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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岑凱倫] [金冠天使] [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15:03     標題: [岑凱倫] [金冠天使] [全文完]

東南亞某富豪的愛女王恬英為逃婚偷渡到了香港,化名田瑛,假說自己是個沒有文化的鄉下姑娘。富商之子高若望收留了她,兩人在互相接觸中逐漸產生了愛情,但卻引起了高若望圈子中的女朋友們的不滿。高若望一如既往地愛著這個“鄉下丫頭”,最後真相大白,醜小鴨變成了美麗的天鵝,一對有情人也終成眷屬。
路遇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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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車駛過去,街上的聖誕燈飾剛巧啟亮了:綠紅紫黃、火樹銀花,這是一個何等美麗的世界。
  法拉利停在一間店子的前面,那店子像卡通屋,屋上有個大大的聖誕花環。
  一個大個子男孩由車裡出來,高高大大、十分結實。身上一件芥茉黃電腦織花有雪車圖案的小圓領毛衣,一條白冷頸巾隨意繞在脖子上,藍色長長牛仔褲,一雙白色軟底短靴。
  他筆直走到那卡通店子前。
  叮咚!叮咚!好清脆的門鈴聲。
  他推門進去,裡面放滿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兒和糖果,這是著名的莎莉姑姑糖果店。
  七彩繽紛,眼睛都花了,這地方就能吸引女孩子。
  一個略胖的中年女人,帶著一臉微笑走過來:“要買點什麼東西嗎?送女朋友吧?聖誕到了!”
  “太多了!”他笑,有一個圓圓的酒窩,在右邊面頰上:“你為我介紹一下好嗎?”
  “她喜歡吃糖嗎?送她個糖果籃。”她是個慈祥而熱心的女人:“這籃子好漂亮,上面的蝴蝶結我做了半天;這士多啤利,殼是蠟造的,裡面有美味的士多啤利糖;這大洋桃、奇異果、水晶梨、水蜜桃……”
  結果換成一個好美好美的水果籃,看看也開心。
  付了四百八十元,那女人放了個東西進他手裡:“這是個針包水果,送給你女朋友,她會喜歡的!聖誕快樂!”
  他把水果籃往駕駛座旁放下,那針包扔向後面,這才記起了剛才忘記了鎖車門。
  車開了一段路,後面有咳的聲音,回頭一看,影都沒有,那是什麼聲音?
  又是咳咳,這法拉利出廠才一個月,壞了?
  他把車駛進一條小巷,停住,下車看看。
  車座後面竟蜷縮了一個人,嘿!這賊子,他一揪,把他揪了起來。
  “不!先生,求你,放下我!”
  竟然是個小女孩,梳條馬尾,一件灰藍襯衫,一條牛仔褲,一雙灰白運動鞋,那張臉一塊灰一塊黃,怪怪的。
  “你膽敢到我車上偷東西,手裡拿著什麼?”
  “我沒有偷東西。”她委屈地扁扁嘴:“這柿子是你剛才拋給我的。”
  “拿來!”是黃蠟造的橙黃色柿子,金咖啡蓋子是個針包。打開一看,一格格,放了些針線,好玩得很。
  “快給我下車!”他揮了揮手。
  “先生,”她屈膝叩首:“今天聖誕節,求你做做好事,不要把我趕下車吧!”
  他揚眉一想:“好!我送你一程。”他把水果籃放在後面,讓她坐在駕駛座旁,他順手把針包放在車前隔板上。
  “你家在哪兒?”
  “我沒有家。”她搖一下頭。
  他看她一眼:“總該有住的地方吧?”
  “有!我住在女公廁,地點沒定。”
  “公廁?”他愕然:“你是什麼人?你從哪兒來?”
  “我……我由大陸來……偷偷來的,因此,我不能見任何人,特別是警察,我沒有身份證。”她低訴。
  “你快下車,這是刑事,我幫不了你的忙。”
  “先生,我三天沒有吃過一口飯,喝過一口水了!”她竟抓住他的手臂:“別迫我走,不要扔下我,我一下車就會沒命的,你可憐我……”哭聲蓋住了她的話。
  他不明白到底是心軟,還是哭聲太吵,男人都怕煩:“好,你先放手,我答應讓你吃頓飽的!”
  “謝謝,謝謝救命恩人!”
  他邊開車邊在想,帶她到哪兒吃東西?店子不方便;帶回家嗎?這非常時期,帶個偷渡客回家豈非和父親過不去?不行!還是回母親的別墅,反正他怕吵,這些日子他都是住在別墅裡。
  把車開回別墅,車子停在台階,幾個佣人迎了出來,他對管家生伯說:“把她帶出來吧!”
  “她?啊!”生怕把那來歷不明的女孩子拖出來,上石階進屋,那位男孩子正坐在大廳上喝啤酒。
  “生伯,讓她洗個澡,給她件外套,她快要冷死了。她說三天沒吃飯了,讓她吃飽飯叫司機送她出市區,隨便放下好了。”
  “是的!少爺。”
  “時候不早,我要更衣赴會。”他由螺旋梯一直跑上去,兩條腿真勁。
  生伯安排她洗澡、更衣;然後帶她到下人間吃飯。
  “吃呀!有雞有鴨,為什麼不吃?”
  “生伯,我吃不下。”她眼淚汪汪。
  “你不是三天沒吃東西?不餓嗎?”生伯柔聲問。
  “餓!但吃過這餐我就完了。我無家可歸,又沒有親人!”
  “你的家人呢?”
  “父母都在鄉下去世了。”
  她清了清喉嚨繼續說:“我泳術好,一年前游泳來的,這兒我只有一個姑婆。”
  “大陸的生活,不是已經很好了,和香港只差一點點,你為何要冒著死偷渡?現在已經很少人做這種傻事了。”
  “我母親去世前叫我來投靠姑婆,我把家裡一切東西賣掉,來不及申請,便游泳來了。這一年也過得安樂,就是沒身份證不能做事上學。半個月前姑婆也去世了,表舅父把我趕出來,我東躲西藏,挨到今天。生伯,我躲不到了,挨不住了,求你可憐我,向主人求情,收留我。我在這兒做工,除了不能抬,輕工我都能做。”她擦把眼淚:“我只要有地方住、有飯吃,工錢我不要!”
  生伯是個好心腸的人,她哭,他也想哭,這女孩子年紀小小,身世那麼可憐。這兒房間都空著,每天冷飯剩菜無數,多養一個人不難,何況她又肯做工。
  “你叫什麼名字?”生伯問她。
  “我……”她似乎有點怕,黑眼珠溜了溜,半晌:“我姓田,叫田瑛……”
  “你安心吃飯,我去求少爺幫忙。”
  “剛才那位先生?行嗎?”
  “少爺脾氣不好,心腸倒是第一好,你放心……”
  高少爺正在更衣,男工人肥祥在忙著,少爺穿件雪雪的襯衫,深灰與白色小格子西裝,深灰長褲,頸上一條銀灰頸巾,配銀灰袋口手絹,肥祥正在為他換上灰黑漆皮的跳舞鞋。
  “生伯,我看見她的樣子也很同情她,但她是偷渡客,又沒有身份證。”
  “讓她做個女僕,打點一下家裡的東西,只要她不出外,沒有人會看她的身份證。她洗了澡,人也不黑不土,少爺,請你看在老僕份上,讓她留下來吧!”
  少爺看看表,時候到了,也實在沒有時間討論,匆匆穿上肥祥送上的銀灰絨大衣:“生伯,她的事,交給你,看緊她別讓她出門半步;還有,告訴她,她犯事我馬上趕她走。叫司機准備車!”
  他讓工人除下大衣,站著,一個漂亮的少女走過來,對他瞪眼、呶嘴:“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你請客我怎能不來?”他把水果籃送上:“史妮,聖誕快樂!”
  “好漂亮,在莎莉姑姑糖果店買的,莎莉姑姑好眼光,你呀!就不會配得那麼好看。”她一手拿著水果籃,身體靠在他胸前。
  他舉手跟人打招呼。
  “別過去!”史妮把他的手拉下來:“你來了還沒跟我喝杯酒。”
  “敬你!”剛巧工人經過,他拿了兩杯酒,把其中一杯交給史妮。
  “我祝你永遠英俊可愛!”
  “聖誕快樂!”
  “不行,太通俗了,今天人人到來盡是聖誕快樂,其他什麼都不會說,聽都聽煩了!”史妮靠一靠他:“我要你與別的不同。”
  “祝你永遠美麗!”他已把雞尾酒喝了。
  “謝謝,”笑得春桃花一樣,跟住又問:“我是不是真的很美麗?”
  “校花當然是美麗的!”
  她瞟著他,酒一口一口地喝。
  “尚享又在那邊叫我。”
  “不准去!”她下命令,其實是撒嬌:“你遲到,到來後還沒有跟我說過十句話,我要罰你。”
  “罰什麼?”
  “干三大杯!”她的眼睛會放電。
  “好吧!我喝。”大概英雄難過美人關。
  其實,喝幾杯雞尾酒又不能醉人,喝下三大杯便想脫身,史妮挽住他的手臂:“我跟你說幾句話,到露台一會兒好不好?”
  “尚享和幾個同學在那邊等我!”
  “到底尚享重要還是我重要?挺多要你五分鐘。”
  到露台,史妮替他拉了拉袋口巾:“今晚你做我的舞伴,唔?”
  “我說過不做男主人,我怕應酬。”他皺一皺眉:“我喜歡應酬為什麼不回家?家裡天天請客!”
  “我已經知道你不願意做男主人,我又沒有迫你,只不過請你做我的舞伴。到底,我也曾是你的女朋友!”
  “並不是特別的好朋友,是普通的女朋友。”他連忙補充。
  “你就不怕傷人家的心!”她垂下頭。
  討厭就別來了,來了何必掃人興:“對不起,剛才我的話重了些。史妮,我不喜歡跳的士高。”
  “我們跳正宗交際舞,好嗎?”刁蠻小姐大概忍得好慘了。
  “那好吧!”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答應你!”
  “說定的了。”史妮指了指他的胸口:“我可不准你跟別的女孩子跳舞。”
  有人把史妮叫進去,他馬上來到尚享他們那兒。
  “怎樣?死纏爛打?”尚享取笑他。
  “若望,你真是有福不會享。”馬田用拳頭擂了他一下:“史妮是我們校花,人美,家庭背景好,學問不錯。你看,她穿一件紅底金花的無領無袖晚禮服,多明艷!她對你一見鐘情,你應該馬上接受。”
  “大學多少男生追求她,她理都不理,你真是幸運兒。”洛波大為可惜。
  “也許若望不喜歡這一類型的女孩子。”尚享是若望的好朋友,什麼都朝向他。
  “到底是不是看不順眼?”侯活不怎樣相信。
  “喂!若望!”巴比馬上說:“要是你放棄,我馬上去追求史妮。”
  “你喜歡請隨便!”若望一面吃點心,一面笑笑說:“她又不是我的未婚妻。”
  “你到底喜歡哪一類型的女孩子?”
  “對了!對了!”艾華特忽然叫了起來:“有人看見若望和波基小絲拍拖看電影。若望喜歡波基小絲那一類,年紀小小,身材……哈……”
  “是看戲!”若望打文華特:“不是拍拖!”
  “看!一說曹操,曹操就到來了。”艾華特指住一個穿黑色晚服的女孩子:“波基小絲來了!”
  比絲看見若望點頭微笑。
  “失陪!”若望把身一側,走開去。
  “你們看,若望真的喜歡波基小絲……”
  “若望!”比絲也連忙走向他:“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若望看了看她,她手上只拿了個銀色的晚裝手袋:“我的筆記你沒有帶還給我?”
  “沒有啊,學校放假嘛。”比絲永遠不慌不忙的樣子:“放假還啃書?”
  “沒有那麼用功,不過,我發覺筆記有一句錯了,想盡快修改。”他們邊走邊談,人群在旁邊走來走去:“你抄好沒有?”
  “已經抄好了,今晚沒有帶來給你,真對不起!”她道歉:“我明天送回給你!”
  “明天放假,我不會回學校!”
  “我送到你府上。”
  “不用了,上課再還我,別忘了其中一行是錯誤的,好像十九頁,到時我再告訴你!”
  “女主人呢?”比絲隨便挽住若望的臂。
  “誰在說我的壞話?”史妮突然在她的背後拍了她一下。
  “嚇得我!”比絲按住胸口,嬌喘噓噓。
  “今晚若望是我的舞伴,你可別向他打主意。”史妮很得意地說:“你想和他跳舞也可以,向我討人情。”
  “知道了!本來想送聖誕禮物給若望都不敢。”比絲瞟她一眼:“怕了你!我送你的禮物你喜歡嗎?”
  “都放在聖誕樹下,說好十二點拆禮物啊。咦!”史妮到處望:“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若望?”
  “恐怕我和你都拴不住他。”比絲一語雙關。
  “我願意和你公平競爭。”史妮十分自信:“打個賭,敢不敢?”
  “為何不敢?”兩個人擊一下手掌。
  高家高夫人的別墅。
  生伯陪田瑛走向她的房間:“你就光著身由姑婆家走出來?”
  “唔!表舅父好凶啊!”
  “明天叫四姐或張媽帶你去買幾套衣服。”
  “剛才你不是說女僕要穿制服嗎?”田瑛覺得路好長,三個晚上沒睡,大概太倦了。
  “睡衣呢?下班穿的便服呢?啊!這就是你的房間。”生伯推開一扇木門,裡面大約六十呎左右,一張床,床頭床尾都頂住牆壁。床頭一個櫃,牆上幾口掛衣服、面巾的釘子,就是這樣簡單。
  “明天你開始工作,制服要等幾天才能縫好,你暫時穿白T恤衫牛仔褲,白襪黑皮鞋。頭發梳辮子或馬尾,盤起來也可,就是不能披著長發。”
  “生伯,我到底要做些什麼工作?”
  “也沒有特別工作,人客來遞茶遞水,接聽電話。你除了廣東話還會什麼方言?”
  “福建話、國語、英文、法文、拉丁……”
  “小孩子不要撒謊。快睡吧!高家的佣人早上六時便要起床。”
  田瑛吐了吐舌頭:“少爺呢?少爺什麼時候回來?”
  “少爺參加聖誕通宵餐舞會,差不多天亮才回來,睡吧!自然有人給少爺等門。”
  生伯出去,田瑛反鎖了門。聖誕節,聖誕舞會,一定很熱鬧了。田瑛忍不住在房中轉了個圈,地方小,只好倒在床上。
  房間是小了點,簡陋點,但這些日子到處流浪,真的支持不住了,有張床便好。
  田瑛剛入夢鄉,史妮他們這邊正在吃晚餐。史妮一直在若望的身邊,比絲沒跟她爭,她在另一面,幾個男孩子圍著她。
  “伯父呢?”若望看到四處都是年青人。
  “把他送到表姐那兒,他在,大家都拘束。奇怪,怎能說兩代沒有代溝?”
  “尚享家就沒有,他常和爸爸一起玩。”
  “你爸爸呢?”史妮把一片蝦肉送進他嘴裡。
  “隔了一個洲,我們連見面都要預約。”
  “他只有你一個兒子,真是……”
  “別提他,今天是聖誕前夕。”若望放下碟叉,竟全沒有胃口:“快十二點鐘了!”
  史妮抹抹嘴,若望說:“你還是到高峰宣布罷!”
  “對!你護送我去音樂台,好嗎?”
  若望一條臂就擁住了她。
  史妮順勢把若望拉到台上。
  “噓!靜點,若望要唱歌!”有人在下面高呼。
  “不!”若望臉都紅了,想往台下跳,史妮拉住他:“別怕!這個節目是拆禮物,還沒輪到唱歌跳舞。喂!各位少爺、小姐,請排隊逐個到聖誕樹下領取自己名下的禮物……”
  大班男女孩子,也顧不了身上的華衣美服,大家坐在地下,啼哩嘩啦地拆禮物。
  有人獲得彈璜拳套、恐怖音樂盒、最新式玩具槍、手榴彈、鈍頭飛鏢、敲敲錘、朱古力糖、幸運餅、咬一口奶油就飛濺臉上的蛋糕……還有裝飾華麗的臭彈。
  大家叫作一團,你用錘敲我,我用玩具槍發射牛奶,糾纏不清,還有人在大聲叫:扔手榴彈!
  一、二、三……嘩!七彩小紙花到處飛散,大家沾滿一頭一臉……又大叫啦!
  若望也和大家玩得瘋了,他那件白格子西裝,嘻!報銷了!
  “若望!”史妮乘亂在後面抱住他:“喜歡我的聖誕禮物嗎?”
  “還沒拆呢。”
  “快去看看嘛!我生氣的!”
  若望跳起來,去找禮物,剛才放在窗台上的。找到了,拆開它,唔!一個軟皮夾。
  打開軟皮夾,裡面一條粗大的白金黃金混合手鐲,有個墜子,墜子外有顆綠寶石,墜子內竟是……
  那鎖條型金手鐲墜子內,竟然放了史妮一張近照,半身的,也不大,可能穿了露肩的衣服,看起來竟像裸像。
  高若望把手鐲握在手中,這禮物不能要,倒不是裸照問題,拿回家扔進抽屜,讓它永不超生又不大好,對朋友不尊重,但戴在手上,它又似乎不配。
  他去找史妮,史妮也來找他,看見他,就發嬌嗔:“比絲送我一個醜巫婆,卡卡卡,聲音、樣子都恐怖。”
  “今晚大家都玩得很瘋,最好先有心理准備,沒嚇著吧?”
  “我可沒有比絲那麼膽小,不過也跳了起來。”史妮用手按住若望的手:“找到我送給你的禮物嗎?”
  “找到了,謝謝!”
  “喜歡嗎?我特地去訂造的。”
  “喜歡,”他略頓了一下:“但是,我不能夠接受。”
  “為什麼?金才四兩重,你手部肌肉又壯又結實,不會負荷不起!”
  “不是手臂的問題!”
  “也並不名貴,那顆綠寶石是我一向喜歡的。”
  “也不是金錢問題。”
  “到底我做錯什麼?”她忍耐夠了:“這不是那又不是!”
  “假如我戴上了這鐲子,人家就會以為你是我的女朋友了,很好的女朋友。我不要別人誤會。”
  “我們不好嗎?”她聲音尖了。
  “或者我應該說,人家會以為你是我的未婚妻。”
  “那又怎麼?難道我沒有機會做你的未婚妻嗎?”
  “或者,沒有人知道明天,但今晚還不是。”若望拿起她的手,翻開她的手掌,把鐲子放進她的掌中,再合上她的手指:“收回吧!另外送我一份禮物。巫婆?”
  “巫婆?我知道你想要比絲的禮物。”她大發小姐脾氣地把手鐲扔在地上:“你不要,我也不要,誰稀罕?”
  “史妮,不要生氣。”他柔聲說。
  “你從來沒把我看在眼內。”她把手鐲一腳踢開,急步走了。
  那被摧殘遺棄的鐲子可憐地躺在地上,像個孤兒,若望走過去把它拾起,隨手放在西裝袋裡。
  拆禮物後的另一個節目本來舞會開始,但是,有人要提前玩抽獎節目,大家吵得厲害。
  “好了!先抽獎,跟著是來賓表演歌唱節目。那位小紳士上台幫我?”史妮說。
  高若望馬上跳上台。
  史妮盯了他一眼,余怒未息。
  “我們先抽一位同學主持抽獎!”史妮伸手到一個水晶箱內將一張紙咭抽上來:“馬美香同學!”
  有人嘩然大笑,馬美香在笑聲中沒了影。
  “我們鼓掌請馬同學!”若望帶頭拍掌。
  一會兒,一位男同學陪著一位香扇嘴型的女同學步向音樂台。
  她樣子不錯,就是矮了點,羞得頭垂在胸上。都是那些人不好嘛,取笑人家的名字;還要勞若望扶她才上得了台。
  一份份獎品抽出來,沒有臭彈,沒有惡作劇的玩具。由於禮物全部由史妮爸爸贊助,因此由史妮頒獎。
  若望得到一個非常名貴的法國水晶小花瓶,抽獎游戲完畢,若望對史妮說:“我最喜歡我的獎品,很美麗。”
  “就怕高少爺不喜歡。”
  “喜歡,太喜歡!如果你不再生氣,我願意把這心愛的花瓶轉送給你。”
  她看了看他。
  若望向她笑笑。
  “那是你的獎品。”她疑惑:“代表你幸運!”
  “只要你肯笑,我願意轉送給你。”
  她笑一下,咬咬下唇。
  若望把花瓶放在史妮手中:“收下它,別生氣了。”
  史妮接過花瓶:“我先把它放好,回頭就來。”
  “快一點兒,娛樂節目又要開始了。”
  “很快,今晚忙死我了。”
  若望看著她的背影,搖頭好笑。
  “若望!”比絲在他身邊出現:“我還沒有送禮物給你!”
  “我也忘了!”若望抱歉。
  “你的禮物我放在家裡,我不敢帶來,怕女主人不高興,明天你來我家吃飯。”比絲看他面色:“我知道你怕應酬,保證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以為你會像史妮那樣開個舞會!”
  “只有我們兩個人,吵過一晚靜一天不好嗎?”她看著他時眉梢含春,眼角含情。
  “這主意不錯!”若望是個血氣方剛的小子,他只敢看她一眼。
  “明天吃過早餐來我家好嗎?今晚開通宵,明天相信你三點鐘才能醒來,四點鐘來我家吃下午茶,好不好?”
  “八點吧!明天白天我有點事。”若望忽然記起:“你送我的聖誕禮物如果是飾物,我不能收!”
  “放心,我不會用只白金指環套在你無名指上。”她嫵媚一笑:“當心,女主人來找你了。別忘啊!七點我們在家裡等你!”
  表演節目真熱鬧:比絲表演“FLASH PANCE”又跳又唱,勁道十足。
  李詠儀和康利唱“UP WHERE WE BELONG”。
  史妮竟然換了運動衣唱“PHYSICAL”。
  瑪菲唱“FAME”。
  艾華特唱“BACK TO SCH00L AGAIN”。
  文達和舒兒合唱“ENDLESS LOVE”,四目交投,情意綿綿。
  高若望唱“EYE OF THE TIGER”。
  馬田唱“CHINA GIRL”。
  朱小梅唱松田聖子的“眼睛是鑽石”。
  郭偉明唱“一片痴”。
  林鈴唱“IN THE WINTER”。
  巴雅唱“BILLY JEAN”。
  最精彩的是江兆培和馬玉梅合演合跳合唱“神雕俠侶”,聽起來比獨唱更熱鬧。
  大家一直玩,一直鬧,你拉我推,結果半夜三時舞會才正式開始。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17:01

再見媚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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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日——
  “亞瑛,亞瑛!”生伯一直走到後園,看見田瑛正在拿牛奶喂小狗。
  “生伯!”田瑛拍拍小狗站起來。
  “我已經替你說了很多好話。”生伯十分高興:“少爺肯跟你談談!”
  “談談?”田瑛雖然是高若望救回來的,但是,他們根本沒有面對面說過一句話。昨晚天那麼黑,後來若望又急急去赴宴,她根本沒看到他整張臉。
  “你暫時不是想留在高家嗎?”
  “是的,生伯對我好,我希望留下來。”
  “快跟我去見少爺。”
  生伯帶她到房門口,敲敲門。
  “進來!”
  “快進去。”生伯輕聲說,然後輕輕開了門,把田瑛推了進去。
  “少爺!”
  “生怕說你好希望留下來,但是,你是非法入境,你留在這兒,你有罪,我也有罪!”
  他一直在看書,這房間根本是書房,到處都是書。
  “少爺,你不能把我交官,因為鄉下我半個親人也沒有了;而且,遣返回去,豈不叫我送死?”
  “你家裡真的一個親人也沒有?香港也沒有?”
  “我姑婆死去了,她兒子把我趕出來,否則,我也不用棲公廁了。”田瑛求著:“生伯說:老爺在這兒很有面子,只要他派人去說一聲,那麼……那麼當局會讓我申請居留!”
  “雞毛蒜皮的事也去找老爺?”他嗖的一聲,翻了一頁書。
  “少爺,我生死都在你的手裡了,輕重我自己也不會分。”
  “你年紀輕輕,倒也很會說話。”
  “少爺,求你代我向老爺求情,反正我在這兒工作。”田瑛實在不能往外面走。
  高若望沒有正面回答她,問:“你今年多少歲?別告訴我十八。”
  “我……二十歲。”
  “二十歲?你十八都不像,你挺多十六歲。”他合上書:“在家鄉喜歡運動?”
  “打排球、游泳、羽毛球……都常玩。”
  “多運動,身體發育會好些。”他把書放在書架上:“念過書嗎?”
  “念過,其實我已經是……”
  “別吹牛。”他回一下頭:“做錯事可以原諒,我最討厭別人欺騙我。”
  “是的,我明白,其實,我已經是個高中生!”
  “啊?”有一點意外:“聽說上面的學生也念英文?”
  “念,從小就念。”她高高興興地說:“我的英文程度也不差。”
  “跟這兒的程度,還差很遠。”
  “對!少爺。”
  “其實你可以做個抄寫員。”
  “我連身份證都沒有,誰肯請我?”
  他點點頭,又問:“在這兒做個女僕,你不覺得很委屈?”
  “怎會?職業無分貴賤。我在這兒有吃有住,總比在外面流浪好。”田瑛問:“少爺,你會代我求老爺,讓我留下來?”
  “過一段日子,如果你表現好,我或者會幫助你。不過,在你未能正式居留前,你不要出外亂跑。”
  “我知道,我走出去,遇見警察,不單只自己完了,還會連累少爺。”
  “你很明白事理。”他似乎頗滿意:“上一年聖誕節,你是怎樣度過的?”
  “我?”又頓了頓:“我們沒有聖誕節。”
  “我是問你在姑婆家。”
  “去年聖誕我還在鄉下,鄉下人不相信耶穌。”
  “那真抱歉,小孩子都喜歡過聖誕,你應該不會例外。”他坐下來,拿起鉛筆畫了一顆星:“還是你第一個聖誕節,可惜我什麼都不能夠送給你!”
  “你救了我,給我住,給我吃,我一輩子都感激不盡。”
  “我不是說這些,我是說聖誕節的氣氛和歡樂:吃火雞、聖誕節餅、布丁、大餐、慶祝會、狂歡、唱詩歌、聖誕禮物,咦!”他突然想起莎莉姑姑:“跟我來,或者我有一份聖誕禮物送給你。”
  田瑛隨他跑下樓梯,到客廳,若望突然停住了。
  “你看,那株聖誕樹又大又美,閃著、閃著,它多麼渴望有人看看它。但它只是冰冷、落寞地站在那兒,大客廳靜靜的,除了我和你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今晚老爺回來,一家人團敘,就會很熱鬧。”
  “他不會回來,這也不是家。因為這兒沒有家庭、沒有親人,一大間屋子就只有我。”他的聲音有點哽。
  “你為什麼不在家裡請客、開派對?反正這兒有很多佣人,你請多少人客我們都可以應付的。”
  他低頭撫了撫手指:“我一貫怕人太多、怕吵、怕應酬。人家請客不能不去,但我寧願和……唉!”
  “聖誕節老爺為什麼不回家?”
  “這兒根本不是他的家,這是我媽的房子,來,出去。”
  花園風很大,他們都沒有穿夠衣服,心境的低落,更覺陰寒。
  一直到車房,那兒兩部車,他用車匙開了法拉利的門,到處找,突然很興奮地叫:“找到了!找到了!”
  會是什麼?一顆星嗎?
  “舉起兩只手拼在一起!”他把一個橙色柿形的東西放進田瑛手裡:“喜歡嗎?”
  “好漂亮!”她的眼睛圓圓的,看樣子很興奮,若換了史妮或比絲,就不會這樣開心。
  “少爺,它是什麼?”
  “針……不知這怎麼叫,是莎莉姑姑送給我的,按按啡色蓋子,那是針包。揭開針包看看,才有趣呢,裡面有針有線還有小鈕!”
  “真的好可愛。”田瑛愛不釋手:“你姑姑對你真好!”
  “她不是我姑姑。還記得那間卡通店子,你在那兒躲上我的汽車,店子的老板娘叫莎莉姑姑。她叫我送給女孩子,我一直想不起該送給誰。”他拍了拍針包:“現在送給你!”
  “我怎能?”她可能真是太高興了,還以為自己做夢呢!昨天和今天,根本像地獄與天堂之別:“我不配!”
  “沒有人拒絕聖誕禮物。”他馬上補充:“它又沒有特別意義。”
  “謝謝少爺!”是有點感動?是冷?她鼻骨聳聳的。
  “很冷,你口唇都發紫,快回屋裡去。”若望一手扯住她的衣袖便跑。
  進屋子裡,兩個人的嘴裡都冒煙。
  “今晚在家裡吃聖誕大餐?我侍候你!”
  “今晚我有約。聖誕節一個人在家裡一定會悶死,想找一個人說話都沒有。”他問:“你呢?”
  “我?我還有工作,吃過飯,蓋棉被睡大覺!”
  “好寂寞的聖誕日!”他感慨。是他?是田瑛?
  高若望應該不會寂寞,有個波基小絲型的比絲陪他過聖誕節。
  比絲送他一條領帶,他送比絲一條頸巾。
  “好漂亮的頸巾。”她掛在肩上:“今年流行!”
  “我不懂女孩子心理,也不知道流行什麼,應該感謝那售貨員。”高若望忽然想起:“我的筆記呢?”
  “別忙嘛!快吃飯了!”比絲搖著他的手。
  “吃飯前改好,最開心。”
  “真怕了你,到我房間來。”比絲就這樣拉了若望上樓。
  香閨真是香的,比絲去拿筆記,轉身,放回他手上:“還你!”
  若望馬上伏案便改。
  “書呆子!”她笑他。
  “怕時間拖久忘記了改,害了自己。你的筆記呢?我替你把它改了……”
  吃過一大頓豐富聖誕大餐。
  比絲把臉湊過去:“飽了沒有?”
  “好飽!”若望點著頭:“肚腩可以做聖誕老人!”
  “現在想干些什麼?”
  “最好喝杯熱茶,然後運動一下。”
  比絲拍一下手掌:“我們去荷裡活!”
  “昨晚還沒有跳到夠?”若望歎口氣:“聖誕節早就滿座了!”
  “我只要撥個電話,自有辦法。”比絲推著他:“去呀!”
  “我不想跳舞!”
  “沒有人叫你跳舞。去看看,去熱鬧一下,聽聽音樂。”
  “太吵太煩,在家裡聽唱片不是一樣?”
  “你這人頂沒趣……”撒嬌啦!
  沒上的士高,在她家開了唱片跳舞,也要磨到深夜兩點鐘才回家。
  上樓,把西裝一扔,便倒在床上,好舒服。
  偶然抬起頭,床頭掛著的紅色東西是什麼?
  好奇地起床一看——
  一只紅布聖誕老人襪。
  襪子外面寫著:救命恩人高少爺:
  願你聖誕快樂!永不寂寞!
  小婢田瑛敬上。
  再者:對不起!聖誕老人遲來了一夜。
  “這小女孩!”若望把襪放在床上。
  他脫下衣服便上床睡覺,躺下之前想把襪子掛回原處,但發覺襪袋內有東西,而且芬芳撲鼻。
  他張開襪子一看:裡面原來是一朵朵鮮玫瑰,他拿了兩朵嗅了嗅,放在枕邊;然後把其他紅玫瑰撒在雪白的鵝絨被上,剩下兩朵在襪內重新掛上。
  被子一拉,他很快便酣睡了。
  可愛的聖誕夜。
  元旦,一月一日,星期日。
  大客廳的電話鈴響。
  田瑛忙從露台走進去聽電話。
  “高宅。”
  “請若望聽電話,我叫馬田。”
  “馬田少爺,請等等,我去請少爺。”
  田瑛由大客廳走向會客廳,到消閒廳,看見若望伏臥在地氈上,赤足穿上白襪,正在看畫報。
  “少爺,馬田少爺的電話。”
  他點了點頭。
  田瑛在電話盤上按下電鈕,把消閒廳的電話放在若望身邊的地氈上,把電話筒放進若望手裡。
  “馬田,有事嗎?”
  “喂!比絲的舞會你沒有理由不去,聽說她很不開心。”
  “我不想去,上次史妮的舞會我已經去過了,一個晚上,一個通宵……我沒興趣。”
  “史妮的舞會你參加,比絲請客你不去,太不公平。”
  “公平,聖誕日我和比絲度過的。”
  “順順人情嘛,何必令女孩子不開心?”
  “反正比絲說過不怪我。”
  “若望,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星期二你們來我家玩。”
  “孤僻怪人,算了!星期二你就知道厲害。”
  若望掛上電話,田瑛忙把電話放回原處。
  若望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朵已凋殘的玫瑰,嗅了嗅,還有一點點香味:“你送的聖誕禮物!”若望對收拾畫報的田瑛說。
  “借花敬佛,花是高家的!”
  “紅襪子呢?”
  “向張媽媽借了塊紅布,怕少爺突然回來,趕著,手工很糟。”她歉然地笑笑。
  “很可愛的聖誕禮物,帶給我一晚甜睡。但是,你又沒有錢,根本不用送禮物給我。”
  “聖誕禮物是要交換的!”
  “你家鄉沒耶穌,怎會懂這些?”
  “聽過,我來這兒差不多一年了!”日瑛忙著把撒滿一地的畫報放回格子上:“元旦日為什麼不出去玩?”
  “沒什麼地方好去!”他坐起來,雙手放在後腦。
  “比絲小姐的舞會呢?”
  “太狂,就是鬧,時間又長。”
  “新年窩在家裡不悶嗎?”
  “也悶夠了,這三年,哪天不是我一個人?以前,還盼望下課看見媚姨,星期日和公眾假期爸爸帶我們騎馬、打球、開游船出海。”
  媚姨?媚姨是誰?田瑛想,不敢問。高家太太不是去世十多年了嗎?媚姨,大概是高太太的妹妹,現在在哪兒?
  他呼了一口氣:“我想看場電影,吃個新年大餐,開車聽音樂兜風,然後回家睡覺。”
  “看電影應該也不錯,假日都放好影片。”
  “就因為假日放好影片,所以,休想買到一張票子,看電影是發夢。”
  “我替你打電話到每間電影院問問,好不好?”
  “謝謝,白費心機的!”他從地氈上跳起來。
  “你今天在家吃午餐?”田瑛隨著他。
  “還能到哪兒?”
  “你喜歡吃什麼?我叫廚房准備。”
  他又搖搖頭,總是懶洋洋:“天天吃飯,吃西餐,膩死了!”
  田瑛想了想說:“午餐吃雲吞,好不好?”
  “雲吞?”他轉過頭來,似乎心動了一下。
  “唔!雲吞:蝦肉雲吞、豬肉雲吞、菜肉雲吞、雞蓉雲吞、炸雲吞……來個小型雲吞自助餐,好不好?”
  “這主意不錯。”
  田瑛開心得很:“我去通知廚房。”
  一縷煙飄出去。
  若望走過去,揭起鋼琴蓋,有一下,沒一下的彈著,他真是無聊。
  田瑛又回來,送上一杯杏仁茶(生磨的,冬天潤肺):“少爺,我去廚房幫手,你有什麼需要,請按鈴叫我。”
  “我口渴,剛想要杯飲品,”他喝了口杏仁茶:“已經在手上了。”
  “你彈琴,我去工作了!”
  若望點點頭,手指在琴鍵上,眼睛看著她的背影離去:這女孩子,年紀小小,懂事、周到又體貼。
  她是不是太早熟了一點兒?
  無論如何,她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女孩子。
  他想著,生伯進來:“少爺,史妮小姐來了!”
  若望穿上軟皮便鞋,走出去,史妮已經走進大廳。
  呀!新景像。
  史妮穿了一條黑皮褲,黑色四吋半高跟鞋,黑底金花絲襪。上面一件新潮皮草短大衣:用一條條黑紫貂皮間紫皮(皮革的皮),紫皮上鑲了七彩水鑽。那皮草像是條短裙多過短大衣,領子左搭右搭的。
  她的頭發全梳在額頭前,像個髻。不,不像髻,像沙翁(通心炸面包),那面包發上,用顏色噴霧劑噴上了一圈黑紫、一圈金、一圈紫……
  “打令,”史妮手握著黑色水鑽手袋轉了一個圈:“好看嗎?”
  “啊!”若望看得有點呆。
  “好看嗎?”史妮叫了,她急性子:“快告訴我,由頭到腳都是我自己設計的!”
  “好看!”若望是個有教養的孩子。
  “真的呀!”史妮挨過去攬住他的手臂,緊張、興奮又開心:“沒白費心機。若望,你快看看我的面部化妝,如何?如何?”
  若望不能不低下頭看,史妮已仰頭,她那張臉:眉毛彎了又彎,粉白脂紅。眼睛上下都黏上假睫毛,眼皮上,啐:有淺紫、深紫、藍、金……兩片眼皮像兩塊調色板。鼻子的鼻影打得太深,嘴唇紅似火……
  “我好看嗎?美嗎?”她急不及待地追問:“我是不是很美麗啊?看這邊,臉上還貼了金星。”
  她這種刁蠻小姐,如果若望真的說出心裡話,恐怕她受不住要自殺:“好看,很有新年氣氛。”
  “嘿!”她得意地笑:“我一向有品味。”
  若望心裡想,史妮今天真難看,小醜一樣。其實,史妮是很好看的,校花呀!她平時不化妝,比現在起碼好看十倍。
  “為什麼不說話?我一定美得令你發昏!”
  “你今天來我家,陪我發悶?”
  “悶?我的節目由早排到晚:看兩點半的電影、吃下午茶、吃新年大餐;然後……”
  “看電影?買不到票子了?”
  史妮放開若望,伸手進皮衣袋裡,然後揚揚手:“戲票!”
  若望精神一振。
  “除夕那晚你說過想看,我馬上叫司機訂購戲票。”
  “史妮,謝謝你!”
  “不過,我有個條件:吃過晚餐,你要陪我參加比絲的舞會。”
  “我已經說過不參加了,大家都知道。”
  “我答應過比絲帶你去,我們打了賭,你不去,我輸了。你忍心我敗在比絲手上?”她把軟綿綿的身體貼住若望:“我大不了答應你,只去看熱鬧,不跳舞!”
  “我十二點就要回來了!”
  “唔!一點!”
  “怕了你!”
  史妮笑了,推著若望:“快去換衣服,穿得漂亮些。你有沒有深紫色西裝?嘖!還是由我替你配。”
  田瑛走進客廳:“史妮小姐、少爺,午餐都好了,你們喜歡什麼時候吃?”
  “我們出去吃!”史妮說。
  “但……”田瑛看了看若望馬上垂下頭。
  “史妮,我們在家吃過午飯去看電影剛好。今天午餐很特別,我們吃雲吞自助餐。”若望知道田瑛會失望,他也不想不守信。
  “雲吞?新年吃雲吞?”史妮大驚小怪地尖叫:“為什麼不吃粥?新年吃雲吞,真是好笑。不吃、不吃,若望,你還不換衣服,電影要開場了。”
  若望看住田瑛,無可奈何地輕歎一口氣,史妮已經把他拉到樓上。
  田瑛低著頭往花園走,一腔熱情都冰冷了。
  她沒怨誰,少爺陪千金小姐吃餐是應該的。
  若望不是希望看電影嗎?史妮對他多好,若望可以看電影,一定很高興。
  做雲吞也是想逗若望高興,現在若望有朋友陪,又有節目,他當然高興。
  若望開心就好。
  田瑛忽然歡顏笑了。
  史妮和若望一對兒的進來,倒是很搶光。
  史妮的新潮古怪,若望的王子之風。
  若望穿件深紫燈蕊絨西裝,配奶油色褲,水淺的襯衣,小小金領巾上面一顆紫水晶,襟上一朵金黃康乃馨。
  比絲一把擁住若望,當眾吻了他一下。
  噓聲四起,若望輕輕把她推開。
  “怪叫什麼呢?這是禮貌。”比絲握著若望的手,她穿條奶油色長裙:“我們簡直是一對,和我跳第一個舞!”
  “休想,若望是我帶來的。”史妮皮草一脫,裡面是一件金膠片的貼身舞衣,金光閃得人眼都眩了。
  “我又沒有霸占他,和女主人跳一個舞都不行嗎?”比絲輕拍一下她赤裸的肩膀:“小器鬼!”
  “好吧!今晚你輸了,可要罰。”
  “好!等會兒我為史妮小姐表演一支最勁的舞。若望,我們去跳舞。”
  “比絲,我今晚不想跳舞。”這是多無聊。
  “親愛的,不要令我下不了台。”她說著,把臉貼了上去。
  “別這樣,比絲,他們在看著笑呢。”
  “由他們笑好了!”她仰起臉,眼睛一抹憂怨:“誰不知道我喜歡你?”
  “但是……”
  “你不喜歡我?喜歡史妮?她脾氣不好,凶惡,不會做個賢妻良母。”
  “不要這樣說,你和史妮都是我的女同學。”
  “你偏心,”比絲眼睛紅紅的:“你對史妮比我好,你就怕史妮……”
  若望無奈,只得答允。他們舞到黑暗的一角,比絲拼命抱住若望吻他。若望沒打算喜歡誰,也沒想過要誰,大家都是朋友,但比絲和他接吻,會不會令一切復雜了?
  幸好若望被史妮拉走了。
  “史妮,我說過今晚只來湊熱鬧,不跳舞的。”他覺得反感。
  “既然來了,跳一個。”
  “好!就跳一個!”若望和她跳了一個舞,就不肯跳了,硬把馬田塞給她。
  他拿杯酒,到露台——
  坐在咖啡廳一會兒,飲品還沒有到,突然若望看見一個女人。
  他很興奮,她什麼時候回來了?他怎會不知道?
  “史妮,我一會兒回來!”
  史妮已經發覺他神色不對,視線馬上跟住他的背影轉。
  若望來到一張桌子的前面,那張桌子,坐著兩個女人,一個年紀大些,一個三十幾歲,看不到她的面,但是她的發型和背影,是很高雅的。
  “媚姨!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若望叫著。
  “若望,”她拉住他的手,眼睛凝著淚水:“你又長高了,更高大更英俊……”
  “玉媚,你是否應該讓這小男孩先坐下來。”年紀大一點兒的女人說。
  “若望,坐下。”她替他拉椅子,然後吸口氣,面露笑容對侍者說:“一杯鮮奶,一塊黑森林!”
  “媚姨,你還記得?”
  “記得,都記得!”她用手帕輕輕按了按眼睛:“這位是我母親,叫婆婆!”
  “婆婆!”
  “乖孩子!”她握一下他的手臂:“比你說的更結實,更討人喜愛!”
  “媚姨,爸爸他……”
  “我前天晚上回來的,到過高家,你和你爸爸都不在,我坐了兩個鐘頭。”
  “家裡像議會,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半年前,我為了做功課安靜,搬出來,住在媽的別墅裡。”
  “怪不得!給我電話好嗎?”
  若望馬上寫下電話號碼:“直到現在,爸爸還沒有和你聯絡?”
  “也許他一直未回家,根本不知道我已經回來。”
  “明天他會上班。媚姨,你和婆婆住在哪兒?來我家住好嗎?”
  “謝謝!可惜我們已經答應了嬸嬸,我們就住在她家,啊!我應該給你電話。”媚姨低頭寫字。
  “今天過新年,若望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婆婆說:“二嫂一定喜歡若望!”
  “本來今晚就應該由我給婆婆賀年,我去跟我的朋友說一聲。”
  “女朋友嗎?”玉媚馬上精神一振。
  “不!只不過是女同學。”
  大家望過去,史妮轉過身向著他們,黑著臉,向若望瞪著眼。
  “快回去,難怪她,”玉媚拍拍他的手:“通電話……”
  “若望!”有人拍他一下。
  若望如夢初醒地跳了起來。
  回頭一看,是史妮,“你想嚇死我?”
  “誰叫你像化石一樣地坐著,叫又不應,打瞌睡?”史妮見嚇到他便哈哈笑。
  “我在想今天吃午餐的事。”
  “那個媚姨到底是你什麼人?著樣子她很疼你。你媽媽早死了,她不可能是你媽媽。”
  “她差不多是我的媽媽,我六歲的時候,她已經照顧我了!”
  “她很漂亮,樣子也不大,三十五?”
  “四十,她二十四歲來我們家,那時她好漂亮,像我媽咪一樣漂亮。”
  “為什麼後來又走了?她不住你祖居,也不住你家,甚至你沒有提過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今晚不想說。”若望看看表:“一點了!我們回去吧!”
  “不,我是特地叫你跳舞的。”
  “我們約好一點鐘回去。”
  “不要,我不回去。”
  “你不回去我先走!”若望回去放下酒杯。最初史妮以為他只是說說,見他真的向比絲告辭,她頓著雙足發脾氣。
  “新年快樂呀,別惹她生氣,陪她跳三個舞,陪我跳一個,兩點鐘就回去。”比絲湊近若望的耳邊:“乖乖的聽話,給我一次面子。”
  若望並不是太固執的人——大部份時候。
  況且,尚享、馬田幾個好同學都來留人。
  “我兩點一定要走!”他咬定說。
  “好,好,你不走我扔你出去。史妮,跳舞,來嘛!”尚享細聲對她說:“算了!別真惹火了他。”
  史妮盯他一眼,尚享拉若望的手挽史妮的腰,過兩段音樂又沒事了。
  第二天醒來,若望想了想,突然跳下床,梳洗後,換上件圓領灰毛衣,肩膊、袖肘鑲黑皮,一條灰色細條燈蕊絨褲,黑靴。
  他來到樓下,生伯已在:“少爺,早安!”
  “生伯,午安了!”
  “少爺想吃點什麼?”
  “還不想吃,”他到處望:“田瑛呢?”
  “她做了廳面的工作,就躲在後園。對了!她今天沒說過一句話,發生了什麼事?”
  若望想一想,馬上走出花園。
  轉到後園去,看見田瑛坐在一張小圓凳上,抱住一只小狗,眼睛望住前面。
  若望咬咬下唇,走過去:“田瑛!”
  “啊!少爺。”她連忙放下小狗,站著:“你醒來了!”
  “對不起,昨天的雲吞……”
  “雲吞?”
  “害你為我忙了一大陣,做好了又不吃,跟人跑了出去!”
  “哦!”她笑了,無論如何,她心裡是高興的:“主人根本不需要向佣人道歉。”
  “佣人也是人,而且,你又不是來我家做佣人的,現在已經很委屈你了!”若望還是關心:“結果那頓雲吞自助餐怎樣了?”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18:30

  “分給大家吃了,他們都很開心。畢竟昨天是新年,有一頓吃,又沒有什麼工作做,連唯一的主人都有節目出去了,大家像放假一樣。”她說:“昨天一定玩得很開心?”
  “一點兒都不開心,”想起舞會的事:“跟她說好一點回來,不跳舞,結果跳了一晚舞,大家差點吵了!”
  “一年才有一天元旦,應該盡情歡樂。難道像我一樣嗎?”
  “你昨天的新年日是怎樣度過的?”
  “像平時一樣,窮人家還提什麼元旦?”她垂下頭,掩不住的憂愁。
  “生伯說你整個早上沒說話!”
  “又一年了!想想家。”她望著天上的白雲。
  “別想了,反正又沒有什麼人!”他安慰她:“剛才我還以為你為雲吞的事生氣。”
  “不會,就算我不是下人也不會。並不是你突然或者故意來掃興,是史妮小姐買了戲票來。應該出去玩,雲吞可以天天做。”
  “你很明白事理,”若望忽然想了起來:“下次我會用另一個字眼贊你。”
  “生伯說少爺星期二在家請客。”
  “也不算請客,約幾個同學回家玩。吃頓午餐、聊聊就散,我不喜歡搞什麼餐舞會。”唏!若望忽然靈感來了:“就用雲吞自助餐招待他們,別開生面,擔保他們贊好。”
  “我怕小姐們不習慣。”
  “沒有小姐,是女的都不請。只有五個男同學,連我一共六個。”
  “史妮小姐呢?女朋友都不請嗎?”
  “當然。她和其他女同學有什麼分別?”若望用手指住她:“田瑛,都交給你了。”
  “知道,少爺。”田瑛連忙去計劃一切。
  若望回到客廳,看見生伯:“我肚子餓了!”
  “少爺喜歡吃什麼?”
  “西餐太膩,叫廚房給我煮碗三絲面,青菜要多,湯要多。”
  生伯應命出去,若望打了個電話給玉媚:“媚姨,真好,還沒有出去?”
  “剛吃了中國菜回來。昨天你的女朋友沒有生你的氣吧?”
  “千金小姐都一樣,別說她。”若望說:“本來我想通知爸爸你回來了,但是,我始終認為還是你和他聯絡好些。媚姨,你找到爸爸了嗎?”
  “我聽你的話,今天早上打電話到公司,他剛在開會。”
  “都下午了,會應該開完,他還沒有電話給你?”
  “開會有時候要花一天或者幾天時間。”
  “你留了話嗎?”
  “我已經跟他的女秘書說了。”
  “按理,爸爸一定會給你回電話,否則,你明天再打一次。”若望問:“晚上有空嗎?我請婆婆吃飯!”
  “今天一個長輩請客,因為去吃齋菜又上廟,否則拉你一起去。”
  那邊有聲音,大概有人找玉媚。“媚姨,明天我再找你,別忘了打電話給爸爸!”
  “知道了,傻孩子!”充滿著愛意:“放假了,好好陪陪女朋友……”
  玉媚以為男孩子大了身邊不可無女朋友,但是,若望是很特別的,又或者,愛情還沒有來到他心裡。在他的感覺裡,男同學和女同學都是朋友,應該對男同學更好一點兒,因為大家常在一起。
  他不會去主動找女朋友,寧願一個人在家裡看看書、聽聽音樂、做做健身操,或者——毫無意識的沉思:比如鳥為什麼怕冷?雞又不怕?為什麼每個國家花大量的金錢做武器,而不去研究人類永生?
  當然,如果女朋友約他,不是遇上他急於交功課或本身沒有空,他不會拒絕約會。
父子相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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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二,若望穿件黃色襯衣,外面一件寶藍杏領冷衫、同色褲,冷衫上有只黃色潛水艇圖案。
  他到處找回瑛,平時她准在樓下,樓下的工作很多是屬於她的。
  “田瑛呢?”若望問亞四。
  “亞瑛在廚房,我去把她找來。”
  “用不著,我去找她。”
  主人去廚房?“少爺,你不要進去!”
  “少爺!”若望出花園便碰見生伯:“馬田少爺和幾位都來了。”
  “來啦!”他沒有再走向廚房,站在台階,三部跑車駛進來了。
  尚享第一個跳下車走上去,搭住若望的肩膊:“蠻誠心的,在台階歡迎!”
  “像你,人家去看你,你睡午覺。”
  幾個男孩子嘻嘻哈哈走進屋裡去。
  “生伯,叫田瑛拿飲品來。各位少爺要喝什麼,你告訴她。”
  “田瑛?肥祥吃了鮮魷?”
  “別看肥祥笨笨的,他人很孝順,平時怎也不請假,但是,每年元旦,農歷新年他一定請假回去陪母親。”
  “可憐的肥祥,表叔、表姨、表哥一大堆。”馬田裝模作樣:“表妹,電腦機呀!”
  “你這人!”若望抓他的領帶:“肥祥的媽媽就住在元朗。表妹!”
  餐車的聲音近了,大家還在談笑。
  “馬田少爺,啤酒來了!”
  馬田側了側耳,什麼聲音,那麼好聽?
  “尚享少爺,你的蜜瓜汁。”
  尚享回過頭去,看見這麼一個女孩子:穿白襯衣、黑裙、黑鞋白襪,長發束起,後面一個圓髻,頭上一頂白圓帽,不大,是制服帽。
  一般富有家庭的婢女,都穿上主人供給的制服,這些下人通常要招呼人客,一定要給人整齊、清潔的感覺。
  吸引尚享的不是她的制服。
  她年紀很輕,高個身材,但不露骨。兩條小腿真美,頭發也美,烏絲絲的,為什麼束起來?她散著發一定很迷人。
  “侯活少爺,請用綠茶(日本茶)!”
  侯活見大家都看,沒有理由不看:一張白玉般的臉,一雙大大圓圓靈活的黑眼睛,那鼻子高挺筆直,如玉雕一樣,紅潤的唇,排得齊齊的牙。雖然沒有梨窩,也不明艷,亦非媚美,但清純脫俗如白蓮。看一看,也令人舒服,令人久久不能忘懷。
  田瑛送上所有飲品、水果、糖果後,便退出去做別的事。
  “喂!若望,”她剛轉身,尚享拉住若望便追問:“剛才那個女孩子,哪兒來的?”
  “田瑛!她是我家新請的女僕。”
  “我們都知道,但往哪兒找回來的?”
  若望把遇到的一切,全告訴大家。
  “幫幫忙,可別說了出去,否則,田瑛可慘了!”
  “放心!大好美人,我們才舍不得,我們五個人都願意發誓,是不是?”
  “當然,我第一個來……”
  “若望,怪不得你連比絲的舞會都不肯去,原來家裡收藏了個寶。”馬田發誓後笑著說。
  “喂!你在說什麼?”
  大家齊口同聲:“還用說麼?看見人家美如奇花,一見鐘情,收起來,將來做姨太太!哈!哈!”
  “喂!”若望面一變,凶巴巴:“我救她可沒有想過要愛她。”
  “這樣漂亮的女孩子不愛,才是白痴。”
  “我沒有,不要含血噴人。”若望把手中的杏仁茶擲在地上。
  大家都呆了,若望不是隨便大發脾氣的人。
  “若望,你這是……”
  “我……”
  田瑛走進來,看看雲石地板,她第一個反應是沖向若望:“少爺,你的手有沒有被玻璃割傷吧?”
  她緊張的情形每一個人都看到。
  若望滿臉通紅:“我沒有事,不小心。”
  “那就好!”她笑笑,蹲下來,去拾玻璃片。
  “你別碰……”尚享情急地阻止她。
  “玻璃會弄傷你的手,這些功夫不是你做的。”若望也說:“叫亞忠清理一下吧!”
  “謝謝各位少爺,”她站起來,向大家感激地看了一眼。
  大家又呆住了!
  田瑛出去,若望攤攤手:“剛才對不起大家!”
  “你為什麼生那麼大的氣?她有什麼不好?”
  “不是她不好,是我不想人家認為我乘人之危。我幫助她,絕沒有想過她的樣貌,也沒有想過喜歡她,從來沒有。”
  “那是說:你放棄對她的追求?”
  “我可以發誓……”
  “不必發誓,其實大家都看得到。”洛波說:“如果若望真的喜歡她,怎會舍得讓她做下人!”
  “喂!若望,我真的要向你抗議。”尚享說:“憑人家的樣貌、舉止、為人,還是個高中生,你沒有理由叫她做下人的工作。”
  “若她在你家裡,你怎樣待她?”
  “我給她一間很美的套房,送她華麗的衣服……她要什麼我送什麼,總之我能力所及便行,我會把她當上賓。”
  “你對她這樣,是因為你對她有目的。”若望指住他說:“我是沒有目的,我不會這樣做。你喜歡,我倒不如把田瑛送給你,由你照顧她。”
  “好,太好了。”尚享很高興:“謝謝!”
  “慢著,我們五個都想收留田瑛,”馬田截住尚享:“你不能帶她走。”
  “田瑛只有一個,你們五個。自己決定,誰要她?”
  “我們全都要!”艾華特說:“她的居留問題,我也會為她解決……”
  “我也行,比你做得更好……”
  “別吵了,還是由田瑛自己決定跟誰,好不好?”
  “好!快請她來,爭取好感……”
  “非法居留美人來了……”若望笑了起來。
  一會兒田瑛就進來了:“各位少爺,午餐已經准備好了,請各位到飯廳。”
  “謝謝田瑛小姐。”
  “太麻煩你了。”
  “我們幾個來打擾,令你忙了半天,實在實在舍不得,不,是不好意思!”
  田瑛莫名其妙,這班少爺到底耍什麼把戲?她不像下人,倒像個公主呢。
  在眾人簇擁中,她疑惑地回過頭望一直在後面看戲的若望,只見若望笑得很古怪。
  本來大家來若望家,准備吃過午餐談談便走,但是大家為要爭取田瑛,連晚飯宵夜也都吃過了。
  田瑛的溫柔、大方,令大家越來越喜歡她。
  好不容易把五個大男孩送走。
  若望對田瑛說:“你來書房,我有話跟你說。”
  田瑛跟了他進去。
  “坐吧!”若望伸了伸手。
  “我們做下人的不能和主人一起坐,生伯教過的。”
  “假如現在我把你當朋友?”
  “怎能呢?”
  “若我命令你坐下?”
  田瑛坐下來。
  “你是不是想繼續留在香港?”
  “是的,少爺。”
  “你希望合法居留,到時,你喜歡去什麼地方都可以,不用一天到晚關在屋於裡,不能接觸外面的世界。”
  田瑛含笑點點頭。
  “你覺得我五個好同學怎樣?”
  “很好!”
  “哪一個最好?”
  “每一位少爺都很好,我不會比較!”
  “你不可能同時喜歡五個男孩子。”
  “喜歡?”田瑛開始覺得不對勁:“他們都是少爺的朋友!”
  “別把我拉進去,你認為哪一個儀表好些,哪一個人品好些,性情、性格、或者家世最適合你的……”
  “少爺,他們是你的朋友,他們的儀表、人品、性格和我有什麼關系?”田瑛把雙腿縮後一點兒。
  “因為你只能選他們其中一個。”
  “選他們干什麼?”
  “做你的男朋友!”
  “嚇!”田瑛整個站起來:“少爺你別開玩笑,我哪一樣配?不可能。”
  “可不可能是由他們自己決定的;而你,必須在他們五個當中,選一個最好的。”
  “我怎知道哪一位最好?”
  “你和他們相處了大半天,哪一個最順眼,你總知道吧?”
  “對不起,少爺,我只是負責招待五位少爺,誰的眼、耳、口鼻都沒看清楚。”
  “明天下課後我帶他們回來,你看清楚好了。”
  田瑛很反感,這不像是迫婚嗎?“少爺你太操心了,我沒必要看清楚他們。”
  “好!我把他們五人的承諾告訴你。”若望把尚享他們的話都對她說了:“你看你多麼幸運!”
  “但,我……”
  “用不著馬上回復我,今晚你好好想清楚,明天人來了再看清楚。”若望提醒她:“這樣的好機會,不會有第二次。”
  “少爺!”
  “我的話已經說完,你可以出去。”
  田瑛站了一會兒,終於掩上門出去了。
  回後園,她坐在松樹下。
  松果一個個打在她的頭上。她沒有感覺,只是呆呆望住星星。
  怎麼辦?走?還是去陪其中一位少爺?
  “田瑛,田瑛!”生伯到處找她,看她坐在樹下,冷風把她的臉吹得慘白。
  “田瑛,你在這裡干什麼?”生伯忙把羊毛背心脫下來,披在田瑛的身上。
  “少爺都休息了,你還在這裡吃西北風?看你,嘴唇都發白了。”生怕怨她:“你這孩子樣樣好,就是有話總悶在肚裡。”
  “生伯!”田瑛哽咽:“少爺不要我了!”
  生伯一愕:“少爺不要你?你工作挺用心,人又純品,哪一樣犯著少爺?”
  “今天來了五位少爺,他們都願意收留我,替我辦居留。少爺要我跟其中一位回家。”
  “少爺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
  “但是,但是……”田瑛忍不住哭了起來:“我不想走,我寧願留在這裡,我不願去享福。”
  “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我看那五位少爺都不錯。”
  “生伯,連你都不要我了?”
  “我怎會不要你,你是個好孩子,你來了,家裡也熱鬧些,可是……”生伯長歎了一口氣:“孩子,你的前途要緊!”
  “我不想要什麼,只是想留下來!”
  “唉!命運。”生伯把田瑛拖起來:“你快要凍僵了,去睡吧!睡醒了,可能又是另一個世界。”
  明天的世界會美好些嗎?
  若望睡前撥了個電話給玉媚。
  “找到爸爸沒有?”
  “終於讓我找到了!”玉媚似乎噓了一口氣。
  “爸爸約你什麼時候見面?”若望很興奮。
  “他說過幾天,最近他好忙好忙。”
  “他哪一天不忙?忙也要吃飯,一個人吃和兩個人吃有什麼分別?爸爸分明是……”
  “傻瓜,你發什麼牢騷,你明天不是要上學了嗎?快睡覺。明天我們一起吃飯時再說,晚安……”
  若望穿套黑皮衣,拿著課本,氣沖沖的走進那皇宮一樣的大屋。
  在大廳,男管家高伯迎出來:“少爺,早安!還沒有上課?喜歡吃點什麼早餐?”
  “爸爸在哪兒?”
  “圖書館,”高伯馬上說:“但老爺很忙,你現在不能進去見他。少爺要見老爺……請等等,啊!有了!最快是後天六時十五分至六時三十分。”
  “我立刻就要見他!”若望輕輕推開高伯,向裡面走去,一直到門口。沒機會碰到門,那守在圖書館門前的大個子兩手一伸截住若望:“少爺,你不能進去,除非你有預約。”
  若望怎會認不到父親的保鏢?一共有兩個,這人只不過是其中一個,另一個聽說還是神槍手。
  “走開!”若望指住他:“這是我的家,我哪兒都能進能出,你別誤我時間。”
  “對不起!少爺。”他動都不動,臉上的肌肉拉緊:“我只是執行任務,請離開,否則的話……”
  “否則怎樣?你想動手打我?你這走狗。”若望不喜歡他那張臉,狠狠打了他一拳。他轉一下身,若望想趁此機會打開圖書館的門,他卻從後面撲上去,雙手抱住若望的腰,要把他抱走。
  若望用腳踢他、用手肘撞他……突然,圖書館的門打開,兩個人走出來,若望狠狠踏他一腳,沖進圖書館去。
  一位紳士看看若望,皺皺眉,門外那保鏢正追進來,紳士揮揮手,他和站在紳士身邊的“神槍手”,走出去,關上了門。
  “若望,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這樣沖進來,太沒有禮貌,太不守規矩。你令我很為難,為什麼常給我添麻煩?”
  若望把頭向上一揚,額前的頭發都搖到後面:“兒子見父親,也是添麻煩?這兒又不是軍營。”
  “你想見我,我很高興,但你先要和高伯預約。”
  “我來不及,我馬上要和爸爸解決這件事。”
  爸爸皺皺眉,看看表,咬咬牙,點一下頭:“好!你有話快說,我給你五分鐘時間。”
  “起碼十分鐘。”
  “好,快說!”他焦急又不耐煩。
  “媚姨回來了,你為什麼不請她吃飯?甚至連見都不肯見她?為什麼?”
  “媚姨!”他歎氣:“芝麻綠豆的事,唉!”
  “小事?當年是你把媚姨氣走的。她回來,又不究既往,你應該好好向她賠罪,但你竟說忙,不肯見她。你知道媚姨會傷心!”
  “那是爸爸和媚姨之間的事,我會解決!”
  “今天?明天?媚姨並不是回來久居,她只不過陪她媽媽回來度假!”
  “我知道,這件事我會處理。去上學吧!”他又看表:“我很忙,十一點我還要演講,現在還沒有准備好。上學,後天再談,聽話!”
  “不!我不走,除非你答應我一個星期內約會媚姨。”若望最清楚父親的政策——拖拉再拖拉。
  “這樣吧,下星期之內我一定抽一個時間和媚姨吃飯、敘舊,怎樣?”
  “爸爸,你可不要騙我,我隨時還會再來。”
  “哎,這兒子……”
  若望把尚享他們帶回家。
  四姐忙於侍候各位的飲品。
  若望問四姐:“田瑛呢?”
  “不大清楚,聽說亞瑛不舒服。”
  “不舒服?”尚享可緊張:“看過醫生沒有?”
  “快叫生伯進來。”若望忙說。
  生怕走到若望身邊:“少爺!”
  “田瑛病了嗎?她哪兒不舒服?”
  “病倒沒有什麼大病,她大概昨晚睡不好,她早上做工時一直喊頭痛,我見她很辛苦的樣子,叫她躺床休息。少爺要用她,我馬上叫她來!”
  “不,讓她好好休息。”尚享說。
  “但是,她要見見你們大家!”
  “改天再見不行嗎?身體要緊。”
  大概因為田瑛不舒服,大家覺得沒有意思,大家坐了一會兒,吃過點心便走了。
  生伯把田瑛昨晚坐在松樹下說的話,告訴若望。
  若望想一想道:“真笨,她精神好了,叫她來見我。”
  若望換套西裝,便去接玉媚和她的家人去吃飯。
  “我以為你會帶女朋友一起來。”玉媚很欣賞地看著若望。
  “我說過史妮並不是我的女朋友。”
  “應該還有其他女孩子。”
  “比絲、晶晶,都是同學。”
  “沒有一個特別喜歡的嗎?”
  “我還沒想過要談情說愛,大學畢業後還不遲。媚姨不是說過,我長大了會有許多許多女孩子追求我嗎?”
  “不是嗎?是你自己太挑剔。”
  “若望長得好英俊。”玉媚的嬸嬸說。
  “他像他爸爸!”玉媚感觸地垂下頭。
  “不!我像我媽咪。”若望越來越不喜歡父親。
  “我忘了若望媽咪長得像仙女一樣!”
  “媚姨也是大美人!”
  “不,我不是!”玉媚的嗓門有點顫,她臉色好像蒼白了:“沒有一個人比得上若望的媽咪,否則,他早就有新媽媽了!”
  “媚姨!”若望把手搭住她的肩膀:“不要恨我爸爸,他只是太熱衷名利。”
  “沒有!說到哪裡去了?”她馬上笑笑,笑容都把一切隱藏:“若望,你多吃魚……”
  若望回到家,看見田瑛在台階迎著。
  “你干嗎站在這兒?你不是生病了嗎?”
  “我睡了一覺,已經全好了。”田瑛把熱騰騰的杏仁茶送上。
  “你跟我來。”若望一邊拉下領帶一邊走向消閒廳,那兒清靜舒服。
  田瑛站在他面前。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20:24

 “你病剛好,坐吧!”若望喝口茶:“生伯說你希望繼續留在我家!”
  “是的!少爺。”她猛點著頭。
  “你為什麼這麼笨?你在我家,做下人,給我送茶送水,侍候人家;再說,我可沒一口答應你,一定可以給你辦居留。”
  “我是心甘情願的,少爺。”
  “心甘情願?圖個什麼好處?你懂不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在這兒做女僕,在那五位少爺家裡做上賓。我沒答應為你辦居留,他們可一力擔承,當然不是人人有這個本領,一定有人吹牛,所以你要小心選擇。”
  “我沒有想過做上賓,做女僕我也勝任愉快,關於居留的問題,少爺答應過,等我表現好,會為我想辦法,我相信少爺。”
  “但現在有條青雲路等著你走,”若望真是莫名其妙:“說不定其中一個肯娶你,你由鄉下女一變而為闊少奶,飛上枝頭變鳳凰都不想?”
  她真是想都不想,搖搖頭:“那晚若不是少爺救了我,我已經餓死了。還能做什麼少奶奶啊?”
  “你留下來不是要報恩吧!”
  “是的,我要報答少爺,留下來侍候少爺,而且這兒人人對我好!”
  “你……真是笨!”若望放下杯,頓了頓:“沒有人會相信的,你實在令我難交代,我的同學會怎樣想?你……真是!”
  “少爺,求你讓我留下來!”田瑛幾乎下跪。
  “好吧!你要做乞丐不做公主,我也沒有辦法。”若望揮了揮手:“你一定會後悔!”
  玉媚自從接過高共榮的電話,便有點心跳手顫,人惘惘然。一忽跑出客廳,一忽沖回房間……該做什麼呢?她拉起手袋便往外跑。
  頭發梳理妥當,一坐下,小心地接過菲籍女僕那杯茶,剛修了指甲,怕弄糟了甲上的指甲油。喝口茶,猛地站起來,哎唷!衣服還沒選好呢!光是頭發漂亮有什麼用?
  她忙回房間,打開衣櫥,翻呀翻……怎麼都是洋裝?高共榮喜歡女人穿旗袍。
  在外國幾年,穿洋裝成了習慣,但是她回來時還記著高共榮,所以帶了旗袍。
  心一急,手更不聽指使,忙忙亂亂,電視機上的小擺設都被她碰在地上。
  媽媽經過房間,探頭一看,這還了得:“玉媚,你在干什麼?翻天覆地。”
  “我找不到,我找不到!”
  “你在找什麼?”
  “媽,我記得好像帶了兩件旗袍回來。”
  “是呀!一件黑色鑲七彩闊花邊軟錦,一件白緞花蝴蝶的!”
  “可是,兩件都沒有了!”
  “怎會?”媽媽走過去,翻幾翻:“讓我來……看,不都在那邊,用衣袋套住。”
  “我怎會看不到?”玉媚呼了一口氣:“那邊我看過幾次了。謝謝媽,多虧有你!”
  “魂不守舍!”媽媽含笑搖頭:“共榮跟你約好什麼時候?”
  “約好八點,他下午有個會,如果順利,七點半就會到。”
  “還有四個鐘頭!”媽媽看見女兒沒停過手。
  “洗個澡,打扮一下,差不多了。今天不知道怎的,有點緊張,若趕時間便什麼都弄不好。”
  玉媚沒有撒謊,她畫眉時手一直發顫,結果眉高眉低,怪怪的,只好重畫。描眼線更難了,幸好有幾個小時給她消遣,不然她恐怕沒辦法完成整個化妝。
  七點一到她連忙穿上白狐短皮大衣,出房間前還灑點高共榮最喜歡的香水。
  她一走出客廳,嬸嬸就瞪大眼睛:“唷!玉媚,仙女下凡,嘖嘖!真像個一品夫人。”
  “坐會兒吧!”媽媽說:“他還沒有來。”
  “他沒有時間上來,約好在樓下等,媽,二嬸,我到樓下等他,他也該來了。”玉媚匆匆忙忙地出門。
  媚媽看著女兒的背影搖頭:“追求她的男人上門又求又拜請她,她都不肯赴約,反過來卻要自己在街上等高共榮。也不知道高共榮到底有什麼魅力,玉媚對他那樣死心塌地。”
  “你沒有見過姓高的嗎?”
  “沒有!我去美國,玉媚還在香港念書,她是念完書,做過事才到高家的。前幾年不知道她和高共榮發生了什麼事,她突然回美國。那時候她又瘦又憔悴,大家都認為她失戀。這次陪我回來,高共榮一直說沒空,今晚他們才是第一次久別重逢,還是若望安排的。至於我這老太婆,他哪兒放在眼內。”
  “他連我們家都不肯來?”
  “高共榮不肯隨便見人,也不會隨便到任何地方,他在這兒是個特級份子。”
  玉媚一直在大廈的門口等著,很耐心地等了半點鐘,心裡面半點抱怨也沒有。可是,八點了,她開始擔心高共榮忘記了地址,因為他從未來過。
  很想打電話回家探探母親的口風,或者高共榮打電話到二嬸家?但又礙於自尊心,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孩,對感情不應該再有那份狂熱,只有小女孩才配為男朋友而跳腳大發脾氣。
  可能她的外貌,可能她的衣飾,引來了路人的注目。
  她只好盡量低著頭。
  但眼仍往路外瞧。
  高家的汽車她全都認得,但她離開高家已三年多,一切應該都已改變。不可能還是那輛勞斯萊斯,以前不開車的若望也有部法拉利了。
  時間過得真慢,她穿著高跟鞋的腳有點酸麻了。
  突然,一輛車子停下來,一個穿制服的司機下車,走到玉媚身邊,很有禮貌地問:“唐小姐嗎?”
  “是的!”
  “我家主人來了,請上車。”他去打開後面車門。
  玉媚上車,高共榮已伸手去拖她。
  接觸他的手,心裡掠過一絲暖流。
  已忘了腳部的酸麻。
  他向她笑笑,她也笑笑,她坐在他身邊,他一直握著她的手:“對不起!要你等我。”
  “我看准了時間,剛下樓的,”她忍不住看他一眼:“你好像瘦了!”
  “你現在相信我有多忙了吧!”他向她傾訴:“許多時候我連吃午餐和晚餐的時間也沒有,每天最多可以睡四小時。”
  “若望說你忙著競選主席的事,你一直希望管治這兒,成績很好吧?”
  “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競爭,現在形勢大好,差不多是沒有對手,或者……史福有少許威脅。他有野心,條件也好,但做事欠毅力,這是他致命傷。”
  玉媚笑笑沒說話,她對政治一點兒興趣也沒有。
  高共榮反應很快:“我們回別墅吃飯,今晚你會吃到你喜歡吃的小菜。”
  “廚子還在嗎?”司機、汽車全變了。
  “我留下他,因為他會做你喜歡吃的玉袍帶子、荷葉百花卷和紙包雞。”
  “你都記得?”四十的女人了,心還沒有死。
  “你喜歡的我都記得。”高共榮握起她的手吻了吻。
  玉媚輕輕地靠在他的懷裡,她忘了幾年前如何失望痛苦,差點連命都為他賠上了。
  高共榮的別墅她不是第一次來,特別是他們吵架前常來,其實吵架、分手……都發生在這兒,因此她對這兒很熟識。
  一切依舊,連別墅的僕人,還是以前那一批。
  “我為了保持原狀,所有一切都沒有改變。”
  “為我?”女僕為她脫去大衣,高共榮把手臂伸過去,她挽住了:“你其他女朋友沒意見嗎?”
  “這幾年來除了你,沒有任何一位女士來過。”他們直走向餐廳,也有一段路。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她輕輕說:“幾年了,若望又搬出去,你一個人不寂寞?啊!我忘了你大部份時間在祖居!”
  “祖居現在已經是變相辦公室了,來往的那些人都與政治有關,晚宴、舞會都離不開政治。”高共榮拍了拍她的手臂:“相信我,除了若望母親和你,根本不可能有第三個女人。如果情況可以,幾年前我也不會讓你走。爭取權力,要犧牲許多!”
  “是的!一定要犧牲。”她感慨。
  吃過晚飯,高共榮把玉媚帶到二樓的會客室裡喝咖啡。他開了唱機,仙樂般的音韻飄送過來。
  “還記得這首音樂?”
  玉媚點了點頭,怎會忘記?高共榮第一次帶她到這兒來,播放的就是這首音樂。
  “跳個舞好嗎?”他拉起她。
  他緊擁著她,面貼著面,一個舞又一個舞。
  由會客廳一直到房間,他在她耳邊低聲說:“我愛你,蜜糖!”
  她連耳朵都發熨,心又在跳動:“不可能,我們已經分手。”
  “那是不得已,你應該了解我,我是愛你的!”
  “但是……”她軟弱地抗拒:“我們是沒有結果的,我們只能做個朋友。”
  “怎會沒有結果?只要你肯等,今年,一切都決定了,那時候,我會正式娶你!”他吻她,熱烈而瘋狂:“玉媚,我愛你,我要你,這幾年,我差點發狂了!”
  “我們不能在這兒,已經錯了一次……”玉媚口裡低嚷,手卻搭在他的肩上。
  房門輕輕地關上了。
  高共榮一手拿煙,一手弄著玉媚的頭發。
  玉媚伏在他的胸上,手貼在他的腰上:“我把媽送回美國後,馬上回來陪你!”
  “若你喜歡,仍然可以繼續留在美國,錢我會派人按月匯給你。”
  玉媚昂起臉:“你趕我走?你不需要我嗎?”
  “怎會?寶貝。”他拍拍她的臉:“你知道我非常非常的愛你。”
  “你口裡說說罷了!”玉媚眼眶凝了淚。
  “傻氣!”他捺熄了煙蒂,拉開床頭的抽屜,拿出一只表盒,內裝一只令人眼花的名牌鑽石表,他替她戴在手腕上:“多漂亮!”
  “金錢、珠寶、皮草,這就是你的愛情?”
  “不!你不必在乎這只表,但表由我為你設計,親自選寶石和鑽石,那番心意就是愛。起碼,證明我心裡有你!”高共榮把她拉上來,抱著她:“信我,我愛你!”
  “為什麼不讓我留下來?”玉媚嗚咽。
  “你可以留下來,但是,我們不能公然在一起,偶然,或者可以偷偷摸摸見一次面。你受得了嗎?”
  “我見不得人?”
  “在這緊要關頭,傳出任何緋聞,對我都不利。如果我這時候和你結婚,人們會怪我兒子那麼大了才再婚,政敵會乘機攻擊我。如果我們不結婚,別人一樣會說我是個專玩女人的風流鬼……總之,我不能和任何女人扯在一起。”
  “我們怎麼辦?”
  “今年大選,等我做了主席,我馬上和你結婚。”
  “要是你失敗呢?你失敗我又得等。”
  “怎會?”
  “你失敗了,會等候參選下一屆,參選期間,你一樣不可以有緋聞。”
  “不!我不會失敗,我一定會當選。”高共榮信心十足:“我根本無敵手。”他讓她躺下:“休息一會兒,天亮前我送你回去!”
  “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面?”
  “你准備什麼時候陪你母親回美國?”
  “半個月後!”
  “對不起,打令。”他想想:“半個月內,我不可能再抽時間。”
  “我們就只有這一晚?”
  “為了我們的將來,你必須忍耐,你也不希望我功敗垂成?若是你真愛我,希望長相廝守,又怎會介意多等一年半載?”
  “你知道我真愛你,什麼都願意為你犧牲,但是我不知道你是否也一樣愛我?”
  “我們分開幾年,你始終是我唯一的女人,你說我愛不愛你?”高共榮擁著她:“你要相信我,相信你自己的眼光……”
  在曙光中,高共榮送她回家。在街口,玉媚下車,高共榮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剛才你有沒有吃藥丸?”
  她擠出一絲苦笑,輕輕把手抽出來,低聲說:“共榮,再見!”
  她急步走向嬸嬸居住的大廈,北風凜冽。迎面而來,吹去了她臉上的淚花。
幫助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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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望發現一個生字,正想起來拿字典,一本字典送到他面前。
  他回頭,看見田瑛,笑笑:“謝謝!”
  “別忘了吃蓮子糖水,生伯說天氣干燥。”田瑛放下一只托盤。
  “唔!”他答應著,終於找到生字的解釋,他寫下來,忽然叫:“田瑛!”
  田瑛剛到房門口:“什麼事?少爺!”
  “我有話跟你說,你等一下。”他一邊低頭寫字一面說:“很快,還有兩行!”
  田瑛站在他身後,她是下人,主人吩咐,再久也要等。
  若望終於放下筆,蓋上了本子,打個呵欠,拍拍口,回頭看見田瑛:“果然很快,是不是?我……”
  “先吃了糖水再說,冷了不好!”田瑛把碗放進他手裡。
  “尚享常怨我刻薄你!”
  “尚享少爺怎會這樣說?我在這兒有吃有住,工友好,主人又好,沒有人刻薄我。”
  “他認為你外在條件好,又是個高中生,不應該派你做下人。”
  “我還能做什麼?女管家嗎?我又沒有經驗。其實除了侍候主人,我什麼都不懂,連燒菜、熨衣服都笨手笨腳。出外找工作保證沒人肯聘請。”
  “家務你也許不懂,但你可以做文書方面的工作,念了書不應該浪費。”
  “少爺又沒上寫字樓,否則我勉強可以當個黑市秘書!”
  “我有上學,功課方面,你也可以幫忙。”若望把糖水喝了,瓷碗放下:“以前的書生不是都有個書僮?”
  “但那些書僮都是男的。”
  “現在男女平等,有男書僮應該也有女書僮,你就做我的書僮。以後你不用再進廚房,出入下人間,那些粗活根本不適合你。”若望打量她:“你也不用再穿這種制服。”
  “我可以穿牛仔褲,羊毛衣?”田瑛也實在不喜歡身上的制服,太拘束、太單調。
  “你需要什麼?開條單子,我下課替你買。”
  “我應該做些什麼工作?”
  “一切有關我書本、功課的工作:書房的打理,每天上學帶的課本,替我整理筆記,我測驗的時候,你替我溫習功課……”
  “但我只是高中生,少爺是大學生,我怎能幫助你溫習功課?”
  “我寫好題目和答案,你念出題目,我說答案,我錯了馬上糾正我。”
  “少爺每天上學校,我就沒事做,太閒,日子難過,別的工友看見了,也會有意見。”
  “我上課,你在家裡備課,學英文。由於你程度低,我的功課,你大部份都不懂,因此你每天還要多放精神學習,我學的,你都要弄懂。別以為做女書僮就可以享福,可能比做勞力工作更辛苦。你怕不怕?肯不肯動腦筋?”
  “田瑛不怕,多蒙少爺看得起我,我一定會加倍努力,不會令少爺失望!”
  “很好!明天開始吧!”
  田瑛像坐了升降機,由女僕升為女書僮。
  其中有些僕人當然會妒忌,因為田瑛連身份證也沒有。生伯卻替她高興:“讀書人做粗工根本不適合,但當時根本沒想到。現在可好,少爺讀書有個伴,你也不至於荒廢學業。”
  “我還可以學一些新的知識。”
  “你一定要用功,否則少爺會失望。”
  “生伯,我明白,我會記著你的話。其實,我留下來,不肯跟那些少爺走,也是為了報答少爺對我救命之恩。”
  田瑛的生活有了改變:她不用穿制服、梳髻,戴白布帽。她可以梳馬尾、孖辮……但她謹記不要散著頭發。
  她每天仍然六時起床,若望穿衣、吃早餐有肥祥照顧,這些工作輪不到她。但,若望上學時,她會把書袋或書本親自放在若望手中,送他到跑車前,看著他開車上學。
  若望上學校,雖然她不用做家務,但是,她也沒有閒著。
  若望的課本、講義、筆記……她都復印一份。若望在學校學什麼,她在家裡也學什麼,若望每天下課回家會和她溫習一次。田瑛不明白的就發問,但是都以不妨礙若望為原則;至於生字,田瑛已查過字典,把解釋寫好,在這方面,她為若望省了不少工夫。
  若望下課回家後,她就更忙了,陪若望溫習、抄筆記……一直到若望離開書房,田瑛還要留下來,清潔和收拾書房。
  晚上若望和女朋友出外,她就空閒了。
  星期六和星期日、公眾假期,田瑛也就等於放假。
  星期日,田瑛一個人在花園看水池的金魚。
  尚享來了!
  “少爺和比絲小姐出去了。”田瑛迎他進大廳。
  “我知道!”尚享接過僕人送上的飲品:“我是特地來看你的。”
  “看我?”田瑛指住自己:“有事嗎?尚享少爺!”
  尚享打量她,她束了兩條牛角辮,身上一件粉黃手織冷衫,配條紫色燈蕊絨褲,“你不穿制服更漂亮。”
  “謝謝!尚享少爺。”
  “你不要叫我尚享少爺。”
  “那應該怎樣稱呼?”
  “就叫我尚享!我不是叫你田瑛嗎?”
  “我是叫田瑛,但我是下人,你是主人的朋友,我怎可以叫你的姓名?”
  “我從來沒把你當下人,況且,你現在已不再是下人了。”
  “大不了是個女書僮。依照規矩,主人的朋友,我還是要稱呼少爺、小姐。”
  “你坐下好不好?我們聊聊。”尚享想伸手去拖她一把,田瑛馬上先坐下來。
  “我還以為古時的人才有女書僮。”
  “怎樣說也是一個稱呼。”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普照,比昨天溫暖多了。”
  “是的,所以剛才我到花園散散步。”
  “反正若望出去了,你閒著沒事,我請你看電影。”
  “我也很希望去看電影。”田瑛無可奈何地苦笑:“可惜我沒有身份證,連大門口也不敢跨出一步。”
  “若望還沒有替你去辦居留手續?”尚享嚷著:“他和父親難開口,還是由我幫你這個忙吧。”
  “不!謝謝尚享少爺。我來了還不久,少爺答應過一定會做,我不介意多等些時候。”
  “但天天悶在屋子裡很無聊。”尚享想:怎樣追求田瑛?沒理由天天來找她談談,光談談也談不出感情來。
  “我倒不覺得無聊,外面也未必好。”田瑛一副安逸的樣子。
  “看電影、逛公司、吃茶、吃飯、上的士高……權利都沒有。”尚享奇怪,這女孩子那麼年輕,怎麼像個老和尚?年青人都會喜歡活動:“好像今晚,若望出外了,便沒有人陪你吃飯。”
  “少爺在不在家對我沒影響,我和一班工友吃飯,人多很熱鬧。倒是少爺,天天一個人吃飯很孤單。”
  “你不是沒做女僕了嗎?怎麼還在下人間?”
  “我沒做女僕,但也沒做貴賓,我吃和住都在下人間。尚享少爺,所以,我剛才已經說了,我和你,上下不配。”
  尚享咬咬牙:“若望這小子真不會憐香惜玉!”
  “尚享少爺,你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
  “尚享少爺,失陪。”田瑛站起來:“我忘了替少爺把講義釘裝好。尚享少爺請隨便,我要去工作。”
  “你沒有空,我也該走了。田瑛,一直以來,我沒有把你當下人,我認為我們是平等的。希望有一天,你也能把我當朋友!”
  “謝謝!尚享少爺,我送你。”
  送走了尚享,田瑛想:從外表看,尚享的樣貌、人品、風度、家境都很好,有這樣的男朋友實在不錯。但是,她現在的處境那麼復雜,男女之間的事,最好還是可免則免。
  發生了那麼多事,難道她還不夠煩嗎?又何必牽連無辜的尚享?
  幾個男生坐在大堂前階上。
  “……你還把她塞在下人間,太委屈了她,那種環境根本不適合她。”
  “你到底要我怎樣?請她住豪華套房?”
  “難道她不配嗎?”尚享反問。
  “但是她自己對目前的生活很滿意,她從來沒有要求過什麼。”
  “你根本不會憐香惜玉。田瑛真沒運氣,她應該躲在我的汽車裡。啐!她的命運馬上不同。”尚享為田瑛生氣:“還有,她沒有身份證,她想去電影院都不敢,囚犯一樣躲在你家裡。看吧!你早晚把她悶死!”
  “我可沒有聽見她說悶?”
  “你到底會不會替她辦居留手續?”
  “會。但最近我一直沒有見我爸爸,他不召我,我也沒有去訂時間。我總不能夠為了田瑛,巴巴地去求他,是不是?”
  “上次你沖進他圖書館呢?”
  “那一次我是為了媚姨。”
  “為什麼你不一起為為田瑛?”兩個好朋友針鋒相對起來。
  “那天我只有十分鐘,媚姨的事差點還沒說完。”
  “若望,你對田瑛一點意思也沒有嗎?”
  “什麼意思?”
  “嘿!你們天天見面,沒有日久生情嗎?”
  “我和肥祥共同生活了大半年,我們還不是主僕!”
  “你這笨蛋,那怎麼拿來比?你將來結婚,對像是女的還是男的?”
  “當然是女的,我討厭玩同性戀。”
  “你很可能愛上田瑛。”
  “愛上她?很難,不可能,想都沒想過。”若望猛揮著手:“沒有這回事。”
  “又是怕人家說你乘人之危?”
  “那是原因之一。”若望聳聳肩:“說不出理由,就是不可能!”
  “你放棄啦,我們可以去追求她。”
  “我早就說過請大家一起上,別客氣呀!”若望又補充一句:“但別太快把她帶走,現在她對我幫助很大,要人最好等我大學畢業。”
  “行!不過有條件。”
  “什麼?”若望哇哇叫:“你追求我的女書僮,還有條件?”
  “大床一張!”洛波哈哈笑。
  “去你的!”尚享推他一把:“我要借用你的花園、客廳、消閒廳、飯廳。”
  “開園游會?”
  “不!田瑛既然不能外出一走,那麼,只好借用上述地方培養感情。還要你供午餐、晚飯,我陪田瑛在你家吃飯,她就不用到下人間。”
  “小意思,一口答應。”
  “喂!尚享!你也有幾個女朋友。”馬田提出問:“如果你追求田瑛成功,你到底會不會娶她?”
  “沒想過,大家先交個朋友。”
  “她外在條件和內在條件都很好;不過,她也有許多缺點,比如:來歷不明、家庭背景及教育問題……你父母容許你娶一個非名門望族的女孩子?”
  “那是好遠好遠的事,現在門兒都沒有!”
  “我看尚享是這樣:看見田瑛年輕貌美,但貧苦無依,追著玩玩,至於結婚,我看八九不會。”
  “喂!尚享。”若望抓住他的外衣:“我雖然不會把田瑛當女皇般看待,但是,若你想玩弄她,我不會放過你,我是跟你說真的。”
  “不會的,你別中他們的詭計。他們誰對田瑛沒野心?就怪他們條件不及我,心中有數知道沒有希望,故意來破壞的!”
  “田瑛是鄉下來的女孩,很純潔。交朋友也好、娶她為妻也好,表明態度,可不能答應了和她結婚,後來又說大家只不過交個朋友。”
  “若望,你別婆媽好不好?我的為人怎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人是花些,唏!有很多女孩子追求我呀,我對田瑛是一見鐘情,有誠意的,也沒想過要玩弄她。不過,感情的事,要自然發展,況且她還小,我大學還未畢業,結婚的事不能太早決定。”
  “你現在要娶她,我第一個首先反對;總之,你有真心就行了。田瑛這女孩子不錯,人又肯學、聰明,我也希望她將來有個好歸宿。”若望拍了拍尚享的背:“歡迎你隨時來我家追求田瑛,盡量利用環境。”
  “那太好了,午餐我請客。”尚享低聲說:“若望,田瑛對我很冷淡,好像沒有什麼好感,請你代我在她面前美言幾句。”
  尚享後來奉旨常到高家向田瑛獻殷勤,高家上下的人都知道尚享少爺追求田瑛。
  田瑛反應平常,既不會著慌躲避,也不會和他太接近,就是普通朋友那樣。
  一經接觸,尚享越來越喜歡田瑛。
  在學校幾個好朋友一聚頭,他就說田瑛。
  人人都笑他,他可是絕不介意。
  這天,若望找東西把書房翻得亂七八糟。
  心頭火起,他按開了對講機:“田瑛,馬上來二樓書房!”
  他想,一會兒田瑛便到,可是,一等,就等了四分鐘。
  人越急,時間越過得慢,田瑛到了哪裡?豈有此理,人還沒來呢!她來,罵她一頓。
  田瑛推門進來,氣喘喘,臉紅撲撲,鼻尖也給北風吹紅了,她喘著:“少爺!”
  本來開口要罵,看她這樣子,該罵什麼?
  慢是慢了點,等也不耐煩,但她跑著來的呀!還氣?難道要她飛嗎?
  “你的房間距離這兒很遠嗎?”
  “也不算不遠,一段路——我們的房間在花園最後的地方。經過下人間、後花園、前花園,上台階到大廳、會客廳、消閒廳然後便跑上樓梯,一直到這兒來!”
  “嘩!馬拉松。”
  “少爺要我做什麼事?”
  “我做好的營業表不見了,明天要交功課。”
  “在這!”她打開近門口一個壁櫃,把一卷東西拿出來,交給若望。
  若望看過,點點頭:“我哪兒都找遍,沒想起那邊還有個櫃。”
  “表比較長,不能隨便放,我怕把它弄皺,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想到那個櫃,這直櫃我們很少用。”田瑛四周一望:這書房像個經歷了一場大戰爭的戰場。
  “對不起!”他尷尬地笑笑:“剛才心急,把東西亂扔,來,我把東西收起。”
  “少爺,你坐著吧,或者到外面走走,這兒讓我來收拾。”
  “我們一起做就不會太煩,反正我沒事。”若望也一起動手:“我們常要研究功課,你住得太遠,很不方便。田瑛,你不要再住下人間。”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20:59

  “我是下人,不住下人間住哪兒?”田瑛雙手沒有停過:“難道住樓上的豪華套房?”
  “樓下客廳後面有些普通客房,你可以住那兒!”
  “那怎麼可以?其他工友會不高興。”
  “我是這兒的主人,這兒一切由我分配,等會兒我叫生伯帶你去挑間房子。”
  “不要,少爺……”
  “這是命令,”若望故意板起臉:“你不聽命令,我便開除你。”
  “謝謝少爺!”田瑛心裡想,若望對自己實在不錯,以後要更加悉心照料若望,不能惹他不愉快。
  若望休息後,生伯果然帶她到樓下選房間。
  “每個房間的設計都不同,有些是適合男性的,有些是女性專用的,你看看也不礙事,反正房間全都空著。”
  “生伯,我由下人間搬到這裡來,是不是太過份?”
  “你本來就不是來做下人的。再說,少爺一個人,也太寂寞,你來了,有人陪少爺看書溫習,少爺有了一個伴,這些日子也開朗些。依我看,你不久就會做我們少爺真真正正的朋友了。”
  “若真是這樣,生伯會不會不再喜歡我?”
  “真是傻瓜。”生伯笑了起來:“我是太太娘家的人,看著少爺長大,我一直為少爺沒有伴而擔心。如果你能給他作伴,令他快樂,我才感激你呢。唉!少爺好寂寞的,一個人發悶,想找個人陪他聊聊天都不行。我們都沒有念過多少年書,我年紀大了,彼此都有代溝,你最適合陪伴少爺。”
  田瑛選了個房間最接近消閒間,方便若望隨時召喚。
  這房間大約是三百呎,除了床還有化妝台、衣櫃和梳化,還有冷暖氣調節。全房間由牆紙、床單、地氈到窗幔,都是粉紅色。
  比以前下人間的房間好多了,開了窗,就看見花園。
  她這個女書僮,是特別些。
  除了吃飯回下人間,平時,她都在房子裡。
  偶然,她也會和肥祥聊聊。
  “祥哥,這幾天你怎麼老是歎氣?”
  “我侍候少爺大半年了,你知道嗎?”
  “知道。少爺待你不好嗎?”
  “就是好,所以我才痛苦,不知道應該怎樣解決。”肥祥又歎了一口氣。
  “這就奇怪了,主人對自己不好,心裡才難過,不知該轉工作?還是留下來?倒沒聽過主人對自己好,自己會痛苦。”
  “主人對自己不好,一走了之就是了,主人對自己好,怎忍心開口辭工不干?”
  田瑛放下畫報很意外地看了看他:“祥哥,你不是要辭工吧?”
  “唉!我是最孝順我媽的,所以她的話,我不敢不聽。”肥祥深鎖雙眉:“她要我辭工結婚。”
  “結婚?這是好事,為什麼沒有聽你說過女朋友?”田瑛放好了畫報,看看鐘,等若望下課。
  “我根本沒把她當女朋友,她是我媽的干女兒,常常去看我媽媽,我是把她當契妹。”肥祥在訴苦:“上次回家,媽要我成家立室,娶我的契妹。她家裡只有她一個女兒,家中開了間餅店。如果我娶了她,就要打理餅店,不能再出來做事。”
  “這不錯嘛,男大當婚,太太是母親挑的,而且娶了她還可以當老板,以後你母親有好日子過。”
  “可惜我不喜歡她,而且,我也不想辭工,我走了沒有人侍候少爺。”
  “少爺會另外請一個人代替你的工作。”
  “別人能像我一樣,對少爺照顧周到?”
  “這個就難擔保,可是,如果你不答應回家,你母親會很生氣。”
  “那才使我進退兩難……”
  田瑛站起來:“少爺快回來了,我先出去……”
  “若望!”比絲追了上來。
  “早安!”若望看看她:“筆記又沒抄好?”
  “抄好了,”她喘口氣:“喜歡聽音樂會嗎?”
  “先要看看是哪一個的演唱會?”
  比絲把手上的海報一揚。
  “近藤真彥,他下個月才開演唱會。”
  “但票子十二月份就發售了,我們一起去欣賞?二月七日,第一場。”
  “對不起,史妮好像跟我提過,她也要請客。”
  “但是,我昨天聽她答應了愛德華。”
  “是嗎?”若望和愛德華不能夠算是朋友。因為,大家不同系,而且平時連交談的機會也沒有。
  “若望,陪我去,我已買好票子。”
  “我先答應了史妮,看她怎樣說,過兩天我答復你,好不好?”
  “好的!守信用是美德……”
  “愛德華,”比絲中午時去找他:“你已經放棄追求史妮?”
  “誰說的?”
  “她喜歡聽近藤真彥演唱會,你知道嗎?”
  “真的?”他很高興:“我去邀請她。”
  “但你已經買不到票子了。”
  “哎!我和她真沒緣。”愛德華揮揮手:“機會一定又給高若望拿走。”
  “我可以送給你兩張票子;不過,有條件。”
  “開出來,十條八條條件都不是問題。”
  “我要你纏住她,天天約會她,不讓她有多余時間和若望在一起!”
  “這樣你就可以有機會把高若望搶到手,怪不得人人說波基小絲不簡單。”
  “各得其所,不好嗎?”
  “好!這一次我要大進攻。”
  比絲和愛德華商量好,然後比絲又去找史妮。
  “送你一份禮物。”比絲把一卷紙放在史妮手裡。
  史妮拉開紙一看喜悅地叫了起來:“近藤真彥?你別跟我開玩笑,我知道你也喜歡近藤真彥,你舍得?”
  “舍得,好朋友嘛。況且,下個月我便可以看到他本人,真好運,若望答應陪我去看近藤真彥的演唱會。”
  “什麼?”史妮臉一板:“若望這個人,他老早答應了我,竟然又去約你?”
  “你和他約好了嗎?真對不起,我事前並不知道。”比絲很不安的樣子:“你不要怪若望,他沒有主動約我,是我約他的,票子也是我買的。史妮,你讓我一次好不好?”
  “怎麼可以?我也要看近藤真彥的演唱會。”
  “另外叫人陪你嘛!只要你高興,還怕沒有人搶著陪你?校花呀。”比絲是一個很有心計的女孩子,和史妮嘩啦嘩啦的性格不同:“若望陪我聽一次音樂會,是不會看上我的。史妮,求求你!”
  “但是……”
  “史妮!”愛德華走過來:“我想預約你下一個月八日,行不行?”
  史妮昂昂頭,驕傲的樣子:“那麼長遠的事,誰知道那天會怎樣?你結婚?”
  “女朋友都沒有怎樣結婚?”愛德華陪笑說:“我只是希望能請你去欣賞近藤真彥的演唱會。”
  “啊!”史妮心裡一樂,總算有個不錯的人來充場面,但是她口裡卻說:“一個月後的事,還是遲些再談吧!”
  “史妮,若你不去,我也不去。我會把票子送給別人,到時我想請你也沒有票子。”
  “愛德華一番誠意。”比絲在旁邊為他說好話:“你就答應他吧!”
  史妮恨若望失約,完全不守信用,她也想利用愛德華氣氣他:“好吧!看在比絲份上,答應你這一次。”
  比絲露出了沾沾自喜的笑容。
  第二天,若望在校園看見史妮,正想跟她打招呼,她昂首不理。若望不知這根由,不禁心裡奇怪起來。
  下午和比絲吃午餐,提起史妮。
  “有些女孩子很奇怪,總喜歡新鮮,大概史妮和你相處久了,日久生厭。雖然愛德華比不上你,她也要換換口味,碰巧愛德華全力追求她,她就變心了。”
  “日久生厭?那夫妻結婚三年,豈不就要離婚?莫名其妙。”
  “史妮或許不是這種人,不過真有這種人,但是,我就不會。”
  “常聽人說,人的感情是慢慢培養的,哪有日久生厭?日久生情倒是有。”
  “你不要生氣,下次見面,不要和她打招呼就是。”
  “我沒理由生氣,她只不過是我的同學,又不是女朋友。招呼總會打,這是禮貌,她不理我只證明她沒有禮貌,並不是我的錯。”
  “若望,晚上我們去看電影。”
  “我想留在家裡,不想出去,改天吧。”
  “家裡只有你一個人,悶都悶死了。”比絲握了握他的手背,眼睛望住他,眼神是充滿愛慕的:“你不怕寂寞嗎?”
  “當然怕!”若望低頭喝口茶:“但我是屬於家的。”
  “我去你家陪你。”
  “謝謝!但是,你知道我不大喜歡請朋友回家。我怕靜,但也怕太熱鬧,連馬田他們,也是一個月才到我家一次。”
  “既然你今晚不想熱鬧,改天吧!”比絲一直在捉摸若望的愛惡。
  “好的。”
  若望的性格,一向比較內向,又或許應該說,他比較依戀家庭生活。
  他母親死得早,當他念小學一年級時,他爸爸就把媚姨請回家裡來,看他功課,同時照料他。
  若望常常回憶起他們三人一起生活的日子,父親下班,三個人一起看電視,他也感到很開心。
  他常在不自覺中,把媚姨當母親,可惜媽死得太早,若望對她完全沒有印像。因此,他只有尊敬她。上大學前的日子,他最愛爸爸,第二個人就是媚姨。
  媚姨很疼他,很寵愛他。
  他記得有一次,他對高共榮說:“爸爸,我要媚姨做我的媽媽。”
  高共榮馬上說:“好呀!我向媚姨求婚,她答應就行了。”
  若望把這番話轉告媚姨,媚姨只是嬌笑,並沒有反對。
  其實,高共榮和玉媚,已經戀愛了幾年。
  可惜,他們的婚事,遭受外婆反對,高共榮愛妻敬岳母,他和玉媚的婚事,便拖住了。
  玉媚沒有恨,仍然在高家照顧若望父子。
  三年多前,高共榮忽然對政治有興趣,開始競選議員,這三年多,他出錢出力,在本地的名望已經很高。
  外婆去世,高共榮也沒有婚事重提,事實上他為了向政壇的高峰爬上去,對玉媚甚至兒子,也沒有時間關心。
  不久,也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玉媚和高共榮吵得很厲害,一個晚上,玉媚突然離開高家。一年後,若望才知道她回了美國的母親家。
  如今,若望沒有父親,沒有母親,沒有媚姨,甚至連家也沒有。
  祖屋每天有不少人來往,不是親戚朋友,是一些與高共榮、與政治有關的人。同一間屋子,父子碰面,高共榮也沒空和兒子聊兩句。
  高共榮一個月難得在家吃頓飯,有事找他必須預約,家裡來往人多又吵。若望越來越孤單,於是,便搬到母親留下的別墅去。
  過去,美滿家庭的日子,一去不復返。
  玉媚回來,若望多希望她留下,多希望她能改變父親,再過從前的生活,但是結果呢?玉媚含著一眶淚水回美國去了。
  若望有五個要好的男同學,但是,同學有同學的家,有他們的生活,不是人人像他那麼孤單。
  他不想沒有女朋友,可惜,沒有一個是他傾心相愛的。交個朋友沒關系,更進一步,他就覺得不需要。
  因此,他下了課,多半回家,溫習過功課,晚飯後看看電視便休息。
  假期呢?他也很少出去。有時候朋友來找他,否則他一個人看看書、聽聽音樂,又挨過一天。
  如今尚享假期常來找田瑛,尚享一來,他便躲在二樓,靜靜的,很少和他們在一起。
  若望喜歡這樣孤清的生活嗎?不喜歡。喜歡這靜如古墓的家嗎?不喜歡。有時候,他一個人在房間裡也會流淚,看母親的相片,想爸爸、想媚姨、想外婆……越想越苦悶。
  田瑛來了還好,起碼有個人聊天,以前,他可以三天不說話。
  高共榮常怪兒子孤僻,又歸究他是獨生子。其實,他中、小學期間,人也頗為活躍。
  他的憂郁,是這兩三年養成的。
  生伯就很了解小主人。
  所以,他希望田瑛多和若望接近。
  “少爺,田瑛沒有身份證是很不方便的。”生伯對若望說:“一塊面巾,也都要托人去代買。”
  “我知道,她甚至不能和尚享共看電影。”
  “你為什麼不跟老爺說?他權大勢大,他一定有辦法。”
  “我知道他有辦法,可是,我一向不喜歡求他,生伯你應該知道。況且,田瑛又不是那麼在乎出外享受,她自己也說慢慢來。”
  “少爺閒著,叫田瑛陪你出去消遣也不錯。”
  “她要陪,也陪尚享,我自己也有女同學,但是,我並不需要人家陪。”
  “田瑛也真怪,尚享少爺說過,可以由他爸爸替她辦理居留權,她竟然拒絕了。”
  “她很有骨氣,不應該利用感情,達到自己的目的。”若望連聲贊好。
  田瑛這個女孩子也實在古怪,好像前輩子欠了高家,突然出現向高家報恩似的。
  她一心一意在高家工作,但是從未提出過任何要求,包括居留問題。
  這天吃過午飯,四姐問田瑛:“下午忙不忙?”
  “不忙,應該做的,早上差不多已經做好。”
  女僕亞娥抿抿唇:“田瑛陪太子讀書,太子不在,她還不是享福!”
  “我的確太閒了。”田瑛難為情地笑笑。
  亞娥反而不好意思。
  “你有空幫我織羊毛衣袖子,我趕著後天寄回去給我侄子。”
  “四姐,我不會織羊毛衣的。”
  “我來教你,又不是精工細貨,一教包會。”四姐坐下來教她:“怎樣,不難吧?”
  “四姐,我只能盡力,要是弄不好,你不要生氣。”
  “行啦,行啦,免費服務,我不會要求多多。”
  田瑛一個下午都在學編織,手很慢;不過,興趣是有的,直至若望下課。
  第二天,手指就靈活多了。
  剛埋頭埋腦的一針又一針,鈴聲響了,“喂!田瑛,找你。”
  “少爺,這麼早就回來了!”田瑛一看壁鐘,連忙把羊毛衣放下。
  田瑛出來,若望在客廳看報紙。
  “田瑛,你來看看,你是不是有點像她。”
  田瑛過去,一份英文報,上面有幅女孩子的相片。
  “像,好像,孖生一樣,這個人是誰?明星?”
  “東南亞一位富商的獨生女。你們是有點像,但不一樣,她年紀比你大些,有書卷味,漂亮些。人家是千金小姐……”
  “我是女僕!”
  “我並不是這意思;不過很少有兩個完全相像的人。”若望放下報紙:“如果你是那幕千金小姐,又怎會到這兒來侍候我。”
  肥祥過來:“少爺,吃點心!”
  若望走向飯廳,田瑛拿起報紙,左看右看。
  哎!有錢人連氣質都不同。
  窮人哪來的氣質,這是有錢人、美人可以擁有的奢侈品,田瑛把報紙放下。
  尚享來,除下外衣,拍拍胸口:“看我的羊毛衣!”
  是一件淺啡色的冷衫,圓領,花式很美。
  “不錯!”若望忙問:“哪兒買的?”
  “非賣品,價值連城。”尚享又挺挺胸膛:“我媽說是手編織的。”
  “啊!”若望眼神黯淡,他心裡的感觸,田瑛在一旁看得出來。
  “世上只有媽媽好。”尚享邊說邊坐下,搭著若望的肩膀:“我媽咪想來看看田瑛,方便不方便?”
  “這個你要問田瑛本人,你媽咪又不是來看我。”若望指了指田瑛。
  “田瑛,你沒問題吧?”
  “尚享少爺……”
  “你又忘了,”尚享柔聲說:“尚享!”
  “這兒並不是我的家,尚享!”
  “若望都不介意。”
  “我不介意,”若望表明態度:“必要時,我還可以躲起來或是出外邊走走。”
  “但是,來這兒干什麼?看我怎樣做女僕?”
  “媽咪答應過不計較你的職業。”
  “尚夫人真仁慈,可惜,我暫時還不願意見陌生人。過一段時間,好嗎?”
  “好!我尊重你。”
  “你們聊聊,我去洗澡。”若望站起來,他總會給他們制造一些機會。
  “田瑛,”尚享想過去拖她的手:“我們到花園走走,好嗎?”
  “天氣那麼冷,我不想動。”
  “我有話跟你說。”尚享坐在她身邊,田瑛把雙手插進口袋裡。
  “在這兒說呀,反正只有我們兩個人。”
  “這兒太光亮,情調不好。”尚享坐得渾身不自然。
  田瑛看著他:“你要說什麼?說話還講究情調?”田瑛心裡想:不會是求婚吧?若真是求婚,那太恐怖,她想都沒有想過要嫁人。
  “說悄悄話,這麼大個廳,這麼多燈,心裡的話不好意思說出來。”
  “不好意思就不要說了,何必為難自己?尚少……尚享,你在這兒吃晚飯吧!”
  “你若留下來,我就不走,否則只有我和若望兩個,有什麼意思呢?我回家吃飯要熱鬧多了。”
  “好,我留下來!”田瑛希望有人留下來陪若望。
  “你去哪兒?”尚享見她站起來,連忙拉住她。
  “到廚房看看有沒有合你胃口的小菜。”田瑛向他嫣然一笑。
  “我吃什麼都可以,你留下來陪陪我。”
  “我只出去一會兒,很快回來。”
  田瑛自從來這兒,從未想過要與任何一個男孩子談戀愛。
  若望是她救命恩人,況且,若望根本從未表示過愛她,她自己也覺得,二人並不適合。至於尚享,條件是不錯,可惜神女無心。
  第二天,田瑛便托司機買毛冷,但毛冷的質料、顏色都不能令田瑛合意,田瑛又再托張媽;不過,還是差一點點兒。
  生伯剛巧要到市區辦年貨,田瑛乘機請他幫忙,生伯才把她心愛的毛冷買回來。
  幫助別人,真是一件好事。她幫過四姐編織,現在就會編織;雖然,還有很多地方要請教別人。
  關於款式、花式,她是依照雜志和時裝廣告編織的。
  田瑛全神貫注在編織,肥祥又過來向她歎氣。
  田瑛停了一下手看他:“為什麼又不開心?”
  “昨天我請假回家,你知道的。”
  “對了,你媽打電話來說病了,她哪兒不舒服?”
  “這兒啊!”肥祥指了指胸口:“她身體很好,就是心裡不舒服。她怪我不孝順,不肯結婚。”
  “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那女孩子嗎?”
  “那倒不重要,媽喜歡就行。昨天她一直守住媽,又煮粉又煮粥,我也很感動。”
  “既然如此,就娶了她吧,我常聽生伯說:娶妻求淑女。人好,醜一點算什麼?”
  “我自己也不好看。結婚本來沒有問題,但是我走了沒人侍候少爺!”
  “我說過生伯會另外請一個。”
  “但我不放心,請個不負責的人,或不懂少爺脾氣的人,還不是惹少爺生氣。”肥祥長歎一聲:“除非那個人是你!”
  “我?”田瑛指住自己:“女僕、女書僮都做過了,還做貼身佣人?”
  “你不答應我不能辭職。”
  “你真是這麼信任我?”
  “是的,真正對少爺好的只有三個:生伯、你和我,但生伯年紀太大,他不適合侍候少爺了。”
  “可是,”田瑛突然惘然地望住花園外:“我也不知道能侍候少爺多久?”
  “能侍候多久就多久。田瑛。”肥祥求著:“如果你不答應,我這個孝子做不成了。”
  “唉!”這個責任,像大石一樣地壓下來。不過,田瑛現在的工作,是最接近若望的,多一份,也不見得不能應付。
  “好吧!如果少爺同意,我便接替你的工作。”
  “少爺通情達理,他不會為難我的。”肥祥很高興:“少爺差不多下課了,我去准備點心。等他溫習好功課,我便跟他說。”
  田瑛看看鐘,也把羊毛衣收起來。
  她披上件外衣,跑到花園台階,等候若望回來。
  不久肥祥也來了。
  若望的法拉利停在台階前,他由跑車出來,後面多了一位比絲小姐。
  “肥祥,今天你恐怕很難向少爺開口。”
  “那位小姐總會走的。”
  田瑛跑下台階,為若望接過手中的課本。若望把手套交給肥祥,進屋時,肥祥為他脫下皮草面、內有皮草的夾克,今天天氣很冷。
  亞娥也為比絲除下厚雪花絨披肩大衣。
  肥祥侍候少爺小姐吃下午茶,田瑛在書房等候著。
  一小時後,若望和比絲進樓下的書房,若望教比絲寫讀書報告。
  雖然田瑛不必陪讀,但是,也要為主人、貴賓侍候茶水。
  不知道比絲人笨,沒有書緣?還是借故?她總找若望教功課、借筆記、請教問題。
  最近,因為近藤真彥演唱會的事,史妮看見若望便板起黑面孔,若望跟她說話,她也不理。這樣,比絲乘機接近他。
  功課告一段落,他們到消閒廳喝茶,晚飯還沒有開始:“史妮看見我像看見仇人,我真不明白,我又沒有開罪她。”
  “也許她最近心情不好。她是出了名的刁蠻公主,她發脾氣根本不講理由。”
  “但也不應該隨便發脾氣,我們只不過是同學,我不是她未婚夫又不是她家佣人,對佣人也不應該用這種態度。況且這一次是她自己失約,追究起來,她還應該向我道歉。”
  “我早就叫你不要跟她打招呼。”
  “同學嘛,又做過朋友,不睬不理,太小器。改天我要當面問她,她到底為什麼要向我發脾氣。”
  “那何必,你一句、我一句,會演變成爭吵。”比絲連忙制止若望。兩個人吵起來,什麼都爆開了,比絲這個挑撥離間者還能躲起來?
  “我不會和她吵,我會很平靜地問她。”
  “但是,她不會跟你平靜,她脾氣猛,一開口就吵架了。若望,你是不是很喜歡史妮?不能忍受她不理你?”
  “沒有這回事!我只想弄個明白。”
  “你既然不大著緊她,那就順其自然。說不定,過幾天她氣平了,向你道歉?”
  “這……”
  “少爺,比絲小姐。”生伯進來:“可以吃晚餐了。”
  晚餐後若望叫司機送比絲回家,比絲挽住他的手臂:“你接我來,送我走。”
  “明天早上要上學,我還未洗澡,自己也有些工作沒有做好。”若望輕輕拉開她的手:“明天見!”
  比絲知道自己不能勉強他,只好黯然走了。
  肥祥等若望洗過澡,在房間休息,他便向若望把困難提出來:“我媽真蠻不講理,竟然要我結婚。”
  “也不是第一次,你母親一向催促你成家立室,因為她要抱小孫子。”
  “但這一回是真的,她連未來的媳婦都選好了!”
  “那就更好,你也說過娶妻不求美,只要母親喜歡就行了。肥祥,你應該令你的母親開心!”
  “但我結了婚,就不能再侍候少爺。”
  “為什麼?”若望想了想,笑笑:“結了婚,多了一個人,多了一個家。工錢不夠,我給你加薪金!”
  “少爺你真好。”肥祥感動,他實在舍不得這個好主人:“困難不在這兒。結了婚,岳丈要我為他打理餅店,一個店子交下來,我哪兒還有時間到外面做事?不能再侍候少爺才是我的煩惱。”
  “娶媳婦,做老板,這是大喜事!”若望伸出手來:“肥祥,恭喜你。”
  肥祥拱了拱手:“少爺,我就是不開心,我走了,誰來侍候你?”
  “生伯會另外請人代你!”
  “但是,那人不了解少爺的脾氣,不知道少爺的喜惡,少爺會感到不習慣。”
  “也沒辦法,什麼比結婚更重要?你走了,我又少一個可以談心的人。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慢慢會習慣的。”若望安慰他。
  “少爺,其實不必另聘別人。有一個人,她可以代替我,而且,少爺不會不習慣。”
  “誰?”
  “田瑛!”
  “田瑛?她的確知情識趣;不過,她已經有一份工作,要她兼職,太辛苦。”
  “要是田瑛自己願意?”
  “不過,她是女孩子,要她侍候我,恐怕不大適當。”
  “也沒有什麼工作她不方便做:打理房間、調洗澡水、侍候少爺更衣和一天幾頓,男女都可以做。”
  “關於誰來侍候我的問題,你不用擔心。”若望走到台前,拉開抽屜,寫了一張支票,交給肥祥:“你還是趕快回家成親,好讓你母親心願能償。”
  “少爺,我離開你,沒有侍候你,我已經感到很對不起你,你還給我那麼多錢。”
  “別傻氣!”若望拍了拍他的臂:“結婚總要花錢,結婚應該快快樂樂。要是我結婚,我一定心花怒放。”
  “少爺將來一定能娶一個最美、最好的少奶。”
  “睡覺吧,明天你一早便回家!”
  “不!我不在乎一兩天,我先要看看我的接班人,他不好,我不走!”
  “好吧!明天我和生伯說。”
  生伯的意思,也是希望田瑛接替肥祥的工作。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23:11

 “你不覺得她負擔太重嗎?”
  “也只不過做點侍候工作,田瑛努力,不偷懶,加少許工作,她能應付得來。”
  “但她是女孩子!”
  “女孩子更好,女孩子細心些、周到些。別的不說,少爺穿的日常衣服,肯定田瑛比肥祥配得好;而且女孩子心思精巧,會把少爺侍候得更好!”
  若望想想,沒有話說。
  “我們加她工錢,絕不薄待她。再說,她本人已經答應了肥祥。”
  “她要那麼多錢干什麼?”若望遺憾地搖搖頭:“她去逛逛公司都不敢。”
  “少爺,你還是請老爺幫個忙。田瑛來了那麼久,悶都悶死了。”
  “她不開心嗎?”
  “沒有,田瑛從來沒有抱怨。這孩子真好,叫她做什麼,她總是開開心心去做。不過,她畢竟是小孩子,哪一個小孩子喜歡一個月三十日關在屋子裡,不出去看看、不出去玩玩?這只是我自己代她想。”
  “好吧!這件事始終要解決。”若望按了電話號碼:“高伯!”
  “哪一位?”等了一會兒。
  “少爺。我想見爸爸!”
  “不用預約,我正想通知少爺,是二月二日。”
  “那太好了。”若望含笑望了望生伯。
  “那天是年初一,少爺來給老爺拜年。”
  “我有事找爸爸。”
  “那不行,那天親友必然很多,也不適合談話。”
  “我有事找爸爸,你為我預備一個時間。”
  “少爺,請等一下。”他在那邊大概是在翻簿子:“老爺過了農歷年,最快要到新歷四月二十二日。”
  “四月二十二日,五個月之後?你為什麼不安排我們父子十六年後再見?”
  “那天也只有十五分鐘,少爺要和老爺詳談,還得等到八月以後。”
  “啊!”若望把拳頭捶在桌子上。
  “少爺,四月二十二日上午十時四十五分的時間,你還要不要?”
  “要……”他想起田瑛,不能一輩子要她活在黑暗裡:“要吧!”
  他擲下電話,心裡很氣。生伯在旁勸解:“少爺,你別氣壞自己,田瑛不會在乎一年半載。她知道你關心她,我相信她已經很高興。”
  “我是為爸爸而氣,我哪兒像他兒子?窮親戚都不如。不錯,田瑛不計較,她辦好了居留,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尚享拍拖,她甚至有機會選擇其他的人。”
無價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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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瑛如今可就忙了:六時起床,首先到廚房看看若望的早點,轉身再去檢查餐桌,比如:餐室上的鮮花,晨早起來精神一振,那天一定過得好。
  七點,她躡足進若望房間,到浴室准備好梳洗用的東西,一切妥當,於是叫若望起床,替他穿上件晨褸。若望因為她是女孩,不讓她進浴室侍候,她便替若望把衣服拿出來。
  今天風大,一條黑皮褲、黑皮夾克、黑皮長靴、黑皮風帽。
  她替他拿著書,陪他到飯廳吃早餐。
  然後送他出花園、下台階,把書本放在車後,若望上車前,她把一條白色尼龍毛冷頸巾圍在夾克外,笑笑:“挺有型的!”
  若望低頭看看,最近同學都稱贊他服裝講究,他對田瑛毫不懷疑。
  若望上課後,田瑛為他收拾房間,清理床單、枕套。她吃過早餐後,便要溫習昨晚的功課,畢竟,她還是女書僮。
  若望的信件她要放好,電話由她代答,下午她還可以把時間騰出來編織羊毛衣。
  不過若望下課前一個半小時,便要到廚房看看若望今天下課吃的點心。
  她又替若望在房間裡插幾支康乃馨。
  若望回來,她既要替他拿東西,又要為他更衣陪他吃下午茶。換上便服便鞋,身份又變了女書僮,陪若望溫習功課。
  晚餐她總要花點心思,叫廚房換換口味:西萊、中國菜、廣東萊、潮州菜、上海菜、四川菜、北京菜……她怕重復若望會討厭。
  侍候若望吃飯後,若望通常要她調好洗澡水,便放她去吃晚飯。飯後若望看電視或聽音樂,田瑛就在身旁侍候茶水。
  天氣干燥,若望睡前,因瑛會要他喝碗糖水。
  侍候了若望上了床,拉好窗幔,關上燈,然後拉好房門,田瑛便去收拾書房和准備明天的書本。
  以後,便是她自己的時間。
  一天的工作完畢,她也很需要休息。
  肥祥看過她工作幾天,認為滿意;於是,正式向若望辭職。
  肥祥成家立室去了。
  這天,若望和生伯兩主僕在露台聊天。
  “少爺,田瑛侍候你,還可以吧?”
  “很好!”若望在喝他的杏仁茶。他伸長了兩條腿,藍白小格子絨褲,配一件嬌黃圓領冷衫。外面太陽暖,沒穿外褸:“現在和幾年前媚姨在的時候沒有什麼分別了,我感到很舒服。女孩子,心思是細些,我心裡正在想,她已經做了!”
  “田瑛不單只是個好女孩,還會做個賢妻良母,這種女孩子,可遇不可求。可惜她來歷不明,如果她是個千金小姐該多好!”
  “生伯,你在說什麼?”
  “老僕認為田瑛可以做我們少奶,可惜她並非出身於豪門。”
  “你怎會說這種話?”若望皺起眉頭,那雙眼皮的大眼睛露出了黯淡之光:“對自己好就要她做媳婦?況且,她還那麼小,這些話別讓田瑛聽到,會嚇跑她的。”
  “她是鄉下女,出身是窮些。”
  “根本與貧富無關。男女之間,真的不可以做個朋友?我帶她回來,可不是要她做我的妻子。”
  “我明白,不應該乘人之危。不過,田瑛並不喜歡尚享少爺,她甚至拒絕尚享少爺為她領取身份證。”
  “她有權喜歡或不喜歡誰,那是她的事。而且,只要她高興,還有馬田、洛波、艾特華等……任她選擇。”
  生伯一直是站著的,他垂頭看小主人:“要是田瑛愛上了少爺呢?”
  “沒有這個可能,她對我忠心、又細心,但是,她不會愛上我,我感覺得到的。”
  “若她自己承認?”
  “我和你打賭,她不會,她甚至不懂。她還很純真,不要令她煩惱。”若望補充說:“若她愛我,我願意輸一萬元,而且一個月不吃早餐。”
  若望抬頭看生伯:“你呢?”
  “我不要一個月人工,一個月不吃早餐。”
  “也公平!決定了。”若望笑笑站起來,回到房子裡去。
  生伯是怎樣都不服氣,他不怕輸,他相信自己的眼光。這天若望上學校,田瑛在編織毛衣。“田瑛,你認為我們少爺怎樣?”
  “少爺?”她始終是一針一針地編織:“少爺是個好人,心腸好、慷慨、又有同情心,否則,他也不會把我帶回來,把我扔在街上,讓我冷死、餓死。”
  “除了心腸好,沒有別的優點了嗎?”
  “有人情味,肥祥只不過侍候少爺七個月,肥祥結婚,少爺送他五萬元支票。”
  “太太留下不少財產給少爺,錢並不算什麼。”
  “但有錢人未必慷慨。”
  “少爺其他方面的優點呢?”
  “他對我們下人也很好,沒闊少爺架子。”
  生伯可急,他想要的,並不是這些:“你不覺得少爺很英俊、外型很好、很有魁力?他笑的時候有個圓酒窩。”
  “是嗎?怪不得那麼多小姐來追求少爺,除了史妮小姐和比絲小姐,尚享少爺說外面還有好幾個。”
  “你本人的感覺怎樣?”
  “什麼感覺?”田瑛舉起冷衫看了看,又繼續再編織。
  “少爺對女孩子的吸引力!”
  田瑛笑笑:“那是小姐們的事,輪不到我們下人費心。”
  “唉!你沒有想過,少爺可能會成為你的男朋友?”
  “那是絕對沒可能的。”
  “你雖然不是千金小姐,但是,少爺不會計較這些,如果你們相愛的話。”
  “我知道,我也不擔心這個問題,但是,我也不會愛上少爺,哪怕他更英俊、更迷人。生伯,我不會,也不能,真的!”
  “你在擔心什麼?少爺不會計較。”
  “我不擔心少爺,但是我……”田瑛搖一下頭:“那是我自己的問題,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說得對嗎?”
  “你不是說過自己無家、無親無故嗎?”
  “生伯,我很明白你的意思。我會報答少爺,但我不會愛他。我不可以,我不能夠。其實,少爺也不會愛我,謝謝你一番美意。”
  “你做了我們少奶,少爺會很疼愛你,你一生享用不盡。”
  “我不敢妄想,但求不要給少爺添麻煩。我將來會嫁人,但一定不會是少爺。”
  “尚享少爺?”
  “尚享少爺?”她笑起來,生伯覺得她很開心:“會是他嗎?其實尚享少爺也不錯。”
  “那麼說,你是喜歡尚享少爺了。”
  “生伯,”她收住了笑容:“我以前不相信緣份,現在倒有點相信。我年紀還小,少爺也這樣說。戀愛的事,就交給上天決定吧!”
  田瑛說過不喜歡若望,生伯是肯定輸了,但是,生伯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若望。他不是不肯認輸,願賭服輸,應該的,但是,就算若望真的不在乎,也損害了他的自尊心,那就別提了。
  若望也從不提,或者,他早已忘記了和生伯的打賭。
  這天若望下課回來,他又叫田瑛看一份英文報。
  “還認得這位小姐嗎?”他指住報紙上一張相片。
  田瑛看了看,摸了摸自己的臉:“認得!是很像我的那一個。不過我現在相信,她不像我,她比我高貴美麗。怎麼常登她的相片,她要拍電影?”
  “不!她不是那種女孩子,她和家裡發生了意見,離開了她的家,來了這兒!”
  “啊,失蹤少女!”
  “也不能這樣說,她已經十九歲,她有權到另外一個國家旅行或停留。”
  “十九歲了!”
  “唔!她的學歷很好,在瑞士最著名的女校念完中學,考進英國牛津大學念了半年,突然申請停學,跟著便失了蹤,現在才知道她來了這兒。”
  “她頭上好像戴著一頂皇冠!”田瑛蹲著身看。
  “這是她十八歲生辰拍的照片,皇冠是中東一個國家的國王送的。”
  “啊!”田瑛點點頭:“她看來真像公主!”
  “天使!”若望沖口而出:“給我拿把剪刀。”
  若望把相片剪下來。
  “喜歡這位天使?”
  若望臉紅紅的:“找到她,可以拿十萬美元賞金!”若望邊說邊上樓。
  他手裡拿著那張相片,拿到哪裡去?他真的為了那十萬美元?
  當然不會!
  會不會是若望喜歡她?很難說,若望很少很少表露他的內心的感受,特別是感情。
  至於愛情,就更難知曉了。
  不過,有關感情的事,田瑛是不會理會的,她的責任只是照顧若望——照顧若望外表的一切,他的內心就不管了;況且,也論不到她管。
  她實在也不想管,自己的事已經夠復雜了。
  將來的事,唉!她的將來又怎樣?
  那天晚上她想了很多,好想好想睡,但她偏要自己想,不想怎麼行?總不能這樣長此下去,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明天。
  她由床上起來,寫了封信,寫信封的時候,她幾次下筆又收筆,要不要寫下這兒的地址呢?不要了,她不要給若望惹麻煩。
  第二天托張媽寄了出去。
  “你這兒有朋友嗎?”
  “沒有,只有個表舅父。”
  “信寄到哪兒?”
  “鄉下,所以郵票貼了那麼多。其實我也不知道寄信回鄉要付多少郵票?”
  “你鄉下還有親人嗎?”
  “朋友總有的,怕他擔心我在這兒的生活。不過,我沒有將這兒的地址告訴他,我不會胡來的。張媽,請你替我把信寄了吧!”
  “我擔心你朋友知道你來了好吃好住,跟著你來找你,害了少爺。不過,你沒有寫下地址,他想找你也找不到了。”
  “張媽,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恩將仇報的。”
  “好吧!我替你把信寄了。”
  田瑛是在若望的包庇下,當然不可以隨便泄露行蹤,但是,她又怕有人為她擔心。
  當時,她走得太匆忙了。
  她正想得入迷,生伯來找她:“高伯剛來了電話,老爺答應和少爺吃團年飯,請少爺年三十回大屋。”
  “少爺已經知道了?”
  “少爺剛接聽了電話。”
  “他一定很高興。”
  “當然!一個人吃團年飯有什麼意思?平時,還會有一兩位小姐來陪少爺,但逢大除夕,人人要回家團聚。若老爺因公忘私,少爺就要獨個兒吃團年飯。如今父子團聚,開開心心吃一頓飯,少爺當然高興。少爺還說反正那天這兒沒有主人,給我們放假一天!”
  “也好,我正想把少爺的衣服、用品和書籍來個大整理。少爺多少歲?他還在長高呢,有些長褲嫌短,襯衣的袖子也不夠長了。那些用不到的衣物全部拿出來,免得堆塞著又不能夠用。”
  “少爺?少爺二十一歲……不,快二十二歲了。我也發覺他還在發育,高是夠高,如果胖一點更好。”生伯看了看田瑛:“雖然我們放假,可是,除夕呀!在外面游蕩沒有意思,你又不能出大門,還有那些不用回家吃團年飯的,唏!我們來個大食會好不好?”
  “我當然贊成!”
  “相信參加的人會不少,這兒的下人不少夫妻檔,或像我們一樣無親無故的。”
  “少爺開心,我們做下人的也開心。”
  “大家同樂。”生伯走向廚房:“先跟他們說一聲……”
  若望知道他們開大食會,還打算加他們五百元補給費,可以多買些食物。
  電話鈴響,生伯去聽電話。
  “大概是史妮小姐或比絲小姐約你明晚參加舞會。在老爺家吃過飯參加舞會最好。”田瑛說。
  “可能是依娃!”這幾天若望心情一直很好。
  “依娃小姐?”
  “一月份插班進來的同學,她剛從美國回來不很久。這女孩子也真有趣,一進校門,看見我,就說要做我的女朋友。”
  “在美國居留的女孩子都比較熱情。”
  “你怎會知道?”
  “看少爺的雜志。”
  “美國的年輕人是比較熱情大膽。”生伯回來了,他樣子怪怪的,苦著口面。若望問:“生伯,誰的電話?”
  “高伯的!”
  “你們不會吵架吧?”若望笑笑。
  “誰跟他吵。自從老爺加入政界,他也擺起款來了,大家都是府中管事,平等的,有什麼了不起。哼!我連話也不跟他多說。”生伯不屑地:“剛才他說:老爺除夕要開會,不能陪少爺吃飯,年初一時間照舊!”
  “除夕還要開會?”若望叫起來,臉色都變了,他真是好失望:“我跟誰吃團年飯?”
  “老爺,他,唉……”生伯也很同情主人。
  “我去哪兒?團年夜買個飯盒?”
  “這個少爺倒不用擔心,我吩咐廚房,做幾樣好兆頭又美味可口的中國菜給少爺吃。”生伯說。
  “但是我已經宣布除夕放假,有些人還准備回家團敘。”若望又沒有了笑容。
  “只不過三兩個要回家,侍候少爺,還怕沒有人?”
  “你們安排好搞大食會。”
  田瑛連忙說:“可以取消。”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24:09

“不要為我取消,我寧願一個人開車到外面去。”
  “不取消也可以,把時間壓後,等侍候完少爺還不遲,是不是?生伯。”
  “不遲。我們吃火鍋,趁夜越好。少爺,你不必為這事情煩心,我們每個人都願意侍候你的。”
  其實,田瑛本來想請若望一起參加大食會,因為他捐出了五百元。可是,若望雖然是個沒架子的主人,但也不太隨便,田瑛便把話收回了。
  除夕那晚,滿桌是菜,生伯和田瑛侍候在身邊。
  若望對著滿桌食物,吃了只蝦,便放下碗筷。
  “少爺,味道不好麼?試試這糯米鴨。”田瑛侍候慣了他。
  若望伸手一擋:“現在吃的是團年飯,顧名思議是團聚,但桌上只有我一個孤影,與誰團敘?”
  “少爺,飯,總要吃,不管它是什麼節日。”
  “你們不用理我,去開大食會吧!”
  “大食會在十時,現在才七點多,早著。我現在也沒事做。”
  “到十點鐘肚子已經餓扁了。田瑛,你來陪我吃團年飯,生伯,你也來。”
  “我在高家工作幾十年,實在不習慣和主人一起吃飯。和少爺吃飯,我一定吃不飽。”生伯笑著:“田瑛就適合,亞瑛侍候慣了少爺:一衣一著一吃,念書……都在一起。況且,亞瑛根本不是來做下人,有學問,年紀又和少爺差不多。亞瑛,你陪少爺。”
  “不,那太過份了,我不敢!”
  “有個人陪,才有團年氣氛,一個人吃,我實在沒有胃口,邊說邊吃最好,但你站著,我常要抬頭和你說話,多不方便?”若望看見田瑛在生伯身後,便板起了臉:“這是命令,你聽不聽?”
  “命令呀!”生伯推她:“快聽命。”
  田瑛只好乖乖地坐下了。
  今天是年初七,人日,眾人生日。
  田瑛侍候若望穿衣:白米色襯衣,深紫紅像天鵝絨一樣柔軟光澤的圓領手織冷衫——每個圖案花中有個紫毛冷小球,米白燈蕊絨褲,紫色獐皮短靴。
  若望照著鏡子,撫著冷衫:“新的,我從未見過,你托人買的嗎?好有眼光。”
  “不是買的,不用付錢的。”田瑛望著自己的作品,感到很滿足。
  “開玩笑,這種名貴毛衣不用付錢。聖誕老人送的?不,聖誕節早就過了。”若望轉個圈:“很合身,亞瑛,你出去過嗎?”
  “不,沒你批准我怎敢出大門半步,毛冷托了好幾個人才買到合適的。我要求太嚴格,這種顏色、這種毛冷不多,我想過買白色,但你皮膚白,穿深紫色更好看。”
  “你買毛冷干什麼?”
  “織冷衫呀!”
  “這漂亮毛衣,”若望指住自己又指住田瑛:“是你自己編織的?”
  “全都由我一針一針地織,也請教過四姐,款式在雜志上選的。本來我是准備織好了,送給少爺過新年,誰知自己手腳慢,現在變成人日的生日禮物。”
  “你親手織的?”若望心裡感到一陣溫暖與甜蜜:“很久沒有人為我織羊毛衣。幾年前最後一件是媚姨織的,款式沒這毛衣好,也穿不下,但是,上次你把衣服送去慈善機關時,我也舍不得讓你帶走。媚姨和爸爸分手,我以為沒有人再會給我編織。田瑛,謝謝你,這禮物我最喜歡、最有意義。”
  “也沒有什麼。不過上次看見尚享少爺有件手織冷衫,我便認為少爺也應該有一件。不過,人家是母親手中線,你的只不過是下人的粗活!”
  “你不要老是說自己是下人,生伯說得對,你又不是來應征做下人的。況且,我們同住一屋,一起吃飯念書,我根本已經把你當朋友。現在,你還為我編織,好體貼周到。”
  “一點兒手作,又不用花錢。”
  “錢買不到才珍貴,等會兒尚享來看見我的毛衣,一定羨慕死。”
  “少爺,你說,加條花頸巾是不是更好看?”
  “唔!反正今年又流行花頸巾;不過,也夠了,不要再麻煩你。”
  “只要你喜歡,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亞瑛,你真好,你比我任何一個朋友都好,比我爸爸、媚姨更關心我。”若望輕按著她的手背,打量她:田瑛穿件粉紅色粗毛線衣、灰色牛仔褲,一看她的毛衣就知道是在街上買的,而且不是出自她的手。“你應該為自己編織一件。”
  “我們做下人的衣服隨隨便便,有時間我還會為你織背心、外套。”田瑛沒敢把手抽出來,板板的放在桌上,臉倒有點熨。
  “尚享來你陪陪他,”若望拍拍她的手背,很自然,並不覺得過份:“我出去一下。”
  “約了哪位小姐?回來吃飯嗎?”田瑛為他披上一件羊仔毛夾克外衣,遞車匙、手套和錢包。
  “有人找我說我不在家,今天我沒有約,我會回來吃飯,你們等我。”
  田瑛送若望到台階。
  她心裡很高興,好像已報答了若望那麼一點點。
  她最怕的是欠債:包括金錢和人情。
  尚享來,田瑛陪他聊天。
  “聽說若望對你不錯,雖然不像上賓,但也不再是下人,是不是?”尚享關心地問。
  “少爺對我很好,住主人房子,少爺吃什麼我吃什麼,他還教我很多學問和知識。”
  “如果你肯到我家,肯定會過得更好。那種生活,擔保你想都沒想過。”
  “現在已經很好,更好我配不上。”
  “為什麼不讓我媽咪來看看你?她說和你見過面後,認為你是好女孩,她便會為你辦居留。”
  “你媽咪很疼你的,對嗎?”
  “唔!”尚享很驕傲地一昂頭:“我是她最心愛的兒子,有了我,她不肯再生養了,我有六個兄姊。”
  “你認為我是好女孩?還是壞女孩?”
  “當然是好女孩。”
  “有信心,敢保證嗎?”
  “絕對有信心。”
  “你媽咪肯聽你的話嗎?”
  “當然,千依百順。”
  “你確信我是好女孩,你媽咪疼你又肯聽你的話。如果你真肯幫我,你提出來,你媽咪一定肯幫我的忙。”
  “是的,不過……”尚享不是不會想,若田瑛肯到他家,天天見面,容易親近,這個忙,值得幫。可是,如果田瑛仍然留在若望家,對他有什麼好處?他媽咪愛他,但卻不喜歡大陸來的人。
  起碼,他應該在媽咪身上下點工夫吧?
  “尚享少爺,你怎麼呆著,沒事吧?”
  “沒事、沒事,你說若望會回來吃飯?”
  “是的,他也去了不少時候了……”
  “我回來了!”若望邊進來邊拉開夾克,田瑛忙過去為他脫衣,接過車匙和錢包。
  她轉身正要進去消閒廳上樓,聽見若望的聲音:“我這件手織毛衣好看嗎?”
  “給我看看,不錯。雖然今年不大流行這顏色,但你穿著好看,配你的皮膚。款式、花式都漂亮,唔!我知道了,是剛才出去買的。意大利貨嗎?一定出自名家,多少錢?五六千吧?”
  “五六千,怎會那麼便宜?”
  “港元不值錢,八千,沒錯了!”
  “還差很遠,你還不知道是哪一個名設計師的產品,別忘了,手織的,不多啊!”
  “哪一個歐洲毛冷名家?”
  “田瑛!”若望忍住笑。
  “田瑛?田瑛不就是她?”尚享指住田瑛,田瑛忙往裡面跑。
  “田瑛送我的人日生日禮物,她一針一針地織,花了她不少時間。”
  “嘖,嘖!真想不到,鄉下來的,有頭腦、品味高,真聰明能干。”
  “她看著雜志編織的,她除了聰明、能干,還有努力、重感情、心腸好。尚享,你真有眼光。”
  “別羨慕,這些日子,我看不出她喜歡我!”
  “她還小,慢慢來,別嚇著她。”
  “我知道,我也沒迫她到我家。”尚享越看若望的毛衣越妒忌:“真是好美!”
  “你可以求她為你編織一件,就是不能迫她。慢慢來,一針一針真不容易。”
  “對呀!”尚享打一下拳頭:“女朋友親手編織的毛衣,比媽咪織的更有價值。”
  “女朋友織的當然有價值,但是,母親織的意義更重大。”若望不以為然:“一個有母親的人,根本不知道母親的可貴。”
  “算我詞不達意,你不要發牢騷,母親去世不能重生。你還是找一個好媳婦:你愛她,她愛你,那豈不是什麼都補償了嗎?以你的條件,選媳婦,一開口,馬上有人排隊。”
  “也得要我喜歡。娶媳婦是一生一世的事,不比交朋友,一天一個都可以,隨時分手也無憾。十全十美,但是脾氣怪些,與人難合群……田瑛來了,失陪,我有事求她。”
  若望搖一下頭。
  “田瑛!”尚享一直把田瑛拉到消閒間的暗角:“若望身上的毛衣是你編織的?”
  “唔!怎樣?還過得去吧?”
  “簡直是無法形容,我一看見它就喜歡。田瑛,你好偏心,為若望編織這麼好的毛衣,都不給我編織一件,我心裡很難過。”
  “尚享,你要明白,若望是我的主人;而且,又是我侍候他一切的,他缺少什麼,我理應為他添置。毛衣買的總比不上自己織的合身。我這是對工作負責,卻並不是表示我對誰特別好。”
  “我明白你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若望有你在身邊真幸福。若望的做好了該輪到我,明天我送一大盒毛線來,什麼顏色都有。”尚享嘻著臉:“你給我編織一件,答應呀!”
  “我看,恐怕要等到明年。”
  “明年,你給若望編的毛衣也不用一年,你從鄉下來也沒多久。”
  “你聽著吧!”田瑛說話一向很溫柔:“少爺喜歡一條深紫紅的長頸巾,我還要替他編織背心和外套,那要花許多時間。再說,現在提明年也很渺茫,我也不知道明年我究竟會在哪兒?”
  “當然在這兒,或在我家。”尚享垂下頭:“我可以等,等多久都沒關系,我去買毛線來,你有空就給我打毛線,我不迫你……”
  尚享走了,生伯對她說:“我把一些東西放在你的房間裡。”
  “是甜芋頭嗎?”
  生伯笑笑,好神秘:“你自己去看看。”
  “可別把只生雞蛋放進我被窩裡。”田瑛很開心,帶點跳躍回自己的房間。
  床上放了兩個盒子,打開一看:是條黑皮長褲,第二個盒子,是件黑皮及腰短身夾克。呀!一套皮衣,穿起來一定很有型,因為她高挑身材,最適合做時裝模特兒了。
  旁邊還有個盒子,是對黑色中型皮靴,她來了這麼久都穿平底皮鞋,靴還沒穿過。
  她把一切穿在身上,真好,真合身。但是這三份禮物,都很名貴,生伯為何送她這樣貴重的禮物?她有說過她生日?她生日也不能接受幾千塊錢的生日禮物!生伯也只不過是個受薪管家。
  她把衣服脫下來,疊好、放好,然後走去找生伯。
  “生伯,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知道,你在房間看見什麼?”
  “別跟我開玩笑,你送給我的,又是你自己放進我的房間裡,你怎會不知道?”
  “不是我送的,我有什麼好東西送過給你!”生伯連忙搖手:“不關我的事。”
  “不是你送的?”田瑛更奇怪了:“誰送的?”
  “少爺!”
  “少爺?”田瑛驚異:“不可能,他提都沒有提過。”
  “少爺說,送點小禮物不想張揚,而且,剛才尚享少爺在,他怕尚享少爺誤會妒忌,誰都知道尚享少爺追求你。少爺為你好,不想給你添麻煩。”
  “少爺剛才出去,原來是給我買東西,但是,真奇怪,衣服鞋子都很適合我,少爺沒理由留意這些。”
  “少爺是帶了四姐出去的。四姐說,那些店子看得她眼睛都花。四姐說你好命,少爺送禮,一送就是一萬,她還笑你拋磚引玉呢!”
  “拋磚引玉是什麼意思?”
  “你送出一件冷衫,換來名貴禮物。”
  “我從來沒想過少爺會送我東西,我編織毛衣為了報答少爺,根本不是交換禮物。”
  “我們都明白,只不過跟你開玩笑。亞瑛,你快去向少爺道謝吧!”
  田瑛到了若望的房門口,猶豫了一下,是有點尷尬,但事情總得交待。
  她輕輕地按一下房門鈴:叮、叮。
  “進來吧!”
  田瑛進去,若望自己已經更衣,穿上晨褸。
  衣服放在一邊,那深紫色羊毛衣看得出曾經被折過,但折得不好,它是受主人歡迎的。
  “少爺,你送我的東西,太名貴了,我真的不敢接受。”她在整理若望穿過的衣服。
  “你送我羊毛衣我也接受了!”
  “那是不用花錢的,我只不過付出一些輕量的勞動力罷了。”
  “用錢買不到的才珍貴,我找不到更珍貴的東西,我才慚愧。”
  “少爺根本不必送我東西,好像交換禮物。”
  “我早就應該送你些東西,你來了以後,我的生活有了生氣,你對我又照顧周到,我很感激。再說,你是不方便出入的,想買什麼都要托人代買,四姐、張媽的眼光,實在不敢恭維。你穿上那套皮衣一定會很好看,今年還是以黑、白、灰為主色,我本來想給你買套白,但是,你常要做家務,白色似乎不怎樣適合。我選了黑色,你皮膚也白,穿了會好看。”
  “謝謝少爺,但我是下人,又天天在家,根本不用穿那麼好!”她把窗幔拉上,燈光柔和一點兒,反正若望只是在聽音樂。
  “衣服不是穿給人家看的,衣服漂亮,自己看也開心。啊!我差點忘了,我沒把這個交給生伯,它一直在我袋內。”
  若望把一包東西放在田瑛手裡,田瑛打開袋子一看,是黑色軟皮手套,一整套,這證明若望花過心思。“少爺,我實在十分感激你。”
  “改天把衣服穿給我看。”
  “好的,少爺吩咐我馬上穿。”
  “等我生日,即是我二十二歲生日那天,會在家請客熱鬧一下。”若望又搖頭:“但不知道那時候我的心情是否像現在一樣好,還不能敲定。”
  “家裡太靜了,偶然熱鬧一下也好。”田瑛看看壁鐘:“我去給少爺拿宵夜!”
  她去拿椰汁燉燕窩,心裡已在計劃若望生日那天,給他送什麼生日禮物。
  若望生日還沒有到,史妮可是農歷正月、陽歷二月中生日的。
  為了一個演唱會,史妮一直在生若望的氣,但是她生日,卻派了帖子給若望。
  一收到帖子,依娃便來找他。
  “若望,史妮生日在家裡開園游會,我們一起結伴赴會好不好?”
  “好吧,反正我沒有約別人,下午三時我會接你。”若望希望借此機會,能和史妮和好如初。
  依娃一走,比絲又來,若望說:“真不巧,依娃已經捷足先登!”
  “又是依娃!”比絲怎樣也想不到,突然又多了個依娃,真是麻煩:“你最近常和依娃約會?”
  “不多,每星期兩次左右。”若望隨口說。
  “還說不多?你一個星期中也從不會抽一天陪我。我們沒有約會兩星期了,史妮走了來個依娃。”
  “這怎能比?依娃剛由外國回來,對這兒人生路不熟,所有玩樂場所都沒有去過,海洋公園還是我陪她去的。你在這兒長大,哪兒你沒去過?”
  “太不公平!”比絲撒嬌:“你就當我由北冰洋回來好了!”
  “別吵!下星期六我們去游新界。”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25:20

無故受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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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雖然陽光燦爛,但風大,天氣也反常的冷,要多穿點衣服。”田瑛一面替他更衣一面說。
  “不要穿太多衣服,像個包,一點都不瀟灑。”
  “你是一定要穿那啡色軟皮夾克,那套衣服不夠暖的,除非你肯在外面加一件淺棕色駱駝毛絨大衣,那大衣才夠暖。”田瑛知道扭不過若望:“花園外沒有暖氣,你不要隨便脫下大衣。”
  “我知道了,你年紀那麼小,比我媽還緊張!”
  “怕你受寒嘛,有股寒流呢。今天還有太陽,明天一定下雨。快穿上大衣,你約好依娃小姐三點鐘,禮物在這兒。”田瑛送他上了跑車:“為什麼不坐勞斯萊斯?叫亞忠送你!”
  “今天我喜歡自己開車。”
  “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拿手套。”田瑛轉身進屋,飛跑出來,若望的跑車已經開走了。
  田瑛落漠地回到屋子裡,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的心突然蔔通蔔通跳了幾下。
  若望出門,田瑛知道有大半天的時間,她為若望把窗幔、床罩、床單、枕套都換新的。
  書房也清理一下,在一本書內,看見裡面夾了張報紙,田瑛拿起報紙一看:啊!是那幕東南亞巨富的獨生女,戴上金黃冠的天使,和自己很像,但沒她高貴氣質和書卷味的少女相片。看樣子若望喜歡她,少爺總是配小姐。
  他現在不是和富有的依娃小姐在一起?
  若望和依娃一同步入史妮家的別墅,車子全在別墅外面,因為花園用作開園游會。
  依娃一直拖著若望的手,由外國回來的女孩子,認為拖手是件最普通的事。
  史妮穿件火紅的皮革大衣正在哈哈地笑,愛德華像守護神一樣在她身邊。
  她回過頭來,也許有人告訴她,看見若望,她的臉仍在笑,但是,當她看見若望和依娃手牽住手,她的臉隨即發白。
  她馬上回過頭去,當作沒有看見。
  若望來到她身後:“史妮!”
  她無可奈何地回轉身,不屑地看了依娃一眼。
  “生辰快樂。”若望把田瑛為他准備好的禮物奉上。
  “謝謝!”史妮懶懶地接過了。
  “史妮,這是我的,生日快樂。”依娃也跟著獻禮,史妮接過禮物,隨手一放:“隨便玩,別客氣,失陪!”
  她匆匆走進屋裡去,樣子、語氣一直不大好。
  “我們先喝點東西!”花園四周都放了長餐桌,餐桌上舖上台布,台布上有許多食物。
  若望先給她拿杯雞尾酒:“冷嗎?暖暖身。要不要吃些點心?”
  “唔!這兒特別冷,你聽那風聲,可能這兒又高又空曠。這黑魚子醬小餅我喜歡,唷!我不想弄髒手,請放在我口裡好嗎?唔!謝謝!”
  他們的一切,史妮透過屋子的玻璃全看到。她恨得咬牙又頓足。
  “噯!我一直以為若望是你的。”後面響起了聲音,比絲悄悄地上前:“看樣子,會被依娃搶去了。”
  “你別來惹我,你自己也得不到。”
  “史妮,你可千萬別誤會,我是喜歡若望,但是想都沒有想過與你爭,我和你畢竟是朋友。”比絲搭著她的肩:“依娃才是你真正敵人,她不會賣交情。”
  “我不讓她得到若望,我寧願把若望給你。”史妮臉上的變化,比絲都感覺到。
  “我連你都比不上,若望怎會要我?”
  “你這樣說,依娃比我好,比我更配若望?”
  “當然不是。若是我,當然選你,她哪一樣比得上你?”比絲向史妮賣人情,逗史妮:“若望賭氣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喜歡依娃不希奇,情人眼裡出西施。”
  “我不能讓依娃得到若望,不行!”
  “你去拉開他們嗎?沒用的;不過,想分開他們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有什麼辦法?”史妮拉住她:“你一定要幫我!”
  比絲在史妮耳邊說了一些話。
  史妮原來請了兩個攝影師回來拍攝活動照片。
  拍攝開始,史妮和愛德華、和比絲拍、和尚享、若望,一時間,花園很熱鬧。
  後來史妮又拉了若望在泳池拍照。
  “史妮,你不再生氣了嗎?”若望見她態度變了,十分友善。
  “生氣?怎會。”她咭咭笑:“今天是我生日。”
  “但是,你已經一個多月不跟我說話了。”
  “啊!我脾氣不好,哎!一年比一年大,也得改一改,都是我不好,說起來,我應該向你道歉。”
  “用不著道歉那麼嚴重,過去的算了。”
  “我站在泳池圍邊上拍照,你敢不敢陪我?”
  “為什麼不敢?上跳板也敢。”
  “可當心,今天泳池的水,簡直像冰水一樣。”
  “你以為我會掉進泳池?不會的,哪有這麼窩囊?拍粵語片嗎?”他們果然站在泳池邊拍照。
  比絲和依娃有說有笑走過來,她們也上了泳池邊,依娃手裡拿著只小叉子:“若望,這雞角很好吃!”說著,她把雞角送進若望的口裡。若望說聲謝謝,三個人都站得很平穩,不知怎的,好像有人在依娃背後一推,依娃的身體自然撲向若望。若望不防有此,身體自然向後仰,只聽見比絲大聲叫:“依娃,你別推若望下水呀!”
  比絲雙手抱住依娃,依娃什麼都沒有弄清楚,當然也不會去拉若望。若望大叫一聲,蔔通,人便掉到泳池裡去了。
  大家靜了一會兒,依娃膛目結舌,嚇得不會說話,若望被泳池的水蓋了頂。
  幸而,他很快便掙扎冒出了頭。
  一會兒,比絲才發出了恐怖的尖叫:“救命!救命!”
  依娃如夢初醒:“不得了,若望掉進水裡啦。”
  “你把他推進泳池的,你真不小心,池裡的水幾乎可以結冰,若望,他……哎!來人!來人呀!”
  “我去救他,”依娃嚷著:“我把他救上來。”
  “你別煩了!”比絲推開她。尚享、馬田……其他同學都擁了上來,正在想法,史妮帶來兩個男工,她緊張地喊:“大家讓開,救人要緊。”
  兩個男工跳下水,大家交頭接耳:“到底發生什麼事?若望怎會跳下泳池?表演嗎?”
  “聽說是依娃推他下水,大概吵架,唉!女人心!”
  “若望會游泳,水那麼冷他為什麼不起來?”有人急得亂說話。
  “就因為天氣冷,這兒又特別冷,被冰水浸得快麻木了;況且被人推,事前又沒有心理准備。”
  “浸了好一會兒,心髒麻痹停頓就沒命了!”
  “救上來了,救上來了,不動,是暈了?還是……”
  史妮在若望身邊,想把大毛巾蓋在若望身上,僕人說:“小姐,若望少爺的大衣濕透,先把大衣脫了,好嗎?”
  “好,快脫下!”
  若望整個人也濕透,臉發白,唇片發紫。
  “若望,吸了水沒有?”尚享急問。
  若望半昏迷的,乏力地搖一下頭。
  “這兒風大,先送他進屋裡去。”馬田也在叫:“趕快請醫生……”
  “快送醫院……”
  “大家聽我說,這兒離醫院遠,若望又沒把水吸入。請醫生倒不如送他回家,由他的家庭醫生看他保險。”比絲說:“史妮,反正你的勞斯萊斯裝了暖氣。”
  “是的,車裡有暖氣.送他上車……叫司機。”
  “看!若望暈了呀!”
  “太冷嘛,他全身發抖,應該給他拿張氈子。”
  “趕不及,上了車就暖和,你們兩個抬起他,快點呀!”史妮一意孤行不接受人家的意見,連若望的好同學都被人有意擠開。史妮看見依娃哭哭啼啼地追住若望要上車,她一手捉住依娃:“你想干什麼?”
  “我去侍候他……”
  “侍候?都是你害的。若望有事,我不會放過你!”史妮推她一掌:“滾開!”
  田瑛手中拿著若望幾件短大衣,准備拿到後園曬,突然她聽見後面有嘈雜聲。
  “呀!少爺暈倒了,給我。”
  田瑛嚇得把手中的衣服一扔,飛奔出大廳。
  生伯剛接過若望,若望扶住他,其他佣人聞聲而來。
  “少爺怎會濕成這樣?”
  “他掉進泳池裡。”
  田瑛挨上前,他的手冰一樣,她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的衣服,緊抱著他,讓自己的體溫溫暖他。
  “他的大衣呢?”她幫助生伯扶若望進去。
  “太濕,怕他更冷,脫掉了!”
  “為什麼不給他蓋張氈?”田瑛看見他冷成這樣子,人都暈過去,很心痛:“你也可以脫掉大衣包住他……”
  “我的大衣,它不是普通皮革,是一品狐,十一萬塊錢。”
  “我少爺的生命不值十一萬嗎?”田瑛第一次這樣又急又氣,完全失去理智。
  “你這丫頭,偷渡賊……”
  “別吵了,張媽,快打電話請王醫生!”生伯心裡好煩,史妮的態度更令他討厭:“亞忠,你來和我抱少爺回房間,首先要把少爺弄干。”
  “我先上去開暖氣。”田瑛把若望交給亞忠。
  “好!多拿張被……”
  到若望房間,史妮要跟進去:“對不起,史小姐,請你在外面稍等!”
  “死丫頭,你敢管我?”史妮瞪起眼:“我是特地來侍候、照顧若望的!”
  “少爺要更衣,由外至裡,你方便嗎?”田瑛的聲音已沒有那麼凶:“一切弄好了,再請小姐侍候少爺!”
  史妮無可奈何地站在外面。
  生伯和亞忠把若望的衣服脫光,田瑛自己也感不便,她去拿大毛巾。生伯把若望身體擦干,穿上衣服,田瑛為他用毛巾一邊擦頭發,一邊用吹發器吹干。
  若望干干淨淨,亞忠抱他到梳化,田瑛快速換去床單,床罩,然後再把若望放回床上,蓋上被。若望還是冷,田瑛又替他再蓋一張氈。
  “醫生快來了!我去接他,順便叫廚房煮姜湯,這些事廚房應該會做……”
  田瑛用雙手擦他的手,擦他的腳,不讓他那麼冰,她自己因為身上衫也濕透,因此也打起寒顫來。
  生伯等醫生進來,史妮以女主人自居,和王醫生邊走邊談。
  “這種情形應當送醫院,他可能吸了水。”
  “他沒有,我問過,他暈倒前說沒有。再說,這兒和我家都離醫院遠,我又不放心送若望到公立醫院。況且,王伯伯你看著若望長大,他一直只信任你!”
  王醫生很小心地為若望檢查,替他打了針,蓋好被。
  “我替他聽過肺部,沒積水;不過,單憑聽筒是靠不住的,我要為他照X光。”
  “馬上把他送醫院嗎?”史妮一皺眉。
  “他躺得舒服,暫時保持現狀,天氣冷又浸冷水,年紀大的人受冷會產生心髒麻痹,那後果……”王醫生頓一下:“若望年輕,身體也不錯,我替他打過針,按時給他吃藥,相信沒有大礙,但他晚上會發燒,要不要為他請個特護?”
  “王伯伯,”史妮馬上說:“我會照顧他。”
  “你可要小心,依時給他服藥,還有一冷一熱。啊!准備個冰袋,晚上發燒有用。”
  “什麼時候為他照X光?王醫生!”田瑛忍不住問。
  “等他退了熱度,我明天還會來,多給他喝熱牛奶。我走了,你們當心若望。”
  “王伯伯,我送你。”史妮作狀起來。
  “生怕送我就行了,你還是用心照顧若望吧!”王醫生問生伯:“若望的情形要不要告訴共榮兄?”
  “要,當然要,那麼大件事,剛才我差點嚇死……”
  田瑛把藥放好,冷水、沸水也准備妥當,按按若望的額,仍很冷。
  “別碰他!”史妮拍開她的手:“出去。”
  “我要侍候少爺,一定要留下來。”
  “你配嗎?丫頭。”
  “就因為我是丫頭才要侍候主人。”
  “這兒有我,你根本多余。”史妮輕撫若望的臉,哎!還是那麼蒼白:“你出去,別再煩我!”
  “醫生吩咐少爺多喝熱鮮奶,史妮小姐自己堡鮮奶?”
  “我要用你自然會呼喚你,”史妮盯她一眼:“別吵著若望,馬上給我出去。”
  田瑛被史妮趕出來,她吩咐亞忠去備冰袋,自己把衣服換過,不放心,又偷偷溜上樓。偷偷開了門一看,史妮坐在床邊守住若望,若望還沒醒過來,看樣子很平靜。
  史妮連晚飯也在房間吃,她已經脫下火紅皮革大衣,裡面是一件黑白配搭的裙子。
  她正在吃牛扒,田瑛在她後面侍候她,眼睛卻一直望著若望。
  突然,她發覺若望動了動,嘴唇微微開合,她開心地跑到床邊:“少爺醒了。”
  “若望!”史妮放下牛扒走過去。
  “水……”
  史妮推開田瑛:“還不去拿杯水來!”
  田瑛也沒跟她計較,馬上去倒水。
  “躺著怎麼喝?替我把他扶起,我喂他!”
  田瑛扶起若望,史妮便急急忙忙,拿過水杯,可能她太心急,不夠細心,水竟然嗆著若望,還把若望的睡衣弄濕。
  結果還是田瑛為若望換過睡衣,史妮抱扶住他,田瑛喂他喝水。
  田瑛讓他好好躺下,他又睡過去了。
  “下一次喂奶喂藥你來侍候他,我不會侍候人,這是下人工作。我是他女朋友,陪著他就夠了。他都睡了,你的工作又做完,還不出去!”
  “我侍候史妮小姐吃晚餐。”
  “唔!晚餐後沒你的事。吃藥時間你再把熱鮮奶送進來。”
  稍後,田瑛拿了一個托盤,把一杯熱鮮奶、一條熱毛巾、一條干毛巾放在上面,推開門進去。
  田瑛放下托盤,史妮瞄她一眼:“又吃藥?”
  “三小時吃一次。”田瑛說:“若少爺發燒,還要吃退燒丸,每隔四小時一次。”
  “真煩,你走來走去,這兒怎得安寧?”史妮的樣子有點憔悴。
  “誰敢不聽醫生的話?”田瑛扶起若望,一只手抱住他,另一只手喂他喝奶,那是很費力的。病中的若望也算合作,雖然是一小口、一小口,也把鮮奶和藥都吃了。
  田瑛為他抹嘴,發覺他的臉有點紅,急忙撫撫他的頭,嘩!好燙。除了雙手和雙腳,他整個人都像個暖爐。
  “他開始發燒?”史妮去握他的手:“沒有呀!冰冷冷的,你發什麼神經?”
  “你碰碰他的額。”田瑛去拿冰袋,把准備好的冰放進冰袋裡。把冰袋拿過去,先喂若望服了退燒丸,讓他躺好,為他把冰袋固定在額上。
  她給若望拉去一張被,暖氣較低,把一扇吹不到若望的窗開了一小格。
  “喂!風從哪兒來,想冷死我?”史妮嚷著。
  “少爺發燒,和剛才的情形又不同,他要空氣、要通風,你坐那邊,應該沒有吹到。”
  “房間冷了呀!”她去拉皮革,深夜,天氣轉冷,何況她又熬夜。
  “先要照顧病人。史妮小姐,你還是到貴賓客房休息一會兒吧,你疲倦了。”
  “不!我要陪著若望,等他退燒醒來!”
  田瑛把一切弄好,她交給史妮一條毛巾:“等會兒他或許會冒汗,你千萬要替他把汗抹去。你怕煩,就叫我。”
  “不煩,有汗就好,他是我的男朋友,我自然會照顧他。”
  田瑛靠在房外的走廊上,歎了一口氣。
  生伯上樓:“少爺怎樣?”
  “發燒!冷壞了!”田瑛問:“老爺還沒有來?”
  “高伯說老爺還沒有回去,他今天上電視。”
  “我發覺世界上的父親都很自私。”田瑛感慨地說:“當有利益沖突的時候,子女就被犧牲了!”
  “田瑛,去吃飯吧!你還沒有吃晚飯。”
  “吃不下,我一點兒都不餓。”田瑛搖搖頭。
  “我也吃不下,我侍候少爺那麼久,他還是第一次患病,我擔心他會得肺炎……唉!大吉利是……”
  一晃眼,又是三小時,田瑛送奶進去,一看:史妮竟然在若望床上睡著了。
  她占了若望的床,還搶了他的被,擠得若望發出了輕微的呻吟。
  田瑛張大了嘴。史妮一直坐在床邊上,大概太疲倦便靠著,由靠著到躺下,一旦睡著了便什麼都不顧。
  她倒舒服,可是若望這病人就慘了。
  怎麼辦?當然要移走她,但是可不能把她推在地上算了。
  田瑛放下托盤,往房門外走。
  生伯來把史妮抱到二樓的貴賓房,把她安頓在床上,史妮千金之軀,挨了一天,酣然入睡了。
  田瑛可以專心侍候若望。
  她不敢坐在床上,拉把椅子坐在床邊。那個冰袋裡的冰已經變了暖水,史妮小姐以為冰袋會變戲法,自動結冰。田瑛再放上冰,若望的熱沒退,也沒有汗。
  清晨田瑛喂過藥,若望好像有了點汗,替他抹過後望住他,那雙眼睛好累好累,若望的臉模糊了。
  一陣寒意升起,她沒有皮革,也沒穿大衣,只好用雙臂抱住自己。
  八點不到,若望夢見自己在水中和人作戰,他大敗逃遁,醒來一身的汗。
  好口渴,他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見田瑛。
  她雙目半閉,若望不忍吵醒她,撐著想起身,他一動,田瑛馬上跳起來,用力睜著眼:“少爺,你醒過來了,怎樣?哪兒不舒服?”
  “我只想喝杯水。”他低聲說。
  “我睡著了,是不是?真該死!”她一面倒水一面責備自己:“一點兒責任感也沒有。”
  “你也沒有睡著,否則我一醒來你怎會知道?把杯子給我吧,我自己喝好了。”他用力撐著起床。
  “我來侍候你,你還在患病。”田瑛扶住他,喂他:“看你,一身的汗,我要立即把窗關上。”
  “謝謝你!”若望說。
  “侍候主人,是我的責任。”
  “我給你添了一大一夜的麻煩。”若望滿是歉意:“不知道應該怎麼謝你!”
  “沒有,史妮小姐送你回來,她一直侍候你,差不多天亮。她真熬不住了,到客房休息,我也是剛來替班。”
  “你不用騙我,雖然我在半昏迷狀態,也沒說話,但是你每一次喂我喝奶、服藥、抹汗我都知道。”若望不無感觸,“史妮是擺個樣子,什麼都沒做。她甚至躺在床上,幾乎把我擠到地下。那時候我沒氣沒力,根本奈何她不得,後來生伯把她帶走,我整個人也舒服了。靠她,我渴都渴死了!”
  田瑛撫了撫他的手又撫了撫他的臉:“手沒有那麼冰,但還沒有退燒,好好睡一覺,醫生會再來。”
  “爸爸也沒有來!”若望呼了一口氣。
  “哎唷!我們都忙昏了,忘了通知老爺。”
  “你不必遮瞞,發生了昨天的事,生伯沒理由不通知爸爸,爸爸一定又沒有空。”
  “老爺知道你有病,一定來看你,他要上電視,高伯根本沒有和他聯絡上。”田瑛把被拉好:“別想了,睡吧!”
  “你也應該去睡覺,有熊貓眼睛了。”若望憐惜地看著她。
  “你病沒好,我不能夠睡,睡了也會發噩夢。剛才打了個瞌,竟然看見你跟人在大海裡打架……”
  “小瑛,我也是發過噩夢醒來的。”若望忘形地叫:“真奇,心有靈犀!”
  “怎會,我是田瑛,不是史妮小姐。”田瑛垂下頭。
  若望抱起她的手,握在手裡:“小瑛,我可以叫你小瑛嗎?現在,你是最關心我的人,也是我最親近的人!”
  “怎會?最關心你的人是史妮小姐,她送你回來的,老爺也關心你。”她把手退出來,裝著忙於為他蓋被。
  “唉!”若望又吐了一口氣:“別再讓史妮進來,我病中不喜歡有人騷擾!”
  “是的!少爺。”
  他轉過了臉,閉上眼睛。
  田瑛洗了個澡,換了件衣服,不能無精打彩,給人看見自己為主人有病擔憂,苦兮兮的樣子。
  九點鐘,王醫生就來了,再給若望打了一針:“他晚上可以吃點粥,不要太濃,清一點的。如果明天退熱,我便帶他去醫院檢查!”
  王醫生為若望開了藥,田瑛在整理。
  史妮渾身不舒服,像被人綁住,因此而醒來,一醒來,就嚇了一跳。
  她竟然穿著皮革、大衣和高跟鞋在床上,怪不得不舒服。哪一個死人侍候她上床的?
  再看,這不是她的香閨,想一想:不對!不對!她應該在若望房中侍候若望,怎會在這兒睡覺?
  她立刻起來,照照鏡子,唉!頭發、化妝都走了樣,怎會睡得那麼爛?手袋又沒帶來,幸好房中有張化妝台。
  她弄好了沖進若望房間:“嘎!謝謝天,若望,你終於醒過來了!”
  “田瑛!”若望沙著聲音大喝一聲:“我不是說過生病怕人騷擾?怎麼有個人進來?我的話你根本不放在心上,膽子可不小!”
  “少爺,”田瑛嚇得心跳,那麼凶:“我……”
  “若望,我不是別人,是你女朋友呢,你不知道呀!是我送你回來,侍候你一日一夜,不知道誰把我抬了出去,我……”
  “謝謝你的關心和幫忙,我不舒服,田瑛,”又是一喝:“你站著呆頭雞似的干什麼?送客!”
  “若望……”
  “對不起,史妮小姐。”田瑛心裡委屈,說話也哽著:“主人生病,受苦,心情不好,請你改天再來!”
  “這!”史妮該怎樣?若望真的生病,罵田瑛吧,她也苦,她不是被喝被罵嗎?她頓了一下足,出去了。
  田瑛站在門房口,不知道該怎樣?又快到吃藥時間,出去?還是留下?
  出去!熱鮮奶一定要准備。
  再回來,放下托盤,望住鐘,也不敢叫若望吃藥。
  若望雖然並不溫柔體貼,可是,他也不會呼喝人,他剛才的態度,換了生伯也會嚇壞。
  受罵、受委屈都可以,就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做,眼淚都流進鼻腔,鼻骨酸酸的。
  “又吃藥了?”他問,平平板板。
  “是的,”她咽一下:“少爺!”
  “我很疲乏,你扶我起來,喂我吃。”
  她連忙點頭,把若望扶起,讓他靠在她懷裡,她拿起牛奶杯,小心喂若望喝。
  喂過了藥,用熱毛巾為他抹嘴,若望突然握住她的手,仰起頭:“小瑛,我可以叫你小瑛嗎?”
  田瑛點了點頭,一顆眼淚不受控制地滾下,她連忙別過了臉。
  “我要你親口說。”
  田瑛說不出,她委屈得快要爆炸。
  他用手扳過她的臉,吃驚:“你為什麼哭?對了!我剛才真太過份,心情壞透了。知道有個人真心真意關心自己,好高興,可是你又不理我,再加個煩人的史妮……對不起!我控制不住,你不要怪我。”
  “我是下人,我不敢。”
  “你不是下人,一早就不是。我們做朋友,像你和尚享一樣,好不好?”
  田瑛只會點頭。
  “我好寂寞,一個人,沒有伴,沒人理我,沒人關心我,也沒人為我擔憂。平時還好,寂寞就看書、開車。病了什麼都不能做,人更凄涼,更需要關懷與友情。”
  “你有史妮、比絲、晶晶和依娃小姐。”
  “我跟她們在一起都不開心,別提她們。”
  “馬田少爺……”
  “不同的,以前我不知道,現在我明白了,男女朋友是有分別的,也許,我真正心智成熟!”若望用手替她抹去那顆淚水:“以後,你做我的女朋友!”
  “不!少爺,我不配,我不能。”
  “你竟忍心在我生病的時候拒絕我?”若望頹然放開她的手:“尚享可以,為什麼我不可以?因為我比不上尚享嗎?”
  “我也沒把尚享當男朋友,上下不配!”
  “你就只會說這句話。好!我們大家都不配,放我下來,我要睡覺。”
  田瑛站起來,想侍候他躺下,被若望一手推開:“別管我,讓我一個人!”
  能做的,田瑛一定為他做,但是,田瑛不能做他的女朋友。
  她承認她喜歡若望,但,一個人,她能喜歡多少個?
  她要守諾言,她一生都重諾言。不!不能接受若望,根本不可能,一早就注定了。
  她找些工作讓自己忙,忙可以記不起一切,包括他,他和他。
  三小時很快又過去了。
  “少爺,是吃藥的時候了。”
  若望背過身不理她。
  “不依時吃藥,病人不會好的。”她好言相勸。
  “最好死了,我死了,沒有人為我傷心。因為沒有人關心我、愛我,我也沒有什麼可遺憾,因為沒有人肯讓我開心、讓我愛。”
  “起碼,媚姨會痛心的!”
  “媚姨是我爸爸的愛人,爸爸死了她才會痛心,像爸爸這樣冷血的人,也有人愛。可憐我卻沒有,不死還等什麼?”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26:29

“少爺……”他的話多使人傷感。
  “你不用勸我,出去吧,讓我絕對的清寂。”
  那怎可以?她的感情也曾被傷害過,她也是個被親人遺棄的人。如果沒有若望,這些日子她能平平安安,舒舒服服,能逃避那一劫?
  不!不可以恩將仇報。他對她若好一倍,她的兩倍就該付出來,起碼,先要他病好,她更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你到底要我怎樣做?”
  “勉強就不要了,否則我真的變了乘人之危。”若望忽然冷了下來:“算了吧!我收回今天說過的話。”
  要是僵下去他不肯吃藥就慘了,她知道任何人對他都沒有用。她咬咬下唇,坐在床邊,輕輕拍他的臂:“少爺,假如我請求你,准許我和你交個朋友?”
  若望心裡松了一下,嘴巴說:“若是你真把我當朋友,就不會叫我少爺,你也沒叫尚享少爺。”
  唉!多難。咽一下,吃力地說:“若望!”
  他轉過身,揩了揩眼睛,握住她的手:“以後你要陪在我身邊。”
  “我每天都侍候你!”
  “不是侍候,反過來我可以侍候你。現在我們是完全平等的。我是說,不要離開這兒,不要離開我。”
  “我還能到哪兒?若望朋友,鮮奶都快冷了,吃藥好不好?”
  “好,我希望馬上恢復健康,做人家男朋友躺在床上要女朋友侍候,真是一點威風也沒有!”
  田瑛拿著牛奶杯,讓他一口一口地喝:“現在不要死了嗎?”
  “不要了!你待我那麼好,死了舍不得你,留下一段心事。”
  “傻瓜……”
  房門鈴響。
  “誰?”若望低聲問田瑛。
  “一定是你的好同學。昨天一天,都有電話來,尚享、馬田少爺、比絲和依娃小姐……幾乎沒停過!”田瑛本來坐在床上,連忙站起來。
  “嘖,我正想跟你好好地談,他們來豈不多余?吵都被吵昏了!”
  “別孩子氣,人家是一番好意!”
  門鈴又響了!
  “趕快讓他們進來呀!他們會起疑心的!”
  “進來!”
  “少爺,”進來的是生伯,他看見少主很高興:“今天你精神好多了,真是三十之前人欺病。”
  “生伯,原來是你!”若望松一口氣。
  “幾位少爺、小姐來問候你,要不要請他們進來?她們在大廳等著!”
  “我的天!”若望看著田瑛低聲說:“他們真煞風景!”
  “少爺反正無聊,讓他們陪陪你!”田瑛暗中扮個鬼臉,向他笑說。
  “唉!”若望翻翻眼:“生伯,請吧!”
  一天都有人,男同學、女同學。高共榮也打過電話來,說好要來的,派了高伯來後,知道兒子沒大礙,他又去忙公事,始終沒有來過。
  晚飯時間才靜下來。
  田瑛送食物進去,若望自己坐起來:“今晚不用喝牛奶了?”
  “你知道?”
  “嗅到香味!”
  “王醫生說晚上可以吃點粥,我煮了鹹瘦肉粥。”田瑛按了按他的頭:“退熱了。”
  “人開心病就好了。”若望伸手去接碗。
  “很燙,讓我來喂你。”田瑛把兩個枕頭放在他背後,讓他坐好;然後坐在床邊,小心地喂粥。
  “我可以乘機享福,好味道。”
  田瑛侍候好他正要離去,他問:“去吃飯?”
  田瑛點了點頭。
  “吃完飯來陪我聊天。”
  “等你休息一下,生伯來侍候你洗澡。”
  “你吃過飯,沒事了,來陪我。”
  “你沒有發燒,我不用守通宵。”
  “我也不要你再熬通宵,太辛苦。我們只是睡前聊聊,行嗎?”
  “好吧!我十點鐘就沒事了。”
  田瑛通常十一點鐘便可以上床睡覺,若望退燒,晚間不用服藥。田瑛已忙了兩天,昨晚整夜沒睡,本來,她應該早點休息,生全也是這樣說。
  但是,若望要和她聊天,她沒理由拒絕。
  她吃了飯,洗了澡,便進若望房間。
  他坐在床上,生伯替他更衣洗澡後,人已經不再憔悴,只是嘴唇還有點干,發過燒嘛!
  若望拍了拍床邊,叫她坐下。
  田瑛坐下來了:“你應該早點睡,明天王醫生會送你去醫院做檢查。”
  “我開心,睡不著!”孩子一樣。
  “你怎會掉到泳池去的?”
  “我也莫名其妙,大家在泳池邊拍照,突然依娃拿東西給我吃,出其不意她的身體向前傾,我站不住便摔進泳池裡。奇怪依娃又沒有摔下來,她說好像有人推她,又有人拉住她。我掉進水裡,心慌幾乎沉下泳池底,幸而我也學過潛水,我極力把頭伸出水面。本來想游上泳池,可是大衣浸了水很重,水又冰冷,手腳都不聽使喚,我好幾次幾乎暈過去,一暈就沒頂了。幸好最後關頭有人救我,但我已經魂飄飄。”
  “連你的大衣也不見了。”
  “在史家別墅,明天叫生伯派人取回來!”若望托著頭:“我不明白依娃為什麼要推我下水?”
  “她沒理由推你下來,也許不小心或站不穩。”
  “但是大家都說是她推我下泳池。”若望不高興:“開玩笑太過份了!”
  “怪不得你叫生伯請她離去。她哭呢!”
  “誰叫她做錯事?田瑛,你想睡?眼好像抬不起。”他拿起她的手放在他的掌中:“我差點忘了你昨晚一夜沒睡,這兩天夠你擔心,去睡吧!”
  “我有點倦,喂你吃完最後一次藥,我也回房間睡覺。”田瑛侍候他服藥,讓他躺下,開一扇窗,拉上窗幔,檢查暖氣,一切妥當,正要離去。
  “田瑛!”若望在床上叫她。
  “要什麼?”田瑛連忙過去。
  “晚安!”他柔柔地望著她:“明天見!”
  “晚安!”田瑛為他拉好被,把他伸出來的手放進被裡,他握著她不放:“你不聽話,明天我不陪你去醫院。”
  “你不去,我也不去!”
  “萬一水滲進肺部?”
  “由它好了!”若望還是握著她的手,像握住證據。
  “我困都不讓我睡嗎?明天我還要六時起床。”
  “答應我們明天再聊天,我有很多話告訴你!”若望一直看著她。
  “我答應你。”
  “晚安!”他緊握她一下,終於把她放開:“明天見!”
  史妮被若望趕走,心有不甘,去找比絲算賬。
  “哎唷!我是一心為你好,我安排一切天衣無縫,我令依娃碰若望下水,好等若望憎恨她。本來若望那天的情況,是應該送醫院,我怕大家跟著去,有心給你一個機會和若望單獨相處,培養感情。你和若望乘車離去,我便拉住各人,有沒有人去騷擾若望?連依娃我也派人監視她。”比絲理直氣壯:“我還以為若望病一好,就會宣布和你訂婚。”
  “訂婚?你想!他那天像瘋狗一樣,罵田瑛,又趕我走,我……白熬了一夜,實在不服氣。”史妮說著,哭了起來。
  “你還怪人,都怪你自己不好,你一個人看住若望侍候他。男人生病,感情最軟弱,最容易動情,你只要細心細意待他,他一定會大為感動,馬上投降。你怎會在這緊張關頭睡大覺?還在病人床上?他生病你不侍候,還增加他的負擔?你的表現更不像關心他、把他放在心上,他怎能不恨你。”
  “我又不是特護,我怎會侍候人?”
  “嘿!那天你自己同意!”比絲動氣:“你這個人真蠻不講理,自己不爭氣,還反過來怨人!”
  “都是你出的鬼主意,明知道我做不到,你存心來陷害我。那天若望本來正向我道歉,大家和好如初,現在,現在他不理我了!嗚……呀……”
  比絲抿抿嘴,其實,她心裡恨史妮恨得要死,一會兒:“別哭了,我們還是想個補救的辦法吧。”
  “還有什麼可補救的?他恨依娃也恨我。”
  “他恨依娃因為有事實擺著,你嘛,我跟他說說,為你解釋一下,或者……或者他會原諒你。”
  “真呀,比絲,還是你關心我。”史妮抹把淚:“你一定要幫我,在若望面前,為我多說幾句好話。”
  “知道了,我始終是走你的路,維護著你。不過,若望脾氣怪,說不定他還會對你生氣一段日子。”
  “那沒關系,說起來,我也有錯。總之,他不要和我絕交就好了,以後我會補救的。男孩子嘛!嗲嗲他就行了,我還沒出這一招呢!”
  “你等我好消息……”
  一下了課,若望匆匆忙忙收拾好書本。
  外衣一拉,人便往課室外沖出去。
  “若望、若望!”比絲乘史妮有事早走一堂,連忙追了上去。
  若望吐口氣站住了腳。
  比絲追上來:“若望,我們去喝杯茶好不好?我有許多話跟你說。”
  “明天吃午餐時間,今天我沒有空。”
  “有約?晶晶?”
  “我趕回家等長途電話。”若望隨口說,其實他是心急回家見田瑛。
  “好吧!明天吧。送我一程,行嗎?”
  若望不能說不好,大家是同學,不能太絕情,終於若望加快步伐向停車場走,比絲跟在後面。
  上了車,比絲說:“若望,我做了一件事,感到很對不起你。一直想向你道歉,又怕你生氣。”
  “你沒有做錯事,我們一直是好同學。”
  “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但也不是我自願,我真是迫於無奈。”
  “不開心的事,不要再提了。”
  “不提怎行?害人掉進水裡,你差點沒命,換上任何人都會恨一輩子。”
  “那次摔得好,若我永遠不生病,我就不知道誰對我真心,誰對我好!”
  “就算有人推你下泳池,你也不恨?”
  “不恨!況且,也不會有人這樣做!”
  “為什麼沒有,史妮……”
  “她算對我不錯,拋下所有人客送我回家,一直還沒有空向她道謝!”
  “但,她……”
  “比絲,你到家了,下車吧!明天見。”
  “若望……”
  “請幫幫忙,我趕回家等電話!”
  比絲無可奈何下車,比絲一下車,若望的法拉利便飛駛前去。
  若望把車駛進花園,看見田瑛站在石柱旁:“田瑛!”他一面跳下了車,手中拿著一只袋子。
  田瑛走出去,若望把那袋子放在她手裡。
  “你的書本、筆記呢?”
  “在車裡,亞忠會為我拿進去。”他笑得很開心:“先拿這個,你喜歡的。”
  田瑛打開袋子,炒栗子、雞蛋卷。
  “還熱的呀!”若望拿一個栗子,剝開,把栗肉放進田瑛口裡。
  田瑛握緊袋子:“留待看電視的時候吃!”
  “晚上栗子、蛋卷都不熱不好吃了。”若望垂下眼。
  “把它們放在焗爐裡就不會冷。天天吃零食,每天的點心都不肯多吃口,一天五頓是基本的。”田瑛看他不高興,哄他:“每一頓都是我為你設計的,都有我的心思。”
  “栗子、蛋卷也是你喜歡吃的,我是一番心意。”
  “所以留待邊看電視邊享受!”
  若望又展眉頭了,他拖著田瑛的手,一直走向餐廳。吃田瑛為他花心思的點心。
  點心吃過了,田瑛陪他溫習;然後,飯前到花園散步、談天。
  “能夠到屋子外面散步多好,我還可以開車和你去海邊。”
  “天天在花園散步,你不厭麼?”
  “和你在一起,不厭。我是為你不開心,天天關在屋子裡,像寵裡的鳥。”
  “在家裡很好,平靜又平安,外面未必比家裡好。”
  “我是要為你辦居留的,但和父親見面的日子竟排到四月底,還有兩個多月。”
  “時間也很容易過去。”
  “我上學後你一個人就寂寞,沒人陪很可憐!”
  “花王的狗生了小狗,你見過沒有?有空我去逗小狗,怎會悶?”
  “那些小黃狗,一點都不可愛,又不好看。”
  “也聊勝於無!”
  “你喜歡小狗嗎?”
  “所有小動物我都喜歡。”
  “喜歡小動物的人有同情心,怪不得你對人那麼好。”若望握握她的手。
  “你不好嗎?你收留了我。生伯來了,一定叫我們回去吃飯!”
  吃過飯,各自回房洗澡,然後約好在消閒廳,一邊吃零食一面看電視。遇上電視節目不好,便開了唱機聽唱片,放假多數看錄影。有個晚上,一看十幾小時,一直看到天亮。
  第二天大白天才睡覺。
  尚享還是要來的,田瑛對他沒變。就是若望不會躲在房間,更不會出去,他們去哪兒,他也去哪兒,絕不給尚享機會。
  尚享對田瑛好,若望對田瑛更好。田瑛的內心是很煩悶,晚上一個人,她總是歎氣。
  她寫了幾封信,都托四姐寄出去。
  吃晚飯,幾次抬起頭,都見到若望看著她。
  “我臉上有塵嗎?”她下意識地,用紙巾抹抹面。
  若望揚一下頭,把筷子頂住下頷:“我認識你那麼久,同住在一間屋子裡,今晚我才知道你長得那麼美。”
  “別跟我開玩笑,粗人、沒氣質、沒書卷味,一無可取。”
  “粗人?絕對不是,你的皮膚很潔白、細致、眼睛又大又黑亮,你有一只高貴秀麗的鼻子,牙齒整齊又潔白,女孩子嘴小特別嬌。我喜歡你的面型,你很秀氣,其實你也很高貴,一點都不像鄉下姑娘。真的!”
  “但是,我不能和你的天使比,有點像,但沒她……”
  “怎麼提她?一個不認識又不相干的人,更好,也是別人的事。”
  “你不是很喜歡她嗎?她的相片,在你最喜歡的書本裡面。”
  “她是我理想中的女孩子,我承認很仰慕她,但,她只不過是張相片,沒有生命的。”
  “如果有一天你認識她呢?”
  “太遲!”若望用力搖頭:“因為她雖然合符我理想,但我覺得你比她更理想、更適合我。我這人很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喜歡你就不能再喜歡她。”
  “她是千金小姐,和你門當戶對。我只是鄉下女,家裡又窮、出身微賤又沒有學問,我根本配不上你。”
  “別提這些,感情會把一切不足蓋過,況且我根本不會計較你的身份,喜歡一個人是沒有條件的。”若望放開飯碗握著她的手:“兩個人一起生活快樂,彼此關心便足夠。”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愛上我。”田瑛垂下頭,她還不習慣和別人面對面說愛。
  “我想,我不會弄錯,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和關心過一個女孩子,我甚至上課時也會想起你。”
  “少爺和下女,我們是沒有結果的。將來你也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我不會後悔,我不是可以隨便去愛一個人,我對自己的思想、行為負責。門當戶對什麼的也不能分開我們。”
  田瑛不想再討論下去,她夾了一塊奶皮帶子卷給若望:“快吃飯,飯都冷了。”
  “你吃不飽我開車去買艇仔粥給你吃!”
  “路那麼遠,太麻煩,上次我吃了都慚愧。”田瑛縮回手吃飯:“今晚宵夜吃合桃糊湯丸,擔保你又飽又暖。”
  隔一天,田瑛看見那戴金冠的天使的相片,在書房的廢紙箱內。
  若望似乎很認真,田瑛心裡就更不好過。
  “田瑛,田瑛!”
  那不是若望嗎?那麼早就下課了?
  她連忙走出去,若望笑得酒窩深陷:“田瑛,你快來看!”
  他手裡抱著個米色小藤籃,藤籃上結了個銀紅色的蝴蝶結。
  田瑛想一想:“你又去光顧莎莉姑姑?”
  “你又不喜歡吃糖。不過,那店子倒是很有紀念性,我們是在那兒認識的。改天我會去買籃糖果,謝謝莎莉姑姑!”
  “不是糖,是什麼?”
  “過來看,你的!”若望仍然捧著。
  籃子上有兩個扣,就像兩扇門。解開扣,打開門,一看,白茸茸,什麼東西?那白毛真光潔,上面又有個銀色大蝴蝶結。唷!動的,小狗,一只肥肥胖胖、可愛的小狗。
  田瑛忍不住抱起它:“好漂亮,什麼種?”
  “英國來的混血北京狗,籃子下面有出世紙,你放心抱著,我看著它洗過澡才帶回來。喜歡我的禮物嗎?”若望不知道有多興奮。
  “喜歡!但太破費了。”
  “我上了學,你一個人無聊,它可以陪伴你。它才一個月,喝鮮奶的,它是不是比花王的小黃狗漂亮?”若望追在後面。
  “你和肥祥哪一個好看?”田瑛抱住它去拿牛奶。
  “你說呢?”
  田瑛偶爾抬頭看見他望住她,她反而難為情。
  “你不好意思,就是肥樣比我好看。”
  “有人信嗎?大學裡的學生王子。”田瑛別過臉吻了吻小狗:“給它個名字好嗎?是狗先生還是小姐?”
  “小姐,我怎會讓狗先生陪伴你?”
  “真是,連狗也吃醋。”
  “田瑛,叫她莎莉好不好?對我們有意義。”
  “莎莉!”田瑛的聲音充滿慈愛:“吃鮮奶囉。”
  兩個大孩子蹲在地上看小狗吃奶,其樂融融。
  莎莉來了,田瑛可不愁寂寞。本來她正忙著織頸巾、外套、背心一套的毛衣,准備送給若望做生日禮物,現在又忙著為莎莉編織狗背心。
  若望下課,莎莉總隨著田瑛跑出來歡迎,若望一手拖住田瑛,一手抱起它,看見它那件粉紅冷衫就叫:“哈!姑娘,你真會享福,尚享還沒有呢!你別氣死他。”
  “莎莉小嘛,兩天就完工了,尚享那麼大個人。”
  “真的,你什麼時候為尚享編織?”
  “你說什麼時候好呢?若望少爺。”
  “最好永遠輪不到他。”
  “自私鬼!”
  若望哈哈大笑,把莎莉舉高。
  尚享來,田瑛把莎莉收藏在自己房間裡,尚享依然有投訴。
  “真氣人,最近我們想說句私話都不可以?”
  “你有許多私話嗎?”
  “不多,總有。若望為什麼總跟著我們?他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他現在不是沒有跟著我們嗎?”
  “他去聽電話呀,你信不信,他聽完電話又回來。”
  “自從他那一次生病後便很少出外,他住在這兒,別忘了他是屋中的主人,他當然在這兒了。”
  “這房子大,房間也有十幾個,為什麼我們去花園他去花園?我們進露台他進露台?我們到會客廳他馬上跟著進來。”
  “他一個人在家無聊,有人的地方他就去湊熱鬧,這也是很正常。”
  “他為什麼不出去呢?他常有女孩子請看戲、請吃飯,馬田的妹妹最近由英國回來也看上他。”
  “上次泳池的事,令他對女孩子有戒心。”
  “都是那依娃不好,她怎麼搞的?”
  “小瑛,小瑛!”
  “聽!他又來了,天!小瑛,你又不叫小瑛。他說過你太小,也好,這樣,起碼他不會追求你!”
  “請等一下,他是少爺,不知道他找我有什麼事?”田瑛邊說邊往大屋走。
  尚享握了握拳頭,還是跟了過去。
  “你去了哪裡?”若望一手搭住田瑛的肩膊:“一轉眼便不見了你。”
  “陪尚享到花園散步。”田瑛拉開他的手:“別這樣,尚享跟著進來了。”
  “你好像很怕尚享?為什麼?”若望盯緊田瑛:“你以前答應過他什麼?”
  “沒有,都沒有。”田瑛搖頭,鼓著氣又呼口氣:“別忘了是你叫我好好對待尚享。”
  “我?唉!”若望指住自己,倒在椅子裡。
  田瑛看見尚享已經進來,她說:“我為兩位准備點心!”
  尚享看著田瑛走出花園,他坐在若望身邊:“喂!若望,你最近很不夠朋友。”
  “是你不夠朋友?還是我不夠朋友?”
  “你說什麼?我又沒做對不起你的事。我現在跟你談因瑛。你不否認鼓勵我們追求她,你也一直很贊成我追求她!”
  “我……我沒有不贊成。”若望對於感情的事很小心,他因為一場病發現自己很需要田瑛。這些日子更確定自己喜歡她,可是田瑛卻沒有表示也喜歡他,所以,他不能把話全收回來:“尚享!你不覺得她還很小,她才十六歲,未成年,你可不可以等她大一點兒,現在先交個朋友。”
  “我沒說娶她,我是跟她交朋友,交朋友也要培養感情。培養感情需要很好的環境,你每次插在當中,我和田瑛如何培養感情?”
  “我沒有插進去,這是我的家呀。”
  “你為什麼不出去找節目?以前我來了你也會和女朋友出去玩。”
  “我現在沒有女朋友,依娃把我推進水裡,那天我又把史妮罵走,都完了。”
  “晶晶呢?”
  “她也沒有來找我,她只是我中學的同學。”
  “昨天我還看見比絲跟你談話。”
  “比絲?但她今天沒有約我,怎辦?你知道我是不會主動約女孩子的。”若望給尚享一個難題:“你帶田瑛出去玩,不就可以二人世界了嗎?”
  “你以為我不想?她不肯見我媽媽,不肯住我家。媽媽也不肯給她辦居留。她出得了大門嗎?”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28:08

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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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瑛替若望扣襯衣鈕扣,老是扣不到。
  她終於放棄,垂下手:“你胖了,似乎又長高了!”
  “對呀!我真的胖。近來我開心,吃得下,睡得好,怎能不胖?我長褲的臀圍也很緊,坐著不舒服。”若望捏一下她的臉:“生伯說,這都是你的功勞。”
  “襯衣、長褲……凡是貼身的衣服都要重新再買。”
  “星期六不用上課,我們去逛公司、購物。”
  “你們?你跟誰呀?”田瑛為他另外換一件羊毛衣,這羊毛衣不穿襯衣也好看。
  “當然跟你,我說我們,我們的意思就是我和你,除了你還有別人嗎?啊!小瑛!”若望站著由她弄,眼珠子隨著她的手轉。
  “我可以去逛公司嗎?半路就給警察抓了,我能出去,我早就為你添衣服,這些小事還用你操心。”
  “唏!”若望揮一下拳頭:“氣死人,連買東西的權利也沒有,我非要立刻去找爸爸不可了。”
  “不要沖動,你是求他呢!”田瑛制止他:“他最不喜歡你沖著去找他,見面一定要預約。如果你不依照規矩,他一生氣把我趕走,怎麼辦?”
  “我跟你一起走!”
  “去哪兒?你可以去天涯海角,我連在街口站一天都不行。”田瑛拿起若望的羊毛短大衣和書本:“差不多要上學了,不趕快點便沒時間吃早餐。”
  到房門口,若望突然停下來問:“我下了課可不可以遲一點回來?”
  “當然可以,你又不像我,你絕對有自由做任何事。”
  “我擔心你等我,我不回來吃點心了,你一個人吃吧!好嗎?”
  “好!為什麼不好呢?”田瑛笑起來:“你可以不回家吃飯,明天星期六,你還可以玩通宵,大不了我等你門。”
  “不!我晚飯前一定回來,給我拿一個活動攝影機好嗎?今天早餐我不吃了。”若望接過外衣和課本。
  田瑛去拿攝影機,若望的東西都由她放,因此她最清楚。她拿了攝影機,放在袋子裡:“約了比絲小姐去拍照?今天天氣也不錯。”
  “約比絲?你好像一點都不介意。”若望說:“我就不高興你和尚享在一起。”
  “是尚享少爺來找我,可不是我去惹他。你不高興他來,自己告訴他。”
  “喂!小瑛,你為什麼不等我?”
  田瑛已跑下樓梯,若望追著她,田瑛邊說邊說:“在車上等我!”
  若望不知道她要干什麼?但他卻乖乖地坐在跑車內,書放在車前的隔板櫃內,相機袋放在車後。
  田瑛飛跑出來,拿著個精美食物雞皮紙袋。
  “帶回學校吃,不吃早餐腦袋會遲鈍。”她把袋子放好在相機袋子的上面:“快去上學吧!拜拜。”
  “小瑛,”若望拉著她的手,身體移過去,看見不遠處站著幾個僕人,他本來有所行動都停止了,他只有拍拍她的手:“黃昏見!”
  田瑛含笑跟他揮手道別。
  在若望的眼中,在若望的心中,田瑛真像個美麗賢慧的小妻子。
  他以前嫌家冷,現在只有回家才覺得有溫暖。
  他以前沒有希望,今生不如把——他的希望,寄托在田瑛的身上。
  他回學校吃著田瑛為他准備的鮮奶和三文治,覺得很滿足。
  “喂!若望,早晨。”比絲常會巧遇他。
  “早安!”他向她友善一笑。
  “你在干什麼?”
  “吃早餐呀。”
  “你家的廚子都罷工?”
  “沒有,有好老板的工人還會罷工?”
  “你吃早餐、晚餐都很講究:款式多,坐著有人左右侍候。怎麼吃三文治?還走著吃!一定難以下咽。”
  “不!這三文治很美味,邊走邊吃東西,可以幫助消化。唔!不跟你聊。”他吃下最後一口面包:“上課了。”
  “喂!若望,下午我們沒有課,去看電影。”
  “不行,下午我有緊急的事要辦,對不起。”
  “那,星期六吧!”
  “星期六我要去百貨公司奉獻,拜拜!”
  比絲覺得若望變了,他人是開朗了,也易說話,可是,要約他反而不容易。他最近好像很忙,忙什麼?依娃和史妮肯定沒跟他來往,難道真是馬田的妹妹嗎?舞台一樣:出完一個又一個,好男孩就是吃香。
  田瑛看著餐桌,今晚吃西餐,她換了一束鮮花。
  “小瑛,你在哪兒?”
  田瑛由飯廳走出來:“你回來了!”
  “吃飯啦,馬上吃,吃過晚飯看電影。”
  “你先洗洗手,抹把臉。”田瑛替他把羊皮外衣脫下。
  “那我到浴室一會兒。”若望把相機袋交給田瑛。
  田瑛連忙叫亞娥通知廚子,准備開餐。
  晚餐若望吃得很快,田瑛忍不住問:“午餐你到底吃了些什麼?”
  “根本沒有吃午餐。”
  “什麼?早上一瓶鮮奶、一客三文治,一直餓到現在?”
  “唔!是呀!”他嘴裡含著牛柳,又塞塊番茄。
  “你一定拍了很多相片。”田瑛為他把牛柳切開。
  他點頭:“跑了好幾處!”
  “哪位小姐那麼好運?能令我們少爺到處跑,連中午飯也不吃?”
  “小瑛,田瑛!”他已經開始吃甜點。
  “你就會拿我開玩笑。”田瑛搖搖頭:“我又沒有去,關我什麼事?”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哎!你別吃得那麼快,你要吃什麼水果?”
  “今晚想吃個蘋果,我自己來,你牛柳還沒吃。”
  “我不餓,下午吃了蛋糕!”田瑛把蘋果切開四份,削了皮,去了核,用叉子把蘋果送進若望嘴裡。
  若望一直甜在心中,他也拿個叉子,把牛柳叉著給田瑛吃。
  田瑛臉一紅,後面有僕人侍候呢!以前都是同事。
  田瑛輕輕推開若望的手,把削好皮的兩個蘋果用盤子盛著,交給他叉子,讓他自己吃。
  “我先到樓上,你吃過飯來二樓最後一個房間,我在那兒放活動電影。”
  他捧著碟子出去了。
  飯後茶都沒有喝,田瑛匆匆吃畢,為若望弄了杯檸檬茶,拿到二樓。
  打開門,裡面黑麻麻,只有一個小幾上有盞小燈。
  “小瑛,當心走過來。”
  田瑛把茶送到他手上。“謝謝!你坐在我身邊,幾上有本子、也有筆,一會作你有用。坐得舒服嗎?放映了!”
  “奇怪!怎麼沒有人呢?小姐們呢?啊!有一個,倒沒見過這位小姐,她是你的新女朋友嗎?”
  “田小姐,你看清楚點,另一個又走過來,都穿同一制服,她們是售貨員!”若望喝著檸檬茶。
  “售貨員?怪不得都是女裝用品。”
  “等會兒還有許多女仕時裝,你看清楚,喜歡的就記下,我的影片都加了號碼。”
  “要買衣服的可不是我,少爺是你呢!影女裝有什麼用?”
  “等會兒有男裝的。我買,你也要買,你根本沒多少件衣服。以前你不能出外,現在可好,喜歡什麼記什麼,明天把你喜歡的都買回來。”若望說:“你不知道我有多慘,我去拍攝,人家以為我是商業間諜,還要出動我爸爸的名字。而且,幾間大百貨公司我都拍過了,一定有你滿意的。”
  “你何必那麼麻煩,又不是店子入貨,你看見什麼、喜歡什麼買下來就行了。”
  “你的呢?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我又不能陪你逛百貨公司,這是最好的辦法。你一定要挑,否則,我把情侶裝全部買回來!”他伸長了腳,靠在椅上:“我好累,你自己慢慢欣賞吧。”
  “你的呢?”
  “由你挑選,你喜歡就行,你眼光比我好!”
  “你呀……”
  “你不要叫我懶蟲,我已經忙了整個下午。”他雙手交抱胸前,洋洋自得。
  替若望選衣服、鞋子,田瑛是很有興趣;自己的呢,就隨便挑幾件好了。
  “挑套漂亮的!”他又插進一句:“留件我生日穿!”
  “你已經送了我一套皮衣。”
  “黑色有什麼好?”
  “你不是那麼迷信吧?”
  “打扮得漂亮些,大家開心,也替我挑一套,最好跟你的一樣顏色。”
  “在家裡穿給自己欣賞?”
  “那天我想開個餐舞會,我還沒有做過男主人。”
  “你以前也提過,不過你說過要看你那時的心情。”
  “我快生日了,我現在心情非常非常的好,就決定開舞會,把所有同學請來。我也應該把你介紹給大家!”
  “一個來歷不明的偷渡客。”
  “誰敢說你我馬上把他趕出去,對女主人怎能這樣不尊重?”
  “女主人,我?你真是把我嚇死。”
  “我是男主人你當然是女主人,況且你也住在這兒,這是你的家。”
  “要是給你的女朋友知道了,她們把我的骨也拆下來。我好怕!”
  “她們都是我的女同學,不是女朋友,說過多少次了,我沒有女朋友。現在有了,田瑛小姐。喂!你看著選衣服呀,邊看邊談,別浪費了我的心意。”
  “你還是少說幾句,惹惱了那些小姐,把我告發出去,我當晚就被押走,到時誰也救不了我。”事實若揭穿,田瑛是真正的擔心。
  “她們或者妒忌、罵你,甚至動手,但她們絕不會告發。第一,她們還不敢和我爸爸過不去;第二,她們全部早就認識你,現在告發你,她們也犯了知情不報。你提醒我倒好,陳明厲害,她們就不敢亂來。你放心,有我在,我不會讓人欺負你,也不會給人把你帶走。不過,你的居留問題,我真的要盡快辦理……”
  時裝全部看過,田瑛關了放映機,房間內黑壓壓。田瑛正想站起來開燈,若望拉住她的手,要她重新坐下。
  “我去開燈呀!”
  “幾上不是有盞小燈?我喜歡這氣氛。”
  “兩個人黑麻麻的關在房間裡,外面的人還以為我們干什麼?”
  “干什麼?這房間又沒有床,幾張椅子、小幾。”若望把她的手拉過去,玩弄著她的手指:“你雖然做家務,手還是又柔又軟,你的皮膚真好。”
  “你不想看看我挑了多少衣物?”田瑛感到渾身不自然,手又不能收回去。
  “明天把東西拿回來,全都看到了。唔!你不覺得這樣坐著好舒服。小瑛,你相信不相信緣份這回事?”
  “我也不大清楚。”心想如何可以脫身。
  “以前我不相信,甚至認為自己一生和人都沒有緣份。好像我媽媽早死,爸爸本來視我為命根,半途竟又醉心政治。媚姨很疼我的,但和爸爸鬧翻就不理我,把我扔下。不過現在我相信緣份,街上有那麼多車子,如果我們沒有緣份,你怎會走進我那一輛?”
  “只是偶然!”
  “我自念中學後就沒有病過,那次如果不是依娃推我下水,我不會病。我沒病過,根本不知道你對我那麼重要,也不會去體驗你的優點,當然更談不上喜歡你,你說這不是緣份嗎?”
  “任何人生病,感情都會脆弱,心靈都會空虛,就算你真的喜歡我,也是乘虛而入,那根本是沒有基礎的。”
  “我現在沒有病,也不空虛,但我仍然喜歡你,而且越來越喜歡。”若望轉過身,凝視田瑛:“我只是擔心,可能我多疑,我覺得你並不很喜歡我。你對我好、照顧我,都好像是報恩。”
  “我不應該報恩嗎?你救了我!”田瑛慌忙垂下頭,這環境太浪漫了,他會做些什麼?
  “我不要報恩,報恩就不要對我好。小瑛,”他抬起她的下巴:“告訴我你也喜歡我,我們平等,誰也不欠誰,你說!”
  “我不會說,說不出口。”田瑛背部的肌肉都僵硬了,她寧願若望打她幾個巴掌。
  “難為情,害羞,是不是?”他的聲音很輕很溫柔。田瑛真想奪門而出。
  他把臉湊近一點兒,田瑛慌死了,她……她真要……若望在她的額上輕輕吻了一下,便把她放開,田瑛冒出了一身冷汗。
  唉!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睡眠不足引致無精打采,相反若望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活力充沛,他吃過早餐就出門了。
  他沒有駕車,亞忠開了勞斯萊斯送他去的。
  隨隨便便地打發了工作,回到自己房間寫了封信,懶懶地靠在床上。
  星期六她多半要陪若望,尚享有時也會來,現在若望出去了不必陪他,尚亭又沒有來,人一放松,竟靠在床上打瞌睡。
  若望歡天喜地的回來,見不到田瑛,急得到處跑。他往下人間,在後花園看見生伯,他剛在廚房看主人的午餐。
  “生伯,小瑛不見了,她是不是去了下人間?”
  “我剛由那兒出來,沒看見她。也到了午餐時間,她應該來打點一下。”生伯喃喃的。
  “家裡僕人多,以後家務事就別再煩小瑛,我一個人已經夠她忙了。生伯,小瑛呢?”
  “十點多我見過她,她回房間去了。”生伯想想:“她回房間後一直沒有出來。奇怪,她很少白天回自己房間,不是忙家務,就是到下人間織冷衫。”
  若望心房肌肉一緊:“她沒事吧?”說著急忙轉身便跑回屋裡去,又由大廳轉出後面的客房。
  推開田瑛的房門,看見田瑛坐著,頭側過一邊,若望深感不妙,撲上前,握著田瑛的肩膀:“小瑛!”
  田瑛也被他嚇死,做了虧心事被發現呢!她定著眼睛瞪住若望。
  “小瑛,你沒事吧?小瑛!”
  她定了定神,慢慢地說:“對不起,少爺,我昨晚睡不好,很倦,我怕是睡過去了,真對不起……”
  “啊!”若望一把抱她進懷裡,吐口氣說:“你差點把我嚇死。”
  生伯趕上前看見,慌忙避開,幸而沒被田瑛他們發覺。
  “少爺,我工作時候打瞌睡,你為什麼不罵我?”
  “罵你?你沒事就好了,什麼工作時候?你喜歡什麼時候睡就上床,我回來了你一樣可以睡。”若望輕拍她的背:“告訴我,為什麼打瞌睡?哪兒不舒服?要不要請王醫生?”
  看若望緊張真切的樣於,田瑛怎能不感動?不慚愧?“我沒事,我只是偷懶。你回來我沒有等待侍候,還要你為我白擔心。”
  “我不是小孩子,又不是媽媽裙下的乖男孩,我自己可以獨立。反過來我可以照顧你、侍候你,因為你比我小,而且女孩子天生是要讓男孩子保護的。”
  “做你女朋友真幸運。噢!下午一時,已過了吃午餐的時間,餓了吧?我們去吃飯。”田瑛終於找個借口離開他的懷抱,並且迅速下床,穿上鞋子,幸而梳好的馬尾沒松下,她含笑撥了撥鬢邊的頭發。
  “如果你不太餓,我想讓你看些東西。”
  “不餓,我只是擔心你。”
  “那來吧。”若望拖住她的手,他們繞過去回大廳,生伯機警地先走一步。
  一進大廳,田瑛叫了起來:“嘩!大盒、小盒,一疊疊,誰要開店舖?”
  “坐下來,一盒盒地拆開,很有趣的,要不要試試?”若望逗她,他一面叫亞娥:“送兩杯熱杏仁茶來。小瑛,你睡醒了一定口渴。”
  “怎麼還要她們來侍候我?”
  “我不希望你再辛勞、再做家務。你常侍候別人,也讓別人來侍候你。”
  “她們會不開心的,我們曾經是同事。”
  “她們沒有理由不開心,她們也希望將來有位好女主人。要是真有人不服氣,她可以另謀高就。”亞娥送杏仁茶來,若望先拿一杯放在田瑛手中,田瑛忙向若望和亞娥致謝。
  “杏仁茶應該是少爺喝的。”
  “媚姨說:女人喝更好,養顏。秋冬喝杏仁茶、春夏喝西瓜汁,本來就是媚姨訂下的。小瑛,拆禮物……”
  亞娥回下人間,托盤一扔。
  “喂!乒乒乓乓,發什麼脾氣?”
  “不順眼、不公平,她工作時間睡覺,少爺不罵她,還跑著到她房間慰問。”亞娥氣呼呼地數手指頭:“杏仁茶是少爺享用的,現在她也喝了……小瑛剛睡醒口渴。呸!吃午餐時間早就過了,少爺陪她坐在地上拆禮物,盒子一幢幢,山那麼高,不知道她下了什麼迷藥!”
  “田瑛!”亞娥昂了昂頭,她不怕田瑛七級跳,反正大家都是下人。
  “田瑛是我們少爺喜歡的人,你怎可以罵她?”
  “喜歡也只不過是女僕、女書僮。”
  “不再是了吧?你看不出少爺不只是喜歡她那麼簡單?少爺對每一個人都好、都喜歡。但少爺有脾氣,也不隨便遷就人,更不會主動表示對人關懷。過去那些來來往往的小姐們,哪一位是少爺主動接近的?”
  亞娥在想。
  “田瑛很可能做我們的女主人,身為下人的,就不應該背後說主人閒話。”
  “鄉下貨,她也配……”亞娥低聲喃喃的。
  “我倒希望田瑛做我們的女主人,第一,她本性善良,人溫柔又明理,也有學問,她絕不會虧待我們下人。更重要的,少爺過去和所有小姐在一起都不快樂,他看見田瑛就開心。我最怕他悶在屋子不說話,現在常可聽到他的笑聲。少爺本來就好看,他長胖了,更好看,心情愉快面色好,少爺真是越看越英俊,這一切都全靠田瑛,田瑛令他改變——變得更好。所以,少爺不能沒有田瑛,否則他會打回原形。亞娥,你也希望少爺好吧?”
  “當然,但……”
  “田瑛除了不是富家小姐,她哪一樣比不上那班小姐?她沒打扮已經比她們好看。我看來看去,還是只有田瑛配少爺。”
  “田瑛這孩子心地好,又好學。”四姐說:“她做少奶我也高興!”
  “少爺高興我就高興。”張媽說:“我們不看在少爺份上,也應該想想太太,她對我們有恩,少爺是她的獨生子,不錯吧!”
  “對!少爺喜歡就行了,管她是不是從鄉下來的!”西廚說。
  “如果找史妮小姐、比絲小姐那樣的人回來做女主人,我寧可田瑛做。”亞忠說。
  “那些小姐有什麼好?專門擺架子。”花王抿抿嘴:“少爺對她們也只是敷衍敷衍罷了。”
  “英雄莫問出處,田瑛好……”
  “既然大家都不反對,以後便要對田瑛客氣些、尊重些。”生伯笑說:“是未來的女主人呀!”
  “若望,這不是我要的,你到底有沒有看那張單子?我只要一件絨外衣,三件毛衣、兩件襯衣、兩條長褲,哪來那麼多?”
  田瑛拆開的,竟然大部份是女裝。
  “我看得清楚,就是奇怪,你的冬季和春季衣服,加起來不夠十件。可是我的呢?樣樣齊:襯衣兩打、褲子兩打、毛衣一打、鞋子一打、領帶一打……我數之不盡。”
  “你每天要上學,放假要和朋友出去,當然要多些衣服。我又不用出門。”
  “你在家也要穿衣服呀!衣服除了給自己欣賞,也給我欣賞,多劃算。”若望把一件很美麗的絲襯衣比在田瑛身上:“你衣服太少,我又不敢亂挑,怕你不滿意,於是便把那些情侶裝全部買下來。你一套,我也有一套,所以才買下那麼多。”
  “情侶裝?”田瑛本來想說:“為什麼買情侶裝?我們又不是情侶。”但她忍下了,若望對她那麼好,就委屈點,何必掃他的興?“一大廳衣服,一定花了不少錢!”
  “我也不大清楚,用的是信用咭。數目應該不會少,因為有許多贈品:化妝鏡、相架、化妝品、手提包、購物袋、羊毛襪、手帕……”
  田瑛苦笑:化妝品、手袋……對她有什麼用?
  “其中一對情侶裝,我是特地買回來,准備我生日那天穿的,就在這,你看看喜歡不喜歡呢?”
  那是兩套黑色晚禮服——外衣、長褲、雪白的禮服襯衣,黑緞禮服和袋口巾,上面都鑲有水鑽。外衣、襯衣的鈕扣也全是水鑽。唯一不同的,是若望一雙漆皮皮鞋,田瑛一雙尖型密頭的新款高跟鞋。
  “漂亮嗎?喜歡嗎?”
  “好漂亮,不過小姐們看了會不喜歡,我這下級女主人,誰看了都不服氣。”
  若望伸手掩住她的嘴:“我不喜歡你這樣說!”
  “對不起。禮物看過不少,三點了,先吃午餐好不好?我們不吃,生伯他們也不敢吃,做工的容易肚餓。”
  “好!”若望拖她起來:“一切全聽你的。”
  “我能坐下來嗎?”
  若望剛在吃午餐,下午還有課,他趕不及回家吃飯,他抬起頭:“當然,比絲!”
  比絲坐下放好書。
  “我替你叫客午餐。”
  “謝謝!不過,我胃口也不好,吃不吃都無所謂。今天這個機會,我找了很久。”
  “有事找我嗎?”
  “我有話跟你說,無從開口,你都沒給我機會說出來,一直悶在心裡,很不舒服。”
  “啊!是的。不好意思,這些日子,總是匆匆忙忙,現在午餐時間,我有空,你有什麼話,請說吧!”
  “我對不起兩個人。”
  “啊!”若望敷衍著。
  “一個當然是你,另一個是依娃!”
  “對不起我?有嗎?我倒沒注意,最近我和依娃也沒有在一起,倒不是為了那次泳池的事,一方面我忙,而且,馬田好像追求她!”
  “那一次你被推下泳池冷病,其實和依娃無關。”比絲怎會不知道馬田追求依娃,所以她的話更非說不可,她的對手越來越少了。
  “當時我有點生氣;不過,現在我已經沒有記在心上。其實依娃沒理由故意推我下水,她也是不小心沒站好。這種事,誰也不想發生,我已經原諒了依娃。”
  “依娃是最冤枉的,她根本沒有推你,有人推她,她站不住向你沖倒是真的。”
  “那倒是新聞。”若望像聽故事:“誰要推依娃?”
  “我!”
  “你?”若望就吃驚了,用叉指住比絲:“你和依娃有什麼過不去?”
  “我也不是要推依娃,要推你!”
  “推我?”若望幾乎沒跳起來,他不明白:“比絲,我們是好同學,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吧!你為什麼要對付我?”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29:44

  “你沒有,全是出於妒忌心。當時,你和依娃最接近,史妮的生日舞會你們也是一對而來。我和史妮都很不開心,因為依娃根本是後來居上。史妮說要趕走依娃,便想了個詭計,要我進行。她引你上泳池,我引依娃上去,依娃給東西你吃時我推她一下,依娃身體自然向前傾倒,碰到你,你沒防備,便掉進泳池。”
  “啊!但依娃失去平衡也不掉進泳池。”
  “因為我及時拉住她!”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要你恨依娃,不理她,我們便能趕走她。我們不能讓依娃掉進泳池,若兩個人掉進泳池,她也病了你只會憐惜她。但若做成依娃推你下水,你沒理由再喜歡她,是不是?”
  “太可怕、太卑鄙!”若望連午餐也沒胃口吃下去。
  “是的,史妮的確很卑鄙,虧她想得出。”
  “知道她不對,為什麼還要聽她擺布?”
  “女孩子妒忌,會失去理智,何況史妮當時的說話像蜜糖一樣,我中計了。後來你生病,我既傷心又後悔,怎樣也想不到後果這樣嚴重。我幾次想向你表白、認錯,想請求你原諒,可是你總不肯給我機會。令我日夜不安,可能這是報應!”
  “沒有那麼嚴重,知道錯,就是有良知,會改過。”
  “我早就知道錯了,也不敢重犯,只是怕你不肯原諒我!”
  “過去的算了,何況,你又是受了別人的擺布。我不會怪你的,反而還感激你把真相告訴我。”
  “若望,我有兩件事請求你。”
  “你說吧!看我能不能辦到?”
  “第一,請你不要告訴依娃,否則她會恨死我。”
  “我不會,我會用另一個方法表示歉意。”
  “不要再追究史妮,請你也一並原諒她。”
  若望想了想,終於點點頭:“以前的事一筆勾銷。比絲,你有沒有收到我的請柬?”
  “收到了,正想告訴你,那天碰巧星期六,我一定會一早到。”
  “謝謝!”
  “可不可以給我個貼士?你喜歡什麼生日禮物?”
  若望抬起頭想一想:“一瓶香水,氣味要清一點、香味要持久。”
  “你也塗香水?”
  “我連香水都沒有買過,不知道女孩子到底喜歡什麼香水,你帶我去買也可以!”
  “不!我送給你。”難得若望喜歡。
  “我們回去了好不好?我還有些講義沒看完。”
  比絲當天晚上,就到史妮家裡吃飯。
  “我替你做了件好事,你應該請客!”
  “什麼好事?”史妮伸了個懶腰,人也懶洋洋。
  “若望的生日請柬你收到了?”
  “昨天收到的,他生日與你無關吧?”
  “當然有關,你應該謝我,本來你是沒有請柬的。你知道嗎?”
  “莫名其妙,你也有請柬,為什麼我沒有?”
  “他在生氣呀,你自己也知道的,他生病你怎樣對他?不服侍、不關懷又不體貼,我替你說了很多好話,他總算氣平了。他說,你不惹他,他就不再計較。”
  “他真的不生氣?”史妮精神為之一振:“這些日子他不理我,我真難受死了。唔!我要他陪我跳舞、逛街。上星期我在馬會餐廳碰見若望的爸爸,他叫我多去看若望呢!”
  “你暫時還是不要去煩若望,再過些時候吧,我不擔保他還會不會發脾氣。”
  “男孩子很簡單的,向他撒撒嬌、逗逗他便沒事了。唔!明天我下課後就去看他。”
  “過去的事千萬不要再提。”比絲暗自高興,若望說過史妮不惹他,他舊事不提:“看看你有沒有魅力令他陪你看戲、吃飯、跳舞、逛街……”
  今天下午只有一堂,因此若望下課後回家陪田瑛一起吃午餐。
  下午天氣暖和,若望回房間換衣服。
  這時候,史妮來了,她換了一身新打扮,令大家耳目一新,包括田瑛在內,每個人都看著她。
  史妮穿了一件金紫貂皮短大衣,中間隔著一行行彩色軟皮,這暖和天氣真難為她。她手上還戴了一雙皮革露指的手套,肩上掛著的也是個名貴皮革手袋。
  她的頭發顯然地經過特別設計,七彩的緞帶把頭發卷起,頭上有緞蝴蝶,也有絲帶。那個頭,比花籃還搶眼、還熱鬧。
  “史妮小姐。”田瑛上前迎接,史妮自從被若望趕走後,一直沒有來過。
  “若望呢?”她把手袋的金鏈子退下,一拋。
  “他到樓上換衣服,要不要我請他馬上下來?”
  “不用了!”史妮輕輕擺手:“我自己上去看他!”
  她上樓梯,到若望房間,用手一旋門球就進去。
  若望剛把一件杏領毛衣套在頭上,見史妮進房,趕緊穿上,一邊拉好衣服一邊問:“你怎會進來的?”
  “哈!”她聳聳肩:“開門進來!”
  “你怎可以未得同意,擅自出入別人的臥室?”若望面一變,很不高興。
  “你緊張什麼?我又不是第一次到你房間。”她實在受不住,汗都冒了。她用優美的姿態脫下皮革和短大衣,裡面是套黑白格子的套裝裙,鈕扣也用皮革做的。
  若望就覺得很有分別,今非昔比,他的臥室只有田瑛一個人能進來。對!田瑛,可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氣?
  “有什麼事,到大廳說。”他立刻拉開房門。
  史妮互握雙手擱在他的肩膊上:“小氣鬼,你還在生我的氣?”
  “誰有心情生你的氣?”若望毫不留情地推開她。
  “唷!你怎麼還是這樣凶?”
  “請你出去,你不出去我自己出去。”若望說著便跑下樓梯,他擔心田瑛會誤會:“小瑛、小瑛!”
  田瑛難得空閒,到下人間把差不多完工的冷外套加工,她根本不理會史妮和若望。倒希望他們好好的,她就自由多了。
  “小瑛呢?”若望心急地找她。
  “她在下人間織冷衫。”亞娥說。
  “叫她來陪我!”若望急叫亞娥。
  “若望,別跑那麼快,我穿了高跟鞋!”史妮追上來,拉住若望:“你看看,我今天為你打扮得好漂亮,今晚我們上的士高。”
  “我還沒看筆記,沒空。”
  “我們很久沒有出去玩了,唔!若望,我要你陪我。這樣吧,我們一起溫習,然後去吃飯跳舞。”
  “我習慣和小瑛溫習,喂!你別老拉住我,人家看了會笑話。”
  “笑?誰敢笑?都是下人,他們敢管主人的事?”
  剛巧田瑛走進來,史妮立刻就指住她發脾氣:“你這丫頭,你又現身干什麼?去做你的家務。”
  “是……是少爺叫我出來做事的。”
  “喂!史妮,”若望拉開她的手:“你不要叫她丫頭……”
  “啊!說錯了個銜頭就大發脾氣。女書僮,行了吧?”史妮對田瑛說:“這兒沒有你們的事,你們都出去,守在後面盯著,什麼情趣都沒有了。”
  田瑛答應著轉身想出去,若望一手捉住她:“別走,陪我去書房溫習功課。”
  “少爺,既然史妮小姐來了,她又是你的同學,她陪你溫習功課才適合。我自己也有工作做!”
  “田瑛的話就對,要溫習當然我陪你。不過今天也沒有什麼功課,筆記也只有幾行,近來那些講師、副教授都偷懶,我們還是去兜風然後去吃飯。今晚跳舞,你打扮得有型些,我們上樓,我替你挑衣服。”
  “史妮!我好討厭你!”史妮像蛇一樣的纏住他,在田瑛面前又拉又拖又攬。
  “討厭我?你竟說討厭我?我對你那麼好,你掉下水我送你回家,雖然我睡過去了,但是我也陪了你一夜。再說,誰都知道我愛你,你卻說討厭我?”
  “你愛我?荒謬。”若望看了田瑛一眼,田瑛馬上垂下頭,若望誤會她生氣。史妮太過份,田瑛妒忌、發火也應該:“你愛我,可是我都不愛你。如果你愛我,你也不會用詭計害我了!”
  史妮一栗:“我用什麼詭計害你?”
  “算了,我答應過不提,別來迫我,給我走。”
  “走?你不說清楚我不會走。你太不給我面子,在下人面前罵我。”史妮怎樣也沒有想到比絲出賣她,她顯得理直氣壯:“我用什麼詭計,你說?”
  “你推我下泳池,差點害我溺死。”
  “胡說,全學校的人都知道依娃不小心推你下水,你找人算賬為什麼不找依娃?”
  “依娃是無辜的,比絲推依娃,依娃推我。”
  “啊!”他真聰明竟察覺出來:“你去找比絲。”
  “比絲也沒有錯,因為詭計是你想出來的,只不過叫比絲動手,錯的是你。”
  “什麼?”史妮訝然。好慌,這件事,只有她和比絲知道,因為詭計根本是比絲想出來的:“比絲這樣告訴你的嗎?”
  “是的。”若望沖口而出,馬上又說:“不,這不關比絲的事,你既然敢做為什麼不敢承認?”
  “你這蠢蛋大豬頭,一切都是比絲擺布,她是存心害我的。”史妮尖叫。
  “你不要在這裡撒野,我也不會再聽你的話。”
  “該殺的比絲!”史妮嘶叫著哭起來。
  田瑛呆著,糊塗了!
  “若你找比絲麻煩我必會為她出頭的。生伯,送客!”他不能不狠一點,他現在有了田瑛,而且像史妮這樣的同學,來往無益。
  “我殺死她,她出的鬼主意,她才是魔鬼。你今天這樣對我,將來一定會後悔。”
  “你走,以後請你不要再出現我的家裡,你不受歡迎。生伯!”
  “史妮小姐,請吧!”
  “若望……”史妮哭哭啼啼。
  若望耳煩,拖起田瑛的手往屋裡走。
  “若望,你怎能這樣對史妮小姐?”田瑛低聲說。
  “我不狠一點兒,她會纏死我。”
  “她纏你,也是因為愛你。她為什麼不去纏別人?”
  “你還為她說話!”若望站起來:“你很渴望她來纏我?你一點不生氣、不護忌?”
  “我……”田瑛也不能把心裡話說出來。其實她真的很同情史妮,或許她錯了,但她真心愛若望。
  “想到了心裡就不好受,除非你對我一點兒都不在乎。”若望拉她到消閒間:“否則你不會不妒忌。今天本來好好的,被她來一吵,真討厭!”
  若望開了唱機,田瑛問:“還沒到時間溫習嗎?”
  “今天功課不多,筆記幾行,坐下來,我們先輕松一下。可怕的史妮。”
  史妮在房間裡大哭大鬧,不肯吃飯。
  史福十分寵愛這寶貝獨生女,簡直就是命根。
  他馬上去慰問女兒。
  房門一推開,一只小古董花瓶飛出來,幾乎敲在史福的腦瓜上。
  史福高舉雙手:“寶貝,爹地,爹地呀!”
  房間靜了一下,跟著是媽呀,媽呀的哭聲。
  史福很小心地進去,因為地氈上有許多“戰爭”的遺物、遺痕。史福來到床邊,撫著女兒的頭:“寶貝,為什麼不開心?有人氣著你嗎?”
  “你還記不記得高若望?”史妮抽咽著。
  “記得!”史福為女兒抹眼淚:“那個高高的、白白淨淨、很清秀、很討人喜歡的男孩子,高家的少爺,對吧?小兩口吵架啦,是他不對?”
  “不是他不對,是比絲!”史妮邊哭邊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告訴了父親。
  “嘩!年紀小小那麼厲害,可以扮奸太師了。”
  “我去找她算賬,她又不在,這口氣我怎能咽得下?”
  “比絲是不對,但大家同學嘛,天天見面,吵架就不好。都是大學生呀,大學生應該有風度。”
  “爸爸,你為我出了這口鳥氣。”
  “爹地能做什麼呢?比絲我見過,又不太熟,否則也會勸她友誼萬歲、和平第一。”
  “爹地,你去替我教訓她一頓,揍她!”
  “打呀,爹地怕怕!君子動口不動手,教訓她也不大好。她年紀小,我那麼大了,要是我說她,人家會罵我欺負她。老人可不能欺負小孩!”
  “我怎能就此罷休?而且,我不能讓她追到手。”
  “比絲是個有心計的女孩子,男孩子都不喜歡有心計的女孩子。若望聰明有眼光,他不會喜歡比絲的。”
  “你說我會得回若望嗎?”史妮抽抽咽咽。
  “我擔保,好人有好報。你那麼乖又那麼善良,若望不愛你愛誰?”史福把一個金咭放在女兒手中:“明天約一班女朋友,大購物、大請客,心情好快會好轉。比絲呢!寬恕是美德,原諒她。”
  “但是若望不准我再到他家,怎麼辦?”
  “他氣在頭上,暫時不要再惹他。等他氣平了,爹地專誠向他道歉,一切就沒事了,乖乖,聽話……”
  離開女兒的房間,史福臉上的笑容沒有了。他走進書房,再進密室,偷偷打了個電話。
愛被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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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二十八日星期六,是高若望的二十二歲生日。
  田瑛五點就起來了,在大廳、消閒廳、飯廳裡插上鮮花,除了消閒廳,全部大紅玫瑰。只有消閒廳和睡房,插了粉紅的嬌小玫瑰。
  田瑛為了令若望開心,她也換上若望第一次送給她的軟皮貼身積克。怕若望嫌素,她在馬尾上扎了條粉紅發帶,配上條粉紅頭巾。
  她也為若望選了便服,晚裝早已准備好了。
  今天不用上學,她讓若望睡個飽,她坐在若望房門外,在通道的椅子上等他醒來。
  生伯來看幾次:“小壽星還在做好夢?”
  田瑛笑笑,閉上眼睛養養神。今天她一定忙個不了,下午就有客來了,節目一直要排到深夜。
  若望一覺醒來,精神充沛,他打個呵欠,嗅到花香,他連忙睜開眼睛,看到床頭的粉紅小玫瑰,他知道是田瑛為他准備的。
  一翻身,床的另一邊放著一包包裝瑰麗的東西,上面有細銀粉紅的花球。
  那不是禮物嗎?
  若望跳起來拆禮物:一條深紫紅的長頸巾、一套雪白格子花紋的背心和冷衫外套,上面有一張粉紅色的信箋,寫著:恩人、主人:生辰快樂!下面署名女僕田瑛。
  若望連忙下床梳洗,浴室已經放好了田瑛為他挑選的新便裝,但若望沒有穿。他穿了套黑白格子襯衣長褲全套,上罩田瑛送的純白背心和外套,再把深紫紅長頸巾圍上,穿上白短靴,在鏡子前照照:真是玉樹臨風,儀表不凡。他對鏡笑了笑,心裡甜絲絲。第一年有女朋友送生日禮物。
  他打開房門出去,田瑛被門聲驚醒,一看:似乎感到很意外,第一:若望每次一起床便馬上要見她,今天都打扮好了自己走出來;第二:他竟已穿上自己送的羊毛衣,又那麼俊逸漂亮。
  若望看見田瑛十分高興,走過去用手擁著她的腰:“我這樣打扮好看嗎?”
  “很帥,很棒!”
  “都是你給我的,謝謝你的生日禮物——無價之寶。我會永遠保存它們。”
  “舊了會發黃。”
  “但衣服的主人永遠不會變質。”若望看著田瑛:“你也穿了我送你的衣服,你獨喜歡這一套,最近買的都不大合適?”
  “不!全都是美麗的衣服,但這皮衣套裝是你第一次送給我的,我覺得很有意義。”
  到樓下,生伯已經在消閒間等著。
  “生伯!”若望主動而開心地呼叫他:“早安!”
  “少爺,老僕祝你長命百歲、健康快樂!”生伯拱起手笑哈哈:“蜜運成功!”
  “謝謝!全都接受啦!”若望低聲問田瑛:“我可不可以給生伯他們紅包?”
  “老人家說:未結婚不必派利是。”
  “給糖果錢可以的,記著提點我啊。”
  若望今天吃及第粥、鮮蝦生菜膽絲炒面。那全是生伯設計:及第粥是三元及第,希望主人學業成功;蝦與哈音相同;生菜的生與生猛的生同字。希望主人全年生猛,哈哈笑,面是長久的意思,當然希望主人長命百歲。
  田瑛吃得快一點兒,離座上樓。吃過早餐,若望便派糖果錢給家中每一個人。
  各人皆大歡喜,都紛紛跑出來向主人祝賀。
  大家回到工作崗位,若望和田瑛到花園散步,若望把一張金黃面額的鈔票,放到她的口袋裡。
  “給我那麼多,應該向你叩頭。”
  “不要分什麼你、我,以後我的錢,你隨時可以用。這三年多,今天我最開心。媚姨走了沒有人再為我做生日,我自己也沒有心情。只可惜爸爸不念父子情,昨晚我邀請他參加我的生日舞會,他又說沒有空!”
  “老爺的確很忙,看電視、看報刊就知道了。”田瑛安慰他:“他不來更好,大家沒顧忌,可以玩熱鬧些。”
  若望聳一下肩,點了點頭。
  他變了,瀟灑起來,不會像以前一樣為了一丁點兒事就郁郁不歡。
  他年輕,細胞的活力終於冒了出來,連下人都看得出,大家都說這是田瑛的功勞。
  她改變了若望。
  “少爺!”生伯走過來:“高伯來了。”
  高伯和高共榮的司機(不是特別司機)捧著一盒盒的東西,大概拿禮物來了。
  “恭祝少爺生辰快樂、身體健康。”高伯看見若望馬上嘴巴不停:“老爺派老僕來向少爺祝壽及送禮物,希望少爺今晚快快樂樂!開開心心!”
  “謝謝你,高伯。”若望給他們每人一百元糖果錢,高伯是意外的驚喜。照理,若望應該發幾句牢騷,禮物也不屑一顧,現在還派糖果錢呢!
  “啊!少爺,我差點忘記了,大禮物在此!”
  若望打開盒子,裡面是個鎖匙皮包,並有平治標幟。“少爺,新跑車就在門外。”
  若望拖田瑛出去,又把鎖匙包交給生伯:“叫亞忠把車開進來。”
  一輛閃閃發光、銀紅色、最新款的豪華平治跑車駛進來,若望問日瑛:“喜歡嗎?”
  “恭喜你又有新車,紅色好兆頭。”
  “生伯,帶高伯和平叔去吃點心,我去試車。”若望開了車門請田瑛上車,田瑛忙說:“我怎能出去?”
  “你聽不聽話?”他沒用命令這個字眼。
  若望開著新車在花園裡兜圈,一圈又一圈,他笑著問田瑛:“不出門也能坐車,靚車怎能沒有美人?”
  田瑛瞪他一眼,嘴還油了呢:“我們現在是行大運。”
  “不好嗎?”
  “當然好,又紅又行運。其實你爸爸也很疼你!”
  “因為這汽車嗎?我寧願他和我去吃個快餐。車有錢就買得到,感情是買不到的,像我和你。”
  這敏感問題田瑛不想討論下去:“尚享他們什麼時候來?”
  “你心裡就只有尚享!”說話酸酸的。
  “你的同學們什麼時候到?”田瑛感到好笑。
  “馬田他們五個來吃午餐,其他的三四點就來了。餐舞會八點開始,六點以後我們有一小時空閒,可以換上晚禮服迎賓。”
  田瑛好怕那情侶裝晚禮服,穿了它,豈不承認自己是若望的女朋友?那多麻煩,一定要想個方法。
  高伯走了,若望把新跑車駛回車房,和白色的法拉利並排,可能因為平治新,法拉利顯得暗淡無光。
  “車是新的美!”若望感慨:“人是舊的好!”
  “所以別忘了比絲和晶晶小姐。”
  “我不會忘記她們是我的好同學,像馬田他們一樣,但我說的是女朋友。對,女朋友也是新的。”
  馬田他們到了,田瑛總算暫時脫身。若望面皮薄,也不會公然介紹他的第一個女朋友給他的好同學認識。其實,若望雖然喜悅沖昏了頭,但隱約感到田瑛若即若離。
  “馬田,聽說你追求依娃?”
  “你不會不開心吧?我看你對依娃沒有什麼意思,她的款型很適合我。”馬田連忙望住若望:“我妹妹也追求你!”
  “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找你麻煩。我和依娃只不過是同學,當初是常來往,大家在未找到男女朋友之前,交往交往也無所謂,對嗎?其實我關心你。”
  “壽星仔,你真可愛。”馬田笑著擁抱若望。
  “喂!你當心,可不能太熱情,我不是女孩子。”
  若望邊避邊笑:“你和依娃進展如何?”
  “唉!說來氣人,”馬田坐好了身子:“我每次和她在一起,她總提你。”
  “提我干什麼?”
  “說她害你掉進水池,求我向你道歉。”
  “我已經說過不關她的事,我們仍是好同學,我不是曾托你轉告她?”
  “我說了,她不信,她認為你仍在恨她!”
  “若望,”洛波加把嘴:“一會兒依娃來了,你跟她說清楚,打救馬田!”
  “好,我樂意……”
  田瑛趁機把尚享叫出花園。
  “……我真是沒有主意,他要請我做女主人!”
  “你推了他不就行了嗎?他有一打女朋友。”尚享皺眉:“最近看樣子他對你很好,他是不是對你日久生情?我真擔心。”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31:48

  “那倒沒有,生情,上下不配。不過上次他生病,我侍候過他,他感激我,所以忽然對我好起來。”
  “啊!是報恩。這是若望的性格,人家對他好,他就可以連命都不要了!”尚享舒了一口氣。
  “他請我做女主人的事怎麼辦?”
  “推說上下不配,另請別人!”
  “若他下命令呢?他喜歡下命令。我是下人,主人的命令怎敢不遵從?他又不是叫我做苦工。”
  “那,那就答應他吧,他今天那麼開心,我也不想令他掃興,況且又是第一次請客。”
  “但是他要我和他一起穿情侶裝。”
  “你就當時裝表演,暫充模特兒!”
  “我怕你的同學誤會。”
  “放心吧,事後我會向他們解釋。”尚享拍了拍田瑛的肩膊:“我明白你就是。”
  田瑛大大松了一口氣。
  亞娥追上來:“少爺到處找你!”
  田瑛看尚享一眼,尚享點點頭:“快去吧!”
  “……今晚少了兩個女孩子,會不會不夠女伴?”
  “哪兩個女孩子不來?”
  “史妮和比絲!”
  “我和史妮有意見,我和她不再是好同學,她不來,在我意料中。”若望奇怪:“比絲為什麼不來?請柬都發了,她還問我喜歡什麼生日禮物?”
  “她怎能來?”巴比嘩啦嘩啦:“這件事我早知道,艾華特沒告訴大家嗎?”
  “艾華特說比絲前晚遇劫匪,損失了一點兒,但也不致於不來參加舞會。”
  “唉!艾華特,”巴比推了他一下:“那兩個劫匪剃光了她的頭發和眉毛。沒頭發可以戴假發,但眉毛呢?畫眉怪怪的,怎能見人?”
  “那些劫匪也奇怪,打劫最多要錢,為什麼要剃她的頭發和眉毛?”若望看了看田瑛才說:“明天我去探望她,你們誰跟我去?”
  沒有人說話,還是馬田開口:“比絲追求你,對你好,和我們可沒有什麼來往;況且,她可能不方便見人。”
  “對了,”尚享說:“她是你女朋友,你應該去慰問她,順便代我們致意。”
  “我特別聲明,比絲不是我的女朋友。”若望又看田瑛:“我的女朋友不是她,明天我到她家,純粹是同學的關懷。”
  “算啦!同學也好,女朋友也好,總得有個人去看看。”洛波問巴比:“你怎會知道這件事?”
  “她兩天沒有來上學了,我問德比,那縮水歐陽菲菲,她和比絲最要好,就是德比告訴我的。”
  “看樣子你也很關心比絲,她兩天沒上學,我們根本沒留意。若望,你知道不知道?”
  “我也沒有留意,這幾天我很遲才上學,小息便溫習,下了課馬上趕回來。今天請客,很多事要辦。”
  “說起來,史妮三天沒有上學了。”
  “這個我知道,那天我把她趕走,她又哭又叫。”若望扮個鬼臉:“大概氣還未平。”
  若望安排大家玩紙牌,大部份的人客還沒有到。
  若望和田瑛分別回房間換衣服。
  若望換上那晚禮服,總嫌它不夠光耀鮮明,他特別看重今天的生辰。
  他打扮好了,悄悄下樓,同學們在會客廳又叫又笑(大廳已被布置成跳舞廳),他再由消閒廳的側門溜出去,來到田瑛的臥室。
  他敲了敲門。
  田瑛來開門,若望眼前一亮,誰說田瑛沒氣質不高貴?她穿上晚服和高跟鞋,頭發全向後束,梳了一個髻,配晚禮服梳馬尾是不適合。
  “你好漂亮!”若望握著她的肩膊,和她進去關上了房門:“似乎衣服素一點,你說是不是?”
  “你喜歡就行了,黑色晚禮服比較隆重!”
  “我給你帶來這個點綴一下,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若望打開了一個絲絨長盒。
  裡面裝有全套紅寶石飾物:紅寶石鐲子、紅寶石耳環、紅寶石指環,但沒有項鏈,卻加了一個紅寶石蝴蝶別針。
  “今晚我們的衣服用不著項鏈,這紅寶石蝴蝶別針,我由另一套拿過來,也可以配成一套。如果不太小心,不會看得出。你喜歡嗎?”
  “你不是要我戴上這些吧?”
  “是的!今天是好日子,紅寶石會帶來好運,這些我不是花錢買的,那是我媽咪留下的東西。”
  “夫人不介意我借用她的飾物嗎?”
  “當然不介意,你喜歡,我代媽咪轉送給你。”
  “不,大名貴了,我根本沒有用,今晚舞會完了我一定還你。”田瑛是不會接受這樣的禮物。
  “我替你戴上。”他一件一件的佩,紅寶石蝴蝶扣在晚服外衣的襟上。
  田瑛發覺若望的衣襟,也有個有枝有葉的紅寶石的襟針。
  若望帶她到鏡子前,兩個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我們不是挺相配嗎?”
  “你的衣服、首飾之功罷了。”田瑛垂下頭,她也有這種觀感,臉頰不覺熱了。
  若望情不自禁地在她的面頰上輕吻。
  田瑛愕了愕,慌忙說:“時候不早,賓客應該來了,我們趕快回大廳。”
  若望和田瑛的出現,同樣是令大家詫異的。
  “田瑛比想像中美十倍!”
  “若望和田瑛穿情侶裝!怎麼一回事?”
  “今晚誰是女主人?若望沒提過,會不會就是田瑛?這……不會吧?”
  “若望和田瑛在談戀愛?”
  “他們的確很相配,灰姑娘和俊王子大概就是這樣了!”
  “尚享呀,你失戀了。”
  “別吵,別躁!”尚享信心十足,毫不動搖,也不意外:“他們的事我全知道。大家少發謬論,讓若望過一個快樂的生辰。”
  “奇怪,那麼大方,你不吃醋?”
  “明白了就不會起疑心,他們兩個都是一番好意,都為對方著想。來吧!告訴你……別聲張啊!你也要為他們著想。”
  “當然,當然,是件好事嘛。喂!馬田,我告訴你……你別張聲……”
  “依娃,我告訴你個秘密……別張聲呀!”
  每一個人第一眼看見若望和田瑛,都大吃一驚,不久,大家又若無其事了。
  田瑛的方法,確實不錯。
  那天的氣氛非常的好。
  若望所有的中學和大學同學,或是同學的男女朋友都來了。
  只有史妮和比絲沒有來。
  但是,她們都送了禮。
  接到比絲派人送來的禮物,若望把田瑛拉過一邊,在她面前把禮物拆了。
  “真是一瓶香水,小瑛,氣味如何?喜歡嗎?”
  “喜歡,清清的,那些又甜又濃的香水就不好,很俗氣的。”
  “送給你,馬上塗上。”
  “不,怎麼可以,那是人家送你的禮物。”
  “我知道女孩子都喜歡香水,我好想買一瓶給你,又不懂你們女孩子的喜惡。因此我告訴比絲我喜歡一瓶香水。你知道我絕不用香水的,你不要,我扔了,那我的心思、比絲的心思都完了。”
  “好吧!謝謝!幸好比絲小姐今晚沒有來。其實男孩子偶然可以用一點古龍水。”
  “你喜歡,我明天買。”
  “留待我送給你,兩不相欠。”
  若望咬著下唇搖頭:“你為什麼總和我計算得那麼清楚?”
  “禮尚往來,彼此關懷,友誼才長久。”
  “唔!哈!你總是對的,相敬如賓,好美德!”
  “我去看看晚餐……”
  若望和田瑛並肩坐著吃自助餐,尚享老監視田瑛,田瑛偶然給他一個微笑。
  “你老跟誰笑?”
  “啊!馬田少爺和依娃小姐,馬田少爺很用功!”
  “我們是男女主人,等會兒舞會開始,第一個舞要由我們領跳。”
  “舞是你教我的,水准如何?要是我令你出醜,你可不要生氣。”
  “我也好不到哪裡去,彼此、彼此!”若望一點兒都不在乎:“只要我們覺得開心便夠,又不是參加比賽,跳不好也沒人笑!”
  “遵命了,少爺!”
  “哈!”若望點一下她的鼻尖:“又頑皮!”
  田瑛連忙垂下頭,尚享的眼神不會放過她的。
  若望剛和田瑛跳舞,突然生伯請他聽長途電話。
  若望也把田瑛拉了去,進書房,關上門,就靜了。
  “喂!喂!是的,啊!我是……”若望攬住她的肩膊,低頭告訴她:“是媚姨!每年生日,她總來個電話……喂!媚姨、媚姨,謝謝、謝謝!”
  “怎樣度過你的二十二歲生日,你爸爸……”
  “媚姨,我今天過得好開心、好開心,有很多禮物,有些禮物是錢買不到的。哈!我真想笑。”
  “你爸爸終於陪你吃了生日大餐?”
  “沒有,他影子都不見,只送來輛新跑車。”
  “那你……”她頓一下:“在做著什麼?”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32:46

“跳舞!”若望吻一下田瑛:“聽到聲音嗎?我在吻我女朋友的頭發。”
  “你已經有女朋友?真好,是史小姐嗎?”
  “怎會,是田瑛,一個很好、很純、很美的女孩子。”田瑛被他嚇著,想掙扎離開,若望卻擁緊她一點兒。田瑛雖然渾身不舒服,但是也不能一掌把若望推開,沒這個必要。
  “你的女朋友叫田瑛?沒有女孩子可以吸引你,她一定是個非常突出的女孩,我想看看她。若望,下星期我會回來。”
  “來看田瑛?”若望歡呼:“太好了!”
  “除了看田瑛,我還要辦點私事;不過,我未回來你不要告訴你爸爸。”
  “我不會。媚姨,明晚我們再談。”
  “忙著向女朋友訴心曲?”
  “不!”若望心花怒放哈哈笑:“家裡開舞會,我們要去招呼賓客!”
  “啊!對不起,你為什麼不早說?快回舞會去。若望,生日快樂,情場得勝。唏!代我問候你那可愛的女朋友。”
  若望一面掛起電話一面說:“媚姨問候我可愛的女朋友!”
  田瑛因尷尬而面紅,若望卻誤會她害羞,而且她臉上泛紅的樣子很嫵媚。若望越看越心跳,他另一只手攬住田瑛的腰,田瑛便整個在他懷裡。
  “小瑛,”他把臉貼上去,他唇片都抖著:“我愛你!”
  田瑛差點昏暈,這怎麼可以?但她該怎麼辦?她不能打若望幾拳,並非因為他是主人,事實上他並沒有做壞事。愛人也不是罪,但她不能夠和若望太親熱,這是過了份,怎麼對得起……她已經承諾了呀!“不,不要,不可能。”
  她在抗議,聲音輕得像蚊子叫,她真的沒了主張。
  若望心醉了,他也不大清楚自己在干什麼,只覺得這樣和田瑛在一起很甜蜜、很醉人。他憐愛地輕吻田瑛的面頰,嘴唇緩緩移過去,田瑛推他,他也沒有感覺,直至他的唇貼著她的唇,他渾身一陣滾熨,心跳得出了腔,他飄了,他暈了……他抱緊田瑛一點兒,再也不能自控,他吻了田瑛。
  田瑛曾在十秒內失去自覺,整個人依偎在若望的懷內,但很快她就慢慢醒過來。當她回復本身能力的時候,若望已深吻著她。
  她一慌、一急,高跟鞋一踏,剛被“釋放”的右手揮動一摑,“啪!”多麼的響亮。
  若望腳面痛得跳起,人卻整個地呆木了,定眼張開了嘴。
  面頰一陣熱、一陣痛。
  若望用手撫住臉,惶然問:“小瑛,你……”
  田瑛握了握拳頭,讓指甲戳迸掌中,她已經看見若望面上的掌印,她驚駭地轉身開門,沖了出去。
  若望仍然撫住臉,退步靠在牆角,他不斷問自己:他做了什麼?他做了什麼?
  為什麼田瑛氣成這樣子?他做錯什麼?他做錯什麼?
  足足三十分鐘,他才有勇氣回到大廳,大家還在跳舞,他坐在一角,發呆。
  尚享走過來:“為什麼不跳舞了?今晚我才知道你跳舞那麼好,田瑛更是令我意外。田瑛呢?”
  “她?啊……她忙了一天,有點疲倦,睡覺去了。”
  “你精神也不好,大概也倦了,舞會停止吧,好嗎?”
  他不反對,他的心根本不在舞會裡。
  木偶般送走了每一個人,縮在消閒間看佣人清理了一切,生伯進來看他:“少爺,一直看不見田瑛。”
  “她休息去了,跳舞的時候我踏到她的腳。”
  “少爺,你還需要什麼?”
  “我什麼都不需要,我上樓睡覺。”他顯得有點神經質。
  “田瑛休息了,我侍候你!”
  “不,不,我想回房間靜一下,今天太吵了!”
  他急急走上樓梯,好像怕生伯追上來似的。
  若望躺在床上,想了又想,被打的滋味當然不好受,但他最不能釋然的,是田瑛為什麼要打他?
  看過很多電影和電視,戀人差不多都有接吻。女主角的反應若不是含羞答答,便是甜甜蜜蜜。當然也有人被打,那些壞人、那些色狼,但他並不是色狼也不是壞人。或者男的太粗暴,但他並不粗暴,他對她是溫柔又憐惜,除非……那女的不愛男的。
  田瑛是否不愛他?這問題夠觸目驚心。
  田瑛一直對他很好、很好,而且,她讓他拖她的手、吻她的臉、擁抱她……她從來沒有反抗,總是十分溫馴。若望也不是發神經,一下子抱住她便吻。如果真是這樣,嚇怕她難怪她生氣。
  若望是循步漸進,由淺入深的。如果她不喜歡他,早就表明態度了,怎會讓他擁抱、親臉?更何況,是她先對他表示好感的。
  若望不服氣也不甘心,他走出房間,在走廊的圍欄上看清楚沒有人,沒有一點聲音,全屋漆黑一片,於是他急促下樓。
  他在田瑛的房門上,輕輕敲了兩下:“小瑛!”
  田瑛也一直坐在床上,哭過一會兒,心裡也很難過。
  她知道不該打若望,若望一直都表示愛她,這些日子,她實實在在是被愛著的,她是幸福的。愛也是無罪的,親吻自己所愛的人也無罪。他又沒有施暴,她憑什麼打他?
  下人打主人,恩將仇報。
  她並沒有因為若望吻她而憤怒,若望一點兒也不討厭。她只是太擔心了,她覺得被若望親吻,是對不起別人,他還沒有吻過她呢!讓若望獲得了她的第一個吻,對他是不公平,如不是初吻還好,她心一急,控制不住就動手了。
  其實,該打的是自己,就算全無經驗,也可想像她和若望總有這一天。他們太接近了,天天見面自然生情。打?若望為什麼不還手,她才該打。
  可是,她再也不敢見若望,她說什麼好呢?默默無語?若望再吻她又怎樣?一錯不能再錯了。
  “小瑛,我是若望。”他再敲敲門:“你睡了嗎?”
  田瑛沒有勇氣見若望,裝作熟睡了也未嘗不是一個好方法。
  若望在那兒站了一會兒,才無可奈何地離去。
  他再次回房間,真是疲累——身心都倦,他和衣躺在床上,放松自己。
  他似乎睡了一會兒,因為他發著噩夢,他這樣又睡又醒,一晚真不容易過。
  好不容易太陽才升起來,昨夜窗幔都沒拉上,陽光透過窗照進來。
  他翻過身,也懶得去理會。
  一點兒聲音,他的心房急速地跳了起來,會不會是田瑛進來了?
  他連忙閉上眼睛佯作熟睡。
  果然是田瑛,不知道她把什麼東西放在他床頭櫃上。然後,她為他脫下鞋,蓋上被,又去拉上窗幔。
  她走進浴室,大概為他准備梳洗用品和衣服,每天她做著同一的工作。
  若望咬住牙齒想:是不是該和她談談?反正今天星期日不用上課。
  若望從床上坐起來。
  一會兒田瑛出來,看見若望竟停住了腳步。
  “小瑛,”若望拍了拍床邊:“過來!”
  田瑛終於含笑走過去,但沒有坐在床上,只是站在床前:“為什麼不多睡一會兒?”
  若望眼皮一垂:“我根本沒有好好地睡過。”
  “再睡一會兒吧,今天又不用上學,衣服還未換呢,我先替你更衣。”
  田瑛走過去,若望捉住她的手:“不把話說好,我睡不著!”
  田瑛低下頭:“昨晚我做了一件大錯事,下人竟然動手打主人,恩將仇報,對不起!請你懲罰我。”
  “我不是為了這些,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
  田瑛一句話也沒有說。
  “你不能不說話,你要告訴我,否則會憋死我。”若望很焦急:“到底男孩子可不可以吻女孩子,我是說,他們如果彼此相愛。”
  “我也不大清楚,我沒有經驗。但看小說、看電視,應該是可以的,”她補充說:“如果男女都相愛。”
  “那你為什麼生那麼大的氣?平時你總是溫溫柔柔。”
  “我說過我錯了。”她乘機把手抽出來:“或者我應該自打嘴巴。”
  “不要這樣,”他又捉住她的手:“我所關心的是你生氣的原因。你也不用自責,也許我當時的態度表達不適當。是嗎?”
  “我不知道,我說過我沒有經驗。”
  田瑛不是在暗示她沒有和別人吻的經驗?他也沒有。但是他感到很快樂,田瑛卻氣得打人,原因會不會是:他愛田瑛,田瑛不愛他?
  他打了一個寒噤。
  “小瑛,你會為昨晚的事而恨我嗎?”
  “怎會,你是我的主人又是恩人,我還做了不該做的事,我在恨自己。”
  “小瑛,昨晚我告訴你,我愛你是真的,這句話我永遠不會收回。昨天我親了你我覺得很甜蜜很興奮很幸福。如果,我只是說如果,我再吻你你會不會接受?”
  田瑛的頭垂得更低,不說話。
  “小瑛!”若望求著:“你一定要說明白,否則我會認為你怕羞默許。”
  “我不能接受。”她很輕,但說得很清楚。
  “啊!”他放開她的手,他抓住被褥,吃力地問:“你不愛我嗎?”
  “我不能。”
  “又是上下不配的老問題?”
  田瑛搖一下頭。
  “那一定我不夠好,條件差。”一股寒意由心中升起,他的精神驀然萎靡。
  “哪有這樣的事?在我眼中少爺是十全十美,是我田瑛沒福罷了!”田瑛也感到很難過歉疚,若望還不夠好?
  “因為尚享嗎?”
  “我看不出哪一位少爺能比得上你,我也沒遇過比你更好的人!”
  “那你為什麼要拒絕我?”他眼眶紅了。
  “不是每一件事都能解釋的。”
  “是的!”他雙目迷茫:“愛一個人和不愛一個人,都是沒有原因的。你過去一直對我好是因為盡義務,我卻誤認你是愛上我。這烏龍擺得真大,真可笑……”他慘笑幾聲。
  田瑛看見他這樣子真難過,想安慰他,但是,她又能做什麼:“少爺,請你寬恕我。”
  若望笑著搖頭:“沒理由一定要你愛我,我……只是做了個好夢,現在夢醒了,回到殘酷的現實。啊!我真的有點疲倦了,我想休息一會兒,你出去吧!”
  “我先侍候你更衣,穿著禮服不舒服。”
  “我不想動,你出去。”他用被蓋過頭。
  田瑛想說什麼,始終沒有開口。若望是這樣不快樂,她也知道只有她才能令他開心,可是,她還能做些什麼?
  她不難過嗎?她傷害了若望,她好過嗎?
  房間裡靜了好一會兒,一切不能再彌補了:“少爺,你若需要什麼,馬上叫我,我等著侍候你。”
  沒有半點回音,田瑛黯然離開房間。
  若望聽見關門聲,他在被窩裡哭泣起來。
  他真是那麼不幸——
  母親去世了!
  父親愛政治比愛他多,甚至根本不愛他!
  媚姨不再照顧他了。
  連唯一的田瑛,也不愛他了!
  不!她根本從來沒有愛過他,是他自作多情。
  他失戀了!
  從今之後,沒有人再愛他了!沒有愛,活著為什麼?
  若望和田瑛“戀愛”的時候,是很開朗愉快的,現在他比以前更憂郁、更頹喪、更無精打采。
  懶洋洋,一切都不在乎。
  洛波問他:“比絲還沒有上課,那天你去看她,她跟你說了些什麼?”
  “我根本沒有見過她。”
  “你不是說星期日去看她?她對你也不錯,答應過應該去看她。”
  “好,下了課去看她吧。”
  到比絲家,比絲好一會兒才下樓。
  看見若望,她真是又驚又喜:“若望,想不到你竟然會來看我!”
  “洛波他們說你遇上劫匪,你的頭發……”
  “我戴的是假發。”她按了按頭。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晚我由叔父家回來,遇到兩個男人,他們捉住我,先剃了我的眉,然後再剃我的頭發。他們做了一半,我已經暈倒了,醒來已躺在自己的床上。佣人說:有人按鈴,打開門,我躺在地上。”
  “匪徒也奇,別的搶了錢便走,但他們竟然剃頭發,還會送你回家。”
  “更奇怪的是我的項鏈、腕表、金鏈、指環都在,手袋內也沒少一塊錢。”
  “什麼東西都不要,就不是劫匪了。或者,頭發能賣錢?也太麻煩,劫匪怎會取難不取易,真是怪劫匪。”
  “哪兒是劫匪,根本是尋仇。”
  “尋仇?你跟誰有仇?”
  “啊!不是。”她連忙拼命搖手:“不是,我只是開玩笑。”
  “什麼時候上學?你好些天沒上課,洛波他們叫我問候你。”
  “謝謝大家關心,起碼要讓眉毛長出來。”比絲嗚咽起來:“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怪啊?”
  “我看不出,我一直都沒怎樣注意。不上學要休息,我要走了!”說著站起來。
  “留下來陪我吃頓飯好嗎?”她站起來挽住他的手臂:“不能上學又不能夠出去,我很寂寞。”
  “我也寂寞。”若望沒好氣的。
  “你也會寂寞?史妮她……”比絲好像很興奮:“難得有這樣好機會,你留下來,我們互相作伴!”
  若望不耐煩拉開她的手:“我是來慰問你的,任務完畢,我要走了!”
  “若望……”比絲攔都攔不住他。
  若望突然不想回家,雖然,每晚有田瑛陪他吃飯,而且田瑛對他,可說侍奉周到,無微不至。可是一想到田瑛並不愛他,早晚要離開他,他的心就冷了。
  他對田瑛幾乎無話可說。
  他開車到一間人客稀少的餐廳吃了個牛扒,在外面兜了一會兒風才回家。
  車一進花園,生伯和田瑛都走了過來。
  若望停下車,生伯說:“六點多電視新聞報告,老爺被人襲擊……”
  “爸爸怎樣了?”若望第一句話。
  “亞瑛見少爺還沒回來,便打電話回大屋,高伯說:幸好老爺只是受驚,沒有受傷。兩個保鏢保護得力,那司機亞勝不單只開車技術一流,而且還會武功的。”
  “爸爸在家還是在醫院?”
  “在家,老爺拒絕去醫院。王醫生已經去看過老爺了!”
  “我馬上去看爸爸!”若望說著打火,車正要開行,突然亞娥飛奔出來:“截住少爺,高伯請少爺聽電話!”
  若望把車駛到屋子前,跳下車去聽電話。
  “少爺,你回來了,我……”
  “我馬上回來看爸爸。”若望微喘著。
  “不!不!我打電話給少爺,是老爺吩咐,他猜到你會來,特地叫我制止你。”
  “為什麼?”若望很不高興。
  “現在屋子前後圍滿記者,我們都把所有門關上了,現在老爺認為你不適合訪問……少爺來了記者也會圍著訪問你的,你不怕麻煩嗎?”
  “沒有什麼麻煩,我坦白告訴記者,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事實是如此。”
  “不過,少爺,我們不能開門讓你進來,你趕來也沒有用,連王醫生也走不出去。”
  “既然如此,讓我在電話裡跟爸爸說幾句。”
  “老爺正在開會:怎樣應付記者!”
  “我要來看爸爸,但你們不能開門,我想和爸爸在電話裡談談、慰問他,他又忙著開會沒時間聽電話,你說我應該怎樣做?”
  “實在情非得已,希望少爺體諒。少爺一片孝心,老僕一定代為轉告老爺。”
  “那只好這樣了!”若望一邊掛上電話一邊說:“嘿!連關心父親的權利也沒有,這世界還有什麼親情?”
  他說完便走進裡面上樓回房間,田瑛忙跟著追隨侍候。
  不過,有很多工作,若望已不讓她再做,以免彼此面對面尷尬。
  比如更換衣服,他便自己動手。
  他也沒有讓田瑛陪他溫習功課。
  更不會和田瑛說一句私話。
  尚享來找田瑛,他馬上出門,而且很晚才回來,沒有人知道他一個人在外面干什麼。
  他心情不好,常發脾氣。
  這天,生伯問田瑛:“你和少爺吵架?”
  “下人怎敢和主人吵架?”
  “你和少爺早就不是主僕,要耍花槍無所謂,可是不能太過份。你們兩個在鬥什麼?”
  “生伯,你應該看得出我對少爺很遷就!”
  “你不要說少爺不開心與你無關。以前你們兩個一雙一對的時候,少爺總是笑眯眯,人又活潑,一屋子都熱鬧;現在少爺胃口不好、精神不好、人瘦了面色也差了,你們兩個也不再有說有笑。甚至少爺常出外,在哪兒你都不知道,少爺一定對你生氣!”
  “也許嫌我侍候不周。”田瑛其實也很委屈,若望總黑著臉。
  “小倆口吵架鬧情緒,是不是為了尚享少爺?每次尚享少爺來他就往外跑。亞瑛,少爺不高興,你就不要理尚享!”
  “根本與尚享無關。”田瑛幾乎哭出來:“生伯,你根本不明白。”
  “生伯老了,年青人的事,生伯是不懂,也許是少爺不對,你就忍讓他。一家人,開開心心有多好?你聽我的話准沒錯,少爺始終是喜歡你的。”
  田瑛知道,若望情緒壞,都因為自己,但是,無論田瑛怎樣做,若望也不會快樂。除非田瑛表示愛他,但,田瑛怎能這樣做?唉!遲了!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34:27

發覺被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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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共榮把兒子召回家。
  他干淨利落地說:“你下星期去加拿大,我已經為你准備好了!”
  “去加拿大干什麼?復活節還沒有到,學校沒有假期。”若望莫名其妙。
  “我叫你去加拿大,也是念書。你以為我叫你去游玩?”高共榮一臉的緊張。
  “無緣無故為什麼要去加拿大念書?”
  “什麼原因你不要管,也不用問,我叫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你合作些,不要給我添麻煩。”
  高共榮的專制向來令若望反感:“離鄉背井怎能說走就走?我要考慮。”
  “好,考慮。我給你兩天時間,明天六時三十分來回復我……”
  其實若望留在別墅內,觸景傷情,加上每天面對田瑛,相見不相親,令他痛苦又煩躁,心情壞透。到加拿大離開傷心地,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一走,田瑛馬上失去依靠,她也不可能留在他家。
  她今後的出路如何?
  他不能不理她,不能不為她設想,雖然田瑛不愛他。為了維護自尊,加上心情不好,表面上他冷酷無情,其實他內心仍然愛著田瑛。
  愛上一個人可能很偶然,但忘記自己所愛的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若望對田瑛的愛,並非一見鐘情,是一點點的滲入,因此特別鞏固。要忘記這段情,也需要很多很多的時間。
  回家,若望把田瑛叫進書房。
  “你最終的目的,是在這兒居留,是不是?”
  田瑛點了點頭。
  “我會成全你,而且還會提前。因為,我下星期便去加拿大。”
  “去游玩嗎?”
  “不是,去讀書。”他說:“短期內不會回來。所以,你沒居留權不能留在這兒。當你拿到身份證,你可以繼續留在我家,也可以出外找事做。”
  田瑛很意外,甚至驚愕:“為什麼要去加拿大念書?這裡有你的朋友。”
  “我已經習慣了孤獨,哪兒都一樣。何況,這是我爸爸的意思!”
  “啊!”田瑛似是明白:“少爺,你不用為我辦居留了,太麻煩。”
  “麻煩也得做,我在這兒,只要你不外出,留在家裡,可以好好生活下去。但我走了,沒有人可以維護你,你便不能留下。”
  “我知道,我都明白。”
  “你不要我幫忙,是不是准備去尚享那兒?”
  “我不會求尚享,我早說過我不會住尚享少爺的家,我說過的話自己負責。”
  “不辦居留權,沒有身份證,你以後怎樣做?”
  “每人腳下都有一塊土,我大不了回鄉下。”
  “回鄉下?你偷跑出來,回去一定會受苦。”若望真是被她嚇了一跳,有時候他並不了解她。
  “回去當然不會有好日子過,就等於送羊入虎口,這一輩子也不用奢望有幸福。”她垂下頭:“但是,人始終要面對現實。”
  “我是可以令你留下來的,我不會讓他們把你押回鄉,我辦妥你的事才去加拿大。”
  “不用了,少爺去加拿大那一天,我也回老家。很感謝少爺這些日子給了我那麼多的歡樂。如果沒有什麼事,我想出去工作。”
  “但是,小……田瑛,你要考慮清楚!”
  “我已經決定了,”田瑛抬起頭,剛接住他的視線,四目交投,田瑛的心一陣跳動,而田瑛的眼睛,也勾起了若望的情懷。
  再去見高共榮時,若望說:“我不去加拿大讀書!”
  “你怎能夠不去,我要你去,你便非去不可。”高共榮面色立變:“我已經為你辦妥了一切!”
  “爸爸,我已經不是小孩子,我二十二歲,成年人。你曾為我安排了許多事情,但我有權選擇我自己的居住地方和學校。我喜歡這兒,我在這兒念書沒出息嗎?”
  “我送你去加拿大,單單為了念書嗎?”
  “除了念書,我還不想做任何事!”
  “但你命總要吧!”高共榮滿面通紅,氣得很,也緊張:“我被襲擊的真相你知道不知道啊?”
  “知道,新聞有報導,你對記者說,完全是一場誤會,有人想向你行劫,對方有槍,因此你的保鏢也放了槍才保全你的金錢、飾物。那是治安不好,與政治,與你競選主席完全無關的。”
  “你這笨蛋!”
  高共榮被兒子氣得很厲害:“你不知道那些全是假話?七月便大選,此時此地在我身上發生任何新聞都與我不利,何況被暗殺?選民會對我失去安全感的。其實,真是有人買凶殺我,他們用的是最新式的手提輕機槍。如果不是亞良、亞勇、亞勝奮身護駕,那我早就已經沒命了!”
  “爸爸,是誰要暗殺你?”
  “多半是政敵,又或是反對派。很棘手,調查不容易,我怕他們會對付你,所以急急把你送到外國去,那是為你好。”
  “如果他們要殺我,那我去加拿大,他們一樣會前去追殺,跑不掉的。”若望說:“況且他們殺死我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爸爸,你還是當心自己吧!你年紀也不小了,何不安定下來享二、三十年晚福?爭名奪利每晚沒有一覺好睡。”
  “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我是在這兒出生、長大的,我對這兒有感情,我喜歡這兒,我對居留外國沒有好感。”
  “你不怕死嗎?”
  “如果他們一定要追殺我,那麼這兒、加拿大有什麼分別?你不會以為他們沒錢買飛機票吧!”
  “我也不擔心他們會殺你,我也明白,殺死你對他們沒有好處,競選的又不是你。”高共榮歎了一口氣:“我是擔心他們綁架你。我常說取易不取難,你在外國,他們綁架你沒有那麼容易,在這兒,太方便了。若望,你留下來,對我是一種妨礙!”
  “啊!我現在明白了,你不是擔心我的生命,是怕我負累你!”若望的心,怎能不寒?怎能不失望?
  “那都是為了我們父子好,若他們把你捉住,你叫我怎麼辦?我會很擔心。”
  “爸爸,若不幸我被他們綁架了,用我的生命,威脅你退出競選,你可以告訴他們:兒子我可以不要,家我也可以不要。退出競選,那是你們做夢,你拿誰也威脅不到我!這樣,不就把他們氣死了嗎?”若望說著,已把書拿在手裡,准備離去:“你不救我,堅持到底,我絕不怨你!”
  “若望,我也不是這意思,我不會……”
  “我明白,我明白的。我是你兒子,你不會見死不救,但功敗垂成,你死也不甘心。不過,爸爸,有一件事你必須明白,生和死,對我的意義都一樣……十分平淡,不必介懷。”
  若望一走進大廳便看見唐玉媚坐在廳裡。
  “媚姨!”若望很久沒有這樣興奮過:“你真的回來了?”
  “是的!我回來了。”媚姨走過去握著他的手:“你又長高了,可是,好像瘦了點。”
  若望無意看了田瑛一眼,她站在一角。“大概最近忙些。婆婆呢?”
  “這次我一個人回來,想住在你這兒,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方便,反正我一個人也寂寞。”
  生伯過來請若望他們吃點心,他們邊談邊走向飯廳。
  “我講好這次回來要見田瑛,知道你有了女朋友我興奮得巴不得立刻到來,你可要給我們介紹。”
  這就難倒若望:“媚姨,上次我生日太高興,又喝了點酒,隨口胡說,我根本還沒有女朋友。”
  “但是我聽得出你當時身邊有個女孩子,你還跟她說話。”唐玉媚有點失望。
  “可能是吧,當時跳舞跳昏了頭,也不知道她是誰。媚姨,我不會有女朋友!”
  “那怎可以?高家只有你一個男孩。對了!我進來的時候,看見一個皮膚白淨,眼睛又圓又黑,很漂亮很討人喜歡的女孩子,她是誰?”
  “她寄居這兒的,我的好同學正在追求她!”
  “啊!是好同學的女朋友……”媚姨沒有再追問下去,顯然若望神色有異,說話也不成理由。
  田瑛還是和若望一起同桌吃飯、吃點心……她也進來了,靜靜地坐下來。
  媚姨微笑問她:“這位小姐怎樣稱呼?”
  “唐小姐,我叫田瑛!”
  “田瑛?”媚姨看了看若望,若望連耳根都紅了。媚姨說:“田小姐,你很漂亮。”
  “謝謝唐小姐,叫我田瑛好了。”田瑛記得若望生日那晚到書房聽玉媚電話的事,她也很尷尬。
  她匆匆吃了離去。
  玉媚等她走了後說:“她就是田瑛了,怎能說沒有這個人?我雖然還是第一次見她,但是,我看人不會錯,這女孩不單只好看,討人喜歡,性情為人也很好。你眼光不錯,她是比史妮好。你們怎麼了?你不敢正面看她,她也一樣,兩個人鬧別扭嗎?”
  “媚姨,我真不知道怎樣告訴你!”
  “你既然不願意說,就不要再提了,你多吃些杏仁糊。”媚姨把話題一轉。
  “不說出來悶在心裡也難過,而且除了媚姨,我根本沒有傾訴對像。”若望還是把一切告訴了玉媚。
  “唔!這女孩子有點問題。”玉媚很用心地聽,很用心地分析:“你現在還愛她嗎?”
  若望點了點頭:“前些日子我很胖,可以說是為她而消瘦,我很傻,是不是?”
  “很多情,其實,像你這樣的男孩子,每一個女孩子都會對你傾慕。”
  “她偏偏不愛我!”
  “倒底是什麼原因?”
  “不愛就不愛,很自然的,還有什麼原因?硬說有,只能怪我沒福氣。”
  “一定有原因的。”玉媚肯定地說:“有機會,我代你向她打聽一下,女人和女人容易說話。”
  “真的?”若望很高興:“謝謝你,媚姨。”
  “傻孩子,我可不敢保證什麼。”
  “起碼我會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若望笑了:“有媽媽真好。”
  玉媚用手輕輕搔了搔自己的頭發。
  玉媚要出外,她請田瑛為她梳一個新款發髻。
  “田瑛,你好漂亮,男朋友一定很多?”
  “我天天關在屋子裡,哪有男朋友?”
  “尚享、若望他們不是都追求你嗎?”玉媚在鏡子裡看她:“尚享我不大了解,但是,我知道若望很愛你,你相信不相信?”
  “他自己都親口說了。”
  “他說沒有用呀,很多男孩子喜歡花言巧語騙人,一定要你自己感覺到,才能相信。”
  “我相信他說的是真心話,他對我真的很好。”
  “既然你也相信若望愛你,你為什麼不愛他?”
  “他對我好,我心裡都明白,很感動,但是,我不能夠受他。”
  “你擔心他爸爸?平時若望很聽話,但是對於自己的愛情,他會極力爭取,他爸爸鬥不過他的。”
  “我並不擔心門戶的問題,我相信若望。”
  “那一定是若望還不夠好,不符合你的條件?”
  “像我們這種身份,還計較什麼條件?”
  “不論貧富都有權爭取自己的愛情。”
  田瑛為玉媚梳好髻,加上一個黑紗蝴蝶有水鑽的發飾。玉媚今晚穿一件黑絲綢鑲七彩寬圖案繡花邊的長旗袍。
  “田瑛,你選偶的條件是什麼?不要告訴我從未想過。”玉媚照著鏡子很滿意。
  “很簡單:首先要他疼我,而我又愛他。”
  “若望的人怎樣?”
  “很好,他對任何人都付出了真誠。雖然有點脾氣,但他真是好人。”
  “他疼不疼你?”
  “唔!過去那些日子他對我很好,樣樣為我設想周到,人又細心體貼,怕我寂寞還送了我莎莉,無論什麼事他都會想著我。”田瑛甜甜地說。
  “你的條件他已經符合了兩點:人好、又疼你,剩下的,是你不愛他!”
  “我其實也很喜歡他,和他在一起很快樂,我也願意為他做任何事,但是……”田瑛粉面緋紅:“可惜我不能愛他。”
  “為什麼老說不能愛他?總有個理由。”
  “如果,如果你不告訴若望……”她放下梳子垂下眼皮:“我可以告訴你。”
  “我不告訴他,我也怕他傷心!”
  “在若望向我示愛之前,我已經跟別人有了婚約。”
  “啊!你已經訂了婚,有了未婚夫?”
  “沒有舉行過儀式,但白紙黑字寫好了。”
  “他條件一定比若望好?”
  “我也不大清楚,真要好好比較一下。”
  “你很愛他?否則不會答應他的婚事。”
  “理想條件,不是能—一實現。不管我愛不愛他,既然答應了便要遵守諾言,我要對自己所說所做負責任。”
  “那是對的,但是,如果一時沖動答應了人,而放棄一個自己真正心愛的對像,那便是愚蠢,一生不可彌補的遺憾。”玉媚去拿衣服:“可以告訴我,你的未婚夫是誰嗎?”
  “對不起,”田瑛馬上回答:“這個我不能說。”
  “沒關系,我不會強迫你。不過,聽我一句:不要放走你心愛的人。啊!麻煩你替我扣這顆花鈕!”
  “唐小姐,你這樣打扮真漂亮,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小姐穿旗袍,嘖嘖,真美!”
  玉媚每次和高共榮見面都穿旗袍,因為高共榮喜歡女人穿旗袍。
  玉媚這次回來,是要告訴高共榮一件重要的事。
  “我已經懷孕了!”吃飯的時候,玉媚說。
  “你太不小心。”高共榮什麼胃口都沒有:“我已經問過你有沒有服藥丸。”
  “我們分手幾年我身邊都沒有男人,我已經沒有服食藥丸的習慣。”
  “事後追究也不是辦法,把他打掉。”
  “不!上次你迫得緊,一氣之下我做了傻事。”玉媚放下筷子,淚凝於睫:“我一直後悔到今天。”
  “你到底想怎樣?”
  “光明正大把孩子養下來,若望會喜歡有一個弟弟或妹妹。”
  “這時候?在這兒?”高共榮低叫:“你簡直是要我的命。”
  “你也不能毀掉兩個孩子的命。”
  “我花了幾年心血才有今天,眼看成功了,你一手破壞,你真是那麼狠心?”
  “總之我不會墮胎。”
  “玉媚,我幾乎可以說是穩操勝券,但由於樹大招風,因此有政敵要嚴厲對付我。我形勢很好,但情況也很危急。如果這時候你跑出來,還帶個孩子,那我的一切也完了。”
  “我大不了不走出來,我這次回來,連若望我也沒告訴他我懷了孕。”
  “七月選舉後,我已答應和你結婚,你挺著大肚子舉行婚禮,你這是令我難堪尷尬。”高共榮很煩,也怪自己為什麼不可以離開這女人,他真是苦惱。
  “可以等我養了孩子才結婚!”
  “孩子出生,一樣要填我的名字,未婚先生子真麻煩。”高共榮走過去攬住她,企圖用愛情去感化她:“寶貝,你到底愛不愛我?”
  “當然愛你,否則怎會跟你生孩子。”
  “為了表示愛我把孩子打掉,這樣我就無後顧之憂,好不好?”
  “我三年多前已為你表示過了。這一次,你怎樣說我也不會墮胎,我要把孩子生出來。共榮,我年紀不輕,能生孩子的機會不多,就給我這個孩子,我求你!”
  兩個人背道而馳,當然沒有結果,那天晚上,可說是不歡而散。
  高共榮和他最親信的神槍手保鏢——亞良談論這件事。
  “女人是政治的大忌,怎能讓她生私生子?”
  “叫她墮胎,大選後和她結婚,她死也不肯。”
  “獲選上任之後,上面還有個觀察期。若馬上結婚,一樣會被攻擊,批評你對公務不專心,搞男女關系。除非上級對你絕對信任,又得民心,才可以想結婚的問題,那豈碼要做一年工夫。”
  “你的話也對!”
  “其實唐小姐上一次回來,我便勸老爺不要再和唐小姐見面。”
  “沒辦法,她一天打幾個電話來,若望又向我施壓力,而這個女人,又是我生平喜歡的第二個女人。”高共榮搖頭歎氣:“怎麼辦?或者我先騙她回美國。她不肯墮胎,就讓她在美國生孩子。”
  “父親那一欄還是要寫上老爺的名字。”
  “我早就想到了,在香港,消息馬上會傳出去,行不通,但在美國就不同,要查,也不容易!”
  “老爺,你不要忘記,有人分分鐘在監視你,否則我們去參加秘密會議,中途也不會被人截擊。過去唐小姐和老爺的一段情,大家都知道。唐小姐雖然回美國,但美國也有不少這兒的移民,他們看見唐小姐挺著肚子,自然會調查。嬰兒出世紙上父親一欄再寫上老爺的名字,便什麼都完了!”
  “對!她實在不應該在這時候懷孕。”
  “不能被一個女人拖垮了,這無疑是雙手把江山送給敵人。”
  “怎麼辦?怎麼辦?”高共榮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總得想辦法對付她。”亞良眯起眼,陰惻惻的。這人本來就滿面邪氣:“老爺,一個慈善拍賣會你要參加,出門吧!”
  “唐玉媚的事……”
  “一下子也急不來的,慢慢想辦法。”
  玉媚教田瑛織一些新款式的毛線花紋。
  “唐小姐,聽電話。”生伯進來。
  玉媚把毛線交回給田瑛,走去聽電話:“喂!喂!誰呀?我是唐玉媚。”
  對方無聲無息了一會兒:“唐小姐,我們老爺想見你!”
  “你們的老爺?他是誰?”對方是個陌生的聲音,玉媚從未聽過。為了高共榮,她不能不小心。
  “關於孩子的事,老爺已經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因此急於見你。”
  “啊!”她放下了心頭大石,因為她懷孕的事,只有她和高共榮知道,她不會再懷疑別人:“我是不是要去別墅?今晚?”
  “不!我們派車來接你,改地點,不去別墅。你需要多少時候化妝?半小時?半小時汽車等在路口拐彎處。啊!不是用老爺的汽車,為了安全保密,我們換了一部日本小房車。還有,記著:老爺吩咐你把證件、駕駛執照全部帶來。”
  “為什麼?”
  “老爺沒有說,我們不敢問。老爺還吩咐你不要告訴別人你出外和老爺見面,一切保守秘密。”
  “喂!”對方已經掛上電話。
  玉媚在那兒呆了一會兒,高共榮要見她,本來是件好事,她最高興見到高共榮,可是,她有一些疑點。
  第一,高共榮從來不會叫別人打電話給她,連高伯也沒有;甚至,他本人也不會給她電話。自從三年多分手後,每一次見面,總是玉媚找他,和他約好見面時間和地點。
  第二:他們每次都在別墅見面。這次因為玉媚住在若望家,高共榮不敢開車來,都是亞忠載她一程,她轉乘的士前去別墅。但今次見面地點卻不在別墅,而高共榮說過只有別墅最安全。
  第三:她每次見高共榮,一定刻意打扮,高共榮常笑說:不給你兩小時時間你出不了門的。她承認真的需要兩小時,但這一次,竟給她半小時。或許真是趕得太急,但他也該吩咐人說:時間太迫不能給你兩小時更衣,半小時吧?但對方竟然問她要多少時間化妝?
  第四:高共榮一向對日本汽車有成見,決不用,怎麼今天用日本小房車接她?
  高共榮一向不放心她駕駛汽車,說她技術不夠水准。在美國開車還可以,為什麼突然要她帶駕駛執照?
  高共榮曾說過他最近被仇家截擊,會不會又是他仇家的詭計?
  她越想越不對勁,要打電話給高共榮求證一下,確保安全。
  她打了幾個電話,都找不到高共榮,最後打到別墅去,那邊說老爺沒來過,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難道高共榮真的去了約會地點等候她?
  時候無多了,她走回房間,穿件大衣,頭發也披散著,她去拿證件又拿駕駛執照,當她想踏出房門時,心裡一陣跳,有一種不祥的預兆,這是從未有過的。
  她回到房間,找了張紙,匆匆寫了一封信。
  看看時間,她急步走出去,到樓下:“田瑛!”
  田瑛由裡面走出來,見玉媚穿了大衣,還拿個手提袋:“唐小姐要出去?”
  “出去逛逛!”
  “叫亞忠准備車。”
  “不用了,隨便逛逛,走不動坐計程車。”她交給田瑛一封信:“如果我今晚不回來吃飯,又整晚沒有電話回來,你叫生伯把這封信寄了。”
  “唐小姐?……”
  “別忘了,是寄出去。啊!”
  田瑛看著她匆匆出門去。
  信封寫上高若望的名字,奇怪,同在一間屋子為什麼要寫信?但,這是主人的事,她先把信放好。
  玉媚沒有回來吃飯,田瑛開始等她的電話,但到深夜,玉媚始終沒有電話回來。
  “亞瑛!”生伯巡視屋子,關窗、關門、關燈:“你坐在大廳干什麼?都一點了,還不去睡覺?”
  “等唐小姐的電話,她說過會打電話回來!”
  “對了!她沒有回家吃晚飯。”生伯想一想:“唐小姐這兒有親戚,也許在親戚家裡留宿了。”
  “她不回來,也該打個電話。”
  “女人聊天,一聊,便什麼都忘記了!”生伯說:“去睡吧!唐小姐又不是小孩子,那麼大個人,做事有分寸。明天你六點還要起來!”
  “我不放心,多等一會兒……”
  結果,玉媚沒有回來,電話也沒有。田瑛送了若望上學,她把玉媚的信交給生伯。
  “你擔心什麼?信都留下,早有計劃,只有你這傻瓜才會等天光,快去睡覺吧!”
  田瑛完成任務,便睡覺去了!
  第二天,吃飯的時候,若望問:“媚姨又不回來吃飯?”
  “唐小姐昨天出去一直沒有回來。”
  若望馬上想到父親,媚姨一定和父親約會,他喃喃地:“開心得連電話也忘記打!”
  “要不要派人出去找找她。”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35:29

“不用了!她又不是小孩子,她喜歡往哪兒便往哪兒。”若望很放心,繼續吃飯。
  第三天放學回家,他收到一封信。
  “這不是媚姨的字跡?奇怪,電話不打,卻寫封信來,有什麼事?”
  若望拆開信一看,字體十分潦草。
  若望: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我有一個感覺,我們將不會再見面,永遠、永遠!
  梳妝台第三個抽屜放了我一個黑色的日記簿,有空看看十三頁。看完了把日記交給你爸爸,並告訴他我愛他!
                         媚姨留字X月X日
  若望看了這張便條式的信很愕然。她不是和父親在一起?日記為什麼不當面交給他?
  他馬上撥了電話找高伯。
  “老爺不在這兒,北上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會議,把亞勇、亞良、亞勝都帶走了。”
  “爸爸什麼時候出門?”
  “前天……大前天的晚上。”
  若望計算一下,大前天的晚上媚姨還住在他家裡。
  顯然玉媚並非赴高共榮的約會。
  “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後天!”
  “爸爸回來,告訴他唐小姐失蹤了!”
  “啊!”他驚異,但不敢多問:“知道了,少爺。”
  若望再打電話到玉媚嬸嬸家,她嬸嬸根本不知道玉媚回來了,她當然更沒有見過她。
  玉媚的家人、親戚差不多都移民到外國去,嬸嬸是她這兒唯一的親人。
  她一個人到底去了哪裡?
  她出門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寫信?
  為了了解當天的事,他把生伯和田瑛召來。
  “那天唐小姐和我在消閒廳,唐小姐正在教我編織羊毛衣,突然生伯請唐小姐去大廳聽電話。”
  “誰打電話給媚姨?”
  “一位女士,我認不出她的聲音。”
  “她沒說她姓什麼?是什麼人嗎?”
  “我請問過她,她說她是唐小姐的好朋友,我們做下人的自然不能再問下去。”
  “唐小姐聽電話的時候誰在她身邊?她會不會因為聽了這個電話出去?”
  “我和生伯在下人間,亞娥在餐廳准備下午茶,相信當時大廳只有唐小姐一個人。”田瑛回憶著說:“但過了不很久,大概四五十分鐘,唐小姐突然找我,她交給我一封信,就是少爺收到的信。她說:如果她當晚沒有電話回來,叫我把信交給生伯寄出去。那晚我一直等唐小姐的電話,但電話沒有來。”
  “那晚亞瑛一直守住電話,太夜了,是我叫她去睡。亞瑛把信交給我,第二天一早我叫張媽把信寄了。經過就是這樣,唐小姐也沒有再回來了。”
  “不過,少爺,我覺得有不少疑點,或許是我自己胡思亂想。”
  “你說出來聽聽。”
  “唐小姐來了不很久,她極少出外,也沒有人打電話找過她,那個電話,可說是唯一的一個。唐小姐出外,一共只有三次。唐小姐每次出外,一定很用心打扮,一定穿旗袍;並且三次都叫我替她梳髻。但是那天,唐小姐只穿了一套灰色毛織品套褲裝,出門前加了一件黑色大衣、平底鞋。她沒有梳髻,頭發散著。我看見她的時候,她一手拿手袋,一手拿信,她好像很匆忙。神情有點特別,好像,好像心緒不寧。”
  “她寫給我那封信,也很特別,為什麼她說永遠不會再見面?難道她有不祥的預感?告訴爸爸她愛他,媚姨顯然不是和爸爸約會。她匆匆忙忙是去見誰?對了!既然不是爸爸來接她,一定是亞忠送她出去。叫亞忠來,問他把媚姨送去哪兒?”
  “我說過叫亞忠准備車,唐小姐說不用了。她出外逛逛,走不動就坐計程車。如果她晚飯不回來吃,她會打電話回來;如果沒電話,信便寄出。結果唐小姐沒回來,電話也沒有,信都來了!”田瑛歎息,她對玉媚的印像是很好的。
  “少爺,聽亞瑛說,多半是那電話作怪。”
  “電話沒來之前,媚姨沒有表示要出去嗎?”
  “沒有!她還說很久沒和少爺吃西餐了,她吩咐廚房晚上吃西餐了,餐單也是唐小姐親自寫的。”
  “少爺,越想越不對勁,怎辦?”
  “媚姨的私事,我知道得很少。爸爸後天回來,我相信他有辦法找到媚姨。”
  若望非常關心媚姨,人上學了,課余也會打電話回家查問媚姨的消息。
  唐玉媚一去無蹤。
  這天,若望知道高共榮開會回來,也不等他召喚,下了課便到父親家。
  剛巧高共榮回家不久,看見兒子,把他拉到書房去,關上書房門:“你媚姨怎樣了?”
  高若望把一切告訴父親,並且把玉媚寄給他的信的復印本交給父親。
  高共榮看了信,神色黯然:“好幾天了,她去了哪裡呢?為什麼說不會再相見?那個電話……那女人是誰?”
  “爸爸,我認為應該報警了!”
  “不能報警,那對我很不利。警方也未必能找到她,但卻會惹來無數的謠言。”
  “你就不理媚姨生死?”
  “我怎會不理?或者我們等一兩天。我認為,可能是上次襲擊我的人做的。”
  “他們為什麼要對付媚姨?”
  “把她綁架了,用她來威脅我退出競選。”
  “爸爸,”若望心一沉:“你不會為了媚姨而放棄你的政治前途,是不是?”
  “也不一定是他們做,他們要威脅我就應該綁架你。若望,你放心,我會派人四處找尋玉媚。”
  “要是找不到呢?”
  “保證一直找到為止。”高共榮很肯定地說:“你先回去,我有消息馬上通知你。啊!還有,查看一下玉媚有沒有帶護照、證件出外,電話裡通知我!”
  若望只好回家,因為這件事他根本無法處理,還是交給父親較為恰當。
  他只有等消息,這幾天他心很煩,幾次因為極小的事責備田瑛。
  田瑛一點兒都不怪他,她了解若望的心情。他是把媚姨當親人,親人失蹤了他怎會開心?偏巧田瑛又是他最接近的人,找她發泄,似乎理所當然。
  星期六、日,他都留在家裡。
  等候父親的好消息。
  這天下課,生伯竟然等在大門口:“高伯請你馬上去見老爺。”
  “唐小姐找到了?”
  “高伯沒有說,他氣促、話快,匆匆便掛上了電話。”
  若望連忙開車到父親家。
  奇怪,高伯竟然帶他到樓上。
  他差不多八九個月沒到過樓上,每次高共榮都在書房接見他。
  “爸爸不在書房嗎?”
  “老爺本來要去拜訪一個團體,突然不舒服,所以今天一切約會取消了。老爺躺在床上休息。”
  推開房門,這大房間對若望也陌生了。
  高共榮躺在床上,頭發散亂、面色蒼白,平時英明神武、翩翩風度的樣子不見了。
  “爸爸,你哪兒不舒服?”
  “沒有什麼,年紀大了,有點頭暈。”他輕歎了一口氣,眼眶微紅:“我已經找到了你的媚姨。”
  “那太好了,媚姨呢?”
  “你冷靜地聽我說:今天清晨有人看見一部汽車沖下大嶼山的大海。上午車打錨上來,裡面是個女人,她身邊還有個手袋,手袋裡除了一些錢、護照和駕駛執照便什麼都沒有。我托有關部門,驗屍報告下午四點半就出來了,她沒有傷痕、內髒完好又沒有中毒,暫定死因是汽車失事墮海,死於意外。詳情還要再作進一步的研究。”
  “爸爸,”若望瞪大了眼:“你在說媚姨?”
  高共榮哽咽點了點頭。
  “不,不可能,媚姨說過不敢在這兒開車,而且我家裡的車全在。”
  “那是一輛日本小房車。”
  “更不可能,我們家裡從來沒有日本出產的汽車;況且,媚姨去大嶼山干什麼?一去幾天今晨才出事?不可能,她不是媚姨!”
  “她是!她是!”
  “我不相信,我要去看看!”
  “你不能去。”高共榮捉住兒子的手:“我也不敢去看她最後一眼,但我派人去看過,她是玉媚,真真實實的,是……她!”
  “啊!媚姨,”若望倒坐在床邊雙手掩住臉:“怎麼可能?”
  “我不相信玉媚自殺!我不相信她開車到大嶼山,是的,疑點太多。”
  “是你的政敵害死媚姨的,他們一直沒有電話來過嗎?”
  “沒有,這幾天,公司、家裡……全部電話我都派人日夜看守,一有消息我馬上知道。可惜我知道的竟然是玉媚的死亡消息。”
  “假設媚姨被逼上車;然後被人連人帶車推下海。他們手上有人,沒理由殺了她而不利用她!媚姨死了,對你有什麼影響?大不了受不住刺激暈倒。”
  高共榮咬一咬牙:“這件事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兩條人命不能就此算數。”
  “兩條人命?”
  “玉媚死時已懷孕,她這一次回來,也是為了告訴我這個消息。”
  若望皺了皺眉:“你又叫她墮胎?”
  “是的,但她堅決拒絕。我知道不能再迫她,我們正在想辦法!”
  “你會不會殺死她?干手淨腳!”
  “若望!”高共榮大喝一聲,喘了幾口氣:“我禽獸不如嗎?你以為我不傷心嗎?我和玉媚十幾年的感情,除了你媽,她是我最愛的女人。”
  若望見父親氣成這樣子,他低聲說:“對不起!爸爸。媚姨的事令我太意外。”
  “我明白。”他掏出手帕按了按眼睛:“我查出凶手是誰,一定要替玉媚報仇。”
  “媚姨的身後事……”
  “玉媚的事我們不方便出面,相信警方會通知她的嬸嬸和母親。因為她由美國回來住在你家裡,也許也會查問你。你就說她雖然住在你家,但她常出外,你根本不知道她的行蹤。有人找她和她寄給你的信,你千萬不要提。”
  “我們對媚姨就這樣毫不關心?”若望心裡很難過:“她生前很疼我。”
  “對自己有害又對玉媚無益的事何必做?我不會不理,給我時間,我一定會把凶手找出來。若望,”高共榮求他:“今天我很寂寞,留下來陪陪我好嗎?”
  若望點點頭,看見高共榮床頭一幅玉媚的相片,他流下淚來。
  他毫不懷疑父親愛她,但是,他畢竟更愛他的地位和權力,媚姨就不明不白的去世了。
  書房有劇烈的爭論——
  “我怎能害死唐小姐?唐小姐未出事我已經陪老爺去開會,回來後我每天都在老爺的身邊,晚上也睡在高家。”亞良呼冤。
  “不錯!我都調查過了,你是有不在場的證劇,由她離家到死亡。但是你有一班朋友,這件事,不一定要你自己動手啊!”這幾天高共榮為唐玉媚而忙,自己暗中調查,但只有亞良有可疑之處。
  “我托朋友找個女人,把唐小姐騙出來?然後又帶她去大嶼山,住幾天,又找輛汽車放唐小姐進去,最後推車下海……那麼復雜又殺人,我的朋友肯為我冒險?除非我給他們一大筆錢。我花錢殺死唐小姐,到底對我有什麼好處?”
  這話也對,玉媚和他無怨無仇,甚至話也沒說過半句,他為何買凶殺人?
  “無論如何,她死了,總得有個原因。無緣無故,我不死心。這女人愛了我十幾年,我沒有理由讓她含冤而逝。”
  “這些日子,我和亞勇亞勝都暗中到處調查,我們也研究過,唐小姐很可能是自殺。”
  “自殺?沒道理。”
  “那輛日本小房車,原來是唐小姐在離家前兩天,到一間租車行租的。”亞良又加上一句:“不信你問亞勝,我進來之前他告訴我的,他就是不敢告訴老爺。”
  “叫亞勝進來!”
  不久亞勝進來了:“老爺,我是負責調查那部小房車的,查了幾天,今天早上到ABC行,那兒的老板說,那部車是他們的。他已經報告警方,車子是一位叫唐玉媚的小姐租去。”
  “同名同姓未必同人。”
  “他看過報刊上唐小姐的相片。”
  “想辦法安排我和那個老板見面……”
  “租車的真是這個女人?”高共榮把玉媚的相片放在張老板的面前。
  “是她!”老板看了一會兒點點頭。
  “眼耳口鼻都一模一樣?”高共榮瞪住他。
  “她來的時候梳個髻,穿件旗袍、戴個黑眼鏡。她的眼睛我沒看清楚,但鼻梁、口型、下巴都一樣,說話很慢很輕、很溫柔。我已經告訴亞勝哥:她大約五呎五吋,豐滿,三十多歲的貴婦。”
  “我想看看她的字跡!”
  “什麼字跡?”
  “你把車匙交給她,她一定要在租車的表格上簽名。”
  “我們不用顧客簽名,簽了名找不到人一樣沒有用,我們會抄下她的身份證號碼、姓名及電話號碼。”老板把一本簿放在高共榮面前:“這位唐小姐由美國回來的,她讓我抄下她的護照的名字、證件號碼,這是她香港的居處和電話。她還告訴我,她租車一個月是想一個人開車到處游玩,她說她以前是住在這兒的。”
  高共榮拿出小冊子來,對准了護照號碼,地址是若望的,電話也是若望的……一切都沒有錯。
  於是,高共榮相信玉媚自殺而死,更相信她因為不能解決肚裡的孩子而自殺。因此,高共榮感到很內疚。
  高共榮血壓高,唐玉媚去世後,他常常有頭暈的現像。
  若望知道了也不敢再迫父親,他只有自己難過。
  他心情低落的時候,唐玉媚回來,總算令若望有點生氣,何況玉媚一向又很關心他、疼惜他。
  玉媚一死,疼惜他的人又少了一個。
  應該說,沒有人再會疼惜他了。
  他知道玉媚去世的消息,整整一個星期沒有跟人說過話。上學聽課,放學回家,有時候躲在玉媚睡過的房間偷偷哭泣。
  田瑛也很難過,她和玉媚相處的日子不多,但她喜歡玉媚,因為玉媚愛護若望。
  如若在平時,她安慰若望,可能若望的心情很快會平復。但是,自從若望生辰後的第二天,若望總是不肯讓田瑛接近他,也不肯跟田瑛主動說一句話,這令田瑛很難過,也為若望擔心。
  若望由二十二歲生日後開始消瘦,精神也不大好,面色也差,短短的日子,他失意又失去他一向視作半個母親的玉媚,他實在難以支持。
  若望像一點生氣也沒有,一點歡笑聲也沒有。田瑛常問自己:是否需要負責?
  和若望在一起既然快樂,為什麼要拒絕他?諾言,諾言,真是要命!
  如今,她只能遠遠地看著若望,在心裡關懷他,甚至同桌吃飯,她也不敢看若望一眼。
  若望也不會看她。有時候,他眼睛會看住飯碗,心裡在想媚姨。
  若望又在玉媚房間看玉媚留給他的信:“……梳妝台第三個抽屜放了我一個黑色的日記簿,有空請看第十三頁。看完了把日記交給你爸爸,並告訴他,我愛他。”唉!也應該把日記交回給爸!
  若望把日記拿出來,隨手翻第十三頁——
  我一直認為若望和田瑛很相配:無論外貌、儀表,田瑛一點兒都不像鄉下姑娘,都像個千金小姐,她有種貴氣。
  我直覺認為田瑛必會愛若望,至於拒絕他,也許她年紀太小,沒經驗,心理沒准備。我記得二十六歲那年開始和共榮談戀愛,有一次他吻了我,我兩天不跟他說話,也分不清楚是害羞?還是生氣?後來共榮又送禮又道歉,我們又和好如初。那時候我已經不年輕了,又何況田瑛那麼小?我想,田瑛將來一定會愛若望的。
  看他們鬧別扭,若望在賭氣,今天忍不住向田瑛問個清楚明白:原來田瑛對若望印像也很好,只是,她吞吞吐吐的告訴我她已有了未婚夫,她不能三心兩意。這也難怪她,做人要守信,可苦了若望,他是失意到底了。如果因為她小,不懂愛情,若望還可以等她,改變她、引導她。但她有未婚夫,就算田瑛愛若望,他們兩個人始終沒有結果。
  若望應該對田瑛死心,這是無花果,但是,我又怎忍心開口告訴他……
  若望把日記合上,他沒有能力再看下去,因為每個字都像一根針,針針刺向他的心房,他痛不欲生。
  是的,如果她太小,不懂情,他可以原諒,可以等,但她竟然有了未婚夫……
  她一直把自己說得可憐兮兮的:沒有家、沒有親人、孓然一身。因此若望對她由憐生愛,給她加倍的保護。誰知道她竟然連未婚夫也有了,根本不希罕他的關懷。
  他突然失落了!
  怪不得她一直拒絕他代辦居留,原來她已有未婚夫,可能,居留早就辦了。
  既然有了依靠,有了愛情,就不該再留下來,偷取人家的感情。老實說,如果不是田瑛對他好,體貼周到,就算她更美,他也不會對她產生感情的。
  他受騙了,嗚呼,這可憐蟲。
  她有未婚夫,她的未婚夫是誰?
  也不用怎樣研究,這些日子,和田瑛接近的男孩子就只有尚享,是尚享!
  他非要找他算賬不可。
  “喂!你什麼時候和田瑛訂了婚?”
  “你發神經?我只要拉拉她的手,她已經肌肉發僵,指尖冰冷。訂婚?親親面兒也不行。”
  “不是你!”若望靠在牆上歎氣:“但她已經有了未婚夫。”
  “誰說的?”尚享嚷著:“怎麼會?”
  “媚姨寫在日記裡,死人不會說謊!”
  “是的,死人不會說謊。他是誰?”
  “媚姨沒有寫,大概田瑛不肯說,否則媚姨必定會記下來。”若望坐在台階上,雙手抱著頭:“我突然很厭惡田瑛。”
  “她騙了你又騙了我……唉!不想再提。”
  “她既然有了未婚夫,為什麼不跑到她未婚夫身邊,她留在我家干什麼?你知道嗎?我看見她心好痛。分明知道她虛情假意,分明知道她心中另有所愛。”
  “她說過要報答你!”
  “逗我愛上她,當我把心交出去,她就把它粉碎。這算是報答?她是來報仇的!”
  “若望!”尚享有點意外:“看樣子你真的很愛田瑛!”
  “我不否認我愛她,就因為這樣,所以我也恨她。”若望用手蒙住臉:“她放下魚餌,魚兒剛要上鉤,她就把魚杆一摔,魚不要……就是這樣,我給她耍了。我剛失戀,媚姨又去世,爸爸安份了一陣子,又去忙他的大選。沒有人再愛我,尚享,真的沒有人愛我了!”
  “別太難過,人家不愛你,由她,自己愛自己。難道田瑛不愛你你便活不成?”
  “孤伶伶一個人,活著有什麼意思?”
  “傻瓜,田瑛不愛你,是她沒福氣。想愛你的人排著隊來,你還怕沒人愛?先擔心我吧!”
  “也得要我也愛她!”
  “我告訴你,若望,你記著。”尚享坐在他身邊,搭著他的肩膊:“愛人是最痛苦的,被愛才幸福。你不愛她沒關系,任由她全心全意去愛你好了。她傷心,總比自己傷心好!”
  “我恨田瑛,我不會原諒她……”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37:13

存心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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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望心事重重的走出校門。
  最近他經常在走路、吃飯、上課時胡思亂想。
  “若望,若望!”有人在後面叫他。
  他緩緩回頭,看見史妮開著跑車駛過來。
  “嗨!”若望無精打采地停下了腳步。
  “你把車留在學校?”
  “這幾天我精神不好,司機送我上學的。我真糊塗,下課忘了叫司機來接我,他大概以為我有課外活動。”
  “我送你一程吧。”史妮微笑開了車門。
  “謝謝!”若望坐上車。
  史妮一面開車一面說:“不再生氣了?”
  “生氣?”若望對史妮的事沒放在心上。
  “那天你被比絲挑撥,把我趕了出來。其實,我真冤枉,我想不到比絲那麼陰險,根本一切事都由她安排。”史妮把比絲的詭計全說了:“你認識我那麼久,我凶是夠凶了,但這樣損人的事我想不出來。當然,我聽從她的話,犯了合謀也不對,但我一心只是想接近你、討好你!”
  “比絲心計真不少;不過,過去的也算了。她也遇上劫匪,被剃光頭又剃眼眉,眉毛最近才長出來。”
  “那真是報應,省得我動手打她。”史妮看了若望一眼:“我一直以為你恨我,因此,我到今天才敢跟你打招呼。”
  “我對你和比絲都一樣,過去的不會計較。”
  “想博取你的歡心,爭取你的感情,想不到適得其反。若望,我們會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做好朋友?”
  “你的脾氣太猛烈,我們無法適應。”
  “我可以為你改,以後我會事事依從你,也不再聽人擺布耍手段,對你絕對痴心真誠。”
  若望突然想起尚享的話:愛人痛苦、被愛幸福。既然愛田瑛受了那麼多苦,何不讓史妮愛他,享享福:“如果我們真能和平共處,可以一試!”
  “我一定不會令你失望。想不想出外看戲、吃飯?還是要我送你回家?”
  在家也悶夠了,又不想看到田瑛的臉:“去看戲吧!我很久沒看電影了。”
  “看五點半,時間還多著……”
  若望又和史妮走在一起,反正他閒著,又不想一天到晚對著田瑛,最好讓史妮加入。
  若望還是不喜歡到史家。於是,史妮常來高家。
  史妮在高家吃飯,和若望一起溫習功課,假期便出外找節目。
  史妮突然變得好溫柔,對若望千依百順,若望也不再有空獨個兒唉聲歎氣。
  星期日,九點鐘若望還熟睡未醒。
  田瑛為他准備好當天的衣服、鞋襪……走到床邊看看他,他睡著。幾撮發絲垂在眼前,粉紅的鵝蛋臉,飛揚的眉毛,高高的鼻子,紅潤的嘴唇。
  他真是個美男子,看他那烏黑又長又曲的眼睫毛真動人,他是田瑛見過最好看的男孩子。
  看著他的嘴唇,記起曾經被他深吻,她禁不住輕撫自己的嘴唇。她真幸運!相信除了她,沒有人能親近那麼美好的嘴唇,心坎裡滲出一絲絲甜意。
  他睡著的樣子好可愛,她真想吻吻他。她走過去,才只走了一步,馬上捏了自己一下,她能嗎?她有這個權利嗎?她根本已經失去接近若望的資格。
  她把頭一搖,輕步走向浴室。
  她把冷水潑向臉上,真可怕,自從史妮再出現高家,她突然好希望接近若望。她終於冷靜過來,准備若望的洗臉水,把牙膏擠一小段在電動牙刷上。突然,她聽見外面有男女的聲音。
  田瑛輕步出去一看:原來史妮來了,正在和若望拉拉扯扯。
  史妮剪了一個很BOB的發型,發腳很短,發尾成弧形,就在那弧形之處,塗上粉紅色的發油。前面的頭發因為擦了MOUSSE,因此很BOB。頭頂也塗了粉紅發油,劉海則塗了粉藍發油。
  她身上一件一字領的粉藍上衣,粉紅色袖子,粉藍、紅格子短裙,上衣束了一條皮帶,皮帶上有鎖匙扣和小錢包。雙腿穿了紅色尼龍襪(她真喜歡紅,真俗),配一雙粉藍、紅雙色矮跟皮鞋。
  “……別吵嘛!今天不用上課。”若望推她。
  “你答應今天和我去海洋公園的,”史妮邊拉他邊說:“況且現在已經十點多了!”
  若望打了個呵欠坐起來:“真要去海洋公園?”
  “你答應陪我去玩游戲的。”
  “是你要我陪你!”若望更正。
  “是我要求,你答應了。”史妮撒嬌:“你看我打扮得多漂亮。你答應了怎能不守諾言?”
  “好吧,你等我。”若望下床。
  田瑛連忙退回洗手間,因為她知道若望一起來便要洗澡。
  若望進了浴室,田瑛才出來。
  “史小姐,早安!”
  “唔!”史妮可能聽了父親的話,對若望要溫柔體貼、千依百順,因而對高家下人的態度也轉好了。
  田瑛替若望整理床舖,收拾房間,拉開窗幔,讓陽光由露台照進來。
  若望已梳洗好,人還沒有胖起來,但早上精神總是飽滿些。田瑛已為他准備好一套米黃軟皮套裝,腰帶很有型,和那短靴是一套的。
  素色米黃配上史妮的花花綠綠,本來是很恰當、和諧的。
  “這套裝不好,太素,一點兒都不好看。”史妮很不滿意,靠住若望說。
  若望看看田瑛:“既然不好,你另外替我選一套。”
  史妮雀躍地去翻衣櫥:“唔!你的衣服太保守,不夠勁、不夠時髦。”
  “改天你陪我去買幾套夠勁的。”
  “好啊!星期一下了課去。沒有什麼合心意的,就要這套好不好?”史妮把一套黃藍紅的背心褲套裝拿出來:“裡面配件藍襯衣,怎樣?”
  若望瞄一眼田瑛,田瑛抱住那套皮衣垂下頭。
  “你選的怎會不好?”若望接過衣服,到浴室更衣去。
  其實,田瑛和若望都不喜歡雜色,史妮挑的套裝也不是田瑛選購的,是若望生日禮物當中的一份。
  田瑛把衣服掛進衣櫥,史妮開心地在哼著歌。
  田瑛撿拾東西,史妮把紅絨大衣披上。
  若望換好衣服出來,睡衣扔在床上,穿了靴鞋,史妮便進去扶住他的手臂:“我們先到香港仔吃午餐,海洋公園的中、西菜實在吃厭了。唉!我的老毛病又來了,老是自作主張。若望,還是你做司令官。”
  “你喜歡就好,吃不是太重要。我們走吧!”
  “若望!”田瑛追上來。
  若望停在門口:“我和史小姐不回來吃晚餐。”
  “我知道!”田瑛把東西送上:“相機、錢包、太陽眼鏡和車匙!”
  “謝謝!”
  “還是田瑛細心。”難得史妮真誠向她笑:“我打扮得那麼漂亮不拍照實在可惜。拜拜!”
  “拜拜!”田瑛看著他們有說有笑地跑下樓梯,史妮不時把頭靠在若望的肩膊上。
  田瑛回到露台目送紅色跑車駛出大門。
  若望不在家,家就更冷清,過去田瑛還可以為若望而忙。可是,如今要為若望效力,已不是容易的事。
  他半個月沒有回來吃午餐,大概都和史妮在一起。晚餐嘛,要不帶史妮回來,放假便和史妮出去。
  他也不需要田瑛陪他溫習,連抄筆記的工作史妮也搶先做了。因此,田瑛連備課都不必了。
  但田瑛還會自己看書,天氣漸熱,田瑛也沒有打毛線。況且媚姨去世後,田瑛送給若望的紫紅背心,他一次都沒有穿過。
  太空閒,或者應該說心太灰,她會多寫一、兩封信,托四姐寄出去。
  吃過晚飯,她開始坐在露台上等若望回來。
  他們十二點半出去的,相信十一時便會回來。玩了十二小時還不累?何況明天還要上課。
  然而,十二點過去了,一時……
  田瑛靠在椅背上,漸漸入睡。
  突然聽到汽車聲,她連忙跳起來,跑出去。果然,若望的紅色平治跑車回來了。
  不很久,若望用手指勾住相機帶子掛在背後,懶洋洋地走上台階。
  “回來了!”田瑛微笑迎著。
  “還不睡?”
  “我等你回來。”
  “你早睡早起,以後別等了!”
  “沒關系,反正我等你回來才安心睡覺。”田瑛想接過相機,若望沒讓她拿,田瑛只好跟在後面。
  到若望房間,若望開了門,田瑛正想進去,若望把身一擋:“干什麼?”
  “我進去侍候你更衣睡覺啊!”田瑛詫異。
  “多余!”若望聲音並不大:“我不是小孩子,又有手有腳。”
  “但是……”
  若望身一閃,人進去了馬上關上門。
  田瑛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心裡好難過。
  第二天,若望梳洗完畢,把田瑛為他准備好的衣服拿在手上:“我要換衣服。”
  田瑛忙由窗幔那邊過來,她手剛舉起,若望隨即退後兩步:“你干什麼?”
  “替你更衣上學,我以前都是這樣做。”田瑛柔聲告訴他:“侍候你是我的工作。”
  “以前?以前我是個大笨蛋、白痴。”若望冷笑,這假情假意的女人,為什麼還不回到她未婚夫的身邊?為什麼她還在他的眼前晃令人心痛?“現在我也不聰明,但人摔過一次便知道痛。”
  “若望,你在說什麼?”
  “你自己心底明白,虛偽!”若望重重地說:“我要換衣服,你還不出去?”
  “可是……”這些日子,若望都不讓田瑛碰他一下。他換衣服到浴室,像昨天一樣,還是第一次趕她出去。
  “我夠鐘上學了!”若望近乎叱喝。
  田瑛只好出去,關上門,拖著沉重的腳步,一直到飯廳去,等候若望下樓,侍候他吃早餐。
  她等了一會兒,隱約聽見汽車聲,她連忙跑出大廳。
  生伯坐在台階上。
  “若望呢?”
  “剛開了車上學。”
  “他還沒有吃早餐呢。”
  “少爺趕著去接史妮小姐,他說史妮小姐親自做三文治給他吃。史妮小姐還會下廚,真是轉了性。”
  “是的!”她歎了一口氣:“史妮小姐變得溫柔體貼了。”
  “亞瑛,”生伯回頭看看田瑛:“少爺和史妮小姐的關系似乎不錯。”
  “是的!”田瑛靠在台階旁的圓柱上:“也好,有個人陪伴他,前些日子他太孤獨了。”
  “最近,少爺對你的態度很不好,表面上,是少爺變了心。但我認為是你拋棄了少爺,迫少爺和史妮小姐接近。你看得出,雖然有史妮小姐陪著,但少爺並沒有真正開心過。”生伯問:“亞瑛,自從少爺生辰的第二天,少爺就一直避開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田瑛眼眶一熱,她咽了咽:“生伯,是我負了若望。但是,我也很難過,我……能不能不再提這些事。”
  “你去吃早餐吧!”生伯歎氣:“若望由史妮小姐代替了你,少爺沒有福,我們下人也沒有福。少爺那麼疼惜你,我實在不明白……啊!算了!不說、不說。”
  田瑛掩住嘴,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吃不下早餐。
  洗了個冷水臉,再回若望房間收拾、換花。
  到廚房看看:“少爺今晚吃什麼菜?”
  “生伯說,今晚只有你一個人吃飯。”廚子說:“你喜歡吃什麼?”
  “不要為我忙,少爺出外,我和大家一起吃!”
  吃晚飯後,生伯對田瑛說:“早上我忘了告訴你,少爺下課後和史妮小姐去逛公司購物。他吩咐弄宵夜,因為晚餐後史妮小姐會和少爺一起回來。給少爺准備什麼宵夜最適合?”
  “椰汁馬蹄。”
  “好!我吩咐廚房磨馬蹄。”
  九時半,若望他們回來了,史妮先下車,若望吩咐生伯把車裡的東西拿出來,田瑛去幫忙。
  “買了不少東西!”生伯看見那麼多膠袋、盒子。
  “剛才爆滿,我們先把史妮小姐的送回家。”
  “若望,好渴。”史妮伸出手去拖若望:“進去喝杯檸檬汁。”
  田瑛看見史妮握住若望的手,她又記起她和若望手拖手地在花園散步。
  “喂!田瑛,你掉了一只盒子,怎麼呆了?……”
  “對不起!對不起!”田瑛邊說邊暗罵自己:你這自私小氣鬼,若望握過你的手,你就不准別人碰,你有專利嗎?你是他愛人嗎?
  她原是若望的愛人,只是,她不能愛若望。
  既然自己放棄又決絕,她就不配再過問。
  暗暗心酸也不可以!
  吃宵夜時,史妮對田瑛說:“我替若望買了不少春裝,你有空把舊的全扔掉。”
  “那些春裝,若望還沒有穿過。”田瑛說。那是若望上次整批買回來的,大部份還是情侶裝,田瑛也有。
  “新舊也好,款式不夠新潮活潑,以前買的不扔掉,新的沒地方放。”史妮說:“新衣是我們一起挑的,總比他一個人選的好。男孩子對衣服不講究,女孩子總比男孩子心細些,對嗎?”
  “是的!”田瑛只有答應:“明天我把新衣服掛進衣櫥裡!”
  史妮又和若望喁喁細語,吃過宵夜他們還在休息間談了一會兒,若望才送她回去。
  星期六,史妮來陪若望吃早餐。
  下午太陽好,史妮看了看外面的泳池:“好美的陽光,我們去游泳。”
  “你沒有泳衣!”若望聳聳肩。
  “帶來了!”史妮搔搔他耳朵。
  若望避開:“別玩,我怕癢!”
  “若望,明天星期日,我在你家住一晚,今天我不走了,好不好?”
  “當然不好,你也知道這間屋只有我一個主人,孤男寡女同住一屋,人家會說閒話的!”
  “屋子裡並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住,還有田瑛。”
  不提田瑛,若望怎麼也不會留她,倒不是怕人家說閒話,只是不想她一天到晚纏住他。可是一提田瑛,若望心情馬上改變:“好吧!我叫田瑛為你准備一個房間。你帶來的東西呢?”
  “在我的跑車上,我去拿。”
  若望召喚田瑛。
  田瑛跑出露台。
  “史妮小姐今天不回家,馬上為她准備一個房間。”
  “房間?哪兒?”
  “當然是貴賓客房,難道要她住你住的普通客房?你高興,她可不願意。”
  “是的!我馬上去准備。”
  “你等一等,順便替史小姐拿東西。”
  田瑛接過史妮的旅行袋,“史小姐的房間在二樓第四間,史小姐以前睡過一晚。”
  “謝謝!我很快來換泳衣。”史妮拉若望:“你看,我早有預謀,你非要陪我游泳不可!”
  若望看著田瑛的背影:“我一定陪你!”
  田瑛放下旅行袋,房間常有人清潔、打理,根本沒有什麼好准備。
  她拉開窗幔,打開露台落地玻璃窗,又把一些水果、飲品放進冰箱。
  外面嘻嘻哈哈:“一會兒我到你房間。”史妮說。
  史妮進房間,旋身一看:“不錯!麻煩你了。不過如果安排我在若望隔壁更好,現在一個在甬道的東,一個在西!”
  “史小姐不喜歡,我為你另外換一個房間,你自己挑選好嗎?”
  史妮想了想:“還是算了,換來換去,若望可能會不喜歡。下次吧!”
  史妮真的變了!
  她去更衣,換了一件小小的三件頭紅色泳衣出來。
  她皮膚沒有田瑛那麼白嫩,但是也頗為性感。
  她穿上皮革背心,結著腰帶扣子。
  那是今年很流行的皮革海灘衣。
  “我到若望房間把他拉出來,換下來的裙子都拜托你代我掛好。”她笑笑出去了。
  田瑛把她帶來的衣服都掛在衣櫥裡,睡袍、晨褸也放好在床罩上,還給她拿來一雙新拖鞋。
  她到大廳,隔著窗門看著史妮和若望在水中嬉戲。
  生伯經過,在她身邊說:“還好,史小姐來了,家裡總算有點歡笑聲。”
  田瑛可不是這樣想,若望和史妮在一起她心裡就不好過,情緒就會低落。史妮拉一下若望的手,靠他一下,田瑛心裡也隱隱作痛。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史妮不是對她很客氣了嗎?就算以前史妮罵她,她也沒有恨過史妮,為什麼……噢!史妮竟在泳池裡擁抱住若望,她實在不敢看下去,她怕自己支持不住,她黯然垂下頭離開了窗台。
  吃過晚飯,史妮伸手到水果盆裡拿了兩個梨子,一個握在手裡,一個放在若望的前面。
  “田瑛。”史妮問:“水果洗干淨了嗎?”
  “清潔過,可以放心吃!”
  “吃梨子。”史妮對若望說,自己連皮咬了一口。
  若望每次吃水果,田瑛都為他削了皮,去了核,切開一塊塊送到他嘴裡,或是用碟盛著,放個叉子讓他整碟捧著吃。他沒有連皮吃水果的習慣——自從田瑛來了他家後。
  他也不大喜歡吃梨,蘋果和西瓜是他心愛的。他也看見田瑛已把一碟紅紅的西瓜切成方塊,並在上面灑上食鹽。
  “為什麼不吃?”史妮柔聲問:“不喜歡梨子?”
  史妮是一番好意,而且像史妮這樣的千金小姐,根本只有別人為她削水果皮。若望拿起梨子也咬了一口,田瑛看呆了。
  “我們去看電視!”史妮拖起若望,經過田瑛身邊:“慢慢享受你的西瓜!”
  田瑛看了若望一眼迅速垂下頭。若望變得真快,但這又是誰的錯?
  田瑛呆了一會兒,她垂著雙手,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
  史妮和若望窩在消閒廳看電視,史妮靠在若望懷裡,一會兒又讓若望躺在她的大腿上。
  史妮幾次起來給若望拿凍飲,像她這樣的千金小姐對若望侍候周到,若望真是艷福不淺。
  看過電視,史妮和若望手拖手地走上樓梯,史妮送若望到他的房間替他開了房門,踮起足尖在他面頰上吻了一下,互道晚安。若望進房間,史妮為他關上門,她還在若望門外站了好一會兒,才帶著輕松的步伐走向她的房間。
  一切情景,田瑛都偷偷看到了,兩行淚,一直淌在腮邊。
  她的心被刺了一刀又一刀,上一次還沒有平復,新一次又來。她用手按住胸口,躑躅著由消閒間的後側後走出去,好不容易才回到房間。
  夜裡有夢:“若望,若望……”
  夢醒,襟枕盡濕。
  “若望,我的話不錯吧!”尚享說:“被愛是幸福的。”
  “幸福還沒有體會到。”若望那寶藍軟皮鞋踢著一顆小石子:“當我最失意的時候她出現了,她帶給我一絲歡樂,我對她非常感激。”
  “還沒有忘記田瑛嗎?”
  “初戀,總是最難忘的。誰叫她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孩子?不過,正如媚姨的遺言,我和她根本沒有結果。就算我更傻,也不會讓自己繼續錯下去。”若望提起田瑛還有點激動:“我會強迫自己去接受史妮。”
  “你辦得到嗎?”
  “唔!”若望點點頭:“奇怪,我不明白,每次我和史妮在一起,她總是用幽怨的目光看我。”
  “誰?比絲?”
  “不,田瑛。”若望仰頭歎口氣:“她的眼神常會紛擾我,令我難受!”
  “有種女孩子,她自己不要的東西,也不容許別人沾手,這完全是自私自利的心理。她自己可以有未婚夫,你為什麼不可以有史妮?紛擾、難受,你豈不中了她的詭計?她欺騙你、耍你,你還擔心她不安?”尚享心裡有恨:“為了你、為了我,你應該懲罰她,向她報復。她玩弄我們的感情,不應該受報應嗎?她要是真的自怨,我們也算出了一口氣。若望,你明白不明白?你肯不肯為我做?”
  “我答應你!田瑛不重視感情,應該受到教訓。”
  “若望!”
  “愛你的人來了!”尚享望著跑過來的史妮:“不常見她發脾氣,你真的有福了!”
  “對不起,要你等我。”史妮氣喘喘,她剛下課:“尚享,謝謝你陪若望,請你吃下午茶。”
  “不做電燈泡,我去找愛我的人,拜拜!”
  “尚享說什麼?”
  “他在開玩笑!”
  “我們現在去哪兒?”史妮挽住他的手。
  “車上再說。”若望拍拍她的手背:“我說過校園裡不要拖手。”
  她抿抿嘴,後來又乖乖地把手放開了。
  回家,田瑛馬上迎上去。
  若望拉住史妮退後一步:“干什麼?”
  “替你接過書來放好!”
  “我自己不會放嗎?而且我們等會兒還要溫習,是不是,史妮?”
  史妮愣一愣,馬上點頭:“對呀!對呀!”
  若望拉住史妮避過田瑛進屋子裡去。
  田瑛痴在那兒,若望的心不單只向著史妮,對她也厭惡了。他不准她碰他及他的東西。
  亞娥叫她去吃下午茶,她坐在餐桌最後一個位置。看著史妮和若望打情罵俏,心裡是苦,她如坐針氈。
  美味的點心都變了石頭。
  吃過點心兩個人手拉手地回到書房去溫習。
  田瑛給他們送凍西瓜汁,若望竟厭惡地說:“沒有我們的召喚你不要進來。”
  “我知道了!”田瑛關了書房門出去,垂頭拿著托盤,心裡亂七八糟,腦內空洞洞,眼睛澀澀的就是想哭。
  “田瑛,田瑛!”
  她定了定神,站著回過頭:“什麼事?史小姐!”
  “今晚我們吃西餐!”
  “好的,你喜歡吃什麼我替你寫餐單。”
  “我剛寫好,都是若望喜歡吃的,你看看還缺少什麼?”
  “少了飯後甜品。杏仁PAN CAKE好嗎?”
  “也不錯。其實,若望喜歡便好。吃西餐來點音樂,布置方面下點功夫,氣氛好些。”
  “我會布置好的。”
  “不!我自己親自動手。我不知道若望喜歡什麼花,你為我准備花便夠了。”史妮臉上充滿幸福:“我要讓若望知道,我不單只是個千金小姐,將來還會是個賢妻良母。”
  “啊!”田瑛的心絞痛又發作了。
  “喝杯酒是不是會提高彼此的情緒?”
  “若望不喝白酒也不喝紅酒;不過,喝一杯香檳我相信他會喜歡。”
  “好!就給我們凍兩杯香檳。”
  “還有什麼別的需要嗎?”
  “沒有了!田瑛,你真好。若望說你是來家裡作客的;可是,若望家所有的事幾乎全部由你打理。”
  “也算不了什麼,我一天到晚閒著,不做點事日子也難過。史小姐,我把餐單送去廚房。”
  史妮點了點頭。
  田瑛走了幾步,史妮又叫:“田瑛!”
  田瑛回轉頭。
  史妮走過去,她婉轉地說:“有花、有燭光、有音樂、有香檳,氣氛多羅曼蒂克!只可惜……”
  “三個人吃餐就大殺風景了!”
  史妮就是微笑。
  田瑛閉一閉唇,心裡暗歎一口氣:“我會放兩份餐具!”
  “你呢?叫生伯把晚餐送到你房間好不好?”
  “不用費心,我和生伯他們一起吃就可以了。”
  “那不好,你畢竟是若望的客人。”
  “沒關系的。若望不回家吃飯,我也是和生伯他們一起吃。”
  “謝謝!”
  “哪兒話!以後史小姐來,我都會避開。時候不早,我真的要送餐單……”
  田瑛坐在後園那株大樹下面,每次田瑛不開心,總坐在那棵大樹下發愁。
  “田瑛!”
  田瑛忙用手抹抹臉:“史小姐他們吃過晚餐了?”
  “早吃過了,少爺和史妮小姐在翩翩起舞。”生伯坐在她身邊,這時刻,晚風特別溫柔可愛:“剛才你為什麼不吃飯?”
  “三個人就會破壞氣氛!”
  “我早就知道你不和少爺吃,我們吃飯時亞娥找過你,你說不吃了,到底為什麼?”
  “胃口不好,也許茶點吃多了!”
  “這些日子你胃口不好、精神不好、面色不好。史小姐一來便失魂落魄。看你,又哭過了,面上還有淚痕。”生伯數著手指頭:“史妮拉一下少爺的手,你心痛;史妮和少爺說悄悄話,你心痛;他們兩個人親親蜜蜜,你更心痛,看樣子,你的心都碎了!”
  “生伯!”田瑛駭然:“你怎會……”
  “我當然知道,為什麼心那麼痛?因為妒忌,為什麼妒忌?因為你已經愛上了少爺。”
  “不會!怎麼會?根本不可能。”田瑛抗拒著嚷。
  “不能,並不等於不會。以前你戀愛過沒有?”
  “我不大清楚!”
  “連有沒有愛過人也不知道?男朋友總有吧?”
  “有!是有!”
  “你那男朋友和別的女孩子說話、交際,或者態度親蜜一點兒,你會不會傷心難過,妒忌那些女孩子?”
  “沒有!一塊兒玩,也很開心,怎會呢?”
  “哈!那麼少爺八成是你的初戀!”
  “生伯,你可不要亂說。”
  “少爺和史小姐在一起你傷心,寢食不安,你妒忌史妮小姐。有妒忌,就有愛!”
  “我沒理由妒忌史小姐,她已經不再呼喝我!”
  “但是,以前史小姐呼喝你,你不擺在心上,也不恨她;如今史小姐對你好了,你反而不願意見到她。你妒忌她和少爺在一起,那不就是愛情作怪?田瑛,你戀愛了!”
  “不可能!”
  “不要老說不可能,年青人說愛就愛,你又沒有嫁人,就算嫁了人,你根本不愛你丈夫,也可以離婚再嫁。你人在男朋友那兒,心都放在少爺身上,你和你男朋友都沒有幸福,就連少爺也給你害慘!”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38:43

  “若望?怎會?他有史小姐。”
  “我生伯幾十歲的人,看著少爺長大,前些日子你和少爺鬧翻,少爺失戀,你以為我不知道?只要你肯扯白旗,賭一次,少爺還是愛你的!”
  “若望還會愛我?但是……”
  “你有男朋友,甚至有未婚夫,但是你不愛他。因為婚約而放棄寶貴的愛情?笨豬!”
  生伯的話,一直烙在田瑛心中,印在她的腦海裡,她坐著、睡著都會記起它。
  她常問自己,她是不是真的愛上了若望?
  過去,她真的從未為任何一個男孩子傷心過,她更未嘗過妒忌的滋味。為什麼現在變得那麼小氣?完全沒有容人之量?連個史妮都容不住?
  她也從未試過那麼渴望接近一個男孩子,也不會看著個男孩子便心跳。但是老想接近若望,又常常偷偷看他睡覺。
  難道她真的愛上了若望?
  那就慘,怎麼辦?諾言!
  生伯說:因為婚約放棄寶貴的愛情,笨豬!
  媚姨說過:不要放走你心愛的人。
  她實在太痛苦!
  她不能再忍受,心已盡碎!
  再下去她會死!
  死不足惜,但她難舍若望。
  要嗎她心死離去;要嗎她寧毀約也要爭取若望的愛。生伯不是說過,若望仍然愛她嗎?
  生命可以不要,但失去愛情,她比死還要難受!
  她真的受夠了,愛情的殺傷力勝過核子彈。
  她開始厚著面皮爭取接近若望。
  但若望離她越來越遠,她不怪若望,誰叫她摑了若望一個巴掌?
  這晚,乘送宵夜進若望的房間。
  若望正在看書,史妮今天沒有來。
  “若望!”
  “東西放下,我自己會吃。”
  “我有話想跟你說!”
  若望手裡握著書,心裡在想:她想說什麼?大概在這兒自感沒趣,主動要求回去她未婚夫那兒。她走了,是有點舍不得,但長痛不如短痛,她走了也好。他就做個有福的人,索性接受史妮的愛。“想說就說吧!”
  “我……若望,你能不能放下書!”
  “不能。你說話我聽得到就是了!”
  “你生日的那天晚上,我……”她很吃力,是害羞、是失望,她弄不清:“我不該打你,其實那時候因為我……”
  “我知道了!”若望禁不住激動:“有個未婚夫有什麼了不起?”
  “你知道了?”田瑛奇怪,難道生伯都告訴了他:“但是你仍然不開心,甚至……好像不想見到我!”
  “你要我怎樣開心?”她有了未婚夫,還要我替她開心,這女人實在太過份了:“我沒恭喜你,沒為你慶祝?那是好事,但只是你的好事!”
  兩個人相愛,他沒份兒的?慶祝也無不可,他怎麼了?
  “若望……”
  “你喜歡怎樣便怎樣,我同情你,我精神上支持你,夠了吧!”若望很氣。
  同情,精神上支持,那是什麼?有什麼用?他爸爸打官腔,他也打起官腔來了。難道,難道,他已經不再愛她了嗎?
  “沒事了吧?我約好打電話給史妮!”若望冷如冰塊:“我們要說私活,你在這兒我開不了口!”
  “你聽我說清楚好不好?”
  “我很清楚,你的事,我知道。至於你喜歡怎樣做,隨便你,我能做到的,是支持你。晚安!”
  田瑛凄凄然離開他的房間。
  是不是太遲了?
  是不是史妮已經完全代替了她?
  若望真的變心了嗎?這又能怪誰?
  是她自己沒有好好抓住心愛的人!
  是她笨,竟為諾言放棄了寶貴的愛情!
  怎麼辦?以後怎麼辦?走吧!去實踐諾言還是去被出賣吧!失去若望,她什麼都不在乎。反正嫁誰都一樣,她的心留在若望這兒。
  可是,她舍不得若望,走了,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不要走,別貪心,每天能看見若望,總比相思不相見好!
  或者,愛情本該就是如此,甜中帶苦!
  “田瑛!”這天四姐出去買東西:“要不要寄信?”
  “不要了,謝謝四姐。”
  “你好像很久沒有寄信?”
  “也許以後都不寄了!”現在田瑛的心,除了若望,根本沒有別人。
  “你的朋友也真是,收了那麼多信,一封都不回。”
  “他根本沒有我的地址嘛!”
  “他不知道你住在這兒嗎?”
  “我沒讓他知道!”
  “哪有這樣的事。你一個勁地寫信,他一個勁地收信。你的事,他都知道;他的事,你就不知道了。”
  “我們約好,他那邊有什麼好消息,他會用另一個方法通知我!”
  “啊!原來你們已互通消息,不用寫信了!”
  “沒有,他沒有任何消息。”
  “那怎麼辦?”
  “管它呢!”田瑛聳聳肩:“反正我已不在乎!”
  “你們年輕人真奇怪,忽然天天一封信,忽然信都不寫,住這兒又不給人家地址。你和少爺本來一雙一對,忽然又來了個史妮小姐。那史妮小姐以前像只老虎,突然又變了綿羊,你們年輕人,真是莫名其妙。”四姐搖頭:“我也趕時間出門了,有什麼要買的?”
  “我本來想替若望換窗紗,沒度尺寸,你又趕著出門,下一次吧!”
  田瑛在下人間吃過飯,回到大屋,剛巧史妮拖著若望的手正要上樓梯。
  “田瑛,替我榨杯梨汁,加冰。”史妮問若望:“你呢?”
  “她知道的!”
  “麻煩你送到若望的房間!”史妮向她笑笑。
  田瑛到大廳的酒吧間,打開冰箱,看見只有一小角西瓜,是不夠用的。
  她想叫亞娥去拿一個西瓜來,但亞娥根本不會選西瓜。
  她自己走到廚房,廚房那個大雪櫃,西瓜一大籮。
  田瑛選了個最好的,抱回大廳。
  她把西瓜切開,拿了六分之一,切皮、去核、切塊,放進攪伴機去榨汁,先做好一杯凍西瓜汁。
  然後再做梨子汁,加了三塊冰。
  兩杯飲品放在托盤上,一直送上樓梯。
  按了電鈴,開門進去。
  “……是不是?呀!我猜中了!我猜中了!”史妮又叫又跳又歡呼。
  “史小姐,飲品來了,放在哪兒?”
  史妮嘻嘻哈哈沒聽到,若望聽到了不理。
  “你說猜中有獎的。”史妮撒嬌,握著若望的手臂:“你不能賴!”
  “明天你去公司選,我付錢!”
  “不要,不要,我要用錢買不到的。”
  “什麼東西是錢買不到的?星星?月亮?太陽?你聽著,我不會為你摘星星!”
  “我也不會奢望這些,親親我,不用錢的!”
  “好吧!”
  田瑛緊張地雙手抓住托盤。
  若望在史妮的臉上親了一下。
  田瑛馬上松了一口氣。心,還在跳。
  “哎!你好孤寒,就這麼一下,不算數,賴皮!”
  “你到底要怎樣?”
  “要真真正正的,”史妮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這兒!嗯!”
  “不,我不敢!”
  “我要嘛!你根本不愛我!”
  “我受過教訓,怕了!”若望仰首望了後面的田瑛一眼:“我曾吻過一個女孩子,結果她打了我一個巴掌。”
  “吻她她還打你?她不識抬舉,或者神經有問題,一定是白痴,她是誰?”
  “她沒打錯,因為她根本不愛我,是我自取其辱,該死!”
  “你吻她,表示你愛她,她竟然打你?沒有人會拒絕你的,沒有人會不愛你的。唔!你說故事騙我是因為你想拒絕我。呀,若望。”史妮使出她的“渾身解數”,她雙手箍住若望的脖子,閉上眼睛,嘟起嘴,一副索吻的“嬌”模樣。
  若望心裡好笑,瞄一眼田瑛,終於把嘴唇貼上去。
  “噢!”
  若望停住,史妮嚇得回轉身,田瑛面色發白,雙手發抖,把盤、果汁都跌在地毯上。
  “你……”史妮很氣。
  “對不起,對……不起!”
  “進來為什麼不按鈴?”
  “按了!”田瑛一忽兒拿托盤、一忽兒拿杯,手忙腳亂:“對不起!我……”
  史妮看她那“慘相”,便說:“把東西拿出去吧!”
  “哦!”田瑛拿起托盤,杯子放上,逃一樣地奔了出去。
  史妮笑笑:“若我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會嚇死。鄉下小姑娘。”
  田瑛直奔樓下,到消閒廳,托盤放在幾上,便一直走回自己的房間。
  莎莉搖著尾巴迎過來。
  “莎莉!”田瑛一把抱起它,把面埋在它的毛裡,禁不住放聲痛哭。
  哭倦了,躺一會兒,醒來一想起若望把嘴唇貼向史妮,心一酸,眼淚又洶湧而來。
  “篤!篤!”
  田瑛抽咽著去開門。
  “宵夜已經做好了,少爺在房吃,還是……”生伯一看,田瑛眼腫面腫:“亞瑛,發生了什麼事?”
  “生伯……我不想……出去。”田瑛嗚嗚咽咽:“你叫亞娥……”
  “好!我把宵夜安排好了再來看你。”
  生伯出去了一會兒再回來,田瑛淚流不停。
  “一定有事,我從未見你這樣傷心過。”生伯拉她坐下來,遞給她一包紙巾。
  “若望,他……”
  “原來又是少爺,我告訴你,你已經不自覺愛上了少爺,你又不相信。”
  “我……已經相信了。”
  “那就好,你只要坦坦白白告訴他,你們馬上會合好如初。”
  “我說過了,若望……沒興趣,他……叫我出去……他說約了史妮小姐……不想跟我……講話。”
  “不可能,少爺是愛你的,過去他一直很疼你。”
  “他已經不再愛我了!”田瑛又伏在床上痛哭,生伯拍著她的背安慰她。
  “你不要胡思亂想,或者少爺心裡還有氣,說不定少爺在跟你賭氣?”
  “剛才我送飲品進去……親眼……看見的!”
  “你看見什麼?”
  “他們……親嘴!”田瑛哀哀地哭,這是令她最最傷心,最不能忍受的。
  生伯不古板,親嘴也不是太嚴重的事。不過,他從未見過若望親女孩子,那些小姐們主動送吻,倒是有的。
  “少爺有沒有親過你?”
  田瑛點點頭,她醒了醒鼻子:“就在他生日那天晚上,後來……我打了他,因為……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愛上他……”
  田瑛喘過氣來又繼續說:“他吻史小姐,是表示他愛她,他還在我面前吻史小姐呢!”
  “少爺一定沒有看到你!”生伯被她哭得心亂。
  “他看了我才吻她的。”田瑛說著又哭了。
  “這就是少爺不對,過兩天我找個時間跟少爺說說。別哭了,哭得人心都酸,乖,乖,別哭!”生伯扶她上床:“睡一覺,明天就沒事了!莎莉,快過來陪亞瑛!”
  “我和若望完了!”田瑛歎著氣。
  “沒完。”生伯為她拉張薄被:“小孩子吵吵架,兩天就好了,這件事包在生伯身上。”
  “生伯,你什麼都不要做,我心死了。”
  “噓!別說話,莎莉都睡了。”生伯為她關了燈,關門前說:“不准再哭啦!”
  生伯關上門,長歎了一口氣,搖著頭,走了兩步,一個影子擋在他面前,生伯嚇了一跳。
  抬頭一看,竟然是若望。
  “她怎樣了?”若望輕聲指了指房間問。
  “哭得桃子眼、豬頭臉。”生伯好奇怪:“史妮小姐呢?”
  “打發她走了!”若望用手指了指大廳:“我們進去再說。”
  “少爺應該陪史妮小姐,怎會在亞瑛房外?”
  “剛才她在我房間倒翻了托盤杯子,我看見她面色發白,手都抖了。後來她沒有來送宵夜,知道她一定有事,”若望追問:“她為什麼哭?今晚我發覺她好怪。”
  生伯把那天在大樹下和田瑛所說的話,還有田瑛剛才的情形,都告訴了小主人。
  若望很心痛:“但是,她告訴媚姨她已經有未婚夫!”
  “我看她是亂說,怕唐小姐問得緊。其實她還像個小孩子,天真幼稚到不得了,一說到少爺親史妮小姐就凄涼地嗆著喉嚨哭。依我看,她來高家前,手都沒讓男人碰過,未婚夫?騙人的,什麼叫愛情都不懂。”
  若望想起以前往事,記得第一次病榻前握田瑛的手,她樣子很緊張,一會兒就把手抽出去。
  “大家都是第一次,傻瓜對傻瓜!”若望歎口氣:“我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為她痛心,我也未曾真真正正了解她的心事。”
  “她本來要告訴你的,上一次你為什麼不讓她說下去?……”
如膠似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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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瑛一整天守在花園裡。
  若望和史妮手拖著手,在花園的一邊走過來。
  不知道他們談什麼,只見他們有說有笑,態度十分親熱。
  倆人突然停了下來。
  田瑛忙擠過一點兒,因為她聽不到他們談話。
  “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在追求你?”史妮眯起眼問。
  “我又不是木頭人,怎會不知道?”
  “但是,你過去一直對我不好,又是比絲又是晶晶又是依娃,還有馬田的妹妹。”
  “大家都是朋友嘛!”
  “田瑛就不是,我發覺你對她很好,你們連衣著也穿情侶裝。”
  “別提這個人。”若望一臉孔的不耐煩。
  “上次你說吻了一個女孩子,那女孩子卻摑了你一個巴掌,那女孩子是不是田瑛?”
  “我說過不要提她,她無情無義,沒有心的!”
  “她也不自量,你愛她她應該感到幸運,這種人難怪你對她生反感。”
  “史妮,求求你不要再說田瑛好不好?我坦白告訴你,我好討厭她,巴不得她馬上離開。”
  “你真的那麼討厭她?”
  “當然是真的,雖然同一屋子住,我看都沒看她。看見她心裡就煩,吃飯的胃口也沒有。”
  田瑛的眼淚直滾下來。
  “若望,人家不愛你沒關系,我愛你不就夠了嗎?我不會像田瑛那般無情,我是很愛你的,你信不信?”
  “當然相信,現在除了你,沒有人再愛我了!”
  “不,不是的!”田瑛低聲叫:“我愛你。”
  “我會對你很好、很好,我會把一顆心都給你,我會為你做個賢妻良母!”
  “史妮!”若望擁抱她。
  “若望,你愛不愛我?”
  “當然!”
  “然而,你對我一點表示也沒有。”
  “你要我怎樣做?”
  “吻我!”史妮仰起臉,閉上眼睛。
  若望狂吻她。
  “不要,”田瑛哭著叫:“不要!”
  “不要、不要……”田瑛叫著,她跳起來,坐在床上,喘著氣,一臉的汗與淚水。
  “發噩夢?”好溫柔的聲音。
  “唔!”她喘著氣點頭。奇怪,誰在說話?
  她回頭一看,竟然是若望,他望著她。
  她的心房蔔通狂跳:別是做夢吧?別是發神經跑進若望的房間吧?她看看四周,那是她自己的臥室。
  一定是睡過了頭:“對不起!你醒過來我沒有侍候你,我睡得一塌糊塗。”
  她正想由床上下地,若望按住她:“你去哪兒?”
  “工作呀!少爺都起床了,做下人的還在睡。你沒把我趕走,我還得工作,替你收拾房間。”
  “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中午?啊!可不要是另一個晚上?”
  “同一晚上深夜五點十分!”
  “你這麼早就醒來了?”
  “我根本沒有睡過!”若望拿起他那條濕了的白手帕:“你一直發噩夢,一直在哭,在叫!”
  糟糕,田瑛忙問:“我叫什麼?”
  “不,不要……”若望反問:“你夢見什麼?”
  耳根一熱,她垂下頭:“都忘記了!你在這兒干什麼?還不去睡?”
  “擔心你,陪著你!”
  “擔心我?”田瑛接過若望送來的紙巾。
  “昨天你倒翻了東西,我看見你面色蒼白,看樣子你好像生病了,我打發史妮回家,便來看你。剛巧碰見生伯,他把一切都告訴我,我心裡很難過。”若望眼眶紅紅:“我本來想進來跟你好好談談,可是你抱住莎莉睡著了,我便坐下來,等你睡醒。”
  “沒有什麼好說的,太遲了。”田瑛睡前已想通:“人應該面對現實,我想,我還是要回家。不能逃避一輩子,也不能這樣痛苦一輩子。”
  “你一走了之,”若望滿眶都是淚水:“不要我了?”
  “你不是有史妮小姐嗎?”兩只含著淚的眼睛。
  “只要你肯要我,我還是愛你。縱使你有未婚夫!”
  “誰告訴你我有未婚夫?”
  “媚姨日記裡寫著!”
  “我沒有未婚夫,就算有,我愛的也不是他。這些日子我真的想清楚了,我愛的人是……”
  “是誰?”若望握住她的手,迫急地問。
  田瑛的臉又紅又腫,她把臉埋在若望的手背上,哽咽著:“你!”
  “我是誰?”
  她很難為情地:“高若望!”
  他把臉貼在她的頭發上,那馬尾已蓬松:“你一直都說過不能愛我,什麼原因會令你改變?”
  “你說過愛一個人不一定有原因的。”
  “小瑛,你長大了!”
  “其實我一直都不小,就是太無知。”
  “是純潔!”若望眼一霎,淚水都落在田瑛的發上:“我真是那麼幸福?我還是有點懷疑!”
  “我也懷疑你已經變心,愛上史妮。”
  “我可以發誓,我從未愛過史妮。”
  “我也可以發誓,除了高若望我誰都不要!”
  “我不要發誓,我要證明。”
  “你說,我會照做!”
  “你對生伯說,吻一個人是表示愛那個人,你來證明!”
  “唔!那太難為情了,我做不來!”
  “你不做,我做,我做了你會不會又打我?”若望雙手捧起她的臉,紅腫得像個番茄,臉上淚印未干,好可憐、好可愛:“嗯!”
  田瑛垂下眼皮,眼眶裡的淚全滾下來,嘴角竟有一絲笑意。
  若望大概受過教訓,學精了。他吻她的額,吻她的雙頰,沒反抗,肌肉也沒僵強。然後他試探著輕吻她的唇,他的嘴停留在她的唇上揚起睫毛偷看她,她輕閉著眼,雙頰一片醉紅。若望放下心頭大石,雙手一放一收把她抱進懷裡,情深無限地吻了她。
  “小瑛,小瑛,我愛你……”
  田瑛嬌慵地靠在他的懷裡,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若望忍不住,又再吻了她。
  田瑛感到此刻是她有生以來最快樂、最幸福、最甜蜜、最滿足的時刻……根本無須懷疑,她是多麼的愛若望。只要在若望的身邊,她就幸福。
  只要觸摸到若望,她就甜蜜。
  諾言、未婚夫,都拋諸腦後。
  青春短暫,她愛她要愛的,也讓愛她的人愛她。
  若望同時也享受著被愛與愛人!
  天亮時,若望約好各自在房間好好睡覺。“我來接你吃晚飯!”若望吻她一下:“早安……”
  田瑛起來,精神飽滿、心情極佳。她洗個澡,換了一套淺綠的針織品套褲,梳好馬尾,還在發上綁了條綠色絲帶。
  很輕的敲門聲,當然是若望,他大概怕吵醒田瑛。
  田瑛開門,果然是若望。
  “你也醒來了?”若望攬著她的腰,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睡得好不好?”田瑛把手按在他的胸口上。
  “不好!希望時間快點過去,我可以來看你。”若望握起她的手,吻她的手指:“我擔心昨晚只不過做夢,我要來證實一下。”
  “怪不得眼睛陷下去了。”田瑛憐惜地望住他。
  “你呢?睡得好嗎?”
  “很好,又香又甜!”
  若望捏一下她的臉:“證明我愛你比你愛我多!”
  “不!”田瑛伏在他的肩上:“證明我絕對信任你,心安理得又滿足,自然睡得好。”
  “你……嘴巴好厲害!”若望甜在心裡:“我竟然變得理虧呢!”
  “你本來就理虧!”田瑛瞟他一眼。
  “我?什麼?”
  “我肚子餓,我們去吃飯吧!”
  “好!”若望捏捏她的下巴:“你真的瘦了!”
  “你呀!你天天帶史妮回來氣我。”他們倆十只手指交叉緊握在一起:“我差點沒吐血。”
  “我知道你有了未婚夫,差點暈倒。”若望搖搖她的手:“你的未婚夫呢?”
  “散在空氣中!”
  “到底有沒有這個人?”
  田瑛笑笑:“沒有!我從未跟任何男孩子訂過親,你放心好了,情場無敵手。”
  “小瑛,你要搬房間。”走了一段路:“我去接你吃飯,要走那麼長的路,餓壞了!”
  “是你自告奮勇來接我。啊!我每天去侍候你,侍候完你回自己房間,一來一回天天如此,我為你走的路才多呢!”
  “就是嘛,越想越心痛。”
  “口甜舌滑糖嘴巴!”
  “真的呀!”若望好認真:“你離得我遠遠的,你沒有安全感,因此你非要搬房間不可。”
  “搬去哪?”他們已進消閒廳,直往飯廳走,佣人們看見若望又和田瑛雙雙出現,有些詫異,有些微笑,有些心裡安慰。
  “我隔壁房間。”
  “什麼?史妮也是住最後一間。”
  “史妮和你根本不能比,她是客人,你是自己人。”
  “都不姓高,都是外姓人。”
  “史妮永遠不會姓高,但是,將來你總有一天姓高,對不對?”
  田瑛嬌羞低笑:“生伯他們會說閒話的!”
  “我們又沒有做壞事,人家說什麼何必管,對得住良心就是了。將來你嫁給我,還要住到我房間呢。”
  “嫁給你?”
  “當然不是現在,是將來。啊!我忘了你有個未婚夫!”若望翻了翻眼,好苦的樣子。
  “嗤!”田瑛一笑:“我有未婚夫也好,有丈夫也好,將來我要麼不嫁,出嫁一定嫁高若望。”
  “發誓要守諾言!”若望吻她一下。
  “別嘛!”田瑛縮起脖子笑:“有人看著呢!”
  “那才好,將來你反悔個個都是證人。”
  “不敢了,”田瑛嘻嘻笑著推他:“別再來啊!”
  若望笑著為她拉開椅子。
  “我不是坐你身邊的,這些日子我都坐那邊。”
  “坐後面?一前一後,你離我那麼遠,我怎樣跟你說話?不行!”
  “食不言,寢不語。”
  “我看不清楚你。”
  “看清楚飯菜就夠了,又不是看相。”
  “沒有佳肴沒關系,秀色已可餐。”
  “啐!酸的!”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40:14

  “你快乖乖地坐下,不然我親你,亞娥已經看得張開了嘴。”若望在她身邊說,乘機吻一下她鬢邊。
  田瑛慌忙坐下。
  吃飯時,若望和田瑛胃口都很好,邊說邊談,不知不覺肚子都脹了。
  “我好飽。”田瑛靠在椅子上。
  “不怕,吃飽了到花園散步。”
  散步就輕松多了,四周沒有眼睛閃閃,若望攬住田瑛的腰,田瑛可以靠在他身上“移步”。
  “奇怪,史妮今天沒有來。”
  “我叫生伯通知她我去了爸爸那兒。”
  “避也不是辦法,明天你上學一樣見到她。”
  “我不打算避。我們好不容易,才能坦誠相對,彼此相愛,我怎能再為別人與你偷戀?我不單只要讓史妮知道,還要讓所有朋友知道。尚享誤會你玩弄我的感情,我必須更正他。”
  “你怎樣向史妮開口?”
  “坦坦白白告訴她。”
  “你相信不相信她很愛你?”
  “相信!但是,可惜我以前、現在都沒有愛過她。”
  “她最近改變態度,對你也很體貼遷就。”
  “這是事實,也是我最感不安的。如果她始終如一,刁蠻又潑辣,我根本連向她道歉都省掉。”
  “她變好了,如果沒有我,你終有一天會愛上她的。”
  “但你是存在的。況且,如今更沒有人可以代替你。”
  “唉!”田瑛歎氣:“我對史妮也很抱歉!”
  “她念了那麼多書,應該明白愛情與友情的分別,也應該知道愛情不能勉強。”
  “明天你好好跟她說,她發脾氣不要跟她鬥,你應該讓讓她。啊!”
  “全都依你了,寶貝。”若望把手伸過些,田瑛腰圍小,若望一只手把她的腰全圍住。
  田瑛站在台階上等若望下課。
  若望和史妮一起回來,奇怪的是:史妮滿面笑容。
  田瑛的心卻一直在跳。
  “小瑛,”若望看見田瑛,什麼都忘記了,跑上台階,搭住她的肩膊,吻了一下。
  史妮馬上呆住,停了下來。
  若望春風得意,倒沒發覺。但田瑛是女孩子,心細些,況且,她也曾“失戀”。
  她連忙輕輕推開若望。
  “怎麼了?又撒嬌?”
  “噓!史妮。”若望還想親她,田瑛邊回避邊警告若望。
  若望扮了個鬼臉,回頭說:“史妮,快上來吃點心,你剛才還喊肚子餓。”
  若望已拖了田瑛走進大廳,史妮定神後追上去,一手拉開田瑛:“你這小妖精,不要碰若望。”
  “史小姐……”田瑛退後一步,看了看若望。
  “你竟然膽敢在我面前勾引若望?”史妮滿眼是淚,舉起手便想摑過去,若望捉住她的手:“要打,打我吧,因為根本是我勾引她。”
  “你不要袒護她,前天我們還是好好的,她一定使了法術。這來歷不明的女子可能是個女巫,我們不能讓魔鬼生存,我也不會讓她把你搶走。”
  “史妮!今天我帶你回家,就是要在小瑛面前大家說清楚。你突然看見我和小瑛親熱,可能奇怪,其實,我早就愛小瑛。我發覺自己愛上她,是我掉進泳池生病的時候……”
  “不,你撒謊!”史妮嚷著,她的溫柔失去了,她又回復蠻橫與霸道:“是她看見我們恩愛,她抵受不住引誘你的。”
  “史妮,你不要再責備小瑛,她根本是無辜的。”若望扶著田瑛坐下,又面對史妮:“我知道你對我好,我沒有接受,是我辜負你。你可以罵我、懲罰我,但我們之間的事與小瑛無關。”
  “我不怪你,是她引誘你。昨天?還是今天?”
  “史妮,你聽著,我由始至終只愛小瑛,不信你問尚享、馬田、依娃或者其他同學。我生日那天,開了個餐舞會,你知道我請誰做女主人?”
  “誰?”史妮抓住若望的手。
  “小瑛。那天我們還穿情侶裝,所有來參加生日會的人都看到,我們還領跳第一個舞。”
  “啊!”史妮掩住臉哭了起來,書本散了一地。
  田瑛去把書本一本本拾起,若望提過去把它們放在一邊,若望拍拍她的肩膊示意她坐下。
  “不!”史妮突然哭叫:“你騙我,如果你們相愛,你根本不會理我。這些日子我們都在一起,你根本連和田瑛交談都不想,怎會相愛?”
  “史妮,你又弄錯了,我只是說我愛小瑛,可沒有說小瑛愛我。其實,她一直都不愛我……”
  “什麼?”
  “還記得前晚我告訴你,我吻了一個女孩子,事後她打了我一個巴掌。”
  “她……”史妮瞪大眼:“田瑛?”
  “唔!她打我是因為她不愛我。”
  “她竟敢不愛你?她根本不配。”史妮憤憤地嚷著。
  “她年紀小,還沒有交過男朋友,更不懂什麼叫愛情,也許她害怕,所以她拒絕我。當時我很失意,心靈空虛,剛巧你再來找我,又對我那麼好,那麼關心,於是我們便交起朋友來!”
  “我愛你,我為你改變自己,我委屈求全。你一點兒都不明白,一點兒都不領情?”
  “我知道,我感激你在我最失意的時候,對我的種種關懷,但是,雖然我對小瑛生氣,不大理她,但我心裡始終是愛她的。更何況,小瑛現在也發覺她其實也很愛我,所以,前天晚上,我們已經和好如初。”
  “你們和好如初,利用了我就不要我?”史妮拉住若望:“我也很愛你,我和你才相配。過去一段日子,我們不是過得挺開心嗎?”
  若望輕輕拉開她的手,回到田瑛身邊:“我心裡苦,只是你不知道!沒有小瑛,我怎會快樂?”“你們……”
  “史妮小姐!”田瑛也是女孩子,她怎會不了解史妮的痛苦:“真對不起你,請你諒解我們。”
  “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抵償一切了嗎?”史妮又哭又叫:“你破壞了我們所有的計劃,本來我正准備和若望訂婚。若望本來應該屬於我,是你把他搶走,是你破壞我的幸福!”
  “真抱歉,我心裡也很難過,我……”田瑛扁扁嘴,自己也飲泣起來。
  “小瑛,”若望蹲在她的身邊,替她抹去淚水:“你根本沒有錯,也無須難過。史妮要怪要恨,對付我好了,我不應該因為寂寞、失意,和她常來往。但我從未說過愛她,我始終把她當好朋友看待,相信我。史妮對我誤解,難道你也不了解我、不信任我?”
  史妮看著、聽著,真是怒從心中起,她踢了若望一腳:“你對不起我、欺騙我、玩弄我,我要報復。你們兩個,我都不會放過……你們等著瞧吧!”
  史妮說完,瞪了他們一眼,哭著走出去。
  “史小姐!”田瑛站起來。
  “由她,不要追,我早就料到她會大發脾氣。”
  “她說要報復,我們應該說清楚!”
  “我和她已經一清二楚。她嘴巴雖然不饒人,但氣平了便沒有事,你不用擔心。”若望握著她的手,拍拍她的背:“這件事告一段落,以後別再提了。”
  田瑛又恢復過去歡樂的日子,生活再次充實。
  早上她仍然侍候若望,然後一起吃早餐。下午,若望盡可能回家陪田瑛吃午飯。下課後馬上回家是不用說的了;然後吃下午茶,田瑛陪他溫習。晚餐更是一對兒。不過,現在若望也會為田瑛削個蘋果、倒杯餐後茶。
  晚上仍然以看電視為主,有時候坐在地氈上,互相依靠,有時候兩人擠在一張椅子裡。
  每晚,總是若望先送田瑛回房間,吻別道晚安後,若望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星期六、日和假期,他們便在家裡找點節目,如游泳。後園有個網球場,他們會花一個早上的時間打網球。晚上在園中燒烤,大部份是若望主理燒烤工作,田瑛坐享其成。
由於田瑛不能出外,因此若望買了乒乓球桌、桌球桌、電子游戲機……足不出戶,也可以過得很開心。
  唯一不同的,是田瑛換了房間,真的就住在若望隔壁房間。
  由於二樓主人房和貴賓房內都有電話,若望每晚一定躺在床上和田瑛通電話談心。有時候,抱著聽筒睡著了。
  兩個人,總有許多說不完的話。
  星期日,黃昏,晚餐前。
  田瑛拖著莎莉,若望攬著她的腰,三個在屋後草坡散步。
  那兒仍屬家宅範圍。
  莎莉突然急跑,田瑛手中的皮帶松了,莎莉跑到另一端去玩。
  田瑛想追它,若望加上另一條手臂圍住田瑛:“由它去吧,我們享受二人世界。”
  “你天天陪我困在屋子裡悶不悶?”
  “有你在我身邊,在北極圈也不會悶。”
  “總有一天你會悶的。”
  “會悶的其實應該是你,我每天還可以上學,和其他同學在一起,又可以駕駛汽車。你呢?天天就在這屋子內外,連大門口都沒有去過。我才真擔心你有一天會耽不住!”
  “外面的世界也不一定好,嘈吵、塵埃,人際紛爭……太多事情會影響自己的情緒。若任由我選,我還是喜歡這兒:清幽、寧靜、和平,沒有權力、沒有金錢之爭,平淡而快樂。”
  “你像遠離塵世的神仙。”
  “神仙情侶,因為我有你相伴。”田瑛用手撥了撥他那服貼的露耳短發:“有了你,我應該感到很滿足!”
  “小瑛!”若望動情,低頭,嘴剛剛到田瑛唇邊,田瑛連忙用手輕輕擋住。
  “怎麼了?你不是早已撤消封鎖了嗎?”
  “我想想還是該撒一層網。”
  “你?”他急了:“你說過愛我的。”
  “我沒有啊!”田瑛很認真:“我愛你三個字,我真的從未說過,倒是你自己說了好幾次。”
  “你原來不愛我?”若望眼神黯然。
  “我也沒說不愛你!”田瑛眼珠子溜溜。
  “你到底心裡怎樣想,別玩我,你會把我玩死!”
  “啐,啐!多難聽!玩死。我是中年貴婦,你是年輕舞男?你不是常說我天真、無邪?”
  “那就讓我親親,別耍花樣,這兒又沒有人!”
  “不行!”田瑛指指他的嘴唇:“你這張嘴吻過史妮的!”
  “原來如此。我沒有啊,你冤枉我。”
  “還呼冤呢!你就在我面前做的,我的眼睛瞪得好大,看得好清楚,你的嘴貼上去。”
  “沒有,我剛貼過去,你托盤落下,我馬上把頭轉開。”若望見她不信很焦急:“真的,否則我怎會看見你面色發白,手又發抖?”
  “好了!別吵,你是停了一會兒。但我出去後,你和史妮繼續,是吧?”
  “不是,我碰都沒碰她。我看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有事,當時我正坐立不安,魂不守舍,哪兒還有心情去吻史妮?如果我吻了史妮,那天她還不數出來罵我?”
  “你別呱呱叫,總之,那天我若不是控制不住掉下托盤,你便會吻下去,還在我的面前吻別個女孩子,理虧了吧?還叫!”
  “但我和史妮沒有緣份,我始終沒有吻她。”若望又轉換了聲音求著:“小瑛呀!我真的沒有吻過別的女孩子,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你向來很大方的,嘎!”
  “別的事都可以大方、由你。這種事,我可是斤斤計較,絕不放松。何況吻其他女孩子?”田瑛補充:“我不是針對史妮,她又不是我的敵人!”
  “我發誓,我沒有,我冤枉!”若望慌急,眼眶都紅了。
  “咭!”田瑛再也忍不住。
  “啊!你……你虐待狂、耍我,我不放過你。”若望話還沒完,抱緊田瑛,瘋狂似的吻下去。
  “放開我!”田瑛拍拍他:“我快要沒氣了。”
  若望喘過氣又再繼續。
  田瑛軟弱無力,氣若游絲,她喘氣:“我窒息了,放過我。”
  “不……行!”若望吸氣:“除非你說你愛我。”
  “不用說了,嗯!我已經用行動表示過了!”田瑛雙手緊繞若望的脖子,不然她真會倒下去。
  “不行,你非要說出來不可,否則你將來不要我,你會說:那傻子自己找死,我根本沒有說過愛他!”若望的嘴唇又壓上去。
  “唔!”田瑛拍拍他。
  若望的嘴唇只移開一點點。
  “我……說了。”
  “說吧。”
  “我愛你!”
  “不行,太馬虎,誰知道你愛的是誰?”若望又作勢吻她。
  “唔!不要,我說啦。我……我愛高若望。”
  “好呀!”若望啄木鳥似的親她。忽然他停了,想想,然後他哈哈大笑。
  “你為什麼笑成這樣子?”田瑛好奇怪。
  “那天你在你那低級客房內,已經說過你只愛我一個!”
  “嘿!你騙我,你欺負我,”田瑛推開他,呶起了嘴:“你才耍我呢,要我標榜你是如何的重要。”
  “不要生氣,”若望立即跪在草地上:“我也是剛剛想起的。”
  “你常忘記我說過的話!”
  “怎會,我死也記得你說過愛我。”若望用手指按按她的唇:“嘟起嘴像只小豬!”
  “你還笑我是豬,我是豬你是什麼?”田瑛握起兩個拳頭捶他。
  “我是豬糠,專給你吃的,好不好?”若望捉住她兩個拳頭。
  田瑛又給他逗笑了,若望見她笑就開心,臉湊過去,田瑛忙說:“不來了。”
  “輕輕的!”果然是柔情蜜意。
  田瑛身心陶醉甜絲絲,就算若望真的騙她、欺負她……此刻她也無暇計較。
  若望何常不是,活了二十幾年,現在最幸福、最快樂。他不會再怨母親早死、父親漠視親情、媚姨自殺把他離棄,他相信世界有愛,因為他有了田瑛。
  田瑛就是他母親、父親、媚姨、情人……也就是他的一切。
  “小瑛,你真的把我以前買的衣服全扔掉?有許多是情侶裝,你也有的。”若望打開衣櫥,田瑛伏在他的床上看畫報。
  “史妮叫我扔掉的,而且,你們買了那麼多衣物回來,也得騰個地方出來。”
  “唔!那些衣物花花綠綠,五顏六色,太油脂,一點都不大方。”
  “誰叫你買回來?”
  “不是我買的,是史妮要買。”
  “難得你肯聽話。”
  “明天我去買一些新的回來,天氣越來越暖。其實上次買的春夏裝,名牌子,款式又好!”
  “還要不要?”
  “你聽史妮的話,都扔了!”
  “我才舍不得。”田瑛跳下床,臥室後面有個儲物室,她搬了兩個皮箱出來:“看看!”
  若望打開皮箱,叫起來:“真好,全都在。小瑛,你將來必然是個賢妻良母!”
  “會嗎?當初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人家的太太。哈!我連炒雞蛋都不會!”
  “事實證明你可以,你不單只會炒蛋、會弄小菜、點心、宵夜、編織、縫衣,還會統領家務,你年紀那麼小,比媚姨還本領。”
  “媚姨!”田瑛歎口氣:“那麼一個美人便這樣不明不白的香消玉殞!”
  “她好可憐,一生只愛爸爸一人,至死也愛他!像爸爸這樣冷血的男人,怎可能令女人如此死心塌地愛他!”
  “因為他有魅力,你們父子都有。”田瑛抱住他:“我也會愛你一生!”
  “把手帕給我!”
  “咦!小瑛,你怎麼哭了?”兩個人擠在一只安樂椅上看電視。
  “你沒有看見那男主角多慘,他一串串眼淚流下來了,原來女主角是他的親生妹妹。”田瑛醒醒鼻子:“相愛又不能愛,最慘了!”
  “唉!這年代還有這種不幸,哥哥竟然愛上了自己的妹妹,妹妹愛上哥哥,而兄妹是不能結合的。這麼新的年代了,這麼老土的劇情!”
  “哪一個年代都有愛情,將來我們坐穿梭機到月球就不再愛了?”
  “不!我不是這意思。莫說九十年代,二十世紀、四十世紀……愛情是永遠永遠的。只要有人,只要有男人、女人就有愛情,但是,為什麼一定要是兄妹呢?”
  “這才值得同情,好像我們,有人硬把我們分開,你會怎樣?”
  “我會死!我胸無大志,愛情就等於我一切。”
  “可不是?你看,你看他們多可憐……”
  “啊!不要哭,我們轉台!”若望把她抱到膝上,現在的消閒廳,連生伯也不敢隨意進出。
  “不,不要轉台,我要看,看看他們怎樣?”
  “小傻瓜,這只不過是電視片集,他們在演戲,不是真的。”
  “世界上會有這種事。”
  “邊看邊哭,賠了那麼多眼淚真不劃算。”若望兩手伸前環住她的腰,田瑛的頭擱在他胸前,看得津津有味,眼都不眨。
  若望不停垂頭看她,一方面心疼;一方面又覺得好笑:女孩子,真有趣。
  可不是,有時候田瑛看了一些趣劇,又會彎腰捧腹笑個不停。
  若望比較喜歡看趣劇,起碼不會看著田瑛流眼淚,自己不知如何是好。看趣劇兩個人可笑作一團。
  草地上。
  田瑛坐著,雙手抱住膝頭。
  “若望,你看那白雲像什麼?”
  “唔!”若望躺著,他在看田瑛的側面:“像個小美人!”
  “亂講!”
  “美人多艷俗,像小天使!”
  “小天使?像綿羊。”田瑛回頭:“你看哪兒?怎麼頭都不抬?太陽又不是很猛!”
  “啊!看什麼?”
  “白雲呀!你沒聽我說話?”
  “躺在你身邊好舒服,差點睡過去了,對不起!”
  “那就睡一會兒吧!”田瑛繼續看天上變化多端的白雲:一會兒像綿羊、一會兒像飛鳥、一會兒像條龍。
  她再次回頭,若望果然閉上了眼睛。
  最近他胖了,太陽下的臉兒又白又紅,田瑛輕輕用手撫他的額頭,輕撫他的鵝蛋臉,他的眉毛、長睫毛、高鼻梁和那線條優美、紅潤的雙唇。
  她以前也偷看若望睡著了的臉,但是,那時候,碰一下都不敢。她還是第一次這樣撫摸他的臉,她很開心,因為這張俊臉,是屬於她的。
  若望緩緩張開眼,兩人四目交投,若望伸手把田瑛拖下來,田瑛倒在他的身上,接受他溫柔的深吻。
  田瑛已躺在草地上,若望翻身下伏,他吻她的下巴、腮邊,到脖子的時候,田瑛忍俊不禁,咭咭地笑:“好癢,好癢啊!”
  笑聲像銀鈴,若望再吻下一點點,田瑛笑得臉兒紅撲撲:“不要,唔!不要……”
  田瑛那聲音、那笑態,可愛極了。若望纏住她不肯放開一下。
  “癢死了,嘻!救命!”田瑛縮著脖子,全身發軟,一面用手擋住若望。
  “不要了!真不要了!咭咭!不行呀!咳咳!救命!”田瑛真是肉在砧板上。
  兩個人玩得很瘋,突然若望放開田瑛,躺在草地上喘氣。
  田瑛把衣領拉好,她用手帕抹抹汗,回頭看見若望臉上也有汗,便給他抹了。
  “小瑛,”若望握著她的手:“我想,我們應該結婚了!”
  “結婚?突然間為什麼想起要結婚?你還有一年才大學畢業。”田瑛弄好頭發。
  “結了婚一樣可以念大學,你只有幫助我,不會妨礙我!”
  “我們現在生活的很好,同住一間屋,天天都在一起,除了睡覺我們都見面。”
  “就因為我們太親密。我怕……我怕控制不住自己。”若望垂下眼,把田瑛的手按在他胸前,田瑛感覺到裡面蔔通蔔通,心跳好快。“剛才我有過一個該死的念頭。”
  “什麼念頭?”田瑛覺得他有點不尋常。
  “我不知道怎樣說,”若望滿面通紅:“昨天那套長片你還記得嗎?”
  “唔!一失足成千古恨。”
  “男主角去外國留學的前一個晚上,他和女主角……和女主角,他們……後來女主角有了孩子,男主角在外國不知情,男主角的母親以為甥女做了壞事,把她逐出家門,當時女主角懷了孕又孤立無援,……多悲哀!你也為女主角哭了!”
  田瑛想著。
  “男主角為什麼會做錯事?女主角為什麼會未婚懷孕?因為他們是表兄妹,也像我們一樣,彼此相愛又同住在一間屋子裡,天天見面太親密!”
  “你怕我會未結婚先懷孕?”田瑛明白了,她搖搖頭:“我不會。我不古板,但那種事我不會做,我不會像那女主角。”
  “我就不敢保證自己,我太愛你。”
  “以後我們疏遠一點兒!”
  “那怎可以?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少見一眼心裡就不舒服,何況疏遠?不!我們還是結婚吧。”若望握起她的手,吻了吻:“你說過愛我的,你遲早會嫁給我,只不過提前罷了。”
  “匆匆忙忙,毫無准備就結婚?一生人只能結婚一次,怎能這樣馬虎?我要一個完美的婚禮,留為終身紀念。如果我們現在結婚,你爸爸首先反對,而我,不!你愛我就不能匆匆結合。”
  “唉!”若望冷靜下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合理的我都答應。”
  “以後我的舉動太過份,或是有什麼不恰當的要求,你嚴厲拒絕我。”
  “我一定會!”
  “你甚至可以打我,令我清醒!”
  “我答應你,都答應!”田瑛伏在他的胸前:“難得你那麼愛我、保護我。你比那男主角好十倍,為什麼拿他們比?你是最愛我的人,誰都比不上你。若望,我真愛你!”
  “妮妮,寶貝兒,”史福在房門外輕聲呼喚:“我可不可以進來?”
  史福說完把身體一閃,因為隨時會有飛行物體出現,但是,半點動靜都沒有,倒是出奇。
  於是,史福輕輕旋開門球,先把頭探進去,看看,真是寂靜無聲;於是他關上門,走進去,看見女兒靠在窗旁,無精打采。
  走路不必格外留神,因為地毯上也沒有什麼碎片,是史妮摔東西摔得手倦了,所以暫停?
  再看看化妝台,全部化妝品、香水都沒有了,當然是小姐發脾氣時摔光的。
  “孩子,”他走前去,笑眯眯:“怎麼啦?”
  史妮扁扁嘴,不理他。
  “今天又不吃東西,長此下去,會餓壞的。”
  “死了倒好。”
  “千萬別說這種話,你死了留下爹地一個人臨老過不了世?你不開心,何不找一班同學去……”
  “去逛公司、吃茶、看戲、買新裝。買它個三五萬,我對這些已經沒有興趣!”
  “那就買十萬八萬吧,買得痛快點,人也開心。”
  “讓我買一百萬我也不會開心!”
  “啊!學校差不多考升級試。”史福換一個話題。女兒對讀書沒有什麼興趣,但大學有高若望,就有吸引力。而且為了怕高若望看不起她,所以,她對功課從不敢怠慢。“在家裡靜靜溫習也好!”
  “我已經幾天沒上學,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你和若望吵架,心情不好。若望也真是,常惹你生氣,他遷就你一下也不行。不過,也不用太難過,你們通常吵架,過兩天就沒事了。”
  “只要他對我好,要我反過來遷就他,我都肯。”
  “這就好了,很多漂亮小子,有大男人主義,喜歡女朋友遷就他。你肯遷就若望,若望一定很愛你。”史福說:“女孩子溫柔些惹人憐愛。”
  “我對他已經很遷就、很容忍、很溫柔、很體貼,千依百順,我甚至連他家佣人都忍讓……我盡了一切辦法。”史妮把頭擱在窗框上,眼淚一直流下。
  史福看了心痛,忙問:“若望到底對你怎樣?他罵你?欺負你?你告訴爹地,別悶在心裡。”
  “我和若望已經完了!”史妮搖頭:“沒有希望了,真的沒有希望了。”
  “你們小倆口常常吵架,每次吵架,你都說沒有希望了,但過一段日子,你們不是又在一起?不必難過,不必氣餒。”史福安慰女兒:“若望少爺脾氣重些,不過他很快就心平氣和。”
  “我和若望分手也不是因為吵架。”
  “對,對,我怎麼忘了,最近你和若望感情很好,出雙入對。雖然若望不常來,但你好幾個周末或假日都住在他家。我記得你說過若望不喜歡女孩子常到他家,這小子好驕傲。但若望留你在家度假,證明你們感情已經很好……”
  “爹地!”史妮頓了頓腳。
  “啊!見面多了,接觸多了,磨擦難免會多些。但一雙戀人,吵吵架、鬥鬥氣,有時候不單只可以鞏固感情,還可以增加情趣。”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42:33

  “別再說了,糊裡糊塗!”史妮發脾氣拍窗框。
  “糊塗、糊塗,爹地年紀大了嘛!不過,爹地也是過來人,年輕時,爹媽也常吵架。但還不是做了幾十年夫妻?吵吵架不相干的。”
  “如果只有兩個人當然不相干。”
  “有第三者嗎?”
  “唔!”史妮用額頭敲窗框。
  “是你有另一個還是若望……”
  “爹地!”史妮不耐煩地截住他:“你知道這世界除了若望,我誰都不要。”
  “依娃、晶晶還是比絲?”
  “她們是什麼東西?都是垃圾。”
  “她是誰?”
  “田瑛!”
  “田瑛?這名字好熟,你的同學?”
  “若望家的那個女孩子,我跟你提過的。”
  “她……哦!我記起來了,那個偷渡客。”史福搖頭笑笑:“這個人怎能跟你比?你是千金小姐,她是鄉下女。放心,根本就不是敵手。”
  “你又不是若望,又不由你比較。”
  “如若望看中她,那若望就太沒有眼光。不過,這種鄉下女如過眼雲煙,不會構成威脅,若望愛她也不會長久。若望始終會回到你的身邊。”
  “爹地!你不要自我陶醉了,我對若望,比你了解。他真的很愛田瑛,我看得出,也感覺得到,若望心中只有她。”
  “這個女孩子對你也不能有多大威脅,若望是不可能跟她有結果的。”
  “門當戶對?什麼年代?”
  “我不是說這些。你忘記那什麼田是偷渡來的,她總有一天會被押回家鄉。”
  “她不出外,或若望爸爸給她辦居留,她就不用離去,可以合法留下。”
  “可是,若有人把她告發呢?”
  “爹地!”史妮急促回轉頭:“你告發田瑛,若望也有罪的。”
  “我沒有說去告發她,但是我們不告發她,也會有人告發她的,是不是?”
  “誰告發田瑛,因此而牽累若望,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啊!”史福兩條眉頭鎖在一起:“你真的那麼愛若望?”
  “得不到的總是那麼珍貴。”
  史福言歸正傳:“你不喜歡吃飯,甜品如何?你是喜歡甜品。”
  “現在沒有什麼能令我喜歡。”
  “孩子,你到底要什麼?”怎能讓心肝寶貝一直餓下去,這根本是慢性自殺。
  “寧靜!爸爸,請你出去。我想好好地檢討一下,為什麼我肯改過,還是不能得到若望?”
  “你真的不再需要爹地了嗎?”
  “你又能為我做些什麼?”
  “做一切事,你要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唉!”史妮歎口氣:“你會叫我對朋友要好,人與人之間和平相處、友誼第一……爹地,你不覺得你很懦弱、膽小、怕事?我有困難,你只會給我錢,但錢對我是沒有用的。”
  “但若是我為你把若望搶回來做你的丈夫呢?”
  史妮一陣笑,眼淚都笑出來:“王老虎搶親?你不會用槍指住若望,叫他娶我吧?”
  “你以為我不會嗎?”史福收住了笑容。
  “你會嗎?你敢嗎?你拿槍手也會發抖。”
  “我為什麼不敢?”史福臉色一變:“高共榮被襲擊的事,你知道嗎?”
  “知道!據傳是高叔叔的強大政敵做的。啊!我忘了爸爸也競選,但那強大的政敵肯定不會是你。”
  “就是我!”史福臉上青光一閃,幸而史妮仍望窗外:“是我派人襲擊他的。”
  “不要跟我開玩笑了,高叔叔是有幾個保鏢,但你那助選團的幾個人,白鼻哥奸太師的樣子,有謀無勇。”
  “高共榮的缺點,就是太表面、太張揚。而我,有謀的軍師,亦有勇的打手,不過,他們亦不露面,人家看到的,只是個影子。所以,將來一城之王,必然是我最後得勝利。”
  “爹地!”史妮好詫異,直凝視著他,搖頭又搖頭:“不會,別逞英雄,你不是。”
  “比絲開罪你,她的頭發、眉毛被人剃光。誰做的?我派人做的,你不信去試探,地點、人數只有她自己和我手下知道。”
  “呀!”史妮驚叫:“太恐怖!太恐怖了!”
  “孩子,不要怕!我雖然心狠手辣又是個深藏不露的笑面虎,但我不單只不會傷害你,我甚至……可以為你犧牲一切,只要你快樂。”
  “不要,爹地,不要害若望,不要害高叔叔,也不要對付田瑛!”
  “我不會,但凡與若望有關的人,我都不會傷害,我不做你不喜歡做的事。”
  “但剛才你說把若望搶回來。”史妮感到擔心:“你的打手會嚇壞若望。”
  “我絕不會讓我的打手碰若望一下。”
  “也不要再襲擊高叔叔,高叔叔始終是若望的爸爸。”
  “我現在明白了。若望不會娶一個殺父仇人的女兒,我倒有一個計劃,你聽聽……”
  “爹地!”史妮大為感動,拉住父親的手:“那太委屈你了!”
  “沒關系,只要你幸福,爸爸就快樂。”
  “爹地!”史妮撲進父親的懷裡:“我愛你,我尊敬你!”
  “那就好,那就好!”史福抱住女兒哽聲說:“爸爸好滿足,比真正做了皇帝還滿足!”
  若望走進高共榮的家。
  他心裡很奇怪,父親怎會突然約他吃飯?他的競選不是到達高峰?報章上還提過:大選提前在六月一日,距離現在也不遠。
  高共榮已迎出來,穿套銀灰色三件頭西裝,滿面春風,和上次看見的他,完全兩樣。
  “兒子!我的獨生兒子!”高共榮攬住他的肩膊拍了拍:“你比爸爸還要高。”
  和顏悅色又親熱,若望受寵若驚。
  “飯前先喝杯酒,如何?”
  “凍咖啡吧!”
  “不吸煙、不喝酒,好孩子!”
  “我還是個學生。”父子倆分別坐在酒吧旁的皮椅上,那些椅子坐下去令人好舒服。
  高共榮喝口酒,伸長腿,舒口氣:“很久沒有這樣子享受一下清福了。”
  若望心裡想,今天父親心情好,田瑛居留的事,一定要父親答應幫助辦妥。
  “兒子,我一直希望當個主席。”
  “勝券在握?”
  “不!不!”
  “難道有人比你更強?”如果是,他怎會這般悠然自得,伸腿聊天。“你是最強的了!”
  “以前我也是這樣想。”高共榮舌尖彈一下上顎:“昨天我才知道,史福比我更存實力。”
  “史妮的爸爸?他不像,他是好好先生!”
  “不吠的狗咬死人,像你爸爸那樣大喊大叫,拼起來,幾百個缺口,而包圍在外面的,竟然是史福!”
  “你是不是想過了要退出競選?若如此,真是個好消息,我會得回一個爸爸!”
  “我想過不如享享清福,但是,有時候,真是富貴逼人來!”
  “爸爸,我不明白;不過,看你今天的表現,一定有好消息!”
  “不錯,孩子,你好細心,高家很快雙喜臨門。因為我有一個好兒子。”
  “爸爸,升級試下星期才考,就算科科優異,也不是中狀元。喜從哪兒來?”
  “由你身上來!”高共榮湊身過去:“你的魅力,你的魅力足可抵抗一隊軍隊。”
  “爸爸,你不要跟我開玩笑。還是說說你的近況,形勢大好?”
  “史福說,他不單只可以退出競選,還可以助我登上主席寶座!”
  “他有這種能力嗎?爸爸不是常說,史伯伯胸無大志,參加競選根本是陪太子讀書?”
  “不,不,你爸爸這回真是走了眼,把他看扁了一丈。其實史福才是爸爸最強,而且可以說是唯一對手。”
  “是嗎?”無論高共榮怎樣說,若望都不會相信,若望不明白爸爸為什麼花那麼多時間談論史福:“史伯伯捧你當主席,倒不如捧他自己。”
  “他當然不會無條件忍痛讓位。”高共榮是非常的耐心,但忽然又轉了話題:“史妮那刁蠻女,聽說最近為了你,把整個人改變過來,變得溫婉柔順。真的嗎?”
  “她的確改變了。爸爸,史妮對政治沒興趣,她不會助你競選的。”
  “你覺得現在的史妮怎樣?好不好?”
  “不錯。”若望對史妮不無歉疚,此時她應該還很傷心。
  “那好極了,”高共榮喝光了酒,拍一下手掌:“高史兩家可以辦喜事,提前些你不介意吧?”
  “你和史伯伯的事我為何介意?”
  “但你才是主要人物,最近你和史妮感情非常好,你又認為她很好……”
  “爸爸!”若望十分敏感,站了起來:“你今天召我來,不是要我娶史妮吧?”
  “正是這樣!史福這個人,要不是為了她寶貝女兒,他怎肯作出重大犧牲?他說你娶了史妮,史妮有個主席家翁,他也感到光彩,並要你保證好好待他女兒。”
  “爸爸!”若望漲紅了臉:“史福為了女兒幸福,犧牲自己的霸業,而你為了要登上寶座,竟然出賣自己的兒子?如果史福是好爸爸,你是什麼?”
  “你不是和史妮很要好嗎?”高共榮反過來很意外:“你們反正要結婚,為了爸爸提前日期都不肯?”
  “我從未愛過史妮,她是我好朋友。我的確想結婚,盡快,但決不會是史妮!”
  “是誰?”高共榮又慌又氣,也站了起來。
  “田瑛!”
  “田瑛?”他想一想:“你要求我為她辦居留的那個不明來歷的女孩子?不,我們高家怎可以有一個這樣的媳婦?不行,我不批准。”
  “我已經二十二歲了,結婚用不著你批准,只要我喜歡,我可以娶一個乞丐!”
  “你……”高共榮抖著身體,舉高手。
  若望站在父親的面前,動也不動。
  高共榮咬咬牙齒,捏捏拳頭,終於手一落,垂下了頭,但還在喘著氣。
  “爸爸,”要是高共榮打他,他會轉身離去永不回頭,但看高共榮的樣子反而於心不忍:“婚姻的事我堅持,除此之外,我能為你做的我都會做。”
  “你非要娶那田瑛不可嗎?”
  “是的。”若望根本不用考慮。
  “若我不為她辦居留呢?”
  “她為我甘心在家躲一輩子,除非爸爸你告發她。但我不會讓她一人受苦,她要押回鄉下,我跟她去。”
  “如果沒有田瑛,你是不是為爸爸娶史妮?”
  “有這個可能性,但我已有了田瑛,我是不會辜負她的。”若望看了看表:“不能幫你很對不起你,爸爸,我想回去了。”
  “還沒有吃飯。”
  “這時候你還有胃口嗎?爸爸,我先走了,要考試了,我還沒有溫習好……”
  高共榮倒在椅子上,雙手抱住頭。
  “老爺!”亞良由外面露台進入:“還沒有絕望。”
  “沒有那田瑛多好?沒有田瑛他會娶史妮!”高共榮頭腦空蕩蕩,他血壓又升高了吧。
  “那就讓田瑛離去!”
  “亞良,你不要打田瑛主意。我只有若望一個兒子;況且我也不一定輸給史福!”
  “若田瑛自己非走不可?”
  “做夢,別煩我!”
  “老爺,還記得你曾經叫我調查田瑛嗎?我偷拍了她幾張相片。”
  “證明她是偷渡客,又怎樣?若望怎樣說你又不是聽不到?無論如何我不能失去若望。”
  “我交相片給老爺的時候,我說過,我好像見過這個女孩子。老爺,你還記得嗎?”
  “你是這樣說過!”
  “昨天我替老爺剪報,在一張英文報章上,看見一位美麗小姐的相片,我又對自己說:我見過這位千金小姐。”
  “我頭痛,不要嘮嘮叨叨。還有心情講女人!”
  “老爺,你先別生氣,我所以看見田瑛似曾相識,是因為她以前上過英文報。”亞良得意地笑。
頓變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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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瑛把報章放下,沉思。
  這幾天她老想找機會和若望談談,但是,她每次都欲言又止。田瑛也許沒帶什麼笑容,若望總是很緊張地撫她的額和手:“你沒事吧?唉!那就好!”
  他又忙考試,還是不要煩他,等他考完試再跟他說。
  今天,他考完最後一科,等他回來,一定要跟他好好地聊聊。
  也許,今天他會早點回來。
  “亞瑛,”生伯突然神色有異地走進消閒間:“老爺竟然來了!”
  “若望沒有那麼快回來的!”田瑛一愕,竟有點怕見高共榮。他是若望父親,大家又沒有見過面。
  “老爺帶著亞良,還有一位先生和一個女人,那位先生很有派頭,老爺請你出去。”
  “我?”田瑛心怯:“若望不在,我有點怕。唉!會不會是帶警察來抓我?”
  高共榮迫婚的事,若望那天回來已告訴了田瑛。
  “不像,老爺很有禮貌地說請你。”生伯說:“若抓人老爺不會親自來,快出去吧。”
  田瑛帶著戰戰兢兢的心情,一直走出大廳。當她踏出大廳的一剎那,她突然目定口呆達一分鐘。
  “恬英,真是你,真是你,太好了!”那一男一女飛撲過去:“沒胖沒瘦,面色又好,我心事都放下了。”
  田瑛閉閉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她走到高共榮的面前:“老爺,我可不可以和他們單獨談談?”
  “當然可以!”高共榮站起來,一臉的笑:“請便,王小姐!”
  田瑛把那一男一女,帶進極少人入內的書房。
  亞良和高共榮,交換了一個微笑。
  生伯站在後面侍候,很擔心。
  “小瑛,小瑛,我回來啦!”若望考完試提前回家,他要讓田瑛驚喜一下。
  看見高共榮,十分詫異:“爸爸,你怎會來的?”
  “陪王先生來找他的千金。”
  “人家找女兒怎會找到我家裡來?”
  “他的千金是王恬英小姐啊!”
  “王恬英是誰?”
  亞良把三份剪報送上去。
  高若望一看:“啊!金冠天使。”
  “你已經知道?”反而是高共榮嚇了一跳。
  “看報章嘛!南洋巨富的千金。”
  “少爺,你看看這位。”亞良交給他幾張相片。
  “這是小瑛。”若望不高興:“你怎會有她的相片?”
  “兒子,這不重要。問題是,你口口聲聲叫的小瑛,其實是王億萬的獨生女——王恬英小姐。”
  “荒謬。”若望笑著取回田瑛的相片:“一個是億萬富豪的千金;一個是由鄉下出來的小姑娘。”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根本是一個人。”
  “爸爸,你聽過人有相似吧?況且,她們的氣質和氣派完全不同,但我寧願要小瑛。”
  “氣派是她的公主裙和那金皇冠,氣質嘛!我看,換一換發型便一樣,秀發披肩和把長發束得老老土土,會給人一種不同的感覺。”
  “不可能,她沒有身份證,連出大門口都不敢。”若望扔下書本,十分固執。
  “她不是香港人,她不需要身份證,她是英籍的,拿英國護照,也許連護照也遺失了。不過,別的不用說,田瑛和她爸爸已經相認,他們正在聚舊,那是最好的證明,你不信可以問生伯。”
  “真的?”若望看了看生伯,他打一下拳頭歡呼起來:“爸爸,你知道嗎?我第一次在報章上看到那金冠天使,便產生了愛慕,怎也想不到是同一個人。太理想、太美滿……啊!太好了!”
  “若望,你先別開心,或者,我先把王小姐的事大約告訴你:王小姐本來就是一位油王的干女兒,那金冠,就是油王送給她的十八歲生日禮物。去年暑假大約九月底,王小姐和油王的長子訂了婚……”
  “什麼?”若望瞪大眼叫。
  “大家本來約好了今年暑假舉行婚禮,不知怎的小倆口吵了架,王小姐突然離開英國的大學。十二月初她爸爸接到學校通知,才知道她不知去向,她爸爸幾乎嚇死,派人四出找尋,又在各國登了報刊,誰有王小姐的消息可得賞金十萬美元。她爸爸要帶她回去舉行婚禮,因為那油國王子,已經願意向她道歉!”
  若望聽著、聽著,頭有點兒晃,旋風似的,他手掌發冷,腿站不穩,人輕飄飄的。他倒在一張椅上,喃喃地:“她真的有了未婚夫,她真的有了未婚夫……”
  “她不是偷渡客,她是發小姐脾氣由學校跑出來的名門淑女!”
  “她欺騙我,她為什麼總是欺騙我?”
  “她爸爸說,她是個刁蠻公主。不過,結婚是大事,她會守婚約。”
  “我不管她怎樣,我愛她。她不會走吧?”
  “她是非要跟她父親回國不可,她爸爸接她回去結婚呀!”
  “不,不,不能走。”若望第一次哀求父親:“爸爸,留住她!給我留住她!好嗎?”
  高共榮走過去,攬住兒子的肩膊:“對不起!孩子,爸爸怎鬥得過一個油王?”
  “一定留住她,沒有小瑛,我會死的!”他哽咽著,身體蜷縮在椅子裡。
  高共榮看見兒子那痛苦、失落的樣子,他突然感到很難過,有抱住兒子痛哭的沖動……
  “……我們全依照你的意思,你吩咐天宏,若婚約取消了,在報章上登篇文章,你便會回家。”王億萬愣愣的:“你看不到報刊?”
  “我看到,早已看到,但我不能回去,我不能走!”田瑛用力搖頭:“不能!”
  “我知道你恨爸爸,爸爸一時糊塗,錢蒙了眼,不,是那黑麻麻的石油……我是很對不起你。你要怎樣懲罰你爸爸,我沒話說,但是,你怎能不回去呢?千辛萬苦把婚約取消,而且,這門婚事又是你自己決定的。”王億萬搖頭歎息:“天宏真的很愛你,天天來對著我下跪,足足十天……像天宏這樣的天之驕子,難得、難得。你有眼光,我也被他感動了!”
  “我知道他對我好,但不能!”
  “你不是答應嫁給他的嗎?是他在撒謊?”
  “他沒有,天宏硬硬直直的性格,他不會騙人。”田瑛伏在椅背上,好苦惱,心裡有千絲萬縷糾纏不清,她還要擔心若望。“我接到爸爸的信悲憤交集,父女相依為命十八年,你一向視我如珍寶。想不到你因為那些黑麻麻的油井就出賣了我,暗中把我許配給那小子。我一生氣,忙跑向航空公司。我來的時候,一個旅行袋、護照、信用卡、一點兒錢……這兒治安不好,我到來不足一星期,整個旅行袋竟然失去。我身上一點點錢維持了三天;然後,我開始餓肚子、隨街睡,有次太疲倦在女公廁睡著了,嘿,噩夢!當然,我一報失什麼都解決,但是,我不想讓你再接近我,我寧願做乞與……直至,這兒的主人救了我!”
  “我老糊塗,認為替你找個王子你會喜歡,史樂圭王子年紀輕,外表也不錯,你又沒有固定男朋友,唉!”王億萬長歎一聲:“真多余,自討苦吃!”
  “史樂圭外表是不錯,但他根本心理變態……總之我完全不能接受他。”田瑛說:“最初我來這兒當女僕,辛苦是辛苦,但總比流浪逃避好。我畢竟離家想家,但是我又不願意回去送羊入虎口。爸!那史樂圭根本是小色狼,好討厭。我在這兒很無聊,開始給馬天宏寫信,向他訴苦。我寫信給馬天宏,原因有兩個,第一,馬家和我們家是世交;第二,我確知天宏很愛我……後來,我和若望發生了感情問題,我實在不能再留下,但又不要嫁史樂圭,於是,我寫信對他說,只要他能令爸爸解除婚約,我便馬上嫁給他!”
  “真是你提出來的?恬英,你從小重諾言!”
  “是的!我重諾言,何況白紙黑字?天宏也重諾言。但,我不能回去,因為我的愛在這裡。”
  “孩子,天宏是你自己挑的。”
  “不錯,但我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田瑛惘然抬起頭:“我以為我和天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又好,這就是愛情。其實,這只不過是友情、兄妹之情……我不能嫁給天宏,沒有愛情是其次,主要是我已經找到真愛!我愛若望,我不能離開他!”
  “天宏是個好孩子,但他的暴燥性子……”王億萬很擔心:“他為你吃了不少苦頭,他不會甘心情願把你由史樂圭手中搶回來交給姓高的男孩。”
  “他不會!”田瑛作了一個深呼吸:“我不會去嫁給他,他認為我全無信義,可以來殺了我。”
  “天宏那麼愛你,怎會殺你?我擔心的是……”
  田瑛急著搶問:“若望?”
  王億萬點一點頭。
  田瑛想想:“馬家有財有勢,可以請很多打手;然而,高家也不簡單,高共榮身邊個個是神槍手。”
  “天宏不必請殺手,他本身已經可以做殺手,你忘了他小時在泰國住了兩年,他的泰拳是出名的:重、快、狠……普通人根本挨不住他一拳。”
  田瑛腦海馬上閃出馬天宏的樣子:高大、厚肌肉、又黑又強,他的胳膊、他的拳頭,好驚人。
  若望呢?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瀟灑英俊,他絕不是“豆腐”,但是,像他那樣的翩翩佳公子,怎會打架?怎能打架?
  “爸爸!”田瑛吃驚地抓住父親的手:“天宏不會打若望吧?”
  “天宏的性格你比我更清楚,你回去嫁給他,什麼事都沒有。但是,若你不守諾言,還愛上別人,他的英雄主義,他的自尊心……還有,他實實在在是很愛你,問題在於你不愛他。他愛你,他怎會放過搶去他愛人的人?”
  “這兒有法律的,可以隨便打人嗎?”
  “唉!恬英,”王億萬自己也煩惱:“你可以為姓高的死,他為什麼不可以為你死?”
  田瑛打了一個寒噤,她抖著兩臂抱著自己:“天宏……會殺死若望?”
  “這兒殺人不用填命,像天宏的性子也填得起,總之他絕不會放手。”
  “不,不,不要傷害若望。不能!碰他一下都不可以!”田瑛把臉埋在臂彎:“要我的命吧!要我的命吧!我願意負責,但不要嚇著若望。”
  “恬英!”王億萬撫了撫她的頭發:“你是不是很愛高若望?”
  “真的,真的,我發誓一生只愛他。”
  “你能忍受他為你而犧牲?”
  “絕對不能。”
  “你肯為了愛他、保護他而犧牲自己?”
  “肯!為了他,我什麼都樂意做。”
  “那麼,一辦好手續馬上跟我回家,而且任何人不得在天宏面前提起高若望。以免引起天宏妒忌,傷害若望!”
  “我真的要離開若望?”田瑛哽咽:“若望失去我會很痛苦。”
  “痛苦會隨時間而消失,但死人不會復活。愛他,就有責任保護他!”
  “是的!”田瑛點點頭:“我做錯事沒理由要若望承擔。但是,我不能一聲不響一走了之,起碼,我要讓他知道,我根本從未騙過他!”
  “多久?我答應天宏等我為你領取新護照便接你回去!”
  “我也不知道要多久,我要等適當機會,先解釋油國王子的事;然後在適當時候我告訴他馬天宏……爸爸,不能急。一口氣告訴他,他受不了的!”田瑛心痛:“況且,我真的舍不得他!”
  “恬英,我無所謂,我能等,但是,若我們沒有足夠的理由,天宏等急了,趕到此地,豈不弄巧成拙?”
  “爸爸,先告訴他,你找錯了人,會留下來繼續再找。萬一他要來,我打電話告訴他,我們已碰上了,一辦好手續,馬上便回去,制止他。”因瑛站起來:“你住不慣酒店,請若望的爸爸為你找間別墅住下來。奶媽來了可以侍候你!”
  “小姐,”那女人覺得田瑛穿得怪怪的:“我叫人給你送兩箱衣服來,好不好?”
  “奶媽,謝謝你,你去安排吧!”田瑛看腕表:“若望應該回來了,他爸爸一定會告訴他王子的事。爸爸,這時候你不適宜和他見面,改天再介紹……”
  田瑛走出去果然看見若望窩在椅裡,眼神散渙、面無人色。
  “若望!”田瑛飛奔過去蹲在他身邊。
  “小瑛,小瑛!”若望捧住她的臉,干澀的眼球突然濕潤:“你沒有跑掉,你還在。啊!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怎會?傻瓜!”田瑛拉著他的手拖他起來:“走!我有很多話要告訴你。”
  大家看著這對小情人手拖手走了進去。
  “令郎果然一表人才,難怪小女對他情有獨鐘!”
  “令千金美若天仙,”高共榮不禁贊歎:“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小兒一片痴心總算沒有白費。”
  “我想在此地小住,但又不習慣住酒店……”
  “最好租一幢小別墅,還要家俱齊全的那一種。”高共榮反應熱烈:“現在看房子不用通街走,我帶你去房屋地產公司,你可以在電腦的熒光幕上挑選你喜歡的別墅、內部裝修和家具。看滿意了,明天便可以搬進去。”
  “科技真發達!”
  “小倆口一定有千言萬語,我們現在就去!”
  “老爺,明天你開記者招待會。”
  “明天的事明天做。”
  “但今晚你要准備講詞。”
  “講詞都千篇一律,我可以背出來了。今晚我請王翁吃飯。”
  “太打擾你了,不好意思。”
  “難得嘛!請賞面……”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44:18

亞良看得張開了嘴,傻了!
  “……竟然拒婚?”史福平時很敦厚,笑嘻嘻,翻起臉來,一面殺氣:“我女兒哪一樣配不起你兒子?她不夠好嗎?”
  “不,不,史老兄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和若望都很喜歡史妮。若望和史妮是好同學,好朋友!”
  “誰要做朋友,我女兒要嫁進高家,我們不是老早講好條件?”
  “真對不起!”高共榮是想兒子有幸福,但是他也不想犧牲自己的前途:“大概是先入為主,若望早已有了女朋友,變心就不好!”
  “王億萬的女兒?”
  “這就是我的麻煩,這個人我惹不起。始終是經濟掛帥,這個人肯大量投資,極得國內領導人的尊崇。”
  “你的意思是,在大選中他可助你一臂之力?”史福憤怒又擔心,擔心的,當然是寶貝女兒。
  “不,這人對政治沒有興趣,但是,都不能開罪他!”
  “我是個言出必行的父親,我答應過女兒的一定要做。你兒子可以不娶他女兒,他沒理由害你!”
  “當然不會,但是,若望和王小姐正在戀愛。”
  “你不可以用父親的身份,叫若望放棄田瑛?不,我是說那王恬英?”
  “我倔強,兒子比我更倔強。”高共榮苦笑:“這孩子,打他也沒有用。”
  “好!你既然連個兒子都應付不了,那由今天起,我不單只不再支持你,而且我要打倒你,成為主席!”
  “史老兄……”
  “不要說了!”史福盛怒一揮手:“高共榮,我要你輸得很慘!”
  “史老兄……”
  史福上了他的豪華勞斯萊斯,頭也不回地走了!
  “老爺!”亞良在他身後出現:“怎麼辦?”
  “公平競爭!”高共榮搖頭:“他沒有理由一定贏!”
  “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那位小姐和王子解除了婚約?”
  “若望眼光好,姓王的女孩子富有、漂亮又溫柔,若望應該有個好妻子。史妮不好,條件差又刁蠻。我很滿意那未來兒媳婦。”
  “我們呢?該怎樣做?大敵當前!”
  “加倍努力!反正大家都露了光!”
  田瑛,不,應該是王恬英。
  她穿了一襲純白如新娘禮服的白紗全身釘珠的長裙,長發披散在肩上,戴上那金色皇冠,一步步走下樓梯。她真像個金冠天使,就只是少了一雙翅膀。
  站在下面的若望,走上前,情不自禁地抱住她:“小瑛!”
  “王恬英,”她微笑:“你不是很喜歡那金冠天使嗎?她來了!”
  若望輕吻一下她的嘴唇:“金冠天使是我的夢中情人——偶像。但小瑛是我的愛人,我沒有理由棄愛人而去戀偶像。”若望用雙手托起她的頭發:“我真笨,相處了那麼久,還沒有發覺你有一把如此美麗的秀發!”
  “我的氣質如何?”
  若望由頭看她一遍:“公主,小公主!”
  “我不小了,你一直說我十六歲,其實我十九歲的生辰已經過了!”
  “過了?幾月?來了這兒沒有?”
  “三月十八日,比你遲一個月。”
  “三月十八日?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沒有替你慶祝,連生日禮物都沒有。”
  “那時候你在恨我,根本不理我!”
  “都因為那個王子。”若望心裡還有點酸:“你真的一點兒都不愛他?”
  “愛他早就做了王妃,何必逃出來?”她說:“當時我逃出來,除了不喜歡史樂圭,我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我恨我爸爸,他一向視我如掌上明珠,竟然因為那些黑色的石油把我出賣了!我突然覺得,這世界上只有財富,沒有親情。”
  “他也覺悟了,婚約也取消了!”
  “太遲,可惜太遲了!”她黯然。
  “小瑛,你說什麼?”若望攬著她的腰坐在消閒間:“太遲?”
  “沒有!”她忙說:“我在說我爸爸!”
  “你和史樂圭從小就認識,世交?”
  “是世交!我很小,他爸爸便認了我做干女兒。我們很小認識,很小便分開。史樂圭十歲去了美國念書,我們八年沒見面。”
  “婚約是怎樣訂出來的?”
  “去年我和爸爸、油王到加勒比海的處女島度假,史樂圭突然加入,向我大獻殷勤,我和他沒有緣份,真的不喜歡他。有天,爸爸和油王因為石油生意的事,去赴另一個油王的約,史樂圭約我出海。午餐他喝了點兒酒,竟借酒想擁抱我。我一生氣也不管他是王子還是儲君,把他推下游艇。第二天我堅持要回英國,我以為和他已經完了。想不到學校開課不很久,爸爸在長途電話問我對史樂圭的印像如何?我也懶得答,便說不知道。後來便收到爸爸的信,因為史樂圭向爸爸提婚事,油王又表示結成親家後,送我爸爸一個油井,我爸爸便代我答應了婚事。唉!說來真氣人!”
  “一切已經過去。”若望抱起她:“我們應該出門!”
  今晚,尚亨特別為了王恬英在家裡開舞會,因為大家都想看清楚,這位所謂偷渡客的千金小姐。
  王恬英披上白色荷葉領的小披肩,拿了個水鑽手袋,和若望出門。
  尚享家差不多所有的人客都到齊了,連史妮也出席,她要看清楚她的情敵。
  王恬英一出現,大家都定了眼:她的氣質、她的氣派、她的風度、她的風姿,哪兒還有田瑛那小女僕的影子,根本就是位公主。
  “王小姐,歡迎!”尚享定了神馬上趨前。
  “還是叫我田瑛吧!”她伸出戴上白手套的手。
  “差不多。哈!田瑛,恬瑛,音差不了多少,只是王字放上去。田瑛這個名字你一定想了很久?”
  恬英臉一紅:“生伯問我,我隨口說出來的。”
  “還提這些干什麼?”若望望住恬英,不願意她有半點不歡:“因瑛、恬英都一樣。喂!馬田、依娃……”
  大家都來和恬英聊聊,穿白禮服的若望和恬英光芒四射,大家都認為他們是天生一對。
  “現在恬英哪兒都能去。”尚享說:“明天我們開游船出海。”
  “出海就出海,”若望薄責尚享:“為什麼總是提過去?”
  “不提、不提!”尚享吐舌頭、扮鬼臉:“愛情真是了不起,若望有了個公主,什麼大小事都要小心翼翼!”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才不在乎什麼金冠天使,我心裡只有小瑛。不過,現在可以和小瑛到處去,她不用關在屋子裡我是最開心的。”
  “若望,人長得好看真占便宜,最好的全都給你拿走了。”
  “是的!我也自覺是個幸運兒。”若望輕擁恬英纖腰:“我擁有了整個世界。”
  恬英心裡一抖,她低聲說:“我過去跟史妮小姐打個招呼。”
  “一會兒就回來,嗯?”他情深地注視她。
  “喂!”侯活箍他的脖子:“真是一分鐘都分不開?”
  “那還用說?”尚享突然壓低聲音:“公主還住在若望家裡,他們同居呢!”
  “喂!”若望滿面通紅:“我和小瑛清清白白,你侮辱我沒關系,小瑛純潔得像她身上的晚服一樣,你真肮髒。”
  “若望,你發脾氣好厲害。我人懶,說話也省,”我是說:“你和公主同居於一幢大別墅。”
  “她不是公主。”若望對王子、公主這些名詞沒好感:“她是純潔的天使。”
  “好、好,天使。”大家擁住若望過去:“來了光說,先喝杯雞尾酒……”
  史妮靠在露台的石柱旁,她穿了襲橙紅長裙。
  “史妮小姐。”
  她回轉頭,仔細地打量了恬英一會兒:“王小姐!”
  “叫我田瑛……”
  “怎麼可以?今非昔比。”史妮說:“我一直沒有好好地看過你。若望很有眼光,因此我已經不再恨若望!”
  “?……”
  “若是若望所愛的人比不上我,我不服氣,但是,我對你心服口服。因為無論哪一方面都比我優勝。”史妮極力擠著笑容:“你和若望的確很相配,爹地真是枉作小人。”
  “既然你不再恨若望,我希望你們繼續來往,像以前一樣,做好朋友、好同學。”
  “還可以像以前一樣嗎?”史妮笑:“其實,若望有你已經很足夠,他不再需要其他任何男女朋友。”
  “人始終需要朋友,就算我真的做了他的妻子,何況我……我是說未必一定能成為他的妻子。”
  “你可以放心,若望除了你不會愛別人。我又笨又蠻,但從他的眼神,我知道他只愛你!”
  “我絕不懷疑若望對我的感情!只是……”
  “你有很多追求者,王子,貴族……一時還拿不定主意,是不是?”
  “不!我從來沒有考慮過別人,我一生只愛若望。可是,誰又知道明天?”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然而我……”
  “小瑛,我給你拿了杯椰汁來。”若望已經找過來了:“嗨!史妮!”
  史妮也跟他打個招呼。
  “尚享要替我們拍照。”若望一面看恬英喝椰汁,一邊說:“我們還沒有一起的合照。”
  “你們的禮服很美,像新娘新郎,正宜合照。”史妮衷心地說。
  “是嗎?謝謝!”若望心花怒放,拉起恬英便走。
  史妮看著他們的背影,她的心境,突然平靜了。
  若望放暑假,他每天陪恬英到處游玩,差不多所有的名勝都去過了。
  有時候,也大伙兒一起玩。尚享有了女朋友,是同系的寶珠,臉圓圓的、甜甜的,長得也不錯。
  差不多下午,恬英才醒來。因為昨晚大伙上的士高跳舞,後來又到馬田家宵夜,天亮才回家。
  恬英起床,梳好她那頭黑絲一樣的長發,換了套真絲套褲裝,中間一條闊腰帶用金線繡了一條金龍,白色矮跟鞋的鞋頭上有朵瓣金花。
  她到若望的房間,若望不在,大概已經起床在樓下等她吃早餐。不,應該是午飯了。
  踏出消閒間,剛看見若望跑過來,他一看見恬英,把一只手放到後面,另一只手送上一朵白玫瑰花:“起來啦?剛好!”
  恬英用手覆蓋若望拿玫瑰的手:“唔!好香。到花園散步?”
  “不!我一早出去,剛回來。”若望湊過臉去親她一下。
  “一早出去?昨晚你差不多天亮才睡。”
  “都為了你,只要你開心,少睡一晚又算得了什麼?”若望把花交到恬英手上,騰空的手去握著恬英的小手。
  “為我?”恬英看他笑笑:“跑步?最近你真的又胖了!”
  “你一直希望我長胖,現在我已經是標准身材。”若望拉了拉她的手:“你的金皇冠呢?”
  “在我的化妝間。”
  “到你的房間。”
  他們一起到恬英的臥室,恬英把放得好好的皇冠拿出來。
  “把這金冠扔了好不好?”
  “那是我十八歲最美麗的生日禮物,而且,我一直很喜歡,你不是也喜歡嗎?”恬英意外,又舍不得。看見若望那酸溜溜的樣子便笑:“你不喜歡送皇冠的人?我干爹是個好人!”
  “我不喜歡他的兒子!”
  “但與他無關,他疼我,不會迫婚。要娶我完全是史樂圭的意思,他只是喜歡我。”
  “金冠令我想起史樂圭便心痛,如果你要我就扔了那金冠!”
  “傻瓜!我當然要你,你怎能和死物比……”恬英了解他,真的把金冠扔進廢紙箱。
  “給你的!”若望把一直放在後面的手伸出來:“你十九歲的生日禮物!”
  “我十九歲的生日已經過去了。”她拿著那個圓的、高身的盒子:“還送禮物?”
  “補送不行嗎?”若望笑得很開心:“拆開看看,告訴我喜歡不喜歡?”
  恬英看見若望開心,當然不願意掃他的興:“呀!一個珍珠皇冠!”
  “我扔了你的金冠,當然要補上一個珠冠。”
  “好漂亮,手工很精巧,一定花了你不少錢。”
  “錢不重要,二十一歲我剛領了母親的遺產,我平時絕不浪費,錢對我來說可有可無。這皇冠最特別的,是我自己設計、自己選珍珠。喜歡嗎?”
  “謝謝!”恬英踞起鞋尖吻他一下:“替我戴上,好嗎?”
  “這是我的光榮!”若望為她把珠冠壓在發頂上:“好美、好美,你照照鏡子!”
  兩個人頭貼頭出現在全身鏡前:“以後你要叫我珠冠天使了!”
  “高若望太太豈不更好!”若望由口袋裡拿出一只絲絨盒子,揭開:裡面一只粉紅色珍珠,圍滿鑽石的戒指:“漂亮嗎?”
  “漂亮極了,難得一見的粉紅珍珠,該不會再是我的吧?”
  “除了你,還有人能令我花心思?”若望捉住她的中指,把戒指套上去:“這是訂婚禮物!”
  “我不能要,我們又沒有訂婚。”
  若望握住她的手不放:“但你說過,你將來一定嫁給我的,你不是改變主意了吧?嘎?”
  恬英看他那緊張的樣子,她放松了手:“我沒有,我接受了。”
  “噢,打令。”若望雙手拉住她,深深地擁吻。
  “你一定要等我大學畢業才肯嫁給我,我們只好先訂婚!”若望輕撫她的頭發,又吻了吻她的鬢角:“我想舉行一個訂婚舞會,但是爸爸下星期便大選,你爸爸又一直忙,他到底在忙些什麼?我幾次請他吃飯他都有事。”
  王億萬不敢和若望面對面,是怕尷尬,因為若望絕對不是他將來的女婿。
  恬英當然不能把這些告訴若望:“爸爸想在這兒投資。你想想吧,如果他留著沒事,早就帶我回家了。”
  “那你就鼓勵他多投資。”若望馬上又改了語氣。
  “若望,爸爸來了,又租了別墅,我仍然住在這兒,人家會說閒話。那天尚享……”
  “不要離開我,不要管別人說什麼。”若望緊緊擁著恬英,深恐她飛走似的:“你信任我的,你爸爸又不管,為什麼不可以留下來?”
  “我回爸爸家住,每天仍會來看你!”
  “我不要,”他貼著她的臉,求著:“小瑛,你不要走!我不放你走……”
  恬英穿套白色水手裝,戴頂船長帽,若望也是同一打扮,他們開快艇出海。
  若望替恬英拍了不少照片,船駛到海中,恬英換下白藍水手裝,換了一件一件頭的新款泳衣。
  那是純白色,背露得極低,有幾條白帶子搭成個圖案,前面腰間,有三顆立體紅邊的藍星。
  他們在那兒游泳、嬉水。
  黃昏,他們躺在甲板上看日落。
  若望翻轉身,伏著身體,他用手指沿著恬英的胳膊撫下手臂,他支吾了一會兒說:“小瑛,我們還是結婚吧!”
  “你大學畢業了嗎?”恬英眯起了眼。
  “我不能等一年,我好擔心,怕你會被人搶走!”若望痴情又痴纏。
  “若望,我總要隨爸爸回國的。”
  “我陪你一起去,然後接你回來。我沒有理由跟你回娘家,是不是?”
  “要是你不能和我一起回去?”
  “為什麼?為什麼?”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假設。”恬英在試探。
  “如果我不能隨你回去,我便不讓你走!”
  “你要上學,我也要回英國上學。分開一個時期,考驗彼此!”
  “我對你絕對痴心,不必考驗。我只是擔心你!”
  “若望,我們在一起,只不過是一種習慣,就跟你小時候和你父親共同生活一樣。可是,現在你已經可以獨立。所以,我離開你,我們不再共同生活,一樣可以成為另一個習慣。”
  “我不知道你不在我身邊我會怎樣,我不會去想,因為我確信你會在我身邊。我常責備自己擔心是多余。小瑛,你愛我的,你不會拋棄我的,是吧?”
  恬英伸出雙臂繞住他的脖子,若望是那麼可愛,她舍不得他,能多擁有他一天也是她的福氣。
  “是的!”恬英緩緩閉上眼睛,輕輕仰起了頭,若望捧著她的臉,深深地吻她……
  “……爸爸,你現在可以說。”恬英看著若望走下樓梯:“若望到樓下酒吧間為我做凍飲。”
  “天宏剛來電話,他說收到你的幾封信都是由這兒寄出去,他確定你在這兒。他說,他要自己親自來找。孩子,怎麼辦?他來了就麻煩了。”
  “糟糕,那些信,嘖!真是,我干嗎寫那些信?”恬英罵自己:“爸爸,不能讓他來,制止他。”
  “他雄獅一樣,誰能制止他?要是他知道你還住在若望家,第一個受害的必然是若望!”
  “不能讓他來,馬上通知他已經和我聯絡上。”她是絕對不容許有人傷害若望絲毫。
  “你還沒跟若望說?別拖了!反正要分開,長痛不如短痛。找到你為你補領護照的借口,能維持多少天?而且天宏打長途電話來你又不在,怎樣解釋?”
  “我明白的,爸爸,求你盡你所能;至於若望,我……我會想辦法。”
愛如海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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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著莎莉到海邊散步的“夢想”,終於實現。
  若望一手拉著狗皮帶,另一只手拖住恬英。
  “你知道梁祝恨史,梁山伯的故事嗎?”
  “知道,梁山伯是個傻子,和祝英台共同生活了三年,竟然不知道祝英台是個女孩子。”
  “我也是傻子,有眼不識泰山,竟然相信你是個鄉下姑娘、偷渡客。其實,你根本不像,你說你念過高中,你若只念過高中怎能和我溫習功課?”
  “我也只不過念了一年多大學,當時,我本來想告訴你,我已經十九歲,念大學二年級,但你一早不准我吹牛。硬說我十六歲,那我只好把自己壓小,說自己是個高中生。”
  “我早就應該發覺你不是由鄉下來的,鄉下來的人連英文都搞不通,可是你會看英文報、英文雜志。還有,有一次一本參考書,有個德文,我翻字典翻查不到,問馬田他們沒有一人知道。可是你一進來,不一會兒就把那德文翻譯出來。你告訴我由字典查出來,我竟然信了,我查半天查不到,你十分鐘就好了。鄉下來的還會查德文字典?哈!小瑛,你到底會多少國文字?”
  “英文、法文、意大利文、拉丁文、德文和日文,也不算多,起碼俄文就不會。”
  “你真了不起!”若望吻一下她的臉頰:“我就比不上你。小瑛,你爸爸只有你一個女兒,他怎舍得讓你一個人到瑞士念書?”
  “那是祖母一意孤行,我母親是生我時去世的,因此爸爸十分愛我——是那種溺愛。由小學一年級到五年級,每天爸爸有多忙總要抱我上課、抱我下課,又一天到晚讓我貼住。祖母說:這樣不好,會養成我太依賴,將來無法獨立生存;於是,便要把我送去瑞士那間著名女校念書。那間學校,專收年紀小的女孩子,除了教授多國語言、儀態、舉止、社交……什麼都嚴厲……爸爸舍不得我,但他是個孝子。我初去瑞士那一年,天天哭,爸爸一個月去看我幾次,父女倆見了面又哭,爸爸真是好疼我。”恬英吸了一口氣:“因此,當我知道爸爸未經我同意便把我許配給史樂圭,我恨他,便跑了出來。”
  “你知道嗎?這就是緣份。如果你心裡沒有恨,你不會躲到這兒來,我們不會相遇、相愛。其實,我應該感激你爸爸。”
  “你相信緣份?”
  “我一直都相信。路上有那麼多汽車,你為什麼偏偏要上我的跑車?”
  “既然有緣份,也有緣盡。”恬英黯然:“我們的緣份什麼時候才到了盡頭?”
  “若這大海的水干枯,我們的緣才會盡,海會枯嗎?石會爛嗎?”
  “海不會枯、石不會爛,但緣份是會盡的。若望,你要學習怎樣應變。”
  “變的一定不會是我,我是永遠不變的!”若望看著她的側影。
  “我們都不會變,但是上天可能會把我們分開。天意早定!”
  “放心,小瑛,人定勝天!”
  會嗎?小瑛就不相信。上天永遠控制著人類的命運。
  “唉!”恬英把頭擱在他的肩膊上。
  “累了?回到車上好不好?”若望關心地問。今天他們也玩了一天。
  “不累。在月光下聽海水私語很詩意,只是我靠著你很舒服。”
  若望用另一只手擁住恬英,讓她靠得更舒服。他手一放,莎莉馬上汪汪汪地向前跑。
  “你喜歡莎莉,你會好好地待它?”
  “莎莉是我們的,我當然會待它好。”
  “它也可以給你作個伴,你和史妮一起的一段日子,我心裡好寂寞,幸虧有了莎莉。其實,史妮也不錯,你說是不是?”
  “是的,她已沒那麼刁蠻任性。那天她還鼓勵我們去拍照,她變了!”
  “若望,答應和她繼續做朋友!”
  “你不介意嗎?”
  “怎會?那天我主動跟她說話。朋友多些,熱鬧些,而且,我知道史妮對你真的好!”
  “我怕有麻煩,史妮也未必會盡釋前嫌。”
  “若她根本沒有懷恨?”
  “那我們再做朋友。你說的,朋友多些熱鬧些,但我較為喜歡二人世界。”
  “若望,明天大選,我們要不要去幫忙?”
  “我們能幫忙些什麼?若爸爸當選,他忙拍照、上電視、慶祝會……根本無暇看我們。”
  “萬一他落選呢?”
  “爸爸自尊心很強,他不喜歡別人看到他失敗的樣子。若他落選了,他會躲起來,不見任何人!”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45:22

 “但是,我們起碼應該留在家裡不要出去,等候他的消息。”
  “怪不得爸爸見了你便絕不後悔推卻了史家的婚事。你這個未過門的兒媳婦,比做兒子的更關心他。”
  恬英是有私心的,她希望高共榮當選後,一切定下來,將來有更多時間陪兒子:“愛屋及烏你知道嗎?愛你,就應該愛你爸爸!”
  若望抬起她的下巴:“你真可愛!”
  恬英雙手圍著他的腰,兩個人陶醉在熱吻中。
  大選結果,史福竟然大熱門勝出。
  高共榮羞憤交集,馬上離開會場回家。
  “我們這一次的失敗,是太輕敵,一直沒把史福看在眼內。誰知道他好好先生,竟是扮豬吃老虎。因此我們對他一點都沒有防範,直等他為了女兒婚事露了底,那時候我們想反攻為時已晚。一個在光、一個在暗,我們怎能不失敗?”高共榮在休息間大發牢騷:“最重要是知彼知己,才能百戰百勝。他知道我,但我不了解他,怎能不敗?下一次我一定贏!”
  “老爺還要競選?”亞良冷冷地問。
  “當然,而且我還會把史福踢下台。今次失敗我多得了一次經驗,以後對付他便易如反掌。”
  “算了!老爺。你根本不適合做政治家,你太婦人之仁,又不能當機立斷。一個成功的政治家必須表面和藹可親如史主席,暗地裡心狠手辣無所不為。”
  “我會改變,我會做得很狠……”
  “沒有我們幫你,你一個人可以嗎?”
  “你?你們?”高共榮驚詫。
  “是的!我、亞勇、亞勝答應過誰獲勝便跟誰,史主席答允厚待我們。”
  “你……你們……”高共榮站起來,腳步有點虛浮:“竟然出賣我!”
  “我們沒有出賣你,只是,我們有權選擇一個有才智、能干的老板。再見了,高老爺,史主席比你聰明、有潛力,你今生也休想打敗他!”亞良不屑地把車匙、手槍放下:“還有一件事我們要告訴老爺,唐小姐從未在大嶼山駕駛汽車,她並非死於自殺。”
  “你說什麼?”
  “我們派人騙她出來,先把她窒息,然後放在汽車裡推下山崖!”
  “你們為什麼這樣狠?”寒意由高共榮脊骨升起:“她從不犯人!”
  “我們始終覺得那女人是你成功的絆腳石,誰知道除去她你仍然失敗,我們真是白費氣力。”
  “我……控告……你們!”
  “我們是史主席的人了,你對我們永遠無可奈何。告訴你,也是史主席的主意。你還是多當心你唯一的獨生子吧!你不能再失去他了。對不起!失陪啦!我們要去參加史主席的慶祝會,拜拜!”
  “你們這班畜牲……”
  他們大踏步走出去,嘻嘻哈哈,高伯見了奇怪,連忙進休息間一看,高共榮僕倒在地上:“老爺……”
  若望和恬英匆匆忙忙趕去醫院。
  在病房外的通道,剛巧碰見王醫生。
  “王叔叔,我爸爸……”
  “心髒病復發,他必須出國醫治休養,我提議他去瑞士,他竟然一口答應。八九又騙我,他還是野心勃勃。你們去勸勸他,他再不好好休息……唉!若望,你還是先去看他吧……”
  高共榮躺在床上,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年。
  很多話,在若望唇邊都收住了,反過來安慰他:“爸爸,何必氣壞身體,下一次你一定當選。”
  “我這一次舊病復發絕不是為了競選失敗。”
  “……”若望知道他不會認輸。
  “其實,我完全為了……”高共榮沒有告訴若望有關唐玉媚之死的真相。因為亞良離去前曾恐嚇他,他已失去唐玉媚,他絕對不能再失去這唯一的親人——他心愛的獨生子。
  “我不會再競選,從此與政治說再見!”
  “爸爸!”若望坐在床邊:“等你身體好了,想法會不同。我知道你無論做什麼事,不成功不罷休。”
  “你不相信爸爸?孩子,你看看,亞良、亞勇、亞勝我都開除了,我要競選怎能不要他們?這不是最好的決心表現?”
  “真的?怪不得少了壓迫感,房間空氣也好像流通了。”若望笑笑,他不喜歡亞良他們。
  “政治太肮髒太狠辣,我已經不再有興趣,我會到瑞士享幾年甚至幾十年清福。王醫生說那兒有位心髒病專家,只要我肯定下來,我的身體會康復。若望,還記得四年多前我在瑞士買了一間別墅?”
  “記得,爸爸說帶我和媚姨去渡假。別墅仍然在嗎?我以為爸爸已經出賣了。”
  “在,但媚姨已經不在了。沒關系,反正我們有恬英,將來還會有許多漂亮的孫兒!”想起唐玉媚,高共榮的心又難過:“我好疲倦!”
  “高伯伯,你睡一會兒!”
  “好!但是請你們不要走,多陪我一會兒。”高共榮顫抖著伸出了手:“啊!”他半閉上眼睛。
  若望用兩只手握住父親的手,他忽然不再恨他,反而對他有點同情,若望的眼睛濕潤了!
  恬英把臉貼住若望的頭發,用手輕輕拍他的肩膊。
  高共榮在一名特護和高伯的陪伴下,真的飛往瑞士。
  他身體要復元不是一兩個月間的事,因此他仍然要坐輪椅。
  分手前的十分鐘。
  “孩子,你大學畢業後馬上來瑞士,現金我都存進瑞士銀行。至於我的生意、不動產……已經委托律師辦理,相信一年後我名下的一切都可以結束。若望,我等著你到瑞士團聚!”
  “你放心吧!爸爸,媽名下的,我也會清理。大學畢了業,我和小瑛一起到瑞士舉行婚禮。”
  高共榮一手握著兒子的手,一手握著恬英的手,他對恬英說:“若望從小缺乏愛,特別是母愛,幸而他有你,你令他身心健康、愉快,我感激你。”高共榮把兒子的手放進恬英的手裡:“我把兒子交給你了,好好愛護他。”
  “可是,高伯伯……”其實,她也快要離開若望,她正想把若望交給高共榮。
  “答應我!”高共榮老淚縱橫,平時那威風的樣子變得軟弱可憐:“小瑛?”
  若望也含淚望著恬英,恬英心裡是多麼苦,但是兩個人的願望,她能說不?特別是若望的眼神,她終於哽咽著說:“我答應!”
  “謝謝!”高共榮在他們倆手上吻了一下:“願你們倆永遠相愛幸福。”
  恬英半躺在露台的睡椅上。
  若望過來,蹲在她身邊:“又在想我爸爸?”
  “他一個人在瑞士,又生病,好可憐。”
  “讓他過些清靜日子對他身體好!”
“你應該陪他去瑞士。”
  “但是,你還要和你爸爸回英國,我一定要送你去然後把你接回來。況且我也不能中途放棄學業,我還有一年便畢業,爸爸可以去瑞士享晚福,我年紀那麼輕,天天坐著等吃飯?你不會要一個不工作光睡覺的丈夫。”
  “瑞士的景色很美,你會喜歡。”
  “只要和你在一起,哪兒都美!”
  “若望!”恬英撥著他的頭發:“你現在只有你爸爸一個親人,你對他有責任。你應該和他一起生活,享受天倫之樂。”
  “我不會不理爸爸,為了令他開心,將來我們為他養六七個孩子。”若望握著她的手,吻她的掌心。
  “若望,做人不能光談戀愛,你對你爸爸有責任,對高家有責任,必須傳宗接代!”
  “我剛才已經說過生六七個孩子,你還嫌不夠?生孩子可不容易。”若望湊在她耳邊:“將來你做了高若望太太,准備生多少個兒女?”
  “不一定是我,但,高家一定後繼有人!”
  “你真好玩。”若望捏她一下:“將來我和你結婚,卻去和另一個女人生孩子。你不吃醋,我也反胃。”
  “若望,相愛未必都能結合。”恬英輕歎。
  “你是說過初戀大多數是無花果,但你是我第一個戀人,我又是你的第一個戀人,彼此相愛,又沒有障礙,為什麼不能結合?為什麼不能開花結果?”
  “若望,明天的事沒有人知道。”
  “那我們現在去登記,敲定了,你是高若望的太太,就不用管明天。”
  “不要說,”恬英攬住若望把臉埋在他的肩上:“我好悶!”
  “小瑛,你變了,你以前總是充滿活力、充滿希望。爸爸說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老是不開心?”若望的喜怒哀樂,他的一切包括心思、情緒全受她控制:“小瑛,我怎樣才能使你快樂,嗯?”
  “答應我,萬一我不在你身邊,你也能好好的生活,甚至比現在生活得更好!”
  若望把三張穿白禮服,那天由尚享為他們拍的相片,套進一個三合一的新式相架裡。
  然後把相架放在床頭,他伏在床上,看了又看:“小瑛,你看像不像結婚的照片?我們就是新娘新郎。”
  恬英過來,坐在若望身邊,照片拍得真好,很像小夫妻。如果能有這一天有多好,但是……
  “小瑛,你為什麼不哼聲?不喜歡?”
  “看見自己的結婚照當然是開心得說不出話了!”
  “你真的那麼喜歡?”若望躺在床上,一把將恬英拉下去:“新郎還沒有吻新娘呢!”
  “我們還沒有正式結婚,這也不是結婚照,結婚照應該更美;況且,新郎應該抱新娘進新房,新房呢?”
  “這兒暫充新房,等會兒我叫亞四剪個大雙喜。好了!現在新郎抱新娘進新房了。”若望雙手抱起恬英,走出去,恬英搖了搖腿:“怎麼嘛?”
  “抱新娘進新房呀,我先要抱你出房門。”若望邊抱著她走,邊笑:“然後我再由外面抱你進來,這樣才合符規例。”
  恬英被他逗笑了,兩個人笑作一團。這時候,生伯正由樓梯上來,恬英急急忙忙推若望:“生伯來了,快放下我,別讓人家以為我們不檢點。”
  若望只好把她放下,有點怪生伯不通情。
  “王小姐,王媽來了要見你,她在樓下。”
  “奶媽?”恬英的心像被牛角捶了一下。
  “請她上來。”若望說,心想真是掃興。
  “不!我到樓下,說不定她又為我帶什麼來,衣服鞋襪已來了幾大箱。”恬英把若望推回了房間,趁生伯視線不能及,吻他一下:“等我回來,很快。”
  到樓下,把奶媽拉出露台。
  “天宏少爺乘飛機來了。”
  “嚇!”恬英暈蕩了一下,她和若望的歡樂時光要結束了:“他怎會來的?”
  “他說等得不耐煩,索性來接你回去。他看不見你呱呱叫,又追問我們說出小姐在哪兒,他在鬧,我們很怕!”
  “奶媽,告訴爸爸,千萬不能讓他知道這兒的地址,高若望三個字不能提。馬上另找別墅,不要讓這兒的人知道,”恬英氣急敗壞:“我會盡快回去。”
  “現在我們該怎辦?”
  “想辦法拖兩三天,保持聯絡……”
  “恬英?哎!我想得你好苦,你在哪兒?我要見你!”
  “天宏,我不喜歡你對我爸爸吼,你太不尊重他老人家;還有,王媽是我奶媽,可不是你奴隸。”
  “對不起、對不起,但我太心急,簡直是急死了,你知道嗎?世伯和王媽不肯告訴我你去了哪兒。”
  “他們不肯說是我的意思。若不是高小姐救了我,我早已餓死、冷死……你也不可能再見到我,而高家一屋子都是女性,你來不方便,你明白嗎?”
  “我明白、我明白,恬英,你什麼時候回來?”
  “今天是我恩人高小姐的生辰,我答應她留宿一晚。如果你不再吵鬧,明天我便回來。若你再難為我家人,我一生不見你!”
  “我真該死,脾氣也猛、態度又凶。恬英,我向你道歉,我也會向世伯、王媽道歉。我會靜靜不說話,求你回來,或者是我去接你,只是,只是到門口。”
  “不必,明天見!”恬英掛上電話,馬上又撥了一個電話給史妮……
  史妮坐在海灣俱樂部的露天咖啡座。
  遠遠看見恬英走過來:白色及膝裙、白色高跟鞋、白色帽子,帽頂圍滿淡紫色的毋忘我,脖子上一條淡紫色的紗巾,頸巾兩端在背後迎著海風飄揚……高雅而清麗。
  “對不起!”恬英放下復古的名貴手套:“我遲到了是不是?”
  “沒有!只是我心急,早到了。”
  恬英向侍者要了飲品:“史妮,我記得你上次說過,你並不介意和若望交朋友。”
  “我說過,也沒有改變主意。”
  “由明天開始,我把若望交給你。”
  “什麼?”史妮低叫:“你在開玩笑?”
  恬英把她和石油王於、馬天宏的事全告訴史妮。
  史妮沒有喜出望外,反而驚駭:“你要離開若望?”
  “我是為若望好,你應該明白!”
  “我了解,但是你也知道我不能代替你!”
  “可以的。如果你無能為力,我也不會強人所難。記得你有段日子常到高家玩?”
  “當然記得。我好開心,我以為若望會愛我,誰知道他愛的竟是你。真遺憾!”
  “那一次表示出你的吸引力。之前,若望對我表示過愛意,我拒絕了。他嘗到失戀的滋味,頹喪了一段日子,直至你出現高家,他又有了生氣,臉上也再次露出笑容,這完全是你的力量。既然上次你能代替我,為什麼現在不可以?上一次還有我插在中間,但明天我便消失。”
  “我可以嗎?”史妮抓住她的手:“我可以嗎?”
  “可以!”恬英點了點頭:“答應嗎?你不答應我不放心離去!”
  史妮想了想:“答應!”
  “謝謝!”恬英淚水忍不住湧出來,她咬了一下唇:“我明天便離去,下午你別忘了到高家。”
  “我知道,我會去!”
  “好好愛護若望,不要對他發脾氣。你知道我從不忍心責備他,他需要別人的關懷和照顧……”
  恬英哽咽不成聲,她閉著嘴吸了一口氣說:“我還有很多事要辦,先告辭了!”
  “田瑛,”史妮拖住她:“萬一,我是說萬一,他根本不讓我接近,情況很糟,怎麼辦?”
  恬英想了想,寫了幾個字:“你可以打這個電話給我。我等你三天,如果三天內沒有你的消息,我便和爸爸回國。這電話你絕不能讓若望知道,你答應我!”
  “我發誓,我不會讓姓馬的傷害若望……”
  “小瑛,”若望一口氣跑上台階:“你怎會知道元朗有老婆餅、北角有雞蛋卷?你訂的那條裙,她們答應我半小時弄好,結果我等了一個半小時,急死我……”
  “忙了一個下午,滿頭都是汗。”
  恬英憐愛地輕吻他一下,替他接過東西:“快去洗個澡,我已經為你准備好一切。我等你!”
  若望洗過澡,換上恬英為他准備好的禮服。
  若望跑下樓梯,恬英在樓下等著他。
  她穿了他剛拿回來的雪紡晚禮服,頭上戴著珠冠。
  她含笑伸出手,若望奔下去,一把抱住她。
  餐廳的燈全熄滅,只亮了紫色的壁燈。
  長餐桌換了圓桌,上面有燭台、有玫瑰,恬英摘了一朵插在他的襟上。
  恬英拿起冰桶裡的香檳,倒了兩杯。
  “還有香檳?”
  “慶祝怎能沒有酒?”恬英舉起滿滿一杯酒。
  “慶祝什麼?”
  “祝你今天快樂、永遠快樂!”
  他倆在詩一樣的環境下,吃了一頓豐富的晚餐。
  恬英又倒了兩杯酒。
  “還喝酒?我喝了酒想睡覺。”
  “這是你家,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但是,你剛才說過,吃過飯回房間跳舞。”
  “喝了這杯酒,我們去跳舞。”恬英跟他碰杯。
  他們手拖手地上樓,到門口,恬英靠著他,嬌聲說:“抱我進去!”
  若望抱起她,恬英用兩手環住他的脖子,若望想把她抱到床上,恬英用手搔了搔他的背項:“播音樂,我們還要跳舞!”
  若望輕輕把她放下,開了唱機,若望擁著她跳貼面舞:“小瑛,你今晚好像有點特別。”
  “因為我愛你。”恬英仰起臉:“笑一下,我最喜歡看見你笑!”
  若望笑了,甜甜的。
  恬英雙手捧住他的臉邊吻,邊說:“你真可愛!”
  “小瑛……”
  “唔!跳舞……”
  若望的腳步越來越慢,恬英在他耳邊問:“你真的醉了?”
  “陶醉!酒不醉人人自醉。”
  恬英為他脫去外衣,扶他上床,脫下皮鞋,解了領花和腰帶。
  “小瑛,”若望拉住她:“不要走!”
  “我回房間換衣服,很快回來。”恬英吻吻他的臉,吻吻他的手:“等我!”
  恬英匆匆回房,緊張到不得了,顫著手穿上那件新買的華麗而又性感的白色睡袍。她拿下珠冠刷了刷頭發,又拿起若望送給她的香水,噴在發上,噴在身上。
  到若望的房間,她輕輕關上房門。
  “打令,我來了!”
  沒有一點兒聲音,恬英走過去一看,可能喝了酒,若望真的睡著了!
  怎能讓他睡?她要做高若望太太,做一晚就滿足。
  她要真真正正擁有他,也要讓自己真真正正屬於他。她要帶走這美麗而永恆的回憶。
  “若望,你別睡,你看看我,好好地看看我。我是不是很美麗?啊!情人,我是屬於你的!”
  她吻他,她擁抱他……
  然而,他只是露著甜笑,一翻身又睡過去了。
  她真的與他無緣,恬英失望中潸然淚下。
  高若望太太做不成了,她沒有福氣。為什麼喝酒?喝酒為了壯膽,但這可愛的傻子竟睡了!
  她只好坐在他身邊,看著他。
  以前,恬英也看過若望睡覺,他睡著了樣子好可愛。
  恬英用兩手輕撫他飛揚的眉毛、粉紅的面兒、高高的鼻梁、紅潤的嘴唇……她情不自禁,雙手捧住他的臉親吻。
  “唔!小瑛……”
  “若望,你醒了?”恬英很開心,一看,若望仍在睡,嘴邊的微笑更甜。
  原來他做夢,剛才在說夢話。
  “若望,若望,你醒醒,我還有很多話要跟你說,你快看看我,明天……你再也看不到了……”
  若望怎能睡得那麼熟?是真的緣份到了盡頭……
  若望一覺醒來,噢!精神好飽滿,他伸了一個懶腰,有東西在他胸前溜了溜。他低頭一看,他脖子上掛著一條項鏈,這條鏈不是恬英的嗎?那鏈墜的翡翠,還是王家傳家之寶……龍鳳璧。怎會在他身上?
  他撥個電話到恬英房間,沒有人接聽,大概她已起床。
  他連忙去梳洗,換上恬英為他准備好的黃白藍間條短袖T恤運動套裝。最後他去拿手表,手表下竟有個信封,上面寫著:若望吾愛。他連忙把信打開:
  ……
  相識是緣份,緣盡便相分。我從不懷疑你對我的愛,也不要懷疑我愛你否,無論身在何處,無論多少年後,對你的愛如海之深,如石之堅!
  不要找我,我到的地方,必然是你從未想過。
  人生除了愛情,還有親情!聽話,到瑞士去,別忘了你還有一個病弱的父親!
  若望,我愛你,我真愛你,願你永遠留住今夜的微笑!
  “小瑛,小瑛!”若望全身發冷,他跑到恬英的房間,裡面芳蹤杳然。他翻她的東西:除了護照和一切證件,珠冠、珠戒、那套黑皮衣、莎莉的針包和若望的一張相片,什麼都在。
  若望走下樓梯,邊走邊叫,見生伯過來,若望問:“小瑛呢?”
  “今天早上沒見過她,大概還沒有醒來!”
  “她走了!你為什麼讓她走?”若望發了呆。
  “走了?”生伯好生驚慌:“昨天王小姐給我們全體放假,給我們安排節目,叫我們今天十時回來,她說要和少爺單獨慶祝!”
  “原來她早有安排。”想起昨夜的一切,若望抱住樓梯扶手眼淚滾滾而下:“小瑛,你回來,你回來……”
  “少爺,王小姐一定是回王老爺家,”生伯手忙腳亂:“我去打電話。”
  “喂!請王媽。什麼?什麼?搬了幾天……”
  若望撲過去搶了聽筒:“他們搬到哪兒?是不是乘飛機走了?……求你告訴我……”若望突然拋下電話,奔出去。
  “少爺,你去哪兒?”生伯追著,一顆心跳出腔。
  “我去找小瑛,我要把小瑛接回來……”
  深夜,若望拖著疲倦不堪的腳步回來,竟然看見史妮。
  “若望,我等了你一天。”史妮忙過去攙扶:“你不要找回瑛,田瑛說過不會讓你找到。”
  “你見過小瑛?”若望絕望中抓住史妮:“快告訴我她在哪兒?”
  “我不知道她在哪兒,你坐下來,關於田瑛的事,我可以告訴你……”
  史妮把田瑛和史樂圭的婚事,如何向馬天宏求助,離開的理由全告訴若望。
  “……真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會去哪裡,但可以肯定她永遠不再回來。她特地請我來照顧你,陪伴你!”
  若望的眼淚就是不停地流下,他的眼睛、鼻子都腫了,手足冰冷,渾身冒汗。
  史妮看他傷心成這樣子,也很心痛。
  突然,若望抓住了史妮問:“小瑛離開我,不是因為愛姓馬的,是怕他傷害我?”
  “不錯!田瑛從未受過馬天宏。為了你的安全,她把馬天宏帶走了!”
  “小瑛是愛我的!”他忽然笑了,雖然仍有淚,但他笑得很甜:“小瑛始終只愛我一個!”
  “若望,你去哪兒?”
  “我好疲倦,想休息一會兒。”他還是微微笑:“失陪!”
  恬英由屋子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強大如牛的馬天宏,亦步亦趨。
  “恬英,你為什麼總不快樂?”
  “我在擔心,我該不該對你說真話。”
  “有什麼話你快對我說,我不喜歡別人騙我。”
  “假如我說出真話,你會殺我。”
  “怎會?你不知道我很愛你?”
  “問題是,我並不愛你,天宏!”
  馬天宏翻了臉:“婚約是你自己提出的,你想反悔?”
  “我要反悔就不回來!不錯,婚約是我主動提出,我犯了一個大錯,一個該死的大錯。當時,我不知道什麼是愛情,以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你又疼我,因此,有困難,我第一個便想到你,甚至想以身相許。其實,我只不過把你當親人、兄長、知己……是感情,不是愛情。天宏,這是件很慘的事,我竟然從未愛過你!”
  馬天宏松了一口氣:“那沒關系,你不愛我,我愛你,等我們結了婚,你便會愛我。女孩子都是這樣,除非你心裡另外有人,否則……”
  “小姐,”王媽匆匆進來:“史妮小姐找你,看樣子出了事,她邊說邊哭。”
  “嚇!”恬英看了馬天宏一眼:“我回臥室聽電話!”恬英匆匆回房:“喂!史妮!”
  “田瑛……你快來,若望服了許多安眠藥。”
  “啊!他在哪兒?”
  “急診室。”
  “通知了高伯伯沒有?”
  “打了長途電話,高伯伯病又發了,醫生不敢通知他。田瑛,你快來……若望什麼人都沒有,只有你……”
  恬英一手拿起車匙,人冷得發抖,找了件連著風帽的白絹披肩披上。
  到樓下,馬天宏攔住她,滿面通紅:“你不能去,你竟然背叛我移情別戀?”
  “你偷聽我的電話?”恬英已無所懼:“天宏,你聽著,救我的不是高小姐,是高少爺……”
  “你為了報恩愛上他,日久生情變了心?”
  “不!我從未愛過你,但我為了對你的婚諾,我曾拒絕若望的示愛。但是痛苦了一段日子,我知道不能因為你而拒絕他,因為我一生中,第一次,愛上一個男孩!”
  “我為你跪地求王叔叔,我一心想著娶你,你竟然去愛別人?嚇!”
  “我知道負欠你太多,你跟我一起去,一並把我和若望殺了;或者我見了若望回來你才動手。我無所謂,無所怨,只求你讓我走!”
  “你真的愛得那麼深?”
  “我為怕你傷害他忍痛回到你身邊,他因為我離去而自殺,我們彼此樂於奉獻生命,相愛還不夠深?”
  “我再說一句!”馬天宏握著她的手腕:“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一天?”
  “沒有!”天宏握傷了她,她受得住:“一分鐘都沒有!我愛高若望,若他死了我也不會生存!”
  “這就是愛情,我不懂。”天宏慘笑摔開恬英:“你不愛我,我何必愛你。一個沒有心的人我不希罕,滾!我永遠不要再見你。”
  “謝謝,天宏……”恬英已沖了出去。
  恬英走進醫院,閃進電梯,跑進病房,甬道端,有幾個人。
  王醫生由最後一個房間出來,他累,極力想擠笑容:“他服了很多安眠藥,我不明白他怎能服下那麼多。我,我們都盡了力……”
  恬英含淚盯了史妮一眼。
  史妮一臉的委屈,伏在牆上嗚嗚地哭。
  王醫生說:“幸好及早送院,他……他會好的,若他醒來便好了……”
  “他會……醒來嗎?”
  “會……會吧!”王醫生拍了拍她的肩膊:“陪伴他、支持他、幫助他……”
  “王叔叔,不要讓他死。一個寂寞沒有愛情的孩子,怎能讓他這樣孤伶伶地死去?”
  “我們會盡力,”王醫生凄然握了握她的手:“你和我一起盡力……”
  恬英飛快跑到房門口,輕輕推開了門,走到床邊。
  若望仍然像個熟睡的孩子,但是,面色慘白,嘴唇也沒有血色。
  “若望!”恬英抱住他:“你不要扔下我,你不能撒謊,你要守諾言。你答應過我們要生六七個孩子,你答應過娶我,你不能拋下我。”
  她碰到那塊龍鳳璧,這三家傳家之寶還在若望身上。
  她撫遍他全身,發覺他右拳緊握。
  她想打開他的拳頭,但不能。
  她吻了吻他的手,然後一只手指,一只手指的拉開:裡面竟然是恬英留給他的信。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0 21:46:15

“若望,”恬英撲在他身上,邊哭邊說:“相愛的人緣份永遠沒有盡頭,我們不是又在一起了嗎?快醒來,陪我進教堂。看!花已開、正結果,若望,起來與我共享!”
  恬英拼命吻若望的面頰和他的嘴唇,他看來已經不再蒼白。
  恬英跪在床邊,退下風帽,合起雙掌,閉上眼睛禱告:“天啊!求你賜我幸福,高若望是我的生命、是我的一切,他就是我的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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