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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裡爾]浴室命案【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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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2-15 20:19:28
標題:
[謝裡爾]浴室命案【全文完】
第01章
阿曼達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著。她感到肋部疼,腿部肌肉也劇疼。她彎下腰,如果能消除這種沒完沒了的疼痛,她寧可求饒,不再顧慮她的驕傲。她要活著。再過5分鐘,他們就得去叫醫務人員來搶救她了。她閉上眼睛,試圖不去感覺疼痛已到了什麼程度。但是一個虐待狂的快活的聲音繼續以殘酷的要求折磨她。
「抬起膝蓋。再抬高點!抬起來,阿曼達。現在不准停下。還有你,喬那妮·瑪麗·貝思,抬起來。19、2O。抬腿、踢腿,抬腿、踢腿。就這樣,女士們,先生們。這不是星期天下午的漫步。23、24。繼續做。沒疼痛就沒效果。」
數到37時,阿曼達的大腿肌肉提出更強烈的抗議了。到41時,她的膝關節都僵了。而這些還僅僅是活動身子的預備動作!她看了一眼增氧健身法教練,又看了一眼珍妮·李·邁康——正是珍妮在兩個星期前勸她參加了這個健身班。她們倆一點都不感到呼吸困難。要達到5O下又成了可怕的事了。
到47下,她的肺和腿都受不了時,她安慰自己:珍妮·李才21歲,體重不超過1O5磅,現在也全身濕透了。珍妮比教練卡莉·歐文更沒必要來參加什麼增氧健身班。卡莉·歐文看起來像紫花苜蓿芽一樣生氣勃勃。
阿曼達私下認為,如果一個美國人,腰圍才2O英吋,腿上沒有一點多餘的脂肪,那她可能是哪裡出了毛病。特別是她的臉上又是一副成熟婦女的模樣,她更是如此了。阿曼達猜想卡莉·歐文近4O歲了。阿曼達要比她年輕10歲,她得費很大勁才能接受這一事實。
這些健身班更證實了她一貫的看法:健身俱樂部是馬爾克斯·德·薩德的後代創建的。這個教練就是他的個人代表。她一點也沒注意這個「體重和測量」俱樂部使人感到安寧的灰色和紫紅裝飾。她也沒有被不管有沒有班上課都播放的古典音樂所愚弄。所有那些精巧的器械都證明了她的看法。一點沒錯,這和古代裝備齊全的地牢一模一樣。
然而,珍妮·李卻認為這地方對於她們所工作的《亞特蘭大內幕》雜誌是一個好題材。看一看健身俱樂部如何成了80年代的單身男女聚會地。作為一個記者,總是想尋找到具體的材料,於是阿曼達克服本能的謹慎,被誘惑到了這裡來。
一個小時的、複雜的增氧健身舞蹈繼續進行。阿曼達疼得整個身子都要散架了。她不明白為什麼卡莉這麼靈巧卻不去百老匯跳舞。她想很可能是因為百老匯的演奏跟不上卡莉的節奏。
最後,音樂磁帶停下來了。有些人還有餘力用來快活。阿曼達停下,眼睛看著蒸汽浴室和淋浴室。
「噢,不,你還不能去。」珍妮·李說,把她拖到舉重器材旁邊。阿曼達注意到這姑娘精心梳好的頭髮都還沒有弄亂。然後她又往牆上的齊著天花板的大鏡子裡瞥了一眼自己散亂的頭髮。那面鏡子是用來提醒這些成員他們來這裡是幹什麼的。
「你還沒做完全部常規項目。」珍妮用一種阿曼達認為沒必要的歡呼聲叫道。
「全部常規項目。」這詞盤旋著,就像古代的刑具一樣充滿恐怖。「我只是來這裡調查,不是要死在這裡。」阿曼達虛弱地抗議道。
「雜誌社為你出這30天的健身費,你應該好好利用。」
「我只是希望我的保險金能被支付。」阿曼達抱怨著。
珍妮·李衝她笑了笑,慈母般地拍了拍她。這動作太不合適了,因為阿曼達比她還要大7歲。
「醫藥保險還是人生保險?」珍妮問道。
當她的小腿肌肉抽筋的時候,阿曼達呻吟了一聲,「兩種保險都有。」
「明天我去查職員登記表。」她保證說。
阿曼達皺著眉頭,凶狠地瞪了她一眼,一跛一拐地到了舉重器材邊。她選了一個只要求拉動的滑車。她的手臂沉得鉛一樣,那東西就像有四百磅重。換了三種器械,過了痛苦的2O分鐘後,珍妮·李過來說她要去和一個最好的男人會面。
「看到那個褐色頭髮、戴眼鏡的高個子了嗎?是不是個最可愛的傢伙?他請我出去吃晚飯。但如果你想去蒸汽浴室呆幾分鐘的話,我還有點時間陪你一起去。」她說話時那富有活力、快樂的樣子,使阿曼達想把五磅重的器材砸在她的腳趾上。
「你走吧,我要留下來一個人去死了。」阿曼達呻吟道,把垂到臉上的濕漉漉的金髮拂開。
整個晚上,珍妮第一次表現出悔罪的樣子。「噢,你這可憐的孩子。你真是個小可憐,是不是?」
阿曼達的眉頭微微皺著。
「來吧,」珍妮·李堅持道。「蒸汽洛會對你有好處的。」
「12個星期只按摩一次不會有什麼用處。」
就在這時,一個女人的尖叫穿透了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尖叫聲蓋過嘈雜的說話聲和舉重器材發出的金屬碰撞聲。這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使阿曼達懷疑是失重時的反應。整個俱樂部幾乎都安靜下來,所有動作也停止了,只有第九交響曲仍在繼續響著。所有的人都看著女更衣室的方向。
阿曼達第一個做出反應。她詛咒著該死的酸疼的肌肉,向更衣室跑去。更衣室裡穿著各種內衣的女人被嚇得僵立在那裡。當她向蒸汽浴室走去時,正碰到一個嚇得渾身發抖的女人。這女人隨著一股蒸汽退出門來。這給整個更衣室帶來一種神秘恐怖的氣氛。
阿曼達安慰地用手臂抱住這女人的肩膀。「出什麼事了?」她盡量用平靜、安撫的聲音問道。「你沒事吧?」
緊張的手指抓著披在身上的浴巾,那女人回頭用瞪大的、空空蕩蕩的眼睛看著阿曼達。最後,仍在顫抖著,她指著裡面。她的嘴張開又閉上,但一個詞也說不出來。
深深地呼了一口氣,阿曼達向前走進了蒸汽浴室。一股熱氣立即包圍了她,四處瀰漫著汗味和蒸汽浴室的按樹味。視線比在黃昏時下傾盆大雨的喬治亞州的鄉間公路上更糟糕。她不知道該往哪看才能找到把那個女人嚇得那樣尖叫的東西。
好像是為了證實她的懷疑,她立刻就絆在一個又大又結實的東西上面,她感覺那與地板不同。她蹲下來,面對面地看著增氧健身法教練時,她的心狂亂地跳著。她空蕩蕩的眼睛和紫色的嘴唇都一動不動。阿曼達困難地吞嚥了一下一去摸她的脈搏。也自己的脈搏跳得很快,而教練的卻沒有。
「趕快打911」,她對門外喊道,隨後又加上一句:「把這該死的蒸汽關上。」
有一種很小的絲絲聲,浴室變得清楚、寒冷了。阿曼達能清楚地看到卡莉·歐文了。她身上沒有淤青,沒有抓痕,沒有一搏鬥的跡象。一個這麼健康的女人一般不會在近4O歲的時候死於自然原因——除非是她自己想死。阿曼達的心跳加快了,這一次與恐懼無關。想到有了值得報道的新聞,總是令她興奮。
然而在這一刻,故事還得等待。警察和醫護人員在尖銳的鳴笛聲中進來。偵探哈里森·霍米賽德神色嚴肅地到來。他顯得疲憊,似乎接連干了兩天兩夜,而在這兩天中沒見到一件高興的事情。
在確信卡莉已經死亡之後。他徵用了一間房做辦公室。他向阿曼達示意跟他走。
「那麼說。」在她說出自己的身份,並告訴他自己是記者後,他說,「是你發現屍體的?」
「不,確切地說是另一個人。她尖叫起來。當我進蒸汽浴室時,她正退出來。」
「她顯得怎樣?」
阿曼達覺得這是個古怪的問題,「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羅伯茨小姐,你剛才告訴我你是個記者。你受過訓練怎樣觀察人。你對你剛才說的那個發現屍體的女人有什麼印象?」
「她嚇壞了。」
「沒有犯罪的跡象?」
一個有意思的想法。阿曼達想了想,隨後否定了。「我覺得沒有。除非她是個冷血殺手,並且是個技術高超的演員。我懷疑她是這樣的人。那女人的尖叫和她的表情都像是真的嚇壞了。」
又問了幾個問題後,哈里森偵探便讓她走了。「過一陣到警察局去做個正式的陳述。」
阿曼達點點頭。
「噢,羅伯茨小姐,」他說,指著她的筆記本。「你打算報道這件事嗎?」
「我還得和我的編輯討論這事。」她覺得這樣回答比較好。一見到記者在案發現場,警察便感到緊張。
「如果你寫的東西你認為應該讓我知道的話,你會讓我知道的,是不是?」
他似乎是在作一個禮貌的請求,而不是在下命令。她對他報以微笑,並點頭同意。
她回到更衣室,那裡面還有很多人,亂成一團。如果沒有一群人——包括從亞特蘭大來的犯罪現場專家——陪著,就不能去淋浴。她擦乾身子,換上一件短衫和一條寬鬆的褲子。她從手提包裡拿出筆記本和一大把凍豆子。她有意地選擇了與環境相適應的裝束。後來她才發現這完全沒必要。周圍的情趣並沒有因可憐的卡莉而受影響。
當警察在進行調查的時候,她也開始了自己的調查。她從那個發現屍體的女人開始。從珍妮·李那裡,阿曼達已瞭解到她的名字叫弗裡西亞·格蘭特。她正坐在她的衣櫃前面,仍披著浴巾,仍瞪著惶恐的眼睛。顯然哈里森偵探把她留在最後來問。阿曼達在她身邊坐下。
弗裡西亞·格蘭特是那種幸運的女人,你無法從她們的外表判斷出她們的年齡。她的相貌毫無瑕疵,她的頭髮自然捲曲,她的身材苗條,沒有一點多餘的脂肪。她可能是28歲,也可能是38歲,或者是這兩者之間。但是她那受驚的深藍色眼睛的疲憊,使阿曼達傾向認為她可能有38歲了。
「你看到卡莉進蒸汽浴室了嗎?」在自我介紹之後,她問道。
弗裡西亞看著她,似乎剛剛意識到她在那裡。她搖搖頭。
「你看到有誰從蒸汽浴室裡出來嗎?」
這個問題在空氣中緊張地懸浮了一陣,然後才落下來。弗裡西亞的眼睛瞪大,臉上毫無顏色。「你認為她是被謀殺的,是不是?」她用緊張的透不過氣來的聲音問道。「噢,我的上帝,如果罪犯知道我是證人,那怎麼辦?」她的手指抓住阿曼達的手腕。
「你是不是看到了?」她說,她輕輕地拍著弗裡西亞的手,想讓她抓緊的手指鬆開。手指最後鬆開了,阿曼達擦著手腕上留下的印記。
「沒有,我什麼也不記得了。我想我沒看到。」弗裡西亞把頭埋進雙掌裡。「噢,這真是太可怕了。誰會這麼對待卡莉?會不會是心臟病發作或別的什麼?」
她的聲音裡帶著某種懇求,這不是一個知道什麼事情的女人的聲音。阿曼達再一次否定了哈里森偵探的猜想:弗裡西亞也許對卡莉的死負有責任。
「可能她是死於自然原因。」阿曼達說。雖然在提問之前阿曼達並沒想要等官方來證實這點。但在這種時候,這種誠實的回答是不會受到非難的。「你和卡莉熟悉嗎?」
「不太熟悉。我一般是上午來上健身班,今天我的日程安排有些衝突,我就晚上來了。我不想落下一天。除了今天晚上,我只是在她為上午的班代課時見過她幾次。大家都認為她很嚴格。但非常好。」
突然,她奇怪地看著阿曼達:「你為什麼問這些?你和警察沒有關係吧?」
「沒有。我在此之前已經介紹過,我是《亞特蘭大內幕》雜誌的記者。」
這次顯然她明白了。她顯得更為不安。「我不想使我的名字和這件事聯繫在一起。如果你要寫什麼的話,一定要把我的名字去掉。」
「我無法答應你這麼做。」
「請你一定答應我,不要用我的名字。如果她真的是被人謀殺的,那怎麼辦?兇手會找到我。」
阿曼達看到提醒她也沒用,殺手可能已經知道是誰發現屍體的。在她做出回答之前,一個穿著時興的寬鬆褲子的人擠過人群,來到弗裡西亞身邊。她倒在他的懷裡,抽泣著。阿曼達瞭解到這人是她的未婚夫。這使她仔細地看了一眼弗裡西亞手指上帶的鑽石戒指。她的結論是這是一個有錢的、上鄉村俱樂部的人。這一對是最匹配的,也最適合那種富有的俱樂部生活。
她離開了這兩人,去找羅伯特·巴恩。他是「體重和測驗」俱樂部的兩個老闆之一。這個晚上她只看見他。另一個老闆,傑克遜·格雷巴不見蹤影。她剛看到羅伯特時,一個身影擋住了她的視線。
「我應該知道的。」喬·唐奈利說。他的布魯克林口音裡帶著惱怒,一副難受的表情。
唐奈利原來是個警察,現在成了農民。她和他的關係親密難分,他們之間的激情之光足以照亮整個亞特蘭大城。然而,雖然他們的關係非常美好,在一些具體小事上仍有矛盾。他們倆都不是容易改變自己的人。
他對她不滿的一件事情便是她作為《亞特蘭大內幕》雜誌的調查記者所從事的職業。他們是在她作為一家週刊的記者追蹤一個著名的殺人犯時遇到一起的。他為了她而忍受她對職業的選擇。但他不止一次明白地告訴她,他更願意她在家裡幹點針織活之類的事情。今天晚上看來又是那種場合了。
她想唐奈利那麼強烈地反對她從事她的職業的確切原因並不是她對事業大投入,而是她為了追尋什麼東西完全不顧危險。她寫了不少東西,也碰到了許多命懸一線的事故。一次在紐約,她的汽車被炸了,幾個月前,在喬治亞,她差點被人槍殺。
後來她發誓要把執行任務時的危險縮小到最低程度。但現在他來接阿曼達去吃晚飯,又趕上了這樣的時刻。稍微有點頭腦便能看出,她現在要寫的這件事情裡潛伏著危險。唐奈利不止是有一點頭腦。他現在皺著眉頭看著她。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想把她從最近的出口帶走的劫持犯。她隨時準備逃跑的樣子。唐奈利也許佔據了她的心,但他從沒有控制過她的行動。他在理智上完全明白這點。但這仍然使他難受。
「難道你就不能少惹點麻煩嗎?」他問。儘管做出一副輕鬆的樣子。但話裡面的責備口氣是顯而易見的。
阿曼達衝他笑笑。她聽出了他聲音裡的縱容。感覺到唐奈利身上的某種從不改變的東西真令她感到安慰。她做了一個最天真的表情,「嘿,不是我殺死她的。」
珍妮·李走過來正好聽到這句話。「她沒有殺人。」她替她作證。「我一直和她在一起。」
「太感謝你了。」阿曼達說,對唐奈利做了個鬼臉。「不信的話去問警察,我把知道的全告訴他們了。我甚至連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都不是。」
「既然你已經對警察陳述完了,那麼你完全可以離開了。」他說。「我已在飯店訂好了桌位。」
「但是——」
「阿曼達!」
她噓了一聲讓他靜下。低聲說:「你沒聽到我的話吧?卡莉·歐文很可能是被人謀殺的,我現在不能離開這裡。」
「你能離開。」他褐色的眼睛挑戰似地看著她。而她的下巴毫不屈服地翹著。最後,他歎了口氣。「但是你不想離開,那好吧,去做你想做的。我等你。我甚至可以再給飯店打電話,只是,還有一個問題。」
阿曼達等著。
「這是不是完全沒有必要?在六個星期之後出版的雜誌上寫一個只是可能的謀殺案?在《亞特蘭大內幕》出版時,人們都把這事給忘了。」
「如果證明這是個複雜的案子的話,警察不可能一個晚上就能破案。此外,我還可以對卡莉和她的死往深處挖掘一下,這些都是報紙來不及做的。也許能寫出一篇報道。我的意思是關於她的死還有別的事情,當然我們得瞭解她的死因才能知道這些。此外,我覺得我應該探究這事,你知道,就這麼回事。」
她最後停下,充滿希望地看著他。她沒想到要離開這裡,但要是他能理解,那更好。唐奈利搖搖頭,向她揮手。「去吧,探究去,快樂去。」
阿曼達又舉目尋找羅伯特·巴恩。隨後,又回過頭。「為什麼你不去找警察談談?」她隨意地說道,避開唐東利的目光。「看他們發現了什麼。」
她還想說別的。「別說了,阿曼達。我不想知道他們發現了什麼。」
「當然,你想知道。」
「不想。不像你一樣。我更喜歡離開這裡,讓警察去幹他們的事情。」
這是沒有結果的爭論。她認為唐奈利懷念當警察時的工作。他聲稱自己喜歡種西紅柿、萵苣,更願意和蟲子作戰而不是跟罪犯作戰。阿曼達看著他決不妥協的表情,覺得這不是爭論的時候。以後再找時間,一定把他說得無法辯解。
隨後的一個小時,阿曼達差不多和所有參加增氧健身班的人都談過話,也與「體重和測量」俱樂部的工作人員談了話。她們中的一些天真的人相信卡莉可能死於某種不知道的心臟病,因此阿曼達提問的時候只涉及每個人自己的看法。
她發現卡莉在這個健身俱樂部工作六個月了。她今天晚上和俱樂部的另一位男教練有約會。她是個討人喜歡的女人。她的班上人數已多得容納不下了——所有的人都聲稱因為她他們覺得身體好多了。
「事情發生時你在這嗎?」當她再次找到羅伯特·巴恩時問道。他那精心梳理好的褐色頭髮裡有些灰白了。羅伯特充分體現出俱樂部器械的好處。他身材瘦削,肌肉緊繃。為了展示這點,他大部分時間都穿著短衫短褲。今晚,顯然是為了和嚴肅的場面相稱,他穿上了長褲和襯衣。
「不在,今天晚上我走了。一個人打電話到家裡叫我的。當時我正準備做晚飯。」他在一間更衣室的長凳上坐下。「我簡直不相信,我走之前還和她說過話。她還為這些健身班設想了一些新的計劃,為那些學生提供更多的訓練。她認為他們對那些容易的套路會發生厭倦。」
阿曼達眨著眼睛。容易的套路?毫無疑問只有那些海軍陸戰隊和職業運動員才能合格的完成卡莉的高難動作。
「你覺得她當時情緒好嗎?」
「好嗎?那女人比其他的所有人加在一起還有精力。」他的聲音裡有某種敬佩。阿曼達能感覺出來。「她是個理想的教練。」
「她是從哪來的?」
「我記不清了。我可以查查她的檔案。我想在這裡工作之前她在本市的另一個俱樂部工作過一年。在那之前,她不在本州居住。」
「她和其他教練的關係怎樣?有沒有人嫉妒?」
他毫不猶豫地搖搖頭。「據我所知,沒有。」
「是你僱用她的還是你的合夥人?」
「我們倆都同意雇她。這是我們管理俱樂部的方式。」他的聲音裡含著某種戒備。「你想幹什麼?」
「沒什麼特別的打算,我只是問問。」她微笑著。「你知道記者們總是忍不住想提問。」
「好吧,注意你的文章的含義。她是個好女人。我討厭別人在她無法維護自己時向她身上潑髒水。明白我的意思吧?」
阿曼達點點頭。羅伯特顯然對她的表示滿意,走了。他走後,她在想:像他剛才描述的那麼好的卡莉·歐文,怎麼會有人向她身上潑髒水呢?再沒有他的這句話更能激起她的好奇心了。
阿曼達覺得自己可做的都做完了,警察也收拾好了,大多數人在向警察陳述之後都回家了。她去找唐奈利,她發現他正在和守在門口的警察聊天。她注意到,當他們離開俱樂部時,他有意不把她介紹給警察。
「你和他談什麼?」
「鷹隊。」
她覺得他不可思議。「在離一個死去的女人不到5O碼的地方,你們在討論足球?」
「我們最先討論的是勇敢者隊。」
「唐奈利!」
「怎麼啦?你看起來好像我們是在褻瀆什麼。我們根本就不認識她。」
「別跟我要花招,唐奈利。你沒有問警察對這事有什麼懷疑嗎?」
唐奈利開始吹口哨。他喜歡表現出這樣一副天真的模樣,而阿曼達知道他心理肯定有鬼。她抓住他的手臂,拖著他,一直到他停下來。
「你問過他了,是不是?」
「我是問過。」
「還有呢?」
「他們認為她可能是被人用她身邊落下的那條毛巾勒死的。」
「這我知道!」她勝利地歡呼。
「阿曼達,你別幸災樂禍好不好?這有什麼區別?在早報上會有一條三寸寬的消息。你儘管幻想,但這並不是什麼爆炸性故事的開始。」
「唐奈利,這不是布魯克林。在那裡人被謀殺已司空見慣,但在這裡,殺人仍是新聞。一個大家喜歡的教練死了,很可能是被人謀殺。是在蒸汽浴室裡。」
「這可以做那些故弄玄虛的大標題了。」他表示同意。他知道這會激怒她。阿曼達對她的工作看得很認真。她喜歡棘手的工作。
「難道你對這事一點好奇心也沒有嗎?」
他聳聳肩。「沒什麼特別的。」
「你不想抓住那個壞蛋?」
「我想過得舒服點,讓亞特蘭大的警察去幹那事。」
怒氣升了上來。「你出什麼毛病了?這曾是你的職業。」
「曾是指的是過去,我過去是警察,現在我是一個農民。」
「噢,上帝。你不是個農民。」
「對那些在路邊的攤子上買我的西紅柿、桃子和洋蔥的人去說吧。」
「你根本沒種什麼該死的桃子。」她的聲音升高了。路邊的攤子是她們爭吵的另一個話題。唐奈利說她冷淡。她把嘴邊的一句話嚥了回去,以免弄得整個夜晚都會不愉快。
「好吧。」她盡力平靜地說。這一努力使她的牙都疼了。「我就讓你置身這事之外吧。」
「你也置身這事之外是明智的。」
「我覺得這裡面會有一個精彩的故事,我想弄清楚。」
「這是你的想法,你考慮過我的了嗎?」
這真是神經緊張。儘管他自己毫不退讓,他還是耐心地等待著她的退讓。她把手臂塞進他的手臂下邊,抬頭甜甜地看著他:「你的想法是什麼?」
他張開嘴,似乎想說什麼,隨後又改變了主意。最後,他說:「今天晚上我另有打算。」
阿曼達決定不再去追問那句他顯然想說而又沒說出來的話。她想那肯定是和她對這個故事的執著相關的。「聽起來很誘人。有什麼好事?」
「我希望在這裡,亞特蘭大吃一頓漂亮的晚餐,然後去俱樂部喝幾杯啤酒,聽聽音樂,然後我們駕車回家,再然後,誰知道該幹什麼了。」他褐色的眼睛裡閃著亮光,她感到全身脊椎裡升起溫柔的情意。這當然值得更進一步的探究。
「我喜歡你所想的。夜晚是年輕的。我們還能做那事。」
「阿曼達,當我和你一起時,夜晚是年輕的。現在我就感覺到這點了。飯店一個小時前就關門了。」
「那麼,我們就從聽音樂開始。然後做那誰都知道的事。」她盡力做出魁惑的樣子。
和她的激情相反,他眼睛裡的光亮暗淡了。他懷疑地看著她。「晚上你不會再把這個卡莉·歐文扯進來了吧?」
她衝他笑笑,踮起腳尖,給了他一個保證的吻。「別指望什麼奇跡,唐奈利。」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2-15 20:19:54
第02章
第二天上午,為了使編輯奧斯卡相信,在卡莉·歐文之死中隱含著某個神秘的故事,阿曼達費了比昨天晚上說服唐奈利更大的勁。唐奈利要去他喜歡的西部鄉村酒吧,而阿曼達想去爵士俱樂部。奧斯卡和唐奈利都是不容易改變主意的人,他們生性便喜歡說不,對任何建議他們的第一反映就是堅決的拒絕。然後才掂量掂量替換的辦法,考慮各種可能性,最後才改變立場。
在這樣的時候,阿曼達從內心裡感到遺憾,當初不該建議奧斯卡離開他們第一次合作編的週刊《公報》,一起來幫喬爾·格林肖編《亞特蘭大內幕》。有時,奧斯卡的小城報紙出身的意識蓋過他正確的辦雜誌的判斷。今天顯然就是這樣的時候。
「你答應我的那篇有關歷史舊居的報道怎樣?」奧斯卡最後問道。他的手指摸著頭上殘留的幾根頭髮。然後,他拿出他的編輯計劃。從他皺眉的樣子,阿曼達知道他正看見雜誌中空著4頁。
「我們可以把那篇舊居的報道挪在下個月。」他提醒她,把計劃在她的鼻子下亂舞。「最後日期是下週末。你能在這段時間內把它寫出來嗎?」
「你知道我無法肯定。」她說話的耐心令自己都驚奇。她和他一樣知道最後日期。她揉了揉太陽穴。剛9點鐘,她的頭就已經疼起來了。
「我們還得搞那個舊居的報道。」他最後說道。「我已經付錢給拉裡,讓他畫插圖了。我們不能把那筆錢白白扔掉。」
阿曼達嘀咕了幾句。奧斯卡花《亞特蘭大內幕》的錢就像花他自己的那麼緊。幸虧雜誌的出版人喬爾對預算稍微鬆一點。他的目標便是要刺激一下當地的出版業。為了達到此目的,他願意花錢。正是為了這點,他答應付給阿曼達高工資時,眼都不眨一下。
當然,她相信喬爾知道如果她回紐約的話,能很容易地拿到那麼高的工資。她暗示過那裡的編輯正請她去那裡工作。這並不完全是假的。她是在紐約開始她的職業的。在兩年前離開那裡時,她已取得成功,贏得了尊重。一篇關於法庭受賄的報道差點使她得到普利策獎。
只是由於責任感,她才來到南方。在經過沒完沒了的討論之後,她丈夫,邁爾·羅伯特接受了喬治亞大學的教授職位。阿曼達很不情願地為奧斯卡工作,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欣賞她的才能。他讓她寫有關城市閒話欄目的文章。就像喝白開水一樣,毫無刺激。
然後,邁克為了一個大二女生拋棄了她。他從她的生活中消逝後,她又能選擇工作地點了。這時候喬爾找到了她。當時她也遇到了唐奈利,唐奈利在她的頭腦裡留下了印象。為喬爾工作是呆在喬治亞不致於發瘋的一個辦法。喬爾不但給她支付高工資,而且給她較大的自由選擇自己的任務。只是奧斯卡橫在她和她的完全自主之間。她很遺憾地注意到,奧斯卡就像橫亙在開拓者和西部之間的落基山脈一樣。
她現在想用邏輯來安慰他:「奧斯卡,那些舊居已經有一百年了。」
「還要長。」帶著驕傲的語調。
「好吧,還要長。」她同意。「我懷疑在我寫完有關它們的報道之前。它們會倒塌。他們只不過是積上更多灰塵而已。插圖可以用在下一期。而卡莉·歐文的死卻是熱點。」
她抓住了他目光裡好奇的火花。到了關鍵處了!奧斯卡明白熱點是怎麼回事。趕快加把勁!她拉開了她的架式。她談起適當的瘋狂,那些容易受影響的年輕人正是《亞特蘭大內幕》的廣告商注意的目標。談到情感、緊張、神秘。
「你已經同意讓我去寫這最合適的俱樂部故事。現在我們只考慮寫的角度。這不僅僅是一個故事,奧斯卡,這是新聞。《亞特蘭大內幕》將最先發表它。」
他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她滔滔不絕。他的鉛筆敲著桌子。她從鉛筆敲擊的節奏判斷出他的胃口終於被吊了起來。「你肯定這裡面有什麼吸引人的?這不會只是一些情人之間的矛盾吧?」
「絕對有吸引人的東西。即使是一些情人之間的矛盾,只要你能充分的挖掘,仍會是一個很吸引人的故事。」
「唐奈利怎麼說的?」
「我不想公開我們之間的私下交談。」她假裝惱怒地說。她明白奧斯卡的確切所指,那並不是要她說出他們之間的私話。然而,奧斯卡並不輕易罷休。
「我想上次在她捲進那個廚師被殺的報道時,他便插了一腳進來。」
阿曼達的下巴挑戰似地翹起。「喬·唐奈利在我的職業範圍內不會插進一腳的,你記住這點。奧斯卡,你想要我們公開向你說明這點嗎?」
「好吧。」他最後說,「我相信你的直覺。」
他的信任太難贏得了。但很具體。
「去幹吧。」他繼續說:「就這麼幹。但是在這個週末你不能拿出點什麼的話,你得開始寫那舊居的文章。明白嗎?」
這就是他具體的信任。「奧斯卡,現在已經是星期四了。」
「那麼你就得趕快去幹,是不是?」
他推開椅子,讓阿曼達留下,一個人在肚子裡說著滿腹的抱怨。她朝他的方向看了最後一眼,便去找珍妮·李,那個雄心勃勃,想步阿曼達的後塵而成為調查記者的22歲年輕人。然而,目前她在雜誌的工作還是充當接待員和新聞室職員之間的角色。阿曼達在女休息室裡發現她正在剪指甲,臉上一片厭倦的神情。她一看到阿曼達,表情便快活起來。
「他讓你去幹那事了嗎?」
「在未來的48小時裡,我需要找到卡莉的男朋友,我已經給俱樂部打電話了,他不在那裡。我能在哪兒找到他?」
珍妮·李咬著指甲剪。阿曼達惱怒地叫了一聲:「珍妮·李!」
「怎麼了?」
「別咬了。這麼做會弄壞你的牙齒,還讓我神經緊張。」
「對不起,我正在思考。」
「咬著指甲剪思考?」
珍妮·李不好意思地把那受指責的指甲剪放進口袋。「如果斯科特不在俱樂部,那他可能在他和卡莉住在一起的那幢綜合公寓。那裡離「體重和測量」俱樂部只有1英里。他每週在那裡上幾次課,做為他的房租。
阿曼達想像一幅這樣的畫面:一群到婚齡的女單身和一群好色的男單身混在一起。她不禁抖了一下。
「如果你在那找不到他,」珍妮·李說,「我就不知道該到哪去找了。也許俱樂部的哪個小伙子能給你提供點線索。我想在斯科特和卡莉遇到之前,他和那些小伙子們總是一起進出。」
「不用了,我想看看能不能在他家裡找到他。過一會我會和你聯繫。」
「我還能做些什麼嗎?」珍妮·李問。
阿曼達不想拒絕珍妮·李的請求。她使她想起自己幾年前的樣子——渴望著,雄心勃勃,充滿激情。「你參加俱樂部一年左右了,是不是?你和那裡的其他教練熟悉嗎?」
珍妮·李的眼睛一亮:「其中有一個住在我所住的綜合公寓,我們在游泳池出來時談過幾次。」
「為什麼你不給她打個電話?告訴她你腦子裡總是擺脫不了卡莉的事。看看你能不能使她開口,也許她們是朋友,如果卡莉有什麼心事也許她知道,如果她不願談,不要追問她。你把話題打開,如果她心裡真的有什麼事,過後她會給你打電話。」
「知道了。我要不要把談話記下來?」
阿曼達忍住笑意:「我想你不用走得那麼遠。這只是背景材料。我見到斯科特之後,給你打電話。」
「謝謝你,阿曼達。」
「注意,別讓奧斯卡抓住你玩忽職守。」
威斯特裡亞公寓是4O年代建的,那時被稱為是花園式的。每一幢長長的、兩層的漂亮樓房的前面,都有三個進口阿曼達查到斯科特的住址,進了門廳,上樓到他的公寓。但敲門後沒有反應。當她下了樓梯時,一個矮小的、胖胖的女人打開了斯科特的房間正下面的房間的門,伸出了腦袋。她灰白的頭髮上夾著卷髮的東西,滿臉的皺紋,穿著印花的室內穿的大衣。她又使阿曼達想起她對斯科特的鄰居的猜測。如果這個女人參加狂歡的話,那該是3O年前的事了。
「如果你是找斯科特的話,寶貝,他正在遊樂樓。就在這後面,游泳池過去一點。他在上健身課。」
「謝謝。」
阿曼達還沒走到游泳池便聽到了音樂聲。像昨天晚上卡莉用過的那盤磁帶。這給阿曼達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她不知道斯科特聽著這樣的音樂怎麼會受得了。
她發現他在一間大廳的前面,大廳裡鋪著地毯。一張彈子桌,幾張牌桌,沿牆有一排書架,上面沒什麼特別的秩序,排著各種簡裝的流行小說。還有一大堆《幸運》、《家庭》之類的卷角的雜誌。一些傢具都被推到了一邊。健身班的人很多。
斯科特·卡姆布裡奇,當她終於看見他時,讓她感到有些吃驚。這個高大粗壯、金髮碧眼的大個子,比她想像的年輕多了,不會超過25歲。這會不會使他和卡莉之間因年輕的差異導致潛在的衝突和嫉妒呢?
那一刻她正被比他年齡大的女人和兩個男人包圍著。她們在做一套深呼吸、彎腰、踢腿的動作。他對他們很溫和,這使得阿曼達希望自己參加他的班。
當那套動作做完後,阿曼達向他走去,把擱在椅子上的一條大毛巾遞給他。
「嗨。」他友好地笑著,擦著臉上的汗。他顯然比他的學生們運動起來更認真。「這裡的那位夫人是你的祖母?我們對漂亮的親戚總是收費很低。」
阿曼達微笑。「謝謝你的恭維。但我已在『體重和測量』俱樂部註冊了。我的肌肉受不了更多的運動了。」
他仔細地打量著她:「你在『體重和測量』俱樂部?」
阿曼達立即聽出了他話語中的懷疑。她希望吃唐奈利的飯菜增長的那5磅體重並不明顯。顯然,斯科特·卡姆布裡奇是完全能看出來的。
「我是最近才參加的。」她解釋道。「確切地說我在寫一篇和那裡有關的報道。」
她介紹了自己。他歡迎的微笑立即退去了,而代之以猜疑。當他說話時,他的聲音變得冷淡起來。他藍色的眼睛就像隱含著風暴的天空。
「別和我說什麼牛屎報道。你們記者全是一路貨色,是不是?你們都是些貪婪的、拿別人的痛苦換金錢和快樂的人。我沒什麼可對你說的。」
他轉過身。阿曼達走過去,又面對著他。
「我相信,斯科特,這對你是一段極難過的時期。事實上,我對你今天還來上課感到有點吃驚。」
他下巴上的肌肉在抽動。痛苦籠罩著他的眼睛。他眨了幾下眼,控制住快要流出的眼淚。阿曼達發現自己的態度也溫柔起來。
當他對她說話時,聲音盡量地控制平穩:「我不想讓這些人失望。他們盼著上這課。卡莉不會……」他控制住了。「我想,這不會使她難受,是不是?」
他的聲音裡有種苦澀。他為他的學生著想這點顯然是真的。她對斯科特·卡姆布裡奇的印象好多了,覺得他不在是那種身高體壯、頭腦空空、毫無感情的人了。當然,並沒有把他排除在嫌疑之外。
「能不能請你給我談談卡莉?」她平靜地問。她發現再沒有必要隱瞞她的意圖了。「我聽說你們倆住在一起。我相信你能告訴我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
他的表情又變得冷淡了。「我在警察那過了該死的一整夜。我不想在這裡再回答什麼問題。」他說,這次態度更激烈了。他的話語裡再沒什麼柔和的成分。「我告訴你我對你沒什麼可說的,為什麼你還不從這裡出去呢?」
他的聲音提高了。班上的女人停止了說話,一起朝阿曼達望過來。她們原先好奇的表情突然變得像斯科待一樣的懷有敵意。而她們看斯科特的目光裡,卻充滿了溫柔和母性的保護。那倆個男人,目光警覺,開始向他們靠近,似乎只要斯科特一示意,他們立即便會衝上來。
阿曼達似乎看到一幅這樣的圖景:她被人打倒,被兩個像她祖父一樣的人推出威斯特裡亞公寓。奧斯卡會喜歡這幅圖景,他還會想辦法把這事寫進雜誌前頁的「編輯手記」裡面。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對那些人報以安撫的微笑。她甚至冒險地把一隻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她感到他因為極力地控制自己而肌肉在發抖。他閉上眼睛,她感到他極力的想平靜下來。
「斯科待,我並不想使你為難。」她勸道。「我只想公正的、誠實的描寫卡莉。更重要的是,我想弄清她為什麼被殺。這也正是你想知道的,是不是?」
似乎是他無法繼續支持下去了,他的怒氣消逝了。「很抱歉我發脾氣了。我沒明白這點。唯一最重要的事實是她死了。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她是……」他的聲音中斷了。他的眼角流出淚水,他趕快擦掉。「她是最好的女人。我以前從不知道有她那樣的女人。」
「你們什麼時候遇到的?」
他猶豫了一下,最後聳了聳肩。阿曼達從手提包裡掏出筆記本,「行嗎?」
「隨便吧。我們是6個星期之前遇上的。那時她剛來俱樂部工作。我們相愛了。她不像別的女人那樣對待我。」
阿曼達覺得有點難以出口。「年齡之間的差異沒導致什麼問題嗎?」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問題?」
「你是個很有吸引力的年輕人,你是在女人的包圍中過日子的。」
「她們中沒有一個人能夠比得上卡莉的一根手指。我愛她。」
阿曼達感覺到了他那明顯的真誠,不再問了。他沒有一點說假話的跡象。「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和她住在一起的?」
「5個星期之前。我要她盡快搬過來,她說她還有些事情要了結。在此之前,她無法做出承諾。」
「什麼樣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想是一個沒有結束的老關係。不是說她去見別的什麼人。我知道她沒有。但她有時候接到一些電話,接電話之後她就什麼也不說。她從來沒有談論過那事。」
「你認為這些電話和她的死有關嗎?」
「我說過,她從來不說起這些電話。」
「她顯得害怕,不快樂,或別的什麼嗎?」
他仔細地看著阿曼達,似乎在做什麼決定。「你真想知道真相?」
「當然。」
「記住,這並不是我說的。」他的聲音低下來.成為耳語一般。阿曼達感覺到聲音裡有種真正的恐懼。在一個外表上顯得那麼強大,什麼也不害怕的人身上感到這點,令人有種奇怪的感覺。「我沒有對警察提起這點。如果出現了我的名字和這牽扯到一起的話,我會發誓我沒說,是你在撒謊,明白嗎?」
「沒問題。」
「我想卡莉是捲進了什麼事情中。」
這話就像一部糟糕的B級片的情節一樣富有戲劇性。「什麼樣的事情?」阿曼達問。
他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反覆地想過,但我想不出來。她對我說過俱樂部的有些事情不太正常,但她沒有再往下說了。我無法肯定那些電話是不是與此有關。我的意思是她在接過電話後,從沒有馬上說什麼。那很可能只是個從前的戀人打來的。那時候,我就想到俱樂部的所有的同事,我在那已經工作幾年了,但從沒有注意到什麼事情。」
他的臉痛苦地抽搐著。他無助地看著阿曼達:「真該死,我為什麼不相信她說的?我本來可以阻止這事發生。」
阿曼達為他感到難過。他在與巨大的悲傷和懊悔搏鬥。這隻巨獸將吞噬掉所有的記憶,直到什麼也不留下。
「你不能這麼想。」她安慰道。「昨天晚上有什麼與平常不同的嗎?她是不是比平常顯得更緊張、害怕?」
斯科特搖搖頭。「我沒感到這點。在俱樂部時,我們不一起進出。你知道,這樣顯得不好。我6點鐘離開那,她當時正開始上課。」
「你回這來了?」
「沒有馬上回來。我在俱樂部前面的那條街上的咖啡店停廠,買了一個三明治。我8點鐘回來,一個小時後警察來了。」
阿曼達把他不在現場的事記下。她得查實一下。現在,她已經沒什麼更多的要問斯科特了。「你能不能幫我個忙。」她邊把筆記本裝進手提包邊說。「你注意一下你周圍的情況。如果你發現什麼了,就告訴我。」
他點點頭。
「最後一件事。別人知道我只是在寫關於『體重和測量』俱樂部的一篇報道。我想現在最好是別讓人知道我對卡莉的死有特別的興趣。」
「好的,沒問題。」他頭都沒抬。
她給了他一張名片。她懷疑他會不會真的收下。他低著頭,肩膀在抖。她輕輕的碰了碰他的肩膀,然後留下他一個人獨自傷悲。她離開那地方時,他班上的一群遲到者正進來。
她回到辦公室時,發現唐奈利正在等她。他的腳擱在桌子上,手裡拿著她最後的那些凍豆子。她趕快從他手裡為自己搶救出兩顆。
「是什麼風今天把你刮到了亞特蘭大?」她問道。「沒有雜草要除?沒有害蟲要殺?」
「你這麼說,我覺得有點意思。」
「噢,那是為什麼?你要為你的西紅柿買一些小籃子嗎?」
「別說什麼諷刺話了,阿曼達。我並沒有離開家。我是來看你。這雖然是細微的區別,但很明顯。像你這樣與詞語打交道的人,我相信你能體會出來。」
「我想這是因為你抵抗不住我的肉體……」
「除非我昨天夜裡作了夢。你知道我沒作夢。」
她衝他笑著。「我好像想起了那樣的事情。」
突然他眼睛裡逗樂的意思消逝了。她的笑意也沒了。
「但那不是你來這的理由。」
「確實不是。我只是來看看卡莉·歐文的事。我找警察核實了一下,他們認為是一樁謀殺案,她肯定是窒息而死。當我打電話想告訴你時,奧斯卡說你已經出去亂鑽去了,所以我決定最好還是來這裡。」
阿曼達想讓唐奈利以後繼續做警察的希望升了起來。她故意反過來說:「我完全能夠掌握好自己的調查。」她的聲音裡有一種惱怒。
「我知道這點,但你能不能接受一點非正式的協助呢?」
她猶豫了一下,看著他,似乎想弄清楚他真正的意圖。「你是真的想協助我,還是想當我的保鏢?」
被她一下就看出了他的動機,他顯得有些懊惱。「我能二者兼做嗎?」
她身上激烈的女權主義使她想一口拒絕這樣的幫助。但想像卡莉·歐文躺在蒸汽浴室地板上的樣子,又使她尊貴的驕傲暗淡了。斯科特·卡姆布裡奇不祥的暗示又給那幅想像增添了生動的色彩。唐奈利穿著制服站在身後的想法顯然更有吸引力。只要能夠這樣,犧牲一點驕傲感也是值得的。
「好吧。」她說。「你覺得那些健身班的人怎麼樣?」
他警惕地看著她。「從感覺上說,我相信她們。為什麼呢?」
她把手插在他的手之中。「那麼你會喜歡我想讓你去做的事。」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2-15 20:20:15
第03章
唐奈利並不喜歡阿曼達的主意。
她從他每一次朝著她踢腿的動作就能看出這點。他把想得到的理由都搬了出來,想說服她,讓他去問那些問題,而她去參加健身班。只是她提醒他,他的汗衫、運動衣服總是在車上,而她的還在5O英里外的家裡時,他才最後同意接她的計劃去做。
「好吧。」他們開車去俱樂部的路上他很不情願地同意。「如果你想去找這個叫傑克遜·格雷巴的人談話的話,一定要只說你原來的報道。」
「但是……」
「不這樣也沒用,阿曼達。傑克遜已經知道你是記者了。他會提防你的。事實上,我對他不取消這次會見感到吃驚。當你和他談完之後,再去找那些單身男女談談。他可能會留心你。他甚至還可能對你盯得很緊,所以只能問那些人為什麼選擇這個俱樂部。避免直接問到卡莉,除非她們提起她的名字或那個健身班。那時你就可以隨便問了。這樣就沒有什麼威脅,也不會引起傑克遜的懷疑了。」
「謝謝你,好好先生。」她諷刺道。「從一個商標上寫著直來直去的人口裡聽到這話,我覺得有些不妥。」
「別管那些,阿曼達。我只是要保證你的安全。」
「你想要我回去幹家務。這才是你真正的想法。」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是的,也許這才是我真正所想的。但我尊重你選擇你的職業的權力,我只是要你別去冒不必要的險。」
她看著他,感受到他眼睛裡難受的神情。她肩上感到的緊張消逝了。「好吧,唐奈利,你也許是對的。我承認一開始我也想假裝我只是對單身男女加入俱樂部的問題感興趣,那是最好的辦法。但我不喜歡那樣偷偷摸摸的。我覺得那樣不舒服。此外,這樣太花時間。奧斯卡掐著我的脖子,要我兩天內完成這報道。」
「忘掉奧斯卡。忘掉最後期限。想想怎樣改變一下自己。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話,帶上你的錄音機。」
「我不用錄音機。」
「好吧,那就筆記吧。這沒什麼區別。如果你揮舞著筆記本,問人們卡莉的事,肯定有人會神經緊張,並決定消除這危險因素。我知道我的方式需要更微妙的處理和更有耐心。比你以前用來證明……」
他用不著給她描述,她明白那意思。「我完全可以微妙地處理。並更有耐心。」她趕緊答道。唐奈利的眉毛抬起。
「當我必須這樣的時候。」她又修正原來的話。「好吧,我答應按你說的那樣去做。那麼,當我浪費時間,繞著真正的意圖轉圈子的時候,你幹什麼呢?」
「我去幹你要我做的密探。我到人群中去,看看那些人是怎麼議論這事的。卡莉的死肯定是今天的熱門話題。別為我擔心,我以前常幹這種事情,知道嗎?」
阿曼達感到一陣興奮,唐奈利還記得以前的生活,雖然並不帶什麼熱情。她認為現在就到此為止是明智的。「別忘了,你要去參加一個健身班。」她說,「可能人會很多,因為為了表示對卡莉的悼念,俱樂部上午沒開。」
「我怎麼可能忘記那些健美班?我仍不明白為什麼你不能略過他們。」
「因為那些人是最可能談起卡莉的。」
「是這樣。我寧願呆在外面。那些班裡只有女人。男人不會……」
阿曼達猛地踩了一下剎車,他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儘管他平時態度開明,但有時嘴裡會冒出一兩句中世紀的話。她覺得必須表示抗議。
「如果你看重我們一直和諧的關係,你就別把那句話說完。男人也參加健身班。他們有些人還能跟得上女人的進度。」她諷刺地加了一句。
唐奈利呻吟著。她不理會,繼續說。「此外,難道你沒興趣看看是誰代替卡莉在上課?也許有人想教授最好的班而把卡莉殺掉。」
唐奈利置之不理。他正忙著揉肩膀。阿曼達突然剎車時,保險帶勒了他一下。
當她照唐奈利說的,向俱樂部的合夥老闆隱瞞真正的意圖,只問有關單身加入俱樂部的問題時,唐奈利正和一群具有特別魅力的女人混在一起。從傑克遜·格雷巴辦公室的窗子往中心大廳望去,她數了數有24個女人……和唐奈利在一起。每個女人都優雅苗條,阿曼達感到一陣難受,不該堅持讓唐奈利去參加那個班。也許她應該同意讓他在俱樂部外面去留心。而現在,他帶著特別興趣觀察的唯一東西便是女人性感的軀體。
「羅伯茨小姐?」
她強迫自己的注意力回到桌子後邊的那個人身上。傑克遜正看著她。他那張幾乎完美的臉上一副迷惑的表情。他那機敏的眼角處,幾乎看不到有皺紋的跡象,同時,他可能從沒有笑過。
「你似乎走神了。」
阿曼達罵了自己一聲。正像唐奈利所想的,傑克遜今天下午不願意見她。事實上他的秘書說她已經給阿曼達打電話想要推遲這次會見,「也因為昨天晚上發生的悲劇的緣故。」
幸虧當時阿曼達已在來這裡的路上。甚至在她到了之後,傑克遜還想走掉、但是,當她的一隻腳已跨進了辦公室的門,臉上帶著微笑,那就更難拒絕這次會見了。現在她坐在池的對面,她覺得他並沒有為卡莉的死感到難受。沒有因為失眠而眼圈留下黑圈,更沒有流過淚的跡象。她沒有忘記當昨天晚上警察在俱樂部裡搜尋時,他甚至沒有露面。這似乎有點令人懷疑,他對於失去俱樂部的最好的教練沒有任何一點悲傷的感覺。
「對不起。」她道歉地說。「我忍不住看起那個健身班。她們的動作和我參加的那個班完全不同。那教練是新來的嗎?」
「不,撒拉在我們一辦這個俱樂部便來了。她常常帶上午和下午的班。所以你以前沒見過她。你總是晚上來上課,晚上的課都是卡莉教的。」
阿曼達幾乎想笑起來,她那麼容易便把話題引往自己所想的方向。「現在誰來教晚上的班?」
「同前來說,撒拉願意暫時代一下。」
「不是一直代下去?」
「不是。這對她來說很困難。她有個兒子,白天的時候寄在托兒所。晚上她來這上課的話,她就得找個保姆。5點之後,我們的托兒所便關門了。作為一個單身母親,她還沒有狂熱到把自己的孩子托給一個陌生人。羅伯特和我都答應她盡快地找個人來代替卡莉。我們已有一些候選人了。」
可憐的卡莉還沒有入土。他話裡面的什麼東西使她心裡一動。「像你所說的那樣,我想是不是一直有人來這找工作?」她小心地問道。
「並不是很多人來。我們知道一些對此工作感興趣的人。但是要找到一個既喜歡這工作,又技術合格的人就很困難了。你在卡莉的班上課,你看到了她是怎麼教的,她有一種罕見的本領,能把人調動起來。」
「你們能多快找到代替卡莉的人?」
「我覺得在下週末。」
她看著他。只用8天時間?而雇個教授要那麼複雜的過程。……當然,除非是在卡莉死之前便著手尋找了。是預先準備的?阿曼達決定到圖書館去看看最近亞特蘭大的報紙,看看那裡面的徵聘廣告。
似乎他感覺到自己犯了個錯誤,傑克遜開始說起卡莉的無法取代的魅力,他的南方口音突然加重了。阿曼達覺得他說得沒有誠意,但大多數時候她聽不懂他的南方口音,無法判斷出他到底說了什麼。她想他只是回應一個羅伯特所說的,因此沒理由懷疑他。
她的眼睛從筆記本上抬起,傑克遜站了起來。她注意到他身上的意大利皮帶、意大利制褲子。她同樣看到他的絲綢襯衣上的珍珠扣子和左手腕上的沉重的金錶鏈。和羅伯特的平常打扮相反,傑克遜似乎是從時髦商店出來的似的。他身上有種不是從鍛煉而來,而是因神經堅強而來的強壯。
「是不是到此結束,羅伯茨小姐?」
事實上,她還沒有開始。她聽到這聲音後,有了個主意。她朝門口走去,然後轉過身來。這是她在看電影時學來的技巧。「還有,你是什麼時候聽到卡莉死了的消息?」
「昨天深夜。」他一點也不猶豫地說。
「那麼,當某個教練和你聯繫時,你出去了?」
他微笑著。「是的,我出去了。」
她再問什麼肯定會引起他的懷疑,她很不情願地向他表示感謝。
「這個時間,有單身來嗎?」她問。
他和她一起走到窗前,看著大廳。「沒有我認識的。現在時間還太早。你可以從我們托兒所下午的喧鬧聲看出,這時候主要是那些有孩子的母親。單身一般5點鐘左右到。」他把一隻手擱在她的背上,把她往門口送。他的觸摸令她的皮膚起了疙瘩。「如果那時候你再找我,我可以給你介紹幾個人。」
她努力露出笑容。「在此之前我得回辦公室一趟。如果今天晚上沒事,我會回來。」
「隨你便吧。」
她到快餐廳去整理筆記,等候唐奈利時,她仍感到傑克遜的目光跟隨著她。她能感覺到在他表面的合作態度的深處,隱藏著沒有說出來的敵意。這使她顫抖了一下。
因為緊張總是使她感到飢餓,她在櫃台前找了個位置,看起菜單來。她要了一杯桃汁。又要了一把巧克力豆。
「你肯定是新來的。」櫃台後面那個漂亮的、黑頭髮、黑眼睛的女人說。她給阿曼達端來一杯水。她低沉的聲音帶有輕微的拉美腔。阿曼達上次來這裡便見過她。她似乎總是喜歡和顧客談上幾句。阿曼達甚至見過她在婦女休息室吸含毒品的煙,她一見有人來便把煙掐了。阿曼達不知道她是不是還記得那事。
「你能記得住到這來的每個人嗎?」她問道。如果她認識所有的人並喜歡和人聊天的話,說不定她能提供很有價值的情況。
「差不多,這並不困難。記人的面孔對我是件樂趣。我有時間常畫速寫。」
「你畫得好嗎?」
她笑起來。「如果我畫得好,我還在這工作幹嘛?」
阿曼達也笑道。「你說的對,我是新來的成員。阿曼達·羅伯特。」
「我叫阿拉拉·馬爾克斯。」
「你有點可愛的口音,是不是?」
「我的父母和祖父母都是古巴人。我是在這長大的,但我們在家裡仍說西班牙語。」
「我真羨慕你,我總是希望我能說兩種語言。」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樣想。」她說。
「我知道。有人說在這國家只有英語才是合法的。」
阿拉拉聳聳肩。「人們有時對不知道的東西感到害怕。這對我來說沒什麼困難。我幾乎一直都在說英語。但對我的父母……他們覺得這是種敵意,而對我的祖父母就更困難了,他們都是老人了」。他們不容易改變。」
「我在大學時學過西班牙語,但我從沒有機會說過。」
阿拉拉笑道。「那麼我們可以試試。你上完課後來這裡時,我們可以用西班牙語交談,你今天上課了嗎?」
「沒有,我以前在晚上上卡莉的班。」
「可憐的女人。」阿拉拉的表情立即變成難受的面目。「這一切真是太悲哀了,她還那麼年輕就死了。」
「是的,她很年輕,你對她熟悉嗎?」這正是一個好機會,可以探聽阿拉拉對情況的瞭解程度,並看她願不願意說。
「不很熟。她是那種有話留在自己心裡的夫人。你認為她是心臟病發作嗎?」
阿曼達想起唐奈利的消息,但又想阿拉拉對於她知道卡莉的死因會感到奇怪。「警察會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她迴避說。
阿拉拉向前傾身。「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我上個星期才告訴弗蘭克,我告訴他她是個不走運的女人。我能看出來。」
「為什麼不走運?」
「她知道得太多了。這會帶來壞運氣。」
這證實斯科特所說的。阿曼達的手指忍不住去抓筆記本。她又想這只是一次交談,不應該記錄,否則她會把這個健談的阿拉拉嚇得什麼也不說了。
「那麼你想到她可能被殺死了?她知道你所想的嗎?」
「我不知道。」她低聲說。朝辦公室的方向害怕地看了一眼。「這裡的有些事不太正常。經常吵鬧,一直在爭吵。這不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並不確切。准在爭吵?」
「傑克遜和他的合夥人,羅伯特。」她帶著厭惡的神情低聲說。
「是什麼使得你不喜歡羅伯特?」
「他總是糾纏我們,甚至我,他知道我已經結婚了。」
「你的意思是性騷擾?」
「是的,就是這事。性騷擾。」
這倒是阿曼達沒料到的有意思的事。羅伯特總是讓一個漂亮的女教練挽著他的手臂。儘管他外表不錯,他總是給阿曼達一種貪色縱慾的感覺。也許他利用他老闆這一位置達到自己的慾望。也許卡莉拒絕他的態度太強烈,以致他要報復。在繼續說話之前,她在腦子裡把這點記住了。
「你聽到過他和傑克遜在吵什麼嗎?」她問。
「從沒有。但有一點,相信我,這是他幹的。你可以打賭。他不是好人,那個傢伙。」
「他對卡莉感興趣嗎?」
「她穿著裙子,是不是?對於他來說,那就足夠了。」
「阿拉拉!」店裡另一端的一個男人警告地叫了一聲。
阿拉拉翻了下眼睛,聳了聳肩。「弗蘭克認為我說得太多了。也許是這樣。但我知道在不該說的時候打住。」
她回過頭去,用很快的西班牙語說著什麼。顯然她認為阿曼達不可能聽懂這麼快的西班牙語。她猜對了,阿曼達甚至分不清那些句子在哪結束,又從哪開始。
唐奈利向阿曼達走來時,阿拉拉正向另一個顧客走去。他又穿上了他的退色了的牛仔褲和他喜歡的藍條紋襯衫。從他皺眉的樣子看來,他仍不喜歡他參加的健身班,因此她克制著自己不提這事。
「你從那些人中間聽到什麼事情了嗎?」
「每個人都對卡莉的死喋喋不休,這是很自然的。」
「有什麼特別的嗎?」
「沒有,據所有的人說,她是自簡·芳達之後最偉大的健身教練。」
「甚至簡·芳達也還有人詆毀她。」她提醒道。
「但她仍在製作健身磁帶。卡莉卻不在了。」
「當你這樣微妙地閒扯時我愛你,唐奈利。你還聽到別的什麼了?」
「有謠傳說這個地方可能陷入了資金困難。幾個股票經紀模樣的人在浴室裡談起這事。」
「如果是在浴室裡,你怎麼知道他們是股票經紀?他們又沒穿那條紋西服。」
唐奈利抬起頭來。「他們披著浴巾。我只是在聽他們說話,阿曼達。他們在討論為俱樂部投資的可能性。隨著美元數的增高,他們的目光也在增亮。這肯定是股票經紀人之間的交談。」
「有意思,對俱樂部的財政現狀他們有什麼證據嗎?」
「沒什麼具體的。他們中的一個人說,過一段時間會有很多人被強迫簽訂合同作為俱樂部的終身成員。」
阿曼達喝著她的桃汁。桃汁的味道不好,她寧願要一杯胡蘿蔔汁。更糟的是豆子是檸檬的。她把這些東西放在一邊。
「你相信那些談話?」她最後說。「這樣也許可以很快弄到現錢,但是長遠利益呢?」
「以後的事不要緊,只要現在能弄到錢。對他們來說最感興趣的是賺錢。」
「我仍認為這太短視了,一旦這個地方太擁擠了,人們就會去選另一個俱樂部,沒有人願意排著隊等著使用一輛健身車,也沒有人願意呆在一個擠得動不了的健身班。」
「如果它是城裡最好的俱樂部的話,人們會願意的。這不正是你的報道的全部內容嗎?如果這個俱樂部是對單身最合適的,那麼單身們為了加入這個俱樂部會什麼都願幹。你自己說過卡莉班上的人很擁擠,人越來越多。此外,如果一切都合適的話,他們會只去參加YMCA。」
「也許吧。」她說,站了起來。
唐奈利象餓漢一樣抓起她剩下的飲料,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你怎麼喝這種東西?」
「你已經看到了,我沒怎麼喝。」她心不在焉地答道。
「阿曼達,你在想什麼?」
「我只是在想他們的文件記錄能說明什麼。」
唐奈利的肩膀可看出緊張起來了。「噢,不,你不能想這些。」當她往後面看著俱樂部的主樓時他說。他的手用力地抓住她的肘。他們想回辦公室時,他領著她向出口走去。「你別想偷偷地溜進辦公室去看文件記錄。」
她優雅地笑著。「我當然不會。我認為你會。」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2-15 20:20:43
第04章
唐奈利足足看了阿曼達一分鐘,然後說:「你沒糊塗吧?我不會闖進辦公室去,阿曼達。不會的。忘掉這點。你想看那些文件、帳目,你可以通過正常渠道。你可以想辦法傳喚他們。」
「這怎麼可能,唐奈利?我沒有任何真正的證據。此外,我又不是警察,也不是律師。」
「那麼把你的懷疑告訴一個警察或律師,由他決定是否會看那些帳本。」
「我已經告訴警察了。」
「不,你沒有。」他困難地停頓了一下。「不,阿曼達。我不是警察,我也不想闖進那間辦公室。我把自己的意思說清沒有?」
她點點頭。這頭點得差點讓她喘不過氣。
在駕車穿城返回《亞特蘭大內幕》雜誌社的路上,唐奈利向她解釋了他為什麼不同意她的建議。他用了各種不同的詞語,但中心卻是一個。他特別重複強調他的不同意,還加上幾句職業道德——不管他還是她——的話,這事的合法性和道德原則,唐奈利在覺得自己正確時,不可思議的耐心。
「好吧。」她從車裡出來時同意道。
「這違背——」他停下,皺著眉頭。「真的?」
「真的,如果你不想去,我理解,這是違法的。」
「是的,這是違法,更別說危險了。」
「我說了聽你的,唐奈利。我們把它忘了吧。」
當他們從停車場向雜誌社所在的摩天大樓走去時,他看著她,似乎想不出她是怎麼回事。最後他的眼睛瞇縫著:「你在想什麼,阿曼達?」
她藍色的眼睛一副最天真的樣子。「你是什麼意思?我同意你的看法,這很簡單。你不想闖進去,這違背職業道德,沒問題。」
她把手提包往桌上一扔,去找珍妮·李,讓唐奈利在後面慌亂地看著她。
她離開屋子時聽到他對奧斯卡嘀咕。
「我永遠也不明白這個女人。」他似乎帶著憂傷的語調說。
「參加俱樂部吧。」
阿曼達輕聲笑起來。能讓唐奈利感到她是個迷,值得笑一場,忘掉腦子裡的一切。
「你怎麼那麼高興?」她找到珍妮時,珍妮問她。「你找到兇手了?」
這給她的快樂潑了盆冷水。「差遠了,我甚至還沒有一條可懷疑的線索。我找過的人都稱愛那個女人。而我,沒有任何一點理由來懷疑他們。」
「忘掉理由。」珍妮·李建議。「有什麼直覺?」
阿曼達真正擁抱她。她是個順著心靈走的女人。不幸的是她的直覺似乎也告訴不了她什麼東西。
她懷疑羅伯特或傑克遜,但她沒有任何證據,只是阿拉拉說他們爭吵過。也許他們的爭吵跟卡莉完全無關。至於斯科特·卡姆布裡奇,他發脾氣了,但他對卡莉之死的悲痛像是真的。那些不在現場的說法並不是無懈可擊。傑克遜就沒法說了。目前來說,她唯一能落實的是斯科特。下次她到城那邊時,她得進那個咖啡館看看。他說他在那裡吃的晚飯。
「沒有。」她最後說。「我有一大把線索,但理不出頭緒,你與你那位朋友談得怎樣?」
「她說她這段時間一直在為卡莉擔心,卡莉好像有什麼心事。」
「斯科特也這麼說。這個女人知道卡莉擔心什麼嗎?」
「不知道。她說她看到羅伯特·巴恩對卡莉騷擾過幾次,但她認為不可能是這事。」
「阿拉拉也說他是個好色之徒。卡莉是怎麼對待他的?」
「她說她很冷靜,她只是笑著把他推開。我的朋友還說羅伯特很輕鬆地接受了。她說如果有什麼感情上的不愉快的話,她沒有看出任何跡象。」
阿曼達歎了口氣。「你的朋友和羅伯特、傑克遜的關係密切嗎?她是不是為他們說話?」
「他們還沒有買過俱樂部,她便在那工作了。我的感覺是她為他們工作只是因為工資高。我不覺得她喜歡他們。你問這幹什麼?」
「你覺得如果他們掌管俱樂部後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而她為自己的工作擔心,她會把情況告訴你嗎?」
珍妮笑起來。「你該去見見撒拉,我想她不會為任何事情擔心的。」
阿曼達的脈搏加快了。「撒拉?另一個健身教練?」
「是的,怎麼啦?」
「因為這不是傑克遜所描述的她的形象。他告訴我她要撫養一個孩子,她不願意晚上去上課。」
「這是真的。她是有一個孩子,她真的對孩子很好,她可能不願意晚上工作。我只是說她不是個典型的A型人,她真的是個不在乎的人。」
「我想我該見見她,你能安排一下嗎?應該在離俱樂部遠一點的地方,這個週末在你的公寓怎麼樣?」
「行。你說俱樂部發生奇怪的事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清楚。」她說出了斯科特的懷疑和阿拉拉的話。「把這些再加上唐奈利聽到的關於那地方陷入財政困難的謠傳一起看,便能發現謀殺的動機。」
「你怎麼才能查實一下?」
她歎了口氣。「我想回俱樂部去看一看帳本。但唐奈利反對這麼幹。」
「為什麼?我看這真是個好主意。」
阿曼達笑起來。「我們來看看吧。這是違法的,不道德的,危險的,很可能還是荒唐的。如果真有什麼事情的話,他們也會聰明地把它藏起來。」
珍妮·李奇特地看著她。「但你還是會這麼做的,是不是?」
顯然珍妮·李在阿曼達的聲音裡聽出什麼東西了,這一點阿曼達自己在這一刻才意識到。她點點頭。「如果我能擺脫唐奈利幾個小時,我會去的。」
「現在他在哪?」
「和奧斯卡在一起。他們正在喝著酒,議論女人的愚蠢。」
「如果你真的要去,我能保證讓他在那裡呆一兩小時。」
這主意很誘人。「不,」她不情願地說,「這永遠辦不到。唐奈利一知道我不在了,他馬上就會懷疑並追過來。公牛都無法牽住他,更不用說你。我得另想一個辦法。」
「他去追你時我至少可以給你發個警報。」
「怎麼發?」
「我只要給俱樂部打電話讓他們廣播叫你。」
「這不是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在那裡了?這不行。」
「你不用去接電話,你一聽到就出來。」
「這也許行。」阿曼達沉思著說。「我真想看看那些帳本。」
「那麼,就去吧。」
她笑起來。「珍妮·李,我覺得你對這事是不擇一切手段了。」
「你的意思是非法手段?」
「確實是的。還有一點。當你打電話時,廣播叫你自己。如果有人隨後發現帳本被翻過了,他們會想起聽到過我的名字,然後把兩件事結合在一起。你帶著你的運動服了嗎?」
「在我桌子後面的小櫃子裡。」
「能不能借我一下?我的在家裡。」
「沒問題。」她跑回大辦公室,不到5分鐘又回來了。「他們還在說話,他們甚至沒注意我。快走吧,在唐奈利來找你之前離開這裡。」
「謝謝,珍妮·李。」
俱樂部擁擠的人群現在只剩下幾個人了。空氣中充滿著被汗浸透的毛巾的味。沒看到傑克遜。她穿上珍妮·李的運動服,衣服對她太小了一點。她一直等著辦公室的燈逐漸熄滅。現在只有一盞燈亮著了。該死的燈。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1O分鐘、15分鐘、3O分鐘。每過一會兒,便增加一分唐奈利發現她溜走了,從後面來抓住她的危險。似乎過了很久,羅伯特才終於離去,拎著一隻公文包,和他的短衣褲很不相稱。阿曼達鬆了一口氣。
只有一個健身教練仍在值班,他正在看一本身體訓練雜誌,他的腳擱在接待桌上,背對著辦公室的門。她的心亂跳著。阿曼達開始悄悄地從他身邊溜過。每一秒鐘她都擔心他會抬起頭來,看到她。很顯然,他對雜誌看得那麼入迷。即使是大象從他身邊走過,他也不會聽到。
這並不意味著他不會在每一秒鐘都可能看見她。阿曼達焦慮不安地想著這一點。很難解釋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偷偷地闖入辦公室並不是俱樂部的健身項目。事實上,在這種情況下,這麼彎著腰很可能會對身體有不利的影響。某些本能告訴她在這種情況下很可能發生那樣的事。她寧願付出一切,讓唐奈利這時候能和她在一起。即使把她管得死死的,令她惱怒的時候,他也是最可依賴的力量。
她正想打開檔案櫃上面的抽屜,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她的脈搏狂跳,牢房的景像在頭腦裡閃過,緊接著是可怕的窒息。
「該死的,你在幹什麼?」唐奈利憤怒地低聲說。
她的全身都鬆弛下來。真是要命。唐奈利臉上的表情,憤怒和被欺騙的模樣並不輕鬆。
「謝天謝地」。她莽撞地說。「我多了一個幫手。」
「真該用馬鞭抽你。」
「如果你想問我什麼,就說話好聽一點。」
「阿曼達,這不是好玩的。難道我開始跟你說的話你一句都沒聽進去?」
「全都聽進去了。」
「那麼又是什麼該死的念頭使你來了這裡?你答應過我放棄這種想法。」
她歎了口氣。「我知道,你很有理由生氣,但我們能不能過一會再討論我的缺點?現在,我想在別人來這屋之前,看看這些檔案。」
「我們現在就離開這。」
她搖搖頭。「你走吧,我要呆在這,直到找到我想要的。」
「就算幫我忙吧,阿曼達。」
「再過一會,唐奈利。」
他們的目光碰在一起,她的眼神表露出倔強、不從,他也一樣主意已定。「我不想離開,唐奈利。我最後說一遍,你可以走也可留下。」
「我留下。」他最後說。「但這事完了後,我們要好好談一次。」
她從來沒聽到過他的聲音這麼冷冰,沒見過他的表情這麼嚴厲。她的心裡激起一陣寒顫,她想起上次她見過的同樣情景。那次是她自己的表情,是在邁克告訴她他的那位大二情人時,她在鏡子中看到的。
「我會和你談的,我保證。」她低聲說。
「我不能肯定你能夠,阿曼達。」
從他的目光裡感覺到的害怕和她的本來就感到的緊張混合到一起。
「這事幹完後,我們去吃晚餐怎麼樣?」她提議。「你覺得意大利扁麵條怎樣?也許還可以來點帶蒜的麵包,一瓶好的紅葡萄酒。」
意大利通心粉和酒總是能使他變得溫和起來。他僅僅是從羅馬來的移民的下一代,大蒜的辣味改變了他。他常記起布魯克林和他的母親,一天圍著爐子煮一家8口人飯食的母親。他們有5個男孩,假如每個人都有喬那樣的胃口的話,他們的小店的收入肯定填不飽肚子。而在目前,阿曼達提出的扁麵條對他似乎沒什麼吸引力。
「阿曼達,我已經吃過你的表示歉意的意大利飯菜了。你煮的那東西好像是給英國人吃的。現在你能不能別擋著我的光,讓我看見我所要幹的事。」
她向後退了幾步。「你別感到不高興了。小時候我唯一做過的東西是漢堡包。我結婚後是邁克做飯。」
「切一點蚌肉、大蒜,炸一點扁麵條要得了多少技術?」
「好了,好了,忘掉它吧。我帶你下館子。你能不能快一點,在別人來這裡奇怪地看著我們在幹什麼之前把那些檔案看完。」
「我建議你來撬鎖。你要是能回想起來的話,這不是我的主意。」
「我想要你撬,我只是要你快點。」
「我只能用我的瑞士軍用刀來撬。這玩意就像金槍魚罐頭,真該死。」
「別神氣活現的了,唐奈利。」
謝天謝地,鎖輕輕一響開了。檔案抽屜輕鬆拉開了。……什麼東西也沒有。
「現在,怎麼樣,小姐?還能想出他們能把帳本藏在什麼別的地方嗎?」
「你以前靠調查犯罪謀生的。」她提醒他。「但既然你問我,我的回答是可能在桌子裡或書櫃裡。」
「因為這屋子裡除了椅子之外只有那兩樣傢具。我得承認你很有直覺力。你去看看書櫃,我來搜查桌子。」
阿曼達不理他的諷刺。唐奈利違法後情緒變得好起來。她覺得很振奮。這證明你可以剝去警探的徽章.但無法剝去男人心中偵探的天性。她感到非常滿意。她想到他們一從這裡出去他就會拎著她的脖子,這種快樂便消逝了。
她在書櫃前跪下,但願書櫃沒上鎖。正如她願,她拉開了下面的長長的金屬抽屜。裡面是一疊白手巾,中間一袋茶葉,一罐蜂蜜,一隻髒勺子,三隻不相匹配的杯子,其中一隻裂了。
「他這裡的東西我一點不感興趣。」她說道。「你怎麼樣?桌子裡有什麼嗎?」
「亞麻布。」
阿曼達的頭向那邊轉過。「沒有一片紙?」
「沒有,這人肯定是把電話號碼都全記住了,這裡沒有地址簿,沒有亞特蘭大指南。什麼也沒有。」
阿曼達打開書櫃的最後一個抽屜:「我找到了電話號碼簿。」
她跪坐著,問:「你想他是不是剛把這裡面的東西清除?」
「他為什麼這麼幹?」
「也許他是個喜歡乾淨整潔的人,也許他要離開這裡一段,誰知道呢?只是一個正在使用的辦公室那麼乾淨有點不對勁,甚至沒有一個用過了的茶葉袋。」
「你肯定這辦公室是羅伯特用的?也許他和傑克遜共用一個呢?」
「那麼又是哪個該死的在這裡辦公?女僕嗎?」
「別使性子了,阿曼達。讓我們查完這桌子再去下一間辦公室。」他打開了門。「噢,這是什麼?」
阿曼達立即站起,想從唐奈利的後面看過去,她什麼也沒看到,她把他推開。「什麼東西?」
「又一個檔案櫃。」他伸手去拉一個抽屜,但拉不動。「又一個上了鎖的檔案櫃。」他厭惡地說。
「我想你在搜桌子時,沒看到有鑰匙吧。」阿曼達滿懷希望地說。
「沒有,但這是小菜一碟。現在我來撬。」
唐奈利只撬了幾下,鎖就開了。上面的三個抽屜按字母順序排著俱樂部成員的檔案。最下面的抽屜是一套分類帳本。天哪!
就著走廊照進的微弱光線,他們翻開第一本帳本,想從頭開始看起。它表明俱樂部是在18個月之前開張的,雖然錢很緊,俱樂部從沒有處於什麼危險狀況。
阿曼達拿起第二本。「你想這一本上面會有些什麼?」
她打開,把它舉到光亮處,仔細看起來。她發現這本和第二本完全一樣,只有一處差別。所有的收入欄目都高了25%到50%。還是第一本的減少了?不管是哪種可能,顯然這裡面有問題。
「你認為卡莉有可能發現這點嗎?」阿曼達問。
「可能,為什麼帳本的收入一項篡改過呢?」
「也許是為了欺騙哪個人,欺騙誰呢?是羅伯特想騙他的合夥人?還是反過來傑克遜想這麼幹?」
「我可以回答這個問題。」一個冰冷的聲音答道。
羅伯特·巴恩按亮了天花板上的燈,走進辦公室。他臉上的肌肉抽動著,非常憤怒,一副可怕的樣子。他用一個假裝出來的隨意的動作把帳本從唐奈利手中拿走,使阿曼達畏縮起來。然後他笑了一下,不是什麼真誠的笑。
唐奈利也不出聲地對他笑了笑,眼睛裡仍帶著嘲諷的意思。他在一張椅子上坐下,翹起二郎腿,做了個手勢,叫阿曼達也這麼做。
「我們很想聽聽你的解釋。」他說得那麼平靜,阿曼達真想擁抱他,儘管他也許對她很生氣,但這一刻他顯然把這事放在了一邊。那些帳本不可能使她擺脫指責,但至少證明她的判斷是對的。唐奈利現在本能的反應……就像一個警察。
「首先讓我問個問題。」羅伯特說。「你們倆在這幹什麼?」
「找俱樂部成員的簽約合同。」阿曼達答到。羅伯特懷疑地看著她,甚至唐奈利都顯得有些不耐煩。
「實際上是這樣,阿曼達的報道馬上要到交稿時間了,而她今天晚上才意識到她需要的俱樂部成員的統計數還沒有取到,你知道,你們有多少單身成員,我們回來看看我們能不能找到這數字。」
謊言從他的嘴裡說出來那麼肯定,甚至阿曼達都要相信他了。她看著羅伯特,發現羅伯特比他剛進來時更顯得無法判斷了。他顯然對記者們不太有好感。他似乎接受了這一可能性:他們闖進來只是為了尋找一兩個數據。
「你們翻這些帳本幹什麼?」
問得妙,阿曼達想。她急於聽到唐奈利的回答。
「我們以為那上面可能有成員總人數的記載。」唐奈利說。
「我明白了。」羅伯特的目光裡有一種阿曼達不喜歡的猜測。「你們找到那數字了?」
「沒找到我們想找的。」
唐奈利的聲音懸在空中,阿曼達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她不知道羅伯特是否明白。從他那變得灰白的表情判斷,他完全明白。他的眼睛瞇縫著。
「好吧,讓我們別浪費時間了。為什麼我們不做筆交易?你們從這出去,什麼也不說,我不因你們私闖進來而提起訴訟。」
她相信他。他沒有浪費時間也沒有多費一個詞。
唐奈利同意地點了點頭。「看起來很合理,我想你並不願意滿足我的好奇心,解釋一下帳本的事。」
「非常不願意。」
「誰知道這事?」他繼續用諷刺性的閒談語調說。再沒有比這更隨意的了。阿曼達感到一種對他的崇拜。
「我告訴過你我不願說。」
「這就是卡莉·歐文發現的秘密?這就是你殺死她的原因?」
羅伯特蒼白的臉變得通紅。他憤怒的向唐奈利傾過身子。「我不喜歡你的指控。也許我該在提出非法闖入的指控時再加上誣陷。」
「也許你應該這麼做。」唐奈利平靜地說。「這些帳本在法庭上會成為有趣的讀物。」
羅伯特坐下。「這些帳本什麼該死的事情也證明不了。」他的話顯然沒多少自信。
「真的嗎?」阿曼達說。「你也會承認這些帳本是有些令人懷疑的。」
他點點頭。「我承認這點。但你們沒任何證據把它和犯罪聯繫在一起。」
「是還沒有。」阿曼達說。「但我懷疑如果我們再深入地挖掘一下,我們會找到的。我們可以從卡莉的死著手。事實上,我對卡莉的死有種有趣的猜想。」
她靠在椅子上,感到快活。現在羅伯特成了被追逐的獵物了。「我想她發現了這些帳目,試圖敲詐你和傑克遜,於是你們殺她滅口。也可能她只是威脅要向權力機關揭發。我更願相信後一種可能,這不會有損你昨天晚上向我描述的她的形象。」
羅伯特的肩膀垂下。「好吧,你們想要知道什麼?」
「你想要這麼設帳本的?」
「不。這是傑克遜干的。」
「卡莉發現這事了?」
「沒有。即使是她發現了,這也不會使她被殺。如果有誰會為這事被殺的話,那就是傑克遜。相信我,當我發現他這麼干時,我氣得火冒三丈。」
這可以解釋阿拉拉聽到的他們之間的爭吵。「他是想侵佔利潤?」她問。
「什麼利潤?那是複製的一套帳本。只是為了給一個想買這個俱樂部的人一個印象。」
「那麼你們想出賣俱樂部?為什麼?」
「我們經營這個俱樂部近兩年了,我們改變了它,即使不算巨大的成功,至少使它在財政方面還能維持。」他流露出自嘲的微笑。「我想我們兩個人都缺乏長久的興趣。幸虧,我們幹得還不錯,可以自我放縱一下。」
「那麼是兩個人一起決定賣掉?」阿曼達繼續問。
「絕對是這樣。」
「如果俱樂部是成功的話,為什麼還需要另一本帳本?」
「傑克遜認為如果那人看到我們的花消,他會沒興趣買了。」
「我想你不會戒意我去問傑克遜和你的那位可能的買主有關這件事吧?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特內斯·威斯頓。」
阿曼達問道。「是威斯頓國際公司那位老闆?」
「是的。」
特內斯·威斯頓據說為了玩樂花了數百萬美元。他經營著比俱樂部大得多的商業。他最近兼併了一個價值上億,在1O多個國家地區有子公司的大公司。也許他想在俱樂部旁邊建一座摩天大樓,把俱樂部變成私人活動的場地。
「難怪傑克遜認為你們要用更多的美元去吸引他。」
「你能不能別提他?這帳目從沒被使用過,並且永遠不會。」
「卡莉知道這種想法嗎?」
「我想她什麼也不知道,我想她是陷入了三角戀愛。」
阿曼達掩飾不住懷疑。「和斯科特還是別的人?我想不可能。」
「斯科特只是個陪設。我說的是弗蘭克。」
「弗蘭克?」
「馬爾克斯,他經營著快餐店,他和卡莉的關係密切。我常看到他們在一起。」
「在俱樂部?」
「不是。他們一起出去,到街角的那家咖啡館。」
「這個弗蘭克和阿拉拉是什麼關係?」
羅伯特微微一笑:「我認為你開始抓住問題的要害了。她是他的妻子。」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2-15 20:21:09
第05章
阿曼達離開俱樂部時認為這次行動是成功的。她覺得自己是對的。她對於那個謎有了新證據,新情況。她只要能找到銜接它們的方法,就能把整個報道完成了。
「你認為阿拉拉發現了他們之間的曖昧關係而殺了卡莉嗎?」他們向停車場走去時阿曼達問唐奈利。「她太想讓羅伯特受到懷疑了。也許她這麼做是為了掩飾自己。」
當她的敘說沒得到回應時,她繼續說:「也許她告訴我的完全是事實。我看傑克遜和羅伯特彼此並不喜歡。他們之間肯定有衝突,特別是在羅伯特發現傑克遜偽造帳本之後。你相信他們真的願意把經營得很好的俱樂部賣掉?」
唐奈利歎了一口氣。「阿曼達,歇一會吧。」
「我沒法歇,我只剩下一天時間了,一天之後奧斯卡便又會強迫我去寫那該死的舊居。我需要知道你怎麼想。」
「我想你和我應該長談一次。我們回家就談。並不是談與羅伯特或傑達遜或阿拉拉相關的該死的事情。」
阿曼達看著唐奈利不祥的目光,艱難的歎了一口氣。他的下巴緊繃,表情堅決,他的聲音又變得冷冰冰的。他幫她把車門打開,再小心關上。「到我那地方見你。」
她想拖點時間。她需要想想。唐奈利也需要冷靜下來。「可以等明天早晨再談嗎?」
「就今天晚上,阿曼達,不要迴避。」
平時她總是喜歡駕車去唐奈利的房子,雖然她討厭黑暗的鄉下公路。她能握著方向盤,利用這段很長的時間,想出一些最好的主意。更專心一點的話,也許她能想到一些新的證據。但是她發現自己在往後視鏡裡看唐奈利的車前燈。她不知道她今晚的鹵莽行為給他們之間的關係劃上一個什麼樣的標點。以前他也對她不耐煩過。他太為她擔心,以致管她這個那個。他從沒這麼生氣過。他的目光,可以使她因渴望而變得軟弱。今天晚上卻因完全不同的理由使她發抖。
她本能的反應是往回逃走。生活沒有使她變得溫馴,她要冒險。她要接受結果。今天晚上的一個可能的結果是失去唐奈利。這些預想使她覺得非常空虛。
當他把車停在她車邊,當他隨著她進了房屋,當咖啡做好、倒好——一切都在無法忍受的沉默中進行——她在廚房的桌子上面對著他坐下,等待著。這是他的戲,她想看他怎麼演。
「你為什麼這麼幹?」他最後問道。
她試圖找到一種能被他理解的解釋,隨後,放棄了。對一個唐奈利這種性格的人,沒必要辯解。她說實話:「我知道那裡有我需要的答案。」
「你就不能等等?你就不能以正當途徑去取得那些答案?」
「別顯得那麼正直。」她不服地反駁,「難道你做什麼事都按書上規定的去做,唐奈利?」
「如果我能的話。」
他甚至沒有猶豫一下,該死的他。更該死的是,她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你破例過幾次?」
「也許不止一次。但是阿曼達,法律是存在的,如果警察不按法律辦,案子便會從法庭扔出去。」
「我是個調查記者,唐奈利,不是警察。我尊重你說的,我理解你為什麼不要去。那就是為什麼今天晚上我不告訴你,一個人去那的理由。」
「別把它說得像一樁高尚的舉動。你只是在追蹤一個故事,你沒必要為了得到它而私問別人辦公室並違背你向我作出的不再去那的諾言。」
「我沒有向你作出不再去那的承諾。」她提醒他。「我只是說我不再拖你去。」
「說得真漂亮,阿曼達。要是按照信任的常規來看,那可能不用說出來。」
突然她覺得再也受不了了。她累極了。她想控制奪眶而出的淚水。她把杯子往桌上一擱,不管咖啡濺出來。「好吧,唐奈利,我錯了,你滿意了?我做錯一件事,我犯了罪,你還想要怎麼樣?你想在我所有的衣服上繡上一個紅色的B或E嗎?你想讓我到市廣場去示眾嗎?這又怎麼樣?」
淚水流下她的臉頰。她生氣的用手擦掉。如果他想離開她的話,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哭著。她咬著嘴唇、等待著。
「道個歉的話可以做為一個新開始。」他溫和地說。
她抬起頭,在那種致命的等待後第一次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又變得溫柔了。他的手輕輕地伸過桌子來碰觸她的手,她的手指蜷在他的手指裡,她全身輕鬆起來。她沒想到剛才她是感到多麼絕望。
「對不起。」她說,「對不起,我沒告訴你便又回去了。」
他的嘴唇上升起一種有趣的笑意。「但並不為你去而道歉?」
她想說不是,她真這麼想,因為他想聽她這麼說。但問題是如果她不得不這樣做的話,她下次還會這麼去做。他也知道這點。
「不。」她遺憾地承認。「我不覺得我去是錯了。如果我們今天晚上瞭解到的情況有助於找到殺死卡莉的兇手的話,我不認為這麼做有什麼遺憾。不管你怎麼想,我這麼做並不是為了榮耀。當我寫一個什麼東西時,我就非常關心與它相關的人,不管是作為整體的全社會還是作為個人的象卡莉一樣的人。這是我和不公正鬥爭的方式。我承認我的手段不正當,我希望你能和你的美德一起受上帝的稱讚,我永遠也不會改變。」
他慢慢地點著頭,他的表情沉痛。「我知道,我不願意你去。我崇敬那些善惡分明、嫉惡如仇的人,正是因為這點,我才去當警察的。但我也知道它意味著危險。當我發現你在冒著危險時,我嚇壞了。當我意識到我在和奧斯卡一起時,你離開了辦公室,我的胃裡便像有人往裡面倒了一瓶醋。我猜到你到那去了,但珍妮·李不承認,我花了1O分鐘才讓那女孩說話。她幾乎像你一樣倔強。」
「我會告訴她你對她的評價。她會認為這是對她的表揚。對,這提醒了我,她答應如果你來就給我發信號。她沒發。」
他笑了。「奧斯卡和我在一起,他告訴她如果她想拿起電話給你發信號的話,她最好是準備一輩子都當她的接待員。」
「有意思的威脅。這可能是唯一能使她就範的威脅了。」
「你從沒相信奧斯卡的感覺能力。另外,他還讓我帶個口信給你。」
「什麼口信?」
「他說如果你被捕了的話,給他打個電話,他說他會來保釋你。他好像認為我不會這麼做。」
她笑起來:「你說的對,他是很有感覺力。」她的表情突然又變得嚴肅,她的手指摸著唐奈利的指節。「喬,我們這事算完了嗎?」
她看到他猶豫了一下,最後才說:「只要我們從現在起彼此真誠,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試。」
「你顯得不像24小時之前可能顯示出的那樣肯定了。」
「也許是因為我剛開始明白要維持相互關係並不像陷入愛情那麼容易。」
阿曼達的脈搏加快了。「但它值得。」她半帶懇求地說。
「是的,它值得。」
當他倆的目光凝視在一起時,他站起來,伸出了手。阿曼達被安撫的渴望壓倒了一切,趕快撲進他張開的手臂裡。她的手臂抱著他的腰。她可以感到他穩定的心跳,感到他的溫暖流進她的身上。他身上熟悉的男人的氣息充滿她所有的感覺。他的下巴支在她的口上,歎了口氣。
「為什麼歎氣?」她問道。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懶洋洋的。
「滿足。當我這樣把你摟在懷裡時,整個世界覺得太好了。」
「我不能總是在你的懷裡。」
「所以我想當你能夠的時候,盡量長久地抱著你。」
他的嘴唇在尋找她的。輕緩、自在的吻是種沉醉。這給她的血管裡放了把火,喚醒了她全身的感覺,感受著他的嘴唇在她的嘴唇上最細微的觸動。再沒有比這能忘懷一切的觸動更甜蜜的了。再沒有比這無法分辨的激情更熱烈的了。她皮膚的感覺活躍起來——觸著她的皮膚的棉布突然在胸前和腹部消逝了,火熱的嘴唇正頂著她的雙乳。
他要她,就在廚房裡,她的背靠著桌子,她的衣服和他的衣服在她周圍纏成一堆。溫柔的開始,溫柔的迴避,隨後是急切的渴求。渴求感覺,渴求證實,渴求愛。當他們達到激情的最高峰時,他們在峰尖上享受,在屈服野蠻的需要之前盡可能長久地沐浴其中。
被席捲他們的最初始的渴望震顫著,阿曼達感到無法想,更沒法動,只有唐奈利知道他們躺到了床上。當他們在涼床單上伸開肢體時,他又把她抱進溫暖的懷裡。他的觸摸恢復了她對未來的信念。帶著徹底的滿足,她進入深沉無夢的睡眠。
然而,當她醒來時,卡莉被殺的事實又回到了她的頭腦裡。才是凌晨4點鐘,但她知道再追回睡眠已不可能。她把頭更舒服地枕在唐奈利的肩上,想把她知道的所有材料理出個頭緒。她躺著看著天花板,希望能有唐奈利的感覺能力,這時他醒來了。
「深更半夜的,」他睡意朦朦地說。「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
他抱怨道。「我想我根本不必要問想的是什麼。」
「難道羅伯特說的有關特內斯·威斯頓和傑克遜偽造帳本的事對你沒感覺嗎?」
他心裡罵了一句,伸過手去開床邊的燈。她正希望他這麼做,這樣她就能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了。
「我覺得這完全是可能的,兩個商人,不管是不是合夥人,如果要價錢好的話,同意出賣一家公司。」他說。
「阿拉拉·馬爾克斯怎麼樣?」
「我沒法說。我還沒見過她。我第一次見她是昨天我去快餐廳找你時。」
「那麼你明天為什麼不花點時間去見她,看看你能發現點什麼?我喜歡聽到你的印象。」
「明天不行,阿曼達。我已經離開農場好幾次了。」
「唐奈利。」她開始不耐煩了。
「別再多說。這是我的工作。阿曼達,當我可以出去時,我會幫你。但我的農場不會自動出產東西呀。」
她費了全身的力量才控制自己不要展開一次爭論。她想到了以危險來提醒他,只要他保護她的本能被激發,他就會把他的種子之類忘得一乾二淨。從長遠觀點看,這樣對她卻沒什麼好處。她不想要一個男人整天跟著自己。她希望他能介入這件事。她要他使用他的腦袋,而不是他的肩膀。她知道唐奈利的內心深處也這麼想。但這必須由他自己做出決定。
「你有空時能不能去找她談談?」她妥協地問。
「她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了,你憑什麼認為她願意對我說呢?」
「你是個很性感的男人。」阿曼達低聲快樂地說。
唐奈利對這奉承翻了下白眼,她說完之後給了他一個很輕柔的吻。她喜歡他們做愛後他皮膚上的鹽味。她同樣喜歡他的身體對她輕柔的撫摸的反應。她又試了好幾次,直到他們倆的呼吸都急促起來。
「這真有說服力。我可以在中午後去亞特蘭大。只是為了獲得你想要的情況,你要我和這位阿拉拉的關係發展到什麼程度呢?」他更快樂地問道。
阿曼達抓著他胸口的毛:「不要太近了,唐奈利。」
他又歎了口氣。這次是假裝失望的。至少她認為是裝出來的。於是,她把燈關掉,要確實的讓他知道他們一起時是多麼好。當他們最後又睡著時,天空已經出現了桃紅和灰白,黎明早已開始。
星期五上午阿曼達走時,唐奈利正開著他的拖拉機,肩膀裸露在陽光下,一頂草帽扣在他眉頭上。他顯得非常性感,非常滿足。她真想把紅色的喬治亞髒土往他身上扔。她加速駛出了他的院子。
在去辦公室的漫長路上她還沒決定好這天是先去看斯科特·卡姆布裡奇,還是想辦法去見特內斯·威斯頓。她最後決定去見後者,希望這能給她的謎增加些新的材料。
增加的首先是挫折。她打給威斯頓國際公司的電話是一個高級秘書接的,她顯然受過看家狗一樣的訓練。她不想安排一次會見,也不接受把電話交給特內斯·威斯頓的建議。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讓你和他的一個助手聯繫。」
「我不願意。這是件個人私事,需要威斯頓先生自己知道。」她真的不願意讓他躲在幕帳後面,就像他通常對傳媒界所做的那樣。當她進了他的辦公室還來得及告訴他,她是《亞特蘭大內幕》的記者,那時候,如果他還想把她趕出來,便可從他的舉動中分辨出某些東西。
「我同時也處理他的私事。也許我能幫你忙。」
「你是可以幫我。」阿曼達表示同意。
那女人的態度稍微溫和一點。「是嗎?」
「你可以把我的電話給威斯頓先生接過去。」
「羅伯茨小姐。」聲音又結成了冰。「我們已經說過這事了。如果你改變主意,願意和威斯頓先生的助手談的話,再來電話吧。」
電話吧嗒掛斷了。阿曼達的血往上衝。她把自己的話筒也一扔。抓起她的手提包,再加上一把凍豆子,向辦公室外面走。
「你要去哪?」當她出去時奧斯卡問。
「去見特內斯·威斯頓。」
「特內斯·威斯頓!」她在去電梯路上一直聽到他的大叫聲。他從後面向她追來,領帶亂晃。
「該死的,你要找他幹什麼?」當電梯門關上時他問道。阿曼達笑著,揮了揮手。
威斯頓國際公司佔了亞特蘭大市中心一座33層的摩天大樓的最上面7層。很自然的,那裡被稱為威斯頓塔。她只是奇怪他們沒把那條街命名為威斯頓·波利瓦德街。大樓前一位看門人注意著進出的人。大廳裡鋪著意大利大理石地板,中國花瓶裡種著的植物好像永遠不會落葉、一張路易十四時期的桌子,鍍銅的電梯門。裝滿牆壁的鏡子把她生氣的模樣折射回來。她一點也不奇怪威斯頓先生的辦公室在最頂層,她邊乘電梯往上,邊摸了摸頭髮,整了下衣服。
當電梯門在頂樓打開時,好像帶著肅穆的敬畏。阿曼達瞬間覺得自己也在感覺這種敬畏。一幅很著名的梵高的畫掛在接待桌後面的牆上。那生動的燃燒的色彩撞擊著她的感覺,只有真品才能產生這種效果。襯托著周圍優雅的背景,這畫的力量似乎更強了。阿曼達感到無法表達,只是覺得口乾舌燥。
突然她聽到一聲友好的輕笑。「這是它給每個人都一樣的感受。我很高興我是背衝著它坐著的,否則我可以整天都要嫉妒它了。」
阿曼達最後把目光從畫上移開,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穿著軟柔髮亮的黑色衣服的女人前面。她就像這辦公室一樣,有種說不出的優雅。她脖子上的珍珠項鏈閃亮著。她的髮式更顯出她的臉的漂亮。在她身上唯一不老練的是她的微笑。她的目光帶著一個幽默的閃亮。她肯定不是阿曼達剛才在電話裡說話的那個女人。她桌上的一塊銅製名牌寫著:裡巴·卡利利。
「我能為你做什麼?」她問道。阿曼達真的感覺到要盡量的得到她的幫助。
「你能讓我見到特內斯·威斯頓先生嗎?」
「你想找工作?」
「不。」
「你想借錢?」
阿曼達笑了。「不。」
「你不是來證明父女關係嗎?」
阿曼達大笑起來。「經常發生這種事嗎?」
接待員笑了。「我不能說出確切的數字,但這種威脅太平常了。」
「威斯頓先生肯定過著有趣的生活。」
「沒有傳言中的一半有趣。」
「我來這只是事務性的。我知道他對買一份產業有興趣。我對此感到好奇。」
「你沒有約好就來這裡,只是為了滿足你的好奇心嗎?」
阿曼達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現在如果他不願意見她,她至少知道這點是他的意思。
她的表情的某種變化使阿曼達警覺起來。電話線的另一端傳來的聲音更加強了她的這種感覺;她犯了個錯誤,她對目前的處境的瞭解遠遠不夠。
「去吧,寶貝,一條鯊魚就在門裡等著你,她會給你指路的。」
在沒聽到聲音之前,她就知道鯊魚就是她在電話裡與她說話的那個女人。威斯頓沒必要用那麼多人來管這事。她現在生氣的瞪著阿曼達。
「為什麼你開始不告訴我你是從《亞特蘭大內幕》來的?威斯頓先生是那份雜誌的主要投資者。我早就會安排好你去見他的。」
阿曼達的感覺就像有人剛在她的肚子上打了一拳。「特內斯·威斯頓佔有部分《亞特蘭大內幕》?」
「你不知道?」她好像從她的無知中得到了樂趣。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名字沒列入出版人中?」
「在許多公司的介入他都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和格林肖先生認為這樣管理雜誌也許是最好的方法。現在,你如果願跟我來的話,威斯頓先生願見你。」
阿曼達跟著她,覺得就像走進了《愛麗絲奇遇記》中的兔子洞。當她面對面站在威斯頓先生前面時這感覺更強烈了。高大、瘦削,戴著眼鏡,他看起來令人驚異的熟悉。她在48小時之前見過他。在俱樂部,雖然他那時不戴眼鏡。他在安慰她的未婚妻,弗裡西亞·格蘭特。在發現卡莉·歐文的屍體之後。
她困難地吞了口氣,伸出手。他握了握她的手,做手勢讓她坐下。
「我能幫你什麼忙嗎,羅伯茨小姐?」
「你可以告訴我你和『體重與測量』俱樂部的關聯。」
因為眼鏡的原故,她還不能肯定,她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一種驚異閃過。「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對它有興趣?」
「根據一個消息來源,你想把它買過來。此外在卡莉被殺的那個晚上我看見你在那裡。我想說,我問這問題是有理由的。」
他笑起來。「我明白為什麼喬爾要雇你了。你確實不錯。」
「謝謝你的誇獎,但我更想你回答我的問題。」
「不要作記錄,我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任何東西。」
「我怕這不行,我正在準備一篇報道,我需要引用你的話。」
「那麼我想我們便沒什麼可談了。」
阿曼達要麼退讓,要麼冒險堅持。再沒別的選擇。「為什麼你不想被記錄,威斯頓先生?是不是弗裡西亞對卡莉的死知道得比她對警察說的要多?」
他友好的表情消逝了。「弗裡西亞必須完全從這件事中排除出去,否則你的報道將不會被刊登出來。」
「我再問一遍,為什麼你要防得那麼緊?」
「羅伯茨小姐,讓我們面對事實吧。一個處於我的位置的人在任何時候看待一個公司的利潤的辦法,便是看它的價錢是否上漲。那些人加價是因為考慮到,如果我要買的話,那肯定值更多的錢,我也許錢多得寧願燒掉,也不願浪費。還有更好的花錢的辦法。」
「你的贊助,特別是對喬治亞大學的贊助是很著名的。再從商業的角度看,俱樂部的健身費用即使再漲幾千美元,對你來說也只是零花錢一樣。你為什麼要把它買下來?」
「我沒想買。」
「但是——」
他搖手打斷。「是給弗裡西亞買。我打算把它作為結婚禮物送給她。我不想在秋天舉行婚禮之前,《亞特蘭大內幕》把這事登出來。」
「有意思的禮物,難道她不會更喜歡鑽石嗎?」
「夠奇怪的吧。不,她是個講實際的女人。她知道我已經離過三次婚了,她不想成為第四位離婚的妻子,她想擁有能給她帶來收入的東西。我知道她心裡想的。從長遠的觀點看買這比付離婚後的生活費要花錢少。」
她相信了他。處於他這種地位的人確實會去做的。她對弗裡西亞·格蘭特的印象也更深了。
「謝謝你的熱心。」她站起來準備離開。
「不要把這往雜誌上寫。」他說,和她一起向門口走去。「如果你不聽,我會告訴喬爾你所暗示的關於紐約能給你的機會和錢完全是吹牛。」
儘管他面帶玩笑的意味,她的臉還是變得蒼白。
「他們也許想要你回那去,但你提到的那幾家報紙在我們雇你的時候根本還沒辦起來。」
「既然你知道這事,為什麼你還讓他雇我?」
「因為我喜歡你的風格,你追著你要得到的東西。只是別不小心擋住我的路,使我不能得到我想要的。」
他笑著,沒等阿曼達決定該說什麼,他就把門關上了。她決定回辦公室,找奧斯卡算帳去。
15分鐘以後,她站在了奧斯卡的桌子前面。「該死的,為什麼你不告訴我這雜誌是特內斯·威斯頓的?」
「為什麼我沒告訴你?是你把我介紹給喬爾·格林肖的。我以為你知道誰在後面出錢的。」
他說中了要害。「好啦!但是為什麼上午你在我後面驢子一樣大叫,卻不叫我停下?」
「你回憶回憶,阿曼達。」他耐心地說。「你在電梯裡面,我在電梯外面,我叫得像個傻瓜,你卻在我什麼也來不及說的時候,便把門關上。」
她轉過身,退回自己的桌邊。她拿出她的為期30天的成員證,撥了俱樂部的電話號碼。「斯科特·卡姆布裡奇今天來上課嗎?」
「他在這裡,他正在上課,要我幫你去叫他嗎?」
「不用,謝謝。我過來找他。」
在俱樂部她看到斯科特正在教一個大腹便便的人做一套健身操。她再一次感受到他的溫和與耐心。
「你教完後我能和你談談嗎?」當兩個男人向另一種器械走過去時她問道。
斯科特點點頭。「15分鐘後快餐店談。」
「去街角的咖啡館吧,我實在是想吃一些更有營養的東西。」她同時也想避開快餐店,以免招人耳目。此外她還可以查實一下斯科特不在現場的情況。
「我到那去見你。」
2O分鐘後他來了。她剛不好意思地吃完了一大塊紐約奶油蛋糕,這使得她懷念起曼哈頓的她喜愛的糕點。斯科特進了屋子要了一大杯橙子汁。
「你至少可以要杯咖啡和別的東西,這樣我就不會感到那麼不好意思了。」
他笑了起來:「這是你自己的感覺,不要怪到我身上來。」
她對他輕鬆的笑也報以微笑。「看到你快活些了,真不錯。」
他聳了聳肩:「一切發生,然後過去。我原以為今天來這是我一生中所作的最艱難的一件事,但比起昨天夜裡爬上我們的床時她卻不在我身邊,今天簡直是小菜一碟。」
「我理解你的意思。」她溫和地說。她回想起了邁克離開她後那些漫無盡頭的長夜。
「你也失去過什麼人?」
「離婚了,他搬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我還想把那該死的床燒掉。」
他們沉默著坐了好幾分鐘,沉浸在自己的記憶中。最後斯科特打破了沉默。「你來找我有什麼事?你發現什麼有關她被殺的事了?」
「我沒法肯定。」她想找到一種更容易的方式來提出她要問的問題,但她終於沒找到。「我並不喜歡問你這個問題,卡莉和弗蘭克·馬爾克斯之間的關係有多密切?」
他顯得迷惑不解。「他們是同事,問這幹嗎?」
「我聽人說不止是這種關係。」
他的臉漲紅了。「你聽到的是錯的。」他說。「他們之間沒別的關係。」
「如果有的話,會使我們產生一個懷疑。」
「誰,阿拉拉?」
「她是一種可能。」
「耶穌·基督,你真是忙得很,如果不把所有的人的名譽都敗壞,看來你是不會罷休。那個女人和我住在一起,你不相信如果她還和別人睡覺我肯定會知道?」
「你自己說過可能與另一個人有關係,她還沒有完全擺脫的關係。」
「那不會是弗蘭克。卡莉決不會和一個結了婚的男人搞在一起,我瞭解她,她非常看重婚姻的承諾。」
「這並不意味著她不會犯這方面的錯誤。我們都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我應該會知道的。」
阿曼達咬著嘴唇,猶豫著是否要問最後一個問題。「你肯定你不知道?」
那句話在空氣中沉下,斯科特看著她,眼睛滿含被背叛的怒氣。不是卡莉的背叛,而是她的。「你認為我發現了這事並殺死了她,是不是?」
她感覺像一個可怕的吸血鬼,「對不起,斯科特,我必須問。」
斯科特聳了聳肩讓自己鎮定下來。他再開口說話時,他的聲音已控制住了,但仍充滿怒氣,「我再一次告訴你,不會有什麼事情,如果真的有,並被我知道了,那麼明天要埋葬的不會是卡莉,而是弗蘭克·馬爾克斯。」
也許她太想為自己的唐突彌補一下了,阿曼達相信他說的。他走了之後,女服務員證實卡莉被殺的那天晚上他確實來過這裡。
「我自己親自給他服務的。」她咀嚼著口香糖說。
「你認識和她住在一起的那個女人嗎?」
「你指那個被殺的人嗎?」
阿曼達點點頭。
「當然,我認識。她常來這裡。有時和他一起,有時和那個開快餐店的古巴人。」
羅伯特沒說謊,至少關於弗蘭克·馬爾克斯和卡莉公開的友好關係。「給我談談,她是不是喜歡他們兩人?」
「她顯然對斯科特愛得發瘋,他們倆就像初戀的一對年輕人。他們只是坐著,握著手,互相望著對方。」
「她和另一個人呢?」
「我不知道確切怎樣,總顯得有些緊張,好像他們在為什麼事情爭論。」
「像兩個往日的情人?」
女服務員的嘴張開:「你在開玩笑?那兩人?不可能。她太愛另一個人了。只能愛一個。」
「也許這就是他們為什麼爭論。」阿曼達說。
「不會的。我很瞭解人的天性,他們爭論的不像是私事,而像事務性的東西,後來,他像在警告她什麼事情,但她不聽。最後一次他非常生氣,讓她留在這裡,他一個人走了。」
「那是什麼時候?」
「幾天以前,也許兩天……」她的聲音低下。
「是不是卡莉被殺的那天?」
她沉思著嚼著口香糖:「你知道這種事,寶貝,我想是那天。」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2-15 20:21:36
第06章
女服務員走開後,阿曼達仍坐在那裡,心不在焉地看著前面的奶油蛋糕碎渣,想著弗蘭克·馬爾克斯又介入的嫌疑者的名單。他警告卡莉什麼?那足以成為謀殺的動機嗎?既然他那麼生氣,她為什麼不聽從他呢?
就現在來看,各種可能性都完全是允許的。羅伯特或傑克遜可能為了不讓卡莉洩露他們的帳本的事而殺了她;阿拉拉·馬爾克斯,像羅伯特提到的,可能因懷疑卡莉和她丈夫關係曖昧而殺了她;還是斯科特——不管她有多麼喜歡他,不管她自己多麼相信他的清白——都不能完全排除在嫌疑者之外。她真的停下來,開始想這一點了。這個咖啡館離俱樂部太近,以在這裡來證明不在現場似乎不像一開始聽起來那麼有說服力了。這樣她便有了至少5個有謀殺動機的人,再加上犯罪現場。太糟糕了。非但沒有把嫌疑的範圍縮小,她反而把嫌疑擴大了。事實上,除非有人今天主動的坦白,否則她是不可能在奧斯卡規定的最後期限內把這篇報道寫出來的。
她不再多想,從錢包裡找出個硬幣,又打公用電話。她撥了辦公室的電話號碼。她想商談一下把最後期限往後推一下。
奧斯卡說不。
她說她一百萬個相信她和唐奈利正在調查的是一件很大的、複雜的、富有刺激性的事件。
他重複了一遍:不。但聲音不那麼生硬了。
她提到這是一個大事件的曝光。
他允許她延長到週末。
因為她平常星期六從來不工作,因此她得到的寬限太少了。她把話筒扔下。
她往俱樂部走,希望唐奈利犁完了他的地,回到他的偵探工作上。他真的已經來了。他正坐在快餐店盡頭的一張凳子上。她本應該為看到他而感到安慰,然而相反,那情景卻讓她把牙咬得發響。
時間正好是午飯前沒人的時候,阿拉拉似乎在充分利用這段空閒——和唐奈利對她的注意。她把肘撐在櫃台上,她粉紅的棉制服在她的胸部鼓出來,她臉上的表情象迷醉一樣,像等不及唐奈利布魯克林口音的下一個詞從他的舌尖出來。阿曼達差點衝上去打斷他們,提醒唐奈利他是來問問題的,而不是來故意說一堆引誘女人的表白。他也許會讓她一邊去,別擋他的事。
她在後面靠牆處找了個位置坐下,觀察他們。這真是個受虐的節目。加上記憶中昨天夜裡的恐懼,讓她知道自己比原來所認識到的更需要唐奈利。她幾個月來想使自己不要被吊住的努力完全是白費的,當她看著他向阿拉拉施展魅力時她感覺到了這一切。
那個她猜想是弗蘭克·馬爾克斯的人也在觀察他們。雖然,他在櫃台下面的洗盤機下洗著杯子,他的黑眼睛,火碳一樣發亮,一直盯著阿拉拉。他的薄嘴唇抿著,像在他木然的面目上砍出的一道疤痕。在向那一對纏在一起的人看了長長的最後一眼後,他向阿曼達走來。
「你要看菜單嗎?」
「不。」那奶油蛋糕突然變得很膩。她又不能這麼只是坐著,佔個地方。「我想要一盤多味水果和一杯冰過的茶。」
他回到櫃台後面去取東西,但他的眼睛無法離開阿拉拉和唐奈利。阿曼達分辨不出他是擔心還是生氣,也許二者都有。弗蘭克·馬爾克斯的表情裡有種堅硬、危險的東西,使阿曼達的脊椎裡流過一陣寒顫,把他提到她的懷疑者名單的第一個。
如果阿拉拉對自己給她丈夫造成的影響有所覺察的話,那麼她是故意對此不理睬了。當她給唐奈利又倒了一杯茶時,她把杯端過去,所以他不得不從她手上接過。他們的手指碰到一起。阿曼達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不舒服。她看著弗蘭克,發現自己的反應和他的比起來,差遠了。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正看見妻子和別人通姦的丈夫,決不會讓那兩人不受報復,平安離開。她真的發抖了。
弗蘭克把水果和茶給她端來時,他的表情已經恢復自然了,他的目光裡還有種無法理解的閃光。阿曼達想在他把阿拉拉或唐奈利切成碎肉之前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這些水果看起來真漂亮,你是從哪買來的這麼新鮮的水果?」
他茫然地看著她,似乎她講的是外語。「什麼?」
「你的水果是從哪進的貨?」
「在農民的市場裡。」他說。「我總是在他們剛開市便去。」
「這裡的食品的質量真是不用說的。你肯定有很多顧客。」
「謝謝你,是的,人們知道我們這裡只賣最好的東西。」
「你說我們。這快餐店是你自己所有還是和俱樂部共同所有?」
「阿拉拉和我,我們擁有這店。」他的聲音裡有種驕傲感。他的口音比阿拉拉的重,這表明他也許剛來美國沒多久,也許是坐著救生艇從海上漂入美國的數千古巴難民中的一個。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的適應能力和事業的成功確實值得驕傲。「我們只是從羅伯特和傑克遜那租來這個地方。如果他們擴大規模的話,我們將開第二家快餐店。」
這是個奇怪的消息。「我想他們不會想著要擴大規模吧。」
他的目光裡也閃過不肯定的意思。「我只是順口說。當然不是肯定這樣。」
從羅伯特告訴她的情況看,這不止是不能肯定,這完全是不可能。他們只是維持這個俱樂部到賣掉它為止。她不知道弗蘭克對這一點會作出什麼反應。
「你還想要點別的嗎,夫人?」
「不,這就夠了。」她對他說。他返回櫃台,在經過阿拉拉時對她說了些什麼,這使得她臉上的笑意席捲而空。過了一會,唐奈利付了錢。阿曼達等著他到她這來,但他卻去了大廳。她驚愕地從後面看著他。
在她起身去趕他之前,弗裡西亞·格蘭特在她對面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她看起來顯然比兩天前她發現卡莉的屍體時好多了。她的臉色紅潤。她的穿著無可挑剔。她的運動服是深紅的,飾著藍色的邊帶,和她的皮膚相襯,非常迷人。一條合適的髮帶把她暗紅的頭髮向後束著。一枚寶石戒指,大得足以買下一幢漂亮的辦公樓,在她的左手上閃閃發光。她的右手手腕上帶著三個金手鐲,另一枚鑽石藏在她的乳溝間。這說明特內斯·威斯頓在買鑽石的時候是很大方的。阿曼達認為帶那麼多珠寶來運動未免過火了。她無法想像這個女人去參加舞會的話會帶上什麼樣的珠寶。
弗裡西亞從包裡拿出一個金煙盒。她用一隻相配的金打火機點了支煙,慢慢地、長長地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來。她是那種典型的冷靜、富裕、老練的漂亮女人……除非你看她的眼睛。那眼睛裡有種緊張的火光。這是個心事很多很重的女人。
「我沒法不想那事。」她最後說。把煙掐滅,又抽出一支。
阿曼達沒有假裝不明白她的意思。「謀殺是不容易被接受。」
「你是那個記者,是不是?那天晚上我們說過話?」
「是的。」
「你在寫一篇關於卡莉的死的報道?」
「實際上我是在寫關於俱樂部的單身成員的報道。如果我發現卡莉這事有適用的材料,我會把它寫進去。」事實確實如此。
「你發現什麼了?」
「我不想說這些。只是許多還沒證實的傳言。」
弗裡西亞的控制力全沒了。「該死的,你得告訴我。殺手也可能在跟蹤我。」
阿曼達在安慰和可能嚇著這個已被嚇壞的女人的詞語之間選擇。她選擇了安慰。「我不相信。你說你在蒸汽浴室附近什麼也沒看到。」
「你相信我說的?」弗裡西亞南藍眼睛眨動,長長的睫毛一閃。大眼睛帶著驚奇和輕鬆。
「為什麼不信?警察不相信嗎?」
她搖搖頭。「他們認為我也許嚇得記不起了。他們讓我去看醫生,也許該做次催眠記憶。」
「這只是一種猜測,但也許會有所幫助。」
「這也可能使我處於危險之中,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阿曼達想起唐奈利對她的一些選擇的保護性干涉,遺憾地笑了笑。「我的回答並不是最合適的。我已習慣冒險了。」
「那麼你會去?」
阿曼達想了一會,然後點點頭。「我會去的。」
「我未婚夫反對我去。他認為我更多地捲入這事,簡直是發瘋的舉動。」
這和威斯頓上午的談話相吻合。他顯得非常認真,他警告阿曼達不要讓弗裡西亞的名字在報道中出現。「這聽起來像是謹慎的勸告,但你怎麼看?當你不考慮你的未婚夫的反應,當你不感到害怕時,你的內心深處是怎麼感覺的?」
弗裡西亞歎了口氣:「我覺得有些事我必須去做。我對卡莉並不熟悉。但她躺在蒸汽浴室地板上的情景太可怕了。如果我幫助他們把兇手抓住,也許那幅情景便會從我頭腦中消逝。」
「也許不會。」阿曼達合乎邏輯地反對道。
「這不要緊。我得去。」她突然決定了。「謝謝你,你幫助了我。」
阿曼達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弗裡西亞,如果你想讓人陪你去,就告訴我,我很樂意陪你去。」
「那會給你增加許多材料,是不是?」她嘲諷地說。
阿曼達不否認這也是她提出請求的一個理由。但其中還有弗裡西亞·格蘭特身上的某種東西觸動了她。儘管她富有、漂亮、有勇氣,她看起來像一個興奮的、迷失的女孩,悲哀,有點孤獨。儘管特內斯·威斯頓出於大方,如果她要向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尋求幫助的話,那她生活中的一切並不像看起來的那麼美滿。
「我是做為一個記者還是作為一位朋友去,」阿曼達說。「由你選擇。」
一抹淡淡的微笑浮現在弗裡西亞的唇邊,隨後,又消逝了。「謝謝,我會告訴你。」
然後她很快走了,就像她突然到來。
此後,阿曼達想起弗裡西亞來。她的胃口被談話和吃得太多的蛋糕完全搞壞了。但她仍坐著,用叉子玩著她盤子裡的草莓、菠蘿片和香瓜片。她抬起頭,看到快餐店已坐滿了人,還有一條長隊在等著。她帶著好奇的心情看著這條長隊。突然好奇變成了別的某種東西,某種,她更認真地看著那些顧客。
當唐奈利最後來到她身邊時,她甚至沒有費時間來問他出去幹了什麼。她朝那條長隊點點頭。「那裡有什麼東西使你覺得古怪嗎?」
「你是指那麼多人排著隊,只是為了等一份這樣的難吃的瓜果素菜?」他拿起一把空叉子,在她的盤子裡找來找去,最後厭惡地放棄了。他發現所有的水果片都被她的叉子反反覆覆的叉過了。
「我是認真的。」阿曼達說。「你看他們。」
有些人仍穿著他們的運動服。有些商人,一些穿得很好的女人,還有幾個10多歲的少年。
「我該看誰?」
「看那幾個少年。當你那種年紀時,你會來這樣的地方吃午餐嗎?」
「阿曼達,我記得我10多歲時,至少有3個快速食品專買店。誰知道呢,也許這些小孩是作為素食者而成長的。現在有很多這樣的人。所有的人都到這種健身俱樂部來。」
「也許吧。」她沉思地說。
「你在想什麼,阿曼達?」
「你認為他們身體健康嗎?」
他的目光又回到那條隊上。「不,他們看起來…」他的眼睛瞪大了。「毒品?」
「難道不可能嗎?也許他們在這買的不止是沙拉和果汁。」
「阿曼達,難道你沒注意這在邏輯上是個太大的跳躍?並不能因為他們看起來有點精神不振,便判斷他們來這是買毒品的。」
「但這可能。是不?」
「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他承認道。
「這和我聽到的一些東西能相符合。」她告訴他弗蘭克和卡莉的爭吵。「也許她知道的就是這件事。」
正在這時,隊中第一個少年取好他的快餐向門口走去。阿曼達立即站起來。唐奈利遲了兩步。他抓住她的肩膀,把她轉過來。
「你想去什麼該死的地方?」
「你以為會去哪?去和那個孩子談。」
「噢,不,你不能去。」
她把他推回去。「你呆在這等著。」她低聲說。「你可能會把他嚇跑的。」
「阿曼達!如果你的判斷是對的,馬爾克斯殺死卡莉是因為她把鼻子伸到這件事上來,那麼你會和她落得同樣的結局。」
人們都轉過頭來看著他們。「就5分鐘,唐奈利,求你了,別指望我會讓你去種那些該死的地。如果馬爾克斯從我後面追來,或者我不回來,你可以衝出來救我。」
他瞪著她,但還是坐了下來。
門外,她在街的半道上追上了那個孩子。她自我介紹,說自己正在為《亞特蘭大內幕》雜誌寫一篇關於俱樂部的報道。「你是俱樂部成員嗎?」
男孩緊張地看著她,想走開。她攔住他。
「不是,」他最後說。「我只是有時候來這裡吃午飯。」
「你肯定喜歡這飯菜。」
「這飯菜很好。」
「有什麼特別喜歡之處嗎?」
「沒有。」
「那你為什麼來?你是個素食者嗎?」
他茫然地看著她。他肯定住得離這個街角挺遠。再往下問將是浪費時間了。
「不要緊,謝謝你了。」
又問了兩個人後,她覺得5分鐘要到了,唐奈利每一秒鐘都有可能從門口衝出來。回到裡面後她發現他在玩餐巾。當她出現時,他的臉上現出一片輕鬆的表情。從某種程度來說,她喜歡他為她擔心。邁克總認為她自己便可以殺死惡龍,可是把一切都讓給她自己去處理。她經常為自己的能力感到驕傲,但有時候她也為此感到難受。
「怎麼樣?」他說。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根本就沒法直接問那些小孩,他們是不是到這快餐店裡來買毒品,該死的,我看到第一個孩子象吸毒者,他表現出全部吸毒者的症狀,他的眼睛迷亂,他抖得像一片樹葉。另外兩個我沒有這麼大的把握。我還得出去。」
這次唐奈利根本沒有站起來。他拿起另一塊餐巾撕起來。
隨後的一個多小時,阿曼達和好幾個人談了,包括一些商人和一些俱樂部成員。她剛和最後一個談完,回到桌子邊,弗蘭克出現了。
「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夫人?」
唐奈利慢慢站起來。他比弗蘭克更高更壯實。這點足以對付古巴人眼睛裡的威脅。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阿曼達柔聲說。
「你想用你的問題毀掉我的生意嗎?這同災難一樣。你問了又問,很快便再也不會有人來了。」
「我只是想瞭解俱樂部裡單身成員的情況,我知道這事,羅伯特和傑克遜允許的。我得採訪這些成員。」
「不是所有來我這吃午飯的人都是俱樂部成員。他們不想受那麼多問題的打擾。他們都是忙人。你在浪費他們的時間。」
「我沒有聽到任何抱怨。大多數人認為被雜誌採訪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他們喜歡自己的名字出現在雜誌上。這不會影響你的生意。」
他的黑眼睛不相信地瞪著她,但他顯然意識到唐奈利正注意的站在一邊。他向後退了。「你得趕快了結這事,否則我會和羅伯特去說,你明白嗎?」
「我已經採訪完了。」她拍拍她的筆記本。「我現在的材料已多得用不完了。」
「我但願你沒說這句話。」馬爾克斯走了之後,唐奈利低聲說。
「說什麼?」
「說你的材料用不完了。如果馬爾克斯真的犯罪了,這句話會讓他緊張不安。」
「噢。」她說。艱難地歎了口氣。
他們把唐奈利的老契威車留在城裡,開一部車回他的屋子。這使她有時間考慮用什麼辦法才能確切地瞭解到俱樂部的快餐廳到底是怎麼回事。快到家的時候,她有了主意。她說給唐奈利聽。這主意和拉裡·卡特有關。拉裡是她以前在《公報》共事的攝影記者,現在仍在那裡干。有時候他也替《亞特蘭大內幕》幹點活。
然而。這次她頭腦中分配給他的任務卻與攝影無關。拉裡長著金黃色頭髮,還有些雀斑。他已2O出頭,但看起來卻更年輕。
「我不知道,阿曼達。」唐奈利帶著典型的謹慎說。「這可能是危險的。拉裡最後一次參與你的調查是以進醫院為結局的。他也許不那麼想再和你一起幹這種事了。」
「你騙誰?他說那是他碰到的最刺激的事。」
「他說這話時正處於腦震盪恢復期,我懷疑他在法庭上會堅持這麼說。」
「至少,讓我們和他談談,他可以說不的。」
「阿曼達,男人沒法對你說不,你的眼睛往空中一看,我們立即就會衝出去把月亮摘下來遞給你。正常的感覺早扔到九霄雲外去了。」
「你一直在對我說不。」
「我有經驗。當我說不時,你應注意到我只是看著你的下巴,我沒法看著你的眼睛說不。請看事實:今天我離開只犁了一半的地,為的是進城找阿拉拉談話。拉裡只是個孩子,無法抗拒你的女性魅力。」
她皺眉看著他。「我沒有放縱我的女性魅力。」她惱怒地說。「我只是想向他說明情況,提出一個建議。如果他沒興趣,那他只說不就得了。」
唐奈利懷疑地看著她,但最後點了點頭。「給他打電話。但我告訴你,阿曼達,如果他有任何不願捲入的猶豫,你不要向他施加壓力。我們再想一個替代的方法。」
「我答應。」她說。
她作弊的辦法是請拉裡去看一天同兩支隊賽兩場的棒球賽——勇敢者對邁特。亞特蘭大勇敢者隊是拉裡除了偶爾喝啤酒外,唯一喜歡的東西。阿曼達幾乎認為他選擇攝影做為職業只是因為攝影和看球賽能同時進行。
「明天晚上的兩場比賽,你能去嗎?」她很單純地邀請他。
「有什麼事?」他懷疑地問道。
「沒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在星光下坐在福爾頓鄉村體育場,享受著華氏90度的氣溫,並不是你通常的玩樂方式。在你和唐奈利纏上以前,我至少請了你47次和我一起去看球賽,但每次你都拒絕了。我不知道女人的頭腦會變得這麼快。」
阿曼達笑了。「好吧,就算棒球不是我喜歡的運動。」
「除了打字,你沒有喜歡的運動。」
「我喜歡網球。」。
「你最後一次看網球賽是什麼時候?」
「去年我看溫布萊頓網球賽了。這應該能證明一點吧。」
「當然能證明。」他安撫說。「那天是7月4日週末,下著雨。」
「拉裡,我現在請你。你是去還是不去?」
「我去。我甚至想在看完球賽後吃頓比薩餅。」他說。「也許唐奈利給你吃過太多的意大利飯菜,你更滿意吃中國菜?」
「我更想吃意大利通心粉。」她高興地答道。「明天見。」
「意大利通心粉!」她掛斷了他的不可思議的叫喊聲。以防他改變主意不和她去。雖然她不相信拉裡會為看場球付出如此高的代價,但是他不願意駁她的面子。
「我想他同意了。」唐奈利說。她回到廚房時面帶笑意。隨後,笑意消逝了。
她開始擺桌子,非常仔細地把銀器放在準確的位置。叉子在左邊,刀和勺在右邊。好些東西擺得那麼整齊,可以畫出一條直線來。她甚至還用餐巾紙把勺子都擦亮。
「阿曼達,他答應還是不答應?」
「不清楚。」她咕噥說。
唐奈利停止切西紅柿,看著她。「這是什麼意思?」
「這些西紅柿是你菜園里長的?它們看起來真漂亮,它們是最大的,是不是?」
「不要改變話題。」他帶著緊抓不放的神情說。這點使他成為一個很好的警察。她相當遺憾地感到這一優點在這一特殊時刻真難對付。
「他同意明天晚上去看勇敢者的兩場比賽。」她最後說。「他還不知道我的想法。」
「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他?」
「我想在勇敢者隊第一輪比賽出線時告訴他。」
「好時間。如果它被淘汰了呢?」
「即使勇敢者隊兩場都輸了也不會被淘汰。」
他找到體育報。他的手指指著棒球隊的積分表。「如果我是你的話,我還得準備第二個方案。」
「我準備好了。」
「是嗎?」
「我想讓你向他證明這是他的公民責任。」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2-15 20:21:58
第07章
「噢,不行。」唐奈利生硬地說。如果你想把拉裡拖進來,那就得你去說服他。事實上,我很想聽聽你的關於公民責任的演講。我沒想到你竟會這麼熱心維護喬治亞州的法律。
他是在指——她想——她闖入俱樂部的辦公室。他也許還指她經常說南方不好,特別是《公報》所發行的鄉村地區。他似乎沒發現自從他們在一起後,她的態度已有了改變。一旦她從邁克把她從大都市博物館和百老匯拖出的氣憤中回過神來,阿曼達能用新的目光看待亞特蘭大和雅典之間散佈的城鎮了。事實上,她越來越喜歡亞特蘭大的生活。她經過紐約節奏快速的生活之後,更能體驗到鄉下的平靜、安寧。
「唐奈利。我的動機是善良的。」阿曼達帶著很輕微的一點不好意思說。「我一直喜歡維護理性的法律,特別是那些懲罰殺人犯的法律。」
他的嘴唇有趣地抽動了一下。「阿曼達·羅伯特。你是受你的調查記者的愚念的推動。你喜歡追逐、獵奇、密謀,你受不了誘惑。你並不是熱心挽救這個宇宙。」
「你說得不對!我並不是那種危險的吸毒者,我只是在我黨得可以有助於改變什麼事情時,我才去找那些事實。你應該比任何人更明白這點。」
「為什麼?」
如果她更注意點的話,她應該聽出他聲音裡裝出的平靜.這種寧靜的聲調幾乎總是掩飾著他正在升起的怒氣。她繼續犯著她的錯誤。「因為儘管你現在處在這樣的情況下,你仍像我一樣關心公眾的利益。你討厭謊言、欺騙、犯罪。」
「是這樣。但這並不意味著我認為自己是世界上唯一能治癒這一切病症的人。到處都有很多能幹的警察。他們能把工作做得很好。」
「也許是這樣。也許沒有一個騙子或殺人犯是因為喬·唐奈利不再工作才冒出來的。但我對這些該死的一點也不關心。我關心的是你,你的需要。」
「我想要的一切都在這裡。」
「那是吹牛。這些對你不算什麼。自從你離開紐約後你就這樣生活。為什麼?是什麼使得你變成一個隱居者?」
唐奈利的表情木然不動。她意識到自己試圖刺激他,讓他說出退隱到鄉下來的真實意圖,她做得太過分了。他什麼也不說,轉身去弄他的西紅柿。她聽到刀子削西紅柿發出的「刷刷」聲。阿曼達畏縮了。她有種可怕的感覺,也許他想像他刀下的是她的脖子。
「喬。」她安靜地說。她總是把他的名留在特別的時候和很親密的時候才叫。她希望現在這麼叫他能表達出自己深深的遺憾。
他把西紅柿片在盤子裡擺得那麼精緻,甚至可以拍下來做為《食譜》雜誌的封面了。他又特別精細地加上一圈洋蔥片,撒上一些鹽。
「對不起。」她說。道歉的聲音落進一片寂靜。「我並不是要大喊大叫,我只是不明白,我看到過你的行動,我認識很多……」
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整夜後,她感到餓極了,她的一個最古怪的特點是越難受越覺得餓。別的人在痛苦的時候瘦下來。阿曼達卻用吃東西使自己平靜下來。
她打開冰箱,發現只有一點酸奶和一塊舊麵包。顯然她在唐奈利處過的日了太多了。她穿好衣服,開車到她喜歡的一個店子去吃早餐。維吉尼亞·貝蒂供應閒話、謠傳和最好的咖啡。蛋糕也不壞——又大又軟,塗著草莓醬。阿曼達要了雙份。
「你在想什麼,阿曼達?」維吉尼亞問,她倒了第二杯咖啡後,逗留在桌邊。
「沒什麼。怎麼了?」
「因為你只有碰到麻煩時才吃這麼多東西。你那個性感警察在哪?」
「我想,在犁地吧。」她往嘴裡塞了一大口蛋糕,以免再說什麼。
「你們倆吵架了?」
她揮了揮叉子,表示推脫。
「為什麼吵起來的?」她追問。
她皺著眉看著她。「我是來吃早飯的,不是來聽訊問的。」
維吉尼亞把手一舉。「說得對,我只是想能幫你一點。」
阿曼達歎了口氣。「我知道。我只是不願談論這事。此時此刻,我甚至想忘掉喬·唐奈利的存在。」
「這肯定很困難。」
「如果我努力的話也許能做到。」她說。
「好吧,開始努力吧。因為那個男人正從人行道走來。他看起來很疲憊。」
阿曼達還沒找到逃跑的路線,唐奈利已進了店門,並向她走來。維吉尼亞給他端來一杯咖啡,然後不情願地走了。
「我們需要談談。」他開門見山地說。
「你是怎麼來的?你的車在城裡。」
「如果你想岔開去,不讓我進行這種談話,那你就算還不瞭解我。我租了一輛車去了你的住處,然後又租了一輛車來這裡。這是不是能給你一個印象我為這次談話所作的努力?」
「當昨天晚上我要談時,你沒情緒。」
「現在我仍沒情緒,但我不想再過一個像昨天夜裡一樣的夜晚了。我甚至想不出你為什麼這麼發瘋。你為什麼要走?這不是你的風格。」
「你想先知道哪個問題?我為什麼發瘋還是為什麼走掉?」
「這有區別嗎?」
「我發瘋是因為你浪費你的才能。你躲避在這種荒唐的農事上。我走掉是因為你不願向我說出其中的理由。」她深深地歎了口氣,把吃了一半的蛋糕的盤子推開。「喬,你不願意對我說你的過去,這點使我害怕。你知道我和邁克的全部情況。你知道我多麼討厭遷到這裡來,我對在《公報》的工作多麼不滿意,我多麼想回北方去——在碰到你之前。你知道我喜歡吃什麼,你知道我在寒冷的早晨穿著舊襪子滿屋子走。你甚至知道我打不打鼾。」
唐奈利想說什麼,但她制止了他。「別在意,我現在沒聽到你的鼾聲,如果聽到了的話,我恐怕又會睡著,但有時候我覺得自己一點都不瞭解你,這就像一個黑洞,你所有的過去深藏在裡面,隔開著我。」
唐奈利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你怎麼能這麼說,阿曼達?你像我知道你一樣知道我。你知道——像你永遠感到遺憾的——我喜歡聽鄉村音樂。你知道我以前是警察,你看到了我胸上的刀疤和我背上的子彈的傷痕,你知道我並不懷念紐約,我喜歡我的小農舍,我喜歡這裡的人們。你知道我早餐喜歡吃不塗黃油的炸麵包,我喜歡吃雞蛋。」他衝她笑了笑。「你知道我是不是打鼾。為什麼這點對你那麼重要,非得知道我為什麼做出這種選擇?我現在在這,你在這,讓我們生活在現在。」
「我不行。沒那麼容易。」
「為什麼?」
「因為不管你是不是承認,你的很大一部分仍生活在過去。應該坦誠地面對自己,即使對我不說。」
他皺眉看著她。「我覺得這與我和我的需要沒任何關聯。阿曼達,只是因為你,你不願意和當農民的我生活在一起。你對我的職業感到尷尬,是不是?這職業沒地位、沒身份、沒榮譽。你在快車道,而我對停在車站感到滿足。」
他諷刺的話語刺激著她。「你真的認為一切只是因為這點?」
「難道不是?」他生硬地說。
「儘管穿制服的人有種自我滿足,唐奈利,你和我都知道做一個警察並不是那麼榮耀。不管你幹什麼我都會為你感到驕傲,只要我覺得你充實、快樂。」
「那麼讓我向你保證。我很充實、很快樂。」
「那麼為什麼當你涉及到一個謀殺案時會顯得更有活力?為什麼我覺得當你分析各種線索時你的頭腦特活躍?為什麼你的本能更敏銳?你的眼睛顯得更亮?當你談起你的蔬菜時,你不是這個樣子。你是個好偵探,唐奈利。你在浪費你的潛力,柿、捲心菜,到路邊走賣,但做為一種業餘愛好。把你的精力放在做更有意義的事情上。」
「種地是很有意義的,阿曼達。」
「當然是的。如果你有幾千畝地,為國家提供糧食,你把它當作一種消遣。你指責我不認真看待它,但你自己從沒有把它當作職業看待。如果這是你所需要的,那麼證明一下。再增加些地、雇一些人,把你那地方變成真正的農場。假期結束了,唐奈利。是該回到工作上的時候了。」
她想用吻撫平他皺著的眉頭,但只是摸著他緊握的拳頭。「想想我所說的。只是想想,行嗎?」
仍皺著眉頭,但他最後說:「我認為你錯了。但不要緊。如果這對你那麼重要的話,我會想想的。只是不要再從我身邊走掉。我已經習慣了在你身邊醒來。」他艱難地吞了口氣。「我不想失去你,阿曼達。」
阿曼達平靜地迎著他的目光。她的脈搏加快了。她仍用確信的語氣說:「我不會再因爭吵而離去。但我也不想再呆在你那裡。至少過一段時間。」
「你是什麼意思?」他緊張地問。「你想結束我們的關係?」
「不是,但我想我們都應該認真考慮我們是不是享有同樣的價值觀念,最近這幾天已使這點變得非常清楚。」
「你真的認為在我們之間保持一定距離是解決我們的問題的辦法?」
她歎了口氣。「我沒法解釋清楚,但是,當我們實際上住在一起時,一切都太舒適了。很容易忽略底下的問題,自以為這些問題不要緊,因為我們之間的其他一切是那麼好。」
「也許是因為它們不要緊。」
「如果是這樣,那麼這樣做便能發現這點。」
她讓他留在那裡沉思,自己去公共電話處給珍妮·李打電話。
「你今天晚上有什麼打算?」她問。「你有約會嗎?」
「如果你要我做什麼事的話我什麼事都能放下不管。」
阿曼達說出她的計劃。「今天晚上我帶拉裡去看勇敢者隊的棒球賽。我想到那時候才對他說。你願一起去嗎?他是個很好的小伙子。也許你們倆可以合作去幹。兩雙眼睛比一雙眼睛看得更清楚。」
珍妮·李正要回答,唐奈利生氣的聲音打斷了:「阿曼達!」他警告道。
「就這樣,珍妮·李。4點鐘我會來接你。也許你可以那時候叫撒拉去你那。我仍想和她談談。」
「我看看她有沒有時間。」珍妮·李答道。
阿曼達掛上電話後,唐奈利說。「別讓那個孩子捲入到這件事中來。」
「別讓她聽到你把她當作一個孩子。她大得足以作出自己的判斷。這不會有什麼危險。事實上,如果她和拉裡一起去的話,他們倆會更安全。」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沒用。」
她笑著隱藏自己的擔心。「是的。」
「今天我仍和你一起,阿曼達。」
「我想剛才我們同意——」
「我們同意不要共享我的床。那和對卡莉·歐文之死的調查無關。你要我介入。我介入,我們說清楚了嗎?」
阿曼達苦笑著想:真是作繭自縛。「說清楚了。」她不情願地說,又溜回座位。她自動地拿起她的叉子。她突然又感到餓了,她去找另一塊蛋糕,發現沒了。唐奈利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
「對不起。」他說。「我以為你吃飽了。」
「我想是吃飽了。」
「有一點你肯定忘了。你從沒問起我昨天和阿拉拉的談話。」
「對了。她說什麼了?」
「沒什麼。」
「沒什麼?」阿曼達怪叫著。「唐奈利,我看見你們倆了。如果你們的談話再專注一點的話,我就要用水龍頭去分開你們了。」
「別胡扯了,阿曼達。」
「但確實是。」
「好吧。我們談了,但我沒法說那裡面有什麼有意義的東西。她在弗蘭克坐救生艇來美國後不久便遇上了他。他和她的一個堂兄從古巴來,他們一上岸便從威斯特給她家打電話,在和移民局和歸化局進行很長的商談後,他們被允許來到亞特蘭大。」
「她是怎麼說弗蘭克的?關於她的婚姻狀況?」
「她說弗蘭克雄心勃勃,他們不會永遠經營現在的這樣小的快餐店。他們希望能開連鎖快餐店。」
「弗蘭克也說過這樣的話。他說如果俱樂部擴大規模。在別的地方再開場館的話,他們將開第二家快餐店。」
「這照羅伯特說的話看,有點古怪。」
「我也這麼想,如果他從卡莉那聽到俱樂部要出賣的消息會怎麼想?」
「那會怎麼樣?為什麼這會使他殺死她?」唐奈利說。「我還是更願意從愛情糾葛的角度看。阿拉拉也許是那種嫉妒的人,但我不相信她會殺人。如果卡莉威脅要告訴阿拉拉她和弗蘭克的關係,弗蘭克會怎麼辦?他會為了滅口殺死她嗎?」
「絕對會的。當他看著你和阿拉拉時,他眼睛裡有種惡狠狠的味。我想他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我只是不明白一個有妻子的人怎麼會同另一個女人搞上。」
「也許這很正常。在一些拉美國家的傳統中男人可以有情婦,但女人必須保持忠誠。」
「難道他們沒聽過雌鵝和雄鵝的故事,它們在法律上是平等的嗎?」
「我想你把隱喻和別的東西混淆了。」
她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嘿,別這麼看著我。我不是說我支持這種雙重標準,只是說它存在著。」
「別擔心,快喝完你的咖啡,我要去接拉裡和珍妮·李。」
「有意思。」
「什麼?」
「你看來真的急於去球場。」
「我是急於弄清這案子。為了弄清楚,我即使受幾小時苦我也願意。」
「你的犧牲精神該受表揚,我會和奧斯卡提起這點。」
「我懷疑他能不能聽得見。」她說。「特別是當我拿票去報銷時。」
「如果我知道你要去看球賽的話,我建議我們再邀上阿拉拉和弗蘭克,羅伯特和傑克遜,甚至還有斯科特·卡姆布裡奇。這會像尼哥·任爾福搞的那些聚會一樣,他把所有的嫌疑招集到一起,然後把兇手指出來。」
阿曼達笑起來。「要把晚上變成那樣的聚會,只差那麼一點點了。」
「是嗎?」
「如果你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情況就好了,我還不知道兇手的身份。」
唐奈利衝她笑了笑。「現在才兩點鐘,也許在球賽之前你還能弄清楚。」
「我想我們最好還是按原來的計劃過這個晚上——你和我,珍妮·李和拉裡。」
「難道你不覺得奧斯卡也可以成為其中之一?你知道他被人拋在一邊時多麼痛苦。再說,你到處扔的是他的錢。」
「如果你想說得更準確點的話,是《亞特蘭大內幕》的錢。當然也許你說的是對的。我給他打電話。也許他會延長我的最後期限,如果他聽到有毒品的話。我昨天和他談的時候,還不知道這點。」
「如果他不延長,那是不是意味著你會回去寫些更安全的東西,並在星期一交出?」
「不,那意味著我要向奧斯卡隱瞞我在幹什麼。」
他搖搖頭。「我知道這種希望太高了。走吧,阿曼達,我們去找找線索。」
「如果我不是更深的瞭解你的話,我會相信你喜歡幹這種事。」話一出口,她便感到後悔。為什麼她不能不提這話題呢?
唐奈利皺著眉頭,把錢給維吉尼亞放在桌子上,「別說這種話了,阿曼達。」
在他還沒來得及把咖啡渣吐在她頭上,以強調這句話,維吉尼亞插了進來。「阿曼達,寶貝,有你的電話。」
「珍妮·李,絕對沒錯。」
「不,是個男人。」
她歎了口氣。「那肯定是奧斯卡。這人有警犬一樣的跟蹤本領。」
維吉尼亞搖搖頭。「我想不是的。我能聽出奧斯卡的聲音。」
阿曼達好奇地走到櫃台後面,拿起話筒。
「喂,我是阿曼達·羅伯茨。」
「不要管卡莉·歐文的事。」命令直截了當,充滿恐懼。阿曼達唯一能感到的便是威脅。這並不是她第一次接到恐嚇電話。但她仍為這電話激起了全身的寒顫。這次更可怕的是這個人在這裡找到她,他顯然一直在監視她。她的頭上冒出冷汗。
「你是誰?」她問道。盡量使聲音平穩。即使是這樣,聲音也大得使站在櫃台那頭正與維吉尼亞談笑的唐奈利警覺起來。他走過來想從她手裡把話筒搶過來,但她緊抓著不放。
「照我說的去做,夫人,別管閒事。」
「為什麼我要照你說的去做?」她說。她注意到他叫她夫人。弗蘭克·馬爾克斯這麼叫過她幾次,她想聽聽有沒有古巴口音。
「因為你不會喜歡這樣做的結果。」
沒有口音。她的手掌汗濕了。她的聲音顫抖。「什麼結果?」
「你會死……就像她那樣死掉。」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2-15 20:22:32
第08章
阿曼達感到喘不上氣。卡莉·歐文在蒸汽浴室的磁磚地板上扭曲的身影浮現出來,向她發出譏笑聲。她彎著腰,走出了門外,唐奈利在後面跟著。這次她似乎無法擺脫死去的卡莉的目光。她知道她一閉上眼睛,只一下,頭腦中的那張臉便會變成她自己。
「誰打來的電話?怎麼回事?」唐奈利問。她靠在車上,盡力的呼吸空氣。
「喘不上氣來。」她抽抽咽咽地說。她的頭在亂跳,耳朵轟轟亂響。她聽出了他聲音裡的驚恐,但沒法安慰他。
他的手臂摟著她。堅強、真實、舒適。就在此刻,她需要被這種本能的、毫無疑問的保護所包圍。她不會長久這麼脆弱,她會反抗他的大男子主義保護干涉,但此時,她從他的力量裡感覺到安全。
「別擔心」。他低聲安撫她。「你會好的,我在這,你會好的。深呼吸,慢一點。」
最後,她的脈搏開始平穩。隨著一陣輕鬆的顫抖,她的頭靠在唐奈利的肩上,聽到他的心臟穩定地跳動。「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他向後退了一步,但手臂仍環繞著她。「覺得好些了?」
她這時才發現維吉尼亞也跟著來到了街上。正焦急地看著她。「你沒事吧,寶貝?」她問道。「如果你不想進去的話,我可以去給你端杯茶來。」
「謝謝,維吉尼亞,我沒事。真對不起。」
「別道歉。」維吉尼亞走後,只剩他們倆時唐奈利命令道。「我們上車吧,我送你回家。」
她聽出了他聲音裡的保護意味。他想充當騎士,把她藏進城堡,把吊橋收起來,不讓她受到傷害。她喜歡他這麼做,但她不願這樣。又到了依靠她自己的勇氣的時候了。
「忘掉這事。」她堅定地對他說。「什麼也沒改變,我們得去接珍妮·李和拉裡。」
他搖了搖頭。他的下巴繃緊,他的嘴唇生硬。「你忘掉吧,阿曼達,你受刺激太深。」
「那電話是讓我難受了一會,但沒事了。更困難的事我都克服過。」
「這並不意味著你可以不理會它。」
「是的,我不理會它。我不能讓兇手把我嚇倒。」
「那麼就算我被嚇倒吧。你沒看到剛才你的臉……」他顫抖著。「我的上帝,阿曼達,你就像聽到了魔鬼的聲音。你怎麼認為是兇手打來的電話?」
「如果不是他,那就是某個不願案子被查得水落石出的人打來的。」
「是男人的聲音?」
「絕對是的。即使是故意壓著嗓子,也不可能是女人的聲音。因為太低沉了。」
「他說什麼了?」
「常說的那一套。」
「那一套是什麼?」
她努力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就是如果我不撒手這事,我就會落得卡莉·歐文的結局。」
唐奈利的臉變得蒼白,雙手舉起。他顯然猜到了電話是這樣的,但聽到從她嘴裡說出來,使他有些激動。「太可怕了!太過份了!有人威脅要殺了你,除非你撒手不管那事。而你卻一點也不放在心上。你想怎麼樣,阿曼達?讓一顆子彈穿透你的心臟嗎?」
她顫抖著,他的反應超出了她的預想。「唐奈利,我不會幹出象夜裡在荒蕪的小胡同裡瞎走這種蠢事。但我也不想去躲藏起來。我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在紐約汽車爆炸後的一個月,我唯一的夥伴便是警察,那是我一生中最難受的日子。我再也不想那樣關閉起來。」
「阿曼達——」
她溫柔地吻他,讓他閉嘴。「別說了,我得做我的工作。」
他看著她堅定的表情,最後軟下來。「那麼我們回我的地方去取槍。還有一點,在這事完結之前我不能讓你在我的視線之外,所謂的保持距離那一套等這事了結後再說吧。不要對此反對,怎麼樣?」
這太容易做到了。她自己也想他在自己的視線內,特別是黎明前的黑暗時光中。她深呼了一口氣,說:「不反對」。
「阿曼達,這事能不能再討論討論?」
她的下巴抬起一點。「不能。」她說。
他的目光象燒紅的鐵看著她,她的目光一動不動。最後,唐奈利歎了口氣。
「我們今天夜裡再談。」
「幾個小時不會使我改變主意。」
「今天夜裡,阿曼達。」
她露出一副和解的笑臉。「你真是頭強頭。」
他回笑說:「你也一樣,阿曼達。」
阿曼達不想爭辯的一件事便是槍,急也沒用,因為唐奈利打定主意了。她可以把這點用在以後來討價還價。此外,想到一個唐奈利那樣的人帶著一支槍在附近,這絕對是一種安慰。
他們取了槍後,他覺得讓她一個人收拾下東西應該是安全的,便去給奧斯卡打了個電話。在他把她房間的所有門窗的鎖檢查完一遍後,他們去接珍妮·李。
他們到珍妮·李那裡時,撒拉正坐在客廳裡,一個黑頭髮小男孩坐在她的腿上,正指著一本雜誌上的一幅畫。她把上面的東西說出來,他複述著那些單詞,他臉上非常專注的樣子。阿曼達認真地打量著撒拉沉人快樂的臉。
撒拉二十五、六歲,黑色的頭髮剪得很短,披在一張嚴肅的、圓圓的臉上,很漂亮。她穿著短衣褲,一件T恤套衫,她的腿修長,唐奈利看著的神情,令阿曼達對它嫉妒。
「珍妮·李告訴我你認識卡莉。」她最後說。
撒拉抬起頭,點點頭。「我不能說我們是很親密的朋友,但象俱樂部的其他人一樣,我和她都熟悉,當然斯科特除外。」
「你代她的班感覺怎樣?」
「臨時代一下我還是很高興,但因為這個小傢伙。」她摸了摸他的頭髮,臉上浮起甜甜的笑容。「我不想長期上夜班,我已對羅伯特和傑克遜說過了。」
「俱樂部還有別人想帶這些班嗎?」
「沒有。有個姑娘在必要的時候可以代上幾節增氧健身課,但她們大部分人擅長的還是器械運動。只有卡莉和我有增氧健身教練經驗。她來這之前在某個溫泉療養院呆過。」
「城裡的嗎?」
「不,我想是在加利福尼亞。」
「她為什麼離開哪?我的意思是那種地方對於你們這一職業來說是很好的地方。」
「她從來沒有真正談起過這點。但我的感覺是她跟蹤某人到了這裡。不管那人是誰,在她到俱樂部工作後,這事都瞭解了。她和斯科特真是一對好情人。她崇拜他,雖然她有時為他們之間的年齡差異擔憂。」
「關於她和弗蘭克·馬爾克斯之間的傳言是怎麼回事。」
這問題對她的影響就像斯科特第一次被問道時一模一樣。「就我所知,沒什麼,我想他們挺友好。他們有時一起休息,特別是最後幾個星期。就這麼回事?」
「你在俱樂部多久了?」
「4年了。羅伯特和傑克遜來的時候我就在那了。」
「那次改變有什麼問題沒有?」
「對我來說沒有。他們對俱樂部的管理挺好。我們比以前更忙。羅伯特總是騷擾女人,但他在這點上還不是那種非常討厭的。如果你把他推開,他就不再糾纏了。他這麼騷擾過我,我想對卡莉也是這樣。」
「珍妮·李提到你認為卡莉最後一個星期有些緊張。知道她腦子裡擔心什麼嗎?」
「不知道。我問她好幾次,是不是把心裡的煩惱說出來。但她只是說她得做出一項決定。我甚至不知道這是有關職業的還是純私事。」
阿曼達陷入沉思。她往唐奈利那邊看去,看到他正在沖撒拉的孩子做鬼臉,孩子咯咯地笑著,想從他媽媽的腿上掙脫下來,他向唐奈利伸直著雙手,並拉住他的手臂。當阿曼達看到唐奈利把孩子抱起,一種不太熟悉的溫柔傳遍全身。他在他的膝蓋上跳來跳去。她最後問道:「我還漏下什麼了?」
唐東利表現出在幹別的事,但他顯然把整個對話都聽進去了。他毫不猶豫地說:「一個很明顯的問題,我相信警察也問過你。你懷疑誰憎恨卡莉到了要殺死她的程度?也許斯科特以前有一位嫉妒的女朋友?也許有人在俱樂部周圍走動,監視她?有沒有這樣的事?」
「對不起。我真沒法說。斯科特和他最後一個女朋友斷是在卡莉來之前幾個月。至於別的,我們倆上班的時間只有幾個小時是重合的。如果有人監視她的話,我也從沒看到過。」
阿曼達歎了口氣。他們實際上沒瞭解到什麼新情況,除了一點:卡莉在來東部之前在加利福尼亞的某個溫泉療養院工作過。這說不上是一次有成效的見面。「謝謝,撒拉,我很高興你來見我們。」
「沒什麼。」她說,抱起她的兒子走到門口。阿曼達和她走在一起。「我希望他們能盡快抓住兇手。有些姑娘現在神經很緊張。」
「為什麼?」
「她們害怕這是那種連續作案的兇手干的。」
當她在撒拉身後把門關上,阿曼達回頭看著珍妮·李和唐奈利,珍妮·李臉色蒼白,唐奈利在想什麼。
「現在你們倆說,你們真的認為我們面對的是連續作下類似案件的兇手嗎?」
「這是我們應該考慮到的一種可能性。」唐奈利說。「我們一直在設想殺人只是殺死卡莉一人。我們並沒有真正的知道這點。」
「我想這是單獨一次性作案。」阿曼達肯定地說。「卡莉知道什麼情況,並威脅說要舉報。如果我們能弄清楚她知道的是什麼,那麼我們就可直接找到兇手。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從毒品的角度去弄清楚。我們得說服拉裡幫助我們。」
「那好吧。不過我比以前更堅信珍妮·李不應該捲進來。我們也許會把她作為一個靶子豎起來。」
「我願意去。」珍妮·李說,她的下巴倔強地抬起。「阿曼達也願意。」
唐奈利向阿曼達看了一眼。「我認為這種推薦是不合適的。」
阿曼達衝他笑了笑。「讓她去吧,唐奈利。」
他聳了聳肩,帶頭向車子走去。20分鐘後他們接上拉裡,上了去福爾頓鄉間體育場的路。
坐在後座上,珍妮·李久久地看了拉裡一眼。他穿著跑鞋,他喜歡的勇敢者隊的T恤和帽子。阿曼達看出了她臉上的敬畏的表情。這是她在和邁克結婚後的開始兩年裡常有的表情。拉裡似乎對這種崇拜的眼光視而不見。事實上,他對珍妮·李像一個插入這次會見的一個小妹妹一樣。
「阿曼達告訴我你是攝影記者。」珍妮·李說。
拉裡的目光離開阿曼達,朝她點了點頭。「是的。嘿,阿曼達,你買的是什麼位置?」
「它們在看臺上,我怎麼知道是什麼位置?」
「你沒有問?也許人太多,我們處於被人擋著,看不見的位置。」
「勇敢者隊比賽不會人很多。」珍妮·李說。「也許整個看臺上就我們幾個人。」
拉裡皺眉看著她。「會有很多人,看臺外面都是人。」他轉過頭看著阿曼達。「這是怎麼回事?你到現在還沒解釋。」
「再過一會吧。」
「為什麼?」
「奧斯卡也來了。」她解釋道。
拉裡的嘴張著。「你把奧斯卡帶來看球賽了?」
「確切地說,是唐奈利叫他來的。」阿曼達說。
拉裡往後一靠,表情困惑。
「你怎麼會對攝影感興趣呢?」珍妮·李問。拉裡茫然地看著她。她馬上說。「你在學校學的攝影嗎?」
「是的。阿曼達,這會不會和你正在寫的健身俱樂部的那篇報道有關?我在報紙上看到有個教練在一個俱樂部被殺死了。
阿曼達還沒來得及回答,珍妮·李搶著說:「是的,事情發生的那天晚上我和阿曼達都在那。」
拉裡的目光沒有從阿曼達身上移開。「你沒有告訴我這事。」
珍妮·李氣得咬牙切齒,幸虧這時他們正好到體育場了。唐奈利和拉裡去取票時,珍妮·李把她的怒氣轉向阿曼達:「這個該死的傢伙。」她叫道。
「拉裡嗎?」
「當然是拉裡。他是怎麼回事?他的反應就像我不存在。我怎麼能想像和這樣的人一起工作?好像他是中年人,而我是個10歲的孩子。」
「這不是只對你。」阿曼達安撫道。「拉裡對待女人總是老氣橫秋的樣子。其實他才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
「該死的小孩。他是個傷害人的,驕傲的小公雞。他自以為比一個接待員高出許多。」
「你怎麼生出這樣的念頭?拉裡並不是個自我主義的人。」
「阿曼達,他只知道你一個人存在,車裡的唐奈利和我像是在另一個星球。這並不是第一次他這麼對待我了。他有時來雜誌社,從我面前視若無人地走進新聞室看你或奧斯卡在不在。你知道,我說的是真話。他今天晚上甚至沒有認出我來。如果要我說的話,他是個粗魯,讓人難以忍受的人。」
看到她喜歡的兩個人有趣的爭鬥是一回事,看到自己的計劃要泡湯是另一回事。「珍妮·李,看在天主的份上,別這麼說他。我要你和這個人一起工作,而不是和他約會。他是個非常好的攝影師。」
「這任務用不著他的攝影技術。這只需要說話技巧。我們得裝扮成一對。如果他像對待一個10歲的孩子一樣對我的話,他不可能帶我去那個地方買毒品。」
「他甚至還不知道這任務。給我個機會向他解釋一下。我向你保證他會改變態度。」
珍妮·李懷疑地看著。「好吧,但如果在我們幹完之前我指著他的脖子罵他一頓,你不要怪我。」
「在你們幹完之後吧。」阿曼達小心地說。「請記住這點。」
珍妮·李笑道。「好吧,在我們幹完這事之後。這使我有所期望。」
唐奈利、拉裡和奧斯卡一起回來。他們找到位置,然後去吃熱狗,喝啤酒。到第一次投球時,拉裡把他的勇敢者隊的帽子脫下又戴上了10多次。唐奈利則用警察的目光打量著看臺,似乎期待著殺死卡莉的兇手能夠有什麼舉動。奧斯卡則在抱怨不知道阿曼達要他們到這裡來幹什麼。
「這裡不錯,奧斯卡。那麼好玩。」
「阿曼達。該死的這裡那麼熱。你說來這裡有要緊的事。你在星期六夜裡把我從家裡拖到這裡來。我妻子要對我發火了,因為我不去參加在鄉村俱樂部舉行的我兒子的生日晚會。」
「奧斯卡,你知道得很清楚。你討厭鄉村俱樂部,因為他們非讓你穿上西服,繫上領帶不可。你會為到這裡來感到高興。」
「是的,對於和這一群球迷坐在一起的想法並不會使我發瘋。但這並不意味著它值得我回去為此受到指責。」
「你說過你要使卡莉·歐文的報道按時登出來。」
「你可在電話裡便把這話說了。」
她最後失去了耐心。「奧斯卡,冷靜一點吧,怎麼樣?」
她的聲音引起了拉裡的注意。「好了,阿曼達,你最好是全說出來吧。我也能想出來這不是社交性的出來玩。這裡唯一想看棒球賽的只是我。」
「還有我。」珍妮·李生硬地插進來。拉裡看著她,第一次真正的看著她。
「你喜歡勇敢者隊?」他問。
「如果你在車裡在聽的話,你應該知道這點了。儘管他們的球打得鬧烘烘的,我認為他們還是可以排在芝加哥俱樂部隊之後。」
拉裡看起來好像受了傷害。當珍妮·李開始引用統計數字來支持她對俱樂部隊的稱讚後,他的表情變成沉思了。隨後變得越來越感興趣。現在阿曼達不用擔心他們彼此拚命,而是擔心能不能把他們的注意力引到健身俱樂部去,把那件事情做完。
唐奈利看了她一眼,理解地笑了笑。奧斯卡繼續想從她嘴裡問出點什麼。並且又去要一瓶啤酒。
唐奈利靠過來對她的耳朵說:「我看來你的計劃進行得好過頭了。」她笑起來。
「我知道。想想一個小時之前,她發誓要扭斷他的脖子。」
當奧斯卡提著啤酒返回時,她打斷拉裡和珍妮·李:「好了,讓我來說說為什麼把你們召集到這裡來的原因。」
她很快地說明了她和唐奈利懷疑健身俱樂部裡出售毒品。「我們沒法確認誰在後面主使。也沒法確認是不是與卡莉之死有關。如果那真的在出售毒品的話。」
她看著拉裡和珍妮·李。「你們倆就去那裡,我想那主要是出售給青少年。我想你們去快餐廳轉轉.和那些10多歲的人談談,看能瞭解點什麼。」
奧斯卡和拉裡兩人都馬上說起話來。奧斯卡說得大聲些,所以讓他先說。
「把這情況告訴警察,阿曼達。我非常需要調查報告,但你需要有官方人員在後面保護你才能去幹這種事情。」
「我有官方人士在我身後。那就是你。《亞特蘭大內幕》雜誌有權調查它所報道的內容。當然,我會把我的結果告訴警察。但現在我只是在證實一種推想。」
「阿曼達,這太危險了。毒品是樁大案。當你要威脅某些人的利益時,他們完全可能變得瘋狂。」他轉過去看著唐奈利。「你怎麼看?」
唐奈利聳聳肩。「你知道她對我的話只當作耳邊風。」
「我仍想聽到一個客觀的看法。這兩人走進去,會有多大危險?」
「這很難說。如果卡莉·歐文確實發現了毒品交易的話,那麼我想那件事已足以說明問題。」
「我不喜歡這麼幹。」拉裡說。阿曼達的心沉下了。她原指望拉裡會迫不及待地參加進來。她把這點歸於唐奈利和奧斯卡的謹慎對他的影響,而沒想到是珍妮·李激起了他充當保護人角色的願望。
「你不應該把珍妮·李叫到這來,攙合到這樣的事情中。」他說,朝她的方向擔心地看了一眼。「她只是一個——」
珍妮·李的臉上一副反抗的模樣。「我已經21歲了。我不是個孩子。我也不是笨蛋。你能幹這事,我也能。」
拉裡似乎被這幾句話震暈了。從唐奈利臉上的表情看,她看出他對拉裡的同情。
「拉裡,這不會有問題。」她安慰說。「珍妮·李已經是俱樂部成員了。如果她帶個朋友去,這是非常合適的,他們不會懷疑她。」
「他們懷疑你,是不是?」
「你怎麼問這?」她小心地說。
「唐奈利告訴我你早些時候接到的電話。那個威脅電話。」
「什麼威脅?」奧斯卡問。他的眼睛瞇縫著。「你沒有向我提起任何威脅的事。該死的,阿曼達,如果你不小心點的話,我得分配你去寫花園之類的題目。也許那時候,你才不會惹麻煩。」
「我很好,你完全知道這點。所以讓我們別再胡說這些了。」她看著拉裡。「我不明白你們聯合起來要幹什麼。那只是一個電話。」
拉裡和唐奈利交換了一個同情的眼神。「阿曼達,有人知道你是《亞特蘭大內幕》雜誌的調查記者。他們知道你在挖情況,不止是寫一篇普通的報道。他們顯然懷疑你想把一些他們不希望被人知道的事情公佈於眾。」唐奈利以令人吃驚的耐心提醒她,「如果你有危險的話,那麼與你的報道有關的每個人都可能有危險。」
「我願意冒險。」拉裡說。「但是忘掉珍妮·李。」
「我自己為自己決定。」她反駁說。「把我算進去,阿曼達。如果他不要我和他一起去幹,那麼我一個人去幹。」
「你不能去!」拉裡生氣地大叫一聲。他甚至沒注意到邁特隊進了一個球。這使得一個糟糕的夜晚更糟了。
唐奈利插進來。「我們為什麼在週末考慮這些事情?我們可以星期一再說。那是我們能做事的時間。」
儘管不情願,阿曼達還是同意了。
到星期一什麼也沒改變。如果有的話,只是每個人在自己的位置上更難受了一些。唐奈利一直在抱怨,因為阿曼達不讓他進屋,他只得把車停在她屋前的草坪上,在車裡過了兩夜;奧斯卡準備給哈里森偵探打電話;拉裡要一個人去幹,但珍妮·李堅持要麼他帶她一起去,要麼她一個人去。阿曼達覺得自己就像個寫劇本的人,招來了一群人物,每個人都要自己來寫自己的台詞。
奧斯卡最後同意打給警察的電話推遲24小時打。珍妮·李一陣旋風似地去幹自己的任務,儘管在心裡抱怨,拉裡還是跟在她後面。阿曼達羨慕地看著他們。
唐奈利顯然看出了她的心事。「今天晚上你離俱樂部遠點。」他說。「讓拉裡和珍妮·李去看看,等他們回這裡後,看帶回些什麼消息。」
「也許他們需要支援。」
「你對他們將是非常好的支援,是不是?」
「別諷刺人,唐奈利。我知道怎麼開槍。」
「但你沒槍。」
「我是沒有,但你有。」
「忘掉這事,你不能去,我也不去。我的槍在它應該呆著的地方。」
「哪個地方?」她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他耐心地笑著。「傷害不了人的地方。」
「有時候你這副保護的樣子做得太過分了點。你如果說一個字,這是為了我好的話,我就把你的全部西紅柿樹從地裡拔出來。」
她在屋子裡用力地跺著腳。把門故意關得很響。
唐奈利一出門去商店買做滷汁面的料,她便馬上去亞特蘭大了。
當她的車速達到六十英里、六十五英里時,她想滷汁面太難吃了。那是唐奈利認為最好吃的一種意大利食物。那麼,她還是可以嘗嘗的。唐奈利一發現她偷偷溜走了的話,會把麵條硬往她喉嚨裡塞。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2-15 20:22:53
第09章
阿曼達在幾乎沒人的更衣室換好了衣服,然後隨意地走過大廳,找到一個能看見快餐廳的地方呆著。不巧的是那地方正放著運動自行車。儘管不情願,她還是爬上去,一邊蹬著,一邊等著拉裡和珍妮·李的到來。
蹬了半個小時後,她的大腿肌肉疼起來了,膝蓋也僵硬了,雖然她把自行車的速度調到最低,同時她也變得越來越焦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會不會在哪個拐角停下來,為他們的計劃爭吵?還是拉裡仍試圖不想帶珍妮·李一起來?
「你好,阿曼達。」
傑克遜輕快的叫聲使阿曼達吃了一驚。她沒想到這個時候他還在這。難道他一直在監視她,想到她會返回來,而在等著她。當她想到他可能是給她打電話恐嚇她的那人,她脖子後面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的肩膀變得僵硬,她緊緊地抓著扶手。
她不情願地轉過身來,發現他正站在她的身後,臉上一副謎一樣的表情。她的喉嚨緊張得說不出一句話,於是她做出一個笑容。他的到來唯一的好處就是她不用再蹬那自行車了。
「我有些奇怪,看到你這時候還在這裡。」他說。他的聲音裡有一種不祥的預兆,還是純屬她運動太久產生的幻覺?
「剛8點半。」她不敢問他怎麼來了。這地方是他的。如果他願意他可以深夜3點來這裡。
他看著鐘,「雖然是8點半,但我們的大部分單身成員這時候都走了。」。
她點點頭。「我知道。今天晚上我並不是來工作,我只是來鍛煉。」
「準確地說,你鍛煉得太久了。你一般來說只應該在自行車上蹬15分鐘到20分鐘。我看見你進來的。你最少蹬了有30分鐘。」
「是嗎?」她說。她吃驚的反應不是裝出來的。「我想我失去時間概念了。我把這最後一英里蹬完就挪動。」
傑克遜點點頭。「好吧,我只是想問問你是不是需要教練指導。」
他走了後,她深深地鬆了口氣。她覺得再和他這樣面對著面講話,她的神經都要受不了了。真是奇怪,他會對一個成員的運動那麼感興趣,這麼遲了他還在這裡也很不平常。她還沒來得及對他的關注的含義產生新的憂慮,她看到拉裡終於進了門。傑克遜已經警告她在自行車上蹬得太久,那麼還不下去,只會引起他的懷疑。
她決定在鏡子前做幾套體操動作,這樣她可以從鏡子的反影中看到快餐廳的情形。
拉裡穿著褪了色的牛仔褲和破了的亞特蘭大勇敢者隊T恤,金色的頭髮亂蓬蓬的,看起來還不到20歲。看不到有珍妮·李的跡象,他和另一個10多歲的孩子邊談邊進來。他們向櫃台走去時仍在說話。沒有人懷疑他們是來買飯吃的。
她希望著。
珍妮·李過了一會才進來,坐在遠離櫃台的長凳上,拉裡對她的到來似乎並沒驚動。因此他們顯然是事先計劃好的。他把她也拉入與其他孩子的談話中,可是珍妮·李也和他們一起排起隊來。
阿曼達真想知道他們在談什麼。當她看到弗蘭克·馬爾克斯在幹什麼時,她的呼吸都屏住了。一開始,他懷疑地看著拉裡,但他顯然認識另一個小孩,他對珍妮·李相當友好。他點了點頭,在墊子上寫下他們要的菜,然後去給他們裝。
弗蘭克給三個塑料盒裝上沙拉,然後是一些炸麵包,用紙包著。他又加了兩瓶蘋果汁和一瓶汽水。阿曼達看到拉裡臉上痛苦的表情不禁笑了。他更喜歡在早餐和中餐喝點淡飲料。晚餐喝啤酒,特殊的時候喝葡萄酒。蘋果汁不在他的菜單之中。水——汽水或是別的——只是用來洗衣服用。
弗蘭克拿起一個白色的手提袋子。把飯盒放進去,再把餐巾紙、叉子放進去。還把一包糖放進。那些動作使阿曼達覺得麻煩,但她沒法插手。從外表上看來,這是一份典型的供帶走的晚餐。拉裡會不會在這第一次的行動中小心為上?也許他首先得取得弗蘭克的信任,然後才能從他手裡買到非法的毒品。
她看著拉裡、珍妮·李和那個小孩離開快餐廳時,有種什麼東西在不停的觸動她,她在去淋浴的路上突然想起——那是糖包。那正是不正常之處。他們三人沒有人訂了需要加糖的咖啡、茶或別的東西。
是不是那包糖裡包的是毒品?是不是在櫃台後面不止一個裝糖的袋子?肯定是這樣。她等不急去會拉裡看她的判斷是不是對的。她沒什麼熱情要見唐奈利,他對她冒險發現的情況會不怎麼感興趣。
當然,今天晚上在這裡不會有什麼危險,她照邏輯想。沒有人懷疑她來這裡除了鍛煉,還有別的什麼事情。甚至傑克遜也不會。她回想和他的對話,覺得自己非常鎮定。當然,現在她也許得每天晚上都得把那愚蠢的自行車蹬上30分鐘,因為她今天裝出一副那麼輕鬆的樣子。
她趕快到更衣室拿起她的手提包,希望她能夠在拉裡和珍妮·李去她家之前找到他們,她不介意有人和她一起回去,那也許會推遲唐奈利發火的時間。
只剩下另外兩個女人在鏡子前梳妝打扮著,準備出去見人。阿曼達開始開自己的衣櫃的鎖時,聽到她們互道再見的聲音。有個淋浴龍頭在後面響著。她聽到通向更衣室的門打開了,然後再沒聲音,甚至最輕微的移動聲都沒有。她往一排衣櫃下面看,沒有人。她聳了聳肩,又拿手提包。但一陣突然的恐懼使她猶豫了,停下來想聽到有什麼東西在移動的聲音。更衣室裡溫熱、鬱悶的空氣似乎在顫抖,她的脈搏加快了,隨後她對自己說這裡什麼也沒有。
就在這時,一條很大的毛巾落在她頭上,毛巾很厚,擋住了所有的光線,更糟糕的是阻斷了她的呼吸。她想叫喊,但一隻手緊緊地摀住她的嘴和鼻子。她的肺窒息得要炸了。
卡莉躺在蒸汽浴室,安靜地死去的情景又給了她新的力量。再想起兩天前電話的威脅,她難受壞了。她掙扎著,想撕開毛巾,向看不見的攻擊者踢去。有幾下確實踢中目標了。但那人比她強壯,比她有力多了。不管那人是誰肯定也感到有些吃驚。她罵自己愚蠢,竟會扔下自己的保鏢,唐奈利肯定會非常生氣。
她想深吸一口氣,但似乎整個屋子裡變得突然沒空氣了。最後,隨著憤怒,她暈過去了。
唐奈利正在吻她。在任何時候她都能感覺出那溫柔的嘴唇。儘管發現自己非常的虛弱,阿曼達還是回應他的吻。她從某個無夢的地方快樂地漂回到人世間。她的眼睛張開了一下,又在明亮的燈光下閉上了。她微笑著。
「嗨」。她說,驚異的發現自己的喉嚨酸疼,就好像有時候她對那些不願接受採訪的人喊得太大聲,喊得太久後產生的疼一樣。
唐奈利閉上眼睛,鬆了一口氣。「感謝上帝。」他低聲說,把她緊緊抱住,搖動著。
她把一隻手伸到他的臉上,發現是濕的。他在哭。唐奈利,她的堅強、勇敢的警察,在哭。他們平常有人時不接吻。
「怎麼回事?」她問,試圖把各種畫面拼合起來。
「你沒法呼吸,就是這麼回事。你把我嚇壞了。」
她的頭腦似乎陷在濃濃的霧中,而答案就在那裡諷刺地看著她,卻夠不著。她不明白他現在為什麼那麼生氣,而一分鐘前他那麼有激情地吻著她。
是他在吻著她嗎?
「你沒吻我,是不是?」
他褐色的眼睛大睜。「吻你?不,該死的,我是在救你的命。救你那條沒知覺的命。」
「噢」。她溫和地說,整個夜晚的事件全流回了她頭腦裡。她聽到俱樂部的人在讓人群向後退,以便讓空氣更流通些。她突然很遺憾那層霧完全消逝了。如果她仍在為缺氧受苦的話,唐奈利的火氣便會小一點。再一次,他似乎決定提醒她的愚蠢行為。
「我想我反覆說過今天讓你呆在家裡,你聽了沒有?沒有。相反,你跑到這裡來,讓自已被人殺掉。我向上帝發誓,下次你再和什麼大報道搞在一起時,我要用鐵鏈子把你鎖起來。」
她安慰自己,他顯然知道總有下次。這是某種進步。她等到他的指責過了一會,才問:「具體發生了什麼事?」
「你還問我?該死的我怎麼知道?你在這裡,而我不在這。」
「你在大喊大叫。」
「我沒有。」他大喊一聲。
「噢,真的沒有?」
他顯得懊惱。「對不起」。他的手臂抱得她更緊了。「該死的,阿曼達,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呢?」
「唐奈利,沒事了,我馬上就好了。」
「問題不在這。這次你是運氣好。還有這之前的兩次。你以為一個人有多少次機會?」
「當你是警察時,你有好幾次這樣的機會。」
「我知道。但我知道什麼時候該停下來。」
「你不會因為害怕而停下來,唐奈利。儘管你不願把全部情況告訴我,但這點我可以肯定。雖然你不再當警察,與以前不一樣,但某種事情仍在干擾著你。」
「你這麼想?這對你那麼重要?世界和平很重要,阿曼達,世界的飢餓問題也很重要,這……只是喬治亞出版的月刊的幾頁紙,一次從死亡中的逃脫。」
她很生氣,看著他,想從他的摟抱中掙出來。「如果這意味著一場毒品交易的終止,這重要嗎?如果這能把那些毀掉青少年的犯罪分子揭露出來的話,這重要嗎?這也許不像取得全世界的和平,解決全世界的飢餓問題那麼重要,但我為我做的事驕傲。」
她的這番話用盡了她很少的那點力氣。很不情願地,她又落進唐奈利的手臂裡。因為他仍抱著她,她相信他不會太生氣。
他歎了口氣。「我知道這些。在我的內心深處,我為你的這份執著驕傲。但有時……」
「有時候怎麼了?」她溫柔地說,感覺到他們越來越接近某一重要的真相了。
「有時候我為你非常擔心……也為我自己。我想如果有人把你殺了的話,我會受不了。」
「如果你又做警察的話,你可以把那些兇手從街上趕走,這樣來幫助我。我並不是他們傷害的唯一對象。」
他眼睛裡的亮光幾乎使她承受不了。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很低,她得認真聽才聽清楚。「我們經歷過了那麼多次危險,阿曼達。這次聽我的。」他的目光和她的碰在一起。「向我保證」。
阿曼達知道這不是保證什麼的時間,但她不能拒絕他。她愛這個人,他現在受了傷害。受攻擊的是她,但他卻忍受著她無法理解的痛苦。「我什麼都答應。」她同意。
「我要你去參加一個自衛防身訓練班。我還要你和我一起去練習射擊。我要看到你射擊很好,然後給你去弄一支槍。我會不管你喜不喜歡都一直跟著你。」
她決定不管他說的跟著她的話。「我已經參加過自衛班了。」她提醒他,克制著自己的恐懼情趣,安慰唐奈利。
「那麼,你再參加一個。答應我,阿曼達。」
「我們以後再說吧。」
「就現在說,答應吧,我得知道你能保護自己。」
提醒她這點完全沒用:即使像他一樣受過訓練的警察也沒法防止幾乎是致命的攻擊。然而,她能感覺到他肩膀繃著,下巴收縮的緊張。她摸了摸他的臉,溫和地看著他的眼睛。「我去參加自衛班。」
他歎了口氣。隨後,他的手溫柔地摸著她的臉,他吻著她。當他再開口說話時,他的聲音已經平靜,他的表情正常了。「阿曼達,想想今天晚上這裡發生什麼事了,這也許很重要。哈里森偵探一到這裡就會問這些情況的。」
「你給他打電話了?」
「我當然給他打電話了,這幾乎和發生在卡莉·歐文身上的完全一樣。」
不情願也得配合他冷靜的要求。不管他承認與否,唐奈利都是個警察。他的同情總是和職業激情聯繫在一起,也許問題便在這。他身上有太多的同情。
當她努力的把最後的記憶拼湊起來時,那層迷霧消逝了。「有人想殺死我,用殺死卡莉的辦法。」
「這我能看出來。當你進到更衣室時你看到什麼人了?聽到什麼聲音了?」
「沒有。」她很肯定地說,令自己都有點吃驚。那個攻擊者幹得準確、迅速。他——或她——犯下的唯一錯誤是:還沒有確認阿曼達絕對死了,他就走了。「我剛進來時,有兩個女人在說話。但她們走了。」
「你確信她們倆都走了?」
「我沒看見她們,當她們說再見時好像她們倆都出門了。」
「還有別的嗎?」
「有一隻淋浴籠頭在響。」
「她們走後,你聽到淋浴關上或門打開過嗎?」
「我聽到門打開了。」她慢慢地說。「淋浴仍在響。那肯定是弗蘭克。他肯定算出了我在查毒品的事。他肯定把我和珍妮·李聯繫在一起,就像你警告我時說的那樣。」
唐奈利搖搖頭。「不是馬爾克斯,他一直在快餐店。當拉裡看到你在大廳時,他決定他和珍妮·李在外面等著你出來。他們等你的時候也在注意馬爾克斯,那傢伙一直呆在櫃台後面。幾分鐘後,我到那時,他仍在那。當我往大廳看時,發現你不在。我讓珍妮·李去更衣室看看。她發現你躺在蒸汽浴室的門外面。」
她的胃一陣翻騰。「蒸汽浴室?」她顫抖地問。
「是的。」唐奈利顯得奇怪。「怎麼了?」
「我是在衣櫃前受到攻擊的。那人肯定是把我往那裡拖的,當他聽到珍妮·李來了,他就跑了。」
「或者藏在蒸汽浴室裡。」
「你看了嗎?」
「沒有,忘掉吧,他不可能藏在那裡,我到這裡時,那裡面有五六個女人。當珍妮·李尖叫時,她們都出來了。即使弗蘭克可以溜走幾分鐘,他也不敢冒險跟你進女更衣室。」
「卡莉被殺的那天晚上也沒人看到有男人。」阿曼達慢慢地說。
她和唐奈利交換了一個眼神。似乎又有一個謎出現。
「阿拉拉。」他們說。幾乎是異口同聲。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2-15 20:23:18
第10章
阿曼達四下裡找珍妮·李。她知道這個未來的記者不會從這刺激的事件中離去。她最後看到她正在人群邊轉來轉去,拉裡陪著她。她招手叫她過來。安慰了她好幾次,自己只是受
了些驚,傷得不嚴重,然後才說:「看你能不能找到弗蘭克和阿拉拉的地址,不要讓傑克遜看出你要幹什麼。」
珍妮·李似乎被兩股力扯拉著。一股是被分配到這麼重大的任務的驕傲,一股是好奇。最後還是好奇心佔了上風。「為什麼?」
「去幹就是了,珍妮·李。」唐奈利不耐煩地命令道。然後又不好意思地笑笑。「對不起。」
珍妮·李笑著,很母性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沒問題。你和奧斯卡看起來一樣,只是亂叫,並不咬人。當他為阿曼達擔心的時候,也是這樣。」
她走了之後,他惱怒地說:「她是不是挖苦我?」
阿曼達快樂地笑著。「不,她崇拜奧斯卡。她認為他是最好的人。」她說,學著珍妮·李的南方口音。
「我想她沒有當面對他說過。」
「你瘋了!他會當場把她解雇了。」
這時拉裡來了,看起來有些擔憂。他和唐奈利一起幫她坐到一張橫在兩排衣櫃間的長凳上。然後他又趕走圍觀的人群。這些人一直圍在門口。
他返回來時,眼睛裡有些難過。他拿起她的手,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對不起,阿曼達。我想我對這種事不太聰明。當你沒有馬上跟我們出來時,我應該想到你可能遇上麻煩。你真的感到沒事了?」
「我很好。這不是你的錯。此外,如果不是你開始的時候看到我在這裡的話,唐奈利也許不會想到到這裡來找我。弗蘭克怎麼樣?你找到有關毒品的情況了嗎?」
「噢,我正好趕來了。」唐奈利打斷說。「如果你不是已經躺在地上了。我想我自己會扭斷你的脖子。」
阿曼達決定還是等珍妮·李返回來。也許她能告訴她毒品的事。
珍妮·李上氣不接下氣地衝來。「你們永遠猜不著我碰到誰了。」她的眼睛大瞪,閃著興奮的光。「開爾溫·華盛頓。」
唐奈利和拉裡看起來無動於衷。阿曼達也毫無反應。
「噢,阿曼達。就是在喬治亞牧羊犬隊踢球的那個大個子。他們說他是個進球手。我敢說他確實有點像他們說的那麼漂亮。他的肩膀那麼寬,差不多把整個門都擋住了。」
拉裡的表情這時候變得有些嫉妒。唐奈利只是顯得有些好玩。
「珍妮·李。」阿曼達提醒她。「地址。你拿到了嗎?」
珍妮·李顯得有些惱火。「當然拿到了。你不正是叫我去幹這事嗎?傑克遜在辦公室。那個夜裡值班的很甜的教練把地址給了我。他甚至沒問我為什麼要這地址。」她遞給阿曼達一片紙。
「你在哪看到那個愚蠢的大傢伙?」拉裡問。
「他正從傑克遜的辦公室裡出來。你沒想他是來加入這個俱樂部的吧?」她看起來準備暈過去的樣子。阿曼達注意到珍妮·李的眼睛裡詭譎的目光,於是明白了這番表演是做給拉裡看的。從他皺眉的樣子看來,表演很成功。
「為什麼你們倆不先去我那裡,等我們?」
「你們要去哪?」珍妮·李立即問道。
「我們要去阿拉拉家看看。」她看了一眼唐奈利。「如果我們不趕快走的話,哈里森偵探就會趕到這裡來了。他也許會哪都不讓我們去。」
「也許我們應該呆在這,阿曼達。冒險已經結束,我希望你能得到點警方的保護」。唐奈利說。
「如果現在便一切按警察的去辦,那麼我們永遠也找不到答案。我們以後再和哈里森說。我保證。我們現在要去見阿拉拉。」
「拉裡和我可以一起去。」珍妮·李自告奮勇地說。
「不行。如果我們4個人一起走進她的家裡,會把她嚇得說不出話來。她會什麼都不承認。另外,如果你們留在這裡,告訴偵探剛才的警報是虛驚,然後再去我家裡,這會更好。」
珍妮·李還想說什麼,拉裡的一隻手抱住她的肩膀。「我們會這麼幹的,阿曼達。你說呢,珍妮·李?」
她笑著看著他。「當然,我們會的。」
當阿曼達和唐奈利匆忙離開大廳時,他說:「我怎麼有一種感覺:拉裡的一生將會和我與你一起時感到的那樣,頭腦總是處於沉醉狀態?」
阿曼達笑著對他說。「我知道。這不是很好嗎?」
「這得從什麼觀點來看。」他抱怨著,把他的老車的門關得比平常重多了。
弗蘭克和阿拉拉的家在郊區的街區。這樣的住宅區每個城市都有。一幢又一幢完全一樣的樓連在一起。帶著些金屬牆和一些鐵欄杆。刷成粉紅色、藍色、黃色的牆壁給人一種艷麗的感覺。自行車和玩具散佈樓間的小草坪。
他們發現阿拉拉住在一幢橙紅色的房子裡。房子前面的院子有一尊宗教雕像。她似乎並不高興見到他們——至少是阿曼達。對唐奈利,則隱約著一些笑意。
「你們想幹什麼?」她對唐奈利說。
「找你談談。」他回答。
「為什麼?」
「我們想知道今天晚上早些時候你在哪。」
「為什麼你們要知道這事?」她懷疑地問。
「這很重要。阿拉拉。否則我們不會問的。」
她歎了口氣。「我整個晚上都在家裡和我奶奶一起。我們在做一件新衣。」她把門開得寬一點。「看,你們自己能看到。」
確實,一個胖胖的老女人,她灰白的頭髮認真的從那張仍然漂亮的臉上往後梳好,正坐在一架縫紉機前。花布料正放在她的膝上。另一些布料散在地板上。做為不在現場的證據,這只是間接的。這種無辜的證據並不比阿曼達認為有罪的證據多。
「我們可以進來嗎?」她問。
儘管非常不願意,阿拉拉最後還是同意了。她說了些很快的西班牙語,讓她奶奶去了廚房,阿曼達想她們說的是與咖啡有關的。她猜那個老婦人不是去喝咖啡就是去端咖啡。
「你們真的想幹什麼?」她奶奶走後,她問道。
阿曼達決定直截了當。「今天晚上有人在俱樂部攻擊我了。就像對卡莉·歐文那樣。」
阿拉拉看起來是真的很震驚。「誰會幹這種事情?是羅伯特,像上次一樣?」
「阿拉拉,上次還是這次,我們都沒證據證明是羅伯特干的。兩個夜晚都沒人看到有男人在更衣室。」
「這使我們懷疑是不是一個女人幹的。」唐奈利說。
阿拉拉顯得更懷疑了。「你們剛才問我今晚我在哪,你們認為是我幹的,是不是……」她說了一句憤怒的西班牙語。阿曼達相信如果他們聽懂了的話,那會把他們的耳朵燒掉。阿拉拉的眼睛裡閃著怒火。
「我為什麼要殺人?」她問道。「你們告訴我。你們不是很聰明嗎?為什麼?」
「有謠傳說你丈夫和卡莉之間。」阿曼達突然說。
她不加考慮地揮著手。「傳言,全是傳言。我知道這些謠傳。」
「難道這不使你難受?」
「我是難受。開始時我想看到她死。為什麼不呢?」她反抗地說。「我聽到他們說卡莉和我的弗蘭克。每個人都說他們是情人。我心裡知道得更清楚。但是我不喜歡被看輕。每個人都說我的弗蘭克在欺騙我,他們那麼肯定。這使我差點發瘋了。」
「那麼你是嫉妒了。」阿曼達說。
她不加考慮地又揮了揮手。「什麼事也沒有。弗蘭克向我解釋了他在幹什麼。」
「他在幹什麼?」
「他說他在為她擔心,他認為她介入了與她無關的事情,他找她談話,想讓她明白她的愚蠢之處。」
「什麼愚蠢之處?」
「我不知道。他不願告訴我。他說如果我知道的話,我就會變得和卡莉那樣有危險。」
「你相信他?」
「為什麼我不相信?她現在死了,是不是?」
應該承認,阿拉拉說的是可以相信的。但阿曼達想弗蘭克可能隱瞞真相,以使阿拉拉不要跟在他和卡莉後面。他妻子和他一樣有火爆的脾氣。同時,這解釋也合乎咖啡館的女招待告訴她的情況。也許弗蘭克只是想警告卡莉什麼事情。把弗蘭克想像是個好小伙子很難相信。但她看到想讓阿拉拉攻擊她丈夫的缺點是不可能的。她顯然很忠誠。
「謝謝你,阿拉拉。」她最後說。
「不要緊。」她沒什麼誠意地說。但到門口時,她眼睛裡的怒氣消逝了。她小心地伸出手,摸了摸阿曼達的肩膀。「小心點,我為你經過的事情感到難過。」
幾分鐘後,唐奈利開車往I-285去。在繞著高速公路的路上,他們誰也不說話。最後他問。「你相信她嗎?」
她歎了口氣。「真令人奇怪,我相信她。我想她嫉妒起來肯定能殺人,但我也想當弗蘭克向她解釋為什麼接近卡莉時,她也相信了他。你是怎麼看的?」
「我同意你的看法。」
「那麼,我們還得回到我們開始的地方。」
「不用完全回去。還有誰在卡莉被殺的那天晚上和今天晚上接近過更衣室?」
「那是更衣室,不是什麼秘密地方。把衣服存在那裡的人都可以進去。」
「並不是誰都能進去,那是女更衣室,記住這點。」
儘管唐奈利對指出這點很滿意,但阿曼達仍不明白。「我們再沒有別的女嫌疑者了。」她不滿地說。「我們比以前更不明白了。」
「誰說過另一個女人的事?有兩個男人在那出現不會令人懷疑。」
她明白了。「傑克遜和羅伯特。」她說,突然非常興奮起來。
「確實是的。」
「今天晚上在我被攻擊前傑克遜在俱樂部。因為他提醒我在自行車上蹬的時間太久。」
「在此之後他也在俱樂部,如果珍妮·李說的開爾溫·華盛頓在他辦公室裡是對的話。如果他想要殺死你,我懷疑他會這麼處處露面。羅伯特怎麼樣?」
「今天晚上他不在。至少,我沒看見他。卡莉被殺的那天晚上,警察一打電話,他就來了。他們沒有找到傑克遜。」
「也許我們應該去拜訪這兩個人。」
「先見哪個?」
「羅伯特。上次我們見他時,他說了很多他的合夥人的事。也許今天晚上他會有更多的解釋。」
唐奈利把他的老車頭掉向亞特蘭大。阿曼達曾經發誓永遠不坐這下陷的位置上,特別是唐奈利握著方向盤時。他理想的速度是每小時比走路的速度快一兩英里。這使她發瘋。
今天晚上沒什麼區別。唐奈利的車爬行著。為了和這速度一致,他打開了鄉村音樂台。那憂傷的歌詞和吉它聲劃過她的神經就像粉筆在黑板上劃出的聲音一樣。如果他想讓她難受的話,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方法了。
「你能不能開快一點?」她不耐煩地拍著。
「為什麼?我們又不是去救火。我懷疑羅伯特是否猜到我們去看他了。我們上次和他談話時他似乎相當自信他能把我們往錯誤的道上引。還有,如果他和今天晚上對你的攻擊有牽聯的話,他在認識到你還活著之前就走了。」
阿曼達看著他,但她只是又刺了他一句車開得太慢。因此她從側邊的鏡子看到警車時非常吃驚。那警車閃著燈,以和他們一樣的速度爬行著。
「我想你最好是看看後視鏡。」她說。
「怎麼回事?」唐奈利咕噥著。
「也許他要逮捕你,因為你開得太慢,阻礙交通。」阿曼達甜甜地說。
「說得漂亮,阿曼達。」他把車開到路邊,等著警車過來。相反那警察卻要求他們下車。
「把你們的手伸出讓我們看見。」他命令道。
阿曼達突然明白情況並不幽默了。她朝唐奈利詢問地看了一眼。他示意她下車。但她從他的咬著的嘴和眼睛裡的閃光看出他很生氣。
她看到那個發佈命令的警官向他們走來。
「什麼問題,警官?」唐奈利帶著隱藏的敵意問。
「幾分鐘之前有人舉報說這輛車在運送毒品。」
「什麼!」這個詞同時從她和唐奈利嘴裡喊出。
「我想看看你們的身份證。請。」
唐奈利打開他的錢包。幸虧裡面仍有他在布魯克林當警察時的身份證。這使警官猶豫了一會。阿曼達期待著很快的道歉。但相反,那人紅潤的臉上現出一副厭惡的表情。
「我最恨犯罪的警察。」他說。
唐奈利緊張起來。嘴角上現出白色的小筋。他的手緊握著。
「你這是誹謗。」他令人吃驚地平靜地說。「同時還有非法拘捕,侵擾他人。」
「如果我在車上找不到毒品,那就什麼也不算了。現在,為什麼咱們不去看看?你們倆站在這,我能看得到你們。」
當他從汽車的保險槓看到尾燈時,同時還監視著他們。當他打開左邊的尾燈時,阿曼達看到他的面貌一變。她的心沉下。
「好了,好了。我們看這是什麼?我看像是可卡因。你是不是也這麼看,唐奈利偵探?」
阿曼達那麼長時間忍著不說話已經夠了。她不想讓這個趾高氣揚的傢伙指控他們。
「這些毒品是栽贓在那裡的,」她說。「給警察打電話的人希望我們被逮捕,因為我們快接近弄清楚城裡的一個毒品交易的真相。難道你不明白?我想,尾燈是愚蠢的藏毒品的地方。除非有些該死的——」
「阿曼達!」唐奈利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嚴厲。
她把那句罵人的話沒說出來,以免警察用來對付他們,說他們拒捕。
「你們上我的車吧,我們一起去警察局。」
他示意他們坐到後座去。鎖卡嗒一聲鎖上了。聲音比監獄門的聲音稍微好一點。阿曼達回想起她曾去一個州監獄採訪過。直到她離開那監獄後,她才意識到她在裡面一直沒有輕鬆地呼吸一下。現在她的胸感到同樣的壓抑。
她伸過去,把手放進唐奈利手裡。他抓住它,使她覺得更安全一點,雖然沒有把她從惡夢中喚醒。這惡夢她覺得還剛剛開始。
然而,那熟悉的警察局裡,似乎有種令人安慰的東西。四溢的燈光給什麼東西都鍍上一層藍色的光。這並不是設計好,用來使人的面部表情看起來不同一般的。這地方同時也是亂糟糟的,電話鈴亂響,到處堆著的文件,低聲的交談,偶爾的怒氣沖沖的大叫,還有精神分析醫生,還有到處亂放的咖啡杯、香煙盒、飲料罐。這不太像新聞室。
當他們被介紹給坐在桌子邊的警官時,阿曼達堅持要給傑米·哈里森偵探打電話。這是這晚上第二次給他打電話了。他也許會很不高興她從俱樂部溜走,但她毫不懷疑他會來。她同時也要給律師和奧斯卡打電話。馬上就打。
那位警官,桌上的名牌寫著大衛·肯尼迪,眨著眼睛聽著她的要求。唐奈利看著他為難的表情在笑。事實上,阿曼達覺得唐奈利似乎感到挺快活,而不像一個因攜帶可卡因剛被逮捕的人。
「你只能打一個電話,阿曼達。」他提醒她。
「你也能打一個。我給奧斯卡打。你給律師打。她微笑著看著肯尼迪警官,他的耳朵都紅了起來。」你可以給哈里森探長打電話。」
這個警官比剛才逮捕他們那個好說話多了。他向她指著收費電話,他甚至從口袋裡給她掏出一個硬幣。「您自己撥吧,夫人。」
她並沒有對他稱她夫人而生氣。她責怪著燈光。
半個小時後,3個人都對阿曼達的警報起了反應。奧斯卡襯衣後面露出、鄰帶歪歪斜斜地走進來。他的襪子也不配套。她搖了搖頭。他看起來像匆匆忙忙的穿好衣服,衣服都是直接從洗衣房拿著便往上穿的。但是,在吃午飯的時候,她看到他也是這副樣子。律師是唐奈利的一個朋友,好像還沒有完全醒來。只有哈里森探長進來時好像在夜裡11點被叫到警察局來很正常。而叫他來的是一個記者,一個前警察。他們正站在受法律質詢的地位。
「這裡出什麼他媽的事了?」奧斯卡說。他保護性的向阿曼達那邊走過去。就因為這她決定至少送他一瓶十二年的法國葡萄酒,並且48小時之內不抱怨他。
每個人都想馬上回答這個問題,於是產生一種震耳的交響曲的效果。哈里森探長伸出一隻手,發佈命令,讓其他人都別說。這是一種很成功的技術。他也許是個很不錯的父親。甚至他還可能管理著一座1O多歲孩子就讀的寄宿學校。
「我帶唐奈利先生和羅伯茨小姐到一間接待室去怎麼樣?」他提議道。「也許我們可以在那談個清清楚楚。」
肯尼迪警官看來有些失望,但還是同意地點了點頭。
律師也想一起去。哈里森偵探冷漠地聳了聳肩。他看著唐奈利。「這看你的意思。」
「我想他最好是一起來。」
這就剩下奧斯卡了。阿曼達看到他眼睛裡的表情。他也想能參與到這事情中去。「我要奧斯卡也去。」
哈里森偵探歎了口氣。「好,來吧,來吧。」他說。「這像一幫子人全聚齊了。來吧。」
花了好幾分鐘才恢復秩序,確定一次只允許一個人說話。令阿曼達困惑的是,似乎唐奈利佔據了舞台中心,他只是報告事實。她有幾次本能的想插進去。
「告訴我今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探長說。
用平平的,不帶感情的聲音,唐奈利開始說起阿曼達懷疑在俱樂部的快餐廳有著毒品交易。當他說到派拉裡去驗證這種懷疑時,律師顯得有些不安。
「你們兩個該死的怎麼會想出這主意?」他說。當他看到哈里森探長皺著眉頭,便閉嘴了。
「你們兩個該死的怎麼會想出這主意?」探長學了一句。「這與我今晚早些時候接到的電話有關聯嗎?那個被攻擊者溜走了。」他看著阿曼達。
阿曼達張嘴想解釋,並接受指責。但唐奈利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我們想我們可以找到一些證據交給你。」他說。
哈里森假裝吃驚:「你們是為了我們才這麼幹的?太感謝了!我希望有更多的公民能夠捲入這事。」
阿曼達覺得這諷刺有點太過分了。
「你們派那個孩子去那裡查實情況,隨後發生什麼了?」
「阿曼達去那裡看。」唐奈利平穩的聲音報告著。「有人在更衣室攻擊了她。想用殺死卡莉·歐文的辦法殺死她。」
哈里森探長對這點一點也不感到吃驚。奧斯卡也一樣。顯然拉裡早已告訴了他,並解釋了他們去快餐廳的原因。只有律師顯得驚奇。
「我想你們知道是誰幹的。」探長說。
「我們以為可能是阿拉拉·馬爾克斯干的,但她否認了。這時我們只剩下兩個懷疑的對象了。我們正想去查實其中的一個,我們被叫住停下了。有人告訴警察說我們車上有可卡因。這顯然是栽贓。」
「當然,除非你決定把你的朋友買的可卡因留著,為了安全你自己把它裝在尾燈上。」
阿曼達跳了起來,她的聲音氣憤得發抖。「我們沒有留著該死的可卡因。」
「那麼那東西在哪?」
這使她的聲音低下來。「我想拉裡還在拿著。也許他已經弄清楚了。我不知道。」她很不情願地說。
「那麼我建議你坐下來。」哈里森探長說。
她咬了咬牙,坐下了。
「我們認為俱樂部賣的可卡因是裝在小袋子裡,看起來就像飯館裡的糖包。」唐奈利說。
「現在拉裡在哪?」
「在我家裡。」阿曼達自願回答。
哈里森偵探拿起話筒,向外面警官重複了一遍。「派人到那裡去查實一下。」
在這期間,他們都坐著,彼此看著對方。半小時後電話鈴響了。探長拿起話筒。
「我是哈里森,是的,好,好。謝謝,沒問題。好吧。」
阿曼達緊張不安。在談話的這頭看不出什麼確切的跡象。哈里森探長的表情沒有變化。他顯得疲憊,不耐煩,陰鬱。
「怎麼樣?」他放下話筒時,唐奈利問。
「我們找到了那些小包。你的朋友拿著,正像你說的。」
「還有呢?」
「裡面裝的都是糖。」
噢,該死的。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2-15 20:23:51
第11章
自從阿曼達認識奧斯卡以來,第一次發現他也有無話可說的時候。而那消逝的可卡因更不是他所能解釋的了。律師陷入沉思,似乎在考慮這件案子該怎麼對付。阿曼達覺得腳下的地都抽空了,正懸掛在空中一樣。她對自己很生氣,早些時候沒有問拉裡和珍尼·李更多的情況。只有唐奈利在笑。
笑?她更認真地看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似乎真的覺得這事件的最後結果有趣,他的幽默感在這個時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你並沒指望真的在那些小包裡找到可卡因,是不是?」他以這樣一副不關心的模樣問,以致阿曼達懷疑他在晚上遇到麻煩時是不是偷偷溜出去喝一兩杯啤酒。
「唐奈利!」她很急地叫道。他不理她,像平常一樣。
「如果有人知道給我栽贓,那麼他們也會知道怎麼把俱樂部裡的證據弄掉。在這整個事情了結之前,那地方是全市最乾淨的地方。」
阿曼達眼睛一亮。「肯定是的。」她轉過來看著奧斯卡。「這很合情理,是不是?」
「絕對的。」奧斯卡粗聲答道。他的聲音裡缺乏自信。看起來他的頭似乎仍在搖晃。他看了一眼探長,想求得驗證。「你怎麼看?」
所有的目光立即看著探長,而他似乎不喜歡被大家看著。他在一個紙塹上劃了個小圈,然後抬起頭看著奧斯卡充滿希望的目光。
「真的要在糖包裡找到可卡因是個長期目標。」他承認道。然後又看著唐奈利和阿曼達。「但我想你們倆可以運用這點運氣。看來起訴隨時都可能。明天上午我們會叫法官到監獄來。」
「監獄?」阿曼達重複了一句。然後那聲音沉下。「你真的逮捕我們了?」
「你們已經被逮捕了。我們會給你逮捕證。」
「以什麼名義?不用說,我知道這點。我不知道的是該死的你怎麼想要上法庭」。她向唐奈利做了個手勢。「這人是警察。」
「曾經是警察,阿曼達。」唐奈利非常及時地提醒她。
她回頭皺著眉頭看著他。「現在沒時間提到那愚蠢的退休了。」她又回頭看著哈里森探長,他似乎被吸引住了。「我是記者。我在寫一篇報道。你知道的唯一事實是我當時在那。那不是我的車。」
「阿曼達,你想跳離這艘要沉的船嗎?」唐奈利輕鬆地問。聽到這話她臉紅了,後來才看到他正愉快地笑著。他拿起她的手拍了拍。當他一付保護她的模樣時她很討厭。她想把手抽回去,但他抓得很緊。
「沒問題。」他安慰道。「我們將在監獄裡過一夜,明天我們會離開這,去找那真正有罪的人。」
哈里森探長在唐奈利的話說完之前便開始搖頭。「嗯,你們倆不能再把你們的鼻子往這裡面鑽了。如果你們一開始便老實呆著,就不會惹上現在這麻煩了。」
「如果我們一開始便老實呆著的話,你就不知道毒品的事了。」阿曼達反駁道。
「什麼毒品的事?」探長諷刺地答道。「我看那好像是地下交易……」
「噢,它確實存在。」阿曼達反駁說,「你可以打賭,我們能證明這事。」
哈里森探長笑著看著她。在那笑的周圍有一層說不清的意味。「如果你不保證不亂動的話,我會讓你看到那高高的牢房,哥倫比亞毒梟都在裡面呆著,都挺老實的。」他溫和地說。
阿曼達閉上了嘴。她也沒有作出她不會遵守的諾言。
奧斯卡和律師在咕噥著。律師清了清喉嚨。「嗯,難道你們不認為我們應該認真處理今夜這事?我的意思是這兩個人並不一定有罪,是不是?他們都有工作。」
至少一個人有工作。阿曼達想。
奧斯卡對律師的咬文嚼字不耐煩了。「我說,哈里森,你沒法證明那些罪名,你也知道。省下納稅者為他們的早餐而出的錢,讓他們走吧。我可以為他們擔保。」
探長顯得很疲憊了。他顯然很樂意看到阿曼達和唐奈利被關進監獄,即使只關一夜。他看起來非常想給他們一點教訓。同時,他也知道奧斯卡說得對。阿曼達屏著呼吸,等待著他對他們命運的裁決——他們暫時的命運。他們更長的命運不屬於他的權力範圍。
「好吧。」他最後說。「離開這吧。如果我聽到有人說起你們倆又把鼻子伸到不該你們管的地方的話,我會把今天夜裡的訊問當作聊天一樣。你們明白嗎?」
「絕對的。」律師答道。
「沒問題。」奧斯卡說。
阿曼達和唐奈利很聰明的什麼也沒說。
在警察局外邊,律師打著哈欠走開了。奧斯卡看著他們倆,接著哈里森探長沒說完的話。
「我明天9點鐘在辦公室等你。」他說。命令是針對阿曼達下的。她從沒聽到過他這麼生氣。
「我會去的。」她溫和地說。
「至於你。」他對唐奈利說:「我不反對你去找給你栽贓的人,但不要讓她夾入這事。」
唐奈利笑著說:「我認為你把說話對像弄錯了。」
「噢,你不用為這擔心。」奧斯卡皺著眉頭。「明天上午我見到她時我會說的,並說得更多。」
「你們倆能不能少說一點?好像我已經沒吃晚飯就上床睡覺了似的。我在這裡。我能為自己說話。」
「我想你還是把你的話留在明天上午吧。」唐奈利安靜地說。他的目光轉過去看著奧斯卡。
她又看了奧斯卡一眼,覺得聽從唐奈利的勸告是聰明的。「好吧。明天9點鐘。」
再沒說什麼話,奧斯卡讓他們在俱樂部下車,他們可以開阿曼達停在那的車,因為是唐奈利握方向盤,他們花了一個小時才回到家。當他把車開到她的車庫時,她已累得精疲力竭了。當她看到拉裡的車停在外面時,她呻吟了一聲。
「我把拉裡和珍妮·李全忘了。我不知道這時候我還能和他們說什麼。」
想起那場災難又把阿曼達弄醒了。
屋裡,他們發現珍妮·李在沙發上睡著了,拉裡正像守護天使一樣看著她。他的一隻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進廚房。但他們還沒有在橡木桌邊坐好,珍妮·李便打著呵欠,揉著眼睛出現在門口,像一個累了的孩子。
「別想把我丟在一邊。」她邊打呵欠邊說。
阿曼達看了一眼鐘,歎了口氣。已經3點多了。不只是一個故事,而是兩個故事要聽,這肯定得要不少時間。「我去做咖啡。看來今天晚上我們誰也別想睡了。」
「我可以做三明治。」珍妮·李提議。
當所有人坐在桌子前,喝著咖啡,吃著東西,頭腦清楚時,唐奈利說:「好吧,晚上快餐廳的事情怎樣?馬爾克斯看起來懷疑了嗎?」
「一點也不」。拉裡回答。「事實上,整個進程很簡單。我在外面碰到了那個小孩。我們一起走了一段,他帶我進去。然後珍妮·李來了,我們都訂了飯。」
「是直接要的?還是有什麼特別代號?」
「那一點挺有趣。當我暗示說想弄點特別的東酉時那小孩似乎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我說我聽說這個地方能弄到。他說他能辦到。他替我們三人寫了飯單。我去找阿曼達時,珍妮·李把飯放在車裡了。後來發生的事你知道了。我們回到這裡後,我才看那些包的。我有些吃驚。裡面沒有任何令人懷疑的東西。當那些警察來問糖包在哪裡時,我想他們可能是以這種方式賣毒品的。但當我們把那包拆開時,什麼也沒有發現。那裡面只是一般的糖。」
「你不覺得弗蘭克看出你來了?」阿曼達追問。
「如果他看出來了,那他肯定有魔鬼的本領。」
珍妮·李證實這點。「你知道我到那去過多少次。阿曼達弗蘭克和平常沒有任何區別。他平靜,有禮貌,樂於助人。如果他想搞名堂的話,他絕對沒流露出來。」
「但為什麼他會把糖放進包中?我看到你們要的飲料了。只是蘋果汁和汽水。」
珍妮·李閉上眼睛,抱怨道。「是不是這才使你想起那些糖包裡有可卡因?這是我的錯。我告訴他我要泡茶。於是他加了一些糖。」
「我竟想了那麼多。」阿曼達說。對自己荒唐的想法搖了搖頭。她想得太快,太多了。「現在我覺得自己像個笨蛋。」
「但我發誓那孩子確實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拉裡說。「那裡面有些名堂。我們今天晚上只是沒弄清楚。
「那麼,也許是那孩子。也許他懷疑了。」唐奈利說。「也許他不希望那個地方被人知道。」
「或者也許我們完全弄錯了。也許根本就沒毒品。」阿曼達不情願地說。她看著唐奈利發愣的表情說。「我知道,也許我的結論弄錯了。讓我們再回到我們所知道的地方吧。」
「回到哪?」珍妮·李問。
阿曼達數道:「第一,卡莉·歐文是被人殺的。第二,她的被殺可能是因為她知道俱樂部的什麼事。第三,俱樂部裡有兩套帳本,其中的一套據說利潤比真的那套高得多。每件事情都互不相關……與毒品無關。還有卡莉與弗蘭克的關係。傑克遜與羅伯特的爭吵。」
拉裡顯得不耐煩。「就這些?我討厭這些。阿曼達,你一點也不知道和殺害卡莉的兇手相關的情況。」
「是不知道。」
唐奈利沉默了一段時間之後說:「並不完全是這樣。我們知道很多情況,我們只是不知道怎麼把它們組合起來。」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拉裡問。
「警察能用一種單調的方法把所有的材料組合在一起。我想把所有的材料排列起來,不管它們看起來怎樣互不相關。或遲或早,它們會吻合起來。」
阿曼達看著他。「那是不是意味著你真的要捲進來,幫助我們?」
唐奈利溫和地看著她。「我認為自己別無選擇。我已經捲進去了。你今晚差點被殺了。那可卡因藏在我的車子裡,因此有人顯然知道我們的懷疑了。這意味著我們走近了。明天我將去找傑克遜和羅伯特談談。這是我充分利用在布魯克林干了15年警察的經驗的時候了。」
「我們這些人幹什麼?」珍妮·李說。「你要我們做什麼?」
「什麼也別管。」
「但是——」阿曼達開口。
「我的意思就這樣。如果你們都出去亂鑽的話,我沒法保護你們全部人。把偵探的事留給我幹,你們都回去做你們的工作。」
「他說的對。」拉裡說。他的話是對著珍妮·李說的,她顯得特別失望的樣子。「我們離開這吧。明天早晨我還有《公報》的任務。我想回家了。你走吧,珍妮·李?」
充滿希望地看著唐奈利,他什麼也不說。然後看著阿曼達,她也一樣沉默不言。珍妮·李聳聳肩。「我想我也一樣走吧。」
他們走後,阿曼達坐到唐奈利的腿上。她的手摟著他的脖子,吻著他的臉。他轉過頭來,在她第二次吻的時候,用嘴接住她的嘴唇。她的血管立即著火了。喘不過氣來的吻充滿著急切的渴望。當唐奈利用心這樣做時,他能使她全身都激動得發抖。她的心臟跳得像搖滾樂的節奏。她覺得一身都是活力。在經過更衣室的恐懼之後,她非常需要經受這樣的生命的感覺。但是當她的身體開始對唐奈利刺激性的吻起反應時,他歎了口氣,最後在她的前額吻了下,然後把他的頭頂在她的臉上。
「怎麼啦?」她低低地問他。
他的嘴角動了動。「你來開始吧,阿曼達。」
她笑了。在他的下巴上吻了起來。「好吧,我來開始,也許我能完成它。」她把舌頭輕輕的舔著他的下唇。她可以感到他的肌肉收緊。
「如果你不想的話,別這麼幹。」他輕快地警告她。
「噢,我想。」
「我是說真的。你說過我們之間存在問題,要保持距離。你認為這些問題解決了。」
她歎了口氣。「沒有。但我很高興我們能在一起配合,改變局面,而不是相持不讓。」
他皺著眉頭。「這理由還不足以使我們又開始一起睡。」
他說得對。該死的。她在問:「你不想要我?」她知道這問題的答案,但她需要聽到他說出來。即使他今天晚上不和她做愛,她也想知道他想要她就像她想要他一樣厲害。
「不要懷疑這點。」他說,他的手指溫柔地撫著她的臉。他的眼睛被慾望點著了。「我那麼的想要你,我的一身都在疼。」
她想這足以作為對她的邀請了。但他卻把她抱起,放到她原先的椅子上,他繞著椅子轉。這是他想講什麼的時候喜歡的動作。顯然他想改變話題。
「我們不能一塊幹這事。阿曼達。」他慢慢地說。使每個詞都給予了微妙的強調。「你沒有聽到幾分鐘前拉裡和珍妮·李走的時候我說的話?」
「但我以為那是你說給他們聽的。再說調查這事是我的工作。」
「我記得我沒提起任何例外,這是犯罪調查。」
「這一直是犯罪調查。」她提醒他。「正因為如此,才能把它寫成一篇好報道。」
「如果你想寫報道的話,很好,等一切解決再寫。我會把你要的材料全給你。」
「是誰委任你當了亞特蘭大警察局的新聞發言人?正如你不斷提醒我的,你不再是警察了。而我比你更具合法身份些。我在新聞媒介工作。」
「還有許多別的事情可寫,阿曼達。你不是仍有一篇關於歷史舊居的文章要寫嗎?」
「奧斯卡給我分配任務,唐奈利。除非他改變主意,不然我仍寫這篇。」她肯定地說。
「奧斯卡離開警察局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眼睛裡的表情。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將不會因這篇報道而領不到下次的薪水。」唐奈利在走開之前勸道。「我得去睡幾個小時。我需要睡眠」
她看著他的身後,非常生氣。她絕對的恨那些不讓她說完最後一句話的男人。雖然5分鐘之前他還說過他們不應該睡在一起,但這並不妨礙他在她的床上睡覺。該死的,他指望她睡在哪?沙發上?
在他身邊,躺在床上,需要特別的自我控制能力。她身子的一部分想把他打醒,告訴他她對他臨走時的話是怎麼看的。她身體的另一部分想結束他們在廚房裡開始的溫柔潛流。然而,她決定假裝他就不在身邊。但這實際上是不可能的,因為塹子就在他的重壓下沉下去。她得費很大勁才能使自己呆在床的一邊。她看著他的背,看起來結實,溫暖,誘人。
「噢,讓它見鬼去吧。」她低聲說,靠著他的背,偎著身子,隨著一聲滿足的歎息,她睡著了。
似乎她剛閉上眼睛,她又驚了一下,醒來了,心臟亂跳。房裡沒一點聲音。床邊的數字鐘閃著綠光。時間是4:57。她睡了不到2O分鐘。她打著呵欠翻身過來,本能的去找唐奈利舒適的肩膀。
他不在。
正是這使她醒來。她只是一個人在床上。她起來,從椅背L拿起一件型號太大的T恤,從頭上套下。「喬?你在哪?」
她從客廳走過,看到前門開著。她悄悄過去,往墨黑的外面看。她在看到他之前聽到搖椅的聲音。肩膀拱著,他正盯著前方。搖椅的節奏很緩慢,似乎是在與他的思考保持一致。
「你沒事吧?」她安靜地問。
「沒事。」
「你睡不著?」
「有些事讓我醒來了。」
他的聲音裡有種東西,很輕微,但使她害怕。她走到外面,空氣帶著蜜的香甜,門廊上被露水打濕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氣。
「回床上去。」他說。
她反而走了過來,在搖椅邊跪下,把頭枕在他的膝上。「告訴我什麼使你醒來了。」
他的手撫摸著她的頭髮。他沉默了很久,她以為他不會回答她了。最後,他深深歎了口氣。「我做了個夢。」
他聲音裡的痛苦使她警覺。「是惡夢?」
「噢,是的,是一個惡夢。」
「告訴我吧。」
「這有什麼用?這只是一個夢。」
「什麼夢?」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說的意思。如果只是一個夢的話,你不會這麼難受。」
「噢,是嗎?你什麼時候獲得心理學博士學位的?或者是和法學學位、新聞學位一起獲得的?他們一般給他們最聰明、最好的學生這麼授學位。」
被他的諷刺所傷,她坐起來,她的膝靠在胸前,她的雙臂抱著。「上帝,你這樣的時候我討厭。我的教育不是這裡的問題。有些事使你難過。我想知道是什麼,因為我關心你,不是因為我想瞭解,分析你的靈魂。你不明白嗎?」
在一段很長的、可怕的沉默之後,他伸出手,把她的頭拉回他的膝上。他溫柔的把她的頭髮從臉上往後梳著。他的手指使她的皮膚活躍起來。最輕的撫摸,她認為是最微妙的。正是這種觸摸給他們產生魔力般的觸動。
「我感到我又回到了街上。」他最後說。他平靜的聲調使她知道他在說真實的事,而不是夢了。她的胃因為等待而收縮著。「就是那個傢伙,他賣毒品。他拿著一把刀向我衝來。隨後他向我的夥伴衝去。」
阿曼達的喉嚨埂住了。她知道故事的結尾。唐奈利受了很重的刀傷。他的夥伴沒有他這麼運氣,維基·馬克哈姆死了。他一直與她一起工作,愛著她,但他卻無法阻止她不死,現在他開始說了。她要他停下:「你不用說完。其餘的我知道了。」
然而閘門一打開,話語傾瀉而出。憤怒的話語充滿自責。「你真的知道?你知道今天晚上當我發現你躺在更衣室的地板上,我是什麼感覺?你知道如果我能抓住那個攻擊你的人,我會怎麼幹?當你現在處於危險時,我並不只是要保護你。還不止於此。我感到生氣。我想得更多。那會使我成為什麼樣的警察,阿曼達?什麼樣的警察會要報仇而不是公正?」
淚水從她的臉頰流下,但她現在不想流露自己的軟弱。現在唐奈利是那麼需要她的勇氣。她抓起他的手,緊握著,她吻著他的手。「一個非常人情味的警察,喬。」
「然而,阿曼達,你不明白,我不能回去。我會成為一個危險分子。我可能不應該捲入這次調查,特別是因為你成了攻擊目標。這就像醫生不能給自己的親屬動手術。」
「我想你心裡認為這並不是真的。你的價值觀深植在你的深處,使你能夠正確運用法律。但也許我錯了,這麼把你拖進來。也許你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治癒維基的死給你留下的傷痛。」
「維基死了近3年了。是不是已經夠久了?是不是現在我應該忘掉了?我仍能看見她倒下。我仍能感覺到她躺在那裡,我什麼也幫不了。」
「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使那一切全回來了。」她遺憾地說。終於她明白了她的不謹慎給他帶來的痛苦。「喬,我理解了你為什麼總是要跟著我。你為什麼覺得那麼需要保護那些你所愛的。但是你不會放手的,我會更小心。我真的會。別讓過去把對你那麼重要的工作都剝奪了。」
他擠出一個悲哀的微笑:「但你自己說過,阿曼達,這不只是過去的事。」
9點鐘,阿曼達帶著因缺少睡眠和為唐奈利內心的痛苦而擔心的疲憊走進奧斯卡的辦公室。他從正在看的材料上抬起頭,皺著眉頭。
「坐。我一會就看完。」
阿曼達坐下,她理了理她的黑色亞麻布裙子,又理了理她的短衫的領子。她把腿翹起,然後又放下。她站起來,從奧斯卡的熱盤子裡的咖啡壺裡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這動作吸引了一會他的注意力,然後他又埋頭編輯。
最後,當阿曼達考慮要離開辦公室的時候,他把鉛筆往他的耳朵上一夾,身子往椅背一靠。
「一個好的記者的第一信條是什麼?」他帶著職業色彩的問話就像從唐奈利嘴裡說出的一樣。事實上,這是她從邁克嘴裡經常聽到的,因為他習慣這麼跟學生講話了。然而阿曼達看到沒必要提醒奧斯卡。
「客觀。」她說,想起夜裡唐奈利的話。
「客觀。」他重複道,似乎對她還能記起這個概念很滿意。「沒有先入之見,沒有感情糾葛,沒有利益衝突。對不對?」
「對。」
「你能誠實地告訴我你能客觀地報道卡莉·歐文這件事嗎?」他的聲音打雷一樣,在牆壁間迴盪。
「當然,我能夠。」她惱怒地答道。
他艱難的吞了口氣,試圖平靜下來。這動作把她嚇壞了。一個生氣的奧斯卡是怎麼回事她明白。那時可以和他討價還價。一個控制著怒氣的奧斯卡說明他要下命令。她以前從沒有面對過。
「噢,真的嗎?」他說。「你被威脅過,又被攻擊過。也許是與這個案子有關的人幹的。我說得正確嗎?」
她感到臉紅了,但她沒說話。
「現在你的男朋友又因攜帶可卡因而被傳訊。這是又一件與這個案子很可能相關的事件。」他向前靠著。現在他的臉紅了。「而你還能對我說你能夠客觀?」
「是的。」她堅定地答道。
她的回答使奧斯卡叫起來。「不可能!不可能做到。我要你從現在起就放下這案子。我要你去忙我給你分配的任務。我要你這個週末便把它交到我的桌子上。我如果再聽到你還在弄俱樂部那事的話,我懷疑你會沒工資領。我說清楚了嗎?」
「你和唐奈利談過了嗎?」
「沒有。我不用和唐奈利談。現在回答我:我說清楚了嗎?」
阿曼達氣得七竅冒煙。在她的整個職業生涯中,她從沒有中途放棄過一篇報道。特別讓她覺得屈辱的是她知道奧斯卡的決定和她的客觀性無關。他是在出賣她,出賣給警察局,也許是唐奈利。他們全都想讓她盡可能的遠離這個案子。她的怒氣開始上升,但還沒達到奧斯卡的程度。她等著血液沸騰起來。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
奧斯卡抓起話筒:「是的。」
阿曼達不耐煩地晃著腳。她急著告訴奧斯卡她認為他是多麼膽小。她不擔心是不是用有禮貌的口氣說出來。如果他開除她,太好了。她不想為一個把討好有權力的人看得比尋求事實真相更重。
「是,我知道。」奧斯卡皺著眉頭,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會注意這事。」
突然他的臉由紅色變成了紫色。「聽著,格林肖,這裡的編輯事務由我來決定,否則我就不在這裡干。這是我們的協議。」
這吸引了阿曼達的全部注意力。當她更認真聽時,她的怒氣消了。
「我知道。我聽到你說的了,但我沒聽到不寫那報道的理由。事實上,你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如果有人那麼害怕《亞特蘭大內幕》以致找到你,向你施加壓力,那說明我們肯定是快抓住某個大東西了。」
阿曼達聽到電話那邊一個惱怒的聲音的叫聲。奧斯卡現在笑著。「這是命令嗎,格林肖?」
阿曼達屏住呼吸,等待著。奧斯卡的笑容更深了。「我不這麼看。我會記住你的話。」
當他掛上話筒時,阿曼達說:「怎麼回事?」
他看著天花板足足看了5分鐘才歎了口氣。
「奧斯卡?」
他顯得有些憂慮。「我希望不會為此感到遺憾。」
「為什麼而感到遺憾?」
「出去找到誰殺了卡莉·歐文。為什麼殺她。」
她的脈搏加快了。阿曼達知道她不用嘴裡說什麼好聽的。她想知道是什麼使得奧斯卡突然改變主意。「你剛告訴過我別管這事了。為什麼突然轉個這麼大的彎?」
「因為有人被嚇住了。你知道那是格林肖。我相信你已經看出來他要我叫你別管這事了。」
「所以你現在就要我去查這件事?現在那客觀性怎麼樣了?」
他看著她。「嘿,阿曼達,我知道即使這報道與你媽有關你也會客觀。有些話我還得說。我不喜歡發生在你身上的那些事。」
「所以你想保護我?」她不敢相信地說。
他有些尷尬。「有點這意思。」
她有趣地搖了搖頭。「我不信這一套。如果你和唐奈利這一套實行了,恐怕我開車去商店買牛奶都不允許了。寶貝,我很感謝你的關心,不過我能自己處理好。」
「去告訴昨天晚上差點殺死你的那個人這話。」他生氣地說。
「昨天我把保鏢扔掉了。這種事不會再有。」
他對她揮著一根手指。「注意別再這樣,如果你那漂亮的小脖子被勒斷了,我不喜歡你那位警察來責怪我。」
「我會管好唐奈利的。」她發誓。然後她才想她怎麼能做到這點。今天上午早些時候,為了安慰他,她實際上答應過他不再插手這案子的調查或者至少把她的角色局限在寫報道一事。當他知道她不僅在寫這報道,而且得到了奧斯卡的支持,他肯定會感到奇怪。
在她返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整理著筆記,嘴裡吃著豆子時,奧斯卡辦公室裡的電話談話使她心裡突然一動。
只有一個人可能有足夠的影響,使喬·格林肖插手雜誌的編輯事務。這個人就是——特內斯·威斯頓。
也許應該再次去拜訪一下這位大企業家,也許最好是先去拜訪他的未婚妻,弗裡西亞·格蘭特。
還有,也許去找格林肖更快一些。他的辦公室就在大廳的那一邊。如果他不把她趕出門的話,他也許會告訴她一些非常有趣的事。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2-15 20:24:17
第12章
阿曼達想到這幾天上帝都在保佑她,那最後的運氣肯定也是屬於她的。珍妮·李正坐在喬爾·格林肖辦公室外面的桌子邊。阿曼達想,如果她上午一直坐在這裡的話,那就可以省掉自己直接去見出版人了。
「馬西亞去哪了?」阿曼達問,希望喬爾的秘書不是暫時離開。
「她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談。我在這裡代她的班。」
「上午你一直在這裡嗎?」
「是的。」珍妮·李衝門點了點頭,翻了一下白眼。「今天一整天。他今天一到這便一直在生氣。他顯然全知道了昨天晚上和警察的事。你應該聽聽他對奧斯卡的吼叫。」
「我聽到了。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嗎?肯定有人給他打了電話。」
珍妮·李遞給阿曼達一堆材料。「你拿去看吧。他還沒有看過這些東西。他到這後,告訴我給他接電話,他就把門關上了。連早上好都沒說。不是我小氣,你注意點,這些東西挺重要的。」
阿曼達沒有理會珍妮·李的話。「那麼,他來這之前就知道了。我想知道是怎麼知道的。」她沉思地說。「查查他的日程安排,行嗎?有沒有早餐約會?」
珍妮·李好奇地看著她。「這有什麼重要?」
「因為顯然有人對我知道的事擔心才讓喬爾叫我放下那報道。那很可能就是昨天晚上想殺死我的人。」
珍妮·李的臉變白了。「我根本沒想到這點。」
「但我卻忘不了。我的喉嚨現在呼吸的時候還疼。我的胳膊L也青一塊紫一塊。現在給我查查他的日程安排。」
「好吧。」她馬上答道。她在馬西亞的桌子上翻出一本紅紙頁的本子。「什麼也沒有。」
阿曼達往那上面一看,他這天要到11點鐘才有一個約會。「該死的。我還希望不用找他談話便能把事情弄清楚。」
珍妮·李立即顯得擔心起來。「你沒真的要進裡面去吧,是不是?」
「我得知道是誰叫他不要我寫這篇報道的。」
「你認為他會告訴你?阿曼達,這人整個上午都關在屋子裡。他鍛煉一番之後還這副樣子,我不能想像要是他不鍛煉會是什麼樣子。」
阿曼達的眼睛一亮:「鍛煉?」
「是的,他每天早晨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健身俱樂部。」
阿曼達雙手抱住珍妮·李:「要的就是這個。」
「什麼這個?」
「他和人的接觸。現在我要做的便是弄清楚今天早晨他在俱樂部時,那裡還有什麼別的人。是不是羅伯特和傑克遜在那每天早晨開門?」
珍妮·李似乎在努力跟上這思維。「我看不是。我有幾次在上班前去那,一般是一個教練開門的。」
「那就意味著是俱樂部的另一個成員告訴他的。」她看了看她的表。「該死的,快10點鐘了。我除非去問那些教練,否則我就查不出來今天早晨開門時誰到了那。」
「你肯定能。只要查一查登記表。有時候在晚上他們看得不太緊。因為那時人太多。但在早晨他們看得很嚴。」
「珍妮·李,你真是個天使,你能不能再多為我做點事?」
珍妮·李立即興奮起來。「什麼事?」
「給斯科特·卡姆布裡奇打電話,看他是不是知道卡莉在那工作過的加利福尼亞的一個溫泉療養院的名字,如果他知道的話,你給那地方打個電話,看能不能找到認識卡莉的人。」
「如果我找到這樣的人,我怎麼問?」
「問是不是知道她為什麼離開那裡。」她說的時候珍妮·李在她的筆記上記下。「如果她是跟蹤某人來亞特蘭大的話,也許他們能記起。運氣好的話,也許他們還能記起那人的名字。」
「我會照辦的。」
「謝謝,我得走了,過一會我會給你打電話。」
正在這時喬爾·格林肖打開了他辦公室的門。當他看到阿曼達時,他瞪著眼,張著嘴要說什麼。她以為他肯定會發火,沒等他說便進了電梯,揮了揮手。
當她駕車在市裡穿過時,她只是遺憾又要惹唐奈利生氣了。他已經警告過她要離健身俱樂部遠一點。但是她沒有別的辦法來證實她的猜想:特內斯·威斯頓和喬爾今天早晨上班前在俱樂部談過。
幸好她的裝運動服的袋子在車裡。她拿著包,在接待桌前停下,簽名。她的前面只有幾個人的名字,可是她翻到前一頁,手指滑過比她來得早的俱樂部成員的名單。她發現喬爾的簽名只留在最前面幾行。但特內斯·威斯頓的名字不在那上面。她覺得她認出了另一個人的名字——弗蘭克林·金特裡——但她記不起在哪看過或聽過這名字。在那頁紙的底下,她看到了另一個熟悉的名字——弗裡西亞·格蘭特。
這真有意思。有沒有可能弗裡西亞是為她未婚夫傳遞消息的?這好像不是她可能充當的角色,但這是阿曼達來這的目的。
在弄清弗裡西亞不在俱樂部後,阿曼達走到更衣室的收費電話處,查電話號碼簿。該死的,那號碼沒有倒出來。那就意味著如果她要去找弗裡西亞的話,她就得去查俱樂部成員檔案才能找到她的地址。
10分鐘後,她穿上她的運動服,來到了辦公室。前面的辦公室是傑克遜的,裡面是空的,黑的。她沒有去看羅伯特的辦公室。因為成員檔案就放在那裡面。她得等接待員離開她的辦公桌後再去碰運氣。
機會一來,她便悄悄溜了進去。羅伯特辦公室的燈還亮著,但她聽不到任何聲音。她在門口的時候,準備了道歉的詞,如果發現他在那的話,趕快說出來。他不在。桌上還有一杯咖啡,打字機上有一封信。他顯然剛離開不久。
至少今天上午她不用再浪費時間去到處亂找。她直接走到櫃子前,打開中間的檔案,找到弗裡西亞·格蘭特的名字。她在羅伯特的辦公桌上抄下地址,把它塞進運動服裡。
她剛把檔案放好,就聽到羅伯特在門口對接待員說話的聲音。她的心狂跳著。她想起她想好的借口,但她滿腦子都是毛巾罩住她的頭的想像。等到她意識到她還可以呼吸時,她都要暈過去了。
「噢,上帝。」她聽到羅伯特的聲音。「我得自己去修那管道。等我們把水暖工人叫來時,整個更衣室都會被水淹了。你守著電話。如果是找我的,你把它記下來,等我回來。」
接待員低聲說著什麼,但阿曼達聽不清具體的詞。聽起來好像是對羅伯特的母親不太恭敬的詞。
她深吸了口氣,走到門口。接待員的背衝著她。她靠著牆移動,希望能跑到安全處。她往大廳裡一跑,正撞在一個人結實的胸前。
「對不起。」她頭也沒抬地說。
「阿曼達?」她聽到一聲溫柔、安撫的聲音。考慮到所有的情況,她寧願處於剛才的情境。
她抬頭看著唐奈利失望的、褐色的眼睛。「嘿,你在這。」
他的一隻手抓住她的肘,拖著她便走。她想掙脫出來,但他毫不放鬆。
「唐奈利,我的東西。」作為拖延的手段,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在哪?」
「我剛把它放在更衣室。」
他改變了方向。「去取吧,要是你60秒鐘還不出來的話,我就進來找你。」
她抬眼看著他。「有人告訴過你你像一頭牛嗎?」
「在我心情好的時候。現在快去吧。」
阿曼達有過一念之想,想藏在蒸汽浴室裡,馬上又覺得這是白費勁。唐奈利在這種狀態下毫無疑問的會闖進一屋半裸的女人中間把她揪出去。她故意呆到65秒後才出去。她毫不奇怪地看到他的一隻腿已經跨到更衣室的門上。
令她惱火的是,她發現唐奈利生氣的時候很性感。雖然他們經常在一起,但她總是能發現他身上的一些新的特點。
他沒說一句話,一直把她拉到街上,拉進街角的咖啡館。
「咖啡。」他對女招待說。然後又看著阿曼達:「你怎麼了?」
「正如我所看到的,這不是社交場合。」
「好吧。」等迷惑不解的女招待走後,唐奈利疲憊地揉了下眼睛。「好吧,阿曼達,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
「你別在我面前裝傻。」他生氣地說。「你很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告訴過你不要來這個健身俱樂部。你即使不聽我的話,也要考慮考慮昨天晚上你差點死了這件事。我以為那至少可以讓你小心一點。卡莉並不是意外死亡。那個殺死她的人,很可能就是昨天晚上要殺你的人。即使罪犯是個傻瓜,不會再返回來作案,對於我來說你這個潛在的犧牲者又出現在那裡也是無法理解的。難道你就不明白嗎?」
「不但我明白,我相信這裡的大部分人都明白。」
確實,那地方的人都在看著他們倆。而唐奈利說到這些殺人的話題時,聲音一點不低於搖滾樂的音量。
「那麼你就不能讓我明白嗎?我愛你,而你卻總是想逃離我。你是不是想死?你就那麼有雄心,為了一篇頭版報道願意不惜腦袋?你這麼做只是為了折磨我嗎?這是為什麼?」
「唐奈利,其實這和吸引你做這件事的道路一樣,我想知道真相。現在也許可以開始一次客觀的調查了。」
他歎了口氣。「我知道你能幹,但我也可以。你就不能相信我,讓我為我們倆來幹嗎?」
「這和相不相信你無關。我不能只是愚蠢地坐著,等待。這會使我發瘋。我生來就是獨立自主的,唐奈利。我同時也受訓練去尋找答案的。這是一個調查記者的工作。我不能自己坐享其成,而你像個英雄一樣。」
他低著頭,她艱難地吞了口氣。「對不起,我並不是別的意思,我知道你只是為我擔憂。但是,唐奈利,我像你一樣知道該怎麼辦。你現在應該知道這點。我們能不能一起來幹這事?」
他看著她,那麼專注似乎要一直看下去。然後搖搖頭。「我並沒有對你說別幹這事了,是不是?」
她聳了聳肩。「對不起。我知道你為什麼要我停下,但我不能。請你,喬,不要讓我在我的職業和讓你高興之間作選擇。」
他只好說:「好吧,你說得對,我們以你的方式來幹這事。你今天上午想弄清楚什麼?」
她對他說了喬爾·格林肖給奧斯卡的電話,他在上班前去健身俱樂部鍛煉的習慣和在簽名本上找到弗裡西亞·格蘭特的名字。
「那麼你下一步想幹什麼?」他問道:「不用說,我能猜到。你準備去見她。」
「上次我見到她時她挺緊張,我想不用費多大勁就能使她開口。」
「你有她的地址嗎?」
她向她的運動服上面伸手進去,他笑了笑抬起手。「等我們到車裡再說吧。」他掏出些錢放在桌子上。「好吧,我們走。」
「你和我一起去?」
「我得保證你不是一個人到那裡去。而經驗告訴我我無法阻止你去。」
這次他們站起來時,阿曼達挽起他的手,踮起腳尖,給了他一個吻。他應得這一吻。「你真是個了不起的男人。」
弗裡西亞·格蘭特住在維吉尼亞高地地區一幢漂亮的、兩層樓的房子裡。前面的小院子裡開滿了粉紅、黃色的玫瑰。周圍都很漂亮。這顯然表明她與特內斯·威斯頓的訂婚就像一把梯子,使她爬上亞特蘭大上流社會。
「我並不想讓你坐在車裡等著。」當唐奈利把車子停在房子前面時阿曼達充滿希望地說。「但也許她和我一個人說話會更自由些。」
「好吧。」
阿曼達的嘴張著。「就這樣,行嗎?」
他笑著。「去吧,別等我改變主意。我給你15分鐘。」
「唐奈利,15分鐘我也許還沒談完。」
「那就談快一點。」
她覺得她最好是見好就收。她按了門鈴,她聽到裡面的樓梯上有腳步聲,然後在門口停下了。
「誰?」
「我是阿曼達·羅伯特。弗裡西亞,我們能談幾分鐘嗎?」
門打開了。弗裡西亞正穿著好要出門。她穿著一件藍亞麻布西服,翻領上帶著朵花。脖子上帶著一條藍寶石金項鏈。「我沒有多少時間。」
「沒問題。我會很快的。」
弗裡西亞從阿曼達的肩膀上看過去。「他是誰?」
「我的朋友。他開車送我來。我能進來嗎?」
「當然。對不起,我忘了。」
阿曼達注意到客廳裡的漂亮、貴重的掛毯,那些裝飾很重要,但沒什麼個性。這些設計是為了展示給人看,而不是讓人住得舒服。她在一張維多利亞沙發上坐下。「早晨你去俱樂部了?」
「是的。」
「什麼時間?」
弗裡西亞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恐怖的陰雲。她不停地轉著她手指上的結婚戒子。「我7點半到那的,怎麼了?又發生什麼事了?」
「我還不能確定。如果你能告訴我一些情況的話,我會解釋的。你在那的時候見了喬爾·格林肖了嗎?」
「他是什麼人?」她看起來對這個人絕對不認識。
「他是《亞特蘭大內幕》雜誌的出版人。你的未婚夫擁有一部分雜誌的所有權。」
「當然見到了。現在我知道你指的是誰了。特內斯有好幾次把他指給我看過。但我們沒有見面、交談過。」
阿曼達的情趣低落了。「那麼你今天早晨沒和他說話?」
「沒有。如果他就是我猜的那個人的話,他說你好。那就是全部話。你為什麼問這?」
「這對我很重要。我想找到今天早晨誰和喬爾·格林肖談過話。你見到他在俱樂部和別的什麼人在一起了嗎?」
「我一點都沒注意,我相信我看到他和幾個人說過話,但我想他和誰說的時間都不長。」
「你肯定嗎?他當時的情緒怎樣?」
「我對他不夠熟悉,沒法判定他的情緒。我只是在特內斯帶我去參加的那些社交場合見過他。」
「當你見到他時他顯得生氣或難過嗎?」
「阿曼達。我很想幫助你,但我記不清了。」
阿曼達歎了口氣。「好吧,謝謝你。如果你想起什麼事了,告訴我好嗎?」
「一定的,但我仍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有人給格林肖施加壓力,讓他槍斃這篇報道。我想證實這個人是他今天早晨在俱樂部見過的人。」
「我明白了。我希望自己能幫你忙。」
她們站在門口時,弗裡西亞伸出手讓阿曼達停下。「等等,我想起他和誰在一起了。那時他快要離開了。這是弗蘭克林·金特利來了。弗蘭克林很激動。他和這個格林肖先生一起進了快餐廳。我沒有再看到他們倆一起了。幾分鐘後弗蘭克林回到了大廳裡。」
「你認識這位金特利先生嗎?」
「有些認識。我在那種為喬治亞大學募集基金的會上見過他幾次。是特內斯介紹的。」
贏了!
「謝謝你,弗裡西亞。你幫了個大忙。」
「這些和卡莉的事有關聯嗎?」
「我希望有。我會和你聯繫的。」
當她身後的門關上時,阿曼達看了看她的表。她還有22秒鐘的空餘。
「好了。」唐奈利看到她上了車說。「有什麼收穫嗎?」
「我知道了有個叫金特利的傢伙今天早晨在俱樂部見過喬爾,弗裡西亞說她在募集基金的會上見過這人。特內斯給他們作的介紹。我的判斷是這樣:是金特利告訴喬爾槍斃我要寫的那篇報道。我敢打賭是特內斯·威斯頓叫他這麼去說的。」
唐奈利搖搖頭。「為什麼威斯頓不自己給喬爾打電話?我們現在談的不是上百萬美元的交易,需要間接處理。如果他要槍斃他出錢辦的雜誌上的一篇報道,他似乎會喜歡做一個自己下命令的人。」
阿曼達抱怨道:「我但願你沒這麼說。」
「為什麼?」
「因為這聽起來太合情理了。」她猶豫了一下,「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他不想被人知道他和這篇報道的關係。」
「也許是的。但我還是傾向於我們應該追查這個叫金特利的人。」
「為什麼一個大學官員會關心一篇有關健身俱樂部的報道呢?」
「也許他是其中的終身成員,他不想看到那地方關閉。」
「很有意思。我是認真的,唐奈利。如果你是對的話,那麼我們還缺一些東西。」
「你不是在大學裡有一些朋友嗎?讓我們去那看看這個金特利是幹什麼的。」
當他們從雜誌社辦公室外面的電梯出來時,看見奧斯卡正在新聞室踱來踱去。他的領帶歪歪斜斜,他殘留的幾根頭髮朝向各個方向。
「你們來了。該死的,你到哪裡去了?我呼了你整整一個小時了。」
阿曼達低著頭走過去,把她的抽屜拉開,她的BP機正躺在一些紙的上面。
「該死的你把它放在這裡有什麼用處?如果碰到緊急情況怎麼辦?該死的,現在就有緊急情況。」
奧斯卡還沒來得及解釋,阿曼達的電話鈴響了。她拿起話筒;「您好,我是阿曼達·羅伯特。」
「阿曼達,我是邁克。」
她的胃習慣性地抽了一下。但他的聲音對她再也沒什麼影響力了。
「你想幹什麼?邁克,我現在正忙著。」
「你總是很忙。」他嘲弄地說。「我不會佔你很長時間,但我覺得這裡有些東西你應該知道。」
「如果你打電話是宣告你的結婚的話,邁克,不用麻煩了。你未來的計劃與我無關。」
「阿曼達,你能不能聽我說完?我在校園裡聽人說起有個記者在挖掘一些爆炸性的題材。很自然的,我想到了你。」
「如果你覺得這有趣的話,你想錯了。」
「不,事實上我想提出點勸告。如果你現在寫的報道是和大學有關的話,那就小心點。不管你怎麼想,我仍關心著你。」
阿曼達深深地歎了口氣。她閉上眼睛,揉了揉前額,她已經感到頭在疼了。她把一句要說出的諷刺話收回來,說:「好吧,如果你這麼說的話。有沒有什麼詳細情況?」
「沒有,我很抱歉。只是很多傳聞。這些傳聞也許只是些愚蠢的吹牛,也許是很嚴重的。如果你與此事相關,請注意保護自己。」
「我會注意的,邁克,我保證。」
她掛上電話,坐回她的椅子。她感覺到唐奈利的手開始在撫摸她的肩頭。她不知道是很久沒有聽到邁克的聲音了還是他的警告使她產生了緊張情緒,但唐奈利的撫摸感覺很好。這提醒她現在她的生活中什麼是最真實、最重要的。當這篇報道寫完,刊登後,她和唐奈利將一起過段日子,並最後決定他們間的關係。
「他要幹什麼?」唐奈利平靜地問。「也許你不願意說出來?」
「這不是什麼私人間的事。他為我擔心。他在校園裡聽人說有個記者在挖掘一些很重要的東西,一些可能影響到大學的東西。他沒有細節情況,但這和我們知道的那個傢伙,弗蘭克林·金特利是相符合的。他是大學裡的重要人物。」
她轉過身看著奧斯卡。「緊急情況就是邁克?」
「不。另一個小伙子每隔十分鐘便打一次電話找你。他說情況緊急,你說過讓他給你打電話。」
「他說了他的名字了嗎?」
他看了看他的筆記本。「斯科特·卡姆布裡奇。這該死的他是誰?」
阿曼達馬上抓過紙來。「他是卡莉·歐文的男朋友。」她一邊撥電話一邊說。電話一通他就接住了:「斯科特,我是阿曼達·羅伯特。」
「感謝上帝。你能馬上到我這裡來嗎?」他顯得很激動。
「你沒事吧?發生什麼事了?」
「說不清楚。今天我發現一些東西。我還沒告訴警察,因為我還想不出那些關係,但我肯定是這樣。」
「是什麼?」
「卡莉被殺的原因。」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2-15 20:24:40
第13章
在開車去斯科特的公寓的途中,阿曼達忍不住猜測起斯科特發現的是什麼。她做了好幾種估計,唐奈利感到不耐煩了。「為什麼你不能坐著等著,等我們到那後讓他告訴你?」
阿曼達同樣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如果是我自己推算出來的話,我會感到更滿意。」
「既然這樣的話,那你可以呆在車裡,繼續推算。過後我再告訴你,看你算得對不對。」
也許她覺得他是認真的,她笑了笑說:「讓這猜想滾蛋吧,唐奈利」。
他還沒把馬達關掉她便鑽出了車子。但她正想衝進樓的入口時,她聽到他的腳步聲。他抓住她的手臂,把她轉過來。「你就不能等一下?」
「為什麼?怕我先知道結果?」
「去他媽的,阿曼達。」他低聲吼道。「別像個孩子一樣。這不是玩遊戲。你沒想過也許這是一個圈套?」
她趕快停住。她的心亂跳著。「圈套?」
「是的,在進門的時候被殺掉。」
這可是她沒想到的情況,也不是她所喜歡的。「為什麼……什麼……」
「阿曼達,儘管你的全部直覺都相信斯科特·卡姆布裡奇,但你並不真正的知道他不是殺死卡莉的兇手。最近幾天事情已變得撲朔迷離,也許他現在決定他最好還是掩藏好他的痕跡。」
即使她知道唐奈利很可能是錯的,她還是緊張得有點喘不過氣來,她向後一站。「你走前面。」
「謝謝。」
唐奈利領頭上了樓梯,敲了門。門立即被面色緊張的斯科特·卡姆布裡奇打開了。他平時自信的笑容不見了,他臉色蒼白,心緒不寧。當他看到唐奈利時感到很吃驚。
「你是誰?」
「喬·唐奈利。我和阿曼達一起來的。」
她從他後面鑽出來,看到斯科特臉上鬆弛下來。「感謝上帝,我發現這事之後便一直坐立不安。如果你們還不來的話,我得去告訴警察了。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別緊張。」阿曼達說,隨他進了公寓。她馬上注意到所有的看來是卡莉的東西擺得到處都是。她的一張七時的彩色照片裝在一個銀相框裡,擺在桌子的那頭。另一邊擺著他們倆的快照。如果阿曼達早些時候看到他們臉上彼此流露的愛慕的話,她決不會把斯科特列入懷疑的名單。當她看到唐奈利也在看相片時,她給了他一個諷刺的微笑。
「你找到什麼了?」她問斯科特。
「昨天夜裡我發現一些情況,我試圖給你辦公室打電話,但沒人接。亞特蘭大電話簿上找不到你的電話。」
「我住在城外的鄉下。」她邊說邊看著斯科特拿起一下沙發墊子,從下面取出幾張紙。如果不是斯科特表情太緊張的話,阿曼達肯定會覺得這個秘密挺有趣。他把那些紙遞給她,似乎他急於把它們扔掉。
受他的態度的感染,她仔細看起那些紙。這似乎是從一本筆記本上複印下來的。紙的一邊不齊整。每一頁都是一份名單,每個人的名字旁邊都有日期,還有一些支票號碼。表面看來這上面沒什麼不正常的,但斯科特肯定看出了她不知道的東西。她把它們給唐奈利,他在看的時候便等著。
「這是什麼東西?」她最後問。
「看起來像什麼交易的記錄。」唐奈利說。
「可能是的。」她說。「但沒有提到錢。」
「我知道,這也使我感到奇怪。」斯科特說。
唐奈利仔細地看著斯科特。「我想我們最好還是從頭開始,你是在哪找到這些的?」
昨天晚上我在羅伯特的辦公室找到一個筆記本,那是在你們都離開俱樂部之後。他很遲了還在工作,一個成員有個問題,他叫我去他的辦公室查一份檔案。我查完檔案後看到他桌上有一個筆記本。我覺得有些奇怪,便翻開看了看。當我看到那上面的東西時,我便決定把它複印下來,再回到大廳。我害怕他來找我,所以只是複印了開頭幾頁。筆記本上的每一頁都是同樣的這些東西。」
「如果這東西很重要的話,他怎麼會把它放在桌子外面呢?」阿曼達問道。「誰都可能會看到。」
「不是這樣。他把辦公室鎖了。當他讓我去辦公室時他顯然忘了他把那東西放在外面的。」
「你覺得這東西挺重要?」唐奈利問道。
斯科特點點頭。「我想卡莉肯定也看到過這東西。」
阿曼達在沙發上靠近唐奈利,從他後面看過去。「這些是俱樂部成員名單?」
斯科特搖搖頭。「不是。但大部分我都認識」。
「不幸的是我也認識」。唐奈利說。阿曼達能看出他已經明白斯科特的發現了,而她仍不明白這一切。
「如果他們不是俱樂部成員的話,那他們和俱樂部是什麼關係?」唐奈利問。
「他們大部分偶爾去俱樂部。」斯科特說,他指著最近的那名字。「看這人了?這人在昨天晚上我進辦公室之前他在俱樂部。」
她看著那名字,突然腦子裡什麼東西閃了一下。「這不是珍妮·李看到過的那個踢足球的開爾溫·華盛頓嗎?」
「是他。」唐奈利說。
「你什麼時候看見他的?他進快餐廳了嗎?」
他不明白地看著她,「沒有,你問這幹嘛?」
「我一起在追查一些事。我懷疑他們把快餐廳作為銷售毒品的地方。」
他搖搖頭。「不是毒品。至少不是你說的那種東西。名單上的這些人,全都是本地的運動員,他們有些是職業運動員,但大部分都是大學的,還有幾個是高中的足球隊員。」
唐奈利搖搖頭:「該死的。」
「你們說什麼?」阿曼達問。
「類固醇」,唐奈利輕聲說。「你想的就是這東西,是不是,斯科特?」
斯科特點點頭。「差不多吧。」
阿曼達瞪著他們倆。「好了,你們倆當然知道你們談的是什麼東西,但我一點也不明白。」
「記得在奧林匹克運動會上丟掉金牌的加拿大短跑運動員嗎?他就是被查出來服用了類固醇。在大部分體育項目中都有規定禁止服用類固醇,但還是有許多小伙子為了身體更壯實,服用這種東西。」
「你的意思是那些年輕人想使自己看起來像宇宙先生?」
「他們中的一些人只是想踢足球或從事別的運動項目。」斯科特說。「這種藥物能刺激年輕人的生長,但到了成年後會帶來一些嚴重後果。即使這樣,一些10多歲的孩子為了發育還是服用這種東西。」
「如果俱樂部提供這種非法服用的東西,而卡莉發現了這事,那可能會成為謀殺動機。」唐奈利說。「如果這事傳出去——這跟你的作為相關,阿曼達——一些學校的運動項目便會受到很大損害。」
「想想大學的體育項目帶來的上百萬美元的收入。」阿曼達沉思地說。另一種東西一閃。「因此弗蘭克林·金特利可能捲進來。你認識他嗎,斯科特?」
「認識。」斯科特說。「他是喬治亞大學的體育系主體。我差點忘了這點。他一直就在俱樂部。羅伯特和傑克遜一買下俱樂部他便參加了。」
「那麼他肯定知道類固醇的事。也許他還做了什麼事情,把俱樂部變成一個散發類固醇的中心。毫不奇怪他想要我不寫這報道了。」阿曼達全身都興奮起來,這種興奮是整個案子所有的線索開始合攏的時候才有的。「好了,我們找到了作案動機。」
「我們也許找到了作案動機。」唐奈利糾正說。
「怎樣都行。現在誰是首先受到懷疑的?羅伯特和傑克遜是在懷疑之列。我個人傾向於把弗蘭克和阿拉拉排除,你們認為他們可能通過快餐廳來散發類固醇嗎?」
「不。」唐奈利搖搖頭。「你看到了在那排隊的小孩,記著,他們看起來更像吸毒者,而不是運動員。就是這使得你產生第一種懷疑。」
「我並不對弗蘭克怎樣,但我同意唐奈利的看法。」斯科特說。「如果是一件販毒案的話,也許弗蘭克可以算進去。但這事看來他們不會牽扯進去。你要認識到大學體育的潛在市場。現在他們還禁止參加職業足球賽。」
「這又把我們帶回到弗蘭克林·金特利和特內斯·威斯頓身上。金特利和大學聯繫在一起。特內斯和大學和足球隊有聯繫。」阿曼達回想起最近一次見他的情景。她看著唐奈利:「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我們告訴哈里森探長。」他決定地說。
她搖搖頭。「沒有比這更有力的證據,他會嘲笑著把我們趕出辦公室。並且你得承認我們仍然處於推測階段。」
「阿曼達,你就沒從昨天晚上的經歷中學到任何東西嗎?如果警察知道你想幹什麼,他們至少能提供一些保護。他們同樣也能進行逮捕。就我們現在所知道的,他們還沒有想到類固醇這點。」
阿曼達不太想和警察分享她的發現,但她不反對得到警察的保護,讓唐奈利和亞特蘭大的警察關係更密切一點也有一定的好處。她點頭同意:「我們去見哈里森吧。」
「斯科特,你最好是和我們一塊走。」唐奈利說。「他也許要你說明筆記本的事。他需要瞭解這些才能決定是不是進行搜查。」
他們剛關好斯科特的門,阿曼達的BP機便在她的手提包裡尖利地亂叫。奧斯卡命令她帶著它。她不耐煩地抱怨著。「他媽的,我最好是打個電話。奧斯卡今天已經訓了我一頓,說不保持聯繫。」
她又進屋裡去,給辦公室打電話,珍妮·李接的電話。「感謝上帝,你打來電話了,奧斯卡正著急。」
「什麼事?」
「你知道他不會對我說,是不是?」珍妮·李厭惡地說。「我只是一個低級接待員,你等一下我去叫他。」
「阿曼達,你在哪?」幾秒鐘後奧斯卡吼道。
「在斯科特·卡姆布裡奇處,什麼事?」
「我剛接到拉裡的電話。他剛在《公報》登一則警察局的消息,發生一起試圖自殺案。」
她的心臟亂跳著。「我估計這事肯定和卡莉的案子有關聯。」
「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想。那個女人的名字叫弗裡西亞·格蘭特。」
唐奈利開車去醫院的速度已是破紀錄了,但阿曼達還是忍不住想自己把腳伸過去,踩油門,加快點。
「今天上午我見她時,她根本沒有自殺的意圖。」當他們朝門口跑去時,她說了十多遍這話。斯科特在後面停車。雙重門打開了,裡面一片鬧騰。有人在那呻吟,哭叫。護士在那檢查病人,另一些人在塑料椅子上坐著,等著叫自己的名字去接受治療。在這些病人、病人家屬擁擠的地方,她沒看到弗裡西亞,也沒看到警察。也不見特內斯·威斯頓。
唐奈利去到服務台,問護士弗裡西亞在哪。那個護士答道。「她被送到樓上去了。到大廳那邊坐電梯。」
「她怎麼樣?」阿曼達問。
「挺走運的。」
在電梯裡,唐奈利的手臂摟著阿曼達,把他的下巴擱在她的頭上。她可以感覺到他的緊張。「這種事把我嚇壞了。」他說。「這個案子還遠遠沒結束。你就像弗裡西亞一樣危險。」
她感到一陣害怕。「你認為有人想要謀殺她,是不是?」
「我得說有一半的可能。」他托起她的下巴,讓她的目光對著自己。「答應我一些事。」
「又要保證?什麼事?」
「在這案子了結之前你不能一個人溜走。我知道你變得不耐煩了,但這世上沒有一篇報道值得去死。我可以先把農場的活擱幾天,然後你可以幫我幹一些。」
她沒有回答,而是把他的頭扳下來,吻著他的嘴。唐奈利的反應是急促、佔有,使她喘不過氣來,當電梯門打開時她的兩頰飛紅。
他們走進弗裡西亞的門之前,唐奈利抓住她的手。「我知道你下一步要幹什麼。」他說。
「行嗎?」
「我有些為難,阿曼達。你要去跟蹤這個案子。只是要保證你得小心點。」
「我總是很小心。」她微笑著。「你知道,我還要活很長呢。」
「也許有些事我們得談談了。」他非常非常溫柔地說。「我們的未來。」
阿曼達看著他。他以前從沒有暗示過結婚。只是很隨意的交往。為什麼現在?為什麼今天他提出來?是不是只因為最近這幾天的緊張和危險才使他產生這種想法?不管是怎樣,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害怕她的沉默會傷害他。
但是他笑著。這種詭秘的、自信的笑使得她的心亂跳。「我知道。」他說。「現在不是時候。但這事完了之後,我們談談夫來的事。現在讓我們去看看弗裡西亞是怎麼回事。」
他很快的往大廳走去,阿曼達在後面跟著他。幾分鐘之後,她看到哈里森探長站在弗裡西亞的房間外面,正在和唐奈利談弗裡西亞的事。她擠過去,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事情上來,不再去想唐奈利突然提出的未來的事。
「他們現在正在檢查。但看起來像是多餘的。」
「她是在自己家裡嗎?」
「不,她是在威斯頓的住處。管家到院子裡叫她接電話時發現了她。」
「誰打來的電話?」阿曼達問,看著唐奈利迷惑的表情,她說。「我想知道誰知道在那能找到她。」
他贊同地點點頭。「問得好。」
「太謝謝你的誇獎。」
「據管家說,是威斯頓打來的電話。他打電話想告訴她他們的晚餐計劃之類的。我和他沒談多久。他感到很震驚。」他的目光又回到她身上。「我聽說你上午找她談過。」
阿曼達皺眉看著唐奈利。他顯然充當了良知保護人的角色。「我是去看了她。她當時情緒很好。肯定不像個要自殺的女人。」
「你為什麼去見她?」
「有人給我的老闆施加壓力,要我別寫這篇報道了。我想也許她能幫助我瞭解這人是誰。」
「她給你幫助了嗎?」
「她確實給了我幫助。她告訴我她看見我的老闆和大學的一個人在一起。這和其他一些材料相符合。」
「我想你願意把那些情況告訴我。」哈里森探長說。「我們一起去候診室談談吧。」
阿曼達很不情願地跟著他。她完全知道唐奈利會把她落下的全補充,所以她把她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包括他們現在對類固醇的懷疑。使她奇怪的是,他沒有嘲笑。
「這聽起來比毒品的事更合情理。」他說。然後又問了些問題,在他的皮封面的筆記本上記下了一些東西。
「讓我們再回到你對弗裡西亞·格蘭特的相見這事上。你是什麼時候到她家的?」
她看著唐奈利。「大約11點半?」他點點頭。
「她當時情緒怎樣?」
「我得說相當好。當我到那時,她顯得有些緊張。她說她正要出門。」
「她說了去哪嗎?」
「沒有。」
哈里森探長像在沉思。「這有點奇怪。」
「為什麼?」
「她約好下午和警察局的心理專家見面。這顯然就是她對你說要去的地方。」
「是去作催眠記憶嗎?」
他的眼睛瞪大了。「她和你談過這事?」
「不是今天。是幾天之前。她有些害怕去做這種催眠記憶。我對她說如果她需要的話,我可以陪她去。」
「但她今天上午沒有提起這事?」
「沒有,一個字都沒說、發生什麼事?她作了催眠記憶嗎?」
「沒有。她根本沒去。」
「她告訴你原因了嗎?」
「我還沒有和她談過。只要我和她談話,這是我要問的第一個問題。」
阿曼達不想離開醫院,除非她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她和唐奈利在樓下找到了斯科特,然後去自助餐館喝咖啡。當他們三人再返回到樓上時,他們正好看到醫生從弗裡西亞的房間出來。他停下來,和哈里森探長說話。
「你可以和她談1O分鐘,不能更長了,護士會在那看著,如果格蘭特小姐顯得情緒激動的話,你們將被要求離開,明白了嗎?」
探長點點頭。
「我們也能進去嗎?」阿曼達問。這問題既是針對哈里森探長,也是針對醫生。
「如果病人同意的話,我沒意見。」醫生說。
「這也許會有所幫助。」哈里森探長說。「如果你和她建立了某種信任感的話,也許會使她覺得更自在一些。」
醫生又返回去一次。「她同意你們都進來。」
他們走進一間很大的房間裡,阿曼達被弗裡西亞的面貌所震驚。她臉色蒼白,憔悴,受了驚嚇。特內斯·威斯頓坐在床邊,緊握著她的手。他的面貌看起來也和她的一樣糟糕。
「格蘭特小姐,今天晚上我不會打擾你很長時間。但有幾個問題我想問你一下。」哈里森探長用令人驚異的溫和的語氣說。
弗裡西亞點點頭。
「你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嗎?」
阿曼達對這個問題的唐突感到驚訝,但發現弗裡西亞並沒為此難受。她很堅定地搖了搖頭。「絕對不。我從來沒服用過任何鎮靜劑。只要我能做到,我連阿斯匹林都不服用。」
「你怎麼樣,威斯頓先生?」
威斯頓似乎驚了一下。「我?幾年以前我用過一些不太強烈的鎮靜劑。但我現在已不用了。」
「那麼,你的屋子裡沒有鎮靜劑?」
「就我所知沒有。」特內斯說。
「格蘭特小姐,可不可能你是因為今天喝酒太多,你記不得吃過藥了?」
「絕對不會。我告訴過你我盡量不吃藥。並且我白天一般不喝酒。」
「甚至午餐也不喝一點?」
「不。我甚至不吃午餐。當我到特內斯的住處時,我去了游泳池。那旁邊總擺著些檸檬水,我喝了一些。」
哈里森探長拿起電話,問了特內斯他的電話號碼,給那房子打電話。當那裡的一個警察接到電話後,他告訴對方把檸檬水去化驗一下。
「把水罐和裡面剩下的東西送到實驗室去。」他把電話掛上。「是管家把檸檬水拿到院子裡去的?」
「我不知道。我以為是她拿去的,因為檸檬水擺在那裡。但是我沒有親眼看見她拿去。事實上,我到那裡時根本就沒看到她。我自己有鑰匙,我進了屋子,換好衣服,便去游泳池了。」
「你知道那房子裡還有別人嗎?」
「沒有。」
「園丁今天不在。」特內斯說。「再沒別人。」
「你到那的時候看到有車停在車庫前嗎?」
弗裡西亞搖搖頭。
「誰知道你今天下午要到那裡去?」
「管家,特內斯……我想就這幾人。然而,我每天下午都去那裡。不少人知道這點。」
哈里森偵探皺著眉頭。「好吧,咱們再談談今天更早一點的事,羅伯茨小姐去看過你,是吧?」
「是的。」
「她說你正準備出去,你是想去警察局赴你的約會?」
阿曼達注意看著特內斯·威斯頓。她看到他臉上迷惑的表情,一些陰影掠過他的眼睛。「弗裡西亞,你一句話都沒向我提起,說你要去警察局的事。」
「我不想使你為難,我知道你不想讓我去做這種催眠記憶。」
哈里森探長這時站起來。「你為什麼不讓她去,威斯頓先生?」
「因為她已經夠難受了。」他反駁道。「我不想讓她更難受。」
「使你沒去赴約的是這原因嗎?是你害怕使威斯頓先生難受?」
弗裡西亞咬著她的下唇,阿曼達擔心她會咬出血來。「弗裡西亞,」她柔聲說。「我走後發生什麼事了?」
她點點頭,淚水從她的眼角滾落,然後流下她的臉頰。
她無助地看著特內斯,最後才低聲說:「我接到一個電話。」
「誰打來的?」哈里森探長說。
「我不知道,是一個男人。」
「他威脅你嗎?」
「這不確切。」她不情願地說。
「格蘭特小姐,這很重要。請告訴我們他說了什麼吧。」
「他……」她的聲音哽住了,她抓住特內斯的手。「他說如果我去的話我會後悔,因為我會不喜歡關於卡莉之死的回憶。」
「他解釋了他這麼說的原因了嗎?」
「噢,上帝。」她輕聲地叫道。「我不能這麼做。」她用手摀住她的臉。她哭得雙肩晃動。一直在一旁看著的護士向前走上,但哈里森探長伸出一隻手,攔住她。
「格蘭特小姐,清說吧。」
弗裡西亞轉過來看著特內斯,眼光請求原諒。那種請求這麼悲哀,這麼可怕。阿曼達屏住呼吸,等待著她要說出什麼來。
「他說……『我會記起那天晚上在蒸汽浴室看到了特內斯。是特內斯殺死了卡莉』。」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2-15 20:24:58
第14章
甚至哈里森探長似乎也很震驚。然而,阿曼達卻感到好奇,她看了一眼唐奈利,發現他也感到困惑。她對特內斯·威斯頓並沒有特別的同情,但她也沒覺得他像一個兇手。他太溫文爾雅,不可能到蒸汽浴室去殺死一個女人。如果卡莉對他威脅的話,他會用另外的辦法報復的。
她現在看著他。他的眼睛因受震驚而大睜,他的嘴唇因憤怒而緊繃著。他的情形看不出有罪的跡象。事實上,他看起來像一個竭力控制自己怒氣的人。他在聽弗裡西亞的話時站了起來,這時他沿著弗裡西亞的床邊走來走去,不時停下來用拳頭砸著牆壁,他看著弗裡西亞,然後搖搖頭,繼續走來走去。
每個人,包括哈里森探長,似乎都在等著看特內斯下一步做什麼。當他最後開口說話時,他的聲音裡充滿怒氣,還有些被傷害,不被信任的跡象。
「你相信他的話了,是不是?」他說,他的聲音氣憤。「弗裡西亞,怎麼能相信我會殺死一個女人?」
這時弗裡西亞哭得更厲害了。護士再一次走上前來,要干預,但弗裡西亞對她揮了揮手。「我並不想相信,」她哭泣著說。「但是我那麼害怕,特內斯。你不要我去看心理分析醫生,我以為你也許是不要我回憶起那事。」
「該死的,我完全是為了不讓你難過。我只是想保護你。我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你在蒸汽浴室看到了什麼。即使你看到了什麼,我想你記不起來的話會更安全。殺手知道你什麼也記不起,我想他就不會再來威脅你。看來,我想錯了。」
哈里森探長咳了一下。「威斯頓先生,我們最好是讓你未婚妻休息一會。」
「但是——」他又要說。但看到探長堅定的表情便停下了。他最後給弗裡西亞一個安撫的吻,便隨著其餘的人出了房間。
「我想你和我最好是坐車去警察局一趟」。哈里森探長對威斯頓說。
「你並不認為我和卡莉·歐文的謀殺有什麼牽連吧,是不是?」
「我得說我只是要弄清楚各種可能。」
特內斯點點頭。他恢復了常態。「我通知我的律師到那去和我們會面。」
「我並不認為——」阿曼達想說。
「別說了。」哈里森探長說。「你對這件案子的調查瞭解得太多,我已不太樂意了。從這出去,像其他記者一樣,去等著新聞發佈會。」
這就是他的感謝和合作。她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他,但她得到了什麼回報?她瞪了一眼唐奈利,出去找車。
唐奈利最後追上她時,她正靠在前面的保險槓上。
「斯科特在哪?」
「他和哈里森探長去陳述關於筆記本的事。」
「太過分了!他們把所有的情況席捲而去,我們卻被限制在一般記者之列。」
唐奈利輕快地笑著。「並不完全是這樣,阿曼達。」
「你怎麼看?」
「一次挑戰?一個機會?」
「吹牛——」
他伸出一隻手。「夠了,阿曼達。」他把車鑰匙在她前面晃了晃。「我讓你開車。」
「別想來平息我的怒氣,你這個叛徒。你本來可以在那間審訊室裡為我們要一點報酬。」
「阿曼達,我們從亞特蘭大警察那得不到任何回報。」
當她生氣時他特別的耐心使她更惱火。「那是誰的錯?」她叫道。
「噢,我的天,上車吧,我來開車。」
她抓過鑰匙。「你一輩子都別想。」
她一下子竄出停車場,唐奈利摀住了眼睛。當他們到街角的交通燈處時,她放慢速度,轉過頭來看他。她不再生氣,血壓正常了。
「對不起。」她道歉。「我太氣憤了。」
「我知道」。他似乎比她平時發火之後更通情達理。「你已經平靜下來,能聽我說話了?」
「為什麼不呢?我現在沒有更好的事可做。」
「這太糟糕了。我還希望你對抓住兇手感興趣呢。」
她的頭轉過來。後面傳來喇叭聲。「你是什麼意思?」當她又把車開動時問。
「你並不認為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特內斯·威斯頓有罪,是不是?」
「是的。」
「那麼,當哈里森探長忙著對付他的時候,對我來說我們可以進行一些認真的偵探。」
「我猜你肯定知道從那開始了。」
「我只能說我只是把可能性範圍縮小了。」
「還有呢?」她盯著他。
「阿曼達,你能不能看著前面開車?否則我們倆別想去調查了。」
她回轉頭去看著前面的路。唐奈利苦笑了一下。她有種感覺這是他最後一次讓她握方向盤了。
「回辦公室去。如果我們能活著到那的話,我們再說吧。」
「我會看著路的。」她保證。「只是告訴我你怎麼想的吧。」
「第一,謀殺的動機是為了掩蓋非法的類固醇交易,是不是?」
「是。」
「這事不被發現,誰最能獲益?」
「我猜是羅伯特和傑克遜。」
唐奈利奇怪地看著她。「為什麼你這麼猜?」
「因為他們想把俱樂部賣給特內斯·威斯頓。如果他們在那裡賣類固醇的話,他們怎麼會把俱樂部賣掉呢?」
唐奈利讚許地笑著,看著她。「很正確,阿曼達。那麼,我們可以得出什麼推論?」
她集中注意力把車開到停車場的空地。她關掉馬達後,轉過頭看著唐奈利。「也許他們並不想把俱樂部賣掉。或者也許他們並不像羅伯特說的那樣在這個問題上意見一致。這可以解釋為什麼弗蘭克。馬爾克斯認為俱樂部會擴大規模。也許他們其中的一個人對弗蘭克說過這種話,而另一個人卻在想賣給威斯頓。」
「很對。既然我們現在不能馬上找特內斯·威斯頓,那麼我們應該去找誰呢?」
「我想去找弗蘭克林·金特利」。
唐奈利看著她。「你的思維跳躍得讓我喘不過氣來。你究竟怎麼想到要找他?」
「因為他是我們最後一個未知的人。如果他知道類固醇的話,那麼他要麼是和傑克遜,要麼是和羅伯特,要麼是和他們倆聯手干的。」
「也許可以從一個更近的地方著手。喬爾·格林肖怎麼樣?你不想聽聽他對金特利的看法?金特利肯定向他施加了挺大壓力,讓他給奧斯卡打電話。」
阿曼達感到胃在下沉。如果格林肖知道金特利請求背後的真相,而答應這麼幹的話,這就使他成了類固醇活動的共謀犯。她就不能為這種人工作。這意味著她得離開亞特蘭大去找一份記者的工作。她想知道唐奈利是否完全明白他的建議的含義。他現在正看著她,他的表情含著同情。
「你不認為最好是去看看?」
「但是,如果——」
他搖搖頭:「別說了。到了這地步,我們得過這座橋。」
「好吧。」她不情願地答到。「我們就這麼幹吧。」
他們上樓後,阿曼達覺得與喬爾的會談應該她一個人去。「我想他會更願意對我一人說話。」
「我想也是這樣。我在奧斯卡的辦公室等你。我也還有幾件事想查實一下。我們從沒瞭解一點卡莉來亞特蘭大之前的生活。我得打幾個電話。」
「找一下珍妮·李。她也許已經知道一些加利福尼亞的溫泉的事了。」
「怎麼回事?」
她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叫她幫我查一下。」
「你是我認識的記性最差的女人。」
「找她談談,唐奈利,把你的教訓留在以後吧。」她邊向大廳走去邊說。「別和奧斯卡一起搞什麼破壞活動。」
儘管她希望結束這個案子,寫出她的報道,但在她靠近喬爾的辦公室時,她的腳步還是慢下來了。她並不急於進行這次會見。事實上,她在希望珍妮·李仍坐在他的秘書桌前,但她不在那。她可能現在正在新聞室把所有的新情況都告訴唐奈利。她想返回去,和他們一起,但又覺得這樣做太膽小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敲了門。
「誰?」
她打開門,把頭伸進去。「耽誤幾分鐘?」
喬爾把筆放在他的桌子上,瞪著她。「在你故意逃避我之後,你真的覺得有必要來這裡?」
她笑了笑。「我並不真的想來。」
「好。那就進來吧。我喜歡不害怕面對獅子的記者,甚至她自己也知道這隻獅子正在生氣。」
「我還以為你的情緒已經好起來了。」她說,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我想你來這的目的是想問我為什麼告訴奧斯卡取消給你的任務。」
她點點頭:「是這樣,我想知道理由。」
「是嗎?」
「弗蘭克林·金特利要你這麼做的。」她突然說出來,看著他的反應。她等著他否認。她甚至希望他感到惱火或生氣。但與此相反,喬爾只是點點頭。
「確實是的。」
阿曼達覺得怒氣上升。「你就對他的請求彎下了腰?這使你成了什麼樣的出版人?該死了,喬爾,我還以為你是一個要求獨立、不怕攻擊的出版人,不怕觸動一些有權有勢的人。」
他的臉紅了。「我同時也要做一個負責任的出版人。」
她站起來,向桌子那邊傾著。「我的報道裡沒有一絲不負責任的地方。你甚至還沒有看到那報道。你沒有問過。你受外人的影響便作出了決定。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就沒法在這工作。」
「你這是胡亂得出結論。」他說,他的聲音突然冷下來。「如果你是這樣做你的記者的話,那麼也許你是不能在這工作了。」
阿曼達困難地吞了口氣,坐下來。他的聲音還在迴響。很不情願地,她同意了。「是的,你說的對。我是胡亂得出結論。那你告訴我弗蘭克林·金特利是怎麼說服你不要繼續弄這篇報道的。」
「他告訴我特內斯·威斯頓和俱樂部有聯繫,他正在商談要買下它來。如果你像你說的那樣什麼都知道的話,我相信你也知道這事。」
阿曼達點點頭。
「他同時提醒我特內斯是這份雜誌的主要投資人,如果我們寫那俱樂部的話,會讓人感到是一種利益衝突。如果我們從那單身漢人多的角度去寫的話,可以推斷會使那的業務興盛,待內斯將受益。我不想我們的雜誌從第一期開始便被人指責為特殊利益集團的雜誌。」
阿曼達吃驚地看著他。「他對你是這麼說的?他是在利用你的正直。」
喬爾茫然看著她。「當然他是這麼說的。他還會怎麼說?你剛證實過他對我說的是實情。」
「一些仔細挑選出來的實情。他沒有提到俱樂部散發類固醇給本地的運動員,包括他的足球隊的一些運動員。他是能獲得金錢的人之一。喬爾,忘掉特內斯·威斯頓。這只是煙幕彈。弗蘭克林想掩飾的是自己的馬腳。」
有幾秒鐘,喬爾覺得不可置信。然後他惱火起來。最後他相信了阿曼達的調查能力。「這個該死的撒謊者!你對此肯定嗎?」
「警察正在進行調查。我們想這就是卡莉·歐文被殺的原因。她知道了這事,很可能威脅過要揭發這事。」
「上帝!特內斯知道這些嗎?」
「他現在在警察局被訊問,我相信這是哈里森探長會問他的問題。」為喬爾只是被矇騙而不是同謀而鬆了口氣。她決定採取進一步行動。「你對弗蘭克林·金特利熟悉嗎?」
喬爾還在憤怒地,不相信地搖著頭。「我們只是在一些社交場合見過。在此之外,我不知道他。你問這是什麼意思?」
「你能安排一次和他的會見嗎?我想在他毫無思想準備的時候見見他。我不相信是他殺死的卡莉,但我肯定他能使我們知道是誰殺的。」
喬爾似乎在認真思考這一建議。「我和他一起參與了一個募集資金委員會。我想我可以給他打電話說這事。你想在哪見他?」
「在俱樂部怎麼樣?」
他的眉毛一動。「你真的喜歡身處危險中,是不是?」
「我更覺得這樣富有戲劇性。」
她在等著他電話時,在想唐奈利會不會這樣想。也許不會。這時喬爾點了點頭。
「謝謝,弗蘭克林,我想一小時之後見你。」
當阿曼達向辦公室外走去時,喬爾追上了她。「噢,你別走。這是一次你的出版人想到席的會見。」
她想也許組成統一戰線會有種心理優勢。
「好吧。讓我和唐奈利談談,然後我們就走。」
、在奧斯卡辦公室的會談持續不到5分鐘,所有的人都令人吃驚地同意了。即使唐奈利也只是試圖反對,當她告訴他他可以充當什麼角色時,他也就放棄了。
「借助弗蘭克林的合作,我們可以設一個圈套。看能套住誰,這真是件有趣的事。」
「你覺得你已經知道會套住誰,是不是?」唐奈利問。
「我是有懷疑的對象。」她說。
「我想你最好是告訴我們。」唐奈利說。「否則我沒法在太大的範圍內保護你。」
「如果我告訴你們而我又弄錯了,那你就會注意錯誤的方向。我覺得還是不說好。」
唐奈利笑著看著她。「夠聰明的。」
她也笑了。「那是因為你認為我只是一貫蠻幹。」
「這是我可以忍受的你個性中的驚異之處。」
「我會記住你這話。」
「如果你們倆要表達相互間的愛慕的話,你們不覺得應該離開這屋子?」奧斯卡抱怨道。
「別因為我們把你留在這就嫉妒我們。」阿曼達說著,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
奧斯卡殘留的頭髮根處都紅了。「去吧,小心點」。
在門口阿曼達又轉過身來。「如果你要給哈里森探長打電話的話,等一個小時左右再打,怎麼樣?我討厭他來打斷這安排好的一切,破壞整個結局。」
唐奈利笑起來。奧斯卡顯得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正說中了他心中所想的。「你走之前別忘了最後期限。到時候我得在雜誌上留下空頁。」他說:「你知道,我們不出版年度報告。」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2-15 20:25:33
第15章
當阿曼達、唐奈利、喬爾到俱樂部後,她讓兩個男人呆在大廳裡,她去找弗蘭克·馬爾克斯說幾句話。她用一個吻堵住了唐奈利的反對。這點已經成習慣了。
在快餐廳,馬爾克斯帶著懷疑和公開的敵意看著她到來。顯然阿拉拉把前一天晚上阿曼達的拜訪全告訴了他。
「你瘋了」。他大聲叫道。
「我弄錯了。」阿曼達承認,很高興沒人看到馬爾克斯發火。「但我想信你會明白我為什麼得出那樣的結論。如果你想幫助我找到兇手,你就不要叫喊了,和我談談。」
他瞇縫著眼睛。「為什麼我要幫助你?你說我和卡莉有曖昧關係。你還把這事告訴我妻子。你指責我妻子是兇手。現在你要我幫助你。我為什麼要幫助你?」
「因為卡莉是你的朋友。」她溫和地說。
他緊張的肩膀鬆弛下來,她第一次注意到他黑色眼睛裡的悲哀。「是的。」他說。「她是我的朋友。」
「那麼幫助我吧。告訴我她知道什麼東西,使她變得那麼危險。」
他仍在猶豫,她問:「是關於俱樂部賣類固醇的事嗎?」
「是的。」他最後承認。
「有人威脅過她嗎?」
「是的。她很害怕。她想走,離開這裡,你知道,她沒法走。她需要錢,但她弄不到錢。」
「誰威脅她?」
「具體是誰我不清楚。她沒有說。可能是羅伯特或傑克遜,也可能不是。」
「那天你說羅伯特和傑克遜正想擴大規模,開第二家健身俱樂部。他們確實對你說過這話嗎?」
「是的。羅伯特告訴我的,然後我聽到傳言說要賣掉俱樂部。如果傳言是真的話,那他就不會對我說前面的話了。」
「你問過傑克遜嗎?」
「沒有。」
「謝謝,弗蘭克。」
「這些對你會有幫助嗎?」
「會的。」她說。又看到他眼睛裡的悲哀。「我想今天晚上警察能抓住殺死卡莉的兇手。」
阿曼達相信自己知道殺手是誰了。她回到更衣室裡換衣服。
當弗蘭克林·金特利到達俱樂部時,阿曼達已經安排好了她的圈套。唐奈利在練舉重。她回到自行車上想使自己平靜一點。喬爾騎在她旁邊的一架自行車器械上。她看著他,然後再看著金特利。
體育指導穿過屋子,向喬爾走來時,他的表情愉快。當他看到阿曼達時,他猶豫了。
「她來這裡幹什麼?」他問,聲音不太愉快。
「她仍在寫那篇我們昨天說過的報道。」喬爾愉快地說。他顯然很喜歡自己的角色,「再找幾個人,她就可以把她需要的材料全弄齊了。」
弗蘭克林·金特利看來像要暈過去似的。他的臉色變得蒼白。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手帕擦他汗濕的額頭。「我還以為你們會因利益衝突放棄那篇報道。」
「我考慮過這樣做。覺得那報道不會像你說的那樣糟糕。我的意思是特內斯還沒買下這地方。報道可以在下期登載。事實上,如果他知道全部事實的話,他也許會決定不買這俱樂部了。」
弗蘭克林·金特利灰白的眼睛裡流露出懷疑。顯然他不知道該反對還是什麼也不說。「這樣的話,」他最後說:「你寫的角度是什麼?是不是我聽人說的有關單身成員的?」
「開始是準備從這樣的角度寫。但現在我想我們有更好的角度,更具新聞性。」阿曼達說。「如果我們為此獲獎的話,我一點也不吃驚。」
金特利艱難地吞了口氣。「你的意思是你要揭露是誰殺死了那個可憐的姑娘?」
「我想能搞清她的死的背後的原因。我想你對此不會有什麼看法,你說呢?金特利先生。」
他又擦了擦汗。「我?沒有。你為什麼這麼問?我甚至不認識她。」
「但你是這俱樂部的成員,是不是?」
「是的。我的意思是我對她並不熟。也許她只是和不應該交往的人混在一起了。她是個單身,是不是?也許她交錯了男朋友。」
「這當然是一個可能。」阿曼達同意。金特利顯得鬆了口氣。「只是她和一個她非常愛的人住在一起。就是斯科特·卡姆布裡奇。你肯定認識他,他也是這裡的教練。」
「是的。我想我知道他是誰。」他看了一眼喬爾,然後向前門走去,表情絕望。「我還以為你要和我談募款的事。」
「再等一會,弗蘭克林。我想阿曼達也許還有問題要問。」
阿曼達笑了:「只有一個,你介意嗎?」
友好的聲調似乎使他平靜下來。「好吧,沒問題。什麼問題?」
「你在類固醇交易中的同夥是誰?」
可以看到一陣顫抖掠過弗蘭克林·金特利全身。阿曼達有一會兒感到他會過來把她揪住。作為一個運動員,他在緊張的時候不能完全控制自己。但以令人佩服的勇氣,他鎮定下來了。「我想我一點也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
「噢,真的嗎?你認識開爾溫·華盛頓,是不是?我幾分鐘之前和他談過。關於你,他說了一些很有趣的事。」這純粹是詐唬。但阿曼達希望這能嚇住他。她觀察著,等待著。
金特利靠在舉重器材上,汗水流下他的臉頰。「他只是個孩子,你不會相信他說的有關我的話,是不是?」
「在這件事看來,似乎他沒什麼理由要撒謊。他說他跟你談過,希望在賽季之前能更結實一點,於是你讓他來這裡。他來的那天晚上我正好也在這裡。」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我要他來這裡是因為這裡有好教練,好器材。你無法證明這之外還有什麼東西。」
「那麼,這很奇怪。這裡並沒有記錄說明他是這裡的成員,是不是?」
「也許他還沒有拿定主意。」
「或者他找到了一條取得同樣效果的捷徑。耽誤你的時間了,金特利先生。你給了我很大幫助。」阿曼達溫和地說,從自行車上下來。
她走開了,讓他和喬爾留在那。
當她向更衣室走去時,她聽到他的叫聲。「你他媽的,不能讓她這麼幹。」她看著他衝出去打電話去了。
5分鐘後,阿曼達披著條毛巾,到了蒸汽浴室。裡面只有她一人。她早就看到門口掛了一個「請勿入內」的牌子。如果她的判斷對的話,這不會阻礙殺手在這裡找到她,但卻能阻止別的人進來。
當她在等待時,她的脈搏加快了,她看著門。透過濃濃的蒸汽,只有一些微弱的光讓她感覺到門在那裡。她的肺裡灌滿了熱氣。水珠在她的肩胛處形成,然後在她的前額和胸脯上形成。最後門開了,透進一股涼空氣。
突然浴室裡暗淡的燈熄了,那點能辨別的光沒了。當一個黑暗的影子向她走來時,阿曼達覺得心臟跳得像鐵錘亂敲。
「你沒有想到吧,阿曼達,是不是?」
這聲音令她吃驚。她想她已經算到了各種可能性,但這聲音太出乎意料了。
「你不止是寫你的報道,你是個很好的記者,比我所想的還要好。」
「謝謝你的誇獎,威斯頓先生。」令她驚異的是她的聲音並不顫抖,也沒流露出她的驚異。「你也挺不錯,今天晚上在你的未婚妻的房裡,我們都被你愚弄了。那真是完美的表演,弗裡西亞知道真相後會徹底崩潰的。」
「表演?」他停了一下。「晚上我在那裡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我沒有殺卡莉·歐文。」
阿曼達的脈搏好像停止了:「你沒殺?那你為什麼來這裡?」
「因為你介入了,我覺得最好是告誡你一下。就像我告誡她一樣。這是一場危險的遊戲,賭注很大,在你還來得及的時候,別管這事。」
她的頭腦在想著各種可能的時候,她的腳感到支撐不住了,她坐在凳子上,她突然意識到她只帶著一條毛巾,而特內斯·威斯頓卻衣冠整齊。當她以為他是殺手的時候,這點並不重要。但現在卻讓她覺得彆扭。
「你怎麼那麼快便從警察局出來了?」
「事實上我得為此感謝你。當你的老闆給哈里森探長打電話,告訴他你們去幹什麼時,他便把我放了。」
「卡莉被殺的那天晚上你在這裡嗎?弗裡西亞看到你離開了蒸汽浴室?」
「是的。我碰巧來這裡。我想去告誡卡莉,就像告誡你一樣,但當時我已無能為力,沒法保護她了。當我到這裡時,她已經死了。」
「你為什麼要保護她?我不明白。」
「我們還是節省點時間吧,你認為你確實知道些什麼?阿曼達。」
她知道一件事,她也許要倒在這浴池的地板上,但她想這並不是他的意思。「我知道類固醇的事。你也與此有牽連,是不是?」
他深深歎了口氣。「沒有,但我知道這事,卡莉告訴我的,她和我以前就認識。」
「在加利福尼亞」。阿曼達突然肯定地說。
他笑起來。「對的,你真的全都知道。是的,我們是在那遇上的。我在那裡的一個溫泉呆了一星期。不久,她便從那裡來到了亞特蘭大。我們有過短暫的熱情。我給她在這找到了份工作。然後她便發現了該死的類固醇的事。她告訴了我這事。她意識到這很危險,她需要足夠的錢以便和斯科特離開這裡。我告訴她我可以給她錢,但需要過一段時間。我需要足夠的證據,以便能制止這事。我告訴她只要她在這裡,我就會保護她。」他低下了頭:「上帝,我犯了極可悲的錯誤,是不是?」
「為什麼一開始的時候你不去報告權力機關?」
「我希望我能把對大學的損害減小到最小的程度。當你擁有一些勢力的時候,你便以為自己能控制世界。我是那所大學贊助人。我以為我可以把俱樂部買下來,把這清理一下,中斷類固醇的交易,或至少把它弄到別的地方去。這本來可以做到。傑克遜想把這地方賣給我。」
「我知道這點。」阿曼達說。「他在後面操縱這事?」
「操縱類固醇交易?不,我想他直到最近才知道這事,當羅伯特拒絕賣俱樂部時他才發現,一切進行得很好,羅伯特想擴大,再開一個俱樂部。他很貪婪。」
「那麼,是誰殺死了卡莉?」阿曼達問。正在這時浴室的門又被打開了。
「我殺的。」羅伯特·巴恩說。他跨進霧濛濛的浴室。
從令人窒息的蒸汽中,阿曼達看到羅伯特手中的槍。那槍正指著她的胸脯。
「太遲了,羅伯特。」威斯頓平靜地說。他要麼是勇敢要麼是愚蠢。阿曼達覺得沒必要分辨這點。「警察隨時都可能來這裡。這是個圈套。」
「他們抓不到我」,他吹噓說。「我有人質。」他用槍管點了一下阿曼達的下巴:「你的男朋友不希望你出什麼事,是不是?」
阿曼達慶幸自己是坐著的,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站著會支持多久。她的耳朵嗡嗡作響,幾乎沒聽到浴室外面輕輕的敲擊聲。她讓自己的眼睛看著羅伯特身後的玻璃門。看著槍也沒用,她知道槍在那。
威斯頓又開始說話,溫和,堅定。「羅伯特,放棄這想法,你不要再殺任何人。」
「為什麼不?他們只能把你關進監獄一次。你知道,我不理解你,威斯頓。你是怎麼掙到那麼多錢?你可以幹點這種事,我們可以專賣這種東西,成為億萬富翁。」
「在你掙了幾百萬之後,做為習慣你會繼續掙下去。」威斯頓說。「我已經有了我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錢了,我並不想掙更多的錢而使那些無知的孩子的健康毀了。」
慢慢地,浴室裡變得清楚了。阿曼達的目光盯著羅伯特後面。她把手伸過來碰了碰威斯頓的手。他的手指很輕微的動作告訴她他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她深呼吸,無法察覺地點了點頭。然後數到三,她倒向一邊,威斯頓倒向另一邊。一聲槍響,子彈穿過玻璃門,打中了羅伯特的肩膀,他的槍掉在了地上,他跪了下來,捂著他的肩膀,憤恨地看著門。
阿曼達一直這麼縮成一團,直到門打開,唐奈利進來,後面跟著哈里森探長。唐奈利把她扶起來,摟抱著。
「你們全都聽見了?」她問,聲音顫抖。
偵探說:「每句話都聽到了。」
威斯頓驚奇地看著她:「你在這屋裡有竊聽器?」
「我也許魯莽,威斯頓先生,但我不愚蠢,我不想讓這事不坦白便發生。」
「竊聽器在哪?」他說,很有興趣地看著她。
「在浴巾裡,還能在別的地方嗎?」
他笑起來。「如果你告訴我浴巾下還穿著防彈背心的話,我也許會要求看看。」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不會說了。」她說。
哈里森探長搖搖頭。「我想我應該感謝你,羅伯茨小姐。但是我又想把你關進監獄,因為你不聽從我的命令。」
她在唐奈利安全的臂彎裡衝他笑著。「你的哪種想法佔優勢?」
整整一分鐘後,他顯然不情願地說:「謝謝你的想法。你很機靈。還有你,唐奈利。什麼時候你想來警察局工作,那就告訴我一聲。」
「看,唐奈利,我怎麼對你說的?」阿曼達叫道。
哈里森探長笑起來。「我指的是你們倆。」
當他們把羅伯特帶走時,唐奈利的手臂把阿曼達摟得更緊。「我想如果我現在佔你沒穿好衣服的便宜,那是非常輕浮的。」
「是很輕浮。」阿曼達同意。
「那麼,只吻一下。讓我確信你真的沒事了。」
「當然可以,但只吻一下。」
當一下變成兩下,兩下變成三下時,傳來敲門聲。喬爾把頭伸進來。「如果你們倆還不出來的話,奧斯卡就要來找你們了。他要確信他的明星記者還是完整的人」。
唐奈利笑起來。「告訴他我可以保證這點。」
「你知道奧斯卡」。阿曼達說。「這還不夠,這只是道聽途說。」
唐奈利抱怨道:「好吧,阿曼達。我們進淋浴室去。」
「各進各的,唐奈利。」她說。這時她看到了他眼睛裡的閃光。
「噢,該死的。」
「好吧。」她全部身心都同意了。
尾聲
唐奈利的嘴巴在動,但沒有聲音發出。
「你說什麼?」阿曼達叫道。
他把手伸過去,拉下她的耳罩。「阿曼達,我記得你告訴過我你能打中一槍。」他說,指著那邊的靶子。
「我是能。」她惱火地說。「就在子彈打中的地方有個槍孔。你要戴眼鏡嗎?」
「阿曼達,那個孔在他的腳趾上。」
「是嗎?你沒有說我想殺死那傢伙,我打傷了他,他的腳趾打掉了他就不能來追我了。」
他抱怨著。「我想這是一種糟糕的邏輯。如果你真的認真的話。能不能打中什麼更重要的部位?」
「我不能向你保證。我是記者,唐奈利。我們從不說不肯定的話。」
「那麼這次瞄準那傢伙的心臟。」
她又把耳罩戴上,她又很快地開了幾槍。幾槍都完全打中了。甚至她都感到驚奇。
從她第一次開槍到現在差不多兩年了。那是在紐約調查一次法庭受賄期間。在發生汽車爆炸事件後,警察提出讓她學開槍。那時候,即使他們要她學射箭,她都會同意。
即使她的槍打得很準,這也不意味著她喜歡槍或槍代表一切。當她一打完,她便把槍交還唐奈利。「滿意了?」
他讚許地點點頭。「全打中了。我要你把這支槍留著。」
「不。」
「阿曼達,即使你不帶著它也沒什麼好處。」
「我不想帶槍,如果需要保護的話,我願帶著你。」
「這不是認真的態度。」
「我就這樣。」
他隱著笑意看著她。「你說的是真的?這是不是說你搬過來和我住一起?」
她伸過手,摸了摸他的臉。「不是,唐奈利。」
「為什麼不?你愛我,我愛你,還要怎樣?」
「還有時間,我們仍有一些事情要解決。」
「什麼事?」
「你考慮過哈里森探長的建議嗎?」
「你呢?」他反問道。
「當然沒有,我更喜歡當記者。」
「我更喜歡做一個農民。如果我有更多的時間來幹農活,而不是跟著你到處跑,保護你的話。你能想到只要離開幾天,那些雜草會長成什麼樣嗎?它們長得滿園子都是。」
她看著他的眼睛深處。他的眼睛和聲音裡都沒有可懷疑的。「你真的喜歡挖你的地過日子?」她說,聲音仍然懷疑。
「問題比這更複雜,但當然是這樣,」他看著她。「也許你到地裡轉上幾天,你就會明白。」
「唐奈利,我不想去給你摘西紅柿。」
「摘茄子怎樣?」
「別提了。」
「那麼也許你喜歡開拖拉機?」
「上帝,為什麼我會喜歡那玩藝?」
「想想看。如果你不從各個角度瞭解一件事的話,你不會寫出一篇報道,是不是?」
「這算什麼問題?」
他不理她的諷刺。「那麼,你沒試過當農夫,又怎麼能對幹農活作判斷呢?」
「如果我的手指和鼻子上不沾上泥巴你就不會高興,是不是?」
「我想除非你接受我的生活態度,否則你就不會快樂。這似乎是你值得走的一條路。想想你這麼幹的報酬。」
「什麼報酬?」
「我毫無怨言地為你去追捕那些殺人犯。」
「毫無怨言?」
「當然,只有一些很少的怨言。」
「我不知道我會不會為這筆交易高興壞了。」
「這還是你得到的一部分。再想想我的農場的收益。」
「什麼收益?」
「你得到的新鮮蔬菜。」
「我可以去市場上買到。」
「我只是白天去工作。」
「你天一亮就得走,這太難受了。」
「當你需要一些專業知識時,作為一個受過訓練的探長,我可以提供給你。」
「我相信哈里森探長願意給我參考意見。現在他很尊重我作記者的能力。」
「在床上,他只會給你疲勞的腳按摩?」
她笑著:「他會願意這麼幹的。」
唐奈利皺著眉頭。「我們走,阿曼達。」
「去哪?」
「回家。」
「為什麼?」
「你就知道問這些記者的問題。誰、什麼、在哪、什麼時候、為什麼……」
「除非你直截了當地回答我。」
「我想我們可以……邊談邊度過下午的其餘時間。」他滑下一隻手摟住她的腰,在她的脖子上吻起來,直到她的呼吸不再平穩。
「唐奈利?」
「嗯?」
「你知道偷貓的小賊嗎?」
他停下不動。「偷獵的小賊?你怎麼問起這問題來了?」
「我在向你咨詢。」
「你就不能等你剛寫完的那篇報道墨跡干了再問嗎?」
「你知道他們是怎麼評論這雙愚蠢的手的。」
「我可以想出讓你的手抓住更好的東西。」他吻了她的每一隻手指,一邊吻一邊看著她。當他把一隻手指深深的含住時,她覺得自己要在裡面融化了。「你為什麼要知道偷貓賊?」他邊說邊把她的手拉到他的牛仔褲前面。
「嗯?」她含糊地答道。她感覺他的身體在她的觸摸下興奮起來。
「我們回家吧,阿曼達。」家。他的?她的?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顯然都比偷貓賊更有意思。
現在就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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