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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連珍】 交易情婦 【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0:43     標題: 【連珍】 交易情婦 【全文完】

<交易情婦>


第一章

    松掉領口的領帶束縛,如同卸去一身緊繃的疲累。

    莫無心往牆邊一靠,雙手環抱在胸前,微敞的前襟露出堅實的胸膛。

    剪裁合身的襯衫西褲,搭配他頎長健壯的身段,襯托出不凡的質感、出落格外絕倫瀟灑的品味。

    他濃眉下的一雙炯亮瞳眸,看不出情緒波瀾,漠然地盯視著游泳池畔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

    女子對他露出燦爛一笑,他冷漠的神色在瞬間悄然改變,緊抿的薄唇略為上揚勾起,回她一個淡淡的笑容:銳利的眼神中帶著幾分嘲諷,是他嚴肅形象下的一貫氣質。

    身為“PONS汽車”的副總裁,他優越的條件、俊美的外型,讓無數的名媛淑女趨之若騖,想攀得莫副總裁夫人寶座的女人不知凡幾,眼前的美麗女子便是其中之一。

    女子喜不勝收地朝他忙拋媚眼,她今天特地與他相約在此高級的俱樂部,沒想到他真的依約前來。

    莫無心在距離女子二十公尺處找了一個舒適的座位坐下後,招來侍者點了杯冷飲。

    占地兩千六百坪的寬敞空間,是一間多元化的健身俱樂部,健身房、水療區一應俱全,現代化的俐落風格、高水準的設施、素雅整潔的環境,創造出自然舒適的空間。

    明亮清爽挑高的空間下是一活水設施的標準游泳池,游泳池上方的玻璃帷幕內是二樓的餐飲休憩區。

    游泳池畔的女子急於向莫無心展露她所有的優秀形象,包括她美好的身材以及傑出的運動細胞。

    此刻,她巧笑倩兮地走往跳水區,揮揮手向他示意,並且姿態優美地爬上跳水處的扶梯。

    莫無心俊俏的臉龐掛著淺笑,注視美麗女子的視線一飄……移往游泳池上方的二樓。

    他深沉的眸子一凜,微微眯起,透明玻璃內的動靜讓他凝神地注意觀察著……

    隔著玻璃的餐飲區裏追逐纏鬥的身影,在這樣的場所裏顯得突兀!莫無心從椅子上起身,雙手插進褲袋慢慢踱開腳步,觀察著俱樂部的每一角落,銳利的視線掌控著周圍。

    跳板上的女子,優雅地伸展四肢,輕靈地跳躍,然後準備縱身往池水躍下。

    俱樂部裏播放著富格調的休閒音樂,輕鬆的音符交錯著游泳池內的水療瀑布聲音,營造著鬆弛身心的愜意氣氛。

    ?那問,玻璃進裂的巨大聲響劃破在美好的樂章之中——

    一具軀體從二樓餐飲區的玻璃撞了出來,以壯烈之姿往下直墜,四周的嘩聲伴隨著女人的尖叫——跳水的美女甫一蹬跳尚未做好心理準備,就被那個從樓上摔出來的身體拉著往下墜,碰——

    兩個軀體撞入池水,激起水聲與霎時四濺的水花。

    才在池邊踏定步伐的莫無心無法置信,他臉上儘是毫無預警的錯愕。那迎面潑往他臉上的水花,濺得他全身都狼狽地濕透。

    池子裏下沉的一個軀體浮上水面……

    方才那美麗的跳水女子臉上全是驚愕與慌亂。

    而從樓上摔入池中的另一人,則在墜下水中後,痛苦困難並驚慌地劃動四肢,

    辛苦地在水裏載浮載沉,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不諳水性。

    同在水中的女人還驚魂未定,一時反應不過來,遲遲沒有伸出援手,莫無心在恢復神色後,馬上蹲身伸出手臂,一把拉住池邊即將要溺斃的那人,無措舞動的雙手馬上抓住他。

    落水的人使出全身的力量抓住那救命的援手!像到了生命最後一刻那般惶恐,驚慌失措、拼了命似的緊緊抓住一線生機。

    莫無心始料未及,沒想到那要命的落水狗竟使勁一扯,也將他扯落池中。

    沉下再浮上,他鑽出水面後甩了甩頭,一臉狼狽不堪。

    他順勢拉起那害他也落水的肇事者,莫無心憤怒地惡瞪。

    是個女人?!

    “你——”

    “咳、咳、咳、咳——”

    近在咫尺的那張瞼,正大口大口地猛咳猛喘,她扭曲苦癟的臉孔驚嚇萬分地刷白又漲紅。

    緊閉的眼一睜開,便對上莫無心狂焰似火的怒眸,來不及前後組合所有的突發狀況,她一回神,瞥見一樓門口沖來的殺陣——方才在樓上與她發生激烈衝突的那幫人!

    她馬上手腳笨拙慌亂、粗魯不雅地爬上池畔,拔腿就跑。

    “嘿!”莫無心忿聲大暍,差點惡咒出口!他不能置信地瞪大眼,看著跑遠的那縷身影。

    有沒有搞錯?那女人就這樣跑掉?!

    連S開頭的髒話臺詞都還沒說,這一連串莫名其妙的事情就這樣結束了?

    像是快轉的影片,沒有臺詞、沒有停格、沒有說明,來不及明白劇情,直接就跳到最後的Ending?!

    一筒征信社

    “你下次再出那樣的狀況,我就把你轟出公司!”

    征信社的負責人,此刻正大發雷霆地對著一名員工咆哮。

    被五雷轟頂的倒楣員工,正是剛才在俱樂部闖禍、弄得全身濕透歸來的黛兒。

    “我差點連命都沒有了,你還這樣對待我?”她不滿地對著征信社的負責人包成功抱怨。

    “別忘了你的名字!你放心,你只會‘帶雖’別人,自己不會有事的,你那條‘命中帶雖’的小命,你就甭擔心吧!”包成功忿忿地從鼻孔哼出氣,請到她這樣的員工,真是他上輩子造的孽。

    倪黛綏—黛兒小姐的全名。

    沒錯,她就是那麼“帶雖”(帶衰),總把倒楣的衰運帶給身邊的人,只要接觸過她的人,沒有一個不被她影響。

    就拿她先前發生的事來說好了!

    她今天接受指示,要在那間俱樂部裏的私人休息室裏面,裝設客戶指定的針孔攝影機,沒想到才一動作,就被抓個正著,非但事情沒有辦成,還牽拖了一堆人,現在,連她的老闆包成功都損失了客戶。

    “喂喂!我又不是鐵打的,你以為我是超人還是九命怪貓嗎?哼哼!我看你根本不把我當女人看。”倪黛綏不滿地撇著嘴角。

    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獲得良好的待遇。

    包成功對公司的那些漂亮的會計小姐們就從來不曾如此兇惡無禮,對她卻頤指氣使、大呼小叫,也不顧慮她的安危、不把她寶貴的小命當命看。

    “誰叫你長得不像個女人哪!”

    包成功無情回嘴,惱得倪黛綏差點七竅生煙。

    沒有錯啦!她是長得不漂亮,所以沒有讓人想要憐愛的特質,不但穿著邋遢酷似男性,動作粗魯完全沒有女人的樣子,毫無曲線起伏的平凡身材讓人興趣缺缺,簡單的長相沒有什麼大優點——一張國字臉上裝了兩顆視力正常的眼珠子、沒有功能的兩道眉毛、聽力正常的兩扇耳朵,中間塞了只大小剛好、可以呼吸的鼻子,再嵌了張能說話的嘴巴——總之,一點特色都沒有。

    征信社需要的調查員就是這樣的人——長相不能太有特色!

    男人不能太帥或太有型,女人不能漂亮、出色,不然容易引人注意。

    因為他們的工作型態完全不能公開在任何人的防備之下,諸如跟蹤埋伏,設置監錄他人行動的機器……等等,最好是由一般人容易忽略、不易記憶的臉孔去執行。

    倪黛綏已經在征信社工作了一年,除了裝設竊聽錄音、監控攝影機,跟蹤抓奸……這些瑣碎無趣的小案子之外,沒有人敢把重要的案件交給她。

    唉……很可憐!小案件的獎金微薄,她跟高額獎金完全無緣,所以荷包時常空空如也。

    思緒一轉,倪黛綏嚷著發問:

    “包成功啊!你什麼時候才要派大案子給我做啦?我這個月又要吃泡面了耶,說真的,你真的很不夠意思,我來你這邊工作那麼久了,到現在還是口袋空空,半點存款都沒有,快窮死了啦!”

    她對包成功說話總是如此大而化之、毫不客氣。

    “大案子……”包成功沉吟、猶豫著。“是剛好有個大案子進來,不過,嘖!我實在不敢交給你去辦。”

    “喂、喂!你可別又剝奪我賺錢的機會唷!是什麼樣的案件?我要接!你一定要讓我做!”她趨向前,急急地巴住他的手臂不放。

    “先放開我!”包成功跳離她那具有“帶雖”魔力的範圍。“你坐那邊去,我慢慢跟你說。”

    “快!你快說,是什麼樣的案件、什麼樣的客戶委託的?”黛綏馬上坐定,急切地追問。

    “這次的客戶是個大人物——常步裴,他是我們國內知名的保險公司負責人,他這次委託我們,幫他調查PONS汽車的副總裁,所珍藏的一輛限量生產的世界級名車失竊案。”

    “然後呢?”

    “這是一件很棘手的案子,常先生願意付我們三百萬來調查這件事情,這輛名車的價值可說是無價,全世界只有兩部,光是跟步裴保險公司投保的保險就高達一億,現在失竊了,常先生在理賠前必須調查清楚PONS有沒有……”

    包成功話還沒說完,黛兒就不耐煩地打斷。

    “我懂啦!總之就是‘不賠保險公司’要調查‘甭駛汽車’是不是惡意詐騙巨額的保險金嘛!這麼簡單我一聽就懂了,你長話短說,直接告訴我,這個案子的達成獎金有多少?”

    她比較關心自己的荷包,對於長篇的故事或是名車的身價沒有興趣,也無暇去細想為何一間知名的保險公司,會把這種事情委託給這樣的小征信社去處理。

    包成功翻了翻白眼後徐徐說道:

    “我打算撥一百萬獎金出來。”

    “一百萬?!”黛兒驚呼。

    她從來沒有拿到這麼高獎金的案子,豈能眼看著鈔票飛走!她虎視眈眈地直盯著包成功。

    “嘿嘿!不管,這個案子交給我辦!”她以一種勢在必得的姿態開口。

    “這……”包成功為難著。

    “別這呀、那呀,我再沒有進帳,我就要喝西北風了,這筆獎金我賺定了!肥水不落外人田,最適當的人選就在眼前!更何況,你沒錢的時候,我多有義氣,連續半年沒領薪水,夠挺你了!你總不會恩將仇報、把案子交給別人吧?”

    “哎!這……”包成功依然十分遲疑為難的模樣。

    “對了!據你所知,‘甭駛汽車’的副總裁,是個什麼樣的人?背景如何?有可能做出詐騙保險金這種事情嗎?”

    她不給他考慮的機會,直接進入重點討論。

    “光是就個人的背景,無法判斷出是不是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不過他的背景我已經很清楚。

    PONS的副總裁莫無心,年輕且多金,資產無法估計,莫家的事業在臺灣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四兄弟個個出類拔萃,至於這個莫家老三莫無心,他的個性嚴肅內斂,事業的手腕十分高明,外界賦子他的評價是:形象嚴肅、不苟言笑,生活呆板無趣只會賺錢的生意人。就是只會死賺錢,然後抱著遺產進棺材的那種人……”

    包成功長篇大論細說。

    黛兒陷入泛思……

    形象嚴肅、不苟言笑,生活呆板無趣只會賺錢的生意人?

    那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一輛輛如閃電般疾速從望遠鏡的鏡頭中賓士而過的賽車,將人體的神經挑到賁張脈動的緊張極限。

    黛兒抓緊了望遠鏡,瞪大的眼,眨也不眨地緊緊追逐著那在跑道上遙遙領先的一號車。

    這個拿生命當作賭注的極速競技場裏,充斥著隆隆的引擎咆哮聲、吱吱的刺耳煞車聲,混合著雷霆萬鈞的速度聲浪。

    一輛輛飛馳而過的車子發出猶如靈魂撕裂般的怒吼,風馳電掣地翻起飛揚的黃沙,瞬間飛逝而過的生死極速、扣人心弦地緊緊攫奪住觀眾無法栘動的視線。

    “那輛鏢悍的一號車,價值六百八十萬元台幣,它的起步加速只要三點七秒,擁有五百二十匹馬力,中轉速在三千五百轉就可全數爆發,極速高達三百多公里,改裝後的性能更是驚人,是一輛非常優秀的極品跑車!”

    談論起夢想的跑車,總是讓男人熱血沸騰,站在黛兒一旁,同樣緊抓著望遠鏡的包成功,臉上滿是夢幻如癡的表情。

    “哇!哇——”

    黛兒激賞地不斷尖叫、讚歎!

    她無暇理會包成功,目眩的雙眼已被那狂飄的速度主宰,感官的刺激宛如箭在弦上那般緊繃急迫、亢奮的程度更是蓄勢待發一般。

    她看著那閃電般的車速一氣呵成直沖終點——

    離奇的狀況發生!

    金屬碎裂飛進的巨響轟然炸開,在車子撞得支離破碎之前,身內快速竄出一條人影,重墜在地並且連續翻滾,驚人的一連貫動作莫不讓所有的人捏了把冷汗、驚駭到最高點!

    究竟是車速控制不住或是煞車失效?!

    賽車手似乎毫髮未傷!

    黛兒的鏡頭下,從地上緩緩站起身的男人,不在乎地揉揉痛處、拍抖著滿身塵土、露出吊詭的笑容……

    黛兒覺得無法呼吸,猶如提到喉嚨頂端的一顆心臟差點忘了跳動,尖叫的聲音也不曾停歇。

    “啊——啊!他耶!他是瘋子嗎?過了終點卻完全沒有減慢車速?”她驚詫又疑惑地大聲問著包成功。

    如果是意外狀況,他的反應真是敏捷俐落,如果是蓄意要帥,他未免太瘋狂、太秀逗了吧?!

    “嘖、嘖、嘖!”同樣不能置信的包成功,頻頻搖頭、惋惜著那輛極品跑車,心痛到無法言語。

    “你確定他是個生活呆板無趣只會賺錢的生意人?”黛兒的視線再度鎖住鏡頭下的莫無心……

    如果此人若不是道貌岸然、掩飾他狂野的本性,就是一個不要錢也不要命的變態!竟然撞爛了一輛造價不菲的名車還笑得出來?!

    Dreamarkdreamarkdreamark

    賽車場的附屬餐廳內圍聚了無數人潮,正對莫無心方才的那番壯舉討論不休。

    “很帥吧!他就是PONS的副總裁莫無心。”包成功壓低了嗓音告訴黛兒。

    “為什麼我覺得他看起來似曾相識的感覺?”

    黛兒找了張角落的桌子坐下,晶亮的眼緊緊地盯著那人群中發亮的主角。

    目睹了一場精采的戰事加上那帥斃了的結尾,此刻,她對莫無心充滿了好奇,

    完全忘了她此行的目的、忘了他是被她調查的目標,也沒有察覺他就是那天在俱樂部裏的落湯雞。

    “像他這種名人,曝光率相當高,尤其是他這麼瀟灑的帥男人!你當然覺得他似曾相識。”

    “唔……”黛兒恍惚沉吟著,焦距、思緒都聚在莫無心那抹瀟灑的身形上。

    包成功繼續說話,但黛兒似乎不怎麼專心……

    “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啊?”包成功頻頻招魂,欲拉回黛兒那崇拜偶像似的垂涎目光。

    “有、有、有!”

    黛兒連連點頭,揮開他那顆擋住她視線的頭顱,繼續癡傻地巴望著那凝聚眾人目光的聚光體。

    “我覺得有必要潛入PONS的車倉內,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絲馬跡。”包成功說。

    “唔,好。”黛兒左耳聽、右耳出,隨口應聲。

    包成功見她心不在焉的模樣,伸出手狠狠在她頭上敲了一記。

    “你給我回魂!”

    “噢!好痛!”黛兒糾結著雙眉哀嚎,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回過神來。

    “你給我聽好,今天晚上就去。”

    “今天就去?”她懷疑地問。

    “沒錯!”

    “可是,有人會笨到要詐騙保險金,還把失竊的車子放在自己的地方嗎?”黛兒搔搔頭,納悶問道。

    “……”包成功答不出話來,她說的也沒錯!

    “我覺得,他好像不是那種會詐領保險金的人耶!”黛兒卷弄著高束在後的馬尾長髮,眼珠子四下溜溜轉動、一面思索著。

    “你覺得?光是你覺得有用嗎?做我們這一行的,最講究的就是證據!沒有任何證據之前,每個人都是嫌疑犯,誰都不能先入為主去斷定。”包成功振振有訶訓斥著,他知道黛兒已心生偏袒。

    “要不然,你有證據了?”黛兒回嘴。

    “沒有。有證據的話,還需要調查嗎?”包成功沒好氣地回答。

    “不然,你有什麼提議?要怎麼調查?”黛兒就事論事。

    事實上,這個棘手的案子,到現在他們都還沒有討論出完美的方法來處理,一切都還在全無頭緒的混亂中。

    “沒有。”他回答黛兒。

    “這麼說,我們只能天天都偷偷跟在他屁股後面?還是要用這個最原始、最笨卻也最聰明的方法?”

    “大概吧!”包成功聳聳肩。

    “我覺得我應該去接近他,比較能夠瞭解更多。”

    黛兒若有所思地撐著下巴怔望著那抹被圍攏在人群中心的俊逸人影。

    窺探、並且瞭解那樣一個人的生活,一定十分有趣吧?

《 本帖最後由 oner 於 2010-2-6 04:41 編輯 》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0:56

第二章

    黛兒賊頭賊腦地跟蹤了莫無心一整天,此刻,她尾隨他進入一家餐廳。

    找了張角落的桌子坐定,她偷偷張望著一段距離外的莫無心。

    “給那位穿皮卡丘毛衣的小姐一杯柳橙汁。”莫無心伸手招來侍者,悄悄朝黛兒的方向指了指、吩咐著。

    數分鐘後,柳橙汁送到黛兒的桌上。

    “我沒有點,這不是我的!”黛兒一頭霧水地朝侍者猛搖手。

    “是那位先生要我送來的。”服務生伸出手,將黛兒的視線帶往莫無心那桌,禮貌地對她說道。

    莫無心似笑非笑的對她舉杯示意。

    “呃!”黛兒的臉上霎時湧上尷尬無措的潮紅。

    他這是什麼意思?

    他知道她跟蹤他?還是……他注意到她這名在角落綻放光芒的纖纖女子了?呵呵!電視電影裏面都是這樣演的嘛!男人要跟美女搭訕不都是用這一招嗎!

    她寧可是這樣的可能……黛兒陶醉地幻想,心裏有幾分得意。

    三分鐘後,莫無心從他的座位站起身來,往她這兒凝視一眼後,他優雅撥開西裝下擺、單手插入褲袋,不疾不徐地朝她的方向走來。

    黛兒回神,見他愈加接近的身形:心裏頭有匹小鹿拼命狂撞著。

    他要做什麼引他真的要來跟她搭……搭訕了嗎?

    “我可以坐下嗎?”

    莫無心在她桌前站定,以優雅的紳士口吻問她。

    “可、可……可、以。”黛兒愚鈍地連咬了兩下舌頭才把話完整說完。

    他坐下,以一種饒富興味的眼光,仔仔細細、毫不客氣地打量她。

    就是她!上次讓他在俱樂部裏出糗的女人。

    “怎麼?你在緊張嗎?怕我吃了你?”莫無心不予置否地輕瞟了她一眼,瞳眸裏有一絲稍縱即逝、玩世不恭的戲謔。

    她不合乎他挑女人的標準!削瘦的身子骨沒有一處豐腴、那讓人感覺沒有女人該有的柔軟。

    至於五官……嫵媚或是清靈,她都不符合兩者其中一項。

    他唯一形容得出來的,就是“平凡無味”。

    而且,她的容貌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失了女性的柔美線條一般,甚至連一丁點溫柔的味道都沒有。

    尤其她的穿著打扮!她是他這一輩子所看過最不懂得打扮自己的女人,真是不修邊幅、大而化之哪!

    脫了線的紅色毛衣,上頭織有皮卡丘圖案,加上一條泛白補釘過的牛仔褲、破布鞋,一頭長髮隨意地綁成馬尾,素淨的臉蛋沒有絲毫粉妝的色彩。

    唯一可取的是修長的身材雖骨感卻也堪稱勻稱、白皙的肌膚若妝點上色彩可能會亮麗一點。

    這樣的女人實在挑不起他的興趣!

    他的目光教她臉紅心跳,什麼話都答不出來,良久……

    “跟了我一整天,口渴了吧?”他坐下,玩味的視線往她桌上的果汁瞧了下。

    “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跟蹤我嗎?”

    醇厚的嗓音飄進她的耳裏,不過,他的臺詞跟她所想像的完全不同。

    她垮下肩,他識破她的行動了!不過她不會承認的。

    “莫無心先生,誰說我跟蹤你啊?你有什麼證據?”黛兒自以為是地桃挑眉。

    莫無心聞言神秘一笑,笑意裏有絲高深莫測的邪狂。

    他開口,準備請君入甕。

    “你叫什麼名字?”

    “倪黛綏。”

    “帶雖?”

    “我姓倪,粉黛的黛,歸綏的綏。”

    “歸綏、綏遠的綏?很少人用那個字當名宇,你的籍貫?”

    莫無心一直有些懷疑,那份關於她的調查報告上頭的名字是否有誤。

    現在獲得印證,果然資料上的名字並無誤,她的名字就是如此怪異。

    “嗯,沒錯,你很聰明,一說就懂!”真討厭!那過世老爸取的怪名字,讓她每次介紹自己時總是感到不自在。

    “好!黛綏小姐,我並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是嗎?”

    “唔,對啊!”她連忙點點頭。

    她知道他這個人,但應該不算認識他;而且他這樣的大人物,理所當然不認識她,所以他說的是正確的。

    “那麼……你不認識我,但知道我的名宇?”莫無心狡詐的嘴角上揚,綻成開懷得意的笑紋。

    “我……”呃、被他識破了?!黛兒瞬間啞口無言,感到無所遁形的窘迫。

    莫無心又舉手招來侍者。

    “給她來份黑森林蛋糕。”他對侍者說。

    “啥?”黛兒詫異地圓瞪著眼。

    他怎麼知道她愛吃黑森林蛋糕?!

    好可怕喔!這會兒,黛兒如坐針氈、縮在椅子上驚恐得皮皮挫。

    莫無心轉過頭來,以一種深沉似海的目光盯著她看。

    “你這種三腳貓功夫想跟蹤我、調查我?”

    他雙眸中的自信,就像狩獵者在操控獵物般的優越睥睨姿態。

    “我、我……”黛兒舌頭打結、哭喪著瞼。

    “黛兒……”他開口。

    “你怎麼知道我的乳名?”她倏地瞪大雙眸,疑懼地緊盯著莫無心。

    這種感覺真恐怖!就像貓要捉老鼠,卻反倒讓老鼠給毒死,最後老鼠還狂妄地在貓屍旁嘲鄙大笑……

    莫無心眸中有分諷刺。

    “你害怕?你不是很有膽量?調查我,有趣嗎?”

    “你不也調查我了!”黛兒咬牙切齒,不甘地回嘴。

    從剛開始,他就操縱著一切,不是嗎?他明知她跟蹤他,方才還使出那一連串的伎倆,他根本就是欲擒故縱!

    “要不你認為我該平白接受你的“騷擾’嗎?”

    莫無心無所謂地挑挑眉毛、對於她的怒火無動於衷。

    他是叱吒商場的商人,擁有犀利的敏感度,永遠有穩操勝算的把握,他厭惡私生活被窺探的感覺,他從不可能被人操控監視而不自知,向來,只有他懷有操縱的權利。

    可口的黑森林蛋糕送上桌來,黛兒忿忿地拿起精緻的小湯匙猛戳,一口接著一口、順口地往嘴裏塞。

    既然任務已經失敗,她也不需要偽裝什麼了,最愛的甜點,她當然不會放棄。

    突然——

    “嘔、吼、嘔……”黛兒發出類似嗚嚎的痛苦聲音,霎時呼吸困難,一張臉漲成豬肝紅。

    她掐著自己的脖子用力的嘔著,還把手指頭放進嘴裏拼命摳——黑森林蛋糕噎在她的喉嚨裏,讓她快要沒氣了!

    莫無心有幾秒鐘的怔愣……被蛋糕噎到?!

    他從來沒看過有人吃蛋糕會噎到的。

    “吼——嘔、吼、嘔……”

    她漲得火紅的臉蛋扭曲變形,眼睛瞪大成快要昏厥暴斃的狀態,雙手緊抓住喉嚨、十分怨恨地死瞪著莫無心。

    “你噎住了?!”莫無心懷疑地盯著她轉為蒼白、旋即像要發黑的瞼蛋。

    “嘔……”黛兒說不出話,猛點頭回答。

    莫無心隨即站起身來,一把撈起她,他的雙臂從她身後環住,一手握拳以虎口頂住她肚臍及胸骨之間的腹部,重複快速往上推擠壓迫——

    梗在黛兒食道內的蛋糕終於吐了出來!

    莫無心松了口氣,放開她。

    “呼呼呼——”一番折騰,她臉色死白地喘息。

    兩人鬆懈地滑坐椅上,沉默不語地對瞪著。

    “真可怕!我差點成了殺人兇手。”莫無心的唇角上揚成似嘲諷似揶揄的弧度。

    “哼!說吧!你這老賊,究竟在要什麼把戲?”黛兒平撫之後,忿忿不甘地開口。

    “這句話應該找來問你吧!嗯?”莫無心失笑搖頭。

    “……”黛兒暫態啞口無言。

    “黛兒……”端坐她對面的莫無心,以情場老手之姿,親昵地附近她耳畔,吐著魔力般的溫柔音調。“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想知道些什麼嗎?”

    黛兒在他的致命電流中慌亂失措,困難地開口,舌頭牙齒險些絞在一塊兒。

    “你、你、你……不要靠我這麼近!說話就說話,不要那麼肉麻兮兮的,誰准你叫我黛兒的啊!”

    她覺得一張桌子的距離,怎麼好像隔不開那股危險的氣息與窒迫的威脅?

    莫無心勾起邪肆的唇角。

    第一次……有女人在他的逗弄下反應這麼激烈的!瞧她臉蛋火紅地快要燃燒的模樣,他覺得有趣極了!

    “你長這麼大,有沒有人吻過你?”

    盯著她發顫的唇,那上頭還殘留著她剛吐出噎食的巧克力色漬,他話題一岔,興起捉弄她的念頭。

    “啥?!你……”黛兒緊張地杏眼大瞪、下意識地咬咬唇瓣。

    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莫無心但笑不語,隨即,他站起身來,放棄了盤問的原意。

    黛兒見他起身,慌忙地也連忙戒備站起。豈料動作莽撞突然,她一站起便讓大腿硬生生地碰掀了桌沿。

    “呀!痛!”黛兒一聲驚呼、並且反射一縮,桌子旋即翻了過去。

    莫無心不及反應,桌子應聲倒下,桌沿無情地落在他愣站的腳板上。

    “噢……該死!”他彎下腰發出痛苦的聲音,並忿咒出口。

    “啊……”一時慌張且感到極端抱歉的黛兒情急向前。

    離奇的“帶雖”效應又發生!

    只見痛苦地要從桌沿下抽出腳板的莫無心,讓她急趨向前的身軀猛撲倒在地。

    “啊、啊!對、對不起!”

    黛兒焦急嚷著,也企圖保持平衡,一腳又不小心絆著了桌腳。

    “嘿……”莫無心警告地喊著,他覺得大難臨頭。

    果然!

    黛兒以青蛙之姿狠狠向他撲來——

    他才要俐落爬起的身子又讓她重重撞下,而且……他迷人的嘴唇讓她殘留著巧克力的唇給印個正著。

    “沒被吻過也不用這麼急吧!”莫無心忿忿地咬牙切齒諷道。

    “我……”

    死咬著唇,黛兒的喉嚨讓羞愧與氣惱給哽住。

    餐廳的客人看熱鬧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們身上。

    最後,黛兒是在無比窘迫與尷尬中,以及餐廳內無數訕笑的眼光中落難似的逃走的。

    Dreamarkdreamarkdreamark

    偌大的空間,兩抹小小的黑影靜悄地栘動。

    二一十秒!你變遜了!”包成功刻意壓低的嗓音仍造成寬闊空間裏的小回音。

    “這種鎖很難開耶!更何況光是保全設定就花了不少時間。”

    嘎——

    黛兒終於打開門鎖,厚重的門戛然開啟。

    “挺奇怪的,怎麼可能都沒人?”

    兩人躡手躡腳地潛入莫無心的PONS車庫。

    “嗯,怪恐怖的。”包成功栘動的雙腳有些發顫。

    “呵呵!該不會莫無心知道咱倆今天要來參觀他的車庫,特別放行、把保全戒護人員通通支開了吧?”黛兒嘻笑說道。

    “這種時候了,你還能開玩笑,我真服了你!”包成功兩眼一翻,搖搖頭。

    黛兒訕笑地聳聳肩。“不然,現在該做什麼?”

    “找到他的秘密車庫。”

    他們潛入的是PONS的主要車庫,出廠的新車通常停放在這裏,不過,他們此行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PONS的車子,他們要找到莫無心私人收藏的藏車處,證明那輛名貴的車子是否真的失竊!

    “喔!”黛兒應了聲,眼睛開始專注地流覽。”說真的,包成功,你真有辦法哩!連他這種大人物有秘密車庫都知道!”

    “當然,我們搞征信的,就是要知道一些別人所不知道的秘密。”包成功自豪地說著。

    隨即,他走向角落一處緊閉的大門,那大門上有一組看似先進的防盜系統。

    “黛兒,過來!”

    “找到了?”她走近。

    “這個交給你了。”包成功往防盜設備上瞥了眼。

    “這麼明顯?這樣哪叫做秘密車庫啊!”黛兒不層地說。

    “少廢話了。”包成功知道她在損他。

    “唔。”她淡允,從背包中取出一套配備,將工具接上大門上的防盜設備,開始解碼。

    等待的時間裏,包成功頻頻四下張望著,口吐不耐。

    “怎麼這麼久!”

    “喂!當然久,密碼有九位元數耶!”黛兒白他一眼,這時已成功解除系統的防盜。

    她首先推門而入。

    “哇!”她驚歎地發出聲音。

    莫無心的車庫裏,珍藏著十來部罕見的車種,她看得讚歎連連。

    包成功尾隨,同樣也目不暇接。

    然後,他停在一部車子之前。

    “失竊的那輛車子是紅色的,而這部是黑色的,是同期限量的其中一部。”

    “也就是說,同樣的車子,莫無心收藏了兩部?”黛兒靠近。

    “嗯。”

    包成功回答後,忙著在車子前後四周繞行,不知忙些什麼,然後彎下身子、並且席地一躺,潛到車子底下。

    “你在做什麼?”黛兒納悶地問他。

    “看引擎號碼。”包成功回答她之後,又動作迅速地從車下退了出來。

    “那看得怎麼樣?”黛兒傻愣愣地跟著他,看不懂他在車下做了些什麼。

    “不怎麼樣!這部車應該不是失竊的那一部。”

    “這麼說,他沒有嫌疑?”

    不知道為什麼,黛兒覺得莫無心並沒有嫌疑……也不希望他有嫌疑。

    這份私心她並沒有細想是為了什麼,只是……她覺得不希望、不願意他真的是那樣子的人。

    “誰知道!”包成功聳聳肩。

    “喔!”黛兒只是傻傻地虛應一句。

    “走了!”包成功催促。

    “這樣就走了?”黛兒萬分疑惑地說。

    “不然呢?你想留在這邊被逮到?”

    包成功已率先提開腳步,黛兒只好尾隨。

    偌大的車庫高處,兩抹修長的身影靜悄悄地掩藏在黑暗中。

    “看來,事情變得很有趣了!”莫無心對著他的二哥莫無言說道,陰沉的臉上是莫測高深的冷笑。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1:05

第三章

    暖冬的陽光下。

    海濱的天空蔚藍得讓人心情愉快,黛兒一身發縐的牛仔裝雖然毫無整齊、美感可言,但在這樣的海邊倒也顯得不突兀而休閒。

    雖然被莫無心識破她跟蹤的行徑,可是調查的行動也不能因此停滯,所以她還是天天跟在他後頭團團轉。

    他到公司,她就在外面守著,他休息,她也不能懈怠,他享樂,她就跟在後頭欣羡望著流口水。

    “哇嗚……”她坐在沙灘上伸伸懶腰、不雅地張開大腿。”有錢人真好,工作之餘還可以玩這麼高級的休閒運動!哪像我,整天工作得像只狗一樣,連睡覺的床都是快要松垮的爛彈簧床,睡得腰酸背痛的,唉……”

    她自怨自艾地發著牢騷,眼看著莫無心那一身俊帥裝扮的陽光身影、開著快艇在海浪裏賓士來去。

    驀地,那在黛兒眼中強勁且帥氣的景象忽地向她直奔,莫無心駕駛著快艇往她海灘這頭急速沖來。

    “啊……”黛兒的驚叫卡在喉嚨裏面,反應超級呆鈍地遲遲不動作。

    啊!啊……他要謀殺她!她只能無助地這樣想,卻震撼地連動也動不了!

    眼看著快艇就要迎面撞來,倏地——

    一個擺尾,白色快艇橫頓在她前方……停了下來。

    “這樣每天跟著我,你不累?”

    莫無心那永遠看似微笑的唇角揚成迷人的弧度。

    “你、你!你要嚇死我嗎?”黛兒癟著驚恐的嘴,備感無辜地瞅住他不放。

    莫無心凝望著她片刻。

    “上來!”

    “什麼?”黛兒愣愣地看著他。

    莫無心勾了勾手指頭。“上來坐好,帶你去過過癮!”

    “你是叫我坐上你的快艇嗎?”黛兒懷疑地說。

    “嗯。”

    “……”黛兒無比心動,怯怯地栘動腳步,走到白色快艇旁邊。

    待她走近,莫無心鐵臂一抓,將她整個人攫住、提進了快艇內。

    “抓好!”他縱聲一喊,快艇旋即如箭一般奔了出去。

    “哇噢……”黛兒的驚叫聲劃破天際。

    她癟著哭不出來的臉,害怕地緊緊抓住座椅上緣,一雙手在他的速度中驚慌失措地猛發抖。

    “哈哈……”速度呼嘯在風裏,挾帶著他狂縱的笑聲。

    “救命……救命啊……”

    黛兒緊緊死閉著眼睛,那速度與力量、海浪衝擊在船身上的刺激,讓她害怕地顫聲呼救,全身更是抖個不停。

    難道這就是她的報應嗎?

    “嗚……我發誓,我發誓啦!我不敢再跟著你了,你放過我啦!嗚……嗚……”

    她索性放聲大哭、藉以釋放她的恐懼。

    莫無心回眸盯著她哭得橫飛的淚花,有片刻凝思……

    隨後,他長臂後伸,抓住她。

    但黛兒恐慌無比的雙手猶死命地抓著她的護命寶座、不肯放掉。

    “你的手放開。”莫無心在飛逝的海風中喊著。

    “嗚……不要、不要!”她害怕地搖頭,聲音在風裏斷續成碎片。

    “放開!”他大吼。

    黛兒嚇得馬上鬆手,他一把扯她入懷。

    被攬進他寬碩的胸膛前,他將她護在他的雙臂之中,駕駛著飛奔的快艇。

    燦爛陽光中,快艇飛馳縱橫在碧海上,岸邊的景物隨著賓士的速度越來越遠。

    他熟悉地駕馭,快艇如子彈般的威力速度馳騁在浩瀚的海面上、在洶湧的海浪上跳躍,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讓黛兒驚叫連連。

    但……驚甫不下的一顆心已經隨著身後傳來的隱隱體溫而安定。

    藍天白雲,熠熠日光在水面上發亮地閃耀……

    Dreamarkdreamarkdreamark

    快艇停在平靜的海面上,引擎馬達都停了,四周靜默無聲,除了偶爾像是從地底下深沉翻湧的海水聲音外,遺世的浩瀚空間裏,彷佛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不知道離原來的海邊多遠,黛兒此刻有微微的緊張不安。

    “你怕我?”

    莫無心的聲音從她頭頂上飄散而下。

    他感覺到懷前的她,似乎輕輕地發顫著。

    “我……”黛兒語拙,回頭對上他的臉。

    似乎,她在他面前總是無法自在地說話,當下,她在他胸膛前瑟縮著,這是多麼曖昧尷尬的氣氛,她更不能好好完整說出一句話了。

    “既然怕我,為什麼還要跟著我?”

    莫無心犀利的眼眸,像在解讀她的人格、透視她的身體一般,讓黛兒沉默地回答不出話。

    他突然伸手撫摸她的頭髮,她那隨手亂綁的馬尾,已被海風狂亂肆虐得像個瘋婆子般散亂。

    手指一勾、拆下她發上的發束,他用手指理了理她淩亂蓬鬆的頭髮……

    “這樣好看多了。”

    他的言語在她心湖裏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低下頭,小粉唇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她覺得在遼闊的海與天包圍之下,卻感到異常的窒悶……

    他的手掬起她的下巴,帶著霸道的力量,讓她不自主地抬起頭。

    黛兒不敢呼吸,乾澀的喉嚨難受地發緊,無措的眸子對上他的……

    他一低頭聲黛兒瑟縮了下,他停了住,像是試探的意味。

    捉弄中帶著些微心動……他再輕輕靠近、停頓……雙眸一眨不眨地鎖住她。

    黛兒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像被奪走了一般,他的距離具有莫大的侵略性,讓她惶惶不安,瞬間一張臉漲紅成熟透的蘋果色彩。

    一抹奇異的光芒自他眸底乍現,進著征服。眼簾一垂,他的唇印上了她的……

    砰、砰、砰……

    擂鼓般的心跳像是在深沉的海底脈動,她不能呼吸,只能屏息僵硬著身軀。

    他溫熱的唇瓣比春風拂過還舒服,輕輕印在她唇上輾轉……

    灑著細微電流的舌尖或輕或重地淺嘗著她緊閉唇扉的羞澀,驅走她的迷惑與戒備,讓她逐漸沉醉迷戀。

    柔情的撫慰瞬息轉變成情潮氾濫的狂風巨浪,他侵入她口中放肆地勾引翻弄,鐵臂一收,將她緊緊納入懷裏,那陽剛而絕對的力量,讓她感到慌亂迷惑,她在他愈加狂熱的火吻之中微顫、無辜地睜開大眼望著他……

    他緊閉的眼簾是完全的投入熱衷、在在加深的纏縫觸碰是他攀升的欲動……是她不懂的驚恐。

    海浪翻湧,擺動搖晃,進碎在耳邊的浪花濺上他們的船隻,驟失平衡的兩人搖晃後跌在座位上。

    這時,他才戀戀不捨地放開她。

    黛兒的白皙容顏已是整片紅霞。

    她低低地垂著頭,不敢正視那像要將她吞噬的男人。

    “呵……”莫無心注視著她。

    她聽到他低低的笑聲。似輕柔似嘲諷的意味傳人她耳中,讓她更加無地自容地羞慚。

    怎麼不來個大浪把他卷走算了,害她窘得想要鑽進地洞裏去……呃!不對,鑽個地洞,船不就沉了?

    所幸,他開口解除了此時此際的尷尬氣氛。

    “要不要滑水?”

    黛兒見他栘往船尾,卸下整套的配備,手上還掛了件救生衣。

    “滑水?”黛兒愣愣看他。

    她沒有聽到他的任何回答,他抓起她的手臂,便將救生衣往她胳臂裏套。

    兩臂都穿入後,他為她把前面的繩扣穩妥地扣好,她就這樣看他一個步驟接著一個步驟,幫她完成所有的裝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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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打直、腰打直!”莫無心高亢的嗓音飄蕩在風裏、浪裏。

    “身體放鬆、雙腳彎曲,膝蓋儘量貼近你的胸口!”

    黛兒踩在快艇後面牽引著繩索的滑水板,快艇將她拖曳滑行在海面上,一波一波的海浪讓黛兒一張臉全是驚恐。

    她慘白著臉,緊緊抓住拉把,雖然心裏緊張害怕,但又覺得萬分刺激。

    “啊—啊—”湛藍的海面上全是她尖叫的聲音。

    “不對!你雙腳打開一些!腳尖稍微往前壓!”莫無心一遍又一遍矯正她錯誤的姿勢。

    “天!救命哪!我好怕……”黛兒呼吸急促地一再嘗試。

    “手伸直!保持這個姿勢,有沒有聽到!身體離開水面以後才可以站起來知不知道!”

    莫無心話才剛說完,黛兒馬上就跌趴進海裏吃海水。

    他遂又一個個步驟重新教過。

    “起水的時候你不要用力,只要抓緊拉把,保持原來的姿勢、放鬆身體讓快艇把你拉上水,滑板完全滑上水面之後才可以站起來,否則你會把滑板踩到水中,也會把自己拖進水裏!”

    他們就這樣重複練習不下十次,黛兒才終於能夠滑直線。

    “手肘靠在腰旁邊,跟著船尾走直線!”莫無心大喊。

    就這樣,黛兒反復嘗試著那讓她感到無比刺激興奮的遊戲。

    蛇行、跳浪,黛兒無數次跌成拜神的狼狽狀,膽量也逐漸壯大。

    “不要在浪頂徘徊,要一氣呵成、一口氣過浪,如果失去衝力會很難跳,不要怕水,藉浪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在浪頂的時候,把彎曲的雙腳伸直,如果在空中失控的時候,馬上放掉拉把!”莫無心一再高喊。

    黛兒在莫無心這位名師的指導下,嘗試了更高難度的動作,享受著馭風逐浪的超速快感,玩得不亦樂乎。

    海天一色,渺小的身影在無邊無際晶瑩的藍色水面上,追逐著單純的快樂。

    在浩瀚無際的大海中徜佯,她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海風之中,感受到她此生不曾體會過的瘋狂海上遊戲。

    對他的心防,也在無形間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種信任依賴、怯怯的甜蜜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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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豔日將被吞沒,當驕陽釋放了最後的一絲能量,夕陽的餘暉從天際慢慢消褪。

    黛兒一身疲憊,一頭髮絲也讓海風拍打得毛躁淩亂。

    快艇減速緩行準備靠岸,噗噗吃力的馬達聲似乎也像她一樣疲累。

    莫無心將快艇泊在船塢。

    瞧他熟悉的程度……看來,這又是他專屬的地方。

    “這是哪里?”她問。

    “墾丁。”莫無心回答她,順手將她拉上岸。

    “到了墾丁?!”

    黛兒無法置信地望著四周,有種物換星栘、不可思議的感覺。長這麼大,她從來沒有“坐船”到任何一個地方過,這樣的經驗讓她覺得好奇、新鮮極了。

    “你懷疑?”莫無心綻開了笑,對她滿臉新奇的表情極感興趣。

    “不要告訴我,我們來自助旅行,也不要告訴我,我們要開著小船在黑夜裏回到原來的地方。”

    她身上可都沒帶錢,相信一身運動裝扮的他同樣也身無分文才對,天色漸暗,這麼晚到這邊來要做什麼?她想不通,更害怕要從黑夜的海面上回家。

    他笑而不答,手一揮,遠處的吉普車駕駛就開著車子往他們的方向而來,並停在他們面前。

    黛兒納悶看他。太神了吧!這裏都有伺候他的人?

    “上車。”

    莫無心將她攬腰橫抱而起,放入無車頂的敞篷吉普車內。

    她沒料到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羞了個滿臉通紅,不言不語。

    “坐完了小船,帶你去坐大船。”莫無心笑睨著她嬌羞的神情。

    司機依他指示往海邊的另一端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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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在靠海的山林小路蜿蜒行駛,最後停在“大船”前。

    沒有錯!是大船。

    “嘩!”黛兒不可置信地張大眼下了車、停駐在白色的船隻前面。

    莫無心噙著笑意下車。

    “你怎麼把它弄上來的?那是真的船還是假的船?”黛兒的表情有幾分詫異、幾分驚喜。

    她看著船隻造型的小屋,頻頻讚歎地輕晃腦袋。

    “當然是真的船,參觀看看?”他領著她爬上階梯。

    進入船上,隨處驚喜,黛兒不時好奇地張望流覽。

    船隻改造成舒適的小屋,裏面有線條俐落簡單的傢俱、素淨優雅的白紗窗簾,往小屋外眺望,山下的海景盡收眼底,讓人有種心曠神怡、悠然暢寄的自在舒服,滿是強烈的休閒氣息!

    “餓了吧?”莫無心讓她隨興參觀,自己踏入吧台後的廚吧忙了起來。

    咕嚕……咕嚕……

    他的問題像是巫術咒語一般,黛兒聽到他說的話以後,肚皮馬上發出饑腸轆轆的咕嚕聲,還十分不幸地清楚傳入他耳中。

    咽了下口水,她滿臉羞赧地看著他。

    莫無心挑眉一笑。“看來,你很餓!”

    黛兒訕訕地靠近,看著他忙碌而俐落的動作。

    見他從冰箱內拿出料理的食物,她開口:“你常來啊?冰箱裏準備了這麼多東西。”

    “不常來。”莫無心搖頭。

    “不常來?那為什麼準備那麼多東西?”她納悶。“該不會,是專程為我準備的吧?”

    一句玩笑話溜出口,她隨即懊惱地猛咬舌頭。

    “……”莫無心若有所思地睨著她。

    黛兒猜測不出那眼神中含帶著什麼樣的思緒,只覺得……他深邃的眸子好看極了,忘了尷尬……她有些恍惚地怔望。

    對望的視線膠著住,兩人在彼此視線裏的情緒都起伏了數度波瀾、腦中的念頭輾轉了幾回合。

    莫無心率先栘開視線。“弄了一身海水,你要不要先洗個澡?”

    他領她走到小屋內的浴室,黛兒在浴室門口遲疑。

    “我……我沒有衣服可以換哪!”

    她轉身,他的大掌驀地拉住她的手臂,她有股小驚嚇、微微彈跳了下。

    “會有衣服讓你換的!”莫無心將她推入浴室、拉上門扉。

    “呃、喂……”黛兒傻傻地吞吐,?,一身濕黏的確不舒服極了。

    不再猶豫,她開了熱水、褪去衣服。

    “咦?”她的動作停頓在一半……

    瞧著浴室內精緻木櫃上的瓶瓶罐罐,無論洗髮精或沐浴乳,都是她習慣使用的牌子。

    “只是巧合吧?”

    她自言自語,慢慢地、又開始脫衣服,然後沐浴。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1:16

第四章

    浴室內的嘩啦水聲倏地停止。

    這會兒,問題來了!她沒有衣服……

    莫無心說,會有衣服可以換的?遲疑了下,她輕輕拉開門扉。

    “莫……”才輕喊出口,她馬上嚇一跳地止了口。

    莫無心單手支在門框邊,正好與她探出的頭近距離相對。他幽沉的眼神讓她有片刻的無措。

    他另一隻手臂上掛著衣服,挪到她面前。“穿上。”

    伸出手去抓來那衣服,黛兒紅著臉、快速縮回浴室內。

    打量著自己手上拎著的那幾件衣物,黛兒呆張著小嘴,愕然地連下巴都忘了合上……

    她手上是件休閒連身洋裝,布料舒適、線條柔和,是她從未嘗試過的服裝,穿慣了胡亂搭配的T恤、長褲,不知道穿裙子習不習慣呢?!

    ?讓她更意外的是……他為她準備的內衣褲。

    撫摸著質地輕柔的觸感,棉質的衣料穿起來一定很舒服,可是……他怎麼可能知道她的尺碼?

    莫非她三十二寸的小A罩杯讓人一眼就能目測預料!嗚……好悲哀!

    慢吞吞地穿妥一身乾淨衣物,她不自在地蘑菇、遲疑地踏出浴室。

    莫無心從廚吧裏頭回眸,以一種細細打量的目光盯著她看。

    黛兒彆扭地扯著腿邊的布料,繃著羞澀的臉、咬著唇杵在原地。

    他狂肆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駐、來回,銳利得有如掃射的光束一般,讓她的靈魂無處遁形。

    他的視線落在那裙擺下一雙纖細修長的腿,那赤腳踩在絨毛地毯上、白淨的腳丫子看起來柔美秀氣,光滑白皙。

    氣氛彷若凝滯在第三度空間中,黛兒胸口狂搏的心跳教她輕顫、無措。

    莫無心那飽含興味的眸光緊緊攫住她不放,他眼簾掀動、目光輾轉,流露著激賞的光采、悸動的狂焰……

    她纖長的身材、那一頭烏亮披瀉在肩的長髮、沐浴後一臉紅潤氣色,晶眸裏掩飾著的羞怯……是十足女性的風采韻味,莫無心不著痕跡地平撫住胸口的悸動,將那抹驚豔仔仔細細納入眼底。

    “可以吃飯了!”他開口,語調是令人意外的溫柔。

    “喔……”黛兒低頭,笨拙地移動腳步,隨他走往屋外。

    小屋外的露臺是面海的甲板,小木桌上平擱著幾個盛有可口食物的瓷盤。

    他為她拉開躺椅,她百般不自在地配合坐下。

    “你很不自在?”莫無心似笑非笑的睨著她。

    “沒……沒啊!”黛兒扯動嘴角不自然地笑了下。

    “來,這是你的。”他將鮮美的蝦肉色拉推至她面前。

    黛兒對著盤中食物咽了咽口水,她餓壞了!

    “快吃!”他說。

    她隨即拿起叉子不客氣地?戳送入嘴裏。

    莫無心失笑。他取了開瓶器抓起香檳酒瓶。

    啵……

    拉出軟木塞,悅耳的開瓶聲是屬於特別氣氛下的美妙聲律。

    看著冰涼的香檳傾倒在精緻花紋雋刻、晶瑩剔透的玻璃杯中,黛兒這時才懷疑

    “你知道我會來?”含在口中的食物尚未咽下,她鼓著雙頰、眼中滿是錯愕的不確定詢問。

    莫無心拿起高腳杯,似笑的眸子與她疑惑的目光短暫交集,唇角則是上揚的自信。

    他是蓄意把她帶到這兒來的?!

    她覺得自己像個囊中物、甕中鱉,只差沒赤裸裸地攤在他面前任他擺佈。黛兒緊瞅住他。

    莫無心神色自若,那線條剛毅的手,輕抓杯子的高腳,徐緩地搖晃醒酒。他靠近杯沿深嗅,啜了口酒、吞含在口中,似在細微地品嘗它的氣味……然後才緩緩吞咽下喉,抿唇體驗它的餘味。

    “上乘好酒,可口海鮮,這樣的招待還滿意嗎?”

    他終於說話。不疾不徐的音調讓黛兒差點暴跳起來!

    “SHI……T…:黛兒險些口出髒話,瞪大了眼、蠕動的嘴唇僵硬著。

    究竟他是什麼樣的可怕人物,竟對她了若指掌?!

    原來,盥洗的清潔用品、她的衣服尺碼……這些,部不是巧合或意外,他為什麼知道她這麼多?

    “多吃些。”他看著她、將另一盤餐點推近她,澄澈的瞳眸裏閃爍著得意的光芒。

    黛兒用力地深呼吸,瞪視著他,徐徐的山風、海風,沁著涼爽迎面撲來,久久……她釋懷地搖頭輕笑。

    那笑靨讓莫無心片刻忘神,他呼息亂了下。

    “到底是貓捉老鼠、還是老鼠耍貓?”所有的疑問咽下喉,黛兒自嘲,將食物繼續往嘴裏送。

    又暍了口醇酒,那冰涼液體綿甜爽淨、飽潤香醇的氣味在口中蔓延。

    莫無心眉一挑、眼一垂,慢慢進食,心緒似乎也在口中的咀嚼間做了調整。

    “你怎麼會去從事那麼奇怪的職業?”莫無心開口。

    好歹也是個女人,從事征信行業難免怪異,她褪去那股不修邊幅的氣質後,也是個出落得可人的女孩,他十分不解,她是天生男性化?

    閒聊在輕鬆的氣氛中開始……

    “窮啊!而且我‘帶雖’,克了父母、帶給別人楣運,走到哪里都沒有人要,

    只好去從事那麼奇怪的行業羅!”黛兒的語氣有抹嘲諷自己的苦澀。

    莫無心的思路短暫停頓……此話聽來,她沒有父母、家人?細微的憐憫油然而生……

    雙肘曲起支在桌面,十指交叉,穩穩地托著下巴,莫無心以一種複雜的眼光注視著她,那種彷佛具有磁性的眼神,再度令黛兒心跳節拍紊亂。

    她心慌的視線落在他剛毅的下巴、雙肘的肌肉線條,那陽剛有力的曲線,讓她意識到男女有別、異性的原始差異,他煥發的氣息,是危險的、吸引人的……

    這犀利嚴肅、形象複雜的男人,好像常常是沉默的?她清了清因為緊張而發澀的喉嚨。

    “其實這樣的工作也很有趣啦!”

    她不喜歡他看穿她潛藏的卑微自憐。

    莫無心知道她有意岔開話題,遂順著她的意而談。

    “你一個月能有多少收入?”

    “你不是把我調查得很清楚了嗎?”黛兒笑。

    “你又沒繳稅!”莫無心聳聳肩。

    “喔!也對。”她訕笑。“這一行的收入沒有一定的,少則幾千塊,多則無上限,不過,我通常是領最低額度啦!哈!”

    黛兒苦笑,兩袖清風的她可是真的很窮的。

    莫無心聞言皺眉。

    “那樣的收入怎麼生存?”他不平,因為他不是不知人間疾苦。

    “還是可以啊!你看我不是活生生地在這裏!”黛兒嘻哈地自娛娛人。

    那水眸蘊含流瀉著一絲慧黠,莫無心對她的觀感再度重新定位。

    “挺難得的。”賦予肯定後,他繼續說:“那麼……我這個案子,你可以賺多少錢?”

    雖然………他肯定她是絕對賺不到那筆錢。

    “啊?”黛兒一愣。

    這敏感的話題,首次攤開來講,黛兒小小驚愣後回神,大而化之地並無回避,她豎起十指認真地數過。

    “七位數!”百萬收入進帳後,她就是一個小富婆哩!她可開心了。

    “那可不少!”

    莫無心睨著她天真的堅持臉孔,心裏驀然爬上錯綜難理的感覺。

    “是呀!所以我不會放棄的!”傻呼呼地把話吐出口後,黛兒念頭一轉,接著又說:“如果你要花更多的代價來收買我,我也不反對。”

    “你好像勢在必得?”不忍戳穿她的美夢,莫無心以玩笑的口吻搭腔。

    “當然。”笨腦袋從未想過前因後果,她只是眼巴巴地幻想數鈔票的滋味兒。

    莫無心雙眸帶笑,若有所思地將眼眸栘往遠處凝思著……

    從山巔遠眺,夜晚的海面變得更加空曠,夜色下幽黑潮水神秘地一波波緩緩翻湧,聆聽海水的細碎嘩聲、縷縷悠涼的山林微風,兩顆互斥的心在矛盾中神秘地、無聲無息地悄然靠近,不易察覺的曖昧因數在空氣裏、如玫瑰香氛般輕灑彌漫開來

    Dreamarkdreamarkdreamark

    受人招待,理應回報,黛兒此刻正站在流理台邊刷洗著杯盤。

    她大而化之,但不代表她的心思完全不敏感。

    此時,她邊洗著盤子、邊出神地恍惚低思,對莫無心……是亦敵亦友的立場,還是帶著瑰麗色彩的情生意動……

    威脅的黑影自她身後籠罩,背脊一麻,她迅速回頭——

    “吼!你別嚇我!”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她怨瞠地責怪他。

    莫無心一身沐浴後的香息,棉質長褲、襯衫,那襯衫只是隨意一套,整排鈕扣未扣,結實的胸懷敞落在黛兒面前。.

    她瞬間雙頰燒燙了起來,第一次……親眼看到男人半裸的胴體,那強壯的肉身,讓她覺得致命且誘惑。

    眼珠子溜溜打轉,她有些忘形地偷瞄,喉間難咽的唾液卡著似的,怎麼也吞不下。

    “咳!”莫無心突然輕咳一聲。

    黛兒馬上斂起目光回神,轉頭繼續清洗剩餘的盤子。

    他的手,越過她頭頂,二把她清洗好的盤子放到她正上方的架子上。他高大的身疆,筆直站立、十分貼近地靠在她身後。

    “呃、這邊我來就好,你能不能走開?”黛兒艱澀地開口。

    她不想像個發情的花癡,可是,他這麼貼近的距離,讓她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為什麼?”他問。

    醇厚的嗓音飄散在她頭頂,危險的氣息縈繞不去。

    “你離我這麼近,我……我覺得呼吸有點不順!”快、快、快!她動作敷衍地趕著要把最後一個盤子洗妥,她才可以快點逃離這股致命的氣壓。

    “我還不至於吸走你那麼多空氣吧?”

    莫無心唇邊漾著居心叵測的邪肆笑意,他再湊近一寸……溫熱的呼息拂在她頸邊……

    他像是具有能量的磁鐵,緊緊吸附住她。在他懷前,有種莫名的悸動感覺無形攀竄,她對於這股奇妙的感覺感到害怕無措……

    黛兒控制著自己微顫的雙手搓搓洗洗。“呃,可能是這山上空氣比較稀薄吧!哈,呵呵呵……”

    她乾笑,搓洗盤子的手,不受控制地愈加使勁。

    “那……要我給你一些氧氣嗎?”

    再度將距離攏近,莫無心的一雙大掌驀地圈擱在她的腰際,口中吐出的言語像輕柔的絲緞般撫著她的頰。

    身體一顫、她的瞼蛋暫態竄上一股火燙的燥熱。

    啪——

    不是巴掌聲!是黛兒使勁搓著的盤子應聲掰了開——盤子被她給搓破了!

    她愕然地抓著兩片碎裂的瓷盤……

    心跳在急促鼓動,但手上的失措傑作無辜地呈現在眼前,黛兒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莫無心在詫然的意外後,癟著嘴忍住笑。

    真是有趣啊!她這麼禁不起捉弄蠱惑,他小小的調情就已經讓她慌亂成這等模樣!

    黛兒的頸子像是一節節骨節在扭動一般,機械化地一點一點轉過頭……

    她木然而無辜的眼眸對上他滿臉忍俊不住的笑意。

    “你……”看見他那副嘲訕的嘴臉,她恨不得想要把盤子塞進他嘴裏去!

    莫無心輕輕取下她手上的破盤子。”我來收拾,你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吧!”

    他百般正經地告訴她,儘量斂住笑意。

    “你……哼!”黛兒忿忿地狠瞪他一眼,推開他、往甲板露臺邁去。

    待她走遠,莫無心才抽搐地狂笑起來,寬碩的肩膀更因為狂放的笑聲而不住地抖動。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1:26

第五章

    莫無心雙手撾胸倚著門邊,修長的指上夾了根香煙。

    煙霧嫋嫋……他的視線中,背對著他的娉婷身影在欄杆邊發呆凝思著。

    “他到底要做什麼?”黛兒偏著頭自言自語。

    站在這裏,她有種迷惑納悶,怎麼會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兒?

    幽黑得不著邊際的海面,遠處有稀落的燈火,冰涼的冶風撲面,霎時讓人有種蒼涼的感受。她失神恍惚,直到那縷隨風飄散的尼古丁氣味輕拂而來……

    “你站在那裏多久了?”黛兒身子一顫,回眸凝注著那倚靠在門邊的豪邁俊逸身形。

    “不久。”

    莫無心撚熄了香煙向她走來,單手隨意插在褲袋內、風兒輕輕掀動著他敞開的衣角,那一身古銅色的健美軀體在黛兒面前若隱若現……

    她緊抿著唇,掩飾著那片刻的慌亂!

    她懊惱……怎麼自己成了色女?竟對他的軀體極有興趣,怎麼也收斂不了窺視的目光?

    “不冷嗎?”

    他站定在她身側,高大的身軀幾乎要碰觸到她,細膩的讓人無法察覺地為她擋住風來的方向。

    “今天晚上在這裏過夜嗎?”她咬舌!自己問了一個最笨的傻問題。

    處境曖昧,她就像困在他如磁場般的無形牢籠之中。

    “想睡了?”他低頭看她。

    “不……沒!”黛兒拼命搖頭。

    她看過屋內的陳設了,裏頭只有一張寬敞的雙人床……這讓她不自覺產生曖昧的聯想。

    他睡哪里?她睡哪里?

    她的慌亂與無措總是勾起他強烈的興趣,或說……勾起他潛藏的眷寵欲念,他再度為之牽引地貼近她。

    雙手貼上她身側,順著兩腋直滑到她的腰際停住,然後圈圍住她,攏抱入他懷。

    “……”黛兒緊張得無法言語,任他一連貫的自然舉動。

    背後貼著他寬碩的胸膛,她胸口的心跳大亂,但那富彈性的舒適溫暖,讓她覺得好奇特……好喜歡。

    抱著她,環住她,他可以感覺到她紊亂起伏的呼吸。

    “你很緊張?你……不喜歡?”

    “我……”黛兒點點頭、又急忙地搖搖頭。

    “這樣是什麼意思?”莫無心使了個勁,攬緊了她。

    黛兒無言以對。

    她的確很緊張,所以點頭;至於搖頭,因為她喜歡……

    他飽滿的唇辦在她不及防備之際,印上她頸邊,黛兒感到一陣酥癢地忙縮頸,她想到白天海上的那個吻……

    不容她抗拒,莫無心交環的鐵臂像是霸道的箍制,緊緊讓她與他貼近得沒有縫隙,侵略的唇一掀、含住了她的細嫩耳垂。

    “莫……”黛兒不知所措,想要掙脫。

    “無心!叫我無心。”

    他溫熱的氣息吹拂進她耳中,雙手開始遊栘在她的身子。

    “無、無心,不要這樣!”她緊閉著眼睛,逃避他所帶來的那股奇異感覺。

    她越是抗拒,越是讓他欲罷不能,攔腰一抱——

    他橫抱著她栘往屋內,踏入門時,長腳一勾、將那夜涼如水的冰涼冷風關在門外。

    “你要做什麼?”黛兒在他雙臂的懷裏掙扎。

    至床邊,他撒手一放,讓掙扎的她滾落在柔軟的彈簧床上。

    黛兒看他一把扯去披穿著的上衣,一身均勻的黝黑膚色、結實的肌理在她眼前呈現。

    她懂得“脫衣服的意義”,一緊張,連滾帶爬溜下床。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想去哪里?”

    好聽的嗓音滿是帶笑的柔情,他一扯,她跌到他懷中。

    “你……我……”黛兒支吾著,瑟縮在他懷裏不敢妄動。

    “你,我—孤男寡女,做該做的事!”頭一傾下,他毫不考慮地攫取了那粉嫩芳唇……

    理智如脆弱的泡沫,一戳就破。

    矜持禮教、理智道德全拋到一邊,她幾乎在他碰觸到她的唇辦之際,就知道自己陷落了!

    唇齒相濡,他眼底翻舞著澎湃浪潮,微合的眼眸,是眷戀的凝視,挾帶著霸氣的征服訊息,迷眩了她……

    她輕喘了口氣、閉上眼簾感受他所帶來的致命吸引。

    唇瓣交纏,他火熱的舌來勢洶洶,反復掠奪著屬於她的芳香甘甜,侵佔她的靈魂。

    她生澀地回應著他寸寸逼人纏繞的舌尖,羞怯的情挑讓他無法自製地將雙手探入她衣內滑熨遊栘,悄悄卸開她胸前的包覆,囂張地霸佔她胸前的飽滿。

    熱燙的大掌狂肆地佔有她小巧的柔軟雙峰,激情地柔握拈弄,讓她渾身全竄起電流般地軟綿癱在他懷裏。

    他在粗喘的呼息中剝落她的衣裳,除去層層隔閡阻礙,她羞得遮蔽自己裸露的身子,於是他體貼地擁抱住她,讓兩人的肌膚親近地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灼熱的呼吸在她頰邊、耳鬢,拂過她的瓷頸,停落在她的肩上親吻著。

    大掌迷戀地滑撫著她的細緻,他溫柔縫緩地流連在她的每一寸肌膚,來回撫摸她那一身綿細柔軟,並往她腿問探去……

    他的指,尋到了她私密的敏感處,輕輕刷過她女性的核心,然後撥弄挑逗著,順著那穴口的濡濕侵入……

    “你……”

    黛兒喉嚨乾澀、不住喘息,他如此大膽的入侵,讓她羞窘極了。

    “怎麼了?這樣不好嗎?”

    他諳啞的嗓音聽來分外誘惑,低頭前傾,他的唇栘向她峰頂的蓓蕾,輕含在口中逗弄。

    “呃……”

    她無法思考。肆虐地一再深入,那股刺激教人銷魂……

    心臟搏動著不規律的節拍,陌生的感覺那麼濃烈地燒竄著她的身子,渴望的火苗無邊擴大,她想要體會那激情的奧秘。

    他在她的身體點燃細密、燒燙的火焰,不絕的電流在她的四肢百骸流竄、震撼著她的感官。

    “這樣舒服嗎?”他啞著嗓子,親吻她的耳垂、頸邊。

    “嗯……無心……無心……”

    她無助地、斷續喚他,不勝負荷地呻吟急喘出聲。

    他封住她的口,讓她的聲音淹沒在他口中,兩人紊亂的喘息融合在一起,讓氾濫的情潮翻湧,引燃激情沸騰的欲動。

    “噢……”

    他發出饑渴不耐的沙啞聲音,撤出取悅的指,來到她兩腿間,再也按捺不住長軀直入、一舉進佔——

    一陣痛絕的撕裂痛楚刺穿,痛苦直沖腦門!

    她十指緊掐著他臂膀的肌肉,拼命地發顫、透露出她所承受的痛楚,眼淚也迸出眼眶。

    她嗚嚎出聲——

    “嗚、嗚……痛死我了!”

    小說跟電影裏所描述的美好初夜原來是騙人的!這真是天殺該死的痛!

    她的身體顫抖著恐懼,雙層緊鎖不放、眸子盈滿了晶瑩的淚滴。

    “黛兒……”

    莫無心忍著那股渴迫,壓抑地頓止動作,停留在她體內,憐惜地撫著她的額。

    “你、你快拿走、快把它拿走!我不要了、不要了啦!。”她不斷抽噎,哽泣地說。

    她讓他心疼,教他備覺珍愛,他的眼眸熠熠閃爍著情感與不忍……

    “黛兒……相信我!待會兒就不疼了……”他吻去那教人心疼的淚滴。

    “不要、不要!我不柏信!”黛兒拼命搖頭、堅決地抗拒排斥。

    “噓……噓!相信我……”他在她頰邊輕啄、印著無數的吻。

    緊繃的胯下是蓄勢待發的緊迫,不容她抗拒,他再度進攻,緩慢、深深地埋入她的體內——

    “感覺我,適應我,我會讓你舒服……”

    他的言語、他的力量,像是渾然天成的致命吸引,將她融化成似水柔情,她適應著那陽剛的力量,他親密結合的律動漸漸火熱。

    “還疼嗎……嗯?”他在她耳畔喘息。

    “不……呃……”

    真的不痛了耶?!取而代之的是種幻化般的快感,她震撼地倒抽了一口氣、迎向欲望……

    閉眼感受那強烈襲來的衝擊,那股教她害怕卻充實的壯碩,讓她想更深切地感覺……

    黛兒喉間逸出細碎的吟聲,一聲聲百般壓抑的輕喘,挑動他的視聽感官,是教人欲醉的春情。

    他在她緊窒的花徑裏抽撤,在她體內馳騁,愛火熾烈地撩撥竄燒,欲罷不能、無法壓抑,那極度渴望的感覺就像著魔一樣,教人直墜欲望之鄉,渴望將那通體的火熱釋放。

    熱情的進出次次深入,他汲汲進攻佔據,讓她的身體釋放出強烈的悸動痙攣。

    他不羈的喘息、混合著她的激情吟哦……

    屋外,山岩下的海岸,海浪打上崎嶇的礁石,在黑夜裏壯觀地進起浪花,浪花拍擊在礁岩上,泡沫成塊、四濺飛舞,就如同滿屋旖旎春光的那激情氾濫、澎湃不息的情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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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手錶靜靜地躺在咖啡色的床頭櫃上,秒針機械化地移動,流逝的時光分分秒秒地過去,晝夜交替、萬象復蘇,紗簾隨風輕掀,床褥上兩個相偎的身形在陽光中熟睡,一地散落的衣物,是一夜歡娛的痕跡。

    “一百萬……一百萬……”黛兒在熟睡中囈語。

    莫無心讓她的聲音給喚醒,慢慢地掀開眼簾。

    “一百萬……”她還在夢囈。

    他側起身子、單手支頭,噙著笑意看她囈語的模樣。

    “啊!一百萬長翅膀飛走了……”

    黛兒忽然驚叫,一個大彈跳、坐了起來。

    “哈……”莫無心再也忍不住爆出笑聲,低沉卻狂縱的笑聲回蕩在屋內。

    她連睡覺作夢都想著錢?她真的想那一百萬想瘋了!

    “呃……”黛兒晃晃腦袋回魂,他的笑聲讓她清醒了過來。“是夢?”

    她猶疑……然後確定。還好她的鈔票不是真的長了翅膀!

    “呼——”她安心地喘吐了一大口氣。“是夢就好、是夢就好!還好不是真的!”

    “鈔票長翅膀?”他笑問。

    他的聲音,讓她二度“醒來”—天哪……她做了什麼好事!

    趕忙扯了被單緊緊裹住、遮掩著自己裸露的身子,她一張臉瞬間翻紅。

    那一臉羞窘靦腆,讓莫無心憐惜地擁她入懷。

    “肚子餓不餓?”他在她頰邊一吻。

    “嗯。”她漲紅著臉點頭。

    “你先去盥洗,我準備早餐給你吃。”拉著她起身離開淩亂的床褥,他打開衣櫥,幫她取了套乾淨的新衣。

    黛兒接過他準備的衣服,眼睛看著那整排的女裝。

    “為什麼是裙子?沒有長褲?”她問。習慣了中性穿著,老要她穿上裙子真的很不自在。

    “女人本來就該穿裙子,不是嗎?”他不瞭解她為什麼老是那副男性化、不修邊幅的穿著。

    “是這樣嗎?”黛兒傻傻地思考著。

    “你穿裙子很好看,以後少穿長褲!”莫無心的口氣裏有分霸道。

    “喔。”輕應了句,黛兒的視線再度落在衣櫥內的整排衣物……

    “你常帶女人來?”

    她驀地感到難過,是醋意還是尚未做好接受現實的心理準備?經過昨夜,自己的角色要如何定位?

    “沒有,只有你。”他回答。

    莫無心的回答讓黛兒一愣。

    她懷疑地抬頭,不知道是為了他的回答感到高興,還是自己內心深處抱著什麼樣的期望……

    她想,她是愛上他了!但,事情有些複雜、難以厘清。

    莫無心知道她在矛盾些什麼。

    “你還想知道什麼事情?”斂起柔情,他的目光轉為嚴肅。

    “你會告訴我嗎?”她不確定地問他

    “……”他沉默。

    “到底……你有沒有……”涉及那詐欺的勾當……

    一句話卡在喉嚨。真該死!她沒有勇氣問下去了。

    栘開身子,她轉身走到浴室。

    莫無心盯著她的背影,眸中閃爍著的是抹評量的思慮。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1:37

第六章

    火腿蛋、吐司、新鮮果汁。

    莫無心準備了兩人份的早餐,雖然可口,?黛兒食之無味地咀嚼著,心情有些沉悶。

    “什麼時候回去?”她開口問他。

    “等一下直升機會來接我們。”莫無心恢復了他一貫的嚴肅模樣。

    “直升機……”黛兒喃喃自語,繼續吃著早餐。

    有錢人的生活方式真特別,她想都沒想過會有直升機接送的一天。

    雜亂無章的思潮不斷,她想……既然他這麼富有,有必要詐領那筆保險金嗎?

    似乎……難解的問題變得簡單起來,她有股茅塞頓開的喜悅。

    雀躍地抬眼看他,卻見他一臉冷漠的神色,黛兒眼神一黯,斂起笑垂下眼簾。

    早餐在窒悶的氣氛中結束,枯坐片刻,果然聽見由遠而近的聲音。

    歎噗噗噗……直升機的螺旋轉動噪音越來越接近。

    “出去,該走了。”莫無心率先走出小屋。

    黛兒跟隨他走到船屋外的空地,與他一起等待著直升機降落到地面。

    空地旁有昨天那名司機等候著,他見到莫無心即走向前來,低聲與莫無心交談了幾句,莫無心囑咐了些什麼,那人便退走了。

    然後,司機開著昨天那部吉普車前來,莫無心走往一旁的車庫,拿著遙控器一按、並解除密碼,厚重的鐵卷門逐漸上升。

    看來,司機準備將車子停在裏面。

    忽然,黛兒瞳眸瞪大了。

    在緩緩上升的鐵卷門開啟之際,她看到靜靜停在裏頭的一輛車子……

    一股天大的震撼!她強克制住那暫態的心海翻騰。

    失竊的那部車……在裏面!

    司機停好車,鐵卷門開始往下關,直到與地面接觸發出沉重的聲音,黛兒才驀地從意外轉為恍惚的意識中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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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個員工,跟著莫無心失蹤了將近兩天,你不知道他們的下落?”

    包成功的辦公室內,常步裴正對著他低吼咆哮著。

    “不知道!海上的交通問題真的沒辦法克服,她是跟著他坐快艇走的,難不成你要我開飛機跟著?”包成功不滿地回答他。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黛兒監控著莫無心的行蹤之際,同樣的,黛兒之後還有包成功秘密地跟蹤、掌握所有人的行蹤。

    “哼!你的辦事能力顯然比我這邊的人還差!”常步裴嗤之以鼻地冶啐。

    “什麼意思?”包成功一張臉丕變,顯得寒森。

    “她在莫無心墾丁的度假屋過了一夜!現在,跟他一起坐著直升機,正在回來的路上。”

    常步裴當然已布下天羅地網,不可能讓事情有絲毫的漏洞與差錯!

    “她跟莫無心在一起一整夜?!”包成功驚詫地問道。

    “懷疑啊?”常步裴老謀深算的嘴臉冶笑了下。

    “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包成功面露擔憂沉思著。

    “我早料到岔子會出在那個女人身上。”

    “那現在怎麼辦?要借著她去栽贓莫無心已經不可能了。”

    “只能順勢而為,或者將計就計,要不然怎麼辦!我會再想想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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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莫無心真的涉嫌詐騙那筆保險金的話……那該怎麼辦?

    不單單是法律刑責,他的名望、聲譽、地位,他的一切,都會因此毀於一旦,他的前途將會是一片黑暗,拾破爛維生、隱居深山、還是到新加坡唱歌?

    黛兒心痛地擔憂著,所有淒慘的畫面已經在腦袋裏啟動幻想組合的動作。

    真相究竟如何,沒有人能給她答案,萬不得已,她拖著包成功到處求神問卜,甚至上廟壇問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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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師依序淨壇、淨法器、焚化金紙、符令、作法,唱咒、打指法、噴符水,接著唱請神咒。

    壇前的人個個眼睛發亮、尊尊敬敬,氣氛無比肅穆。

    這時始終守在道壇旁的道師附過去,謹慎地幫起乩的山地人紮上紅頭帶,將一把七星劍遞到乩童手裏。

    乩童接了劍蹦蹦跳跳了起來,隨即開始擺頭,啐了口酒噗噗亂噴,嘴裏嘰哩咕嚕著沒人聽得懂的話語,隨即兩手在空中一晃後定住。

    “注生娘娘!”這時神明臨壇下駕。

    啥?注生娘娘也尊駕附身?黛兒詫異地圓瞪大眼、偷瞄著包成功。

    包成功將她一推。“上前去。”

    黛兒哆嗦地蜷跪在神靈前,虔誠到差點把頭都埋進地底下。

    此時,神明口喻鑾示。

    “剛過完年,諸神沒空,本尊特來指點你,你無須開口,只需遵照旨意!你此生必定要與一個”無心”之人結為連理,方可包生男丁,若無遵照旨意,必定連生十二胎女娃兒。”

    “什、什麼?”黛兒傻愣愣自語、拿香?拜,溜溜的眼不敢抬頭往上看。

    豈知注生娘娘鑾示後旋即速速退駕,一場儀式在黛兒莫名其妙、尚未回神之際便結束。

    天真地以為求助神力可指點迷津、謀得答案,她沒料到居然足這樣的結果。

    “怎麼會這樣?”她一臉呆滯地站起身來問著包成功。

    包成功聳聳肩。”我怎麼知道!”

    “那……我們到底要怎麼結案?”

    步裴保險公司的要求期限在即,黛兒實在毫無頭緒才會跑來?燒香、拜拜。

    “步裴公司已經要求檢調單位處理,現在我們成了協助調查的角色。”

    “怎麼會這樣?步裴公司不是對於這個事件要低調處理嗎?為什麼還是讓事情曝光了?”黛兒憂心了起來,這樣,事情更麻煩了!

    “不知道,我覺得這件事情大有蹊蹺,事情的真相恐怕會很離奇。怪只怪我當初明知情況怪異,還硬接這個案子,現在弄得騎虎難下。”

    “對啊!我昨天才突然想到,常步裴這種大人物,怎麼可能找我們這種小征信社替他辦事?”

    私心使然,黛兒沒有跟包成功提過她看到那部車的事。

    這幾天,她拼命轉動著她那笨腦袋瓜子,覺得事情好像沒那麼簡單,偏偏她的腦容量有限,沒辦法裝下太複雜的邏輯,所以根本想不通。

    “我也不知道。”包成功聳肩搖頭。

    “我這幾天一直想、一直想,想到腦袋都有些暈了,事情怎麼會這麼複雜?”

    黛兒關心的不是包成功的處境,她滿腦子都是莫無心,他到底有沒有嫌疑?若真的有,那情治單位一著手,逮住了他,那他不就完蛋了!

    她無比憂心……

    “黛兒,我問你一個問題。”包成功的聲音拉回她游離的思緒。

    “啊?什麼問題?”黛兒回神。

    “你……你愛上他了嗎?”包成功銳利的雙眼捕捉著黛兒的表情變化。

    “啥?沒、沒有啊!你……你怎麼會這樣問?”黛兒本能地否認。

    但,包成功的問題,硬生生地提醒著她那心動的事實。

    “嗯,沒有就好,沒什麼事。”

    包成功的臉上掠過一抹陰沉。他將她的心慌以及短暫的無措神情納入眼底,並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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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兒一路恍惚地回家,這邊已經暫停了對莫無心的跟蹤行動,所以表面上一切好像都在乎息的狀態……

    掏了鑰匙步上公寓頂樓,她住在一間頂樓加蓋的樓層,房租便宜、設備簡陋。

    進到屋內,她剝去那一身累贅—洋裝……那為了莫無心而改變的形象,屬於女人該穿的衣服。

    然後隨便套上寬大的T恤,雙腳一踢、甩掉她腳上的鞋子,她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瓶易開罐生啤酒,仰頭就咕嚕直灌。

    驀地—黑影閃到她身側,一隻手在空中奪走了她那瓶啤酒,隨即另一隻手爬上她腰際攬住。

    黛兒反射動作地手時往後狠撞,身後傳來一聲忍著疼痛的悶哼。

    “哼—你、真粗魯—”莫無心緊咬著的牙關進出忿懣。

    “是你?!”黛兒鬆開握拳的手,怔怔地眨眼。

    “不然你以為是誰?”語畢,他傾頭印下他的吻。

    “你怎麼進來的?”她在他唇際吐著疑問。

    “花兩百塊錢,鎖匠就幫我開門了……”他不讓她叨絮的小嘴繼續說話,堵住她的腦袋瓜子、唇辦輾轉吸吮。

    黛兒木然地在他的吻中呆傻片刻,隨即閉上雙眼感覺他唇瓣的溫暖。

    他手臂一收,將她攏進他懷裏,那吻的熱度加深了些……

    許久,黛兒輕輕地喘息、在他懷裏抬頭。

    “你連我住在這裏都知道?”

    “你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他話中有話,一語雙關地回答,下巴在她頭頂的發絲摩挲。

    “你真的對我了若指掌?!你……為什麼會來?”她心緒有點複雜,神色黯淡,小聲地問道。

    “你放棄一百萬了嗎?”他問,語氣平淡而自然,甚至有些冷漠。

    “你的意思是問我放棄調查了,是嗎?”他們終於真正面對這個問題了!

    “我要你知道—你無法達成目的。”

    “為什麼?”她納悶不解。

    縱然她心知肚明,她是不希望他出事的……?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透露著神秘,讓她不得不把焦點對準他、對他心存懷疑。

    然而,對莫無心來說,“信任”將是關鍵,他一再試探她的想法,要掌握她思想的變化。

    “我給你五百萬,你放手!”他輕輕地撥弄她的發絲,解開她後腦上的發束。

    長髮披瀉而下,幾屢發絲散落在她滿是錯愕的頰邊。

    嘴唇微微蠕動,她驚疑地無法言語……

    沒有料到事情會在這個時候浮上臺面,震撼的感覺就像在她心湖裏投了一枚炸彈一般,炸得她驚慌失措。

    真相自他口中洩漏,這再明顯不過。就像給了她一個確切的答案,解除她多日來的矛盾,他……他果真牽涉其中,她怎麼也不願相信,他真是那樣的人……

    “你這是在收買我嗎?”她深吸了口氣,開口問他。

    “收買這個字眼並不適用,我只是要你放手。”

    他的口氣冰冷,態度一貫冷靜,黛兒完全判斷不出那冰冷語調中挾帶的是什麼樣的目的或情緒。

    “五倍的代價,似乎白癡都該知道放手。”呵!黛兒在心底苦笑,她得到五倍報酬,而他得到那筆百倍的保險金?

    “離開徵信社!牽涉其中,對你沒有好處。”

    “我寧願沒有在你山上的車庫看到那部車子、寧願賺不到那一百萬,更不想要五百萬!你為什麼要承認?為什麼要讓我知道!”她實在不願抹滅他的人格。

    此刻的情緒已是錯綜複雜,是擔憂還足憤怒,她已分辨不清。

    莫無心只是以深沉的目光看她,沉默不語。

    “你是專程來收買我?要我放手的?”

    真理正義、男女私情,兩者在搖擺的天秤上無法平衡,她寧願完全不知道這一切。

    “不是收買!”莫無心再次強調。雖然有試探的成分,但事實上,他要給她五百萬,是在來到這裏、目睹她居住的簡陋環境之後,臨時起意的。

    “不管是不是收買。現在的狀況已經不是你我可以掌握,我老闆說……保險公司已經讓檢調單位處理,你……要有心理準備。”黛兒平緩地說:心裏頭儘是為他擔憂的莫大恐懼。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1:49

第七章

    “無心哥哥,她真的以為你要詐騙那筆保險金哪?”好奇的費小妍跟著莫無心打轉、追問。

    她的愛人莫無語——莫無心的大哥,滿瞼忍俊不住的笑意在一旁開口:

    “又是一個跟費小妍一樣的笨女人。”莫家大哥頻頻搖頭。

    “嗯?老公,你說啥?你又說我足笨女人了?”費小妍雙手插腰、把焦點栘往自己的老公身上。

    “沒呀!”他否認,岔開她的注意力。“我們現在討論的是那個倪小姐,不是你,所以你不要那麼在意。”

    “我不會在意的!放心,而且我覺得她比較傻、她比我笨,竟然相信無心哥哥是那種人耶!”一個笨女人在批評另一個笨女人時的表情格外好笑,只見費小妍義憤填膺地不滿說道。

    莫無心始終不說話,倚著吧台、手上一杯酒,若有所思地將視線投往窗外。

    “無心,你接下來要怎麼處理?常步裴那只老狐狸果然想盡辦法耍賴掉這個理賠,你覺得他還會有什麼出乎我們預料的動作嗎?”莫無語問他。

    “快了吧!他應該馬上會有動作,事情很快就會落幕。”莫無心篤定地說,唇角泛開一股勝券在握的冷笑。

    “那你會連那個征信社的包成功都解決掉嗎?”費小妍又好奇地捱到莫無心旁邊。

    “當然。”

    “那、那個‘帶雖’的笨女人呢?”費妍對她更有興趣。

    “讓她帶著五百萬離開,跟後面的事情毫無牽扯。”莫無心回答。

    “離開?你要她離開去哪里啊?你不要她嗎?不要她來你的身邊?”費妍耿直追問。

    “……”莫無心沉默,臉上一抹赧色閃逝。

    莫無語失笑,見內斂的莫無心讓她問得啞口無言、拒絕回答,他就覺得自己的老婆有時候還是聰明的!

    自家人都瞭解,冷漠的莫無心若不是對那女人動了真情,是不會平白無故、輕易拿出五百萬給她,也不可能這般迂回地要護住她。她對他的不信任讓他失望,他更不肯承認自己動了情。

    看來,感情世界封閉已久的莫無心,這次仍然決定放手錯過……

    “無心哥哥,你怎麼不說話?”小妍偏著腦袋問他。

    莫無心瞪著她。“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話真多!”

    “你說我嗎?”

    小妍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認真模樣,莫無語看不下去,開口轉移話題、解除莫無心的窘境。

    “說真的,那女人到底是涉世未深還是腦袋打結,她從沒想過這樣的事件很怪異嗎?至少,她也應該知道,保險公司會有自己的征信部門,怎麼可能讓外面的征信社處理,她真的被那一百萬沖昏頭了是不是?”

    莫無心忍不住為黛兒辯駁。“她並不是那種利慾薰心的女人,她真的是單純了點。”

    “喔?”莫無語聞言,眉一抬,睨著莫無心,然後了然一笑挪掄說道。“是單蠢吧?”

    莫無心想想也頻頻搖頭,說真的,她真是蠢女人!可是……他就是喜歡她、愛上她了……

    不過還有更蠢的人——

    “常步裴還不知道失竊的車子昨天已經找回來,還自得其樂在部署著,想想真是好笑!”莫無語說道。

    “你有交代警方別跟常步裴洩漏車子找到了吧?”莫無心淡淡地說。

    “無心哥哥!愛車能夠找到,你怎麼好像沒有很高興的樣子?”在一旁的小妍又忍不住插口。

    “小妍,找到當然高興,但是收拾敗類會讓我更高興。”

    “可是很可惜耶!車子如果沒有找回來、可以賺更多錢呢!”小妍的邏輯與價值觀與他們不同,她覺得那筆保險金比較誘人。

    “收藏的價值勝過一切,更何況,常步裴根本想把這筆帳賴掉,咱們沒有被他誣賴成功就不錯了,你還在想那些錢哪!”莫無語笑說。

    “人家覺得可惜嘛!”她矯嗔說道。

    “你覺得可惜呀?我停在無心山上車庫的那部車沒有投保,要不然我去投保,然後把它弄不見,好讓你數鈔票?”莫無語開玩笑對她提議。

    “不行哪!你們不是說,那種車全世界只剩我們莫家這三部,怎麼可以讓它不見!”

    費小妍還不至於頭殼壞去,她知道那提議根本就不可能。

    “知道就好!”兩兄弟同時笑著看她一眼。

    “爹地……”

    細細的撒嬌嗓音從房內傳出。

    莫無心忙放下手上的酒杯,移步至房內抱出五歲的女兒。

    “誹誹,你睡醒了喔?”費小妍笑嘻嘻地上前捏了下小丫頭的粉頰。

    “伯母。”莫誹誹甜甜地喚著費妍。

    “來,伯父抱抱,看看有沒有長大一點了。”莫無語寵愛地抱過他們莫家的小寶貝。

    這小寶貝前幾天才從美國接過來,之前都是爺爺、奶奶在照顧的。小丫頭的老爸莫無心不知哪根筋不對,突然想把這莫家的小魔王接來自己照顧,大夥兒部開始擔憂,小魔王不知道會帶來什麼樣的恐怖事件……

    莫家四兄弟裏面,最早結婚的是莫無心,?他的婚姻卻在結婚第二年就亮起紅燈,孩子母親的外遇讓他們那段婚姻畫上休止符。

    從此,莫無心對女人失去了信心,對婚姻更是敬謝不敏。所以,他對女人永遠是那副捉摸不清的冷漠模樣,不苟言笑的形象也是因為他並不快樂。

    不過,會讓莫無心毫不考慮再接受另一段感情的絕大部分原因,是出在那寶貝女兒身上。

    小丫頭小小年紀但個性就已十分強烈、霸道,每個接近莫無心的女人,下場一定是被她整跑,因此,就算莫無心有再結婚的打算,到了小丫頭這一關,絕對是一大阻礙。

    Dreamarkdreamarkdreamark

    纏繞在心裏的死結不覺間打開。

    黛兒在苦思多日後豁然開朗!管他是不是壞蛋、管他是不是收買她,那正義公理被她拋諸腦後,她不能永遠站在道德尺度的局限內,那道德的枷鎖,是隨她想不想要取用,而不是所有人認定的標準。

    她愛上他,所以掙脫那副枷鎖的束縛,她決定,不管他是怎麼樣的人,即便是逃亡,她也要跟著他!

    她越想越雀躍,越想越期待,興沖沖跑去莫無心的住處找他。

    叮哆……

    莫無心的住處門鈴響起。

    他前往開門,一打開門,迎面的那燦爛笑容讓他錯愕了下。

    “你怎麼會來?”

    “我想通了!”黛兒喜孜孜地說。

    “想通什麼?讓我‘收買’?”他扯動嘴角、嘲諷地笑了下。

    “不是收買,我把自己賣給你!”她咧嘴而笑。

    賣掉自己的情感、賣掉自己這個人,整顆心都給他,心甘情願跟隨他。

    莫無心綰開笑容。“你不賣也不行!”

    這是他們再一次面對屬於兩人之間的問題,只是,無關利益、無關衝突,他們面對的,是他們的一生。

    黛兒咬唇抿著笑,自顧自地踏進屋裏去。

    “現在我們應該要做什麼?準備逃亡嗎?”她憨憨地問,好像天塌下來也不怕的壯志模樣。

    “為什麼要逃亡?”莫無心失笑。

    這傻女人!當真認定他是壞人,隨時會被逮捕?既然她這麼認定,居然還肯把自己交給他!

    兩人移動的腳步讓一抹小小的身影給止住了步伐。

    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女孩怯生生地在房門探頭望著。

    黛兒愣住。

    “誹誹,你在那邊做什麼?”莫無心向來嚴肅的語調,在小女孩面前總是分外低柔。

    “爹地!她是誰?”

    莫誹誹稚嫩的嗓音對著父親問,軟膩的音調格外討人喜歡,圓滾滾的眼珠兒活靈活現地溜了一圈,瞥過黛兒的視線顯然有著敵意。

    “她是爹地的一位朋友,你要有禮貌,跟阿姨打聲招呼”

    莫無心修長的身形在小女孩身邊蹲下,他親昵地摟著女兒,以小娃兒可以理解的言語告訴她。

    黛兒錯愕無比的看著小女孩……她、她是莫無心的女兒?!

    這……這是真的?他有女兒?!

    “叫人呀?!”莫無心看著不出聲的女兒只是靜靜地望著黛兒,不禁出口提醒。

    他對她的家教和禮儀十分注重,不允許自己的孩子失了禮。

    “阿姨。”小誹誹不情不願地開了口,雖不情願,語氣還足甜膩可人的。

    “呃……好、好乖!”

    黛兒緩緩彎下膝,很勉強地扯動唇角微笑、不自然地撫了撫小女孩的發絲。

    “誹誹的爹地,你能不能幫我拿衣服過來?”

    房內,費小妍的叫喚聲音傳來。

    莫無語南下辦事,把她寄放在莫無心這裏,這幾天的吃暍拉撒全讓莫無心包辦,包括照顧她這生活起居都會有問題的智障兒。就像現在,她連洗澡都會忘了拿衣服進浴室。

    黛兒聽見那樣的聲音,臉上的表情更加愕然呆頓……

    她猶疑地看向莫無心。

    莫無心瞟她一眼後,走進房內。

    黛兒遲疑著要不要跟隨,片刻……她還是提起腳步跟了上去。

    “你怎麼每次都這麼糊塗!”莫無心進房後抓起費妍放在床上的衣服,走至浴室門邊,敲敲門。

    黛兒目睹這一切:心底的翻騰急湧而上。

    “嘿嘿!謝啦!”費妍拉開了道門縫,不好意思地訕笑,伸出手接過那幾件衣物。

    黛兒倒抽了口氣,她看見浴室內探頭的女人,環顧房內,淩亂的床褥分明是噯昧的證據。

    他……他竟是已有妻子、有兒女的人!那他對她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什麼意思?!

    怒潮瞬間在她心湖翻騰起來!

    莫無心回過頭來,她忿忿的目光對上他。

    霎時莫無心領會理解,她恐怕是誤會什麼了!

    “不要告訴我,這種八點檔的老掉牙劇情是假的!”雖然她也不願意相信。

    “再一次,你懷疑我?”他眼神冰冷了起來。“我喜歡的人不相信我?”

    “誰知道你那精密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誰知道你喜歡我什麼!你調查我是為了收買我、佔有我的身于就可以利用我的感情,你一開始就居心不良、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的計謀……”

    她大吼!以強勢的態度掩飾她的脆弱。

    雖然這些話她也極端不願意說出口,但,她說的是事實……她永遠不懂他的想法、她不懂如此優越完美的他,為什麼會看上她這平凡無比的飄泊浮萍!

    原來,是她高攀了,她不敢奢望他真心愛她!更不可能成為人家外遇的對象。

    莫無心定定凝注她憤怒的容顏,許久不開口,黛兒見狀備感狼狽自慚與憤恨,未待淚霧佔據雙眼,她拔腿奪門而出。

    他沒有移動步履追逐她……

    “出了什麼事?誰那麼凶在大吼大叫啊?”

    慢吞吞穿好衣服的費妍走出浴室,納悶地問莫無心。

    “笨女人跑掉了。”他口氣悶悶地回答。

    “哪個笨女人?那個‘帶雖’嗎?她怎麼會來?這次又發生了什麼事嗎?”費妍興奮地問。

    莫無心沒好氣瞪她一眼。

    “這一次是你!‘費帶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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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不吃不睡,鐵打的身體也吃不消!黛兒當下恍恍惚惚地晃回家門,如一縷幽魂般無精打采,蓬頭垢面的模樣會讓人以為她是精神異常的病人。

    疲累的她一個階梯、一個階梯慢慢爬上頂樓,只覺得永遠也爬不完似的,隨即感到兩眼昏花,身子一軟……

    這是黛兒昏厥前最後的意識。

    倒下之前,隱約感覺到她跌入一個強壯的懷抱。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2:01

第八章

    從昨晚到現在倪黛綏已經昏睡二十個小時以上了……

    莫無心都忙完了一天的公事回到家中,卻沒見她有任何要清醒的跡象。

    若非他找來的兩位中西醫師都再三保證她沒有生命危險,只是貧血又加上過度疲勞,否則他真要懷疑她快要沒命了。

    逐漸清醒的意識促使她微微掀了掀眼簾……

    適應了光線之後,感覺到有一抹注視的眼光正停留在她身上。

    尋到了那雙眼的主人後,才發現怎麼會是他?

    黛兒乾澀的喉嚨勉強吐出沙啞的聲音。“你……我在哪里?”

    黛兒四下環視了一圈,自己正處在一個偌大典雅的房間。

    “我家!”莫無心簡單回答。

    黛兒盯著他那張棱角分明的瞼,恍惚地思索。

    梭尋出腦海裏片段的記憶……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三天未曾合眼睡上一覺的身體極為疲憊。

    而最後的記憶,是有一股力量及時扶住她癱軟的身軀。

    “我……怎麼會在你家?”

    她很想有精神一點,可是怎麼都提不起力氣大聲說話。

    “要看你自己做了什麼好事。”

    莫無心嚴厲地瞪著她看,她怎麼把自己搞成那個樣子!他心裏有陣疼……

    “我做什麼跟你又沒有關係。”她負氣地別過頭去。

    這時,費小妍帶著莫誹誹進屠,站在黛兒床畔。

    “你就是‘帶雖’小姐啊?”費小妍咧嘴而笑,打量著床上的黛兒。

    黛兒轉過頭,不解地看著費小妍……或者該說是“莫太大”?

    “我是莫無心的大嫂,你可以叫我小妍,這是誹誹。”小妍和善地告訴黛兒。

    暫態,黛兒呆張著嘴、說不出話,她看向莫無心……

    “她不是你的老婆?”

    莫無心沒有回答她,倒是小誹誹嚴肅著一張老氣橫秋的臉蛋說話。

    “我爹地沒有老婆,我媽咪早就不見了。”

    “呃……”黛兒結舌。她不知道小娃兒話中的意思是什麼。

    費小妍笑吟吟地說明。

    “你誤會咱們無心哥哥了,除了這個小丫頭的的確確是他的孩子之外,他勿庸置疑是單身漢一個。”

    小妍的說明直截了當,毫不拖泥帶水,讓黛兒聽完後,尷尬得漲紅了臉。

    她掀開被單,準備腳底抹油落跑,免得尷尬到無地自容。

    “你要去哪里?”莫無心扯住她的手臂。

    “我……回家。”她心虛地應聲。

    “我有准你回家嗎?”莫無心語氣冰冷霸道。

    “對啊!你不要回家了啦!就留在這裏,免得事情越弄越複雜。”費小妍指的是莫無心與常步裴之間的恩怨。

    “小妍!”莫無心喊了聲,示意她別多話。

    “什麼事情越弄越複雜?”黛兒起疑。

    “沒啦!沒事!”費小妍朝莫嫵心瞄了眼,乖乖住嘴。

    黛兒狐疑地看了莫無心一眼。

    費小妍順口一提。“我看你留下來照顧誹誹好了,別走了。”

    黛兒疑惑地盯著小妍看,莫無心也感到意外地看向小妍。

    他的眼神似乎表示他並不贊同,小妍神神秘秘地拉著莫無心到門外耳語交談。

    “你如果有打算要她這個女人,就要讓她先過了誹誹那一關,我覺得這樣的提議很不錯呀!你覺得不好嗎?”

    莫無心沉默著不答腔。他其實可以否認的,他可以說他不要她,可是,他說個出口,他……的確想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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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房裏,莫無心注視著一臉茫然的黛兒良久,才徐徐開口:

    “五百萬的協定,你考慮得怎麼樣?”

    黛兒不吭聲看著他。他到底在想什麼?

    莫無心見她不回答,遂又繼續說下去。“如果我要你離開徵信社,你會答應我嗎?”

    許久,黛兒放棄任何探索的欲望,她垮下肩……點頭。

    他希望她怎麼做,她就怎麼做吧!這就是愛上一個人時的盲目,她覺得自己愛他,她可以聽他的。

    “誹誹正好需要一個保母,你留下來。”

    事實上,在誹誹的排斥下,已經換過了三個保母,而且是在四天之內!

    對於這個問題,他也極為頭疼,他怎會育有她這難纏的孩子?

    又誰教他如此地疼愛她!放任她驕縱的行為,嚇跑了他一次次請來照顧她的保母。

    “你的意思是?”她不確定地問道。

    他也不解釋,就直接告訴她。“就這麼說定了!”

    不容她絲毫考慮的餘地,莫無心向來不喜歡拖拖拉拉、不幹不脆。

    “你不准離開,這間房間就讓你住,誹誹就住在對面第二間房,你幫我照顧她的生活。”

    這時費小妍忍不住插話。

    “但是我要提醒你,誹誹不是一個柔順的小孩,她絕對是——天使與魔鬼的化身。”這是她的體驗。

    黛兒原本對於莫無心擅自幫她下的決定有些錯愕及不愉快,卻讓費小妍那番話給轉移了情緒。

    “真的嗎?”小誹誹早巳悄聲離開,黛兒尋不到她可愛的小小身影。

    “哈!如假包換!”費小妍的表情誇張無比。

    “那……我的功力比她高一級,我是專門給人‘帶雖’的!”

    黛兒自嘲的玩笑讓氣氛輕鬆了起來。

    “等你跟她相處過了,再來決定你對她的觀感。”小妍說。

    “你沒有跟誹誹相處過,不曉得那小鬼的搞怪心眼。”莫無心睨著她看,然後轉身離開。

    轉身後的莫無心,瞼上儘是淡淡的笑意。

    這些狀況搞得黛兒莫名其妙,卻也同時決定了她留下來的事實。

    第二天,黛兒終於明白所有的人告訴她的事實。

    尤其和費小妍討教過之後,才知道頑皮搗蛋的誹誹已經整跑三個保母了。難怪他們會說她是天使與魔鬼的化身。

    而且——她領教到了!

    怔望著超大型的水族箱裏浮著的一隻球鞋,那是她出門唯一可以穿的鞋子……

    此刻它正懸浮在水族箱的水面上,裏頭的魚兒好奇似的在旁邊悠游自在地留連來回、逗弄得那只鞋載浮載沉。

    她蹙緊了眉,模樣愁苦,無奈地看著那只鞋子——這小鬼壞了她外出的行程。

    “誹誹,你可以過來阿姨這裏嗎?”

    她拿出她練習了好幾次的“溫柔”,對著躲在牆邊偷窺的小女孩喚道。

    誹誹抬起倨傲的小下巴,大方地走過來。

    黛兒很意外,她以為誹誹會羞愧地躲開她,可是她並不。

    “是你把這只鞋丟進去的嗎?”她指著水族箱問。

    “是呀!”誹誹理直氣壯地回答。

    “可以告訴阿姨嗎?你為什麼要把它丟進去呢?”蹲下身來,她討好地捱近小小的身子。

    “阿姨!鞋鞋髒了應該要洗,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喔!”

    小誹誹老氣橫秋地搭上她的肩,用稚嫩的天真嗓音告訴她。

    黛兒一張臉瞬間通紅!可惡,這小鬼覺得她很邋遢嗎?

    費小妍說誹誹超愛惡作劇。今天把她的鞋子丟進水族箱裏,恐怕是要給個下馬威的哩!

    她不知道誹誹為什麼總是排斥新保母,也不知道往後還要承受多少“驚喜”。

    不過她向來大而化之,也懶得跟小鬼計較。

    “喔……真是謝謝你啊!阿姨這就把鞋鞋洗乾淨,沒有鞋鞋穿,阿姨也不能出門了。”

    黛兒的好脾氣讓誹誹小小的瞼蛋有一絲錯愕。

    之前捉弄其他的保母,她們都氣衝衝地跟她興師問罪,然後教訓她以後不可以這樣子。

    整她們的次數多了,她們必定如她所料,會生氣地告訴爹地,然後走人。

    怎麼這個阿姨都沒生氣,還笑咪咪的?

    這樣的反應不是她期待中的啦!

    有些悶悶不樂,誹誹板著瞼蛋。

    然後,她看著黛兒搬來椅子、爬上去後吃力地往巨大的水族箱裏頭伸手要撈起鞋子,可是水族箱太大、太高了,她墊著椅子還是伸不長手、構不到漂浮在水面上的鞋。

    誹誹心裏頭猶豫掙扎了下,小小的邪惡念頭突然在小腦袋瓜油然而生……

    看著黛兒勉強的背影踮高了腳尖,小心翼翼地扶著水族箱,誹誹悄悄靠近她,然後小手用力把椅子一推——

    “啊……”黛兒拔聲尖叫。

    驟失平衡的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抓緊了水族箱的邊緣,以防從椅子上跌下去。可是椅子在慌亂之中傾倒,她整個身體的重量就掛在魚缸上,意識到危機時,已經來不及了,想放手往距離不遠的地面鬆手一蹬,可是整個水族箱以她支撐不住的重量傾倒下來。

    “誹誹!去旁邊……”她情急地大聲呼喚。

    誹誹鬼靈精、骨祿碌的眼珠子轉了一圈,猶在欣賞自個兒的傑作,一聽見黛兒的話,靈巧地快速退到一邊。

    “危險!”幾乎是同一個時間,剛進門的莫無心看到了眼前這個驚險的景象!

    他沖向前去……

    差一點,他就可以扶住傾倒而下的魚缸,並且防止她接下來的慘狀……

    可是來不及了,他只能快速拖開可能被魚缸砸傷的黛兒,卻還是讓她被大量傾泄的水給淋了個狼狽。

    魚缸碎了個進裂巨響!

    一地的玻璃和活跳跳的魚……

    還有……跌坐在地、渾身濕透呆瞪著前方的黛兒,一隻盛著水的鞋於從她頭頂上傾斜流下一注水流、然後掉下來。

    誹誹心虛地轉身就要躡手躡腳地躲回房裏去。

    “誹誹!”

    莫無心克制著滿腔的怒氣,不用說也知道這是誰造成的災情。

    小鬼靈精驚懼地立在原地不敢動彈,識相地浮起一抹無辜、歉意的神色。

    莫無心怒火攻心地瞪視著寶貝女兒楚楚可憐的模樣,然後不忍地別過頭去暗暗平定著內心的怒氣。

    低首看著自己也遭波及泰半濕透的衣物後,望向坐在地上尚未回魂的黛兒,他決定先將她拉起來。

    “有沒有怎麼樣?”

    他擔憂地問她,雙手將她雙臂一握,讓她站起身。

    “啊……完蛋!我弄壞了你的魚缸了!”回過神來,黛兒馬上意識到闖禍似的罪惡感,緊張了起來。

    “唔。”他當然知道。“報價五百萬訂做的魚缸。”

    “什麼?”黛兒不禁驚呼出聲,接著大吼:“一個魚缸要五百萬?!”

    她承認這個魚缸是比她看過的特殊多了,?也不至於要那種天價來訂做吧!

    有錢人真是瘋了,平白浪費這些錢。

    “破了就破了,反正不是你的錯!先去把濕衣服換下來吧!我要跟這孩子稍微談談。”

    他看她的衣服不斷淌下滴答滴答的水珠。

    “喔!”她虛應了聲。

    莫無心帶開了孩子。

    “不要罵她喔!”她忍不住出聲。

    “你的脾氣是水做的?這丫頭把你整成這樣你還幫她說話?”不可思議!他從來不知道這女人這麼有愛心。

    “小孩子不懂事嘛!不需要計較這麼多。”她揮揮手說道。

    莫無心注視著她一會兒後搖搖頭,牽起誹誹的小手往房裏走去。

    黛兒望著父女倆的背影,正好捕捉到誹誹回眸的神情。

    她晶亮的瞳眸裏好像有一抹求助似的意味和隱隱的淚光。

    黛兒胸口揪緊了下,心疼地望著她,卻不想干涉她父親教育她的權利。

    在費小妍口中得知誹誹沒有母親,更是為她小小年紀就失去母愛感到不舍。

    她也是個有血有肉的女人,而且非常有同情心的!因為她自己是孤兒,所以很能體會小孩子的心情。

    對著誹誹的目光揮揮手掌示意、再舉起兩根食指在眼眶附近揩了揩,表示要她別哭,她看到誹誹眼中意外的訝異。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2:16

第九章

    書房內,莫無心掛了電話,結束關於常步裴那件事情的討論。

    黛兒悄悄打開他書房的門扉,探頭進來。

    “有事?”莫無心往座椅一靠,挑眉看她。

    “我聽到你在說常步裴?”黛兒進門。

    那事件,一直懸在她心頭,總覺得,他隱瞞了許多事情,為什麼……他要對她隱瞞?他難道不知道,她有多憂心嗎?

    “嗯。”他點頭。

    “為什麼你到現在還是不肯讓我知道?究竟……”

    “安靜!”莫無心打斷她。”我希望,在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之前,你能夠做到絕口不提,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

    起身走到她身側,他靠近,嗅著她發上的馨香。

    黛兒敏感地瑟縮了下,又開口:”為什麼不提?事情會怎麼結束?我不要你被抓走!你告訴我,你真的要詐領那筆保險金?”

    莫無心再次不耐,雙手往她腰間使勁一扣。

    “不准再提、再想,聽到了嗎?”

    “為什麼?”黛兒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模樣。

    “你的為什麼,比誹誹還要多!”最快的方法,就是堵住她的嘴,莫無心傾下頭……

    他的唇封住她嘮叨的小嘴。

    她嘴唇蠕動,他指腹刷過她的臉龐、然後以雙手捧住她的臉蛋,帶著情欲的吻熱烈了起來。

    她屏住呼吸,任他侵略地吮著她的雙唇,溫熱的舌尖撬開她的貝齒,滑入她口中與她甜美的舌瓣挑動交纏,狂肆地纏繞住她的小舌。

    莫名感覺迷眩了她的腦袋,她暈眩地攀住他的肩膀,逐漸狂放迷戀地回應。

    他攫奪吸吮,嘗遍她口中的甘甜……

    一掌探入她衣服阻隔下的肌膚內撫摸,指尖遊栘在她罩杯邊緣的肌膚。

    波波襲來的暈眩感無助地擴散,她的雙腿發軟地想要向下癱。

    他適時地圈住她的腰際支撐住,她的身體貼近他……腹部緊貼著他男性敏感的部位……

    她輕微的碰觸就足以撩撥起他的欲火。

    “噢……我要你!”莫無心在她口中吐出沙啞的句子、喉中逸出渴望,雙手開始急切地脫去她的衣物。

    扯落她的胸衣,盈握一隻柔軟,柔情的吻如蜻蜓點水般落在她每一寸光滑的肌膚,然後傾身含住她雙峰上的花蕾。

    大掌自她細緻的曲線慢慢遊栘,來到她底褲外,輕輕撚弄著她那女性的敏感核心。

    “嗯……”黛兒發出輕輕的呻吟。

    像是灑著誘惑的電流,快樂的感覺席捲她所有的意識與感官,她忍不住扭動身軀、渴望得到更多。

    他隨即一把便扯去那束縛的底褲,將長指送入她的花徑中探弄、抽撤。

    黛兒淪陷在這樣的誘惑之中,唇邊逸出斷續吟哦。

    他的指不斷調皮地逗弄著,隨著他越加放肆撫弄的刺激,她急促地不斷喘息,雙頰滿是紅潮……

    身體中的情欲因數急速爬竄,他將她傾倒在房內的沙發上,褪去所有的衣物束縛,眼眸閃爍著迫切的渴望與濃烈的情感。

    托起她的臀、架高她修長的雙腿,他將那火熱的壯碩送入她體內抽撤起來。

    熱烈急切的愛火燃燒著彼此,互相需索的兩具軀體釋放著濃烈無比的情欲,心跳與喘息都紊亂了起來、忙尋著彼此的唇……

    他在她的呻吟中急速地律動,渴望就像無邊燒竄的熊熊野火,胯間的力量像是要爆發一般,次次深入,激烈而狂熱。

    一再擴大的快感無邊無際向她襲來,給她極致歡愉的感官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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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理完繁忙的公事,莫無心帶著一身的疲憊回到家中。

    看到黛兒坐在客廳填寫一些資料,他湊近觀看。

    誹誹好奇地窩在她身邊,看她塗塗寫寫的,不時發出疑問。

    小誹誹近來已經跟她形影不離,老愛膩著她,連莫無心都萬分驚訝這種現象!這是以往從未發生過的。

    難纏的辭誹沒有人受得了、搞得定她。

    黛兒用了什麼通天的本領讓這小鬼折服?

    “你在做什麼?”他出聲。

    “我在寫履歷表。”她抬起頭看著他,傻氣地對他一笑。

    “你不照顧誹誹了?為什麼要找工作?你想離開?”他不悅地皺起層,突然間失了方寸。

    她想離開?!

    他可不准!

    “黛阿姨!你不可以離開,我不准!”小誹誹聞言慌忙地出聲制止,雙手插腰活像個跋扈的小茶壺。

    原來阿姨是在找工作,情急起來,發出她細細的嗓音霸道地抗議。

    她們倆孟不離焦的相處,“帶雖”配“小魔頭”恰恰好,誹誹已從“阿姨”親昵到改喚她為”黛阿姨”了。

    誹誹喜歡這個阿姨!

    因為黛阿姨有一副好心腸,就像爹地說的,阿姨雖然笨笨的,可是她像水做的一樣。

    她有好多的耐心和好大好大的肚量,從來不會因為誹誹調皮而露出不高興的樣子。

    黛阿姨有愛心,像她渴望中的感覺那樣照顧她,很有媽媽的感覺!

    她不希望黛阿姨離開她。

    “誹誹乖!阿姨沒有要離開你,只是多找一份工作,你不要擔心!”

    黛兒低聲溫柔地安撫她,音調裏洋溢著寵溺的呵護。

    誹辭這才放了心。

    她噘著小嘴,鑽進黛兒懷裏掩飾難為情的紅眼眶,兩隻小胳膊緊緊地摟著,深怕她跑掉似的。

    莫無心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心裏霎時一股撼動在胸臆間翻朧了起來。

    他真的沒有想到,黛兒那率直到有些傻愣的個性也有纖柔溫順的一面,她毫不矯情的愛心感動了這小鬼、也感動了他。

    付出再多的代價,他都要留住這個女人

    “為什麼要找工作?”他問黛兒。

    “嘿嘿!閑著沒事。”她訕笑,覺得莫無心似乎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明天我幫你開個帳戶,把五百萬存進去。”

    “……”黛兒聞言沉默。

    “怎麼?不好?”莫無心問她。

    “我不要你的錢。”她悶悶地說,好心情一下全掃到穀底去了。

    提到五百萬,就會讓她想起他要她“絕口不提”的事情。

    “那你想要什麼?”

    “我只要你平安無事。”她抬眼,認真地看著他。

    她只要他不出事,其他的,她部不要!

    一種被珍惜、在乎的溫馨感覺油然而生,莫無心備受撼動地看著她,悄悄對自己誓言:他會給她一個幸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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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兒,你這陣子給我跑哪去了?”電話那端,包成功正咆哮大叫著。

    “我已經不做了啊!”黛兒把行動電話拿得離耳朵遠一些,她差點被他的聲音給震聾了。

    “什麼!不做?!不做你也沒辭職,怎麼都不用跟我講一聲嗎?”包成功大吼。

    “小聲一點好不好,你打電話來一直吼做什麼啦!”

    “你現在馬上趕到PONS車庫。”包成功告訴她。

    “為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黛兒乍聽這個訊息,腦中便隨即竄上不好的預感。

    莫無心出事了?!為什麼天天在他身邊,她卻對他的情況全然不知?!

    “我上次跟你提過,常步裴那個案子,現在需要我們配合檢調單位協助調查,現在,員警都要過去PONS了,通知我們必須過去,我再五分鐘就到了,你馬上趕過來。”包成功說明。

    “好!我馬上去。”黛兒急忙掛了電話,收拾背包、抓了件外套就直奔出門。

    她並非急於協助,而是擔憂莫無心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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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ONS車庫內,籠罩著一股龐大的低氣壓,聚集的眾人個個神色嚴肅。

    莫無心更是一臉寒霜般的冷峻神情。

    “我懷疑莫副總裁以兩部相似的車輛矇騙我的公司,我認為,有深入查明的必要。”

    常步裴擺明瞭就是要反過來誣告莫無心……這是他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也是唯一、最後的一條路。

    “請便!”莫無心手一攤,讓員警著手查驗他所有的車輛。

    車門、行李箱、座椅、儀錶板、引擎……警檢人員仔細地二檢查、確認車子的身分。

    最後,是停在私人車庫那部與失竊車同款的車子。

    “常先生,你所說的這部車子,引擎號碼、牌照號碼都正確,但是車身號碼不對!”

    調查人員宣佈結果。

    這時,常步裴臉上掠過一陣緊張,他馬上瞪住包成功。

    包成功一臉大難臨頭的慌恐神色,洩漏著不安。

    他忘了車身號碼!

    上次帶著黛兒潛入這裏,就是為了查驗這輛車的號碼,好能偽造另一份保單資料。沒想到百密一疏,他竟忽略了車身號碼!

    常步裴忿瞪的眸光彷佛在傳達著“你是豬頭”的不滿咒?。

    “車身號碼很容易變造,?至少牌照、引擎、車種,這些車籍的資料都符合,所以莫副總裁起碼有百分之八十的嫌疑。”常步裴一臉冷靜神色、口氣平穩地說。

    警方主管面對莫無心。

    “這麼說,莫先生明顯地有詐騙的嫌疑?您這輛汽車跟步裴保險公司投保,?事實上並沒有失竊?”

    莫無心狂妄地縱聲笑開,與員警主管交換一記默契的目光。

    “你還有心情笑?是知道死到臨頭了?有什麼事,跟你的律師說吧!”常步裴急於誤導調查人員的判斷。

    “什麼?!”怎麼會這樣?

    黛兒的腦漿都變一堆爛泥了!她這時才趕到,已經錯過方才的來龍去脈,只聽到最後的兩句話。看不懂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失竊、投保的那部車,那……她在山上看到的那一部呢?

    眼看著莫無心馬上就會被逮不,她顧不了那麼多了。

    “不!他沒有詐欺,是我,是我偷了他的車,然後又開回來的!”

    黛兒出人意料的舉動,讓氣氛瞬間凝滯!

    警檢人員個個交換著怪異的神色,然後看向莫無心。

    莫無心徐徐吐了口氣,神色平靜……

    他在心裏苦笑,這寶貝!他沒料到她會情急頂罪。

    “既然偷了車,為什麼還要開回來?這不符合常理。”看起來階層權力頗高的一名員警,在對莫無心傳達了一個徵詢的眼神後,開口問她。

    “反正就是我偷的!”

    “好吧!那請你說明你是怎麼偷車、又是怎麼把車開回來的。”檢方對莫無心無可奈何聳聳肩。

    “好!我可以證實,大家都跟我出去一下。”黛兒領著大家走出車庫。

    她從預先準備的背包裏取出工具,首先破解入口的大門。一干人在她後面觀看著。

    “十五秒!真是奇葩!”一旁的員警人員激賞地贊道。“員警開鎖可能都沒你快!”

    “上次開過了,這次駕輕就熟。”黛兒擺擺手,一派輕鬆。

    接下來,是裏面莫無心那私人車庫的防盜密碼。

    這次比上次破解的速度更快,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你改過密碼?!”她臉上是備感意外的表情。

    上次的密碼是九位元數,而這次改成了八位數,但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密碼數位是她的生日!

    莫無心面無表情。沒有人察覺他眼中潛藏的笑意……

    他也十分讚歎她這一手俐落的本領。

    “為什麼……”黛兒在意外中發愣。

    一旁的員警則是嘖嘖稱奇,現在的征信人員,技術比員警都還要厲害!

    不動聲色的常步裴與包成功兩人則是交換了一記短暫的目光。有人自個兒跑出來頂罪,總比他們被拆穿好。

    “莫副總裁,你的律師呢?”見識過黛兒的技術後,員警主管打算結束這個事件。

    “我的律師……”莫無心挑了挑眉,他稍稍回頭,後方走出一個神色幽沉的身影。

    如出一轍的面孔、一樣卓越出眾的,只是神韻有些不同。

    他是神秘的黑幫律師—莫無情。莫家孿生兄弟裏排行老四。

    黛兒揉揉眼皮、眨眨眼,像一般人看到雙胞胎時一樣的驚訝反應。

    所有人都有片刻錯愕怔愣,稍後才回神。

    “我的車什麼時候投保了?這真是我看過最愚蠢的伎倆!”面前這部車屬於莫無情。

    莫無情沉吟……“唔,多了條偽造罪名。”那犀利的眸子有些陰森。

    常步裴與包成功兩人臉色丕變,看來這是太歲爺頭上動土,他們惹了不該惹的人。

    事態嚴重!他們變更車籍資料的爛伎倆無法瞞天過海,當場就被拆穿了。

    “有什麼事……跟你的律師說吧!”莫無心緩緩吐出話,冷瞥著常步裴。

    黛兒一臉癡傻,完全無法想像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呆張著嘴,看著莫無心。

    莫無心笑著對她搖頭。

    “你比常步裴還蠢!第一、車子不是在這個車庫裏不見的。第二、你不會開車,請問你偷了這部車要怎麼開走它?第三、這部車的持有人並不是我,而是莫無情,我如何跟步裴公司投保?”他這第三點是跟常步裴與包成功說的。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失竊的車子,在上個禮拜就已經找到了。”

    黛兒聽完後傻眼,她真的很蠢嗎?

    莫無心向常步裴介紹另一名站在他身側的男人。

    “這位是經檢局主管,我想,你們應該有些事情要商量吧!”

    那男人站了出來。

    “如果不是莫先生這次的事件,我們還不知道步裴公司已經準備欺騙大眾、惡意倒閉。”

    “不過警方現在必須先拘提你們。”一幫員警笑著提醒。

    常步裴與包成功暫態成了搶手貨!兩人慘白的瞼,屎味兒般臭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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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步裴面臨事業上的危機,所以付不出這筆錢,於是唆使收買包成功,包成功一方面利慾薰心、要賺到這筆錢,一方面怕東窗事發,所以安排了後路,你就是他的代罪羔羊,本來他應該是打算由你來栽贓,讓他就算牽涉其中部不會有風險罪名。”

    眾人都離開,偌大的車庫只剩下莫無心、莫無情,還有黛兒。

    “好一樁案中案。”黛兒苦笑。

    莫無情準備離開,走前,他在莫無心耳邊問道:

    “你確定了?你要她?”

    “她跟這件事情毫無關係。”莫無心答非所問,就是不願意在別人面前承認他對她的感情。

    “你要我,我就要你嗎?”黛兒氣憤地把手上抓著的外套往他身上砸去。

    莫無心抓住她砸過來的衣服,黛兒邁開腳步跑掉。

    她氣他隱瞞這麼多,到現在才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

    “呃……你自己處理吧!”莫無情見狀,笑了笑,邁開腳步,隨即開著車子離去。

    莫無心追上去,追逐了一段距離才追上她,一把扯住她的手臂,讓她停止奔跑的腳步。

    “你來真的?!”他幫她披上外套,吐著威脅語調,她不要他?

    “你讓我誤會你那麼久!擔心那麼久!什麼都不讓我知道!”她氣急敗壞地搖頭大喊。

    “你知道沒有好處!”莫無心捧住她的頭,看著她的眼睛。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些嗎?知道常步裴在設計你?”她稍微平靜了下來。

    “不,你開始跟蹤我的時候,我才開始覺得怪異,所以從你開始調查,兩天就讓我查出包成功與常步裴的關係。”

    會調查她是因為他未卜先知般的敏銳洞察力、掌握局勢的天性,沒想到真的從她那兒抽絲剝繭、獲得那麼多。

    “呃……”黛兒一愣。”這麼說,算是我壞了常步裴的好事?這到底算好還是不好啊?”

    “當然好!”莫無心臉上盼笑容擴大。

    “怎麼說?”

    “沒有這些事情,我怎麼能得到你?”他誠摯的眼眸鎖住她。

    “誰說你得到我了!”聞言,黛兒不好意思地嬌瞠著他。

    “你是我的!可別忘了,你要是沒有嫁給一個‘無心’的人,可是會生不出兒子!”

    “你怎麼知道?!”黛兒詫異地瞪大了眼,待回過神。“連乩童都是你安排的人?”

    他究竟多麼神通廣大?除了今天所有的人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之外,到底還有什麼事情不是在他掌控之中引

    “我沒那麼神!只是在你四周佈滿了眼線,別人告訴我的。”

    “哼!可惡,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黛兒氣呼呼地問他。

    “有!”

    “什麼?”

    “你忘了今天是誹誹上托兒所,你答應第一天要去接她的!”

    “哎呀!我忘了!”她彈跳起來,慌忙地大叫。

    “快、快、快!來不及了!”

    她拉著莫無心著急地碎步奔跑。

    他失笑,長腿悠閒地邁開大步伐,隨她細碎奔跑的步履前去。心裏十分滿意她對於誹誹重視的程度。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2:34

第十章

    甫踏進幼稚園,就見到誹誹哭紅了一雙眼,委屈地自個兒蹲在蕩秋千旁。

    黛兒焦急地靠近誹誹,一把抱起蹲著的她。

    “唉唷!小寶貝!你怎麼了?怎麼在哭呢?”

    “黛阿姨……”小誹誹十足委屈地嚎啕大哭了起來,攀著她的頸子,哭得像淚人兒似的。

    “哎呀、哎呀!不哭、不哭!告訴黛阿姨什麼事情?”她慌張地拍撫著小娃兒,迭聲安慰。

    “小朋友笑我沒有媽媽!”誹誹憋著一張苦瓜臉,難過地告訴她。

    “什麼?!這麼可惡!是誰?誰敢笑誹誹沒有媽媽?來!告訴黛阿姨!”黛兒的臉蛋馬上變成晚娘般的兇惡狀。

    “就是她!”

    誹誹小小的手指頭揩了揩眼淚後,指了指在一旁溜滑梯的小女孩。

    “走!我們找她去!”

    她抱著懷裏的淚人兒,怒氣騰騰、直直走向那名小朋友。

    “妹妹!你為什麼要笑誹誹沒有媽媽呢?”

    她以一雙嚴厲的目光責備著、站定在那小女孩面前。

    “是莫誹誹先笑我的!”小女孩大聲地辯駁。

    黛兒皺起眉頭。

    “誹誹笑你什麼?”

    “她笑我穿的衣服醜醜的,還說她穿的衣服都很貴,一直炫耀她們家很有錢,我就很想打她,可是老師說她沒有媽媽,罵我不可以欺負她,我才說她好好笑!都沒有媽媽,小朋友大家都有媽媽,只有她沒有!”

    小女孩理直氣壯地述說。

    黛兒大致在心裏整理了下來龍去脈。

    放下懷裏的誹誹,蹲下身對那名小女孩說道:

    “妹妹!誹誹笑你,阿姨代替她跟你說對不起!但是你以後不可以笑她沒有媽媽,知不知道!”

    黛兒可以體會這兩名小仇家彼此的痛苦。從小,黛兒就是被笑窮、笑衰、笑沒有父母,一路這麼心酸長大的。

    “為什麼?她本來就沒有媽媽!”

    小女孩彆扭地轉過頭去。

    “誹誹有媽媽!她的媽媽就是我,所以你以後不可以笑她!知道嗎?”這個小孩子怎麼這麼“番”!她的口氣稍微嚴厲了些。

    她深知那種被當作孤兒的滋味兒,不容許誹誹也被欺負。

    一旁的誹誹睜大了眼,意外地盯著黛兒看,小小的嘴巴訝異地合不攏。

    小女孩則是懷疑、驚訝地看著她,心虛地應了聲。

    “喔!知道了……”

    黛兒牽起誹誹的小手,轉身往門口走去

    她視線對上了莫無心雙手抱胸,閒適地靠在門口、若有所思的眼光。

    “呃……那個、那個……我剛才情急之下才那樣說的,當作沒聽到!真的……當作沒聽到喔……”

    黛兒尷尬地猛咬舌頭。

    他不是在車上嗎?怎麼會站在這裏?

    那剛才她對那小女生說自己是誹誹的媽媽,一定被他聽見了!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很不要臉,說自己是誹誹的媽媽!

    這樣是否也代表著自己想攀那高不可攀的”莫太大”的身分?

    他可不能這麼想。

    她連忙要澄清。“我只是……”

    “走了!”莫無心打斷她的話。

    抱起她牽著的誹誹,他一手攬上她的肩頭,往外面走去。

    她抗拒、瑟縮了下……

    他怎麼不回答,反而這樣親密地攬住她的肩頭?

    “你不是說你是她媽嗎?總要讓那些小朋友相信吧!”莫無心輕聲地附在她耳旁說。

    抬起頭,她看到誹誹小臉蛋上有一抹得意、幸福的笑容。

    再看看莫無心,他卻掛著一副戲謔的笑!

    她沉默隨他前行。

    到了車上,誹誹瞼上綻放著快樂的光芒、興奮地沖著她問:

    “黛阿姨!你真的要當我媽咪嗎?你剛剛說的是不是真的?”

    黛兒無奈地癟嘴苦笑!

    小孩子真的好天真!這叫她怎麼回答?

    莫無心就在一旁,教她尷尬地猛吞口水。

    “黛阿姨!你怎麼不說話?”

    小臉蛋瞬間已黯淡了下來。

    “誹誹!阿姨告訴你……”她不忍地要出聲安慰,又遲疑地偷瞄了一下身旁的他。

    見他不言不語地將視線落在車窗外,不知在沉思什麼。

    她決定轉移孩子的注意。

    “誹誹呀!你知不知道你今天不應該跟小朋友炫耀你漂漂的衣服?”

    “為什麼?我每次穿很貴的新衣服,都會先給你看,而且你每次都說我很漂漂呀?為什麼不能跟小朋友炫耀呢?很多小朋友都不能穿我這種貴貴的衣服耶!因為她們都不像我家這麼有錢!”

    黛兒成功替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小誹誹正認真地說著她的疑惑。

    “來!黛阿姨告訴你!”她摟緊小誹誹,開始對她說。

    “有錢不是拿來炫耀的,你比其他小朋友聿福,可以花很多錢錢買貴貴的衣服穿,可是有的小朋友很可憐呀!

    她們沒有錢買漂漂的衣服,你這樣炫耀,會傷了其他小朋友的心,那以後就沒有小朋友要跟你做朋友了,對不對?所以誹誹以後只有很多錢,卻沒有好朋友,是不是很可憐呢?”

    小小的腦袋沉思良久,好像豁然頓悟似的。

    “對呀!我跟別人炫耀,別人討厭我就不喜歡跟我做朋友了,那我會很可憐!我以後不要跟小朋友說我家很有錢,因為我如果跟她們不一樣,她們就不喜歡跟我做朋友了,對不對?”

    誹誹認同黛兒的話,也對於自己的聰明感到得意。

    “對呀!誹誹好聰明喔!”

    莫無心聽著她們的對話,對於黛兒對孩子的教導感到欣慰。

    ?也同時不甚贊同地蹙起濃眉——有錢不值得炫耀?

    哼!他在心底冷笑了下。

    這真是一個天真的謊言!

    在他的觀念裏,財富的確是拿來炫耀的!

    莫家的事業曾經面臨倒閉、一敗塗地,嘗過人間現實的無情面,莫家四兄弟才有那麼強烈的企圖心把手中的企業版圖無盡的延伸。

    從無到有,他們這些從風雨中走過來,堪稱白手起家的男人們對這世界的無情有深刻的認知、深諳財富的重要!

    黛兒不可能還沒有體認到這冷暖世間無情的一面,為什麼她這麼謙卑地認為金錢不值得炫耀。

    當然,他不希望他的孩子太早明白這一點,孩子還是該有童稚正常的純真。

    冷不防,誹誹又冒出一句話。

    “黛阿姨,你還沒有回答我剛剛的問題,你真的要當我媽咪嗎?”

    呃——天哪!她、怎麼又想到了?

    黛兒慘綠著一張臉,為難地緊咬著下唇。

    “黛阿姨……”小鬼又出聲提醒。

    黛兒猶在為難邊緣,沉默許久的莫無心出口。

    “以後你就告訴小朋友,她是你的媽咪。”

    黛兒聞言,意外且疑懼地看向他。

    “哇!好棒喔!我有媽咪了、我有媽咪了,黛綏阿姨要當我媽咪!”誹誹紅哆哆的臉上儘是興奮不已的喜悅。

    “誹誹……”她艱澀出聲,想告訴她,這不是事實。

    “那我以後可以叫你媽咪了,對不對?”她又轉頭。“爹地,你說對不對?”

    “誹誹高興就好!”莫無心回答。

    “你怎麼可以這樣告訴她?”黛兒不滿地抗議!

    “是你自己這樣告訴別人的,不是嗎?”他面無表情。

    “我——”

    “還是莫家女主人這個身分你不喜歡?”他的口吻咄咄逼人。

    “我……我講那句話沒有別的用意,只是希望誹誹……”她擔憂地看了不懂事的孩子一眼。”我只是希望她不要因為沒有一個健全的家庭而自卑,我沒有那種企圖……”

    黛兒別過頭去,掩飾她真正的期望……她當然希望!可是,她不敢奢望平凡的自己能跟他有結果。

    她這是下層的口吻嗎?莫無心沉默地思考。

    多少女人趨之若騖,想當莫家的女主人,而這個女人竟然對於這個身分絲毫不感興趣?當他決定讓她走進他刻意封閉的內心生活,就是已經打算要定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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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颱風夜,風雨肆虐地打得門窗啪啪作響。

    倏地,啪個響聲。

    屋內陷入一片黑暗。

    “停電了!”黛兒驚呼。“糟了!誹誹怕黑!”

    黛兒慌張轉身,辨識不清方向。與誹誹相處了一、兩個月,她已經深諳那小丫頭所有的習性。

    她急忙地摸索,困難地在黑暗中前進。

    “哇……”樓上誹誹的房裏傳出哭聲。

    “辭誹!別怕,阿姨來了……”

    黛兒只能遠遠地叫喊著、安撫她。

    誹誹的哭聲讓她更加心慌了。

    她像失明的人一樣,困難地在黑暗中摸索前進。

    終於,她找到誹誹的房門。

    “誹誹……”她焦急地喚,只聽到誹誹細微的啜泣。

    “黛阿姨……”

    “你不要緊張,我在這裏了!”是莫無心!

    原來他早她一步趕到小誹誹房裏了,此刻,他正緊摟著女兒坐在床畔。

    “呼——”黛兒松了口氣。

    “誹誹,有沒有嚇到?”

    她憑感覺和微弱的視線,來到父女倆身畔。

    “沒有……爹地在這裏!不怕!”

    小誹誹抽噎了幾下,才鎮定地回答黛兒。

    “乖!不怕!”黛兒心疼地撫了撫她的小粉頰。

    莫無心將蹲坐在床邊的她一把拉起,親昵地一手懷抱住她。

    黛兒難為情地臉頰發燙紅了臉,還好現在一片漆黑,沒讓他看到。

    小誹誹晶亮的眼,在黑暗中眨呀眨的,視力已經適應了幽暗的室內。

    她坐在父親懷裏,凝視著他另一側抱著的黛阿姨。

    “黛阿姨,你要做我的媽咪了嗎?”

    童顏童語驀地冒出口。

    “啊?”黛兒尷尬得不知如何回答。

    空氣安靜得讓人神經緊繃,莫無心似乎也在等待她的回答。

    久久……

    “對!她會做你的媽咪。”莫無心寵溺地對女兒說。

    誹誹旋即忘記黑暗中的恐懼,從莫無心懷裏跳了開,開心地在彈簧床上蹦蹦跳跳。

    她歡呼著。“哇!好棒喔、好棒喔!黛阿姨要當我媽咪了!”

    黛兒靠在他懷中,難為情地捶打他的臂膀。

    “你怎麼又這樣告訴她!”

    “我這樣說有錯嗎?你真的不想?”

    莫無心在黑暗中偷了個香,輕吻了下她的嘴唇。

    “我……”黛兒急急開口,又隨即沉默。

    “黛阿姨,那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叫你媽咪呢?”

    小誹誹跳到她背後,雙手親昵地勾住她手臂。

    莫無心代她回答。“爹地馬上就要跟阿姨結婚了,再不久,你就可以叫她媽咪了。”

    黛兒霎時愣得說不出話……

    他說的是真的嗎?他要跟她結婚?!

    “喔!”

    誹誹顯然有點失望,不過她還是很高興將會有個媽咪。

    孩子的興奮,並沒有持續多久。小誹誹嘰哩呱啦地說了許久的話,沒多久就疲倦得睡著了。

    風雨的夜裏,黛兒就這樣依偎在他懷裏。

    “誹誹有機會叫你一聲媽咪嗎?”莫無心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你這是求婚嗎?”黛兒害羞地說。

    “算是吧!”莫無心聳聳肩,有股捉弄的意味。

    “算是?這麼不肯定的?”她有些失望。

    “怎麼?不夠浪漫?”

    “不,是不真實。”她怕是一場夢。

    “我愛你”莫無心悄悄地說出口,音量小到有些模糊。

    “什麼?”

    “我、愛、你。”他附在她耳邊,一字一字清楚地說。

    黛兒漾開了笑。

    “願意嫁給我嗎?”他問。

    “嗯,我願意。”她臉上的笑容串福無比。

    “真的?”莫無心得到確定的答案後,比黛兒的心情更加愉悅。

    “真的!不過,你不怕我嗎?”她問。

    “怕你什麼?”莫無心不解。

    “不怕我‘天生帶雖”?不怕我……”

    “噓……”他輕捂住她的嘴。“記得,你的老公是天底下最有膽識的人,不怕你‘帶雖’!”

    “呵!果然是英雄好漢!”她又笑了。

    小誹誹是一個貼心的好孩子,莫無心是一個出色的好男人!

    眼前的幸福圍繞著她,這麼的自然,這麼的窩心。她好想永遠擁有這一刻……

    兩人就這樣安靜地陪伴在孩子的床畔。直到困倦的睡意陣陣襲來,他們柏擁地擠身睡倒在誹誹的床上。

    三個人擁擠的溫暖,伴得一夜好眠。

尾聲

    來年,秋高氣爽的下午,產房裏傳來宏亮無比的哭聲。

    “恭喜!莫太太,您生了健康的四千金。”醫生笑吟吟地對產婦說。

    “什麼?!”甫才擠掉背了好幾個月的大球,肚皮瞬間“消風”的倪黛綏大聲地嘶吼。

    注生娘娘不是說她會生兒子嗎?怎麼可能沒生兒子,反而生了一堆女娃兒?

    “莫無心……”她拔喉尖叫。

    都是莫無心那個大渾蛋,說什麼不用產檢,這下可好!她一口氣生了四胞胎,是不是代表,她至少還要再生兩次四胞胎,才有可能生得出兒子?!

    “寶貝,怎麼了?”莫無心滿臉喜悅,一次懷抱著四千金,笑得合不攏嘴。

    “我、我……我不要像母豬一樣,生那麼多小孩啦!我記得我家又沒有多胞胎的基因,怎麼會一次跑出那麼多個出來啦!嗚……”

    “沒關係!我養得起,你多生一點。”

    “天!要一次照顧那麼多個,我可會瘋掉!那是人過的生活嗎?我一定沒有辦法照顧好她們的!”想到她的“帶雖”命運,將要延續到下一代,她就滿瞼愁容。

    “不會、不會!你只管拼命生,我會找最好的保母來照顧這些小寶貝的。”

    “拼命生?!你休想,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你別想貪圖那幾秒鐘的快樂,再把那些生命力旺盛的種子種到我肚子裏面!”

    嫩嫩的小娃兒,此刻正用力呼吸著這世界的新鮮空氣,瘋狂地縱聲大哭、發洩她們旺盛的生命力。

    “我現在有點懷疑,到底是我‘帶雖’你、還是你‘帶雖’我?為什麼我的命運這麼難料?”黛兒懷疑地睨著她珍愛的男人。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以後會生產出更多的‘帶雖’娃兒!”

    莫無心的鐵臂牢牢地保護住那些小小的生命,對她綻開滿是柔情、堅決守護的笑靨。

    ——全書完——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2:56

合法情婦(連珍)
尹茉莉萬萬也沒想到,好端端的在公園晨跑,
竟也會被綁架!這個狂妄的[綁匪]不僅將她軟禁,
還不時以強健的體魄誘惑她。
她明明應該怨他、討厭他,
然後再永遠將他擯除於生命之外,
可她卻因他煽情的挑逗,
與溫柔的言語而迷失了自己。
她可以任由他予取予求而毫無怨言,
沒想到她全心全意的付出,
換來的竟是他啊的翻臉不留情  

席介天是億萬身價的[天下科技]總裁,
向來習慣主宰一切,他
挾著漫天的怒氣和恨意回到臺灣,
想要奪回本該屬於他的所有!
而眼前這個溫馴且天真的女人,
將會是他復仇的一顆棋子——
但她柔弱無辜的容顏,
竟激起他從未有過的憐惜之心,
他可以還給她自由,也可以放棄報復的念頭,
唯一的條件,便的要她成為他的合法情婦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3:10

第一章

 山谷中清晨的輕嵐薄霧被陽光撥了開來。時序夏末,暖陽的空氣中夾雜絲微隱約的蕭瑟秋意,酷夏將要結束了。

  尹茉莉抹去額上晶瑩的汗珠,家門口就在約莫一百公尺的距離,她放慢腳步調整呼吸,預備結束晨跑。

  好渴……

  她四下張望,高束的馬尾甩動著黑亮的波緞光采;推推厚重的眼鏡框,那清靈的瞳眸閃爍著慧黠的頑皮光芒。

  確定四下無人後,她打開攜帶的礦泉水,大口咕嚕直灌。

  “呼——過癮!”

  擦擦頰邊的水漬,她心滿意足地漫步踅向家門的方向。

  她喜歡這種運動後解放的感覺。

  方才那種就著瓶口大口灌水的不雅舉止,讓她心裏泛起微微的犯罪感,但同時也像偷著了小小的快樂一般。

  自小嚴格的家規向來要求她站有站相、坐要有坐相,不可有任何破壞淑女形象的舉止。

  她很羡慕自己那幾個好友,她們可以毫無顧忌做自己,絲毫沒有家規、教條的壓力。

  哪像她自己……自小就必須被教養成一個上得了臺面的名媛淑女,她軟弱的個性也從來不會對這些繁重的禮儀教規起心反抗,所以就任由撫養她長大的父親,一步步將愛女調教成他心中的驕傲。

  現在惟一剩下的生活樂趣,大概也只剩下獨自運動的時光了吧!她覺得這是惟一可以讓她大口喘息的時間,那種全身血液奔騰的感覺,有種解放的快樂。

  “吱——”

  刺耳的煞車聲拉回她游離的自憐思緒。

  正想回頭張望發生了什麼事,她的嘴被住,四肢也被幾個孔武有力的大漢給箍制。

  濃嗆的藥水味撲鼻襲來,她無法動彈,胸口一緊、心底驀地爬上恐懼——

  綁架?!她被綁架了!

  來不及反應、也來不及看清來人的模樣,她覺得意識突被一片空白佔據住,昏厥前,她知道自己被對方快速俐落地押進車內。



  *  *  *

  國際機場。

  一抹頎長的身形,衣著、氣質不俗地出現在人群之中,在入境大廳中顯得突兀亮眼。

  這個凝聚眾人目光的聚光體,瀟灑地踏著從容的步伐,墨鏡下的一雙黑眸此刻眼簾低垂、一邊傾聽著前來接機的人在他耳畔報告。

  隨行在側的還有一名美豔的女人,沉默地跟隨在後。

  “很好!辦事很有效率,明天中午我的秘書會把支票開給你。”

  席介天摘去墨鏡,一雙眼銳利精明,低沉厚實的嗓音是不帶絲毫情感的威嚴。

  “安妮,明天開一張面額三百萬的支票給他。”他轉頭囑咐隨行的秘書。

  “是。”站在一旁的安妮恭敬地回應。

  臺灣——這個他久違了的島嶼。

  席介天進入座車,窗外一幕幕陌生的景色絲毫映不入他眼底,此刻,他眼底翻覆著的……只有幽黑深沉的仇恨。

  他是美國華裔,也是身價億萬的“天下科技”總裁。

  “天下科技”主導著全球的科技產業,其強大、無遠弗屆的勢力,主宰著這塊產業領土的市場生息。

  當今正處於全球經濟蕭瑟不景氣之中,“天下科技”在席介天的管理領導下,其股價更是在瞬息萬變中的股市中,儼然奇跡似的一路竄升、屹立不搖。

  他幼年隨父母舉家遷赴美,就從來沒有再踏進臺灣這塊土地。沒想到再踏上國士的他……是挾著報復的仇恨而來。

  安妮打開膝上的筆記型電腦,盡職地把席介天接下來兩個月的行程作適當的調配與取消。

  他這趟的臺灣之行原本不在行程計畫之中的,完全是臨時起意,她也是在昨天早上接到他的指令,就匆匆忙忙隨他啟程。

  “傑森,”她習慣喚席介天的英文名字。“原定下個月底要進行的亞洲策略聯盟案子,要不要順便併入這次的行程?原先安排好的幾家廠商,在臺灣就有神達、遠揚、和盛三家公司……”

  “你剛剛說遠揚?尹遠揚的遠揚集團?”

  席介天犀利的耳力,捕捉到他恰好有興趣的訊息。

  “是。”

  “把這個行程排進去。”

  “知道了。”

  不愧是跟隨席介天多年的秘書,安妮幹練地把所有行程都安排妥當,然後閉目小寐。

  她不知道席介天這趟臨時起意的行程是為何而來,但跟著他那麼久了,深諳他行事神秘低調的習性,她也不敢過問,只要他信任她,這樣就夠了。

  想想自己的條件……中美混血的姣好身材與臉蛋,眾人稱羨的幹練能力,怎麼樣都坐得起總裁夫人這個位置。

  但無奈呀!在他身旁多年,付出的種種竟換不到席介天一個微薄的青睞,他只當她是得力的助手,心裏擱著的……只是段昕月那名女人,那女人一出現竟就擄掠了他的心!

  縱然……她已棄他而去,下嫁他人。



  *  *  *

  意識逐漸清醒,茉莉睜眼後卻是一片漆黑,她的雙眼被布條給緊緊蒙住了,雙手雙腳也分別被捆綁了起來。

  她使盡力氣想掙脫手腳的捆綁,奈何繩索是那麼無情地緊緊束縛著,恐懼、慌亂,加上拼命掙扎的力量,讓她額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粗糙的繩索將她細白的肌膚磨出疼痛無比的鮮紅傷痕,明白再怎麼掙扎也是徒勞無功,茉莉垮下肩頭,放棄了掙脫的欲念。

  隨即,她想到更重要的事……

  沒有眼鏡,她沒有安全感,尤其身陷在這種危機之中,她甚至不知道一片靜默死寂的空間裏,是不是有人在監視窺伺著她,縱然雙眼都給蒙住了,她還是要找到眼鏡,陪伴她十幾年的眼鏡是她惟一覺得熟悉、能獲得一絲絲安全感的東西。

  她喘息、困難地扭著身子,胡亂地在地板上移動、匍伏,試圖以身體的感覺去尋找她的眼鏡,額上沁出辛苦的汗滴。

  倏地,她警覺地停頓所有動作,全身的寒毛都驚嚇地直豎起來……

  一縷香息無聲無形地接近……

  有人正接近她!

  茉莉盡力屏著胸口劇烈起伏的呼吸和心跳,輕嗅著拂鼻而來的香味。

  那味道……像是古龍水,她不曾聞過的香味,沉穩內斂卻神秘……很好聞的一種香息。

  她判斷,接近她的是男人。

  “你在找眼鏡嗎?”

  席介天彎腰拾起被拋擲在地上的眼鏡。

  “你是誰?為什麼要綁架我?”

  茉莉警覺地弓縮著身子,遲續吃力坐起,這名男人的嗓音低沉無情,像從陰冷的地窖傳來一般。

  “哼!愚蠢!”席介天鄙夷地自鼻腔冷哼出聲。

  “你……到底是誰?”

  “你不覺得死到臨頭還問這種問題很愚蠢?!我有必要告訴你嗎?”

  “你、你,到底有什麼目的?難道你不知道綁架是會被判重刑的嗎?”

  茉莉提起勇氣囁嚅出聲,身體卻忍不住打顫,她小心翼翼地挪動身軀緊貼著牆壁。

  “哼!”席介天淡漠哼聲。

  茉莉更加惶恐地蜷縮著身子。

  “你太低估我了!”

  他從來就沒有任何懼怕顧慮,萬一真出了什麼事,以他的身份或身價,誰會相信他的犯罪行為?

  “你——”這人好狂妄!

  “有錢能使鬼推磨,我花了三百萬的代價抓到你,也能花更多的錢找人頂罪,想拿錢當代罪羔羊的人多的是!”

  那股香息更逼近了些,茉莉咬唇抑制住畏懼的不斷顫抖身子。

  “既然你有錢,為什麼要綁架我?”

  綁架若不是為錢,那麼目的就更可怕了。

  “很快……你就會知道。”

  利刀一劃,她腳上的束縛松了開。

  不顧一切,也不管雙眼被遮蔽了視線,茉莉一起身便橫衝直撞,沒有方向地竄跑,恐懼已教她忘記任何理智。

  席介天不為所動,冷眼看她無知莽撞的舉止、看著她跌跌撞撞地撞上一旁的櫃子後,嗚嚎地屈膝下跪。

  “噢……”茉莉悶聲呻吟,強忍疼痛。

  “不要做任何無謂的掙扎,你跑不掉的!”

  四周,再度陷入一片沉寂……

  茉莉知道那個人離去了,至少,離開威脅著她的距離。

  因為那股香味已遠離她的鼻尖,空氣裏只飄散著似有若無的一縷餘味。

  他到底是誰?

  抑不住心中強烈撲來的恐懼,茉莉激動地發顫,將頭枕在膝上嗚咽出聲,蒙住雙眼的布條都被她的淚給沾濕後,她開始逼自己冷靜下來。

  或許,她可以打電話跟好友白慕求援,白慕的老公是萬能的黑社會老大,應當可以救她離開才對!

  或者,打電話報警?

  才燃起的希望,馬上便教現實的冷水給澆醒了……

  她苦笑,既然會被綁架,想必也不會有打電話求救的機會吧!

  思緒一轉,隨即,她無奈一笑……

  生死有命——腦中浮現這四個字。

  算了,暫且不去苦思任何脫逃的計謀了。

  她苦笑安慰自己:就當是好好讓自己放個假!

  自從扛起“遠揚集團”的重擔後,她過的日子是隨時緊迫、難以喘息的緊張生活,已經好久、好久都不曾體會無事可忙的感覺,也忘了有多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

  最近她感覺格外疲累,自從父親把“遠揚集團”交托在她手上,極度的驚惶和緊張的壓迫感,天天像噩夢一樣糾纏著她。

  眼看著好友們也都個個有伴了,以前大夥兒還能相約喝喝咖啡,現在連那種偷閒的樂趣都教父親交付的事業給剝削了,她覺得孤單、覺得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誰說獨生女好命呀?!

  茉莉悲哀地想哭,她是父親事業惟一的繼承人,從小到大的學業、教養,無非是要把她訓練成遠揚集團的接班人。

  自個兒心裏明白,這重責大任實在不是她能力所及,偏偏她無處求援。

  現下,她更是孤苦無依了!

  因為此刻,她的父親——尹遠揚,正摟著心愛的新婚妻子,遠在地球的另一端甜蜜恩愛、逍遙地度蜜月。



  *  *  *

  熟睡的茉莉並沒有察覺有人接近她。一天折騰下來,她累壞了。

  想開了,也就比較不畏懼了,緊繃的身心暫且放鬆下來,不覺間她竟閒適地沉沉入睡。

  席介天再見到她時,微攏的眉心有一絲疑惑……

  在危險中應該沒有人有辦法入睡才是!

  他很意外,她還能睡得如此酣熟,動也不動地、絲毫未察覺近在咫尺的他。

  “起來!”

  席介天站定在她身側,幽沉的嗓音教她猛地驚醒。

  “你要做什麼?”

  男人身上的古龍水味再度拂上她鼻尖,茉莉警覺地全身肌肉緊繃瑟縮著,霎時睡意全消。

  被緊綁在背後的雙手松了開——

  她遲疑……不敢相信地撫揉著被繩索緊綁到受傷的手腕。

  蒙住雙眼的障礙突然被卸下,她眨眼、低頭回避無法適應的室內光線。

  視線中,她看見自己的眼鏡就在腳邊,連忙心急地取來戴上,這才安心地慢慢抬頭。

  他的臉,映入她的眼——

  面前一張線條剛毅的尊貴臉龐,斂住她所有的目光,讓她心跳的節奏動容地漏了一大拍。

  他狹長的眼炯炯有神、一雙劍眉英氣煥發,挺直的鼻樑非常好看,猶如雕像似的高貴線條;緊抿的唇鎖住內斂與堅毅。

  那高大的身形散發著威迫卻磊落的氣質,教她著實無法將他的形象和猥瑣綁架的小人行徑聯想在一起。

  “我不認識你,你我應該沒有過節,你為什麼要綁架我?”

  茉莉蛾眉攏聚,確定自己跟眼前這名男人素不相識,也無過節。

  “你是不認識我,不過……尹遠揚跟我有過節。”

  席介天冷冷地注視著尹茉莉眼鏡框下,一雙泛著壓抑住驚恐的翦水秋瞳。

  沒想到,尹遠揚的寶貝獨生女生得如此明眸皓齒、清靈出眾!

  白皙粉嫩的瓜子臉、小巧的鼻、櫻桃般紅豔的小小唇瓣,搭配上她柔順而恬靜的氣質,形成一股難以言喻的絕美神韻。

  那眼鏡下藏著又圓又大的瞳眸,顧盼流轉之間流露著黠慧的靈氣,煽動的羽睫像是天真的小女孩!

  有那麼一瞬間,他被她柔弱無辜的容顏給迷惑,覺得她不該是這場戰爭的犧牲品。

  “我爸爸?”茉莉推了推眼鏡,懷疑地喃喃自語。

  “你父親奪走我心愛的女人,同樣的,他也必須付出代價,我要他嘗嘗……痛失愛女的滋味。”

  席介天掬起茉莉秀氣的下巴,寸寸逼近她臉龐,吐著威脅的氣息。

  “放開我……”茉莉驚惶地後退、踉蹌一大步。

  “怎麼?你害怕?”

  席介天滿意地邪笑,居高斜睨著矮他一個頭的茉莉。

  “你這種行為太小人了!”鼓起滿腔勇氣,她抬起下巴對他說。

  “小人?你父親才是小人,要怪,你就怪他!是他造成這一切。”

  席介天怒瞪著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方才瞬間對她泛起的一絲悲憫,馬上消逝無蹤。

  “我不准你這樣說我爸爸!他從來就不會害任何人。”她激憤地為父親辯駁。

  “你懂什麼。如果不是尹遠揚,我有必要這樣?!”

  “我爸爸到底哪里得罪你。你說他搶了你心愛的女人?你指的是誰。”

  “廢話少說!段昕月——她是我的,尹遠揚休想搶走她!”

  他憤怒地咆哮,茉莉被他嚇退了好幾步,緊緊貼著背後的牆壁不敢動彈。

  “你說昕月姐?她本來就是我爸爸的,他們相愛,更何況……她跟我爸爸……已經結……婚了。”

  茉莉小小聲、細如蚊蚋地出口,告訴他這個已然存在的事實。

  席介天忿瞪的瞳眸裏高漲著狂焰怒火,他粗暴地一把揪起茉莉的前襟,恨恨地搖晃著。

  “我知道、我知道!要不是無恥的尹遠揚幹的好事,昕月不可能會跟他走,那是不可能的!我要他付出代價、我絕對要他付出代價!”

  茉莉咬著唇不敢哭出聲,撼搖著她的強大力量讓她好難受,面前發狂的男人讓他驚駭極了,她緊緊閉著眼不敢張開。

  終於,他放下了她,讓她虛垮地跌坐在地。

  氣氛靜默良久,沒有再爆發更激烈的衝突。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3:28

第二章

席介天像尊雕像,動也不動,像是暗自平撫痛苦的情緒,就如同受傷的獅子在舔舐自己的傷口般。

  這一刻,茉莉突然覺得他不是那麼可怕。

  她輕柔地緩緩出聲。“昕月是我姐姐,嚴格地說,她是我父親收養的養女。昕月姐看著我長大,她和我父親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我年幼便沒有母親,虛長我七歲的昕月姐就像我母親一樣,我可以接受她和我父親的感情,但昕月姐始終在意外人的眼光,怕別人說那是不倫之戀,同樣的,我父親也掙扎痛苦了很久。

  兩年前,她在受不了壓力之下,選擇不告而別去了美國,但在我父親尋找到她後,他們便決定不顧一切在一起,所以……他們是相愛的,我父親絕對沒有用任何卑鄙的手段從你手中將昕月姐搶奪過來。”

  茉莉低柔誠摯的言語.顯然並沒有打動席介天認定的仇恨。

  “你告訴我這些,有什麼目的?”他冷哼了聲,覺得她單純得可笑!

  “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他們之間的情感,不要仇視……”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給激動得打斷。

  “哼!分明是不倫之戀,你父親無恥!”

  “你——”茉莉簡直要生氣罵人了,這人怎麼這麼“番”。

  “我不想聽你一堆廢話,他們去了哪里?說!”

  他路途遙遠到了這裏,沒想到竟得不到他們的任何消息。

  “他們不在臺灣,在地球的另一端。”

  “直接告訴我,他們在哪里!我從美國大老遠到這裏,不是來跟你玩文字遊戲的!”席介天暴躁地吼她。

  “事實上,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而他們也只告訴我,要到地球的另一端,其他的,並沒有多說。”

  “打電話告訴他你在我手上。”

  他將一支手機放在她跟前。

  茉莉搖搖頭。“我沒有辦法跟他聯絡上,他們的電話沒有開機,我也不知道他們的落腳處。”

  “可惡!休想唬我。”席介天暴戾的氣焰再度揚起,他寸寸逼近。

  “真的!我爸爸出國至今,電話從未開機,也沒有跟我聯絡過。”

  “該死!”他的震吼在她耳畔炸開,茉莉反射動作地、雙手害怕地捂住雙耳。

  “他總會跟你聯絡!”他雙手緊箍住她細瘦的手腕,粗暴搖晃著。“快放出風聲,讓她知道你在我席介天手上!”

  席介天!

  茉莉在心底記住這個名字。

  “席先生,你這麼暴躁沉不住氣,怎麼當綁匪。”

  “住口!不要把那個低級的罪犯名稱冠到我頭上,這是你那個卑鄙的父親幹的好事,他逼我的!”“沒有任何人逼你,你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她伸起秀氣修長的食指,否決地在他面前搖晃,義正辭嚴地對他曉以大義。

  “你——”

  “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我說的沒有錯呀!從小我父親就是這樣教我的。”

  茉莉一雙水瞳盛滿了童稚般的堅持,她從小就篤信父親的教條是正確的。

  “不要提你父親!”

  這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天真而惟父是從!

  席介天相當懷疑尹遠揚是如何將愛女調教成這等乖乖女的模樣。

  此時,茉莉的肚皮不雅地傳出極大聲的咕嚕聲響。

  席介天也清楚聽到了,他直瞪著她……

  “我……我肚子餓了。”她羞窘地低下頭,尷尬地小聲說出口。

  席介天怔愣片刻,沉沉地吐了口氣後,轉身走向屋內的廚房。



  *  *  *

  茉莉沒有跟上去,此時,她才有空好好流覽一下她所處的環境。

  屋內的設備高級得跟飯店的總統套房一樣,若不是她一再尋找、確定屋內並沒有任何屬於飯店的標記,她真的會以為自己被禁錮在某家飯店之中。

  視線移向窗外……

  這裏,離天空那麼近,應該是在高樓吧!

  走向那扇窗,果然,樓下是螻蟻一般移動的車輛和渺小的街景。

  看向大門,她心跳加快,咬唇考慮著、緊張了起來,她可以趁隙逃跑的……

  無聲地走向那扇門,她步履輕移、感覺到小腿都緊張到僵硬了,身體也緊張顫抖著……

  手握上門把的瞬間,她胸口驀地揪緊,背脊突然敏感地一凜,她感覺到背後陰寒的威脅目光,霍地驚彈轉身——

  “你最好老實點。”席介天雙手抱胸倚著廚房門框,語氣冷淡地吐出警告。

  “我……”茉莉驚慌失措。

  他走近,抓起茉莉的手腕,毫不留情地緊箍。“不要以為你有本事跟我對抗,你不會有任何機會逃跑,在還沒有聯絡到尹遠揚之前,我不會給你任何自由。”

  “如果聯絡到我父親,我就能獲得自由嗎?你會放我走?”她心底燃上一絲希望。

  “看我高興。”

  “看你高興?”

  “沒錯!”他劍眉微挑。

  “看來,我剛剛問的問題顯然很愚蠢,我的自由如果要看你高興與否,我還是不要抱任何希望比較好。”

  “當然!你,是我手中的一顆棋,用來對付尹遠揚的籌碼,你只能怨你運氣不好,誰叫你是他女兒。你不需要懷抱任何希望、也沒有權利思考自由,你的一切,操控在我手上!”

  他掬起她蒼白的容顏,利眼半眯地迸射出憎恨與要脅。

  “看來……我將不知道明天是怎麼樣的世界。”輕歎了口氣,茉莉眼簾輕合,隱藏在大鏡框後低垂的雙眼,是頹廢茫然的失望。

  “我惟一可以告訴你的是——我不會給你們父女太好的下場。”席介天神色自負、語態譏諷。

  “你真的這麼恨我們父女?我覺得你不像那麼陰險的人,你對昕月姐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感?造就你這樣的仇恨?”

  “你沒有資格問,也沒有資格想像我是什麼樣的人。落在我手上了,你還有閒情逸致探討人性?可笑!”

  “……”茉莉沉默了。

  但她始終篤信自個兒的直覺,認定他不會讓她的生命蒙上威脅。她猶堅持“人性本善”的一貫信念。

  “那……我可以出去洗頭嗎?”

  茉莉提出一個連她自己都明知不可能的問題。

  從被綁架到現在經過了多久的時間,她並不確定,但她運動後的汗味留在身上那麼久,讓她覺得彆扭無比,她很想換下身上的運動服,好好洗個澡、洗乾淨她的寶貝長髮。

  “你以為你來度假?”

  “既然連脫逃的權利都沒有,我總可以要求,起碼讓我舒服一點,等待你的仲裁,我到現在都還沒洗澡……”

  “可以!不過,洗頭在這裏洗就可以了,你不用動歪腦筋,我不會給你出去的機會。”

  “我不習慣自己洗頭,我要出去!”

  “你在跟我討價還價?”

  “這不是討價還價,你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覺得你沒有必要防範我到那種程度。”茉莉柳眉輕蹙,細聲細氣地吐著不滿。

  “我是要你明白:別以為你是個多嬌貴的金枝玉葉,你現存沒有自由、沒有享受、沒有資格要求一切,一切都得聽我的!”

  席介天抓起她細白的手腕,強拖她進浴室。

  “放開我,好痛!”茉莉抓向緊箍著她的那只手,抗拒掙扎著。

  他抓起蓮蓬頭,刷地水瀑噴射而出,抓來掙扎著的她,他粗暴地一扛,將她丟進浴缸。

  “啊——”茉莉驚叫出口,她來不及保護自己,便讓他硬生生地摔疼了。

  馬上,強大的水柱,倏地沖淋在她身上,她全身瞬間便都濕透。

  “你很快就要適應貧窮的生活。”

  席介天強押住不斷閃躲的她,暴怒地讓水瀑沖襲著她。

  “你放開我、放開我!”

  茉莉緊閉雙眼、甩頭躲避迎面直撲的冷水,但他強行箍制的力量不容她掙脫,力量之大,讓她掙扎得發疼。

  “你這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你以為好日子還有多久?”

  席介天咬牙切齒惡斥,她越是掙扎越是激起他暴戾的怒火。

  “不要這樣、求你不要這樣……”茉莉哽著泣音哀求。

  連嗆了幾口水,她喉間酸楚地難受,覺得委屈無比,霎時鼻子一紅,眼眶熱了起來。

  席介天瞪大的暴戾雙眼,霎時呆滯直瞪著她。

  “我在做什麼……”他放開她,自言自語地自問。

  對尹家的怨恨難道真教他冷靜全失?向來理智的他今天怎會如此粗暴對待一名女子!

  他恨這樣矛盾、失去理性的自己!

  他要運用他的智慧、冷靜,一步步逼尹家走進絕路,而不是以這種情緒化的方式來洩恨。

  茉莉的嗚咽在譁然的水聲中微弱地輕泣著。

  身子一癱,她委屈地跌坐在浴缸中,水流猶在她身側不斷沖刷著,滾滾流向出水孔。

  濕得渾身狼狽的她,環抱著雙膝低泣,冷冷的水珠混著熱燙的淚珠,爬滿了整臉。

  席介天看著她,全白的運動服濕透地包裹著她纖細的身軀,衣衫下的內衣痕跡清晰可見……

  屏住呼吸……她那嬌弱的模樣教他心弦猛地一亂……

  關掉水源,他轉身走出浴室、帶上門。



  *  *  *

  好好洗了個澡後,茉莉換上浴室內乾淨的大浴袍,遮遮掩掩、彆扭地緊緊護著胸前領口,若讓父親知道她衣衫不整地與男人共處一室,鐵定招來一頓訓斥。

  那惡魔般的男人,手上捧著一盤食物走來。

  席介天毫不客氣地重重將手上的瓷盤擱在桌上,冷眼瞟她,示意她過去。

  茉莉識相走近坐定。

  眼鏡框下的瞳眸是哭過的暈紅痕跡,她緊抓著略顯寬鬆的浴袍,原本長髮高束起的馬尾,此刻披瀉而下,濕發柔順地貼在肩背上。

  席介天凝視著她,失神片刻。

  如果不是因為對尹遠揚的恨,如果不是因為對段昕月的情,他會覺得眼前的女人著實惹他憐愛……

  茉莉看了眼盤中的食物,秀眉微蹙,細聲地說:“我不吃這種調理包的速食食品。”

  “為什麼不吃?”席介天陰眸微眯,口氣飽是要脅。

  “這種速食包沒營養也不好吃,自小我就不吃這些速食食品,這是我的習慣與原則。”茉莉回答,秀氣的神韻滿是認真。

  “餓了就吃,不准你不吃!”

  “我不想吃……”她囁嚅地抗議。

  “給我吃下去。”

  席介天猛地一拍桌子,茉莉身子一彈、驚駭地嚇一大跳,她連忙扶好鼻上架著的、差點滑落的眼鏡。

  “我……不要……”盈眶的淚珠在她眼底打轉,她委屈地悶聲拒絕,咬著倔強的下唇。

  “你沒有說‘不’的權利,快吃!”他不喜歡她對他說“不”、不喜歡她與他作對,那會翻覆他的理智、激起他的怒意。

  席介天抓住她削瘦的肩膀,用力拉扯她靠近,執起瓷盤硬抵著她的口強喂。

  “不要……我不要!”茉莉不斷掙扎著,一口呸掉他粗魯倒進她口中的食物。

  拉扯掙扎間,瓷盤落地,應聲迸裂、撞碎了一地,茉莉的眼鏡也甩出臉龐而墜落地面。

  “你——”席介天怒火攻心,猛一舉手就想往她頰上摑下去。

  茉莉驚駭地緊緊盯著那大掌,唇頰狼狽滿布著食物油漬,豆大的淚珠瞬間便在頰邊滾落

  席介天注視著那在她白皙容顏滑滾而下的淚珠……

  那該死而惹人心疼的淚珠!

  接著,視線不經意落在她微敞的胸前,那是引人著迷的一片柔白細緻……

  他罷手,縮回衝動的大掌。

  他不打女人!

  倏地,他舉步走向大門,大門碰地應聲關上,洩漏他內心無比的暴躁和激動。

  他……走了……

  茉莉這才由輕輕的低聲嗚咽,轉而放聲激動地悲泣起來。



  *  *  *

  茉莉頹然無力地蹲坐在地,放棄逃跑的行動。

  無論她怎麼研究,就是沒有辦法打開上了鎖的門。

  他那麼放心地沒有捆綁她,將她軟禁在此,原來,這麼高的樓,她非但逃不出去,大門也設定了智慧防盜系統,根本打不開。

  她臉上浮上一朵淒苦的笑靨……

  難道,真要當這是死前的一趟度假之旅?讓她好好放鬆原本難以鬆懈的生活步調?

  她決定先喂飽自己的肚子。

  仔細翻找了冰箱的食物後,她自己料理起來,解決餓壞的肚皮。

  甫酒足飯飽,轉身走出廚房,就對上席介天那雙陰沉的眸。

  “你——”茉莉撫著乍受驚嚇的心口。

  他沒有想到,她會下廚?

  看來,她已經不需要其他食物了。

  席介天不著痕跡地將手上買的外賣便當隨手一丟,走向客廳。

  他霍然轉身,跟在他身後的茉莉,冷不防,一下撞上他健實的胸膛。

  “啊!對不起。”

  她迅速出口道歉,捂著撞疼的鼻樑,驚駭無比地忙後退幾步。

  “你怕我?”

  見到她這等反應,席介天向前一步,眯眼盯視、陰沉思量著。

  “你別過來!”茉莉看著走近的他,戒備地扶好之前因為墜地、已破了一邊鏡片的眼鏡。

  “怎麼?開始懂得害怕了?知道該乖乖聽話了?”他步步威脅,緩緩靠近。

  “你走開,拜託……”隨著他身上的古龍水香氣越加靠近,茉莉胸口就越緊、心跳越快,直到背後抵著堅硬的牆壁,她已退縮到無路可退。

  席介天雙掌霍然舉起,貼在牆壁上,茉莉被圈圍在他雙手撐牆的限制空間中。

  她緊張地一手扶住眼鏡、一手抓著浴巾領口,戒備地盯著面前的他。

  “你沒有眼鏡就沒有安全感,是嗎?”

  他沉沉的嗓音在她耳邊。

  “對。”茉莉小聲回答。

  倏地,他手一靠近,摘去她的眼鏡。

  “還我!你做什麼?”茉莉馬上出手要搶奪。

  “你不戴眼鏡漂亮多了。”將她的眼鏡拋丟一旁,席介天開口,語氣裏有絲輕佻。

  他凝視著她茫然卻清靈的深水秋眸,那盛著單純與溫柔的眸子教他留連凝睇。

  “你……到底要做什麼?陰晴不定的教人怕極了。”茉莉低下頭,坦白地說出她的無措。

  “我在考慮……要不要再賞尹遠揚一些額外的報復。”

  “什麼額外的報復?”

  “不怎麼高尚的事情,你不會想聽。”

  他支起她的下巴,拇指在她細緻的下巴肌膚上撫刷著,讓她直視他眼中的威脅與輕浮。

  “小人!你、你不可以!”茉莉意會後為之心悸,靈動的眸裏泛上怒意。

  “你能說不嗎?我不喜歡你跟我作對。”

  語畢,他挑釁地把手掌移至她後腦、強迫地扶她湊近。

  茉莉眼見他逼近的唇瓣,心慌地欲從他腋下鑽出逃開。

  席介天輕易地單手一環便擄住她的纖腰,隨即攫奪了她嬌嫩的唇瓣。

  她激動無比地抗拒掙扎,那股被侮辱的感覺逼她衝動地捍衛自己的尊嚴,她慌亂間抬手——

  啪!

  一個巴掌熱辣地甩在席介天頰上。

  席介天的臉色丕變。

  “對、對不起……”茉莉緊張地盯著他倏轉憤怒的黑眸,抖著聲音說。

  席介天放開了她,她馬上害怕地逃離他威脅的範圍。

  “過來,”他定定注視著她,指指方才被她嬌蠻小手甩過的臉頰。“你剛剛打的地方……親吻這裏,我就原諒你。”

  她不語,呆杵在原地,無措地不知如何反應。

  他緩緩走近,巨大身形欺壓過來,站到她跟前。

  鼻尖嗅到的他的特殊香息,她再度心跳加速。

  席介天不說話,窒悶的氣氛尷尬地凝結住。

  良久……

  她屏住呼吸、抑制胸口的顫抖,抬起臉來……怯懦遲疑地在他頰上輕印下一個似有若無的吻。在她的唇瓣甫離他的臉龐之際,他卻突然側過臉來攫住她,一手固定托住她下巴、一手箍制在腰際,霸道的唇,就封上她的口。

  茉莉掙扎著捶打他堅實的胸膛,抵不過他的強大力量。

  她瞪大了不可思議的一雙眼,在他的吻中混亂呼吸,心臟快速搏動。

  他的舌不斷硬挑她閉緊著的唇,勾弄著欲逼她就範開口。

  茉莉感到暈眩,她咬牙擺頭抗拒著他的侵略。

  該死的!席介天在心裏低咒!

  她的反抗燃燒起他欲罷不能的掠奪性。

  “不准再反抗!”

  席介天吐著混濁嗓音,要脅地含咬住她柔嫩下唇,強迫抓高她的雙手,直逼她後退貼牆壓制住。

  “放——開……”茉莉不設防地出言制止,卻讓他侵略的舌一下便竄入她的檀口之中。

  “唔……”她慌亂呻吟掙扎,火熱的舌來勢洶洶,教她身體泛起異樣的感覺。

  他逼她的舌與之交纏,在她口中釋放的能量,像炙烈的火苗般狂焰霸道。

  她的小舌無助地逃避著,每個閃躲卻像更調情的逗弄,讓他克制不住地攫奪吸吮,嘗遍她口中的甘甜……

  唇齒相濡,兩舌親密地接觸,他滑弄、勾引著……她急遽的呼吸混淆在他急促粗喘的呼吸之中……

  茉莉無力承受地逐漸放棄掙扎,情不自禁合上了抗拒的眸,讓波波襲來的暈眩感無助地擴散……

  席介天的呼吸愈加混亂了,他以為她若放棄抵抗,就能教自己收手?

  沒想到他的自製力竟如脫韁的野馬般更加忘形放肆……

  他雙手搭上她瘦弱雙肩,一扯,她的浴袍滑下肩、自她胸前敞開——

  “啊——”茉莉理智全回、昏昏的腦袋倏地清醒,她羞愧地雙手交叉忙護住胸前暴露的春光。

  席介天卻強抱近她,灼熱的呼吸拂在她耳鬢間、滑過她的瓷頸玉肩,他的唇,埋向她溫熱柔軟的耳鬢頸窩,汲取著那溫柔氣息。

  茉莉胸口上下起伏著,這樣激情的空氣讓她理智消散,竟想深探、感覺這激情的奧秘!

  這是她的初吻哪!也是她從未嘗過的滋味。

  她想抗拒,但口中卻低吟出她自己都難以置信的音調,軀體癱軟無力地任他擺

  他將她放置到一旁的床上,站起身來,修長的手指俐落地解開襯衫上的顆顆鈕扣,雙眼火熱地鎖住她。

  她雙頰酡紅,迷蒙的視線看不清他臉上的欲望,羞愧地起身想離開,他長臂一攬便讓她跌入他懷裏。

  咚咚——

  大門的敲門聲倏地喚醒遊走春情夢境中的兩人。

  席介天馬上停頓下所有動作,鬆手放開懷裏的她。

  “誰?”他出聲。

  “傑森,你在裏面嗎?”安妮的嗓音隔著門扉傳來。

  “什麼事?”微攏的眉心洩漏他的不悅。

  茉莉拉好浴袍,羞愧感霎時轟地蔓延、擴散,她懊惱地滿臉通紅、緊緊環抱著自己。

  “遠揚集團……”安妮說著,卻被門內的席介天打斷——

  “等一下,我出去,你下去等我。”他站直身軀,逐一扣好鈕扣,冷瞥了茉莉一眼。

  她臉上因為方才聽到的遠揚集團四個字,而浮上怪異疑惑的神色。

  “你?遠揚……”

  “閉嘴!”

  茉莉憂慮開口,讓他給冷漠阻斷。

  席介天陰沉注視著她,深思片刻後舉步離去。

  隨著他的離開,她的思緒游離在滿心的疑慮與方才的激情之中……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3:45

第三章

“我跟遠揚初步交涉過,不是很順利,聯絡了幾次,他們都推說負責人不在,無法確定跟我們商談的時間。”安妮端坐客廳之中,盡職地向面前的席介天報告。

  “哼!”席介天冷笑。

  “傑森?”安妮納悶。

  “想必尹遠揚很快就會收到消息,回國出面處理。”席介天忖量。

  “原來尹遠揚出國了。”安妮頓悟。

  “尹遠揚早已退休,遠揚的實際負責人……在我手上。”席介天沉穩、面無表情說道。



  *  *  *

  茉莉幽幽深吐了口氣;微風的夜晚,她靜靜地駐足陽臺,落寞地鳥瞰高樓之下的夜景沉思著。

  她有多久沒有這樣放輕鬆欣賞夜色了?

  一起綁架的事件,卻讓她體會到不曾有過的感受。

  作為他的人質,還有欣賞夜色的福利?席介天這麼放心地軟禁她,是依恃著她沒有逃跑的能耐吧!

  她苦笑!

  當然,嚴密的保全系統根本無法破解,且又被監禁在這麼高的樓層,惟一的出路只能縱身一跳,出路等於死路。

  這個把握十足的男人……讓她不禁沉吟低思。

  愣愣沉思許久,她幽幽開口,輕哼起一首童年記憶裏的外國童謠……

  甜美輕亮的歌聲飄傳到樓下陽臺席介天的耳中。

  他的視聽神經馬上受到震撼——

  他沒有出聲,靜靜地傾聽她溫柔的歌聲。

  靜謐的夜裏,微涼的晚風飄散著她低柔的嗓音。

  這片刻,席介天感覺到心湖裏所有的焦躁和暴戾全都沉澱了下來。

  她重複地哼唱,直到不想開口,歌聲停了下來。

  席介天卻發現自己無比眷戀方才在她歌聲中的一番平靜心情。

  “再唱一次!”

  茉莉一個驚跳!尋找聲音的來源,卻遍尋不著。

  她明明聽到席介天的聲音!

  “你再唱一次。”他的聲音由下飄傳上來。

  茉莉這才了悟,他在樓下!

  “你不要這樣嚇人。”她攀著陽臺欄杆,微微探頭下看,不過當然看不到他。

  “你剛剛唱的那首歌……很好聽。”席介天沒有改變原來的坐姿,在躺椅上閒適一躺,架高在桌上的雙腿交換了下重疊,再度點燃一根香煙。

  “你偷聽我唱歌。”茉莉細聲細氣地埋怨。

  “我叫你再唱一次你沒聽到嗎?”他不改一貫無情的口吻,唇角卻上揚了個彎彎的弧度。

  茉莉當然看不見他的笑容。“只唱一次喔!”

  她不覺放鬆了排斥與戒心,輕柔地再度緩緩唱著……

  唱畢,她又攀著欄杆探頭輕喊著。“我唱完了!”

  沒有回答?

  茉莉疑惑地秀眉微攏。

  席介天早已從樓下移步上樓,他無聲無息地靠近……

  輕風飄搖,拂過她的秀髮,她柔柔的發絲後揚,輕刷在他臉上。

  他站定,微微輕嗅,將她長髮拂來的馨香納入鼻尖。

  “好聽!”席介天由衷讚美但語氣並不溫柔,他拉回她攀著欄杆下探的身軀。

  “啊!”茉莉驚嚇轉身。

  “這樣很危險。”他不悅地蹙眉。

  這麼近的距離……讓她又想起之前的激情,茉莉臉紅地低首,拾起散落頰邊的一縷長髮別在耳後。

  她這秀氣單純的舉止教他動容,心弦上撩撥的是什麼樣的心情,他不願面對。

  “你不能靠我這麼近。”

  “我不能?!”他劍眉斜挑,不懂她的邏輯。

  “對!你已經侵犯我很多次,不可以再那麼沒禮貌,男女授受……不親……”隨著他愈加不屑的譏誚表情,茉莉的語調愈加怯懦。

  “這個破眼鏡,不要戴了。”他隨手取下她鼻上那之前被摔得殘破的眼鏡。“明天我叫人幫你帶副隱形眼鏡。”

  “不要,我習慣這副眼鏡了,不要換隱形眼鏡。”茉莉連忙奪回戴上。

  “我叫你不准戴了!”

  席介天大喝一聲,茉莉驚慌地趕緊又取下。

  見她慌張模樣,席介天沉沉地吐了口氣,看向遠方,按捺自個兒的暴躁。

  “隱形眼鏡我真的戴不慣,而且你也不知道我近視幾度。”她悄聲地說。

  “戴久了就習慣了,你的度數我知道。”

  “你怎麼知道?”

  “對你、對尹遠揚,我一清二楚。”他以一種狩獵者的優越姿態,自負地睥睨著她。

  “你很細心。”茉莉天真地歪著腦袋說。

  席介天狠瞪著她。“你的形容很可笑,你應該說我陰險。”

  “嗯……”她低思。“或許吧!這麼說我也贊同。”

  席介天半眯眼。“你開始不怕我了?”

  “從我剛剛在廚房的垃圾桶看到你特地幫我買的餐盒那一刻,我就覺得你其實不像外表那麼兇狠,你還是有良知的,不會傷害我。”她的邏輯總是善良。

  “你太天真了!”他不屑地嗤之以鼻。“對尹遠揚的仇恨會讓我做出什麼樣的事,不是你可以預知的。”

  “我覺得……沒有解決不了的仇恨,如果你願意告訴我,關於你恨我父親的事……”她小心翼翼地試探。

  他打斷她。“不要以為你有能耐解決。”

  “我不是自以為有能力幫你解決,只是,我很想知道……關於你和昕月姐的事情?”茉莉吞吐著,捱不住滿心好奇。

  “你不覺得,你現在的角色是人質,應該表現出懼怕的樣子,而不是像個三姑六婆般好奇地打探我的背景?”他嘲諷。

  “我承認剛開始我真的很恐懼,可是我想了很多,我覺得生死有命,已經落到你手上,大概也沒有決定我自己命運的權利了;算是死亡之旅吧!我只能當這是特別假期。”

  “特別假期?”席介天覺得可笑。

  “從小到大,我本來就覺得不是為自己而活,解脫又何妨?既然死前可以喘口氣,何樂而不為?”茉莉秀氣而認真地說。

  “你向來這麼認命。”

  席介天望著她,陷入一番深思。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願意告訴我你的事嗎。”

  “真的想聽?”席介天抬高了一道濃眉。

  她雀躍地點點頭。

  “嗯。”她的模樣教他自然地允諾,很意外自己並不介意讓她瞭解。

  對著她單純而無辜的眸,他開始追溯起與昕月的相遇……



  *  *  *

  尹遠揚攜著段昕月風塵僕僕地自夏威夷遠道回國。

  一進“遠揚”,他便開始暴怒地炮轟。

  “無故失蹤?!怎麼可能發生這樣的事!”

  門扉緊閉的會議室內,尹遠揚震怒的咆哮聲惹得眾股東惶惶低首不敢面對。

  就連陪坐在側的段昕月也緘默著不敢吭聲,她深知丈夫愛女心切的焦急心情。

  “尹小姐從上週二就再也沒有進過公司,積了好幾件重要的案子等著她批示決定,我們才感覺事態嚴重,以她平常的習慣應該不可能平白無故這樣,可能出了什麼事,我們不敢擅作主張報警,可是又無法聯絡到您……”

  “不要再說了!你們到底怎麼辦事的!”

  尹遠揚大手一揮,喝斷完全沒有建設性的報告。

  讓他深覺離譜的是,茉莉失蹤的消息竟然還是綁架茉莉的神秘人,以特殊管道傳到夏威夷。

  對方神通廣大到追蹤掌握了尹遠揚的行程,這教他震驚萬分。

  遠揚集團的機要秘書,此時疾步進入會議室。

  “董事長,我有重要的事情報告,這是剛剛接到的消息。”

  秘書遞來紙張,上頭記載著電話紀錄,尹遠揚看畢,面色凝重。

  段昕月體貼地移至他身側,看了眼那份紀錄。

  三天后,下午三點,等通知——席。

  簡短而不完整的訊息,在目睹“席”字後,昕月的第六感敏銳判斷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遠揚,你寬心。”昕月溫柔地安撫。

  “嗯。”尹遠揚凝視著妻子篤定而柔情的眼眸,憂心去了大半。

  “三天后,等他找我們會面。”

  他自然知道昕月所指何人。

  他們在排除萬難後難能可貴地能夠結成連理,對彼此的瞭解、曾經發生過的事情,自然是毫無隱瞞,一同分享的。

  “他會傷害茉莉嗎?”

  尹遠揚不免感到威脅,席介天在暗處完全掌握了所有的情勢。

  “我相信他不會。只是,他可能太執著了……解鈴還須系鈴人!總之,我會保護茉莉,不會讓她出事的。”



  *  *  *

  今夜,席介天再度開放一道門禁。

  原本被軟禁在不見天日的環境之中,一天一扇窗,一天一扇門,席介天將她限制在這個屋內的禁令一道道解除。

  茉莉一個人無聊,摸索到屋外,這兒果真是最高的樓層,應驗她的猜測。

  一個偌大的湛藍泳池靜靜躺在頂樓的星空下。

  她讚歎地呆在一池藍色清澈的泳池旁,這才知道深鎖的後門外,有這一隅美好的地方。

  好想游泳……可是,沒有泳裝。

  總不能穿著身上的運動服吧!

  迫不及待踅返屋內,她記得席介天昨日在衣櫃裏放了衣服,她打開衣櫃翻找。

  衣櫃內掛滿一整排衣物,偏偏就是沒有泳裝。

  她撫著那些衣料若有所思……

  “這些衣服都是他特別準備給我的?!”

  那全是她的尺碼:還有貼身的內衣褲……她不禁雙頰一紅。

  席介天……這深沉的男人總叫她思緒萬千。

  失神片刻後,她返回池畔,湛藍池水像海洋一般溫柔,誘惑召喚著她。

  她難掩心裏的興奮,多久沒有好好運動了?好想潛入池水享受一番。

  此刻,她絲毫危險威脅的感覺都沒有,她覺得,自己是來度假的!

  那藍色池水泛著粼粼波光,跳躍著晶瑩的星子,無比迷人誘惑,她狡黠的眼珠兒四周環顧了一圈——

  四下無人……她喜悅而甜美笑了開。

  茉莉褪去衣裳,只著內衣褲便雀躍地滑入池中。

  她在池中來回穿梭了幾趟後,暢快地浮出水面,無比沉醉地擁抱著星空、擁抱著夜色,雙手扶上前額,將濕透的長髮後梳,愉悅地綻放了舒暢的笑靨。

  暗處……有一紅色的星芒。

  席介天半瞪眼籲吐一口煙霧,煙霧模糊了前方那抹柔美的身影,他深邃的目光直勾勾地鎖住藍色池水中的她。

  他眉宇鎖著深沉,視線被吸引得無法移開,貪戀地駐足。

  “有人嗎?”

  茉莉敏感地張望,總覺得有人窺視著她,但她尋不著懷疑的根源,心裏七上八下的,遲疑著是否起身離開,趕快回到屋內比較好?

  一抹身形潛于池中,動作輕巧、無聲息向她靠近。

  “誰?”

  她確定威脅的感覺越來越靠近她了。

  才聽到接近的劃水聲,她不及轉身確定,一個健壯的身軀霍然冒出水面,將她攔腰一抱。

  “啊——”她嚇得驚聲尖叫,心臟像要跳出胸口般。

  背後那奇特的味道!

  他專屬的古龍水香味!

  “你!你做什麼?”

  茉莉大部分赤裸的肌膚,隔著他濕透的襯衫,親密地貼著他健碩寬闊的胸膛,他的雙手牢牢箍住她的纖腰。

  “你喜歡游泳?”席介天低首在她耳畔輕吐著溫熱的氣息。

  “你放開我。”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的掌,緊貼著她光裸的腰際。她羞愧得滿臉通紅,只想掙脫。

  “看不出來……你的身材這麼好!”他並不打算放手,反而雙掌大膽地遊移,放肆地滑熨在她腰際的曲線。

  茉莉打了個顫,深覺被侵犯羞辱,瑟縮抗拒著。“好過分!你怎麼可以這個樣子!”

  他的掌來到她潔白的上腹,只差那麼一寸就要侵犯到她的胸前。茉莉顫著倒抽一大口氣。

  “閉上你的嘴。”他沉聲警告,自她頸後含住她細嫩的耳垂。

  異樣的感覺,從他挑逗的地方電流般蔓延開來,茉莉驚慌地制止他放肆留連的手,縮頸躲避耳畔的酥麻。

  “別這樣……”她哀求,卻無法阻止他的侵略。

  他的吻,瞬間便轉為猛烈的需索般,熱燙、激烈地深埋在她頸窩,進攻佔據。

  “呃……你——”茉莉全身的感官霎時全都顛覆、莫名的感覺被喚起。

  她覺得好羞惱,卻又想留下這種滋味……

  “你好嫩、好美!”席介天忘情地讚歎。

  她半眯迷蒙的大眼,是教人欲醉的春情。

  席介天強壯手臂一撐起身,上了池畔將她橫抱起,走往屋內移向大床。

  四目交接,兩人對視的當下,世間的紛爭、仇恨、煩惱,似乎都已忘卻。

  茉莉粉頰染上嬌羞的一片紅霞,她身體被他喚起的興奮尚未平復。

  忘了矜持禮教、忘了道德理智,更無法遲疑、或是顧慮是否後悔……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4:00

第四章

 席介天臂彎裏枕著茉莉。

  曙光灑在她的睡顏,讓她秀麗的臉龐更添了份柔美。

  他怔忡失神地凝視她,思緒陷入焦躁煩悶的低潮;他心底牽系昕月,可是卻要了臂彎裏的她……

  暗自惡咒一聲——自己做了什麼好事!

  他怨怒抽手,煩躁不安地起身。

  茉莉驚醒,彈跳坐正,慌亂地緊抓被單遮擋胸前。

  慚愧羞惱全湧了上來……

  她失身了……

  茉莉漲紅了臉責怪自己:怎麼可以那麼隨便!怎麼可以!

  “覺得悶的話,你可以出去走走。”

  席介天赤裸著從她面前走進浴室。

  “你……不怕我跑掉?”茉莉頭垂得低低的。

  “隨你。”

  席介天淡淡撂下話,關上浴室門扉。

  他不想看她那無辜的容顏,也懊惱自己的衝動。

  他從未想過要讓這卑劣的行為出現在這場戰爭之中。

  或許刻意挑釁、或許故意嚇她,但他以為不會失去控制,所有的計謀讓自己一時沖昏頭給搞砸了,他亂了分寸,無法接著進行下去。

  茉莉失神地躲進被窩裏,久久不敢探出頭。

  聽著浴室內的水聲戛然而止;又過了許久才遲疑地下床,發現他不知何時已離開。

  悵然無神地發呆片刻,她望著被單上的落紅血漬,胸口一緊……她的第一次竟這樣給了人。

  她沉沉一歎後便盥洗著裝,然後走向大門……

  意外萬分,他真的要讓她走?!

  向來深鎖的門竟然輕易打開了!

  疑懼地踏出門,這才發現有一通往樓下的階梯,原來……他住樓下。

  旁邊有個房間,裏頭放置著一些看起來屬於他的東西,客廳的桌面上擱著她曾看他從口袋裏拿出來過的煙盒。

  無聲無息地環視走動,她並沒有見到他的身影,心裏有陣落寞。

  走往門外,乘著電梯而下,她終於重獲自由地踏上街道,並確定自己的所在位置。

  可是……她不想離開。

  來回走動了無數趟,茉莉發現自己竟又踅了回來。

  放不下的究竟是什麼呀。

  愛上他了嗎……

  怎麼會?這一連串的事件教她覺得不可思議、離譜錯亂,她失身給綁架自己的歹徒,心裏非但沒有痛苦悲傷,反覺牽系著離不開。

  她遂又茫然無助地折返。

  停在遠處的車中,席介天一雙眼眸隨她來來去去的身影而複雜萬千,不耐地摔掉指間挾著的香煙,他撥了尹遠揚的電話。



  *  *  *

  尹遠揚依約來到席介天指定的地點。

  站定門外,他看著門牌號碼,很意外席介天竟然敢暴露自己所在的地方!

  自行打開門後,通過玄關,尹遠揚見到茉莉。

  “爸!”

  茉莉奔向前,她終於見到睽違多日的父親。

  “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尹遠揚焦急地迎向前。

  席介天寒著臉介入,拉扯茉莉的手臂推到身後的沙發,兇惡地喝止她。

  “你給我坐好!”

  “你放開我女兒!”尹遠揚暴怒地吼他。

  “爸!你不要這麼凶。”茉莉擔憂地看著兩個對峙的男人。

  尹遠揚忿瞪了席介天一眼,轉視茉莉。

  她知道父親眼中的意味,是責怪她怎麼對自身的安危這麼不小心,輕易地讓人給綁架了。

  茉莉掩眸咬唇,低下頭去,不敢迎視父親的威信。

  她乖乖地正襟危坐,噤若寒蟬地默守一旁。

  “席介天,你想怎麼樣?”尹遠揚吼著。

  “廢話少說,昕月呢?你沒有帶她來交換你的女兒?”

  他說的話,讓茉莉心頭給針紮了下一般,受傷的感覺教她難受。

  自己只是他拿來換回段昕月的籌碼,他所做的一切、付出的代價,只為換回段昕月!

  那麼她呢?她付出了代價、把身體給了他呀!

  她……只是任人擺佈的棋子。

  “不可能!沒有交換,休想談條件,你別妄想帶走我身邊的兩個女人。”尹遠揚氣急敗壞地叫囂。此時,段昕月悄悄地出現,走入屋內。

  “昕月!”

  席介天一見到段昕月,語氣急切而激動地喚她,難掩的雀躍與牽系,自然地流露。

  茉莉看在眼裏,胸口梗著難受的滋味。

  “介天,你……唉,何必這樣?”段昕月語重心長地向他走近。

  “昕月!跟我回美國。”席介天一把攬過她。

  “放開我老婆。”尹遠揚面露慍色,拉開兩人的距離。

  “遠揚,不要這麼暴躁,你讓我處理。”段昕月忙安撫丈夫。

  席介天眼見段昕月對尹遠揚百般柔情的態度,不禁怒火中燒。

  “尹遠揚,你把她還給我!”席介天對著尹遠揚咆哮。

  “什麼叫做把她還給你?昕月已經是我老婆,而且這也是她的選擇,你這個輸不起的混賬,竟然用這麼卑劣的手段來搶奪。你我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不要把我女兒牽扯進來,她是無辜的!”

  “哼!無辜?昕月跟我也是無辜的!若不是你從中破壞、橫刀奪愛,事情不會演變成今天這地步,你想怎麼解決?你認為你有能力跟我挑戰嗎?”

  席介天嗤之以鼻地挑釁。

  “你想怎麼樣?”尹遠揚壓抑下胸口的怒氣。

  “讓你一無所有。”

  席介天眸裏是挑戰的冷冽光芒。

  段昕月將丈夫輕推到身後。“介天,我希望你冷靜下來,我們的事情,讓我們好好溝通處理,我不希望你變成這個樣子,而且真的沒有必要把事情搞得這麼大,傷及無辜。”

  她迎視席介天眼中的怒潮,希望平撫他激進的情緒。

  “你愛他嗎?”席介天定定地注視著眼前教他深愛的女人,幽幽地開口。

  “愛!我愛他。”段昕月勇敢堅決地回答。

  席介天臉上有一閃而過的難堪。“你我再也沒有可能?”

  “是的!不可能。我很感謝你陪伴我兩年的時間,在美國的那段日子裏,我們應當溝通得很清楚,你我之間只是單純的友誼,只是很難得,我們比起其他朋友之間的默契還要好,但並不是真正產生了愛情。

  我也曾經無數次讓你瞭解我對遠揚的感情,那是無法改變的,而今,我勇敢的選擇他,希望你給我的是祝福,而不是這些帶來傷害的戰爭。你我都瞭解對方,不是嗎?我們……永遠都會是朋友的!”

  段昕月溫婉平靜地對他說著。

  與席介天的相識,要推溯到她兩年前傷心地逃避到國外時——

  那時因為承受不了自己感情上的壓力與矛盾,她遠赴國外工作,席介天就是她的上司,長久的相處,讓席介天對她投入的關心漸漸轉變成介於朋友與情人之間的模糊地帶,縱然昕月一再猶豫、矛盾,逃避他的付出,他卻仍執意要守護著她。

  直至尹遠揚千山萬水地找到她後,她再也控制不了對尹遠揚多年的深厚情感,決定拋棄一切世俗的顧慮,隨他回國。

  席介天無法接受,不願放棄,做不到看著她投人尹遠揚的懷抱。但昕月深知席介天對她的情感不是愛情,只是一種移情——

  對一個人產生移情的特殊原因有很多,席介天會覺得愛上她,除了兩人背景相似、年幼喪母之外,還有一個特別的理由……

  昕月會唱一首年代久遠、甚少人知的外國童謠。

  那首歌是昕月與茉莉從小到大,喜歡一起在睡前的窗畔,頭靠頭、肩靠肩,一起哼唱的,但連她們都記不起是何時學得這首歌謠,也從來不知道出自何處。

  但對席介天的意義是不同的!

  席介天對於逝去的母親有著深深的依戀緬懷,兒時,他的母親總是寵溺地懷抱著他,輕輕唱著那首歌。

  母親的離去是他最殘酷的傷痛!因此,當他無意間聽到昕月獨自哼唱那首歌曲時,心裏便對她產生熟悉的異樣感覺。

  昕月對他有感情,但絕不是男女之愛。席介天這樣一個人,像是一個擁有強烈的企圖心、能力無邊的男人一般,守護著他想要保護的人,但他更像一個脆弱、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般,格外需要溫暖的安慰。

  此時,房屋一陣搖晃,突來的地震讓屋內陷入一陣緊張,有鑒於人類對於災難的恐懼及防備,每個人都神色丕變。

  呆愣了三秒鐘,四人才有反應。

  “地震!”茉莉的聲音微顫,壓抑著恐懼。

  “遠揚!”昕月撲進尹遠揚懷中。

  “過來!”同一個時刻,席介天箭步踏出快速出手,一把攬住茉莉護在懷裏。

  像抓著了一個可依靠信任的力量一般,羞澀的茉莉毫不避嫌,纖細的小手緊環住他的腰不放。眼睜睜看著席介天戒慎地護著神情驚恐的茉莉,尹遠揚與昕月交換了個怪異的眼光。

  短暫的搖晃漸漸平定,輕微晃動的空氣裏,回蕩著詭異的氣氛,四人的表情尷尬地凝結。

  隨即,席介天鬆手放開茉莉。她也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他心底驀然升起一絲驚疑,怎麼自己的第一本能是保護茉莉,而不是昕月?

  內心的一番衝突糾葛,讓他神色冷凝,不自在撇頭回避。

  這是怎麼回事?尹遠揚與昕月的兩雙眼睛交換了一個疑問。

  茉莉與席介天的本能反應讓他們大吃一驚,方才他們的依偎看來那麼親密!



  *  *  *

  被乍來的地震打斷的話題,才又繼續下去。

  “介天,你的決定如何?”昕月輕聲開口,詢問一臉不自在的席介天。

  昕月遲遲沒有得到席介天的回答,她喚他。“介天……”

  席介天眼中是複雜的掙扎和哀愁。

  久久,他一句話……淡淡地釋放所有難解的糾葛,斬斷內心的牽系。

  “你……走吧!”

  此刻,他驚覺,自己不願當一個提得起、放不下的男人,也許……他並不是真的愛她!否則,他現在的心情怎能在瞬間平穩?否則,方才他對茉莉的擔憂怎會甚於昕月?

  “那……我們可以帶茉莉走嗎?”段昕月輕問。

  席介天許久不吭聲,最後,視線轉向茉莉。

  “問她自己。”

  尹遠揚與段昕月疑惑地看向茉莉,席介天的回答真怪異!既然已決定放手,茉莉焉有不離開的道理。

  茉莉無言地迎向席介天的視線,心神領悟般……

  他瞭解她,可不是嗎!席介天知道她在這裏的這段時間,對她來說猶如老天給的假期般,不用去面對她負荷不了的繁重公事、不用去面對讓她無法喘息的生活,他知道她也害怕馬上要回去過那種日子……

  “爸、昕月姐,你們先走吧!過兩天……我會回去。”茉莉回避父親的視線,將頭垂得低低的。

  “茉莉?!”

  尹遠揚意外非常、臉色微慍地緊瞪著茉莉後,將仇視的眼光瞥向席介天。

  席介天淡漠地走向窗邊。

  昕月腦中一抹意會的直覺閃逝而過。

  “遠揚,我們先走吧!茉莉不會有事的!”

  她拉著不願罷手的丈夫,低聲安慰他。

  尹遠揚對茉莉投以責難的目光後,隨妻子一同離去。



  *  *  *

  隨著他們的離去,偌大的屋子裏,只剩下冷清的靜默空氣。

  席介天此刻內心焦慮,對於心中那份情感,他竟矛盾得理不清,昕月的離去他竟沒有不舍或失落,這麼震撼自己的感受熊熊蔓延開來,讓他無法分辨自己的心意。

  他厭惡這樣矛盾、不受控制的自己!

  倏地,他掄起拳頭,洩恨地重擊窗戶的玻璃——強烈的迸裂聲響,爆發出他的震怒狂潮。

  茉莉抓著胸口衣襟,猛嚇得心驚。

  席介天的拳頭隨著碎裂的玻璃,流淌出殷紅的鮮血。

  她萬分心悸地緊咬著唇瓣,遲疑地靠近。

  “滾!”他惡斥著,萬般嫌惡的鄙夷口氣。

  就是她!就是她讓他亂了方寸!

  茉莉呆頓住腳步,捂著嘴,難堪的淚霧蒙上眼眶,瞬間盈滿的眼淚差點滑落。

  黃昏的天幕逐漸黯淡下來,兩人佇立良久的身形,在昏暗的室內、經過幽暗的光線,拉映成模糊的黑影。

  他像頭受傷的獅子獨自舔舐自己的傷口,封閉成一個無形的牢籠,拒絕他人接近。

  手上的傷口讓暗紅的血漬凝結,怵目驚心地叫人不忍卒睹。

  茉莉胸臆酸酸的,翻騰著濃嗆的傷感,為他心疼、也為自己難過……

  她……對他動情了……

  但恐怕她這細微的情感,比不上他心底深埋的段昕月吧?悲哀地……讓他不屑一顧、難留餘地!

  茉莉呆佇著,直到見他失神地坐於沙發,她才輕移步履、悄悄地提來醫藥箱。

  沉重走到他跟前,她輕輕跪坐下來,鼓足勇氣、遲疑地執起他受傷的手。

  席介天明顯地抗拒了一下,但並未抽手,隨即別開視線,無言地看向窗外。

  她好感激!

  茉莉那害怕被拒絕、忐忑不安的一顆心!終於鬆懈了下來。

  她一雙巧手細心地清除那嵌在他皮膚上的細碎玻璃,為他消毒後,塗上藥水。

  一面包紮,鼻一酸,她臉龐滑下濕熱的淚滴……

  “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要這樣傷害自己?”

  淚水,滴落往白色的紗布上,席介天憾愣。

  她哽咽著,忍不住趴在他膝上不斷心疼地泣訴。

  “你傻得執著、傻得讓人心疼,我也很想幫你,但他們是真心相愛,勉強去拆散他們于心何忍?這一切不是你的錯,但也不是他們的錯,我請你對自己好一點、忘掉這份痛苦好嗎?也請你原諒我父親,好不好?”

  她試著體會他的感受。她認為,席介天一定是因為昕月姐的離去而痛苦。

  席介天無言地聽她嚶嚶哭泣,不為所動地任她的淚水在他膝上氾濫。

  她哭了好久……

  悲傷的啜泣聲,隨著夜幕華燈初上的喧囂而逐漸平靜無聲。

  她就這麼哭累了在他膝上睡著。

  席介天緩緩抬手,輕輕地來回滑撫她柔細的發絲。

  凝視著她秀麗的側臉,那淚水洗刷過的睡顏,教他動容,胸前撼動起伏的,他……分辨不清是什麼樣的情緒。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4:12

第五章

 潛伏了數日的感冒病毒,來勢洶洶地發作。

  茉莉一早醒來便覺得渾身痛苦得難受。

  那一夜,與席介天在游泳池畔的激情,室內室外的溫差加上已屆秋涼的季節轉換,讓抵抗力原本就差的她,終於感染了風寒。

  她虛弱昏沉地半醒半睡,全身都虛疲得難受。

  好不容易撐起身來,她吃力地下床,覺得意識一點一滴消耗而去,渾身還發燙得難受。

  “席……”

  她艱難地試圖穩住虛軟的腳步,尋找席介天的身影。

  終於在她所有的意識都將被抽離之際,她模糊的視線看到正開門走進屋的他。

  “茉莉!”

  席介天一個箭步疾沖向前,及時扶住癱軟暈厥的她。

  懷裏的她體溫高得教他驚詫,觸手一探她額上的溫度,席介天手一縮,馬上橫抱起她走向臥室。

  “安妮!打電話叫醫生。”他的擔憂在眉宇深鎖,速撥電話吩咐安妮。

  “傑森!你怎麼了嗎?”安妮心急問道。

  “不是我,別唆了!快找醫生來。”

  “是……”她順從應聲。

  撥了電話後,她隨即狐疑納悶地舉步前往席介天的住所。



  *  *  *

  “傑森!”安妮急喚。

  “醫生呢?”席介天眼光急尋著。

  “等一下就到了。”

  安妮稟告,視線流轉著巡視他屋內。

  “還要多久?!”他不耐地沉著聲音。

  “大概十分鐘,”安妮對他急躁的神色頗為意外。“是誰生病了嗎?”

  “尹茉莉。”席介天嚴厲的眼光瞥視一掃,覺得安妮試探的口氣讓他厭惡。

  “尹茉莉?!”

  她倒抽了口氣,沒想到席介天果真監禁了尹遠揚的女兒!

  “傑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我原先只是猜測,不敢問你,想不到你真把尹遠揚的女兒抓來?!這樣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嗎?你何苦為了一個段昕月做出這樣的事。”安妮萬分擔憂。

  “安妮,你今天的話太多了!”

  “我是為你好!我跟著你做事這麼多年了,除了公事以外,我認為我們的交情應該足夠我多說幾句,我有立場關心你、提醒你。”她被席介天嚴厲的警告口氣給刺傷了,卻仍堅持。

  “夠了!現在,我命令你馬上消失在我面前。”席介天暴怒地斥吼,他心裏懸著擔憂,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

  “傑森?!”

  安妮詫異瞪大了眼,倍感受傷。

  在他身邊做事這麼多年了,他平常再不高興也不至於用這樣兇惡的語氣對她,頂多只是淡漠地暗示,她便懂得住嘴,但他今天因為尹茉莉這般失控,她心裏籠罩上不安的感覺……

  是否……他的失控與不安,不再是因為段昕月?而是來自另一名女人……

  “走!”他惡斥。

  隨著門鈴響起,醫生來到,安妮目睹著向來從容不迫的席介天,心急將醫生迎進房內的憂慮模樣。

  她愁悶心傷地掩門離去。



  *  *  *

  席介天在茉莉床邊守了一整天,安妮靜悄悄地來到他身後。

  “該吃飯了。”

  她把準備好的餐點輕擱在一旁。

  “我不想吃。”席介天淡淡拒絕。

  安妮凝視著茉莉沉睡的容顏。

  “她很美。”她心底泛著酸楚,由衷讚歎。

  席介天情不自禁輕撫她額頭,探探她的體溫。

  “你愛上她了?”

  “安妮,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話!”

  “我說錯了?你分明是愛上她,要不你何苦在她的床邊守候?”

  “你出去!”

  席介天覺得安妮在窺探他的隱私,引起他不滿。

  “為什麼怕?你怕我提醒你的事實正是你的痛處,是嗎?”

  “我警告你,還想待在我身邊做事的話,就不要自作聰明。”

  席介天霍地站起身,威脅的氣勢隨即席捲安妮。

  “我是不是自作聰明,我自己很清楚!只不過你不敢承認你愛上她的事實,因為事情已經脫離你的控制,你無法接受你自己心裏段昕月的那個位置,已經被尹茉莉取代!”安妮深吸口氣,迎向他的目光。

  “不!”他堅決地否認。

  茉莉緊合的羽睫顫動了下。

  席介天的否定教她心裏一陣刺痛……其實,她已醒來一會兒了。

  “別再自欺欺人了!你只是不能接受,你向來仇視尹遠揚,卻對他女兒動了真情。”

  “不!那些仇恨不可能改變的,我不會放過尹家。”席介天咬牙切齒推翻安妮的話,縱然,出口的話教自己無比心虛。

  “是嗎?那為什麼你原定的計畫突然打住?你在遲疑,不是嗎?”

  安妮冷漠地提醒他,原定惡意並購遠揚集團的計畫將要大功告成,但席介天卻在前幾天吩咐她停止執行。

  席介天心思複雜地輕瞥過茉莉的睡顏。“不,原定計劃並沒有停頓,好戲……上場了。”

  安妮意外地看著他。這男人詭譎多變的心思教人摸不透,是否……他早已胸有成竹掌控了一切?!

  “那麼尹茉莉呢?你打算怎麼處置她?”

  “她只不過是這場計畫中的一顆棋子,無關緊要,也失去了利用價值,時候到了,她自己會離開。”

  席介天銳利的目光,停駐在茉莉那雙輕輕顫動著卻不敢掀開的濃密羽睫。

  茉莉緊閉的羽睫下,是波濤洶湧的震撼心傷!

  席介天的一字一句狠狠地燙烙在她一顆心上,她只是一枚失去了利用價值的棋子?她被當成了什麼?他是這般地糟蹋她!

  為什麼?為什麼今天的他這麼的可怕陰沉、教人感到害怕。

  她錯看他?她低估他?

  以為這個男人只是愛情國度裏的脆弱傷兵,除此之外,背後還有她所不知道的陰謀?他在計畫什麼?



  *  *  *

  錄影帶播放著茉莉的生活片段,席介天躺在黑暗房中的床上,一遍遍重複播放著每一個畫面。那是要綁架她之前,花錢找人調查搜集來的資料,而今他面對一幕幕的畫面,心情卻是不同。

  鏡頭裏的她,巧笑倩兮,一顰一笑都緊緊抓住他的視線,他的心弦被不知名的情緒撩撥著……

  輕悄的腳步聲傳入他耳中,席介天遙控器一關,按掉電源,閉上眼睛……

  茉莉悄悄地走到席介天床畔,輕輕地跪下來,趴在床邊凝視著他的睡顏。

  她無法否認,早在第一眼就已愛上了他。

  一場荒謬的際遇,讓她沉寂平靜的心湖泛起漣漪,這教她又懼又憐、又愛又恨的男人,攪亂了她的世界。

  她胸口緊得發疼,陣陣心悸得想哭。

  將他俊逸陽剛的容顏深深烙在心底後,茉莉雙手輕繞到頸後,取下套在項鏈上的白金戒指,那是父親當年與母親定情的婚戒,代表著對母親的追思與懷念。

  而今,父親的指,必須套上昕月姐的婚姻承諾,所以這只珍愛的戒指,便成為她胸口的珍藏。

  她將那只戒指輕套在他指上,恰巧無絲毫誤差套住。

  眷戀地注視著,她唇角輕勾起一個滿意卻悽楚的笑。

  “你不愛我沒關係,但是……我愛你!”她輕輕吐出她的愛戀。

  此時,席介天卻緩緩睜開了眼,沉默地注視著她。

  茉莉驚慌地後退一步。

  他不發一語,只是凝視著她,眼神複雜而難懂。

  她無措而窘迫。剛剛說出口的話,他一定清楚聽見了吧!

  席介天再度合上眼,無情冷漠的臉龐掩飾住激動的一顆心。

  茉莉胸口微顫,難堪地舉步移動。

  轉身離開前,她在門旁的垃圾桶中瞥見一隻丟棄的精緻空瓶……

  撿拾而起,她旋開瓶蓋,瓶口散彌著他身上慣有的古龍水香味。

  茉莉緊緊地、激動地握緊那只空瓶,她要帶走、珍藏這讓她留戀的餘味。

  閉上眼,濃密羽睫染上濡濕,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

  她轉身離開,走出這個囚禁她受傷心房的屋子,遠離這個改變她感情世界的男人。

  席介天睜開眼,注視著已掩上的門扉,然後將視線轉往手指。

  那枚白金戒指不松不緊套戴在指上,細緻的條紋折射著淡淡的光芒。

  他眸中閃著複雜的心思,將它從手指上取下,擱在桌上。

  在心底無語說著:抱歉,我還無法愛你,我真的無法肯定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愛上了你……



  *  *  *

  她不想回家,只想獨處。

  茉莉搭車前往她位於山區的小屋,下車後,在夜色裏慢慢地走入路口。

  頂著絲絲細雨,陰霾的季節也正如她晦暗的心情。

  打開門,脫了鞋,她失神走入屋中,將懷中抱著的那只香水空瓶放在桌上。

  按下電燈開關,發現似乎停電了!

  很詭異!二十公尺外的住家還燈火通明不是嗎?除非電源給人剪斷了……她不在乎,反正也不想開燈,任由一室黑暗籠罩,不想探究。

  忽然,腳下的濕滑讓她猛地驚醒、拉回游離的思緒……

  她慢慢蹲下身,伸手往地板一觸:幽暗的光線難以分辨,但她覺得那是一灘泥濘,像是腳印……她想確定地板上的泥濘從何而來。

  莫非……遭小偷了?

  慢慢站起身來,瞪圓了一雙恐懼的眼,眨也不敢眨地吃力搜尋著室內,胸口襲上驚駭與無助,毛骨悚然的感覺爬滿她的肌膚,她拼命克制著發顫的身體。

  倏地,一股威脅的氣息撲近,瞬間她寒毛顫豎,背脊爬上天大的恐懼!

  “誰?”

  來不及反應,她的口已經被一雙陌生的粗糙大掌給蒙住。

  “救……”她想呼救,可是卻動彈不得,喊不出聲。

  拼了命掙扎,卻讓身後箍制她的壞人給猛掐住脖子,茉莉驚懼恐慌得想哭泣,卻哭不出來、叫不出聲。

  微弱的光線看不清楚對方,孔武有力的男人要置她於死地一般,用力掐緊她,茉莉連求饒的能力都沒有,更何況反抗!

  “放開她——”席介天大喝,沖入屋內。

  茉莉頸上的威脅松落,她墜跌地面,猛咳著順氣。

  那名潛入屋內的小偷沖向席介天,撲撞了他之後奪門而逃。

  席介天旋即一個箭步追向前去。

  短暫追趕,他放棄追緝逃跑的小賊,因為他不知道那人是否有同夥,茉莉獨自留在原地的安全堪慮。

  他踅回屋內,幽暗的室內,只有茉莉驚甫未定出了神呆坐地上。

  “有沒有受傷?”席介天來到她身畔蹲下。

  茉莉按撫著自己發疼的頸子,搖搖頭。

  黑暗中,她一臉蒼白依然清楚可見,可見她嚇壞了!

  他鐵臂一攬,拉起她的身子。

  茉莉很想投入他的懷裏找尋安全感,卻硬叫自己堅強克制住。

  “你該回家,不應該自己一個人跑到這裏來。”

  還好他控制不住自己,尾隨跟蹤她到了這裏,否則後果必定不堪設想。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茉莉回過神,小聲問道。

  “……”席介天板著冷冷的臉色,不回答。

  “你……”她囁嚅。

  “我送你回去。”他沉吐了口氣,拉著她走往屋外,根本不詢問她的意願。

  “等一下!”茉莉情急地轉身,推掉他的手往屋內走。

  拿起擱在桌上的香水瓶,她不敢抱在懷中,扭捏地藏在身後,隨他走出小屋。

  席介天銳利的目光不可能沒有看見她的舉動。

  當下,他的心難受的被紮一針似的,緊緊揪疼了下!

  這個傻瓜!他在心裏頭低咒。

  上了他的車,一路的靜默伴隨著各懷心事的兩人。

  席介天一言不發,一手操縱方向盤,一手靠窗、大掌捂在唇上。

  陣陣呼嘯而過的風聲、車聲,覆蓋過他矛盾無比的心情。

  疾速賓士的座車,很快送茉莉到達家門口。

  咬著唇掩飾著難堪,她絲毫不敢停留地打開車門跑往家門,留下席介天悵然低思。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4:29

第六章

 一進尹家大門,茉莉就感受到一股沉重的低氣壓,尹遠揚和段昕月愁容滿面地正在低聲討論,一見到茉莉回來,臉色就凝重地沉默著。

  “爸……發生了什麼事嗎?”茉莉擔憂、遲疑地問起。

  “遠揚集團快要完了,我在跟昕月商策解決之道。”

  “怎麼會?!”她驚詫地倒抽一口氣。

  “席介天公開從市場上收購我們的股票,並且透過內線交易各種夾攻方式,囂張地大量吸收了我們的股權,許多股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股權私下轉讓,他幾乎要把遠揚給吃下了。”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樣對他有什麼好處?”茉莉難以置信,才與他分別,就聽到這震撼的消息,簡直是從一個世界的邊緣踏入煉獄一樣,讓人分不清是非真假。

  難道,這就是她那天聽到的、他們所謂的計畫嗎?

  “他是惡意的!他要惡意並購遠揚,”尹遠揚憤恨地握拳,重擊在桌上。“他太可怕了!竟然因為得不到他所要的,他就來毀掉我的江山!”

  “遠揚……你先不要這麼激動,我們再仔細討論討論,看看要如何挽救。”

  昕月擔憂地安慰丈夫。

  她知道,遠揚集團是他的生命,他投注了畢生精力才有這一番事業。

  金融風暴的經濟危機,他好不容易才撐過而已,日前公司也才打算重新調整體系,而把大部分的資金另做投資,投資尚未回收,但他確信自己的眼光是正確的,也放心地隱退幕後,將負責大權交托給女兒,他希望遠揚在茉莉的手上能夠轉型、茁壯,不料竟在此時遭受攻陷。

  “怎麼挽救?要反並購必須有相當雄厚的資金,我們把尹家的資產全部轉現也不過是九牛一毛。”尹遠揚不樂觀地搖頭。

  茉莉激動震撼的心情尚未平復,雖難過,但她必須馬上找回理智挽救公司。

  “我們可以大量稀釋他的股權……”

  “沒有用!他的持股比例已經取得優先權,我們已經處在劣勢。”

  尹遠揚沉重一歎,接著說:“目前的情勢,安撫股東很重要,而且基於道義,我們必須尋求最十全十美的攻防辦法,不能影響到股東的權益。”

  “遠揚,唉……你,到現在還只想著股東的權益,就是不肯自私些。”段昕月歎氣。

  “這是我商場上多年的原則,道義擺第一,失去公司事小,我們不能對不起其他的股東。”

  茉莉覺得事態似乎已到無法挽救的地步。

  “爸,對不起,你把遠揚集團交給我,卻在我手上毀了……”她捂面哽泣著懺悔。

  “不!不是茉莉的錯。遠揚、茉莉,是我對不起你們,都是因為我,要不是因為我,席介天也不會這樣報復我們……”昕月搶著自責。

  但是,她心裏真的非常難以接受,以她對席介天的瞭解,實在很難相信他會在放過他們之後,還在背後捅上一刀。

  只不過,現在著實不是探討席介天這個人、或是為他說話的時候,所有的事情都因她而起,她不能坐視不管。

  “你們兩個都不要自責,原本公司在我手上時已經因為轉投資而虧損不少,是我不夠謹慎小心,才會給席介天這個乘虛而入的機會。”

  尹遠揚感到心力交瘁,他扛起男人的責任,安撫心愛的兩名女人。

  “我去找席介天談。”昕月果斷決定。

  “不!我闖的禍讓我解決,是我的錯、我的責任,是我把爸爸打好的根基給毀了,如果之前我把遠揚經營得夠好,別人沒有乘機的機會。”茉莉搶著承擔。

  “你們都不要爭了,我絕對不會讓你們任何一個人去承擔這件事情,你們都給我乖乖的。我在想……也許還有可行的方法……”尹遠揚撫著下巴低思。

  “什麼方法?”昕月、茉莉期盼地看向他。

  “我們沒有能力抵抗席介天入主遠揚,股東也全都失去信心,也許可以結合第三者進來收購股權……”

  “對!這是可行的!”昕月眼中燃起了希望。

  茉莉則沉重地垮下肩,她不看好這個方法。

  父親在商場上的能力雖然極好,待人也忠義厚道,但是除了他視為自己人的家人、股東、員工以外,他強硬的個性始終秉持著“商場無朋友”的信念,對於競爭團體總是無情而強勢,現今他落難,只怕周圍全是些看好戲的人,怎可能有人伸出援手?

  她無奈地和父親交換了個默契的眼光,果然,他接著說:“不過國內實力足夠的大企業,都讓我給得罪光了,恐怕……”尹遠揚自個兒苦笑起來,幽幽地沉歎口氣。

  愁雲慘霧的氣氛仍然凝重。



  *  *  *

  茉莉煩悶愁思多日,恰好接到好友魏漢青的電話。

  “茉莉,救我!”他在電話那頭求援。

  “你怎麼了?”

  茉莉蹙眉。他一個大男人哪里輪得到她這小女子來搭救?

  “我爸逼我馬上結婚,不然就要把我調到墨西哥的分公司去。”

  “那就結婚啊!”

  她淡淡地回答,恬靜的容顏似乎漠不關心。

  “茉莉——”

  魏漢青語氣裏滿是責備,她明明知道他愛的是男人,要怎麼結婚?

  “好,不開你玩笑了,你打算怎麼辦?去了墨西哥就沒有辦法跟你的愛人在一起了,不是嗎?”茉莉耐心地問他。

  “唉……一言難盡,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他頹喪無比。

  “好吧!大家出來聊聊,我也好煩!順便約白慕和舒芳一塊出來。”

  “那見面聊了,五點,凱悅見。”

  白慕嘰哩呱啦自顧自的跟前來服務的服務生講個不停,舒芳則緊持手機情話綿綿。

  魏漢青與茉莉呆滯互視著對方,兩人無奈地歎氣。

  連久久一次朋友相聚,那兩個女人都各自熱衷地忙著自己的事,反觀尹茉莉和魏漢青這各懷心事的兩個人,臉色是愁苦得要命。

  白慕終於結束跟那個帥帥服務生的哈啦了。

  “剛剛說到哪里?啊!對,我想起來了,茉莉啊,那個席什麼東西的,真是可惡耶!他到底要做什麼?我叫我老公明天就帶一票兄弟去砍他!”

  之前聽完茉莉的一席話,白慕忿懣地咒?席介天,身為黑社會大哥的老婆,她也慢慢染上那種暴戾之氣。

  此時舒芳也滿臉歉意地收了線,加入話題。

  “對不起喔!我老公才出國一天,我就好想他了。”

  “得了吧,舒芳,要不是你老公出差,你哪會想到我們?你眼裏就只有老公,受了氣才會找我們,茉莉和漢青都那麼難過了,你還在那邊情話綿綿。”白慕不滿地抗議著。

  “喂!你自己呢?一看到帥哥就流口水的講個不停,你小心哪!我告訴你老公去。”

  舒芳嬌俏地手支下巴、眨眨眼睛,不服氣地回嘴。

  “好啦好啦!現在不要講這個了,幫茉莉跟漢青想想辦法呀!”白慕嚷著。

  “對呀!先說茉莉好了,你要怎麼解決?”舒芳對著茉莉問。

  “我想,大概需要很大一筆資金來跟他斡旋吧!”茉莉無力說道。

  “這簡單,沒問題啦!我叫我老公幫忙,他很有錢,我叫他借你,不用還也沒關係,不夠的話,把公司、房子、車子都賣一賣,錢全部給你。”白慕拍著胸脯,豪氣萬千地說。

  “白慕,你好大方喔!不用還?家當全賣光?那錢全部給了茉莉,你們以後吃什麼?”

  魏漢青呆著一張臉,不解地問白慕。

  “收保護費啊!安哪,那很好賺的,夠我們生活啦!更何況,我老公賺的是那種錢,我幫他做一點慈善公益啊!沒關係啦!”

  “你老公要是聽到你這番話保證吐血。”舒芳笑著,忍不住搖頭。

  “謝謝你,白慕,我不能拿你的錢。”

  茉莉輕揚起一個淡淡的笑意道謝。

  舒芳接續道:“對呀!茉莉不可能接受你這種不用還的人情啦!我看大家湊一湊,看能湊多少錢幫忙。”

  “不行,我不能拿你們的錢,更何況,那麼大的一筆數目,我沒有把握能還得了。”

  茉莉連忙推拒,雖然她知道好友們聯合起來應當可以幫她度過難關,但她最怕的莫過於沉重的人情壓力。

  “那你又不肯讓我們幫,你要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

  “唉……”三個女人不約而同歎氣。

  舒芳轉向魏漢青。“你呢?你的事情要怎麼解決?”

  “大概也是無解吧!”魏漢青聳聳肩。

  “怎麼會呢?我覺得你的事情最好解決啊!”白慕嚷著。

  “怎麼解決?”

  “簡單嘛!你就娶他啊!教他男扮女裝跟你上禮堂,要不叫他去變性嘛!”

  白慕說得理直氣壯,惹來三雙白眼。

  但魏漢青這時靈光一現,興奮出聲。“茉莉!我們來交換條件。”

  三個女人看著他。

  “我們來假結婚!”他說。

  三個女人蹙眉。

  “既然我爸要我結婚,才能讓我繼承臺灣總公司,那你跟我結婚,解決我的難題,我就不必去墨西哥,也不會跟我愛人分隔兩地,我一結婚繼承權馬上生效,我再跟遠揚合作,奪回你的公司,你覺得這樣是不是兩全其美的協議?等到我老爸拿我沒辦法時,我們再離婚,你我的難題都解決了!”

  魏漢青興致勃勃地,兩眼綻放著興奮的光芒。

  “對嘛!我都忘記你是數一數二的大企業、神達科技的繼承人,你們兩個一結婚,茉莉就有救了!”白慕贊同。

  “茉莉,這樣好嗎?你一個背景清白的女人,有必要多這一個婚姻紀錄嗎?你自己要想清楚。”舒芳瞭解茉莉,她是這麼的傳統、單純,不像她和白慕可以毫無顧慮地忽視旁人的眼光;多了這樣一個婚姻紀錄,她以後怎麼可能不在意地去嫁人?

  茉莉看看舒芳、看看白慕,再看看魏漢青……

  她遲疑著。

  “當然,舒芳顧慮的也對,我不勉強你,既然我已經想到這個辦法,你不願意的話,我可以再想想有沒有人肯當替身……

  只不過,我覺得你是最適當的人選,我老爸那個性你們都很清楚,不是門當戶對、大家閨秀,恐怕也很難過關,我們的組合對你我來說,都是最恰當的,你……考慮看看!”魏漢青說出他的意見。

  “我……”茉莉斟酌後下定決心。“好吧!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白慕、舒芳,你們都不要為我煩惱了,謝謝你們這麼夠義氣,漢青這個提議不錯,我跟他互相幫忙,條件交換,我也比較安心,沒有人情負擔。”

  “好吧!”舒芳深諳茉莉不願意虧欠他人的彆扭性子。

  “她幫你,你幫她,就這樣說定了,魏漢青,我告訴你,你要把茉莉照顧好,如果你敢讓她出差錯,小心一點!我老公會砍死你!”

  “哎!白慕,你也跟著你老公學得那麼暴力了。”舒芳搖搖頭。

  白慕沒搭理舒芳,這會兒她支住下巴盯著茉莉。

  “茉莉!我現在才發現,你沒戴眼鏡真的好美喔!”她癡癡地讚歎。

  茉莉臉一紅,彆扭說道:“當朋友那麼久了,我聽不習慣你這樣稱讚我啦!把你的眼睛移開,別一直看我。”

  這時,其他人也都學白慕的動作,支著下巴審視著茉莉。

  “真的耶!茉莉,你本來就很漂亮,眼鏡拿掉之後,感覺上更不一樣了。”舒芳也贊同。

  “你那副眼鏡不是老戴著不離身嗎?誰讓你改變多年的習慣啊?”魏漢青覺得事出有因。

  “別……別問了你們,該走了啦!”茉莉慌張地逃避,提起眼鏡便會讓她想起席介天,她不想讓朋友們發現自己另有心事。



  *  *  *

  昕月私下約了席介天在咖啡廳見面。

  “介天,我拜託你放過遠揚集團。”昕月開門見山說明來意。

  她的心情是平靜的,因為她始終篤定,席介天絕對不是個無情無義的人,她相信,她只要開口相求,遠揚就可以免於劫難。

  “我收手,你跟我回美國?”

  出口的話像燙了嘴一般,席介天驚覺,他這番言語一出口,內心竟馬上襲上懊悔!

  他對她全無絲毫期待!對於昕月的愛戀,在何時已悄悄放下?

  “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昕月回答他,溫柔的眼神裏,有洞悉他內心的智慧光芒。

  席介天釋懷一笑。

  兩人在眼神的交流當下取得默契。

  此刻,席介天腦裏所想的,是茉莉那嬌弱的身影……

  “我想你說對了!對你的感情,只是超過了友情、卻不及愛情。”他紊亂許久的心,清朗了起來。席介天的坦然,讓昕月不禁要大膽分析。

  “你只是當我像朋友一樣,在我面前卸去防備,卻從不會在我面前慌了陣腳、亂了心情,可是,我見到你在茉莉面前的焦慮,那是愛情裏面才會有的反應。

  而你席介天的愛情裏沒有‘成全’,只有‘佔有’,因此你會成全我和遠揚,是因為你知道你不是真的愛我、想佔有我,你想佔有的……是茉莉,不是嗎?”

  席介天並不意外昕月一眼就看穿他深深隱藏的心事。

  “你真的很瞭解我!當情人太可惜。”他注視著她,眸光澄澈了起來,意味著……他已理清所有的情感與關係。

  昕月雀躍了起來,可見,席介天願意當她是永遠的朋友!那麼,他對遠揚的報復是肯定會收手的!

  “那你可以放過遠揚了?”昕月問。

  席介天沒有回答,沉穩而沒有表情的臉上,看不出答案。

  “介天?”昕月緊張了起來,她不明白,在所有的糾葛都解決了之後,他還要考慮些什麼?

  “這次的行動,是公司原定的計畫之一。”他緩緩開口。

  “我知道,但不該是這種手段,也不一定非要是遠揚集團不可!”昕月當然知道,亞洲的策略聯盟一案,“天下科技”已策畫了兩年。

  “我會有分寸!”

  席今天定定的注視著昕月,讓她在他眼裏找到放心與信任。

  昕月不再追問確切的答案,心中的一塊大石落了地。

  兩人的會晤結束,步出咖啡廳。

  告別時,席介天給昕月一個美式的擁抱道別。

  這一幕,恰巧落入經過的茉莉眼中……她與朋友的約會也正好結束。

  茉莉胸口疼的難受,不自在地回避視線裏的那對身影。她不想知道,為何昕月姐會與他有這私下的接觸,因為,她是相信昕月姐的!

  “怎麼了?”要送茉莉回家的魏漢青,也細心察覺到她的異狀。

  “沒事。”

  茉莉拉著他,低著頭快速走過席介天與昕月的身邊。

  昕月從另一方向離去,並沒有看見茉莉,但佇立在咖啡廳門口的席介天,兩手插在褲袋,一雙黑眸鎖住茉莉匆匆閃逝的身影。

  注意到茉莉身旁的魏漢青,席介天的烏眸敵意地眯了起來……那個男人是誰?

  失了魂似的茉莉,在匆匆穿越馬路時,險些讓車子撞上。

  一個有力的手臂及時拉住她,讓她游離的神智馬上清醒。

  但那手臂不是魏漢青,魏漢青不及反應,就有人比他更快速地護住了茉莉。

  “你都這樣保護你的女伴嗎?!”席介天憤斥的口吻絲毫不把人看在眼裏。

  “呃……”魏漢青愣住了說不出話。

  他是反應慢了些沒錯,不過,那是因為面前這個男人的動作太矯捷俐落,他伸出的手抓了個空。

  “你……放開我!”茉莉不自在地扯落他緊抓著她手臂的手。

  席介天眯起眼來看著她推開的動作,無情的脫口。

  “這麼快找了個男人?不堪寂寞的生活嗎?”

  針紮一般的諷刺傳入茉莉的耳中。

  “我的生活與你何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抬起怒容與他對視。

  她不明白,這個始終當她是一枚“棋子”的男人,為何要口出諷語?他併吞遠揚集團的行徑讓她不齒,刻薄的言語讓她生氣!

  “你的生活與我無關?”席介天向來霸道的烈性子,被她一句話挑起。“你很快就會知道,你的生活跟我有沒有關係!”

  忿忿地拋下話,席介天克制著胸口的醋海翻騰,踩著負氣的步伐離去。

  “茉莉,他是……”始終在一旁看著兩人對話的魏漢青,明白了什麼似的,開口問起。

  “就是他。”茉莉幽幽歎了口氣。

  無法克制自己的眷戀的視線,茉莉凝視著漸行漸遠的那抹背影。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4:42

第七章

 著名的大企業“神達科技”,在一商業大樓舉辦年度企業聚會。

  眾商群集,鎂光燈此起彼落,記者賣力地訪問、按快門,捕捉此一商業聚會的重要新聞。

  席介天也應邀在列,他一襲充分彰顯他格調品味的名牌服裝,挽著美麗而豔光照人的秘書出席,吸引住眾人的眼光。

  神達總裁魏仁傑不火不徐地上臺,接過麥克風發言。

  “今天感謝各位業界名流賞光,出席本年度由神達所主辦的聚會,本人倍感榮幸,在這同時,我要宣佈兩個好消包與各位分享,第一個是攸關業界福音的喜訊:神達科技將與美國著名的科技集團‘天下科技’策略聯盟,相信此舉將為臺灣的科技產業帶來更大的繁榮與進步。”

  魏仁傑對著大家宣佈,並抬手迎向席介天,邀請他上臺,在席介天低調的拒絕下,魏仁傑得體地並不強迫他。

  宣佈了第一個消息,台下已是一片譁然跟熱烈的掌聲,紛紛熱鬧地喊著,要他繼續宣佈第二個消息。

  魏仁傑示意眾人安靜下來,接著說:

  “另外的一個好消息,是我魏家的一門喜事,承蒙大家不嫌棄在此跟我一起分享這個喜訊,也歡迎諸位屆時一起共襄盛舉——我的大兒子魏漢青,即將與遠揚集團的千金尹茉莉小姐結婚。”

  魏仁傑得意地看著台下一陣熱烈的祝福掌聲。

  席介天卻是雷轟似的怔愣住!

  這震撼人的消息,在他腦裏投下一枚巨響的炸彈。千瓦伏特的電流火光在他身體內燒竄著,激迸起震怒的狂焰。

  熱烈的掌聲淹沒之中,有人交頭接耳。

  “聽說遠揚將被惡意並購,難不成尹遠揚要借著兩府聯姻來搶回城池?”

  “可是這樣不是很矛盾?‘神達’要跟‘天下科技’聯盟,不是嗎?”

  “搞不好有什麼利益輸送。”

  “很有可能,這種事情在企業界是很正常,老一輩的人借著下一代的聯姻,來壯大自己的事業,只是沒想到一向眼高於頂的尹遠揚也會來這一招!八成是已經無計可施了。”

  “真不懂呢!這其中的內情好像很複雜……”

  台下,臆測、私語不斷。

  臺上,尹遠揚與魏仁傑兩名企業龍頭虛偽地兩手交握、笑得滿面春風,角落旁的尹、魏夫人,則是姿態雍容,高雅地相視微笑,低聲交談。

  不過,當下尹遠揚與段昕月儘量控制著不自然的神色、暗藏內心的意外,十分震撼魏仁傑方才宣佈的消息。

  他們沒有想到,魏家的企業竟然要與席介天的“天下科技”聯盟!

  遲到的魏漢青與尹茉莉兩人,錯過方才宣佈的消息與熱烈的騷動,一進會場就被邀請上臺,鎂光燈的獵捕此起彼落。

  席介天一雙陰眸鎖住臺上的伊人。

  茉莉施了淡妝,將那張靈氣精緻的容顏活襯得更加出色。

  一襲粉藍禮服的身影,像個脫俗出塵的精靈,溫柔恬淡的微笑,宛若可系住每一個不安的靈魂般,深深吸引凝聚住他的目光。

  他看著魏漢青手臂攬在她的腰上,殺氣騰騰的怒火暫態在他眸裏狂燒。

  那狀似親密的男女,讓他幾乎要失去理智沖上前去分開他們。

  “尹總裁,請問日前曾有消息說,遠揚集團將要被惡意並購,這是真的嗎?您有什麼打算?就這樣放手,還是魏尹聯姻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安排尚未透露呢?”

  記者犀利的訪問,教尹遠揚掛上敷衍笑容地接招。

  “遠揚的確被惡意並購,我也承認目前遠揚正致力於反並購的計畫當中,是否成功尚無定數,但不排除放棄的可能。

  我想,臺灣的產業要不斷追求成長的話,是要適度忍受敵意的收購,說不定新入主的股東,可能給市場或企業帶來新的刺激與成長,所以,謝謝大家的關心,我想遠揚的未來還未知,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是這樣嗎?”一個低沉的聲音介入。

  席介天高大的身影,讓在場的茉莉與尹父都給嚇得愣住,茉莉更是驚恐意外地退縮幾步,躲往魏漢青身後。

  “你——”尹遠揚方寸稍亂。

  “你這麼有把握?”席介天挑釁地暗示尹遠揚。

  鎂光燈和記者的麥克風紛紛轉向席介天。

  “我們樓上談。”尹遠揚鎮定地低聲對他說。

  他不想在媒體虎視眈眈的追蹤下滋事,將新聞擴大,隱忍著對席介天的敵怒,客套地支開他。

  席介天隨尹遠揚移動腳步,揮著手拒絕記者媒體,沉著臉通過人牆,此時他與茉莉近距離面對面。

  下意識地,她將視線輕瞥向他的手……

  發現……他兩手的手指上,都不見她套上的戒指。

  他不會不知道她為他套上戒指的!她很清楚,戒指套上他指尖的那一刻,他是醒著的,只是不願意睜開眼來面對她。為何,他那麼嫌棄她的心意?

  心裏有股強烈的失落……

  那股他特有的香息迎面而來,茉莉深吸了口氣不敢呼吸。

  她小心翼翼收藏起自己眼底的思念,不容許自己面對敵人時顯得柔弱,她偎向魏漢青,想借著他給她的支持力量,來幫助她穩住顫動脆弱的心情。

  魏漢青體貼地環住她瘦弱的肩,此舉恰巧在父母、媒體面前,演出一個自然的情意交流。

  席介天怒瞪著親昵的兩人,那瞳眸裏燒竄著茉莉為之驚駭的熊熊怒火。

  她不知他的暴怒從何而來,他已經讓尹家走到這個地步了不是嗎?為何他的眼神還是那麼的恨?

  “你以為這樣就沒事了嗎?”

  他在與她擦肩而過之際,低俯下頭在她鬢邊耳語。

  茉莉胸口一顫,臉色刷白,他是什麼意思?他還要怎麼樣趕盡殺絕?

  隨即……那抹古龍水的香味慢慢遠離淡去。

  鼻尖還殘留著屬於他的餘味,糾結在心裏的衝擊、矛盾、震撼、無助,讓她控制不住、波然欲泣。“茉莉,沒事吧?”魏漢青關心低問。

  “沒、沒事,好悶,我想透透氣。”茉莉不舒服地撫著胸口,細聲地告訴他。

  “我陪你出去。”

  “不、不用,你留著幫伯父伯母應付一下這裏。”茉莉阻擋,她瞧見魏氏夫婦正與人應酬得不可開交。

  “好吧!那你找昕月姐陪你。”

  “嗯。”

  她柔順回應,在偌大的會場中開始尋找段昕月的身影。



  *  *  *

  會場的樓上,是寬敞空曠的頂樓。

  夜涼,有絲絲的雨,細細飄散,也因高樓沒有什麼屏障物,而讓迎面席捲的風勢寒撲在兩個男人的臉上。

  風把尹遠揚梳得服貼的頭髮撥弄得淩亂,席介天則在冷風裏吞吐著出口即散的煙霧。

  “你篤定你能夠收購成功嗎?法院最後的裁定不一定對你有利。”

  明知大勢已去,男人間的面子問題,教尹遠揚抵守尊嚴。

  “我敢冒著違法收購的風險和代價,你想,我席介天會做沒有把握的事嗎?”席介天殘酷無情地硬是戳破尹遠揚的罩門。

  “你——可惡!你真的不看我倒下絕不罷手?!”

  “我只是沒有想到事情會出乎意料得順利,只能怪遠揚集團的體制太脆弱。”

  席介天從容地淡漠回答。

  在尹遠揚耳裏聽來,那像是低鄙的嘲訕,他氣急敗壞。

  “我不會讓你得手、絕對不會!”

  “所以你就犧牲掉自己女兒的幸福?你這個卑劣的老狐狸,竟然賣女兒來挽救自己的事業!”席介天失了沉穩大吼著。

  其實,他早在內心對昕月的情感猶疑之際,就考慮是否要放過尹遠揚。

  後來他恨極茉莉的存在,她的存在,左右著他的決定。

  原定的計謀裏,是不斷收購、無止境收購遠揚集團的股權,但在他徹底決定放棄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收手了,所以他刻意讓她離開。

  他並沒有料到遠揚的財務狀況比他預料中還要離譜,教他不得不懷疑茉莉的經營能力。

  “你應該不會忘記,我的事業會變成今天這種不堪收拾的局面,就是拜你這個小人所賜,你輸不起,所以惡劣得玩弄你的卑鄙手段來打擊我,你這陰險的小人,憑什麼說我賣女兒挽救事業!”

  “尹遠揚,我告訴你,你不可能如願讓女兒嫁進魏家,你不要忘了,‘神達’已經和我達成協議,惟利是圖的魏仁傑有可能不顧他的前途嗎?我相信我能左右他的決定!”

  席介天唇角上揚起一抹陰沉的笑,瞳眸裏迸射出忿鷙的光芒。

  “席介天!你太過分了!我們是上輩子犯沖不成?為什麼你對我身邊的女人都格外有興趣、非要奪去她們的幸福?”

  尹遠揚再也克制不住地撲上前去,扯住他的領口。

  “放開你的手!”席介天出手反制他的攻擊。

  “你要奪走我的全部,可以!我們同歸於盡——”

  多日來的壓抑,尹遠揚受到激怒地再也控制不住。

  他心力交瘁地承受噩耗打擊,儘量讓自己理智、鎮定,就是為了保護妻女、穩住江山。茉莉要嫁入魏家的決定,也是他在無法挽回的情況下,拉下老臉答應。

  他明知女兒是為了遠揚集團犧牲自己的幸福,走入一個沒有愛情基礎的婚姻,他于心何忍?卻也恨透自己的無能。

  兩人在危險的屋頂邊緣搏鬥,尹遠揚用盡蠻力地箍住席介天的脖子直逼危牆邊緣,席介天一個反手線開他的手,緊抓著他的手臂,將他反身抵制在牆沿。

  “我警告你,別想對我動粗!”席介天憤怒地大喝。

  昕月與茉莉一到這裏,看到的就是這幕情景。

  “爸——”茉莉驚顫著尖叫。

  席介天將她父親壓在牆緣,低牆外就是無邊的絕路。

  眼見父親的性命被威脅在危險的邊緣,席介天只消一重推,尹遠揚就會直墜高樓之下。

  茉莉、昕月兩人焦急驚慌,又不敢貿然接近營救。

  “昕月、茉莉,你們離開,這件事我跟他解決。”尹遠揚大叫著驅趕她們,欲掙脫席介天禁錮的力量。

  “不要——介天,你這樣好危險,他會掉下去,你趕快放了他!”昕月心急大喊。

  他更施重力抓緊了。

  “不——”

  昕月、茉莉緊張地大叫,尖銳的叫聲在空氣中化成陣陣心痛。

  “不、不要!不要!我求你放過他……”昕月馬上脆弱地癱坐在地。

  她不相信!不相信!重情重義的席介天怎會如此喪心病狂傷害她摯愛的丈夫,她以為他已經放過遠揚了,她不能接受這出乎她預料的變故!

  “席介天,我求你——我求你放過我父親!”

  茉莉緊張得眼眶泛紅,焦急哀求。

  席介天大喝。“你們都給我住嘴!”

  憤懣怨懟地瞪視著她們,他覺得受到責難屈辱。

  他席介天是這種人嗎?他什麼樣的本事沒有,有必要卑劣地強取一個人的生命嗎?

  “席介天!你怎麼這麼可怕、你怎麼這麼可怕——”

  茉莉見他暴戾地惡斥,雙臂猶緊緊地箍制住父親,不打算放手,她熱燙的眼淚奪眶而出。

  席介天不忍卒睹她的脆弱,不願聽她的批判,他眼光避開、調向昕月。

  茉莉心慌焦急之外,失望地神色一黯……

  此際,他眼中仍只有昕月!

  “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罷手?”她無比痛心地揪緊了眉心,悽愴悲慟地嗚咽出聲。

  席介天咬牙緊閉上眼,她的悲嗚讓他一顆心全絞在一塊。

  叩!

  茉莉雙膝一沉,重重地跪叩在地——

  熱淚爬滿她細緻的臉龐,冷瑟的風雨撲在她頰上,長髮也隨風狼狽地拍撫貼在臉頰、散亂在風裏。

  “我求你……我求你放過我爸……求求你……”她涕淚縱橫、啞著嗓子求他。

  席介天震撼怔愣住。

  “我拜託你……不要讓我這麼害怕……不要、不要……”

  飄竄的風,不斷拍打著她纖弱的身子,冰冷雨滴混著她頰上狂亂奔流的熱淚,她的泣訴,無比脆弱……

  席介天胸口窒悶、揪緊得發疼!

  這柔弱的女人做的什麼好事?

  她這般哀威地求他,惹得他心裏陣陣刺痛,她怎能這般誤解他!他焉會把她父親丟下高樓!

  他緊閉的眼簾、痛鎖的眉宇,掩飾泛紅的眼眶與鼻酸。

  此刻,他驚覺內心對她的情感早已深植,果真取代、也超越了昕月在他內心的那一個位置。

  現在的他無比清醒……對昕月的情感果真沒有情愛的成分,因為,茉莉在他心頭所帶來的濃烈眷戀、萬般不舍,才是愛一個人的深刻、真實感受。

  她是他心上的一塊肉,教他不舍心疼,折騰得痛極了。

  “滾!滾!”

  他咆哮地怒吼,放手推開尹遠揚。

  段昕月滿臉淚痕地趕緊向前,緊緊抱住尹遠揚。

  茉莉放下心癱軟下去,匐臥在地,無限心痛地放聲哭泣,悽楚的眼淚似斷線的珍珠般,斷續不止。

  “你們兩個離開。”

  他趕走尹遠揚與段昕月。

  “茉莉……”昕月喚著她,卻被席介天打斷。

  “她留下來。”席介天斥道。

  “你想怎麼樣?”尹遠揚驚惶地又要撲向前。

  “我不會對她怎麼樣,你走,如果你還想保住遠揚集團的話。”

  “你?!”尹遠揚驚疑。

  “遠揚,我們先離開吧!”

  抹了抹未幹的淚痕,昕月在瞬間意會,對席介天的不諒解,也在看到他的神色後明白。席介天……果真深愛茉莉,他不可能傷害她的。

  “昕月?”他猶豫。

  “相信我,讓他們談談,沒事的。”

  段昕月給他一個篤定的神情,緊牽著他的手。

  尹遠揚頻頻回首,不放心地張望,與昕月攜手慢慢步離。



  *  *  *

  “你不准嫁給他,你以為這樣就找到救星了嗎?我不准——我、不、准!”

  席介天來到她啜泣不止的身畔站定,悶著嗓音警告。

  “那你要我怎麼辦?為什麼要這樣逼我!為什麼——”

  茉莉再也承受不住他一再的逼迫,她踉蹌地站起身,心痛絕望地?喊、流淚,無助地掄起小手,一拳拳擊在他胸上。

  “你可以求我!”

  他一抓,緊箍住她細瘦手腕,眼光鎖住那雙惹他心疼的水瞳淚眼。

  “求你!”茉莉淚痕斑斑、一雙猩紅的眼對著他。

  “既然你可以把自己當成交換的籌碼,可以跟我交換條件。”

  “要怎麼交換條件?你願意放過遠揚集團?”她深吸口氣梗住哭意。

  “如果你讓我覺得值得。”他一雙被忌妒蒙蔽的眼,緊緊盯著她。

  茉莉心頭一凜,失望襲上心頭,絕望的眼再也流不出淚。

  這是怎樣一個醜陋的世界呀!人要生存下去,到底能不能有尊嚴?什麼都可以當作利益輸送的條件!

  她頰邊泛起一朵苦楚淒惻的笑。

  “回答我,我不准你給我這種怪異的神情。”他專制蠻橫地恫嚇。

  “好。”茉莉微弱的聲音,是了無生氣的淡漠與悲愴。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4:54

第八章

 茉莉隨他來到那曾令她快樂過、悲傷過的屋前。

  她遲疑著,沒有跟上他踏入屋內。

  一踏進這個地方,就等於沒有回頭路、答應拿自己來交易遠揚集團的存活……

  她脆弱的尊嚴真這樣輕賤不值?最心傷的,莫過於這份尊嚴讓心中所愛的人給踐踏。

  “進來。”他唇際有抹似有若無的淺笑,語氣是輕柔的。

  茉莉鬱鬱寡歡的神色,顯然與席介天成反比。

  她以沉重的一顆心來面對這個交換代價,他卻是愉悅的?她覺得他的舉止與心情在短短的時間內有一百八十度的怪異轉變。

  茉莉猶豫、疑惑看他。

  “過來我這邊。”

  席介天挽住她肩頭,她瑟縮了下。

  “你一定要這樣排斥我嗎?”他的口氣微慍。

  “不……沒有。”茉莉連忙輕聲否認。

  他注視著她許久,眸子裏是複雜的情緒波動。

  慢慢地……他抬起手,手指穿過她方才被風雨淩虐過的濡濕秀髮。

  他輕輕的滑撥那發尾的糾結淩亂,輕輕地、輕輕地,不斷重複著憐惜般的動作……

  茉莉一陣心悸,她怔愣著一動不動,不敢相信他這異於平常的舉止。

  “我喜歡你笑,不喜歡你這麼冷漠愁苦的表情。”他為她撥開貼在頰邊的一綹發絲,大掌貼著她的臉龐輕撫著。

  “你……”茉莉出口的聲音有些微顫抖。

  席介天執起她冰冷的小手,牽她走往浴室。

  茉莉蹙起意外、不解的柳眉,滿心震撼地看著他。

  寬敞、幹濕分離的浴室內,靜默著奇異的氣氛,席介天拉來化妝鏡前的一張古典椅,讓茉莉坐下。

  “你不喜歡自己洗頭,我幫你洗。”席介天按住她的肩頭。

  “不、不要!”茉莉驚慌地連忙一躍跳起,瞳眸裏有絲微恐懼。

  “茉莉……”他沉著臉看她。

  “我……自己洗……”她吐著細若蚊?的聲音。

  “你在記恨?我不會像之前那樣對你。”他覺得心揪緊,微疼著。

  泛紅的眼眶蒙上淚霧,茉莉隱忍著即將蔓延開來的哭意,咬唇沉默垂下頭去。

  席介天靠近,輕輕環抱住她,茉莉兩肘支起,抵在他胸前抗拒著。

  “你——不准抗拒!”席介天的怒潮倏然來襲,兩手分別抓起她的兩肘。

  他的斥吼在她耳畔炸開,茉莉覺得她快被他忽上忽下的情緒給弄得崩潰。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求你別再這樣陰晴不定折磨我!”

  “我沒有要折磨你!我不要你怕我!你為什麼要這樣排斥我?”他控制不住激動。

  “你這不是折磨我是什麼?教我如何不怕你……你這麼可怕,這麼殘忍,這般無情,遠揚集團也讓你奪了去,我要如何看待你?你覺得我不該排斥你?”

  “我可以把遠揚還給你!”

  “但是要我來交換,不是嗎?”她淡漠地說。

  席介天暗暗平定胸口沉重起伏的心緒,他知道,她認為他是齷齪卑劣的。

  “你恨我?”他問。

  “不……我不恨你……”茉莉回答。

  她無法恨他,這是事實。

  “還是你心裏只有魏漢青那個男人,我的交換條件讓你覺得勉強、不甘願!”

  他掩不住心頭燒竄的妒火。

  茉莉心頭一震!

  為何把魏漢青都給扯進來?

  “我既然已經決定拿自己來跟你換回遠揚,你又何必這樣?!何必提到魏漢青、何必管我是不是覺得勉強?”她氣若遊絲,眼中泛滿失望。

  “你不要用那種眼神折磨我、讓我愧疚,你明明就不甘願,不是嗎?”

  他無法忍受她心裏有另一個男人。

  “我沒有!更何況……我有資格讓你愧疚嗎?”

  “好!那麼,請你記住一件事,你已經是我的,你的腦袋裏最好不要有別的男人!我會讓你甘願成為我的女人。”他討厭她這般任人宰割的無助樣子,他要她心悅誠服地和他在一起。

  茉莉輕睇他一眼,長歎了口氣。“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這樣?我在你眼裏是不屑一顧的,不是嗎……”

  瞄了他雙手的手指,那枚她所珍愛的戒指不知被他拋棄在何處?她覺得心頭有股針紮的刺痛。“我對你不屑一顧嗎?你真的這麼覺得?”她的自貶讓他愀然色變。

  “是,你對我不屑一顧,你是那麼不留餘地在傷害我對你的……”對你的……感情。

  茉莉霍然住口,緊閉上眼,掩去眼底的黯淡神傷,這般剖析自己的心情是多麼讓人難受的事。

  “對我的什麼?”席介天不放過她的欲言又止,眼神直逼她掩飾的眸。

  “你……”她心慌。

  “對我的什麼?告訴我!”他懷著不確定的心情期待著。

  難堪襲上她的眸,茉莉不敢在他面前承認對他一廂情願的情感,她眸底湧上驚惶無措的淚。

  “你不要逼我,不要這樣逼我,難道你要把我的尊嚴踐踏得徹底才罷手嗎?”

  “為什麼要說我踐踏你!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做的這一切是因為誰?!”

  為何她總是誤解他,總是不相信他?席介天痛苦得大吼,寬敞的浴室裏低回著他的聲音。

  茉莉後退了一步,楚楚可憐的眼神不敢直視他,她囁嚅回應。“要不你所做的一切為的是誰?”她不願意直說他是為了昕月,那會教她難受。

  “我為了你!為了你——”

  席介天憤慨萬分地雙手箍緊了她雙臂搖晃著。

  她讓他給吼得哭出聲。

  這一席話惹得她全然崩潰、情緒激動。“為了我?不要這樣欺騙我!是為我的話,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茉莉痛心疾首地掄起拳頭擊在他的胸膛。

  她的情感潰堤了、她的情感……禁不起他的戲弄和欺騙,她不要聽謊言,拒絕被欺騙。

  “你相信我……我不是玩弄手段要得到你、我不是要踐踏你,我真的不捨得傷害你,我的心裏對你有滿滿的愧疚和心疼,你讓我好好彌補……”

  她的哭泣摧折著他的心。

  他再也不敢失控,再也不敢吼她,他按撫住她的後腦,緊緊貼在他胸前,萬分心疼、沉重地告白。

  淚痕滿布的一張臉錯愕地抬起,不敢置信地呆望著他。

  他說得多真摯,這是他會說出口的言語嗎?

  她原本痛擊他胸膛的手,此刻貼在他胸前,無措地正想移開時,她隔著他的衣服觸摸到一個突起硬物。

  有一絲遲疑,沒有多想,她還是趕緊掙脫他的懷抱。

  “不……不可能,你心裏有愧疚、心疼?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存在你心裏……”她喃喃自語,搖晃著腦袋。

  席介天修長的指,開始逐一解去襯衫上的顆顆鈕扣,襯衫一敞,他脫掉了。

  茉莉失措地退縮一大步,他要做什麼?

  隨即她發現,他赤裸的壯碩胸膛上,那白金鏈子串著她的戒指,泛著淡淡的白金色光芒,戒指,靜垂在他胸前……

  她捂著嘴、難以置信地膛大了眼……

  眼角的淚珠滴滑而下,順著她的臉龐,盈在捂著嘴的手上。

  “你在我心裏,我從來就不敢去面對;我把你藏起來,以為我藏得住,但我藏不住,你在這裏,真實地在這裏。”

  他執起她的手,貼撫在他心口上,緩緩地……吐露那魂牽夢縈的思念情感。

  原來……原來她以為他不屑戴上,她沒有想到他竟珍藏在胸膛。

  茉莉眉宇鎖著哀怨,心底翻覆著激烈洶湧的情感。“為什麼?你……你真的在乎我?為什麼你從來不讓我知道,讓我痛苦這麼久……”

  “噓……別哭,別哭了!”

  他不舍地伸手攬她,她滴滴眼淚都折磨著他的心。

  “你早知道我愛上你了,對嗎?”她緊偎進他胸前泣訴著。

  她迫切地偎進他懷中,毫不掩飾地說她愛他,讓他心中一陣狂喜。

  “你……你真的愛我?”懷著一絲不安,他笨拙的語氣像個無措的孩子。

  “我愛你、我愛你!但你卻讓我一再掉進痛苦的深淵當中,你所做的這一切讓我多矛盾、多害怕,我無法去恨你,不知該以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你,你知道我要用多大的意志來克服嗎?”她聲淚俱下,哭得肝腸寸斷。

  “再也不會,我保證再也不會讓你那麼難過,你不要哭、不要讓我心疼。”他自責萬分,現在才知道,他帶給她的打擊有多大。

  他吻上她的額,吻上她的眼,吻去她的淚滴,在她聲聲啜泣中覆上她的唇……

  茉莉倍受撼動地攀上他的肩,哽著不止的啜泣,生澀、激動地索求與回應。

  “你真的不會再傷害我了?”

  她在他的口中喘息、哽咽,頰上掛著濡濕的淚痕。

  “絕不、絕對不會。”席介天低喘著,緊緊擁著她,唇瓣襲上她削瘦肩頭,渴望地吮吻著,隨即埋進她頸窩,汲取他思念多日的馨香氣息。

  茉莉癱軟地後仰,雙手攀上他後腦、手指無助地穿進他濃密的發裏。

  席介天一手環住她的腰,將她托臀一抱,讓她感受到他瞬間被她點燃的火熱情欲。

  茉莉淚痕未幹的臉龐,霎時染上兩抹瑰麗紅霞,席介天半垂眼望進她眸中的羞澀,他更迷亂了……

  緊擁著她,吻上她粉嫩的唇瓣,他急切、輾轉嘗著那檀口的芬芳滋味,一手慢慢除去她的衣裳。她美好的胴體完全裸裎在他面前……

  他眼中帶著深深的歉意愧疚與無比的迷戀深情注視著她,溫柔不舍地以大掌貼滑著她美麗的曲線。

  茉莉嬌羞地雙手護住身體,低下頭去。

  席介天撥開她垂下至胸前的長髮,掬起她下巴,看著她的眼。

  “讓我愛你……”



  *  *  *

  茉莉趴在他赤裸胸膛上,把玩著他胸口上那枚戒指。

  “你一輩子都要珍藏著它喔!”她唇角泛起幸福的恬淡笑容,輕聲對他說。

  “不需要珍藏你嗎?”

  席介天逗她,把玩著她垂下的長髮。

  他愛看她那及肩長髮輕披在胸前的柔媚,愛她那發梢滑過他肌膚時的輕柔舒服。

  “我不是拿來珍藏的,是要珍惜、珍愛。”她害羞、小小聲說。

  “好——”他拖著寵溺的長長尾音。“我會珍惜,我的摯愛!”

  “你也是我的……摯愛。”茉莉越說越小聲。

  看著她含笑卻又羞怯的眼,他依戀地撫上她的臉龐,然後勾來她的下巴,讓她的唇貼向他的,溫柔地烙下緩總的吻。

  他喜歡她幽月般寧靜的眸,無法抗拒她甜美卻柔弱的嬌顏,他迷戀她每一個柔情細緻的神韻,愛極她的一顰一笑……

  “你喜歡什麼樣的婚禮?”他在她頰邊溫柔開口。

  茉莉胸口一陣狂喜撼動!他……這是求婚嗎?

  “我從小就幻想,以後要一個有很多玫瑰、很多汽球的婚禮,不同顏色的花、繽紛的汽球,我覺得,那好幸福、好浪漫!”

  茉莉紅著臉說出她天真的小小願望。

  “不要名貴鑽戒、不要盛大隆重?只要那些無聊而不實際的東西?”他好笑地問她。

  “我只要玫瑰和汽球!”她不好意思地鑽進他懷裏。

  羞極了!茉莉覺得他一定在心裏嘲笑著她那不切實際的天真。

  “你不准嫁給魏漢青!”他的口吻洩漏他專制的佔有意味。

  “我不會嫁給他!”找個時間,她會說明她和漢青之間的關係。

  席介天寬心漾開了笑,寵溺地扶起她的臉蛋,在她的唇瓣印下愛戀。

  “我這個人很容易暴躁,我沒有柔情,脾氣不好!”他在離開她唇際時,低聲在她頰邊廝磨著,對於自己的小心眼感到好笑。

  “所以我要給你呀!你沒有柔情,我給你,你脾氣不好,可我脾氣很好。”茉莉認真傾訴,輕柔的聲音,天籟般慰藉著他。

  “我不懂得說對不起,給你的傷害、給你父親事業上的打擊,我不懂得如何道歉。”他表白。

  “我不會怪你、怨你,也不想聽你說對不起,因為那會讓我心疼,我不要你的尊嚴有一絲絲的委屈。”

  茉莉寬宏而體貼,她是那麼小心翼翼、包容維護著他男人的自尊,深怕一不小心折損了他的尊嚴。

  席介天鐵漢的一顆心,被她撼動得無法言語。

  她感動著他的靈魂深處……

  動容地在她眼瞼印下一吻,他起身。“你好好休息一下。”

  “你要去哪里?”茉莉驚慌起身。“我說錯什麼話惹你生氣了嗎?你為什麼不想理我了?”

  “沒有、沒有!”他不忍地擁住她安撫著。“我的寶貝!你沒有做錯事,也沒有說錯話,別這麼害怕好嗎?你這樣讓我多心疼!我只是要出去處理一下遠揚集團的事。”

  茉莉抬起臉疑惑看著她。

  “你不想要遠揚集團了嗎?”他暗示地輕點了下她的鼻尖。

  “你真的……”她興奮地雙手上環他的頸子。

  “無條件奉還!”席介天笑著說。

  “謝……”

  他的指抵在她唇上。“不准說謝謝,那本來就是你的。”

  茉莉感激地反抱住他,高興地說不出話。

  “不過……”席介天故弄玄虛。

  “不過什麼?”她緊張地問。

  “不過,我要好好教你怎麼管理一個企業,你的功夫太遜了,這麼輕易就讓公司給我併吞掉!”他笑著搖頭。

  “別教我,我怕了!我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可不可以你幫我管就好,從今以後我不想再過那種生活了。”那戰戰兢兢的繁忙日子和沉重壓力,是她想到就心有餘悸的。

  “你這個傻女人!對人永遠不設防,這樣實在不行!”席介天捏捏她的粉頰,又將她擁進懷中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5:11

第九章

“漢青,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遠揚不會倒了,他答應把公司還給我了!”

  茉莉心情自在而愉快,趁著空間,她撥了電話給魏漢青。

  “真的?!恭喜你!”魏漢青也覺得興奮,但隨即又歎了一口氣。“唉!那我怎麼辦?”

  “你怎麼辦?”茉莉尚未會意。

  “我老爸在逼婚了,他要我們趕快把婚期定出來!”他頹喪地說。

  “這……”茉莉為難遲疑著。

  “唉……”他又歎了口氣。

  茉莉不忍心,於是沖口說出。“漢青,你放心,我會跟你結婚的。”她看朋友有難,於心不忍。

  “真的嗎?茉莉!你真的要幫我?”魏漢青不敢相信地大喊。

  “這是我們講好的,雖然我的困難解決了,但是我既然曾經答應你,我就要做到。”

  重視信用的她,堅持實現承諾,她心想,先幫了他這個忙再說,然後兩人再一起研究解決之道。至於席介天……她真的不知要如何啟齒告訴他。

  “茉莉,謝謝你,我真是感謝你。”

  “先別謝我,你應該開始煩惱以後該怎麼辦。”

  “這個好解決啦!我自然有辦法,不過……茉莉,我想問你一件事。”他斟酌著。

  “什麼事?”

  “你跟那個席什麼的那男人……到底……”魏漢青吞吐地猜測著。

  “一切……都很好。”茉莉慢慢說道,輕綻著一朵恬靜而幸福的笑容。

  “這麼說,你愛他?”魏漢青了然一笑。

  “我想……是的!我愛……真的很愛。”

  第一次這麼直接告訴朋友她愛上一個人,茉莉羞紅了一張臉,還好魏漢青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那麼,我想我們還是別結婚好!”

  “為什麼?”

  “你的他不會在意嗎?你要怎麼跟他說?”他提醒茉莉。

  “嗯……”茉莉認真沉吟著。“我……我想,會有辦法解決的。”

  “不行!你認為他會讓你幫我這個忙嗎?沒有一個男人會答應這種事的。”

  “讓我想辦法好嗎?我來溝通看看,這件事情我一定要做到,我一定要跟你結婚。”

  “茉莉呀!行不通的,謝謝你的兩肋插刀,我會另外想辦法。”

  “你還有什麼辦法?”

  “看看!或許另外找個替身。”

  “這樣啊……”

  “好了!我還有事要忙,有空再聊吧!”魏漢青手邊正好有事,他匆匆掛上電話。

  收了線後,茉莉猶不安地發愣著。

  她總覺得過意不去,讓魏漢青自己解決這件事似乎不妥。

  尤其,他們的婚訊早已公開,被媒體大肆報導,接下來的後果魏漢青要怎麼處理?!

  席介天佇立在門外的身影,陰沉而安靜,散發著無息的怒火。

  尹茉莉——

  你要嫁給魏漢青?!

  你居然敢玩弄這樣的手段?!

  他雙拳握了緊,手背上的青筋暴露滿在憤怒的拳頭上。



  *  *  *

  斜陽灑了一室,空蕩無人的屋內不見伊人。

  往窗外循去,茉莉斜躺在露臺的椅上睡著了。

  她熟睡著,雙腿上擱著一本書,秋天的陽光灑在她波緞般的長髮,閃爍著耀眼的光采。

  席介天站在窗邊不發一語地窺視,頓時覺得他此際的心底是柔軟的。

  她的柔、她的美,教誰不憐惜?

  但她為何是蛇蠍一般的女人,竟膽敢欺騙他得回遠揚集團後,她就要嫁給魏漢青了,不是嗎?

  這女人的如意算盤未免也打得太好了!

  暴躁地點燃一根香煙,長籲一口煙霧,他手指夾緊了濾嘴,忿瞪著前方的她。

  他告訴自己:我不會讓她如意的、絕對不會!

  但同時,煎熬的矛盾又襲了上來——

  他愛她……誰教他愛她!他不忍心折穿她的謊言,不願兩人之間再發生衝突,他不想再一次給她傷害呀!

  這樣的矛盾,撕裂了他,他緊閉上眼,拒絕自己的視線投向她。

  猛一回頭,安妮在他身後靜默著。

  “我有准你擅闖這裏?”席介天不客氣地惡斥,他暴躁到極限,胡亂熄滅掉手上的香煙,他走向樓下。

  安妮跟了上去。“你為了她暴躁?!”

  “我以為你學乖了,懂得沉默了!”席介天諷刺出口。

  “我以為我的對手永遠只有段昕月。”安妮沉重地說出口,第一次,吐露對他的情感。

  席介天定定注視著她,多年來,她從頭到尾死心塌地隨侍,為的是什麼,他並非不明白,會讓她這般一廂情願地付出,是因為他以為她能夠處理自己的感情,沒想到她今天會突然說出口。

  “你想要的我無法給你。”

  “我不後悔。”

  安妮一徑癡心,明知他愛上了尹茉莉,她仍舊堅持。

  “你沒有必要這樣對我,這麼久了,難道你還不清醒、還不明白?”席介天暴躁地反駁。

  “不!我就是夠清醒、夠明白!我明知你愛得痛苦,卻只能袖手旁觀,我不想看你這樣下去了,一個段昕月已經夠了,現在你還不怕嗎?你可以選擇愛你的我,你如河對待我都無所謂,我只希望你不要再繼續陷在裏面了!”

  安妮激動地大聲說著。

  “包括我這樣對你?”

  他突然粗暴地掐住她的下巴,粗魯胡亂的吻,在她的唇上肆虐著,一隻手扯開她兩件式的薄罩衫,她衣衫不整地露出一整片臂膀。

  “我不後悔,什麼都願意。”她不反抗,反而緊抱住他。

  席介天呆頓住,久久,他為她整整衣服,讓她淩亂的衣著回歸原位。

  “你……不要這麼傻,何必!”

  安妮傷心地撲進他懷裏哭出聲。“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能選擇我?”

  席介天沉思著,沒有動作,任由她在他胸前發洩。

  此時,茉莉靜靜地從樓梯口探頭……

  她眼前所看到的這一幕,讓她全然無法思考。



  *  *  *

  三天過去了,茉莉無言地等待著。

  席介天為何三天都不曾回來過?

  是否,他這三天都在那名女人那裏?

  他放她形影孤單地守在這宅子裏,這幾天,她吃不下、睡不好,他為何要這樣躲避她、棄她於不顧?

  她綻放一朵悽楚的笑,也許……是該離開的時候了,她怎能傻到妄想他會給她真心。

  一切的柔情,已成昨日,原來,自始至終都是虛假的。

  悄悄地移動腳步,如一縷幽魂般,她走向大門。

  這時,門扉卻從外打開了。

  安妮的身影悄然出現。

  “你……”是她!

  茉莉看向眼前生得嬌豔動人的女人,心底有股蠢動的妒意。

  “你和我一樣,都只是個影子。”安妮走到她跟前。

  “你是什麼意思?”茉莉不解地蹙起眉心。

  “他心裏永遠只有段昕月,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安妮定定注視著她,欲捕捉她眼裏受傷的痕跡。

  茉莉心底掙扎了下。“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我只是不希望你和我一樣越陷越深,我知道你愛他。”

  “你到底是誰?我見過你,聽過你的聲音,但是我始終不知道你為何一直在他身邊?”

  “我?我是安妮,跟著他工作很多年了,是他的秘書兼……床伴。”安妮不覺使了個壞,說出“床伴”的謊言。

  茉莉心口一陣難受,緘默著不說話。

  “我跟著他這麼久了,我瞭解他,我不希望你跟我一樣受害,永遠只當段昕月的影子,走不出他的世界。”安妮別有用心繼續說道。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當影子……”茉莉喃喃自語著。

  “那麼你應該離去。”忌妒驅使安妮膽大地搬弄是非。

  “我會的……我現在就走。”茉莉掩門走出屋子,她備感心痛,也不想知道安妮與他之間的細節。

  此刻,她只想好好躲起來痛哭一場。



  *  *  *

  電梯門打開當下,席介天迎面而來。

  “你去哪里?”他不帶絲毫情感問她。

  “我……”茉莉後退一步,不想面對他。

  “你想去哪里?我載你去。”

  哪怕你是要找魏漢青那男人!

  他壓抑著心頭同時矛盾著的情感與痛苦,輕執起她的手,帶她進電梯。

  兩人靜默著,席介天逃避地將視線盯在電梯下降樓層的指示數字。

  茉莉低首沉默良久,平撫著內心的難過,輕聲問起。“我不問你這幾天去了哪里,我只想問你……你愛我嗎?”

  她在心裏告訴自己,一切,就看他這個回答了。

  “……”席介天繃著一張臉,拒絕回答她的問題。

  “你愛我嗎?願意娶我嗎?”

  如果,他無法愛自己……那麼,所有的決定,在她心中自有一把度量的尺。

  席介天掄緊了拳。“怎麼?如果我願意娶你,你就不嫁給魏漢青?”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別扯到漢青,我們之間與他無關。”當下,她出乎意料地平靜。

  他只是瞪著她,對於她的意圖完全無法掌控,不知她心裏所想。

  茉莉等待許久,一顆心終究被傷得徹底。電梯門打開,她靜靜走出去……他沒有跟上來,也不留她?

  “你身上的香味很好聞,可以告訴我,是什麼牌子的古龍水嗎?”

  背對著他,她深吸了口氣,眷戀地將他的氣息納入鼻腔、烙在心底。

  他依舊沒回答。

  電梯門自動掩上,阻隔了兩人。

  茉莉絕望離去……

  她不要當昕月的影子,他心裏……果真永遠只有她……



  *  *  *

  茉莉失神惆悵地悶在家中房內,昕月關懷地來到她面前。

  “你再這樣會悶壞的。”她在茉莉身畔坐下。

  茉莉抬起空洞的眼看她,驀地,鼻間嗅到的香息,讓她心跳漏了個節拍,意外地問起:

  “昕月姐,你身上的味道?!”

  “在他身上也聞得到,對不?”昕月淡淡一笑,接著說:“無意間在美國找到的,我很喜歡這種味道,有次他生日,我另外買了瓶送給他,沒想到他那麼喜歡,一直固定用這個牌子。”

  聽了昕月的話,茉莉難掩落寞。

  這證明了,安妮所說的是事實,他的確忘不了她。

  昕月別有暗示意味地說:“他是很珍惜感情的人,教人不愛上他都難。”

  接著又語重心長道:“不過我心底對你爸爸根深蒂固的感情,真的無法讓他人所取代,我對他無法有男女之情,他對我亦是,我們都明白,彼此會是永遠的好朋友,大家都是性情中人,他更是重情重義的男人!”

  “他重情?恐怕……只有對你……”茉莉回答的語氣酸酸的,她自己並沒有發現。

  昕月笑著注視她。“你一定愛上他了!”

  茉莉咬唇沉默。

  “茉莉,聽我說,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知道他也深愛你,你……”

  茉莉打斷。“不!他不愛我,他並不愛我。”

  他心底深愛的仍舊是你,根深蒂固忘不了的是你!茉莉痛苦地把話梗在喉裏。

  “茉莉……”

  “我問過他了,如果他愛我,怎會不敢回答我?”只要他一句肯定,就能解去她心頭的疑慮,但他沒說出口呀!

  “他是愛你的,我肯定,憑我對他的瞭解,我認識他兩年了,你應該要相信我的判斷,他早已理清對我的感覺,席介天這樣一個男人,一旦愛上一個人,過往的一切就無法取代現在、無法取代你在他心裏的地位,更何況,他早明白他自己並不愛我。”

  昕月知道茉莉恐怕是誤會了,心急想澄清、說服她,讓她打開心結去面對這段情感。

  茉莉依然咬著唇瓣沉默。

  只怕不是呀!這兩年他對你濃烈的深情,才是我永遠都無法取代的。

  但她做不到、無法怨任何一個人,一個是長姐般的情誼,一個是她的摯愛,教她如何自處?她覺得自己快崩潰了。

  “昕月姐,你不要再說了……我想休息,你可不可以出去。”茉莉頹喪、無力地說。

  “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吧!別把自己封閉起來。”昕月一歎,只好離去。

  茉莉打開床頭櫃的抽屜,取出她在席介天住處的垃圾桶中拾撿而來的空瓶。

  輕輕打開那古龍水瓶蓋,瓶口散發著屬於他的味道。

  她輕嗅著,將那只空瓶抱入懷中,臉頰滾落苦澀的淚珠。

  我迷戀你的味道,就如同你深愛著昕月姐身上的味道是一樣的嗎?

  她在心裏悽楚地問道。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5:23

第十章

席介天與尹遠揚兩人沉默地對視著,長談了一段時間,氣氛僵著仍無突破。

  尹遠揚長歎了口氣,他今天為了女兒,特地拉下老臉來跟他一晤,雖然席介天已經把遠揚集團無條件歸還,可是尹遠揚還是無法不武裝起男人的尊嚴,和顏悅色面對他。

  “昔日的恩怨都讓它過去,我今天來,只要你給我一個交代,你要如何處置茉莉?”

  從昕月口中,尹遠揚明白了這其中微妙的變化,他對席介天沒有了敵意,相反地,一番交手後,他對於席介天反有一股難言的佩服。

  席介天依舊悶葫蘆似的,百問不答。

  尹遠揚克制不住暴躁地站起身。“你是怎麼搞的?平常不是很凶嗎?氣勢不是很強嗎?怎麼我今天找你,你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席介天沉歎著轉過頭。“沒有什麼好說的。”

  他的語氣毫無情緒般,但內心洶湧著的,是難以理清的複雜情緒。

  今天收到魏漢青結婚的消息,意外的是:新娘居然不是茉莉?!

  這令他百思不解,她離去後,並未跟他結婚,為什麼?

  “沒什麼好說?!你居然敢說沒話好說?把我女兒的肚子都搞大了,你還敢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尹遠揚叫囂大吼著。

  “你說什麼?!”

  席介天終於有動作了,他驚詫地站起身來。

  “你做的好事,讓她懷孕了,結果你這樣對她?該死的,我不該輕易相信昕月說的,說什麼你愛茉莉,要我放心讓茉莉待在你身邊,真是該死!”他氣急敗壞惡咒著。

  席介天震驚地說不出話,她……懷了他的孩子。

  “你要怎麼處理?我今天不是來看你奇奇怪怪的臉色,你如果不打算負責,我就要馬上想辦法,我不可能叫她拿掉孩子,尹家兩代都單傳,我們的骨肉不能就這樣失去,要儘快幫她物色個物件嫁掉……”

  尹遠揚滔滔不絕說著,席介天打斷他。“不行!她不能嫁給別人!”

  “奇怪了!打從她之前要嫁給魏漢青時,你就不准她嫁人,現在你在她身上加諸了這樣的傷害,又不打算負責,那她要嫁給誰?你要她怎麼辦?這關乎一個女孩子的清白呀!”

  “我娶她!”席介天下定決心說出口。

  “你娶她?”尹遠揚搖搖頭。“你要娶她必須是你愛她才成!我可不能把她嫁給你虐待。”

  “我——”席介天吞吐著出口的衝動。

  “算了!”尹遠揚無奈吐了口氣,轉身就要離去。

  席介天卻在他背後脫口大喊。“我愛她!”

  尹遠揚點點頭,暗地揚起了一個欣慰、得意的笑,他等會兒可要趕緊回家跟昕月報備計謀得逞的實況。

  假裝扳著臉轉過身,尹遠揚留下來與他繼續討論。

  “娶我女兒是要付出代價的,我怎麼知道你究竟是不是真的愛她,你的誠意又有多少?”

  “我已經把遠揚集團還給你了!”席介天沉著臉說。

  昔日的敵人,將變成他的岳父,席介天心中還是有些不自在。

  “遠揚集團我不要!”尹遠揚緩緩出口。“只要茉莉幸福,遠揚集團可以送給你。”

  “送給我換茉莉幸福?有這麼便宜的事?那是因為遠揚集團已經是一灘爛泥,你旗下已無能人可管理,你不過想借由我的能力重振遠揚,少說得冠冕堂皇!”席介天一語道破。

  “你這麼說我也不否認。”尹遠揚無所謂地聳聳肩。

  事實上,這也是他打的如意算盤沒錯!有這麼一個能力卓越的女婿來為他管理遠揚,何樂而不為?

  “老狐狸!”席介天冷斥。但他心裏是妥協且萬分願意接下這個爛攤子的,因為他不捨得讓茉莉獨挑重擔。

  “商人本色!”尹遠揚噙著一抹得意的笑容。

  “我有條件!”席介天故弄玄虛。“昕月……必須跟我去美國!”

  尹遠揚心一驚!“什麼?!”

  莫非,自己與昕月的判斷皆出了差錯!席介天對昕月其實無法忘情?尹遠揚著實亂了方寸。

  好整以暇,席介天才慢慢開口。“順便也把岳父大人接過去一塊孝敬!”

  戲耍了個過癮!席介天再度扳回主控權,縱然四人之間的新關係有些戲劇化,

  他應該做好即將為人女婿的心理準備,可是他強勢的習性依舊難改。

  尹遠揚聞言寬心,癟著嘴無奈地對著他吹鬍子瞪眼。

  真是不甘心哪!哪有女婿比岳父還強勢的?為了女兒的終身幸福……

  算了!他咽下這口氣。



  *  *  *

  尹家的晚餐之後。

  “茉莉,你過來。”尹遠揚喚來女兒。

  “爸,有事?”

  “爸幫你安排一樁婚事,想問問你的意見。”

  “為什麼突然要幫我安排婚事?”

  “要不,你肚子要大起來了怎麼辦?”

  “你知道……”

  茉莉心一驚,原來爸爸知道,訝異和慚愧同時湧上來,原來,她這陣子的孕吐瞞不過家人的眼睛。

  尹遠揚點點頭,繼續說道:“對方家世背景不錯,你可以相信爸爸的安排。”

  “爸……”茉莉遲疑著。“我怎麼能懷著別人的孩子去嫁人?這樣不公平。”

  “你放心,我都處理好了,也跟對方說過了,這方面不會有問題,你這孩子就別多慮了,只管聽爸爸的話。”

  “爸……”她努力想著拒絕的理由。

  “就這麼說定了,下個星期天結婚,你朋友沒幾個,趕緊通知他們,爸爸就比較忙了,還有很多事情要聯絡準備。”

  “這麼快!”她心慌了起來。

  “我去看看還有什麼沒有準備好的,你去休息吧!”

  “爸、爸!”她在他身後著急心慌喚著,尹遠揚卻不理會,慢慢走遠了。

  茉莉猶回不過神,她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看來,爸爸早已著手準備了,她只能任由父親安排了嗎?

  怎麼辦?她不想嫁人,即使未婚生子壞了名節,她也寧願……寧願為心裏所愛的人背負這個代價。

  但從小到大都不敢違抗父親的任何命令,她無措、排斥,卻也不敢忤逆父親的意思。

  要怎麼辦才好?



  *  *  *

  終究,她還是任人宰割般地被盯著,準備結婚的種種事宜。

  視父命如聖旨的她,還是沒敢違抗尹遠揚的安排。

  “茉莉啊!這一套好看,你就選這套吧!”白慕喋喋不休地遊說茉莉。

  茉莉只是失神地端坐在婚紗店內的沙發上,了無心情。

  “我看這一套比較適合。”舒芳提著她中意的禮服走來。

  “隨便吧!你們別忙了。”茉莉沉歎了聲。

  隨著結婚日期的接近,茉莉心情就愈加沉重,她甚至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怎麼可以隨便!你要結婚耶!這一輩子一次的事情你怎麼可以不關心。”白慕扳過她的肩。

  “我連結婚物件是誰都不知道,我為誰打扮?”茉莉苦笑。

  “你當然是為——”白慕險些脫口,舒芳連忙撞了下她的手肘,接下去說:

  “為了你自己呀!結婚的時候大家眼光都是看新娘的,你當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白慕捂住嘴,心虛地看著舒芳,舒芳投以責備的眼神。

  大夥兒都收到段昕月的消息,也都合作配合,口風嚴密,沒敢讓茉莉知道大家在背後搞鬼,她們都知道茉莉的結婚對象是誰,也興奮得樂觀其成。

  “我想簡單一點就好,就那套吧!”

  茉莉隨手指向一款簡單素雅的禮服。

  “好、好、好!就那套吧!趕快挑好把這事兒決定了,免得我們被你老爸念,說我們這幾個朋友辦不好事情。”舒芳為她取來禮服。

  “真是不好意思,這樣麻煩你們。”茉莉歉疚地說。

  她也知道舒芳與白慕是奉父親旨意來盯著她準備好這些事的。

  “傻瓜!好朋友嘛,幫忙你是應該的。”舒芳笑著說。

  “對呀,只要你婚姻幸福,我們幫這點忙不算什麼的!”

  白慕開口,招來舒芳一個白眼。

  果然!白慕又說錯話了,這會兒茉莉眼眶紅了起來。

  “幸福?這樁被安排的婚姻有什麼幸福可言嗎?”

  她需要的幸福,是她想要就要得到嗎?此刻,她不斷想著席介天。

  白慕滿臉抱歉地走近茉莉,輕攬住她。“對不起啦!茉莉,我說錯話了……”

  關於席介天,茉莉已在前陣子跟她們提過,她所有的心事、與他所有的糾葛,她們都一清二楚,也知道不該讓任何言語勾起她心頭那份低落。

  “白慕,這不是你的錯,別跟我道歉。”茉莉輕輕倚靠著白慕的肩膀。

  舒芳也攬住她們兩人。“會的!茉莉,你會幸福的,白慕沒有說錯話!”

  舒芳有股衝動想告訴茉莉實情,但她只是淡淡一提!不敢多說。

  “謝謝……謝謝你們,你們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只有最好的朋友才會衷心祝福朋友要幸福,我真的……好高興有你們這樣的朋友。”

  茉莉哽咽,眼眶湧出的淚水止不住。

  雖然知道好友只是安慰她,她仍感到激動無比。

  席介天給她的痛,讓她在好友的臂彎裏得到一絲慰藉。

  三人抱在一塊,舒芳與白慕對視著,兩人一陣鼻酸、眼眶也紅了起來,她們的好友愛得多辛苦呀!教她們好心疼。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讓茉莉能得到一生疼愛。



  *  *  *

  尹遠揚為茉莉所安排的婚禮隆重開始,茉莉縱然在心底不斷掙扎,想反抗這個婚禮,但始終無法將反抗的言語說出口,只能無奈地任人安排。

  高級禮車一路將惆悵失了魂的新娘送至國際機場。

  一進機場,隨即有接待人員將茉莉迎進貴賓室。

  沿路的紅地毯兩旁,汽球、花海簇擁排開,彌漫著浪漫而香鬱的氣息。

  為什麼會這樣?

  她憂鬱的瞳眸望著身旁一直陪伴著的好友,攏起的秀眉凝聚著不解,不明白父親為她安排的是什麼樣的對象、什麼樣的婚禮。

  終究她還是沒有開口問,因為此刻她的心情哀怨而悲傷,腦海裏不斷盤旋著席介天的身影……她完全笑不出來,失神恍惚地任人安排。

  一襲白紗,胭脂淡施,卻掩不住她的憔悴,精神不佳的她顯得更加柔弱無依。

  白慕與舒芳有默契地扶著她前進,當好友們那股支持的力量從她被握著的手臂傳來時,她更是激動地差點哭出來。

  無依地看著好友們……她收到他們祝福的眼神,可是心裏卻痛苦得想逃。

  坐定在貴賓室內,玫瑰花香教她錯愕分神……

  燦爛的鮮花,皆是不同的顏色,紫色、紅色、黃色、藍色……什麼樣高貴的品種都有,她只差沒有被花海給淹沒了。

  玫瑰與汽球……這是她對於婚禮的小小憧憬。

  她難過得想悲鳴出聲,為什麼,讓她完成這小小願望的,不是他,而是別的男人!

  在貴賓室等候片刻,她身旁的騷動提醒她時間到了。

  尹遠揚走近茉莉身畔,執起她的手,走向登機門。

  她隱忍著,還是流下眼淚。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婚禮?她不想知道父親所安排的冤大頭是誰,也不想知道為何這個物件能夠掌握她的喜好,給她這樣一個浪漫的婚禮,此際,她仍舊有逃婚的衝動……

  登上飛機,父親讓她在最前排的座椅坐定。機艙內彌漫著玫瑰幽香,她流下了淚……

  花香之中,她恍惚錯覺,好像聞到熟悉的古龍水香氣……

  她哀淒苦笑,都要嫁人了,還在想另一名男人,娶她的男人真不值呀!

  她啜泣了起來,熱燙的眼淚爬滿了臉龐,也不管眼淚是否會弄花了她的妝。

  “不准哭!”

  席介天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茉莉心口一緊、止了淚,呆愣良久後,她慌亂地揭開頭紗,遲疑地站了起來。

  “誰說新娘子可以任意揭開頭紗!蓋好!”

  席介天低斥,茉莉確信那聲音是從她背後傳來。

  她馬上回眸——

  “你……你?!”茉莉捂著吃驚的嘴。

  此時,瀟灑穩坐在她後方座椅的席介天站了起來。

  “我們要結婚了!”他深情地對上她錯愕的眸。

  “這……是真的嗎?”茉莉愣著回不過神。

  這是真的嗎?他……是這個婚禮的新郎?!

  “是真的!”席介天泛著一個寵溺的暖暖笑容。“我愛你,而且我們現在就要飛往美國結婚!這飛機上的所有親友,都是要一起飛往美國為我們祝福的。”

  茉莉不斷搖著頭,天大的意外讓她回不過神。

  “這是你要的婚禮,不是嗎?從會場到飛機上,有數十萬株的七彩玫瑰和繽紛的汽球,這樣的排場你可滿意?若是不滿意,下了飛機會有更多的驚喜,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席介天用心地記住她天真的小小願望,只為換取她今日滿足喜悅一笑。

  茉莉喜極而泣,才止的淚又撲簌簌滾了下來,所有的疑慮與誤會?那冰釋,再也沒有任何事比得上眼前的真實。

  她撲上前去,激動地跨上座椅,不管舉止是否優雅,也不管座椅橫在兩人中間,她想翻身而過,此刻,她只想投入他的懷抱、緊緊抱住他。

  他抬抱起她,橫越卡在他倆中間的座椅,將她擁在懷中,拭去她的淚滴。

  “不准再哭了!在我身邊,永遠都不准你哭!”

  他的吻,落在她的唇瓣上。

  周圍響起此起彼落的歡呼聲、口哨聲,歡騰著激昂鼎沸的叫聲與笑聲,搭機一同要飛往美國參加婚禮的親友,莫不鼓掌叫好,給予最高的祝福。

  飛機……載著滿滿的幸福,劃過天際,飛向美好的國度。

  —本書完—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5:46

<玩具情婦>


第一章

    她不美!頂多是氣質不錯;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塌不扁、嘴唇不薄不厚,五官都在、位置都正確!

    這不是廢話嗎?

    沒錯!她姓“費”名“妍”!她不喜歡人家叫她全名,像極了“廢言”或“肺炎”。所以,無論父母或身邊的朋友,都叫她“費小妍”或“小妍”,當然,如果大家喚她一聲“妍美女”,她會更開心!

    她是個女孩子,可是個性粗暴魯莽,一點都不像個女孩子,她不聰明且健忘,健忘的程度連父母都拿她沒辦法,她連書都念不好,甚至——誇張到大學四年級已經多念兩年還沒有畢業。

    ★★★

    清新早晨——

    “啊——我要遲到了!”費小妍頂著一頭像轟炸機炸過的亂髮,驚慌地在屋內奔跑。

    “小妍,頭髮梳一梳,牛奶在餐桌上、吐司在烤箱裏。”莫無浯從容地翻過一頁報紙。

    費妍從莫無語面前奔過,拿起牛奶呼嚕直灌,再拿出吐司,兩三下塞進嘴裏。

    “吃慢點,別噎到了。”他看都沒看她一眼。

    “咳、咳、咳!”

    果然,她漲紅了一張臉,正上氣不接下氣地猛順氣。

    “冰箱打開,裏面還有牛奶,快喝一口!這麼大了,還要我照顧你!”他自然地數落著。

    猛灌了一大口牛奶,費妍理直氣壯地說:“你照顧我是天經地義的!”

    “課本記得帶,你今天要上經濟課和會計課,經濟課本被你丟在微波爐上面、會計課本在電視上面。”莫無語報紙始終高舉,視線專注在那上頭。

    費妍忙碌地奔向這頭、跑向那頭。

    他——莫無語,與費妍同居在一起,他們既不是兄妹、也不是情侶。

    兩家父母是世交,打從兒時他們就一起長大。

    他虛長費妍七歲,幾年前修完博士學位後返國,現在是個名氣不小的建築設計師。兩家父母在三年前都已經移民美國,莫無語因為工作重心在臺灣、而費妍則因為大四念到留級延修,所以自然而然,兩家父母讓他們相依為命,住在一起彼此照應,當然,照應的責任永遠是莫無語在扛的。

    不過,讓莫無語想不通的是:她為什麼到現在還畢不了業?就算她考試從來沒有及格過,好歹他也幫她做了三年的筆記、功課……他一路念到博士畢業,還外帶念了她的會計系似的。

    他深諳她所有的行為模式,對莫無語來說,費妍的健忘程度簡直沒救、弱智到日常生活起居都有問題。

    “你的雨傘在浴室馬桶旁邊,要記得帶,今天會下雨。”莫無語的嗓音始終沉穩。

    雨傘丟在浴室裏,當然是費小妍的傑作。她急驚風似的奔向浴室。

    收起報紙,莫無語俊帥的臉龐掛著耐心及不著痕跡的笑意。

    他有一張迷倒眾生的臉蛋……平靜的外表、幽沉如海的眸子,讓人、永遠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輪廓分明的五官,宛如雕刻的剛毅線條;頎長身材、健壯體魄,不知多少女人為他心醉。

    放下報紙,他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

    “拖鞋換掉,你的布鞋在鞋櫃第二層,外套穿上。”

    “快啦!要遲到了!”

    費妍手忙腳亂套上鞋子、穿上外套,暴躁地叫著。

    “誰叫你賴床。”他取來車鑰匙,慢慢走出大門。

    “是你沒叫我起床。”她三步並作兩步,跟著他看似溫吞卻大步前進的腳步。

    “我有叫你,是你打呼太大聲,你的打呼聲淹沒我的聲音。”莫無語連開起玩笑臉上都沒有表情。

    “誰說的!我才不會打呼咧!”打呼的人往往不承認自己會打呼。“對了,我們系裏月底要辦舞會耶!”費妍上車,興沖沖告訴他。

    “唔,怎樣?”他發動車子,平穩地駛出停車場。

    “我暗戀的那個學長要參加耶!”她笑得燦爛,心情好得不得了!

    留級兩年,同學變學長,不過她可不後悔留級,要不怎有機會認識她心愛的學長呢!

    “看你暗戀了兩年,也沒什麼進展,我看他不會喜歡你的。”莫無語冷冷地澆她一盆冷水。

    “誰說的,昨天晚上媽祖有托夢給我,說我的戀情將會開花結果。”費小妍篤定無比、信誓旦旦說道。

    “夠了你!媽祖托夢?那你怎麼沒問媽祖,期末考的題目是什麼,請地先泄題給你?”莫無語輕聲笑了起來,笑紋在他臉上漾成溫柔的線條。

    “那個不重要啦!反正,這次舞會,我一定要跟他表白。”她一張小臉認真無比。

    “還是別表白吧!我怕到時候要幫你準備十打面紙擦眼淚。誰那麼倒楣會看上你這個弱智女人!你還是安分一點好!”他嘲諷的語氣聽起來雲淡風輕。

    “喂!莫無語,你不跟我作對就混身不對勁是不是!我承認我不聰明,但我也有我的優點嘛!我相信學長會喜歡我的!”

    “他如果知道你睡覺會打呼,可能會把你當怪物。”莫無語說。

    “我打呼真的很大聲嗎?”她納悶地說。“我可以改進啊!我可以少呼吸一點空氣,也許就沒有那麼嚴重了。”

    他早習慣她愚蠢的邏輯。“他如果知道你在家都很粗魯、根本不像是女孩子的話,可能會不屑地把你列為拒絕往來戶。”

    “這點也可以改進啊!我可以學著淑女一點嘛!”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莫無語文雅地打了個哈欠。“我又不是沒看過你裝淑女的樣子,說有多做作就有多做作。”

    不理會他毒辣的言語,看了看路況,費妍焦躁地叫嚷埋怨。

    “你開快一點啦!你以為我跟你一樣自由,愛幾點上班就幾點上班喔!今天第一堂課就是怪老頭教授的課,他點名不到,就會把我當掉的!照你這種龜速,我鐵定遲到的啦!”

    “前面拐個彎就到了,緊張什麼!”他依舊沉穩。

    “拐個彎就到了?我怎麼不知道,這條路還很陌生啊!”

    “廢話!你是路癡,你永遠搞不清楚哪條路接哪里,我看哪天要是讓你自己上學,八成會迷路。”

    “我行情俏,永遠有人接送嘛!又不用我自己認路。”她說得理直氣壯。

    “下車!”他停車。

    “到囉?”她看了看四周,下車,是她的學校沒錯。

    “跑步進去,剩下三分鐘!”他看了看腕表。

    “我三點就下課囉!記得來接我。”

    揮揮手,費妍拔腿就跑。對他下達命令,她永遠理直氣壯、理所當然,而他,從不埋怨這些……

    行動電話的鈴聲響起——

    “喂!”燃了根香煙,莫無語降下車窗,支起手臂、倚窗看著她跑遠的背影。深鬱似海的眼眸,冷幽淡漠中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眷戀情感……

    “莫老大,你忘了今天跟客戶約好了要去看工地嗎?”話筒那端傳來吼叫。陸人賈莫無語的合夥人。

    “我記得。”莫無語淡淡吐了口煙霧。

    “那你還晃點客戶?!”陸人賈氣急敗壞地大吼。

    “我知道你會處理。”

    莫無語勾起淺淺的笑,綻開瀟酒的自信。

    “唉……你吃定我了!”陸人賈無奈妥協,誰叫他們是哥兒們兼好拍檔。“又載那小傻瓜上課?”朋友多年,他當然知道。

    “嗯。”莫無語淡允。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讓她明白你的心意?這樣守下去有損你的男子氣概。都幾年了,你還是不肯讓她知道?”

    “……”莫無語沒回答。

    “算了!我知道多費唇舌也沒用。等你開會。”陸人賈不是不瞭解他的脾氣,兩人相互瞭解的程度不是外人可以想像的。

    “我馬上就到。”莫無語掛掉電話,握上方向盤。

    往她消失的方向凝視一眼後,踩下油門,疾速離開。

    車上只要有她在,他從不開快車,一旦她下了車,他便開始他一天緊湊的忙碌行程,分秒必爭地爭取最快速度。

    他愛她……沒錯!

    愛了十五年——打從他十六歲那年,他就篤定自己要愛她、守候著她!

    “我要當無語哥哥的新娘!”費妍八歲時的天真告白,猶深深刻在他的腦海,他永遠記得她那稚嫩的甜美聲音。

    如此堅定不移的深情,並沒有隨著他成長、乃至出國念書的歲月而改變。

    反倒更因為她愈加出落得成熟,讓他越來越無法移開那對她眷戀的視線。

    兩年前,曾經想讓她明白這埋藏多年的感情……誰知,突然冒出一個死兔患子。

    那個讓費妍一眼就愛上的學長“史健仁”。而且,小妍竟一暗戀就是兩年!

    所以……他的告白吞下肚,他的情感小心翼翼地埋藏住。

    究竟,她什麼時候才能明白……

    ★★★

    “哇——對不起!”費妍的尖叫聲在莫無語背後響起。

    只見她雙手捂住眼睛……當然,不安分的手指頭,還偷偷分開了幾個縫。

    她面前的莫無語,只著一條小褲褲,顯然是剛沐浴過,濕漉漉的發稍還滴著水珠。

    “進來前都不敲門的?”莫無語望向她,面無表情的說道。

    “你認識我這麼久,我有哪次敲門過!都是你啦,每次都跟你說,不要穿一條小褲褲在家裏晃來晃去,你在勾引我犯罪哩!”

    她理直氣壯,兩個眼珠子還在指縫後溜來溜去、打量著他完美的體魄。

    說真的,無語哥哥的身材真不是蓋的……她眯著眼睛偷瞄著他被小褲褲包裏著的結實屁屁、和那……男性象徵,她臉上一股躁熱。

    “我又沒晃到你面前,是你跑來看的,我知道,你已經覬覦我很久了。”

    他勾起一個壞壞的笑意。

    咽了下口水,費小妍皺皺鼻、扯了扯自己濡濕的長髮。

    “幫人家吹頭髮啦!”

    她逕自跑到鏡前坐定。套上休閒長褲後,莫無語靠近她,取來吹風機,自然地開始動作。

    他早已習慣她的依賴,她留了一頭長髮,卻總是不會整理,真懷疑她是不是個女孩子!

    他忙著照料她三千煩惱絲的當下,費小妍拿起他擺在鏡前多年的相框。

    那是小時候兩人的合照,照片裏頭的小妍,還邋遢地拖著兩管鼻涕。

    “好懷念小時候喔!”她突然開口。

    “你當然懷念,小時候你只管有糖果吃就好,一天到晚闖禍,我就要在後面幫你擦屁股、收拾爛攤子!”莫無語的埋怨口氣有絲寵溺。

    “哈!對啊!每次我搶了隔壁男生的糖果以後,就會被揍得流鼻血,然後你就會去幫我報仇!”她呵呵笑著,無限得意,被扁還當成是英雄事蹟一樣。

    “對!然後我也流鼻血回來。”他苦笑著搖頭。

    沒錯!他就是這麼保護她,就算頭破血流,他也總是義無反顧,從小……就是這樣,他總是這麼呵護著她。

    “你好遜耶!我就一直想不通,那時候你已經十幾歲了,居然每次都還被隔壁那三、四個小鬼揍得頭破血流。”她齜牙咧嘴嘲笑。

    “以大欺小不公平,不是我打不過他們。”他晃動著吹風機,熟練地撫弄她的長髮。

    “還有啊!那個隔壁的男生……”費小妍仍逕自開心的說著。

    莫無語早已分心,聽不清她吱吱喳喳的言語……他的手,穿人她細細的發絲,有時不經意撫過她細嫩的瓷頸,滑過她的臉龐……

    專注的眸鎖住她,嗡嗡作響的聲音與熱風吹撫過他的手、她的發。

    憐惜地輕揩去她發稍刷過臉龐殘留的細小水滴,他忘情的手指……不敢放肆。

    “我小時候的照片,你都幫我好好保存著,嘿嘿!莫無語,你該不會暗戀我、偷偷愛著我吧?!”叨叨絮絮回溯過往,她忽然頑皮地開他玩笑。

    “我當然愛你。”眼簾低垂,他低聲說。輕輕梳理她的長髮。

    “什麼?”吹風機嗡嗡的噪音淹沒莫無語低沉的聲音,小妍沒聽清楚,大聲回問。

    “沒什麼……”莫無語唇角微微蠕動後,上揚成一抹自嘲的弧度。

    “好了啦!這樣就可以了,我好想睡覺。”

    沒啥耐心的費小妍擺擺手,要莫無語停下動作,熱烘烘的熱流,烘得她昏昏欲睡。

    “去睡吧!明天第一堂就有課,早點休息,不要明天又賴床。”

    仔細梳理了幾下,他拍拍她的小頭顱催促。

    “晚安!”她甜甜地笑,腳一跎、雙手一攀,勾住他的頸項,呶地在他頰上印下一個吻。

    他無奈苦笑。“晚安!”

    這笨丫頭!親蔫的動作從不怕會勾引他犯罪似的!

    天知道那具成熟柔軟的身軀靠近他時,他要用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壓抑住自己渴望擁她人懷的衝動

    “莫無語!”

    費妍想起什麼似的,雙眼不懷好意地眨了眨。

    “什麼事?”他拉回游離的思緒。這笨丫頭,連名帶姓叫他,想必沒啥好事!

    “問你一件事!”

    她笑得燦爛,賊賊地攀緊了他的頸子。

    雙手一攤,他臉上掛著戲謔的笑容。

    “八成沒好事吧?”

    “你有沒有接吻的經。”費小妍毫不避諱、認真問道。

    “問這個做什麼?”

    莫無語蹙眉,她又想搞什麼把戲了?

    “教我怎麼接吻!”費小妍笑著說。

    莫無語神色掠過一抹怪異。“不要!”

    “為什麼不要?我好想學會接吻耶!不然,改天有人吻我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動作。”

    “沒有人會吻你的!”而且他絕不允許。

    “沒有人會吻我?!你少看不起人唷!我馬上就會追到我的美少男學長的。你一定是沒種,八成是沒有經驗,對不對呀?嘿嘿!我就非要你教我!”費小妍挑釁地嘻笑。

    “那你大可找你的美少男學長試驗,為什麼非要我?”

    “因為我信任你啊!從小到大,你是我最信任的川你要不要教我嘛!肥水不落外人田,我可是把初吻留給你唷!”

    莫無語哭笑不得,純粹是信任……天真的她就要把初吻交給他?!

    她的初吻,他也曾幻想期待……

    撫弄她的發絲,指腹刷過她清麗的臉龐,他的心跳有那麼一瞬停止、莫無語一雙眸泛上閃爍的異采。

    在他的注視下,費小妍那雙盈水秋瞳因為湧滿好奇、新鮮的期待而愈加璀璨,他著迷地凝視她眸底的天真色彩,心裏有一股掙扎。

    氣氛有那麼一絲曖昧不對勁……胸口一緊!她覺得自己似乎將被他那道灼灼的熱烈目光給燃燒了。

    驚慌地低下頭,正懊悔著自己可笑突兀的提議之際.…”她感覺到自己的下巴被溫柔的力量托起。

    小嘴微張、不安地蠕動了一下,她迷惑地直視他眼裏的光與熱,眨子下眼,那雙滿是熱烈衷情的瞳眸已近在眼前,再眨了下眼,她的唇已被一抹溫熱覆上。

    他輕觸、輕啄……感受小小粉唇的柔軟,情感在唇間釋放流演,他無法自持,逐漸狂放而迷戀地加重吻的熱度與深度。

    有股震撼在她腦袋炸了開,她身子一軟……

    鐵臂輕攬她無助癱軟的身子,那身柔軟……讓他無法自製地擁緊了她,舌尖帶著渴求的欲望,滑人她,甜美的舌瓣挑動交纏,壓抑的情感在釋放……

    她的腦袋天旋地轉,原來……接吻是這樣的感覺,奮力搏動的心跳、快得像要衝出胸口一般,她只能攀著他的臂膀,以免自已昏厥而死,她完全沒有經驗,當然驚慌失措——

    難挨!難受極了!生理的渴望忠實地反應在他的身體上。

    莫無語渾身上下的神經全繃了緊,渴望揪疼了他的身體感官。源源不斷的欲求在體內、在腦裏,膨脹得幾乎爆炸。

    倏地離開她的唇瓣,他低喘著攬住她,下巴頂在她頭上的柔軟發絲輕輕摩掌。

    “就是這樣!懂了嗎?”他沙啞地開口。

    理智回籠、精醒了一半!

    只有一半——他沒有把握,再繼續下去,將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費妍一張小臉火燙地紅透了,在他懷裏搖搖頭,像小狗在主人懷裏鑽動般。

    “搖頭是什麼意思?還是不懂?”他柔聲問道。克制著自己身體那股勃發的欲望和衝動得想要宣洩的情感。

    “……”費妍又搖頭。

    “什麼感覺?”他臉上掛著淺淺笑意。

    一臉尷尬的費妍還是沒反應。

    “幹嘛不敢說話!你向來不是最多話?還是……接吻的滋味太好了?”

    心有靈犀似的,他居然準確無誤的道出她的心思。

    她吃驚地抬首且張大了雙眼看著他。

    賓果!她眼中透露的驚訝寫明一個再明顯不過的答案。

    “小色女!”他臉上是壞壞的表情帶笑的眸,和促狹上揚的唇角。

    小妍羞惱地驚呼:“莫無語!你你怎麼可以說我是色女!”

    她無縛雞之力的粉拳,馬上擊在他厚實的胸膛上。

    “喂!被我說中了,怎麼可以惱羞成怒!”他一隻手便輕易地攫取住她揮動的兩個小拳頭。

    這小丫頭羞澀的模樣,會再次誘使他犯罪的欲念,對他來說,實在是嚴苛無比的酷刑。

    “晚安!去睡覺了!”他輕輕在她額前印下一個晚安吻,結束這個折磨。

    唉……遲鈍的笨丫頭,什麼時候才能明白他的心意……

    費小妍氣呼呼地推開他,跺著重重的腳步離開。

    “哼!晚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死變態!”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6:04

第二章

    莫無語那讓人暈眩迷醉的吻……

    一整天,費小妍的腦袋都恍惚地想著前晚的事情,課堂上教授在上此杆麼課,她一點都沒聽進去。

    “小妍,你看,帥哥耶!”她隔壁座位的梅夕芬低低驚喊著。

    小妍的思緒回到現實。

    “在哪里?有我的美少男學長帥嗎?”她循著梅夕芬的眼光望去。

    “帥一百倍!”梅夕芬讚歎。

    “莫無語?他怎麼會跑來學校?”

    狐疑當下,莫無語尋覓的視線也恰好找到她。她的座位正好就緊靠著窗邊。

    他向她走來,教室內已是一股竊竊私語的小騷動,俊逸的身影,把課堂上學生的目光全帶了過去。

    此時剛好下課鐘響,他在她窗邊站定。

    “你的報告不用交嗎?想被當啊!”他語氣冷漠,將手上的紙袋往她桌上扔了去。

    “哇——”

    費小妍這才驚醒,抱著他丟來的報告,沖上教授那兒去。

    老天保佑,她都忘了這份重要的報告,要是今天下課前沒有交給教授的話,這個學分就鐵定當了!還好親愛的無語哥哥總是這麼照顧她!哈!

    返回自己的座位時,教室外的莫無浯已經被她那此同學團團包圍住,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在下探著莫無語的背景與費妍的關係。

    冷漠的莫無語沒有久留,很快就脫離層層包圍。

    方才大為驚豔的梅夕芬,馬上諂媚地巴住費小妍。

    “小妍,你跟那個超級大帥哥到底是什麼關係啊?你到哪里去認識那麼棒的男人呀?”

    “莫無語是很棒的男人?!”小妍抓抓小腦袋。“奇怪!我怎麼從來不那麼覺得啊?”

    對她來說,莫無語就像哥哥一樣,跟她面對異性時的感覺是不同的,所以,她當然從來不覺得他有多迷人。

    “哇!什麼!那樣的男人還不算棒?!你是瞎了眼嗎?還是你眼裏只有史健仁那個小子呀!”

    梅夕芬擠眉弄眼地揶揄她,因為她愛慕的學長就在不遠處。

    “噓……要死啦!講那麼大聲,我會害羞耶!”

    小妍用力擰了她一把。

    “嗚……好病喔!”梅夕芬忍住眼淚,委屈地呼痛。“我不管!你要彌補我,握得我這麼痛,你要把那個什麼莫……無語的男人介紹給我。”

    “那有什麼問題!”小妍豪氣萬千地答允。

    “真的嗎?!”梅夕芬喜不勝收,睜大了眼。

    “不過,花癡梅!”小妍喚著梅夕芬的綽號。“要交換條件!”

    “什麼條件?”

    “嘿嘿!耶誕舞會的時候,你要幫我搞定!”

    這下子,換費小妍擠眉弄眼地暗示囉!她笑得賊兮兮。

    “呵呵!妍美女,那有什麼問題,我一定幫你搞定史健仁!製造機會讓你向他表白。”花癡梅拍著胸脯保證。

    “哇哈!不愧是好姐妹,告訴你,這次我一定要把握機會,再不跟他表白,我會得內傷死掉的!”

    費小妍樂得補懷,親昵地跟花癡梅肩搭著肩。

    “那你也不能黃牛唷!要幫我介紹……”

    花癡梅話都還沒講完,費小妍馬上就打斷。

    “安啦、安啦!那個莫無語,不敢不聽我的話,哈哈!”

    為了自己的幸福,她只好犧牲親愛的無語哥哥把他送人囉!

    ★★★

    “好嘛……無語哥哥,拜託你啦!”

    客廳裏,費小妍正苦著一張臉央求。

    莫無語死也不答應她的要求,跟她那什麼花癡梅的同學交往,連受邀充當花癡梅的耶誕舞會男伴都不肯。

    “不用拜託了,你休想。”

    “為了我的幸福著想,你就犧牲一下嘛!人家已經答應她了耶!”

    “那是你的事!”

    “哇——”費小妍苦叫著,一張臉悲苦地全皺在一塊。“好不容易有人肯幫我製造機會,這下子……唉唷!又沒機會了啦!”

    “那個兔崽子有什麼好的,你犯得著非要他不可?”一旁的陸人賈,這時候納悶出聲。因為莫無語的關係,他跟小妍也相當熟稔。

    “他好極了,非常好!”費小妍回答。提到垂涎已久的美少年學長,她就滿臉夢幻。

    莫無語冷瞥著她。“你的口水都快要流下來了。”

    費小妍回魂,吸吸口水。“我要把握這次舞會的機會表白啦!莫無語,你到底幫不幫?”

    “不幫!”

    “為什麼?”她叫嚷著。“你親愛的妍妹妹有意中人,難道你不該兩肋插刀、照顧一下嗎?真搞不懂,你為什麼覺得小史不好……”

    “因為他名字不好聽,死賤人,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莫無語冷啤。

    “那是他父母取的,你不可以批評人家的名字啦!”小妍駁斥。

    “他長得太秀氣,一點男人味道都沒有。”他見過那美少男的模樣。

    “就是因為他長得很秀氣咩,人家喜歡美少男啊!美少男都是長得斯斯文文的嘛!”

    “他年紀太小,不懂得照顧你!”

    “奇怪了!”費小妍不悅地大叫。“不管怎麼說,你都可以找出一大堆理由,為什麼你總是反對?!”

    受費妍之托來當說客的陸人賈,原本安靜地聽著他們的談話,但這時忍不住開口:“那是因為……”

    “小陸!”莫無語出聲警告。

    陸人賈倏地訕笑住嘴,話題一轉。

    “小妍,你為了自己的幸福,真要把無語賣掉?!”雖是問小妍,但他看向莫無語,滿臉揶揄味道。

    “不是賣掉啦!”小妍嬌聲抗議。“只是幫我犧牲一下下囉!我也知道花癡梅不適合無語哥啊!只是暫時的咩!他只要舞會的時候出現一下下,充當花癡梅的舞伴,我就算對她有交代了,也或許……他可以跟花癡梅培養出感情也說不定嘛!”

    “無語啊!你真是白等了!”陸人賈不斷搖頭苦笑。

    “陸大哥,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啊?”小妍蹙起雙眉。

    “陸人賈!沒你的戲分,乖乖演你的路人甲,少廢話!”莫無語惡沉著嗓子警告。

    費小妍滿心狐疑,來回看看兩個男人怪異的表情,又問:

    “陸大哥,你說啊!”

    “呃……這……”陸人賣在接到莫無語冷沉不悅的目光後,識相地閉嘴。“我還是領了路人甲兩百塊錢的酬勞,趕快滾吧!”

    “不要!陸大哥,告訴我嘛!”費小妍就是如此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個性,她硬是拉著他不放。

    “好,我告訴你……”陸人賈看不下去了

    “小妍,進房去。”莫無語打斷陸人賈的言語,他一張鐵青的臉,陰冽嚴肅;教人不寒而慄。

    費小妍沒見過他這麼冷酷的表情,打了個寒顫,縱使百般不願意,她還是乖乖移動腳步走回房裏去。

    待她進房後,莫無語半眯著威脅的冷冷眸子、瞪住陸人賈。

    “瞪什麼瞪哪!沒用的男人,你不敢講,我幫你講呀!”陸人賈沒好氣地回敬他一個白眼。

    “我自己的事情,不勞你費心。”莫無語口氣平淡,但那張帥臉不悅且陰沉,還有絲矛盾與難堪:擺明瞭他現下的心情。

    “我真受不了你!這麼等下去有用嗎?要不推你一把,你八成永遠像頭笨牛一樣守下去!”

    陸人賈啤道,隨手拉來客廳吧台前的高腳椅坐了上去。

    “那是我的事,我自己處理。”莫無語不領情,走到吧台前斟了兩杯酒。

    “哼!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處理!”陸人賈挑釁地扯喉大喊。“小妍、小妍哪!快出來,陸大哥要告訴你一件事——”

    “陸大哥,什麼事……”費妍的聲音在房內響起,眼看著馬上就要出現。

    “我要告訴你……”陸人賈突然嘴巴被捂了住

    原因是:莫無語情急地撲了過來,莽撞的力量,讓兩個大男人連人帶椅地跌撲在地。

    “呃……你們、在做什麼?”費妍一到客廳,看到的就是這荒唐的景象。

    莫無語正趴在陸人賈的身上,陸人賈也曖昧地抱住他。

    “原來,陸大哥要跟我講的……是這件事呀!”

    她馬上意會,隨即倒抽了口氣、不可思議地驚嚷,一雙眼睛瞪得又圓又大。

    “小妍!你誤會了……”陸人賈掙扎著要爬起來。

    “難怪這麼難以啟齒,我能體諒。”她呆滯地說。

    也難怪……莫無語不肯幫她的忙,跟花癡梅交往看看……他喜歡男人嘛!說真的,她還真有點意外耶!她頻頻搖頭。

    “呃……小妍……”

    忍著摔倒在地的疼痛,陸人賈無辜失措地想要澄清,但,莫無語又緊捂住他的嘴,防備他講出不該講的話。

    “不用解釋,沒有關係,我能理解的!”她以憐憫且同情的目光,勸止陸人賈急欲解釋的一言語。

    陸人賈翻翻白眼,老天!怎麼這笨丫頭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腦袋反而轉得比別人還快!

    “我是正常男人,我喜歡女人!”莫無語按捺著怒意。

    任憑他說破了嘴,費妍那小笨蛋就是篤定他是同性戀。

    “我不相信,種種跡象都顯示你不愛女人。例如:從小到大,你沒交過任何女朋友,我從沒見你喜歡過任何一個女人,還有,我記得你念書的時候,好多女生喜歡你,可是都被你狠狠的拒絕,你周遭的朋友只有男的,我從沒有看過你有任何女性朋友,還有還有……”費小妍滔滔不絕地說著。

    莫無語一張臉垮了下來。

    那是因為你,我的心……被你佔據得滿滿的,裝不下任何人……

    “啊——”費小妍突然尖叫。

    “又怎麼了?”他無奈問道。

    “接吻……會不會得愛滋呀?”她驀地一陣恐慌,唇齒有些發顫。

    突然想到……她跟無語哥哥接、接……接吻過!

    “夠了你!我絕對沒有愛滋。”

    莫無語的臉色更難看了。

    “真的嗎?”費小妍有點怕怕地問道。

    她忐忑不安地狐疑打量著他,像用雷射在掃描他全身的細胞一樣。

    那眼神,讓莫無語不舒服極了!

    “你一定吻過陸大哥,對不對?”她又問。

    “沒有!”

    莫無語氣悶地拋下一句話,轉身走往浴室。

    “要不,你怎麼會接吻?”費小妍一直沒有辦法忘記那種感覺,他好熟練,那滋味兒,讓人暈暈的呢

    莫無語不回答,扭開水龍頭,讓嘩啦的水聲淹沒她的聲音,她無心的言語,刺得他心口微微發痛,他不喜歡被她誤解。

    他會吻她……是因為,那是他魂牽夢繫、無數次盤旋在他腦海裏的幻想,這樣……也錯了嗎?!

    ★★★

    這下子,費小妍更是百般想要撮合莫無語跟她的好同學了,理由是:要導正他的性向。

    莫無語沐浴完畢,甫出浴室門,就見小妍一雙賊溜溜的眼珠子瞟來瞟去。

    門鈴響她奔去開門。

    他覺得他似乎看到她眸中算計的光芒?!

    只聽她在門口不知嘀咕些什麼,隨後,她領著梅夕芬進門來,莫無語馬上閃進房內著衣,因為他沐浴後向來只穿一條內褲。

    他衣著整齊準備出現在客廳,聽見她們的對話,他停下腳步。

    “你唬我,還說可以看到結實的肌肉,結果什麼都沒有,到現在連人肉都還沒看到,錢還我!”梅夕芬埋怨地跟小妍說,

    哇咧莫無語馬上會意。費小妍把他當成猛男秀表演的男模嗎?收費邀請她的好朋友來觀賞演出!

    “哎!花癡梅,你不懂啦!他很含蓄的,哪有那麼隨便讓你看到他的好身材,如果你真的那麼想看的話,記得每天下課都要過來。”費小妍賊賊地說。

    “你坑我!每天來你家還要繳一百塊錢才能進來看,我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看到啊!’’花癡梅嚷著。

    “耐心一點、耐心一點,你不是說好男人不容易找嗎?你不常常來接近他,怎麼有機會跟他交往,值得啦!”

    “嘖!”花癡梅不甘願地咬了聲。

    “咦?無語哥哥,你出來啦!”費小妍笑吟吟地,迎向站在客廳轉角處的莫無語。

    “你又在耍什麼把戲了。”他淡淡地說。

    “我在幫你製造機會囉!”她得意洋洋,兩眼抽筋地猛跟花癡梅使眼色。

    “我怎麼覺得你像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他啐言。她絕對不安什麼好心眼。

    “哇!我是替你擔心耶!怕你誤人歧途,光明的一生毀於一旦。”費小妍大聲不滿地嚷嚷。

    “無語哥哥!”花癡梅笑得花癡般,見到莫無語,臉蛋都興奮地紅了起來。

    “唔。”莫無語冷漠應了聲,對那一身刻意打扮的小騷包沒什麼好感。

    “無語哥哥,我要出去一下,你陪陪我同學。”費小妍製造機會的意圖十分明顯,但毫不掩飾的小手段,銼得讓人一聽就能識破。

    “我要睡覺了。”

    莫無語不領情亦不配合。

    “才七點耶!”小妍大叫。“你從來沒有那麼早睡的。”

    花癡梅頹喪地巴望著他。

    莫無語一臉冷漠,蹬蹬地躲回房裏,絲毫不賣任何人面子。

    “呃……花癡梅,不好意思喔!他今天大概是心情不好,你別介意,他平常不是這樣子的。”小妍萬分抱歉地對花癡梅說。

    “那……他聖誕舞會到底會不會當我的舞伴啊?你說你一定會幫我搞定的!”花癡梅懷疑地看著費小妍,她可是已經推掉所有男生的邀請,只巴望著這位帥哥成為她的舞伴,她可是非要成為全場同學注意的焦點。

    “安啦、安啦!給我點時間,我會幫你的,不過,你也要記得你的承諾喔!”費小妍拍著胸脯保證。

    唉唷!其實她心虛得很……

    費小妍在心裏叫苦連天,根本沒有把握……莫無語這次大概真的不會幫她了。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6:18

第三章

    期待已久的聖誕舞會隆重登場。

    對於費小妍來說,上大學的主要目標並不是念書,而是大玩特玩撈個夠本。

    往年,她都是開開心心參加什麼迎新會、園遊會、大小舞會,可是,今年,她開心不起來,因為她搞砸一件事……

    那個可惡的無語哥哥,居然真的不幫她,所以囉,現在她和花癡梅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卑鄙的花癡梅也不幫她製造接近史健仁的機會,害她看著美少男和系上好幾個女生舞過一曲又一曲,永遠也輪不到她……

    “怎麼悶悶的坐在這裏發呆?”

    莫無語的聲音從她頭上飄來。

    天籟!簡直是天籟!現在聽到他的聲音,就像救世主來拯救她似的,費妍差點意外得喜極而泣。

    “無語哥哥!就知道你最好了!”

    費小妍歡呼了聲,一躍而起抱住了他。

    “無語哥哥。”花癡梅也靠了過來,換了一個甜美的表情。

    “喂!花癡梅,你想跟他跳舞的話,就馬上去幫我安排、安排,他就是你的了!”費小妍得意地對她說道,她握了張王牌哩!

    “OK,OK!”

    花癡梅連忙地點頭,迅速鑽入人滿為患、擠得滿滿的舞池裏,以她跟小史的交情,要他跟費小妍跳支舞,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我變成交換條件的籌碼了?”莫無語苦笑。

    “拜託嘛!委屈一下下就好!”費小妍偎進他的胸膛撒嬌。

    他柔軟的心,怎禁得起她這甜蜜的小無賴撒嬌!

    掛著苦澀而寵溺的淺笑,他低頭在她耳邊說:

    “妍美女,先陪我跳一支舞,好嗎?”

    小妍呵呵笑了開來,燦爛無比的笑靨在她小小的臉蛋漾了開。

    “當然,我最喜歡人家叫我美女了。”費小妍環住莫無語的腰際,她隨他舞進舞池。

    熱鬧而節奏強烈的舞曲突然換上抒情的慢歌。

    他領著腳步笨拙的她,輕輕搖晃在屬於燦爛青春的人群裏……

    “真的那麼喜歡那小子?”

    莫無語一手環著她纖細的腰,一手握著她的小手。

    身旁不遠處,史健仁正擁著一個女孩兒款款輕舞,花癡梅夾在那中間跟他嘀咕私語著,然後花癡梅把那名女孩換掉,自己暫充小史的舞伴。

    費小妍的目光全放在小史身上,笨拙地連踩了莫無語好幾腳。

    “嗯!”她用力點頭。

    “等一下跟他跳舞的時候要跟他表白?”莫無語問。

    他的胸口有些疼痛,扯動著他的神經。如果……那小子接受了她的告白怎麼辦呢……

    “嗯。”想到等一下就要跟他表白,費小妍開始感到緊張了。

    “你這麼笨,跳舞都跳不好,踩他都來不及了,要怎麼跟他表白?”莫無語苦笑。他的腳又被她踩了幾下。

    “啊!那怎麼辦?他一定會笑我笨的!”費小妍驚慌了起來。

    “唉……”莫無語歎了一口氣。“來,我告訴你幾個訣竅,身體跟著我輕輕擺動,當我退右邊的腳步、你就退左邊的腳步,只要跟著對方進退,你就不會踩到他的腳了……”他以她能理解的程度細心教導著,在她出征前幫她惡補。

    ★★★

    她如願地成為陽光美少男的下一曲舞伴,在交換舞伴的情況下,她和花癡梅交換了男伴、兩不相欠。

    跳了第二曲了,笨拙的費小妍還是始終無法把話吐出口,她的眼光只能無措、依賴地頻頻投向攬著花癡梅起舞的莫無語。

    莫無語給她一個溫柔的目光。

    她深吸了口氣,提起勇氣——

    “小史,我喜歡你。”費小妍猛地把話吐出口。

    見鬼了!長這麼大還沒有臉紅過,一句告白說得她臉紅心跳、尷尬無比。

    史健仁一愣,隨即,俊秀的臉龐浮上笑容。

    “我們可以試著交往看看。”

    “真的嗎?!”費小妍忍不住提高嗓音驚叫。這比抽到上上簽或中彩券頭獎還令人感到興奮!.她沒有想到會這麼順利!

    “嗯。”史健仁點點頭。

    反正,對方自己送上門,不要白不要囉!不過,他倒是做夢也沒想到,這個笨笨的費妍會喜歡他,連想都沒想過,因為,她那麼平凡,他根本正眼都沒瞧過她一眼。就當墊檔的吧!他這陣子剛好沒有女朋友哩!

    ★★★

    雀躍地掛上電話,費小妍鼓掌、扭動腰枝跳著夏威夷草裙舞、在莫無語身前快樂地轉著圈圈。

    “我就知道自己是有魅力的!”

    她剛跟史健仁通完電話,心情好得不得了。

    莫無語問不吭聲。

    “無語哥哥!你幫我看看,他等一下要來耶!我今天穿這樣美嗎?有沒有美得像朵嬌豔的玫務?”

    她旋到他身邊。

    “遠看像朵花,近看像牛蛙!”莫無語刻薄地貶低她。

    他後悔了……他後悔支持她,讓她順利投往那兔崽子的懷抱……

    “哼!那是你不懂得欣賞啦!”她當然知道自己不是什麼絕世大美女,他的冷嘲熱諷,對她發揮不了啥作用的!

    “你那個學長根本就是降低標準和格調,玩一玩就會把你甩掉,我真是為他感到委屈、為你感到擔心。”

    “唷?你這麼關心我啊!莫無語,那你就等著看我被甩,記得準備好你的肩膀讓我哭。”

    費小妍心知肚明,那陽光般的美少年,在他身邊圍繞的女孩兒不知凡幾,說真的……能獲得他一絲絲微薄的青睞,她已經感到欣慰了,無所謂有沒有結果。

    “誰理你,要是被拋棄、受了傷,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自己去躲在角落面壁思過,我不會理你的。”

    他心裏頭不是滋味……她非要去愛了別人、受了傷,才願意回頭找他嗎?

    “嘖!早知道你是鐵石心腸。”費小妍皺起鼻子、眼睛。

    “等一下他會來家裏跟我討論報告,你不可以亂說話。”

    “我只會說實話,不會亂說話!”

    “你!”她氣得鼓起雙頰,他的實話,有九句牛不會是好話。“哼!算了,不理你!”

    因為門鈴已響,她的一顆心馬上雀躍地飛向陽光美少男子!

    “小史,這是無語哥哥!”

    她笑咪咪地帶著史健仁進屋裏,並為他介紹,語氣溫柔可人,姿態高雅而有氣質。那模樣和在莫無語面前,絕對是兩個人!

    “你好,我叫小史。”

    史健仁看著莫無語……舞會上看過他,只是沒能看得很清楚,今日面對面一看——好成熟而帥氣的男人!

    優雅、沉穩,只是……有點嚴肅哩!害他心裏頭爬上毛毛的感覺。

    “唔。”莫無語冷瞥他一眼。

    “我們去我房間討論。”費小妍戒備地瞄著莫無語,她得把小史帶離這個危險的範圍。

    “喔。”史健仁也瞄瞄一臉不友善的莫無語,隨她走到房內。

    ★★★

    莫無語連門都沒敲,一開門就踏進小倆口的隱私空間。

    兩個小傢伙哪是在討論什麼功課啊!那兔思子都已經坐到費小妍旁邊,親昵地捱著她了。

    莫無語在心裏惡啐:不安好心的兔崽子!費小妍——笨蛋一個!

    “莫無語,你怎麼那麼沒有禮貌,進來前怎麼沒敲門啦!”費小妍一張臉滿是羞窘與薄怒。

    進行到一半的好事被他破壞掉了啦!剛剛小史正挨在她耳邊講笑話,逗得她甜蜜地呵呵笑哩!

    “我沒有手敲門。”莫無語面無表情地說著,隨即將兩杯飲料放在桌上。

    “那是什麼?”費小妍看向那裝著有氣泡褐色液體的玻璃杯。她覺得他不會那麼好心的!

    “沙士加味精。”莫無語隨便回答,轉身準備離開。

    “沙土加味精?”兩個小傢伙傻呼呼地說。

    “只喝過加鹽巴,沒喝過加味精的……”

    “沙士加味精,等於春藥。”莫無語胡謅。

    費小妍垮下臉。

    “真的嗎?”小史語氣有絲興奮。

    “假的!”他捕捉到小史眸裏的竊喜異采。

    他就知道,不安好心的壞小子!

    “快出去啦!”費小妍催促他。偏偏在小史面前,她又要保持形象,否則她真想把他給踹出去。

    “小史,我跟你說,費小妍的形象都是假的,你別看她現在假裝淑女的樣子,她睡覺會打呼,聲音比豬還難聽。”莫無語關門前還隨口拋下話。

    “莫無語!”費小妍丟了一本書過去,落在他剛好關上的門扉上。

    “小妍,你好粗魯。”小史蹙緊了眉。

    “呃,不是,你別聽他胡說,我剛剛只是有點生氣而已,我不會那樣對你的,你放心。”她堆上滿臉的柔順與笑容。

    小史看著她的笑容,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他嘴唇蠕動了下,然後……熟練地輕端起她的下巴

    眼看著,史健仁瀟酒的臉近在咫尺、他的吻就要落下,小妍胸口一陣狂跳。

    “對了!她有口臭,跟她接吻的時候你會受不了的。”

    莫無語——程咬金!他又拉開門把,探頭進來。

    費小妍的臉都綠掉了……

    “呃……你怎麼知道?”史健仁呆愣了下,傻氣地問道。

    “莫無語!”

    費小妍像要發功一樣,她出聲警告、兩眼惡狠狠地怒瞪住他,背後仿如凝聚了一股龐大的氣流是怒氣、火焰!

    他該不會說出,她要他教她接吻的事吧?!

    “我吻過,當然知道!”莫無語關上門,消失。

    他……真的講了。

    費小妍……真的要瘋了。

    史健仁用一種似懷疑又鄙視的嫌棄眼光看著她

    費小妍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最後,陽光美少男簡直是……逃著跑掉的1

    ★★★

    可惡透頂的莫無語,害我出糗,討厭!給我記住!

    在小史面前,費小妍可是個乖寶寶、小淑女,可是在莫無語面前,她便馬上恢復她粗魯的原貌。

    陽光美少男走後,費小妍無所不用其極,咬他、捶他,哭鬧、嚎叫。

    她報復地蹂躪他,只差沒有嚴刑拷打、拿皮鞭抽他幾鞭洩恨。

    疲勞轟炸數回合,仍不見她消氣。

    “要怎麼樣你才開七?”莫無語投降。

    “你真的希望我開心?”費小妍偏著腦袋問他。

    “你怎麼說,我怎麼做,可以嗎?”莫無語歎口氣、哄著她。

    “道歉!”

    她抬起負氣且倨傲的小下巴。

    “好,我道歉。”

    “你承認你錯了?”費小妍要脅地說。

    “我沒有錯!”

    “你還說你沒有錯!”她簡直要跳起來了。

    “要我開口承認我錯,不可能!其他你要我怎麼做都可以。”

    “不管!我要你保證這一輩子都不可以再欺負我,為了表現你的誠意,你必須跟我道歉認錯,不說可以,你用寫的,罰你寫五百個‘認錯’的悔過書來,我就原諒你。”她孩子氣地說。

    “沒問題。”

    莫無語轉身,進入房內振筆疾書。

    隨即,拿著一紙悔過書來到她跟前。

    悔過書

    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x五百次)但是我保證不再欺QNU費小妍。

    莫無語

    “這是哪門子認錯啊!”費小妍接過他那一紙悔過書。她氣得用力一揉、撕成碎片。

    這一賭氣,就是三天,從小到大,她跟莫無語賭氣不會超過三天的……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6:31

第四章

    第三天的夜晚……

    莫無語的房門被拍得快要破掉了!

    他掀開棉被下床開門,一開門,便看見費小妍那張臉蛋哭得梨花帶淚。

    “怎麼了?”他馬上睡意全消。

    小妍撲進他的懷裏,莫無語一陣錯愕。

    好端端的半夜裏,發生了什麼驚心動魄、足以讓她傷心委屈的事情嗎?

    “嗚嗚……”小妍只是癟著嘴哭著。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還是……”還是又作惡夢了?莫無語腦袋裏倏地竄過一道靈感。

    果然!

    莫無語太瞭解她!

    “人家做惡夢了啦!我夢到鬼要抓我,我好害怕喔!嗚嗚嗚……”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全往他睡衣胸口抹去。

    “只是惡夢,又不是真的。真是膽小,你呀!就是平常壞事做太多了,才會那麼怕鬼!”

    他哄騙著她,輕拍著她的肩。好纖細、好纖細的肩膀,他輕輕地、呵護地,真怕不小心把她給拍碎了。

    “我要跟你睡!”環住他的腰,費小妍仰起小臉告訴他。

    “不行!”莫無語搖頭。

    “求求你啦!一晚就好,我不敢自己睡啦!等我明天忘記那個惡夢,我就會乖乖回自己房裏睡。”小妍苦著臉哀求著。

    “不行!”莫無語仍然搖頭。

    “我保證不會吵你,我一定會乖乖睡覺的,我發誓!”她伸出一手來發誓給他看。

    “你就算不吵我,我也睡不著,因為你打呼太大聲了。”他放開懷裏的她,要把她推往門外。

    “嗚嗚……無語哥哥,求求你啦!我真的會乖乖的,你不要把我推回去跟鬼一起睡,我會怕啦!”

    她可憐兮兮地猛抱住他的手臂不放。

    “你不是不跟我講話?不是還在記恨?”他促狹地斜挑起眉毛,嘴巴上說著挑釁的言語,其實心裏早已軟化。

    “我下次不敢了啦!嗚嗚……”她咬著下唇跟他懺悔。

    瞧她平常凶得跟什麼一樣,只有需要他的時候,她才會這樣可憐兮兮的。

    莫無語沉吐了口氣。

    “進來吧!”

    費小妍馬上眼淚一抹,沖上他的大床去,乖乖鑽人被窩裏,並把被子拉高到下巴,佯裝乖巧模樣。

    “我今晚別想好睡了。”

    莫無語搖搖頭走近床畔,看著她假裝柔順的模樣,哭笑不得。

    “快來、快來,這邊給你睡。”

    她忙拍著一旁的位置,催促他上床睡覺。

    “小妍,不是我要說你,你都忘記自己已經是個大女孩、也就是說,已經是個女人了,不可以這樣,隨隨便便和男人同床共枕。”

    嘴裏叨念著,莫無語還是一邊動作上床、蓋上棉被。他習慣她所做的任何事情,當然也包括她三不五時會在夜裏敲門,要他趨走她的惡夢。

    “你又沒關係。”她嘟著嘴頂了他一句。

    “什麼叫做我沒關係?!”他低吼,並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

    她總是這樣來去自如、挑起他的遐想及欲念,然後像個二愣子一樣,什麼事情都不知道,拍拍屁股就走,她就從沒當他是個有欲望的男人嗎?

    “那……我去睡那張沙發。”

    她被吼得不高興、掀開被單就要走向床邊的沙發。

    “給我躺好!”他怎麼可能忍心讓她委屈睡在沙發。

    “要不你吼我,不是要我滾下床?”費小妍停頓遲疑。

    “你給我好好躺在床上,我叫你睡你就睡,少羅唆。”莫無語瞪她。

    費小妍聽話地乖乖縮回床上。這男人搞啥嘛!大姨媽來了也不用這樣,一會兒吼人、一會兒又叫人乖乖躺下。

    馬上,她便已沉沉睡著,莫無語則是難以成眠,因為她似乎睡得並不安穩,不斷翻身、動來動去調整睡姿。

    他沒她那麼好睡,尤其,她偶爾還會發出打鼾的聲音,時而平息、時而響起,過分的是,那種噪音總在他以為平息、將要入睡之際,又作對似的突然爆響,害他馬上又清醒過來。

    她的小翹臀不斷往後靠,直到碰到他的身體,然後舒服的夢囈了聲,轉過身子,一手橫抱住他。

    她小小的頭顱頂著他的下巴,他可以聞到屬於她的那股洗髮精馨香,身體可以感覺到她的溫熱柔軟……她總是如此輕而易舉便能挑起他的悸動與欲望,卻渾然不自覺!好殘忍!他又要度過無眠的一夜……

    唉!長夜漫漫呀!

    這天,費小妍沉著不悅的小臉。

    莫無語幫她關上車門,接她回家。

    “怎麼了?你學分又被教授當了?”除了這個,莫無語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情能讓她不開心,她跟小史那免患子不是也已和好了嗎?

    “我覺得,花癡梅最近跟小史走得太近了。”她瞪著校門,目睹花癡梅正跨上小史的機車。

    “你以為你的小騷包同學,是義薄雲天、忠肝義膽的好朋友?”莫無語笑諷,發動車子,讓她忿忿的視線看不到那讓她不舒服的景象。

    “什麼意思?”小妍偏著小腦袋問他。

    “沒什麼。”他淡淡應了句,對於人心的觀察,他向來有他的高度敏感。“他們兩個蠻配的。”

    “莫無語!”小妍大嚷,他非要講這種讓她不開心的話嗎?

    “明天是假日,他沒約你嗎?”莫無語拐了個彎,往家的方向開去。”沒有,最近大家忙著期末考,對了!小史……他今天吻我耶!”小妍害羞地說。想起這件事,她的壞心情一掃而空。

    雖然,只是蜻蜓點水一個輕輕的觸碰,就因為花癡梅突然出現而打斷,可是她還是覺得甜甜的、好開心。

    莫無語唇角一垮,一臉冷漠。“他有我棒嗎?”

    “無語哥哥……你在亂說什麼嘛!”費小妍羞得臉蛋都紅了起來。“小史只是輕輕碰了我的嘴唇一下,而且,那是不同的!我喜歡他,他吻我,我覺得好幸福,

    哥哥,和男朋友不同,她可是分得非常清楚!

    莫無語一路問聲不說話,直到回到家裏。

    “對了,無語哥哥,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我要搬去和同學住。”隨手丟了課本,費小妍一把懶骨頭在沙發上癱平。

    “為什麼?”莫無語有絲慌張。

    “因為小史有點介意我們的關係,他說,我們既不是兄妹、也不是親戚,住在一起很奇怪,而且……他一直記著你上次說我們接吻,雖然我一直跟他解釋你是開玩笑的,可是他不相信,所以,我想我搬去跟花癡梅住好了,離學校也較近。”

    “就為了那小子?”莫無語斜抬著劍眉,牛眯薄怒的眼。

    幾年來的歲月,同住一個屋簷下,雖然只有一牆之隔,她不知道他愛她,但是他起碼可以天天看著她、守候著她、照顧著她,她生病時,他會一夜無眠,注視她的睡顏一整夜。

    但今天為了那小子,他連那樣的權利都被剝奪了,他紊亂的心怎能平靜……

    “我搬出去……可以嗎?”小妍見他不悅,收拾起嘻笑的臉色,小心翼翼詢問著他。

    “你是怕花癡梅把他搶走了吧?”他直接道破她腦袋裏的憂慮。

    “唔。”小妍咬著唇瓣,承認自己的心眼。

    “你那麼怕輸給她?”

    “嗯。”

    “如果,我幫你看著她,你是不是就不擔心了?”他問。他不要她搬走。

    “你願意跟她交往?”她驚訝、懷疑。

    莫無語點點頭,算是允諾。他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這樣算什麼……

    “你答應了?”

    這樣,她或許真的可以放心”點哩!

    花癡梅那麼喜歡無語哥哥,如果他願意跟她交往,她就沒有心思再去黏著學長了!

    ★★★

    叩叩——

    莫無語敲了敲費小妍房門。

    “哇!是什麼呀?”

    費小妍打開門,接過他遞給她的大大小小幾個提袋,其中幾個還高級地以紙盒包裝。

    “特地幫你置裝,不要拼輸花癡梅呀!”莫無語雙手抱胸說道。

    他知道她很怕輸在梅夕芬手上。她從小到大都在家人的呵護、莫無語的羽翼下長大,少有任何不順遂的事情,頭一遭戀愛,當然輸人不輸陣、面子不能掛不住。

    “你怎麼知道我的尺碼?”

    她打開幾個袋子稍微看了一下一眼就知道都是些高檔的名牌。

    “目測!”他說。“小史已經到樓下了,你快換好衣服。”

    莫無語叮囑後,逕自走往樓下車庫等待。

    他承諾過她……將要試著跟梅夕芬交往看看,所以,他參加他們這幾個小鬼的約會。

    費小妍細細地挑選過後,選擇了一套她最喜歡的小洋裝。

    站在穿衣鏡前,左右側身審視了一次,她滿意地笑看著鏡裏的自己。

    她吹了個口哨——

    哈!她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也能這麼漂亮!

    原來,人要衣裝!

    在她平凡的身軀搭上一襲質感不菲的服裝後,沒身材的女人也可以出落得高貴美麗呢!

    無語哥哥挑選衣服的品味真不是蓋的!教她不得不欽佩、折服。

    這套小洋裝是什麼樣上好的質料她看不出來,可是摸起來的觸感棒極了!

    前襟的V領設計開得太低了些,性感地讓她有些不安,線條的剪裁,表現出設計者完美的功力,”股屬於青春的味道,輕易就顯現出來。

    那尺寸分毫不差地包裹住她嬌翹的臀部,甚至連腰身都出奇的合身!

    嘿!無語哥哥該不會看過不少女人的身體吧?!要不怎能這麼準確地瞭解一個女人的尺碼?!

    一頭長髮被她盤得有些淩亂……她蹙了蹙眉心。

    “無所謂啦!現在流行自然亂法。”

    她取出母親自國外寄來給她、極少用過的化妝品,慎重地在臉蛋添上淡淡的色彩。

    最後,穿上剛買的那一百零一雙有跟的鞋子,披了件羊毛小披肩,滿意地攬鏡檢視一番,她下樓走往車庫。

    候在車裏的莫無語搖下車窗,聽到鞋跟行走在地面的聲音,抬手看了下腕表,還好沒有蘑菇太久……

    他的視線看向她的身影,驀地雙眼為之一亮。

    那丫頭……打扮過後,風韻完全不一樣了!

    呵!前後的落差實在太大!

    雖然他也偶而見識過幾個女人在妝前妝後的差異之處,卻沒有想到她在裝扮前後的視覺效果差這麼多!

    莫無語的雙瞳定定地鎖住她移步靠近的身形……

    心底在懊悔著,要把她送到別人的懷抱……

    屏息之下,他覺得胸口的心臟跳動,不聽使喚般加快。

    衣服合身的剪裁包裹住她婀娜的身段,美麗的曲線輕輕地擺動著,發散出柔美的風采。

    高跟鞋喀嚓、喀嚓地踩在地上,讓女人的體態輕盈誘惑了起來,自然流轉著極致的女人韻味。

    她來到車前,同樣一臉驚豔的小史趨前要幫她打開車門。

    小史因為有些懼怕莫無語,所以不敢單獨跟他同坐在車內,只敢窩囊地守在車邊等她下來。

    “你今天好漂亮喔!”開門前,小史忍不住開口讚歎。

    “你發神經了,今天嘴巴這麼甜。”

    費小妍輕聲啐了他一句,難為情地鑽進車內。

    “被稱讚的滋味不錯吧?”

    莫無語笑問,眼光被吸引地眨也不眨,定定地盯住她抹了嫵媚色彩的秀顏。

    “呵呵!沒錯!”

    她三八兮兮地附在他耳邊偷偷說道,然後又假裝規矩地縮回頸子,乖乖端坐。

    她揚起唇再微笑,上了胭脂的柔亮紅唇,像春天裏綻放一朵光彩奪目的燦爛。

    “怎麼了?”

    見莫無語不說話直盯著她看,費小妍渾身不自在地撫撫自個兒的臉蛋、低頭檢視服裝可有任何不妥。

    “小史說得沒錯,你今天的確很漂亮!”

    莫無語讚賞的光芒心旌意動地逼視著她,胸口有一股悸動,還有……一陣把她拱手讓人的疼痛!

    小史上車,兩人的對話停止,下一個要接的人是梅夕芬,莫無語沉默地駕車前往她的住處。

    趁著小史下車前去接花癡梅的片刻空間裏,莫無語靜靜地凝視著她,心裏頭滋味萬千。

    “漂亮的丫頭!你真的長大了!”坐在駕駛座,莫無語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端起她的下巴。

    她身上總有股淡淡馨香,幽幽地飄散……他喜歡輕嗅那縷幽香。

    費小妍可以感覺到他說話時吐出的熱氣就拂在耳邊,心跳不受控制地枰枰急跳著,渾身的寒毛全敏感地直豎了起來……

    “無……語……哥哥。”

    這瞬間的感覺有些迷亂,讓她差點忘了身在何處、差點忘記爹娘的姓名。

    莫無語的臉靠近……她以為,他又要吻她了!

    良久,他沒有動作,只是凝視著她。

    意識回復,她快速拍掉捏著下巴的那只手、閃避愈趨靠近的那股溫度。

    “莫無語,你不要故意又害我啦!上次小史已經誤會我們了,我可不想又跳到黃河洗不清哩!”

    她一張臉紅得像個熟透的蘋果。

    莫無語強迫自己清醒,收回手搭在自己的額上,凝向窗外……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6:46

第五章

    兩男兩女,一同看完電影,正坐在麻辣火鍋店吃著火鍋。

    莫無語安安靜靜,其他三個人則是喧嘩地吱吱喳喳。

    最吵的那個人突然沒了聲音,莫無語覺得不對勁,只有花癡梅與史健仁兩個還在拼命喳呼。

    “胃痛?”

    他繞過花癡梅的座位,蹲在小妍身旁,擔憂地看著她刷白的臉色。

    “嗯……”小妍忍耐地點點頭。

    莫無語從外套口袋裏拿出小包裝的隨身胃藥,並且跟店家要了杯溫開水。

    他知道她胃痛的小毛病,身上隨時都會備藥,只要她一個小動作或是臉色不對勁,他就知道她又胃痛了。

    “無語哥哥對你好好喔!”花癡梅不是滋味地說。

    莫無語沒有理會她,冷冷瞥了遲鈍的史健仁一眼,似是責怪。

    “下次不准你吃麻辣鍋。”莫無語對小妍說道。

    他知道,藥吃下去,她大概半個鐘頭後就會恢復

    果然,時間差不多時,她就又開開心心挽著史健仁吱吱喳喳去了。

    四人乘坐莫無語的車,先將花癡梅送回租屋處。

    抵達時,莫無語下車為花癡梅打開副駕駛座這一側的車門,輕聲囑咐:

    “自己小心。”他看著幽暗的陋巷,對著花癡梅說道,不過卻沒有打算送她走進去。

    “嗯。”花癡梅柔順地點點頭。這樣的溫柔,她已經很感動、滿足了。

    “我送你走進去好了,然後我再自己走回去。”史健仁從後車門鑽下車。

    莫無語不以為意地斜抬起一道眉毛。

    “好啊!你送小梅走進去,我就不用繞路送你回去了。”

    史健仁隨花癡梅走往她的住處。

    車上,費小妍自己坐在後座,悶悶地不說話。

    回到家時,莫無語將車停好,卻不見她下車。

    “下車啊!”他在車外喊她。

    小妍氣呼呼地推開車門,重重關上以後,跺著重重的腳步進電梯。

    “怎麼了?生氣?”莫無語問她。

    “……”她不吭聲。

    “氣小史送花癡梅回家?”他猜。

    “不單單是他,還有你!”她連他都遷怒。

    “我?”莫無語蹙眉。

    “你們都對花癡梅比較好,一個幫她開車門、對她那麼溫柔體貼,一個送她回家。”她不知道自己今天火氣怎麼那麼大!

    簡直是狗屎、可惡!她打扮得那麼漂亮,大家還不是都只關心花癡梅!

    “我幫人開車門,是習慣、是禮貌,你難道不知道?”

    “可是我剛等了好久,你都沒幫我開。”

    “你坐在後座,我停好車,你就可以自己準備下車啦!”莫無語耐心地說。

    她就連坐在前座時,一向也都是莽莽撞撞自己開了車門,一溜煙就跑了,誰知道她今天哪根筋不對,連這都計較。

    “哼!”開了家門,費妍還是氣鼓鼓地,一進門就躲回房裏去了。

    莫無語只能無奈歎了歎。

    ★★★

    費妍幫莫無語與花癡梅牽線,製造大家一起約會的機會,但這陣子以來,她反而覺得失落。

    常常她回家以後,莫無語就又出門約會去了,他不再接送她,換接送小梅,縱然小梅住在離學校只有十分鐘路程的學生出租公寓。

    而小史,總是把她載到樓下後就走了,從不陪她。

    今天,費妍回到家,看著莫無語幫她準備的便當,驀地感到寂寞,一股悶氣憋在心裏,好難過。

    直至莫無語回到家,桌上那個便當,她連動都沒動。

    “你沒吃飯?”他看到桌上猶滿滿的便當。

    “吃不下!”費妍兩頰鼓得像塞了兩顆棒球。

    “為什麼不吃?鬧胃痛可不好!”莫無語責備她。他不在家,就算她胃痛,糊塗的她也不知道胃藥擺在哪里。

    “我要搬出去!”她沖口就說。

    “為什麼?”莫無語臉色一沉。她又想搬出去了?!

    “我就是要搬出去!”她任性地說。

    “你還是擔心小梅會搶走小史?”他都已經盡力錯開他們兩個了。雖然……他知道,小史總在他走後,馬上就上門去找小梅……

    “……”她不搭腔。

    費妍覺得委屈,原本屬於她的關懷,全都在瞬間被抽走,大家的關心都跑到小梅身上去了,她去跟小梅住,起碼大家關心小梅的時候,順道也會關心她一下。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紅著鼻子、揉了揉眼睛,把眼淚擠碎,不讓它凝聚成水珠掉下來。

    見挑難受的模樣,他語氣妥協。

    “什麼時候?”

    “明天!我晚一點就打電話跟小梅說我搬去跟她住。”

    “好!我會幫你搬東西過去,缺什麼東西跟我講一聲,我會幫你買好。”他歎了口氣,揉了揉她頭頂的發絲。

    “嗯。”

    有那麼一瞬間,小妍覺得對她溫柔萬分的無語哥哥又回來她身邊了。

    “不准哭了。”他抬起她癟得有些委屈的小臉,幫她揩去再度凝聚在眼眶的淚珠。

    這一觸,小妍反而一個抽噎,胸口一顫,哭出聲來。

    “我沒有哭!”她撲進他懷裏,哽咽地說。

    “還說沒有!”他臉上掛著無可奈何的淺笑,攬住她的肩膀。

    她的肩膀好小、好纖細,好像用力一拍就會碎掉,他柔柔地拍撫著。

    “你不能讓我爸媽知道我搬出去住喔!”她抽噎著,突然想起。

    她的父母一定不會放心讓她在外租屋的。

    “‘好!我不會說。”

    他答應她,手心刷撫著她細細的發絲。

    這是他最後抱著她的機會了嗎?他珍惜無比、萬分眷戀地把這觸感烙記在腦海裏……

    小妍抬起頭來,一張臉滿淚痕。

    “從小到大,除了你出國念書的時候,我都沒有離開過你,你會難過嗎?”她很認真地問道。覺得,氣氛怎麼有些感傷了起來?!

    “……”當然會!

    可是,他的承認說不出口。怕話一說出口……心底會很痛!

    小妍踮起腳尖,只能吻到他的下巴,她好不舍地給他一個道別似的吻。

    他俯下頭、接住了她即將離開的唇瓣……

    難以控制地……他含住那兩片柔軟。

    忘了眼旁濕滑的淚水,小妍詫異地瞪大眼,看著無語哥哥怪異的舉動。

    他眼簾緊閉,探舌輕刷過她的飽滿嘴唇。

    然後……小妍撼動地松了口,任憑他的舌闖入她口中。

    “呃……”倒抽了口氣,小妍迷眩地閉上雙眼。

    他用力一擁一,似要釋放他所有濃烈的感情般。

    小妍倏地一陣撼動,他牢牢抱著她、雙掌緊緊貼在她的身軀,他在她的腰際遊移、他的掌,隔著衣料佔有地揉撫著她的肌膚,緊靠著他的身體,她像要被他嵌入他的靈魂那般,全身的血液瞬間燒燙奔竄了起來。

    四片唇瓣輾轉依偎,他口中的侵略熱情地汲取她口中的香甜,像在宣洩、像在無止境地索求……

    天旋地轉的……怪哉!好濃烈的滋味勾探著她體內一種莫名的感覺……

    像個遲鈍的白癡一樣,費妍分辨不清那是什麼奇異的欲動。

    一個重重的喘息,他放開了她,理智全數回籠

    有股失落,小妍愣愣地回不過神。

    “對不起!”莫無語喑啞著嗓子出聲。

    空氣中進著曖昧的因數,一記吻別,弄得小妍心底疼疼的。

    她一雙唇瓣被他吮得微微紅腫,眸漾迷蒙水光。

    “呃、無語哥哥,你真的是同性戀嗎?”她腦袋裏竄出一個懷疑的念頭。

    都這個時候了……她居然還在問這種傻問題!

    “不是!”

    他悶聲回答。要不是因為她是女人,他一定一拳捶得她七暈八素。

    莫無語放開她,坐到沙發上。

    “嗯。”她遲疑地點點頭。

    看著她傻呆呆地坐進沙發,神色有些恍惚,他開口:

    “搬出去以後,你不要太想我啊!”

    “鬼才會想你。”費妍的腦袋恢復運轉。

    輕鬆點、輕鬆點,她不斷告訴自己:把那些傷感從腦袋裏驅走。

    “你不需要我了!”莫無語有些失落。

    “我……”她覺得好難過。

    要脫口的句子卡在喉嚨,費妍一時不知要如何回答。他說的話,讓她心裏有點疼……為什麼?!感覺越來越矛盾了,錯亂的感覺讓她焦躁。

    為什麼他要把氣氛弄得這麼感傷啦!好討厭、好討厭!

    她賭氣地回答。“我當然不需要你,沒有你,我還是可以活得很好。”

    莫無語胸口一窒,神色黯然。

    氣氛有些凝窒……

    “要不要看電視?”莫無語卻取來音響的遙控器,失神地亂按。

    “嗯,昨天那個片子蠻好看的。”

    費小妍答非所問,腦袋有些恍惚,不知道心裏頭那不舍的情緒是為了什麼……

    “要喝飲料嗎?”

    他走到冰箱旁。

    “微波爐裏面還有包子沒吃。”

    兩人雞同鴨講,恍恍惚惚、各有各的心思……

    不習慣、不習慣、不習慣!一百個不習慣!

    “沒有人提醒我隔天上什麼課、沒有人準備東西給我吃、沒有人提醒我穿外套帶傘、沒有人叫我睡覺叫我起床,可惡……可惡!沒有無語哥哥!”

    費小妍忿忿地咒?著,適應不了沒有他的日子。她打他的電話、永遠找不到他,他總是不回家、讓她連回去都等不到他,他該死的竟然消失不見,她沒有臉去他的公司找他……因為她曾那麼賭氣地說她根本不需要他!

    美少男學長一點都不體貼,常常有風聲謠傳說美少男學長跟別的女生約會,美少男學長把她當呼來喚去的小狗,高興的時候才會來找她,美少男學長簡直糟糕透頂了!

    這一個月以來,費小妍總是鬱鬱寡歡,因為,她的美少男學長,似乎和她的好朋友搭上了……

    一切,絕對不是空穴來風,或是她個人的幻想。

    因為,史健仁陪她的時間少得可憐,住在一起的梅夕芬也越來越晚歸,而且,她時常從樓上的窗戶往下看,正好幾次都剛好看見小史送花癡梅回來……

    今晚,她的心情跌到穀底,覺得……好朋友背叛了她,男朋友欺騙了她,還想起無語哥哥……他也不要她了,當她無助的時候,總是找不到他。

    她覺得……全世界的人都不要她了,她好難過

    ★★★

    莫無語總是習慣性地駕著車子,在費妍的住處附近亂逛。

    縱然是這麼寒冷的下雨冬夜,他已經加班到深夜、身心俱疲,還是忍不住要繞個路過來。

    自從小妍搬走後,面對空室的冷清,他越來越討厭回家,因為,那個屋子裏再也沒有需要他照顧的人……他借著不斷工作、加班,來麻痹那些感覺。

    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讓他猛地踩住煞車!

    他沒想到會看到她的-

    但……情況不太對勁。車前的雨刷左右擺動著,他凝神仔細看著前方的身影。

    她似乎在等待什麼?!

    隨即,他沖下車。

    她在淋雨!她竟然在這麼冷的夜裏站在屋外淋雨?!

    一沖向她身旁,恰巧……她的身軀下滑,顯然是禁不住而暈厥過去。

    莫無語胸口一緊,手臂適時地抱住她。

    “小妍!”他大喊。

    橫抱起費妍,他緊張地跑向車子,將她送入車內的座椅。

    此時,另一雙身影在他眼前出現。是狀似親昵的史健仁與梅夕芬,瞬間,莫無語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他早看出兩人曖昧的端倪。莫無語從小妍搬走之後,就不曾再找過她的同學梅夕芬,想必,她的同學轉移目標、跟史健仁搭上了,所以,那免患子也背叛了她!

    他早知道,那小於不是什麼好東西。

    兩人也看見一臉鐵青的莫無語,史健仁心虛地回避他的視線,梅夕芬則是尷尬地杵在原地。

    莫無語走向他,霍地,出手就是一拳

    重重的力道擊在美少男細嫩的臉上,馬上就讓他嘴角泛出血絲。

    “啊!不要這樣!”花癡梅見狀,驚慌地叫了起來。

    莫無語狠狠地惡瞪她一眼,那恐怖的駭人目光,馬上讓花癡梅噤若寒蟬、發抖地閉上嘴。

    那一拳,夠重了!夠讓那兔崽子眼冒金星、忘了爹娘在哪里。

    莫無語無聲無息地走離兩人,上了車,銀色座車馬上疾奔出去。

    ★★★

    他帶費妍到醫院看了醫生、注射了點滴之後,將她抱回住處。

    將她輕輕安頓在他房內的床上之後,她才幽幽醒來……

    “無語哥哥……”她喉嚨乾澀地出聲。

    是做夢嗎?她幾次無助回到這裏,總是等到深夜也不見他,現在他居然出現在她眼前,她的避風港、她的依靠……這是真的嗎?

    “噓……不要說話,你還在發燒,醫生說,燒過頭更嚴重的話,可是會變成肺炎喔!”他柔聲地安撫她。

    “嗚嗚……無語哥哥……這不是真的……”她哽咽了。

    腦袋昏沉沉的,根本辨不清現實抑或夢境,病情都快要把她的腦袋給燒壞了,哪知道眼前是不是虛幻。

    她覺得多日來的委屈要爆發了,不管是不是夢境,不管眼前的無語哥哥是不是真的,她受不了了,她好想大哭一場,她嚎啕出聲……

    莫無語心疼地摟緊她,他知道她委屈、知道她受傷了,呵護至極地輕拍著她顫抖的肩膀,不斷拍撫著她哭得激烈起伏的背。

    她是溫室裏盯花朵,從小在父母的羽翼下成長、在莫無語的呵護下生活,禁不起一點點挫折打擊。

    他不問她受了什麼委屈,因為他知道她不會講的。

    過了十幾分鐘那麼久,直到她哭夠、直到她抽抽噎噎的頻率漸漸平息……

    “乖,吃藥了。”他拍拍她的背、順順她因為啜泣而不規律起伏的呼息。

    “嗚嗚……不要吃藥、我不要吃藥。”她搖頭不依,又哭了起來。

    莫無語知道,從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吃藥了。

    無奈而心疼地喟歎了聲。

    他含住藥丸,印上她的唇,舌尖一挑、打開她緊閉的唇瓣,把藥丸送了進去,然後喝了一口水,再度封上她的嘴,緩緩注入她口中。

    和水吞下,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小妍任他完成這一連串的動作,’哭泣也未曾停歇。

    “好!噓……不哭、不哭!”

    他不斷輕拍著她抽噎得發顫的小頭顱。

    “無語哥哥……”

    她一定是在幻想,全世界的人都不要她了、無語哥哥不是也拋棄她了嗎?怎麼可能對她這麼溫柔,一定是夢境,一定是在做夢。

    她又昏迷似的睡了去……

    “無語哥哥……好冷好冷……”

    夜裏,她不斷夢囈、喊冷,蓋了兩床棉被,她還冷得直發顫。

    “唉……”一聲歎息……莫無語赤裸著上身,擁著她讓她取暖。

    找到一個溫暖的懷抱,她舒服地蜷縮在他的臂彎裏。一整夜,費小妍作著各種不一樣的夢……

    夢到無語哥哥的溫柔、夢到背叛她的同學、夢到美少男學長……

    “賤人……”混蛋!她夢到她正拿支叉子在叉史健仁的眼珠子。可是,她好累喔!一大串咒?嘟沒有力氣罵出口……

    莫無語一怔愣。

    “健仁?”史健仁……

    她的夢境還是滿滿的他……唉,他情何以堪。

    一夜未眠……莫無語決定放掉這個痛苦的源頭,他將離開屬於她的生活……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7:14

第六章

    畢業典禮——

    費小妍很幸運,她大學畢業咧!原因是學校已經看不下去,懶得再當她一年,校方、老師全睜隻眼閉只眼,讓她這個傻傻的驢蛋/幀利過關。

    熱鬧的人群裏,鬱鬱寡歡的她四下尋找莫無語的身影……

    他真的沒出現……

    心裏頭有股強烈的失落。從小到大,他從來沒看錯過她任何一個重要的日子,縱然他離開她的生活已經有段時日,她還是在心底偷偷盼望著,這樣的日子裏,他能夠出席。

    花癡梅的身影遠遠走來,小妍有些逃避地調開與她四目交接的目光,自從與小史無疾而終後,她們兩人一直都沒有限對方講話,有個臺面下的心結芥蒂,存在她們兩人心中。

    “恭喜畢業了!”花癡梅落落大方,滿臉笑容。

    “嗯。”小妍愣愣地點點頭。

    “無語哥哥沒來嗎?”小梅問道。

    “沒有。”小妍搖搖頭。

    氣氛……有些尷尬。

    “你一定很失望吧?”

    “……”有種落寞委屈湧上心頭,小妍輕吐了口氣、正眼瞧她。

    “小妍……關於小史的事,我想跟你說聲抱歉。”小梅提及正題。

    “喔!”資小妍淡應了句。

    “小史要我跟你說聲恭禧。”小梅小心翼翼告訴她。

    “喔……嗯。”沉吟了會兒,小妍點點頭。

    小梅往遠遠的人群裏望去,小史收到訊息後,沖著她倆一笑。

    隨小梅的視線望去……看著陽光美少男天使般的臉孔,小妍的腦袋瓜子不禁浮上一種釋懷的想法她喜歡的只是他那張天使臉龐,並不是愛他,不是嗎?!

    “呵!天使面孔……”風流種子。她輕笑出聲,心底的想法與評價保留起來。

    瞬間,覺得海闊天空了!友誼的背叛,霎時已不是真的那麼嚴重。

    “你也有你的天使。”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小梅開口。

    費小妍揚笑,納悶看她。

    “一路守護著你的無語哥哥。”小梅笑。

    “……”費小妍心底一陣激動,她輕咬唇瓣低下頭。

    守護著她的無語哥哥,已經離開她了……

    “我覺得……他愛你。”小梅語出驚人。

    “他愛我?”

    小妍倒抽了口氣,小梅的話讓她慌亂,厘不清的感覺似是一種無形的壓力,在逼她自己面對真相,越是接近事實,內心就越擺蕩不安。

    “我很早就那麼覺得,或許你自己沒有發現……我告訴你,以前,他試著跟我交往的那段時間,讓我看清這一點的。

    他是很沉默寡言的人,可是真要跟我說話時,滿口都是你,他的心裏一直都裝著你,所以……他不可能接納我的!小妍,你一定從沒想過這些吧?”

    “沒有。”費小妍傻傻地搖頭。

    一把鑰匙似乎啟動內心一道無形的鎖。此刻,費妍的腦海裏……是過去的生活片段、從小到大發生的每一件事情、他的溫柔、他的關心……他的守候!

    ★★★

    費妍知道那個溫柔的夢境是真實的!她生病的那一夜,他赤裸的體溫那麼真實,他的呵護、照料,都是真實的……

    她知道……只有莫無語對她是最好的,她厘不清的情緒,在一段時間獨自生活後,終於豁然開朗,她不愛他,要愛誰呢?!

    因此,豐年後,她主動出擊!

    大清早,費妍一襲素白衣裳,俏麗短髮,橫行無阻地出現在莫無語的公司。

    “陸大哥好!”

    她像個惡霸一樣,大搖大擺走著。

    “小妍?!”陸人賈詫異地愣了下。“好久不見,你變了好多。”

    “嗯,當然要變,有人拋下我,讓我獨自生活,我不得不改變自己。”她忿忿地說。

    “拋下你?你指的是無語?”陸人賈挑高眉毛,笑問著她。

    這段時間,莫無語也不好過呀!莫無語搬到公司的小套房已經半年了,他以公司為家,拼命工作、拼命想忘記那十五年來的眷戀……

    一切,陸人賈都看在眼裏,只是這小妮子不明白,唉……

    “除了他還會有誰!對了,陸大哥,我問你一件事情,你要坦白告訴我。”

    “好,你問。”陸人賈聳聳肩,”派輕鬆。

    費小妍四下瞄了瞄以後,神秘地附在他耳邊悄聲問道:

    “你跟無語哥哥到底是不是同性戀啊?”

    總要問個清楚,她才能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嘛!

    “哈——”陸人賈一陣狂笑。“那個誤會,你記到現在?”

    “確定是誤會?”她擠眉弄眼,要他給個確定。

    “當然!我喜歡女人,莫無語也喜歡女人,我們當然不是同性戀。”

    杯諸哥哥喜歡女人?當真?可是……我從沒見他喜歡過女人。”她納悶地仔細回想。

    “他當然喜歡女人,他愛一個女人……很久了。”他苦笑。

    “很久了?!怎麼可能!”

    費小妍雙眼都要冒火了。

    “怎麼不可能?你這個跟他共處一個屋簷下那麼多年的人,不知道嗎?”陸人賈語帶雙關,暗自搖頭。

    這小丫頭!真不是普通的遲鈍。

    “他什麼時候喜歡上哪個女人?我真的不知道……”她突然覺得心好痛,無語哥哥在她面前居然會藏秘密。

    “是暗戀,所以你不知道。”陸人賈道。

    “暗戀?!無語哥哥條件這麼好,居然去暗戀別人!”簡直令人心碎!她更不敢置信了!

    是哪個要命的女人?她一定要解決掉。

    費小妍更勇往直前了,她勇闖莫無語專屬的樓層。

    ★★★

    “咦?是小妍嗎?”莫無語的美麗秘書——華屏,懷疑地上下打量著旋風般而來的費小妍。

    小妍變了,一頭長髮剪去,也稍會打扮了,若不是她那囂張的走路姿勢粗魯依舊,否則她那不同以往的形象味道,還真讓人認不太出來。

    “沒錯!美麗的花瓶姐姐,從今天起,我要來這裏上班。”費妍自動自發走往莫無語的辦公室。

    “上班?無語沒說啊!有這回事啊?”華屏納悶地蹙起柳眉,精緻漂亮的臉蛋寫著懷疑,也起身隨小妍走進莫無語的辦公室。

    “莫無語,半年來你對我不聞不問究竟是什麼意思!”費小妍惡霸似的來到他桌前。

    埋首桌前的莫無語抬起頭,沉鬱的眸底有絲意外掠過,隨即隱遁。

    “你把頭髮剪了?”他開口,目光鎖住她——那讓他魂縈夢系的身影。

    “不剪短髮怎麼辦?我又不會整理,沒有人幫我吹頭髮啦!”她埋怨地一屁股在椅子上坐定。

    “你的學長不會幫你嗎?”語氣裏有絲酸澀,他低下頭,繼續埋首在他的檔裏。

    “他又不是你!你以為全天下男人都像你這麼好嗎?”

    費小妍沒回答他,她與小史早成過去式,她只是瞪著他,語氣有分哀怨。

    “……”

    莫無語沉默。心底自嘲著……再好又有何用?

    “今天起,我要在這裏上班!”她已經決定,她要排除萬難、勇敢追愛。不管他是否願意,她都賴定他了!

    “我這裏不缺人。”

    “管你缺不缺人,你賺那麼多錢,不差多養我一個員工,不管,我要當你的秘書。”

    “不行!”

    “見鬼了!我為什麼不能當秘書?!”

    “我有秘書了。”

    “那位嗎?那位不行,長得太妖豔,要換掉!”費小妍指向一旁的華屏。

    杵在一旁的華屏呆張著一張嘴,瞪大一雙眼,指著自己。

    “關我什麼事?我站在旁邊又有事了?”

    “華屏姐姐,委屈你了,如果辭職不好意思的話,我會另外安排一個更適合你的工作給你。”費小妍嚴肅說道,’霸道的態度,仿佛把莫無語的公司當成自H己的。

    “不要胡鬧,你不行,你什麼都不會。”莫無語抬起眼來嚴厲注視著她。

    小妍總是這麼任性,講話從不看場合,華屏是他同學的小表妹,他怎麼可能辭掉她。

    “華屏姐不也是什麼都不會,她只是來這裏當花瓶的嘛!”

    “……”

    莫無語沒有搭腔。沒錯,華屏跟費妍沒什麼兩樣,兩個女人少根筋的程度有得比。

    “呃、那我還是出去當我的花瓶好了。繼續杵在這裏,我可能會被調到樓下去當門房。”華屏摸摸鼻子、識相地走出去。

    “莫無語!”費妍見他頭又垂了下去,她沉不住氣地叫喚。

    “莫無語——”她光火地站起身來,走到他桌邊。

    “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現在不要吵我辦公。”他眼睛抬都沒抬。

    費小妍唇角上揚。就知道,他拗不過她的。

    開開心心地往一旁的沙發一坐,她雙腿一跨、架上茶几,翻起雜誌來。

    莫無語以餘光掃過,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她要在這裏上班?往後,他公司不但多養一個花瓶、還要多養一個不事生產的大牌哩!

    “莫無語,我告訴你,我這一次不會再讓你跑掉的。”安靜的辦公室內,費小妍的聲音響起,她邊翻雜誌邊說。

    她會解決掉那個讓他暗戀的該死女人!她一定要追到他!

    莫無語停頓了手上的筆,疑惑且意外地攏聚眉心……

    沒搭腔,他面無表情、眼簾一垂,又回到他桌前的文件上。

    ★★★

    “咖啡。”

    小妍端上為他煮好的咖啡,然後坐回沙發,等著他喝完的空杯。

    來到他身邊的第三天。

    她自顧自地做著每一件她認為秘書應該做的事情——公務除外。

    她認為她的職責就是看好他的五臟六腑……以前莫無語都是那樣照顧她的嘛!她也學會怎麼照顧人了呢!

    莫無語端來喝了一口。

    他並沒有阻止她這幾天來的行為,能看見她,他很高興,只是,已經決定埋藏好的情感,不能讓它再偷溜出來。

    “你什麼時候才肯搬回去住?”小妍睨著他看。

    她已經纏著他問了三天,他始終不回答。

    “你已經能照顧自己了。”莫無語回答。

    莫無語其實有些意外,沒有他的照顧,這小丫頭還能活得很好,而且學會更多事情了,她居然會煮咖啡、為他準備便當。向來,都是他照顧她,從沒想過……這輩子有這福氣可以讓她照顧到。

    “為什麼你非要委屈在你公司那間五坪不到的小套房?回家不好嗎?”

    她根本不明白,他為何要躲得遠遠的。

    “公事太多,這樣方便。”他隨口說。

    “以前你就不忙?我才不相信你有差那二、三十分鐘的交通時間!”她好希望他能回去……

    外來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莫董,‘虛構建設’的素環真小姐找你。”華屏從秘書室的內線電話通知莫無語。

    “請她進來。”莫無語簡短交代後,轉向費小妍。“你先出去。”

    “為什麼我要出去?”她嘟著嘴,賴在椅上。

    “我要談公事。”他面無表情。

    瞧他冷著一張臉,小妍還是站了起來,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出他的辦公室。

    門一開,剛好那位素環真小姐也正好要進門。

    費小妍眯著眼偷偷打量著來者——

    漂亮的女人!

    該不會就是她吧?!這幾天,小妍一直在想,陸大哥口中那名莫無語所暗戀的女人,究竟是誰?

    一陣妒意翻騰,隨即,她被掩上的門阻隔在門外。

    ★★★

    泡了杯茶水,費小妍藉故進入莫無語的辦公室,她挨不住好奇心,想要知道裏面的兩個人在談些什麼。

    “素小姐,請喝茶。”

    她端到桌前,見兩人有說有笑,心裏頭頗不是滋味。

    “謝謝。”素小姐笑著說。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7:22

不但人長得漂亮,連聲音都這麼好聽……費小妍有種相形見絀的自卑感。

    “不客氣。”悶悶地應了聲。她走到莫無語桌前,幫他收拾方才喝咖啡的那只空杯。

    一個失神,瓷杯墜地,發出匡啷的進碎聲,費小妍連忙蹲下去收拾。

    “小心!”莫無語洩漏了著急、擔憂。

    “小心!”美麗的小姐也善意提醒。

    無奈,笨手笨腳、粗心的費小妍,馬上在慌亂之中被碎片劃破了手指。

    “啊!痛!”她急忙縮手。

    “怎麼這麼笨呀你!”莫無語一個箭步就來到她面前蹲下。

    “我又不是故意的。”費小妍委屈地埋怨。

    看著費小妍纖細手指冒出的鮮血,莫無語心頭倏地一緊,眸子裏馬上浮起一抹心疼。

    他抓著她的手,毫不考慮地拿到自己唇邊、放人口中吮去她的鮮血。

    小時候……他都是這樣幫她止血的。

    一股似痛又似甜蜜的感覺在她心弦撩撥了下,她漲紅了臉,任他吸吮著自己的手指。

    片刻後他放了開,捏著小妍的指頭,審視著上頭的傷口。

    “記得叫華屏拿藥給你擦,這邊再叫小妹來收拾就好,你乖,先出去。”他拉起蹲著的她,攬著她、把她送到門口。

    “喔。”

    小小聲應了句,她到了門外好久,紅紅的臉蛋都還是燒燙的。

    凝思出了神……他還是關心她的!

    她高興得想哭,更加堅定決心,一定要讓莫無語重回她的生活!

    ★★★

    素環真小姐走了以後,費小妍又來到莫無語跟前。

    見他一臉嚴肅,她小心翼翼捱到他身邊。

    “怎麼了?剛不是聊得很高興?”

    “沒事,你出去。”莫無語冷漠地回答。

    “怎麼了啦?”費小妍心想……素環真走了,所以他悶悶不樂?!

    “……”莫無語沉沉吐了口氣。

    “剛還好好的,現在就臭著臉……”費小妍小聲嘀咕著,認定一定是因為那美麗的女人走了,所以他不開心。

    “小妍……”他有些按捺不住了。

    其實情緒暴躁,是因為藏好的情感,又輕易被她“破了功”。他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對她視若無睹、不聞不問。

    “無語哥哥,你愛的人是素環真嗎?”腦袋轉了幾轉,她毫不遮掩就問出口。

    “你在說什麼?”莫無語隱忍著焦躁怒意,直直盯著她。

    “陸大哥說你暗戀的女人,是她嗎?”她又問。

    該死的!陸人賈跟小妍說了什麼鬼話?!

    他冷沉著一張臉,默不吭聲。

    費小妍心一沉……不回答就是默認了?

    “她不愛你?”她試探地問道。

    莫無語終於還是生氣了。

    她不愛你——這樣一句話刺痛了他!沒錯!提醒了他一個事實:費妍不愛莫無語。

    “你為什麼不去纏你的史健仁,非要這樣來擾亂我!”他暴躁地吼她。

    口不擇言的衝動,刺傷了無辜的費小妍。

    他從來沒有這樣吼過她……從來沒有!

    淚水迅速在眸裏凝聚,她委屈地癟著嘴、咬著下唇,隨即生氣地沖出他的辦公室。

第七章

    她緩緩爬上床,像是靜夜裏的一隻貓……不懷好意、雙眸狡猶。

    “半夜不睡覺,跑到我床上來做什麼?”

    莫無語斜睨著一臉壞壞笑意的費小妍,他正好脫了上衣要就寢。

    “我怕你牛夜要起來上廁所,沒有人扶你啊!”她笑著說,身子已經自動攤平在他的大床。

    “我好多了,已經可以自己行動了。”雖然有些吃力。

    “可是我不放心啊!看你走路慢吞吞的,也不太平衡,要是跌倒了怎麼辦?”

    “你這麼不放心的話,明天馬上去幫我買個拐杖。”他說。

    “我就是你的拐杖啊!呵呵!”費小妍就是打死不讓他行動方便,非要他受制於她。

    “閉上你的嘴,睡覺!”

    “喔!”她閉嘴、閉上眼睛,隨即動作——

    雙腳一跨、手往他胸膛一擱,像只無尾熊一樣巴住他。

    可惡!莫無語不禁暗咒一聲。她這不是在挑逗他嗎?!他怎可能對她那身柔軟無動於衷。

    “你這樣我怎麼睡?”他悶聲道。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我又沒礙著你。”她隨口回答,眼皮掀都沒掀。

    “費小妍!”他忍耐著,從齒間進出警告,因為她那不安分的柔軟身軀,竟還磨蹭地扭動,調整著睡姿。

    感覺他那宛若雕像般的一身僵硬,她唇畔浮上一朵得意的狡獪笑容。

    “我好困、你別吵了。”她變本加厲,一雙大腿箍制住他,偎入他的寬大的肩膀。

    “起來!你滾回自己房裏睡。”莫無語低吼。

    “不要,你別吵好嗎?”她將手擱在他赤裸的上半身,有意無意地遊移著。

    “小妍!”莫無語在心底叫苦連天。

    她那一天說要誘惑他……不是玩笑話?該不會是

    真的吧?!她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勁了?!

    一整晚,她各種奇怪的肢體動作惹得他血脈賁張。

    莫無語全身充血地度過辛苦而漫長的一夜煎熬

    ★★★

    她簡直玩上癮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大膽誇張——

    這一晚,她穿著火辣的性感內衣,蓮步款款地來到他跟前。

    他眼神帶著恨意。該死的!她非要這樣挑逗他!有一股衝動想撲過去扯下那薄薄的衣料。

    “把它換掉!”

    他假裝若無其事地冷冷瞄了眼,雙眸裏滿是陰沉。

    莫無語不斷對自己說:那一身排骨沒有什麼好看的——可是……天哪!那明明就很豐腴動人……

    那誘人的上圍在他眼前晃動,纖細的腰枝、長腿,無一絲贅肉,均勻而美好!

    他的小女孩……真的長大了!

    她雙眼是興奮的異采,進出蠱媚的光芒,緩緩向他走近。

    莫無語腦中遭受威脅的警鐘大響。

    “別過來,打消你腦袋裏的怪異念頭!”他沉聲警告。

    他覺得,自己在她眼裏似乎變成了令她垂涎的可口獵物。

    “你好神喔!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她甜膩著不懷好意的嗓音。一眨眼,美好的身影,已娉婷來到他跟前。

    倒抽一口氣,他背脊爬上一陣涼意,痛恨他現下的困境。

    他像待宰的羔羊,受傷的腿沒有敏捷奪門而出的行動能力,難不成要他瘸著慢慢拐出去!

    來到他背後,她環住他,從他發際開始留連到他的頸子、肩膀……然後從領口探人他衣內,纖纖小手在他的胸膛畫著圈圈。

    “摸夠了沒?!”莫無語厲聲一喝。

    他抓住她那不乖的小手。

    “噢!天!我的淑女風範全不見了。”

    “你本來就不是個淑女。”簡直是小妖精。

    “我從來就不知道我這麼有魅力耶!”

    自吹自擂也不見她臉紅;她的另一隻手,貼撫在他的左胸口,她可以感覺到他急速鼓動的心跳。

    小手摩挲著他厚實的胸膛,臉頰與嘴唇貼在他的耳鬢廝摩著,帶著頑皮的小舌輕輕舔者他的耳垂,好奇著……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他倒抽了口氣,隱忍著,呼吸開始不規律……

    “小妍!”他沉著聲音叫她,語氣裏有絲壓抑與憤怒的警告。

    “無語哥哥,我告訴你……你只有兩次機會!”

    她在他耳畔輕吐著溫熱的氣息。從他紊亂的呼吸中,她可以發現自己對他造成的影響。

    “什麼意思?”他覺得喉嚨乾澀,啞著嗓子出聲。

    “上次我已經勾引過你一次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勾引你……錯過這次,你將沒有下一個機會。”

    她漾開詭譎的笑容,唇瓣輕輕刷過他的耳鬢。

    他不會再給她機會!

    鐵臂一收,她落人他懷中,莫無語霍地側臉攫住她的唇。該死的!他再也不要克制了!

    吮著她柔軟的唇瓣,以舌尖挑開她錯愕的唇,溫熱大掌已探人她衣服下的光滑肌膚。

    ,小妍在他突來的動作下急喘,沒有料到他竟如此來勢洶洶。

    他的舌探人她口中,逼她與之交纏,她生澀地回應,呼吸在他的攻勢下愈加急促、心跳的節拍更是混亂得不像話。

    吻遍了她的唇、她的頰、她的頸,她的衣衫在他熱情的親吻中全被他褪了去,他渴望釋放積壓已久的熱情……

    ★★★

    一番繾綣,費小妍湊在他的耳邊呢噥軟語。

    “無語哥哥……”

    “嗯?”他的聲音低啞,有絲疲憊。

    受了傷還做這檔子事,的確蠻累的。雲雨過後,全身都鬆弛了下來,他有些困倦。

    “無語哥哥,你愛我嗎?”費小妍輕輕問道。

    再也沒有比此刻更幸福的事了,莫無語疲憊的臉上浮上一抹笑容……雖然腦袋混沌在半夢半隧間。

    “為什麼會這樣問?”他擁住她,換了個舒服的睡姿。

    “你回答我就是了嘛!”

    她成功了嗎?這樣……他會愛上她了嗎?她好想知道……她可以取代他心中暗戀的那個位置嗎?

    “你愛我嗎?”莫無語回問,睡意已消。

    他多怕……她還愛著那個學長。

    “我……我……有一點點愛。”她不好意思地回答。

    “只有一點點?”莫無語抱著她,埋進她小小的肩膀裏失望地歎息。

    “無語哥哥,你怎麼了?”

    “我愛你很多,你卻只有愛我一點點?”他閉著眼睛說。

    “真的嗎?”小妍喜上眉梢。

    “要不,你認為呢?”

    “你不是愛別人嗎?大家都說……你愛一個女又很久了……”她的語氣有些落寞與試探。

    “沒有別人,只有你……”他歎息。

    “只有我?”小妍呆愣地回問。

    “我全部的愛都給了你,除了你,沒有別人!”

    “怎麼……可能?”她愣愣地說。

    “只愛你!只有你!愛你很久很久、很多很多。”大掌觸撫著她細緻的臉蛋,他來回撫刷著,無比寵溺、依戀。

    “從小到大,我為你做過多少事情,照顧你、替你收拾爛攤子、解決麻煩,你愛上別人,我還要幫著你、眼睜睜看你投入別人的懷抱,現在,還要忍辱負重,受你勾引、伺候你,你說,我愛你不夠多嗎?”

    “說得你很委屈一樣!這樣算愛我很多?”

    回過神來,小妍在他胸膛捶上一記。越聽到後面,她臉就越紅,羞愧地想鑽進地洞裏去。

    “這樣不算愛你很多?”抬起她的臉,他神色一斂,滿是哀傷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對上她的眸。“就算你只是愛我一點點,我還是要告訴你……”

    憐愛地捧著她的臉蛋,他的眼底滿是深情——

    “我——很愛、很愛、很愛你!就算你只愛我一點點、就算你這花癡老是暗戀別人、就算你總是惹麻煩讓我收拾、就算你對我再怎麼殘忍,就算……有一天你有可能再度離開我!小妍,我愛你,愛了十五年,打從你八歲那年說要嫁給我的時候。”

    他的一字一句,顛覆她腦中的思考,她完全沒料到事情的真相是這樣……他暗戀許久的人……竟是她自己?!

    錯愕、怔愣地聽完所有,她震撼地無法一言語,一張嘴……愣愣地呆張著。

    他的吻,輕輕落在她額上。

    胸口微悸,鼻尖湧上酸澀,她的淚……滑下臉頰。

    “別哭、別哭……我捨不得你哭。”他吻去她的淚痕。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早點告訴我!”她開始捶打他,一拳一拳、全是愧疚與埋怨。

    “我以為你會發現!”他真的曾經這麼天真想過。

    “你藏的那麼隱密,我哪找得到嘛!我一直以為你有別人!”

    費小妍戳了戳他的胸膛,含著淚,吹鬍子瞪眼的俏皮模樣。

    “我沒藏,是你從來不去找、是你占了我的心,讓別人都進不來。”他握住她的手,貼在胸前。

    “你為什麼不早點讓我知道?”她嬌嗔著問他,含淚的兩隻猩紅眼睛,緊緊瞅著他不放。

    原來,她是大笨蛋!全世界的人恐怕都知道他愛著她,只有她一個人傻呼呼地耍白癡。

    “因為……我膽小。”

    “膽小?”費小妍蹙起眉。

    在她面前的無語哥哥,是永遠跟“膽小”二字搭不上關係的,他健壯、他像一棵大樹一樣。

    “我怕,你的心意沒有確定之前,隨時會離開我的生命,我不敢賭,我要看到你是真的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否則,我認為我禁不起你消失的打擊,我怕你不能接受、怕你拒絕、怕你不愛我……”

    “我愛你!我愛你!我很愛、很愛你!”她突然激動地打斷他的言語。

    “你……愛我?”

    莫無語一愣,胸際間有份壓抑的狂喜。

    “我剛剛……不好意思說很愛你嘛!所以,只敢說……一點點囉!”

    “真的很愛?”他像是無法置信地喃喃自語。“那……你的學長呢?”他還是有些介意。

    “這豐年多來,我想了很多,我知道,真正的愛是什麼,我很抱歉曾經因為他而傷了你,對他,我知道只是一種迷失,那不是愛。我自己非常清楚,我只愛你一個,請你別懷疑我好嗎?”

    她慢慢地訴說,偎在他懷裏,仔細地聆聽他的心跳。

    “我相信你!”莫無語笑了!欣慰地笑了!

    “真的?真的相信我唷?”費小妍有點不安。

    “我相信,我證明給你看。”捧起她的臉,莫無語心情愉快極了。

    他在她唇上輕印,以吻發誓。

    “無語哥哥,我……比較喜歡你之前教我的那種……”她嬌羞地說。

    她一直無法忘懷……也許,就是那份悸動的感覺,提醒她真實的感情。

    “這樣滿足不了你了?你喜歡那種熱吻?”他笑睨著她酡紅的臉蛋。

    “不行嗎?”

    “行!當然行!而且,隨時可以,只要你想要……”

    他愉悅地笑了開,印上她的唇……

    “唔……無語哥哥,我還要……”她在他吻著的空檔喘息說道。

    “還要?!”他問。

    “嗯……”她欲言又止。

    “要什麼?”他似乎明白了,唇角壞壞地上揚。

    “要你……”

    她的話讓他滿意地笑了個開懷。

    天哪!這個小妖精,食髓知味了……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7:34

第八章

    她緩緩爬上床,像是靜夜裏的一隻貓……不懷好意、雙眸狡猶。

    “半夜不睡覺,跑到我床上來做什麼?”

    莫無語斜睨著一臉壞壞笑意的費小妍,他正好脫了上衣要就寢。

    “我怕你牛夜要起來上廁所,沒有人扶你啊!”她笑著說,身子已經自動攤平在他的大床。

    “我好多了,已經可以自己行動了。”雖然有些吃力。

    “可是我不放心啊!看你走路慢吞吞的,也不太平衡,要是跌倒了怎麼辦?”

    “你這麼不放心的話,明天馬上去幫我買個拐杖。”他說。

    “我就是你的拐杖啊!呵呵!”費小妍就是打死不讓他行動方便,非要他受制於她。

    “閉上你的嘴,睡覺!”

    “喔!”她閉嘴、閉上眼睛,隨即動作——

    雙腳一跨、手往他胸膛一擱,像只無尾熊一樣巴住他。

    可惡!莫無語不禁暗咒一聲。她這不是在挑逗他嗎?!他怎可能對她那身柔軟無動於衷。

    “你這樣我怎麼睡?”他悶聲道。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我又沒礙著你。”她隨口回答,眼皮掀都沒掀。

    “費小妍!”他忍耐著,從齒間進出警告,因為她那不安分的柔軟身軀,竟還磨蹭地扭動,調整著睡姿。

    感覺他那宛若雕像般的一身僵硬,她唇畔浮上一朵得意的狡獪笑容。

    “我好困、你別吵了。”她變本加厲,一雙大腿箍制住他,偎入他的寬大的肩膀。

    “起來!你滾回自己房裏睡。”莫無語低吼。

    “不要,你別吵好嗎?”她將手擱在他赤裸的上半身,有意無意地遊移著。

    “小妍!”莫無語在心底叫苦連天。

    她那一天說要誘惑他……不是玩笑話?該不會是

    真的吧?!她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勁了?!

    一整晚,她各種奇怪的肢體動作惹得他血脈賁張。

    莫無語全身充血地度過辛苦而漫長的一夜煎熬

    ★★★

    她簡直玩上癮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大膽誇張——

    這一晚,她穿著火辣的性感內衣,蓮步款款地來到他跟前。

    他眼神帶著恨意。該死的!她非要這樣挑逗他!有一股衝動想撲過去扯下那薄薄的衣料。

    “把它換掉!”

    他假裝若無其事地冷冷瞄了眼,雙眸裏滿是陰沉。

    莫無語不斷對自己說:那一身排骨沒有什麼好看的——可是……天哪!那明明就很豐腴動人……

    那誘人的上圍在他眼前晃動,纖細的腰枝、長腿,無一絲贅肉,均勻而美好!

    他的小女孩……真的長大了!

    她雙眼是興奮的異采,進出蠱媚的光芒,緩緩向他走近。

    莫無語腦中遭受威脅的警鐘大響。

    “別過來,打消你腦袋裏的怪異念頭!”他沉聲警告。

    他覺得,自己在她眼裏似乎變成了令她垂涎的可口獵物。

    “你好神喔!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她甜膩著不懷好意的嗓音。一眨眼,美好的身影,已娉婷來到他跟前。

    倒抽一口氣,他背脊爬上一陣涼意,痛恨他現下的困境。

    他像待宰的羔羊,受傷的腿沒有敏捷奪門而出的行動能力,難不成要他瘸著慢慢拐出去!

    來到他背後,她環住他,從他發際開始留連到他的頸子、肩膀……然後從領口探人他衣內,纖纖小手在他的胸膛畫著圈圈。

    “摸夠了沒?!”莫無語厲聲一喝。

    他抓住她那不乖的小手。

    “噢!天!我的淑女風範全不見了。”

    “你本來就不是個淑女。”簡直是小妖精。

    “我從來就不知道我這麼有魅力耶!”

    自吹自擂也不見她臉紅;她的另一隻手,貼撫在他的左胸口,她可以感覺到他急速鼓動的心跳。

    小手摩挲著他厚實的胸膛,臉頰與嘴唇貼在他的耳鬢廝摩著,帶著頑皮的小舌輕輕舔者他的耳垂,好奇著……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他倒抽了口氣,隱忍著,呼吸開始不規律……

    “小妍!”他沉著聲音叫她,語氣裏有絲壓抑與憤怒的警告。

    “無語哥哥,我告訴你……你只有兩次機會!”

    她在他耳畔輕吐著溫熱的氣息。從他紊亂的呼吸中,她可以發現自己對他造成的影響。

    “什麼意思?”他覺得喉嚨乾澀,啞著嗓子出聲。

    “上次我已經勾引過你一次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勾引你……錯過這次,你將沒有下一個機會。”

    她漾開詭譎的笑容,唇瓣輕輕刷過他的耳鬢。

    他不會再給她機會!

    鐵臂一收,她落人他懷中,莫無語霍地側臉攫住她的唇。該死的!他再也不要克制了!

    吮著她柔軟的唇瓣,以舌尖挑開她錯愕的唇,溫熱大掌已探人她衣服下的光滑肌膚。

    ,小妍在他突來的動作下急喘,沒有料到他竟如此來勢洶洶。

    他的舌探人她口中,逼她與之交纏,她生澀地回應,呼吸在他的攻勢下愈加急促、心跳的節拍更是混亂得不像話。

    吻遍了她的唇、她的頰、她的頸,她的衣衫在他熱情的親吻中全被他褪了去,他渴望釋放積壓已久的熱情……

    ★★★

    一番繾綣,費小妍湊在他的耳邊呢噥軟語。

    “無語哥哥……”

    “嗯?”他的聲音低啞,有絲疲憊。

    受了傷還做這檔子事,的確蠻累的。雲雨過後,全身都鬆弛了下來,他有些困倦。

    “無語哥哥,你愛我嗎?”費小妍輕輕問道。

    再也沒有比此刻更幸福的事了,莫無語疲憊的臉上浮上一抹笑容……雖然腦袋混沌在半夢半隧間。

    “為什麼會這樣問?”他擁住她,換了個舒服的睡姿。

    “你回答我就是了嘛!”

    她成功了嗎?這樣……他會愛上她了嗎?她好想知道……她可以取代他心中暗戀的那個位置嗎?

    “你愛我嗎?”莫無語回問,睡意已消。

    他多怕……她還愛著那個學長。

    “我……我……有一點點愛。”她不好意思地回答。

    “只有一點點?”莫無語抱著她,埋進她小小的肩膀裏失望地歎息。

    “無語哥哥,你怎麼了?”

    “我愛你很多,你卻只有愛我一點點?”他閉著眼睛說。

    “真的嗎?”小妍喜上眉梢。

    “要不,你認為呢?”

    “你不是愛別人嗎?大家都說……你愛一個女又很久了……”她的語氣有些落寞與試探。

    “沒有別人,只有你……”他歎息。

    “只有我?”小妍呆愣地回問。

    “我全部的愛都給了你,除了你,沒有別人!”

    “怎麼……可能?”她愣愣地說。

    “只愛你!只有你!愛你很久很久、很多很多。”大掌觸撫著她細緻的臉蛋,他來回撫刷著,無比寵溺、依戀。

    “從小到大,我為你做過多少事情,照顧你、替你收拾爛攤子、解決麻煩,你愛上別人,我還要幫著你、眼睜睜看你投入別人的懷抱,現在,還要忍辱負重,受你勾引、伺候你,你說,我愛你不夠多嗎?”

    “說得你很委屈一樣!這樣算愛我很多?”

    回過神來,小妍在他胸膛捶上一記。越聽到後面,她臉就越紅,羞愧地想鑽進地洞裏去。

    “這樣不算愛你很多?”抬起她的臉,他神色一斂,滿是哀傷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對上她的眸。“就算你只是愛我一點點,我還是要告訴你……”

    憐愛地捧著她的臉蛋,他的眼底滿是深情——

    “我——很愛、很愛、很愛你!就算你只愛我一點點、就算你這花癡老是暗戀別人、就算你總是惹麻煩讓我收拾、就算你對我再怎麼殘忍,就算……有一天你有可能再度離開我!小妍,我愛你,愛了十五年,打從你八歲那年說要嫁給我的時候。”

    他的一字一句,顛覆她腦中的思考,她完全沒料到事情的真相是這樣……他暗戀許久的人……竟是她自己?!

    錯愕、怔愣地聽完所有,她震撼地無法一言語,一張嘴……愣愣地呆張著。

    他的吻,輕輕落在她額上。

    胸口微悸,鼻尖湧上酸澀,她的淚……滑下臉頰。

    “別哭、別哭……我捨不得你哭。”他吻去她的淚痕。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早點告訴我!”她開始捶打他,一拳一拳、全是愧疚與埋怨。

    “我以為你會發現!”他真的曾經這麼天真想過。

    “你藏的那麼隱密,我哪找得到嘛!我一直以為你有別人!”

    費小妍戳了戳他的胸膛,含著淚,吹鬍子瞪眼的俏皮模樣。

    “我沒藏,是你從來不去找、是你占了我的心,讓別人都進不來。”他握住她的手,貼在胸前。

    “你為什麼不早點讓我知道?”她嬌嗔著問他,含淚的兩隻猩紅眼睛,緊緊瞅著他不放。

    原來,她是大笨蛋!全世界的人恐怕都知道他愛著她,只有她一個人傻呼呼地耍白癡。

    “因為……我膽小。”

    “膽小?”費小妍蹙起眉。

    在她面前的無語哥哥,是永遠跟“膽小”二字搭不上關係的,他健壯、他像一棵大樹一樣。

    “我怕,你的心意沒有確定之前,隨時會離開我的生命,我不敢賭,我要看到你是真的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否則,我認為我禁不起你消失的打擊,我怕你不能接受、怕你拒絕、怕你不愛我……”

    “我愛你!我愛你!我很愛、很愛你!”她突然激動地打斷他的言語。

    “你……愛我?”

    莫無語一愣,胸際間有份壓抑的狂喜。

    “我剛剛……不好意思說很愛你嘛!所以,只敢說……一點點囉!”

    “真的很愛?”他像是無法置信地喃喃自語。“那……你的學長呢?”他還是有些介意。

    “這豐年多來,我想了很多,我知道,真正的愛是什麼,我很抱歉曾經因為他而傷了你,對他,我知道只是一種迷失,那不是愛。我自己非常清楚,我只愛你一個,請你別懷疑我好嗎?”

    她慢慢地訴說,偎在他懷裏,仔細地聆聽他的心跳。

    “我相信你!”莫無語笑了!欣慰地笑了!

    “真的?真的相信我唷?”費小妍有點不安。

    “我相信,我證明給你看。”捧起她的臉,莫無語心情愉快極了。

    他在她唇上輕印,以吻發誓。

    “無語哥哥,我……比較喜歡你之前教我的那種……”她嬌羞地說。

    她一直無法忘懷……也許,就是那份悸動的感覺,提醒她真實的感情。

    “這樣滿足不了你了?你喜歡那種熱吻?”他笑睨著她酡紅的臉蛋。

    “不行嗎?”

    “行!當然行!而且,隨時可以,只要你想要……”

    他愉悅地笑了開,印上她的唇……

    “唔……無語哥哥,我還要……”她在他吻著的空檔喘息說道。

    “還要?!”他問。

    “嗯……”她欲言又止。

    “要什麼?”他似乎明白了,唇角壞壞地上揚。

    “要你……”

    她的話讓他滿意地笑了個開懷。

    天哪!這個小妖精,食髓知味了……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7:48

第九章

    莫無語養傷一段時間,痊癒後恢復上班。

    當然,費小妍那小跟屁蟲也寸步不離,緊守著他。

    從秘書室撥進來的內線電話響起,莫無語按下按鈕。“什麼事?”

    “莫董!葉曉釵小姐找你,已經直闖您的辦公室了。”華屏攔不住,只好趕緊通報。

    “已經上來了?”他蹙起眉頭。

    “是的,危險就快接近了!”華屏頑皮說道。大家都知道,葉曉釵十分仰慕莫無語。

    “唔,我知道了。”

    話才說完,他的辦公室大門旋即被打開。

    “無語,我來囉!”葉曉釵滿面春風,一身華麗的行頭出現在他的辦公室。

    費小妍忙扒著便當,一邊抬頭看向她。

    葉曉釵注意到費妍。“嗨!小妹妹,我們又見面了!”

    她對小妍笑得親切無比。

    “小妹妹?”小妍呼嚕呼嚕地吃了滿嘴。

    早在取得了莫無語男性的貞操之後,她就自認已經不是小妹妹子!

    “葉小姐,找我有事?”莫無語出聲。

    “當然有事!”

    葉曉釵笑吟吟地挽住他,掏出一張精緻的信函。

    莫無語不著痕跡地撥開她的八爪神功,拆開信函。

    費小妍不悅地眉頭攏聚,那女人不可以跟她費妍的男人那麼親密!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她一定會讓葉曉釵死的很慘!

    “這是什麼?”他流覽著。

    “邀請函,邀請你參加我的party!”

    “後天晚上……我不知道撥不撥得出時間來。”莫無語抬眼瞄了費小妍一眼。

    果然,她的目光含怒,要脅地眯了起來、進出忌妒的火花。

    “不管啦!我不管,我跟我爸爸說了你一定會來的,我要順便拉攏你跟他談市府旁邊那塊地的興建計畫,你一定要來。”

    葉曉釵撒嬌地猛搖晃他的手臂,對他有無限愛戀。

    “我恐怕要問問某個人的意見。”莫無語噙笑望著小妍氣得鼓鼓的臉蛋。

    “誰?要問誰?”葉曉釵納悶地問道。

    “我未來的老婆。”莫無語笑著回答。

    “你的……老婆?”葉曉釵驚詫地愣住。

    她不知道,向來沒有傳出任何緋聞及戀情的莫無語,什麼時候跑出一個未來的老婆出來了?!

    費小妍終於釋懷、得意一笑。“嗯,必須我同意才行!”

    葉曉釵緩緩轉頭對向她……

    “你?!怎麼可能!”

    “就是我啊!”小妍目光得意、笑嘻嘻地對上她。

    “你這個其貌不揚的醜小鴨,他怎麼可能會看上你!”葉曉釵的聲音突然高了八度,她驚叫嚷嚷著。

    “他不會看上我?”小妍雙手抱胸、交疊在胸前,心情十分不爽快。

    “沒錯!不可能的!”

    葉曉釵猛搖頭,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

    “莫無語,你杵在一邊納涼呀?你不可能看上我嗎?”費小妍眸光滿是殺氣。

    “寶貝,我愛你。”莫無語失笑。

    他寵溺地順從她的渴望、她現下所想得到的優越感——她所要的勝利者的睥睨姿態。

    “聽到了嗎?”費小妍狂妄奸笑。

    葉曉釵激動得雙肩發抖,她哪一點輸給這小丫頭了?

    “你——”她快要氣炸了。

    “我怎麼?是他要看上我,我也沒辦法!”費小妍很無辜地聳聳肩。

    “莫無語,如果你還想要談那個興建計畫的話,最好來參加!”

    葉曉釵忿忿地拋下話,跺著重重的步伐離去。

    “你唷!你唷!”莫無語無奈地搖頭,捏捏費妍的鼻尖。

    “我怎樣!我不准你去喔!”她表現出充分的佔有。

    “不能不去,這個案子很重要。”他說。

    “不行、不准,我不讓你去啦!”她不依。

    “聽我說,小妍,公司不是我一個人的,還有你陸大哥,這個案子對他來說很重要,我不能罔顧他的權益。”莫無語耐心解釋。

    “那叫陸大哥去嘛!”

    “如果他去可以搞定的話,我當然讓他去。”就是因為他知道,葉曉釵是沖著他來的,所以他才必須應邀參加。

    “哼!我不管,要不然,你帶我去!”她蠻橫地說道。

    “好,我帶你去。”他允諾。

    ★★★

    結果,莫無語並沒有帶費小妍去,因為她時間到了還睡得四平八穩,怎麼都叫不醒,所以他一個人獨自前往了。

    待費小妍一覺醒來,氣得又跳又叫。

    隨即,她翻出那張邀請函,自個兒依照地址殺了過去。

    ★★★

    費妍找到了舉辦party的會場,是在市郊的一幢別墅。

    “小姐,請問你有邀請函嗎?”門口有人管制著。

    費小妍臨著腳張望著燈火通明的會場,一心想快點尋獲莫無語的身影。

    “小姐?”對方又問。

    “喔!有,在這兒!”

    費妍翻出邀請函……不過,只有信封,裏頭的卡片早被莫無語取走了。為避免被抓包,她隨手塞給對方,便拔腿奔進去。

    待對方發現裏頭空無一物時,她已經跑遠。

    找到了!她找到他了。

    她看見莫無語正摟著葉曉釵起舞,她氣得差點昏厥過去。

    只見兩人貼近的模樣,葉曉釵一雙噴著火焰的眸子,緊緊盯著莫無語不放。

    “死色女,竟然當著我的面用眼睛吃我男人的豆腐!”

    費小妍氣極了,礙著現場人多,要不然她就一拳打扁那個大色女。

    她雙手插腰,來到他們跟前。

    她拍拍葉曉釵的肩膀。“對不起,交換舞伴!”

    莫無語笑了開來,她睡飽囉!

    葉曉釵一見她,臉色一沉。

    “交換?你用誰跟我交換?”她故意挑釁、作對地四下張望著。

    “葉小姐,不好意思。”莫無語放開了她,擁過小妍。

    葉曉釵氣得花容變色,氣憤地走往他處。

    “我好想你耶!”費妍摟著莫無語的脖子,、與他翩翩起舞,她在他耳邊輕吐著愛語,眼睛則是戒備地死命盯著葉曉釵那抹冶豔的身影。

    “才一下子不見,真的這麼想我?”莫無語輕笑揶揄。

    “嗯,想你想得精蟲沖腦了!”她眼光一直盯著葉曉釵,隨口胡亂回答他。

    “小妍!”噢!她說這什麼話,該是她一個女孩子家應該說的話嗎?

    莫無語仰頭狂笑。

    “你笑什麼?”她回過眸來盯著他瞧。

    “你小家子氣的模樣活像個妒婦。”他取笑她。

    “哼!我就是小家子氣怎樣?”費妍噘嘴。

    一曲舞畢,莫無語將她帶到會場旁。

    他挑了個舒適的角落讓她休息,並且幫她拿來點心、飲料。

    “我去招呼應酬一下,你乖乖在這裏吃東西,好嗎?”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費小妍倒是聽話,不過也不忘提出警告,她要脅地盯著莫無語。

    “我會乖乖在這等你,不過你也要乖乖的,不准亂來、不准太接近那個女人,有沒有聽到!”

    “我知道,我明白,你可以放心讓我走嗎?”莫無語捏捏她的臉頰,她那幾乎要燃燒起來的妒火,讓他哭笑不得。

    “嗯。”她不太放心地點點頭。

    “相信我,我不會亂來,我保證!”

    他在她唇上烙下熱吻之後才離去。

    “什麼相信、保證!全都是騙人的!”費小妍忿忿地咒?著。

    沒錯!那天舞會的確沒有發生什麼讓她不開心的事,但是接下來的日子,莫無語天天早出晚歸,她知道他忙著跟葉曉釵在談那個案子。

    可是……真的是談公事嗎?她的心情開始強烈起伏、患得患失。

    他除了每早打個照面以外,其餘的時間幾乎都被葉曉釵給佔據了。

    今天,公司的一位同事生日,她受邀去參加晚上的慶祝活動。

    回程時一個男同事殷勤地要送她回家,她沒有拒絕。

    “好了!就送到這裏吧!”費小妍低聲囑咐那位同事。花

    她看了屋內一眼……

    屋外只見裏頭昏暗的燈光。

    晚了……莫無語如果不是還沒回來,就是睡了。

    忽然,大門戛然開啟——

    莫無語背著幽暗的室內,低沉地出聲。

    “去哪了?這麼晚?”

    “啊!嚇了我一跳!”

    她捂著胸口平復小小驚嚇。

    “董……董……董事長!”

    送她回來的同事,以微顫的嗓音出聲。

    沒想到費妍居然是和董事長住在一起,看來他獻錯殷勤了!這下可慘……

    “嗯。”莫無語冷漠地答應。

    “我只是送小妍回家,女孩子這麼晚一個人回家不太安全。”

    他的屬下忙解釋著。

    小妍?叫得這麼親熱!莫無語的火氣驀地狂竄。

    “不安全?哼!她自己都不擔心了,你替她擔心什麼?”

    莫無語顯然很不屑,漠然的口氣對他說著,陰鸞的神色則嚴厲地對著費小妍。

    “喂!莫無語,你什麼意思?”費小妍也火了!

    他這樣算什麼?他自己一天到晚忙著陪那個葉曉釵,卻不准她有自己的生活娛樂?

    “現在馬上離開我的視線!”

    他不答覆費小妍,反而對著一旁的那位員工輕視鄙夷似的命令。

    “是、是!”

    那人迅速消失得沒有蹤影。

    “你——”

    費小妍望著那位同事離去的背影,火氣節節上升。

    好過分!

    他居然擺這種架子,害她連對那位同事抱歉或感謝的言語都來不及說。

    “你不乖!”他扯了她的手,拉進屋內。

    “臭莫無語,你放開我!”

    辦開他的鉗制,她怒瞠著他。

    “你跟別的男人去約會不用先知會我嗎?你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嗎?誰准你跟別人約會的!”

    他霸氣地掬起她的下巴,咄咄地逼視。

    他真怕……她又愛上別人了!

    “我要跟你報告?你女人可多了,你的葉曉釵呢?你怎麼不去管管她咧?”

    撥開他捏著下巴的手,她負氣地回嘴。

    “你這是在吃醋嗎?”

    他眼底一陣情緒轉折,怒氣去了大半。

    “哼!不敢!”費妍抬高了下巴,負氣地說。

    分明是!

    他笑了!

    心底不舒服的感覺稍退,他的口氣妥協地溫柔了些。

    “這麼晚回來怎麼不叫我去接你?”

    好幾天沒有好好抱抱她了,接近她後,身體緊捱著她身體那縷淡淡的馨香,他輕嗅了下,滿足地歎息。

    “怕打擾到你跟葉曉釵在床上打滾的時間!我不敢麻煩你呀!”無數想像都曾出現在費妍煩惱的小腦袋瓜。

    她的火氣可還沒消,賭氣地用手肘頂開他貼近的身體,視若無睹地移步向內。

    他生氣了!

    她一定要把他想得這麼不堪,一定要這麼不信任他?!

    這麼多天沒有好好講講話,她難道一點都不想念他嗎?瞧她這麼“番”的德性像什麼一樣!

    她難道不能拿平日的那些嬌憨對待他嗎?期待落了空,讓人情緒失了平衡。

    他叱喝:“你不敢麻煩我?可是卻讓剛剛那小子送你回來,你是不是見一個愛一個,又愛上那個臭小子了?”

    “莫無語——”她杏眼圓睜,氣急敗壞地惡瞪著他。

    他當她是什麼?!真覺得她是見一個愛一個的花癡嗎?

    “我說的不對嗎?”

    他對於她飽受傷害的神色無動於衷,任她氣到漲紅了臉。

    “……”忍著一肚子氣,她又怨又氣地轉身。

    莫無語,你這個死人頭!

    費小妍在心底忿忿咒著。

    “想去哪里?我有准你離開嗎?”莫無語霸道地拉住她。

    “我要去洗澡啦!今天玩得很累,我要休息了。”她冷冷回應。

    “還沒談清楚之前,不准休息!”

    “討厭鬼,放開啦!”

    她目光怒瞥過他濃眉緊攏的臉龐,掙脫他的束縛。

    她在挑戰他的威嚴!

    她開口冷諷。

    “我不像你這個大色狼有那些閒情逸致、也沒你那充沛的體力!哼!看來,葉曉釵並沒有消耗你太多精力!”

    他恨恨盯住她,故意挑釁地回答。“我的身體向來很強壯。”

    心底一震——什麼……意思引費小妍咬住下唇,忿瞪著他。

    她只是諷刺、試探而已,難道……真有其事?他真的跟葉曉釵發生曖昧?!

    “莫無語……你、好可惡!”

    她狠狠給他兩拳,奔回房內、碰地上鎖。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7:58

第十章

    兩人的冷戰持續著。

    心理不平衡的莫無語跟愛亂生氣的費小妍,一鬥就是三天。

    “無語啊!你也真奇怪,幹嘛不讓她知道,那個工程的興建是為了她,兩個人這樣生悶氣,害得全公司的人都跟著提心吊膽。”

    陸人賈在莫無語辦公室裏喋喋不休地埋怨著。

    莫無語這次真的來硬的了,他為了要讓她住他親手設計的豪華大宅,才忙得不眠不休,小妍卻小家子氣地跟他亂生氣。

    “誰叫她見到黑影就亂開槍,好像我跟任何女人都有一腿似的。”

    這時,費小妍一陣旋風似的刮了進來。

    “莫無語!”她叫囂地將設計圖甩在桌上。“你給我解釋清楚!”

    “噢喔!不關我事,我問人了!”陸人賈識相地退了出去。

    設計圖在他桌上攤了開——

    愛戀妍語

    興建的那個專案名稱。

    白癡想也知道,“妍”是取自她的名字,“語”是取自莫無語的名字。

    那是他為她築的夢想。

    “還需要解釋嗎?”莫無語冷漠地盯著她瞧。

    “為什麼不告訴我?!”費妍大吼,恨極自己誤會他了。

    “你又不聽我說。”他語氣儘是怨氣、責備。

    “我不聽,你就不說嗎?”吼著出聲,她也哽咽了!

    莫無語胸口一窒,心軟了……

    走到她身邊,擁著她,迭聲安慰。“別哭了、別哭了!”

    “你這個大壞蛋!害我生氣這麼久!”她抓起他的胳膊,利牙一咬。

    “痛!”他呼痛,縮回擁著她的手臂。

    見狀,費小妍破涕為笑,覺得他實在好可憐唷!

    攬上他的頸子,她吞吞吐吐說出口:

    “對……不起……”

    莫無語搖搖頭,不忍苛責,環上她的腰。

    “你自己說,要怎麼處罰?”

    “嗯……”她羞愧地紅了一張臉,低著頭思考。“罰親親!”

    “親親?”他笑。“那是你最喜歡的,還算是處罰嗎?那我不就虧大了?老被你捶、被你咬,還要奉獻我的雙唇?”

    “討厭啦!不要就拉倒。”她已經知錯了嘛!

    “要,我要……”

    他低頭……尋著了那兩片紅唇,帶著溫柔覆上她的嬌憨,也吐出他對她不盡的愛戀。

    舌尖在唇際嘗到她鹹濕的淚水,他施了力量擁緊了她,讓她感覺他堅定不移的情感,所有誤會,隨著熱吻煙消雲散……

    他的雙手移動,悄悄解開她胸前的扣子。

    “無語,你……要做什麼?”

    “我們……做愛做的事!”

    “現在?”

    “你說呢?”他拇指刷過她的粉頰,眸底是壞壞的笑意與寵溺。

    “可是……這裏是辦公室耶!”小妍緊張地提醒他。

    “辦公室又怎麼樣?”他笑。雙手仍在遊移。

    “這裏是辦公事的地方……”一個微顫,因為她的衣裳已經落地。

    “辦公事……也能辦私事……”他在她的小耳垂輕舔著。

    “哇!原來你是色魔!”她哇哇大叫!沒有想到,原來男人的欲望如此強烈,衝動的時候什麼也不顧了。

    “當然!我要索賠個夠,彌補一下這幾天來的壓抑損失。”

    他專心地脫著她身上的衣服。

    “呵!不行啦!不可以在這裏,喂、喂、喂!你聽我說、聽我說……”小妍嚷著,他卻逕自努力在剝除那些阻礙。“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啦?”

    “沒有!”莫無語回答得理直氣壯。

    “沒有?!你真的……”她叫。

    “噓……別說話了!”

    他以吻封住她的喋喋不休的小嘴,在她柔嫩的唇瓣上輕舔。

    “無語……”她歎息,輕喚。

    “我喜歡你在這種時刻裏叫我的名字。”

    拇指輕刷過她嫣紅的唇瓣,他熱烈地親吻著她。

    她發出一聲聲嬌吟喘息……

    ★★★

    因為上司的辦公室內常常傳來咿咿喔喔的怪怪聲音,所以華屏這個可憐的小秘書深受其害。

    只要隔著她一扇門的辦公室裏頭開始有奇怪的聲音,她就會自動自發地在木門掛上請勿打擾的牌子,然後混到洗手間去補補妝、到茶水間去泡泡茶。

    現在,她又訕訕地掛了門牌之後,吆喝著同樓層的其他同事,混到洗手間補妝去了。

    莫家三兄弟走進辦公室。

    “怎麼沒人?大哥不是有請秘書嗎?”

    他們發現主管樓層竟然空無一人。

    “大哥辦公室裏面有怪怪的聲音。”老四指著門扉裏頭。

    三個人站在莫無語的辦公室門外,停下腳步、豎長了耳朵……

    十五分鐘後

    “呃……三、三個……三個……”華屏回到辦公室,看到主管門外的三個人,呆愣地張大了嘴。

    三個一樣的莫無語?!她瞪大了眼,仔細瞧。

    都一樣!長得都一樣,是她眼花了嗎?揉揉眼睛……沒錯啊!三個一樣的莫無語!

    “你是秘書小姐嗎?”老三發現有人正吃驚地窺視著他們兄弟三人。

    “我、我……”她一張小嘴合不上。

    不!不是眼花,那不是三個莫無語,莫無語早上是穿黑色西裝來上班的,而眼前的三個人,分別是穿灰色的西裝、藍色的休閒服、米色的襯衫長褲。而且,他們的氣質都不相同!絕對不是同一個人。

    華屏用力晃了晃腦袋。

    “你們是三胞胎?!”噢!不,再加上裏頭那個莫無語,就是四胞胎!

    莫家老二——莫無言,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好正點的秘書!”他輕佻地打量、讚歎。

    絕美的容顏、曼妙的身材……不過,她的表情像個笨呆子,一看就知道不是聰明的女人,他向來受不了笨女人!

    三兄弟三雙眼睛的注意力都擺在花瓶秘書身上。

    “是很正點!”其他兩人頻頻點頭稱是。

    “四胞胎……”華屏一張臉還有幾分錯愕。

    到這裏工作這麼久了,她從不知道莫無語有這兒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兄弟。

    ★★★

    莫無語的辦公室內——

    “你是我的!不可以愛上別的女人喔!”

    “小鼻子小眼睛的小傻瓜,不准你不相信我,我無法愛別人,忘了嗎?你早就偷走了我的心。”

    莫無語動作輕柔地為費妍扣上扣子。

    在門外偷聽的人,這時一窩蜂全沖了進來,氣勢之壯烈,連門板差點被他們踏破。

    “噢!受不了,真噁心、真噁心,這真的是老大會講出來的話嗎?聽不下去了啦!”三兄弟全都猛掏耳朵、作嘔的模樣。

    “啊?二哥、三哥、四哥,你們怎麼全跑來臺灣啦?”費小妍蹙起小柳眉,愣愣地看著他們。

    還好兩人都已著裝完成。

    莫無語垮著一張臉。

    “你們偷聽多久了?”

    “就說嘛!難怪小妍從小就獨獨黏你,你們又同住一個屋簷下那麼多年,原來你們早有姦情。”

    “嘿嘿!有喜酒可以喝了嗎?”

    兄弟們個個表情暖昧。

    莫無語與費小妍早巳面紅耳赤。

    一群程咬金不放過他們,紛紛鼓噪著。

    “下跪、下跪!求婚、求婚!”

    其實……是不懷好意的算計,只要大哥先結了婚,他們底下這幾個弟弟就可以和老爸老媽們演出拖長拉鋸戰。

    一陣熱絡叫囂與兩個人的沉默尷尬成對比。

    在眾人的鼓舞騷動聲中,莫無語走至桌前、打開抽屜取出一枚錦盒,然後走到小妍面前,單膝跪下,像尊完美的塑像一般。

    “費小妍小姐,你願意嫁給暗戀了你十五年的莫無語先生嗎?”

    小妍頭垂得低低的,絞著雙手、一聲不吭。

    大夥兒屏息,緊緊地盯住她。

    莫無語打開那枚精緻的藍色錦盒遞上……

    好大的意外蔓延開來,費小妍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這……”這不是她好喜歡、好喜歡的那枚戒指嗎?!

    他瞞著她為她買下了!

    心弦一顫、她鼻尖一股酸嗆,熱霧也蒙上眼眶,感動在心坎裏彌漫開來……

    “我的膝蓋跪得好酸,再跪下去就快斷掉了。答應吧!快告訴我你願意,我已經等了十五年了!”莫無語逗她。

    “廢話!當然願意。”

    小妍破涕為笑、噗詠笑出聲來,羞窘地漲紅了一張臉。

    “OH!YA!”,三兄弟歡呼著高舉雙手,互相擊掌。

    ★★★

    “還是大哥最好命,老爸老媽都還沒使出最後的催婚奪魂令,他就自動要結婚了,哪像我們,還千里迢迢逃回臺灣來。”

    “四胞胎的命運不知道會不會相同?”老三開口說。

    “你是說,我們都有可能娶到同一類型的老婆?”老四問。

    “像小妍妹妹那種智障兒?”

    “見鬼了,我才不要,我身邊不缺女朋友,從來沒有那種類型,不可能的。”

    “我懷疑,我們四兄弟都一樣,骨子裏都像老大那種癡情種。”

    三兄弟你一言、我一句討論著。

    行經華屏桌前,莫家老二饒富興味地沖著她一笑。

    “木頭美女,後會有期了!”

    莫無言瀟酒地拋下話。

    另一個故事,將要展開……

    一全書完一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8:23

<娃娃情婦>


緣起

    在一片雲海中,四個背上有著雪白翅膀的嬌小身影,杵在天界和人間的交界處,各個摩拳擦掌,一副興味盎然的樣子,低頭觀摩人間不斷上演的糾纏不清的愛恨情仇。

    “啊——真好……”擁有一頭烏溜長髮的天使嘖嘖的出聲,然後露出一抹神往的笑。“我看人類好像都很喜歡互相把嘴湊在一起轉來轉去的……”

    “笨蛋!那個不叫‘嘴湊在一起轉來轉去’!”蓄著一頭火紅頭髮的天使轉頭給了黑髮天使一個爆栗。“那個叫做‘接吻’。笨!”

    “是喔!”金髮天使轉過來瞧著紅發天使,拉著她的手要她再往下看。“那他們現在疊在一起動來動去……這又叫什麼?”

    什麼?!其他兩人也一同狐疑的往下看去……四顆腦袋全擠在一塊兒,四雙眼睛骨碌碌的瞧著下頭那對男女的身體正交疊在一起,纏綿的繾綣著……

    “對呀!你說,這個又叫做什麼?”褐發天使也開口問。

    “這個……”

    紅發天使這下子可被問倒了,她皺眉看著下頭交纏在一起的男女,思索了片刻,接著在其他三人的目光逼視下,她終於尷尬的搖搖頭。“嘿嘿……我不知道。”

    “討厭!”其他三個人異口同聲的嬌嗔了句。

    “瞧你神氣的樣子,我們還以為你會知道呢!”褐發天使說道。

    紅發天使不甘示弱的挺起胸膛,“我是不知道他們疊在一起動來動去叫做什麼啦!可是我卻有個好東西……你們看!”

    她從懷中掏出四本已顯得有些泛黃的書籍,獻寶似的放在三人面前。“這可是我從大天使百迦列那裏‘借’出來的……”

    借?大天使百迦列有可能“借”書給她嗎?

    三個人相視一眼,心裏雖然都這麼懷疑著,可是也都很有默契的閉口不談。

    “這些是什麼事?”

    “聽說是人界的故事書。”紅發天使一臉神氣地說著。

    大天使的故事書?她最寶貝的故事書?!

    這幾個字一入三人的耳裏,她們馬上眼睛一亮。“給我……我要看!”

    “好啦!一人一本,不要搶。”

    紅發天使一人分了一本,四人就這樣興致勃勃、津津有味的看著書裏的內容……

    片刻過後,紅發天使突然將手上的故事書隨手丟掉。

    嘖!她還以為大天使藏的是什麼人界奇書呢!沒想到裏頭只不過是一些騙小孩子的東西罷了!

    “啊……無聊無聊!我還以為會有什麼精彩的呢!”紅發天使滿臉的不以為然。

    “不會呀!我覺得挺好看的。”褐發天使揚揚手上的書冊,封面寫著三個鬥大的字——灰姑娘。

    “我覺得我的也還不錯。”金髮和黑髮天使也異口同聲的說,她們拿到的分別是“天鵝湖”和“人魚公主”。

    “是嗎?”紅發天使聳了聳肩,接著,突然說出一句很聳動的話來。“或許吧!可是我覺得不管這些書再怎麼好看,也不可能會比真正的人界來得精彩呀!”

    至少,在這書裏就見不到人類接吻,或者是“疊在一起動來動去”的情景……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真想到人界去玩一趟……”

    她這一句話像是打動了其他三人的心一般,三人全都不約而同的點著頭。

    此時,藏在她們身後,早已經按捺不住的大天使百迦列,終於從她們身後走出。

    她斜眼一瞧,赫然發現自己的“紅發安妮”被隨意丟在地上,她美麗的臉蛋霎時微變,冷冷地說了一句。“呵呵!原來這就是你們四個人的心聲呀!”

    這聲音……四個人恐懼地相視一眼。

    “大天使……”四人全都煞白了臉,轉頭看著狂怒中的百迦列。

    在天界,天使是不能動起下凡塵的心念的……想不到好死不死的,她們的談話竟然被一直以身為天使為傲的百迦列聽到……

    更糟的是,她們手上還拿著百迦列珍藏的故事書……加上紅發天使剛剛丟在地上的那本……霎時,所有人的視線全部集中在那隨著風而翻的本上……她們全都知道,生氣的百迦列是最難應付的……

    “大天使……對不起。”四人全都自動跪下,對著百迦列露出一臉無辜。而原本長在她們背後那張揚的雪白翅膀,此時全都無力的垂下。

    “來不及了。”

    盛怒中的百迦列臉上仍是笑著,可是嘴角卻隱隱地抽搐著,顯示她正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她最恨有人動她的寶貝書了,她最忌諱有人在她面前說什麼想到人界去玩的話。好!既然她們這麼期望,她就順應她們的心願!

    “你們羡慕人界的低下人等是吧?!”說著,絕美的百迦列便一把將她們四人的翅膀提起,然後使勁的往人界丟下。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8:37

第一章

    莊嚴肅穆的地方法院

    一名神色冷漠的男人在層層簇擁之下走出法庭。

    “莫律師,謝謝啦!你又幫我們贏了一場官司。”筍聯幫的黑道大哥討好地搭上那冷漠男人的肩膀。

    “哼。”他只是似笑非笑、自負地冷哼一聲,並不答腔。

    再次打了一場漂亮的官司!莫無情將原欲控訴黑道大哥的案情顛覆,便宜了黑道,犧牲了原告者,趕盡殺絕地讓原告成了被告。

    “你這個狗律師!怎麼可以昧著良心害人——”

    怨恨憤怒的咒?吼叫充斥在法庭外的長廊,法院肅靜的氣氛霎時一陣紛亂,那名被莫無情打壓犧牲的被害人怒火狂燒,只差沒有撲上來拳打腳踢、殺他千刀。

    莫無情——著名的黑幫律師。專替黑道打官司、脫罪,戰無不勝的冷血律師;他無情的程度教人不寒而慄,即便是在他手下敗訴的無辜被害者,在他面前如何哭天喊地、崩潰控訴,他也無動於衷。

    叫囂、拉扯,全然失序的場面控制不住,只見他漠然地冷瞟混亂的場面,簇擁維護著他的筍聯幫陣營與嚴厲控訴他、想要攻擊他的被害人,發生激烈的扭打。

    “人渣、雜碎!”

    遭他陷害的人像失去理智的野獸、嘶吼著憤怒,不顧一身衣衫在衝突及掙扎中被撕裂。

    辱?他的惡聲惡語不絕於耳,那聲聲絕望心情下的咒?,全然沒有讓莫無情的情緒有絲毫的波動。

    他炯亮的眸子不帶任何情緒,剛毅的臉部線條有一些冷酷,緊抿的薄唇懶得吭聲,只是單手插在褲袋中,筆直地佇立在混亂之中。

    這是個變態的社會,一切都被扭曲,公平被踩在腳底下,有錢的人是老爺,莫無情並不覺得變相的價值觀有何不對。

    這些違反常態的事蹟全然是因緣際會,不是因為他跟黑道掛勾交好、不是他心術不正、泯滅人性,更不是因為優厚的酬勞,只因為他那叛逆的腦袋、反叛分歧的邏輯觀。

    他在乎的不是公理正義,而是自己有多少顛覆事實的能耐,並且駕馭著扭曲事實的快樂。所謂的正義公理已經不存在,他在乎的是他能有多少籌碼去顛覆公理。

    一場暴亂一直延伸到法院門口,門口恰好有大批民眾拉著布條、丟雞蛋抗議,並有大批媒體記者;又來了個素有司法戰神老柯的狠角色,開著他的司法戰車來到地院鬧事,霎時法院門口熱鬧滾滾。

    他手上一堆標語、高聲?喊著:

    “司法不公、國家必敗!”

    “法院的那盞燈只照在達官貴人身上,卻照不亮市井小民啦!”

    他抗議的強烈動作隨後與檢警人員發生衝突,然後極可憐地被一群員警海扁。好幾幫滋事的人馬都在嘶吼著,發生嚴重的肢體衝突,混亂當下,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誰在打誰!

    眼前的吵鬧讓莫無情不耐,抬手看了看腕表……

    該去機場接機了!

    抽離這場混亂,他走向法庭外的座車,以最快的速度往高速公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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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之味.菜心日記

    愛上無情的第一千零一個日子。

    日本下雪了,我從冰天雪地裏出境,將再次在我熟悉的空氣中入境——

    臺灣……我回來了。

    紐約、巴黎、倫敦、東京,在無數陌生的城市裏,我用時光在燃燒思念,維持我孤獨的愛情。

    那分愛情,是我入境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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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進臺灣的土地,戴采欣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是她的故鄉、她的家。

    兩、三年前,隨著父母移居海外,她也開啟她模特兒的生涯,一場接一場的秀約,讓她穿梭在。世界各地的伸展台,過著漂泊般的日子。

    這次,她來到臺灣走秀。

    推著行李走往出口,她四下張望著。

    “唔,不知道誰會來接我?華屏還是費小妍?”

    只見戴采欣攏起秀眉,兩扇羽睫眨呀眨的,眸子找尋著她所熟悉的人事物。

    她纖細而修長的身材,搭配著品味卓越且休閒的服裝,長髮隨意盤起,垂落幾繒發絲,出落一股慵懶的韻味。

    那張白皙的臉蛋上鑲著烏溜大眼,小而挺的鼻子、微撅的小嘴,宛如瓷娃娃般的精緻五官,讓人忍不住將視線停駐在她身上。

    時尚媒體為她取了個人如其名的昵稱——“娃娃”。小有名氣的她也偶會出現在媒體的報導上。

    左顧右盼當下,有人出聲喚著她的綽號——

    “大菜心!”莫無情鶴立雞群的身形霍然出現在她眼前。“這裏!”

    “啊?”怎麼是他來接機!采欣秀麗的容顏掠過一絲錯愕。

    “怎麼?看到我很意外?”好幾個月不見,她更漂亮了!莫無情噙著,—抹讚賞的微笑盯著她臉上的表情。

    “嗯、嗯……啊,怎麼是你來接?”因為些許的緊張,讓她講話吞吐了起來。

    “大家都忙,大哥二哥回美國,還沒有回來,所以接送美女的責任就落到我頭上啦!”他調笑起來。

    采欣聞言笑了,有些開心、有些羞澀。

    “這次停留多久?”接過她那兩、三件行李,推動著行李邁開步履,莫無情隨口問她。

    “一個月。”她慢慢地地跟在他身後,盯著她日夜思念的那個背影。

    “嗯,那……這次要住我家囉!”

    “住你家?為什麼?上個月已經講好,要住莫無言跟華屏那兒耶!”她愕然、納悶。

    早在離開臺灣之前,她的房子就已經賣掉,所以,交情不錯的莫家四兄弟就成了她返台時的收容所。

    “他們下個禮拜要去旅遊,莫無言交代我要收留你。”他簡短回答。來到車旁,打開後行李箱,將她的行李塞進後車廂,然後為她拉開車門。

    “喔……”采欣傻愣愣地應了聲,華屏跟莫無言沒有告訴她,她沒有料到會變成這樣。

    “不想住我那兒?”莫無情盯著她恍惚的神色,挑斜了眉毛問她。

    “沒、沒有,不是!”她……當然想,想靠近他,想一解單戀的思念之苦。落桌,發出“蹦”的一聲——然後他在手掌虎口處抹了一點鹽巴,舔了口,喝下一小杯TEQUILA,再咬了口檸檬片,品嘗著那苦澀在唇的獨特風味。

    “你真的要去?”莫無情再啜了口酒,店內的酒客燈光,在仰盡的透明酒杯後全凝成了扭曲的薄霧。

    “唔,決定了。”

    采欣輕輕啜飲著她的長島冰茶,那股冰涼在入喉之後,琥珀色彩的酒汁裏頭竄發著甘甜、苦澀、辛辣的多種風味。

    “這陣子大家都忙,臺灣、美國兩頭跑,可能沒有人有空去送你。”

    再“蹦”了一杯,莫無情品嘗著那抹微醺,彈了彈那管在黑色煙灰缸裏兀自燃燒的香煙。

    “沒關係。”采欣小小聲說道,落寞地將緊抿的唇瓣抵著杯緣,再啜了口。

    她不敢冀望明天莫無情能送她上飛機。獨自一個人要飛往陌生的國度開始她模特兒事業的生涯,心裏頭其實是榜徨且孤單的。

    他能額外撥出時間幫她餞行,她已經很高興了!

    感情細胞有點遲鈍的她,在幾年前發現自己對他有特別的好感,直到確定自己喜歡上他,然後無法自拔、苦苦地單戀著地將近半年……這分小小的心事她從來不敢讓任何人知道,包括他。

    “去了國外,要常常跟我們聯絡,再怎麼樣,我們這幾個兄弟也跟你當了這麼多年鄰居,有什麼問題,儘管找我們。”莫無情以一種淡淡的、沒有情愛成分的口吻告訴她。

    “嗯。”點點頭,讓酒杯見了底,她再點了杯長島冰茶。

    既酸甜又微嗆的長島冰茶,像極了她此刻的心情

    PUB裏頭的聲浪偶爾喧囂、偶爾沉寂,似繁華過後襲來憂鬱的氣團。

    一名身材火辣的女郎向他們走近,那眼底狩獵似的光芒,顯然是針對莫無情而來。

    來到眼前,她若無旁人地搭上他的肩,口中吐著甜膩的軟軟音調。

    “帥哥!一個人嗎?”

    采欣長這麼大沒有看過女人搭訕男人的,她睜大了眼珠子看著眼前的戲碼。

    莫無情挑了挑眉,唇角斜斜地上揚。

    “你沒看到我旁邊坐了位美女嗎?”

    女郎識相地放下搭在他肩上的手,在莫無情譏諷似的邪肆笑容中、搖晃著步履走了開。

    “呃……”采欣囁嚅地低下頭。

    他說她是美女呢!那口氣代表著她是他今晚的女伴?!一句話讓她心裏頭泛上了陣陣喜悅。

    “怎麼?沒看過那麼大膽的女人嗎?”莫無情以為她的彆扭是來自於方才的插曲。

    “呃……嗯。”她抬起頭、又低下頭去。

    “時代不同了……”

    他話還沒說完,又一名性感女郎款款走向他。

    “嗨!給你,這是我的手機號碼,我想認識你。”女郎拋下寫著電話號碼的白色杯墊、外加一記讓人骨頭酥麻的媚眼,扭著屁股離去。

    “哇!這個……更大膽。”采欣僵硬地笑說。

    “想一夜情的女人真多!”莫無情似笑非笑的眼眸有著狡猾與不屑,將那張杯墊揉進了煙灰缸裏。

    “嗯……如果……如果,你跟某個想要一夜情的女人上了床,會對那個女人負責嗎?”采欣怯怯地吞吐著。

    莫無情只是抬高了濃眉睨著她,以一種“你問的蠢問題很奇怪”的目光盯著她看。

    采欣一張白皙的臉蛋,在他的注視下瞬間漲紅,但猶不死心。“你會對一個跟你發生一夜情的女人負責嗎?”

    啜了口酒,莫無情回答她:

    “想跟我一夜情的女人多的是,那種隨便的女人我要娶回來爬牆嗎?”

    他的回答,讓她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

    瞪大了眸子說不出話,於是……她的神色又落寞了起來。

    舉杯,不搖晃,她用她的舌頭逐口感覺辛辣的酒精刺激在她舌尖上、舌瓣上的每個味蕾。

    在吧台前消磨了大半夜,她的心事,在漸濃的夜色中、在一杯杯的長島冰茶中沉澱,在人群的聲音裏,獨自淺嘗著那些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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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醉的月色裏,幽黑深沉的街路上,采欣辛苦地架著喝成爛醉的莫無情。

    “真是的,這男人酒量怎麼比我差!”

    無奈喝醉了的人就像條死豬一樣,任人使出吃奶的力氣都沒辦法扶著移動,更何況她這樣纖弱的女子。

    “呼呼——”沒辦法了!她已經沒有力氣了,索性放手讓他一癱、趴在路邊。

    蹲在他爛醉的身軀旁喘氣,采欣盯著完全沒有意識的他,苦惱著要怎麼把他弄回去。

    PUB離莫無情家並不遠,但處在狹小的巷子裏,也無法一出店門就招得到計程車,他們清醒著步行過來的,沒想到他卻是“昏迷的”走出PUB。

    “喂……喂!”推了推像條死魚癱在路邊的地,采欣試圖叫喚了幾聲。

    “唔……”,奠無情囈語地翻了個身,以馬路為床、沙土為枕、月光為棉被,繼續沉“醉”在他的夢鄉之中。

    隨後,她無奈地歎了口氣,開始撥起行動電話——

    真衰——

    “怎麼可以求救的人都關機了?!”忿忿收了線,她把手機放回皮包裏。

    驀地,視線被—旁拾荒老人堆砌的垃圾堆吸引。

    板車哩!她雙眸大亮!

    她看到拾荒者的必備工具,靈機一動,馬上跑向那輛板車。

    不過,夜深了,拾荒老人所住的簡陋房子裏頭完全沒有燈光,她試圖輕敲那緊掩的木門。

    “有人嗎?”咚咚咚,她小小聲地敲著。“請問有人嗎?”

    久久沒有回應。

    吸著嘴思索了下,她只好掏出皮夾內的鈔票,隨手塞進門縫中。

    “抱歉囉!借一下就好!”她興奮地推著板車來到莫無情身旁。

    吃力地把他扛上板車,她已是大粒汗、小粒汗,重重地叮喘了一大口氣,她小心翼翼地推著板車,把他拖回家。

    回到他的家門口,她忙著在他的口袋裏尋找的鑰匙,卻遍尋不著。

    “可惡!該不會剛剛弄丟了?”想了半晌,她搖晃著他。

    “無情,醒醒,你醒醒……”

    “嗯……”他咕噥了聲,依然沒反應。

    “你醒一醒啦!沒有鑰匙可以進去哩!怎麼辦?還有沒有鑰匙啊?”她持續搖晃。

    “唔……”酒醉的他,似乎真的聽到她的話,手指胡亂往上指了指。

    “喂……”采欣搖晃他,循著他亂指的方向抬頭。

    她放開了他,懷疑地盯著上方的燈罩看。

    然後,踩上板車,試著打開那個燈罩,果然,一把備份的鑰匙在裏頭。

    “呼……”她松了口氣。

    再度伸展手臂,她擴擴胸,準備再來一次苦力的差事把他扶進屋裏去。

    豈知……顛覆她命運的輪盤已經啟動,欲捉弄多情的她。

    她不知道,這一夜,將如夜空爆破的煙火,綻放著強烈的絢爛,也如同殯落的流星,無法以到那去捕捉般惋惜、徒留幾萬光年的遺憾……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8:48

第二章

    折騰了大半夜,月亮都不知道跑哪個方向去了,時間已不知是深夜幾點。

    好不容易把他扛上床去,采欣這會兒坐在床邊呆滯地發愣。

    烈酒的後勁很強,後勁發作,人一醉酒就很難清醒,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來哩?

    細細地端詳地的醉顏,那豪邁而粗獷的線條,是她心底揪到發疼的眷戀,過了今晚,明天的她將會孤單地在陌生的國度生活。

    坐在柔軟的床畔,愛戀的瞳眸離不開他,銀白的月光淡淡地傾瀉在他俊美的臉龐,她澎湃的心底驀地湧上一抹溫柔,傾下身……

    她的唇在他的額上印下寵愛……

    在他的臉龐熨上眷戀……

    在他的鼻尖輕烙著苦澀……

    在他的唇瓣……化作縷縷傾訴。

    倏地,莫無情沉吟了聲,蟄伏在體內的欲潮被喚醒一般,回應著那抹溫熱的柔軟。

    “嗯……”鐵臂一攬,他將她收服在懷裏。

    采欣慌張失措,瞪大了眸子怔望著地緊閉的眼簾

    他是醉是清醒?

    百般困窘地任他狂掠的舌尖撬開她緊咬的貝齒,她無措地不敢呼吸。

    屬於男性的原始本能,在他混沌爛醉的腦袋隙縫中擴大,驅動奢休眠的肉體,蔓延在她唇際的欲望愈加激情,撐肘翻身——

    她的身體落下床褥,被他欺壓在下。

    那侵略的攻勢更加狂放、肆虐著她情怯不已的情潮。

    莫無情輕掀開了焦距般的酩酊醉眼,那混合著複雜的眸裏,閃爍著迷漾渙散與幽黑的浪潮,教她辨不清他醒著嗎?他究竟知不知道他自己當下在做著什麼樣的好事?!

    他在荼毒她的理智、在勾引她慷慨就義的衝動,在逼她釋放積壓心底的愛戀,她如同困在他的股掌之間、翻不出他的情欲。

    當他不甘於孤獨的雙手,開始尋找她柔軟軀體的每一寸溫熱肌膚,她的一聲歎息,化成驅逐矜持的能量、心甘情願地淪陷為奉獻靈魂的俘虜,沉淪在他放肆的欲望之中……

    酒精釋放的蠢動,讓莫無情體內那高漲的欲苗燒竄得熾烈,他懷中的柔軟身軀,像是最誘人的香醇氣息,縱然意識游離在幽幻的邊緣,仍然斷絕不了他身體的索求本能。

    他在細碎的吻中撤去她那阻隔他進入的層層衣料、也不耐地褪光教自己覺得悶熱的衣物。

    “不……”涼意襲上肌膚,采欣?那間的遲疑,在他健碩體魄的強壯擁抱中宣告瓦解。

    當他的唇細膩地撒下綿密的電流在她的柔細肌膚上,她的無助像是徘徊在雲端的虛幻步履,攀不到邊、踩不著踏實,那股強烈的感覺是她感到陌生的。

    她胸口起伏著激湧的浪濤般、呼息像被肆虐在亂流中,喉間不斷逸出紊亂的抽喘……

    她讓他狂野!極致的膚觸撩撥起他強烈的佔有、羞澀的喘息勾引著地征服的渴望。

    “嗯——”一聲沙啞低吼翻覆了那原本就少得可憐的理智。

    他緊覆著她的身軀,將無邊的渴迫以猛烈的姿態佔據她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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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狗血連續劇的劇情。

    采欣沒有在事後的床畔拉著棉被嚶嚶哭泣,那要命的狂熱、粗暴的像頭牛一樣的男人,在一逞暢快之後,又醉回他的夢鄉之中。

    她只是傻著一張紅霞未退的臉蛋、神色渙散地追悼著她已不復貞潔的靈魂。

    盯著床褥上落紅點點的痕跡,她滿足地微笑、歎息……她不後悔!

    把那珍貴的惟一給了他,如此……她走得也算了無遺憾吧?

    你會對一個跟你發生一夜情的女人負責嗎?

    想跟我一夜情的女人多的是,那種隨便的女人我要娶回來爬牆嗎?

    莫無情的言語浮上她的腦袋。

    雖然,她不是擅長翻牆的女人,可是,她不願意被他界定為隨隨便便的女人,所以,她決定賴掉這筆帳!

    深情且眷戀地凝視他熟睡的臉龐……最後一眼,她要牢牢將他記在心底。

    她在清晨離去,在微涼的風裏帶走這一夜的記憶。

    塵封的記憶,一鎖就是好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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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之味.菜心日記

    愛上無情的第兩百零一個日子。

    又換了一本新的日記。

    今天,在轉角的那間小鋪發現一個精緻的鑰匙環,牛寶寶的身上刻著“蠻牛”宇樣,毫不猶豫買下它,我將那把鑰匙串進蠻牛的圈圈裏……

    我心裏很明白,這鑰匙圈之所以會讓我如此愛不釋手的原因……是因為無情屬牛。

    天哪!我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戒除所有關於他的一切?我保留了他住處的鑰匙。他有沒有發現呢?

    我永遠記得:那一夜,他像蠻牛一樣弄痛了我。我的初夜耶!天殺該死的痛!他一點都不溫柔!可是……我還是愛他。

    我永遠不會承認我是他那一夜情的主角。還記得他在兩天后打電話給我,他那種嚴肅的口氣,好像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樣……光想就覺得好笑!

    還好我真夠會掰的——你醉得不醒人事,我只好拜託路上遇到的一個女人協助我把你帶回家,那是在PUB裏跟你搭訕的A女,我在把你安全送到家之後離開,至於你們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我就不清楚囉!

    這樣他都相信?!啃!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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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可好!看著莫無情把她的行李一件件提進屋裏,采欣擔憂地蹙起眉來。

    兩年後,再度踏進這個充滿他的氣息的地盤,她的心底五味雜陳,唉……她可要小心把感情藏好。

    叮咚——

    門鈴在這時響起,猶豫了下,她看看房內、再看看門口……

    他還沒有準備應門的樣子哩!采欣索性走向門口。

    一開門,門外的陌生男人一撲進來就咚一個跪地

    “莫律師!您高抬貴手,別絕了我這市井小民的活路,求求您放過我,不要趕盡殺絕……”

    跪地的男人猛拜猛泣訴著,看得采欣圓瞪著眼、傻愣愣的。

    莫無情走來,冷冷的臉上有股不耐,他攏緊了眉心。

    “怎麼回事?”采欣抬頭,對著高她一個頭的莫無情問道。

    他沒有回答,對著跪地的人開口:

    “你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低沉的口氣含著一絲怒意,他為自己的隱私曝光而不悅。

    那人沒有回答莫無情的問題,挪動雙膝前進到莫無情面前直叩頭。

    “莫律師!我知道我下午太衝動了,我跟您道歉、跟您道歉!”

    他不斷叩頭,一旁的采欣看得心裏好難受,遂出手要扶他。

    “你別這樣……”她甫靠近,就被奠無情拉往他身後。

    “我來處理。”莫無情的語氣充滿防備與警告,不讓她靠近那個人。

    “這……”采欣遲疑。

    面對那個人的難堪,她有些於心不忍,是什麼樣的事情,讓一個人這麼沒有尊嚴地跪地求饒?

    “莫律師,求求您放過我,您不能那樣冤枉我!我沒有洗黑錢、我沒有詐欺、沒有,販賣黑槍毒品!我才是受害者,您怎麼忍心陷害我,您這樣誣告下去,我們一家人都不能活下去的呀!”

    無助的男人快要嗚嚎出聲,下午那番衝動,實在是因為他控制不住,直到面對現實之後,他才決定找莫無情,跟他求情、跟他道歉,只希望這個冷血的律師能夠放他一馬。

    “很抱歉!這件事情已經定案,你要我翻案?恐怕不可能!”莫無情筆直地站立在一側,居高睥睨著面前狼狽的人。

    “不、不!我知道莫律師的能力,只要您願意,一定可以幫我,請您一定要想清楚!您那樣幫那些黑道脫罪並不理智,這個社會怎能失去公理!您這樣做,叫我們這些無辜的人怎麼生存?”對方情急地說了一大串。

    “你幫黑道脫罪?”采欣聞言不甚贊同地看向莫無情。

    “你別多嘴。”他不喜歡被別人干涉。

    “我多嘴?!”采欣睜大了眼睛,他的語氣好嚴厲!

    “您是莫太太嗎?”那個人仿佛找到另一名救兵一般,滿懷希望地抬頭看著戴采欣。

    “呃……呵呵!”采欣聽了以後滿臉通紅、訕笑著。“我、我不是。”

    她的心跳鼓動著,害臊地咬著唇辦,有種幻想般的虛榮,輕飄飄哩!

    莫無情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你不要白費力氣了!這件事情我沒有辦法幫你,要怪只能怪你惹上那些人,你請回吧!不要礙在我家門口。”莫無情出口打發對方。

    “莫律師……”那人急得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

    “喂!莫無情,你怎麼可以這樣!好歹也請人家進屋子裏去商量一下,這件事情應該好好處理。”就沖著剛才那個人叫她一聲“莫太太”,采欣滿腔的正義之火都被燃起。

    “這關你的事嗎?”莫無情一陣惱火,眯起眼來嚴厲地盯著采欣看。

    “我……”她語拙。

    “這位小姐!謝謝你的大恩大德,我在這裏跟你叩頭,請你一定要幫幫我啊、一定要幫幫我!”那個人更激動了,頻頻叩頭感激、拜託。

    “欽……你別這樣啊!你別這樣……”她連忙尷尬地迎向他,拉起他來。

    莫無情眼見這一切,不悅地轉身踱進屋內,不理睬那個哀求的人和大菜心那個雞婆。

    她以為自己是頭上有光環、背後長翅膀的天使嗎!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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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鐘頭後,采欣一臉沉重地走回屋內。

    方才跟那個男人在門外談了許久,她才瞭解整個事情的始末。

    那男人原本是黑社會所經營的公司裏頭一名小小員工,因為發現名義上正當經營的公司,卻有舞弊洗黑錢的內幕,進而檢舉,沒想到卻被反咬一口,被黑道及莫無情提早轉嫁為負責人之名。

    現在,他成了幕後黑手,所有的罪名反過來要他承擔,一家的生計成了問題之餘還要坐牢,這代罪羔羊可冤枉了!

    原來,莫無情這個冷血的律師,幫著該死的人脫罪,竟把刑責轉嫁到無辜的人身上!這樣的事情她怎能袖手旁觀!

    “莫無情!”她走到他面前。

    他挑起了眉,不屑地睨著她。

    “你怎能那樣陷害無辜的人!”她義憤填膺地開口。

    “我有嗎?”他不在乎地聳聳肩。

    “你沒有嗎?”采欣注視著他那張沒有表情的臉。

    “那個人說了你就信?”莫無情挑釁地問。

    “我……”經他一說,她有片刻的疑惑。

    看著她為之語塞的模樣,莫無情輕鄙地勾了勾嘴角。“哼!懷疑自己,還想替別人伸張正義?!”

    “是真的嗎?你告訴我?”她抱著一絲期待,期待他不是別人口中那個殘酷的男人!

    “是真的!”浮上一絲冷笑,他開口。

    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他從不否認,即便是別人眼中的錯誤,他也磊落大方承認。

    采欣蠕動嘴唇欲言又止,許久,才平復激動,吐出話來。

    “律師的天職不就是要維護社會公理,連你都沒有正義感、把打擊犯罪的責任拋在一旁,這個社會還公平嗎!”

    “你少對我說教!不要以為我們是朋友,你就可以干涉我做的事情。”

    點燃了一根香煙,他沉沉地吐了濃濃長長的煙霧,模糊了他臉上的冷漠。

    “你——你!”采欣霎時感到一股挫折,抖著嘴、久久無法平息激動。“我不管!這件事情我管定了啦!”

    她雙手插腰,一副勢在必行的模樣。

    對峙的沉默空氣中,響起清脆的掌聲。

    莫無情冷笑著鼓掌。

    “好一個正義天使!你有什麼能耐管這件事?”

    冷不防,一盆冷水澆向她,提醒她現實的存在。

    沒錯!她是毫無能力插手這件事情……

    “我……就算……就算我沒有能力,就算我不能干涉你!可是,法官的眼睛都瞎了嗎?怎麼會讓這種冤屈的事情發生!太教人心痛了!”她吞吐著,慢慢音量大了起來。

    莫無情冷冷哼了聲,隨後浮起一朵自信且嚴苛的冷酷笑靨。

    “法院每天排庭超過三、四十件,平均每一庭的開庭時間只有十分鐘不到,不到十分鐘的審理過程,你以為法官能做出正確的判斷?陪席法官在看天花板發呆或睡覺,不專心的檢察官可能滿腦子在想他的小老婆,每個人都專心在自個兒的事情上,正義很重要?審判結果誰關心!”他冷笑咋道。

    “……”他的陳述讓她啞口無言。

    “你早點睡吧!收起你的正義感,睡個好覺比較重要。”

    他拍拍她的頭,以淡淡的關心語氣對她說,他不想跟她對峙在這樣無意義的問題之中。

    采欣一陣恍惚,他的舉動讓她有些無措。

    他隨後穿過她身側,準備走離她身旁,她連忙拉住他的胳臂。

    “可是……那個人很無辜、很可憐……”她仍不打算放棄說服莫無情。

    “……”莫無情況著臉不言不語。

    久久……他對上采欣那天真且盛滿憂心同情的眸子。

    “我告訴你……這個社會早就已經不公平了!沒有誰是真正無辜可憐的,有什麼樣的因,才有什麼樣的果,如果那個人不去招惹黑道,會有這種下場嗎?我收了黑道的錢,就應該幫他們打贏官司,如果我反過來幫那個人,才是違背我的職責、違背委託我的人。”

    “可是……”她急著說話。

    莫無情一隻手指貼住她的唇辦。“噓……別說了。”

    他已經疲倦,不想聽她一堆廢話。

    “你真的不幫他?”采欣拉下他的手,絕望地問他。

    “我不會幫他!”莫無情堅決地回答。

    “你……”他怎麼可以這麼無情?他怎麼可以這樣?她不要她心裏喜歡的人道麼冷酷啊!

    心裏頭一陣難過,她癟著嘴,豆大的淚珠兒慢慢滾落……

    莫無情有些意外!

    怎麼這樣她就哭了?!他向來受不了女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

    “菜心,你……”莫無情蹙起眉頭,有一點點慌亂。

    那細細的抽噎聲,讓他焦躁得頻頻深呼吸。

    她仍是悶悶地哭著,一張臉沒有多久就氾濫得有如潑了滿臉的水一般。

    “STOP!”他大吼。“停止分泌你那有毒的液體!”

    他忿忿地盯著那些有毒的眼淚,那教他看了就覺得情緒失控的東西,讓他既無奈又無措。

    “除非你答應那個人的請求……”采欣抽抽噎噎地央求。

    “我辦不到!”肯定句從他牙縫中進出,他陰鷙的目光滿是倔強。

    “嗚……”采欣更失望了!

    “你——”莫無情握拳忍著要抹去她眼淚的衝動,那些該死的眼淚,就像降服他的魔咒,他受不了女人哭。

    而且……他從沒見過她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帶淚的模樣。怎麼今天他會因為她的淚水而失控?鐵石心腸有漸漸軟化的跡象,這完全違背了他的無情作風。

    “你可不可以人性化一點?你不能那麼冷血!”

    “我冷血?”好一句殘酷的形容。他受之無愧。

    “別那麼冷血,好嗎?你真的不管那人的死活?你這樣做,他可能會帶著全家去自殺哪!”采欣覺得那家子好可憐喔!

    “你把眼淚擦一擦!”他命令。那些毒液看了真礙眼!

    “你答應了?”半驚半喜,采欣不確定地問道。

    “……”他不回答。

    “你回答我,你答應了?”見他不回答,她覺得期望有些落空,氣一憋,又開始苦著臉了。

    眼看那張白苦瓜臉又要變成水洗紅苦瓜,莫無情不耐煩地吼出聲。

    “STOP!你的臉不要變形!我答應你,我答應考慮!這樣成了吧?”

    采欣這才破涕為笑,抹了抹眼淚,心裏感到一陣欣慰。

    她就知道!自己不會愛錯人的,他一定不是那麼無情的人!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9:20

第三章

    莫無情做過的缺德事可多了!

    經過幾天的時間,她從他沾沾自喜的口中獲知他是如何“打擊犯罪”,采欣就陣陣心涼。

    他是有通天的好本領沒錯!但為何要借由這種變態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存在?他可以當好人的!

    所以,她不斷雞婆嘀咕,照三餐念他,外加幫他猛燒香念經、捐錢做善事減少罪孽業障。

    這般大刀闊斧的成果下,他好像有一點點、一點點良心發現的樣子?

    “莫律師,你考慮得怎麼樣?”口嚼檳榔,滿臉橫肉的筍聯幫幫主在莫無情的辦公室出現。

    又是一樁缺德的委託。這個綽號大妖的黑頭目,非但不放過上次檢舉他的那個人,現在還打算趕盡殺絕、再把其他警方正在追查的壞事都嫁禍到那倒楣蛋身上,讓那倒楣蛋壯烈成仁變成蛋花湯。

    “我想想。”

    莫無情出人意料的遲疑言表,讓大妖震驚非常!

    “怎麼要想想?我們配合那麼多次了,這次你居然要考慮?!難不成你想拒絕?莫律師,別跟錢過意不去吧!”

    碰——

    莫無情的辦公室大門被一股暴力摜了開——

    正義天使戴采欣出現了!

    “沒錯!他會拒絕!你這個社會敗類,別再叫他害人了,我跟你說,他這次不會答應跟你同流合污的!你請回吧!”

    采欣自以為是地發出正義之聲,完全沒有顧慮到對方是是妖還是鬼、是熊還是虎,來頭有多大!

    她跟莫無情借了車,到處去幫他燒香拜拜消除業障,並且在他下班前來接他,沒想到就剛好碰上這件事情,一到門口看見事務所外的“黑色陣仗”黑頭目的小嘍囉們一字排開、堅守大門,她就知道裏頭在進行著不軌的勾當。

    “喔?是嗎?”黑頭目瞥了瞥不知天高地厚的戴采欣,語氣裏飽含高傲且壓迫的威脅意味。

    “菜心,沒你的事!”莫無情發出聲音制止。

    這個蠢女人!黑金剛轉世都沒有多餘的肉讓這幫黑社會多刮幾刀,她竟然不知死活跟對方放話挑釁!

    “為什麼沒我的事?我以為你已經有悔意,才幫你到處張羅做善事,為的就是彌補你造的那些孽,如果你還執迷不悟,我……我、我就跟你絕交!”她氣得撂下話。

    莫無情滿臉兇惡地瞪著不長腦的大菜心,真夠白癡了!她沒看到大妖已經想狠狠“咬”她一口了嗎!

    “莫律師,你自己考慮清楚吧!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哪!”大妖晃著二郎腿,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可是話裏的要脅意味十分明顯。

    沖著對方要脅的姿態,莫無情眯起眼來,不疾不徐、字字鏗鏘有力地回答:

    “我、拒、絕!請回!”

    敬酒不吃吃罰酒?這句話向來只有他對別人說!

    他最痛恨被威脅!就算拿刀拿槍抵著他的腦袋,一身傲骨絕不讓人看扁,反叛的血液在這種時候格外奔騰狂竄,誰來求他降低姿態都沒用!

    “你——”大妖呆愣著檳榔紅唇,陰森地忿瞪著他。

    “呀呼!”采欣高興得發出歡呼。

    莫無情瞪她,她訕訕地凝著笑臉。

    “好!很好!”紅唇男大妖冷笑著說。“有種!”

    說完,他率著大幫人馬離開事務所。

    “你真的很有種!我欣賞你!”采欣一臉欣慰地湊近莫無情。

    “你還笑得出來?”英無情冷睨她。

    “為什麼笑不出來?我很高興你知錯能改!”她愉快地說。

    “注意你的措辭!我從來就不覺得我做錯什麼事情!”自負如他,怎有可能承認錯誤。“不過……這次,恐怕惹了大麻煩!”

    他凝注的視線投向窗外那團黑影,那幫人正一一上車,準備離去。

    “什麼麻煩?”采欣疑惑地走到窗邊,循著他若有所思的眼光看去。

    “你很快就會知道。”

    莫無情看似無波無瀾的神色下,有幾分複雜的思量。

    “你是說他們嗎?”她指著窗外那批人。“他們能怎麼樣?找你麻煩?啐!我就不信這個社會沒有天理了!他們敢怎麼樣!”

    她信心滿滿地叨叨說著,對於她口中所謂的天理相當執著。

    “大妖不可能就這樣算了!你這蠢女人!”莫無情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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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一起回到莫無情的寓所,沒有預料到他口中的麻煩正蟄伏在黑暗的一角等候著他們。

    回到家,還未打開燈,四竄而來的黑影襲向他們

    “跑——快出去!”莫無情機警地推開採欣,並大喝著警告。

    黑壓壓的一片人海,閃爍著刀光劍影的光芒,似乎還夾帶一記爆破在空氣中的槍聲?!

    采欣瞬間頭皮發麻、全身的雞皮疙瘩霍地全部起立。

    她依言轉身拔腿就跑、沖進電梯。

    電梯門合上——

    “啊、啊——不對!還有他!”她慌著顫抖的手、趕緊又按下開門的按鍵。

    門一開,聽到外頭的可怕的吆喝聲,然後是一道身影碰撞地沖了進來。

    “啊——”

    “啊——啊!啊!”

    聲聲尖叫在空氣中劃破。采欣捂著眼睛,驚慌地又跳又叫!

    噢、噢!老天、老天——電梯門關上了!她是不是把壞人放進來了?!

    “嗚……”她放聲大哭,不敢睜開眼睛觀看謎底。

    “不要再分泌那些……讓我頭痛的液體!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莫無情的聲音悠悠響起。

    采欣猶疑地慢慢放開阻擋在眼前的雙手,他的聲音,有些疲憊?

    “啊——”她終於看清楚……他豈是疲憊!他根本就虛弱得快倒下去的樣子!

    怵目驚心的鮮血淚汨流淌著,電梯內被染成一片紅!

    “這……這……”她不敢相信地猛搖頭,趕忙跪下地去扶住他,慌亂的眼淚紛紛落下。

    “還哭?要跟我比嗎?怎麼樣?我流的比較多吧?”他忍著劇痛開她玩笑。

    方才被劃了一大刀,這一刀,可不輕!可能劃破了他整個背,皮開肉綻地痛死人!

    “怎麼會這樣啦?怎麼會這樣?”她只能顫抖著手,猛抓裙擺擦拭那鮮紅的血跡,她的一雙腿也都染紅了整片。

    “這就是我說的麻煩!”他苦笑。陣陣暈眩傳來,他的耐力到了極限。

    “太、太過分、太過分了!”她痛心疾首、萬分厭惡地說著。

    “噓……”他的聲音漸漸微弱。“我先告訴你,等一下可要你來開車了,鑰匙……交給你。”

    他辛苦地從口袋內拿出一串鑰匙交給她。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采欣緊張地猛點頭。

    電梯門一開,所幸門外沒有兇神惡煞等著他們,不過,還是要爭取時間趕快逃跑。

    她緊張地前後張望,吃力地攙扶著步履不穩的他走向車子,然後用最快的速度離開危險的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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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

    滴……

    混亂之後歸諸于平靜。

    病床旁的生命儀器持續發出刻板的聲音。

    還活著……他還活著。

    采欣守著他,一步都不敢離開,她通知了莫無言和華屏前來,三個人如同三座雕像,滿臉憂慮地杵在病床旁。

    “我們後天就出國了,出院以後,就先住我那邊吧!我那裏應該很安全。”莫無言在一片死寂的嚴肅氣氛中開口。

    采欣已經跟莫無言他們解釋了事情的采龍去脈與發生經過。

    “嗯。”她失神地點點頭,視線動也不動。

    “我都受了傷,你們還要出國?”躺在床上的莫無情意外地發出聲音。

    “啊!醒了?”三個人不約而同緊緊盯著地。

    “早就醒了。”莫無情的嗓音有些沙啞。

    “那就不要緊了啦!華屏,我們應該不用留下來陪他吧?”莫無言看看老婆大人,玩笑的口吻分明是說給床上的莫無情聽的。

    “無情的傢伙!我可是你弟弟!”莫無情埋怨說道,精力尚未恢復,他眼睛閉了上。

    “嘖嘖!論起無情,誰比你無情?可別忘了你自己的名字。”莫無言笑著開口損他。

    “那你呢?嘖!話真多,別忘了你的名字,無言現在你最好嘴巴閉上,不要說話。”莫無情張開眼睛睨著他看。

    兄弟同時心領神會一笑。

    “好啦!沒事就好,華屏,把你那副鑰匙交給菜心,我們房子先讓他們住一陣子。”莫無言對華屏說。

    “喔!好。”華屏從皮包內翻出鑰匙。

    “不用!”莫無情制止。

    “為什麼?”華屏納悶地看他。

    “那些人只是警告而已,不會再來第二次。”他篤定地說。

    “是這樣嗎?可是……”采欣擔憂地垂著兩道眉毛。

    “我說不需要就是不需要。”他不耐地說。他不喜歡別人質疑他的判斷。

    “好吧!看來的確是沒那個必要,那麼,看事情要怎麼解決,等我回來一起討論。”莫無心贊同他的決定。

    “嗯,你們可以滾了。”莫無情下逐客令,事實上,是不想讓那麼多人為他擔心。

    “你真的沒問題嗎?”華屏額前蹙起疑惑擔憂。

    莫無情抬手,懶懶地揮了揮。“這個蠢菜心陪我就好,你們回去準備明天的行李吧!”

    “嗯,好,那……你保重喔。”華屏讓她老公給施著走,邊走還一邊不放心地叮囑。

    終於,那凝聚著關心的空氣稀薄了些,莫無情自在多了。

    一旁沉默不語的采欣,神色自責地瞅著地看。

    莫無情對上她的眸子,他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

    盯著她又紅又腫的眼眶,他緩緩吐出話來。

    “你的眼睛,腫得像塞了兩顆紅蕃茄的咸蛋超人。”

    “……”采欣悶不吭聲地任他損她。

    她覺得,要不是她一再逼他“放下屠刀”,他也不會受傷,都是她害的!都是她!她懊悔得要命。

    即使他不放下屠刀、即使他成不了佛,即使他罪該萬死,她都愛他!她根本不舍讓他遭受苦痛。

    “怎麼不說話?你可是正義小天使耶!現在你可以發揮你的正義感,替我去報仇了,這樣更過癮吧?”他的言詞總是犀利,是褒是貶教人分不清。

    “我會想辦法幫你報仇的!不會讓他們那些渾蛋逍遙法外!”她一段話說得斬釘截鐵、義正辭嚴,又忘了她的正義感所招惹的這筆飛來橫禍。

    “這次如果是你挨刀,看你還能不能講話這麼大聲。”莫無情無奈地搖頭。

    “我……”她咬著下唇盯著他不放。

    她知道,這一刀應該她來挨的!如果可以,她也願意。

    “我想睡一下。”

    莫無情當下沒有體力跟她贅言,他疲累地看著她那一臉無辜。

    “嗯!你睡,我不吵你。醫生說你晚點就可以吃東西了,看睡醒想吃什麼,我再去幫你買,好不好?”她輕柔的言語滿是不經意洩漏的柔情。

    “嗯。”他隨口應了聲。

    她的柔情,融化了他心裏頭那冰山一隅,此刻有些莫名的思緒佔據他的腦海,閉上眼小憩片刻,也逃避她那雙溫柔的眸子。

    不期然的……兩年前的某個夜晚的記憶淡淡地飄上他的腦海。

    她否認那晚一夜情的主角不是她,但是,為什麼他終在靠近她身畔的片刻中,捕捉到幾分神秘的錯覺?

    那晚他的確醉得一塌糊塗,但是,他記得那晚的氣味、記得那晚的感覺、一直沒有忘記那晚的美好,甚至,他一直是懷疑的——

    醉意中的身體感官仍有敏銳的感覺、床上的血跡是鐵的事實,那晚的女人是個處子!有哪個女人會把處子之身放縱於隨隨便便的一夜情?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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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後,莫無情出院,他們回到他的住處,采欣在廚房與餐廳之間忙進忙出。

    莫無情療傷休養,采欣自然負起照顧他的責任,每天幫他的傷口換藥、清潔,她連幾場秀約都臨時推掉了,現在正忙著燉煮一些對傷口有益的補品。

    “來,趁熱吃。”她捧著一碗才離開火爐的補場,舀了口送到莫無情嘴前。

    “我有手,自己來。”他不甚自在地回避掉她的殷勤侍奉。

    “不要!”采欣搖頭。“你別亂動,扯到了傷口可不好!我喂你。”

    她堅持著,依然捧著碗、舉著湯匙,堅決不讓他拿走。

    “……”莫無情僵著手,沉著臉,他就是不習慣被關心、被善待。此刻,他炯亮的瞳眸裏有一絲羞赧。

    “嘴巴張開啊!”采欣攏起秀眉,不解地盯著他瞧。

    莫無情索性搶過她的碗,她手舉著湯匙內的湯水也潑灑了一地。

    “你!”她慌慌張張地從桌邊扯出面紙,蹲下身去擦拭。

    莫無情臉上掠過一陣困窘與歉意,緊抿著唇不講話。

    “你怎麼這樣啦!”采欣擦拭乾淨以後,抬起臉來埋怨地看著他。

    眼見她那臉單純無辜,莫無情心裏頭爬上細微的懊惱情緒。

    “我可以自己吃,你別麻煩了。”他悶悶地低下頭去,抓來湯匙,沉默地一口口喝著。

    “你是傷患,能讓我幫你的、你就儘管讓我來做嘛!這麼見外。”她咕噥著,心裏頭不是滋味,她不喜歡他刻意製造出來的冷漠距離。

    “我是傷患又如何?我能做的事情很多!你把我當廢物?”他喝著湯……一口口,將湯裏的關懷喝下肚。

    “我沒有把你當廢物啊!我只是覺得,你現在不適合亂動,我就不相信你亂動傷口不會痛!”采欣可是心疼他,奈何他不懂!

    咕嚕咕嚕一口灌完,湯……很好喝!他滿足地抹抹嘴。

    “誰說的!我怎麼動都不會痛!我已經好多了,你太小看我了。”

    話說完,他站起身,出其不意地一把橫抱起她——

    “你瞧!我還是很強壯的!”他自負地綻開笑容。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9:28

“呃……你、你,放我下來。”采欣瞬間紅了臉,她沒有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動作,這讓她羞得不敢抬頭看他。

    “唔……這樣你就臉紅了?”莫無情興味十足的眸子緊緊瞅著她不放。

    “我……放開我。”她在他懷裏掙扎。

    “嗅——痛!”他假裝厲聲哀嚎,讓她以為她一使力就讓他疼痛不堪。

    “啊!對、對不起!”

    她更無措了!雙手一下勾著他的頸子,以免自己亂動又弄疼了他,一下又慌忙地想要掙脫跳下地。

    “你這只煮熟的紅蝦子,還真活蹦亂跳!”瞧她的一張白皙臉蛋又因為驚慌而更加殷紅,他忍不住取笑她。

    “我又弄痛你了嗎?”她難過地鎖著眉心,心疼得快要哭了出來。

    她不敢亂動了。但是,他放下了她。

    看見她眸底的憂心與關懷、自責與懊悔,莫無情不敢去正視那眸中毫不掩飾的情感。

    他不會不懂!他莫無情不是笨蛋!

    從以前,采欣就對他特別關心特別好,與其他三兄弟的待遇截然不同,他只是回避著、怯懦地不願意去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的她。

    “告訴我,你很痛嗎?”她附了過來。

    一再逼近的柔情,讓他失措地想要推遠,莫無情逃了開。

    他的沉默,讓采欣一頭霧水,看他走進房間、重重地關上門板,她的心情霎時跌到穀底。

第四章

    “喂!”她苦著臉走到他門邊。

    裏面沒有反應,她又喚:

    “無情!你要睡囉?”

    還是靜悄悄。她索性用力拍打著門板。

    “開門啦!開門啦!你先不要睡,我要幫你換藥啦!開門、開門!”

    她持續用力拍打,那不停歇的噪音,實在會讓人發狂。

    唰——

    莫無情用力拉開門。

    采欣拍打的手落了個空,撲到他身上。

    他穩了穩腳步,支撐住她。

    “呃……對、對不起啊!”她難為情地掙了開。“我去拿醫藥箱。”

    馬上來到他身後,她小心翼翼替沉著一張臉不說話的他換藥。

    掀開包覆的一段段紗布,那逐漸要結痂的瘡疤,雖然沒有當時皮開肉綻般怵目驚心,但也夠嚇人了!

    “你看你,為什麼要招惹黑社會嘛!好人的律師不當,要去當壞人的律師,現在弄成這個樣子!”顫抖著手在他背後塗上藥膏,她覺得自己的一顆心,疼到在泣血。

    這時,莫無情沒好氣出聲。

    “別忘了!會搞成這樣,可是你幫我闖出來的禍!”

    要不是突然殺出她這個雞婆,他會在向來遊刃有餘的職業生涯裏面遭受這種無妄的血光之災嗎?!

    “喂!莫無情!”她手舉著鑷子,轉過來指著他的鼻子。“我是在幫助你脫離罪惡!你沒聽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你要多積點陰德啦!”

    盯著她那張雞婆臉,莫無情不在乎地撇撇嘴:

    “你又發病了?又想當正義小天使了?”

    “你——”她惱得想用鑷子夾住他的嘴巴!

    她站在他面前張牙舞爪著,莫無情的視線“不小心”落在她胸前微敞的細緻肌膚。

    “我看你別當正義小天使好了!你想不想當消防隊隊員?”

    空氣,似乎有些混濁了起來,他呼息微亂,目光灼熱。那隨著她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的美麗波動,讓他有些忘神。

    采欣覺得沒頭沒腦,她納悶地搔搔額邊的發際。

    “為什麼?”

    “好幫我滅火啊!”他?那分神忘情,並沒有忘記要回答。

    “滅什麼火?”她回到他背後替他覆上紗布。

    吃喔!看不到動人的春光了!他唇角微微上揚成一抹自嘲的苦笑。

    “滅欲火。”他的回答火辣辣!

    “啥?!”采欣咋舌怪叫一聲,雙手幫他纏繞繃帶的動作停頓住。

    隨即,她雙頰緋紅地怒斥他。“下流!”

    她逼自己鎮定地繼續為他環繞繃帶。

    “哈!”室內是他狂縱的笑聲。

    “笑什麼笑!不怕扯痛傷口啊!”她嘀咕著。

    一手繞過他的前胸,她又不小心紅了臉。

    他的胸膛好寬喔!當她手肘的肌膚似有若無地碰觸到他溫熱的皮膚時,鼓動的心跳更是不像話地亂了節拍。

    空氣變得稀薄,氣氛安靜了下來。

    她那縷縷輕柔的碰觸,也讓莫無情?那起了些遐想……

    當她纖細的手臂穿過他腋下、繞過他胸前時,他居然有股衝動,想出口叫她擁著他?!

    她的手開始顫抖了,腦袋應該停止胡思亂想的,再這麼下去,她怕自己會跟他說:你讓我抱一下好不好?

    艱辛的任務,在兩人各自的若有所思中完成,一幫他包紮完畢,采欣提著醫藥箱、幾乎是用逃竄的腳步逃離那團曖昧的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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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裏,翩然身影悄悄來到莫無情的床邊。

    采欣凝著一張深情的臉,注視著熟睡的他。

    “唉……”一聲輕歎,她怔怔地看著他片刻後,想轉身挪動腳步。

    倏然讓她呆頓了步履的眸光一瞬不瞬地抓住她。

    他……他沒睡?!

    采欣傻楞地躊躕在原地,被抓個正著的行為讓她有點困窘。

    莫無情的眸子閃逝過複雜的光芒,采欣感到無所遁形,緊張地移動腳步。

    未料,他那有力的手往前一撈,一把攫住她的手腕。

    “呃……我、我……”她的嘴角一下子上揚、一下子下垮,抖動著唇辦說不出話。

    —個拉扯的力量,讓她跌在他床邊,此刻,她跪跌在地,下巴擱在他枕邊,與他近距離對視。

    “吻我!”莫無情吐出驚人之語。

    “啥?”采欣倒抽了口氣,她下意識地只想掙脫他緊箍著的力量。

    “吻、我!”兩個字,斬釘截鐵,他箍制的力量加重。

    “……”采欣抖著唇辦,眼簾低垂輕顫,無數複雜的思緒在交錯。

    騰出另一隻手,莫無情抬起她低著的下巴。

    視線一對上,就洩漏出她的不安,她想別過頭去逃避,卻讓他緊捏住削瘦的下巴,不能動彈。

    “你在逃避什麼?你的眼睛……在傳遞什麼?”他的語氣咄咄逼人,犀利得沒有絲毫溫柔。

    采欣害怕地緊緊閉上眼睛。

    不斷顫動的兩扇羽睫在強忍著心版裏的秘密,她的心跳快到要搏出胸口一樣,難受極了!

    溫暖覆上她堅不吐實的倔強小嘴,她震驚地掀開眼簾,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的眸子清澈無比,不是兩年前那雙酩酊的醉眼,那麼,他該知道自己在做啥好事吧?

    他在逼她宜泄情感、他在挑戰她的意志!

    雙唇咬了緊,她堅持著不回應他那讓人心醉的吻。

    “為什麼不張開?”他在兩唇的空隙中沙啞開口。既然喜歡他,為何要緊鎖住感情?

    “我……”她開口,他如願入侵。

    震撼蔓延開來,她懊惱著自己的愚笨。

    那火熱的舌輕易進佔她口中的每一寸甘甜,搗動著誘人的勾引,她陣陣迷醉。

    攬上她的腰,他拉她起身,讓她上了床、壓上地寬碩的胸膛。

    “唔……”她猶存理智,推著抗拒。

    但他雙手一環,那結實的擁抱讓她完全沒有招架的意志,身子一癱,她放縱自己貪戀那懷中的溫暖。

    就是邊具嬌軀的觸感——記憶如一張細密的網撒向他,他嗅著那抹似曾相識的香息、雙掌的觸撫尋找、試探著模糊而難以捕捉的熟悉感……

    她真的不是那個酒醉夜晚的女人嗎?

    一個翻身,掀開她前襟的包覆,逐一解開她胸前的那排鈕扣,熱烈的唇隨即覆上那細緻如雪的肌膚。

    輕吟自她唇邊流泄而出,她感覺著他手掌的溫度、感覺著他溫熱的親吻,所有的理智全然崩潰,藕臂不自覺地環上他的臂膀……

    黑夜交織著瑰麗,空氣中漾滿了柔情,他在滿足的歎息中擁她入睡……

    這次就很狗血了,她像連續劇的女主角一樣,在隔天的清晨中醒來,然後羞得鑽進棉被裏頭不敢出來見人。

    “你在害羞什麼?”莫無情枕起頭來,側身睨著突起的被窩。

    “我……我不知道。”她的聲音從那團棉被裏悶悶地傳出。

    “你不應該呆在被子裏不敢出來見人,你應該扯著被角偷偷哭泣,或是尖著嗓子大喊:啊!怎麼會這樣?!我失身了、我失身了!”他輕笑揶揄。

    “你——”

    采欣嘟著嘴,忿忿地掀開棉被,一雙圓眸沒好氣地瞪著他看。

    “怎麼?不是酒後失身,劇情不符?”他的調侃像是一種試探。

    “……”采欣傻眼。莫非,他知道?他知道酒後失身的那一晚……

    “怎麼不說話?”他那清澈、銳利的眸子,緊瞅著她臉上不自然變化的表情。

    “你……你會負責嗎?”她懷著一絲絲期待。

    負責?敏感的字眼!他沒有回答,只是挑高了濃眉睨著她。

    看見他不以為然的表情,腦袋轉了圈,采欣吞吐了半天才說話。“我……嗯,那……你不需要對我負責,沒有關係!”

    小小的彆扭心眼哪!她多怕他那嚴苛的腦袋把她這個人給三振出局了。

    情願不要他承諾什麼,也不要他因為這樣的事件而遠離她!

    “你——你在說什麼?”沉吐了口氣,他的語氣有著自己也不懂的情緒。

    負責——很沉重沒錯!但莫無情不懂,不懂自己在聽到她的言詞後為何有股失落!也許,他的形象活該如此,但,他不明白她的出發點,從以往對她的瞭解,他能肯定她絕不會是那種把男女情愛當做家常便飯般隨便。

    “嗯?這樣不好嗎?”她不解他眸底的怒潮從何而來!

    “不好!”悶吼了聲,他負氣似的掀開床單走下床去。

    “你怎麼了?”采欣慌忙的也掀了被單跟下床。

    莫無情回眸看她,胸口沉沉起伏著,盯視著她眼中的那分無措,他緊抿的唇辦吐不出任何一句話,心海似亂流、似狂浪,洶湧翻騰著。

    “你生氣了?”她問得小心翼翼,雙手交疊在胸前、護著慌亂怦怦心跳。

    他的視線掃過她眸中的在乎、臉蛋的慌張,和那雙失措的小手,往下流覽到她美好的光裸軀體……

    有股生理衝動又竄上腦門。她像一道可口的甜點,吃再多也不膩,但他知道自己要是吃多了……可是會上癮的!

    他讓自己視而不見,刻意漠視那完美如一尊白瓷娃娃般的細緻軀體。

    “去洗澡,衣服穿好!我已經暈船了,不想吃太飽!”他握了拳、再松了開,拋下話走進浴室,徒留傻愣愣的采欣杵在原地。

    “奇怪?我做錯什麼了?”

    喃喃自語當下,她聽到隔房傳來的手機鈴聲,撈了件地散落在地的上衣,她匆忙披上趕著去接電話。

    一按下通話鍵,聽筒那頭便傳來她的老闆兼經紀人的咆哮聲浪。

    “娃娃!你是哪根筋不對了?!竟膽敢推掉那些秀,你在毀自己的前途是不是哪?這樣我臨時要去哪里找人頂你!”

    “呃……NONO!”小小聲喚著她的老闆。“對、對不起……”采欣只能囁嚅吞吐,不知道該怎麼辦!

    “對不起?!對不起?!”NONO顯然已經火冒三丈。“對不起就有用嗎?你要怎麼跟我交代?!”

    “我……”她要怎麼解釋才好?

    “馬上到晶華酒店找我!我等你!”他撂下話,忿忿地掛了電話。

    采欣一陣恍惚。哎啃!該怎麼辦呢?惹毛了老闆咧!

    “什麼事?”莫無情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身後。

    盯著她只著上衣,裸露出胸前整片雪白的肌膚,玲瓏的曲線畢露無遺,他感官又是一震,那股想望的撼動又竄上他的理智。

    她一怔,回頭。“喔……沒什麼,老闆打來罵人,我把這次臺灣的秀都擅自推掉了,現在老闆生氣哩!要我馬上去請罪。”

    她俏皮地眨眼、吐了吐小粉舌。

    莫無情凝視著她,有兩種交錯的情感同時暖著他的心版,熱情與柔情在交遞流轉。

    她……真讓他心緒大亂!挑動著他所有的感官與情感。像鮮豔美麗的禁果,讓人嘗了以後欲罷不能、想獨佔這個果實,想吞噬全部!

    他接近她,以自己都不能預料的煽情溫柔在她耳畔低語:“我陪你去。”

    溫熱且酥癢的氣息佛在她耳鬢,她羞澀地顫了顫唇角、縮著頸子想躲避他突來的溫柔。

    “我……我自己去就好。”訥訥地說著,她覺得喉嚨竟誇張地反應出自己緊張的心情,他的貼近,讓她喉間乾澀了起來。

    “我陪你去!”他重複一次,表示堅決。

    “你傷還沒好!”她提醒。

    “帶著傷……還是能做很多事!”他意有所指地暗示,唇邊勾起邪氣的玩笑意味。

    “……”她語塞,臉上因為瞬間領悟他的玩笑而飛上兩朵紅霞。

    這……也的確,他還真猛喔!帶傷上戰場哩!受了傷也絲毫沒有影響他做那檔子事情的功力。

    她只能乖乖去梳洗一番,跟著他一塊兒出門!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9:42

第五章

    “你的男人?”

    采欣的老闆吐著疑問句對上她。打量著站在她一旁的出色男人。

    紅了臉,她尷尬地回答:

    “呃……不、不是我的。他是他自己的。”

    這是什麼怪回答?NONO與莫無情不約而同蹙起眉來。

    “回歸正題!你這次真的惹麻煩了!我才稍稍沒有盯著你而已,你就給我出這種岔子!你說,要怎麼給我交代!”NONO十分不高興地數落著。

    莫無情不悅地眼神一黯。

    他不喜歡對方以這種強勢專制的態度對待采欣,那幾句話聽在他耳裏,變成了佔有的意味,好像采欣是屬於對方的。

    “NONO,這……我也不知道耶!”采欣臉上有幾分赧色,抱歉得很!

    “不知道?不知道就可以解決事情嗎?”

    “那……你說該怎麼辦?”

    “這次我就原諒你,娃娃,兩個禮拜後的那一檔秀你絕對不能這樣任性推掉,你一定要去。”

    “NONO!可是……”她不放心地瞄了沉默在一旁的莫無情,他傷還沒有痊癒呢!她不放心……

    “沒有可是!我說了就算!不然你就給我滾蛋,別以為你現在名氣大了就可以為所欲為,太囂張的話,我會讓你的模特兒生涯馬上凍結。”這NONO老闆的火爆脾氣是出了名的。

    完全讓人沒有預料的!莫無情拉了采欣的手臂、扭頭就走。

    “喂、喂!你怎麼了?”采欣失措地問他。他哪根筋不對了?

    “站住!”背後的火爆NONO也大喝一聲。

    他們停下腳步。

    “先生!你這樣是什麼意思?娃娃是我旗下的員工,你這個舉動,是在挑釁我嗎?”

    老闆跟了上來,氣焰張狂地質問。

    “你的員工?”莫無情冷瞥著他。“從現在開始——不是了!”

    專制的他擅自為她做了決定,就因為他不喜歡對方對待采欣的態度。

    “不是了?你憑什麼!她沒有理由的罷工,我有追究的權利,她的一切全是我NONO一手提拔起來的,沒有理由想走就走,更何況,合約還沒有還清,在這檔秀之前,娃娃還是屬於我的!你未免也太囂張了!”

    他搭上莫無情的肩膀,不疾不徐、冷著聲音慢慢說完。

    莫無情冷著臉推落那威脅的動作。

    “屬於你的?”莫無情挑了桃濃眉,半眯的眼迸出怒火。他不喜歡那個字眼!

    酒店門前的爭執與稍失分寸的肢體動作引人側目。

    采欣偷偷拉扯著莫無情的衣袖。

    “無情,你這是做什麼?不要這樣。”她小聲地拜託著。

    “你!”他轉身過來指著采欣。“這一檔走完馬上退出!”

    “啊?”采欣一愣。他這是在幫她下決定?

    她的老闆也暗吃一驚!這專制的男人這麼不好惹?這樣就暴跳地要她退出?

    “那……我退出以後,誰養我?”她無辜地問莫無情。

    “我、養、你!”他一字一句,用力說道,拉著她就離開酒店。

    這……是承諾?!采欣心中狂喜,忍住好像要張狂氾濫、滿心滿懷的甜蜜,挽著他的手臂跟她的老闆說BYEBYE!

    回到家,采欣問他:“為什麼希望我退出?”

    “你不想退出?難不成你還想繼續待在那個NONO身邊?”莫無情的雙眸眯成兩道利縫,眸底的怒氣分明是酸嗆得要命的醋意。

    “可是,不當模特兒,我要做什麼?”她猶豫。何況……他真的要養她?

    “什麼都別想做!他是想染指你的惡魔、心術不正的壞胚,你不准再接近他一步!”莫無情的口氣萬分霸道。

    “哪有!NONO對我從來沒有邪念惡意。”她為NONO辯解。

    “你在幫別的男人說話?”他威脅的目光瞪著她。

    采欣呆頓。他的口氣,是絕對的佔有與醋意呢!

    小小的喜悅泛了開來,像一圈圈的漣漪,擴散、推動著含蓄的池水,她鼓起滿腔勇氣開口:

    “你……你真的要養我?”

    “……”莫無情睨著她那滿臉的羞怯,不笑、也不回答。

    “你……”采欣清了清喉嚨,覺得要吐出口的話好像會燒燙她的喉嚨一樣。

    “你……你愛我嗎?我……我……我愛你。”

    呀呼——本世紀最佳勇氣獎非戴采欣莫屬!這可是她壓在心頭多年以來的告白夢想……

    莫無情臉上有絲錯愕……

    愛,來得太快,會讓人措手不及!要回答“愛”,同樣的,也讓人……沒有勇氣。

    她期盼地注視著他,他那張俊朗的臉瞬間變成了木頭。好有趣!好像點石成金的魔法般,他聽到她的咒語就會變成木頭?

    他的嘴唇蠕動、僵硬——

    “我……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嗎?”這輩子,第一次慌張失措,莫無情有點把持不住自己。

    隨著地的回答,她雀躍的一顆心慢慢沉了下去,天大的失望蔓延開來,采欣的臉龐瞬間黯淡下來。

    “你……你不愛我?”她覺得難受。

    “我……”向來辯才無礙的他竟結巴了起來。

    世紀勇氣受到世紀打擊,她難堪地轉身……

    “別……”他的安慰說不出口,只能趕緊抓住她的手腕;

    “放開我……”她攏緊了眉心,把那些受傷的感覺全夾緊在眉頭。

    莫無情的無措沒有人懂!他腦袋中輾轉過的無數想法沒有人能知道。

    拉近了她的身子,他將唇覆上她的……

    “唔……”她抗拒地搖頭掙扎。

    既不愛她,為什麼要對她做這樣親昵的動作!

    他的鐵臂收得更緊,擁抱著她,他的寬碩胸懷像強大的磁場吸附住她,在他加深的吻中,她逐漸放棄矜持。

    他發誓!他愛極了她這具柔軟的身子,但……愛是什麼東西?他真的不知道。

    狂亂的吻在他的焦躁心情中加深,他將她推落在沙發上,雙手像不安的靈魂,急欲找到依靠,開始剝除她的衣裳、褪去自己的上衣。

    “抱著我!”他在她的耳畔吐著命令,強烈的喘息,像是脆弱的無助般,需要她熱情的回應來肯定他心中某些厘不清的感覺。

    她依言緊緊抱著他,無比眷戀他這具身軀的溫暖。

    愛火瞬間引燃得熾烈駭人,兩人摸索著對方的身體,愛撫著彼此的肌膚,所有的渴望在狂野中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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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之味.菜心日記

    愛上莫無情的無數個可憐的日子。天氣不晴朗、風雲都變色!

    我好可憐!那個討厭的色鬼對我予取予求,卻從不開口說“我愛你”。

    他到底會不會愛我?那陰晴不定的個性,真像茅坑裏的大石頭,又臭又硬!怎麼樣他才會愛我啦!難道要我苦守茅坑十八年嗎?

    他……到底愛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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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采欣的緋聞上了八卦雜誌。

    名模與經紀人有姦情,黑幫律師爭風吃醋,酒店門口引發衝突。

    鬥大的印刷標題出現在八週刊雜誌的封面,這個新聞也榮登今天報紙娛樂版的頭條。

    這家八週刊雜誌社的狗仔隊是八卦出了名的,有影的也報、沒影的也報,有影沒影統統隨便報。

    早餐的飯桌上,莫無情翻閱著報紙,緊鎖的眉心越夾越緊,只差沒有竄出火苗燒了眉毛。

    行動電話響——

    “喂,我莫無情。”他冷酷地應答。

    “莫律師,考慮得怎麼樣啦?”是上次派人砍他的筍聯幫老大。

    看來,他還是沒有放棄那個官司。

    “哼!不需要考慮。”莫無情不屑地掛了電話。

    敢在他火氣正旺的時候打電話來?莫無情目前沒有心情跟筍聯幫計較上次的恩怨,那起恩怨,留待下次好好處理,現在,他要處理的是這家不想活的八卦雜誌。

    行動電話又響——

    “……”這次,他更火了!接通的電話卻不出聲,沉默的怒潮在翻騰。

    “莫律師,我是八週刊的記者胡北共,想跟你聊聊有關名模娃娃的事情……”

    胡報了緋聞還敢送上門來,真是不知死活。

    “你再說一次,你的名字?”莫無情譏諷似的笑容綻了開。

    “胡北共!”他回答。

    很好!

    莫無情語氣平淡,繼續陪他“聊”。

    “新聞是你報的?”

    “是的、是的!”

    那位元胡記者頻頻答允。顯然是初出茅廬的小記者,回答的口氣還挺有精神、挺興奮,真是不知死活。

    “你們雜誌社的負責人是誰?”莫無情又問。

    “我們負責人叫伊島投。”胡北共據實告訴他。

    管他一個頭還是兩個頭,三頭六臂都不夠他莫無情砍,他會讓他們一個頭、兩個大!

    “唔……”莫無情故意沉吟著。“來頭不怎麼大,敢這樣亂報八卦?”

    “啊?”小記者聽不懂莫無情的話意。

    隨後的大吼讓小記者的話筒險些掉在地上——

    “你敢把娃娃的名字跟那豬頭放在一起?!”莫無情真想穿過話筒去揪住那個小記者的領子。

    “莫、莫律師……”記者囁嚅著。光是方才那聲怒吼的氣勢,就已經讓他嚇破膽了!

    “告訴你那一個頭老闆,用力抱住他那顆頭!你們八週刊等著關門大吉吧!”

    忿忿地掛了電話,莫無情開始準備著手這件官司。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29:53

第六章

    法庭

    檢察官和律師對望著,沒有針鋒相對、沒有唇槍舌戰,大家的態度都從容而和平,事實上,莫無情絕佳的口才、犀利的問話答辯,在法庭中言論刁鑽,以往常讓對陣的檢察官對他敬而遠之,為了避免被他尖銳的言詞炮轟得體無完膚,所以檢察官選擇只在必要時說話。

    現場情緒較為激動的大概只有八週刊那個負責人吧!

    戴采欣被莫無情抓來坐在“當事人”的位置上,這也是她首次見識到法庭內的真相……

    像是在拍慢格電影,為了配合書記官記載筆錄的速度,大家講話的速度都奇慢無比,有時候審判長還會停下來問書記官:寫完了沒?

    一夥人常常要停下來等書記宮,這樣的進行程式步調簡直慢到讓人昏昏欲睡,出乎人意料的現象滑稽得很!

    法官一臉“很無聊”的表情,偶爾挖挖鼻孔、玩弄著手上的筆,有時不知神遊到哪里去了……

    接著,瞌睡猛打,慢慢地……陷入無意識狀態,只見法官下垂的頭點了點,睡著了。可能因為年紀大、骨頭不好的關係,這樣睡久了脖子大概很酸,最後竟幹趴在桌上了……

    一件簡單的訴訟一反常態地拖延了兩、三個鐘頭。

    “事實已經很清楚了!定案!”

    方從夢鄉清醒過來的法官威嚴說道,緊接著宜布既定的結果。

    “什麼?!”八週刊的負責人一個頭兩個大,方寸大失、不滿大吼,情緒激動地想要破口大?。

    法官勃然大怒。

    “要不,你想狡辯?!”法官兇惡的口氣透露著不耐,無可商量的威嚴好像暗示著:再不乖就把你抓去關!

    無罪推定以及復審制全被拋諸一旁,法官現在只想趕快下班。

    “……”被告敢怒不敢言,怨恨地瞪著法官。

    “退庭!”

    一聲令下,大夥兒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全一一打包著自己的資料。

    莫無情神色愉悅、一派輕鬆地攬任采欣的肩頭。

    “嗯,走了!八週刊倒了!”

    “啥?這樣就結案?這樣就把那家小雜誌社告倒了?”

    她愣愣地隨他的腳步前進,對於這樣司法審理的結果大為吃驚。

    難怪他能叱吒司法界,臺灣的法律早已變色。

    “你為什麼要因為我的事情這樣大費周章?”她不解。緋聞的主要當事人都沒有生氣了,他何來這麼大的怒氣決心,要把一家好不容易崛起的小小雜誌社搞倒?!

    莫無情不回答。

    “吃飯去!”他引領她的腳步,走出神聖的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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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桌子可口的食物,采欣卻只能吞咽著口水呆坐在一旁。

    莫無情擅自幫她點了餐——看起來好好吃的牛排!

    “怎麼不吃?”他納悶看著她。

    “這……這東西熱量很高的!”她訕訕地說。

    身為一個模特兒,要對自己的嘴巴有約束的能力、要對自己的身材負責任!這麼高熱量的食物可是要忌口的!

    “熱量?你不要跟我說你跟那些神經質的女人一樣,病態的減肥?你太瘦了,起碼還可以胖個七、八公斤。”

    “呃……”她安靜。是被他說對了!她減肥的習慣可真是到了病態的地步,再嚴重點可能會得厭食症哩!

    “快吃!”

    “不行!我下個禮拜要走秀了,要維持身材。”她心痛地跟那盤食物告別。

    “嗯,告別秀。”他提醒她。

    “真的要退出喔?”采欣不確定地猶豫著。

    “不要告訴我,你熱愛你的事業?”莫無情一臉不以為然,他認為女人就應該安安分分。

    “倒也不是熱愛,我喜歡服裝秀。”從小她就對那樣的舞臺充滿喜愛,她喜歡那種感覺……好不容易圓了她的夢,這個從小到大的憧憬!在這兩年內實現,其實她也覺得沒有遺憾了!

    “喜歡服裝秀,我可以帶你到處去看秀。”莫無情淡淡地說。

    “帶我到處去看?”采欣心中一陣狂喜。這算承諾吧?

    “對日本的服裝秀有興趣嗎?”他問,今年,他才帶著他多數女人中的其中—個去日本看秀、血拼而已。

    “NO、NO、NO!日本那種一板一眼的秀場好怪異,現場比在國家劇院聽音樂演奏還要安靜,坐在觀眾席的觀眾還要坐得端端正正,規規矩矩把兩隻手放在腿上,多痛苦啊!”

    她想起走在日本的伸展臺上,就好像在表演給一支軍隊看一樣,那種感覺真怪哩!

    “唔……”莫無情輕笑一下。“的確是那樣。那麼……巴黎?”

    多數女人都對巴黎夢寐以求吧?

    “雖然喜歡,但是不敢領教。”她又搖頭。“巴黎的秀就像法國的文化一般,遲到是他們的社交禮儀,把一場秀弄得跟PARTY一樣,聊天、玩笑、喝飲料、吃零食。雖然,法國人總是能化腐朽為神奇,總可以把伸展台放在任何你想像不到的地方,製造特別的效果跟驚喜,可是,什麼樣的人都可以去看秀,只要你進出場有讓服務人員在手上蓋上‘電宰豬肉’的章。”

    “那麼,紐約?在紐約,要進去參加服裝秀的觀眾是必須經過審查的。”

    “是呀!比加入聯合國、加入WTO還嚴哩!我永遠記得紐約工作人員的階級觀有多重,如果你祖宗八代的來頭夠大,才能坐在第一排的觀眾席。”

    “還有,義大利的秀好像什麼倫理大悲劇一樣,舞臺上的表演者、設計師,會在謝幕的時候,把他們的爸爸媽媽、兄弟姐妹全都請出來抱在一起,好像失散多年的一家人團聚一樣。

    其實舞臺效果最能震撼人的是倫敦,劇場起家的英國人,搞起排場噱頭可是讓人驚豔無比,他們一場秀可以砸下二、三十萬美金,精心策劃成舞臺劇,無論看秀的人或是走秀的人,都有一種複合式的享受,那種現場的氣勢,真的會讓人目瞪口呆……”

    看著她侃侃而談,莫無情有股感覺油然而生……他這樣的決定,是不是在剝奪她對舞臺的熱愛?他憑什麼剝削她的夢想。

    但他不知道,她真正的夢想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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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大的服裝秀在高級飯店的會場展開。

    會場內擠滿了時尚界的媒體與觀眾,場外還設有大型螢幕,同步播出現場的實況。

    伸展台的盡頭是七彩的巨幅玻璃,不規則的布幔垂掛纏繞在舞臺上方,捨棄華麗鋪張的效果,沒有太多噱頭,現場的佈置簡單卻前衛,訴求的是創意、品味、美學,營造出一股特別的品味及奇幻的視覺效果。

    時間到,台下的位置已排排坐滿了人,寬闊的會場燈光在此際慢慢淡去,陷入一片漆黑,製造出詭譎的神秘感,許久……

    就在大家納悶之際,啪地燈光乍現——打在靜止站立在舞臺上動也不動的模特兒身上。

    伸展台盡頭的玻璃,反射出讓人難以逼視的絢爛光芒,電子音樂的音量由小而大、將觀眾的情緒逐漸帶往高點,在音樂聲浪大到震耳欲聾、讓人屏息當下——神采飛揚的模特兒們,從伸展台的盡頭搖擺著自信的步伐魚貫而出。

    眾人讚賞的掌聲如雷般響起,時裝秀正式展開。

    莫無情站在觀眾席之後,他挺拔的身影即使隱身在熱鬧之後,依然讓采欣一眼就能看到他,踩著熟練的臺步、綻著她那娃娃般的甜美笑容,視線與他相接。

    他的視線凝注著那搖曳生姿、美麗動人的倩影,眸底翻湧著激賞。舞臺的效果將她的美更完整呈現。

    心跳……怦怦地感覺得到,是股悸動、心動,她像易碎的陶瓷娃娃般,那一顰一笑,都像要?那去捕捉一樣,深怕不好好珍藏、一不小心就會錯過……

    這是他第一次看她走秀,珍惜地……他將那抹翩然倩影烙印在心版。

    驀地,采欣的腳步躊躇、僵硬,心跳猛地抽了下!

    管制的會場裏竟出現筍聯幫那一干人,大妖頭自率著一行龐大的勢力,把會場層層包圍。

    緊張地對莫無情猛使眼色,她擠眉弄眼的表情怪異極了!台下的觀眾目瞪口呆看著她,以為這暗示著什麼噱頭!讓人眼睛一亮的服裝秀要將大家帶往出乎意料的舞臺高潮嗎?

    莫無情顯然收到她傳遞的訊息,犀利的雙眼環顧會場一圈。

    嘖嘖!!真神哪!把終極保鏢都搬上來演了?!她可不想當惠妮休斯頓、也不想他當凱文科斯納,更不想中槍!

    跑——快跑!

    她看莫無情不為所動,自己反倒出人意料地從舞臺上落跑,她提起展示的婚紗裙擺沒命地往後台沖。

    突然的舉動讓台下一陣嘩聲,以為現在上演著落跑新娘哩!

    “呼呼……”她回到後臺喘息著。“怎麼辦、怎麼辦?”

    她苦喪著臉,心慌極了!

    “娃娃——”NONO咆哮的聲音傳來。“你是腦袋抽筋了是不是?在搞什麼東西!怎麼可以給我跑回後臺?!”

    “嗚……我不想沒命哪!前面、前面有人會要我的命的!黑社會在追殺我啦!嗚……”她蹲在地上抓著裙擺,無助地哭癟著臉。

    “見鬼了!”他惱火地大吼。“你是得了妄想症是不是?黑社會在追殺你?電影看多了!活得不耐煩了!”

    “是真的啦、是真的啦!”她又慌又怕。想起莫無情還在會場外頭,身處危險之中,她就更害怕了!

    “你現在馬上給我回到舞臺上!”

    “不行!”她大叫,馬上站起來、提起腳步從後臺旁要鑽出去。“我要去前面看看!”

    她擔心莫無情!

    “娃娃——你給我回來!不然你就別想做下去了!”NONO在她背後震吼。

    那聲聲怒吼就算是張狂的天羅地網也網不住她著急的一顆心,她早已一溜煙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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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手抓了一張表演用的面具,采欣鬼鬼祟祟地鑽進觀眾席後面的人群裏面。

    “無情……”她喚著。人呢?人呢?該不會出事了?

    就在她的視線好不容易找到他,筍聯幫的大妖老大,也在此際出現在莫無情身畔,詭譎地沖著他們冷笑。

    “呃……”采欣倒抽一口氣,面具掉在地上。

    莫無情順勢攬過她的肩頭,有股保護的姿態。

    “你怎麼跑下臺來了?”他問。

    “我……”她張著嘴,看著他身旁的大妖,害怕得說不出話。

    “不用怕!”莫無情不置可否地抬了抬眉,完全沒有把大妖放在眼裏。

    “哼!”大妖也透露著威脅的氣勢。“當然不用怕!只要你識相配合,我不會為難你!”他得意地環視自己滿在會場裏面的勢力範圍。

    “為難我?就算你為難我,我也不會配合你!”莫無情冷笑著出口挑釁。

    “你——”大妖震怒!這個律師真的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老賈!”莫無情提高了音量喚著某人。

    一個身型魁梧的黑衣男人走到他們面前,臉色莫測高深地、冷冷斜睨著大妖。

    采欣在莫無情懷裏直發抖,根本看不清現在是什麼狀況!

    “什麼!五湖幫幫主?!”大妖一見來人,震驚地瞪大了眼。對方的勢力比他還大!

    環顧會場一圈,筍聯幫的人馬包圍著伸展台,而五湖幫的人馬包圍著筍聯幫,大妖臉都綠掉了!

    “嗯,你倒是見識廣大!”莫無情出聲嘲訕。“老賈找你很久了。”

    在黑社會的邊緣打滾,莫無情獲知五湖幫與筍聯幫素來的恩怨積得可深了!這等於讓他手裏握了張王牌!

    “你……你……”大妖的神色有絲慌張。

    莫無情故意蹙了下眉心,頗為惋惜地說道:“我以為我不跟你計較,你會識抬舉!你似乎是忘了,你的勢力是一個臺灣北部,我的勢力可是臺灣全部!算來,我可是橫跨各大幫派哩!”

    縱橫司法界,他這個黑幫律師什麼樣的黑道沒有接觸到!

    “哼!算你狠!”大妖咬牙切齒地忿瞪著莫無情,命令親信撤走包圍的勢力。

    五湖幫的頭目出聲。“大妖,現在換我老賈跟你算算賬了!”

    采欣不可思議地看著莫無情,嘴角抽搐著想笑又不太敢笑的笑意。

    “這樣就解決了?”

    她心中的狂喜與吃驚簡直非筆墨可以形容。

    “要不呢?”他自負地撇了撇嘴角。

    他們的恩怨解決了,屬於黑道的糾葛在場外上演。

    當然,采欣的模特兒生涯……也解決了!

    就算她走完這場秀還不退出模特兒界,她的經紀人也可能會把她給FIRE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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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之味.菜心日記

    愛上莫無情的數不清日子。我已經懶得去算了!

    他那個鼠輩!為什麼就是不敢開口說愛?

    就算是騙我也好,他連“我愛你”這三個字都說不出口嗎?那三個字好像雞蛋卡在他的喉嚨,會要了他的命一樣!

    我不管!我決、足要他對我負責!我每天都要追他問那三個字!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0:05

第七章

    服裝秀之後的結果當然是無庸置疑、沒有太出人意料。

    采欣的模特兒生涯果然CAMEOVER了!她被經紀公司凍結,再也別想走上伸展台。一切都順了莫無情的意,她現在是無業遊民了……

    閑間的日子真是過不慣,這會兒,閑到發慌的她,臉上塗塗抹抹,頂著滿臉冰河泥,滿頭青色發卷,背心短褲以外的手腳,全都纏上保鮮膜,裏頭包覆著的是能燃燒脂肪的保養品。

    莫無情一踏入屋子見到的就是全副武裝的她。

    小小的吃驚後,他張開的嘴閉了上,恢復正常開始講話。

    “灰面女妖,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呃、保養啊!”她張開嘴僵硬地講話。“唔……我現在在敷臉,不能講話啦!會有皺紋的,還有,我這手臂、大腿上的纖體膏正在幫助我燃燒脂肪,你別動我喔!”

    “唔……”莫無情學她曜圓了嘴。“你們女人都這麼無聊的呀!”

    他的心情不錯!

    哇哈哈哈!沒想到做善事的心情是如此愉快。

    方才他去找了律師朋友,要為上次那個在他手裏遭他誣告的被害人平反冤屈。想都沒想過,他莫無情也有當好人的一天,這心情、感覺真是妙極了!

    “你今天心情不錯哩?”采欣湊近他。

    “上次被誣告的那個人……我處理好了。”他宣佈謎底。

    “你、你怎麼處理的?你不是不能幫他辯護翻案嗎?”她真為那個人擔心。

    “我委託了律師朋友,我從旁協助,所以,他不會有事了!”

    “啊!真的!”采欣險些喜極而泣。“你終於良心發現了!”

    她興奮地跳上他的身子,雙手一勾、掛在他的脖子上,雙腿一環、像只無尾熊一樣巴住她的樹幹,對著樹幹又親又啄。

    “喂、你、你這個滿頭綠包的瘋女人!”莫無情躲避她的親熱。

    那一臉灰灰黑黑的膏狀東西,弄得他滿臉都是,她腿上剝落的保鮮膜,更是流出噁心的黏稠液體,糟蹋了他的名牌西褲。

    “喂!什麼瘋女人!”勾著他的頸子,采欣就是賴著不肯下來,她不滿地嘟嘴抗議,嘟起的小嘴煞是俏皮。

    雙臂托在她的臀上,他笑了,把嘴唇覆上滿頭綠包的瘋女人,閉上眼睛,喜悅地親吻她。

    她自然地回應,隨後,頑皮的光芒在她眸中乍現。

    “呵呵!你是髒小孩!”她淘氣地揩了揩自己的面膜,往他臉上塗去,身子還吊在他身上猛磨蹭,讓他那條西褲徹底報銷。

    這下子,她腿上塗抹的纖體膏,燃燒的不是她的脂肪,而是他的欲望。

    可是,對著一個滿頭綠包、一臉泥巴、模樣邋遢的女人,他實在提不起胃口。

    “去把臉洗洗。”他的口氣出奇溫柔。

    “為什麼?”采欣的笑眸對著他。

    “因為……你燃燒起了我的欲望。”抱著她,不懷好意的手,輕輕摩挲著她的背脊。

    采欣臉上一股燥熱,臉紅了起來。

    “你、你要做什麼?”

    “要做什麼?要你!”他直接而熱情。

    “那……你愛我嗎?”咬著下唇,她怯怯問道。

    “……”莫無情的臉色刷地一沉。

    又是沉默!采欣哀怨地怒瞪著他,他為什麼還是不說?!

    她一蹬跳下他的懷抱,他沒有拉住她,只是“結屎臉”地站在原地。

    “臭石頭!死豬頭!”

    她負氣地跌著地板,走向浴室去梳洗,把那可恨的無情石頭留在那兒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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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之味.菜心日記

    開始恨莫無情的第一個日子。

    我想念你。在你的身邊更想念你。就算你不愛我,我也強烈地想念你。

    不曾獨酌的我,刻意點了一杯長島冰茶,回味著那個夜晚。

    面對PUB裏的雙雙對對,只有我一個人獨坐,是不是……我根本就不屬於這裏?我該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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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熱鬧的PUB裏,釆欣一個人田田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埋首寫下她的心情,然後失神地發愣。

    把關機的電話打開,孤單的她現在需要有人陪陪她。

    “華屏,你回臺灣了嗎?”

    “早就回來囉!”華屏心情愉快地說。

    “我在一夜情PUB,你來陪我好嗎?”

    “好啊!我順便把大家都約好,一起去找你。”

    “嗯,那我等你。”

    收了線,她心情煩躁地看著窗外的街景。這樣負氣跑出來一整天了,一轉眼,孤單的她也遊蕩到深夜,他會找她嗎?如果會,她會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和熱情的擁抱……她還是恨不了他!

    但,他應該不會關心吧?因為他從沒說過他愛她

    而另一端,瘋狂找她的莫無情已經暴跳到快把整個臺北市都掀了過來!

    夜不歸營的她讓他心慌著急,心亂如麻的他此刻的心情猶如瘋狂燒竄的烈火,想要把整個世界燃成灰燼,看看她到底藏身在何處!

    “小姐,可以眼你借支筆嗎?”一名帶著酒意的男人走到采欣面前搭訕。

    她蹙起眉來。這個長得像搶匪的男人,沒有看到她一張臉比他身上的酒味還臭嗎?做啥來招惹她!

    “我的筆沒有墨水了。”她冷冷地回答。

    “呃……這樣啊!”搶匪男搔搔腦袋,不好意思戳破美女的謊言,他剛才明明還看著她在書寫。“好可惜,我想跟你借筆,好留下電話給你……”

    這年頭的搭訕伎倆都這麼落伍?她不耐煩地盯著他看。

    “嗯,既然筆都不能用了,我想就不必了!我的筆不但沒有墨水,它還會認主人!”

    “呃……”搶匪只好識相地走開。

    在等待華屏他們到來的無聊時間裏,不識趣的另一個無聊男子又來搭訕。

    “小姐,一個人嗎?”這個頭髮歪一邊的花輪,以自以為瀟灑的語調當做開場白。

    “你沒長眼?要不你看到我後頭還帶著一拖拉庫的鬼嗎?”這次她的口氣可沒那麼好了!

    “呵!小姐你真幽默!”其實他背後的意思是:這樣的妞兒很帶勁。

    “對!所以你最好沉默!”她咬牙切齒地說。

    頭髮歪一邊的花輪走了,卻又來了個洋蔥頭——

    “美女!我看你心情似乎不太好喔?”

    總算來了個識相的人,知道她心情很惡劣,不過這個洋蔥頭,他八成是惹熊意虎,不曾惹過恰查某!

    “怎麼樣?”采欣回他。

    “我可以陪你解解悶唷!”說著,洋蔥頭就要自顧自地往她旁邊的座位坐下。

    “請等等!”采欣微笑地看著地。“請起立!嗯,對!就這樣站好……”

    洋蔥頭興味十足地遵守她的命令。

    她接著說:“然後,離開!我是很悶,沒錯,但是,看見你我會更悶!”

    洋蔥頭只好很悶地走開。

    吼——要是再多來任何一個男人,她一定會發狂地拿著機關槍掃射!看誰還敢來招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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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我可以坐下嗎?”醇厚低沉的嗓音飄散在她頭頂。

    眼看著怒火張狂的采欣就要拿起她的機關槍——

    “呃……”她眨了眨眼,隨後,張開雙臂迎了上去,給他一個扎實的擁抱。

    “嗯……你……”他沉吟著……這個人,是莫無言。

    “采欣,你抱錯人囉!”華屏的聲音從她抱著的人的背後傳來。“這個是我老公耶!”她笑吟吟地揶揄著。

    “啊對不起、對不起。”采欣連忙放了開,一臉尷尬。

    “哇!大菜心姐姐,你什麼時候跟無言哥哥那麼要好啦?或者應該說……你跟無情哥哥很要好囉是不是呀?”費小妍也笑嘻嘻地出現。她的寶貝老公莫無語也笑著站在她身旁。

    “小妍?無語?”采欣好開心,所有人都到齊了呢!

    “這是我老婆,倪黛綏。”莫無心站在她跟前介紹。

    “帶雖?”采欣錯愕地呆愣著笑容。

    “你可以叫我黛兒。”黛綏親切地對采欣笑著。

    “呵!黛兒你好。”采欣笑了開。

    眼光來到冷冷站在一旁的男人身上——莫無情板著一張臉瞪著她。

    “無情……”她對他展開燦爛無比的笑容。

    面對那朵笑靨,他沉著聲音說話:

    “如果不是我正好找到華屏那兒,我恐怕會掀了整個臺北市!哼!終於讓我找到你了!”他的語氣充滿忿恨的怒氣。

    “你……你找我很久啦?”她的笑容更甜蜜了。

    莫無情盯著她那不怕死的臉蛋。

    “不要隨便散播病毒給我!收起你那會傳染的笑容!”

    緊抿著嘴硬憋著!他真想鬆口氣、欣慰地笑出來,可是……他怎能隨便說笑就笑?!太沒氣概了!

    一旁的人擠眉弄眼,互相傳遞著了然的笑意,在這一幕幕中看出端倪。

    此時,剛才對采欣搭訕的洋蔥頭走來,他的一隻手搭上采欣的肩膀——

    “你做什麼?!”莫無情厲喝。

    洋蔥頭都還沒有說話,莫無情就撲上去打人了!他一拳揮向他,險些把洋蔥頭打成爆香頭。

    “啊!”

    “啊——”

    大夥兒一陣尖叫。

    “啊——”被爆香的洋蔥頭嗚嚎慘叫。他只是想在走之前跟美女說:你很酷!不過是這樣而已,為什麼會天外飛來一拳?

    “離她遠一點!”莫無情的瞳眸狠狠地大瞪,生氣地警告著。找了她一天,他的火氣已經很大了,這人還來助長他的怒焰,找死!

    爆香頭夾著尾巴落跑,PUB內的騷動好不容易平靜。

    “好可憐!”采欣蹙起秀眉深表同情。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莫無心唏噓地歎氣。

    “你說了句人話。”莫無情對剛才那位先生絲毫沒有歉意。

    豈料才說了句人話的英無心緊接著又說:

    “無情之人必吃無聊飛醋。”

    他意有所指的暗示,惹得大家一陣哄笑,莫無情則是冷沉了臉。

    醋意萌生,生著悶氣的莫無情咬牙切齒地回莫無心一句。

    “你拜託我幫你處理的那個法律訴訟,別想談了!”

    莫無心不在乎地聳聳肩,自認多話倒楣。當著大家面面相襯錯愕的臉,他毫不介意地說:

    “戀愛中的人都是那樣的,別跟他吃錯藥的情緒過意不去!”

    莫無情不爽地別開頭去,不理會他,視線對上采欣。

    “穿得這麼暴露?!”他不悅地鎖著暴躁的眉心。“難道你不知道這樣會讓人血脈賁張?下次不准穿這麼短出門!”

    眾兄弟紛紛出口揶揄。

    “老弟!那是你唷!我們可沒有血脈賁張!”

    “嘖!就是啊!我們可不像你這麼‘沒凍頭’!”

    “唔……菜心今天的確穿得蠻清涼的耶!我還沒好好欣賞、欣賞!”莫無心的口氣有幾分挑釁。

    莫無情臉色丕變。

    “該死的!”他忿忿地惡咒,威脅的句子進出牙縫。“信不信我挖掉你的眼珠子?!”

    “噢!我好怕!”莫無心面露懼怕之色。

    一群人這時候全忍不住狂笑出聲。

    真有趣哪!向來平靜冷酷的莫無情,居然因為大菜心變得這麼情緒化,真是難得一見哩!

    不理會眾人的揶揄,莫無情脫下外套,他將那些不想跟別人分享的美麗給遮擋了起來,采欣馬上被包成密不透風的熊寶寶。

    她還是很沒志氣地跟著他回家了。

    演出一天的失蹤記,現在雙腳可是又酸又痛!

    “鑰匙……掉了!”莫無情摸摸全身上下的口袋,有點不高興地蹙著濃眉。

    一定是到處找她,慌忙中不知道遺落到哪兒去了!

    “那怎麼辦?”采欣在一旁乾瞪眼。

    “睡門口啊!怎麼辦!”莫無情一副“都是因為你嘛”的表情,沒好氣地對她說。

    “無心住那麼近,他們沒有你這兒的鑰匙嗎?”她訕笑問道。

    “有,本來無心有一副,可是之前我弄丟了自己這副,就把他的拿來了。”

    “不然……叫鎖匠?”采欣貢獻她愚蠢的主意。

    “請你看看現在幾點了!”莫無情抬起手來,撩開手腕處的襯衫,讓她看看手錶上的時間。

    “呃……三點多了。”嗯!沒錯,半夜三點多!

    懊惱地蹲在地上,她一聲都不敢多吭,那顆臭石頭正發出臭臭的脾氣味兒呢!

    過了一會兒,莫無情抬頭看著正上方的夜燈,伸出長手旋開那個燈罩。

    “好像兩年多沒有用過備份鑰匙了!”他記憶中自己很少忘了帶鑰匙的。

    “啊?”采欣霎時一陣心虛。

    他說的備份鑰匙,該不會是她偷偷“暗杠”的那一把吧?這……

    “咦?沒有?”莫無情納悶地出聲。

    看得出來,他那張滿臉猶疑的俊朗臉龐,現在正拼命在思索、回想著。

    當然沒有!采欣暗暗地吐了吐小粉舌。

    “你……做什麼?”莫無情捕捉到她的反應。

    “啊?!”她一個驚跳,原本蹲著的身子從地上彈了起來。“沒、沒有啊!”

    拼了命搖頭否認她的異狀。

    “算了!”莫無情頹喪地垮下肩膀。“走!去莫無心他家。”

    他率先提開腳步走往電梯。

    誠實,是一種美德——

    此時,遲疑的采欣從皮包中摸出她的“蠻牛鑰匙”,然後,插入鑰匙孔,開了門……

    啪!

    鎖頭旋動的聲響在安靜的空間與夜裏格外明顯。莫無情聞聲槍愕地回頭——

    “你?”他看著她手裏握著的鑰匙。

    “嗯……我……”采欣不知所措地愣杵著。

    他走過來,從她手裏取過那把鑰匙……

    “蠻牛?”他看著鑰匙環上的字樣,隨即斜挑著眉毛睨著她。

    “呵、呵……”采欣乾笑。

    “你有我的鑰匙?”莫無情的神色轉為十足的興味。

    “我……嗯。”她吞吐,隨後點頭。

    莫無情拉著她的纖細手臂走入屋內。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0:19

第八章

    回到屋內,他好整以暇、雙手環抱在胸前。

    “這把是燈罩上頭的那把鑰匙吧?”他問。

    “……”采欣不知道該承認還是否認。

    “那一夜……”

    “不是我!”她連忙搖頭。

    “我有說是哪一夜嗎?”他眸底乍現著狡黠的光芒。

    是她了!沒錯!

    “呃……我……”采欣暗暗狠咬自己的舌頭。

    “是你!但,為什麼你不願意承認?”有股歉疚在心底緩緩爬竄,那一夜的放縱,隔天清晨當他看到床單上處於的血跡,便覺得事態有些不尋常……

    “……”沉默是金!

    “我還記得你是怎麼賴掉的!”莫無情不可置信地搖頭,他回憶起那時他在電話中對她的質問,也記得她當時的回答。

    她的氣息、她的膚觸,像極了那夜的美好感覺,為什麼他總是一再忽略、不敢去肯定這魂牽夢繫、在他心底纏繞已久的疑惑!

    采欣始終低垂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更像是倔強不肯認輸的孩子!她為什麼要告訴他原因!

    她心裏頭不滿!他連一句“我愛你”都惱於對她說,輸人不輸陣!她怎麼可以告訴他,她戀著他好久了……

    靠近沉默的她,莫無情輕輕嗅著那股屬於她的氣息,恍惚的思緒仿佛飄到多年前那一夜的美好……

    他的手自她身後環上她的腰,第一次……他這麼主動的對她做出親昵的動作,渴望在兩人之間找到歸屬的親密感覺。

    采欣微微震顫。

    “你——”

    將她攬進了懷裏,他的唇在她頸邊滑熨著,閉上眼,感覺她的甜美。

    麻麻的小電流從他那股溫熱下、沿著她的頸子刷過她的肩膀、手臂,竄流到整個身體,她的心跳如鼓般擂動著。

    “你在做什麼?”她怯懦地問,嗓子有些乾澀。

    “重溫舊夢……”他毫不掩飾地回答她。他的感官,在找尋那夜的感覺。

    “……”她沉默。他已經完全肯定了嘛!

    “你會負責嗎?我是說……你會對一個跟你發生一夜情的女人負責?我……我告訴你,我真的不會爬牆。”她在問題之後加上聲明。

    “想跟我發生一夜情的女人多的是……”他故弄玄虛。

    “你……”心一沉,再溫暖的懷抱都暖和不了她的心涼。

    “我們不只一夜情吧?”他接著開口,下巴抵在她頭頂的發絲摩挲著。

    “什麼……意思?”采欣有些期盼、有些害怕。

    “除非你不打算對我負責了!”他閃過直接的承諾,換了種適合莫無情調調的回答。

    笑靨在她臉上綻放開來,她回過身,環上他的頸子,笑吟吟地看著他。

    “我會對你負責的!”

    “喔?”莫無情調侃似的揚了揚眉毛與唇角。

    “可是你不能爬牆!”采欣防範地說。

    “我只會撞牆,不會爬牆!”如果你敢不要我的話……這句話,他沒說出口。

    “呵!”她鑽進地寬碩的懷中笑著。

    突然,又想到什麼……

    “那,我問你,你愛我嗎?”她怯怯、小聲地說。

    “我……”莫無情霎時呆頓,臉上的表情像個癡呆的傻子。

    采欣驚懼地抬頭看他,莫非他仍然不愛她?!

    只見他俊朗的臉上交錯著複雜,一下刷地變白、不一會兒又難堪似的漲成豬肝紅。

    “你……愛我嗎?!”再問了次,最後一次!

    “……”沉默著,莫無情咽咽卡在喉嚨的唾液,這等隱心無比的言語他怎麼說得出口?!

    采欣原本幸福的一張臉愀然色變,以一種又氣又怨的眼光瞅住他不放。

    “你就是不肯說愛我?!”她好傷心喔!

    是錯覺還是真的心痛?她怎麼覺得胸口傳來陣陣緊揪般的不舒服,連胃都絞痛了起來?!

    “采欣……”莫無情面露難色。

    這……可不可以不要講哪?話講出口,他怕自己會拿著掃把來掃那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好痛!她忍著陣陣疼痛,癟著嘴不說話,推開他的懷抱。

    莫無情無辜地看著她。

    有這麼嚴重嗎?不講那句話,她可以氣到滿臉發白?!

    噢!好痛哦!受不了了——采欣警覺地抓著上腹的衣服,壓按著傳來劇痛的胃部,老天!該死的胃痛犯了啦!

    “你怎麼了?”莫無情感到狐疑、不對勁。

    她抬頭用痛苦的眼神瞪著他,緊咬著下唇忍著痛,說不出任何一句話,額上也倏地淌出汗珠。

    “采欣?”莫無情確定了!她身體不舒服!

    讓人防不勝防,猝地,碰一聲——她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采欣——”

    那一瞬間,他混身爬上焦急的雞皮疙瘩,他大聲叫她,抱起倒在地上的她,急忙沖向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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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無情守在床邊,華屏正在門外跟醫生討論著采欣的病情。

    “她是長期飲食不正常,胃有點潰瘍,可能減肥過度,另外還有點營養不良,休養休養,好好照顧就好了。”醫生低聲跟華屏報告。

    “嗯,謝謝你喔,醫生。”華屏禮貌地跟醫生鞠躬道謝。

    隨後,她走進病房內。

    采欣還熟睡著,病房內坐滿了他們莫家的人。

    “怎麼樣?”莫無情見華屏進來,他擺著一張冷酷的臉,但語氣洩漏了一絲焦急。

    盯著莫無情那張冷酷的臉……她真為菜心抱不平!戀了他這麼久,這不敢承認愛意的鼠輩男人卻始終不敢面對那分深情。

    半響,華屏徐徐歎了口氣,口氣哀傷了起來。

    “菜心好命苦喔!”

    說著說著,鼻一酸、她的眼淚差點掉下來,真是為她抱屆哪!

    轟然巨響在他腦袋中炸開來似的,莫無情警覺地抓著華屏問:

    “你為什麼這樣說?!她……她怎麼了?”

    她可憐啦!愛上你這只豬!華屏在心底暗咒。

    “我不敢講……”將計就計,順著劇情演戲,華屏煞有其事地賣關子。

    “你說:你說!”莫無情居然失控,他搖晃著華展,逼著她問。

    “無情!你冷靜點!”華屏的老公莫無言趨向前來,護住目己的老婆。

    “對啊!無情,冷靜點!”大夥兒全都蜂擁而上,隨即關懷、擔憂地將視線轉往華屏。

    “花瓶姐姐,究竟怎麼了?大菜心生了什麼沒辦法醫治的病嗎?”還是費小妍比較醒目,她直截了當說出口。

    全體一陣肅然,沒有人責怪小妍那張不吉利的嘴,因為他們都屏息等著華屏的回答。

    “嗯……”華屏點點頭,她在心裏頭悄悄畫了個十字……

    主啊!原諒我,無可救藥地愛上一頭豬算是無法醫治的病吧?這樣應該不算說謊,嗯,不算!阿門!

    “老天!”全體一陣譁然,不能置信地接受這個噩耗!

    噩耗又狠又重地痛擊在莫無情身上,他腳步一個踉蹌,臉色木然。

    費小妍更是瞬間紅了眼眶,撲上熟睡的采欣尖聲哭嚎:

    “哇——不要啊!菜心姐姐,你不能那麼短命,你那麼好,不可以那麼命苦,我不要、我不要!”

    小妍的激動讓大家都鼻酸了起來,男人女人全紅了鼻子眼睛,男人們轉過頭去悄悄拭淚,女人們哭泣出聲。

    怎麼瞬間氣氛變得這麼哀傷?!

    老天爺!我這個玩笑開大了!華屏看著這些亂成一團的人,猛咬自己的舌頭。

    “不……不……”莫無情在噩耗中回神,他不能相信地搖著頭,冷酷的臉變得極為呆滯、哀慟地凝滯住。

    就讓那些罪惡感咬死我好了!華屏目睹深受打擊的莫無情,感到爽快極了!她決定繼續沉默。

    心情同樣十分難受的莫無言攬著華屏。

    為什麼……他懷裏的老婆有陣抽搐?他狐疑地攬緊了她,攏著眉思索著。

    又是一股小小的震動,莫無言起疑——

    他老婆好像在強忍著笑意哩!而且,不對勁,個個女人都哭得死去活來,惟獨他自己的老婆一滴眼淚都沒掉,似乎還冷眼看著所有的一切咧!

    隨即,靈光一現——

    “老婆……”他壓低了音量、附在她耳邊小小聲喚她。

    不愧是華屏的老公!華屏知道她老公要傳遞什麼樣的訊息了!

    “噓……”以手肘輕撞了他一下,莫無言旋即有默契地閉上了嘴。

    “不、不……”

    莫無情心痛地陷入失神的狀態。

    “菜心!菜心……嗚嗚……”

    女人們呼天搶地、鬼哭神號。

    “唉……”

    其他的男人板著一張臉,蹙緊了眉心、強忍著悲傷。

    太混亂了!大悲情了!所有人的情緒都陷入失控。

    噢!好吵!熟睡的采欣在渾渾噩噩的睡夢中,似乎聽到孝女白琴般驚天地泣鬼神般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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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笨哪!你就乖乖順著我的謊話演下去就好,不要有那麼多意見!”

    華屏厲聲責備著采欣。

    采欣一臉擔憂。“這樣,不太好吧?你怎麼會讓事情變成這樣啦!”

    隔天的早上,她清醒過來,一睜開眼睛,一大群人圍攏在她床邊,好像發生什麼嚴重的事情一樣,隨即,華屏跟她說明了一切。

    所有人都在,惟獨缺了莫無情,他此刻不知道躲到哪兒去舔舐受創的傷口、懊悔地槌胸頓足。

    當然,所有人也都知道華屏這頑皮的玩笑了!莫無情當然例外。

    “這就是太自負的男人活該倒楣這樣的下場,你沒讓他踢踢鐵板,他是永遠學不會怎麼去愛一個人、去珍惜一個人的!”華屏打抱不平地說著。

    尤其當她從采欣口中得知,那壞男人不知道都已經佔據人家身體多少次了,卻連愛的承諾都不敢說。

    “對嘛!菜心姐姐,你就聽花瓶姐的話,說真的,要是花瓶姐沒跟我們講,我們都不知道你愛了無情哥哥那麼多年哩!正好啦!讓你報仇一下,讓那無情的無情哥哥體會一下殘酷的感覺,看他還敢不敢冷酷對待你!”

    小妍說得義憤填膺,紅腫的眼眶是冤枉白哭一大場的痕跡。

    “這……”采欣在難為情的臉紅之後,再度遲疑了起來。

    黛綏對他們之間的事情瞭解並不多,她抒發自己的觀感。

    “我覺得無情一定是死鴨子嘴硬,他就跟一般壞男人一樣,是堅決不承諾、不說愛的那種鼠輩,不過,我看他老是用一些奇奇怪怪的行為透露出他感情的矛盾,我想,他應該是愛著采欣的吧!”

    “那當然!大家都看得出來啊!只是,不逼他是不行的!這次非要把他的原形給打出來,不然我們采欣還要活受罪多久啊!”

    華屏一副伸張正義,替天行道的執法者模樣。接著又說:

    “要不!大家投票決定,有任何人覺得這樣不妥嗎?”

    “我贊成!”

    “我也贊成!”

    所有頑皮的莫家太太們都表示贊成。

    “我沒意見。”

    “唔,我沒意見。”

    “我也是。”

    所有的莫家男人都無所謂地聳聳肩。

    廢話!玩笑不是開在他們身上,他們當然沒意見!

    “好!就這樣決定了,少數服從多數,采欣,你就住下來好好療養吧!我會去交代醫生讓你住久一點。”

    “啥?又不是度假,誰想住醫院住久一點哪!”采欣哭喪著臉看著他們。

    “唉,你就當成度假就好了嘛!”華屏滿不在乎地慫恿。

    此時,病房門開啟。

    一臉憔悴的莫無情走進門來……

    圍在床邊的人他視而不見,目光只能定定地鎖住床上的她。

    “你醒啦?”他出人意料地漾開一抹溫柔的微笑。走到她床邊。

    呼呼!好緊張、好緊張,這天大的謊言要是被地拆穿了,她會不會被大卸八塊啊?!

    所有人臉上也都閃過一絲驚愕,女人們的表情更是僵硬凝了住,本來要全副武行,再上演一次驚天動地的世紀大哭戲哩!

    大家面面相覷,隨即,莫無情對大家說:

    “你們都跟我出來一下。”

    “啊?”

    “咦?”

    “呃?”

    你看我、我看你,全部的人都被他怪異的行徑弄得一頭霧水,莫非他知道了?!唉唷!

    “你閉上眼睛休息一下,我們出去講個話。”他語調出奇地溫柔,愛憐地撫了撫采欣蒼白的臉頰後,邁開腳步,率著他們走出病房。

    一群心虛的人跟著他走出病房。

    一出了病房,莫無情那張柔情的臉卸去堅持,轉而沉重了起來。

    “我希望,大家幫我瞞著她,為了她好,好嗎?”

    見鬼了!講話不曾這麼客氣的莫無情在哀求著他們哩?!

    “這……”華屏嘴角像要抽筋一樣,一會兒想得意地笑開、一會兒又要故做嚴肅,憋得可辛苦了!

    其他人亦是,有人看似逃避難受的情緒別過頭去,事實上是在苦憋著差點像出來的笑意。

    “我要陪她走完最後這一程。”莫無情哀慟的視線投向窗外,他的語氣無限慎重、無比哀傷。

    啊受不了了啦!

    費小妍一行人,閑言差點噗哧出聲,還好反應夠快,她連忙捂著嘴,那樣子看起來像是因為受到天大的感動、同時哀痛到克制不住,她拔腿狂奔、跑了開。

    所有忍不住的人也都有樣學樣,男男女女全部都隨她逃竄到化粧室的方向。

    該死!華屏忿咒一聲。

    就你們想笑,我都不想笑嗎?

    這些叛徒,居然把爛攤子留給她,連她自己的老公都落跑了!

    她不能跑啊!她怕她也消失,莫無情會起疑。

    以無比慎重的語氣,華屏回答他:

    “我知道了!我尊重你的意見。”

    肅穆地好像喪禮的家屬答禮一般,她對莫無情彎下腰、獻上一鞠躬。

    然後,輕輕、慢慢地移動步履,十分優雅地走在醫院的走廊上,她雙手交叉在腰前,癟著扭曲的嘴巴,笑得像在哭一樣,慢慢地、慢慢地……走向那群叛徒。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0:34

第九章

    貪圖著他的柔情,采欣心虛地沒有說出事實。

    莫無情翻閱著一頁頁的愛之味菜心日記,不知眼眶紅了多少次,那頁頁深情,那夜夜孤單……他是如何能讓她深愛他到這種地步?!

    他恨自己沒有好好疼愛她、恨自己一再忽視她的真情。他痛心疾首地在每個暗夜裏捶著自己的腦袋,為什麼老天要這樣捉弄他!

    病房內,他憔悴不堪的身影向她走近,癡癡地凝視著她……

    “想不想吃水果?我削給你吃。”他綻開一抹牽強的笑。

    采欣對他搖搖頭。

    “你怎麼又抽煙了?”她嗅到他的滿身煙味。

    “好!我不抽了、我不抽!”莫無情連忙順從地保證。

    “……”采欣忍著想哭的衝動。他怎麼都變了?!怎麼變得這麼好!

    心疼地撫著他下巴狼狽的胡髭,他一頭淩亂的頭髮亂得像雞窩頭一樣。好想告訴他——全部都是一場戲!她不要他這樣折磨自己。

    “你的頭髮長了,該剪了喔!”

    “嗯,好,我明天馬上去剪。”

    簡直天地顛倒了!他順從地像只綿羊!

    “你變了!變得好好喔!”采欣無比感動。

    “我會永遠對你好的,相信我!”他深情地握住她的小手,低柔的聲音撼動著她的胸臆。

    真是見鬼了!堂堂黑幫律師,又無情、又冷酷的莫無情,居然也有像個人的時候?!

    “還有,鬍子要刮一刮,你這樣都不帥了!”優越得意的感覺油然而生,被捧在手心裏呵護的感覺真是飄飄然啊!她越來越上癮了!

    “好!我馬上去刮掉。”他離開她床邊,走進浴室。

    采欣真想歡呼出聲,可是,她不能,這場戲,不知道還要演多久哩?心裏頭既憂又喜,她擔心他要是發現事實,不張牙舞爪地大發雷霆才怪!

    可是……她又萬分貪戀地當下對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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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的夜晚,死寂得像是世界末日一樣,駭人的純白,是人間煉獄般的無情提醒,時時諷刺著生命的脆弱。

    莫無情幾乎是二十四小時守護在她的床畔,除了偶爾有重要的事情非要處理以外,他幾乎已經以醫院為家了!

    夜,讓人格外脆弱……

    他在輾轉不能成眠的夜裏,爬到采欣的病床上,擁著已經入眠的她、細聲啜泣著。

    強忍著的悲痛,終於崩潰了!

    “你不要死好不好?”他脆弱的聲音像個孩子,令人心疼。“我不要愛情小說裏的悲情故事發生在我們身上,我們誰也不要成為故事裏的亡魂!誰敢把我們的故事寫成愛情悲劇,我就宰了誰!”

    半夢半醒的采欣,感覺到他溫暖的懷抱,她在他懷中蹭了蹭,舒適地枕在他懷裏,貪圖著甜美的睡夢。

    昨晚的PARTY玩得真瘋!大夥兒趁著莫無情不在的空檔,開了一個瘋狂的派對,雖然沒有通宵,但也夠折騰人了!

    好累!害她沒睡好,真是要命!一會兒有點醒過來,但轉眼她又睡著了……

    “我每天都會說一次我愛你,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跟她的性命比起來,他的雞皮疙瘩算什麼!

    此時,鼻酸難抑,他那股天大的酸嗆悲痛在胸臆瘋狂地翻湧,鐵漢的淚水已經氾濫滿臉,狂流的鼻涕也讓他一臉狼狽。

    吸了吸鼻水,他將她柔弱的身子擁得更緊,濕濕的臉頰貼在她削瘦的臉龐摩挲著,無比憐惜、無比心疼。

    “我不要你死!”眼淚狂湧、熱燙地爬了滿臉。“不要離開我,我告訴你,你敢給我死,你試試看!”

    他喑啞的聲音滿是悽愴心痛!

    “唔……”采欣甜美的睡夢被那陣陣悲泣的聲音叨嘮著,她蹭了蹭。

    莫無情忙抹抹自己的臉頰,一臉的眼淚鼻水,弄得他一手濡濕。

    吸吸鼻涕,他深呼吸一口,不能讓采欣發現他這痛苦的樣子,她會對自己的病情起疑的!

    他告訴她:她只是營養不良、胃不太好而已,只要乖乖休養,很快就能出院。

    對了!他怎麼沒有想到要問醫生:她可不可以回家療養?

    明早,他要去跟醫生請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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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真是太晴天霹靂了呀!

    莫無情呆瞪的雙眼正凝滯地望著前方。另一個“噩耗”再度又狠又重地重重痛擊在他的腦袋!

    噢!不,不只是痛擊,簡直是外加一枚會爆炸的汽油彈擲向他一樣!

    轟——

    腦中火焰猛烈狂燒大竄!火苗在他腦後形成熾烈的熊熊火焰。

    那掛在天空的烈陽,恐怕此刻並不適合囂張地大放光芒,天地即將要變色了!不過……說那如萬箭一般的光芒烈焰一如他旺盛的怒火一點也不為過。

    挾著想把所有人抓來剝層皮的天大怒意,莫無情陰森的眸子眨也不眨惡瞪著前方,行進的步履比要赴沙場戰爭的軍人還要有氣勢!

    殺了敵人、殺了敵人!

    他的眼神憤怒地射出這樣的訊息與鬥志。

    魔鬼的步伐正在逼近。

    病房的人們還不知死活地聊天調笑著……

    碰——

    重力損門,病房的金屬門被莫無情的暴力損出強大的聲響。

    一屋子的人馬上鴉雀無聲……

    咚、咚!咚、咚——他狂擂的心跳傳到自己的耳膜之中。

    收緊的下顎、咬緊的後牙根,掄緊的拳、賁張的筋脈,顯示他此刻正極端克制地在隱忍著什麼……

    “無情,你怎麼了?”采欣臉上還凝結著之前的笑容。

    她方才正對著大夥兒滿懷得意地說得口沫橫飛呢!

    怦怦……怦怦……心跳逐漸平定!

    奠無情緊握的拳松了開。

    他的臉上……綻放一朵溫柔的笑容。隨後,語氣平靜地說:“沒事!心情有點低落而已!”豈止低落,分明是高潮迭起、一下飛上天堂,一下又狠摔進地獄哪!

    “呼……”大家無聲地松了口氣。

    剛才看他進門的那股氣勢,像是暴風雨要來的烏雲一般,所有人都提心吊膽地屏住了呼吸,不敢輕舉妄動,以為大難臨頭哩!

    莫無情沒有錯過任何一個人的表情,他不著痕跡地深吸口氣。

    “怎麼了?大家剛才聊得很開心?”他一臉“慈祥”地往他們走去,在采欣床畔找了個位置坐下,並深情地握著她擱在床邊的纖纖小手。

    “嗯?沒有啊、沒有啊!怎麼會聊得很開心呢!”假裝難過都來不及了!

    那些女人家矢口否認。

    “嗯,我‘以為’你們正開心,我進來打斷了你們的話題。”他滿臉歉意地對著那些“該死”的女人說。

    “呃……沒、不會、不會!”女人們笑得有些尷尬。

    莫家其他三兄弟不甚理解地一同皺起眉來。

    人家說,孿生兄弟有種自然的心電感應,剛才他們三個男人不約而同地感覺到胸口窒悶得難受,好像一股呼之欲出的暴戾要爆發出來了一樣……

    他們互相瞄了對方一眼,從眼神傳遞出去的訊息得知其他兩人也收到同樣的默契,他們沉默地坐在一旁不敢吭聲。

    “你們看!他現在脾氣變得很好吧?”采欣一臉幸福甜蜜,驕傲地炫耀著。

    “嗯,是啊!真是令人不敢相信。”眾女佩服地讚歎。

    同時,她們心裏也猶豫著……要不要停止這個愚人的壞主意了?

    “誰說我脾氣不好?”莫無情不甚贊同地蹙起眉,但唇邊還是保持著淡揚的笑容。

    “你睥氣差,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情好不好!”華屏率先把話沖出口。

    “是嗎?華屏,你一向很‘看不慣’我的脾氣啊?”莫無情擺著無害的微笑。

    “華屏——”莫無言忙出口要制止華屏繼續說下去。

    該死的!他這個無情弟弟真是狠角色!

    莫無言已經識破他冷靜的面孔後頭,賣著什麼名堂了!他在抓始作俑的罪魁禍首!華屏可別被他套了去。

    莫無情一記淡淡的目光掃過莫無言,三兄弟同時都看出來了,那在所有人眼中看來平靜的眸子,此時正透露著一絲嚴厲的殺氣。

    他阻止莫無言的行徑,一個眼神就讓莫無言咽下不快,閉上嘴去。

    華屏果然順著他的話說了一大串。

    “你不知道自己的脾氣多彆扭啊!這樣有幾個人受得了你?你算好福氣了!有采欣這樣的好女人愛著你,你要珍惜、知足哪!要不然就真的太過分了!我跟你說啦!我挺采欣挺到底了,你要是敢欺負她,我一定會跳出來講話的!”

    莫無言……暈倒了!

    “喔?”莫無情挑了桃眉。“你替采欣打抱不平?”

    他睨了華屏一眼。果然是花瓶長好看的,有臉蛋、沒腦袋!

    “當然!我跟她的交情沒有人比得上!”華屏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義憤填膺的口吻分明招供了一切。

    莫無語不是華屏的老公,但他也受不了打擊……暈倒了!

    “我都忘了,她上次回來臺灣的時候,你們成了知己哩?!”英無情恍然大悟的模樣。

    “嗯!對啊!”采欣笑了開,一臉欣慰,她很慶倖自己能交到華屏這麼好的朋友!

    “你們好到什麼程度?如果采欣性命不保,你會代替她死嗎?”這已經是很明白的威脅了。

    不過,華屏聽不懂。

    “說真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是有人欺負她,我會讓那個人死!”她說得咬牙切齒。

    還沒暈倒的莫無心……也暈倒了!

    莫無情撫著下巴沉吟著:“唔……看來,你很痛恨欺負采欣的人!”

    最後,莫無情仍然沒有拆穿這一切,只是,莫家其他三個男人,都趕緊夾著尾巴,帶著自己的老婆逃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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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依然深情。

    把采欣從醫院接回家以後,仍不改他在醫院守候著她時的溫柔與寵愛。

    但是,采欣還不知道他已經發現事情的真相,仍放肆地對他索求她已經習以為常、自認理所當然的每一分眷寵。

    “嗯!真棒!無情……你真好!”

    她不斷地讚歎。

    “對!就是這樣,再多一點、再多一點!”她快樂的聲音充斥在滿屋子內。

    “嗯……”她撒嬌不依。“不夠!再來一下,還要啦!”

    “噢……好舒服喔!這邊再來一下,還不夠多!”她指著右邊的臉頰,示意他幫她再塗一些面膜上去。

    “好了!都刷滿了。”莫無情放下手上的軟毛化妝刷,滿意地欣賞著自己塗的一張均勻面膜。

    “嗯,你對我好好喔!”她噘起小嘴,滿是綠色面膜的一張臉往地湊近,要給他熱情的一吻。

    “嘿!你在做什麼,這樣可不行喔!會把我給弄髒。”他皺起眉頭。

    “哎呀……”釆欣拖著長長的尾音賴皮著。“不管!我要親!”

    “呼好吧、好吧!嗯!”他側著臉,挪到她面前。

    她如願給他一記響亮的吻,海藻面膜沾花了他的臉,她細心地為他擦拭乾淨。

    “哪!這樣不就好了,髒了就擦一擦,馬上又還你一張帥臉蛋了嘛!”

    “好啦!是是是!”莫無情迭聲寵溺的說道:“你說了就算,這樣好了吧?”

    “嗯。”像個幸福的小女人,采欣偎進他懷裏,無比歡欣地竊笑著。

    阿彌陀佛!真是祖上積德!

    她竟然也能擁有這麼幸福的時候,她覺得意外的甜蜜真叫她想要大聲呼喊、告訴全世界,大菜心是全天下最幸福的菜心啦!

    愛的滋味,真可口!

    夜涼,他怕她會冷,特意在睡床上為她加了暖和的電毯,才呵護地抱著她到床上,完全把她照料成個病人的樣子。

    勾著他的頸子,采欣滿懷感動地對他說:

    “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

    “我就是想對你好,怎麼?你不要我對你好嗎?”他在她額上輕印一吻。

    “我……”她真的有資格讓他這樣寵愛嗎?

    她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在矇騙他!因為她快要死了,他才會對她這麼好的!想到這兒,天大的罪惡感就狂猛地襲來。

    天啊!她真是罪惡深重!

    “如果,我死了,你會想我嗎?”她只是假設。

    “傻瓜!你不會死的。”莫無情小心地將她平放在舒適的床上。

    “我——”她好想沖口而出。對啦!她不會死,可能有一天會老死、病死,至少目前不會死啦!

    “噓……乖乖睡覺了!”他笑著把食指堵在她唇邊,寵溺地對她說。

    “我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你會想我嗎?”她已經不問“愛”,但她想知道,他有多在乎她?

    “會!我會想你、很想你……很想你!”他的眸子在瞬間黯淡,這種傷感的話題,他並不想討論。

    “無情……”采欣倒豎了眉,把那股想哭的衝動來緊在眉心。

    她難受地環上他的肩膀,偎在他頸邊懊惱、後悔著!她不該騙他的,害他這麼難過,她是罪人。

    “怎麼了?你在難過?”他心慌地捧起她的臉蛋。

    “我罪該萬死!”采欣回避著他那雙深情的眸子,不敢面對他的關懷。

    “別再說了……”他以一記憐惜的吻,堵住她所有的難堪。

    “嗯……”她在他懷裏癱軟地接受他綣綣的愛意,感覺他每個呼吸。

    逐漸加深的吻侵略著她的靈魂,那攪動在她口中的火熱舌尖讓她迷醉。

    “我愛你……”她情不自禁在細碎的喘息中,將愛語吐在他的唇辦。

    她感覺到他身子一震,隨即激動地吮著她的唇辦,每一個入侵的動作都充滿激烈的感情……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0:48

第十章

    輕解羅衫,她在兩具軀體的空檔中獻上自己美好的軀體……

    他凝視著她,眼底有不盡的愛戀……

    她羞怯地伸出手,解開他胸前的顆顆鈕扣,緋紅的臉蛋燒燙著似嬌羞又狂野的情潮。

    他的眸鎖住她明媚動人的臉頰、雪白無瑕的胴體,伸出手……罩上她胸前的柔軟。

    隨即,扶她平躺而下,溫熱的嘴覆上她柔軟的胸脯,逗弄著上面嬌嫩的蓓蕾。

    陣陣快感在她的四肢蔓延,她十指穿入他濃密的發輕扯著,無助的雙手透露著身體的矛盾。

    他的大掌帶著電流撫摸著她全身的肌膚,像是多情的春風流連不去。

    她享受地沉吟出聲……

    兩具溫熱的軀體如此靠近,是多麼親密的歡愉。

    兩人一同墜往感官世界裏的旖旎夢境,釋放出身體最極致的歡愉感受……

    他在每個夜裏溫柔地擁她入眠,帶著她遊山玩水,讓她到那間擁有燃不盡的幸福,她知道他在乎她!但是,心中還是有小小的遺憾,因為她還是沒有親耳聽到他說愛她……

    “你愛過人嗎?”她賊賊地換了個方式纏著地問。

    “你為什麼這樣問?”莫無情怎有可能沒有識破她的動機!

    “我……沒有啊!”她嘟起嘴來裝蒜。

    “你覺得沒有安全感?”多數女人都這樣吧?

    “……”她以沉默來代替回答。

    “你想要什麼?”他又問,親密且呵護地攬住她的肩膀。

    “我想……”想要一個婚姻,你能給我嗎?

    她……不敢說!

    “怎麼不說了?”柔情的語調在催促著她。

    “我不敢說……”她囁嚅著垂下臉。

    抬高了她的下巴,莫無情盯著她眸裏的遲疑、恐懼,久久……

    “你要不要嫁給我?”

    一句話像澎湃的浪花打在她身上,她有些暈眩、有些不敢相信。

    只見她呆瞪著眼,嘴巴張成大大的O字形,震撼地無法言語。

    “怎麼了?你不願意?”他睨著她瞧。

    “不、不是!”采欣忙回魂否認。“這、這是真的嗎?”

    拉著他的手臂不斷搖晃,她真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她家又沒有拜什麼好香,怎有可能天外賜她一筆恩澤?!

    “當然是真的!”凝視著她,莫無情的臉上泛開笑意。

    “我……我、願意、我願意。”她緊張得舌頭打結,一顆頭顱點得快要從脖子上掉下來了,她深怕晚點答應,這個新娘子的夢想就飛了!

    “那,我們準備婚禮吧?”他開心地斜挑起眉來,詢問她的意見。

    再度感動!采欣眼裏霎時蒙上淚霧。

    “嗯!”她一張臉又哭又笑、既快樂又肯定地點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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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禮果真開始籌備。婚紗、喜餅、喜帖……在華屏她們的協助下,全都準備妥當了。

    “我們不到美國結婚?”采欣納悶地問莫無情。

    “不,我們在臺灣結婚就可以了。”他回答她。

    “可是,你爸媽都在美國,這……”她的父母已經通知了,只要在婚禮當天來禮堂就好,可是……莫無情堅持先不通知他的父母?

    “他們不需要出席。”他的語氣有絲冷淡。

    “為什麼?”結婚是兩家子的事耶!

    有絲不耐,莫無情敷衍地出聲。

    “臺灣這邊結完,回去美國的時候再結就好。”

    采欣沉默了會兒,隨即才寬心地微笑。

    “嗯,好!都聽你的。”

    她絲毫沒有發現,莫無情的陰謀正在進行、策劃著,滿心以為,她將要有一場美麗盛大的婚禮……

    華屏一行人帶著祝福來到。

    “恭喜啊!采欣,終成眷屬了!”華屏一臉揶揄,開心地道賀。

    沒想到,她這一整,真的把莫無情給整回人形哩!采欣終於可以如願跟他廝守了!

    看著洋溢著幸福的采欣,華屏也為她感到高興。

    只有莫家三兄弟擔憂地面面相覷,眸底有分沉重。

    “恭喜喔!大菜心姐姐,這是我們預先送給你的禮物。”費小妍偕同黛綏,捧著她們幾個女人特別為她挑選的禮物,送到采欣跟前。

    “謝謝你們!”采欣胸臆間泛滿了感動,眼眶也不小心紅了起來。

    “怎麼這麼客氣啦!你能幸福,我們都很高興啊!”

    “謝謝、謝謝……”采欣哽咽了,面對這麼多人的支持,她真的感動極了!

    “哎呀!都要當新娘子了,怎麼還哭呢?”

    “對啊!要是把眼睛哭腫了,明天化妝就不好看了耶!”

    “嗚……可是、可是,我就是想哭嘛!”

    “嗚……”

    一群女人?那間互相感染似的,瞬間戲劇化地全哭了開來,淚涕縱橫地抱在一團。

    面對這場哭啼的戲碼,莫無情獨自走往門外……把那些天人家的傷感氣氛關在屋內。

    理所當然,在松果屋結婚的人就該到聖英教堂。

    化妝間內,采欣一襲美麗的婚紗端坐著,靜靜等候時間的來到。

    本來擠滿祝福的小房間內,讓莫無情把人都給撤了走。

    “你好美!”他來到她身邊,蹲下身來端視著他的新娘,由衷地讚美。

    “你也很帥啊!”采欣靦腆地笑了開,同樣萬分讚賞她的新郎。

    “我真怕自己會傷害了你……”他喃喃說著,伸手撫撥著她額邊垂落的一給發絲。

    “你怎麼會傷害我呢?”采欣眯眯笑著彎起眼睛來,滿面春風地完全浸漬在幸福當中。

    “可是你卻傷害過我。”莫無情神色一斂,有幾分嚴肅。

    “我……”她咋舌。他是什麼意思?

    “我健康的新娘子,你想要瞞我到什麼時候?”他僵著的臉上掛著一抹苦澀的笑。

    健康的新娘子……采欣聞言,瞬間意會他的暗示。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這……呃、那個……”她慌張地要解釋。

    “怎麼結結巴巴?莫非你要告訴我,你得的是什麼絕症?”莫無情的臉上,已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他毫無變化的表情,讓人猜不出他的情緒。

    “呃……營養不良瘦瘦病嘛!非洲的難民不也常常因為饑餓到不成人形而死掉的!”這樣也算絕症啊!

    她終於想到“婉轉”的說辭!嘻笑著回答他。

    “嗯。”淡漠地應了聲,他移開腳步。“時間快到了,你準備好了嗎?”

    離開前,他這麼問她。

    “呃……”嗯。”采欣回答得有些遲疑。

    不知為什麼……倏然打斷的話題,讓她心底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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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證婚席前,一對完美的璧人筆直地站立。

    證婚的明神父清了清喉嚨,嚴謹慎重地吟誦證詞。

    “莫無情先生,你願意娶戴采欣小姐作為你的妻子嗎?與她在神聖的婚約中共同生活?無論是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你都願意愛她、安慰她、尊敬她、保護她?並願意在你們一生之中對她永遠忠心不變?”

    明神父語畢,教堂內觀禮的人都等著分別聽到新郎、新娘的那一聲“我願意”所帶來的神聖感動。

    時間在這個時候靜止了,莫無情久久沒有發出回應,隨即,現場有些騷動,莫家其餘的三兄弟交換著一記“噩耗”的擔憂眼神。

    那聲回答等到采欣都心慌了,她屏著呼息,久久……

    “我不願意。”

    莫無情冷酷的聲音響起。

    像一記閃電雷鳴,狠狠地劈中采欣,她倒抽了口氣……

    教堂內一陣譁然。

    “啊!搞什麼啊?!”

    莫家那三個女人咆哮出聲。

    采欣的父母在一旁呆愣住。

    莫家三兄弟臉上一副“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

    “什麼?這……”采欣錯愕地無法相信。

    她……她都還沒說“我願意”三個字,他卻已經說……說他不願意?!

    他冷酷的臉孔轉過來對著她——

    采欣看見他那株嗜血般的冷笑!

    “這就是你欺騙我的下場!”

    莫無情斥責的大吼回蕩在教堂裏……

    采欣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她什麼都聽不到,他那聲怒吼,不斷在她耳裏回蕩……回蕩……回蕩……

    “這就是你欺騙我的下場!”

    “這就是你欺騙我的下場!”

    “這就是你欺騙我的下場……”

    最後,她暈厥地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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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園中正國際機場

    沉重的飛機引擎聲響劃過天空,劃過一道道離別的痕跡。

    采欣拖著行李,失魂落魄走在機場內。

    她的情、她的愛,已經畫下句點,該是離開的時候了,縱然她一直告訴自己要堅強,但是,暗淡的容顏仍滿是憔悴。

    下雪的機場,我在出境大廳等候,回想這段旅程,一個人來一個人走……

    讓我把該帶的帶走,你不想要,我也不舍留,雖然傷感無藥可救,沒人需要為此歉疚……

    在另一個機場,等我的,只有那疲憊的行李,我就這樣來,我知道,你不會為我守候……你是我入境的藉口,也是我出境的理由……

    機場的餐飲區內,放著歐陽菲菲的“出境入境”,感傷的旋律,讓采欣的眼淚差點沒狂飆出來。

    因為愛到了結束的時候,最後剩下原地的寂寞

    終究,她還是要孤伶伶地離開了。

    選擇提早兩個小時到機場,是因為,她不想讓自已有遲疑的權利,只怕自己癡情的腳步會走不開,離不開那讓她眷戀難忘的地方。

    時間在沉重的心情中逝去,她聽到飛美班機的廣播,站直了身子,深深呼吸,她移動腳步走往登機門。

    步步艱難的步履,終究還是踏進了飛機。

    嗡嗡的噴射引擎正蓄勢待發地準備載她離開這個傷心地。

    再過幾分鐘,飛機將會起飛。

    “不——我不想走!”痛苦地糾結了眉心,她腳步倉促地奔往機門。

    “小姐,飛機要起飛了,你要去哪里!”空姐納悶地阻止她。

    “我不去了、我不去了!”采欣只是六神無主地猛搖頭,一路向飛機門外。

    狂奔的步履沖出登機門,她心慌意亂地回到機場。

    驀地,一抹純白赫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莫無情帶著她那襲精緻的婚紗禮服出現在她面前。

    “呼……差點來不及!”他鬆懈地大松一口氣。“你的婚紗、你的日記。”

    她的日記?!

    不!那不是她的日記,但封面上龍飛鳳舞的鬥大字體——愛之味.菜心日記,映入她的眼簾,那是她向來的習慣,她總會在每一本更換後的日記封面寫下這樣的標題。

    采欣顫抖地接過那本日記,詫異的眸無措地看了他一眼……

    隨後,翻開內頁——

    愛之味.菜心日記

    我愛你!

    莫無情不能沒有你。

    愛之味.菜心日記

    我愛你!

    莫無情最愛大菜心。

    愛之味.菜心日記

    我愛你!

    莫無情生生世世只愛大菜心。

    愛之味.菜心日記

    我愛你!

    莫無情天天都會告訴大菜心——我愛你……

    翻動著頁頁筆跡,震撼地捂住呆愣的嘴,心底一陣悸動,鼻尖一股酸嗆……她的眼淚流了下來。

    狠狠撲上前去,用力抱住他,她克制不住地在人來人往的機場裏面大哭出聲,催促的登機廣播混著她聲聲悲泣。

    “哇——你這個狠心的、狠心的壞男人,居然這樣愚弄我,你好可惡、真的好可惡!”她痛哭失聲,狠狠地捶打他的肩膀,哽咽地泣訴。

    “誰叫你要騙我!”莫無情攬緊了她,像是要把她牢牢嵌進自己的身體一般,緊緊地、緊緊地抱住她,伏在她的頸窩偷偷流淚。

    “我不敢了啦、真的不敢了!你不要再這樣嚇我了!如果沒有你,我真的會死掉!”她悲傷地嘶喊著。

    “我也不能沒有你!我愛你、我愛你……”他哽著沙啞的泣音喃喃說著,在她頭頂的發絲、在她的頸邊、在她的頰邊心疼地摩蹭著。

    “哇嗚——”采欣又是一股揪痛了心的哭啼。“我也愛你!我愛你!我愛死你了!”

    他的眼淚熱燙地狂竄出眼眶,莫無情牢牢地抱緊她,不管是否抱痛了她,他絕對不讓她離開他的身邊——

    “我們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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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風場舞,撩動著緣分與絲般糾結的情網,無數的愛情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上演。愛恨交織、或悲或喜……

    這是他們的愛情故事,你呢?握緊手裏那條緣分的絲線,千萬不要錯過自己的愛情唷!祝大家幸福……

    一全書完一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1:13

危險男人香 作者:連珍

廣之驥從沒聽說,世上有「古龍水過敏」這款病,
沒想到這個大膽的小女人,竟還挑釁地對他說──
她對長得太帥的男人也會過敏,叫他滾遠一點?!
就沖著她對他避之唯恐不及,他是決意追她追到手了!
瞭解她後卻也發現,害他失去母親的兇手──竟是她姊?
這下子他可得好好計畫,如何利用她報復了……

打一開始,他的古龍水香味就害得尹絲蕾頭昏腦脹!
但是為了討好她,他竟可以跳進河裏幫她摘月亮?
這個男人太危險,但他眼裏的憂鬱卻又教她迷戀,
豈料他突然夜夜笙歌,甚至意圖勾引她姊姊?!
原來自始至終,她只不過是他的一場遊戲罷了……

楔子

黑夜,書房內唯有桌上一盞燈光,四周幽暗死寂、靜悄無聲。男人端坐核桃木大桌之後。

  光暈籠罩在他立體的臉龐,那側影端肅凝思、剛毅的下巴略略低垂,炯炯眼眸注視著手上密封的牛皮紙袋。

  良久,靜止如雕像般的男人依舊沒有動作。鼻息沉沉、胸膛起伏,看似平靜無瀾的表相之下暗隱著驚濤駭浪。

  他深呼吸之後,屏息,將紙袋拆封。修長的手指抽出袋內檔——征信社為他調查的結果,完全整理在這份資料之中。

  他的眉頭攢緊,眼眸蒙上憤意。

  這名移植了他母親眼角膜的女人,是他所痛恨的!

  緊捏紙張的力道洩漏他此際翻騰的激動心緒,他以仇視的眸光細細記下女子的相貌外型,憤慨流覽她的資料。

  霍地,他的視線停頓在紀錄末兩行,這兩行記載著她的親屬姓名與資料。

  她沒有父母,只有一個妹妹……妹妹?!

  “該死!”那名字映人他眼中,他憤咒,難以置信、迫不及待抽掉這一頁,再也無法從容鎮定。

  下一頁,一幀照片中的影像,是他熟悉不過的秀麗臉龐。

  是……她?!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1:28

第一章
暮色在白書邊緣蔓延,落日斜掛在城市的天空。

  車水馬龍的大街旁,矗立一幢高聳的建築。

  建築之外,是綠樹林蔭與優雅的紅磚道;一樓門面,透過大片的玻璃櫥窗,可見其後的尊貴氣派與富麗堂皇。

  玻璃櫥窗內,幾部款式獨特的高級古董車,展示著它們高昂的身價。大約百坪的華貴空間內古典音樂悠揚,面貌身材姣好的女接待員從容走動著。

  一名身著黑色西服的豪邁男子踏上紅磚道,走往開敞的大扇玻璃門。在進門之際,與步履匆忙的女子擦身而過,女子的肩膀不意間撞上男人的胳臂。

  刷——紙張飛揚,她懷裏抱著的整疊資料散了一地。

  “噢!搞什麼?!”尹絲蕾懊惱地咒了聲,忙蹲下拾撿她的文件。

  男人立定,雙手插在褲袋,漠然地低頭觀望,沒有出手幫忙的打算。

  “嘿!幫忙撿一下,我趕時間哪!”尹絲蕾秀眉微蹙,惱火著急地一邊收起紙張、一邊焦躁急喚。

  她將垂落臉頰旁的一綹發絲撩到耳後,抬眸瞥了男人一眼。才匆勿低下眼眸,又忙地抬起。“呃?原來是廣先生。”她??招呼了聲。

  居高俯望著她的冷漠男子,是她昔日上司的兒子。

  應該說,自從她的老上司生病之後,她服務的公司便由老上司的兒子接管。

  對她來說,他仍算是陌生人。他接下公司只是形式,半年來,他除了關心一樓店內古董車的買賣、關心地下室的酒吧生意之外,從未踏進樓上公司的辦公室。

  位於二樓的公司,是一家報紙廣告代理商。報業廣告那一行,大概是他從無涉獵的陌生領域吧!所以他似乎也沒有踏進樓上辦公室的理由。

  當樓上的辦公室裏,女孩們的口中討論著Boss的眼睛如何深邃迷人的時候,她只覺得無聊。人嘛,誰臉上不都是長了兩顆眼睛?為什麼他的眼睛就比較特別?

  當女孩們口中說著Boss強壯高大的體魄是如何如何動人,她只覺得無趣。可不是嗎?看得到又摸不著,還不如看寫真集的肌肉猛男。

  女孩們說他是多金的貴公子,令人垂涎;說他又酷又冷,好吊人胃口;說他的嘴唇薄又有型,好誘人;說他的鼻樑高挺,好Man……

  當然,也有人說他只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紈褲子弟。尹絲蕾對他沒有所謂的評價、沒興趣也不好奇,頂多印象還可以。

  這世上的男人有好幾款,神采決定一個男人被賦予的評價,有些男人畏畏縮縮、行為舉止讓人一瞧便知沒啥作為與志氣;廣之驥神采大方磊落,看人時眼神充滿自信,不至於讓尹絲蕾歸納於反感的那類男人。

  只不過,有時他給人的感覺太冷漠寡情,例如現在。

  尹絲蕾沒再要求他的援手,自個兒悶著頭將文件一張張撿起。

  廣之驥氣定神閑,低頭看她忙亂動作著。他認得她,聽說她是父親那間小公司裏的超級戰將。

  眼前的女子身材修長、體型勻稱,衣著也十分摩登時尚。

  英氣逼人的明亮眼眸與挺拔的鼻樑,與她那股巾幗不讓鬚眉的氣勢十分匹配,卻不至於給人壓迫的強勢感覺,因為及肩的細軟長髮,柔化了她堅韌明快的形象。

  “尹組長。”他喚她的頭銜。“快下班了,還這麼忙?”

  尹絲蕾將整理好的檔揣在懷中,霍地站起,拋去一記不甚禮貌的白眼。“下班之前,就是截稿前夕,自然是最忙的時候,Boss你似乎聯手上幫你賺錢的公司如何運作都不清楚?”

  對於這名很不關心公司的上司,大家習慣以Boss代稱。因為沒有貼切的稱謂適用於他,說是老闆,他卻更像個職務代理人。

  更何況,以前老上司還在的時候,公司內部就沒有很刻板的職銜稱謂的文化,大家喚老上司為廣叔;廣之驥這個人對於眾員工來說,只是“廣叔的兒子”。大家都知道他無意承襲廣叔的事業,目前只是放任著公司不管,由他們自生自滅。

  對於尹絲蕾帶著一絲諷意的言談,廣之驥並不在意。

  他慵懶一笑,將雙臂盤在胸前,略略偏頭斜睨著她,不疾不徐回道:“錢進了口袋就好,我有必要瞭解它如何運作嗎?”

  他的眼神狂野,低沉徐緩的語調卻優雅。尹絲蕾回望著他,聳聳肩笑了。“也對!你說得很有道理。”她無話可說,也無權干涉。

  隨後,她扭腰轉身、邁開步履,走往大樓入口處,預備趕回二樓的廣告公司。

  廣之驥興味地注視她的背影,撇唇一笑後收回視線,隨後移動腳步走進古董車店內。

  她說得沒錯,他是全然不瞭解樓上的公司如何運作。

  樓上那間小公司是中風的父親丟下的,廣之驥從來不管事,也從未踏進過那公司,每個月初,樓上的會計自然會下樓跟他報帳,他只管收錢。

  原本父親中風臥床之後,他就想收了樓上的公司,但白白丟著銀子不要實在可惜。

  “太陽報業廣告公司”雖然不是多大的公司,但扣除了人事管銷,每個月的盈餘竟也有七位數之譜,生意營收雖然不及他的古董車買賣,卻也直逼他樓下酒吧生意的收入。

  誰會丟了白花花的鈔票不要?

  重要的是,那公司已有二十年歷史,幾乎是父親畢生的心血;他對父親再怎麼不滿、父子間儘管有難解的恩怨,他也不忍了斷那間小公司。

  他不關心上頭的員工都在忙什麼、做什麼,甚至不清楚詳細的成員究竟有多少人,反正樓上有人賣命,替他賺錢,他只管坐鎮在樓下,玩他的古董車生意、泡他的酒吧,何樂不為?

  他生活嚴謹、甚至無趣,酒吧是他排遣沉悶的生活一角;白日應付商場上的人事物,反覆迴圈著相同的生活,總是會膩;夜晚,他雙眼中的世界成了截然不同的景色,在酒吧裏享有那份放鬆與頹靡。

  所以他只愛這些為他帶來財富、名利的事業,也愛能讓他鬆懈心靈的酒吧,至於二樓那間小公司……等他有興趣時,再考慮上去玩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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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下,祥和寧靜。樓上,戰國風雲。

  下班前,報社截稿前夕,太陽報業廣告公司內,一片亂象

  跑跑跑!辦公室內人影狂竄,由這一端趕至那一端。長型的辦公室內是一團混亂陣仗,不時有人拔喉尖叫:“快啊、快啊!排版好的稿件快給我!”

  嘟嚕、嘟嚕、嘟嚕!巔峰時刻,線上一通通電話湧進來。答、答、答、答!一側電腦室裏,傳出飛快敲打鍵盤的聲音。

  甲組、乙組兩派人馬在吵架。“喂!乙組的,電腦排版小姐又不是專屬你們使用,怎麼霸著不放?我們還有好多稿子要排唉!”

  “哎呀甲組的,我們這份稿件很趕,先讓我們排一下會怎樣?”  

  廣告公司兵分兩組,兩組人馬向來不對盤,成天打打殺殺,你搶我客戶,我扯你後腿,大家都想著錢入口袋,誰管你家死活。

  有人伏案桌前拼命制稿、有人抓著電話跟客戶敲定細節。每天這時間,戰火蔓延,像消防隊趕救火般,更似暴風過境,亂得可以。

  叩、叩、叩、叩!高跟鞋的鞋跟以匆忙的頻率敲擊地面的聲音。  

  身著灰色套裝的尹絲蕾奔進辦公室。

  她跑到座位前,丟了公事包、拋了資料在她助理桌上,一面大吼:“快!幫我制稿!”

  “組長,做多大的版面?”她的助理何親親取來文件,謹慎又緊張。截稿時間迫在眉梢,臨時丟來的差事有得忙了。

  “做多大……我想想……”尹絲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力按撫太陽穴,時間很趕,她強迫自己專心決策。“先做個八段五十行給我,”她交代尺寸規格。

  “好!我馬上處理。”助理趕忙奔進電腦排版室。

  一片混亂中,匆忙的人影飛來飛去,二樓辦公室的地板猶如萬馬奔騰般快被踩破。

  “啊——影印機又卡紙,誰來幫幫我啊?”有人氣急敗壞。

  “救命啊!傳真機怎麼壞掉了?”有人哀號。

  “快快快!先傳輸一部分過去報社。”

  “喂?廣告組你好……是、是、是……”

  一個鐘頭光景——

  截稿時間之後,所有稿件順利送出。辦公室中眾人癱在椅背,每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軟趴趴,有如曆劫歸來一般。

  一場混戰之後,僅剩喁喁交談聲,與偶爾穿插的電話鈴聲。有人啃餅乾補充元氣、有人忙安排下班後的約會。

  尹絲蕾癱靠椅背上,今天跑了一整天業務,方才又經過一場戰爭,累斃了。

  “組長,這報價單我還沒傳給雄獅公司,我要跟你確認一下,這報價是不是寫錯了?”問話的是尹絲蕾的另一名業務助理金寶貝,上個月才來的新人。

  公司的職務分配體制,是一名業務員搭配一個業務助理,尹絲蕾是組長,加上業務量龐大,所以例外搭配了兩個助理協辦她的業務。

  新人來來去去,何親親算是其中待得最久的一名助理,跟了尹絲蕾三年,默契較好,甚得尹絲蕾信賴。

  另一名助理則是剛剛問話的那名白目新人,高中剛畢業,預備重考大學,來這裏打工的。

  “我沒寫錯,把報價單送過去。”尹絲蕾懶懶回道。

  這勾心鬥角的職場哪,沒幾個得力助手相隨,很難打得出一番天下。她要是有那種閑功夫一天到晚在培養新人,她就甭跑業績了。

  “組長,我算過發稿成本,沒賺錢呀!為什麼要報這種價錢啊?”金寶貝納悶地發問。

  尹絲蕾覺得好煩。“只管照著我交代的去做。”

  現在的社會新鮮人真是!腦筋動得慢,還老愛問“為什麼”。

  她為什麼要告訴她們為什麼?沒有這義務,也懶得跟她們說得清楚明白,她們這些新鮮人,是她眼中的新世代詭怪產物。

  金寶貝還是不能接受,怪腔怪調叫道:“這是虧本生意耶!”

  殊不知,在金寶貝這新新人類的眼中,尹絲雷才是大怪胎咧!

  她驕傲得可以,有時候還很自大,並不是很親切的主管,交代事情還老是不說清楚。金寶貝很納悶,明明相差沒幾歲,尹絲蕾卻老讓人覺得與她有好大、好大一條代溝,反正很難溝通啦!

  “吃虧就是佔便宜。”尹絲蕾冷冷瞟她一眼。

  是的!吃虧就是佔便宜,過段時間再來給它剝層皮,目前贏取客戶百分百的信任最重要。尹絲蕾早占算過,這個客戶每個月的平均發稿量,值得她虧這個本。

  生意上爾虞我詐的斡旋技巧,尹絲蕾早練就一身絕技。

  “組長喔……我不懂……”金寶貝的臉上淨是疑惑。

  尹絲蕾打斷她。“別羅唆了,你如果在這裏待得夠久,以後我自然會教你。現在,快把報價單送過去。”

  “喔……”金寶貝噘嘴照辦,雖然一頭霧水卻也不敢違抗。

  尹絲蕾吹鬍子瞪眼,翹起二郎腿盯著她。

  “組長,這幾家公司的客戶資料做好了,你看一下。”何親親送來幾份卷宗。

  “嗯。”尹絲蕾接過助理手上的資料仔細翻閱。

  太陽報業廣告公司裏,幾個卡著主管級的人,都有七、八年以上的資歷,尹絲蕾就是其中之一。

  她十六歲就在這裏打工,從薪水八千塊錢做起,奮鬥了八年,現今身價可是不同以往。她現在的薪水最少也有初進公司的十倍,每個月領個八萬十萬只是小Case,拼一點,多跳幾倍都不是問題。

  “我早上有看見Boss喔!”閑下來,辦公室的女孩們開始嗑八卦。

  “我也有看見他,他今天穿一套三件式的黑色西裝,好帥、好有品味哪!”

  “嗤!有錢就有品味咩!”幾名男性加入八卦陣營。

  “說得也是,哪天要是我像他那樣,坐在那邊就有白花花的鈔票進口袋,我也會穿得很帥、很有品味。”

  “對!我也要像他那樣,白天坐在氣派的店面裏,招待有錢人看高級古董車,晚上泡在夜店裏面把辣妹……”

  對員工來說,廣之驥是個只愛玩車、生活過得揮霍的紈褲子弟,以及不知人間疾苦的公子哥兒,他的身分地位遙不可及,而他的私生活引人注意。

  尹絲蕾身處八卦噪音的包圍中,流覽資料的空檔,她將視線投往窗外。

  不經意瞥見眾人口中的話題人物,正由街邊上了他的黑色座車離去。

  她撐肘凝思……

  廣之驥會是什麼樣的男人?她知道大家口耳相傳的,都僅是那男人的片面,不具完整的真實性。

  他眉宇間的神采有分輕狂,待人接物皆是不可一世的高傲姿態,但他言談的語調與舉手投足,淨是從從容容的翩然風采,足見他有沉穩縝密的心思。

  她蹙眉、又鬆開眉心,隨後淺淺一笑。罷!廣之驥是什麼樣的男人,跟她有啥幹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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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兩點,尹絲蕾約了客戶在咖啡廳長談。

  “我知道李先生您有完全的承辦權,未來我們的廣告合作上……”

  尹絲蕾與對面的客戶侃侃而談,她非常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從容不迫,然而,她座位後方飄散而來的氣味,仍然影響她的腦袋運轉。

  該死的!什麼牌子的古龍水?薰得她胡說八道、條理不分。

  雖然那味道清淡,可天生嗅覺靈敏的她,還是聞得暈頭轉向。她天生對香水味道過敏,只要聞到那種帶有酒精的香味就會頭暈。

  “我可以給您的回扣是15%,您覺得如何?”呼!她調整呼吸,不著痕跡地輕屏呼息,她要少呼吸一點空氣,免得影響她的思緒。

  “15%?尹小姐,你真愛開玩笑。”

  那位李先生哼哼笑了兩聲,尹絲蕾知道他對這樣的條件並不滿意。嘖嘖嘖!這男人不是省油的燈。

  “這樣吧!貴公司每個月編列的人事廣告預算是八十萬,李先生如果有把握提高預算,我就負責搞定我公司這邊,提撥20%出來。”尹絲蕾綻放甜甜笑容,但唇角卻有些僵硬,她很不舒服,後頭那香味還是十分威脅她的感官嗅覺。

  雖然這種過敏症,並不像她對灰塵過敏那般,哈啾哈啾猛換鼻涕,但也夠她難受了。等等她一定要好好看看,是什麼樣的騷包男人噴了該死的古龍水,讓她頭暈腦脹、語無倫次,要是這生意搞砸了,她會從此痛恨這種味道。

  對面的李先生愉快地舒展眉宇。“連我們公司的廣告預算你都了若指掌,你打聽得可真詳細。”回扣傭金對於只領一份死薪水的人來說,不無小補、相當誘惑。

  “要做貴公司這門大生意,當然要做好功課。”尹絲蕾輕扯嘴角,她好想捂住鼻子,讓自己別聞後頭那香味,但又怕在客戶面前失態。

  “我後天答覆你。”李先生一臉愉快。“這時間我不能離開公司太久,先走一步。”勝券在握,雙方達成共識。

  “我送你。”尹絲蕾迎著起身。

  “不用、不用。再會!”

  見那男人眉開眼笑,尹絲蕾已有把握,這樁生意談定了。

  目送他離去之後,她招來侍者吩咐咖啡續杯,並攤開筆記簿,仔細書寫記錄。那抹香息再度傳人她鼻腔……

  尹絲蕾皺眉,有些惱怒地側身回頭——

  “嚇!”不小的驚嚇!她發現後頭座位的男人,也以同樣的姿勢、將手臂橫擱椅背,回身看著她。

  兩人面面相覷,她面前的男人饒富興味地瞅著她。

  尹絲蕾杏眸圓瞪、嘴角抽搐了下。“廣……先生?”

  “好巧,碰上你跟客戶談生意?”廣之驥眼簾一刷,眸中掠過一抹莫測高深的光采。想不到,二樓的員工私底下都幹這些暗地裏的勾當?  

  尹絲蕾咽了咽喉間唾液,隨後瀟酒一笑,無畏地睞他。

  如此看來,方才她跟客戶談回把的對話內容,全落人他耳中了?

  “希望你沒誤會,我可沒讓公司損失半毛錢。”拿回扣的是客戶,可不是她。她只是投石問路,針對客戶的弱點與需求做生意。

  廣之驥接受了她的簡單解釋,他並不是太在乎她有沒有讓公司蒙受損失,那公司的營收對他來說,本就是多餘的。

  他只是淡淡提醒道:“別玩過頭。”

  “還要你說……”尹絲蕾悄聲咕噥、自言自語。

  “你說什麼?”他挑眉問道。

  “沒!”她撇撇唇。“對了,你身上的古龍水……”

  “怎麼?”

  “想請你換個位子。”尹絲蕾直截了當就開口。

  她並未將他視為一名上司般戒慎惶恐地尊敬膜拜著,對她來說,他只是名“間接”的主管,她所屬的公司獨立運作,他的權威也與她無關,所以她不知道為什麼必須畏懼於他的身分。

  “我身上的古龍水跟換位子有什麼關係?”廣之驥維持斜坐的姿勢,頗感興趣地與她對話。她似乎沒把他當老闆看?要換位子也該是勞動她吧?

  “我對你身上的味道過敏。”尹絲蕾據實說明。

  “我身上的味道?”廣之驥輕笑一聲,表示疑惑。“你是說……你對古龍水過敏?”他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過敏症。

  “對!我頭好暈!”尹絲蕾沉著臉、點點頭。廣之驥聞言謔笑。“我看你是腦神經衰弱吧?要不要看醫生?”

  “不!是過敏。”她臉上浮上一層慍怒,以更堅決的語氣回答他。

  “好吧!我換位子。”他看著她無比堅持的臉色,點點頭表示接受,並順口一問:“那麼,除了古龍水,你還對什麼東西過敏嗎?”

  他略略傾身,兩人的距離更近了。尹絲蕾清楚地看見他眸中的興趣與挑釁的光芒。

  “有!”她端肅凝目,反觀他帶著一絲輕佻的黑眸。“我對長得太帥的男人也過敏,所以——不要。靠我太近。”

  是真的,他一湊近,尹絲蕾覺得她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好害怕。

  在此之前,她不曾懷疑自己對男人過敏。會不會是一種花癡症?可是,她沒有血脈賁張、心跳加速,或是頭暈目眩、猛流口水啊!只是……有點緊張。

  從來不知道,這上司一靠近,會製造出這種效果。看來她該與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安靜的咖啡廳內,霎時響起他突兀的笑聲。那笑聲,除了表示趣味之外,還有一絲藏不住的得意,顯然對於她的變相恭維十分滿意。

  “我只聽過對貓狗過敏,沒聽過對男人過敏。”廣之驥習慣緊繃的臉龐,難得如此愉快。原來,二樓辦公室有名這麼有趣的女員工。

  他笑個什麼勁啊?尹絲蕾睨著他,冷淡回了句:“你要自喻為貓狗,我也沒辦法。”她聳聳肩,提著公事包站起身來。

  看來,甭請他換座位了,還是她自行離去比較有效率,免得浪費口水。

  “……”廣之驥頓時結舌。

  好傢夥!明褒暗貶損他一記。他盯著她離去的優雅身影,對她頗感興趣。尹絲蕾——他在心中記下這女人了!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1:41

第二章

幾個星期之後,太陽報業廣告的辦公室裏——

  “那該死的烏鴉嘴!”尹絲蕾坐在辦公桌前猛耙頭髮,暗咒著廣之驥。

  她果真玩出問題!上次那名李姓承辦人拿取回扣的事情被公司“抓包”,現在東窗事發,搞得很不愉快,客戶要求尹絲雷今天就帶領負責人登門道歉。

  才配合沒多久的生意泡湯了,現在麻煩的是後續的處理動作,還有她要怎麼跟“負責人”開口?請他陪同她一起去客戶公司道歉?

  嘖!好大的難題。

  幾番掙扎後,尹絲蕾終於抱定慷慨就義的決心。她難得地踏進一樓店門,準備拉下臉拜託廣之驥隨同她一起去客戶公司。

  站在幾部高級的展示車陣之中,她在偌大的室內尋找廣之驥的身影。

  “小姐,需要我為您服務嗎?”笑容可掬的美女店員迎上前來。  

  “我找廣之驥。”尹絲蕾的現線從美女臉上移開,循往櫃檯後方的門扉。

  “小姐找廣Sir有什麼事情嗎?”

  “幫我通報一下,二樓的員工找他。”尹絲蕾放棄自行找尋他,正眼對上長相甜美的接待員。

  “喔!原來你是樓上的‘同事’呀!”接待員對她親切笑了開。尹絲蕾眼睛溜了圈,思考片刻。“嗯,同一個老闆,算是同事啦!不過我們樓上的同事們沒有你這麼美、這麼有氣質。”

  她不忘美言幾句,逗得接待小姐心花怒放,美女心情大好之餘,便毫不吝嗇地直接告訴她,老闆的所在位置。

  “廣Sir現在應該在樓下酒吧,你直接下樓找他吧!”

  “謝啦!”尹絲蕾綻放友善的笑容,揮揮手踏出店門,快步往地下室那樓梯走去。

  這也是她第一次踏下這樓梯。平常下班後就趕著回家,誰有空參觀Boss新開的酒吧。她沿著樓梯往下走,稍微打量著酒吧的外觀。

  樓梯兩旁的外牆是粗糙的灰色壁面,牆上有幾個紅色的字體鼓鼓地凸起,是酒吧的店名,名為“十八禁”,好聳動的名字。

  站在門前往門內望去,裏頭昏暗的燈光混沌地與暗色系的室內融為一體,讓她看不清其間擺設。

  尹絲蕾踏進店內,她一身白,在一片暗色中顯得極突兀。

  寬闊的空間裏盈滿悲傷的樂聲。Toni  Braxton低沉的嗓音,正唱著一曲傷心情歌“Un—Break  My  Heart”。

  音箱的Boss及重低音的效果很強烈,回音震盪,在黑色的空間裏來回,彷佛找不到可以紮根的地方,節奏藍調緩慢地在空氣裏縈回流動,似空虛、似悲傷。

  靜靜穿過曲折狹長的走道,她看見廣之驥獨坐吧台前的身影。

  那身影,是她沒見過的頹廢。

  黯淡光源下,一縷光影投射在他的眼睫上,他濃密的睫毛在眼窩處形成柔和的陰影,朦朧中,他的眼角似乎閃爍著水光。是……淚嗎?

  他看來好落寞。

  她的腳步定在原地,不知所措。是這首Un—Bresk  My  Heart太教人感傷?還是他發散的那股寂寞惆悵,無形撼動著她?

  尹絲蕾察覺此時這室內的空氣,隱隱流動著一股奇怪的暗湧,她似乎介入了一場傷感憂鬱。

  但她即便要從其中抽身也已經來不及了。吧台邊,廣之驥發覺她靜駐的身影,目光循她瞥來。

  映在她瞳眸中的他的眼,深幽如泓泓潭水;一縷沉鬱悲淒自他眸底流泄,迴旋繚繞在她心頭,緊緊將她包圍。

  但,瞬息間,方才那些足以讓她心緒錯亂的悲愁,在他眸底已不復見,他眸心恢復那一貫的溫度與鎮定。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這一記無言的凝視中,尹絲蕾只覺胸口有團鬱挹鼓脹著,她的呼吸紊亂、覺得難受。

  音樂戛止。

  怦怦!怦怦!胸口喘著,她幾乎可以聽見自己失序的心跳,很重、很沉,每個撞擊都似乎會教她窒息。  

  “有事?”他舉杯啜飲,隔著杯口眯眼睨她,挑得老高的眉目與下巴,帶著玩世不恭的調調。

  他不想讓她看出任何痕跡,此際,他正平定心情、拋卻方才那些紊亂的思維。

  她突然地闖進他傷感的沉思世界,讓他片刻間有幾分失措,也一度錯覺,與他相視的那雙晶瑩眼眸,能夠容納他的悲愁與心事……

  尹絲蕾覺得喉嚨梗著東西般、不知道怎麼說話。方才他那神情猶在她心版上震盪著,她原本平定的心緒為此顛簸得厲害。

  良久,她抿抿唇瓣,才微顫著低低的嗓音說話。“對……有事拜託你。”  

  他的笑聲低低淺淺蔓開,那音頻好性感。“你不是對我過敏嗎?怎麼會有事拜託我?”詼諧的語調讓氣氛輕鬆了起來。

  但尹絲蕾迷惑……難道,方才她目睹的悲傷側影,只是她的錯覺?不,她的直覺向來敏銳,無法否決她方才體會的情境。

  尹絲蕾悄悄握拳再鬆開,大呼口氣,將關於方才那些混雜在胸腔的窒悶情緒擠出胸口,她必須處理當今要事,她的思緒不能因他剛才的落寞側影而錯亂。

  “嗯,也許是受了你的詛咒,有個客戶玩出問題,東窗事發……唉!也不知道怎麼說。”真是顏面無光,她攤攤手,有點無奈。

  “幾個星期前,在咖啡廳談回扣的那家客戶?”他可無意詛咒。“嗯,就是。”她苦笑。“今天下班前必須處理,過去親臨拜訪一趟,客戶要求一個誠意的道歉……總之,我需要你的協助。”

  廣之驥遲遲沒有答覆她,他倨傲地撇過頭,再度啜飲杯中酒液。尹絲蕾看著他的薄唇貼上杯緣、看著他喉結的吞咽滾動、看著他的唇離開杯口、看他抿唇……

  咚!心頭被敲了好大一記。她覺得心版一緊,竟然感到股莫名的心悸。

  不……這有點怪。她是怎麼了?她強迫自己暫時斂起眼眸,不准自己的目光追隨他的所有動作。

  今日的廣之驥不似以往嚴肅犀利,他給人頹廢、性感的感受。

  偉岸的完美體魄外,包裹著黑褲、絲質灰襯衫,襯衫柔軟的質地貼合他上身,隱隱可見胸膛與臂膀的結實線條。

  尹絲蕾必須跟自己強調,她從來不欣賞他這種“野男人”,但今天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覺得他好迷人。

  是因為他原本太陌生,而今她靠得太近?抑或是因為她看見屬於這男人的狂野與悲傷,同時在他身上交織成一種危險的氣息?

  噢,那她真的該離得遠遠的,以免中那氣息的毒。但此時此地,她難以抑制這股強烈的感覺。

  然而,心才受他牽引,但下一刻,她不得不厭惡他。

  只見廣之驥放下酒杯,右肘橫擱吧台邊緣,直勾勾注視她,良久才淡漠吭聲。

  “玩出問題就應該自行承擔才對。”

  “……”尹絲蕾瞪視著他,容顏掠過困窘與一絲薄怒。雖說禍是由她而起,但再怎麼說他不該袖手旁觀。  

  廣之驥亦不作聲,噙著令人費解的詭譎笑意看她。

  她不覺感到氣憤,壓低的嗓音充滿火氣。“公司你也有一部分責任,大筆營收進了你的口袋,你以為手下員工活該為你拼命?”

  要命!這男人可以讓她變得情緒化,讓她前一刻與下一刻的心情斷成兩截。

  “反正你們習慣了自行運作。”他嘲諷一笑,繼續觀賞她的反應。

  只是逗著她,並不是真心棄她的難題不顧。猶記得兩人前幾次碰面,她總是似有若無地漠視挑釁他,似乎未曾把他放在眼裏。

  就她可以挑釁嗎?那可不。他當然也可以嘗嘗挑釁她的滋味。

  “廣叔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兒子!”他真刁!尹絲蕾氣不過。

  昔日廣叔還掌管公司的時候,對她很愛護也很禮遇,絕對不會讓她有半點難為處境,沒想到換了廣之驥接下公司後,她竟要這樣低聲下氣說話。

  她提及他父親,讓他不悅了。廣之驥冷沉著聲音回應她。“我父親有什麼樣的兒子,輪不到你管。”

  “我也不想管。”尹絲蕾惱怒接話,隨後轉身跨出腳步。“算了,甭勞駕你。謹遵教訓:玩出問題自己解決。”

  她走往店門口,腰杆僵直、腳步很重;她七竅生煙,頭上冒火,好生氣。

  沒關係,人總要學著莊敬自強、處變不驚……她如此激勵自己。  

  但下一時間,廣之驥的聲音自她背後傳來——

  “走吧!我隨你一道過去。”

  尹絲蕾愣住,隨即聽見他離開椅子、向她走來的足音。

  “你……說什麼?”她回眸,怒容帶著意外與疑惑。

  “坐我的車。”廣之驥神色從容,好像剛才什麼衝突火氣都沒發生。

  “……”搞什麼,耍她呀?尹絲蕾蠕動嘴唇,吐不出半句話。

  “不走嗎?”他好笑地斜扯唇角,見她腳步仍定在原地。

  成功捉弄了她,讓他感到幾分得意。

  這女人有些許灑脫、些許高傲,今日有求於他,他當然願意給予慷慨的風度;他這樣的男人外冷內熱,不輕易對人展現熱情,不過,她這美麗的女人、這對他有一點點冷漠的女人,卻讓他起了幾分興致。

  他富有,卻覺心靈貧瘠得可以,即便他將全副心思投入事業,讓他獲得財富與名利,但卻感覺自己像部機器;他需要一點柔軟、一點趣味,例如女人。若物件是像她這樣有幾分個性的女人,那生活肯定豐富多了。

  他有足夠的自信,若是想將她成為自己的女伴,必定手到擒來,不過要看他願意花多少氣力與時間。他正在醞釀這股行動力,只是不確定最末會否出手。  

  尹絲蕾沒好氣地一個籲歎,不管他為何改變心意,他若肯協助她自然最好,不過……

  “你剛才有喝酒吧?酒後駕車不好。”她仰首看他臉色。拜託!要去見客戶,他可別大白天喝得酒氣沖天。

  “你開車。”他移動腳步,領她上了階梯。

  那身影穿過她身側之際,他身上的氣味掠過她鼻間。他身上並無酒味,猶是她上回嗅得暈頭轉向的古龍水香氣。

  尹絲蕾片刻暈眩,稍後才恢復正常的思考能力,趕緊跟上他的腳步。

  赴客戶公司與對方負責人詳談之後,事情總算獲得一個了結的共識。

  尹絲蕾與廣之驥步出那公司大門,已是夕陽西下時刻。

  車上,他斜躺副駕駛座,慵懶問著她:“半版廣告要多少錢?”  

  方才,客戶要求尹絲蕾刊登半版報紙篇幅的道歉啟事。

  “連這你都不知道,你是老闆唉!”尹絲蕾穩穩駕車,將他的黑色座車駛入壅塞車流。

  他的配合與協助,教她非常感激,但想到他先前耍著她好玩,她說話的口氣不覺摻雜了些許氣憤挑釁。

  廣之驥看著她的側臉,冷淡吐了話。“不管費用多少,你個人自行負擔,公司因為你名譽受損,不會幫你出這種錢。”

  尹絲蕾聽罷,挺無所謂地聳聳肩。碎,這Boss啥都不懂,談起錢財利益倒是挺精的。廢話,她當然不會讓公司幫她負擔這筆費用。

  “我知道,我的責任我會自己扛。”

  畢竟時局不同了,唉!真感慨。廣之驥要比廣叔現實多了,以前廣叔還在的時候,處理方式要厚道得多,公司利益與風險本就是相互之間;換作廣叔,絕不會如此冷血地對待幫他賺錢的大將。

  廣之驥輕笑兩聲。

  “你倒豪爽。不知道會不會讓你破產?”他是真的沒概念,大略猜測不會是一筆小數目。

  “放心,客戶又沒指名要刊在哪一版。明天報紙出來,你會在最便宜的報紙內頁看到半版的道歉啟事。”她賊賊扯了個笑,並順手開了窗讓空氣流通,呼……沒辦法,她一直嗅到他身上的古龍水香味,有些頭暈哪!

  “唔,聽起來十分專業,好鑽營的感覺。”他沉吟,心中暗忖……也許,他該整頓一下公司風氣了?二樓公司的運作情形,還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他承認自己不在乎這個小單位,也不是不知道這個單位裏面有多少混吃等死的米蟲,父親二十年的心血能維持到現在,不過是那幾名大將在撐著,但他們承攬業務的競爭之間,都是靠勾結的手段嗎?他或多或少都需要瞭解一下……

  尹絲蕾知道他不大認同,她不在乎一笑。“我在這行混了八年了。”

  “聽過一些你的英雄事蹟。”

  “哦?”她倒意外。“從哪聽來的?捕風捉影嗎?你從來不進樓上的辦公室,還會知道我的事?”

  “每個月會計送帳給我時,我們會簡單聊聊。大概瞭解你在公司很多年了,拼得很凶,薪水也拿不少。”他大略一提。

  他父親也曾提過她一、兩次,只是,他已經很久很久不曾跟父親說過話了。廣之驥眼眸黯然,但專注于路況的她並未察覺。

  “原來是會計愛八卦。”尹絲蕾努努嘴,原來自己也成為別人八卦的對象。

  “賺錢這麼拼命,不累嗎?”廣之驥隨口問她,不想讓自己的思緒陷入不愉快的家務事。

  “怎麼會?賺錢會上癮,要戒很難。”尹絲蕾說話的口吻有著幾分好強。事實上,她這麼拼另有原因。

  “嗯。”廣之驥略撇唇角,算是認同。

  紅燈停車等待空檔,尹絲蕾思潮氾濫,有分感觸。她幽幽又說了句:“要拼一點,才能報答廣叔的恩情。”

  她的語氣帶著幾分誠摯情感,廣之驥不解。

  他冷哼了聲。“我父親有那麼偉大?”在他看來,不過是給她一份工作。

  尹絲蕾微笑,沒有多作解釋。號誌燈轉綠,她再度踩下油門上路。

  “對了,我想去看看廣叔,他現在是在家休養,還是在醫院?”她問起。

  好強的廣叔,不願意讓昔日員工看到他病例的樣子,中風之後即低調的封鎖自己的生活近況,尹絲蕾無從瞭解。這段時間來,她一直想去探望他,但苦於沒有消息。

  廣之驥的回應是長久的沉默。他並不想討論父親。

  “嗯?你怎麼不說話?”尹絲蕾疑惑地側過臉問道。

  他粗歎口氣,將臉別向窗外。“他不想有人去探望。”回答後,他又是沉默不語,吝於多作說明。

  尹絲蕾獲得這樣的答覆,也隨之沉默了。隱約察覺,他提起廣叔時的口吻總是疏離冷漠,是否他們父子間的相處有些問題?

  也許,廣叔那樣強勢的性格,同時也是不太好相處的父親吧?

  但對尹絲蕾來說,廣叔是外冷內熱的好長輩。

  在擁擠的車流中,她的思緒也曲折。

  她會如此拼命把自己奉獻給公司,多少有還債的補償心理。人說人情債難還,廣叔的人情,她銘感在心。

  廣叔是她的貴人、恩人,曾給予她的恩情,她是永遠不敢忘記。

  她不是擅於表達情感的人,無法跟廣叔表達她有多麼感謝他,只能用行動來報答,所以在工作上鞠躬盡瘁、力求表現。

  她想……廣之驥不瞭解那其中內情吧,所以他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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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絲蕾業務失利的這樁事情,自然第一時間就在公司傳聞,雖然這等情事也不是史無前例,但也算一則熱騰騰的新鮮大新聞。

  乙組的組長特地跑來奚落她。“哎呀!我說甲組尹組長,分享一下心得吧,‘突槌’的感覺怎樣?”

  兩組人馬向來在業務上較勁廝殺,本有心結。撇開兩組不對盤的恩怨不談,這男人外型圓圓的,兩顆小小的眼睛塞在大臉上,暴牙朝天鼻,長得挺猥瑣,尹絲蕾一直對他很反感。

  她穩坐椅上,將手邊的客戶資料歸檔,懶洋洋地抬頭睨他。“如果是我問你感覺怎樣,你會怎麼說?”胖子死白目,她暗咒。

  他聳聳肩,風涼回了句:“很x!”

  “那就對了。”送他一記白眼。

  “呵呵呵!哎,不要這麼悶嘛!這種事情難免咩,只是你拉攏的那位廣告承辦人也太不上道了,拿人回扣還那麼不小心;可惜唉!你就這樣少了間大客戶,被拒絕往來羅!”

  “嗯。”尹絲蕾淡應一聲。哼!假惺惺,懶得理他。

  該是平靜的上午,尹絲蕾不想弄得硝煙彈雨,那乙組組長瞧她無意扯淡,遂悻悻然離開她桌畔。

  但隨即,這個上午變得不平靜。

  廣之驥踏進辦公室的身影,讓原本充滿聲音的室內頓時鴉雀無聲。

  坐在辦公桌前的四十多人,全部抬起詫異的眼睛看著他。

  尹絲蕾也張大了嘴巴,眼睛眨都沒眨一下,表情不但狐疑甚至有些呆滯地看著他。他的出現,的確教人意外。

  廣之驥環顧一圈,沒有任何發言,他略略頷首致意,然後筆直地踏向昔日廣叔坐鎮的那間辦公室,行經一名老主管身旁時,他拍拍老主管的肩膀,示意他隨行。

  老主管跟了上去,那扇門關上之後,外頭一陣騷動。

  眾人交頭接耳討論:“他接了這裏半年多,也沒見他進來過幾次,現在是什麼情形?”

  “誰知道。”

  “看他那氣勢,好像準備坐鎮咧!”

  年輕女孩們興奮異常。“哈!他以後該不會天天出現在這裏吧?那可是咱們的福利,上班之餘還可以免費養眼。”

  “噢嗚……”一片饑渴狼嚎。

  “這太突然了!我猜,跟甲組的尹組長那件業務過失有關。”乙組的組員壓低了音量竊竊私語。

  “有關係嗎?Boss知道那件事情唷?”

  男性員工莫不排斥,他們對廣之驥懷有一種妒意心結。“碎,如果真是這樣,那尹組長害了大家嘛!本來我們的日子很好過、很自由的……”

  儘管刻意避免讓尹絲雷聽到他們的討論,但尹絲雷還是多少捕捉了幾句。

  她沉著臉,助理何親親投來一記關切的溫柔視線。

  “沒事!”她笑了笑,站起來拍拍何親親的肩膀。“我請你喝咖啡。”

  正想踏出辦公室去買個咖啡,但這時,裏頭那扇辦公室門扉打開,尹絲蕾駐足觀望,原本沸沸揚揚的議題戛然而止,一片沉寂。

  只見西裝筆挺的廣之驥,走至兩列辦公桌的最前端。他站在大面的白板前,雙手插在褲袋,以睥睨之姿環顧整個辦公室。

  他站立的那處,是他們公司會議的發言處。

  怎麼?現在是要開會嗎?大家面面相覷。

  老主管站在他身邊,對眾人宣佈道:“廣先生要說幾句話,大家都坐好!”

  接著,廣之驥發話。“首先,我的進駐是為了整頓公司風氣。”他表明立場,那姿態不怒自威,頗有幾分剛勁氣勢。

  不過,向來他與這幫人馬的互動薄弱,又因為這內部機制早在廣叔離開之後,由幾名以老賣老的主管暫充龍頭,自然有人不買他的帳。

  “唷!廣少爺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啥時也關心起您的員工啦?平日要見您比登天還難,現在突然冒出來說要整頓風氣?”公司老主任大言不慚地跟他杠上了,話裏儘是極不信服的輕率與挑釁。

  “薪水有得領、三節禮金也沒虧待過,你管得著上司見不見你嗎?”廣之驥不吃夾槍帶棒的這套,硬生生當著眾人回了幾句。

  那大老臉上掠過一陣赧色,這同時,眾人也訕訕地正襟危坐。

  廣之驥眼簾微斂,嘲弄地略扯唇角,隨後略仰下巴、正色發言。

  “我要說的只有一件事——我不希望各位在拼業績的同時,冒險遊走在法律邊緣,諸位應該瞭解我的意思。”他的言論,證明了他的進駐的確是起于尹絲蕾桶出的摟子。

  尹絲蕾臉色刷地一陣青白。哇?真是是針對她來的?

  眾人有默契地將視線循向她,話多目光中有同情,亦有憤懣。她繃起臉來,迎上廣之驥那雙不懷好意的眸子。  

  不過,幾名老將還是不賣廣之驥的面子,噓聲四起,紛紛發出不贊同的訊息。

  業榜過失人人都經歷過嘛!這對他們來說,只不過是“突槌”,下次謹慎小心一點就是了,總之,一切都是為了公司、為了業績、為了錢。

  廣之驥在陣陣噓聲之中,結束他簡短的發言,筆直地走回裏頭的辦公室。

  看著他的背影,尹絲蕾突然對他感到同情。

  這公司文化早已變相,獨自運作的結果就是如此,從未干涉營運的廣之驥現在突然介入,根本難以建立威信。

  雖然她有些惱怒他是針對她而來,讓她今天的處境有點尷尬,但同時,她也覺得廣之驥有心承襲廣叔的事業,廣叔應該會高興才對吧?

  沉思當下,那日她在酒吧所目睹的,他的落寞側影又浮上腦海。

  不知道為什麼,那孑然身影,讓她胸口一陣窒悶,那股說不上來的感覺,悶悶的……緊緊握住她心頭。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1:51

第三章

截稿前夕,辦公室裏又是一團亂象。

  尹絲蕾將發稿事宜交給助理們去執行,自己則移駕電腦室裏的設備機房,為月底給各公司客戶送帳單的瑣事忙著。

  她專注工作,未曾察覺室內出現了另一個身影。

  廣之驥斜倚門邊瞧她。

  外頭紛亂鬧哄哄,連在這裏頭都充滿嗡嗡嗡的干擾,瞧她還挺從容自在。

  他一路從外頭的槍林彈雨中走來,詫異於這時刻辦公室裏竟充滿急迫緊張的氣氛。

  辦公室裏紙張亂飛、人影狂竄、電話響不停,是他沒有預料過的戰場亂象。但是很有趣,有趣得引起他的興趣,教他有點想……融入他們。

  這廂與外頭的節奏不同,廣之驥在欣賞她側影的當下,思緒緩緩沉澱,眼眸也澄澈如水。

  他看尹絲蕾專注俐落地書寫,耳鬢髮絲垂落,她纖纖手指將發絲勾到耳後,這動作、這側影,很柔美,跟她平日展現的那股英氣大大不同。

  嘖嘖!他挺喜歡這女人。她有辣椒般的嗆,也有如茶香的恬淡雋永,令他有著強烈的探索欲望。

  交女友,他向來很挑剔。要入他的眼很容易,但要讓他有深入探索的衝動卻不容易;這是第一次,他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對一名女人動心。

  他遇過的女人,多半對他是嬌羞迎合,或者主動、或者欲拒還迎,這名教他動心的女人卻從不如此,她似乎對他興趣缺缺?  

  他想,他將會對她付諸行動。

  人類的心理皆是愈得不到的東西愈想要,他也是。

  但不光是單純的征服欲望,他想知道這俐落能幹的女人,墜入情網時是否還能從容冷靜,他想看到她的眸中因他綻放光采、因他溫柔、因他嬌媚。

  他想知道……那樣的她,是否比當下更美?尹絲蕾盯著帳目明細,偏頭思索了下,隨後將之暫擱;她用力嗅了嗅空氣,覺得似乎間到一縷熟悉的香味?  

  她蹙眉抬眸,順手拿起咖啡杯,啜了一大口。

  “唔?!”看到門邊的廣之驥正雙手抱胸睨著她,她瞠瞪雙眸,含在嘴裏的咖啡遲遲忘了咽下。

  廣之驥笑了笑,行至她桌畔。“嘴巴塞了棒球嗎?幹嘛這麼吃驚?”

  尹絲蕾咽下咖啡,癟癟嘴對他扮鬼臉。

  碎!還有心情跟她扯淡開玩笑?都沒想想他自己的處境,公司多數前輩對他可是頗不信服哩!

  她收拾桌上帳單,一一歸檔。

  “嗯?我的筆咧?”她遍尋不著。

  “在這裏。”廣之驥靠近她,取下她夾在耳朵上的一隻紅筆。

  他的手指接觸她的耳鬢,教她一陣尷尬,臉上也掠過赧色。  

  “喔,謝謝。”尹絲蕾悻悻接下。  

  他怎麼還不走開?他如此親近,讓她好不自在。  

  “你……我……我對你身上的味道過敏,可以請你站遠一點嗎?”哎呀!她講話怎麼變得吞吞吐吐了?

  這男人如果不抹那該死的古龍水,她的神志可能會覺得清醒一點?

  但又好像不只是因為香味的關係,而是因為他此刻目光如炬,不但令她頭暈,還有點窒息的感覺。

  廣之驥興味瞅她,然後退開,在離她三步之外的座位坐下。他似乎會讓她覺得緊張?嗯,他感到滿意。

  “有事嗎?”尹絲蕾松了口氣,稍稍恢復鎮定。

  “外頭的人對我很不滿?”他的確是來跟她討教的。

  尹絲蕾忖度一番,據實以告。“嗯,是挺有意見。”

  “我該怎麼做?”廣之驥定定注視著她。

  他是認真的。也許因為生活有點無聊,所以動了念頭要玩玩這公司;也或者,讓他認真的最大因素,是因為這裏有她……

  尹絲蕾看著他慢條斯理問道:“怎麼開竅轉型啦?你是真的想管理這裏了?”如果是這樣,她為廣叔感到高興。

  廣之驥沒回答,只是淡淡一笑,那豪邁陽剛的臉龐,因此柔和不少。尹絲蕾瞧他似乎頗有誠意,歎了口氣,稍做分析。

  “想讓大家心服口服,你要先瞭解這一行的文化跟專業,起碼,也要知道你口袋裏面的錢怎麼來的。一些細節我會慢慢告訴你。”

  他可好,樓上有一幫人為他拼死拼活,鈔票就進了口袋裏。說想整頓風氣就整頓風氣,想窩在這裏就窩在這裏,真隨心所欲。算了!既然他有心,她不介意幫幫他。

  廣之驥很滿意她的答覆。“謝謝你的協助。”

  “不客氣,你也幫過我,兩不相欠。”尹絲蕾攤攤手,笑著回應。

  給他點友誼並不難,她願意當他的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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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樂濕”颱風來襲,在豐沛的雨量下低窪城市大淹水,尤其是汐止這處,轉眼成了水鄉澤國。

  當所有公司機關都放颱風假,報業廣告的員工還是要進辦公室打拼。

  因為客戶委刊的廣告仍然要見報,只要報社維持營業,隔日報紙依舊出刊,他們就必須上班。

  颱風過境,早上九點半,尹絲蕾從汪洋中搏鬥而來,她一身簡便裝束,微濕的頭髮有些淩亂,臭著一張沒化妝的素臉踏進辦公室。

  “哇!組長,你今天好狼狽!”她的助理金寶貝好興奮地嚷嚷,從來沒看過裝扮摩登的組長這麼邋遢。

  尹絲蕾瞪她一眼,一屁股坐上椅子,猛梳理她糾結的頭髮。

  員工陸續到齊,有人穿雨鞋進來,有人卷起褲管像農夫,還有各式雨衣,甚至有人連毛巾、浴巾都帶來了,他們大多穿得很簡單,沒有平日正式。

  大家笑著互比造型。“哈!你怎麼穿睡褲來上班啊?”

  “碎!我這是七分褲耶,誰說是睡褲啊?沒辦法,外頭幫淹水咩,穿長褲會弄濕,怪麻煩的。”

  今天進了公司,大家的問候也不是平時的“早安”或“早餐吃了沒”?

  “嘿,你泡過水了沒?怎麼來上班的啊?”大家苦中作樂,如此問候。  

  “我游泳來的咧!”淹水也影響了交通,造成他們上班不便。  

  尹絲蕾聽著他們談話。哼!提到泡水就生氣!忍不住在心裏發狠惡咒:媽的!這個逃樂濕颱風真猛!她的寶貝愛車變成泡水車,目前浸泡在她家的地下室裏。

  “組長,你怎麼來的?”助理何親親坐在椅子上,對著鏡子整理她那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儀容慘況。

  “劃‘床’來的。”尹絲蕾苦笑著鬼扯淡。

  “喔,不錯哩,你還有‘床’可以劃,我家那張彈簧床,現在還泡在水裏。”何親親皮笑肉不笑,也是挺無奈。

  尹絲蕾一臉愁容。“別提了!我的車泡水了,家裏也淹水淹了半層樓高,早知道就別買一樓的房子。”

  白目新人金寶貝還喜孜孜迎來,詢問尹絲蕾今天的業務行程。“組長,你今天要拜訪哪幾家客戶?”

  尹絲蕾的火氣無從發洩,剛好對送上門的金寶貝炮轟一頓。“神經病,只有我們上班,客戶都放假啦!”

  “幹嘛這麼凶……”金寶貝一臉委屈,她只是例行公事嘛!

  何親親忙打圓場,玩笑說道:“傻寶貝,今天大夥兒都不出去啦,出門要划船唉!”

  一片喧鬧中,廣之驥走進來,喧囂沸騰瞬間止息。

  辦公室鴉雀無聲,大家盯著Boss猛瞧,他臉色很臭。

  呼……好可怕啊!Boss滿臉大便、走路有風——比逃樂濕還兇猛的Boss暴風。

  大夥兒在進公司前,早聽樓下管理員伯伯說了:地下室停車場那幾輛杠架、保時捷寶貴名車,全泡在水裏面。

  那可是他的生意資產,損失慘重羅。Boss的心很痛吧?一定痛到在泣血。

  砰!他關了辦公室那扇門。眾人倒嗆一口氣,他真的很生氣喔!

  “我進去一下。”尹絲蕾起身,旋往那方向。

  何親親超前拉住她,惶恐問道:“組長,你不怕死喔?”

  “我有事跟他講。”誰管他現在氣頭上?她的情況也很麻煩啊!

  車子、房子都泡水了,她總要找地方住,她就是要跟他商量這事情的。

  當初公司賺錢賺到翻的時候,廣叔搞了個員工大福利,把他標到的法拍屋提供出來當宿舍。

  那時尹絲蕾才剛買了間小房子,所以沒去住。幾名資深男主管也都有家室,誰會去住公司宿舍?

  那房子先前只住過幾名從南部上來的年輕人,隨著那些新人陣亡,房子也該空著很久。她都打算好了,不怕沒地方住。

  叩叩——她敲了門。

  “進來。”裏頭傳出他悶悶的聲音。

  尹絲蕾進去後掩上門扉,開門見山就說:“我有事跟你商量。”

  “嗯。”廣之驥低著頭,臉色就如剛進門時那般,臭得要命。

  “我家淹水了。”尹絲蕾走近桌畔。

  “關我什麼事?”廣之驥頭也沒抬,很不給面子地回她一句。  

  啊咧!什麼跟什麼啊?她知道他心情惡劣,但也別遷怒別人嘛。上回才來跟她虛心討教,雙方有了那麼點友誼共識,這會兒他又板起面孔來了。

  尹絲蕾為之氣結,但還是耐著脾氣繼續說話。“幾年前廣叔有把附近一間法拍屋提供出來當員工宿舍,現在那房子有住人嗎?”

  廣之驥抬頭,這才看見今天的尹絲蕾好狼狽。她穿著發皺的休閒服,褲管還折到膝蓋以上,他覺得很滑稽,這跟她平日幹練的模樣不同。

  驀地,他臉色輕鬆了起來,以帶著笑意的嗓音回答她。“那房子我在住。”

  “你在住?”尹絲蕾瞪眸,這她倒沒料到。

  “怎麼?”廣之驥笑了笑。

  尹絲蕾以前去看過那間房子,大致知道房子的格局。

  “我記得那房子有三個房間吧?有空房間嗎?”她並未因此死心,她有必要搬進去,儘管住了他這大男人,但現在誰還管什麼孤男寡女的問題。

  她姐姐家雖然可以暫住,但離公司太遠,要橫跨兩個縣市,她現在沒車,上下班會更不方便,宿舍離這裏不遠,是最佳選擇。

  “有,一間空著,兩間我在用。”他回答。

  “那就成了!請撥一個房間給我。”尹絲蕾自行決定,愉快地綻開微笑。“應該沒問題吧?那本來就是廣叔要給員工當宿舍的。”

  這女人真強勢,根本不是來找他商量的!廣之驥掏出鑰匙丟在桌面:“自己去打備份鑰匙,我這兒只有一套。”

  “喔!”她將鑰匙摸來,放進口袋。

  哎,好險!終於謀得落腳處。

  廣之驥看她大方的舉動,突生挑釁之心,他直勾勾看著她。“你不怕跟我住在一起會發生曖昧?”

  “什麼曖昧?”壓根沒想過。她斜睨著他,怪聲怪氣回問。

  廣之驥抽氣笑了聲,損她一句:“少根筋!”

  顯然她感覺不出他的意圖,他對她的好奇愈來愈濃厚了。

  “什麼意思?”尹絲蕾蹙眉,他的回答鬼才聽得懂。

  “你要是住進那房子,我們朝夕相處,我可能會追你。”他瞳眸裏,湛亮著熠熠光采,語調甚是狂妄。真不錯,陰霾心情一掃而空,尹絲蕾讓他覺得愉快!

  咚!心頭被敲了記,震撼哪!她許久都說不出話,只是愣愣看著他。

  心湖混沌一陣之後,尹絲蕾恢復鎮定,端出冷臉。

  “唼,誰理你。別鬧了吧!”她撂下話,轉身踏出辦公室,不理會他挑釁無聊的言論,她當他在放屁開玩笑。

  無論如何,她不能被影響,當務之急是她的居住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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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下班,尹絲蕾就帶著簡單的行李搬進那房子。

  廣之驥不在,讓她少了些壓迫感。

  這時間,他應該在忙著吧?她離開公司的時候,他還在監督公司一樓與地下室的救災情況。

  其實白天他那幾句挑釁言話,一整天都在她腦袋裏盤旋不去,尹絲蕾的確被影響了心情,只是強迫地教自己少胡思亂想。

  將房間整理乾淨之後,她在屋裏晃了圈。

  嘖嘖!Boss的生活夠享受了,她記得先前來參觀這房子的時候,這房子沒有她眼前所見的精緻裝潢,顯見他特別整修過。

  客廳地板鋪上色調溫潤的紅木,日光燈也換上了藝術燈。大型的米色沙發,看起來像是所費不貲的進口傢俱,舒適而高級。

  櫃上擺放幾部精緻的限量模型車,可見他對名車的確十分偏愛。另外還有眼花撩亂的音樂片及影碟收藏、整套的視聽設備、大螢幕液晶電視。

  尤其那部山水音響,音效真好!尹絲蕾在他收藏的CD裏頭挖寶,翻出喜愛的音樂,開了他的音響偷偷享受。

  三房兩廳的室內,除了她住下的那間房,另一間是他的臥房,裏頭十分整潔,色調俐落得只有深藍與黑色。另外一間是書房,裏面有高貴的成套核桃木桌椅,還有電腦與整面的書櫃。

  讓尹絲蕾覺得不方便的是,她將要與他共用一個浴室。

  這房子本該配有兩套衛浴,但讓他兩間打通,重新裝修過,設了幹濕分離的淋浴設備與大型按摩浴缸,所以他的主臥是沒有浴室的,必須使用這間唯一的浴室。

  腳步晃至廚房,她才想研究冰箱裏頭有些什麼東西的時候——門外落地窗前,出現他歸來的身影。

  “呃……回來啦?”尹絲蕾訕訕問候。沒想到他會這麼早進門,她覺得挺不自在。

  “嗯。”廣之驥輕鬆一笑。方才,看見向來冷清的家裏,站著這麼一抹倩影的時候,他心中忽然有種錯覺,覺得……心湖很溫暖。

  或許,往後他可以早點回家,不需要泡在酒吧排遣他的寂寞。有她在,該會很有趣吧?

  傻妞兒,別想逃了,他是決意追她追到手了。廣之驥驀地欣喜,勾斜了唇角,覺得自己像匹大野狼。

  尹絲蕾看著他,她怎麼覺得……他的表情有點詭異?

  “吃飯了嗎?”她問,試著找話題。

  “還沒。”廣之驥回答,接著又說:“你也還沒吃吧?冰箱裏有微波食品,什麼口味都有。”  

  尹絲蕾嫌惡地扯垮唇瓣。“微波食品?你都吃那些難吃的東西嗎?”

  “是!不然你以為我有優秀的廚藝?還是有很多閑功夫,光為了自己一張嘴巴下廚?”廣之驥懶懶地伸展四肢,然後癱坐沙發上。

  尹絲蕾發現,他居家的樣子遠比在外時賞心悅目,至少神情柔和很多。

  “我不跟你吃那種東西,自己下廚吃得比較健康。”她努努嘴巴,開始動腦筋想她晚餐的萊色。

  她的肚子咕嚕咕嚕叫啦,一番勞動之後,早過了晚餐時間很久了,好餓!

  “我不介意你使用廚房,如果你願意下廚,就順便賞我口飯吃吧!”他平淡的口吻帶著些許期待。

  母親過世後,他極少有機會嘗嘗家常菜。

  其實,他內心渴望著,一家人在飯桌前團圓的那種感覺。那是一種溫情,無論飯菜滋味如何,都是一種溫馨的氛圍……

  “當然沒向題。”尹絲蕾睨他、笑了開。她又不是那麼吝嗇的人,多準備一個人的飯萊,跟她自己一個人吃,是一樣的意思。

  “樓下右手邊轉角就有超市,去吧!”廣之驥整個人在沙發上癱成大字型,撇唇抬抬下巴,毫不客氣地支使她。

  “碎!還真是理所當然的哩?下班後你可不是我的上司唷!”尹絲蕾搖頭笑睨著他,隨後進房拿了錢包下樓去。

  颱風過後,超市的菜色應該不多,希望還能買到幾樣簡單的食物。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2:01

第四章

採買了幾樣簡單的肉品與蔬菜,尹絲蕾站在廚房俐落地料理了三菜一湯。

  一一端上餐桌之後,她拿了兩副碗筷放置桌面,一抬頭,便看見廣之驥只圍了條浴巾、赤裸著上身,從浴室走了出來。

  咚!兩眼爆瞪,尹絲蕾想暈倒。

  雖然是她介入了他的私生活領域,可是他也不該這麼肆無忌憚地裸露,現在他的住所可是有她這麼一個純潔女性,他該多些分寸。

  飯萊香讓廣之驥改變回房的腳步,往她這頭踅了過來。

  “嘖嘖,有兩下子,看起來讓人垂涎三尺。”他只顧著桌上菜色,沒空留意她臉上的“菜色”。

  尹絲蕾滿臉黑線,視線尷尬地不知往哪擺。

  乖乖,我的媽!她在心中暗呼一句。

  Boss的胴體不該這麼完美,他垂涎眼前的菜色?她才對那肉體垂涎咧!

  兩隻眼珠子溜了過去,她偷覷著那寬碩胸膛的肌肉線條……

  眼珠子往下滾,腰際以下、浴巾之中……藏著的,是什麼樣的美好風情?但願她有透視的特異功能……

  等等!刷!空氣從胸腔霍地完全被拽走,尹絲蕾臉紅心跳!

  她在想什麼?

  怎麼原本對他毫無興趣,現在卻起了歹念?!完了,她變了!

  什麼時候變的?她拼命思索,覺得好罪惡。

  “你發什麼呆?”

  廣之驥的嗓音將他拉回現實,他饒富興味地瞅著她漲紅的臉蛋。

  尹絲蕾重重一喘,失措望他。“沒……沒有啊!”

  怪哉,她又開始頭暈了,但她鼻腔所接收的,除了飯萊的香味以外,就只有他沐浴後的淡淡馨香,她對這麼清淡舒適的氣息不會過敏呀?

  她驚惶自問:尹絲蕾,你該不會得了花癡症?

  不……不會吧?有沒有得醫呢?

  他狐疑覷她,笑了笑,然後拉開椅子準備落座。

  “等一下!”尹絲蕾緊張了。

  “嗯?”吃飯皇帝大,休想阻礙他大啖可口飯萊。

  她舔著乾燥的唇瓣,懷疑問道:“你……要穿這樣吃飯?”跟沒穿一樣,怎麼行!她不想吃飯配鼻血。

  廣之驥眯眼睨她。“吃你煮的飯菜,要盛裝打扮嗎?”別逗了!

  “不是!”她猛搖頭。“你這樣……不夠端莊。”好不容易擠出個好理由。

  “我是男人,不需要‘端莊’。”廣之驥沒當她一回事,取來碗筷就要吃飯。

  “拜託……”尹絲蕾垮下嘴角,苦著臉、帶著哀求。“你去套上衣褲再來吃飯吧?”

  他停頓動作,考慮片刻。隨後意會一笑,原來他這樣會讓她臉紅心跳?呵,有趣!

  “好!”他妥協,不想太過於折磨她。

  “感謝你。”尹絲蕾終於放心。

  唉,往後的“同居生活”,她還要見識些什麼?今天就夠讓她心跳一百了。

  也許,她搬進這裏,根本是錯誤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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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桌上的和諧,與音響播放的抒情音樂,讓他們之間被一股淡淡妁溫馨包圍。

  廣之驥安靜地吃完一頓飯,臉上也難得出現一絲溫柔。

  或許她不明白他的心情,但今晚的晚餐對他來說很特別,教他心頭洋溢著暖暖的喜悅。

  在離開親情的溫暖太久之後,她不經意製造出來的“家”的感覺,竟教他滿心感動得難以言喻。

  儘管他享受著這份平淡的幸福、儘管此刻內心盈滿了極柔軟的情感,但仍習慣內斂地藏起,掛上那副狂妄中帶著輕佻的面具。

  “為了你的好廚藝,我更確定必須追你了。”這是他飯後的評價。

  尹絲蕾收拾碗盤的動作停頓,隨即瞠目以對。“早跟你說別鬧了,以後別開這種玩笑。”她逐字清晰回道,說得非常非常嚴肅。

  討厭,這會影響她的心緒,他要敢再以調戲她為樂,別怪她翻臉更嚴厲警告、呼他兩個鍋貼辣巴掌。

  “我有開玩笑嗎?”廣之驥悠哉靠著椅背,一逕的調笑。“真的喜歡你,不行嗎?”

  她聽罷一愣,低低地垂著眼眸,心緒大亂。

  尹絲蕾,鎮定點、鎮定點!千萬別中這男人的毒、也別中他的計,他是耍著好玩的。她這麼告訴自己。

  “可是我不喜歡你。”她迎視他的目光。“我喜歡善良的男人,不喜歡深沉的男人。”

  他時而嘲弄對她笑語,時而形象冷漠,她分不清這是什麼樣的一個男人,只覺得他眼眸透露著深沉。

  “深沉不代表不善良。”廣之驥糾正她。

  “好吧!我不能如此論斷,可是你不是一個安全的男人。”要抬杠,她奉陪。尹絲蕾放下碗盤,雙手平放桌面,準備花點心思瞭解他的意圖。

  “不安全?”他爽朗笑開。“我有病、會傳染?還是拿著刀槍讓你害怕、讓你覺得危險?”

  “別耍嘴皮子。”尹絲蕾正色提醒他。“反正,我要保持距離。”

  廣之驥濃眉一挑。“跟誰保持距離?我嗎?”這讓他太失望羅!已經拉近了距離,休想拉得開。

  “是,不夠安全的人事物,我都要保持距離,包括你。”她點頭說道,表情很認真。“我向來跟人保持距離,人太親密,就容易傷心。”

  廣之驥傾身向前,隔桌湊近她的臉蛋,帶著研究探索般的興味眼光盯著她。

  “我知道你在工作上很努力,不過,你想過婚姻嗎?想要結婚嗎?”

  他好奇,會否她的精力僅限於工作上?她是愛情絕緣體?

  “廢話!”尹絲蕾嚷了句。她拉開兩人間距離,背脊緊貼座椅,他太親近她,會影響她的思路。

  還好不是個愛情絕緣體。廣之驥勾了勾唇角,涼涼拋了句話:“在這裏等著就有嗎?”

  “什麼?”她納悶問著。

  “想結婚卻不戀愛?難不成你打算相親結婚?”他嘲弄地睨著她。“你曾經談過戀愛嗎?”

  “有!但是通常不超過一個月。”尹絲蕾很誠實,絲毫不覺得這是不能談論的丟臉事情。

  “為什麼?”他不大能理解。

  她相貌秀麗、打扮時尚,並且是個認真工作的美麗女人,連他都動心,應該沒有男人不喜歡。

  “被我嚇跑了,我脾氣大,我是工作狂。還有,我工作就忘了自己有男朋友,上一任男友就是因為不滿我一星期內失約三次,所以他跟我Saybye—bye!”她輕描淡寫。

  但其實……孤苦而獨立的成長過程,讓她對愛情、對人性有太多懷疑,所以不易投入真心,她寧可把精神放在工作上,也不願意全然投入愛情。

  廣之驥注視著她閃爍的眼眸,她是否連分析自己都簡單搪塞,並未示出真實本性?

  他一歎,徐緩問出:“你喜歡愛情、相信愛情嗎?”

  在他逼視之下,尹絲蕾??吭了句真心話。“喜歡,但不輕易相信。”

  “我看你根本不信,哈——”他驀地哈哈大笑。很好,她開始誠實一些了。

  他的反應太突兀,教她傻了眼,尹絲蕾不曉得這有什麼好笑。

  “你秀逗嗎?”她問。

  斂了笑意,廣之驥告訴她:“如果不相信愛情,就永遠不會戀愛成功,更不可能結婚。”

  他目光如炬,令她感到壓迫,而且他說中她的要害,她也很壞疑,像她這麼不相信愛情的人,怎麼可能戀愛、結婚?

  “我……應該還是會結婚。”她只能這麼心虛地說。

  可惱!她尹絲蕾在公司說話時也算有點分量的人物,怎地在他面前硬是矮了好幾截,氣勢全無?

  “跟誰結婚?”他擺明緊咬著她不放。“說吧!說說你理想的對象,長相帥、身材好?嗯?”

  “當然,最好還是嫁個貴公子,這是所有女人的夢想,我也很虛榮。”她毫不掩飾。

  “很好!”廣之驥點點頭。“沒什麼不可以,人需要有一點虛榮心,不然就沒有上進心,你要是什麼都不求,乾脆在深山隱居就好。”

  話題曲折跳躍,尹絲蕾發現跟他對談也很有意思。“如果在深山隱居、與世無爭正是我所嚮往的呢?”

  “又想與世無爭,又要富有的人生,你真貪心。”他瞅著她發笑。

  “這世上貪心的人不光我一個,人都是這樣的,有錢之後就會想要有閑,尤其女人;如果不愁吃穿,要什麼就能有什麼,誰都想過閒情逸致的生活。”她努高了嘴,模樣有些俏皮。“何況愈文明的地方,離婚率愈高,你不曉得嗎?”

  “唔。”他贊同。“好吧,你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又轉而挑釁,很狂妄直接地表態。

  尹絲蕾屏息,注視他良久,才沉穩著問道:“用什麼交換?”

  廣之驥邪氣一笑。“當然是你的人。”

  “下流!”她嗤笑回著嘴。“少把你那套花花公子的包養惡習,套用到我的身上。”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花花公子?何況我有說‘包養’這字眼嗎?你自動聯想的功夫了得!”他冷哼著。“拿你整個人來換,包括靈魂。”

  她以為他想要的僅是肉體?沒那麼容易。

  “……”尹絲蕾噤聲。他眸中那股篤定真假莫辨,但無論如何,她終於確定,他的確在對她下戰書。

  片刻心慌,她別開臉去回避他的目光,低聲回道:“我不會傻到拿我的全部,去換一個‘花花公子’片面的愛情。”

  她覺得她玩不起,怕被他這團火焰焚燒,她……害怕。

  廣之驥不甚贊同地蹙眉。又是“花花公子”?這是她二度吐出這字眼。

  “絲蕾。”他首度喚她的名,語氣好親昵。“你的防衛性有點過了頭,我不是洪水猛獸。”他確信,要追她必須費點功夫,這不是一個容易收伏的女人。

  “……”尹絲蕾無語。是!他不是洪水猛獸,那……她到底怕什麼?

  她在掙扎猶豫?廣之驥看著她,觀察她的每一分神韻變化,瞧她遭他鼓動、影響了心情,令他感到爽快。

  他眼睫翻掀之間的光采,淨是得意燦爛,他心情愉快地盯著她不放。

  尹絲蕾發現那抹令人費解的得意目光,迷惑地悶聲開口:“看什麼?”

  “沒!只是覺得你安靜下來思考的時候真可愛。”廣之驥推開椅子起身,打算暫時放過她。

  他會讓她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生活……開始變得很有意思,將會因她而豐富,他很期待。

  尹絲蕾在他背後嚷問一句:“告訴我,你想追我的理由?”

  他頭也不回,往他房間走去,隨口拋了話:“你很有趣。”

  “哪里有趣?”這還真是活了二十多年來,尹絲蕾首度聽聞對於她最“有趣”的評價。她這人,哪來啥趣味?只會工作賺錢、罵組員、吭客戶。  

  “你寧願跟我扯歪理,也不跟我談戀愛。”讓他一刀刀斬斷她不跟他戀愛的歪理!說他是花花公子?嘿嘿,女人,這可不是拒絕他的好理由。他想,對於愛情,她該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吧?他的房門掩上,徒留一臉困惑的尹絲蕾。

  “所以這樣很有趣?見鬼了。”尹絲蕾自言自語、抱頭懊惱。她根本無從判斷他是什麼樣的男人、什麼樣的居心。

  心慌慌,他真的要追她?

  怕怕唷,她要怎麼躲藏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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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ss坐鎮裏頭的辦公室,常常透過他辦公室的透明玻璃窗看她,輕易地就讓她魂不守舍,尹絲蕾上班時開始覺得如坐針氈,他下的戰書非常具威脅性。

  他看似毫無掠奪之舉,卻撒下侵略的氣息在逼她自動靠近。有種手段叫做欲擒故縱,她覺得他正如此對待她,他是壞男人。

  尹絲蕾反覆在心中推翻他——哼,他是一個隻會玩樂享樂的貴公子,認真嚴肅的時候是唬人的,玩世不恭才是他的本性。

  嗯!然後呢?

  她繼續細想、費力地推翻——他是一個又帥又玩得起的男人,頂多如此,別無優點。她不能跟他玩遊戲,她輸不起。

  接下來呢?好吧!他是一個有錢有閑、讓人充滿好奇的男人。

  就這樣?好膚淺。是吧,好膚淺,她怎麼可以像辦公室裏的女孩們一樣,給他這麼膚淺的評價呢?怎麼可以開始對他好奇?!

  尹絲蕾好氣自己。

  不過,她強迫著自己的腦袋暫時不能想著這些風花雪月的東西,因為另外有件事情教她傷神。

  最近,公司裏幾名主管大老有了二心,部分資深員工紛紛有了求去的念頭。

  對Boss的不滿,是其中導火線。

  一樁陰謀醞釀著,公司裏開始充滿叛變前的詭異氣息。

  其實尹絲雷早對那幾名主管很感冒,他們通常在位子上翹二郎腿看報,唯一的任務是跟報社的專員喝酒,進貢一些利益,好讓專員們幫公司多拱點業績,換取報社給的優惠價格成本,公司也才能客戶、報社兩頭賺,多掙點利潤。

  尹絲蕾對於叛變之事知情,因為早有人與她接頭,密談過自立門戶的事情。

  那幾名大老希望借重她的能力,並很無職業道德地表態,希望連同她、帶走她的客戶群。

  別開玩笑了!尹絲蕾覺得太過分。把老資歷的業務員挖走,再搶光龐大的客戶群,那這間公司等於成了空殼。

  她很不認同,要跳槽也犯不著吃光公司資源,幹這種勾當。她雖然也算嗜財如命,還懂得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她只賺客戶的錢,並且飲水思源,對廣叔的感恩無可抹煞。

  這樁暗地裏的預謀教她沮喪,不光是為了Boss與廣叔擔憂,而是這公司的地基要被掏了空,其他那些員工的生計,不是靠她一個人的客戶群,就可以抵得起。

  她是絕對不會離開的!對挖角的大老,她也只是冷冷回了句:道不同、不相為謀。自此,沒人再來跟她討論過這件事。

  她該跟廣之驥提這事情嗎?她實在不知道如何啟口。

  “組長、組長,聚餐幾點開始啊?”金寶貝興奮嚷嚷,拉回尹絲蕾的思緒。

  每年公司總會在尾牙跟中秋,辦一場盛大的聚會,今年中秋,如昔舉辦活動。

  現在公司裏充滿熱鬧的聲音,大夥兒忙著活動的事情。

  尹絲蕾雙手盤在胸前,看著這番紛鬧場景,心中唏噓。這樣的光景再也沒多久了吧?廣叔建立起來的公司,就快離枝散葉。

  何親親湊近尹絲蕾耳邊。“組長、組長,乙組的很沒品,竟然準備衛生紙一箱當抽獎禮物。”

  每年的活動都是這慣例,由甲、乙組員工們自行提供禮物,交叉抽獎,在餐會時助興;準備什麼樣的禮物並不要緊,大家高興就好。

  尹絲蕾循乙組位置望去。那端,他們賊兮兮地為禮物裏上美麗的包裝紙。

  她再環顧周遭,唇邊泛開笑容。先不要煩惱那麼多,歡樂投入這場離別前的活動吧!

  她招來組員,幾個人圍攏過來,她低聲交代:“大丙!去黃昏菜市場買只雞,送給乙組當禮物。”

  “什麼?”她的組員們憨著笑,有點不敢相信,向來嚴厲的組長竟然隨他們起哄?

  “組長,要買活的還是死的?”大丙肩頭猛顫,好興奮,等著看乙組的抽到禮物時的表情。

  “隨便,活的也不錯。”

  有人強忍笑意低嚷:“哇!組長,你太狠了吧?”

  “這算什麼!”尹絲蕾撇撇唇。“小丁,我們上次烤肉不是買了些烤肉架啊、砧板、菜刀?反正很少用得到,你去把那些東西裝箱包一包,包漂亮一點。”

  “砧板、菜刀?”組員錯愕。

  “斬雞頭啊!”尹絲蕾噗哧笑出聲,加入惡搞活動。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2:14

第五章

聚會上,大夥兒玩得很高興。乙組拆開甲組奉送的禮物之後,果然一臉慘白嗚號咒?,一片笑鬧中,尹絲蕾的視線循著廣之驥望去。

  只見他尊容噙著分淡淡笑意,尹絲蕾心版一緊,忙別開視線。

  其實……他真有魅力。她不能常常看著他,以免被吸引而去。然而,雖然這麼告訴自己,下一刻,她的眼神又悄悄飄了過去……

  他端坐那頭,笑看著歡樂場景,似乎不能融入他們,像個被排絕在世界外頭的人。尹絲蕾動容,心底對他起了股憐憫。

  聚餐活動在五星級的飯店餐廳舉行,出自廣之驥的手筆,以往,節儉成性的廣叔頂多包下小店樓層辦活動,今天這大排場可說是讓眾員工過了癮。

  可惜他的這分慷慨,對於想要叛變的那幫人只是浪費。

  尹絲蕾歎口氣,拗不過陣陣心軟,起身移坐到他旁邊。

  廣之驥氣定神閑,悠哉開口說:“你想跟我說什麼嗎?”

  他早捕捉到公司裏不尋常的訊息,只是那其中幾人不知道鬼鬼崇崇在醞釀些什麼。

  尹絲蕾詫異。“你知道什麼?”她反問。

  “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從你臉上的表情看來,應該能夠給我答案。”他直勾勾看著她,等待她自動說明。

  他起身,尹絲蕾默契地尾隨,隨他步往飯店大廳,兩人在大廳沙發上坐定。

  她在心中忖度一番,許久,才無奈地笑了笑。“如果我告訴你,這公司很可能維持不下去,你會怎麼做?”

  “就收了。”他回得很俐落,對裏頭那團歡樂景象、那些人,毫無留戀之情。

  “收了?”尹絲蕾不敢相信地瞪著他,她哭笑不得,他也未免太乾脆!

  “我本來就有裁員的念頭。”廣之驥的目光頓時嚴肅。“這公司根本不需要用到那麼多員工。”

  這是他這段時間以來觀察的結果,或許,他本不該仁慈,應該早一步執行他的決定。

  尹絲蕾無語。他說得沒錯,其實公司裏很多人只是來打混摸魚,白拿一份薪水的。可是……

  “不能收了,不然我的組員怎麼辦?他們的生計會有問題!”她只在乎自己手下的班底,乙組的?管他們去死。

  廣之驥雙手交握,拇指撫刷著手上的骨節,似乎在盤算些什麼。

  尹絲蕾追著開口問:“你說話啊。”

  “你不該先告訴我前因後果嗎?”他看她,撇唇一笑。她該先讓他瞭解事態,好讓他有合適的定奪。

  尹絲蕾組歎口氣,詳細說明。

  待聽罷她的說明之後,廣之驥很平靜。“等確定哪些人會離開之後,把單位濃縮,人事成本降低,你組裏有多少人?”

  “十二個。”她回答。

  “就留你那十二個。”廣之驥算是給她十足的面子了。

  尹絲蕾喜出望外,又忙追問:“那……乙組的人全裁?”

  “嗯。”廣之驥篤定的點了頭。“人手不夠的時候,我再調樓下的人上來支援。”

  她喜歡這樣的決定,不過……

  “Boss你好天真。樓下的人哪懂這門專業?你要叫樓下的酒保上來搖雞尾酒給我們看、還是要叫你樓下的接待小姐上來當門神?”她笑問。

  “唔。”他也扯唇笑了笑。“那麼,以後就仰賴你了,多費點心。”

  “甭客氣。”她願意辛苦一點,只要顧全了她所希望見到的。

  “還有,出納組也裁。”廣之驥真無情。

  尹絲蕾持反對態度。“不行。她們是專業,一般會計或不熟廣告業務的人做不來。”

  他挑眉,頗不贊同。“我樓下有專業會計、稅務專家。”

  “我們這行不報稅,不需要用到你的稅務專家。”尹絲蕾苦笑。這個Boss有夠離譜,錢賺了這麼久,連這他都不知道。

  “那留一名會計就好。”他再度讓步。

  “能不能都留下?”尹絲蕾抿唇,終究還是吐了真心話、並帶著分乞求。“不光是專業問題,重要的是,她們都是四、五十歲的媽媽,失業不能重來,這年紀要她們到哪找工作去?”

  廣之驥凝視著她,不疾不徐調侃了句:“你也有仁慈的時候?”

  “沒!我大部分很無情。”尹絲蕾馬上板起臉來佯裝冷酷。“電腦室裏頭那幾條米蟲,就全裁了吧!我早看她們不順眼。”

  “我不打算裁了這部門,裁了她們,排版的工作怎麼辦?”他知道這很重要。

  “那簡單,我組裏的業務助理都會。”她是執意只為自己的人護航。

  “好!就裁了。”他哭笑不得點著頭。“算你狠!”

  “彼此、彼此。”尹絲蕾咧嘴笑得開心。

  兩人的密談十分愉快,絲毫忘了餐廳裏頭的節目。

  “以前應付報社專員,都是老闆在負責,他中風之後,才落到幾名主管身上,也就是這樣,才給那幾個老頭叛變的機會,真是養虎為患,廣叔要是知道那幾個傢伙這樣待他,一定會很失望……”尹絲蕾好唏噓。

  廣之驥始終不解,為何她言談間總是維護他父親?她是這樣重情重義的女子?這令他覺得矛盾。

  她與他父親之間的互動令他好奇,為何她在這裏奉獻了八年的青春之余,未來仍願意在此賣命?

  廣之驥忖度著,才想問出口,但她接著說話,讓他吞下了問題。“應酬你可行?”尹絲蕾細想了些未來的問題。

  “你的意思?”他不懂。

  尹絲蕾大略說明。“以後你可能要應酬報社的專員們。他們不收賄賂、不拿回扣,怕出事情被砍頭,通常只拿抬面下的變相賄賂,咱們廣告代理商必須要投其所好,看是要送萬寶龍限量筆,還是到酒店喝它幾攤,或是陪專員打打牌、放水輸點錢,讓專員樂得高興,這樣不會變成把柄,我們也好做事。”

  “嗯。”他瞭解。聽起來,這種應酬還真無聊。

  “喝酒沒問題?”她問。

  “酒量超行。”廣之驥爽快一笑。

  “最重要的可是付錢哪!”果然是遊戲人間的高手,她早該知道他能混到今天的地步,必然有些社交手腕,她的擔心是多餘。

  廣之驥攤攤手,瀟酒回道:“那不是更容易?”

  “也是。”尹絲蕾聳聳肩,皮笑肉不笑。

  “大致都討論完畢了?”廣之驥問起。“我們何不先離席?約個會?”  

  尹絲蕾燦爛一笑。“好主意。”

  沖著他今天給足了她面子,樣樣順她意,她可以答應這個小約會。

  “唷?這次這麼爽快?還是你對我不會‘過敏’了?是我今天比較醜嗎?”廣之驥笑語調侃,逕白搭上她的肩,領她前往停車處。

  他哪里醜了?尹絲蕾只見兩人同行,諸多欣賞目光飄來,一雙雙眼睛看的淨是他。原來,站在太帥的男人旁邊,其實與有榮焉,這讓她對帥男人的過敏症狀似乎沒那麼嚴重了,反而在那些投注的目光中感到處榮。

  尹絲蕾讓他挽著,有些愉快、也有些不自在,她訕笑著。“對耶,怎麼今天你好像比較‘好聞’一些了?我好像不會頭暈。”

  “傻子!”他在她額上輕敲一記。“你真遲鈍,我早改了擦古龍水的習慣,你應該好一陣子沒頭暈了,不是嗎?”

  這……為了她嗎?尹絲蕾聞言,驀地喜悅抿唇、偷偷微笑。

  他帶她到一個偏遠的地方——尹絲蕾從不知道、也從未來過的一個港口。

  這裏像是漁港末端,沒有半點人跡,月黑風高,有點陰森,一點都不浪漫,也無一絲風花雪月的氛圍,唯有寥寥燈火、咸咸的海風混著魚腥味與機油味。

  尹絲蕾不解地望著他,他很沉默,眺望黑色海洋,剛毅的側影添了分寧靜。

  站在他身畔,她忍不住開口。“這不是一個約會的好地方。”她以為該有燭光與音樂,或是夜景與新鮮空氣。

  廣之驥淺淺一笑,別過臉來盯著她。黑暗中,他看著她的眸光好閃亮,瞧得她恍惚分神。

  “小時候,我母親常常帶我來這裏。”他的語調低柔,眼底帶著幽邃的緬懷。

  會帶她來,可是意義深遠,他從不與人共同分享這方天地。

  “嗯。”尹絲蕾點點頭。雖然不知道他的回答具有什麼意義,但她看出他此刻追悼母親的懷念情感,她很少見他的神色如此溫馴。

  “你跟你母親,感情很好吧?”她看著遠方,對廣夫人也甚是懷念。

  “很好。”他眼眸惆悵、感慨地點點頭。

  母親在一年多前病逝,當時他遠赴歐洲,未能見到她最後一面,為此,他遺憾悲傷,久久不能釋懷。

  尹絲蕾思索著,隨口說道;“你們全家感情都很好,令人羡慕,廣叔也很愛廣夫人……”

  “是嗎?”廣之驥冷哼,好不屑。

  尹絲蕾詫異看他,他的反應怎會如此?她在廣叔公司八年的歲月,對廣叔的家庭情形雖說不甚瞭解,也知道個大概,廣之驥為何會有這種讓她意外的反應?

  “你……怎麼?難道不是?”她的笑容有些僵硬。

  “感情好只限於我跟我母親,在這世上,我擁有的親情,只有我母親。‘他’跟我們毫無關係。”廣之驥看似沉穩,但語調卻帶著一分恨意,刻意疏離得連父親的稱謂都省去。

  “廣……”尹絲蕾好難介面。這時的他,為何看起來如此深沉?他的神情讓人畏懼、難以靠近。

  “很意外?”他直勾勾看著她尷尬的臉色,哼聲冷笑問道。

  “嗯。”尹絲蕾愣愣點了點頭。

  廣之驥瞧她輕咬唇瓣,頗為失措,他歎了口氣!

  他還不習慣對她剖白自己、也未準備好讓她自由探索他的內心。眼簾一斂,他收起此時為之激動的心情,換了張輕狂笑臉面對她。

  “嘿!怎麼樣才追得到你?”他調侃地挑高了眉。

  怎麼又換了一張臉?尹絲蕾有些不能適應,但終究隨他改變心情。

  “很難。”她僵硬扯了個笑。

  “是嗎?”他挺不以為意。“說說,怎麼樣肯答應?”

  尹絲蕾眼珠子繞了圈、想了想,開起刁難的玩笑。

  “你從這邊跳下去。”她指著他們腳下的海水。“遊到對岸幫我摘那頭掛著的星星,我就讓你追。”

  “碎!分明是天方夜譚,那顆星星可遠哪,坐火箭都摘不到。”她真是刁鑽。

  尹絲蕾噗哧一笑。“沒錯。所以勸你最好打消念頭。”

  “我可是那麼輕易放棄的人?”廣之驥眼眸掠過一陣詭譎色調,滿臉神秘地對她說。

  海風拂開他額前的頭髮,讓他俊朗的眉目煥發著更富魅力的神采。尹絲蕾看著他,覺得他其實俊得讓人屏息……

  “我也不是那麼容易妥協的人。”尹絲蕾皺了皺鼻子,笑覷著他。

  “哦?真的嗎?”廣之驥脫去西裝外套拋擲在地。

  尹絲蕾納悶。他聲音猶在耳際,但隨他轉身——

  撲通一聲,好大的水花濺上岸。他不見了!

  “廣之驥?!”尹絲蕾傻了眼,她捂著嘴,瞪大眼睛忙看向海面。老天?!他跳下水去唉!

  這太刺激啦!太出乎她意料。她的笑容僵在臉上,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

  廣之驥跳下去之後,一直沒有冒出水面。等等,他會游泳吧?尹絲蕾緊張了!

  “喂——”她驚慌地將兩手圈在嘴邊呼喊。“你該不會是旱鴨子吧?喂——你會不會游泳?”

  他終於冒出頭來,讓她松了好大一口氣。呼!魂兒差點被他嚇飛了。

  “會游是會遊,但是上不去。”廣之驥拂開臉上的海水,喘著聲音朝她喊道。

  他後悔了,海水真冰冷,岸邊又太高。慘!這娘兒們要是見死不救,他就要泡在這裏了。

  “那你還跳!發神經嗎?”尹絲蕾緊湣著胸口爆滿的笑意,忙找尋救援工具。

  算他幸運,石岸旁有條結實的粗繩,她趕緊拉過來,確定綁妥後,用力拋下水面去。

  廣之驥遊近,抓住了粗繩,有些無力地使喚著。“幫忙拉一下吧!”

  尹絲蕾照辦,但見他這時的狼狽,她還是忍不住狂笑的衝動。  

  “哇哈——”她放聲大笑,笑到軟綿倒地使不出力氣拉他上岸。

  不過,他還是很爭氣地自行攀爬上來。

  “呼!還好海水不深!”他猛抖衣服吸附的厚重海水,以手掌撥弄濕頭髮,挺幽默地問她:“雖然沒有遊到那頭去摘下星星,不過,這樣還是可以追你吧?”

  “天哪!你真瘋狂!”尹絲蕾咯咯笑,好開懷。不能否認,他的確成功取悅了她。

  這一跳,應該值得吧?廣之驥看她燦爛笑容,也溫柔笑了開。“接受我吧!你並不會有什麼損失,我不會傷害你。”

  他還記得她說:跟人太親密,就容易傷心。他不會讓她傷心,而且還要得到她的心。

  尹絲蕾斂起那彎笑弧,低著聲音回問:“是嗎?”她抿唇思忖。

  他也正色,眸中有抹堅持。“是!”

  聽他這聲溫柔允諾,尹絲蕾動容。

  他傾身吻她,她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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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算是允諾了他的追求,對吧?

  不知道為什麼,她為了這樣的改變感到欣喜,是不是她自己也動了情……

  無可否認,她想他的頻率愈來愈多。

  即便是兩人沒能共處的時刻,她都有種春暖花開似的溫柔感覺,覺得自己讓愛情的喜悅包圍其中。

  住家客廳裏,尹絲蕾快樂地唱歌。“New  York  city  such  abeautiful……”

  她正努力將客廳那組音響的喇叭音箱挪到浴室門邊。

  洗澡嘛!好沒趣味的一件事情,應該讓它變得有趣。廣之驥既然擁有這麼棒的視聽設備與舒適的按摩浴缸,她就該物盡其用。

  所以淋浴之後,她臨時起意,打算邊聽音樂、邊泡澡,於是就圍著條浴巾跑出浴室,想將一具大型喇叭挪近浴室,這樣才更能聆聽它出色的音效。

  這時間,他通常還在酒吧,最早回到家門的時間,起碼也要再過一個鐘頭。因此她就算現在全裸著身子也甭顧忌。

  “New  York  such  a  beautiful……”她隨旋律哼著,推著喇叭扭腰擺臀。

  廣之驥站立客廳的落地窗前,發噱地盯著她愉快的身影,只見白色浴巾驚險地裹著那具美好嬌軀,嬌軀的主人絲毫沒有察覺他的出現。

  浴巾底下,什麼都沒有吧?他的眸心閃爍著一絲情欲色彩。瞧那誘人的臀兒擺動,若隱若現地幾乎走光,好煽情。

  尹絲蕾成功移妥了喇叭,才籲了口氣預備踏入浴室。

  “媽呀!”驚呼一聲。她看見他了!只見廣之驥悠哉地雙手插於褲袋,以一種色情的眼光盯著她。

  “呼!”她緊張戒備地雙手抱住胸脯,橫著臉怪罪著。“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出聲?”

  他以放肆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那身曼妙曲線,欣賞地吹了聲響亮口哨後才慢條斯理答覆她。

  “是你開了音樂,沒聽到我開門的聲音。”怪他嗎?廣之驥取笑地瞅著她,裝作無奈攤開雙手。

  真放肆!他竟還對她吹口哨?!尹絲蕾瞪著他,猛咽口水、好尷尬。

  “這樣很容易著涼,小心別感冒。”廣之驥憨著笑意、別開視線。

  “碎……假惺惺的色狼……”尹絲蕾漲紅了臉咕噥幾句,一臉赧色地閃入浴室內,噠的一聲將門上鎖。

  好個矜持女性!廣之驥在門外笑了開。

  音響兀自播放著輕快的音樂,NeW  York  city  such  a  beauti-ful……呀!他的心情也好愉快。

  親親絲蕾,Such  a  beautiful……唉,她真美麗。

  門內,尹絲蕾泡澡的興致全消,她現在只想撞牆!該死的這麼尷尬讓他瞧見了半裸的她,她真是羞得不知道怎麼辦。

  匆匆結束沐浴,她悄悄開了道門縫,張大雙眸偷看門外。

  先前仗著他沒那麼早回來,她在房內就扒光了衣服,裸著身子進浴室,也沒帶換穿的衣物進來,現在可好!她要怎麼出這道門?

  東張西望,門縫愈開愈大,她沒瞧見他在客廳。於是,她快動作鑽出門。

  誰知道……

  “籲——”又是方才那串帶著讚賞與輕薄的口哨聲。

  要命。尹絲蕾垂下眉毛、苦著臉慢慢回眸,見他站在廚房邊拿著罐啤酒,一邊喝酒一邊睨她。

  “你!”她伸出手指,好氣惱地往旁邊一指。“頭轉過去。”

  廣之驥顯然沒把她的話聽進去,他眯眼含笑、視線緊擢住她不放。唉,風情萬千,賞心悅目哪!美色當前,他蠢蠢欲動。

  尹絲蕾一張臉漲滿火氣與困窘,氣得轉身就跑。

  總不能再叫她縮回浴室,速速回房才是上策,她已經察覺他的眼神變得曖昧,似乎可能變身野狼。

  廣之驥箭步一跨,鐵臂順利環上她的腰,他在她頸後輕吐沙啞的聲音。“可愛的絲蕾,你怕什麼?”

  “嘿……”尹絲蕾的語調顫抖。“放開我……”

  “不放。”他挑釁地回了句,並湊近她後頸,嗅聞她沐浴後的馨香。

  “我……我頭暈!”尹絲蕾可憐地抖了句。

  他好笑地提醒她。“少來!你忘了我早就不擦古龍水了?怎麼?你對我真的過敏到這麼嚴重?我以為你已經開始適應?”

  “我……你讓我回房。”她沒心思讓他調侃,只是護緊胸前浴巾,就怕它有個閃失掉下去。

  他的身軀太靠近,她的心跳擂鼓般;他的手臂攬著她,她為這種親密而心慌。

  廣之驥親吻她的發絲,用好性感的嗓音低低說話:“試試好嗎?”

  他將右手拿著的啤酒擱在一旁櫃上,右臂圈上她。

  尹絲蕾倒抽一口氣,連呼吸都小心了起來。“試……試什麼?”

  腦袋裏警鐘大響,她知道他八成起了歹念,她好怕自己會淪陷!

  “過敏免疫力……”他低頭埋入她頸邊,唇瓣貼上她的肌膚輕吮,含糊不清地吐話。“我們該治好你這毛病……”

  尹絲蕾覺得自己好危險!他的手在她胸下摩挲,帶著一種侵略的力道。

  她渾身輕顫,怯於這親密。隨即,他雙手抓住浴巾,浴巾在她毫無防備下被扯落。

  她慌忙地欲彎身搶救,他的手掌卻已放肆地在她身上遊移。她的雙腳僵硬,陷於這當下的挑逗箍制。

  他吻她的勁道變得野蠻,隨著他的撫摸,陣陣溫熱帶起她的感官轉變,洶湧暖潮湧滿她身軀,一股尖銳的刺激感在她敏感的身子爆發。

  思路變得混沌,曖昧情調混淆她的理智。

  天……她喜歡他?愛上他了?要不,不會因他情挑而興奮,不會任他如此而不拒絕。

  他粗喘,聲音好濃濁。“親愛的,現在說‘不’還來得及……”

  儘管他欲動難耐,渴望得到更多。她萬分美麗,嬌嫩的肌膚令他著迷,觸摸她令他感到狂喜……

  “我……”她該矜持,但這教她矛盾。

  慌亂中,他的呼息漸濃,攻勢漸烈。

  “來不及,我變卦了!”他板過她的肩,正面掠奪她的唇;他的吻帶著霧氣與急切,分明不容她退縮或拒絕。

  她的歎息,融化在他嘴裏。

  今夜,她徹底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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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如華,透過窗櫺照映繾綣過後的床畔。

  汗水與激情的交融之後,廣之驥滿足地沉睡,尹絲蕾卻難以成眠。

  她枕在他沉穩起伏的胸膛前,看著他臉龐立體的輪廓。

  秀麗容顏泛開微笑。兩人這段時間來的種種,一一在她腦中浮現,包括酒吧裏教她動容的落寞側影。

  眸底蒙上款款柔情,她凝視著他,覺得他像個寂寞的大孩子。

  她的溫柔因為他而慷慨,她會愛他,不讓他感到寂寞;她將不再顧慮遲疑,好想給他幸福。

  思緒輾轉,無一不是愛他的種種。

  女人都傻,給了肉體通常也給了心。

  尹絲蕾將下巴輕輕埋進他頸窩,聽聞他一聲滿足喟歎,隨著以手臂環緊了她,在睡夢邊緣下意識地在她額上印下憐愛一吻。

  她緊偎著他,覺得心版無限柔軟,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幸福的感覺充盈胸口,令她紅了眼眶。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2:25

第六章

近來,英姿颯爽的Boss總是眉開眼笑。以前總愛板著晚娘面孔教訓人的組長,也總是滿面春風。

  辦公室裏的氣氛在改變,大家都感覺到了。

  那種詭異的氣息教人很難不去挖掘線索,女孩們都很敏感,覺得愛神的箭射在那雙主角身上。

  午休時間,辦公室裏很安靜,金寶貝一臉神秘地趨至尹絲蕾身畔竊聲打探。

  “組長,你最近心情很好喔?”

  “為什麼覺得我心情好?”尹絲蕾笑了聲,很清楚看見現在金寶貝那張臉長得很“八卦”。

  大家都看出她近來的喜悅了?也難怪,她自己都沒掩飾了,慷慨地讓周遭知道她很快樂。

  她真的很快樂。

  跟他一起吃飯好幸福、跟他出雙入對好虛榮,她喜歡在家中守候著他歸返,喜歡為他煮飯洗衣,喜歡目前的同居生活。

  雖然這陣子她在公司的責任更重了,雖然工作讓她累得要死,可是,她甘願,只要他眉宇唇角為她舒展笑容。

  金寶貝近來機伶不少,懂得拍馬屁了。“你最近氣色好啊、笑臉迎人啊,你變得更美咧!還有,你最近很少跑去掃廁所。組長,你跟Boss是不是……”

  尹絲蕾噙著笑意打斷她,沒讓她順利問出口。“以後,你就固定掃廁所。”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尹絲蕾有怪癖,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關進公司廁所猛刷猛掃,洩恨似的把廁所洗得乾淨溜溜。但她近來心情好極了,所以廁所已經很久沒人掃了。

  “啊?我?”金寶貝垮下八字眉。“為什麼啊?組長你不是說不要命的人才來跟你搶廁所?你說那是你專屑的泄欲工具唉?”

  “我想呢,短時間我都不會有心情惡劣的時候,所以沒什麼機會‘泄欲’,但是廁所太久沒洗會很臭耶!所以這差事我就轉移給你,好好努力!要跟馬桶當好朋友!”尹絲蕾好威嚴地拍拍她的肩膀。

  “組長……”金寶貝還想賴她一賴。

  “怎麼?有意見?”尹絲蕾眯起眼來。鏗!眼角精光一閃,好威脅!

  哎唷,組長又變晚娘了,她那股陰森教金寶貝寒到骨幹裏。

  “意見……意見……”金寶貝覺得好倒楣。“意見是不敢有啦,可是組長,我剛才的話還沒有說完,你跟Boss……”

  尹絲蕾蹙眉搖頭。好堅強的八卦哪,話鋒一轉又回到這裏?

  金寶貝兀自猜測道:“你跟Boss有曖昧喔?是不是在談戀愛啊?”口氣是又羨又妒。“上次聚會那天,你們一起失蹤……”

  尹絲蕾讓她自言自語,自顧自往會客室走去。

  金寶貝粘著她不放,也隨她擠進會客室。“組長,你說嘛,你到底是不是跟Boss在談戀愛?”

  尹絲蕾瞧她一面好奇問著,一面蹭上沙發。

  於是尹絲蕾便以優雅的姿勢飛撲沙發,順勢一個飛踢,踹掉正圖謀窩上沙發的金寶貝。“寶貝菜鳥,別傻了,皇后陵寢讓

  金寶貝被踹下沙發,坐在地板猛揉屁股。“組長,陵寢是墳墓耶!”

  哎,被組長識破了。午休時間到一點半,夠睡個飽足的午覺了,她想偷個舒適的好眠寶座,沒想到組長這麼“鴨霸”。

  “去、去、去!別纏著我東問西問,好聒噪。認命去外頭桌上趴著睡唄!”尹絲蕾平躺沙發斜睨著她。

  “喔……”寶貝萊鳥癟嘴應聲。

  這時,會客室門外探了個頭,來人往裏頭張望著。

  尹絲蕾朝門口望去,趕緊坐直、??喚了聲:“呃?成老闆?”

  “最近好嗎?”來人對她笑。

  “很好!”尹絲蕾忙起身,迎過去熱絡招呼。“成老闆怎麼有空過來?”

  來訪的這位中年男子是廣叔的舊識,也是廣告同行,她見過他好幾次了。

  “方才去看過廣叔,剛從醫院離開,繞過來幫他看看公司營運狀況怎麼樣。”成老闆在沙發坐下。

  “他就是這樣,躺在病床上了還是不放心。”尹絲蕾在他身旁陪坐,使喚金寶貝倒來茶水。“寶貝,泡茶。”

  金寶貝機伶地照辦。

  成老闆搖頭笑歎道:“他當然不放心,這可是他的心血。”

  尹絲蕾介面問道:“對了!成老闆,你能不能告訴我,廣叔現在人在哪里?”

  他說他剛剛探過了廣叔,即表示可以從他口中獲得消息。她不知道廣之驥為何不願意透露予她知悉,但無論如何,她還是要去探望廣叔。

  “你不曉得嗎?”

  “他好強,不讓人去看他,但是我好想去關心關心,成老闆,給個線索羅?”尹絲蕾對他撒嬌眨眼。

  老人家吃了她這套,當下就抄下醫院與病房號碼給她。

  收起那紙線索、稍後送才了成老闆,尹絲蕾走至座位,拿著皮包就要離開。

  跟前跟後的金寶貝追著她問:“組長,你不睡覺了?要出去啊?”  

  “對!”尹絲蕾回答。她想買些水果與營養品去探望廣叔。

  “組長,那我可以睡你的陵寢嗎?”那寶貝哈著腰問她,逗笑了尹絲蕾,她愈來愈喜歡這活寶了。

  “今天就欽賜給你啦!”

  “喳,我這就去就寢。”金寶貝奔去,蹭上沙發,好滿足。

  尹絲蕾笑瞪她一眼,舉步離開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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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絲蕾來到醫院,意外看見廣之驥駐足病房門外的身影。他站在緊掩的病房門前,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尹絲蕾走近,柔聲喚他。“你來看廣叔呀?”

  專注在思潮裏的廣之驥顯然受了些驚嚇,他抬頭看向她,臉色掠過明顯的倉皇與戒心,還有分惱怒。

  “嗯。”他不自在地點了頭。事實上,他還沒有進去。“不是跟你說,他不希望別人來看他嗎?怎麼還來?”他眉宇並未因她而舒展,反而冷沉著臉怪罪。

  為何親密愛人要對她板起臉孔?尹絲蕾很不舒服。

  她的臉上有分凝肅與不悅,聲音平淡。“別人可以不來看他,我不行。”

  廣之驥的臉色很難看。  

  “沒必要這麼關心吧!就因為你跟隨地八年,所以有情分?”他只覺得諷刺。

  怎麼他就跟父親沒有任何情分存在?即便他們是父子!

  尹絲蕾眉心緊緊地瓚起。

  她不懂,在這裏碰面之前,他們一切都很愉快,為什麼這當下,他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神情好冷酷地對她冷諷。

  對峙著不是辦法,她暫擱心中疑竇。

  “不完全是因為這樣。”尹絲蕾淡淡回答,預備推門而入。但她發現,廣之驥的腳步仍定在原地。“你是要離開了?還是要進去?”她回眸喚他。

  “……”廣之驥沒說話,繃著臉往反方向離開。

  尹絲蕾納悶地凝視他的身影,覺得他似乎心事重重、很不開心?這莫名感覺,讓她憶起他在酒吧時的落寞。

  他的情緒轉變跟廣叔有關係吧?尹絲蕾恍惚地發呆。

  隨後她決定暫時收起疑惑心情,輕輕推門而入。

  病床上,廣叔熟睡著,尹絲蕾悄悄靠近後,坐在床畔的椅子看著他。

  她憐憫地看著他的睡臉許久,歎息後,將買來,的一些營養品擱上桌面。聲響驚動了廣叔,他睜開眼眸。

  看到尹絲雷,他憔悴的病容掠過喜悅。“絲、絲……蕾?”

  她對他甜甜笑了開。“好久不見了。”

  “你……怎麼……會來?”廣叔吃力地忙要坐起,尹絲蕾趨前協助。

  他顫抖著說話,尹絲蕾心裏頭一陣翻騰,好難受。

  “我怎麼能不來?廣叔對我這麼好……”她盡力克制著自己險些哽咽的嗓音。

  廣叔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吆喝著大嗓門、從裏頭咆哮到外頭的廣叔。

  中風的廣叔說不好整串的話,邊說話時還不受控制地流著口水,原本嚴厲的眼神,現在溫馴脆弱得像是一種乞憐。

  “不是……要大家都……別來嗎?唉……”他說話好笨拙,卻仍是好強,好強得不想讓人看他痛得狼狽。

  尹絲蕾紅了眼眶,鼻間不覺泛上酸意,但她還是掛上堅強的面具,對他扯著輕鬆的語調與話題。

  “哼,自己住院多無聊,你不想熱鬧些嗎?心情也才好嘛。還有,廣叔,我這個月的業績又掛帥羅!”

  廣叔很欣慰地點點頭。“公司……都好嗎?”

  “放心,一切好得很!大家都很拼啦!”尹絲蕾不敢讓他知道,他打下的江山即要離枝散葉,寧可善意地哄騙他。

  午後時光,她坐在廣叔床畔,忍著難受的心情、強顏歡笑地逗他,與他?舊閒聊。

  出了病房後,尹絲蕾特別前去護理站,稍微瞭解一下廣叔的病情,得知他還有心臟病,又併發糖尿病、高血壓,尹絲蕾的心情為之沉重。

  怎麼半年多前還好好的一個人,病起來竟這麼嚴重?

  她神色落寞地走出醫院,在醫院門口,她看見廣之驥站立車邊的身影。  

  他不是剛剛就離開了嗎?怎麼還在這兒?尹絲蕾走近,看他倚著車門,鬱鬱寡歡、低頭抽煙。

  她很少看他抽煙,是否真有難解心事?

  廣之驥瞥見走近的她,神情沉鬱地慢慢抬頭。尹絲蕾心中一陣揪扯,她又看見那日在酒吧看到的憂愁眼眸,那種會令她心頭發疼的眼神……

  “廣叔說……”她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多問。

  “說什麼?”他撇開頭去,語氣很冷淡。

  “你……從來沒有去看過他?”尹絲雷小心翼翼地問出口。

  方才與廣叔談話中,她獲得這樣的訊息,覺得意外、很不敢相信,廣之驥……竟然從未去探望過生病的父親,為什麼?

  剛才她明明見他在病房門口徘徊。既然來了,為什麼不進去?

  這對父子……到底有什麼樣的恩怨?

  “為什麼要去看他?”廣之驥那雙眼眸失了溫度,冷冷地看著她。  

  “你……”她不可思議地瞠眸,她詫異不解,說不出話。

  廣之驥倨傲地撇開頭去,暗自壓抑著胸中翻騰的怒潮。他是無情沒錯!但這一切也要怪他無情在先的父親,他不怪尹絲蕾這般不諒解,她畢竟不知道他跟父親之間的恩怨。

  見他這般冷冽臉色,尹絲蕾忍不住憂心開口。“驥,你這樣是不對的……”

  廣之驥霍地惡吼打斷她。“你在跟我說教?你憑什麼想介入我的家務事?你是哪根蔥、哪根蒜?”

  才轉瞬而已,他讓她給激怒,眼眸燒熾著被侵犯的怒火。

  “你……”尹絲蕾霎時紅了眼眶,未料他會對她說重話。他是哪根筋不對?她又哪里犯著他了?關懷憂心又錯了嗎?

  廣之驥衝動吼出話後便馬上後悔了。他眉心糾給,看她委屈地紅了眼睛,他真難受。

  對著她那雙猩紅眼眸,良久,他眸中怒潮慢慢褪去。他斂下眼簾,一聲歎息。好吧!他承認他過火了。

  “對不起。”廣之驥低聲道歉。

  “……”尹絲雷沒說話,不過他的道歉讓她稍微平靜了些。

  “上車。”他攬著她身子,幫她開了車門。

  尹絲蕾動也不動,緊咬下唇、有分執拗。

  “別這樣……”廣之驥揣她入懷,歉然地溫柔哄她。

  尹絲蕾貼著他寬厚的肩,仍是不發一語。

  但她察覺,他說話的語氣那樣輕、那樣淡,隱約透露一絲脆弱。怎會在如刺蝟般張狂著傷人之後,轉瞬卻虛竭耗盡了他狷傲的氣焰?

  他環著她的力道好重、好緊。幾乎讓她錯覺,他才是兩人之間在索求安慰的那個人。她覺得他需要她……

  尹絲蕾再也不忍怪罪,順從地隨他上車。車上,她不敢再提起關於他們父子之間的任何話題,但心底的疑問,卻如陰霾般籠罩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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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裏,雲雨過後,他如往常擁她入眠。

  她的背輕靠他赤裸胸前,柔軟地蜷在他胸懷,他抱她的方式很強勢,像是要把自己的所有都賴給她,縱是熟睡仍不放手,讓尹絲蕾覺得他對她很依賴、很眷戀。

  白日的不愉快,她輕易地釋壞。原來,愛一個人可以如此包容,歡欣地承接他的喜與樂,甘心地接納他的哀與怒。

  只是,她要怎麼揭去深蒙他心中的黑暗哪……她為他疼、為他不舍,只願他全然依她、信她,交出自己的所有。

  身後是他沉穩的鼾聲,心口上是他溫暖的手,望著窗外月光,她唇畔彎彎地勾起,柔歎地自言自語。“唉……你這傢伙,我好像愈來愈愛你了……”

  擁她的力道驀地扎實。

  “我也是。”背後,傳來他淡含喜悅的嗓音,廣之驥在她耳後輕印一吻。

  尹絲蕾無聲笑開。她以為他睡了,她像個傻瓜喃喃自語讓他聽到了,有些不好意思。

  “醒了?還是睡不著?”她低問。

  “睡不著。”他難以成眠。今夜,不知道為什麼,心事壓得他心頭沉甸甸的,悶得想找個人傾訴。

  白天的事情,讓他心神混亂,讓他不斷想著父親與母親的種種,也為遷怒尹絲蕾而歉疚。  

  枕邊寧靜,月光似一網溫柔,將他們相擁的軀體與心靈一同包圍。  

  他們靈犀相通,讓此時無聲勝有聲。  

  久久,廣之驥長歎,幽聲輕語:“你知道嗎?其實我想去看‘他’。”  

  尹絲蕾心版一窒,他主動跟她談起這禁忌話題了?  

  “嗯。”她好柔情地應允他一聲,但她不敢背過身去看他,怕他的眼,因她注視而逃避。她希望他對她敞開心扉,但連日來,她知道自己不能主動直接去揭開他內心,除非他願意。  

  “但是……我怕見到他,會更恨他。”他口吻那恨意未如先前那般冷峻得令人發寒,只是深沉。  

  “為什麼?”她忐忑著,不知道這一問,會否又侵越了他心防那條界線?他的底限難測,她覺得好難拿捏。

  “……”廣之驥沉默著。

  尹絲蕾試探悄問:“廣叔……做錯了什麼事情嗎?”

  空氣中,唯有長久的靜默,尹絲蕾才要失望地放棄而已……

  “他傷了我媽的心,我沒辦法原諒他。”他的口氣,有那麼絲不平穩。

  尹絲蕾揪心疼著。他總是驕傲、好自信,但這似乎如揭他瘡疤傷口般,讓他難捱了,是不是?

  她不敢深入探索這部分,他說出口的話語雖然教她吃驚,但隱約知曉,這是她暫時不能過問的問題,縱然好想明白,也必須經過一番諄諄善誘。

  “看他現在病成這樣,你覺得……”她才緩聲問道,便讓他給截了話。  

  “那是他咎由自取,我不懂他在撐些什麼?撐到躺在床上很好嗎?我可以讓他的後半生無慮,是他選擇頑固。”

  聽他略為激動的語氣,尹絲蕾苦笑。他分明是愛著廣叔,否則不會氣惱著廣叔的好強頑固。他在愛恨邊緣徘徊,是嗎?就如他在病房門口躊躇猶豫那般。

  她幽幽說道:“你們父子性格好像,你怎麼不懂他?他愛他的事業就如你一樣,換作是你,也不願意放棄熱愛的事物。”

  她的力量,可以化解父子心結嗎?她惶惶不安、沒有把握。

  廣之驥不言不語。

  他的呼息很重,她察覺他的心緒似乎混亂著、好盡力在壓抑激動,她將手掌覆上他斜擱她腹前的那只手,將他五指與自己交扣,緊緊握著他。

  廣之驥感受到她這分小心又含蓄的情意,驀地眼眶發熱。

  只是,男兒有淚不輕彈。

  他斂上濕潤的眼,將臉埋進她後頸,嗅著她的氣味、嗅著她的溫柔、嗅著她的安慰;也借這深嗅,屏住酸愴與片刻脆弱。

  他緊緊抱她,讓胸膛沉沉的心跳,隨這相契,傳遞至她的心,分享著……他的哀愁。

  尹絲蕾悄歎。今天,到此為止就好,他已經漸漸願意與她談心,她不敢侵越太多,怕他再度鎖上心門、也怕見他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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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夜,廣之驥失眠了。

  尹絲蕾入睡後,他在她額上印下寵愛的一吻,悄悄翻身下床。

  他進書房,掩了門,走至桌前開了抽屜,取出一件密封的牛皮紙袋。

  注視著紙袋,他考慮了許久,才決定將它開封。

  前些日子,他委託徽信社的朋友調查,想知道“那名女子”的消息。

  今天,調查結果送來,他一直放置著未拆閱。

  沒在收到資料的第一時間就打開來看,其中之一的原因是他還沒有決定是否真要報復!

  無數次,他都懷著堅決的念頭,欲嚴懲那名奪了母親眼角膜、破壞了他家庭的女人!

  他母親因為那女子蒙受苦難、他母親在病榻前仍無法獲得父親的憐惜,他母親是懷著多麼心痛的遺憾撒手人間?

  他疼、他怨,怨無情殘酷的父親,更恨父親的那名“情婦”!

  然而,隨著父親倒下,隨著尹絲蕾帶來的愛情,他心中的復仇之念卻似乎不再那樣強烈?

  因為,他顧及報復之舉會影響他與尹絲蕾之間。他親近了“那名女人”,會否讓尹絲蕾誤會或傷心?

  尹絲蕾是他生命中的意外,在愛上她之前,他時時刻刻預謀著,要報復間接傷害了母親的那女子。

  但見尹絲蕾率真的愛情,他幾度審視自己,是否有必要懷著恨意過這一生?是否真的在父親這下半餘生仍不原諒他?

  她讓他日漸開朗,試圖以寬恕的心去面對父親,她改變了深沉的他。

  但心頭拉鋸哪!仇恨豈能在短時間內抹去?

  他本可將紙袋裏的秘密,隨著母親的過世而忘記、或原諒。但報復的那顆心,卻是這麼不容易放下,它仍會竄上心頭,教他矛盾蠢動。

  方才床上心情輾轉,他最末還是決定拆開這份秘密調查的結果……

  黑夜,書房內唯有桌上一盞燈光,四周幽暗死寂、靜悄無聲。廣之驥端坐核桃木大桌之後。

  光暈籠罩他立體的臉龐,炯炯眼眸注視著手上密封的牛皮紙袋。他深呼吸之後,屏息,將紙袋柝封。修長的手指抽出袋內文件——報告的第一頁,是關於他往生母親的一些醫療紀錄。

  第二頁,清楚載明移植了他母親眼角膜的物件;他看罷,抽去這份移植報告,下一頁,附帶一張清秀女子的半身照,以及巨細靡遺的背景資料。

  他的眉頭因此瓚緊,眼眸蒙上憤意,萬分痛恨移植了他母親眼角膜的女人。

  此際,心緒激動地隨之翻騰、捏著紙張的力道也不覺發緊,他以仇視的眸光細細記下女子的相貌外型,憤慨流覽她的資料。

  霍地,他的視線停頓在紀錄末兩行,這兩行記載著她的親屬姓名與資料。

  她沒有父母,只有一個妹妹……

  妹妹?!  

  “該死!”那名字映入他眼中,他憤咒,難以置信、迫不及待抽掉這一頁,再也無法從容鎮定。

  下一頁,一幀照片中的影像,是他熟悉不過的秀麗臉龐。

  是……她?!

  腦中轟地一聲震撼,他再也無法思考,如墜黑暗深淵。文件從微顫的手上滑落,散了一地。

  暗夜如網,將他包圍其中。他在熄了所有燈光的暗室中呆坐一整夜。

  天將破曉,黑眸中的激動與掙扎褪去,剩下的,唯有深沉……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2:35

第七章

他在夜色叢林留連,未過子夜絕不歸營。

  尹絲蕾苦心守候。已經近乎半個月的時間,他回避在她的視線範圍中,一樓店內見不著他,連二樓公司他都不去。

  尹絲雷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了?為何在那一夜談心之後,隔日的他開始全然變樣。

  長夜無盡,守候夜歸人是一種吞噬愛情的折磨。尹絲蕾愁眉不展,苦悶於他的反常表現。

  這天,她終於捱不住心中迷惑,在夜裏來到酒吧試圖找他。她不要守著一座情牢,她要一個答案。

  踏下階梯,她走進酒吧那扇門。

  音樂聲襲來、濃厚的尼古丁氣息充斥她鼻腔。

  今日的酒吧,與她上回體會到的氛固全然不同。今天的這裏座無虛席,酒客占滿每個暗色角落,映人眼中的儘是迷離與墮落的幻影。

  紅男綠女飲酒作樂,明來暗去地調情,充滿饑渴、充滿誘惑。一條條遊蕩的人形,像是縷縷幽魂。城市人寂寞,在朦朧燈下與盈滿音樂的黑夜中,依附著酒精與香煙,打發內心的空虛。

  尹絲蕾在吧台最末端的角落找到他的身影。他著鐵灰色高領衫、黑色長褲,如斯俊美、如斯倜儻,仍是她眼中最瀟灑的男人。

  他豪飲杯中酒,使喚酒保為他再添一杯,他身畔……守了名妖嬈女子。

  尹絲蕾鎖住眉心、駐足猶豫。

  然而,他分明瞥見她,卻扭頭與掛在吧台邊的女子調情。女子手指挾著香煙,吐出的煙霧模糊他臉上邪魅的笑。

  縱是再灑脫,尹絲蕾都無法對眼見所見毫無感覺。

  那女子飄著挑逗眼色、以豐滿的紅唇喝酒,好煽情。那女子微露酥胸、穿著露出大半個臀部的低腰牛仔短褲,好誘人。

  他怎麼可能與那性感女子沒有曖昧?她見他朝那女子綻放迷人微笑、慷慨地展現他的帥氣,絲毫不隱瞞對她的興趣。

  尹絲蕾站在原地踟躕,醋意教她眼眸黯淡,教她好生難堪。她心頭好酸,覺得他真傷人。究竟他當她是什麼?

  “廣之驥。”她終於鼓足勇氣走近,佯裝平穩,抑著嗓音連名帶姓喚他。

  廣之驥沒有撇過臉來看她,他坐在椅上,傲慢冷淡地哼聲一笑。“有事嗎?”

  “你……”尹絲蕾幾乎不能確定,這是日前還溫柔款款的他?她吞吐地、慢慢地說:“你到底怎麼了?”

  “沒怎麼!”他敷衍回答,以迷人笑容支使他身旁的女子離開,卻冷臉對向尹絲蕾。“來這裏做什麼?”

  被人這般冷淡對待,教尹絲蕾什麼一言語都梗在喉嚨裏,她感到迷惑而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卻無法從他臉上找出任何答案。

  “沒事的話,你走吧!”他的聲音沉得沒有感情。

  “驥……”她折了嗓音,低柔喚他,心頭懵懂正如她眉間解不開的結。

  她該生氣他這莫名的轉變,可還是耐心要換他清楚的說明。

  溫柔叫喚讓廣之驥胸口揪了緊,他多不忍讓她這般委屈!喉嚨梗塞,他吭不出聲音,想要坦然面對她,變得好困難。

  尹絲蕾咬痛了唇瓣,才有勇氣再度迎現冷冰冰的他。“你告訴我,回避著我是什麼意思?現在的態度又是怎麼回事?”

  “我沒有答案,隨你怎麼想。”廣之驥閃躲她受傷的眼神,別開臉、舉杯飲盡杯中酒液。為何情人會是仇人的妹妹?這樣的事實教他痛苦拉鋸。

  “你看著我!”尹絲蕾抑制著險些哽咽的嗓音低吼一句。她不顧周圍好奇的眼光,執意與他一談。

  “我不想看到你。”廣之驥仍不願對上她目光。

  “你……”尹絲蕾心版上彷佛被紮了一針。他說不想看到她?

  情何以堪。她的付出、她的情意、她的人,都是個屁嗎?

  公司在日前改組之後,她費心盡力地讓它仍能維持正常的營運,一切好不容易步上軌道,她也很自豪自己在事業上能是他的好幫手、高興于自己能夠為他分憂解勞。

  她原本以為,兩人起碼有什麼患難之情?好吧!她承認,這不是他理應多愛她幾分的理由;道義上,她本該為公司如此付出。

  要不,說是她自作多情嗎?  

  可是,是他積極主動追求她,也是他說不會讓她傷心。他怎麼可以言而無信?這世間的承諾,難道都真的不能相信?難道都在考驗人的真心?

  還有,她的第一次給了他,這不足以讓他更在乎她一些?

  如果不,她只好想辦法平衡自己——現在社會愈來愈開放、另歡女愛很正常,這沒什麼大不了!她不在乎、不在乎……尹絲蕾拼了命跟自己說。

  可是……可是……可是!Shit!好傷心。

  勇敢而獨立地活了這麼多年,為什麼遇上他,就教她變得這麼脆弱?

  她被玩弄了嗎?早該知道他應是風流,她還天真以為可以佔據他的心。

  他不愛你了!事實就是這樣。  

  笨女人,真是傻得可以。她吸吸鼻子自嘲一笑,眨眨眼淡去濛濛淚霧,隨後忿忿地提步奔出酒吧。

  廣之驥抬頭,悲傷地注視尹絲蕾的背影。方才挑逗他的女子再度迎來,他卻了無心緒、沉著臉不願理會。

  心,為什麼好痛?他愛她,可做不到好好愛她。他知道她若離開他生命,就如同剜去他心臟一角那般,讓他心坎滲著血滴。

  但是仇恨如何放下?他放不下。

  酒精能否將他自矛盾中解脫?他哀淒一笑,再度讓烈酒人喉。

  今夜,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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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辦公室裏,金寶貝撐肘歎息。“知道什麼樣的愛情最磨人嗎?”

  下班後的辦公室,人都走光了,只剩下金寶貝、何親親與尹絲蕾三人。

  改組之後的公司更加冷清,卻比以往忙碌,幾隻小貓要負擔更多的工作量,延長工作時間是家常便飯。不過,也要感激了,這年頭工作難找,還能待在這兒沒被裁員或減薪,就很謝天謝地了。

  “不知道。”何親親低頭制稿,為明日的工作預先準備,隨她間扯回答一句。

  “就是,愛上一個不愛你的男人。”金寶貝近來熱衷網路交友,在與一名網友談了場失意的網戀之後,一直自怨自憐。

  “喔!”何親親很捧場,隨口回應。尹絲蕾卻惆悵著,若有所思。

  “那,知道什麼樣的愛情最動人嗎?”金寶貝自問自答。“唉……也是愛上一個不愛你的男人。組長,你說對不對?”

  “碎!沒創意的答案。”尹絲蕾懶懶瞠她一記,臉上的笑容牽強。

  “我是說真的啊!難道不是這樣?愛上一個不愛你的人,不是又悲又喜、卻又忘不了?愛恨唱癡全掛在他身上,沒了自己、失了心,儘管他豐富你的生命,偏偏就是不愛你……”

  金寶貝無心的言論刺痛了尹絲蕾,她臉色繃得死緊,霍地從椅前站直,起身走開。

  金寶貝瞠眸嚷問:“組長,你要去哪里?”不聽她發表失戀感言嗎?

  “去發洩,跟馬桶當好朋友。”尹絲蕾憤憤拋了話,一面卷起袖子,頭也不回地往洗手間重步踏去。

  親親、寶貝互獻一眼。

  噢喔!組長生氣了。是什麼事情讓組長這麼生氣?

  “親親,我說錯話了嗎?”金寶貝一副大難臨頭的驚恐模樣。

  何親親聳聳肩。“不知道唉!”

  細心的她其實發現,組長近來臉色欠佳,只是組長好強,她不好過問關心,只能幫忙多分擔點公務。

  “希望不是我惹的禍。”寶貝猛在胸前畫十字祈禱著。“不過,我昨天才跟組長的馬桶好好溝通過,組長今天刷起來一定很不過癮。”

  閒扯中,廣之驥踏進辦公室。他四周環顧一圈,沒見著尹絲蕾身影,於是向她們走來。

  “還沒下班?”他問。

  金寶貝振奮精神,看到帥帥的Boss很開心。“對啊!我們最認真了!”

  “辛苦了。”廣之驥略略扯彎唇瓣。“組長呢?”他見她桌面物品淩亂、皮包溜在座椅,知道她尚未離開。

  何親親往廁所那方向努了努下巴,比了個WC的手勢。“組長跟她的好朋友聊天去了。”

  “好朋友?”廣之驥疑惑皺眉。到廁所聊嗎?

  “馬桶。”何親親苦笑回答。

  金寶貝指著解釋。“組長生氣就會把自己關進廁所,然後拿著刷子、菜瓜布猛刷猛洗,她說馬桶是好朋友!”

  她唱作俱佳,想讓Boss更能體會。“呵呵,‘每一個馬桶都是朋友,可以真心相守,一輩子你都不能沒有……’這樣Boss你瞭解了嗎?”唱得可順咧!

  廣之驥笑不太出來。他還是首度知曉,尹絲蕾有這等發洩癖好,想不到她是這麼悶的一個女人……

  “謝謝,我知道了。”他轉身往那方向而去。

  “那……Boss,我們先走了。”何親親很識相,匆匆收拾桌面資料,要拉著金寶貝趕快離開。

  Boss與組長的戀情早已分明,她可不想卡在這裏當人家的電燈泡,依她的猜測,組長心情低落八成跟Boss有關。

  “路上小心。”他囑咐一聲,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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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廁所裏,尹絲蕾挽高了袖口、蹲踞在地,抱著馬桶猛刷。

  “馬桶,我很傻對不對……”她對著馬桶裏頭那窟窿說話。“去他的愛、恨、嗔、癡!我刷!”

  奈何如此奮力刷著,刷得去所有汗漬,卻刷不去深植心田的人。她發洩地刷,眼眶也不爭氣地熱了起來。

  廣之驥斜倚在敞開的門邊,安靜地看她片刻,才在門板上叩叩兩聲輕敲。

  尹絲蕾別過臉來,仰頭看向他。她小嘴微張,豆大的淚滴掛在臉上。

  廣之驥看著她泛紅的眼眶與頰上眼淚,千萬不舍如刀般割疼他心坎。是他,讓她難過吧?

  喉結滾動、胸口揪扯一陣,他片刻亂了心緒。

  隨後,他狠心別開臉去,淡淡拋了句:“雖然不知道你跟馬桶有什麼恩怨,不過,我帶了東西給你。”

  他轉身走離門邊,尹絲蕾慢慢站起怔愣著。回神後,她趕緊匆忙洗淨雙手、跨出洗手間。

  她進了他的辦公室,在桌前坐下;廣之驥在桌上輕輕擱下一個精緻紙盒。

  “……”尹絲蕾無言地抬頭看他。這是……怎麼回事?他反覆無常,令她忐忑不安。

  “吃蛋糕。”廣之驥語調平靜,冰冷中隱含一絲愛憐。

  尹絲蕾大受感動,蠕動著唇瓣,許久才笨拙不安地說:“你……沒事了嗎?那天……你是喝醉了,對不對?是不是這陣子心情不好?”她馬上為他找到好理由,當然這理由也才能說服、安慰她自己。

  廣之驥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抿著唇,斂下眼簾低思,此際心底是千回百折。  

  他坐在椅上輕輕搖晃、若有所思看著她,輕吐了句:“吃吧!”  

  即便那口吻很冷淡,可是,已經足夠尹絲蕾歡欣雀躍;她打開紙盒,又驚又喜地捧著小蛋糕品嘗,覺得好安慰。

  廣之驥看著她驚喜交織的神情,不著痕跡一聲歎息,眸底色彩複雜。

  “蛋糕好吃嗎?”他問。

  “嗯。”她好欣喜地點頭。只覺得那蛋糕盒的包裝熟悉,並未多想。

  “多吃點。”廣之驥的眸心黯了。

  他在追求“那女人”,天天開車遠道至新竹,跟那女人買蛋糕。也就是尹絲蕾嘴裏吃著的蛋糕。

  尹絲蕾好久不曾如此開懷。“在哪兒買的?好好吃!”其實是吃在嘴裏,甜在心裏。

  “很遠的地方買的。”廣之驥定定注視著她,他的眼神閃爍,隱含著的深意,卻是尹絲蕾無從察覺。

  “我姐姐,也會做蛋糕。”尹絲蕾抿去唇邊奶油,毫無心機地說道:“她最近開了家蛋糕店,生意還不錯。”她恢復往常明快而活潑的一言談語氣。

  “哦?”廣之驥挑起眉來,深沉應了聲。“我從沒聽過你談起姐姐。”

  尹絲蕾輕笑:“她沒住在臺北,我跟她久久才見一次面。”

  “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廣之驥明知故問,心思迂回。其實他早見過她姐姐尹絲涓。

  尹絲蕾斂了斂唇畔笑意,有幾分感慨。

  “她是很善良也很可憐的人,幾年前出車禍之後眼睛失明,曾經過了一段很辛苦的日子。”尹絲蕾一笑。“不過,現在好了!她動過手術之後已經恢復視力,而且生活得很好。”

  多虧了廣叔的?明!她在心底悄悄地說聲感謝,微笑望著眼前的廣之驥。

  廣之驥外表平靜,心湖卻是陣陣翻攪。可恨!尹絲涓重見光明,他母親卻連長眠地下都帶著殘缺。

  “那麼,她該很珍惜她的眼睛吧?”廣之驥眼簾刷地翻掀,變得冷淡,口吻挑量而諷刺。

  尹絲蕾蹙眉,笑容凝住。他好像不太對勁?可她仍僵著笑容、悄聲回道:“當然,失而復得的人更懂得珍惜。”

  廣之驥嗤笑冷哼:“是嗎?不是人人都像你想的那樣,有些人生性貪婪。”

  例如父親的情婦。他極度不屑!父親倒下之後,她可曾在病榻旁守候?他父親割了母親的雙眼,讓母親即便是死了,都要還那女人污辱,那女人佔據了母親的雙眼,謀得一切好處後,不過也是無情無義對待父親。

  哼!那表面清純、實則邪惡的蛇蠍女子。

  他詭異的回應,讓尹絲蕾敏感地凝肅起來,試探問他:“驥,你最近心情不好嗎?”

  “對!近來常常想起我媽,還有一個我恨之入骨的女人。”廣之驥垂下眼眸,沒讓她窺探他眼中的情緒。

  “什麼?”尹絲蕾不確定地問了聲。他恨誰?什麼女人?

  “我最近見到那可恨的女人……”他的神色悄然改變,顯得好陰沉。“我媽的‘靈魂’,在那女人身上。”

  嚇!聽起來好靈異?!尹絲蕾咽咽口水,??問:“什麼意思?”

  廣之驥避而不答,逕自憤吐他的恨意。“我媽死得不瞑目,因為丈夫外面的情婦剝奪了她的幸福。”

  “廣叔……在外面有情婦?怎麼可能?”尹絲蕾倒把一口氣,強擠一記勉強的乾笑,臉上滿是懷疑。

  廣之驥不作聲,以嚴厲的審視目光緊緊握住她。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姐姐是他父親的情婦?

  “驥?”尹絲雷驚疑。他怎麼不吭半句?

  廣之驥眉宇間掠過焦躁暴戾。他不想看著如此無辜的她!

  他必須找處清靜的地方好好思考。

  他旋地站起身將尹絲蕾拋在原處,在她倉皇無措的視線中,獨自步出辦公室。

  尹絲蕾頹然地垮了雙肩。

  又來了!他又變得陰晴不定。他的臉色、他的眼神,怎又在轉瞬間變得讓人驚朋驪。

  那股冷沉、陰森的神情,讓尹絲蕾再度凝上愁容。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2:47

第八章

 他仍是夜歸,仍是閃避,尹絲蕾已完全無法捉摸他的心緒想法。

  連日憂鬱,尹絲蕾決定出外散心。假日,她搭乘火車來到新竹,探望許久不見的姐姐。

  見了親人,尹絲蕾開朗了些,不再緊凝愁容。

  她跟尹絲涓在蛋糕店對面的露天咖啡吧閒聊,看著對面櫥窗裏的蛋糕,她想起那日嘗在嘴裏的甜蜜,也想起易怒的他總讓她煎熬,她感到好惆悵。

  “你好久沒來看我了。”尹絲涓瞧她變得沉默寡言,關懷看著她。“生活裏有什麼不快樂或不順利的事嗎?”

  “沒有哇,這陣子公司比較忙。”尹絲蕾輕綻笑容,不想讓姐姐起疑擔心。

  “上次颱風淹水,家裏都重新整理好了吧?”尹絲涓嗓音輕柔地細問。

  “有稍微整理一下。”尹絲蕾無力籲了口氣。“我把泡水的車子賣掉了,還想把那間淹過水的房子也賣了。”

  “真的淹到不能住啦?”

  “是可以啦,不過我沒回去住。”  

  “嗄?役回去住?”尹絲涓驚詫問道。“那你這段時間住哪里?”

  “住……男朋友家裏。”尹絲蕾唇角帶笑,心底卻苦澀。

  “男朋友?”尹絲涓更吃驚了。“絲蕾,你真是保密到家呀!什麼時候交了男朋友?”

  “唔……”尹絲蕾沒打算詳細說明。她斜撇嘴角、溜著眼睛思索,對姐姐幽幽問起:“絲涓,到底要怎麼分辨愛情是不是真的?要怎麼知道自己是愛一個人還是同情?”

  她突然想起這莫名其妙的問題。

  最近她常在想,為什麼愛上廣之驥?是否第一次在酒吧裏見到孤獨的他時,她便已動心?那是一種為之憐憫的感覺嗎?是否與他同處的時光,只要見他憂鬱,她便為之心疼、心悸,那種不舍的感情,會否有更多的同情?  

  這是她最大的弱點對不對?教她失了理性,飛蛾撲火傷了自己。

  至今,廣之驥的心意她仍猜不透,已經教她對這感情愈來愈沒信心。

  尹絲涓很認真地想了想。“我覺得呢……這很難分辨耶,不過依你的個性,如果沒有喜歡,你不會同情,你說是不是呢?”

  “是嗎?”尹絲蕾輕咬唇瓣思索。

  “而且同情也可以成為真的愛情,會證人愛著對方的時候,多一分憐惜。”尹絲涓如此認為。

  尹絲蕾悵然,但姐姐的話匣子打了開,讓她暫擱茫然思緒。

  “絲蕾,幫我拿個主意吧!最近有個不錯的客人在追求我。”尹絲涓喜孜孜地說。妹妹跟她分享了愛情,她也想吐露一樁喜悅。

  兩姐妹性格不同,尹絲涓雖是姐姐,可個性較為害羞,雙眼失明了一段時間,更讓她一度消極,所以總是看起來怯生生、很沒自信的模樣,即便是感情之事,也拿不定主意,要尋求妹妹的意見。

  尹絲蕾欣慰笑著,她當然希望絲涓幸福。

  可憐的絲涓經歷過一場嚴重的車禍,她的眼角膜在意外時受到劇烈的震盪而碎裂,所以雙目失明、過著好幾年黑暗的生活,好不容易在移植手術之後重見光明。

  她湊近了絲涓,親昵攬她手臂。“來!告訴我,他的職業?多大年紀?你答應跟他交往了嗎?”  

  “還沒有,只喝過幾次咖啡啦!”尹絲淚不勝羞怯。“他的年齡我還不確定,他說他開酒吧。唔……看起來人是很正當,而且……很有心,天天來跟我買蛋糕,呵!也不知道他買那麼多蛋糕,吃得完還是吃不完。”

  她傻笑著,活像個浸淫陶醉在愛情裏的女人。

  尹絲蕾椰揄她。“你好像很喜歡他喔?”

  “印象是還不錯。”絲涓含蓄點點頭。

  “可是……”尹絲蕾往對街蛋糕店望去。“阿良怎麼辦?”

  絲涓的異性知己阿良,正在對面義務代她看店。姐妹兩人其實都知道阿良對絲涓愛慕且關懷;但他為人內斂含蓄,與她知交多年,卻未表白。

  “我也不知道……”尹絲涓咬著下唇好猶豫。阿良也對她很好,可是……最近出現的那名男子,更教她動心。“改天我讓你跟他見個面,你幫我瞧瞧、拿主意,好不好?”

  “當然好,什麼時候?”尹絲蕾允諾。她也要看看對方是什麼樣的男人,否則不會放心把絲涓交給對方。

  “唔……”尹絲涓苦思。“我覺得不要太刻意,這樣好像擺明瞭看物件嘛,你說對不對?”她瞅著妹妹,那模樣好難為情。

  尹絲蕾失笑。“那你想怎麼樣?安排巧遇?然後大家一起吃個飯嗎?”

  這純純的姐姐哪,究竟是何方神聖、什麼樣的男人,讓她如此動心?

  “好主意唷!”尹絲淚雙眸湛亮。

  “我想想要怎麼安排……”尹絲蕾滾著眼珠子、合掌支著下巴盤算。

  “這樣吧!”尹絲涓突然興奮嚷嚷。“他每天最晚在七點以前都會來跟我買蛋糕,絲蕾,你今天就留在這裏,晚點再走?”

  “今天不行。”她好抱歉地搖搖頭。“我買了回程的車票,六點就要走,沒辦法留到那時。”

  尹絲涓好失望。“真的不行嗎?”

  “嗯,對不起羅!”尹絲蕾回道。“等我想個比較合適的巧遇方式,再另外安排時間,好嗎?”

  “好吧!”尹絲涓歎了口氣。“希望他今天會早點來,就算不能一起吃飯,起碼你可以先看到他的模樣。”

  兩人談天說地,又聊了段時間,臨走前,尹絲蕾提醒絲涓

  “你若上臺北的話,去看看廣叔吧!”

  “你知道他在哪家醫院啦?”絲涓聞言忙抓住妹妹的手。

  兩姐妹都是有情有義的人,絲毫不敢忘記廣叔給她們的恩情。尤其絲涓接受了廣叔他妻子的眼角膜,還蒙廣叔照顧了好段時間,廣叔病後一直沒有機會去探望,絲涓對他是感愧交集。

  “嗯,我已經去看過他幾次了,他的健康狀況很不好……”

  “真的嗎?”尹絲涓憂心忡忡。“我明天就去!”

  “嗯。”尹絲蕾告知她醫院位置。道別後,滿懷心事離開咖啡吧。

  廣叔與他的夫人,都是她們這對姐妹的恩人。廣叔在妻子病逝時,將妻子的眼角膜捐贈給尹絲淚。

  這恩情不只尹絲涓沒齒難忘,尹絲蕾也相當感恩。

  照顧姐姐與工作之間,曾一度讓尹絲蕾消瘦。處事嚴苛的廣叔卻好慷慨地處處協助,減輕她照顧絲涓的負擔,在工作上也給她話多方便,更將她提拔到現在的職位……

  然而,這樁好事其實曲拆。尹絲蕾心中埋藏著長久的秘密,未曾對任何人提起過,她知道廣叔為何對姐姐那麼好。

  只是這秘密……屬於她和廣叔間的默契,她永遠不會說出口。

  離開蛋糕店一段距離後,尹絲蕾從沉思中回神,臨時起意想回頭帶盒蛋糕回臺北,於是她踅了回去。

  抵達櫥窗外,她看向店內,但卻意外看見一抹熟悉身影。

  尹絲蕾駐足,睜大雙眼,再看往店外停放的黑色轎車……

  她不可能眼花或幻覺,店內那人正是廣之驥,店外停著的,亦是他的座車。他為何遠道從臺北來到這裏?這令尹絲蕾驚詫懷疑。

  隨即,一股直覺劃過她腦海。

  她的心跳紊亂得全然失序,愣愣站在櫥窗外,裏頭人們沒有發現她的身影。她看著絲涓快樂又羞澀的笑容,她想……他就是絲涓口中那名男人。

  絲涓說那男人開酒吧,不正是他嗎!這不會是巧合。

  尹絲蕾不知道自己胸口翻騰的是怎麼樣的激烈情緒,只是難以相信,覺得老天爺雷劈了她一記,既痛且震撼。

  眸心一黯,她悄悄退開腳步,沒有發現廣之驥瞥來的視線。她失魂落魄地往車站方向而走。

  回程車上,她倚著車窗征征發呆。

  為什麼他會來?絲涓口中的那名男人,為什麼是他……

  現在才知道,他那日帶給她吃的蛋糕,不正是姐姐店內的蛋糕嗎?她曾覺得紙盒包裝熟悉,那時卻沒想到。

  前前後後的事情,她難以組織成完整的輪廓,滿腦子混亂無比。

  帶來蛋糕那天,他說……他母親的靈魂,在另一個女人身上。那“靈魂”指的是……絲涓受贈的眼角膜嗎?

  她還記得,他說這番話時滿懷著恨意。

  尹絲蕾胸口一緊、心頭發涼,為這番聯想感到害怕。但願,廣之驥與姐姐的相識,不是他刻意的預謀。

  可是……假使不是……他……他愛姐姐嗎?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尹絲蕾苦思,難以冷靜。

  火車顛簸行進,她的心……也顛簸得無法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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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尹絲蕾蜷在床沿,她雙眸疲憊,臉色蒼白。

  想了一整晚,她益發得無力也無助。環抱自己,她埋頭哭了起來。

  為什麼要讓她陷入這種難解的亂局?她等待著、痛苦考慮著,她將要以怎麼樣的心情去面對廣之驥?她該不該與他談清楚?

  這一切教她無措,除了流淚,她不知道還能如何。她真恨這樣無能的自己,她無法解決事情、沒有勇氣面對事情。

  眼淚泛流,長久的無聲哭泣之後,她滿心疲累地漸漸睡去。

  廣之驥安靜的身影慢慢移近……

  他蹲在床畔無言凝視著她。

  她知道了吧?知道他去接近尹絲涓。是否,他做錯了?是否,傷她傷得很深,所以教她哭也無聲……

  早在進房間前,他就駐足微敞的門邊看她好久。他看她輕顫雙肩,知道她在哭泣,直到她逐漸平定、入睡、沒有動靜,他才悄悄進房。

  她蜷著,睡得很沉。廣之驥細細打量她哀愁的眉宇,輕手拈開她因淚痕而沾粘頰漫的發絲。

  他的心口真痛,好掙扎。他俯首,湊近她臉頰,在她耳畔無聲呢喃。“I  love  you……”

  他是愛她的,他想愛她!但是這卻令他痛苦。他沒料到,濃情會在轉眼成了傷害,他不想傷她……  

  廣之驥深沉一歎,撤離她頰邊。

  那聲溫暖愛語,尹絲蕾雖未能聽見,但他氣息的靠近,讓她睡夢中的靈魂驀地快樂著又悲傷著,他溫熱的氣息撤開,她便驚醒。

  她睜開眼,黯淡困倦的眼眸慢慢明亮,隨後屏息看著他。

  “你……回來了……”她的聲音苦澀,儘量裝著若無其事,坐起身來面對他。

  “……”廣之驥不言不語,看著她假裝的堅強。  

  相對無語,掙扎與矛盾在尹絲蕾掠過,迎視他,她終究問了出口。  

  “為什麼……會去認識我姐姐?”她不願繼續猜疑,那些揣測與想像快讓她瘋了。  

  “你知道了?”廣之驥明知故問,他該是失控或發火防備,但他卻沒有,他的神色異常平靜。

  “能不能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尹絲蕾帶著無奈的乞求,望著他的眼。

  廣之驥別開視線、坐上床沿。

  他垂首思考,然後屏著心頭恨意、低緩開口。“只是想知道,‘他’的情婦是個怎麼樣的蛇蠍女性!只是想知道……尹絲涓從他手上騙走我母親的眼角膜之後,過得到底好不好、良心會不會過不去。”  

  尹絲蕾聽罷,腦中轟然一頓搖晃。他是預謀?但更可怕的是,這其中有好大、好大的誤會。

  “不……”她好艱澀地咽了咽喉間唾液,??解釋。“不是那樣的。”她將所有的前因後果,在腦中迅速組織,事情……慢慢有了輪廓。

  “不是那樣?”廣之驥對上她的臉,挑眉、撇唇冷冷笑了起來。

  他睨著她的那種陰森眼光,是尹絲蕾從來不曾見識過的,她感到難受、也感到陌生。

  她吞吐著:“聽我說!我姐……跟廣叔,不是你想的那樣!廣叔也不是你所想的……”

  “哼!就是那麼齷齪!”廣之驥倏地憤吼。“他為那女人買屋、資助那女人生活,他為她請看護照料她生活、殷勤接送,他天殺的真可恥,色欲薰心地盲目迷戀一個足以當他女兒的年輕女子!”

  尹絲蕾倒抽好大一口涼氣,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種話語。

  她急問:“誰告訴你這些的?”是誰這麼可惡的挑撥?

  廣之驥瞪著她回答:“我外婆!還有我自己親眼所見。”

  “你外婆?”她好氣憤。她與廣叔之間的秘密,廣之驥不知情,可別人也不該挑撥。“你確定你外婆所說是事實?”

  她要怎麼告訴他,事實不是他一廂情願所相信的?

  的確,廣叔對姐姐的照顧足以讓任何不知內情的人誤解,尹絲蕾也曾為此疑惑許久。直到廣叔憋不住秘密,在絲涓移植手術之前,才私下吐露予絲蕾知悉,絲蕾於是知道實情,解開廣叔格外照顧她們姐妹的疑惑。

  除了廣叔之外,沒有人知道尹絲蕾心底保留著這樣的秘密——廣叔會對絲涓格外照顧,是因為……讓絲涓失去雙眼的,正是廣叔的妻子。那場車禍的肇事者遲遲沒有抓到,那個人,就是畏罪逃逸的廣夫人。

  獲得事實真相後,尹絲蕾曾一度掙扎。後來她未去追究,是認為已經沒有意義與必要。

  既已事隔多時,員警一直沒有抓出車禍肇事者,絲涓也慢慢接受失明的打擊;而廣叔基於對妻子的愛護,以及對她們姐妹的歉疚,在生活上給予她們話多幫忙。

  更隨著廣夫人生病,以及廣叔捐出了她的眼角膜給絲涓,尹絲蕾決心不追究、也永不對任何人說出這件事,包括絲涓。

  她寧可……絲涓獲得光明之後的生命,是懷著愛與感恩過一生,也不願意她心中帶著傷痛與仇恨。而廣叔這份贖罪的心……尹絲蕾也願將之當作一份恩情,永遠珍惜。

  “不管我外婆說的是不是事實!”廣之驥極怒、極恨,他無法理性看待。

  “我所看到的,是我媽的莫大恐懼與日漸憔悴,我看到她為此歇斯底里、求他不要繼續見‘那女人’可他一意孤行!連我媽過世之後,他都要讓她帶著殘缺往生、把她的眼角膜送給那女人!”他憤吼、眼中怒火燒熾。

  “驥……”尹絲蕾雙眸蒙上淚霧。他的恨、他的憤怒,讓她無助。

  廣之驥所提,廣夫人的不安與害怕,尹絲蕾都能理解。廣夫人怕廣叔接近、照顧絲涓,因為廣夫人逃避了刑責,心中有莫大的罪惡感,她害怕讓她們姐妹發現她正是肇事元兇。

  廣之驥逼近她的眼,以好悲痛、好怨恨的眼睛瞪視她。

  “我母親還有一口氣在的時候,並沒有簽下捐贈意願書,那老頭卻在她往生時馬上說服我外婆,一起簽下家屬同意書,當時我人在歐洲來不及趕回來,他不顧我反對,就這樣摘除了我母親的眼角膜!”

  愈說,他就愈痛!

  尹絲蕾讓他吼得無法言語,她看著他,拼命思考這一切。

  捐贈器官必須具有兩位親屬之書面同意,所以廣叔說服了廣夫人的母親?

  那麼,他搬弄是非的外婆,可能在廣叔妻子病逝時,獲知事實真相?廣叔告訴她了吧?否則她怎會首肯,將女兒的器官捐出?但她卻未在造成廣之驥誤解之後,澄清真相,讓廣之驥至今仍懷著仇恨。

  “伯母她……不願意?是嗎?”尹絲蕾悄聲問他。

  她知道這不容易。中國人的傳統觀念中,無非希望人往生之後能保有完整的軀體,而捐贈器官者的家屬,必也不願往生的親屬遺體再受痛苦。

  “即使她願意,我也不可能答應!”廣之驥對她咆哮!

  雖然他也贊同逝去的生命,可以因為捐贈而在別人身上得到重生,但那受贈者該死的不能是父親的情婦!

  “我不知道……”她縮著身子,艱澀地開口。“不知道伯母她……還有你,不願意捐出眼角膜,如果早知道這樣,我們是不敢接受的……”

  “你們是不該接受!”廣之驥憤憤回答。“尹絲涓憑什麼從我家人身上占盡好處?憑什麼活得這麼自在?”

  “你不能這樣說我姐姐!”尹絲蕾衝動地低吼一句,她覺得這樣對姐姐太不公平!

  “哼!”他抽氣冷笑。“那要怎麼說?她比那老頭還可惡!”

  尹絲蕾望著他那合著深仇大恨般的神情,驀地沉默了。

  她不知道會這樣,只知道,廣叔……多麼維護他的妻子哪!

  他代她贖罪、他扛下她的過失,他藏起這樣的秘密,即便是自己的兒子都不曾透露。他是多麼愛他的妻子,廣之驥怎能對廣叔有這樣天大的誤解與殘酷的指控?

  命運,如此捉弄人。讓她們姐妹與廣家糾葛在一起,卻又有著如此難以解釋的曲折誤解。

  她無法恨廣叔,錯的是他的妻子,但畢竟他妻子在身後也延續了絲涓的光明。

  她亦無法間接恨廣之驥,至於無辜的姐姐……尹絲蕾認為,長抱感恩的人,會比較快樂,永遠瞞著她,總比讓她知道事實好。

  但她……如何讓廣之驥知曉,他掛念著的、摯愛的母親,其實曾是讓姐姐受到傷害的肇事人?

  她豈忍心坦露真相、令他傷心,他的母親對兒子隱藏了這秘密,尹絲蕾該揭穿一個往生者與廣之驥年邁的外婆,所造成的誤會嗎?

  但是,她們姐妹何其無辜?為何要蒙受這樣的指控與傷害?輾轉的思緒紛亂無比,她苦澀望他。“那……跟我在一起是預謀?”

  他誤解、他仇視憤慨,也連她一同恨著嗎?

  “……”廣之驥沒有回答。愛上她,未曾預謀;但執拗高傲如他,不願低下姿態跟她解釋。

  他只是初步在瞭解尹絲涓,還遲疑著未決定他的報復方式。

  當然他承認自己對尹絲涓營造出愛情的誤導,只是……他愈是觀察尹絲涓,便愈迷惑,她的單純,不像他以為的刻意假裝、不像他以為的那種蛇蠍女性。

  廣之驥感到混淆、感到迷惑。無數次陷入苦苦拉鋸,恨著,卻不知道該如何繼續。

  見他默認,尹絲蕾鼻間泛上酸嗆。

  “這樣太卑鄙。”除了痛心之外,她好無奈、好無奈。“抓著女人的弱點當作報復工具?因為女人都難過情關,是嗎?你好可怕……”  

  既然仇恨蒙蔽了他的眼,那何必給她溫柔?是他付出的一種慈悲?

  現在她只覺得她心目中磊落的廣之驥,全然讓她幻滅!她該怎麼辦?這是她深愛的男人,她卻不知該如何救贖他們的愛情。

  廣之驥瞪視著她,他眼眸掠過傷痛與掙扎,他無法將她與仇恨之間,在天秤上作出衡量,他不知道哪個才是重要,他幾乎快要把自己折磨為雙重人格。

  隨後,他跨出房門離開這房子,留下無比心痛的尹絲蕾……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2:58

第九章

從那天後,尹絲蕾恍惚度日,他們各自生活,互不照面。

  其實她該為了可貴的尊嚴搬出這裏,但仍被動消極地帶著一絲期待,期望老天能助她整頓好這一切混亂。

  她仍守著,在一方角落、在黑夜中,守著廣之驥。  

  今日,一個莫大遺憾讓尹絲蕾的心情跌落穀底。早上,廣叔的舊識給尹絲蕾捎來噩耗……廣叔過去了。

  他死了。

  而廣之驥一整天沒出現,但她知道他該已收到消息。深夜,她等他,任音響重複播放音樂、驅不盡她滿心傷悲與一室淒涼,悲歡離合,令人沉重傷感。  

  直到天將破曉,他帶著空洞的靈魂歸來。  

  廣之驥踏入客廳,除了一盞燈光、除了輕盈屋內的音樂旋律,還有……守候著的她。

  廣之驥看著尹絲蕾,只見她蜷縮在沙發上,迎著他的,是一雙溫柔的眼神。

  兩雙眼眸對視,空氣裏是悲潮暗湧,他們被一張無邊深沉的黑網包圍。

  尹絲蕾揪心難捱,映在她眸裏的他,縝我限疲憊悲傷,他的頭髮淩亂,他的眼眸,好哀淒,那雙哀淒眼眸,像個傷心的孩子,比她第一次在酒吧看見的那一幕還讓她心悸。  

  她不願看到在仇恨中無法自拔的他,更不願意看到如此悽愴無助的他。淚霧蒙上她眼眶,她在氤氳朦朧的視線中,看他緩緩走近。

  今日的廣之驥,他失了魂,痛徹心扉。

  老天捉弄,一場誤會讓他抱憾終身,他怎麼也無法原諒自己。

  父親留下的那紙遺書,讓他蒙在心頭的多年仇恨誤解如謎般揭開,這謎底,卻令他震驚得無法接受,事實教他恨不得插把利刃在自已胸口!

  他無知、他愚蠢,他傷了身邊所有愛他的人。

  但,尹絲蕾怎麼能?她為什麼不說明!怎麼能保留著那秘密實情,讓他失心瘋一般對待她。

  她愛他,愛得寧願失去他?她愛他,甘心教他誤解下去、也不願意教他對慈母的形象、謊言有半分懷疑?

  然而,鑄下的傷害已無法彌補,包括他對父親的不孝!

  他恨過父親,但他也深愛著父親哪!廣之驥在心中怒吼,他快要瘋狂。他錯過愛父親的機會,連他撒手人寰之際,都沒守在他身邊。

  我怕來不及,我要抱著你……

  客廳裏那組音響傳出教人感傷的旋律,讓他紅了眼眶;他紅著一雙眼站在尹絲蕾面前,霍地,崩潰地一撲、伸手環住她,淚水奪眶而出、他愴然淚下。

  “我來不及跟他說我愛他。”他抱住她,埋在她頸窩痛聲哽咽,無比悔恨。

  “驥……”尹絲蕾鼻酸,心頭就如被火焚燒般難受,也隨之悽愴地哭出聲音。

  原來他是愛著父親的!噩耗讓他心底淌血傷痛。她緊緊抱著他,他身上有濃厚的煙味,還帶回海洋的鹹鹹味道,他又到那個港口孤獨地哀悼了吧?尹絲蕾無限憐憫、愁腸寸斷。

  廣之驥高大的身體緊緊依附著她、臉龐埋在她纖細肩上不斷流淚。

  她承受著他沉沉的重量與深深的悲愴,她隨他落淚,直到他再無氣力哭泣。

  她帶他回房為他寬衣,用緊緊的擁抱、守候他的睡眠與悲傷,他在夢裏囈語,不斷說他愛她……

  她以為廣叔的死,會教他終能在愛與恨的迷網間掙出。卻不知,這將讓他準備遠離……

  大樓門前,被差去買咖啡的金寶貝與廣之驥擦身而過。

  “Boss好!”金寶貝怯怯招呼了聲之後,預備快步走離。

  聽說Boss的父親過世了,Boss忙著辦後事,金寶貝不敢笑臉問候,挺識相低調著、收斂自己愛玩笑的那張臉。

  廣之驥喚住金寶貝。“小女生,你等一下!”

  稍早,他曾親赴新竹與尹絲涓長談過,然後輾轉回到一樓公司詳細交代一些事情,想在父親的後事辦妥之後遠行,暫時不回來這裏。

  “叫我嗎?”金寶貝回眸,怔怔看著神情很落寞嚴肅的廣之驥。  

  廣之驥忖思之後緩緩開口:“幫我一個忙。”  

  金寶貝癡呆張著嘴:“Boss要我……幫忙?”  

  “嗯。”他偕她密談。  

  半個鐘頭後,金寶貝踏進二樓公司。  

  “組長!不好了!”她一進門就好驚慌地大喊。  

  “怎麼了?”尹絲蕾看她。  

  金寶貝吞了吞口水,才鼓起勇氣撒下漫天大謊。“那個、那個、那個Boss今天在公司外面出了車禍,傷得很嚴重。”  所有的人譁然一陣,吃驚意外地望向她。金寶貝胸口的心臧狂跳,好緊張。

  尹絲蕾如遭雷擊,慌忙捉住她的手臂。”你……你怎麼會知道?這、這是真的嗎?”

  “嗯!”金寶貝睜大眼睛用力點頭,“真的!樓下經理告訴我的。”

  事到如今,能不硬著頭皮掰下去嗎?縱然組長蒼白的臉色讓她無比惶恐,心虛不忍,可是她答應了Boss她沒辦法反悔了.

  “他觀在人在哪里?哪家醫院?”尹絲蕾急問,欲放下手邊工作趕赴而去。

  “我……我不知道唉!”糟糕,串供也沒講好,她怎麼問答組長?

  喔!對了,重要的不是這個。金寶貝忙補上幾句話。“組長,你……不要去看他,他、他、他瞎了,也瘸了腿,搞不好會沒命.他……要你離開他。”

  話說得七零八落,根本沒照著廣之驥交代的完整腳本走。金寶貝緊張得顧不了自己的謊言有無漏洞,她不知道廣之驥為什麼要這麼狠,只覺得組長好慘。

  然而,金寶貝眼中狠心的廣之驥已經無法回頭。

  如今局面,已是他不知如何收拾的爛攤子,他造成那麼多的傷害,亦無法面對寬容的尹絲蕾。因而收買了金寶貝為他撒謊,也準備轉移地下室與一樓的事業,將消失在尹絲蕾的生命中。

  而這間小公司將留給尹絲蕾,作為他傷害她的彌補。後續安排,他已大致思考並決定。

  辦公室籠罩在一片尷尬沉默中。

  尹絲蕾呼息紊亂,意外噩耗已經讓她無比震驚、心急如焚。而這當下,她感到好難堪;金寶貝轉告的這番話教她情何以堪?他不讓她去看他?

  她征怔地走出辦公室大門。

  自始至終都安靜聽著、看著這一切的何親親,在尹絲蕾離開辦公室後,移步到假裝若無其事的金寶貝面前。

  她眯起細眸,非常狐疑地盯著金寶貝。“寶貝,你給我說!”

  “說什麼?”寶貝惶恐,一面擔憂地看著門外,怎麼辦?組長那麼難過……

  “你剛剛說的事,是真的嗎?Boss真的出事了?”何親親不信,哪有這麼突然的?其中必有蹊蹺,她就算嚴刑鞭打,也要從寶貝嘴裏逼供出一個答案。  

  “真的啊!”金寶貝心跳加速,心虛地擠出嚴肅認真的臉色。

  嚇?她說的謊被識破了?她的功夫哪有那麼差?被組長訓練得超會跟客戶“唬爛”,怎麼可能連這小說都說不好!嗚……菩薩保佑她,保佑她說謊不會下地獄、不會被割舌頭。

  “騙我!”何親親斥吼,繃著臉恫嚇。“昧著良心是會天打雷劈的,給我說實話!”

  “我說的,是實話啊……”尾音漸虛。

  “我不信!”何親親轟回去。“信不信我割花你的臉、順便割了你的舌頭?”

  抓起桌上的美工刀,揣著她衣領,在她面前晃了晃,向來溫婉的何親親瞬間變臉!  

  “哇——”金寶,貝好吃驚。“親親,你怎麼比組長還可怕?”她忙掙脫親親的威脅。

  “知道就好。”何親親哼哼冷笑。“考慮坦白了嗎?”

  “我……真的沒說謊啊。”金寶貝萬分掙扎。“Boss是真的出車禍咩……”不行、不行!不可以這麼容易就被逼供出來。

  何親親腦袋溜轉一回,揪著她說道:“你‘騙肖耶’!我剛剛明明就看見Boss還在樓下走來走去,哪有瞎眼、瘸腿快死掉?出車禍應該躺在醫院裏啊!”

  “有嗎?他明明剛剛就走了啊!”金寶貝不覺洩底,緊張又懷疑地攀在窗通往樓下張望。

  “剛剛就走了?”何親親眯眸對著她冷笑。

  “哇?你好賊!”事蹟敗露,金寶貝驚曝一聲。

  “你更賊!到現在還死都不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何親親抓著她猛捶。

  “噢!嗚……好痛哇!”金寶貝不斷喊痛。“何親親,你想屈打成招嗎?”

  “我看你招是不招!明明就騙人,還這麼嘴硬!”

  “嗚……是Boss要我這樣騙組長的啦……”

  金寶貝全盤托出,跟何親親道明實情。何親親獲知真相後,急忙要奔離。

  金寶貝在後頭急喚:“你要去哪里?”

  “找組長。”何親親頭也不回拋下話。

  “嗚……你要跟她說我騙她喔?我會被她殺耶!”金寶貝在後頭跳腳。

  “怕被她殺,你還敢騙她?你完了,這玩笑開大了,如果組長跑去跳樓,我就把你交給員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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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親親在大樓地下室樓梯轉角找到尹絲蕾。她輕輕靠近,看尹絲蕾坐在樓梯啜泣。

  “組長……”何親親??喚了聲,她從沒看過組長這麼傷心。

  尹絲蕾淚眼愁眉、抬頭看她。“親親,我……”她狼狽地抹淚。

  天色暗了下來。尹絲蕾整個人也黯淡。

  “組長,你不要哭了!”何親親嚷了聲,在她身旁坐下。該死的金寶貝,該死的Boss!為什麼要這樣騙人?

  尹絲蕾淚如雨下,抓著親親的胳臂搖晃。“親親,你幫我問問他在哪里?他斷手斷腳、失明看不見,我也要去看他,他現在身邊怎麼可以沒有我?他……”

  “組長!”何親親要打斷她,告訴她真相,但伊絲蕾蕾卻拼了命喊著。

  “你幫幫我,去樓上幫我問問,我要去找他,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如果動手術有希望嗎?把我的眼角膜給他有救嗎?可以移植嗎?”尹絲蕾好激動、說的語無倫次。“不、不、不!這問題不該問你,我該去問醫生!  ”

  這樣,能不能化解池對她們姐妹的仇恨?這樣,能不能換回一個健全的他?她要知道他傷得多重,她全然失去理智,還未去判斷事情的真實性之前,就光想著要如何救他。

  “組……”親親見她如此激動,不禁鼻間泛酸:捂著嘴,眼淚奪眶而出。

  向來意氣風發的組長,怎會為了愛情如斯顯然瘋狂?她深情至此,Boss真還狠得下心嗎?

  “親親,我不能繼續待在這裏……”尹絲蕾愈想愈慌張,倉卒地站起。“你不幫我問,我自己去!我……”

  “不!等等……”何親親忙爬起跟上。

  但還來不及告訴她,事情不是那個樣子——尹紅蕾身子一癱,她暈厥過去。

  “組長?!”

  何親親一聲驚慌焦急的呼喊,回蕩在地下室那幽暗的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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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充滿刺鼻藥水味的醫院裏——

  尹絲蕾昏睡著,床邊,一身白袍的醫生低聲對廣之驥說明。“她大致上沒什麼問題,我想可能是精神透支、壓力太大,請讓她多休養,不過以後要多注意,否則動了胎氣會很麻煩。”

  “胎氣?”廣之驥吃驚站起。

  尹絲蕾在樓梯與何親親的對話,廣之驥全都聽見,當時他關在酒吧裏,也是他在她昏倒後沖出酒吧,將她送醫。

  尹絲蕾那番話,教他既震撼又愧疚。

  獲知她預備為他犧牲,廣之驥再也無從狠心,她的深情如譴責,鞭笞著他的懦弱。在那瞬間,他決定面對,面對他所鑄下的一切錯誤。

  “她懷孕了,沒有人知道嗎?已經三個月了。”醫生苦笑著回答。

  廣之驥錯愕地愣站原地,醫師隨後退出病房。

  他在床邊坐下,呆看著病床上的尹絲蕾。心頭,千萬的感激蔓延、交織著懊悔與自責,他竟然狠心地想要離開她、離開這將為他孕育小生命的傻女人。她……知道自己懷孕嗎?

  枕邊,尹絲蕾幽幽醒來,映入她眼中的,是他那雙帶著無限憐惜的溫柔眼眸。

  “你……你的眼睛?”她頓時清醒,霍地坐直身子。“你沒受傷?”

  廣之驥輕執她的手,眼眶乍熱,吻了她的手,低聲責備:“誰要你這麼傻了?把眼角膜給我,你要怎麼生活?”

  “你……”尹絲蕾微微喘息,呆愣著。他……沒事?!她慢慢意會,這……是騙局?

  “對不起。”廣之驥雙手緊握她,將額頭靠著他的手,好自責地緊閉雙眼向她道歉。“我本來……要離開你,希望你對我徹底死心。”  

  他多麼無知、多麼天真,以為這就能弭平一切?  

  “那為什麼還在這裏?”尹絲蕾苦澀問道,哀怨地凝視他。他以為那樣她就會死心嗎?是他讓她相信愛情,卻又要她永遠帶著愛情傷痛過這一生?  

  “因為……絲蕾!”他抬頭,泛紅的眸子定定注視著她。“我決定面對,代替我父親、我母親,對你們姐妹贖罪。”

  尹絲蕾倒抽一大口氣,好吃驚,她倉皇問道:“這麼說……你知道了?”

  廣之驥點頭,神色嚴肅。“我爸過世那天,就全部知道了。”

  “……”她腦中一片空白。他知道了?那麼,他很難熬吧?

  他對她們姐妹倆感到歉疚,對他父親應該是更加內疚吧?他對摯愛的母親可諒解?他……不!尹絲蕾屏息,好難過,她眉心深鎖,憐憫地望著他。

  “白天,我也找你姐姐談過了。”他看著她望他的眼神那樣心疼,覺得自己好汗顏。

  “談什麼?你讓她知道真相了?!”她好緊張,一直以來,尹絲蕾都希望這個秘密能永遠隱瞞下去,讓絲涓不受影響。  

  廣之驥低聲吐話:“我很抱歉。”

  他也是跟尹絲涓談過之後才知道,尹絲蕾一直隱瞞著這個秘密。這女人真傻,寧願藏起一切,讓身邊所有的人過得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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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中,兩人長談,直至彼此心上塵埃全然拂開。

  尹絲蕾偎在他胸膛悄歎。“可我姐姐差點愛上你,她現在又知道事情如此,一定很難受,怎麼辦才好……

  其實,尹絲涓未如尹絲蕾想像中脆弱,廣之驥與她談過之後,也很意外于她的平靜。

  或許,她比尹絲蕾更早知道真相也說不定?然而,這不過是他的猜測,當下他所關心的,是這名他所深愛的女人。

  見她沉重憂慮,廣之驥心中不忍。他將她拉離壞中,想逗逗她,面對她扯著抹邪氣的笑。“這樣吧!讓我終身都奉獻給你們姐妹倆,大不了‘大某細姨’,這主意還不錯吧?”

  “你——”尹絲蕾超想呼他一巴掌,不過她知道他逗著她的。憂愁自她臉上褪去,她沒好氣瞪著他。“到底我姐姐怎麼說?她還好嗎?”

  廣之驥柔柔淺笑。“你放心,她說沒關係、一切她都理解,還說有個男人會安慰她。”

  “真的嗎……唉!”尹絲蕾欣慰地微笑了。

  是阿良,一直在絲涓身邊守候的那個男人。尹絲蕾猜想,絲涓可能就此給阿良機會,是不?這無非是好事一樁。

  “帶我走吧,我不想再待在這裏。”她輕鬆地籲歎一大口氣,覺得精神為之開朗,而且她也不想留在醫院裏。

  “天黑了,明天再離開,而且你需要好好休息。”廣之驥搖頭反對。

  “不行。”她跳下床。“我還有事。”

  “什麼事?有比你休息更重要?有比我陪著你更重要嗎?”他握住她手臂,溫柔而專制地拉她入懷。

  “有!”她掙離他懷抱,對著他眯眼回答,雙眸寒光乍現。“我要去宰了金寶貝那殺千刀的丫頭!”竟敢欺騙她,真是該死的好膽識。  

  她跺著忿忿腳步,廣之驥綻開豪邁笑容,奔去跟上她。“那我該幫她擋一刀,這可是我害的。”

  “不!沒你的事。”尹絲蕾偏心得很。“她死定了!我非把她關進廁所關上一個禮拜,才要放她出來!”

  “那她可能會變成自閉症,只能跟馬桶說話羅!”他好笑說道。瞧她殺氣騰騰、意志堅決的模樣,壓根都忘了這時候公司員工早下班了。“反正她訓練有素,跟馬桶的交情好得很。”尹絲蕾邁大了步履,碎步奔跑起來。

  “蕾,不要跑,小心別動了胎氣。”廣之驥忙超前挽住她。

  “胎氣?我還疝氣咧!”尹絲蕾緩下腳步,好笑地瞠他一眼。然後……她笑容忽然一僵,發愣沉思後倒抽了口氣。“我……肚子裏……”她??說著,看著廣之驥滿是溫柔的臉龐。

  “肚子裏有疝氣。”廣之驥揶揄。好遲鈍的女人,連自己懷孕都不知道?從他臉上的表情,尹絲蕾似乎更肯定了……

  “是真的嗎?”她皺眉,又時而笑著,表情反反覆覆,仿佛不敢相信。“是!”他在她頭上一吻,無比眷寵地告訴她。“你肚子裏,有我們的Baby了。”

  霎時,尹絲蕾掩面,喜極而泣。她有他的孩子?!

  “該高興的,怎麼反而哭了?噓……別哭,別哭了!”廣之驥擁著她,迭聲安慰。

  醫院長廊裏,是兩人相擁的身影。

  原諒與承擔,都因愛。

  他扎實的擁抱,將永遠守護他心愛的兩個生命,誓言築起一個幸福、再也沒有傷痛的世界。希望隨著讓人感恩的小生命誕生,他們的人生能因此圓滿,他們將帶領這心愛的小生命,一同追思那些在天上含笑看著他們的長輩,並讓人生的苦難與曾有的遺憾,隨著喜悅漸漸弭平,讓愛,更加珍貴……  

  —全書完—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3:26

<別愛陌生人>


第一章

    “青青校樹,萋萋庭草……”在這首歌曲的旋律中,貝芯大學生涯到了尾聲。

    “貝芯!”她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喚。

    她趕緊停下腳步回頭,原來是班代。

    他氣喘吁吁地跑向她大喊:“你畢業紀念冊的錢還沒交!”

    原來他是來要錢的,剛才回眸一瞬間,她還以為他是要說什麼感性告別的話呢!

    她掏掏口袋拿出一張千元大鈔——這樣總夠了吧。

    “OK,祝考試順利!”班代找了四百塊後拍拍她肩膀,隨即跑向椰林大道另一端,又高聲大喊:“文玲!”

    看來欠錢欠到畢業的不只她一個。

    不過畢業歸畢業,人生總要繼續下去。她將手插進牛仔褲口袋,抬頭望向清澈藍天和隨風婆娑起舞的椰林……

    再見了,這美麗的椰林校園。

    **********

    “貝芯,你高考準備得怎樣了?”

    貝芯一踏進家門,老媽的問話就讓她十分心虛。

    “有準備啦!”她隨口敷衍一句。

    “那就好,你呀……”

    不待老媽連珠?般地嘮叨?轟,她趕緊溜回自己房間,重重關上房門。

    唉!難怪人家說“畢業即失業”,卸下了學生這層保護傘,她就開始得面對現實社會接踵而來的考驗;當然,為了進入被老媽視為“金飯碗”的公家機關高考,就是她得應付的第一關。

    不過,她今年才二十二歲,哪願意就這樣待在公家機關,然後找個老媽口中的好男人嫁了,生個孩子變成黃臉婆,一生就這樣平凡無奇地過。

    不,她不甘心!她躺在床上,視線瞥向一旁,望向窗外藍天。

    這麼好的天氣不適合自怨自艾。

    她迅速起身,從抽屜中拿出裝好底片的相機,準備為青春歲月留下最後的美好回憶。

    “貝芯!你要到哪里去?”

    房門才剛打開,耳尖的老媽立刻聽出不對勁。

    “我去找同學討論功課!”貝芯一邊將相機藏身後,一邊理直氣壯地回答。

    “快去快回!”老媽沒懷疑,只下了這麼句簡短的命令。

    “喔。”貝芯強抑住心中笑意,以跑百米的速度立刻沖出家門。

    呼,自由了!她開心地拿著相機在街上閑晃,偶爾按下快門捕捉四周景物。

    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可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玩她喜歡的攝影;說不定運氣好還能得到什麼大獎,從此一炮而紅呢!

    “借過!”

    就在她沉浸在幻想中自得其樂時,一個男人突然從她身邊閃過,打斷了她的思緒。

    真是個討厭鬼!

    她的抱怨還來不及說出口,目光就被這個行色匆匆的男人吸引住——

    她從來沒看過這麼英俊的男人!

    雖然她只看到他的側面,但他略帶憂鬱的眼神、直挺的鼻子和下顎勾勒出的臉部輪廓,真的只能用一個“帥”字形容。

    這樣的模特兒怎能錯過!

    她用最快速度對準焦距,按下快門,希望能把他的身影捕捉進鏡頭。

    感覺到有人在拍他,他突然回眸望了她一眼,臉上帶著格外溫柔的微笑。

    是身為國會助理的直覺吧!他隨時能察覺到哪兒有鏡頭在追逐他,也習於裝出虛偽的笑容來面對鏡頭。

    倒是原本想偷拍他側面的貝芯被他大方自然的態度嚇到了,她右手一時僵了,差點忘了按下快門。

    兩人默默對峙了一會,突然後頭傳來一聲叫喚——“桓奇!”

    這一聲叫喚喚回了他的注意力,他趕緊斂起笑容,急急忙忙坐進車裏。

    直到車子駛過街角消失之後她才猛然驚醒,望著空蕩蕩的馬路,她心中又是一陣惋惜。

    好可惜!這樣的帥哥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見一面?

    當然,她不是想和他交往,只是純粹想將他捕捉進她這台爛相機而已。

    算了!只怪她自己功力太淺,一看到人家回頭就傻了眼;不過,誰教他的正面比他的側面更有看頭,才會讓她一時怔愣住。

    像他這種看來有氣質又帥的男生恐怕已經絕種了。

    她聳聳肩,順便抬手看了一眼手錶。

    “完了!”已經出來三小時了,回家鐵定又挨一頓罵。

    **********

    “貝芯,你……”

    一走進家門,她一看到老媽就迅速沖進房,並且把音響開到最大聲。

    呼!可惜今天忘了順道去相館,底片要到明天才能沖洗出來,害她只能在腦海中回想他……

    “變態變態!貝芯你醒醒!”想了一會,她突然用雙手拍拍自己臉頰。

    怎麼可以做出這種像是思春少女才有的單戀行為?她可是個二十二歲的大學畢業生,應該注重男人的內涵,而不是外表。

    為了避免自己再墜入幻想世界,她匆匆忙忙開機準備上網。

    今天會有什麼有趣的消息嗎?

    她一手托腮一手用滑鼠隨意點選,好像看來看去都只有這些消息。

    無聊透頂!她打了個呵欠,視線突然被一個簽名檔吸引——

    “艾玫申請了互動式留言版喔!

    凡走過的必留下筆跡!凡留言的必得到回應!

    請大家有事沒事時上來踩個腳印吧?0?”

    “凡走過的必留下筆跡!凡留言的必得到‘報應’?”

    她被這句略帶恐嚇性的話嚇著了,再仔細一看才發覺是自己看錯了。

    好吧!就沖著這個錯誤,雖然她不認識艾玫,她也決定上去瞧個究竟。

    “哈哈……”貝芯一面看留言一面放聲大笑。

    這個版主真是夠絕了!留言本身就夠爆笑了,她的回應更是爆笑,使她情不自禁狂笑起來。

    可惜,艾玫說為了考試閉關去了,否則真想認識她呢!正想匆促下線時,一篇留言突然吸引了她的視線。

    留言人:奇奇

    留言主題:落葉

    你是我心底的一片落葉

    在春天時輕碎了多雨的夜

    飄然的片段剪去的髮辮

    你心底的那片落葉又是誰?

    你是我心底的一片落葉

    從偶然處封進了永恆的頁

    消瘦的葉心記憶的臨界

    你心底的那片落葉又是誰?

    你是我心底的一片落葉

    打青春來簫涼了無人的街

    早零的秋信不語的流泄

    你心底的那片落葉又是誰?

    你是我心底的那片落葉

    問昨日裏遺失了溫度的月

    沉沉的轉盈微笑的再缺

    你心底的那片落葉又是誰?

    實在寫得太好了!

    貝芯把這篇留言反復讀了幾遍,忍不住佩服起寫這詩的人。以前她也寫過幾首新詩,可是都抓不出那種感覺。

    拿出白紙在上面擬了幾次稿,她終於鼓起勇氣回應了一篇,希望不要被這個叫奇奇的人嘲笑才好。

    留言之後,她迅速下線和關機,再把桌上的紙揉成一團扔進字紙簍去,沒勇氣再多看一眼自己發表的內容。

    不管了,想笑就讓他笑吧!她捶捶肩膀後離開書桌,又順勢躺上床鋪。

    明天開始,她就正式面對失業生活了,還是趕緊睡覺才有精力煩惱未來的事情。

    **********

    “主任,拜!”

    “拜!”

    桓奇面帶微笑地送走辦公室裏的同仁,但他堆積在桌上的資料還有一堆沒看完。

    好煩啊!每次只要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整理資料,寫質詢稿,最後還是要交給他的立委老闆到立法院出風頭,他就渾身不舒服。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誰教他的立委老闆是他的老爸呢。

    “桓奇,爸先走了!等下你回去記得鎖門。”

    還在自怨自艾,老爸就突然閃出來,一時教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化為溫和笑容。

    “嗯,爸慢走!”他叮嚀道。

    等送走老爸之後,辦公室終於只剩下他一人。

    這會總算又變成他一個人的世界。每當這時候,他就會偷偷撥接上網,流覽和他公務無關的網頁。

    上網是他大學時代養成的習慣,而不久以前,他又養成了一個習慣,就是上艾玫留言版。雖然他沒見過她本人,但她是他網友的網友。

    網友,一種存在於資料機彼端的朋友關係,或許終其一生彼此都不會見面——以這方面來說,網友和筆友很類似;不過你至少還看到筆友寫的字,但網友呢?

    呵,拜網際網路發達之賜,人的真實面更容易掩飾。

    譬如他上網之後,他就可以輕易拋開國會助理的身份,只要當“奇奇”就夠了。

    記得艾玫說要閉關,所以他昨天小小撒野了一下,在她的留言版貼了首新詩。

    不曉得艾玫會不會把這篇無意義的留言砍了?他緊張地注視螢幕,等看到自己的留言之後才松了口氣。

    還在,而且還有人回應了。

    留言人:貝貝

    留言主題:也是落葉

    我是你心底的一片落葉

    飄落中輕輕西風是我底一句

    “其實我想重回枝頭以好好再綠……”

    只是此身非樹

    無以待春再滿滿的鮮翠

    繁密裏我僅一片

    安分地綠過一回西風卷吹

    然後我便不再是誰

    只是秋晚吻上

    沒有多餘而浮情二行淚

    沉默般我往下墜

    恰如那枝間徘徊恰如手揮

    然後緣分頭也不回

    只是春露嫩韍

    某不知名的*;惶與憔悴

    隻身繁華裏假寐

    流連似花間粉蝶亂亂地飛

    然後細數遺忘的美

    我是你心底的一片落葉

    凋零後款款東風是你底一句

    “其實太擁擠的曾經已不復記憶……”

    真是寫得太好了!

    桓奇有種遇上知音的喜悅,雖然從她的性別選項中知道貝貝是個女孩,但他依舊不曉得她是何方神聖。

    不過誰在乎呢,這個網友他交定了!

    正想寫封E-mail給她時,他才遺憾地發現她沒有留下電子郵件信箱。

    怎麼辦?說不定她不會再上來了,他也失去一個交朋友的機會……

    苦惱了一會,他鬆開緊皺的眉頭。

    反正緣分嘛!就算她不上來又如何?只要他留個想和她做朋友的訊息不就好了?嗯,就這麼辦!

    **********

    當貝芯睜開眼時,窗外已是一片漆黑深夜,遠方呼嘯而過的車聲更提醒了她深夜的寧靜。

    望了眼床頭的鬧鐘——淩晨三點整!她真的太早起床了。

    不過,既然已經起床,再睡回籠覺似乎不是件聰明的事。

    念書吧,就算不是心甘情願去參加考試,但成績單上的數字會說話。

    她無力地走到書桌前,拉開椅子後從書架上抽出憲法,開始一條條背誦……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她終於眼花撩亂了。

    哼!她真不明白為什麼高考要考憲法這科!平凡老百姓哪有機會去違憲啊?這種東西留給搞政治的人去傷腦筋不就夠了!

    抱怨歸抱怨,考試還是要考。然而,暫時逃避念書該不是罪過。於是她又重新開機,再一次進入那虛擬的網路世界。

    只有在這樣夜闌人靜的時刻會感覺特別寂寞,也只有寂寞的人會在夜闌人靜的時刻上網找尋同伴。

    好奇特的邏輯!她敲敲自己腦袋,第一個念頭就是先上艾玫留言版。

    咦?有一封她的留言?

    留言人:奇奇

    留言主題:以文會友

    To貝貝:

    如果想交個朋友的話,請連線到×××××

    她直接將網址複製貼上,連接到他指定的網頁上,眼前是一篇歡迎的留言。

    留言人:奇奇

    留言主題:約法三章

    Dear貝貝,我想和你做朋友,不過我們只能是網友喔!關於我們之間,有幾點必須遵守的原則:

    1.絕不能要求和對方見面。

    2.不給E-mail,不給任何私人資料。

    3.不能刺探對方的隱私,只能以文會友。

    4.這個留言版的密碼是××××,以後留言形式都采秘密,等你留言之後我再將這篇留言刪掉。

    5.目前我只想到這裏,不足部分以後再補充。

    真是個怪人!貝芯會心一笑。從他的性別選項中,她得知這個叫奇奇的是個男生,不過他的自我防衛未免太重。

    他一定是個處女座,有嚴重潔癖和神經質,而且是念法政出身的人。

    不過,以文會友就以文會友嘛!既然知道他是個龜毛的人,她就接受他的條件吧!

    **********

    “貝芯,你要睡到民國幾年啊!”

    老媽的怒吼聲將她從昏昏欲睡中驚醒,這時她才發覺天色早已大白。

    在房門被老媽“砰”的一聲打開時,她迅速按下電腦開關,讓一切死無對證。

    “都要考試了還在上網!你真是——”

    “啊!我要去圖書館。”貝芯身手俐落地將扔在床上的相機一把抄起,便匆匆跑離了家門。

    得先到相館一趟。她打算先將昨天那卷拍完的底片沖洗出來,然後再換上一卷新底片。

    此刻,她又想到了昨天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帥哥;雖然她只從鏡頭上看到他溫暖的笑靨,卻足夠教她低回不已……

    “醒醒!”貝芯拍拍自己的臉。

    怎麼又莫名其妙做起白日夢來?真正要找男朋友的話,應該要找有內涵而不是外表帥的。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際,突然被人擦撞一下,她手上相機“啪”的一聲摔落到地。

    “啊!”她趕緊蹲下身檢查相機,發現不但鏡頭摔壞了,底片也曝光了。

    “你這個……”

    懷著委屈和忿怒,貝芯抬起頭正準備對那個撞到她的冒失鬼破口大?一頓,可是他略帶歉意的笑容一時讓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是他!

    “對不起!”桓奇不明白她瞪他的理由,只有趕緊道歉。

    還不待他的下一步動作,貝芯忽然就指著他大喊——

    “是你!”

    “是我?”桓奇疑惑地望著她,不懂她到底在說什麼。

    “對!就是你!”

    貝芯心中的忿怒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喻的喜悅。

    就這樣,他們再度相遇……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3:39

第二章

    “噢!原來你是昨天那位小姐。”

    得知真相的桓奇鬆開了緊皺眉頭,他還以為自己是犯下了什麼滔天大罪,讓她一見到他就高聲指認。

    不過她也真鮮,至少也該稍微矜持一下,不該這樣大喊出聲。

    “嗯。”貝芯愉快地點頭。

    他居然還記得她!教她更忘了自己心愛的相機摔在地上的殘酷事實。

    桓奇見到她的表情不覺苦笑。

    “小姐,你的相機……”他低聲提醒。

    “啊!”貝芯這才想起來,她又蹲下身心疼地撫著損毀的相機。

    桓奇聳聳肩,決定買台新相機賠她。

    “我陪你去選台新相機。”他提議道。

    “不好吧!”貝芯趕緊拒絕。其實這台相機會摔到地上也是因為她心不在焉,所以她自個也要負絕大部分責任。

    桓奇倒不在意,臉上露出淺淺笑容。

    只不過是台相機而已,就當是慶祝偶然邂逅她的禮物好了。

    “沒關係!我先打通電話和老壁報備一下。”

    他隨即拿起手機,簡單交代幾句之後將她從地上扶起。

    是在做夢嗎?貝芯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傻傻地望著他。

    “走吧!”桓奇低聲提醒。

    “嗯。”看他這麼誠懇,她也不好意思拒絕,只有跟著他腳步離去。

    **********

    在店裏,桓奇選了一台和她摔壞的同款式傻瓜相機,準備結帳時才發覺她的眼光始終盯著櫃檯。

    “在看什麼?”他好奇問道。

    “沒……”貝芯急忙將視線從那台尼康相機移開。

    對玩攝影的人來說,那台相機有著龍頭的地位,能將光影捕捉到最完美的地步。只是它的標價讓她狠不下心把它買回家;每每只要經過這家店,她都會偷偷望它一眼。

    桓奇早就察覺她神色不對勁了,順著她剛才的目光看去,他也看到了那台尼康相機。

    “小姐,麻煩你把這台……”他指示櫃檯小姐把它拿出來。

    “不用了!”貝芯立刻擺手拒絕。

    就算他要賠也只要賠和她原本那台爛相機同等級的傻瓜相機就好。

    “沒關係,如果你喜歡這台,我就送這台給你!”

    錢對桓奇根本不是問題,他輕揚嘴角給她一個保證的笑容。只要他想買,沒什麼買不起的東西。

    “我……我是很喜歡啦!可是好貴……”

    貝芯又偷偷瞄了一眼標價,“12”後面的三個零再次提醒她——那是一萬兩千元,不是一千兩百元。

    “不貴,才一萬兩千元而已。”桓奇聳聳肩,不懂她為什麼對這點小錢這麼計較。

    “‘才’一萬兩千元‘而已’?!”

    他居然說一萬兩千元是“才而已”?!那是她一個月……喔、不,是兩個月的生活費!

    “對呀!反正是我花錢,你不用擔心。”桓奇從皮夾抽出信用卡。“小姐,這裏可以刷卡嗎?”

    “不用啦!”

    在貝芯阻止他之前,櫃檯小姐已完成刷卡動作,一台包裝完好的高級尼康相機也送到她手上。

    這樣看來,她不收下似乎也不行了……

    這時候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可恥……沒錯,她是故意延遲阻止他的動作,好讓這一切的事情變得合理化。

    不過,這尼康相機真的是她憧憬已久的……她臉上綻出如嬰兒般天真純潔的微笑,沒想到他那麼好。

    “走吧!”桓奇低聲提醒她。

    看來她真的樂昏頭了!

    Itismyday!貝芯在心裏高聲歡呼。先是遇見了他,再來是得到夢寐以求的尼康相機,她實在是太幸運了!

    他們並肩走了幾步後,貝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啊!對不起,可不可以請你等我一下?”

    “有什麼事嗎?”桓奇焦急地看了一眼手錶,他已經為她耽誤了半個小時,現在得把質詢稿趕緊送到立法院才行。

    “我想……我想請你當這台相機第一張相片的模特兒。”貝芯戰戰兢兢地提出要求,深怕被他拒絕了。

    “好啊!”桓奇回答得相當爽快。

    反正只是拍個照而已,應該不會花多少時間。

    “那你等一下!我先去買底片。”

    得到他同意的貝芯迅速跑進店裏,之後又從店裏跑出來,再匆匆忙忙裝上底片。

    “好了!頭不要偏左邊,我喊到三的時候再笑!”手上拿著相機的貝芯扮演起稱職的攝影師,指導他擺出姿勢和她滿意的表情。

    這不禁讓桓奇感到好笑,不過他對她的自然純真抱持了相當的好感,所以就任由她發號施令了。

    “一、二、三!”

    在貝芯按下快門的瞬間,桓奇綻出一個最燦爛的笑容。

    “好了!謝謝!”

    她總算成功拍下他的相片,而且還是最有意義的第一張相片!

    突然,她又想到一個問題。

    “對不起!可不可以請你留下姓名住址?等照片洗出來之後,我再寄一張給你。”

    沒想到外表看來粗枝大葉的她也有細心的一面。正當他從口袋中掏出紙筆準備寫下個人資料時,他手機突然響起來。

    “喂……啊!對不起,我馬上過去!”

    再過幾分鐘他老闆就要上臺了,而他居然到現在還沒把質詢稿送到立法院。

    “對不起!到時你到盧瑞峰立委辦公室說要找盧主任,這樣就可以了!”

    吩咐完後,他匆匆忙忙招了輛計程車離開。

    “盧瑞峰?”對政治一點概念也沒有的貝芯可傷腦筋,她喃喃複誦這個名字,深怕自己不小心就忘了。“然後找盧主任……嗯!”

    貝芯低頭看了一下拿在手上的相機,三十六張底片才用掉一張,不曉得什麼時候才照得完。

    管他的,乾脆現在就送去沖洗吧!

    **********

    她拿著尼康相機回到家時心裏還是飄飄然的,有一股不踏實的感覺。

    今天發生的事情宛如一場美夢,她真怕聽到鬧鐘一響,然後這場夢就結束了。

    “你幹嘛笑得這麼噁心?”

    老媽的話猶如晴天霹靂劈進她腦海裏。

    什麼叫笑得噁心,這是集天下幸運於一身的愉快表情。

    貝芯向老媽吐吐舌頭,扮個鬼臉後又迅速溜進房間。

    她將相機小心翼翼收進抽屜中。這台相機和她從前用的爛相機可不一樣,得好好珍惜才是。

    她急於找人分享這種喜悅的心情,先是拿起了話筒撥了幾個電話號碼,但得到的答案都是——“在念書”““去圖書館了”或者“沒空閒聊”。

    真是群冷漠的人!為了高考連朋友的電話都懶得接。貝芯喃喃抱怨之後瞅了一眼桌上的電腦,決定還是上網公告比較實在。

    匆匆連上線之後她到各大站留言,感激那位溫柔的白馬王子盧……

    “啊!”她這才想起自己沒問他名字。

    沒關係,反正只要知道他是盧瑞峰立委辦公室的主任,就有辦法查到他名字。

    這問題暫且丟到一旁。她又將視線轉向螢幕,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連上了奇奇留言版。

    跟奇奇說一聲吧!讓他也能分享她的喜悅……

    她正打算留言卻察覺昨天的歡迎留言不知何時被刪除了,留言版上只剩下一封奇奇的私人留言。

    幸好她早將密碼設定進電腦,嗯,她趕緊看看奇奇到底寫了什麼。

    留言人:奇奇

    留言主題:愛情制約

    像只籠中的老鼠

    受困於認知地圖

    惟有押對了注

    才能順利逃出

    一場場實驗量化了愛情

    這段過程只是從刺激到反應

    受了制約尚未察覺

    一步步踏入不復萬劫

    無意識連續動作

    論情愛非關對錯

    可不可以就此自由

    再不陷柔情漩渦

    這個奇奇真是個陰沉的男人!貝芯的好心情一下子被他這首詩摧毀殆盡。

    真是沒辦法,他怎會認為愛情只是制約作用下的產物呢?愛情的過程只是“從刺激到反應”,又是“無意識連續動作”?

    真是夠了!她要糾正他的觀念。

    **********

    又到了一人獨佔辦公室的時刻,桓奇照例又連線上網。

    從今天起,他得多流覽另一個網頁了,那是屬於他和貝貝的秘密天地。

    昨天深夜他翻了一下心理學,突然覺得愛情來自於制約作用,沒人天生就會愛上某人。

    呵,或許只有在網路上他才能表現出孤僻的一面,就算得不到任何回應也無所謂。

    一進到留言版,他就看到了貝貝的新留言。

    留言人:貝貝

    留言主題:愛情非制約

    紙上數據密密麻麻

    腦中思緒渾渾雜雜

    Sorry!我非科學家

    理論只是空口白話

    別談佛洛依德夢的解析

    甭提實驗室裏種種儀器

    Sorry!我不懂那些東西

    只知愛情不能這樣定義

    呵!

    每天多少愛情故事分鏡上演

    每處多少浪漫邂逅重複出現

    時時刻刻歲歲年年

    又有誰管什麼古典制約?

    嘿!

    一見鍾情比比皆是

    戀人絮語只怕遺失

    若是畏縮不願嘗試

    麻木不可能長出果實!

    看完留言的桓奇不禁苦笑,她說得其實滿有道理的。

    只有不敢放膽去愛的人才會否定愛情,而在否定愛情之後又嘲笑別人是傻瓜。多矛盾的心理!這就是“期待被愛,又怕受傷害”的寫照吧。

    他將雙手交叉頸後,回想在過去二十六年來,他仿佛真的沒有為任何人動過心。

    是緣分還沒到嗎?還是他遲鈍得沒發覺內心波動的情愫?

    如果有時間的話,他一定要嘗嘗愛情的滋味,看看它是不是真會結出甜美的果實……

    “鈴——鈴——”

    正當他陷入迷思時,清脆的電話鈴聲驚破了他的思緒,他不禁搖頭苦笑。

    有時間?等下輩子吧!

    **********

    貝芯沿著樓梯向上爬,一階又一階,一階又一階……

    走了一段距離後,她才發現樓梯頂端站著一個男人,他背對著她,教她看不見他的表情。

    一時,貝芯的好奇心升起,她加快速度沖到他身後。

    他霍然轉身,熟悉的笑容令她心弦為之震動……

    是他!

    因為不曉得他名字,她戰戰兢兢問道:“請問你是不是盧主任?”

    “你是誰?!”他的表情一瞬間轉為冷漠。

    “鈴——鈴——”警報聲突然響起,她看到他回頭向警衛冷冷地說:“把這個女人趕出去!”

    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她只感覺身體一直被向後拖,有一股往下墜落的感覺……

    “貝芯!你又賴床了!”

    睜開眼睛,他的臉瞬間變成老媽的怒容,而那夢中的警鈴聲原來是她的床頭鬧鐘。

    幸好只是場夢!她拍拍胸口,臉上露出一個釋懷笑容。

    “笑什麼?明天就要高考了,你到底準備得怎麼樣?!”

    “喔。”貝芯搔搔頭,她早忘了這回事。

    “喔什麼喔,趕快起來念書了!”

    百般不願下,貝芯還是屈服于老媽的淫威起床;不過,她腦中惦記的不是高考,而是昨天送去沖洗的相片。

    今天總該洗好了吧!等一下找個時間過去拿,順便送去那個盧什麼立委的辦公室。

    真高興,她又有機會和他見面了!這次她一定要問到他名字……

    “你在笑什麼?”

    “沒有啦!”她低頭咬了一口吐司,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沒有就好。明天就要考試了,等下自己去行天宮拜拜,還要記得……”

    嘿嘿!這樣就不用找藉口溜出門,可以正大光明說要去廟裏拜拜,真是天助我也!

    貝芯點點頭後立刻解決手上吐司,再匆匆喝光杯中牛奶,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沖出家門。

    **********

    “貝芯!”她一走進相館,老闆就向她招招手。

    “嗨!老闆,昨天的相片洗好了嗎?”招手回應之後,她急著想看看自己拍出的成品。

    “好了!”當老闆將相片交給她時,她不禁得意得微笑起來。

    拍得真不錯!他的帥勁在照片中一覽無遺。

    “對了,我特別加洗了一張放大的,打算放在櫥窗裏。”

    “啊?!”老闆這話讓她大為吃驚,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哎呀!男朋友這麼帥,借我放店裏當一下宣傳品有什麼關係?”不明就裏的老闆沾沾自喜地將那張放大的相片展示給她看,害她倒抽一口冷氣。

    “不是啦!他不是我男朋友啦!他是……”她急忙搖手拒絕,但是該怎麼解釋兩人的關係呢?

    “管他是誰!反正你幫我和他說一聲就是了。”

    老闆的權威不容置疑,貝芯歎了口氣後頹喪地離開照相館。

    該怎麼開口和他說這種事哩?她和他又不熟……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天啊!立法院裏姓盧的立委為什麼這麼多個。

    貝芯用手敲敲自己腦袋,為什麼她記不起他說的是什麼名字?

    糟了!現在該把相片交到哪里才能送到他手上?

    再漫無目標徘徊下去恐怕也無濟於事,乾脆去拜拜吧!反正總得討個護身符裝裝樣子給老媽看,否則又要挨一頓罵。

    好多人喔!

    擠不進行天宮的貝芯皺著眉頭躲到一旁樹蔭,看來今天大家都不約而同來這拜拜求平安。

    算了,反正像她這樣墮落的考生,恐怕有媽祖庇佑也考不上。乾脆回家好了,家裏有舒服的冷氣呢!

    打定主意之後,她猛然轉身,正好與來人撞上……

    “喂!你走路怎麼——”

    “呵,我們又見面了!”這回,桓奇倒是很快就認出她來了。

    “嗯……你好啊……我找你找了好久……這個……這個……”隨著心跳加速,貝芯開始口吃,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你們先進去。”桓奇用眼神示意其他人先進廟裏卡位,再以溫柔的語調問她:“找我有什麼事嗎?”

    現在是要先將照片交給他,還是先問他名字好呢?或者先把相館老闆的話告訴他?

    桓奇倒不出聲,只一徑微笑著靜待她的回答。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3:52

第三章

    “這張相片是送給你的,請你留下姓名電話和住址,還有我家那邊的相館說要把你的照片放進櫥窗。”

    決定不了到底該先說哪樁,貝芯乾脆把所有問題一口氣說了。

    聽了她的話後,桓奇情不自禁笑了——她真是個可愛的女孩!

    他接過她手上相片,以誇讚的語氣說:“真是謝謝你了!把我拍得這麼帥!”

    “哪里。”他的讚賞讓貝芯相當開心,或許比拿到什麼攝影大獎還要開心。

    “然後,這是我的名片。”桓奇從口袋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這樣就不必解釋半天了。

    “盧桓奇。”

    真是個特殊的名字,至少那個“奇”字就很少人用。

    桓奇聳聳肩,接著回答第三個問題。

    “還有,如果我的照片有人要用,當然沒問題!”

    “嗯。”貝芯點點頭,所有該問的話都問完了,她突然覺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芳名。”

    這會換桓奇好奇了,眼前這個可愛的女孩自始至終都沒表明自己的身份呢!

    “我叫余貝芯!余光中的餘,然後不是穿的背心的貝芯喔!是貝殼的貝,芯是心臟的心加草字頭。”她把從社團活動中學到的自我介紹詞拿出來用。

    這種自我介紹真是有趣,也讓桓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向習慣用筆寫下個人資料的他,從沒想過用另一種方式介紹自己的名字。

    “對了,你明天也要考高考嗎?”

    如果他也是考生的話,兩人就又有共同話題了。

    “沒有,我是陪我老闆過來。”桓奇又給了她一個微笑。“你明天要考試嗎?加油喔!”他都忘了明天是高考一試的日子,難怪行天宮會這麼多人。

    “嗯,我會的!”貝芯點頭保證。

    他的鼓勵給了她極大的鼓舞,比她老媽的嘮叨效果好上千百倍。

    “那就先祝你金榜題名嘍,我……”

    正當桓奇想再多聊幾句時,背後卻傳來一聲叫喚——“主任!”

    “對不起!再聯絡?”桓奇禮貌性問道,他希望有機會能再和她見面。

    “好!”貝芯將他的名片拿在手上揮了揮。

    **********

    一切都像做夢般順利!

    貝芯回到房間後,悄悄將桓奇的名片放進桌上相框,和他的相片放一起。

    這樣的好消息正適合大大宣傳一番,讓所有人分享她的喜悅;不過,一想到明天就要高考,她決定放棄打電話去碰朋友的軟釘子。

    念頭一轉,她直接撥接上網,再一次在各大網站留言。留言告一段落後,她倚著椅背休息,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又連上了奇奇留言版。

    和奇奇說一聲吧!雖然她昨天沒和他分享這分喜悅。

    重新坐正後她盯著螢幕,留言版上出現了一篇奇奇的新留言。

    留言人:奇奇

    留言主題:愛的墓誌銘

    滿地紙圈

    裹著我的詩句

    如亂石磊磊

    淹埋我的思緒

    我的靈魂

    在此立下石碑

    碑上短短的墓誌銘

    只有三個字

    首字是我

    未字是你

    中間的那個字呢?

    這個奇奇真是討厭!貝芯的好心情又在瞬間被他這首詩摧毀得一乾二淨。什麼“愛的墓誌銘”嘛!為什麼他要這麼悲觀?

    再讀一次這首詩,感覺最後一段似乎少了一行。

    墓誌銘上有三個字,那夾在“我”“你”之間的字到底是什麼?他是故意不寫的嗎?

    懶得動腦筋想了,她決定直接留言問他。

    留言完後她匆匆關機,桓奇那句“你明天要考試嗎?加油喔!”仿佛又回蕩在耳邊。

    看來得臨時抱佛腳了,既然桓奇給她加油打氣,說什麼她也要好好努力一番。

    **********

    工作結束之後桓奇匆匆上線,今天早上他的詩還沒寫完呢!等趁現在有空趕緊補寫……咦?有篇新留言?

    留言人:貝貝

    留言主題:我很笨

    TO奇奇:

    我猜不到墓誌銘中間那個字是什麼。

    等看清楚螢幕上顯示的新留言後,他不禁啞然失笑,看來貝貝以為他是故意不寫出來的。

    唉,他是忙著出門,所以最後一句“是窮盡一生也得不到的愛”才來不及打上去。不過,既然她以為這是猜謎遊戲,他乾脆不講答案,讓她自己想吧!

    乾脆發表一下今天的心情好了。今天他遇到一個叫余貝芯的可愛女孩,所以有很多甜蜜的詩句想獻給她。

    留言人:奇奇

    留言主題:你是我的理由

    當我注視你的雙眸時

    我瞭解愛將永不消失

    未來的日子裏

    Youaremyreasontobe

    此刻什麼也不想說

    只想緊緊擁抱你的溫柔

    你是如此美麗

    Youaremyreasontobe

    宇宙中每個人都曾經

    羡慕我能與你相過

    你是我的唯一

    Youaremyreasontobe

    正準備按下確認鍵時他不禁猶豫……這首深情的詩不符合他網路上淡漠憂鬱的形象。

    算了,介紹貝貝聽首略帶悲傷的情歌好了。

    **********

    從考場回來的貝芯噘著嘴走進房。早知道就多看一點書,今天試卷上的題目她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每個答案看起來都對。

    哼!應該效法高中時代丟骰子選答案,搞不好還能蒙對。

    她把背包狠狠摔在床上後,第一動作就是上網哀號。

    “偶?ㄕㄨ定了啦!”

    沒想到這個短短的悲歎句早已充斥各大留言版上,害她不曉得該說什麼好。

    好吧!去和那個悲觀至極的奇奇哀號吧;反正他本來就夠悲了,頂多回她一句“節哀順變”。

    連上奇奇留言版,這時她才想到她昨天留下的問題,不知道他有沒有寫出答案。

    嗯,有篇新留言,不過篇幅蠻長的,難道一個簡單的問題有必要寫這麼多回答嗎?

    留言人:奇奇

    留言主題:不想讓你知道

    “忽然不想讓你知道,在我心中你多重要……”

    結束了?貝芯盯著最後一行發呆,答案到底在哪里?

    這時,她突然看到詩後還有一句短短附注——

    這是周蕙的“不想讓你知道”,有空你不妨聽聽。

    什麼嘛!他的答案該不會就是“不想讓你知道”吧?

    沒想到他不但是個討厭鬼,還是個小器鬼!

    算了,大人有大量,她決定不和他計較。

    今天的心情不適合談情說愛,她來寫段短短的方塊文章吧!

    **********

    寂靜的辦公室裏只有桓奇一人,今天的他有種虛脫的疲憊感。

    好累,連上網的動力也失去了,一切只因為他老爸今天一句“今年年底你出來選市議員吧!”

    非得走上政治這條路嗎?當國會助理就夠累了,為什麼一定要當議員,然後是當立委,再來是更上一層樓……

    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只是他一出生就被定型了,家族政治的光環啊!

    其實他最想的是當個平凡的上班族,在五點鐘下班後回到家裏,悠閒地泡壺咖啡坐在電腦前,把一天的思緒編織成文字記錄下來。

    呵,好像是奢求。

    他打開收音機,讓輕柔的音樂旋律沉澱他的煩擾心緒。輕啜一口黑咖啡,所有苦澀仿佛都隨之咽下。

    算了,上留言版看看貝貝有沒有新留言好了……

    這個念頭剛從心底冒起,他就猛然一驚。

    怎麼回事?他居然會在意一個網友?向來他的原則是資料機的插頭一拔開,網路上的是是非非就與他無關。

    他怎麼會這麼在意貝貝?她只不過是個網友,而且是個一輩子都不會見面的網友。

    再三提醒自己之後他才撥接上線——他一定要堅持自己的原則,絕不能失陷!

    留言人:貝貝

    留言主題:好想去流浪

    “不再流浪了,我不願做空間的歌者,寧願是時間的石人……”

    齊豫一貫空靈的聲音,一字一字清揚在空氣中,將鄭愁予的詩唱得有如佛家謁語般悠遠深長。

    流浪是不需準備行囊的,也不需預先設定終點。沒有一片雲是需要國界的,也沒有一顆心需要翅膀。只要有起飛的心情,人就可以去流浪。

    流浪的人有愛、有夢、瀟灑不羈、無拘無束,而當遊倦的心緩緩降落,會看見地上的萬家燈火煞是美麗。

    這篇留言好切合他現在的心境呵……桓奇不覺輕揚嘴角,剛才的沮喪消沉一掃而空。

    真不曉得貝貝是怎麼猜透他現在的想法,還是說她受到了什麼挫折,也想逃避一下現實……

    慢著,他怎麼又開始關心她了?他和貝貝只是網友,除了網路之外不該有任何交集。

    扯個和這無關的主題吧,繼續談談連他自己也不相信的愛情……

    **********

    “貝芯,你有沒有在準備高考二試?”

    “等放榜之後再準備啦!”

    考試結束翌晨,一見是個好天氣,貝芯又匆匆忙忙拿著相機離家,根本不理會老媽說什麼。

    搞不好一試都沒過了還二試咧!

    昨天晚上她愈想愈心虛,她已經打算好,乾脆直接去找份工作好堵住老媽抱怨的嘴。

    不過,在放榜前還有一段難得的逍遙日子,她得趁這機會多拍些照片,說不定真能拍到什麼難得一見的佳作,就可以參加年底的攝影大賽了。

    昨天,她有感而發,忽然好想去流浪。如果真能放下一切去流浪就好了……

    “貝芯嗎?”

    有人在叫她名字?貝芯驀然回首,眼前是桓奇溫柔的微笑。

    “啊,是你!”最近幾天真是太巧了,能夠連續碰到他。

    “昨天考得怎樣?”桓奇關心問道。

    “考‘完’了。”貝芯語帶雙關自嘲著,俏皮地眨眨眼。

    “別這樣說。”桓奇一聽就懂得她意思了,他回她一個笑容又問:“對了,我沒有你的電話和住址……”

    “啊!”貝芯這才想到她忘了給他個人資料,接過他遞來的通訊錄後趕緊寫上。

    偷瞄一眼通訊錄,她已經排到第四百五十七號了,他真是交遊廣闊!

    “好了嗎?”桓奇看她寫完就伸手接回通訊錄,確定她沒有遺漏該留的資料後說:“再聯絡?”

    “好!”貝芯點點頭。

    “拜!”

    貝芯望著他的背影,內心一股希望油然而生……她希望自己是那四百五十七人中最特別的一個,即使讓他偶爾想起也好……

    貝芯回到房間後第一件事就是上網,省略了平常時候會上去閑晃的網站,她直接連上了奇奇留言版。

    不知怎麼回事,她只想把今天的心情告訴奇奇,等待他的回應。

    記得昨天自己也發表了一篇短短的小文章,不曉得奇奇看了有什麼回應?

    留言人:奇奇

    留言主題:自我放逐

    自我放逐於人海

    於遠離你的彼岸

    此刻才猛然驚醒

    或許我真的愛你

    愛情凋零於塵土

    雙眸籠罩著薄霧

    黑瞳中我讀到傷悲

    紅塵間你心上是誰

    青絲襯著紅顏

    相思化為預言

    在火車開動的瞬間

    不知道哪里是終點

    真不愧是奇奇,永遠能把她的好心情驅逐得一乾二淨。每次看到他的留言,貝芯就全身無力。

    好悲觀、好寂寞的一個男人啊!她開始同情他了。丟篇笑話給他好了,希望他能振作點……

    “鈴——鈴——”

    就在她準備發表文章時,電話鈴聲響了——

    “貝芯!電話,是男生打來的!”

    這需要這麼大呼小叫的嗎?貝芯忿然斷線,拖了幾秒後才悻悻然走出房門。

    “快點快點!別讓人家等太久了。”

    貝芯接過話筒後無奈地瞥了老媽一眼,懶洋洋應了聲:“喂?”

    “貝芯,我是盧桓奇。”

    是他!

    “嗯!”貝芯立刻裝出最溫柔的聲音。

    “有沒有空?我請你吃晚餐。”

    “呃……可是我媽已經煮好晚餐了。”貝芯記得老媽最討厭臨時出去吃飯而不事先通知,她趕緊回絕他的邀請。

    “那真是可惜……”

    桓奇的話還沒說完,她老媽馬上在她耳邊大叫——

    “沒問題!你們兩個去吃飯!”

    “好像……可以了。”貝芯有點不好意思。

    “嗯,那半小時後我去接你,OK?”

    “OK!”

    放下話筒之後,貝芯不禁想高呼萬歲!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4:06

第四章

    貝芯頂著一身濃妝豔抹站在門外等桓奇來。記得她掛上電話後隨意換上一身輕便的牛仔裝準備出門,老媽二話不說就把她拉回房間。

    “怎麼可以穿得這麼隨便?!要穿漂亮一點!”

    老媽口中一邊抱怨,一邊從衣櫃中拿出一套禮服強迫貝芯換上,再把一大堆形形色色的化妝品塗在她臉上。

    在一番折騰下,貝芯根本就認不出鏡中的自己。

    “叮咚!

    當門鈴響起時,神經質的老媽立刻沖去開門。

    “等一下,我家貝芯……喔!我家不訂報紙。”

    原來是報紙推銷員,待在房中的貝芯松了口氣,但也起身準備出門。

    “等一下,你要穿什麼鞋子?!”

    當她要套上平日的白布鞋時老媽又有意見了,她馬上從鞋櫃找出一雙美麗的高跟鞋。

    “媽!”貝芯哀號一聲……她從出生到現在還從沒穿過高跟鞋哩!

    “少囉嗦!趕快穿上去!”

    在老媽的脅迫下,她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穿上高跟鞋,一拐一拐地走出門。

    禮服有點緊,她不停地縮小腹;鞋子也有點緊,害她必須常常用手拉拉鞋後……

    “叭——叭——”

    一看到是他,貝芯立即飛奔過去,跑了幾步就踉蹌一下。

    左、鞋、跟、斷、了!

    真是糟糕!要不要回家換鞋子呢?

    不過,讓桓奇等在門外有點不好意思,她只得小心翼翼地慢慢走過去。

    “盧先生!”

    走到車旁她輕叩車門,把視線轉向一臉愕然的盧桓奇。

    原來剛才站在那裏的是她!他根本認不出來。

    一看到他震驚的表情她就覺得丟臉,都怪老媽啦!把她打扮得像個妖怪。

    “進來吧!”愣了半晌後他才恢復鎮定,趕緊打開車門邀請她進來。

    這時,她不得不慶倖自己臉上化了厚厚的妝,讓他看不出她臉色早已大變。

    “鞋子怎麼了嗎?”眼尖的桓奇看到她動作就知道出問題了。

    “有沒有強力膠?我黏一下就好。”貝芯聳聳肩故作輕鬆說道。

    “高跟鞋不好穿吧?”桓奇體貼問道。

    她原本想逞強說“不會”,挑挑眉後還是決定說實話。

    “嗯,我是第一次穿。”

    “我帶你去買雙好看又好穿的鞋。”

    說完之後桓奇就踩下油門,帶她往百貨公司方向去。

    “咦?等等……”還不待貝芯阻止,車子就來到了新光三越的後門。

    “下車吧!”

    “嗯。”看來又得讓他破費了。

    **********

    黑色、咖啡色還是米白色的好?

    盯著眼前琳琅滿目,各式各樣的休閒鞋,貝芯就是不曉得該買哪雙好。

    “怎麼?都不喜歡嗎?”桓奇溫柔問道。

    如果她挑不到喜歡的款式,他就帶她去西町逛逛。

    “不是,是我不知道要買哪一雙。”貝芯搖搖頭。

    她的行頭向來只有布鞋和涼鞋,稍微高級點的休閒鞋是無緣沾上她的腳。

    “那就多買幾雙,想穿的時候隨時有得穿。”

    “不行啦!”她早就注意到鞋櫃上“999元起”的標價,有逛街經驗的人都知道那個“起”字不曉得暗藏多少玄機。

    突然,一股不舒服的感覺從腹中升起……

    好餓!偷瞄一眼手錶,晚上七點了,早過了她的吃飯時間。

    不過,人家可是一派斯文地站在一旁等她挑鞋子,她怎麼好意思說出自己肚子餓的事?

    她咽了咽口水,乾脆隨便抓了雙離自己最近的鞋子交給小姐。

    “這雙嗎?”桓奇不禁皺眉。

    明明有這麼多好看的鞋子,怎麼她偏偏挑了雙看來最土的款式?

    貝芯瞅了一眼,好俗的一雙鞋子——大紅色,鞋面上還有個大大的蝴蝶結。不過,反正她穿這種鞋子的機會不多,隨便就好了。

    看她悶不吭聲,桓奇乾脆拿了另一雙長筒馬靴交給小姐。

    “就這兩雙,謝謝!”

    “不用了啦!”貝芯趕忙阻止。

    那雙馬靴可不包括在“999元起”架櫃中,而是單獨標價“999元”。

    “沒關係,我以為你會選那雙,所以本來就準備買給你了。”

    雖然覺得她品味有點怪,桓奇還是不忍心傷害她,就用這種方法選了雙他中意的鞋子送她。

    “喜歡嗎?”

    “嗯。”貝芯起身走了幾步。這雙馬靴還真好穿呢!

    桓奇也滿意地點點頭,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錶說:

    “已經七點多了,原本我想請你去天母,可是好像太晚了……就在這裏吃好不好?”

    “好……呃,我沒意見啦!”她本來想大聲叫好的又猛然收住話頭,瞬間裝出一副淑女口吻。

    這一切轉變桓奇全看在眼裏,不過,由此他更欣賞她的純真率性了,他不覺輕揚嘴角。

    真丟臉,她就不能稍微矜持一下嗎?說不定桓奇從此以後再不會找她了……

    “走吧!”桓奇走了幾步後發覺她沒跟上來,趕緊回頭提醒她。

    “喔!”貝芯立即小跑步追了上去,臉上還是一股莫名的燥熱。

    **********

    左手拿叉子靠在肉上,右手拿刀切……貝芯悄悄觀察著桓奇切牛排的動作,再依樣畫葫蘆。

    真糟糕!這討厭的牛排硬是切不斷,害她真想不顧形象直接大啃一口。

    “第一次吃嗎?”桓奇注意到她手忙腳亂的動作。

    “嗯。”貝芯點點頭,但為了維持在他面前的形象,她勉強裝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桓奇不禁搖頭。照她這樣下去,恐怕到餐廳關門了還吃不完。“我幫你切吧!”

    “不用了啦!這還不簡單……”貝芯加快了切肉的動作,但偏偏還是沒多大成效。

    “我很樂意為小姐服務的。”桓奇真的看不下去了,他主動地將她的餐盤端到自己面前,再取過她手上刀叉,幫她把牛排切成小塊。

    好丟臉喔!

    貝芯一直低著頭,直到他將盤子端回她面前才小聲地說:“謝謝。”

    “不客氣,趕快吃吧!”

    桓奇反倒升起一股罪惡感……要是知道她不會切牛排的話,他就不會帶她來吃牛排了。這都是他的錯,以後他該特別注意的……

    吃了幾口,貝芯突然覺得腰間一股疼痛……

    慘了!她忘了這件禮服本來就有點緊,更何況是在吃過東西後。

    她抬頭望了桓奇一眼,面對他微笑的眼神也勉強裝出一個微笑回應。

    這件事絕不能讓他發現,否則他又要拖她去買新衣服了。

    為了避免尷尬,她故意細嚼慢嚥,又邊吃東西邊喝水,讓肚子很快有飽足感之後就停止用餐。

    “我吃飽了!”

    桓奇看了一眼她面前的餐盤,那牛排怕是有三分之二都沒動過。

    “吃這麼少?”他皺起眉頭。這家店的招牌就是牛排了,難道她覺得不好吃?

    “我在節食。”貝芯趕緊找了個藉口。

    女孩子都是這樣吧!桓奇諒解地點點頭,不好意思教她多吃,也不好意思讓她等他,他逕自起身準備付帳。

    “等……等等!”看到牛排還剩這麼多,她天生的節儉性格不知不覺又出現了。

    多可惜啊!牛排這麼好吃,她卻因為這身爛禮服不能多吃點。

    “怎麼了?”桓奇回頭不解地望著她,難道她想點別的東西吃?

    “這牛排可不可以打包啊?”話才出口就發覺他臉色大變,貝芯趕緊補充:“這牛排太好吃了,我想讓我老媽也嘗嘗看。”

    其實包回家給老媽吃是藉口,帶回去自己享受才是真的!

    “那買一份外帶好了。”

    “不用了啦!反正這塊牛排還剩這麼多……”貝芯愈說愈心虛……都怪自己穿了這身該死的衣服!

    桓奇緊咬下唇,這種說來有點丟臉的事情他從沒做過。

    不過,他似乎能體諒她的心情,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和他一樣家境優渥,面對一頓五百元的牛排還覺得“物美價廉”。

    “抱歉,可不可以給我一個袋子?”歷經一番天人交戰,最後他還是照她吩咐把她沒吃完的牛排打包了。

    貝芯則在心裏悄悄打定主意,等一下她一定要馬上沖回家,把這身衣服換掉後用微波爐加熱,然後好好大快朵頤一番!

    走出餐廳後,桓奇突然貼近她。

    “呃?”貝芯不懂他想做什麼,心跳開始急促加快。

    “以後不必特意穿不合身的禮服,你平常那樣穿就很好看了。”桓奇小聲說道。其實從她表情就看出她在想什麼了。

    “啊!”

    好丟臉喔!她再次慶倖自己臉上塗滿厚厚的妝,沒讓他發現她神色有異。

    發覺他的話好像又不小心刺傷了她自尊,桓奇不禁自責。他怎麼忘了女孩子對身材最敏感了?

    為了轉移尷尬氣氛,他立刻提議道:“我們到陽明山看星星,好不好?”

    “嗯。”貝芯也不好意思說先回家吃牛排,只有點點頭答應了他的邀約。

    **********

    “好暗喔!”這是個沒有月光的夜晚,天上的繁星照不亮地上的路。

    “牽著我的手,一步一步來。”桓奇小心翼翼扶著她,循著他大學時代到此一游的印象向前走去。

    貝芯突然踩空一階,整個身子向前一傾……

    桓奇反應很快地馬上環住她的肩,等她恢復平衡後才問:“有沒有受傷?”

    貝芯抬頭凝視他擔憂的瞳眸,心跳慌亂地加速,在深呼吸幾口氣後才逐漸平復。

    “怎麼了?”桓奇沒等到她回答,不禁擔心地又問一次。

    “沒事,謝謝。”貝芯調勻呼吸後回答,心裏卻悄悄希望他能一直環著她,永遠也不要放手。

    “沒事就好,走吧!”桓奇鬆開她肩膀,卻再次牽起了她的手。

    距離有差,貝芯不禁微蹙雙眉。不過,她心裏還是湧起一陣甜甜暖意……她突然覺得現在的一切好像是一場夢,那麼不真實卻令人捨不得放手……

    “到了。”走到涼亭之後桓奇就放手了。

    他對她雖然有一定程度的好感,不過牽牽小手不是第一次約會該做的事。他只是想保護她而已,沒有其他特別目的。

    他放手之後貝芯不免有點失落,不過,眼首碼滿星子的夜空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

    “好美喔!”

    桓奇也好久沒仰頭看見這樣燦爛的星空,他舉起雙臂用力深呼吸,想把這段時間糾纏心裏的煩惱全部拋去……

    兩人仰觀星空看了好一會,貝芯突然覺得腳酸,不覺用手稍撫了撫小腿,桓奇立刻體貼說道:“要不要到涼亭坐一下?”

    “可是,這樣就看不到星星了。”

    結果,桓奇很快地脫下西裝外套,將它鋪在草地上。

    “啊?”貝芯不禁睜大眼。

    “坐下吧!”桓奇一點也不在乎,只點頭示意她坐下。

    貝芯還是一動不動。想到要坐在這麼名貴的衣服上頭,她就渾身不對勁。

    察覺她心意的桓奇率先坐下,再向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在他身邊。

    既然他都已經坐了,那她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乾脆一屁股坐下吧。

    又是一陣沉默,桓奇決定先開口打破這莫名的沉靜。

    “高考考哪一科?”

    “社會行政。”貝芯聳聳肩回答。

    其實她也不太確定那一科的名稱,因為是老媽替她報名的。

    “哦?”桓奇無法把她和充滿愛心的社工人員聯想在一起。

    “我是社會系社學組的。”貝芯補充說明。

    “原來如此!”桓奇點點頭,學理論和學實務的人果然有明顯不同。

    聽到他這句話後,貝芯卻重重歎了口氣。

    “怎麼了?”桓奇以為自己說錯話了。

    貝芯又歎了一口氣。

    “其實我一點也不想考高考。”她根本排斥吃公家飯,即使是鐵飯碗也一樣。

    “為什麼?”一般女孩子不是都喜歡公家機關穩定,所以對高考相當熱心嗎?

    “因為……你聽了不能笑喔!”她原本要直接說出心中想法,但又怕他覺得她幼稚,趕緊先開口說明。

    “嗯,你說吧!”

    “我想當攝影師。”

    桓奇聽了這話沒有任何反應,讓貝芯更有自信了。

    “我想拿全國攝影首獎,然後當攝影師!”她乾脆一口氣把夢想說出來。

    攝影首獎?

    桓奇不覺露出溫柔微笑,他邊笑邊點頭,又將視線轉向滿天星斗。

    “討厭!不是說不笑的嗎?”貝芯噘嘴抗議。

    聞言,桓奇將目光轉回她臉上,嘴邊的笑意更燦爛了。

    “沒什麼,只是我很羡慕你。”

    “嗯?”

    “你一定還不曾在社會上工作吧。”

    貝芯連忙點頭。不要說正式工作了,她學生時代連打工的經驗都沒有。

    桓奇會心一笑。

    只有沒在現實社會中打滾過的人才會擁有這樣高遠的夢想;因為只要進了社會工作,就會不自覺向現實妥協,然後把夢想逐步修正,最後乾脆放棄。

    “加油,祝你美夢成真!”他衷心祝福她。

    “謝謝……那你呢?你喜歡你現在的工作嗎?”

    桓奇又把視線投向浩瀚星空,邊微笑邊搖搖頭。

    “啊……那為什麼不換工作?”她還以為他是無憂無慮的天之驕子呢!

    桓奇笑得更溫柔了。事實上,他今天就是太累了才會蹺班出來玩,但是只有一個人又太寂寞,所以就順便約了她。

    不過這事沒必要同她說,他隨便找了個理由。

    “因為我已經沒有夢想了。”

    “哦?那你原來的夢想是什麼?”

    他原來的夢想是什麼?

    桓奇在遙遠的記憶中搜尋自己曾有過的夢想,卻模糊得連印象也沒有了。

    呵,大概是他太聰明,老早就把不可能實現的夢想從腦海中驅逐。

    “到底是什麼?”貝芯仍不肯死心,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

    桓奇看著她眸中不停閃爍的熾熱光芒,那是充滿夢與希望的眼神……

    過了半晌,他才開口說:“拿諾貝爾文學獎。”

    隨便拿個答案敷衍她吧!也好讓她覺得她的夢想其實沒那麼高不可攀……

    貝芯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放聲大笑。

    諾貝爾文學獎?他的夢想還真是“夢想”,比她還要誇張!

    桓奇沒因為她的反應感到生氣,反倒陪著她笑。

    “對不起!”察覺到自己笑得連眼淚都流出眼眶,貝芯總算止住了笑。

    她未免太沒神經了!居然在他面前大聲嘲笑他的夢想。

    “沒關係……你要好好加油喔!”桓奇一點也不介意,仍不忘為她加油打氣。

    “我一定會的!”貝芯點點頭。

    跟他的夢想相比,她達成夢想的可能性實在太大了!

    她充滿鬥志的表情讓桓奇感到滿意,他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手錶說:“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很晚了嗎?

    貝芯有些失望,不過,今天和他獨處的夜晚實在太美妙了!美妙到她好想趕緊上線告訴奇奇……

    **********

    “你們去了哪里?他家裏做什麼的?他有沒有說以結婚為前提和你交往……”

    貝芯一回到家,老媽就如同連珠?般霹靂啪啦UKD了一串,教她直把那包牛排扔桌上後就趕緊逃回房間。

    換下那身勒得她老緊的束腰禮服之後,她第一個動作就是開機,然後撥接上線。

    她原本要貼一篇笑話給奇奇放鬆心情的,誰知會意外接到桓奇的電話。

    不曉得在她出門這段期間,奇奇是不是又寫了什麼新文章給她?

    果真沒錯!眼前又出現一篇新留言。

    留言人:奇奇

    留言主題:水槍

    我是一支裝滿寂寞的水槍

    以所有的寂寞向你掃射

    為的就是讓你濕透

    淋得你一身寂寞

    今天的留言很短,貝芯不禁輕攏眉心。

    他很寂寞嗎?為什麼他短短四句裏就用了三次“寂寞”?

    想到她今夜和桓奇出遊的幸福,她就更同情奇奇了。

    應該要讓奇奇分享她的喜悅。她打定主意正準備留言時,房中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停、電、了!

    她坐在桌前托腮等了十幾分鐘才恢復電力,可當她再次連線準備上奇奇留言版時,卻得到“伺服器拒絕連結”的訊息。

    糟糕!留言版的主機當了,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恢復連線。

    “對不起啦!奇奇。”

    原本想留言讓他心情好些的,沒想到會遇到這種狀況。只好等網路恢復正常再留言安慰他嘍。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4:22

第五章

    在網路恢復連線前,貝芯就收到高考一試的成績單了,一如她所預料,她沒達到錄取標準。

    “你書都念到哪去了?居然連個高考也……”

    在老媽說出更多難聽的抱怨前,貝芯早就快步逃離家門,省得遭受疲勞轟炸。

    其實沒過才好,這樣她就不用浪費時間去準備二試,可以先去找工作。

    不過該從何找起呢?

    她漫無目的在街上走著,突然看到牆上有個小小招牌——盧瑞峰立委辦公室。

    好熟的名字!

    對了,桓奇就是盧瑞峰立委辦公室的主任嘛!

    好幾天沒聯絡了,念頭一轉她決定去拜訪他。

    **********

    忙裏偷閒上網的桓奇看著螢幕上“伺服器拒絕連結”的訊息不覺歎口氣,留言版的主機當了好幾天了,怎麼還沒修復?

    那天他打電話約了貝芯後,他留了一段短短的詩給貝貝,以四句話闡釋寂寞的心情。

    現在想想那詩寫得真差,一點韻味也沒有;所以他想刪除那篇留言,換上另一首比較有韻味的詩。

    “主任,有人找你!”

    “喔。”桓奇匆匆忙忙下線,心裏納悶會是誰在這時候到辦公室找他?

    起身後走到門口,貝芯就給他一個甜蜜的笑靨。

    “盧先生!”她不好意思直呼他名字,或是叫他“桓奇”。

    “是你啊!”桓奇回她一個溫柔的微笑。

    自從上次分手後,他又重陷忙碌的工作中,一時也忘了和她聯絡。

    “啊,你收到成績單啦?”

    “對呀!現在變成標準米蟲了。”貝芯自嘲地說。

    老媽可是早就說過,如果她考不上就別窩在家裏當米蟲。

    桓奇對她笑笑。“現在有什麼打算?”

    “先找工作嘍!反正我不想吃公家飯,當職業考生也沒意義。”貝芯聳聳肩,只得船到橋頭自然直。

    “找工作呀……”桓奇不禁皺眉。“對了!有沒有興趣當國會助理?”

    他忽然想到可以安排她到辦公室工作,這樣,一來兩人既方便見面,二來她也用不著傷腦筋了。

    “國會助理?那是做什麼的?”貝芯睜大眼睛問。

    “國會助理”四個字她是耳熟能詳啦,不過不曉得那些人在做什麼。

    “就是整理一些資料,為選民解答問題,有時候還要到立法院旁聽……”

    貝芯一聽到“立法院”三個字就覺得全身無力,她連忙搖頭拒絕他的提議。

    “不喜歡嗎?”桓奇還以為她會覺得有趣呢!

    “還好啦!只是不想去立法院。”貝芯雙手一攤。

    她對政治可是超冷感的,教她跑立法院?辦不到!

    原來是這個問題,桓奇又給她一個保證的微笑。

    “你不想去,那就別去嘍。”

    他可是辦公室主任,國會助理負責做哪些事都是由他調度;所以只要他動點手腳,她就用不著到立法院旁聽了。

    “唔?”

    “放心啦!你先寄份履歷表過來,辦公室的地址我名片上有,收信人就寫我,知道了嗎?”桓奇巨細靡遺地提醒她。

    貝芯這才點點頭,她一時忘了他在辦公室的頭銜是主任呢。

    “關於工作的事情,你儘管放心。”

    桓奇再三向她保證後,她又是感激又是開心地點點頭。

    “主任!盧委員找你。”

    “記得了,拜!”

    “拜!”

    貝芯向他揮手道別之後快步跑回家,她得趕快回去向老媽報告這個好消息呢!

    一轉眼就到了午休時間,雖然不知道網路是不是恢復了,桓奇還是抱著一線希望上網。

    當久違的奇奇留言版出現在眼前,他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查詢新留言。

    還好,最後一篇還是他上回的留言,看來貝貝還來不及看……

    奇怪,他怎麼又開始關心起貝貝來?除了在網路上以文會友外,她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還是趕緊把這篇留言刪掉,換一篇修潤過的新詩吧!

    突然,他耳畔傳來叫喚——

    “主任,早上那位小姐又來找你了。”

    “嗯!”他迅速關機,還來不及走到門口貝芯就走到他身後了。

    “啊,你也上網嗎?”她盯著數據機猛瞧。

    “是啊,公務需要嘛!”桓奇可不敢說自己上什麼網站,直接拿公事當藉口。

    貝芯也沒再追問,逕自將手上紙袋交給他。

    “這是我的履歷表,我想,還要郵寄過來太慢了,乾脆自己送來!”

    桓奇接過紙袋,眼中盛滿了笑意。

    “怎麼?我犯規了嗎?”貝芯不懂他的笑容,以為自己被淘汰出局了。

    “明天開始上班,可以嗎?”

    雖然還沒向他的立委老闆請示過,但,就讓他濫用一次特權吧!

    “Yes,sir!”貝芯俏皮地向他行了個軍禮。從明天開始,她就不是米蟲,而是個有正職的上班女郎嘍!

    **********

    懷著對第一份工作的憧憬,貝芯一回到房就躺在床鋪對著天花板傻笑。

    一切都太順利了!自從遇到桓奇之後……不,與其說是遇到桓奇,不如說是上了奇奇留言版後。

    不知道網路恢復了沒?

    貝芯迅速起身坐到電腦前,以最快速度開機連線。

    當“奇奇留言版”五個大字出現在螢幕上時,貝芯差點跳起來高呼萬歲。故障了這麼多天,不曉得奇奇現在怎麼樣了。

    仔細一看,前幾天那篇關於寂寞的短短留言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篇新留言。

    留言人:奇奇

    留言主題:孤舟

    被夕陽所遺忘

    被黑夜所隱藏

    我的孤舟已經燃起小燈

    此時此刻卻是難捱時分

    沒有晚霞陪伴

    沒有星光初綻

    我的世界沒入一片黑暗

    何去何從才能逃離不安

    都擠上這艘船吧

    全天下的悲傷哀愁痛苦不堪

    最好將船弄翻

    讓我陷入永恆的暗

    奇奇就是奇奇,好幾天不見還是悲苦至極。

    貝芯對著留言版苦笑,在她享盡了全天下的幸福之後,她的網友奇奇居然一副集全天下不幸於一身的口氣,害她覺得自己的幸福是建築在別人的不幸上。

    如果幸福是可以傳遞的就好了,她寧願自己少點幸福,多餘的就轉送給奇奇吧!

    愈是如此,貝芯就愈是同情他,更想待在他身旁好好陪他……

    真是胡思亂想!

    貝芯趕緊搖搖頭揮去這種想法,恐怕就算她想陪,奇奇也不讓她陪呢!因為他是個寂寞的男人,在寂寞中編織屬於他的美麗文字,再化為寂寞的留言。

    她永遠也進不了他的內心世界,只能當一個旁觀者……

    唉!她頓時失去了安慰他的動力。關機後她重新躺回床鋪,原本該沉浸在找到工作的喜悅卻已經高興不起來了。

    真希望能讓奇奇開心,能讓他的文字褪去黯淡色彩……

    隨便寫點東西吧!即使會被他嘲笑也無所謂。

    **********

    “以後如果要徇私的話,記得先通知我一聲好不好?”

    “對不起。”桓奇低頭道歉,心裏卻不住咕噥。

    他不過是任命個小小國會助理,幹嘛卻得在這看人臉色?何況他做的事也不少,今天不過小小濫用一下特權嘛……

    “對了,你也不要老幫別人煩惱,偶爾也要為自己的前途考慮一下。關於年底的市議員……”

    老闆兼老爸的重點果然在這事上,他根本是借題發揮。桓奇在心裏默默祈禱會有人來拯救他,果然過了幾秒,他的手機適時響起。

    “你先回去吧!”

    桓奇走回位子後不高興地踢了椅子一腳,現在他沒心情工作了,他第一個念頭就是上線。

    上奇奇留言版大吐苦水,把心情垃圾倒給貝貝。

    進去之後,螢幕上又出現了一篇新留言,桓奇用最快的速度流覽一遍——

    留言人:貝貝

    留言主題:愛上陌生人

    落在手掌中的微風

    在陽光中一閃一閃跳動

    我終於學會以裝扮好的笑容

    迎接生命中每個陌生的邂逅

    我不在乎

    因為淚痕可以開啟美夢之門

    常常擔心的話就無法到達

    和你約定好了呀!

    下次即使悲傷來臨

    我也能綻放笑靨

    傾落發梢的花瓣

    飄飄蕩蕩地對我細訴呵

    世界上有與離別同數目的相逢

    就算見不了面也不是你的錯

    我不在乎

    因為幸福會從碎裂的心隙溜進

    所以我不會歎氣

    和你約定好了呀!

    雖然悲傷總會突然造訪

    我也會好好歡迎它

    這個貝貝真是個腦筋單純的白癡!

    桓奇的心情正差,看到這篇留言就情不自禁嘲笑起她來。

    怎麼可以愛上陌生人呢?陌生人是不能愛的!

    他輕啜一口咖啡,再將貝貝的留言仔細讀了一遍,突然覺得她意有所指。

    “就算見不了面也不是你的錯?”這個“你”說的該不會就是他吧!

    不,他不能讓她對他有任何不切實的幻想,因為兩個人只是網友,不可以也不應該對彼此產生情愫。

    **********

    留言人:奇奇

    留言主題:別愛陌生人

    光是摸不著頭緒的溫柔呵

    你說戀上那份陌生的青澀

    但卻忘了

    愛情經常都是孤單寂寞的

    等待一個忐忑不安的心跳

    你說盼望一段美麗的邂逅

    但卻忘了

    從指尖引誘出的羅曼史充滿危機

    連目光都未曾交錯過

    就說連命帶運墜入情網

    看不見的障礙在阻擋

    難道你還不明白?

    無法捨棄幻想中陌生地他的身影

    就算變心也無法察覺

    死不了心斷不了念還得說“我愛你”

    所以請記得……別愛陌生人

    貝芯盯著螢幕發愣,她真的被這個奇奇打敗了!

    昨晚她不過是想告訴他,即使愛上陌生人也無所謂,他馬上回她這篇“別愛陌生人”!

    為什麼他要死命堅持自己的原則呢?她發表了這麼多文章,他當真沒有稍微動搖一下心念,認同愛情的價值?

    氣死了!真不想再理他了,可是卻又對他有股莫名的心悸……只是一點點淡淡的心悸,而且是從同情轉化而成的。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在意他的孤獨?就讓他孤芳自賞好了,反正她也沒機會見到他,沒機會知道他究竟是誰。

    奇奇——陌生人,等於不能愛的人。

    貝芯不自覺會心一笑。她好像不知不覺也感染了他那股多愁善感的憂鬱,開始想東想西的了……

    不過這樣也好,誰規定她只能當個開朗的貝芯,不能偶爾陪他享受一下寂寥?

    想了一會,她用手拍拍自己雙頰。

    她真的變得怪怪的,居然會覺得寂寥是一種享受?她是怕孤單、怕寂寞,又愛幻想的啊……

    “貝芯!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嗎?”

    聽到老媽的叫喚,她趕緊換好衣服,以最快的速度沖出家門。

    **********

    省去了自我介紹,貝芯一進辦公室就被桓奇安排在離他座位最近的位子上。

    為了避免其他人反彈,桓奇特別拿了一些相關資料放在她桌上,要她整理完之後交給他。

    真煩!貝芯反反復複看了這一堆檔,還是沒能弄懂資料上的資料到底代表什麼意思;正想往後一躺稍稍休息一下,她眼角餘光瞅了辦公室裏同仁一眼,才發覺每個人都是一副勤奮工作的模樣。

    不行,這是她第一天上班,可不能丟桓奇的臉。下定決心後她又提起精神,逐字研究資料中的每一筆資料。

    喔,不行!她還是覺得頭昏腦脹。

    午休時間了,貝芯卻連一半資料也沒整理完。

    “還可以嗎?”貝芯猛然抬頭,原來是桓奇。

    “沒問題!”她勉強裝出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

    桓奇苦笑著搖頭,一看就知道她在逞強。他環顧四周,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把她桌上一堆資料一掃而空。

    “咦?”貝芯睜大眼睛看她。

    “你就先做到這,下午你把這份檔輸入電腦。”桓奇吩咐道。“對了,明天開始我派你出公差,不要忘了帶尼康相機。”這才是他要給她的主要工作。

    “為什麼?”出公差她是可以理解,但幹嘛要帶相機?

    “因為你要負責替我們辦公室拿一座攝影首獎。”桓奇以正經八百的口吻說。他要幫她完成夢想。

    “啊?”貝芯一時間分辨不出他究竟是真心話還是開玩笑。

    她的困惑令桓奇在心裏竊笑,他又嚴正吩咐一次:“就這麼決定了。”

    “謝謝主任!”貝芯笑開了臉。

    在現實生活中,她真是太幸運了!能遇到這麼呵護她的桓奇……

    當貝芯回到家已是深夜了,因為她執意陪桓奇在辦公室加班,所以才會弄得這麼晚。

    “這麼晚才回來啊!”老媽開門後就是一頓臭?,還把她國會助理的工作嫌得一塌糊塗,說是讓人關說走後門的。

    “吵死了!你可不可以閉嘴啊!”貝芯也動了肝火。

    有工作時被人嫌,沒工作時也被人嫌,到底要怎樣老媽才會滿意!

    “余貝芯!”

    “幹嘛啦!”

    每次只要老媽這樣叫她名字,她就會偷偷溜進房間,等老媽氣消了才出來。不過,今天她不想退讓,非要老媽投降不可!

    “你這個——”

    真是夠了!

    “我要搬出去!”貝芯終於把她憋在心裏的怒火一口氣爆發出來。

    老媽沒對她這句話作出任何反應。

    “我要搬出去自己住!”她又強調一次後匆匆跑進房間。

    這下子,話說絕了,當真非搬出去不可。只是……誰能來幫她搬家呢?

    算了,這事等睡醒之後再煩惱吧!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4:37

第六章

    雖說臺北居大不易,貝芯在請了一天假後就找到了房子,隔天又為了搬家而請假,還拉著桓奇蹺班幫她搬家。

    “螢幕放哪里?”

    “這裏!”貝芯招招手。

    電腦可是她最重要的東西呢,她早就在桌上騰出一個空位了。

    桓奇進進出出幾趟後才搞定主機,貝芯在知道一切OK後,第一個動作就是開機,再把資料機插頭接上。

    她已經兩天沒上留言版了,不曉得奇奇有沒有什麼新留言……

    “那這個放哪里?”桓奇這回搬的是小冰箱。

    “那裏就好,謝謝!”

    這時她才覺得自己真沒禮貌,桓奇還在為自己辛辛苦苦搬東西呢,她卻迫不及待想上網;再者,她也不想讓桓奇看到她上別的男生的留言版,就趕緊關機。

    桓奇揩揩額上的汗問道:“怎麼了?”

    看她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好像做了什麼壞事怕他知道似的。

    “沒有,我整理一下硬碟。”貝芯隨便找了個藉口。

    “嗯。”桓奇點點頭。

    貝芯回他一個微笑,決定等他回去再上留言版,反正也不差這幾分鐘嘛!

    忙了兩小時後,桓奇總算把貝芯所有行李全搬進她新家。

    他一邊揩汗一邊保持溫柔的微笑。“都好了,看看有沒有忘掉什麼沒搬過來?”

    “謝謝!”貝芯從椅子上跳起,摟著他的脖子準備吻他,忽然又覺得不好意思趕緊放手。“真的很謝謝!”

    “不客氣!”桓奇聳聳肩無奈笑笑。

    兩人的關係似乎還沒進展到接吻的地步,所以她會鬆手全在他意料中。想想還是順其自然發展的好……

    “以後……會寂寞吧。”貝芯環顧四周突然有感而發地說。

    以後回到這房間就聽不見她老媽的抱怨嘮叨,也不用說“我回來了”。

    沒人對話的感覺一定很寂寞吧!或許奇奇就是這樣的人……

    “應該還好吧。”桓奇以溫柔的口吻安慰道。

    “主任才不能體會這種感受呢!你一定是住家裏。”貝芯噘嘴抱怨。

    像他這樣的天之驕子一定飽受家裏寵愛,根本沒獨居的必要。

    “我早八百年前就一個人住了。”

    “啊?”貝芯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

    他也是一個人住嗎?那為什麼從他身上嗅不出任何寂寞的氣息?

    “習慣了就成自然……還有,別叫我主任,叫我桓奇。”桓奇輕揚嘴角提醒。他不喜歡她叫他主任,因為這樣會拉開彼此的距離。

    消弭距離的第一步就是從省略姓氏開始,然後是叫小名,最後是叫昵稱……不過,他的昵稱“奇奇”只有網友知道,所以還是叫他“桓奇”好了。

    只要一想到可以叫他“桓奇”,她的雙頰就不自主產生一股燥熱。

    真的好像在做夢呵,像桓奇這樣的白馬王子居然會站在她身邊。

    此時,桓奇的手機突然響起,他連忙接起,聽了幾秒鐘後他將視線轉向她。

    “糟糕!老闆在叫了,我要回去了。明天記得收假上班喔!”

    “好!”貝芯點點頭。

    全世界大概找不到像她這樣上了三天班就請了兩天假的員工。幸好她是遇到了桓奇,才能這樣任性。

    桓奇匆匆跑向門口,在出門前又回頭叮嚀:“對了!明天要記得帶相機來……”

    “Yes,sir!”貝芯又起身立正地向他行了個軍禮,目送他轉身離去。

    現在這兒真的只剩她一人了,一個沒有老媽嘮叨的地方。

    沒有了老媽的嘮叨,她耳根子是清靜不少,但是還是會覺得寂寞……

    什麼時候才能習慣這樣寂寞的感覺?她不知道,或許她也能找到許多排遣寂寞的方法吧……

    留言人:奇奇

    留言主題:苦海

    “未到我的春天

    我已收穫了果實

    沒有按著時季

    我的園裏垂著一片白穗……”

    想以奇奇的留言來化解她的寂寞果然是件不可能的事。貝芯直接關掉螢幕電源,重重歎了口氣。

    奇奇永遠有破壞別人好心情,和加深別人壞心情的本事!

    早知道就不上留言版了,可是不上留言版她又會覺得空虛。

    貝芯敲敲自己腦袋。說不定在她內心深處,也有著和奇奇一樣的陰鬱特質,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他吸引……

    在這世界上,像桓奇一樣完美的人實在太少了!放眼望去都是性格上有某些缺陷的凡人——一如她和奇奇一樣的凡人。

    或許是這個緣故,她一直覺得桓奇就像是場虛無縹緲的夢,等鬧鐘一響就會消失無蹤……

    但奇奇就不一樣了。雖然從他的文字中可以讀出他的寂寞孤僻,但她就是情不自禁想要關心他、陪伴他……

    這種感覺就叫“愛”嗎?她不知道。

    她搖搖頭撇開這種念頭。還是回給他一篇生氣蓬勃的留言吧,不管奇奇能不能感染到她的開朗……

    **********

    桓奇將身子往椅背上一躺,深深呼了口氣。

    偶爾蹺班又怎樣?偶爾出錯又怎樣?他又不是聖人!哪有辦法做到完美無瑕的地步?再加上老爸耳聞他和貝芯之間的曖昧情愫,還沒問清楚,就開口訓示他要潔身自愛,別亂搞男女關係。

    真是無聊!男未婚女未嫁的,還怕誰亂嚼舌根?如果八卦媒體想寫就去寫吧!反正他一點也不在乎。

    依照以往慣例,他又連線上了奇奇留言版,準備傾倒心情垃圾。

    咦?有篇貝貝的新留言?他已經好幾天沒看到她上線,還以為她已經受不了他的留言了。

    看來這個貝貝的忍耐力真強!

    留言人:貝貝

    留言主題:Fallinlove

    令人懷念的興奮在心中蘇醒

    在擁擠的車站注視走來的你

    太過完美的你使我眼光閃避

    強烈的悸動害我忘了呼吸

    不知何時陷入愛情中

    若是寂寞時就叫我吧

    就繼續與你玩捉迷藏

    直到一方認輸說出“我愛你”

    明天陷入愛情中

    在夢中只凝望你的微笑

    當心中的愛化為勇氣時

    我一定能告訴你

    永遠陷入愛情中

    想用溫柔守護著你

    把你的淚全部拭去

    回憶的相簿中只映著你

    果然是貝貝!一陣子沒留言,一留言字裏行間又充滿了暖暖笑意。

    她大概是個笑容甜美的女孩吧!個性開朗活潑,又加上一點點迷糊……

    “不!”桓奇出聲阻止自己的幻想。

    誰知道呢?說不定她是只網路恐龍,更或者她根本是個男的!

    沒有人能確定,在網路彼端和你對話的那個人,他說的話究竟有幾分是真,有幾分是假?就算相約見面也不一定能確定對方的身份。這就是他要在網路上偽裝自己,而且堅持不見網友的理由;因為他在網路上表現的是他平常不會輕易表現出來的陰鬱一面。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也從不去猜測網友的長相、年齡、個性和身份,更不會試圖從網友口中套出什麼話。

    **********

    當貝芯拿著尼康相機在街上閑晃時,第一個念頭就是在全國攝影首獎頒獎典禮上發表得獎感言的場景。那時的她一定是一臉靦腆的笑容,然後在攝影機前羞澀地說:

    “我要感謝我的爸爸、我的媽媽,因為是他們造就了我……然後,我還要感謝一個人,他的名字是——”

    “大攝影家!”

    貝芯被這聲叫喚驚醒了,一回眸看到的是桓奇溫柔的微笑。

    她暗暗拍撫胸口,心裏卻冒起一股莫名的歉意……在剛剛幻想的得獎感言裏,她想特別感謝的人竟然是“奇奇”,而不是眼前的桓奇……她真的越來越不懂自己了。

    “對不起,嚇到你了?”

    “沒事。”貝芯立刻搖頭。

    “今天成果如何?”

    “拍了幾張,都不行。”貝芯扁嘴說道。

    得獎的作品可要配合天時、地利、人和,還有攝影師的技術。

    當然最後一項是最重要的啦!只不過技術稱不上精湛的她,只能靠前三者補強嘍。

    “加油!”桓奇為她加油打氣。

    他特別欣賞她為了達成夢想渾身散發出來的那股自信,那是他早已遺落、忘記的……

    或許他對她的莫名好感正是來自於此,因為她和當初的自己是那麼相似……

    “今天比賽就截止收件了。”貝芯重重歎了口氣。已經迫在眉睫了,她卻連張得意作品也沒有。

    “什麼?!”桓奇有些震驚。

    “沒差啦,反正又不急於一時。”貝芯自己倒是不怎麼在意,反正比賽這種事是說不準的,有時還要看評審的心情和自己的運氣。只要堅持不放棄,成功終會屬於自己的吧。

    “說得也是。”桓奇勉強接受了她的解釋,卻不忍心告訴她,若是夢想不儘快實現,很容易就隨著時間慢慢消逝……

    不過,現在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會一直陪在她身邊,直到她美夢成真。

    “啊,有空再聊!”她突然想到她有一張好作品可以寄去參賽。她趕緊向他揮揮手道別之後,迅速沖回新家。

    桓奇凝望著她逐漸消失的背影,他仿佛又看到了年少時的自己,不禁會心一笑。

    **********

    總算趕得及參加比賽了!

    貝芯從郵局回來之後,便將相機收進抽屜裏,直覺就累得想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覺。

    才閉上眼睛她就想起她今天還沒上留言版,又趕緊起身坐在電腦前。

    真是的!上網居然已成了她每天不可或缺的例行公事。

    留言人:奇奇

    留言主題:一片孤獨的貝殼

    一片孤獨的貝殼是一顆變形的心

    感覺一種殘缺的美麗

    一片孤獨的貝殼是一張喑啞的嘴

    訴說一個無言的結局

    一片孤獨的貝殼是一艘船

    乘載深沉卻無法停泊的思念

    一片孤獨的貝殼是一座休火山

    壓抑熔岩般蠢蠢欲動的情感

    一片孤獨的貝殼是一幢迷宮

    禁錮一個不可能完成的夢

    一片孤獨的貝殼是一座島嶼

    等待永遠沒有結果的等待

    一片孤獨的貝殼是一塊墓碑,

    紀念一段早夭的愛情

    一片孤獨的貝殼是一首詩

    贈與我想愛卻不能愛的陌生女子

    奇奇又覺得孤獨了嗎?其實,現在的她也有點孤獨呢……

    “叮咚——叮咚——”當門鈴響起時,貝芯才察覺自己睡到日上三竿了。

    她慌慌張張套了衣服後才開門,站在眼前的赫然是桓奇。

    “對不起!我馬上去打卡。”

    現在可是上班時間呢,她居然還賴床到“勞煩”她上司親自上門來morningcall!

    等她換好衣服再次開門時,桓奇才笑著提醒她:

    “今天是星期天,你忘了嗎?”

    貝芯腦中當場猶如五雷轟頂。天啊!早知道就多睡一會。

    “如果方便的話,我想請你和我去高雄出差三天。”桓奇誠摯地邀請她。

    貝芯略蹙眉頭思索了一會,決定接受他的邀請。

    “什麼時候出發?”

    “現在。”

    “現在?!”貝芯瞪大眼睛。

    他的意思是,從今天開始,她有三天時間要待在高雄?

    “我等你。”桓奇沒讓她有討價還價的機會,只淡淡說了這三個字。

    聞言,貝芯又慌慌張張關上大門,趕緊整理三天所需的行李。

    飯店裏應該有盥洗設備吧,她只要帶換洗衣服就行了。等一切準備妥當時,她拎著行李箱準備踏出門,但一瞥到放在桌上的電腦,她又猶豫不決了……得和奇奇說一聲吧,否則讓他掛念就不好了……想到這裏,她立刻開機上線,但傳來的訊息卻是“伺服器拒絕連結”。

    又來了!算了,只好到高雄再找機會上網嘍。

    **********

    在正式工作結束之後,他們還有半天時間可以在高雄逛逛。

    走在高雄街頭,貝芯的目光不停在四處尋找網路咖啡廳的蹤影。

    已經兩天沒上奇奇留言版了,她急著想知道奇奇是否又發表了什麼新文章。

    “在找什麼?”桓奇注意到她的異狀,視線也跟著在四周打轉。

    “沒……”貝芯不好意思說自己在找網路咖啡廳,哪有人會像她身邊有個這樣優秀的男人,腦筋裏卻想著沒見過面的網友?

    桓奇沒再追問下去,卻提議道:“聽說高雄的夜景很美,我們去看看吧?”

    “嗯。”

    坐著計程車上了壽山,他們並肩*'望著遠方海面上的點點漁火……

    “你好像很怕我。”桓奇突然開口。

    這一陣子來,他愈來愈有這種感覺,仿佛覺得她是刻意在逃避他的關懷。

    “呃……不會呀!”貝芯趕緊搖頭否認。

    “我覺得你對我有距離感。”桓奇眉心緊攏,臉上卻還是保持溫柔的微笑。

    被他發現了!貝芯只得尷尬地點點頭。

    “為什麼呢?”桓奇不懂,他到底哪里不好?

    “因為你太完美了,完美得讓人害怕。”貝芯把心中顧慮一口氣說出來,她和他根本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就是因為這樣,她一直把他當做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寧願在心裏擺著一個和她一樣平凡的奇奇。

    怎麼會是這種理由?桓奇回她一個溫柔的微笑。

    “你錯了,我一點也不完美。”或許他稱得上“優秀”,但絕不是“完美”。

    “怎麼會?”在貝芯眼中,他可是零缺點的呢。

    他不完美的一面只有網友貝貝知道,不過,他無法找貝貝來替他作證,乾脆什麼都不提比較恰當。

    等不到他答案的貝芯悄悄看了他一眼,在四目交接的瞬間,她發覺他笑得更溫柔了。

    “愛我吧。”

    “嗯?”

    貝芯的疑問還來不及說出口,桓奇就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握著她的肩,以溫柔的眼光看著她。

    “試著愛上我,然後你會知道,其實我並沒有你想像中完美。”

    說完之後,他低下頭吻住她兩片粉紅色唇瓣……

    “呃……”貝芯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等發覺他在做什麼時,才害羞地把臉別開。

    “我喜歡你。”桓奇輕咬她的耳垂,在她耳畔輕輕吹氣,以溫柔的語調平撫她的不安。

    頓時,貝芯全身感到一陣酥軟,漸漸失去了支持的力量。

    “我也喜歡……”

    她的話還沒說完,桓奇又一次以吻封住了她即將說出口的話。

    貝芯頓時感覺臉頰有股燥熱,她趕緊閉上眼睛享受這份莫名的悸動,火熱的雙唇就這樣緊緊地疊在一起……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4:52

第七章

    桓奇到辦公室後才發覺自己來得太早了,反正一時也不曉得該做什麼,他索性開機連線上網。

    奇奇留言版在他去高雄之前就壞了,他都懶得去計算到底壞了多久;還正在抱怨時,“奇奇留言版”五個大字就出現在螢幕上。

    總算修好了!唔,有篇新留言?

    留言人:貝貝

    留言主題:人魚

    悄悄躲進月亮陰影

    慢慢遊上沙灘

    穿著白色貝殼衣的人魚

    豎耳傾聽海風中搖曳的椰子聲

    只怕被人發現

    從此失去這段戀情

    從出生就一直憧憬著白馬王子

    即使失去一切也無怨無悔

    只要能變成人類與你親近

    我不怕嘗試任何魔法的毒藥

    再見了藍色的海洋

    我不會再回到這裏

    現在的我已不是昨日的我

    留下一個回憶後

    再道一聲珍重

    再見了美麗的往昔

    所有深烙心中的過去

    我不再是悠遊海中的人魚

    為了與你相遇

    即使化為泡沫也……

    桓奇讀到最後一句不禁笑了。她是不是想不到該用什麼形容詞,所以只好拿刪節號代替?

    “桓奇!”

    背後突然傳來貝芯的叫聲,他第一個直覺反應就是關機。

    “才七點而已。”

    平時的她不是總趕在打卡前最後幾分鐘才沖進辦公室?今天怎麼這樣早?

    “早睡早起身體好嘛!”

    貝芯臉上帶著神秘的微笑,其實她是興奮得睡不著覺。首先是她接到攝影比賽的入圍通知,再者是她昨天晚上想和奇奇分享入圍喜悅的時候,當了許久的“奇奇留言版”竟然如她所願恢復正常了!

    在不假思索的情況下,她匆匆發表了文章,當發現收不了尾時也捨不得放棄那篇留言。其實,她好想從網路世界中游上現實的岸頭、只求能和奇奇見一面,即使化為泡沫也心甘情願……

    “在高興什麼?”

    桓奇的話將她拉回現實,她抬頭凝望他帶著微笑的眼眸,又開始猶豫不決了。

    其實她也好喜歡桓奇,只是一想到奇奇,她又會情不自禁想從桓奇的深情中逃脫。

    好矛盾的心情呵,或許是因為,在她心目中,奇奇不只是個網友,而是個和桓奇占同等重要地位的男友……

    桓奇發覺她臉上交錯著種種複雜的表情,但他仍一如往常溫柔地摟著她的肩。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呃……你看這個!”貝芯趕緊把入圍通知信函交給她。

    “恭喜啊!”桓奇點點頭,也為她感到高興。

    “謝謝!”貝芯臉上綻開甜美笑容。“不過,你今天可不可以陪我去會場?我不敢一個人去……”她不敢想像自己沒得獎時會有什麼反應。

    “可是……”桓奇猶豫了。今天是黨內市議員提名的選舉,他答應老爸一定會參加的。

    怎麼辦呢?

    “如果不行的話就算了。”貝芯嘴上雖這樣說,可那失望的語氣卻讓他不舍。

    算了,入圍的機會不多,但選舉每四年就有一次。

    “走吧!”他握住她的手,帶她從門口離去。

    **********

    “好多人喔!”貝芯看到會場中人潮洶湧的模樣不禁一愣,看來她得獎的希望十分渺茫。

    桓奇知道她很緊張,握住她的手更緊了。

    在隨處流覽入圍作品時,經過一個轉角時貝芯突然拉住他。

    “怎麼了?”桓奇不解地望著她微微顫動的嘴唇。

    “別過去啦,好丟臉!”貝芯一眼就瞧見了自己的作品,她不想讓他發現她的參賽作品。

    桓奇朝她的視線方向望去,一眼便看到牆上懸掛的正是自己的相片,底下的標題寫著“愛人”二字。

    “原來是這張。”他點點頭。

    貝芯不禁羞紅了臉。她只是一時興起試試看,沒想到會真的入圍!

    就在此時,桓奇腰間的手機突然響起,他連忙接起。

    “喂?”

    “桓奇,你是跑哪去了?!”

    “我有事。”

    “有什麼事情比選舉重要?!你今年沒出來又要等四年……”

    面對這樣的怒吼桓奇不以為意,只淡淡回了句:“那就等吧。”

    “盧桓奇——”

    桓奇不顧抗議,逕自切斷通訊。

    “怎麼了嗎?”貝芯從未看過他如此陰鬱的表情,不禁擔心問道。

    “沒事,我們去等結果發表吧!”

    “嗯。”貝芯沒察覺他眸中閃過的陰霾,隨同他一起走向大廳。

    隨著得獎名單一一公佈,貝芯的頭愈來愈低;在首獎得獎人姓名公佈之後,貝芯終於垂下了頭。

    “沒關係,入圍就是得獎了。”桓奇趕緊安慰她。

    “那是得不了獎的人說來自我安慰的。”貝芯還是低著頭。

    桓奇又趕緊安慰道:“明年還可以參加呀!你看,你第一次就入圍了,下次一定可以得獎……”

    聽了這句話後,貝芯霍然起身,臉色十分陰沉。

    “貝芯?”

    就在他還沒搞清狀況前,貝芯突然快步跑出會場,外面還正好飄著毛毛細雨。

    “就讓小雨下吧下吧下吧,反正我已好久沒有淋雨……”貝芯口中輕哼著歌曲,反正她的心情也和這天氣一樣,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放晴。

    就這樣跑了一陣子後,她終於覺得累了,腳步逐漸放慢……就在此時,桓奇剛好及時追上他,並體貼地脫下外套為她擋雨。

    “不要管我!”貝芯像吃了炸藥般,看到誰就對誰發脾氣。

    “會著涼的,穿上吧!”桓奇毫不在乎,仍是溫柔地呵護她。

    “反正我就是技術差才得不了獎,對不對?”貝芯不免自怨自艾起來。

    聞言,桓奇輕皺了一下眉頭。

    “你想太多了。”

    “才不是咧!我好不甘心喔!真的好不甘心,離得獎就只差一步了……”貝芯終於忍不住哭了。

    桓奇明白她此時的感覺,只得站在一旁靜靜地陪她。

    “哈啾!”貝芯突然打了個噴嚏,身體微微顫抖。

    “我送你回去洗個澡、換個衣服吧!這樣真的會感冒的……”桓奇關心地提議道。

    突如其來的衝動讓貝芯將他緊緊摟住,她眷戀地依偎他胸膛上的溫暖。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傻瓜,因為我愛你啊!”

    桓奇的回答讓她心湖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漣漪逐漸擴大,不知不覺中蕩漾成洶湧波濤。

    她突然抬頭望進他的眼眸深處,仿佛要看透他靈魂般認真。

    “怎麼了?”

    “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到你那兒過夜?一個人的房間好寂寞喔……”雖然有些大膽,但她還是情不自禁說出口了。

    桓奇先是吃了一驚,但隨即低頭攫住她粉嫩的雙唇。

    **********

    當桓奇帶著貝芯回到家時,他打開房門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擋在門前。

    “怎麼了?”

    貝芯不解地看著他乍青乍白的臉色,從沒見過他這麼心虛啊。

    “呃……你先在客廳坐一下,我整理一下房間。”

    桓奇找了個藉口才沖進房間,但在他還沒把房門關上時,貝芯就走進去了。

    “沒關係!我幫你……”在看清桓奇手上拿著的是寫真集時,貝芯不禁啞然失笑。

    “呃……這是朋友送我的。我昨天晚上剛好拿起來翻了一下,其實我一點也不想看。”

    桓奇的解釋無法說服她,不過這反而讓她有真實的感覺……桓奇的確不是完美無瑕的聖人,他也和正常人一樣,有不完美的地方。

    桓奇卻苦惱了,他又瞅了她濕透的衣裳一眼,才想到應該先讓她洗個澡。

    “我去買些東西,你先去洗澡好不好?”

    “嗯!”貝芯也正想洗個舒舒服服的澡呢!

    “對了,你的size多少?要買哪一號的內衣才對?”

    桓奇細心地想為她準備內衣褲,但這樣一問,一時卻令她面紅耳赤。

    “呃……沒關係,我看著辦!”

    察覺自己碰觸了敏感的話題,桓奇趕緊沖出門去。

    等他離開之後,貝芯才緩緩走進浴室。其實,她開始有點懊悔輕易提出過夜的要求,因為她還是有點迷惘……

    “貝芯,我把衣服放這裏,你穿穿看,不行的話我再拿去換!”

    桓奇把衣物放在浴室門前就飛也似地跑回房間,手上拿的則是剛買來的徐志摩詩集。

    反正現在閑著也是閑著,乾脆連線上網,把書裏一首他很喜歡的小詩貼上留言版吧!

    留言人:奇奇

    留言主題:我不知道風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不知道風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在夢的輕波里依洄……”

    “在寫什麼?”

    聽到貝芯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桓奇趕緊關掉流覽器,再把純文字檔的檔案打開。

    “質詢稿。”他回答得心虛。

    “喔。”貝芯緩緩走到他身旁,看到桌上詩集後眼睛為之一亮。“徐志摩?”

    “對呀!我喜歡人間四月天。”

    聞言,貝芯又是輕笑,現在的桓奇讓她感覺更真實了。

    “有沒有吹風機?”她撥弄略濕的秀髮問。

    他鼻間傳來一股陌生的馨香,原來是她發梢散發的香味。

    “果然是女生,男生洗完頭還是臭男生!”他自嘲說道。

    桓奇拿好衣服後輕聲提醒她。

    “那換我洗嘍?”

    “嗯!”貝芯邊吹頭髮邊向他點頭示意。

    吹幹頭髮之後,貝芯禁不住好奇,開始仔細審視他案頭上的書籍;書架上最顯眼的那本紅色書籍,正是她大學時代最討厭的的《普通心理學》。

    “嘖!果然是遠流的。”

    想到從前低空飛過的成績她就覺得討厭,尤其是制約那部分,害她拿到班上最低分,教她一想起就唾棄。

    對了,奇奇曾經說過,愛情是從刺激到反應的制約作用,那時候真該好好削他一頓!

    放下書本,她的目光又被另一本書吸引——《諾貝爾獎小說大展》。

    沒想到桓奇真的對諾貝爾文學獎有興趣!

    她翻開幾頁,眼光突然被一首帶著淡淡哀愁的新詩吸引——

    “未到我的春天,我已收穫了果實,沒有按著時季,我的園裏垂著一片白穗……”

    好熟喔,這首詩她在哪兒看過?啊,好像是奇奇留言版……

    她把視線轉向電腦螢幕。

    要不要趁現在上去求證一下?

    浴室裏嘩啦嘩啦的水聲不斷,看來桓奇還沒洗好。

    只是看一下就好,看一下應該不會被桓奇發現的……

    她匆匆上線,當奇奇留言版出現在眼前時她突然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

    她趕緊關掉流覽器,回頭一看,果然是桓奇走進來了。

    “在上網啊?”

    “沒……只是想看看你的電腦配備。”貝芯不敢坦承,只隨便找了個藉口敷衍。

    “我的電腦是686的啦!”

    “我的也是。”一時間找不到更好的話題,她只得咯咯笑了起來。

    桓奇不禁皺眉……從她眼眸中,他讀到“心虛”。她到底想幹嘛?

    “你的書好多喔!”貝芯趕緊轉移話題。

    “如果你喜歡的話,歡迎隨時來借,不用押證件喔!”

    貝芯頓時語塞,面對著他深情款款的眼眸,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桓奇突然接近她,一把攫住她的唇,瞬間又將舌頭伸進她嘴裏,追逐著她青澀閃躲的舌尖……

    她嘴裏的甜蜜感受令她一陣心神恍惚,她不由自主地抱緊了他,沉溺在他溫暖的氣息裏。

    他沿著她的雙頰一路來到她雪白的頸項,又是溫柔又是殘暴地不住親吻、噬咬……

    情欲漸漸淹沒了理智,他將她溫柔地擁起,再將她輕輕放到床上。

    在這美好旖旎的夜晚,兩人因著愛情而緊緊相擁,在欲海狂潮中結合為一……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5:08

第八章

    當旭日從東方悄悄爬起時,貝芯突然驚醒了,頰邊還感覺到一陣陣溫柔的氣息……

    以後不必再害怕寂寞了吧,如果能永遠和桓奇生活在一起……

    此刻,一個莫名的思緒打斷了她的喜悅。她忽然想起在資料機的另一端,一個與孤獨為伴的寂寞男人——“奇奇”。

    不知道奇奇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一個人孤伶伶地待在留言版上,發表他的寂寞心情短箋?

    一想到這,她就為他心疼。即使兩人從未見過面,牽系彼此的只有那個留言版,但她總會情不自禁惦記著他……

    她霍然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沖向桌上的電腦。

    “貝芯?”桓奇被她的動作驚醒了,但深濃的睡意仍使他眼睛一時睜不開。

    “我想上網。”

    “唔……好。”桓奇翻過身去,繼續他甜美的夢境。

    還好,他沒生氣。

    貝芯松了口氣後將資料機接上,撥接上線之後再輸入一串她最熟悉的網址。

    幾秒鐘後,“奇奇留言版”一如往昔出現在她眼前,但今天的感覺和平時不同……不知怎麼回事,她有種背叛情人的羞愧感。

    如果,奇奇知道她在現實生活中和別的男人上床,然後又到他的留言版上留言,不曉得會作何感想?

    她搖搖頭拋開紊亂的念頭,將視線專注於螢幕上,只見上頭最後一篇留言仍是她前夜才貼上的。

    奇奇昨天沒上線?

    實在太出人意料了,奇奇不是每天都固定會在上面貼文章的嗎?

    奇奇……你究竟怎麼了?

    她開始擔心他了,是什麼理由讓他不能上線?

    是病了,沒時間?還是察覺了她的出軌,所以不願再和她分享自己的心情?

    “上線還發呆啊?”貝芯的頭突然被拍了一下。

    忘了她是在桓奇家,她第一個反射動作就是立刻關機。

    “暴力斷線喔!”桓奇原本想看她上什麼網站,結果什麼都沒看到就被她“毀屍滅跡”。“是不是上色情網站怕我看到啊?”

    確定身後的人是桓奇後,貝芯更心虛了。

    她用力深呼吸之後才回眸看他。

    “才不是!”

    她極力裝出如平時般的自然笑容,但僵硬的語調讓他一下子就發現不對勁。

    “笑什麼呀!”為了掩飾自己心虛,她故意大發脾氣。

    “好啦!我知道了。”桓奇聳聳肩,真不曉得這有什麼好生氣的。“對了,以後就搬來這裏吧!反正我房間還挺空的……”

    貝芯先是愣了一下。原本該對他的情意感到高興才對,但另一股淡淡的哀愁卻同時湧上心頭……如果答應他的話,奇奇怎麼辦?

    這種一邊和桓奇同居,一邊在留言版上陪伴奇奇的事情她做不來,因為這會讓她有腳踏兩條船的罪惡感。

    真是作繭自縛!

    “對不起。”

    桓奇睜大眼不敢置信地望著她。

    一般女孩子聽到這樣的提議不是該高興得跳起來摟住他脖子,再獻上一個甜蜜香吻嗎?為什麼她會和他道歉?

    “怎麼了?如果你不願意同居的話,我們可以馬上結婚……”

    “不是那個問題!”貝芯捂住耳朵,不想再聽到桓奇給她任何承諾。“我——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雖然奇奇什麼都不能給她,但她心中就是分了一個角落給他;就算桓奇再疼她、再愛她,她心裏還是有奇奇。

    這答案讓桓奇太震驚了!

    他用力握緊雙拳,努力壓抑即將爆發的情緒火山。

    她有喜歡的人?!那為什麼這幾個月相處以來,他從沒見過那人出現?

    “他是誰?”桓奇酸溜溜問道。

    除非那人就在國會辦公室裏,否則他不可能不知道。

    這問題一時讓貝芯難以啟齒,她能坦承自己對一個一無所知的男人魂牽夢縈嗎?

    不過事實就是這樣,即使被他嘲笑她也無所謂了。

    “我……我不知道……他是我的網友……”

    “網友?!”這兩個字讓桓奇感到十分挫敗。

    對於網友,他的處理方法一向是資料機插頭一拔就扔到一旁去,絕不會讓她們侵擾到他的日常生活。

    或許這是男人的做法,但對於愛幻想的女人就不一樣了。

    “你見過他嗎?知道他家住哪里嗎?”他強做鎮定,只要有任何一點蛛絲馬跡他就有辦法找到那個人。

    貝芯被他愈問愈心虛了。

    “沒……沒有!我只知道他網路上的昵稱而已,其他事情我都不知道。”

    “你寧願去接受一個連長相都不知道的人,也不願意喜歡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人?!”他真不懂她腦子裏在想什麼。

    “不是!我也很喜歡你,不然我怎麼願意和你上床?”

    她實在無法將內心的情感用簡單幾句話語清楚表達。只是,她愛著現實生活中對她呵護備至的桓奇,但也禁不住眷戀那網路世界中孤芳自賞的奇奇啊……

    這樣做有錯嗎?她不知道。

    一時,沉默的氣息籠罩在空氣中,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過了片刻貝芯先開口了。

    “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想確定他的心意。”

    其實是她對奇奇迷戀,奇奇對她應該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她還是想證明這件事,證明之後她才有充分理由將他遺忘……

    “嗯。”桓奇點點頭。目前也只有這樣了。“我先送你回家,今天我准你請假。”他溫柔說道。

    “謝謝你,桓奇。”

    她就是愛他這份溫柔呵,這是網路上那個奇奇所沒有的特質。然而,在享受他呵護之際,潛意識裏她又禁不住會去關心那個寂寞憂鬱的奇奇……

    **********

    回到家後,貝芯第一件事就是開機連線上網。

    她今天蹺班的理由居然是為了一個素未謀面的網友?不曉得如果奇奇知道這件事,會不會有點感動……

    真傻!

    貝芯嘲笑自己後連上了留言版,螢幕上果然仍停留在她前夜的那篇留言上——奇奇依舊沒上線。

    或許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就好,她決定先貼一篇新留言給他。

    聰明如奇奇,應該一看就明白她心情了;無論他怎麼回應,至少都能讓她放心。她只要知道他還在就好……

    將視線從螢幕移開,望向窗外的天空——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她順手從抽屜中拿出桓奇送的尼康相機,準備出去捕捉美景。

    然而,在裝好底片之後她又猶豫起來……如果奇奇正好也蹺班上線了怎麼辦?要不要再等等看?

    好天氣以後還多的是,但或許只有今天,她才有機會立即收到奇奇的回應。

    最後,她還是決定把相機收好,只一次一次按著網頁上的重新整理鈕,耐心等候……

    **********

    “主任!”

    “啊?”桓奇被這聲叫喚驚醒了。

    “這份資料我整理好了。”

    “放著。”他淺淺一笑,用手示意。

    今天在辦公室裏,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的,因為在看到貝芯失魂落魄的瞬間,他同時也想起了他的網友——貝貝。

    不曉得這個貝貝會不會和她一樣傻?也會對他這個素未謀面的網友牽腸掛肚?

    女孩子的想像力就是太豐富了,才會陷入這種虛擬愛情而無法自拔。對他而言,只有眼見為實,至於要平空幻想,那就算了吧!

    若是那個貝貝對他當真產生迷戀,那也是她的自由,與他無關。

    桓奇嘴上是這樣安慰自己,罪惡感卻不自主浮上心頭。

    如果,因為他而害得貝貝失去一段好姻緣,他也難辭其咎……

    東張西望了一會,他偷偷連結上了留言版,一入眼就是貝貝的兩篇留言。

    一篇是前天的“人魚”,另一篇就耐人尋味了……

    留言人:貝貝

    留言主題:尋奇

    黃沙遍野滾滾

    遊人底身子是漠底小舟

    緩緩行著有

    烈風底驕陽底暴雨底磨折。望

    出路何在?唯

    蜃樓隱約前方

    入夜掬一握天河水

    放手卻散了一天繁星

    玲玲瓏瓏是月光底足音

    輕輕柔柔踏滿了熟睡底旅人

    夢醒時分遠處駝鈴聲響

    問疊疊有風的大路上

    何處得飲深鎖你心底情澹?

    察看了一下她的留言時間,是在一個小時前。

    這篇留言的主題叫“尋奇”,不就擺明瞭找他嗎?

    不能再讓她有錯覺了,他決定徹底斷絕這段網路友情!

    **********

    按了好幾次重新整理,網頁上出現的還是自己的留言。貝芯淡淡歎了口氣。奇奇現在可能在上班,所以沒空上留言版。

    正當她想放棄的時候,更新的網頁出人意料地出現一篇新留言。

    是奇奇的文章!

    留言人:奇奇

    留言主題:行前

    今夜有些涼意孤影有些美麗

    你在哪個夢裏是否輕聲歎息

    沁涼落下雨滴沒有表情的筆

    夜色泫然哭泣淚幹不留痕跡

    不再啞然多語只因我將遠離

    昨日太過耽溺你要振作自己

    承諾不再輕易城裏的雨淒淒

    故事仍在繼續只是另番天地

    別問我往哪去我也不甚清晰

    我會拾起秋季置入厚重行李

    獨自打包回憶我將不是往昔

    若是來日相遇往事不要再提

    他這首詩是什麼意思?他的意思是要離開?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樣做?

    ?那間,貝芯什麼也無法思考,只發覺雙頰有些潤濕……她怎能讓他就這樣離去?他以為自己可以無聲無息闖入別人的世界,然後再莫名其妙地離去嗎?

    豈有此理!她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不過……她生氣又能怎樣?奇奇根本不會知道……不!即使他知道了也不會在意,因為一開始他就挑明瞭兩人只是“以文會友”;而那時候她也同意了這個條件,才會一步步踏入這個虛幻的愛情陷阱。

    錯不在奇奇,錯在她自己!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她就是割捨不下這份依戀。

    不管了,即使是破壞約定,她也要見他一面!只要見一面就好,只要他親口拒絕她,她就能徹徹底底死心……

    **********

    等桓奇結束忙碌的工作之後,才發現時間晚了。今天一方面是他昨天放假,另一方面也是他整日魂不守舍的,所以才會弄到這麼晚。

    算了,先回家洗個澡,再撥通電話給貝芯。

    正當他從座椅上起身,準備離開辦公室的時候,他突然想上留言版看看。

    不曉得貝貝在看到他那篇留言會有什麼想法?是不是會就此死心,再不上留言版了?

    雖然,這樣一來是少了個網友,但他卻一點也不覺遺憾。只是個網友罷了……

    此刻,一股說不上是罪惡感還是解脫感的情緒,迫使他重新坐回電腦螢幕前,連上他的“奇奇留言版”。

    留言人:貝貝

    留言主題:見個面吧

    我想見你。

    別懷疑,奇奇,我就是想見你。雖然我知道這樣破壞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但是我真的好想見你。

    如果你也願意見我的話,無論你身在何方,請你到臺北市的二二八公園來找我。我會坐在噴水池旁,最靠近後門的那個椅子上。

    對了,我會穿白色的上衣,這樣你比較好認。

    然後,為了讓我也比較好認你,請你買朵玫瑰花,即使只有一朵也好……

    就這樣,不見不散。

    終於到了攤牌的時刻,到底該不該過去看貝貝呢?

    桓奇咬緊下唇。他從她的留言中感受到一股她急切想見到他的渴望……

    不見不散?!二二八公園可是一個到了深夜就是流浪漢群集的地方呵。

    晚上九點半了,既然這篇留言是早上十點半留的,那她一定走了,所以他應該不需要擔心。

    可萬一她沒走呢?萬一她因為堅持等他而發生了意外怎麼辦?

    反正二二八公園也不遠,他就順道過去看看吧!

    **********

    坐在椅子上的貝芯望瞭望手錶,晚上九點半了。從她離開家到這二二八公園將近十一個小時,但是奇奇一直沒出現。

    “乾脆放棄吧!他是不會出現的。”貝芯喃喃說道,但心中莫名的一股惆悵又阻止她起身離去的腳步。

    說好不見不散的,說不定是他今天工作得比較晚,或者是根本還來不及上線。

    嗯,奇奇一定會來的!

    “貝芯,你真是個大傻瓜!”

    她一邊嘲笑自己,一邊用手輕拭從眼眶溢出的淚水……怕是過了今夜,她依舊等不到他。

    此刻,桓奇正匆匆忙忙跑向貝貝指定的地點。

    當他一見到穿著白衣裳的女孩,就立刻沖上前去——

    “請問你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貝芯就立刻抬頭,一雙閃爍著晶瑩淚光的黑瞳正對著他。

    桓奇?他怎麼會來?

    見到星眸含淚的她,桓奇頓時心跳漏了半拍。

    天底下竟有這麼湊巧的事!網路上他極力躲避的貝貝,居然就是與他朝夕相處的貝芯?更可笑的是,他愛上了貝芯,卻一點不愛網路上的貝貝呵。

    “桓奇,你怎麼會來這裏?”

    知道她在這裏的應該只有奇奇呀!更何況,奇奇應該不認識桓奇才對……

    桓奇努力壓抑內心激動的情緒,只給了她一個熟悉的溫暖微笑。

    假裝不期而遇會不會比說出真相好?或許,也可以說是他和她心有靈犀一點通……

    想到這裏,他搖了搖頭。

    他一向不擅長說謊,而且說了一個謊就要再編十個謊言來圓謊。他不想騙她,更不願騙她。

    “桓奇?”貝芯眨眨眼,不明白為何他臉上的表情如此複雜難解。

    桓奇痛苦地望著她。

    她是那麼善良,又是那麼渴望能見到奇奇,他怎能讓她失望?

    “桓奇,你怎麼都不說話?”貝芯內心狐疑更深了。她目光在他臉上不住逡巡,企圖從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對不起!”桓奇深吸一口氣後向她深深一鞠躬,決心說出真相。

    “桓奇,你為什麼要跟我道歉?”

    在她的質疑下,他頓時失去了說出真相的勇氣。

    不行!一定要向她坦承!

    “桓奇,你今天晚上好奇怪。”貝芯還是不懂他今天是怎麼回事。

    聽完這句話後,桓奇驀然回首,在不敢正視她的情況下,低著頭一字一字地說:“我沒有買玫瑰花,對不起!”

    “玫瑰花!”

    那是她和奇奇約定的密碼!

    “沒關係……沒關係的……奇奇先生!”

    原來是這樣!她別過頭去,傷心的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果然不該愛上陌生人,因為陌生人有可能不是真的陌生人,而是存在於相識之人身上的另一面……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5:20

第九章

    遠方傳來幾聲鐘響,隨著下課時間到來,南陽街的學生全傾巢而出,隨即又一哄而散。

    是無法接受這事實吧!她抬頭仰望著模糊的星空。卻是拼命睜大了眼也看不見星星呵,就像她看不見桓奇就是奇奇一般。

    貝芯,你越來越像個傻瓜了!她在心底嘲笑自己,嘲笑過後卻是更深沉的無奈。

    他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了嗎?知道她就是網路上的貝貝嗎?

    桓奇所受的震驚並不比她小,只是他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

    如果說,貝芯心頭惦記的那個網友就是“奇奇”,一切不就解決了?還有什麼好傷腦筋的?不過,看到她別過頭去的模樣就知道她還無法諒解,他只有沉默無語等待她的回應。

    一陣清涼夜風吹過,借著公園中昏黃的燈光,他看了眼手錶,將近十一點了。

    “貝芯,時間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奇奇先生,請你叫我貝貝。”貝芯口氣冷漠地回道。

    “好吧,貝……貝貝,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奇奇先生,我們才第一次見面,你用不著對我這麼好。”如果他不是桓奇,他們兩人今天才是第一次小網聚。

    “貝芯!”

    桓奇真搞不懂她在執拗什麼,既然知道他就是奇奇了,還在裝什麼冷淡?

    驀地,貝芯霍然起身走向公園出口。

    “等一下!捷運已經收班了,你要怎麼回去?”桓奇趕緊拉住她,現在可不是賭氣的時候。

    貝芯回過頭,他著急的樣子讓她感到欣慰,卻也感覺諷刺。

    “奇奇先生,你應該不知道我住哪里的,對吧?”

    乍聞此言,桓奇一時間也不曉得該如何回應,但是心中一股不滿的情緒也油然而生……

    她為什麼要這樣苛責他?網路本來就充滿了不確定性;所以,在網路上偽裝自己根本就沒錯!更何況,在那樣虛擬的人際關係網路中,誰先暴露出真實的自己,誰就註定會受傷。

    或許,正是因為她如此毫不保留自己真實的感覺,一味地對“奇奇”好;所以一時間才無法原諒他隱藏自己的行為。

    “貝芯,你不要鬧。我可以瞭解你的心情——”

    “你可以瞭解我的心情?!”不解釋還好,一解釋貝芯就更生氣了。“你好可怕!盧桓奇,我覺得你有雙重人格!”

    在現實社會中的桓奇是個溫柔體貼的好男人,但在網路世界中的奇奇卻是個孤芳自賞的冷傲男人。

    這兩個人,怎麼會是同一個人呢?貝芯搖搖頭,她無法將這兩人聯想在一起。

    “我……”桓奇也詞窮了。

    這本來就是場網路遊戲啊,誰知道會弄到今天這個地步?

    “你怎麼能把自己隱藏得這麼好?!讓我像個全天下最傻、最笨的大白癡!”

    想到這裏,貝芯就是一陣挫敗。她還以為自己很容易猜透別人的心思呢,結果連這件事情她都沒看出來;最後甚至還擔心自己會腳踏兩條船。

    “貝芯,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你就是貝貝呀!”桓奇趕忙解釋。

    雖然,現實生活中的她和網路世界中的貝貝有著一樣開朗樂觀的個性;但他被貝芯深深吸引,卻對貝貝採取敬而遠之的態度,這就是現實和網路的差距。

    “不知道又怎樣?!這樣騙人很好玩嗎?!”她最不滿的是,他在網路上居然偽裝出另一種個性。

    為什麼他要這麼防她?難道她真的不值得他相信?

    聽了她的指責後,桓奇無言以對。當然,他的本意不是要騙人,只是在不知不覺中卻傷了她……他只是怕惹上麻煩而已,他真的不是有意要欺瞞她。

    “如果今天我不是貝貝,那貝貝不是太可憐了?!”貝芯的語氣充滿了同情和自憐。

    如果她只是貝芯就好了,因為貝芯只認識桓奇——那個溫柔的好男人桓奇……

    可惜她也是貝貝,心底也悄悄被另一個桓奇——奇奇所佔據。更可笑的是,明明都是他,他對貝貝和貝芯的反應卻是天壤之別!

    不公平呵,她為貝貝叫屈!

    “如果……如果……那是你的假設!這世界上只有事實……”桓奇也受不了了,他受不了她那奇特的邏輯。“事實上,你就是貝貝,而且我也愛你……”事實已經明擺在眼前,她到底還想要怎麼樣?

    “閉嘴!”貝芯不想再聽他解釋。“今天不管我是不是貝貝,你那種存心欺騙的心態就不對!”

    她就是被奇奇孤獨的個性所吸引,哪知道這是桓奇為了保護自己所刻意顯露的人格特質。

    “我沒有存心欺騙!我只是想交個網友——”

    “以文會友嗎?對呀!你是以文會友,但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想法?!”貝芯把對奇奇的感受一口氣說出來。“你知不知道,你很容易令人崇拜的!還會讓人不知不覺陷入幻想!”

    不僅是奇奇的文采吸引她,他那略顯憂鬱寂寞的氣質,更時時誘發著她潛在的女性溫柔,所以才會令她情不自禁,逐漸陷入無法自拔的地步……

    “如果‘奇奇’引起你不切實的憧憬懷想,那我向你道歉。”這事他不是沒考慮過,只是他不在乎“貝貝”會如何想。

    他從來不覺得網友的感覺算什麼;不過,現在他的“網友”就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對他傾吐感覺,使他不禁愕然。

    貝芯不再理會他,她伸手向路旁一揮:“計程車!”

    “等一下!”

    “盧桓奇先生,明天我就會把辭呈寄給你,再見……喔,不!我不想再見到你了!”甩開他的手後,貝芯逕自坐進車裏,頭也不回地離開。

    **********

    當計程車回到她住的地方之後,她突然又改變了主意。

    現在,只有回到那個沒網路干擾的地方,她才能好好痛哭一場,然後把桓奇或奇奇都徹底逐出腦海……

    “小姐,你什麼時候下車?”車子早已駛達了目的地,貝芯卻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

    此刻,貝芯的思緒才被拉回現實,付了車資後,她急急忙忙下車。

    只不過離開了幾個禮拜,怎麼感覺上像相隔了好幾個世紀?

    她凝視大門發呆了一會,才鼓起勇氣輕叩門扉。

    “誰呀?”老媽的聲音從門內傳來,瞬間大門敞開。

    貝芯連忙偽裝出一個調皮的笑容,走上去說:“媽,是我!貝芯。”

    “幹嘛回來?”老媽見到她先是笑開了眼,但一瞬間又收斂起笑容。

    總不能說是回家療傷的吧!她勉強從紊亂的腦袋中擠出一個理由。

    “我突然想看看媽的臉。”

    “神經!不是嚷著要出去住嗎?”老媽轉過身又吩咐道:“趕快進來!”

    貝芯跟著老媽走進屋裏。?那間,她還是覺得在家裏好,無論如何都有人陪。她從前都沒發覺呵,所以才會上網,才會讓自己陷入無邊的迷惘中……

    討厭!

    她趕緊拭去無意間溢出眼眸的淚水,走回自己房間。

    打開房門,一股濃烈的樟腦味襲來……原來老媽早把這個房間當儲藏室使用。

    駐足片刻,她從衣櫥裏撿出沒帶走的衣服,走進浴室放了一池子溫水。

    好久沒這樣泡澡了,還是家裏好……

    她緩緩踏入浴缸,將身體完全浸入水中的同時,腦中閃過了桓奇的臉。

    為什麼事情會演變到這種地步?

    其實她明白,一開始背叛的只有她,桓奇可是自始至終都不曾打算和網路上的貝貝談場虛擬戀愛。

    可是,桓奇也有錯!既然他就是奇奇,要不就別赴約,要不就別告訴她真相;讓她以為奇奇連見她一面都不肯,這樣她就會將奇奇拋到一旁去……

    想著想著,她又歎了口氣……如果真是這樣,搞不好她對奇奇的迷戀會更深。

    真是傷腦筋!她愈來愈不懂自己了……

    休息片刻,腦中模糊的思緒又浮現了她和桓奇的點點滴滴……她胸口突然漲滿一股悶悶的感覺,這就是心痛嗎?一陣酸意泛上眼眸,臉頰上滑過幾滴晶瑩水珠,不過,這不是淚,這只是蒸氣後的汗水。嗯,一定是這樣……

    **********

    房門外傳來一陣陣敲門聲,猛然驚醒的貝芯才發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房間,枕頭上滿是心碎的淚痕。

    傷感的情緒才浮上心頭不到幾秒鐘,老媽的聲音立刻從門外傳來——

    “貝芯,你辦公室主任來了!”

    桓奇來了?

    聽到這句話,貝芯迅速從床上跳起,全身神經立刻陷入緊繃狀態。她叮囑自己千萬不能心軟,不能和他妥協。

    “貝芯!”桓奇走到她房門前輕叩門扉。

    “辭呈我今天會寄上,你滾吧!”貝芯以冷漠的口氣說。

    她不讓他有任何挽回的機會。

    “貝芯,你聽我說——”沒想到她依然不能原諒他無心犯下的錯誤。他儘量以溫柔的語氣說話,希望能喚回她對“桓奇”的愛意。

    “我不要聽!你快滾!”她捂上耳朵大喊。再多的解釋都無法平撫她內心的傷痛。

    “貝芯,你真的很不成熟!”桓奇的耐心就快被消磨殆盡了,他根本不明白她在執拗什麼。

    “我就是不成熟,你滾吧!”一時,貝芯的淚水又溢出了眼眶,但她強忍著不讓哽咽的語氣從喉嚨逸出。

    站在門外的桓奇沉默了好一會,才悻悻然說:“那拜託你看一下留言版——”

    看一下留言版?還有什麼好看的!

    “不要!”在他話還沒說完的時候,貝芯就毅然決然拒絕了。

    看來,只能靜待時間平撫她的激動。桓奇搖搖頭,黯然轉身準備離開。

    “對不起!貝芯這孩子啊……”老媽向他道歉。

    桓奇勉強將嘴角上揚。“余媽媽,沒關係。”

    貝芯悄悄將房門打開一條細縫,從縫中窺視他的表情。

    他還在笑呢!看來他一點都不在乎,只是來耍耍嘴皮子……

    “我走了!”桓奇在走出大門時又迅速回首,她看到他眸中閃動的憂鬱更深了;難道,他真的不願她離開?

    桓奇淡淡歎了口氣,向貝母淺淺一鞠躬後才轉身離開。

    **********

    寫好辭呈後,貝芯將郵票貼到信封上。現在,她是下定決心非辭職不可!

    她從書桌前霍然起身,準備馬上將它寄出去。

    “貝芯,你到哪去?”老媽立刻出聲詢問。

    “寄信!”

    貝芯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去,打算在這封辭呈寄出去之後徹底忘了桓奇。只要斷絕了來往就能徹底忘了他,即使他曾在她心上烙下深深印記……

    驚覺到眼淚滑落頰邊,她立刻停住了腳步,抬頭拭淚的瞬間才發現自己竟站在相館前面,櫥窗內桓奇的相片正對著她笑。

    他笑得是那麼燦爛呵,讓她不知不覺看得出神……

    “貝芯,醒醒!”頃刻間她回過神來,用手拍拍自己臉頰。

    不能再惦記著他了,就把他當做夢一場吧……

    雖然心裏這樣提醒自己,但她的視線仍眷戀不舍地凝視著那張相片,不忍移開。

    一旦寄出了這封辭呈就再也看不到他笑容了吧?

    “拜託你看一下留言版……”

    桓奇的柔聲請求此刻在她耳畔響起,她抿緊唇思索著該怎麼做。

    是該毫不留戀地寄出辭呈,還是給他最後一次機會,上去看看留言版?

    **********

    留言人:奇奇

    留言主題:請幫幫我

    Dear貝貝:

    我現在遇上了大麻煩!在現實社會中,我愛上了一個叫余貝芯的女孩,可是她卻不諒解我在網路上拈花惹草(其實我也沒對你怎麼樣,對吧?)的行為,決定和我斷絕往來。

    貝貝!請你告訴我應該怎麼做,才能挽回貝芯的心?這是我第一次向你求救,大概也是最後一次了。請你幫幫我,謝謝!

    一口氣讀完留言,貝芯一時間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他居然問她該怎麼辦?而且在他的留言中,很明顯地將“貝貝”和“貝芯”當成兩個不同的人,仿佛是提醒她“桓奇”和“奇奇”也不是同一個人。

    真是夠了!他到底想說什麼?又想要她給他什麼答案?

    盯著螢幕發呆了一會,她突然想到個好主意。

    既然他不承認她就是貝貝的事實,那就別怪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

    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桓奇趁著同仁不注意時偷偷上網。有新留言了!他屏氣凝神閱讀螢幕上的留言。

    留言人:貝貝

    留言主題:我們分手吧

    Dear奇奇:

    很抱歉,看完你的留言之後,我深深覺得你真是個大爛人!你竟然沒顧慮到我的心情,就把你在現實生活中有女朋友的事情說出來,甚至要我當你的愛情顧問!

    對了,說到現實社會,我原本也有個男朋友——他的名字叫盧桓奇。結果,我發現他在網路上扮演一個和他個性完全不同的人,讓另一個女孩子傷心;所以,我決定和他斷絕來往。

    至於你嘛!反正我們本來就只是以文會友,所以更容易斷絕來往,你說對吧!

    以後我不會再上這個留言版了,請你另外找人“以文會友”吧!

    讀完留言之後,桓奇只覺得一陣錯愕。事情怎麼會演變到這種地步?

    正在傷腦筋時,他又聽到了一聲呼喚:“主任,你的掛號信!”

    一看見信封上娟秀的字跡,他心中就有譜了。看來是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他黯然地將信收進抽屜裏,心中是一陣陣難以言喻的揪痛……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5:35

第十章

    辭職在家悠閒愉快的生活沒幾個星期,貝芯又在老媽的嘮叨攻勢下出外找工作。

    呵,沒想到她的復原能力這麼好!

    貝芯抬頭望了一下澄澈的天空,準備迎接全新的人生。

    她充滿自信地走進報社,準備應徵記者的工作。

    把履歷表交給主編後,主編只瞅了一眼,臉上緊繃的嚴肅表情就在霎時化為淡淡笑意。

    “你在盧瑞峰立委辦公室當過國會助理?”

    “是!”貝芯點頭。

    為了增加履歷表的可看性,她勉強將這段不愉快的工作經歷加上去。

    主編點點頭後笑得更開心了,一邊將履歷表交還給她。

    “不行嗎?”貝芯有些失望。

    “你錄取了。”

    “啊?”終於,主編說出她最想聽的話,然而她一時間卻反應不過來。

    “什麼時候可以開始上班?”

    貝芯聽到這話後才確定自己沒會錯意,連忙大聲回答:“明天!明天我馬上來!”

    主編又點點頭,之後交了一張個人資料表給她,她欣喜若狂地立刻填上自己的資料。沒想到事情進行得這麼順利,未來的日子應該也是一帆風順才是……

    **********

    “你跑國會線吧!”

    第二天一到報社,貝芯就被分派到這樣的任務。

    “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般來說,報社是不會找菜鳥跑國會線的,一來是怕他們搞不清楚狀況得罪了那些立委,二來是他們不曉得怎麼挖新聞。

    “你不是當過國會助理嗎?我們剛好少一個國會線記者,就交給你了。”

    “我我……”貝芯當真百口莫辯。那個工作經驗只是她為了充版面才填上去的,她根本不想再和這方面牽扯上任何關係。

    不過,主編沒在意她轉為蒼白的臉色,一徑吩咐道:“OK,小劉,你帶她去。”

    貝芯氣呼呼地跟著前輩小劉走出報社。

    現在開始,她得天天跑立法院了,該不會這麼巧又和桓奇碰面吧?

    “在想什麼?”小劉瞥了她一眼。

    “沒……沒事!”貝芯裝出笑臉,其實心裏有滿滿的抱怨。

    那主編為什麼不替她想想,如果她國會助理的工作順利的話,她根本不會跑到報社來當記者。

    不過,現在經濟不景氣,路上隨處可見失業的大學生,她又不想在家裏被老媽當米蟲看,只有勉強自己接下這份工作了。

    **********

    “貝芯?”就在她腳步剛踏進立法院記者席,眼尖的桓奇立刻靠了過來。

    糟了!世界上的衰事都是這樣接二連三來嗎?

    貝芯急忙轉過身掩飾臉上驚訝的表情,以為自己看錯人的桓奇搖搖頭後離開。

    一旁的小劉冷眼觀看她的反應,等到桓奇離開後才問:“那不是盧桓奇嗎?”

    “是呀!”貝芯苦笑道。

    “貝芯,你認識他?”小劉更好奇了。

    “呃……他是以前工作的同事。”

    “太好了!”小劉露出崇拜的眼神,以懇求的語氣向她哀求:“我一直很想要他的簽名,拜託你了!”

    真是太慘了,原本她是要回避桓奇,結果卻在小劉的軟硬兼施下,不得不拿了張草稿紙準備向他要簽名。

    “咳咳。”當她接近桓奇時,她故意咳了兩聲。

    “對不起!要採訪前請先——”當桓奇一抬起頭與她四目交接時,不禁愕然。“貝芯?”

    他懷疑自己的眼睛看錯了。她怎麼會在他眼前出現?她不是要和他斷絕一切往來嗎?

    “對啦!是我啦!”貝芯擺出一副苦瓜臉。

    不過,出乎她意料的,如今再見到他,她心湖竟泛起一絲莫名的漣漪……

    該死!不是早該把他驅逐出腦海,怎麼還會對他心存悸動?

    桓奇揚起嘴角,眸中藏著淡淡的想念。

    “最近過得好嗎?”兩人分手已過了一段時間,她的情緒應該平復了許多,可以和他好好談談了……

    “還沒死!”貝芯沒空和他寒暄,逕自把臉拉得更長。“拿去,簽個名吧!”

    她還在生氣嗎?

    桓奇沒看手中的紙,一雙深情的眼眸依戀地凝視著她的臉,使她心弦為之震動……

    “你這樣怎麼簽名啦!我前輩等著要,你快一點!”她趕緊轉過身,不願再碰觸他的眼神。

    桓奇總算從口袋中掏出筆,在紙上簽名之後走到她面前,把紙遞給她。

    “嗯哼,謝啦!”貝芯連頭也不抬,接過紙轉身就要離開。

    怎能讓她就這樣離去?桓奇迅速地拉住她。這回,他不會讓她輕易再從他眼前逃脫。

    “幹嘛啦!”

    “你真的沒上過留言版了,對吧?”

    “對啦!反正也沒什麼好看的。”如果她沒上那個留言版,她現在的生活就不會一團糟,也或許早就和桓奇結婚了……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生起悶氣來,這一切還不都是他的錯!誰教他要在網路上扮演雙面人,欺騙她最真實的感情。

    “請上去看一下。”說完這句話後,桓奇就放手了,她立刻頭也不回地離開。然而,平息許久的心湖又紛擾不定了……

    她好不容易才從網路的世界脫身,到底要不要再上留言版看看?如果上了留言版,會不會再受一次創傷?

    **********

    在忙碌的撰稿工作結束之後,貝芯回到家裏已是深夜時分。

    好久沒在這樣夜闌人靜的時刻獨處了,從前在這種時候,她都會以上網的方式來逃避寂寞。

    她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電腦。自從她搬回家後就沒再開機過,更遑論是上網了。

    不能再上網了,否則她如何拋去她對桓奇的感情……越是這樣想,桓奇今天的話就越鮮明地映入她腦海——

    “你真的沒上過留言版了,對吧?”

    “請上去看一下……”

    只是看一下而已,應該沒關係的……

    打開連線程式,那個熟悉的“奇奇留言版”網址還是存檔在“我的最愛”中,仿佛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此時此刻,她竟有些羡慕電腦,它可以不受任何情感干擾,忠實地記憶每一筆資料、接受每一筆訊息……

    人就不一樣了,只隔了一層螢幕,就會開始設防,就會害怕受傷……

    或許桓奇當初就是基於這種心態,才對網路上的“貝貝”如此冷漠對待吧!

    看來,不懂得保護自己的她才是真正的輸家,這樣想來,桓奇根本一點錯也沒有……還不容她多作思考,“奇奇留言版”就出現在眼前,她之前的留言也遺留在那上面。

    桓奇沒刪掉它嗎?

    她看著那篇充滿情緒性的留言,情不自禁嘲笑起自己來……好像把話說得太絕了,難怪桓奇沒再來找過她。不過,桓奇今天要她上留言版是為什麼呢?

    留言人:奇奇

    留言主題:風箏

    漂泊過千山萬水

    抬頭望天不是熟悉底蔚藍

    “在尋找什麼呢?”

    風兒在我耳畔輕聲呢喃

    “覓一雙溫暖的小手

    曾經緊緊系我以細線

    一日放了手

    從此流浪是不醒底夢魘。”

    黑夜悄悄席捲人間

    我寐於星子閃耀底光輝

    明日越過最高底山巔

    又是一段未知的冒險

    我已憔悴我已疲倦

    等待何日風起

    推我以歸鄉底航線

    不愧是奇奇!他的文采還和從前一樣美麗,只是他詩中蘊含了什麼暗示呢?

    再看一眼留言版,才發現留言下面附了句短短的話——

    PS:風箏星期天早上九點鐘在二二八公園的老地方等待風箏的主人。

    是哪個星期天早上?貝芯查詢一下留言時間,正是她寄出辭呈的那天。

    這當中已經過了好幾個星期天,他該不會每個禮拜都去等吧?

    不管了,乾脆回他篇更絕情的留言,讓他從此死心!

    留言人:貝貝

    留言主題:風箏的主人

    曾經我緊握一團細線

    線的那端系著對他的眷戀

    然而一日風起

    他卻翩然而去從此斷了思念

    也曾想過等他回首

    但寂寥傷我以憂

    孤獨傷我以愁

    暗夜裏心上染著滿滿的秋

    再不奢求他的溫柔

    此刻我已不再迷惘

    只願完整想他一遍

    再將他遺忘

    寫完留言她原本想貼上版面,但在按下確認鍵時又躊躇了。

    真的不願和他重修舊好嗎?他自稱為漂泊的風箏,正等著她領回哩……

    其實認真想想,她也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在鬧什麼彆扭……

    算了,就別理他吧!

    **********

    這個星期天還是等不到貝芯人吧!

    桓奇拿著一束玫瑰花,站在二二八公園的噴水池旁,淡淡歎了口氣。

    原來她依然不想看留言,也不打算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咳咳。”貝芯走到他身後咳了兩聲,提醒他人來了。

    “貝芯!”桓奇迅速回頭,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

    她果然來了!不枉費他這幾個禮拜來的等待……

    “我是貝貝。”貝芯看到他手中的玫瑰花後提醒,又是一股淡然的酸意湧上心頭。

    那時候,她以貝貝的身份要求他帶一朵玫瑰花,他都不肯照辦;今天因為知道貝芯就是貝貝,所以就帶了這麼一大束玫瑰。

    貝貝,還是個沒人愛的小可憐哪!

    “嗯,貝貝。”

    見到他這麼合作,貝芯也不好意思再給他臉色看,默默接下了那束玫瑰花。

    “你現在在當記者嗎?

    “是呀,真是倒楣!居然得跑國會線。”貝芯搖搖頭。

    以前當國會助理時有桓奇罩著,她根本不用進立法院。沒想到卸下國會助理的身份,她反而得勤跑立法院,真是傷腦筋!

    “記者的工作很辛苦吧?”桓奇見到她蹙眉抱怨的可愛模樣就不禁淺笑,另一方面也心疼起她。

    記者過的不是朝九晚五的生活,而是朝五晚九的生活。

    “還好,反正月休八日了又可以跑東跑西的……”貝芯自嘲說道。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誰教她沒本事考上高考,又一時賭氣辭了國會助理的工作。

    桓奇聳聳肩回給了她一個神秘的微笑,讓她頓時止住了話頭。

    該死的!她還是喜歡他的笑容,和他眼眸深處那股說不出的淡淡憂鬱……

    “還在拍照嗎?”桓奇將話題導向她最有興趣的攝影。

    不知這段日子來,她是否依然拿著他送她的尼康相機四處捕捉景物?

    “沒……現在哪有時間呢?”貝芯搖搖頭。

    “不想得攝影大獎啦?”桓奇提醒她。這可是她常掛在嘴邊的夢想呢!

    “那你的諾貝爾文學獎呢?”貝芯迅速回嘴。

    話一出口,兩人不禁相視而笑。

    “對了,那台尼康相機……”

    桓奇的話才剛出口,貝芯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見。

    原來他提到攝影是有預謀的,她怎會忘了那台相機是他送的?

    “原來你要我出來就是為了那台相機啊!大不了還給你……”貝芯話才出口就後悔了。就算她不再碰攝影,但那台尼康相機曾經為她圓了個夢,即使最後她沒得獎。“呃……算我跟你借錢買的,等我這個月領到薪水後再還你錢。”

    她到底在說什麼?他從頭到尾都沒教她把相機還給他呀!

    “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回去睡覺了!以後別再邀我出門。”

    不待他作出回應,她自顧自說完就轉身跑開,沒讓他有任何辯解的機會。

    其實她心底明白他不是那個意思呵,只是她莫名其妙地就想抗拒他的關懷……

    一瞬間,她忽然又希望他是那個冷漠的“奇奇”,而非這個溫柔的桓奇。既想被人疼愛,又想保持距離,這種若即若離的想法還真是矛盾……

    事實上,她早就明白,問題從頭到尾都出在她優柔寡斷的個性上,和桓奇一點關係也沒有。

    **********

    貝芯先是躺在床上準備睡個回籠覺,在翻來覆去一陣子之後,她霍然起身。

    突然好想再上一次留言版,再看一次那屬於風箏的低語……

    呵,居然出現了一篇新留言,她睜大眼睛仔細看——

    留言人:奇奇

    留言主題:我們結婚吧

    To貝貝:

    我們結婚吧,就這樣。無論你答不答應,都打電話來通知我。

    他真是個心急的傢伙!她都還沒同意和他重修舊好呢,他就急著向她求婚。

    到底該不該答應他呢?

    貝芯下線後從抽屜拿出好久沒用的尼康相機,將鏡頭對準窗外澄澈的藍天。

    這樣晴朗的天氣是不是提醒她該拋開心中陰霾,認真地面對現實的生活?

    對了!就這樣做吧!至於“奇奇”欠“貝貝”的公道,以後她再一點一滴向他討吧!

    下定決心後,她拿起話筒撥了他家裏電話,她在嘩一聲後開始留言……

    **********

    桓奇在工作告一段落後,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一進門就注意到電話答錄機上有留言訊息。

    他鬆開領帶,再按下播放鍵。

    “桓奇,我是你老爸,上回你證交稅的質詢稿……”

    “主任,我是蘇彥榮,你上次吩咐的預算書……”

    惱人的公事連他回到家都不放過他!

    桓奇歎了口氣,正想關掉答錄機時,最後一通留言開始播送——

    “喂,我是余貝芯!”

    聽到她熟悉的嗓音,桓奇立刻緊張地豎起耳朵。

    “……咳咳,關於你在留言版上問的那個問題,我的回答是……”

    桓奇的聽覺神經更敏銳了,但此刻卻傳來一陣吱吱嘎嘎的聲響。

    是錄音帶壞了,還是她不想作決定?

    過了幾秒鐘,她的聲音又從答錄機中傳出。

    “……尼康相機的一萬兩千塊,我不用還了吧……”

    不用還了?這是什麼意思?

    接著,貝芯的聲音又傳入他耳際。

    “反正以後你的就是我的,不過我的還是我的喔!”

    桓奇頓時興奮起來,此刻他管不著明天的工作了!他馬上沖出家門,立即驅車前往貝芯的家……

    --完--

尾聲

    一年後

    大街上,修長的身影急忙奔跑。向飛翼抹去額上汗滴,正通往回家的路上。

    他急著回家開車,好趕到裴妍雨的公司去。今天是她回國的日子,陸延世告訴他,她回國會先進公司報到。

    沖!向飛翼從巷外大街的店面一路奔往家門。

    他開了一家意式餐廳,就在距住家不遠的地方。裴妍雨離開臺灣之後,他也離開吉普生廣告,揮別那種把全部時間都埋沒在工作裏面的生活。

    他沒有再涉人與廣告相關的行業,反而開起餐廳、請幾名員工,他更有自主的時間,可以過好他的生活。

    起碼,也才有餘力為另一個人付出。

    步履拐人他家的小巷,但他家門前一抹纖纖身影,讓他跟蹌地頓下急急奔跑的腳步。

    他大口喘氣,瞪大了眼眸看著那熟悉的身影。

    她站在他家的桂花樹前,專注沉思。向飛翼幾乎紅了眼眶、激動到差點落淚,但他克制著,安靜地站在原地望著她。

    裴妍雨的頭髮留長了,那略卷的弧度輕盈被在肩上,看起來增添了幾分成熟。

    她瘦了點,但仍讓他一眼就能認出她。

    妍雨……依然是他的漂亮寶貝。

    裴妍雨尚未察覺後方的注視目光,她扯落一朵桂花,放在鼻前輕聞,過往回憶湧上心頭。她眼眸含笑,同時也浮上淚霧。

    眨眨眼睛、淡去眼眸那片朦朧,她抬頭看著三樓頂—那兒,滿滿都是她跟向飛翼的甜蜜過去。

    她移動腳步,想要踏上樓去好好重遊舊地,緬懷不能淡忘的種種眷戀。但是轉身時的眼角餘光,瞥見了後方駐足的修長身影。

    她的心跳驀然亂了節拍,她張大了小嘴急忙回眸確定——

    “向……”喉嚨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

    現在這時間,向飛翼怎麼沒在公司上班?怎會出現在家門前?她以為勢必不會遇到他,才在下飛機後先往這兒來,沒想到竟會遇見他。

    向飛翼靦腆地扯開了笑,然後舉步向她走近。他的步履緩慢,似乎害怕這是無法接近的夢境,害怕走得太急夢會醒得太快。

    然而,這不是夢。他已經站定她面前,可以感覺到她紊亂的呼吸。

    “好久不見。”他欣喜地綻開笑容。

    “好、好、好……”妍雨笨拙地說不好完整的句子,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還未自意外中平靜。

    見她如此困窘,教向飛翼忍不住糗她。“How、How、你到底在How什麼?Howareyou?去了趟美國,問候起來也變得洋化了嗎?”

    裴妍雨倒抽了口氣後笑出聲音。“好久不見!”她終於能夠自在說話。

    但是,望著他,她竟想不出還能繼續說些什麼。

    向飛翼亦是。雖然僅是經過一年,但這當下,彼此之間蒙上了一股滄海桑田之感懷,他曾經想過千百次要說的開場白,連一句部派不上用場。

    “陸延世那傢伙誤報了消息,害我急著回來開車,想趕到你公司去。”向飛翼只好故意埋怨著,試圖讓他們之間輕鬆一些。

    “陸延世?你跟他有聯絡?”她訝然問道。看來,是陸延世出賣了她歸國的消息。

    “嗯哼。”向飛翼挑挑濃眉。“他沒告訴你?”他是明如故問,他跟陸延世有默契,都有意不讓她知道他們的交情。

    少了裴妍雨,他倒是多了個知己。

    裴妍雨去美國後,陸延世主動約他幾次,兩個男人偶爾到向飛翼常去的那間小酒館喝幾杯,對彼此越來越欣賞,互動也慢慢頻繁了起來。

    他常常可以從陸延世口中得到她的消息,也知道她對他一直沒有忘情,裴妍雨與陸延世聯繫的?e-mail,陸延世都一封不漏轉寄給他。

    “他……跟你提過什麼嗎?”她不安了。

    在她與陸延世聯絡的郵件中,傾訴了不少她對向飛翼的思念的情感,該不會連這些,陸延世都背叛她,透露給他知道吧?

    裴妍雨隨後就發現,事實往往就是人們最害怕、最不願意的那樣!

    “要到我開的餐廳坐坐嗎?就在巷口右轉不遠的地方,我店裏的咖啡很不錯,算是遠近馳名唷!”向飛翼避而不答,開口邀約。

    而她在他這等回應下,知道自己有九成九的可能已經被出賣。她懊惱咬唇,暗暗咒?陸延世那臭男人。

    “你……什麼時候開起餐廳來了?”她紅著臉、別開頭去,窘迫地問起。

    她那些情意與思念,他都經由陸延世清楚知悉了吧?這教她怎麼面對他。

    “你走之後一個月。”向飛翼知道她何以羞害尷尬,好笑地覷著她的反應。

    這些日子來,透過陸延世,他知道裴妍雨對他沒有忘情。也知道關於那變心的誤會,妍雨是全然釋懷、相信了他,已經不在意。

    這種種一切,不知道有多麼讓他歡喜,他歡喜得等待她回來,歡喜得朝氣蓬勃度日。

    他知道,等她歸來時,她將再無多餘顧忌,會忘了那段傷心過去,重回他為她敞開的臂彎裏。

    裴妍雨偏著頭想了想,納悶問道:“那……吉普生呢?你沒去上班了嗎?”對他這一年來的情況,她是完全不瞭解,也忍著不敢打探。

    “早離開吉普生了,你走後的一個禮拜,我就遞了辭呈。”

    她為他惋惜,慌張地說著:“可是,你努力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才升上總監的位置,你……還有餘采衣……”

    她還記得,他對他的事業有多麼在意,他兒乎是卯足了氣力,在與自己的創意搏鬥著,怎麼能說放就放?而且,餘采衣可以給他優握的機會,他為什麼不把握這飛黃騰達的大好時機?

    “不要再提餘采衣,那女人害我們的誤會差點沒辦法解開,我是巴不得見她一次就砍她一刀!”他恨恨地說著,裴妍雨讓他給逗笑了。

    她笑後一歎,又問:“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要放棄你最愛的廣告生涯?”

    “為了你。”向飛翼語重心長告訴她,並以深深一記凝視,傳遞他這一年來的所有用心與感情。

    “……”她說不出話來。

    她自然懂得他的用意,以前,工作占去他全部生命,讓他的生命再也無法多分一些出來給她,所以讓她寂寞得要命。

    但是……為了她?他為什麼有十足的勇氣、以這樣的結果等待她?畢竟那時他們已經分手,她也沒有因為遠行留下承諾,她以為……兩人的一生,從那時候就不會再有交集。

    “感動得說不出話嗎?還是不喜歡我開餐廳?”向飛翼望著她,低柔問道。

    他克制著擁她人懷的衝動,不敢太急,其實……他也沒有十成的把握。曾經鬆手一次而失去的幸福,再要握上時,那是多麼忐忑不安的心情。

    “你……”裴妍雨悄悄掄起雙拳、不由得淚眼婆娑。他一溫柔,她就絲毫不能抗拒。

    他凝視著她眸中閃閃的淚滴,心悸得緊。他想,妍雨已經願意再度接受他了,是吧?

    “不過,你從美國進修回來更有料了,以後是高薪的秘書主任,會不會嫌我只卉了家小店沒出息?”他打趣說道,為他後續的臺詞鋪路。

    裴妍雨羞於回答他這直接而帶著暗示的問題。“去你的餐廳坐坐吧!”含淚瞳了他一眼,她舉步走開,揩去眼眶冒出的水氣。

    向飛翼看著她羞赧的模樣,才慢慢跟上她的背影。

    “妍雨……”他在她後頭輕喚。

    她的肩頭顫了下,並沒有回眸,但他知道她聽見了,他以同樣輕柔的音量吐了句話:“跟我結婚吧!”

    裴妍雨停下腳步,眼眶旋即又是一陣徑熱。她緊緊抿著唇,既甜蜜又揪心地承受這份出她意料之外延續的情緣。

    向飛翼站在離她身後一段距離外,繼續溫柔說道:“結婚之後,我們去韓國度蜜月,我帶你去追星。”

    她回眸膛笑道:“我現在已經不迷韓國明星了。”

    當她回首面對他,心中澎湃洶湧的情感,便再也不能自抑;向飛翼含笑敞開了雙臂,她落淚跨出腳步飛奔,然後環上他的頸子,將他緊緊擁住。

    他萬分雀躍地擁著她旋轉,她帶著眼淚笑顏逐開,兩人的笑聲飄散風裏,她的淚花也碎在風中。

    落葉紛紛、隨風飛揚,裴妍雨飄逸的裙擺,正舞出她的幸福。

    一完一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6:04

<候補未婚妻>


楔子

    大宅客廳裏,四名中年人嘮叨地討論個不停。沙發兩端,坐的分別是杜父、杜母、喬父、喬母。

    喬母無限唏噓地說道:「頭疼哪,我家喬玲瓏那丫頭有夠死心眼,愛她那個學長七、八年不敢表白,到現在還不肯交男朋友,真讓人操心欸。」

    杜母也哀怨大歎:「我家杜磐石那傢伙不也是癡心漢一個,哼,誰不愛,偏要單戀他那個學妹,我怎麼看都覺得等不出個什麼結果,都幾年了?!再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結婚、讓我抱孫子?」

    死心眼女主角與癡心漢男主角的父母相交多年,每隔一段時間便會串串門子、聯絡感情。

    喬母突發奇想。「這樣吧,咱們湊合著用,妳家兒子就跟我女兒送作堆吧?」

    杜母雙眼雪亮地附和。「耶?我怎麼從來沒想到?好主意!」

    喬父、杜父相覷一眼,其中一人開口:「這樣……不好吧?他們年輕人認識那麼多年都沒自己湊合在一塊兒,何況現在是自由戀愛的時代,他們還年輕嘛,妳們操心得太早了……」

    男人的話像是在自言自語,女人們根本沒聽進去,只顧著如何推波助瀾。

    「嘖,算起來他們也好幾年沒見面了,不知道見了面會怎樣?相親他們鐵定不肯吧?老掉牙的,搞得大家都彆扭。唔……讓我想想該怎麼做……」

    「哎唷,都什麼時代了,還搞相親那套?太慢啦。很簡單嘛,把他們搞在一起同居,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他們朝夕相處總會迸出火花。」

    噢!還火花咧。這個提議勁爆了點,男人們簡直是聽不下去了。「老太婆,妳是韓劇『火花』看太多喔?」

    「住嘴,查某人在講事情,查甫人不要插嘴。」女人警告幾句,又興沖沖地繼續討論。

    「噢呵呵,最好我兒子把妳女兒的肚子搞大,生米煮成熟飯,哇哈哈——」

    「對對對!」女人們笑得花枝亂顫、合不攏嘴。

    「嗄?怎麼可以拿我們女兒的清白開玩笑?」哪有人把自己女兒送去給別人搞大肚子的?

    另一個男人也忍不住插嘴了。「老婆,妳是想抱孫子想瘋囉?」

    「囉唆!」老婆大人威嚇凜凜地斥喝一聲。「老頭,你給我住嘴,不要打斷我們的靈感。」

    女權當道,男人滾一邊。老公公閉上嘴,兩個老太婆依舊說得眉飛色舞、口沫橫飛。「對啦、對啦,同居不錯呀,現在的離婚率那麼高,總要試試看,才知道合不合用。」

    「試用之後如果不合用,可以退貨吧?」慘喲,竟有人把兒女當作商品買賣一樣討價還價,庫存出清也沒這麼可憐。

    「哎呀,三八!退貨也不幹我們的事,只要負責把他們弄在一起就好了咩,其他的就靠他們自己啦!」

    「啊哈哈!說得也是。來、來、來,喝茶啦,未來的親家,乾杯、乾杯!」

    這對可怕的母親今日便這麼說定了,要將他們最頭疼、最搞怪的兒女送作堆,未經當事男女同意,私下協議好、準備安排他們同居。

    所謂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誰教那兩人雙雙為了樁不知道何時才會開花結果的暗戀情事,發狠當起拒婚一族,老像個愛情絕緣體,在父母面前晃來晃去,讓他們如此傷神,實在狠心,只能說那兩個不知好歹的年輕人是自食惡果。

    哼,也不看看他們是誰生的?看看誰才是狠角色!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6:15

第一章

    某個週五的晚上八點——

    喬玲瓏一步步踏上樓梯,欲回到租賃的住所。她在新竹科學園區工作,為了上班方便,獨自在園區附近租了間舊式的二樓小公寓。

    停下腳步,她看見家門前正要離去的家長們。

    喬玲瓏詫異,趨前問道:「爸、媽,你們來幹嘛?」

    這時間,他們應該待在臺北家裏看八點檔的「天地有情」才對。她在新竹獨自租屋這麼久,父母來探望通常都會選在她假日休息時,今兒個是吹了什麼風?把她父母給吹來了?

    沒料到離去前會遇上女兒,喬母吞吞吐吐地敷衍道:「沒什麼事啦,正要走。那個……玲瓏啊,妳那串備份鑰匙,我交給『那個人』囉。」

    「什麼『那個人』?誰啊?」喬玲瓏搔搔腦袋,圓眸滿是疑問,但看見久未謀面的長輩,她又驚嚷出聲:「耶?杜伯伯、杜伯母,好久不見!」

    「嘿嘿,好久不見。玲瓏是愈來愈漂亮囉!」長輩的臉上忙堆起笑意,但僵硬的嘴角並不自然。

    喬玲瓏禮貌地扯了微笑。「你們都要走了嗎?進去坐坐嘛!」怪怪的耶,她為什麼覺得這幾位長輩的表情很心虛?

    「噢,不、不、不,我們趕時間。」

    溜——四名鬼鬼祟祟的長輩,在她來不及反應以前,三步並作兩步下樓、相偕著匆忙落跑。

    「搞什麼啊?」她狐疑地看著他們的背影,一邊掏出鑰匙,旋開了家門。

    才踏進陽臺,她發現客廳燈火通明,往屋內看去——

    一尊男人站在裏頭。

    「啊——」尖呼一聲,她霎時被驚嚇得恍惚愣住,是她走錯門了嗎?「噢……對不起、對不起!」迭聲道歉、忙要退出門外。

    但是,不對呀。這是她家、她手上拿的鑰匙開了自家的門,為什麼她要出去?

    砰——陽臺的落地紗門一推,她站在門口插腰瞠目。

    裏頭那男人長得高大、盤據她家小小的客廳,像只大老虎正在棲息。老天,她的香閨被人入侵了!

    右手刷開幾綹擋在眼前的長髮,喬玲瓏張大嘴、猛眨眼睫,確定眼前所見並非幻影。

    等等,那人看起來好面熟?!「杜、磐、石——」她扯著喉嚨大叫,邁開短腿、沖進客廳。「你、你、你,你不是去美國了嗎?」

    他們念的是同一所大學,杜磐石早她兩屆畢業,當了兩年兵之後便遠走他鄉留學去,她跟這傢伙算算也已經有六年多沒見了。

    「回來三個月了。」杜磐石懶懶地睞她,臉上掛著戲謔的笑。

    「回來三個月了?」喬玲瓏雙手盤胸,斜睨著他;視線一瞥,瞧見他腳邊有兩個超大的行李箱、另外還堆了幾個紙箱。「這是怎麼回事?」

    她瞪住家裏那些突然多出來的行李與紙箱——那些根本不屬於她這裏的東西。自然,那是他帶來的。

    杜磐石寬肩略聳、雙手一攤,慢條斯理說道:「還看不出來嗎?我搬來跟妳一起住。」

    真是無奈複無奈,這可是他老媽的詭計;但即便受了迫害,被強迫著趕進喬玲瓏這兒,他依然老神在在。

    一來,他跟喬玲瓏自小就認識,相處起來跟一般兄妹沒啥兩樣。二來,被迫搬遷對他工作並無影響,反而占了地利之便;這裏離竹科只有幾千公尺,縮短了他的上班路程。

    「跟我一起住?!」喬玲瓏瞬間發狂,馬上橫眉豎眼,劈哩啪啦連串大叫。「為什麼要跟我一起住?為什麼沒人問過我?難不成你是要來分租的?我這裏只有一房一廳耶!」

    他撇撇唇角,語調平穩又緩慢地回答:「這可不是我的意思,妳以為我想嗎?我今天下班回去的時候,房間的東西就已經全部被打包好,他們說要把房間改成嬰兒房,給我大嫂剛出世的女娃兒住,另外幫我安排住的地方,就這樣。」

    「所以你就來了?」喬玲瓏不敢置信地低吼。誰管前因後果如何!她家為什麼要分給他住?

    「喬阿姨說妳這裏家電、傢俱一應俱全,很方便。」自認交代得夠清楚明白,他聳了聳肩,一副無辜的模樣。

    啊咧——她這裏「很方便」?喬玲瓏看他擺出一張「古意」的無辜臉,莫可奈何地翻了翻白眼。

    「叫你來住你就來啊?」沒志氣沒原則的男人!

    他依舊是那慢吞吞的沉穩口氣。「這裏的確很方便,省了不少上下班車程。」

    只是,住在這全然姑娘家香閨色調的小窩裏,他可能不太習慣。鵝黃色壁面、木質地板,傢俱大部分都是白色或粉嫩的色彩,並綴以熱情的、搶眼的紅色擺飾,儼然是專屬女人的佈置風格。

    「喂,你不會租房子嗎?為什麼你要來住、我就應該讓你住啊?」喬玲瓏暴躁地拍著自己的額頭。

    「麻煩。挑傢俱、整理房子,要花不少時間。」杜磐石開始著手打開行李,已經準備住下。「何況我媽鬧著要上吊,我要是不聽她的,過來妳這裏住,她准會鬧個沒完沒了。」

    為難之處就在這裏。其實,他哪願意擠在喬玲瓏這充滿脂粉味的香閨?要不是老媽戲劇化地玩了幾天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他才不會屈服,他受不了那種吵鬧的劇碼。

    「上吊?」喬玲瓏大吃一驚,怯怯地問了聲。「她……鬧著玩的吧?」

    剛剛還笑瞇瞇的杜伯母,怎麼看都不像要鬧上吊自殺的人啊……哎……這件事真的很怪耶。

    「大概吧。」杜磐石悶悶地應了句。

    明知她老人家只是鬧鬧,為什麼還是屈服?因為他擔心老這樣玩下去,有一天真玩出什麼意外來。

    很多要自殺的人,其實本意並非要尋死,部分都是一個意外疏忽,就真的搞成自殺悲劇、翹辮子了。

    喬玲瓏眼見他已開始整理行李,緊張地嚷了起來。

    「杜磐石,你真的要住在我這裏?喂,咱們男未婚、女未嫁,瓜田李下的,會惹閒話啦!我們已經長大了,跟以前不同咧,不能住在一起嘛,拜託也尊重一下我這小女人的寶貴聲譽吧?」

    她氣急敗壞地把他才剛捧出行李箱的衣服,又一股腦兒塞回箱裏去。

    「我從來沒當妳是女人。」杜磐石停下動作,很不以為然地覷她一眼。還小女人咧!沒見過嗓門這麼大的「小女人」。「我跟妳惹不出什麼閒話,何況我在國外念書的時候,也不是沒跟女人住過,除了一個男室友,其他室友都是女的。」

    他是真的無所謂。小時候,他們的媽媽就老把小孩們不分男女丟在一起玩耍,他認識喬玲瓏十幾年,從沒把她當異性看過。

    「少拿你在國外那套來唬我!」喬玲瓏尖嚷了句,一張臉氣得通紅。「國外是國外!我是中國人,非常非常保守的中、國、人。」

    「誰管妳保守不保守、外國人還中國人?我還是個矜持的東方男性咧。」他淡淡吭了幾句,慢慢打理他的家當,搬出箱內物品擇地放置。「這是妳我那雙開放前衛的爸媽做的好事,妳跟我理論也沒用。」

    她氣呼呼地雙手盤胸,大籲口氣,吹鬍子瞪眼地憤咒。「他們到底想幹嘛?為什麼要把你弄到我這兒來?」

    杜磐石略撇唇角,一笑之後垂下眼簾,低歎說道:「大概是看不過去吧。」

    「什麼看不過去?」她皺眉。

    他的語氣平靜。「用膝蓋想想都知道,妳少裝傻。妳爸媽也是,他們看不下去我們為了某個人不結婚、不談戀愛,只是我媽更嚴重,她想抱孫子想瘋了。」

    這幾天,他母親竟日在家裏鬼哭神號,氣極了疼妻的大哥在大嫂產後便結紮,嚷著杜家要絕後啦、怨杜磐石不肯交女朋友啦……念了一大堆有的沒的,隨後就來了這攆他出門的招數。

    杜磐石明白,還不就為了他遲遲不結婚而耍的伎倆。只是沒想到他們這會兒看上的,竟然是喬世伯的獨生女、他杜磐石認識多年的這個丫頭!

    這是幹嘛呀,指婚喔?

    抱歉得很,他認定跟喬玲瓏根本不可能,儘管家中大老們費盡心機,他還是不吃這一套,他就暫時安然住下,看他們還能耍什麼花樣。

    「你媽想抱孫子,跟住在我這裏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開卵子銀行的,不會是想找我當代理孕母吧?何況你家還有杜大哥啊。」喬玲瓏仍是百思不解。

    「我哥結紮了,他看我大嫂懷孕太辛苦,說好生了這胎女兒就不生了。」

    「啐,看不出來,杜大哥還真疼老婆唷。」喬玲瓏真是折服。

    她滿腔怒火慢慢平定,杜磐石忙細心整理他的物品,她也索性不制止,細細打量起多年未見的他。

    她輪番梭視他白淨的臉、高挺的鼻與狹長的眼眸,然後趁他站起時,在他胸膛捶上一記。

    「你變得挺結實的嘛!好象還長高了?嘖嘖,果然男人當兵以後都會變,你的樣子變了好多喔!」

    才幾年不見,他更高大、更英挺,脫去了當年的斯文書卷味,添了幾分穩重與成熟。

    而且,極富磁性的聲音依舊好聽得要命,比她最喜歡的廣播節目主持人還低沉沙啞、又迷人……這是她唯一欣賞他的地方。

    手邊閑了,杜磐石悠哉地盯著她看,看她留長的及腰頭髮、看她瘦瘦小小毫無長進的身材、看她小小的一張嘴兒和小鼻子,與她那雙圓如彈珠的眼睛。

    她真是人如其名,樣樣都小巧玲瓏。

    「喂,妳也變了。」想當年,這潑辣中帶著點羞澀的丫頭,老是一副少女情懷總是詩的夢幻模樣,而今,她那分少女的青澀褪去,但好象更潑辣了!

    「不過……還是沒長高。」杜磐石打橫了手刀在她頭頂比畫兩下。十幾歲時,她的身高本來到他肩下,現在只及胸下。「哎……好矮!妳的身高到底有沒有一五五啊?」她的頭髮又直又長,在視覺上硬是拉短了那原本就嬌小的身高。

    喬玲瓏恨恨地瞪他。「沒有!差一公分。」

    怎樣,她是很矮小啦,身高只有一百五十四公分。這杜磐石真好樣的,竟敢調侃她?!一時之間,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學生時代,她就對他存著心結,因為他曾帶給她一樁奇恥大辱——

    當年,她托他轉交寫給暗戀學長的情書,誰知道,他竟然把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寫的情書給拆開來看。沒達成她的託付就算了,還跑到她家來哈哈大笑,鬧得家人全都知道她的暗戀秘密,她惱得當場將情書搶回來、撕個粉碎。

    不過,她也沒便宜他。她醞釀著報復計畫、表面仍假裝對杜磐石十分和善,終於在臥薪嚐膽、忍辱負重了半年後的某一天——杜磐石這毫無心防的小子,拜託她轉交情書給她班上同學。

    她拆了他的信,並且在看完之後呸了兩口口水、揉了他的情書,順便偷偷出賣消息給杜伯父、伯母。哈哈!

    杜磐石知道以後,氣了好久都不跟她說話。

    自從那次之後,兩人便老死不相往來。所以即便兩人有些許交情,他當兵時她也不曾去探望過他,他出國讀書就更別提了,她連句珍重再見都沒送給他。

    她是不曉得杜磐石有沒有對她記恨在心啦,但她記著他了!杜磐石是她回想暗戀情事時,會猛然竄出來的夢魘,她一直好在乎他當年取笑她的文筆幼稚、取笑她暗戀學長、氣他在她家宣揚這個秘密。

    杜磐石猛打量著喬玲瓏,瞧出了興味。仔細感覺,其實她的神韻改變不少。

    果然時間會讓女孩變成女人,他不禁讚歎:「妳以前笨笨的、矬矬的,看起來很呆,現在好象機伶很多,講話比以前更溜了。」

    「謝謝你喔。」喬玲瓏言不由衷,顯得不太領情。「你講話的樣子倒是沒變,還是要死不活的。瞧你剛才整理行李的樣子就知道,烏龜個性還是沒變,動作一樣慢吞吞。」

    放肆!敢說他是烏龜?杜磐石不甚認同地挑眉。「我這叫溫文儒雅。」

    「哈!哈!」喬玲瓏用力訕笑兩聲。

    「是唷,你溫文儒雅,溫到追不到心愛的女人。」她的口吻奚落。「嘿嘿,你當年的暗戀到底成功了沒呀?」

    她肯定沒有,因為他暗戀的那名女子,現在很不巧地跟她在同一個單位上班,她瞧伊人換對象都已經N次,但身邊的王子從沒輪到他。

    「沒。」杜磐石心房一角被踩痛了,聲音有點悶,表情很不爽。

    「嗄——」喬玲瓏假意吃驚地倒抽一口氣。「還在暗戀哪?哎唷,你的烏龜手腳也未免太慢了,可見沉春霏——我的同學、你的暗戀情人呢,大概不喜歡你這種溫文儒雅的男性吧,哈哈!」

    杜磐石恨恨地瞪她一眼,慢條斯理回道:「彼此彼此,似乎妳的暗戀革命也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對吧?」

    瞬間,喬玲瓏花容慘白失色,她沖口就問:「你怎麼知道?」

    杜磐石愉快地咧嘴而笑,十分得意地說:「莊亦之,妳的白馬王子、我當年的同學,跟我在同一家公司、同一個單位工作。」

    「嘶——」喬玲瓏瞬間變臉,猛然從牙縫吸氣,不堪如此打擊。「你跟莊學長一起工作?你回國以後,也進了竹科?」

    「是呀,很不巧,還是妳昔日暗戀情人的直屬主管。」

    「這麼說,我跟你也是同一間公司!噢……真是造孽、真是倒楣。」喬玲瓏連連咒?。

    杜磐石倒是不曉得喬玲瓏也在同一家公司工作,畢竟公司、廠房太大了,要認識所有同事是不可能的。

    喬玲瓏淨顧著叨叨碎念。「太不公平啦,你杜磐石只不過多喝幾口洋墨水,回國才多久就能坐上主管位置、領主管的薪水?我可憐的學長,奮鬥了幾年還是個小小的工程師,嗚……」

    學生時代,杜磐石、莊亦之兩人是同班同學;喬玲瓏、沉春霏是同班同學,女生們與他們不同科系、小他們兩屆。

    杜磐石喜歡沉春霏;喬玲瓏則暗戀莊亦之多年。所以他們之間巧合地交織了兩樁暗戀。

    不過,雖然是同窗,但除了杜磐石、喬玲瓏這兩人的關係較特殊,父母之間互相認識,而使他們較熟悉之外;男生與男生、女生與女生,這兩對同班同學,則只是點頭之交。

    現在可巧了,四人在畢業數年後,竟又進了同一家公司。

    不過,兩個男人所在的工程部,跟兩個女人所在的研發部相隔兩個廠房,要遇上也不是那麼容易,大夥兒的關係依然是半生不熟、沒啥瞭解。

    喬玲瓏忽然心生警惕、惡聲對杜磐石說道:「警告你喔!我現在跟學長維持著很好的友誼,我可是他的紅粉知己,你別像當年那樣搞破壞。」

    她很記恨、非常非常記恨!杜磐石破壞了她的第一次告白,害她從此再無勇氣跟學長吐露愛意,如今只能暗暗接近學長、哀怨地暫充朋友——天知道,她想做的從不只是朋友哪。

    「哈!」杜磐石冷笑一聲。「努力了這麼多年,妳竟然只爬到『紅粉知己』的地位?如果真是他的紅粉知己,他怎麼沒告訴妳,我回來的消息?何況……你們之間根本沒什麼可以讓人破壞的,莊亦之永遠不可能看上妳。」

    他聳肩、挑眉,完全是不以為然的挑釁表情。

    「吼!我真是聽不下去。」喬玲瓏一副受不了的模樣。「你這只動作慢、說話慢的烏龜,講話還是那麼毒啊?哼,你是五十步笑百步,我倒要看你何年何月,才能得到沉春霏的青睞。」

    「喬玲瓏——」杜磐石臉上青白一陣。

    「忠言逆耳啦,我勸你早點死心。」喬玲瓏鳥都不鳥他。她瀟瀟灑灑轉身、一頭長髮飄逸,揚起一陣香氣與漂亮的波弧。

    走至電話旁,她抓起聽筒。

    哼哼,還沒跟爸媽理論一番咧。他們怎麼可以未經她同意,就把杜磐石這傢伙弄到她這裏來?!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6:26

第二章

    撥通了電話,喬玲瓏劈頭就大聲嚷嚷。

    「媽,你們很莫名其妙欸,杜磐石那傢伙是沒地方住啊?為什麼把他塞到我這裏來?」

    「磐石回國之後在新竹上班嘛!老是臺北、新竹兩頭跑也累呀,住妳那裏上班比較方便。」電話那端的聲音好溫柔。

    「我管他方不方便。」喬玲瓏鬼叫著。「我的房子很小耶!他來這裏擠著,我怎麼睡覺?」

    大概是她嚷叫的音量太大,連在母親一旁的杜伯母都聽到了,喬玲瓏馬上聽到杜伯母在電話旁鼓噪了句:「一起睡啊!」

    她白眼一翻,現在是怎樣?一起睡?!這種話伯母怎麼說得出口,老人家是還把他們當小孩啊?

    再想起那兩雙老傢伙離去前的鬼祟表情。喬玲瓏瞬間領悟、終於了然,哼,原來是存心故意的啊?

    怒氣沖上腦門,她不想被強迫配對,那麼,逃回家裏總可以吧?

    她直接問道:「妳們到哪里了?回頭來載我!」

    那端,她母親推託敷衍,沉吟了半天。

    「唔……妳想回家呀?我們已經在高速公路了,快到家了耶。」隨後又扯了句讓喬玲瓏更昏頭的。「對了,玲瓏寶貝,媽忘了跟妳說,今天去妳家的時候,我順手把妳放在抽屜裏、那副我家的鑰匙帶走了,以後妳回來要事先通知喔。」

    「什麼妳家我家?我不能回自己的家嗎?妳幹嘛不讓我回家?」該死的,竟然連鑰匙都沒收了。

    這可怎麼辦才好?她可是冰清玉潔的大家閨秀耶,讓別人知道她跟男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還得了!

    「玲瓏寶貝,總之,妳杜伯伯、杜伯母,都跟爸媽談過了,要先讓妳跟磐石同居試婚,你們要是覺得合適的話,就可以結婚啦。」

    「什麼?!」喬玲瓏大吼。還真印證了她所猜想的配對這回事啊,這兩對家長未免太開放了吧。「妳說--同、居、試、婚?!」

    杜磐石的母親也湊到話筒旁。「反正你們十幾歲認識到現在了,關係匪淺,很容易培養愛情的啦。」

    喬玲瓏朝一旁那若無其事般的杜磐石憤瞪一眼。她頻頻深呼吸,平定這天大的驚嚇與怨氣。

    關係匪淺?那是父母們關係匪淺、友誼甚篤好不好!跟她與杜磐石之間扯得上什麼邊?他們只是因為父母之間的交情而認識,哪算得上關係匪淺?

    好吧,頂多再加上大學時代是同校不同系的學長學妹關係,但這也不足以成為配對的理由吧?

    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而理智。「好,媽,我瞭解妳的意思,我知道你們擔心我的婚姻大事。但是--為什麼是他?誰跟妳說我跟杜磐石可以談戀愛的?為什麼我要跟他結婚?」

    喬母的嗓音比平常溫柔一百倍。「寶貝,爸媽跟杜家感情好啊,杜伯伯和伯母也很喜歡妳呀,我們當親家不是很好嗎?把妳交給磐石我很放心,相信伯母也會疼愛妳這個媳婦……

    還有啊,算命的說妳二十六歲以前一定要結婚,要不然就一輩子嫁不出去啦!妳想想,妳的幾個表妹都結婚了,只有妳……」

    那端兀自囉囉唆唆講不停,在她耳中,沒一個聽得下去的理由。

    最後,喬玲瓏掛上電話,以怨毒的眼神,怒瞪著從容自在、半臥在她沙發上的杜磐石。

    她的小窩才一房一廳,扣除前後陽臺已剩不到二十坪,多了這個壯漢就更顯得擁擠了。

    而且,屋裏只有一張雙人床,這些長輩的餿主意擺明瞭要他們難堪嘛!小時候雖然曾經睡在一起,但現在已經長大了,是該有些顧忌才對吧?

    「別恨我,如果不是時間緊迫,我也想找個比妳這兒舒適千百倍的地方。」杜磐石懶懶睞她一眼,順道流覽室內一圈,對這一室粉彩皺起眉來。娘兒們的窩,都一定要佈置成這德性嗎?。

    「你--睡客廳!」她氣呼呼地回到房間,砰地用力甩上門。

    杜磐石撇嘴。啐!死丫頭,以為他愛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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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玲瓏的單身公寓不大,除了臥房,其餘的廚房、客廳全數打通,所以活動空間還不致於太狹窄。

    這房子雖舊,但整潔溫馨;前後陽臺種滿綠色植物,室內傢俱簡單典雅,臥室有張席夢絲雙人床,色調與佈置清新柔和,是標準的單身女性住所。

    隔天早上,喬玲瓏早起。由於是假日,她閑閑地坐在陽臺的籐椅上,一手捧著村上春樹的小說、一面啃她的法國麵包配飲料。

    暖暖的日光穿透窗簾,灑在杜磐石的俊臉上,那巨大的身形佔據著喬玲瓏的客廳沙發,猶然酣睡著。

    片刻,他蘇醒、掀開眼簾。望著微微飄動的白紗窗簾,茉莉花香拂來,微風令他感到無比舒暢。

    這是一場好眠,醒來後精神飽滿。只是身體委屈地縮在沙發上一夜,還真不習慣。他略為伸展四肢、活動筋骨。

    放眼望去,喬玲瓏這小公寓裏充滿陽光,教人心情愉快。

    他前往浴室盥洗,並在她的漱口杯裏插入了他的專屬牙刷與刮胡刀,隨後踏向廚房。

    喬玲瓏聽聞聲響,在陽臺嚷了兩句。「桌上有吐司,冰箱有飲料。」

    杜磐石走至陽臺,推開紗門盤胸倚著。「妳的早餐就吃這些東西?」他皺眉,看她啃完手上的法國麵包。

    要他那麼隨便打發一頓早餐,他可不要。

    喬玲瓏扭過頭看他。「不然咧?早餐還要弄桌滿漢全席啊?」平日工作忙,她沒那閑功夫在飲食上花時間,往往是簡單打發每一餐。

    杜磐石轉回室內,打開她的冰箱,翻了些東西出來。

    「妳冰箱裏其實東西不少嘛!」懶女人,連動手下廚都懶。

    「我不知道,大概我媽昨天補來的吧。」喬玲瓏走至廚房,在他身後看了看從冰箱裏拿出的食品。

    杜磐石環顧廚房,摸熟每項設備與杯盤的放置處,俐落地開始動手,幾乎是馬上適應了這環境。

    她看他烤了幾片吐司,抹上厚厚的奶油,看他煮了壺咖啡,榨了杯新鮮果汁,又看他把煎好的荷包蛋和培根裝在盤裏、灑上胡椒。

    喬玲瓏坐在餐桌前,瞧他用刀叉優雅地切開荷包蛋,那刀子一劃,鮮黃的蛋汁流出來……她咽了咽口水,哇!好象很好吃耶。

    杜磐石覷了她一眼,慢慢嚼著煎得微焦的培根肉,然後露出滿足的神情。

    「嗯……哼哼!」喬玲瓏清了清喉嚨,克制住貪吃的欲望。雖然已經啃完一條法國麵包,但還是覺得他的早餐好好吃喔!

    「要不要吃?」杜磐石隨口問道。

    「要--」喬玲瓏眼睛一亮,很快地回答,超沒志氣。

    他憋住發噱的衝動,分了兩片吐司給她,並添了杯咖啡放在她面前。

    她毫不客氣吃了起來。「噢,好好吃!」

    杜磐石皺眉。「妳吃慢點。」狼吞虎嚥,真是的。

    「你吃個早餐這麼講究喔?我是一忙起來,連吃飯都隨便了。」她猛嚼著、不可思議般地嚷嚷。「哇!熱熱的酥脆吐司抹上奶油真好吃,我平常連烤都懶得烤,抹上冷奶油就塞進嘴裏。」

    「妳這怪胎,一張嘴巴胡亂塞東西吃。要注重飲食,吃得營養、氣氛好,腸胃才會健康。」杜磐石猛搖頭。

    「八股。好象我爸媽才會說的話喔!」她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反正吃下肚,拉出來的東西都一樣嘛!」雖然現在這樣的食物的確好吃太多,不可否認。

    杜磐石瞪著她。「妳衛生點好嗎?真不相信妳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份子,我還在吃東西,妳講什麼拉出來的東西?!」

    他一副受不了的模樣,端起杯盤,移至陽臺,在桌邊一張椅子坐下。

    「呿!」喬玲瓏啐了句,在他背後吐舌扮鬼臉。

    陽臺外頭風景好,陽光和煦、微風輕揚;人行道上樹木青翠,隔壁傳來輕柔的音樂聲,杜磐石用餐愉快、心情也舒爽。

    喬玲瓏晃至他一旁的籐椅坐下。「杜磐石,你真的要住在這裏?」看他挺適應的樣子,她真擔憂。

    「這麼快就想趕我走?」他問,隨後順口回她:「放心,我會去找房子。」

    「那你媽如果上我這兒要人怎麼辦?她……要是說她要去上吊,我……」喬玲瓏不敢再說下去了,杜磐石的臉色很難看,心情似乎一下子跌落穀底。

    他沉默著,心中也矛盾盤算。

    喬玲瓏鼓著雙頰,眼珠子溜了幾圈,歎氣作罷。

    算啦,杜磐石這孝子,她料定這一問,必定勾起了他的顧慮。「暫時住著吧,過陣子再作打算,看看你爸媽、我爸媽到底還要怎樣。」

    嗯,兩人有志一同,以不變應萬變,端看那幾個老傢伙要把戲。

    桌上的行動電話鈴聲響起,喬玲瓏一聽那設定的專屬鈴聲,雙眸瞬間燦亮。

    她馬上按下按鍵接通、應答的聲音忐忑緊張。「學、學長啊?怎麼這麼早打電話給我?」

    好做作,明明她將莊亦之的號碼設定為重要來電,鈴聲一響便知來電者。

    杜磐石好奇她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溫柔面孔,好笑地在一旁問:「莊亦之?」

    喬玲瓏掩住話筒憤瞪他。「噓……不要講話!」

    杜磐石不屑地冷哼一聲。她變臉的速度還真快!

    「不好意思,學長你剛剛說什麼?」喬玲瓏柔聲說話,雙眸是晶瑩水亮、臉頰春光一般明媚,小手還猛絞著衣服下襬,嬌羞又彆扭。

    杜磐石好想爆笑出聲。瞧她這般輕聲細語的,差點就要吻上電話了。她花癡的模樣不減當年,一遇上莊亦之就丟了魂啦!

    「你說誰?」她沒聽清楚莊亦之說了什麼,又問了句。

    「嗯……」杜磐石在一旁伸著懶腰,表情壞壞的、還發出懶洋洋的聲音。

    喬玲瓏瞪他,緊張地摀住電話低聲警告他。「再吵我斃了你!」撂下狠話,繼續扮演她可人的小天使角色。

    「學長你是說沉春霏啊?我跟她……」喬玲瓏才要回答--

    杜磐石喉嚨癢,忍不住咳嗽幾聲:「咳、咳!」

    「咦?妳旁邊有人嗎?」莊亦之聽見了!

    喬玲瓏連忙否認。「噢,沒、沒啊-我在看電視,那是電視的聲音。你覺得吵嗎?那等我一下,我把電視關掉。」

    她握摯朝杜磐石肩上重捶一記,氣得橫眉豎眼、咬牙切齒。他非要讓莊亦之發現她身旁有男人嗎?這樣會讓她心愛的學長誤會欸!她要保持清白自愛的聲譽,不能讓別人知道有男人跟她同住。

    杜磐石扯扯她的長髮,換來她快氣炸了的白眼。他料定她沒空、亦不敢大動作反擊,便更加故意,有時用力拉扯、有時把她的頭髮撥來掩面扮貞子。她氣得欲抓他的手來狠咬一口,卻總讓他矯捷脫閃。

    孩子氣的無聲戰爭並未持續太久。杜磐石耍她耍得高興了,得意地咧嘴笑著示威,然後邁開腳步,清洗杯盤去也。

    喬玲瓏終於松了口氣,繼續與莊亦之對話。「學長,我跟沉春霏不太熟。雖然以前是同學、現在是同事,但是認識以來說話還不超過十句,沒啥交情。學長有什麼事嗎?」

    「沒……沒什麼事。」那端的聲音有點失望。

    喬玲瓏這二楞子沒多想,隨口轉移了話題。「學長,今天放假你沒跟周小姐出去啊?」

    「分手了。」他答。

    「嗄?『又』分手了?」喬玲瓏大叫一聲皺起眉來。她屈指一算,這是莊亦之第幾段逝去的戀情?

    「什麼叫做『又』分手了?」莊亦之語氣雖是責備,卻好象摻雜著更多得意。得意於自己在愛情裏來去自如的功夫教她佩服。

    「沒。只是覺得這次還真快,那麼早就結束了。」喬玲瓏苦苦一歎。

    看來,很快就又有新的風流韻事可聽了。莊亦之喜歡跟她聊些風花雪月,她只有聽的份,永遠沒有「參與」的份,他風花雪月的女主角,永遠輪不到她,哎。

    她接著問:「那你今天要忙什麼啊?不去逛逛或看看電影嗎?」例如約她看電影呀。哎唷,她說不出口,把這期盼咽下喉去。

    「最近沒什麼電影可以看。」莊亦之回答。

    他也沒聰明到哪去,不曉得電話彼端的她,懷著小女人般的心情等他邀約,只當她是好朋友。「玲瓏,要不,我過去妳那裏坐坐,聊聊天好了。」

    聊聊--他想聊的沉春霏。莊亦之是懷著這樣的念頭。

    「來……我這裏?」喬玲瓏受寵若驚。她有沒有聽錯?

    他們在公司碰面的機會不多,連下班約在一起喝杯咖啡的機會都很少;而且學長向來只在電話中與她閒聊,今天竟然說要上門?

    莊亦之聽她口氣好象怪怪的。「怎麼?不方便?喂,我們都這麼熟了,不會不方便吧?」

    「當然、當然!怎麼可能不方便呢,呵呵……」她迭聲響應、乾笑兩聲。

    隨後,電話一掛,喬玲瓏迅速從椅上跳起。

    「杜磐石--」她急切地大聲嚷他。「你快出去!」

    她抓著他的胳膊猛推,學長要來了,她不能讓學長知道杜磐石住在這裏。

    杜磐石手上抓著洗好的杯子,差點讓魯莽的她給打破。他慢吞吞地收妥杯盤,納悶問她:「出去?為什麼?」

    「莊亦之要來我家,你不能在這裏。」喬玲瓏語氣非常驚慌。「啊!你的東西怎麼放得到處都是?快收起來!」

    她快動作跑開,在客廳裏飛奔過來又飛奔過去,忙著藏起他的物品。

    杜磐石動都沒動,笑看她手忙腳亂到處塞東西。「我幹嘛要走?莊亦之是我老同學啊,剛好敘?舊。」他故意要她。

    「少來了!」她在百忙中轟他一句。「你跟莊亦之又沒交情,就算要?舊,幹嘛不在公司?舊。」

    杜磐石聳肩。「沒錯,是沒交情。不過,在公司我也不會去找他。」他跟莊亦之不是同一個磁場裏的人類,無話可說。

    「快啦,還杵在那裏做啥?他等一下就要來了,把你的東西收一收,我不能讓他知道你住在這裏。」喬玲瓏氣急敗壞,真是急驚風遇上慢郎中。

    杜磐石可以理解她的顧慮。他撇撇唇,不疾不徐地走去,把一些可能被看出該是屬於男性的物品收妥。其實也沒幾樣呀,喬玲瓏緊張個什麼勁兒?

    她把他掛在壁鉤上的西裝、襯衫取下、連同幾條領帶塞進打開的行李箱,然後拖著行李箱跑至房內,塞進床底下。

    杜磐石跟來,皺眉說道:「妳怎麼可以把我的衣服像鹹菜一樣亂塞?」說罷,他彎下腰去,又拉出箱子。

    「你要幹嘛?」喬玲瓏一屁股坐上行李箱,恐慌地瞪他。

    「把我的衣服折好。」他徐緩說道。

    聞言,她凶他一句。「沒時間啦!你別這麼龜毛好不好?」

    杜磐石盯著她,半晌都不吭一聲,非常堅持。

    喬玲瓏看著他,末了只能頭痛地往自己額上拍了記。

    「噢……算了、算了!動作快點啊。」她屈服,屁股離開行李箱。「我要盛裝打扮一下。」她打開自己的衣櫥,忙翻著整排衣物。

    杜磐石一面折疊他的衣服、一面譏笑。「有病!在家幹嘛盛裝打扮?」

    「學長幾百年才想到要來我家,我不能邋邋遢遢的。」她很快就決定要換上一套還沒穿過的洋裝。

    杜磐石看她慌慌張張抓著衣服奔至浴室更衣,步出浴室後,又忙至化妝台前胡亂上妝。上妝完畢,她很不安地回頭詢問杜磐石的意見。

    「你覺得這樣可以嗎?」她真是緊張得快要血管爆裂了。

    「不好看。」杜磐石搖頭,實在很不習慣上了妝的她,他慢悠悠吭了句。「看起來像『如花』。」

    他忍不住想調侃她。看她「盛裝」為那人打扮,覺得好有趣。

    但說實在的,她身著水藍洋裝、臉上是粉嫩色彩,還真讓人眼睛一亮。

    化妝前後的喬玲瓏,與平日相差甚多。化妝品真是讓女人魔術般變得美麗的偉大發明,嘖嘖。

    「如花?!」喬玲瓏面孔猙獰地逼近他。「你這是在侮辱如花、還是侮辱我?」

    「哈--」他縱聲大笑,準備識相離開。「說真的,在家裏還化妝,妳覺得莊亦之不會覺得奇怪嗎?」這可是由衷的建議。

    考慮了下,她決定卸去彩妝,只抹上淡淡的口紅。

    杜磐石踏出門前,喬玲瓏又大叫了聲:「等一下!」

    「嗯?」他回頭。

    「還有這個--」她把他擱在桌上的手機拋過去。

    「喬玲瓏,妳這傢伙真粗魯!」他驚險萬分地接住,差點翻臉。這PDA手機裏可儲存了不少重要資訊,她瞻敢這樣隨手一拋,摔壞了他就掐死她。

    啐,莊亦之說要來,她就失常了。可見她對莊亦之的瘋狂愛慕不減當年,還有愈來愈嚴重的傾向。

    他真搞不懂,莊亦之那小子有什麼優點,喬玲瓏怎麼迷戀他迷戀成這樣?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6:38

第三章

    喬玲瓏的心情很好。

    莊亦之很愉快地在她的小窩閒聊了一上午,他們還一起外出用餐,這是兩人維持幾年的友誼以來,前所未有的「進展」,她爽得不得了。

    可是很奇怪,莊亦之好象一直在提沉春霏?

    不過,往往他一出口,就被她跳躍式的新話題給打斷,所以沒聽清楚學長到底想問關於沉舂霏什麼事。他好象欲言又止?而她似乎太聒噪了?

    杜磐石一直到天黑才回家,真是委屈他了。她由衷感謝他的配合,其實他午後就可以回來,不用晃到天黑的。

    當他踏進屋內,她馬上迎向前去,既感激又不好意思地問他:「你吃過晚餐了嗎?」她滿臉春風,難掩今日喜悅。

    「吃了。」他不明所以,喬玲瓏幹嘛突然對他這麼諂媚?

    她攆他出門回避的事情,他壓根沒放在心上,哪想得到喬玲瓏感激得想拜他。

    「那……要吃水果嗎?」她笑得很燦爛,滿心想報答。

    「不要。」杜磐石二話不說直接拒絕。「禮多必詐,吃了妳的水果,不知道妳下次會要我幫妳做什麼事情。」

    「哎呀!你怎麼這樣講?」喬玲瓏不好意思地睨他一眼。「我只是很感謝你的配合,因為有你的幫忙,我才有愉快的一天啊!要不你說說,該怎麼樣報答啊?我可不喜歡欠人情。」

    既然這樣……杜磐石想了想,然後,眸裏出現一絲算計的光芒。他清清喉嚨、朗聲開口:「妳的沙發好小。」

    「嗄?」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你……不會要我幫你換張沙發睡覺吧?喂,這樣有點得寸進尺喔!」

    「沒那麼狠。」他斜睨著她,不懷好意笑了笑。「昨天睡沙發睡得腰酸背痛,這樣吧,今天妳睡沙發。」

    她瞠眸大瞪,這樣還是很得寸進尺啊!

    「為什麼?這是我家耶!」她大聲吼叫。

    「是妳說要報答我的。」杜磐石說畢,像拎小雞一樣?著她衣領,輕而易舉就橫抱起她。

    「喂?做什麼啦!」喬玲瓏感到彆扭極了。

    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野蠻霸氣、孔武有力了?一雙鐵臂害她好吃驚,彷佛宣告著他已是「男人」的事實,不再是她當年不必費心提防的「男孩」。

    他將她往沙發上一丟。「喏--妳看看,妳的身材放在沙發上剛剛好,所以妳睡這裏。」他理直氣壯。

    喬玲瓏好生氣。她恨恨瞪視他,最後也只能窩囊地垂下頭去。

    「哼,就今天喔!」她強調。「如果你要我這樣報答的話,這已是最大極限,明天要把我的床還給我。」

    「嗯。」再說。杜磐石咕噥應了聲,並未吐出後面想說的那兩個字。

    他滿心爽快地步入她的香閨。真好,今天可以睡軟軟的席夢絲大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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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前夕,本來該是各司其職的兩個部門,在一樁研討會中見面。

    會議散場後,工程部的杜磐石與莊亦之,朝著研發部的喬玲瓏、沉春霏兩人走了過來,學長、學妹見面分外開心。

    尤其是杜磐石碰到了曾經暗戀的沉春霏,喬玲瓏也見著了夢中情人莊亦之。雙人兩組開心得要命,不知道在熱情個什麼勁。

    兩對男女錯開對談。那頭,沉春霏熱情問候昔日學長,杜磐石亦掛著喜孜孜的笑容。

    這頭,莊亦之與喬玲瓏對話,眼睛看的卻是那邊的沉春霏。

    ?舊完畢,四人腳步錯開。喬玲瓏走到杜磐石身邊,悄聲揶揄道:「怎麼樣,開心吧?這是不是你第一次在公司裏面遇到沉春霏?」

    「嗯。」杜磐石儘管興奮,卻佯裝得鎮定。他投去一抹相煦微笑、下巴輕點,與踏出會議中心的兩人道別。

    噢,漂亮的沉春霏,她美麗依舊,仍是教人喜歡。

    「喂,回魂了沒啊?」她見他依然噙著笑。人都走遠了,他還笑個什麼勁。

    「回魂了。」杜磐石掏掏耳朵,喬玲瓏打破了他的沉醉與懷舊心情。

    「你們剛剛聊了些什麼?」她好奇地問道,與他齊步踏出會議中心。

    「聊些以前讀書的事情,她問我現在住哪里,有空要來找我吃飯。」

    「問你住哪里?!」喬玲瓏驚呼一聲。「你跟她說住我那裏嗎?」好緊張。

    「沒有。」杜磐石給她一記白眼。「我有那麼笨嗎?我也要保持好我的身價與聲譽,好嗎?」

    「呼--好險。」她松了口氣。他們倆同住的事情,可萬萬不能穿幫哪!

    「不過……」杜磐石這才想起。「我剛剛給了她手機號碼,還有……住址。」

    一時高興,疏忽了。

    「噢……」喬玲瓏沒好氣地瞪他。「你怎麼那麼笨啊?要是她哪天上門找你,我看你怎麼辦!」

    他聳聳肩,覺得無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何況,沉春霏要是願意上門找他,他還覺得榮幸哩。

    「真奇怪,你到底喜歡她哪一點?」覷著他因沉春霏而容光煥發的模樣,她好生疑竇。

    杜磐石略略思考,然後挑了個他最偏愛沉春霏的理由回答:「她有一頭烏溜溜的長髮,很有女人味。」

    「媽呀!你中蠱了吧?」喬玲瓏不可思議地嚷嚷,順便抓起自己的一撮發尾在他面前甩晃。「我也有一頭長髮呀,你就從沒說過我有女人味?怎麼,沉春霏是烏溜溜的長髮,我的就是拖把嗎?我看你是戀毛癖。」

    「喬玲瓏,妳講話真沒水準。」他白她一眼,伸手在她額上拍了一記。這個口不擇言的丫頭,被她打敗!

    杜磐石萬萬沒想到,沉春霏真是給足了他面子。

    她稍早才客客氣氣說要擇日請他吃飯、算是補償他留學歸來的接風誠意,今晚馬上便登門拜訪了。

    晚上七點半--

    門外,是沉春霏的倩影。她依地址尋來,按下電鈴待他回應。

    他將木門拉開一道小縫問道:「誰?」

    還好應門的是他,要不,就當場穿幫了。

    沉春霏出聲、嗓音甜美又親切:「學長。」

    「春霏?」杜磐石大吃一驚。他敞開木門,本來衝動地握上鐵門的門把準備為她開門,卻警戒地馬上縮手。不能開、不能讓沉春霏知道他跟喬玲瓏住在一起。

    他瞥見腳邊有雙喬玲瓏的鞋,下意識地趕緊把它偷偷踢進一旁的櫃子底下。

    「學長,你用過餐了嗎?我來找你吃飯,你家附近有間不錯的餐廳喔!」

    「春霏,沒想到妳說到做到啊?」杜磐石機智地拖延著。「妳等等,我……我剛剛在講電話,我收線、換件衣服。」

    「呵呵。」她在鐵門外輕笑回允。「好,我等你。」

    「馬上就好。」他推開陽臺紗門、竄進屋內,急忙沖向喬玲瓏。因為她正循著聲音而來,張開嘴巴正要說話。

    「誰--」她才吭聲,嘴巴馬上被他摀住。

    「不要出聲音。」他悄聲警告,表情出現難得的慌張。「是沉春霏。」

    「沈--」喬玲瓏睜大眼睛,不敢相信。

    「噓!」杜磐石更用力地按住她的嘴,惡瞪一眼制止她。「木門沒關,妳說話她會聽見。」

    她猛點頭,也跟著緊張起來。他這才放手,邁向裏頭去快速更衣。

    喬玲瓏在屋內打轉。怎麼沉春霏會跑來啊?

    還好雖然是同學兼同事,但她跟沉春霏一直沒混得很熟,所以沉春霏不知道她家住址,要不怎麼可能不穿幫?

    杜磐石匆匆穿過她身邊,低聲交代道:「我跟她出去吃飯。」

    他穿上可以讓自己更加帥氣的白襯衫、輕輕噴了一點古龍水。

    喬玲瓏嗅著他身上那好聞的香氣,不禁皺起眉來。哇!杜磐石愈來愈有成熟男人的品味了,嘖嘖,好稀奇啃!

    這時,門鈴又響--

    接著傳來沉春霏說話的聲音,她隔著那扇末開的鐵門輕喊:「學長,我剛剛打電話過去餐廳預約,但是現在客滿,再過四十分鐘才有位置耶!你電話掛了嗎?我先進去坐坐吧?」

    屋內的兩人聞言恐慌地互覷一眼。媽呀,怎麼辦?

    「春霏,再等我一下。」杜磐石對門外喊了聲,心一橫,當下就揪著喬玲瓏回她房間。

    「做什麼?」喬玲瓏緊張地低聲問他。

    「進去!」他打開她的衣櫥,板著臉命令。

    「什……麼?」她瞠眸大瞪。要她躲進衣櫥?

    他默默無言,手依舊搭在衣櫥門上,神態相當堅決。雖然對她很抱歉,但情非得已,希望她能體諒。

    她瞪他一眼,算是不甘願地妥協了。

    她正想乖乖爬進衣櫥時,猛又想起。「浴室裏的東西收一下,還有,後陽臺我晾了幾件內衣褲還沒收……還有、還有,門邊的鞋櫃有關起來吧?呃……我想她應該不會去開鞋櫃……」

    她一邊說,杜磐石已經動作迅速地收來好多東西。

    「進去!」他站在衣櫥外再次催促。

    還有許多東西來不及檢查,但該掃進抽屜、櫃子裏的,全都一股腦兒藏好了,接著就只能隨機應變了。

    喬玲瓏可憐兮兮地鑽進衣櫥縮在裏頭,忽地又想起。「還有我的皮包跟手機,在沙發上,去拿來吧。」

    哼!她很夠意思了,悉心地為他著想這些細節。

    杜磐石把她的內衣褲和幾件衣服全往衣櫥裏面丟,整團衣物罩上她的頭臉又掉下去,露出她那陰沉哀怨的表情。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有點不是滋味。那怪怪的感覺是什麼?是因為她覺得以自己跟杜磐石的交情,應該勝過他對沉春霏的重視嗎?

    為了沉春霏,他竟然要她委屈地躲在衣櫥裏……

    他把她的皮包與手機交給她,然後關上衣櫥門板。幾秒鐘之後,衣櫥門倏地又打開--

    她的粉紅色室內拖鞋K上她的頭,杜磐石幹的好事。

    接下來,他看著她的粉紅色蕾絲薄被、床單,毫不考慮就匆忙地脫扯下來,胡亂往衣櫥裏頭塞,塞得她透不過氣。

    「你--」喬玲瓏好火,差點憤叫出聲,但他砰地將門一關、也關上她喉嚨中想爆出來的話。

    接著,門又再次被打開,杜磐石惡狠狠地撂話。「我警告妳,乖乖待在裏面。絕對不能讓她知道、絕對不准給我出任何岔子。」

    這講話、做事都慢吞吞的杜磐石,說話從來沒有這麼快、這麼嚴厲過。喬玲瓏氣得不想搭理他。

    哼,為了沉春霏,還「變臉」這樣警告她?這見色忘義的杜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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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春霏參觀著「他」的小窩,捧著杯杜磐石煮的香醇咖啡四處移動。

    看到留學歸國的杜磐石之後,沉春霏已經心生仰慕。他變得比以前還成熟、更具魅力。細細評估,她覺得他的家世與條件樣樣都吸引著她,要找長期飯票,就該找這種的。

    以前她不太在意他,現在不同了,出社會以後的沉舂霏,已經變得更精明。

    不過,這當下她雖維持一貫甜美的笑容,但來到他的住處之後,她有點失望。

    本以為條件還不錯的他,租房子也該找間像樣點的,卻沒想到會是這種舊式爛公寓。沉春霏不禁在心中將他的行情打了個折扣,但覺得仍有觀察、考慮的空間。

    她的腳步來到窗臺前--

    「學長,你有種茉莉花啊?」女孩都愛花,沉春霏驚喜低嚷。「想不到你會喜歡園藝,呵!」

    「是啊,園藝可以陶冶身心。」杜磐石向她走近,泰然自若地「承認」這綠意盎然的窗臺,是他種植的傑作。

    喬玲瓏悄悄將衣櫥的門推開一道小縫。房子不大,躲在衣櫥的她隱約可聽見他們對話。

    嗯!喬玲瓏吐舌,很不以為然。聽聽他說的是什麼話?裝得文質彬彬似的,教她好想笑。可惜這角度沒法偷看到客廳那兩人的互動,她猜想,他現在的表情一定是如沐春風、柔情似水吧?

    「這是什麼花?」沉舂霏指著其中一株含苞待放的黃色花朵。

    杜磐石沉下臉來。他怎麼知道,那又不是他種的。

    腦筋機智地一轉,他微笑說道:「別看花了。想聽音樂嗎?我有幾張國外帶回來的CD,還不錯哦。」

    「好啊!」沉春霏也沒多想,隨他移動腳步。

    杜磐石翻取CD的同時,她坐在沙發上流覽室內。

    杜磐石心想,沉春霏大概會相當懷疑他的品味吧?

    這一屋子粉粉嫩嫩的顏色,現下簡直讓杜磐石厭惡至極;還有一些可能會讓人誤會他是娘娘腔的東西:心型抱枕、心型桌燈、心型的琉璃擺飾品……全都是噁心的紅色。這個喬玲瓏,她是想戀愛想瘋了喔?

    將CD放進音響內,杜磐石不期然瞥見一旁的心型相框。該死!喬玲瓏那個自戀狂,幹嘛在這裏放上自己的照片?!

    他趁沉春霏的視線不在這兒時,迅速拿起相框、放進抽屜裏。

    「學長。」

    她來到他身後輕喚,杜磐石迅速回神。「什麼事?」

    「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間嗎?」她問。

    「當然可以。」他領她過去,並且紳士地幫她開了燈。

    片刻後,沉春霏從洗手間出來,面露懷疑與尷尬的臉色。她只是看著他,也不吭聲說話。

    「怎麼了?」杜磐石狐疑地說道。她發現什麼了嗎?洗手間裏面有什麼東西是他疏忽了的?

    「學長,你一個人住嗎?」她小心翼翼問起。

    她可不希望杜磐石已經有物件了,要不,他會再度被她扣分。

    「怎會這麼問?」他試探地回問。還沒確定她在洗手間裏頭看到的是什麼東西之前,他不能貿然回答她的問題。

    「垃圾桶裏面……有女孩子的東西。」她吶吶說道。

    噢……老天爺喔,他知道了--是喬玲瓏使用的衛生用品。

    「喔!」杜磐石急中生智。「我媽今天來過。」

    去他的,反應真快。衣櫥裏的喬玲瓏一顆心本來差點懸到喉嚨,為了沉春霏的問題而緊張,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她服了他。

    沉春霏暗暗放下心,差點誤會他了。她以靦腆的笑容掩飾自己方才的過度懷疑與隱憂。「原來是這樣啊!」

    鈴--

    客廳的電話響起,杜磐石才稍稍鬆懈,頓時心中又是七上八下。因為,會打這支電話的,絕對是喬玲瓏的爸媽。

    他不能接電話。接了勢必得回答「她不在」這三個字,既是獨居,這麼回答就會在沉春霏面前穿幫;可總不能回答「打錯了」吧?喬玲瓏的爸媽認得他的聲音。

    電話鈴聲一直響……

    「學長?不接電話嗎?」沉春霏疑惑問道。

    「不接了。」杜磐石假裝瀟灑。「反正不會有什麼重要電話,妳預約的時間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該出發去吃飯了?」

    「唔……」沉春霏看看手錶。「現在走路過去差不多。」

    「那走吧?」他關了音樂,踱步至門邊,站在陽臺的落地紗門旁等待她。

    電話鈴聲斷了,沉春霏迷惑地往電話瞥了眼,並未多想。「嗯,走吧。」

    那兩個人終於要離開了。喬玲瓏心中大石放下,她四肢酸麻、都快悶壞了。

    接著,她聽見他們的腳步移動,以及陽臺那扇紗門拉開的聲音。距離拉遠了,她聽不見他們後來的談話。

    「呃……」沉春霏穿鞋的同時,看見鞋櫃旁,有雙女人的絲襪。她的動作停頓下來。

    杜磐石很難解釋了。他瞪著絲襪看,腦中一片空白。

    看他不言不語,沉春霏笑了笑、假裝輕鬆。「也是伯母的嗎?伯母好時髦,穿時下最流行的網襪耶!」她套上鞋子。

    嘴裏雖這麼說,但其實她心中已經起疑--自己可能有個競爭對手。

    「呃……」杜磐石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算是不承認也不否認。他彎腰穿鞋,想速速離開此地。

    此時,屋內隱約傳出鈴聲旋律。

    他身體一僵,慢慢站起身來。

    「什麼聲音啊?」沉春霏疑惑地看著他。奇怪,那像是手機鈴聲的聲音從哪傳來的?杜磐石的臉色怎麼那麼怪異?

    杜磐石垂眸暗咒。該死!是喬玲瓏的手機在響。

    該不會是剛剛那通電話沒接,她爸媽轉而撥她的手機吧?百密一疏哪,喬玲瓏那死丫頭為什麼沒有關機?!

    鈴聲並未持續很久。

    因為喬玲瓏已經接通。她剛才聽那兩人說要離開了,又許久沒有聽見他們對談的聲音,以為那兩人已經離開,所以她接通電話、鑽出衣櫥。

    臥室門屝是開敞的,斜對著客廳通往陽臺的落地門。

    她就這麼大而化之地站在衣櫥外頭,伸展四肢、扯著嗓門講電話:「沒啊,我在家呀!」

    陽臺門口,萬分意外的兩人看向她。沉春霏張大了眼睛、嘴巴;杜磐石則雙眼噴火、恨不得立刻宰了喬玲瓏。

    「呃?!」喬玲瓏這才發現,那兩人還沒離開?!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6:50

第四章

    一個多鐘頭之後,杜磐石歸返。

    喬玲瓏早料定他的臉色一定會臭得跟大便一樣。所以,為免被惡臭波及,她早早就鑽上床去睡覺。

    誰知道,杜磐石一進門就來到她床邊,一把掀了她的被單。

    「為什麼要陷害我?!」他劈頭就憤聲責?。

    什麼陷害?說得那麼難聽。喬玲瓏從床上彈跳起來,埋怨又氣憤地瞪他。「我又不是故意的。」

    杜磐石的心情爛透了,他忍不住吼她。「妳就不能忍忍嗎?就差那麼幾秒鐘,確定我大門關上以後妳再出來不行嗎?」

    喬玲瓏更大聲地吼回去。「我怎麼知道你還沒關門?你平常走路、關門都沒聲音的,誰知道你跟她走了沒啊?」

    「妳這個笨--」他沖口想罵人,偏偏天生說話速度慢,又扯不出什麼難聽的字眼,索性懊惱地大手一揮。「算了。」

    她亦是一臉苦悶,見他為沉春霏黯然、為沉春霏跟自己生氣,她莫名其妙地氣悶、不平衡了起來。

    她挑釁地問他:「沉春霏比我重要嗎?你為了她跟我發這麼大脾氣?」也不想想他們之間的交情、也不想想她大方地讓他住下,哼。

    「她當然比妳重要!」杜磐石睨著她,冷冷吐了句。

    「你--」喬玲瓏為之氣結。這可真教人傷心,虧她當他是朋友,他竟然冷血地說出這種話。

    好!他有說這話的權利與自由,誰都重視心裏面所愛的人嘛。可是……她還是很在意,心裏頭不爭氣地難過了起來。

    喬玲瓏深呼吸、咽下火氣,聲音刻板地問道:「怎麼?沉春霏誤會了嗎?」

    哼哼,她該不會對杜磐石起了興趣吧?那就讓她誤會好了。

    「對!她是誤會了。」杜磐石冷眼睨她。

    他曉得沉春霏正對他產生好感,也約略知道她正對自己觀察評估。他多年前的一場單戀,原以為該認了、就這麼放心底;現在眼看就要有機會,卻讓喬玲瓏給破壞了。

    吃飯時,沉春霏總擺出一臉懷疑他跟喬玲瓏有曖昧的臉色給他看。

    啐!他跟喬玲瓏怎麼可能有任何曖昧。他才不會喜歡她。

    喬玲瓏急切追問:「她真的誤會了?誤會我們同居?有曖昧關係?哈哈!」

    不知道為什麼,她非常愉快。嘖,她也覺得自己的心態真奇怪,是存心看別人的好戲嗎?好象又不是……

    「對。」杜磐石粗歎一聲,坐在她床畔猛搖頭。「她怎麼會那麼愚蠢?我怎麼可能看上妳,妳喬玲瓏要溫柔沒溫柔、說身材沒身材……」

    「喂!」她忿忿地打斷他。「沉舂霏的身材就很棒嗎?她身高不過多我兩、三公分,跟我一樣也是小矮人耶!」她真不服,杜磐石怎麼可以樣樣否定她。

    杜磐石上下打量著她,很不屑地慢條斯理說道:「起碼,人家婀娜多姿、凹凸有致。」

    「去你的!」喬玲瓏粗口反擊。「她是公主、我是青蛙對吧?」她不禁為此傷心難堪,抓起枕頭往他臉上砸去。

    「喬玲瓏!妳再粗魯一點沒關係!」杜磐石惱火地揮開迎面而來的枕頭。「死性不改,莊亦之怎麼可能喜歡妳?會有男人看上妳才有鬼。」

    「我就是粗魯!」喬玲瓏不堪他重話批評,氣得紅了眼眶。「對啦、對啦,沒有男人會看上我啦,你高興了吧!」

    杜磐石覷著她瞬間泛紅的眼眶,半晌吐不出話。他把話得太重了嗎?他惹她難過了?

    他忽然覺得好歉疚。再怎麼樣,兩人也算是一起長大的,著實存在著深厚的情誼。可能就是因為彼此信任對方、也太熟識,以為玩笑的分寸沒有底限,出口的話就欠缺考慮。

    他是無心的,希望她沒當真。

    兩人對視的當下,喬玲瓏只覺得更加難堪,她覺得他的眼神充滿憐憫。

    他那憐憫是什麼意思?批評她之後,又拿同情的眼光看她?氣死人也!

    喬玲瓏不願他看她狼狽,咬唇瞪他一眼,隨即跳下床、走出臥室。

    「妳--」他喊住她。「妳要去哪?」

    「少管我!」她那悶悶的聲音,彷佛快要哽咽。

    「喂,妳穿草莓睡衣欸……」他一個箭步追了出去,話都還沒說完,她一頭長髮飛揚,甩了個好大的弧度。

    砰--大門一關,喬玲瓏忿忿地踏出家門。

    出門後她就後悔了。

    為什麼是她離開?那是她家耶,要走也該是杜磐石滾蛋才對。

    而且穿著睡衣能晃到哪里去?她出門沒有帶鑰匙,又拉不下臉按電鈴,只能在樓梯爬上爬下,然後登上無人的五樓樓頂。

    他是料定她穿睡衣跑不遠,是吧?不然怎麼可以混蛋得安然待在屋內。

    她在屋頂吹了整晚冷風,除了氣他所說的話之外,也覺得納悶,她什麼時候竟計較起自己與沉春霏在他心中的地位?

    那根本是失常的表現,她討厭自己變得小家子氣。

    她不該在意杜磐石對她的觀感才對,會不會……她其實很重視存在她生命中這麼久的這號人物?

    待在屋內的杜磐石,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他雖然氣她,氣她出這紕漏,壞了他在沉春霏心中的單身行情,卻也對於惹她生氣的言語而感到歉意。

    可是他就是拗著,不爽先求和,所以沒追出去。

    認識喬玲瓏以來,她只跟他發過兩次脾氣,一次就是今天這衝突,一次是學生時代他偷看她情書那次。

    其實,那次他在事後也有反省過,拆閱她要自己轉交的情書的確很不道德,他不該太好奇。所幸她後來沒跟他計較,讓他不至於感到那麼罪惡。

    只是她好賊!居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也偷看、甚至丟掉他寫給沉春霏的情書啊,所以扯平了。

    但這一次,要怎麼扯平?

    他歎息,躺在沙發上翻來覆去。

    再想起沉春霏,為了她對玲瓏生氣,好象並不值得?

    他已經不是當年一頭熱的小夥子,他的心思變得更細膩、更會觀察人性了。沉春霏來這裏時,眼中掠過的那一抹嫌棄,他沒錯過。

    她變得勢利了,會以男人的財富作為首要的擇偶考量。這是他的新發現。

    不能怪她不再善良,是歲月改變了人。他仍喜歡她,只是伊人已不是當初他想像中的樣子。

    所以他還是喜歡自己年少時,印象中那個單純的她。如今人事已非,對她不一定會有所行動,大概會就這樣放在心裏了吧,當作是緬懷少不更事時所萌生的傻氣愛情……

    半夜,喬玲瓏晃回二樓的鐵門外,踟櫥著要不要按電鈴叫他開門。

    她伸手撫著門把,意外地發現鐵門並未鎖上,只是輕掩。哼,杜磐石那小子還算有點良心,竟還會給她留門。

    她悄悄踏進屋內,客廳幽暗,但他幫她留了一盞燈。

    走至沙發旁,她看他未更衣而眠。

    她應該趁他睡著時,狠狠偷瞪他幾眼。可是,喬玲瓏看著他高大魁梧的身軀擠在沙發上睡覺,竟然有點不忍心。

    她是怎麼了?明明就很氣他,為什麼突然會同情他?

    大概……是歉疚於自己壞了他跟沉春霏之間的好事吧,所以她才會一時「良心發現」,覺得他可憐。

    她的心情好悶,瞪著他的睡顏良久,最末還是忍不住拉起他腳邊的被單為他覆上,然後才回房鑽進被窩裏睡覺。

    杜磐石並末入睡,他要等她回來才會放心。他聽見她進門的聲音,但沒睜開眼睛。

    當喬玲瓏為自己覆上那層溫暖時,他的心底有分感動。

    等她腳步離開,他才睜開雙眼。

    杜磐石盯著她的房門,眸子裏有幾分複雜的情緒。喬玲瓏這丫頭,生他的氣之後,居然還會關心他、幫他蓋被。

    他想,自己該對她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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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是假日,喬玲瓏睡得較晚。

    但未到中午,就被房外一陣聒噪聲響吵醒。她揉著惺忪睡眼踱至客廳,然後猛地清醒。

    在她家客廳喋喋不休的,不正是她老媽與據說嚷著要上吊自殺的杜伯母?

    而杜磐石沉著臉坐在餐桌那頭,安安靜靜地覬著她們。兩名婦人像一對麻雀般吱吱喳喳,非常刺耳。

    她們來到這裏之後,看到沙發上的那套寢具,忍不住大呼失望。「怎麼辦?他們沒睡在一起。」

    「這兩個人到現在還沒有生出『火花』來欸。」喬母覺得不可思議,難道他們的兒女都是尼姑、和尚嗎?怎麼可以連一點少年人的「衝動」都沒有?

    「再這樣下去就火熄了,也不用肖想什麼火花了。」杜母瞪了兒子一眼,那眼神就像在責備杜磐石沒有男子氣概,很不爭氣、讓她丟臉。

    喬玲瓏好無奈地開口說道:「杜伯母,妳還是把杜磐石帶回去吧?」

    「不。」杜磐石的母親猛搖頭。「我不會把他帶回去的。嘻嘻,我會跟妳媽努力來監督你們有沒有認真試婚,他就繼續住妳這兒吧,我跟妳媽下次會再來看你們的進展。」

    那頭的杜磐石搖搖頭、無聲地歎氣。他將目光投向她,神色友善、並且帶著溫柔的歉意,但喬玲瓏卻不領情。

    她別開頭去,對媽媽們說道:「媽、杜伯母,妳們別白費心機了,就算妳們把杜磐石放在我這裏一輩子,我還是不會嫁給他啦!」她堅決地表明立場。

    杜磐石聽了她的言論,心中莫名失望。他也從沒考慮兩人會戀愛或結婚,但她這種完全撇清否決的口吻,竟讓他覺得太過於絕情。他的胸口悶悶的,不曉得那種難過的滋味是什麼。

    喬母自動降低悟性,假裝聽不懂女兒說的話。「磐石你是男人,要努力、主動一點喔!我們家玲瓏是女孩子,所以有時會多一分矜持,但是你千萬不要放棄,知道嗎?」

    什麼跟什麼?雞同鴨講。喬玲瓏白眼一翻,杜磐石則愣得吭不出半點聲音。

    「我真受不了妳們。」她忿忿地拋下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板著臉。

    在杜伯母面前,她不好太潑辣,只有悶悶地隱忍下來,要不然她真想大罵這兩位母親「頭殼壞去」了。

    「磐石哪,你睡沙發多不舒服呀,就睡床上嘛。」喬母擠眉弄眼。要不是杜母想早日抱孫,她還想奉上保險套呢。「喬阿姨恩准你睡玲瓏房裏,接下來就靠你自己囉!」

    「喬阿姨……」杜磐石哭笑不得。這喬阿姨發癲哦?他雖然已不是什麼純潔小男生,但被長輩這樣誇張「明示」,總是不自在。

    「媽-夠了吧?」喬玲瓏大叫。真丟臉耶,她是沒人要嗎?母親怎麼可以這副一心要倒貼的猴急模樣。

    杜母可開心了。「我們很開放的,既然讓你們試婚,其他事情我們會睜隻眼、閉只眼啦。」

    杜磐石瞧了眼喬玲瓏那鐵青的臉色,苦笑著對兩位長輩說:「喬阿姨、媽,我看妳們還是快回家吧,玲瓏快瘋掉了。」

    真要命,這雙開明母親的心意他心領了。儘管她們非常「樂見其成」,可她們忽略了,年輕人是保守得要命哪,與她們想像中是不同的。

    兩母相偕離開。「好、好、好,我們這就走?磐石啊,玲瓏就交給你囉!」

    喬玲瓏癱在沙發上,心情惡劣得不想起身送她們。

    她們離開後,杜磐石來到她跟前。「妳打算怎麼辦?」

    「看著辦啊,怎麼辦。」她口吻僵硬,很不自在。她還在為昨晚賭氣呢,並且預謀著要對他施以漫長的冷戰報復。

    「我搬走。」他昨晚才跟自己說要對她好一點,所以若離開能讓她開心,他會搬走。「如果妳覺得困擾……」

    她脫口打斷他。「不會。」怎麼搞的?她現在反而不希望他走了?

    「真的不會困擾?」杜磐石似笑非笑地睨著她。

    「嗯。」她悶悶應聲,躲開他的目光,轉身返回房內。

    坐在床畔,她覺得心湖紊亂混沌、糊塗迷惘。

    怎麼她不捨得他離開呢?明明這樣生活著大家都不方便,明明他們都不想讓父母給硬湊成一對呀。

    對了、對了,一定是因為他們有這樣讓人頭疼的母親,所以彼此產生了「患難情誼」……

    好吧!那他們應該同仇敵愾,她不要跟他賭氣,放棄跟他冷戰好了。喬玲瓏這麼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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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從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喬玲瓏的手機響起,她可憐的暗戀心事盡在這曲苦澀的專屬鈴聲中。

    「喂?」莊亦之的來電,讓喬玲瓏異常興奮,春風再度拂上她的臉。

    「玲瓏,有事情拜託妳。」不等話多又囉唆的她說話,莊亦之單刀直入表明,免得像之前一樣,老被她打斷。

    喬玲瓏豪爽地開口:「你說。」只要是他,什麼忙她都肯幫。

    「我想跟沉春霏深入認識,妳可以幫我安排嗎?」莊亦之出口的話,簡直差點教她當場泣血而死。

    「安排你跟……她?」喬玲瓏遭受好大的打擊。「學長,你……喜歡她?你要追她?!」

    「嗯。」莊亦之充滿柔情的聲音,在她耳中聽來多剌耳。

    學長喜歡沈舂霏?天啊!她內心一陣衝擊,很不是滋味。

    「可、可是……她……她交過好幾個男朋友了……她……」她結結巴巴、心慌意亂。

    很想說沉春霏的壞話,卻又實在無法昧著良心。她對沉春霏不瞭解,不該在人家背後胡亂批評。

    莊亦之介面表示:「據我所知,她身邊現在沒有男伴。」

    「原來你都打聽過啦?」喬玲瓏頹喪地歎口氣。「學長,你為什麼想追她?」

    為什麼自己身邊的男人都喜歡沈春霏?天真可愛又善良的喬玲瓏,就真的那麼差嗎?嗚……她好可憐。

    幾年來,莊亦之的女友都換好幾個了,為什麼就偏偏輪不到她呢?她不想永遠反復地聽他失戀時訴苦、戀愛時又充滿幸福地跟她分享哪!他的得意是她的失意,有夠哀怨。

    「我們在公司打過幾次照面,我覺得她看我的眼神,應該對我也有意思。以前在學校雖然沒機會瞭解,但是現在這麼巧能當同事,我想……這應該是緣分吧?妳說對不對?」

    我跟你也很有緣分啊!喬玲瓏在心裏偷偷哭泣。

    學長,不要啊、不要啊。別真的把她當成紅粉知己、跟她傾吐對另一個女人的愛意,那會讓她心碎。

    當然,心是不可能碎的啦,但也夠她難受了,因為她還要裝作平靜、虛偽地連聲附和。

    「對啊,是緣分吧,呵呵。」她一定會嘔死!竟要介紹自己喜歡的人跟沉春霏認識?噢嗚……介紹個香蕉芭樂啦!

    莊亦之順著她的話,很快地說道:「我跟她的緣分,就靠妳拉線啦!」

    「可是,我跟她不熟欸!」她搬出最好的藉口來婉拒他。

    「我跟她更不熟,起碼妳熟一點嘛!看怎麼樣,妳安排安排,過陣子我們一起吃飯討論吧?」

    「喔。」她委屈地應了一聲,無力地掛電話。

    這下子,她更沒希望了,在莊亦之的眼裏,永遠沒有她喬玲瓏這號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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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悶得快死了。

    假日,滿心鬱悶的喬玲瓏搭車到臺北,但卻沒回家探望父母,她在鬧區閑晃,從白天走到天黑。

    街頭霓虹閃爍,夜色中帶著涼意,喬玲瓏站在紅綠燈下等待,視線投向對街,意外看見杜磐石佇立在紅磚道上的身影。

    好巧,他也北上。

    杜磐石的視線落在車陣中,並末注意到她。她瞇眼看他,這是第一次,她凝視他這麼久,突然覺得杜磐石其實長得很好看。

    他穿著淺藍色休閒衫、米色長褲,清爽且優雅。那悠哉閒適的身影吸引了幾名經過女子的目光。

    喬玲瓏淺笑。原來他也算個有魅力的男子,怎麼她從來沒發現?

    隔著車陣、行人,她的眸子一直停留在他身上,跟隨他所有動作,一些年少往

    事浮現腦海……

    她跟他,認識多久了?

    已經忘記到底幾年了,但是仔細體會,其實他在她記憶裏的分量還真不少。

    他們知道彼此的糗事、知道彼此的癡傻愛戀,其實他們真像,都是很悶的那種性格,懦弱得不敢表現愛情的那種人。

    喬玲瓏想起兩人這些年來的可憐暗戀--

    杜磐石這大傻子,沈春霏那超級大型發電機,這次放電的對象是莊亦之啦,永遠也輪不到他這大笨牛。

    欸,還真同是天涯淪落人哪!

    綠燈亮起,行人匆匆踏上馬路穿梭而過。喬玲瓏沒移動腳步,等待杜磐石向這端走來。

    他也看見她了。杜磐石走近,立定她面前,很愉快地對她微笑問道:「妳也上臺北?回家嗎?」

    喬玲瓏搖頭。「我沒回去,只是來逛逛。」

    「我也是。」他與她相視而笑。他們好可悲,連家都不想回去,只怕那雙父母又來幾招讓人又氣又好笑的鬧劇。

    「那你現在要去哪里?」喬玲瓏笑問。她突發聯想,覺得他們是異地裏的亡命鴛鴦。

    杜磐石指了指她身後的大樓。「想去『誠品』看書。妳要去嗎?」

    「好啊。」喬玲瓏隨他踏進誠品書店。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7:08

第五章

    誠品書店裏撥放著Rain的專輯「雨的秘密」。

    氛圍舒適、樂聲讓人平靜,喬玲瓏那陰雨般的心情漸漸沉澱下來。

    兩人各據一角翻書,杜磐石看的儘是科技人、Money、遠見等雜誌。

    喬玲瓏則淨翻些花花草草、美術工藝跟裝潢雜誌,這跟她所學、所從事的毫不相干,只是休聞興趣。

    她翻書翻得高興了,來到杜磐石身側,纏著安靜看書的他窮追猛問:「喂,你看看--」

    她指著書上的工藝作品。「我想學玩紙黏土,不錯吧?怡情養性,做些小東西也許還能賣錢呢!」

    「嗯,好。」杜磐石目光瞥去,隨便掃了眼,漫聲應好。

    喬玲瓏翻閱幾頁,又念道:「玩這東西又不能賺大錢,還是算了。」她皺眉,發揮功利主義,百無聊賴地把書放回去,然後繼續尋找新目標。

    莊亦之帶給她的苦悶,暫且都拋到九霄雲外,現在她滿腦子注意力都在誠品書店裏。

    挑了本書,她安靜地翻了好一會兒,翻得高興,又抓著杜磐石問:「喂喂喂,乾脆我辭掉工作,改學室內設計好了,現在這工作我覺得很沒意思耶,從小我就對這東西有興趣。」她這會兒看的是裝潢雜誌。

    「唔,好好好!」這女人太吵了!他只顧著看自己手上的雜誌,她問啥,他都說好。

    喬玲瓏一會兒又反悔放棄地自言自語。「這東西要學個好幾年才能出師,現在建築業又不景氣,嘖,算了!」

    馬上,她又有了道新興趣。「喂!」她抓著園藝雜誌低喊他一聲。

    杜磐石看書看得專注,沒搭腔。

    喬玲瓏瞪他。「不理我?」這次發狠,把他看著的那本書給蓋了。

    杜磐石忿忿抬頭,老大不爽地瞅著她、等她發問。

    喬玲瓏興沖沖地說:「我乾脆去學庭園造景,不錯吧?你看我把家裏陽臺那些花草照顧得很好啊!可見我真有幾分天賦。來學學這個庭園造景,會讓我的陽臺更美麗。未來如果買房子呢,就要買個有庭院的……」

    「好--」他仍一徑地敷衍,也不管她根本還沒說完。

    「可是,這行好象沒啥出息耶。」她又猶豫了。

    「有、有、有,這東西現在可以考專業證照。」杜磐石想快快打發她,好能繼續看他的雜誌。

    「是喔?」喬玲瓏搔搔腦袋。

    杜磐石聽她這般虛應的口氣,終於明白她說了那麼長一串,只是「隨興」講著玩的。被她打敗,他真是見識到了。

    低頭翻雜誌時,杜磐石不經意揶揄道:「樣樣有興趣、樣樣都放棄。難怪沒有持之以恆的爆發力去追妳的莊亦之。」

    喬玲瓏臉色一沉。

    好不容易愉快起來的心情,讓他一句話給推到穀底去了。她看著杜磐石專注低垂的側臉,知道他剛剛應是無心。

    但她真想告訴他:你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去,你的沉春霏快被莊亦之搶走了!

    可是,她忍了下來,不想讓今日變得更不愉快。

    念頭一轉,她不想再待在書店裏了。這書店裏的前途興趣,樣樣都被她說了又放棄,豈還容他一本本慢慢翻下去?

    喬玲瓏揣住他胳臂。「我們去十樓遊樂場打回力桌球!」這可不是問句,他非得答應才行。

    她需要來場體力發洩,驅逐所有的惡劣情緒。

    「妳不是對手。」杜磐石狂妄地撂下話,抽回被她挽著的胳臂,繼續看書。

    「不管。」喬玲瓏霸道地把雜誌從他手中抽起,放回架上。

    杜磐石看書的好心情完全讓她破壞殆盡,讓她拖著走出誠品。

    出了書店,恰好讓她看見一旁有家手工藝精品小店,她拉著杜磐石進去逛。

    她又對剛剛在書店內討論過的紙黏土起了好大的興趣。「你看!」

    喬玲瓏指著一面以紙黏土製成花朵、鑲成花邊的鏡子。「我的媽,這面鏡子要一萬八耶!」

    杜磐石蹙起眉來觀賞打量。「這紙黏土隨便貼一貼,就可以唬弄賣這價錢?」

    「就說嘛!」喬玲瓏一副很有遠見的樣子。「如果我拿這當興趣也能賺錢。」

    他很挺她的樣子,也沒給她「吐槽」,反而豪爽說道:「好啊,那妳去學,以後妳要想開間小店,我投資妳。」

    他這麼慷慨,她反而為難了起來,百般找藉口。「好是好啦……可是,我怕我光顧著捏、顧著玩,不做生意。」

    他當然也知道,認識她又不是一天兩天。「啐,沒半點長進,我記得妳大學的時候就說過想弄間咖啡店,我就跟妳說:妳要是開店,結果就是咖啡都被妳這老闆娘自己喝光。」

    「哈哈哈!這是一定的啦。」喬玲瓏很自然地攬緊他的手臂,笑得好高興。

    笑鬧之後,她想了想,也沒考慮就脫口而出。「杜磐石,其實,我們這樣還真像一對戀人耶!」

    話一出口,兩人突然一陣尷尬沉默。喬玲瓏暗暗咬舌,她剛剛在說什麼啊?

    杜磐石僵硬扯了扯唇角。「嗯……走!去打桌球。」

    「好。」她頻頻乾笑點頭,悄悄地縮回了自己搭在他肘彎裏的手。

    他們往回家的南下方向前進,高速公路上,窗外景物飛逝,在杜磐石平穩的駕駛車程中,她在車內猛咒?、說話顛三倒四。

    她有濃濃的醉意,因為打完桌球之後,她偕他去買醉、大喝了一攤,藉以發洩滿腔苦悶。

    當然杜磐石只是小酌,他奉公守法,不想酒後駕車。

    「死莊亦之。」她一會兒說莊亦之多好多棒,一會兒又罵起他來。

    「滿嘴咒人死?沒風度。」他蹙起眉,很不贊同。

    「你管我!」喬玲瓏憤聲回他。隨後,又咒起莊亦之。「可惡的莊亦之,混帳男人!」

    她盯著前方漸漸起霧的道路,佈滿血絲的雙眼很茫然,酒精在她體內發酵,自製能力開始薄弱,也顧不了杜磐石會不會罵她粗魯。

    「端莊的女孩子應該留點口德。」杜磐石瞥她一眼。

    差點又脫口要說她粗魯沒人愛,但上次見識過她那麼在意的反應,他可不想在這當兒又惹她火大、傷心。

    「得了!」喬玲瓏揮揮手,懶洋洋扭過頭看他。「我現在沒心情跟你討論『口德』,你不要說教。」

    杜磐石沒吭聲,隨她去。

    她自顧自地喃喃亂念:「哎唷……愁腸已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

    「朗誦起宋詞來了?」杜磐石失笑。他不知道她的心情有多糟,只覺得她瘋瘋癲癲。

    他車內的音響開著,收聽的廣播電臺正傳出一曲黃小號的「不只是朋友」。

    你身邊的女人總是美麗,你追逐的愛情總是遊戲……

    正當他沉醉在黃小號那低沉磁性的歌聲時,驀地聽聞旁邊的喬玲瓏一聲抽氣,然後帶著泣音跟著旋律唱了起來。

    「你從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還想有那麼t點點溫柔的驕縱……」

    杜磐石仔細聆聽她唱著,也聆聽她每一分情緒的躍動。他感受到這首歌、這車廂內,皆彌漫著她強烈的情緒。

    她的歌聲撞擊著他的心版,混雜著旋律與她的悲傷,化為一種摧心的無奈。

    接著,喬玲瓏唱不下去了,這首歌引她淚流滿面。

    她狠狠啜泣,發洩似的,不顧杜磐石怎麼看她。

    杜磐石心裏一陣悸動,覺得憐憫。他不知道喬玲瓏對莊亦之的依戀像個死結般緊纏她的心、不知道她的情感原來如此深植?

    那與他對沉春霏的單戀不同。他只是喜歡,但可有可無。

    因為知道歲月會改變沉春霏,也會改變他。年少的喜歡會一直存在心裏,可是不一定會痛、不一定非得要有結果。

    「不只是朋友」--這旋律偶爾從喬玲瓏的手機傳出,他知道是她對莊亦之的心情。

    你開心的時候總是揮霍,你失意的片刻總是沉默。在你的眼裏,我是你可以依靠傾吐的朋友,你從不忘記提醒我分擔你的寂寞。

    黃小琥的低沉嗓音,訴盡喬玲瓏的情感,歌詞是那麼忠實地表達那分欲望--

    那麼簡單的……只是想跟某個人在一起,就是這樣簡單的欲望而已。

    呼吸轉折間,他的心情似乎有很微妙的改變,杜磐石很清楚知道自己對她有了心疼,他覺得她好孤獨、覺得她是個可憐的小女人。

    「不要哭了。」他沙啞地說,口吻透露著一絲不忍。

    喬玲瓏用淚眼睨他。「莊亦之要追沉春霏,沉春霏可能也有意思,他們也許會在一起。」

    悶在心裏的這樁事情,她還是說了。不管杜磐石聽罷會否難過,起碼,有人陪她一起落魄。

    「喔。」杜磐石只是淡應。

    與她泥濘般的心情相較之下,他反倒平靜。此刻,他心中掠過日前喬玲瓏問過他的那個問題:沉春霏比我重要嗎?

    他想,喬玲瓏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比較重要。

    至少現在,他不願意看她傷心。

    「你不難過嗎?不生氣嗎?」喬玲瓏賭氣似的怒道,全世界的人都不傷心,就她一個人傷心?!

    她哭著低吼。「我難過得快要死掉,就不相信你一點都不難過。」

    他是不太難過。所以,他該負起安慰她的責任。「把頭靠在我肩上。」

    杜磐石不說悲、不說愁,不去想自己心裏面的感覺,只是這麼輕聲喚她,並且騰出右手拉攏情緒仍激動的她。

    她在車上亂蹭,早是一頭亂髮。他取下她發上歪歪斜斜的絲帶,她任他輕扯,隨後她長髮垂下、向他輕靠過去。

    喬玲瓏細細啜泣,左臉枕著他的臂膀。頓時覺得這是一個安全的避風港,收納著她的悲傷。

    嗅著她的發香、聽著她低泣,杜磐石直視路面的眼眸泛上淡淡溫柔。

    傻丫頭此刻的哀愁,若真能在他肩上盡數發洩,那該有多好?他不願意看她這樣傷心。

    喬玲瓏哭聲漸歇,喃喃問著:「你真的沒有任何難過的感覺嗎?不怕沉春霏接受莊亦之嗎?」

    「還沒確定,不是嗎?」他低笑。

    「可是,他們要是真的交往起來呢?」

    杜磐石以玩笑的口氣輕鬆說道:「等他們分手。」

    「哇!你好毒!」她抹去淚痕,又哭又笑地。「人家還沒在一起,你就已經詛咒人家分手。」

    「開玩笑,他們要是結婚,我們是要各包一個紅包欸。」

    「如果我們是夫妻就不必了,合包一個就可以。」她無心地說。

    他沉默幾秒,雖然知道她只是隨他玩笑,但心湖卻有著些許翻騰。「嗯,不錯的省錢構想。」他淺淺笑了下。

    這樣的氣氛讓喬玲瓏平靜許多。

    「我也覺得。」偎在他懷中亂開這樣的玩笑,其實還真怪。但是今晚,她很需要他這個朋友,她不想可悲、孤伶伶地獨攬情傷。

    歸途變得漫長,甚至有股時間靜止的錯覺。

    車子賓士于漫漫長路之上,杜磐石想起她今天說的那句話:其實,我們還真像一對戀人耶!

    既然他們對那兩人幾年的單戀都已經無望了。那麼,當戀人不好嗎?

    驀地,他為自己這心意感到迷惑,他怎會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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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清晨,喬玲瓏在床上醒來,宿醉引起的劇烈頭痛,讓她撫著額頭緩緩翻身而起。

    「嚇!」好大的驚嚇。她眼睛睜開就看見床畔躺了個人。

    杜磐石這傢伙沒有半夜夢遊的習慣啊!怎麼會摸上她的床睡覺?還是……他們昨晚分明就是睡在一起?

    那麼,該不會發生什麼狗血的事情吧?

    「老天爺!」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猛掐著他的脖子喚他起床。「杜磐石、杜磐石!」

    杜磐石眼皮緊緊閉了閉,才慢慢地張開。

    「起來、起來、你給我起來!」她叫得好急。

    「不要鬼叫、鬼叫的。」他睜開惺忪睡眼,隨即又閉上。聽她口氣,他知道她發了瘋地擔心些什麼。「放心,我們很清白。」

    他們要能發生些什麼也不容易。念書的時候,他們也常在彼此家中睡覺,兩人的媽媽情同手足,大人們來往得很頻繁,那姐妹淘要咬耳朵或三天三夜打麻將、出國旅遊,就把他們這幾個小孩不分男女地丟在一起彼此照料。

    他爬上床睡覺是沒邪念,不曉得這丫頭已經開始會計較了。

    喬玲瓏捶他胸膛,憤聲問他:「那你為什麼睡在這裏?」

    「咳--」她那記拳頭可重了,杜磐石重咳幾下,無奈地睜開眼回答:「妳昨晚把我沙發上那床被子吐髒了,沒被子蓋,我會冷啊!」

    她疑懼地咽了咽口水。「真的?我什麼事都記不清,你可別唬我喔……」

    「我幹嘛浪費口水唬妳?」他真服了她,昨晚還要死不活的,今天又有力氣捶人了。

    喬玲瓏總算松了一口氣。欸,這老小子還沒體認男女有別、他們已經長大的事實嗎?

    算了,既然沒事就好。她再度癱了下去躺在他枕邊,一如小時候的大而化之、沒避諱。

    「我頭好痛,今天想請假。」她瞄了眼鬧鐘上的指針,距離上班時間還有兩個鐘頭。

    「嗯,打電話去公司,順便幫我請假。」杜磐石側身卷緊了被子,一副要繼續大睡的樣子。

    「你打。」喬玲瓏抓住被子一角,用力扯往自己身上。

    杜磐石挪動屁股擠近她旁邊,分得棉被一小角。「算了,不要打。我今天不能請假,得去公司主持會議,下午工程部跟研發部又要一起開會。」他打算再小睡片刻就好。

    「又要一起開會?糟糕,這次會議我是研發部發言人,不能不去。」她乏力地一歎。「我不想看見莊亦之。」

    兩人背對著背,杜磐石聽她最後那句說得好悶,他睜開眼簾。

    「妳這樣就要放棄他了?」他出聲低問。

    喬玲瓏沒說話,眼睛也睜了開,茫然地看著她的壁櫥。

    「平常跟莊亦之的見面機會不是不多?難得可以在會議上看到,為什麼不去?多些機會相處,才有希望。」想起她的那些苦澀,他就為她心疼。

    「你現在是鼓勵我?」她都已經不抱希望了,他現在還跟她講這些?

    「妳就是不夠積極。要更積極接近他,不然他就會忽略妳的存在。」

    「會喜歡就是會喜歡,不喜歡接近也沒用。」她十分消極。

    「錯。」杜磐石睡意全消,有條不紊地分析給她聽。「跟藝人要紅一樣啊,要猛上媒體,如果曝光率高,本來不喜歡的人也會變得習慣,適時表現感性,博得莊亦之感動,他就會正視妳……」

    他雖然如同一盞光明之燈導引著她、當她的軍師,心裏卻好象不是很甘願。他覺得,自己似乎並不希望背後那個人投往莊亦之的懷抱。

    這種妒意愈來愈清晰了……這讓他心中有那麼點慌亂、那麼點無措。

    喬玲瓏有一搭沒一搭地隨他聊,仍未動心於他的鼓勵。「可是如果沉春霏也喜歡莊亦之,那就沒戲唱了。」

    「咱們聯手搞破壞,還怕他們會在一起嗎?」好可笑!他怎麼說得出這種話?真的是為了自己而去破壞他們嗎?似乎更多的動機,是為了喬玲瓏。

    心煩意亂,他到底在想什麼?

    「……」喬玲瓏沒說話附和他。

    她覺得,自己已經沒那麼想要得到莊亦之了。

    也許存在她心裏的,只是一種戀上一個人的感覺,而不是非君不要的感情;那種感覺可以放下、可以成全他跟別人,就如同多年來看著他身邊的對象來來去去,可她依然沒有出口告白的打算。

    當年夢幻少女心,覺得單戀好美;但現在,是不是應該學著實際一點、正視剖析自己?

    「杜磐石。」她突然喚他。

    「嗯?」他低沉哼了聲。

    「你為什麼喜歡沉春霏?」她好想與他交換想法,藉以明白自己是否太懵懂。

    杜磐石片刻沉默,慢慢地說道:「我突然覺得自己並不喜歡她了。」

    「我不相信。」喬玲瓏皺著鼻子輕笑一聲。「你少逃避,別以為這樣就不用回答我了。」

    是真的。杜磐石確定自己不會像年少時那樣,傻傻地喜歡著沉春霏了。

    「現在是怎樣?真情大告白嗎?」他笑,肩膀一顫一顫的,連喬玲瓏都可以感覺到彈簧床的震動。「那妳先說,為什麼喜歡莊亦之?」

    喬玲瓏抿唇思考了好久,在回想中緩緩開始說起:「有一次我不是得了急性腸胃炎,發燒還去上課嗎?記得吧?」

    「嗯。」他當然記得。

    「結果後來在穿堂上暈倒。」暈倒前,她意識到一雙手臂及時扶住她,醒來便看見莊亦之在她旁邊。「就是那次,學長抱我去保健室,所以我對他……」

    她有些羞赧,說起來有點愚蠢,喜歡上一個人的理由好象很薄弱。

    「嘿!那是我!」杜磐石霍地從床上彈坐起來。

    「什麼?」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激動的模樣。

    「抱妳去保健室的人,是我。」杜磐石心跳有點快,他按捺著這分意外,不疾不徐對她說。

    「嗄?怎麼……可能?」她也手忙腳亂爬坐了起來,與他面對面。「我醒過來以後,看到的是莊亦之耶。」

    他吶吶地說:「我趕著要幫教授送東西,莊亦之剛好經過,所以我叫他留下等妳醒來。」

    他說罷,接下來是一陣尷尬與沉默。這真相,真教兩人心跳不已。

    他們不自在地相視許久……

    喬玲瓏先別開目光,抿抿嘴唇之後問道:「那你呢?該……該你說了。」

    「我?」杜磐石吭聲,準備好坦白告訴她。他相信他的理由絕對不會像她那麼可笑。

    「我大三那年,我們系上不是跟妳們辦聯誼嗎?」

    喬玲瓏回憶著。「去阿姆坪露營那次?」

    「嗯。」他點頭。「那天晚上,妳們一票人不是還說要去墳墓探險、看鬼火,結果我太累在帳篷裏面先睡了,所以沒去,記得吧?」

    「記得啊。」

    「那次我才喜歡上沉春霏的,因為她幫我蓋被子。」那時,他覺得沉春霏是好溫柔的女生,他一度以為沉春霏喜歡自己。

    「蓋被子?」喬玲瓏霎時倒抽了一大口氣。她疑懼地問他:「你是說……那個睡袋嗎?」

    杜磐石臉色丕變。「妳怎麼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妳還沒回來欸!」

    喬玲瓏舔著乾燥的唇瓣,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有點害怕揭曉事實的真相。

    她吞吞吐吐地說:「那……是我,是我幫你蓋的。」

    「喬玲瓏,妳少唬我!」杜磐石一口否決。「那個睡袋是沉春霏的,那天只有她有帶睡袋。」

    「沒錯,只有她帶。因為我跟她沒交情,所以我叫伊凡幫我去跟她借的,借來之後……給你蓋。」她愈說愈小聲。

    「但是我把睡袋還她,跟她說『謝謝』時,她也笑著回我『不客氣』啊!」他絕對、絕對不願意相信喬玲瓏所說的會是事實,那會教他覺得年少那場暗戀是個可笑的大烏龍!

    喬玲瓏驀地覺得好好笑。「不笑著跟你說『不客氣』,難道要哭著說嗎?」說著她乾脆抱著肚子狂笑起來。他喜歡一個人的理由也沒好到哪里去嘛。「你以為那是愛的微笑啊?哇、哈、哈!」

    喬玲瓏的取笑,教他帥氣的臉龐瞬間掠過幾分狼狽。

    「妳為什麼要幫我蓋被子?!』他惡狠狠瞪她、掐住她狂笑的臉蛋。

    喬玲瓏掰開他。「喂!我為什麼不能幫你蓋被子啊?是你媽交代我們要彼此照顧耶,那天溫度只有十幾度,你要是感冒怎麼辦?」

    沒錯,念書時,彼此家長老叮嚀著他們要彼此照顧。

    「妳……」杜磐石簡直無言以對,兩人的單戀原來是錯愛。

    一場尷尬在笑聲中解除,心裏面都有種莫名的體會,同時也懷疑那麼多年的單戀,到底值不值得?

    喬玲瓏往鬧鐘瞥了瞥。「快遲到了。」她憋著笑意提醒他。

    兩人無奈地互看一眼。「上班吧!」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7:22

第六章

    你從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本來,喬玲瓏超級期待手機響起這段旋律,但今天卻任它多響了幾聲才接。不知道為什麼,再聽這音樂時,她的心情不同了。

    很矛盾,知道當年抱著她去保健室的人不是莊亦之以後,她的單戀好象有那麼一絲走味;可是,她已經把他擺在心裏這麼多年,又好象不是那麼容易割捨……

    「喂?」十秒鐘之後,她才按下通話鍵懶懶地應聲。

    「前幾天開會的時候,妳沒看到我一直跟妳打Pass嗎?」

    「打什麼Pass。」她明知故問。有看到,只是故意忽略。

    莊亦之在那頭鬼吼了聲,連珠炮似的埋怨她道:「妳真的很遲鈍耶,我一直暗示妳,要妳跟沉春霏說話,誰知道妳老不看我,顧著講話,妳是真的沒看到我跟妳使眼色嗎?開完會又急著走……」

    「我忙著報告,而且我主管有事找我。」喬玲瓏沉著聲音解釋。

    他嚷道:「就連那一點點時間都沒有嗎?我是想說會議之後,大家下班可以一起吃飯,妳幫我約沉春霏一塊兒來,這樣比較自然。」

    「學長,我不知道怎麼開口約她,之前就說過了,我跟她不熟。」

    「但是妳們在同一個單位,應該要熟。」他覺得她的回復只是一種推託。「不然,為了我,起碼妳現在可以開始去跟她混熟!」

    喬玲瓏從未發現莊亦之是這樣強人所難的人,但今天,他真讓她失望。

    她不太高興地轉移話題。「學長,我記得你跟你們工程部的周小姐才分手一個多月吧?」舊情方去,就馬上有新目標了?他真是多情哪!

    「不要提她,那女人不值得我留戀,太安靜了,跟她說話老吭不出什麼來,只會窩在家裏做家事,一點生活情趣都沒有。」他現在滿心想的都是沉春霏。「妳到底要不要幫我介紹沉春霏啦?」

    「我考慮看看。」喬玲瓏回他,語氣很敷衍。

    聽了莊亦之剛剛說的那些話,她驀地感到氣憤。記得當初他還說那周小姐「文靜賢淑』,非常吸引他,這會兒反倒變成他嫌棄的理由?

    「考慮看看?如果妳還要考慮,我們朋友一場就到此為止。」莊亦之聽了大為光火,氣得撂話,但說完又態度一軟、動之以情。「玲瓏,妳就幫幫忙嘛,只是牽個線而已,又不是要妳去做壞事,嗯?」

    「好啦!」她不耐煩地嚷了句。「你總要給我時間咩!」

    「嗯嗯嗯。」他迭聲應著。「那我等妳消息,OK?」

    電話掛斷後,喬玲瓏支著下巴在桌前發呆。

    她覺得自己突然變得好清醒。以前,莊亦之跟她提起一段段風流史的時候,她總是不斷在內心為他找理由,還懷著一絲絲等待,希望他有一天會考慮她。

    現在她發覺,莊亦之的戀情不斷,根本是那堅強的劣根性使然。

    假使有一天他真看上自己,那她是不是要抱著隨時會被三振出局的心理準備?

    長髮甩了甩,她決定暫時不想莊亦之的事情。站起身來,她開始忙碌,在餐桌上擺了兩套餐具,再將叫來的外燴菜色整理上桌。

    今天是杜磐石的生日。

    她想,他自己可能也忘了,她也是接了母親的電話之後才知道。

    他們的媽媽們可真有心,囑咐著、要他們別忘了一起度過這節日。

    這次她倒是很聽媽媽的話,精心為他準備慶生。

    他住到這裏來以後,喬玲瓏從來沒有為飲食煩惱過,托他的福,她連早、晚餐都很少吃外食,天天有他張羅準備著。老是讓他煮飯,偶爾她也該回饋一下。

    杜磐石下班後直接到附近的游泳池游泳,回來後,看到那向來懶惰的丫頭居然準備起晚餐,他不禁意外地趨前調侃。

    「妳今天哪根筋不對了?竟然下廚煮飯--」他走近餐桌,瞧見那一桌子好看的菜色。「看不出來,功夫不賴嘛!」

    「我叫外燴。」喬玲瓏白了他一眼。這傢伙,看不起她耶?不過那是應該的,她還真是沒那好功夫。

    「外燴?」杜磐石狐疑地覷她一眼。「叫了這麼多,兩個人也吃不完吧!」

    怪怪的。他瞧餐桌鋪了漂亮的桌布,還擺了兩根蠟燭。媽啊,現在是要吃燭光晚餐喔?

    「吃不完也得吃,飯後還有一個十吋的蛋糕咧!」隨後,她甜甜一笑。「生日快樂,恭喜你又老了一歲了。」

    「妳……」杜磐石瞬間愕然,半天說不出話。

    除了意外,還有感動。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悉心準備、幫他過生日,以往在家時,他老媽頂多煮一碗豬腳面線,象徵性地簡單打發。

    後來他當兵、又在國外念書幾年,所以已經好久沒過生日了。

    「幹嘛?感動得說不出話喔?」喬玲瓏哈哈大笑。「你千萬別跟我說你真的很感動,不然我會覺得很噁心耶,哈!」

    這點付出沒什麼嘛,她覺得這段時間他對自己不賴呀,前些日子甚至還給她不少溫情安慰,她喬玲瓏可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回報得心甘情願。

    「沒有。」他否認他很感動,慢吞吞回道:「我只是害怕,怕吃不完會被妳給宰了,可是全部吃完,我可能連續三天看到食物都會反胃。」

    「沒那麼誇張吧?哈。」她瞋他一記,率先坐下,然後又突然想起什麼,她跳開、跑去找了個打火機,點燃燭臺上的蠟燭,接著關了燈。

    杜磐石坐下,緊抿著嘴唇,怕自己太高興讓她看出他的笑。

    「吃飯吧!菜涼了就不好吃囉。」她坐定,拿起筷子,晃動的燭光照映著她愉快的臉,好象生日的人是她。

    馬上,她又放下筷子猶豫地說:「喂,我覺得,我們先吃蛋糕好了?」

    於是,她跑去端來蛋糕,一邊點亮蛋糕上的蠟燭,一邊問他:

    「有沒有好浪漫啊?」她喜孜孜地,嘴巴咧得好大。

    杜磐石看她反反復覆,根本一點事先的規畫都沒有。「一點都不浪漫,到底要先吃飯、還是先吃蛋糕?」

    「哼!」喬玲瓏皺眉努嘴。「先吃蛋糕。」

    杜磐石哭笑不得,雙手乖乖地交疊桌面,任她這霸道的丫頭決定一切。

    他看她點燃蠟燭之後,神聖般地兩手交握,好認真地開口唱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在她甜美的歌聲中,杜磐石胸臆彌漫著一股喜悅的感覺,覺得不好意思、又覺得滿足愉快。

    她以中文唱畢,又換唱英文;杜磐石看那燭光搖曳,看光影柔和了她的臉龐,看她唱歌時搖頭晃腦,看她的嘴唇、看她的笑……

    視線,就這麼定在她不斷掀合的唇瓣上,移不開了。

    胸腔一緊,他發現自己腦海裏起了奇怪的念頭-他竟然……在幻想那唇瓣的柔軟!他……怎麼搞的?!

    這複雜詭異的心緒,在喬玲瓏歌聲結束之後,也驀地截斷。杜磐石沒再繼續想下去,因為她又嚷著說話。

    「許願啊!」她笑嘻嘻地說。

    「許願?」他一愣。「我沒準備欸。」

    喬玲瓏噗哧笑了聲。「沒準備?那現在想啊。」

    「現在想……」他當真嚴肅地思考起來。「妳覺得,要許什麼願?」

    「我怎麼知道。」喬玲瓏聞言,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她抱著肚子猛笑。「哈哈哈!是你的願望,又不是我的願望。反正你就許三個願吧,兩個要說出來,第三個藏心裏面。」

    「兩個分給妳,快想。」杜磐石索性慷慨分她兩個願望。

    「不行、不行!」喬玲瓏笑著頻頻搖頭。「哪有人把願望分給別人的?你自己許吧!」

    杜磐石一歎,隨便想了幾件,然後對著蛋糕、雙手合十,挺認真地閉眼默許了起來。

    她看著他的臉,發現他嚴肅的模樣其實真好看。她微笑凝視他臉龐的線條,看他長而濃密的睫毛……入了神。

    杜磐石霍地睜開眼睛,她慌亂地收回視線,但瞳眸裏掠過的那絲狼狽與無措,仍落入他眼底。

    他目光如炬,斜勾起嘴角。「喬小姐,妳在偷看我?」

    「哪有!」她馬上否認,瞬間燒燙了一張臉。

    「唔……沒有嗎?」杜磐石撫著下巴沉吟,故意教她更緊張。

    暗戀烏龍真相大白之後,他很清楚感覺出,兩人之間變得彆扭了,怎麼看對方都覺得怪怪的。喬玲瓏看他的眼神……也不太一樣。

    她會不會……有那麼點愛慕起他了?

    會嗎?可能嗎?他臆測著、想像著……

    喬玲瓏神色挺不自在,忙扯開話題。「你……許了什麼?要講兩個喔!」

    「一個幫我爸媽許,一個幫妳許了。」

    「幫你爸媽許身體健康唄?」她猜都猜得出來。不過,幫她許?他還真大方、對她真好咧。「那幫我許什麼願?」

    「博得莊亦之的青睞啊!」他輕描淡寫。儘管許願時並不由衷,但他真的幫她許了。

    喬玲瓏表情一僵,沉默盯著他。

    「怎麼?」瞧她臉色怪怪的。「這樣不好?」

    「不……」她嘴角蠕動了幾下,換上一張大而化之的表情。「哎呀,甭幫我許那種願望,我每年生日都許、看到流星也許、轉寄連鎖電子郵件也許,還不是從來沒實現。」她揮揮手,毫不在意,然後開始幫他切蛋糕。

    嚴格來說,她覺得再也不想傻傻地一次次許下這種願望了。

    她轉移話題,對他第三個願望好奇了起來。「那沒說出來的那一個呢?」

    會不會……是關於沉春霏?他希望自己單戀成功、開花結果、心心相印,永浴愛河……噢不,她愈想愈不開心了。

    杜磐石納悶道:「妳不是說,第三個願望不能說出來?」

    「我想知道。」她又端起女霸王的架勢。

    「不告訴妳。」杜磐石促狹地一笑。

    「杜磐石!」她威嚇著,橫眉豎眼地。「你敢不說?」

    他沒好氣瞪她一眼,假裝屈服。「第三個願望就是……給我更多個願望。」

    其實許第三個願望的那瞬間,劃過腦海的,不是沉春霏、也不是關於他自己;不是名利財富、平安健康,當然也不會是世界和平,而是--喬玲瓏要幸福快樂。他是這麼想,所以許了這個願。

    喬玲瓏聽罷,頓時傻了傻。「你真貪心。我還以為……』她說了一半便打住。

    「以為什麼?」杜磐石挑眉睨她。

    喬玲瓏訕訕地說完:「以為你會許……可以跟沉春霏戀愛、結婚。」

    「我不會許那樣的願。」他笑著垂下眼,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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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桌子的菜當然沒吃完,蠟燭才燒到一半,兩個人就大呼投降,放棄虐待自己的胃。

    餐桌邊,燭光輝映,兩人各據一方。餘興節目是輕柔的音樂,加上一瓶紅酒。

    IwasdancingwithmydarlingtotheTennesseeWaltz……

    音響傳出一曲西洋老歌「田納西華爾滋」,旋律優美,令人陶醉,亦勾起他們多年前的一樁記憶。

    「還記得華爾滋嗎?」杜磐石帶著一絲興奮。

    「當然記得。」喬玲瓏大聲一笑。「哈!我十八歲那一年,我媽說要送我去學美姿美儀,結果是送去學國際標準舞,你媽看了也覺得有趣,把你硬押著送來跟我一起學。」

    杜磐石介面。「沒錯,當時覺得真是好恥辱,那時候整個舞蹈社裏,就只有我一個男的。」

    「你很吃香啊,很多女生要跟你對跳耶。」她想起就覺得好笑,每次上課他老是被逼著跳足幾個鐘頭、腰差點斷掉。

    回憶讓兩人泛起微笑,他臨時起意。「溫習一下?」

    「嗯。」紅酒在她血液裏發酵,喬玲瓏一張臉蛋酡紅,將手遞給他。

    杜磐石將她牽起,拉著她左手搭上他臂膀、右手放進他手掌中。他右手越過她腋下,手掌輕扶她的背,在一曲TennesseeWaltz中,隨慢調節拍滑動舞步。

    音樂、燭光,伴著時而優美旋轉的身影。喬玲瓏多年未溫習,舞步已經生澀,他卻帶得不錯,側行步、翼步、右旋轉步……動作如流水般順暢、優美,如波浪般接連起伏。

    「妳知道嗎?很多男人不喜歡老婆婚後學跳舞。」他低頭對她說。

    「為什麼?」

    「因為肢體的接觸,最容易發生曖昧不明的情愫。男人怕老婆學跳舞之後,跟跳舞的物件偷情。」他解釋的口氣很正經,像在?述一件國家大事。

    不過……

    「喔,呵呵。」喬玲瓏訕笑,心跳漏了一小拍。

    他們不正肢體接觸著嗎?這樣的確很親昵,如他所說的,可能曖昧。

    空氣開始有些悶窒,她開始覺得不自在--怎麼覺得……心跳的感覺好強烈?

    當然本來就該有心跳,她是活人、又不是死人。但是,太強烈了,第一次這樣清晰地感覺心臟在跳動著,為了這當下的親昵而緊張無措。

    跟莊亦之站得很近時也不曾有過這種感覺。她怎麼了?她記得青春期已經過了很久,不該像個小女生手足無措啊,更何況春天也還沒到。

    她盯著他的臉,心版一陣抽動。完了!她對他起了化學作用?!

    「以前學跳舞的時候,我們好象從來不曾對跳?」杜磐石回想著。

    「嗯。」喬玲瓏垂下臉蛋,藏起自己閃爍的眸光。「不過我記得迎新舞會上,是你跟我跳第一支舞。」

    她也想起這結實的臂膀曾經抱著她,把她送到保健室去。原來,她單戀半天,還戀錯了胳臂。是他的這雙胳臂,溫暖自己那時的一顆少女心。

    杜磐石的胸口顫動,他在笑。

    喬玲瓏納悶地仰頭看他。「笑什麼?」

    他笑著解釋。「因為那時沒人跟妳邀舞。哈!妳太矮啦,沒人注意到妳。如果我不跟妳跳,妳豈不是很可憐?」

    「哼。謝謝你的同情喔。」她冷冷說著。

    「我當然要同情妳,何況妳媽、我媽老是要咱們照顧對方。」他笑歎。「我們之間就好象兄妹一樣,妳沒哥哥、我沒有妹妹,剛剛好。」他覺得十分溫馨。

    兄妹?喬玲瓏聽他這樣說,心頭不禁悶了起來。

    不能更多嗎?

    霍地,她為自己這想法嚇了一跳。

    她怎麼會開始希望他們之間,能夠比兄妹之情還多一些……多一些其他的情感呢?!

    她的舞步開始淩亂,變得很不專心。最後,她停下腳步。

    「不跳了?」他問。

    「這首歌不適合跳華爾滋。」她隨口塘塞,移開步伐去收拾桌面,將杯盤收到廚房去。

    燭光滅了,日光燈亮了,所有浪漫的氛圍都消失殆盡,只剩下音響兀自播放著悠悠旋律。

    杜磐石看著空蕩蕩的餐桌、看著她站在流理台的背影,驀地覺得好失落……

    杜磐石準備熄燈就寢,他平躺在沙發上,這時,喬玲瓏開了房門,往沙發這兒施施晃來。

    「你要睡沙發啊?」她站在他面前問道。

    「嗯?」他感到不解,她什麼時候關心起他要睡哪了?向來他就只有睡沙發的份啊。

    她看他一臉呆愣,彆扭地說:「寒流來耶,會感冒啦!」

    「那又怎樣?」他還是不僅。

    「去房間睡啊,睡這裏太冷了。」她會被他氣死,怎麼這麼笨?她良心發現不行嗎?!

    「嘿嘿嘿!」杜磐石突然賊笑了起來。「是妳邀我進妳香閨的,可不是我有意圖唷。」

    喬玲瓏凶巴巴地斥道:「去你的,小時候又不是沒有睡在一起過,前些天也睡了一次啊,又沒怎樣!」

    「要會『怎樣』的話,妳媽跟我媽會放鞭炮,還會高興得開始準備結婚請客、印喜帖。」他邊說,已經抱起客廳沙發上的枕頭,往她房門走去。

    「搞不好還去準備小孩子的尿布、奶瓶。」喬玲瓏跟著進房,率先爬上床去,讓出好大一塊位置給他。

    「喏,睡這兒,夠大夠舒服吧。」她拍拍旁邊的位置,然後把棉被拉到下巴,也不忘留一半被子給他。

    杜磐石裝模作樣、以極度感激的玩笑語氣回道:「絕對比沙發舒服。」

    他在床上躺下、蓋好棉被,兩人很有默契地各自翻身側臥,背對著背,頗有劃分楚河漢界的味道。

    許久,喬玲瓏始終睜著眼沒入眠。

    床頭燈光暈黃,四周靜悄悄地,只有兩人微微的呼吸聲。

    喬玲瓏突然開口。「喂!」

    「嗯?」他含糊應話。

    「我可以靠著你的背睡覺嗎?」喬玲瓏話說出口,心臟猛烈鼓動。她好象已經無法很自然地跟他說話,以往的親密,如今變了調,好似摻雜了一種……曖昧。

    杜磐石聞言心底一震,半晌才回話。「幹嘛,拿我當莊亦之的替身?」他故作輕鬆。

    其實,他已察覺兩人之間在改變,或許,只是不願意去打破自然沿襲下來的關係吧,所以有好多感覺都憋著、藏著,不願去正視。

    喬玲瓏嚷嚷,不理會他說的替身玩笑。「會冷啦。」她已經翻了個身,側過來賴皮地把臉頰貼上他背脊了。

    杜磐石沒說話,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讓她舒舒服服地抵著自己的背。

    他微笑,然後合眼,想起她上次幫他蓋被,也想起多年以前露營時的那個溫暖睡袋……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7:35

第七章

    「這樣就對啦!啊-哈、哈、哈、哈……」

    七早八早,尚在睡夢中的杜磐石和喬玲瓏就被這陣尖銳洪亮、高分貝的恐怖笑聲吵醒。

    兩人驚嚇得彈坐而起,詫異地揉著眼睛看向他們的母親。

    喬玲瓏恢復神智,定了定神之後憤聲問道:「媽,妳怎麼有鑰匙?妳不是把備份鑰匙給杜磐石了?」

    母親來這兒探望很正常,可是這樣一大早窮吆喝,太嚇人了。

    「三八女兒,妳媽媽我這麼細心謹慎的人,當然會複製好、放著備用啊。」喬母擠眉弄眼,笑得可開心了。「你們終於睡在一起啦,太好了!」

    兩個年輕人翻翻白眼,雙雙一癱、躺回枕頭上。

    就讓媽媽們自以為是的窮開心吧,懶得解釋。

    不過,也還好什麼事都沒發生、沒有光溜溜地見人,誰經得起這種意外入侵的驚嚇。

    「太好了,阿彩!」喬母喚著杜母的名字。「妳說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幫他們準備了?喜帖要印多少?要請幾桌?」

    「對、對,該準備了。」杜母興奮莫名。「阿春啊,我們等一下就去逛『麗嬰房』怎麼樣?」

    「好啊、好啊!」她們一副興沖沖的模樣。

    杜磐石、喬玲瓏兩人相視一眼,互相傳遞著「你看吧」的暗語。看吧、看吧!昨晚他們說的沒錯,他們真瞭解自己的媽媽。

    「磐石、磐石。」杜母連喚幾聲。「我說石頭兒子啊,今天我們搭巴士來的,你載我們回臺北,我們要去逛街,快起來。」

    杜磐石悶在棉被裏面懶得搭腔。

    直到杜母發狠掀開被子,他才無可奈何地起身。

    「玲瓏寶貝,我們走啦,妳就繼續睡喔!」那兩名慈母笑著跟她道別。

    「唔。」她悶應一聲,沒起身送她們。

    杜磐石帶她們離開之後,喬玲瓏整個早上都窩在床上。這假日,她什麼事情都不想做,只是在床上胡思亂想消磨時間。

    她在想,媽媽們的苦心,是不是可以考慮?

    她家跟他家,兩家很和諧,要是他們結婚,不啻為一樁美事,更沒有從頭適應對方家庭的問題。

    好笨,為什麼現在才發現杜磐石其實很適合她?那些對莊亦之多年的執著,似乎浪費了她大半生命?

    是的,是浪費了。不過,她對莊亦之的多年迷戀醒得如此容易,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但仔細一想,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就像一直迷戀一個帥哥或美女明星,但卻突然看到偶像摳鼻孔,然後幻滅--道理是一樣的。

    莊亦之那沒有定性的愛情讓人不敢恭維,因此她清醒了。

    何況當年讓她產生感情的那雙臂膀,並不是莊亦之,而是杜磐石,這是事實。

    無可否認,她與杜磐石之間有些不對勁了。其實她不太明白那種曖昧是怎麼樣循序漸進產生的,只是覺得兩人愈來愈親密--跟以前不同的親密!

    是因為知道了單戀對象的失誤,還是因為他們從來沒發現,彼此其實是可以戀愛的?

    或許少了點天雷勾動地火的濃烈,但他們互相關懷、瞭解對方,單憑這樣,還不足以構成一段愛情嗎?

    可以的,對吧?喬玲瓏如此自問自答。

    但是她覺得,關係的改變不是那麼容易。她害怕去改變既定的現狀;就像寫程式,加了變數,結果就不一樣了;或是像個圓,若是哪段弧形扭曲變了形,它就不再是圓形了。

    他們熟得不能再熱,貿然改變,會不會連現下的圓融和諧都破壞掉、不再能親昵溫馨?

    所以呢,就這樣下去嗎?

    喬玲瓏煩躁地揪扯自己的頭髮,弄得像個瘋女。

    她到底是怎麼了?既然確定了情愫已生,卻又不敢對他說破或表明,怎麼這麼窩囊啊?

    拉拉雜雜地想了好多,直至中午,杜磐石打電話給她--

    「起床了嗎?」他問,用一貫的緩慢音調。

    「躺著。」她回答。「什麼事?」

    「起來刷牙洗臉,我在十八街咖啡館等妳。」

    「做什麼?」她納悶地問他。

    「妳來就對了。」杜磐石神神秘秘地,不直接告訴她。

    「喔。」喬玲瓏只能順從。

    「對了,穿漂亮點。」掛電話前,他叮囑著。

    「好啦!」她笑了。

    掛了電話之後,喬玲瓏開始著手盥洗更衣。她真的聽話地穿上漂亮衣裳,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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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磐石將車子停在「十八街咖啡館」外面等她。

    他覺得喬玲瓏近來總是若有所思,偶爾,他會捕捉到她恍惚的神情,連剛才跟他講電話時都有氣無力。他認為,她不快樂是因為莊亦之。

    不管當年抱她去保健室的男主角是誰,喬玲瓏喜歡莊亦之多年,總是個不爭的事實。雖是誤會一場,但喜歡一個人應該沒那麼容易改變吧?

    他太瞭解喬玲瓏的個性,知道她會一直撐著、不會對莊亦之告白,搞不好一輩子這樣下去。

    或許,他該推她一把,將她誘出山洞、象牙塔,他要幫她安排告白的機會。所以開車回新竹的路上,他打電話跟同事要了莊亦之的號碼,為她約了莊亦之。

    同是男人,他瞭解,被告白應該會很高興,莊亦之要是不接受,應該也不會讓她太難堪,所以,為什麼不?他認為若她主動告白就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要不,那可能性永遠是「零」。

    約定時間內,喬玲瓏翩然地出現。

    他降下車窗招手,示意她到車旁。

    喬玲瓏彎下腰,看著車窗裏面的他。「中午在這裏吃飯啊?」她問,以為要一同吃午餐。

    杜磐石回答:「莊亦之應該馬上就到,妳把握這次跟他告白吧。」他為她送來這機會,其他的就要靠她自己了。

    「為什麼?」喬玲矓錯愕,臉上掠過幾分倉皇。「我不想跟他告白啊!」

    「搏它一回,要不就趁早死心;如果他追到沉春霏,妳又希望渺茫了。」杜磐石故作鎮定地對她說。

    他覺得自己實在言不由衷得厲害,可是見她為莊亦之而失落,他看著又會感到難過。

    喬玲瓏好氣憤。「誰要你雞婆?!無聊!」她都已經死心了,他幹嘛沒事給她找這麻煩。

    杜磐石板起臉來。他雞婆?分明是她有欠教訓、不懂感激。

    莊亦之來了,站在咖啡館門口張望。

    杜磐石斂起-臉氣悶、抬抬下巴。「去吧!」

    「哼!」喬玲瓏恨恨地瞪他,長髮一甩,踏離他車旁。

    為什麼他要把她推開、推給莊亦之?難道他們真的沒有一點可能嗎?他就真的把她當妹妹?她鬱卒得要命!

    杜磐石看著她的背影,他發動引擎,將車調頭。

    喬玲瓏與莊亦之將會開始嗎?不管結果是好是壞,這都是令人緊張的一刻。

    杜磐石覺得胸口-陣難過,很強烈的難過。他完了,這時刻,他才知道自己真的愛上她了……

    車子慢慢駛離,他忍不住將視線一瞥--

    他從後照鏡看門口那兩人的身影愈來愈接近。看喬玲瓏走近莊亦之身邊,看她仰頭對莊亦之說話,看莊亦之臉上泛著微笑。

    杜磐石頻頻望去,眼眸黯淡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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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杜磐石緩慢地低念。

    他將車子開到空曠的山上,降下車窗看山下、吹冷風,喃喃地從一開始數,平息自己混亂的心情。

    心情好怪。是他自己把喬玲瓏推出去告白,但是他卻擔心莊亦之會接受她?!

    不明白。現在他突然不明白自己的舉動了,就像喬玲瓏咒?他那句:無聊!

    他無聊啊?幹嘛幫她安排這一段?就只有莊亦之能給她快樂嗎?他杜磐石難道不行嗎?

    嚇!他倒抽一口氣。他與喬玲瓏之間原本的友情、親情,果然變成很肯定的愛情了。

    那麼,他今日將她送到莊亦之面前,出發點並非自己所想的冠冕堂皇吧?

    是不是一種鬼祟、詭異的心態?

    他希望喬玲瓏將過去與現在劃出一條界線,逼她厘清自己對莊亦之的心,好接納新的未來、新的杜磐石?

    嘿,杜磐石,如果這麼想的話有點卑鄙耶!他自嘲著。

    冷風撲面,他愈來愈清醒,但也開始忐忑,不知道有沒有勇氣面對喬玲瓏今日的告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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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玲瓏早早就回家,直到晚上才見杜磐石進門。

    她懶洋洋看著電視,也沒跟入門的他打招呼。

    杜磐石晃至廚房,又晃去洗澡,接著又猛喝開水,許久,才沉不住氣,晃到喬玲瓏旁邊的椅子坐下。

    「妳不跟我報告戰績嗎?」他掛上輕鬆的笑容,其實內心並不輕鬆。

    她冷冷地瞪著他瞧,不言不語。

    想起來就有氣,這傢伙害她浪費了幾百塊請莊亦之吃飯,席間莊亦之還不停討論沉春霏,害她耳朵被荼毒了兩個鐘頭。

    但是,今天跟莊亦之吃了這頓飯之後,很奇怪的是,她反而松了一口氣,瞬間覺得海闊天空。彷佛擱在心頭多年的心事一下子全被掏光了,再也不會壓得心頭沉甸甸的。

    因為她已經確定,自己將能果決地告別這段單戀。

    「嗯?怎麼不說話?」杜磐石挑眉覷她。「告白失敗啊?」最好是這樣。

    「你好煩喔!」她不耐煩地粗歎,或許該讓杜磐石明白,她其實已經對莊亦之失望,不打算繼續暗戀下去了。

    她兩眼直視他那雙清澈的眼眸,很嚴肅地說:「不要再雞婆幫我安排這些鬼玩意兒的事情,我不想跟他告白,我對他早就失望透頂了。」

    他聞言,雙眸霎時燃起光采,但轉瞬便將那喜悅壓抑。「為什麼失望?」

    「因為……」因為莊亦之是個不專情的風流種。她說不出口,嘴巴蠕動兩下又閉上。

    不知道杜磐石會不會取笑她?暗戀多年的物件,其實並不是什麼優質好男人?她丟不起這個臉,也拉不下臉去拿石頭砸自己的腳,暗戀物件搞錯人,就已經夠烏龍的了!

    「他拒絕?妳到底有沒有說?」杜磐石試探地問起過程。

    「沒說啦!」她低頭噘嘴。

    「妳沒告白?」他追問。

    「沒有啦,要我說幾次?」喬玲瓏真想掐死他。「你這個笨石頭,我都說了,我不想跟他告白,這輩子不想也不會,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反正我跟他不可能啦!」她的口氣好激動、好憤慨。

    「玲瓏,妳受了什麼打擊?」杜磐石驚恐地問道。她該不會隱瞞了過程、隱瞞了什麼委屈吧?如果是,他會去幫她揍莊亦之。

    她氣炸了。「我--」香蕉你個芭樂,就是受了你的打擊啦!

    她抓起一顆抱枕就往他臉上砸,然後從沙發上彈跳而起,筆直地大步跨回她房間內。

    砰-門重重一關,她好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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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要喬玲瓏牽線,莊亦之積極奉承,今日下班還特地送她回家。

    來到小公寓門前,她下了他的車。

    「謝了。」她只是匆匆道別,並無太多眷戀,因為她很清楚莊亦之的殷勤別有目的,他在車上跟自己談的淨是沉春霏。

    她繞過車旁想直接上樓,未料莊亦之打開車門追過來,他輕抓她手臂將她拉近抱了一下-

    「玲瓏,一切拜託啦!我的幸福就靠妳了。」他說得好真誠。

    喬玲瓏震驚得反應不過來,未待她開口,莊亦之的雙臂放開她,笑了笑之後上車離去。

    二樓陽臺上,杜磐石的身影靜佇;方才那一幕盡數落入他眼底。

    莊亦之竟然擁抱她?而喬玲瓏也沒推開莊亦之!這令他心頭驀然竄起一把無名火。

    他遠遠盯著她的神情,猜測她此刻的心思。

    她應該很高興吧?跟莊亦之又更進一步了!既然如此,郡日為何不對莊亦之告白?她分明還是喜歡莊亦之。

    杜磐石開始對他們之間這一團團曖昧失去耐性。

    現在他確定自己對喬玲瓏的心意了,所以,任何男人都不能接近她,莊亦之那兔崽子更不行!

    他知道這想法很霸道,但在他末對她表明之前,任何男人休想偷跑,起碼要公平競爭。

    喬玲瓏進門,見到了站立在陽臺上的他。

    她略感吃驚,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索性不發一語,直接脫了鞋進客廳。

    「等等,我有話問妳。」他喚住她。

    「什麼事?」她停下腳步,沒回頭,仍對他嘔氣著。

    「莊亦之在追妳?」他的口吻極度嚴肅。

    喬玲瓏不搭腔。他在幹嘛?質問晚歸的老婆?

    不知道為什麼,有股想笑的衝動,但她忍住。「他只是送我回來。」她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這樣的答案,他當然不滿意。「妳之前不是說過,跟他不可能嗎?」

    杜磐石近乎逼問的語氣,讓喬玲瓏疑惑地回過頭面對他,卻也因這一轉身,氣氛倏地曖昧起來-她沒想到他已經來到她身後,現下,他們雙眸對視、身軀十分靠近。

    她的心跳怦然失序。

    硬生生壓下心慌,她仰頭直視他雙眼,鎮定地吐了幾句:「奇怪了,上次把我推去告白的是你,現在逼問我跟他之間的也是你。你在擔心什麼?我的事情跟你有關係嗎?」

    他眸中滿是氣悶,一把攫住她手臂,壓抑著被激怒的火氣,忿忿問道:「妳說話非要帶刺?我們可以不要這樣嗎?」

    他很少被激怒,但卻讓喬玲瓏這彷佛要撇清關係的口吻惹毛了。

    「可以。」她悶聲回道,想暗暗抽回被他緊箍的手臂,但卻掙不開,他握得好緊。

    「我沒有資格擔心妳嗎?起碼哥哥關心妹妹,總可以吧?」杜磐石說罷,連自己都覺得可笑。他究竟在騙誰啊?說出這種話,連自己都想狠狠地自嘲一把。

    「妹妹?」喬玲瓏杏眸圓瞪。「那就不必了!」她氣呼呼地甩開他。

    現在,她最討厭從他口中聽到的,就是兄妹這種關係,她一點兒都不想跟他當兄妹。多想跟這大石頭說:我們變了、變了、變了!難道你沒感覺嗎?!

    她甩了他的手,杜磐石遂轉而攬住她的腰。「妳還是沒有回答我,莊亦之是不是要追妳?」他仍執拗於這問題,儘管他真厭惡自己此刻的小心眼。

    他們當下親密的姿勢讓喬玲瓏心跳加速。他攬著她、兩人的身軀貼近,她幾乎被籠罩在他的氣息之中……

    她覺得挫敗,應該掙離他懷中的,可是她卻很不爭氣地任他摟著,還乖乖回答他的問題。「沒有。他要追的是沉春霏--」

    「但是他抱妳。」他立刻介面,口氣有股濃濃的妒意。

    喬玲瓏覺得自己快被他弄瘋了,他的反應會否太奇怪?她惱火地回問他:「那你現在抱著我,也是要追我嗎?」

    杜磐石先是一陣沉默,隨後譏誚似的回她:「我大概會考慮吧!」

    「杜磐石--」聽!他那口氣多輕佻、多可惡,她不是生來被愚弄的。她用力掙扎,卻被擁得更緊。

    兩人一陣拉扯、雙雙重心不穩地跌入後頭的沙發。

    杜磐石是故意的。故意不放手、故意讓她跌進沙發、故意把她緊緊地箍制在懷中。

    他順勢壓著她,下巴埋在她頸側。

    「妳好香。」嗅著她頸窩的香息,他喃喃說了句。

    方才的妒火怒氣,已在這陣馨香中全然平息,當下他唯一的念頭,只有!親近她、與她親密;嗅她、撫她,感覺她的呼吸與心跳。

    他的手臂仍緊緊攬著她、他說話時的氣息,溫溫熱熱地灑在她頸部的肌膚上。

    心跳撞擊著胸口,沉沉的、好急促。她怎麼可以有心動的感覺?怎麼可以!

    喬玲瓏又頹喪、又氣惱地問他:「你今天到底哪根筋不對了?」

    「哪根筋不對了?」好可愛的問題。他也沒預料到自己會有現下的舉動。

    他抬起手掌,摩挲著她的頰,指腹刷撫她的唇瓣。他凝視她,眼神異常專注而溫柔。他……預謀吻她。

    喬玲瓏覺得胸腔窒悶。這氣氛--太危險!

    「你做什麼?」她吶吶地出聲,喉嚨發緊。

    「接吻。」他托起她的下巴,俯下頭--攫奪她的唇。

    下一刻,喬玲瓏只覺天旋地轉、完全無法思考,她的思潮,全陷入一陣洪流漩渦,暈眩得只能任他這突然的舉動席捲她……

    他在她唇上偷得了甜頭,轉而開始親吻她的頸後、耳垂。

    喬玲瓏一震。接著,杜磐石吻她的攻勢猛地一轉,變得好狂野、好熾熱!她害怕地推開他--

    兩人呼吸急促,目光如炬地相視對望。

    「你……」喬玲瓏仍不敢相信,他竟然吻她?!

    「嗯?」杜磐石將眉一挑,以拇指來回摩挲那被他吻過的唇。他開始喜愛她的觸感、她的柔軟!

    她硬是抵著他的胸膛、別開頭去,板著臉問了句:「為什麼吻我?」

    「高興,不行嗎?」他回得挑釁。

    喬玲瓏一聽,瞬間火氣高漲,她奮力推開他斥吼。「你太過分了!」

    她的胸口劇烈喘息,他究竟為什麼要愚弄她?這讓她的心……很受傷。

    下一刻,杜磐石見她紅了眼眶,他蠕動嘴唇,想解釋些什麼。

    沒想到,喬玲瓏的反應大大出人意料,她沒有嘩啦啦大哭或轟他一頓,反而譏諷一笑,比他更挑釁地說道:「是呀,高興就好。接個吻沒什麼嘛!」

    咬牙切齒說罷,她自沙發霍地站起,轉身進房;杜磐石想拉住她、想解釋,他知道她誤解自己的用意了。

    他以為這是一個告白的開始,沒想到卻讓他該死的自尊給搞砸了。或許他不該回答得不痛不癢,他該真心誠意一些。

    縱使多麼衝動想挽住她,但最末,他仍硬生生壓抑下來。

    掩上門扉的那一刻,喬玲瓏終於不爭氣地掉下眼淚。

    她知道自己開始在乎他、所以不容他愚弄。他愈是讓她看不清、就愈是教她矛盾。該死的杜磐石!她該拿他怎麼辦好?

    伸手撫著方才被他吻過的唇瓣。這是……她的初吻哪……

    初吻都該給互相喜歡的人,他怎麼可以就這樣奪走她美麗的憧憬?

    杜磐石悄悄靠近她緊掩的房門,伸出手掌輕貼在那扇門扉上,無聲說著……對不起。他聽見裏頭隱約的啜泣了,他覺得難受。

    他表白的方式,竟是這麼拙劣,拙劣得惹她難過了。

    可是他著實不知道該如何突破他們原本的關係。

    莫非,要他赤裸裸、開誠佈公地告訴她:

    喬喬,咱們忘了彼此那場烏龍暗戀吧。我們青梅竹馬這麼久,或許在幾年前就已經喜歡上妳,原來藏在我心版底、那暗戀的倩影是妳……

    --這樣告訴她嗎?多可笑?

    從小兩人就以取笑對方為樂,現在要是來個愛的告白被拒,那會成為一輩子被奚落的把柄吧?

    不,要謹慎。電影「賭神」的對白裏面不是常說:「小心駛得萬年船」嗎?!

    他杜磐石不會冒險賭這一把的!

    但就為了毫無勝算把握,卻把她惹哭?他……哎!今夜很難好睡了。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7:49

第八章

    幾日後,下班後的晚餐時間--

    喬玲瓏返家沒見到杜磐石,猜想他可能去游泳,或是去逛超市、為他們的冰箱補充糧食。

    順手撥打他的手機號碼,電話接通、她劈頭就問:「笨石頭,你幾點回來?」

    「再一個鐘頭吧,今天我們工程部有事要討論。」杜磐石倒也讓她笨石頭、笨石頭喚得習慣了,明明他就不笨。

    「你確定一個鐘頭,準時?」她懷有預謀,必須跟他確定。

    「嗯。」他肯定地回允。「有事?還是妳想等我吃飯?」那一吻之後,喬玲瓏顯得逃避,今天是首度主動跟他說話,他暗自歡欣,以為雨過天青了。

    「誰要等你吃飯啊?」她充滿火氣地回嘴。

    她要等,也要像等「親愛的」那種幸福的等待,可惜這笨石頭,似乎不願意當她「親愛的」,只老想愚弄她!

    「我會準時回去,回去再說。」一旁有人找他談話,他匆匆收了線。

    隨後,喬玲瓏撥出電話跟沉春霏確定時間,然後等待時間到來。

    她窩在客廳一角的沙發上,鬱鬱寡歡。

    她喬玲瓏大概這輩子喜歡上誰,都註定無望吧?她自嘲著。早早把杜磐石推離自己身邊,她也好厘清自己的心情。

    喬玲瓏沒有達成莊亦之的託付。她沒把沉春霏介紹給莊亦之,反而為杜磐石牽線;因為她覺得,杜磐石不該輸給莊亦之。

    杜磐石喜歡沉春霏那麼多年了,莊亦之憑什麼追沉春霏?這瞬間,她感到心亂如麻,硬是逼迫自己要公平正義、硬是逼迫自己要有成人之美。

    雖然她也沒多喜歡沉春霏,但為了杜磐石,她還是勉強去找沈春霏善意地聊了聊,取得沉春霏的手機號碼。

    天知道她跟她根本無話可說,跟沉春霏接近,她覺得不自在。

    她們像是存在兩個世界的人;喬玲瓏的性格簡單,沉春霏世故精明,講沒幾句話就冷場了。

    不過,還好喬玲瓏也不用勉強太久,過了今天,就看杜磐石自己的造化了,總不能連談戀愛都要她幫他策畫吧?這一次,就當作她回報給杜磐石。她很感謝那笨石頭關懷她、替她製造告白的機會。

    雖然,她氣他不懂她。

    雖然她已經不愛莊亦之了。

    可是那笨石頭上次的出發點也是好的,他都能為她做到這樣,她當然也能。儘管她並不是真心希望他跟沉春霏在一起。可是,他該離她遠遠的,才不會老是這樣左右著她的心……

    她不再氣他那日偷了她的初吻,她會……把那滋味,永遠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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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磐石準時歸返--

    喬玲瓏在陽臺上看到他走進樓下大門,她做好出門的準備。

    她開門,杜磐石正好拿著鑰匙、動作停頓了下來。「妳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嗯,我要出去了。」喬玲瓏答非所問。

    「妳不是在等我回來?怎麼我回來妳卻要出去?」杜磐石站在門口納悶問道。

    她聽見有人上樓的足音,揪著衣領、拉近他,在他耳畔悄聲細語:「可能是沉春霏來了,我幫妳約了她,你自己跟她說清楚吧。」

    「啊?」他一臉錯愕。

    她急忙地交代道:「你放心,我跟她解釋過了,她相信我們之間的清白,知道我們不是她想像中的那種同居關係,我說我們的媽是姐妹淘,咱們是幹兄妹。」

    「妳幹嘛這麼做?」杜磐石哭笑不得,她在搞什麼?

    她倉卒回他,預備速速閃人。「為了回報你啊,你上次幫我約莊亦之嘛!」

    「嗨!」沉春霏清亮的嗓音介入,正微笑看著他們。

    喬玲瓏忙推起訕訕的笑容。「我要出去,你們慢聊。」

    「玲瓏……」他伸手要抓她手腕,卻撲了個空。死丫頭,他有話跟她說哪!

    她一溜煙踏下樓梯,一面下樓,一面豎長了耳朵聽著他們的對話。

    「學長,你找我有事?」沉春霏問他。

    「呃、我……」

    杜磐石那大笨牛,半天吭不出一句話。

    喬玲瓏走出公寓大門,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了。她站在斑駁的紅色木門外,眼神一黯、垮下臉來,愣愣地胡思亂想。

    如果杜磐石告白成功,如果沉春霏也喜歡杜磐石……

    那後續會變得怎麼樣?

    他們可能會接吻,像那日杜磐石吻她那般?

    他們可能會擁抱,沉春霏可能會躺在他溫暖的臂彎裏……想到這些,她就、她就……她就好想大罵:香蕉你個芭樂!

    去它的成人之美,她不要他們在一起啦!但是,她幹了什麼蠢事?幹嘛要把杜磐石推給沉春霏呀?她自己不能霸著他嗎?

    就算沒有勇氣跟他說一句:我好象愛上你了。

    但就這麼霸著他,她也高興。

    她懊悔得要命,發現自己根本就不願意將他送給別人;這個決定,是錯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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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玲瓏三個多鐘頭之後才回家,踏進家門,她看著客廳內一片漆黑,沒有人在家,屋內,沒有杜磐石跟沉春霏的人影。

    哼,算他們識相,沒有在她的屋子裏親親抱抱。

    她一個人孤伶伶地坐在黑暗的客廳裏,覺得好頹喪;當她想像杜磐石可能跟沉春霏在一起的時候,她才明白,她愛杜磐石。

    但是,一切都太遲了,不是嗎?

    杜磐石很好,杜磐石很優,就像他自己所說的溫文儒雅。她想起上次站在街頭看著對面紅綠燈下的他,卓爾的身形吸引了那麼多女孩子的目光,他會是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所以沉舂霏沒有理由不喜歡他。

    就只有她喬玲瓏這麼笨,近水樓臺、認識這麼多年了,卻不懂得把握。好笨、好笨、好笨。她猛敲自己腦袋。

    手機鈴聲響起,讓她倖免於把自己敲成滿頭腫包的下場。

    她撈起話機,惡聲惡氣地接聽。「喂?」

    「喬玲瓏,我沉春霏。」

    她忙打直了腰、迭聲響應道:「喔喔喔,沉春霏呀,什麼事?」

    「我想問妳,學長約我到底有什麼事?」沉春霏著實納悶,她有被耍的感覺。

    「嗄?」喬玲瓏一臉木然,難道杜磐石沒有跟她告白?「你們進屋以後,沒有談些事情嗎?」

    「他說妳的房子別人不能進去。」沉春霏想到就氣,什麼鳥房子,還別人不能進去咧。既然這樣,那幹嘛約她?「他帶我去吃飯,結果吃完飯也沒多說什麼。」

    喬玲瓏一陣沉默。他將沉春霏帶離這裏?他不讓沉春霏進屋?這讓她好意外。

    沉春霏又問了:「妳說他有重要事情跟我講,到底什麼事?」

    「噢……」喬玲瓏佯裝茫然。「我不知道耶。他……什麼也沒講嗎?」

    「什麼都沒講。只講菜好吃、湯好喝、咖啡不錯。」超級掃興。

    「喔?就這樣啊?」喬玲瓏覺得杜磐石實在好白癡,到底是緊張過頭,還是故意的?

    「什麼就這樣?沒事幹嘛說得好象很重要的樣子。」她口氣很不高興。「搞什麼嘛,下次不要這樣浪費我的時間。」她已經決定將杜磐石從擇偶名單中移除。

    「嗯。沉春霏,真的很抱歉。」喬玲瓏正經八百地對她說。

    隨後,她們掛斷電話。喬玲瓏坐著發呆,臉色十分嚴肅。

    幾秒鐘之後,酷臉突然笑開,因為杜磐石沒告白、因為杜磐石說:她的房子,別人不可以進來。

    喬玲瓏一千分、一萬分的N次方地超級高興;她抓起抱枕、把臉埋在裏面用力大笑。

    然後,她瞪著天花板,暗暗下了決定--

    「大石頭,其實你很重視我,對不對?」她喃喃自語。「那……那你覺得我怎麼樣?」是的,她決定要表明了!

    「雖然沉春霏比我漂亮一點、身材比我好那麼一點點,可我們是青梅竹馬,情誼匪淺,這勝過一切,對嗎?」她醞釀著,慌亂又怯怯不安地預習排練著她將要對他說的開場白。

    「那……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你想怎麼樣?」噢,她好緊張。

    「你喜歡我嗎?我……」好喜歡你。她微笑,在心中篤定地對自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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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磐石沒有跟沉春霏提起隻字半語,甚至沒有對她說:他曾經喜歡她。

    因為他確定自己喜歡的是喬玲瓏--真的好喜歡。

    關於對沉春霏的那份感覺,已經壓縮壓縮再壓縮,永遠要放在內心最底層、當作少年時的回憶了。

    喬玲瓏以為的回報,他心領了。

    今晚,他要對她說出真相,不知道她領不領「情」?他發誓,絕不會像上一次那樣,把事情搞砸,把兩人的關係弄得更僵!

    他整頓了會心緒,才踏回公寓。

    夜色很漆黑,但他覺得這屋子今晚充滿光輝;他的雙眸很清澈、內心很明朗。

    沐浴後,他往半掩的那扇門悄悄走去。

    伊人在暈黃臺燈旁、在枕邊側臥而眠。杜磐石注視著她……

    喬玲瓏佯裝不了多久,睜眼望他。她還未入眠,等著他呢!

    「還沒睡?」他挑了挑眉,關懷問她。

    「你洗好澡了?」她微微笑、眼眸彎彎的;她一點都不想問他為什麼沒跟沉春霏表白,只想嗅著他沐浴後、盈滿這室內的香息,只想聞著他獨有的味道。

    杜磐石掀開被角、鑽進被窩裏,然後側身背對她躺下,也不問她今夜是否恩准他睡她的席夢絲。

    喬玲瓏默許,微笑看著他的肩膀、他的背。

    杜磐石出聲問道:「今天很冷吧?」他那語氣狀似慷慨,事實上內心卻充滿了期待。「來,靠著我的背!」

    喬玲瓏哈得要死,當然馬上就偎去,鑽了個扎實溫暖,她貼著他的背,一臉甜滋滋的笑。

    杜磐石無聲慨歎。「喬喬……」他低喚。

    「嗯?」她心版震盪,已經有多久不曾聽他這麼喚她了?

    從小到大,有時他喚她玲瓏、有時喚她喬喬;不高興時,則會連名帶姓喊她的名字。她喜歡喬喬,這樣親密一點。

    「手伸過來,我想牽妳的手。」他的口氣格外低柔,雖然慢條斯理,卻滿是篤定意味。

    喬玲瓏內心狂喜,怯怯地伸出手。

    她越過他的腰,輕觸之下,他的腰杆結實;她輕輕地……擱在他胸前,他的胸膛好溫暖。

    他覆住她細嫩的手背,握住她四指、拇指與她交扣,很是親昵,像要藉由雙手交纏傳達那分繾綣情意。

    「喬喬,妳知道嗎?」他的大掌刷著、撫著,留連她指節、留連她手背每一吋肌膚。

    「嗯?」喬玲瓏覺得自己的嗓音在顫抖。

    「無法控制,才是愛情迷人的地方。」杜磐石憋不住了、藏不住了,他想讓她明瞭。

    她沉默著,迷惑他突來的、謎一般的話語。

    「我無法控制自己。」杜磐石幽幽低語,他拉她的手到唇邊,翻開她的掌印下一吻。「我覺得,我開始迷亂,開始覺得……我……愛妳。」他的唇瓣在她掌下掀合,喃喃地、誠實地剖析著自己。

    熱熱的、柔軟的唇讓她的掌心變得好敏感,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往他的唇、她的手掌流去。感動,也在這一瞬觸發。

    那愛語告白留在她掌心,內心震顫之余,喬玲瓏倏地紅了眼眶,她鼻間酸嗆、激動無比、感動莫名。

    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沒想到他與她心意一致,這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嗎?胸臆彌漫著好大好大一團幸福的感覺,她該怎麼辦才好?她都還沒說呢、她都還沒告白呢,他竟然先說了?!

    她將整張臉緊埋在他背脊,貼得很緊,因為她快要嗚咽出聲。

    「妳……懂嗎?」他不安地問,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懂……」喬玲瓏哽咽了。她懂、她懂,她當然懂,她亦是如此,豈會不懂?

    「妳在哭?」杜磐石慌亂放開她的手,忙翻過身來捧住她臉蛋。

    淚滴滑至她鬢邊,喬玲瓏梨花帶雨的臉蛋泛著羞赧的笑。「我高興嘛!」

    他笑得整個胸膛顫動著,因為太喜悅。揩去她淚滴,他問她:「真的高興?為什麼高興?」他知道,她領了他這份「情」,但還是要聽她口中吐出確定。

    「我以為只有我自己那麼想,不曉得你原來……也是跟我一樣。」肉麻情話她不會說,光是承認這樣,已經教她紅了臉。

    「喬……」杜磐石說不出話了,得到這樣肯定的答案,真是讓人飄飄然、幸福得想要飛起來。

    他要好好吻她!他想念那日吻她的滋味……

    當下,掠過心頭的就是這想法,來一記纏綿熱吻,才能將這分快樂填滿心田,最好滿得讓他們整顆心腫腫脹脹、滿得缺氧窒息!

    他立即化為行動,貼上她的唇。

    幾乎是唇與唇一貼合之際,所有的熱情就瞬間宣洩,他吮著她的柔軟、攻掠她的檀口,探舌誘她交纏。

    情欲在舌辦輾轉間如煙花般迸發,濃烈得令人難以自持。杜磐石轉而將她壓在身下,更熱烈地佔據她的唇、她的氣息:溫柔的手,探索著她的軀體。

    窗外,午夜的月飄移而過,雲在天空飄流;而他們凝眸對望,看見彼此眼中的愛情。

    愛情來了。

    她將自己交給他,交給這個觸摸輕柔的情人,她需要他那雙溫柔的手。

    黑夜覆蓋著大地,他的溫暖,覆蓋著她……

    順勢,上演了一出媽咪們絕對愛看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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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子,媽媽們更忙了。

    她們一天到晚忙進忙出,根本是大事已定般籌備著。

    所謂捉姦要在床;她們可是數度眼睜睜見識過「火花」的幕後花絮,這就眼見為憑了吧?那兩個年輕人別想賴了!

    媽媽們近來的目標是幫他們在新竹科學園區附近找新房子,她們看了幾間歐式透天厝,想挑一間訂下來,當作兒女結婚以後的新居。

    晚上八點,喬玲瓏獨自在家,杜磐石打電話跟她報備。

    「明早要載妳媽和我媽去新竹看房子,我今天就在臺北家裏睡,載她們過去之後直接去上班。」

    「嗯,知道了。」

    兩人恩恩愛愛、輕聲細語了幾句,他囑咐她鎖好門窗,才依依不捨地收線。掛了電話,喬玲瓏滿心甜蜜,她覺得真窩心,同居生活其實也不賴嘛。

    她仍依戀著杜磐石方才的綿綿情話,手都還放在電話上,呆呆地微笑著。

    隨後,喬玲瓏泡了杯玫瑰花茶、翻了半本書,直到夜深,她才簡單收拾了下,然後進房睡覺。

    淩晨三點多,熟睡的她沒有察覺外頭聲響:一名偷兒正從廚房後頭那扇窗翻進屋內。

    蒙著面的黑衣小偷輕輕將窗戶微掩,先蹲踞窗下觀察四周、並設定下手路線。

    屋內靜悄悄地,時鐘的聲音滴答滴答,窗縫偶爾鑽入呼呼風聲,更添幾分吊詭恐怖。

    黑暗中,偷兒鬼祟摸索,十足技巧地翻箱倒櫃,沒發出太大聲響。

    搜完了沙發上的皮包、客廳中的櫥櫃,約莫已無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可偷。

    未久,手電筒的光束轉移,目標轉往輕掩的那扇房門。

    小偷躡手躡腳,戴著手套的手將門輕輕推開。

    當--四點整。客廳那座壁鐘整點報時,古老的鐘擺撞擊著深沉的夜。

    響亮的聲音駭住了小偷的腳步,手電筒簡光束迅速熄滅,他移步後退,預謀藏身觀察。

    不久,喬玲瓏翻身下床,半合著困倦的眼簾、拉開房門摸黑晃至洗手間。

    走出洗手間後,右側突然竄來一陣冷風,冷得她直打哆嗦。她下意識地便要走去關窗,但這瞬間,她倏地清醒--

    她記得睡前將茶杯收到廚房流理台時,這扇窗是關著的!

    心頭一顫,她倒抽一口涼氣之後,害怕地屏息小心呼吸。

    她慢慢低頭,就著月光投射,隱約看到地板上有一灘污漬。那絕對不是屬於她這屋內的痕跡。這兩日下雨,子夜雨才停,地上那痕跡,是……從外頭帶進濕泥上的腳印!

    她覺得牙齒在打顫、手在抖、膝蓋在搖晃。

    她緩緩、淺淺地呼吸,害怕太長的呼息會令她錯過這屋內的細微動靜,她極度恐懼,胸脯紊亂地起伏、心臟好似要躍出胸口。

    小偷--在屋內嗎?

    她好希望不是。她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甚至不敢去打開燈光電源;黑暗雖然令她害怕,但她更怕光亮乍現、迎面而來的劇烈狀況與恐慌,會讓她受到傷害。

    視線忙在她熟悉的屋內搜尋,眼睛眨都不敢眨,緊瞪著那一片黑。

    當下想到的,就是馬上去沙發邊拿起電話求救。但小偷如果在屋內,此舉一定驚動小偷,或許埋下殺機。

    她的胸口一直發顫,但她很用力地屏著,暫停呼吸、集中聽覺,聽這屋內的任何聲音。

    時鐘滴答滴,陰涼竄來的風聲在她耳邊,除了這些、除了自己的心跳,她聽不到任何動靜。

    她是不是該開燈確定?這屋子頂多二十坪不到,沒有幾處角落藏身,小偷假若在屋內,一開燈絕對無處遁形。

    不、不、不!她不敢。

    開燈後,來個正面擒敵嗎?她又不是霸王花、也不是神力女超人,她可沒那個膽,能自保就不錯了。

    她肢體活動的幅度不敢太大,怕小偷知道她已察覺屋內異狀。

    小動作移至流理台邊,她摸到一把切生魚片的細長尖刀,緊緊握在手裏,壓抑著因為害怕而紊亂急喘的呼息。

    咚、咚--

    忽然傳來物品墜地的聲響,她更確定小偷在屋內了!

    全身血液凍結、寒毛豎起,她頭皮發麻、臉孔嚇得扭曲。喬玲瓏沖往大門,反射性地想快速奪門而出。

    黑影竄出,小偷腳步快速,直飛奔向她身後--

    兇殘的偷兒奪過她的刀、將她劈頭一砍。

    「啊--」淒厲的尖叫聲很快地頓住,喬玲瓏遭受劇痛倒下。

    四周安靜下來,時間流逝。屋內再無任何動靜。

    漸漸地……天露魚肚白,室內一半幽亮、一半仍籠著黑暗。地板上鮮血汨汨,流淌成一條細細的紅色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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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媽們改變主意,將看屋的時間改到後天下午。早起的杜磐石於是在清晨天微亮就開車返回新竹。

    四十多分鐘的車程,他已抵達公寓樓下。

    離上班還有大段時間,所以他先回來,想給喬玲瓏一個晨間擁抱,順便陪她一起賴賴床,然後他們仍有充足的時間在家裏吃早餐。

    他上樓、開門,帶著笑容悄悄入內。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馬上凝結,全身的血液瞬間沖上腦門--杜磐石沖至倒在血泊中的她。

    「喬喬--」安靜的清晨裏,響起他這聲極度驚慌焦急的叫喊。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8:04

第九章

    啪--手術室裏那盞刺眼的手術燈亮起,喬玲瓏躺在手術臺上。

    手術室外,是沾了一身血跡的杜磐石。他一臉凝肅、眉宇間儘是擔憂。

    不久,他們的雙親心急如焚地趕來。「磐石!玲瓏呢?你快說,她現在怎麼樣了?」

    「在動手術,應該再等會兒就會推出來了。」杜磐石嚴肅地回答他們。

    「有沒有危險?醫生怎麼說?」他們急忙問著,個個憂心忡忡。

    「醫生說玲瓏嚴重出血導致休克,現在還……」

    他話還沒說完,喬母就驚慌地嚷著。

    「嚴重出血?」她光是看到杜磐石襯衫上染滿的血跡,便覺怵目驚心。「她、她……流了這麼多血?!」

    喬母頭皮發麻、驚駭極了。她的寶貝女兒流了這麼多血?這太可怕了……

    杜磐石忙解釋道:「先別擔心,因為頭部血管密集,所以出血量比較大,情況沒有妳想得那麼可怕,相信我!」

    他必須鎮定地安撫長輩,儘管他內心也已經亂得快要瘋狂。

    儘管他鎮定,但長輩們仍然難以理智。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怎麼會……」一臉蒼白的喬母喃喃念著,仍不願相信寶貝女兒出了這樣的意外。

    「都是我不好!」杜母懊悔自責。「要是昨天就決定延後去看房子,磐石也不必回臺北過夜,玲瓏也就不會出事了!」

    「不,是我的錯,我不該讓她在外面租房子住的,她如果還住在家裏,就不會這樣……」

    她們忙著責怪自己、無助地抱頭大哭,丈夫們則眉頭緊鎖、暗暗憂心。

    杜磐石心亂如麻,他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深呼吸,頻頻壓抑。長輩們無助,他不能跟著崩潰。

    兩名父親在他身側坐下,詢問他詳情。「事情怎麼發生的?」

    「被賊砍傷的……」杜磐石約略解釋。

    他緊急抱著喬玲瓏下樓的時候,鄰居男子見狀,才知道發生了這麼可怕的事。

    男子驚慌跟他報告,說是早起時正好迎上了從一樓大門逃竄的竊賊,他見那竊賊穿黑衣又蒙面,二話不說便當場擒拿、送警法辦,但不曉得二樓已經發生事情,那小偷抵死否認偷竊、更沒說他傷了人。

    杜磐石無暇細聽,慌忙要將喬玲瓏快速送醫,但大致聽出了前因後果。

    此刻,他臉上蒙上肅殺憤怒。

    那可惡的竊賊砍傷了玲瓏的頭部,若不是他提早回家,她恐怕就這麼躺在血泊之中,沒人會發現……那後果……他不敢想像。

    杜磐石眼簾緊閉,痛苦地捏著眉心。

    可恨又殘忍的小偷!既然蒙面,事蹟敗露後儘管脫逃就好,何必還要下毒手。如果他不是必須在這裏等候,還真想沖去警局將那敗類痛毆一頓。

    杜磐石繃緊了臉部線條,按捺著憂心與憤怒,等待手術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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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術後,喬玲瓏住院第三天--

    她失血過多,輸了血,傷口也已縫合,目前只需謹慎觀察。現在已經過了七十二小時的重要觀察期,情況還算穩定。

    他們的父母總不放心地輪番來探視,杜磐石更是形影不離地守著。

    醫生跟他詳細囑咐著後續照料必須注意的細節。頭部受傷的傷患,無論傷勢如何,均有可能在數日、甚至一、兩個月後產生腦傷或顱內出血,因此即便喬玲瓏已經清醒,也要提防病情惡化。

    病房內,喬玲瓏正熟睡著,杜磐石坐在床畔緊緊握住她的手,看她小臉毫無血色,他真心疼。

    他戰戰兢兢,心驚膽跳地照顧著,就怕她有任何醫生所?述的惡化情況發生。

    這時,喬玲瓏嚶嚀一聲,輾轉醒來。「好痛……」噢,她又扯到傷口了。

    杜磐石非常緊張地忙追問:「哪里痛、頭痛嗎?會想吐嗎?」

    醫生說的,杜磐石都很謹慎一條條記下。也特別記住:若是她接下來的時間有頭痛、嘔吐等狀況,可能是有顱內損傷、慢性出血的麻煩,所以格外擔心。

    「是頭髮扯到傷口啦!」一臉憔悴蒼白的喬玲瓏,皺眉埋怨著。

    杜磐石松了口氣。他無言坐上她床畔,將她輕輕扶起。

    「做什麼?」她輕問。

    「妳的頭髮太長了,才老是讓自己的身子壓到,不小心扯痛傷口,我幫妳紮成辮子,會舒服一點。」

    「嗯。」她順從地點點頭。

    欸,這丫頭八百年沒這麼聽話過。

    他小心翼翼地、輕輕為她梳發,然後笨拙地為她綁了條麻花辮,憔悴病容瞬間看起來清爽了許多。

    「把鏡子拿給我。」

    喬玲瓏跟他要鏡子,但照過鏡子之後,嘴巴便一直噘著,悶悶不樂。

    她咕噥埋怨。「還好醫生手下留情,沒把我剃成大光頭。」

    因為手術,她頭上有處頭髮少了一大塊。她昨天就已經照過鏡子,醫生來檢視傷口時,她要求杜磐石讓自己看看頭頂上的傷口,才知道覆蓋的紗布之下、那條傷口周圍缺了一整片頭髮,光禿禿的。

    不是不高興杜磐石幫她紮的辮子不好看,而是在意自己頭頂破了相。

    但其實也沒多大一片啦,她只是一直很膨脹那處缺陷。

    她好在意。覺得蓬頭垢面已經很邋遢,又被剃了頭髮,這麼狼狽,教她很不開心。

    喬玲瓏的鬱悶,杜磐石悉數看在眼裏。

    他收起鏡子,心疼地拍拍她臉頰。「頭髮還會長啊,別不開心了。」

    「這樣很醜。」她好想掉眼淚,向來她就珍惜自己這一頭秀髮,卻因為手術讓她頭上禿了一塊,難過死了。

    「妳一點都不醜。」杜磐石緊握住她的手。「傷口能好最重要,別再鑽牛角尖了,好嗎?」

    她不說話,還是不開心。

    杜磐石在這裏日夜陪伴照顧,她當然很感動,但也總會胡思亂想,她變醜、變得狼狽,他還會要她嗎?他心裏面有沒有嫌棄她呢?他的安慰會不會只是敷衍?

    她記得他說過喜歡沉春霏一頭烏溜溜的長髮。很幸運地,她自己也有漂亮的長頭髮,可是她的頭髮現在變得好難看啊!

    「我陪妳睡覺,不准想東想西了。」杜磐石扶她躺下,然後與她擠在窄小的病床上。

    她受傷以後總是心有餘悸、睡得不安穩,對出事那一夜仍有極大的恐懼,老嚷著要他的懷抱,所以他陪她一同睡病床。

    他輕輕擁她,像哄個孩子一樣撫摸著、輕拍安撫。

    喬玲瓏睜眼不眠,盯著窗外的圓圓月亮。

    她還是覺得悶、還是會不由自主亂想;即便他的體溫溫暖著她,仍不能教她釋懷安心。

    午夜,整座醫院無比寂靜,偶爾傳來病房呼叫護理站的嗶嗶聲,而她的病房裏只有兩人細微的呼吸聲。

    「想睡了嗎?」杜磐石低低喚她。

    「不想。」喬玲瓏輕聲回他。

    「那我唱歌給妳聽?」他問。

    每一次他都想告訴她,她的不安是多慮的,但總是詞不達意、沒法安慰到她心坎底。他想藉歌聲讓她瞭解,他依然會愛她,不會因她心中所想那點無聊的疙瘩而在意。

    喬玲瓏想了想,帶著幾分愉快回答:「好。」她想聽他唱歌。

    杜磐石低低緩緩地唱起。「Isweartythemoonandthestarsinthesky.AndIswearliketheshadowthat'sbyyourside.」

    (對著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我發誓我會如影隨形陪在妳身旁。)

    「Iseethequestionsinyoureyes.Iknowwhat'swighingonyourmind.YoucanbesureIknowmyheart.」

    (我看到妳眼裏的疑慮,我知道妳內心的掙扎,妳可以肯定我的真心。)

    「'CasueI'llstandbesidyouthroughttheyears.You'llonlycrythosehappytears.AndthoughtImakemistakses.I'llneverbreakyourheart.」

    (因為我會守護著妳直到永恆,妳只會喜極而泣,即使我犯了錯,也絕不讓妳傷心。)

    病房裏充滿著他的溫柔。他的嗓子好、聲音低沉,唱起歌來滿是性感沙啞的柔情。

    此時此刻,她好感動,瞭解他要對她表達的意思了。

    喬玲瓏聽他唱了一遍又一遍,紅了眼眶,卻始終漾著微笑。然後,在他的歌聲中心滿意足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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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後

    「我不要結婚啦!」

    客廳裏,喬玲瓏大聲嚷著,因為杜磐石方才告訴她,關於結婚的事情,他們的父母都已籌備得差不多了。

    「為什麼?」杜磐石愣了愣,忙拉著她坐下。

    這丫頭痊癒之後,又恢復了她那股狠勁,言行舉止又是那副大剌剌的樣子。

    「我不要當醜醜的新娘。」喬玲瓏嘴一噘,極不甘願地說道。

    「妳哪里醜了?」呼--杜磐石大松一口氣,還好她不是說不願意嫁他。

    她十足委屈的模樣,久久都不吭聲,表情好哀怨。

    在杜磐石柔情目光的耐心等待下,她才咬了咬唇,喪氣地指著自己頭頂上那處傷痕。「這裏,這裏好醜。少了頭髮,光禿禿的。」

    當時手術剃掉了一大塊頭發,而今傷口邊緣已經生出短短的毛髮,很不服貼地散長著,活像截短的幹稻草,這已經夠醜了;最令她難過的是,癒合的那處刀疤遲遲長不出頭髮。

    原來是這原因。她這心結還真難解!杜磐石一歎。「傻子,又不是很明顯,這麼介意幹嘛?」

    他將她拉近,環在懷中,伸手撫摸她頭頂安慰著。

    「不,我要當漂漂亮亮的新娘,一點點瑕疵都不行!」喬玲瓏枕在他胸前,悶悶地說。

    「妳還是很漂亮,相信我。」杜磐石對她這小脾氣還真沒轍。

    「不要,我就是不要現在結婚。」喬玲瓏以賭氣的口吻回他。

    「就因為這麼點小事情,真不結婚嗎?」

    喬玲瓏沉默了,不承認亦不否認,反正就是執拗得很。

    真是「番」,怎麼溝通都不行。杜磐石霍地起身,筆直往門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她慌張喚他。

    「很快就回來。」杜磐石不回答她,只是這樣交代。

    不久,他回到她身邊,手上多了個盒子。

    「那是什麼?」喬玲瓏湊過去看。

    杜磐石打開盒子,取出一把電動剃刀。「跟樓下林先生借的,他都拿這玩意兒幫狗剃毛。」他拿高在她眼前晃了晃。

    喬玲瓏傻眼,怯怯地往後縮。「你要做什麼?」

    莫非要把她這一頭秀髮全剃掉?噢,不!那她還是維持這樣好了,她寧願頭頂上有那麼一點點小瑕疵。

    他打開剃刀電源,比畫著作勢要往自己頭頂剃。「跟妳作伴,可以吧?我來剃個龐克頭,妳覺得如何?」

    「嗄?不!不准!」她撲過去奪下那把可怕的剃刀。開玩笑,他剃成龐克頭能看嗎?

    杜磐石沒好氣地一歎,鐵臂一勾,攬她坐在他腿上。

    「如果這麼介意,那我陪妳下好嗎?」只要她點頭,他會說到做到。

    「不要。」喬玲瓏腦袋猛搖晃。「新郎新娘活像兩個瘌痢頭,能看嗎?」

    他微笑凝視她,然後撩掀她的發絲,將她的發流掀為旁分。「這樣,就看不出來啦!」

    喬玲瓏低頭不語,把玩著自己的一束發尾。她那小小的遲疑,算是讓他安撫下來了。

    「沒那麼嚴重,對不對?」杜磐石雙手環抱她的肩膀,愛憐地哄著。「何況,當新娘子不是都要把頭髮盤起來嗎?沒有人會發現妳少了那麼一點點頭髮。」

    「可是……」她眼珠子繞啊繞地,總覺得這樣順理成章結婚好沒意思。「可是你還沒求婚哪?」

    原來,這才是最不滿的。杜磐石皺眉苦笑。又給他來道難題?好吧。

    「嫁給我吧,喬喬!」他以豪邁的口吻說道,覺得自己真像個帥氣的王子。

    喬玲瓏瞪著他。「這麼直接啊?」

    「不然呢?」言簡意賅,很乾脆呀。

    「嘿!」喬玲瓏擺出流氓樣,斜斜睨著他的臉。「杜磐石先生,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要讓我知道你的誠意有多少嘛,總要說些好聽的理由、說些我為什麼要眼你結婚的理由吧!」

    好啦、好啦,她最計較了,她承認沒刁刁這顆笨石頭,就不肯高高興興走進禮堂啦。

    「唔……我想想。」杜磐石沉吟思考。耶!靈光一閃,他雀躍地對她說:「有了、有了,有個好理由!妳媽說妳二十六歲以前一定要嫁出去。」

    他的臉上充滿期待,盼望佳人為此展開笑顏。

    未料,喬玲瓏俏臉一沉。「你在說什麼?」

    佳人臉上怒氣騰騰,杜磐石覺得他要把皮給繃緊了。好,他乖乖想、他再用力地想!

    於是,他慢條斯理地再補充一個好理由。「因為,妳要是沒嫁給我,就沒人要妳了。」

    喬玲瓏臉色丕變,她瞠眸發火、粉拳以對,杜磐石這話換來一頓好打。

    「你再給我講這種話,看我嫁不嫁你!」一記記拳頭落在他胸膛上。

    杜磐石一陣抽氣,不斷笑著,笑得肩膀猛顫。「我愛妳!」轉瞬間,他正色,很認真地凝視她眼眸。「因為我愛妳,我們必須結婚,好嗎?」

    他的嗓音好溫柔,喬玲瓏倒彆扭了。

    「嗯、咳!」她假裝正經,一臉羞赧地啐了句:「這樣很不浪漫欸!」

    「這樣還不浪漫?」杜磐石瞪眼。他已經突破極限了耶,要他大大方方說「我愛妳」這三個字,天知道有多彆扭。

    喬玲瓏勾住他頸子,噘嘴捱近他問道:「什麼時候開始愛我的?」她分明得寸進尺,想貪些情話。

    杜磐石眼珠溜溜轉著,很唬人地回道:「從露營妳幫我蓋被子那時候,愛妳夠久了吧?」

    「哇,真的好久!」喬玲瓏假裝意外地驚呼。

    哎唷,這真讓人質疑哪,也不想想多鳥籠,當初他還一度以為幫他蓋被子的是別人呢。但她還是聽得心花朵朵開,覺得自己可以霸著他心目中那「唯一」。

    「是啊,夠久了。那妳呢?有多喜歡我?愛我多久了?」換杜磐石賴皮了。

    喬玲瓏裝作認真回想著,然後笑語。「也是從好久以前就愛囉,當然中間漏了一大段,很可惜--」中間有大段時間是冤枉地愛著別人。

    「不過,以後……」她停頓片刻,柔柔一笑。「以後絕對會很愛、很愛你!我只愛你,只『愛過』你一個。」

    杜磐石好感動,摟著她又親又笑。

    欸,這兩個人,非要「ㄠ」成這樣。似乎非要把這段歲月中的錯愛遺憾全部拿回來壯大他們的愛情。

    往後的歲月裏,若問起他們曾經暗戀過誰,恐怕兩人會通盤否認,打死不承認曾經發生過愛錯物件的大烏龍,僅僅述說……對方才是他們今生的唯一。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8:11

尾聲

    「我就說他們一定可以迸出火花的嘛!」推動策畫的母親們頗為得意。

    「這……這真是太感人了!嗚……」當初不太贊同的父親淚眼汪汪,眸子裏閃爍著感動的光采。

    婚禮的音樂響起--

    AndIswearbythemoonandthestarsinthesky.I'llbethere.Iswearlikeashadowthat'sbyyourside.I'llbethere……

    (對著天上的月亮和星辰,我發誓會在妳身旁,會如影隨形陪在妳身旁,我一定會在妳身旁……)

    悠揚樂聲中,身著白紗的新娘走進了禮堂。

    觀禮親友響起熱烈的掌聲。喬玲瓏頭披美麗頭紗,身著一襲白色禮服,在眾人帶著祝福與欣羡的注視中,踏著紅毯款款步向她的新郎。

    丰姿颯颯的杜磐石目光溫柔,等待她來到紅毯的這一端。

    他凝視著、輕輕地低歎,讚歎于他美麗的新娘。她窈窕如精靈,這美好的剎那將是他眼中的永恆。

    她終於來到身邊。他以溫暖而柔情的手,接過他的新娘。

    教堂的天主台前,他們並肩而站,兩掌牽系,婚禮儀式進行。

    兩人在神與親友的見證下宣誓,到了揭開面紗的時刻,杜磐石慢慢地將新娘的面紗掀起,面紗下的喬玲瓏已是淚眼婆娑。

    他微笑,寵愛地親吻著他愛哭的新娘。

    熱烈的掌聲響起,他們交換兩個指環,交換誓言,圈住一生幸福。

    音樂在神聖的殿堂裏不停地回蕩--

    Forbetterorworse,tilldeathdousepart.I'llloveyouwitheverybeatofmyheart.AndIswear……

    (不管未來是好是壞、直到死亡分開我倆,我都將用每一次心跳來愛妳,我發誓……)

    【全書完】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8:36

<恐龍妹大翻身>


楔子

    “簡直是被陷害了……”

    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硬是將室內輕鬆的氣氛打散,也讓原本散坐各處的四名男子,紛紛抬頭看向那個單手倚在門口的男人。

    “前陣子我們不是被白家的喜帖炸得快瘋了嗎?”安朗克環視眾人一眼,繼續道:“今天我終於知道,白家那五個鳳凰女被匆匆嫁出門的理由。”

    雖然還是沒人開口,但安朗克知道,所有人的興趣都被挑起了。

    “為了搶先一步抱到孫子,白老爹就夥同五個兒子,設計了一場戲,讓五個女兒,在三個月內全部嫁出門——”

    “搶先一步?!”其中一名男子失笑。“這種事情要怎麼搶先一步,又不是在比賽……”

    男子像是想到什麼,俊臉上的笑容,在想到某種‘可能性’後,逐漸消失——

    “慢、慢著!白老爹真為了這種事跟人比賽?!”

    原本以為事不幹己的男人們,這下總算有些警戒心了。

    “這票老頭子比的,是誰能在一年後最先抱到孫子。至於有些人被設計,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一件事,我們這五個人,都可能是賭局的一部分。”安朗克接下道。

    沉默片刻,幾下乾笑聲在一片沉寂中突兀的響起。“我倒不太擔心這件事,阿朗,你身邊的女人最多,我看,你才是要最小心的那個人。”

    “是嗎?”安朗克沒有發火,反倒不懷好意的笑了。“承蒙各位大力贊助的‘後天美女製造機’,目前最搶手的美容事業集團——裏頭可是有不少後天美女排隊等著你們的垂青。”

    靠在窗前的一名男子,懶懶地撇起嘴笑。“放心,我不可能看上那種後天‘製造’出來的美女。”安朗克眯起眼,沒有搭腔,僅僅勾起嘴角,若有似無地咧開一抹莫測高深的微笑。

    事實如何?

    就等待時間來揭曉吧……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8:49

第一章

    “為什麼從我旁邊經過的人看到我都皺眉頭?我今天又穿錯衣服了嗎?”

    慢吞吞地踩著腳踏車,花念容納悶地低頭看了下自己的穿著。

    還好嘛!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燈籠袖、滾著墨綠色大荷葉邊的上衣,上衣的圖案可是很復古的小碎花呢,雖然那黯淡的碎花顏色看起來有點老氣,像是以前她阿嬤常常在穿的那種,可是印有魚骨頭的小短褲,露出她修長白皙的一雙腿,應該讓她看起來年輕一點吧!那可是市場裏頭賣的男性四角內褲,花色之多,讓她收集得愛不釋手。她覺得這樣的搭配,看起來簡直就是活力陽光美少女呢!尤其她的新髮型——超可愛的娃娃頭!雖然……前天她的朋友狂笑著跟她說那是馬桶頭,可是,厚厚的瀏海可以蓋過她那又濃又黑的倒八眉,突顯她眼鏡下水汪汪的大眼睛,她覺得這樣很好啊!而且,她還用發膠把耳後的頭髮往後梳,正好露出她耳朵上掛著的長串珠珠耳環,多飄逸呀!

    “請你幫我泊這台車。”花念容將她的淑女腳踏車停放在飯店門口,對著門口的服務生說道。

    飯店服務生瞠目結舌,愣愣張大嘴、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在加州飯店上班這麼久,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

    有人騎著腳踏車來高級飯店消費、還要求泊車?!

    “先生,您沒有聽清楚我說的話嗎?我要進去裏面吃飯,你們不是有代客泊車嗎?請快點幫我把腳踏車停好。臺北市區真是難停車耶,早知道就別搬到這兒來,連一輛腳踏車都沒地方停……”

    花念容碎念著,手忙腳亂地取下她掛在兩邊車把上的塑膠袋,提著袋子就要走進飯店。

    “小姐!”服務生回過神來,急急喚住她的腳步。

    “怎麼?”花念容蹙起眉來,納悶朝他盯著。

    她手裏提著五、六包細軟,紅白的塑膠花袋內裝的是她剛剛到菜市場血拼的戰利品。

    三十元一件的內衣,共計五件;一百元的布鞋,共計三雙……雖然它們的質感看起來有些粗劣,看起來像極了國小、國中生穿的款式,不過無所謂啦!這可是擠進大拼搶購的媽媽陣營裏的優秀戰果!

    另外幾袋塑膠袋裏頭裝的是五十元的T恤、幫老爸買的花襯衫、四角內褲,一雙十元的塑膠拖鞋……

    “小姐,您確定要入內用餐?”服務生臉上雖然掛著禮貌的微笑,可暗地裏已經開始用他的一雙利眼在打量、評估著眼前這名女人,將之分門別類。

    開玩笑!這裏可是世界數一數二的高級飯店,豈容這名從菜市場走出來的歐巴桑攪局!

    “用餐還要確定?”花念容騰出一隻手來搔搔頭。

    這是什麼鬼地方呀?規矩這麼多!

    她只是逛完菜市場要返家時,覺得肚子餓,一時心血來潮就往住家斜對面的這家飯店來啦!搬到這兒一陣子了,一直沒有機會來這家飯店見識見識,沒想到要進這裏麻煩還真不少!

    自從她父親郊區的一塊祖產地皮被某一投資集團看中、高價收購之後,他們家便成了暴發戶,從原本的郊區小公寓,搬到現在的高級住宅區,說實在的,花念容還真是不習慣這種市區裏頭的生活,上個街都不能亂停車,烏煙瘴氣的交通、擁擠的人潮……

    “本飯店是高消費的國際飯店。”服務生恭敬地向她微微欠身,回以一個抱歉的鞠躬。

    這個粗俗的女人怎麼可以讓她進飯店!穿著破爛的衣服、頂著馬桶蓋,身材不好、其貌不揚就算了,還提著一堆塑膠袋、騎腳踏車!

    可別看這侍者哈腰的禮貌舉止,站在服務業的最前線,一雙靈敏的眼睛足以判斷所有顧客族群的程度。因為專業的素養,他講話的態度不卑不亢,聽來十分婉轉得體,不過……他眼睛可是長在頭頂上的!

    更貼切地說,他的眼睛現在已經自動移到後腦勺,無視於眼前這名庸俗粗鄙的歐巴桑存在,更何況,她還是一名長得不怎麼樣的醜女!

    高級飯店?“原來是擔心我消費不起聽!”這會兒,花念容可開竅了,她懂得服務生婉轉口吻裏的暗示。

    “小姐,您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服務生從容說明。

    “放心吧!本姑娘錢很多!”花念容揮揮手說道,就要跨步入內。

    “小姐!請您留步!”服務生伸出一隻手阻攔。

    “又怎麼了?”花念容的火氣有點上來了。

    “小姐,你不能進去!你的衣著不符合本飯店規定,能否請你著正式服裝再來消費?”

    將手上提著的塑膠袋往手腕一套,空出手來推了推她鼻樑上架著的超厚鏡片眼鏡,她慢條斯理地問道:“先生,我這樣的穿著有什麼不對嗎?”從沒涉足過飯店的花念容不明所以的問。

    “小姐,很抱歉……您這樣的穿著有礙飯店內其他客人的觀瞻。”

    服務生應付她的當下,還連忙趨向前招呼正要入內的一位男客人。他的說明也因為未加修飾而顯得敷衍。

    花念容眼見服務生對待那名男客人畢恭畢敬的尊貴禮遇,和對待她的敷衍態度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她覺得這名服務生真市儈!

    “你倒是說說,我如何妨礙其他客人的觀瞻了?”

    她不服氣地欺上前去理論。覺得自尊大大受創!瞧這勢利的服務生說的什麼話呀!說得好似她是一頭怪獸似的!

    “起碼你不能穿著拖鞋入內,瞧瞧方才進去的那位先生,那才是符合規定的穿著。”

    她冒失的口氣讓服務生失去耐性,他輕視的眼光往她身上一掃,鄙夷地只想快快將她打發走。花念容瞧瞧那名男客的背影——

    他只不過是穿著皮鞋罷了!而且那男人的衣著看起來很休閒呀,人家穿那樣的衣服跟她有這麼大的差別嗎?

    想必鞋子真的是很大的原因!

    “唔……拖鞋?”花念容看看自己腳上的那雙鞋。

    雖然它很便宜,款式看起來也很像拖鞋沒錯,可是她無法忍受眼前這名無知的服務生硬是要將她腳上的“涼鞋”說成“拖鞋”。

    “先生,這不是拖鞋,是你不懂吧!現在很多女孩子都穿這樣的鞋子,這叫涼鞋……”她加重尾音強調。

    “總之,小姐你不能入內,起碼,你也要穿得像樣一點才成。”

    說完,他眼光一亮,馬上狗腿似的迎向馬路邊停靠的一輛高級座車。

    在他恭恭敬敬地打開車門後,車內走出一名架勢不凡的男人。

    馬上,飯店內的服務人員一窩蜂地全湧了出來,整齊畫一地排成兩列,鞠躬齊喚:“齊少!”

    這名男人就是加州飯店集團的總裁齊劭。人稱“齊少”。

    他是齊氏家族內,最年輕有為的經營人。在齊氏家族裏,他排行老麼,能力卓越、相貌瀟灑的他,懂得享受生活、喜好格調品味,在上流社會的圈子裏可非常活躍,名氣也是響叮噹!

    花念容看著這麼大的排場有些呆愣了。

    這男人來頭不小吧?!

    她的視線緊緊盯著車上走下來的帥氣男人,目光硬是黏在他身上移不開了。

    齊劭也看見了駐足在他高級飯店前的那名“村姑”。

    他微微斂起眉,詢問似的銳利眼光向守門的服務生一掃……

    服務生接到那一記犀利的目光。

    “快走、快走!”他小聲催促、慌張地朝花念容猛使眼色。氣死人了,這個歐巴桑還杵在那兒幹什麼,想害他失業嗎?

    “我……”花念容嘴巴呆張成了個大大的O字形。

    那名氣勢過人的男人方才視線掃過她,那股瞬間在她腦袋裏觸發的電流,猶遺留在她腦門電極奔竄著。

    “怎麼回事?”齊劭低沉的嗓音響起,詢問著員工,也天籟一般傳人花念容的耳膜之中。

    那低沉的磁性嗓音煞是好聽!花念容有些著迷了。

    “這位歐巴……呃、小姐,想要進入飯店消費。”服務生據實秉告。

    劍眉一抬,齊劭的眸光怪異地閃爍了下。

    一身寒酸阿婆衫,穿著怪異的村姑想進飯店消費?

    微微抽搐的嘴角不著痕跡地在三秒之內隱遁笑意,他那一張教人敬畏的嚴肅臉色,並未洩漏任何情緒。

    這令人發噱的小問題,留給他的員工去解決就好。

    淡淡瞥過那名二愣子似的村姑,他踩著沉穩的腳步走入飯店內,在她猶如兩束雷射光閃閃發亮的欽慕眸光中消失。

    服務生以為老闆八成不高興了,生氣他連這種事情都處理不好,於是一氣急,索性把氣都出在花念容身上。

    “你這個醜女人、歐巴桑,你要害我失業是不是?都跟你說你不能進去了,你還賴在這裏,我看你是想來騙吃騙喝吧!去去去!快點離開!別杵在這兒製造恐怖畫面,讓我們的客人都不敢進來了!”

    “你!”花念容回過神來,眼睛瞪得比牛鈴還大。“說什麼呀你!什麼騙吃騙喝、恐怖畫面,你這狗眼看人低的芭樂!少看不起人了!”

    她振振有詞地碎念、不悅地回嘴攻擊,生氣的眉頭擰得都快夾死蒼蠅了!

    對峙當下,她氣衝衝地轉身踱開,走向她那淑女愛車,將手中的塑膠花袋都迅速掛在車把上。

    “等著瞧,我非要進去不可!”

    蹬、蹬、蹬,花念容單腳蹭跳,一腳踩著腳踏板;蹭了幾步助跑後,她跨上腳踏車快速往前踩,以一種誓死的決心,前往她的目標——

    她馬上就可以整頓她的行頭!

    “看我這樣穿就說我是歐巴桑?!真可惡!”

    她發誓,她今天一定要走進這家飯店!

    ***

    “什麼?這一雙皮鞋要兩萬八?!”

    花念容怪聲怪氣地尖叫,以非常懷疑的眼光瞪住店員。

    離開飯店後,她馬上來到最近的一家鞋店想買雙“像樣”的鞋子穿;那個狗眼看人低的服務生說要穿得正式一點嘛!

    可是這雙鞋也太貴了點吧!

    兩萬八放在腳下踩,她寧願吃大餐,還會肚子飽飽猛打嗝。

    這就是她異于常人的價值觀,對於那些外表的花費,絕對沒有飽餐一頓來得有價值!

    雖然她家已經是財力雄厚的暴發戶,可是她依然改不掉昔日簡樸的習慣,像這種價位的消費,她向來視為奢侈浪費!她還是比較習慣夜市、菜市場的地攤貨色。

    “那你自己慢慢看!本店所有的鞋子都是高級名牌貨,價碼都差不多這樣,甚至還有更貴的,如果你覺得貴,大概挑不到你想要的鞋子了。”

    女店員冷淡的眼光,有意無意地漫掃過她腳下穿著的那雙廉價鞋子。打從這個客人走進門的那一刻,店員便有一搭沒一搭、懶得應付的模樣。

    看也知道這個沒啥格調的女客人是不可能消費的,只是個隨便瞧瞧、看過癮的“澳客”嘛!還挑三揀四的!

    又是“高級”?“就這雙了!”花念容馬上說道。

    又一個狗眼看人低的傢伙,她花念容的尊嚴豈容一天之內被踐踏兩次!

    “兩萬八!”店員重複一次價錢,語氣有絲懷疑,更像是提醒。

    “怕我沒錢付喔!”好像兩萬八重得會壓扁人一樣!

    花念容翻出她破舊的小手提包,那手提包裏是滿滿的鈔票。

    怪癖的她喜歡把鈔票折成一塊塊的小豆幹……她從皮包內掏出小豆幹,精明地一個個算著,心疼無比地將它們一摺一摺地攤開,每攤開一摺,她的手就顫抖得更厲害,她錢再多也捨不得把兩萬八放在腳下踩……

    “兩萬八!”

    她好不容易將縐縐的二十八張千元大鈔依依不捨地交給店員,以一種訣別的沉痛目光目送它們離開自己的手心。

    店員臉色鐵青的接過花念容從寒酸的皮包內掏出的“百折錢”細細算過,左翻右翻,上看下看地確定是不是偽鈔後,才幫她包裝鞋子。

    “不用了,我直接換這雙鞋,你幫我包這雙。”

    花念容脫下腳上的涼鞋,直接就把腳套進那雙猶如割了她一塊心頭肉的昂貴皮鞋。

    “你要穿這樣?”

    女店員很努力地忍住笑意,憋得嘴角直發抖。

    花衫短褲配名牌皮鞋?哪有人這樣穿的!真是俗斃了!

    “怎麼?不行嗎?”

    花念容不悅地拋下一句話,提起她大包小包的塑膠袋走出店門。

    只要穿正式的皮鞋就能進那家飯店了嘛!花念容沾沾自喜……

    她身後響起讓她感到莫名其妙的爆笑聲,不過她沒空研究後頭的店員為何要狂笑,因為同時一個呼喚的聲音引她向另一邊回眸……

    “小花——”

    那是花念容的小名,身邊的親友都這樣叫她,縱使她恨極了這跟隨她二十幾年的難聽綽號,卻仍舊擺脫不了。

    霎時,她回頭瞪視的眸光怒火噴射,熊熊的火焰在她雙眼燃燒、就要竄出火苗來了!

    她真恨別人這樣叫她,尤其,現在是在大街上呢!

    “不要那樣叫我!”她怒吼。

    “小花,你要去哪里?”

    舒芳、白慕、茉莉,三個窈窕的身形向她走近,完全無視於她的憤怒。

    好友們面對著她的怒容,卻笑得燦爛無比。反正這二愣子氣一氣就消火了,這昵稱叫了幾年,改不了口嘛!

    “我要去加州飯店吃飯。”小花果然生氣不過一分鐘。

    她三個好友面面相覷,神情有些怪異。

    “你要穿這樣去?”舒芳開口問她。

    “嗯!”小花認真地用力點點頭。“我剛換好皮鞋,應該可以進去那家規矩特多的高級飯店了。”白慕看著她短褲下穿著皮鞋,終於還是忍俊不住笑出聲。

    “哇哈哈!小花,你今天真夠醜了!你幹嗎穿著睡褲走上街啊?你這樣穿很好笑耶!你確定要穿這樣去加州飯店吃飯?”

    誰都知道加州是五星級酒店,要進五星級的場所,一定要穿得正式些,這是基本禮儀嘛!

    三人笑成了一團,只有花念容沉著臉。

    “連你們都看不起我嗎?虧我們這麼多年的好朋友了。”她抱怨。

    “不是、不是,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小花你別誤會。”善良的茉莉連忙澄清。

    就是因為朋友這麼多年,她們始終覺得小花的品味實在……嗯、嗯……呃……

    尤其是她的穿著!怎麼永遠也不開竅似的?常常一襲阿嬤裝就晃出大街。今天她竟然還要著這一身奇裝異服到飯店去吃飯?這……

    “這樣吧!我請你們一起去吃飯。”花念容開口說。

    反正都已經多花兩萬八了,今天就當她花念容慷慨一次,偶爾也讓她作作東。

    “真的嗎?”好友們很意外!

    “唷!小氣婆發神經咧!你這個小氣鬼幾年來也從沒請過我們一頓,今天受了什麼刺激不成?!”“嗯!我今天受的刺激可大了!”

    她說明,快速將她的遭遇陳述一遍。

    “可是……可是,你穿這樣……我們跟你一起去,有點丟臉耶!”白慕率直的個性,才不管說出口的話會讓小花怎麼想,反正她們是好朋友嘛!

    “什麼?!要請你們還嫌丟臉!”

    花念容怪叫。她沒著襪子、只穿著皮鞋的兩腳跨開,雙手插腰,忿忿地瞪住白慕。

    “哎!好啦、好啦!不丟臉、不丟臉,沖著你幾年來沒請過我們一頓,我們當然要捧場啦!”

    白慕知道小花現在的經濟狀況好得很,就讓她破費一次吧!

    “不行!小花,你一定要換衣服,加州飯店前面有一家精品店,你先把這身衣服換掉,我們才要跟你去。”舒芳可不能接受。

    “確定?一定要這樣嗎?”花念容蹙著眉頭。

    精品店?那一定又要花不少錢吧!

    “嗯!確定。”舒芳回答。

    “對、對、對!”白慕、茉莉也贊同地猛附和點頭。

    “也好!”花念容一想到方才飯店門房的那張可惡嘴臉,就氣得牙癢癢的!

    正好就狠狠發個標,整理整理她的行頭吧!

    她可以耀武揚威一番、非要叫那個門房見識見識,她可不是沒錢消費的窮酸女人!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9:03

第二章

    “小姐,請問用餐嗎?”

    方才飯店門口的那位侍者,恭恭敬敬地一個九十度大鞠躬,為四名小姐打開象徵著尊貴與地位的氣派大門。

    “嗯……嗯嗯。”白慕拉著一夥人、腳步匆忙,胡亂地虛應點頭,她只想快點走進飯店,不想在大門口丟人現眼。

    方才帶小花去換裝,沒想到那固執、頭殼壞去的小花,不聽她們的建議,硬是固執自己的眼光,挑了成套名牌服飾往身上套……

    現在,小花的裝扮更怪異了!為什麼名牌服飾穿在她身上就是那麼不協調?

    穿名牌也要看年齡嘛!她挑的衣服都是超齡的中年婦女在穿的款式,當然名牌穿在身上,就絲毫沒有價值感、也失了品味了。

    瞧她,橘紅色長褲套裝,從頭到尾都是大朵大朵鮮豔的牡丹花。西裝式的外套鈕扣逐一扣到最上面一顆,衣領裏翻出紫色襯衫的荷葉邊,還多餘地在肩上披了條變形蟲花紋的咖啡色披肩,配上腳下那雙中性黑色皮鞋……那些從市場帶出來的塑膠紅白花袋還全數掛在肘彎裏,耳朵上那兩串黃金的珠珠耳環任憑她們說破了嘴,她也不拿下來。

    “穿這樣可以進去了吧!”花念容停下腳步,翹起一隻腳板,讓服務生哈腰低頭的視線,看看她腳上的皮鞋。

    “你——”服務生猛一抬頭,才發現娉婷美麗的陣營裏,居然夾雜著這個歐巴桑!

    “噢!小花,快點啦!”白慕拉著她催促。

    花念容瞥眼瞪了服務生一眼。

    “好吧!不跟你計較,我要進去了。”花念容心情愉快而雀躍,隨三名好友步入飯店。

    “給我最貴的!”

    餐廳部門的侍者在桌邊伺候著她們點餐,花念容捧著菜單,看著那些名目繁瑣的餐點,她想都沒想,乾脆這樣回答,財大氣粗似的。

    “小花……”茉莉小聲提醒她。“如果你真的不知道要點什麼,可以詢問服務生,飯店的招牌菜或主廚推薦什麼的,請他建議你什麼餐好吃,你這樣會讓人家笑的!”

    “喔!”她犯錯似的紅了臉,覺得自己像個有錢的土包子!

    隨即,她的眼睛目不暇給忙碌著四下打轉,就像劉姥姥逛大觀園一般。

    這裏的裝潢精緻華麗,蘊含點綴著古典的藝術美感;悅耳的現場演奏悠揚著,法式格窗妝點著典雅的垂褶幕簾,為明亮的風格之中憑添一股盎然活力。

    閒適優雅的歐風格調與富麗堂皇的氣派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溫潤且內斂地勾勒出濃厚的高貴氣息。

    她這才明白,為什麼有些人要花那麼多錢吃大餐!原來花錢也可以花得這麼舒服,這是向來樸實勤儉慣了的她,所不曾體會過的,送上桌的昂貴西餐嚼在她嘴裏也就分外可口。

    倏地,她的目光閃亮,那儒雅出眾的一襲身影吸引住她。

    想都沒想,她單純而直接地就跑到齊劭跟前。

    “嗨!”花念容燦爛笑著。

    “嗯?”齊劭要離開飯店的腳步因為她停留下來。

    他每天都會來到旗下的產業巡視一番,在這裏稍作停留。他那蓬勃而強烈的企圖心,總是全年無休地在他的事業版圖中不斷拓展、努力!

    “你不認得我了嗎?”花念容親切打著招呼,好像對方應該記得她似的。

    齊劭俊逸的臉上有絲錯愕,她突兀的行徑讓他有些不及反應。

    他當然記得她!方才在門口駐足的“村姑”。

    不過,她換裝了!

    但是……更怪異了!現在……她的樣子比較像女高幹,不過,只看頭部以下,會更像是小丑!

    瞧她一身不協調的裝扮,他又有股發噱的衝動。她那清湯掛麵馬桶蓋的髮型還真少見!耳後兩側的頭髮用了不少發膠才能梳成那個樣子吧?那耳下垂擺著四、五個珠珠串成一串的黃金耳環更俗氣!

    “我記得你!”他回過神,從頭到尾打量一遍,客氣的言詞有絲淡淡的冷漠。

    “真的嗎?”

    花念容毫不掩飾她的開心,心頭有只小鹿亂撞著,她第一眼見到這個男人,就已經被他給吸引了。

    男人渾身上下發散著絕倫而出眾的瀟灑。寬廣飽滿的前額、炯亮大眼、有型好看的鼻樑與嘴唇,酷似她的偶像,韓國明星——張東健!除了臉蛋比她的偶像稍瘦點,體型更修長些,那股帥味兒儼然一個模子製造出來的!

    那挺拔的身材穿衣服真好看呢!一襲單排三扣的灰色高領襟西裝,搭配無褶直個西褲,高級的質感、細緻的手工,加上合身的剪裁,將他的陽剛風格襯托得更為明快俐落且時尚脫俗。

    不過……不識貨的花念容當然不知道齊劭的一身的衣著品味,是出自義大利ARMANI名牌時裝。

    齊劭開口。“這位女士,有事嗎?”

    女士?!

    花念容被這個字眼給喚醒,原本注視他的夢幻日光轉為不悅。

    “你叫我女士?有沒搞錯?我才二十幾歲,你應該稱呼我‘小姐’吧!”她出言提醒。

    齊劭興起挑釁這位“老小姐”的興趣。

    “是嗎?我看不出來你是位二十幾歲的‘小姐’!”

    他漠視她愀然色變的呆板容顏,她那超厚鏡片玻璃把她的大眼珠子映成了凸凸的死魚眼,直而長的兩扇睫毛像直排的拖把,垂蓋住一半眼睛。

    那一身老氣且色彩怪異的套裝,讓她看起來超齡而粗俗,他當然稱呼她“女士”!

    人稱上流社會貴公子的齊劭,一向以品味超卓著稱;所以,他無法忍受毫無品味可言的人。

    他完美主義、他擅長享受生活,更懂得“鑒賞”女人;年方三十,瀟灑多金,深具沉穩及其獨具的魅力,身旁圍繞的美女不知凡幾!對他來說,再美麗的女人也只有短暫的賞味期限,更遑論這種既無身材與美貌、又無格調與才情的庸俗女子。

    “你說什麼?”花念容的自尊大大受挫,她看起來……真的很老嗎?

    “你的近視有上萬度吧?眼鏡會不會很重?”他的語氣有濃濃的調侃意味。

    瞧她鼻樑上架著的眼鏡鏡片將近一公分厚,看起來近視度數很深的樣子。

    “你以為我是瞎子啊?開什麼玩笑!近視上萬度還看得見嗎?”花念容沒好氣地回答。

    “我還以為您老眼昏花了!”他唇角上揚成一抹嘲諷的弧度,再次暗喻她的裝扮看起來粗俗且老氣。

    “你——”

    花念容暴怒的氣焰?那便要揚竄而起。沒想到,她對這個男人的極度好感會在瞬間翻覆,她好難堪,這個男人怎可如此顛覆她的愛慕之情!

    “小花!”

    花念容的幾個好友遍尋不見她,一見她身影便出聲呼喚。

    “小花?”齊劭斜挑著眉,發亮的烏眸瞅著面前這只生氣的小野貓,一臉想笑的模樣。

    小花簡直要鑽到地洞裏去了!她的好朋友怎麼可以在她最難堪的時候還出聲這樣叫她,讓她顏面盡失。

    “笑什麼?”她怒瞪著齊劭。

    她的好友們走近,好奇盯著兩人之間的詭異氣氛。

    齊劭禮貌而帥氣地微微頷首,對著另外三名女人揚起他那瀟灑的笑容,算是打招呼。

    三名美女回他一個微笑。

    “你的朋友們看起來正常多了!”他對花念容說道。

    花念容真想把他的嘴巴縫起來!那真是全天下最刻薄的兩片薄唇。

    未待朋友們開口,她先差走了她們,打算跟這個男人好好周旋一番。

    “你們先走,我等下去找你們。”

    好友們識相地不發一語,相偕離開。

    “你講話怎麼這麼刻薄!”她瞪住他。

    “我說的是事實,你的朋友們至少比你這個老氣的村姑有品味多了,那才是女人!”他由衷讚美已經離開的那三名女人。

    “我也是女人!”花念容不服氣。

    嗚嗚……雖然她早有自知之明,自個兒是她那群朋友之中的一叢小綠葉,永遠在幫襯著她們的出色與風采。

    “看不太出來!”齊劭聳聳肩。

    “看我留著長頭髮、看我穿衣服,也知道我是女人好嗎!”

    “這樣就叫做女人?,看來你還是‘單細胞動物’!”齊劭看不出她有任何女人的味道。

    “單細胞動物?什麼意思?”她納悶。

    “頭腦簡單,還沒進化完全!”

    “……”花念容啞口無言、又糗又害,原來……她的形象那麼可笑!

    就著她修長卻削瘦扁平的身材上下打量一番,齊勁又補上一句。

    “你連身材都看不出是女人,就算你的外表看起來像女人,但是骨子裏、細胞裏,絕對沒有絲毫女人的成分!”

    “你、你!我又不認識你、你跟我講這一堆……講這一堆無聊的話做什麼?”

    她被他的奚落訕笑給刺傷,差點都說不出話來。

    “是你自己來跟我說話的,忘了嗎?”齊劭好笑地提醒。

    也許,他真的有些逾矩、過分了,可是,他就是看不慣這冒失姑娘的穿著,本能地直想嘲諷。

    “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你以為自己很瀟酒,就可以隨便批評別人嗎?”

    花念容氣得肩膀直發抖。雖然常常被人批評她的穿著沒品味,可是也沒有今天這麼嚴重!怎麼搞的?一天之內被嘲笑那麼多次!

    “我只是提供適當的意見,不是批評。這麼沒有風度?結婚了嗎?小心這樣沒有人敢娶你唷!”齊劭笑著拋下話,毫不在乎地邁開步履,他還有太多事情要忙,沒有空間繼續抬杠下去了。

    “喂你!”花念容杏眼圓睜,這個人……這個人竟然隨隨便便批評完了就開溜!她還沒扳回一城呢!

    為之氣結地耙著頭髮,哀怨而憤怒目送他的背影……

    “他……他竟然說我是村姑、單細胞動物,還說沒人敢娶我!”

    她好在意、好受傷喔!再怎麼樣,她也是個溫柔可人的姑娘家,也萬分期待美好的愛情,他怎麼可以詛咒似的讓她的美夢破碎呢!

    就在那麼一瞬間她決定了!

    花念容發誓,絕對要發奮圖強,來個細胞分化大變身,非要這個可惡的男人愛上她。

    然後——

    將他狠狠拋棄!

    ***

    “小花呀!你在做什麼?”

    小花爸看著女兒拿著望遠鏡,駐守在視窗監視敵情一樣,不曉得在看些什麼,他好奇趨向前來。

    “賞鳥!”小花現在眼睛忙得很。“不足啦!有流星……”她隨口更正、無暇細想。

    呃……白天有流星?小花爸爸愣了會兒才開口:

    “丫頭呀!現在可是大白天哪!”

    “哎呀!親愛的老爹,您別吵我嘛,求求你!我現在好忙耶!”

    小花爸爸遂識相住了口,百般無聊地打開電視看他的職棒節目去了。

    花念容緊緊盯著鏡頭前方的目標——加州飯店的大門。

    她家就住在加州飯店不遠處的斜對面大樓。

    當下她正進行一樁精密的策劃。

    她要詳細記錄齊劭每天來到加州巡視的時間。

    昨天她的好朋友聽完她的“絕地反攻,求愛大抱負”之後,十分義氣地獻計,她們對一點都不美的小花這麼說:

    “外型太差是在先天條件上比較吃虧啦!不過,不管你美不美,首先你要盡力改變自己,然後再用一招制約法則——把你的影像與聲音烙進他的腦袋。

    例如每天出現在他面前,接近他、跟他說說話,讓你的影像存在他腦袋的記憶中,當他習慣之後,你突然停止出現,他一定會一下子適應不過來,於是,會開始想起你這個人,這麼一來,你的接近會更容易成功。”

    於是,花念容就開始策劃,首先就是要抓准他每天巡視飯店的時間,準備遵從好友們的良策。為了改變自己,她還打算接受白慕幫她報名的美容課程。

    雖然她並不確定,好友們傳授的招數是否真能讓她順利成功。

    她實在沒有信心哪……

    “唉……”花念容籲出她今日第三十個自憐的歎息。

    真要接近齊劭,似乎比登天還難!她要如何改造自己才能接近地,並且讓他愛上她?真是好困擾唷!

    放下望遠鏡,她來到父親一旁坐定。暴發戶人家、一對遊手好閒的父女,一個熱衷在棒球節目裏,一個怨婦般唉聲歎氣著。

    電視機傳來“紅不讓”激昂無比的喧囂音浪,與花念容蕩到穀底的低落心情形成強烈對比。

    “爸爸!你為什麼把我生成這個模樣呢?”花念容悽愴地埋怨父親。

    “小花?你怎麼了?怎麼突然這樣問?”小花爸可非常寶貝他的獨生女。

    “為什麼把我生得這麼醜……”

    她覺得自己的人生是黑白的,從此開始黑暗、淒涼……

    縱然她那些朋友不斷地提醒她的外貌和穿著很糟糕,可是樂天的她從沒有在意過,現在,她越來越不喜歡自己的外表了。

    “誰說找的寶貝小花醜了?我的小花很美呀!你看你,眼睛是限睛、鼻子是鼻子、嘴巴也漂亮得很!”寶貝小花怎麼開始介意起自己的容貌呢。

    “是這樣嗎?”小花爸的鼓勵絲毫激勵不起她的信心。

    小花爸忽然領悟,他激動又高興地大喊:

    “小花!你發情了嗎?噢、不是,說錯了!我是說,你是不是戀愛了?”

    “爸爸……你不要亂說啦!”小花尷尬得很。

    小花爸開心到極點。

    “想不到我的小花也有人要啊?呃、不是!爸爸又說錯話了……想不到小花也會談戀愛呢……”“瞧你說那什麼話,好像你女兒真的沒人要似的。”小花好哀怨地把眉毛擠成倒八。

    小花爸心中湧起一股罪惡感,他是沒能把小花打扮得出色動人,這是他的錯。誰叫他一個老男人早年喪妻,所以小花才沒有母親、沒個女人指導她,把她調教成懂得裝扮的美麗女孩兒。

    “痢痢頭的孩子還是自己的好嘛!誰不是父母心中最漂亮的寶貝呢!我的寶貝小花怎麼會沒人要!你如果找到好歸宿,爸爸會連放三天三夜鞭炮慶祝的!”小花爸說。

    小花爸也期盼女兒為愛而美麗。他們家現在也算家財萬貫,他不知除了財富、還能給女兒什麼幸福。

    “好歸宿?人家又沒有談戀愛,哪來的好歸宿?”捧著燒燙的蘋果臉蛋,她窘極了。

    戀愛……她從不敢想!

    此刻,齊劭的瀟酒身影闖入她腦海。呃……甩了甩腦袋,她暗斥自己。

    哼!她才不要喜歡上那個自以為是的壞男人呢!

    “小花,你一定是戀愛了!”小花爸更驚喜了,他多希望自己的猜測是真的!

    “沒有啦!”

    “呵呵!小花有意中人了呢!”小花爸更確定了。

    “沒有啦!別瞎說,我……我要出去走走。”她索性逃開了。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9:18

第三章

    白慕前幾天塞了一張“後天美女製造機”的報名表給她。

    花念容便照著上頭的住址前來,此刻,她站在大樓前面,癡呆地望著那別出心裁、設計優美的建築。

    後天美女製造機……這是怎麼樣的一個機構呀?

    美侖美奐的大樓極富現代感,筆直巍峨矗立在林蔭大道與錯落有致的建築群之中,格外引人注目;明亮的玻璃帷幕圍裏著氣派,周圍的設施寧靜而典雅,洋溢著尊貴、舒適的氣息。

    花念容鬼祟地偷偷移動腳步,走近大樓門口往內瞧,覬覦著裏頭的秘密。

    好大的手筆!這樣的營業場所猶如商業大樓,裝構簡直可媲美高級飯店。

    高級而華麗的門面與裝潢……裏頭不知藏的是什麼樣的美麗玄機?

    她嗅著隱隱飄散的幽香,還沒進去裏面就已經聞到浪漫的香息,像是置身美容沙龍一樣,這應該是專屬女人的場所吧?!

    “進去裏頭報名就可以成為美女嗎?哇!好心動喔!”

    “後天美女製造機”裏頭,販賣的究竟是什麼神奇的東西呀?她抓著手裏的報名表,不斷幻想著。

    心癢難耐當下,就要提步人內,一個男性的嗓音在她背後響起。

    “你不是那個村姑嗎?”想不到他跟這名村姑會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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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SS休閒服的齊劭,一身慵懶的藍灰悠間色調,上乘的輕柔布料給人舒適雅致的感覺,他舉手投足間滿是城市新貴的風雅品味,發散著一股令人無法抵擋的濃郁魅力。

    “後天美女製造機”的負責人是齊劭的好友。受朋友之托,他偶爾兼任這家連鎖店的禮儀指導,所以三不五時會來這兒客串一下。

    “啊!是你!”花念容臉色鐵青。

    “我們可真有緣,小花——”齊邵刻意拉長尾音。

    “誰准你叫我小花的?”她討厭他如此喚她,尤其他的語氣好像在叫寵物,還是流浪貓、流浪狗之類的。“我有名有姓,我姓花,叫做‘花念容’,想念的念、容顏的容!”

    “花念容。唔……”齊劭撫著下巴沉吟著,思考的模樣讓他看起來更添幾分英氣、十分有味道。花念容自信滿滿,這可是媽媽取的美美名字。

    “這名字很有意思!”他說。

    “什麼意思?”花念容偏頭納悶。

    “你有沒有男朋友?”

    “沒……沒有。”她的心跳加速亂跳著,臉頰一股臊熱,他這麼問,莫非……

    “你的名字跟你很配。”

    “啊?”心一沉……她還以為他會說些什麼呢!

    “要常常記得你自己的名字!”他這麼告訴她。

    她還以為他會誇讚這是個好名兒,未料……

    “難怪你交不到男朋友……你應該努力為自己的容貌負責,要不就辜負了這名字!你的父母有先見之明,給你這個名字讓你時時警惕自己!”他慢慢分析。

    什麼?!花念容傻眼。“你!你——”她怪叫。

    好想把他那張懷嘴巴給縫起來!這人簡直教她恨人骨髓、想把他給生吞活剝!

    齊劭得寸進尺。

    “怎麼?開竅了?想試試讓自己美麗起來嗎?”他噙笑開口,兩眼瞥向“後天美女製造機”那富麗堂皇的大門。

    今天,花念容穿著紅綠相間的圓點上衣,底下配上一件咖啡色燈籠褲,齊劭覺得這顆聖誕樹實在應該好好改造她那廉價又詭異的品味。

    “哪有!”她連忙否認,悄悄把藏在身後的報名表捏成一團。“你以為我是那種虛榮、注重外表的人嗎?那種注重外貌的人,毫無智慧內涵!”

    節節敗退的她嘲諷地暗示,反將他一軍。

    “是嗎?不在乎他人的外貌就算了,你真的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外表嗎?你不想改造自己?”他的音量提高了些,雖是懷疑的問句,卻滿是揶揄意味。

    誰不喜歡美好的人事物,誰不希望自己美好呢?

    “改造?你是說這種無聊的營業機構嗎?我最討厭這種騙女人錢的地方了,我可是一點點興趣都沒有。”

    花念容堅持她才不是自己口中膚淺的女人呢!雖然,她的雙腳鐵證如山地黏在這店門口……

    “那你在這邊鬼鬼祟祟、探頭探腦做什麼?”

    “我哪有鬼鬼祟祟、探頭探腦!我只是順路經過。”

    她連忙撇清,順便補上一句。“我是絕對、絕對不會來這種地方的。”

    騎虎難下了,她可不能在這個節骨眼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麼肯定?”齊劭對於她單純的堅持感到好笑。

    “哼!花錢約束自己,根本就是無知的愚蠢行為。”

    “即使你看起來已經很愚蠢,還是不願意改變?”他非要刺激到她心意動搖。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奇怪呀!”花念容尖聲怪吼。“你一定是太閑了,才會管到我的事情來。”

    花念容恨得磨著利牙。他竟然敢說她愚蠢,好!這賬再記上一筆。待她好好想想如何復仇。

    “嗯?說也奇怪,我跟你很熟嗎?跟你抬杠耽誤我不少寶貴的時間!我是挺忙的!不奉陪了。”齊劭移步。

    經她提醒,他這才想起,是該進去了,還有會員等著他上課呢!

    “喂喂!你一個大男人進去裏頭做什麼?這種地方應該是男賓止步吧?”她雞婆的天性表露。

    “歡迎指教,希望我能有機會能幫你上課,教你如何成為一個真正有格調的女人。”

    齊劭從名片夾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對她神秘而調侃地眨眨眼,不懷好意笑了開,隨後便走進“後天美女”。

    “後天美女製造機”專業禮儀指導師——齊劭。

    花念容盯著手上的名片,小嘴愣愣張著……

    呃……還好她還沒有走進去,要不然就自打嘴巴了!

    可是……嗚嗚!她惟一的希望破滅了,她原本以為她只要花了錢、報了名,就可以買到那裏面所販賣的“美麗”。現在,她連踏進那裏頭的希望都教她剛剛一番篤定的好聽話給搞砸了啦!

    ***

    花念容無精打采來到好友白慕的所在地。

    這兒是白慕她老公所經營的保全公司,這家公司嚴格訓練著一些專業的安管人員,專門保護政要、富商。

    “小花,怎麼唉聲歎氣的?”白慕蹺著二郎腿,霸佔她老公的辦公桌,老公不在,這家公司就屬她最大了!

    “唉……我今天又被帥哥取笑了。”花念容邑郁不樂地長歎。

    “加州那個‘齊少’嗎?”用膝蓋想也知道,小花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個奪去她尊嚴的帥哥。

    “嗯啊!唉……我想算了!還是別白費工夫了,我不想變成美女,也不想接近他了,‘後天美女製造機’的報名表還你,可以丟掉了。”花念容再歎。

    她已經決定一生懷抱著這個遺憾的仇恨、隨她埋入長眠的地底下,只希望來生能投胎成美女,不要再受這種屈辱了。

    “唷!別歎氣了啦!都快把人給歎到奈何橋去了。你不去後天美女製造機就算了!現在——快點振作起來!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你的機會來了。”白慕很興奮。

    “什麼機會?現在對我來說,只有阿拉丁神燈賜我願望,或是觀世音菩薩灑幾滴聖水讓我變美,才是天大的好消息。”

    “那多不實際啊?根本是不可能的嘛!你如果那樣就能變美,我也要試試變成瑪麗蓮夢露那種金髮尤物!嘖!”

    “你變成瑪麗蓮夢露?嗯……那不就很好笑!這麼說來,好像真的很難喔?那我還是別幻想了!什麼好消息,說來聽聽吧!”花念容對坐白慕桌前,百般無聊地單手撐著臉蛋。

    “齊少跟我們公司調派保鏢,而且……他要兩個男性隨從,和一個女保鏢喔!你這個‘柔道高手’派上用場了,也就是說,你的機會來了!”

    事實上,好友們都知道小花只是“練過”柔道,哪里是什麼高手啊!

    花念容乍臨天外飛來的震撼,手一松,原本撐著的下巴差點撞到桌面。

    “真的嗎?”天空放晴了!霎時,她心情好得不得了。

    “我這個朋友夠義氣吧!”白慕嘿嘿笑著。其實,順水推舟的人情正好了卻他們公司調派不出女保鏢的困擾。“你會開車吧?忘了說,必須要會開車喔!”

    “嗯!”花念容用力點頭。“上個月才剛拿到駕照。”

    “唔……有駕照就可以了!”

    “可是,他為什麼要女保鏢啊?”花念容問。

    “我怎麼知道?不過我猜女保鏢的作用可能是幫他擋一些蜜蜂、蝴蝶,鶯鶯燕燕的女性仰慕者,專門幫他處理糾纏不放、手段激烈的女人吧!大概是男保鏢來阻擋這種事情不太好看!他家錢多、要花這麼些無聊的錢,你也不用管他到底什麼目的,明天就去報到吧!”

    “真的?!明天就可以去了?畦!可以當他的貼身女保鏢呢!那我就可以二十四小時隨侍在他身邊,也不用傷透腦筋找機會接近他,更不用想一堆蠢計畫!這真的是天大的好機會呀!想不到我的小小技能,居然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嘿嘿!她的柔道功夫雖然不怎麼樣,起碼小學三年級時代表學校去參加過比賽呢!終於……她發現生命的春天,她並非一無是處,還是有過人的專長與優點的!

    一掃之前頹靡不振的低落喪志,這會兒,她找到無窮的活力,就像是久旱逢甘霖那般感動哪!

    “你別樂過頭了,這個職務的性質是有傳喚才出現,其他時間,你是見不到他的。”白慕提醒她,往她頭上潑了盆冷水似的。

    “啊?這樣啊……”花念容的燦爛笑容凝住。

    “而且,我不會付你薪水的!我已經夠義氣了,把這個天大的好機會免費送給你,反正你又不缺那麼一點錢。”

    “嘖!你這錢嫂!”花念容輕斥。她們兩人真有得比!

    不過……此時此際,千年寒冰都冷卻不了花念容熾烈的一顆心,想到終於有機會實現她的計畫,她就忍不住又笑得合不攏嘴!

    ***

    為了這個得來不易的機會,要前往齊劭指派的地點報到之前,花念容還特地跑到以前常去的“動感美容院”好好整理她的髮型!

    位於陋巷內窄小昏暗的店面,收費公道,洗頭只收一百元。以前她家還沒有像現在這麼富有,當然什麼錢都要省;直到現在,花念容還是很習慣這種只有婆婆媽媽與小學生才會來的地方。

    動感美容院的老闆娘長得很抱歉,就像臘筆小新的媽媽,她熱心地親自幫花念容造型一番。

    “機款高雅的華型粉複雜,愛做粉久,為了愛卡漂亮咧,你就倫耐一下!偶費把你弄得水當當的。”

    說著臺灣國語的老闆娘,將花念容的長髮盤成一花一花俗氣的髮髻,還幫她系上一些紅色、粉紅色的小蝴蝶結。

    好不容易盤好了那頭長髮,花念容隨即勁裝出現在加州飯店的總裁辦公室內。

    黑皮衣、長馬靴,她的衣著挺適合女保鏢的身份,可是……

    距離冬天還蠻久的,好像沒那麼冷耶!更何況,鼻樑上架著厚重眼鏡的她,頂著“高雅”的髮型,搭配這身服裝……

    齊劭再度兒識到花念容的裝扮哲學。

    “你……穿這樣出現在這裏有事嗎?”敢情天下就有這麼巧合的事,保全公司說今天來報到的女保鏢就是她吧?!

    “我來保護你!”她雄糾糾、氣昂昂,宣誓似的。

    “保護我?”齊劭被她磅?的氣勢逗笑了。

    “我是你的保鏢。”花念容驕傲地說,不過……還有故意歧視的意味。

    這比她高大強壯的男人要她來保護呢!多神奇呀!

    “我知道。”臉上掛著氣定神閑的笑意,齊劭雙手抱胸睨著她,他知道傻乎乎的她在得意些什麼。

    “知道就好!像你這種公子哥兒們就是這樣中看不中用,根本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穿著西裝的軟腳蝦,在街上遭到攻擊恐怕會嚇得躲起來。”

    雖然花念容是很覬覦他這個英姿煥發的男人沒錯!可是曾讓他羞辱的雪恥決心更甚於愛慕,所以逮到一逞口舌之快的機會,她怎能放過呢?

    “基本上我不會嚇得躲起來,也不會穿著西裝在大街上跟人大打出手,那畫面不好看。”齊劭搖搖頭,這女人太得意忘形了。

    “哎!這你就不懂了,表面上看起來毫無威脅、西裝畢挺的男人,用那漂亮的架勢使出力量、打跑敵人,是多帥的一件事情呀!”她想像著,神情認真而單純。

    嗯……有志一同!齊劭斜挑一眉,讚賞地在心裏這麼想。首度,他覺得花念容不討人厭——因為她那股不做作的自然與率直。

    她所形容的情景,當然也是他覺得痛快率性而愉快的一種感覺,只是,他家族的眼光不會認同,齊氏家族裏有許多矯情的教條、屬於上流社會的制式生活模式。

    縱然他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出入國際場合的時候,仍舊不落俗套地要有隨侍的保鏢跟著,這是屬於他的形象該有的場面,那些額外要花費力氣的事情,是輪不到他自己動手的,不過,他也絕非軟腳蝦。

    “沒想到你是柔道高手。”保全公司已經跟他“虛報”過資料。

    “這叫做人不可貌相。”花念容很自豪,想必,齊劭對她刮目相看了吧!

    “的確,想不到你真的毫無女人特質。唉……天大的孽障!你究竟是何方‘妖魔’?除了會把頭髮做成生日蛋糕、不懂得如何打扮成一個女人之外,還有哪些特異功能?”

    謔笑一瞟,齊劭深邃的黑眸滿是狡黠的得意光芒,這一戰,他再度獲勝。

    這個脫線的小妖孽還挺逗趣的!只見花念容渾身顫抖、咬牙切齒,除了用她那雙鏡片下的死魚眼噴射火光之外,完全沒有反擊的能力。

    ***

    花念容終究還是來到“後天美女製造機”了!

    因為她再也不能遭受更大的恥辱,再也不讓齊劭有任何恥笑她的機會,她一定要“買到美麗”,一定要教他另眼相看。

    “什麼?!還要會費十萬?”

    花念容第三度拔喉尖叫。

    她已經跟後天美女製造機的接待小姐討論一個鐘頭了,所有的名目加起來的費用,是教人咋舌的天價,尤其是對萬貫家財、但卻在外表行頭一毛不拔的花念容來說。

    “小姐!統統加一加就要五十萬耶!花那麼多錢,我都可以整型成傾國傾城的玉女明星了!”

    花念容覺得這一定是坑人的公司。

    這時,一名男子經過,停下腳步,溫和地笑著說:

    “小姐,整型也未必能雕塑出絕色的美女,美麗是無價的,你不能用俗氣的鈔票來衡量,買一個彩色燦爛的人生,只不過花你區區五十萬新臺幣。”

    說話的人正是齊劭的大哥——傑克,來自富甲天下的齊氏家族,當然可以把鈔票說得俗氣又超薄。

    “五十萬留著,我的人生會更加燦爛!”她對著面前的人說道,就打算打退堂鼓了。

    “如果你這麼覺得,我也沒意見,不過……抱著再多錢,卻獨守空閨、沒個知心的男人疼愛,一輩子小姑獨處,這樣好像也沒有意義……”

    來這裏的女人,十個有九個是為了男人、為了愛情。

    “你怎麼知道我沒人疼、沒人愛?”花念容的心意又動搖了!

    “看也知道!”男人無可奈何似的雙手一攤。

    “……”花念容整個臉垮了下來。

    “五十萬可以讓你美麗,還可以讓你擁有幸福的愛情,這些,不都是每一個女人心中的渴望嗎?”接待的小姐掛著親切而甜美的微笑加入勸說。

    “如果一個男人只注重外表,那不要也罷!我才不要花錢買愛情呢!”她忿忿地說。

    傑克介面:

    “不是叫你花錢買愛情!只不過……不是我要潑你冷水,美麗的人事物是最教人喜歡的,因為人是感官動物,尤其男人!窈窕淑女,君子好述,美麗或許只是副表相皮囊,可是沒有人不喜歡追求,你沒聽說過英雄難過美人關嗎?”

    其實,傑克覺得眼前這只醜小鴨是絕對有資質、有潛力,可以在調教後變成漂亮的天鵝,成為名副其實的後天美女;所以他才會鼓動三寸不爛之舌想留下她。

    “唔……英雄難過美人關……”花念容沉吟著,覺得似乎頗有道理。

    她不是美人,但最起碼得先脫離“村姑”、“單細胞動物”、“妖孽”……等形象。

    隨即答道:“好!我非要齊劭栽在我的石榴裙下!這筆錢我花了!”她決定重金買美麗!

    “齊劭?!我沒聽錯吧!你說的是哪個齊劭?”傑克狐疑問道。

    她跟齊劭有什麼關係嗎?

    “就是這裏的齊劭啊!怎麼?你跟他很熟?”花念容起了防備。

    “呃……當然,他也是這裏的專業禮儀指導,偶爾也會來。”傑克簡單回答,並沒有告知他們兩人的兄弟關係。“還沒有跟你自我介紹,我也是這裏兼任的禮儀指導,你可以叫我傑克,我想,你的禮儀課程就由我來訓練!你覺得如何?”

    細細端倪著眼前這憨憨的丫頭,他雙眸裏藏有頑皮詭譎的光芒……

    齊劭那小子,向來堅持品味獨具、眼高於頂,恐怕他是得罪了這小姑娘吧?!這下子……有人好好整整他——!

    “當然好啊!但是我要聲明,找可不要給齊劭知道我在這裏喔!”花念容嚴肅說道。只要不是齊劭,其他人都沒問題!

    傑克轉身對接待小姐交代,把這名會員的課程撥到他名下。

    “放心!我們會遵守你的要求。在我的調教之下,你一定會成為最閃亮的一顆星星!”他大拍胸脯允諾!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9:28

第四章

    傑克為了徹底改造花念容,可是絞盡腦汁、費盡心思。

    這陣子,花念容一天到晚捧著傑克利用電腦輸出的一張照片,老是兀自發癡、笑得合不攏嘴。

    原來,她也可以那麼漂亮!她真是感動得快要掉下眼淚了。

    傑克將她的照片輸入電腦,再經過合成處理,為她量身打造出一個全新形象。她那頭呆板蓬鬆的長髮,被套上一個輕盈而層次分明的新髮型,那副會把她的眼珠子放大成死魚眼的超厚眼鏡也被拿掉,粗濃的眉型換成細緻的柳眉、臉上添了一些彩妝的修飾,變得輪廓分明且亮麗柔媚。

    更神奇的是,原先照片裏的她,穿著老奶奶花色的阿婆衫,在套上一款粉色紐肩帶貼身短洋裝之後,簡直可媲美風情萬千的性感巨星。

    天天棒著那張傑克拿來激勵她的照片,她迫不及待要改頭換面了!

    “我為什麼不能現在就改變成那個樣子呢?”她哀求傑克。

    傑克說:“現在還不行,因為你還沒有上完所有的課程,太急躁會讓效果大打折扣……”

    “唉……什麼時候才能上完所有的課程呢?”花念容懶洋洋問道。

    所謂要修的訓練課程包括美姿美儀、國際禮儀以及氣質再造的後天養成訓練,還有徹底——解自己、創造個人獨特魅力的專業課程;其中還有她身為女人,卻從小到大都不懂的彩妝入門、美容食膳調理、穿著藝術精修……

    “美女的素養要從內而外,才能煥發出最獨特的魅力。所以,你要學的東西可多著。”傑克回答,繼續講解。

    拉拉雜雜的內容,聽得花念容呵欠連連,頻頻跟周公下棋……

    “小丫頭!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傑克召喚她的遊魂。

    “唔……有啊!”臉上敷著面膜的花念容,認命地跟周公說再見。

    “算了,饒了你,今天就說到這裏,去跟其他會員聊聊吧!她們大部分比你早來,也懂得比你多,你爭氣一點,多跟她們學學。”

    傑克對她的期望可是很高的,所以排給她的課程緊湊嚴格,可謂魔鬼訓練,幾天下來,興趣缺缺的花念容老嚷著吃不消。

    “噢!”她乖乖頂著那副綠色面具——令她滿臉發癢的海藻面膜,眯著模糊失焦的近視眼,走往樓下的會員聊天室去。

    佈置典雅的開放式聊天區裏,很多會員與美容師正閒聊著,交換心得意見。

    “水煮蔬菜、去皮雞肉、加低脂醬料的生菜、蕃茄和青椒……”

    “一片哈密瓜、蘋果挖掉果心……”

    “脫脂牛奶、晚餐只能吃白飯小半碗……”

    幾個女人認真地討論著。

    唉……減肥餐!花念容聽到那些食物,就覺得四肢越來越無力。

    雖然她不用吃減肥餐,她夠瘦了!可是她也辛苦地在吃排毒餐,據說要皮膚好一點,就要借著食療徹底排掉體內的毒素。

    那些不可口的排毒餐,搞得她好可憐,總覺得饑腸轆轆、永遠吃不飽一樣。

    “緊膚霜、按摩精油、精華液、眼霜、面霜、隔離霜……”另一個小組也聊得熱烈。

    花念容對那些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

    “CHANEL套裝、DIOR皮帶……”

    “GUCCI手錶、FENDI手提包……”

    沒有她可以插人的話題。

    “咦?小花,你今天又來上課啦?”

    終於有人理她了!說話的人口氣像在使喚小妹妹一樣。

    雖然小花敷著面膜,但與人格格不入的穿著,還是教人一眼就認出她來。

    “嗯……”小花悶著聲音點點頭。據說,敷臉時不要講話,免得效果不好。

    “過來看看我剛買的HERMES絲巾,還有這雙CBLASON高跟鞋……”

    “一定很貴吧?”小花僵硬著嘴巴問道。適時未卸下的面膜有點緊繃感。

    “那當然!不過,這種格調你不會懂的啦!”

    她們炫耀著琳琅滿目的名牌,近視眼小花就看不出那些昂貴的貨色有啥價值!也納悶著:她們什麼都懂,也貴氣得很,甚至大部分的女人條件都比她好,那為何還要來這裏?是否別有企圖呢?

    馬上,這個別有企圖的答案,適時在花念容耳畔揭曉……

    “再過一個月,齊少就要舉辦公開選妻的徵婚典禮了!據說,他最不能忍受不懂得品味的女人,我當然要趕快補足我的行頭去參加啊!”

    “啊?”花念容吃驚;她怎麼不知道?

    “不知道誰能坐上齊氏少東夫人的寶座!”女人們之間有一股相互較勁的波濤暗湧。

    “我已經報名了耶!”另一個女人說道。

    原來這些女人都是慕名而來,為了接近齊劭、為了那個徵婚比賽!

    “我也要參加!”花念容不顧臉上的面膜,破戒說話,勇敢大聲且毫不掩飾。

    四周都很安靜……花念容沾沾自喜:她相信蛻變成天鵝的她絕對有條件一試!怎能讓這些女人們專美於前呢?

    靜默的空氣在一分鐘後響起爆笑,眾女捧腹、笑得人仰馬翻……

    “哇哈哈……”這麼好笑的事情,美女還顧什麼優雅形象,全笑得誇張無比。

    花念容一陣窘迫,面膜下的那張臉都燒燙了起來。

    “你一定是想錢想瘋了,才會妄想飛上枝頭作鳳凰。”有人刻薄說道。

    她們不知道傻呼呼的花念容其實很有錢;所以判定她對齊劭的目的與她們的純粹欽慕是不相同的。

    可以在“後天美女製造機”一擲千金的女人們,個個經濟狀況都不差,只是對自己的外貌缺乏信心。可是在花念容面前,她們都覺得找到了優越感,她們眼中的小花根本就窮酸得上不了臺面。

    “我又不是為了錢!”

    花念容辯駁。她無法否認自己也抗拒不了齊劭那股凡人無法擋的魅力,但她更篤定自己一定要好好整那“惡鬼”一頓!

    眾女的注意力在騷動中轉移……

    說鬼鬼到!那“惡鬼”現在正四處勾搭著近乎暴動的會員們。

    齊劭所向披靡,脫俗出眾的形影被一團粉紅色的香氛迷霧包圍。

    花念容頂著僵硬的面膜走出去,假裝不認識他。

    還好有面具保護,讓他認出來多丟臉,她曾經信誓旦旦說過她不會來這裏的!

    “齊少!你的徵婚大會,人家已經報名了唷!”眾女吱吱喳喳。

    “齊少……你覺得我有資格報名嗎?”有人嬌滴滴問道。

    齊劭綻開他那瀟酒的招牌笑容。

    “當然可以!只要不是頭腦簡單的‘單細胞動物’就好;另外謝絕‘村姑型’的、‘妖孽型’的,其他我都可以接受。”齊劭當然不知道他口中的謝絕往來戶正在這裏。

    他狂妄的毒辣言語傳人花念容的耳朵……那不是他口中“所有的她”嗎?敷著面膜的花念容,扭曲的一張臉皮都龜裂了。

    這下子,她的決心更堅定了!她非要他愛上她不可!

    ***

    花念容這幾天終於恍然大悟,所謂的女保鏢,原來並不是隨侍齊劭的。兩個男保鏢也是用來保護他母親,只有偶爾調派他身邊而已,他哪里需要人保護啊!

    他請女保鏢是要保護他花名單裏面的“任何一名女伴”……齊劭換女友的速度像穿衣一樣快,花念容任職以來,已經侍奉了不下十名美女……

    難怪當初白慕會說不需二十四小時隨侍,但要隨傳隨到;她這個保鏢非但要保護齊劭那些女人,還要像個小打雜的一樣,代他快遞禮物鮮花、接送伺候,出手大方的他若讓女友們自行逛街購物時,她還要像個小嘍似的幫美女提包包。

    “啊——”花念容仰天長嘯。“我花念容家財萬貫,如果不是為了那個偉大的計畫,犯得著這般臥薪嚐膽、忍辱負重嗎?怎麼會變成我眼睜睜看他愛別人呢?我應該想辦法讓他快點愛上我啊!”

    這對她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啊!

    而且,她那些魔鬼訓練課程的緊湊程度已經讓她大大吃不消,其他的時間還要幫齊劭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這一刻,她覺得疲倦極了,已經呵欠連連伸了好幾次懶腰。

    她遵照指示,把他的美豔女伴送到加州飯店二十八樓齊劭專用的總統套房來,可是那女人臨時有事,來到這裏又匆忙離開了。

    本來……沒她的事,可以離開了;可是這美侖美奐的房間實在大吸引人!

    華麗的總統套房尊貴非凡、品味卓越,氣派敞朗的開闊空間,流露著浪漫雅雋的歐式風采,溫柔的大地色調設計舒適雅致,頂級的隔音設備再加上經過空調過濾的新鮮空氣,讓人感到遠離塵囂那般舒服。

    “累死了!才懶得管那麼多。”

    花念容爬上套房內那張柔軟的大床,不知不覺蜷在溫暖的被單中睡著了……

    ***

    齊劭帶著一身疲憊與沉悶的心情,靜靜踅進他的御用套房。

    家族間的明爭暗鬥、事業上的沉重壓力,讓他時時要掛上一副虛偽、防備的面具。

    因為他是男人!必須立足于瞬息萬變的商機中、爭權奪利的齊氏家族中,更必須是運籌帷幄的強壯巨人!

    一個成功男人的形象要維持起來豈是那麼容易?那麼多無從傾吐的內心,又豈能洩漏讓人發現……

    忘了今天的女伴是誰……

    他在原始欲望之中放逐,從來無心也無情。

    她們都很聰穎美麗,但不是他想要的。

    她們的內涵與格調都在水準之上,但留不住他的懷抱。

    夜色包圍著寂寞,沒有開燈的房間黑暗幽沉,只有整面藍色觀景玻璃窗外落寞的點點燈火、明明滅滅地鑲綴著一片黑幕……穿透黑暗、映入室內,靜謐地漂浮著藍色的憂鬱氣息。

    床上的女人大概等他很久了吧!她在黑暗中熟睡著……

    他也覺得沒有必要打亮燈光確認今夜的女伴是誰,他並不想知道!

    菲莉或莎朗……他今晚約的究竟是誰?根本就不重要。

    今晚,他只是單純地、例外地、荒唐地想要狂縱一夜激情,宣洩他那久未釋放的壓力。所以,今天哪個女友找他,他就破例留下誰……

    堂堂齊劭,連婚姻都沒有自主權,甚至可以拿來作秀、炒作。那麼,當下的清醒又有何用?

    褪去那身LV西裝,他赤裸著健壯的軀體鑽人被窩內,輕擁著被單下那具蜷曲側睡的溫熱嬌軀……

    ***

    頸邊一陣酥癢的熱流擾醒了花念容的甜美夢境。

    半夢半醒的她,辨不清在她耳邊那溫柔的叨擾究竟是什麼,只覺得那種感覺真舒服,讓她囈語似的輕聲微吟……

    那聲輕吟讓身畔的男人升起渴望,他加重親吻的熱度與深度,輾轉留連在她的頸邊、她的頰邊……

    驀地,有力的大掌撫上她柔軟胸前時,花念容迅速驚醒!

    “啊——”倒抽了口氣,驚慌從喉間逸出。

    “噓……”齊劭安撫著被他吵醒的女伴。

    他雙臂用力一攬,將她柔軟的身子收入懷裏,鼻尖埋在她頸邊,嗅著她清新宛若嬰兒般的馨香。

    花念容熱燙了一張臉,她感覺得到那男性軀體的溫暖擁抱、聽得見自己搏動的心跳……

    她的眼鏡在床頭櫃上,視線裏全是黑暗與模糊,只能在玻璃窗映著的夜色星火中悄悄回眸輕瞄、分辨身後的那張臉龐。

    她當然知道正侵犯著她的男人是誰,他……一定誤當她是今夜的那名女伴吧。

    掙扎著正想出聲拒絕,他捧著她燒紅了的臉蛋,側傾到他唇邊……

    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唇際、兩人鼻間的呼息融在一塊兒,催情、勾引著蔓延開來的情欲因數……

    那侵略的吻,掠奪了她的檀口!他的舌像炙烈的火苗般,狂焰霸道地闖入!

    一以不及防備,被他佔據的口無法發出抗拒,激情當下他熟練而快速地除盡她的衣服。

    這陌生而迷醉的感覺,讓花念容的思維被一陣空白佔據。

    他一雙溫熱的掌,此刻正緊緊貼在她光裸的肌膚上,她羞愧的臉蛋火紅得曉燙無比,只敢背對著他。

    灼熱的呼息回到她頰邊,燎燒在她耳鬢、滑向她的瓷頸,他的呼息愈加混亂了

    齊改暗問自己:今天是怎麼回事?衝動來得如此猛烈、這女人身上的香息如此輕易挑動他的欲望?

    他的唇埋在她的頸窩,汲取著那獨特的清新幽香。然後自她頸後含住那細嫩的小耳垂。

    那雙掌放肆地遊移,她的瑟縮挑起他進攻的動作,他探手繞到身前……

    她柔軟細緻的肌膚,貼著他裸裎的軀體。

    在他溫暖的懷裏,她沉默地接收這一切……因為內心那小小的算計與放縱……加上更多的沉迷與好奇。

    他的吻瞬間便轉為熱燙猛烈的需索攫奪,由她的朱唇一路熨燙而下,並翻身覆上她的身體。

    那股刺激逼她暈眩在放縱的邊緣。在他調情的逗弄下,來勢洶洶的情欲,不禁逸出口中……發出她自己都無法想像的低吟。

    齊劭難抑的欲望在她的吟聲中崩潰,他體內高漲的渴望此刻正無邊奔騰,不禁發出沙啞的呻吟。

    癱軟的身軀管不住他的放肆,一波波席捲而來的洶湧浪濤將她淹沒。

    他的呼息並著她的吟喘,深沉、濃重的欲望被喚起,意亂情迷蔓延著無止盡的需索。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9:39

第五章

    幽室漸亮,晨曦穿透玻璃,揮灑了一室陽光。

    花念容睜開雙眼,橫擱在她身上的手臂,提醒她昨夜發生的一切……

    哎呀呀!怎麼辦?

    她驚慌失措地抓來眼鏡戴上,趕忙要起身下床離開這裏。

    齊劭睜開眼——

    “是你?!”他難以置信倒抽了好大、好大一口氣!

    花念容身子一僵,通紅的一張臉垂得低低的、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應。

    “怎麼會是你?!你這個又笨又呆的……”

    他想謾?一頓。但她抬眼看他,受傷的眼眸教他咽下了那口氣。

    昨夜的歡愉無法抹滅,但令人震驚的真相更教人難以接受!他……心亂如麻!

    “是我又如何?你很羞恥跟我發生了關係嗎?到底是誰吃虧呀?你憑什麼一臉不高興!”

    見他一臉意外且排斥的神色,花念容覺得好委屈。

    “你設計我?”齊劭讓她倨傲的口吻挑起火氣。

    “我設計你?!”花念容一顆心被狠狠刺了個慘痛!

    “難道不是?”斜倚著床畔,他冷漠的眸光淡淡瞥過她赤裸雪白的身體。那具嬌軀,雖削瘦卻均勻美好……

    “你不要冤枉我!”花念容大吼。“我不會作踐自己到那種程度、不可能拿我的清白來設計那場激情!”

    “冤枉你?!處子又如何,一夜激情又如何?你在提醒我什麼嗎?我怎麼可能跟你這麼一個沒有格調的女人上了床?!無論這是不是你的預謀,這一切……實在太離譜了!”他的內心無法調適。

    “你!”她為之氣結。“是很離譜!不只你難以接受,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怎麼會失身給你這無恥的壞男人!”

    她第一次覺得他的侮辱深深刺傷她,以往再怎麼讓她難堪的對峙,都沒有教她這麼難受過,他那些調侃的言語、取笑的嘲諷,她都樂觀而勇敢地接招;但這一回合,她再也勇敢不起來。

    “我無恥?”齊劭憤怒的氣焰揚了起來。“到底是誰無恥送上門來?你不覺得你對我的批評太可笑!”

    “你——”花念容激動得就要落下淚來,她從來沒有與人相罵的本領,唇舌激戰也永遠贏不了人。

    齊出冷眼看她,她那刻板的臉蛋一臉狼狽。

    “你那張可惡的嘴!我恨你!”花念容顫抖著手,胡亂地套上衣服。

    “閉上你的嘴!不論現在或是出了這個房門以後!”

    他意味著……不得洩漏“堂堂齊劭與低俗的她”所發生的荒唐韻事。

    “我當然懂得閉嘴!”她咬牙切齒。

    “希望如此!”齊劭目光深沉而嚴肅。“昨晚只是個‘例外’!”

    雖然他身邊女人不少,但他不是一個喜歡亂搞性關係的男人。沒想到破例的放縱,會出了這個意外的岔子。

    “例外?狂縱濫情、夜夜風流的齊劭,例外破壞了一貫的格調是嗎?例外跟一名誤闖你床上的村姑發生關係是嗎?”她認定如此。

    齊劭不想浪費唇舌,眯起眼,他口氣專制蠻橫。

    “警告你!下次不准擅闖我私人的地方。”

    “我不會!也不屑!”她吼著出聲。再也控制不住鼻尖的酸嗆和胸口的翻騰,難堪的熱霧沖出眼眶,當場落淚。

    四下是一陣死寂的安靜,混合著她哭泣的聲音。

    齊劭緊抿著唇……

    他,懊惱著自己那番沒有器量的苛責與數落。

    這不是向來磊落的他!他承認他那刀子嘴老想逗弄這愚蠢的小妖女,只因看不慣她的一身俗氣。

    他排斥她的粗俗,卻不討厭她的個性;他難以預料昨夜發生的意外,卻也不否認喜歡她的身子。

    驀然升起的懊悔矛盾糾結著、混亂而濃烈地在心底懲罰他方才的過失。

    但他不可能承認他言語上鑄成的傷害,不可能出口給她一聲道歉!

    他不知自己為何沒有勇氣看她……他以餘光輕婦她手腳慌亂著裝、抹著淚痕的狼狽舉動。

    那陣陣吸鼻、啜泣的聲音,讓他暴躁無比,仿佛告訴他,犯下的是多麼嚴重的錯失。

    花念容穿好所有的衣物後,馬上踏著堅決的步履離開,齊劭卻斜倚床邊思量苦久,心裏滿是消弭不去的紊亂!

    大選的日子越來越近,為了齊劭的徵婚典禮,傑克緊鑼密鼓地訓練花念容,想將她送上後座的計畫勢在必行,他非常期待一手調教的她能夠驚豔全場!最重要的是:給齊劭一個措手不及的禮物!“不行!你還是掌握不到那種女性的極致韻味,呆著一張臉像個小白癡一樣,這樣怎麼能過關呢?”傑克搖搖頭。

    花念容當然一臉呆滯!因為她心情不好,全部心思都懸在那天不愉快記憶……

    “傑克,我不想參加那個比賽了!”她歎。

    “為什麼?那可不行!你不能前功盡棄!”傑克緊張了起來。

    好不容易她自個兒興高采烈地說要參加那個選妻大會,正好合了他的預謀,他怎能讓她放棄!

    “齊劭永遠不可能愛上我的!我這個沒有用的醜小鴨,永遠也不可能像個真正的女人!”

    想起他那些嫌惡與鄙視,花念容再次退縮。

    “誰說的?我說你有潛力就是有!你要相信我的眼光,難道你要讓姓齊的那小子永遠看不起你?你不是說要讓他愛上你,然後狠狠甩掉他?

    你的決心抱負都忘了嗎。你不是發誓非要讓那個只注重外表的痞子懂得什麼是真、善、美?這些都是你前幾天才說過的!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你絕對不能放棄!”傑克滔滔不絕說著。

    暗罵自己的老弟讓他很得意、小小的陰謀讓他很興奮,他認為設計齊劭理所當然。侯門深似海,身為齊氏家族的一員,不搞點有趣的東西玩玩,怎麼平衡那身處侯門之中的枯燥沉悶。

    “可是我失身給他,他竟還嫌棄!”她難以釋懷。

    傑克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根腸子通到底的花念容哪知道傑克是齊劭的大哥!更何況,傑克還故意錯開她上課的時間,以免遇上齊劭。所以她傻傻地把她的委屈和心裏的事情都告訴他,當然,傑克會保密。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女人,他當然不能接受你!我早跟你說過,不能操之過急,誰叫你不聽話。”

    “唉……不是我操之過急,那是個意外啊!但是我真是想都沒想到,他會是那麼無情的男人!電影裏,男人不是在事後都會很溫柔嗎?為什麼他那樣對待我?”

    她撐著下巴蹙起眉心,怎麼也想不通。

    “要不然他要抱著你,感謝你把身子給了他嗎?你以為他吃幹抹淨以後會乖乖認賬啊!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外冷內熱的男人,他做任何事情,除非自己高興,否則是不可能給人好臉色的,你慢慢就會瞭解他。”傑克覺得單純的她真無辜!

    依他對老弟的瞭解,當然可以理解齊劭在事後的衝擊不小,因為齊出向來自視甚高、品味卓越,怎麼也沒料到自己會跟一名看起來庸俗無比的她發生了關係。

    “說得你很瞭解他一樣?!”花念容狐疑地睨著傑克。

    “呃、男人都這樣啦!何況他還偶爾來這兒客串一下,我對他多少也瞭解一點點。”傑克自圓其說。

    “喔!”花念容當然沒懷疑,因為傑克對她這麼好,而且是惟一認為她可以成為美女的男人,她當然信任他。

    ***

    “你越來越離譜了!交的女孩越來越不像樣!”

    幾張相片拋在齊劭的辦公桌上,伴隨一句嚴苛的責備。說話的人正是齊勁的母親。

    “只是我雇用的保鏢而已。”

    齊出淡淡撇清。他看到照片中的人——呆呆的花念容。

    “保鏢?你花錢雇來保護你外面那些女朋友的吧?!不管怎麼樣!反正你不能丟我們齊家的臉,這種狗仔隊拍的照片如果刊登了出去,會講得多難聽!還好我手腳夠快,透過關係攔截回來。這個女孩粗俗又流氣,你最好把她解雇。另外,你收斂一點!就要結婚了,外頭認識的女人全該有個了斷。”

    他母親冷峻的臉孔一撇,擺出她貫有的嚴厲形象。

    “我已經答應你決定的那個選妻大會,難道我不夠收斂?”

    選妻大會其來有自。齊劭的母親是個一板一眼、孤傲潔癖的怪女人,為了杜絕齊劭在外的風流韻事,她專制地做了這樁安排。

    她痛恨感情不專的男人,也不容許自己的兒子感情糜爛,縱然齊勁風流而不下流,潔身自愛有格調,她也不允許,她這個做母親的不能遭人恥笑。

    這等激進的心態是來自于齊劭的父親。

    她是齊家的正室,也就是大老婆、堂堂齊夫人!可是卻不受寵,齊劭的爸爸另外還有兩個小老婆,向來也不重視她,並且冷落她只跟其他的小老婆輪流生活。

    打從年輕時開始,她就要在這個大家族裏用盡一切心思與人競爭、計較、明爭暗鬥,甚至連生孩子、教育孩子,都要跟人比較。誰的面子爭贏了、誰教育的孩子體面、誰能爭到比較多財產,對她來說很重要!

    “不要說我這個做母親的沒為你著想、沒給你自主權,我說過,舉辦這個選妻大會,你還是有自主的權利,未來的老婆你可以自己挑選決定。”

    “可不可以不要?我還不想結婚!”齊劭笑看著一臉嚴肅的母親。

    除非情非得已,否則他不會違抗她,因為從小到大母親活得那麼辛苦,他都看在眼裏,他知道,他的成功與體面,就是她的快樂與榮耀。

    “找是為了你好!”齊母擺明瞭沒得商量。

    “你不是為了我,你太悶了,太久沒有我們這一房的新聞,你愛熱鬧!”

    齊劭親昵地搭上母親的肩膀,討好地安撫。

    “正面的新聞總比你那些花邊新聞好!上次那門聯姻的親事我也幫你推掉,你應該知道我不是為了自己利益的壞母親。”

    “那是因為你自己也不喜歡那女孩!”齊劭苦笑。

    “總之,沒得商量了!你不要想改變我的決定,你就照著我的安排。你爸爸那兩個女人上次笑我生的兒子個個風流,我跟她們誇口了,如果你今年沒結婚,我們家就把加州集團讓給她們!”她篤定地說。齊劭向來最得她疼愛,也最貼心,她相信他不會讓她失望的。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原因!”他怎肯?!那是他一手打下的江山。“媽!你這一次的輸贏太大了!論起來,加州集團是我拼出來的事業,並不能算是爸爸旗下的產業,你怎能把我的事業當成糖果、銅板一樣的籌碼拿出去下賭注?你樣樣都要跟人比,跟個衝動的孩子有什麼兩樣?”

    這就是齊氏家族,強勢幹練的齊母掌握著所有的權勢,什麼都要比、什麼都要賭,包括自己兒女的人生。

    他不怨,只是不滿,但無奈地不想反抗手段積極且激烈的母親。他不想輸了母親的面子,更不想輸了自己的全部。

    “OK!今天訓練到這裏,你可以回去了!”

    傑克提早結束花念容的特別訓練。原因是因為等一下齊劭要來,他必須把兩人錯開,如果讓齊劭發現她在他這兒,這遊戲不就沒意思了嗎?!

    “今天這麼早下課啊?噢……肚子餓死了!我要去大吃一頓。”

    花念容伸伸懶腰,捏捏僵硬的臉蛋。什麼個人魅力開發嘛!聽得她快睡著了!

    “嘿!不行喔!你最近皮膚不好,不可以亂吃,只能採用我給你的食譜。”傑克走入他的辦公室,不忘回頭囑咐。

    “什麼?!還要繼續吃喔?嗚嗚……人家好久沒有吃大餐了。”她心痛地慢慢走出店門。

    一出店門,垂頭喪氣的她撞到一堵人牆。

    “啊!對不起、對不起。”她慌忙道歉。

    來人沒說話,花念容抬頭看他。

    齊劭臉色怪異而尷尬,沒想到……那一夜之後,會在這裏遇到她。

    她在他手下的職務依然,只是她當她的女保鏢,負責隨侍他外面的女友們,而他鎮日忙著公事,儘量刻意避開她……

    “呃……你……”花念容驚慌失措,想逃開、又遲鈍地走不開,只能不斷絞著雙手。

    怎麼會讓他在這兒給碰上了!她那麼堅決地說過,她不會來這種地方的!

    原本齊劭備感氣氛尷尬,可是她閃閃躲躲、滿臉羞窘的模樣很好笑,他忍不住開口:“你不是說你絕對、絕對不會來這種地方?”

    他因為他母親的事情心情不好,本來約了要跟傑克談談……看來,有比傑克更能讓他放輕鬆的人選了。

    “我……我只是、來看朋友!”她說謊的樣子教人一眼就能看穿。

    “傑克特別訓練的會員是你嗎?”他從其他會員口中得知,傑克目前正致力在“雕塑新作”。

    “……”花念容癟著嘴,反正大門口抓個正著,再否認也沒用了。

    “一起吃飯去?”他突然說。

    雖然她依然俗氣得要命,他依然無法對她產生太多好感,但是,他說不出口的是……她清白的身子給了他,他再寡情,也不能對她視若無睹,至少,該彌補她什麼的……

    “吃飯啊?”好……大的誘惑。花念容咽了咽口水,那些排毒餐吃得她快要作嘔了,好久沒有痛快吃一頓了!

    “還記仇?”見她雙腳沒移動,他不自在問道,視線調開、不正視她。

    “我是那種人嗎?”她彆扭回嘴。

    “那……走吧!”

    他的言語不再刻薄,語氣客氣收斂許多。因為內心那點小小的歉疚,向來的針鋒相對有些奇妙的改變。

    但他還是在心裏重重聲明,他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給她絲毫柔情的!

    即便是他佔有了她清白的身子,讓他感到矛盾,但也不能給她什麼。

    ***

    兩人來到加州飯店的餐廳吃飯。

    “為什麼想通了?怎麼會去‘後天美女製造機’?”一邊用餐,齊劭問起。

    花念容狼吞虎嚥地猛把牛排塞進嘴裏,想都沒想就回答。

    “我要讓你愛上我。”

    除了這個決心,還另有隱瞞,她當然不可能告訴他,她會參加他的選妻大會。

    “哈哈——”餐廳內飄傳著他豪邁的笑聲。

    純粹是一種喜悅、被奉承的小虛榮,沒有瞧不起她的成分,她眼底的認真與單純,教他無法鄙視。

    “這是真的嗎?如果我說不可能?”他挑斜了眉毛睨著她。

    “傑克說,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她堅信不移。

    “你就這麼相信他?”他沒有提及和傑克的兄弟關係。

    “嗯!他是惟一看好我的人,他說我在他的改造之下一定會變美!我不相信他還能相信誰!”她邊說邊吮著叉子上的油漬。

    真是餓死她了,什麼魔鬼訓練、什麼排毒餐嘛!害她都不能盡情大吃。

    齊劭單手撐著下巴,睨著她的吃相。“我覺得你就算徹底改造也美不起來!”

    口中雖吐著不屑,但他突然覺得她挺可愛,絲毫不矯揉造作,跟他認識的女人不太相同。

    他越說她她越是不服氣,只見她雙眼燃燒著熊熊戰火,一副遠赴沙場的壯志決心。“我一定會變成美女的,不過……美食當前,先讓我吃完這餐再說!”

    齊劭這時揶揄地說道:“你這樣吃,會變成大肥豬,還有,你穿的那種內衣不行!這會讓胸形外擴,怎麼樣都美不起來的!”他看過她的身體,當然瞭解她的曲線。

    花念容驀地滿臉漲紅一片,他怎麼可以提醒她曾經發生了什麼事,又怎能如此直接批評她的身材!

    “菜市場賣得很便宜啊!又不只是找,還不是很多人穿。”

    “菜市場貨色?那是歐巴桑不用在乎了、或者是有些女人的天生麗質條件好,你呢?身材不好還不好好保養!貪了便宜貨,卻讓身材走樣,划不來吧?”

    和女人討論這些,他已經習慣了,公司裏的會員從不諱言講這些女人的私密事情,所以他臉不紅、氣不喘,倒是花念容窘得很——

    “我哪有貪便宜啊!我現在已經改進很多了好嗎?憑我家財萬貫,買不起好東西嗎?”她為自己辯駁。

    “我以為你在我那兒辛苦當保鏢賺的錢,是為了拿到後天美女花!”

    原來,她的經濟狀況也不差,才能在‘後天美女製造機’消費得起,那麼,他真的完全無法用實質的東西去彌補她的初夜了……

    “才不是呢!我花的是我老爸的錢,要是我窮到要辛苦賺錢,哪捨得花大把鈔票只為買個漂亮的皮囊啊!而且……我去當保鏢是為了接近你,根本沒有酬勞!”

    “為了接近我?”齊劭再度因為她的坦率而笑。

    她……常常讓他掛上笑容。

    “對啊!誰知道會變成一天到晚幫別人提包包的小嘍,真窩囊!”她捧著精緻的水晶杯,一口吸乾杯裏的新鮮橙汁,發出不雅的聲音。

    齊劭心頭掠過一絲複雜……怎會有人願意忍受那麼多挫折,只為讓他愛上她?

    “你有報名我的選妻大會嗎?”他相信這個消息在“後天美女”已經傳得滿天飛,她應該有耳聞才對!

    “沒……”擱下手上捧著的水晶杯之際,正好掩飾了她不自然的謊言。“我要你自己愛上我,排排站讓人挑,我才不要!”

    “那麼,你要怎麼讓我愛上你?”他打趣問道。

    “我朋友說我可以制約你!不靠美色、不靠其他條件,讓你常常看到我、聽到我的聲音,你就會習慣我了!”她得意地說。

    儘管這個男人曾經百般嫌棄她,她依舊不改她勇往前進的堅毅特質!因為她是健忘的小花,不記仇的小花!

    “制約?好啊!我等著看你如何制約我,現在起,每天我到加州飯店巡視的時間,你可以找我,順便驗收、驗收傑克給你上課的心得!”

    選妻大會之前,就讓他找些有趣的事情做,放鬆、放鬆他那焦慮的心情吧!也許,勉強自己接受她太難了,但他可以考慮當她的朋友。

    “真的嗎。那……就這麼說定!你等著投降吧!”

    呵呵!等著看我如何來個自尊大反攻!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39:52

第六章

    “糟糕、糟糕!睡過頭了!”

    花念容狼狽地沖進了加州飯店,她出示齊劭私人專屬的保安人員證件後直奔電梯。

    齊劭交代她要把那輛專門接應他那些女友的跑車,從地下停車場開到另一處停放,因為怕颱風來襲會淹水,因此地下停車場的車輛必須淨空。

    出了電梯,一上車,她趕緊發動車子,油門一踩,快速開,—出去。

    轉彎、上坡!加速、加速!她用力踩油門。

    嗯!快到出口了!倏地——

    車頭重重撞上一個阻礙,隨後,反彈似的車身橫沖向牆壁,碰地一聲巨響。

    “天哪!撞到什麼啦?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啊!”花念容害怕、慌張地亂打方向盤,想穩住車子。只見地下室出口前堆放的沙包,讓花念容給撞得亂七八糟。

    她越是亂打方向盤,車子就更往左邊的牆壁碰撞、發出更多的撞擊聲!

    亂撞的車子,在碰擊幾次之後,終於斜斜地停住,她也因為陣陣的劇痛而癱在座椅上無法動彈。

    齊劭正好送一位股東到大門口,一見飯店服務生個個疾奔、混亂地聚集成群,他趨向前看。

    “這是怎麼回事?”為了防範颱風堆好的沙包怎麼垮成一堆?

    他不悅地蹙眉,神色嚴肅而冷峻,讓人不寒而慄。

    一名員工小聲地回答:“董事長!您那輛跑車撞壞的……”

    “我的跑車?Shit——我不是早叫她開走了!”齊劭忍不住惡咒了句,敢情是膽大包天的小花闖的禍!

    員工們讓出了一條路讓齊劭前行。

    他走近,臉色刷地鐵青。只見他那輛名貴的跑車,車頭撞得凹陷下去,車身刮花得慘不忍睹。

    車內的花念容顫抖著驚甫未定的身子,陣陣疼痛讓她悶著喉嚨嗚嚎。

    眼角的余光瞥見齊劭怒氣衝衝的身形走來,她哽住聲音……

    “怎麼辦?闖禍了……啊!裝昏、裝昏!”她心慌地連忙閉上眼睛裝昏迷。

    車門用力一拉,齊出沉著嗓子。“你這個笨女人——”

    馬上,他發現她額上淌下鮮血,昏迷的她似乎失去意識了。

    住了口,雙手一伸,他迅速將她橫抱出車外。

    “叫救護車!還有,通知飯店的醫護人員下來。”齊劭威震八方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絲慌張。

    “是!”他的員工馬上著手處理。

    “小花,你醒醒!”他將她抱至飯店大廳內,小心地平放下來,不斷拍著她的臉頰喚她。

    嗚……我已經好痛了!還一直打我的臉……火化忍著疼痛在心裏叫苦連天。可是她又不敢馬上醒來,現在醒過來一定會被他罵得臭頭!

    “董事長,醫護人員來了。”他的員工來到一旁。

    “快幫她看看!”齊劭急說。

    醫護人員忙檢查著“昏迷不醒”的她。

    觸觸脈搏、摸摸四肢,翻翻眼皮、看看瞳孔,然後檢視她的傷口。

    “我先幫她處理一下傷口。”醫護人員說。

    噢……天哪!處理傷口?那一定很痛!花念容僵硬地憋著。

    “要不要緊?”齊劭問。

    “頭部這個外傷我先處理,要趕快送到醫院縫合,另外檢查看看有沒有其他問題。”

    “救護車怎麼還不來?”齊劭喊著,語氣裏有隱藏不住的暴怒。

    “董事長,應該馬上就到了。”員工囁嚅地回答。

    呼嘯的警嗚聲從遠處慢慢接近。

    隨即,救護車在大門口停下,救護車上的人提著擔架跑來。

    醫護人員將她放置在擔架之上,他緊緊跟隨在側,一同快步走往救護車。

    他不希望這個闖禍精出事!心頭沒來由地陣陣慌亂,好歹……與她也有一夜情……

    在救護車上,他一手抓著她的手,仍然不斷拍打她的臉頰。

    “醒醒!你這個又呆又銼的女人可別出事!你醒醒!”

    當然,她沒敢“醒來”。

    直到抵達醫院、直到過了一大段時間、直到痛得演不下去、直到醫生說她必須住院,花念容連忙假裝醒來……

    “不!我不要住院!”

    她的聲音讓交談的兩人怔愣了下,隨後,齊劭的眼底除了放下心來、松了口氣的味道之外,還有絲責備。

    “不行!”齊劭沉著嗓音。

    “為什麼?雖然我全身痛得難受……可是,我……不想住院!”她囁嚅問道。

    “起碼要觀察一天,如果沒有暈眩、嘔吐的現象才可以出院。”醫生告訴她。

    “總之,你少唆,等一下要推你進手術室,縫合你額頭上的傷口,你的證件呢?給我,我去把手續辦一辦。”齊劭伸出手。

    花念容只好乖乖地交出證件。

    手術後,她昏睡了了會兒,直到眼簾掀開,瞧見齊劭那雙盯著她的黑眸……

    “你……”她的唇微微抖著掀動了下,吐不出話來。

    他一直在旁邊照顧她?!花念容意外極了。

    她轉過頭去不敢看齊劭、久久不說話。

    “有什麼地方不舒服?”齊劭忍著未平的怒意,沒好氣問道。

    “沒有……撞壞的車子,我……會賠償。”她小聲地說。

    “不用!那花不了多少錢,你沒事就好!”如果不是她受傷,他真想痛?她一頓。

    “我沒事!我……一定要賠你。”他突然對她這麼寬容,讓她萬分羞慚。

    “我說不用就是不用!別唆了!如果不是飯店員工的疏失,時間一到沒有巡視停車場的車輛是否淨空、就把沙包堆好,也不會發生這種意外。”

    “是我睡過頭,沒有提前把車子開出去……”她咽了咽口水,吞吐著承認。

    “睡過頭?還敢講!”齊劭的責備並沒有嚴厲的味道,反倒是種寬容的關心。

    自始至終,齊劭沒離開她半步,花念容突然覺得……她喜歡被他關心,之前對他那些非常感冒的壞印象,也因此消弭褪去,她……喜歡跟他在一起。

    ***

    那看似沒有腦袋、沒有心眼的女人,毫無威脅地讓人感覺到心安。

    齊劭慢慢能夠忍受毫無品味的她出現在他身邊,每天她都會跟他說一些平凡的言語,閒聊度過一、兩個鐘頭的悠閒時間。

    “你可不可以不要留那麼厚的瀏海?難看死了!”盯著滔滔不絕、正在八卦連篇的小花,齊劭突然冒出話來。

    “呃……”小花講得正高興的話題於是打住。“真的很難看嗎?”

    她蹙起一雙眉毛,疑惑而認真問道。

    “嗯!”齊劭單手支著下巴、點點頭。

    “那……我去剪一剪,順便把頭髮燙成法拉卷好了!”小花掏出小鏡子來端視自己的髮型。

    “法拉卷?”

    “就是歐洲宮廷式的那種貴族髮型啊!那很好看的,你不覺得嗎?”她興奮地說。

    齊劭想像了下,搖搖頭。“你的審美觀顯然有問題!”

    怎會有這麼粗俗的女人!可是……他驚覺,自己竟也慢慢適應她那些特異的裝扮與審美觀,不覺收斂起他那張惡毒的嘴,她……不是真的那麼讓人難以忍受。

    “反正我本來就不是美女,也不用具備審美觀。”被他澆了盆冷水,她無趣地噘起嘴。

    齊劭打量她片刻。“你把眼鏡拿下來,我看看!”

    他的聲音突然轉為低柔,撒著電流般,讓小花猛個心弦微顫。

    “不……不要!拿下來……做什麼?”她捧緊了鏡架。

    齊劭眯起眼來。“也許……你拿掉眼鏡以後會漂亮點!”那厚重的鏡片真的把她的臉蛋襯得愚蠢極了。

    “真……真的嗎?”小花很不習慣他對她講話忽然如此輕柔,向來,他的嘴巴毒辣得讓她直想給他啪啪兩巴掌的!

    倏地,他忽然伸過手來,撩撥她額前的瀏海。

    小花打了個顫。“你做什麼?!”

    “我看看上次那個傷口。”他輕撥她額前的發、拇指輕撫過她額上的傷疤。

    她可以感覺他手指的溫度滑熨而過……倒抽口氣、她的臉蛋大燙。他的接觸,教她沒來由地心猿意馬、羞窘且不自在!

    面對面瞧著她,齊劭忽然興起一個衝動。

    “小花!我心煩得很,你想個節目來玩玩!”

    “什麼節目?整人遊戲嗎?”她哪知道他煩些什麼、想玩些什麼?!

    “不是!我沒你那麼無聊!我是說,你想個事情讓我做,跟我的工作無關的,或是找個地方玩,我現在什麼都不想煩,我想好好放鬆。”

    隨著選妻之事越加迫近,他便越加心煩。母親還緊逼著他,要他參與選妻大會的部署活動,他想逃避。

    人壓抑久了總該宣洩一下,這是第一次,他這麼衝動地想拋掉家族的包袱、擱下繁重的公事,暫忘所有,什麼都不想。

    小花深吸口氣、甩甩腦袋忘記剛才的肌膚接觸,讓自己的腦袋儘量恢復正常。

    “唔……放鬆的地方啊?颱風走了,天氣還不錯,那就離開這裏……去澎湖吃海鮮!”她沉吟了下,提議。

    “聽起來不錯!”他附議。

    “你花錢?”是他要放鬆,當然由他花錢!

    “這很容易!”齊劭雙手一攤。

    “什麼都不要想,就兩手空空去、沒有你那些繁雜的公事、沒有行動電話的鈴聲?徹底放鬆?”

    “當然!”那就是他要的!

    “那麼……機場就在旁邊,現在就走?!”花念容徵詢他的意見。

    “沒問題!”

    ***

    兩人在一個鐘頭後抵達澎湖馬公機場。

    一下飛機,穿越一道門便是機場大廳,走沒幾步路便是機場門外。

    齊劭當場傻眼!

    “這麼小的機場,這是什麼荒涼的鬼地方?!”他抱怨。

    “不然你以為鄉下會像臺北一樣繁華嗎?”花念容覺得他的反應過度了。

    “罷了!人都來了。”齊劭安慰自己。

    他伸手欄車,兩人上了車以後在路上繞來來去,拿不定主意要前往何處。

    “司機,請問這裏有什麼好吃、好玩的?”

    花念容詢問,沒想到司機咿咿喔喔地跟她東指西指。

    她詫瞪一雙眼,原來,是啞巴先生……

    “你不是說要來吃海鮮嗎?你倒是說說,要在哪里吃?”齊劭沉著嗓音。

    “我又沒有來過澎湖,我怎麼知道……”花念容面對他責備的語氣,無辜地低下頭去。

    “……”齊劭惱怒,索性悶不吭聲。

    “司機,請停車!”花念容突然開口。

    “在這裏停車做什麼?”

    齊劭付了車資隨她下車。

    “這裏是市區啊!可以打聽打聽資訊嘛!”

    花念容自顧自地邁開步伐,似乎比他還更容易適應當地的環境。

    西裝畢挺的齊劭,雙手往褲袋一擱,跟上她的步伐。

    突兀的兩個身影,讓當地保守的居民猛盯著看,今天不是假日,沒有什麼外來的遊客,冷冷清清的街道,出現兩個穿著特殊的身影,當然特別引人注意。

    “你似乎很容易成為人們注目的焦點!”齊劭見花念容若無旁人、大搖大擺的前進,心情輕鬆了起來,突然有點想笑。

    他也常常成為人們注目的焦點,不過那和她是不相同的!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來自於欣賞、欽慕,而投注在她身上的……

    瞧她那身奇裝異服,鄉下大嬸都不會那樣穿!

    上身是印有龍鳳圖騰的土黃色上衣,下半身是老婆婆花色的七分褲……

    “我覺得他們看的是你耶!”花念容四下捕捉外來的目光。

    “當然,他們看我衣冠楚楚,不過……看你的居多!瞧瞧,他們在笑你!”

    齊劭一把攬過她的肩,附在她耳邊誇張笑說。

    “才不是!”花念容徹底否認,同時也因他突來的親昵舉動而滿臉通紅。“他們在笑你!笑你這個城市土包子,來這純樸休閒的地方還穿這一身西裝,他們笑你自以為瀟灑!”

    她的話反而讓齊劭不自在了起來,一身西裝直飛澎湖,哪有想到那麼多!

    “好像真的只有我的穿著比較突出?”

    他脫下西裝外套掛在肩上。

    “本來就是!在這裏,你這樣穿很奇怪!”

    “那怎麼辦?”

    “人境隨俗!”花念容直接就把他拉進經過的一家商店。

    十分鐘後,齊劭在她的督促之下,換掉那一身西裝。

    他那心愛、名貴的整套西裝,被她塞鹹菜幹似的塞進她那只後背包裏。

    只見他T恤、短褲,一派輕鬆……

    “這麼穿不是很好看!”堅持品味格調的齊劭蹙緊了眉頭挑剔著。

    “你這個男人真彆扭耶!就一天而已,忘掉你的身份吧!好好放鬆一次,我們晚上就搭晚班飛機回去了。”

    或許吧!他應該珍惜這難得放鬆的一天。齊劭一笑。

    “那……穿這雙鞋嗎?起碼也不能太怪異吧!我要把皮鞋換掉。”

    隨後,他們到了鞋店,可是馬公是個小地方,沒能讓挑剔的齊劭找到他可以接受的鞋子,最後還是在沈念容的獨裁決定下,幫他換上一雙他非常不喜歡的涼鞋。

    “這雙鞋穿起來很邋遢的樣子……”齊劭再度暴躁。

    “這裏又沒有人認識你!你這麼挑,要不,你穿回你自己那雙皮鞋嘛!”

    “那……還是算了!”他有點後悔來到這落後的地方。

    兩人在街頭慢慢逛著,沒多少時間就把小小的馬公市區逛完了。

    “這是什麼落後的生活,連STBK咖啡都沒有。”

    齊劭再度怨聲載道,他想喝咖啡,卻連一杯像樣咖啡都找不到。

    “可以找間小咖啡店嘛,要不然,便利商店隨便買嘛!為什麼一定要STBK的咖啡?”花念容覺得他真是不隨和耶!

    “小咖啡店、便利商店?我不喝那種咖啡!”齊劭覺得自己的暴躁將要達到極限邊緣!

    花念容才不理會他那麻煩貴公子,她兀自甩下他,走往人群裏,開心地跟當地居民聊了起來,打聽一些景點。

    在這個環境,花念容顯然比齊劭還能適應。

    齊劭看著她迅速融入這個純樸小鎮,四下張望,他靜靜沉思起來……

    他有多久沒有回歸自然了?有多久沒有體驗過一些原始而簡單的生活?

    隨著花念容傻乎乎的笑容來到眼前,他收起腦中的思潮,決定好好把自己放逐在這平凡一天。“喏!小騎士咖啡,他們說這種咖啡蠻好喝,別挑了,我已經盡力了。”花念容討好地將杯子捧在他面前。

    頓時,齊劭心頭湧上一股羞愧感,同時……泛著小小的感動。

    當他百般挑剔著這個環境帶給他不自在的感覺之際,她已經自然大方地融入當地,還幫他帶了杯咖啡……

    “你……特地幫我找的?”他繃著不自在的臉色,心虛地接過她手中的咖啡。

    “小地方交通不便,我們去租車吧!”花念容不以為意,轉開話題,適時解除他那大男人的尷尬。

    ***

    兩人再度為了租車的問題爭執。

    “為什麼不租轎車?摩托車很不方便!”齊劭不妥協。

    “不方便?摩托車才方便!我看不是不方便,是你這紈子弟不習慣吧!你覺得騎機車紆尊降貴、沒面子?”花念容一口戳穿。

    “我沒那麼說!”他否認。

    “那就騎機車!”她決定。

    “為什麼一定要騎車?開車不好嗎?”

    “第一,摩托車省錢。”她回答。

    “我完全不需要考慮這一點!你也不需要,你我都不窮。”既然可商量,齊劭當然力爭。

    “第二,開車的好處沒有騎車多,開車看不到豐富的人文,感受不到不同的空氣、曬不到舒服的太陽、吹不到自然的風……”

    齊劭覺得心意在動搖。

    “第三,騎車我可以從你背後抱著你……”

    花念容傻乎乎地笑說,然後害羞地低下頭。

    她的直接,當場讓兩人間的氣氛尷尬凝結住,齊劭一臉僵硬、沉默不語。

    讓這呆頭呆腦的俗氣女人抱著多不自在!他不大願意……

    最後,齊劭穿著那讓他覺得邋遢隨便的一身衣服,趿著那雙跟拖鞋沒兩樣的鞋子……騎著機車、後頭載著花念容那大村姑。

    車子賓士在風裏,灑下的暖陽的確教人感覺舒服。

    在前往跨海大橋的公路上,兩人一路沉默著。

    “你不是要抱?”齊劭打破僵局。

    “什麼?”花念容沒聽清楚,她大喊著、雙手緊拉著椅墊後頭,將耳朵靠近。

    這耳背的女人……齊劭暗暗嘀咕了句。

    他大喊,聲調有些不自在。“你不是要抱我!”

    這次花念容聽得可清楚咧!她咬著下唇,不好意思笑著,紅著臉將雙手環上他的腰……

    他寬厚的背給人一股安全感,她輕輕靠上,涼涼的風從耳旁刷過,可是他的體溫好溫暖。

    她發現,她真的好喜歡他,醜醜的小花真的無法自拔地愛上他了……

    那些千回百轉、細細密密蔓延在心頭的情緒,馬上被呼嘯而過的機車吸引,小花看著從旁快速超越到前方的那輛機車,興奮地大喊:

    “追他、追他,快點!”她一手緊環著他的腰,一手拍著他的肩膀指使。

    “不要,很危險!”

    “又沒關係!這裏馬路這麼寬!快點、快點啦!”

    拗不過她的催促,齊劭油門一催,往前追去。

    跨海大橋上,出自名門世家的齊劭,與當地少年飆車競技。

    秋日暖陽,藍天白雲,歡笑的聲音流瀉在呼嘯的風裏、傳到壯闊的海裏……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40:06

第七章

    席地而躺,看著天空的雲緩緩飄過,齊劭發現,他從沒這麼輕鬆過。

    “我去過巴黎、日本、馬爾地夫、大峽谷……很多地方,卻從來沒有來過這麼枯燥乏味的地方!”

    他以雙臂為枕,仰望天上那些悠遊移動的雲朵,耳邊的浪濤聲,時而靜止、時而沉沉地一波波翻動著。聽不見都市的喧嘩與車聲,感覺很奇怪。

    “唔……你說的那些地方我都沒去過,不過,我能來你口中這‘枯燥乏味’的地方已經很滿足了……我問你,來這麼落後的地方讓你覺得很痛苦,是嗎。”

    花念容蜷起雙腿抱著,坐在他身旁,頭枕在膝蓋上看著他那張帥帥的臉。

    “嗯,剛開始是!不過,我現在覺得……心情非常輕鬆、很舒服!”他笑,由衷說道。

    “也許這裏的物資是貧乏了點,對你這種安逸習慣了的公子哥們來說,是很不能適應的環境。不過呀!把一個人放在不同的環境裏面,端看個人怎麼體會,看你從什麼角度心眼出發,感受就不同。”

    花念容喜歡他現在安心自在的樣子,不喜歡他剛到這裏的那些浮躁易怒。

    “……”齊劭不說話,只是枕著頭抬眼凝視著她。

    “怎麼了?你怎麼不說話?一直看我做什麼?”她把半張臉都縮進抱膝的手臂裏,有點羞澀迷惑、有點緊張尷尬。

    “沒什麼,只是覺得奇怪,我以為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你那張呆銼的臉蛋,也有這麼正經的時候?”

    齊劭裝做嚴肅。聽她一席話,他心裏起了些奇妙的變化。

    花念容嬌瞠他一眼,不計較他損人的玩笑。

    齊劭看著她……一圈一圈漣漪,綿綿密密在心湖漾了開來。

    如果說,他是溫室裏的貴公子,她就是堅韌的野生小草。

    腦海裏浮起家族間與事業裏的爾虞我詐、爭權奪利,突然,他覺得她的單純真好!她那股堅定的氣質,直接而單純、教人感動。

    “你不像大富人家的子女,沒有驕縱之氣;以你的財富,你過的生活和心態教人跌破眼鏡!”

    “我家是暴發戶,以前過的生活並不富有啊!又不像你,銜著金湯匙出生的。不過,我是貧窮或富有,對我來說都沒有差異,過的日子是一樣的,或許我沒有你懂得生活、懂得品味,但我覺得活得很舒服啊!”

    她就是這麼容易滿足的一個人!對於別人奢華的生活不欣羡、不強求。

    齊劭為之折服。

    “聽你這樣講,我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懂得生活?我或許富有,或許有一個美好的生活表相,但心裏是貧瘠的!

    豪門世家、名媛淑女,成功的事業、高級的休間活動……我的生活在光鮮的衣著裏,在醇酒、美食裏……健身房、俱樂部、名車、豪宅,在無數金錢堆砌出來的品味裏,我覺得…或許,你才是真正懂得生活的人!”

    “是嗎?你的生活,我無法想像……”

    她開始覺得自己的卑微,距離他好遠。

    “你沒有特別想追求的嗎?”齊劭問。

    “當然有。我常常在想……當一個人有了財富、有了名利,什麼都有的時候,還需要什麼?很多東西,其實都是會改變的表像。也許親情、愛情,一個恒久不變的情感依附,才是最後的依歸……”她一正神色,有些落寞。

    齊劭沉默著,咀嚼她的話語。

    “呵呵!我是不是胸無大志啊?”她自嘲。

    “我也冀望你所形容的那分依歸,那……你也會覺得我胸無大志嗎?”

    齊劭看著她。他們之間,從來沒有深入談過,今日的心境……很特別。

    花念容驚訝,笑了開。“是嗎?你也跟我一樣?”

    第一次,可以與他一同探討到心理的層面,她好希望時間能夠停留。

    海風撥開她額前濃厚笨重的瀏海,露出她大半臉龐。

    齊劭凝望著她,突然伸手一拉,扶著她的肩,讓她傾身俯視他的臉。

    她失了平衡,趴在他寬厚的胸膛上……

    “……”心跳漏了一大拍!花念容無措地看進他那雙幽沉深邃的眼。

    齊劭看著她那雙厚鏡片下的一雙死魚眼,突然拿開她的眼鏡。

    他要做什麼……

    他……要吻我嗎?

    他……

    暫態她耳裏什麼都聽不到,只聽見自己口水下嚥到喉嚨的聲音、只聽見心在怦怦跳著。胸口擰了緊、臉蛋燒燙了起來……

    奇異的氣氛在兩人之間凝滯,海浪拍在岸邊激起了浪花……

    “你睫毛又直又長,難看死了!把整個眼睛都蓋了住,不會很妨礙視線嗎?”

    “啥……”花念容傻眼一愣,他……不是要吻她?

    “為什麼不用睫毛夾把它夾翹?”他說。

    兩人維持著親昵的姿勢。

    “不……不要!那很麻煩,自然就好。眼鏡、眼鏡還我……”花念容將眼鏡搶回來,一張漲紅的臉,像是熟透的紅蘋果一樣。

    她手腳慌亂從他的胸膛爬起,戴上她的眼鏡。

    海風又拂開她被瀏海蓋住的前額……

    “你的眉毛好難看!又濃又亂!像稻草一樣,我好想放把火幫你燒了!”齊劭繼續批評。

    “你——”花念容咬住下唇。

    隨即,她握緊了小粉拳,毫不留情地一個勁兒往他胸口捶打。

    “哈——”

    齊劭笑著一躍而起,長腿邁開奔跑閃躲。

    “可惡!不要跑!敢說我眉毛難看,還要放火燒掉?”

    花念容窮追猛打地不放過他,他狂放的笑聲不斷。

    突然,他停了下來,花念容不及反應,一臉撞上他的胸膛。

    “噢!好痛!”她不斷揉著鼻樑。

    “你看!落日!”齊劭大喊。

    花念容隨他視線往西方望去……

    只見海天一色,熱力四散的太陽沒入炫目、金黃色的雲海裏,整個海域被染成金黃色的閃亮波緞。

    “哇……”她癡呆望著,讚歎得渾然忘我!

    她的小小頭顱猶靠在他胸前,不知何時,齊劭一雙健壯的手臂,悄悄地、輕輕地環住了她的身體……

    什麼都沒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他沒吻她……只是抱著她。

    直到夕陽的余暉完全沒入地平線。

    “夕陽很浪漫,可是肚子是會餓的唷!”齊劭低低柔柔的嗓音飄進她耳裏。

    她回過神,尷尬地推開他的懷抱。

    “都忘了來這兒吃海鮮的。走了!吃海鮮去,吃完剛好可以坐晚班飛機回臺北……”

    黑幕從四方慢慢垂下,遠方的漁火亮了。

    他們回程途經跨海大橋。素有“遠東第一長虹”的跨海大橋,夜景正美!

    夜幕四垂的夜晚,橋墩點亮了一盞盞橘紅色的橋燈,水光倒映,海與天全被映成一片光亮的橘紅色,映紅整幕夜空。

    吼門的流水湍聲、飄竄在耳畔的風聲,他們前進的形影,仿佛穿越橘色極光的時光隧道。

    花念容坐在後座,輕靠著他的背,心裏是難以平復的激動……

    滿桌海鮮,廉價卻美味。

    齊劭愣愣看著花念容……

    她雙手扒著蝦殼,筷子讓她嫌麻煩給丟在一邊。

    塞了滿口食物,她邊吮著手指,嘴巴也沒閑著。

    “吃啊!你不習慣嗎?別這麼挑剔,否則可是會餓肚子唷!雖然這些菜沒有你飯店功能表裏面那些高級好聽的名字,可是吃到肚子裏還不是一樣!我這個人呀,吃什麼東西全看我高興;我可以高興心情好,就花很多錢吃大餐、也可以精打細算、粗茶淡飯,活得開心就好嘛!”

    她活得率性而快樂!

    齊劭笑著拿起碗筷,開始享受美味的菜肴,一邊聽她嘰嘰喳喳。

    “我爸爸呀……”

    “我家……”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她的家庭。

    齊劭覺得這一餐吃得快樂而滿足……

    隨便的穿著、廉價的美味食物,原來平凡也是一種幸福。

    隔桌的幾個人滿口媽媽經,忙碌的店家就像市井小民庸庸碌碌忙著生計,她平凡、不讓人感到壓力的閒話家常……

    ***

    “等一下!我要吃這個!”花念容停——腳步。

    吃了個粗飽,兩人走出店家,準備前往機場。

    “那是什麼奇怪的東西?”齊劭看著她從路邊攤買來的食物。

    “仙人掌霜淇淋!下午跟居民打聽的,聽說來這裏一定要吃吃這個東西喔!”

    她遞一個給他,自顧自地蹲在路邊吃了起來。

    齊劭蹙眉看著霜淇淋怪異顏色,遲疑一下才隨她蹲在路邊,慢慢吃了起來。

    “我們要坐幾點的飛機。”他問。

    “不知道!要到機場才曉得。現在才八點,我想,九點多的晚班飛機應該沒問題吧!”花念容一邊舔著那滋味酸甜的霜淇淋,一邊回答他。

    “嗯。”齊劭應了聲。嘗著手中那味道奇怪的東西。

    想想也真好笑,向來體面光鮮的他,竟會跟這小村姑,穿得俗斃斃的蹲在路邊吃東西……

    ***

    兩人在九點到達馬公機場。

    “呃……機場櫃檯怎麼沒半個人啊?”花念容納悶地說。

    齊劭臉一沉。“這是什麼狀況?”

    隨手抓了一個人,花念容劈頭就問:

    “先生,請問晚班飛機是幾點啊?怎麼航空公司櫃檯都沒有人了?”

    “最後一班飛機八點四十五分就飛走啦!現在是風季,飛機沒有飛那麼晚,你現在坐不到飛機了啦!”

    花念容聽完臉都綠了!

    “是誰說要坐九點多的晚班飛機!”齊劭沉沉的聲音裏壓抑著怒意。

    “我怎麼知道?”花念容無辜低頭,絞著雙手。

    “現在怎麼辦?我明天一大早還有事情要忙,怎麼能耽誤在這裏!”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要不然你游泳回去啊!”花念容抬頭瞥他一眼。

    “都是你貪吃,多吃了那個仙人掌霜淇淋!”

    “不要忘了,你也有吃!”花念容抬高一邊眉毛,斜睨著他。

    “……”齊劭頓時啞口無言。

    “抱歉!三樓以上的房問正在整修,只剩下二樓一間雙人房。”旅館的櫃檯小姐對著兩人說道。“呃……那怎麼辦?”花念容不知如何決定,她看向齊劭。

    “就那間雙人房!”齊劭回答。

    這是距離機場最近的旅館,齊劭不想再白費時間另覓投宿的地方了,反正就住一晚而已。

    兩人取了鑰匙往房間走。窮鄉僻壤,純樸的小旅館自然沒有他的飯店來得舒適奢華,一切以簡樸為主。

    沒辦法!誰叫兩個糊塗蛋困在這裏。

    一進房間,齊劭馬上打開關了一天的手機,他必須先交代一些事情。

    “二哥,我明天早上的會議必須取消,另外我現在必須先跟你討論東華那個案子……”

    話還沒說完,笨小花就搶過他的手機關掉。

    “你自己說今天什麼都不想的!當然也不用煩惱公事!不可以違背你對自己的承諾。”

    “你我當然不想違背自己,但是我的事業也很重要!笨女人!”

    他伸手要搶回手機,她不依。

    “我開電視給你看,你腦袋裏面今天是不裝公事的!”她按下按鈕,並幫他選了台節目。

    齊劭沉歎了口氣,妥協!

    “阮是口愛A女紅妝,生作是古錐擱淡薄啊聳……登登登登、登登登登……”

    電視裏頭傳來當紅節目“鐵獅王玲瓏”的歌曲。

    “轉臺!”齊劭蹙起濃眉,他不看這種節目。

    “不行!我要看!”

    花念容趴在另一邊的床上,固執地盯著電視,已經看得人迷。

    他只好往自己這一邊的床上一躺,斜靠著床頭,無奈地陪她看著他認為無聊透頂的節目。

    後來發現,不只是呆小花看得大笑連連,他竟也隨著節目裏的對白笑個不停。原來,有些東西是不傷神而讓人感到放鬆的!

    他靜靜看著隔床的她……

    覺得來自不同背景的兩人有那麼多奇特的差異性,她的水準、她的品味,都和他相差千里,但是,她讓人感覺舒服、安心……

    搞笑趣味的節目終於撥完,齊劭自己拿來遙控器選台。

    “停!”花念容突然大喝一聲。

    他依言停下,鎖定的頻道是史密斯飛船的演唱會特別節目。

    花念容倏地跳起身來,動作誇張地一手握拳,在床上又蹦又跳地胡亂跟著電視唱:

    Icouldspendmylifeinthissweet.Icouldstaylostinthis

    momentforever.EverymomentspentwithyouisamomentItreasure……

    (我願用一輩子甜蜜臣服于你,永遠迷失在這片刻間,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我所珍愛的時刻……)

    她叫著、唱著、跪著、跳著,從她那張床、跳到他這張床,模樣看似不正經,卻萬分投入,令人驚豔的嗓音低沉而感性。

    齊劭看著她,唇角上揚成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突然興奮地臥到他面前。

    “我好喜歡這首歌,不過我覺得,史汀唱的更有感情唷!”

    “世界末日的主題曲!”齊劭說。

    “嗯!”她答,又接著說:“布魯斯威利是英雄!”

    “嗟!英雄式的商業片!”齊劭知道她指的是電影上的劇情,他不是很喜歡那部片。

    “商業又怎樣?我們應該站在人性光輝的角度去發掘一點意義。我喜歡外國人拍片的精神,你呀!眼光寬廣一點嘛,不要自我設限,不可以因為它有你所謂的英雄、商業色彩就否決,我覺得你的眼光太狹隘唷!真不懂呢,你也是個生意人,怎麼會有那種想法呢……”

    花念容說教一樣,認真唆著。

    齊劭無意問瞥見她臥在他身前,胸口微敞著一片雪白,他有些遐想……

    她初夜的那個夜晚竄出腦海……

    她的膚觸、她的馨香……

    今天在海邊取下她的眼鏡、那清麗的臉龐映入他眼中的那一?那……

    她……並不真的那麼醜,不是嗎?!

    胸口一窒,胯下一緊。他暗咒:

    該死的!我竟然對這小傻瓜起了生理反應!

    握拳良久,慢慢地……他抬起手輕撫她的臉蛋,眼神忽而深沉、渾濁了起來。

    “你這奇怪的女人!”他想借著說話,隱去那股悸動。

    那手指刷過她的粉頰,一次又一次,像是無意義的動作般輕輕重複著,花念容悶著鼻息不敢呼吸,臉頰逐漸燒燙……

    “為什麼臉紅?”他的手指,感覺得到她臉頰的溫度。

    “我……”她喘了口氣。他低沉而醇厚的瘴啞嗓音,挑情般誘人!

    “為什麼你身上會有一股清新的香味?像嬰兒一樣……”

    他緩緩接近她近在咫尺的臉龐,鼻尖擦過她熱燙的頰,輕輕停留在她耳畔,嗅著那縷香息。

    她倒抽口氣,抖著不穩定的聲音。

    “我……我不知道……”她哪里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樣的味道!

    他的唇,忍不住輕輕貼上她的粉頸……

    她屏息震顫!“你……怎麼了?”

    不問還好,花念容失措無辜一問,齊劭便一個衝動,抓住她的肩,倏地印上她的唇……

    “唔……”花念容心慌。

    他脫去她的眼鏡,扣住她後腦勺,濃而強烈的吻,更深入了……

    她緊緊閉上雙眼,努力平復腦中的陣陣暈眩,心臟狂烈跳動著無措的節奏,迷眩在他激烈的熱吻之中……

    他拉扯著她的上衣,馬上將它脫了去,埋首在她細緻的粉肩上親吻、輕咬著。

    花念容頭一仰,軟綿的身軀無助地依附在他的雙臂之中,她撤去所有的警戒與退縮的念頭,迎向他濃烈的情欲……

    她細碎呻吟,他熱燙的舌與溫熱的掌,留連在她赤裸的皮膚,讓她敏感的身子泛起一波波異樣的感覺、竄著酥麻的小小電流一般。

    “呃……”她歎。

    他斷續灑下熱吻,唇齒相濡、輾轉嘗著甜美芬芳的滋味……

    她急遽的呼吸著,所有的輕吟都混淆在他灼熱的呼息之中。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40:20

第八章

    馬公機場

    一夜的激情並沒有讓兩人更親密,相反的,讓兩人之間更加尷尬、不自在地沉默著。

    “你……在我這邊的工作可以終止了。”齊劭低沉開口。

    “喔!”花念容輕應一聲。他不需要女保鏢了……

    齊劭把目光調向人來人往的前方。他的選妻大會在即,為了他母親那無聊的賭注,也因為他一手打下的江山不能拱手讓人,他必須結婚;也就是意味著,他必須停止一切荒唐的風流遊戲,自然……也不需要一個專伺他女伴的隨從了。

    “那份工作……委屈你了。”

    昨夜之後,他覺得,之前給她的職位根本就是不公平待遇。同樣是曾經與他發生關係的女人,他卻一直沒有重視過她……

    “不會啊!”花念容悶悶地虛應。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說,經過昨晚,他仍然不當她是一回事嗎?難道說,他還是不能接受她?為什麼今早醒來,兩人之間的氣氛就全都變了!變得怪異、變得陌生,那是故意的!不是嗎?

    她有預感,這次的親密接觸,又要把兩人的距離拉遠了。

    “你不難過嗎?這樣……我們見面的機會又更少了!”

    其實,他心裏也亂得很!他還是厘不清對她的感覺。

    他還是……不知怎麼接受她!或許因為她的外表,但,真的不完全關於男人的那分虛榮,只因……再過段時間,原定的大選一展開,就將要決定他未來的物件。

    他不能給她什麼,縱使……曾經那麼親密,縱使……她清白的身子給了他。

    “稀罕什麼?我很高興可以不用再看見你,不用忍受你的冷嘲熱諷。”

    花念容賭氣地說。她不喜歡現在這種怪異的氣氛、她討厭他故意和她保持著距離。

    “……”齊劭沉默著。

    看著她,心意有瞬間的矛盾,他有吐出承諾的衝動……略思量,還是算了!

    “很抱歉!我不能給你什麼……”第一次,覺得辜負一個女人是罪惡的!

    “我有跟你要些什麼嗎?”花念容譏諷地回問。

    她低下頭去,激動而難過,暗自平復胸口激烈的起伏。

    氣氛又凝滯了住……

    “我可以抱你嗎?”他貪戀著那種靜靜相擁的感覺。

    他的一句話,讓她心頭一緊。

    花念容沉默著,僵著身子。

    齊劭帶著不舍,靜靜擁抱住她……

    他不該抱她,他明白!可是他想輕喚她身上那股讓他感覺安心舒服的幽香……只想留住這片刻寧靜。

    枕在他胸前,聽見他的心跳。

    她忘了這個男人是方才才傷害她的敵人,緊閉上眼,忍著泛開的鼻酸。

    她不哭!她知道哭起來會很醜,爸爸都這樣告訴她,所以不能哭得醜醜的嚇壞他。

    心動的感覺、心痛的感覺,左右著她的思緒,傻氣的她,情竇初開怎會落得這般苦澀的滋味?只因她不夠美麗?

    機場來回走動著無數身影,只有兩人之間靜止般凝結著無聲的安靜氣氛。

    “搭乘遠東航空……”

    機場廣播著催促登機的聲音,那短暫的擁抱,分了開……

    ***

    齊劭俯瞰著美麗的澎湖群島,零星的島嶼離他越來越遠。

    四十多分鐘的飛行,兩人依然是靜默著沒交談一句。

    航程一直在臺灣上空,飛越臺灣海峽,也許橫越了高雄、台南、台中……逐漸回到屬於他的城市。

    他腦中掠過短短一天之中的所有。

    跨海大橋上與當地少年飆車競技……

    西台古堡上那放縱的大叫笑鬧……

    什麼都不想,只是單純的擁抱她,遠觀著一碧如洗的西嶼落霞……

    蹲在路邊吃仙人掌霜淇淋……

    她的身體……

    她的味道……

    他心頭是千回百轉的矛盾!

    ***

    回到松山機場,仿佛背負在肩上的使命又重回,他又必須是踩在權力雲端上睥睨世界的巨人!

    一下飛機,腳下的步伐不覺加快,繁忙緊湊的生活又要展開。

    齊劭打開手機。“小陳!十五分鐘內開車來松山機場接我,另外,幫我帶套西裝。”

    在他腦中快速地整理所有要處理的公事之餘,方才的愁緒已經壓到心底的最深處,不容他再分心。

    一回過神,齊劭搜尋花念容的身影,卻發現她已經不見……

    ***

    “怪哉!齊劭怎麼會跟你二度親密呢?第一次是個意外就算了,這第二次……怎麼可能發生?齊劭一定是哪根筋不對了!”

    傑克聽完花念容的滿腹苦水,狐疑地體瞧著她。他還沒將她改造成功呢,齊劭怎麼可能對她有興趣?

    “你那是什麼表情啊?沒安慰我,反而落井下石!”花念容噘嘴埋怨。

    “我不是落井下石,是事實!你一點女人味都沒有,誰會想親近啊!”

    “是嗎?那你告訴我,怎麼樣才算有女人味?”她歪斜著腦袋、疑惑看他。

    “女人味是一種吸引人的感覺、視覺、聽覺,甚至誇張點形容,那還是帶給男人的味覺、嗅覺……更應該是身為女人的一種本能!”

    “本能?我是女的啊!我應該有本能呀!”

    “不一定是女的就有本能!要不然‘後天美女製造機’做什麼用的?有些女人就是缺乏本能,包括你!你需要後天的開發才能成為真正的女人、真正的美女。”

    “我來你這裏已經那麼久了,還不是沒什麼改變,你到底要怎麼開發我?”

    “時間不多了,我沒辦法完全傳授給你,但是起碼要先讓你能參加齊劭的選妻大會,所以我現在必須開始嚴格密集訓練,你要加緊腳步練習。來,首先,試著用眼神挑逗我看看,眼神最能傳遞一個女人的特質。”

    傑克引導著,花念容遲疑,想像電影裏頭所謂的挑逗眼神……

    她微嗦起小嘴,擠眉弄眼地朝傑克勾了勾。

    傑克大呼:“噢!我的天哪!你那是什麼樣子!活像只癟嘴的青蛙!這樣怎麼參加選妻大會!”

    花念容洩氣地瞪著他。

    “你想像一下,柔情似水、繞指柔一般的感覺……”傑克盡力地形容著。

    “太累了!我不參加了啦!”這一次,她是完全退縮了……

    “開什麼玩笑!現在放棄就沒戲唱了!”他緊張嚷著!

    “什麼沒戲唱?”花念容起疑。

    “我是說……你現在放棄,不就等於違背你自己的諾言了?你不是要讓齊劭愛上你,然後拋棄他嗎?”

    “……”花念容沉默了。她矛盾極了,到底她該不該去?

    傑克下猛藥。“你還有最後一次的賭注機會,不去參加,就完全沒有機會了!你真的要放棄這惟一的一次機會嗎?”

    “我還要練習什麼?”她問,勇敢的小臉抬起來看向傑克。

    傑克放了心,點點頭。“你還要準備才藝表演。”

    “才藝?可是我什麼都不會!”

    “呃……你真的什麼都不會?那可不行!用力想想你會哪些事情?”

    “唔……我會打棒球!”花念容說。

    他真的會昏倒!“會場裏面沒有場地讓你打棒球,而且,也沒有人想看你打棒球!”

    “柔道……”

    “不行!”

    此時,店裏的音響正好撥放出她最愛的那首歌……

    “我會唱這首歌。”她跟傑克說。

    “不行!我媽……呃、據說齊劭他媽媽是一個很古板的人,流行歌曲不適合!你會不會聲樂、樂器之類的,我是指,那種大家閨秀才會表演的才藝……”

    “不會!而且,我只會唱這首歌!”花念容呆傻地回答他。

    “好……好吧!”傑克勉為其難接受。“那你唱來聽聽吧!我總要幫評鑒、評鑒你的歌聲是不是上得了臺面……”

    “還要評鑒?真麻煩!”花念容懶懶支著側臉唱了起來……

    她臉上專注的神情,瞬間沉靜柔美如一輪明月。那歌曲……是她的感情呀!

    輕輕閉上眼……唱來格外淒悵……

    難怪說認真的女人最美!傑克見她這美好的一面、聽了她的歌聲,震撼地說不出話來。

    回過神後,他忍不住情緒激昂、鼓掌叫好。

    “就這個才藝!你就唱這首歌!想不到你這個傻姑娘歌聲還真棒,國際巨星唱得都沒你好!”

    他的讚歎護花念容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接下來,你要謹記一個女人該有的氣質——步履要輕盈、舉止要優雅、笑容要甜美、說話要溫柔、眼波要柔媚、神態要自信……”

    “我又不是古代藝旦,幹嗎這麼多規矩……”她碎念著。“弄得好像參加選美似的!”

    “這些天,你乖乖關在家裏照鏡子,好好練習我跟你說的,哪兒都不准去、誰都不能見,包括齊劭在內!你放心!我會幫你安排好一切,你就當是選美那樣慎重好嗎?我保證給你一個不同的人生!”

    ***

    傑克要齊劭順路過來接他,齊劭依約前來,卻沒有絲毫勇氣走進“後天美女製造機”。

    “她呢?”齊劭故作冷漠問道。

    “誰啊?”傑克裝糊塗。

    他當然知道齊劭指的是誰,齊劭早知道花念容是“後天美女”的會員。

    這小子!連在他這個老哥面前都要裝做無所謂的樣子,真想扁他一頓!

    “沒什麼!”齊劭煩躁地回嘴。

    “唉……思念的滋味真不好受呢!”傑克歎了口氣,若無其事地自言自語。他哪會不懂齊劭這陣子的暴躁來自何因。

    齊劭忿瞪他一眼,偏過頭去指示司機開車後,悶著不吭聲。

    傑克故意叫司機在車上放音樂,那片從公司帶出來的CD——花念容的最愛。

    Causeevenwhenldreamofyou.Thesweetestdreamwillnever

    do.I'dstillmissyoubaby.andIdon'twanttomissathing……

    (因為即使我夢見你,最美的夢也無法取代,我依然想念你,寶貝,我不願錯過所有……)

    史汀沙啞帶著狂放情感的唱腔極易辨認。

    花念容說得沒錯!這首“Idon'twanttomissathing”確實由史汀詮釋出更特別的味道!

    胸口一緊、眼神一黯,齊劭支額望向車窗外,憶起她的一顰一笑。

    這個寶裏寶氣的傻小花……

    在他交代她不需繼續執行職務以後,果然再也沒出現。

    但他仍習慣地會在巡視加州飯店時刻意等待,以往,他只在飯店陷做停留……除非與她例行的約定。

    今天他下意識地等著她,半個鐘頭過去、一個鐘頭過去,他延誤了三個小時,始終沒見到她。

    制約……

    花念容在餐廳裏曾經說過的話浮現他腦海。

    他真的被她制約了……

    強勢的心,極度紊亂!

    他,想見她!

    他想念她的純真。但他見不到她……他不知道她現在在何處。

    即便是找到了又如何?他就要結婚了……

    ***

    “哇!好美喔!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白慕如癡如醉地看著被傑克徹底改造後的花念容,情不自禁讚歎出聲。

    花念容清麗的臉龐浮現一抹自信的笑靨,滿意地端睨鏡中的自己。

    當然!為了這一刻的美麗,她不知吃了多少苦頭,光是腳下那雙走起路來會婀娜多姿的三寸高跟鞋,就讓她的腳踝就不知扭傷了幾次、磨破多少個水泡了!

    也為了穿性感禮服所裸露的肌膚可以白皙剔透,她更是在美容師反復保養、去角質的重重步驟中,給狠狠剝了一層皮似的。

    外加天天自我催眠,二十四小時關在四面八方都是鏡子的房間內,反復對著鏡子施展最美的儀態,並且像個精神病患一樣自言自語,告訴自己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女人!

    “好了、好了,你們別杵在那兒了,沒聽到開場的音樂嗎?小花,你趕快準備進場了!”舒芳與茉莉催促著。

    今天是大選的日子,因為傑克是齊氏家族一員,所以無法在這個重要的日子全程陪伴花念容……雖然她們都不知道傑克臨陣脫逃的原因,但他把花念容託付給她們,她們身負重任,當然要好好督促著。

    花念容深吸口氣,在朋友們支持打氣的眼光中走人會場。

    偌大的會場播送著強烈有力的音樂,佳麗們在音樂之中魚貫走向舞臺,所有的出場都事先排練過;只見燈光相互輝映,一抹抹美好的纖纖身影,在令人振奮的音樂節奏中,依序優雅地步上豪華壯麗的大舞臺。

    只見現場花香鬢影、鎂光燈此起彼落,採訪的媒體、觀禮的貴賓,以及參選的美麗陣營,把這場齊氏的年度風雲盛會,烘托得更為浩大。

    花念容被這現場的氣勢震撼得有些呆愣了。

    嘖!搞這把戲,弄得古代皇帝選妃似的,都什麼時代了。

    齊劭選老婆真的很稀罕嗎?

    她心裏嘀咕著,雖然暗中不屑,可是,她還是“很稀罕”地出現在這裏……

    千坪的會場氣派華麗,炫目的燈光將現場營造得光芒萬丈、金碧輝煌,踏在紅地毯走道上,宛若身置於星光大道,花念容算是大開眼界了!

    初選的資格已經刷掉五百名以上的佳麗,只剩下今天大選的一百名,嚴格的篩選仿照選美制度,若不是傑克暗中保送,花念容還不知有沒有資格站在這兒呢!不過……她當然不知道其中的內情。

    在音樂聲停止之際——

    一百名翩翩倩影已經在伸展臺上排開站定!

    會場出現三秒鐘的寂靜……隨之響起如雷的掌聲,震懾地教人雙臂都爬滿雞皮疙瘩。

    首先是這場典禮主持人發表長篇的言論,然後是依序介紹臺上的一百位美女,花念容編號正是第一百號……

    辛苦等候之際,還要努力維持著臉上甜美的笑容、優美的站姿,她可是在心裏叫苦連天!

    ***

    可笑的選妻大會!齊劭在心底暗咒。

    他端坐在舞臺對面二樓的貴賓席,左邊坐著的是他那姿態雍容的母親,右邊依序是他的大哥和二哥。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對於這場可笑的儀式,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二樓下的會場貴賓雲集,舞臺上的佳麗無數。手支下顎,他帥氣間適地斜著身子,穩坐維持著不變的姿勢,思緒早不知飄向何方……

    她在哪里?難道,那個小妖女真的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嗎?

    “編號一百號,花念容小姐!”主持人以宏亮的聲音介紹。

    齊劭一愣!呼吸屏了住,全身的血液凝滯住一般。

    他沒聽錯吧?!這名字……

    他忙瞥向一旁的傑克,以眼神詢問著。

    傑克得意地捕捉到齊劭那意外又疑惑的慌亂神情。只見傑克挑著眉,揚起神秘意味的淺笑,霎時,齊劭了然於心。

    他無法置信地緩緩看向前方的舞臺……

    只見舞臺上的女人,優雅翩翩地走向前,在主持人介紹她個人資料的旁白報告之中,遵照排練的臺步行走於舞臺,她款款擺動著纖腰,踏著輕盈的步伐,巧笑倩兮地吸引住眾人的目光。

    她顧盼流轉著柔美的韻味,一舉手、一投足,都發散著美好的氣息,輕靈如一抹精靈;那股自信而出塵的美麗簡直豔冠群芳。

    花念容的好友在台下險些發出興奮的歡呼。

    觀禮的貴賓頻頻點頭稱好。

    舞臺下媒體的閃光燈拼命捕捉她行雲流水的款款風情。

    傑克在觀禮的二樓,差點就憋不住他的得意、大笑出聲。

    齊母也頗為滿意。

    花念容身著一龔低胸的粉紫色及膝禮服,緊身且輕盈的布料將她纖細均勻的身材勾勒得玲瓏有致,白皙的皮膚也活襯得出色動人。齊劭目光閃亮,深深地鎖住風情款款的她,呼吸與心跳仿佛停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隨即,單手支著的那張臉龐,綻開一抹看似高深莫測的笑、彎彎地上揚成一個驚豔讚歎的弧度。

    原來……醜小鴨也可以變天鵝!

    ***

    燈光一滅,會場陷入一片幽沉安靜的黑暗,只有臺上打了一盞燈,投射在花念容身上……

    音樂響起,低沉的前奏旋律,悠悠蔓延到每個人的耳中……

    花念容的才藝表演選定為現場演唱因為她既不會彈鋼琴、唱聲樂,也不會任何大家閨秀擅長的才藝,所以只能唱她惟一會唱的那一百零一首歌。

    傑克非常夠義氣,事先就特別安排了一支頂尖的樂團幫她伴奏。

    舞臺後方的螢幕上是她特寫的臉蛋,舒芳幫她化了個稍濃的妝,讓她的五官更立體,咖啡色系的彩妝讓她的輪廓更分明,同色系口紅讓她的嘴唇看起來更有型、更誘惑,加上那一龔緊身金縷短禮服,讓她的造型有別于其他佳麗,多了分野性。

    “Icouldstayawakejusttohearyoubreathing……”

    花念容隨著音樂開口,她稍稍壓沉了嗓音,讓她的唱腔聽起來帶著微微的沙啞味道。

    齊劭看著她專注的容顏……

    隨著樂團將旋律帶進鏗鏘有力的副歌處,她投入地閉上雙眼,唱腔滿是濃得化不開的憂鬱,帶著些許的苦澀、傾注澎湃的情感,奔放的旋律夾帶著悲傷的歌詞,在單寂的空氣裏傾灑她充滿感情的歌聲,滲透靈魂一般,讓人心口都揪了住。

    Ijustwanttostaywithyouinthismomentforever.Foreverand

    ever……(我要永遠和你停留在這一刻,生生世世……)

    Idon'twanttomissonesmile.Idon'twanttomissone

    kiss.Ijustwanttobewithyou……(我不願錯過任何一個笑容,我不願錯過任何一個吻,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齊劭在她百轉千回的歌聲中失神,一幕幕記憶浮現在他腦海——

    澎湖的小旅館裏,她握拳假裝麥克風,在床上蹦蹦跳跳唱著這首歌……

    跨海大橋、西台古堡、西嶼海邊……

    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個燦爛笑容……

    她插腰吆喝的撒潑模樣……

    她初夜的眼淚……

    Ijustwanttoholdyouclose,feelyourheartsocloseto

    mine……(我要緊緊的抱著你,感覺你的心貼近我的心……)

    接下來的高亢節奏更是強勁磅薄,她低沉雋永的唱腔與原唱的韻味截然不同,將一首情歌詮釋得盪氣迴腸、讓人感動。

    一曲唱畢——

    她胸口起伏著激烈的情緒,屏息平復那澎湃的情感。

    五秒鐘過後,會場燈光遽亮,如雷貫耳的掌聲爆響不絕,她轟動全場的才藝表演,將現場氣氛帶往大會沸點。

    許多人讚歎並落淚,傑克更是感動得猛吸鼻子。

    齊劭鼻尖酸澀,眼眶微紅……靜靜地,綻開笑容。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40:33

第九章

    “快點、快點,等一下的機智考驗很重要,要趕快準備化妝、換衣服。”

    花念容的三個好朋友比她還興奮。

    “你前面的表現都很完美,贏得不少稱讚及好評,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任何差錯。”舒芳更緊張。

    只見花念容甜甜笑了開來。

    “我是最後一號,不用這麼緊張啦!”她連說話都溫柔秀氣了起來。

    “及早準備,安心點嘛!”謹慎的茉莉說道。

    “先讓我上一下洗手間吧!”花念容步履輕移。

    傑克說,步履要輕盈、舉上要優雅、笑容要甜美、說話要溫柔、眼波要柔媚、神態要自信……

    她恪守教條、謹記在心。

    “快點回來讓我幫你化妝喔!”舒芳不放心地囑咐。

    “嗯,我知道。”她回答。

    一進洗手間,趁著裏頭空蕩蕩沒半個人,花念容撩起裙擺、雙手往磁磚洗手台一撐,坐上那堅固的平臺。

    她踢掉高跟鞋、褪下那束縛極了的絲襪,隨手掛在肩膀上。

    聽說精明嚴格的齊夫人在這場大會的每個角落都安排了眼線。唉!真是變態,連參選者私底下的言論舉止都要掌握,害她連在後臺的化妝區都不敢鬆懈下來。

    “呼——輕鬆多了!洗手間裏總不會被監視吧!”

    她從來就不習慣這些麻煩的東西。但是它們的確讓她的一雙腿看起來更漂亮、更修長,也更有女人味。

    “唉……我一定是太閑了才來參加這種比賽。”她歎了口氣。

    今天真是她有史以來最累的一天,眾家美女使出混身解數,想奪得那惟一的寶座,究竟她能不能在這最後的賭注中成功呢?是否太異想天開了呢?

    打了個呵欠,收拾好心情,她跳下洗手台,套上那令她痛苦的高跟鞋,準備繼續扮演她的白雪公主!

    一走出洗手間,齊劭也正好從對面的男廁推門而出。

    花念容瞧見他,馬上低下頭,頓時心慌。她記得並沒有在舞臺下看見他呀!

    他怎麼會在這裏?

    “這位美女……”他喚,臉上儘是瀟灑絕倫的笑容。

    他一定認不出她,才會喚她“美女”吧!她打算裝做不認識。

    糊塗的她哪有想到“花念容”這名字,在今天的會場已經響叮噹。更沒有想到他始終在現場,因為傑克說……在臺上時要自信大方平視舞臺下的群眾,她哪知道他在二樓觀禮啊!

    “請問有什麼事嗎?”她輕抬秀眉,柔膩著甜美而得體的嗓音回答。

    她眨眨眼,燙過的卷翹睫毛濃密嬌俏,不再因為過長而遮住她一半的眼睛。換上隱形眼鏡,她的雙眼也不再被以前那副厚玻璃給映成呆板的死魚眼。

    那雙美目綻放著調皮淘氣的光芒,清澈黠慧有如翦水秋瞳,濃黑雜亂的兩道眉毛也修成細緻的彎月,讓她的五官完全清亮了起來!

    “你今晚的表現很棒!”他贊許。由衷、激賞,而且感到光榮!

    “謝謝你!”她綻開暖陽般柔美的笑容。他真的沒認出她吧?!她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那朵笑靨攫奪了齊劭所有的心魂,他有片刻失神,從不知她也有如此絕美的一面!

    “先生,還有事嗎?”她柔聲問道。

    齊劭回過神。

    “呃!”他凝視她片刻。“嗯……對了!你的絲襪要拿來當絲巾嗎?”

    他打趣笑睇著她。

    花念容立即抓住方才脫下沒穿、還掛在她肩膀上的膚色絲襪,瞬間尷尬得滿臉通紅。

    馬上,她快步跑了開!

    齊劭則笑得爽朗豪邁。

    ***

    陸續幾關都博得了滿堂采,花念容當下已是呼聲最高的准新娘,預測將可無庸置疑地奪得後座。

    接下來的機智考驗高占所有測驗裏的最高分。

    注重內涵的齊母,在這可充分觀察出內涵的最後一關,擬定了五十分的嚴苛考驗。

    傑克早已神不知、鬼不覺泄題給花念容,並且不著痕跡地幫她打好草稿,只看她是否有認真默背過了。

    一襲YSL長禮服的花念容,姿態優雅站定在台前,主持人發表第一個問題,要她自我介紹家世背景。

    花念容怔愣了幾秒鐘,想到齊劭可能就在會場的某一角,她腦袋有些恍惚了起來。記得傑克之前要她默記的草稿內容有這一項,可是……她忘了!

    全場氣氛有些凝結,所幸,花念容回過神來,柔著聲音緩緩開口:

    “我媽媽很早就過世了,所以從小就沒人教我,怎麼樣才是一個真正的女孩該有的樣子,我和爸爸爸相依為命,以前他是在體育館賣黃牛票的……”她很認真地說著,台下有短暫的譁然,一會兒才逐漸壓低平息。

    “去年,我們家一塊祖產的地皮被建設公司看中買了去,所以我家就成了暴發戶,現在我和我的爸爸遊手好閒,因為我們有錢以後也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不過……我爸爸似乎把所有的財產全押注在這一次的職棒,依照現在的戰況來說,‘統一豬’可能輸定了,我們家很有可能因為我爸爸賭輸了又滾回原點。”

    傑克說,言談要有自信。花念容發表完一席話,臉上始終保持著甜美大方的微笑。

    全場鴉雀無聲。

    主持人呆愣著。

    傑克快要昏倒。按照他幫她擬的草稿,她應該得體回答的內容是:

    我的母親在我幼年時因、病早逝……她是一位偉大的女性、令我尊重懷念……我的父親對我管教甚嚴……父親的事業有成乃因房地產起家……不過他目前已經退休……等等。

    “咳、咳!”主持人清了清喉嚨,掩去滿臉木然及錯愕。

    “第二個問題,如果今天你有幸榮登齊少夫人的後座,在未來你對自己將有什麼樣的規劃以及期許?”

    這一題好像也有印象?

    以內外兼具的什麼東東?什麼賢內助自許……什麼以夫為天、新時代女性……對於我的丈夫將如何如何?什麼致力於家庭事業最良善的幫助……

    她還是想不起來……算了!

    花念容優雅地點頭,表示接下了主持人的問題。

    “如果我成為齊夫人,我會先叫他買棟房子給我爸爸養老,因為我爸爸賭輸全部的家當之後可能沒地方住了,然後,我會要他把名下的財產過給我,並不是我愛錢,有錢的男人都愛亂搞……”

    台下已是譁然喧囂一片,主持人臉上青白一陣,慘綠著一張臉,實在不忍心不出言阻止她……

    主持人擠眉弄眼,小小聲地提醒著。

    “花小姐,嗯……噓……”

    花念容對著麥克風大聲而堅決地說:“我說的是真的!”

    她笑得很優雅、以美麗的嗓音,對著台下轟動的觀眾、認真無比地說。

    主持人白眼一翻,險些口吐白沫,他機智地快速轉移話題。

    “最後一個問題,請問參加這次大會,對於你個人的意義如何?”

    花念容微偏腦袋思考著,她記得她該說:無論是否獲得最終的殊榮,參加這次大會對我的人生都是一個不凡的意義……等等。

    她考慮著,是否要回答那些對她來說蠻累贅的臺詞。

    主持人追問:“花小姐?”

    他非常緊張,不知道這個從一開始就呼聲最高、最看好的參選者,又要吐出什麼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回答……

    隨即,花念容環顧全場一周,笑得十分有氣質。

    “我暫時還沒有想到這個比賽對我的意義如何,不過我有句真心話挺想說……這是誰出的餿主意?我覺得這個選妻大會挺無聊的!”

    台下要暴動了!

    一片喧嘩之中,爆笑、驚奇、愕然、不可思議……什麼反應都有。

    編號第一百號的花念容,在這個盛大而隆重的大會裏,果然鋒頭百出,為最末的選情畫下一個熱鬧鼎沸的句點。

    二樓貴賓席上的齊母臉色鐵青地持著無線電,對那端的主持人厲喝指示。

    “把那個還杵在那裏的瘋女人給我攆下臺去!”

    全場失了秩序。

    二樓的傑克不堪前功盡棄的打擊,扭曲了苦不堪言的一張臉。

    花念容的好友承受不住地抱在一塊兒,差點痛哭失聲。

    齊劭則是在一陣慌亂之中,捂著雙眼狂笑不休。

    ***

    大會後臺

    “小花!我真被你打敗!你差一點就成功了!本來你是最有希望的,現在前功盡棄了啦!笨呀你!剛才在臺上講那些話真的會讓人吐血耶!”白慕嘮叨數落著。

    “可是要我照著草稿說出違心之論,我真的做不到!因為我太誠實了。你們不知道嗎?講實話是很痛快的耶!而且……我真的忘詞了嘛!”

    她當然也很難過,可是……誠實對著台下那麼多人講出真心話,真的很痛快!

    三個好友面面相覷,垮下肩。

    花念容兀自發呆……

    隨即,台前的音樂響起,表示今晚盛會落幕之前的重頭戲上場了。

    後臺的美女們都忐忑、雀躍地等待最後結果,一群人將後臺通往台前的走道擠得水泄不通。

    “哇!他真的好帥喔!”

    “不知道誰有希望……”

    大夥的情緒都很激昂,眼見絕倫出眾的齊劭走上台,準備親自宣佈他今晚的新娘人選,大家就更激動了!

    齊劭在台前站定,他一襲深色禮服彰顯他一貫卓越的品味,颯颯丰姿賽過全場男性,燈光打在他身上把他那股不凡的氣勢完全烘托出來,就像聚焦的媒體一樣吸引所有人。

    他掛著一個淡淡微笑,稍稍柔和了臉上那股嚴肅。

    全場屏息等待他發表最後的結果……

    母親先前的暗示浮現齊劭腦海——

    十七號那位小姐不錯、二號的表現也非常優秀……

    齊母非常民主,特別安排他親自上臺揭曉;她嘴上雖說兒子有絕對的自主權,不過,強勢、指使的個性在這個時候依然毫無保留。增加幾位考慮範圍內的提議,不過是怕齊的臨場變更心意。

    她母親所謂的民主“自主權”,裝在齊劭手上的信封內。

    打開精緻信封裏頭裝著的名單,上頭是她母親授意的人選……

    七號,姓馬的一位小姐……

    ***

    “編號第一百號……”

    “花、念、容!”齊劭響亮地喊出他堅決的心意。

    全場瞬間沸騰了起來,有掌聲、呼聲也有噓聲。

    “啊——”後臺是花念容三個好友一瞬間的歡呼尖叫。

    她們笑得大聲又興奮,催促著花念容。

    “小花!快去、快去啊!快去前臺,你當選了、你當選了!”

    一臉呆滯的花念容不敢置信,根本回不過神,還是她的三個好友把她推出擠滿人牆的後臺的。“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是她?!”

    “這太離譜了!”

    “啊?真的是她?”

    花念容在全場觀眾的注視下,眾家美女欣羡、忌妒的眼光下,愣愣地走進舞臺中央。

    鎂光燈此起彼落,歡慶鼎沸的音樂充斥耳膜。

    轟轟作響的強烈音樂節奏,像在賣力的恭喜、天降神跡一般!

    花念容根本不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任何事,也不知道齊劭始終深情鎖住她的那抹注視。

    她根本沒想到自己會屏雀中選。連大會什麼時候結束了她都不知道。

    她只聽到周圍熱鬧滾滾的騷動,混亂及聲浪佔據了她的耳朵。

    花念容!

    鼎鼎大名明天將會上報,登上頭條。

    齊劭的母親在混亂的典禮中氣炸了,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齊劭有自主權不是嗎?他很滿意他的自主權。

    其實,對他來說,後頭的每一關都是多餘的,這樣的結果……他根本在第一階段就已內定。

    ***

    “你為什麼會選我啊?呵呵!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發生?”

    選後三天,暖暖陽光的假日午後,花念容偎在齊劭的肩膀細聲問道。

    她滿心甜蜜,快樂的心情像是踩在雲端一般。

    齊劭手臂一攬,將她納人懷裏。

    “因為你氣質高雅、雍容大方、美麗出眾呀!”他臉龐掛著幸福滿足的笑。

    “真的嗎?”花念容笑腕他一眼。“我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天丟臉這頂,最後一關已經被扣掉五十分,哪有可能及格啊?”

    “可是我給你一百五十分的額度,扣了五十分,你還有一百分!”他說。

    “傑克說伯母氣炸了耶!”她吐吐小舌偷笑。傑克已經告訴她所有的事情。

    齊劭斜挑了下眉毛,沒多說。

    “傑克告訴我,本來你手上的名單是七號姓馬的那位小姐,為什麼你最後宣佈是我?”

    “我不喜歡姓馬的,我不能娶她。”他淡淡說道。

    “為什麼?她很漂亮呢!你為什麼不要?”

    “我娶了她,不就是‘齊馬聯姻’,婚後‘騎馬’打仗,一定合不來!”

    “騎馬打仗?!”花念容在他懷裏咯咯笑了開來。

    齊劭撫著她的發絲,臉蛋埋進她耳鬢,汲取那幽幽馨香。

    她又問:“那我們結婚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要決定啊?”

    “過些時候。”他還沒擺平母親難纏的那一關呢!唉……

    “過些時候?”她覺得不安。“那……你愛我嗎?”

    傻氣的小花總是這麼直接!齊劭搖搖頭、漾開笑,親吻她的頸子。

    “愛!”

    “真的嗎?”她可開心、幸福咧!呵呵笑個不停。

    “是真的……別一直笑,小麻雀!你好吵……”他輕輕咬著她的小耳垂。

    “我不是小麻雀,我是浴火重生的鳳凰!”她得意極了。

    “浴火重生?我倒是欲火焚身……”他在她頸邊吐著含糊的言語,雙手已經不安分地在她身上眷戀、遊走。

    “嗯……”她舒服地發出輕歎,閉上限感覺他的愛撫。“欲火焚身啊?那怎麼辦……”

    “好好愛你呀!”他已經悄悄除盡她的衣物。

    “我要你愛我一千零一夜……”她挽住他的脖子。

    “哇!這麼貪心。”他語氣誇張地笑她,擁著她人懷。

    兩具熱燙的軀體在加溫,互相磨蹭依偎著對方,感覺著彼此的體溫……

    美麗的陽光午後,春色無邊……
作者: oner    時間: 2010-2-6 04:40:45

第十章

    齊劭的母親私下找上了花念容。

    這會兒,花念容呆呆地看著高傲的齊母……

    他母親那冷漠的臉色,讓人覺得難以親近。淡淡的眼珠子顏色、城府難測的神情,讓花念容聯想起“碧眼狐狸”……好可怕!一看就很無情的樣子!

    “我希望你能識相一點,我們是絕對不會讓你進齊家大門的,我跟齊劭討論過了,他也說了,你只不過是個嗜錢如命、惟利是圖的女孩,拿錢就可以打發,所以你還是乖乖收了支票,不要再來吵齊劭了。”

    “他說我嗜錢如命、惟利是圖?我才不相信!”花念容呻道。

    恐怕是齊夫人在挑撥離間!她真不喜歡這種感覺!

    看來,齊夫人並不喜歡她。特地跟她談了這麼久,剛才的一席話才是重點吧!

    “你相不相信都無所謂。三千萬,收了可以離開了!”齊母一副沒得商量的強勢模樣。

    “我為什麼要收?”花念容偏著頭問道。她看起來真的像是那種拿錢就可以打發的人嗎?

    她應該按照原定計劃,在他愛上她之後離開他不是嗎?她真後悔沒有趁早甩了他!現在才會被這般刁難……

    “看你的意思,三千萬不夠是嗎?這些錢省點花,夠你和你父親過個幾年吧!你這個貪得無厭的女人!不要不滿足了!”齊母嘲鄙地冷哼了聲。

    “我貪得無厭?不過,三千萬真的不多呢!”她輕咬著下唇,覺得真冤枉,也覺得……三千萬不算什麼!

    “三千萬還不多?!在我眼中你只價值這樣!不要討價還價了。你在大會上不也說了,你父賭輸職棒,把家產都輸光了吧?!拿了這些錢,你和你父親還能生活,不要不識抬舉、說我們齊家不夠厚道!”想起那天的大會,齊母就有得氣!

    “可是我爸爸沒有賭輸啊!伯母,您都沒有看棒球的嗎?‘統一豬’這次反敗為勝,打贏了耶!我爸爸就是賭統一豬啊!所以,非但沒有輸掉家產,相反的,贏了那麼多錢,我們三輩子都花不完,我為什麼要拿您的錢呢?三千萬對我來說只是‘藍山’的罷了!”花念容噘著嘴說道。這伯母真的是莫名其妙呢!

    “你……你……”齊母聞言,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瞪著眼說不出話來。

    花念容慢條斯理開口:“要不,您再追加個三千萬好了,六千萬好聽一點!”

    “什麼?!”齊母的意外,並不是生氣她貪心的追加!而是……沒有料到可以擺平搞定。她暗松了一口氣……還好!拿錢可以打發的還容易一點,她真怕這難纏的丫頭不收錢走人!

    “太多?那算了!”花念容還以為可以就此了事呢!

    本來,她的想法是認命、算了!既然他母親這麼排斥她,她肯定進不了齊家大門。可是她不甘願被“白白侮辱”啊!她怎麼可以收那一點點三千萬侮辱了她的格調呢?這個“齊夫人”也未免太“欺負人”了,她當然要追加一點嘛!

    “沒問題!我答應你!”齊母情急地說,深怕她後悔。

    於是,花念容拿著那六千萬逍遙去羅!

    ***

    齊劭並不意外他母親會私下找上花念容,也不意外母親會使出挑撥離間、花錢打發這一招,呆小花會收下錢並且追加……想必,一定是氣炸了!

    “現在你甘願了?她走了!”齊勳平靜地對母親說。

    “我早就跟你說過,那種女孩不適合進我們齊家,你也不想想,我們這麼有名望的家族,怎麼容得下那上不了臺面的女人,我知道你只是存心跟媽作對,才會故意挑上她,現在我幫你把這個爛攤子解決了!

    我馬上安排那天參加的幾位小姐讓你挑選,你就快點把這事兒給定下來。已經公開發的消息就算我們齊家丟一次臉,這種笑話外面傳一陣子就沒事了!下次別這樣子了!”聲望受損才是齊母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情。

    “不會丟臉的!已經公開的消息不會改變。”齊劭對著母親說。

    “什麼意思?”齊母詫異看他。

    “我會找到她的!我會找她回來,跟她結婚。”

    “你——你要讓媽生氣嗎?”齊母氣結。

    “媽……”齊劭神沉重喚了聲。“這一次,請你尊重我的決定,‘真正’尊重我一次,好嗎?”他溫柔地對母親說。

    “非要她不可?!你是說真的?你……不能順著我一次?不能商量?”

    齊母因為他堅定的眼神而心慌、為難了起來。

    “不!不商量。”他回答。

    “包括放棄你手上的加州集團和東華、七福、越凱那幾家飯店……”她叨叨絮絮說著。

    齊劭打斷。“全部都可以放棄!”

    齊母倒抽一口氣。“你真的為了一個不識大體的女孩兒情願放棄一切?!”

    “媽……”齊劭輕聲叫喚,眼神堅毅而柔和,他也不忍讓母親受到打擊。

    “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讓你放棄你手上的事業,沒有人比你出色!你如果放棄了,媽要怎麼辦?我不能輸給你爸爸外面那兩個女人!如果你爸爸外面的那些兒子來接你的事業,我們家的權力地位就等於白白送給人家了……”

    齊母頹喪地垮下雙肩,無法想像她一手撐持的局面會失了掌控。

    “……”齊劭無語。這個家族裏的爭權奪利他不是不懂,也不是不懂母親重視的面子問題甚於所有。

    “算了!我老了……該把責任都交給你們了,以後齊家的名望地位,就全部讓你們去努力了,那女孩……說真的,與眾不同。”

    齊母長籲了口氣,滿臉憂愁移步回房。她知道,她將會有一個鬼靈精怪的怪媳婦……

    齊劭臉上綻開輕鬆的笑容……

    他贏了!

    他母親終於妥協。愛面子的母親當然不可能直接正面允諾,但他懂得母親讓步的話意。

    至於她們這對婆媳往後的相處問題,他相信,愛屋及烏的母親,一定會慢慢發現小花的可愛之處,不記仇的小花,也一定不會把這次的事情放在心上!他瞭解這兩個女人!所以,這不是當下最首要的問題……

    現在棘手的問題是……傻小花跑哪兒去了?

    ***

    六千萬真好花!

    花念容帶著那些“零用錢”,壓遍全台的馬路、出國玩了個痛快!

    所有她想到的東西都買了,只差名車豪宅沒買而已,因為她覺得不需要。

    “唉……花錢像扔衛生紙一樣,真沒感覺……”

    她拼命花、拼命花。可是花再多的錢,都覺得買不到一分真實。

    她還是懷念以前的窮日子,花錢都要斤斤計較、精打細算,那種錢花起來真踏實,哪像現在啊!她老爸的頭越來越禿、肚子越來越大、臉也越來越油了!她呢,則是閑得發慌、整天花錢。

    都是齊劭害的!害她的人生一下子失了頭緒,也不曉得做啥好,心情爛透了。

    “哼!花錢洩恨吧!”她走進一家頂級珠寶店。珠寶店的店員隨即起身招呼。

    “給我最貴的!”她現在的口頭禪就是這句。

    她怎麼知道花多少錢才能買到品味?在她的認知裏面,品味還不就是用錢堆砌出來的,那買最貴的穩沒錯。不能嫁給齊劭,她哪里還需要傷神想什麼品味不品味的!花錢洩恨罷了!

    “最貴的?!嗯……嗯……小姐,你要多貴的?”這個奇怪的顧客這樣說,店員反而不知道她要買些什麼。

    “要不然你看看兩千萬可以買什麼好了。”

    花念容百般無聊地東瞧瞧、西瞧瞧。

    閑言,店員像看到鈔票一樣眉開眼笑。

    “你的預算是兩千萬啊!那我來幫你介紹一下好了!這個鑽石好嗎?這叫做璀璨之星,一顆就要一千八百萬,這樣算貴的吧?!”

    對於這種談吐層次的顧客,就要回以對方聽得懂得話語。

    “瞎咪?小小一咪咪要一千八百萬?!你還是給我介紹黃金好了,起碼份量看得見,一千八百萬的黃金都能壓死人了。”花念容鼻子眼睛都皺在一塊了。

    瞧這店員,把“一千八百萬”說得跟“一千八”一樣輕鬆呢!可見這兒上門的都是些頂級的客戶群吧!

    “黃金啊?!黃金比較俗氣呢!小姐,像你氣質這麼高雅的美女,應該配鑽石才相得益彰嘛!黃金怎麼能襯托出你的氣質呢?!”店員拍馬屁的功夫可好了。

    花念容聞言心花怒放,馬上慷慨得不得了。

    “真的嗎?原來珠寶還能顯示出一個人的氣質呀?那你幫我介紹、介紹吧!”

    “要不,這組一千五百萬的如何?這一套是最新款的,叫做幸福的鑰匙,很適合未婚的女性配戴喔,你還沒結婚吧?戴上它可以招來一些幸福的好運唷!”

    “花一千五百萬戴上它就能幸福嗎?不過就是幾顆寶石罷了,還取那麼好聽的名字,騙錢的啦!”

    她上翻下翻、左比右比,就是看不出價值在哪里。

    “看來你不是很喜歡,那我再幫你介紹另外幾套吧!”店員殷勤地伺候著。

    花念容瞥見一套精緻而不奢華的款式。

    “那一套我看看!”

    “啊?小姐……不好意思,那一套是客人訂的,只有那一套,不能賣你耶,而且也超過你的預算,那套要三千萬呢!不好意思。”店員有些為難地道歉。

    花念容蹙起柳眉。“那套要三千萬?我看它項鏈、戒指加起來還沒剛才那一套的寶石多,一顆顆鑽石也小小的,要那麼貴?”

    “沒有辦法,那一套是歐洲的名設計師設計的,僅此一套,而且它還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

    精緻的首飾設計,是璀璨的花朵,綴飾著眼淚般的水滴造型。

    “什麼名字?”

    “它叫做花瓣上的容顏。”

    花念容望之興歎,聽那名字跟她的名兒多配啊!那應該是屬於她的呀,可惜就算她有錢也買不到。

    “那算了!我今天不想買了。”

    “呃、小姐,你不等我再介紹幾款給你參考嗎?”

    “不用了,你們這裏的東西都好貴,我不想看了。”她擺擺手。

    店員有些錯愕,這個客人說走就走,看來,大概是來擺道的!瞧她方才挑三揀四、小家子氣的樣子,該不會根本沒錢買吧?!

    店員斜倪著花念容瞧,馬上勢利得不想招呼了。

    這時,另一位顧客上門,齊劭瀟酒的身影,做夢一樣的出現在花念容面前。

    “你……你……”她癡癡看著,忘了要離去的腳步。

    “我來拿首飾。”齊劭對她綻開笑容。

    沒想到,苦苦尋覓,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讓他在這裏遇上她。

    看來,他們的緣分是任誰都拆不散的!

    “拿首飾?”花念容臉一沉。他找到新娘了嗎?還是又要當凱子,送他那些女友禮物了?

    “嗯……”他回答,轉過頭去對著店員問道:“我訂的首飾到了嗎?”

    “當然到了呀!您交代的怎麼敢耽誤呀!”店員的臉色馬上又陽光燦爛一般。

    這才是真正的鈔票嘛!哪像那個女人,嘴巴說說,也看不出什麼消費本事!

    店員拿出那套“花瓣上的容顏”,花念容看得張大了嘴。

    他要送這麼貴的東西給別的女人嗎?

    “喂!你那套賣我好不好?”她臉色很難看。

    她想買下那套首飾,因為心頭的醋意……不想讓他把那套跟她名字很配的首飾送給別人。

    “賣你?!”齊劭眉一抬,眼裏儘是笑意。

    “嗯!怎麼,不賣嗎?我錢多得很,若不是因為‘買賣人口’犯罪的話,我還真想花錢把你買下來,不讓你娶別人!”

    拿億萬錢財換他一個擁抱她都甘願!

    “那你開個價,我或許可以考慮看看?”齊劭笑說。他雙手插在褲袋裏,英姿煥發。

    花念容意外地張大了眼,久久……

    “你什麼時候,變得跟我一樣‘惟利是圖、嗜錢如命’啦?”

    從齊的母親吐出的中傷猶言在耳,她忍不住把他母親挑撥的言語丟回去。

    “商人本色!”他儘量輕鬆點,他聽得出她口語裏濃濃的折損意味。

    “好!我出一億!”花念容豪情萬丈說道。

    “好!我賣了!”他更乾脆。

    花念容怔愣,呃……怎麼會這樣?

    “買貴可以退貨吧?!”她悄聲問。

    買了不滿意,還可以甩了他嘛!她一定要拋棄他。

    “當然可以!不過,你要先戴上這一套‘花瓣上的容顏’才成!”

    齊劭從站在一旁滿臉呆滯的店員手中取來那套首飾中的項鏈。

    “我……找……”花念容支吾失措,嘴角抽搐著想笑卻又憋著、將要蔓延開來的驚喜。

    他靠近,為她戴上,然後拾起她一綹發絲輕輕卷弄著……

    “想不想挑個日子邀請你所有的親朋好友吃大餐?”他的語氣分外沙啞誘人,低垂的眼眸漾滿柔情。

    “什麼意思?當然……當然好啊!”她問。

    我要拋棄你!花念容心裏頭的聲音,顫抖著對自己說著。

    他指背輕刷著她細緻的臉蛋……

    “要不要一起到國外旅行?就我們倆!”他繼續灑著柔情的魔咒。

    “嗯……當然好啊!我買了你,你就是我的啦!”

    她回答。嗯……我要拋棄你!讓你嘗嘗心痛的滋味,嘿嘿!

    他輕輕撫著她頸上項鏈的閃亮水滴,臉龐親近她,在她耳鬢吹撫……

    “喜歡嗎?”他好溫柔。

    “喜……喜歡……”她有一點點想哭。

    嗚……我一定要拋棄你啦!

    他執起她的手,套上鑽石戒指,擁她入懷,讓她偎在他寬碩的胸膛裏。

    “我們結婚。”他低柔磁性的嗓音像是天籟。

    “好!”她掉下眼淚。眼淚……滴在花瓣上的容顏。

    她……醉在他的吻裏。

    ***

    “老公,喏!你看,我新買的內衣,五十元一件,好便宜唷!”

    花念容興高采烈地跑到齊劭跟前獻寶。

    “嗯……看得出來。”齊劭蹙著眉,點點頭。

    “還有!這件小菊花的上衣一百元!”花念容繼續現出她血拼的戰利品。

    “我知道!”難看的衣服。

    齊劭的眉頭鎖得更緊了,未待她翻出更多讓他看了會吐血的東西,他神色正經地開口:“小花,下次不准穿拖鞋去逛菜市場!”

    “噢,知道了!”小花乖巧聽話。“可是,逛菜市場是人家的興趣,你不能剝奪我個人的樂趣。”

    “好!我不會限制你,可是你不要老買一堆穿不出門的衣服回來。”

    “穿不出門?反正身上有衣服遮著身體就好了,還分什麼穿不穿得出門的?”

    “……”

    ***

    “小花,下次跟我出席宴會的時候,不准你再穿那件有米老鼠圖案的衣服,知不知道?”

    “可是……人家不想要穿得跟大家一樣的嘛,像你上次穿那麼貴的GIORGIOARMANI,還跟那個建設公司的老闆撞衫,那多尷尬啊!”

    “你穿米老鼠的衣服我會更尷尬!”

    “小花,下次不准再穿禮服到咱們飯店吃飯,員工會笑!”

    “我只是覺得進飯店要穿得正式點嘛!”

    “只要合乎基本禮儀就可以了!你那套是結婚禮服,不適合。”

    ***

    “小花,下次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不可以自己跑去亂剪頭髮。”

    “為什麼?你怕我的新造型會讓你太驚豔喔?”

    “不是!我希望你要改變造型之前,要聽我的意見,像你今天剪的這個香菇頭就很不適合你!你自己瞧瞧,太短了,後面頭皮青青的一片,很難看。”

    “可是我相信這種髮型會馬上流行起來,我是走在時尚流行尖端的女人,應該勇於嘗試才對!”

    “……”

    “小花,上次我在米蘭買的那件VERSACE襯衫呢?你有沒有看到?”

    “有啊!不就你手上抓的那件嗎!”

    “這件?可是我記得銀色鈕扣的!我正要問你,我們家怎麼會有這件衣服,一定是你去夜市地攤買的仿冒品對不對?”

    “老公……你記性好差唷!那件明明就是你的VERSACE,我才不會去買那麼騷包的衣服呢。”“可是,這些鈕扣……怎麼會是凱蒂貓……”他才不相信!

    “我幫你換掉的呀!現在流行凱蒂貓嘛,你不是最風騷的嗎?所以我幫你換成了凱蒂貓的鈕扣,怎麼樣?好看吧!”

    “小……小……小花!噢……我的天……”

尾聲

    “簡直是被陷害了……”

    口裏雖然說著似曾相識的話,但安朗克現在的心情卻好得很。

    滿臉藏不住、也無意隱藏的笑意,讓安朗克從一進門,就呵呵笑個沒完。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五個男人,但心境上卻有著極有大的差別。

    只因為他們身邊都有了一個摯愛的女人。

    看著也是滿臉幸福的四個好友,安朗克不免有些感歎。

    “沒想到我們五個黃金單身漢全都栽在後天美女的手上,什麼非洲排骨妹、馬人婆、小胖妹、俗氣女、四眼妹的,居然搖身一變,一個個都成了大美人,這讓找怎麼說?能算是我們的‘後天美女製造機’做得太過成功了嗎……”

    此話一出,馬上就有人出聲抗議了。

    “喂喂喂!阿朗,別隨便拖人下水喔!只有你一個人栽了,本少爺可沒有。”

    “我老婆可沒靠過‘後天美女製造機’喔!”

    眾人紛紛撇清關係,沒有一個人有興趣在這個話題上打轉。

    “說到拖下水,阿朗,你上次提過的那場比賽,結果出來了沒?”

    雖然明知對方是刻意轉移話題,但安朗克倒很從善如流的接了話。

    “結果如何我是不知道,不過……白家那票鳳凰女被陷害得很不甘願,所以,這次換她們要動手陷害自己的親哥哥了。”

    “所以?”

    安朗克壞心的一笑。“所以我們就等著看他們五個的好戲就成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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