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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岑凱倫] [合家歡] [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1:45:22     標題: [岑凱倫] [合家歡] [全文完]

內容提要
    高太太是高家至高無上、一言九鼎的至尊。她在社會上要扮作一名開明與進步的女性,大作民主狀,在家裡則是一個十足專制、封建、頑固的老太太。
    大家庭內,家事永遠那麼多,煩惱之事也特別多。母女之間、婆媳之間、姐妹之間、妯娌之間……各種各樣的矛盾攪和在一起,扯不清、理還亂:長女安琪由父母包辦,嫁給一個身患重病的男人,婚後不久,安琪就成了寡婦,高太太要女兒為亡夫守節一輩子,不准結婚,也不准交男朋友,安琪苦惱不已;次女安妮,出嫁後久不懷孕,家婆帶她去醫院檢查,由於護士疏忽,認為不能生養,安妮受盡家婆冷遇,好不煩惱;小女安娜愛上一個混血兒,並未婚先孕,高太太得知後,氣得死去活來,將女兒驅出家門……

高安妮和何佑才一直做著朋友,何佑才雖然其貌不揚,而且已經三十多歲,可以算得上是步入中年,但是,他人品好,心地好,而且又十分能干。最初,安妮對他,絕無好感,她和何佑才來往,完全是順從高太太。她的心,一直還在潘偉烈那兒,可是,由於大家接觸多了,同時,安妮對潘偉烈又絕望了,因此之故,安妮越來越覺得何佑才有可取之處,漸漸地,就不覺得何佑才難看。其實,就算面對最醜陋的人,見慣了,有了感情,就會漸漸談忘他的醜陋,甚至還可能會發覺他可愛呢!安妮對何佑才,也正是如此。
  以前,每次何佑才約會她,她總是不高興答應,就算答應了,也是非常的勉強,絕非出於自願,但是最近,何佑才每一次約她,她都欣然答允,而且,如果何佑才有一天沒空約她,她反而會感到十分不舒暢呢!何佑才雖然是個老實人,但也不是傻瓜,安妮對他好,他是看得出來的,因此,他決定爭取機會向安妮求婚。不過,何佑才極怕難為情,每一次看見安妮,話一開頭,就沒有勇氣說下去了。
  而何佑才的母親,由於抱孫心切,每一天見到何佑才,第一句話就問:“阿才,你到底哪一天才肯結婚?”
  “媽,婚姻大事,急不來的,一定要考慮清楚,再說,我現在要結婚,也沒有人肯做新娘。”何佑才說。
  “沒有人做新娘?這句話,我聽了一萬次,以前,你說這句話,我不敢駁你,因為,你為了你爸爸的事業,也的確夠忙,根本沒有時間交女朋友,所以,雖然我一直渴望抱孫子,但是也不敢向你提出。”何太太說:“但是,你嬸嬸已把高家的小姐介紹給你,高家財雄勢大,那位高家小姐名副其實是千金小姐,她肯嫁給你,我們何家有福了,你嬸嬸為你做了媒人,你為什麼還不加緊向她追求?”
  “你既然知道人家是千金小姐,那麼,你也應該明白,高小姐不是容易追求的,而且,我樣子又不好看,又比她大上十幾歲,她到底喜不喜歡我,還是一個疑問,談到結婚,那就更加困難了!”
  “你和她來往,也有幾個月了,最近,我還知道你天天去找她,她也和你在外面吃飯看電影,阿才,你為什麼這樣死心眼?如果高小姐不喜歡你,她怎肯和你來往?怎肯和你出雙入對?”何太太十分著急:“她是千金小姐,可我們也有家財百萬呀!雖然比不上他們有財有勢,可是,高小姐嫁進我們何家,我敢寫一個擔保,擔保她吃飯穿衣都有人侍候,她要吃雞殺雞,要吃鴨殺鴨,總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樣,她總該滿意了吧!”
  “媽,我們可以對她好,但是,我的樣子和年齡,是改不好的,她也許會嫌我不夠英俊,更會嫌我年紀大,唉!好幾次我想向她求婚,就是沒有勇氣。”
  “你這個傻孩子,求婚都沒有勇氣,”何太太焦急得不得了,她說:“如果你本人沒有勇氣,你為什麼不去求嬸嬸?你叫她向高太太打聽,如果高大太同意把女兒嫁給你,那麼,你就不用求婚啦!”
  “這個主意,我也想過的,本來,這是一個好主意,不過,太不尊重安妮了。我和安妮又不是不認識,照道理,應該由我向她求婚才是。”
  “你想尊重她,當然自己求婚最好。阿才,你真的要提起勇氣,不要一年一年地拖下去,我老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在我仍在人世的時候,讓我看看自己的孫兒,我就心滿意足了。”何太太眼睛一紅,她說:“你二弟去了外國,多半不願意回來了,至於你三弟,他還年輕,又未讀完書,一定不肯早婚,現在,我就全靠你了!”
  做母親的都希望兒子能早日成家立業,尤其是中國老年婦女,她們最感興趣的就是抱孫子。所以,何太太每日盼望,盼望何佑才早日結婚,又何況,她對於高家這門婚事,十分滿意。她並非特別喜歡安妮,但是,高家的聲威,不由她不仰慕,因此,她認為兒子早日結婚,在各個方面都有好處。
  可惜,何佑才就是那樣怕羞怕事,又缺乏勇氣。也難怪他,一個步入中年、又其貌不揚的人,想娶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何佑才認為安妮是個美人)實在是又愛又怕又擔心,擔心一開口求婚,就會被安妮拒絕,到那時,不單只是婚結不成,恐怕連這份友誼也失去了呢!所以,他不敢冒這個險。
  何太太就沒有他這麼多顧慮,因為,孩子在母親的眼中,總是美好的,所以,她一點也不覺得何佑才其貌不揚。既然何佑才沒有勇氣求婚,又不肯去求他的嬸嬸,於是,何太太,就只有去找佑才嬸,當面對她說:“二妹,高家那位小姐,是你介紹的,阿才很喜歡高小姐,但是,他又沒有勇氣向她求婚,所以,我想請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天,代阿才向高家求婚。”
  “大嫂,並不是我不肯幫忙,其實,我也很希望阿才早日成家立業,不過,現在新時代,求婚的事,我不應該代勞,哪一個男人不要求婚呢,阿才也不必太怕羞。”佑才嬸說道:“至於高太太,我敢擔保她不會反對,不過,她是婦女界領袖,頭腦最新,她不肯干涉女兒的婚事,因此,最重要的還是得到高小姐的同意。”
  “我也是這樣說呀!可是,阿才就是沒有膽量。這孩子,做生意賺錢,倒是有點本領,但是對女孩子,他就一點兒辦法也沒有,真叫人著急。”
  “我也了解他的性格,他一向膽子小,尤其對女孩子,他總是三分愛,七分怕。好吧,我明天到高家去打聽打聽,或者托高太太征求高小姐的同意,如果高太太和高小姐不反對,阿才就可以節省求婚。”
  “二妹,一切拜托你了!”何太太十分開心。她說:“如果你不肯幫忙,我真擔心他要做一輩子王老五呢!他可以等下去,我可不行,我今年也有六十歲了,老啦!再說,高家小姐,也不會願意花費青春等阿才有勇氣的時候才向她求婚。”
  “六十歲也不算老,現在活到一百歲的人也很普遍,你呀!大概可以活到娶孫媳婦。”佑才嬸逗她開心:“到那時,真是三代同堂了。”
  何太太開心地笑了起來,她搖了搖頭說:“等到娶孫媳婦,我的骨頭怕早打鼓了!我也不想活到一百歲,只想抱個孫兒。二妹,你真的要幫忙呀!”
  佑才嬸答應下來,第二天,她就到高氏公司找高太太,請她一起吃午飯。吃午飯的時候,佑才嬸便提出了她的大嫂的要求:“高太太,令千金和舍侄,已經來往了幾個月,舍侄對於高小姐,萬分傾慕,可是,卻不知道高小姐對舍侄有什麼意見?”
  “你何必這麼客氣?”高太太說:“我的四女,一向喜怒哀樂,不愛表露出來,她的性情,比較憂郁,不過,她肯和令侄來往,證明她對令侄絕無惡意。最近我工作忙,也沒有問她的近況,不過我相信她會喜歡令侄。”
  “何太太年輕守寡,她一直希望娶媳婦,因此,她托我來向高太太的千金求婚。”佑才嬸說:“本來,阿才應該親自向高小姐求婚的,但是他怕難為情,好幾次想向高小姐求婚,總是沒有勇氣開口,昨天他媽媽來找我,托我來說親,高太太,你能不能也幫我一次忙,問一問高小姐的意見?”
  本來,安妮的婚事,高太太完全可以作主,要安妮和何佑才來往,也是高太太的主意,既然如此,高太太要安妮和何佑才結婚,也是輕而易舉,不過,高太太一向表面開明與進步,她不願意人家說她干涉兒女的婚事,所以,她大作民主狀,回復佑才嬸:“兒女的婚姻大事,應該由兒女去作主,我現在也不能答復你,等我回去問過安妮,如果她不反對,那麼,你的大嫂,就可以准備辦喜事了!”
  佑才嬸十分感謝,還提出了許多保證,保證何佑才一定愛護安妮,令安妮幸福,令安妮快樂。
  高太太本人,也認為何家這門親事很合理想。
  當晚回家,高太太走進安妮的房間,問安妮:“你和何佑才,已來往了不少日子,對於何佑才,你一定十分了解,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討厭他。雖然,何佑才並非英俊王子,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是個好丈夫,如果你嫁給他,一生就有幸福。今天,何家來提親,希望你能早日和何佑才成親,我還沒有答應,不過,基本上,我是同意的,問題是你喜歡不喜歡何佑才?”
  安妮本來不討厭佑才,但是,一提到結婚,她又有點害怕,所以,她吶吶地說:“好,我想……等我念完大學,然後才出閣,我不想荒廢學業。”
  “傻孩子,女人,總歸要結婚的,婚姻才是歸宿。將來你要管家,要養孩子,根本沒有時間用到學問,因此,你是否大學畢業,也沒有多大關系,又何況,你年紀已不小,也應該結婚了。”高太太說:“你還有兩年多才大學畢業,何佑才已非少年,他等不及的,我勸你還是不要再念書了!”
  “可是,媽,我……我不想太快結婚!”
  “快?你母親在你這個年紀,已做了媽媽,其實,你早就應該結婚,你身體不好,如果結了婚,養下一個孩子,趁機吃些補品,或許你會胖起來。”高太太說:“安妮,我們是母女,我也不用跟你說客氣話了,你樣子不美麗,沒有很多男孩子會喜歡你,如果你錯過了這個機會,何佑才等不及,跟另一個女孩子結了婚,以後,你就很難有機會嫁出去了。”
  在高太太的眼中,一直認為安妮不好看,安妮自己也知道。雖然,安妮並不覺得自己是個醜八怪,但是,在心理上,她多少也受高太太的影響,認為自己是不如人。因此,高太太的話就打動了她的心,認為現在不結婚,將來就沒有機會嫁出去,如果她是父母的寵兒,那麼,一輩子嫁不出去,也不用擔心,可是,偏偏高太太又不喜歡她,她嫁不出去,一輩子在高家怎麼過?
  安妮考慮著,沒有說話,高太太認為自己的話很有分量,所以,她加重語氣說:“將來連你的妹妹也嫁出去了,而你始終沒有人要,人家就會笑你,你在家中,也沒有意思,除非你要去做女修士,否則,我認為你還是應該答應何佑才的婚事才好。”
  “好,你喜歡怎樣便怎樣,我沒有意見!”
  “這才是好孩子呀!”高太太十分開心:“孩子,你有了好歸宿,我真替你高興。你爸爸臨死的時候,我答應過他,一定要令兒子有好媳婦,女兒有好歸宿。你三姐命苦,不要提她了。現在,你大哥、二哥都有了好妻子。至於你,嫁給何佑才很適合,何家的人,也會喜歡你,你的未來家姑,她要求更簡單,只要你為她養一個孫兒,她就會把你捧到天上,總之,你將來一定有無窮的幸福。安妮!你要開心點,嫁到何家,就不能再苦著個面孔。”
  安妮的婚訊,很快就傳了出來,寶珠和艾莉,都很興奮,因為,她們都愛熱鬧,而且,嫁出去一個,就少一個人分家產,少一個人吃高家的飯,她們當然開心。
  相反的,安琪卻有很大的感觸,因為,她一直也渴望再婚,以前,她可以不在乎,但是現在不同了,她已有了馬希浩,她愛馬希浩,真心愛他,希望和他結合,而馬希浩也向她求過婚,並且還給她一年的時間,好讓她考慮。如今,一年已過了一半。這半年來,她什麼都考慮過了,然而,至今仍未有結果,以後匆匆的半年,又會出現什麼奇跡?
  半年後,馬希浩又會怎樣?迫她結婚?還是離開她?所以,她十分痛苦,同時也羨慕安妮有了一個好歸宿,從今之後,不必再在娘家受氣了,可是,安琪自己將來又如何呢?
  安琪傷感,安娜卻認為這是大好機會,因為,她知道潘偉烈始終愛著安妮,可是,現在安妮已名花有主,安娜希望潘偉烈知道這個消息,會由此而死了心,同時,安娜也希望潘偉烈會移情愛她。
  安娜一團高興,跑到潘家去,潘偉烈正在花園健身,安娜一看見他,便叫著:“偉烈,我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呢!你停一停好不好?”
  潘偉烈放下了手中的啞鈴,他問:“有什麼好消息?你買朱古力糖,中了獎券是不是?”
  “中獎券也算喜事?我才不貪小便宜。”安娜說:“不過,這對你來說,也不算是好消息,應該是壞消息才對,你要不要聽?”
  “當然要聽,到底是什麼壞消息?”偉烈追問。
  “咭!我怕你聽了受不住刺激,會暈了過去。”安娜瞟了他一眼:“因為,你的心上人,下個月就要和何佑才結婚了,你一定心痛啦!”
  潘偉烈面色大變,他老半晌才把話說出來:“嘿!我還以為是什麼壞消息和好消息,原來是你的姐姐要結婚,你的姐姐要結婚,關我什麼事?”
  “怎麼不關你的事?我們准備請你呢!你很快就會收到請柬了,而且,你還要送禮物給四姐,你們是好朋友呢!這份禮呀!不可以省的,知道嗎?”
  “我當然會送她一份禮!”潘偉烈悻悻地說:“怪不得人家說,世間女子盡無情,我對於女人,簡直害怕得要死,因此,禮我可以送,可是,我不會去參加她的婚宴,我討厭見她!”
  “偉烈,你這樣說,太過分了,也不是每一個女子都是這樣見異思遷的,我的四姐,其實也不是壞人,不過,她情有獨鐘吧!她一見了何佑才就喜歡,認識幾個月就結婚,這證明她是愛何佑才的。”
  “好了,安娜,你來報喜訊,責任也完了,我已知道你的四姐要結婚,可否請你讓我靜一靜,讓我繼續健身?”潘偉烈不耐煩地說。
  “潘偉烈,你不要這樣絕情好不好,難道你不知道,我是多麼喜歡你嗎!過去,你不肯愛我,是因為你愛上了四姐,也許,你直到現在,還愛四姐,然而,四姐快要當何家少奶了,你一片痴心,又有什麼結果?既然你得不到四姐,你為什麼不接納我的感情,我向你保證,我絕非見異思遷的人。”
  “我知道你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我也很喜歡你,不過我已發過誓,我不會再談戀愛,也不會被人所愛,總之,我不會再和女孩子接近。”潘偉烈說:“可對於你,我可以破例,因為你是天恩的妹妹,因此,我也可以把你當小妹妹看待,但,也正為此,我不能接受你的愛意,你的一番熱情,還是轉移向別人吧!”
  安娜聽了潘偉烈的話,她又傷心又憤恨,她說:“潘偉烈,你也太驕傲了,我到底有那一點配不上你?家世?才能?品行?學問?年齡?我認為配你有余,可是,你偏偏以為自己了不起,拒人於千裡之外,我恨你,真的恨你,你去驕傲吧!你去做一世和尚吧!哼!我不相信我高安娜非要愛你不可,我本來就有很多很多人追求,我一定會找到一個比你更好更好的戀人,你瞧著吧!我要把你氣死。”
  “那好極了!只要你不來煩我,那麼,你愛上狗愛上豬,我都不會介意。”潘偉烈說:“不過你還小,人又天真,你交朋友,可要小心呀!”
  “用不著你管,我喜歡交誰就交誰!”安娜氣得什麼似的,“總之,我向你保證,我將來的男朋友,一定比你好一千倍!你以為你很英俊,呸!其實你平凡極了,你等著瞧!我將來的男朋友,一定要比你漂亮英俊一萬倍。”安娜說完,拂袖而去,潘偉烈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應該笑,還是應該可憐。
  不過,潘偉烈暗自慶幸,因為,他總算擺脫了她,可是,當潘偉烈一想到安妮,他就感覺心痛,他怎樣也想不到,安妮竟然會嫁何佑才。
  安娜哭著跑回家,在大門口,剛巧碰見天德也從外面回來,天德見她哭了,便向她追問:“七妹,為什麼哭了,是誰欺負你?告訴我,我為你出氣。”
  “告訴你又有什麼用?我的事,你管不來的。”安娜擦著眼淚:“也不知道四姐有什麼好處,他老是戀著她,六哥,你說我是不是比四姐美麗?”
  “啊!原來又是為了姓潘的小子,”天德點了點頭,“你當然比四姐美麗,而且美麗一百倍,潘偉烈是瞎了眼睛,不會看人。七妹,愛情是不可以勉強的,既然他要迷戀四姐,你就很難把他勸服,不過,聽說四姐快要結婚了,而且是嫁給姓何的,你為什麼不把這件事告訴姓潘的?說不定他會對四姐死心。”
  “剛才我不是去告訴他了嗎?他聽了,還是一樣不肯接受我的感情。他呀!真是世界上最痴情的人,我也沒有辦法。”安娜歎著氣。
  “你何必難過。你這樣漂亮的女孩子,只要肯交朋友,我每分鐘都可以給你介紹,而且,全部比潘偉烈好得多。”天德說:“你找一個比潘偉烈更好的男朋友,氣他一氣,看他還敢驕傲不?”
  “我就沒有遇到過比他更好的,否則,我也不會追求他。過去你給我介紹的男朋友,全都是小鬼頭,沒有男兒氣概,我一見就討厭。”安娜皺著眉。
  “我明白你的心事,你要找一個高高大大,身體健美的男朋友,是不是?以前我的朋友,都是東亞病夫,難怪你不喜歡。不過,我最近認識了一個男朋友,他的男子氣概很足,而且還十分英俊,比你的偉烈,漂亮幾十倍,保證你喜歡。”
  “是哪一個?我從未見過你有一個這樣的朋友。六哥,你可不要向我吹牛皮,如果你拿我開心,我可不會跟你客氣的。”
  “誰敢惹你,我難道不知道你是辣椒。這個朋友,你沒有見過,我認識他,也只不過一個月左右。他是個八分之一混血兒,他的母親,是純中國人,父親是中美混血兒,他兩個月前,從美國回來,因為他的爸爸在香港,開一個規模很大的電子工廠,而他的母親,也想回娘家探望親友,因此,他們一家人都回來了。本來,他們想玩玩而已,等他爸爸把工廠搞好,找到人管理,就回美國去,可是,他的父母住下來,就愛上了香港,因此,決定在這兒住三五年,並且還買了房子。”
  天德繼續對安娜說:“因為他剛由美國來,沒有女朋友,所以他托我介紹女朋友給他。可是,他條件很高,我介紹幾個女孩子給他,他都不喜歡。本來,我早就想到你,因為只有你這樣的美女,才配他那樣的人,可我知道你一直為潘偉烈神魂顛倒,因此,我一直不敢向你提出這件事情。”
  “混血兒?人家說混血兒都不是好人,他們視愛情如游戲,尤其是男孩子,他們專門欺負女人的。”安娜考慮著:“我不敢隨便交男朋友,怕遇到行為不良的人,我寧願挨寂寞。”
  “你為什麼突然這樣多顧慮,過去,你不是很天真無邪嗎?現在,連交一個朋友都沒有勇氣,你也太落伍了。你這樣古板落伍,怪不得潘偉烈不喜歡你,換了我,也不喜歡你呢!”天德說:“其實,史佐治也不能算是混血兒,因為他是姓史的,中國姓,他的祖父是中國人,祖母是美國人,他的父親是二分一,到史佐治,就變成八的之一了。佐治這個人,十分老實,並非阿飛,而且,他又沒有女朋友,擔保他純正,而且不會變心。”
  安娜想一想,覺得非要找個英俊男孩子來交朋友不可,一方面要向潘偉烈示威,另一方面,一個像她那樣美麗的少女,如果沒有男朋友,也太不像話了。
  安娜點了點頭說:“好吧!如果你的男朋友真的很英俊,而且又為人老實,你就把他介紹給我吧!不過,六哥,你一定要隨時保護我,不要讓我吃虧。”
  “我不會讓你吃虧的,我一定護住你,你放心好了。”天德十分興奮,他連忙對安娜說:“你等一等,我打電話給佐治,他一向知道我有一個美麗的妹妹,他看見你,擔保一定會喜歡。”
  天德跑去打電話,安娜抹干淚水坐下來等著。天德去了一會兒,就趕回來,向安娜報告:“安娜,佐治很渴望見你,我已約他了,今晚上夜總會,九點鐘他在金光夜總會等我們。”
  “金光夜總會很貴族化的。”安娜也興奮起來,因為,她也很喜歡熱鬧和享受,她說:“我先要看看有沒有漂亮的晚禮服,上高貴的夜總會,衣著不能太隨便的,如果沒有新衣服,我立刻去買。”
  安娜走進房間,挑選了一件還未穿過的金黃色雪紡晚禮服,領子,袖口,裙腳全鑲滿金色膠片和變色假鑽,十分美麗名貴。
  安娜本來就是美人兒,今晚,她穿了金色的晚禮服,又在長發之上,插了一朵人造的金牡丹花,更加美麗動人。八點鐘,天德約同他的一個新交女朋友妮妮,帶著安娜來到金光夜總會。
  妮妮是個普通的女孩子,當然不會引起人家的注意,但是,安娜就不同了。她真像一道光,一走進夜總會,立刻引起了每一個人的注目,尤其是男孩子,他們巴不得走過去對安娜大獻殷勤,而女孩子們,卻發出了妒忌的目光,這麼一來,安娜就感到無比的驕傲,她巴不得偉烈能看到這種情形。
  史佐治本來不大注意,可是,由於左鄰右方的人都注意門口,他也不落後,連忙往門口張望。他看見安娜,也傾慕得五體投地,當他看見天德的時候,他喜極了,因為,這可能就是天德的妹妹,就算不是妹妹,近水樓台先得月,他通過天德,也會比別人容易追求到這金色的小公主。
  天德看見佐治,揚了揚手,佐治連忙站起來迎接,安娜就像是公主般被捧了過去,經過天德介紹,佐治肯定她就是天德的妹妹,不由得大為興奮,樂極忘形。
  史佐治對於安娜,自然是五體投地,而安娜對於史佐治的印像,也很不錯,因為佐治的外表,的確十分英俊。其實,凡是混血兒,外表總是英俊的,而且十分之八九,都特別聰明,英俊加上聰明,已經很吸引人了。當然,人不能單看外表,但是,安娜還是個小女孩,人生經驗少,頭腦也簡單,又何況,姐兒愛俏,因此,她第一眼看見佐治,便愛上了他,名符其實的一見鐘情。
  在外表上,佐治和安娜,的確很般配,無論年齡,相貌,愛好,都十分相配。像佐治那種男孩子,是很能吸引異性的,所以,當他們一起跳舞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向他們注視,女的被佐治吸引,男的對安娜鐘情,連天德的妮妮,也看得入了神。妮妮說:“天德,你的妹妹真美麗,她和佐治是一對兒。佐治找女朋友找了許久,你為什麼不早把安娜介紹給他?如果他們早點認識,恐怕現在已經訂婚了。”
  “我的妹妹雖然美麗,但是脾氣很怪,她不喜歡,我不敢勉強她,在家裡,除了母親,我就是怕她,她一嚷起來,被母親知道,吃虧准是我,因此,我不大敢惹她,前些日子,她愛上了一個男孩子,所以我不敢把佐治介紹給她。”
  “原來是這樣的,為什麼今天晚上,你又為他們介紹?安娜的男朋友知道了怎麼辦?”
  “她跟男朋友鬧翻了。就因為她心清不好,我才帶她出來開開心。”天德說:“不過,你可不要向我妹妹查問,如果她知道我背後說她,她又會生氣了。”
  妮妮點了點頭,剛巧佐治和安娜跳完舞回來,天德關心地問安娜:“今晚玩得開心嗎?”
  安娜看了佐治一眼,笑了笑說:“很開心,這兒情調也不錯,不過,今晚玩得開心,明天就慘了,明天我還要上課呢!一定沒有精神聽課。”
  “我明天何嘗不用上課?不過,我不管,人生難得有痛痛快快享受的日子,你錯過了,將來老了時,想享受都沒有能力,眼力不夠,沒有牙齒,聽覺又不好,你想去享受一下,也力不從心。所以,我認為應該趁年輕的時候,及時行樂。”
  “天德的話很對!”妮妮立刻附和:“尤其是女孩子,青春期極短,如果不趁黃金時代好好享受一番,將來變了老太婆,想要玩,也沒有人陪,那時候才真的可憐。”
  “佐治,你的見解又怎樣?”安娜側過頭問。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1:48:26

  “我嗎?”佐治指一指鼻尖,他很聰明,會察顏觀色,因此,他口是心非地說:“我認為享受重要,但是學業也重要,最好是讀書時讀書,游戲時游戲,如果天天讀書,不找點娛樂,那就會變成書呆子。可是,另一方面,如果天天尋歡作樂,無所作為,也會成為浪子,女孩子呢?人家會叫她‘玩女’,這是不好的。”
  “我同意佐治的話。”安娜很贊同佐治的觀點:“六哥,你呀!整天只顧玩,將來,你一點本領也沒有,把產業吃光了,你會餓死的。”
  “這麼快就偏向佐治,真是女大不中留,這句話,一點也沒有錯,”天德大聲地叫道:“好好,算是你們兩個的話對,佐治,你的意思,是不是要立刻結賬,回家去?現在是十二點鐘。”
  “我沒有意見!”佐治看了安娜一眼:“由安娜作決定吧!她要走,就大家一起走!”
  佐治這樣說,安娜反而不想走,因為,她實在想和佐治多談一會兒,她覺得和佐治在一起,十分愉快,因此她說:“我也沒有意見,還是問六哥和妮妮姐吧!他們要留就留。”
  世間上,很多戀愛的開始,都是一見鐘情,這完全是外表的吸引,一個男人,看見一個女人漂亮,就拼命去追求;而一個女人,看見一個男人英俊,同樣會去主動求愛。至於那女的是好人?男的品行怎樣?就沒有人去管,這樣叫做外表的吸引。
  這種戀愛,當然沒有基礎,來得快也去得快。比如史佐治和高安娜,他們認識,也只不過是一晚,但是,兩個人已經有了不願分離的感覺,因此,那天晚上,他們一直玩到打烊,回家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是深夜四點鐘了。天德和安娜,躡足走進大廳,生怕吵醒了屋子裡人,他們最怕吵醒高太太,高太太知道他們玩到半夜三更才回家,一定很不高興,因為,天德和安娜,仍然在求學時期,明天,兩個人都要上課。
  幸好屋內的人,全都已入睡,高太太可能不知道他們還沒有回家。由於高太太忙於事業和上流社會的活動,因此,對於兒女的管教,她是疏忽了,她所關心和所要控制的,只是兒女的婚姻,除此之外,她不大過問。
  安娜和天德,都沒有到結婚的年齡,而且,高太太一向認為安娜和潘偉烈好,高太太對於潘偉烈的家世,雖然並非百分之一百滿意,不過,既然女兒喜歡,那麼,馬虎一點算了,所以,她認為安娜的婚事,已經不用再擔心,已有了好對像嘛。
  她又怎會知道,潘偉烈根本不喜歡安娜,而安娜因為一時失戀,便愛上了混血兒——史佐治?雖然,史佐治家世很好,很富有,但是,高大太是一個頭腦守舊的人,她不會喜歡一個混血兒的女婿,所以,如果她知道安娜和佐治來往,她必然會加以反對,嚴加禁止。
  安娜自然不會讓母親知道她和佐治來往,天德也會保守秘密,因為,萬一被高太太知道,查究起來,天德就是罪魁禍首,因為是天德作介紹人的,所以,天德為了自己,也得加以保密。
  第二天,安娜無精打采地上學了,至於老師說些什麼,由第一節課到放學,她都沒有聽進耳朵裡,她實在沒有精神,昨晚四點多鐘才睡覺,今天一大清早就起床,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支持不下來。放學的時候,她的一個新朋友(其實是老同學,不過,最近兩個人才好起來)約她一起去打保齡球,安娜搖了搖頭說:“今天我什麼地方也不去,我太疲倦,只想躺在床上睡覺。”
  她的新朋友,為了剛開始的友誼,當然不願意為了一點小事,跟安娜過不去,而且,她也看得出,安娜是十分疲倦的,因此,她說:“你不去就算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去?”
         安娜搖一搖頭,於是,兩個人一起離開校門,當安娜一腳踏出校門的時候,她看見校門之側,有一輛非常華麗的跑車,而坐在跑車之內的,竟然是她昨夜曾夢到的史佐治。
  “佐治,”她拋開自己的女朋友,奔了過去,她的女朋友,瞪著佐治,十分生氣,同時,她也氣安娜,剛才,她還說很疲倦,為什麼一見了這個男孩子,就變了生龍活虎?她往下想,就明白了,安娜裝模作樣,莫非想避開她?
  她用力一頓腳,恨恨地走了。安娜根本沒有理她,更不會知道她在生氣。安娜只是向佐治甜笑問:“你在這兒等誰呀?”
  “當然是等高安娜小姐!”佐治笑了笑,他的笑容美極了,“我專程來接你放學。”
  佐治推開車門,伸手拖安娜,本來,安娜整個早上,疲倦欲睡,每隔一兩分鐘,便打一次阿欠,她也曾發誓,一定要回家睡覺,因此,雖然她極喜歡玩保齡球,也拒絕了她的好朋友。
  可是,當她見了佐治,她的一切睡意便消失了,她愉快地坐到位治的車上,而且,由於她有一個這樣英俊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又有一架這樣豪華的汽車,為此,她感到十分驕傲,在學校門外,在同學們的面前,她又一次吐氣揚眉。
  安娜坐定了,問:“你准備送我回家嗎?”
  “現在就回家?太早了吧!下午你又不用上課。我有一個提議,安娜,這樣好不好?我們先去吃午飯,趕得及哩,就看兩點半鐘的電影,如果趕不及,那麼我們看五點半的,散戲的時候,也只不過七點多鐘,一散了戲,我立刻送你回家。”
  安娜心裡是一萬個願意,因為,她一向貪玩,又喜歡看電影,何況又是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她怎會不開心呢?不過,為了保持少女的矜持,她還是要考慮一下。一會兒,她才點了點頭:“好吧!不過我要特別聲明,不能超過八點鐘回家,而且,我還要回家換衣服,我不喜歡穿著校服到處亂跑。”
  佐治當然十分同意,因為,他也不喜歡自己的女朋友穿著學校的制服跟他在一起,他是喜歡人家打扮得漂漂亮亮,讓他欣賞的,所以,他立刻送安娜回家去。安娜三步兩步跑回家,她已不再感到疲倦,而是生龍活虎般。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
  她洗了臉,把頭發重新梳成另外一個發型,換上一條尼克魯領子,高腰身,腰下是打褶子的全身短裙,這一個款式,是今年最流行的,適合十八歲至二十二歲的少女穿。
  安娜的尼克魯短裙,是橙色的,因此,她配上一對橙色的粗跟鞋和同色手袋,今年流行戴耳環,她還配上一對白黃相間的菊花型耳環。
  她照一照鏡子,鏡中人實在艷麗極了,和剛才那副穿校服,披長發的呆板樣子,簡直有天淵之別。安娜拿起香水瓶,在發上和脖子上噴了一下,晤,現在是有色有香,絕頂迷人。
  安娜走出家門,佐治在車上見到,忍不住低聲吹了一下口哨,他愛慕極了,恨不得一把將安娜拉進懷抱裡,用力吻她一下。
  在外國,當街親吻女朋友,那是極平常的事,但是在香港,那就很少見,又何況,佐治和安娜,只不過認識了一天。如果認識一天就當街親吻,那麼,在外國也是不尋常的,因此,佐治忍住了,他正襟危坐,全心全意地開車。
  吃飯,看電影,互相說愛慕的話,在幽美的環境下,和心愛的人相處,那是最最快樂的一件事,所以,雖然佐治和安娜約好了八點鐘回家,但是,他們看完了電影,又繼續到飯店吃飯。
  佐治不用念書,從美國回來,又沒有繼續升學,又由於他初到香港,朋友不多,路途也不大熟,所以平時他是很寂寞的,整天在家中無所事事。此時,他遇到了安娜,一方面他愛上安娜的美色,另一方面,他也實在需要找一個伴兒,因此,他便拉住安娜不放,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能夠和安娜相處在一起。
  因為這樣,吃過晚飯,佐治又提議開車到海邊兜風,本來安娜是想回家的,因為她還有許多功課沒有做,而且玩了一天,人也疲倦了,可是她又不忍心拒絕佐治,令他失望。
  你拖著我,我拖著你,結果佐治和安娜,便拖到兩點多鐘才分手。安娜洗一個澡,上床的時候,剛好三點鐘。第二天一早,又要趕著上去了,每晚只睡四個多鐘頭,別說是少女,就算是老太婆,也會認為不夠呢!因此,安娜回到學校,又像是一只鬥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毫無精神。
  她一回到課室,便把書包一扔,伏在桌上睡了起來,她的新朋友美寶,一直在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她本來有很多話要問安娜,現在見安娜竟然要睡覺,因此她忍不住了,走過去,一手把安娜拉起來:“喂!現在是什麼時候,還睡覺?”
  “別吵我!我疲倦死了!”安娜推開她。
  美寶被她一推,心裡更加不高興,不過,在同學們的面前,她又不能發作,因此,她忍住了,她蹲下身,在安娜的耳邊說:“等會兒下了課,我有話跟你說。”
  “等我好好睡一覺,你要說到天亮都可以!”安娜口頭上是答應了,可是,她每當下課休息,都伏在桌上睡覺,無論美寶怎樣叫她、推她,她總是不理,差點把美寶氣死。
  一直等到下課,安娜一聽見鈴聲,立刻拿起書包,教師前腳剛踏出門,她已一支箭似地沖出課室而去。美寶有很多心事,因此她也追了出去,她喘著氣,一手把安娜捉住:“安娜,剛才你答應下課跟我談談。”
  “我的好小姐,我說的是休息時間,不是放學時間,你的耳朵,沒有出毛病吧!”安娜不耐煩地說。
  “我的耳朵,當然沒有毛病,你答應休息時跟我說話,可是,你每一次休息都睡覺,我根本沒有辦法接近你,又怎可以和你談話呢!”美寶說。
  “好,算你說對了,小姐,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好不好,現在我趕著有事,實在非走不可,我答應明天早一點來上學,我們先把話談好才上課,好不好?”
  “你沒有空?是不是又約了你的心上人?安娜,你就算有了男朋友,也用不著把女朋友一腳踢開。以前,我們一起上課,休息的時候一起談天,下課時也是大家一起離開學校,過去,我們相處得開心極了,但是,近兩天,你簡直不肯跟我說話。”
  “美寶小姐,以前我精神好,你要我每分鐘陪你都可以,可是今天和昨天,我的精神都不夠,我連老師說些什麼,也聽不進去,我哪有精神和你聊天呢?美寶,明天再說吧!”
  “明天又明天,其實,你只要晚上早點睡覺,精神就會好,我猜你呀!一定是今晚又要去逛夜街,我們還在求學時期,是不應該去逛夜街的,晚上睡眠不足,白天就沒有精神聽課,這對你是不好的。”
  “美寶,你什麼時候學會了傳道?”安娜不耐煩地說:“我有我的理由,你管不著的,而且,我也不同意你的說法,求學時期,為什麼不可以去上夜街?難道學生就不是人,學生連享受生活都不可以?”
  “安娜,我不想跟你吵,我們過去的感情,實在好極了,因此,我見到你,想到的,都要告訴你。你的男朋友,昨天我已經見過了,當然,他很英俊,很迷人,不過……”美寶十分激動,“我媽媽常常說,混血兒最聰明,可是也最狡猾,混血兒是靠不住的,所以,如果你只跟他玩玩,並非認真,那麼,對大家都不會有害,可是我見你這兩天的情形,分明對他著了迷!”
  “美寶,你說了一大堆,我煩死了,好吧!我承認對他著了迷,我喜歡他,我愛他,你滿足了吧!你想知道我的事,無非出於好奇,現在,我一切都招供了!好小姐,你可以放人了吧!”
  美寶對安娜是關心的,不過另一點方面,也有點兒自私,因為她喜歡安娜,本來男朋友和女朋友是兩回事,應該沒有抵觸,但是由於美寶還沒有男朋友,而且她根本就沒有戀愛過,因此,她就要把多余的感情,全寄托在安娜的身上。
  基於感情上的自私,美寶不喜歡安娜跟別人好,同時,她也關心著安娜,怕安娜會被人欺負,因此,她說:“安娜,你承認對那混血兒著迷,我更加擔心,媽媽的話,你不能不相信,有很多混血兒,都是以玩弄異性為樂,同時,混血兒的犯罪記錄也最多,你和這種人來往,是很危險的。”
  “危險?我倒不覺得,而且,史佐治並非真正的混血兒,他的母親是中國人,父親也是中國人,他身上只有八分之一的外籍血液。”安娜當然不會接受美寶的勸告,因為她太喜歡佐治,別說美寶勸她,就算是高太太的話,她也未必會聽呢!安娜低哼一聲說:“我就不相信全世界的混血兒都是壞人,其實,那些心理不正常的人,才可怕呢!”
  “安娜,難道你不知道我關心你,對於我的話,你完全不肯接受?”美寶非常傷心。
  “好,好,我接受,你說什麼我都接受。”安娜非常心急,她心不在焉地說:“只要你肯放人,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抗議,再見,美寶。”
  “安娜,你匆匆忙忙的,是不是又約了史佐治,”美寶一手拉住安娜,“剛才,你答應聽我的話,既然你願意接受,為什麼又要去見他呢?”
  “我當然要見他,我早就和他約好了!你趕快放開我,你不要以為我真的有興趣聽你的話,剛才,我只不過想避開你,因此不願意和你沖突,現在,我再也沒有時間跟你胡扯,走開!”
  安娜一手推開美寶,她用力很猛,美寶幾乎被推倒在地上,安娜也不理她,直往校門外奔去。那時候,同學們都紛紛下課。其中有些認識美寶的,見安娜把她推倒在地上,便跑過來查問。
  “咦!美寶,我們的校花不是一向跟你很要好的嗎?為什麼今天一反常態,把你推倒?”
  其中一個以前是安娜的死黨,後來為了美寶,她和安娜便鬧翻了,她當然痛恨美寶,因此,她就趁這個機會,把美寶侮辱一番,她說:“那有什麼奇怪,我們的校花,一向像個花花公子,連女朋友,也喜歡一天玩一個,如果是大方的人,就不會計較,可是換了那些心胸狹窄,而且心理變態,比如有同性戀傾向的人,就會受不了。”
  “什麼?你在罵我!”美寶也對她有芥蒂,因此,她走到敵手的面前:“你罵我有同性戀傾向?你的心,為什麼這樣髒?我和安娜,是好同學,好朋友,她也並非每天換朋友,剛才,我們只不過為了一個小問題爭論,你竟然口出污言。”
  “唏,依華,你說話也太過分了一點,美寶一向品行很好,她不會做壞事的。”另一個同學站在美寶和依華當中勸開兩人:“美寶,我陪你一起走!”
  “對了!”依華盯住美寶的背影,刻毒地說:“你得不到安娜,另外找一個也好,否則,你也太寂寞,太可憐了,哼!”
  “你口口聲聲說人家有同性戀傾向,其實,你才是個同性戀的心理變態者。”美寶站住了腳,狠狠地回擊:“你喜歡安娜,但是安娜不喜歡你長舌,因此她接近我而避開你,你妒忌了,把我當作情敵,你想一想,你是不是患了同性戀,所以才妒恨得要死?你才是真正的可憐!”
兩個女孩子吵了起來,而且所說的話,都是些不堪入耳的,什麼同性戀,心理變態,把一個純潔的女孩子形容得很糟,現代的女孩子,都是很開放的,一點也不害羞,把性的問題,看得很普通,並不以為性是一種秘密,因此,新時代的女孩子,都不大注重貞操,那是因為太過開放的緣故。
  終於,美寶和依華分開,美寶的心情壞極了,沒想到她剛和安娜吵了架,又遇上一個落井下石的依華,把她氣個半死。
  她們為了安娜而爭吵,可是安娜卻一點兒也不知道,她一心一意陪著史佐治,連休息時間,也完全被剝奪了。史佐治一天到晚纏住她,當然,史佐治白天不用上課,他可以利用白天休息睡覺,到下午,他又精神飽滿了,可是安娜不同,她每天下了課便開始拍拖,一直拍拖到半夜三更,第二天又要上課,因此,她的精神,越來越支持不住了。
  安娜病了,面色發青,不過,這還是小事情,最重要的,還是她的功課退步了。以前,她的功課還算不錯,每一科總有七八十分,可是,近期每一次測驗,她都不及格,其中有幾科,還吃了雞蛋。
  安娜不敢告訴母親,把這件事隱瞞下來,由於功課退步,她在班裡已失去面子,過去和她有芥蒂的同學,更是冷嘲熱諷,令她十分不安。雖然安娜並非是一個勤奮的學生,但是她一向死愛面子,她認為這一次期考,全部吃紅字,是十分失面子的事,因此她咬了咬牙,發誓說下次要爭取考到高分數。
  為了面子和自尊心,安娜不得不對史佐治說:“佐治,這一期考試,我的成績很差,最高分數的一科,只有四十分,最低分的一科,是一個大雞蛋。本來這些事情,我向來並不重視,但是,如果被我的媽媽知道,她一定不會原諒我。”
  史佐治是個不耐煩的人,所以,他連忙搶著問:“你的意思認為應該怎樣辦?請一個補習老師?”
  “用不著請補習老師,我的功課,本來就很好,最近,因為我每天下課跟你在一起,沒有時間溫習功課,又沒有時間休息,因此,上課時我無法把精神集中,教師說的話,我也沒有辦法聽進去。”安娜說:“你對我好,關心我,當然不願意我受母親的責備,因此,我提議我們以後減少見面的次數,你認為怎樣?”
  “不,安娜,”史佐治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到自己,他想,如果安娜減少和他見面,他的日子怎樣打發?當然,他可以去找別的女孩子,但是,直到目前為止,仍然沒有一個女孩子比得上安娜。而且他對安娜,正有一個計劃,這個計劃未實行就受到了阻力,他實在是不甘心的,因此,他一萬個不同意:“安娜,我愛你,我需要你,我非要每天見你一次不可,如果我見不到你,我會生病的。”
  “佐治,我何嘗不想見你?我也是不能和你分開二十四小時,不過,我仍在求學時期,我不能不顧到功課。”安娜深受感動,她拉住史佐治的手說:“我們倆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我們可以每天見一次面,這樣吧!你仍然每天在校門外等我下課,我們一同吃一頓午飯,然後我回家溫習功課。到星期六,我由下午到晚上都可以陪你,星期日呢?我也會整天跟你在一起。”
  史佐治想了想,他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說:“好吧!為了你的學業前途,我只好遷就你,不過,星期六我要你陪我玩通宵的。”
  安娜為了不願令他失望,便點了點頭。
  安妮出閣佳期,一天比一天接近,盡管高太太平時不喜歡安妮,但是,安妮畢竟是她的親生女兒,自古道虎毒不食兒,鳥兒也會喂哺幼小,又何況是人,因此,安妮出閣,高太太為了表示她的母愛,特別抽出許多時間,為安妮辦嫁妝。
  “喜歡什麼就告訴媽媽,最貴最好的我也買給你。”高太太和安妮逛百貨公司的時候說:“別以為我對你不好,過去,我因為擔心你找不到好歸宿,因此為你而著急。雖然你即使一輩子嫁不出去,在家裡也不愁吃不飽穿不暖,但是,女人總要有個歸宿,所以,我才會對你那麼著急。現在,你已經找到一個好丈夫,我很高興,以後,我再也不會批評你半句,安妮,你不會對媽生氣吧?”
  “怎麼會呢?媽媽,”安妮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尤其最近高太太對她實在太好,因此她十分感動,過去高太太對她的不公平,和經常的責罵,她已完全忘記:“我知道媽媽對我好,關心我。以前,媽媽的話,我也明白,如果我嫁給潘偉烈,我一定不會幸福,因為我配不上他,我的條件不如人。何佑才雖然比不上潘偉烈,但是,他是個好人,很老實,他對我十分合適。”
  “選丈夫,應該選人品,外表是不應該計較的。而且見慣了,美和醜,都沒有什麼分別,一個多美麗、多英俊的人,見慣了就沒有什麼特別;而最醜陋的人,多看幾眼,多相處一些日子,感情也會令你忘了他的醜陋,又何況何佑才並不醜陋,不過不算英俊罷了!他的確是個好丈夫,你和他結婚,將來一定非常幸福,我也替你開心。”
  安妮也感到很滿足,嫁一個能干的丈夫,以後一輩子也有依靠,而且,她已決定出嫁日期,不用擔心會嫁不出去,一輩子留在家中做女王老五。以前她最擔心沒有人要,眼看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要是等到安娜也嫁出去了,她仍然找不到伴侶,那麼她在家裡,就會受到鄙視。
  現在,情形不同了,下一個星期,她就是何太太,請柬發出了,嫁妝辦好了,結婚禮服,中西兩款,也已訂制,現在只差舉行結婚儀式了。
  快要做新娘,心情自然開朗。過去,安妮每分鐘流淚,秒秒鐘皺眉,但是現在,她一直是笑口常開。由於心情好,所以胃口也好,自從她答應和何佑才結婚,已經胖了不少,那張本來是尖削的面孔,現在已經變得圓圓的。胖了,皮膚也白了,真是白白胖胖,模樣兒也漂亮了不少。
  安琪一直非常留意安妮,見她這樣快樂,這樣開心,安琪的心情,更加沉重。由於她日日夜夜想心事,因此她的精神很壞,人也變瘦了。
  當她和馬希浩見面的時候,希浩關心地問她:“安琪,近來你老是無精打采似的,而且人也瘦了,你到底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心事?”
  “希浩,我的確有心事,不過,我不會告訴你。其實就算你知道了,你也不可能幫我的忙,這是我自己的事。”安琪搖一搖頭:“有時候,我看見前途一片灰暗,我真的想去自殺。”
  “安琪,你怎會有這種傻念頭?難道你不知道我很愛你嗎?你死了,叫我活下去還有什麼意思?”馬希浩非常焦急,緊握住安琪的手:“親愛的,你到底遭遇了什麼不幸的事情?我們既然相愛,那,你就應該告訴我,好讓我為你分憂。或許我的力量不夠,但是,兩個人去應付困難,總比一個人有力得多。”
  安琪何嘗不知道馬希浩愛她,關心她,然而,馬希浩越愛她,越關心她,她就更加不能把自己的心事告訴馬希浩。因為她是個已婚婦人,直到現在為止,她仍然是屬於夫家的,不過,這也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丈夫死了,未亡人再嫁,那絕對不犯法,但是,高太太要她守節,希望她會得到一個貞節牌坊,所以,高太太是絕對不會讓她再結婚的。這些事情,又怎能告訴馬希浩?馬希浩一直以為她是個少女,很純潔的少女,如果她知道安琪已經是個婦人,他還肯要她嗎?
  由於情形復雜,安琪為了不想失去馬希洛,因此她一直把心思埋藏在心底裡,就算馬希浩一再要求她,她也不會泄漏半句。
  “安琪,讓我們早日結婚,好讓我全心全力地照顧你吧!你有了一個自己的家庭,有了一個愛你的丈夫,你就不會感到煩惱。安琪,我幾乎每見你一次都向你求婚,你為什麼總是不答應?”
  “希浩,我並非不答應,其實,我也非常愛你,不過,希浩,你忘了嗎,你答應讓我考慮,你還給了我一年時間,現在,只不過過了半年。”
  “安琪,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考慮一年,難道提前一些不可以嗎?婚姻大事,當然要考慮清楚,可是,我就沒有聽人說過要考慮一年的。”
  “希浩,我愛你,現在,我們都過得很愉快,但是,理想的情人,不一定就是對理想的夫妻,如果我不慎重考慮,隨隨便便就跟你結婚,那麼,將來我們兩個人,可能都會後悔。希浩,現在我所有的心事,就是我正在考慮我們是否適合結婚,希浩,我不想誤了自己,更不想誤了你,所以,我要……”
  “安琪,我這方面,你不必為我考慮,我自己會考慮的,我已經考慮得十分清楚。”馬希浩接著說:“我認為你很適合做我的太太,我認為我愛你是很合理的,我們結婚之後,定然會十分幸福愉快。安琪,你相信我吧!我一定會好好愛護你,此生此世,永遠不變。”
  安琪何嘗不知道希浩會永久愛她,此生不變,可是,知道又有什麼用?她不能和希浩攤牌,她只有把時間拖下去,過一天,算一天,等到滿一年,再把真相告訴馬希浩。安琪了解馬希浩的性格,他若知道安琪是人家的守節婦,他一定不會再要安琪,也就是說,半年之後,她就要和馬希浩分手了,她一定要珍惜這半年。
  “希浩,我有一個很有趣的問題問你,”安琪突然想到了試探,她說:“假如我結過婚,而且,我仍然是屬於人家的媳婦,你會不會要我?”
  “根本不可能這樣,你是一個純潔的少女,心靈和肉體,同樣是清白的純潔的,你怎會結過婚?你更不可能是人家的媳婦,所以,你不用問我,我認為這個問題,與我們無關。”
  安琪內心一冷,她問:“希浩,假如我真的是未亡人,你會不會嫌棄我呢?”
  “奇怪,你為什麼老是問這個問題,那是不可能的,我們不要浪費時間,還是說說我們的將來吧!安琪,我的好安琪,我求你答應我的婚事,我已經三十歲了,我想有一個家,我想有一個兒子,我還要有一個女兒,要一個漂漂亮亮,嬌嬌滴滴的女兒,安琪,不要再考慮了,求你答應我吧!”希浩死纏住安琪。
  安琪歎了一口氣,她感到苦惱了。
  下午,安妮又到公司去買東西,一個快要結婚的人,是很有興致添置新東西的,這大概是她快要作新娘,因此樣樣都要新,又何況,高太太給了她許多錢,天天鼓勵她多買點衣服鞋襪,因為嫁妝越多,就越夠氣派,男家方面,也越發尊重她。
  女人天生喜歡買東西,看見漂亮的東西就想買,去到公司,東買買,西買買,買了半天,心愛的東西還未買齊。不過有時候買回來的東西,根本沒有用,所以,女人在這方面,特別浪費金錢。
  安妮從百貨公司出來,突然,她看見安娜在公司面前經過,安妮本想叫她,拉她去吃下午茶,但是她立刻發覺,安妮並非一個人,而是和一個男孩子手拉手地漫步。開始,安妮還以為那男孩子是潘偉烈,可是留心一看,這男孩子棕色頭發,白色皮膚,十分高大,並非潘偉烈,也不是中國男孩子,而是一個混血兒。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1:49:11

安妮皺起了眉,如果安娜和潘偉烈在一起,那麼,安妮反而感到安慰,因為,她快要結婚了,當然不會再妒忌安娜,而且她一向認為潘偉烈很不錯,很適合安娜,所以,如果他們兩個要好起來,安妮會認為十分合適。
  安妮悶著回到家裡,雖然這件事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安娜只不過是她的妹妹,她和任何一個人來往也無關系,但是安妮畢竟關心安娜,因此,她決定要找她談談,並且勸勸她。
  安娜今天特別提早回來,本來她非要到八點鐘才回家的。安妮見還沒有到吃飯時間,便跑到安娜的房間去,完成預定的任務。
  “咦!原來是四姐,請進來呀!”安娜為了潘偉烈,和安娜成了仇敵,她已很久沒有和安妮談話,但是,自從她愛上了史佐治,不再喜歡潘偉烈,她就覺得,以前有許多事情,是對不起安妮的,因此很久以來,她就想找機會和安妮談談,今天,安妮自己上門,安娜十分高興,她拿了一盒朱古力,送到安妮的面前說:“四姐,吃糖吧!”
  “謝謝你,我不敢吃,最近我胖了許多,我開始要節食了,因為,如果不節制一下自己,我所縫的新衣服,會全部穿不下。”安妮擺擺手,接著說:“今天我看見你在圓環拍拖。”
  “是嗎?為什麼不叫我?我看見你,說不定請你吃茶。”安娜很興奮:“你什麼時候見到我?”
  “大概是兩點多鐘左右。”安妮不想說閒話,她要切入正題,“當初我還以為你和潘偉烈在一起,後來細心一看,才知道看錯了人。”
  一提起潘偉烈,安娜就感到一陣慚愧,本來,潘偉烈是愛安妮的,安妮也愛他,這一次他們分手,完全安娜一手造成,因此安娜難為情地說:“我並不是和潘偉烈在一起,其實,我和他早就沒有來往了,四姐,關於這件事,我很抱歉!”
            “抱歉什麼?我又沒有怪你,其實,我自己也快結婚了,對於別人的事,我只有關心,沒有權力過問,不過,我一直以為你和偉烈很要好,為什麼現在又換了男朋友?”安妮關心地問。
  “四姐,現在,我不怕坦白對你說,我承認我一向很喜歡潘偉烈,由大哥結婚那天,他來參加我們的宴會開始,我就愛上他了,但是,他卻不愛我,無論我用什麼方法,他還是不愛我。”安娜低下頭來,歎了一口氣:“當初,我並不知道你們在戀愛,因此,我一直在追求他,後來,我發現你們要好的事後,我又傷心,又憤恨,於是,我就去告訴母親……”
  安娜良心受責,因此,她把過去自己的所作所為,全部告訴安妮:“我對母親說,潘偉烈是我的愛人,你要把他搶走,我還要母親為我主持公道,於是母親禁止你和偉烈來往,並且把何佑才介紹給你。另一方面,我又在偉烈面前,說你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移情戀愛何佑才,其實,你和偉烈之間的誤會,完全是我一手造成的。”
  “啊!原來是這樣!”安妮點一點頭:“我一直以為偉烈愛上了你呢!其實,我也認為自己配不上偉烈,所以我並沒有怪偉烈愛情不專。”
  “偉烈的感情,是最專一的,他直到現在,仍然非常愛你,不過,除了愛你,他也在恨你,當然啦,有愛才有恨,四姐。”安娜誠心誠意地說:“過去,我太對不起你,現在,我才知道錯了,愛情,實在是不可以勉強的。其實你和偉烈,才最相配不過,因為偉烈愛你,你也愛偉烈,過去,你們完全是出於誤會,而誤會又是由我造成的。”
  “算了吧!安娜,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以往的事,我也不想再提。”安妮輕歎了一口氣,不過她的心情,倒是十分愉快,因為她知道偉烈仍然愛她,因此她感到十分安慰,而且感到十分心甜。這是每一個女孩子的心理,盡管,她不可能和偉烈結合了,但是知道有人熱愛自己,總是興奮的。
  “為什麼不想提?過去,你不是說過,你很愛偉烈嗎,以前,我跟你爭,你爭不過我,所以,你放棄了,現在,我已決心把偉烈讓回給你,你為什麼不收回你的愛人?難道,你把偉烈忘記了嗎?”
  “我不會忘記偉烈,不過,我也不能夠不忘記,還有幾天,我就做新娘了,我已經答應了何家的婚事,所以,我和偉烈,只好自歎無緣了。”
  “原來為了何佑才,四姐,我大膽說出來,你不要見怪,你怎麼可以和一個醜八怪結婚?偉烈和何佑才比較,一個是天上的雲,一個是地下的泥,就算是個傻子,也會取偉烈而舍何佑才。雖然,你答應了何家的婚事,但是,這只不過是答應了,並未實行,你現在還是高家的小姐,又未舉行婚禮,隨時可以解除婚約的。”
  “不行的,安娜,就算我肯解除婚約,媽媽也不會答應,我不想令母親傷心,我寧願委屈一點,這是我命中注定。”
  “什麼命中注定?我就不贊成你這種悲觀的想法。”安娜十分激動,她叫著說:“一切都是人為的,除非偉烈不愛你,那就無法勉強,否則,一切都行得通。媽媽那方面,我會為你解決,我會說服母親,讓你嫁給你所愛的人,媽媽本來不反對偉烈。”
  “安娜,我知道你一片好意,對我也關心,但是,你不要忘記,偉烈恨我入骨,他不會再理我的,而且,他更不可能和我結合。”
  “為什麼不會?過去,他恨你,是因為他以為你移情別戀,水性楊花,如果我向他解釋,他一切明白了,他不但不會恨你,而且還更愛你呢!”
  “就算偉烈原諒我,但是,我們還要顧到一個人——何佑才。他知道我肯嫁他,他高興得發狂,如果他突然知道我要和他解除婚約,他一定會很傷心,安娜,我不能做一個負情的人。”
  “他傷心,是他自作多情,況且,你根本沒有愛過他,所以,也不能說你負情。何佑才那副醜樣子,你怎能跟他一輩子?而且,和一個自己所不愛的人結婚,是很痛苦的。四姐,不要太偉大,老是為人著想。何佑才是配不上你的!”
  “佑才雖然不是一個英俊的王子,他的外貌,一點兒也不令人喜歡,但是,他的內心很好,他是個品格高尚的人,他會是個好丈夫。正如媽媽說的,見慣了,最醜的也不會醜,又何況,何佑才也不算太醜,他只是個平凡的人罷了。安娜你的好意,我十分感激,不過,我無法接受,那並非說我偉大,為人不為己,其實,我很自私,我想有個可靠的丈夫。”
  “偉烈也會是一個好丈夫呀!況且,你和偉烈是彼此相愛的。幸福的婚姻,一定要有愛情做基礎,你本來就不愛何佑才嘛!你跟著一個你所不愛的人,又怎會快樂呢?四姐,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你千萬不能心軟,要為自己的幸福設想。”
  “安娜,愛是可以培養的,比如爸爸和媽媽,他們也是未經戀愛結合,本來,他們應該沒有幸福,但是他們相處了幾十年,十分快樂。爸爸死了幾年,母親直到現在仍然懷念他。母親雖然已經五十歲,但是,由於她生活得好,會保養,而且又會打扮,外表看來,也不過是四十歲左右罷了!我聽大哥說,有好幾個上了年紀的大廠商,都很羨慕媽媽,經常向媽媽展開追求攻勢,媽媽從來不肯瞧他們一眼,這就證明,她是多麼的愛爸爸,別的男人,她都不會看在眼內。”安妮向安娜舉著例子。
  “那是上一代的事。上一代的人,頭腦古舊,尤其是媽媽,她比時代落後一百年,就算她不愛爸爸,但是為了道德觀念,她也會假裝懷念爸爸的。”
  “好吧!就算媽媽並不是真心愛爸爸,她的例子不能成立,可是,你想一想,過去,我們中國千千萬萬對夫婦,他們都是盲婚啞嫁,但是,他們有哪一對是離婚終結的?相反的,近代的自由戀愛,你愛我,我愛你,結果還是要離婚。”安妮和安娜的見解,顯然不同:“七妹,我要的,並不是短暫的愛,而是永恆的愛,也許,我嫁給一個我所不愛的人,我可能會缺少一切愛的愉快,但是,我卻能永久維持我的婚姻。我只要有一個忠實的丈夫,溫暖的家庭,我已經感到很幸福,再說,何佑才很愛我,而我,也開始對何佑才產生愛情。”
  “唉,你真是個大傻瓜!”安娜歎了一口氣,坐下來:“我對於你,真是愛莫能助。好吧!既然你非嫁何佑才不可,我也可以省去許多麻煩,算了吧!我還是應該祝福你!”
  “我知道你很關心我,我真的感謝你,我的事情說完了,現在也該談談你的事情。”安妮道:“我認為你和偉烈,十分相配,可以說得上一個英雄一個美人,英雄美人,自古都是最佳的配偶。”
  “我承認是個美人,可是,他又算什麼英雄?”
  “偉烈的外型、身段、行為、思想,都是個英雄,有一個問題,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會喜歡我?其實,你比我美得多,那是因為我能滿足他的英雄感,而你卻不能。”
  “我不明白你說的話,為什麼我不能?”
  “偉烈喜歡我,那是因為我在家中不受歡迎,而且我很憂郁,同時身體又多病,因此,偉烈很同情我,可憐我,由憐而生愛,他認為有責任保護我,令我快樂,令我幸福。”安妮詳細地分析:“你呢?就不同了,因為你是家中的寵兒,母親兄姐都愛你,而你又那麼美麗,那麼驕傲,因此,偉烈認為你根本不需要他,因此,他的英雄感也就無法滿足,所以,他不肯追求你。”
  “唔!”安娜想著,她點一點頭說:“你的話,似乎也有點道理,他的確是這種人。”
  “我的話,當然有道理,其實,如果你肯聽我的話,溫柔些、軟弱些,處處想依賴他,我擔保偉烈一定會非常愛你的,因為,你很美,沒有男孩子能拒絕你。當他愛上了你,他才知道,過去愛我是錯誤的,因為我配不上他,而你才是他的對像。”
  “四姐,你說的話真甜,可惜,我卻不可能再愛他了,就算他來求我,我也不會理他,因為我的愛已經交給另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史佐治。”
  “你愛上那混血兒?”安妮瞪一瞪眼:“七妹,你怎可以愛上他?雖然,他很英俊,但是,英俊並不代表愛情,而且,混血兒的私德都不大好,你必然吃虧,將來就後悔莫及了。”
  “真奇怪,你們為什麼都不喜歡混血兒,混血兒到底有什麼不好?混血兒也是人呀!”安娜心裡不服氣:“其實,也有很多混血兒是好的,別的人,你也許不認識,但是那個電影明星胡燕妮,你總知道吧!胡燕妮也是個混血兒,可是,她一點也不壞,她愛丈夫、愛兒子、愛家庭,她對愛情十分專一,對家庭十分盡責,她是個最好的妻子。從這個例子,你應該知道混血兒並不壞。”
  “我並非說全世界的混血兒都是壞人,不過,事情是這樣,壞的要比好的多,如果你遇上一個好的,那麼當然不成問題,但是,如果你遇上一個壞的,他欺騙你。你怎麼辦呢?”
  “你放心吧,佐治不會欺騙我的,而且,佐治對我很尊重,絕對不會出壞主意,四姐,你等著瞧吧!我一定要和佐治正正式式結婚。”安娜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叮囑安妮說:“四姐,我和佐治的事,你千萬不要告訴媽媽,因為她頭腦舊,她可能不會贊成我和佐治來往。”
  “別說母親,我也不贊成你和佐治來往,其實,偉烈是最適合你的,你為什麼不去爭取他?不過,你可以放心,我也不會向母親告密,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多管閒事,不過我關心你,才說了一大堆的話,如果你喜歡接受,我當然感到快樂,如果你不以為然,不喜歡聽,那麼,也請你別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我不會怪你的,四姐,我現在明白了,你並非特別漂亮,可是為什麼有那麼多男孩子喜歡你?就是因為你溫柔,就算是我,我也不忍心對你生氣。”安娜親熱地拉一拉安妮的手。
  “想一想我的話,”安妮仍然希望安娜不要和佐治來往:“我快要結婚了,我也希望你有一個好歸宿。”
  這句話,一直落在安娜的心坎,不錯,每一個女孩子,都希望有好歸宿,安娜和安妮一樣希望有一個好丈夫,有一個溫暖的家庭,佐治當然是一個理想的情人,但是,他會是一個好丈夫嗎?
  安娜不能回答自己的問題,因為,佐治和她,只不過是情侶,佐治並未向她求婚,甚至從未對她說過將來。將來,她和佐治會怎樣?
  安娜一定要解答這個問題,因此,當她看見佐治的時候,她問佐治:“我們現在天天見面,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將來?我們會永遠像現在嗎?”
  “我倒沒有想過這以後的事情,我這個人,向來是不喜歡回憶,幻想和憧憬的。因為,回憶令人憂郁,幻想令人迷惘,而憧憬呢,事實也未必如理想。為了不想使自己失望,因此,我一直沒有想過將來。現在我過得很快樂,又何必要自尋煩惱呢?你認為對不對?”
  “你的論調,本來也很對,不過,每一個人都有將來,又怎可以完完全全不去想呢?”
  佐治聳一聳肩,似乎不明白安娜的話,其實,佐治很聰明,他太了解安娜的意思,不過由於他不想提,因此,他就裝作不明白,希望糊裡糊塗地混過去。可是,安娜卻不肯就此罷休,她仍然要追問:“佐治,你難道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結婚,你會有一個家庭,你會有兒女,佐治,你喜歡孩子嗎?你希望有多少個兒子和女兒?”
  “我真的沒有想過這些問題,因為,我還年輕,結婚還太早些,既然暫時還不會結婚,那麼,又何必要想結婚的事?至於兒女的問題,那就更遠了,我連想也沒有想過,因為我還是個大孩子。”
  “你認為男人什麼時候結婚才適合?”
  “唔!大概三十歲吧!我還差八年才到三十歲,八年的時間實在太遙遠了,因此,我一切都不敢想。”佐治揮一揮手:“我不是憂郁的人,我不會想得太多,令自己傷腦筋。”
  “八年,如果你愛上一個女孩子,你也要等到八年後才向她求婚?”安娜心內有著不滿:“她可以等你八年嗎?她能等你八年嗎?”
  “如果她願意,她可以,那我當然感激,但是,如果她真的等不了,我也不會勉強,不過,如果她是真心愛我的,她一定可以等我八年。”
  “佐治,你口口聲聲說愛我,難道你就是要我等你八年嗎?八年那麼長,將來的事,誰能預料,你不擔心會失去我嗎?如果我被人搶走了呢?”
  “沒有人能搶走你的,因為你愛我,你今年才不過十八歲,再過八年,也只是二十六歲,二十六歲是剛好適合女孩子結婚的年齡,太早結婚會剝奪女孩子的幸福,我相信你不會當傻瓜。”
  “二十六歲!太大了吧?我的姐姐,都是二十三歲就結婚的,我的四姐比較大一點,但是,她也只不過是二十四歲。”安娜表示絕不同意佐治的做法:“其實,用不著硬性規定三十歲結婚,我有很多朋友,二十幾歲就結婚了,我的二哥,結婚的時候,也只有二十八歲,你為什麼一定要等到三十歲才結婚,而且,八年之後,誰知道我們會不會變。”
  “達令,經得起考驗的愛情,才是真正的愛情,如果你是真心愛我的,等八年不會嫌多;如果你不愛我,那麼八個月也等不了。”佐治向來很會說話:“安娜,我們還年輕,為什麼不趁年輕的時候多玩玩。”
  “你要我等你八年,也可以,我是愛你的,八年為什麼不可以等?不過,八年的時間太長,而且,世事變遷也太大,我擔心你會變,也擔心我會變,為了彼此都不容易變,我認為首先要訂婚。”
  “訂婚?這太俗套了,我不大贊成,其實,如果是互相愛慕,就應該要憑信心,單憑形式,又有什麼用?如果一個人要變,別說是訂婚,結了婚一樣可以離婚,所以,我認為無須來這一套。”
  “啊!你的意思,是要我空等你八年?”安娜大起反感,叫了起來:“你可知道,我們女孩子的青春有限,如果我等了你八年,你變了心,我怎麼辦?我是中國人,我們一向重名分,如果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做不對的事,我就有權制止你。”
  “親愛的,你不要傻,我愛你,我不會對不起你,而且,就算你不是我的未婚妻,你一樣有權管我,如果你發覺我做錯了事,你盡管罵我打我好了。安娜,我們還那麼年輕,生長在太空時代,頭腦要進步一點,不要像個老太婆,一定要行舊例。其實,只要我愛你,你也愛我,便是最好的保證,你相信我吧,親愛的,我永遠不會變心的。”
  佐治指天發誓,情詞懇切,安娜雖然未感滿意,不過,倒受了他的真情感動,本來,安娜計劃要迫佐治和她訂婚的,但是,佐治既然不同意,並且認為那是落伍,追不上時代,安娜一向認為自己是時代女性,因此,她怎樣也不肯做落伍者。
  天真與純潔,本來是美德,不過,這類人往往容易吃虧,如果對手是個有良心的人,那麼,當然會受感動,可是,未必人人有良心,所以,好人總是吃虧的,安娜雖然是百分之一百的好人,她自私,好勝,不過,她畢竟是相當的幼稚。
  佐治終於過了一關,他不知有多麼的開心,當然,凡是喜歡玩的男孩子,都不喜歡受婚嫁約束。因為,有了婚約,就不可以胡來。佐治還年輕,他喜歡玩,喜歡新鮮,也喜歡刺激。
  雖然佐治現在很愛安娜,但是明天,誰又知道會怎樣?又何況,佐治要到八年後才結婚,八年當中,如果遇上一個比安娜更美麗的女孩子又如何?
  雖然,安娜心內不大高興,可是,她仍然認為佐治是深愛她的。而她,也的確愛佐治。因此,他們又很愉快地在一起,而且比以前更密切。
  安妮是非常關心安娜的,盡管安娜以前對她不好,不過,安妮一向性格純良,她不想把以往的仇怨記在心上,雖然,被他人奪愛,是件痛苦的事,不過,她已決心做何家媳婦,所以,過去的事就不想計較。
  安妮不喜歡安娜和佐治來往,認為佐治並非好人,她有好歸宿,也希望安娜有好歸宿。安琪的痛苦,她不是不知道,雖然,安琪和安娜的情形不相同,但是,安琪的丈夫死了,她失去了愛,如果安娜將來被拋棄,她豈不是也一樣失去愛?到那時,她和安琪又有何分別?
  本來,安妮應該把安娜和佐治來往的事,告訴高太太,叫高太太去約束安娜,禁止她和佐治來往,這樣做,一定有效,因為,安娜天不怕,地不怕,到底還是怕高太太。不過,安妮既然已答應安娜保守秘密,那麼,安妮就不可以出賣她。
  安妮想去找佐治,叫佐治不要和安娜來往,可是,一方面,她不認識佐治,另一方面,和佐治這種阿飛之流的人交手,總是不大好的,如果佐治對她不客氣,把她趕走或者在安娜面前搬弄是非,那麼,豈非連姐妹之情都沒有了?
  所以,安妮認為不可以驚動佐治,不過,她又不肯就此放棄不管安娜,於是,她想到了潘偉烈,雖然現在安娜仍口口聲聲不愛偉烈,但是偉烈畢竟是安娜第一個愛上的人,所以,安妮認為潘偉烈如果肯幫忙,那麼,就可以把安娜從佐治手中奪回來。
  怎樣才能得到偉烈的幫忙呢?親自去找偉烈吧!很可能偉烈仍在恨她,他怎會肯幫忙?安妮感到很煩惱,她本來是很快樂的,想不到竟然會為別人而煩惱。
  安妮決定去找偉烈,不管他是否願意見她,總之,她非要表達來意不可,她換了一件新衣服,打扮一番,然後開車到潘家去。
  潘偉烈還沒有下課,安妮耐心地在潘家客廳等著,以前,安妮雖然和偉烈戀愛,但是由於他們過去的來往是保密的,因此她一直沒有來過潘家。
  明珠也不在家,她和天恩約會去了,在高家,安妮見過明珠幾次,她也很喜歡明珠,認為她是個美麗可愛的女孩子,和天恩十分相配。
  潘家的主人也不在,因此潘家客廳是靜悄悄的,只有佣人站著侍候,突然,安妮想著:本來,自己應該是這間房子的少主婦,可是現在卻成了何家的人。
  安妮正在痴痴地想,突然,她聽見外面有人說話:“少爺,有一位姓高的小姐找你……不,並不是以前的那位小姐,她以前沒有來過的……她在客廳裡等著。”
  安妮突然心跳加速,她非常心虛,就好像小偷聽見警察的皮鞋聲似的,她幾乎躲了起來,不過,她始終沒有動,因為她告誡自己,既然有勇氣來,就要有勇氣去應付一切,不能臨陣退縮。
  偉烈匆匆走進來,他非常匆忙,可能他為了好奇,想看看是誰來了,當然,他做夢也想不到安妮會來找他,因此,他看見安妮,十分詫異,他站在客廳的入口處,呆了半晌才說:“啊!原來是何太太,今天吹什麼風,竟然把你吹到這兒來了?”
  “偉烈,噢!不,潘先生,我今天來,並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安娜,因為她……”
  潘偉烈不讓她說下去,搶先著說:“我還以為你來邀請我呢!你的婚禮,我一定會參加,我要看清楚你的新郎,他到底是有錢還是有勢,或者是風流小生,既然你不是邀請我,那你來干什麼?關於安娜和我的事,也用不著你操心,我們自然會處理,你還是去做你的新娘吧!何必管人閒事。”
  潘偉烈對安妮,是很不客氣的,安妮也不怪他,因為,安妮的確是負了他,雖然,其中有著誤會,但是到底安妮還是移情別嫁,因此,也難怪偉烈會對她不滿。不過,安妮今天來,並非向潘偉烈解釋,也並非請求偉烈的原諒,因為,她是自願嫁給何佑才的,潘偉烈對她原諒也好,不原諒也好,她還是要和何佑才結婚,因此,就不必多此一舉了。
  今天,她此行的目的,是為了安娜,她希望潘偉烈能移愛於她的妹妹,把安娜從史佐治的手中搶救過來。雖然,安妮並沒有找到史佐治的犯罪證據,但是,安妮始終認為佐治這個人靠不住,所以,她要阻止安娜和史佐治來往。可是,安娜又不肯聽她的話,最後她就只有求助於偉烈了。
  沒想到偉烈對她非常的不友善,實在叫她難於開口,潘偉烈盯住她,樣子是憤怒的,他說:“何太太,你沒有什麼事了吧!很對不起,我卻有事要辦,不能再奉陪你了,請自便吧!”
  “潘先生,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安妮道:“我今天來,是求你救一救安娜,因為,我知道安娜對你的印像十分好,而你卻冷落她,因此她十分傷心。有一個姓史的青年,就乘她失意之際,極力追求她。如果這個青年老實忠厚,那麼,我就沒有理由阻止他追求安娜,可惜,姓史的並非好人,雖然,我只不過見了他一次面,但是,我可以肯定,他不會愛情專—……”
  “愛情專一從外表又怎可以看得出?有些人,外表很老實,內心裡卻不是這回事,扮豬食老虎的人多得很;而那些外表不是老實的人,可能他的內心是最美好的,何太太,你的眼光,不見得正確,所以,我不同意你的看法,認為安娜新交的朋友是壞人,更何況,你只見過他一次。”
  “潘先生,你不知道,史佐治並非我們的同胞,他是個混血兒,混血兒都是靠不住的,而且,我媽媽也不會喜歡混血兒。”
  “將來嫁人的是安娜,不是你也不是你媽媽,安娜喜歡就行,你們沒有權過問。”潘偉烈擺一擺手:“真奇怪,你來對我說這樣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又不是安娜的監護人。”
  “我想請你勸勸安娜,她喜歡你,肯聽你的話,而且,我認為你們十分相配,你別以為安娜貪玩,年紀又太輕,其實,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子。”
  “啊!我現在明白你的意思,”偉烈點一點頭:“你快要結婚,因此,就要給我分配一個女朋友,你是為了我好嗎?你擔心我會寂寞?可憐我?還是想贖罪?何太太,我並非多情種,你就算嫁一百次,我也不會為你自殺的,因為我的生命很寶貴。”
  “潘先生,今天我並非為了我而來,也並非為了你而來,我知道,你絕不會傷心難過,其實,我也沒有想過,你會為我難過,因為,我們過去雖然是好朋友,但也只是朋友,我們未有任何婚約,所以,我並不認為自己應該賠罪。”
  “你既然認為自己所做的合情合理,那麼,你就大大方方去結婚,為什麼又要到這兒來?”
  “我已經說過,我是為了安娜而來,你一向有英雄作風,我相信你可以幫助安娜。”安妮盡可能說服偉烈:“假如你見過安娜的男朋友,你也會認為他不可靠,雖然你恨我,因為你認為我對不起你,可是,安娜一向對你好,她並沒有對不起你啊!”
  “當然,安娜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如果她有困難,我自然會幫助她,不過,現在我並不認為她有麻煩。她交男朋友,是很正常的,你可以結婚,難道她就不可以交男朋友?你太愛管閒事了。人家的事,我可沒興趣,因此,這個忙我認為沒有理由去幫。”潘偉烈看一看腕表:“你喜歡多耽會兒,我姓潘的歡迎,可是,很抱歉,我有事,不能奉陪。”
  潘偉烈說完,不客氣地上樓去了,安妮本來還有很多話要說,但是,既然沒有訴說的對像,她也沒有理由繼續留在潘家,只得怏怏地離去。
  雖然安妮為此非常不愉快,不過,由於她佳期在望,她也沒有辦法去兼理別人的事,這件事便不了了之。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1:50:44

 安妮結婚的前一天,由安娜提議,幾位兄弟姐妹,為她開一個惜別舞會,因為安妮是女兒,她嫁出去後,就不再屬於這個家庭了,所以這個惜別舞會很有意義,高太太十分贊成。在她看來,舞會是屬於年輕人的,為了令孩子們開心,她決定不參加他們的舞會,那天晚上,高太太便到朋友的家裡打通宵麻將。
  安娜他們可高興了,因為得到了高太太的准許與支持。高太太說過,只要孩子們高興,即使開一次舞會花幾千元也值得,因此,安娜,天德和天恩商量(過去,天恩對娛樂最不感興趣,他只是喜歡運動,打球,但是自從和明珠在一起,他也喜歡聽唱片和跳流行舞了,連人也羅曼蒂克起來),他們要請兩隊樂隊,輪流通宵演奏,要吃華爾登的自助餐,而且還設有抽獎禮物。至於家中的布置,他們也准備請一個舞會設計專家來設計,他們希望開一個盛大豪華熱鬧的舞會,准備的時間雖然不夠充分,不過在香港只要有錢,什麼也可以辦得來的。
  對此,艾莉,安妮,甚至安琪都很開心,因為,她們也想高興一下,加之,高太太又不參加,安琪准備大著膽子請馬希浩來參加,而安娜,也准備把史佐治帶來,因為那天的客人必然極多,沒有人會留心誰是誰的朋友。由於天恩和明珠是朋友,潘偉烈自然也在被請之列,其實,別說是潘偉烈,就算是極普通的朋友,安娜兄妹為了熱鬧,也會一起把他們拉來的。
  安娜計算一下,那天被請的人,將近八百個,幸而高家的房子,連花園有一百多萬呎,就算多請幾百,也不愁會太多,不過,晚餐的費用可驚人呢!高家有錢,當然不在乎,但是,這筆費用,落在窮人的身上,就可以足夠一家人一年至兩年的生活費用,怪不得杜甫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窮與富的分別,實在很大。
  這是年輕人的黃金時代,用的是父母的錢,吃的花的全是向家裡拿,自己完全不必負擔,要吃就吃,要玩就玩,只可惜要愛不能愛。安琪是個未亡人,卻被迫守節;而安娜,她愛上了混血兒,高太太也是不會容許的。因為高太太外表開朗,骨子裡守舊,她總認為外國人是野蠻人,自己的女兒是千金小姐,嫁一個有外國血統的人,就失了面子。
  不過,因為家中熱鬧,他們仍然十分快樂,尤其是天德,開舞會,一定有不少女孩子來參加,他又可乘機追求一兩個,他和妮妮已來往了三個月,他覺得膩了,決定要換一個新情人。
  潘偉烈接到請柬,最初他忿忿然地說不去,後來又回心一想,自己是男子漢,這樣未免太不夠大度,又何況,安妮親自來找他,這證明,安妮對於這一樁婚約十分滿意,否則,安妮為什麼不回到他的身邊?愛情是不可以勉強的,安妮愛何佑才,自有她的理由,外人是不會明白的。雖然,很多人認為何佑才相貌醜陋,但情人眼裡出西施,安妮喜歡他,就感到他可愛了。
  正如有人說安妮配不上他一樣,潘偉烈把這個問題,想了很久,他認為,安妮並非很醜,不過,她的性情的確很不適合自己,潘偉烈和天恩一樣,是個很活躍的青年,平時也喜歡運動,他將來的伴侶,也應該是個活潑的女孩子,如果和安妮結婚,一個愛動,一個愛靜,結果就會出現矛盾。
  潘偉烈想開了,他不再痛恨安妮,反而認為自己太不夠理智,潘偉烈再回想一下安娜,安娜和他的性情比較接近,兩個人都很活躍,又何況安娜十分漂亮,比安妮漂亮許多。不過她太傲,這一點潘偉烈是不大喜歡的,因為潘偉烈喜歡的是有含蓄美的女孩子,如果安娜有一點女性溫柔,就可以滿足潘偉烈的英雄感,潘偉烈就會死心塌地地追求她,然而,世界上畢竟沒有十全十美的人,照說安娜也就算是不錯的了。
  潘偉烈決定去看看安娜,因此,他改變了主意,決定參加高家的舞會,他這樣做,高家的人一定會覺得他寬宏大量,很夠風度,而且,他也可以乘此機會,向安妮道歉。
  星期六,安妮出嫁的前一天,高家裡裡外外,布置得極美,七彩氣球,金色掛條,紅色牆燈,不同形狀、不同顏色的包裝禮物,還有意大利的燈飾,花園每一棵樹,都閃閃發亮,十分好看。
  其實,高家的女孩子更好看:大少奶奶一向喜歡金碧輝煌,她穿了一套金色的套裝晚禮服旗袍,艾莉穿的是翠綠色,安琪挑選了淡紫色,新娘子安妮,由高太太作主挑選,她穿了一件極漂亮,極華貴的粉紅色晚禮服,至於七公主安娜小姐,她穿的是一件雪紡質,橙色底,鑲上白色、黃色和綠色假鑽、珠子和膠片的晚禮服,她的打扮,艷麗不俗,再加上她外表嬌美,儀態大方,因此,她是全場最美、最突出的女孩子,本來高家每一次請客,她總是最美的。
  在高家的客人中,仍然是明珠最美。她今晚的打扮,並不新派,但也不落後,她穿了一件珍珠色的晚禮服,配上全套真玉首飾,頭發盤到頭頂上,發上有一個翡翠皇冠。
  明珠雖極美,不過,認識她的人不多,因此,她受注意的程度,就比不上安娜。由於安娜是主人家,人又活潑,因而客人都對她傾慕不已。
  明珠故意把自己藏起來,她不願在人家的宴會裡出風頭,因為,她比安娜還要美一些。
  潘偉烈和明珠一起來。本來,天恩要親自去接明珠,不過,既然潘偉烈也來參加,那明珠自有她哥哥護送,天恩也就減少了一份工作。天恩對明珠,是深愛的,可是他們經常吵架,為了一件小事,為了一個小問題,兩個人也會吵起來。因為他們都很孩子氣,而且都愛逞強,因此稍為不滿,就大吵特吵,不過不到一兩天,他們又好起來,正是三天好,兩天吵,一向都是如此,有時候,玩得好好的,他們也會吵起來。
  如果你認為他們之間已經感情破裂,那你就錯了,他們只不過鬧意氣罷了,並非互相痛恨。
  潘偉烈一進高家,他第一眼,並沒搜看安妮。以往,他每一次到高家,總是暗中找安妮,他不敢公開找安妮,是因為安妮要保守秘密,可是,明天安妮就是何家婦,潘偉烈沒有理由要關心她,他所應關心的是安娜,他要仔細看清安娜是否很可愛。
  他並非沒見過安娜,他認識安娜已有幾年,可是他從未認真仔細地看過她。以前,安娜還很小,潘偉烈看到她就撫一撫她的頭,叫她一聲小妹妹,後來安娜長大了,他仍然把她當小妹妹,不過,沒有再撫她的頭罷了。
  安娜善於應酬,那是因為她性情開朗,而且又是高太太的寵兒,因此她不像她姐姐一樣縮在一角,由於安娜像花蝴蝶似的跑來跑去,因此特別惹人注目,潘偉烈一走進客廳,第一眼就看見了她。
  潘偉烈退後幾步,站到一角,他要仔細地看看安娜。大家都說安娜很美,就連明珠,也常常稱贊她,潘偉烈要自己看清楚才能下斷語。此刻如果他站在大廳的中央看安娜,人家說不定會以為他是個大傻瓜哩。
  安娜的確很美,像一個可愛的天使,英雄愛美人,沒有一個男人,不愛美麗的女人,尤其是年輕活潑,有生命力的女孩子,是人人都會喜歡的。
  潘偉烈對自己說,有一個這樣的女朋友也不錯,又何況安娜是死心塌地地愛自己,人是難得有一個美麗而多情的愛人的。許許多多人想追求安娜,安娜都不肯多望一眼,而她單獨鐘情自己,如果自己還要拒絕,那實在是個大笨蛋。
  潘偉烈一股熱情,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心聲告訴安娜,可是,他剛要舉步,就停住了,因為他突然想到安妮說過,安娜最近和一個叫佐治的混血兒常在一起,不知道史佐治有沒有來。
  潘偉烈是一個君子,他不願意奪人所愛,雖然,他和安娜認識在先,但是,是他自己放棄了機會,所以就算是史佐治把安娜搶走,他也怨不得人。
  想到這兒,潘偉烈走開了,他大大方方地去恭賀安妮。在今天以前,他對安妮可能還有恨,如果在以往,說不定他會對安妮說幾句尖酸刻薄的話,但是,他現在不再恨安妮了,所以,他一片誠意地祝福安妮和他的未來的丈夫,希望他們白頭偕老。
  安妮見潘偉烈的態度轉變,感到十分詫異。因為,前幾天她去找潘偉烈,潘偉烈還對她諸般諷刺,故而安妮根本不相信偉烈會來參加她的惜別舞會,現在,他不單來了,而且還誠懇地向她和何佑才祝福,安妮深感欣慰。
  安妮一面歡迎客人,一面暗中在想,今天真是一個極好的機會,我可以安排偉烈和安娜在一起,希望偉烈會喜歡安娜,更希望安娜會接受偉烈的愛,幸好史佐治沒有來,不然的話……
  安妮正在想,突然,她望見門外,出現一個男孩,穿著金色尼克魯西裝,翠綠色襯衣,還有金色的漆皮舞鞋,胸前掛一個寶石鏈牌,恰恰就是史佐治。
  史佐治的出現,正如安娜那樣,令人注目,一方面,由於史佐治不是純中國人,另一方面,他很英俊,至於第三方面,史佐治的打扮是超時而大膽,渾身上下金光閃閃,因此之故,每一個人都在注視佐治。
  安妮不禁為之沮喪,史佐治是她見過的,所以她認得他,正因為如此,安妮才感到不安,她正要實施的計劃,現在又無法實行了,叫她怎麼不難過呢!
  可是,安娜卻十分開心,她一看見史佐治,便立刻飛撲過去,兩只手拉住佐治的手。她的臉上掛滿笑容,但是她的嘴巴卻埋怨著說道:“唔!你怎麼又遲到了,你看,所有的客人都到齊啦!”
  “小姐,現在才只不過八點鐘,早得很呢!我從未參加過這樣早的舞會,今天還是第一次,所以你不應該怪我,相反的你還應該感激我對你是多麼的盡心盡意了。”佐治甜言蜜語地說。
  安娜回報一個甜蜜的微笑,如果不是在大庭廣眾之間,那她一定會給佐治一個熱吻。安娜是個熱情的姑娘,一向是敢說敢做,不會掩飾,不會裝模作樣,她喜歡史佐治,而且,又認為史佐治熱愛她,於是,她就毫不懷疑地愛佐治。
  安娜把史佐治拖進去,以免引起家裡人的特別注意,更擔心有人在高太太面前播弄是非,她沒有把史佐治介紹給任何一個家人,只是輕輕地把佐治拖到一邊。
  潘偉烈看了看史佐治,他以前沒有見過佐治,他當然不會知道佐治就是他,不過,他也被佐治的儀表所吸引,覺得他簡直像個電影明星,後來見安娜飛奔出去迎接,而這個男孩子,又是一個混血兒,因此,偉烈就明白,這就是安娜的新朋友。
  “很英俊,儀表很好,和安娜剛好是一對。”偉烈暗中贊賞。雖然,他難免會對佐治產生妒忌,不過,偉烈是一個很講道理的人,他很客觀地認為,佐治也很不錯,他再想一想自己,僅管自己並不難看,不過卻比不上佐治英俊,他自認為有點配不上安娜,而佐治與安娜,剛好是一對兒呢!
  偉烈歎一口氣,早知如此,他應極早抓緊機會,現在,安娜已愛上了佐治,而自己又比不上佐治,就算現在抓緊追求安娜,也是來不及了。
  偉烈不禁有點兒惆悵。他躲在一角,沒有跟任何一個人交際應酬,安妮幾次想找機會跟他談談,可是,身為主人是跑不開的,何況,過去她和潘偉烈有一段情,家人都知道,如果她現在公開去找偉烈,又會引起人家對她的誤會。
  安妮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她不會放任自己,因此,她只有暗中注意偉烈,她也看得出,偉烈對於安娜,是有愛慕之意的。安妮曾經愛過偉烈,而且她一直愛的是偉烈。她愛他,就希望他幸福,希望他有一個理想的配偶,像自己一樣,為此,她就巴不得偉烈與安娜,能配成一對。
  不過事情很難如願,從安娜的態度,她已看出,安娜已把心奉獻給史佐治。本來,佐治很英俊,外表給人的印像也不錯,可是不知道怎樣,安妮總是不喜歡他,認為他是一個會負心的人。
  佐治到底會不會負心,除了他自己,沒有人會知道。到目前為止,他也很愛安娜。不過他這個人,的確有點兒花心,看見漂亮的東西,眼睛就盯著看。當他看見明珠的時候,他又忍不住向她打量,覺得明珠十分可愛,當然他也不會亂來。因為他也看見明珠身邊的天恩,察覺他們的態度很親密,而且安娜還告訴他:“那是我五哥,那是我未來的嫂子潘明珠。”
  史佐治向潘明珠打量,潘明珠也向史佐治打量。佐治認為潘明珠極美,極富有吸引力,而明珠,也認為佐治很英俊,儀表、服裝是追得上新潮的。明珠一向喜歡追上時代的青年,而她,也是追得上時代的,但是,最近與天恩戀愛,她的一切就有了改變,變得保守起來,但她的內心,仍然趨向於新潮,因此,她對史佐治有了好感。然而,她並不是那種朝三慕四的人,更何況,他又是安娜的朋友。明珠無意移情別戀,更不想奪人所愛,因此之故,她對佐治並無愛意,只不過多看他兩眼罷了!
  天恩一向是最妒忌的,他看見明珠和佐治,你望著我,我望著你的,內心十分憤怒。於是,他一手拖住明珠說:“就要開晚餐了,我們去點一點數,看看客人到齊了沒有,來,到這邊來。”
  安娜是個粗心大意的人,她可沒有注意到佐治的表情,因為她一直是那麼興奮,那麼愉快,興奮的人是很容易忽略小節的。
  佐治見明珠走開,十分掃興,他只好又向安娜獻殷勤。他說:“想不到你有一個大家庭,哥哥,嫂嫂,未來的嫂子都有一大堆,不過,在一群女性當中,我認為你是最美麗的一個。”
  “是嗎,謝謝你!”安娜仰起了頭,十分開心,她甜甜地嬌笑著:“你沒有看清楚,其實,五哥的未來嫂子,也很漂亮呢!她也是個美人兒。”
  “但是她還比不上你,可能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我總覺得你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美麗,當然,我承認潘小姐也很不錯,但是,你比她更美。”
  安娜十分開心,她拖著史佐治的手,一面談一面漫步,她見了史佐治,也沒有興趣去應酬和招呼客人了。他們談著、說著,突然,安娜看見偉烈迎面走過來。以前,安娜見了偉烈就開心,現在她懷有一種報復心理。過去,她求偉烈,自動獻上愛情,可是偉烈完全不理,令安娜十分難堪,現在,安娜已有一個比偉烈更瀟灑的愛人,她認為,報仇的時候到了。
  她首先低聲對佐治道:“前面走過來的人,你看見了沒有,他是潘小姐的哥哥,他以前熱烈追求我,把我纏得要死,真討人厭。”
  佐治瞪了偉烈一眼,十分妒忌,其實,他未必極愛安娜,況且妒忌也不代表愛情,妒忌的種類很多,佐治妒忌偉烈,完全是爭風吃醋。
  偉烈當然不會想到,安娜竟會在佐治面前說他的閒話。因此他還大大方方走到安娜面前,仍然以兄長的態度,對安娜說:“安娜,今天你真出盡風頭,真是越長越漂亮!”
  安娜得意地一笑,而佐治,可聽不慣了,他冷冷地說:“喂,你知道安娜是我的女朋友嗎?你莊重一點好不好,不然的話,我可對你不客氣了。”
  “莊重?稱贊別人,就算不莊重?”偉烈被他一罵,立刻有了火氣。他說:“你是安娜的朋友又怎樣?我和安娜的認識比你在先,而且我們一向感情很好,我喜歡稱贊她,這是我的權利。”
  “你這樣說,是分明跟我作對了,是不是?”佐治好勝好強,他站住了,迫近偉烈,“你太不要臉,人家不喜歡你,你偏要纏住人,你以為說上幾句稱贊的話,安娜就會看上你嗎?”
  “你以為安娜看上了你,所以你很驕傲。其實,如果我喜歡,安娜就不會跟你這種人交朋友了,我並不想涉及有關安娜的事,不過,你也不要太得意,其實,你比我還低一級。”
  偉烈說話的意思是這樣的,他不喜歡安娜,所以安娜才會跟佐治交朋友;如果他喜歡安娜,就輪不到佐治了。這些話,佐治聽了,又怎不生氣?因為,他一向以為自己了不起,無論什麼,都挑最好的,人家不要的東西,他才不會要呢。不過,他聽了安娜的話,就認為偉烈有意侮辱安娜和貶低自己。佐治當然大起反感,他要先發制人,出其不意,竟然在偉烈的腹部打了一拳。佐治不是一個瘦弱的人,他的拳頭,十分厲害,而且偉烈又不及防避,這一拳,幾乎把偉烈打倒在地上。偉烈捧住腹部,倒退了幾步,等定了神,佐治正想得意離去,偉烈奔到他的後面,用手臂鉗住他的脖子,想來一個迷魂鎖,企圖把佐治打得昏迷倒地,以報一拳之仇。
  可是佐治似乎也學過空手道,他伸手抓住偉烈的頭,從這一招開始,兩人激烈地打了起來。
  安娜感到很得意,眼看著兩個男人為她而戰,她站在一旁,嘴上大聲喊不要打,其實,她是巴不得他們打個你死我活,最好佐治能把偉烈打死,替她報失戀的仇恨。
  由於佐治與偉烈打架,立刻圍上許多人。天恩把他們拉開,不過,天恩絕對不會幫助佐治,一方面,偉烈是他的好朋友,他的舅子;另一方面,他不喜歡佐治,認為他是一個好色之徒,這樣的人,他看不起。
  天恩走過去,對安娜說:“你的朋友怎麼竟然會動手打人?他在這兒鬧事,我們不歡迎,你叫他走吧!”
  “走!為什麼?你瞧不起我的朋友。”安娜立刻抗議,並且維護佐治:“是偉烈先動手打佐治,佐治為了自衛才還手,難道自衛也不對,佐治應該站著讓偉烈打死?是不是?”
  天恩並不知道兩個男孩子打架的原因,因此,他不敢說哪一個對,哪一個不對。不過偉烈的性情,天恩很了解,他雖然有牛脾氣,可他向來不喜歡打架,所以,他認為佐治最有問題。
  “兩個人打架,必然兩個都不對,只要他們肯分開不再吵鬧就算了,又何必一定要追究?”明珠在一旁,忍不住插嘴:“兩個人都是客人,怎可以趕人家走?這太沒有禮貌了,既然請他,就不該趕他,更何況,大哥一向牛脾氣,說不定,還是他開罪人呢!要趕兩個人一起趕!”
  “什麼,趕偉烈,偉烈是你哥哥,你忘記了?”天恩老大不高興:“你到底是大公無私呢還是別有居心,連自己的哥哥也不幫,奇怪!”
  “有什麼奇怪,我是幫理不幫親,他不對,就該懲罰他。打架,到底不是一件好事情。”明珠心正理直地說:“再說,史先生是安娜的朋友,看在安娜的份上,你也不應該責怪史先生。”
  天恩越聽越生氣,認為明珠有意偏幫,尤其天恩想到剛才佐治和明珠那種眉來眼去的樣子,他更加覺得明珠看上了佐治。本來,天恩並非存心要對付佐治,不過,為了爭一口氣,他就要堅持到底:“偉烈是我的好朋友,我非要幫助他不可,必要時,我可以聯合偉烈,把史佐治痛打一番。”
  “你這個人也太牛脾氣了,簡直是蠻不講理,如果你再無緣無故地跟人打架,我就不理你了,再說,你也沒有理由和佐治打架。”
  “怎麼沒有理由,單憑你剛才和佐治那分一見鐘情的醜態,就足以令我和佐治打架,你一定覺得他很英俊。很吸引人,所以你看上了他!是不是?”天恩憤憤地責問。
  明珠的性子,也是很急很烈,而且她最受不了人家對她的侮辱,因此她十分生氣。她不甘示弱,更不會像別的女孩子那樣,痛哭流涕,她不是輕易流淚的人,在任何環境之下她的淚水也不會流出來。她只是咬一咬下唇說:“你以為史佐治很英俊嗎?我以前有很多朋友都比他英俊,如果當時我有眼光選上其中一個,現在也輪不到你了!”
  “輪不到我?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人人都追求你?”天恩指住明珠,這兩個小冤家性子都很倔,遇到一點小事情也會大吵起來:“其實我選中你,你才是真正的幸運呢!”
  “有什麼幸運,你有什麼好?脾氣硬,又小氣,沒有頭腦,喜歡妒忌,我選中你,才是瞎了眼睛呢!”明珠當然也不示弱了,她沖著他說:“你既然認為我不好,為什麼又追求我?”
  “我什麼時候追求過你?”天恩氣呼呼地說:“你真不害羞,如果不是你到我的家裡來我也不會見你,你說我這不好,那不好,為什麼又要纏住我?你可以永遠不見我。”
  “誰纏住你!”明珠氣得跺著雙腳:“好,好,既然你說我纏你,我不再見你好了,以後,我也不會來找你,也請你別再去找我,知道嗎?”
  他們雖然躲在一角爭吵,可是,已引起別人注意。艾莉最關心他們的事,因此,她聞訊跑了過來,站在兩人當中,勸解著:“你們兩個,為什麼還像小孩子似的,照說,你們已不是小孩子了,怎麼天天爭吵,到底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令你們又吵了起來?”
  “你問他,”明珠指著天恩,十分氣憤:“二嫂,你說說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這種人,剛才大哥和史先生打架,我站在公道立場,叫他不要偏袒大哥,他竟然說我對史先生一見鐘情。”
  艾莉看了天恩一眼,意思是問天恩到底有沒有這回事,天恩理直氣壯地說:“二嫂,她說的話很有道理是不是?可是你千萬不要中計,如果你剛才看見她和史佐治眉來眼去的樣子,你就會明白和相信,那是怎麼一回事了。”
  艾莉想探究下去,因為她主要的想法是要天恩和明珠和好,而不是主張她去愛佐治,所以,她必然要否定佐治。她說:“五少爺,那你太不相信明珠,其實,明珠並不是感情不專的女孩子,她不會見一個愛一個的,更何況她根本不認識史先生,別說是她,連我也沒見過他呢!”
  “二嫂,別跟他說,他要誤會,就讓他誤會好了。這種心胸狹窄的人,我才不喜歡。其實我要找男朋友,我也不會在你眼前找。我本來就有很多男朋友嘛,史佐治有什麼了不起,混血兒!我才不喜歡混血兒呢!我是中國人,為什麼要愛混血兒?”
  “你真的不喜歡混血兒?”天恩聽她這樣說,又開心起來了,他走到明珠身邊問道:“明珠,你真的不喜歡混血兒嗎?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我喜歡不喜歡關你什麼事!”明珠別轉了臉,她知道這一次已占了上風,因此十分驕傲,雙手抱住胸前,眼睛望向天花板:“剛才你不是說過,我纏著你,不要臉嗎?好,我立刻離去!”
  “明珠!”天恩一手捉住他,同時向艾莉露出求情的目光。艾莉輕輕一笑,走過去,勸明珠說:“不要再生氣了,其實,五少爺這樣斤斤計較,也是為了愛你,如果他不愛你,就不會妒忌。他擔心失去你,才會處處管你,你們如果相愛的話,就應該彼此了解與體諒對方,不應該再鬧意氣。”
  天恩和明珠相視一笑,他們又和好如初。他們就是這樣孩子氣,一會兒好,一會兒鬧,罵起來,恨不得一刀兩斷,好起來,又發誓永不分離,天長地久!
  那一邊,安娜已把佐治扶到書房去,對他袒護撫慰有加。安娜伏在佐治的肩上,多情地說:“佐治,我感激你為我打架,像偉烈這種人,應該懲罰他的,過去,我一個人力量不足,這一次多虧了你。”
  “這是我應該做的,安娜,從今晚到現在,你應該知道,我是多麼愛你了,如果我不愛你,那麼,我是不會為你動手打架的,是不是?”
  “唔!”安娜點點頭:“我現在全明白了,你真心對我好,我很感激你,佐治,我愛你,我非常愛你,我巴不得立刻可以做你的妻子。佐治,你既然也是這麼愛我,我們為什麼不提前結婚呢?”
  “我不是說過了,我要等到三十歲嗎?距離現在,還有八年多,就算提前,也不可能提前得那麼多。這樣好不好,為了表示我愛你,我就提前四年,那就是說,我二十六歲那天跟你結婚。”
  “唔!你今年只不過二十一歲多一點,我還要等四年多呢!我還是覺得太長,你可不可以再提前一些時間?我總是有點兒擔心,怕失去了你,如果我們能早一點結婚,那就最好不過了。”
  “這……”佐治望著安娜想心事,今晚安娜顯然很美,不過,佐治決不是個甘心情願套上婚姻枷鎖的人,他甚至從未想過要結婚,仿佛結婚永遠不會在他身上發生似的,不過如果你認為他是一個獨身主義者,或者以為他總有一天,會去青山做和尚,那你就錯了,佐治並非那種六根清靜的人,其實,他最喜歡女人,一天見不到女人,就渾身不舒服,而且,他更喜歡調情。總之,他喜歡戀愛,但是不喜歡結婚,所以,他不能答應安娜的要求。
  不過他也了解安娜,這個女孩子,是不達到目的決不罷休的,因此,他在無可推托的情況下,仍然要維持他的宗旨,他問:“達令,你到底想把時間縮短到什麼時候?你先把希望告訴我。”
  “嘖,讓我想一想,最好在明天,明天一早,我們去婚姻注冊處登記,這樣,我們立刻可以成為夫婦了,你說這樣夠不夠刺激?”安娜興奮地問。
  “傻女孩,婚姻是終身大事,怎可以找刺激?我絕對不贊成,而且我們一點准備都沒有,我一生最重視婚姻。因為飯可以天天吃,但是結婚只能結一次。我們必須要有一個堂皇隆重的婚禮,起碼要好幾個月來籌劃。更何況,我們雙方家長都未認識,我的父母,當然會喜歡你,但是你的父母又會怎樣,會不會對我有成見?”
  “這……”安娜垂下頭,她沉吟著,對於高太太的性格,她最清楚,安娜相信,高太太愛她,無論別的什麼事情,她必定答應。但是為了家族的名聲和顏面,她是不會答應讓安娜和佐治結婚的。
  佐治看透了安娜的心事,他撫著安娜的肩膀說:“達令,我們第一件要做的事,是說服你的母親,因為你還未滿二十一歲,婚姻仍然要父母作主,你為了愛我,一定要想辦法化解你母親對我的成見。”
  “那當然,不過,得花上一些時間。我的母親很固執,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把她說服的。”
  安娜十分心亂,事到如此,她再也不好意思迫佐治跟她結婚了,因為,她本身還有許多問題未解決呢!就算佐治跟她結婚,她也沒有辦法上花橋,所以,她只有忍耐著。同時,再慢慢和佐治商量,想一個好辦法,把母親弄得服服貼貼,心甘情願地讓安娜嫁給佐治。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1:51:13

每一個人都跟他的伴侶在一起,只有潘偉烈是孤單的。
  他用手擦著嘴角的鮮血,不禁有點兒傷感。為什麼每一個人都出雙入對,為什麼每一個人都有情人?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孤單?他感覺有點後悔,如果以往不是他拒絕了安娜,如果他不是那樣沒頭腦,那麼,安娜會在他身邊,安慰和袒護他,像她對史佐治一樣!
  本來,天恩跑過來救他,(雖然他並非戰敗)可是,和明珠那麼一吵,使兩個人越來越遠,連影子也不見了。偉烈歎一口氣,雖然,明珠和天恩在吵,在鬧,但他們畢竟是一對戀人,鬧過了,又會好起來。而他偉烈又怎樣?沒有人跟他吵,也沒有人跟他好,只有他一個人,孤苦零丁。
  安妮到處找他,終於把他找到了,安妮扶住他問:“偉烈,你沒有被打傷吧!干嗎躲在這兒?”
  “沒有受傷,”偉烈搖著頭苦笑:“我是不容易被打傷的,不過肉體雖然沒有損害,自尊心卻受了重傷,幸而還有你來看我,謝謝你,這樣很好,起碼,我也不至於太孤單,仍然有一位未來的新娘,關心我的死活。”
         “我們是好朋友,關心你是應該的,來,到那邊坐會兒,你的嘴角在流血,要不要擦點清毒藥水?”安妮問。
  “用不著了,一點兒血算得了什麼?”偉烈不願意被人憐憫,這會令他覺得自己是個弱者,“不過,我要走了,因為我留下來,會令主人們麻煩。”
  “你不要走,來了就不該走,起碼要吃過晚餐。”安妮留住他:“我們都知道,你是不會鬧事的,而且,有人看見史佐治先動手打你,增加我們麻煩的,其實是史佐治,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又何必走?”
  “安妮,請原諒我,我真的不願意留下來。”偉烈突然心亂如麻,很想立刻回家躺在床上,想個清楚。“今天是你的好日子,預祝你婚姻美滿!”
  “你真的要走?”安妮見他的態度很堅決,也不便再留他,她只是問:“明晚去不去酒樓吃喜酒?”
  “明晚?明晚我會和妹妹一起去,你的大喜日子,我不會忘記,我應該親自向你祝福。”偉烈乘人不覺,已溜出大廳。雖然他並非失戀,可是,他心裡卻有一份情場失意的感覺,因此,他要逃避別人的眼光。
  偉烈走了。安妮走去告訴明珠,明珠大感奇怪,她說:“今晚的事情來得真突然,大哥不是一個喜歡打架的人,為什麼他今晚突然打架,而且,他以前根本不認識史佐治,為什麼又會和史佐治打架?更奇怪的是,他一向性格倔,他鬧了事,是絕對不肯避開的,他為什麼一聲不響地離開了大家!難道他有心事?”
  天恩什麼也不願想,因為他對這件事,根本一點也不明白。只有安妮想到,偉烈的走,可能和安娜有關,而打架,當然也是為了安娜。這就是說,他也是關心和愛護安娜的。安妮裝著不在意地說:“偉烈一定是爭風吃醋。”
  “吃誰的醋,他為誰爭風?”明珠好奇地追問:“大哥也戀愛上了,是不是?他到底愛上了誰?”
  “當然是安娜,否則,他怎麼會和史佐治打架?其實,我也覺得,偉烈和安娜,是很相配的一對,偉烈比佐治好。”
  “大哥愛安娜,以前,我也這樣想過,可是,後來大哥對我說,他只不過把安娜看作妹妹,對她絕無別念。而且,他也認為安娜太會玩,又沒有頭腦,他一直是不大滿意安娜的,怎會突然又愛上了她?”
  “愛情是很微妙的事,它來了,你就得去接受。過去,偉烈一直認為安娜是小妹妹,當他看清楚了,就會發覺,安娜其實並不小,憑他們過去的交情,偉烈愛上安娜,也是很正常的事。”
  雖然偉烈離去,但是舞會依然舉行。其實,有那麼多人參加舞會,也沒有人會注意到偉烈的傷否與去留。說到關心,也恐怕只有安妮一個人了,本來,安娜是喜歡偉烈的,如果在以往,她一定纏住偉烈不放,但是現在,她已變了心,所以她一點也不關心偉烈,她最關心的當然是佐治了。
  安琪的男朋友馬希浩來得很遲,他到來的時候,差不多已經開始晚餐了。這本來就是安琪的主意,因為,他到得太早,會引人注目,安琪不願意有人知道她和馬希浩的特殊關系,她要裝著和馬希浩在舞會認識,因此她教馬希浩悄悄地來,雖然馬希浩不大願意,但是又不敢不聽。
  馬希浩十分合作,因此他的出現,真的沒有人注意。於是,安琪把他拉到一邊,兩個人一面吃晚餐,一面談心,十分快樂,不過馬希浩還是不大滿意,因為他認為偷偷摸摸來到高家已經是不夠體面,現在安琪又把他藏在一角,不肯把家人介紹給他,就更加令他不滿。
  馬希浩忍不住了,向安琪提出要求:“安琪,我既然已經來了,你應該把你的哥哥弟弟和妹妹介紹跟我認識,而且,也讓他們認識我,我們已經有了婚姻之約,而我還不認識你的家人,那不是太笑話了嗎?”
  “本來我應該給你們介紹,但是,我的家人,卻是很會惡作劇的,如果他們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他們一定會起哄的,我……暫時仍然不想讓他們知道。”安琪極力地拖下去:“等我們結婚的那一天,讓他們驚奇一下不是更好?”
  “我們到底什麼時候結婚?”馬希浩乘機追問:“如果我們真的可以在近期內結婚,那麼,我可以聽從你的話,暫時不和你的家人打交道。你看你的妹妹明天就要出嫁了,你身為姐姐的,難道還不應該結婚了!”
  “希浩,你答應給我一年的時間,你是一個很守信用的人,你不會臨時又改變了主意吧!”安琪實在不能把她和馬希浩的秘密公開,高太太知道這件事一定會氣死。
  馬希浩正要說什麼,天德走了過來,當他看見馬希浩,他立刻就打主意,認為這又是一個發小財的機會。因為,他也明白安琪的心事,馬希浩這個人,是絕對不能在高家公開的,就因為這樣,天德才可以向安琪敲竹杠。
  天德走過來,安琪的心蔔蔔地跳動,當她請馬希浩到來的時候,完全是一片熱情,她沒有想到後果,自然也沒有想到天德,現在看見天德,才發覺自己把馬希浩帶進來,實在是一件十分愚笨的事情。
  “原來是馬先生來了!”天德走上前去,跟馬希浩握手,在安琪的兄弟姐妹當中,馬希浩只認識天德,因此馬希浩對天德這份友情,是十分珍惜的。他很熱情地和天德握手,天德一面和馬希浩打招呼,一面對安琪說:“三姐,馬先生來了,你為什麼把他藏到這兒來?你應該把他介紹給各位兄姐和七妹認識。”
  安琪瞪了他一眼,馬希浩立刻說:“我也是這樣說,我和你姐姐感情已經很好,我的一切,她已完全知道,可是,你們家中的人,除了你,我一個也不認識。”
  “天德,我有話跟你說,”安琪忍無可忍把天德拉過一邊,責備他說:“天德,你分明知道我處境有困難,而你竟然在馬希浩面前說那些話,你是不是有意跟我作對?難道你要我受母親的責罰才開心。”
  “啊!三姐,很對不起,我差點忘了,不過,你既然把馬先生帶來了,不為他介紹一下,那是不合理的,馬先生也會感到不滿。我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好方法,不知道合不合用?”天德點著頭說。
  “你有什麼好妙計,只要不讓希浩懷疑,同時也不至引起家中人的注目。”安琪連忙追問。
  “好辦法我是有的,不過,這幾天,我急需用錢,所以,心情不太好,腦筋就不夠靈活,我怕想不到十全十美的好方法。”
  安琪瞪了天德一眼,對於天德的居心,安琪是很明白的,不過現在騎虎難下,天德已完全占了上風,如果安琪不順從他,那未,天德可能對她不利。金錢雖然是安琪所重視的,但是,安琪更重視馬希浩,她只好投降,她問天德:“你到底要多少錢,坦白說出來吧!”
  “唔!”天德沉吟了一會兒,他說:“我知道你一向舍不得錢,就算體貼你吧!只要你肯給我二百元,我就為你安排一個皆大歡喜的場面,家中的人,既可以認識馬希浩,而馬希浩也可以認識我們所有的人,最妙的,是你完全不會牽涉到其中,你認為妙不妙?”
  “兩百塊錢?你太會敲詐了,天德,我是你的姐姐,你乘人之危,竟然這樣對待我,你知道這是極可恥的事嗎?”安琪忍不住責備他,因為,她覺得天德太不顧姐弟之情了,他們之間,仿佛除了錢便什麼也沒有。
  “三姐,你可不要說得那麼難聽,我並不是敲詐你,我完全是關心你。”天德指天指地地說:“我只不過急需用錢想求你幫忙,你是我的姐姐,難道我不為你想辦法,你就見死不救嗎?”
  “好吧!別說了,你牙尖嘴利,我說不過你,你要二百元,我就給你二百元好了。不過,你要聽著,可不能拿了我的錢就出賣我,你一定要辦得妥當。”
  “那當然,還用你吩咐嗎?我一向有江湖義氣,我絕不會收了錢就不負責任的。不過,錢一定要先給我,你拿二百塊來,我立刻把這件事辦妥。”天德伸出了手。
  安琪無可奈何,叫他陪著馬希浩,然後,她回房間去,取二百元交給天德。天德拿了錢,便對馬希浩說:“馬先生,你還沒有認識我的家人,是不是?來,讓我介紹你和大家認識,我們有一個大家庭,人……”
  安琪立刻借故走開,馬希浩也沒有留意安琪是有意避開的,他只是聽見天德答應讓他認識高家的人,立刻緊緊地跟隨著天德去認識安琪家人。
  天德把馬希浩介紹給家人的時候,並沒有指明馬希浩是安琪的朋友,因此,家中每一個人,都以為馬希浩是天德的朋友。天德一向喜歡和不三不四的人來往,所以,家人對天德的朋友,都不感興趣,為了禮貌,只是和馬希浩應酬幾句就算了。不過,要是他們知道馬希浩是安琪的戀人,情形又不同了,起碼有關心和打算破壞的兩種人,像天倫、天培、天恩,他們希望安琪能找一個理想對像,再次結婚,相信安妮和安娜也會同情她;可是,像馮家善那樣的人,他為了立功,是會立刻去告訴高太太的,至於張寶珠和艾莉,為了討好家姑,她們自然也會站在高太太的那一邊,這些情形,安琪是知道的。
  天德總算完成了他的任務,而馬希浩也不再囉嗦,因為除了高太太,他已認識高家的每一個人。雖然高家的這些人都對他十分冷淡,但馬希浩並沒有把他們的怠慢放在心上,因為,他以為有錢又有面子的人,大都是這樣驕傲,眼睛長在頭頂上,看不起人的。
  馬希浩甚至會這樣想,怪不得安棋不肯把家人介紹給我認識,原來她是一番好意,怕我受到冷待,她實在想得很周到,我差點兒錯怪了她呢!
  馬希浩似乎對安琪又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因此,他一直愉快地和安琪在一起,再也沒有向安琪提出任何要求,安琪見馬希浩有所轉變,她十分開心,認為二百元的確花得很值得,對天德的惡感也已無形消失。
  安淇雖然避開了家人的視線,但是安娜卻不能,因為,她太明目張膽,又何況史佐治和偉烈打架的事,是每一個人都清楚的。張寶珠第一個表示關心,她對丈夫說:“安娜竟然和一個混血兒來往,奶奶最看不起那種不清不白的人,如果她知道今晚的情形,一定會很不高興,會生氣,看樣子,我……”
  “你千萬不可告密。”天倫立刻制止妻子。
  天倫很了解妻子的個性,她實在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仿佛家中平平靜靜不夠刺激,非要鬧到雞犬不寧不可。因此,天倫立刻阻止她,要她不要破壞安娜和史佐治的感情。雖然他也不大滿意史佐治,但那是安娜的事,根本與他無關,是不應該多管閒事的。
  “誰說我要去告密?”寶珠見丈夫揭穿她的心事,她心裡很不高興,因此狠狠地說:“我只不過想勸勸她,她是我的小姑,你的妹妹,難道我不應該關心她嗎?”
  “原來你只是想勸勸她,那就好,安娜年紀輕,實在需要有人關心他,你這樣做得對,剛才誤會了你的意思,請原諒。”天倫一向怕老婆,他連忙向寶珠道歉。
  “原諒,哼!言為心聲,你一定覺得我這個人心腸壞,老是想害人是不是?其實,我哪天不關心你的家人,我也希望他們幸福呀!安娜是你的妹妹,我當然為她好,像史佐治那樣的飛仔,他遲早總會拋棄安娜的,安娜跟他來往,一定會吃虧。”
  “你的見解一向不錯。”天倫不斷地點著頭表示贊同:“不過,我認為最大的問題,還是史佐治是混血兒,我擔心媽媽不會答應他們來往,至於史佐治是否是壞人,我們第一次見面,我還很難判定。”
  “你當然不會判定,你懂得些什麼?你的腦袋,只會想怎樣去多賺點錢,除此之外,你就什麼也不會了。”張寶珠哼一聲,她向來瞧不起丈夫,根本不把丈夫放在眼裡:“剛才你有沒有注意到,那姓史的,一瞧見潘明珠,就神魂顛倒的樣子,如果他和安娜結了婚那才好,我們的五少奶奶,就夠風流了。所以我仔細想一下,就不應該勸安娜,因為,她和史佐治結婚才有好戲看呢!”
  “史佐治不會這樣大膽吧!而且,潘小姐也不是個平庸的人,她是一位有學問,有教養的小姐,他一向和五弟很要好,又怎會……”
  “你不要以為她留過學,就很了不起,其實,只要家裡有錢,哪一個不可以去留學?你留意她吧,一副風流相,天恩又是個傻子,他有什麼本領守住她!”
  “你怎麼又說起天恩的壞話來了,天恩沒有開罪你吧!你說他傻,其實,他是我們家中最有思想的一個,媽媽也認為他最聰明,你為什麼說他傻?”
  “我說他傻,並非說他腦筋差,我的意思是說他對愛情專一,不會三心二意,你懂了沒有?”張寶珠沒好氣地說:“他聰明又怎樣,可惜他不是長子嫡孫,就算聰明,也少不了你一份遺產。”
  天倫本來想駁她幾句,可是又怕寶珠生起氣來,是不會放過他的,因此,他只有閉嘴不說話了。寶珠見他沒有話說,以為他已投降,十分高興,又在天倫的耳邊說了一大堆話,把天倫煩得要命,幸而天倫已習慣了,才不會覺得心煩,不過,天倫很少把話聽進去。
  天倫雖然勸止了寶珠,叫她不要向高太太告密,可是,馮家善已決定告訴高太太。表面上,他是關心安娜,其實,他是想趁機立功,自從白蓮被趕走後,家中少了一個被欺負者,他立功的機會也少了,此刻,他正好乘此機會,向高太太告密邀功。
  安娜並非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她只是被愛情沖昏了頭。為了爭取史佐治的愛,她已不顧後果,否則,她或許會預先跟馮家善說一聲,叫他不要多管閒事。
  馮家善雖然身為堂舅,但是對於安娜,他也畏懼幾分,原因是安娜是高家的寵兒,高太太最疼愛她,因此,高家上下人等,一概不敢開罪她。
  以前,馮家善也受過安娜許多閒氣,今天,馮家善一來想立功,另一方面,也想乘機報復。馮家善是個小人,對於仇怨,他記得很深,而且只要一有機會,他就要來一次清算,清算人家對他的不敬之處。
  安妮的惜別舞會,表面上,是圓滿結束。第二天,是安妮出嫁的大喜日子,高家上下人等,熱鬧而又忙碌,馮家善幾次想和高太太單獨說話,都沒有機會,因為高太太實在太忙了,而且,來道賀的親友又來了一大堆,馮家善身為管家,要做的事也很多。
  今天,由於高太太必然參加婚禮喜宴,因此安琪不敢把馬希浩請來,而安娜也不通知史佐治。不過,安娜每天都要和史佐治見面一次,因此,早上和下午她都和史佐治在一起。高太太整個白天都見不到小女兒也感到奇怪,因為,每逢家中辦喜事,安娜第一活躍,她一定跑來跑去,十分開心,但由於事忙,高太太也沒有時間去追究安娜。
  安娜和史佐治玩了半天,才想起今天是安妮出嫁的日子。本來,她真的不想參加安妮的婚宴,她並非不喜歡安妮,只是希望能有多點時間和佐治在一起,但是,如果她不回家,高太太一定會到處找她,追問起來,很容易會查到佐治,而且,安娜如果不參加安妮的婚宴,也難以找到一個合理的借口。
  因此,安娜依依不舍地和佐治告別回家去了,佣人一看見安娜,就焦急地對安娜說:“七小姐,你到哪兒去了?太太到處找你呢!”
  “太太到處找我?你沒有告訴太太我去了哪兒?”安娜著慌地問她的近身女佣:“你應該告訴太太,有同學來找我,我和同學們一起到學校去了,你有沒有說。”
  “小姐,我根本不知道你去哪兒了,你出門的時候也沒有吩咐,我就算想說實話,也不知道該怎樣說。”女佣在訴苦:“不過,我也夠伶俐,我已經對高太太說,你的一個同學出了事,打電話來把你叫去了。”
  “你總算聰明,快,准備替我梳頭換衣服。”安娜立刻進房打扮更衣,她看著時間,知道時候已經不早了,如果再不快點,高太太就會親自進房調查。
  幸好高太太也實在太忙,雖然她也想找安娜問一問,可是,她正要上樓,又給客人拖住了。安娜很快就換好衣服,她跑下樓梯,高太太一看見她,便把她叫了過去:“安娜,你過來,整天都看不見你,你到底去了哪兒,難道你忘了家中喜宴嗎?”
  “媽,今天是四姐出嫁的日子,我怎會忘記了?本來,我一早就想穿好衣服,等候親友到來,突然接到一個同學的電話,她患了急病,家裡的人又都出去了,她要我去照顧她,所以……”
  “就算同學有病,你替她請醫生就行了,你明知家中每次請客,我一定要你幫忙照應一切,你的兄嫂姐弟,沒有一個會招呼客人,你跑開了,叫我一個人怎麼招應得過來?你別說了,趕快陪你的表兄妹去玩吧!”
  安娜如釋重負,她立刻走開,年輕人碰在一起,女的喜歡說男孩子,以及服裝、體型,電影明星;而男孩子呢,同樣喜歡說女孩子還有議論,打球,甚至政治,安娜和她的表兄妹談得很開心,這時她已放下心上的大石,她去了半天,高太太不加追究,實在幸運。
  高家所有的成員,差不多全都下樓來了,單獨不見二少奶,原來艾莉今天整天都覺得不舒服,最初,她以為是因為昨晚睡得很遲,精神不夠,後來,她睡了一覺,不料醒來時,還是有點頭暈。總之,她根本不想下床,只想痛痛快快地睡下去。
  天培見她這樣子,十分擔心,艾莉自從嫁入高家,從未有病,每天都精神充沛,和白蓮實在分別極大。白蓮不到三天就有小毛病,身體弱得不得了,而艾莉,是向來沒有病的,因此,天培就認為情況嚴重。本來,他要立刻請醫生,可是艾莉阻止他:“今天是四小姐的好日子,你叫醫生,奶奶會不高興。”
  天培不同意,他說:“安妮是女兒,當然重要,但是你是媳婦,也同樣重要,你生病了,自然要看醫生,媽又怎會不高興?她一向公道,不會厚此薄彼的。”
  “沒有人說過奶奶不公道,不過,我的確沒有什麼病,我沒有發熱,沒有傷風,也沒有頭痛,只不過有點懶懶的不大想動罷了!這又怎能說是生病?再說,下面已經來了許多客人,要是我們把一個提著藥箱的醫生叫來,被人看見了,多麼不順眼?何況,奶奶是個舊派的人,凡事吉利,大喜的日子裡請醫生,她會認為不吉利,雖然,她不會怪我,但是我也不想讓她不快活。”
  “你為別人想得太多了,總不肯為自己想一想。”天培搖頭感歎:“好吧!你既然認為沒有大礙,那麼,你就靜靜地躺會兒,今晚的喜酒,你不要喝了……”
  “今天是嫁小姑呢!不參加她的喜宴怎麼說得過去,就算奶奶、四小姐不怪我,我也不敢這樣做。其實我也沒有什麼,而且,我也睡不著,我可以起床換衣服,就算有一點小毛病,明天去看一看醫生,吃一點藥就沒事了,也許是昨天吃多了東西。”
  “明天我陪你看醫生,今晚你吃東西可要小心些,大油的東西不要吃。”天培扶艾莉起床,由於艾莉很會討好丈夫,處處表現自己是賢妻良母,因此,天培對她很好,處處關心和體貼她,令她快慰。
  艾莉打扮一番,然後由天培小心地扶著她下樓。艾莉不是主角,雖然她來得特別遲,而且一家人正准備乘車出發去宴客餐廳,高太太也沒有向艾莉查問。
  然而,和艾莉有芥蒂的張寶珠,卻向艾莉上下打量,像是在看一副畫而不是看一個人。她說:“二少奶奶,你為什麼姍姍來遲?你一定要打扮到忘了時間嗎!其實,今天又不是你的好日子,今天是四小姐出嫁呢!你打扮得那麼漂亮,難道想搶風頭?”
  艾莉還來不及回答,天培已經忍不住,搶先替妻子辯護:“艾莉一向不喜歡搶風頭,事實上,她向來有舍己為人的精神,她又怎會搶風頭?今天她有點不舒服,躺了一會兒,所以來遲了。”
  “原來身體不舒服?二少奶奶,哪兒不舒服?有沒有看醫生?”寶珠被天培搶白一番,心裡更加痛恨,她尖刻地道:“身體不舒服,恐怕有了孩子吧!其實,你嫁入高家,已經有好幾個月了,也應該報喜啦!如果你還不報喜,恐怕奶奶又會為二少爺到處找女孩子做他的平妻了。”
  “是嗎?那倒好,多一個人服侍奶奶,而且,你還可以多一個伴兒。”艾莉表面上跟寶珠說笑,其實,她巴不得一口把寶珠吞進肚裡:“不過,經你那麼提醒,明天,我真的要去看一看醫生,看看天培是不是真的要勞動奶奶為他娶一個平妻。”
  “你們不要再說笑了,應該出門啦!”天倫也認為妻子說話過分,他怕你一言,我一語,兩個女人,會大吵起來,今天賓客滿堂,如果寶珠和艾莉吵架,那麼,天培和天倫也沒有面子,而且,高太太更不會原諒他們。
  因此,天倫把寶珠拉開,寶珠雖然不服氣,本來還要說些話挖苦艾莉,不過,她想深一層,又覺得丈夫有理,因此她跟丈夫走開去了,寶珠走開後,天培低聲對文莉說:“真是長舌婦!”
  “噓!輕點聲,被她聽到了,那就不得了啦!她會把屋頂也拆下來,”艾莉感到十分開心,因為丈夫完全站在她的一邊,她笑著說:“不過,你也說得很對,我完全同意!”
  “她說的話,你一句也不要聽,就算你真的沒有生養,我們仍然有一個運好,媽決對不會迫我娶平妻的,這是什麼時候,怎可以同時有兩個妻子?”
  艾莉當然不擔心天培會娶平妻,而且,她也有信心認為自己必有兒子,退一步說,就算她不會生育,她也不會容許天培愛另一個女人,艾莉是一個妒忌心極重的人,表面上,她一切都不在乎,處處為人設想,其實,這只是她虛偽的一面。她不會像寶珠那樣,公開和一個人作對,她甚至對運好,也是十分厚待,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其實,她很痛恨運好,一點也不喜歡她。艾莉這樣委屈,是因為她太了解自己的處境,她明白天培本來並不愛她,現在,她又孤掌難鳴,萬一她開罪了天培,天培可以隨時不要她的,這可就糟糕了。因此,她極力忍受,等到有一天她落地生根,在高家有了一定的權力,那時候,她的真面目才會表現出來,現在是絕對隱藏的。
  第二天,艾莉果然去看醫生,天培本來要趕去工廠,但是,為了怕艾莉不去看醫生,因此,他一定要陪艾莉看完醫生,然後才回工廠工作。艾莉原來就准備去接受身體檢查,既然天培又是一番情意,她也樂得接受丈夫的盛情,於是,兩個人一起去看醫生。
  其實艾莉就算不看醫生,她也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雖然,她第一次結婚沒有經驗,不過,這種常識,還是有的,所以,她十分興奮。當醫生替她檢查完畢之後,醫生向她道喜:“高太太,恭喜你,你有了孩子,由於你有了孩子,身體是會起變化的,你感到疲倦和暈眩,也是十分正常的事,不必介意。”
  “我有了孩子?真的有了孩子!”艾莉十分興奮,而且,她巴不得立刻養出來,最好是個男娃娃,這樣,她和寶珠在高家的地位就可以平衡,同時也可以受到高太太的重視。再說,她有了天培的兒子,就算天培不愛她,也沒有辦法和她分手,因為,天培可以不要她,但是,他又怎能不要自己的兒子呢?母憑子貴,她要在高家當權,就非要養一個兒子不可。
  不過,什麼事情都可以想辦法,什麼東西都可以用錢買,只有兒女,是不能由你去選擇的。有些人,一連養五六個女兒,想要一個兒子都不行,艾莉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養一個兒子。為此,她又高興,又擔心,一種患得患失的心情,支配著她。由於她一心想著非要生一個兒子不可,因此,她就擔心自己會養個女兒,高太太一向最不喜歡女孩子,如果她也像白蓮一樣不爭氣,那麼,她遲早也會被高太太逼走。
  雖然,她不會像白蓮那樣好對付,但是,自己養不到兒子,總是要吃虧的。為此,盡管證實她有了孩子,她卻沒有勇氣讓天培知道。當她帶了藥水出來的時候,天培問她醫生怎樣說,她就胡亂撒了一個謊:“醫生沒說什麼,你知道,醫生向來是不會多說話的,她只是告訴我,我沒有什麼病,休息一天就好了!”
  “我立刻送你回家,你要好好休息,運好你不用管了,她有阿姬照顧,你全心全意睡覺吧!”天培十分關心她:“你喜歡吃什麼,就吩咐廚房。家裡的飯,你不要吃了,還是吃些雞粥或煮面吃吧!”
  艾莉點了點頭,其實,她自己明白,她根本沒有病,別說吃飯,就算吃老虎都行,不過,她既然不願意說真話,那麼,就只好順著天培的意思。
  回到家裡,艾莉倒頭便睡,由於有天培作主,她不再過問運好。運好哭了,她也不理。由於她有病,是沒有人怪她的,反而認為運好太吵,連阿姬也勸她把房門關上,這樣可以靜靜地休息。
  艾莉關上門,聽不到任何聲音,房中只有她一個人,她也不想睡。她便坐起來,計劃怎樣迎接她的兒子。她計劃等自己的兒子出世,就要收拾運好,事實上,她受運好的氣,也受夠了。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1:55:45

艾莉雖然懷孕,家中竟無一人知道,就連阿姬和艾莉的貼身佣人,也以為艾莉只是偶然不舒服,怎樣也想不到是有了孩子。其實,懷孕的婦女,和普通人根本沒有什麼區別,尤其在懷孕初期,只有少數人,才會有嘔吐和患病的現像:艾莉除了感覺有點疲倦外,什麼事情也沒有,她和白蓮是不同的,白蓮經常生病,但是,艾莉精神卻十分好,所以,就算張寶珠吩咐阿姬打聽她的情況,也沒有辦法知道她是否懷孕。
  艾莉打算繼續瞞下去,直至不能再瞞為止,到她非要公開不可的時候,已經接近預產期了,到時,是生男或生女,很快就可以知道,也可以減少寶珠對她的防範。
時間一直慢慢地過去,白蓮在空閒的時候,她暗中計算一下日子,她離開高家,已經有大半年了,也就是說,運好快滿一歲了。白蓮很想念女兒,想知道她現在已長成什麼模樣,她快樂不快樂,是否已經學會走路?通常小孩在一周歲的時候,就會走路,她走起路來,一定很有趣……白蓮經常獨自想得流淚。她實在掛念女兒,渴望回去見她一面,不過,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高太太一定不會讓她進門,而且,天培也未必會歡迎她,因而,她又沒有勇氣前去。
  白太太見女兒這樣苦悶,就勸她說:“你日夜擔心又有什麼用?我早就叫你把女兒領回來,雖然我們環境不好,但是,我們也不會虧待她呀!可是,你又說為了她的前途,讓她留在高家,既然我們也勸不動你,你忍心地把她留在高家,自己就要想開一點,不要天天為想念她而煩惱,你要知道,你這樣也無濟於事。如果你渴望要孩子,我勸你還是趕快結婚吧!結了婚,就可以養孩子,到時,你就不會老想著運好。”
  “就算我再結婚,運好畢竟是我的女兒,我不可能不想她的,再說,你叫我結婚,我跟誰結婚?自從和天培分開,我天天唱歌,根本連一個男朋友都沒有。”
  “田亮不是你的男朋友嗎?他一直在追求你呀!最近,他更天天來看你,和你一起上夜總會,他對你,難道還不夠好?田亮這個孩子,人真不錯,有人情味,脾氣又好,不會像天培那樣,動不動就開口罵人。他對我很尊重,我非常喜歡他。”白大大開心地說。
  “媽,別說我不想再結婚,就算我要改嫁,也不能嫁給田亮。雖然田亮的優點很多,我也並非不喜歡他,但是,我和天培離婚,是為了田亮,如果我和田亮結婚,人家就會說我真的是什麼紅杏出牆了。”
  “人家說什麼,你又何必管,人家說的話,你完全可以當它是耳旁風,不去理它,最重要的,是你喜歡不喜歡田亮,如果你喜歡他,真的為他離婚,也十分值得,如果你不喜歡他,那當然沒話說了。”白太太越來越會講道理:“比如高天培,他和你離婚不過一、兩個月,就再婚另娶,他這樣做,也沒有人說他閒話,就算有人罵他喜新忘舊,一定是為了新戀人,拋棄嬌妻,可是,對他又有什麼影響?他到底也結了婚。”
  “男人多數是無情無義的,女人就不同了,天培是我第一個戀人,我不可能隨隨便便地把他忘記,他再婚另娶,那是他對不起我,可是,我卻沒有對不起他。”
  “你真是個傻孩子,你以為你自己為他守一輩子,他會回心轉意,肯放棄他的新夫人,和你重拾舊歡嗎?如果他仍舊愛你,又怎會匆匆忙忙結婚?”
  “可能是夫人逼他,你要知道,夫人一直希望他和另一個女孩子結婚的,再說,天培又是一個孝順的兒子,他不想令母親失望,所以答應了。”白蓮始終是痴心一片,“以前,艾莉也追求過天培,可是天培不喜歡她,當時天培如果喜歡她的話,他們早就結了婚,也不會輪到我了,從這一點,證明天培並不愛他的新太太。”
  白太太和白蓮的看法不同,一方面,她比較客觀,而另一方面,白太太對於天培,一向是沒有多大好感的。她覺得天培沒有一樣是對的,所做之事,全部錯誤。為此,她一直希望女兒能忘記天培,和另一個人結婚。
  田亮很能討好自太太,因此,白太太喜歡他,認為這個男孩子的確不錯,正如白太太說的,田亮為人忠厚,脾氣又好,不像天培那樣容易沖動,他的性格,是溫柔的,又會體貼人。
  不過,愛情這回事,的確十分奇怪,比如白蓮,她受到丈夫的遺棄,而且,丈夫已另結新歡,她仍然愛著天培,忘不了天培是他的第一個戀人。
  白莉對於母親和白蓮所說的話,很感興趣,因為,她一直在暗戀田亮,而她又知道,田亮所愛的,不是她,而是白蓮。白莉當然沒有勇氣和白蓮爭,白蓮對她實在太好,她也不忍心搶白蓮的愛人,不過,如果白蓮不喜歡田亮,而是愛上另一個人,那麼,她就不會放棄這個好機會。最理想的,當然是白蓮和天培復合。因此,等白太太走開,白莉就對白蓮說:“大姐,你既然仍然愛著姐夫,那麼,你就要想個方法,把他搶回來呀!你總不能這樣痴等一輩子。”
  “阿莉,你真是個小孩子,天培是個人,又不是東西,怎可以任由你去搶?就算你把他搶到,他不喜歡你,討厭你,那又有什麼用處?所以,凡事要聽其自然。現在,天培已經和另一個女孩子結婚,我和他是不可能再復婚的了,就算他仍然愛我,但是,他的新夫人,也不會放他走。他們是正式夫婦,我又已和天培離了婚,即使天培肯為我而拋棄他的新太太,但是,他的新太太不肯離婚,也是沒有用的,我們總不能一世偷偷摸摸!再說,天培也不會再愛我了,男人都是喜新忘舊的,他可能已把我完全忘掉,再也想不起我這個人。”
  白莉想一想,覺得白蓮說的話,也有道理。確實,如果天培仍然愛她,那麼,他就不會和另一個女人結婚,從這一點,證明天培已忘記姐姐。看樣子,這一條路,已是行不通了,於是,白莉又另想辦法。她說:“大姐,姐夫既然這樣薄情,沒有良心,你也不必再想他了,忘記他吧。據我所知,每天有很多人到夜總會捧你的場,也有很多人追求你,其中有不少是有錢有勢的大富人,你為什麼不挑選一個?你也嫁一個丈夫,氣死高天培,別讓他一個人得意。”
  “有錢有勢的人?莉,你怎會這樣說,你以為,姐姐的眼中,只有富有的人嗎?你別以為我嫁給天培,是為了他的錢,如果我貪錢,那麼,我就不會這樣便宜他,和他離婚竟然不要他一角錢。其實,當時只要我提出條件,夫人一定樂意送給我二、三十萬。有了這些錢,我也用不著再到夜總會賣唱。”白蓮搖了搖頭:“我們不是有錢的人,因此,我過去是不應該高攀有錢人家的,我嫁到高家,已經受夠了苦,我再也不願過那種生活,而且經過這一次教訓,我更加明白,金錢不一定能給人幸福,窮人也未必沒有快樂,只要生活過得去,實在不需要太多的錢。”
  “其實,我也不喜歡有錢人,過去,我並沒有這個思想,一直到你和姐夫結婚的那天,我見高家的人都不肯來,你好像很委屈的樣子,我心裡很難過。因此我暗暗對自己說,我不要嫁有錢人,真的不要嫁。”白莉很認真地說:“其實錢多了又有什麼用?一個人,每天只能吃三餐飯,睡一張床,有了一千萬,一億萬,也總不能吃十餐飯,睡一百張床呀!大不了他們天天吃雞,我們只能吃蔬菜,但是,只要快樂,只要能嫁一個真心愛自己的人,吃菜又有什麼關系?菜有維他命C,多吃了,對身體才有益呢!”
  白蓮聽了妹妹的話,覺得她說得有趣,而且又有道理。的確,有錢人和窮苦人,根本沒有什麼分別。一個人,總不能睡十張床,吃十餐飯,有些有錢人,整天鬧胃病,連一頓飯也吃不下呢!不過,太窮了,整天憂柴憂米,也是不好,總之,只求生活過得去,生活飽暖,就應該感到滿足,不應該再奢求富豪。
  白蓮十分贊賞妹妹,她說:“阿莉,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然這樣懂事,將來,你一定可以有一個好丈夫,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我為你預先祝福。”
  “好丈夫?”白莉傷感地搖一搖頭:“大姐,理想是一回事,事實又是另一回事。我懂事,未必有運氣。我認為一切都由命運去安排,不由你去選擇,比如我愛上一個人,但是他並不愛我,那麼,就算我想他十日十夜,也是沒有用的。”
  “阿莉,你的意思,是你已愛上了一個人?”白蓮大為詫異,“你還只有十六歲呢!這麼快就戀愛了?阿莉你還年紀輕,一切要小心,可不要上當呀!”
  “大姐,我已經快十七歲了,你比我大兩歲多一點,你忘記了嗎?你別以為我永遠長不大。”
  “啊!你這樣說,更加證明你有了心上人。”白蓮著急地想了解,因為她在情場上吃了一次大虧,因此她對於妹妹的戀愛,就十分留意,她怕白莉像她一樣,又會受男人的愚弄,“阿莉,你要坦白告訴姐姐,你的愛人,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大姐,你不要這樣敏感好不好?我什麼時候對你說過,我有了愛人?”白莉臉一紅,雖然她在心裡是把田亮當做愛人的,可是,這句話,她不能說出來:“剛才,我不過是舉例罷了!正如你所說的,我的年紀還小,談戀愛太早了,要談戀愛,也應該是大姐的事,怎樣也輪不到我呢!”
  白蓮松了一口氣,她說:“交朋友嘛,那倒不要緊,我也是不到十八歲,就和天培結婚的,不過,我已經錯了,你千萬不要學我的樣子,否則,你就會苦一輩子,你看我,不是夠苦了嗎?不過,認識一兩個朋友,彼此花幾年的時間去了解,那是可以的,但是千萬不要談戀愛,你還年輕,太早談戀愛,一方面影響學業,而另一方面,也容易受騙。”
  “沒有一個人是我喜歡的,恐怕就算有我喜歡的人,人家也不會愛我。”白莉輕歎了一口氣,她用力搖頭說:“大姐,不要再說我了,還是說你吧!難道每天到夜總會的人,除了大富豪,就沒有一個真心真意喜歡你的人嗎?”
  “並不是沒有,遠的不說,就拿田亮來說吧!他對我是真心真意的,而且,田亮也很不錯,媽媽也極喜歡他,不過,……”白蓮吐了一口氣,她說不下去。
  “大姐,不過什麼?”白莉著急地追問:“你到底愛不愛田亮?你到底心裡怎樣想?你是否准備答應田亮的婚事,和他結婚?”
  “沒有那麼快,事實上,田亮也沒有向我求婚,因為,我一向對他的態度,就像妹妹對哥哥,所以,他從未在我的面前,表露過愛意。阿莉,你既然已經懂事,那麼,我倒想知道你的意見,你認為田亮這個人怎樣?他會不會是個好丈夫?”
  這本來是極普通的問題,但是對於白莉,卻是一個極難回答的難題,因為,白莉本身愛田亮,她當然不想白蓮愛他。本來,白莉可以說田亮幾句壞話,可是,她又不忍心說,但是,要她鼓動白蓮愛田亮嘛,她又不願意,因此她左右為難。
  “阿莉,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的話?我問你,你可以明明白白地說出來!”白蓮追問道。
  阿莉想了好一會兒,她終於開口說:“媽媽的眼光,是不會錯的,因為她年紀大,處世有經驗,見人多,知道也多,她說田亮好,田亮必然有優點。我對於田亮還不了解,因此,我不能評定他是好是壞,不過,我總覺得夫婦之間,丈夫應該比妻子大幾年比較好,如果兩人年齡相差不多,將來做妻子的,就會比丈夫蒼老,因為,媽媽說過,女人的青春有限,而且比男人容易老!”
  “你說得不錯,的確是這樣的,田亮只比我大兩歲,的確太年輕了,不過,我還未准備嫁給他,如果我一旦決定,就不會計較他的年齡。事實上夫妻之間是否恩愛,有時候和年紀無關,天培將近大我十年,可是,結果他還是遺棄我。所以,如果田亮真心愛我,那麼,將來我老了,相信他也不會嫌棄我的,我認為,最重要的還是一個人的個性與人格,別的都不重要。”
  白莉心裡怪不舒服,她努了努嘴:“那你認為他的人格怎樣?個性怎樣,是否適合你?”
  “唔!”白蓮細心地想了好一會兒,她說:“田亮的個性很溫柔,人格很清高,外表也不錯,而且,他對我的確關心和體貼,不過,我總覺得自己並不愛他,雖然我對他一點也不討厭,可是愛情卻從來未有過,這連我也感到奇怪,難道人的一生,就只能夠戀愛一次嗎?實在令人十分費解。”
  “大姐,如果你不愛田亮,那麼,你就不要和他結婚,因為和自己所不愛的人結合,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白莉連忙說,她表面上是關心姐姐,其實是為自己著想。
  “我希望慢慢會對他產生感情。”白蓮當然不了解妹妹的心事,否則,她也不會把心中每一句話都說了出來:“其實,我也不一定結婚,因為,我已經結過一次婚,就算我這一輩子不嫁,也沒有關系。”
  “不結婚怎麼行,將來你老了,哪一個照顧你!”
  “你和弟妹們可以照顧我呀!難道你們忍心不理我嗎?”白蓮笑了起來,當然,她只不過是在說笑話,連女兒也靠不得,又何況是弟妹?她說:“我可以養活自己,你用不著擔心,我一定不會餓死的。”
  “大姐,你總不能一輩子在夜總會唱歌,人老了就算能唱,夜總會也不會歡迎的,而且,就算不用擔心會餓死,但也總得有個伴兒,將來說不定我們會到別地方去,或者……總之,你不結婚,會很寂寞。”
  “好吧!我就接受你的意見。”白蓮用一種開玩笑的態度,回答白莉:“你既然要我嫁,那麼,我就仔細地考慮一下,我很可能在短期之內,嫁給田亮。”
  白莉可著急了,她想勸白蓮結婚,一方面是為了白蓮的將來,另一方面,她是想要白蓮放棄田亮,如果白蓮真的和田亮結婚,那麼,白莉就會好夢成空。
  不過,白莉只能著急,不好明叫白蓮不要和田亮結婚,田亮本來是白蓮的朋友,加之田亮的確是個理想的丈夫,白蓮和他結婚很合適,因此,白莉只是啞子食黃連。
  白莉想了一晚,結果決定做兩件事,第一,她要去見天培,問明高天培到底還愛不愛白蓮,第二,她會向田亮試探,看看田亮是否深愛白蓮,非白蓮不娶。如果田亮是深情一片,那麼,白莉就忍痛放棄田亮,她只會為田亮和白蓮祝福,絕不會插在其中。
  白莉想開了,心情反而開朗,她感到十分快樂,因為她這樣果斷。其實,只要想通了,世界上根本沒有煩惱事。比如白莉,過去她單戀田亮,完全是自尋煩惱,田亮根本就沒有愛過她,就算她單戀一輩子,也不會有結果,因為愛情是雙方面的事。
  白莉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子,而且做事又有膽量,又不怕困難。她決定要見天培,就真的采取行動。不過,她也知道,如果她去高家找天培,不單會被拒於門外,而且,她也根本沒有機會和天培說話。她去找天培,並非僅僅想見他一面那麼簡單,她又不是天培的妻子或愛人,見天培干嗎?她之所以要見天培,無非為了白蓮,因此,她非去工廠找天培不可。
  這天,白莉下課之後,沒有回家,她立刻去工廠找天培。可是,就有那麼巧,天培今天因為要陪艾莉去看醫生,因此他沒有去工廠。白莉為了不想增添麻煩,雖然他的秘書提議請她把姓名留下來,可是,白莉結果還是沒有那樣做,她只好黯然離去。
  什麼時候能找到天培?她沒有把握,因為天培的生活規律,她不了解,說不定,他和他的新太太,到外國旅行去了。旅行這玩意,過去是為外國人所青睞的,可是,香港進步奇速,就連香港人,也愛上出國旅行了,因此,說不定天培會一去幾個月或是一年,她總不能天天去找天培,她不願意,同時也沒有借口。
  看樣子,天培這一條路,真的是行不通,白蓮注定無法與天培復婚,那麼,只好執行第二個方案,試探田亮了。不過,要試探田亮,其實也是不容易的。因為田亮每一次來,白蓮和白太太一定在場,就算白蓮出去了,白太太也會在家。白莉雖然是白太太的親生女兒,不過,她知道,白太太是不會站在她一邊的。
  白太太這樣做,白莉也不敢怪她,因為,白蓮的確太好了。她為了家,為了同父異母的弟妹,天天到夜總會賣唱賺錢,而且毫無怨言,她孝順後母,愛護弟妹,所以,也難怪白太太加倍疼愛她。
  因此,白莉必須制造一個機會,終於,給她想到了。她知道田亮每天一定來看白蓮,時間大部分在一點鐘或者晚上八點,如果下午一點鐘不來,那麼,八點鐘一定來,因此,白莉便可以掌握這兩段時間。
  十二點四十五分,白莉首先溜出大門去,等候田亮。這天,她運氣很好,田亮果然前來,於是,白莉就截住他,把他拉走。田亮感到莫名其妙,他問:“白小姐,你把我拉到哪兒去?我沒空呢!”
  “我知道你要見大姐,陪她一起去練唱,可是,我也有重要的話對你說,你跟我來,我們的後巷,有一條很幽靜的小徑,我們可以在那兒談談。”
  田亮仍然是莫名其妙,不過,為了禮貌,他又不能拒絕和白莉一起走,因此,他只有無可奈何地跟隨著白莉,走進小徑。白莉說:“田先生,你知道嗎?我的大姐,近來心情很壞,常常坐在窗前想心事。”
  “是嗎?我倒沒有發覺。”一提起白蓮,田亮精神為之一振,他很關心地問:“她每天到夜總會,總是高高興興的,她到底有什麼事情不開心呢?”
  “你應該知道我姐姐的個性,她一向是內心藏事的人,就算她很煩惱,她也不會表露出來。但是,我是她的妹妹,每天和她一起生活,她的心事,我當然知道。”白莉說:“大姐想念運好,想得很不開心,你明白她為什麼這樣需要運好?那是因為她太寂寞了,可是,盡管她想念女兒,卻又沒有辦法把女兒領回來,因此她十分苦惱。”
  “這個問題,我早已提醒你的大姐,當她要和高天培離婚的時候,我就叫她把運好爭取回來,可是,她不但不爭取,反而還把女兒交托給高天培的新太太。現在,一切都成了定局,白蓮當然不能再把女兒要回來了,她明知不可能,想又有什麼用呢?”
  “我不是說過,她很寂寞嗎?如果她心靈有寄托,她可能不會對女兒想得那麼厲害。”
  “寂寞?白蓮怎會寂寞?”田亮似乎並不了解白莉的意思,因此,他不同意白莉的看法:“白天,白蓮在家裡,有你和你媽媽陪伴她,她常常說,家中的弟妹多,熱鬧極了;晚上,她要去夜總會工作,夜總會比家中更熱鬧了,她想靜一下也不可能,又怎會寂寞?而且,我一有空就去探望她,照道理,她是不應該感到寂寞的。”
  “唉!你為什麼不明白?我指的不是人,是她的心。雖然家中,夜總會都夠熱鬧,可是她的心寂寞。”白莉責怪地瞪了田亮一眼:“你也是個人,難道你不了解,一個人心靈寂寞,是怎樣痛苦的嗎?”
  “這……”田亮被問住了,他點了點頭說:“你說得不錯,我是應該知道的,事實上,我也感到空虛和寂寞,尤其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更加覺得自己可憐。”
  “所以,我和媽媽都很同情大姐,為了避免她寂寞,我們都提議姐姐早日結婚。反正,高天培已經再娶,姐姐再結婚,也是應該的事情。”白莉望了田亮一眼:“不過,姐姐沒有接受我們的勸告,她說,沒有人喜歡她,沒有人會跟她結婚。”
  “白蓮說沒有人喜歡她?其實,喜歡她的人,正多著呢!”田亮連忙說:“不過,沒有人追求你的姐姐,那是真的,因為,你的姐姐,一向對人十分守禮,也不肯和人深交。比如我,雖然我們天天見面,可是,她見了我,也是說些唱歌方面的事,一句帶感情的話也不說。”
  “你以為姐姐是一塊冰,其實,她對人也很熱情,如果她真的那麼冷酷無情,她就不會被高天培追求到,不過,她對人冷淡,也是有原因的,她怕別人說她閒話。尤其是你,她這一次和高天培離婚,也是為了你,所以,她不敢和你……”
  “我明白,我明白!都是我害了她。”田亮立刻說:“如果那天不是我堅持要送她回家,那麼,她是不會離婚的,到今天,她還是一個幸福的高少奶奶。”
  “並沒有人怪你,你又何必要自責呢!我不過把大姐不敢和你親近的原因,告訴你罷了!其實,姐姐在高家根本不快樂,她不單只不是幸福的高少奶奶,她簡直是受難的二少奶奶,這一次,還得感謝你,把她救出來呢!”白莉說:“大姐頭腦比較守舊,一直怕人說閒話,其實,她已脫離高家,人家說些什麼,她也不必去管。”
  “這就是白蓮守節的原因?她太想不開了,把自己鑽進牛角尖去,高天培再娶,她沒有說他半句,她交朋友,又為什麼要怕高天培說閒話?”田亮說。
  “可不是嗎?因此,我拉你到這兒來,就是要問你一句,你到底喜歡不喜歡我的姐姐?你是真心愛她,還是為了同情她?我希望你老老實實地回答我。”
  田亮見白莉那麼嚴肅,他也緊張起來。他想了一會兒說:“首先,我承認很喜歡白蓮。你的姐姐,無論哪一方面,都是令人喜歡的。至於愛,我……不知道怎樣回答你,因為我沒有戀愛過,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愛上了白蓮;至於同情,我當然是同情她的,因為她的遭遇,的確令人同情,你的問題,我已回答了!”
  “這……”白莉想了好一會兒,喃喃地說:“你喜歡她,同情她,但是,你並不知道自己是否愛上了她,這就證明你並非真的愛大姐,你既然不愛她,又怎可以和她結婚?”
  “誰說我不愛她?你叫我說坦白話,我就說坦白話,我只不過不敢肯定地說罷了!憑我對她的關心與同情,就證明我實在是愛她的。”田亮連忙說。
  “田先生,同情是一回事,愛情又是一回事。你同情她、關心她,並不一定就愛她,相反的,你愛她,卻不一定需要同情她。你是因為同情她而愛她,這種感情,是不健全的,而且出於憐憫而施舍的愛,大姐是不會接受的。”白莉說道。
  “白小姐,你真是越說越有趣了,我有什麼理由施舍和憐憫白蓮?我本身無父無母,孤苦零丁,其實要你的姐姐可憐我才對。總之,客氣和漂亮的形容詞我不會說,要是你的姐姐肯再結婚,那麼,我希望她嫁給我。”
  “你真的願意娶我的姐姐為妻?你有沒有考慮清楚,我的姐姐,是個已婚婦人,而且,她又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你不嫌棄她,認為她配得上你嗎?”
  “我為什麼要嫌棄?難道結過婚的女人,就沒有人要了嗎?況且,她的情況我十分了解,我沒有理由嫌棄她,不過,我並非富家子弟,更比不上高天培,白蓮可能認為我條件不夠,那才是真的。”
  “你放心吧!姐姐已經說過,她嫁過一次有錢人,她害怕了,因此,她再結婚,決不肯嫁有錢人。你的條件很適合我的姐姐,你要是真愛她,應該趕快向她求婚。”
  “求婚?”田亮為難地說。“我們是天天見面,但是,我們從未說過一句帶感情的話。如果我突然向她求婚,會不會把她嚇怕了?而且我也不知道白蓮的心事。”
  “你太沒膽量了,連求婚都不敢,你總要試一次呀!不管她喜歡不喜歡,總之,你向她求婚,她就會給你答復。如果她答應你的婚事,當然最好不過,萬一她不答應呢,你也可以死心了,這樣豈不痛快,你也不用呆等她一輩子,對不對?”白莉看一看手表,她叫了起來:“噢,我不跟你談了,我要趕著回學校,大姐在家裡,你去找她吧!”
  白莉說完便走,她的試探工作完畢,她已知道田亮希望娶白蓮為妻,而且不計較她是已婚人。白莉雖然很失望,不過,她也完了心事,因為,她自己也明白,愛情是不可以勉強的,田亮不愛她,她單戀也沒有用。
  白莉走後,田亮雖然立刻去白家,但是,他見到白蓮,並沒有向她求婚,只是說一些平常的話。他並非不想向白蓮求婚,只是他一向慎重,認為婚姻大事,非同兒戲,不應該草率進行,而且,在雙方未完全了解之前,他也不願意那麼快就提出婚事,如果現在草率結了婚,將來可能會分手的。
  白蓮並不知道白莉曾經跟他說過,不過,白蓮昨晚也考慮過她和田亮之間的感情。她認為田亮人很不錯,只是他太年輕了,而且,白蓮也不喜歡田亮的職業,那太不可靠了。現在,田亮年輕、英俊,歌聲迷人,當然不愁沒有人聘請他,可是,當他老了,不再英俊了,歌聲也不迷人,那時候怎麼辦呢?
  本來,愛情的力量,可以叫田亮改行,但是,白蓮知道,田亮只不過是一個中學生,如果叫他轉行,他當然是去洋行做工。一個小職員,每月只能賺四五百元,雖然白蓮口口聲聲說要嫁窮人,可是,太窮的人,養不起她全家,她的家庭開銷,最少要一千元,再加上小家庭的用費,那麼,大約要二千元左右,那就是說,她就算不在乎錢,也要選一個有二千元收入的人。
  田亮做歌星,每月二千元,當然不成問題,可是,如果要改行,賣了他也不值二千元。本來,白蓮婚後,仍然可以賣唱,可是,一旦有了孩子,就不能再唱了。
  所以,這些問題,都是令白蓮苦惱的,為了自己,為了田亮,也為了家庭,她決定暫時維持原狀,希望將來有轉機。或者田亮中了馬票,或者,她會遇到一個比田亮更好、更有本領的人。
  白蓮要找一個男朋友,其實是十分容易的,因為,每天到夜總會追求白蓮的人,實在很多,如果她肯細心留意,說不定真的會找到一個理想的對像。
  田亮見白蓮心事重重,本來田亮也想向她表露一下心跡,但是,他老是開不了口。他只有說:“蓮,今天我們不用練唱,我們去看一場電影好不好?”
  白蓮是個極保守的人,而且,感情也很專一,她第一次愛上了天培,那一份感情真是根深蒂固,因此,雖然她也接觸過許多人,但是沒有一個是比得上天培的,就算田亮,白蓮也主觀地認為他比不上天培。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1:58:39

當然,如果天培仍然是她的丈夫,她會死心塌地愛她,再也不會愛別人了,不過,現在情形已變,天培不再是她的丈夫,而且,還是別人的丈夫呢!所以,白蓮不得不把那份根深蒂固的感情收回來。
  經過這一次戀愛慘敗,白蓮對婚姻、男人,已經害怕了。多情如天培,尚且如此,如果換了別人,更加不堪設想。本來,她也不想再結婚,可是,母親和妹妹的勸告,令她內心總有點波動。白莉說得好,將來,白蓮會很寂寞,因為,一旦白太太老了,死了,弟妹結婚的結婚,出嫁的出嫁,留下她一個人,日子怎樣過?要是女兒在身邊,那麼,精神還算有所寄托。白蓮這樣想,如果運好是屬於她的,那麼,她決心把運好撫養成人,也不再結婚了,但是,運好已屬於高家,她是要不回的,就算她和天培硬纏硬爭,結果也只有傷害自己。高家財雄勢大,在香港的上流社會,極有地位,每一方面,都會給高家一點面子,由於高老爺是太平紳士,而且,這些年來,高家對香港的貢獻也很大,慈善捐款,數目不小,所以,沒有人會支持白蓮和高家作對的。因此運好無論如何是接不回來的了。這樣看來,二十年後,她只會是個孤獨的老太婆。
  最令她傷心的是將來天培和自己一比,人家有妻有兒,自己孤單一個,這顯得自己多麼可憐?為了不想被人家比下去,白蓮認為非再婚不可,其實,她要再結婚並不困難,外國的電影明星奧黛莉赫本今年三十九歲,而她的丈夫只有三十歲,從這個例子,證明女人畢竟還是吃香。
  既然田亮不能成為理想的對像,那麼,白蓮就應該另選他人。她找丈夫本來就不困難,每天到夜總會捧場的人,多得不得了。過去,白蓮嚴守一個規矩就是只賣唱,不應酬客人,可是,最近,她已改變了態度,那些態度誠懇、貌似紳士的男人,她會應酬一下,陪他們談一兩句話,或者吃雞粥宵夜。
  白蓮本來不喜歡和有錢人成婚,不過,當她想到了天培,她又改變了主意。因為,如果她嫁一個窮鬼,一定會被天培取笑,笑她低能,笑她除了姓高的,就不能找到另一個有錢人,白蓮自尊心重,為了對付高天培,她決定找一個有錢的丈夫。
  因此,她開始在一班追求她的客人當中挑選,胡佛,馬士榮,張國良,王元富,白威,朱子光,蔡澤泉,馬希福,李明華,黃玉山……其中,有錢的占大半數,也有英俊的,不過,白蓮認為仍未合理想,她要一個有財有貌的人,雖然,他可能比不上天培英俊,比不上天培富有,但是,也不能太過落後。
  田亮眼見白蓮的轉變,他十分擔心,因為,他一直想追求白蓮,只不過沒有勇氣向她開口,以前,白蓮保守到朋友也沒有,現在不同了,她開始喜歡應酬,而追求她的人,幾乎個個比田亮優越。
  萬一白蓮被搶走了怎麼辦?本來,近水樓台先得月,照道理,田亮應該追求到白蓮,可是,幾個月來,他們雖然是好朋友,卻不是戀人,這樣,田亮就會平白失去機會,就有可能失去白蓮。
  田亮想過要急起直追,但是,他幾次約會白蓮偏巧白蓮都有約會,田亮也知道白蓮並非騙他,白蓮的確沒有空閒,因為每天都有人約她,田亮雖然不怪白蓮,但是心情卻很不痛快。
  田亮感到心情苦悶,無奈無人可以傾訴,他想到了白莉。他知道白莉一向是同情他的,如果白莉不同情他,那麼,白莉就不會鼓勵他向白蓮求婚,因此,田亮就把白莉當知己。這天,他到白家,白蓮又給人約了去郊外,而白太太,剛巧買菜去了,家中只有白莉一個人,田亮認為這是一個好機會,就向白莉吐露心事。
  田亮對白莉說:“白小姐,你的姐姐,近來天天出外,我每天來找她,她差不多都出去了,你知道和她出去的人,是同一個呢,還是不同的人?”
  “大部分都是每天不同的客人,不過,偶然有一兩個,來往比較多。”白莉望了田亮一眼,她已明知田亮的心事,不過,她還是要假裝不知道:“田先生,我感到很奇怪,以前,姐姐每次出外,總是和你一個人,可是,最近就不同了,她很少和你在一起,這到底是什麼原因?”
  “我也不大清楚原因,不過,近來你姐姐的確是變了。過去,她從來不會從音樂台跑下去和客人應酬,現在,她應酬的客人,雖然不算多,但是,偶然有一些客人,她還是願意接受他們的邀請的,而且,和她來往的人客,都是非富則貴,過去,她總說那些有錢人一身銅臭味,現在,她又改變了主意。”
  “這一點,我也感到詫異,因為,姐姐也對我說過,她嫁過一次有錢人,害怕了,所以如果她再結婚,一定不再選有錢人。雖然,現在她也沒有表示過要結婚,不過,每天來接她出去的人,都有一部大汽車,這就證明,姐姐喜歡和有錢的朋友來往。”白莉問田亮:“你不是說過很愛我姐姐,決定和她結婚嗎?你到底有沒有向她求婚?大姐的反映又怎樣,她答應了嗎?”
  “我正在等機會對她說,你要知道,求婚不是開玩笑的事,因此時間,地點,都應該要加以選擇,不可以隨便開口求婚,我正在等機會,白蓮就開始變了,近來,她對客人,要比對我親熱得多。”
  “原來你還沒有開口求婚?那就怪不得了,姐姐一定以為你不喜歡她,所以,她便下了決心,准備另行選擇對像。如果你早點向她求婚,那麼,她一定會答應你的婚事,近水樓台先得月呀!”
  “以前,我一直擔心,現在我更加沒有勇氣了,你明白嗎?過去,我沒有對手,尚且擔心,現在,我突然來了十幾個對手,而且個個對手比我強,萬一我向她求婚,她不喜歡我,一口拒絕,那怎麼辦呢?”
  “啊!原來又是自尊心的問題。你怕姐姐拒絕你的婚事,你就下不了台。我告訴你吧,就算姐姐不答應你的婚事,她也不會一口拒絕,令你難堪。我的姐姐,一向是個好人,她又怎會不給你留面子呢?”
  田亮想一想,也覺得有道理,不過,他還是覺得沒有把握,因此,他對白莉說:“白小姐,我知道你一向同情我,我想求你幫我一個忙,希望你為我在你姐姐的面前打聽一下,看看你姐姐對我有沒有意思,如果她也喜歡我,那麼,我就向她求婚。”
  “關於姐姐對你的態度,我已經打聽過了,姐姐也很喜歡你,她說你為人忠厚,老實,而且性格又溫柔,對她很體貼,我個人認為,姐姐不會拒絕你的婚事,不過,最好還是你自己問清楚她。”
  “聽你這樣說,我心內安定了不少。”田亮十分快樂,因為白蓮對他的意見,全部是好感,完全沒有半句批評,所以,田亮就充滿希望,認為白莉給了他不少鼓勵:“今天晚上,我要提早約她,我約她到郊外酒店,那兒環境清靜幽美,最適宜求婚。”
  “希望你成功,我也高興你做我的姐夫。”
  晚上,田亮提早到夜總會,白蓮還沒有去,從前,田亮每晚與白蓮一起到夜總會。但是最近,白蓮應酬忙,白天田亮去白家,已經無法見到白蓮,所以根本沒有辦法約她一起上班,這天也不例外,不過,由於田亮心中有事,因此他特別提前到夜總會,希望第一個看見白蓮,以快速的手法,提出明天的約會。
  白蓮唱歌的時間,是九點鐘開始,以前,八點半鐘左右,白蓮就會到夜總會去,商量今晚演唱的歌曲,可是近來,她非要到八點五十分才能來,由於她並沒有遲到,因此,就算經理也不敢管她。
  更何況,自從白蓮肯應酬客人後,來捧場人越來越多,雖非夜夜客滿,但生意比以前好,大約是八成左右的客人,這已經是很不錯了。由於近來夜總會越開越多,生意也拉開了,因此,一間夜總會,如果有六成客人,老板便不會皺眉,要是超過七成以上,老板就會大感滿意,所以說,白蓮實在功勞不小,平時的日子,客人已有八成,遇到假期,通常是客滿的。當然,田亮也有功勞,不過,白蓮加入之後,生意更好了,那也是有目共睹的事。
  所以經理不敢對白蓮有半句抱怨,又何況白蓮從未犯過錯誤,所以,就算她九點鐘才來,也沒有人敢過問,只有田亮一個人大為不滿,他覺得白蓮在退步了,起碼工作方面,她的責任感已減少。
  這天晚上,白蓮仍然是八點五十分才來,她一來,就到更衣室去,由於關上了門,田亮知道她一定在趕換衣服,今晚她來,只穿了一件旅行裝,穿旅行裝照道理不能上台唱歌,田亮不敢進去,只有在門外守著,等她出來好立刻約她。
  九點鐘,白蓮才開門出來,她看見田亮大感詫異,問:“咦!你站在這兒干什麼?我還以為你在唱歌!”
  “本來應該上台唱歌,不過,我有幾句話,非要現在跟你說不可,因此我在這兒守著。”田亮急急忙忙地說:“蓮,我想約你明天下午去郊外旅行。”
  “原來是約我去玩!這些事情,可以慢慢地說,現在已經九點鐘,我應該上台唱歌了,不然的話,經理會怪我失場,等會兒再說吧!”
  “不,蓮,你一定要答應我,不然的話,我不讓你出去,因為,如果你現在不答應我,等會兒,又會讓別人把你約了去,你就答應了吧!”
  白蓮畢竟責任心重,她不想失場,更不想別人說她半句閒話,因此,她也來不及考慮,只好點著頭說:“好吧!明天我在家裡等你,你來找我好了!”
  田亮松了一口氣,立刻讓路,白蓮匆匆走上音樂台,她隨便選了一首歌,並且一口氣唱了三首。
  下一次,輪到田亮唱,她和田亮,是輪流唱的,因為,一個人不能不停地唱兩個鐘頭以上。就算她有力氣唱下去,客人也不會耐煩在幾個鐘頭之內,聽一個人唱歌。因此,白蓮雖然名目上是唱兩個半鐘頭,其實,她只不過唱一個半鐘頭左右,她的工作,還算輕松,所以她也感到滿意。
  田亮唱歌的時候,她通常會到台下應酬,不過,十一點鐘休息,通常是休息十五分鐘,因此,大部分時間,她是利用這空閒去交際應酬,過去經理認為她太呆板,現在她肯應酬,經理也很高興,尤其是看到不斷來的客人。
  休息的時候,田亮又拉住白蓮說話:“蓮,剛才你答應明天陪我去郊外,你不會臨時改變主意吧!”
  “我怎會改變主意?我一向不喜歡失信。雖然,剛才我答應你十分匆忙,不過我答應了,就一定會遵守諾言。”白蓮很認真地回答田亮。
  白蓮是一個遵守諾言的人,尤其是對田亮。田亮對她,實在有恩,如果沒有田亮,她不可能在夜總會立足,她不可能每月賺一千八百元。因此,對於田亮的約會,她是重視的。雖然,過去田亮天天和白蓮在一起,但是他從未鄭重約會過白蓮,所以對於田亮的這次約會,除了好奇之外,白蓮也不由得重視起來,後來雖然有很多人約會她,但是她都一一推辭了。
  這一天,白蓮穿好衣服在等候著。白莉剛下了課,看見白蓮穿了一套奶油色的旅行裝,還配上一頂奶油色的太陽帽,她便笑著問:“大姐,打扮得這樣清雅飄逸,今天又約了那一位王子去消遣娛樂呀!”
  “哪兒來的那麼多王子?你呀!滿腦的幻想,以為全世界的男人都是夢中王子,其實,他們全是平凡的人。不過,我今天約會的人,你絕對不會陌生,他就是田亮。”白蓮說:“很奇怪,田亮昨晚急切地約我今天去郊外,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似的,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話要對我說,他的神色真令人懷疑。”
  “他會有什麼嚴重的事情?大概是向你求婚吧!”白莉記起田亮昨天跟她說過的話,白莉想助田亮一臂之力,因此故意說話試探白蓮。
  “求婚?可別嚇傻了我!”白蓮用力擺手:“如果他真的向我求婚,我才麻煩,因為我不能答應他,可是,要我拒絕他麼?又怕會傷害他的自尊心。”
  “大姐,你不是說過田亮很不錯嗎?你為什麼又要拒絕他呢?你就答應他吧!這樣,媽媽會開心,田亮會感激,而你也可以有一個美滿的歸宿。”
  “我不能夠向你解釋,我本身的問題很復雜。如果我從未認識過天培,那麼,我會認為田亮是理想對像,可是現在,我的一切,都會牽涉到高家,田亮對我便不合適!”
  白莉還要說些什麼,田亮已匆匆趕來,白莉連忙收住話題,她怕田亮聽見她的話,心裡會難過,歸根結底,白莉是關心田亮的,當然,直到現在,她還愛著田亮。
  田亮一看見白蓮,十分開心,也來不及和白莉打招呼,便對白蓮說:“蓮,你換好衣服,我們可以出門了,你喜歡去什麼地方?沙田?還是青山?”
  “我沒有意見,你帶我去哪兒,我就去那兒。”白蓮突然想到要找一個護身盾,因此她問白莉:“今天下午,你不用上課,你和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白莉看了田亮一眼,田亮連忙搖頭搖手說道:“她沒有空,啊!對了,昨天我來,白小姐告訴我,她快要考試了,要溫習功課,是不是?白小姐?”
  白莉當然說是,白蓮信以為真,她不敢因為自己而誤了妹妹的學業,因此,她只有和田亮出門去了。
  田亮根本也不想去旅行,他只是想找機會,向白蓮吐露心聲罷了!因此,他們也沒有走遠,只不過到華爾登酒店吃下午茶。他們找了一個露天的位置,由於不是假期,因此,顧客極少,除了田亮和白蓮,另外只有一對男女。郊外的娛樂場所,也只有假期才熱鬧一些,平時,是十分清靜的,這正合了田亮的心意。
  坐下來,白蓮除下太陽眼鏡,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田亮並非第一次和白蓮在一起,她喜歡吃什麼,田亮是知道的,因此,用不著白蓮開口,他已經為白蓮要了一杯紅茶和三明治,白蓮最喜歡吃雞派,而華爾登的雞派,也是很不錯的,田亮為白蓮要了兩個。
  本來,白蓮很想開口,問田亮約她出來,到底有什麼事情,由於白莉的話,影響了白蓮,白蓮擔心田亮真的會開口向她求婚,因此,白蓮一直不敢開口問他。他們微笑相對,直至把叫來的飲料和點心全部吃光了,田亮仍然沒有勇氣說一句話。
  眼看太陽快要下山,白蓮看一看腕表,已經六點鐘了,雖然距離上夜總會的時間還有三個鐘頭,但是,還要回家吃晚飯和換衣服,時候也差不多了。因此白蓮對田亮說:“已經六點多了,我們回去好嗎?”
  “回去?不,不,我的話還沒說呢!”田亮著急起來,幾乎一手拉住白蓮。這是最後關頭,田亮自然不願意再錯過,否則,白蓮說走就走,他豈不是白費心機。而且這是千載難得的機會,他再不開口,恐怕下一次未必能約到白蓮。因此,他鼓起勇氣說:“蓮,我們相識已有兩三年,近年來,我們天天見面,你認為我這個人怎樣?缺點多不多,有沒有優點?”
  白蓮心內蔔蔔直跳,從田亮的話,白蓮就證明白莉猜得不錯,田亮的確想向她求婚,就算不是求婚,也想表露愛意。白蓮不禁心驚,因而她說話時,亦是小心謹慎,不想有半點說錯,她說:“你可以算得上是我的恩人,所以,在我的眼中,你只有優點,沒有缺點。”
  “如果我不是你的恩人,那你的看法又怎樣?”田亮不想白蓮把他當作恩人,因為,正如白莉所說,報恩是一回事,戀愛又是另一回事。
  “你是我的恩人嘛,這個感覺,已經先入為主了,我又怎樣可以把它改變,而且,我也不想加以改變。”
  “那就不大好,因為,我不要報恩式的感情。”田亮說:“蓮,我大著膽子對你說,我很喜歡你,雖然,我的年紀還不算大,可是,由於我是個孤兒,因此,我一直渴望有一個家,所以,我要向你求婚,希望你能夠答應我的婚事,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願望,我不知道,你到底喜歡不喜歡我?同時,我希望你千萬不要報恩,愛就愛,不愛就坦白說不愛,半點也不可勉強,因為,我不願意有勉強的婚姻。”
  “田亮,謝謝你看得起我,也謝謝你對我的感情,不過,正如你說的,婚姻不同兒戲,所以,我認為慎重一點好。”白蓮非常嚴肅地說:“憑良心講,就算你不是我的恩人,你仍然是值得我尊敬的。我能夠跟你交朋友,我感到很幸運,如果我以前沒有結過婚,那麼,你的確是我的理想對像。不過現在的情形有點不同,並非說我不喜歡你,可是,第一,我是一個已婚婦人,我生過兒女,我和你是不配的,第二,我的家庭,需要我負擔,而且再婚以後,我不想再唱歌了……”
  “白蓮,你不用說,我明白你的意思,現在,我可以回答你,過去,你做過什麼,我不介意,你結過一百次婚,你生過一百個兒女,我也不管,我愛你,只是現在的你;第二,我早就知道你有家庭負擔,雖然我不是一個有錢人,但是,我每個月有三四千元的收入,你的家庭,我樂意負責;至於你婚後不再唱歌,我聽了很高興,因為,我不喜歡我的太太出外做事。”
  “田亮你對我實在太好了,我十分感激,不過,我還有許多問題。我直到現在,仍然對天培念念不忘,他所說過的話,每一句我都還記在心上,因為,他誤會我愛上了你,因此他才和我離婚,這是一件令我痛心的事,要是我和你結婚,那麼,他更會認為我真的紅杏出牆了,是個壞女人;為了要天培良心受責,認為他是不對和有罪的,因此,我要和另一個人結婚,證明我並非與你偷情,同時也叫他心裡難過。”
  田亮面色大變,因為,白蓮顯然已拒絕了他,不過他還不肯承認失敗,他說:“蓮,你為了報復,你為了令別人痛苦而不顧後果地去隨便嫁一個人,你將來也會痛苦的,天培已再婚,你忘了他吧!”
  “我忘不了,真的忘不了!他是我的第一個戀人,初戀是難忘的。你不知道,我多麼愛她,以後,我也不會再愛任何人了。我會再結婚,但不是為了愛,只是對天培報復。”
  田亮也很激動,他絕對不同意白蓮的做法,他幾乎是叫著說:“你為了報復,願意為他犧牲一輩子幸福?你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影響?他已有了新歡,他會在乎你所做的一切?就算你再結婚他也不會為你而妒忌。”
  “他會在乎的!我知道他會在乎,我和他做了一年夫妻,我知道他會在乎。其實,他並非不愛我,只是因為太妒忌,妒忌令他瘋狂,令他失去理智。不過,歸根結底,他仍然是愛我的,他和艾莉結婚,是為了向我示威,他要令我痛苦,這證明他並沒有完全忘記我。”
  “如果他真的愛你,真的了解你,那麼,他不會相信你是個水性楊花、紅杏出牆的女人,他應該知道,你感情專一,你所愛的只有他一個人,他應該信任你。”
  “田亮,你對他的家庭不了解,你不知道他處於一個怎樣的環境,高家的人,每分鐘都在計算我們,千方百計要令我們分手。天培不是聖人,他是血肉之軀,凡人是不能避免煩惱的,這一次,他和我離婚,也是受了他的母親的擺布。不過,現在我們也無須討論天培,就算我肯原諒他,他已是別人的丈夫,不過,我這口冤氣實在咽不下,因此,我為了表白自己,我一定要再婚,當我再次結婚的時候,我要寫一封信告訴天培,過去我實在是冤枉的。”
  “蓮,我勸你不要冒險,你實在犯不著這樣做,因為,在情場上,你已吃過一次虧,你錯了一次,第二次再也不能錯。你為了報復,隨便找一個男人結婚,固然,你可以伸冤雪恨,但是,以後的日子,你怎樣過?”
  “雖然我不想再戀愛,但是,我會找一個自己認為合適的人再結婚,你放心,我不會嫁一個不負責的人,或者一個大傻瓜。田亮,我知道你對我好,關心我、愛護我,可惜我沒有福氣做你的妻子,請你原諒我!”
  “我不會怪你,感情是不可以勉強的,你既然不愛我,既然你愛的人只有高天培,那麼我強迫你跟我結婚,也不會幸福。”田亮垂下了頭,他顯然十分失望:“不過,雖然你不肯嫁給我,我還是要提醒你,你的想法是錯誤的,你和高天培,已經結束了。今後,你做任何事情,也應該和他沒有牽連。”
  “是的,也許我很傻,他已再婚,不可能再愛我了,可是,我始終忘不了他。過去,我和天培的戀愛史,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我曾經為了天培差點奉獻出生命,由於高夫人反對我和天培的婚事,我曾經自殺,而天培也為了我自殺,他也服了毒,結果,我們都被救回來,那一次我服毒自殺,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為天培而死的。我當年既然肯為他奉獻生命,那麼,以後如果做錯了,痛苦又算得了什麼,反正我已沒有很大的興趣活下去。這一次,天培跟我離婚,本來我也想到要以自殺來雪恥,這更加可以證明我是冤枉的,但是,我沒有勇氣這樣做,因為,我的母親已一貧如洗,我的弟妹還要念書,如果我死了,此後我們一家,誰去維持?為了後母和弟妹們,我才勉強活下去,所以,你可以明白,無論以後怎樣發展下去,我的心已死了,我是不會快樂的。”
  聽白蓮這樣說,田亮也為她難過,一個多情痴心的女子,竟然遭受到最無情的對待,那是不公平的,田亮很明白,每一個人,都有他的宗旨,就算田亮再勸她一百遍,她也未必會接受,因此,田亮不再說什麼,他結了帳,便把白蓮送回家去。
  白莉十分關心,她一直在門口等候,他一看見白蓮,立刻追問:“大姐,田亮約你出去,是不是向你求婚?”
  “你真聰明,一猜就猜對了。”白蓮笑了笑說。
  “你答應了沒有?”白莉緊張地追問:“大姐,你願意嫁給田亮吧?你千萬不能拒絕,他很愛你啊!”
  “我知道田亮對我很好,就因為他對我好,因此,我不能誤了他,我已詳細考慮過了,我雖然喜歡他,但是我並不愛他。雖然,我不愛他,仍然可以嫁給他,不過,他娶了一個沒有愛的女人,他是不會感到滿足的。”
  “你拒絕他,他一定很失望,田亮是個多情的人。大姐,我真不明白,田亮到底有什麼不好?你為什麼不愛他?既然你對他有好感,那麼,就可以培養出愛。”
  “人家怎麼想,我不知道,不過,我個人認為,人一生只能戀愛一次,我已經戀愛過了,而且,至今仍在深深愛著天培,因此田亮雖然對我好,我卻無法分出第二個心去愛他。”白蓮向妹妹解釋:“你對一個人好,你希望他快樂,如果明知道和他結合,他不會快樂,那又何必要累他?再說,他也不適合我再婚的條件,為了家庭,為了對高家的報復,我要選一個有錢的丈夫。”
  “什麼,你又要嫁有錢人?大姐,你不是說過,你痛恨有錢人,你不會再和有錢人結婚嗎?怎麼忽然又改變了主意?再說,田亮也不是窮人,他有幾千元收入,而且又和友人合資開一間唱片公司,他也算得上是個老板,你和他結婚,我保證你一定可以過安定舒適的生活。他到底有什麼地方不符合你的標准?”
  “如果我未嫁入高家,而且像你一般的純潔和天真,那麼,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田亮的求婚。田亮的條件很好,他年輕、英俊、溫柔,會唱歌,也很有本領,這樣的男孩子,相信有很多女孩子都傾慕他。可是,我已經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女孩,我不會再編夢,也沒有夢中王子。再說像田亮那樣的男孩子,絕對不用擔心沒有女孩子喜歡他,在夜總會也有幾個千金小姐,常常來給他捧場,他每次唱完歌,她一定大力鼓掌,只是田亮不把她們放在眼裡。他失意之後,他會注意其他女孩子,我相信他不久之後,就會選到一個好妻子。”
  白莉本來早已不敢對田亮存有希望,因為她認為自己比不上白蓮,配不上田亮,何況,白蓮是她的姐姐,如果田亮是姐姐的情人,那麼,她是不該有不良念頭的,因此,她已下定決心,不再想田亮了。
  現在,白莉又有了希望,因此,她很認真地問白蓮:“姐姐,你真的不愛田亮,在任何的情況下你都不愛他?你會不會勉強跟他結婚呢?”
  “我不會!”白蓮用力搖一搖頭:“而且,我已經親口拒絕他,我不會反悔。我對人對事一向很認真,而且我也不會三心二意,田亮會了解我。”
  “大姐,既然你真的不愛田亮,那麼,我就坦白向你吐露心事。”白莉垂下頭,滿臉漲紅,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對於男女之間的事,是特別害羞的。她低聲說:“不過,在我表白心事之前,我希望姐姐能夠體諒我,如果我的想法不對,請你原諒。”
  “我不會怪你的,姐妹之間,什麼話不可以說,你說錯了,想錯了,我也不會介意,你說吧!我聽著。”
  “姐姐,我……很喜歡田亮,”白莉的頭垂得更低:“從我第一次看見他,我就愛上了他,我喜歡他的樣子,喜歡他的態度,喜歡他說話溫柔,更喜歡他的迷人歌聲。他在我心中,已生了根。雖然,我也明白,自己這年齡,尚在求學期間,是不應該談戀愛的,可是,每一次我看見他,我就忍不住要看著他,他走了,我會想他一整天。過去我以為姐姐喜歡田亮,因此,我把心事埋藏起來,完全不敢表露。現在既然姐姐已聲明,不再愛田亮,那麼,我就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我實在十分喜歡田亮。”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1:59:32

“啊!難怪你那樣關心田亮,原來你愛上了他,”白蓮用力點著頭,“你真是個好孩子,有理智,富親情,雖然你愛田亮,但是為了我,你克制自己沒有跟我爭奪。”
  白蓮很欣賞自莉的想法與做法,因為換了別一個女孩子,是絕不肯犧牲自己的,為了愛情,別說是姐妹,就算是最親愛的人,也不會留情,一定要和對方爭到底。而且,為了自己可能不惜一切陷害他人,像白莉那樣,把愛埋藏在心底,那實在是非常難得的。
  白蓮贊賞白莉說:“莉,你對我的好意,我很感激,你又真的是一心一意要把田亮讓給我,你一直鼓勵我愛田亮,這證明你十分高尚,可惜,我無法接受你的好意,而且,以後我還要疏遠他,不會和他像以前那樣親熱。莉,你為了我盡了力,我也要為你盡盡心,雖然,田亮一直把你當小妹妹,不過,這也是因為他找錯了對像,因此忽略了你。現在,我想起來,你跟他才是最相配的一對,雖然,你還年輕,尚不宜談戀愛,不過交交朋友,只要不影響課業,那是沒有關系的。快要十七歲的女孩子,可以交朋友了。不過,一定要交益友。田亮的為人,我很了解,他會是你的益友,他絕對不會妨礙你的學業。再說你還有一年,就中學畢業了,中學畢業之後,你有權戀愛,甚至結婚。因此,我相信媽媽不會禁止你和田亮來往。”
  “大姐,不要說得太美好,其實,剛才我所說的話,只是一廂情願,田亮根本不喜歡我,他愛的是你呢!人又不是貨物,他不會因為選不中你,就挑我的。”
  “當然,愛情不可以勉強,如果他真的不喜歡你,我們誰也不可以勉強,不過,我認為你條件很好,絕對配得上田亮。不過為慎重起見,我會向田亮打聽一下,如果他也喜歡你,那就最好,如果他認為你不合他的理想,那也不要緊,以後,我會替你物色一個十全十美的男孩子,補償你的損失。”
  白莉不再說話,因為,她實在需要姐姐的幫忙。不過她身為女孩子,也不好意思開口請求,因此她只有默認。
  這天晚上,白蓮特別提早到夜總會,可是相反,田亮反而來得特別遲,而且超過了他的演唱時間。今晚,他的神情很頹喪。雖然,他極力打起精神,裝出一副笑臉,可惜還是裝得很不像。
  白蓮心裡明白,她一看見田亮,立刻約他明天在美心餐廳見面,說是找他有事,不過為了避免誤會起見,白蓮聲明此事與她無關,但是與田亮有關聯。
         田亮本想不去,因為他和白蓮之間,已沒有什麼可談的了,多相敘幾大,反而增加痛苦。不過,田亮轉念一想,今天求婚失敗,立刻就翻了臉,那未免有失君子風度,而且,他雖然不能與白蓮成為夫婦,可是,畢竟有一段情,田亮始終把白蓮當作朋友,朋友約會他,照道理,他不應該拒絕,因此他答應下來。
  白蓮很高興,她向來關心弟妹,她從未想過這一次竟然能為妹妹找到一個如意郎君。關於白莉的婚事,白蓮也想過的,她特別喜歡這個妹妹,渴望她能夠有一個好歸宿,她一直認為田亮很不錯,如果白莉嫁了他,那麼,一家人的生活,不單只可以不於彷徨(白蓮本身除外,她不會要田亮供養,但起碼母親和弟妹,田亮必會照顧)而且,白莉也可以在家中享福。
  這種結局是最好不過了,也是白蓮所盼望的,因此她希望田亮能愛白莉,就算田亮不愛她,白蓮也會想盡辦法,令田亮對白莉產生感情。
  所以,白蓮對明天的約會就特別重視,事前,她也不敢告訴白莉,因為,她不知道是否成功,她不想傷害白莉的自尊心,因此完全不向她透露。
  第二天,田亮沒有來接白蓮,這是白蓮的主意,而是大家分別到美心,在那兒見面。美心雖非郊外餐室,不過也很清靜,這兒最適合低聲談心,如果要爭論就不適宜了,因為這兒高潔而幽雅。
  白蓮急於求成,她不會像田亮那樣,顧慮重重,吞吞吐吐。叫過飲料,白蓮就對田亮說:“我的妹妹阿莉,你很熟悉她吧!她對你非常關心,她昨晚埋怨了我一夜。”
  “她是唯一同情我和了解我的人,她真是一個好妹妹,可惜我沒福氣有這樣一個妹妹,要是她是我的妹妹就太好了。”田亮歎了一口氣:“不過,她同情我也沒有用,她幫不了我的忙,我仍然是失敗者。”
  “你沒有失敗,因為,如果我答應你的要求,你就失去一個更好的機會,其實,我是配不上你的。”白蓮說:“你不要老把我的妹妹當小妹妹,她不小了,她快要十七歲了,比你年輕四年左右,如果她是小妹妹,你就是小弟弟,而且,你有沒有發覺,她長得和我很相像,我們站在一起,誰也看得出她是我的妹妹。”
  “她快十七歲了!我還以為她只有十四歲,她的臉很甜,像個小女孩。至於她像不像你,我可不清楚,因為我從沒有好好地看過她,實在不清楚。”
  “你應該好好地看看她,先別說她的相貌,因為每個人的感覺都不相同。不過,外表是不可靠的,最美麗的花也會凋謝,最美麗的女人也同樣會老。因此,我認為最重要的,是一個人的內心。”
  “她的心地很好呀!她是個好女孩,不過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突然又說到你的妹妹呢?”
  “阿莉是個很好的女孩子,而且,她非常內向,過去我一直不知道她在暗戀著你,直至昨晚,她知道我不能答應你的婚事,她才向我表白心事。原來,她第一次見到你,就愛上了你。我的妹妹,活了快十七年,她一向極純潔,別說沒有愛上過任何人,她甚至沒有跟男孩子說過一句話,這一點我十分清楚。她的確是個天真無邪的少女。而且她秉性爽直,為人正直善良。你看她雖然早就偷偷地愛上了你,但是她卻克制著自己的感情,跑去找你為我們說合。從這個事實,你也不難看出她是個品格高尚、心地純正的好姑娘,決不是那種只顧自己,不顧別人的自私自利之輩。她比我更值得你愛。由於我們已相處多年,相當知己,所以我才不揣冒昧向你轉達我妹妹的心跡。如果我對你缺乏了解或者相知不深,我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我想這一點你當然理解。即使你不願意和她交往,你也不會像輕薄之徒那樣傳揚出去。”
  田亮忙答道:“這是自然,我田亮再不懂事也不會無聊到那種地步,這點請你完全放心!”
  “那麼對於我方才的建議不知你有何看法?我覺得你們將來若能配成一對,那才真是珠聯璧合,佳偶天成哩!”白蓮進一步試探道。
  田亮沉吟了一陣,他默默在想那天白莉為姐姐來找他談話的神情。覺得白莉的確是個非常可愛的少女。於是他點點頭回答說:“既然阿莉小妹錯愛於我,你的心意又如此誠摯,那我和她就交往一段試試吧。如果彼此性格都合得來,再進一步……”田亮不好意思說下去。
  “其實,我也是這個意思。並不是要你們馬上戀愛結婚。因為她還小,學業也未完成。”白蓮看看腕表說:“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回去收拾一下。”於是他們起身離去。
  白蓮回到家中,心情十分輕松愉快,因為她為自己的妹妹盡了心,總算回報了阿莉對自己的一番好意。而且對於田亮也算是一種回報,田亮對自己那樣痴情,而出於種種實際考慮,自己實在無法滿足田亮希望結合的願望。現在由妹妹阿莉出來代替自己。這樣一來,田亮得以獲得一位強似自己的如花美眷,而妹妹也終身有托,獲得一個老實厚道、善於體貼人的丈夫,得到一個好的歸宿,這豈不兩全其美嗎?因此,白蓮一掃近日的愁雲,笑吟吟地回到家中。
  白蓮急於把好消息告訴妹妹。所以,也顧不得換衣服就把白莉叫到房中。親昵地說:“阿莉,我給你帶回一個好消息,你可要請我吃下午茶!”
  白莉心中疑惑,姐姐今天為何如此高興?忙問:“你可是中了獎券准備分我一半?”
  “恐怕對你來說比中了獎更開心。阿莉,今天我約田亮談了,看來田亮過去沒有發現你對他的心意。經過我點明,他對你也很有好感,非常願意和你交朋友。你看怎麼樣,姐姐不辱使命吧?”
  白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可心裡又甜蜜又感激,猛地把頭扎到姐姐懷裡。
  從那次談話以後,田亮仍然是常來白家,每次他來,白蓮就有意識地避開,而讓白莉出來接待,使他們有更多的機會接觸、談心。時間一長,被細心的白太太發現,她覺得莫名其妙,尤其看見白蓮老是避開田亮,不斷制造機會讓白莉和田亮接近,她更加感到奇怪,因此,她忍不住問:“蓮,我真不明白,田亮是你的朋友,他來看你,你應該陪著他才是,為什麼每次見到他來就躲進房間去,反面叫白莉去陪他,並且又買了許多新衣給白莉,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底是什麼緣故?”
  “媽,有很多事情,你是不知道的。”白蓮笑了笑說:“你雖然是母親,你生女不知女心事,白莉一直暗戀田亮,你就不知道了,既然白莉喜歡田亮,我看她和田亮也實在很相配,因此,我已把田亮讓給她了!”
  “嘿!這小妮子也實在不要臉,竟然暗戀姐姐的情人,她太豈有此理!”白太太十分生氣,她叫了起來:“等田亮走了,我要狠狠地說她一頓。”
  “媽,你誤會了,田亮根本不是我所愛的人,我沒有愛過他,他也沒有愛過我,我們只不過是朋友,如果你為了這件事罵白莉,就太不講道理了。”白蓮表示抗議。
  “怎麼沒有道理!我一向最講道理,她搶姐姐的愛人,行為實在可恥,這種人如果不懲戒她,她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白太太氣呼呼地說:“田亮喜歡你,那是人所共知的,如果他不喜歡你,為什麼他天天來,日日報到?至於你,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否愛他,但是,你和他的感情也不錯呀,你為了白莉,為了愛妹妹,因此你要犧牲自己,成全他人,你雖然高尚,可是,我不會讓你這樣做,白莉只不過是黃毛丫頭,她不配田亮,一點兒也不配,我要禁止她。”
  “媽媽,我好不容易才為他們舖好一條路,你千萬不要破壞。不錯,過去田亮是愛我的,他曾經向我求婚,但是我拒絕了,這件事情,白莉知道了,她埋怨我太絕情,她並且表示,她很喜歡田亮,到這時候,我才知道她暗戀田亮,媽媽,你明白嗎?我先拒絕了田亮,白莉才向我傾吐心事的,這能算是搶我的愛人嗎?”
  “你拒絕田亮求婚,為什麼?你一向對田亮不錯,你一定是為了白莉才拒絕他的,說起來,仍是白莉不好!”
  “我拒絕田亮,不是為了別人,是為了自己,原因十分簡單,我不愛他,最近我常常跟別的男人出去應酬,你也是知道的。如果我愛田亮,我就不會這樣做。”白蓮極力提出證據:“你瞧著吧!不久之後,我會另有男朋友。”
  “你們年輕人的行為,實在令人難於明白,我也管不了那許多,總之,你是大姐,你一天不結婚,白莉就不可以嫁,沒有理由做妹妹的先結婚!她一定要等你先嫁出去,因此,她急速交朋友也沒有用。”
  “媽,你這樣做就不公道了。因為,我已經嫁過一次,白莉為什麼要等我?媽媽,田亮這個人,真的很不錯,過去,你不是很喜歡他嗎?雖然,我不能嫁他,白莉嫁他也一樣。現在,白莉的年紀是輕一些,不過,她和田亮交朋友,絕對沒有損害,你就成全他們吧!難道你願意錯過一個好女婿嗎?”
  白太太雖然並非白蓮的生母,可是,近年來,她對白蓮,的確比對白莉更好,為了白蓮的利益,她就不顧白莉。不過經過白蓮解釋,她也明白白蓮實在是不愛田亮的,而白太太也實在喜歡田亮,正如白蓮所說的,她不願意錯過這個好女婿,因此,她沒有禁止白莉和田亮來往。
  不過,田亮和白莉的進展也不快,並不是田亮不喜歡白莉,田亮對白莉的印像,本來也是不錯,他認為白莉的確可以比得上白蓮。“因此田亮也有意思讓白莉代替白蓮。由於白莉年紀仍輕,過去一直是天真活潑,想一句就說一句,但是,近來她變得害羞起來,見了田亮也不敢說話。”
  為此,兩個人的友誼,便進展得非常緩慢,白蓮當然為他們焦急,可是她,變了第三者,是局外人,局外人又不宜干涉他們的事,現在,白蓮最擔心的是田亮可能會被經常來捧場的少女約了去,田亮如果抵不住那些女人的誘惑,那麼,白莉就會失戀。
  可是白蓮盡管急,卻不能叫白莉去約會田亮,為了自己妹妹的尊嚴,白蓮也不能叫田亮去約會白莉,因此她就變得無能為力了。
  再說白蓮也沒有很多時間去管白莉的事,因為,前幾天,夜總會突然來了一個很突出的客人。這個客人,自從來過一次,便天天來捧場。本來天天來捧場的人多的是,根本不算突出,最突出者,還是他的儀表、風度、氣派和服裝,他很年輕,大約三十歲上下,他的衣飾得豪華,手頭很闊綽,而且儀表堂堂,雖然,他仍然比不上高家幾兄弟,但是高家幾兄弟的人才,根本萬中無一,像這位年青紳士,已經是上上之選了。最初,白蓮也不大注意他,事實上,每天來捧場的人很多,後來,他寫了幾次字條,請白蓮一談,第一天,白蓮沒有答應,第二天,白蓮到了他的台子坐了一會兒,發覺他的談吐,十分斯文和溫柔。
  白蓮對他有了好感,閒談之下,知道他叫何利文,這是英文名的譯音,因為他是個英國留學生,因此,學問很好。他的爸爸,是個名律師,有一間律師行,專教學生,培養新律師。而他本身,卻是個生物學家,在政府一間研究院內工作,他私人也開設了幾間規模很大的化驗所。他年紀雖然輕,但是,家財已近千萬,由於他喜歡出風頭,也喜歡做善事,因此,他在上流社會的慈善機構,擔任了幾項義務工作,他肯出錢出力,很受人愛戴,香港上流社會和普通的市民,都在報章和電視上見慣了他的樣子,因此,幾乎無人不認識他,每次有人提起他,總是翹起大姆指,說他是個了不起的年輕人。
  過去,白蓮不是一個活躍的人,因此十分例外,她竟然不認識何利文,關於他的事情,她完全不知道,甚至他的名字,也是他自我介紹的。
  白蓮能夠認識一個這樣有學問的人,她感到開心。她很欣賞何利文的風度,她更高興知道,何利文雖然有錢,卻不是一個商人,過去,天培只知賺錢,已經把她冷落夠了,因此她怕那些生意人。
  何利文追求白蓮,已成了公開的事實,他每晚必來,而且照例約會白蓮,白蓮曾經受過創傷,雖然對何利文的印像很好,可是,反應卻不像何利文那樣熱烈。
  對於何利文的約會,白蓮通常是推三次,接受一次,不過,何利文既不灰心,也不生氣,他還是每晚必到,他的恆心,也令白蓮感動,她開始考慮,是否應該和利文更進一步來往,做一對情侶。
  雖然在短短的時間內,何利文當然是取代不了天培,因為一夜夫妻百日恩,不過,白蓮認為他是最理想的一個。
  自從何利文追求白蓮之後,白蓮已逐漸和以前的追求者疏遠,而那些追求者,見著對手那麼強,也都知難而退,沒有人敢和何利文爭一日之短長,事實上,何利文的條件的確太好,同時,每一個人都看得出,白蓮對何利文很有意思。
  關於這件事,田亮也注意到了,由於何利文以前從未來過這間夜總會,就算偶然來過,客人那麼多,沒有人會特別去注意某一個人,除非這個人,一連來三次以上,成了夜總會的熟客,才會受到注意。因此,田亮對於何利文,知道的並不算多,不過從表面上看,田亮也承認何利文的確比自己強得多。
  田亮仍然關心白蓮,不過,何利文條件的優越,並沒有令田亮有擔心的必要,白蓮跟他交朋友,甚至愛上他,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並不值得人家大驚小怪。
  何利文一直由夜總會追到白家。白太太見過何利文,也認為這個年青人非常理想。她認為白蓮眼光好、運氣好,因為,田亮雖然好,但比起何利文,仍有差別。看情形,白蓮拒絕田亮,選中何利文,實在是十分有眼光。因此,白太太鼓勵女兒:“蓮,這一個不錯了吧,我認為他比天培更好,也同樣有學問,年輕、英俊又有錢,他哪一樣比不上天培。”
  “他仍是比不上天培,不過,也很不錯了。媽媽,我認為我們最好不要自作多情,因為,他雖然很樂意跟我交朋友,但未必肯娶一個女歌星為妻。再說,他的家庭怎樣?他會不會有一個像高夫人那樣的母親?他有一個做律師的爸爸,他的爸爸,是否很重視門當戶對?如果他的家庭,也像高家一樣,那麼,別說他是何利文,就算他是個王子,我也避之則吉。”
  “唔!你的話,也有道理,有錢,未必一定好,錯了一次,可不能再錯第二次。白蓮,你要多多了解他,同時,要打聽他的家世,如果他有一個封建的家庭,就不要和他來往。”
  “如果他有一個封建家庭,仍然可以和他交朋友,不過,結婚就不必了。因為,交朋友,他有自由,可是結婚呢,就算他不理家人反對,堅決要和我結婚,但是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我仍然會受害。”
  “所以,說來說去,還是田亮實際,他是個孤兒,無親無故,和他結婚,還可以招郎入舍呢!他沒有家人,就不怕會受翁姑的閒氣,這樣的妻子,是最容易做的。”
  “所以,我說白莉運氣好,她將來嫁給田亮,一定很幸福,而你,下半生也有依靠了!”
  “有你這樣好的女兒,下半生注定不用擔心,因為你把弟妹培養成材,將來他們都有謀生的能力。所以我常常對人說,我的一生,沒有什麼好運道,最有福的,就是有一個大女兒。如果沒有你,我們一家早就做了乞兒。往事不提也罷!提起來,我真該打自己,天培給了我二十萬,如果我好好利用,今天,你也不用賣唱,你可以繼續念書。如果你是個女學生,就配得起何利文,不用諸多顧慮了。”
  “媽,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我不喜歡用天培的錢,如果我想要他的錢,離婚的時候,我為什麼不向他要幾十萬,有了幾十萬,我才是富婆呢!”白蓮用力搖頭,好像要把煩惱搖去,不過新的煩惱,仍然是存在的。她說:“提起往事,我又多了一層顧慮,因為我結過婚,又養過孩子,這些事情,何利文是不知道的,如果他知道我有那麼多往事,不知道他會怎麼想。”
  “首先,你要打聽他的家庭情況,如果他有一個開通的家庭,父母又慈愛,同時,何利文又表示對你愛慕,那時候,時機成熟了,你就把身世和往事坦白告訴他,如果他不介意,自然好,如果他嫌棄你就算了,千萬不要隱瞞,隱瞞著秘密會令你一生不安!”
  白蓮也覺得白太太的話很對,不過,何利文雖然很愛慕她,但從未表露過愛意,因此,一切都言之過早。一方面,白蓮不能向他坦白,因為太坦白會變成自作多情,而且如果何利文是個斤斤計較的人,那麼,白蓮的往事,很可能會嚇怕了他,因此,白蓮絕對不會跟何利文交淺言深;另一方面,白蓮也不能聽從白太太的話,向何利文諸般打聽,因為,何利文並不是傻子,他有學問,有思想,白蓮查問太多,會令他起了戒心。
  不過,何利文對白蓮的確很好,他們常常在一起,晚上,何利文照例到夜總會捧場,何利文每天下了班,也會到白蓮那兒接白蓮去吃晚飯,遇到假期,何利文大清早就到白家,如果白蓮還未起來,他就在客廳等著。他對白太太和白莉幾個弟妹也很好,每一次到白家,總會買點糖果餅干,或者是燒雞沙拉等食物,因此,姓白的一家人都很喜歡何利文,這並非表示白太太和她的兒女貪吃,事實上,何利文待人接物,也很溫柔有禮,而且對老人家又夠尊重,因此,每一個人都對他有好感。白太太見他天天買東西來,心裡不安,而且,她也不願意加重人家的負擔,因此,她對何利文說:“何先生,我們很歡迎你光臨,不過,從今以後,你不要再買東西送給我們,雖然,你可能認為這是小意思,不值得介意,但是,我接受了你的禮物,我心裡會不安,何先生,我們最重友誼,只要你常常來看我們,我們已經十分感激了。”
  “伯母,你千萬不要介意,也不要以為我孝敬你是有什麼目的,其實,我自己也常常買禮物送給我父母,我認為,孝敬老人家是很應該的,何況我送給你們的,全是不值錢的東西,你又何必客氣呢!”
  “我很感謝你的一番心意,不過,我還是不能接受。你的父母接受你的禮物,是很應該的,因為,他們對你有養育之恩,可是,我對你根本一點貢獻也沒有,我怎可以常常接受你的恩惠?何先生,我說的都是真話。下次如果你再買東西來,我就不開門給你進來了!”
  “那好吧!我聽你的話就是了!”何利文見白太太這樣認真,不覺笑了起來。他笑著問:“遇上節日,送一點小禮物給你,你不會把我趕出大門吧?”
  “可以例外,不過,我也不喜歡在節日接受禮物,你最好不要送禮物給我。我早就說過了,我最喜歡友情,只要你不嫌棄我們,肯跟我們交朋友,那麼,就比送給我一份大禮,令我更加歡喜。”白太太說。
  白蓮換好衣服出來,她和何利文約好了去拍照片,當他們在郊外的餐廳吃茶的時候,何利文在白蓮的面前稱贊白太太:“令壽堂是個品格高尚的人,我真羨慕你有一個好母親,我不是批評女人,不過,有很多上了年紀的女人,都有點貪婪,像令壽堂這樣清高,實在少有,怪不得白小姐這樣令人傾慕,原來白小姐有一個好母親,家庭教育,實在是很重要的。”
  白蓮從來沒有告訴何利文,白太太並非她的生母,因為,她認為這是她的秘密,用不著告訴何利文。事實上,近年來的白太太,一點不像後母了,因此白蓮就沒有加以解釋,她只是說:“其實,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好母親,我相信,令壽堂也是個好媽媽。”
  “媽媽總是好的,不過,由於家庭環境的關系,我們自小由佣人帶大,媽媽喜歡打牌,同時,又要和父親一起去應酬,每年又要出國一次,因此,我和媽媽在一起的時候很少。大家接觸少了,感情就會淡的,因此,我可以坦白說,我和媽媽的感情不深,雖然近年來媽媽已減少了出外,不過,我由於自小習慣了,所以我已經是個不依戀母愛的孩子,現在要培養那份濃厚的母子之愛,實在不容易,不過,我仍然愛我的媽媽。”
  何利文的話,令白蓮想起了天培,天培也是一個愛母親的人,他不單只愛,而且愛得很深,如果天培不是那麼愛他的母親,那麼,白蓮是不會和天培離婚的。
  愛母親,本來很平常,但是盲目的愛,就不敢恭維了。尤其是一個太愛母親的丈夫,對於做妻子的來說,只會有害而無利,如果遇上了一個不講理的家姑,做媳婦就更加困難。
  由於白蓮曾經經歷過,所以,對於這一類事情,她特別敏感。她向何利文打聽說:“你真是一個孝子,雖然,令壽堂對你關心得不夠,你仍然十分愛她。”
  “她對我關心得少,是因為她應酬太多,其實她也十分愛我,再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她養育我,對我有深恩,我怎可以因為她把我交給佣人照顧,就恨她呢!”
  “你說得很好,我猜,你一定是個獨生子,對嗎?”
  “我並不是獨生子,不過,我是長子,除了我,我還有弟弟和妹妹,家裡人口很多,也很熱鬧。”
  “在富有人家中做長子,是最有利的,你可占到了便宜嗎?”白蓮笑著問何利文。
  “我真的占到了便宜,因為,我是個長子嫡孫,因此,我的爺爺特別寵愛我,當我三歲的時候,我爺爺死了,他留給我一筆很大的財產。”利文坦白承認。
  白蓮想到天倫,天倫也是長子嫡孫,他也分到許多錢,從這一方面,令白蓮聯想到,何家可能也像高家一樣,是一個封建的家庭,白蓮對何利文,不由得一陣心冷。
  “何先生,這麼說,你的家庭,一定是舊式家庭,所謂詩禮傳家,書香世代是不是?”白蓮試探著說:“像你們這樣的少爺,實在不應該和我交朋友,我是一個賣唱的女人,而且家庭又不夠富有,就算你不介意,我相信你的家人,也不願意你和我交朋友。”
  “白小姐,你很聰明,但是這一次,你是猜錯了。因為,我的父母十分開通,雖然,我的祖父,是個很保守的中國人,不過,我的爸爸自小受西歐教育,同時我的母親,年輕時也接受洋文教育,因此,他們的思想,一向是接近西方的,更何況,他們年年出國旅行,接受西方文明,他們又怎會思想陳舊呢?至於你是個歌星,我當然不會看不起,而且,我還很崇拜你,說到我的父母,他們都是十分開通的,他們不會計較別人的職業,況且兩位老人家,都很喜歡音樂,所以他們也會喜歡你。”
  “是嗎?我以前認識一位老夫人,表面上,她也很開通,並且受過很多教育,可是,她的腦子陳舊得不得了,現在是21世紀,但是她還要守19世紀的規矩。”
  “這類人,是假開通假文明,不過,我的父母絕對不是這種人。他們喜歡跟各式各樣的人交朋友,如果你不相信,下次我帶你回家,你見過我的父母,就知道我沒有說謊。”何利文十分真情的說道。
  白蓮一直留心何利文的表情,她也認為,何利文說的是真話,並無虛言。因此,她笑著說:“我知道你不會說謊,其實我從未想過你的家長是個頑固人物,不過我舉一個例,世界上實在有假文明的人。”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02:28

“當然有,外國人喜歡稱這類人為虛假的人,我有一個親戚,她的年紀不算很老,只有四十歲左右。她家中的陳設十足洋化,可是她的頭腦卻舊得不得了。她早晨起來,一定要佣人對她說大吉大利,如果她聽到一句不吉祥的話,她就會責罵人。而且每逢節日,她總要穿紅色的衣服,她說這才會大吉大利。總之,她外表文明,心中迷信,這種人,最令人反感。”
  “這麼說來,你也是很明白事理的了。”白蓮說:“對於任何事情,你自己有判斷能力嗎?你會不會受人家的擺布?”白蓮最希望知道這一點,因為,天培就是一個缺乏判斷能力,喜歡受人擺布的人,對於這一類男子,白蓮實在已經害怕了。
  何利文感到白蓮的問題有點特別,他當然不明白白蓮的心事。由於白蓮有意選何利文為丈夫,因此對於他的一切,她都要加以查考,如果他和天培是同一類型的人,那麼,白蓮就會急流勇退,立刻轉變心意。
  不過,何利文並沒有因此而不高興。他也明白,女人好奇心重,凡事總愛過問,他本身沒什麼秘密,也就不怕人家的盤查,他回答說:“我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我當然不會受人家擺布,我也不會聽人家的主意,一個男人,應該要有判斷能力,怎可以受人擺布。”
  第一步,白蓮已感到滿意,所以,她也沒有再查問下去。
艾莉自從有了孩子之後,她大部分的時間都躺在床上。她不但瞞住任何一個人,不肯告訴別人她有了孩子,而且,她還要做表面功夫,繼續厚待運好。可是她並不知道,運好的保姆,就是寶珠的佣人。因此,她雖然極力保守秘密,可是阿姬天天見到她,對於她的一切,不會全不知情,甚至她偷偷在房中嘔吐,阿姬也知道了。本來艾莉身體很好,為什麼突然變得十分軟弱,這令阿姬十分懷疑,因此她不由得對艾莉注意起來。
  這天,阿姬閒來無事,又到大少奶那兒閒聊。當寶珠問起艾莉的近況時,阿姬說:“你問起二少奶,我就覺得奇怪,二少奶一向身體很好,很少睡午覺,精神也十分飽滿,可是近來,她老是說頭暈,而且,早上下午,全是在房間睡覺,有時候,我經過她的房間,雖然她關上了房門,但我也聽得見她在房裡嘔吐呢!大少奶,你認為二少奶是不是染了病症呢?”
  “沒有理由生病,因為,她每天出來吃早餐,吃午飯和晚飯,精神也很好,而且近來食量更是驚人,早上她可以一連吃兩碗雞粥,如果身體有病,為什麼不去看醫生,就算是小毛病,用不著看醫生,可是也不可能有這樣好的食量呀!”寶珠分析著說道。
  “不過她回到房間,就疲倦得不得了。以前,她每天總有一兩次抱運好的,可是近來,她很少抱運好了,她說一抱起運好,人就感到不舒服。”
  “她本來就不愛運好,過去裝模作樣,無非為了騙人。現在,她可能已爭取到天培的心,於是就不再演戲了。”
  “如果說她最近對運好不好,那又不像,她很關心運好,常常叫我買最好的東西給運好吃,而且,也經常帶運好去打補針,每一次出街,總買一樣玩具回來給運好,總之,一切都沒有變動,只是她不肯再抱運好,不過,我見她面色也不大如前了。”阿姬說。
  “唔!看情形,她一定是有了孩子,一個健康正常的女人,絕對沒有理由頭暈和嘔吐,而且,另一方面,食量又增加,這種情形,分明是懷孕,阿姬,你發覺,她有這種情形,是不是最近才發生的呢?”
  “不是最近發生,不過,最近情形越來越引起我的注意罷了!”阿姬同意寶珠的話:“大少奶,我也認為,二少奶一定是有了孩子,不然的話,她不會這樣。”
  “那就奇怪了,她有了孩子,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她分明知道,奶奶喜歡孩子,照道理,她應該要讓奶奶知道,她瞞住大家,到底是什麼居心呢?”
  阿姬當然不明白,她沒有念過書,想像力較差,可是寶珠就不同,她立刻聯想到,艾莉一定有計劃,不過,計劃內容,寶珠也猜想不出來。
  她只好吩咐阿姬:“以後,你要加緊注意二少奶的情形,一有新消息,立刻告訴我,你不要以為艾莉是個好人,其實她十分陰險,你看呀!我幫了她一個大忙,可是到頭來,她還是不把我放在眼內。”
  “二少奶對我們,倒是頂好的,她對運好也不錯。”阿姬比較同情艾莉,不過,另一方面,她也要維護寶珠,因為,她是她娘家老工人,自小看著寶珠長大的。
  張寶珠多疑善妒,就算是一個佣人,她也不肯讓她背叛自己。因此,她低哼一聲說:“阿姬,你也太天真了!不過,也難怪,一個沒有受過教育的人,是很容易受人擺布的。你不要以為艾莉給你一點好處,稱贊你一兩句,你就以為她對你很好,其實,她這個人,口是心非,十分陰險,她一方面收買人心,極力討好你,另一方面,她又恨你人骨,每分鐘想把你趕走。她初進門不久,在我的面前,說了你很多壞話,當然,她並不知道你是我的人,所以,她什麼話都對我說了,如果不是我極力維護你,她早就在奶奶面前講你的閒話,你也不能在高家立足了。”
  “二少奶真的是這種人嗎?”阿姬還是不大相信。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話,不過,往後會有事實給你看的,當她產下一個兒子,她就會把你趕走。”
  “她趕我走,我並不害怕,正是東家不做做西家,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阿姬滿不在乎地說,不過,她的自尊心,是受了損害的,“就算她養了兒子,也沒有理由趕我走,我又沒有做錯事,她有什麼理由?”
  “阿姬,我說你沒有思想,是一點也沒有錯的。她心裡其實把運好恨之入骨,不過,她為了討二少爺喜歡,假意對運好友善罷了!萬一她生了兒子,就母憑子貴了,運好當然不受重視,而你偏偏又是運好的保姆,她憎恨運好就會同時憎恨你的,所以她一定要把你趕走。”
  阿姬想了好久,她似乎明白了,她問:“小姐,我辭工不要緊,但是,我把運好由小帶大,我實在是很喜歡她的,所以,我希望留下來照顧她!唉!如果運好沒有我就可憐了,一定會受後母虐待。”
  “可不是嗎?我和艾莉是同學,她的為人我最清楚,如果運好落在她手上,一定九死一生。雖然我並非很喜歡運好,但是,人有同情心,她沒有母愛,已經夠可憐了,如果你被艾莉趕走,她更加凄涼。”
  “為了運好,我實在不願意走,可是,我有什麼方法留下來呢?”阿姬著急起來了,神情緊張。
  “所以呢!我們一定要想法對付她。第一步,你要監視艾莉,看她是否有了孩子,如果她有了孩子,立刻來向我報告,到時我自有辦法。”
  “就算她真的有了孩子,我們也沒有辦法。”阿姬長歎了一口氣:“早知道這樣,我就不來打工了。”
  “你用不著擔心,我不會令你為難的。你是我家裡的老佣人,而且,又是我叫你來做工的,我當然會照顧你,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你放心好了!”
  “說起來,還是以前那位二少奶好,她人溫柔,又不理事,對我們下人又有禮貌,唉!其實,我也不好,以前我常常和那位二少奶作對,現在想起來,也覺難過。”
  對於白蓮的事,寶珠心裡有點兒歉疚。因為,白蓮人品的確好,而且又沒有野心,更不會打擊人。至於艾莉,寶珠知道她充滿野心,不是好人,所以,寶珠就後悔不該為了一時的妒意,令人家夫妻母女分離。
  寶珠勸著阿姬說:“過去的事別提了,由於艾莉是我的好朋友,因此我一直以為她是好人,現在後悔已太遲了,阿姬,你回去吧!你在這兒逗留太久,艾莉又會起疑心。”
  阿姬本來不是壞人,但是,由於她沒有知識,因此頭腦簡單,受了寶珠挑撥離間,她對艾莉就仇恨起來,因此,艾莉的一舉一動,她都加以監視。
  正是有心人看無心人,艾莉不知道阿姬的心事,所以防備比較少,終於被阿姬知道她有了身孕。
  寶珠聽到這個消息,又氣又急,她想艾莉養下一個兒子,到那時,她在高家的地位,就會受到影響,而且,高太太十分喜歡艾莉待人接物的厚道,所以十分喜歡她,萬一艾莉再養下一個兒子,高太太一定會把她捧到天上,那是寶珠所受不了的。
  寶珠和艾莉,本來情同姐妹,再說,艾莉和天培的婚姻,也是寶珠一手促成的,而且,如果寶珠不是為了艾莉,她也不會千方百計把白蓮趕走。
  可是艾莉進門之後,立刻展開攻勢,處處收買人心,還在高太太面前爭寵。她進門不久,就連下人也對她擁護,寶珠本來想把她當作心腹,誰知道她竟然另外建立派系,因此,寶珠對她十分痛恨。
  既然痛恨,就要報復,寶珠想了好幾天,也想了好幾條毒計,不過施行毒計,需要膽量,本來寶珠想下毒,把艾莉毒死,不過她始終沒有勇氣。
  她想,無論如何不能讓艾莉養下兒子,她一定要打垮她,於是她又想到另外一條毒計,她走到一間中藥店,找著一個伙計,向他撒謊說:“先生,請你幫忙!”
  那伙計看了看她,他從未見過這個女人,根本不知道她是誰,因此他問:“你到底想買點什麼東西?”
  “聽說有一種中藥,吃了會把肚裡的孩子墮下來,這種中藥,叫什麼名字,是否百分之百有效?”
  “什麼?你要墮胎?墮胎是犯法的,我不能教你做犯法的事情。”那伙計連忙搖著兩只手。
  “先生,你誤會了,我並非想墮胎。”寶珠撒謊說:“我是一個作家,我正在寫一篇小說,故事說一個可憐的少婦要墮胎,我為了寫得逼真一點,所以請你幫忙。”
  “啊!原來你是個大作家,我樂意幫忙。”那伙計年輕不懂事,還以為寶珠真的是個作家呢,於是,他把幾項中藥名稱告訴寶珠,還對寶珠說:“這幾種藥物藥性很烈,就算有了五個月身孕,也能把胎兒墮下來。”
  寶珠用筆記下了藥名,當然,她不能在那間中藥店買藥,她拿著那張藥單去另外一間中藥店買藥,那邊的伙計望了望她說:“這是墮胎藥呀!”
  寶珠可憐兮兮地說:“先生,我等著用,求你賣給我吧!”
  “我們這兒是開門做生意,你要買藥,我們沒有理由不賣給你,不過,你知道嗎?這是墮胎藥,吃了會把孩子落下來,我怕你誤服藥物,因此提醒你呢!”
  “我感謝你提醒我,不過我的確需要,而且非用不可,先生,求你趕快給我吧!”
  伙計把藥包好了交給寶珠,寶珠十分高興帶回家去,把它收藏起來,這包中藥,寶珠是准備煮好給艾莉吃的,不過,中藥味苦。並非一粒糖或者一塊蛋糕,寶珠想不到該用什麼方法,才能騙艾莉把藥吃下。
  關於買墮胎藥這件事,寶珠極力保守秘密,就算是阿姬,寶珠也沒有讓她知道。因為事關重大,寶珠怕阿姬會泄漏秘密,因此她十分小心。不過,下毒方面她還是要借助阿姬,所以她又向阿姬打聽艾莉的情形。
  “阿姬,最近艾莉有沒有吃中藥?”寶珠問。
  “有呀!幾乎隔一天就吃,我嗅到藥味,好像是十二太保,她也真會補身,剛有孕就吃十二太保了。”
  “誰給她煎中藥?在什麼地方煮藥?不會是廚房吧!”
  “當然不會在廚房,她做事很秘密,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懷孕又不是做壞事,何必瞞住人。”阿姬大不以為然,“她是在房間裡煎藥,自己親自動手的。”
  寶珠眉頭一皺,認為實在是沒有機會了,怎麼辦,她辛辛苦苦買了中藥回來,難道一點用處也沒有?
  寶珠眉頭一皺,計上心頭,於是,她又十分開心。
  這天,她到公司接天倫下班吃午餐時,先去見高太太。一見到家姑,她笑著拱著手說:“奶奶,恭喜你了!”
  “恭喜!為什麼突然要恭喜我呢?”
  “因為你又快要添孫了!”寶珠裝著很熱心,很快樂:“艾莉有了孩子啦!不過她害羞,不敢告訴我們罷了!如果你不相信,回家問一問她,看看她是否有喜?”
  高太太最大的興趣是抱孫,只要有孫可抱,她就什麼都不管了。她是很喜歡小孩子的,她除了最寵愛寶珠的兒子家寶,對於運好,自從白蓮走後,她也漸漸喜歡起來,回到家裡,看見她正在學步,高太太也會抱一抱。
  現在,聽說艾莉有孕,她當然高興,而且,她更希望艾莉能養一個男孩。所以她問寶珠追問:“你怎會知道她懷孕?奇怪了,她有了孩子,並沒有告訴我,就連天培,也沒有對我說一聲,他明知我喜歡抱孫。”
  “艾莉這個人最喜歡神神秘秘,而且,她可能有計劃,不過她有了孩子的確是事實,不信今晚你回去問她。”
  高太太特別提早回家。她第一件事,就是到艾莉的房間去看看,她一腳踏進門,便看見文莉躺在床上,而且房間裡,還有一股中藥味,高太太是過來人,知道這是孕婦吃的補藥,她更加相信寶珠的話沒有錯了。
  艾莉看見高太太感到十分意外,因為高太太突然提早回來,而且高太太是很少到她的房間來的,所以,她急忙從床上起來。高太太走過去,一手按住她說:“唏!你不要動,當心動了胎氣,那不是玩的。”
  艾莉聽了高太太的話大感奇怪,因為別說是高太太,就算是天培,也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高太太又怎會知道?不過她又不便問高太太,恐起反作用,惹得高太太會問她為何要瞞住不讓人家知道她懷孕。
  高太太說:“艾莉,你有了孩子,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希望你為我添孫,而且,你有了孩子,我應該要燉補品給你吃,還要吃些補藥。”
  “我……我也是這幾天才知道的,本來想告訴奶奶,但是又怕難為情,所以,我一直不敢說!”
  “你怕難為情,難怪你,第一次做媽媽,總是怕難為情的,可是,天培就太不應該了,他不該也瞞住我呀!”
  “奶奶,不關天培的事,你不要怪他,其實連天培也不知道,我就是怕難為情,不敢告訴任何一個人。”
  “結了婚,還像小女孩似的。”高太太並不責怪艾莉,還以為艾莉真的怕羞,於是,她對艾莉撫慰幾句,並且說明以後每天會煮補品和燉雞給她吃。
  高太太走後,艾莉心情很壞。本來她的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甚至吃補品,她也是自己動手煮,並且在房間裡偷偷吃,為什麼竟然會讓高太太知道?
  高太太整天上班,她沒有理由會知道,一定是有人告訴她,哪一個告訴她呢?家中會有什麼人,當然,最可疑的,就是阿姬。因為阿姬常常在她的房裡出入,也只有她一個人會了解文莉的情形。
  艾莉忍不住了,她走到育兒室,剛巧阿姬抱著運好,想逗她睡覺。艾莉一時心情焦急,也顧不到維持那副假面具。她用力推開房門,大聲對阿姬說:“阿姬,是不是你告訴奶奶,說我有了孩子?”
  “噓!輕聲點。”阿姬用力抱住運好,她很不高興,因為運好正要入睡,受了驚嚇,便哭了起來。她壓著聲音說:“你有什麼吩咐,等我把運好安頓了,我會到你的房間去,現在請你不要吵。”
  艾莉覺醒過來,她忍住了氣,走出育兒室。
  不過,她仍然余怒未息,她咬住下唇,在房間等著。
  過了好久,阿姬才到艾莉的房間來,艾莉又再問一次,“是誰告訴你我有了孩子,你為什麼要告訴奶奶?”
  “二少奶,你的話也問得真奇怪,誰知你有了孩子?你什麼時候告訴我你有了孩子?你有了孩子嗎?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我既然不知道你有了孩子,我又怎會告訴奶奶?你以為我喜歡搬弄是非?”
  “你不要嘴硬,除了你,根本不會有人知道,就算你沒有告訴奶奶,也一定告訴過別人,你到底對什麼人說過?是不是大少奶?據我知道,你常常到大少奶的房間去。”
  艾莉從未罵過阿姬,這還是第一次對阿姬不客氣,阿姬雖然是佣人,但是脾氣很猛烈。由於香港佣人缺乏,所有做女佣的人,架子都很大,動不動就用辭工來威脅主人,令主人對她低頭。阿姬聽了艾莉的話很生氣,她重重地說:“啊!二少奶,我是不是不應該到大少奶的房間去?你又沒有吩咐我不要到大少奶的房間去,大少奶喜歡運好,常常給她糖果吃,我見她對小孩子那樣愛憐,我就抱著運好到她那兒玩玩,再說,運好一個小孩子也寂寞,她去找大寶一起玩,又有什麼不對呀!”
  阿姬一輪沖鋒槍,幾乎今艾莉啞口無言,不過,她也不是好欺負的人,她冷笑一聲說:“講到喜歡小孩子,可輪不到大少奶,其實,五少爺更喜歡運好,你為什麼不把運好抱到五少爺那兒,偏要去找大少奶?”
  “五少爺是個男人,我找他干什麼?而且,他天天要上學,在家的時候少。好呀!既然你認為我在大少奶面前搬弄是非,那麼,我們找大少奶去。”阿姬大聲嚷著:“還有,你冤枉我在奶奶面前說了你有孩子,你責罵我,我們也一起去見奶奶,看看我是不是一個喜歡搬弄是非、說人家閒話的人!”
  阿姬這麼一吵,艾莉可怕了,萬一鬧到奶奶那兒,吃虧的仍然是自己。因為是不是阿姬對奶奶說的,仍然是一個疑問,而且,被奶奶知道了,奶奶一定會反過來問,阿姬說你有了孩子有什麼錯?你為什麼要瞞住我?這樣豈不更糟糕,因此,艾莉忍住了氣說:“阿姬,你何必這樣激動,我只不過隨便和你談談罷了!更何況,有了孩子也不算秘密,就算是你說的也沒什麼,我並不是責怪你,不過我好奇,想知道哪一個發覺我有了孩子。因為連我自己,也是最近幾天才知道的。”
  阿姬本來可以一生氣辭工,不過有兩個原因,她不想走,第一,高家的工錢優厚,她每個月有五百元,另外有四季衣裳,一年還給十四個月工錢,雖然工錢不少,但是工作並不多。第二,她一手把運好帶大,而運好又是一個失去母愛的孩子,要是阿姬一時意氣用事,離開高家,那麼,運好的命運就不堪設想了,阿姬經過一番考慮,就不再和艾莉爭論。
  不過,阿姬對艾莉已無好感,她決定和艾莉作對,不再對她友善,艾莉心裡也明白阿姬和她作對,她也想把阿姬趕走,不過暫時仍然沒有借口。
  高太太自從知道二少奶懷孕,便下令廚房每天燉雞和補藥給艾莉吃。為了艾莉身體好,胎兒壯,高太太又特地指派一個佣人負責燉補品給艾莉吃。
  寶珠一直想害艾莉,本來她是有機會的,因為艾莉的補品是在廚房煮,而任何一個人都可以進出廚房,可是那個佣人,十分負責,每當她煮藥或燉補品的時候,一定搬一張椅子,坐在廚房守著,寶珠根本沒有機會下手,因此寶珠十分苦惱。
  一直等待了一個月,寶珠每分鐘都在等待機會,終於給她等到一個可以下毒的好機會。
  這天,佣人亞桂正在煮十二太保給艾莉吃,她坐在椅子上打盹,突然,守門人進來告訴她,有一個女人來找她,叫她立刻出去,亞桂把煤氣爐的度數轉慢,然後出去會她的朋友,她一走出去,寶珠立刻回身進廚房,把十二太保倒去,然後把她帶來的墮胎藥倒在堡裡。
  她做好一切工作,認為完全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她才離開廚房。不過,她做了虧心事,心裡始終不踏實,有些坐立不安。幸而她所下的毒藥,不會置人於死地,否則她就更加要提心吊膽了,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想一想,又覺得不大妥當,為了洗掉自己的嫌疑,因此,她立刻換了一件衣服,靜悄悄離開高家,回娘家去了。
  亞桂見完她的朋友回來,她並不知道有人換了藥。
  亞桂煮好藥便拿到艾莉的房間去,自從高太太知道艾莉有了孩子,便叮囑她多休息,多睡覺,多吃補品,而天培也經常打電話回來,叫艾莉多休息點,天培知道艾莉有孕,十分喜歡,因為,他也盼望艾莉能為他養一個兒子,好讓他揚眉吐氣,不讓天倫專美於前。
  艾莉受到家姑和丈夫的愛護,她自然開心。同時她也不再為秘密泄露而惶恐,她受到的待遇實在太優厚了。這天,她同樣睡午覺,同樣不斷吃營養豐富的食物,亞桂送十二太保進來(艾莉以為是十二太保),她叫亞桂把藥放在桌上,因為她正在看育嬰常識。
  亞桂放下藥便走出去,艾莉看了一會兒書,順手拿起藥吃了,由於中藥都是苦的,因此,她也沒有發覺藥味有異。吃過了藥,她感到腹部有點輕微不舒服,她還以為吃多了東西,要進洗手間去,誰知她剛走進洗手間,一陣劇烈腹痛,她來不及防備,整個跌倒在地上。
  她這麼一跌,肚子更痛了,而且一陣頭暈。她慌了,便大聲叫喊起來。由於她在洗手間,又關上了房門,因此沒有人聽見她叫喊,本來,阿姬像是聽見呼叫聲的,不過,由於她心裡恨艾莉,因此,不管她在裡面怎樣叫喊,她一直不睬不理。
  後來叫聲凄慘了,阿姬忍不住,看見運好已經入睡,於是,她推開門出去到艾莉的房門前,大聲問:“二少奶,是不是你在叫人呀!”
  “阿姬,阿姬,你趕快進來。”艾莉如遇救星,忙不住地叫道:“你進來呀!我跌了一跤,很痛苦……”
  阿姬知道孕婦跌倒,是很危險的,於是,她連忙進去,看見艾莉倒在洗手間門口,她立刻把艾莉扶起來,艾莉喘著氣說:“我走不動,兩條腿像斷了似的。”
  阿姬又拉又扶,好不容易才把她拉到床上,艾莉不斷流汗,面色發青,她喘著氣說:“不行了,快叫醫生。”
  阿姬也看得出艾莉小產了,因為她身上的睡褲全是血,阿姬雖然不喜歡艾莉,但是又怎能見死不救,她連忙撥電話,找到高家的醫生顧問,請他立刻來。
  阿姬並且通知高太太和天培,因為這是大事情,對高家來說,凡是有關孩子的事,都是大事,最後,阿姬又到寶珠的房間去,本來想向她報喜的,可是,寶珠已出去了。
  高太太和天培立刻回家,那時候,醫生已經來了,高太太和天培心急地守候著,醫生診斷一會兒,他走出房間對高太太說:“最好立刻送高太太進醫院。”
  “怎麼了?”高太太嚇得直冒汗,她問:“我的媳婦是不是有生命危險?她能救嗎?”
  “按道理,她是不至於有生命危險的,不過,孩子肯定是沒有了,二少奶告訴我,她走進洗手間,不慎跌了一跤,洗手間是用雲石砌成的,雲石很硬,因此她跌得很重,看來孩子是保不住了!”
  “太可惜,艾莉也太不小心了!”高太太禁不住抱怨,她對兒子說:“你陪二嫂進醫院療養吧!”
  天培也失了魂,他只有任母親擺布,於是,天培和另一個女佣陪著艾莉進醫院去了,高太太受了這個打擊,她悶悶不樂,毫無情緒。
  每一個人都以為艾莉小產是跌了一跤,連艾莉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墮胎藥,其他人,就更加不會知道了。
  寶珠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才回來,她一回來,高太太就告訴她:“你說倒霉不倒霉,二嫂突然小產了!”
  “怎麼?艾莉小產了,今天早上,我去看她,她還是好好的,怎會突然小產呢?”寶珠裝作很驚奇。
  “這一次,二嫂當真該罵,她走進洗手間跌了一跤,好好的一個人,怎會跌倒的?平時跌倒,那沒關系,懷了孩子就要小心呀!唉!我朝盼夕望,盼望到今天的結果。”
  寶珠一直心情緊張,害怕高太太會查究艾莉小產的原因,如果查到藥堡,自然就會發覺並非十二太保,雖然發現不是十二太保,是毒藥,也不會懷疑到寶珠,大不了就把罪名落在亞桂的身上。不過艾莉並非傻瓜,她一定會懷疑到那是寶珠干的好事。
  現在,高太太口口聲聲說文莉自己跌倒,這樣,就把寶珠的罪過一筆勾銷了,根本沒有人會懷疑是吃了毒藥。寶珠舒了一口氣,不過,她也假裝心裡難過,她說:“艾莉也太不小心了,有了孩子,凡事要留心一點,就算自己不喜歡小孩子,但是奶奶喜歡抱孫呢,為了奶奶,她也應該要小心點,她實在太不注意了!”
  “可不是嗎!白蓮養的是個女兒,艾莉又小產了,看來第二房,真的有點不吉利,否則不會個個如此的。唉!我也心灰意冷了,大嫂,還是你命好,第一個就為我添了男孩,而且又平安無事,因此,我希望你為我們高家多養幾個,年紀輕輕的,可不要學人家避什麼孕。”
  寶珠垂下了頭,高太太又說:“趁年紀輕,一連養他七八個,養夠了,就不必再養,這樣,將來你年紀還輕,就可以娶媳婦和嫁女兒了,你說好不好?”
  “當然好!”寶珠口中答應著,其實,她心裡大不以為然,要她養七八個,簡直是異想大開,生孩子又不是生雞蛋,養家寶時的痛苦,她還沒有忘記呢!況且,生養太多,對身材是有影響的,寶珠也不願自己變成一個“大水桶”,因此,她絕不肯養七八個。
  不過,她倒是希望養一個女兒,雖然,她口口聲聲說運好不好,不過,她心裡是喜歡女孩的,因為女孩子好打扮,寶珠也希望養個女兒,打扮打扮。
  盡管寶珠心中憎恨艾莉,表面上,她卻會做好人。第二天,她就去醫院看望艾莉,她一看見艾莉就說:“你怎麼這樣不小心?你明知奶奶抱孫心切。”
  “連我自己也不明白,不過,我一喝了那碗中藥,就感到腹部疼痛,到洗手間時,腹痛更加厲害了,我才會支持不住,倒在地上。”艾莉向寶珠哭訴,她失去了兒子,十分傷心,她已哭了一日一夜:“我真的懷疑那碗中藥有問題,否則我不會腹痛。”
  寶珠一陣心情緊張,不過,她裝作很平靜,她說:“怎麼會呢?我聽奶奶說,她吩咐亞桂煮給你喝的是十二太保。十二太保對孕婦最好,又怎會喝了它小產?那不是很反常嗎?”
  “我並不是說喝了十二太保會小產,那當然是不會的,不過,我總覺得那碗藥有點不對勁,也許是那只碗不大清潔吧!否則我不會這樣的。”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07:59

“算了吧!你還年輕,要有孩子,年年都可以有,何必擔心,不過,你經過小產,要休息一段時期才好,否則,你的身體壞了,養出來的孩子也不會好。”
  “謝謝你的好意,我會注意自己的。”
  寶珠也覺得沒有什麼可談,因為,兩個人都有心病,沒有真正感情的交流,是沒有什麼可談的。
  經過這一次打擊,艾莉覺得自己流產了也好,如果她一有了孩子,就要虐待運好,現在孩子失去了,真面目就不會顯現出來了。
  艾莉在醫院住了一個月才回家,她又繼續做一個好媳婦、好妻子和好媽媽。她對運好,表面上更好了,運好剛學會走路,而且,運好越大越漂亮,雖然是瘦了一點,不過臉蛋美麗,就像她母親一樣。
  再加上艾莉把她打扮得十分漂亮,買的衣服,全是美麗、名貴而又適合她的年齡穿的,這樣,運好就更惹人注意了。家中每一個人都喜歡她,甚至連高太太也會抱著運好,對人說:“哈!這小丫頭越大越漂亮,看樣子,她真的可以去競選世界小姐呢!”
  大家稱贊運好的時候,自然又少不了稱贊艾莉,說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後母,艾莉當然心花怒放。因為她辛辛苦苦表現自己,無非想得到別人的稱贊。
  不過,自從艾莉小產之後,高太太對於她,似乎有了一點意見,認為她不夠吉利,同時,寶珠的地位又再一次提高了。這當然令艾莉又悲傷,又妒忌。有一天,高太太特地把艾莉叫到房間來,對她說道:“艾莉,我希望你很快為我們高家生兒育女,你入高家之門,已有一年了,現在還未生下一男半女,我娶你回來,無非想你為天培多養幾個兒子罷了!你應該注意這個問題。”
  艾莉當然是注意的,不過,她並沒有忘記寶珠的話,身體要緊,她小產之後,休息還不到兩個月,為了自己的身體,她是不應當和天培同床的,所以,高太太的話,雖然令膽戰心驚,不過,她還堅持己見。
  而另一方面,寶珠又傳出了有孕的消息,這令高太太萬分興奮,她對於寶珠比較有信心,因為寶珠已順利地養下了家寶,現在家寶已肥肥大大,會走路,會說話,看見他就比中了馬票更高興。
  高太太為了獎勵寶珠又有了孩子,因此,她特地買了許多衣料和寶珠喜歡的食物給她,並親自到寶珠的房間去慰問。高太太對寶珠說:“你已經為我們高家養了一個男孩,對於家寶,我十分滿意,至於第二胎,你生男生女我一樣喜歡,不過我還希望是一個男孩子。”
  “奶奶,有兒有女才成好事,我已經有了家寶,我希望養一個女兒,至於男孩,你不愁沒有,艾莉自然會為你養幾個。”寶珠這樣說,是有意針對艾莉。
  “我也希望她能為我們高家養幾個,不過,她經過一次小產,我不知道她是否能再養孩子,我有一個朋友,她小產之後,三十年沒有再養孩子。要是她真的不能再養孩子,天培就可憐了,第二房總不能沒有人繼承呀!唉!早知道這樣,倒不如要那女戲子好,因為,那女戲子雖然不好,還總算能養孩子。”
  “奶奶,你也不用太擔心,如果艾莉真的養不出孩子,你另外為二少爺娶一個平妻好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怎能容許她做個不能生育的妻子。”
  “現在還說不定,也許她不久之後,就會有孕了。娶平妻,在香港是不容許的,除非先把艾莉趕走。不過,艾莉的人品不錯,心地又好,你看她對運好多好,這樣的後母,實在非常難得。她沒有做錯事,我又怎忍心把她趕走呢!唉!這真是個難題。”
  經過小產未必就一定沒有孩子,那是說不定的,不過,寶珠倒巴不得艾莉從此之後,再也養不出孩子,這樣,寶珠的地位,就穩如泰山了。
  艾莉看見高太太對寶珠的優待,她十分妒忌,本來,她也可以享受這種權利,可是偏偏自己不爭氣,把這個孩子弄掉了,為了這件事,她不知哭過多少遍了,可是,哭有什麼用,寶珠已養了一個兒子,現在又再次懷孕,就算艾莉立刻懷孕,仍然比不上她。
  這天,天培下班回來,他一面脫衣服,一面說:“大嫂又有了孩子,大哥好福氣,大哥和大嫂都希望養一個女兒,幸而我們已經有了運好。”
  如果運好是艾莉所生,那麼,艾莉還算有所安慰,但是,偏偏運好是前妻所生的,自己仍無所出,天培的話,簡直是刺激她,因此艾莉十分難過。
  天培並不知道她的心事,他只是自言自語:“大哥和大嫂希望養一個女兒,我卻希望養一個兒子,只有運好一個,將來就沒有人繼承我了!”
  “你放心吧!你不會沒有兒子的。”艾莉肯定地說。
  艾莉不相信自己沒有兒子,她今年只有二十幾歲,就算她一連生十個女兒,那麼她仍然有機會養兒子,當然她也並不相信她會這樣沒有福分,會一連生十個女兒,她認為自己的相貌比寶珠好,寶珠可以生兒子,她也一定可以生。不過,第一回合她打敗了,好好的竟會小產,這實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艾莉心情極壞,在家裡好像很不舒暢,自從她小產之後,家裡每一個人都對她有意見似的。同時她也不喜歡一天到晚對著運好,因為,她實在是憎恨和妒忌運好的,她妒忌運好分去了天培的愛情。
  艾莉想去看看潘明珠,她是真的喜歡明珠,並非做假面具,所以,她換上一套衣服去探訪明珠。
  明珠剛巧在家,自從她和天恩要好之後,平時很少外出,因為,妒忌成性的天恩,不喜歡明珠出外,明珠為了減少誤會,也就不大敢常外出了。
  明珠看見艾莉也很高興,拉著她的手,把她拖到房裡去,明珠關心地問:“近來身體好點了嗎?”
  “像正常人一樣。”艾莉說:“我的身體本來就很好,過去真的連一點小毛病也沒有。因此,我很快就恢復過來了,我仍然想多保養一下自己,因為最重要的是身體健康,一個人有健康的身體才有快樂。”
  “對呀!我一向也最注重保養身體的。因此我很喜歡運動,要把自己的身體鍛煉得更好。這一點,我和天恩是相同的,他也很喜歡運動,”明珠一提起天恩就開心,她說:“找一個志同道合的朋友真不容易呀!”
  “是嗎?那你應該感激我這個媒人了。”艾莉說。
  “我不會忘記你的,你放心好了。不過我想了好多遍,真不知道怎樣感激你才是。”明珠說:“送禮物太庸俗了,而且你也不缺少物資享用,因此……”
  “你千萬別送禮物,我不是貪婪的人,而且,送禮物給我,也不能算是感激我,因為普通的朋友,也可以送禮的,這又怎算表示感激呢!”
  艾莉想一想又說:“將來如果我有困難,你幫我忙,那才算感激我。”
  “我一定為你盡力,就算你不是那麼熱心幫助我,我也樂於幫忙。”明珠望著艾莉,她問:“你今天來找我,是不是要我為你做一點事情?”
  “不,到目前為止,我還不需要你幫忙。我今天來找你,只不過耽在家中太無聊了。這是一般富家太太的煩惱,丈夫上班,家中佣人又太多,整天無所事事,因此,就不能不出來找找朋友。”
  “你既然這樣無聊,為什麼不找點事情做?雖然你並不在乎錢,但是起碼可以打發時間,而且你可以做半日工作,有些大洋行的秘書長,他們也是辦公半日,休息半天,有些大酒店的公共關系主任也是這樣。”
  “找事情做?你也太天真了,別說真的去實行,就算在奶奶面前提一下,也會被奶奶痛罵一頓,奶奶認為女人出外做事,有失高家的面子。”
  “這就奇怪了,她本身不是一樣出外做事嗎?她天天上洋行,又到處巡查,難道這樣做,就不失面子了嗎?”明珠不以為然地提出了反問。
  “她怎麼能跟我們比?她是一家之主,她是高家獨裁者,她做的事全部是對的,而且,我們老爺的產業事業,全部由她管,她出外工作,是合情合理。我們就不同了,我們是注定由丈夫供養的,出外做事,就是犯法。”
  “我真不明白,高太太也像受過高深教育的人,她為什麼這樣頑固的,還處處裝作文明人士,而且還參加許多社會活動?”明珠搖著頭說:“其實,媳婦出外做事又怎會失面子?”
  “總之這是行不通,如果我向奶奶要求,她就會說,你感到無聊,為什麼不多養幾個孩子?”
  還有一件事,是艾莉說不出來的,那就是運好的問題。按照道理,艾莉有丈夫有女兒,她是不應該感到寂寞的。單是照顧女兒,也夠她忙的了。不過,艾莉的內心,根本從未把運好當過自己的女兒。所以她也從不肯把精神寄托在運好的身上,不過她外表還要裝作把運好當寶貝似的,因此,她就不願意把心事表露出來,雖然她和明珠是好朋友,她也不方便說出來。她是不可能要求出外做事的,高太太一定不會批准。而且,高太太一定會說:“你怎會無聊,有一個像運好這樣可愛的女兒也會無聊,為什麼不趕快養幾個孩子,有了孩子再也不會無聊了。”
  明珠聽了艾莉的話,她點一點頭說:“我也認為一個母親如果有了孩子,就不會寂寞。每天看孩子吃奶,換尿布,玩耍,就夠開心的了。你們家的運好,不是挺可愛嗎?聽說她很像她的生母。那麼她的媽媽也一定很美麗了。二嫂,現在運好已屬於你,你應該感到開心,像運好這樣的女兒,是每一個人都樂意要的。我知道你也很愛運好,你多把時間花在她身上,我擔保你再也不會感到無聊寂寞了。”
  艾莉聽了明珠的話,更加不便發表自己的意見,明珠說的是公道話,但是又有誰知道艾莉的心中是充滿了妒忌和仇恨。那並不奇怪,幾乎每一個做後母的,都是這樣子,可是,艾莉偏偏要假裝好人,因此沒有人相信她是一個心術不正的壞後母。
  艾莉苦笑一下說:“本來,我也希望自己照顧運好,這女孩子的確很討人歡心,可是,她的保姆很奇怪,老是不願意人家接近運好,有時候我想接近她也不容易呢!”
  “這個佣人,太豈有此理,哪有不准後母接近女兒的道理?她是個女佣人,你如果不喜歡她,可以把她趕走,另外請一保姆帶運好。”明珠教艾莉這樣做。
  “我當然不想用她,我已經受夠她的氣了。不過,奶奶似乎對她特別好,很欣賞她把運好帶得又胖又白,而且我還沒有進高家之門,她已經是運好的保姆,如果我把她趕走,家裡的人一定會說我閒話。”
  “那你真太可憐了,連辭一個佣人的權利也沒有。所以我一向不喜歡大家庭,大家庭總是黑幕重重的。最幸福的還是小家庭,一點束縛也沒有。”
  “我何嘗不想組織一個小家庭,我有幾個朋友,她們婚後也是離開夫家,在外面組織小家庭,只有丈夫和自己的兒女,清清靜靜,融融洽洽,實在是快樂極了。我去探訪他們,有說不出的羨慕。可是我卻沒有這份好福氣,本來,我也曾跟天培說過,可是他怎樣也舍不得離開他的母親,唉!我也不能勉強他呀!”
  “我和天恩還是朋友,不過,假如有一天我和天恩結婚,我不會進入高家的大家庭。我們必須自己建立一個小家庭,看了你的例子,我已經害怕了。”
  “我何嘗不知道,大家庭的重重黑幕和人與人之間的復雜關系。不過,丈夫不願意離開,我也沒辦法。明珠,雖然你口口聲聲說大家庭不好,可是你和天恩結了婚,還是要和我們住在一起的。因為天恩也會和天培一樣,舍不得離開他們親愛的媽媽。”
  “我會首先和天恩說明白,如果他肯和我組織小家庭,還有考慮的余地;否則我不會答應他的婚事。雖然失去了自己所愛的人,也許很痛苦,可是,要和一群人明爭暗鬥,又要受家姑的統治,這種滋味,也不見得好受。而且,在這種家庭中的生活,也不會有幸福,天恩告訴我,天培和白蓮本來是一對恩愛夫妻,可是他們終於掙脫不開大家庭的魔爪,他們生活,是被大家庭所拆散的。”
  艾莉心裡最清楚,天培和白蓮的婚姻,是被寶珠拆散的。不過,也可以說是大家庭拆散他們的婚姻,因為寶珠也是大家庭的一分子,艾莉雖然痛恨寶珠,不過,她始終不敢泄露秘密,因為白蓮是她的情敵,她絕對沒有理由幫助白蓮洗雪沉冤的。而且她知道天培本來很愛白蓮,如果他知道白蓮是冤枉的,他一定會找白蓮,說不定會重拾舊歡。
  艾莉轉變了一個話題,她說:“明珠,你今天有沒有約好天恩?如果沒有約好,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
  “當然好,就算我約了天恩,我也可以推掉他,天恩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一定沒有話說。本來天恩樣樣都好,最不好的,是他太妒忌了。一點點事情就想不開,老是懷疑我有許多男朋友,真氣死人。”
  “那是因為他太愛你了,有愛才有妒忌。天恩一向老實,他從未愛上過一個人。他愛你,是真心真意。這樣的男孩子,不可多得,你千萬不可太挑剔。”
  “我倒沒有什麼挑剔,不過,我就是受不了他的小心眼,因此,我們常常爭吵,差不多每一天都要爭吵一次,但是很快又和好如初,像是小孩子玩游戲一樣,一會兒好,一會兒吵。”
  “其實,你們兩個都是小孩子。我和天培,是從來不吵架的。不過,他偶爾也會發脾氣,我不會跟他吵就是了,”艾莉看了看腕表說:“我們還是去看戲吧!”
  明珠和艾莉,歡天喜地地去了,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兩個人合得來,這一天過得特別愉快。
我們轉頭來看四小姐高安妮,她嫁到何家去,已經有幾個月的時間了,何老太太對她很好,沒有令安妮受過半點閒氣。至於佑才的二弟,他是在大學念書的,叫何百祺,他對安妮,就像對兄弟姐妹一樣,他是安妮一個好朋友。三弟百安,他還在中學念書,他不人情世故,不過,他也不大愛管閒事,有飯就吃,有空閒就去打球。最難侍候的還是四小姐——百麗,她這個人,貪小便宜,喜歡撥弄是非,又愛管閒事。她對安妮,沒有特殊好感或者惡感,不過,她常常喜歡到安妮的房間,問她要用的,要吃的,又要穿安妮的新鞋和新衣,如果安妮樣樣順從她,那還好,如果安妮不肯任她擺布,她就會生氣。可是當何佑才知道了,就會把她大罵一頓,(她生平最怕大哥何佑才)那時,她就會發火了,立刻到何太太那兒,說這說那,把安妮說個一文不值。何太太並非不了解女兒的性格,最初,對於百麗的話,她完全不理會,還勸女兒不要多事。
  百麗很不開心,因為自從安妮進門後,她常受佑才的責罵,她並不檢討這是她傷害別人的結果,她只是把一切推在安妮身上,認為安妮主使佑才罵她。
  “以前大哥一年頂多罵我一兩次,可是,自從那妖女進門之後,他幾乎每隔一天就罵我,我並不怪大哥,因為,我們是兄妹呀,自己人是不會害自己人的。可是那高安妮就不同了,她是外人,她在大哥面前搬弄是非,叫大哥罵我,她是個長舌婦,這種人,我怎能不對付她,難道讓她橫行霸道嗎?”
  百麗有了這種心理,自然會和安妮作對。雖然表面上,她仍然和安妮說話,也會到安妮房中拿點巧克力和糖吃,不過,她心內想的又是另一套。安妮一向不大會應付人,同時,她也沒想到百麗這麼恨她,所以,她是一點防備也沒有的,而且,她自從嫁到何家,感到十分快樂,丈夫家姑小叔都對她好,雖然,百麗占她便宜,可是安妮也不會介意。因此她十分快樂,她每餐吃飯,又不用聽母親教訓和責罵,因此她胃口極好,每餐吃兩大碗飯,這幾個月來,她一共增加了將近十磅體重。
  何老太太本來也很喜歡安妮,因為她盼望了好幾年,才盼望到一個媳婦,又何況,安妮相當溫柔,婦德甚好,因此,何太太對於她,就像對自己的女兒一樣,同時,安妮是名門淑女,家中有財有勢,也是不容許別人欺負的。
  雖然未出嫁之前,安妮並不受高太太所歡迎。但是,出嫁後就不同了,因為,安妮畢竟是高太太生育的,又有誰不愛自己的女兒?高太太擔心女兒嫁出去後會受欺負,因此每隔一兩天,就派馮家善帶點禮物去看安妮,並且偵查何家的一切,如果看見不對眼的地方,或者安妮臉色不好,身體瘦了,馮家善便要回家報告。
  這麼一來,就算何老太心想欺負這個媳婦,她也不敢動手,除非她想把安妮趕走,否則她絕對不能開罪高家的人,她盼望了幾年才盼到兒子娶媳婦,她當然沒有理由把媳婦趕走,因此,何老太對媳婦特別好。
  好幾次,百麗在何太太面前搬弄是非,說安妮懶惰,沒有規矩,不把何老太放在眼內,每一次何老太聽了,總會罵百麗多事。這麼一來,百麗就更加不開心了。她一向是何老太最寵愛的女兒,平時要風有風,要雨有雨,可是自從安妮進門,何老太不單只不再寵她,還常常要她尊敬大嫂,這令她十分生氣。
  她想拉兩個哥哥一起對付安妮,百祺第一個不肯加入,百祺說:“大嫂到底有什麼不對?她待人有禮,心地又好,而且斯斯文文的,一舉一動都十分溫柔,令人產生好感,不像你,整天又吵又鬧。”
  “二哥,就算我不好,我也是你的妹妹,你就不應手指彎外不彎內,竟然幫起外人來了!”
  “哪一個是外人?大嫂不是我們自己人嗎?長兄為父,長嫂為母,我們應該尊敬她,像尊敬自己的母親一樣。四妹,你的心理有點不正常,老是不肯容納人家,你想一想,如果你將來嫁到夫家去,你的小姑也像你一樣,你會不會感到痛苦呢?”
  “我對她還不夠好嗎?她剛進門,我不是整天陪著她,對她頂好的嗎?誰叫她向大哥搬弄是非,害得大哥天天罵我,如果她是個好大嫂,她就不應該挑撥我們兄妹感情,我說她簡直是小人。”
  “其實,過去大哥也常常罵你,你為什麼不怨大哥?近來大哥是比較喜歡罵你,那是因為你做錯事,根本和大嫂無關,百麗,做人要大量,要有友愛精神,不要一天到晚想著跟人作對,那對你是有損無益的。”
  “我真不明白,你們為什麼個個都護著大嫂,她到底給了你們什麼好處,你們要護著她。”
  “她對我們好,我們自然要對她好,其實,大嫂對你也不壞,你身上穿的航服,手上戴的戒指,全是她送給你的,她對你還不算好?真沒良心。”
  “誰希罕她的東西?我又不是沒有錢買,你瞧著吧!我要把這些東西送還給她。”百麗做了一個手勢,要把戒指拿出來,不過,她只是作一下狀罷了!根本不會這樣做。百麗最貪小便宜,別說到了手的東西,就算人家手上的東西,她也巴不得據為己有。
  “你喜歡怎樣做我管不著,總之,你要我聯同你一起對付大嫂,我可不答應,如果我不是看著你是我的親妹妹,我真要把你的行為告訴大哥和大嫂呢!”
  “二哥,你千萬不能這樣做,否則,大哥真會打死我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多麼凶,他呀!只有看見大嫂的時候,才溫柔得像只小綿羊。”
  “你不想我告訴大哥,就不要和大嫂作對,”百祺叮囑她說:“萬一鬧出了事,吃虧的還是你,大哥是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向疼愛你,我不想你受苦。”
  “好吧!我聽你的就是了!”百麗口裡這樣說,心裡所想的,卻是兩回事兒。
  百安也不跟百麗爭論,一面吃著花生米,一面看書,至於百麗再說些什麼,他一概不再理會。
  百麗見不能拉攏兩個哥哥,十分頹喪,她突然感到很孤單。因為何老太不聽她搬弄是非,二哥百祺又絕對支持安妮,至於三哥百安,除了念書,天大的事情他都不理會,百麗簡直是枉作小人,一點好處也沒有撈到。
  雖然百麗處處想陷害安妮,但是安妮吉人天相,因此在何家幾個月,她過的日子,總是十分快樂,她一向不會算計人。所以盡管百麗憎恨她,討厭她,她卻一點也不知情,仍然是十分幸福快樂。
  雖然姓何的一家人都對他好,但是,何老太仍然有一件事情,未能滿意。那幾乎是每一個老人家都盼望的,她希望何佑才結婚,無非是想為她開枝散葉,為她養幾個孫兒,因此,何老太由佑才和安妮結婚後的第一個月起,就開始盼望安妮宣布她有喜的消息。
  但是,她一連等了好幾個月,仍然等不到消息,她不免有點兒焦急。雖然她並沒有因此而責怪媳婦,事實上,媳婦入門未到一年仍未懷孕是沒有錯的,如果已過一年仍未有喜訊,做家姑的才可以發出怨言。
  因此,她不敢怨,她是個舊式的女人,一切的一切都依照古老的方式。其實,在新的時代裡,做家姑的根本已沒有權利過問媳婦生育之事。不過,何老太總算比高太太客氣,因為她並不如高太太,一向不習慣於獨裁。
  這一天,家裡的人全出去了,佑才上班,百祺,百安和百麗,都回學校去了,家中只剩下何老太和安妮兩個人,何老太一面織羊毛衣,一面跟安妮談天。
  “安妮,你會不會織羊毛衣?我相信你不會,因為,新時代的女孩子,都不大注重女紅,不像我們老的一代,每一個人,都要懂女紅,擅於做針線。”何老太不會說話無因,她繞了一個大圈子說:“我編羊毛衣,手法不錯,尤其是織小孩子的羊毛衣。安妮,如果你有了孩子就好了,我可以為他們編織點衣服。”
  何老太的心事,安妮並非不了解,不過生兒育女的事,並不是可以由她一人作主的。不過她也為此事,感到不安,聽了何老太的話,不知道怎樣回答,只有笑一笑。
  何老太不肯放過機會,她說:“住在隔壁的蔡少奶真好命,她進門二個月就有喜了,她的奶奶高興得不得了,這是值得高興的。如果換了我,天天在神的面前叩頭我也願意呢!唉!年紀大了的人,就想抱孫。”
  安妮低下了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一向就不大喜歡說話,尤其是現在的環境,她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何老太見她不說話,索性說下去。她說:“安妮,你和佑才婚後已經有幾個月了,雖然,日子還是很短,不過,根據我的經驗,女人婚後通常在三個月內,就會懷孕,超過這個期限,就應該去請教醫生,過幾天,我陪你去見一見醫生好不好?經過檢查,就算遲些懷孕,也不必擔心,因為,能生育的女人,遲早都會養孩子。”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12:05

 安妮不敢反對,她只有點了點頭。
  何老太非常開心,她幾乎想立刻帶安妮看醫生去,後來見時間不早才作罷,因為,有名氣的醫生,很早就休息。
  到晚上,吃過晚飯,佑才和安妮回到房間,安妮把何老太今天說過的話,告訴佑才。佑才聽了,搖了搖頭說:“媽媽真是舊頭腦,一天到晚就想抱孫,其實,這是杞人憂天,我就不相信我們會沒有孩子,不過,我們結婚才幾個月,我希望你多過一些舒服的日子,不想你太快懷孕。安妮,媽媽的話,你不用記在心上,也不必見醫生,你又沒有病,為什麼要看醫生呢?”
  “不去不行,我已答應了奶奶,如果我突然不去,她就會很不開心,既然她一番好意,我就順著她吧!檢查一下也好,我也擔心自己是個假妻。”
  何佑才聽了安妮的話,大加反對。他雖然是個老實人,但是,並不像高天培那樣,一味的孝順。他並非不孝,不過,他絕對不會盲從,而且,他處處為妻子的利益著想。因此,他說:“你這樣說,我更加不同意你去檢查身體,因為,如果你接受檢查之後,證明你有生育能力,當然大家歡喜,可是,如果醫生證明你不能生育,麻煩就來了,媽媽和你的母親,同是頭腦古舊的人,他們不管人家的感情,只知道抱孫,抱孫,抱孫,一味抱孫,如果她知道你沒有生育能力,一定會找你的麻煩,所以,你不要去檢查了!”
  “佑才,如果我真的不能生育,那麼,不單只奶奶會怨我,我也會怪自己,而且,我更加對不起你,為了後繼有人,要是我是個假妻,我同意你娶一個平妻。”
  “娶平妻?那是什麼話?你以為我也像媽媽一樣,頭腦古舊?我不會這樣傻,有兩個太太,並非享福,其實是受苦。而且,只要夫妻恩愛,有沒有兒女,都沒有關系。沒有兒女,一樣可以生存,而且,我們還可以領養兒女,這是很平常的問題。我不會為沒有兒女而感到遺憾,更不會因為沒有兒女而娶平妻。所以,你根本不必擔心,我絕對不會重視這些小事情。”
  安妮很感激何佑才這樣對待她,其實她早就認為何佑才是個好丈夫,雖然他並非英俊小生,但是他卻是個最理想的丈夫,嫁給他,一生不用擔心受苦。
  何佑才拍了拍安妮的肩膀,他說:“等會兒我去跟媽媽解釋,叫她不要帶你去檢查,有沒有孩子,都沒有關系,總之,我不會讓你檢查身體。”
  “老人家,總是要順著點好,否則,她會怪我的。既然你不介意我是否會生育,那麼,去檢查一次,又有什麼關系。也許奶奶會怨我,就由她怨吧!自己有錯誤,接受人家埋怨,也是應該的。”
  安妮不想讓何老太失望,她一向是溫柔體貼,對人十分尊重的,尤其是自己的家姑。何佑才見她堅持著,也就不再反對了。不過他還是不放心,因此在何老太和安妮出門之前,佑才特別對母親聲明:“媽媽,本來我並不贊成你帶安妮去找醫生檢查,但是,安妮不想讓你失望,堅持要跟你去,我也沒有辦法,不過我首先要聲明,不管安妮是不是有生育的可能,我仍然是愛她的,所以就算她不可能生育,你也千萬不能怨她,不然的話,我只有帶她離開家庭,和她住在外面。”
  何老太聽見兒子這樣說,十分不開心,不過,她很少在兒子的面前發脾氣,她比高太太溫和得多了。因此,她只有順著兒子的語氣說:“我是個喜歡多說話的人嗎?我怎麼能埋怨安妮,生兒育女,是你們的事呀!”
  “這樣我就放心了。其實我和安妮,結婚只有幾個月,我也不想她太快有孩子。一個女人有了孩子,總是增加負擔,我們結婚的時候,剛巧公司生意太忙,所以我沒有陪安妮去度蜜月。我准備等公司的業務恢復正常,就帶安妮去度蜜月,如果有了孩子,外出多不方便。”
  “要去旅行,什麼時候去都可以,如果真的有了孩子,那麼,等孩子出世再去,也是一樣。反正家裡有佣人,安妮也不用帶孩子,而且我願意全部負責撫養。”
  “奶奶,我們去吧!佑才,你也應該上班了。”安妮不想丈夫和家姑駁嘴,因為,她知道丈夫太愛自己,而奶奶又太想孫兒,因此,兩個人便有矛盾。
  何老太最喜歡安妮合作,她拉起安妮的手就出門去。
  然而何佑才並不放心,因此他追了出去道:“媽,反正我要上班,讓我開車送你們去吧!”
  “何必找麻煩呢!如果樣樣事情都要你,又何必請司機?讓司機送我們去就好了,你還是上班吧!”何老太立刻拒絕了:“現在快十點鐘啦!”
  何佑才沒有辦法,只好自己駛車到公司去了,而何老太也和安妮到診所去了,她昨天已預約好一位很著名的婦科醫生,預定時間是十一點鐘,安妮到達診所,心情不免有點緊張,因為她也感到奇怪,為什麼婚後將近五個月沒有孩子?她的大嫂,白蓮和二嫂,都是進高家之門不久就懷孕的,莫非自己已真的不能生育?
  雖然何佑才口口聲聲說不在乎孩子,而且還不贊成安妮太早生孩子,可是沒有一個人,真正不喜歡孩子,就是安妮本人,也很喜歡兒女,她也巴不得自己一年生一個。
  安妮對於自己充滿懷疑,因此之故,她也希望讓醫生檢查一下,看看自己能否生育。如果證明可以生養,那當然是件大喜事,起碼何老太不會再囉嗦她,可是,如果證明她沒有生育能力,以後的事情,安妮就不敢往下想了。她知道何老太會怎樣對她,何佑才又有怎樣的感想,以後的日子,更不知怎樣度過。
  雖然她一向在家中不大說話,然而,家寶和運好,她也很喜歡,常常抱他們,逗他嬉笑。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像家寶和運好,有了兒女,生活有了寄托,就不會再寂寞了,而且,何老太是非要抱孫不可的,如果她不想抱孫,根本不會娶媳婦。
  好不容易等了半點鐘,終於一位很漂亮的護士小姐把安妮請進去,本來何老太要跟進去的,可是,護士請她在休息室等候。護士把安妮帶進診症室,另一個護士請安妮躺在床上,其中一個護士問安妮:“你是何太太嗎?”
  安妮點一點頭,於是,護士對另一個護士說:“剛才那一個也是姓何的,這位太太的下一個也是姓何的,一連有三位何太太預約,你說怪不怪!”
  “有什麼值得奇怪?有一次,竟然整個早上都是姓黃的,我差點兒把她們的報告書弄錯了!”
  “真有意思,後來怎麼樣?有沒有搞錯?”
  “沒有,當然沒有,錯了還得了?別的可以錯,生孩子的事可錯不得。如果一位太太正在懷孕,而你在報告書上,竟然寫下她不能生育,又比如一個不能生育的太太,你寫上她有了孩子,那豈不是最大的錯誤。”
  “你提起來,我倒要小心一點,剛才我還沒有問這位太太是……噓!醫生進來了,我們趕快回到崗位去。”
  兩個護士走到安妮的身邊,為安妮寬衣解帶,不一會兒,一個中年的女醫生進來了,她只向安妮微笑,並沒有跟安妮說話。安妮知道她是個英籍婦人,由於香港有不少太太,根本連半句英文都聽不懂,就別說是太太,甚至有一些名流大亨,他們也是不懂英文的,而這個女醫生,又不會說華語,因此之故,她就寧可少開口。
  經過一番詳細的檢查,安妮本來想開口問,因為,她不單只懂英語,而且說得極好,可是,她就是沒有勇氣開口,擔心一開口,所聽到的是自己不願意聽的話。
  安妮察言觀色,希望從醫生的表情上去判斷,可是,這位醫生,完全沒有面部表情,這令安妮十分為難。經過半小時,醫生開始坐到寫字桌前面,一個護士幫助安妮穿好衣服,另一個護士告訴安妮,報告書明天會寄出,請她稍為等待一下。
  何老太見安妮從診症室出來,她連忙緊張地問:“安妮,檢查完啦?醫生怎麼說?”
  “醫生沒有說話,護士告訴我,明天就可以收到報告書了,奶奶,你耐心一點吧!這是人家的規矩。”
  何老太是個遵守秩序的人,雖然,得不到結果,她有點兒失望,不過,她還是依從了安妮的話,先行回家,等候明天報告書寄到。
  這一天晚上,何老太太當然心情緊張,安妮也緊張得不得了。何佑才見她在房裡走來走去,就對她說:“安妮,睡覺吧!一覺醒來,自然就會有結果。”
  “你先睡吧!”安妮停下來,溫柔地對丈夫說:“我今天精神很好,現在還不想睡,如果你怕我吵你,我可以出去看電視或者去露台看看夜景。”
  “我並不怕你吵我,只擔心你憂壞了身體。其實,你何必這樣緊張?我不是早就說過了,我並不在乎孩子,你有沒有可能生育,對我都沒有關系,你又何必理它。”何佑才說:“過去,你吃過晚飯,就安心地睡覺了,現在,你走來走去,好像不安寧的樣子,這又何苦?”
  安妮不肯把心事表露出來,她不願意佑才為她分擔心事,她撒謊說:“我哪兒是為了今天的事情不安,我沒有什麼不安呀!你不是早就說過不介意的嗎?我又何必要擔心?只不過今天我的精神有點振奮,也許是下午喝了咖啡吧,很奇怪,每次喝了咖啡就特別有精神。”
  “既然你不想睡,那麼,我們上夜總會跳晚舞好不好?反正今天晚上我有時間,而且,我們差不多有半個月沒有出去玩了,趁今天精神好,我們去玩一個通宵。”
  安妮不想反對,雖然,丈夫明天還要上班,要丈夫陪自己玩通宵,實在是不大好的,不過,她實在太緊張了,反正在家中也睡不著,倒不如出去走走,也好打發時間。因此,安妮點了點頭,答應下來了。
  何佑才和安妮立刻更衣出門。對於佑才和安妮的私生活,何老太向來是不管的,就算他們兩夫妻天天去玩,她也不會過問,反正佑才又不是在她的腳下守慣了的,所以,何老太就不會妒忌媳婦占去兒子的愛。
  何老太要求很簡單,只有一個,只要安妮能為她添孫。那麼安妮就算天天做不合理的事,或是完全對何老太不尊敬,老太太也不會介意。
  這是安妮的幸福,她比艾莉、寶珠自由多了,比起白蓮,就更加不必說了,因為,白蓮在高家,簡直是像個囚犯,連半點兒自由也沒有,因此之故,安妮可算是幸福之人。
  安妮和何佑才到夜總會,剛巧碰見高太太也來了。她參加朋友的宴會,看見女兒,不免要過去聊聊,問一問她的近況,表示關心:“安妮,自從你結婚之後,身體一直很好,我每一次見你,總是又白又胖,因此,我對你也放心了。可是這一次,我發覺你的臉色不大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有什麼不愉快?”
  “媽媽,我的確遇上了困難。”安妮見何佑才去了洗手間,她就忍不住對母親訴苦。近來高太太對她極好,因此,她才敢對高太太說:“奶奶一向喜歡抱孫,她見我入門已幾個月,仍然沒有懷孕,她心內有了懷疑,因此,今天早上,她帶我去見婦科醫生。”
  “為什麼要見婦科醫生?你又沒有暗病,真是莫名其妙的老太婆,她想抱孫,難怪,可是,也該有個理由才是呀。結婚幾個月沒有懷孕,哪值得大驚小怪,那是很平常嘛!拉人去檢查,實在豈有此理。”高太太大發牢騷。表面上,她不知道多麼的開明,其實,她比何老太更加封建,艾莉小產,她就翻了臉,白蓮養下一個女兒,她就氣得病了,她一天到晚想抱男孫,天天迫媳婦,而她竟然有膽量批評別人:“你的奶奶,也真莫名其妙,她的頭腦為什麼這樣陳舊,她應該接受洗腦,沒有孩子,為什麼一定要女人受檢查,她的兒子也應該接受檢查呀!這是兩方面的事情,安妮,你一定沒跟那老太婆去檢查吧!”
  “媽,我不能不去呀!如果我不去,奶奶會生氣的,不過,我接受檢查之後,我又擔心起來了,要是我真的是個沒有生育能力的女人,那怎麼辦呢?奶奶一定不會原諒我的,所以,我實在是擔心死了!”
  “哼!她竟然硬把你拉了去,她也太目中無人了,她這樣對你,就是看不起我,瞧不起高家的人。”高太太氣死了,她大聲說,“我不會對她客氣,我要去質問她為什麼這樣虐待你。”
  “媽媽,你先別生氣,你聽我說。”安妮連忙按住高太太,雖然,她也知道高太太十分愛她,對她完全是一番好意,但是,她一向怕事,不想惹事,而且她更不想在夜總會中令人注目。因此,她柔聲說:“奶奶沒有虐待我,她也沒有強迫我去,是我自願跟她去的,你千萬不要和奶奶過不去,那樣我在何家就會不受歡迎了!”
  “你也太傻了,為什麼要跟她去檢查,這是不是佑才的意思?是他叫你聽從他的母親是不是?”高太太仍然滿肚怒氣地罵道:“沒有志氣的裙腳仔。”
  “完全不關佑才的事,其實,佑才也叫我不要去,他認為有沒有孩子都沒有關系,他說夫妻感情好,沒有孩子也是一樣過,你千萬不要錯怪好人!”
  “他能算是好人?這是他的本分,我只不過把我的女兒嫁給他,並不是把一副生育機器嫁給他,有沒有兒女,他又怎能夠埋怨你?如果他們事先一定要你生孩子,結婚之前,應該對我說明。”
  “佑才不是這樣的人,他很明白道理,同時也十分體貼我,他是處處為我著想的。”安妮護著丈夫,不過,她並沒有撒謊,何佑才的確對她非常好:“我所擔心的是奶奶,她一向盼望抱孫,要是萬一明天報告書送到,證明我沒有生育的可能,不知道奶奶會怎樣對我?”
  “她敢怎樣對你?就算你不能生養,可是,這也是天意,你又沒有做錯事,沒有失德,沒有不守婦道,沒有偷漢,她敢怎樣對你?難道她敢迫你和佑才離婚?我現在只有你一個女兒嫁出去,我要你過得好好的,我不能讓你離婚,我一定要好好地跟老太婆講明。”
  安妮很喜歡有人支持她,老實說,如果她被何家的人趕出來,她真不知道怎樣過,說不定,她會去自殺的。現在她在何家,過的是多麼幸福的日子,一旦自己被趕走,那麼,幸福的日子沒有了,要她回娘家嗎?看一看安琪的可憐日子,實在叫她過不下去,而且,她在娘家所受的歡迎程度,比安琪還會不如呢!
  所以,只要能讓她留在何家,就算要她吃點虧,她也是心甘情願的。她向高太太試探說:“我看他們不會迫我離婚。不過,為了何家的嫡孫問題,我想,他們會另外娶一個平妻,媽,你認為這樣是否行得通?”
  “當然行不通!什麼平妻,是侍妾!現在是什麼時代?在香港,娶妻侍是犯法的,一個丈夫,只能娶一個妻子,如果她膽敢為佑才娶妾侍,我一定會控告她。”高太太氣呼呼地道。
  “媽,我看什麼也不准許他們,有點行不通,因為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如果我沒有生養,是應該要吃點虧的。而要佑才一生無兒,我心內也不安,因為佑才待我很好,而我也知道他十分喜愛孩子的。”
  “你這個人呀!怎麼這樣沒有腦筋,你真是個大傻瓜!你為什麼不想一想,要是佑才另外娶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又養了孩子,當然是母憑子貴,到那時,別說是養兒子,就算養一個女兒,他們一家也會視之如寶,老太婆把她捧到天上自然不用說了,就算佑才,也會寵愛她的,到那時,你就會被打入冷宮。”
  “我絕對不答應讓佑才娶平妻,那……”
  “不要這樣那樣的,你是我的女兒,我一定要維護你,如果他們敢欺負你,我就把他們弄個家破人亡,我們高家是大富戶,我把女兒嫁給何佑才,已經降低了身份,如果他們還不好好愛護你,我就不客氣。”
  “媽,你對我太好了,我,真不知道怎樣感恩?”
  “感什麼思!你是我的女兒,我應該對你好才是。你放心吧!不管你有沒有生育能力,仍然是何家唯一的大少奶,我會盡力維護你的權利,他們休想要占你半點便宜。”高太太向女兒保證說。
  高太太在佑才未回來之前就回到她原來的宴席上去。其實,何佑才早就從洗手間走出來了,不過,他看見高太太的情緒十分激動,而安妮又像很憂郁的樣子,佑才知道,安妮一定是把檢查身體的事,告訴了母親。
  佑才不想制止太太向娘家訴苦,因為他了解安妮心情極壞,把一肚子怨愁埋在心裡,現在有機會傾訴,為什麼不讓她痛痛快快地傾吐一下,她把話說出來,心裡一定會舒暢許多,佑才是體貼她的丈夫,他一切以妻子利益為主,所以他躲在一角,並沒有出來。
  高太太走後,他也回到座位,安妮問他:“為什麼去了那麼久?媽媽等不及,她回去了!”
  “剛才在洗手間碰見一個多年的朋友,大家見了面,少不了要交談幾句,因此把時間拖久了。”佑才撒謊說。
  “是嗎?既然是老朋友,為什麼不請他過來喝杯酒?”
  “他已經走了,剛才我還陪他出去。”佑才轉換了一個話題:“我說的話有沒有錯?我剛才在家裡說過,等你到夜總會心情就會開朗,現在,你的心情,不是好了許多嗎?你回家一定能入睡了!”
  “怎麼?這樣快就要回家了?我們剛來不久呢!”安妮余興未盡,她有點失望地說道。
  “沒有人說要走,我們還沒有吃夜宵,起碼也要吃過夜宵,看完表演節目再走,如果現在匆匆就走,到夜總會來也沒有意思,那才是何苦呢!”
  “我並不是貪玩,不過,既然出來了,就希望多玩一會兒。而且,我現在的心情仍然很緊張,我還是睡不著覺,既然睡不著,倒不如在這兒多玩一會兒。”
  “你有沒有把檢查身體的事告訴媽媽?”佑才突然問。
  “我已經對她說過了,她……也很贊成,不過……別說了,我們還是聽唱歌吧!這個黑人歌星的歌喉真迷人,我很喜歡聽她唱歌。”安妮不肯把高太太說過的話告訴佑才,因為高太太的話,充滿了火藥味,實在很不適宜再說出來,否則會引起何家的不滿。
  何佑才用不著問,就是看高太太剛才的表情,也可以知道高太太一定是大起反感,不喜歡女兒接受檢查。何佑才並不見怪,因為,每一個做母親的人都是這樣,其實,何佑才同樣不贊成,不過他也了解太太的處境,如果她不接受母親的提議,母親一定會怪她。
  佑才已下了決心,不管安妮的報告書怎樣寫,總之,他不會讓安妮受到不愉快的影響,而且他要再次提醒母親,安妮並不是一只母雞,責任只是生雞蛋。
  這天晚上,佑才兩夫婦玩得很開心,安妮由於有母親支持,因此她比較安心,心情就輕松了許多,而佑才見妻子快樂,他也感到快樂了。
  第二天,佑才上班去了。由於昨晚玩得很夜,回到家裡已是半夜三更,因此,安妮睡得很遲,佑才上班的時候,她剛巧入夢不久,因此沒有起來。
  佑才要上班去了,但是,他仍然惦記著記安妮報告書的事。他臨出門時,特別走到母親的房間,對何老太說:“安妮昨晚告訴我,報告書今天就要送到,為了這事,昨晚她提心吊膽,在房間走來走去。後來我帶她去散一散心,她的情緒才比較好一點。等會兒接到報告書,如果一切如理想,那當然好,萬一醫生證明安妮不能生育,你也不要在她面前發怨言。”
  “佑才,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女人如果不能生兒育女,又怎能做人家妻子?況且,你也不願意一生一世沒有兒女,兩夫妻孤單單的,又怎能過一世。”
  “我當然不想斷子絕孫,不過,我既然娶了安妮,她無法生育,我也沒有辦法,我總不能夠因為兒女,就把安妮拋棄。安妮是我所愛的,為了她,我一切都不計較,孤單就孤單吧!反正有安妮陪伴我。”
  何老太很不滿意兒子的態度,不過,由於事情仍然未明朗,她並不知道安妮是否已有了孩子,或是永遠不能生育,如果安妮真的不能生育,那麼,她可以發威。可是相反,要是安妮已懷孕,或者可以懷孕,她開罪了安妮,豈不自討麻煩?她是渴望安妮為她添孫呀!因此她說道:“等接到報告書再說吧!我認為安妮一定可以生育,她不像是一個福薄的人,你上班去吧,不用擔心。”
  佑才這才上班去了,留下何老太一個人干著急,每分鐘都走出去等郵差到來。百麗剛巧不用上課,她看見母親這種情形,十分奇怪,連忙走出花園追問:“媽,你這樣走來走去到底為了什麼?是不是做健身運動?”
  “小孩子不要多問,大人的事,你不要過問。”
  “問問也算犯法?真莫名其妙。”百麗不服地喃喃自語:“我是小孩子?我可以一拳把你打倒在地上。”
  “你在這兒說什麼?快回到屋裡去,不要來煩我。”
  “媽媽,你不停地在屋裡走來走去,一定在等一個人,你一個人在這兒等,很無聊的,我留下來陪你,跟你聊聊天,你說好不好呢?”百麗最喜歡管閒事,她為了好奇,一定要知道何老太為什麼這樣緊張。
  “陪就陪吧!不過,我不准你多嘴,左問右問。”何老太了解女兒的性格,她首先提出警告。
  “知道了,媽媽,你以為我很喜歡管閒事嗎?其實,別人的事情,我一向不喜歡理會,不過,我對媽媽是一片孝心,媽媽的事情,我總是特別關心。”
  何老太笑了笑,她雖然了解女兒的性格,不過好聽的話,她還是喜歡聽的,因此,百麗這句話,她是接受下來了。大約又等了五分鐘,郵差果然來了。何老太連忙走上前,追問郵差有沒有信,郵差看了看何老太,覺得她有點特別,因為郵差在這兒負責送信,已有多年,從未見過何老太親自跑出來取信。
  郵差笑了笑說:“何老太,我送了好幾年信,你們一家人的信,我都送過,就是沒有你老人家的信,今天,你們府上有一封信,不過是何佑才太太的。”
  “我就是等這信呀,那是我媳婦的信。”何老太十分高興,她把准備好的五塊錢塞進郵差的手中,對他說:“這是我給你飲茶的,信在哪兒?”
  郵差把一封白色的信交給何老太,他請何老太把信交給安妮。何老太說:“我現在就進去交給她,我的媳婦有點不舒服,她又等著這封信,因此我特地在這兒等的。”
  郵差一走,何老太立刻把信拆開,百麗一手按住她說:“媽,信是大嫂的,你怎可以拆,拆人家信件是犯法的呀,你不是教我不要理人家的閒事,為什麼你又要偷看信呢?”
  “誰說我偷看信,你這孩子真不懂事,這哪兒是一封信?只不過是一份報告書,我和安妮哪一個看都可以!”何老太說著,就把信拆開了,拆開信一看,裡面完全是英文,何老太是不認識英文的,因此,她又焦急又生氣,她說:“我又不懂英文,怎麼辦呢?”
  “媽媽,不用擔心,你不懂英文,可是我懂呢!我替你看信好不好,反正又不是秘密,不用擔心。”
  “你看?對呀!你會英文,你可以看,不過,看了後不准多問,知道不知道?”
  “知道,我不會問,半句也不問。”百麗把信拿過來,她看了信,先是面色一變,繼而是十分喜悅的說:“媽媽,你看多奇怪,這封信是一個醫生簽名的,她說我們的大嫂永遠不能生孩子。”
  “啊!”何老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不過,她還是不肯相信百麗,她吃力地問:“不要胡說,你以為你會騙到我,這封信,等會兒還要給你大哥和大嫂的,我要你說真話。”
  百麗聽了何老太的話,她呶起了嘴,老大不高興地說:“我為什麼要撒謊?你們的事,我根本不知道,再說,我又不是不知道大嫂和大哥都會看英文,媽,你不相信我,可以拿這封信給三哥看,今天三哥的學校也放假。”
  何老太一手把信搶過去,她匆匆忙忙走到百安的房間,叫百安把信念給她聽,百安看了看,皺一皺眉說:“這是大嫂的報告書,你們為什麼把它拆開了!”
  “你用不著追問我,叫你看就看。”何老太催促著:“報告書上,到底寫了些什麼,你看了,用中國話把內容告訴我知道,你快一點,我急死了。”
  “這是一封醫生發出的報告書,報告書上寫著:夫人,很抱歉,我要在這兒告訴你一個壞消息。經過昨天檢查,我認為你生孩子的機會很微,我不是說完全沒有希望,不過,醫學界發展到目前為止,仍然未能為你解決困難,可是,若干年後,也許會有奇跡,你還年輕,不用灰心,而且你可以到孤兒院領養孩子……”
  “啊!天!”何老太打著退步,她嚷著說:“安妮果然不能生育,那怎麼辦?我沒有機會抱孫啦!嗚嗚,我的命好苦呀!”何老太邊叫邊哭了起來。
  百安覺得莫名其妙,百麗心裡是明白的,她扶住何老太,安慰她說:“媽媽,你何必傷心,這又不是你的事,大嫂有沒有生養,都與你無關,你又何苦要傷自己的身體。”
  “怎麼和我無關,你懂得些什麼?”何老太越哭聲音就越大了。百安把書本放過一邊,有點兒不耐煩,他說:“媽,你少理人家閒事吧,只要大哥大嫂不介意,有沒有孩子又有什麼關系,現在政府推行節育運動,每一個家庭,都有家庭計劃,盡量要減少養孩子,大嫂不能養孩子,那不就是響應了節育運動。”
  “你是個男孩子,說這些話,你不覺得害羞,什麼節育運動,簡直是荒謬。”何老太盯了兒子一眼,她扶住百麗說:“你陪我回房間去,我有點不舒服。”
  百安聳一聳肩,對何老太的言行不以為然,何老太回到房躺在床上,百麗乘機搬弄是非:“媽媽,娶媳婦無非是想抱孫,大嫂不能生養,要她干什麼?”
  “要不要也輪不到你說,你大哥把你的大嫂捧到了天上,別說她沒有養孩子的能力,就算是她死了,你大哥也未必會另外娶一個。”何老太賭氣說。
  “話也不能這樣說,別的事情可以不計較,但是她不能養孩子,大哥就永遠沒有兒女了,將來大哥的晚景會很凄涼,為了大哥,我們……”
  “別說了,你還是節省點力氣吧!你的大哥,只要老婆,兒女也可以不要,他是不會在乎將來是否孤單寂寞的,如果要他另外娶一個媳婦回來,他真敢跟我決裂。”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15:03

“大哥這樣做就不對了,太太雖然好,可是,母親更重要呀!如果沒有母親,他又怎會有今天的日子?就算他不想要兒女,但是他知道母親最喜歡抱孫,他也應該要為母親的希望著想,怎可以這樣自私,只知道顧自己的妻子,難道何家的香火就不重要了嗎?”
  “唉!我當然希望佑才會為何家著想,不過,他未必會答應我的要求,我想要抱孫,也休想了。”
  “在我們幾個兄妹當中,你一向最疼愛大哥,你認為大哥老實,聽話,他既然一向聽話,那麼,你要他怎樣做他就會怎樣做,我相信大哥不敢不聽你的話。”
  “以前,佑才的確很尊重我,可是,自從他結婚之後,他好像對我討厭了,不大肯聽我的話,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總之,我們母子的感情,好像已大不如前了,你大哥的心中,只有你的大嫂。”
  “那一定是大嫂在大哥的面前挑撥離間,叫大哥不要聽你的話。”百麗乘此機會,說安妮的壞話:“大嫂是個禍水,大哥一定被她迷住了!”
  何老太表面上沒說什麼,心裡卻對安妮已有不良印像。認為安妮是個不吉利的人,雖然她進門之後,家中未發生過任何不幸,可是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就是不祥之物,對於不吉祥的女人,她沒有理由歡迎她。
     不過,她向來知道女兒喜歡說閒話,她不想讓百麗把她的話和意見傳出去,因此,她揮了揮手說:“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你出去吧!我要休息呢!”
  百麗聳一聳肩走了出去,今天,她的心情特別開朗,她走起路來,都一步一跳的,十分開心。過去,她想對付安妮,可是老是找不到她的缺點,現在,百麗終於找到了安妮的缺點,並且是最大的弱點,她可以利用這個弱點打擊安妮。她不相信安妮會鬥得過她,她想了想,於是,她立刻走進安妮的房間。
  近日來,安妮很少和百麗接近,而百麗也很少到安妮的房間去,並非安妮不喜歡她,不過百麗對她實在很不友善,所以安妮不大敢接近她。
  今天,百麗到安妮的房間來,安妮本來仍未起床,聽見敲門聲,她才勉強起身,開了門,看見百麗站在門外,她有點意外,但仍然表示歡迎,熱情地把百麗請了進去,百麗一走進房就打量房裡有沒有好吃的東西。
  “我特地來告訴你一個壞消息。”百麗拿起一盒糖,她抓了兩粒巧克力放進嘴裡,咬著糖含含糊糊地說:“不過,這也不一定是壞消息,主要是你本人的看法,有些人,認為生孩子是一件壞事,因為養了孩子,就會影響美麗的身材,而另有一些人,卻認為沒有孩子,是一件可悲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屬於哪一類。”
  “百麗,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你明明白白告訴我好不好?”安妮滿腹疑團,當她想到報告書的事情,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
  “你不會不明白的,昨天你去醫院檢查身體,今天,醫生的報告書已經寄來了!”
  “報告書?”安妮十分緊張:“報告書內容怎麼寫的?”
  “報告書寫明你不可能養孩子,媽媽聽了那份報告,她幾乎暈倒在地上,幸虧我扶她回房間休息。”
  “啊!天!”安妮倒在一張椅子裡,她雙手抱住頭,為什麼會有這種事?為什麼不愉快的事,總是降臨到我的身上來?為什麼每一個女人都會養孩子,單獨我不會?就連白蓮,她也為二哥養下一個運好哩!難道我連她都不如,我……怎麼辦?
  百麗見她這樣痛苦,心裡十分高興,她加了一把火說:“這真是一件嚴重的事情,媽媽喜歡抱孫,你不是不知道的,如果你一輩子不會生養,媽媽怎會容你?雖然我的媽媽並非壞人,但是,她為了達到某一種目的,也是會不擇手段的,看來,你真是凶多吉少了。”
  “不知道奶奶會怎樣對我,只要她不把我趕走就好了!”安妮用手掩住臉,她喃喃地說:“我一直就在擔心,想不到,竟然會成為事實,我……”
  “媽媽不會把你趕走?那你又把媽媽看得太好了!剛才,我聽見媽媽說,一定要大哥生兒育女,絕對不能留下一個沒子的媳婦,因為何家有個規矩,媳婦養不出兒子,就要被趕出家門的,媽媽一定會執行慣例的。”
  “現在是20世紀末期啊!怎麼還有這種事?”安妮有點不服氣:“再說,這也不是我所願的,我又沒有做錯事,為什麼要把我逐出家門?”
  “你最好不要跟媽媽駁嘴,我們幾位兄弟姐妹,沒有一個人敢不服從媽媽。就算大哥,他以前也是個孝順兒子,很服從母親。自從和你結婚之後,才會大著膽子和母親過不去。為了這件事,母親已經恨了你,認為你是個狐狸精,專會迷惑丈夫。”百麗加鹽加醋,她這樣做,是想把安妮迫回娘家去。
  安妮昨晚仍抱有希望,今日連唯一的希望都破滅了,沒有生育能力,這已經叫她傷心,更何況加上百麗的一番話?雖然,安妮向來了解百麗,知道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不過,她的話,也並非完全不可靠,何老太整天想抱孫,那是千真萬確的事情,現在,安妮竟然令她失望,何老太的傷心,是可想而知的,安妮又怎能不相信?
  她想爬起來,頭卻有點暈,安妮想,一定是受了刺激。安妮的身體本來就不大好,未結婚之前,常常生病,婚後才好一點。不過今天的打擊,實在是太大太大了,安妮受不了,她感到渾身不舒服。
  “你要干什麼?你現在千萬不要去見媽媽,她正在傷心呢!看見你,一定會生氣。”百麗一手拖住安妮,她在安妮的面前搬弄是非,因此她就要特別小心,不能讓安妮和何老太接近,不然的話,何老太就會知道,百麗在安妮的面前撩風撥雨。
  “我並不是去見奶奶,我也沒有顏面去見她,我不過想打電話給你大哥,叫他回來商量一下,應該怎樣辦?”
  “你不用擔心,大哥隨時隨地都站在你這一邊,他不會令你難過的。你有一個好丈夫,本來很好,不過,另一方面,他就會做媽媽的不孝子,媽媽會痛恨他,同時也會痛恨你,到時你就會成為何家的狐狸精。”
  “狐狸精?我和你大哥是正式結婚的,怎麼可以這樣罵我?而且,我也沒有主使過佑才,叫他不孝,我沒有兒子養,也不是我的錯,誰不想生兒育女?”
  “大嫂,你跟我說這些話,又有什麼用?我當然是同情你的,否則,我也不會急速趕來告訴你一切了。大嫂,我還小,什麼都不懂,不過,我也曾想過你的處境,我認為你最好暫時回家住幾天,等媽媽的心情平靜下來,你再叫大哥接你回來,這樣豈不更好?”
  “回娘家?不,不,我不能回娘家。”安妮用力搖著頭。因為她在娘家,向來是不受歡迎的。她回去,只有讓人家取笑。而且兄嫂也會看不起她。不過,在百麗的面前,她又不能說出真心話。因為,如果百麗知道安妮在家中是個不受歡迎的分子,她就會更看不起安妮。
  “為什麼不可以?媽媽不是說過了,你的行動,完全是自由的,沒有人敢問的嗎?以前你喜歡去哪兒就去哪兒,從來沒有人管過你,現在你要回娘家,相信媽媽也不會反對,回娘家開心幾天,總比在這兒愁愁悶悶地過日子好,而且,媽媽也未必喜歡見到你。”
  “我知道!可是……”安妮仍然認為不要回娘家,不過,何老太不喜歡她,她似乎又不適宜在何家呆下去,再說,如果惹起何老太的脾氣,把她趕出大門,罵她是個不盡責的妻子,連兒女也不能生育,還有什麼臉面做何家媳婦?高太太把白蓮趕走,安妮是清楚知道的,白蓮能養一個女兒,尚且被逐出高家,安妮連半個女兒也養不到了,她被逐出何家,似乎是十分合理的。
  能夠回娘家,避一避風頭也好,省得在這兒活受罪。不過她不敢隨便回家,一定要征求過高太太的意見,因此她對百麗說:“現在我還不能決定該怎樣做,我身體有點不舒服,讓我休息一會兒好嗎?”
  “當然好,我沒有理由不讓你休息,不過,還有一件事,你不要忘記,如果媽媽問起你我有沒有來過,你一定要說沒有,而且,更不要對人說我把報告書的事情告訴你了,我不想多生事端,你一定會明白。”
  “我明白,我也不想多生事端。”安妮點一點頭,安妮本來就是一個不喜歡惹事的人,她一向安分守己,人家的事,她向來是不過問的。
  百麗很得意地走出去,她認為這一次總算擊倒安妮了,就算未必會害得他們夫妻分離,但是安妮一定會為這樣事情大傷腦筋,而且十分苦惱。
  何老太並沒有把這信送去安妮那兒,因為她要留給佑才看,她已經叮嚀佣人,等佑才回家,立刻把佑才截住,要佑才到何老太的房間,因為何老太有事找佑才。
  其實,佑才也一直在掛念著那封報告書,雖然他口口聲聲說不在乎孩子,但是,那只不過是安慰安妮的話罷了!其實他很喜歡孩子,他也希望安妮能為他多養幾個兒女,每一次,在街上看見一些活潑可愛的孩子,他一定會停下來,欣賞一下,或者給孩子們一個微笑。
  不過,他從來不敢把心事表露出來,所以連安妮也不知道他這麼喜歡孩子。當然,何佑才是極希望知道醫生的報告書,證明安妮可以生養,其中好處有二,第一,可以滿足何老太的心願,第二,也可以滿足他自己,哪一個不喜歡做爸爸,誰又願意自己一輩子沒有兒女?
  然而,他也曾考慮過,萬一安妮不能生育,他也不會因此不愛她,因為,佑才是真心愛安妮的,不會因為任何一件事情而辜負她,況且佑才一向相信命運,如果注定沒有兒女,就算再結一百次婚也是枉然。
  所以,佑才的心清實在十分復雜,因為心情不好,他也沒有興趣繼續工作,便提前回了家。本來,想早點回家陪伴安妮,他知道安妮的情緒極不平靜,可是他一腳踏進大門,佣人立刻請他到何老太的房間去。
  佑才帶著滿腹懷疑,來到母親的房間,何老太靠在床上,面色很壞,精神也很差。佑才心知不妙,不過,他卻沒胡亂猜想,只是問:“媽,你有事找我?”
  “有很重要的事告訴你。”何老太把手中的信交給佑才:“醫生的報告書已經來了,你自己看吧!”
  佑才看了報告書,面色大變,他一方面是失望,一方面是擔心。不過,他擔心的情緒較失望為多,他為母親擔心,也為妻子擔心。一會兒,他終於開口說話了:“媽,有無兒女,是命運安排,不關安妮的事。”
  “不關她的事,又關誰的事?現在經過醫生檢驗,證明她不能生養,如果醫生證明是你沒有生養能力,那麼,還可以稱之為天意。但是現在與你無關,你又怎可以埋怨命運?”何老太不滿地說:“報告書你已看過了,安妮注定沒有生育能力,你有什麼主意?”
  “媽,昨天你和安妮出門的時候,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不管安妮有沒有生育可能,我們都不怪她。”
  “我也沒有怪她,不過,我不能不為你著想,要是不幸斷子絕孫,我可不答應,我為什麼一天到晚希望你娶媳婦,就是希望能夠抱孫。”何老太十分激動:“現在我對安妮已絕望了,不過,我不會就此算了,我一定要你答應我,為我娶一個會生孩子的女人。”
  “媽,這怎麼可以,現在不同18世紀,重婚和娶妾侍是犯法的。”佑才立刻反對:“而且,我也不願因另一個女人加入而破壞了我們的幸福生活。”
  “你真是個傻子,政府難道天天跟著你,看你有沒有娶妾侍?只要安妮不反對,那麼,你多娶幾個女人,也沒有人敢管你。”何老太胸有成竹地說。
  “女人都是天生好妒忌的,安妮又怎會任由我娶妻侍而不過問,她若控告我,我就身敗名裂了。”
  “安妮是個知書達禮,出自名門的女子,她應該知道自己不能生育,是犯了七出之條。現在,我們並非不要她,只不過娶一個女人回來生孩子,她怎可以反對?”
  “媽,你所想的全部是一、二百年前的事情,現在這個時代,妻子沒有生養,丈夫也不能要求離婚,而且,我根本不介意安妮有沒有生育能力,我愛她,什麼我都不會計較,她沒有兒女,我領養一個好了!”
  “你不計較,我可計較,你只知道妻子,就不知道母親,你真是一個不孝的兒子,你也不想一想,我是怎樣辛辛苦苦把你撫養長大的,現在你……”
  何老太是個舊式的女人,一向遵守三從,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老來從子,因此,她很少過問兒子的事,也很少責備兒子。不過這次事關重大,她實在不能不管。因此,她堅持著說:“不管怎樣,你一定要娶一個會生育孩子的女人,我等抱孫,已經等了十幾年了。”
  “媽,我不能夠對不起安妮,再娶一個女人,安妮會痛苦的,那個女人也會痛苦,這又何必呢?媽,你喜歡抱孫,雖然我這方面是沒有希望的了,但是你也不用擔心,因為,你可以叫百祺或者百安結婚,他們結了婚,就可以養孩子。”
  “等老二和老三結婚?他們還在求學時期,又怎肯結婚?你呀,你三十幾歲才肯結婚,還是我千求萬求,求了你十幾年。再說,如果不是我去請你嬸嬸幫忙,直到今日,你還不肯結婚呢!”何老大十分激動,這和她平時的溫柔完全相反,“我今年已經七十歲了,要我等老二老三的孩子出世,實在很難有希望,人生七十古來稀,我能夠活到七十歲,已經是很幸運的了。不過,我還有一件未了的心事,就是抱孫。等我有了孫兒,我死也滿足了,否則,我永遠不瞑目。佑才,你難道就不能為媽媽想一想,我年紀這麼大,不能再要求你多少次了,你難道真的不可憐我?”
  何老太的話,實實在在打動著佑才的心,真的,何老太年紀已不小,如果現在不孝順她,將來恐怕想孝順也沒有辦法了。父母養育之恩,不能不報。何老太的願望,照道理何佑才應該滿足。可是,如果只知道孝順,安妮又怎辦?難道愛情就不重要嗎?他和安妮是夫妻,夫妻恩情重,要他遺棄安妮,他辦不到,要他娶妾侍,又為社會所不容,再說,他也不願意再娶妾。
  何老太突然拿出手帕,嗚嗚咽咽地說:“在四姐妹兄弟當中,我一向最疼你,因為我覺得你最聽話,而且又有孝心,你一向都尊重我的意思,用不著我生氣。可是自從你結婚之後,就完全變了,你根本不把我放在眼內,我的話你一句也聽不進去。你只知道有妻子,就不知道有母親。早知道你這樣不孝,我跟隨你父親死了,也省得到現在受氣,嗚……我的命太苦了。”
  “媽,你不要哭好不好,你應該明白,我實在是左右為難的,一方面,我孝順母親,不想讓母親傷心,另一方面,我又深愛我的妻子,我不能夠拋棄她,做一個忘情之人,如果你是我,你會怎樣做?”
  “如果我是你,我就會顧及孝心,同時也不會拋棄妻子。佑才,我並沒有叫你拋棄安妮,其實,我也很喜歡安妮,她也沒有做過什麼錯事,只是不能生養罷了!我們不能因為她生理上有問題就不要她,可是,為了你後繼有人,你應該再娶另一個女人。”
  “媽,娶妾侍是犯法的呀!”佑才叫著說。
  “傻孩子,只要沒有人控告你,就沒有人知道啦,安妮是個名門淑女,一向知書識禮,同時也明白道理,如果她是真心愛你,那麼,她不單不會控告你,而且,她更應該犧牲自己,為你的後代著想。”
  “唉!你叫我怎麼向安妮開口?”佑才歎著氣。
  “媽並沒有叫你即刻娶妾侍,你可以考慮一下。同時,也要想好如何跟安妮說。這樣好不好,媽媽給你一個月的時間,過了一個月,媽就為你找人做媒。”
  佑才想一想,有一個月時間,一切或許可以解決,而且他也明白,何老太一心一意要佑才再娶,就算佑才不答應,她也不會就此罷休,倒不如先答應了,利用一個月時間對付這件事情。
  佑才點了點頭說道:“好吧,你給我一個月的時間,讓我好好考慮。不過,在這個月之前,我希望你好好對安妮,不要令她難堪,因為她實在是無辜的,何況她的身體又不大好。”
  何老太聽見兒子答應,十分高興,她連忙答應說:“你放心,我不會對安妮不好,別說是這一個月,就是以後,我也會對她特別好,要是她肯答應你娶妻侍,那麼,我會更加感激她一輩子,你放心好了!”
  佑才回到房間去,他看見安妮的眼睛已哭得紅腫了,佑才深感奇怪,因為,剛才何老太還告訴他,安妮根本不知道報告書的事,她為什麼會哭得那麼傷心呢?佑才連忙走過去,撫著妻子的肩膀說:“安妮,你為什麼會哭成這樣子,到底心裡有什麼不快樂?”
  “佑才,報告書的事,我已經知道,相信你一定也知道了。你說吧!我又怎能不傷心呢?”安妮抹著淚。
  “你知道了?是誰告訴你的?”佑才緊張地問。
  “誰告訴我都沒有關系,這是我的事,我應該知道。佑才,我是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我很傷心,也很難過,因為,我令奶奶失望,令你失去做父親的快樂,而且我也很自疚,我太不中用了!”
  “安妮,你真傻,我不是說過了,我不喜歡孩子,我不在乎孩子,我們生活得很好,沒有孩子,我們一樣快樂。”何佑才坐在床邊,拉住安妮的手:“有了孩子,反而麻煩,一天到晚為孩子,連夫妻的恩愛生活也受到影響。所以我知道你不會生孩子,我一點也不難過,而且,我更感到開心。”
  “也許你會不在乎,但是,奶奶就不同了,她一天到晚希望抱孫,而且,她年紀也大了,她是希望早點有孫兒,了卻她的心事。現在,我竟然讓她失望,她一定會恨死我的,你叫我怎麼辦?”
  “媽媽雖然有點失望,不過,她並沒有恨你,我的媽媽,年紀雖然大,但是她很明白道理,剛才,我到她的房間,她還對我說,叫你不要難過,有無孩子是命運安排的,這沒有關系。”
  “真的?奶奶真的這樣說?真叫人難以相信,可是百麗……”安妮立刻轉了:“百麗說過,奶奶最喜歡小孩子,其實用不著百麗說,每一個人都知道奶奶喜歡抱孫。”
  “安妮,不要再哭了,有什麼好哭的,又沒有人怪你,你哭成這副樣子,媽媽見了,反而會不安,你知道媽媽一向疼你,她見你不開心,她也不會快樂。”
  “佑才,”安妮投進丈夫的懷裡:“你們一家都對我這麼好,我實在感激。不過,就算你們每一個人都原諒我,我也不能夠原諒自己,因為,養孩子是我的責任,我不能盡責,就該受罰,你罰我吧!”
  “安妮,你安靜一點,你聽我說,我和你結婚,並不是為了要你生孩子,而且,有沒有孩子,根本就是天意,怎可以責怪你呢!你想開一點,快樂一點!”
  “我怎可能快樂?我快樂不起來呀!雖然奶奶不責怪我,但是,我知道她心裡並不是這樣想,不過她為了不想讓你難堪,所以沒有說出口罷了!哪一個老人家不喜歡抱孫,我的媽媽比奶奶年輕,可是,她也是整天要抱孫的,佑才,我已經想了一整天,也想透了,我覺得,我實在不應該太自私,而且,你這樣愛我,我更應該有所犧牲,你娶一個平妻吧!我相信,另外一個女人,一定能為你養孩子,有了孩子,我們一家都快樂。”
  “你為什麼要有這種想法?你的頭腦像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婆,沒有兒女,我們可以去孤兒院領養一兩個,聽說孤兒院的孩子,都是很可愛的,你喜歡男的有男孩,喜歡女的有女孩,何必要娶平妻,我告訴你吧!安妮,無論你們怎樣說,我堅決不會再娶。”
  “佑才,你真是一個好丈夫。”安妮十分感動,佑才對她實在太好了,這是很難得的,換了另外一個男人,恐怕是求之不得,但是,佑才為了安妮,決定犧牲到底,佑才的行為,令安妮不能不感動。
  自從那天之後,安妮一直生病,雖然毛病不大,但是她就不願意起床。本來,安妮的身體一直不大好,也許受了刺激,因此,她又病倒了,這令佑才十分擔憂,他把一切的不幸推在報告書上,他認為如果何老太不帶安妮去檢查,那麼,安妮是不會病倒的。
  何老太也有點自疚,不過,她也顧不了許多,人難免自私,為了達到自己的願望,也不顧別人了,因此,她一直計算著時間,等著哪一天才到一個月,如果時間一滿,她就不會客氣了,一定要迫佑才再娶。
  而且,百麗也不斷在何老太的面前挑撥是非,說安妮這樣不好,那樣不好,而且常常說哪家又添了兒子,哪家又添了女兒,以此激起何老太的憎恨。
  何老太雖然一向不大信任女兒,知道女兒的缺點,但由於她對安妮亦有不滿,所以,百麗的是是非非,她開始感到興趣,百麗也相當聰明,知道母親對她開始信任,便更加變本加厲,常常說安妮的壞話。
  百麗甚至對何老太說,安妮的病是假的,她只不過向佑才撒嬌。事實上,安妮能喝能吃能睡,又不用看醫生吃藥,因此,如果說她病了,又有點不像,不過她一天到晚躺在房裡,卻是真的。
  這天,百麗在何老太的房間閒聊,百麗又趁機挑撥是非,她說:“媽媽,你知道大嫂為什麼一天到晚躺在房間裡?”
  “佑才說她身體不舒服,不管她有沒有病,身體不舒服,自然應該在床上休息。”何老太回答說。
  “媽,你心地太好了,不知道世界上仍有壞心人。其實,大嫂哪兒都舒服,她只是裝病,一方面是向大哥撒嬌,另一方面,她是為了對付你。”百麗抿了抿嘴說。
  “我不信,我有什麼好對付的?”何老太搖著頭:“而且你又不是偵探,你哪裡知道那麼多?”
  “我雖然不是偵探,但是我可以偷聽,我偷聽的本領可不壞吧!”百麗有聲有色地說道:“前幾天晚上,我因為忘了喝牛奶,媽,你也知道,我每天晚上,一定要喝一杯牛奶然後上床睡覺的。那天晚上,我忘了,上了床才又想起來,於是我立刻下床去,准備到廚房沖牛奶,當我經過大哥的房間時,我聽見大哥和大嫂在說話,本來我是不想聽的,但是,他們提到你……”
  “他們提到我什麼?”何老太立刻緊張地問。
  “我聽見大哥說:‘其實,我的媽媽也不壞,你為什麼老是不喜歡她,你天天躺在房裡,為了避開她,那又何苦呢,你一天到晚悶在房裡,會把人悶壞的。’接著,我聽大嫂冷一笑聲說:‘你的媽媽,是個假好人,她對著你裝作對我好,其實她恨不得吃了我,你們一家人,哪一個是好人?老二沒有志氣,老三是個呆子,至於你的那個寶貝妹妹,她更加笨得像只豬,最後,輪到你母親,她呀!什麼事都要理,是個管家婆……’”
  “什麼?她罵我管家婆,她出身名門,受過許多教育,竟然這樣罵人?”何老太氣得發抖。
  “她還罵了你許多話,我也記不起來了,總之,她就是罵你,什麼都罵。”百麗添油加醋地說:“她還說你沒福氣,一生一世也休想抱孫!”
  “她……她……豈有此理,竟然詛咒我!”何老太差點暈了過去,她顫聲叫著:“她這樣可惡,我一定要教訓她,過去,我對她也太客氣了!”
  “媽,你罵她也好,但是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你不是不知道大哥的脾氣,他知道是我告訴你的,他一定會打死我的,媽,你不要提起我呀!”
  “你放心,我不會提起你的,不過,如果佑才敢為了老婆打你,那麼我一定不原諒他,我不相信他膽敢幫助外人欺負你!”何老太氣忿忿地說。
  百麗很開心,因為,她是徹底勝利了。
  何老大氣惱了一個上午,一直等到吃午飯。每天吃午飯的時候,照例只有何老太和安妮兩個人,因為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中午都不回家吃飯。本來,百麗今天是放假的,不過她為了避風頭,也就到同學家裡去了。
  何老太坐在餐桌上等安妮,她的情緒十分沖動。這一天,剛巧安妮又過了時間才出來吃飯,何老太就越等越氣惱了,幾乎想沖進安妮的房間去,罵她一頓。
  安妮懶洋洋地走出來,叫了一聲奶奶,便坐下來吃飯了,何老太氣呼呼地盯著她,終於,何老太忍不住了,她對安妮說:“你為什麼一天到晚躺在房間裡,連飯也不想出來吃,要我派佣人請你,你才肯出來。”
  “奶奶,這幾天不知道為了什麼,我身體老是振作不起來,喜歡在床上躺著,剛才我睡著了,不知道已經開飯,奶奶,如果菜冷了,叫佣人拿到廚房去燒熱一下。”
  “你身體不舒服?到底哪兒不舒服?你已經在房裡躲了差不多一個月了。既然不舒服,為什麼不看醫生?既然不舒服,為什麼又能吃能喝,像平常人一樣?你的情形,完全不像有病,你躲在房裡,也許是不想見我。”
  “我為什麼不想見奶奶?我真的不舒服,不過是小毛病,我只要躺在床上就舒服多了。”安妮大為叫屈:“既然奶奶不喜歡,那麼,我每天出來陪奶奶好了!”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16:40

“我用不著你陪,”何老太仍然余怒未息:“其實我也明白你為什麼不舒服,你自己心裡有心事,又怎能舒服呢!不過,有一句話,我很久之前,就想對你說了,只是一直找不到適當的機會罷了!因為,自從佑才結婚之後,佑才就開始對我不孝順,甚至連我說話,也要受他控制,我是個古板而又賢淑的女人,我不想為了外人而跟兒子過不去,所以,能免則免,我也不想多事,可是,你應該明白,做何家媳婦,第一件事就是要會養孩子,尤其是養男孩子。當我入何家門的時候,本來我的奶奶對我也不好,後來我養了佑才,她對我才轉變了態度。現在,醫生證明你沒法生養,你對何家,完全沒辦法交待,而且,你也沒有條件再做何家媳婦。”
  “奶奶,你……”安妮感到一陣暈眩,她一直以為何老太真的不介意這件事,因為佑才已向她多方保證,可是,事實證明佑才在說謊,這令安妮惶惑。
  “現在你還年輕,人又有辦法,佑才當然不會計較你有沒有孩子,但是,等你老了,晚境寂寞,到那時,佑才就會抱恨你沒有生養了。如果你愛你的丈夫,你為佑才設身處地想,你就應該自我犧牲,不應該只顧自己。”何老太開門見山地把一切說了出來:“你不要以為佑才不喜歡孩子,其實他最喜歡小孩,以前,住在我們隔壁有一戶人家,她們有一個小女兒,佑才把她疼得要命,一看見她,就抱她去買糖果吃,現在這戶人家已搬走了,佑才又結了婚,所以,佑才才沒有提起她。你想一想,如果佑才不喜歡孩子,又怎會連人家的孩子也寵愛?”
  何老太的話很有道理,安妮不能否認,這令安妮想起了,以前佑才追求她的時候,佑才每一次去高家,一定買點糖果給家寶,而且常常稱贊家寶可愛,連寶珠也說佑才將來一定是個二十五孝的爸爸。
  這樣說,佑才是喜歡孩子的,他說不喜歡孩子,無非想安慰自己罷了,如此一來,自己豈非成了罪人嗎?
  安妮還來不及說話,何老太又說:“安妮,現在算是我求求你,希望你顧念一下我們,為何家著想,不要太自私,讓佑才有機會再結婚,生兒育女。”
  “奶奶,你要我怎麼辦?”安妮哭了起來,她實在沒了主意,她覺得,應該把這件事告訴高太太,由她拿主意,不過,高太太又不在身邊,怎麼辦呢?
  “我要你答應佑才再結婚,不管他結婚也好,同居也好,總之我一定要抱孫。”
  安妮整個人像冰塊一樣冷,她的身體本來已經很虛弱,再加上何老太太的壓迫,她真的喘不過氣來。何老太見她不說話,再追問她一句:“安妮,你到底肯不肯為佑才設想?你肯不肯做何家一個真正的媳婦?”
  “奶奶,請你讓我考慮一下好不好?”安妮無法決定,因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應該要怎樣做才好。
  “考慮,你們兩個都要考慮,”何老太仍然忿忿不平,百麗的挑撥,令她對安妮十分痛恨,“佑才答應我考慮一個月,就和另外一個女人結婚,現在你也要考慮,好呀,你們兩個一起考慮,不過,我要告訴你,不管你和佑才怎樣考慮,我已經決定找媒人再為佑才做媒了。”
  “奶奶,你思想太……封建了!”安妮大著膽子說。
  “封建,你也太文明了,其實,我豈止封建,我簡直是管家婆。”何老太找出機會譏諷安妮:“你怎樣罵我,我都不會介意,因為,我已經聽慣了,總之,我只求可以添孫,其他我什麼都不管了,你喜歡罵,就罵個痛快吧,不過,我一定要給佑才娶一個平妻。這一次,我再也不相信任何人,我要自己親自選一個有福有相的媳婦,我要她為我們何家多養幾個白白胖胖的孫子。”
  “奶奶,”安妮再也支持不住,她扶著桌角,吃力地站起來,她說:“奶奶,我身體不舒服,我想回房間休息一會兒,請原諒我不能陪你吃午飯了。”
  “不舒服,整天叫著不舒服,其實你由頭到腳都舒服,只有一處不舒服,就是你的小心眼。你不想見我,把我當作仇人,所以你寧可連飯也不吃,不吃就不吃吧!反正佑才回來,會帶你上館子享受的。”
  安妮心裡不服,但是,她沒有開口,因為,她實在沒有氣跟何老太吵,她只是低著頭,回到自己的房間,安妮是個不喜歡惹事的人,她從來沒有跟人吵過架。本來,何老太也不是喜惹是生非的人,也跟任何一個人都合得來,也不喜歡多生事端。不過由於百麗不斷地挑撥離間,再加上安妮不能生育,因此,何老太才跟她為難的。
  安妮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想了好一會兒,她才決定了應該怎樣做。她爬起床,照她的意思,是想打電話叫佑才回來商量大計的,可是,她回心一轉,找佑才也沒有用,再說何老太知道,還以為她搬弄是非,在佑才面前說她的閒話,她知道佑才是同情她的,但是同情也沒有用,除非她真的要佑才為她犧牲到底,要他離開家庭。
  她已然是個不會生育的女人,她不能給丈夫一個美滿的家庭。一個沒有兒女的家庭,是不會美滿的,今後,兩夫妻將孤零零地過日子,要是佑才再為她離開家庭,失去弟妹,這樣,佑才今後會更加孤寂。
  安妮本性賢淑,她不願意丈夫孤單寂寞,更不想他為愛而犧牲家庭。可是,叫她和佑才分開,她又辦不到,假如佑才娶平妻又會怎樣?她基本上是同意的,不過,她仍然認為應該先和高太太商量。
  她的房間內有私人電話,她立刻撥了一個電話到高氏公司找高太太。高太太在電話中聽見安妮的聲音,就心知不妙,她連忙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媽,我不是告訴你,我曾經去醫生處檢查嗎?報告書早上就收到了,證明我不能生育。佑才對於這件事,倒是不介意,他完全支持我,可是,我的奶奶很不開心,今天罵了我一頓,而且她還要……”
  “什麼?那老太婆竟然這樣不講理?她膽敢罵你,太不把我們高家放在眼裡了。你也是的,為什麼要去醫生處檢查?你真是自討苦吃,完全沒有腦筋,你太可憐了!”高太太首先責怪女兒,然後她氣勢洶洶地說:“她罵你,你就走,快回到娘家來,別在她家受她的鳥氣,哼!真豈有此理!”
  高太太一向好面子,自尊心又極強,聽見女兒被欺負,她真的動了氣。她對安妮說:“半點鐘之後,我派司機來接你回來,你先准備好。”安妮本來不想回娘家,因為,她認為突然回娘家,事關重大,應該和丈夫商量商量,否則,她突然離去,會使佑才莫名其妙,如果何老太再搬弄是非,那麼,佑才就會產生誤會。
  不過,她一向害怕高太太,母親的意思,她不敢違抗。她連忙打電話到佑才的寫字樓,想通知他,她回娘家去是母親的主意,可是,佑才剛巧和一個外國客戶出去了,安妮沒辦法找得到他。本來,她是老板娘,照理可以留話,但是,這種事情,又怎可以讓佑才的職員知道?
  安妮找不到丈夫,心內不安,她正在不知道該怎樣辦時,侍候她的佣人進來告訴她,她家的司機已來了。
  還不到半點鐘,司機來得真快。安妮還沒有准備,她只有匆匆忙忙,收拾一些必需品,用一只皮箱盛著,然後叫佣人替她拿到車上。雖然,她出入自由,本來可以一聲不響地回娘家去,不過,她還是尊重何老太。因此,她特地到何老太的房間,對何老太說:“奶奶,這幾天我心情不大好,因此,我想回娘家住幾天。”
  “心情不好?為什麼心情不好?是誰令你不高興?”何老太聽見她要回娘家,正是求之不得,因為,她本來就想趕走她,如果她肯自動離開,那是求之不得了,“你一向自由慣了,你喜歡到哪兒,我都沒有意見,不過,剛才我跟你有一些小沖突,你可不要趁此機會,向佑才挑撥是非,說是我把你趕回娘家去的。”
  “我不會這樣做,我只不過回娘家住兩三天罷了,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佑才回來,請你告訴他,我的媽媽要我回家住幾天,我也想回去見見家人。”安妮說:“奶奶,我走了,我家的司機已經在門外等候著。”
  “啊!原來是親家奶奶派人來接你回去,連司機都來了,這樣我明白了!”何老太面色一變:“剛才,你一定打電話回家,把我們沖突的事告訴你母親了,你一定說我對你不好,不然的話,你的母親不會突然派人來接你回家去。本來,我跟你的母親,感情也不壞,我也不想開罪你的家人。不過,你的母親,和我也是一樣,她也是做家姑的,她也希望兒子開枝散葉吧!所以,我認為她不應該怪我不近人情,她應該會了解我。”
  “奶奶,你不要誤會,我的母親並沒有怪你,她只不過想要我回家住幾天罷了!我也沒有告訴她什麼,其實,我們也沒有沖突過。”
  “你對你的母親喜歡怎麼說,我無權過問,你是絕對自由的,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在佑才的面前說得太過分,否則我和佑才的母子之情,也會斷送在你的口中。”
  “我不會對佑才說什麼,事實上,我也沒有跟佑才說過任何一句話,奶奶,我要回去了。”
  “好吧,代我問候親家奶奶,你在娘家如果住得開心,可以多住些日子。”何老太一語雙關地說道:“近來你老是沒有精神,又不想吃飯,你也應該回娘家休養一個時期,把身體養好了再回來吧!”
  安妮不是傻子,何老太的話,她當然聽得懂,何老太分明是想要她去了不要再回來。安妮十分傷心,她強忍住淚,離開了何家。
  回到高家,一進大廳,便看見許多人,大哥大嫂,二嫂和三姐以及弟妹都在坐,而高太太更是坐在大廳的中央。照道理,這個時候,他們都應該在公司辦公,連高太太也趕回來,自然十分重視安妮的事。
  安妮看見了許多人,十分不安,而且心裡也很難為情,因為,她現在是個不受歡迎的人。本來,她在高家已不受歡迎了,想不到嫁到何家去,仍然是個不受歡迎的人物,她真是可憐的人。
  安妮羞羞怯怯地來到高大太的面前,她不敢抬頭看高大太。其實,她剛進門時,已看見高太太那不愉快的面色,這使她擔心,使她失去所有的勇氣。
  站在旁邊的人,只有天倫,安琪和天恩是同情她的,本來安娜也很同情安妮的遭遇,不過,她另一方面,又認為安妮自討苦吃,因為,安娜曾經勸過安妮,叫她不要和佑才結婚,叫她和潘偉烈重修舊好,但是,安妮不接受她的好意,這使安娜十分不滿。
  寶珠並不仇恨,不過,她對安妮也沒有多大好感,同情更談不上,但是,她也不討厭這個場面,因為,近來她總是覺得生活平淡,有一些新刺激,倒是好玩。
  艾莉呢?她是幸災樂禍的一個,因為她失去一個孩子,高太太開始不喜歡她,現在,安妮竟然因為沒有生養被逐回家裡來,艾莉就要看看,高太太到底怎樣處理這件事,看看她是否公平,女兒與媳婦是否同樣看待。
  天德一向對任何一個人都不關心,不管他是外人還是家裡人,他只關心錢,他一天到晚想錢,如果他有很多錢,就可以為所欲為,要做什麼事情都可以。
  高太太注視了安妮一會兒,她心中十分後悔,她一向就不大喜歡安妮,這一次安妮嫁出去,她以為安妮有了一個好歸宿,就可以從此之後,不再理她,誰知道,她竟然又被趕回來,因此,高太太十分不愉快。
  她歎了一口氣說:“我也不知道生前做了什麼缺德事,一連嫁出兩個女兒,都沒有好結果。安琪出嫁半年,丈夫就去世了,我為了不想她在夫家受苦,因此把她接了回來;現在,你也是一樣,出嫁只不過半年,就因為你沒有生養能力而被家姑所不容。雖然,何家沒有把你趕走,可是,你的家姑討厭你,看不起你,你留下去,又有什麼意思!這樣,你們兩個都回來了,唉!安妮,並不是我埋怨你,你也太不爭氣,你明知自己命不好,為什麼不自量力,竟然要去接受醫生的檢查?如果你不去接受檢查,你的家姑永遠不知道你不能生育,你也可以多留一些日子。”
  “媽,我實在不明白,”天恩一向愛打抱不平,他十分同情安妮,因此,他要為安妮說話:“就算安妮永遠不能生育,她也一樣可以在何家,因為,何家是她的家庭,她有權住下去,她的家姑,有什麼理由趕她走?”
  “你懂得些什麼?她的家姑,是個老糊塗,而且又沒有受過教育,完全不明白道理,她只知道要滿足自己的願望,根本不管別人,她的家姑,是個最自私的人。”
  “就算她的家姑自私自利,可是,四姐是何佑才的妻子,只要四姐夫肯要她,就沒有人可以趕她走。”
  “奶奶並沒有趕我走,”安妮解釋說,她也是要面子的:“不過,她的確對我有點不滿。”
  “現在是剛開始,如果你不知趣,她就會開口叫你走。其實,何老太這種人,頭腦封建,思想守舊,不明事理,她只知道為何家開枝散葉,完全不顧兒子的幸福,至於媳婦,她更不加理會。我心裡明白,知道她一定會趕安妮回娘家,所以,我棋先一著,把安妮接了回來,不讓她占上風。”高太太說:“至於佑才,他必然是個盲從附和的孝子,這種人,是最沒有志氣的。”
  “媽,安妮的事,不能就此算數。”天倫也插嘴說。因為他也關心安妮:“一定要想個辦法解決。”
  “唉,我兩個女兒都被趕回娘家,叫我還有什麼面子見人?叫我怎樣向親友交待?安妮,你也太不爭氣了,總是要我為你擔心,其實,你嫁了出去,就是外人啦,你為什麼還要回來連累我?”
  “媽,既然我回來,令你失面子,倒不如讓我回何家吧,雖然奶奶不喜歡我,可是,佑才對我還算好,兩餐一宿是可以解決的。”安妮被高太太埋怨得傷心,她委委屈屈地說:“還是讓我走吧!”
  “走?你怎麼了,我只不過就說你一兩句,你就賭氣要走啦!你以前的脾氣不是這樣的,為什麼出嫁之後,變得這樣小家子氣?難道我做母親的說你一兩句都不行嗎?”高太太當然不會讓安妮回去,因為,一方面她要埋怨,一方面又要保護女兒。所以,她說道:“何家你不能回去,如果你回去,他們就會更加看不起你了,你一定要在這兒多住一些時候,這兒是你的家,好壞都是自己人,總比在別人家中遭受白眼好得多,你就住下來吧!”
  安妮沒有再說話,高太太的脾氣,她並非不了解,所以,她認為少開口為佳。不過,天恩又忍不住了,他說:“四姐回來住一輩子我們都喜歡,不過,她畢竟是人家的妻子,她總不能就此離開何家,連一點交待也沒有。”
  安妮也認為天恩說得對,如果要她一生一世和佑才分開,她是不願意的,因為,她很愛佑才,而且,她也知道佑才非常愛她,她回娘家,只不過是遵守母命,住幾天散散心沒關系,可是,要她長住下去,她可不願。
  “五弟說得對,”天倫也附和著,雖然,寶珠一直向他打眼色,叫他不要多管閒事,但是他不理,因為,安妮是他的妹妹,關系到妹妹的一生幸福,他是不會袖手旁觀的:“安妮和何家,必須有一個解決,何家到底要不要安妮?佑才的態度又怎樣?如果何家不要安妮,我們一定要她們說出原因,到底安妮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要被人趕出家門?女人不會生養孩子,並不是犯罪的理由,香港法律,沒有一條指明女方沒有生養,男方就有權跟女方離婚,所以,何家根本沒有理由虧待安妮!”
  “對於何家,我自然不會放過,我們姓高的,財雄勢大,你父親又是太平紳士,我是婦女領袖,我們怎可以隨隨便便給人欺負,何佑才既然要與安妮白頭偕老,何老太也不能對安妮有所埋怨,他們既然已經結婚,有沒有兒女,都不能成為分手的理由,沒有兒女,可以領養,怎可以為了這樣的小事而拋棄我的女兒?”
  “媽,奶奶要為佑才娶平妻,我看,就答應她一次吧!雖然自己沒有生養,但是,我也希望佑才將來有兒有女,他們要娶平妻,就讓他們去娶好了!”
  “什麼?你這傻瓜,竟然同意丈夫娶平妻?你真是全世界最傻最要不得的人。”高太太十分生氣:“佑才有沒有兒女,是他命中注定,他命中注定沒有兒女,娶一百個女人也不會有後代。我是婦女界的領袖,我絕對不容許我的兒女,受妾侍之苦。他沒有兒女,是他的事,我們可以不去理會,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思想,是要不得的,這一種人,非要教訓他不可。”
  艾莉和寶珠、天恩等聽了高太太的話,幾乎想笑出聲音來,因為,高太太誇張了,而且她每一句話,都在罵她自己,因為,高太太正是一個封建、自私、思想最要不得的人,而她竟然膽敢罵別人,豈不可笑。
  至於安琪,她有無限感觸,如果高太太是一個這樣明理和進步的人,她和馬希浩的戀愛,就不至於受到障礙了,她也用不著在娘家守節,她可以和馬希浩組織一個幸福的小家庭,當然,或許她也像安妮一樣,沒有生養,可是她不會像安妮一樣,受到壓力,因為希浩父母早逝,又無親無故,只有他一個人。她相信馬希浩深愛她,他絕不會因為安琪沒有生養而拋棄她。
  高太太發了一頓牢騷,開始注意到安妮,她發覺安妮臉色蒼白,瘦弱不堪,而且眼睛無神,完全像個病婦。高太太看不入眼,她對女兒說:“安妮,過去數次看見你,你都胖了許多,人又有精神,可是,我今天看見你,就夠我心酸了,你,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完全沒有血色,比未嫁之前還要難看,你這樣子,佑才又怎會愛你,你也應該要照顧自己,你到底有沒有去看醫生,我看你又在生病了!”
  安妮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事,用不著看醫生,但是,高太太看來是不會接受女兒的意見的,不管安妮願不願意,只要她喜歡就行了,她吩咐馮家善通知高家醫生顧問,叫醫生立刻來看安妮。
  安妮無可奈何地接受醫生檢查,一個出乎意料的消息令人難以相信,醫生對高太太說:“令千金沒有什麼病,她只不過是有喜罷了!她的身體,本來就很虛弱,有了身孕可能又受了一些刺激,因此,她的神經很衰弱,必須要讓她安心休息,身心愉快,同時多吃些營養豐富的食物,希望她生了孩子後,身體會完全恢復健康。”
  “安妮有了孩子,怎麼會呢?她去看過婦科專家,已證明她不能生育,她又怎麼可能懷孕兩個多月?”
  “高小姐去看過婦科醫生?那位醫生,一定是有問題,剛才,我給她檢查過身體,已經對她懷疑了,再加上我給她作了最新的實驗,證明她的確懷孕。”
  “啊!那真是謝天謝地!”高太太高興得不得了,因為,她雖然做了祖母,但仍未做外婆,她認為一個有福氣的人,應該有孫子,也有外孫,她要聽見有孩子們叫她奶奶,也要聽孩子叫她外婆。
  她立刻走進安妮的房間,向她報喜,安妮並不相信母親的話,她極力否認有了孩子。
  高太太也不想再跟安妮多說,因為怕她傷神,不過,她對安妮聲明,在她還未分娩孩子之前,她不會讓安妮回家。她補充說:“你仍然住以前的房間,我會派人專門侍奉你,你喜歡吃什麼,要什麼,只要開口就送到,我會天天叫廚師燉雞燉高麗參給你吃。”
  “媽,你一定聽錯了,我是個永久不能生育的人,我沒有理由懷孕的,你別騙我開心了。”
  “我懶得向你解釋,等你肚皮大起來,孩子也生下來了,你自然會相信我的話。你的家姑找的那個婦科專家,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你奶奶串通害你的人,也許你的家姑不喜歡你,所以她要害你。”
  高太太說完,便走了出去,向家人報喜去了。她有三個女兒,嫁了兩個,現在才第一次傳出了有喜消息,高太太十分興奮,叫馮家善立刻為安妮請一個近身女佣。
  高家的人,都被弄得莫名其妙,包括天恩在內,因為,一會兒安妮因為不能生育,被家姑趕回娘家,一會兒,又說安妮有了孩子,這真令人難於明白。
  高太太可開心了,同時,她更認為可以乘此機會,向何家的人報復,對於何老太和佑才,她是不會輕易放過的。女兒沒有生養,她已經要惡人先告狀,准備要打擊姓何的人,現在女兒有了兩個月身孕,她更加如虎添翼,完全占住上風,不過,她暫時不去對付姓何的人,因為,她要讓姓何的人先采取行動。
  何佑才回家,看不見愛妻,心內大感奇怪。最初,他以為安妮出外買東西去了,他又不敢查問何老太,至於佣人,她們都說不知道少奶去了哪兒。
  一直等到晚上快要到吃晚飯的時候,仍然不見安妮回來,他更加擔心了。他再也忍不住問何老太:“媽,為什麼不見安妮,她去了哪裡?”
  “你的太太回娘家去了,怎麼,她還沒有告訴你嗎?”
  “什麼?安妮回娘家去了,她沒有告訴我呀!她沒有對我說過她要回娘家,今天她突然回去,並沒有通知我一聲,真令人莫名其妙。”
  “她說在家裡太悶了,要回娘家散散心。”何老太走到飯桌之前,她准備吃晚飯。
  “我去接她回來,時候不早了,她也應該回來。”
  “我勸你不要叫她立刻回家。親家奶奶的脾氣,你並非不清楚,她一向是自高自大慣了,如果安妮回去住一天,你就要接她回來,親家奶奶會不高興。”
  何佑才的心情十分壞,他想接安妮回家,何老太又不贊成。不過,佑才的內心也明白,高太太的脾氣的確不好惹,如果離太太一心一意接安妮回家住,而佑才卻急著把安妮接回來,高太太一定會大起反感。
  佑才有點怨妻子,為什麼回娘家也不告訴丈夫一聲。佑才越想越忍不住了,他撥了一個電話到高家,要找安妮,問一個明白才肯放心睡覺休息。
  電話打到高家去,高家的佣人說一聲四小姐休息了,便掛上了電話。高家的佣人,一向最有規矩,像今天這樣沒禮貌,佑才還是第一次領受到。佑才除了引起反感,而且還感到疑惑,高家的佣人為什麼這樣不客氣?
  佑才想再打電話去,卻失去了勇氣,因為,他是個老實人,不會油嘴,也最怕碰釘子,難堪的事,他不肯去做的。本來,他想跟母親商量商量,但是,他知道母親對安妮沒有什麼好感,更加不敢把安妮的家事向何老太太透露,免得何老太又把安妮的罪名加上一條。
  這一個晚上,佑才最不好過,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心裡想著安妮,卻又有點恨她。而另一方面,安妮卻睡得很甜,初時,她也十分掛念佑才,不過,高太太派安琪守住她,不准她跟佑才通電話。安妮吃了藥,吃了燉雞,在高太太的愛護下,終於入睡了。
  第二天,佑才在非常不愉快的心情下上班去了。何老太一個人在家,深感無聊。安妮回娘家之後,她的確無聊,因為,以前她還可以和安妮閒談,現在家中冷清清,孩子們又上學去了,家中只有她一個人。
  何老太太在客廳走來走去,心中計劃著,等何佑才今晚回來,一定要跟他說清楚關於娶平妻之事。如果何老太不趁安妮回娘家,跟佑才說明這件事,以後更加沒有機會了。何老太一心一意要抱孫,雖然,她也明白,女人天生妒忌,她迫佑才另娶一個女人,是對不起安妮,但是為了何家,為了完成她的心願,她也顧不了許多。
  就在這時候,佣人進來報告,有一位小姐要來見少奶。
  何老太深感奇怪,安妮自從進何家之門從未有人找過她,也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安妮畢竟是她的媳婦,媳婦的朋友,照道理應該要招待。因此,她吩咐佣人,把那位小姐請進來,看她找安妮有什麼事。
  一個穿藍色旗袍的少女走進來。何老太望著她,覺得她十分面熟,但又不知道她是誰。不過,何老太總是覺得,這個女孩子,她曾經見過。
  “請問何佑才太太在家嗎?”少女問。
  “她剛巧有事出去了。她是我的媳婦,你有什麼話要告訴她,可以告訴我,我會為你轉達。”
  “何太太是不是很快就回來?因為,我想向她當面道歉。如果用不著等很久,我願意等她回來。”
  “你要向她道歉?道什麼歉?”何老太好奇地問。
  “何老太,我姓施,是王醫生醫務所的女護士。何太太曾經到過王醫生醫務所檢查過身體,由於我一時不小心,擺了一個大烏龍,我對不起何太太,我……”
  “啊!原來你是王醫生的護士小姐,怪不得我好像見過你。我的媳婦,回娘家去了,今天她不會回來,有什麼事,你對我說好了,那天是我陪她去檢查的。”
  “既然何太太不回來,就請何老太代我向太太致歉意吧!”施姑娘說:“那天,有好幾位何太太到我們醫務所檢查,我是負責管報告書的,我因為一時不小心,把何太太和另一位何太太的報告書弄混了,那一位何太太,本來不能生育,可是我把何佑才太太的報告書交給醫生簽字,而何佑才太太的報告書。卻寫上了那一位太太的檢驗結果,醫生分不清是哪一位何太太,她是依靠我們去分辨的。她的責任是檢查和寫報告書,別的事情由我去負責辦妥……”
  何老太皺一皺眉頭,她頭腦也昏亂了。她問:“施姑娘,你說了半天,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18:19

 “我這個人,就是這樣糊塗,連說話,也是講不清的。”施姑娘道歉說;“我把何佑才太太,和何家榮太太的報告書弄錯了,何家榮太太本來是永遠不能生育的,我卻把何佑才太太有了身孕的報告書交給她。直到昨天,何家榮太太來見王醫生,要求王醫生作產前檢查,王醫生才發現是擺了烏龍。因為,何家榮太太根本沒有懷孕,真正有了身孕的,其實是何佑才太太……”
  “什麼?什麼?”何老太搶著問:“你說我的媳婦已有了孩子?你到底有沒有搞錯,王醫生的報告書,分明寫著她不可能生育的,怎麼突然之間又……”
  “何老太,你好像很緊張,是不是心急想抱孫?”施姑娘笑著問:“你聽清楚吧!令媳有了孩子,你應該高興啦!王醫生發現這件事,十分生氣,幾乎要開除我,後來我求情,王醫生才答應給我一個機會,要我親自來向何太太道歉,如果何太太肯原諒我,那麼,王醫生就讓我繼續在醫務所做事,不知道何太太肯不肯原諒我?”
  “啊!原來安妮真的有了孩子,一個月前我們去檢查,施姑娘,孩子有了多久?”何老太自顧自說,根本不理施姑娘的要求。
  “王醫生初步認為何太太懷孕已一個多月,到現在為止,應該是兩個多月了,”施姑娘說:“何老太太,我擔心何佑才太太不肯原諒我的過失。”
  “她會原諒你的,我的媳婦人品最好,容易說話,最好商量,只要跟她說一聲就行了,她一定不會怪你。”何老太高興得不得了,她說:“我真開心,我很快就可以做祖母了,我希望安妮養一個男孩子。”
  “何太太那麼年輕,不愁會養不到男孩子,就算第一個是女孩子也沒有關系,女孩子最乖,最可愛。”施姑娘又言歸正題,她說:“何老太,請你代我向太太說幾句好話,請她原諒我,好不好?”
  “你不用擔心,我擔保何太太會原諒你,過幾天,我帶安妮去王醫生處作產前檢查,我們會在王醫生的面前為你說話,不過,你千萬不能再弄錯了,害我空歡喜一場,何佑才太太真的有了孩子吧?”
  “何老太,我已經犯了一次錯誤,如果我再次做錯,別說別人不原諒我,就連我自己,也不能夠原諒自己了,你相信我吧!何太太真的是有了孩子,難道她一點懷孕的跡像也沒有嗎?”施姑娘關心地問。
  何老太想了想,突然叫了起來,“哎唷,你不提起,我倒忘了,一點也不錯,這些日子,她老是說疲倦,整天躺在床上,沒有胃口,人又越來越瘦,無論什麼事情都提不起精神。以前我沒有留意,現在想起來,我就很後悔。”
  “孕婦在懷孕初期,是特別疲倦的,如果她精神太壞,就應該去見醫生。明天你陪何太太去見醫生吧!吃一點藥水,她的胃口就會好多了!”
  “你說得對,我明天就陪她去,懷孕沒有胃口,會影響胎兒,有了孩子,一定要吃許多好東西,吃雞,吃參,吃魚翅和花膠,還有當歸,早知道是有了孩子,我就天天迫她吃補品,嘿!我也太糊塗了。”
  “吃太多補品,未必一定好,只要適量就夠了,不過,最重要還是心情愉快,作輕量運動,每天吃過晚飯後散散步,對孕婦是有好處的。”施姑娘站了起來:“既然何老太答應為我說好話,我就安心了。何老太,真謝謝你,也謝謝何太太,我要走了!”
  “不必為這件事介意,只要知道我的媳婦有了孩子,就算你打我一頓,我也不會怪你。我的媳婦也喜歡孩子,她知道了一定好高興,”何太太一直把施姑娘送出大門口,她開心得不得了!
  送走施姑娘,何老太立刻打電話給何佑才,叫他放下工作,立刻回家,因為有重要的事情。佑才本來沒有心情回家,因為,他煩惱到了極點,不過,何老太一定要他回去,他知道推不了,不過,他並不以為會有什麼好事,一定是何老太找到了媒人婆,准備為他做媒。
  佑才不會再娶,但是,何老太的心意他也很明白。他不想做一個負義的丈夫,也不想做一個不孝的兒子,所以他還是答應回去。何老太可真的開心了,親自走進佑才和安妮的房間,為他們換過新窗幔,又插上新鮮的玫瑰花,她並且計劃要布置一個育兒室,准備買一張嬰兒床,還有許多玩具和嬰兒用品。
  就在這時候,何佑才回來了,何老太一看見兒子,便興高采烈地對他說:“佑才,原來王醫生那兒擺了烏龍,安妮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啦!”
  “媽,你把我找口來,原來是跟我開玩笑,”何佑才老大不高興:“公司還有許多文件未簽,我是丟下工作回來的,沒有什麼事,我要回去了。”
  “佑才,你不要發脾氣,聽我解釋,”何老太耐心地向兒子解釋,把施姑娘到來道歉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何佑才,佑才聽了,他也十分開心,他說:“那好極了!我要去把安妮接回來,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
  “快去接她回來呀!她有了孩子,就要好好休息,不能到處亂跑,我要她留在家裡,我才放心。”
  其實,何佑才比何老太更加心急,更加興奮。因為,他一直以為自己這一輩子也不會有兒女,可是,突然聽見妻子懷孕,又怎能不開心呢!
  他立刻開車到高家,以為馬上可以見到妻子。可是,他連進門的權利也沒有,在大門口,他就被馮家善截住了。馮家善說:“很對不起,高太太吩咐過,不准任何人見安妮,請你留步吧!”
  “別人可以不准見安妮,但是,我是安妮的丈夫,我為什麼不可以見她?”何佑才深感莫名其妙:“我是來接安妮回去的,請你為我通知吧!好不好?”
  “我不能為你通知,至於是什麼原因,連我自己也不清楚。如果你要知道原因,你去高氏洋行問高太太好了,如果她答應讓你去見安妮,我一定不會為難你。”
  佑才心裡充滿了氣,不過,他不習慣吵架,也不想和馮家善吵起來。他只有立刻去高氏洋行,找著高太太。但是今天,高太太看見他,臉色很不好,過去,高大太對於這個女婿也十分喜歡,因為是她為安妮挑選的,但是今天,她對何佑才連一點好感也沒有。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要談生意?”高太太冷冷地問。
  “媽,剛才我到府上,本來想見安妮,可是舅父不讓我進去,也不肯為我通知,他說這是媽的意思。”
  “一點不錯,這正是我的意思,”高太太說:“你們姓何的,不准進高家門。因為你們既然有膽量把安妮趕走,就永遠不要去見她,其實,她回娘家,對你們正是求之不得,你們可以娶平妻,娶妾侍,安妮也不會管。”
  “媽,誰說我們把安妮趕回娘家?我們一家人都喜歡安妮,沒有人會不喜歡她,她要回娘家,事前我也不知道。”何佑才呼冤著解釋。
  “你們一家人都喜歡安妮?你的母親喜歡不喜歡?你的妹妹喜歡不喜歡?你的妹妹,一有空就對安妮說恐嚇話,要她離開何家,昨天早上,你的母親更加不客氣,竟然要安妮為你們何家著想,要為你娶平妻,並且逼安妮回娘家。”
  “什麼?我的母親竟然會這樣做?不會吧!她也很喜歡安妮,剛才,她還叫我親自去接安妮的,”何佑才皺起眉頭:“安妮一定是有點誤會。”
  “安妮不會誤會,是你的母親趕她離開何家的。”
  何佑才心裡也未嘗不懷疑,因為,安妮突然回娘家,的確是不尋常,而事前何佑才又不知道。現在,高太太這樣說,何佑才也就不能不承認,是自己的母親不對了。他向高太太道歉說:“我的母親,年紀大了,頭腦有點糊塗,她一定是說錯了話,開罪了安妮,我在這兒代表家母向媽和安妮道歉請罪,希望能夠原諒她老人家。”
  “你向我道歉也沒有用,因為,你們並沒有開罪我,你們只不過把安妮趕走罷了!不過,安妮身為千金小姐,而被你們驅逐出門,我想,她未必會原諒。”
  “請讓我向安妮當面道歉好不好,因為安妮有了孩子,我和家母的意思,是希望接她回家好好照顧她。”
  “怎麼?你的意思是說我照顧不周到?”高太太沉聲說:“啊!怪不得你會急速地來找安妮,原來你們也知道安妮有了孩子,你們不是為了安妮而來,完全是為了孩子。昨天,你們以為安妮不能生育,就把她趕走了,現在,知道她有了孩子呢!又想來接她回去,你們的居心,也太卑鄙了!”
  “媽,你不要誤會,其實,今天我才知道安妮有了孩子,可是,昨天我已經想去接安妮的了,我卻找不到安妮,因此,我沒有辦法說出心事。”
  “佑才,當初你和安妮結婚,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明白,很清楚,我要你好好地對待安妮,因為她身體不好,你要加倍愛護她。可是,你竟然任由你的母親,把安妮驅逐出門,你們這樣做,不單只對不起安妮,也對不起我。”
  “我母親的頭腦是比較陳舊的,我也知道她有不是之處。不過,我對安妮,是十分愛護的,不管她有沒有孩子,我一樣愛護她,對她好,安妮也知道我對她的感情。媽,我的母親不好,是她的事,等會兒我回去,我會跟她說明白,叫她不要管我們夫妻的事,現在,我請求你讓我接安妮回家。”佑才央求著。
  “安妮在我這兒很好,我准備讓她在娘家住一段時間。我的主意已定,你不用再求我,同時,你也不要再到我家裡來,因為,暫時我不會讓你見安妮,你去也是無用,而且,你厚著臉皮去,反而會被佣人看不起。”
  何佑才歎了一口氣,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只有暫時回家去。回到家裡,他滿腔怒火,直沖到何老太的房間去:“媽,原來是你把安妮趕走的,怪不得昨晚我打電話到高家,被她家的佣人奚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是我跟她做夫妻,又不是你,我喜歡她,我愛她,你不必過問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有沒有生育,也與你無關。”
  何老太見兒子這樣憤怒,她心裡也明白,她的確做了對不起安妮的事,她也盼望安妮離開何家,不過,她始終沒有對安妮說過要趕她走,要她離開何家,不過,暗示倒是有的,所以,何老太一言不發。
  何佑才說開了話頭,便再也忍不住牢騷,他說:“我已經勸過你,叫你不要為了有沒有孩子的事難為安妮,你又不肯聽,你還要迫我娶妾侍,娶平妻,這像什麼話!現在,安妮有了孩子,可是,她不肯回來了,你的孫兒,不是平白落空了嗎?如果你肯忍耐一下,那麼,大家都好,也用不著我去受人家的責備。”
  “怎麼?安妮不肯回來?你見到她了?為什麼不央求她,對她說幾句好話?我承認,我的確是對不起安妮,不過,我也沒有趕她走,我只不過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罷了!她一生氣,就打電話叫娘家的司機來接她回去,不過也不管是誰不對,總之是我不好,佑才,你就看在我人老了不中用,去懇求安妮回來吧!”
  “求?怎麼求?高家的人,根本不讓我見安妮。如果我見到安妮,我一定可以求她回來,可是,高太太不准我們見面,我求了她老半天也沒有用,看樣子,我永遠見不到安妮了!”佑才幾乎流下眼淚來。
  何老太既悔恨又懊惱,就在這時候,百麗放學回來了。何老太一看見百麗,不由得把心中所有的怨氣,全部發泄在百麗的身上,因為何老太本來不想興波作浪,雖然,對於安妮不能生育,何老太是有點不高興,不過,也不甚於會對安妮不客氣,都是聽了百麗挑撥離間,才令何老太心中痛恨安妮,用話壓她回娘家去,因此,追根究底,都是百麗不好,應受懲罰。
  何老太越想越火,她大喝一聲:“百麗,你過來,我要狠狠地教訓你一頓,你這個多嘴的丫頭。”
  “媽,你為什麼突然之間又罵百麗,難道我們還不夠煩嗎?就算百麗有什麼錯處,也該等到安妮的事解決了再慢慢教訓,這個時候吵鬧真不對勁。”
  “我就是為了安妮,所以要教訓她的。百麗,你立刻過來!”何老太生氣地揮著手:“你的嘴巴也真壞,竟敢挑撥離間,在我的面前,說你大嫂的閒話。現在,我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因為,安妮一向人品好,有教養,而且又性情溫柔,她怎會罵我?都是你,全是你一個人造謠。你一向喜歡挑撥是非,說人家的長短,而且,你又妒忌你的大嫂,所以,你就要在我的面前,說她不好,說她罵我。當時,我也太不應該,為什麼會糊裡糊塗聽你的話。我應該知道,你是個喜歡搬弄是非的人,不過,當時我心情太壞,聽了你的話,就對安妮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結果把安妮逼回娘家去了。”
  “什麼?原來是百麗挑撥離間?怪不得高太太也說百麗對安妮不好,原來百麗真的這樣壞。”佑才也忍不住責罵她:“百麗,你真該打,你為什麼要害你大嫂?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做,反而害苦了我?”
  百麗一看見佑才,已經著慌得不得了,更何況,何老太把什麼都說了出來,百麗更加慌做一團。不過,百麗始終不明白,何老太為什麼突然這樣重視安妮?她不是恨安妮不能生養嗎?當然,她不會知道,今天施姑娘曾經來證明過安妮已經懷孕兩個月。
  何老太同意佑才的說法,要打百麗一頓。她吩咐佣人把家法拿來,百麗嚇得直叫直跳。何老太一向家教很嚴,尤其對於百麗。雖然,她是唯一的女兒,可是,何老太從不對她偏愛,一有錯就罵,嚴重事件就打,這一次,是最最嚴重的一次,所以,何老太一拿起家法,便往百麗的身上打下去,打得百麗痛哭大叫。佑才因為心裡也痛恨百麗,所以,他雖然不忍心聽見妹妹的哭聲,卻沒有開口相勸。
  “別打了,媽媽,我求求你,痛死我了!”百麗跪地求情。可是何老太一點也不留情,一直打到連何老太也沒了氣力,何佑才也不忍心。因此,佑才把何老太扶住說:“媽,打夠了!饒了她吧,你自己的身體要緊。”
  “我有什麼要緊,人老了,該死了,最重要的還是抱孫。現在,安妮回娘家沒了消息,還把我的孫兒帶了去,也不知道她哪一天才肯回來。”何老太坐下來,凄凄怨怨地哭著,“都是這死丫頭,要不是她,安妮又怎會回娘家,又怎會有這種的事情發生?”
  “怨也沒有用,打也打夠了,我們還是另想一個方法,看看應該如何把安妮接回來。”佑才說。
  “佑才,這樣好不好?我和你,帶著百麗向高太太求情,我們可以在高家,再打百麗一頓,一定要打到高太太心軟為止。”何老太突然想到妙計。
  “媽,我不去,我不去。”百麗用兩手抱住身體,她慌張地縮在桌角裡不敢動。
  “不能再打百麗了,她畢竟是個女孩子,不過,我們可以帶她一起去,三個人向高太太道歉,並且告訴她,這都是百麗不對,而且我們已經懲罰過她了,也許高太太肯原諒我們這一次。”佑才說了公道話。
  何老太說做就做,帶了百麗,便往高家去。本來,佑才一個人去高家,是被拒之門外的,不過,何老太親自來了,她是一個老人家,七十歲的人了,高太太不好意思把她趕走,再說,何老太畢竟是親家,親家應該以禮相待,高太太受過教育,不會完全不講道理。
  第一關,總算通過,何佑才,何老太和百麗被請進去。何老太一看見高太太,首先獻上大量禮物,然後向高太太道歉:“親家奶奶,萬分抱歉,說來說去,都是我這個老糊塗,不會說話,開罪了你家小姐,我呀!真不中用,人老了就沒有用啦!希望親家奶奶原諒我老糊塗,不要見怪,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親家奶奶說的是哪裡話?我有什麼理由怪你?”高太太的反應,仍然十分冷淡,“不過,據我所知,你很不喜歡安妮。既然你做家姑的不喜歡她,她在何家又有什麼意思?因此,我勸她索性在娘家長住,不要回去了,反正我們這裡也有飯吃,用不著看人臉色。”
  “我哪兒是不喜歡安妮,我一向疼愛她,比疼愛我自己的親生女兒還要多幾倍。就因為我太疼愛安妮,這個小丫頭就妒忌啦,常常說我偏心,又為了我不再疼愛安妮,所以,昨天她在我面前說了安妮好些閒話。我因為一時不察,聽信了她,因此,吃午飯時,我向安妮埋怨了幾句,想不到就開罪了安妮。”
  “啊!原來是小姑不喜歡她,怪不得安妮這麼瘦弱,原來要受小姑的氣。小姑是家中的當權派,小姑不喜歡她,她也留不下去了,她應該回娘家住。”
  “哪兒是由她當權,她有什麼權?她有什麼資格不喜歡大嫂?為了這件事,我已打了她一頓,親家奶奶,你看一看傷痕,如果我縱容她,如果我對安妮不好,我也不會把她打成這副樣子。她畢竟是我的親生女兒,又不是我的仇人。”何老太拉起百麗的衣袖。
  百麗的傷痕,高太太是看見了,她也認為百麗受傷不輕。她一時說不出話來,何老太見高太太不說話,她乘機把女兒拉到高太太的面前,迫百麗跪在地上,喝著說:“趕快向姻伯母磕頭認錯。”
  “罪過,罪過,快請起來,我怎能受得了!”高太太忙著要把百麗扶起,可是,何老太不准女兒站起來,何老太對高太太說:“親家奶奶,請求你看在我的分上,原諒我一時糊塗,讓我把安妮接回去吧!如果你不答應,那麼,我就打死百麗,算是陪罪。”
  何老太說著,動手就打,高太太立刻勸止她,高太大雖然不喜歡百麗,但是,人是有同情心的,高太太又怎麼忍心何太太再打百麗。所以,高太太終於點了點頭說:“好吧!我答應你就是了,不要再打她。”
  高太太這麼一說,何佑才和何老太可高興了,百麗也如獲大赦,對高太太感激到極點。經過了這一次教訓,雖然百麗仍然痛恨安妮,不過,她了解安妮在何家的地位,因此,她再也不敢和哥嫂作對了。
  高太太吩咐安琪把安妮請出來。安妮吃過下午茶正躺在床上休息,聽說丈夫來了,她高興得不得了,連忙隨安琪走出大廳,和佑才見面。
  佑才見了安妮,像見了寶貝,雖然是一日一夜不見,可是,佑才覺得安妮胖了,美麗了,更可愛了。
  “佑才,奶奶。咦!百麗,你們都來了!”安妮高興得不得了,她已忘了何老太曾經和她過不去,也忘了對百麗的反感,她本來就是一個不記仇的人。
  “安妮,我們特地來接你回家去的。”何老太走上前去,拉著安妮的手,無限慈祥地說:“過去的事,千萬不要再記在心上,從此之後,我一定疼愛你,你喜歡什麼,我就給你什麼,你只要開口就行了,你一定要開心點,多吃些東西才會胖,知道嗎?”
  安妮滿懷歡樂地回家去了。安琪一直送她到大門口,對她十二萬分的羨慕。她和安妮的命運,相距極遠,她一出嫁,丈夫就死了,逼得回到娘家。這些年來,她沒有家,沒有丈夫,當然也沒有天倫之樂。本來,她可以和馬希浩結婚,做了馬太太,同樣會幸福。可是,她是一個守節的女人,高太太不許她再嫁,所以,她只有羨慕安妮,看安妮多幸福,有一個深愛她的丈夫,有一個慈祥的家姑,雖然小姑不好,可是,她的小姑是毫無作用的,為了安妮,竟然被母親痛打一頓,所以,她是不足為害的,等安妮有了孩子,她在何家,更加是太上之皇。
  高太太也很滿意女兒的歸宿,等何老太走了,她就對安琪說:“你就沒有這份福氣,嫁後不到半年就克死丈夫,你的家姑翁把你當作眼中釘,如果你也像安妮一樣,有了孩子,那還好,你的家姑家翁,一定會搶著迎接你回去的,可惜你沒有福氣,嫁了半年都沒有懷孕。”
  安琪低頭飲泣,她本來心情不好,現在,被高太太埋怨,就更加傷心了,她又不敢駁嘴。不過,有一個人,卻看不過去,她就是安娜,因為,安琪送了許多禮物給安娜,托她在高太太的面前說好話,希望能讓她交朋友。
  因此,安娜開口說話了。她說:“媽,你為什麼埋怨三姐?有誰想丈夫死去,自己守寡的?三姐的遭遇已經很可憐,照道理我們應該同情她才是,再說,三姐的丈夫,又不是三姐自己選擇的,都是爸爸不好,為三姐挑了一個短命的丈夫,害三姐要守寡。”
  “你這孩子,膽子可真不小,竟然連你爸爸也敢批評。”高太太瞟了女兒一眼:“你四姐的丈夫,也不是她自己挑的,為什麼她的丈夫會這樣好?從這一點,就可以證明每一個人的命運不同,怪不得任何人。”
  “媽咪,現在是21世紀,新潮時代,守節這一套,根本行不通的,我認為三姐應該另外嫁一個丈夫,免得她一天到晚會悶死了。”安娜不平地說。
  “在家裡怎會悶死?有兄弟姐妹,這許多人還不夠熱鬧,再嫁一人一定就能幸福嗎?萬一嫁了一個不好的丈夫,還要更苦呢!”高太太站了起來,也不正面回答安娜的話。因為,她也明白,守節是不合時宜的,近年來,已經沒有人提倡寡婦守節了,就算守了半輩子節的女人,也會突然去嫁人,別說做母親的管不著,就算是家姑也管不來,因此,高太太不想多發表這方面的言論,不過,她心裡是不贊成安琪再嫁的。
  安娜聳一聳肩,她走過安琪那一邊,拍了拍安琪的肩膀說:“三姐,不用擔心,媽咪根本沒有明顯反對你交朋友,如果你碰上喜歡的,就跟他來往好了!”
  安琪搖一搖頭,她說:“我不敢冒這個險,媽媽的脾氣,我們大家都知道,她並不是容易對付的,如果她知道我交上男朋友,她一定會把我打個半死。”
  “三姐,你已經不是小孩子,難道沒有媽媽,就睡不著了嗎?如果媽咪無理阻止你再婚,你可以脫離家庭,一點也用不著留戀,你已經出嫁過一次,第二次就輪不到媽媽過問了,你放著膽子去吧!”
  安琪從沒有想過脫離家庭,這個方法,倒是行得通的。不過,她又有了顧慮,她說:“七妹,如果對方知道我曾經嫁過人,他就不會要我了!”
  “現在每天都有女人改嫁,男人才不會計較這些,不過在你和他認識的初期,就要把一切告訴他,不應該欺騙對方,如果你最初瞞著他,直等到結婚才對他說,他一定會很生氣,會恨你一輩子。”
  “一開始認識就要坦白?那怎麼行?我……”安琪想把馬希浩說出來,但終於還是忍住了。她說:“我就沒有這份勇氣,七妹,你的年紀雖然比我小,但是,你比我有主意,我佩服你!”
  其實,安娜就未必沒有煩惱。因為,她和佐治談戀愛,而佐治是個混血兒,混血兒是不受歡迎的。尤其是高太太,盡管她愛安娜,可是,她也不會讓安娜和一個混血兒結合,因此,安娜的前途並不樂觀。不過,安娜是一個不肯憂慮的人,而且,她又是個享樂主義者,因此,她不會輕易傷心,她把一切都拋開不理。
  她和佐治仍然是天天見面,不過,她發覺佐治近來對她好像冷淡了些,雖然安娜仍未識愁之味,可是,對於愛情,她倒是十分敏感的,因此之故,她一看見佐治,便向他查問:“佐治,你近來對我好像不大喜歡,而且你又沉默著不大說話,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不喜歡你?如果我不喜歡你,我會和你天天在一起嗎?你應該了解我的感情,我是始終專一,永遠愛你的,不過,我認為你並不愛我。”佐治反過來怨恨安娜:“你對我十分保守,樣樣防著我,好像怕我吃了你,愛情是要犧牲的,可是你一點犧牲精神都沒有。”
  “你常常說我沒有犧牲精神,你到底要我如何犧牲?難道你要我為你投河自殺嗎?”安娜有點生氣:“要是我不愛你,我就不會跟你來往,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喜歡我,我為什麼要跟著你?”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18:58

 “我愛你,我怎麼會叫你死?但是,既然我們是一對情侶,我們應該互親互愛,不應該有所距離,我覺得,我和你距離很遠,你又冷冰冰的,令我十分失望。”
  “你要我由早上陪你到晚上,再由晚上陪你到天亮,是不是?好呀!我本來也想這樣做的,我不是對你說過,叫你和我結婚嗎?可是,你又不肯答應,叫你結婚你不肯,叫你訂婚你又說不喜歡來這一套,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喜歡些什麼?”安娜發起牢騷來:“我再跟你接近一點,人家就會說閒話了!”
  “人家說閒話你也怕?你就屈服於閒言閒語之下,我可不像你,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我認為應該的就去做,我什麼也不管,就從這一點,就證明你追不上時代了,你呀!是個古板的老太婆。”
  “你罵我古板?罵我追不上時代?你真豈有此理,我是個新潮女郎,最追得上時代,”安娜十分生氣:“如果你認為我不夠新派,不夠進步,你可以不和我來往,你可以找一個混血兒的女朋友,她們最開通,最不在乎,最適合你!”
  “我的寶貝,不要生氣了,你已經說了三個‘最’字,難道還不夠嗎?”佐治見安娜生氣,他就一手將安娜拉進懷裡,對她說:“我們不要吵,本來我們最要好,我不喜歡混血女孩子,我只喜歡你,因為,你才是真正的美人。”
  安娜頭腦簡單,佐治這樣說,她又開心了。她說:“說到漂亮,混血兒最美,尤其是中英或中美混血兒,那些女孩子,有中國人優點,也有外國人優點,美極了,像你一樣,你也很英俊呀,可是你靠不住。”
  “我靠不住?我對你是最忠心的,除了你,我沒有認識過任何一個女孩子,我由外國回來,就只有你一個女朋友。不要以為全世界的混血兒都是壞人,我是如假包換的好人,全世界最好的一個。”
  “呸!你真不害羞,自己稱贊自己,喂!佐治,你對我說一句老實話,你到底什麼時候跟我結婚,你是否想一輩子做王老五,抱獨身主義?”
  “我是個獨身主義者嗎?我當然要結婚,不過,我現在還年輕,我不想受家庭的約束,反正我們每天見面,也和結了婚差不多,一對夫婦見面時間,也未必比我們相敘的時候長。因此,我認為現在的發展,已經令人滿意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和你結婚的,你安心等待吧!終有一天我們會結成夫婦。”
  “終有一天,到底是哪一年的哪一天?”
  安娜對佐治簡直沒有一點兒辦法,不過,她非常非常愛佐治,所以,雖然安娜有疑問,有不滿,但是,佐治說幾句好話,她就把一切不滿都忘記了。
  有人對安娜說,看見佐治和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去喝咖啡,安娜不相信她的話,認為她是個長舌婦。
  史佐治,高家每一個人都見過他,因此,每一個人都認得他,安娜雖然不相信她的朋友的話,但是,安琪的話,她就不能不相信了。這天,安琪從外面回來,她跑到安娜的房間,對安娜說:“七妹,你停一停手,我有話要對你說呢!你過來一下!”
  安娜正在做功課,她聽見安琪叫她,連忙放下手中的墨水筆,走到安琪的身邊問:“三姐,你不是說過要陪媽媽去逛百貨公司嗎?怎麼這樣快就回來了!”
  “本來媽媽是想到百貨公司為我們添置一些新衣服,可是,我們剛出門,就碰到一個商家,他說要和媽媽商量一些商業上的事情,媽媽便叫我自己去買點日用品,改天再去逛。媽媽把我送到中環,我正在不知道要往那一間公司去買東西時,突然我看見一個人,七妹,那個姓史的男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你說史佐治?他是我的男朋友呀!怎麼了,你今天說到他,他有沒有跟你打招呼?”
  “他只見過我一次,那天晚上人那麼多,他不會認出我的,就算他認識我,也未必敢跟我打招呼。”安琪說道。
  “他不敢跟你打招呼?你以為他害羞嗎?”安娜笑了起來,她說:“他見到你,一定敢大聲叫你。”
  “如果他只有一個人,他當然有膽量大聲叫我,可惜,不只他一個,他就算認識我,也不敢叫我了。你當然明白我說的意思,他身邊還有另外一個女孩子。”
  “什麼?他身邊有一個女孩子?”安娜大聲叫著:“這個女孩子是誰?她長相如何,是不是很漂亮?”
  “樣子也長得很不錯,不過,她並不是中國人,就算她不是歐美人,也是混血兒,因為,她的頭發是棕色的,中國人不會有這種顏色的頭發。”
  “什麼?他竟然和外國女人交朋友?他也真豈有此理!他對我說過,他不喜歡外國女人,也不喜歡混血兒的。”安娜十分生氣,她直叫著說:“我非要跟他算帳不可,昨天,他還口口聲聲說愛我呢!本來呢,前兩天,我的一個同學,也看見他和一個女人在一起,當時,我不相信,也沒有問清楚那女人是怎麼樣的,想不到他真的對不起我,我現在立刻去找他算帳。”
  “七妹,你千萬別沖動,你聽我說。”安琪一手按住安娜:“剛才我在中環碰見佐治,他沒有理由那麼快就回家的,你去找他,也不會遇到他,而且,我認為你不用去找他,省得自己惹麻煩,省點氣不是更好嗎?”
  “我怎會惹麻煩?是他自己找麻煩,他對不起我,我應該懲罰他,他如果還未回家,我就等他回來。”
  “他對不起你,你索性不要跟他來往了,其實,這種混血兒最不可靠,你和他來往,有損無益,你現在知道他不可靠,趁此機會和他分手,豈不更好?”
  “和他分手,這豈不是便宜了他,成全他和那壞女人相親相愛?我才不會那樣笨,三姐,我老實告訴你吧!我很愛佐治,我實在不能離開他,我一定要把他爭取回來。”安娜十分激動,她擺脫開安琪,拉開衣櫃,找了一件衣服穿上便要離去。
  “安娜,你罵他一頓又有什麼用?他大不了向你道歉。而且,看樣子,佐治很會逗人喜歡,你一定會投降的,你還是不要去找他吧!反正你和他的愛情,是沒有結果的。”安琪一片好心地說:“媽媽不會讓你嫁給一個混血兒,她一定會反對。”
  “三姐,連你也反對混血兒?不過,我不管你的感覺怎樣,我始終認為佐治很不錯,至於他和另一個女人來往,這一件事,我一定會查清楚,我絕不會放過他。”
  “七妹,你誤會了我的意思,其實,只要你喜歡,他是不是混血兒,我也不會計較,因為,這是你自己的事,我沒有理由過問。不過,你是我的妹妹,我當然關心你,希望你前途光明,更希望你像四妹一樣,嫁一個體貼的丈夫。不過,是否溫柔體貼,還是其次,最重要還是要忠誠老實,可靠和可托終身。我雖然不甚了解佐治,不過,我看他樣子不夠老實,而且,又被我看見他和另一個女人拍拖,我對他的印像更加不好了。”安琪向安娜解釋:“不過,我對他的印像怎樣,你先不用管,最重要還是媽媽,如果你讓她知道你和一個混血男孩子交朋友,她一定會十分生氣,而且會禁止你們來往。”
  “如果沒有人告訴媽咪,媽咪又怎會知道我和佐治來往?”
  “我們當然不會告訴媽媽,我更加不會這樣做,不過,你能瞞一年,可不能瞞一輩子,總有一天,媽媽會知道的,再說,要是你真的和佐治結婚,那麼,媽媽就一定會知道了,她是不會讓你嫁給佐治的,既然你們的愛情毫無出路,不能開花結果,那麼,佐治要變壞就由他去吧!”
  “我愛佐治,我不會離開他,同時,我也不怕任何的阻礙。三姐,你不是說過我有主見嗎?我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做才對,別人的話,我是不管的。至於媽咪,她自然會反對我和佐治來往,因為她的思想很陳舊,不過我也不怕她,第一步,我會說服她,如果她被我說服,那麼,一切都可以解決,萬一她還是一味的固執,我只好為佐治離開家庭,這樣,就不用怕了。”
  “你肯為佐治離開家庭?會不會太冒險?”
  “我當然肯為佐治離開家庭,因為我真心愛佐治,愛情是應該要犧牲的,連家庭也舍不得離開,還談得上戀愛嗎?”安娜很有信心地說:“我並不認為離開家庭有什麼冒險,因為佐治很愛我,而且他家中有錢,不愁供給不起我,我跟他又有什麼危險?”
  “安娜,你年紀還小,經驗不足,你應該接受別人的勸告才是。佐治可能是個理想的情人,可是他決不是一個好丈夫,這一點,你一定要明白。一個人如果沒有家庭就跟人出去,很容易會被別人看不起,如果佐治不肯跟你結婚,那麼,就更糟了,你一個人在外面怎麼過?你應該要考慮清楚,千萬不可意氣用事才好。”安琪十分關心她,再三提醒她說。
  “好吧,我答應你想清楚,不過,現在我一定要去找佐治,這是很重要的。如果他真的愛我,那麼,我決定嫁給他,要他和我結婚,如果他另外有了女朋友,我也不會放過他,我一定會跟他算帳。”
  安琪見安娜一意孤行,知道勸不動她,因此,也不再說什麼。其實,安娜的性格,安琪十分了解,她是不會受人勸阻的,不過,姐妹情深,安琪為了安娜的幸福,就不能不勸告她,希望她不要受人戲弄。
  可是,安娜說走就走,她拿起手袋就出門去了。安琪也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休息,不過,她實在為安娜擔心,安娜愛上一個混血兒,很可能要自討苦吃。
  安娜來到佐治家,佐治果然還未回來,安娜只好等待,不過,她這個人一向不耐煩,她最容易發脾氣,等了半天,就氣憤憤地走了。看來安琪的話並沒有錯,佐治真的和那混血女拍拖去了,這叫安娜怎能忍受?
  一直等到晚上,佐治才打電話給她,安娜一聽見佐治的聲音,便大聲叫罵:“剛才我去找你,你連鬼影也不見,我還以為你死了呢!你到底去了哪裡?真是豈有此理。”
  “你來找過我?你找我有什麼事,你不是明天要考試,今天沒有空見我嗎?”佐治問。
  安娜低哼一聲,她說:“你以為我埋頭苦干讀書,就顧不到你了嗎?我雖然身在家中,可是,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知道,我還看見你在中環,和一個混血女拍拖呢!你想不到吧!我什麼都知道了啦!你還想賴嗎?”
  “什麼?什麼?”佐治叫了起來,他叫著說道:“你別跟我開玩笑,你在家中,又怎會看得見我?而且,我也沒有和什麼混血女孩去逛街,剛才,我也只不過自己去看了一場電影,在外面吃過晚飯才回來!”
  “你一個人去看電影,鬼才相信,我也不會跟你開玩笑,雖然我沒有出街,但是,我有朋友見到你,他是個老實人,從來就不會說謊,我也相信他的話。”
  “我並不是不相信你朋友的話,不過,我除了你,並沒有和別的異性去逛街,你的朋友一定是認錯了人,以為所有的混血兒男孩都是我。我承認,我和不少混血兒都有點相似,可是,我還是我,我始終是史佐治。”
  “你現在不肯承認啦!”安娜說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不承認的,因為我沒有真正的證據,不過,你今天不在家,而別人又在街上見到你,這就沒有錯了,雖然你不肯承認,可是,我證明他就是你!”
  “冤枉啊!冤枉啊!我是一心一意愛你的,我從來沒有愛過別人。安娜,我是很愛你的,我會再去追求別人?就算有人追求我,我也不會喜歡她,尤其是混血兒,我一向不喜歡,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既然肯相信你的朋友,為什麼你就不肯相信我?早知道會發生今天的事,我就不會去看電影,你到我家裡看見我,別人的謊言,就不攻自破了,是不是?”
  佐治的話,很有點感動力,安娜不能不相信,可能是安琪認錯了人,因為,香港不單只有一個混血兒,而混血兒,幾乎都有同一特質,因此,可能安琪是認錯了另一個,不過,除了安琪,還有她的同學,難道她的同學也認錯人了嗎?這就不能不令人懷疑了。
  因此,安娜不肯相信佐治的話,認為他有意強辯,安娜突然之間把電話掛斷了,她知道佐治一定會再打電話來,她為了給佐治一點厲害,她把電話筒擱在一邊,好讓佐治無法把電話打通。
  這樣,安娜總算吐了一口氣,不過,心情仍然很壞,大凡情侶吵架,如果彼此不和解,那麼,雙方都不會覺得快樂,安娜不知道佐治怎樣想,總之,她是極不愉快,心情煩躁。
  好不容易過了一晚,安娜又有點後悔,不應該掛斷電話。因為,如果佐治肯再向她道歉,那麼,她是會原諒他的,昨天,她只不過是發發脾氣罷了!今天氣平了!她又後悔,因為,萬一佐治不再找她,她豈不是因此而失去了佐治嗎?那真是嚴重的損失呢!
  第二天回學校考試,精神很差,考試的結果,當然也不會好。其實,從她和佐治戀愛之後,她的功課已退步許多了,不過還不至於要留級,所以學校方面,並沒有特別通知安娜的家長,只是警告安娜罷了。
  安娜也沒有興趣理這些,因為,她心裡只是記掛著佐治,盼望見到佐治,或者接到佐治的電話,可是,她一直熬到放學的時候,佐治仍然沒有去學校找她(過去,佐治常常去學校找她的)這令安娜更加失望。
  安娜開始在埋怨安琪,如果安琪不告訴她關於佐治和另一個女人來往的事,她也不會和佐治吵架,而且,她現在已有點懷疑,到底佐治是否和混血女來往?是不是安琪認錯了人?
  不管佐治有沒有和另一個女人來往,可是,昨天他還口口聲聲說愛安娜,安娜想只要佐治真心愛她,那麼,他就算一時犯了錯誤,安娜也樂於原諒。
  安娜站在大門外發呆,所有的學生都放學回家去了,只有安娜一個人,安娜不想離開學校,她甚至不想回家,她正在失望的時候,突然有人在後面叫她:“安娜,我還以為趕不及了,看見你在這兒我開心極了!”
  安娜回過頭去一看,看見佐治手上拿著一束玫瑰花,匆匆忙忙走過來。安娜看見佐治,說不出有多麼開心,她幾乎跳起來歡迎。她不擅於心計,把昨晚的事已遺忘了,只要見到佐治,她就好像充滿希望似的,整個人都活躍起來。
  “我的汽車停在那邊,我不敢駛進門口,因為我擔心你會不理睬我,如果我乘汽車,恐怕會追不到你。”佐治把手中的玫瑰獻給安娜,一面向她陪不是。
  安娜接過玫瑰,問:“為什麼到現在才來學校接我?看你的樣子,好像不想來接我似的,如果我早走一步,你就見不到我了,你到底心裡是怎樣想的?”
  “我本來一早就出來了,在路上碰到一個朋友,後來我又去花店買玫瑰花,因此就把時間耽誤了,幸而你還沒有走,安娜,我們去吃午餐,吃完午餐我陪你去看電影,逛公司,晚上我們上夜總會跳舞,痛痛快快玩一天,好不好呢?”佐治拖住安娜,大獻殷勤。
  “唔!我要你先回答我,昨天到底有沒有和一個混血女人逛街?如果你回答得合情合理,那麼,我就原諒你,如果你回答得不合情理,我就和你一刀兩斷。”
  “安娜,昨天我在電話裡已經向你發誓,我除了你,從未和任何一個女孩子在一起。你的朋友一定是認錯了人,我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你應該相信我。”
  “本來,我也不會懷疑你做對不起我的事,我也認為她認錯了人,可是,我去找你,你都不在家,這就引起了我的懷疑,你能不能向我解釋,你昨天到底去了哪裡,你不要說謊,我要你說出真話來。”
  “安娜,你聽我解釋,昨天,因為你要溫習功課,不能和我見面,我一個人在家裡,十分寂寞無聊,你知道我家中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也沒有,一整天叫我怎樣過。於是,我就去找一個朋友,這個朋友是英國人,我認識他不很久,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後來我到他家裡吃晚飯,吃過晚飯,我立刻回家,回到家裡,佣人告訴我你曾經來找我,於是我立刻給你電話。”
  “你的英國朋友到底是女的還是男的,請你加以說明。”安娜毫不放松地追問。
  “當然是個男孩子,他叫李察,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我立刻打電話約李察來見你,你可以當面向他查問,如果我說謊,那麼,你可以和我絕交。”
  “唔!這也是好辦法,好吧!你立刻約他到孔雀餐廳,我們在那兒等他,如果他證明你的話,那麼,我可以不再追究昨天的事,不過,我仍然要你保證,永遠不准和任何一個女孩子單獨出外,你去打電話吧!”
  佐治當然不敢有半點不贊成,他完全依從。後來安娜在餐廳見到李察,李察證明昨天和佐治在一起,而且還極力證實佐治是個好人,安娜頭腦簡單,人又天真,聽了李察的話,她十分開心。
  昨天的不愉快,又一掃而空,此後,無論任何一方說佐治的閒話,她都不聽,因為,她認為那些人不喜歡佐治,對佐治有成見,因此故意制造謠言。
  佐治和安娜的感情又進了一步,安娜認為他們的愛情,是經得起考驗的,她相信佐治,深愛佐治,她已下決心,要為佐治犧牲,如果有任何人反對她和佐治來往,她就和她絕交,如果高太太反對,她就脫離家庭。
  高太太並不知道。對於安娜,她是比較放任的,她不大約束安娜的自由,而且,她直到現在,仍然以為安娜和潘偉烈在戀愛,對於潘偉烈,高太太很有信心,認為他是一個好男孩。
  艾莉自從被寶珠陷害,經過一次小產之後,高太太對她的冷落,令她十分難堪。她常常討厭留在家中,不過,她是高家的媳婦,一日兩餐,總要在家裡吃,而且,吃早餐也要由她親手侍候丈夫,所以,就算她討厭,也不能一天到晚留在外面,也不能天天呆在娘家。
  經過三個多月,艾莉仍然沒有懷孕的跡像,艾莉自然擔心,為了爭取自己在高家的地位,她巴不得自己立刻養下一個兒子,但是,偏偏自己又不爭氣,這使她十分憂心。
  這天,艾莉又去見她的婦科醫生,要她的醫生為她作詳細的檢查。經過一次檢查之後,醫生告訴她說:“你的身體很正常,照道理,是可以懷孕的,不過,也不能太心急,有時候,神經太緊張,是會影響受孕的。你要松弛一下精神,你還那麼年輕,遲幾年有孩子也沒有關系,你又何必太心急呢!放心吧!你一定可以生育。”
  艾莉聽了醫生的話,放下一份心事,她最擔心自己不能生育,不過,她實在是心急懷孕,雖然說年紀輕,但是,她不能保證第一個養下的就是兒子。如果一連養下幾個女兒,那就糟糕了。白蓮也是因為養下女兒,被逐出高家的。雖然,艾莉是千金小姐,名門淑女,不會像白蓮那樣不受歡迎,不過,高太太一向抱孫心切,如果她不爭取時間生一個兒子,她在高家永遠沒有地位。
  反過來看一看寶珠,她養下了家寶,現在又懷孕了,高太太把她當寶貝似的,她要什麼,就給她什麼,而且,家中的事也常常讓她出主意,不到三四天,就給她送一些首飾和衣料用品。現在,寶珠在高家的地位,似乎已高出了安娜,只不過稍低於高太太罷了!
  艾莉看在眼裡,當然心痛,因為,她也是一個胸懷大志的人。其實,她何嘗不想打敗寶珠,搶去她的高家的地位?當初,艾莉有了孩子,她也曾抱著厚望,以為自己會生一個兒子,可以和寶珠爭權奪利,真想不到,自己小產了,而寶珠立刻又有了第二個孩子,於是,艾莉在高家的地位一落千丈,而寶珠的地位,更加提高了。
  寶珠越來越驕傲,什麼人也不放在她的眼裡,除了高太太,她誰也不賣賬,而對於艾莉,她更加是毫不客氣,稍不合心意,她便加以搶白,常常令艾莉十分難堪。艾莉知道目前自己是無法和寶珠鬥氣爭地位的,她只有把這份仇恨,深深埋在心裡。
  這些日子,也夠她苦了,雖然,她和寶珠同樣是高家媳婦,兩個人同是千金小姐,但是,得到的待遇,卻是完全不相同的,這令艾莉痛心疾首。
  艾莉從醫生處出來,在醫務所的大門口,碰見了白蓮,剛巧白蓮在附近的唱片公司買唱片,她看見艾莉,忍不住跑前去跟她打招呼:“高太太,高太太。”
  艾莉本來一面走路一面想心事,她也沒有留意路上的人,聽見白蓮的叫聲,艾莉回過頭去,她看見白蓮,本來不想跟她說話,不過,自己反正也無聊,又不想回家,所以她便停下腳步來,看看白蓮有什麼話說。
  白蓮趕前幾步,喘著氣說:“高太太,很久沒有見到你了,你好嗎?”
  “還不是一般的生活,也談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我現在的生活,你以前也有過的,你應該清楚。”
  “高太太,我怎能和你相比,我在高家,根本不受歡迎,每一個人都看不起我。而高老太太,根本不把我當人看,我在高家的日子,比坐牢還要苦。”白蓮歎了一口氣說:“你就不同了,你是個千金小姐,受人尊敬,而且,大少奶又是你的朋友,多少也有個照應,你應該比我幸福才是。不過,你好像比以前瘦了,是不是不舒服?”
  艾莉聽見白蓮這樣說,心內一陣委屈,雖然,白蓮是她的情敵,但是由於兩個人的遭遇相同,正是同是天涯淪落人,同病自應相憐,所以,艾莉邀請白蓮去喝杯咖啡。
  兩個人坐在咖啡室,各有心事,艾莉肯和白蓮在一起交談,是為了想找個人訴訴苦,而白蓮,她是想打聽女兒的近況,對於艾莉的生活,她不大想過問,而且,她也不願去過問,因為,艾莉的丈夫,就是白蓮的愛人,誰願意知道自己丈夫和另一個女人的生活?
  白蓮打開了悶局,她喝了一口咖啡說:“本來,我一直沒有勇氣嫁到高家去。我也明白,高家表面上是新派家庭,其實高太太思想守舊,她不會容許我這種賣藝的女人,雖然,我出身於一個良好家庭,家中雖非富有,但也算是小康之家,可惜。我父親死得早,我又是大姐,家中大小幾口要我照顧,為了家庭。我不得不去演戲,不過我可不是不三不四的明星,我是一個潔身自愛,從來沒有做過錯事的人,但是,女戲子畢竟是女戲子,我終究還是被趕出來了,不過其實也不能完全怪別人,高太太說過,如果我養一個兒子,她就答應讓我做高家的媳婦,我自己偏偏不爭氣,竟然養了一個女兒,也真不夠運氣。高太太,我對你訴苦真不應該,不過,我也沒有什麼目的,只是讓你知道,你比我幸福許多罷了!”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20:22

  “我比你幸福?你這樣想嗎?那你就錯了。其實我和你的命運相同,雖然我是個千金小姐,身份比你好,這一點,我是占上風了,可是,這又有什麼用?表面上高家聲明要門當戶對,實際上並不是那麼一回事,哪怕你是公主身份,如果你養不出兒子,一樣被人看不起。”艾莉也忍不住向白蓮訴苦。
  “你那麼年輕,用不著擔心沒有兒子。其實,你結婚也差不多有一年了,既然你知道高太太的脾氣,為什麼你直到現在仍然沒有懷孕。”白蓮關心地說:“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就算你暫時沒有養孩子,高太太也不會把你趕出家門,因為,你是她承認的媳婦,再說你是個千金小姐,高太太不敢把你怎樣的。”
  “你既然關心我,我就不怕對你說了,前幾個月,本來我已懷孕了,可是,只不過在兩個月左右,有一天,我突然小產了。我也不明白,到底為什麼會小產的。總之,自我小產之後,高太太對我的態度就變了,她很不喜歡我,我在高家也不受人歡迎。”
  “那沒有關系,不久之後,你又會有孩子的,你那樣年輕,可以一年養一個,只要你懷孕,高太太又會喜歡你了。你在高家,應該很快樂,因為你有一個知心朋友陪伴你。大少奶和五少爺,對我都很不錯,不過,畢竟作用不大。”
  “大少奶會對你好?我才不相信,別說是你,我和她是多年同學,我們一向又是死黨,可是,她對我也十分仇恨。她和你素不相識,又不是你的好朋友,她怎會對你好?”艾莉哼了一聲說:“這些日子,我在家裡,完全是受她一個人的氣,她常常在奶奶的面前,挑撥離間,使奶奶對我印像不好,現在,我也不怕坦白告訴你,當年你被奶奶趕出來,完全是大少奶一手促成的,她仇恨你,要把你趕走,所以搬弄是非,這是她親口告訴我的。”
  “不會吧!在高家,除了五少爺,她對我最好,她常常安慰我,幫助我,對運好又疼愛,我不相信她會仇恨我。”
  “你真是一個大傻瓜,你想一想,我是她的好朋友,她一直希望我嫁到高家去。如果她不把你趕走,我又怎麼可以嫁給天培?你想一想,在這樣的情形下,她又怎會對你好,有什麼理由對你好呢?”
  “啊!原來是她想要你嫁給天培。我記得,我未和天培結婚之前,她的確為天培做過媒,後來我嫁了天培,這件事才作罷。想不到,她對我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對我不好,還有理由。她不喜歡你,又為了什麼?你是她的好朋友,好知己呀,她沒有理由不喜歡你。”
  “寶珠不喜歡我,當然是出於妒忌,她擔心我會搶走她的地位。我嫁天培的初期,由於我對運好特別愛護,因此一家人對我很好,奶奶尤其喜歡我,常常在親友面前,稱贊我是一個好後母。所以,寶珠就十分不開心,認為奶奶太偏心,又怕我搶走她的地位。”
  提起運好,白蓮便眼睛發亮,她連忙問:“高太太,運好近來怎樣了,她是不是已長大了許多?”
  “運好已經會走路,會說好些話了。她比以前胖了許多,也美麗了許多,而且,她的健康情形也很好。雖然,她並非我的親生女兒,不過,我心裡也實在喜歡她。”艾莉坦坦白白地告訴白蓮:“近來,奶奶已經不再討厭她了,有時候也會抱抱她,逗她玩,家中每一個人,都對她不錯,你可以放心,不用為她擔心。”
  “我記得我離開高家的時候,運好還是很瘦弱,高夫人也不喜歡她。她有今天的日子,完全是你的功勞。如果沒有你,還好不會美麗起來,如果沒有你,還不會討人喜歡,你才是她真正的好媽媽,她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好母親,我不再擔心了。高太太,我十分感激你,感激你代替了我的責任,而且,你對她的貢獻比我更大。”白蓮向艾莉拱著手說。
  “你別這樣說,這樣反而令我難為情。”艾莉良心受責,因為,她對運好厚待,其實是有陰謀的,而白蓮竟然把她當作恩人,她又怎能不慚愧?“可愛的小女孩,人人都喜歡,更何況我自己又沒有孩子。”
  “高太太,我有一個過分的要求,希望你能答應我。”
  “什麼要求,你先說出來,我看我能否辦得到。”
  “我想見一見運好,我差不多一年沒有見到她了,我很想念她。”白蓮說:“雖然,我沒有福氣做她的母親,但是,她畢竟是我的女兒,我十分想念她的。”
  “我很明白你的心情,不過,你的要求,我不能答應。因為雖然我可以把運好帶出來,但是,萬一被奶奶知道,我可不得了。就是奶奶不責怪,天培知道了也不行,因為天培仍然很痛恨你。我在高家的地位,你不是不知道,萬一發生了事情,我可擔當不起。”
  “這……”白蓮十分失望,不過她也諒解艾莉。她說:“既然你辦不到,我也不敢勉強,因為奶奶和天培的脾氣,我也很清楚的,高太太,我另外有一個請求,我希望你能送一張運好的相片給我,可以嗎?”
  “相片可以送給你,因為我那兒有許多運好的相片,我帶一張她的半身相片給你好了。”
  “高太太,你真好,我一輩子感激你。可是,我們下一次什麼時候能見面?”白蓮十分興奮地問道。
  “過幾天我去看你好不好,你在哪兒?什麼時候在家?”艾莉突然想了解一下白蓮的近況。
  “你肯光臨合下,我感到十分榮幸。這是我的地址。我每天下午都在家,除了偶爾會出去買點東西,像今天一樣。不過,既然你說過要去看我,那麼,一個星期以內,我不會出去,專誠等你。”
  艾莉和白蓮又隨便談了一些話,然後兩人才分手。白蓮一回到家裡,便立刻高高興興地向自太太說:“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天我碰見艾莉。”
  “碰見艾莉,算什麼好消息,她不是天培的新婚妻子嗎?你應該避開她才對呀!”白太太不以為然。
  “媽,她又不是壞人,為什麼要避開她?是我叫她的。艾莉這個人很好,對我也十分友善。”白蓮說:“而且,她還告訴我關於運好的許多話,她說運好長大了,會走路,很會說話,她胖了,也美麗了,高太太已經不再恨她,而且還很疼她呢!高家每一個人對她都很好。媽,這完全是艾莉的功勞嘛!如果她良心不好,虐待運好,運好又怎會胖了,美麗了呢?”
  “運好?”白太太一聽見外孫女兒的名字就開心,因為白太太一向疼愛運好,記得運好出世的時候,白太太一直守在她身邊,後來運好隨母回家,白太太也常常去高家看運好。雖然,那些日子並不長,可是,白太太始終沒有把運好忘記,因為,運好是她心愛的外孫女兒:“她大了,美麗了,那真好,亞蓮,既然艾莉是個好人,你為什麼不求她帶運好來給我們見一面,我能夠見到運好,我就感激她,把她當作天上派來的仙女。”
  “媽,我已經求過她了,我也很渴望見到運好,但是,艾莉不能夠答應我的要求,因為,她怕高夫人和天培知道。這也難怪她,她也有許多困難,我是了解她的。”白蓮說道:“艾莉真的不是個壞人,雖然,她不能帶運好給我看,但是她答應送運好一張相片給我。”
  “既然見不到運好,看一看她的相片也好,有勝於無呀!”白太太不大喜悅:“不過,我就不相信她要帶運好給我們看看會有困難,她一定是自私自利,怕運好見了你,就不再認她做母親,孩子,你一向直腸直肚的,人家說一兩句好話,你就以為她是個好人,其實,世界上哪有真正的好人,而且你還是她的情敵,她有什麼理由會對你好,你自己應該會想的。”
  “媽,我也不是傻瓜,不會把好人當壞人,壞人當好人。艾莉是不是好人,我也可以看得出的。現在她在高家的情形並不很好,自從她小產之後,高夫人就不太喜歡她了,既然高夫人不喜歡她,她在高家,還有什麼地位?所以,她一定是有著困難,並非為了妒忌我。”白蓮解釋說:“既然,她把運好養得這樣好,就證明她不是一個壞人,如果她不好,又怎會厚待運好?”
  “那麼說,天培倒是福氣很好,兩個太太都這麼好。亞蓮,既然天培有一個好妻子,你對他,也應該死心了吧!你不應該再為了天培,而不顧自己本身的幸福,何利文對你那麼愛護,你應該好好考慮一下。”
  “媽,我本來是不應該惦念天培,不過,他是我的丈夫,我實在不能夠忘記他,雖然,何利文也很不錯,但是,我仍然覺得比不上天培,每一次和何利文在一起,總會想到天培,唉!我也明白,我這樣做是太笨了,人家已經有一個好妻子,又怎樣會再有我的印像。再說,艾莉那麼好,我的心就算更壞,我也不忍心去破壞她的家庭。至於運好,既然她有一個好媽媽,我也心安了,她將來一定會很幸福,前途光明。”
  “大姐,你在說些什麼?”白莉突然推門進來,她今天不用上課,和田亮去看兩點半鐘的電影。
  白蓮看見她回來,連忙問她說:“阿莉,你和田亮去看電影是嗎?今天的戲好不好看?為什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會和田亮去吃下午茶呢!”
  “田亮忙著呢!他和我去看電影,也很勉強,他說約了朋友談生意,一散戲就要送我回家,”白莉有點兒埋怨:“他對我總是很冷淡,好像不大喜歡跟我交朋友似的,大姐你看,田亮是不是不喜歡我呢!”
  “你這個小妮子真會多疑善妒,田亮怎會不喜歡你?如果他不喜歡你,索性不來找你,田亮根本不是一個虛偽的人,他要是不喜歡,就不會做表面功夫。”白蓮笑著勸慰她說:“不過,我知道他最近實在很忙,因為,他和另一個朋友,想組織一間唱片公司,他還准備請我灌幾張唱片。男人應該要照顧自己的前途,可不能天天顧拍拖,他現在打好基礎,把生活先安排好了,將來你嫁了他,一定會有幸福的,是不是?”
  “如果他真的為事業忙,那麼,他一年不來找我,我也不會怨他,男人志在四方,怎可以一天到晚守住女朋友,他就是出國去了,我也一樣會等他。不過,我總覺得他對我的印像,仍然比不上對你好!”
  “阿莉,你怎麼了,竟然對我吃醋啦!”白蓮瞪大了眼睛問:“我和田亮,雖然不至於一刀兩斷,可是,我們早已沒有私人來往,每晚在夜總會見一面,他已不再送我上班下班,見了面,雖然也有交談,但是,絕對沒有感情的成分存在,你不要誤會我們。”
  “大姐,是你自己太緊張,我什麼時候誤會了你?我也知道你不喜歡田亮,其實,如果你喜歡田亮,田亮也就輪不到我了,田亮是你讓給我的。”白莉也連忙為自己解釋,說出自己的心事:“不過,雖然田亮被你拒絕了,但是,他始終還是喜歡你的,他心中只有你,當然不會看上我了,而且,如果拿我和你比,我也比不上你。”
  “那你的意思怎麼辦?是不是要我暫時離開香港,好讓你和田亮有機會接近,也可以使他忘記我。”白蓮問白莉,她是出於真誠,並非為了賭氣才這樣說。
  白太太聽了白蓮的話,她走過來,指著白莉罵:“你這個人也真豈有此理,田亮喜歡不喜歡你,那是他的事,如果他不喜歡你,你也只可以怪自己的命不夠好,你怎麼怪到你大姐的頭上來了?而且你還要迫你大姐離開這兒,你的良心,到底是不是被狗吃了?”
  “媽,你們全都誤會了,我哪兒是怪大姐?”
  白莉急得用力跺著腳,她接著說:“大姐是我們一家人的救星,如果沒有大姐,我們一家人早就餓死了。別說田亮是大姐讓給我的,就算是我最心愛的東西,大姐要拿去,我也不敢說一個不字,我又有什麼理由怨大姐?就算我一輩子嫁不出去,永遠沒有人要我,我也寧願孤獨,不會迫大姐離開我們。”
  “你也沒有權利迫你大姐,你想一想,現在你吃得好,住得好,又有書讀,這一切的一切,完全是你大姐賜給你的,你已經夠幸福!如果你還不滿足,難道你還想要天上的月亮?”白太太把女兒教訓了一頓,然後她用手指住房間門口說:“今天你已經把你大姐煩夠了,你還不趕快進去,看樣子,你也該接一頓了!”
  白莉含著淚進去,白蓮心內不安,她對白太太說:“媽,你不應該這樣罵阿莉,這會使她很傷心,阿莉的意思,我很了解,她實在太愛田亮,所以不禁心煩,她發幾句牢騷,也是應該的。”
  “她有什麼資格發牢騷,她吃你的,住你的,花你的錢,照道理,她應該天天向你叩頭謝恩,你賺錢多辛苦,她也不會想一想,還隨便發脾氣,真是太豈有此理,這丫頭,近來給寵壞了。”
  白太太一生氣,白蓮也就不敢再說話了。白太太埋怨了一會兒,她看一看腕表說:“時候差不多,我也要去買菜燒飯了,你休息一會兒吧!”
  白太太買菜去了,白蓮連忙走到白莉的房間去。白莉正坐在床上哭泣,十分傷心,她一看見白蓮就叫著說:“大姐,我真的不是這個思想,我只不過把心事告訴你罷了,你千萬不要離開我們。”
  “我明白,我怎會怪你?”白蓮撫著她的頭發說:“你不要傷心,媽媽說的話,是重了一點,不過,老人家總是這樣的,你不要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我不敢怪媽媽,不過,媽媽也太不了解我了,我對大姐的尊敬,其實她應該知道的,”白莉擦著眼淚:“大姐對我的恩情,我一生一世都報答不了,如果我還要怨大姐,那麼,上天也不會原諒我。”
  “阿莉,你用不著再解釋,我什麼都明白,我是不會怪你的。至於田亮那方面,有時間,我會好好跟他談一談,如果他真的和你談不來,那麼,大家也用不著拖下去。如果他對你有意思,我就要他對你多關心點。阿莉,你不必擔心,我會為你解決一切困難。”
  今晚,何利文又到夜總會捧場,其實,他差不多每晚都來夜總會,他已經是夜總會的長期顧客,連這兒的經理也認識他,所以他一來了,就給他一個特別招呼。
  白蓮在何利文的桌子上吃夜宵,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們一面吃雞粥,一面談著,“白小姐,你曾經問過我的父母,你想知道他們是不是思想頑固,會不會看不起女歌星,我雖然向你保證,不過,我擔心你仍然不肯相信,為了令你相信我的話,明天下午,我帶你回家見我的爸爸媽媽,不知道你肯不肯賞光?”
  “你真的要帶我回家?何先生,我只不過是個身分低微的歌女,我沒有膽量到府上,因為我不配。”白蓮對於何利文的熱情,向來是半推半就的:“總之,我相信你的話就是了,我還是不敢到府上去。”
  “白小姐,我真不明白,你那麼年輕,為什麼竟有這種思想,過去賣唱的歌女,不錯,是身分低微,因為,她們多數沒有機會念書,連唱歌的曲詞,也要人一句一句教她念。但是,現在就不同了,大部分的歌星,都是受過教育的,而且家庭背景也很不錯,其實,歌星也是一種職業,你為什麼老是看不起自己?”
  “何先生,如果我把自己看得太高,那麼,我一定很痛苦,要是我把自己看得很低,說不定我還會有點兒突然的喜悅。其實,像我們這種人,總是痛苦的日子較多,快樂的日子反而少,所以,我一直不敢樂觀。”
  “白小姐,你今年大概不會超過二十歲,這個年齡,正是黃金時代,應該要快快樂樂才是,否則你年紀大了,更加會感到悲觀。因為,一個人年紀大了,免不了會有疾病,那時候,就會更加不快樂了。”何利文勸解白蓮說:“白小姐,快樂一點吧!如果你因為有了困難而不快樂,那麼,你告訴我,我一定會為你解決。”
  “何先生,我很感激你,我雖然有很多困難,但是到目前為止,我還用不著找別人幫忙。”白蓮感激地說:“既然你這麼關心我,我就順從你的話,快樂一點。”
  “這才對呀!明天下午三點鐘,我到府上接你,然後我們一起回家,我介紹我的父母跟你認識,你可以看清楚他們到底是不是老頑固。”何利文開心地說。
  “你這樣明理,我用不著看,也可以知道,你的家長,一定十分開通,而且思想進步。其實,也不是每一個老人家都是頑固的,比如我的母親,她也很開通,每做一件事,都為兒女著想,她不會用舊思想束縛下一代。”白蓮乘機稱贊自己的後母。
  何利文根本不知道白太太是白蓮的後母,因為,白太太關心白蓮的程度的確超乎一個親生母親,而白蓮對白太太的敬愛,也是超乎親生女兒。有多少個女孩子,肯為後母和同父異母的弟妹而拋頭露面賺錢?
  何利文同意白蓮的話,他點了點頭說:“伯母真的很慈祥,很開通,是個標准的好母親,她關心兒女,事事親自去做,比我的母親還要好呢!”
  “世界上無不是之父母,我母親有我母親的優點,而你母親也有她的長處,你們家境富有,當然用不著你母親親自去做,我們窮,媽媽又舍不得請佣人,因此,家中大小事情,都要由媽媽親自去做。”
  “白小姐,我們是好朋友,如果你生活上有困難,請你不要客氣,隨時都可以告訴我,我一定為你盡力。你一個人要養一個母親和四個弟妹,實在也是太難為了你,你是一個女孩子,能力有限,應該有一個人幫助你和支持你。”何利文誠懇地說。
  “何先生,我十分感激你,不過經濟方面,我絕對不能接受別人的幫助,如果我肯隨便接受別人家的錢,我也用不著拋頭露面出來賣唱,不過,你不用擔心,現在的生活,我還應付得來,並沒有多大困難。”
  何利文很欣賞白蓮的個性,因為,不少歡場中的女人,她們大部分是很貪錢的,如果有人肯給她們經濟援助,那麼,她們就求之不得了。像白蓮這樣,毫不考慮地一口拒絕,那簡直是絕無僅有的。何利文點一點頭說:“人各有志,我也不敢勉強你。不過,我是誠心幫助你的,如果你有困難,請你不要客氣,我絕對樂於幫忙。”
  “假如我有困難,需要有人幫忙,我會第一個想到你。”白蓮點一點頭:“我要上台唱歌了,明天我在家裡等你,你來接我去見令尊翁和尊堂吧!”
  何利文點一點頭,白蓮又上台唱歌去了。不過,今晚白蓮的心情,有點興奮,和平時不相同,她老是想著明天去何利文家中的事。何利文的父母是怎樣的人?一個紳士?一個貴婦,何老太會不會像高夫人一樣,眼睛長在頭頂上?如果何利文的父母喜歡她,她會不會……
  白蓮不敢想下去,她要集中精神唱歌,因為,她剛才唱的歌已稍走音了,幸而沒有人發覺。不過,如果再錯下去,一定會有人知道的,起碼,樂隊領班會提醒她。
  回到家裡,白太太等著她,並且把烹好的生魚湯拿給她吃,每一個晚上,白太太一定給白蓮一樣補品,有時是雞肉,有時是牛腩,有時是雪耳。
  白蓮一面喝著生魚湯,一面對白太太說:“媽媽,今天何利文來聽我唱歌,他約我明天去見他的父母。”
  “何先生請你見他的父母?他為什麼要約你見他的父母?你只不過和他交朋友,又不是要和他的父母來往。”白太太由於對女兒關心,因此,她事事要向白蓮查問:“亞蓮,何先生既然要帶你回家,那麼,他一定是對你有意思了。他可能想和你結婚,他已向父母稟明,他的父母要求先見一見你,然後才決定你們的婚事,你認為我猜得對不對呢?亞蓮。”
  “媽,你不要想得太遠好不好?我不相信何利文那麼快就會向我求婚,那是不可能的,怎麼會呢?我們認識才只不過幾個月,而且,他是一個博士,父親又是律師,他怎可以和一個歌女結合,那是沒有道理的。”
  “你不要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像高夫人,一味講究門當戶對,老是看不起人,我不相信何先生的家庭也這樣守舊。”白太太用力搖著頭:“何先生這個人,很有主意,他不會像天培那樣,一味愚孝,心裡只有母親沒有妻子。其實,天培那種人,在這世界上也不多了。”
  “我也覺得何利文比天培有主見得多,他不會受父母左右的。而且,他一向和父母分居,大家不住在一起,沖突可以減少,矛盾也不會增加,這是比較有利的,媳婦和翁姑之間,本來就不容易相處,總有一天,大家還是會鬧得不歡而散的。好像我和天培,本來是一對好夫妻,但是,也是在大家庭的壓迫下,分開了,這是多麼的不幸。天培懦弱無能,他不能夠保護我,而我也太天真,頭腦簡單,不會保護自己,經過這一段婚姻,我對於婚姻,已經害怕了。所以,我對何利文也不敢抱有厚望,人不能一連錯兩次。”
  “但是,你也不能夠因為錯了一次永遠不結婚的,因為,天培根本不是一個正常的人,如果你嫁一個正常的丈夫,那麼,你一定會十分幸福的。”
  “好吧!媽媽,等明天我見過何利文的父母,然後我再考慮一下何利文的問題,如果他值得我跟他一輩子,而他又是誠心向我求婚,我會答應他的婚事。”
  “這才是我的乖孩子,我並非想要你嫁一個有錢丈夫,過下半生安樂的生活,但唱歌總不能唱一輩子,人總要落葉歸根的。何先生其實也很不錯,他斯文有禮,又有學問,對我也很尊敬,不像天培,他每一次見了我就開口罵我。”
  何家是香港的首富之一,而且何利文的父親,又是香港的著名律師,雖然白蓮從未見過他,但是,她也聽過何老先生的名字,對他有基本上的認識。
  白蓮並非沒有見過貴人,高夫人不也是香港的名流夫人麼?高家也是名門望族,不過,提起去見何利文的父母,她還是有點兒緊張。別說是白蓮,就是白太太,她也相當興奮,白蓮打扮的時候,她替女兒選衣服,紅色的太惹眼,黃色不夠大方,粉紅又太俗氣,藍色太樸素,黑色不吉祥,橙色不莊重,白色太寒素,挑來挑去,拿了幾十件衣服挑,結果還是挑中一套水綠色的旗袍套裝,外套是一件同樣質料,同樣顏色的,但是袖口和衫腳,都鑲上了翠綠色的毛球,這套衣服,相當名貴,白蓮縫好了也舍不得穿。
  “白蓮,這套衣服,最大方,最名貴,最美麗,最適合你的皮膚,實在是最好的了。”
  “媽媽,”白蓮笑了起來,“你一共說了多少個最,似乎這套衣服,是天上有,地下無似的。其實,人家的衣服,隨便拿一件,都會比我的大方名貴。人家是豪門貴婦,她對我客氣,不把我看低,我已經十分高興,再也不想出什麼風頭。”
  “我承認富家太太,不愁沒有漂亮的衣服穿。但是,穿在她們身上好看不好看,那就另是一回事了。由於你生得美,身材又適中,我總覺得,你穿什麼衣服都好看。”
  “媽,你這一番話,千萬別讓人家聽見了。否則,人家會笑你自己贊美自己女兒,太不害羞呢!我哪兒算得上美,比我美的女人多得很。如果我真的漂亮,早就已經成為大明星了,也不會在電影圈中紅不起來。”
  “我就不同意你這句話,你以為每一個大明星,都是很美麗的嗎?有些大明星,她們在未做明星之前,可能是個又髒又笨又沒有頭腦的鄉下女孩,等到時來運轉,被她們找到一個機會,才又搖身一變成為大明星的,她本來僅有三分資色,為了要向上爬,於是,眉毛拔光了,眼睛整了容,單眼皮變了雙眼皮,小眼睛變成了大眼睛,鼻子也撐高了,嘴唇也變了樣,臉皮不夠光滑,可以換皮,……如果你肯去接受整容,我擔保你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女人。”
  “媽,你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那些人不怕危險嗎?把自己改容,實在是最危險的事,難道她們為了漂亮,就不顧自己的生命嗎?”
  “我說的全是真話,我在電影界中,也總算混過一段日子,我什麼事情不知道?本來,你去和天培結婚之前,我也想過,要給你整容,好讓你更完美,可以多拍些電影而後慢慢竄紅,可是,後來你認識了天培,我見天培又是富家子,你嫁給他,也不會吃虧,因此,我才打消了原意罷了!”白太太對白蓮說出了真心話。
  “幸而你打消了主意,其實,整容是危險的,我知道在美國有一個女人,她本來也很美麗,但是由於年紀大了,因此怕臉上有皺紋,她為了要把面上的皺紋除去,因此,她便去請教整容醫生,她花了許多錢,經過整容,結果,她不單只沒有把皺紋消除去,反而還變了一個相貌很怪的醜婦呢!”
  “可不是嗎?過去我昏了頭腦,現在想起來,還有點兒恐懼,如果我當時逼你去整容,不知道你會變成什麼樣子。不過,也真奇怪,據我所知,好幾個整過容的女朋友都沒有出事。雖然她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足足有兩個多月不敢見人。不過,結果還算平安,是不是香港的整容師比外國好?”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22:34

  “那不是整容師的問題,是她們夠幸運。”
  白太太協助女兒打扮完畢,白太太站在後面欣賞,認為白蓮簡直是天仙化人。白蓮自己也十分滿意。何利文提前兩點鐘來找白蓮,他看見白蓮打扮得像個仙子一樣,清麗絕人,也不由目不轉睛地望著白蓮。
  何利文是很愛白蓮的,白蓮的外表,白蓮的一舉一動,一言一笑,都十分吸引何利文。而且,白蓮的思想純正,為人大方,也令何利文對她尊敬。
  何利文陪白蓮去買了一些送給老人家的見面禮。本來,這是由白蓮提議的,但是結果還是何利文搶著付錢,因為何利文認為這是送給他的父母,沒有理由要白蓮為他花費。何利文對白蓮十分體貼,白蓮辛辛苦苦為了家人賣唱賺錢,何利文怎忍心令她多花一角一毫。
  何老先生和何夫人住在郊外一所別墅裡,因為何老先生正在度假,他每年都陪太太到郊外別墅住一個月,在那兒休養一下,然後再繼續工作,多年來,他已習慣如此。
  何老先生是個富人,居住的別墅,自然是十分華麗,那是不用多說,也早在白蓮意料之中,不過,最令她意外的,還是何夫人,她看來一點也不老,根本不可以稱為老人。她的外表,好像還不到四十歲,而且,她打扮入時,說話又追得上時代,在每一兩句話當中,總會加上一句英語,雖然了解她不深,可是,白蓮也知道這位何夫人,是受過高深教育的女人。
  何夫人竟然走出來歡迎,她看見白蓮不單只沒有半點瞧不起的樣子,而且,她還歡天喜地,好像有貴賓由遠方來的樣子。她握著白蓮的手說:“白小姐,真歡迎你,我聽見利文常常稱贊你,我心裡早就希望見到你!”
  “謝謝夫人,其實,我只不過是一個低微的人,我得到夫人的接待,那是我畢生的光榮。”
  “低微?你指的是什麼?我不大明白。”
  “媽咪,白小姐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歌星,不配和我們交朋友。其實,唱歌也是一種職業,那位小姐就抓緊了機會,向田亮要了地址和電話,從此之後,那位小姐天天去找田亮,雖然,田亮對她,不至於太親近,但也不討厭,而且,日久生情,兩個人天天見面,夜夜見面,難免會產生一定的友情,所以,近日來,田亮再也抽不出時間去找白莉,就算去找白莉,也十分匆忙。”
  自從白蓮和他談過之後,田亮自己檢討一番,他也認為那位小姐痴心一片,可是,田亮認為自己配不上她,將來也不會有好結果。至於白莉,大家的環境相差不遠,和她結合,不會有麻煩,因此,他也想接受白蓮的勸告,和富家女分手,繼續對白莉培養出感情。
  這天下午,富家女又來找田亮,她知道田亮喜歡吃牛肉干,又買了一大盤牛肉干送給田亮。
  她的心情,田亮十分了解,不過,他心意已決,他不能感情用事,他對富家小姐說:“齊小姐,這些日子,承蒙你愛護,常常來探望我,又給我送這麼多禮物,我十分感激。不過,我十分擔心,怕長此下去,對大家都不好,因為,人非草木,見面多了,會產生出感情來,將來,大家難免都會感到痛苦。”
       “我已經說過你一百次,叫你不要叫我齊小姐,你應該叫我的名字,你總是不肯聽我的話。”齊心美十分不高興:“我和你天天見面,就是想產生感情,我們又怎會有痛苦,難道你不想和我培養感情?”
     “齊小姐,你別誤會,不過,我……”
  “我明白,有很多人追求你是不是?我也知道,身為一個紅歌星,是有很多人追求的,那不足為怪,不過,我認為追求你最熱烈的恐怕要數我第一了,也許,你認為我條件比不上別人,可是,我對你是真心真意的,如果你不是冷酷的人,你應該知道。”
  “齊小姐,我知道你對我好,你很關心我,我十分感謝。不過,我們是不相配的,你是千金小姐,應該配公子哥兒,我只不過是一個窮歌星,我怎能配得上你。”
  “啊!原來你擔心這個問題,我的家庭很開通,不會重視對方的名利,而且,唱歌也是種職業,更何況我最喜歡音樂,我認為你很適合我。”
  田亮搖一搖頭,他說:“你對我好,當然不會計較我的職業,但是,你的父母,就不會喜歡他的女兒和一個賣唱的人來往,所以,就算我們互相愛慕,也是不可能會有結果的,你的父母,一定會加以反對。”
  “你又不是我的父母,又怎會了解他們的心事?我的父母頭腦開通,人又慈祥,而且,我是個獨生女,他們只有一個女兒,我一向在家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需要的,我的父母不會不給我,我喜歡你,我的父母也會喜歡你,而且,他們還會幫助你的。”
  “你的父母,真的不會嫌我窮,嫌我是個賣唱者?”田亮不由得一陣興奮,他是個胸懷大志的人,如果他和齊心美結了婚,得到她的父母支持與幫助,那麼,他一定會前途無量,將來必有飛黃騰達的一天。
  “現在,你應該消除顧慮了,只要你對我好,沒有人會從中作梗的,而且,如果你嫌唱歌不大好,將來你也可以不用唱歌,我叫爸爸交一間商行給你管理,或者我叫爸爸投資給你開一間大規模的唱片公司,你可以請你喜歡的歌星灌唱片,你可以成為一個大唱片商。亮哥,你相信我吧,我一定會盡力為你幫忙,我要助你更成名。”
  本來田亮想和齊心美絕交,但是,這麼一來,他不單不會提出來和齊心美分手,而且,還擔心會失去她,沒有一個男人不想自己前途似錦,沒有一個不想成名。
  由那天開始,田亮和齊心美的關系,又加深了一步,對於白莉,他更加疏遠了。白莉雖然沒有問田亮,也沒有再向白蓮吐露心事,不過,她自己也明白,田亮已不再愛她,而且,田亮必定有新歡。
  白蓮當然知道田亮已變了心,因為,田亮和齊心美的親熱鏡頭,常會在夜總會出現,別說白蓮特別注意他們,就算每一個在夜總會做事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看樣子,田亮快要請我們喝喜酒了,他和那位小姐,親密得不得了!”樂隊領班對人這樣說。
  “田亮好福氣,得到一個富家小姐垂青。”鼓手說:“聽說這位小姐,是個獨生女,家中有很多家財,將來田亮做了齊家的女婿,齊家的家產,就屬於田亮,他娶了有錢女,也不用再來唱歌啦!”
  “各有前因莫羨人,田亮運氣好,當然有人喜歡,難道會有人喜歡你?”鋼琴手瞪了鼓手一眼:“唱歌這行飯也不好吃,而且,年紀大了,你肯唱,也沒有人肯聽,倒不如乘機找個有錢女,快點結婚。”
  “本來白蓮和田亮要好,真想不到,他又會愛上這位齊小姐,不過齊小姐有錢,也難怪田亮。”喇叭手說。
  “你是知其一,不知其二,”鋼琴手一向牛脾氣,說話聲音又大,開罪了人,自己也不知道:“你以為田亮遺棄了白蓮?其實是白蓮遺棄了他,你沒有看見,白蓮和那個何利文,也打得火一般熱?”
  “他們真是各得其所,一個得到有錢女,另一個又找到一個有錢的男朋友,聽說姓何的很有錢,又是一個博士,很威風的呢。”
  “還有一件事,你們不知道,”鋼琴手又開口說話:“白蓮不愛田亮,就想把自己的妹妹送給他,可是,田亮偏偏又不喜歡她的妹妹,令白蓮十分難過。”
  “田亮當然不會要她的妹妹,白蓮的妹妹,是個平凡的人,又沒有錢,對田亮一點幫助也沒有。娶了她,還不是自己吃虧嗎?娶一個女人回來,養她一輩子,不是吃虧是什麼。娶齊小姐就不同了,齊小姐有錢,田亮可以憑她的財力,將來飛黃騰達。”
  他們的話,白蓮是聽見的,因此,她很為白莉難過,白莉痴心一片,可惜,她比不上別人的條件有利,因此,就讓心美把田亮搶了去。
  白蓮一方面為了白莉而擔憂,然而,另外一方面,她又感到興奮,因為,這天下午,艾莉來探望了她。艾莉是突然而來,事前,她也沒有給白蓮電話,因為艾莉要作突擊檢查,看一看,白蓮到底是一個人住,還是和田亮同居。
  艾莉的來訪,已超過了約定時間(本來艾莉約好在一個星期內探望白蓮)因此,白蓮並沒有特別在家等她,這天,白蓮剛巧要去學唱歌,所以艾莉見不到她。
  白太太負責招待工作,艾莉到處張望,她問:“你們沒有分租給人家,只有你們幾個人住在一起?”
  “我和五個孩子一起住,這兒有一廳三房,剛巧夠我們用,沒有辦法分租出去了。”白太太解釋說。
  “白蓮是不是一個人住一個房間?這也是應該的,她要交際應酬,理應自己有一個房間,否則就不方便了。”
  “也沒有什麼不方便,亞蓮從來沒有請過她的朋友到她的房間坐,事實上,亞蓮男女朋友很少,不過,亞蓮也沒有獨占一個房間,她是和她的二妹同一房間住,她說兩個人有伴。”白太太沒有完全說出真話,因為,白蓮實在是一人住一個房間,本來,她和白莉合住的,後來,因為她很晚才能回家休息,回來更衣時吵醒了阿莉,而阿莉也怕早上上學更衣吵醒了白蓮,因此阿莉才搬了出去。
  “她和她的二妹一個房間,那?……”艾莉本來想問:“如果田亮找她,那怎麼辦?”不過,她沒有問出口,這句話太侮辱人,而且,白蓮未必真的和田亮同居。
  “你來參觀一下亞蓮的房間好不好?她呀,不大懂布置,房間平平常常,請進來吧!高太太有眼光,應該教教亞蓮怎樣布置自己的房間。”
  艾莉也想進去看看,因為,白蓮如果與人同居,房間內會有不同的情形,比如,男人的用品,男人的衣服,而且應該有一張雙人大床。
  走進白蓮的房間,只有一張單人床和梳妝台。一個大衣櫃,艾莉故意打開衣櫃,看看其中究竟:“白小姐一定有很多漂亮的衣服,讓我參觀一下。”
  “沒有什麼特別好看的衣服,亞蓮就愛清雅,什麼新裝,迷你裙,她完全沒有,我這個孩子,也真古板,是座古老石山,高太太,你勸解勸解她。”
  艾莉把衣櫃關上,裡面全部是女人衣服,半件男人衣服也沒有,艾莉到處看看,她又問:“這張床那麼小,夠她們兩姐妹睡覺嗎?”
  “我的二女兒睡在沙發上,這張沙發椅,可以開成一張床,本來,我想給她們兩人再買一張床,但是,這間房間不夠大,開兩張床,幾乎沒地方行路,所以,我叫我的二女兒睡沙發,小孩子,馬虎點就算了。”
  “白太太,聽說,你不是白小姐的親生母親,為什麼你會對白小姐這樣好?”艾莉又查問。
  “過去我也刻薄過亞蓮,後母總是立心不良的。可是,亞蓮對我太好,把我感動了,經過一個大教訓,我開始真正愛上這個女兒。現在,我對她比對我的親生女兒還要好,其實,只要孩子好,只要孩子乖,是不是親生都沒有關系。相反的,親生兒女也不一定好,亞蓮對我,就比親生女兒還要好幾倍。”
  艾莉點一點頭,白太太立刻又抓緊機會說:“亞蓮上次見過你,她回來告訴我,你對運好十分好,運好現在變得又胖又白又漂亮,高太太,運好同樣不是你親生,可是,你也十分愛護她呀!”
  艾莉一陣慚愧,因為,她對運好不是真好,只是表面功夫罷了!她搖一搖頭說:“其實我也不夠好,只不過運好討人喜歡,所以才會對她好吧!今天我到這兒來,就是特地帶了運好的近照給白小姐,想不到又沒機會見到她。”
  白太太聽說有運好的相片看,她高興得不得了,她連忙問:“高太太,你能不能讓我看一看運好的相片?她是我的外孫女,我已經有一年沒有見到她了。”
  艾莉把運好的相片拿出來,交給白太太,白太太拿起一看,相中有一個胖乎乎的,十分可愛,十分漂亮的小女孩,白太太幾乎無法把她認出來。白太太一面看,一面微笑地說:“她長大了許多,也美麗了許多,她胖了,以前她瘦得像一只小貓兒,我差點認不出來,不過,她的嘴兒仍然沒有變,那張小嘴,我仍然認得出。”
  “那天她不肯照相哭過了,如果她肯乖乖地讓攝影師拍,還會更加漂亮。”艾莉補充說:“這孩子也很聰明,不過,也很刁蠻,不像白小姐那樣柔順。”
  “小孩子總愛撒嬌,高太太,你千萬不要怪她,她有什麼不是,你可以教她,罵她,但是千萬不要對她生氣。”
  “我怎會氣一個小孩子?如果我不喜歡她,她也就不會有今天,她穿的衣服,也是最貴的。”
  “我知道,我明白,高太太真是菩薩心腸,我和亞蓮都很感激,不過,小孩子撒起嬌來,也很氣人。”白太太連忙說,因為,她不想開罪艾莉,運好在她的手中,白太太為了外孫女,不能不討好她。
  她們正在談著,白蓮回來了,她一看見艾莉,高興得不得了:“高太太,真對不起,想不到你今天會來,否則,我不會練唱的,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高太太已坐了一會兒,她把運好的相片帶來了,你瞧,運好簡直像個小公主,漂亮得不得了!”
  白蓮立刻接過了相片,拿起一看,她頓時呆住了,她想不到自己有一個這樣美麗的女兒,她不由得流下淚來。
  “亞蓮,你為什麼突然哭了起來?”白太太十分吃驚。
  “媽,我太高興了,想不到運好變得這樣美麗。”白蓮吻著相片:“不過,一切都是高太太賜給她的,在我未離開高家之前,她還十分瘦弱,一定是我不會照顧孩子。高太太,你真是一個最好的後母,我真感激你。”
  “用不著這樣客氣,其實,我也沒有什麼功勞,孩子大了,自然就會肥胖。小時候,她單是吃奶,自然營養不夠,現在,她每天三次飯,吃兩次奶,還要吃許多水果和巧克力糖,營養夠了,就會肥胖。”
  “高太太,你這樣謙虛,我更加感恩。”白蓮拉著艾莉的手:“運好的一生幸福,完全掌握在你的手上,不過,我現在一點也不用為運好擔心了,因為,運好有一個比我更好的母親,她將來一定非常幸福。”
  艾莉不想和白蓮討論這個問題。她說:“我每隔一個月就為運好拍一次照,以後,我每替運好拍一次相片,就送一張給你,你雖然見不到運好,但是,你可以看見她每月一次的相片,這樣,就等於看著她長大。”
  “高太太,你是我的恩人,我十分感謝,你有空嗎?我們去吃下午茶好不好?”白蓮興奮地問。
  艾莉沒有反對,因為,反正她回到高家,高家也是冷清清的,雖然,自從寶珠懷孕之後,已減少了外出,可是,艾莉也和她談不來,她們每談幾句,一定會發生爭執,寶珠更是嘴巴不饒人,令艾莉十分難堪。
  因此,天培不在家的時候,艾莉就不想留在家中。本來,她可以回娘家,但是,她不像寶珠,她不是獨生女,她天天回家,會引起家人的閒話。
  反正是無聊得要命,白蓮的邀請,她就不想拒絕。雖然白蓮是她的情敵,不過她和白蓮畢竟沒有什麼沖突,她們是沒有理由互相仇恨的。更何況白蓮性格溫柔,容易接近,她對人不記仇,所以,艾莉也就不恨她。
  兩個人雖然同時愛上一個男人,可是,她們倒是很談得來,艾莉向她訴苦,訴說有關高家的事,而白蓮對於高家的一切,仍然是有股興趣。
白蓮為妹妹感到難過,不過,愛情是不可以勉強的,田亮不愛她,強迫也沒用,就算田亮被迫和白莉結了婚,白莉對著一個沒有感情的丈夫,她也不會感到快樂。
  白蓮為白莉難過了好幾天,幸好,這幾天一家人的話題,全部集中在運好一個人身上。白蓮的弟妹爭著看運好的照片,就連白莉,她也為有一個漂亮的外甥女而興奮。
  白蓮還為另外一件事情感到興奮,這天中午,何利文突然來找她。過去,何利文很少這麼早到白家來的,他的神情有點緊張,一見了白蓮就約她去吃午飯。
  白蓮剛起床不久,反正她也未吃早餐,因此,她並不反對和何利文出去,其實她和何利文已經不是普通朋友,在一起吃飯,也有過不少次數。白蓮匆匆換過衣服,便和何利文一起出去,何利文提議去沙田吃乳鴿,白蓮也沒有反對,只是奇怪何利文為什麼要到老遠的地方吃午飯。
  到達華龍酒家,今天不是假期,而且又是白天,因此,整間酒家就只有何利文和白蓮兩個人,實在十分清靜。他們叫了食物,何利文便對白蓮說:“今天我有很重要的話對你說,所以我把你約到這兒來。”
  “怪不得你要遠離市區,這兒的確環境幽靜,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呢?”白蓮明白地點了點頭。
  “我想向你求婚!”何利文爽爽快快地說了,他沒有兜圈子,也沒有說一大堆肉麻的求婚詞。
  白蓮垂下了頭,談到終身大事,她難免會害羞。
  “我說話太不夠藝術了,是不是?其實,我應該念一些莎士比亞的台詞,比如:我願意化作一雙手套,永遠親近卿卿,或者說:你是我黑夜的明燈,寒冬的太陽……這些話我也會說,但是,我不想虛偽,我只要你知道,我是真心愛你的。”
  “我明白,我很喜歡爽快。”白蓮輕輕地說:“不過,婚姻大事,不同兒戲,我要好好考慮,再說,我們相互了解還不夠深,我認為,你應該多花點時間了解我。”
  “我對你已經了解得足夠了,你性情溫柔,心地善良,人格高尚,而且又冰雪聰明,你並不像那此風塵女人,專玩弄愛情,而且,我最喜歡你的歌喉,我一向喜歡聽唱歌,如果我跟你結了婚,我就可以天天聽你唱歌,那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情嗎?”
  白蓮被他說得笑了起來,她等何利文求婚,已經等了很久,今天才如願以償。不過,她又另有恐懼,因為,她曾經結過婚,生育過女兒,她怎配得上何利文?她又想起白太太說過的話,應該向何利文坦白一切,夫妻間不應該有所隱瞞,白蓮同意白太太的話,因為,她一向不習慣騙人,不過,她也有疑慮,就是害怕何利文知道她過去的歷史,會掉頭而去。
  雖然白蓮並非深愛何利文,可是,要找一個這樣理想的人選,實在也不容易。何利文的條件很好,很多女孩子都希望有一個這樣能干的丈夫,因此,白蓮也不想失去他。
  為了把時間拖下去,白蓮答應何利文考慮他的要求。何利文雖然性子急,他可不能不讓人家考慮清楚,因為,婚姻大事,人一生只有一次,實在不能不慎重。
  “好吧!你可以仔細考慮,我願意等你的回復。”何利文點了點頭:“女孩子總有很多考慮,因為,不像我們,喜歡愛就愛,別的什麼都不去想。”
  “因為這個世界,仍然以男人為中心,男人是占便宜的,而我們女人,往往容易吃虧,因此,我非要考慮不可。”白蓮說:“不過,我始終認為你不應該大信任我,你也應該考慮,因為,我是有很多缺點的,只不過到目前還未發覺而已!為了慎重起見,你應該多方面調查我的一切,也許我會令你失望。”
  何利文對白蓮百分之一百信任,認為她無論哪一方面,都是超人一等,是個不可多得的女人。本來,白蓮性情溫柔,品格高尚,她也算得上是個佳人,可惜,她曾經和高天培有過婚姻,生下一個女兒。高家何家,在社會上都有地位,就算白蓮已向何利文坦白,將來他們舉行婚禮,也有很多何家的親友,知道白蓮曾是高家媳婦。雖然,高夫人並沒有公開承認白蓮是高天培之妻,但是,高家每一次宴會,白蓮都參加,而且又和高天培出雙入對,並且養下一個女兒,因此,雖然高夫人不承認,人家也知道白蓮與高家的關系。
  如果何利文知道自己的太太,身世如此復雜,又曾經是豪門少婦,他會有怎樣的感想?白蓮回家考慮了好久,也和白太太商量過,白太太的意見,始終如一,她說:“你絕對要坦白告訴何利文,不要瞞住他。”
  “我知道應該坦白,但是,如果他知道我是高家媳婦,他一定不肯要我,再說,他的父母,也不會容許一個人家的棄婦做何家的少奶奶。何家在香港,有名譽,有地位,他們怎肯為我蒙羞?”
  “傻孩子,認識你和認識高家的人真不少,就算你極力保守秘密,也會有人告訴何先生的。由你親口告訴何先生,也許他會體諒你,可是,如果由別人告訴他,再加上那人添油加醋,何先生可能會誤會你,認為你是一個下流的女人,亞蓮,我勸你還是向何先生坦白好。”
  白蓮自己也考慮過了,認為白太太的提議極對。於是,第二天,她見到何利文的時候,就對他說:“我考慮整晚,我認為不應該答應你的婚事,因為我不配。”
  “你不答應。”何利文十分失望:“你不喜歡我,不肯和我共同生活,我也沒有辦法,愛情是不能夠勉強的。”
  “我並非不喜歡你,也不是不肯和你共同生活,事實上,我真的配不上你。”白蓮說:“我配不上你的地方很多,第一,我是個賣唱的女人,而你,是一個公子哥兒,又是一個博士;第二,你仍然沒有結婚,是個純潔的人,我呢!我不單只結過婚,而且還產下了一個女兒,雖然,我和丈夫已正式離婚,可是,我的缺陷,已沒有辦法補救,所以,我考慮清楚之後,決定不接受你的好意。”
  “啊!原來你是為了過去了的事。亞蓮,你過去做過什麼,我不想管,只要你今後一心一意對我,全心全意做一個良好的家庭主婦,我就感到十分快樂了。”何利文很真誠地說:“你的過去,雖然你不說,我也早就知道了,今晚你肯向我坦白,證明你心地善良,光明正大,所以,我不單只不會嫌你,而且我敬佩你!”
  “你,——什麼?”白蓮張大了嘴巴,她差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自己是弄錯了:“你已經知道我過去的歷史?是誰把我的一切告訴你的?”
  “古語有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做過的事,如果要人家不知道,那是很困難的。”何利文說:“不過,我也沒有聽到任何人說過你的事,當我考慮到要和你結婚的時候,由於你在夜總會唱歌,一定有許多人追求,我為了要清楚知道,我的對手是誰,因此,我請了私人偵探,偵查你的一切,結果,那私家偵探,把你過去的一切都查出來了,我是聽了私家偵探的報告,然後才向你求婚的。”
  “高天培遺棄你,那是因為他是個傻瓜。其實,你並沒有對不起他。他以為你愛上了田亮,其實,田亮愛的是一個姓齊的小姐,而你,也不會愛上田亮,我知道你的私生活很嚴謹,為人也很正直——何利文說。所以,雖然你是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可是我也不會介意。”
  “你真的不會介意?那我太快樂了,我一直擔心你會不肯原諒我的過去,想不到你這樣了解我,利文,我答應你的婚事。”
  自從白蓮答應了何利文的婚事之後,白蓮沒有再到夜總會唱歌,雖然他們舉行婚禮的日期,仍然沒有正式決定,可是,何利文不贊成白蓮再到夜總會唱歌。他的理由,認為白蓮快要做新娘,應該要好好休息,不應該過份操勞,其實,白蓮也不想拋頭露面,她唱歌也是為了生活罷了。現在,既然名花有主,何利文答應每個月送一千元生活費給白太太,她們一家八口,已有安定生活,白蓮當然不想再去唱歌。於是,她一天到晚耽在家中,由於吃得好,睡得好,生活舒適,她很快就胖了起來。
  這些日子,艾莉也常到白家去,她知道白蓮快要嫁給何利文,又知道何利文的家世與學問都不錯,她認為白蓮福氣很好:“白小姐,你真是一嫁比一嫁好,你選的丈夫,可真不錯呀!想不到你這樣快又找到了歸宿。”
  “高太太,我並非如你所想的那樣開心。因為,我雖然願意嫁給何利文,但是,我並不愛他。人生只能戀愛一次,我已經戀愛過了,所以,我沒有第二份感情再去戀愛。不過一個女人,總要有個歸宿。而且,我家中人口多,我就算不為自己打算,也該為家人。雖然,我現在可以賣唱賺錢,但是,我不能唱一輩子呀!所以,我要為將來打算。”
  “依你這樣說,你直到現在,仍然愛著天培,是不是?”
  “高太太,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和天培已經離了婚,我們已是一刀兩斷了,我不會對天培有什麼念頭。”
  “你這樣大驚小怪干什麼,我又沒有怪過你。”艾莉瞟了她一眼,“我只不過想知道你的心事罷了!”
  “高太太,我承認我一直愛著天培。本來,我們是相愛而結合的,我一向很愛天培,這一次,也不是我不愛他,只不過他誤會我罷了!不過,我快要做何家媳婦了,過去的事我也不想提起,雖然我不愛何利文,我一定會做一個感情專一的好妻子。”
  “何先生是個好人,而且他又能干,能夠嫁給他,也很有福氣。”艾莉說:“不過,他要是知道你曾經結過婚,不知道他會不會再愛你?”
  “我過去的一切,他早就知道了。他不單只不責怪我,還很同情我呢!”白蓮微笑說:“這就是他的好處,他愛上一個人,就毫不顧慮,他對我也會信任。”
  “這就好了,白小姐,我知道你有一個好歸宿,我也替你高興,”艾莉衷心地說,這是她的真心話。因為白蓮是她的情敵,又是天培的舊情人,白蓮一天不嫁出去,一天就會有危險,現在白蓮有了一個好歸宿,艾莉就安心多了,所以,她誠心誠意地為白蓮祝福。
  她本要把何利文和白蓮快要結婚的事,告訴天培,不過,後來她又沒有說。因為,她不想讓天培知道她和白蓮有來往。而且,白蓮已經聲明,她和何利文結婚,一定會派人送喜帖到高家,那時候,天培自然會知道。
  再說,最近幾天,艾莉的心情也不大好,因為寶珠又用冷言冷語刺激她。有一天,家中只有艾莉和寶珠兩個人吃中飯,寶珠用筷子夾了一塊雞給艾莉,她說:“多吃點東西,養好身體,你進高家的門也快一年了,連蛋也沒有生過一個,怎對得起高家祖先。”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25:53

艾莉想駁嘴,可是又忍住了,她用筷子挑開寶珠夾給她的雞肉,低下頭一味扒飯。
  “你也很不爭氣,枉使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拉進高家來。本來天培一點也不愛你,是我制造機會,讓你們結合的,可是,你連那女戲子也比不上,那女戲子,總算生了一個女兒,可是你呢!你連屁也沒有放過,怪不得奶奶這樣痛恨你,你也真是!”
  這一次,艾莉忍不住了,她忿忿地說:“大少奶,你用不著欺負人,當然,我沒有你運氣好,生了一個又一個,可是,我要養孩子也不愁沒有。”
  “嘿!你的口氣真大,既然你這樣有本領,那麼,你就養一個給我看。如果你沒有本領養一個,那麼,你就養半個吧!半個也是一樣的。”寶珠哈哈地笑著。
  “你太刻薄,你就算不為自己,也該為兒女積點福。你不用驕傲,以為自己養下一個兒子。現在又懷孕了,就以為了不起,我還要看著你的將來,看看你的兒女怎樣對待你。”艾莉氣得渾身發抖。
  “那你不用等,我現在就可告訴你,我的兒女,將來一定孝順我,我的兒女,一定成才。我的兒子,會是一個博士、專家,我的女兒,會嫁世界上最好、最英俊、最能干的丈夫,將來,說不定運好也會嫁一個好丈夫,但是,她不是你的親生女兒,等她長大了,她就知道你是她的後母,她就會恨死你。”
  “她不會,未必每一個人都對後母不好,比如白……”艾莉想說白蓮,可是,她又忍住了,因為她和白蓮來往是秘密的。她換一個話題說:“況且我還年輕,不愁沒有兒女,將來我的兒女也會長大,我的兒女一樣會孝順我,你當然希望我永遠不能生育,可是,醫生沒有這樣警告過我,而且,她還證明我還可以生孩子,只是我不想太快有孩子!”
  “你不想要孩子?奶奶天天埋怨你,你聾了耳朵?”寶珠一面說,一面挑最好的吃,“我看你呀!今生今世,恐怕也不會再有機會生孩子了。我們高家有一個規矩,那就是做媳婦的必須生兒育女,如果沒有生育能力,是會被逐出家門的,就算我為你說情,可以留下來,但奶奶也會為二少爺另外娶一個太太。”
  “你說的是什麼話?哪有這個規矩?”艾莉十分恐懼,因為,萬一天培另娶一個,她就十分痛苦:“我從未聽到天培說過有這個規矩,而且,現在是20世紀末期,哪兒還有一個男人娶兩個老婆的?”
  “雖然一夫不能有二妻,可是,奶奶可以迫你和二少爺離婚。以前那個白蓮,也是被奶奶逼走的,她能逼走白蓮,自然也可逼走你,你等著瞧吧!你很快就會對二少爺唱:‘離別了,我的夫君!’而二少爺不久之後,又會再作新郎,我雖然關心你,也愛莫能助。”
  “你關心我?你巴不得我立刻死掉。”艾莉哽咽著說:“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常常在奶奶的面前,說我的壞話,你挑撥離間,令奶奶憎恨我,你想把我趕走,你想獨霸高家,你甚至連奶奶也想打倒,你是個野心最大最卑鄙的人。”
  “喂!你說話要小心點,不然我控告你。”寶珠把筷子一擲,站了起來:“到底是哪一個有野心,哪一個卑鄙?你假意對運好優待,無非想人家稱贊你,說你是個好後母,其實,你巴不得運好立刻死去。你極力爭取高家每一個人對你有好感,到底為了什麼,還不是野心?你才是想獨霸高家,你才是對奶奶不利。”
  艾莉被她說穿了,心內又急又氣,她說:“自己良心不好,就以為每一個人都似你,你害了白蓮,現在又想來害我。白蓮太天真,我可不是那樣傻,你要對付我,就要費九牛二虎之力。”
  “我想對付你,易如反掌,不過,我不想管你。”寶珠拉開凳,離開飯廳。艾莉呆著,好一會兒,佣人過來問她:“二少奶,你吃完飯沒有?”
  “吃完了!”艾莉也離開了飯廳,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大哭一場,她是痛恨寶珠的,每分鐘都想報復,可是,寶珠得天獨厚,在高家又有潛勢力,要對付她,可真不容易。艾莉不禁埋怨自己說:“早知道今天這樣痛苦,我就不應該千方百計要嫁給天培,從我今天的處境,就可以想像得到以前白蓮在高家一定十分痛苦,十分可憐,幸而她總算自由了!”
  艾莉哭了一個下午,直等到天培回來。天培見她眼睛紅腫,不由得向她查問:“莉,你怎麼眼睛紅紅的,臉色又不大好,是下是身體不舒服呀!”
  “大嫂罵我,她說我沒有生孩子,她要叫奶奶趕我走,她又說奶奶要為你另外娶一個太太。”艾莉向丈夫哭訴:“天培,她天天說些冷言冷語刺激我,我實在受不了!”
  “原來又和大嫂吵架,大嫂的脾氣一向古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她吵有什麼好處?她罵你,你可以回到房間來,把門一關,她說的話,你就聽不見了。大嫂本來就不是東西,喜歡挑撥離間,你不必理她!”
  “誰敢去惹她,是她不斷地罵我,最初我也不敢駁嘴,後來她越罵越凶,我實在受不了。而且,我是人,她也是人,為什麼我一定要受她的氣?如果她是長輩,我還可以尊敬她,由她去罵,但是,我和她是平輩,她罵我就太不應該。”艾莉十分傷心地邊哭邊說。
  “算了,她是大嫂,比我們大一級,就算她是長輩吧。而且,她正在懷孕,如果我們讓她受刺激,萬一影響她小產,那時候,不單只大哥會怪我們,就是媽媽,她也不會饒恕我們的。大嫂雖然不好,但是大哥是個好人,我們兄弟感情好,看在大哥分上,原諒她吧!”
  “你的意思,是要我一輩子受她的氣?”艾莉委屈地叫道:“我和她都是人,為什麼要受她的氣?況且,我又不是吃她的,穿她的,為什麼我要這麼吃虧?天培,你也太好欺負了,凡事都要任人擺布,你為什麼一點勇氣也沒有?”
  “莉,你到底要我怎樣做?是不是要我去把大嫂罵一頓?我是個男人,怎能這樣沒有氣量,開口就罵人?而且,就算大嫂真的做錯了,我做小叔的,也不能罵大嫂呀!我們高家一向有家規的,如果媽媽知道我罵大嫂,她一定會責怪我的。”天培為難地說。
  “家規,老是說家規,怪不得白……”艾莉想起了白蓮,白蓮曾經告訴她,高家的家規,完全是害人的規例,而且,白蓮也曾對艾莉說,天培非常愚孝,懦弱,常常任人擺布,現在,艾莉覺得白蓮的話,一點也沒有錯,天培的確是個弱者,因此,艾莉非常生氣:“你是個男人,你連保護妻子的能力也沒有,你還算得上是個男兒嗎?要是你對我好,你也不會要我一輩子受氣。”
  “好吧,好吧!等我找一個機會,和媽媽談談,希望她教訓一下大嫂,這樣,你總該心滿意足了吧!”
  “我才不滿足呢!況且,我知道奶奶一向寵愛寶珠,她是不會教訓寶珠的,奶奶可能還會怪我不好。天培,我總覺得生活在一個大家庭裡,是會有許多麻煩的。為了避免麻煩,我們還是另外組織一個家庭吧!”
  “你的意思是,我們搬開住?那怎麼可以?我們一家人一向住在一起,從未分開過一天。而且,媽媽也不會讓我們搬出去住,其實,最初大嫂也不想和我們一起住,她也要求搬出去住,但是,大哥不肯搬,後來媽媽知道了,還教訓了大哥一頓。媽媽已經說過,除了女兒嫁出去,兒子結了婚也不准搬家。因為媽媽喜歡大家庭,她說大家庭才熱鬧。我覺得媽媽的話也對,如果我們組織小家庭,上班之後,就沒有人陪你了!”
  “我寧願寂寞死,也不願意留在這個大家庭中生活,我尤其不願意和寶珠生活在一起。天培,我們結婚之後,我從來沒有求過你,現在我第一次求你,希望你看在我們夫妻的分上,答應我搬出去吧!”
  “這不能啊!”天培毫不考慮地說,“如果我要搬出去,也不會等到今天。阿莉,雖然大嫂不好,但只是她一個人,其實,我家人,都對我們很好,尤其是媽媽,她很愛護我們。你想一想,要是我們搬出去,媽媽一定會恨我,我可能因為搬出去而失去了母親,莉,我很愛我的母親,我不能失去她。”
  “你只知道愛母親,就不知道愛妻子,做你的妻子,太不幸了。”艾感慨萬千,同時,她更同情白蓮。她歎了一口氣道:“誰叫我愛你?我愛你,就注定要受苦,注定要讓張寶珠欺負一輩子。不過,你這樣愚孝,總有一天,會害你自己的,雖然,你的母親很愛你,但是,她的愛是自私的,同時,她的愛也不能給你幸福,如果你再不覺醒的話,那麼,你不單只會失去白蓮,失去我,還會失去更多你生命中的女人。”
  “你不要提白蓮,她是個可恥的女人。”天培一聽見白蓮的名字,便叫了起來。他說:“一個紅杏出牆的女人,失去也罷,我對她一點也不留戀。”
  “不提她就不提她!”本來,艾莉想為白蓮解釋幾句,但是,她自私,她不想為白蓮解釋,因為,萬一天培知道過去冤枉了白蓮,他一定會去找白蓮,雖然,每一次提起白蓮他都哇哇地叫,但是,艾莉知道,他仍然是愛著白蓮的。他對艾莉有好感,有感情,但沒有愛情,天自始至終仍然是愛白蓮的。
  艾莉雖然知道白蓮被冤枉,但是由於她不想失去丈夫,況且,白蓮就快要和何利文結婚了,她又何必要為白蓮解釋,雖然天培未必會和白蓮復婚,但是,他也會對白蓮念念不忘。
  艾莉沒有再說下去,她長歎一口氣,感到做人十分困難。正當艾莉向天培訴苦的時候,寶珠也向高夫人訴苦,她在高夫人面前哭了起來。高夫人見她流淚,連忙撫慰她:“大嫂,你有了孩子,千萬不能傷心,你一傷心,孩子就會受到影響,你快別哭,有什麼事,只要告訴我,我一定為你解決。”
  “奶奶,你和我評個公道吧!”寶珠仍然不肯停止哭泣:“今天下午,我和二少奶一起吃飯,也不知道什麼地方開罪了她,她竟然開口罵我。”
  “二嫂罵你?她為什麼突然罵你,到底為了什麼?”
  “她說我生孩子是為了爭寵,她罵奶奶偏心,她又罵你思想不好,現在是20世紀末期不應該有這樣的家姑,我見她批評你,就說了她幾句,誰知道她竟然站起來破口大罵,幾乎把我嚇死。”
  “什麼?二嫂竟然罵我?我什麼時候開罪過她,她要罵我?”高夫人十分生氣:“她自己沒有養孩子,還要罵你,真豈有此理!想不到,她出身於有教養的家庭,又受過高等教育,竟然這樣不講道理。”
  “可不是嗎?她又說你一天到晚只想抱孫是不應該的,她為了反抗你,本來她每分鐘都可以有孩子,但是,她偏偏不養,看看你敢把她怎樣?”
  “她竟然這樣可惡?真豈有此理,這個人,非要教訓她不可,否則把她的膽子寵大了怎麼辦?”
  “奶奶,你可不要教訓她,否則,她就會更加恨我,我現在懷了孕的身子,要是她對我有任何行動,我都會吃虧的,本來,我是不應該告訴你的,可是,我實在忍不住了。”
  “你應該告訴我,這種人,你越對她客氣,她越以為自己了不起。過去,我喜歡她,是因為她對運好實在太好,這樣的後母,實在難得,想不到,她一下子就變了。”
  “她對運好,也只不過是裝門面,暗地裡,我見她打過運好好幾次,不過,她這個人,倒是很工於心計的,不像白蓮那麼單純,她整個肚子裡都是陰謀。”
  “這樣說,白蓮比她還好,起碼白蓮從來不敢背地裡罵我,也不敢對你不尊敬,而且,她總算養下了運好,唉!真是一個不如一個,白蓮不好,艾莉更加不好,難道天培命中注定,娶的都是壞媳婦?”
  “其實,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艾莉這樣陰險,如果我早知道她心術不正,我也不會把她介紹給二少爺了,奶奶,我做錯了,你罰我吧!”
  “關你什麼事?為什麼要罰你?你把艾莉介紹給天培,本來是一番好意,你做得很好。艾莉不好,是她本身的事。本來,我也很喜歡艾莉,認為她很不錯,想不到她越來越放肆,她這樣大膽,應該讓她嘗點家規的滋味。不過,寶珠,你不用擔心,我絕對不會牽連你,她也不會想到,你曾經在我的面前提起過她,為了避免連累你,今天我對她特別好些,明天我才教訓她。”
  寶珠目的已達到,十分開心,這天晚上,大家一起吃飯時,高夫人故意說艾莉的臉色不大好,要她多吃點好菜,補一下身體。好久以來艾莉已經沒有受過高夫人的親切相待,她有點兒受寵若驚,同時也感到十分興奮。
  天培看了妻子一眼,交換了一個微笑,他的意思是向艾莉暗示:你看,我媽媽多麼關心你,愛護你,艾莉也笑了一下,那天晚上艾莉吃得很開心。
  晚飯後,高夫人又問天培,為什麼不陪艾莉去看場電影。她說:“我記得你很久沒有陪艾莉逛街了,年輕夫妻,哪一個不愛拍拖,如果你們不趁年輕時候多爭取娛樂,將來年紀大了,兒女又多,想出去玩一天都難了,這樣,我認為你們應該多出去玩玩,散散心,找點娛樂,把生活充實一下。”
  “媽,你真會體貼年輕人,你是一個最開通最明理最慈愛的媽媽。”天培贊美高夫人說。
  “我這個人,口太快,心太直,不大討人喜歡,而且,人老了,總追不上時代。”高夫人搖一搖頭:“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沒有什麼用,應該被淘汰了!”
  “媽,你可不要這樣說,你只不過五十歲出頭,年紀輕呢,而且,你保養得好,還像個四十歲左右的貴婦,你真的不老。”天培看一看腕表,他問:“媽,你有沒有興趣和我們一起去看電影?”
  “你要我去做電燈泡?我才不去呢,你們去吧,時間也差不多了,不知道艾莉還要不要打扮。”高夫人微笑地說,她現在的樣子,是十足的慈祥。
  天培走進房間,他開心地對艾莉說:“莉,媽媽叫我陪你去看電影,你趕快換衣服,我們去看九點半的。”
  “天培,我覺得很奇怪,奶奶今晚好像對我特別好,你猜她是為了什麼呢?”艾莉滿腹疑團地問。
  “她什麼也不為,其實,媽媽天天都對你好,只不過你自己疑心吧!我媽媽最慈祥,也最會體貼人,她只有一個缺點,就是脾氣不大好,不過吵一陣,過後就會沒事了,我們都了解她,因此,我們都遷就她,讓她吵過了,她又會心平氣和。她發脾氣的時候,最恨人家和她駁嘴,你只要忍耐一下不出聲,過一會兒就沒事了。”
  “我承認奶奶有時候很關心我,比如今晚,她對我特別好,今晚,她反而不大理會張寶珠。天培,如果奶奶永遠像今晚這樣關心我就好了!”艾莉一面梳頭一面說。
  “她當然關心你,不然的話,今晚她也不會叫我陪伴你去看電影。”天培說:“昨天你還口口聲聲要搬出去住呢!你現在慚愧不慚愧?”
  “如果奶奶對我好,張寶珠又不欺負我,我當然不會搬出去,不過我總覺得小家庭比較好。不過,算了,我也不想多說,萬一被人家聽見,傳進奶奶的耳朵,奶奶又會不高興了。天培,我們去看戲吧!”
  一連幾天,高夫人對艾莉都很不錯,雖然不是天天給她好處,但是,起碼沒有找她錯處,直到這一晚,天培因為有應酬,不能回家吃飯,高夫人在飯桌上,突然問艾莉:“艾莉,我有一句話,想問你很久,不過,天培在家,我不能問你,因為,我怕天培不安,你也知道他喜歡孩子,你小產的時候,他已經很傷心,自從你進入高家之門已有一年,仍然未生育,你到底是否進行避孕,故意不生孩子?”
  “奶奶,我怎會避孕?我也希望為高家開枝散葉。”艾莉連忙為自己解釋:“我直到今天仍然沒有生養,那是我自己不爭氣吧!我也是希望生兒育女的。”
  “二嫂,恐怕未必吧!”高夫人拖長聲音說:“現在的年輕人,都不喜歡養孩子,認為生育過之後,就會把美好的身段弄壞了,我知道你一定是節育,不然的話,你不會到今天還沒有懷孕,換了別一個女人,孩子都生了。本來,養不養孩子是你的事,不過,我們高家一向有家規,如果不能生育,就不能做高家媳婦。”
  “奶奶,我去看過醫生,醫生證明我可以生育,只不過我現仍然未有喜罷了!”艾莉十分焦急,本來,有大伯和小叔在前,說話不應該毫無顧忌,可是,她怕高夫人誤會和為難她,因此,她也顧不了害羞。
  “如果你真的不能生育,那麼,我還可以原諒你,我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如果你天生不能生育,那不是你的錯,我不應該為難你,可是,如果你有意避孕,明知我喜歡抱孫,而你故意節育,我就不能寬恕你。”
  “奶奶,你相信我吧!我也是很心急,希望早點養孩子,明天,我去請教醫生,叫他替我想一個辦法,奶奶,我是願意做一個賢妻良母的,你可不要輕信人家的閒言閒語。”艾莉說這句話,是針對寶珠而言。
  寶珠瞪了她一眼,高夫人連忙說:“我一向不喜歡聽閒言閒語,不過,我有觀察力,人家心裡想什麼,我也會知道。有些人,表面上對我必恭必敬,實際上,她恨不得把我吞掉,用不著誰告訴我,我是知道的。”
  艾莉無法答腔,不過,她肯定寶珠必定在高夫人的面前挑撥離間,否則,高夫人不會說這些話,至於寶珠說了些什麼,艾莉可不知道了,總之,艾莉認為高夫人對她有誤會,完全因為寶珠而起。
  這一頓飯,艾莉當然吃得很不開心,不過,她也不敢離開飯廳回房間休息,因為,高家的規矩,是要高夫人離開飯桌,其余的人才可以跟著離開的。有時候,安娜會搶先離去,不過,因為她是高夫人的寵兒,高夫人不怪她,自然沒有人怪她,文莉就不同了,她是媳婦,媳婦犯了錯,是不容寬恕的,必會受到懲罰。
  艾莉已深知做大家庭媳婦的難處,她更加羨慕白蓮和何利文結婚之後,可以組織小家庭。她心裡就更難過,因為,她知道天培永遠沒有勇氣離開高家,她也永遠沒有機會享受小家庭的溫暖和樂趣,所以近來她越來越清瘦,而白蓮卻一天比一天白胖,理由很簡單,那是因為白蓮心寬體胖,心情愉快,又沒人刺激她,所以才會發福。
  艾莉躲在房間裡哭,雖然,她知道哭也沒用,如果天培知道今晚的事,天培不單不會說高夫人不是,還會認為高夫人關心他們。所以,艾莉為了省點力氣,她決定不把今天的事告訴天培,總之,她極力爭取養孩子,明天她就去請教婦科專家。
  她知道白蓮已經沒有唱歌,整天有空閒,所以,第二天,她先到白家,約同白蓮一起去醫生處檢查,白蓮問她:“高太太,前些日子,你不是去檢查過了嗎?怎麼今天又要去?是不是上次檢查得不夠徹底。”
  “上次醫生給我檢查,證明我身體正常,完全沒有毛病,可是,直到現在,我仍然沒有懷孕,恐怕奶奶就會對付我了!”
  白蓮想到過去自己的遭遇,便對艾莉產生了同情,她忿忿地說:“她敢怎樣對付你?你和天培是正式結婚的,所有的親友都喝過你們的喜酒,你和我的情形不同,由於我演過戲,夫人不承認我是媳婦,因此,我和天培沒有公開結婚,根本沒有擺過喜酒,所以,她才會那樣容易對付我,你就不同了,誰不知道你是高家二少奶?”
  “白小姐,難得你會同情我,早知道你這樣好,我就不應該和天培結婚,拆散你們夫妻,其實,如果沒有我,你和天培,仍然有復合的機會。”
  “高太太,你千萬不要這樣想,我和天培離婚,與你毫無關系,天培也並非為了你而和我離婚,我是犧牲在大家庭的封建桎梏下的。不過,過去的事,我也不再去想,再說,現在天培是你的丈夫,我更加不應該想他,我現在只有一個希望,希望你和天培夫妻快樂,更希望你早生貴子,有了兒子,奶奶自然會對你好。”
  “我也明白,不過,人是很奇怪的,有些人,一提起生孩子就怕,另外有些人,卻一輩子也沒有兒女。我真擔心,我永遠不能生育,因為我曾經小產,不知道有沒有影響,如果我果然是不能生育,那麼,我也會考慮離開高家,因為,我知道呆下去也不會有幸福。”
  “高太太,你千萬不要這樣想,雖然高家的大家庭不好,但是,天培仍然算得上是個好丈夫。你忍耐點,既然醫生說你身體正常,我相信不久你便可懷孕。現在,我先陪你去看醫生,看她怎樣說。”
  艾莉完全被白蓮的真誠感動,她和白蓮一同去看醫生,醫生再經過一番檢查,始終認為艾莉身體正常,她勸艾莉不要緊張,松弛一下身心,懷孕機會才會提高,後來醫生又給她一些藥丸,叫她每晚吞服。
  看完醫生,白蓮請艾莉去吃下午茶。艾莉也想松弛一下自己,所以便答應了。艾莉近來老是喜歡找白蓮,因為白蓮和藹可親,和她在一起,會感覺很快樂。
  艾莉喝著熱巧克力奶,她說:“等你和何先生結婚之後,我向天培解釋一切,證明你是被冤枉的,你和田亮,根本一點關系也沒有,只不過張寶珠在奶奶面前,故意制造是非罷了,經過我的解釋,天培一定會向你道歉,到那時,我們兩對夫婦,就可以公開來往,而你也可以以亞姨的身份,常常見到運好。”
  “高太太,我並不在乎天培是否了解我,因為我們已分手,彼此已一刀兩斷,不過,我是希望有機會能見到運好,你不知道我有多麼想她。”
  “我為什麼不知道,我也是個女人,我同樣有母性。你想見自己的女兒,那是很合情理的,至於天培和你之間的事,雖然你不在乎,但是,你也要為自己洗雪冤屈,紅杏出牆,背夫別戀,到底不是好聽的名詞。”
  “但求我對得起良心就算了,人家怎樣想,我也不想再去管。其實,我倒是有點怪天培,如果他是愛我的,他應該了解我,相信我的人格,而他竟然會聽信人家的閒言,絕對不考慮我的為人,這就證明他根本不愛我。”
  “天培的性情就是這樣,他沒有判斷力,喜歡聽人家的擺布,比如我天天要求他搬出高家,他就是不肯答應,他還說奶奶是個慈祥的老人家,簡直把我氣死。”
  “高夫人也不能算是壞人,不過她太封建,思想太陳舊,而且,她也是喜歡聽信閒言,所以,她才會處處與我們為難。高太太,你不用傷心,等你養下兒子,我擔保高夫人會喜歡你,她一向是希望抱孫的,這也難怪她,沒有一個老人家不喜歡孫兒。”
  “我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養孩子,總之,苦日子正等著我,白小姐,現在我開始羨慕你,看你多麼自由自在。我每天一坐到飯桌上,心內就蔔蔔直跳,因為,就算奶奶不找我的錯處,張寶珠也會欺負我。”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高夫人要加罪艾莉,就算艾莉要反抗,也不敢開言,她只有日夜祈禱,希望自己早日生孩子。白蓮陪她去再次接受醫生檢驗,醫生認為她的身體,沒有什麼不正常,照道理是可以懷孕的。
  本來白蓮是艾莉的仇人,可是,現在已經成了好朋友。每一次,艾莉受了委屈,她就去向白蓮訴苦,而白蓮,也一定極力安慰她,陪她去喝茶。消遣談心,這使艾莉感到慚愧。因為,分明是艾莉搶去她的丈夫,而她竟然一點也不怪艾莉,還非常關心艾莉,那是十分難得的。
  為了感謝白蓮,過去,艾莉對運好親善,完全是表面功夫,現在就不同了,她真心真意地愛運好,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當她真正愛上運好的時候,她也發覺到,運好真的十分可愛,而且對艾莉也十分親熱,只要艾莉在家,就每分鐘都跟著她,還要她抱呢!
  如果在過去,艾莉會感到討厭,但是,現在她反而感到親切,因此她整天抱著運好,逗她玩笑,運好因為年紀小,不了解自己的身世,因此,她也把艾莉當作母親。
  艾莉對運好的愛,令天培更加欣賞,甚至連寶珠,也開始懷疑,艾莉對運好,到底是詭計,還是真心,因為過去她一直認為艾莉對運好是虛情假意而已。
  閒話中,天倫說:“二弟真夠有眼光,選中了艾莉,如果換了另一個女人,她一定不會像艾莉那樣疼愛運好,碰上一個居心不良的後母,運好就夠可憐了!”
  “你這個人真是頭腦簡單,你以為艾莉真的對運好疼愛,她只不過演戲罷了。而且,現在她自己沒有兒女,對運好總會好一點,她一旦有了兒女,她立刻就會刻薄運好,我和艾莉是老朋友,她的為人,難道我還不清楚嗎?”寶珠立刻反駁丈夫:“世界上,所有的後母都是居心不良的,白蓮如果不是有一個壞後母,她也不會被奶奶逐出家門。”
  天倫向來不敢反駁太太,尤其太太懷孕時期,他更加不想刺激她,所以,她說什麼,天倫也只有點頭的分兒,而且這是別人的事,他也犯不著為了別人和太太過不去。
  寶珠低哼一聲,走出去找人聊天去了,安娜近來很少在家,而她和艾莉又合不來,因此,她只有找安琪談談。
  剛巧安琪沒有出去,其實,近來安琪也很少出去,因為她避免和馬希浩有過多的接觸。近日來,馬希浩天天逼安琪結婚,安琪分明知道自己不配馬希浩,而且,就算馬希浩不介意,安琪也不會獲准和馬希浩成婚,因為高夫人必然會大力反對。
  不過,要避免也不容易,因為馬希浩老是逼著她要跟他結婚,安琪知道不可以再拖了,因此她決定分兩個步驟做起,首先,她要求安娜為她向高夫人說情,希望高夫人能答應她自由結交男朋友。
  安琪知道安娜喜歡吃巧克力,因此,她特地買了一盒巨型巧克力糖,送給安娜。安娜十分高興說:“三姐,又不是我生日,你為什麼突然送禮物給我?”
  “安娜,我並不是第一次送禮物給你,我不是經常有禮物送給你嗎?我雖然並不富有,但是,我每日也有零用錢,我又沒有什麼需要花費的,再說你是我的妹妹,我送禮物給你,也是應該的。”安琪說。
  “三姐,我真感謝你,不過你送給我禮物,我總該為你做點事。三姐,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盡管告訴我好了,千萬不要客氣,你知道我一向不會客氣的。”
  “七妹,你這樣關心我,我就請你幫我一個忙。七妹,關於我的遭遇,你不是不知道的,自從我丈夫死後,媽媽把接回家裡來,由於媽媽答應了我的夫家,以後不准我再結婚,一定要我為亡夫守節一輩子。”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26:47

 “簡直沒有道理,什麼時代了,還有守節的寡婦。”安娜不服氣地說,她當然是同情安琪。
  安琪乘機向安娜訴苦,她說:“七妹,如果死去的丈夫,是我心甘情願嫁給他的,我和他有愛情,我願意永遠紀念他,為他一輩子守節,因為一個人一生之中,只能戀愛一次。可是,我和那去世的丈夫根本沒有感情,要我紀念他一輩子,實非我所願。”
  “三姐,我十分同情你,你為什麼不向媽媽提出要求,叫她為你另外找一個丈夫?”安娜問。
  “我並不希望媽媽另外為我找一個丈夫,因為,就算她肯答應,她找到的,我也未必會喜歡,我只希望她肯答應讓我交朋友,一個人如果沒有朋友,就會感到很寂寞。不過,我不敢向媽媽開口,媽媽的脾氣你最了解,如果我開口要求,她一定會罵我不知羞恥,而且,媽媽又不是特別寵愛我,我根本沒有資格跟媽媽說話。”
  “你們全是膽小鬼,其實,媽咪有什麼可怕,我一有空,就走她房間說東說西,她也沒有罵過我一次,你們越怕她,她就越不喜歡你們。”
  “你也許說得不錯,但是,我已怕慣了她,我實在不敢對她提出任何一個要求。”安琪搖一搖頭:“看來,我這一輩子,就注定了寂寞而終。”
  “三姐,你不用擔心,你不敢說,我替你說好了,今晚等媽咪回來,我一定會跟她說,其實,我已向媽咪暗示過了,不過,她不大留意罷了!”
  “七妹,你肯幫忙,我實在感激,你幫了我的忙,我一定會酬謝你,過幾天,我再送你一件最新款式的迷你裙。”安琪立刻抓緊機會。
  安娜一方面貪吃貪玩,另一方面,她也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義精神。因此她搖了搖頭說:“一盒巧克力糖就夠了,用不著再送迷你裙,開口說幾句話,又何必要感激,你放心,今晚我一定辦妥。”
  安娜說做就做,等高夫人回來,她連忙走進高夫人的房間去:“媽咪,我有話跟你說。”
  “有什麼話,又想向我要錢買衣服?你的衣服已夠多了,平均每個月總要縫十多套,你的房間都快放不下了。”高夫人坐在靠椅上,舒展一下。
  “媽咪,誰說我向你要錢來的,你以為我只會要錢?今天我進來,是為了三姐,我覺得三姐太寂寞,太可憐,整天躲在家裡,又沒有朋友,媽咪,你為什麼不讓三姐出外交際應酬?”
  “你知道嗎?三姐是個寡婦,寡婦應該留在家中,怎可以整天出外應酬?至於交男朋友,那更加不應該,因為,我曾經答應過你三姐的夫家,安琪要守節一輩子的,如果我們不守信用,人家就會說我閒話。”
  “媽咪,你為了守信用,就不顧三姐的終身幸福了嗎?你叫三姐以後的日子怎樣過?而且,現在是新潮時代,哪一個人都可以再嫁,美國影星依麗莎白泰,不是一連嫁了五個丈夫嗎?也沒有人說她不對呀!”
  “不要拿那些下賤的女人跟你三姐比,你三姐有學問,出身於高尚家庭,有教養,她知道廉恥,同時也會守諾言,她一定不願意再結婚。”
  “據我所知,她是煩悶死了。媽咪,你應該為三姐的幸福著想,讓她交朋友吧,交朋友又不犯法。”
  “女孩子說這種話,難道你不害羞嗎?”高夫人瞪了女兒一眼,“三姐的事,我不准你理,也不准你過問,如果你再多嘴,我就打你,知道嗎?”
  “知道了,不過,三姐的確很可憐,媽咪,三姐常常偷偷哭泣,顧影自憐。”安娜費了最後一分力:“媽咪,我求你放寬一次,准許三姐交個朋友吧!”
  “我叫你不要多嘴,你就不可以多嘴,媽咪自然有分寸,你顧自己吧!近來你的功課很差,你的班級主任已經來找過我了!”
  安娜感到不服氣,而且,這麼一來安娜對安琪也不好交待,因此,安娜說:“媽媽,你一向很開通,又是婦女界的先進分子,你是很明理的,你也明白,做寡婦實在不容易,三姐是你的親生女兒,難道你不為她的婚姻著想,難道你不願她幸福,要她一輩子把自己關在家裡,連一個朋友也沒有?那實在十分可憐。”
   “安娜,我已經吩咐過你,大人的事,不准你管,如果你再多嘴,我就打你。總之,你喜歡交朋友,我不管你。但是安琪要交朋友可不行,她是個已婚的女人,她已失去這個權利。”高夫人不耐煩地揮著手:“出去,出去,我被你煩死了,還站在這兒干什麼?快出去呀!”
  安娜十分不樂意地走出去,安娜出去後,高夫人一個人靜靜想著安娜為什麼突然會跟她說這些話。安娜一向不大懂事,她是不會為別人著想的,今天她會如此說,看來一定是受人之托,安琪為什麼要托她做這種事?是不是安琪已經有了秘密情人?如真的有此事,高夫人認為要立刻制止,如果已經發生了,那麼,就要采取行動,她絕不能容許安琪做出敗壞她的門風之事,既然答應了安琪的夫家要安棋守節,那麼,她就不能再次和他人結合。
  高夫人認為事不宜遲,應該立刻加以制止,因此,她吩咐佣人把安琪請來。安琪以為高夫人答允她交朋友了,因為,安娜去跟高夫人說話時,安娜曾經告訴安琪,而且保證百分之一百有把握,所以安琪就滿心喜歡,認為這一次和馬希浩一定大有希望了。
  走進高夫人的房間,發覺高夫人的臉色不大對勁,安琪開始擔心,因為,高夫人的七情六欲常常會表露於臉上,她高興不高興,也可以在臉上見到。
  安琪走到高夫人的面前,恭恭敬敬地站定了。高夫人說:“聽說你生活得很無聊,而且,不大喜歡留在家中,你是否對娘家已討厭了?還是想另外發展?”
  “媽媽,你不要誤會,我並非不喜歡家裡,我更加不會討厭和母親弟妹生活在一起!”
  “唔,剛才安娜進來告訴我,你很寂寞,她要求我讓你交朋友,安娜還是個小孩子,她什麼也不懂,她為什麼突然之間,跟我說起這些事?那一定是你叫她這樣做,你為什麼要叫她來跟我求情,你有什麼打算?”
  “我是和七妹談過,但是,我們只不過是閒談罷了!我一點打算也沒有。”安琪垂下了頭,她知道高夫人找她來,是凶不是吉,這一次,她又要受罪。
  高夫人瞧了女兒一眼,她說:“我也不管你有沒有跟安娜說過,更不管你和她說過什麼,總之,我告訴你,你是一個寡婦,你要守規矩。你要交女朋友,我不管你,但是,如果你交男朋友,我一定禁止你,除非你不認我做母親,除非你不再是高家的女兒。”
  安琪心裡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可是,她一向不服反駁,她並不像安娜那樣,敢言敢語,她只有敢怒而不敢言,高夫人見她不說話,揮了揮手說道:“你出去吧!我的話已說完了,你自己好自為之。”
  安琪垂著頭出去,安娜已在她的房間內等著,安娜一看見她,就向她道歉說:“三姐,真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幫你的忙,因為媽媽太不講理了!”
  “我已經知道,剛才媽媽把我叫進去,把我教訓一頓,七妹,算了吧!要說服媽媽,可真不容易,她既然不同意,那就算了。”安琪失望之余,她不想再惹事,“你已經幫了我的忙,我很感激。”
  “三姐,媽媽你用不著去管她,如果她不准你交朋友,你可以瞞住她,暗中和你喜歡的人來往。萬一她發覺了,你也不用怕,你可以脫離家庭,反正你已經嫁了出去,你並不屬於高家。”
  安琪聽了安娜的話,認為安娜並非全無道理,她記得,有一句俗語,一嫁由父母,再嫁由自己,她已經在父母擺布之下,嫁了一次,如今再嫁,父母沒有理由再過問,自由權應該交回自己的手上。
  如果高夫人肯體諒她,那麼,她也不想決裂,可是,如果高夫人不諒解她,她也就只好離開家庭,和馬希浩雙宿雙棲,不過問題是馬希浩會不會嫌她是個已婚婦人?她一定要向馬希浩坦白,如果馬希浩真心愛她,一切全不計較,那時候,安琪就會采取行動。
  這一天,安琪看見馬希浩,她就向他展開了談判:“你每次向我求婚,你知道我為什麼不答應?”
  “我當然知道,”馬希浩滿肚是氣,“因為你不愛我,所以不肯答應我的婚事,我猜得沒錯吧?”
  “你猜錯了!如果我不喜歡你,根本不會和你來往,而且,我只有你一個男朋友,我不愛你愛誰呢!”
  “你既然愛我,就應該答應和我結婚啊!對了,你一定是准備答應我的婚事,對不對?”馬希浩十分開心,他說:“其實,我們已經彼此了解,也應該結婚了,你的妹妹都快要做媽媽了,你為什麼還不結婚呢?”
  “我和我的妹妹不同,雖然,我很愛你,可是,我認為我們還是不可以結婚。”
  “說來說去,你還是不愛我,你又何必推三推四,索性一口回絕我好了,這樣拖下去,恐怕我頭發都要急白了!”
  “希浩,你不明白我的環境,我和你,實在不配!”
  “實在不配,是不是?我也知道,你是個千金小姐,名門富戶,而我,只不過是個小商人,我當然是配不起你的。算了吧!我也不想高攀你了!”
  “希浩,你不要沖動,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我一直不敢答應你的婚事,我實在是有苦衷的。”安琪垂下頭說:“先父臨去世之前,曾為我訂下了一門親事,我和我的未婚夫雖然見過面,但是,我和他性情不合,完全談不來,因此,我一點也不喜歡他!”
  “原來你訂了婚,既然你不愛他,而且,又不是你自己選擇的,你大可以要求退婚。”馬希浩說。
  “你聽我說下去好不好?大概在兩年前,那時候,我的父親亦已去世,我的那位未婚夫,因為患了一場大病,他的父母,提議和他舉行婚禮,希望能夠沖喜,他們提出了這個要求,我的母親,因為一向守信用,雖然明知我不喜歡,結果,還是逼我嫁給我不喜歡的人。”
  “你不喜歡,可以堅決拒絕呀!”馬希浩氣呼呼地說。
  “你不是高家的人,你不知道我們一家人,對媽媽如何敬畏,別說是我,就算是我的兄弟姐妹,他們的婚姻,一樣操縱在媽媽的手中,大嫂是媽媽選擇的,二嫂也是,而四妹的丈夫,也是媽媽找的,我一向怕事,我又有什麼膽量,敢反抗母親。”
  “啊!原來你是一個有夫之婦,怪不得你一直推三阻四,原來你果然有苦衷,你既然結了婚,為什麼不告訴我?”馬希浩大聲叫著,十分憤怒。
  “我不敢告訴你,是怕你會嫌棄我,不肯和我交朋友,我果然猜得不錯,看你多不高興。”
  “我當然不高興,而且,就算我最下流,一輩子永遠沒有人要,我也不會愛上一個有夫之婦。”馬希浩擺了擺手道:“算了,從今之後,我們一刀兩斷。”
  “希浩,你因為我嫁過人,就嫌棄我了?”
  “哼!你也太不知廉恥,自己有丈夫,還要紅杏出牆,你這樣做,怎對得起丈夫?”
  “我的丈夫不會在乎,因為他已經死了!”
  “你的丈夫死了?原來你是一個寡婦?”馬希浩向安琪上下打量,好像要看穿她的秘密。
  安琪感到非常難堪,同時自尊心也受到損害,不過,她既然一心一意要向馬希浩坦白,因此之故,她就不再猶豫,索性說下去:“我的丈夫,一向體弱多病,自從我嫁過去之後,他沒有一天好過,半年之後,他就病死了。”
  “既然你死了丈夫,就不能算是有夫之婦。”馬希浩的態度似乎平和了,他說:“安琪,我承認很愛你,我一直希望和你結婚,不過,我聽到你的身世,有點兒吃驚,因為,我一直認為你是個……”
  “你認為我是個十全十美的女人,現在,你知道我曾經嫁過人,不是一個完美的人,所以,你十分失望是不是?”安琪提起勇氣對馬希浩把心事說了:“我也自知配不上你,因此,就算你不再和我來往,我也不會怪你。”
  “你不要誤會,我並沒有這個意思。不過,你知道我對婚姻一向采取慎重的態度,我不想因一時疏忽,造成往後的後悔。安琪,這樣好不好,讓我回家好好考慮一、兩天,三天之後,我們在這兒見面,你同意嗎?”
  “我同意。”安琪忍住了淚水,她裝作不在乎。其實,她是心驚肉跳,生怕馬希浩會從此擺脫她,不過,安琪也不想勉強,她認為,愛情是不可以勉強的,馬希浩不肯要她,她也沒有辦法。
  她黯然地和馬希浩分別,她不希望和馬希浩分手,但也不敢祈望馬希浩會再次找她,因為她想一個有為的青年,怎可以娶一個寡婦?就算馬希浩愛她深切,但是,他總不能不有所顧慮,對此,安琪是能理解的。
  回到家裡,安琪不想和任何一個人談話,別人以為她心情不好,安娜以為她為了高夫人的一頓教訓,而高夫人也認為她在發脾氣,高夫人也懶得理她,反正她一個命令,沒有人敢違抗的。
  又有誰了解安琪的心事呢。晚飯後,安妮和佑才一起到來,她已挺著大腹,看樣子,她快要生養孩子了。高太太看見她,十分開心,不斷地問這問那:“你有沒有去醫生處檢查,醫生說你的產期在哪一天?”
  “醫生說,還差兩個月,孩子就可以出世了。”
  “那你一定感到很疲倦,你應該多休息才是,不要一天到晚往外跑,你要多吃點東西,你的奶奶,有沒有每天燉雞湯給你吃?”高夫人問。
  “奶奶對我好極了,天天吃雞,吃多了,看見雞就害怕,我要求奶奶給我吃點蔬菜,奶奶又說不好,她說蔬菜沒有營養,其實蔬菜最多維他命C。”
  “蔬菜也應該吃,吃肉類太多,孩子的皮膚會黑,不過,吃太多菜也不好,因為菜性寒,孕婦不適宜多吃,如果你一定要維他命C,柳橙也不錯。”
  “媽咪,看你多緊張?你以為四姐不會照顧自己?”安娜撇一撇嘴:“你看,四姐又肥又白,一定吃了許多好東西。四姐,將來你一定要為媽咪養個兒子,你可不要養女兒。”
  “女兒兒子一樣好。”佑才連忙說,因為,他擔心萬一安妮將來養下一個女兒,會令她失望:“其實女孩子也很可愛,安妮一向喜歡女孩子的。”
  “我第一次做外婆,心情是特別興奮,安琪雖然出嫁了,但是她始終沒有養孩子,至於你,”高夫人指一指安娜:“你還沒有出嫁,如果你出嫁了,將來你養孩子,我一樣會為你緊張。”
  “媽咪,你為什麼要提三姐,她難過呢!”安娜望一望縮在一角的安琪,安琪正在偷偷拭眼淚。
  “媽,我們一起去吃夜宵好不好,近來我胃口好極了!”安妮生怕安琪難堪,因此,她故意把注意力引開來:“我們大伙兒上夜總會去。”
  “你既然喜歡,我陪你去好了,不過,你挺著大腹,我不准你跳舞,只准吃夜宵!”高夫人說。
  大伙兒高高興興地吃夜宵去了,只有安琪一個人沒有去,雖然高夫人叫她一起去,但是安琪還是不想去,她很傷感、失望、疲乏,她對自己說,她將要在這個大家庭內過一輩子,雖然,她不想留下來,但是,除此之外,又有什麼更好的方法?她找到了馬希浩,但是,馬希浩嫌她是個寡婦,雖然他說要考慮,可是安琪不相信他真的仍然肯和自己結成夫婦。
  當她看見安妮的時候,她的感觸更大了。雖然,過去安妮在高家的處境,比安琪更遭,可是,她苦盡甘來,今天,她不單只找到了一個可靠的丈夫,而且,她還快要做母親了。將來,何老太愛她,高夫人愛她,何佑才當然更會把她捧在天上,安妮成了最幸福的人了。
  安琪並不妒忌安妮,她們是好姐妹,而且,安妮一向性格溫柔,她從來不會開罪人,安琪有什麼理由恨她,她只是恨自己命運太不濟了!
  高家雖然是個大家庭,但是,人情味極薄,安琪有困難,沒有人可以幫助她,而且根本沒有人關心她,既然沒有人關心,又怎會有同情?盡管安娜同情她,可是,她畢竟還是個小女孩,心性一向不定,而且只要有得吃,有得玩,她就什麼都忘記了!
  除了安娜,天恩還較有人情味,但他是男孩子,而且他一向粗心大意,不了解女孩子的心事,如果他了解女孩子的心事,那麼,他也不會常常和明珠爭吵。所以,天恩雖然有心,卻不能幫安琪的忙。
  除了他們,天德是個貪婪的人,心地也不大好。天倫和天培,成天為了賺錢而忙,家中的事,一向不大過問,天倫雖然有同情心,但是他太怕妻子,因此,他無論做什麼事情,都不敢自己擅作主張。
  安琪為了馬希浩,足足在家中悶了三天。本來,馬希浩約了她見面,但是,她也沒有赴約。因為,她斷定馬希浩根本不會去赴約,她又何必要自作多情,惹人笑話?安琪已經完全絕望,所以,她也懶得出門。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馬希浩竟然打電話給她,而且馬希浩還在電話裡埋怨她:“安琪,我在餐室裡等了你半天,你為什麼不來?如果你沒有空,事前也應該給我一個電話,不該讓我干等呀!”
  “我想不到你會赴約,我以為你不會去了,因此,我也就不必去了。”安琪說:“不過,我覺得我們之間,再已沒有什麼可談的了,過去的一段友誼,就讓它結束吧!”
  “為什麼要結束?”馬希浩在電話中叫嚷起來:“你把愛情當作游戲,喜歡結束就結束?”
  “希浩,我是一個寡婦,我配不上你,我和你來往,是沒有意思的。你還是另外選擇一個理想的對像,找一個十全十美的女孩子結婚吧!你用不著再理我了!”
  “我在電話中,不想和你說得太多,請你立刻來皇後餐室,我在那兒等你,你一定要來,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馬希浩在電話中催促著。
  “那好吧!我換了衣服立刻來。”安琪雖然不敢抱有希望,但是,她存有好奇心,她也想聽一聽,到底馬希浩要對她說些什麼。
  安琪趕到皇後餐室,馬希浩仍在焦急地等待著。他一看見安琪,就把她拉過來坐下,他說:“你怎麼這樣慢?我等得急死了!”
  “希浩,我在猶豫著,到底該不該來。”安琪歎了一口氣:“我是個寡婦,應該為夫守節,實在不該再結交朋友,希浩,過去的事請你原諒!”
  “好小姐,求你不要前一句寡婦,後一句寡婦好不好?寡婦就不是人?寡婦一樣是個女人。每一個女人,只要她是獨身的,她就有資格找丈夫。你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請求我原諒?”
  “你不會想和一個寡婦結婚吧?雖然寡婦也是人,可是,寡婦起碼不夠純潔,而你,是個未結過婚的男人,你沒有理由娶一個已婚的女人,是不是?”安琪說:“雖然,你也許會有點歉疚,因為,你以前追求過我,現在,因為我是個寡婦而離開我,可能於心不安,但是,請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怪你的,我已經准備不再見你了!”
  “安琪,你把我當作一個18世紀的古板老頭子?就算是年老的溫莎公爵,他還不要江山要美人哩!他的美人也是寡婦,但是,溫莎公爵一點也不介意,我馬希浩為什麼要斤斤計較?”馬希浩說:“你把我當作一個完全沒有情趣,只重貞操的人?我和你相戀,就是為了你的肉體?你到底在擔心些什麼?為什麼要避開我?”
  “希浩,難道你一點也不介意?”安琪瞪大了眼睛。
  “完全不介意嗎?也是不真話,你嫁過人,我總有點妒忌,不過,這並不代表我不愛你了。”馬希浩笑一笑說:“我承認那天我聽到你的往事時,心裡有點兒不悅,好像很生氣似的,而且,我又聲明要考慮,難怪你會大起疑心,以為我真的不愛你了。其實,我只不過想自己清靜地考慮一下罷了,也並不是考慮愛不愛你,只是胡思亂想,不過,想了三天,什麼也想透了。結果,我還是決定依照原來的計劃,立刻結婚。”
  “真的?”安琪高興得淌下淚來,“你真的肯和我結婚?懊!我傷心了幾天,以為你不愛我了!”
  “怎麼會呢?我怎會不愛你?”希浩拍著她的手臂:“你可以放心,只要你願意,我們立刻可以結婚。”
  “我當然願意,不過,”安琪皺一皺眉:“還有一些事情,我沒有告訴你。當我的丈夫去世之後,我的母親,就把我接回家裡去,當時,我媽和我的家姑說好,要我一輩子為死去的丈夫守節,永遠不再嫁人。因此,一向以來母親都不准我交男朋友,如果她知道我們要結婚,她一定會堅決反對的。”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27:41

“守節,想要一座貞操牌坊,這是過去的封建思想,現在已經不流行了,你母親還來這一套,你應該好好說服她,向她解釋道理。”希浩大不以為然。
  “說服她?你沒有見過我的母親,你不知道她有多麼專橫,她說的話就是命令,誰也不可以違抗。我在家中,一向對她百依百順,她的話,我從來未反抗過,更加不敢向她解釋,其實,就算向她解釋也沒有用,她不單只不肯聽,而且還會教訓我一頓。”
  “一關過了又一關,看樣子,我永遠也不能和你結婚了!”馬希浩失望地歎了一口氣。
  “你也用不著灰心,我已經決定了,只要你愛我,我可以犧牲家庭,不過,我也不想太絕情,第一步,你首先派人到我家中,向我母親提親,看看母親的反應怎樣,如果她有商量余地,我們一切可以依從她,但是,萬一她堅決拒絕我們的要求,那麼,我就脫離家庭。”
  “你肯脫離家庭?”馬希浩又興奮起來:“那太好了,這總算是一個辦法,只要我們可以結合,別的都不必放在心上,你的母親這樣頑固,你應該這樣做。”
  “那麼,我們約好了日期,你趕快派人來說親。”安琪十分激動,因為,她想到自己就快有一個家,就可以做馬希浩的妻子,她也可以像安妮一樣幸福。
  過去幾天的傷感、憂郁、苦惱都一掃而光,安琪和馬希浩歡天喜地,並且一起去百貨公司添置東西,又准備訂購一些房間用品,十分快樂。
  晚上,安琪回到家裡,她好像換了一個人,滿臉春風,笑口常開,高家的人看見她這副模樣,都大為詫異,而且產生了疑問,安娜還以為她不大正常。
  安琪沒有把心事告訴任何人,因為,反正馬希浩明天就會派人來向高夫人說親。
  第二天,高夫人回家不久,還沒有吃晚飯,突然佣人來報告,有一個姓石的先生來拜訪。
  “姓石的?我從未認識過姓石的朋友,不過,既然他來了,就請他進來吧!”高夫人想了想,就吩咐佣人,把來客請進來,反正還沒有到吃晚飯的時候,她空閒著呢!
  一個大約五十多歲的男人隨著佣人走進來,他是個面孔慈祥,態度溫文的男人,高太太雖然從來沒有見過他,可是,對他總算沒有惡感。
  “高夫人,我冒昧來拜訪,榮獲你的接見,我十分感激。”石先生說:“我今天到來,是代表世侄馬希浩,向高夫人提婚事的,高夫人,你不會怪我唐突吧!”
  “請坐吧!”高夫人很客氣地讓坐:“不過我並不認識馬先生,他來提親,到底是提哪一位呢?”
  “昨天晚上,希浩到我家裡來。他父親生前,是我的好朋友,因此,我一向把希浩當作侄子一樣看待。他的事,我十分關心,而且,希浩又是個十分上進、很有前途的男孩子,我切切實實地喜歡他。”石先生向高夫人解釋說:“昨晚他告訴我,他愛上了令千金高小姐,他希望能夠和高家配婚,特地請我來向令千金求婚,本來,這年代是不流行說親這一套了,不過,希浩為了慎重起見,他非要我來不可。”
  “石先生,馬先生愛上了我的女兒,可是,我不知道他所指的是哪一個。我家只有最小的女兒還沒有出嫁,她就是安娜,不過,她年紀很小,還未到結婚年齡,而且,她從未向我提過馬先生。”
  “希浩指的並不是安娜小姐,他喜歡的是……對了,是安琪小姐,聽說是排行第三的。”
  “什麼?安琪?”高夫人低嚷起來,“他什麼時候見過安琪?他認識安琪嗎?兩個人是否戀愛?為什麼我一點也不知道?石先生,請你告訴我。”
  “他們的情形,我也不大清楚,而且,我根本還沒有見到令千金。不過,希浩是認識令千金的,而且,已得到令千金答允婚事!”石先生說道:“高夫人,我希望你能允許他們的婚事,因為,一切已經就緒,就只欠你點頭答允,我敢保證,希浩是個好青年。”
  “石先生,現在我根本不計較馬先生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他是個壞人也好,好人也好,總之,我的女兒不能答應他的婚事,因為我的女兒是不會再嫁人的。”
  “高夫人,我大略說一句,現代的婚姻已不是父母作主,媒人安排,應該由青年人自己作主。既然希浩愛安琪小姐,安琪小姐也愛希浩,而且,安琪小姐已答允了希浩的婚事,就算你反對,也沒有作用。”
  “怎會沒有作用?現在流行什麼方式,我不管!總之,我的女兒,一向習慣於聽從我的命令。”高夫人面色一變,她沉聲說:“我不答應安琪和馬先生的婚事,他們就不可以結婚,石先生,請你代我回去轉告馬先生,我的女兒,無論在怎樣的情況之下,也不能答應他的婚事,希望他從今之後,不要再找我的女兒。”
  “高夫人,為什麼令千金不能和希浩結婚?希望你把原因告訴我,因為,希浩一定會問我,我不能不回復他。”石先生追問著,他不肯就此罷休。
  “你要知道原因?那我可以告訴你,”高夫人說:“我的女兒已經嫁了人,她嫁了人,又怎可以再嫁?”
  “據我所知安琪小姐的丈夫早已死了,她是個寡婦,寡婦為什麼不可以再嫁呢?”
  “啊!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那很好,簡直是好極了。”高夫人十分生氣,因為,這證明安琪和馬希浩,已非泛泛之交,兩人之間,一定有深厚友情:“安琪答應過為夫家守節一輩子,她許下了諾言,不能推翻,我們姓高的,是守信用、知廉恥的人。”
  “高夫人,守信用自然是應該的,但是,女兒的終生幸福也很重要,而且,安琪小姐,絕對有權利選擇到底守不守節。如果安琪小姐本人不願意,勉強又有什麼用?”石先生說道:“而且安琪小姐這一門親事,你也可以征求你的親家的意見,如果他們不反對,那麼,安琪小姐就可以和希浩結婚,那不是很好嗎?”
  “好與不好,那是我們的事。總之,一句話,我的女兒絕不會和姓馬的結婚,你回去告訴他好了。”高夫人作出了一個送客的姿勢,“對不起,我要吃晚飯了!”
  石先生也沒有辦法,雖然,他極希望幫馬希浩的忙,但是,這個高夫人,實在不好對付,她表面上十分開通,其實,她的頭腦陳舊極了,簡直像個老太婆。
  石先生知道沒有辦法繼續留下來,他只好告辭,准備再回去和馬希浩商量大計。石先生走後,高夫人立刻把安琪找來,在家人面前,高夫人毫不留情,大聲責罵:“你的膽子可不小,竟然把姓石的引來。”
  安琪心裡有數,只有垂下頭,完全不敢作聲。
  “那天安娜在我面前說了一大堆話,我就感到奇怪了,不過,我還想不到你會這樣不顧廉恥,竟然背著我,在外面暗中交朋友,那叫馬希浩的男人,你是怎樣認識的?”
  “有一次,你帶我去參加一個商業性的宴會,就在那個宴會中,我認識了馬希浩。”安琪說:“媽,馬希浩是個有為青年,而且,他的家境也不錯,他是一間商行的老板,他的辦事能力也很強。”
  “我管他的家境怎樣?哪怕他比石崇還要富有,也與我們高家無關,因為,不管怎樣,我決不會讓你和姓馬的結婚。別說是姓馬的,全世界的男人向你求婚,我也不會准許你出嫁,你是寡婦,竟然和別人談論婚事,真不要臉,我也怕顏面無光。”
  “媽咪,”安娜走了上來,她是想助安琪一臂之力:“三姐要結婚,就讓她嫁出去好了,她既然需要愛情,那麼,她遲早會嫁出去,就算今天不嫁,將來她還是要結婚,恐怕你不能留她一輩子。”
  “笑話,我要怎樣做,有誰敢反抗。”高夫人一手推開安娜:“你走開,你再敢多嘴,我就打死你。”
  “媽,我也有一句話說。”天恩挺身而出,他向來喜歡打抱不平,除非他不知道,否則,他不會袖手旁觀:“三姐是我們高家的人,我們理應為她的利益著想,至於她夫家怎樣想,我們不去管。自從她的丈夫死後,他們對三姐到底有沒有盡過半點照顧責任?他們既然對三姐全不關心,三姐也完全用不著理他們。”
  “我並不是理人家,也不是為了她的夫家著想,我是為了高家的名聲。”高夫人說:“誰不知道,我有一個守節的女兒?安琪肯守節,那就證明我們家教好,而且,我在每一個親戚朋友的面前都說過,安琪是不會再結婚的。”
  “有一個守節的女兒,證明我們高家思想陳舊,追不上時代。因為,現在的社會,根本沒有人歌頌寡婦守節,三姐仍年輕,要她一個人獨守香閨,過一輩子凄清的生活,實在是非常殘忍。”
  “她在娘家,食好、住好,想什麼有什麼,怎可以說對她不好?其實,她應該感到幸福才是。”高夫人完全不接受家人的勸告,一意孤行:“安琪,我的話,你要聽清楚,從今天開始,我不准你和姓馬的來往,如果你們偷偷摸摸見面,被我知道了,我可不會放過你。”
  安琪敢怒而不敢言,她垂下了頭。
  “為什麼不回答我,是不是心裡不服氣?”高夫人問。“媽,我知道了!”安琪只是點一點頭,這一頓晚飯,她也沒有胃口吃,躲回房間去了。
  半個鐘頭之後,安娜來到她的房間,安娜說:“三姐,你不用擔心,一切照我的計劃進行吧!”
  安琪點一點頭說:“媽媽這樣頑固,我也沒有辦法說服她,看樣子,她是不會讓我和馬希浩結婚的,我除了一走了之,此外也沒有辦法。不過,我雖然走出去,但是,要和馬希浩結婚也不容易,因為媽媽知道我和馬希浩結婚,她必然會出面反對,我們仍然是好夢成空。”
  “三姐,你年紀也不小了,為什麼你的想法仍然像個小孩子?我比你年輕得多,但是,我比你更加會想。”安娜說:“我雖然不熟悉馬希浩,但是,剛才聽那位姓石的先生說,他年青有為,環境不錯,他一定不是個窮光蛋,既然不是窮光蛋,那麼,你們不必一定要在香港生活,可以去英國,去美國,去加拿大,去瑞士,甚至法國,等你們在外國舉行了婚禮,組織了小家庭,然後再通知媽媽,到那時,她反對也沒有用,而且,你又不是重婚,馬希浩又沒有太太,你和馬希浩是完全合法的,根本不會有什麼麻煩,你又何必要擔心呢!”
  “安娜,想不到你年紀小小,倒是想像力豐富,你真是我的好顧問。”安琪開心地笑了,“安娜,我什麼時候離開家庭比較好?我實在有點擔心。”
  “你擔心什麼,你又不是囚犯,你喜歡什麼時候出去都可以,今天明天隨便你,最好等媽咪上班了,那時候,你請搬運公司來搬東西都可以,喜歡帶什麼走就帶什麼走。”安娜給安琪提議。
  “我什麼也不想帶走,衣物用品馬希浩都會買給我,安娜,我准備明天就走,不過,我知道我走了媽媽會很生氣,說不定她會永遠不肯原諒我!”
  “將來有機會,可以向她解釋,不過,明天你出門千萬不要碰到舅舅,他這個人最多事,他見你出門,就會告訴螞咪,媽咪知道了,可能會到馬希浩那兒把你拉回來。”
  “幾天時間,我們也不能夠辦好手續出國,媽媽始終會把我找著,我該怎樣辦才好?”安琪又擔心起來。
  “你跟馬希浩可以暫時搬到別處居住,只要馬希浩暫時不回公司,媽媽就找不到你了,況且,家醜不外傳,我相信媽咪不會追究。這樣好不好,三姐,你把馬希浩的電話給我,如果我有消息,立刻通知你,暫時,你可以住在馬希浩家中,要是媽咪去找你麻煩,我會立刻通知你們。”安娜十分熱心地說道。
  “安娜,謝謝你,我永遠感謝你!”安琪感動得幾乎流下淚來,她想不到,一向不懂事、不大關心別人的安娜,竟然會這樣關懷自己,那是出乎安琪意料之外的。
  第二天,安琪起得特別早,而安娜,為了協助安琪,為她壯一壯膽,因此,她特地請了一天假,要陪安琪一起去找馬希浩,而事前,安琪已經打電話給馬希浩,叫他在附近一間餐室接應,馬希浩知道安琪肯為她而犧牲家庭,他十分感動,所以,他也十分興奮。
  等高夫人上班去了,馮家善也帶了兩個佣人,上市場買菜去了,安娜和安琪連忙出門,安琪自己有汽車,但是,她不敢開出去,她們召了一部的士,直駛到和馬希浩約定的餐廳。
  馬希浩在餐廳的大門口等候著,一看見安琪,他連忙走上去歡迎,他熱情地握著安琪的手說:“安琪,你為我離開家庭,我一生一世感激你!”
  “用不著說感激,我帶了我的妹妹一起來,這一次,我能夠有勇氣和決心離開家庭,完全是七妹的幫忙,她非常關心我,是我的好妹妹。”
  安琪把安娜拉過來,介紹馬希浩和她認識。安娜見過馬希浩,也覺得馬希浩很不錯,起碼比何佑才好得多,安娜也為安琪開心,她說:“我應該叫你三姐夫,你既然來了,就不要站在這兒,我們一起到你家裡,比較安全得多。”
  馬希浩接受安娜的提議,立刻帶安娜和安琪回家。馬希浩的家,和她家並不很遠,原來,香港的有錢人都住在山上,普通富有的,住在半山,而最富有的,就住在山頂,不論香港、九龍,住得越高越富有。當然也有些木屋在山頂之上,那又另當別論了,一般而論,富人總是高高在上。
  安娜皺了皺眉頭說:“你和我們的家,距離那麼近,只不過相隔兩三條山路,我真擔心,媽咪會很容易把你們找到,除非你們絕對不出門,否則,大家在路上,也很容易碰到的,所以,我為你們擔憂。”
  “我們搬到酒店住好不好?”馬希洛征求安琪的意見:“我住一個房間,你住一個房間。”
  “我……沒有什麼意見,不過,我總是覺得住酒店不大方便,而且一樣容易會碰到親戚朋友。”
  “怎麼辦好呢?”馬希浩在想辦法,突然他叫了起來:“有了,在爸爸的產業裡,有一層樓在九龍的窩打老道上,我們連家具一起租給別人,這個人,最近去了外國,他把鑰匙交回給我,不過,他仍然保留房子,因此,我沒有把它租給別人,我們可以暫時住在那兒,這樣,就不會有麻煩了!”
  “這是好主意,”安娜第一個贊成,“媽咪住香港,你住九龍,大家永遠不會碰面,再說,窩打老道,也是九龍的貴族區,居住環境一定很美,你不會住不慣。”
  “現在立刻搬去好不好?很方便,我只要帶幾件衣服就行了。”馬希浩說:“帶幾個佣人一起去,我和你恐怕都不會燒飯煮菜呢!”
  “你不要以為三姐是個千金小姐,就什麼都不會,她會燒一手好菜。自從她回來住,媽咪就叫廚子教她燒菜,雞鴨魚肉她都會燒。”安娜說:“不過沒有佣人也不行,三姐總不能到市場買菜。”
  “原來,安琪有這樣本領,將來一定是個賢……”馬希浩本來想說賢妻良母,可是,他沒有往下說下去,因為安琪搖搖頭向他示意,馬希浩也知道她怕難為情。
  安娜一直陪安琪、馬希浩到九龍的居所,這間房子,什麼都有,家具,日用品,廚房用具,床舖……安琪也很滿意,她對安娜說:“七妹,九龍你還沒有住過,你不如也來這兒住幾天吧!好不好?”
  “本來我也想在這兒住一晚,因為,這兒很合我的心意,布置也很新式歐化,可是,如果我今晚不回家,一定會引起媽咪的注意,而且,就算她不會疑心我跟你在一起,她也會以為我在做壞事呢!”
  “你說得不錯,希望有一天媽媽原諒我們,肯讓你來我家裡住一些時候。”安琪有點黯然:“和我們吃一頓飯,總可以吧!安娜?”
  “吃飯也不行,我要在媽咪回家之前趕回去。而且,我還要知道,媽咪對你這次離家出走,到底采取什麼態度,那是很重要的,所以,我非要趕回去不可!”
  “七妹,這一次如果沒有你的幫忙,我永遠不可能和希浩在一起,你幫了我們一個最大的忙,我和希浩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你。”安琪激動地說。
  “七妹,我們永遠感激你。”馬希浩也說:“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做事比我們還周到。”
  “你們兩個不要客氣好不好?其實,我也不是常常做好人,我也不是常常關心人,不過,我很同情三姐,而且三姐一向也待我不錯,所以,我也關心她罷了!”安娜爽朗地擺一擺手:“你們要立刻准備辦手續出國,越快越好,你們離開香港,媽媽就算有天大本領,也沒有其他的辦法。等你們由外國回來,生米已成熟飯,她要找你們麻煩也沒有用處了。”
  “我們知道了,記著給我們電話。”
  安娜離開安琪,回到高家去,幸好高夫人仍然未回來。因此,安娜沒有上學,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追究,安娜假裝若無其事,而且還向馮家善查問,問他安琪為什麼不見人,她去了哪裡?
  馮家善說:“我由早上到現在都沒有見過她,看樣子,她一定躲在房間裡,昨天,她被你媽咪罵了一頓,她還敢到外面嗎?你要找她,在房間一定能找到。”
  “剛才找到過她的房間,本來想問她有沒有牛肉干吃,房間裡空無一人,看樣子,她一定是出去了,舅舅,她去了哪兒,難道你真的不知道嗎?”
  “她不會出外吧!昨天家姐吩咐過她不要出去的,她哪來的膽量,敢到外面?”馮家善不相信:“安琪一向怕事,而且,又很聽話,她不敢出去的,也許她到了花園,總之,我記得今天沒有見過她。”
  “萬一她真的出外了,你也要負責任的。”安娜恐嚇他說:“因為,媽咪吩咐她不要外出,你是管家,你就有責任執行媽咪的命令,如果三姐出去了,而你竟然不知道,這就證明你對高家的事太疏忽,不夠盡責,如果你不想受責罵,我看你還是立刻去找三姐比較好,因為媽咪快要回來了!”
  安娜的話,馮家善不敢不聽,因為,安娜在高家的勢力,馮家善一向知道,如果她叫馮家善去找安琪,而他不去找,萬一安琪真的出去了,安娜在高夫人面前說上幾句,馮家善可就罪大了,因此,他立刻去找。
  安娜暗地裡感到好笑,她這樣做,無非想難為馮家善罷了。因為,她不滿意馮家善的小人行為,所以,她要懲罰他,讓他也心急一場,還要他擔心一陣子。
  過了不很久,高夫人回來了,安娜一看見高夫人,她立刻走上去說:“媽咪,不知道三姐去了哪裡,舅舅找了半天都找不到,她是不是私奔了?”
  “安琪不見了?昨天我吩咐她不要出去,她為什麼不聽話。”高夫人皺一皺眉頭:“她不會私奔吧!她從小就膽子小,怎會這樣大膽?”
  “說不定她真的會私奔,因為她要和那姓馬的結婚,你又不允許,她為了和愛人成其好事,說不定她真的會私奔。媽咪,不過你也不用猜疑,你問一問舅舅,他一定知道,因為他管理這兒一切及照看門戶,如果三姐出去,一定要得到他的同意,媽咪已經吩咐過三姐不准出外,舅舅沒有理由會隨便放走她。”
  “你說得對!”高夫人立刻吩咐佣人把馮家善找來,馮家善一聽見高夫人找他,嚇到魂飛魄散,因為,他找了好久,還是找不到安琪。
  高夫人找他,他又不敢不去,他走進大廳,戰戰兢兢,高夫人一看見他就問:“安琪去了哪裡?”
  “我……也不知道!”馮家善垂下了頭:“我找遍整座房子,也找不到安琪,不知道她去了哪兒。”
  “你怎會不知道?你看見安琪出去,為什麼不問一問她?而且,我已經下了命令,不准安琪出門,你又沒有聾了耳朵,怎麼會放走安琪的?”
  “我沒有看見安琪出門,如果我看見,我一定不會讓她走。”馮家善分明知道安娜向高太太告了他一狀。
  “沒有看見她出去,你是做什麼的?連一個人都看不住,你一定是乘我上班就偷懶,你這樣不負責任,怎可以做我的管家?”高夫人十分生氣。
  “大姐,我並沒有偷懶,不過,我的工作也不少,而且,工作又是多方面的。有時候,我在裡面,有時候又在外面,早上又要去買菜,至於安琪什麼時候出去,我實在不知道,不過,我怎樣也想不到,安琪有這份膽量。”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著呢!總之,你一向對工作不負責任,一天到晚想在外面鬼混,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
  馮家善被罵,當然心裡很不高興,不過,他一向對高夫人是敢怒而不敢言,盡管心內把高夫人恨之入骨,但是在表面上,仍然是百依百順。因為,高夫人是他的衣食父母,如果他開罪了高夫人,就等於打破了自己的飯碗。
  馮家善垂下頭,老半晌,高夫人沒有再罵他,他才敢開口說話:“大姐,既然安琪失蹤,直到現在仍然沒有消息,我們不如報警,希望警方會把安琪找回來。”
  “怎麼可以報警?”安娜急忙說:“我們是有聲望有地位的家庭,媽咪一向又受人尊敬,媽咪,你的意思怎麼樣?”
  安娜的話,正合高夫人的心意,因為,高夫人一向是死要面子的,她當然不想醜事張揚,因此之故,她連忙點一點頭說:“說得好,說得對,千萬不可以報警。”
  “最重要的,三姐失蹤,並非有壞人把她帶走,而是她自己私奔。如果外人知道媽咪反對她改嫁,那麼,人家一定會罵媽咪是個老封建。媽咪是婦女界的代表,代表現代所有的婦女,她的思想怎麼可以封建?”
  “對對對,一定不可以被人家知道,”高夫人不斷地點頭,“家善,你年紀也不小,為什麼頭腦這麼簡單,連一個小孩子都不如?你叫我報警,簡直是要我出醜,這種事情,我絕對不肯去做,她要走,就由她走好了。反正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我才不在乎她呢。”
  安娜聽見高夫人這樣說,心裡十分高興,她說:“媽咪,萬一三姐出去,和馬希浩偷偷成婚,那你怎辦?”
  “我?……”事先高夫人倒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她想一想說:“我相信她不會這樣大膽吧!”
  “如果三姐不想和馬希浩結婚,她為什麼要私奔?她私奔出去,一定是和馬希浩結婚,媽咪,你想一想,准備怎樣處置這件事?”安娜催促著。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控告他們。”馮家善一向唯恐天下不亂的:“可以控告馬希浩拐帶良家婦女。”
  “控告,舅舅,你有沒有講錯?”安娜說:“第一,是三姐心甘情願私奔,第二,三姐又不是小孩子,她已經到了合法年齡,她有婚姻的自主權,而且,她喜歡去哪裡就去那裡,我們根本沒權管她,而且,我們控告他們,他們一樣會控告我們,大家鬧起來,還不是媽咪的面子受損嗎?而且,社會人士,大多數也會同情三姐,我們去控告他們,簡直是自找麻煩,一點兒好處也沒有,又何苦呢?”
  “安娜,你一向天真無邪,什麼事情也不懂,為什麼突然變得這樣懂事?”高夫人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安娜:“你所說的一番話。是不是安琪教你的?”
  “媽咪你真是冤枉好人,其實,我一下課回來,三姐就失蹤了,她去了哪兒,我根本不知道。事前,她又沒有告訴我她要私奔的,不過,剛才我所說的話,不過是法律常識,句句都是真話,並沒有半句虛言。”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28:43

  “你用不著為你三姐說話,我自己自然有主意。”高夫人站了起來,她朝著樓梯走去,走兩步又回頭吩咐馮家善:“安琪的事,暫時不可張揚,知道嗎?”
  安娜目送高夫人的背影,她心裡為安琪高興,因為,看樣子,高夫人是不會追究安琪的,不過,她不肯開口承認罷了!因為她自己也明白,她不能把這事張揚出去,因為,歸根結底,是她自己不對。
  安娜一直逗留在廳裡,一直到吃過晚飯,她乘著沒有人注意她,她就回到房間去跟安琪通電話,安琪聽到安娜的聲音,十分高興,她追問高夫人的反應,安娜就把發生的一切告訴安琪。
  “三姐,看樣子,媽咪對你這件事,是會不了了之的,不過,為了小心起見,你們還得到外國結婚好些。”
  安琪的事情,總算不了了之,高夫人也沒有再去追究。至於安琪以前的夫家,早就對安琪不聞不問了,安琪做些什麼,她們也沒興趣理會,所以,反對安琪再嫁,實際就是高夫人,與別人根本無關。
  因此,只要高夫人不追究,便根本沒有人會追究。不過,安琪和馬希浩,還是接受了安娜的勸告,辦手續出國,在國外舉行婚禮,反正馬希浩也沒有什麼親人,所以,也沒有人會反對馬希浩和安琪這樣做。
  高夫人雖然表面上並不注重這件事,實際上,她是非常惱火的,她想不到自己竟然會生下一個這樣不孝的女兒。天倫聽她的話,和念梨分手,娶了寶珠;天培也趕走了白蓮,娶了艾莉;而安妮,雖然喜歡潘偉烈,但是,她還是聽從高夫人的安排,和何佑才結了婚;只有安琪敢不聽話,她不單只不順從母親和馬希浩斷絕來往,而且她還與馬希浩私奔,實在是豈有此理!
  如果高夫人見到安琪,一定會打她一頓,不過,安琪在哪兒,她也不知道,她又不願意張揚出去,因此之故,她只有裝作不在乎安淇這個人,一切不予理會。
  高夫人一方面是心情不好,而另一方面,她又有了另外一件喜事,這令她暫時忘記了安琪。
  這天,高夫人剛巧在吃晚飯,突然何佑才打電話給她,告訴她安妮剛才在醫院裡生了一個兒子。
  高夫人第一次做外婆,心情當然非常愉快,雖然,她已經有了兩個孫兒,一個孫男,一個孫女,可是,做祖母和外婆的滋味,是大有分別的,因此之故,高夫人心情特別興奮,她飯也不吃,立刻帶安娜去醫院探望安妮。
  至於何家,也是一片喜氣洋洋,因為,何老太日夜盼望,盼來盼去,就是想有一個孫兒,現在第一個就添了一個男孩,當然如願以償了。
  每一個人的遭遇,總是不相同的,有些人,日日希望養孩子,可是,一直沒有消息;有些人,一提起養孩子,心裡就害怕,但是結果呢,每年生一個,孩子排起隊,可以做一列士兵,這些人,就算養的都是兒子,也沒有人會欣賞。
  安妮就不同了,因為安妮是大媳婦,而且,何太太又一直希望有一個男孫,她一進門,就養了一個男孩子,因此,她是十分受何家重視的。本來百麗一直想和她作對,可是,她養下一個兒子,百麗更加知道沒有希望了,因為,只要百麗敢碰安妮一下,何太太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打她一頓。本來何太太就不太疼愛百麗,現在安妮養了孩子,安妮的地位就更加凌駕於百麗之上了。
  高夫人到醫院,見到男孫,覺得這個孩子也很不錯,白白胖胖的,安妮一向身體弱,她怎樣也想不到,安妮竟然會養下一個這樣白胖可愛的孩子。
  安娜雖然和安妮的感情並非特別好,但是,她也很喜歡小孩子,看見小孩子就開心。尤其安妮的孩子,她更加喜歡。因為,何佑才教那孩子叫安娜七姨,雖然孩子根本不會說話,可是,安娜就有了親切的感覺,認為自己真的做了亞姨,十分了不起。所以,她抱住那孩子,又叫又笑,十分開心。何佑才逗著她說:“七姨,你也加點油,趕快加油,好等明兒個你也有個小乖乖。”
  安娜握起拳頭要捶何佑才,高夫人叫她不要胡鬧,她一面笑著說:“安娜還小,哪能這麼快結婚?而且,輪也輪不到她,第一是天恩,第二是天德,第三才輪到她。”
  “狗嘴吐不出像牙,把孩子交還給你。”安娜把孩子往何佑才懷裡一塞,她又笑著跑著,走到安妮的房間去跟她說笑了。高夫人望住她的背影說:“這個孩子真難解,一會兒大,一會兒小,有時很懂事,有時又像一個小娃娃似的令人傷腦筋。”
  “七妹天真活潑,年輕美麗,怪不得媽媽喜歡她。”何佑才一向知道高夫人最疼愛這個女兒。
  近日來,安娜亦有煩惱,因為佐治已經不如從前那般對她依戀。過去史佐治每天一定要見安娜一次,如果安娜不見他,他就會口出怨言,或者發點小脾氣,一定要安娜抽點時間陪他。現在,安娜只要說一聲沒有空,他就會十分開心地說:“沒關系,沒關系!”好像是求之不得似的。這令安娜十分懷疑,又有點生氣,難道佐治不再重視她的約會?這天,安娜向佐治提出質問。
  “佐治,近來你好像不大喜歡見到我似的,到底為了什麼?是不是你另外有了新朋友,所以用不著我陪你了,如果你用不著我陪,以後就不用再來找我了。”
  “你為什麼這樣多心?誰不喜歡你陪我?我什麼時候冷落過你?安娜,不要小氣,其實我仍然像以前一樣愛你,對你絕無半點變心,你應該相信我才對!”
  “相信你,相信你什麼?”安娜冷笑一聲,她對佐治的信心,已開始動搖了:“以前,我姐姐曾見你在中環和女孩拍拖,你又不肯承認,難道我的姐姐會冤枉你嗎?真豈有此理。佐治,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我就不會饒恕你,你知道嗎?”
  “好小姐,我知道了,其實,你怪我真沒有道理,我本來是想天天和你見面的,可是,你今天說沒有空,明天又說沒有空,我又不敢怨你,只好任由你高興了!”
  “我要讀書,又要考試,怎麼可能天天跟你在一起?你以為人人可以像你一樣,天天不用工作,又不用讀書,每分鐘等人陪你?”安娜仍然生氣:“我告訴你吧!過去,我因為天天陪你,害得我有好幾科不及格,我幾乎在班上出醜,教師天天拉我去談話,我怕死了!”
  “好吧,我們已彼此了解,你不能陪我,因為你要讀書,我不會怪你,我們可以去跳晚舞,你的意見怎樣?”
  “今晚,我沒有空,我要溫習功課,明天還要考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近來功課忙得很。”
  “安娜,所以我叫你不要怪我,就是這個道理。我約你上街,你不肯去,等我少約你一兩次,你又罵我變心了。我實在是左右為難,不知道應該怎樣做。”
  安娜聽佐治這樣說,心又軟了,她的語氣也平靜下來。她說:“星期五我考完試,星期六我陪你玩一個痛快好不好?我保證可以由早上玩到深夜。”
  “那好極了,我們就約好星期六,”佐治也沒有反對,一口答應,於是,兩個人又言歸於好。
  其實,安娜表面上聰明伶俐,實際上,她的頭腦十分簡單,而且又容易相信別人。所以,她雖然對佐治有所懷疑,但是佐治三言兩語,她立刻又相信了。
  安娜剛放下電話,高夫人就來到她的房間,安娜嚇了一大跳。因為,如果她遲一點收線,那麼,她的秘密可能就會被母親發現。雖然,安娜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到目前為止,她還是不想讓高夫人知道,她和一個混血兒來往。
  “安娜,星期六我帶你去看四姐,說不定,會在四姐家裡住一個晚上,你不是很喜歡四姐的兒子嗎?我知道你喜歡,因此,特地把你帶去。”
  “為什麼要在四姐家裡住一晚?”安娜問。
  “星期六,你四姐的兒子剛巧十朝,何老太為了表示疼愛這個孫兒,孫兒十朝那天,她也要請親友吃飯,何老太還為我約好了牌友,那天晚上,我准備玩一個通宵,如果你想先走也可以,不一定要等我。”
  “媽咪,我不去了,你叫大嫂陪你去吧;因為我星期六有點事,不能夠陪你去四姐那兒。”
  “一個小女孩會有什麼事?你是不是約好了男朋友去拍拖?對了,近來為什麼不見你和那姓潘的男孩子來往,以前,你不是很喜歡他的嗎?”
  “潘偉烈?”安娜聳一聳肩膀,“我幾乎連這個人的名字都忘記了,我已經很久沒有見他了。”
  “你這個孩子,真是有點奇怪,我記得你很喜歡姓潘的男孩子,怎麼忽然又沒有來往?是不是他變了心,或是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你告訴我,我為你作主。”
  “潘偉烈並沒有變心,是我不喜歡他,不再愛他罷了!媽咪,其實潘偉烈有什麼好,呆呆板板的,一點情趣也沒有。”
  “安娜,你也太反復無常了,如果當時不是你告訴我,你很愛潘偉烈,我就不會禁止安妮和他來往,更不會介紹何佑才跟他認識。雖然,何佑才並沒有什麼不好,安妮的婚姻生活也算幸福,但是,萬一何佑才不是個好人,那麼,安妮的幸福,就會誤在你手裡。我知道安妮很愛潘偉烈,我早知道你不喜歡他,我就成全她和潘偉烈。”
  安娜也自知理虧,因為,當時她是存心破壞安妮和潘偉烈的感情,她怕自己手段不夠,搶不到,因此,她動員高夫人,而高夫人也因心愛安娜,因此有所偏向,這都是安娜自私自利之所為。雖然後來她也想把潘偉烈讓給安妮,可惜安妮不肯接受安娜的好意。
  幸而何佑才也真不錯,她也感到安慰。因為安娜雖然比較自私,但是,她也不是個壞人,有時她也會為別人設想,同時也會檢討自己的不是。
  “近來你的功課不大好,我還以為你和姓潘的忙著拍拖,既然你和潘偉烈沒有來往,那麼,你一定又有了新的男朋友,你告訴我,你最近和什麼人來往?”
  “我……沒有呀!”安娜當然不敢承認,因為,高夫人頭腦守舊,要是她知道安娜和一個混血兒來往,她一定會氣死。安娜不想氣死母親,也不想惹麻煩,因此,她堅決不肯承認,並且解釋說:“我近來功課不好,是因為我們學校,近來換了好幾個教師,那些新教師,教學方法不同,因此,我沒有辦法吸收接受。”
  “安娜,你也有十七八歲了,交交男朋友,我是不會反對的。可是,你是我最疼愛的女兒,因此,我希望你將來的婚姻,比你兩個姐姐都好。所以,你交朋友,一定要小心,千萬不可和壞人來往,知道嗎?”
  “媽咪,我知道你愛我,我自己會小心的。”
  “這才是乖孩子,星期六既然你沒有空,約了同學,那你就不要去,我可以叫大嫂陪我去。”
  安娜松了一口氣,因為,她早就約好了佐治,她不想失約,也不想讓佐治找到借口,另外約別的女孩子,所以,她雖然想陪高夫人,也沒有辦法。
  星期六,安娜下了課就趕回家去,她洗了頭發,梳了一個法國宮廷髻,又換上一條桃紅色的雪紡質料迷你裙,她打扮得漂漂亮亮,要佐治重新注意她。
  安娜本來就是美人兒,再加上打扮,她就更美了。佐治一向迷戀她的美貌,他看見安娜,不由得又有點兒情不自禁,因為,真正美麗的女孩子也實在不多。
  安娜和佐治一起吃午飯,一起看五點半鐘的電影,然後又一起去吃晚餐。吃飯的時候,佐治突然有一個新的主意,他說:“安娜,我的朋友有一間別墅,在沙田附近,平時,他們很少去住,一個月最多去一兩次,不過,這間別墅,一向有人打理,布置得也很華麗,那兒又有私人游泳池,我們去游夜水好不好?”
  “游夜水,這主意倒是不錯呢?不過,只有我們兩個人,我總是覺得不大好的。”安娜搖一搖頭。
  “怎麼了?你怕我,以為我會侵犯你是不是?你對我也太沒有信心了,既然你對我沒有信心,我們在一起,又有什麼意思?這證明你並不是愛我,因為,你每分鐘都在提防著我。”
  “佐治,你不要誤會,我並不是提防你,其實,我只不過是……”安娜不知怎樣說下去。
  史佐治這麼一埋怨,倒令安娜不好意思,史佐治說得對,既然彼此不相信,相愛又有什麼意思?安娜一向思想很新潮,她又不慣於防頭防尾,如果叫她凡事三思,她會感到很麻煩。所以,她說:“你是個大男孩,怎麼這樣小氣,其實,我怎會不信任你?我也知道,你是個很正派的人,我們又不是第一次約會,你是不是好人,難道我會不知道嗎?不過我沒有帶泳衣,還是留到下一個星期,讓我准備好一切,然後我們才去吧!”
  “你擔心沒有泳衣就不能游水是不是?你用不著擔心,你要泳衣,我隨時可以送一套給你,等我們吃完晚餐,我們一起去買泳衣,毛巾等用品,要什麼就有什麼。”
  這麼一來,安娜想推也推不脫。其實,安娜在佐治的面前,一向沒有什麼主意,就算有主意,佐治三言兩語,就會把她說服,再說,安娜一向貪新鮮,又貪玩樂,她有生以來,還沒有嘗試過晚上在私人游泳池游夜水,而且又可以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她更感到興奮,尤其史佐治肯送她全套游泳用品,她更加開心。
  匆匆忙忙吃過晚飯,佐治和安娜一起去瑞興百貨公司。佐治叫安娜挑選一件比基尼泳衣,安娜看一看價錢,是港幣五百多元。安娜輕聲問佐治貴不貴,佐治毫不在乎地說:“五百元算是便宜的了,買吧!買一套紅色的,你皮膚白,最好穿紅色衣服。”
  安娜很開心,她買了泳衣,又買了一件紅色的沙灘衣,還有一雙紅色的沙灘鞋,全部都是紅色。
  佐治開車出郊外,一路上,安娜哼著歌,她的心情十分愉快,想一想穿著新泳衣游水真開心。
  到沙田,在一間別墅的門前停下來,佐治響了一下汽車喇叭,不一會兒,有一個男僕模樣的人出來開門。
  佐治一直把汽車駛進去。他停好車,對安娜說:“你坐在這兒等一等,我下去和福伯說一聲,雖然我和這兒的主人是最要好的朋友,但是我們來騷擾人家,照道理,也應該要和他說一聲才是。”
  安娜點一點頭,表示同意,因為佐治的話很有道理。佐治走出去,和剛才開大鐵門的男僕說了許多話,那男僕又笑又點頭。佐治好一會兒才回轉來,安娜問他:“怎樣了,你和他說了許久。”
  “福伯很歡迎我們,剛才我和他談談關於我的朋友的事,原來他昨天剛來過,還帶了一位很漂亮的小姐來玩。”佐治扶安娜下車:“來,我們也進去喝點果汁,福怕正在為我們准備。”
  安娜跟隨佐治走進屋裡去,屋內布置得很富羅曼蒂克情調,全部是紫色的,安娜很喜歡。佐治叫安娜坐下來,舒服一下,安娜本來並不疲倦,但是,她倒想靜靜地欣賞一下這間房子,因為它實在太美了。
  福伯送來了兩杯果汁,還有一些小零食,佐治叫安娜把果汁喝了,安娜看見是果汁,自然不會反對了,她一口一口把果汁喝下去,佐治似乎很高興。
  安娜喝過果汁,福伯就走開了。屋內只有安娜和佐治兩個人。安娜感到有點難為情,她提議去游夜水。
  佐治並不反對,他替安娜打開一扇房門,叫安娜進去換衣服,而他,則到另外一間。安娜換上泳衣,在穿衣鏡前照著,她的皮膚很白,穿紅色很美,她雖然年紀仍然很輕,但是,身段卻很豐滿。
  安娜匆匆披上毛巾後,她走出去,佐治已換好泳衣在等待著,佐治穿一條白色的泳褲,他的身材也很健美。
  佐治拖著安娜的手,一起走出花園,來到泳池邊,佐治問安娜:“你穿著毛巾衣,怎可以下水?”
  安娜脫下毛巾後,佐治吹了一下口哨,他上下打量著安娜,十分欣賞,安娜被他看怕了,連忙跳進水池。
  佐治也跟著跳了下去,兩個人變成了一對戲水鴛鴦。
  安娜在水中浮游了一會兒,雖然水是涼的,但是,安娜一點也不感到涼快,她反而感到渾身一陣陣熱,心情也有點異樣,渴望有人擁抱她,這一種心情,她從未有過。
  她終於忍受不住,從水裡爬起來,佐治也跟隨著她。安娜坐在水池旁,用手巾抹著身體,佐治坐到她的身邊來。安娜看了佐治一眼說:“今天天氣其實很涼快,我老是感到很悶熱。”
  “你覺得熱,一定口渴,我叫福伯為我們再榨幾個鮮柳橙汁。”佐治站了起來:“你我又穿了很少很少的衣服,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兒坐一會兒,我立刻去吩咐福伯,他很會招呼人,你不用擔心。”
  安娜點一點頭,她坐著,渾身不自然,她不知道自己要些什麼,總之就是渾身不自在,等福伯拿了果汁出來,她不客氣了,一接過就喝。最初,她還以為游過水,人特別口渴,只要喝些果汁就沒有事了,可是,喝光了一大杯果汁,她仍然感到悶熱和不舒服。
  安娜見福伯走開,她問:“佐治,這兒有沒有冷氣設備,我想涼快一下,我實在感到太煩熱了。”
  “這兒的主人的房子有冷氣,我帶你去休息一下,其實,今天也不算熱,你為什麼這樣煩躁。”佐治拉起安娜,她們並肩走進屋子去。
  佐治帶安娜到一個房間,開放了冷氣,安娜一看見床,便躺了下來,佐治也跟著躺下來。本來,依照平時,安娜怎樣也不肯和一個異性朋友躺在一張床上,而且馬上會大起反感,發起脾氣把佐治趕走。
  可是,今天很奇怪,安娜不單只不發脾氣,沒有把佐治趕走,而且,她和佐治躺在一起,反而感到有安全感,她整個人突然變了,但是她一點也沒有發覺。
  孤男寡女,躺在一張床上,後果如何?就是不說,大家也一定會明白,安娜雖然一向聰明,但是,她還是逃不過佐治的魔掌,她終於被佐治欺負了。
  第二天醒來,安娜當然十分反悔,她哭著叫著,用拳頭打佐治,佐治都忍受過去了,安娜鬧了一陣,自己也疲倦了,她只有要求佐治給她保證。
  “現在我們發生了這樣的事,你准備怎樣處置我?你口口聲聲說要等七八年才結婚,可是,我們已經成為夫婦了,我怎可以繼續等下去?”
  “以前我們是朋友,我當然要你等,現在就不同了,我們已是夫妻,我怎可以再叫你等七八年?要是等七八年,我們的孩子,恐怕也有七八歲了。”佐治笑著拍安娜的背:“我會寫信告訴爸爸,我們已經發生了夫妻關系,我要求爸爸讓我們結婚,他一定答應。”
  “那你趕快寫信給你的爸爸,越快越好,”安娜想起高夫人,她又急慌了,她說:“如果我們的事拖下去,被我媽咪知道了,她一定會要我的命。”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令你難堪的,我一定會盡快為你安排。”佐治一千一百個答應了,他說道:“我不是一個負心的人,我必然會負責的,你放心好了!”
  “佐治,我還有一個要求。”安娜靠在佐治的懷裡,“你現在沒有做事,整天靠父母寄錢養活,那總是不大好,尤其我們將來結了婚,你沒有事做,我就要依靠你的父母,而且,人家會說我的丈夫沒有本領,因此,我希望你能找點事情做,反正你是大學生,找事做應該不會困難。”
  “好吧,你要我怎樣做就怎樣做,我沒有意見。你說得不錯,成家立室,有了妻子,還要依靠父母,那是不大好的。我自己有學問,找事做一點也不困難,不過,職位太低的我也不想做,等我找到合適的工作,我立刻上班,你高興了吧!”
  安娜是心滿意足了,因為,她一向愛佐治,而佐治又這樣聽話,她又怎能不開心呢!本來,她不想太快結婚,不過,她又不願意錯過了佐治。
  安娜回家的時候,十分擔心,因為她害怕高夫人問起她昨天晚上,為什麼不回家睡覺,要是高夫人查問起來,她也不知道怎樣解釋才好。幸而昨天高夫人也沒有回家睡覺,她在何家,玩了通宵麻將,安娜回家時,她還沒有回去呢!安娜深感慶幸,因為,她平安過了這一關。
  從此之後,佐治常常會約安娜出去,安娜大部分不敢答應,因為,她也認為,在未結婚之前,不應該和佐治太過親密。一次錯了,不應該再錯下去。萬一有了孩子怎麼辦?高夫人會原諒她嗎?
  不過,安娜也不是一個很理智的人,因此,佐治三言兩語,又把她騙到了。佐治約會她七八次,她總有一次推不脫;安娜不斷地要求佐治和她結婚,每一次,佐治都滿口答應,但是,第二天,他又絕口不提了。
  不過,安娜倒沒有注意這些,因為,她和佐治已過了許多甜蜜的生活,安娜生活在甜言蜜語之中,佐治對她又好又聽話,因此,安娜越來越愛佐治,雖然佐治不肯遵守諾言和她結婚,她也丟不開他了。
  這倒是便宜了佐治,他經常帶安娜到那間別墅去幽會,福伯對安娜已經十分熟識,而安娜看見福伯,也不再感到難為情了。
  安娜和佐治在一起,她的功課又再一次退步,最初,學校方面,只是警告她,但是,安娜並不理會,她一有空就和佐治在一起,作業又不做,自然沒有時間溫習書本了,學校見她成績越來越差,便寫了一封通知信給高夫人,叫她和學校合作,好好約束安娜。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30:12

  高夫人一向愛面子,她接了學校的信,自然是感到不開心,而且,認為安娜有失體面,她一生氣,就叫佣人把安娜叫到她的房間,准備加以責問。
  可是安娜放學後,一直沒有回家,高夫人找不著她,於是又把馮家善叫進來,查問安娜的近況。
  上一次,馮家善因為安娜,被高夫人罵了一頓,馮家善是個小人,一向認為有仇不報非君子,只不過一直沒有機會,他也沒有辦法。現在,高夫人查問安娜,他就乘此機會,加油添醋。
  他告訴高夫人說:“安娜近來天天出去,晚上有時到深夜才回來。有時候,直到我回房休息,她還未回來,因此,她到底有沒有回家睡覺,我也不得而知了!”
  “你身為舅父,又是管家,你為什麼不向安娜查問一下?你是應該關心她的,她年紀又小,你應該多注意她,而且,她晚上出外,你也應該等她回來才休息。”
  馮家善想不到,高夫人反過來責備他,馮家善當然不服氣。他說:“我並不是不關心她,其實,我已經問過她好幾次了,可是,她不單只不肯告訴我,而且還罵我狗咬耗子,多管閒事。”
  “安娜脾氣一向不好,都是我寵壞了她。不過,說來說去,還是你不好,因為,安娜經常出去,你應該要告訴我,她不肯聽你的話,但是,我的話她是肯聽的。你為什麼不向我提起,這證明你不關心她。”
  “我本來想關心她,也想告訴你,但是,我又怕安娜責怪我管她的事。安娜小姐脾氣很大,我實在不敢惹她,所以,我見她情形不對也不敢說。”
  “安娜是小孩子,根本心裡不會記仇,是你自己心理不正常吧!她年紀小,很容易會學壞,如果我們對她不加緊注意,她交上壞朋友,就會走上邪路。”
  馮家善無話可說,因為,高夫人根本不想責怪安娜,反過來說馮家善是懶蛋、傻瓜。他索性少說幾句話,省得高夫人一直挑剔他。
  “不知道安娜今天又去了哪裡?家善,你今晚無論如何要等她回來,她回來了,你就叫她明天去公司見我。這孩子,我也太放縱她了,非要好好管束她一下不可,不然,她就會學壞。”
  馮家善無可奈何地接受了命令,對於安娜,馮家善同樣是敢怒不敢言。過去,他對安娜,本來沒有什麼壞印像,可是,自從安琪出走,安娜在高夫人的面前,告了他一狀,結果他被高夫人罵了一頓,他就開始對安娜懷恨在心。
  其實,他何嘗不想也告安娜一狀,可惜高夫人怨的不是安娜,而是怨他。馮家善心中有氣,但是又不敢說出口,這樣一來,他對安娜就更加痛恨了。
  馮家善一直等,整個晚上過去了,馮家善想到千百句惡毒的話咒罵安娜,但是,安娜始終沒有回來。馮家善又疲倦,又無聊,真的恨不得把安娜找回來打一頓。
  吃早餐的時候,高夫人仍然未見到安娜,而馮家善也進來報告,安娜昨晚一夜沒有回家。
  高夫人當然很生氣,另一方面,她又在擔心,安娜為什麼不回家?她去了哪裡?事先為什麼不征求母親的同意?過去,安娜也會到同學那兒住一晚,不過,她會打電話回家,征求高夫人的同意。
  高夫人不能為了女兒而守在家中,她叮囑馮家善,安娜一回來,就立刻叫她到公司去,馮家善自然答應了,高夫人的命令,他向來不敢違抗。
  安娜去了哪兒?原來昨天晚上,她又和佐治,住在別墅裡,他們游水,喝酒,談心……過著神仙一樣的生活。
  安娜在最歡樂的時候,仍然是有點兒擔心,因為,她已經斷斷續續有好幾個晚上沒有回家睡覺。過去幾次,幸好沒有人發覺,但是,古語有一句:上得山多終會遇虎。她不可能永遠幸運,只要有一次,她遇上了麻煩,被高夫人發覺了,她就不得了啦!
  不過,佐治的甜言蜜語,又令她忘記了一切,她的心中,再沒有高夫人的影子存在。
  安娜早上不敢回家,先回學校上課,不過,近來她已討厭了學校生活,一回到學校,就頭昏腦脹,至於老師在說些什麼,她完全不知道,也聽不入耳。
  時間一直過去,每一節課她都在打瞌睡,真沒有辦法,她就是不喜歡聽課。過去,她自尊心重,讀書還算有心機,所以,功課一直也不錯,但是最近,她越來越不感興趣,雖然老師、級主任罵過她好幾次,也警告過她不少次數,但是,她臉皮越來越厚,老師罵過就算了。
  現在,她只有一個希望,快點做史佐治太太,不用做事,不用讀書,做一個舒舒服服的少奶奶。三姐和四姐已經出嫁,照道理也應該輪到她,眼看著每一個人都有了一個好歸宿,難道她就不希望自己也有幸福的婚姻?
  下了課,本來佐治約她逛街,可是,由於昨晚通宵沒有回家,她不知道家裡發生了什麼事,因此,她要回家看一下情形,如果沒有特別事情發生,她又會和佐治去尋開心。但是,如果有了麻煩,她立刻要想辦法應付。
  回到家中,馮家善鐵青著面孔,一看到她,就沒好氣地說:“你媽媽等了你一個晚上,我也挨了一整夜,你到底去了哪裡?為什麼連個電話也沒有打回來?”
  安娜心房蔔蔔直跳,果然發生了事,怪不得今日整天都不舒服。不過,安娜也很鎮定,她低哼一聲說:“你這樣凶干什麼?我沒有權在外面留宿?我到同學家裡住一晚也不行嗎?我的事用得著你管?”
  “當然用不著我管,可是,也有人會管你。”馮家善冷笑一聲,“你不要以為你掌大權,愛罵誰就罵誰,你也不要以為你母親會疼你一輩子。如果她發現你做了錯事,哼!她會打死你!”
  “打死我,也用不著你管。你也不要以為你很了不起,你是我舅舅嗎?我媽咪才沒有你這種弟弟,你只不過是我媽咪的同鄉兄弟罷了!我媽咪可憐你,才讓你在這兒吃碗飯,如果你擺起做舅舅的架子,想來欺壓我,那你是夢想了!”
  安娜和馮家善,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別人也許怕馮家善,但是安娜一點也不怕,她向來就不把馮家善看在眼裡,認為他是一個小人,所以,安娜不單不退縮,而且,她還把馮家善數個一文不值,馮家善又氣又惱,他知道和安娜吵下去,是不會占到什麼便宜的,那又何苦呢?所以,他氣忿地說:“我的責任,就是告訴你,你立刻去高氏公司見你媽咪,她正在找你。”
  “去見媽咪有什麼大不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去。”安娜嘴巴雖然硬,可是,心內仍不免有點慌張,高夫人急於見她,一定不會毫無原因的。
  “我已經通知你,你去與不去,那是你的自由,我是不會勉強你的,其實,你可以不理會,你媽咪一向寵愛你,我相信她必定會同情你的。”馮家善說道。
  “你用不著來哄我,去與不去,我自有主意,用不著你來擺布我。”安娜怎會不知道馮家善的陰謀,其實高夫人的命令,別說是安娜,就算是以前的高老爺,也不敢不聽從,如果安娜恃寵生嬌,違抗命令,那她只有自討苦吃,馮家善叫她不要理會,是一種激將法,希望高夫人能處置她。
  安娜一氣走出家門,一路上,她想著一會見高夫人會問她些什麼,當然,範圍離不開查問她昨天去了哪裡?她怎樣回答好呢?就算她有天大的膽量,也不敢告訴高夫人,她昨晚和史性治在別墅裡胡混。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撒謊,向高夫人說假話,說是同學生日,在她家裡住了一個晚上。不過,高夫人對她已產生了懷疑,她的話,高夫人未必會相信,她一定會向她同學查問,一查之下,不是什麼都揭穿了嗎?
  除非有人跟她合作,否則,事情就無可挽回,安娜停下了腳步,她忽然不敢去見高夫人,不過,高夫人的脾氣她也了解,除非她永遠不回家,否則,高夫人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該怎麼辦呢?
  安娜急中生智,忽然想到了一個極好的辦法。安娜本來就有不少狐朋狗友,這些人,只要給她一些好處,便什麼事情都肯做,所以,安娜決定去找美寶幫忙。
  到美寶家,美寶剛巧沒有出去,安娜非常高興,一看見美寶,就立刻道明來意。
  “什麼?你要我瞞住你媽媽,說你在我這兒住了一夜?你為什麼要我這樣做?”美寶瞪大了眼睛問:“昨天你不在家嗎?那你到底去了哪兒?”
  “昨天晚上,我的確沒有回家,至於我去了哪兒,我暫時不方便告訴你,美寶,我們是好朋友,我有了困難,求你幫忙,你不會拒絕我吧?”
  “你要我幫你忙,也應該向我坦白,讓我知道你昨晚到了哪裡。假如你去犯罪,我幫忙,我豈不是有意窩藏你,我也有罪的呀!”美寶認真地說。
  “我當然不會教人犯罪,我是有一點私事,美寶,我不會連累你的,要是你肯幫忙,我願意送你一份禮物。”安娜用物質去打動美寶。
  “禮物?”美寶果然感到興趣,“是什麼禮物?”
  “一份一百元價值的禮物,肯不肯接受?”
  “一百元要我向人撒謊,我才不干,搞不好有什麼事情發生,我還會惹上麻煩。”美寶倒是老實不客氣:“除非你給我二百元,我才肯冒這個險。”
  “好吧!二百就二百,錢明天交給你,”安娜雖非富有,不過,她知道佐治一定會支持她,因此,她一口答應了。
  “你肯付錢,我必然幫忙到底,並且隨傳隨到。”美寶換了一副臉孔,“你什麼時候需要我,只要給我一個電話,我擔保做得很妥當。”
  “我現在去見媽咪,也許你只要在電話裡說幾句話,就可以賺到我的二百塊錢。”
  安娜得到美寶答應幫忙,十分高興,她連忙趕去高氏洋行,走進董事長室。高夫人一看見安娜,立刻鐵青著面孔。過去,高夫人一直對安娜和顏悅色,今天的轉變,安娜雖然有了准備,可是也不能不有所畏懼。
  “媽咪,你找我有什麼吩咐?”安娜戰戰兢兢,走到高夫人的面前,她的樣子是怪可憐的。
  “我當然有很多話吩咐你!”高夫人白了安娜一眼,聲音冷冷的,“我問你,你為什麼近來功課越來越退步?過去,你雖然不是高材生,但是,成績也算不錯,單說讀書,你就比天德好幾倍,可是,近來你每科吃紅字,不單連天德比不上,而且,是全班最壞的一個。”
  “媽咪,近來我是比較懶惰,我知道錯了!”
  “懶惰也得有個樣子,不會像你這樣厲害,今天,你的級主任特地來見我,還對我說了許多話,令我無地自容,你一向知道我要面子,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兒,那還罷了,偏偏你是我養的,要我為了你而受學校的警告,我哪兒還有面目去見人?你呀,也太不長進了。”
  安娜不敢說話,因為,今天事態嚴重,除了學校方面,另外還有昨天通宵不回家,看樣子,高夫人最少要罵她五個鐘頭,因此,她索性不說話。
  “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懶惰,懶惰也該有個原因才是,你一向已念慣了書,為什麼過去不懶惰,而偏偏這段期間懶惰,到底是什麼原因?是不是身體不好,有病,還是交上了壞朋友,給人帶壞了?”
  “媽咪,我真的沒有其他原因,只不過近來我愛看小說,一天看好幾本,所以沒有時間溫習罷了!”
  “原來愛看小說,那一定是愛情小說,你這個丫頭,也太人小鬼大。既然你心急要嫁出去,我立刻為你挑選一個丈夫好了,省得你無心向學,壞我名聲。”
  “不,媽咪,我不要結婚,我不要結婚。”
  “這兒一切由我說話,哪兒輪到你說話,我要把你嫁出去,就把你嫁出去。”高夫人提高聲音說:“其實,你滿身是罪,你還敢開口,我現在來問你,昨天晚上,你為什麼不回家,你去了哪裡?”
  “昨天晚上,我的朋友美寶過生日,我在她家玩夜了,因此,便在她家中留宿。我知道錯了,下次一定不敢自作主張,我無論做什麼事,都征求你的同意。”
  “在朋友家裡?我不相信,你既然在朋友家中留宿,為什麼不打電話回家,你朋友家裡有沒有電話?而且,我又不認識你的朋友,誰知道你有沒有說謊?”
  “媽咪,我怎敢說謊騙你?我昨晚真的在美寶的家中,以前,我在同學家中住過,只不過我以前事先問過媽咪,這一次,我玩得太開心,連電話也忘記打回家。”
  “你的話,我只能相信一半,等會兒我自然會帶你找你的朋友,如果我當面問過她,她承認昨天你在她家中留宿,我勉強可以原諒你一次,如果你在撒謊,膽敢欺騙我,我就在你的朋友家中打你一頓。”高夫人擺一擺手:“你坐在一旁,我還有很多文件要簽。”
  安娜吐了一口氣,因為,高夫人的教訓,已宣布完畢,安娜感到耳根清靜,不過,她提醒自己,以後一定要加倍小心,她再也不敢在外留宿。
  安娜的事,由於有美寶幫忙,輕易就解決了,雖然高夫人聰明,可是,她也想不到,安娜早已串通了美寶。
  安娜十分開心,見了馮家善,更加得意。馮家善以為高夫人一定會懲罰安娜,可是,見安娜春風滿面回來,他心內不由得一陣冷,因為,他知道安娜又打了勝仗。
  第二天,安娜看見佐治,把昨日驚險的事告訴他,佐治認為為了安全起見,大家暫時最好不要見面,因為,佐治懷疑高夫人會請私家偵探。
  安娜說佐治太膽小,兩人遲早要結婚,高夫人總有一天會知道。
  安娜雖然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對高夫人,總是有幾分畏懼,再說,佐治直到目前為止,仍然沒有明確表示,答應在近期內和安娜結婚,如果安娜大著膽子離開家庭,今後的生活,又依靠哪一個呢?
  所以,安娜一方面逼佐治和她早點結婚,另一方面,她已不敢再在外面留宿,對於學校的功課,她也加了油,雖然成績已大不如前,但每科來一個六十分,還能及格,高夫人也就無話可說。其實,只要學校不投訴,安娜在學校的情形,高夫人是不會知道的。
安娜暫時比較平靜,高家也沒有什麼新事態,至於田亮,他也在白蓮離開夜總會不久,辭職不做,和那位有錢小姐,雙宿雙棲了。白蓮不再唱歌,那是何利文的主意,因為,何利文不喜歡人家知道,他的太太是個歌女,雖然,姓何的一家人,頭腦都很開通,不過,中國人總還是有點兒保守思想,對於所謂拋頭露面,出賣色相,不能不有所顧忌。何利文愛白蓮,當然希望她只供他一個人欣賞。其實,白蓮也不想賣唱,她做歌女,也是為了生活,既然何利文向她求婚,以後白家一家人的生活費用,又有何利文負責,她自然不想再賣唱。
  正當白蓮積極地籌辦婚事的時候,突然發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令白蓮改變了整個計劃。
  這天,白蓮剛巧和艾莉喝完下午茶回家,家裡裡裡外外都沒有人,白蓮記起了白太太為她辦嫁妝去了,而弟妹們也全都在上課,因此,家裡冷冷清清。
  白蓮換上了一件舒適的睡袍,正想睡午覺,突然門鈴響了,白蓮以為母親回來,因此,她連忙走出去開門。
  她打開門,看見一個女人站在門旁,她穿著一藍色的套裝,皮膚很白,身上和手上戴了名貴的首飾,十分高貴大方,同時,她態度溫柔,令人產生好感。
  “請問你,白蓮小姐是不是住在這兒?”她問。
  “我就是白蓮,你是哪一位?請進來好嗎?”白蓮雖然不認識她,但是,白蓮不相信她是個壞人,因此,她很願意接待這個女人。
  她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她對白蓮說:“我很抱歉,因為我們素未謀面,而我今天,竟然來打擾你,我本人姓高,是何利文的太太。”
  “你是何利文的太太?”白蓮張大了嘴巴,因為,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何利文有太太?既然他有了太太,為什麼又准備和白蓮結婚?白蓮和何利文認識的時間也不算短,為什麼一點也不知道他有了太太。
  “白小姐,我嚇了你一跳是不是?因為,我相信你一直不知道利文是一個有太太的人,其實,如果你早知道利文有了太太,你也不會和他籌備結婚了。”
  “何太太,很抱歉,我並非存心做你們家庭的罪人,我實在不知道何先生已成家立室。”白蓮連忙解釋,雖然,當她知道何利文有了太太,她很失望,不過,現在已不是失望的時候,因為人家的太太已找上門來。
  “白小姐,你也千萬不要誤會,我今天來看你,完全是我個人對你的一種請求,我並非想來惹事,同時我從來也沒有怪過你。”何太太也急於解釋。
  “就算你罵我,我也不會怪你,因為,我實在不應該和一個有婦之夫來往,不過,何先生不像一個有家室的人,而且,他一直瞞著我,對於他的家事,我也了解不詳。”
  “利文一向是自由的,因為,我去英國住了三年。這三年當中,利文獨自過著生活,就好像一個王老五一樣,別說是你,許多新認識他的朋友,一樣以為他未結婚。”
  “你去了英國?你既然是何先生的太太,你為什麼不和何先生生活在一起,你怎麼會一個人在英國的。”
  “問得很有道理,說起來,話就長了,我也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何太太歎了一口氣說:“我有一段不堪回憶的往事,讓我告訴你吧……”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30:52

  何太太歎著氣,把她的往事告訴白蓮:“我和利文,並不是由戀愛而結合的。我的爸爸,和利文的爸爸是好朋友,因此,我和利文的婚事,便從小而定,不過,利文十幾歲就到外國念書,而我,又留在香港讀書,因此之故,我們很少有機會見面,我十七歲那年,就愛上了一個男同學,雖然我早就知道我已許配了何家,但是,我對利文半點印像也沒有,因此,我根本不愛他。”
  “我背著父母,偷偷和男同學戀愛,我很愛我的男同學,發誓非他不嫁,我們偷偷戀愛了一年,利文突然由外國回來,他一回來,我的父母,立刻向何家提婚事,何家當然不會反對,於是,就安排我和利文見面。”
  “利文見到我,他對我的印像很不錯,基本上,他是同意了我們的婚事,本來,我也不討厭利文,但是,我的心已有了寄托之人,我愛的是另外一人,而且,我又是痴心一片,所以,我反對我和利文的婚事。”
  “我的爸爸,是個重信用的人,他只知道要向何家守信,根本不顧我的婚姻幸福,他硬要迫我和利文結婚,我再反抗也無用,便和男同學計劃私奔。”
  “非常可惜,我和男同學的私奔計劃失敗了,我雖然離了開家門,但是還未走到街口,就被父親抓了回去。父親知道我違抗他的命令,他怕我再一次逃走,所以,他把我鎖在房間內,不准我和外界接觸。”
  “一直等到我和利文成親的日子,父親才把我押到何家去,我在無可奈何之下,和利文成了親,也許我是個保守的女人,我認為既然生米已成熟飯,我已經是何家的人,就算我有一千個不願意,我也要從一而終,所以,我和利文結婚之後,我已安分守己,不敢再想念以前的愛人,更不敢和他見面。”
  “可是,我以前的男同學,並不肯就此罷休,他仍然不斷打電話給我,寫信給我,而且常常在深夜裡,在何家的後花園出現。”
  “我勸過他一千次,一萬次,叫他不要再來找我,因為萬一被利文知道,那就麻煩了,但是他不肯聽,還是一樣到後花園找我。他的痴心,我雖然感動,可是我已嫁了人,我又怎可紅杏出牆?”
  “這一天晚上,他又來找我,我到花園見他,我勸他不可再來,就算他再來,我也不會和他見面。就在我們談話的時候,利文撞了進來,原來,他早就發現我們的秘密,他已偷偷跟蹤我好幾次。”
  “看見利文,我像見了鬼,我又慌又怕,以為他會對我不利,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便走開了。從此之後,他沒有跟我再說一句話。”
  “我的男同學拉住我,叫我跟他一起走,因為,我們的秘密已揭穿,利文一定不會再原諒我。可是,我不願意走,我連忙跑回屋子去,想向利文解釋,但是,利文已經出去了,我無法向他解釋。”
  “從此之後,利文一直沒有回來,我也沒有機會再跟他說話,我曾經到祖居找過他,向他的父母查問,才知道他已經去了外國。雖然,他的父母沒有問我關於利文的事,但是,從他們的態度,我相信這兩位老人一定會知道,而且,他們可能會誤會我背夫別戀。”
  “自從利文走後,我一個人獨居,雖然我完全不用擔心生活,因為,利文在我們婚後,他送了許多產業給我收租,而且,我又有許多首飾,不過,我心靈是寂寞的,我一直盼望利文回來。”
  “那些日子,我的男同學天天來纏我,令我十分害怕,因為,他苦纏我的情形,萬一被何家的人知道,他們更會誤會我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我把我的情形,寫信告訴我的外婆,我的外婆住在英國,她一向是疼愛我的。”
  何太太繼續說:“外婆知道我的遭遇,十分同情。因此,她寫信叫我去英國居住,本來,我並不打算離開香港,但是,一方面,我想避開我的男同學的糾纏,另一方面,我一個人居住在一間大房子裡,實在太寂寞了,因此,我終於答應去英國探望外婆。”
  “我要去英國,何家沒有一個人反對,而且,為了避開男同學,我一直秘密辦理出國手續,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直到我離開香港,他也不知道我去了英國。”
  “到英國不久,我發現有了孩子,當時我很高興,因為,我有了何家的骨肉,我立刻寫信把我有喜的事,告訴利文的父母,並且請他們轉告利文,因為,我知道,他的父母,是知道利文的地址的,只不過他們不肯告訴我罷了!”
  “可是,我的滿懷希望化作泡影,何家並沒有半點反應,他們甚至不給我回信,我本來想回到香港來,可是,外婆又擔心我,怕我一個人回去會有危險,因此,她勸我在英國先把孩子養下來,然後再作打算。”
  “第二年,我養了一個男孩子,我很開心。同時,我知道利文的母親,一直希望有一個男孫,所以,我又寫信向何家報喜。這一次,還是像上一次一樣,何家對我,完全不理睬,連半句安慰的話也沒有。”
  “這幾年來,我完全得不到何家半點支持。最初,我想帶著兒子回香港來,後來,我見何家的人對我一點也不關心,我知道回來也是會受冷落,因此,我便一直在英國住下去了。這些日子,雖然何家對我不聞不問,但是,我帶著利文的孩子,我始終還是何利文的妻子。”
  “可是,前些日子,我突然接到利文一封信,當我接到他的信時,我開心得差點暈了過去,可是拆開信一看,才知道利文和我離婚,他要我立刻回香港,辦妥離婚手續。”
  “利文早就不愛我了,我也不敢勉強他對我產生愛情,可是,我卻不能和他離婚,為了兒女,我一定要維護我的婚姻地位,我可以沒有丈夫,其實,三年來,我哪一天有過丈夫,可是,我的兒子卻不能沒有父親。”
  “我忙了幾天,終於帶著兒子回來了,我查到利文要和我離婚的原因,我更知道,他准備和白小姐結婚,白小姐,我把往事告訴你,我沒有別的要求,只是想讓你了解我和利文的婚姻關系。”
  “何太太,你過去的遭遇,我十分同情,雖然我並不是名門淑女,當初,我也受過教育,我也有一個良好的家庭,其實,由始至終,我並不想破壞任何人的婚姻,可是,我以為何利文仍然是王老五,他向我求婚,我為了找尋歸宿,我才答應他,現在,既然我已經知道他有了太太,我當然應該無條件退出。”
  “白小姐,你真是一個明理而且又有教養的好小姐,我很感激你,不過,你幫了我的忙,我不會令你有所損失。再說,我更知道,你為了要嫁給利文,已經不再唱歌,你今後的生活,我不能不為你打算,我已經考慮過了,我把我全部的首飾帶了來,雖然,首飾只值幾十萬,不過,我相信也能暫時維持你的生活。”
  “何太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你的首飾,我不能接受。我並不是一個貪婪的人,小便宜我一向不貪。你把首飾送給我,如果我接受了。我就變成了一個為了錢,連愛人也可以出賣的人了。雖然,何先生並非我的愛人,不過,我和他也有過婚姻之約,我不想讓任何人有所誤解。”
  “白小姐,我明白你,了解你,絕對沒有人說你閒話,而且,你肯幫助我,成全我們一家人,我已經萬分感激,你的行為非常高尚。”何太太把手上頭上耳上的首飾全部摘下來,一起放在一只小小的首飾箱內,那只首飾箱,本來已塞滿首飾,現在更滿得蓋不上蓋,何太太雙手把首飾箱拿給白蓮,她說:“白小姐,請你賞個臉,收下了吧!”
  白蓮感到很不是滋味,她憑什麼接受人家價值幾十萬的首飾?所以,由開始到現在,白蓮一直維持同一態度,表示既不要報償,也無意和她爭丈夫,照道理,何太太應該安心離去了。白蓮此刻覺得心裡很亂,當然也包含著失望,她把首飾推回何太太的手上,說:“你不用擔心我的生活,我隨時隨地可以重披歌衫,我會照顧自己的生活。”
  “那就不公平了,我已經要回自己的丈夫,連一點代價也不付?”何太太仍然堅持著:“你把首飾收下,我的良心會舒服一點,我求求你吧!”
  “何太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本來就有不少,要一切平等,談何容易!更何況,何利文本來就是你的丈夫,你要回自己的丈夫,是應該的。雖然,我也很希望做何利文的太太,過過安定的生活,可是,要我破壞別人的家庭,要我把自己的幸福,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那我無論如何不願意。”白蓮也表明了態度。
  “白小姐,你真偉大,我非常感激你,我希望將來我有機會報答你的大恩大德。”何太太感動得流下了淚。
  “其實,你比我更偉大,因為,你是個偉大的母親,你為了兒子,極力在爭取,這一點,我是比不上你的,因為,我也有一個女兒,可是,我並沒有因為她的幸福,而把丈夫爭取回來。”白蓮歎了一口氣:“如果我像你一樣有思想,也許今天我也過著幸福的生活。”
  “不要難過。”何太太反過來安慰她:“你心腸好,將來一定會有好歸宿,也許,你暫時不如意,可是,總有一天,你會有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
  白蓮苦笑一下,她並不相信自己會有什麼好運道,正在慶幸,認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好丈夫,可是又突然冒出一個何太太,失去一個何利文,要等多久才能找到另外一個?
  白蓮送走了何太太,一個人悶在房間裡。半點鐘後,白太太回來,就走進白蓮的房間,告訴她今天又買了一堆名貴衣料,准備給白蓮和何利文度蜜月時穿。
  “媽媽,你不要再買什麼了,因為,我根本用不著。”白蓮有點煩躁,那是必然的,因為,何利文已有了妻子,而她,在忙著辦嫁妝,這不是一種諷刺嗎?
  “為什麼用不著,你快要做有錢人家的太太,穿的衣服,一定要質料名貴,否則,人家就看不起你了,我知道,我是想省點錢,可是,應該省的則省,不該省的就不要省,而且,利文給你辦嫁妝的錢,還有不少剩余呢!”
  “媽媽,我們真該省點錢,因為,我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可以找到事情做,在我未找到事做之前,便只好暫時利用利文的錢,支持家用。”
  “亞蓮,你今天怎樣了?好像有點特別,有點失常似的,你快要和利文結婚了,還找什麼事情做?而且,利文已經答應照顧我們一家幾口的生活。”
  “媽媽,你知道不知道?原來何利文是有太太的,他太太今天來找我,要求我把丈夫讓回給她。”白蓮也很痛苦:“我已經答應把利文讓回給她。”
  “什麼?何利文有了太太?”白太太也大為愕然,同時,也十分失望;“真想不到!亞蓮,這樣說起來,何利文就不對了,他有了太太,為什麼要瞞你?”
  “這也不能怪他,因為,其中有許多曲折,何利文對我是真心的。所以,我根本不責怪他。”白蓮說:“說來說去,都是我命不好,算了吧!我還是繼續唱歌吧!”
  “唉!”白太太坐下來,歎了一口氣:“高高興興,以為可以有一個好女婿,想不到,到最後關頭,又是空歡喜,算了吧,亞蓮,這真是命!”
  “我是不會跟任何人計較的,何利文我不怪,我也不會怪他的太太!”白蓮往床上一躺:“我只是感到有點疲倦,媽媽,讓我睡會兒好嗎?”
  何利文每天下班後一定去白家,最近他和白蓮籌備婚事,有很多事情要辦,因此,他更是不能一天不去。這天,如平時一樣,何利文又到白家去,平時,白蓮接見何利文,大部分在房間,因為,既然是未婚夫婦,隨便些沒有關系,可是,今天白蓮穿得整整齊齊地坐在客廳,而客廳內靜靜的,除了白蓮並沒有別人。
  利文感到有點特別,他笑著問白蓮:“伯母又出去買東西了,弟妹們呢?他們還未下課回來嗎?”
  “他們都在房間裡面,因為我有重要的話跟你說,因此,我叫他們避一避,坐吧!”白蓮很嚴肅地說,何利文看見她的樣子,就知道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
  “我早就覺得今天有點特別,到底有什麼話跟我說?”何利文一點也想不到已經發生了大事情。
  “何先生,我和你的婚事,應該告吹了。至於你曾經給我籌備婚禮的錢,我已經用去了一半,這兒剩下的,只是很少的錢。”白蓮把一些款項交回給何利文:“我的環境,你是知道的,我用去的錢,實在沒有辦法清還。”
  “蓮,你到底為了什麼突然之間整個人變了?好好的,為什麼要取消婚約?我又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而且,你把錢交回給我,到底是什麼意思?”
  “原因很簡單,我不可以和你結婚,不過,問題也不在我這邊,因為,我是個自由的人,同時,我也沒有變心,但是,你是一個有家室的人,你怎可以和我結婚?”
  “你……你……”何利文大吃一驚,他怎樣也料不到,白蓮竟然知道他已有家室。不過,事情既已揭穿,他也不准備再瞞住白蓮,他點了點頭說:“既然已經被你查到,我也不想騙你,我的確結過婚,有了太太。不過,我和我的太大沒有感情,我們已經分居三年,她一直住在英國。為了把手續辦清,我已通知她回來辦理離婚手續,很快我就是個自由的人,你只要忍耐一下,又何必急著和我解除婚約呢?”
  “你要和你的太太辦理離婚手續,那只不過是你個人的意願,並非你太太的主意。你的太太,根本不肯和你離婚,要順利離婚,一定要雙方同意,只要有一方面不同意,離婚就會有麻煩。”白蓮回答他說。
  “我也早知道她不會答應離婚,不過,我要和她離婚,一定會成功。本來我不想說我太太的閒話,不過,既然你已知道,我不怕告訴你,我的太太,是個水性楊花,紅杏出牆的人。她和我結婚之後,仍然和舊情人幽會,我手上有大量情書,是她的情人寫給她的。”
  “何先生,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事實上,你的太太並沒有做過半點對不起你的事。雖然,你手上擁有她的男同學寫給她的情書,可是,你有沒有證據,證明你的太太,也寫情書給別人?別人追求她,那是別人的不應該,並不是她的錯,只要她肯潔身自愛,那麼,別人寫一萬封信給她,也與她無關。”
  “蓮,我們的事,你不會知道的了!”何利文歎了一口氣:“如果她肯潔身自愛,那麼我不但不會怪她,而會更敬愛她,可是,她不單只和舊情人不斷通消息,而且,每晚在後花園幽會。終於有一天,給我撞破他們的好事,由這一天起,我就離開了她,不久之後,她就去英國養私生子。蓮,你說吧!她竟然和她的舊情人連孩子都養了,這種人,還能要嗎?”
  “何先生,你冤枉好人,其實,孩子是你的。所以我要提醒你,你可以不要妻子,但是自己的骨肉可不能不要,你若不要你的太太,一方面,你拆散了自己的美好姻緣,另一方面,你也失去了自己的兒子。”
  “什麼?兒子是我的?蓮,連你也中計了,她寫信給我們,也曾把孩子推在我的身上,可是,我沒有那麼笨,我才不會上當。”
  白蓮笑了笑說:“真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述。我身居於第三者,又怎會上當呢?何先生,你是一個有本領,有學問的男人,我一直以做你的太太為榮。其實,我是不願意和你解除婚約的,因為,失去了你,我未必能找到一個比你更好的。所以我也不會輕率從事,我當然仔細考慮過,才肯引身自退。”
  “你既然願意嫁給我,那麼,你就不要聽信謠言,不要諸般疑慮。總之,我答應你,我一定可以和她辦好手續,然後才正正式式和你結婚,我不會令你吃虧,也不會令你有半點委屈,你相信我吧!”
  “你的心意,我十分明白,同時,我也十分感激。就因為你是一個好人,因此,我不願意因為我一個人的幸福,而破壞你的美好家庭。何先生,你相信我吧!你的太太,絕對不是一個壞女人,她也沒有對不起你!”
  “你不願意破壞我們的美好家庭?我哪兒有美好家庭?自從我結婚之後,仍然是單身一個,根本沒有享受過家庭溫暖,而我早就把我的太太遺忘了!”何利文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老是要為她說好話,你根本不認識她。如果你見過她,你就會相信我的話。她真的是個不自愛的女人,我一看見她就討厭。”
  “何先生,你的太太,我已經見過了。如果我沒有見過你的太太,我又怎會知道你的家事?今天,你的太太來找過我,她把一切都對我說了。”白蓮說。
  “啊!原來她來找你,這個女人,也真豈有此理,她竟然膽敢來打擾你。蓮,你不用擔心,她是個不守婦道的女人,她沒有權利管我們的事,你不用理她。”
  “你不要口口聲聲罵她,其實,我對你的太太印像很好。她大方,高貴,又很漂亮,無論在哪一方面,她與你都很相配。再說,她溫柔文靜,一點也不令人討厭。她來找我,只不過請求我,並沒對我有任何不禮貌的表示。何先生,你和你的太太,實在太可憐了。你們為了一點點小誤會,三年來,你們都過著痛苦的日子。”
  “我並不感到痛苦,我早就忘記了她!”
  “也許你真的不痛苦,可是,你的太太就不同了。三年來,她過著痛苦、寂寞的日子。她住在外婆家中,與你們的兒子相依為命。她辛辛苦苦把孩子帶大,希望有一天,孩子會和自己的父親相認,她希望有一天,你能原諒她,大家重新生活在一起。”
  “蓮,你在說故事嗎?你的故事很動聽,可是,我卻不喜歡聽,請你不要再說了,因為,我只愛你一個,我決定和你結婚。”何利文沖動地叫道。
  “你要和我結婚,我卻不能答應。你有一個好太太,本來有一個好家庭,我為什麼要加入?你為什麼一定要我當罪人?而且,我同情你的太太,也同情你的兒子,你知道嗎?我也有一個女兒,本來我可以爭取我的丈夫,我本來可以為女兒保留一個完整的家庭,可是,我沒有這樣做。我自私,因為一時賭氣,竟答應和丈夫離婚,我並沒有為我的女兒打算,我自私!”
  “你怎能和她相比,你人格高尚多了!”
  “誰的人格高尚,我先不管。可是,我和你的太太相比,我就差得遠了。我比不上她,她是個偉大的母親,她為了兒子將來的幸福絕不和你離婚。”
  “她簡直是豈有此理。其實,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她的舊情人復合。大不了,我給她一筆巨款,她為什麼不肯放過我?她為什麼要纏住我?”
  “為了孩子,為了你和她的兒子。何先生,對於孩子你應該有責任,你怎可以不要自己的骨肉?”
  “蓮,孩子不是我的,孩子是她和她的舊情人生的,她應該帶著她的私生子,重投舊情人的懷抱。我放過她一條生路,她也應該放我一條生路。”
  何利文怎樣也不相信他的太太是個好女人,更加不相信兒子是他的骨肉。雖然白蓮已向她解釋過一次又一次,可是,他還是那麼固執,完全不肯相信白蓮的話。
  白蓮好人做到底,她向何利文解釋說:“你知道不知道,你太太去英國是為什麼?你一定以為她和那個男人私奔了。其實,你猜錯了,她去英國,正是為了想避開她的男同學的痴纏。自從她去了英國,她和她的男同學,已完全斷了訊息。你想一想,如果孩子是她的男同學的,她會輕易放過孩子的父親嗎?今天她不肯放過你,也是因為她要為孩子爭取自己的父親。”
  “蓮,不管她是否賢婦,也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我愛的是你,我要和你結婚。”何利文死纏住白蓮:“我們已經計劃好要結婚,一切准備好了,就不要改變主意。”
  “我和你結婚,你的太太和兒子又怎樣辦?今天你拋棄妻子,說不定明天你也會拋棄我,我對你已失去信心,所以,我沒有勇氣和你結婚。”白蓮說。
  “你怎可以拿自己和她相比?本來,我也很愛她,但是,她要紅杏出牆,我也沒有辦法。你決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因此,我也絕對不會拋棄你。”
  “如果她真的紅杏出牆,那麼,你責怪她,是應該的。然而,你已明白完全是出於誤會,我已經向你解釋清楚,你仍然要一口咬定她不是好人,甚至連自己的骨肉也不要,這證明你喜新厭舊,存心拋棄妻子。”白蓮一點也不糊塗,雖然,她也希望有一個像利文這樣的丈夫,這樣下半生也可以有一個依靠了。不過,她一向為人正直,不肯做違背良心的事,因此,她怎樣也不肯和何利文結婚,她下決心要令他們夫妻復合。
  何利文不知道怎樣勸服白蓮,站在他的立場,他的確很為難。因為,妻子紅杏出牆,在他看來,已成事實。可是,白蓮又偏偏不肯相信。再說,何利文和前妻雖有夫妻之愛,但分開三年,感情已淡漠了。當然,他是比較愛白蓮,不過,對於孩子是否他的,由於白蓮一口咬定,他開始懷疑,孩子可能是自己的骨肉。正如白蓮說的,妻子可以不要,自己的親生骨肉,又怎可以放棄?
  白蓮見他不說話,她自己可開口了,她說:“我認為你應該和妻子弄清楚一切,調查一下,妻子是否真的變心,孩子是你的呢還是情敵的?一切解決了,你才可以計劃和另一個人結婚,如果是你妻子不好,你和她分開,我贊成。可是,如果她是冤枉的,我就不贊成了。”
  “那好吧!”何利文也沒有辦法,他只有聽從白蓮,因為,白蓮的主意和行為,都是值得人尊敬的,“我和她聯絡一下,大家談談。不過,我和她已沒有感情,我不想和她復合,至於孩子,如果孩子是我的,我會把他領回來撫養,你認為我的主意好不好?”
  “等你和她談判過之後再決定吧!”白蓮站了起來,把何利文送出門口,其實,她的心情也不好,因為,從此之後,她又要另外想辦法找工作,本來以為可以從此過上安定的日子,現在希望又破滅了。
  何利文走後,白蓮回到房裡,一家人都知道她心情不好,因此,沒有一個人敢惹她。就連白太太,她也靜靜地回到廚房去燒飯,不敢打擾白蓮。
  第二天,何利文沒有來,大概是和妻子談判去了,不過,艾莉倒來了。她本來是約白蓮去公司買東西的,因為,她知道白蓮快要和何利文結婚,一定要添置許多衣物。可是,當她看見白蓮愁眉苦臉的時候,她就感到奇怪了,她問:“咦!你的面色很壞,怎麼了?”
  “昨晚一夜沒有睡好,今天又不想吃飯,臉色當然不好,人也懶懶的沒有精神。”白蓮說。
  “快要做新娘子的人,都有點緊張。”艾莉笑著說:“輕松一點,來,我陪你辦嫁妝去!”
  “如果有嫁妝可辦,我也不會這樣煩心了。”白蓮歎了一口氣,她把昨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艾莉。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31:09

  艾莉一向為人自私,她站在白蓮的立場,認為白蓮太笨太傻。她嘖了一聲說:“我還以為發生了不幸的事情,原來何先生的太太來找你。其實,就算他有太太,你也不用害怕,第一,她曾經對不起丈夫。第二,何先生堅決要和她離開。第三,何先生愛的到底是你。如果你想做好人,只要不插手這件事就行了,為什麼一定要拒絕何先生的婚約,又為什麼要逼何先生和他的太太復合呢?你又不認識他的太太,你是沒有責任的。”
  “我當然沒有責任,不過,凡是人就有同情心。而且,我是女人,她也是女人,況且,我和她的遭遇,也有相同的地方。她被丈夫誤為紅杏出牆,過去,天培何嘗不是誤會我和田亮偷情。再說,她有一個兒子,我也有一個女兒。她並非舍不得丈夫,只是為了兒子的命運和幸福著想,我為了一時之氣,就和天培離婚,根本沒有考慮到運好的幸福,幸而碰上了你,你厚待我的女兒,我才算稍為安心。所以我很敬佩何太太的為人。再說,叫我昧著良心去破壞別人的家庭,我實在做不到。”
  艾莉聽了白蓮的話,再想一想自己,她無地自容了,因為,她就是一個不顧人家幸福的人。不過,事到今天,她自己也不見得幸福,所以,她再也不好意思勸告白蓮。
  不過,另一方面,她又關心白蓮的今後生活,她問道:“你和何先生分手,你今後的生活又依靠誰人?你們一家數口,弟妹又要念書,全家人都要依靠你!”
  “拋頭露面的生活,本來我已經厭倦了,我的意願,是希望安分守己,找一份工作。可是,憑我的學問,要安分守己地做寫字樓的工作,每月賺四、五百元,根本不能養活我們一家人。因此,我只好重走以前的舊路,繼續做歌女,以賣唱為生。”
  “做歌女也沒有什麼不好。只要自己潔身自愛,不論做什麼都沒有關系。”艾莉安慰白蓮說:“不要想這些不愉快的事了,來,我們去喝下午茶。你不買東西,我買,你陪我逛公司,買件新衣服給運好。”
  提起運好,白蓮不再拒絕,她連忙換衣服和艾莉一起出去。此後數天,何利文並沒有來過白家。雖然,白蓮很關心他的事情,但是又不方便找他。而另一方面,白蓮也正在忙著,因為為了今後的生活,她又要繼續到夜總會找工作,雖然她年輕貌美,不愁找不到工作,可是在月薪方面,要完全滿意卻不容易。
  田亮自從娶了那個富豪小姐,在岳父的資助之下,果然開了一間規模很大的唱片公司。他自己灌唱片,賣唱片,生意做得不錯。田亮知道白蓮的婚事發生變化,他已邀請白蓮為他的公司灌唱片,田亮是有心照顧白蓮。但是單是灌唱片,也不夠白蓮一家人的開銷。
  白莉就快中學畢業了,白蓮不能令她放棄學業。起碼她也該供給她念完中學。白太太的意思,是有意要白莉自立,不能只由白蓮一個人負擔整個家庭的擔子,可是,白蓮態度很堅決,認為學業不可半途而廢,況且,她登台賣藝,已不是第一次了。
  大約在一個星期之後,何太大突然來找她。
  白蓮看見何太太,十分開心。因為,她一直在等待著何利文夫婦的消息。今天何太太到來,她就可向她問個清楚明白了。因此,白蓮一看見何太太就問:“何太太,你有沒有和何先生談判,事情進展怎樣?”
  “我們幾乎每一天都談判,也不單只我們兩個人,何先生的父母,我的父母,甚至我的外婆,她也從英國來了,我們的事,麻煩了許多人。”何太太說。
  “到底有什麼新進展,何先生肯原諒你嗎?”白蓮急於要知道結果。
  白蓮對人是真誠的,因此,她特別關心何太太,她一看見何大太,連一句客氣話也不說,首先問何利文肯不肯原諒她,兩個人有沒有復合的可能性。
  何太太說:“利文一向對我有成見,而且,他的脾氣也很倔。雖然我們天天討論,天天開會,我的父母,我的外婆,說得口都干了,他還是不肯相信。後來,利文又偷偷請了私家偵探,偵查我的男同學必成的近況。這件事,我們當然不知道,他是瞞住我們的,幸而,這個私家偵探,幫了我一個大忙,他解救了我。”
  “私家偵探幫了你的忙?他怎樣幫助你的?”白蓮問。
  “這三年來,我和必成已經完全隔離了。他的近況,連我也不大清楚。可是,那位私家偵探,卻把他的消息查出來了。必成在我去英國半年後,他就和一個女孩子結了婚,他們已有了一個一歲半的女兒。看樣子,他又快要做爸爸了,私家偵探還查到這幾年來,他並沒有到過外國,也沒有離開過香港。這麼一來,利文的疑團就消釋了,因為,我去英國,並非與必成同行,這些年來,我們當然沒有通消息,否則,他不會另外結婚。”
  “何太太,事情已經解決了,我真為你高興,”白蓮熱情地說:“我恭喜你和何先生復合。”
  “還沒有復合呢!你以為利文那樣容易相信別人?”何太太笑了起來,“他聽了私家偵探的報告,還偷偷約了必成見面,要必成把我和他過去的關系說清楚。必成保證我是個安分守己的女人,過去,我雖然和他有過愛情,但是,自從我結婚後,我已拒絕他的追求,那些日子,只是他單方面的痴戀罷了!利文又問及孩子,必成發誓,說我和他的關系很純潔,絕對沒有做過壞事。總之,利文經過很詳細的調查,他才肯相信我!”
  “只要他相信你就好了,別的小節都不必計較。何先生並非存心喜新厭舊,不過,他做事一向小心謹慎罷了!今天,你們能復合,我也很高興。”
  “我們能夠復合,一方面,我的確很快樂,但是另一方面,我也很難過。因為,你和何先生本來已經籌備結婚,其實,你才是未來的何太太,可是為了我,把你的婚姻給我破壞了,因此,我很矛盾,不知道應該怎樣做。”何太太說:“正如你所說,我已經把幸福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要你為我作犧牲,我於心何忍?”
  “何太太,你不要孩子氣了!其實,我和你的情況不同。如果你要為我而犧牲丈夫和兒子,那你當然會痛苦,可是,我和何先生,根本沒有關連,就當作是大家鬧翻好了。其實,戀愛難免會受到波折的,未必每次都可以成功,我就把這一次失望,歸咎於自己好了。”
  “白小姐,你雖然仁慈為懷,有心成全我,可是我總不能忘恩負義,我會一輩子感激你的,至於利文,他也十分抱歉。因為,對你來說,他似乎是個負情薄幸的人,他太對不起你了。我和他商量了一晚,也不知道應該怎樣感激你才好。你不單只把丈夫讓給我,而且,如果沒有你在利文面前為我解釋,我和利文,是永遠不可能復合的。因為我這一次由英國回來,利文根本不肯和我說上一句話。”
  “只要你們夫妻恩愛,就算報答了我。”
  “為了感謝你的幫忙,為了聊表我們一點心意,我和利文,想送一件禮物給你。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們復合。那麼,請你收下吧!”何太太把一個信封拿出來。
  白蓮把信封拆開一看,裡面是一張支票,白蓮再細心一看,竟然是一張十萬元的支票。白蓮毫不考慮,把支票交還給何太太:“何太太,我幫助你,是出於我的一番心意,我並非想向你們要錢。”
  “這點小禮物,我們是誠心送給你的。如果你不要,那麼,我也不要和利文復合,我立刻回英國去。”
  白蓮以為何太太在說笑,她仍然把支票往何太太手裡塞,她說:“你回英國去好了,支票我堅決不要。”
  “你這樣做,是迫我和利文分開!早知今日,你當初又何必要幫助我們復合?”何太太眼睛一紅,竟然哭了起來:“你偉大,肯幫助人,難道我就應該做小人?難道我就應該破壞人家的幸福?本來你嫁給利文,你也很幸福呀!如果你肯收下這筆錢,那麼,我和利文復合,還可以稍微安心些,然而,你不肯把錢收下,我就會一輩子不安,覺得辜負了你,對不起你!”
  何太太這麼一哭,把白蓮弄得心亂如麻。因為,她想不到何太太這樣認真。這樣一來,她答應收下十萬元,固然不應該。可是,不收下嘛,又怕何太太真的把利文讓出來,所以,她猶豫不決了。
  “我和利文送十萬元給你,並非侮辱你,我們只不過是關心你。因為,利文不希望你再拋頭露面,出外賣唱。我們送十萬元給你,希望你買兩層樓收租。雖然租金也不會很多,可是相信勉強可以維持你和你家人的生活。我們本來是一番好意,但是你不肯接受,我也沒有辦法,我只有把利文讓回給你,而我自己,帶著孩子回到英國去過以前的那種生活。”
  “那又何必呢!”白蓮連忙說:“我並非不想接受你們的好意,不過,我自己有手有腳又不是老太婆,何必要依靠你們?而且我讓你們夫妻復合,是一番好意。如果我接受你們的錢,那麼,意義就不同了!”
  “我很難說服你,也很難勉強你,既然你不肯把錢收下,那麼,好吧!我真的辦手續回英國去了。”何太太說著,站了起來,她說走就走,竟不回顧。
  白蓮這一回可慌張了,她連忙追上去叫著:“何太大,你不要走,既然你堅決要我收下十萬元,那麼,我就把錢收下好了,你可千萬不能再走!”
  何太太立即開心起來,她說:“你既然答應收下,我就高興了,白小姐,多謝你的幫忙!”
  “我也多謝你們的幫忙,今天,只有你一個人來,何先生沒有陪伴你嗎?”白蓮並非仍然對何利文有所眷戀,不過,也想見他最後一面,說句祝賀的話。
  “他和我一起來的。但是,他到門口,就不敢進來,他說很對不起你,沒有顏面見你,因此,他在門口等著,沒有膽量進來。”
  “他根本沒有對不起我呀!他又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今天,我是真心讓你們復合,並不是他拋棄我,他為什麼沒有顏面見我。”白蓮說了,走過去把大門打開,果然看見何利文站在門邊,他的手上,還抱著一個又白又胖的小孩子。他看見白蓮,覺得很尷尬,白蓮卻大大方方,她一手把孩子抱了過去,熱情地親著他,然後又給他幾塊巧克力糖。她一面請利文進來,另一方面,她對何太太說:“這孩子可愛極了,他和何先生長得一模一樣。”
  何太太很開心,她說:“你既然喜歡,那麼,我就把小寶給你做干兒子,你肯不肯要?”
  “為什麼不肯要,我巴不得有一個這樣可愛的兒子,而且,我還有意思親上加親呢!因為,我也有一個一歲多的女兒,她正好和小寶配成一對。”
  幾個大人哈哈大笑,十分開心,白太太聞聲也走了出來,她也喜歡小孩子,看見小寶搶著要抱,白蓮對何利文和何太太說:“今天我一定要兩位在我家裡吃一頓便飯,如果兩位不答應就太不賞面。”
  何太太十分爽快,她想也不想,便點著頭說:“好極了,我們就在你家裡吃飯。要不要我幫手?我在英國已經學會煮菜,牛扒,豬扒什麼都會。”
  “今天我們吃廣東萊,媽媽煮的菜很不錯,你們嘗嘗吧!”白蓮十分開心。
  白蓮依照何利文夫婦的主意,帶著白太太去買了兩層洋房。近年來,香港建築業比較蓬勃,不過,大部分買樓的人,都是分期付款,能夠一次付款的人,實在少之又少。又何況白蓮,一下子連買兩層,因此,建築公司特別優待,給了她一個八五折,兩層一十四萬元的房屋,以十一萬元賣給白蓮,白蓮本來還欠一萬元,後來她把手飾賣了,把款項籌足十一萬,把房屋買下。
  房屋很快就租出了,每層租金七百元,兩層合計一千四百元,有了一千四百元,本來一家幾口,可以過得不錯,因為他們住的房子是白蓮父親買下的,所以不用付租金,因而又少了一項支出。
  不過,白蓮卻不想整天坐在家中享清福,她認為年紀仍然很輕,有勞動能力,就應該要找點工作做。何太太知道她這份心意,很快就為她在一個親戚的商行裡,找到一份工作,雖然只不過是個一般性的文員,但是,由於何太太的面子,因此,商行的老板,答應每月給白蓮六百元薪資。白蓮只求有工作做,薪資方面,她已十分滿意。
  用不著做歌女,又用不著再結婚,白蓮認為這是她的好運道。現在,她的工作輕松得多了,坐在寫字樓裡,也用不著再拋頭露面,實在最好不過。
  白蓮的生活,總算過得很安定,每天依時上班,依時下班,生活有規律,人也長胖了,艾莉見她過上這樣美滿的日子,對她十分羨慕,而且,也敬佩她的為人。因為,如果換了別人,一定不會放過何利文。再說,當時白蓮是無條件放棄何利文的,她完全沒有半點要求。
  這天,艾莉接白蓮下班,她們一起吃下午茶的時候,艾莉對白蓮說:“白蓮,我真羨慕你,我也想學你一樣,自力更生,找一份工作,雖然我不在乎錢,但是,精神也可以有一點寄托,總比現在要好得多。”
  “艾莉,你和我的情形不同,我孤單一個人,如果不找點工作,是會很寂寞的。你就不同了,你有丈夫,有女兒,而且,又有一個大家庭,你應該不會感到無聊。”
  “我的處境,其實你應該很清楚。我雖然有丈夫,但是,天培是個商人,他最大的興趣是賺錢,他早上出外,深夜回來,在家的時間很少,也很少有機會陪伴我。至於女兒,當然,我可以把時間消磨在她的身上。不過,她保姆照顧,而且,小孩子除了吃飯就睡覺,如果只屬小家庭那還好,我可以為建設自己的小家庭而多花點心思和時間。壞就壞在丈夫有一個大家庭。每天,我在家中,要面對張寶珠,她見了我,總愛說些刺激我的話,令我十分難堪,我本來想反駁她幾句,可是,她是家中最受寵的人物,她命好,一人門就養了一個兒子,而我呢,直到現在仍無所出,因此,我自己知道是鬥不過她的,這些日於,我已受夠了氣。”
  “你暫時沒有孩子,出外做事,本來是合理的。不過你也未必一定要在外面做事,天培自己有工廠,你可以在他的工廠裡做一份工作,這樣,就用不著賺外人的錢。不過,高家的人,脾氣很古怪,你還是回去先和天培商量,他同意了你就可以自由外出。”
  “其實,我以前也曾提議過外出做事,天培又怕奶奶不喜歡。不過,這一次,我一定要極力爭取,正如你所說,我可以在天培的工廠裡做事。”
  “你不要硬來,夫妻之間,應該要有事商量,不然的話,又會產生誤會。”白蓮勸她說:“首先要說服天培,不過,你一定要有耐性,不能著急。”
  艾莉聽從了白蓮的話,當天晚上,天培比平時提早回家,她見天培心情不錯,就抓住這個時機,對天培說:“天培,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我們是夫妻,你需要什麼就開口告訴我好了!”天培說:“又何必要這麼客氣?”
  艾莉見天培今晚心情好,人又清閒,她認為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更何況,天培答應只要她開口,一切事情都可以答應,所以,她連忙抓住機會說:“天培,我想出外找點事情做,希望你能夠答應。”
  “出外找事做?為什麼要出外做事?你是不是零用錢不夠?你出外做事,一個月又能賺到多少錢?如果你要錢用,我可以給你,又何必要出外做事受辛苦?”
  “我出外做事,也只不過是想寄托一下精神罷了!並非需錢用。我也知道,我不能賺多少錢,不過,這總比一天到晚呆在家裡好。你每天上班後,我就沒有事做了,整天留在家中,實在很無聊。因此,我希望找一份寫字樓的工作,上下班制,一下了班就可以回家。”
  “你要找工作做,本來我也不會反對,因為,現在有不少女性,都出外做事,只要職業高尚,那麼,基本上我是同意的。不過,媽媽的個性你也明白,她認為我們是名門望族,家裡又有錢,所以,她不喜歡女人出外做事,認為那是拋頭露面,所以,我恐怕媽媽會不贊成。”
  “我出外求人找事做,奶奶當然不會贊成,這一點,我自己也明白,可是,如果我不向外求事,只在你的工廠擔任一份職務,她不會不同意吧?我在你工廠工作,不會拋頭露面,不會背著丈夫做壞事,更加不必求外人。”
  “你到我的工廠做事?這樣也好,反正我們也要用人,你替我處理一下文件和合同,這總比依靠外人好一些。不過,我仍然要征求媽媽的同意,因為家裡除了媽媽,沒有一個女人出外做過事,我不敢擅作主張。”
  “只要你同意,我相信一定可以說服奶奶的。”
  天培答應了對高夫人說,艾莉心急,催著她去見高夫人。天培只好到高夫人的房間去,高夫人正躺在床上看電視。她看見天培進來,知道一定有事找她,她拍了拍床口說:“坐在這兒舒服點!”
  天培坐下來便說:“媽媽,我有一件事想征求你的同意。艾莉想到我的工廠做事,我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所以,我先來征求媽媽的同意。”
  “二嫂為什麼要出外做事?丈夫不會賺錢供養她嗎?而且,我們家有家規,做高家媳婦,要安分守己,做一個賢妻良母,她的責任,是為高家生兒育女,並非出外賺錢,她這樣不甘寂寞,又怎可以成為一個賢慧的主婦?”高夫人立刻表示反對。
  “媽媽說得對,不過,她直到現在仍然沒有孩子,她在家中也無聊,因此,她想到工廠見識一下。”
  “她直到現在仍然沒有孩子,那就是她的不對,她應該為你生兒育女呀!比如大嫂,她養下一個兒子,現在又快要生第二個了。以前的白蓮,雖然不好,可是,她也為我們高家養下一個女兒,只有二嫂,她直到現在,仍然沒有生養。她應該注意自己的身體才是,怎麼連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也不理,竟然要出外做事?”高夫人一萬個不同意:“況且,工廠又不是沒有錢請人,為什麼要二嫂出外工作,況且,要老板娘出外做事,也不大好看,丈夫身為廠長,她就應該在家中享福,為什麼還要出外做事,人家會怎樣看,不會說閒話?”
  高夫人這麼一說,天培又認為有理,他再也不敢為艾莉請求。高夫人見兒子不說話,她也了解兒子的意思。她說:“其實,她不應該感到無聊,因為,她有家庭,有丈夫,又有女兒。她無聊,可以多花點時間關心運好,除非她根本不愛家庭,不愛丈夫,討厭運好,她才出外工作。”
  “媽說的話對,艾莉是應該留在家中,過安定的日子,我回去告訴她,叫她不要再多想。”天培只有順著高夫人的話說,他一向是個孝順的兒子,母親的話,他向來不敢不依從,而高夫人,對艾莉已不大有好感,她的要求多半是不會答應的。
  艾莉一直在房間等候好消息,既然天培本人已答應,那麼,相信大致上不會有問題,而且,在天培的工廠工作,又用不著拋頭露面,高夫人料想不會反對。
  艾莉等著天培回房,天培回來時,她看見天培臉部毫無表情,她內心已經明白,因為,如果有好消息,那麼,天培一定會很興奮。艾莉走過去問:“天培,奶奶怎樣說,她答應了沒有?”
  天培搖著頭說:“媽媽不同意,她說家有家規,高家的媳婦是不准出外工作的。她希望你早點養孩子,有了孩子,就不會再寂寞了。”
  艾莉滿肚子氣,她坐下來,老大不高興地說:“養孩子,養孩子,這些事情,以為我自己可以選擇的嗎?誰不想養孩子,可是,我就是沒有呀!連出外做事也沒有自由,簡直像是一個囚犯一樣,我真耐不住了!”
  “媽媽認為一個家庭婦女,應該留在家中,關心家庭,關心丈夫,關心兒女,不應該再出外辛勞。媽媽的意思,本來是一番好意。其實,我早就說過了,高家向來沒有女人出外做事的例子。”
  “沒有出外做事的例子,媽媽算不算女人?她是不是高家的家庭主婦,她為什麼可以出外做事,而偏偏我就不可以?她簡直是欺負人,我……”
  就在這時候,高夫人竟然出現在門口,由於剛才天培進房,沒有關上房間,因此,高夫人走進來,他們夫婦倆都不知道。高夫人走前兩步,她說:“二嫂,我是一番好意,你怎麼委曲了?我是關心你,你反過來說我欺負你,我到底怎樣欺負你呢?”
  天培和艾莉嚇了一大跳,艾莉更加慌張,因為,剛才她正在罵高夫人,想不到,她就進來了。天培為妻子擔心,他問:“媽,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剛進來,”高夫人說道:“剛才你去房間見我,向我表示二嫂想出外做事,我不同意,知道二嫂一定會不高興,想來勸解她幾句,誰知道我還未入房門,就聽見二嫂在罵我了,早知這樣,我也不會來了!”
  “奶奶,我……”艾莉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你說我欺負你,其實,是你欺負我。因為,你完全不體諒我的苦衷,就對我加以責備。我和你,雖然同是高家的女人,可是,我為什麼可以出外做事,你不可以?那是因為我死了丈夫,一切要我操持,你就不同了,你有丈夫,又何必要你操心?你以為我很喜歡天天出外工作,你以為我不感疲倦嗎?以前,你老爺在世的時候,我是一天到晚在家裡帶孩子,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出外做事。女人的職責,本來就是為丈夫理家,生兒育女,這就是所謂男主外,女主內,你讀過書,為什麼連這一點道理也不明白,反過來還罵我?”
  高夫人說話時,平平靜靜,並不像是責罵艾莉,而且表面上聽起來,是十分有道理,天培更加認為母親對極了,他還為妻子剛才的不禮貌而感到慚愧呢。
  “媽,剛才是她不好,她不應該亂說話,你千萬不要怪她,媽你就寬宏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艾莉聽見丈夫這樣說,更不能不向高夫人道歉。今天,高夫人卻很大量,她說:“我不會那麼小氣,一點小事情就會見怪。不過,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想讓你出外工作,是為了你好,不是想欺負你。”
  高夫人說完就出去了,天培見母親走後,他就埋怨妻子說:“艾莉,你說話也不顧前顧後,你說媽媽不好,給她聽見了,她會很不開心,我們一向對母親尊敬慣了,沒有一個人敢說她半句壞話,你……”
  “好,好,你不用說了,總之,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一切的罪過都在我的身上,我是壞人,你們全都是好人,這樣,你滿意了嗎?”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50:14

大家庭內,家事永遠那麼多,煩惱之事也特別多,因為艾莉罵過高夫人,而且,又被高夫人親耳聽見,她對艾莉的惡感又加深一層,那自然是不用說的了,從此艾莉在高家,更不受歡迎,張寶珠更加看不起她了。
  另一個高家之人,也有煩惱,那就是安娜,因為,她自從和佐治做了一對偷偷摸摸的情人之後,這半個月來,她總是覺得身體不大對勁。過去,她的身體很好,冷熱天都沒有病,可是近來,她老是覺得疲倦,最初,她還覺得睡眠不足,於是,她曾經一睡兩天,連飯也不吃,結果呢,睡飽了依然疲倦,並且不時嘔吐,胃口也不大好,看見飯菜就皺眉頭。
  安娜以為自己有病,但是又不像有病,因為,有時候她又是十分有精神的,所以,她也不想去找醫生,不過由於胃口不大好,她的體重已減輕了。
  史佐治天天對安娜延遲結婚日期,一直拖到現在,又快兩個多月了。安娜當然不能不心急,因為,萬一有什麼意外,可就麻煩了,而且,近來情形不對勁,安娜雖然天真,但是,她也聽人家說過懷孕的情形,這種情形和她近來發生的現像幾乎是一模一樣,因此,安娜又懷疑自己有了孩子。
  這天,她看見史佐治的時候,立刻迫史佐治陪她去看醫生。史佐治聽了她的話,有點不願意。他說:“近來天氣不好,很容易會令人感到疲倦,別說是你,就算是我,也有這種感覺,你並非患病,又何必要看醫生?”
  “你是個男人,你懂得些什麼?”安娜瞟了他一眼:“萬一我有了孩子,你就要立刻和我結婚,不然的話,叫我有什麼顏面去見家人?不過,就算我並非有了孩子,去見一見醫生,也沒有什麼大不了,有很多人,身體健康,但是也會作全身檢查,你口口聲聲說愛我,我要你陪我去看醫生你都不肯,你也真是……”
  史佐治無可奈何,只有陪安娜去看醫生。其實,佐治並非全無見識,他早就知道,安娜是有了孩子。就因為這個緣故,他希望把安娜拖住,極力制止她去見醫生。如果安娜見了醫生,證明有了孩子,她一定會迫佐治立刻和她結婚。如果佐治准備結婚,他早就會向高家提親,又何必推三推四,一直要等到今日呢?
  不過,安娜迫上門來,他想逃避也逃不開,只有硬著頭皮,陪安娜去見醫生。現在科學發達,只要稍作一個實驗,五分鐘之內,就可以知道婦人是否懷孕。安娜的心情十分復雜,一方面,她希望自己真的懷孕,因為快要做媽媽了,那是令人興奮的消息,而另一方面,她又有點憂慮,萬一佐治不肯和她結婚,她豈不是要做一個未婚的媽媽?而且,高夫人也不會放過她。
  檢驗得到結果,證明安娜的確有了孩子。佐治聽了,立刻變了臉色,而安娜,心情更加緊張。離開醫生醫務所,她立刻對佐治說:“現在我已有了你的骨肉了,你要盡快和我結婚,一個星期之內,你就要去見我的媽媽,孩子是不能等的,你一定要照顧我。”
  “我當然會照顧你,等我打一個長途電話,告訴爸爸,我很快會給你一個滿意的消息。”
  “你一天到晚提你爸爸,我是和你結婚,又不是和你的爸爸。而且,要是你的爸爸不同意我們的婚事,那怎麼辦?你可以不理我,但是孩子你非理不可。”安娜說:“我這一次再也不管你的爸爸答應不答應,我們已經有了孩子,就非要結婚不可。如果你的爸爸不答應,那麼,你脫離家庭好了,我們有手有腳,是餓不死的!”
  “你放心吧!我的父母,只有我一個兒子,他們不會令我為難,我一定可以說服兩位老人家。”佐治千百個保證:“你有了孩子,千萬要保重身體,回家吃了藥,好好休息,知道嗎?”
  安娜本來仍然不想放過他,可是,她也實在太疲倦了,很想回家睡一覺。因此,她只好放過史佐治,不過,臨走時,她還是千般叮嚀,叫佐治立刻打電話回來。
  回到家裡,安娜吃了藥,睡了一覺,醒來時,她躺在床上,眼睛望著天花板想心事。她想:史佐治向來不大願意和我結婚,如果他真心想娶我,他早就和我結婚了,也不會等到今天。現在我有了孩子,要是他愛我,他應該感到很興奮,可是,他的反應很冷淡呀!一點熱情也沒有,真擔心他會賴賬。以前,她還可以不打緊,但是,現在就不同了,我就算不為自己,也該為孩子呀?我怎可以讓孩子沒有父親呢?我的兩個姐姐,都有了好歸宿,我的條件比她們好,照道理,我的命運應該比她們更好才對……
  安娜越想越多,她腦子亂了,仍然想不到一個好方法。她從床上爬起來,到處去找天德,因為,她認識史佐治,是天德介紹的,現在發生了這件事,她除了向天德傾訴,就投訴無門了。幸而天德在家,他看見安娜就問:“咦!今天沒有和佐治拍拖,這麼早就回來了?”
  “六哥,我們到花園去,我有話對你說。”安娜牽著天德便往外走,天德感到莫名其妙。他一面走,一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這樣緊張?”
  走到花園,安娜吐了一口氣,她說:“六哥,這一次,我被你害死了,你一定得為我解決問題。”
  “我害了你,這話是怎樣說的?”天德瞪了瞪眼:“我對你總算不壞了,如果你仍然覺得我不好,我也無話可說。”
  “史佐治是你的朋友,他是好是壞,你自己應該知道。如果他不好,你不應該介紹給我,因為我信任你,以為他是一個好人,所以,我完全信任了他,可是,可是……”安娜說著,便哭了起來:“我現在有了身孕了,但是,史佐治仍然不肯和我結婚,我怎麼辦?”
  “什麼?你竟然和史佐治有了孩子,你為什麼會這樣?你也真是……”關於史佐治的為人,天德是清楚的,當時他把佐治介紹給安娜,無非是一時貪心,吃了史佐治的東西,拿了史佐治的錢。他怎樣也想不到,安娜竟然和史佐治搞出這種事情來,他不由得埋怨安娜。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年輕不懂事,史佐治這個人,很有手段,我當然容易被他騙到,如果他不好,你為什麼要介紹給我,而且,事後你也沒有提醒我,叫我不要和他接近。”安娜擦著眼淚說:“我怎麼辦?如果媽咪知道我未嫁先懷孕,她一定會打死我,就連你,也會惹到一身麻煩。”
  其實,天德並不關心安娜,她是否吃了虧,佐治是否負責任,他一概不理。不過,如果高夫人追究起來,一查之下,知道佐治是由他介紹給安娜的,那麼,高夫人一定不會放過他,因此,關於這件事,他就不能不理會了。
  天德鎖起了眉頭說:“就算我不提醒你,你自己也應該用頭腦去想,混血兒雖然英俊聰明,但是,品格好的到底有多少?至於史佐治,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我介紹你們認識,也只不過是讓你們跳跳舞罷了,並沒有要你和他戀愛,如果他是個好人,他也不會花天酒地,而且,他除了你,還有許許多多女朋友,和他要好的女朋友不知道有多少個,如果他要向每個人負責,那麼,他每年起碼要結十二次婚,所以……”
  “什麼?他原來是個風流賊?”安娜驚慌得放聲大哭,“他有許多女朋友,你事先為什麼不對我說一聲,你簡直是害死我了,現在我有了身孕,你快替我想辦法。”
  “我有什麼辦法?我又不是史佐治,如果我是他,或許我會和你結婚,解決了這件事。但是,一個喜歡逢場作戲的人,是不會輕易接受婚姻束縛的,我看你還是另外想辦法吧!為了不讓媽媽知道,你最好趕快把孩子打掉,這樣,我們雙方面都好。”
  天德叫安娜把孩子打掉,本來,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因為,這麼一來,天德就可以不用被牽連進去了,而安娜也不用麻煩他。可是,安娜對孩子早就寄予希望,她當然是不肯這樣做了。因此她的哭聲更大,她叫著說:“什麼,你竟然叫我墮胎?我不會這樣做,我怎麼可以這樣做?我要你幫忙,是要你想辦法叫佐治和我結婚,並不是要你想辦法傷害我。”
  “我哪裡是想傷害你?我只不過為了你好,替你解決問題罷了。你要知道,佐治是不會答應和你結婚的。結果,你仍然是一個被遺棄的人。你被遺棄了,我不說,你不說,佐治也不說,那麼,就沒有人知道。可是,孩子就麻煩了。肚皮一天比一天大,你要保守秘密,也保守不來,況且,孩子是個人,不是一件禮物,你還是要讓人家知道的。所以,我勸你還是自我犧牲一次。
  “不,孩子我一定要,佐治和我,已經有了孩子,他就是不願意,也得和我結婚。如果他一定要賴,那麼,我只有讓媽咪知道,到時她一定會出面處理這件事。不過到目前為止,我還不想把事情弄僵。六哥,你替我找佐治說清楚這件事,希望他放聰明些,立刻和我舉行婚禮,那就一切都解決了!”
  天德最怕提起高夫人,而且,他也了解安娜的性格,她是說到就做到的,為免高夫人查究這件事,他只有勉為其難,去找佐治,力求解決這件事情。
  這些日子,安娜可真難過,尤其聽了天德的話,她直到今天,才知道佐治是個壞人,其實,以前她的同學、安琪,都早已勸告過她,並且說明佐治是個隨便濫交的人,可惜安娜被佐治的花言巧語所騙,她不單只不肯聽勸告,而且,她還怪人家好管閒事。
  早點聽人家的勸告,也不至於有今天,再想一想高夫人知道這件事的後果,她就更加恐懼。
  天德第一次找佐治找不到,第二次去找佐治,總算把他找到了,本來天德很久沒有找佐治聯絡,天德突然到來,佐治不免感到有點兒意外:“天德,找我有什麼事?”
  “還不是為了你和我的妹妹,史老兄,你也太對不起我了,你玩女人不要緊,為什麼竟連我的妹妹也玩上了?”
  “當初你把安娜介紹給我的時候,你說過大家可以一齊玩,你又沒有吩咐我不要碰她。其實,你妹妹又不是沒有見過世面,大家出來尋開心她為什麼要這樣認真?”
  “我的妹妹是個淑女,她不慣和人玩,而且,她又是我媽媽的掌上明珠。你和安娜的事,她老人家一定會出面干涉的,到時候,恐怕大家都不好過。因為,我的媽媽,不會像我的妹妹那樣容易對付,為了息事寧人,我看你還是和我妹妹結婚比較好些。”
  “天德,別人也許不了解我,但是,你是應該了解我的。我不會隨便和別人結婚,哪怕她比天仙還美麗,我喜歡玩,喜歡自由,喜歡每天換一個女朋友,要我為你的妹妹成家立室,我實在辦不到。”
  “嗯!佐治,你是要我下不了台?安娜吩咐我來找你,你把責任一推,叫我怎樣回去回復她?”天德的聲音變了,他非常不高興,因為,他既然來了,就希望把這件事情解決好,“我的妹妹有了孩子,你總不能不管,就算你不愛她,但是,你也應該看在我的分上!”
  “當然,我仍然會把你當作朋友看待。所以,天德,我勸你不要插手管這件事,還是由我和安娜直接解決好了,她自然會來找我,說不定你的母親也會來,到時,我也會應付她,你暫時最好不要理,避開一下更好。”
  “避到哪裡去?我媽媽會把我找回來的。”
  “我送一千塊錢給你,隨便你去哪兒,總之,這件事你不要插手好了。”佐治十分慷慨,把兩張五百元拿出來,交到天德的手上。
  自古道財可通神,更何況天德一向認錢不認人。他問:“要是我媽媽追根究底起來,我怎麼辦好呢?雖然你給我一千元,可是,媽媽會要我的命,我實在十分擔心呢!”
  “你不用擔心,我自然有辦法對付她們:我不會受牽連,你自然也不會受牽連。總之:你只要依照我的計劃行事,自然就會無事。”佐治很有把握地說。
  天德有了錢,佐治又保證不會牽連他,他當然非常高興。他再也不想管妹妹的事,至於安娜將來的遭遇怎樣,他也不會理會,正所謂一切少理,只要自己安全。
  天德一向自私自利,欠缺親情,他認為最親的就是金錢。有了錢,他可以為所欲為,他恨高夫人每日給他的零用錢太少,令他十分不滿意,依照他的想法,他認為如果全部家財都歸他所有,那才最妙。
  當天,他拿了一千元,也沒有回家。一方面,他怕安娜追問,難以回答。另一方面,他手上有了錢,就非要想辦法把它花出去不可,因此,他又約了一班狐朋狗友,去尋歡作樂去了,根本把安娜忘得一干二淨。
  可憐安娜一直等候著他,時間過得快,一分鐘,一分鐘的過去,天德還是不回來。
  一直到晚上,天德連一個電話也沒有。安娜忍不住打電話找佐治,當然,佐治也出去了。
  安娜歎了一口氣,自從她發現自己有了孩子,這些日子以來,她突然之間,好像長大成人了。她後悔,不該不聽安妮和安琪的勸告。其實,安娜和安琪,都勸過她不要和佐治來往,她一直以為她們有偏見,不肯聽她們的話,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後悔莫及。
  對於天德,本來她也沒有信心,她一向知道,天德為人自私,而且,又沒有責任感。不過,她以為拿高夫人來壓他,他或許會有點顧忌,誰知道他一去杳如黃鶴,安娜等到半夜,她終於入睡了。
  第二天,天德並沒有回來,安娜自己跑去找佐治。可是,佐治已蓄意避開她,所以,她根本找不到佐治。過去由於安娜漂亮,佐治對她,還算有點留戀,但是,一旦發生了事情,他怕負責任,因此避之則吉。只要佐治不回家,安娜就無法把他找到。因為,佐治又沒有工作,想到寫字樓找他,也無處可找。
  安娜開始訪惶了,肚裡的孩子怎麼辦?而且,肚皮一天一天大了,總有一天,高夫人會發現的。
  一直等到第三天,天德才回到家裡。安娜一看見他,便抓住他問:“六哥,前天我叫你去我佐治,為什麼沒有回音?事情成功或失敗,你都應該通知我,你不單只不通知我,而且,一連兩天都沒有回來,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娜,你知道不知道,你給了我一個苦差使,你要我去找佐治,如果佐治肯承認,這樣,我還算有點面子回來,可是,佐治根本不肯承認和你發生關系,我有什麼好說?”天德作出一副無賴相:“嗯!安娜,你坦坦白白對我說,你肚裡的孩子,到底是哪一個的?”
  “你……你說什麼?”安娜幾乎被他氣死,她想不到,連自己的哥哥,也這樣不了解自己,更何況別人呢?安娜痛心地說:“你怎可以說這樣的話!史佐治是你介紹給我認識的,在我未認識佐治之前,我根本連比較要好的男朋友都沒有,孩子不是佐治的,那到底是誰的?”
  “安娜,我又不是你,我怎知道孩子是誰的呢?不過,佐治發誓,和你只是朋友,這些事情,又沒有見證,他不肯承認,我也沒有辦法呀!”
  “真想不到佐治這樣無賴,他真是一個最卑鄙的人。”安娜恨恨地說:“你陪我一起去找他,等我當場指證給你看,去呀!我們一起去!”
  安娜要拉天德去找佐治,天德當然不能答應。因為他已收了佐治一千元,又怎可以再去找他的麻煩?他雖然不慣講道義,不過,他也知道,佐治不會便宜他。
  因此,天德搖頭說:“我不能陪你去找佐治,因為,昨天我已被他罵了一頓,很不好意思。就算你有百分之一百的理由,但是,他不肯承認,我也沒有辦法。如果他存心不要你,就算你去指證他,他也不會承認。所以,為了你,為了孩子,為了一切,我看你還是把孩子打掉比較好,否則被媽媽知道了,她發起狠來,真的會把你驅逐出家門,那時候,反而不好辦。”
  “把孩子打掉,那就是為了孩子好?”安娜十分傷心,“我不能這樣殘忍,就算我錯了,但是,孩子並沒有錯呀!我為什麼要殺死他?不過,我不相信,佐治真的這樣沒有人性!三天前我和他分手時,他還答應過,立刻打電話給他的父母,要求他們准許我們結婚,就算佐治真的不愛我吧,但是,他是愛孩子的,再說,佐治一直對我不錯,我也不相信,他會拋棄我!”
  “既然你對他有信心,那麼就最好不過了,我也感到十分欣慰,你去找他吧!他三天前答應打長途電話給他父母,現在,總會知道結果了,你去找他吧!”天德立刻避身退開,“在這件事未明朗化之前,我想,我是不應該參加的,因為,這是你和佐治兩個人的事。”
  “六哥,你這樣說,是不是不肯幫助我,是不是?”
  “我當然願意幫助你,可是,你要我怎樣幫助你呢?我只不過是你的哥哥,無財又無勢,你的哥哥並非大人物,又不是社會名流,佐治又怎會怕我?”
  安娜想一想,也有道理,除非高夫人親自出面,否則,佐治是不會害怕的。可是,她又沒有勇氣告訴高夫人。安娜歎了一口氣,她只有繼續逼佐治跟她結婚,希望佐治仍然有點良心,肯負起責任。
  找佐治,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連找了幾天,佐治連人影也不見。而佐治家中的佣人,又推說不知道佐治去了哪裡。安娜也不是笨人,她又怎會不知道,佐治是有意回避她呢?時到今天,她才發覺了,原來佐治真是存心拋棄她,安娜痛心極了。她曾經在佐治的門口,守了一夜,但是,她仍然等不到佐治,因為佐治沒有回來。
  為了自己的前途,為了能在家庭中立足,安娜也曾想過把孩子打掉,這樣,就什麼都解決了,她不必為孩子找父親,同時,高夫人也不會發現。
  但是,她始終沒有這分勇氣,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對肚裡的孩子,竟然有了感情,她希望把孩子養下來,希望做媽媽,她不忍心把他殺掉。
  她也曾想過,離家出走,在外面把孩子養下,然後自己找事做,與孩子相依為命,可是,孩子未出世之前的生活怎樣過呢?再說,就算孩子養下來了吧!她也未必能找到一份工作,能養活兩個人,因為,她中學還未畢業,一個未畢業的學生,又能賺到多少錢?
  這又不是,那又不是,她只有常常躲在房中哭泣。由於擔憂,心清不好,而且,她又吃不下東西,因此一天天消瘦下去,就算不關心她的人,也覺得她變了。
  高夫人是關心女兒的,有一天,她剛巧沒有出外。一家人在喝下午茶的時候,她偶然看了安娜一眼,不禁大吃一驚,因為,過去安娜是美麗、活潑,充滿青春活力的,可是現在的安娜,消瘦、憔悴,不想動,靠在椅子上,不發一言,而她前面的三明治,也沒有動過。
  安娜一向是她媽媽的嬌女,在家中敢作敢為,老是聽見她的聲音,但是,近來她好沉默,完全不肯說話,她變得很厲害,一張俏臉,又青又黃,高夫人連忙問她:“安娜,你的臉色為什麼這樣壞,是不是生病了?”
  “我沒有什麼。”安娜掩飾地一笑。
  高夫人這麼一說,家中每一個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安娜的身上,安娜被他們看得無地自容,十分難過。天倫第一個發表感想,他說:“七妹的確是消瘦了許多,臉兒也尖了,而且,臉色很壞,是不是近來功課忙,應付不了?”
  家中除了馮家善,沒有一個人對安娜仇視,就算是張寶珠吧!她也知道安娜是高夫人的心肝寶貝,因此,過去她只有極力討好安娜,從未想過與她為敵,所以,每一個人都用關心的眼光望著安娜。
  “我沒有病,真的沒有病,”安娜連忙說:“只不過近來胃口不大好罷了!不過,我相信過兩天,胃口就會轉好,到時,我又會胖起來了!”安娜說。
  “你胃口一向很好,沒有理由會不好的,再說,胃口突然不好,可能是肚內生蟲。肚內生蟲,就要看醫生,你一向貪吃,或者是吃壞了,等會兒打電話把醫生請來,給你作一個全身檢查,看看你有什麼毛病。”
  安娜聽見高夫人這樣說,立刻緊張起來,因為,不看醫生還好,一看醫生,什麼秘密都揭穿了,別的秘密揭穿了沒有關系,可是,有了孩子的事,如果給高夫人知道,一定會把她打個死去活來,絕對不會放過她的。她吃驚起來,大聲叫著:“不,媽咪,我不要見醫生,我不要看醫生,我沒有病。”
  “你這孩子真笨,總是怕見醫生,”高夫人笑了起來說“有病怎可以不看醫生,看醫生沒有什麼大不了,只不過打一支針罷了。”
  “媽咪,我答應你多吃些東西,我不要看醫生,我不用看醫生的,我知道我身體一向很好,用不著看醫生。”
  “你是個傻瓜,我不會聽你的。”高夫人吩咐馮家善說:“你去打電話叫醫生來!”
  天德在一旁,也為安娜著急,他並非關心安娜,他只不過是擔心自己會被牽連罷了!
  因而,他也想助安娜一臂之力,他對高夫人說:“安娜對自己最清楚,既然她認為身體沒有事,用不著看醫生,那麼,就由她吧!又何必要勉強呢!”
  “你懂得些什麼?有事沒事我會不知道,”高夫人瞪了天德一眼:“我是她的母親,我對她最為清楚,她一向身體好,突然消瘦,必然有事,而且,醫生已經請了,她不看也得看。安娜,你乖乖地聽話,回到房間去,等候醫生到來,給你檢查。”
  安娜十分擔心,她望住天德,仍然希望天德能幫助她。高夫人見她不動,便吩咐艾莉說:“艾莉,你扶七小姐回房間去吧!”
  艾莉立刻站起來,安娜雖然不願意,也無可奈何,當時,她的心情惡劣加上緊張,真是痛苦已極。而且,思想鬥爭十分激烈,她知道用不著過很久,她的秘密就會被揭穿了,到那時候,全家人都知道她懷有私生子,既然由醫生去揭發,她自己為什麼不向高夫人坦白?
  不過,話雖如此,坦白也是需要有勇氣的,她就沒有這份勇氣了。因此,她突然又想到天德,她可以托天德向高夫人坦白,天德最了解她,由他向高夫人說出,那是最適合不過了,於是,她對艾莉說:“二嫂,等會兒你到樓下,煩勞你請六哥到我的房間來,我有話對他說。”
  艾莉答應了,可是,她到樓下去了很久很久,仍然不見天德到來。安娜知道,天德一定又在逃避,這個人,就是這樣不可共患難,有吃有喝的時候,不找他,他自動也會來,可是,有了困難,休想他會幫助。
  天德沒有來,而高夫人卻帶了醫生來了。這位醫生,是高家醫事顧問之一,他是認識安娜的,而且,由小就看著安娜長大,他當然知道安娜仍未結婚。
  可是,他替安娜檢查過後,不禁皺起了眉頭,高夫人問他安娜有什麼病,他一時不敢開口。
  高夫人見醫生不肯說話,以為安娜患的是不可告人的絕症,因此,她又焦急又擔心,她怕醫生不方便在安娜面前說話,因此,她把醫生拉到房門外查問:“醫生,我的女兒到底患了什麼病,是不是很嚴重?”
  “她根本沒有患病,她的情形,是很正常的,不過,她還是小姑娘,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小姑娘也會患病的呀,有什麼怕難為情的?你說吧,我是她的媽媽,什麼話,你都可以對我說。”
  “高夫人,令千金是有了喜,她所有的不舒服,都由於懷孕而引起,只要她過了三、四個月就沒事了!”
  “什麼!什麼?”高夫人用力拍自己的耳朵:“你到底在說些什麼鬼話?我女兒未結婚,又哪來孩子?你到底有沒有弄錯?我們一家人,都是清清白白的,從來沒有一個人做過壞事,安娜也不會犯罪。”
  “我檢查得非常清楚,而且,對於這種事情,我很有經驗,我做醫生做了幾十年,有時候,單憑一雙眼睛,也可以把病症判出來。高夫人,我是沒有弄錯的,至於令千金為什麼未嫁而先有子,那麼,就要煩勞你查問一下了,我已經替她打過針,還有一些藥片,你派人到我家裡拿吧!我要走了。”醫生說著,便立刻離去,省得高夫人再千百次地追問他,他已知道高夫人十分生氣。
  醫生一走,高夫人立刻回到安娜的臥室,當時,她的心情很復雜。一方面,她認為安娜絕對不會做壞事,因為,安娜是她的心肝寶貝,是絕對不會令母親丟面子的,而且,安娜年紀還小,她連要好的男朋友都沒有,又何來私生子?不過另一方面,她又相信醫生的話,因為,這位醫生,是數一數二的名醫,他當然不會弄錯。
  可是,高夫人卻希望醫生弄錯,所以,她看見安娜,仍然和顏悅色,並沒有立刻責問她。不過,安娜做賊心虛,她已經在床上,不斷地發抖。
  “安娜,醫生說你沒有病,只不過是有了喜。我聽了他的話,最初也有點不相信,因為,你不可能懷孕,不過醫生的話,我又不能不相信。安娜,最近你是不是感到疲倦、嘔吐、頭暈?”高夫人問她道。
  “媽咪,其實,我是沒有什麼病,只不過一時胃口不好罷了!我怎會有喜呢!我又沒有出門。”安娜乘機否認,她希望暫時把高夫人瞞住了,以後再想辦法。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52:07

“你沒有病,我不相信,問題是,你到底患了什麼病?醫生說你有了孩子,你自己最清楚,你是否真的有了孩子?你要對我說真話,可不要瞞我。”
  “媽咪,你相信我好了,我真的不是有了孩子,我也沒有理由有孩子,你就相信我一次吧!”
  “好,先別提孩子的事,我要你告訴我,近來你有沒有要好的男朋友?你們是否常常見面?你可不要撒謊,我會查出來的,等我查到了,你就不得了!”
  安娜想一想,不能承認,因為高夫人很聰明,如果她承認和佐治來往,那麼,高夫人就會想到她有了孩子。因此,她一口咬死,完全不肯承認:“我沒有男朋友,我年紀還輕嘛,我連功課都應付不了,又怎可以去交朋友?”
  “你能夠這樣想,我就安心了,不過為了清楚起見,明天我替你找一個婦科專家,順便作全身檢查。”
  “媽咪,用不著浪費你的時間,我真的沒有事。”
  “有沒有,一樣要去。一個人,健康最要緊,你好好休息吧!我還要吩咐佣人去取藥回來。”
  高夫人走後,安娜慌得不得了,明天去見婦科專家,專家的證明,高夫人不會不相信,而事實上,她也的確有了孩子,萬一秘密泄漏,那可不得了!”
  安娜真想乘夜離家出走,可是,人海茫茫,她又到何處安身,想著,想著,她又撥了一個電話給佐治。這一次,剛巧佐治親自來接電話。
  史佐治可能在等新的女朋友的電話,他並沒有提防電話是安娜打來的。因此,當他聽見是安娜的聲音,不禁嚇了一大跳,可是,另一方面,安娜聽見佐治的聲音,卻如獲至寶,她連忙叫他:“佐治,終於找到你了!”
  “我剛巧有事,到別的地方去了。”佐治定了定神,他鎮定地說:“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情?”
  “這一回不得了啦!我媽咪已經知道我有了孩子,佐治,你要立刻和我結婚,如果你不和我結婚,事情一鬧出來,我就沒有辦法在家中立足了!”
  “又是一句老話,你不要這樣老套好不好?”佐治沒有好氣地說:“我自然會有數的,只要你不來騷擾我,那麼,我一定會替你想辦法,為你解決困難。”
  “等等等,老是等,到底等到哪一天,哪一年?而且除了結婚,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你應該立刻和我結婚才是。”安娜十分生氣,因為佐治拖來拖去,已經拖了幾個月,到現在為止,她已經不能再拖了。
  安娜的話還未說完,對方已經掛了電話。安娜再打電話過去,又沒有人接聽,安娜知道,佐治一定在避開她,而且,佐治必然在家,還未出去。所以,她立刻換上一件衣服,准備立刻找佐治算帳。
  可是剛到樓下,就遇見高夫人。高夫人看見安娜從床上爬起來,十分驚訝,她問:“安娜,你有病,你要到哪裡去?醫生要你休息,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我只不過想到外面散步,我很快就回來的。”安娜臨時撒了一個謊。
  “散步?你現在身體有病,怎可以在外面亂跑?要散步,也等到病好了才可以出去,而且,你也快吃藥了,快跟我回房去。”高夫人硬把安娜拉回房間。
  安娜平白失去一個好機會,她十分苦惱,而且,高夫人一直守住她,她想再溜出去,也沒有辦法。
  第二天,高夫人親自帶安娜去見醫生,安娜雖然怕得要死,不過,她還是硬著頭皮跟高夫人一起去了。她心裡明白,她的秘密,是保不住的了。
  經過一番檢查,還作了實驗,證明安娜是有了孩子。這一次,高夫人不能不相信了,本來,她想在診所打安娜一頓,可是,她又怕醜事傳出去,更加令她無地自容,因此,她氣憤地一手扯住安娜,把她像牽牛牽狗似地牽了出去。當時,安娜已驚得腳軟,也不知反抗。
  高夫人把安娜推上車,然後吩咐司機開車回家。在汽車裡,高夫人也沒有說話,只是生悶氣。
  一腳踏進家門,高夫人便用手揪住安娜的頭發,把她拉了進去。走到客廳,高夫人坐下來,向安娜查問:“你未嫁先有子,到底害不害羞,到底要不要臉?”
  安娜被揪得很痛,連淚水也流出來了,她一面請求高夫人放手,一面說:“媽咪,我知道錯了,原諒我吧!”
  “原諒你?哪有那麼容易?哼!今天我一定要打死你,我們高家有家規,誰做錯事,誰就要受處罰。”高夫人又用力拉一下她的頭發,“快告訴我,你跟誰有的孩子?他是個什麼人?叫什麼名字?”
  “我……我……”安娜不敢說出口,因為,她知道高夫人一定不會放過佐治,她還想維護他。但是,高夫人又把她的頭發一揪說:“你到底說不說話?如果你不從實招供,那麼,我就把你的頭發全部撥光。”
  “媽咪,我說,我願意說了,求求你放開手吧!”安娜實在忍不住,她大聲呼痛,“孩子是史佐治的,史佐治的爸爸在美國,是個銀行經理,他一個人來香港,後來六哥介紹我認識,因為他很有手段,終於,我受不住誘惑,所以,所以……”
  “啊!原來是天德介紹的,天德有哪一個朋友是好人,你竟然會上當?你也太笨了!”
  高夫人在盛怒之下,也顧不了安娜懷有身孕,她舉起手就摑了安娜兩個巴掌,並且立刻要把天德找來,她要審判這件事情。可是,天德何等機警,他已經聞聲逃掉了。其實,高夫人帶安娜去檢查身體,他就知道事情不妙,因此,高夫人和安娜出門不久,他也出門而去。
  高夫人找不到他,更加生氣,她把一腔的怒火,全發泄在安娜的身上,她罵著說:“你身為名門閨秀,我真想不到你會這樣下賤,隨隨便便就和男人發生關系,並且還有了孩子,你這樣淫賤,叫我有什麼面子見人?”
  “媽咪,我知道錯了,是我不好,一時意志薄弱,受人所騙,媽咪,請你給我一個悔過的機會吧!”
  “你錯了一次,已經令我丟盡面子,還有下一次嗎?枉費我生平最疼愛你,真想不到,你這樣下流,這樣卑賤,我們一家幾口,就沒有一個人像你這樣不要臉。”高夫人平時疼愛安娜,從來沒有大聲跟她說過一句話,可是今天,她再也顧不了什麼親情,她大聲吩咐佣人把家法拿來。剛巧馮家善也來觀看熱鬧,他連忙自告奮勇,主動去拿,因為他一向懷恨安娜,所以,這一次,他要報復,他拿了一條最粗的皮鞭出來,交給高夫人。
  高夫人沒有興趣研究皮鞭是大是小,拿起皮鞭,就往安娜身上抽下去,痛得安娜倒在地上打滾。安娜從出生到現在,還沒有受過這樣的苦楚,她當然受不了。
  一個老佣人看不順眼,她走上前去,擋住高夫人,跪在地上向高夫人求情:“太太,求你停一停手。”
  “亞二,平時你為她說一句話,或者我會聽,現在你維護她也沒有用,你趕快走開!”高夫人盛怒叫著。
  亞二在高家做工幾十年,她是從小看著安娜長大的,對安娜自然有感情,因此,她還是不肯走開,對高夫人說:“太太,七小姐身上有了孩子,你這樣打她,很容易把她的孩子打下來,所以,我認為……”
  “你說對了,我就是要把她的孩子打下來。”高夫人怒目圓睜:“她有了孩子,人家會取笑我,會說我沒有家教,如果她沒有孩子,我還可以勉強把這件事瞞下來。”
  “太太,就算你不要孩子,但是,總要顧存大人啊!把孩子打掉,大人的生命一樣危險,你一向疼愛七小姐,如果她為此而死,將來你也會心裡難過的。”
  高夫人默默一想,這件事情是真叫她為難,如果不痛打安娜一頓,心內的怒火難平,可是她也不願意就此把安娜打死,因為,安娜一向是她所寵愛的,十幾年母女的感情,一下子很難舍棄。
    這可使高夫人為難了。這時候,亞二又再次為安娜求情,她說:“太太,其實,這件事情,也不是沒有補救的辦法,只要七小姐能夠盡快嫁出去,那麼,就沒有人會知道她未嫁先有子了,對太太的面子也不會有影響。”
  高夫人一想,這話也有道理,事情既然到此田地,就算打死安娜,也於事無補,而且,打死安娜,自己也要受刑罰,結果,醜事還不是一樣傳出去嗎?
  這也不能,那也不能,只有聽亞二的話,立刻把安娜嫁出去。高夫人走到安娜的面前,一手揪住她的頭發問:“你的情夫在哪兒?立刻叫他來見我。”
  “媽咪!”安娜凄然流淚:“我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因為,他老是避開我,他是個玩弄女性的魔鬼,他只是玩弄我,不肯和我結婚!”
  “什麼?人家竟然不要你?你也太倒運了,像你這樣的女孩子,竟然會沒有人要?”高夫人既心痛又憤怒:“他可以避開你,可是卻不能避開我,你立刻帶我去找他,我要他立刻和你結婚。”
  安娜只好遵命,同時,她也抱著希望,因為,高夫人並不是好對付的,在高夫人的面前,佐治也許會投降,只要佐治肯和她結婚,便什麼都解決了。
  事情到此田地,安娜也不敢再瞞高夫人,她把佐治的為人,全部告訴高夫人。高夫人聽了,更加氣得要死,她指著安娜說:“你真要活生生把我氣死了!你為什麼東不愛,西不愛偏要愛一個混血兒?混血兒也沒有關系了,現在是新時代,什麼也不計較,可是,你也不要愛上一個這樣不負責任的無賴啊!現在怎麼辦?他存心賴帳,我們也沒有辦法,你最好給我死掉算了,省得我們麻煩。”
  安娜嗚嗚咽咽,說實在話,她真的想去死了,因為她現是走投無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哭,哭,哭,你就只知道哭!”高夫人對她已產生厭惡感,她吩咐馮家善:“你把她鎖進房間裡,不准她出門半步,每日三餐,由你送進房間給她吃,她這樣子未嫁先有子,怎可以見人?快,把她鎖進去!”
  馮家善認為報仇的機會到了,他用力把安娜推向前,又命令她上樓梯,安娜雖然不願意,但是,她知道反抗已無用了。過去,她在高家有權有勢,那是因為高夫人支持她,寵愛她的緣故,現在,高夫人已不再支持她,那麼,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欺負她了。
  馮家善是個小人,安娜就算痛恨他,到此時也沒有辦法,如果她反抗,結果吃苦更多。
  安娜乖乖地隨著馮家善回到房間。安娜上樓後,高夫人獨個兒在想:安娜雖然不值得同情,不過,也不能就此放過史佐治。再說,總得給安娜一個安置,難道就任由她在家中養私生子嗎?就算史佐治不好,但他畢竟是孩子的父親,而且,很多年輕人,未結婚之前,都很荒唐,結了婚之後,就會乖乖地做個好丈夫。
  史佐治的家世方面,安娜剛才也說過了,史佐治的爸爸是美國一家銀行的大班,史佐治算得上是個富家子,這樣,也可以稱為門當戶對了,雖然,她並不喜歡女兒嫁一個混血兒,不過,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選擇余地。
  不過,史佐治有心避開安娜,自己貿然去找他,未必會把他找到。為了要達到預定的目的,高夫人決定請私家偵探,調查史佐治的日常生活,等他回家,高夫人便去找他。
  等了兩天,高夫人終於接到私家偵探的電話,知道佐治剛巧在家裡。高夫人立刻帶著馮家善和一個男僕一齊去找佐治,高夫人並沒有帶安娜一起去,因為,在事情未弄清楚之前,她仍然要懲罰安娜。
  佐治剛巧約了女朋友在家中調情。高夫人的到來,令他感到意外,他並不意外於高夫人來找他,而是意外高夫人會在今天來找他。他叫他的女朋友暫時回避,因為,他不想那塊快到口的肥肉,會被他的驚人艷史所嚇跑。他的女朋友進去後,高夫人冷笑一聲說:“怎麼樣,又多了一位犧牲者,是不是?”
  “高夫人,我和你素未謀面,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你叫我高夫人,會不會太生疏了一點?其實,你應該叫我一聲丈母娘,因為,你就快要和我的女兒結婚了,我和你,應該是一家人才是。”
  “高夫人,你真會開玩笑,我何德何能,有什麼資格做你的快婿?”佐治不在意地笑著。
  “憑你的德,憑你的能,你當然沒有資格做我的女婿,不過憑你的卑鄙手段,專會欺負女人的手法,就算我不喜歡,你也做定了我的女婿了!”
  “高夫人,我並沒有開罪你,你為什麼要侮辱我呢?”
  “我侮辱你?照你剛才那樣對那女人?你是真心愛嗎?你只不過想玩弄她,你根本就是一個魔鬼!”
  “我玩弄她,那是我的私事,根本與你無關。”佐治也不客氣,“你在發什麼火?我又沒有玩弄你,其實,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我讓你進來,對你已經算是客氣的了。”
  從來沒有人膽敢對高夫人說這樣沒有禮貌的話,高夫人當然生氣,她臉色一變說:“你當然不敢玩弄我,如果你想玩弄我,我早就拉你去坐牢,我不會像那些無知少女那樣好對付。你既然不尊重自己,那麼,我也不跟你閒扯了,你聽著我此行的目的,我要你立刻和安娜結婚。”
  “安娜,安娜是你的女兒?我記得聽過這個名字,可是,我怎可以和一個只聽過她的名字的女孩子結婚?”佐治聳一聳肩:“你的女兒沒有人要,就硬把她分配給我,你也太不講道理了,對不起,我不能接受。”
  “你說什麼?我的女兒沒有人要?”高夫人憤恨地叫著:“我的女兒是個小仙女,一向人見人愛,多少男孩子追求她,都得不到她的歡心,如果你不是用詭計騙她,她也不會上當,現在,你和她發生關系,還有了孩子,你竟然這樣無賴,說我強迫你要安娜?還說只聽過她的名字,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高夫人,你這樣氣惱干什麼?誰跟你的女兒發生關系,誰跟她有了孩子?怎會賴到我的頭上來?”佐治一概不承認:“結婚要雙方喜歡,絕對不可以勉強,你要我娶令千金,也要讓我們培養感情。現在她有了私生子,你就逼我和她結婚,這份帳,我怎能認下來?”
  “你這個人真豈有此理,你怎可以推得一干二淨?你和安娜會沒有感情?你以為我什麼也不知道,你是由我的兒子天德介紹給安娜結識的,天德可以做一個證人。”
  “原來天德是你的兒子,那我想起來了,不錯,天德是介紹了他的妹妹給我作舞伴。那天,我們要去夜總會,我沒有舞伴,天德就把安娜拉來,我承認和安娜跳過舞,後來,我們還一起玩過幾次。”佐治仍然很平靜地說:“難道大家玩幾次,我就要和她結婚了嗎?伯母,聽說你也是個新時代婦女,而且,又是婦女會主席,照道理,你的思想不會這樣陳舊。”
  “如果你們單只是玩幾次,我才不會來找你,再說,我也不會容許我的女兒和你來往,因為,你根本就不配。可是,現在安娜孩子都有了,我當然要你負責任,我不管你說些什麼花言巧語,總之一句話,我要你立刻和安娜結婚。”
  “你女兒有了孩子關我什麼事?你為什麼不叫別的男孩子娶她,偏偏要找我?孩子不是我的,我怎可以承認?”
  “安娜親口告訴我,孩子是你的,我當然來找你,如果孩子與你無關,安娜為什麼會說出你的名字?再說,我的女兒一向很純潔,她從來沒有交過朋友,除了你,也不可能有別人。”
  “真對不起,你要我為你做什麼事都可以,但是,要我和你的女兒結婚,我可辦不到,因為,我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我也沒有愛過她,怎可以和她結婚?”
  “不管你愛不愛她,婚一定要結,如果你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我的女兒怎會懷孕?她是聖母瑪利亞?”
  “這我怎知道?你回去審問她好了,她隨便和男人鬼混,像她這樣任性的女孩子,有一打情人也不奇怪。”
  “喂!你到底肯不肯和安娜結婚?”高夫人已失去了耐性,她大聲問佐治。
  “你凶什麼?我早就說過不喜歡你的女兒。”
  “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就控告你!”
  “你控告我什麼?”佐治聳一聳肩:“我欠了你的錢?欠單呢?我又沒有欠你什麼?你控告些什麼?”
  “控告你誘奸我女兒成孕!”高夫人理直氣壯地說。
  “你控告我,一定要有人證與物證,你有人證嗎?有人看見我誘奸你的女兒?你有物證嗎?我有沒有送個訂情之物給安娜?我有沒有寄過情書給她?你什麼證據也沒有,又拿什麼去控告我呢?”
  佐治這麼一問,倒把高夫人問住了,高夫人氣得要死,她顫聲說:“你用不著賴,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這時候,史佐治也翻了臉,他說:“我讓你留在我家裡,完全是給天德的面子,因為,你是天德的母親,天德是我的好朋友。不過,你太無理取鬧,我再也容不住你,現在,請你立刻離開我的家門。”
  “啊!你以為把我趕走,就可以解決一切了,是不是?沒有那麼容易,如果你不答應和安娜結婚,我就不走,一直坐在這兒,躺到你肯答應為止。”
  “你自己不走,我就叫佣人把你趕出去。”史佐治說著,毫不留情,竟然高聲呼叫僕人。
  “你敢!”高夫人站起來,大喝一聲:“你有佣人,我也有佣人,你敢趕我,我就打你!”
  “你打我,我立刻報警,告你登門騷擾,你不怕我的佣人,警察你可怕了吧!名流太太!”史佐治一面說著,一面走過去撥電話,高夫人不禁心內一慌,因為,萬一鬧出事情來,她不單只面子受影響,而且,自己也會吃眼前虧,萬一被警察趕出去,以後,還有什麼顏面在社會立足?高夫人想著,只有投降,她說:“好,我走,不過,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瞧吧!”
  “我當然會等著你,不過,你回去也應該管教一下你的女兒,你太沒有家教了,你的女兒怎可以這樣放蕩,隨隨便便和男人鬼混生私生子?你們這種體面人家,有這種女人,也真是丟盡了面子。”
  高夫人氣得暈頭暈腦,帶著馮家善離去。她回到家裡,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安娜叫進房間去,她對安娜說:“本來我還想給你一個機會,可是,我用盡方法,史佐治仍然不肯承認和你發生關系,他不肯和你結婚,而這兒,為了我,為了你死去的父親,為了高家的聲譽,我也不能再容你留下來,你走吧!”
  “媽咪,你叫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到哪裡去?”
  “我不管,你離開高家之後,不要說是我的女兒,你養了孩子,也不用回來告訴我。總之,我只當沒有生養你這個女兒,從此之後,你也不用回來了!”
  天倫和天培,都已知道這件事,而天恩,也一早從學校回來,只少了一個天德。他們幾個哥哥,一向都疼愛這個小妹妹,因此,都紛紛進來求情。
  “媽,你一向疼愛安娜,”天倫說:“你原諒她這一次吧!”
  “就因為我最疼愛她,因此她令我最痛心。”高夫人哭著。
  “你把七妹趕出去,她年紀輕,又沒有求生能力,叫她一個人怎樣生活?再說,她已有了孩子,孤零零地走出去,萬一發生了什麼意外,那……”
  天培還未說完,天恩就搶著說:“每一個人都有錯,安娜年紀輕,又一向任性慣了,很容易受壞人引誘,她現在錯了,我們應該給她一個悔改的機會。”
  “媽,就讓安娜留下來,等她養了孩子,慢慢再作打算吧!”天倫不斷求著:“你一向最疼愛她,又怎忍心她獨個兒在人海飄零?原諒她吧!”
  安娜哭得更厲害,自從她有了孩子,幾乎每一天都哭過,這幾天,更是心事重重,數日之間,她已長大了,變得很懂事,也很會思想,不會像以前那樣天真任性,什麼事也毫無顧慮。
  高夫人也哭得很厲害,她從來沒有這樣傷心過。突然,她站了起來,很堅決地說:“既然你們幾兄弟都認為安娜不應該走,那我離開家庭好了!”
  “媽……”幾兄弟都慌了手腳,連忙勸住她。到此地步,安娜確實不能再留下來了,因此,她也不想多開口,她只是說:“幾位哥哥的好意,我很感激,不過,我已決定離開家庭了,我現在立刻走!”
  安娜說著,便往房門外走去,天培一手拉住她,對高夫人說:“我們不能讓安娜就這樣走,我們應該給她一點錢,好讓她應付生活。”
  高夫人雖然恨安娜,不過畢竟有骨肉親情,她也不想安娜出去餓死。所以,她把手一擺,說道:“只要她肯走就行了,別的事情我完全不管,你們要怎樣做就怎樣做。不過,她從今之後,不准踏入我們的家門。”
  天培和天倫經過商量之後,他們決定給安娜一萬元支票,另外兩張五百元大鈔。天倫把錢交到安娜的手上說:“支票你帶好身旁,一千元你可以租房子和買點必需品,你找到居住的地方就通知我們,只要你需要,隨時打電話給我們,我們會幫助你的。”
  安娜毫無表情,她接過錢,只說了一聲謝謝,天培又叫佣人收拾一些最好的和最適用的衣物,放進一只小皮箱,安娜拿著小皮箱走了。
  天倫幾兄弟都感到很難過。本來,天恩想陪她出去,替她找房子,可是高夫人把他叫回去,天恩只好看著安娜出門。他們的心裡都很難過,但是,他們一向尊重高夫人,而安娜的確犯了錯,因此,他們也愛莫能助。
  天倫回到房間,歎了一口氣,寶珠過來問他:“為什麼不開心,安娜怎樣了?奶奶有沒有懲罰她?”
  “何止懲罰,媽媽已經把她逐出家門了。”天倫皺起了眉頭:“安娜嬌生慣養,真不知道她出外怎樣生活。”
  “奶奶真的把安娜趕走,那真叫人難以相信了。”寶珠聳了聳肩說道:“我還以為,奶奶罵她一兩句,裝模作樣就算數了,想不到她真的這樣認真。”
  “媽媽一向是大公無私的,”天倫說:“她對任何人都是一樣,任何人犯了事,她一樣會用家規懲罰的。”
  “大公無私是假的,如果別人犯事,她用了家規,心裡痛快,可絕對不會痛心,她以前趕走白蓮有沒有心痛過?”寶珠不以為然地說,“現在就不同了,她趕走了安娜,她必然心裡很難過,她一向死要面子,她是為了面子,才忍痛把安娜趕走的。”
  “我心裡很煩,你讓我清靜一下好不好?”
  “有什麼好煩的?其實,你應該高興才對呀!奶奶趕走了安娜,家裡少了一個人分家產,豈不是好事?雖然,安娜是個女人,女人沒有家產分,可是,奶奶一生最疼愛她,就算沒有公開分家產的份,可是,暗中一定會送她不少家產,現在她走了我們可以多分一份。”
  對於妻子,天倫十分寵愛,一向認為她做什麼事都是好的,對的,可是,今天聽她說的這一番話,令他產生了很大的反感,他認為妻子全無同情心,全無情感,一切的一切,都以金錢為上。
  天倫本來想教訓她幾句,不過,他也知道,如果吵起來,一定會引起“世界大戰”。而結果,吃虧的還是他自己,因此,他索性不講話,走出露台看街景。
  安娜離開家庭,心情復雜,頭腦混亂,前途一片灰色,加上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又天天哭兩三場,因此精神很差,完全沒有氣力。她拿著小皮箱,心事重重,毫無目的地向前走。確實的,除了家,她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本來,憑她和安琪的感情,她可以去投靠她的,可是安琪和馬希港到國外結婚,直到現在,仍然沒有回來。
  安娜有同學,有朋友,但是這些人,可以同歡樂,不可以共患難,有飲有食去找他們,他們會很喜歡,可是要他們幫忙,那簡直是異想天開。
  沒辦法,只有去找佐治,照道理,佐治應該負起責任。可是,當她到佐治的家時,他家的佣人說:“我們的少爺去美國了!”
  “去了美國,他什麼時候可以回來?”安娜說。
  “他不會回來了,他已經給了我們工錢,我們過幾天,等房主來收回房子,我們也要搬走了。”佣人說:“你不用再來找他,找也找不到的!”
  安娜抹著眼淚,點一點頭,她說:“我明白史佐治根本沒有離開這兒,是他教你們這樣對付我的,他是個魔鬼,你們竟然幫助魔鬼欺負弱者。”
  “或許他是魔鬼,可是,他是我們的主人,他的話我們一定要聽從。”佣人說:“而且,他的確是到美國去了,他去美國,完全是為了避開你,如果你不相信他已經離開這兒,你可以進來搜查一遍。”
  “用不著進去了,如果他要離開我,那麼,他一定有辦法的,不過,我不相信他去了永遠不再回來,他在香港還有許多女人,他不會為了我而舍棄一切。”
  “他說不定會回來的,可是,誰知道他哪一天才回來,如果你有恆心,可以在這兒一直等,可能有一天,你會把他等到。”佣人揶揄著,分明是取笑她。
  安娜已受了許多委屈,她不願意再繼續跟那佣人爭論下去,她回轉身就走。離開史家,安娜更感到前途茫茫,那時候,天已黑了,安娜又餓,又疲倦,她繼續向前行,完全沒有目的地。她踏上斑馬線,正想由安全人行線通過馬路,突然前面的車打亮了車前大燈,安娜受了燈光的刺激,她感到一陣暈眩,便慢慢倒向地上。
  這麼一來,可嚇慌了那輛汽車的車主,因為,他並沒有開車碰到安娜,其實,他是急速剎車,想讓安娜通過安全線,想不到,她竟然倒了下來。
  車主連忙從車上跳下來,他走前去扶起安娜一看,叫了起來:“咦?怎麼會是安娜?”那車主是誰?怎會認識安娜?原來就是潘偉烈,他開車經過這兒,想不到會碰到安娜。
  他把安娜抱上汽車,發覺她身邊有一只皮箱。潘偉烈想了好一會兒,仍然想不出,這是什麼原因,不過,他看得出安娜憔悴了、消瘦了,樣子十分可憐。
  潘偉烈把安娜放好,讓她躺在後車廂,然後開車,准備把她送回家去,當然,他並不知道安娜的遭遇。
  汽車停到高家門口,潘偉烈按了門鈴,不一會兒,守門人來開門。潘偉烈對守門人說:“你們的七小姐暈倒在街上,我把她送回來,你叫人接她進去吧!”
  守門人皺一皺眉,他說:“潘先生,這件事情,我作不了主,還是讓我進去告訴馮管家。”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52:53

“真莫明其妙,”潘偉烈望著守門人的背影,喃喃地說:“小主人回家,完全不招呼,還說作不了主,她回自己的家還用得著誰作主?”
  不一會兒,馮家善走出來,他對潘偉烈說:“潘先生,很對不起,害你久等了,我們的主人,對於潘先生十分歡迎,請到裡面坐。不過,安娜……她已經被夫人趕走了,她是不能進高家之門的。”
  “高夫人把安娜趕了出去!這是什麼原因,高夫人不是最疼愛安娜的嗎?她怎會趕走安娜的?”
  “其中原因,我也不方便說出來,你自己問安娜好了。”馮家善不懷好意地笑一笑:“潘先生要進來坐嗎?”
  “我不進來,我只不過把安娜送回來。”潘偉烈轉身便走回到車上,安娜已醒過來,她推開車門說:“請讓我下車,謝謝你關心。”
  潘偉烈一手捉住她說:“你要到哪裡去?這麼晚,你身體又不好,你回到車上來,我有很多話問你。”
  安娜愧對潘偉烈,以前,她追求過他,後來,潘偉烈也對她表示過愛意,可是,那時候,安娜已愛上了史佐治。以前,安娜在潘偉烈眼中像一個仙女,像一個小美人,現在,她像誰?像一個可憐的棄婦。
  她有什麼顏面見潘偉烈?就算她不害羞,可是,也不想讓潘偉烈,見到她那副淪落的樣子。因此,她極力擺脫潘偉烈,她有意地嚷著:“放開我,請讓我走吧!”
  “我當然放你走,可要等你把話說完。”潘偉烈用力將安娜推回到車上,他看見馮家善眼睜睜地站在大門口探望,他立刻把汽車開出去,一直開到僻靜的地方。
  安娜一直在車上哭泣,潘偉烈被她哭得心亂,他一向最怕聽到女人的哭聲,也怕見到女人的眼淚。他把汽車停下來問:“為什麼你的舅舅不讓你進去?你和你的家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我已經被媽咪趕了出來,當然不可以再回去了。”安娜知道瞞不住潘偉烈,因為,他和天恩是好朋友,如果他想知道一切,就算安娜不說,他自然也會知道的。
  “你舅舅也是這樣說,可是,我就不明白,因為你媽咪一向把你當作掌上明珠,為什麼會把你趕出來?如果你只犯了一點點小錯誤,你的媽咪是不會這樣忍心的。”
  “不能怪我媽咪,都是我不好,因為……因為,我受了史佐治的欺負,我,這一次真是犯了大錯啦!”
  “就是那個混血兒?我早就說過他不是好人,他到底怎樣欺負你?噢,我明白了,你的媽咪,一定是頭腦守舊,她不喜歡你和混血兒交朋友,是不是?”
  “事情並不是這樣的。”安娜抹著眼淚,搖一搖頭:“媽咪雖然頭腦守舊,可是,她也懂得適應環境,只怪我自己不好,我一時無知,受了史佐治的欺騙。史佐治不是個好人,他是個玩弄女性的魔鬼。除了我,一定還有很多人,受到他的摧殘。我自己不自愛,竟然愛上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真是後悔莫及。”
  潘偉烈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一半,他道:“既然已經錯了,後悔也沒有用。史佐治不是好人,你已明白,那麼你就離開他,跟他一刀兩斷,你仍可以再做人。”
  “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如果我只是一時受騙,那麼,我也不會被媽咪趕出來,最不幸的是,我已經有了孩子,快要做未出嫁的媽媽。”
  “啊!”潘偉烈呆了一呆,他打量了安娜一會兒,他說:“那你應該要史佐治負責任,要他立刻和你結婚。也許,你媽咪會反對你嫁給一個混血兒,可是,為了你的一生,為了孩子,她不喜歡也沒辦法了。”
  “如果史佐治和我結婚,那就一切都解決了,媽咪也並非為了我和史佐治結婚而把我趕出來,她現在是希望我能嫁給史佐治,但是……”安娜把經過的一切,完全告訴潘偉烈。
  “這個人也太卑鄙下流!他既然不肯認帳,連你媽咪也無法對付他,如此可惡,讓我去打他一頓教訓教訓他!”
  “史佐治為了避開我,他已經離開香港,回美國去了,你不會找到他的。”安娜突然把潘偉烈當作親人,因為,只有潘偉烈一個人肯聽她傾吐心事,只有潘偉烈一個人願意同情她,到這時候,她已忘了過去和偉烈的恩怨。
  “史佐治存心不負責任,你又不能在家裡立足,你現在怎麼辦?”潘偉烈一向的性格,是同情弱小,他最不喜歡驕傲和不可一世的人。因此,他十分可憐安娜:“這樣好不好,你暫時到我家裡住,我的父親很開通,明珠又喜歡你,他們都會歡迎你的。”
  “我知道你們一家人都好,但是,我這副樣子,實在沒有顏面到你家裡去,每一個人,都有自尊心。”安娜說:“我離開家庭的時候,我的幾位哥哥給了我一些錢,我准備在外面找地方住。然後再安排今後的生活,不過,時間這樣晚,也不知道去哪兒找房子。”
  潘偉烈想一想說:“我有一個朋友,他的爸爸是干建築業的,他們建了許多不同形式不同大小的住宅出售和出租。我打一個電話問一問他,看看有沒有適合你的房子,如果有,我立刻可以向他要鎖匙。”
  “偉烈,今天幸好碰到你,”安娜感激地說:“我還沒有吃過飯,我們找一間餐室,你再打電話好不好?”
  潘偉烈帶安娜去吃過晚飯。安娜吃晚飯時,潘偉烈打電話給他的朋友,去了很久,潘偉烈抹著汗回來,安娜著急地問:“怎樣?你找不到你的朋友?”
  “終於找到了,真是好不容易呀!我一共找了六處地方,才把他找著。”潘偉烈吐了一口氣:“不過,還算好,他說有一座大廈,其中有一個單元,是一廳一室的,地方雖小,不過,裡面廚房浴室都有,而且有一個小露台。這樣的房子,我認為很適合你。”
  “那好極了,我什麼時候可以搬進去呢?”
  “他說明天才能取到鎖匙,不過,你也不能立刻搬進去,起碼應該買點東西,日用品,簡單的家具,還有廚房用具,我看,你最快到明天才能搬進去。”
  “明天才能搬進去,我今晚怎麼辦?”安娜憂慮地說。“今晚暫時住在酒店,委屈一晚沒關系。看樣子,你還要請一個佣人,因為,你一向不慣做家務,又何況,你現在有了孩子,應該好好休息才是。”
  “請佣人?”安娜皺了皺眉頭:“我一共只有一萬一千元,要居住,又要吃飯,而且,孩子出世又要錢,如果再請一個佣人,恐怕我的錢很快就會用光了。”
  “你的哥哥不是說過,你需要錢用,隨時告訴他們?”“他們是這樣說過的?但是,我不想再回去向他們要錢了。我已經在家中無立足之地,還怎麼好去拿錢?我准備等孩子出世之後,我自己找事做,維持生活。”
  “暫時你還不可以出外做事。錢是要用的,你如果不夠錢用,我每個月幫助你好了。佣人還是要請,你一個人料理不了一個家,而且,你也不適合勞動。”
  “我用你的錢,更加沒有理由,你肯這樣幫助我,我已經非常感激了,等孩子快要出世的時候,再另外打算吧!謝謝你了!”
  “你吃飽了沒有?如果吃飽了,我就送你去找酒店,明天一早,我再陪你去看房子和買東酉。”潘偉烈問道:“你一個人住酒店怕不怕,如果你認為不方便,那麼,到我家裡去住一晚吧!”
  “我不想去打擾你的家人,我還是住酒店好了,一間高級點的酒店,只要不到房外走動,我看是沒有關系的。”
  潘偉烈送安娜找到酒店,然後自己回家去。他看見明珠,也沒有把安娜的事告訴她,因為,他不想讓安娜的醜事傳出去,所以,他要代守秘密。
  第二天,高夫人就病倒了。高夫人是長青樹,很少生病,這一次,她為了安娜,又傷心,又生氣。一夜之間,就氣出病來了。安妮知道母親生病,連忙回來探望,又知道安娜的事,她大為惋惜地說:“我早就勸她不要和姓史的來往,她又不肯聽話。唉!也真難為她,一個人年紀輕輕,又嬌養慣了,怎樣在外生活?其實,她應該去找我,我和她是親姐妹,我一定會照顧她的。”
  “昨天潘家的孩子曾經把她送回來,說她在路上暈倒,現在,連姓潘的也沒有消息,也不知道安娜是不是出事了。”高夫人不由得又擔心起來。
  “她有孩子,可能又受了刺激,一個人在路上,是很危險的,這孩子也真是,她為什麼不去找我?”安妮還是歎氣搖頭:“媽媽,要不要派人出外找找她,或者登一份報紙,叫她立刻回來。”
  “不要,千萬不要,我把她趕出去,就不會容許她回來,不過我難免會想起她罷了,你們千萬不要找她。”
  安妮本來想勸母親不要這樣固執,不過,高夫人的脾氣,她並非不知道,她下了命令,誰也不能改變。別說安娜,任何一個人,也不可能勸轉她。
  安妮沒有辦法,她只有暗中查訪,本來,她想去找潘偉烈,可是,又覺得不方便。
  潘偉烈向來同情弱小,對於安娜,他是無限同情,所以他差不多每一天都去看安娜一次。最初,安娜不肯請佣人,但是,潘偉烈堅持要請,他把家中的老佣人,介紹一個給安娜,每月工錢三百五十元。
  安娜嬌生慣養,當然不能沒有佣人侍候。但是,每月支出太大,安娜漸漸感到手上錢不夠用,她希望出外找點事情做。雖然,她還未中學畢業,不能賺許多錢,可是,憑她年輕貌美,一個月賺幾百元,相信不會困難。這一點錢,起碼可以支付工人的工錢,這就已經很不錯了。
  她不敢和潘偉烈商量這件事,因為,她知道潘偉烈必然會反對。潘偉烈說過要絕對支持她,但是,她卻不想這樣做。她說過不再回去求高家的人,她也不想要潘偉烈的支援,可是,一萬元很快就用光,因此,她偷偷出外找事做。最初,她滿懷信心,以為自己仍然和過去一樣吸引人,但是,她忽略了她體形已經變了,她是個有了孩子的人,身材自然不夠美麗,加上她的學歷又不夠,所以,她雖然天天出外找事做,結果仍然是一事無成。
  她開始有點悲觀,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她的生活已經無法支持,將來再加上一個孩子,那她該怎麼辦?孩子是要用很多錢的,她如何去應付呢!
  她左思右想,考慮了很久,她覺得,有必要想一個徹底的辦法。雖然,安娜很喜歡孩子,可是,既然史佐治不肯結婚,那麼,她將來生出的孩子,就是個沒有父親的私生子,私生子在社會上是沒有地位的,就是親戚朋友,也會看不起他,他將來也不會有幸福。
  另一方面,安娜除非一輩子不結婚,否則,她也不適宜帶一個孩子。她懷有私生子,別人會看不起她,此後,她也沒有顏面見親戚朋友,所以,想來想去,還是應該把孩子打掉,這樣,對孩子,對本身,都有好處。
  不過,她也曾聽人說過,墮胎是很危險的,又何況她已經有了幾個月的身孕,這個時候墮胎是很危險的。
  她一個人拿不定主意,終於還是決定找潘偉烈商量,希望潘偉烈能給她個好主意。誰知道她話剛說出口,立刻就遭到潘偉烈的反對,他說:“為什麼要把孩子打掉,大人犯罪,可是,小孩子是沒有罪的,你怎可以犧牲他?”
  “如果我留下他,那我一生的前途就毀掉了,我總不能為他犧牲到底。而且,我又沒有能力撫養,叫我用什麼方法,去把他撫養成人?我身上的錢,很快就會用光,用光了錢以後靠什麼過活,難道我一輩子依靠哥哥們為生?難道我真的要你負起我的擔子?我也曾去找過事做,但是,人家一看見我的體形,就不要我了!”
  “我已經跟你說過許多次,你有困難,我可以幫助你。你要錢用,告訴我好了。雖然,我並不是百萬富翁,可是,我相信可以資助你的生活費,你何必擔心?”
  “短時間,你或許可以支持我。但是,你能支持我一輩子嗎?不可能吧!以後,我還是要自己應付一切的。既然我必須要自己照顧自己,所以,我就要為將來打算。”
  “你知道不知道?墮胎有生命危險?你去墮胎,萬一出了事,孩子當然沒有,連你自己,也會送命。總之,不管怎樣,我決不贊成你把孩子打掉。”
  “我早就知道你不贊成了,但是,為了我的一生幸福,我已經決定不再要孩子。反正他已遺棄了我,我為什麼要為他撫養孩子?我單身一個人,就算每日只能賺很少的錢,我也可以應付自己的生活。”
  “如果你去墮胎,以後我就不再理你。”潘偉烈非常生氣,“這樣好不好,為了你的安全,你把你的孩子養下來,如果你認為你的孩子對將來有妨礙,那你就把孩子交給我撫養,我負責教養孩子,完全用不著你擔心。”
  “把孩子交給你?你是個男人,怎樣帶孩子?而且,人家查問你此子何來呢?”
  “人家說什麼話,我向來是不管的,我喜歡怎樣做就怎樣做,我向來不損害別人,我也不喜歡別人管我的事,如果人家問我,孩子是怎樣得來的,我可以告訴他們,孩子是我所生的,孩子沒有父親,會被世人看不起,可是,如果孩子沒有母親,是不會被別人輕視的。”
  “偉烈,你也太天真了,你以為孩子像一個洋娃娃,只要把他放在一邊,就可以長大了嗎?孩子需要很多時間去撫養,你是個男人,對於孩子的事,你辦不來,你不要跟我說笑了,還是讓我把孩子打掉,這樣,對每一方面都好,你也不用為我而麻煩。”
  “安娜,我剛才已經說過,如果你去墮胎,我一生一世都不會原諒你。總之,你什麼都不用管,只要你把孩子養下來,以後的問題,由我一個人去應付。”
  安娜見他那樣認真,倒是怕了他,所以,她也不敢再堅持下去,只好任由事情的發展。潘偉烈見她不說話,便安慰她說:“你不用擔心,也不必出外找事做,你有了孩子,應該多休息,總之,一切有我幫忙。你安心把孩子養下來吧!等生下了孩子,你喜歡出外找事做也好,你喜歡怎樣我都不會反對的。”
  “好吧,我只有聽你的話了!”安娜不得不這樣說。
  安娜對潘偉烈是感恩的,現在,除了潘偉烈,她也沒有親人了,如果她不聽潘偉烈的話,又有誰去支持她?安娜自己也很明白,潘偉烈是關心和同情她的,更何況,潘偉烈是一個老實的人,他是絕對可以信任的。
  得到潘偉烈的支持,安娜在她的小家庭內,過著安定舒適的生活,因為她在家中太無聊,她又不想在外走動,怕碰到熟人,自己不好意思,因此,佣人就教她織冷衫。安娜很聰明,一教就會,於是安娜有空的時候,就為孩子編織一些小羊毛衣和小襪子。
  過去,在安娜眼中,只有吃喝玩樂是最有趣的事,對於家務和女紅,她一向不感興趣,甚至連看文藝片,她也不耐煩,她愛新鮮,更喜歡刺激。現在,她改變了,她喜歡寧靜,喜歡安定,再也不喜歡胡鬧。
  同樣的,過去安娜在偉烈眼中,她是個天真活潑,蹦蹦跳跳的人,是個毫不懂事的小女孩,因此,偉烈一直認為她只可以做小妹妹,決不能做情人。現在,看見她坐在家裡,靜靜地編織毛衣,那安詳、嫻靜的神態,又十足像一個溫柔體貼的主婦。
  所以,潘偉烈越來越對安娜產生好感,可能是由憐而生愛,又可能是日久生情,因此,他每天下了課,就到安娜的家中,有時候吃了晚飯才走,由於,天天見面,感情自然增加,每天見慣了,偶然一天不見,也會感到不習慣,在這樣的情形下,難免會生情。
  另一方面,高家的兄弟,一直在暗中查訪,可是,香港雖然小,人煙稠密,而且,高夫人又聲明不准登報找尋,因此之故,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找到安娜。
  “倒不如請私家偵探吧!”天恩提議說。
  “那不行,如果給母親知道了,她一定會很生氣。因為,我們查訪安娜,是暗中進行,如果請私家偵探,萬一秘密泄漏出去,母親一定會見怪。”天倫說。
  “我想起來了,那天舅舅說,因為安娜暈倒在地上,潘偉烈偶然遇見她,就把她送回來。我們只要去問潘偉烈,他一定會知道安娜在哪兒。”天培說:“天恩,你和他是同學,你明天回學校問他。”
  “我天天見到潘偉烈,可是,我就想不起要問他。”天恩打一下自己的頭:“我真沒有用!”
  第二天,在學校,天恩向潘偉烈追問安娜的情形。偉烈想起安娜的叮囑,安娜因為不願意接受高家任何人的幫助,因此,她一再囑咐潘偉烈,不要把她現在的一切,告訴高家任何一個人。
  由於安娜叮囑過偉烈,因此,就算偉烈和天恩過去是好朋友,偉烈也不敢把安娜的近況告訴天恩。他只有撒謊說:“咦!你怎麼竟然向我打聽起安娜來了?安娜是你的妹妹呀!如果連你也不知道,我又怎會知道?”
  “可是,安娜離家的晚上,我舅舅說你曾經把她送回家,後來她去了哪裡,你不可能不知道。”
  “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我倒想起來了。那晚,不知道安娜為了什麼,竟然在我的車前暈倒,我見她暈倒了,就把她送回家去,可是,你的舅舅又不讓她進去,說這是高夫人的命令,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你媽媽會把安娜趕出來?”
  “這件事,經過情形很復雜,我以後再告訴你,後來,安娜到底去了哪兒,你一定知道的,你告訴我吧!”
  “我本來想向安娜查問為什麼要離開家庭,可是,安娜一句話也不肯說,我也沒有辦法,後來,汽車駛出大馬路,她就要我停車,她說要去找一個朋友,本來,我想送她前去,但是,她堅決不肯,我也沒有辦法,便在路上把她放下,我還以為她已經回家了呢!”
  “原來你也不知道,真是空歡喜一場,我也無可奈何了,只有回去向大哥報告。”天恩十分失望:“偉烈,如果你遇到安娜,請告訴我們。”
  “那當然,如果我見到安娜,我不單只會告訴你,而且我會把她拉回家裡去,”潘偉烈立刻答應下來。
  天恩自然很失望,他沒有想到,偉烈竟然也不知道安娜的下落,本來有一線希望,現在,又破滅了,去哪兒找安娜呢?高家本來就欠缺生氣,一向以來,都是安娜蹦蹦跳跳,才令高家熱鬧起來,如今,連安娜都走了,還有什麼可以熱鬧興奮的呢?而且,高夫人又為了安娜而病倒,天恩也希望把安娜的消息帶回家,好令高夫人心內有一點安慰,雖然,表面上,高夫人十分討厭安娜,其實,她還是愛安娜的,所以,她會關心安娜的消息。
  天恩回到家裡,向天倫和天培報告。天倫皺了皺眉說:“她到底去了哪裡?所有親戚朋友,所有她的同學都找過了,可是,誰也沒有見過她。”
  “她很可能遇到意外,因為,潘偉烈遇見她的時候,她不是在路上暈倒嗎?後來,她又一個人溜掉,她沒有吃東西,又在懷孕,很容易會再次暈倒,如果沒有人照應她,那麼,恐怕……恐怕她有生命危險。”
  “你的意思是說,恐怕她會因此而死去是不是?”天恩說:“如果她死了,那麼,醫院或者警署會通知媽媽,因為,她是屬於高家的。”
  “我看還是請私家偵探吧!因為,我們沒有目的地找,到底也不是辦法,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找到。安娜身上只有一萬一千元,很快就會用光,她沒有錢,而且,又沒有親人照應她,她一個人,十分危險。”天培說。
  “我實在不明白,安娜為什麼不回來找我們?就算她不敢回來,也可以給我們寫封信,或者打電話到二哥的寫字樓,她要錢用,也可以開句口,用不著自己躲起來,那只有苦了她自己,她真是太笨了。”
  “安娜一向自尊心重,又愛面子,她大概不想依賴我們。而且,她或許已找到了佐治,想到了一個解決的辦法,所以,她就不回來了。”這是天倫的見解。
  “她找到了史佐治?”天恩彈了一下手指:“我想到一個方法了,史佐治的地址,媽媽知道的,只要我們找到史佐治,那麼,就一定可以找到安娜。”
  “如果媽媽知道我們去找安娜,她可能會生氣。”天倫說:“她又怎會把史佐治的地址給我們?不過,我們可以向天德打聽,史佐治是天德的好朋友,他一定會知道史佐治的地址。”
  “天德?自從安娜被逐出家門,他一直沒有回來過,他在哪兒,我們也不知,又怎樣問他?”
  第二天,天倫又去找史佐治,可是,史佐治已經搬走了,於是,天倫的另一個希望又告幻滅,雖然,他和天恩、天培都想念安娜,可是,到此時候,他們也絕望了。
  他們無緣看見安娜,而白蓮卻碰巧看見了她。這天,白蓮下了班,她沒有立刻回家,先去百貨公司,買幾件內衣,她剛買好,便看見安娜從童裝部走過來,安娜穿著孕婦裝,肚皮挺了起來,樣子也成熟了。
  最初,白蓮還以為認錯了人,因為,在白蓮的印像中,安娜一向是個小妹妹,她不相信前面這個孕婦就是她,再說,她經常見到艾莉,可是,她就沒有聽艾莉說過安娜已經出嫁,不過,她的確很像安娜。因此,她走過去,對安娜叫了一聲:“七小姐!”
  安娜有點意外,她回過頭去,看見白蓮,她立刻感到難為情。因此,懷孕是她的秘密,而白蓮過去又和高家有關,因此,她不願意碰見白蓮。
  “七小姐,你來這兒買東西?買好沒有?”
  “已經買好了,你呢,也買東西?”安娜敷衍著。
  “我剛下了班,來買幾件內衣,七小姐有空嗎?我請你吃下午茶,肯不肯賞臉?”白蓮問。
  “謝謝你,等會兒我還有事,改天吧!”安娜婉言謝絕了,她問:“你還在夜總會唱歌?”
  “我已經不唱歌了,在一間商行做小職員,每天九時上班,五時下班。七小姐,我仍然住在以前的地方,你哪一天有空去看我,我請你飲茶。”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53:27

“好的,我一定會去拜會你。”安娜突然想起了說:“你的女兒,已經長大了不少,她很可愛,也比小時候美麗,你應該感到安慰,而且也可以放心。”
  “我很放心,因為,我知道艾莉對她很好。”
  “你怎會知道?最近你曾經到過高家?”
  “我哪有膽量回高家,被高夫人知道,有會有氣嘔,不過,我和艾莉有來往,她每隔一段時間,會去看我一次,所以,運好的事情,我知道得很清楚。”
  “啊!”安娜心裡想,白蓮既然和高家的人來往,更不可把自己的行蹤讓她知道,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於是,她找了一個借口,匆匆地走了!
  白蓮覺得安娜變了,以前,她是一個活潑的女孩,心直口快,想著就做,現在行為慌張,言詞閃爍,好像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和以前判若兩人。
  因此,下一次看見艾莉,她就把遇見安娜的事,告訴了艾莉,她說:“想不到安娜那麼年輕,就出嫁了!”
  “你怎會知道安娜已經出嫁?”艾莉感到奇怪。“我雖然不知道她哪一天出的嫁,不過,那天我見到她的時候,看見她穿了孕婦裝,如果她還未出嫁,又怎會懷孕呢?難道她是未出嫁的媽媽?”
  “你說對了,安娜正是一個未出嫁的媽媽,”艾莉興奮地說:“這真是一種報應,奶奶生平最疼愛安娜,把她當成天上的月亮,而她,竟然做出這樣的醜事,你知道嗎?安娜被一個混血兒騙了,有了孩子,可是混血兒根本不肯認帳,奶奶親自去求他,還是沒有用,因此,奶奶一氣之下,就把安娜趕走了,雖然,奶奶嘴巴硬,可是心裡痛,安娜一走,她就病倒了,真活該!”
  “安娜還是個小孩子,心地也不算壞,她被人這樣欺負,我也為她感到不安。”
  “我也並非幸災樂禍,本來,我對安娜也不錯,她良心也真好的,可是,我就痛恨奶奶,白蓮,你想一想她怎樣對我,又怎樣對你?”
  “她年紀大了,原諒她吧!她把安娜趕出去,那混血兒又不肯要她,真不知道她如何過活?”
  “天培幾兄弟到處找她呀!你知道安娜現在的地址嗎?”艾莉向白蓮查問。
  白蓮自然十分同情安娜,但她也說不上安娜的住址。本來,艾莉也不憎恨安娜,不過,由於高夫人太偏心了,所以,她就痛恨高夫人,由此而幸災樂禍,認為安娜這一次被人遺棄,完全是高夫人的報應。
  “安娜最近的情形不會很壞,因為,她的衣飾也很光潔,而且她還買了許多嬰兒用品,看樣她是決心要把孩子養下來。”白蓮告訴艾莉關於安娜的情況。
  “天培幾兄弟天天找她,就是不知道她在哪裡。她離家之後,也沒有去找過家裡任何一個人,那天你看見安娜,你有沒有問她住在什麼地方?”
  “我根本沒有機會問她,因為,她有意要避開我。本來,我想請她飲下午茶,她又說要趕時間不肯去。”白蓮說:“她的行動很神秘,好像怕我知道她的一切似的,當時如果我知道她被高夫人趕出來,我一定會跟蹤她回家,看看她現在的生活過得怎樣?”
  “真想不到,她本來是家中的寵兒,結果卻得到這樣的下場。”艾莉說:“我雖然不迷信,也不能不相信命運。”
  “我也相信命運,我命中注定要一生孤獨,沒有資格享受家庭溫暖。本來,我和天培相愛很深,彼此還為對方自殺殉情,結果,我仍然不容於他的家庭,而且天培還把我當作仇人。後來遇到何利文,以為可以有一個好歸宿,但是,結果他的太太又及時趕到。”
  “天培痛恨你,還不是張寶珠的奸計。張寶珠這個人真壞,她把你趕出去,又要來打倒我,我知道,她是想成為高家的女主人,等奶奶死了,她就可以專權。”
  “她命運好,天倫怕她,夫人寵她,而且,她一人高家之門,就養下了兒子,如果她也像我一樣,養下一個女兒,她也不會有今天的日子。”
  提起養孩子,就不由得艾莉一陣傷感,醫生已經看過了,每一個都說她一切正常,可以懷孕,但是,她一直到現在,還沒有懷孩子的任何跡像,這令她十分難過。
  而且,高夫人對她越來越不好,經常挑剔她,本來,天培對她已沒有愛的基礎,再加上張寶珠的挑撥離間,高夫人不斷說壞話,天培對她也冷淡許多。
  艾莉想著,她說:“早知有今日,我就不應該嫁給天培。婚姻是要以愛情為基礎的,雖然,我很愛天培,但是,天培並不愛我,我們雖則成了夫婦,可是,由於基礎薄弱,我發覺他對我越來越冷淡。”
  “天培並不是壞人,不過,他比較容易受人擺布,他未必對你不好,只是,聽多了別人的閒話,他聽信了,對你的感情自然會有影響,如果你能夠令他答應你離開大家庭,在外面組織一個小家庭,那麼,你們一定會過得很快樂。”白蓮分析著說。
  “我何嘗又不想搬出去,省得天天受張寶珠和奶奶的氣。我在家裡,根本沒有發言權,好像是一個多余的人,這樣的日子,我也過得不耐煩了。”艾莉歎氣說:“可是,我有什麼辦法令天培離開大家庭,他又怎會舍得離開他親愛的母親?”
  “忍耐一點吧!艾莉,希望你養下一個孩子,那麼,她們都會對你好。只要她們對你好,不在天培面前搬弄是非,那麼,天培也會對你好,你看,天倫不是對張寶珠很好嗎?他本來也不愛張寶珠呀!是夫人逼他和張寶珠結婚的,他原來有一個愛人,因為夫人嫌她窮,不准他們來往,後來,聽說那位小姐去做修女了。唉!封建的那一套真害人,想不到,在現代社會還這樣。”
  “有錢人喜歡怎樣就怎樣,奶奶在外面不是頂進步,頂新潮嗎?她是婦女界領袖,天天喊男女平等,女人地位要提高,可是,她怎樣看待我們?簡直不當我們是人,只當我們是機器,是為高家養兒育女的機器!”
  白蓮突然想起了說:“你要生孩子,我倒想起一件事情。我的寫字樓,有一個女同事,她結婚十年了仍然沒有孩子。她的丈夫,是個很喜歡孩子的人,天天吵著要孩子。我的女同事怕他因為渴望有孩子,在外面戀上別的女人,因此,她到處去找醫生,所有的婦產科醫生都看過了,可是,仍然沒有結果。一直拖了一年,我的女同事心急死了。後來有人介紹她去見一個德國醫生。這個德國醫生本領真大,看過一次,給她施了一次小小的手術,兩個月後,她就懷孕了。前幾個月,她養了一個男孩子,開心得簡直不得了!”
  “真的有這樣有本領的醫生?”艾莉半信半疑。
  “很多人去找過他,都可以如願,除非她真的沒有生育能力,或者男方不能生育。可是,天培是健康的,你也懷過孕,證明你們兩個都沒有多大問題,既然這樣,這個德國醫生一定可以替你解決困難。”
  “我去試試看也好,其實,就算他並非真有本領,檢查一下也沒有關系,這對我是沒有影響的,只是不知道那位德國醫生在哪兒?”
  “如果你想去找他,明天我回寫字樓,問我的同事。她養了一個兒子,開心得不得了,同時對那位德國醫生感激得幾乎把他當作再生父母,她一定樂意為你介紹那位醫生的,明天,你打電話給我吧!”
  “謝謝你,白蓮,你人真好,一點不自私。換了別人,就不會這樣熱心,還會巴不得我永遠不能生育呢!因為,只有我永遠不會生孩子,運好才會永遠受父母專寵。”艾莉由衷地說:“不過,你可以放心,就算我將來可以養十個孩子,我一樣會厚待運好,這並不是表示我是個好後母,只是為了報答你!”
  “用不著說報答,人是有良心的,你待我好,我也應該待你好,不應該為了自己的利益,就損害別人。我知道,你會對運好厚待,我一點也不擔心。”
  “一切拜托你了,我也應該回去,因為奶奶的身體還沒有好。這幾天,她也沒有上班,如果我出外太久,她又會說我沒有良心,她病了,也不侍候。”
  “老人家有病,多花點時間照顧她吧!”白蓮說:“其實,夫人也不是壞人,只是,她也像天培一樣,喜歡聽人家說閒話,而且,她又太看重孫兒。”
  艾莉回到家裡,聽見高家之內,正有吵鬧的聲音。
  自從安娜被逐出門,除了寶珠和艾莉勾心鬥角,表面上,高家一切平靜,更由於高夫人有病,因此,家裡尤其要保持安靜,今天突然吵起來,艾莉感到奇怪。
  艾莉走進去一看,原來是失蹤兩個月的天德已經回來。他正跪在地上,而高夫人手上拿了一條鞭,她一面罵天德,一面用皮鞭抽向天德的身上。
  由於安娜的事,東窗事發,天德知道高夫人一定不會放過他,因此,他出外暫避。他曾向史佐治要了兩千元,他拿著這兩千元,就在外面花天酒地。本來,換了別人,可能已經安分守己,而且,兩千元還可以維持一段時間,但是天德貪吃貪玩,兩千元一轉眼就花光了。
  這些日子,他欠了別人許多錢,錢花光了,他還是不敢回來,繼續在外面流浪。
  後來,不僅債主臨門,而且房屋的主人,也不肯再收留他,他沒有辦法,只好回家。
  他回到家裡,立刻被高夫人綁了起來,她審問天德關於史佐治的事,天德自知理虧,也沒有話說,只有任由高夫人鞭打。
  高夫人因為近來身體不好,氣力不夠,她漸漸有點喘氣。天恩看見她這樣子,連忙勸住她說:“媽,事情已經過去了,你打他,也沒有辦法把事情挽救過來,就放過他這一次吧!”
  “放過他?”高夫人流下眼淚:“他這個人怎麼可以原諒?他把自己的妹妹害得流浪街頭,害得她要做未出嫁的媽媽,他簡直不是人,我不能夠原諒他!”
  天德真擔心高夫人會把他趕走,如果他在外能夠生活,那麼,他是絕對不會回來的,他硬著頭皮回來,是因為他實在不能在外面立足,要是高夫人把他趕走,那麼,他一定會在外面流浪,變成乞丐。
  天恩顧念兄弟之情,他也不想天德被逐出家門。安娜走了,安妮嫁了,安琪私奔,如果天德再被趕出去,一個大好家庭就只剩下他們兄弟三人。
  所以,他立刻為天德說情,他說:“媽媽,天德有什麼不對,你可以打他,罰他,可是,千萬不要趕他走,他畢竟是我們的弟弟,是高家的後代,一定不能讓他流落在外面。我們找七妹,已經找得好苦,如果你再把天德趕走,那麼,我們幾兄弟也沒有樂趣。”
  天德十分感激天恩,因為,正如天恩所說,他寧願被母親打個半死,也不肯在外面流浪,因為,他在家中住得舒服,吃得好,穿得好,一向享受慣了,要他在外面受苦,他寧願死掉。
  只有一個人,是巴不得高夫人把天德趕出去的,那個人,就是貪得無厭的張寶珠。要是高夫人把天德趕走,就可以少一個人分家財,一份大大的家產,由他們三兄弟平分,那該有多好,如果天培和天恩意外死掉,那就更好,她可以把高家的家產獨占。
  不過,她又開不了口,因為,天德畢竟是高家的小主人,而她,只不過是媳婦罷了!高家本身的事,不容許她插嘴,而且,如果,她當眾叫高夫人把天德趕走,天恩必然會大起反感,天培會恨她,就算天倫,也會對她產生反感,因此,她只有心內著急,一句話也不敢說。
  艾莉是無所謂的,多少人爭家產,她也無所謂,事實上,她在高家,並不受歡迎,而且也沒有發言權,因此,她只有看事態發展,什麼想法也沒有。
  高夫人到底還念骨肉親情,而且,趕走了安娜,她已經十分痛苦,她不想再趕走天德。雖然,她並不喜歡天德,但是,他畢竟是兒子呀!況且,他又沒有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也沒有影響高家的聲譽。
  因此,高夫人揮了揮手說:“我不管他,不過,這一個月的零用錢,他沒有資格領取,而且,他一個月之內,也不准出外,天恩,你去處理他吧!我不想再見他了!”
  天恩很開心,很高興,因為,他總算把弟弟留下來,寶珠就不快樂了,她還有點恨天恩。
  高夫人回到房間去,天恩也帶天德回房,張寶珠低哼一聲說:“真莫名其妙,天德和安娜蛇鼠一巢,奶奶把安娜趕走,卻把天德留下,真偏心!”
  “你既然不服氣,為什麼剛才你不叫奶奶把六少爺趕走?你在高家,一向掌大權,奶奶又聽慣你的話,只要你一開口,奶奶一定會聽你的!”艾莉知道她居心不良,故意氣她說。
  “哎唷,二少奶,我又沒有開罪你,你怎麼燒到我的身上來了?我有什麼理由叫奶奶趕六少爺走?我又不是和六少爺有仇。而且,我也不是壞了心腸,想把六少爺趕走,好霸占人家的家產。”張寶珠立刻反攻,而且,還把她心裡想的,全往人家身上推:“你不喜歡六少爺,你自己為什麼不說,卻要推我去做壞人?”
  “喂!你說話小心一點,我怎會不喜歡六少爺,剛才是你自己說奶奶不趕六少爺走,是奶奶不對。”
  “我什麼時候說過奶奶不對?你自己背後說奶奶壞話,還想來害我,你,我拉你去見奶奶,讓奶奶來評一評道理。”張寶珠發蠻了。
  張寶珠要拉艾莉去見高夫人,艾莉自然不會去,因為,如果她去見高夫人,無論她對不對,結果,高夫人一樣會偏向寶珠,她不想惹更多的麻煩,她避開一邊道:“我什麼時候說過奶奶的閒話,你信口雌黃冤枉人。”
  “我早就知道你沒有膽量去見奶奶了,因為,你自己心裡虛,你怕見奶奶。”寶珠哼了一聲,如果她有氣力,一定要把艾莉拖去見高夫人,乘機告她一狀。
  艾莉連忙回到自己的房間,並且把房門關上,她避免張寶珠再來找她的麻煩,因為,她知道張寶珠每分鐘都想打擊她,她一定要盡量小心,不可中計。
  艾莉回到房間,運好還在睡午覺。艾莉本來想逗她玩,散散心的。可是,她仍然未醒,艾莉就不敢吵她。艾莉一個人獨自無聊,她不由得想起心事。
  她在想,未結婚之前,她在家裡本來也過得很快樂,可是,現在出嫁了,反而一點幸福也沒有。最大的原因,是張寶珠處處跟她為難,又愛挑撥是非,再加上自己沒有本事,不能生養。因此,家姑不喜歡她,把她當作眼中釘。而天培,對她也一天比一天冷淡,過去天培對她已不算很好,因為,天培從未愛過她,可是還把她當做一個妻子。不知道是不是張寶珠在他的面前挑撥離間,近來天培常常夜歸,而且又不大跟她說話。
  她一直愛慕天培,希望嫁他為妻,現在,她已經是天培的太太,可是,她快樂嗎,幸福嗎?艾莉不是笨人,她也知道,天培愛的始終是白蓮。
  半夜,天培熟睡了,有時候,他會在夢中呼喚白蓮的名字。如果他不想念白蓮,又怎會呼喚她的名字?
  當然,她也知道,白蓮非常愛天培。既然兩個人都深深相愛,為什麼不讓他們在一起?而且,他們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艾莉十分後悔,不該和天培結婚,這對任何一方面都沒有好處。
  艾莉正在想得入迷,突然,有人開亮電燈,天培走了進來。天培的面色不大對勁,他沉聲說:“天都黑了,為什麼不開燈?房間黑麻麻的,你在做些什麼?”
  “天培,你怎麼這樣早就回來了?”艾莉跳起身來,她看一看手表,現在才只不過七點半鐘。最近這幾天,天培都沒有回家吃飯,要等到午夜才回來。艾莉迎上去說:“剛才我正在想心事,因此忘了開燈。”
  “又想心事,想什麼心事?我明白了,一定又在想大嫂,其實,你何必跟她吵架?大家傷和氣?”
  “我想心事跟她有什麼關系,我什麼時候和她吵過架?其實,是她罵我,我怕麻煩,所以躲回房間來。我對她已經夠退讓了,難道還認為我不夠嗎?”
  “你們做女人的,喜歡說自己好,總有一套理由。其實,不管是誰對誰不對,她是大嫂,你應該讓她幾分,你又何必和她吵呢!”天培說:“你和她吵了,她不開心,媽媽也不開心,那又何必?而且,她有了身孕,不能動氣,你就讓她幾分吧!”
  “天培,你到底是我的丈夫,還是張寶珠的丈夫?你為什麼聯合別人來欺負我?”艾莉氣得哭了起來:“她有了孩子,就可以把我打死了嗎?”
  “你哭什麼呢?我也只不過勸勸你,大家同是一家人,不應該勾心鬥角,應該互相體貼才是,如果你們過不去,我也沒有顏面見大哥。再說,你常常罵她,侮辱她,也是不對,你沒有聽過長嫂為母?”
  “好一個長嫂為母,憑你這一句話,我就應該要死在她的手上了,她罵我,欺負我,你反過來說我不是,你真的沒有長眼睛。”
  “艾莉,你近來為什麼脾氣這樣壞?我又沒有開罪你,你為什麼連我也罵呢?”天培十分不滿,“我只不過勸勸你,你不喜歡,可以不聽!”
  高夫人畢竟是個有魄力的人,天德回來後不久,她的身體也康復了,於是,她又繼續上班工作。
  安妮常常抱著她的胖兒子回來,一方面,是想令高夫人開心,因為,高夫人很喜歡這個小胖孫兒。另一方面,安妮也想打聽一下安娜的消息,雖然,過去她和安娜,並非特別要好,不過,安娜畢竟是她的妹妹,她自然關心她。同時,她也了解高夫人的心,表面上,高夫人並不掛念安娜,其實,她心裡是掛念的,只不過她的自尊心強,有話不肯說出口,所以,她把心事隱藏起來罷了!
  過去,安妮未結婚之前,身體一向很壞,可是,自從她養了這個白胖的兒子,她的身體突然變好了。一方面,她心情愉快,如願以償,另一方面,本來她的家姑已算待她不錯,她產下了兒子,更加把她當天上的寶,一天到晚,給她燉這燉那,她喜歡什麼,就給她什麼,家中連小姑小叔,也要聽她的話。
  幸而安妮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她不會像寶珠那樣,利用自己的地位,去壓制別人,自己專權。她對小姑小叔,仍然很友善,因此,一家幾口,生活得很融洽。不用說,大家更加把她寵得不得了,對她更言聽計從。
  一個人心境好了,身體自然會好,安妮也在這個條件之下,身體一天比一天強壯。
  張寶珠很妒忌她,不過,由於她和安妮處於兩個完全不同的家庭,因此,對她來說,沒有利益上的影響。第一,安妮不會跟她爭家產,第二安妮不會和她爭權。
  不過,她仍然妒忌安妮有一個這樣可愛的兒子,總之,只要有人比她好,她就會受不了。
  比如艾莉,她是張寶珠的好友,可是,為了爭取奪利,寶珠連好朋友也要打垮,她不單只和艾莉吵架,而且,她還在高夫人的面前搬弄是非,又叫高夫人在天培面前,說艾莉如何如何不好。
  天培是個孝順兒子,再加上他從未愛過文莉,他和艾莉結婚,完全是順從高夫人,同時也是為了向白蓮報復。沒有基礎的愛情,自然是站不住腳的,因此之故,他對艾莉的感情一日比一日冷淡。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54:03

有時候,天培也會回憶起過去的日子,他和白蓮,也過了許多歡樂的日子。他是愛白蓮的。可惜,他認為白蓮背夫別戀,因此,天培對白蓮,便由愛而生恨。
  以前,他專心愛白蓮,雖然為了多賺點錢,他常常出外應酬,不過他從不花天酒地,可是,和艾莉結婚之後,他認為自己不必負情感上的責任,因此,有時候,他會和一些交際花之類的女人來往。
  如果天培未結婚,高夫人是絕對不贊成天培這樣做的。因為,如果兒子一不小心,惹上麻煩,那麼,就會影響她的名譽。可是,天培已成家立室,有收入,有工作能力,他去玩女人,高夫人絕不會禁止。
  而且,高夫人一向守舊,認為男人有三妻四妾,那是十分平常之事,不值得介意。又何況,艾莉完全沒有生育,因此,高夫人更希望天培多娶一個妻子,可以為她生男育女,添孫添丁,因此,雖然她已明知天培近日喜歡跳舞喝酒,她也從不過問。
  張寶珠知道這件事,自然十分高興,因為,她認為可以趁機打擊艾莉了。當然,文莉對於丈夫在外面的行動,是不大清楚的。因為,近來天培很少和她說話。
  張寶珠知道艾莉不了解,她偏要文莉知道,她要氣死艾莉。因此,她找著了一個合適的機會,竟然和艾莉說起心事來。
  “唉!男人真是靠不住,好好的一個人,有時也會換了樣,這種男人,實在可怕。”寶珠說道。
  “為什麼歎氣?”艾莉故意這樣說:“是不是大少爺近日在外面不規矩,讓你查到了?”
  “我們的大少爺,才沒有這份膽量,他在外面玩女人,不怕我要他的命。”寶珠輕輕松松地說著:“我們的天倫是個老實人,他是不會做壞事的,而且,我們一向夫妻恩愛,我又為他養下了兒子,他還有什麼不滿意?”
  “依你這樣說,是另有別人了,那到底是誰?”艾莉並沒有興趣聽這些事情,不過,她倒想聽一聽,寶珠又在說誰的是非:“是不是四姑爺在外面搞女人?”
  “也不是四姑爺,四姑爺對四小姐,寵愛得不得了,而且,是他追求四小姐的,又不是四小姐用計逼他結婚,有良好愛情做基礎,丈夫是不容易變心的。”
  “說來說去,你還沒有說到主題,到底是哪一個變了心,如果我不認識的,我也不想聽了!”艾莉不耐煩起來。
  “這個人,不單只你認識,而且還和你最親近,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怕你聽了,會受不了刺激,所以,我還是不說好。”寶珠看了艾莉一眼,吃吃地笑。
  艾莉並不是傻子,寶珠的話,她怎會聽不懂?她不由得大吃一驚,連忙問:“你別轉彎抹角,到底是不是說天培在外面有了女人?”
  “總算你聰明。”寶珠說:“天培在外面,和一個交際花很要好,至於好到什麼程度,就沒有人知道了。不過,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情。”
  “天培和一個交際花要好,不會吧,天培不是這種人。”艾莉當然不會輕信,因為,張寶珠一向說話不真實,只有百分之三十是准確的,其余是她個人加鹽加醋,故意把事情擴大,挑撥離間。
  “他本來不是這種人,以前,白蓮沒有走,他的確是個好丈夫。對白蓮,也好得不得了。不過,近來他的確變了。那個交際花,我們許多親友都見過,我雖然沒有機會見到,可是,天倫是見過的,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總相信天倫,因為他是老實人。”
  “大少爺的話,我不會不相信,別人的話,我倒是不會聽。不過,天培和女人在一起,並不見得就是要好,天培是個生意人,難免出外應酬,也難免和女人接觸,如果和女人一起坐坐,也算是不規矩,那麼,天底下每一雙男女都是情侶了!”
  “我好心好意想提醒你,你既然不願聽,我也沒有辦法了。”寶珠說:“不過,我們大家都是女人,我不忍心你被丈夫拋棄。你想一想,如果天培在外面有了女人,而那個女人,只是和天培好,那還簡單。如果他們有了孩子,而你自己,又不能生育,那麼,你豈不是要吃虧嗎?所以,你應該早打定主意。”
  “誰說我不能生育?我見過所有的醫生,他們都說我很正常。只不過,我暫時沒有孩子罷了?”艾莉氣得幾乎想哭,她說:“如果天培在外面搞女人,我一定不會放過他,我要告訴奶奶,讓她評評理!”
  “奶奶?你以為奶奶不知道這件事?那你就錯了,奶奶早就知道啦!可是奶奶向來不管這些事。她說,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而且,她一向喜歡抱孫,如果天培外面的女人有了孩子,奶奶還要立刻把她接回家裡來呢!能養一個兒子就更妙了!”
  “我不相信你的話,你是故意要令我傷心,你想破壞我和天培的夫妻感情,過去,你也是這樣拆散天培和白蓮的,只不過上次是白蓮,這一次換了我吧!”艾莉又傷心,又忿恨。
  “真好笑!我又沒有叫你和天培離婚,我只不過提醒你罷了!你不喜歡,可以不聽,沒有人會勉強你。”寶珠低哼一聲:“你這種人,活該讓丈夫拋棄你!”
  “你當然希望我丈夫拋棄我,你的心地怎樣,我難道不知道,你是個最惡毒的人。”艾莉心煩起來,再加上新愁舊恨,她把寶珠罵了一頓。
  “嘿!你這個人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我一心一意為你好,想提醒你預防,想不到,你竟然責怪到我的身上來,又不是我叫你的丈夫去尋花問柳,又不是我叫你的丈夫變心,你為什麼要忿恨我?”寶珠不服氣地嚷著。
  “你會拿出好心?只要你不傷害我的心,已經夠好了,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想打擊我,想在高家專權。”艾莉索性放膽和寶珠吵一次,大不了離開高家:“現在天培出外搞女人,你當然高興。因為,我快要被丈夫遺棄了,不過你也先別高興,萬一天培在外面養了兒子,那麼,第一個受影響的當然是我,第二個恐怕是你!”
  “我會受什麼影響?天培又不是我的丈夫,他喜歡跟誰養孩子,跟我有什麼關系?”寶珠哼了一聲。
  “當然對你有影響,你一直希望,整個高家,只有你一個人能養兒子,這樣,你就可以獨占家產了,萬一天培在外面與女人養了兒子,那麼,豈不是有人和你爭家產嗎?那對你有什麼好處。”
  “依你說,我應該和你合作,幫助你,使天培不要變心,永遠做你裙下之臣是不是?”寶珠說:“想不到,你很會掌握人心,不過你也把我看得太卑鄙了,為了自己得到家產,就希望人家沒有兒子?”
  寶珠並非真的這樣大方,其實,艾莉的話,她是聽進耳朵裡的,不過,她也有一套想法,她知道天培只不過在外面鬧鬧花酒,和美麗的女人來往來往,可是,他是不會和人家養孩子,甚至金屋藏嬌的,因此,她十分有把握,才會說得那樣理直氣壯。
  “我用不著你跟我合作,也用不著你給我幫忙,一切都不需要,總之,我的事情,你不必問,我自己自然會處理,你可以省一點力氣。”
  “不管就不管,誰喜歡管你的事,將來你做了大老婆,有小妾侍茶,又有人代替你養兒子,我才替你開心呢!”
  艾莉幾乎被她氣死,不過,她也再不想和寶珠鬥嘴,她回到房間,越想越氣,她哭了一場,然後打電話給白蓮,約她下了班飲下午茶。
  白蓮是不會推卻的,因為,她對朋友,一向很真誠,能夠幫助人,她一定不會袖手旁觀,所以,她立刻答應了,並且還告訴文莉,她查到德國醫生的地址了。
  艾莉心裡想,只想找個人談談,本來,她可以回家訴苦,可是,她的母親,並不像張寶珠的母親,她一向不大理事,所以,她就算回家哭一整天也沒有用。而且她還有嫂嫂,雖然那些嫂嫂並非壞人,可是,對艾莉不大關心。文莉已出嫁了,如果再回家去,那麼,面子上也過不去的。所以,她很少回家向家人訴苦。
  唯一可以傾談和吐露心事的人,就是白蓮。白蓮不會挖苦她,也不會說一些諷刺的話。白蓮是個好人,她對別人總是十分的忍讓。因此,艾莉很喜歡她。
  白蓮一看見艾莉,便對文莉說:“艾莉,我已經查到那個德國醫生的地址了,他就住在香港的中山道,診所一共有兩個,你喜歡去哪一間……”
  “白蓮,你先別對我說這些,我有一件事情,要立刻告訴你的。”艾莉已經沒有心情理會自己的生育問題,因為,如果沒有丈夫,有兒女也沒有用處。
  “那你快說吧!我見你臉色不大好,是不是又在家裡受了氣?”白蓮體貼地問道。
  “那還用說嗎?”艾莉眼睛一紅,她說:“寶珠欺負我,那是不用說的了,現在,連天培也欺負我。”
  “天培也欺負你,他為什麼欺負你?夫妻之間,難免會鬧點意見,你也不必太介意,吵過了,就算了啦!”
  “誰跟他吵,上一次,他為了寶珠罵我,我也算了,現在,他竟然在外面玩女人,他愛上一個交際花,他快要拋棄我了!”
  白蓮無法相信艾莉的話,因為,雖然天培也有缺點,耳根軟,喜歡聽人家說閒話,同時,又任由母親擺布,不過,他仍然不失為一個重情感的人,他又怎會拋棄艾莉呢!因此,她搖一搖頭說:“艾莉,你也未免太多疑了,或許,近來天培對你冷淡些,不過,這並不證明他變了心。而且,我也不相信天培會和那些壞女人在一起,他一向是個愛家的人,他不會做壞事。”
  “張寶珠親口告訴我,她說,天培和那個交際花鬼混的事,幾乎每一個人都知道了。而且,天倫還說親眼見過天培和那女人在一起,這難道還會有錯嗎?”
  “你連張寶珠的話也相信,怪不得你這樣苦惱。張寶珠一向說話不負責任,而且又喜歡加鹽添醋。以前,你已經吃過幾次虧,應該要學精一點才是,為什麼還要聽她的話呢?”白蓮說:“你放心吧!天培絕對不是這種人,他不會對不起妻兒,我和他,也做了幾年夫妻,他的為人,我很清楚,他實在是個好丈夫。”
  “對的,他可能是個好丈夫,可是,對於我,就不同了。為什麼會因人而異?其中亦有道理,因為,天培是真的愛你,他當然對你好,對你專一。但是,他對我並沒有真愛,所以,他根本不用對我專一。而且,男人在外面應酬,一天到晚接觸女人,很容易會受人引誘。如果天培心中不愛,那麼,別人當然不可能接近他。但是,天培根本不愛我,再加上張寶珠挑撥是非,奶奶又對我討厭,所以,他移情別戀也有可能。”
  “你們結婚的日子不算長,他這樣快就移情別戀,那你真的要提防。”白蓮說:“前幾天,你說和天培吵嘴,兩夫妻幾天沒有說話,會不會因為大家的感情冷淡了,他才會變心呢?還是有別的原因存在。”
  “我也不大清楚,也許那交際花很迷人,把他完全迷住了。其實,我和天培結婚的初期,他對我也算不錯,我過了一段很愉快的日子。”艾莉回憶著:“那時候,奶奶、天培都對我好,稱贊我是最好的女人,自從我小產之後,奶奶開始討厭我,而天培,也因為寶珠和奶奶的原故,對我的感情大不如前。”
  “追根究底查原因,還是夫人和張寶珠不好,不過,你也不容易避開這兩個人,除非你和天培搬開住。”
  “以前天培也不肯搬開住,現在他迷上了交際花,他還會聽我的話?更不會了。”艾莉十分難過,她想不到,她的婚姻會徹底失敗:“看樣子,我只有索性和天培離婚。”
  “離婚?”白蓮皺起了眉,“我絕對不贊成離婚,因為,第一,你是天培的合法妻子,你發覺丈夫有不對的地方,應該要查問清楚。第二,張寶珠說的話,未必可靠,在一切未弄明白之前,為什麼要離婚?”
  “我當然不想離婚,我也有很多困難,第一,我離了婚,會被家人看不起,我和張寶珠不同,她是獨生女,父母把她寵到天上。雖然,父親對我也很疼愛,可是,我還有兄嫂,還有兄弟姐妹,我家裡人多,嘴巴也多,第二,我實在愛天培,非萬不得已的時候,我不想和他離開,不過,唉……”
  “你安靜一點,離婚,總不是一件好事情,尤其對女人,那是很吃虧的事,對我們一點好處也沒有。我離過婚,知道離婚的痛苦!因此,我不想你步我的後塵。”
  “如果天培肯對我好一點,我也不會離開他,他平時對我冷淡,我可以忍耐,但是,他在外面玩女人,叫我怎咽得下這一口氣?”
  “那還不容易嗎?你今晚等他回來,和他好好談判,如果他在外面,逢場作戲,你就算了;相反的,如果他真的迷上了那女人,不再愛你,你也不必留戀,到時你可以離婚。”
  “等天培回家談談?天培已經有兩個晚上沒有回家了,我哪兒去找他談?”艾莉說:“你不要以為天培仍然是以前的好丈夫,他已經完全變了。”
  “他不回家,你也不用怕,你可以打電話去工廠找他,說有重要的話對他說,叫他下了班回家,你可以直接去工廠找他,你是他的太太,他沒有理由不理你的。”
  “好吧!讓我立刻打電話給他。”艾莉接受白蓮的提議,她立刻去打電話。白蓮無聊地等著,她叫了一塊奶油蛋糕,一面吃,一面等候艾莉。
  大約過了五分鐘,艾莉就回來了,白蓮從她臉上的神色,就知道她是多麼不愉快了。白蓮立刻問:“怎樣了,找到天培嗎?他怎樣說?”
  “找不到他,連影子也不見。”艾莉坐下來,她歎了一口氣說:“那邊的職員,說天培一下班就走了,我問他們,天培去了哪裡,他們又說不知道,看樣子,天培一定是去找那個交際花。”
  白蓮已覺得事情不尋常,不過,她不敢把心裡想的說出來。因為,對艾莉不單只沒有好處,還會令艾莉更加傷心。因此,白蓮安慰她說:“明天早上再打電話給他,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可能今晚他就會回到家裡來了,你耐心點吧!現在,什麼也不必想,先吃一塊蛋糕,這兒的栗子蛋糕很不錯呢!”
  “你吃吧!我沒有心情吃。”艾莉搖一搖頭,她心情不好,這是必然的事,因為,每一個女人都重視丈夫和家庭,沒有一個人喜歡被人拋棄的,艾莉自然也不例外。而且,她自己又沒有生育過孩子,這對於夫妻來說,是最沒有保障了。萬一天培在外面有了女人,那麼,他會更加毫無顧慮地和那女人生活在一起。就算他不和艾莉離婚,對她也不會好。
  艾莉無精打采回到家裡,出乎意料之外,天培已經在家。艾莉看見天培,不由得一陣開心,剛才的不愉快,已忘記了一大半。天培見她回家,就問:“你去了哪裡,我還以為你回娘家了,你家裡的人,又說你沒有回去,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我……只不過去買點東西,”艾莉不敢告訴他和白蓮在一起,“你找我找得那麼緊,到底有什麼事?”
  “今晚我要去澳門,你替我收拾幾件衣服。”
  “去澳門?”艾莉的心一陣涼,剛才的開心,又化為烏有:“澳門有什麼地方好玩?而且,做生意,也沒有理由要到澳門。”
  “我並不是去澳門辦事,不過,也可以說是去辦公事,因為,有幾個外國商人,想去澳門見識一下,他希望我能陪他去玩,我們向來和他們有生意來往,不能不勉為其難,陪他們去玩幾天。”
  “啊!原來你為了去澳門才回到家裡來。否則,你可能永遠不回來了。”艾莉十分傷感,她說:“不過,我懷疑你不是和什麼外國商人去澳門,看樣子,你是去和你的女朋友度蜜月。”
  “你說到哪兒去了,前兩天,我沒有回家,也是為了應酬那些外商,並不是為了別的,難道你以為我在外面好好享受嗎?你在家裡,養尊處優,當然不會知道在外面賺錢的人,是多麼辛苦。”
  “我怎會不明白,我是一個人,我有思想的,不過,近來我聽到很多有關你的閒話,你在外面,和一個交際花很要好,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天培先是一愣,後來,他說:“在外面應酬,難免會有女人,這也不值得大驚小怪。說到跟誰要好,那就談不上了,自己是個有家室的人,又怎會和別人要好,你也太喜歡聽閒話。”
  “如果我聽別人說的話,那麼,我真的是太喜歡聽閒話了,可是,你大哥大嫂說的話,又算不算是閒話?”艾莉非常痛心,因為,天培不單只不認錯,他還要責怪艾莉。
  “大哥是全世界第一個好人,他不會隨便說人家閒話,至於大嫂,她向來和你不大對頭,前幾天,你們還吵過呢!她又怎會和你談心事?所以,一切都是你的虛構,艾莉,你在家裡太無聊了。一個人無聊,就會胡思亂想,你多花點時間注意運好,同時,你最好趕快養一個兒女,有了孩子,精神有了寄托,你自然就會覺得日子過得容易,不會一天到晚找這個吵,找那個鬧。”
  “你這個人太不講道理,做了錯事,還把罪名推到別人的身上。好吧!你既然完全不講理,我也不想跟你說那麼許多,你到底在外面是否有了情婦?”
  “我早就說過沒有,你又不相信,我有什麼辦法?”天培攤一攤手:“不過我承認,為了生意關系,出外跳舞,鬧鬧花酒,甚至和女人們來來往往,那是難免的。不過,你可以放心,無論做什麼事情,我也不會過分,適可而止,我不會做對不起家庭的事。”
  “如果你不喜歡我,要在外面玩女人,我也不會怪你,我們可以辦離婚手續。”
  “離婚?”天培搖一搖頭,“我離過一次婚,受過離婚之苦,我不會再做傻事。而且,你又沒有做錯事,我為什麼要和你離婚?我不會隨便拋棄一個女人,除非這個女人對不起我,否則,我們到底仍然是夫妻。”
  “我很感激你這樣厚待我。”艾莉苦笑一下:“你不和我離婚,似乎很賞臉,因為,你這樣愛白蓮,竟然也和她離婚,可是,我寧願你不愛我,也總比現在好。”
  “你現在有什麼不好?住大洋房,有汽車,喜歡買珠寶就買珠寶,喜歡買漂亮的衣服,就買漂亮的衣服,沒有一個人會禁止你。而且,你出入絕對自由,這樣的生活,你應該要感到滿意才是。”
  “滿意,是的,有錢人家,喜歡什麼就買什麼,可是,我仍是得不到歡樂,也買不到心。你一天到晚在外面應酬,我一天難得見你一次,家裡又是冷冷清清,沒有一點溫暖,我只好和運好作伴,這樣的生活,到底有什麼好?”
  “那你到底喜歡怎樣?才能令你滿意?”天培皺起了眉頭,他說:“你可以坦白說出來。”
  “我喜歡的事情多著了,可是,你是不會答應的,又有什麼用處。”艾莉歎了一口氣:“我喜歡出外做事,你們不許,我喜歡搬出去住,組織一個小家庭,可是你又不同意。”
  “你的要求是沒有道理的,第一,你有丈夫,有家庭,有女兒,身為家庭主婦,應該留在家中,料理家務,我們又不用你賺錢,你何必出外做事,第二,你要搬出去住,那對你來說,更是有損無益,因為,現在我們生活在一個大家庭,你還吵著寂寞無聊,如果搬出去住,你的日子怎樣過?因此,你兩項要求,我都無法辦到。”
  “那還有什麼好說,一切都由你作主,我只不過是你的附屬品罷了!”艾莉十分失望,而且,心情更加惡劣,因為,無論她怎樣說,仍然無法擺脫這個家。
  “不愉快的事,不要再提了,你還是趕快為我准備幾件衣服,讓我出門吧!你如果覺得悶,可以回娘家找人陪你,你又不是沒有錢,只要你肯請客,不愁沒有人陪你。”天培看了看腕表說道。
  艾莉無可奈何,她只有為天培准備一切,雖然,她直到現在,仍然不知道天培去澳門到底為了什麼,不過,她知道,他必然又去花天酒地。
  養一個孩子,她這樣對自己說,有了孩子,天培就不敢輕視她,起碼,奶奶會對她好一點,如果她能養一個兒子,天培必不敢像現在這樣放肆。
  第二天,艾莉立刻去找白蓮,要白蓮帶她去找德國醫生檢查。白蓮也知道她心裡著急,因此,為她告了半天假,然後陪她去看醫生。
  經過醫生的一番檢查,艾莉和白蓮都在等待結果,當然,艾莉希望有好消息,如果那德國醫生,說她可以生育,她起碼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可是,十分不幸,經過檢查之後,那德國醫生告訴艾莉,她本來身體很好,照道理,生育是沒有問題的,不過,自從她上次小產後,子宮受了傷害,因此,她再也不可能懷孕了。
  艾莉幾乎暈了過去,白蓮連忙用英語問醫生:“有沒有補救的方法,難道連百分之一的希望也沒有?”
  “沒有,”醫生搖一搖頭:“我已經肯定地答復你了,她不可能再生育,如果她仍然有一點點希望,我也不會說得那麼肯定,難道,你以為我不了解她的心情!”
  白蓮了解這個醫生的脾氣,他一向說話大膽,但是,也診斷正確,他從來不會說話安慰人,所以,白蓮知道,艾莉真的沒有希望了。
  坐到車上,艾莉哭得很傷心,這也難怪她,因為,每一個女人,都喜歡有小孩子。更何況,艾莉的處境,與人不同,萬一高夫人知道她永遠不能生育,不把她趕走才怪。就算是天培,為了繼續香火要男兒,他也會另外想辦法,還有什麼辦法可想?自然在外面金屋藏嬌了。
  艾莉想離婚,可是,離婚也不會有好處,因為,她是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她無論嫁給誰,也不會受人歡迎。
  她現在要責怪誰?沒有人可以埋怨,只有埋怨自己命運不好就是了,因為,如果她不是不小心小產了,那麼,她現在已經把孩子養了下來。
  自然,她並不知道,她所以小產,完全是寶珠在補藥裡下了墮胎藥,如果她知道寶珠害她,那麼,她是不會放過張寶珠的。
  白蓮也沒有辦法安慰艾莉,因為,換了別人,也會傷心難過。白蓮是同情艾莉的,可是,同情又有什麼用。她不可能幫助她,誰也無能為力。
  白蓮只有說:“艾莉,不要傷心了,事情既已如此,傷心也沒有用,你只有好好對待天培,忍點氣,希望會感動他吧!不過,高夫人思想陳舊,她知道你現在的情形,必然會不高興,你還是暫時不要回家把這一切告訴他們,希望將來高夫人會有所轉變。”
  “她怎會轉變?她知道我不能生育,必然會把我趕走,我現在,也是過一天算一天,當然,我會保守秘密,可是,秘密總有揭穿的一天。”
  “再說身體要緊,你也要樂觀些,不可太悲傷,人總有不如意的事情。哪一個人真正過著十全十美的幸福美滿的生活?有些人沒有錢,有些沒有愛,有些沒有兒女……總之,各有一本難念的經。”
  艾莉點了點頭,白蓮把她送回家(一到街口為止,因為,她從不願走到高家大門附近),她自己也回家去了,白太太問她為什麼比平時提早回家?白蓮說:“今天我陪艾莉去見醫生,請了半天假。”
  “艾莉是不是去看那德國醫生?”白太太問。
  白蓮點一點頭,她說:“真不幸,醫生證明艾莉不能生育,這個醫生,一向很准確,給他看過的,如果他說沒有,就是沒有!”
  “看樣子,天培又要離婚了,也活該,你好好的,他竟然拋棄你,他這樣下去,再娶一百個女人,也不可能過完這一輩子!”
  “其實,也不關他的事,一切都是高夫人擺布的,高夫人本來也不是壞人,不過,她就是喜歡聽人家說閒話,那個張寶珠,良心太壞,一天到晚總是要折磨人。”白蓮說:“天培又太沒有主意!”
  白蓮和白太太談著,白莉放學回來了。自從田亮和那位富家小姐結婚之後,白莉有一段時期,十分哀傷,她每天無精打采,無心上學,無心吃飯,一切都提不起精神來,白太太和白蓮,都很為她擔心。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54:20

  時間是最好的沖刷劑,一天天過去,白莉對田亮,也漸漸遺忘了。其實,人家已成家立室,就算不把他遺忘,田亮也不會回心轉意的了。
  近來,白莉又像以前一樣活潑,白太太和白蓮才松了一口氣。關於白莉的終身大事,白蓮也曾和白太太討論過:“阿莉年紀也不小了,她應該有一個男朋友。”
  “她還小呢!應該要專心讀書,大姐辛辛苦苦賺錢回來供她讀書,她沒有用心去讀,還要交朋友,也太不應該了。”白太太說:“況且,你也沒有男朋友,她怎可以騎在你的頭上?你不用管她!”
  “媽,你有這種思想,就不對了,她怎可以和我比?難道我一輩子不結婚,她就要跟著我不結婚嗎?那是沒有道理的,況且,我已結過一次婚,訂過一次婚,曾經歷盡滄海,我也不想再結婚了,可是,阿莉是要出嫁的呀!我們應該關心她的婚事。”
  “你對她還關心不夠?你把田亮讓給她,可是,她連一個田亮都守不住,那還有什麼好說呢?”
  “這又不關阿莉的事,因為,田亮並不愛她,勉強也沒有用。而且那富家小姐,追田亮很緊,田亮為了利用她發展自己的事業,當然難免轉移感情。”
  “總之,阿莉的事,由她自己去解決,你也不必為她擔心,她要戀愛,自然會找對像,不過,我還是希望她畢業之後,找事情做,先幫助家庭,然後才談戀愛,她對家庭,也該負責任……”
  白太太的話,有一半是對的,白莉的愛情,應該由她自己去處理,關心她也沒有用,如果白蓮再為她介紹一個男朋友,而那男孩子又不喜歡阿莉,阿莉豈不是多傷心一次?
  所以,白蓮也沒有再過問她,只是鼓勵她多參加社會活動,多交點朋友,不要整天關在房子裡。
  近年,白蓮過的生活,也很舒服。雖然,她難免寂寞一點,可是,還是過得很安寧。一個人要心安舒泰,才可以生活愉快,就像艾莉,雖然她有丈夫,有家庭,生活無憂,可是,她並不快樂。
  張寶珠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看樣子,她又快要生孩子了。本來,自從安娜走後,高夫人病了,高家曾經有過一段時期,顯得特別死氣沉沉,可是近來,高夫人又在忙著籌備嬰兒的用品。目前因為天培仍未有生育,因此,人丁仍算是很少,有一個人要添丁,高夫人自然是很開心的了。因此,她特別請了室內設計師回來,為未來的嬰兒,准備了一個育兒室。
  張太太來看女兒,見到高夫人,便笑著問她:“親家奶奶,這一次,你希望生男孫還是生女孫?”
  “當然是生男孫,因為,直到目前為止,我們高家也只不過生了家寶一個男孩子,我自然希望多幾個男的。不過,要是養一個女孩子,我也不會怪大嫂。”
  “親家奶奶,有了兒子,要有女兒,那才是好事,正所謂有兒有女一對寶。要是有兒無女,有女無兒,都是美中不足。而且,最理想是生一個兒子,再生一個女兒,然後又生一個兒子,這叫著梅花間竹。”
  “你說得也有道理,所以,如果別人養女兒,我就會不開心。大嫂就不同了,她已經養了一個兒子,如果再養一個女兒,也不可責怪她。”
  “寶珠一向喜歡女孩子,她是希望養一個女的,如果養一個女兒,也像家寶那樣可愛,也很不錯呢!”張太太說道。
  高夫人和張太太是好朋友,當然比較容易談話。而且,高夫人一高疼愛張寶珠,別說她一入門,就養下一個兒子,就算她從未養過孩子,由於有張太太的關系,高夫人對她也會特別優待。
  如果說夫妻沒有感情,就不幸福,那也不盡然。天倫何嘗愛過寶珠?他愛的本來是念梨,可是,到目前為止,他快要做第二個孩子的爸爸了,他和寶珠的感情不是很好?起碼說,他是個好丈夫,絕對不會有錯。
  一切大權,都集中在張寶珠的手上,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不過,她並不是一個容易滿足的人,她得到一切,仍想要打擊別人。
  所以,很多人都犧牲在她的手上,白蓮、艾莉、天培,以後,她仍然要弄權,直至把對手全部打垮為止。
  現在,唯一的對手,自然就是艾莉!因為,安妮和安琪,已分別嫁了出去,而安娜,也被高夫人逐出家門,天德和天恩仍未結婚,留下來的,不是只有一個艾莉嗎?所以,她要處處與艾莉為難。
  安琪已度蜜月回來,雖然,她已順利和馬希浩結婚,不過,她仍然想念家庭,不願意因此而與家庭脫離,所以,她由外國回來不久,立刻打電話去高家,希望通過安娜的關系,和高夫人聯絡。
  馬希浩天天打電話去高家,可是,沒有一次能把安娜找著,每一次,高家的人,總是說安娜不在家,問他們安娜什麼時候會在家裡,對方又說不知道。
  馬希浩很想查問一下原因,但是,又沒有膽量,因為他不知道高夫人會用什麼手段對付安琪,他當然不願意暴露安琪的身份,因此,也就不敢再問下去了。
  “安娜到底去了哪裡?真叫人莫名其妙!”安琪和馬希浩在揣測著:“如果她在家裡,那麼,她一定會接電話,家裡的人,也不會這樣沒有禮貌,難道安娜出國了?”
  “我也不大清楚,我也不敢問,因為,我查問他們,他們同樣也會查問我的。”馬希浩說。
  “安娜這條路行不通,那麼,我只有去向安妮那方面查問,本來平時我和安妮也說得來,她一定會幫助我的。”安琪決定了。
  第二天,安琪帶了禮物,和馬希浩一起去看安妮。安妮看見安琪,十分開心,她連忙問:“三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很擔心,不知道哪一天才能見到你!”
  “我是剛回來不久,一回來,就想起你,怎麼,還添了一個小寶貝,怪不得你比以前更漂亮更豐滿。”
  “你也漂亮了許多呢!”安妮顯然比以前活潑,她開心地說:“三姐夫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今晚,一定要在我家裡吃一頓晚飯,大家談談。”
  “應該由我們請你和佑才吃飯。”安琪有點難為情,因為,她過去和馬希浩秘密來往,所以,安妮沒有見過馬希浩;“佑才的生意好嗎?”
  “還算不錯,他每天都在忙著,每天要到六七點鐘才能回家。生意人,沒辦法,幸而家裡有一個小孩子,時間容易打發過去,一下子就過了一天。”
  “你最近有沒有回家,媽媽和每個人都好嗎?”
  “前些日子,媽媽病了一場,最近身體已好,大嫂又快要養孩子了,媽媽興奮得不得了。媽媽一天到晚就想著抱孫子,別的都不感興趣。”
  “安娜呢?她還是像以前一樣調皮?”
  “安娜?”安妮歎了一口氣,她看了看馬希浩說:“既然大家是自己人,我也不怕坦白說了,安娜已經被媽媽逐出家門,有好幾個月了。”
  “被媽媽逐出家門,那怎麼可能呢?”安琪大為驚奇,“安娜一向是媽媽最寵愛的,她舍得把安娜趕走?”
  “最初我聽到這個消息,也是不信,我連忙趕回家去,才知道真的有這麼一回事,想不到媽媽狠起心來,連自己最疼愛的女兒也不要。”安妮對安琪說:“不過,媽媽也曾告訴我,她雖然恨安娜,但是,本來也不至於把她趕走,可是,她一向大公無私,家裡任何人犯了錯,都要依照家規執行,因此她不得不硬起心腸把安娜趕走。”
  “安娜到底犯了什麼錯,要把她趕走?”安琪問。
  “還不是為了那個混血兒史佐治?這個人,我早就說過他不好,偏偏七妹年少無知,竟然被他騙到了,七妹有了孩子,史佐治又不肯負責任,媽媽當然不能讓七妹在家裡養私生子,因此,她就把安娜趕了出去。”
  “我也勸告過安娜,告訴她史佐治並不是好人,可是,安娜老是說我們對混血兒有偏見,真想不到,她就一失足成千古恨。”安琪說:“不過,媽媽把安娜趕走,也不是辦法,因為安娜有了孩子,而且,又沒有人照顧她,把她趕出去。簡直是把她趕到枉死城。”
  “我也是這樣說,可是,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媽媽已經把安娜趕走了,我想勸媽媽不要這樣做也不可能。這些日子,我和大哥、二哥,天恩到處找安娜,也找不到她,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會不會發生了意外?”馬希浩也十分關心,因為,安娜曾經幫了他和安琪一個大忙,沒有她,安琪直到今天,仍然沒有勇氣答應他的婚事。
  “我們也不大清楚,她手上有一萬一千元,不過,她離家已數月,而且,她一向又不會理財,恐怕早就把錢用光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樣過。”
  “我們這一次回來,本來想通知安娜,好讓我有機會回家,向媽媽陪罪,可是,既然安娜已被逐出去,看樣子,我這一輩子,恐怕也很難有機會再回家了。”
  “三姐,你不用難過。”安妮說:“雖然,安娜不在家,可是,我會設法幫你的忙,你放心好了,媽媽那一方面,我會跟你說好話的!”
  “真的,那真謝謝你!”安琪握著安妮的手:“希浩家已沒有人,如果,我再失去家庭,那麼,我們就會變得很孤獨。因此,我希望得到媽媽的諒解!”
  “你們那麼年輕,用不著擔心會孤獨,等你們有了孩子,就不會再寂寞了。”安妮笑著說。
  安琪和馬希浩作會心的微笑,她和心愛的人,生活在一起,自然會感到幸福,感到美滿。安妮也是一樣,更何況,她還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
  安妮姐妹之情,一向很重。安娜走了,她已經感到不安,認為三姐妹又少了一人,所以,這一次安琪回來,她無論如何,一定要幫她的忙,讓她回家團聚。
  第二天,安妮立刻回娘家,這一次,她連寶貝兒子也沒有帶,高夫人一下了班回來就見到安妮,她又高興,又擔心。高興女兒回娘家,(因為現在只有她一個女兒)另一方面,她又擔心安妮回來,是因為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因此,她連忙問:“安妮,你沒事吧!”
  “我沒有事,孩子也很好,”安妮似乎明白高夫人的心事,她說:“媽媽,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女人第一次養孩子,時間是比較長。第二次生孩子就不同了,時間會縮短。所以,寶珠進醫院前後也只不過四小時,就養了一個近八磅重的女孩子。
  孩子紅紅白白,頭發有點微曲,樣子很可愛。最初,高夫人聽見寶珠養了一個女孩子,有點不大開心,不過,她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不大說話罷了!可是,當張太大把孩子抱過來,走到高夫人的身邊的時候,對高夫人說:“親家奶奶,你這個孫女兒,簡直長得跟你一模一樣,就連醫生也說她像祖母。”
  “像我?”高夫人立刻興奮起來,她站起來,把孩子接過一看,左看右看,最初沒有什麼發現,可是,張太太說孩子像她,天倫也這樣說,她越看越覺得這女孩子很像安娜,人人都說安娜像她,那麼,豈不是也等於這女孩子像她嗎?高夫人失去安娜,她對這孫女兒忽然產生濃厚的親切感,她笑了笑說:“果然有點像我,這孩子很有趣,皮膚也很不錯。”
  “孩子像你,皮膚哪能不好,樣子怎能不美,她將來呀!不用說,也像祖母一樣,是個美人。”
  “親家奶奶,你怎麼把我說進去了,孩子美又關我什麼事?”高夫人開心得不得了。
  “為什麼不關你的事!”張太太存心討好高夫人:“這孩子像你呀!沒有美麗的祖母,又怎會有美麗的孫兒?她真夠福氣,長像和祖母一模一樣,將來一定是祖母的掌上明珠,天之驕女。”
  “她是我的孫女兒,我當然疼愛了。”高夫人把孩子抱緊一點,她確實是喜歡這孩子:“高家人丁不多,個個孫兒都是我的心肝寶貝。”
  “媽媽,你還沒有為孩子取一個名字呢!”天倫說。
  “讓我想一想,她的哥哥叫家寶,她……就叫明珠好不好,表示她是我們的掌上明珠。”
  “這個名字好極了,”張太太和天倫都表示高興,因為,高夫人所取的名字,完全表現出她非常喜歡這個孫女。
  高夫人立刻打電話回家,向艾莉查問,問她有沒有不斷添香,並且告訴艾莉,寶珠產了一個孫女。
  “原來是一個女兒,我還一直為她求神,希望她產一個兒子呢!”艾莉故意這樣說:“因為我知道奶奶一向喜歡男孩,而且,女孩子又不可以繼承香煙。”
  “二嫂,你有這種思想,就不對了,男孩子和女孩子還不是一樣嗎,根本就沒有差別。”
  艾莉聽了高夫人的話,知道碰了一個釘子,她痛恨自己,無論說些什麼話,總是不管用。總之,她就是不受歡迎,她更想不到高夫人會喜歡寶珠的女兒。
  “這個孫女兒,我很喜歡,等大嫂回來,你千萬別亂說話。”高夫人叮囑她說:“大嫂剛養了孩子,受不得刺激,你可不要亂說話刺激她!”
  艾莉當然說了一聲知道,高夫人掛斷線後,艾莉也重重地掛上了電話,馮家善一直在偷偷地留意,等艾莉掛上電話,他就走了出來:“二少奶,為什麼這樣生氣?”
  “誰說我生氣?我只不過忙著去念經房罷了!”艾莉一向知道馮家善不是好人,因此,她不敢惹他:“大少奶養了一個千金,我要為她多燒點香。”
  “原來大少奶養了女兒,她真好福氣,養了一個兒子,又養一個女兒,下一次又養一個兒子,這樣,就不斷會出現一個好字,一個男一個女,不是一個好字嗎?”
  “我不懂得這許多,只知道替人家高興。”艾莉不想和他多說,她連忙走到念經房,其實,她哪裡有這誠心,會為寶珠燒香。她回到念經房,也是呆坐罷了,不過,她為了怕高夫人,香仍然不能不燒。
  張寶珠一直渴望養一個女孩子,這一次,她如願以償,當然十分高興。最難得的是,連高夫人也喜歡這女孩子。在寶珠住院休息期間,高夫人每一天都到醫院看孫女兒,當然也會帶點營養豐富,好吃的食物給媳婦。起初,張寶珠還有點擔心,以為高夫人會不喜歡女孩子,因為,高夫人一向的口號,是男孩第一,女孩子是賠本貨,如果她喜歡女孩子,她早就把運好寵到天上了,也不會這樣冷落她。雖然,近日來,高夫人對運好的態度已有改變,對她比以前愛護了,有時也會逗她玩玩,而且叮囑艾莉要好好待她,絕對不能怠慢。
  不過和寶珠的孩子比起來,就相差得太遠了。過去高夫人當然最疼愛家寶,現在,雖然明珠仍然未能代替家寶的地位,不過,也相差不很遠。
  所以,張寶珠在高家的地位,又升了一級。當然啦,她有本事,會生兒育女,以後,高夫人還要依靠她,為高家添丁。雖然高家有四個兒子,但是天恩和天德,仍在求學時期,而天培的妻子,又是個連蛋也不會生一個的女人,所以,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張寶珠的身上。
  如此一來,張寶珠就更加驕傲,更加的以為了不起了。當她帶著她的女兒明珠回家的時候,每一個人都要向她祝賀,就算是艾莉吧,她也要裝一副樣子,表示歡迎寶珠,寶珠對她呢,是用一種不屑的態度,艾莉叫她的時候,她只是用鼻孔應了一聲。
  艾莉當然很難過,不過,她處於劣境,想反抗,想報復,是很不容易的,她只好忍氣吞聲,偷偷怨自己命苦。
  這天,天培預先得到高夫人的通知,他特地提早回家,並且在家中吃晚飯,近來,他是很少在家裡吃晚飯的,偶而才有一次。吃過晚飯,各自回房,艾莉和天培也回到房間裡來,天培靠在椅上看電視,艾莉走到他的身邊說道:“天培,我有話跟你說。”
  “坐在這兒說吧!”天培的眼睛,仍然投向電視機銀幕上,他拍了拍身邊的椅子。
  “天培,我並不是想說你母親的閒話,不過,她也太偏心了。你看她,對寶珠的女兒那麼好,可是,對我們的運好就不同了。好像運好不是她的孫女。”
  “這也難怪她,老人家,總有些陳舊的思想,因為運好出世的時候,她病了一場,因此她對運好的感情不大好,不過,近來媽媽對運好已經很不錯了,有很多玩具和衣服,都是媽媽買給她的。”
  “但是仍然比不上寶珠的女兒,還有孩子們的名字,我知道孩子們的名字,都是奶奶取的。寶珠的大兒子叫家寶,那是家中之寶的意思,而寶珠的女兒叫明珠,是掌上明珠的意思,為什麼奶奶偏偏要把一個這樣難聽的名字,加在運好的身上,運好這個名字,是那些窮人家,沒有知識的人才會取的。”
  “這一點,你又不明白了,其實,媽媽是一片苦心,運好的意思,是希望孩子運氣好,這是為她祈福啊!有什麼不好呢?而且,小孩子的名字,是無關緊要的,她不喜歡,等她長大後,可以另取一個。”
  “你這個人真莫名其妙,運好是你的女兒,你不單只不為她著想,反而要幫著別人對付自己的女兒,你對我不好,人家欺負我你不理,你也可以不管,但是,運好是你的女兒,你有義務要保護她!”
  “我不保護她嗎?又沒有人欺負她,叫我怎樣去保護?艾莉,你別小心眼好不好,我也知道,大嫂養了一個孩子,你很不開心。女人呀總是小氣,愛妒忌,不過,你也不用妒忌別人,你也可以養一個呀!”
  “我給你氣死了,你這個人簡直糊塗,我看你將來怎樣過,”艾莉恨得頓著地:“你弄到妻離家破,你還不怕,將來你一定會更悲慘。”
  近來艾莉老是喜歡跟天培爭吵,無論大小事情,兩個人總有不同的意見。天培一向怕女人發狠。過去,白蓮是頂溫柔的,從來沒有惡言惡語,和天培吵過一次,大不了為了白太太,兩個人曾經鬧得不大愉快,不過,白蓮的態度,畢竟溫柔,而且,天培又確實很愛白蓮,所以,就算白蓮有缺點,天培也會原諒她。然而,艾莉就不同了,他從來沒有愛過艾莉,結婚之後,由於艾莉對他極力體貼,而且,又愛護運好,因此,天培也曾對她產生過好感,極力厚待她。可是,最近又不同了,艾莉一開口就和他吵,今天培十分討厭。所以,對艾莉就越來越沒有感情,他聽見艾莉又開口咒他,他一生氣,披起一件外衣就往外走。
  艾莉非常痛心,伏在床上哭了起來。
  天培走出家門,他越來越不想回家,他並非討厭家人,只是不想見到艾莉,以免又和她爭吵,可是,家畢竟是家,離開家,又不知道該去哪裡才好。
  他想到那個交際花媚媚,雖然,大培並非愛慕她,當然更不會追求她,可是,有時候無聊,他也會去找她坐坐,喝一杯酒,或者吃一頓消夜,媚媚的好處,是溫柔體貼,懂得討人喜歡,她從來不會發脾氣。
  天培也明白,這種交際花,大家玩玩不要緊,可是千萬不能沉迷,因為她們並不屬於任何一個男人,在她們的一生中,有許多許多的男人,天培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罷了,而且她們也不會愛上任何一個男人。因為,她們愛上了一個,以後就休想賺錢,她們討好男人。無非為了錢吧!
  所以,天培感到無聊時,就花錢去尋求歡笑,媚媚在男人的面前,永遠是充滿笑容的。她們不會抱怨,不會囉嗦,不會挑撥,不會尋事生非,也不會過問男人的私事,更不會管束男人的自由。
  她們也會妒忌、小氣、猜疑,但她們只會說一些令人聽了舒服的話,所以,只要男人有錢,都喜歡去找她們。
  天培到媚媚家,媚媚穿著十分漂亮的睡袍,她一看見天培,就很高興,拉著他的手,親熱地問:“為什麼好幾天沒有來看我,是不是我得罪了你?”
  “你永遠不會得罪我,你是個可人兒,”天培捏了一下她的臉,“我只不過為了公司的事,去了澳門幾天。”
  “啊!原來如此,那怪不得。”媚媚沒往下說去,她問:“吃過晚飯沒有,要不要我弄幾道可口小菜?”
  “晚飯吃過了,我想去夜總會跳一晚舞,你有沒有空陪我?”天培問媚媚。
  “我當然有空,你來了,我怎能不陪你?你隨便坐會兒,我給你倒一杯酒,只要十分鐘,等我換好衣服,就可以陪你上夜總會消遣了。”
  媚媚高高興興地回房間換衣服,天培一面喝酒,一面看電視,十分悠閒,同時又沒有人騷擾他。
  只不過過了一會兒,媚媚已換了一件銀紫色的旗袍出來,作為交際花,當然有幾分姿色,再加上會打扮,因此,媚媚看起來也十分美麗。
  天培和她一起出門去了,媚媚處處討天培開心,令天培心情十分愉快。
  媚媚親熱地挽著天培的手,兩個人在娛樂場所出現,像一雙情侶。其實,天培和媚媚的關系很微妙,表面上,兩個人很親熱,其實,兩個人連一點關系也沒有。
  當然媚媚,是個交際花,陪男人睡睡覺,並不值得大驚小怪,只要有人肯付錢,那麼,她願意做任何人的情婦。問題是,天培一直維持一個限度,他並非是完全正派的男人,也不是見了美麗女人不喜歡,不過,他認為男人出外玩,要有一個限度,如果和媚媚搭上了關系,那麼,以後恐怕就會惹上麻煩了,他是不願意有麻煩的。
  媚媚和天培之間的關系,其實很清白,不過,外間人並不了解,見他們出雙入對,而且又十分親熱,因此,許多人都以為他們有不尋常的關系。
  就連天倫,他也認為天培在外面尋花問柳,是很不應該的一回事,因此,當兩兄弟一起閒聊的時候,天倫就對天培說:“二弟,聽說你近來和一個交際花很要好?”
  “有時候我會去找她,不過,我們之間,只不過是朋友罷了!你不要以為我和她拉上了關系。”
  “男人和女人單獨相處,不可能沒有關系,如果你只想交個朋友,你也不會去找一個交際花。而且,你自己有妻子,也不愁會寂寞,為什麼要和這些掏金娘子來往?你錢花在她的身上,她只不過把你當作福伯。”
  “這一點我也明白,因此,我只不過和她玩玩,向來不會講真,不過,這個女人,也很討人喜歡,在她身上花了錢,還是值得的,我最不喜歡那些愁眉苦臉的女人,當你下了班,身心疲倦的時候,她不是向你訴苦,便是向你諸多查問,這一種女人,見了就討厭。”
  “女人多數是這樣的,尤其是做了人家太太的女人,她們更加喜歡管丈夫,無論大小事情,都要過問,你也不能怪二嫂,你大嫂又何嘗不是一樣。”
  “艾莉和大嫂不同,大嫂為你養了兩個孩子,凡事總要遷就她一下。就算對她不滿,可是看在孩子的分上,你也會原諒她。而艾莉直到現在,還沒有養過孩子,我和她之間,根本沒有關系。”
  “你也不能因為她沒有生養孩子,就想遺棄她。因為這並不是她本身的錯,哪一個女人,不想養兒育女?天培,我覺得你近來變了,過去,你是個標准丈夫,對妻子十分愛護。以前,你不是對白蓮很好嗎?叫你出外跳一晚舞,沒有白蓮一起,你也不答應。”
  “白蓮和艾莉不同,白蓮是我所愛的。我愛白蓮,我當然要盡量愛護她,不能令她有半點不愉快,如果白蓮仍然是我的妻子,我也不會去找媚媚,因為,家有愛妻,還要在外面找女人消遣,那太對不起愛人了。”天培向天倫解釋說:“可是,艾莉就不同了,我由始至終,根本沒有愛過她,所以,我對她也沒有什麼責任感,就算我在外面找女人,也不會感到對不起她。”
  “你雖然不受艾莉,可是,她已經成為你的妻子,你總要培養對她的感情,其實,我又何嘗愛寶珠,我愛的還是念梨,可是,我和寶珠結了婚,我對她一直很好,那是因為我要負起丈夫的責任。”
  “大哥,我和你的想法,本來是一樣,因為,我也認為應該善待自己的妻子,當我和文莉結婚初期,我對她不是也很好嗎?我的目的,也是要盡丈夫的責任。可是,艾莉近來越來越惹人討厭,我每天回家,她就跟我吵,吵得我沒有半點安寧,因此,我根本不想留在家裡。”
  “也許她知道你和媚媚的事,因此,她緊張起來。”
  “你是知道的,她告訴我,大嫂告訴她我戀上了交際花。”
  “寶珠也太不應該,她怎可以對艾莉說這種話!”天倫皺起了眉頭:“你的大嫂,有時候也夠孩子氣,做事說話,脫口而出,根本不顧後果。”
  “你也不能怪大嫂,女人總是會互相傾訴的。大嫂告訴她,也沒有什麼不對,不過,艾莉的話,也不可以相信,因為,大嫂和艾莉,向來不大談得來,大嫂又怎會把這些事情告訴她?一定是她聽信別人說的。”
  “寶珠和二嫂是好朋友,她們沒有理由合不來,不過,寶珠的脾氣也不好,有時間我要勸勸她,天培,夫妻總是夫妻,我希望你對艾莉好一點。”
  “好吧!我盡力而為吧!”天培一向知道天倫是個好好先生,無論大小事情,他一概從好的方面去想,而且,他也不想讓自己的弟弟負情負義。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13 12:54:37

  時間是最好的沖刷劑,一天天過去,白莉對田亮,也漸漸遺忘了。其實,人家已成家立室,就算不把他遺忘,田亮也不會回心轉意的了。
  近來,白莉又像以前一樣活潑,白太太和白蓮才松了一口氣。關於白莉的終身大事,白蓮也曾和白太太討論過:“阿莉年紀也不小了,她應該有一個男朋友。”
  “她還小呢!應該要專心讀書,大姐辛辛苦苦賺錢回來供她讀書,她沒有用心去讀,還要交朋友,也太不應該了。”白太太說:“況且,你也沒有男朋友,她怎可以騎在你的頭上?你不用管她!”
  “媽,你有這種思想,就不對了,她怎可以和我比?難道我一輩子不結婚,她就要跟著我不結婚嗎?那是沒有道理的,況且,我已結過一次婚,訂過一次婚,曾經歷盡滄海,我也不想再結婚了,可是,阿莉是要出嫁的呀!我們應該關心她的婚事。”
  “你對她還關心不夠?你把田亮讓給她,可是,她連一個田亮都守不住,那還有什麼好說呢?”
  “這又不關阿莉的事,因為,田亮並不愛她,勉強也沒有用。而且那富家小姐,追田亮很緊,田亮為了利用她發展自己的事業,當然難免轉移感情。”
  “總之,阿莉的事,由她自己去解決,你也不必為她擔心,她要戀愛,自然會找對像,不過,我還是希望她畢業之後,找事情做,先幫助家庭,然後才談戀愛,她對家庭,也該負責任……”
  白太太的話,有一半是對的,白莉的愛情,應該由她自己去處理,關心她也沒有用,如果白蓮再為她介紹一個男朋友,而那男孩子又不喜歡阿莉,阿莉豈不是多傷心一次?
  所以,白蓮也沒有再過問她,只是鼓勵她多參加社會活動,多交點朋友,不要整天關在房子裡。
  近年,白蓮過的生活,也很舒服。雖然,她難免寂寞一點,可是,還是過得很安寧。一個人要心安舒泰,才可以生活愉快,就像艾莉,雖然她有丈夫,有家庭,生活無憂,可是,她並不快樂。
  張寶珠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看樣子,她又快要生孩子了。本來,自從安娜走後,高夫人病了,高家曾經有過一段時期,顯得特別死氣沉沉,可是近來,高夫人又在忙著籌備嬰兒的用品。目前因為天培仍未有生育,因此,人丁仍算是很少,有一個人要添丁,高夫人自然是很開心的了。因此,她特別請了室內設計師回來,為未來的嬰兒,准備了一個育兒室。
  張太太來看女兒,見到高夫人,便笑著問她:“親家奶奶,這一次,你希望生男孫還是生女孫?”
  “當然是生男孫,因為,直到目前為止,我們高家也只不過生了家寶一個男孩子,我自然希望多幾個男的。不過,要是養一個女孩子,我也不會怪大嫂。”
  “親家奶奶,有了兒子,要有女兒,那才是好事,正所謂有兒有女一對寶。要是有兒無女,有女無兒,都是美中不足。而且,最理想是生一個兒子,再生一個女兒,然後又生一個兒子,這叫著梅花間竹。”
  “你說得也有道理,所以,如果別人養女兒,我就會不開心。大嫂就不同了,她已經養了一個兒子,如果再養一個女兒,也不可責怪她。”
  “寶珠一向喜歡女孩子,她是希望養一個女的,如果養一個女兒,也像家寶那樣可愛,也很不錯呢!”張太太說道。
  高夫人和張太太是好朋友,當然比較容易談話。而且,高夫人一高疼愛張寶珠,別說她一入門,就養下一個兒子,就算她從未養過孩子,由於有張太太的關系,高夫人對她也會特別優待。
  如果說夫妻沒有感情,就不幸福,那也不盡然。天倫何嘗愛過寶珠?他愛的本來是念梨,可是,到目前為止,他快要做第二個孩子的爸爸了,他和寶珠的感情不是很好?起碼說,他是個好丈夫,絕對不會有錯。
  一切大權,都集中在張寶珠的手上,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不過,她並不是一個容易滿足的人,她得到一切,仍想要打擊別人。
  所以,很多人都犧牲在她的手上,白蓮、艾莉、天培,以後,她仍然要弄權,直至把對手全部打垮為止。
  現在,唯一的對手,自然就是艾莉!因為,安妮和安琪,已分別嫁了出去,而安娜,也被高夫人逐出家門,天德和天恩仍未結婚,留下來的,不是只有一個艾莉嗎?所以,她要處處與艾莉為難。
  安琪已度蜜月回來,雖然,她已順利和馬希浩結婚,不過,她仍然想念家庭,不願意因此而與家庭脫離,所以,她由外國回來不久,立刻打電話去高家,希望通過安娜的關系,和高夫人聯絡。
  馬希浩天天打電話去高家,可是,沒有一次能把安娜找著,每一次,高家的人,總是說安娜不在家,問他們安娜什麼時候會在家裡,對方又說不知道。
  馬希浩很想查問一下原因,但是,又沒有膽量,因為他不知道高夫人會用什麼手段對付安琪,他當然不願意暴露安琪的身份,因此,也就不敢再問下去了。
  “安娜到底去了哪裡?真叫人莫名其妙!”安琪和馬希浩在揣測著:“如果她在家裡,那麼,她一定會接電話,家裡的人,也不會這樣沒有禮貌,難道安娜出國了?”
  “我也不大清楚,我也不敢問,因為,我查問他們,他們同樣也會查問我的。”馬希浩說。
  “安娜這條路行不通,那麼,我只有去向安妮那方面查問,本來平時我和安妮也說得來,她一定會幫助我的。”安琪決定了。
  第二天,安琪帶了禮物,和馬希浩一起去看安妮。安妮看見安琪,十分開心,她連忙問:“三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很擔心,不知道哪一天才能見到你!”
  “我是剛回來不久,一回來,就想起你,怎麼,還添了一個小寶貝,怪不得你比以前更漂亮更豐滿。”
  “你也漂亮了許多呢!”安妮顯然比以前活潑,她開心地說:“三姐夫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今晚,一定要在我家裡吃一頓晚飯,大家談談。”
  “應該由我們請你和佑才吃飯。”安琪有點難為情,因為,她過去和馬希浩秘密來往,所以,安妮沒有見過馬希浩;“佑才的生意好嗎?”
  “還算不錯,他每天都在忙著,每天要到六七點鐘才能回家。生意人,沒辦法,幸而家裡有一個小孩子,時間容易打發過去,一下子就過了一天。”
  “你最近有沒有回家,媽媽和每個人都好嗎?”
  “前些日子,媽媽病了一場,最近身體已好,大嫂又快要養孩子了,媽媽興奮得不得了。媽媽一天到晚就想著抱孫子,別的都不感興趣。”
  “安娜呢?她還是像以前一樣調皮?”
  “安娜?”安妮歎了一口氣,她看了看馬希浩說:“既然大家是自己人,我也不怕坦白說了,安娜已經被媽媽逐出家門,有好幾個月了。”
  “被媽媽逐出家門,那怎麼可能呢?”安琪大為驚奇,“安娜一向是媽媽最寵愛的,她舍得把安娜趕走?”
  “最初我聽到這個消息,也是不信,我連忙趕回家去,才知道真的有這麼一回事,想不到媽媽狠起心來,連自己最疼愛的女兒也不要。”安妮對安琪說:“不過,媽媽也曾告訴我,她雖然恨安娜,但是,本來也不至於把她趕走,可是,她一向大公無私,家裡任何人犯了錯,都要依照家規執行,因此她不得不硬起心腸把安娜趕走。”
  “安娜到底犯了什麼錯,要把她趕走?”安琪問。
  “還不是為了那個混血兒史佐治?這個人,我早就說過他不好,偏偏七妹年少無知,竟然被他騙到了,七妹有了孩子,史佐治又不肯負責任,媽媽當然不能讓七妹在家裡養私生子,因此,她就把安娜趕了出去。”
  “我也勸告過安娜,告訴她史佐治並不是好人,可是,安娜老是說我們對混血兒有偏見,真想不到,她就一失足成千古恨。”安琪說:“不過,媽媽把安娜趕走,也不是辦法,因為安娜有了孩子,而且,又沒有人照顧她,把她趕出去。簡直是把她趕到枉死城。”
  “我也是這樣說,可是,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媽媽已經把安娜趕走了,我想勸媽媽不要這樣做也不可能。這些日子,我和大哥、二哥,天恩到處找安娜,也找不到她,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會不會發生了意外?”馬希浩也十分關心,因為,安娜曾經幫了他和安琪一個大忙,沒有她,安琪直到今天,仍然沒有勇氣答應他的婚事。
  “我們也不大清楚,她手上有一萬一千元,不過,她離家已數月,而且,她一向又不會理財,恐怕早就把錢用光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樣過。”
  “我們這一次回來,本來想通知安娜,好讓我有機會回家,向媽媽陪罪,可是,既然安娜已被逐出去,看樣子,我這一輩子,恐怕也很難有機會再回家了。”
  “三姐,你不用難過。”安妮說:“雖然,安娜不在家,可是,我會設法幫你的忙,你放心好了,媽媽那一方面,我會跟你說好話的!”
  “真的,那真謝謝你!”安琪握著安妮的手:“希浩家已沒有人,如果,我再失去家庭,那麼,我們就會變得很孤獨。因此,我希望得到媽媽的諒解!”
  “你們那麼年輕,用不著擔心會孤獨,等你們有了孩子,就不會再寂寞了。”安妮笑著說。
  安琪和馬希浩作會心的微笑,她和心愛的人,生活在一起,自然會感到幸福,感到美滿。安妮也是一樣,更何況,她還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
  安妮姐妹之情,一向很重。安娜走了,她已經感到不安,認為三姐妹又少了一人,所以,這一次安琪回來,她無論如何,一定要幫她的忙,讓她回家團聚。
  第二天,安妮立刻回娘家,這一次,她連寶貝兒子也沒有帶,高夫人一下了班回來就見到安妮,她又高興,又擔心。高興女兒回娘家,(因為現在只有她一個女兒)另一方面,她又擔心安妮回來,是因為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因此,她連忙問:“安妮,你沒事吧!”
  “我沒有事,孩子也很好,”安妮似乎明白高夫人的心事,她說:“媽媽,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女人第一次養孩子,時間是比較長。第二次生孩子就不同了,時間會縮短。所以,寶珠進醫院前後也只不過四小時,就養了一個近八磅重的女孩子。
  孩子紅紅白白,頭發有點微曲,樣子很可愛。最初,高夫人聽見寶珠養了一個女孩子,有點不大開心,不過,她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不大說話罷了!可是,當張太大把孩子抱過來,走到高夫人的身邊的時候,對高夫人說:“親家奶奶,你這個孫女兒,簡直長得跟你一模一樣,就連醫生也說她像祖母。”
  “像我?”高夫人立刻興奮起來,她站起來,把孩子接過一看,左看右看,最初沒有什麼發現,可是,張太太說孩子像她,天倫也這樣說,她越看越覺得這女孩子很像安娜,人人都說安娜像她,那麼,豈不是也等於這女孩子像她嗎?高夫人失去安娜,她對這孫女兒忽然產生濃厚的親切感,她笑了笑說:“果然有點像我,這孩子很有趣,皮膚也很不錯。”
  “孩子像你,皮膚哪能不好,樣子怎能不美,她將來呀!不用說,也像祖母一樣,是個美人。”
  “親家奶奶,你怎麼把我說進去了,孩子美又關我什麼事?”高夫人開心得不得了。
  “為什麼不關你的事!”張太太存心討好高夫人:“這孩子像你呀!沒有美麗的祖母,又怎會有美麗的孫兒?她真夠福氣,長像和祖母一模一樣,將來一定是祖母的掌上明珠,天之驕女。”
  “她是我的孫女兒,我當然疼愛了。”高夫人把孩子抱緊一點,她確實是喜歡這孩子:“高家人丁不多,個個孫兒都是我的心肝寶貝。”
  “媽媽,你還沒有為孩子取一個名字呢!”天倫說。
  “讓我想一想,她的哥哥叫家寶,她……就叫明珠好不好,表示她是我們的掌上明珠。”
  “這個名字好極了,”張太太和天倫都表示高興,因為,高夫人所取的名字,完全表現出她非常喜歡這個孫女。
  高夫人立刻打電話回家,向艾莉查問,問她有沒有不斷添香,並且告訴艾莉,寶珠產了一個孫女。
  “原來是一個女兒,我還一直為她求神,希望她產一個兒子呢!”艾莉故意這樣說:“因為我知道奶奶一向喜歡男孩,而且,女孩子又不可以繼承香煙。”
  “二嫂,你有這種思想,就不對了,男孩子和女孩子還不是一樣嗎,根本就沒有差別。”
  艾莉聽了高夫人的話,知道碰了一個釘子,她痛恨自己,無論說些什麼話,總是不管用。總之,她就是不受歡迎,她更想不到高夫人會喜歡寶珠的女兒。
  “這個孫女兒,我很喜歡,等大嫂回來,你千萬別亂說話。”高夫人叮囑她說:“大嫂剛養了孩子,受不得刺激,你可不要亂說話刺激她!”
  艾莉當然說了一聲知道,高夫人掛斷線後,艾莉也重重地掛上了電話,馮家善一直在偷偷地留意,等艾莉掛上電話,他就走了出來:“二少奶,為什麼這樣生氣?”
  “誰說我生氣?我只不過忙著去念經房罷了!”艾莉一向知道馮家善不是好人,因此,她不敢惹他:“大少奶養了一個千金,我要為她多燒點香。”
  “原來大少奶養了女兒,她真好福氣,養了一個兒子,又養一個女兒,下一次又養一個兒子,這樣,就不斷會出現一個好字,一個男一個女,不是一個好字嗎?”
  “我不懂得這許多,只知道替人家高興。”艾莉不想和他多說,她連忙走到念經房,其實,她哪裡有這誠心,會為寶珠燒香。她回到念經房,也是呆坐罷了,不過,她為了怕高夫人,香仍然不能不燒。
  張寶珠一直渴望養一個女孩子,這一次,她如願以償,當然十分高興。最難得的是,連高夫人也喜歡這女孩子。在寶珠住院休息期間,高夫人每一天都到醫院看孫女兒,當然也會帶點營養豐富,好吃的食物給媳婦。起初,張寶珠還有點擔心,以為高夫人會不喜歡女孩子,因為,高夫人一向的口號,是男孩第一,女孩子是賠本貨,如果她喜歡女孩子,她早就把運好寵到天上了,也不會這樣冷落她。雖然,近日來,高夫人對運好的態度已有改變,對她比以前愛護了,有時也會逗她玩玩,而且叮囑艾莉要好好待她,絕對不能怠慢。
  不過和寶珠的孩子比起來,就相差得太遠了。過去高夫人當然最疼愛家寶,現在,雖然明珠仍然未能代替家寶的地位,不過,也相差不很遠。
  所以,張寶珠在高家的地位,又升了一級。當然啦,她有本事,會生兒育女,以後,高夫人還要依靠她,為高家添丁。雖然高家有四個兒子,但是天恩和天德,仍在求學時期,而天培的妻子,又是個連蛋也不會生一個的女人,所以,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張寶珠的身上。
  如此一來,張寶珠就更加驕傲,更加的以為了不起了。當她帶著她的女兒明珠回家的時候,每一個人都要向她祝賀,就算是艾莉吧,她也要裝一副樣子,表示歡迎寶珠,寶珠對她呢,是用一種不屑的態度,艾莉叫她的時候,她只是用鼻孔應了一聲。
  艾莉當然很難過,不過,她處於劣境,想反抗,想報復,是很不容易的,她只好忍氣吞聲,偷偷怨自己命苦。
  這天,天培預先得到高夫人的通知,他特地提早回家,並且在家中吃晚飯,近來,他是很少在家裡吃晚飯的,偶而才有一次。吃過晚飯,各自回房,艾莉和天培也回到房間裡來,天培靠在椅上看電視,艾莉走到他的身邊說道:“天培,我有話跟你說。”
  “坐在這兒說吧!”天培的眼睛,仍然投向電視機銀幕上,他拍了拍身邊的椅子。
  “天培,我並不是想說你母親的閒話,不過,她也太偏心了。你看她,對寶珠的女兒那麼好,可是,對我們的運好就不同了。好像運好不是她的孫女。”
  “這也難怪她,老人家,總有些陳舊的思想,因為運好出世的時候,她病了一場,因此她對運好的感情不大好,不過,近來媽媽對運好已經很不錯了,有很多玩具和衣服,都是媽媽買給她的。”
  “但是仍然比不上寶珠的女兒,還有孩子們的名字,我知道孩子們的名字,都是奶奶取的。寶珠的大兒子叫家寶,那是家中之寶的意思,而寶珠的女兒叫明珠,是掌上明珠的意思,為什麼奶奶偏偏要把一個這樣難聽的名字,加在運好的身上,運好這個名字,是那些窮人家,沒有知識的人才會取的。”
  “這一點,你又不明白了,其實,媽媽是一片苦心,運好的意思,是希望孩子運氣好,這是為她祈福啊!有什麼不好呢?而且,小孩子的名字,是無關緊要的,她不喜歡,等她長大後,可以另取一個。”
  “你這個人真莫名其妙,運好是你的女兒,你不單只不為她著想,反而要幫著別人對付自己的女兒,你對我不好,人家欺負我你不理,你也可以不管,但是,運好是你的女兒,你有義務要保護她!”
  “我不保護她嗎?又沒有人欺負她,叫我怎樣去保護?艾莉,你別小心眼好不好,我也知道,大嫂養了一個孩子,你很不開心。女人呀總是小氣,愛妒忌,不過,你也不用妒忌別人,你也可以養一個呀!”
  “我給你氣死了,你這個人簡直糊塗,我看你將來怎樣過,”艾莉恨得頓著地:“你弄到妻離家破,你還不怕,將來你一定會更悲慘。”
  近來艾莉老是喜歡跟天培爭吵,無論大小事情,兩個人總有不同的意見。天培一向怕女人發狠。過去,白蓮是頂溫柔的,從來沒有惡言惡語,和天培吵過一次,大不了為了白太太,兩個人曾經鬧得不大愉快,不過,白蓮的態度,畢竟溫柔,而且,天培又確實很愛白蓮,所以,就算白蓮有缺點,天培也會原諒她。然而,艾莉就不同了,他從來沒有愛過艾莉,結婚之後,由於艾莉對他極力體貼,而且,又愛護運好,因此,天培也曾對她產生過好感,極力厚待她。可是,最近又不同了,艾莉一開口就和他吵,今天培十分討厭。所以,對艾莉就越來越沒有感情,他聽見艾莉又開口咒他,他一生氣,披起一件外衣就往外走。
  艾莉非常痛心,伏在床上哭了起來。
  天培走出家門,他越來越不想回家,他並非討厭家人,只是不想見到艾莉,以免又和她爭吵,可是,家畢竟是家,離開家,又不知道該去哪裡才好。
  他想到那個交際花媚媚,雖然,大培並非愛慕她,當然更不會追求她,可是,有時候無聊,他也會去找她坐坐,喝一杯酒,或者吃一頓消夜,媚媚的好處,是溫柔體貼,懂得討人喜歡,她從來不會發脾氣。
  天培也明白,這種交際花,大家玩玩不要緊,可是千萬不能沉迷,因為她們並不屬於任何一個男人,在她們的一生中,有許多許多的男人,天培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罷了,而且她們也不會愛上任何一個男人。因為,她們愛上了一個,以後就休想賺錢,她們討好男人。無非為了錢吧!
  所以,天培感到無聊時,就花錢去尋求歡笑,媚媚在男人的面前,永遠是充滿笑容的。她們不會抱怨,不會囉嗦,不會挑撥,不會尋事生非,也不會過問男人的私事,更不會管束男人的自由。
  她們也會妒忌、小氣、猜疑,但她們只會說一些令人聽了舒服的話,所以,只要男人有錢,都喜歡去找她們。
  天培到媚媚家,媚媚穿著十分漂亮的睡袍,她一看見天培,就很高興,拉著他的手,親熱地問:“為什麼好幾天沒有來看我,是不是我得罪了你?”
  “你永遠不會得罪我,你是個可人兒,”天培捏了一下她的臉,“我只不過為了公司的事,去了澳門幾天。”
  “啊!原來如此,那怪不得。”媚媚沒往下說去,她問:“吃過晚飯沒有,要不要我弄幾道可口小菜?”
  “晚飯吃過了,我想去夜總會跳一晚舞,你有沒有空陪我?”天培問媚媚。
  “我當然有空,你來了,我怎能不陪你?你隨便坐會兒,我給你倒一杯酒,只要十分鐘,等我換好衣服,就可以陪你上夜總會消遣了。”
  媚媚高高興興地回房間換衣服,天培一面喝酒,一面看電視,十分悠閒,同時又沒有人騷擾他。
  只不過過了一會兒,媚媚已換了一件銀紫色的旗袍出來,作為交際花,當然有幾分姿色,再加上會打扮,因此,媚媚看起來也十分美麗。
  天培和她一起出門去了,媚媚處處討天培開心,令天培心情十分愉快。
  媚媚親熱地挽著天培的手,兩個人在娛樂場所出現,像一雙情侶。其實,天培和媚媚的關系很微妙,表面上,兩個人很親熱,其實,兩個人連一點關系也沒有。
  當然媚媚,是個交際花,陪男人睡睡覺,並不值得大驚小怪,只要有人肯付錢,那麼,她願意做任何人的情婦。問題是,天培一直維持一個限度,他並非是完全正派的男人,也不是見了美麗女人不喜歡,不過,他認為男人出外玩,要有一個限度,如果和媚媚搭上了關系,那麼,以後恐怕就會惹上麻煩了,他是不願意有麻煩的。
  媚媚和天培之間的關系,其實很清白,不過,外間人並不了解,見他們出雙入對,而且又十分親熱,因此,許多人都以為他們有不尋常的關系。
  就連天倫,他也認為天培在外面尋花問柳,是很不應該的一回事,因此,當兩兄弟一起閒聊的時候,天倫就對天培說:“二弟,聽說你近來和一個交際花很要好?”
  “有時候我會去找她,不過,我們之間,只不過是朋友罷了!你不要以為我和她拉上了關系。”
  “男人和女人單獨相處,不可能沒有關系,如果你只想交個朋友,你也不會去找一個交際花。而且,你自己有妻子,也不愁會寂寞,為什麼要和這些掏金娘子來往?你錢花在她的身上,她只不過把你當作福伯。”
  “這一點我也明白,因此,我只不過和她玩玩,向來不會講真,不過,這個女人,也很討人喜歡,在她身上花了錢,還是值得的,我最不喜歡那些愁眉苦臉的女人,當你下了班,身心疲倦的時候,她不是向你訴苦,便是向你諸多查問,這一種女人,見了就討厭。”
  “女人多數是這樣的,尤其是做了人家太太的女人,她們更加喜歡管丈夫,無論大小事情,都要過問,你也不能怪二嫂,你大嫂又何嘗不是一樣。”
  “艾莉和大嫂不同,大嫂為你養了兩個孩子,凡事總要遷就她一下。就算對她不滿,可是看在孩子的分上,你也會原諒她。而艾莉直到現在,還沒有養過孩子,我和她之間,根本沒有關系。”
  “你也不能因為她沒有生養孩子,就想遺棄她。因為這並不是她本身的錯,哪一個女人,不想養兒育女?天培,我覺得你近來變了,過去,你是個標准丈夫,對妻子十分愛護。以前,你不是對白蓮很好嗎?叫你出外跳一晚舞,沒有白蓮一起,你也不答應。”
  “白蓮和艾莉不同,白蓮是我所愛的。我愛白蓮,我當然要盡量愛護她,不能令她有半點不愉快,如果白蓮仍然是我的妻子,我也不會去找媚媚,因為,家有愛妻,還要在外面找女人消遣,那太對不起愛人了。”天培向天倫解釋說:“可是,艾莉就不同了,我由始至終,根本沒有愛過她,所以,我對她也沒有什麼責任感,就算我在外面找女人,也不會感到對不起她。”
  “你雖然不受艾莉,可是,她已經成為你的妻子,你總要培養對她的感情,其實,我又何嘗愛寶珠,我愛的還是念梨,可是,我和寶珠結了婚,我對她一直很好,那是因為我要負起丈夫的責任。”
  “大哥,我和你的想法,本來是一樣,因為,我也認為應該善待自己的妻子,當我和文莉結婚初期,我對她不是也很好嗎?我的目的,也是要盡丈夫的責任。可是,艾莉近來越來越惹人討厭,我每天回家,她就跟我吵,吵得我沒有半點安寧,因此,我根本不想留在家裡。”
  “也許她知道你和媚媚的事,因此,她緊張起來。”
  “你是知道的,她告訴我,大嫂告訴她我戀上了交際花。”
  “寶珠也太不應該,她怎可以對艾莉說這種話!”天倫皺起了眉頭:“你的大嫂,有時候也夠孩子氣,做事說話,脫口而出,根本不顧後果。”
  “你也不能怪大嫂,女人總是會互相傾訴的。大嫂告訴她,也沒有什麼不對,不過,艾莉的話,也不可以相信,因為,大嫂和艾莉,向來不大談得來,大嫂又怎會把這些事情告訴她?一定是她聽信別人說的。”
  “寶珠和二嫂是好朋友,她們沒有理由合不來,不過,寶珠的脾氣也不好,有時間我要勸勸她,天培,夫妻總是夫妻,我希望你對艾莉好一點。”
  “好吧!我盡力而為吧!”天培一向知道天倫是個好好先生,無論大小事情,他一概從好的方面去想,而且,他也不想讓自己的弟弟負情負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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