的機會。她說,雖然她能理解西方人不結婚也可以有孩子的社會現實,卻不能接受一個不和自己兒子母親結婚的男人的求婚。”

    孟賢國听了這些話,終于挽回一些思緒。他跟著安東的話慢慢思考,慢慢解開了很多固執的‘我認為’。

    “那時候,在法國,我懇請她留在我身邊,她卻怎麼都不肯。我知道其中更大的原因是什麼——就是你!”安東盯著孟賢國,“因為她愛你!她不能騙自己!一個對愛如此堅定的女孩子,她情願為根本看不見未來的愛情付出那麼多……可你並不珍惜。”

    “夠了!”沫沫突然從後面跳出來,她朝安東怪叫︰“住口!”她有些憤怒,甚至拿自己手里的移動電話向安東扔去,“我叫你住口!”

    電話砸到牆上,摔的零件紛飛。孟賢國知道是誰總有這個習慣,他回身,一把抓住沫沫的胳膊,“你懷孕了?”他嚴肅的看著沫沫,問得冷靜,“是我的孩子?”

    “你管不上!”沫沫使勁往外扯自己的胳膊,“是不是你的,你都管不上!”

    “我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還愛我!”孟賢國吼出來,聲音大到讓沫沫驚在那。

    沫沫的心似乎被狠狠撞了一拳,一股悲憤沖向她的大腦。她雙拳攥得緊緊的,轉過身不去看孟賢國悲切的眼楮,“我沒傻到用一個孩子拴住你!放心,我不會糾纏你!這個孩子我會處理掉!”

    人生總會有人喊累的,沫沫只是不想再用苦悶和遙遙無期的夢想耗盡自己剩下的時間罷了。

    “你說什麼……”孟賢國不敢相信的、愣愣的看著沫沫……好像他只是在看見一個表面上熟悉的人,而表面里的靈魂和靈魂深處的每一句話,自己都不曾想象,“你竟然說——要處理掉我們的孩子?”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2 11:04:27

第一百零一話  他出大事了
    沫沫雙眼仍舊定在前方,然後一滴晶瑩的淚滑落燙在她心上。孟賢國知道自己正在面對的是什麼,他連同心靈一起窺視到沫沫堅定表情後的傷神和疲憊。他無奈的笑著,這招來沫沫痛苦的臉色。他垂下頭,走進沉默。

    這個沉默帶來的壓抑會讓脆弱的人哭泣,它可以毫無憐惜的將人的意志一點一點腐蝕,最後全部瓦解、俘虜。

    沫沫不堅強,她開始痛苦——不僅來自身體更來自心靈。使勁掙脫仍無濟于事,最後她只能哀求︰“放開我……求你。”

    孟賢國像塊石頭,沒有反應。他只是瞧著沫沫,不知道心里在想什麼。

    女孩甦爾走過來。她不會看人臉色,更急于解釋什麼︰“沫沫,我不是大國哥的女朋友。我就是他一粉絲,喜歡看他踢球。”

    沫沫听了一愣,傻傻的看著甦爾。雖然值得高興,她卻無力享受。她大口大口的呼吸,感覺自己身在水底。

    “都是大國哥讓我做的。”甦爾眼里只有誠懇兩字。她瞄瞄孟賢國,發現沒什麼大麻煩,又說︰“你別誤會,我和他真不是那種關系。”

    “那又怎麼樣?”沫沫很虛弱,一直在大喘氣,“現在是我不想要他了……”

    “非得鬧成這樣,你才開心?”孟賢國打斷沫沫的胡鬧,他的手攥得更緊了,“就算我有誤會,你就不會解釋?”他開始相信這個沒女人的世界中沒有折中,只有勝負——可對待感情,這樣的做法就是弱智。

    “你讓我解釋什麼?”沫沫再次仰起面孔,驕傲的說︰“你又問過我什麼?我怎麼知道你有了什麼狗屁誤會?”

    “你……”孟賢國還要繼續說什麼——可沫沫的眼楮卻突然一渾,僵直的身體掙了量掙之後,漸漸失去力道,然後跟沒了筋骨一樣傾斜下去。

    “沫沫!沫沫……”

    孟賢國撲在她身上,吻著她的臉,抓起她剛要揚起的手。

    “快去醫院吧!”孟賢國用感性浪費的時間,安東很氣憤。他拽起孟賢國,往外推。自己剛要抱起昏迷中的沫沫,卻被剛清醒的男人攔在身前。

    “放下吧。”孟賢國堅定的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

    沫沫再次因身體虛弱住進了醫院,在她身邊陪伴的不是安東而是孟賢國。安東最後連醫院都沒去,但是孟賢國卻在沫沫平安後告訴了他這個消息。該為自己的行為定義成英雄主義嗎?他用自己的思維方式思考,卻毫無結果。可他知道,就算人生有些遺憾,但能成就這樣的一段愛情,應該自告欣慰。

    他訂了乘最早的一班飛機,離開了中國。

    同一個病房,坐在沫沫身邊的孟賢國貪婪的守在那里。他舍不得讓目光從熟睡的臉龐上移開,就那麼緊緊挨著她,賴著她。

    沫沫沒想到自己還能支起眼皮。朦朧中,她看見一個人影晃動,灼熱的氣浪在心里起伏。她隱約地听見有人在緩緩當當的低吼,于是她找到了重點並發現了一臉驚恐的孟賢國。她醒了,住了口的孟賢國正張著嘴巴看著她。

    四目對望,沒有聲音卻有太多內容。

    窗外的月亮將生命之光折射,撥動了善良的心弦。它像一根弧光閃閃的焊條把兩塊鋼鐵般的心靈焊接起來,伴隨著明快的音符溫暖了冷漠的人。

    一個月後——

    唐曉似乎隔絕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系。不看報,不看電視,不听廣播,不上網,不接電話,甚至很少出門。在唐母看來,她更像是在逃避,在逃避一切可以遭遇安古屺的機會。這種不知所措的選擇讓她虛偽的安心。

    直到今天。

    沫沫可以一次就直接沖入這種空然的境界然後大肆講里面的空氣全部吸干。當唐母將沫沫領進唐曉的房間時,唐曉正在瀏覽著幾個月前的雜志。

    沫沫這個直性子,沒等唐母退出去就鬼叫起來︰“唐曉!最近出大事了!”

    唐母先是吃了一驚,又看看一臉無辜的唐曉。她想了想,還是退了出去。

    沫沫都沒注意到已經關閉上的房門,她的神色很矛盾並對唐曉的平靜反應很吃驚,“安古屺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唐曉冷笑起來,亂翻著雜志,懶懶的回答︰“早不該我過問了。”

    就想所有人都不曾看見一個氣球破了後不哭鬧的孩子一樣。他們可以眼睜睜的看著氣球飛上天,可以把氣球隨意的拍來丟去,甚至會丟在角落讓它自我消亡……但那個剛到手的,牽在手里會飄走的氣球可千萬不能破。沒有比這個更糟糕的——許多的興奮、欣喜、美麗,突然就變成一根細細的線和一塊小小的皮。何況還有“砰”的一聲巨響,嚇人一跳。最初的虛幻就在氣球破掉的那一刻撞擊著心靈,讓每個人都牢牢記住幻滅前的美麗和幻滅後的虛無。

    沫沫死心眼的看著唐曉,扭住她的胳膊,讓她看自己。

    “小心動了胎氣……”唐曉無奈的嘆息。她放下雜志,“他怎麼了?”這話很想出于本能的毫無思想——一張落寞的臉消融在沫沫焦急的眼神里。

    “他出大事了!如果……唉!得了,你自己看吧!”沫沫從她頭頂上扔過一打報紙,它們全部砸在她的頭上。

    在一個月後拿到當天的報紙,她的確有些陌生。她壓根就對沫沫在身邊的大叫大吵毫無感覺,但當一行注目的黑體字跳入她的眼球里時……那些字的意義像顆子彈一樣打進她的心又從她的大腦竄出來。

    她自覺的開始仔細閱讀,整篇文章里從不間斷的“賭球”“犯罪”“黑社會”已經讓她頭皮發麻了。誰也沒讓她崩潰,可她已經歇斯底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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