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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樹征丸]幽靈客船殺人事件[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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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66666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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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2-4 16:06:46
標題:
[天樹征丸]幽靈客船殺人事件[全文完]
序章
第一章 龍王號航海日志
第二章 出航
第三章 幽靈船瑪麗·色列斯號
第四章 惡夢
第五章 替身之死
第六章 真相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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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66666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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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2-4 16:07:13
序章
一八七二年十二月,在大西洋上航行的底格拉底亞號,發現一艘破舊不堪的帆船。
那艘帆船上的帆布大部分早已腐爛,破敗地垂掛在桅上,船身則如醉漢般,左右搖晃地盲目航行。
在任何人眼中,那艘從濃霧中倏地浮現出來的帆船,簡直就像傳說中的幽靈船一樣若隱若現,充滿詭異之氣……
“我的媽呀!是幽靈船!”
一名船員恐慌地向同伴大叫。
“加快速度追上那艘船!”
底格拉底亞號的莫亞。
郝斯船長迅即下了這個命令。
然而當底格拉底亞號開始掉頭追逐時,帆船竟然減緩航行速度,似乎正等待底格拉底亞號靠近。
底格拉底亞號發出信號彈,可是對方並沒有任何回應;船員們用望遠鏡觀看,不但甲板上空無一人,甚至連同舵室也沒看到人。
“船長,或許他們發生事故正等待救援,請您允許我登船察看!”
大副奧利佛。
迪波自願前去一探究竟。
“好吧!放下小艇!”
船長下令後,奧利佛便帶著兩名船員坐上小艇,在白茫茫的濃霧之中劃向那艘神秘的帆船。
他們三人劃至帆船附近後,仰頭看著鑲在船腹上的字“瑪麗。色列斯”“上去吧!”
奧利佛帶著一名船員爬上色列斯號,留下另一名船員固守小艇。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倆一上船,同時被眼前詭異的景象嚇得說不出話來。
船舵因為沒有舵手掌控,此時就像損壞的風車一般,毫無目標地不斷轉動著。
垂掛在船桅上的破帆,發出如大鳥振翅般的咄咄聲響,看不出有任何船員整理過的痕跡。
兩人接著到船艙內探查,看到更奇怪的景象:廚房、餐廳和房間都整理得幹幹淨淨的,絲毫沒有使用過的跡象。
船員們的衣服也都洗得很幹淨,而且摺疊得很整齊,擺在衣櫃裏。
廚房裏還留著做到一半的早餐,餐桌上排外著盛著麵包和肉幹的盤子,連餐巾和餐具也都一絲不苟地擺放得很好。
這種景象仿佛艙門隨時會被一群遭太陽曬昏了頭的船員們撞開,然後開始狼吞虎嚥吃起早餐似的。
但此刻船內卻找不到任何人的蹤跡。
“奧利佛……我、我們離開吧!”
隨行的那名船員一邊在胸前劃著十字一邊說道。
“我們還沒有看過船長室,或許那兒會有人在……不,應該是一定會有人在的……非得有人在不可。”
奧利佛企圖消弭恐懼的氣氛,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下來,他強拉著不停顫抖的船員,打開船長室的門。
“啊!”
沒有船長的身影!
空蕩蕩的船長室中,只留下一桌豐盛的早餐,等待主人來享用。
“他們一……一定是遇見暴風雨,在混亂當中所有的人都棄船逃走了!”
奧利佛指著桌上的杯子說:“不,你錯了!果真如此,留在杯子裏的飲料應該會濺到四周,而那邊的藥瓶也一定會倒下來。我想,絕對不是暴風雨!”
奧利佛突然發現桌上有一本被翻開的日誌。
那是船長留下來的航海日誌,上面說明航海過程一直持續處于平穩狀態。
記述在十天前的十一月二十五日早上突然中斷。
“真令人難以置信……”
這艘無人的船在這十天之中仿佛有個幽靈船長掌舵一樣,仍然照著原定的航路平穩地前進。
奧利佛看完日誌之後,因為過度震驚,無力地跌坐在地上,而隨他上船的那名船員早已嚇得跑出船艙。
當奧利佛對在小艇上待命的船員打信號,正要越過船緣的扶手時,他突然回過頭來。
因為,他感覺到周圍有一股“人氣”!
可是眼前能沒有“眼睛看得到的人”。
奧利佛環視著籠罩在濃霧中的無人甲板,喃喃地說著:“幽靈船長……”
作者:
x66666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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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2-4 16:07:33
第一章 龍王號航海日誌
1
“老兄,你就趕快做個決定吧!”
金田一一故意發出怪聲,不耐煩地催促著。
“可是,金田一……只附送早餐而已,這種價格未免太貴了點!至少也該便宜一萬圓才合理。”
那位“老兄”說著便搔搔他那開始變禿的頭。
“那麼這個怎麼樣?喏!附三餐才十二萬圓,夠便宜了吧?”
七懶美雪用粉紅色的麥克筆在小冊子上邊做記號邊說。
“十、十二萬?就算附帶三餐再加上午睡也貴得離譜!”
“老兄!你少土了,哪有人還附帶午睡的?”
“咖啡要續杯嗎?”
端著咖啡壺的女服務生走過來笑盈盈地問道。
午餐時間,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和一對高中男女,就像在擬定暑假計劃的朋友一樣,攤開旅遊手冊爭論著,在店員和其他顧客眼裏看來,真讓人弄不清楚他們之間是什麼樣的關系。
是被兒子、女兒纏著要旅行的老爸?
或者是學校的老師和學生幹部一起擬定班上的旅遊計劃?
事實上,這個被稱為“老兄”的中年男人,就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劍持警官。
而那名將一頭長發束在腦後的少年金田一,之所以會稱劍持為“老兄”,是緣於“歌劇院殺人事件”這個曾經轟動一時的連續殺人案。
金田一在從小一起長大的七瀨美雪慫恿之下,參加高中話劇社的活動,結果被卷進歌劇院殺人事件中,後來憑藉他的推理能力,偵破這件在孤島上古老旅館裏所發生的殺人案。
當時劍持警官正好到島上渡假而碰上這個事件,對金田一驚人的推理能力刮目相看,從此便和這個名偵探金田一耕助之孫結下不解之緣。
“好吧!就這麼決定了,五天四夜琉球海灘蜜月之旅!”
金田一不耐煩地整理好堆積如山的旅遊手冊,迫不及待地想要趕快離開。
“再不回去就趕不上下午的課了。”
其實金田一今天想趁機蹺掉下午的課,因為他有重要的事待辦,此事與今年能不能有一個值得回憶的夏天有著重大的關系。
“金田一,再等等嘛!”
劍持叫住他。
“我的薪水付車子和公寓的貸款就差不多了,再加上小孩要上學,我不能隨便亂花錢。”
“哎呀!劍持警官,這算什麼亂花錢?十五周年結婚紀念日!你們就好好享受一次嘛!想想看你太太高興的樣子吧!在琉球石垣島休閒旅館渡十天假,只要十六萬八千圓,你們可以在私人海灘上盡情玩樂……啊!好棒!我也好想跟你們一起去哦!”
美雪好像在談論自己的事情一樣,雀躍不已地翻著旅遊手冊。
“別胡說八道了!”
劍持打斷它的話。
“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請你們幫我查旅遊手冊嗎?最近我實在太忙了,所以才請你們幫我找又便宜又好玩的行程,還特地蹺班來這裏請你們吃中飯。”
“瞭解!瞭解!我們也找了很多便宜的行程啊!”
阿一從紙袋裏掏出一些印刷很爛的小冊子。
“喏!這個!‘碧海藍天的熱帶島嶼,搭乘豪華客輪前往小笠原各島的夢幻八日遊,只要二萬九十八百圓!’怎麼樣?”
“啊!這個便宜!”
劍持滿意地點點頭。
“老兄,同樣是去小笠原,美雪找到的要十二萬圓,我找的只要將近三萬圓就搞定了。如何?這頓飯請得有價值吧?”
“唔……東太平洋汽船公司?聽都沒聽過。金田一,這不會有問題嗎?”
“這是什麼話?只要是船,什麼公司的都一樣啦!”
“可、可是,這本冊子的印刷那麼差,又有點髒。再說這種價錢真的沒問題嗎?搞不好一上船就出問題。”
“什麼嘛!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就不要小氣,花大錢去參加美雪所建議的高級休閒旅遊呀!”
“我才不是小氣哪!只不過荷包有點……所以才想找便宜點的。”
“劍持先生可是你有沒有誠意的問題喲!如果換成是我,知道自己結婚十五周年的旅行,竟然只值二萬九十八百圓的話,不管行程內容安排得再怎麼好,我都不會高興的。”
美雪對劍持的話十分不滿。
“唔……是這樣的嗎?”
“對女人來說,結婚紀念日可是有很重要的意義哪!”
“好!我知道了,那我就選美雪所說的行程吧!十六萬八千圓的琉球石垣島之旅!”
“哇!好棒哦!劍持警官,你真是帥呆了!”
美雪看起來比劍持還要興奮。
“哇哈哈哈!我可是全豁出去了。”
“哼!死愛面子,到時候別哭給我看哦!”
“少廢話!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說著,劍持一把抓起桌上的帳單,往櫃檯走去。
2
“阿一,你真的不去上下午的課啊?”
“這個嘛……我有點事要辦,美雪,你叫橫田幫我代點一下名。”
“你又來了!哪天出紕漏你就完了!”
“沒關系!拜拜!”
阿一和美雪分手以後,單獨一人騎著腳踏車來到商店街。
他的目的地是中元節特賣會的摸彩處。
“啊!名偵探,又蹺課啦?你爺爺如果地下有知,一定會氣得半死。”
負責此次摸彩事宜的柏青哥店老闆,露出一嘴黃牙嘻嘻她笑著。
“羅嗦!老闆,你牙齒該好好刷一刷了吧!”
“要你管!怎麼樣?名偵探,存夠摸彩券了嗎?”
阿一從書包裏拿出三疊厚厚的摸彩券說:“你看,我一定得個第一獎旅遊招待券給你看!”
“你是怎麼收集的?那麼多!真是嚇死人!”
“唉呀!我長得有人緣嘛!附近的歐巴桑有事要我幫忙時,我就跟她們要摸彩券啊!”
“你還真有一套!既然這麼行,乾脆自己打工存錢去玩嘛!”
“老闆,你真不上道!自己存錢去旅行,那多不刺激啊!”
其實,阿一心裏真正想的是:“‘我好不容易抽中摸彩券招待的兩人旅遊獎,如果放棄未免太可惜,反正免費,美雪,如果你有空,我們一起去吧!’”這是多麼自然的邀約呀!
“阿一從小就跟美雪混在一起,可是到現在都還沒親過嘴。他打定主意,非得利用這個夏天越過橫阻在他們之間的心牆才行。阿一的運氣一向是非比尋常的好,所以今天他非得搖出金黃色的球不可!”
嗯!
你可以搖一百次。
“柏青哥店的老闆數著摸彩券。”
好……
“阿一卷起袖子,握住搖獎器的把手。”
金珠、金珠、金球、金……
“球快速地旋轉著,嘎啦一聲,跌出來的是紅球。”
安慰獎:面紙一包!
“可惡!再來……哪!面紙!”
“再來!啊!又是面紙!”
“名偵探,你怎麼了?”
“可惡!可惡!可惡!”
金田一一邊流著汗一邊轉動搖獎器,可是搖出來的盡是紅球。面紙已經堆得像山一樣高了。
“可惡!”
“老闆,你們真的有大獎嗎?”
“有啊!”
“你不是抽中兩個口香糖和三個巧克力嗎?”
“我是說第一特獎!”
“還沒被搖出來,應該是在裏面吧!啊!你只剩一次機會了。”
“那麼快!可惡!”
金田一懷著怒氣,搖下最後一次。盛盤上發出球落下的聲音。
“一定又是……”
金田一歎著氣,把視線落在盤子上。(是金色的!)
“賓、賓果……”塑膠盤上真的是一個金色的球。
“中了!”
老闆精神奕奕地敲著鑼宣佈:“金田一一先生抽中雙人前往小笠原的豪華客輪旅遊!”
3
“阿一,我們會不會走錯路了呢?”
美雪坐在計程車內不安地問道。
“我們是照著地圖來的,應該不會錯呀!”
說著說著,阿一自己也開始有些不安起來。
經過竹芝橋之後已經開了將近十分鐘,就在阿一想向司機確認的時候,司機反倒先開口:“先生,是那個嗎?”
阿一仔細一瞧,從倉庫之間的空隙,隱約可以看到一艘巨大的白船停在碼頭。
“對、對!一定是的。請快一點,集合時間快到了。”
就在他們下計程車,正要卸下行李之時,船上的汽笛響了。
“不得了!搞不好船已經要出發了!”
美雪抱著手提包,壓著帽子一路飛奔。
“哪有可能!還有二十分鐘才開船哪!”
阿一一邊說著,一邊把包包甩到背上也追了上去。
“阿一,快點!”
美雪天藍色的迷你裙隨風飛舞,那頂大白帽在太陽的照射下更是耀眼。
美雪從小就是個人人稱贊的美少女,附近的歐巴桑都在竊竊私語地評論:阿一和美雪兩人站在一起,實在是太不搭調。
其實阿一心裏很在意美雪會不會受這些閒言閒語所影響,再說,美雪一向很受學校男孩子的歡迎,他不知道自己和美雪從小一起長大這個特權什麼時候會失效……
“阿一,船好像還沒開!”
美雪爬上兩三級階梯時,回過頭向阿一揮著手。
4
船內的設備大出阿一的意料之外,他以為既然是所謂的“豪華客輪”,應該會非常巨大、華麗:在純白的甲板上有一個清水游泳池,穿著白色制服的船員們會站在入口處,必恭必敬地迎接客人上船。
可是,哪有什麼歡迎儀式?
入口處只有一個發呆的年輕男人向他們收取船票。
而且船身也比想像中的小得多,到處都顯得老舊而航髒。
最奇怪的是啟航時間就快到了,卻沒看到其他的乘客。
“真是奇怪,照理說,這種船應該會擠滿人才對。阿一,不會有問題吧?會不會弄錯了?”
美雪不安地拉著阿一的T恤袖子。
“放心吧!豪華客輪就是這樣的。”
阿一雖然嘴上這麼說:心裏卻也忍不住直犯嘀咕。
美雪又喃喃地念著:“我以為豪華客輪應該是純白色的,到處都是打扮入時的有錢人,可是這艘船看起來好破舊……你看,塗白漆的地方都泛黃了。”
“胡說!這艘船本來就是故意要漆這種顏色的,這叫做‘自然本色’。”
“騙人!又不是‘無印良品’。”
“反正我們先到客房去吧!我想,房間一定很豪華的。”
阿一說著,就要跟著牆上的指示走下樓梯。
“先生,您在找什麼?”
一個像是船員的年輕男人叫住他。
那年輕人被太陽曬黑的臉龐,配上肩上有金穗子的白色制服和船員帽,顯得英姿煥發,煞是好看。
“我在找客房。”
“對不起,那邊是禁止進入的。”
“可是上面寫著艙房。”
“不是的,下面已經變成倉庫了。”
“倉庫?這不是客輪嗎?”
阿一問道。
“是的,有一半是。”
“一半?”
“是的,除了單人房之外,其他的艙房都改造成倉庫運載貨物。”
“我們搭乘的是豪華客輪,怎麼會和貨物搞在一起?”
“豪華客輪嗎?對不起,請問你們是透過哪家旅行社參加的?”
“我們是摸彩抽中的。”
“原來是摸彩啊!真對不起,他們稱呼這艘船叫做豪華客輪,的確有些誇大。其實,這是我們公司旅遊部門安排二萬九千八百圓的小笠原行程。”
“二萬九十八百圓的小笠原行程?好像在哪里聽過!”
“那不是劍持警官托你去找的旅遊行程嗎?”
美雪在一旁插話。
“啊!可惡!被騙了!什麼豪華客輪?這麼破爛的船……”
“阿一,你說得太過分了!”
美雪敲了阿一一下。
看到船員尷尬的樣子,阿一只好趕緊推出虛假的笑容說:“不是啦!反正是免費的,哈哈哈!是商店街的老闆不好。”
“不,我們真的是很抱歉。”
船員深深地低下Y接著說:“對不起,我是本船的二副水崎丈次。請問二位的大名是……”
“你好!我是七瀨美雪。”
“我是金田一一,請多指教。”
面對水崎過度的有禮,他們倆不由得也鄭重其事地自我介紹。
“金田一先生、七瀨小姐,啟航時間有些延遲,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不妨利用這個空檔參觀一下船內的設備。”
“哦!好,我是無所謂啦!”
“嗯!我也是。”
“謝謝兩位,那麼請跟我來!”
水崎露出潔白的牙齒,拿起阿一和美雪的行李往前走。
5
“這裏是起居室,對門是娛樂室,有一張撞球桌,雖然有點老舊,但我常常整理,應該還滿好用的。”
水崎丈次精神抖擻地帶著阿一和美雪在船內參觀,他洗練的舉止帶著些許得意的味道,就像在豪華客輪上工作的船員一樣。
在水崎熱情地帶領之下,阿一漸漸對這艘船起了好感。
地板雖然因老舊而不時發出嘎嘎聲,但是大量使用原木的裝潢,仍然看得出來它曾經是多麼地風光。
“你們有什麼感想?”
水崎帶著充滿自信的笑容問道。
“比我想像中好多了,椅子和桌子雖然舊,但是仍然很漂亮。”
美雪非常的興奮。
“是嗎?原本這艘船在四千噸級的中型船中,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高級客輪!以二十年前的船來說,這艘船的單人房還附有小廚房,可說是相當完善的設施。”
“哦?那麼,這艘船‘原本’是豪華客輪羅?”
“阿一,你別這樣嘛!我覺得這艘船很精緻哩!”
美雪對金田一的“直言不諱”感到不好意思,連忙稱贊這艘船。
“哈哈哈!說的沒錯。”
水崎勉強她笑著。
“對了,水崎先生,剛剛好像都沒有看到其他的乘客。除了我們之外,到底還有多少客人哪?”
阿一問道。
“除了兩位之外,我想大概還有七名乘客。”
“這麼說來,一共只有九個人羅!這樣對你們來說划算嗎?”
“的確是不太划算。不過,連帶運送貨物,多少可以補貼過去。”
“也就是說還是賠錢羅?”
“是的,所以這次的旅程是這艘船最後一次航行了。”
水崎有些落寞地說。
“啊?真的?挺可惜的。”
“是的,金田一先生。所以我們會盡可能地提供完善的服務,希望能讓最後一批的乘客們皆大歡喜。譬如今天晚上,就安排乘客和工作人員們一起在船上享受一頓美好的自助餐會。”
“真的嗎?好棒!”
美雪的眼睛閃耀著興奮的光芒。
“在餐點方面,我們也安排手藝非凡的廚師,希望能滿足你們的口味。”
“還好我們來了。我就說嘛!不是什麼事都可以從價格來做判斷的。”
阿一一邊得意地說著,一邊在內心松了口氣。
當初爬上扶手部已經生的甲板時,他還以為橫阻在自己和美雪心中的那道牆已經變成冰牆了呢!
“就要啟航了,我先帶兩位到房間去吧!”
水崎說著,正要走出去,只聽到他們剛剛離開的起居室傳來一陣笑聲。
“哇哈哈哈!怎麼樣?和枝,這艘船相當不錯吧!”
“難……難不成……”
這聲音聽來好熟悉,阿一不由得回頭一看。
“啊!老兄!”
原來聲音的主人就是劍持。
“金……金田一!你怎麼在這裏?”
劍持穿著一件跟他的年紀不太相配的休閒衫。“我才該問你哪!老兄,你應該是去豪華行程的……”
“噓!噓!”
劍持急忙制止阿一繼續說下去。
仔細一看,劍持身旁站著一個穿著白色連身裙的中年女性。
“金田一先生和七瀨小姐,多謝你們常常照顧我先生,呵呵呵!”
臉上掩不住興奮之情的中年女性原來就是劍持夫人。
6
龍王號航海日誌11七月二十三日天氣晴朗,海浪微大。
出航的時間比預定晚了十五分鐘。
親愛的女兒啊!
我又要出海旅行了。
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記載像寫信給你一樣的航海日誌了。
這艘船是我僅有的驕傲,但是,當我坐上船,看著那長久將你我分隔開來的湛藍海水,我的心中滿是懊悔。
女兒啊!
等這次航行結東後,我將永遠待在你身邊,再也不和你分開。
我相信,這艘船一定會照我的預定計劃回到這個港口。
親愛的女兒啊!
以前你總是會到碼頭來送我的,為什麼這次我在港口看不到你的身影。
不過,我能明白你的心情……
算了!
不要再寫這件事了。
船啊!
載著我做最後一次航行的船啊!
你的名字是“龍王號”。
我再度以“船長”的身分掌著你的“舵”……
我把“日誌”放進皮包中,並從裏面取出一個小玻璃瓶。
玻璃瓶中裝著茶色的液體。
盡管坡璃瓶的塑膠蓋緊緊鎖著,但是如果將瓶口湊進鼻子,仍然,可以嗅到刺鼻的味道。
要收集這些液體並不容易,一開始我企圖從菸草中抽取出來,可是雜質太多,拿老鼠來做實驗,發現效果不如想像中的好。
後來,經過我的調查發現,殺蟲劑中含有許多“那種成分”。
我在多次的試驗之後,終于成功地抽取到這種茶色的濃縮液。
只要在針尖沾上已經稀釋過幾百倍的濃縮液後,往老鼠身上一刺,老鼠馬上就露出白肚,開始痙攣,不到一分鐘就停止呼吸。
拿野貓來實驗,效果也一樣,於是我開始充滿自信。
這樣一來,一切就萬無一失,只要我在針尖塗上濃縮液,一定可以一刺就致“人”於死地的。
汽笛響了,船終於要啟航了!
不管前頭有多大的巨浪等著,我都不能回頭。因為我是船長。
我的任務是為搭乘這艘船的那些罪人們掌舵,將他們引領到地獄去。
是的,從現在開始,我的名字叫“幽靈船長”……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4 16:08:01
第二章 出航
1
叭,出航的汽笛響了。
急促的引擎聲才剛開始怒吼,船身就微微地搖晃著慢慢離開陸地。
“哇!阿一,船開了,我們到甲板上看看吧!”
美雪已經進入狂喜狀態了。
但是,對金田一而言,劍持參加這個行程實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原本是他和美雪的羅曼蒂克之旅,沒想到劍持“參了一腳”,整個氣氛就變得不一樣,甚至連一絲絲“美好感覺”也沒有了。
“真是的!你怎麼會在這裏啦!”
趁著劍持一個人落單的時候,阿一靠上去說道。
“怎麼?不歡迎嗎?”
劍持反問金田一之後,按著無奈地說:“我可從來沒想過要來參加這麼寒酸的行程,可是旅費被扒走了,沒辦法,唉……”
“啊?錢被扒了?你當什麼警官嘛!”
“噓!小聲點!萬一被我老婆知道那還得了!”
“什麼?你沒說?那麼她不知道這個行程是最便宜的?”
“當然不知道,我先前就告訴她打算豁出去好好玩一玩,現在叫我怎麼說得出口?”
“原來如此。”
“懂了吧?這是高度機密,你務必要叫美雪守口如瓶喔!”
“阿一,船要開了,你們不要待在那邊嘛!快來看!”
美雪一邊壓著帽子和裙子,一邊大叫著。
但汽笛和引擎聲仍把她的聲音掩蓋過去。
“是啊!老公,快過來,從這裏可以看到東京灣哩!”
劍持夫人也發出不亞於美雪的尖叫聲。
“唉!當女人真是幸福啊!”
劍持喃喃說道,阿一也心有同感。
“啊!看啊!好棒!”
突然在間斷的汽笛聲中聽到另一個尖叫聲。
回頭一看,兩個年齡像高中生似的女孩也壓著裙子,從甲板的扶手探出身子。
她們是最早出現的其他乘客。
在九名乘客中已出現六個人,其中四個是自己人。
“小心,你們最好不要把身子探出去,這些扶手看來就像快斷掉似的。”
一個茶黑色頭發的男乘客,用親密的語氣對高中女生說道。
九名乘客出現第七個了。
“啊!沒關系的,我們沒那麼重。”
長頭發的少女用甜美的聲音回答。
“哈哈哈!對不起!對不起!你們是大學生嗎?”
“討厭!人家還是高中生啦!”
短頭發的少女說。
“啊!是嗎?看起來好成熟。”
“亂講!”
阿一和劍持對望一眼,歎了一口氣。
“啐!好個滑頭的傢伙!是不是?老兄。”
“唉!現在的年輕人啊……”
阿一聞言不禁苦笑,想當初劍持看到阿一時,不也把他看成“現在的年輕人”嗎?
而當他們碰上殺人案件,藉著解決案件的共同目的而認同彼此的觀點時,劍持對年輕人的偏見才在不知不覺當中消失,對阿一也產生一股莫名的感情。
“可是,還真是叫人羡慕啊!對不對?”
阿一像套話似地戳了戳劍持的腋下。
“什麼話?那是你吧!我才沒有那種興趣。”
劍持鄭重其事地否認,他這種愚直就是阿一喜歡他的原因。
“你們兩個人一起來的嗎?”
茶黑色頭發的男人輕易地就和那兩名高中女生攀談起來。
“我明大澤貴志,現在是大學生。我在小笠原的父島打工。”
“哦?是嗎?”
長發的女孩笑著回答,從她的表情看來,似乎是開始有了警覺。
相反的,短發女孩卻對這個前來搭訕的男孩頗有好感,態度顯得很積極。
“打工?是什麼工作?難不成是潛水?”
短發女孩興奮地問道。
“猜中了!我是潛水教練。啊!對了,可不可以請教兩位芳名?”
“我叫美裏朱美,她叫飯島優。”
短發的女孩回答。
“你好。”
長發女孩有些冷淡地寒暄一聲。
“哦,原來是美裏小姐和飯島小姐,你們從哪里來的?”
阿一實在看不下這種景象,他回頭叫著:“美雪!我們到裏面去喝茶吧!”
“好!”
美雪很高興地回應。
就在他們四人要回船內的時候,那個輕挑男子大澤突然靠近美雪。
“對不起,可不可以請你幫我們拍張照?”
他把相機拿給美雪。
“啊?我嗎?”
美雪吃了一驚。
“是的,啊!你也一起來拍吧!”
或許是發現到美雪的可人,大澤忽然改變語氣。
“這艘船隻有九個客人,而且到小笠原要花將近五十個鐘頭的時間,如果我們成為朋友的話,這趟旅程一定很快樂的。來吧!我們一起來拍吧!”
“可、可是……”
“沒關系啦!不然請令尊令堂也一起來吧!”
看來大澤把劍持夫婦錯當成美雪的父母。
“好,就這麼決定。小弟,幫我們拍一張吧!”
大澤把相機遞給阿一,這句話可真把阿一給惹火了。
“喂!我可事先聲明,我們的‘令尊’可是位警官哦!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警官大人,如果你想釣‘姊姊’的話,最好先有點心理准備。”
“啊?警官?”
大澤馬上變了臉色,隨即打退堂鼓,搶回相機。
“不介意的話,讓我來幫你們拍吧!”
一個男人忽然從後面冒出來,從大澤的手上拿過相機說道。
“大家一起來拍一張吧!這是趟快樂的旅程,大家不妨做個朋友嘛!”
回頭一看,是個五十幾歲、戴著銀邊眼鏡的高個子男人。
肩膀上垂掛著大型相機專用的箱子,箱子的皮帶上寫著“赤井義和”,大概是他的名字。
他可能從阿一和大澤的對話當中嗅到不愉快的氣氛,於是趕緊堆起笑容,拉大嗓門企圖改變一下氣氛。
“來吧!要以哪里當背景呢?還是選海好了。”
這個叫赤井的男人眼裏盡是善意,阿一也自然地站到相機前。
“再靠近一點,不然沒有辦法把所有人都拍進去。”
“對不起!”
一個穿著藍色制服、圍著圍裙的年輕女孩不知是什麼時候出現了,她對著拿相機的男人說道:“您也跟大家一起好了,我來幫各位拍。”
這個女孩感覺上很好相處,個子高挑,大概有一百六十五公分以上。
體格十分結實,看來有點像是游泳選手,黜黑的小臉上還有些天真的氣息,很適合短發造型,緊抿的嘴唇和濃眉、大眼,使她散發著健康的魅力。
“你是船上的工作人員嗎?”
赤井放下擺好的相機。
“對不起,我叫香取洋子,負責餐廳服務、商店販賣、客房服務等。上級交代,在船上要盡可能為客人服務。”
“原來如此,那就拜託你了。如果讓我來拍,可能會把一些‘奇怪的東西’一起拍進去。說起來,我就是為了拍”那個東西“才上這艘船的,哈哈哈!”
赤井說著他人聽不懂的話,一邊逕自笑著,一邊把相機交給洋子,也加入乘客們的行列。
“我要拍了,來……笑一個!”
相機的自動閃光燈閃了一下,原來在不知不覺當中,天色已經暗沈。
香取洋子把相機還給大澤之後,看看手錶,調整姿勢說道:“各位,再過兩個小時就七點了,我們將在餐廳舉辦自助餐會,這段時間就請各位慢慢參觀本船。”
她向大家深深一鞠躬後,便小跑步回到船內,大概是去忙著張羅晚餐吧!
“阿一,這就是全部的客人嗎?”
美雪側眼看著三五成群的乘客問道。
“不,應該還有一個,水崎說一共有九個人的。”
其實,那“第九個人”一直在陰暗處看著剛剛那一幕。
他的視線直直地釘在劍持身上。
劍持感覺到這股視線,回過頭一看,男人慌忙轉過身,匆匆忙忙地走了。
2
阿一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凝視著天花板上茶色的汙點,心裏一直想著剛才那個戴銀邊眼鏡的中年男子所說的話。
(他所說的“奇怪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還說是為了拍那個東西才搭這艘船的。)
每當阿一因這種小疑問而掛心時就會發生事情,而當阿一企圖尋找答案時,他又會碰上其他的問題:那就是彌漫在這整艘船上的不協調感。
譬如,這艘船所提供的設施:阿一住的單人房附設有迷你廚房,廚房設備包括小電氣爐和冰箱,甚至有小型的微波爐。
從娛樂室和起居室的裝潢和設備來看,這艘船雖然小,但是以前應該是相當高級的客輪才對。
這艘舶所航行的路線是冷門、乘客數不多的小笠原航線,性質是屬於客貨兩用,照理說,應該不會用這種優良的客船來走這條航線的。
再說船上的工作人員好像也太少了一點,這麼大的船,除了上船以後見到的乘客之外,只看過穿著白制服的水崎和管雜務的香取洋子,以及一個在甲板上作業的年輕男子。
話又說回來,水崎這個人也讓人感到不對勁。
雖說是二副,但從他三十歲左右的年齡、熟練的應對、充滿自信的態度來看,實在看不出他是屬於這種即將遭受廢棄命運的“破船”之人。
阿一看了看手錶,再過十分鐘就七點了。
船上舉辦的餐會即將開始,所有的人都會來參加,到時候是不是所有的疑問都可以迎刃而解呢?
阿一被心頭湧起的一股騷動所影響,急急地站起來。
3
船上的餐會就要開始了。
海浪似乎高了一點,腳下有些踉蹌,但是在滿天星斗下舉行宴會,卻相當有意思的。
阿一不知不覺中忘記心頭騷動,狼吞虎嚥地吃著在宴會前就送上來的料理,還跟大家高高興興地拍照,享受著這意想不到的豪華之夜。
“阿一,你的領帶上沾到調味醬了,叫你不要抓著猛吃……”
美雪挺直著腰,穿著一襲粉紅色的晚宴服,非常漂亮。
阿一則穿著在美雪堅持之下帶來的夾克和領帶,也打扮得人模人樣。
“我把它舔幹淨吧!”
“喂!金田一,船長要致辭了。”
劍持在阿一身邊叫道。
仔細一看,一個穿著白色船員制服約五十幾歲男人站在麥克風前,那長長的胡須仿佛象徵船長崇高的職位。
“看起來好像大和艦長喔!”
美雪在阿一耳邊輕聲說道。
船長身後整齊地站著幾個打扮相似的船員們,剛剛帶領金田一和美雪參觀的水崎二副也在內,其中穿著藍色制服的香取洋子,在清一色自制服的船員當中顯得格外突出。
仔細一數,包括在廚房工作的廚師在內,船上的工作人員共有十二名。
“各位女士先生,我是本船的船長鷹守鄉三,這次……”鷹守船長的寒暄顯得無力而沒有誠意,看來好像已經喝了不少酒,腳步不太穩,嘴裏講的也盡是“這種船”、“這艘破船”等自嘲的話,從旁觀者的眼裏看來,他一點都不以身為本船船長而感到驕傲。
在冗長而無趣的致辭當中,美雪再度對阿一耳語:“他跟大和艦長相似的大概只有外表而已。”
4
“那麼,大家就為本次的航行平安幹一杯吧!”
鷹守船長率先乾杯之後,晚宴便開始了。
“原來如此。”
阿一環視著四周低聲說道。
“啊?什麼事?”
美雪問道。
“就是這場晚宴啊!美雪,你知道為什麼晚餐要採用自助餐的方式嗎?”
“水崎不是說,因為這是這艘船最後一次的航行,所以才盛大舉行餐會嗎?”
“那當然也是原因之一,但我認為人手不足才是真正的理由。”
“人手不足?”
“對!你看,餐廳裏的服務生,只有剛才為我們拍照的香取洋子一個人。這樣一來,開始用餐時一定會顯得很忙亂。但是如果事先把所有的料理都送上來,采自助用餐的方式就好辦多了,而且氣氛又非常好。”
“嗯,原來如此。”
“年輕人,好敏銳的觀察力啊!”
後面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
阿一和美雪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矮小而禿頭的老人,一手拿著酒杯站著,渾身充滿酒精的味道。
“以前這個餐廳裏有將近十個專業的男女服務生,船員人數也是目前的一倍以上。現在呢?因為?機長一人,甚至連一個專門負責無線電報的人都沒有,只好由大副兼報務員,只因為他在當船員之前當過報務員。你們聽過這麼離譜的事嗎?違反規定也要注意安全呀!”
老人用沙啞的聲音吐露出不滿之情。
“老伯,請問您是什麼人?”
阿一客氣地問道。
“我嗎?我啊……就像船長一樣。”
“他騙人!”
插嘴進來的是圍著圍裙的女服務生香取洋子。
“先生,這位老先生其實是輪機人員,負責修護引擎等工作。”
“胡說!才不止這樣呢!洋子,你真是的,在船上工作卻什麼都不懂。”
“因為我只是個打雜的。”
洋子發現阿一和美雪不知所措的樣子,便說道:“對不起,我又亂講話了,這位大島先生是本船的輪機人員。”
“是輪機長:大島健太郎,但是因為底下沒有二管輪和三管輪,整個輪機部只有我和大管輪兩人。”
大島先生似乎不滿意洋子的介紹,又加以補充。
“您好!”
阿一和美雪禮貌地向大島先生打聲招呼。
“對了,你是剛剛為我們拍照的小姐吧?”
阿一看著洋子問道。
“啊!對不起,我忘記自我介紹。因為水崎先生說這可能是這艘船最後一次的宴會,要我盡情玩樂,結果我竟樂昏頭了。我是本船的服務生兼販賣人員,叫香取洋子,請多多指教。”
洋子像小孩子一樣用力地彎下腰致意。
“哈哈!剛剛你已經說過了。”
阿一說道。
“啊!是嗎?唉呀!我真是笨哪!”
“哈哈哈!洋子小姐真有趣。對不起,請問你幾歲?”
“我今年十九歲。”
洋子笑著回答。
樸素的藍色制服和圍裙,使她看起來比一般十九歲的少女還老氣些,但是她的身高夠高,體格也好,只要稍加打扮,一定相當耀眼。
美雪微笑著說:“哦?我們都是十七歲,跟你只差兩歲。在這種都是男人的地方工作,一定很辛苦吧?”
“我已經在這工作半年,早就習慣了。我喜歡大海,而且跟大家也處得很好。”
洋子似乎真的很快樂。
“一個人能在適合自己的地方工作是最好的,我跟學校好像合不來。”
阿一抱著雙臂搖搖頭。
美雪瞪著他調侃道:“什麼話嘛!你又不是在學校工作。”
“對我來說,學校的功課就像工作呀!我倒認為如果真的是工作可能還有趣些,就算不喜歡,至少還有薪水可以領呢!”
“你又講這些歪理!都高二了還這樣,真不知道將來怎麼辦!”
聽到他們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洋子不禁吃吃她笑著。
美雪驚覺後羞紅了臉,直戳著阿一的胸膛。
“你看,我們真是丟臉啊!”
“那是你丟臉不是我呀!啊!對了,我有件事想請教洋子小姐。”
阿一企圖改變話題,便順勢問:“洋子小姐,這艘船上應該有九個乘客吧!”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
兩個高中女生美裏朱美和飯島優,仍然和那個輕桃男子大澤貴志混在一起;戴著銀邊眼鏡的中年男子赤井義和,則和船長意氣相投地聊著天。
加上因為喝酒而紅著臉,仿佛回到新婚時期一樣,不斷請船員幫忙拍照的劍持夫婦,還有阿一他們兩個,一共是八個人。
“好像還有一個人沒到,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阿一帶著正經的表情問道。
“哦!那位客人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關在房間裏?”
“是啊!他說心情不好不想出來,要我們把晚餐送到他房間去。而且L因皮膚過敏,還要我們幫他買口罩和太陽眼鏡呢!”
“你幫他買了嗎?”
“買了啊!跟晚餐一起送過去給他,結果發現他是一個……”
阿一急忙問:“一個什麼?”
“一個很難看的男人。”
“嗯,這傢伙可真奇怪。”阿一喃喃自語。
“阿一,不可以光從人的長相來判斷一個人的內在!”
美雪說。
“美雪,你太天真了,長相正代表一個人……對了,洋子小姐,那位客人叫什麼名字?”
“嗯,這個嘛……乘客名單上好像是寫著中村一郎。”
“中村一郎?這名字太平凡了,搞不好是假名字。”
“啊!難道他會是犯人?”
洋子驚問道。
阿一故意嚇她:“是啊!搞不好他會來個海上劫船,就像劫持飛機一樣劫船喔!”
“什麼?那怎麼辦?”
“哈哈!沒事啦!告訴你,船上可是有員警哦!”
“啊?是誰啊?”
“哪!就是那個從一開始就猛吃猛喝的歐吉桑啊!他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劍持警官。”
“哦!”
洋子不以為意。
“嘿嘿嘿,嚇你一跳吧!而且在下正是連警官都要刮目相看的名偵探金田一耕助之孫:金田一一。”
“哈哈!你別逼我了,只是湊巧同姓吧?金田一先生真是有趣啊!”
洋子一副不相信的樣子,這使得金田一非常掃興。
“是真的!是真的呀!”
美雪在一旁吃吃她笑著。
看到這個樣子,阿一也覺得好玩,不禁跟著笑了起來。
就在三個年輕人其樂融融地交談時:“呵呵呵!洋子小姐,你可真樂啊!”
聲音來自一個穿白色制服、骨瘦如柴的男子。
他把手搭在洋子肩上,傲慢地俯視洋子。
和其他船員大不相同的是,他的臉色蒼白得甚至比阿一他們都白。
盡管此際正是眾人酒酣耳熱之際,他卻一點都不像喝過酒的樣子。
他的手上沒有酒杯,倒是拿著一個像裝了牛奶似的白色液體杯子。
“若王子……”
洋子的臉色倏地往下一沈。
“是‘大副’若王子!”
“對、對不起。”
“我可把話說在前頭,這個餐會是屬於船員和乘客們的,和服務生無關。你的工作是收拾餐盤和送飲料,應該還有一大堆事要做吧!”
“對、對不起,我會注意的。”
洋子拚命點頭之後,快速地離開了。
若王子似乎完全沒有把啞然失聲的阿一他們放在眼裏,“哼”的一聲就要離去。
“你等等!”
“先生有何貴幹?”
阿一盯著回過頭來的若王子的眼睛說:“你說你是大副?我不知道這個職位有多偉大,但是我們正跟洋子小姐講話,你這樣插進來……”
“對不起!”
若王子彎下腰,大聲地向他道歉,害阿一頓時不知所措。
“今天我們所有的工作人員將盡力不再犯同樣的錯,請各位多多包涵。”
若王子對著阿一他們說道。
“你、你知道就好。”
阿一好不容易才擠出這麼一句話。
“我可以告辭了嗎?”
若王子仍然低著頭。
“啊!嗯。”
“那麼,我告退了。”
看著若王子離去的背影,阿一和美雪不禁相對而視。
“什麼東西嘛!”
“那是個老奸巨滑的男人。”
說話的是那個輪機長大島健太郎。
若王子在場的時候,他故意視若無睹,猛喝著酒,若王子一離去,他就對著阿一他們發起牢騷。
“洋子真可憐,只不過因為和若王子討厭的水崎交往,就要遭受這種不合理的待遇。”
“啊?洋子小姐和水崎在交往?”
美雪探出身子問道,這種話題一向是她最喜歡的。
“啊!我不小心說溜嘴,唉!算了。”
大島沒有半絲反省的樣子,讓人感覺他根本是故意說出來的。
阿一好奇地問大島:“大島先生,剛剛那個叫若王子的是什麼樣的人啊?”
大島帶著正經的表情回答:“他原本是東亞東方海運的精英船員,不只是他,還有三副加納,船長鷹守和二副水崎,也都是從那邊調來的。”
“東亞東方海運很有名嗎?”
“嗯,是日本數一數二的海運公司。我們東太平洋汽船公司也是他們的關系企業之一,但是現在卻是即將被結束掉的包袱。”
阿一覺得自己很能體會,因為水崎散發著高級人員的氣息,而若王子的態度則隱約可見他曾意氣風發過。
“可是,為什麼那些精英要在這種……”
阿一的意思是指這種“破舊”的船,但不好意思說得太明,不過大島卻好像聽懂他的弦外之音,一臉理所當然似地回答:“船長鷹守和若王子被‘踢出來’的理由很明顯。”
大島將留在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後說道。
“那兩個人原本是東方號的船員。”
“東方號?”
阿一和美雪不由得驚愕地對望一下。
這艘船正是三年前造成大量死傷的大海難事故的主角,曾經在報上喧騰好一陣子。
對阿一和美雪而言,這艘船的名字更讓他們想起以前被捲入的連續殺人事件,那是發生在長野縣高原湖泊:“悲戀湖”的淒慘故事……
大島繼續說道:“你們大概也還記得這艘不祥之船的名字吧!它在三積浦和油輪沖撞而沈沒。雖然他們是豪華客輪的精英船員,但是發生那種事之後,難免被踢出來。”
阿一愕然地追尋著鷹守和若王子的身影,他們沒有注意到阿一的視線,只是一臉無趣地和客人們聊著天,一陣莫名的騷動掠過阿一心頭。
(東方號事故的當事人就在眼前,這種偶然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大島仍然面不改色地說著:“不僅如此,這艘船還有……”
“喂!老爹,不要信口開河,把不該說的話全說給客人聽。”
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
“加納嗎?我現在正在談你們的事呢!”
他大概就是大島剛才提到的三副加納,個頭很小,有著深遂而神經質的眼睛。
只見加納張牙舞爪地逼近大島,仿佛要伸手抓人似的。
“老爹,你再亂講話,小心我把你丟進海裏。”
然後他看著美雪,微笑著把臉湊上去。
“那些都是這個老爹胡亂掰的,你們不要當真,請盡情享用吧!夜還長得很哪!”
“哦……好,不勞費心。”
美雪畏縮地回答。
(真是上了賊船!)阿一和美雪都有這種感覺。
5
能王號航海日誌七月二十四日,夜天氣晴朗,浪微高,航行順利。
女兒啊!
現在我熄掉房間裏的燈,藉著月光寫日誌。
偶爾從船窗往外眺望,布滿天空的星光帶領我進入幸福的回億當中。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記得我們也曾經像現在一樣,一起從船窗眺望星空。
你媽媽在生下你之後就去世了,我只好獨力養育你,有一段時期,我總是把你帶上我的船出海,其他的船員們常常笑我把搖籃帶上船。
以前你很喜歡看著我掌舵的樣子。
那時我只不過是個小貨船的船員而已。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忘了和你交談,忘了多關心你,拚命地追求在船界的地位。
當我驚覺該注意時,你已經不再用那種崇敬的眼神看我了。
現在的我,充滿悔恨之情,如果我能夠多聽你說話,多以父親的身分去瞭解你心中的孤寂就好了。
在寂靜的海上奔馳的龍王號啊!
你是不是也在嘲笑我這種無謂的感傷呢?
我把日誌放在桌上,離開窗邊,輕輕地閉上眼睛。
眼前不再是布滿星星的夜空,只有深沉陰晦的黑色汪洋。
只有那一如吞噬我至愛的人的漆黑海洋一般,深不見底的黑暗……
那個被晚宴的美酒所迷醉的男人,現在應該已經在睡夢中了吧?
把握時光盡情享樂吧!
那應該是你在這個世界最後一個夢了。
我打開皮革制的小箱子,從裏面取出“道具”。
那是一個切成五公分左右厚的軟木板上插上幾根短針,可以藏在手掌上的心“道具”。
我只要在短針上面塗上茶色的液體,然後藏在手掌心裏靠上前去,在頸部或手腕等任何地方一插就可以了。
塗在針上的尼古丁毒就會從傷口侵入血管內散佈至全身,造成那個人痙攣而死,這種痛苦的死法和那個卑劣的男人極其相配。
那個男人根本沒有資格當船長!
只要天一亮,這艘船的船長就由我:幽靈船長取而代之……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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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0-2-4 16:09:06
第三章 幽靈船瑪麗•色列斯號
1
“救命……救命啊……”
美雪從室內對講機話筒中聽到聲音不由得跳了起來。
“美雪,求求你……”
“阿一?你、你怎麼了?大清早的發生什麼事了?”
“我的胃……”
“什麼叫‘我的胃’?振作一點,阿一!”
“我的胃好痛……可能是昨晚暴飲暴食的關系……美雪,麻煩你把胃藥帶過來給我……”
“啊?”
美雪因為驚嚇過度而說不出話來。
“拜託你不要這樣嚇人好不好?清晨五點半就用那種聲音叫人!”
美雪穿著睡衣來到金田一的房間,對著阿一發牢騷。
“唔……可是,我真的痛得快死掉了嘛!”
看到阿一鐵青著臉的樣子,美雪不禁也擔心起來。
“怎麼辦?我沒帶胃藥來,醫務室裏也都沒有人在。”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我馬上去找人來,你暫時先忍耐一下。”
正當美雪要離開阿一的房間時,阿一也站了起來。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阿一說著便抱著肚子追上去。
2
船艙一共分成四層樓:地下層是原為二等艙的倉庫和輪機室;一樓主甲板有餐廳和起居室等:二樓為客房,三樓則是司舵室、無線電室、船長室、工作人員的休息室。
阿一和美雪往工作人員住的二樓走去。
三樓的走廊筆直地延伸到最前端的司舵室,工作人員的艙房並列在走廊兩側。
每隔一間就掛有名牌,凡是有人使用的房間隔壁都是空房。
可能是船員們勤務的時間各不相同,避免有人洗澡時吵到鄰房在睡覺的人的關系。
阿一他們爬上樓梯時,和從走廊的左側休息室出來的水崎碰個正著。
“有什麼事嗎?金田一先生、七瀨小姐,這層樓除了船員和工作人員之外,其他人不得進入。”
“水崎先生,對不起,我的朋友胃痛,你有沒有胃藥什麼的?”
美雪像是惡作劇被當場抓個正著的孩子似的。
“胃藥嗎?這個嘛……我去把船醫叫起來吧!”
水崎正要敲船醫的房門時,走廊深處的其中一個門打開了。
仔細一看,是正揉著睡眼的香取洋子,她雖然換上工作服,可是看來好像還沒睡夠似的,不斷地揉著眼睛朝這邊走過來。
當她發現到水崎和阿一他們時,才停止揉眼的動作。
“早安!”
洋子用力地點著頭。
“早安,對了,洋子,你要去准備餐點了嗎?”
“是的,有什麼事嗎?”
洋子一邊回答水崎,一邊打量著阿一他們。
“你晚點去無所謂吧?這位乘客胃痛,你有沒有胃藥?”
“胃藥嗎?這個嘛……”
就在洋子思索時,水崎突然說:“對了,洋子,你的冰箱裏有牛奶吧?大副若王子不是要你加溫送過去給他嗎?”
“啊!對啊!”
洋子點頭稱是。
水崎對阿一和美雪說:“聽說牛奶加溫後喝下去比胃藥更有效,本船的大副若王子患有胃潰瘍,他總是喝溫牛奶代替吃藥,金田一先生,你要不要試試看?”
“只要能治好,什麼都成。”
阿一勉強她笑著回答。
“那麼請兩位到我的房間等一下。洋子,廚房那邊我會跟廚師說你晚點到,你就先溫杯牛奶來吧!”
“我知道,可是,廚師好凶的,你得替我說個好理由才行。”
“喂,洋子,你怎麼可以在客人面前這樣說話?”
水崎慌忙制止。
洋子笑著說:“是你先叫我‘洋子’的。”
他們的對答讓美雪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們知道你們兩個人的事喲!輪機長告訴我們的。”
“啊?大島先生!這人還真是傷腦筋啊!”
水崎很不好意思似地搔著頭。
“你們是很相配的一對啊!真叫人羡慕。”
美雪說完,洋子害羞她笑著用手塢著嘴巴。
“沒有啦!那麼,請兩位稍待一會兒。”
洋子行了一個禮之後,就回到走廊深處左側的房間去。
“哈哈哈,真糟糕……啊!先請兩位到這邊來吧!”
水崎也笑著把兩人帶往自己的房間。
“請進!”
工作人員的休息室設備跟阿一他們的客房差不多,不過床舖比較樸素一點,房間中放著比客房大一點的桌子,旁邊還擺著四張小椅子。
“打擾你了!”
美雪扶著抱住肚子的阿一,讓他坐下來。
“呼……”
阿一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弓著背坐下來。
現在他覺得胃痛好像好多了,他深呼吸幾次,痛楚也隨著消失。
“呼!總算輕松多了……嗯?”
他突然聞到一股惡臭。
(這個味道是?)
不用說,那當然是阿一自己的口臭。
昨晚吃了一大堆加了蒜的麵食,又因為突然的胃痛讓他來不及刷牙,而且聽說胃不好的人,口臭會很嚴重。
阿一扭曲著嘴形,輕輕地把氣吹向自己的鼻子。
(唔……
受不了……
沒想到自己的嘴巴竟是這種味道!)
美雪見狀,擔心地湊上前來。
“阿一,你沒事吧?看你那麼痛苦的表情……”
“沒……事……”
阿一正想回答,隨即捂起嘴巴。
(這種臭得可以薰死蒼蠅的味道,絕對不能讓美雪聞到!)
阿一的腦海裏閃過參加這個行程時看到的“熱狗週刊”:問卷調查一百個高中女生,對有口臭的男人敬謝不敏!
這表示對方胃不好,而且接吻時會傳染蛀牙!
(真糟糕!
昨晚已經吃喝過一餐,再過幾個小時又是夜晚,得趕緊想想辦法……
)
阿一一時也忘記胃痛,塢著嘴巴站起來。
“怎麼了?阿一!”
美雪露出狐疑的表情。
阿一勉強裝出一個笑容回答說:“不是啦!我怕燙,我想去提醒洋子牛奶不要加得太熱。”
阿一來到走廊上,看見洋子捧著牛奶杯正要下樓。
“洋子,等一下!”
阿一從後面揮手叫住她。
“金田一先生,你還有什麼事?”
洋子回過頭來。
阿一看著洋子拿著的牛奶。
“啊!太幸運了!你是不是要到廚房去熱牛奶?”
“對呀!怎麼樣?”
“是這樣的,能不能……順便請你拿口香糖?”
“啊?”
“如果一樓的販賣部有”青箭“或其他牌子,能不能請你帶來?”
洋子看到阿一捂著嘴巴說話的樣子,立刻明白他的意圖,她吃吃地笑著點點頭。
“是,販賣部裏有,我會幫你帶來。”
“啊!真是麻煩你了。”
洋子笑著對尷尬不已的阿一行了一個禮,快速地下樓去了。
3
回到室內,阿一故意和美雪保持一段距離,他和水崎就站得比較近。
水崎利用這個無聊的時間問阿一。
“你們兩位認識劍持夫婦?”
“嗯,我們……好痛!”
“金田一先生,你沒事吧?胃還很痛嗎?”
“不,比剛起床時要好多了……對了,我有很多事想請教水崎先生,可以嗎?”
“關於我的事嗎?”
“不,是關于東方號的事。”
一提到這個名字,水崎原本溫和的表情瞬間暗沈下來。
阿一不以為意地繼續說道:“我和美雪以前曾被捲入跟那件事故有關的某個案件中,我聽輪機長大島先生說,本船的船長和大副若王子原本都是東方號的船員。”
“當時我並沒有在東方號上,詳細的情形並不是很瞭解。”
水崎先是一段開場白,然後開始述說:“那的確是一件大事故,二萬噸級的豪華客輪在短短一個小時之內完全沈沒。”
“嗯,也造成很多傷亡吧?有人說這是‘日本的鐵達尼號事件’,當時到底是什麼狀況?”
說著說著,阿一已經忘記胃痛的事,好奇地伸直身子問。
“這是在能見度很低的濃霧中所發生的事故,聽說是油輪的船長喝了太多酒所引起的……總之造成上百人以上的傷亡,即便最後被判定沒有過失的東方號鷹守船長和大副若王子,也得負起道義責任,離開東亞東方海運。”
水崎說到這裏便打住話題,一瞬間,冰冷的氣氛籠罩整個房間。
這時,有人敲了門。
“是我,我進來了喔!”
話聲未落,洋子就打開門,捧著冒著熱氣的馬克杯和口香糖進來了。
“怎麼了?”
洋子驚愕地問道。
水崎換回原來的笑容說:“我六點要到司舵室工作,先行告退了,兩位請慢用。洋子,你也不要耽擱太久,免得又惹得廚師大發雷霆。”
“我知道!”
“金田一先生、七瀨小姐,早餐七點半開始,到時船長會致辭,請准時集合,不要遲到。”
水崎說完就離開房間。
阿一一邊喝著洋子送來的牛奶,一邊看著水崎的背影。
突然一陣奇怪的騷動掠過心頭,昨晚也有這種感覺。
那是一種不祥的預感,仿佛有可怕的事情在不知不覺當中已經快要發生似的,令人感到不安。
(笨蛋!這一定是我自己多疑啦!太多疑了……)
阿一仰起頭來,把堵塞在胸口的不安連同牛奶一起喝下肚。
4
阿一和美雪於七點四十分才來到餐廳。
他們原以為鷹守船長一定已經開始致辭了,所以輕手輕腳地推開餐廳的門。
“喂!金田一,這邊!”
劍持坐在窗邊的桌旁揮著手大聲叫著。
“老兄,怎麼了?船長不是要致辭嗎?”
阿一走到桌邊劈頭問道。
“他大概睡過頭了吧!”
劍持聳著肩說。
“什麼?找不到船長?”
突然,若王子的聲音跳進阿一的耳裏。
“是的,用對講機呼叫也找不到人。我去敲他房門,也沒人應。”
船員帶著困惑的表情說道。
“有沒有廣播?”
“廣播過了。”
“傷腦筋,客人都已經到齊了。”
“輪機室呢?無線電室和醫務室都找過了嗎?”
“是的,可是……”
“找不到嗎?真奇怪了,他到底會在哪里?”
“會不會往房裏?”
“可能嗎?那為什麼不回對講機呢?”
“這個……或許發生什麼事倒在房裏。”
船員嘟噥著說道。
聽到這句話,旁邊的船員也介面:“我遵照大副的指示,從六點半到剛剛都在清掃樓梯,可是我沒有看到船長從三樓下來。”
“什麼?這麼說來他是在房裏羅?昨天他喝了不少酒,或許真的發生什麼事。”
若王子好像不怎麼擔心似地說。
聽到這些對話,阿一的心頭又湧上那種奇怪的騷動,他忍不住站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
阿一靠上前去詢問大副若王子。
“沒什麼,對不起,勞您久等,因為船長還沒有來。”
“船長?他經常遲到嗎?”
阿一又問。
若王子不耐煩地微微歎一口氣。
“不,從來沒有過,雖然船長總是在自己房裏吃完簡單的早餐後才到這邊來,但……”
“若王子先生!”
帶著滿臉睡意約二副加納達也諂媚地靠上來說:“要不要我去看一下?”
“嗯!那麼我就先代替船長做簡單的致辭,讓客人先開始用餐,你帶人到船長室去看看,萬一有什麼事,留一個人在現場,叫另一個人趕快來通知我!”
若王子的指示確實非常適切。
加納點點頭,隨即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對附近的船員說道:“喂!跟我來!”
就在這一瞬間,阿一心中響起劇烈的警鐘聲,他直覺認為自己應該跟他們去。
“等一下!”
阿一大聲地制止加納,然後回過頭來對若王子說:“我可以一起去嗎?”
“啊?有什麼事嗎?”
若王子不解地問著金田一。
阿一只是輕描淡寫地回答:“沒什麼……只是好奇罷了。”
說著,阿一便自行跟著加納他們離開餐廳。
阿一確實感覺到有一股奇怪的氣息威脅著這艘船,雖然只是直覺而已,但是他的直覺卻往往准得令人討厭。
“喂!金田一,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我也去!”
“我也去!”
劍持和美雪慌忙追了上去。
其他的客人和工作人員見狀都不安地站起來,目送著前往船長室約五個人。
“快點!”
阿一從後頭催促著船員們。
加納似乎難以理解阿一他們為何要跟來,他們為何要如此驚慌?
他心裏有些不解,但仍聳著肩加快腳步。
5
船長室緊臨三樓的司舵室,朝著船前進的方向看來,是位於右側,也就是右舷。
“船長,鷹守船長,您在睡覺嗎?”
加納一邊敲著門一邊問,裏面卻沒有回應。
“船長,我要開門了喲!”
加納說完,便旋開門把。
門沒有上鎖,馬上就打開了,窗簾是開著的,可是房間裏卻有些陰暗,因為船朝南前進,右舷面向西側,所以陽光到下午才會照進來。
“船長!”
加納點亮電燈,又叫了一次。
船長室內依舊沒有回應,可是奇妙的是,房內卻仿佛有人氣在。
阿一一踏進房裏就發現到那股“人氣”,不,正確說來,應該是“曾經有人在的氣息”。
老橡木桌上整齊地擺放著盤子和刀叉。
刺鼻的煎蛋焦味和混雜在空氣中的烤麵包香彌漫整個房間。
電氣爐上的平底鍋,發出滋滋的聲音,荷包蛋早已煎焦了。
盤子上切成厚厚的麵包剛好烤成茶色,烤麵包機還是熱的。
咖啡壺裏的咖啡冒著熱氣,咖啡杯整齊地擺在旁邊。
所有的景象平凡得一如往常,唯一不同的是坐在這裏用早餐的人不見了。
“船長!”
加納又叫了一聲,同時打開浴室的門,可是裏面也沒人,只有通風扇旋轉的聲音不停地響著。
“這是怎麼稿的……船長不見了?”
加納不由得顫抖著聲音喃喃說道。
就在不久以前,這個房間裏確實是有人在的。
可是,那個原本應該在的鷹守船長卻仿佛被吞進另一個時空似的,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瑪麗。色列斯號……”
門口突然有人在說話。
“是誰?”
阿一回頭一看,眼前閃起相機的閃光燈。
一個背著自動對焦的單眼相機,戴著銀邊眼鏡的中年男人站在眼前,肩上仍掛著那只系著名牌的大型相機箱。
他就是九名乘客中之一:赤井義和。
“這就是瑪麗。色列斯號。”
赤井仍然一邊按著快門一邊說道。
“瑪麗。色列斯號?”
加納反問。
赤井帶著興奮的表情說著:“是啊!你既然是船員就應該聽過,一八七二年在大西洋上被發現的無人幽靈船。”
“啊!”
不要說加納了,連阿一和美雪、劍持都同時想到。
“看來各位都曉得吧!‘瑪麗。色列斯號’就是那個經常刊載在雜志上,非常有名的幽靈船。在其一天早上,早餐准備到一半時,所有的船員突然從帆船中憑空消失了。”
“你到底……”
阿一話沒說完,赤井就放下相機回答:“對不起,我叫赤井義和,是一個靈異攝影師,我的工作就是拍攝或者報導這些奇怪的現象,這一次就是為了追蹤這艘船而來的。”
“哪有這種事?這怎麼會是瑪麗。色列斯號呢?沒有人消失啊!我們不是好好地站在這裏嗎?”
加納激動地抗辯,卻又好像感到恐懼似地顫抖著嘴唇。
“你難道不知道瑪麗。色列斯號上船長室的模樣嗎?煎好的蛋、煮好的咖啡和排放整齊的餐具,還有記載到失蹤當天截止的航海日誌。”
赤井說著,便伸手拿起攤開在桌上的日誌給加納看。
“一九九四年七月二十三日,這是今天的日期,怎麼樣?跟瑪麗。色列斯號不是一模一樣嗎?”
阿一他們也因為這股從天而降的恐懼感,一時說不出話來。
而赤井臉上浮現得意的表情說道:“這是不折不扣的現代‘瑪麗。色列斯號’事件。”
6
早餐結束之後,船內充滿陰鬱的氣氛。
船長消失的事實馬上從自稱為靈異攝影師赤井義和的口中,傳給其他的乘客知道了。
可是,在不知船長為何消失、消失至何處的情況下,乘客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一味地抓著船員們不停地質問:“船不會有事吧?”
“能平安到達目的地嗎?”
十點過後,乘客全部都到起居室集合,船方要進行一場說明會。
大副若王子和三副加納站在局促不安的乘客面前,若王子宣佈由於鷹守船長行蹤不明,今後由他暫時代理船長職務,然後以平淡的語氣開始說明今後的應對方式。
若王子表示,搜索鷹守船長下落的行動仍會一直持續著,而從目前的位置來看,繼續駛向小笠原比回頭來得理想,所以航行仍然不變。
這時乘客們相繼表現出不安的神色。
“行蹤不明是什麼意思?船長到底發生什麼事?”
乘客之一大澤貴志像學生向老師發問似地舉手問道。
看他忐忑不安雙腳直抖的樣子,就知道他內心是多麼地緊張,可是他又企圖在交情已經很熱絡的高中女生面前,表現出鎮定的樣子。
“沒有船長真的不會有問題嗎?船會不會漂流在海上回不去了?”
美裏朱美泫然飲泣地問道。
留長發的飯島優也問若王子:“會有救援船來嗎?一定不會有事的吧!”
若王子沉著地回答:“請大家不用擔心,一開始我就表明,雖然沒有船長,但是掌舵的工作原本就是由三名船員輪流負責的,對於航行並不會產生實質上的障礙。因此目前並不需要請求救援,這一點請各位放心。”
阿一可以感覺乘客們聽過若王子的說明之後,似乎比較安心。
這個看來四十幾歲的大副似乎是只老狐狸,就像輪機長大島所言,他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個很滑頭的人。
盡管發生船長失蹤這麼嚴重的事件,他仍可以面不改色地用簡單的說明讓乘客定下心來,真不愧是經歷過東方號事故的老手。
可是,就如大島所言,如果船員人數比規定的少很多的話,那麼船長不見一事,是不是真的不會對航行造成障礙,這就值得懷疑了。
“此外,關於鷹守船長失蹤一事,據我們推測,可能是因為某種事故而意外翻落船外。”
若王子說完,赤井便站起來發言:“那是不可能的事!昨天我還跟鷹守船長聊了很久,那麼有經驗的船員,怎麼可能輕率地落海呢?若王子先生,請你說實話吧!因為從現在開始,我們得學著保護自己才行。”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淚水盈眶的美裏朱美又開始信心動搖。
“赤井先生,這些話待會兒……”
若王子依舊面不改色地說。
飯島優隨即站起來插嘴:“若王子先生,你到底在隱瞞什麼?請說出實情!”
因為她失聲質問,所有的乘客都一臉狐疑地看著若王子,不只是乘客,已經知道實情的香取洋子和輪機長大島健太郎,也都鐵青著臉看著若王子。
但是若王子仍然沒有什麼表情地說:“不,我沒有隱瞞任何事情,請你們不要妄自猜測。”
“他被殺了嗎?”
大澤貴志突然冒出這句話來,霎時所有的人都屏住氣息。
“是啊!船長是不是被人……”
“不,沒這回事!”
若王子趕緊否認。
“如果是被殺的話那還好。”
赤井說著環視在場的人。
“船長是真的失蹤了,在准備早餐之時,突然被吸進異次元空間了。”
他停頓一下,欣賞過眾人啞然失聲的反應後,裝模作樣地說道:“這艘船被誼咒了,被幽靈船長誼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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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0-2-4 16:09:17
7
“幽靈船長?”
一直沈默不語的二副加納,像是回應赤井一樣驚訝地張大嘴巴。
“是的,幽靈船長。現在就讓我為不知道瑪麗。色列斯號事故的各位說明一下。”
赤井的臉因興奮而滿是紅潮,他開始說起幽靈船的傳說。
“我現在要講的故事是發生在一八七二年的真實事件。故事一開始是在大西洋中航行的底格拉底亞號遇上一艘樣子詭異的帆船,這艘船的帆布像破布一般地垂掛著,就像傳說中的幽靈船一般向前航行,此船成為航海史上最大的謎題,也就是瑪麗。色列斯號。”
若王子和加納也不想再制止赤井發言,身為船員,他們或許也曾耳聞過這艘幽靈船,只是一直沒聽過完整的版本,因此,在赤井說故事的時候,他們的表情顯得格外專注。
“在發出信號彈而沒有獲得回應之後,底格拉底亞號的船員在船長的命令下劃著小艇登上那艘船。可是,他們看到的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景象。船上並沒有人,也沒有甲板作業員、船員,甚至連船長也不見蹤影。前往探索的船員,一開始也以為所有的船員是在暴風雨來襲之時棄船逃生了。可是,他們隨即就知道這個推想錯誤,因為船內和平時沒有兩樣,船員們的衣服和行李都在,連早餐也已經准備好,船長太太所使用的縫紉機、孩子的玩具都原封不動地留在現場。更奇怪的是,船長室桌子上還好端端地放著香噴噴的煎蛋、烤好的麵包,甚至連咖啡也還熱騰騰地冒著蒸氣:此外,已經打開蓋子的藥瓶,裏面的藥還完整地放著。如果是遇到不得不棄船的暴風雨而使得船身劇烈搖晃的話,藥瓶和咖啡杯應該會倒的,而且船內應該會留下動亂之後的痕跡。可是,無論從任何地方都看不出有此跡象;留在船?滲霈x有十天前早上的紀錄。也就是說,在被發現之前,這艘船的人員在十天前毫無理由地突然消失了。最令人震驚的是,這艘無人的帆船在十天當中仍然循著既定的航線航行。因此船員們都在傳言,這一定是幽靈船長在掌舵的緣故。”
“那……現在這艘船的情況不是跟它一樣嗎?”
加納突然打斷赤井的話。
“是的!所以找說,這艘船是被詛咒了。”
“加納,閉嘴!”
若王子面無表情地制止。
可是加納仍然繼續說道:“若王子先生,你應該知道這件事的,有人稱這艘船為幽靈船。一年前,當時的船長在航行中因事故而死亡,從此就常有人在船停泊時看到司舵室有人影,也發生過船在無人的狀態下,三更半夜自行在港口打轉的情形。因此傳聞那是死去的船長的幽靈附在這艘船上,不讓人接近……會不會是東方號的……”
“住口!”
若王子突然怒吼出來。
原本喋喋不休的加納也被他的氣勢所懾,馬上安靜下來。
“鷹守船長失蹤是一件意外,說不定他是自殺。船長在這幾年內也經歷過不少風風雨雨,就算他突然想死也不奇怪。是不是?加納!”
若王子壓抑著激動的情緒,紅著眼睛說道。
赤井立即加以反駁:“哦?若王子先生,你的意思是說,船長把麵包放進烤麵包機,准備好咖啡壺,開始用爐子煎蛋時突然想死,於是便跑出房間,以正在掃樓梯的船員都看不到的速度跑下甲板,然後跳進海裏嗎?那未免太離譜了吧!我敢肯定船長是離奇消失的,這是一個奇怪的現象。”
“依我看兩者都不是。”
阿一打破冗長的沈默說道。
“你說什麼?”
赤井問道。
阿一站起來繼續發表意見:“我是說,這不是自殺,也不是什麼奇怪的現象。”
“哦?你剛剛也在船長室嗎?這位是……”
赤井對金田一的發言感到好奇。
“金田一。”
阿一先報上自己的名字。
“金田一小兄弟,你有何根據?”
“日誌。”
“日誌?”
“是的,早上船長的航海日誌是攤開在桌上的對吧?上面還寫著今天的日期。赤井先生,你認為那是什麼時候寫的呢?”
“應該是在消失之前寫的,船長在寫日誌時突然受詛咒而消失了。”
赤井提出他的見解。
“可是,我們到船長室去時,爐子是開著的,平底鍋上的蛋也煎焦了。這麼說來,船長是在做早餐途中不見的。如果他是一邊煎著蛋又一邊寫日誌……似乎不太合理。”
“那麼我們換個角度想如何?船長一早起床便想寫日誌,可是他寫上日期之後,又停下來准備早餐。”
“那也挺奇怪的。”
“為什麼?”
“因為房間的燈沒有開呀!”
“什麼?”
“你想想,我們是在七點四十五分左右到達船長室的。當時蛋已經煎焦,烤麵包機也已經跳起好一陣子。我問過船員,他第一次打對講機到船長室的時間大概是在七點三十五分左右。所以,在七點半的時候,船長應該還在房間裏。”
“那又怎樣?”
赤井似乎有些不解地詢問金田一。
“准備那些早餐大概要花個十五分鐘吧!這麼說來,船長想記日誌應該是在之前的七點十五分左右。那時太陽是位於東方相當低的地方,位於西側的船長室還沒有照進陽光,房內應該相當陰暗才對。那麼,船長如果想記日誌,就得先打開電燈才行。可是,我們到船長室去的時候,燈並沒有亮著。你不認為這一點很奇怪嗎?”
“唔……”
赤井皺起眉頭不說話了,倒是若王子跟著說道:“有道理,這位客人的意思是說,船長不是突然失蹤,而是中途放下所有的事情,自己離開房間的羅?所以他在離開房間之前,關上電燈。”
“不對!如果照。你的解釋,就更奇怪了。”
金田一對著若王子搖搖頭。
“為什麼?”
若王子狐疑地看著金田一。
“有時間關電燈的人應該不會放著蛋讓它焦才對。我要說的是,船長室的狀態,包括早餐和放在桌上的日誌,都是有人刻意做出來的,或許是出自船長之外的某個人之手。”
“喂!金田一,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劍持插了進來,他大概從阿一的口氣中嗅到有案件發生的味道了。
“老兄,這也就是說,船長在更早之前就不在房間裏了,而某人為了掩飾這個事實,便在天亮之後到船長室准備早餐,寫上日誌。”
“唔,有道理。要模仿寫數字的筆跡並不難,可是金田一為什麼有人要這麼做呢?”“這個我還不知道,不過那個人可能想將船長的失蹤模擬成赤井先生所講的‘瑪麗。色列斯號事件’……”
起居室裏的人都靜靜地聽著劍持和阿一的對談。
有一個人模擬百年以前的奇怪事件將船長弄不見,這對他們而言,是一件比被幽靈消滅還更可怕的事。
“那麼金田一,那個人會是誰呢?”
劍持問道。
“老兄,我要是知道就不用這麼辛苦地推測了,我們不妨先稱他為身分不明的‘幽靈船長’吧!”
“等一下!難不成是他把船長帶走的?”
加納發問。
“大概吧!這艘船位在太平洋當中,救生艇也都還在,所以如果船長不在船上的話,生存的機率就等於零,也就是說……”
阿一環視在場所有的人,拋下一句驚人之語。
“船長是被那個‘幽靈船長’所殺害的。”
一瞬間,所有的乘客和工作人員同時僵住臉。
阿一快速地移動視線,掃過每個人臉上的表情變化。
“你們也該適可而止了吧!”
若王子以強硬的語氣插嘴進來。
“這裏還有其他乘客在,請你們控制一下,不要說出這些危言聳聽的話來。”
“可、可是,這件事……”
劍持還想力爭,可是若王子也不甘示弱地說:“船長不在,我就是代理船長,也是本船的負責人,既然您搭乘本船,就請您遵照我的指示。現在我們要回去工作,此事就此打住!”
若王子說完,便對加納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離開起居室。
若王子他們離開之後,香取洋子靠了上來。
“對不起,發生這種裏,他們心裏也不好受,希望你們見諒。”
洋子不停地賠禮道歉,她每點一次頭就飄來洗發精的香味。
“哪里,我們沒有證據就說這是殺人事件,也難怪他們要感到為難了。”
劍持說話的態度和對若王子時完全不同,有點裝腔作勢。
即使是警官,面對年輕女孩一臉愧疚的表情,總是難以招架的。
“那個、請問……”
突然,那個色男大澤插嘴進來,對著劍持問道:“您是警官先生嗎?”
“是的。”
“你們剛剛說的話是真的嗎?船長是被人殺死的嗎?”
躲在大澤後面的美裏朱美和飯島優不安地談論著。
“啊!怎麼辦?”
“我不要玩了,我想回家!”
“如果是真的,那殺人犯就在這艘船上羅?”
短發的美裏朱美說著便皺起她那漂亮而纖細的眉毛。
仔細一看,原來這個少女的妝化得比一般高中生厚,眉毛也修得整整齊齊的。
飯島優雖然沒化得像朱美那麼濃,卻塗著正流行的淡珍珠色口紅,她全身被太陽曬得點黑,是屬于“健美女郎”那一類型。
她睜大眼睛,好像在我什麼人似地咕嚕咕嚕轉動著,不斷觀望四周。
當她發現阿一周奇怪的表情看著自己時,不禁嚇了一跳,快速地把視線投向劍持問道:“請問兇手會是誰呢?難道會是船員之一嗎?”
“這個嘛……”
劍持望著阿一。
阿一會意地代替他回答:“反正我想一定不是你們啦!”
“哈哈哈!有道理,這點是錯不了的。”
劍持大笑著站了起來,拍拍金田一的肩膀說:“我們是不是該回房去了?”
8
劍持的房裏聚集四個人。
趁著劍持夫人泡茶的空檔,劍持帶著正經的表情對阿一說:“金田一,你覺得那個大副若王子怎麼樣?我覺得他好像在隱瞞些什麼事。”
“嗯,我也有那種感覺。”
“我猜得沒錯吧!果然是那傢伙把船長……”
“別太早下定論,說不定他也是”幽靈船長“的目標之一。”
“話說得沒錯。”
聽他們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談,劍持夫人和枝不由得笑出聲來。
“真叫人猜不透哪個才是刑警。”
“羅、羅嗦!你安安靜靜泡茶就好了。”
“喲!你好了不起哦!在金田一和美雪面前就少擺架子了。”
和枝說著便用眼睛瞪他。
“你、你這樣講話……”
“兩位,算了啦!今天不是你們結婚十五周年紀念日嗎?要相親相愛哦!”
美雪笑著打圓場。
劍持難為情地紅著臉,扯回原來的話題。
“可、可是金田一啊!在這種情況下,我雖然身為刑警,也不能隨便找人問話呀!”
“說得也是。”
“唔,我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是殺人事件,如果有物證就好辦。”
“物證啊!四周都是海,屍體可能早就沈在海底了……啊!”
“金田一,怎麼了?”
“無線電!船上一定有無線電的,和海上保安廳聯絡,請求派遣直升機四處看看,或許還可以發現屍體。老兄,你去問問船員吧!”
“嗯,好!”
劍持馬上用對講機詢問無線電室。
可是,一問到無線電之事,劍持的表情卻越發地僵硬。
劍持放下話筒,用沉重的語氣說道:“金田一,糟了,無線電好像壞掉了。”
“什麼?是真的嗎?”
“嗯,早上七點左右還可以用,但是十點之前若王子想用無線電聯絡船長失蹤的事情時,卻發現機械破水浸濕,已經不能用。”
“修不好嗎?”
“聽說很難。”
美雪的臉色也變了。
“照這種情形來看,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沒有辦法對外聯絡?”
“嗯。”
“怎麼辦?這樣下去,我們只好在海上漂流。”
美雪縮著身體,鐵青著臉。
阿一看著她說道:“沒事的,美雪。雖然無線電壞了,但是船不會那麼脆弱地漂流在海上的。”
“不過,金田一……這麼看來,或許這真的如你所說的是一件‘殺人事件’。”
劍持正經八百地說。
“對,老兄。”
阿一仿佛下定決心似地站起來。
“或許破壞無線電和鷹守船長的失蹤都是‘幽靈船長’的傑作哪!”
“金田一,你打算怎麼樣?”
“首先得找到可以證明此事是殺人案的證據,否則我們根本動彈不得。”
“你要查船長室嗎?”
“嗯,先去查查那個房間再說。”
阿一和劍持碰都沒碰和枝泡的茶便匆匆離開房間。
9
金田一和劍持把和枝和美雪留在房裏,朝著船長室走去。
沒想到船長室已經從外面上鎖,怎麼打都打不開。
“怎麼辦?”
“嗯,就算遭到他們抗議,也得想辦法把門打開。”
當阿一他們在船長室前思索時,走廊盡頭的司舵室忽然有人探出頭來。
“咦?金田一先生,還有劍持先生,你們在這裏幹什麼?”
說話的人是水崎丈次。
“水崎先生,你現在忙嗎?”
阿一間道。
“不,我從晚上十點才開始負責掌舵,時間還很多,有事嗎?”
“那太好了,水崎先生,我們有事想請你幫忙。”
阿一想請水崎打開船長室的門。
“唔……我是無所謂啦!可是不知道大副若王子會怎麼說呢?船長室的鑰匙應該在他身上。”
“能不能請他幫忙?”
“這個……可是,大副今天到清晨兩點才結束勤務,現在還在房裏睡覺,如果叫醒他,恐怕會影響他夜間的勤務。”
“拜託!”
阿一兩手合十請求他。
“好吧!那就用備份鑰匙吧!”
水崎苦笑著說。
“備份鑰匙?有這個東西嗎?”
“嗯,一向放在船底的管理室,我去找人拿來吧!”
“水崎先生,請等一下!備份鑰匙是任何人都可以隨便拿的嗎?譬如工作人員……”
“唔,對啊!”
“那麼乘客呢?”
“這個嘛……可是客人不知道存放的地點啊!”
“說得也是。”
阿一正支著下巴思考事情時,水椅已拿起走廊上的對講機。
過一會兒,一個船員拿著備份鑰匙走過來。
“現在請兩位看清楚吧!”
水崎邊說邊打開船長室的門。
房間裏面除了咖啡壺和電氣爐、烤麵包機的開關被關掉之外,跟早上看到的情況完全一樣,不過,陽光已經開始從西側照進來。
因為這個緣故,和早上的情況相較,室內顯得格外地明亮。
劍持在沒有打開燈的情況下第一個踏進室內,就在阿一要跟進去時:“咦?”
阿一的視線望向牆壁,突然停下腳步,靠上前去想看清楚一點。
“老兄,看看這個!”
阿一說道,同時指著入口旁大型舊式電燈開關附近。
“怎麼了?你發現什麼?”
劍持走上前去,注視著阿一所指的部分,那是一個直徑不到一公分的紅色汙點,在純白的牆上,這麼一小點仍然很清楚地浮現出來。
“喂,金田一,這是……”
劍持的臉色倏地變得僵硬起來。
“是血跡!錯不了。”
“血跡?”
水崎聞言嚇了一跳,也靠了過來。
“怎麼會這樣?先前都沒有發現到。”
劍持頗感納悶地問道。
“那並不奇怪,早上房裏照不進陽光顯得有些陰暗,所以我們一進房間就立刻按下開關,就像這樣。”
說完,阿一把舊式電燈開關往下壓。
日光燈發出滋滋的聲音後才亮起來。
剛剛明顯可以看到的血跡完全被隱藏在大開關的影子裏。
“這是……原來如此,難怪我們看不出來。”
劍持交抱著雙臂喃喃說道。
“兇手可能也沒有注意到這個。”
阿一說。
水崎露出困惑的表情問道:“啊?兇手?什麼意思?”
“當然是殺鷹守船長的兇手呀!”
阿一說。
“殺、殺人?可能嗎?”
“錯不了的,鷹守船長很可能在這個房間裏被兇手用刀刃刺殺,或者用沉重的鈍物毆打致死。”
阿一按掉開關,血跡又出現在牆上。
“這個血跡就是證據,從開關後面的血跡來看,兇手可能是在晚上潛入船長室,想趁船長睡覺時將之殺害。可是船長卻突然醒過來從床上跳起,逃向門的方向,兇手立刻追了土來,像這樣……”
阿一從床邊仿佛追著某個人似地往門走去,拳頭緊握像握著什麼東西。
“兇手用手上握著的兇器殺了船長。”
阿一說著,便做出揮下拳頭的動作。
水崎的臉為之僵硬,直直地看著阿一的表演。
劍持則帶著已經看慣的表情,沈默地抱著雙臂,傾聽阿一推理。
阿一繼續推斷:“當時,從鷹守船長身體噴出來的血濺到白色牆上,或許地上也流了大量的血,兇手打開燈發現到情況不妙,在匆忙之際擦掉血跡。可是他卻疏忽藏在開關後面的小血跡。是不是就是這樣呢?”
推理到這裏,阿一突然停了下來。
“等等!兇手為什麼要用這麼不聰明的手段呢?”
“啊?什麼意思?”
劍持問道。
阿一看也不看他一眼,開始在廚房四周找東西。
他打開餐具櫃,甚至檢查流理台下方的收藏櫃和冰箱,然後說道:“果然!老兄,我懂了。”
“到底是什麼啦?”
劍持不高興地問道。
“我想,應該是這樣吧!兇手趁三更半夜的時候侵入船長房間,這表示他一開始就帶有殺意。既然如此,應該會用勒斃或毒殺等不會在現場留下任何痕跡的手段才對。”
“嗯,說得對。”
“我就是這樣想,所以才開始找其中的理由。”
“你發現什麼嗎?”
“不,說發現什麼,不如說丟了什麼。”
“什麼意思?”
“削水果的刀不見了!”
“水果刀?”
“你看吧!”
說著,金田一打開冰箱。
“冰箱裏除了牛奶和蛋之外,還有很多水果。你看,有奇異果、蘋果和芒果,可是房間裏卻沒有水果刀,也沒菜刀,吃飯用的刀子又不能削水果,這不是太不合理嗎?”
“那麼,不見的水果刀就是兇器了?”
“大概是,兇手一定把它處理掉了。其實只要洗幹淨放回原來的地方就可以,大概有不得不處理掉的理由吧!”
“嗯,就心理學上來說,把兇器留在現場是需要勇氣的,而且利用最新的科學方法也可以從洗過的東西檢驗出血液來。”
劍持說罷,金田一繼續接著說:“嗯,兇手可能本來准備用不著痕跡的殺害手法。可是當他靠近床邊時,鷹守船長卻醒了,於是兇手和船長一陣扭打,結果兇手原先准備好的‘道具’掉落在地上。”
金田一指著地板。
“兇手一定很慌張,雖然房裏不是非常漆黑,但是靠著月光或者廚房裏那個燈泡,想要找到遺落的兇器還是相當困難的。而且,兇手也沒有時間去打開門口旁邊的電燈開關,然後再回到床邊撿兇器。因為,如果讓船長逃出去就麻煩了。只要船長發出聲音,或者敲附近房間的門,就算三更半夜,也可能會有人出來一探究竟。何況附近的司舵室裏還有值班掌舵的人在,對不對?水崎先生。”
“是的,清晨兩點以前是我值班,之後到六點是大副若王子在司舵室輪班。”
水崎不安地說道。
阿一點點頭,將視線移回到劍持身上,繼續他的推理。
“於是,慌張的兇手就用其他的兇器……咦?”
阿一說到這裏又開始歪著脖子。
“怎麼了?金田一。”
劍持狐疑地問道。
“沒什麼,好像有點不對。就算房間再怎麼暗,犯人撿起落在地上的兇器也比到廚房找刀子還……嗯……啊!原來是這樣,我懂了!”
“你一個人在那邊自言自語些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我認為,鷹守船長一定比犯人先逃到廚房去抓起被視為兇器的水果刀或菜刀,因為船長知道這些東西放在哪里,而兇手為了阻止船長逃出去,早就堵在門口前,所以比船長慢一步。”
“原來如此,接下來我就明白了。”
劍持作出從廚房拾起某樣東西的動作,走近站在門口前的阿一。
“船長就像這樣,手拿刀子朝著兇手走去,可是兇手毫不畏懼,反而撲向船長,奪下刀子。”
劍持說著,阿一便配合著他,作出搶奪劍持手上的刀子的動作說:“結果反而是兇手殺死船長,當時的情形大概就是這樣了。”
“唔,如果金田一推理正確的話,兇手可要相當拚命才殺得了船長呢!”
劍持反過來抓住阿一的手腕說道:“因為被害者雖然五十幾歲了,但是仍是一個強壯的船員,如果兇手是像你這種軟腳蝦的話……”
劍持說罷,順勢把阿一的手腕一扭,阿一不由得發出慘叫聲。
“老兄!好痛啊!你幹什麼?”
“哇哈哈哈!因為如果兇手是像你這樣的話,老早就被制服了。”
“真是的,何必假戲真做呢?”
阿一不悅地抱怨著,劍持卻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
“總之,金田一,奪取刀子刺殺一個人是需要相當的技巧,所以兇手就是船上的二十一個人,去除女人、小孩、老人之外的‘某個人’。是不是?”
“還不能如此確定,不過雖不中亦不遠矣。老兄,你愈來愈不錯了喲!總之,該是員警出馬的時候了。”
“嗯!換我來展開調查!”
劍持精神抖擻地說。
“我一定會徹底地向每個人追問可能成為殺人動機的事實,然後再確認不在場證明。等等!沒有屍體,犯罪時間也還不清楚。”
“你還真呆啊!老兄,不知道正確的犯罪時間,總知道偽裝工作的時間吧!”
“哦!你是說今天早上的不在場證明啊!”
“嗯,犯人在半夜用水果刀或菜刀殺死鷹守船長之後,匆忙地擦拭血跡,處理掉兇器,然後在第二天早上算准船長做晨間致辭的時間,再度潛進船長室,留下各種線索,讓人以為船長剛剛還活著。如果這個推理沒錯,那麼只要查出每個人在兇手從事偽裝工作時的不在場證明,就應該可以知道兇手是誰了。”
阿一沈吟地繼續說道:“在航海日誌上寫日期、把餐具擺在餐桌上、煮咖啡、把麵包放進烤麵包機裏、開始在爐子上煎蛋,匆促完成這些工作大約需要多少時間?”
“唔……就算速度再怎麼快,大約也要花上十分鐘。”
劍持回答。
阿一像挖掘到秘密一般,不禁大笑出聲來。
“老兄,你果然是個怕老婆的男人哪!”
“胡說!我只是有時為了趕工作才偶爾自己動手。”
“算了、算了!對了,十分鐘就可以完成偽裝工作,那麼接下來就該推算兇手是在早上的幾點幾分進行偽裝工作的。”
“根據船員所說,早上七點三十五分用對講機呼叫時,船長室已經沒有人在了,所以應該是在更早的時候。”
“不,這樣不對,你想,就算兇手在房裏,他也不可能回應對講機啊!應該要從我們到船長室的”七點四十五分“推算起才對。我認為從船長室裏烤麵包機的溫度和蛋燒焦的程度、咖啡壺裏咖啡的冷卻度來推算,當時可能已經超過十到十五分鐘了。也就是說,在今天早上七點十五分到七點三十五分的這二十分鐘內,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人都很有可能是兇手。”
“好極了!金田一,推理到這種程度,就等於找到兇手了。”
劍持說著,很高興地拍著手。
“嗯,最好是這樣。”
阿一淡淡地回答,感覺上似乎有些不太對。
他覺得這樣一口氣趁勢完成的推理,似乎有某個小地方存在著致命傷。
看著阿一不怎麼釋然的表情,劍持高亢的情緒也受挫地緩和下來。
“水崎先生,就先請你叫醒代理船長若王子先生,要他把所有的乘客和船員,除了那些職責在身、實在分不開身的人之外,全都集合到餐廳去。”
“你想做什麼?”
“我要調查這件事,這次可要請你大力相助了。既然找到血跡,此事是殺人案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水崎陰鬱著臉,只輕輕地點一下頭,便把備份鑰匙交給劍持,離開船長室。
作者:
x6666686
時間:
2010-2-4 16:09:57
第四章 惡夢
1
太陽早已下山,船在星空底下順利地向前航行。
可是,這種平穩卻反而使得船長失蹤一事,像沾在白衣服上的汙點一樣,更加明顯。
大多數的工作人員和乘客都到餐廳集合了,在劍持警官的要求下,大家晚餐後也沒有回房去,全都留下來協助搜查工作。
除了必須在司舵室掌舵的二副加納,和在輪機室執勤的一名船員沒有來餐廳;還有一個人,那就是仿佛刻意回避劍持,一直躲在房裏的乘客“中村一郎”,也以身體不適為由推辭,把房間上鎖,獨自待在裏面。
在未進行正式搜查之前,劍持並沒有權力強行把中村叫出來,只好先對願意合作的人開始進行調查工作。
劍持把集合在餐廳的乘客一個個叫到隔壁的起居室,由劍持發問,而金田一則在旁邊的娛樂室觀察。
第一個是輪機長大島健太郎,因為他說他有一大堆話要講,希望自己能排第一個接受詢問調查。
今年已經六十七歲的老輪機長一坐到劍持面前,就打開話匣子說個不停。
“我知道兇手是誰哦!”
“什麼?是誰?”
看到劍持緊張的神色,大島使露出黃板牙笑著回答:“是若王子。”
“若王子?就是那個大副?難不成你看到那個男人做了什麼?”
“沒有,不過,我知道那傢伙很憎恨鷹守船長。”
“憎恨?”
“是的,他原本是東亞東方海運的優秀幹部,他認為自己之所以會落到在這種快報廢的船上工作,是因為鷹守船長扯他的後腿。”
“原來如此……那麼,實際情形又是如何呢?事實上鷹守船長真做了足以讓若王子殺死他的事嗎?”
“這我就不知道,我只不過聽到一些傳聞罷了。”
“傳聞……他不可能光因為傳聞就殺人吧!”
劍持有些失望地說。
大島見狀更是正經八百地強調:“不,若王子那個男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因為他是一個老奸巨滑的小人,發生東方號事件時,他四處奔走,企圖把事故責任……”
大島說到一半突然住了嘴,劍持見狀立刻追問:“什麼意思?你可不可以說得詳細一點?”
大島勉強要劍持不可洩露秘密之後,才簡略地說明之前他沒有告訴金田一的東方號事件,和鷹守船長及若王子之間的牽連。
“聽說鷹守和若王子兩人勾結,巧妙地逃過事故的責任,這雖然純粹是流言……”
“哦,有意思,畢竟那是一件大事故,造成很多傷亡。說不定這次船長的死,有可能是某些人認為鷹守船長要為東方號事件負責而……”
“不過,這純粹是流言,失事責任完全在和東方號沖撞的油輪,該被人怨恨的應該是那艘油輪才對,東亞東方海運是沒有責任的。警官先生,我剛才說的話絕對不可以讓公司方面知道,否則像我這種年紀好不容易才找到糊口的工作,卻又說自己公司的壞話……”
大島變了臉色要求道。
劍持笑著說:“哈哈哈!我明白,你放心,員警有保密的義務。對證人不利的事情我們絕對不會洩漏半句的,你不用擔心。對了,後來油輪怎麼樣了?如果你知道的話……”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會吧!多多少少……”
“如果你想知道油輪的事情去問加納吧!”
“加納?”
“就是三副加納達也呀!現在正在司舵室的那個水手。”
“哦,那個神經質的男人啊!他對油輪的事清楚嗎?”
“當然羅!那傢伙當時就在油輪上啊!”
“什麼?那傢伙為什麼和原來東方號船員一起上這艘船?”
劍持不由得大吼起來。
劍持的樣子讓大島嚇了一跳,他吞吞吐吐地說道:“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聽說他因為有病不能上正規的船,只好到這條船上來。”
“有病?他到底有什麼病?”
“好像是一種昏睡病……反正就是一種一旦睡熟了就起不來的病。他上船之後,也曾經因為這個毛病而耽誤勤務時間。”
“可是對鷹守船長和若王子來說,他也算是害他們的船沈沒的人啊!為什麼還願意跟那種人一起工作?”
“聽說讓加納上船工作的是若王子。”
“啊?又是聽說?這艘船到底有多少不明來源的傳聞啊?”
劍持重重地歎口氣。
“那麼最後再問你一件事,你今天早上在哪里?做什麼?”
“我是輪機長呀!當然在輪機室,和輪機部的人員在一起。”
“是嗎?好,你可以回去了。”
劍持記錄完之後便闔上筆記本。
2
繼大島之後,接受詢問的乘客是赤井義和。
這個自稱為靈異攝影師的中年男子,帶著錄音機坐在劍持面前。
“你打算做什麼?”
劍持苦著一張臉問。
“做紀錄呀!不行嗎?”
“你有沒有一點常識?”
劍持對赤井的行為不禁血脈僨張。
“不行就不行嘛!請開始吧!警官先生。”
赤井一邊輕松地笑著一邊收起錄音機。
“真是的……好,我先問你,你為什麼要搭這艘船?”
“工作呀!我要取材。”
“取材?取什麼材?難不成是船長失蹤的事情?這種事只有兇手才會事前知道……”
劍持沈下臉來,赤井見狀又笑了起來。
“哈哈哈!你也不能因為這樣就拿我當犯人看呀!我是透過某個管道聽說因事故死亡的船長,他的靈魂會附在這艘船上,所以找就想來拍一些靈異現象。”
“靈魂附在船上?胡說八道!你認為真的有這碼子事嗎?”
“當然羅!這個情報可是具有相當的可信度。在兩個月前,曾經有人親眼見到這艘船在三更半夜沒有人搭乘的情況下,自己在小笠原的父島港內繞行,多可怕!”
“是很可怕,相信這種事的人更可怕!”
劍持故意挖苦對方,但赤井卻一點也不在意。
“在一年多前,當時這艘船的船長因事故而死亡後,就常有類似的傳聞出現,從此就再也沒有人敢搭這艘船。經過我調查後發現,以前的傳聞多少有些不實之處,但是這次可是連輪值的人員都目擊到怪異的現象啊!而且這艘船就快報廢了,所以找認為非搭不可。”
“哦!也就是說,你是為了拍攝幽靈的照片才搭此船的?”
劍持支著臉龐,無奈地問道。
“嗯!目前我雖然還沒有拍到真正的幽靈,但是確實拍到一些不可思議的怪異現象,果真不虛此行,實在太好了。”
赤井志得意滿地說著,劍持卻已經忍無可忍,不由得大吼起來:“你該有個分守吧!這不是什麼幽靈作祟,也不是跌落四次元空間的科幻事件,而是一件不折不扣的殺人案件!算了,問你也是白問,你回房去吧!越說越離譜!”
“哈哈!是嗎?那麼我告退了。”
就在赤井要離開起居室時,突然又回過頭,對著焦急地攤開筆記本做筆記的劍持說道:“對了,警官先生,我要事先聲明……”
“幹嘛?你還有什麼貴事?”
劍持不客氣地問道。
“關於我早上的行蹤,你去問廚師就知道了,今天早上六點開始,我就一直在餐廳的窗邊拍日出的照片,所以我是絕對不可能把船長帶走或殺掉的。”
赤井帶著和藹可親的笑容說完,便離開房間。
3赤井之後,是兩個高中女生美裏朱美和飯島優。
這兩個人才剛坐下來就緊張得手腳直發抖。
“我們什麼都沒做,什麼都不知道……”
短發的美裏朱美仍然帶著泫然飲泣的表情說道。
劍持態度溫和地問道:“沒關系,我不會逮捕你們,只是想問你們一些問題,可以嗎?”
“好……”
“那我先從美裏小姐開始吧!你是高中生?”
“是的,今年二年級。”
劍持點點頭,把這個資料記上去。
“那麼飯島小姐,你也是高中生羅?”
飯島優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嘟起嘴,頭也低下來。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劍持問道。
她那黑黑的大眼睛倏地暗沈下來,瞄了身旁的友人一眼。
“我……沒有上高中。”
“阿優因為某些原因……”
美裏朱美像庇護她似地搶答。
“是什麼原因?能不能說給我聽聽?”
“我不想說。”
飯島優垂下眼簾,斷然拒絕劍持的要求。
劍持似乎被飯島優執拗而堅決的表情所震住,只好打退堂鼓。
“好吧!我不問。最後一個問題,能不能告訴我,今天早上你們在什麼地方?做什麼?”
“我們從七點左右就一直和大澤先生在一起。”
美裏說。
“大澤?就是那個……”
劍持原本想說“輕挑”二字的,但還是硬生生地把話吞下去。
“那個會潛水的大學生嗎?”
“是的。”
兩個女高中生齊聲回答,看起來是不用懷疑了。
“你們在哪里?”
劍持又問。
這次是優回答:“我們三人在客房那層樓的走廊最後面像陽台的地方。”
“這麼說是樓梯的旁邊羅?”
“是的。”
“從七點到什麼時候?”
劍持的聲音略帶權威和審判的味道。
飯島似乎感覺到這股不尋常的氣氛,和美裏相對而視。
“到廣播吃早餐的時間,大概是七點半吧!”
“在這段期間,你們有沒有看到有人經過樓梯?”
“船員先生一直在打掃,其他的……不記得了……美裏,你呢?”
飯島轉頭問美裏。
“除了打掃的船員先生之外……啊!就是警官先生你,以及你太太,而後我們就緊跟著你們後面下樓了。”
“是嗎?”
劍持只說了這麼一句,便對著微微打開娛樂室門、正在觀察這邊情況的阿一露出困惑的眼神。
4
大澤貴志嘴角下垂,坐在劍持面前說:“這件事跟我毫無關系!為什麼非得進行這種詢問呢?”
“有沒有關系由我來判斷,你只要照實回答就行了。”
劍持可能是因為開始感到疲倦,語氣也變得粗暴起來,大澤或許是被他的氣勢震懾住,囁嚅地說:“是,對不起!”
“知道就好。先報上年齡和名字……你是大學生吧?哪所大學?”
“大澤貴志,二十六歲。”
“二十六歲?對一般大學生來說,你的年齡似乎大了點呢!”
“不,這個……其實我不是大學生。”
“什麼?那你是騙那兩個高中女生羅?”
“是的。”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天底下就是有你這種年輕人……算了!總之,我要問的只是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和那兩個高中女生在一起?回答後立刻回房!”
“只有這個問題嗎?”
“是啊!目前只要這樣,你的不在場證明就成立了。”
大澤松了一口氣。
“大概從七點開始……唔,一直到廣播吃早餐為止,我想是七點半左右。”
“這期間,你們三人一直都在一起?”
“是的,幾乎部在一起看海。”
“幾乎?有人脫隊嗎?”
“優……飯島小姐曾經回房去一下子,不過馬上又回來了。”
“大概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不記得了。”
大澤聳聳肩。
“哦!那麼最後一個問題,飯島優小姐的房間在哪里?”
“嗯……在走廊盡頭的右側,大概是二0一號房吧!”
大澤一邊說一邊偷看劍持的表情。
“請不要讓她們知道是我說出來的。”
“我知道!真是的!一點分寸都沒有!”
劍持粗著鼻息闔上筆記本。
5
“警官先生,船長真的是被殺的嗎?”
香取洋子坐在劍持面前問道。
她好像剛剛才做完早餐的善後工作,身上還穿著圍裙“我們在船長室的牆上發現血跡,雖然還沒有找到屍體,無法證明,但是只要鑒識地板和牆壁的話,一定可以發現被擦掉的血跡,到時候就得當成殺人案件,進行謹慎的搜查工作了。”
“殺人……我一直以為是赤井先生所說的幽靈作怪……”
“胡說八道!什麼‘幽靈船長’?都是些無稽之談罷了!”
“對、對不起。”
洋子趕緊低下頭道歉,劍持不由得改變語氣:“啊!哪里,是我一時失禮。不是你的錯,是到處傳播謠言的赤井不好。對了,香取小姐,我聽金田一說,你和二副水崎之間……”
“是的,我們正在交往。”
“哦!是嗎?哈哈哈!你們倒是很相配的一對,俊男美女!”
“我不是什麼美女……不過,水崎先生真的是一個好人,好得讓我覺得配不上他。”
洋子有點害羞地把視線移開。
“啊!我們竟然談起私人的情愛來了。”
劍持說道。
洋子聞言羞紅了臉。
“你們真是讓人羡慕呀!對了,在你看來,水崎先生和船長他們兩人之間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劍持突然把話題轉移到案件上。
“沒有。水崎先生在東亞東方海運時,就一直很受鷹守船長的照顧,和船長合不來的是若王子先生。”
“哦?他和船長的關系有那麼差嗎?”
“嗯,而且他一直視水崎先生為勁敵,他總認為船長和水崎先生在陷害他,事實上根本沒有。我雖然對船上的事情沒什麼概念,但是大家都說水崎先生掌舵的技術比他好得多,若王子那個人性情陰鬱、人見人厭,又有自戀狂!”
洋子說著說著嘟起嘴巴。
劍持安慰她似地說:“算了,你是不是可以順便告訴我,三副加納先生和船長之間是否有過什麼摩擦?”
“我想是沒有,感覺上加納先生是若王子先生的手下,所以似乎很少和鷹守船長或水崎先生來往,可是,他也不是很刻意地和船長采敵對立場。”
“原來如此。那麼最後請問你,今天早上你在何處?做些什麼事?”
“我在六點十分左右幫金田一先生送熱牛奶過去,然後一直在廚房和餐廳幫忙作早餐,接著,送咖啡給在餐廳拍照的赤井先生,最後用船內廣播通知大家吃早餐……”
“船內廣播?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正確時間你還記得嗎?”
“嗯,正確時間是七點二十七分,廚師交代我要在早餐前三分鐘做好這個工作。”
“七點二十七分嗎?”
劍持覆誦著,把這一點記在筆記本上。
6
二副水崎丈次在敲了門之後進到起居室,隨即禮貌地行個體,坐在劍持面前。
“水崎先生,剛剛真是謝謝你了,要你去叫醒原本就和你交情不太好的若王子,可能會讓你們的關系更糟,真是對不起。”
水崎苦笑著說聲:“哪里!”
“那我們開始吧!你那麼忙,我就只簡單地問幾個要點。聽說你跟被害者鷹守船長同樣,是從總公司東亞東方海運調過來的,理由何在?”
“我在東亞東方海運時就一直很受鷹守船長的照顧,所以就跟著船長一起到東太平洋汽船公司,理由就這麼簡單。”
“哦,你真是重感情啊!看你的人就有這種感覺。還有一個問題,今天早上你在哪里?做什麼事?能不能告訴我?”
“好。我在五點半左右起床,在房裏吃過簡單的早餐就到外面來,在走廊上碰到金田一先生和七瀨小姐。金田一先生胃不舒服,所以找就讓他到我房裏喝熱牛奶,在香取洋子拿熱牛奶來之前,我和金田一先聊了一會兒。”
“嗯!這件事我聽金田一說了。那麼之後呢?”“從六點到十點為止,我都在司舵室值勤。”
“你能證明從七點到八點這段時間,你一直都在司舵室嗎?”
“七點到七點半左右,我用對講機和在無線電室的大副若王子聯絡過,之後到八點為止,我根據無線電情報,和輪機室船員商討航行計劃。”
“嗯,原來如此。”
劍持一邊點著頭一邊在筆記本上記著。
“可以了,再次謝謝你約合作。”
劍持對水崎輕輕地點頭致謝。
7
大副若王子幹彥以必須補個覺為由回到自己的房間,可是劍持仍然在他下來餐廳吃晚餐的時候逮到他,強迫他進行詢問。
“請你盡快結束詢問,清晨兩點我要回司舵室執勤,我得再補個覺,否則會在勤務中因睡眠不足而引發胃潰瘍。”
若王子露出不悅的表情說道。
劍持聞言大聲回他:“我才精疲力盡哩!身為船長代理人就是本船的負責人,你是不是可以不要只顧到自己,多少給點協助?”
“我明白了,請你快點開始吧!”
若王子不為劍持的氣勢所壓,仍然面無表情。
劍持有意讓對方發怒,語帶嘲諷地說:“哼!我問你,你跟失蹤的船長一向交情不好對不對?聽說你認為鷹守船長和二副水崎聯手牽制你,把你拉到這艘破船來,這是事實嗎?”
“這是誰說的?”
若王子果然臉色變得僵硬。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
“那麼我也可以不必回答這‘空穴來風’。”
“你真是滑頭啊!”
“隨你怎麼想。”
“算了!你老實告訴我,今天早上你在哪里?做什麼?”
“從深夜兩點到早上六點,我一直在司舵室掌舵。”
“有誰能證明嗎?”“船仍然平安地照著航路前進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不認為離開一小段時間會使船脫離航線。”
“什麼意思?”
“我們都知道,船長是在昨天晚上被殺的。”
“警官先生,你這是在懷疑我嗎?”
“我可沒這麼說。六點以後你在做什麼?”
“七點半以前我一直待在無線電室,我兼任本船的報務員。”
“有人可以證明這個不在場證明嗎?”
若王子所說的和水崎相符,但劍持裝作不知道。
“又要證明?六點半到七點我一直用無線電和八丈島的人通話,你去查查就知道了,之後到七點半為止,我用對講機和水崎先生商量事情。”
“商量什麼?”
“向他說明從八丈島到小笠原的氣象狀況,以及其他船的航行狀況,然後在七點半到餐廳去,這事警官先生總該知道了吧!我的嫌疑洗清了嗎?”
若王子露出一抹打勝仗的模樣。
“現在還不確定。”
“是嗎?”
若王子從制服的內袋拿出鍍金的原子筆,開始在桌上敲著。
喀咚、咚、咚……
他的敲打方法似乎有某種節奏。
“你在幹什麼?”
劍持問。
若王子不回答,仍繼續敲打著。
“喂!我在問你,你在幹什麼?”
劍持激動地問道。
若王子吊著眼睛似笑非笑地回答:“這是摩斯信號。你不懂嗎?”
“摩斯?就是傳遞緊急消息的那個摩斯訊號嗎?”
“是的,我以前曾做過報務員,這就是在那時學會的,現在偶爾也會用。很好玩吧!”
“這有什麼好玩的!”
“好玩啊!那種快感就像對著不懂日語的外國人盡情暢言日語一樣。”
劍持產生一股強烈的不悅感,倏地站起來。
“什麼?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
“我現在正在說啊!”
若王子一邊用筆在桌上敲著,一邊陰陰地笑著。
過了一會兒,若王子停下動作站了起來。
“我的‘詢問’結束了吧?劍持警官!”
這時,劍持也只能滿臉驚愕地目送若王子逕自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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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6666686
時間:
2010-2-4 16:10:08
8
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十點,除了關在房裏的“中村一郎”之外,包括船醫、輪機人員、廚師和船底的工作人員,所有的詢問工作已大致完成。
最後坐在劍持面前的是一直在司舵室工作到十點的三副加納達也。
“我一直掌舵到剛才才結束,我真的很累,能不能趕快結束?”
加納嘔氣似地說。
“你以前是和東方號相撞的油輪上的船員吧!”
劍持突然這樣問,加納的臉色隨即一變。
“是誰說的?”
“是誰說的並不重要,倒是你為什麼會上這艘有著兩名原來是東方號船員的船呢?”
劍持的質問似乎沒有傳進加納耳裏,他突然站起來怒吼:“是大島那老頭!是那個可惡的老頭多嘴!”
“安靜下來,喂!你……”
加納不聽劍持的制止,正想沖出房間。
“可惡!我要殺了他!”
“加納!冷靜點!聽我說……”
劍持急忙倒剪他的雙臂安撫他。
加納被劍持強壯的手壓著動彈不得,慢慢地恢復平靜。
“我知道了,警官先生,快放手啦!好痛啊!手要斷了啦!”
“好,你不要再胡鬧了。”
劍持松開手,加納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我沒有殺船長,是真的,警官先生,你一定要相信我!”
“如果要我相信你,就好好回答我的話,懂嗎?”
“我知道了。”
“先告訴我,你為什麼上這艘船?聽說你因為有病,所以不能上正規的船,可是也不應該這樣就到曾經有過牽連的人工作的船上啊!”
“不,那是……”
加納含糊其詞,劍持趁勢追問:“把你帶上船的是原為東方號船員的若王子嗎?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是他把我買來的。”
“不管是真的還是怎麼的,東方號是因你工作的油輪而沈沒的吧!”
“那不是我的緣故,當時,我只不過是個實習船員。我因為患有間歇性昏睡症而不知何去何從,是他們適時幫我忙的。”
“間歇性昏睡症?是那種一睡就醒不過來的病嗎?”
“不,間歇性昏睡症是一種大白天會突然想睡而開始打起瞌睡的病,但我的狀況不同,醫生說我的病只是很類似間歇性昏睡症的一種病,一年會發作兩三次,晚上一睡覺就一整天都醒不過來,因此在以前的公司上班時曾經延誤幾次勤務……等等!我的病跟這個事件有什麼關系?”
“說不定……總之,你因為這種病而苦惱,是若王子適時伸出援手的?”
“是的,就只是這樣。”
“嗯,好吧!你們之間的關系等我下船後再仔細調查。我最後問你,今天早上你在做什麼?”
“我通常六點起床,在房裏吃過早餐之後,七點到七點半在起居室看報紙。對了,當時你也在場啊!大概是十五分鐘之後吧!你到餐廳後,我才聽說船長失蹤的消息,便也到餐廳去了,之後的事情你應該比我還清楚。”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房去吧!”
加納口沫橫飛地說完,劍持便含糊地丟下一句話,讓加納走了。
9
阿一和美雪又到劍持的房間集合,只見阿一交抱著手臂,靠在椅背上,楞楞地看著天花板。
劍持忙碌地寫著調查結果,美雪和劍持夫人一邊側眼看著他們兩人,一邊在廚房裏泡茶。
“喂,金田一,這是怎麼一回事?”
“是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阿一看著天花板自言自語。
“根據我的調查,在船上的人沒有一個在早上七點十五分到七點三十分之間潛進船長室,花費將近十分鐘的時間准備早餐。”
劍持說。
“嗯,輪機長大島在這個時間內一直和輪機部的人員在輪機室一事已獲得證明,那個奇怪的攝影師赤井義和在餐廳的窗邊拍照,兩個高中女生和假大學生大澤在二樓樓梯對面的陽台聊天,而他們也沒有看到那個不應訊的‘中村一郎’在這段時間內曾經經過樓梯,船員也證實在早餐前用對講機呼叫時他也確實在房裏。另外,打雜的香取洋子和廚師也一直在廚房和餐廳忙著,二副水崎丈次則從六點開始就一直在司舵室,七點到七點半之間曾和無線電室的若王子聯絡,然後八點以前和輪機室聯絡過,這些事也都獲得確認。而最有行兇動機的大副若王子,則從七點到七點半都在無線電室,和水崎通過對講機之後立刻就出現在餐廳,就算掛掉對講機後到餐廳之間有二、三分鐘的時間,應該也沒有餘暇留在船長室准備早餐。此外,除了一人在輪機室,一人掃樓梯之外,剩下的兩名船員和廚子、船醫也都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最後只剩下三副加納,不過他不會有問題的,因為老兄你就是證人。”
“嗯,這麼說來,所有人都……”
“都有不在場證明。”
“胡鬧!這裏是太平洋啊!如果在船上的人都是無辜的話,那麼船長就是自殺或因事故而死亡的,這種事……”
“不可能!我們甚至發現殘留的血跡,這絕對是殺人案。”
阿一支起身體,仿佛說給自己聽似地說:“我們一定遺漏了某些細節。”
10
水崎丈次一邊掌著舵,一邊凝視著一望無際的海洋。
他對于黑漆漆的海洋中,那種忽隱忽現的幻象有著深深的懼意,有時候甚至認為自己會因此而再也無法掌舵了。
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一直困擾著他的幻象不久就被鎖進記憶深處。
盡管如此,今天那個恐怖的景象就像電影畫面一樣,比以往更加清晰地映在他的眼前。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是那種反反覆覆、像要緊縮心髒的震驚和恐懼,一次又一次地刺痛著水崎的心:一個巨大的黑塊突然從濃密的霧氣中急速逼近。
震天價響的警笛聲、隨後而來的撞擊、人們的哀嚎……
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像剛剛才發生的一樣。
此次的航行就快結束了,然後水崎就要永遠地離開船、離開大海。
腦海裏再次響起轟然的叫聲,那一夜的地獄景象再度浮現,慘叫聲和怒吼聲四處回湯,仿佛要將一切吞噬進去的海浪迫在眼前。
這場惡夢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趕快結束吧!)水崎在心底禱告著。
11
龍王號航海日誌七月二十六日,夜晚天氣晴朗,風平浪靜。
“幽靈船長”的航行計劃發生一些變化……
女兒啊!
我可能是累了,總覺得有些不安,雖然根據天氣圖顯示,將會有連續三天的晴朗天氣,白天的巨浪也已經平息,可是……
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雖然計劃有些變動,可是我還沒發現有任何事情可以讓我如此的不安。
沒事的、沒事的……
女兒啊!
我親愛的女兒啊!
為了你,我再度出海遠航,這是我身為船長最後一次的任務。
為了我親愛的女兒,也為了我自己。
我不能失敗,絕對不能!
龍王號啊!
我最後的一艘船啊!
我將繼續向前航行,我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
我輕輕地闔上日誌,航海時變更計劃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我這樣告訴自己,可是卻又仿佛被要揪掉我的心的恐懼感深深折磨著。
那真是讓我意外啊!
沒想到鷹守竟然會醒過來……
當我和鷹守糾打在一起、不小心掉落那塗上毒液的兇器時,我真的嚇出一身冷汗來,那一瞬間我以為完了。
緊急之下我跑向廚房找到一把水果刀,回頭一看,鷹守為了活命,已經爬到門邊了,我立刻跳過去,對著他的頸部,用力地把水果刀往下刺。
我是真的卯足勁,沒有餘力去考慮以後的事情。
刀尖深深地刺進鷹守後頸部延髓一帶,這個卑劣的男人便不發一聲地當場氣絕。
當我停止喘息、手不再顫抖時,打開燈一看,我頓時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鮮紅的血跡飛濺在白色的牆上和地板上,不但如此,連我的衣服上也都沾染鷹守的血。
我毫不猶豫地脫掉沾滿血的衣服,拿來擦淨地上和牆上的血。
還好血跡除了在地上形成直徑十公分左右的血灘之外,只濺到牆上幾個地方。
因為我的刀刺中他的延髓,沒有立刻拔起來,如果切斷頸動脈的話,四周一定會形成一片血海。
我擦好血跡,小心翼翼地把屍體拖到外面。
鷹守的屍體十分沉重,他應該算是個小個頭的男人,可是我卻有點拖不動他。
現在回想起來,當我把鷹守的屍體連同沾了血的衣服一起丟進海裏時,沒將屍體上的刀拔出,實在是一大失策。
但是當時的情況實在太混亂了,我根本沒有時間考慮那麼多。
更大的失敗是擦拭血跡時因為點著燈,結果竟沒有看到隱藏在開關陰影中的血跡。
因為這個血跡而被別人看穿鷹守是被殺之時,我差點沒昏過去。
乘客中居然有刑警已經出乎我意料之外了,可是我更擔心那個叫金田一的少年……
我還得再殺兩個人,如果因為此行動而露出破綻就萬事休矣!
還有,當那兩個人也死掉後,員警若以殺人案詳細進行調查,我的嫌疑就會更大了。
因為只要調查我跟他們的關系,那麼我對他們心懷怨恨一事立刻昭然若揭。
所以,我要盡可能不留下殺人的證據,讓此事能以像瑪麗。
色列斯號一樣的形式收場,而這艘充滿離奇色彩的船就是最好的舞臺。
沒想到卻因為那麼一點點的失誤……
不過不用急,我也已經算計過事情可能會不如計劃中那麼順利進行。
現在我打算進行另一個可以洗刷嫌疑的“航行計劃”……
沒什麼好怕的。
我把日誌放在皮包裏,然後取出“兇器”。
還有兩個人,這一次,我一定要讓這個道具派上用場。
我輕輕地將它拿起來,塗在針尖上的茶色液體發出陣陣惡臭。
復仇行動將在今晚結束。
12
才深夜三點,東方的天空已經泛起一片淡藍。
老練的船員即使不靠機器,也可以正確地解讀方向,繼續航行。
此時掌舵的是大副若王子幹彥,深夜兩點到清晨六點是他值勤的時間。
這艘船本身雖然老舊,但為了彌補人員的不足,船上有一套最新的衛星導航系統,因此,根本不需要終日和航海圖、圓規對峙。
但是因為無線電被破壞了,無法和其他船隻取得聯絡,值勤的人就必須盯著雷達螢幕看。
這個工作並不輕松,可是對曾經航行過幾萬海裏的若王子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麼。
若王子一邊掌著舵,不知不覺回想起三年前那個如惡夢般的夜晚。
當晚東方號正置身於濃霧當中,這艘東亞東方海運最引以為傲的新銳豪華客輪,備有所有高科技的裝備,被譽為海上最佳的休閒勝地。
當時,船上有五百位乘客,六十幾名工作人員。
為了誇示這艘以少數人就可以操控的高科技新型輪船,公司不想聘用太多控船人員,六十幾名工作人員中,絕大部分都是和控船無關的服務人員。
若王子則以僅次於船長的重要職位:大副登上這艘船。
能被選為參與這個許多船運業界名流和企業家搭乘的處女航行,意味著自己在航海界地位的確立。
若王子當時是被公司指定為東方號下一期船長的精英分子。
但在船長鷹守的眼裏,若王子根本像廢物般不為他所重視。
鷹守和若王子的關系從一開始就不太好,東方號的人員有三分之二選自船長鷹守的派閥,剩下的三分之一則選自若王子的派系。
事故的開端就是起源船上的派系之爭。
東方號出航三天之後的夜晚,船上舉行慶祝處女航行的晚宴。
除了一般的乘客之外,企業界的名流們也都會出席,在非常重視權力傾軋的船運業界,如果晚宴上能有機會向名流們自我推薦,就代表著今後是否能夠平步青雲,可是,晚宴當天問題就出現了。
首先,船長單方面通知變更勤務計劃表。
根據船長所更動的勤務表,若王子在晚宴時間剛好分配到掌舵勤務。
更離譜的是,許多隸屬于若王子派系的船員們,在晚宴的時間也都分配到某些勤務。
若王子憤怒地向鷹守船長抗議,可是卻被鷹守頑強地拒絕,心急如焚的若王子決定採取抵制勤務的強硬手段:他啟動衛星自動掌舵系統,帶著正在輔助勤務的船員們離開司舵室,自行加入慶祝的晚宴。
沒想到,他的強硬手段卻招來如惡夢般的嚴重事故。
悲劇就是在幾個不幸的偶然同時出現的情形下發生的:其一,當時東方號正進入三積浦這個素以暗礁特多而聞名的危險海域;其二是當天晚上,三積浦海域籠罩在一片濃霧當中,因此,從明亮的船內根本發現不到為了躲避暗礁,而不斷靠近的油輪所發出的警告燈。
就在若王子打扮完畢,正要走向會場時,船底突然發出像水泥磚摩擦般的聲音,並且微微地搖晃著。
乘客們幾乎部沒有經歷過沖撞事件,若王子也一樣,所以在那一瞬間,他無法判斷這個小沖擊到底意味著什麼。
可是,當他從走廊窗戶向外望時,他立刻知道發生一件無可挽回的事情。
藉著豪華客輪光亮的照明,從窗戶玻璃看到外面映出一個黑壓壓的巨大船影,油輪不偏不倚沖進東方號的腹部!
油輪似乎想避免正面沖撞,扭轉著船頭,並像摳挖東方號的船腹似地停了下來,而東方號則仿佛要阻止油輪前進般繼續往左橫切。
根據法規,預防海上沖撞的正確方法是,兩艘由左前方互相接近的船都應該要把舵打向右舷,才能避免沖撞。
因此,從當時的情況可以很清楚的知道,這件事故的發生錯在打向左舷的東方號。
若王子的腦海裏浮現事故發生前的狀況:自動掌舵系統為了避開暗礁切向左舷,因此和從左舷逼近的油輪從正面撞個正著。
由於電腦已經輸入右手邊有暗礁的指令,所以為了避開暗礁,便繼續向左舷切打,而油輪則按照正常判斷向右轉,結果兩艘船就撞上了。
若王子在這一瞬間明白這個事故的大半責任在自己身上,因為如果是人為掌舵,就會根據常識判斷油輪按照法規採取回避的姿勢,那麼東方號應該要採取直行的?來,兩艘船就只會擦身而過。
這是很明顯的人為疏失。
或許報務員得到發自油輪的危險信號,拚命地想通知司舵室,可是原本應該在司舵室中執勤的他,卻怠忽職守、擅離崗位。
若王子壓抑住悔恨和震驚的心情,立刻用對講機通知船內廣播室。
廣播室接到若王子的指示後便緊急播音。
為了避免引發混亂,廣播聲稱事故並不嚴重,船隻沒有沈沒之虞,但為謹慎起見,還是敦促大家避難為宜。
可是若王子知道事態不是那麼簡單。
第一,受到沖撞的是最脆弱的船腹,這種狀況和有名的“鐵達尼號”沉船事件類似。
再來就是沖撞過來的是一艘油輪,如果油輪上載滿原油的話,很有可能會引發大火災。
若王子大感驚慌,他眼裏已經顧不得乘客的安全與否,只想到自己必須立刻乘上救生艇不可,於是他全力跑向放有救生艇的甲板。
若王子一邊跑一邊詫異著,船頭的監視台設有監視器,就算在這種濃霧當中,從明亮的船內看不到靠近左舷的油輪o出的警告燈,但是從監視台裏不應該沒有看見的。
如果能盡早發現油輪的話,事情就不會演變到這種局面了。
所以,他很清楚錯不僅在他一個人身上。
黑煙從油輪內開始往上竄,最壞的情況終於發生。
再也不能猶豫了!
如果原油流到海面使得火勢延燒過來的話,到時候就算坐救生艇逃離他沒有用。
若王子把救生艇放下去,脫下耀眼的白色制服,穿上橘色的救生衣,裝扮成乘客。
隔了一會兒,就在乘客們蜂擁到甲板土來的時候,東方號已經開始傾斜了。
若王子夾雜在哭叫的乘客當中坐上第一艘救生艇。
當他所乘坐的救生艇離開船一段距離之後,偶爾可以看到從已經傾斜了的東方號甲板上,有黑影零零落落地墜落海中,那些是無法搭上救生艇而跳海逃生的人們。
最後的結果是,東方號的死亡人數和行蹤不明者一共有八十七名,而油輪的船員則被捲入火場當中,幾乎沒有人生還。
應該在東方號監視臺上的船員、和若王子一起抵制勤務的船員,以及接到油輪緊急電訊的報務員全都死了。
而油輪上的船員幾乎無一生還,這對東方號而言,是非常有利的。
經過簡短的審判之後,事故的責任被推到油輪一方。
船長鷹守和大副若王子,在彼此推心置腹地分析事實之後,他們知道各自都犯了致命的錯誤,因此在法庭上抗辯時,他們不得不暫時聯手。
若王子的錯誤在擅離掌舵職守,而鷹守船長的錯誤則是強迫應該在監視臺上的船員到晚宴會場來。
即使是在濃霧當中,從船外的監視臺上應該也可以提早發現油輪的存在,很明顯的,監視人員離開工作崗位,也是造成事故的直接原因之一。
可是這個事實卻因為監視人員的死亡而沒有被提出審判。
沒想到,若王子從鷹守的口中知道一個令人震驚的事實:那名監視人員其實還活著。
為了誇耀利用電腦操控的高科技客輪的形象,鷹守船長盡可能地縮減船員,在人員不足的情況,就有了未登錄而上船的“幽靈船員”,那名監視人員正是其中之一。
被眾人誤認為在監視臺上因事故而死亡的船員,實際上正以另一個身分在其他地方工作,那名監視人員為了隱瞞事故真相,將自己隱身起來,掩飾自己的存在。
那個人還活著,而且現在正在這艘船上……
若王子一邊回憶三年前的往事一邊掌著舵。
他反覆想起的不是船隻沖撞的那一瞬間,而是自己離開司舵室的那一刻,如果自己當時沒有那種憤怒的情緒……
不,如果當時至少留下一個輔助船員的話,那麼現在……
“叩叩!”
若王子背後突然傳來敲門聲,他不快地皺著眉頭,沒有深思就走向門口。
就在若王子打開鑰匙,旋轉門把的時候,站在門外的那個人也沒有任何奇怪的舉動。
門打開之後,那個人跟若王子說了兩句話,若王子仍然沒有起疑。
直到被那個人握住手,產生如針刺般的痛楚時,若王子對深夜來訪的人感到懷疑。
可是就在那一剎那,從身體深處湧上來的劇烈痛苦迅速淹沒他的懷疑。
“啊……啊!”
他隨著呻吟聲不斷地吐出氣來,漸漸地呼吸變成了痙攣,眼看著身體已經不能自由動彈了。
若王子痛苦地滾倒在亞麻油地毯上,仿佛在為垂死前做最後的掙紮,雙眼直瞪著那個人,心中不斷地想著:“這是什麼?為什麼這麼痛苦?喂!不要站在那裏看啊!救救我呀!為什麼?為什麼在笑?我是這麼地痛苦,這一定是心髒,一定是心肌梗塞發作。不要笑,快去叫醫生啊!喂!為什麼不說話……難不成、難不成……難不成我要死了嗎?是嗎?剛剛的痛楚,那個如針刺般的痛苦……”
這個時候若王子才驚覺這個深夜訪客就是殺害鷹守的兇手:“幽靈船長”。
可是,此刻的若王子根本毫無反抗能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離死神愈來愈近。
過了一會兒,“幽靈船長”走近橫躺在地上的若王子,在他耳邊輕輕地訴說殺他的理由。
若王子倏地睜大眼睛,臉部因恐懼而扭曲,隨即失去光芒……
作者:
x66666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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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2-4 16:11:17
第五章 替身之死
1
金田一在六點半時驚醒過來,這次不是因為胃痛的關系,而是做了個可怕的惡夢:當他睜開眼睛時,發覺船上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人,美雪、劍持和其他的乘客都不見了,偌大的客輪上只剩下他。
阿一一邊叫著美雪和劍持的名字,一邊在船內尋找他們的蹤影。
只見餐廳裏整齊地擺著盤子和餐具,盤上放著早餐麵包,吧臺上咖啡壺裏裝滿咖啡,還微微地冒著熱氣。
這和一般早餐前的景象並沒什麼不同,阿一道才放心地坐下來,等著大家前來吃早餐,可是等了又等,就是沒人現身。
阿一突然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所包圍,他狂奔出餐廳,在甲板土來回跑著。
他粗暴地打開每個房間的門,大叫著美雪和劍持的名字,卻沒有任何回應。
阿一拚命地跑,他爬上鐵梯的聲音在無人的船上如雷鳴般回響著,不知不覺阿一來到船長室前,他慢慢打開門,走了進去。
眼前的情景和船長失蹤那天見到的一模一樣,沒有絲毫改變。
不!
也不是完全沒有改變……
盤子和咖啡杯還放在桌上,可是咖啡好像已經變冷,沒有再冒著熱氣,而蛋的焦味也不再彌漫在空氣中,烤麵包機裏還有麵包,但是吐司卻一點溫度都沒有。
就在阿一想碰觸咖啡壺時,突然有一雙“隱形的手”按下咖啡壺的開關。
接著,眼前的烤麵包機、爐子等所有的開關全都被打開。
“啊!”
阿一再也受不了,大叫著跑出船長室。
當他來到走廊時,緊鄰著船長室的司舵室內,突然發出一陣嘎嘎聲。
(裏面有人嗎?)
阿一走近司舵室,打開門想看清楚。
“啊!”
沒有人影!
司舵室裏沒有任何人。
但是,令人驚駭的是,正中央的舵輪沒有人執掌,卻正慢慢地、慢慢地旋轉著……
這時,阿一條地驚醒過來,頭發和身上的T恤都被冷汗濡濕了。
他昏沉沉地站起來,想到浴室去沖個澡。
阿一一邊沖熱水澡,一邊開始整理自己的思緒。
忽然他有一種沈靜的興奮感,因為他終於找到自己先前的推理所出現的大“漏洞”了,這都是拜剛剛的惡夢之賜。
(原來如此!
其實根本不需要等到天亮以後再准備所有的早餐,只要按下開關就可以了呀!)
拿出盤子,把麵包放在烤麵包機裏,把油倒進平底鍋,打蛋下去煎,這些動作確實要花上十分鐘左右。
可是,如果這些手續都是在晚上事先完成的話呢?
那麼只要在早餐前潛進船長室,按下咖啡壺和烤麵包機的開關,然後在爐上煎蛋就可以了。
利用這個方法,十分鐘才能做完的事就可以縮短成一、兩分鐘。
這麼一來,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人起碼有好幾個!
阿一腦海裏浮起這“好幾個人”的臉孔,然後把焦點鎖定在其中“某一個人”身上。
(且慢!
如果“幽靈船長”是這個人的話,為什麼他會笨到也讓其他人有不在場的證明?
可惡!
真搞不懂!)
一旦思緒碰到阻礙,阿一就沒有辦法好好洗個澡,他在腰際圍上一條浴巾,從浴盆裏跳起來。
“啊!胃又痛起來了!”
阿一自言自語地說著,同時拿出自己帶來的吹風機插進插頭,打開開關。
可是頭發才吹到一半,電燈突然無聲無息地滅了。
“哇!怎麼搞的?”
阿一在黑暗中來不及反應時,便聽到美雪的房間傳來慘叫聲。
“美……美雪!”
最壞的聯想立刻掠過心頭,阿一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只圍著浴巾就跑出房間。
“美雪?你還好嗎?”
阿一拚命敲著美雪的房門,但是門上了鎖打不開。
“美雪!”
“阿一嗎?”
聽到美雪的聲音,阿一不由得稍微松了一口氣。
“美雪,你沒有事吧?”
“嗯,謝謝你,我沒事。大概是我自己緊張過度吧!我洗完澡正想用吹風機時,沒想到突然停電。”
“原來如此,那……就好了。”
就在阿一說話的時候:“啊!”
“救命啊!”
位於美雪和阿一房間對面的兩個房門突然同時打開,那兩個高中女生可能也是因為停電受到驚嚇而跑出來。才早上六點多,陽光還照不到西側的艙房,四周漆黑一片,而且又發生在這艘充滿詭異氣氛的船上,也難怪大家會害怕。
可是……
“天啊!”
阿一不知道該把視線投向何處,只好用手遮住眼睛。
她們前人大概也都是正在房間裏洗澡,裸露的身體都只裏著一條浴巾,短發的美裏朱美甚至還露出豐滿的胸部。
“啊!”
當她們兩人看到阿一時,發出比剛才更大的尖叫聲,然後又逃回房裏去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劍持聽到尖叫聲也趕過來,美雪發覺門外有異樣,也好奇地探出頭來。
“剛才的叫聲是怎麼回事?阿一,你在做什麼?”
劍持瞪著阿一。
原來阿一腰部的那條浴巾早就滑落下來了。
“啊!”
這次輪到美雪尖叫了。
“金田一!你那是什麼樣子?難不成你想趁船上一團混亂的時候,對美雪無禮嗎?”
劍持質問阿一。
“不、不是啦!我怎麼會做那種事!”
阿一滿臉通紅地辯解,一邊遮著“前面”,一邊朝著自己的房間往後退。
真是一個……
亂七八糟的早上……
2
阿一和美雪來到劍持的房間,劍持的房間似乎跟他們房間是不同組線路,所以沒有停電。
“真是的,只不過是停電而已,也可以吵成這樣!”
劍持沒好氣地說道。
“又不是我在大吵大鬧!”
阿一很不高興地說道。
“因為我們四個房間同時使用大型吹風機,所以才會跳電的。”
美雪吃吃她笑著說。
劍持夫人也忍著笑幫大家泡茶。
“都是因為你叫得那麼大聲,我才會跑出去的!”
阿一很不悅地說。
“可是,人家真的嚇了一跳嘛!浴室裏突然一片漆黑……”
“真是的,害我都被別人看光了。”
“別那麼不高興嘛!阿一。”
美雪瞪著阿一調侃地說:“你不認為能看到她們的裸體,是一件很幸運的事嗎?”
“別、別胡說了!”
阿一羞紅著臉,趕緊別開視線。
“不知斷電系統修好了沒?”
“我們叫得那麼大聲,船員們一定會來看看發生什麼事,所以我想應該已經修好了。我去看看。”
美雪說著正想離開房間,一個年輕的船員卻在這時蒼白著臉跑了進來。
“啊!七瀨小姐!劍持警官在什麼地方?”
船員看到美雪劈頭便問。
“啊?就在房裏。”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聽到聲音,劍持探出頭來問,阿一也帶著正經的表情站了起來。
“又、又發生了……”
“什麼又發生了?”
“又有人不見了呀!”
“什麼?是誰?”
“是三副加納先生。”
“就是那個很神經質的年輕人嗎?”
阿一插嘴進來問道:“加納先生的房間有沒有什麼異樣?”
“是、是一樣的……和船長出事時的情況一模一樣!”
船員鐵青著臉回答。
3
加納達也的房間位於船艙的右舷。
窗簾只拉開一邊,房間裏仍開著燈,顯得相當明亮。
房間的佈置跟船長室一樣,除了一張單人床外,旁邊還擺著一張小桌。
桌上有一個大鬧鐘、一罐即溶咖啡,還有一個裝了咖啡的馬克杯。
阿一摸摸馬克杯,裏面還有些餘溫,大概才泡不到一個小時吧!
床上躺著一件皺不啦磯的汗衫,毛巾也隨地亂放。
衣櫃裏的抽屜雖然是關著的,但是裏面的內衣卻露出一角。不知道這裏發生什麼事,只知道這個房間的主人一定是因為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而飛奔出去的。
“我剛才經過這裏時,發現門是半開著的,我出聲叫人,可是都沒有回應。我打開門一看,裏面就是這個樣子了。我找遍所有加納先生可能會去的地方,可是都找不到人,再加上昨天發生船長那件事,所以找才想先把警官先生叫來比較好。”
年輕的船員說著便用求助的眼光看著劍持。
“那麼……你是剛剛才來探看這個房間的了?”
“是的,大概十分鐘之前而已。加納先生的勤務是從下午兩點開始,一般這個時候,他都會在樓下的起居室看報的。”
“唔……金田一,你認為呢?”
劍持問道。
阿一看著船員。
“你知道其他的工作人員現在在幹什麼嗎?”
“大副若王子應該在無線電室,但是因為無線電壞了,所以……我想他可能是在房裏吧!”
“水崎先生和輪機長大島先生,還有香取洋子小姐在幹什麼?”
“水崎先生六點應該就在司舵室執勤了,大島先生剛剛還在輪機室,香取小姐平常這個時候,總是會在廚房幫廚師准備餐點。”
根據船員的證詞,其他船員的行蹤都很清楚,就是不知道除了阿一和劍持他們之外約五個乘客在幹什麼。
“總之,我們先向代理船長若王子先生報告吧!”
劍持說著,便來到走廊上,敲敲若王子幹彥的房門。
沒有回應……
“若王子先生,快開門哪!加納先生不見了!”
劍持用震耳欲聾的聲音吼叫著,可是仍然沒有回應。
劍持轉了轉門把,好像沒有上鎖。
“我開門了哦!”
劍持粗暴地打開房門,但是房裏卻沒有若王子的人影。
“喂!不會吧?難不成連這傢伙也……”
劍持進到屋內,阿一也跟著進來。
阿一默默地觀察房間內的擺設,窗簾完全拉開,房裏顯得很明亮。
床上整理得整整齊齊的,跟加納的房間一樣,絲毫沒有可疑之處。
“咦?”
阿一突然看到放在桌上像筆記本一樣的東西。
“這是……”
他掏出手帕,先包住本子,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上翻閱。
封面上寫著:“航海日誌手冊。海軍社”“金田一,怎麼了?”
“沒什麼,這像是一本航海日誌,可是這些記號是什麼意思啊?”
阿一打開航海日誌,只見上面畫著許多像是點和線散列著的奇怪記號。
“警官!”
剛剛那個年輕的船員突然一臉蒼白,從門口沖了進來。
“警、警官,怎麼辦……、屍體……不得了……快去……司、司舵室……”
船員似乎快癱軟了,整個人陷於慌亂不知所云的狀態。
劍持抓住他的胸口,把他拉起來大聲喝道:“鎮靜一點!到底發生什麼事?司舵室怎麼了?”
“有人死、死在司、司舵室裏!”
“什麼?誰?是水崎嗎?”
“加、加納先生……”
“什麼?加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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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0-2-4 16:11:48
4
阿一他們飛奔到司舵室門口時,只見另一個年輕船員癱坐在地上。
「閃開!」
劍持相阿一急忙衝進司舵室。
的確不是在司舵室值勤的水崎,而是加納達也的屍體。
加納仰躺在地上,嘴角因為痛苦而醜陋地扭曲著,雙手彷彿在臨死前緊揪著自己胸口似地氣絕了。
他那仰望著天花板的眼裏充滿了恐懼感,臉上血色盡失,就像乾裂的黃土一般,而身上仍穿著白色的船員制服,像是在嘲諷似地對照他以往當船員的英姿和現在難看的死相。
「頸部沒有被勒的痕跡,也沒有外傷。唔,這傢伙到底是……」
劍持檢查著屍體,不斷地搔著頭說道。
跌坐在地上的年輕船員喃喃地說:「怎麼辦?船長和若王子先生,還有應該在這裏的水崎先生都不見了,現在加納先生又死了。誰來開船?我沒有自信可以駕馭這麼大的一艘船。」
阿一和劍持聽到他說的話,不禁一陣愕然。
「怎麼會?難不成真的……」
阿一想起早上所做的惡夢。
這艘船或許真的會像「瑪麗。色列斯號」一樣。
船上的人一個接一個消失,最後一個也不剩,而船仍然繼續航行著,整艘船就在隱形的「幽靈船長」操控下,在茫茫大海中航行……
「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
背後突然閉起相機的閃光燈,眾人回頭一看,原來是赤井義和。
「果真如我所言吧!不只是船長,船上的人就這樣一個一個地消失,或許到了最後,真的連一個人都沒有了……」
「住口!」
劍持忍不住大叫出來。
「赤井先生,如果你再這樣亂說話妨礙調查,小心我先把你關起來!」
「是、是!我這就走,啊!好可怕、好可怕……」
赤井嘴裏雖然這麼說著,但仍忍不住又照了幾張相,然後才悻悻然地離開司舵室。
「那種荒唐的事怎麼會發生在現實世界?怎麼會……」
劍持壓低嗓子喃喃說著。
「船員先生,你看過水崎先生的房間了嗎?」
阿一有意要拂開被詛咒的恐懼,向年輕的船員問道。
「不,還沒有。」
「那麼,水崎先生沒有在這裏掌舵並不代表他也消失了,你快去看看!」
「是、是,我馬上就去!」
船員像是個僵硬的木偶一樣,火速離開司舵室。
阿一走近蹲在屍體旁的劍持。
「老兄,怎麼樣?發現什麼了?」
「嗯,金田一,你看!」
劍持毫不猶豫地抬起屍體的右手讓阿一端詳。
「咦?這是……」
屍體的手掌上有幾個滲透的紅點,仔細一看,血像是從被針刺的傷口中滲出來。
「外傷只有這些,死因大概是……」
「毒殺嗎?」
阿一搶先一步說道。
「或許吧!不過,在沒有解剖屍體之前,是不能妄下斷言的。」
「僅僅幾個像針刺般的傷口就可以致人於死……有毒性這麼強的毒藥嗎?」「當然有!而且還不止一種呢!」
「真可怕!如果加納先生是因為這個傷而死的,那麼兇器就是塗了毒的針。譬如……像插花的劍山之類的東西。」
阿一說著,便開始環視四周。
「老兄,你看!」
阿一指著舵輪下方的地板。
那是一個像火柴盒般大小,像劍山似的東西,植針的一面朝上。
靠近仔細一看,那是在一塊方形軟木上插上針做成的「兇器」。
劍持小心地不碰觸到針,輕輕拿起軟木板的一端,放在手掌上,仔細觀察後發現,針尖塗滿茶色的液體。
劍持聞了聞味道說道:「這是尼古丁。」
「啊?尼古丁?就是香菸裏面的東西嗎?」
阿一露出很意外的表情問道。
「對!尼古丁直接進入血管中的話,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可以引起呼吸停止和心肌梗塞而造成死亡,是一種劇毒。」
「啊!我不敢抽煙了!」
阿一說著急忙捂起嘴。
「哈哈!你還是高中生嘛!這叫做機會教育。」
「老兄,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呀!」
阿一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開始檢查舵輪四周。
「真是嘴硬的毛頭小子。」
劍持說。
「老兄!」
原本蹲著檢查舵輪的阿一大聲地叫劍持。
「什麼?發現了什麼?」
「嗯,我知道兇手的殺人方法了。」
「什麼?」
「你看!舵輪上面粘有膠帶。」
仔細一看,舵輪上有一塊裁成三公分左右的膠帶,已經鬆脫一半了。
「嗯,沒錯。可是,這做什麼用呢?」
「就是這樣,兇手把金針製成的兇器貼在舵輪上,不知情的加納要掌舵時,手會碰到毒針。」
「唔,好可怕的兇器啊!這麼說,搭這艘船時可不能隨便握把手啊!」
劍持低歎道。
「可是,我還有一件事情搞不清楚。」
「什麼事?」
「兇手『幽靈船長』半夜潛進鷹守房間想殺他,結果引起爭鬥,而使兇器掉落在地上,到這個部分為止都很明確。可是,兇手為什麼不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兇器,反而會用其他的刀子來殺人呢?這點我一直想不通。」
「你不是說,兇手奪過鷹守手上的刀?」
「那只是推理,但事後想想,我覺得那種說法太勉強了。」
「勉強?我可不這麼認為。」
「你想想看嘛!鷹守船長是在睡覺時受到襲擊的,照理說,他應該會先逃往外邊,而不是去拿兇器擊退對方。」
「嗯,經你這麼一說,似乎也有道理。可是,那兇手為什麼不檢落在腳邊的兇器,卻用容易露出破綻的刀子來殺死船長呢?」
「因為兇手不敢撿呀!」
「為什麼?」
「你想想……」
阿一指著劍持手上塗著尼古丁的毒針。
「兇手本來地想用那個毒針殺死船長,但是它掉在地上,如果在黑暗中撿拾時,一個不小心刺到手,那可就沒命啦!」
「原來如此。」
「老兄,看來這事件得從頭思考了。」
「劍持警官、金田一先生!」
穿著汗衫的水崎神情慌張地出現在門口。
「水崎先生,你沒事吧?」
阿一跑上前去問道。
「對不起,我的鬧鐘好像故障了,沒有響,延誤了交班時間。早上發生什麼事?」
「還好你的鬧鐘壞掉,要不然呀……你自己看吧!」
阿一指著躺在地上的加納。
「怎麼了?加納!金田一先生、劍持先生,他怎麼躺在那裏?難、難道……」
水崎蹣珊地走上前察看,劍持對著他輕輕地搖搖頭。
「他、死、死了嗎?怎麼會……」
水崎不可置信的表情。
「加納先生是被殺的,大概是被殺了鷹守船長的人:『幽靈船長』所殺。
不止如此,我們也找不到若王子。
或許他也……
「水崎聽完金田一的話,不禁歎了一口氣。」
為什麼……
為什麼會相繼發生這種事?
到底是誰做的?
「突然,水崎像是想到什麼事情似地抬起頭來。阿一見狀問道:「水崎先生,你怎麼了?你是不是想到什麼?」
水崎彷彿沒有聽到阿一講話似的,逕自走近舵輪。
「糟了!這艘船不是朝著小笠原前進!」
水崎一邊說道一邊用力地轉著舵輪。
「我得先把船頭調向南邊,否則這樣下去會脫離航道的,還好我有注意到。」
水崎馬上就開始工作,而阿一和劍持只能愕然地看著他。
5
大約一個小時後,阿一和劍持結束簡單的詢問,再度回到司舵室。
或許是緊張自己成了船上唯一的舵手,水崎帶著凝重的表情,默默地掌著舵。
劍持一邊清清喉嚨,一邊走上前去。
「水崎先生,船上只剩你一個人可以掌舵,我們能順利到達小笠原嗎?」
「我盡量,雖然剛才脫離航線必須繞一些路,不過,我想大概再過十個小時就可以到達目的地,我一個人應該撐得過來。」
「是嗎?」
劍持又清了清喉嚨,似乎很不好意思開口直接切入主題。
「很對不起,水崎先生,我必須要告訴你一件事,兇手要殺的人可能不是加納先生,而是你。」
「啊?為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
水崎握著舵回過頭來問道。
「事實上,兇手是把毒針裝在你現在握著的舵輪上,加納先生就是因為握了舵輪而毒發身亡的。」
「啊?這裏……」
水崎聞言不由得鬆開手。
「不用擔心,兇器已經掉落了。」
「可、可是,兇手為什麼要殺我?」
「你原本是早上六點就要在這裏服勤的,但是你睡過頭了,對不對?」
「是的……」
「加納先生房間的鬧鐘是設定在六點,我們看到時,時針已經過了七點多一點,而鬧鐘的鬧鈴已經停止了。也就是說,他六點被鬧鐘叫醒,因為某種理由……對了!或許就跟你一樣,發現這艘船不是朝小笠原前進,於是他急忙趕到司舵室來想修正方向。結果,他很不幸地代替睡過頭的你中了圈套。從目前的線索來判斷,我們只能這樣想,因為兇手總不致於連你會睡過頭、而加納先生會跑來掌舵一事都事先算計在內吧!」
「怎麼會……你是說我是兇手的目標?到底會是誰?」
水崎內心的激湯讓他幾乎無法掌舵。
「我想,一定是大副若王子。」
劍持充滿自信地說道。
「若王子先生?」
「是的,若王子一直認為你和鷹守船長聯手陷害他,害他不得不在這艘破船……對不起,這艘沒什麼前途的船上工作。」
「這事我倒不曉得。」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可能成為他殺人的動機。」
「可是,如果他做了這種事被捕的話,他自己也完了呀!我不認為他會冒這種險。」
「如果若王子已經沒有未來的話呢?」
「啊?那是什麼意思?」
「他不是患有胃潰瘍嗎?如果他所患的是癌症的話……」
「怎麼會?你有任何根據嗎?」
「你看看這個吧!」
劍持把夾在腋下像筆記本似的東西攤開在水崎面前。
「這是什麼?」
「這是若王子房裏的航海日誌。哪!這種記號你應該懂吧!」
「這是……摩斯密碼!」
水崎吃了一驚。
「不愧是船員。」
劍持斜眼瞄了站在他後面的阿一一眼。
「我找輪機長大島先生看過了,他終究是經驗豐富的老船員,立刻就知道這是摩斯密碼,也為我們解讀了內容。」
摩斯密碼就是用長短訊號聲音的組合來代表阿拉伯數字和五十音,是船隻在航行時非常重要的溝通方式。
「水崎先生,或許你也看得懂。」
水崎大略翻了一下,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道。
「這是遺書。」
「是的,這是若王子留下來的遺書。他原本是報務員,也曾經炫耀地在我面前打摩斯密碼。他大概也對香取洋子小姐、廚子,以及不懂摩斯密碼的年輕船員們做過同樣的事吧?真是個令人討厭的傢伙,連遺書也要用這種方式……總之,遺書的內容和事件的狀況完全相符。雖然意外使加納先生成了替死鬼,而兇手也走上自殺的最壞結局,不過,我想事情大概也到此告一段落了。」
劍持快速地看了一眼留在手冊上的「遺書」,然後便無趣地闔上了。
6若王子的遺書內容如下:我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在臨死之前,我要報仇!
我要由陷害我的鷹守和水崎報仇,我要讓他們像「瑪麗。色列斯」號的船員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像金田一所推理出來的一樣,我先殺了鷹守,然後又趁晚上的時間,事先準備好早餐。
剩下的工作就是在早上結東無線電勤務之後,在前往餐廳的途中,經過船長室,利用兩分鐘的時間,按下咖啡壺和烤麵包機的開關,打蛋下去煎。
然後,取得不在場證明的我,繼續開始進行第二個殺人計劃。
我在舵輪上安裝毒針,六點左右,水崎就會中了這個圈套而命喪黃泉。
到此,我的復仇行功就大功告成,我也可以毫無牽掛地走了。
若王子幹彥
7
金田一一個人站在甲板上,靠著扶手,靜靜地看著海。
海面看來風平浪靜,船身完全不搖晃,感覺上運一絲絲的風都沒有。
可是,從另一個觀點來看,移動的船上之所以感覺不到風,或許是因為風向是順著船前進的方向吹拂的緣故。
而船沒有搖動是不是也是因為船是順著潮流的方向前進的關係?
阿一忽然有了靈感,這個事件或許跟現在這種情況是一樣的……
畢竟這種結果實在太簡單了,而且若王子那篇「遺書」的內容,明顯地讓人產生懷疑。
假如這一切都是若王子以外的某個真兇精心佈局的話……
有幾個疑點,讓阿一覺得事有蹊蹺:原本大家不在場證明的根據是留在船長室內的早餐,整個準備工作需要十分鐘的時間。
但是如果事先於夜晚完成某些作業,十分鐘就能縮短為一、兩分鐘。
發現到這個漏洞時,阿一一開始也懷疑兇手是若王子。
因為案發當時,他人在無線電室,一直到早餐之前都用對講機和司舵室的水崎商量事情。
可是,如果從同樣位於三樓的無線電室走到船長室,是有可能不被別人看到行蹤的A因此他的不在場證明就不攻自破。
可是,這裏又產生一個矛盾:案發時,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的理由是因為,當時通往三樓的樓梯附近有四個人在。
姑且不論在陽臺上看風景的三個乘客,以及那個清掃樓梯的船員,是否是奉若王子之令才會待在那邊。
根據該船員指出,平常他總是在那個時間打掃一樓走廊周邊。
因為起居室和餐廳最常有人來往,也最容易弄髒。
如果他照平常的慣例這麼做的話,在二樓客房的乘客就有可能沒有不在場證明,可是那天早上若王子卻吩咐他在二樓往三樓的樓梯口掃地。
如此一來,船員掃樓梯的過程中,很有可能會看到三樓的情況,因為從上三樓的樓梯處是可以看到位於走廊盡頭的船長室的,因此就一般罪犯心理而言,這似乎有些不合邏輯。
「唉!老是抓不到關鍵,連老兄也認為破案了。」
阿一打了個大呵欠,突然又捧著肚子彎下腰來。
「好痛!可惡!想太多又讓胃痛起來。該不會像若王子一樣是癌症吧?我這麼年輕,別開玩笑了!」
阿一搖搖晃晃地進入船內,拿起附近的對講機,撥了洋子房間的號碼。
「我是香取。」
話筒傳出洋子充滿稚氣的聲音。
「洋子小姐嗎?我是金田一。我胃又痛了,能不能再幫我熱一些昨天那種熱牛奶?」
「嗯,那我等一下送到你的房間去吧!」
「對不起,每次都要麻煩你。」
阿一留下幾聲無力的笑聲,掛斷對講機。
8
「啊!完了!」
阿一回到房間便不由得大叫出來。
浴室傳來一直開著約吹風機的聲音。
「可惡,都是剛才停電,害我忘記關掉開關。」
阿一急忙跑進浴室,拔掉吹風機的插頭。
「呼……『好加在』。可是,真奇怪哪!我剛才回房時還沒有這個聲音呀啊!對了,那時還停電。」
突然,阿一的視線在半空中遊移,浮在腦海裏模糊的「概念」漸漸成形。
阿一的頭腦開始以猛烈的速度旋轉著,不久,他終於有了頭緒……
「原來如此!」
阿一打開門,衝向走廊,在配合著海浪的呼嘯左右搖晃的走廊上跑著。
「啊!」
「哇!」
阿一和從三樓下來的香取洋子撞個正著,差一點滾下樓梯。
「金田一先生,你怎麼了?我才要幫你送熱牛奶過去的。」
洋子遞出用棉紙蓋著的馬克杯說道。
「對不起!我正要過去跟你拿。啊!對了!」
阿一問洋子船內的「某個設備」的地點。
「噢!你下樓之後從船底的走廊朝船尾往前走,它就在水塔和廣播室之間。」
「謝謝。」
阿一沒有把話聽完,接過熱騰騰的馬克杯後就跑了。
「喝完再去嘛!從這裏到那兒相當遠哪!」
「沒關係的!」
阿一不放在心上,直接跑下樓。
如洋子所言,「那個房間」離客房相當遠,還好馬克林口用棉紙蓋住,阿一才得以放心大膽地跑,不過也花了三、四分鐘。
這房間沒有上鎖,因為萬一發生什麼意外時,上鎖的話就不方便了。
阿一打開門,抬頭看著放在牆上的「那個東西」。
「嗯,四個房間果然是連在一起的,這麼說來,船長室……」
阿一抬起頭看著掛在牆上的圖,一個一個地檢查。
「有了!就是這個。嗯。」
阿一喝了一口牛奶。
「啊!還有點燙。唔,還有些牛奶膜……咦?看來只有上面比較燙……」
阿一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看著圖。
「這裏和哪一個房間是一起的?啊!什麼?」
阿一不由得睜大眼睛。
「這太奇怪了吧?那麼當時……」
阿一的眼裏開始閃著充滿鬥志的光輝。
「原來如此!這麼一來,這個謎就可以解開了,兇手另有其人。等著瞧吧!『幽靈船長』,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如你所願,但是……」
阿一一口氣喝光牛奶。
「接下來就該我上場了!」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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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0-2-4 16:11:59
9
「什麼?若王子不是兇手?」
劍持聞言,差點沒把正要喝下去的茶給噴了出來。
在劍持夫婦房內吃點心的美雪也大吃一驚,說不出話來。
「阿一!咳咳……真、真的嗎?」
「嗯,錯不了。真兇另有其人,而且是船上的工作人員。」
「這是怎麼一回事?若王子留有遺書,前後情況也都吻合呀!怎麼會有其他的兇手?」
劍持問。
「那些情況都是兇手刻意安排的。」
「可是,阿一,用摩斯密碼寫成的遺書又怎麼說?」
美雪提出疑問。
「是誰寫的還不得而知,不過,光用點線寫成的遺書是無法進行筆跡鑒定的。兇手利用若王子原為報務員,又百常常用摩斯密碼嘲諷人的習慣,來偽造無法鑒定筆跡的遺書。」
「金田一,是真的嗎?」
劍持終於露出正經的表情。
「當然,殺鷹守船長的詭計已經暴露出來了,若王子大概是在夜裏被兇手用毒針殺死的,現在就只剩下殺加納的詭計還沒有解開。」
「金田一,等等!我可是一點頭緒都……」
「跟我來就知道了,我們分頭去打聽。美雪!」
「什麼事?」
「你跟我一起來,幫我記筆記!」
「喂!金田一,重新調查固然好,可是你剛才的推斷真的可以成立嗎?」
劍持不解地問。
「在船到達小笠原之前,是雙方一決勝負的關鍵時刻,如果讓對方先發制人的話,可能會前功盡棄。」
阿一說著用充滿自信的眼神看著劍持,口裏宣佈:「我以我那被譽為名偵探的爺爺金田一耕助之名發誓:我一w要解開謎底!」
阿一和美雪先去找司舵室的水崎,因為阿一對於水崎在看到加納的屍體之後所採取的行動,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金田一先生、七瀨小姐,有什麼事嗎?」
水崎因長期的緊張而露出疲累的樣子,眼睛充滿血絲,臉色看來也不大好。
「對不起,在你最累的時候打擾你。」
美雪在阿一身後體貼地說道。
阿一不覺慶幸自己帶美雪來了,如果只有他自己前來,一定會因為操之過急而讓對方起了警戒心,反而探聽不出真正的事實。
「哪裡,請進來坐吧!航路總算回到正常,我們不妨先來喝杯咖啡吧!」
水崎勉強擠了張笑臉應對。
阿一忙著制止他說道:「不、不用了,你一個人一直掌著舵,一定很疲憊。對了,我有件事想請教水崎先生。」
「我嗎?」
水崎露出狐疑的表情。
「嗯,只是一些小事而已。」
「哦,是什麼事?」
「剛發現加納先生的屍體時,你一覺醒來就來到這裏,然後馬上就說:『船偏離航道。』
當時你也沒有看什麼儀器,怎麼會知道呢?
「」哦,是這件事啊!
「水崎微微鬆了一口氣說道:「是因為看到太陽的位置呀!」
「啊?太陽!」
「是的,我們從東京港出發,小笠原大概位於正南方,所以船是筆直南下的,因此,早晨太陽一定是位在左舷九十度左右的位置,而當時太陽的位置已經偏離,所以找一看就知道船的航行路線錯誤。」
「哦……原來如此,真不愧是船員,那麼當時船是朝著何處前進?」
「從舵向左切的狀態來看,好像在繞大圈,可能是加納先生在中毒之前稍微動了一下舵,或者倒下來時抓著舵而移動了方向。」
「哦!或許……」
阿一快速地把視線自水崎身上移開喃喃說道。
「啊?什麼?」
水崎問。
「沒什麼,這個……」
阿一隻丟下這麼一句話,然後就往外走去。
「對不起,水崎先生,阿一這個人一想到什麼事,就不把四周的人放在眼裏。」
美雪慌慌張張地對著水崎不斷點頭道歉。
「沒關係,那麼,我已經沒事了吧?」
水崎苦笑著。
「是的,謝謝你的幫忙。」
美雪說完便追阿一去了。
「早上六點嗎?嗯……我想我大概是起床了。」
美裏朱美攏著短髮說著,瞄了一眼站在阿一後面的美雪。
「能不能把當時的情形詳細地告訴我?」
她沒有回答阿一,反過來問道:「喂,你們跟那個警官先生是什麼關係啊?」
「沒什麼特別,只是認識多年的朋友罷了。」
阿一不置可否地回答。
「我是無所謂啦!可是能不能請你們不要對阿優問東問西的?她是因為家裏發生了一點事,所以才離家出走啦!對員警有些敏感。」
美裏慵懶的語氣跟和大澤談話或接受劍持質詢時截然不同。
「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那麼,你可以回答我羅!我剛剛的問題……」
「你問什麼?」
「就是早上六點時的情形。」
「哦!嗯,我昨晚睡覺時沒有拉上窗簾,早上是被陽光弄醒的。」
「是真的嗎?」
「當然囉!」
「等等!你在停電時不是因為房裏太暗而嚇得跑出來嗎?那是怎麼一回事?」
「啊!你這麼一提……那時我洗完澡正在吹頭髮,結果突然整個暗下來,浴室外面也一片漆黑,我感到害怕。」
「真奇怪了,你不是說房間很亮才醒過來的嗎?」
「是啊!可是……停電時真的是一片漆黑呀!」
美裏自己似乎也覺得無法理解。
「謝了,這樣就可以了。」
「咦?」
阿一連看都不再看一眼滿臉詫異的美裏,便默默地走出來。
美雪再度為他無禮的行為道過歉,從後面追了上來。
「你又怎麼了?突然……」
「美雪,接下來是赤井先生。」
「啊?那個討厭的人!」
「沒辦法,跟我來吧!」
10
赤井義和坐在餐廳裏一邊翻著底片,一邊喝咖啡。
「想看看我昨天拍的照片?你怎麼會突然提出這種要求?」
阿一唐突的要求讓赤井大惑不解。
「你是攝影家,一定有沖洗相片的工具吧!」阿一仍然緊咬著問題不放。
「啊!對了,我的確洗出一些試拍的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赤井說著就打開他隨時帶在身邊的大包包,取出幾張照片。
當中有一張昨天早上在船長室拍的照片,和三張船內各處的照片,另外還有兩張拍日出的作品。
「就是這個!赤井先生,這張請借給我!」
阿一拿起一張日出的照片說道。
「嗯,無所謂啦!」
「謝謝!」
說著阿一便把照片放進口袋,叫住剛好送咖啡來的香取洋子。
「洋子小姐,我有件事想請教你一下。」
「啊?什麼事?」
洋子帶著茫然的表情,兩手抱著端咖啡用的盤子,彬彬有禮地站著。
「我想知道本船約三名船員,包括死去約兩人在司舵室值勤的時間。」
「好……嗯,若王子先生是從淩晨兩點到六點,以及上午十點到下午兩點;水崎先生是上午六點到十點以及晚上十點到淩晨兩點吧!至於加納先生……我想是下午兩點一直到晚上十點。」
阿一要美雪記下洋子所說的內容。
「多謝了!對了,我還想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
「船的速度要怎樣才會慢下來?」
「啊!這方面的事我完全不懂,請你去問水崎先生或大島先生。」
「那麼我去問大島先生好了,如知道他在哪裡嗎?」「嗯,輪機室……啊!不是,他剛剛到甲板上去了。」
「甲板,好,美雪,我們走!」
說著阿一便跑了出去。
下午的天氣跟早上完全不同,天空開始出現稀薄的雲層。
大島健太郎一個人坐在甲板的長椅上,一邊望著已經開始有點霧氣的海面,一邊抽著菸。
他那瘦小的背影和平常喋喋不休的印象大不相同,看來是那麼地孤寂、蒼桑。
阿一看到這景像有點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開口。
「大島先生。」
「啊,是偵探小子和小女朋友啊!」
大島瞇著眼睛說道。
阿一和美雪相對而視。
「啐!什麼小子不小子的?我們也是客人哪!」
「哈哈哈!我在乎的只有船上的引擎,所以才會變成天涯孤獨客啊!」
美雪關心地問道:「可是以您的年紀看來,應該有孫子了吧!」
「我曾有個女兒。」
「曾有?她死了嗎?」
「阿一!別亂講話!」
美雪戳了戳阿一的頭。
「哈哈哈!不是啦!我女兒大概四十歲左右,還活得好好的,死的人是我呀!」
「啊?老爺爺,您……」
「對我女兒來說,我跟死了沒什麼兩樣。因為從她懂事以來,我就一直在海上漂泊。我根本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做些什麼?我們將近二十年都沒聯絡了。」
大島低頭凝視著漸漸籠罩上霧氣的海面喃喃說著。
美雪看著他的側臉問:「大島先生,您不覺得寂寞嗎?」
「傻孩子!我是個船員,只要一上了船,就沒想過其他的問題。」
大島把菸撚熄,強顏歡笑地說著。
「不說這些了,小子,找我有什麼事?」
大島又恢復到平常壞嘴巴的頑固老頭模樣。
「我想請老爺爺幫我看看這個。」
說著,阿一便把向赤井借來的照片拿出來。
「這是昨天傍晚拍的照片,大島先生,你知道大概是幾點嗎?」
「嗯?這個……」
大島大概是老花眼吧!
他把照片拿得遠遠的,隧起眼睛仔細端詳。
「哦,大概是六點,不,五點半左右吧!」
「啊!真不愧是超級大專家,一眼就看出來了。」
「傻瓜!行船這麼久了,這個誰都看得出來。」
大島說著又點了一根香菸。
「那我走了。」
「什麼?就這麼一件事?」
「嗯。」
說著,阿一突然又回過頭來。
「對了,老爺爺,菸抽多了對身體不好哦!因為裏面的尼古丁是一種劇毒哦!」
「咦?」
大島詫異地目送阿一離開,然後把剛點上火約於丟進旁邊的菸灰缸裏。
阿一把玩著手上的兩張照片,喃喃說著:「美雪,我猜的沒錯,這樣一來,兇手殺加納的詭計也被我拆穿了。」
「啊?真的?」
「嗯……」
「喂!金田一、美雪!」
一直忙著而其他船員和廚子打探消息的劍持,看到阿一他們便跑了過來。
「老兄,怎麼樣?發現什麼新線索了嗎?」
阿一一問,劍持就露出不悅的表情。
「我沒打探到什麼消息,可是卻發現一件跟案件沒關係的事情。」
「哦?是什麼事?」
「哼!是件讓人生氣的事。」
劍持開始談起那件「令人生氣的事」。
「總之,回去之後我一定要好好懲罰這傢伙。」
劍持忿忿地把話說完。
「老兄,有了!」阿一摩拳擦掌地說。
「啊?」
「我想到一個計劃可以抓到兇手了。」
「什麼?兇手!你又發現什麼了?」
「賓果!現在該是讓兇手露出狐狸尾巴的時候了。」
阿一充滿自信地對劍持和美雪大聲宣佈:「所有的謎題全都解開了!」
11
龍王號航海日誌,七月二十七日,下午四點天氣陰,有霧氣。
風平浪靜,航行計到恢復正常。
女兒啊!
雖然航海計劃已經恢復正常,但是我的心頭充滿了不安,有股不祥的預感。
起先,我以為是自己多日來的疲勞而不加理會。
可是,今天早上,我從氣象報告中知道要變天的消息以後,心中那種預感就愈發地強烈。
中午過後,海面上開始起霧,傍晚時分,霧愈來愈濃,幾乎看不見海面了。
我心中的不安卻驟然增加。
龍王號繼續在濃霧中向前行駛。
龍王號啊!
龍王號!
你知道在這次航行的前頭,等著你的會是什麼嗎?
我最後一次航行的結局是……
我闔上日誌,把視線移向籠罩著霧氣的海面。
我的復仇計劃終於順利結束,在確定最後一個人死了之後,我把裝有毒藥的瓶子丟進海裏,沾滿鷹守船長的血的衣服和鞋子也都一併丟棄。
太完美了!
所有不利於我的證據全都「毀滅跡」了,這真是一次完美的犯罪。
是的,我應該沒什麼好怕的了。
只要船進了父島港,我的航行就告一段落了,從此「幽靈船長」再也不會出現。
12
船距離小笠原海域還有一個小時半的航程。
如果天氣晴朗的話,這種距離就可以遠遠地眺望到小笠原諸島。
可是,海面被濃濃的霧氣籠罩著,前方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之外,什麼都看不到。
在濃霧中緩慢行駛的船是不是正確地朝著港口前進呢?
會不會在不知不覺當中進入另一度空間,從這世上消失呢?
每個人的心中多少都有這種疑慮,所以當劍持警官要求大家在司舵室集合的時候,原本緊繃的情緒似乎部輕鬆不少。
十分鐘之後,除了已經死亡的三個人和留在輪機室的大島之外,所有人都到達司舵室。
其中也混著那個上船之後就未曾露面的「中村一郎」。
這個好幾度頑強地拒絕離開房間的男人,仍然用口罩和太陽眼鏡遮住臉。
「好,我們可以開始了吧!」
劍持在確認所有人都到齊之後,鄭重地宣佈。
「開始什麼?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赤井義和一臉無趣地歎著氣,似乎只有他不希望事件就這樣解決。
「不、不是的。我們認為真兇不是若王子,若王子也只是一個受害者。」
劍持說罷,四周即引發一陣騷動。
「這是什麼意思?那兇手是誰啊?」
大澤貴志激動地問道。
劍持大喝一聲:「安靜!」
劍持和阿一互望一眼,清了清喉嚨之後,很威嚴地說道:「殺害鷹守船長、若王子和加納的冷酷殺人魔現在就在現場。」
大家面面相覷,深怕自己身旁站的就是真正的兇手。
「殺人魔……也就是『幽靈船長』!」
劍持慢慢地環視每個人的表情。
突然,他的視線停在那個神秘的「中村一郎」身上。
所有的人都隨著劍持把視線集中在他身上。
「可惡!」
中村一郎大吼一聲,突然轉過身。
就在大家都楞住的一瞬間,中村一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背後捉住掌著舵的水崎。
「水崎先生!」
阿一叫著,立刻跑上前去,可惜還是晚了一步,中村一郎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抵住水崎。
「統統不許過來。」
大家都緊張萬分,因為中村一郎掏出來的正是閃著黑光的手槍。
中村一郎用左輪手槍抵住因為驚嚇過度而發不出聲音來的水崎的頭部。
「不要動!」
中村一郎大喝一聲,順手拿下口罩及太陽眼鏡。
「什麼?是你?近籐!」
劍持看到他露出來的臉,不禁發出驚訝的叫聲。
「劍持警官,好久不見!」
男人瞪著深陷而兇惡的眼睛,露出強悍的笑容。
「老、老兄!這個人是……」
阿一帶著不明就裏的表情問道。
劍持擺好架勢,目不轉睛地看著近籐回答道:「他是因為連續殺人而被警方通緝的槍擊要犯,是一個沒有人性的殺人魔!」
「什麼?」
阿一對劍持的回答大吃一驚。
「兩年前他曾被我抓過一次,可是在護送他去監獄的途中,他再度殺害警官,並且奪槍逃走。之後又毫無理由地槍殺十二個無辜的受害者,沒想到……他會搭這艘船!」
「少羅嗓!劍持警官,你不要說這麼多廢話,難不成你希望我再動手殺人嗎?」
近籐眼裏滿佈著血絲大聲喝道。
「喂!我們可沒有說你殺了那三個人呀!鎮定一點!」
劍持把兩手伸向近籐晃了一晃,表示他手上沒有任何東西,然後又慢慢靠近一步。
「不要過來!我會殺了他的!我要逃離這裏,不要追來!否則別怪我手下無情!都是你們!都是因為你們逼我,我才會幹下那些壞事!可惡!一切都是你們的錯!」
近籐激動地扭曲著臉,大聲叫嚷著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鎮定下來!近籐,你先鎮定下來聽我說!」
劍持試著說服他,可是,近籐根本就聽不進去。
近籐以水崎為人質,慢慢地走向司舵室的門口。
「喂!近籐,你想去哪裡?」
劍持緊張地看著近籐緩緩移動,卻不敢向前阻止,深怕一不小心傷到水崎先生。
「少囉嗦!我要離開這艘船,如果你敢追上來,我會讓這傢伙死得很難看。喂!你!把救生艇放下去!快!」
近籐抬起下巴命令年輕的船員。
那名船員畏縮地點著頭,立刻遵照指示行動。
近籐見狀,才滿意地點點頭,對水崎說道:「有你這張王牌,我就沒什麼好怕的。不,我還是小心一點好,我要帶走所有的船員。喂!你!」
近籐用手槍指著另一名船員,年輕的船員欲哭無淚地回答:「是!」
「還有一個老頭吧!帶我到他那邊去!我也要把他帶走。這麼一來就沒有人可以開這艘船了。」
「你別胡來!」
水崎臉色大變,緊張地說:「這艘船就快進入充滿暗礁的危險海域。如果沒有人掌舵,不到十分鐘就會撞到暗礁,到時候,所有人都沒救了!」
「那正合我意!」
近籐嘴角一揚,邪惡地笑著。
「喂!船員們!把所有的救生艇都放下去!動作快!」
「這、這……」
其中一名船員還想說些什麼,可是近籐露出猙獰的臉孔揮了揮槍,他也只好鐵青著臉依令行事。
「那麼,警官先生,再見羅!」
近籐丟下這句話,帶著人質離開司舵室。
頓時,乘客們的哭泣聲和喊叫聲響遍整個室內。
「老兄!快去追他呀!」
阿一彷彿要壓過四周喧鬧聲似地大聲叫著。
「我知道。這裏由你想辦法,我去救出水崎先生他們!」
劍持深呼吸一下,緊跟在近籐後面跑出司舵室。
「老公!」
劍持夫人不放心地也追了上去。
「可惡!船要怎麼控制啊?可惡!」
阿一一邊搔著頭一邊撥弄著琳琅滿目的儀器和按鈕。
「這可怎麼辦好?隨時都有可能觸礁的,濃霧之中又什麼都看不到!」
阿一抱著頭不知所措。
「用雷達或探測機……不行啊!這哪是外行人能懂的?」
阿一不死心的繼續胡亂碰著儀表板。
「你能不能想想辦法?我還不想死啊!誰來救救我呀?」
美裏朱美大聲她哭著。
飯島優則因為驚嚇過度,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旁邊的大澤貴志則像被欺負的孩子般無辜地坐在地上。
香取洋子把背靠在牆上,睜大著眼睛,一動也不動。
「怎麼會?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赤井義和凝視著窗子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抱著頭不知在低聲念些什麼。
在場的人都因為突如其來的災難,而嚇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一,求求你!加油……求求你!」
美雪帶著祈求的眼神凝視著阿一喃喃說著。
「可惡!如果我懂得如何把船停下來就好了……啊!是這個按鈕嗎?還是這個?」
阿一胡亂按著不同的按鈕,但是船速依然沒變。
「可惡!」
阿一繼續撥弄儀器,結果接到警告笛的按鍵,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雲霄。
「啊!不行!我不會啊!」
阿一試著去掌舵,回過頭來大聲問:「有誰會?有沒有人多少懂一點的?」
乘客們都一致地搖著頭,一臉無助地看著阿一。
「完了……」
阿一就像斷了線的活動木偶一般,喀地一聲跪坐在地上。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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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0-2-4 16:14:48
第六章 真相
1
“完蛋了……”
金田一喃喃地說。
這時,突然有一個人影飛快地擦過因為失望而無力地跪在地上的阿一身旁。
這個人把阿一推開,站到舵輪前面,開始用著熟練的技巧修正阿一胡亂操作的設備。
乘客們看著那個人熟練地控馭舵輪,倏地停止騷動,把活命的希望全都寄託在“他”身上。
接著,原本不斷鳴響著的警告鈴聲停止了,監視器也重新顯現出綠色的畫面,而緊鄰在旁邊一個更小的雷達顯示器,也恢復鋸齒形的影像。
那個人同時用力地把手邊的搖往下壓,這可能是減速的操作,引擎聲音馬上就變了,不久,船便停下不動了。
“這是怎麼回事?沒有看見任何暗礁啊!”
那個人手操著舵輪,露出困惑的表情說。
這時,背後有人輕輕地拍著手,“他”大吃一驚回過頭來。
“真是厲害,不愧是‘幽靈船長’!”
阿一一邊拍著手,一邊露出得意的笑容。
“什麼?難、難道,這是你所設計的……”
“那個人”差一點說溜嘴,隨即又急忙住了口。
“是的,這是我事先安排的一場戲。這裏根本不是多暗礁的海域,這只是我為了證明你會開船,而請水崎先生合作演出的一場戲,水崎先生應該不知道你就是兇手。”
笑容從阿一的臉上消失,他用嚴肅的語氣叫著那個人的名字:“香取洋子小姐!不,‘幽靈船長’,你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
香取洋子仿佛脫下面具似的,露出嚴肅的表情睨視著阿一。
眼前的她不再是一個平凡的鄉下姑娘,而是一個具有堅強的意志和冷靜判斷力的智慧型罪犯。
阿一面對她那知老鷹般尖銳的視線一點都不畏縮,進一步追擊:“剛剛你明明說不懂得如何把船停下來,現在為什麼又做到了呢?你為什麼要說謊?香取洋子小姐?”
洋子沒有說話,可是她的眼裏卻隱藏不住劇烈的震撼和憤怒。
阿一繼續說著:“如果你答不出來,那就讓我來替你說好了,你利用你的駕船知識和技術,安排巧妙的殺人陷阱,為了不露出破綻,你必須隱瞞自己會開船的事實,對不對?”
洋子咬著嘴唇,默不作聲地和阿一對立著。
從她的表情中看不出一絲絲以前她刻意表現出來那種庸俗的氣息。
相反的,她渾身散發出宛如野獸般堅毅和強悍的感覺,讓人難以想像她只有十九歲。
“等一下!”
赤井義和發出激動而尖銳的聲音。
“金田一,這是怎麼一回事?請你說明一下。香取小姐真的是兇手嗎?那剛剛那個兇狠的嫌犯又是怎麼回事?”
在場的人都開始不安地騷動起來。
“這件事由我來為大家說明。”
劍持站在門口大聲地說。
“啊!”
大家不由得都變了臉色,因為和劍持並肩站著的正是那個逃犯近藤。
他們的後面還站著剛才被近藤帶走的水崎和其他年輕的船員,還有應該在輪機室待命的大島。
“事實上,這個殺人犯近藤是我們虛構的人物,這個自稱為中村一郎的男人,是我的屬下。”
“啊?那麼,他也是警官?”
飯島優指著他說。
“是的,他為了追蹺家的老婆,騙我說他因急病而必須緊急入院,擅離職守搭上這艘船。沒想到竟然會碰到我,他當然不敢露面,只好偷偷摸摸地躲著我。我原本應該重重處罰他的,可是我告訴他,如果能演好這場戲,我就不往上報告,剛剛他演得的確很逼真,不過真的很對不起各位……喂!你也跟大家道歉!”
劍持突然戳了戳中村刑警的頭,中村刑警只好縮著身體低下頭。
“對不起,害大家虛驚一場。”
“那麼,剛剛那把槍呢?”
大澤問道。
劍持從懷裏掏出槍來。
“這是我的,因為我在休假的時候老是會遇到命案,所以我都隨身攜帶著它。”
由於劍持一行人回來,緊張的氣氛遂緩和不少,可是,那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間。
阿一將視線移向洋子說道:“那麼,請為我們說明清楚吧!洋子小姐,不,‘幽靈船長’。”
?2
“洋子……不是真的吧?你怎麼會殺人?怎麼會……”
水崎愕然地問道。
洋子把視線從水崎身上移開,可是立刻又轉回來,帶著控訴的眼神說道:“不!水崎先生,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盡我所能把船停下來罷了,可是,竟然被指為殺人兇手。”
“洋子小姐,你不用再演戲了,你所安排的詭計全都被我識破了。”
阿一立刻插嘴進來,揭開洋子小姐虛偽的面具。
“金田一先生,請不要開玩笑。”
洋子把視線移到阿一身上。
“警官先生不是已經說過,是若王子先生殺了鷹u船長和加納先生的嗎?況且遺書也已經找到。”
“那封遺書是你寫的!為了躲避筆跡鑒定,你利用若王子的習慣而使用摩斯密碼,真是高明呀!”
“不要胡說!我根本就不懂摩斯密碼,再說,我為什麼要殺他們呢?水崎先生,你也替我說說話呀!”
洋子將求救的眼光投向水崎,水崎也回應地說:“金田一先生,你是不是弄錯了?她根本沒有殺鷹守船長或若王子先生的動機。對了,劍持警官不是說過嗎?加納先生是代替我而被人錯殺的,可見兇手的目標是我。而洋子不可能想殺我的!金田一先生,是不是這樣?”
水崎漸漸激動起來,相對的,阿一卻卻穩如泰山地回答:“嗯,洋子小姐或許沒有殺水崎先生的理由。可是,洋子小姐和鷹守船長、若王子、加納三人之間的關系又如何呢?”
“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三個人和東方號事故有相當大的牽連,鷹守船長和若王子都是東方號的人員,而加納則是和東方號沖撞的油輪上的船員,假設洋子小姐是該事故犧牲者的遺族或戀人的話,那麼她就有殺害他們的動機了。”
“洋子是東方號的……”
水崎一聽臉色大變。
阿一制止水崎繼續說下去,然後問洋子:“洋子小姐,你說呢?你敢說你跟東方號事故沒有任何關聯嗎?”
洋子沒有回答。
“無話可說嗎?我就知道會如此,聰明如你是不會隨便胡掰謊話讓別人抓到辮子的。可是,我想如果警方仔細調查的話,一定會發現你和東方號事故有某些關聯。”
“金田一,等一下!”
劍持往前一步,介入阿一和洋子之間。
“關於這一點,我找到一些有所幫助的物證。”
劍持用眼睛示意,從他夫人手中接過一本航海日誌。
“那、那是……”
洋子發出近似慘叫的聲音。
“很抱歉,剛剛我離開司舵室之後,先去搜查一下洋子小姐的房間。我想只要能找到塗在兇器上的尼古丁的話,事情就解決了,我雖然沒有找到尼古丁,卻找到這本航海日誌。”
“是這艘船的航海日誌嗎?”
美雪靠上去,注視著汙損的封面文字。
“嗯……龍、龍王號航海日誌?水崎先生,‘龍王號’是這艘船的名字嗎?”
美雪看著水崎問道。
“不、不是,這艘船的名字叫‘蔚藍海洋號’,龍王號是……和東方號沖撞的油輪的名字。”
水崎沉著臉,結結巴巴地說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曾經在報紙上看過龍王號的名字,我剛才大致看了一下這本日誌的內容,發現最後一頁記載一些和東方號事故有關的文字,可是並不是很清楚。”
劍持說道。
“寫日誌的是龍王號油輪的船長吧?而洋子小姐是船長的……”
阿一問道。
劍持翻到最後一頁,拿給阿一看,同時說道:“嗯,好像是女兒。”
泛黃而破舊的書頁上這樣寫著:給我摯愛的女兒洋子“還我!”
洋子發出悲痛的叫聲,跳向劍持。
“對!我就是龍王號的船長鹿島伸吾的女兒!那又怎麼樣?”
一瞬間,現場整個靜肅下來,各懷思緒的乘客和船員們的視線都投向洋子。
“洋子……你真的……”
水崎顫動著嘴唇喃喃低聲道。
“沒有!”
洋子大叫。
“我沒有殺人!我是廣島伸吾的女兒又怎樣?我只是不喜歡人家用奇怪的眼光看我,所以才刻意隱瞞起來的。”
“可是被殺的那三個人都和東方號事故有關,難道這純粹是巧合嗎?”
洋子對著咄咄逼人的劍持說道:“加納先生是因為代替睡過頭的水崎先生去掌舵而成了替死鬼的,不是嗎?”
“嗯!我們當時是這樣推斷的。”
劍持帶著困惑的表情說道。
“那麼你們說被殺的三個人都跟東方號有關,這不是人牽強附會了嗎?其中一人只不過是替死鬼罷了。我說過,我沒有殺水崎先生的動機,我們是戀人,彼此深愛著對方。你們可以去問船上任何人,我絕對沒有理由殺水崎先生!”
“嗯,你這種說法不就等於說‘殺加納是有理由’的?”
阿一問道。
洋子急忙想再加以辯解:“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當然也沒有想過要殺加納先生。”
“換個角度說好了,鷹守船長和若王子、加納都是三年前沉沒的東方號事故的當事人。我想這件事的背後一定隱藏有讓你恨他們恨得足以下手殺害的理由,或許你父親遺留下來的航海日誌上就寫著這件事,對不對?”
阿一指著洋子手上的日誌說。
洋子抱著日誌用力地搖搖頭說:“不!差一點被殺的是水崎先生!是我的戀人哪!”
水崎的表情在這一瞬間因為洋子這番話而陰暗下來,但隨即又企圖拂開不快的想法似地說:“是呀!我和洋子是真心相愛著的,這一點千真萬確,從我被狙擊一事看來,洋子應該不是兇手才對!”
阿一覺得水崎的語氣有點心虛的感覺。
可是,劍持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一邊用眼神向阿一求助一邊說道:“唔……金田一,怎麼樣?那些毒針確實是針對從早上六點開始值勤的水崎先生而設的,這麼一來,洋子還有嫌疑嗎?”
“不!那些毒針一開始就是要用來殺害加納的。”
阿一不假思索地說:“如果員警注意到這件殺人案和東方號事故有所牽連的話,難免會對龍王號船長之女的你產生懷疑,所以你刻意製造假像讓大家以為水崎先生才是被狙擊的目標,這樣你便可洗刷嫌疑了。”
3
“什麼?可是加納在下午兩點以前並沒有勤務啊!如果水崎先生沒有睡過頭的話,那他不就……”
劍持疑惑地間。
阿一繼續解說:“如果是洋子小姐蓄意讓水崎先生睡過頭的話呢?如果她刻意讓鬧鐘不響,或者讓他喝下安眠藥的話呢?水崎先生,你認為有沒有這個可能性呢?”
“這、這個……”
水崎顯得有點支支吾吾的。
洋子眼明手快地插話進來:“等一下,水崎先生,讓我來說!確實有可能,因為那天晚上我們同在一個房間內。”
水崎聞言有點畏縮。
“喂!洋子,這種事……”
“沒關系,說出來總比不說而被別人懷疑好,何況這也沒什麼好驚訝的,因為我們本來就是戀人……大概是過了半夜三點,鷹守船長失蹤的事讓我感到害怕,整晚都睡不著,於是我就到水崎先生的房間去了。”
水崎沒有插嘴的餘地,只能帶著意外的表情看著洋子大膽地發言。
洋子根本不在乎,繼續說道:“可是,就算我刻意讓水崎先生睡過頭,那也不代表我知道加納先生會代替睡過頭的水崎先生去值勤。加納先生的勤務是下午兩點才開始的,我認為,水崎先生先醒過來的可能性高得多。通常加納先生起床之後會先在房裏吃早餐,然後到樓下的起居室看報紙,那天早上他會到司舵室去,只能說是偶然碰巧。”
“不,不是偶然!因為加納是掉入你所設計的騙局之中而到司舵室去的。”
“哼!什麼騙局?不要自以為聰明瞭,我可不會心電感應!”
阿一不理會洋子的嘲諷,若無其事地回答:“你會!你利用加納做船員的習性和他因病而產生的錯誤觀念,讓他把早上六點誤以為是傍晚六點。”
“什麼!”
洋子倒吸一口氣,阿一的推理使得她的自信瞬間崩潰!
阿一一氣呵成地說明:“加納身患奇病,曾經有幾次睡著後就醒不過來的紀錄,因此他往往會耽誤勤務,這件事我們在劍持老兄審訊他時就知道了,這艘船上的工作人員也都知道這件事,洋子小姐,我想,你當然也知道羅?”
洋子睨視著阿一,沒有回答。
阿一不放在心上,繼續他的推理:“當天晚上……大概是過了半夜兩點吧!你先殺了在司舵室掌舵的若王子,把他的屍體和鷹守船長一樣丟進海裏,然後自己掌舵,把船的方向改變成往北的反方向,按著在舵輪上裝好毒針,才到水崎先生的房裏去。你去水崎先生的房裏當然是為了讓他睡過頭,萬一他還是在早上六點醒來的話,你還可以稱病或用各種方法阻止他比加納先生早到司舵室去。洋子小姐,我說的對不對?”
洋子仍然沒有回答。
“而加納,他應該像往常一樣在六點醒來,可是,在他起床後泡即溶咖啡的那一瞬間,加納突然發現窗外的水平線附近有太陽。身為船員的加納立刻驚覺事情不對勁,因為船是朝南前進的,右般的房間早上不應該會有陽光射進來才對。可是加納看到太陽的位置時並沒有想到船是朝著小笠原的反方向前進,他想到的是:‘糟糕!睡過頭了,已經傍晚六點了。’
剛才我為了確認早上六點的太陽是不是會被看成傍晚六點的夕陽,就讓船上最老資格的大島先生看赤井先生早上六點半左右拍攝的日出照片,我騙他說那是傍晚拍攝的照片,結果大島先生果真看成是傍晚五點或五點半左右的‘夕陽’。
“”唔……
好小子,你竟敢騙我?
“大島很不高興地說。”
金田一,為什麼加納不會認為是船的方向改變了呢?
當水崎先生在司舵室看到加納的屍體時,不是立刻就發現舶的航路偏了嗎?
“劍持瞄了一眼愕然地凝視著洋子的水崎一眼,同時問金田一。”
因為當時水崎先生知道沒有人在掌舵,所以會聯想到舶的航向改變,再加上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讓加納先生產生這樣的誤解。
“”什麼原因?
“”那就是加納患了一旦睡著了就起不來的毛病。
“”你是說那種昏睡症的毛病嗎?
“”嗯!
加納以前也曾因為這個毛病而睡過頭,以致延誤勤務時間。
由於這個經驗,加納看到鬧鐘上的‘六點’和‘船的右側有太陽’時,就深信自己是從早上六點一口氣睡到傍晚六點,因此而中了計。
“”哦!
原來如此。
“劍持交抱著雙臂,佩服地喃喃低語。阿一又繼續說道:“加納想必非常驚慌,因為他在司舵室的勤務是下午兩點一直到晚上十點。所以,如果他睡到下午六點的話,就表示二點開始的勤務時間已經錯過,於是加納飯也不吃,咖啡也沒喝,匆匆忙忙地換好衣服急忙趕往司舵室,只希望至少能趕得上六點開始的勤務。他縮頭縮尾地來到無人的司舵室,沒有多想什麼就握上舵輪,結果也因握到毒針而命喪黃泉。”
面對阿一的解釋,洋子嘴角露出微笑站著不動,她的眼睛直盯著阿一,一副“我不會輸”的態度。
而阿一也直視著洋子說道:“今天早上六點時,這艘船朝北走一事,也可以由住在右舷房間的美裏朱美小姐證實,因為她早上是被陽光所驚醒的,可是,之後她又因為停電從‘變暗的房間’跑出來。這是加納握到舵輪而倒下來改變舶的方向所致。為了讓加納中計而把船改朝北方一事就這麼掩飾過去了。我的說法沒錯吧?洋子小姐!”
“哼!胡說八道!光憑想像就可以扯出這麼一大堆故事。”
洋子說完,露出好像想到什麼破綻似的表情。
“等一下,我在鷹守船長失蹤當天的早上,不是有不在場證明嗎?我聽說當天早上,船長室裏有不久前才剛煮沸的咖啡、烤麵包、煎蛋的痕跡啊!所以,只要能證明從七點過後到早餐之前無法到船長室去的,就有不在場證明瞭,警官先生不是這樣說過嗎?”
“唔,我確實這樣說過。”
劍持說道。
洋子很高興似地又說:“怎麼樣,金田一先生,不管你再怎麼說,我都有不在場證明呀!我一直在廚房裏和廚師一起准備早餐。”
劍持翻開筆記本說:“若王子的遺書裏寫著他在夜裏事先做好早餐的准備工作,然後在早餐之前按下咖啡壺和烤麵包機的開關就可以了,也就是說,只要像若王子一樣,有兩分鐘的時間到船長室去的人都可以煮咖啡、烤麵包、煎蛋。可是,洋子一直待在廚房裏,在七點半之前,正確說來是七點二十七分離開廚房去做船內廣播,然後立刻又回來。這麼看來,應該沒有充裕的時間到三樓的船長室去,而且當時唯一的樓梯附近有四個目擊證人,他們都證實洋子並沒有經過樓梯。金田一,這個疑點你怎麼解釋?”
劍持說完便看著金田一。
阿一則盯著洋子的眼睛說道:“老兄,那個不在場證明已經沒用了。”
頓時,笑容從洋子的臉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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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好,你說吧!我是怎麼到船長室的?”
洋子說話的時候嘴角不住地顫動著。
她早就知道站在眼前的這個少年智慧異于常人,現在她更發現到對方驚人的觀察力和推理能力,遠在自己的智力之上。
“你根本不需要前往船長室,只要到船底的電源室去就夠了。”
“什麼?”
洋子的表情整個變了,就像等待判決的犯人一樣泛著鐵青色。
“電源室?阿一,那是什麼意思?”
美雪不解地問道。
“美雪,事情很簡單,洋子不用刻意到船長室去按下開關,只要拉起電源室的斷電系統,通上電就可以了。”
“啊!”
美雪恍然大悟。
“你明白了嗎?也就是說,洋子那天晚上殺害船長,處理好屍體之後,立刻就進行早餐的准備工作。她先把電源室裏通往船長室的斷電系統扳下來,然後又回到船長室把咖啡壺、烤麵包機和電氣爐的開關都扳到。n的位置。那麼她只要在早上到廣播室去廣播的時候,順便到隔壁的電源室去扳起斷電系統,就可以讓遠在三樓船長室裏的咖啡煮沸、麵包烤好,甚至也可以煎蛋。”
“原來如此。”
劍持說完,司舵室裏響起一陣歎息聲。
“等一下!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做了這些事?不要先用推測來抓人!”
洋子不由得壓低聲調反駁,這是她最後的抵抗。
“我有證據,足以明確證明你就是兇手。”
“怎、怎麼可能?”
“美雪、水崎先生,還記得那天早上的事嗎?就是我胃痛在水崎先生的房裏喝熱牛奶時的事。”
美雪和水崎點點頭相對而視。
“嗯,那又怎麼樣?”
“當時洋子小姐說‘我去熱牛奶’,便拿著裝有牛奶的馬克杯到廚房了吧!”
“嗯,那有什麼不對?”
洋子顫抖著聲音回答。
阿一的表情絲毫沒變。
“仔細想想,那的確很不對,因為每個人的房間裏都有微波爐啊!只要用微波爐就可以加熱,根本不需要地特地跑到廚房加熱。”
“可是,阿一,或許是她的微波爐壞了啊?”
“不,美雪,洋子小姐房間的微波爐是好的。證據就是今天早上我請她幫我熱牛奶時,她就是在自己房裏用微波爐加熱的。”
“你說什麼?你怎麼會……”
洋子正想說什麼,急忙又掩住口。
阿一按著她的話說下去。
“你是說我怎麼會知道?因為那時候你不是從一樓的廚房走來,而是從你的二樓房間端熱牛奶下來的。”
“啊!”
洋子叫了出來。
阿一繼續說:“我喝那杯牛奶時,上面熱得幾乎要燙傷人,可是裏面卻不然。這就是用微波爐加熱牛奶的特徵。於是我就聯想到,你房間的微波爐並沒有壞,那為什麼那個早上你不用微波爐呢?”
洋子臉上露出絕望的表情。
阿一仍然用強而有力的語氣說著:“因為那個早上就算你想用也用不了。因為,你的房間和船長室是同一個線路。我之所以會發現這個用斷電系統操作的詭計,是緣於當天早上的一點小麻煩,我和美雪以及隔著通道的對面兩個房間的高中女生,同時使用自己帶來的吹風機,結果造成跳電。之後我回到房間時發現,早上忘記關掉開關的吹風機仍在響著。於是我就想到,如果用同樣的方法是不是就可以烤麵包呢?本船的電源是每四個房間為一單位,這件事是從那天早上停電時,我和美雪以及對面兩個房間同時停電一事獲得證實,我想起當時的情況,推測工作人員的房間應該也一樣,而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船長室在三樓最裏面的右側,而洋子小姐你的房間就在對面,你們的隔壁都是空房。也就是說,船長室跳電的那個時候,那兩間空房和你的房間的電氣用品也都同時不能使用。因為你的房間在東側,早上太陽會射進來,所以不需點燈,可是,冰箱和微波爐都不能用了。水崎先生叫你去熱牛奶之後,你回到房間,發現微波爐不能用時,一定很焦急,而你又不能說出房間沒電的事,所以你只好到一樓的廚房去熱牛奶,對不對?洋子小姐。”
“不、不是我!我、我沒有殺人。我、我……”
洋子帶著泫然飲泣的表情看著阿一和水崎說道。
“洋子,請你原諒我!”
突然,水崎兩手覆著臉,發出痛苦的聲音。
“我一直沒說……不,我根本不知道你竟然會是……龍王號船長的女兒!”
“水崎先生,你、你怎麼……”
面對水崎的失態,洋子困惑不已。
“洋子,請聽我說!”
水崎下定決心似地說道。
“我當時也在船上啊!就在那艘不吉利的東方號上!”
“什……麼?”
水崎的表白讓洋子不禁倒吸一口氣。
?
“這是怎麼一回事?水崎先生也在東方號上?我、我怎麼不知道?”
洋子顫抖著嘴唇問道。
“洋子,原諒我!那個事故都是因為我的緣故。我離開監視台,所以……”
水崎說道。
“水崎先生,你在說什麼?東方號的船員名簿上並沒有你的名字呀!”
洋子甚至忘記自己的處境,痛苦地叫出來。
“因為……我沒有做船員登錄,我是以候補人員的身分登上東方號的。”
水崎緊咬著嘴唇。
“騙、騙人!”
“是真的!那天我高興得沖昏頭,雖然只是候補人員,可是我畢竟登上朝思暮想的東方號,所以當鷹守船長要我離開工作崗位參加宴會時,我不假思索地答應了,根本沒有想到會發生那種事,最新高科技的客輪竟會發生沖撞事件……”
“怎麼會?那麼你跟他們三個人一樣,把我父親……”
洋子仿佛不把阿一和劍持的質問放在眼裏,她已經完全失去理智。
諷刺的是,她這種反應也證明她對水崎的感情絕不是建在殺人計劃之上。
水崎應該也感受得到洋子的心意,可是,他仍然必須繼續說下去:“我是一個卑鄙的人!就跟鷹守船長和若王子先生一樣,不,甚至比他們更惡毒……劍持警官、金田一先生,還有在場的各位,請聽我說!”
水崎下定決心似地低垂著頭。
“三年前那件事故的責任全在東方號,龍王號沒有任何過失。那是一件因東方號愚不可及的權力鬥爭所引起的事故。鷹守船長和若王子為了隱瞞真相,利用我沒有做船員登錄一事,把應該知道事故原因的監視台要員捏造成另一個已經死亡的船員。因為船員的配置是船長和大副若王子所決定的,很少有人能確實知道什麼人在什麼崗位,而且很多船員都在事故中死去,就算有人發現這是謊言,也沒有人會挺身而出做出對自己的船不利的證言。他們兩人就是看透這一點,因此,審判時很快就判東方號一方獲勝。以這麼大的事故而言,判決未免下得太快一點,但因龍王號的工作人員幾乎部死於船難,只有東方號單方面提出證言,加上龍王號唯一的生還者也對龍王號做出不利的證詞,所以這件案子很快就結案。”
“那名生還者就是被殺的加納達也嗎?”
阿一問道。
水崎輕輕地點點頭,繼續說下去:“加納除了承認東方號的船長鷹守和大副若王子的虛偽證言之外,還指證龍王號的鹿島船長在勤務中喝得爛醉。”
“騙人!父親平時雖然常喝酒,可是他在船上是滴酒不沾的!從我小時候經常跟他一起上船時就是這樣了。”
洋子看著水崎激動地說道,眼裏帶著湧起的憎恨感和無法割捨的愛欲糾纏在一_的無奈。
“是的,這一切都是捏造的。”
水崎的眼裏也充滿了和洋子相似的悲哀。
“這是因為鷹守船長和若王子收買了加納,要他做有利於他們的證言。”
水崎的話使得現場的人們響起聲聲歎息。
如果水崎所說的是事實的話,那麼這是多麼卑鄙的行為啊!
雖然水崎沒有直接參與,可是對鷹守一夥人的所作所為三緘其口就等於同罪!
至少在這個時候,每個人都這麼認為……
在一片沈默當中,水崎繼續說下去:“我結束三個月的航行回國後,在報上看到關于東方號事件的報導時,感到十分驚訝,因為才短短五個月,審判就整個結束,而且責任都由龍王號一方來承擔。我看了審判的內容就知道鷹守船長和若王子收買了加納。我立刻前去質問他們倆,他們承認收買加納的事情,同時也警告我不要太多語,因為我也是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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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2-4 16:15:01
“我不相信,像水崎先生這樣……這樣的正人君子,怎麼會答應做出這麼卑鄙的事情來?”
美雪忍不住叫出來,那句話也是包括阿一在內所有在場的人都有的疑問。
水崎無力地搖著頭回答:“不!我是一個卑鄙而膽小的人。鷹守船長他們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們威脅我,如果我說出事實,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因為除了做偽證而得到钜額金錢的加納外,龍王號的船長和船員都不在這世上,死亡的乘客和船員們的賠償都由保險公司負責。所以,龍王號的海運公司並沒有什麼損失。如果我說出事件的真相,不但東方號生存下來的船員們,連東亞東方海運也會受到無法東山再起的重大打擊。當時,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不能再上船,如果我因此而不能上船,那是我無法忍受的事情。船是我生存的價值所在,如果失去上船的機會,我一定會成為一個無用的人。基於這個想法,我聽話地閉上嘴巴。”
洋子像失神似她突然把視線望向窗外,開始喃喃低吟著。
阿一不知道洋子到底在低語什麼,只知道那好像是一首歌。
她毫無表情地看著籠罩在霧中的窗外景色,嘴裏哼著一首不知名的歌。
這期間,水崎繼續說下去:“當鷹守船長被趕出東亞東方海運公司時,他叫我也要跟著走。一方面他是想把知道事故真相的我留在他身邊,另一方面大概也是不允許我僥幸地留在東亞東方海運。對我來說,只要能上船,到哪個公司都一樣,所以找決定跟著鷹守船長一起走。可是,當我和鷹守船長、若王子先生上這艘蔚藍海洋號的不久,加納先生也前來投靠,於是四個知道東方號事件密的人都集合到這艘船了,那時我心裏就覺得,這其實是一艘流放船,是神明為了懲罰我們而讓我們上這艘船。”
水崎看著洋子,但洋子仍然從司舵室的窗戶看著外面。
霧開始消退,已經可以微微地看到海。
這景象看在阿一眼裏,仿佛象徵這個事件就快接近尾聲了。
洋子微微地歎了一口氣,用溫和的聲音打破長久的沈默。
?6
“金田一先生,我輸了。”
“洋、洋子……”
水崎想說些什麼,洋子制止了他。
“金田一先生,你想問什麼就盡量問吧!我會老實說的。”
她說著,便向前走近一步。
“聽說這艘蔚藍海洋號半夜裏曾在港口附近徘徊過,這也是你的計劃之一嗎?”
阿一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壓抑了各種複雜的感情般平淡。
“嗯,是的。”
洋子也用若無其事的語氣回答:“小時候父親就教我許多關於船方面的事,我甚至想長大後也要當船員,所以在邊看邊學的情況下,大部分的船我都會開,不過這麼大的船我倒是第一次開。我一邊看水崎掌舵一邊學習,在准備殺害他們之前曾試著去開動。這艘船本來就有幽靈出沒的謠傳,而且也沒有人會想到是出自我手,因為我是以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鄉下姑娘的身分上這艘船的。”
“你怎麼會知道是他們三個人串通起來把事故的責任推到你父親身上?”
阿一接著問下一個問題。
洋子回答:“因為我看到這本航海日誌。”
洋子一手拿起日誌。
“可是,那是你父親的遺物呀!應該在審判時就受到調查的。”
洋子搖n頭說:“這本日誌是在事故發生後的七個月才出現的。”
“啊?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在事故發生後將近一個月才知道父親的事。”
洋子微微仰視著天空,仿佛在回憶遙遠的過去似的。
“我的母親在生下我時就死了,是父親獨力把我扶養長大的。小時候,父親經常帶我上船,那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父親教我開船的技術,或許是打算讓我當船員吧!”
洋子輕輕她笑著。
“可是,升上中學之後,我就不能再跟父親一起上船了,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是獨自一個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進高中後不久,我就鬧扭離家出走。離家後,我和男人鬼混,過著靡爛的生活,不看報紙,也不聽新聞。所以雖然發生那麼大的事故,我卻在一個月後才知道。當我知道父親死了以後,我飛奔回家,可是卻進不了家門,因為附近常有記者在打探消息,讓我感到很害怕,報紙和雜志都說是父親一個人的錯,所以身為女兒的我也飽受世人的冷眼相待而無地自容。之後我便冠上死去母親的姓氏,因為用鹿島這個姓根本無法在街上行走,總之,當時我恨透父親!因為我認為他老是把我一個人丟下,自己出海,最後還以這種方法死去,害我沒臉回家!可是,我們畢竟是父女……我唯一的親人連個葬禮也沒有,這讓我感到非常悲傷。有一天,我帶著花,來到事故附近約三積浦海岸。當時距事故發生已經七個月了,可是海岸上仍然不斷有父親的油輪所流出的油。在油的污染之下,許多海洋生物都死了,一想到這都是父親造成的,我痛苦得幾乎想死。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看到一個沾滿油污的大皮箱在海面上漂流,那是父親愛用的路易。維頓皮箱。父親說過,維頓的皮箱在發生海難時,可以當成救生圈浮在水面上。他還驕傲地說,因為他是船員,所以要用這種皮箱。我把皮箱拖到岸邊,打開來看,裏面只有這本航海日誌。我翻開日誌一頁一頁地往下看,只記得雙手不停地顫抖著,現在我仍然可以感受到當時湧上心頭的那種……悲哀……”
大顆大顆的淚水從洋子的眼裏不停地滾落下來。
7
洋子像擁抱寶貝似地把日誌抱在懷裏,沒有想去擦拭淚水,繼續說著:“父親的日誌是刻意放在塑膠袋裏,但由於浸在海水裏達七個月之久,還是浸濕了,可是,用油性筆書寫的文字仍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上面寫滿以前和我一起搭船時的回憶……父親為了我,打算在那次航行之後就不再出海。”
洋子咬著嘴唇,抽泣幾次之後,用力地擠出話來:“父親沒有拋棄我!他打算再次……他真的想再次跟我一起生活!他願意拋棄自己的夢想,只為了我。”
洋子又哽咽了。
四周低沉引擎聲和波浪聲溫柔地包圍著她。
“我竟然一直都沒有發現父親的心情,還跟他鬧扭離家出走。我每翻一頁日誌,愉快的回憶就像翻閱相簿似地躍入眼前……我是真的、真的好喜歡父親。”
洋子仿佛要壓抑住湧上來的情緒似地再度停下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胸口湧上一股熱流,有人拭著淚,也有人抬起頭看著天花板強忍住淚水。
“我在想,如果當時我去送行,父親看到我一定會告訴我:‘這趟跑完之後,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那麼,或許就不會發生那種事故了……
一想到這裏,我真是後悔莫及,可是……
“突然,洋子那雙被淚水模糊了的眼睛透出光芒:冰冷而憎恨的光芒。”
可是,當我看到日誌最後的記載時,我的悲哀化成憎恨。
父親最後一頁的字像小孩子胡亂塗鴉似地紊亂……
那正是描寫事故景象的遺書。
我全身仿佛遭雷擊似地竄過一陣電流,我的手顫抖得把日誌掉落在地上,因為,父親日誌上寫的事故情況跟報章雜志上的報導完全相反!
有關海上航行的規則父親曾經教過我,所以我一看就明白,事故的責任完全在東方號!
我為了瞭解真相,費盡心力拿到審判的紀錄,當我看到加納作證父親一邊喝酒一邊掌舵時,我就確認一半:父親的日誌是真的!
因為父親平時雖好酒,但上船之後絕對滴酒不沾。
“”你當時為什麼不把那本日誌公諸於世呢?
“阿一問道。洋子啞著聲音回答:“我曾經這麼想過!可是,審判都已經結束,連龍王號唯一的生還者加納都做了偏袒鷹守和若王子的證言,我一個人能改變什麼?如果我拿出這本日誌仍然不被采信的話就完了,萬一有人說父親是在走頭無路之下寫下這些謊言的話,我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事實不是這樣的。我知道父親絕對不會說謊的,這是唯一的證據。因為一來沒有發現父親的屍體,二來可以證明父親沒有喝酒的人也都死了。”
阿一沒有再說什麼。
洋子則繼續說道:“為了替父親報仇:我一方面努力學習船務,一方面則嘗試接近有關的人。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我查到鷹守和若王子被調往分公司,而且登上同一艘船的事,我愈來愈相信父親的日誌是真的了。後來那個加納達也要上鷹守他們的船,而從中斡旋讓加納就職的就是若王子,因此我更加肯定這些人狼狽為奸!我絕對不原諒害死父親、還把事故的責任都推給父親,之後還厚顏無恥地活著的鷹守和若王子。我也絕不原諒被他們收買、證明事故的原因在於父親,使父親整個名譽蒙羞的加納!不,不止是父親的名譽,我的人生也被這些人害得支離破碎,我背負著這重大事故的罪過,一輩子都要逃避世人充滿恨意的眼光,苟延殘喘地偷生。我恨他們!恨得胸口幾乎要撕裂!就算殺死他們幾百次,我也不會甘心!”
洋子看著阿一說道:“當我在知道父親事故的消息而回家時,我們家破別人毀得面目全非,除此之外,我還收到好多詛咒、唾罵的信件,我好害怕、好悲哀……我根本不敢接近我的家就落荒而逃了。你們能明白我當時的心情嗎?從小長大的家……和父親一起生活的家,被人像圾垃堆一樣地憎恨!金田一先生,你能想像我當時看到家的景象時,是什麼樣的心情?還有在幾百名遺族的憎惡之下那種生活有多難過嗎?我很想大聲地對他們說:這不是父親的錯!可是不管我怎麼叫喊,根本沒有一個人肯對我伸出援手。為了報仇,我忍耐一切,捏造經歷,冠上死去母親的姓,到鷹守他們的船運公司上班。鷹守他們不認識我,我不用擔心被他們識破。為了上這艘船,我刻意接近水崎先生。我想,如果能跟他在一起,或許可以實現搭上同一艘船的希望。”
洋子看也不看水崎說道。
“洋、洋子……我……你、你……”
水崎想要說什麼,卻被洋子阻斷了。
“水崎先生,我只是想利用你罷了,為了能上這艘船,我刻意接近你,讓你擁有我的身體,如此而已!”
她的聲音轉來十分冷酷無情,可是,阿一感覺得到她話語裏面所無法掩飾的激情。
洋子又轉向阿一,用平靜的語氣說:“我不知道父親的皮箱在這七個月之間是怎麼漂流到海岸邊的,可是我知道,那一定是父親藉著這本日誌要我替他復仇!”
洋子再次望著窗外。
從散去的霧氣中隱約可看到遙遠的島影,即將西沈的太陽將海面染成一片鮮紅。
“我已經報了仇,再也沒什麼遺憾了。警官先生,你逮捕我吧!”
洋子把航海日誌交給劍持。
“以後這艘船再也不會有‘幽靈船長’出現了,再也不會……”
水崎雙膝著地,頭動著肩膀便咽道:“都是我的緣故……都是我……”
水崎像小孩子一樣抽噎著。
沒有人對他說些什麼,只有蔚藍海洋號像安慰哭泣的孩子似地慢慢地搖著。
就這樣,充滿怪誕的幽靈傳說的殺人案件,隨著西沈的落日靜靜地落幕.
8
大島健太郎在輪機室裏一邊揮著汗,一邊為即將入港的船做最後的引擎調整。
金田一輕輕地走近他。
“大島先生,你忙嗎?”
“當然!你自己看就知道了嘛!”
大島看也不看阿一地回答。
“哈哈!老爺爺,你還是那麼有精神哪!”
阿一逗趣似地說道,大島卻露出很不悅的表情。
“你沒事就閃到一邊去!不要妨礙我做事。”
“不要這樣嘛!對了,老爺爺,你認為這個案子處理得還算圓滿嗎?”
“每個人都是大混蛋!死去的人、洋子的父親、水崎、所有與這個事件有關的男人們都是混蛋!腦子裏只有船、船,一點都不會考慮到別人的心情,真是混蛋!”
大島沒好氣地說。
“哦?可是,老爺爺不也一樣嗎?”
阿一說。
“你說什麼?”
大島停下工作看著阿一。
“不要生氣!不要生氣!我只是來轉告你一句話,說完立刻就走。”
“轉告什麼?”
“你知不知道乘客中有一個長發、很可愛的女孩子?她好像跟父母處不來,所以離家出走。你知道她為什麼刻意要搭這艘破舊的船嗎?”
“為什麼?”
“不知道吧!老爺爺,她是專程來找你的。”
“找、找我?”
“對!她的名字叫飯島優,就是你那個音訊全無的女兒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外孫女呀!”
“什、什麼?那個女孩是青子的女兒?”
大島驚訝地大叫出來。
“我話可是傳到了喔!老爺爺,那個孩子好像很煩惱,你去見見她,跟她談談吧!你可別又做‘大混蛋’喔!拜拜!”
阿一說完,也不管大島在背後叫他,逕自離開輪機室。
9
美雪代替洋子一邊幫忙准備漫長旅途的最後一頓晚餐,一邊自言自語著:“我真是搞不懂……”
在一旁幫忙的劍持夫人反問道:“美雪,你搞不懂什麼?”
“啊!對不起,我是在自言自語。可是,劍持太太,對這件事您有什麼看法?不管是水崎也好,洋子小姐的父親也好,為什麼會對船執著到這種地步呢?甚至丟下女兒,或者做出那麼卑鄙的事……我真是一點都不懂。”
“哎!對男人而言,工作簡直比他們的生命還重要。我們家老頭一有工作也不把家放在眼裏,有時候說要去埋伏,然後就三四天不回來。有一次,他連孩子的開學典禮也沒去,整整一個禮拜沒有回家,連我都忍受不了,就跑到他埋伏的旅館去找他興師問罪,結果他探出茫然而長滿胡須、蒼白的臉,丟給我一句:“怎麼了?”
可是,我突然覺得他那時候的樣子好迷人,跟在家裏無所事事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他幾乎都沒睡覺,整個人看起來精疲力盡的樣子,可是,那雙眼睛卻炯炯有神,當時,我覺得他真是個大帥哥!
結果我只說了一句“繼續加油!”
就乖乖回家了。
“劍持夫人很愉快地說著,便逕自格格她笑了起來。”
哦!
劍持警官也會這樣啊!
“美雪不禁想起阿一。(真不知道那傢伙以後會走上什麼樣的路?也許再過五年或十年後,他也會像現在這樣鍥而不舍地追查案件。到時候,如果我還能在他身邊的話,一定也要像劍持夫人一樣溫柔地守護他!)尾聲1東方號的船員水崎丈次所說出的真相,比發生在前往小笠原的客輪上的連續殺人事件更加轟動。在傳播媒體的主導下,警方不得不重新調查三年前所發生的東方號事故。結果調查出這件事不但與已死亡的鷹守船長及其他兩人有關,連大企東亞東方海運的幹部也被卷了進去,看情勢似乎會發展成一大醜聞。同時,龍王號的船長的女兒在蔚藍海洋號所進行的復仇事件,也成為各大媒體熱門的話題。碰巧在該船解決此一事件的劍持警官,更被賦與懸疑劇般的英雄形象。兇手香取洋子,也就是鹿島洋子,則被當成悲劇的女主角而大受矚目。”
嗨!
洋子小姐,好久不見了。
“阿一笑著揮揮手。在拘留所的會客室,阿一就像在候車室看到老朋友似地興奮,在場的監視人員只好苦著臉,不斷地故意咳嗽加以制止。”
金田一先生,好久不見。
“洋子冷淡地回應。”
你今天來幹什麼?
“”沒什麼,我到附近來,順便來看看你好不好。
“”托你的福,我很好。
“”你在諷刺我?
“阿一很難為情地撥著頭。”
我沒有這個意思,真的很謝謝你。
因為拜你之賜,水崎先生才把事實告訴傳播媒體,在天國的父親一定會感到很欣慰的。
“洋子微笑著說。阿一卻用嚴厲地眼神看著洋子說:“不對!”
“不對?什麼意思?”
“我說你父親一定不高興,我就是要跟你說這句話。”
“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後悔,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的。父親就是要我為他雪恨,才會在那天把我引到海邊去,否則,事情已過七個月,我竟然會撿到父親的日誌,這絕不是偶然。”
“不對,絕對不是這樣!”
阿一斬釘截鐵地說。
“為什麼?”
“我看過你父親的航海日誌,每一篇都充滿對你深切的感情。即使放棄自己的理想,你父親也要跟你一起生活,他一定不希望你落到這種境地。”
“我……”
“你父親只是希望你能知道,在他心目中,你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你今天就是要來跟我說這些話的嗎?”
洋子看也不看阿一地問。
“不,這東西是有人要我轉交給你的。”
阿一從口袋裏拿出白色信封給洋子看。
“那是什麼?”
“是水崎先生托我帶來的。他說,當你原諒他時再打開來看。”
阿一在獲得監視人員的同意下,把信封交給洋子。
洋子拿著厚厚的白色信封,咬了咬牙說:“他說這些話……”
她翻過信封,用指尖輕輕地撫摸“水崎丈次”這四個字。
阿一發現監視人員在看手錶,便用開朗的聲音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想向你確認一下,我可以問嗎?”
“嗯……什麼事?”
洋子說著,把手放在信封上。
“那天水崎先生在司舵室訴說三年前的往事時,洋子小姐是不是在唱歌?”
洋子微笑著回答:“嗯,是的。”
“果然沒錯,我在小時候也常這樣,當被老師罵或者不想聽大人說教時,只要在腦海裏唱著自己喜歡的歌,那麼對方所說的話都聽不到了,對不對?”
洋子沒答話。
“我想,當時你根本不想聽那些話,因為你真的愛水崎先生。”
“我……”
“他說他會等你,他懇求我,要我一定要轉告你,他會等你!”
“水崎先生……”
“嗯!他說如果洋子小姐肯原諒他的話……你摸摸信封吧!裏面好像有什麼東西。”
洋子依言摸了摸信封。
“戒指?”
洋子驚訝地睜大眼睛說道。
“你懂他的意思吧?”
洋子沒有回答,只是凝視著膝蓋上的白色信封。
“會面時間要結束了。”
在場的監視人員看著手錶提醒道。
“那麼,我回去了。”
阿一站了起來。
“金田一先生,等一下!”
洋子阻止他。
“嗯?什麼事?”
“你知不知道有一首歌叫作‘大海’?”
“嗯,怎麼樣?”
“你喜歡那首歌的第一段還是第二段?”
“第二段是……大船在海上航行……嗯,這個嘛……應該是第一段吧!”
“我也是,從小我就喜歡第一段,家父說他喜歡第二段,而現在……”
洋子看著阿一微笑著。
“現在我也喜歡第二段了。”
“我一定會跟水崎先生說的。”
阿一說。
“謝謝!”
洋子的聲音似乎比剛才多了幾分溫暖的感覺。
“喂!美雪!讓你久等了。”
阿一一邊揮著手,一邊跑向正靠在拘留所柱子上的美雪。
“阿一,你好慢哪!早知道我也要跟去。”
美雪不悅地嘟起嘴巴。
“明明約人家一起來,卻卻卻又讓人家在外面等,那我來有什麼意思?”
“對不起!對不起!不過,好不容易來到市區,我們找個地方去玩玩吧!啊!去小酒館吧!走吧!”
“我不喜歡喝酒!”
“習慣就好,你現在都已經高二了,連酒也不會喝,真是……”
“奇怪了!你有什麼企圖?”
“企、企圖?你胡說些什麼?我只是覺得好不容易來到這裏……”
“什麼‘好不容易’?你說的准不是什麼好事!”
“啊!”
“上次你也說‘好不容易’拿到試唱會的票,結果讓我站了兩個小時;還有一次你也說‘好不容易’有時間去兒童樂園玩,結果害我等了一個半鐘頭。”
“你、你……話不是這麼說的……”
阿一想說:“男人的‘好不容易’可是相當花本錢的。”
可是他說不出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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