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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梅貝爾]吉祥王爺【情定天京2】【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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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冷月吟荷
時間:
2010-2-20 23:59:54
標題:
[作者:梅貝爾]吉祥王爺【情定天京2】【全書完】
第一章
雕著精緻尊貴徽記的馬車行駛在石子路上,除了駕車的車伕之外,馬車前後左右各有一騎,四名貼身侍衛不敢懈怠的一路護送,可見坐在馬車上的主人來頭不小。
「主子,這趟江南之行似乎讓您樂而忘返,捨不得回京了。」說話的中年男人是坐在馬車中的三人之一,約莫四十出頭,有著北方人粗壯結實的體格,一臉的殷實可靠,語調調侃而不失敬畏。
坐在他斜對面的少年咧開嘴笑著,嗓音特別尖細。
「依奴才看來,準是主子捨不得那些江南美女,恨不得把她們全帶回京去。」他們主子可是世間少有的美男子,上至八十歲,下至八歲的女人見了都會為之神魂顛倒,讓他這個當奴才的都與有榮焉。
中年男子維護的啐道:「!小陸子,主子才不像你說的那麼好色,我看是那些姑娘捨不得主子才對。」
「對、對、對,穆爾哲,還是你說得對。」叫做小陸子的少年很快的附和。
被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吹捧著,當事人有些啼笑皆非。
「瞧你們把我說得好像眼裡只有女人的急色鬼似的。」俊偉男子輕搖紙扇,端正英挺的臉龐上勾勒出一抹瀟灑爾雅的笑容,顯見他此刻的心情極好。「小陸子,我哪一點看起來很風流了?」再說,是那些女人硬巴著他不放,可不是他去招惹她們的。
小陸子抓了抓頭上的瓜皮小帽,乾笑兩聲,「是,奴才失言,奴才自己掌嘴。」話才說完,就「啪、啪!」兩聲自打嘴皮子。
俊偉男子橫了小陸子一眼,「夠了!又沒人要罰你。」
「多謝主子。」小陸子嬉皮笑臉的說。
穆爾哲微微一笑的插嘴,將話鋒轉回重要的問題上面。「主子,這趟回京,是不是該將您和如意格格的婚事給辦一辦?」
「又是額娘要你來催我的?」不必猜也知道。
「老福晉是關心您的終身大事,恭親王府需要繼承人,老福晉會急著抱孫子也是正常的事,況且如意格格今年也十六了,正是適合出嫁的年紀,主子就不要再拖了。」
原來這位俊偉男子不只有個極為尊榮的頭銜,身體裡更是流著滿清皇室愛新覺羅的血液,是當今聖上的親侄兒——恭親王吉祥。吉祥自幼心地善良,胸襟寬大,因而深受皇帝的寵愛,長大成人之後,更成了皇帝不可或缺的左右手,也贏得了「墨爾根」——聰睿多智的嘉號。
「諳達,你跟在我身邊也有七、八年了,我和如意之間的關係,你應該再清楚不過,我當她是親妹妹,疼她、寵她,可從沒打算娶她當福晉,就連如意自己也這麼想,你就不要跟著我額娘瞎起哄了。」吉祥傷腦筋的說。
「諳達」是滿語,意思是師父。
皇室中的每位元皇子都會配置滿、蒙或旗人為「諳達」,負責教導皇子騎射功夫,吉祥雖然不是皇子,但因受皇帝喜愛,因此破例為他增設一名諳達,也就是穆爾哲。
「主子也知道老福晉向來喜歡如意格格,這十多來就巴望著您早點將她娶進門和她作伴,這樣日子也不至於太寂寞。」
穆爾哲的意思他不是不瞭解,可是在內心深處,他總希望能娶個真心相愛的女子,兩人攜手共度一生,他對於王族中妻妾成群的傳統十分不以為然,而他阿瑪儘管英年早逝,不過一生當中也只有額娘一名妻子,夫妻倆恩愛逾恆,不是很值得他借鏡嗎?
他失笑的說:「如意根本還是個孩子,如果我現在說要娶她做福晉,我保證她會賞我一記閉門羹吃,再也不想見到我了。」
「可是,老福晉那邊怎麼辦?」穆爾哲皺眉問道。
「再拖個兩年吧!我答應過如意,若她到了十八歲,咱們兩個都還沒找到真正喜歡的人,那就勉為其難的結為夫妻,省得眾人在耳邊嘮叨個沒完,也免得被皇上指婚給討厭的人。」
小陸子登時張口結舌,「這如意格格也真奇怪,腦子裡不曉得在想什麼?」能嫁給恭親王是多麼大的榮寵啊!她居然還挑三揀四、拖拖拉拉的,他實在不瞭解她的想法。
吉祥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陣騷動。
「什麼人?!」一名侍衛大喊。
穆爾哲心頭一凜,叮囑小陸子護好主子,迅速的掀簾出去察看究竟。
就見十多名武功高強的不明人士從樹梢一躍而下,將馬車團團包圍住,擺明了是來意不善。
「你們是什麼人?可知道這是誰的馬車!」他低喝。
帶頭的灰眉老人手持雙刀,冷笑的說:「就因為這是恭親王那只清狗坐的馬車,咱們才會一大早就守在這裡。」
「放肆!既然你們都知道,就應該明白這是砍頭的死罪,還不快滾!」穆爾哲有預感這些人是有備而來的,萬一主子落入這群亂黨手中,恐怕凶多吉少。
灰眉老人一雙冷冰冰的眼珠直盯著他,「今天沒有抓到人,咱們是不會走的,你們要是不想死的話,就快把愛新覺羅·吉祥交出來。」
「大膽狂徒!居然敢直呼王爺的名諱!」忠心不二的侍衛怒叱。
老人身旁的中年婦人一身勁裝,手持長劍,朝穆爾哲等人啐了一口。
「呸!死到臨頭還不自知,老娘就不信對付不了你們這幾個狗奴才!趙副堂主,咱們還跟他們唆什麼,還不快上?!」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身後的一干年輕人同仇敵愾的大叫!眼睛充滿恨意的凝睇馬車內的目標。
「大家別衝動!你們不要忘了,咱們要捉活的,死人可沒有意義。」灰眉老人安撫的說。
吉祥在車廂裡將外頭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按捺不住的彎身出來,他可不是軟腳蝦,一直都要別人保護,那豈不是太窩囊了?
「你們想抓本王可沒這麼容易!」
穆爾哲一驚,「主子,您怎麼出來了?這裡讓奴才們來處理就行了。」
「別把本王當三歲小孩。」吉祥輕斥一聲,炯炯有神的目光調至灰眉老人的臉上,沉著的說:「你們這些亂黨到現在還無法認清事實嗎?前朝早就是過去式了,你們還是回去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吧!別讓這麼多年輕人跟著你們一起送命。」
灰眉老人瞇起眼!將面前的敵人看個仔細。
最後他由衷的歎了口氣,真是可惜了這樣一位英姿煥發、氣度非凡的年輕人,若他是個漢人,將來準是一個擔負得起重責大任的好人才,那反清復明就有希望了。
見灰眉老人不發一語,中年婦人氣不過的叫囂,「哼!要不是你們這些清狗,大明朝怎麼會消失?老娘今天就要好好的教訓一下你這個不知死活的臭小子。」
「大膽!」穆爾哲怒喝,回頭對吉祥說:「主子,請回馬車!」
吉祥微微退了兩步,並沒有回到馬車裡,倒是小陸子緊張兮兮的用自己瘦小的身子擋在他身前,就怕亂黨手中的刀劍不長眼睛,一個不小心傷了尊貴的主子。
雙方人馬一觸即發。
灰眉老人臉色一沉,「記住!要抓活的!」
「保護王爺!」穆爾哲大喊一聲,和其他四名侍衛將主子護在其中,讓任何人無從接近。
中年婦人的眼中閃著恨意,「大家快動手!」
「是!」一干年輕人同時出手。
畢竟寡不敵眾,四名侍衛紛紛慘遭殺害或負傷慘重,穆爾哲眼看情勢對他們不利,奮力殺出重圍,護著主子逃離亂黨的攻擊。
「諳達,你受傷了。」吉祥關切的看著他胸口的傷勢。
穆爾哲搖了搖頭,擠出一抹笑意安撫他,「一點小傷,奴才還挺得住,那些人只怕待會兒就會趕上,就由奴才負責墊後。小陸子,你保護王爺先走。」
吉祥蹙起濃眉,不表贊同。「諳達……」
「王爺!時間緊迫,就請王爺聽奴才一次。」穆爾哲顧不得尊卑之分,急切的低吼,「小陸子,前頭不遠處應該就是趙縣了,你快帶王爺進城尋求官府的協助,務必保護王爺的安全。」
小陸子紅著眼眶直點頭,「我會的、我會的。」
「諳達,你要保重。」吉祥不禁痛恨自己武藝不精,連幾個亂黨都打不過,都怪他平日太仰賴眾人的保護,才導致今日的後果。
穆爾哲已然聽見雜沓的腳步聲匆匆趕至,不容他再細想。
「王爺,快走!」
吉祥咬了咬牙,在小陸子的伴隨下倉皇離去。
沒有了後顧之憂,穆爾哲也把自己的性命豁出去了。
「除非踏過我的屍首,否則你們誰也別想抓到王爺,」
穆爾哲擋在眾人面前,打算拚死阻止對方的追擊。
吉祥不時的往後張望,由衷的盼望能見到穆爾哲的身影。
「王爺,趙縣應該離這裡不遠了……」小陸子氣喘如牛的道。
可惜兩人的腳程敵不過江湖人士擅長的輕功,不一會兒工夫便被追上了,兩名壯年男子寒著臉,來勢洶洶的擋住他們的去路。
小陸子吞嚥了口口水,恐懼的大叫,「你、你們想幹什麼?!」
「恭親王,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跟咱們走一趟,免得自討苦吃。」
「有咱們兄弟守在這兒,你是插翅也難飛了……」兩雙憤恨的目光牢牢的盯著吉祥。
「不准碰我家王爺!」小陸子張開手臂,臉色蒼白的擋在主子身前,一步步的往後退。「王爺,奴才就是死也要保護您,您快逃……」
吉祥後悔不已,是他太過輕率,自以為這些亂黨成不了什麼大事,才會讓大家置身在危險之中。
「小陸子……」
「王爺,您快逃!」小陸子說。
「想逃?沒那麼容易!」對方發起狠來,步步進逼。
吉祥悄悄的往後移動……小陸子鼓足勇氣,大叫一聲,衝上前去一陣胡亂踢打,就趁這當口,吉祥轉頭就跑。
「不要讓人跑了!」
「快追!」
「不許傷害我家王爺……」小陸子抱住其中一人,死命阻止對方的行動,後頸陡地傳來劇痛,人也跟著不省人事了,他在昏迷之前,口中還喃喃叫著,「王、王爺……快……逃……」
吉祥失去了方向,漫無目地的奔跑,雙手不斷的撥開足足有半人高的草叢,跑到雙腳都失去知覺,還是不敢稍有停歇。
不期然的,當他一腳跨了出去,突然撲了個空,原來前面是個陡峭的斜坡,被雜草所覆蓋,沒有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啊……」吉祥整個人翻滾而下,一時之間金星亂竄,頭昏眼花,直到後腦勺撞上某個硬物,急遽的疼痛讓他痛呼出聲,仍舊無法制止跌勢。
當身軀停止滾動,吉祥倒臥在一處不知名的地方,幾乎要暈厥過去,可是,腦中有個聲音不斷的在催促他……逃!快逃!
這個聲音讓他顧不得頭部的暈眩和疼痛,再度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逃!他必須逃……可是,另一個聲音在問他,他為什麼非逃不可?
為什麼要逃?
腦子裡像有某些東西在流失似的,片片段段的記憶彷彿被火給焚燒殆盡,讓他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他的頭好痛,好像快爆炸似的。
不要再想了……只要逃出這裡就安全了。
對!快逃……「喂!這裡有個人倒在路邊。」
終於,他隱約聽到有人在說話,他得救了嗎?
「你快看看他身上的衣服,雖然沾了血和泥土,不過一看就知道很昂貴,還有這把扇子,咱們可以拿去典當換些銀子來花花……」
「趁現在沒人看見,快把值錢的東西都剝下來……」
他們想幹什麼?為什麼脫他的衣服?
「嘿嘿!咱們還真是走了狗屎運,遇到一隻大肥羊了,瞧這塊玉珮多美啊……」
「廢話少說!拿了東西快走,」
回來!不准走!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我是……他想不出來,他究竟是誰?
誰能告訴他?
喬艷眉才踏進同春園,美艷絕倫的容貌便讓眾人驚歎不已,她的一舉一動是店裡所有人注目的焦點。她一面把玩手中特別打造的軟鞭,美目一溜,逕自挑了個喜愛的位子落坐。在場的人都忘了桌上的美食,只顧著欣賞難得一見的美人。
喬艷眉對這些驚艷的目光早已習以為常,也就視若無睹,跟在身邊的丫環怯怯的站在後面,聽候差遣。
「這位姑娘,請問你要點些什麼?」閱人無數的掌櫃親自前來招呼,眼前的美人非富即貴,是他這家小店得罪不起的。
「聽說貴店的菜是出了名的好吃,就連京城裡一流的飯館都比不上,這可是事實?
」
她嬌嫩的嗓音就跟她的長相一樣賞心悅目,不過,還多了幾分跋扈的味道。
掌櫃搓著雙手,鞠躬哈腰,「姑娘過獎了,不過,小店的菜的確是眾所皆知,每個人吃了無不豎起大拇指。」
「哦!那我倒要好好的嘗一嘗。」喬艷眉挑起精緻的柳眉倩笑,迷死了在座的男人們。「有什麼好吃的就端上來吧!」
「是、是,馬上就來。」
她輕啜著夥計剛送來的碧羅春,高傲的態度彷彿是皇家公主般,舉止優雅,讓人望而生畏,不敢貿然褻瀆。
「臭乞丐,你還敢進來?」夥計尖銳的叫聲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快點滾開!」
喬艷眉微緊螓首,見到同春園的夥計在門口和一名男子拉拉扯扯的,那男子身上原本應該雪白的單衣、棉褲早已不是原來的顏色,雙手也是烏漆抹黑,臉部也沾了污泥,頭部好像受了傷,還用沾了血的碎布條纏了好幾圈,一副落魄不堪的模樣,難怪會被當成乞丐。
「想要飯到別的地方去,不要弄髒咱們的店,快滾!」夥計態度惡劣的將他推倒在地上。
男子沉聲一喝,「我不是乞丐,等我有了銀子,一定會付給你。」
儘管他不記得自己是誰?來自何處?可是!他絕不會淪落到去當乞丐,因為他不會容許自己變成那樣。
夥計不屑的朝地上啐了一口痰,「呸!乞丐就是乞丐,還不承認!想發財等下輩子吧!再不滾,老子可要揍人了!」話才說完,夥計就掄起拳頭,舉得老高,眼看就要落下——「啪!」的一聲,靈敏如蛇的軟鞭準確無誤的抽在夥計的右腕上,痛得他跪在地上哭爹喊娘的哀哀叫。
「就算他是乞丐又怎麼樣?可比你這個只會狐假虎威的奴才強多了。」也不想想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夥計,還敢這麼倡狂。
掌櫃見狀,趕忙出來打圓場,「姑娘,你有所不知,實在是這些乞丐太過分了,叫他們想要飯的話就到後門等,在這裡會影響咱們的生意,可是他們就是不聽,咱們才會想給他們一點教訓。」
喬艷眉將軟鞭捲繞在白嫩的小手上,高高在上的睥睨著看似乞丐的男子,竟發現在他髒兮兮的臉上居然有雙炯亮有神的眼,眸底透著威武不屈,不像普通乞丐那般的卑瑣粗鄙。
「喂!你想吃飯的話就進來。」她故意跟掌櫃唱反調。
掌櫃聽見了差點昏倒,「姑娘,這……這不太好吧!」
她臉色一沉,冷冷的問:「怎麼?難道本小姐要請他吃個飯也不成嗎?還是你怕我沒銀子付賬?」
「不、不,當然不是……」掌櫃冷汗直流的說。
喬艷眉橫他一眼,偏過螓首對丫環說:「秀妹,先付他十兩銀子。」
「是,二小姐。」
丫環秀妹從錢袋裡取出銀子給掌櫃,讓掌櫃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這下沒話說了吧?」她嘲諷的問。
掌櫃看在銀子的份上,以及畏於眼前這位大小姐的氣勢,他只好硬著頭皮同意了。
「喂……你還杵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跟我進來!」喬艷眉傲慢的叫道。
男子橫她一眼,「我不吃女人施捨的東西。」即使忘了一切,他的自尊仍不容許他接受別人的施捨,尤其是來自女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喬艷眉柳眉倒豎的質問。
他不置一詞,旋身就要離開。
喬艷眉先是一愕,繼而火大的嬌喝,「你給我站住!聽到沒有?」
見男子連甩都不甩她,她氣極了,從小到大沒有人敢用這種態度對她!
喬艷眉氣不過的上前攔下他,氣勢凌人的叱喝,「我叫你站住!你耳聾了是不是?
」
「我的聽力好得很。」這女人美則美矣,可惜就是太驕蠻了。
她一雙美目冒出兩簇火花,昂起細緻的下巴,「既然聽得見,為什麼不回答?本小姐可是好意請你吃飯,你可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男子面不改色的說:「多謝姑娘的好意,我不吃總可以吧!」
「不可以!」喬艷眉瞠眸怒道。
他俊眉一擰,「不可理喻。」
「你敢說我不可理喻?」生平頭一次遭受到這種奇恥大辱,讓她氣得發抖。
「怎麼?難道你怕我嗎?」
「我為什麼要怕你?」男子不悅的問。
喬艷眉綻出一朵讓男人見了都會為之神魂顛倒的笑花,「當然是怕被我迷住了,所以才會急著想逃跑。」
「哼!你就是再美十倍,我也看不上眼。」他說。
她向來對自己的美貌深具信心,今天卻被這個臭男人給貶低了,教她如何嚥下這口
怨氣!
她銀牙一咬,「既然不怕,那就做給我看。」居然敢瞧不起她!那她就越要找他的麻煩,最好將他的尊嚴踩在腳底下,乖乖的做她的裙下之臣。
男子沉下俊臉,「進去就進去。」他要證明自己抗拒得了她的美色。
這下店裡的客人全都傻了眼,紛紛掩著鼻子閃避從男子身上傳出的異味,有的乾脆快快付賬走人,這讓掌櫃的臉色更是由白變綠了。
過不了多久,一盤盤好菜全上了桌,有紅燒魚翅、樟茶鴨子、麻辣豆腐、豆瓣魚、魚香大蝦等,香味四溢,讓人食指大動。
喬艷眉冷淡的瞟他一眼,「快吃吧!」
他狐疑的瞅著她,不曉得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你不吃的話,那就把它們全倒掉!」其實她也不餓,她只是聽人家說這家店的菜色多麼精緻美味,就專程從石家莊坐馬車到趙縣來嘗鮮。
掌櫃倒抽一口涼氣,這麼一大桌子的菜居然要倒掉,這姑娘是嫌銀子太多了,還是故意來找麻煩的?
男子躊躇片刻,才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他的意識到現在還有些模糊,打從昨天清醒之後,腦中的記憶彷彿一下子被人抽走似的,什麼都不記得,連自己為什麼會受傷?為什麼會流落街頭?還有自己家在何方都不知道,加上身無分文,走到哪裡都像過街老鼠,人人厭惡。
究竟自尊和活下去何者重要?
他不希望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就餓死在路邊。
想到這裡,他沒有再堅持下去。
哼!這臭男人還不是乖乖妥協了?還以為他多有骨氣咧!喬艷眉在心中冷笑。
接著,秀妹也在允許下坐下來用飯,喬艷眉卻只嘗了一、兩口就放下筷子,她早已吃遍山珍海味,這些菜色也不過爾爾。
只是,喬艷眉在觀察之餘,也發現這個外表像乞丐的男子吃相很優雅,完全不像一般乞丐那樣狼吞虎嚥的,彷彿受過很好的教養……無聊!她做啥研究他,現在她應該想想該怎麼整他才對,這口氣若是不出,難消她心頭之恨!
待男子吃飽,放下碗筷,他心不甘、情不願的向她道了聲謝。
「多謝你的招待。」他起身就要離開。
喬艷眉下顎一緊!「慢著!」
「還有事嗎?」男子回過頭問。
她輕扯一下嘴角,眸底藏著壞心眼。「我家正缺一名長工,每月有薪餉可拿,還供吃住,你有沒有興趣?」
男子淡淡的回道:「沒有。」
「那你信不信我有辦法讓你在趙縣混不下去?」她威脅道。
他為之氣結,「你——」
喬艷眉嬌笑一聲,就不信這樣他還不屈服。「看你是要活活的餓死,還是到我家當長工,你自己選擇吧!」
「你別以為自己贏了!」男子怒不可遏的瞪視她,原來在那張美麗的容貌下有一顆醜陋的心。
她知道他同意了。「只要現在贏了就夠了。」
男子告訴自己這只是暫時的,以後若有機會,他非給這名刁蠻的姑娘一個教訓不可。
《 本帖最後由
冷月吟荷
於 2010-2-21 00:06 編輯 》
作者:
冷月吟荷
時間:
2010-2-21 00:06:44
第二章
回到位在石家莊的喬府,喬艷眉就將他交給管事,她得先想好折磨他的法子,讓他以後再也不敢對她無禮。
「二姐,你今兒個一天都上哪兒去了?」今年剛滿十四歲的喬書豪是家中的獨子,雙親對他寄予厚望,他和喬艷眉兩人雖是同父異母,感情卻很好。
她寵愛的用指腹戳了下他的額頭,「你管我!」
喬書豪用大人的語氣說:「你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成天往外跑,會讓人看笑話的,小心嫁不出去。」
「你呀!真是人小鬼大。」喬艷眉白他一眼,「你還是管好自己就好了,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他正色的說:「你是我二姐,我當然關心你了。」
「與其關心我,不如多關心一下大姐。」大姐喬月眉比她大一歲,和喬書豪同樣是大娘所生,而她不過是二娘生的孩子,不過,大娘待她如己出,對她寵愛有加,讓她比大小姐更像大小姐。
「大姐才不像你呢!她可是整天待在房裡做女紅,根本不需要人家操心。」同樣都是爹的女兒,為什麼兩個姐姐的性格差這麼多?
她擺出茶壺狀,「你的意思是我是一匹野馬,成天只想往外跑?」
「你知道就好。」喬書豪小聲的回答。
喬艷眉掐了掐他的臉頰,「再給我說大聲一點!」
他痛得齜牙咧嘴的,「二姐,我什麼都沒說……」
「哼!大娘都沒有禁止我出門了,你有什麼資格不准?」她鬆開手,快快的問。
喬書豪垮下肩膀,在心中輕歎,就是娘把二姐寵上了天,才會讓她變得這麼無法無天。「二姐,我也是為了你好嘛!」
「好了,我知道你的好意,謝謝你的關心,我現在要回房休息了,其他的晚點再聊。」她可不喜歡聽人說教。
擺脫了么弟,才繞過廊威,就見到一個人迎面走來,那是全天下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表妹,你可回來了。」衣冠楚楚的林俊亨眼中閃著愛慕的光芒。
喬艷眉斂起唇角的笑意,一臉嫌惡的嬌叱,「誰是你表妹?少在我面前攀關係,我沒那份榮幸。」
「我姑母是你大娘,在名分上,你當然也算是我的表妹了。」他的嘴咧得更大,企圖再接近她一些,卻被劈頭抽來的軟鞭嚇得倒退好幾步,不敢再上前。「表、表妹,你這是幹什麼?」
她凜著絕艷的花容,昂起下巴低哼,「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心裡在打什麼主意,林俊亨,我奉勸你少作白日夢,我爹不會把我許配給你的。」
「嫁給我有什麼不好?可以讓你當林家的少奶奶,成天茶來伸手、飯來張口
,還有一堆婢女伺候。」他陪笑的說。「哼!因為物件是你,所以本小姐不願意,懂了嗎?」
林俊亨的臉頰微微抽搐,虛偽的笑著,「你對我有什麼不滿意,我可以改,表妹,你就給我一次機會嘛!」
「你真的肯改?」
「當然,只要你開口。」他信誓旦旦的說。
喬艷眉冷冷的挑起一道秀眉,「好,只要你把你那張讓人看了想吐的臉孔換掉,再學狗叫繞石家莊一圈,本小姐或許會考慮看看。」
他氣白了臉,「你……」
「辦不到是不是?哼!就只會說大話。」她不齒的說。
林俊亨握緊的雙拳發出喀喀的聲響,恨恨的轉身離去。
總有一天,他會將她壓在身下為所欲為,馴服這名在地方上出了名的刁蠻千金,讓所有人見識他的厲害。
男子坐在裝滿熱水的浴桶中,抱著頭顱,努力的回想,可是仍然一無所獲。
他究竟是誰?為什麼他想不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唰!」的一聲,布簾被掀了開來,他微赧的讓身體往下沉,以免春光外洩。
「呵呵!害羞什麼?我魯大娘都可以當你娘了,還怕被我看到嗎?」福福態態的老婦人臉上堆滿了笑意,將一套乾淨的下人服放在矮凳上。「這是給你穿的,袖子和褲子可能短了點,你就將就一點穿,改明兒個我再幫你跟管事要幾套新的。」
「謝謝大娘。」他朝她點了下頭,表示感激之意。
魯大娘和善的走到他身後,幫他將濕發紮成長辮,這才觸摸到他後腦勺的傷口,雖然不再流血,仍然腫了一個大包。
「你的頭是怎麼撞破的?待會兒我拿藥幫你擦一擦,以後自己要小心點,萬一把腦子撞壞了還得了……」她就像個老母親般嘮嘮叨叨的,「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他沮喪的搖搖頭,「我不記得了,當我昏昏沉沈的醒來時,不只頭部受傷,就連自己是誰也想不起來。」
「怎麼會這樣呢?真是可憐的孩子。」魯大娘幫他紮好長辮,對他露出慈藹的微笑,「以後你就安心的在喬府待下,只要你好好的做事,老爺和夫人不會虧待下人的,有什麼需要就跟大娘說,知道嗎?」
魯大娘帶給他母愛般的溫暖,稍稍撫平他心頭的慌亂。
「咱們老爺很少待在府裡,因為喬家的生意做得很大,他一年有七、八個月都待在天津,所以,府裡當家作主的是夫人,只要你不做錯事,夫人倒是不會刁難下人……」她動手幫他刷去頸背上的污垢,叨叨絮絮的說道:「至於大小姐嘛!她的性子就靜了點,平常很少走出房門,而小少爺是個很可愛的孩子,跟下人們相處得很融洽,倒是二小姐——」他的身子一僵,「大娘,我不需要知道她的事。」
「怎麼了?」魯大娘問。
「她、她實在太……」他不方便在魯大娘面前批評她。
魯大娘莞爾一笑,馬上會意過來。
「二小姐的性子確實是蠻橫了點,那是因為她的親娘死得早,老爺心疼之餘,自然也比較放縱她一些,不過,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外頭的人都管她叫刁蠻千金,等你和她相處之後,你就會發現其實她的心地很善良。就拿你來說吧!她也是因為可憐你的遭遇,才把你帶回府裡,她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
「她才不是……」他可是受到她的威脅才不得不跟她回來,只是,他實在不願說給魯大娘聽,破壞喬艷眉在她心中的形象。
她沉吟片刻,「嗯!聽你的口音,你應該是打京城裡來的吧?」
「怎麼說?」
「只有長住京城的人,才可能說得一口標準的北京腔,就像你說話這樣,可惜我在京城沒什麼親戚,不然就可以請人家幫你打聽打聽,說不定還可以找到你的親人。」魯大娘古道熱腸的說。
他泛出苦笑,「謝謝大娘,我看還是等我自己想起來再說了。」
「嗯!總算是乾淨多了,其他的你自己來,等一下我再告訴你要做些什麼。」說完,她便掀簾出去。
又刷又洗了一會兒,他才跨出木桶,將身體擦乾,換上乾淨的衣裳,尺寸的確是小了點,但他只有湊合著穿了。
見他出來,魯大娘的眼睛一亮,滿意的嘖嘖出聲,「想不到你還是個俊小子,嗯,你娘把你生得太好了,看來府裡的婢女有福了,以後可熱鬧羅!」
他不自在的拉拉衣擺,綻出窘迫的笑容。
「我是實話實說,你別不好意思了。」她打趣的說:「好了,以後你就負責打掃花園……」
他困惑的看著她。
魯大娘走到牆角挑了一支竹掃帚,「拿掃帚把地上的落葉掃乾淨,這樣懂了嗎?等你熟悉府裡的環境,再讓你做其他的。」
掃地?應該很簡單才對。
他拿起竹掃帚,笨拙的在地上揮動,那模樣令人發噱。
「唉!你連掃個地都不會,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生來就是富貴命,來!我教你怎麼掃,要看好喔!」
魯大娘拿來另一支竹掃帚,示範給他看。
無名將燒好的熱水倒進盆子裡,用袖子抹去額上的汗珠。
「無名哥,真的很謝謝你。」伺候喬艷眉的丫環秀妹羞答答的道謝,就跟其他懷春少女一樣,見到如此俊俏的年輕男子,都會情不自禁的偷偷愛慕著。「如果你不想去的話,就讓我端回去好了。」
因為他失去記憶,忘了自己的名字,大家只好用「無名」來稱呼他。
「她既然指名要我來做,那就由我端去。」他早該猜到那個女人會處處刁難他,想不到上工的第一件差事,就是要他幫她端洗腳水,可想而知,這只是一個開端而已。
秀妹紅了臉,自作多情的以為他不願讓她為難。
「老實說,伺候二小姐不是一件輕鬆的差事,可是,咱們當下人的又不能挑主子,如果真能選擇,我還寧可去服侍安靜不多話的大小姐,至少不用擔心受怕。」每天過著戰戰兢兢的日子,現在終於逮到機會可以訴訴苦,她便一古腦兒的將委屈傾吐出來。
他側過頭去瞄她一眼,不置可否,默默的跟著她走向喬艷眉居住的院落。
秀妹怕他不相信,連忙又說:「我說的都是真的,聽說上一個伺候二小姐的丫環冬珠,也是無緣無故挨了她一頓鞭子之後就被趕出府了,光是想到這裡,我就害怕得睡不著覺,深怕有一天會輪到我。」
無名皺緊濃眉,心中暗忖,想不到喬艷眉是那種會責罰下人的主子!
「你以為我是胡說的是不是?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管家還有魯大娘,其他人也都知道。」秀妹斬釘截鐵的說。
他沒有表示任何意見。
「綴錦樓到了,跟我進來吧,」秀妹指著前頭的院落說。
無名端著水盆跟著她進屋。
在房裡等候多時的喬艷眉聽見腳步聲,趕忙坐直身軀,好整以暇的等候無名的到來,現在他是喬府裡的長工,要打要罵隨便她高興。哼,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拿喬,「二小姐,無名來了。」秀妹說。
喬艷眉疊起腿兒,笑睨著跨進門檻的男子,得意的表情陡地僵了一下,沒想到那個膽敢冒犯她的臭乞丐居然長得人模人樣的,她不得不承認他生得確實比她見過的男子都還要來得俊逸。
瞥見她臉上得意的表情,無名下顎一緊,只能努力的按捺住怒氣。
「怎麼?看你一副不情願的樣子,這兒是喬府,我是二小姐,而你只是個下人,你要對我尊敬一點。」她說。
無名深深的吸了口氣,硬聲硬氣的說:「二小姐,你的洗腳水送來了。」
「嗯!把它放下。」喬艷眉就是想看他氣得臉色發黑的樣子。
他重重的將水盆往地上一放,盆裡的水都濺出來了。
喬艷眉倏地跳起來,怒視著半濕的弓鞋,嬌聲低喝,「你這該死的奴才!看你做的好事!」
「二小姐,無名不是故意的,請你原諒他。」秀妹趕緊代為求情,深怕喬艷眉會抽他鞭子。
她胸中的怒火燒得更旺,「他是你什麼人?你幹嘛這麼護著他?」
「他跟奴婢沒有關係,二小姐不要誤會了。」秀妹面紅耳赤的說。
無名下顎一緊,不卑不亢的說:「你要找麻煩儘管衝著我來,不要找無辜的人出氣。」他的袒護猶如火上添油。
「可惡!」喬艷眉抄起置於桌上的軟鞭,就往他身上抽去……秀妹駭然的摀住眼,不敢多看一眼。
「啪!」
軟鞭就這樣狠狠的抽在無名身上,他也不閃躲,傲然的面對它。
喬艷眉怔了半晌,盯著他胸前裂開的布料,和上頭的斑斑血異,似乎也被自己粗野的舉動嚇了一跳。
「打夠了嗎?」他冷冷的問。
她咬住紅潤的下唇,不想顯得自己的氣勢減弱。
「還不再去端一盆熱水來!」
無名彎腰拿起水盆轉身出去了。
「氣死我了!」喬艷眉忿忿的跺著蓮足,咬牙說道:「總有一天,我要讓你低聲下氣的求我……」
大概是太生氣了,喬艷眉一整夜都沒有睡好,越想越生氣,心中不知咒罵了多少遍,恨不得將無名挫骨揚灰。
天剛破曉,等不及丫環進來服侍,喬艷眉便自行起床梳洗,再挑了件最亮麗的衣裳換上,然後在鏡台前和一頭烏黑的青絲奮戰。
「二小姐,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秀妹悚然一驚,登時嚇出一身冷汗,都怪自己貪睡賴床,這下完蛋了。
喬艷眉沒空搭理她,「還不快幫我梳頭。」
「呃!是。」她驚疑不定的接過象牙梳子,顫巍巍的將青絲分成兩邊,再梳成叉子頭,再點綴幾支昂貴的簪釵。
點上胭脂水粉,喬艷眉滿意的細看銅鏡中艷光四射的自己。她就不信這樣還不能把男人迷得團團轉!
她若無其事的說:「你去忙你的,我要出去散散步。」
秀妹怯生生的站到一邊,雖然對二小姐今早的舉動感到疑惑!卻沒有膽子問。
出了綴錦樓,喬艷眉本能的在忙碌的下人之中尋找某人的身影。
每個男人見了她,無不露出癡迷的眼神,她就不信他是例外!她暗忖。
喬艷眉不想去深究自己怪異的舉止,只相心給無名一個下馬威,讓他的自尊掃地,這樣她才會高興。
「二小姐早!」
「二小姐早!」下人們誠惶誠恐的向她道早,惟恐得罪了她。
她懶懶的回應,繞了一大圈,就是沒瞧見她要找的人。
就在喬艷眉走到偏廳前的院子時,聽見裡頭傳出婢女們嘰嘰喳喳的對話。
「無名哥,你真的不記得自己是誰嗎?好可憐喔……」
「以後有什麼需要,直接告訴咱們,咱們一定會幫你……」
「只要無名哥開口說一聲,什麼忙我都願意幫……」
「是啊,無名哥……」
簡直嗯心透頂!
喬艷眉聽她們在那邊「哥」來「哥」去,沒完沒了,不由得火冒三丈,想不到他人緣這麼好,深得婢女們的喜愛。
「你們不做事,躲在這裡幹什麼?」她驀地現身,斥責一干婢女。
「二小姐?!」幾個婢女嚇得花容失色,活像老鼠見到貓,一哄而散。
無名冷著臉斜睨她,然後繼續拿著竹掃帚清掃地上的落葉。
「幹嘛見了我就擺出一張死人臉?」喬艷眉不平的嬌叱。
他連看都不看她,「奴才還有事要忙,二小姐請便。」
「你……」她氣鼓雙頰,著惱的奪過他手中的竹掃帚。「我長得很醜嗎?你為什麼連看我一眼都不肯?」
「無聊!」
喬艷眉覺得自己真是自取其辱,他只不過是一個奴才,她幹嘛還費心打扮給他看?
「你——」沒有人敢用這種口氣對她說話,她氣極的用鞋尖踹了下他的小腿。
「幼稚!」無名不為所動的轉身就走。
她索性將竹掃帚扔向他!「不用你管!」
無名偏過頭,眼神凌厲的瞪她一眼,一股渾然天成的威嚴油然而生,讓她心中莫名打了個突。
「你、你敢瞪我?」喬艷眉不肯服輸的挺起胸脯,也給他瞪回去。
他沉下臉龐,不想和她一般見識。
「喂!你給我回來呀!」她漲紅了臉,惱火的大叫,「我要是扳不倒你,我就跟你姓……」
***
用過晚膳,喬家人都聚在偏廳,下人們送來用烏梅、冰糖煮之,調以玫瑰、桂花,再加以冰塊的酸梅湯,這可是夏季最清涼解渴的飲料。
每個人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酸梅湯,霎時覺得暑意全消。
「哇!真是透心涼,夏天還是喝這個最好了。」喬艷眉將酸梅湯喝個精光,滿足的吁了一口氣,「我還要一碗。」
喬夫人放下碗盅,臉上的笑容讓顴骨看來更高聳,「聽到了嗎?再幫二小姐盛一碗來。」
伺候的婢女忙不疊的下去準備。
她嘴甜的說:「我就知道大娘最疼我了。」
喬書豪假裝嫉妒的挖苦,「是啊!大家都曉得娘最疼二姐了,不知道的人都以為二姐才是娘親生的。」
「是不是親生的根本不重要,大娘對我來說就像我的親娘一樣。」喬艷眉咯咯嬌笑的倚在喬夫人身畔。
喬夫人拍拍她的小手,笑瞇了丹鳳眼,「你這孩子就是會哄人開心,月兒要是能跟你多學學就好了。」
「二妹生性活潑,我就是想學也學不來。」被點到名的喬月眉低垂螓首,彷彿是受盡委屈的小媳婦。
喬艷眉眨動著一雙嬌媚的明眸,「大娘,大姐溫柔婉約,是大家閨秀的典範,我才要多跟大姐學學呢!」
「二妹太謙虛了。」喬月眉絞著手巾,不好意思的說。
只要有二妹艷眉在場,自己就只能當個陪襯的角色,有時甚至連配角都當不上,沒有人注意到她,就連自己的親娘也多寵二妹一些,可這麼多年來,她已經習慣被冷落的滋味,要是太受人注意,她反而會渾身不自在。
喬書豪大翻白眼,「好了,你們兩個不要互相誇來誇去的,我聽了都要起雞皮疙瘩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喬艷眉斜瞟他,「你是不是好幾天沒洗澡了?」
他怔怔的問:「二姐怎麼知道?」
「當然知道,因為你皮在癢了嘛!」她撩起袖擺,掄起粉拳賞他一個爆栗。
「啊……好痛!」喬書豪哀叫。
喬艷眉回到座位上,嬌蠻的笑了笑,「有沒有舒服一點?」
「有、有。」他趕緊討饒,免得又挨打。
看著他們開心的打打鬧鬧,喬月眉的臉色黯淡下來,她永遠沒辦法像二妹那樣開朗,難怪連自己的親弟弟都喜歡和二妹在一起。
「娘,我回房去了。」喬月眉小聲的說。
喬夫人拉長了臉!不贊同的說:「老是躲在屋裡不覺得悶嗎?」
「不、不會。」
「你也十七了,娘這些天在想,你和王家的親事也該辦一辦了。」
喬月眉黯沈的臉色終於泛起淡淡的紅光,羞澀的垂下眼臉。
「女兒全聽娘的安排。」她和王家的親事是從小訂下的,雖然她和未婚夫婿只見過幾次面,但她心中早已認定他便是她將來的依靠,心想只要嫁出去之後,就擁有真正屬於自己的家了。
「大娘,這個王志深說好聽點是出生在書香世家,其實家境也不過小康,而且還只是個小小的舉人,個性又優柔寡斷,我怎麼看都認為他配不上大姐。」喬艷眉說出心中的想法。
「二妹,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喬月眉慌張的說:「我和王家的婚事是爹娘幫我訂下的,無論他是個什麼樣的人,這輩子我已認定他了,你不要亂說。」
喬艷眉相當不以為然,「訂婚又怎麼樣?大姐,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喬月眉倏地流下瑩瑩淚珠,怨懟的說:「你……你太過分了。」
「大姐!」她錯愕的觀著喬月眉奔離的身影。「我說錯了什麼嗎?」
喬書豪搖頭歎氣,「二姐,在我看來,大姐可是很喜歡那個王志深,你這麼批評他,大姐當然會生氣了。」
「可是,我說的都是實話,那個姓王的根本不值得大姐托付終身啊!」她不認為自己有錯。「大娘,您真的要把大姐嫁進王家嗎?」
喬夫人輕拭嘴角,「既然他們自小就訂了親!月兒當然得嫁了,我挑的不會錯,等志深中了狀元,有機會入朝為官,月兒可就成了官夫人了!那咱們也可以風光風光了。」
「可是……」喬艷眉陡地住口,把到口的話又吞了回去。
「二姐,你就別管大姐了,還是先管管你自己吧!」喬書豪說。
喬艷眉指著自己,「我?我怎麼了?」
「還怎麼了?你以後還是別老是把軟鞭帶在身上,只要看不順眼就拿出來抽人家一頓,你知道大家都在背後叫你刁蠻千金嗎?有哪家的閨女像你這樣囂張的?」他說。
她聳聳肩,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嘴巴長在他們身上,他們愛怎麼叫就隨他們去叫,反正我又不痛不癢。」
喬書豪大搖其頭,「可是這麼一來,還有哪個男人敢娶你?」
「咱們何必跟那些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斤斤計較。」喬夫人袒護的說:「要是換作在京城裡,依艷兒的容貌,就連那些王公貴族都會為之瘋狂,還怕嫁不出去嗎?
」
「娘,您怎麼不幫我勸勸二姐,反而替她說話?」他不解的說。
喬夫人寵溺的看著喬艷眉,「娘就是喜歡艷兒的個性,要懂得欣賞的男人才會瞭解她的好,娘還希望她永遠不要改變。」
「還是大娘最好了,萬一我真的嫁不出去,那就乾脆別嫁了,我要一輩子留在家裡,以後就讓你來養我。」
喬書豪撫額輕歎,「二姐,你饒了我吧!」
「你的意思是不願意了?」她泛出危險的笑意,讓人看了頭皮發麻。
「我、我沒這麼說……」
她兩指掐起他肥厚的耳垂,「哼!諒你也不敢,那二姐以後就全靠你了。」
「哎喲喂呀……」喬書豪吃痛的叫道。
姐弟倆歡歡喜喜的嬉鬧,沒人注意到喬夫人以杯子遮住唇,泛出一抹陰冷的詭笑。
作者:
冷月吟荷
時間:
2010-2-21 00:07:03
第三章
王志深是個文質彬彬的讀書人,平時在家中勤讀詩書,偶爾會上喬府來向未來的岳母大人請安。
喬夫人相當滿意這個未來的女婿,也證明她當初沒有看錯人。「志深,待會兒留下來吃個便飯,不要急著回去。」「多謝岳母。」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飄向門口。
在座的喬書豪見狀,忍不住取笑道:「未來的大姐夫,我大姐正在梳妝打扮,不會這麼快出來的。」
王志深一臉困窘的說:「呃!我不是……」
「我大姐可是每天盼望能見到你,聽說你來了,高興得快要飛起來了呢!」
「豪兒,不許胡說!」喬夫人睇兒子一眼,她可不想讓準女婿以為喬家的女兒那麼不害躁,讓人家看笑話了。「志深,雖然你明年才要進京應試,不過,古人曾說過,先成家後立業,你和月兒的婚事也該辦一辦了。」
王志深面有難色,吞吞吐吐的說:「嗯!這……待小婿回家後必定稟明雙親。」
喬夫人點點頭,「很好,那就這麼辦,這件婚事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是,小婿明白了。」王志深恭敬的說。
喬書豪微笑的往廳外走去,「我再去催一下大姐,女人家一梳妝打扮起來總是慢吞吞的,急都急死人了。」
「岳母,那小婿就先到外頭走走。」他拱手說。
「去吧!月兒很快就來了。」喬夫人微笑的說。
王志深快步走出偏廳,心急的在繁花盛開的庭院中梭巡真正想見到的佳人。
他根本不想娶喬月眉,只因為他們從小訂了親,他就得委曲求全地娶個不愛的女子為妻,這讓他既懊惱又挫敗。
兩年前,當他親眼見到年方十四的喬家二小姐喬艷眉之後,他的三魂七魄就全被她勾了去,隨著年紀的增長,她的美貌不但絲毫不減,反而更加明媚動人,她才是他心目中最佳的妻子人選。
所以,他近來勤跑喬府,就是希望能多多接近喬艷眉,博得她的好感,若能將這對姐妹花一起娶進門,那他便是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王志深左顧右盼,就是不見喬艷眉的倩影。
「等等!」他叫住正好打不遠處經過的無名。
無名手上提著裝了水的木桶和水瓢,正要到花園裡澆花,一聽見他的叫喚,他立刻回過頭來。
王志深故作不經意的問:「呃!你們家二小姐不在嗎?」
「你找她有事?」
「當然有事了,她到底在不在?」王志深被他打量的眼神震了一下,老羞成怒的問。
無名臨走前丟下一句,「跟我來!」
「好個無禮的下人!」他不滿的叱道。
既然喬艷眉在府裡,他得趁喬月眉還沒出來之前見她一面,以解這些日子以來的相思之苦。
「可惡!可惡!」喬艷眉洩憤似的將花圃裡所有的花拔個精光。
哼!他只是一個小小的下人,卻老是擺出一副瞧不起她的模樣,分明是故意和她作對嘛!
喬艷眉氣呼呼的踩著滿地的花瓣,心想這下子總算有借口找他麻煩了,她就不信他以後在她面前不乖得像條狗!
「二小姐。」無名淡漠的聲音響起。
她揚唇輕哂,得逞的旋身挑釁,「只不過要你去提個水,磨蹭這麼久,你是不想幹了是不是?」
王志深瞥見她那張嬌艷如花的容顏,呼吸一窒,不由得屏息低喚,「二妹。
」
「你來幹什麼?」喬艷眉認出他是誰,也沒給他好臉色看,「我大姐又不在這裡,你別在這裡礙手礙腳的。」她和無名的戰爭還沒結束。
他不以為忤,討好的說:「二妹,我只是來看看你……」
喬艷眉橫眉豎眼的嬌喝,「現在你看過了,可以滾了!」
「二妹,我、我有話要對你說……」在她囂張的氣焰下,王志深只能放低身段。
無名把人帶到,又不聲不響的離開。
「站住!我又沒叫你走,不准走!」她趾高氣昂的命令。
「二妹……」王志深柔情的喚道。
她指著他的鼻子,「閉嘴!」
王志深目瞪口呆的瞪著她,「嘎?」
「沒事少來煩我!」喬艷眉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忙著去追人。
他愣愣的杵在原地,完全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得罪她了。
「志深哥,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柔弱的女聲飄進他的耳中。
喬月眉難得盛裝打扮,就為了給未來的夫婿一個好印象,那嬌怯溫吞的模樣本該惹人憐愛,可是看在王志深眼中,卻是乏味至極,如果她有像喬艷眉那樣潑辣活躍的性情,就像根小辣椒似的,那該有多好!
「月、月兒,是你呀!」王志深有些失望的擠出笑容。
她柔柔的笑問:「志深哥,你在這裡做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信步走到這裡,看見滿地被蹂躪的花瓣,覺得很可惜罷了,也不曉得是誰做的?」他隨便找個理由。
「除了二妹,府裡沒有人敢這麼做,她總是這麼率性而為,想做就做,也不管別人怎麼想。」喬月眉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說。
王志深低喃道:「是啊!她就是這種性格。」
「你說什麼?」她沒聽清楚。
「呃,沒、沒什麼,我陪你到處走走。」
喬月眉聞言,不由得羞紅了臉,輕輕的頷了下螓首。
「給我站住!」喬艷眉握緊軟鞭,暴跳如雷的嬌喝,「你再不站住,就別怪本小姐手下不留情!」
無名不耐煩的旋過身,「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她為之語塞,實在找不出這麼做的理由,可是,她絕不會承認自己是故意找碴。「你這是對待主子的態度嗎?要不是我,說不定你還在路邊行乞,是我可憐你、好心收留你,你要懂得感激。」
他撇撇唇,冷冷一笑,「感激你苛待我,讓我每天幫你端洗腳水嗎?」
喬艷眉被他堵得無話可說,兀自強辯道:「那本來就是奴才該做的事,不然僱用你幹什麼?你別不知好歹了,要是你敢再對我出言不遜,我就……」
「就再鞭打我一頓是不是?」無名不畏不懼,鄙夷的睨著她,「那就請便,我就是這副性子,看不慣就別老纏著我,否則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在暗戀我了。」
喬艷眉聽了登時臉如火燒,羞憤的怒斥,「誰暗戀你了?你少臭美!」
「不然府裡的下人這麼多,你幹嘛非黏著我不可?」他狐疑的斜睨她。
「你、你……」像是被人道破心事,喬艷眉連耳根子都紅了,氣呼呼的叫道:「鬼才喜歡黏著你!本小姐就是瞎了眼,也不會看上你這個一文不名的臭男人!」
無名冷嗤一聲,「那最好,我還怕被你看上,那才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你說什麼?!」她氣得快吐血了。
他涼涼的諷刺,「既然二小姐也看不上我,那咱們就扯平了,以後各做各的,大家相安無事,不然壞了二小姐的清白,我可就罪過了。」
喬艷眉氣憤的揮舞手中的軟鞭,「信不信我抽你?!」
「我當然信了,誰不知道喬家有個刁蠻千金!動不動就愛用鞭子打下人出氣,這種事恐怕大家也司空見慣了。」
他譏嘲的話語像針般刺在她心頭上。
「你胡說!我才沒有……」
無名冷哼,「還敢狡賴?這可是眾所皆知的事。」
「我……」喬艷眉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可是從他口中說出來,居然讓她這麼難以忍受。「下人們做錯事,我懲罰他們也是應該的,我錯在哪裡?你給我說清楚!」
「你當然可以這麼說了,反正在你眼中,咱們這些下人都不是人,只是畜生,隨你愛怎麼打、怎麼罵都行,根本不需要理由,既然這樣,你也抽我幾鞭好了,因為我竟敢對喬家二小姐不敬,的確該罰。」
她眼眶泛紅,陡地蒙上一層水霧,一臉受傷的問:「你……在你眼裡,我真的這麼霸道野蠻嗎?」
「你是什麼樣子與我無關,我只想平平靜靜的過日子,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我這個做奴才的又能怎麼樣?」該說的都說了,無名面無表情的離開她的視線。
喬艷眉嫣紅的唇瓣都咬白了,她努力不讓眼眶中的霧氣凝聚成淚滴。
「二姐,你怎麼了?」喬書豪老遠就看見她臉色不對,連忙上前詢問。
驀地,她哇的一聲,撲到喬書豪懷中嚎啕大哭,把他嚇了一跳,以為天要塌下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二姐,是誰欺負你,你快告訴我,我去幫你出氣。」從沒見過這個倔強、自尊心又強的二姐掉過一滴眼淚,喬書豪緊張極了。
她揪著他的衣服,哭得肩頭一聳」聳的,「嗚……你說……我是不是很壞?我處罰下人……是因為他們做錯事……我沒有錯……對不對?他怎麼可以這樣說我……我恨死他了……」
喬書豪像哄小孩似的輕拍她的背,一頭霧水的問:「二姐,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你做錯什麼了?」
「我沒有錯!我沒有錯!」她反應激烈的嚷道。
他趕忙又勸又哄,「好、好,你沒有錯。」
「我恨他!我恨他!」喬艷眉氣得捶他的胸膛洩憤,恨得牙癢癢的。「他居然這樣侮辱我,我絕對不放過他……」
「二姐,你別打我啊!又不是我得罪你的。」喬書豪很無辜的挨了幾拳,疊聲討饒。「二姐,你張開眼睛看清楚,我是你親愛的弟弟……」
喬書豪打心底同情那個不幸得罪她的人,那人將來鐵定有苦頭吃了!
這天,喬府裡發生了一件事,雖然不算大事,不過還是搞得人心惶惶的。
府裡的下人全聚集到偏廳來,膽戰心驚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婢女如玉,只見她臉色蒼白、害怕的瑟縮著身子。
喬夫人端坐在主位上,冷著臉怒瞠,看得眾人噤若寒蟬。「你這該死的賤丫頭,居然連我房裡的首飾也敢偷,你是跟老天爺借膽了是不是?」
「夫人饒命!奴婢下次不敢了!」如玉淚如雨下的哀求道。
喬夫人冰冷的嗤笑,「還有下次?」
如玉朝她不斷的磕頭,「夫人,奴婢知錯了,求求您不要趕我走……」
「你在偷東西之前,就該先想清楚後果。」喬夫人的臉上沒有半點同情,心腸冷硬如鐵。
「夫人,奴婢會偷東西也是不得已的,奴婢保證不會再犯了……」她的額頭磕得都流血了,淚痕交錯的腴向心腸最軟的喬月眉。「大小姐,求求您……」
喬月眉於心不忍,想替她說情,卻在瞥見親娘冷酷無情的臉孔之後,不由得畏縮了,只能視而不見的別開臉。
「娘,如玉向來對您最忠心了,她會這麼做一定有原因,您就念在她伺候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原諒她一次吧!」喬書豪出面替她說情。
如玉感激涕零的向他磕頭道謝,「少爺,您要救救奴婢……」
「有一就有二,這種偷竊的壞毛病是很難改的,誰曉得她將來還會不會再犯,原諒不得!」喬夫人絕情的說。
「夫人,奴婢對天發誓,絕對不會再犯了……」她哭得好悲慘。
喬書豪實在看不下去了,「娘……」
「誰都別想替她說情。」喬夫人打斷他的話,斜睞向默不吭聲的喬艷眉,以往遇到這種事,她都會主動上前教訓下人,這次倒是安靜得挺反常的。「艷兒,你說該怎麼辦?」
她微微一怔!「大娘,這該由您作主才對。」
喬夫人的臉上露出寵愛的笑容,「好,那你就幫大娘好好的懲戒這賤奴。」
「我?」
「以前不都是你幫大娘的嗎?這回也不例外。」喬夫人用微笑鼓勵她,「將來你可是要嫁進豪門富戶當主母,得好好學習如何讓下人敬重你,免得讓他們爬到你頭上,到時吃虧的就是你了,大娘這麼做完全是為了你好。」
喬艷眉的眸底充滿信任,「艷兒當然知道大娘這麼做是一片好意。」
「那就拿出你的魄力來,讓這賤奴知道自己的過錯。」
她微微頷首,「艷兒明白。」
見喬艷眉抄起軟鞭走向自己,如玉的臉色因為驚駭而血色全失。
「二、二小姐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高傲如女皇的在如玉跟前站定,「已經太遲了。」
「二小姐……」如玉恐懼的蜷縮起身子。
高舉的皓腕重重的揮下,鞭尾「啪!」的抽在如玉的背脊上,霎時皮開肉綻,抽出一條血淋淋的血痕來。
「啊……」
「啪!」又是一聲。
如玉的慘叫聲在大廳裡迴盪,聞者皆不忍卒睹。
「二姐,夠了!」喬書豪出聲制止。
喬夫人銳利的橫他一眼,「豪兒,你別管!」
「二妹,不、不要再打了……」喬月眉看不得這種血腥的場面,快要昏倒了。
喬艷眉又舉起雪藕般的玉腕,眼角餘光不經意的掠過廳口,瞥見站在人群中的無名,正用一種鄙夷至極的眼光瞅著她。
他那種眼神是什麼意思?
難道她教訓手腳不乾淨的下人也不行嗎?
哼!他以為自己是誰?
她的心裡雖然這麼想,可是軟鞭就是揮不下去。
可惡!怎麼會這樣?
「艷兒,你在做什麼?」喬夫人疑惑的問。
她咬了咬牙,故作沒事狀的垂下手,「大娘,我想這樣應該就夠了,您就原諒她一次,您對她施了大恩,相信她會更賣力的服侍您。」
喬夫人有些愕然她今天的反應,不過也沒多問,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
「二小姐,這、這是你最喜歡吃的香、香米粥。」秀妹結結巴巴的端上米粥,雙手還在發抖,碗和湯匙相互碰撞,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
喬艷眉狐疑的睨著她,「你幹嘛怕成這樣?」
「奴、奴婢沒有。」她口是心非的說,經過方纔的事件,她還餘悸猶存。
「你覺得我抽她兩鞭,處罰太重了?」喬艷眉舀了一口粥,含進口中慢慢品嚐,假裝不經心的問。
秀妹的頭搖得像波浪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砰!」她按捺不住的拍桌子,「那你幹嘛一副見鬼的表情?我看起來很可怕嗎?
你給我說清楚!」
「奴婢知錯了,二小姐饒命!」秀妹駭然的跪地求饒。
喬艷眉見了更是心火上升,「你這是幹什麼?!」
「嗚……奴婢還要幫爹娘養活三個弟妹,你千萬不要趕奴婢走……」她嗚咽的說。
秀妹這副驚惶失措的模樣,好像她真的是那種只會虐待下人的主子似的,比惡鬼更可怕幾百倍。
「我不吃了。」喬艷眉扔下才吃了一口的香米粥,火氣沖天的奪門而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腦袋裡亂七八糟,變得不像自己了?
都是那個該死的臭男人害的!
先是莫名其妙的訓了她一頓,害她做什麼事都不對勁,現在連她也覺得自己活像是個壞女人了!
喬艷眉氣悶的走著,就這麼鬼使神差的來到下人們住的地方,見到前面圍了一群人,有男有女,全是府裡的長工、婢女,一個個七嘴八舌,讓她不由自主的駐足偷聽他們的對話。
「二小姐出手實在是太狠了,把如玉打得不省人事,那種女人將來鐵定嫁不出去,就算有人瞎了眼把她娶回家,早晚也會把她給休了。」有人義憤填膺的咒罵。
「對!到時大家再來看看她狼狽的樣子,就不信她還能囂張到幾時!」
躲在樑柱後的身影輕顫了一下。
「噓!小心隔牆有耳,這話若是傳到二小姐耳中,就算不死,恐怕也會去掉半條命,不值得啊!」
「阿旺哥說得對,誰不知道二小姐是出了名的刁蠻任性,根本不管咱們這些下人的死活,咱們在這兒詛咒她有什麼用,只能認命了。」一個哽咽的女聲淒楚的說。
「阿君,咱們都知道你跟如玉情同姐妹,你就別難過了,快進去幫她上藥,讓她休息幾天再起來幹活……」
「可是,如玉她娘生了重病,需要銀子請大夫。我看咱們就把身上的銀子湊一湊,不然她娘的病拖久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如玉也活不下去了。」
歎息聲此起彼落。
「也只有這樣了,其實她可以跟咱們商量,沒必要去偷夫人的首飾,差點就被活活打死……」
「她知道大家手邊也沒啥積蓄,不想增加大夥兒的負擔,所以只好冒險了,誰知道就這麼湊巧讓夫人當場抓到,唉!能活著就不錯了。」
喬艷眉震驚的聽著他們的長吁短歎,霎時明白如玉偷東西的原因了,原來她是為了醫治娘親的病……「咱們這些下人的命,在他們那些有錢人眼中,簡直比一隻螞蟻還不如……」
「唉!還說這些做什麼?這都是命……」
「唉……」
喬艷眉受到極大的震撼,神情恍惚的往回走。
在他們那些有錢人眼中,咱們的命比螞蟻還不如……在你眼中,下人都不是人,隨你愛打愛罵,根本不需要理由……不是的!不是這樣!喬艷眉想大聲否認,可是卻無法抹去自己曾經做過的事,她處罰下人的確從來不追究原因,認為自己身為主子,自然有權利責罰犯錯的下人,現在才知道她很可能錯怪他們了。
「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她茫然的輕喃。
那種女人鐵定嫁不出去……到時她被人休了,大家再來看看她狼狽的樣子,哈哈……那種刁蠻千金有哪個男人敢要?
只不過臉孔漂亮,一顆心卻是黑的……那些批評的字眼在她腦中縈繞不去。
喬艷眉緊緊的摀住耳朵,尖聲大叫,「住口!住口!」她不想再聽了,只想遠遠的逃開。
「砰!」因為沒看好路,喬艷眉不慎和迎面而來的人碰撞了一下,一隻長臂適時的扶住她的手肘,讓她免於跌坐在地。
「是你?」她緊頭一看,神色遽然變色,倨傲的喝道:「不要碰我!」
無名鄙夷的斜瞟她,「要不是你先來撞我,我也不想碰你。」
「你……好可惡!」喬艷眉的眼眶湧出淚,沒有將軟鞭帶在身邊,只能掄起粉拳攻擊他,「你這個該死的混蛋!我恨死你了……」
他瞇起俊目威喝,「你打夠了沒有?別以為我不會還手!」
喬艷眉索性用指甲抓他的臉,「有種你就打我啊!」
「你這女人實在太過分了!」無名咬牙切齒的扣住她纖細的手腕,嚴厲的瞪視她,「從來沒有人敢打我……」
這句話才說出口,電光石火之間,有某種模糊的影像竄進他的腦海中,可是一眨眼就不見蹤影。
不行!他一定要想起來是什麼!無名按住劇烈疼痛的額角,強迫自己繼續尋找方才一閃而逝的記憶,可是,任他怎麼想就是想不起來。
「啊……」他的頭顱快要爆炸了。
她被他的模樣嚇了一大跳,捶打的動作僵在半空中,怔愣的看著他。
「你、你怎麼了?」
無名跪在地上,抱住頭痛苦的呻吟。
「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喬艷眉窒了窒,小心翼翼的蹲下來,伸出小手輕觸他一下,「你……」
不期然的,無名整個人往她身上倒下,昏厥了過去。
喬艷眉正要破口大罵,卻被他慘白的臉色和滿頭的冷汗給嚇呆了。
「喂!你……不要故意嚇我,你、你快醒一醒……」見他一動也不動,她再也克制不住的尖叫,「來人呀!快來人……」
嗚……她只是打了他幾下,不是故意要殺他的。
她不要變成殺人兇手!
作者:
冷月吟荷
時間:
2010-2-21 00:07:19
第四章
大夫被緊急的請來,替無名做一次徹底的診治。
魯大娘在床頭幫無名擦汗,關注的看著把脈的大夫。
「大夫,他怎麼樣了?」
大夫正色的說:「病人的頭部曾經受過重創,只怕腦部有瘀血未消,才會導致他頭痛暈倒。」
「原來如此,難怪這孩子時常說他頭痛,而且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大夫,有沒有辦法可以醫好他?」
「我也沒有把握,失憶這種症狀可能是暫時的,也可能是永遠的,我先開幾帖藥讓他服用看看再說。」大夫說。
魯大娘連聲道謝,送大夫出去後!再回到屋內,就見喬艷眉像做錯事的孩子,忐忑不安的站在角落。
「二小姐,他已經沒事了,你不要擔心。」
喬艷眉傲慢的緊頭挺胸,抵死也不肯承認。「我才沒有在擔心他。」
魯大娘不覺失笑,「好、好、好,你沒有在擔心他,這裡有我在就夠了,二小姐可以回去休息了。」
「他……他真的不會死?」
魯大娘忍著笑意,幫無名蓋好被子,「只要歇息一晚,他應該就會醒了。」
「哦!」喬艷眉垂下美眸,又偷偷的用眼角睞了床上的無名一眼,「那我走了。」
幸好他沒事,不然她豈不成了殺人兇手了?
現在想想,生命真的很脆弱,一個出手太重就可能讓人喪命,她以前從來沒想過這麼多,總以為下人就是供她使喚,生氣時讓她發洩,可是,要是真的把人家打死了,她不會良心不安嗎?
***
她不曉得自己來這裡做什麼,瞪見下人們睜著一雙雙驚懼、防衛的眼神看著她,喬艷眉突然失去勇氣,很想拔腿就跑,此刻,她才深深體會到被人憎恨的滋味是多麼不好受。
可是,她若就這麼跑了,豈不讓人笑掉大牙?她可是喬家的二小姐,是他們的主子,絕不能落荒而逃!
喬艷眉依舊保持高不可攀的姿態,拐進如玉居住的下人房。
「二、二小姐……」見到喬艷眉的來到,原本趴在床上休息的如玉驚慌的坐直身子,活像她又要來鞭打她似的,身子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叫做阿君的婢女苦苦哀求,「二小姐,如玉的傷口還沒好,求求你放過她吧!你要打就打奴婢好了……」
「阿君姐,我不能讓你代我受罰……」如玉抱住她啜泣的說。
阿君啞聲低泣,「咱們就像姐妹一樣,我怎麼能見死不救?二小姐,你打我好了,如玉的身子真的不堪再打了……」
如玉放聲痛哭,「阿君姐……」
「都不許哭!」喬艷眉忍無可忍的吼道。
她真有這麼壞心嗎?聽她們的口氣,簡直把她當作凶神惡煞!
兩個婢女張口結舌的瞪著她,不敢再吭半聲。
喬艷眉撇了下紅唇,將手上用絲絹包好的東西放在榻上。
「這……這些東西我不需要了,我想你們應該用得著。」說完,她有些彆扭的快步離去,以免後悔做了這件蠢事。守在外頭察看究竟的下人們紛紛探頭進來。
「二小姐又來找麻煩了是不是?」有人問道。
阿君怔怔的瞪著那包「東西」,活像它會咬人似的。
「阿君姐,怎麼辦?」如玉嚥了下口水問道。
她深吸一口氣,「打開看看。」
如玉膽戰心驚的伸出手,掀開層層絲絹,裡頭赫然是兩件貴重的飾物,一對珍珠耳環,和一隻玉鐲子。「這……」
「這是怎麼回事?」阿君怔忡的問。
「二小姐她……她真的要把這些送給我?」她傻傻的問。
「怎麼可能?像二小姐那種人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好心,還把這麼珍貴的東西送給你?我看其中一定有詐。」
「我也是這麼想,說不定她是故意要陷害你,改明兒個就說你是小偷……」
「對、對……」
「你們都錯了,她是真的要送給如玉。」有人獨排眾議,說出自己的看法。
幾雙眼睛同時觀向出現在門口的無名。
如玉不敢相信這天外飛來的好運,怯怯的問:「無名哥,你說這真的是二小姐要送給我的?」
「嗯!你就收下吧!」他微微一笑,「你娘的病需要一大筆銀子,這些首飾絕對幫得上忙。」
或許是無名太有說服力,或者是他那自然流露的尊貴氣質令人信服,沒有人再提出質疑,只是心中仍大感不解。
如玉捧著首飾,想到終於可以醫治娘親的病了,不禁高興的流下眼淚,「也許咱們都錯怪二小姐了。」
是嗎?大家面面相覷,卻沒人能給他們答案。
喬艷眉坐在鯉魚池畔,有一下、沒一下的朝池面丟著小石子,驚動了在池裡悠遊的魚兒,懊惱和頹喪的情緒在她美麗的小臉上交互出現。
為什麼每個下人都這麼討厭她?
她真的是個差勁的主子嗎?
大娘說她將來要做個當家主母,就是要在下人面前立下威信,難道錯了嗎?
喬艷眉百思不解,被眼前的情況搞糊塗了,如果大娘說得沒錯,為什麼一見到下人們憎惡的表情,她的心會覺得好難受?這是她從前沒有注意到的,如今才發現會不會太晚了?到底什麼才是對的?
沙、沙……有人踩過草地來到她身畔,一個高大的陰影籠罩住她。
喬艷眉下意識的仰起小臉,登時收起脆弱的表情,換上驕矜的態度,不讓自己居於弱勢。
「你又想來教訓我了是不是?」她高亢的問。
無名俯視著她怒氣騰騰的美麗雙眸,微微一笑,「其實你也可以做得很好,與其讓別人對你心生畏懼,不如讓他們心存感念,心甘情願的服侍你。」
她咬了咬唇,死鴨子嘴硬的說:「哼!說得好像你多有經驗似的,一個連自己是誰都不曉得的男人,有什麼資格教訓我?不要忘了,你也不過是個下人,只能聽主子的差遣。」
「我的確沒有資格教訓你,可我就是看不過去。」他說。
喬艷眉被他惹火了,氣急敗壞的和他正面槓上。
「看不過去就不要看,反正在你眼裡,我就是那種惡劣到了極點的爛主子,沒事只會虐待下人。」
無名淡淡的說:「其實你還沒有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如果你能在處罰之前問明原因,相信很快的大家對你的印象就會改觀了。」
她著惱的別開臉,「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因為你知道我是對的。」無名慢慢摸清她吃軟不吃硬的個性,口氣稍霽,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和她硬碰硬。
「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想跟以前一樣,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需要考慮這麼多事,也不必在乎別人的想法上她像是在跟自己嘔氣,以前的生活太無憂無慮,不必費心去思考,如今突然要她做每件事都要經過重重顧慮,那活著不是太辛苦了嗎?「我為什麼非要博得那些下人的好感?
你有沒有搞錯,我可是他們的主子,是他們要來巴結討好我才對。」
無名挑眉失笑,「是誰教你的?」
「這還要人教嗎?不是本來就是這樣?」喬艷眉的臉上有著一抹天真,不像是在說謊。
他先是錯愕,接著迸出一串低沉的男性笑聲。
喬艷眉臉上浮起窘憤的紅暈,瞠大美目怒叱,「你笑什麼?不准笑。」
「哈哈……」無名笑得更大聲,胸腔因為大笑而震動著。
「你還笑?」她老羞成怒的推他、打他,小臉又羞又氣的漲得通紅。「再笑我就抽你鞭子,聽到了沒有?」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用指腹揩了下微濕的眼角。
「你到底在笑什麼?」喬艷眉不明就理的問。
「不告訴你!」無名挑高一邊濃眉,故意賣關子。
她凶巴巴的嬌喝,「本小姐命令你說,」
「不說就是不說。」他依然故我。
他越不說,她就越想知道。
喬艷眉扯著他的袖子,語氣不由自主的嬌軟下來,宛如在跟情人撒嬌。「快點說啦!還是你根本就是在心裡偷罵我,所以不敢讓我知道?」
「你真的想知道?」無名神秘兮兮的問。
她馬上點頭如搗蒜。
「好,那我就告訴你。」他壓低嗓音說:「原來你也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聰明。」
他本來想說她沒有他想像中的壞,不過,還是別讓她太得意忘形了。
「你、說、什、麼?」喬艷眉猛地斂起笑意,火冒三丈的怒吼。
無名一臉促狹,「是你自己要我說的,不能怪我。」
「你居然敢罵我笨!」她剽悍的吼道。
他火上添油,「難道不是嗎?」
喬艷眉憤怒的撿起地上的石子丟他,要是此時軟鞭在手上,她一定痛痛快快的抽他一頓。「你這混蛋!我看你是活膩了……」
「你有點大家閨秀的風範行不行?」動不動就使用暴力!
她照丟不誤,也跟著吼回去,「本小姐就是沒有,你想怎麼樣?」
「你再扔,我可要還擊了!」他左右閃躲她的攻擊。
「來啊!本小姐才不怕!」
「這可是你說的。」
「哼!本小姐怕你不成……啊!」一個不留神!喬艷眉踩到地上的小石子,腳底一滑,整個人猝不及防的飛撲向無名。
無名來不及防備,只有本能的接住她撲來的嬌軀,同時跌坐下來。
時間似乎暫停了好幾秒……當喬艷眉怔忡的仰起小臉,才注意到兩人的臉龐只距離不到幾寸,近到連他有幾根睫毛都數得出來,她只得傻愣愣的看著他,彷彿頭一回見到無名,被他那張俊挺英氣的臉孔,還有那雙迷人的眼眸吸引住了……感應到氣氛的曖昧,體內明顯的騷動讓無名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氣,尤其是來自腹下的男性慾望迅速的「覺醒」,讓他不由得嚥了下口水。
「不要臉!」突來的羞慚隨著一聲嬌叱,一記鍋貼往無名的俊臉上揮去,登時烙下一個紅手印。
他先是一愣,旋即刷黑了臉!「你……」
喬艷眉不等他說下去,就先下手為強了。
「我怎麼樣?本來就是你不對。」
「是你主動投懷送抱,被非禮的人是我。」無名惡聲惡氣的喝道。
「我非禮你?!」
無名嗤笑一聲,「你看清楚!我才是被壓在下面的人。」
「喝!」喬艷眉倒抽一口涼氣,倏地從他身上爬起來,老羞成怒的嬌嚷,「本小姐就算想壓男人也不會壓你……」等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頰已經滾燙得可以煎蛋了。
為什麼一遇到他,事情就會凸槌?
無名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奚落的冷笑,「原來二小姐的思想這麼開放,記得下次找個自願的男人,我可消受不起。」
喬艷眉的粉臉登時炸紅了!不知是羞還是氣。
「表妹,你們在這裡做什麼?!」一道略帶質問的音調介入兩人的對峙。
林俊亨尋遍了每個角落,總算在鯉魚池畔找到喬艷眉曼妙的身影,急忙的趕了過來,這才發現還有其他人在。
從對方的穿著來看,他馬上摒除對方是情敵的可能性,一個卑微的下人怎一麼能跟他這個大少爺相比?
不過,他仍然可以嗅到空氣中的火藥味,還有在兩人之間隱隱流動的詭異氣氛,讓他不由得提高警覺。
見到討厭的人,喬艷眉向來是不假辭色,不留情面的給他難堪。
「咱們在做什麼你沒資格管!」她的心情很壞,口氣自然也差,識相的就該躲遠一點,可惜林俊亨不是,為了抱得美人歸,他的臉皮可是厚得連城牆都擋不住。
「表妹,我這是在關心你,以免有些癩蝦蟆妄想吃天鵝肉。」他用眼神警告無名,並宣告自己的所有權。
喬艷眉漾著媚笑,話中帶刺的說:「虧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一隻人人唾棄的癩蝦蟆,那你還不立刻從我眼前消失!」
「表妹,你!真愛開玩笑。」林俊亨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陪笑的說。
她不屑的斜睞他,「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無名靜靜的退出戰場,發覺他的離去,喬艷眉的眼神情不自禁的追隨他的背影,而這些全落在林俊亨的眼底。
「你居然自甘墮落,去喜歡一個卑賤的奴才?」
喬艷眉的心倏地狂跳一下,大聲的否認,「你在胡說什麼?」她才不可能喜歡上一個無權無勢,供不起她奢豪生活的男人,絕對不可能!
他恨聲指控,「你以為我是瞎子嗎?剛才你看著那個奴才的眼神很不一樣,你還想否認?」
「你不要無的放矢,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一個下人?別笑死人了,我可是喬艷眉,喬家的二小姐,要我去喜歡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她倨傲的說。
林俊亨聽見她信誓旦旦的口吻,稍稍放心了些。
「那是我看錯了!表妹,我知道依你的眼光,絕對不會看上一個一輩子只能當個下人的窮小子,你從小過慣了奢華的生活,是沒辦法吃苦的,只要你嫁給我,我會把你寵得像皇后般,用一切最好的來供養你……」
「夠了!」喬艷眉舉起手,阻止他繼續甜言蜜語。
他的嘴張得大大的。
「本小姐可不是井底之蛙,這世上的有錢人可不只你們林家而已,我可以選擇更好的,為什麼非得委屈自己嫁給你不可?你還是不要作白日夢了。」說完,她悻悻然的拂袖而去,懶得聽他唱大戲。
「表妹!表妹,」
林俊亨不死心的追去。
「表妹,你聽我說……」
喬艷眉被他纏得很不耐煩,只想將他一腳踹到月亮和嫦娥作伴。
「艷兒,你們進來。」經過偏廳外的長廊,裡頭傳來喬夫人的叫喚。
喬艷眉兇惡的瞪一眼身後的蒼蠅,然後轉頭笑看著喬夫人。
「大娘找我?」
喬夫人臉了一眼沉迷美色的外甥,清咳一聲,「嗯!是有件重要的事。俊兒,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姑母怎麼不知道?」
「甥兒剛到不久,因為正好在花園中遇到表妹,聊了一會兒,才沒有先來向姑母請安。」林俊亨很懂得討老人家的歡心,主動幫她抓抓龍、遞遞茶水。
喬艷眉在一旁翻翻白眼。
「呵呵……你就跟你爹年輕時一模一樣,最會哄女人開心了。」喬夫人被伺候得很開心,呵呵笑著。
他狡猾的摟著姑母的肩,「那是因為您是甥兒最敬愛的姑母,不是每個女人都有這份福氣。」能不能娶到喬艷眉,姑母和姑丈是關鍵人物。
惺惺作態!噁心!喬艷眉在心中啐道。
喬夫人掩口直笑,「你這小子就是嘴巴甜。」
「甥兒說的都是真話,姑母若是不信,甥兒可以對天發誓。」
「好了!好了!你這些甜言蜜語還是留給將來的妻子吧!」她笑不可抑的用手絹拭著眼角的淚,有意無意的說。林俊亨似乎聽出她的暗示,「姑母想替甥兒作媒?」
「是啊!前幾日我也跟你爹娘商量過了,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娶妻生子,把心定下來,好好的幫你爹打理家裡的生意。」
他掩不住臉上的喜色,「姑母想把哪家的閨女介紹給甥兒?」
「肥水不落外人田,艷兒今年也十六了,是該安排一下她的終身大事了。」
喬夫人的這番話猶如青天霹靂,讓喬艷眉臉上的血色褪盡,呆若木雞。
「姑母,您是說要把表妹許配給我?」林俊亨欣喜若狂的大叫,「謝謝姑母成全,甥兒一定會好好待她的。」
喬艷眉失聲大喊,「我不嫁!」
他喜形於色的接近她,「表妹,我對你是真心的……」
「我管你是蒸的還是煮的,反正我是不會嫁給你的!」她驚慌失措的瞅著一向疼愛自己的大娘,嬌聲嬌氣的說:「大娘,艷兒還小,還想多留在您和爹身邊幾年,不想這麼早出嫁。」
「傻孩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大娘怎麼能為了一己之私,硬把你留在家裡呢?你爹要是知道了可是會責怪我的。」喬夫人軟硬兼施的說:「何況,俊兒算得上是你的表哥,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嫁過去絕不會受委屈的。」
林俊亨涎著笑臉輕哄,「姑母說得對,我一定會好好的疼愛你……」
「閉嘴!」喬艷眉光是想像他擁抱她的模樣,她就覺得噁心想吐,更不用說圓房了。
「要我嫁給你,我寧可去死!」
「艷兒,你別孩子氣了,大娘是怎麼教你的?林家家大業大,俊兒又是獨子,一旦嫁給他,將來你可是當家主母,一生榮華富貴享受不盡,有什麼不好的呢?」喬夫人輕拍她的小手安撫,「感情可以婚後慢慢培養,不是嗎?總好過嫁給完全沒見過面的陌生人。」
喬艷眉渾身打顫,縮回小手!節節往後退,「我不要、我不要。」
「表妹……」林俊亨伸手要觸碰她。
她嫌惡的避開,「你敢碰我一根寒毛,我就剁掉你的手!」
喬夫人攢眉不豫,口氣也冷硬了些,「艷兒,你怎麼可以用這種口氣對你表哥說話?大娘是這樣教你的嗎?」
「姑母,您不要怪表妹,我想表妹只是一時不能接受,反應才會這麼激烈。
」林俊亨連忙幫她說話。
「大娘,其他的事艷兒一定聽您的,惟獨這件事不能,如果您真的疼愛艷兒,就不要勉強我。」她抽噎的說。
林俊亨擺出一臉受傷的表情,癡心不悔的問:「表妹,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你就這麼不願意嫁給我嗎?」
「哼!我看到你就想吐,要我嫁給你,除非我死!」喬艷眉一鼓作氣的吼完,便氣沖沖的扭頭出去。
林俊亨的臉色倏地沉下來,「姑母,表妹不肯,怎麼辦?」
「別急,她早晚都是你的人,有姑母在,她跑不了的。」喬夫人輕啜著鐵觀音,嘴角噙著森冷的笑弧。
***
石家莊外,一個外形瘦弱的少年揮汗如雨,肩上背著行囊,不辭辛勞的趕著進城,他身邊還跟著一名高壯漢子,只是這名漢子右手受了傷,吊掛在脖子上,左腕綁了白色布條,特別是左臉上有一道明顯的刀傷,從傷疤還沒癒合的情況來推斷,應該受傷沒多久。
「穆爾哲,你還挺得住嗎?」少年回頭問道。
高壯漢子拍拍胸脯,「只要能找到主子,就算要了我的命也無所謂。」
「咱們也找了一個多月,連皇上都派出許多探子追查,可是就是查不到主子的下落,你說主子該不會……」
「呸、呸、呸,」穆爾哲橫眉豎眼的斥責,「小陸子,你少烏鴉嘴!我相信主子是吉人自有天相,一定還平安的活著,聽說欽差大人已經到了石家莊,要是讓他先找到主子,咱們可就沒面子了。」
小陸子眼眶一紅,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也相信主子還活得好好的,咱們不是查到主子隨身攜帶的玉珮和扇子出現在當鋪嗎?這也證明主子確實曾經在趙縣待過,可是,他為什麼不回王府呢?老福晉擔憂得都病倒了,再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少說廢話了,咱們還是快點趕路,天黑之前要進城去。」
穆爾哲忍不住碎碎念,「唉!世事真是多變,主子失蹤的這段日子,如意格格居然找到了心上人,而且人家還是皇子,如今成了寶親王,還得到皇上的賜婚,這下主子不必再發愁了,老福晉也不會再逼著他娶了。」
穆爾哲拿出水袋灌了一口水,「你在歎什麼氣?天底下的好姑娘又不只如意格格一個,就憑咱們主子的身份,還不怕討不到福晉嗎?就看主子願不願意而已。」
「主子的眼光高,尋常女子可是看不上眼的,就不知咱們未來的福晉是哪家的閨女?」
「你別老是擔心那些有的沒的,先找主子要緊上「哎呀!別走這麼快,等等我……」小陸子連忙喊道。
作者:
冷月吟荷
時間:
2010-2-21 00:07:34
第五章
大娘準是被下降頭,或者是被林俊享的甜蜜語給蒙騙了,居然要把許配給他,哼!
她亭可嫁給阿狗阿貓,也不要嫁給那個臭傢伙,在石家莊多得是想娶她的男人,隨便在路上抓一個也比他強!
對!說走就走,只要有人願意娶她,她馬上就嫁。喬艷眉在心中決定。
於是,她馬不停蹄的要去拜訪那些曾經對她表示過好感的男人。她也不挑剔,只要夫婿對她百依百順,公婆疼惜她,嫁過去能讓她衣食無缺,身邊還有個丫環伺候,出門有轎子坐,這樣就夠了,非常時期,她就將就一點。
她第一個來到振興茶行,聽說喬艷眉親自來訪,茶行少東像恭迎媽祖似的將她請了進去,貪看她的花容月貌,口水流成了一條河……「嗄?你說什麼?」他震愕的問。
喬艷眉大大方方的說明來意,「你不是對我有意思嗎?那就盡快派個媒人到喬府來說親吧!」
「這……」茶行少東猛然驚醒過來。「這恐怕不太好……」
她美目一瞇,「為什麼?」
「二小姐的美只可遠觀不能褻玩,我不過是凡夫俗子,怎麼有資格擁有你呢?所以……」他又不是不想活了,娶個母老虎回來!欣賞歸欣賞,可不能和現實混為一談。
「不要就算了。」喬艷眉倍感羞辱的憤然離去。
她來到第二家,蕭家世代單傳,蕭家少爺身為獨子,正需要一個能幹的媳婦兒協助他,而她自認是最佳人選。
「娶、娶你?」蕭家少爺因為震驚而有些口吃。
喬艷眉以為他是驚喜過度,才會口齒不清,「你不是說喜歡我,想跟我朝朝暮暮、長相廝守嗎?」
「可、可是我奶奶說你太……『ㄎㄤ』。了,咱們家供奉不起,還有,我娘也說我、我會被你壓得死死的,一輩子緊、緊不起頭來……」他怯怯的說。
「夠了!」她再也聽不下去,像一陣風似的刮出大門。
接著第三家、第四家……「你真的長得很美,很令人心動,可是個性讓人無法領教,要是娶了你,我怕你跟我娘會合不來,婆媳一不合,可是會搞得全家雞犬不寧……」
「如果你能溫馴一點,我一定派八人大轎去迎娶你進門……」
「你的性子要是改一改,那就太完美了……」
「除非你答應將來讓我納妾,不會一刀閹了我,那我就同意娶你做正室……」
「今生無緣,咱們來世再敘……」
去他的來生再敘!喬艷眉真的很想一頭撞死算了,她就這麼惡名昭彰,每個垂涎她美色的男人一聽到要娶她,反而一個個夾著尾巴跑了!
難道她的名聲真有這麼糟糕嗎?
在外頭受盡屈辱地回到家門,喬艷眉可是一點囂張的氣焰都沒有了。
她哭喪著臉坐在大門口,兩手托著腮幫子發怔。
「二、二小姐,你的臉色好難看,是不是病了?」一個有些畏懼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喬艷眉懶懶的緊眼一看,認出面前的婢女就是前幾天被她鞭打過的如玉。
「原來是你,我那天抽了你兩鞭,你還肯跟我說話,難道你不恨我嗎?」她心中始終有股罪惡感,這是她過去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如玉輕輕的搖了下頭,「偷東西本來就不對,奴婢不敢埋怨二小姐,況且,若不是二小姐送給奴婢那些貴重的首飾,奴婢的娘說不定早就沒救了。」
「你不必刻意說好聽的話,我知道你們都很討厭我。」喬艷眉將臉埋在雙膝間,沮喪的咕噥。
如玉不曉得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她,「二小姐,要不要奴婢扶你回房休息?」
喬艷眉輕應一聲,「嗯!也好。」
在如玉的攙扶下,喬艷眉回到綴錦樓,呆呆的躺在榻上,望著帳頂繼續發呆。
秀妹緊張兮兮的問如玉,「二小姐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你要好好看著她。」如玉交代著。
喬艷眉沒有聽見她們的對話,一想到她可能要嫁給自己厭惡的男人,她就好想大哭一場,嗚嗚嗚……這下沒人救得了她了……咦?不對!還有一個人可以救她,那就是遠在天津做生意的爹,只要爹不同意這門親事,大娘也只有打消親上加親的念頭了。
對啊!她先前怎麼沒想到呢?
「快幫我備好文房四寶。」她要馬上修書一封,叫爹趕回來,不然就遲了。
隔天,喬夫人有意將二小姐喬艷眉許配給表少爺林俊亨的事已經在府裡傳揚開來,下人們對這門親事大多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態。
「我倒覺得他們兩個挺配的。」喬家後院的水井邊,聚集了幾名正在洗衣服的三姑六婆,大夥兒高談闊論著。
「什麼意思?」最愛聽八卦的小丫環興致勃勃的問。
「我有個表叔就住在保定,他說咱們那位表少爺可是出了名的風流種,仗著家裡有幾個錢,就愛在外面尋花問柳,身邊的女人是三天兩頭就換一個,而且,還都是些不正經的煙花女子,夫人對這些事不清楚,竟然要把二小姐嫁給他!」婢女說得好像自己親眼所見。
有人好奇的問:「真的還是假的?然後呢?」
「這樣不是很好嗎?咱們二小姐要是真的嫁給他,怎麼容忍得了丈夫在外頭玩女人,說不定兩人還會大打出手,要知道善妒是七出之罪中的一項,依我看哪!二小姐早晚會被休回家,到時就有好戲看了……」
「哈哈!咱們就等著看二小姐哭哭啼啼的被趕回娘家,到時看她還有什麼臉再待下去。」一名年紀較大的婢女諷刺的附和。
「你們好壞喔……」小丫環掩嘴偷笑,眼角瞄到走過來提水的高大身影,正值情竇初開時期的她連忙起身幫忙,「無名哥,我來幫你。」
無名輕扯一下嘴角,「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
「無名哥,你應該聽說二小姐要和表少爺訂親的事了吧?等二小姐嫁了人,她就沒有機會再欺負你了!居然每晚都要你這個大男人幫她端洗腳水,簡直是不像話,我看她根本是故意的,明明可以叫其他人,她卻非要你不可,我和其他姐妹都很替你叫屈。」
她抓住機會表達對他的好感。
他從井裡提了一桶水上來,自嘲的笑了笑,「謝謝你們的好意,她是小姐,我是下人,我替她做事本來就是應該的。」
小丫環說得口沫橫飛,「無名哥就是太好說話了,像二小姐這種野蠻刁鑽的千金小姐,就該讓她吃一點苦頭,挫挫她的銳氣,讓她知道下人也是人,不是每個人都能任她欺凌。」
「別說了。」他微微不悅的橫她一眼,「其實,她並沒有你們想像中的那麼惡劣,只是一直沒有人點醒她罷了。」
她怔了一下,「她那樣欺負你,你怎麼還替她說話?」
「我贊成無名哥的話。」不知何時出現的如玉插嘴說道。
其他人都放下手邊的工作,不約而同的看著她。
如玉靦腆一笑,「以前我也認為二小姐是個蠻不講理,不懂得體恤下人的主子,可是,當她知道我偷東西是為了請大夫醫好我娘的病,她竟然主動拿出首飾讓我變賣,使我對她完全改觀了。」
「咱們不能因為她做了一件好事,就忘了她以前是怎麼對待咱們的。」有人積怨已深,不容易被說服。
「你們沒聽說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話嗎?二小姐這個刁蠻千金的名號不是叫假的,我看過不了多久她又會原形畢露了。」
如玉下意識的想為二小姐辯解,「不會的,你們要相信我,二小姐已經不是從前的二小姐了……」
可惜沒人聽她的。
「咱們還是管好自己,不要去招惹她比較好……」
「沒錯、沒錯。」
如玉一臉的懊惱與無奈。
無名微笑的安慰她,「他們的觀念不是光憑你一張嘴就可以改變得了的,就讓它順其自然吧!」只是,他心中那股沒來由的悵惘又是從何而來?
今天沒瞧見林俊亨那張令人作嘔的嘴臉,喬艷眉才從房裡出來透透氣,她已經派人把家書送去天津了,大概明、後天就會到,可她就怕她爹撥不出空回來,不過,這件事攸關她的終身大事,相信她爹絕對會盡快趕回來才對。
她心煩意亂的踱著步子,沒瞧見王志深飛奔而來的身影。
「呼、呼!二妹……」他氣喘如牛的叫道。
喬艷眉沒好氣的白他一眼,「你又來做什麼?」
他喘了好一會兒,終於調勻呼吸。
「二妹,我聽說岳母要把你許配給你表哥,是不是真的?」
「你的消息真靈通。」喬艷眉悻悻然的說,她恨不得忘記這件事,這個白癡幹嘛又特地跑來提醒她!
王志深呆了一下,脫口而出,「不可以!你不可以嫁給他……」
她賞給他一記大白眼,「我又不是大姐,我要嫁給誰,關你什麼事?」
「二妹,其實我……我……」
喬艷眉嫌惡的蹙起眉心,「你什麼你?!說話結結巴巴的,聽了就討厭!」
「我說、我說,你不要生氣。」他擔心若不趕緊表白,以後就沒機會了。「二妹,其實我真正喜歡的人是你,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馬上去求岳母把你嫁給我……」他這次說得可一點都不結巴。
她嬌喝,「你在說什麼鬼話?」
「我說的都是真的,二妹,打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深深的喜歡上你了,要不是我早就和你大姐訂了親事,我一定請家父、家母上門提親。」王志深深情款款的凝睇她的花容,「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我根本不喜歡你大姐……」
王志深的告白簡直讓喬艷眉怒火中燒,恨不得用軟鞭招呼他。
「我不相信,你說的不是真的……」一個泣不成音的女聲驟然冒了出來,讓兩人同時望向發聲處。
「大姐!」這下喬艷眉真的很想痛扁王志深了。
喬月眉沒有看她,淚眼婆娑的盯著一臉心虛的王志深,「志深哥,你剛剛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你不是真的想悔婚……」
「月兒,我……」王志深面帶難色,一時之間不曉得該怎麼辦。
「為什麼不說?志深哥,你說話呀!」她楚楚可憐的瞅著不敢直視她的未婚夫,「你喜歡的人是我、要娶的人也是我,不是二妹……」
他吶吶的說:「呃……月兒,我……其實……你真的是個好女人,誰、誰娶了你誰有福氣……」
「那你呢?」喬月眉哽咽的問。
王志深緊眼瞄了她一下,「我當然會、會娶你了……只是……」
「只是你也想娶二妹?」她替他把話說完。
他眼睛一亮,以為她願意與妹妹共事一夫。「希望你能成全。」
喬艷眉聞言勃然大怒,「你去吃屎好了!」
「二妹,我是真心想娶你……」
她氣得直磨牙,「吃屎還不夠,我看你乾脆去死好了!」
「好,我答應你。」喬月居委曲求全的頷首同意,可是,丟給喬艷眉的眼神卻是充滿妒恨,讓她看了腳底發寒。
王志深得到她的允許,高興得眉開眼笑的,「月兒,謝謝你。」
一聲嗚咽,喬月眉捂著唇飛奔而去。
喬艷眉失聲大叫,「大姐!」
「二妹,我……」王志深欣喜的聲音被兩記火辣辣的巴掌給打斷了。「你……為、為什麼?」
她挑眉冷笑,「想娶我是不是?好,我先閹了你,讓你們王家從此絕種!」
「二、二妹,有話好說……」
「你敢欺負我大姐,就別怪我手下無情!」喬艷眉手中的軟鞭在地上「啪!」的一抽,「你還愣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去向我大姐道歉!」
「我、我這就去……」手無縛雞之力的王志深雙腿發軟,沒命似的跑了。
喬艷眉對他那窩囊的態度不屑至極。
她收起軟鞭,旋過身,卻被突然出現的人影嚇了一大跳,「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很早就在這裡了,是你們自己沒瞧見。」無名若無其事的澆花。
那她方才凶悍的模樣不是被他看光了嗎?真是丟死人了!她氣惱的忖道。
「我……我剛才打他那兩巴掌是他應得的,可不是亂打。」喬艷眉多此一舉的解釋。
無名不由得失笑,「我又沒問。」
「誰曉得你心裡怎麼想,搞不好又在偷罵我。」她嬌嗔的噘起唇。
他掀唇一笑,戲謔的反問:「你這麼在意我心裡怎麼想嗎?」
喬艷眉紅了臉,嘴硬的說:「誰、誰在意了?我才不管你怎麼想,反正我自認沒做錯,哼!那個王志深居然想坐享齊人之福,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塊料!」
「難道你想嫁給表少爺?」無名問。
她皺了皺鼻子,「鬼才想嫁給他!就算大娘逼我也不行,我可不想將一生斷送在那種只靠耍嘴皮子過活的男人手中,就算他家有金山、銀山,早晚都會被他敗光,到時我恐怕會淪為乞丐婆。」
無名揚了揚眉,「那你想嫁給誰?」
「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喬艷眉頰飛紅霞,媚眼生波的瞪他,「反正那個人絕對不會是你。」
「那真是謝天謝地,你想嫁,我還不敢娶呢!」他慶幸的說。
喬艷眉一雙黛眉氣得扭在一塊,兩手擦在纖腰上,當場發給,「你說什麼?娶我有這麼可怕嗎?」
「當然了,誰敢娶像你這麼凶的女人?」他嘲笑她。
她氣得兩眼通紅,小聲的咕噥,「我……我現在已經改很多了。」
「那你手上拿的是什麼?」無名意有所指的瞟了瞟她手上的「凶器」
「這……人家拿習慣了嘛!」喬艷眉嬌聲嬌氣的替自己辯解,「手上要是空空的,就不曉得雙手要往哪兒擺,而且,萬一遇上不長眼的採花大盜!還可以用來自衛,教訓教訓對方。」
無名挑起一邊眉,勉強接受她的理由。「嗯,算你有理。」
奇怪了,她幹嘛跟他解釋這麼多,難道還怕他不成?她在心裡嘀咕。
「你……」
「你……」兩人同時開口,也同時噤聲。
無名清了清喉嚨,「二小姐先說。」
喬艷眉一時之間忘了要說什麼,玉頰泛起淡淡的粉紅,兩片唇瓣有如熟透的櫻桃般微微開啟……他看得有些失神,不禁想像,如果他的嘴唇就這麼印上那抹嫣紅,該是什麼樣的滋味?接著,他自嘲的笑了笑,他終究只是個平凡男子,抵不過這種活色生香的誘惑。
彷彿被他的視線灼傷似的,喬艷眉不自在的垂下眼睫,遮住那雙黑白分明的美目,也遮住兩道動人心魄的柔媚秋波,心跳也跟著加速……過了半晌,她才臉紅的啐道:「你、你看什麼?」
無名回過神來,連忙把眼光移開,他怎麼莫名其妙的對這個刁蠻千金髮起癡來了?
「咳!奴才還有其他的事要忙,二小姐請便。」
「你這是在趕我走?」喬艷眉不習慣被人家打發。
他刻意拉開兩人的距離,「你是主子,我是下人,要是讓其他人看見,恐怕對二小姐不太好。」
喬艷眉驕蠻地一喝,「誰敢多說一個字,我就要他好看。」
「二小姐不怕,但是奴才怕,奴才不希望有什麼閒言閒語傳出來,到時連工作都不保。」
她輕咬下唇,「不要再自稱什麼奴才了,乾脆我升你當副管事,將來管事年老退休,管事的位子就讓你接手。」
「這樣不好。」無名皺眉說。
「我說好就好,有誰敢吭半個字,我就叫他捲鋪蓋走路。」她一心只想留住他,做任何事都不在乎。
無名的眉頭皺得更深,「二小姐這麼做是在逼我走……」
「我對你好,你還不高興?換作別人,想求都求不來。」喬艷眉頓了一下,不安的低頭看著自己春蔥般的纖纖十指,「還是你仍在生我的氣?因為我曾經對你很壞,不但對你冷嘲熱諷,還要你幫我端洗腳水、用鞭子抽你,所以,你根本不想再待下去了,是不是?」
他一哂,佯作思索狀,「也不完全是。」
喬艷眉緊起螓首,櫻桃小口忿忿的嘟嚷,「那就有一半是了。你是男人耶!
心胸這麼狹窄,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還老是記恨在心。」
「我……」無名哭笑不得,聽她說得好像全是他的錯似的。
她得理不饒人的問:「難道不是嗎?不然你為什麼想走?」
無名一時詞窮,只得佯裝頭痛。
「啊!我的頭……」
「怎麼了?你頭疼的毛病又犯了是不是?」喬艷眉驚惶的扶住他,絕色姿容登時發白。「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這麼咄咄逼人,一點都不懂得體諒別人,你不要緊吧?要不要幫你請大夫……」
瞅著她自責的模樣,他居然心疼極了。
不會吧!他該不會就這樣陷進去了?
如今他連自己姓啥名哈、家在何處,是否已經娶妻生子都想不起來,他本想等存夠盤纏,就要進京尋親,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種局面。
「我、我只要歇息一下就沒事了。」他哀歎的說,只有繼續裝病下去了。
喬艷眉眼眶泛紅,小心翼翼的攙扶著他,「我叫人去請大夫,這次非把你的病醫好不可,免得你三天兩頭犯頭疼,那可是會要人命的……」
「我——」
「不准有任何異議,我可是你的主子,你要聽我的。」
「可——」
她再次打斷他,「沒有可是。」
「唉!」無名歎了口氣,乖乖的閉上嘴巴。
***
無名來到喬府已將近一個月了,失去的記憶仍然沒有恢復的徵兆,偶爾腦中會浮現幾段模糊不清的畫面,卻始終捕捉不到,這讓他更是心急如焚。
魯大娘說過他可能是京城人氏,他很想馬上動身進京,或許見到熟悉的景物有助於恢復記憶,可是,如今心頭擱著放心不下的人,讓他想走也走不開。
難道這是上天的安排?
他這輩子注定要和這刁蠻千金糾纏不清了?
他一手拿著竹掃帚,一手提著水桶從後花園出來,就聽見假山後傳出一陣男女的嬉笑聲,還夾雜著曖昧不明的呻吟粗喘,無名霎時明瞭發生了什麼事,不禁挑高斜飛的俊眉。他本想裝作沒聽見,快步離去,可是,兩人接下來的對話卻讓他心生警覺……「表少爺,是不是只要照你的話去做,到時你真的會稟明夫人,要奴婢和二小姐一塊嫁過去?」那女人的聲音透著興奮和不敢置信。
回答她的是個粗嘎的男性嗓音,一步步的將她誘進陷阱裡。
「那是當然了,你現在已經是我的人了,我當然會負責了,雖然不能讓你當上正室,不過偏房的位子就非你莫屬了。」餌一丟,不怕她這條魚兒不吃下去。
「表少爺,你對奴婢真好,奴婢全聽你的。」女人顯然被他的甜言蜜語蠱惑得暈頭轉向,任憑他擺佈了。
「你真聽話,我要你今晚將這包東西攙進茶水中,讓你家二小姐喝下,等她成了我的人,還怕她不乖乖嫁給我?」
她仍有一絲疑慮,「真的沒問題嗎?」
「我保證不會有事的,來!拿好,可別掉了,今晚子時一到,我會在綴錦樓外等你的好消息,事成之後,我不會忘了你的好處。」
「只要能跟著表少爺,奴婢可以不計較任何事。」她死心塌地的說,就算當個姨太太,也好過當一個任人使喚的婢女。
男人邪笑的和她溫存了一會兒,「好了,你快回去!不要讓別人瞧見了。」
「那奴婢先走了。」
無名聽到的穿衣聲,很快的躲藏起來,他瞥見一名女子鬼鬼祟祟的從假山後鑽出來,衣衫不整的東張西望,然後倉促離去。
雖然只見到背影,可是他還是認出那名女子便是伺候喬艷眉的婢女秀妹。
她前腳剛走,跟著又出來一名男子,赫然是林俊亨本人。
「這個蠢女人還真以為本少爺會看上她?呸!送我都不要。」林俊亨譏嘲的啐了一口,「表妹,誰教你抵死也不肯嫁給我,逼得我不得不這麼做,這下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哈哈哈……」
他沉浸在勝利的歡愉中,舔了舔唇,滿腦子的淫念,想到今晚就可以徹底品嚐喬艷眉豐盈的嬌軀,他的嘴角都已經咧到耳後了,自然也沒留意到矗立在月色下,雙眸燃火、緊繃著俊臉的高大身影。
作者:
冷月吟荷
時間:
2010-2-21 00:07:52
第六章
秀妹提心吊膽的將攙了迷藥的茶水端了上來,緊張得連手心都在冒汗。
「二、二小姐請用茶。」
「不喝、不喝,都撤下去。」喬艷眉煩躁的擺了擺手,就連么弟都無法說服大娘改變心意,這下她是在劫難逃了,現在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爹身上了。
秀妹一聽見她不喝,不由得慌張起來,「二小姐可別氣壞了身子,先喝口茶再說。
」眼看子時都過了一大半,再不完成任務,她怎麼跟表少爺交代?
喬艷眉兩手托著腮幫子,「先擱著,你下去吧,」
「呃……」怎麼辦?秀妹不安的想。
「怎麼?還有事嗎?」
秀妹絞著衣角,吞吞吐吐的說:「奴、奴婢等二小姐喝、喝完……」
「你煩不煩哪?」她火大的瞪了婢女一眼,隨意端起茶喝了兩口,「這樣可以了吧?你可以出去了,不要在這裡礙眼。」
「是,奴婢這就出去。」秀妹手忙腳亂的將杯壺端出去,趕著去通風報信。
秀妹一離去,喬艷眉實在坐不住了,又開始在房內來回踱步。
「爹看在死去的娘的份上,絕不會勉強把我嫁給我不喜歡的人,如果真要我嫁,我寧可嫁給……啊!」她嬌呼一聲,旋即摀住小嘴,因為,她的腦海裡竟然浮現那張俊顏!不會吧!她撫額呻吟。
她打小便嬌生慣養、養尊處優,從沒吃過任何苦,生活起居習慣有人伺候,也不必親自去掙一文錢,只想當有錢人家的少奶奶,可如今她居然看上一個沒權沒勢又沒財的男人!喬艷眉不由得感到前途一片黑暗。
「我怎麼會喜歡他呢?老天爺這個玩笑開得太過火了,我……」突然,一陣昏眩感襲來,她趕緊扶住身邊的桌子,「奇怪……」
喬艷眉吃力的站直身子,眼前的景物開始旋轉,讓她連站都站不住,一把扯落桌巾,翻倒了椅子!軟軟的坐在地上。
「怎麼回事?我……的頭好……」她察覺到不對勁,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想爬到房門口叫人,她隱約瞥見門口出現一抹人影,以為是去而復返的婢女。「秀、秀妹……」
林俊亨落下門閂,端著一副不懷好意的嘴臉走向她。
「表妹,你怎麼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我來幫你瞧瞧?」
這聲音……她拚命想讓自己保持清醒。「你、你來幹什麼?出去……」
「表妹,不要再掙扎了。」他往她嬌嫩的臉頰上摸了一把,「讓我好好的疼你,你放心,我一定會負責的。」
「不……走開!你……」她想抗拒,可是意識越來越混沌不清,依稀感覺到自己的身子騰了空,似乎被人抱起來。「不要……不……」
她非抽他的筋、扒他的皮不可!
可是,為什麼她渾身上下使不出半點力氣來?
林俊亨將喬艷眉放在錦榻上,邪笑的臉龐欺近她,「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人,現在只不過是先把洞房花燭夜提前而已,別怕,我會很溫柔的對你……」
「畜、畜生……」喬艷眉因羞憤而落下淚來,虛弱的喃道。
他開始幫她輕解羅衫,「隨你愛怎麼罵都行,呵呵……」
誰來救救她啊?
喬艷眉無助的合上眼皮,只能在心中大聲求救。
「表妹,我來了……」林俊亨將嘴湊向她,企圖一親芳澤。
「砰!」房門被突如其來的力道踹開,也讓林俊亨從色慾中驚醒過來。
他猛地轉過頭,怒瞪著破壞他好事的人,「你……」
他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一記鐵拳已將他的臉揍歪一邊。
「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飽含怒氣的男性嗓音咒罵著。
誰?那是誰的聲音?
是誰救了她?
喬艷眉將指甲刺進柔軟的手心,試圖不讓自己睡著,就是想看清楚救她的人。
「又是你!」林俊亨見到無名,新仇舊恨一起湧上來。「你只不過是個下人,還是少管閒事,免得惹禍上身……啊!你要做什麼?」
無名揪住他的衣襟,一把將他提離地面幾寸。「你敢碰她,就要承擔後果!」又是一記鐵拳,不過這次的目標是他的肚子。
「啊!嘔……」腹部挨了一拳的林俊亨當場把晚飯全吐了出來。
喬艷眉用手肘撐起自己,在搖晃的影像中認出無名。
是他……喬艷眉知道自己安全了,只要有他在,誰也不能動她一根寒毛,強撐的意識一下子渙散開來,接下來發生什麼事就與她無關了。
「還不滾?!」
「你……你給本少爺記住!」林俊亨連滾帶爬的奪門而出。
無名睞了一眼錦榻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喬艷眉,那猶如海棠春睡般的誘人睡姿,惹來他無限遐思,鮮嫩欲滴的唇瓣微啟,彷彿正在等待愛人的親吻……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下,最後還是很君子的別開頭,將錦被蓋在她凹凸有致的嬌軀上。
雖然她沒事了,不過,他有種預感,事情還沒完。
***
事異敗露後,林俊亨決定先下手為強,一大清早就帶著紅腫的臉去找喬夫人,打算來個惡人先告狀。
「你說的可是真的?」喬夫人眼神閃爍,她太瞭解這個外甥的劣根性了,知道其中一定有鬼,不過卻沒有揭穿他。林俊亨捂著腫得像饅頭的臉頰,把自己形容得好不悲慘。
「當然是真的了,姑母,我早就懷疑他心懷不軌,昨夜見他潛進綴錦樓,甥兒不放心,就跟在他後面一探究竟,想不到他居然迷昏表妹,想趁機玷污她,甥兒見狀就跟他打了一架,可他居然還動手打人!」
「豈有此理,」喬夫人二話不說,立刻命管事前去抓人。
林俊亨露出陰謀得逞的笑意,以為喬夫人也被他唬住了,渾然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全落入她眼中。
管事奉命帶著幾名家了前去抓人,不給無名任何辯解的機會,將他五花大綁的拖到偏廳執行家法。
無名被押到喬夫人面前,瞪見她身旁的林俊亨一臉的詭笑,心中已經有數。
林俊亨狐假虎威,大聲斥喝,「大膽刁奴,還不跪下!」
「錯的人是你,該跪的也是你!」他的雙手被捆綁在身後,掙脫不開,只能直挺挺的站著,不卑不亢的說。
「姑母,您也看到了,這個奴才做錯事,居然還反咬我一口,今天若不教訓教訓他,萬一其他下人也跟著倣傚,豈不是天下大亂了?」
喬夫人啜了口茶,「那你說該怎麼辦?」
他好笑的問:「姑母的意思是要交給甥兒處置?」
「這兒又沒有旁人在,除了你還有誰?」她笑睨著他。
林俊亨咧了咧嘴角,開始摩拳擦掌。「那甥兒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來人!給我好好的打,直到本少爺喊停為止。」「是。」兩名家丁各持木棍,分別站在左右兩側。
無名俊目驟睜,氣勢凜然的叱道:「誰敢動手?!」
兩名家丁被他那股懾人的魄力駭住了,連動都不敢動。
即使屈於人下,喪失原有的記憶,但那股天生的王者風範依然存在,這點也是最讓林俊亨感到刺眼的。
「把他給我打到跪下來!」
家丁遲疑兩秒,嚥了口口水,還是高舉木棍,往無名身上猛打。
「唔……」無名咬緊牙關,硬生生的挨了好幾棍,就是不讓自己跪下。
林俊亨陰沉著臉,惡向膽邊生,「我就不信打不倒你,再給我打……」
「是。」家丁一棍接著一棍的打在無名背上,打到手都酸了,還是無法讓他屈服。
「哼!本少爺就不信邪。」林俊亨奪下其中一名家丁手中的木棍,卯足了勁的打,猙獰的笑道:「一個奴才也想跟我鬥?我倒要看看誰比較厲害!」
靠著堅強的意念,一顆顆汗水從無名額上滑落,即使被打得遍體鱗傷,無名還是咬牙硬撐到底,他不可以隨便對人下跪,這世上只有他的雙親,還有……還有誰?
別吵!他就快想起來了……眼看自己連個奴才都擺不平,簡直讓人看盡了笑話,林俊亨雙眼暴凸,抽搐著臉皮,惡狠狠的叫道:「我看你是在找死!」
就算殺了兩個家奴,憑林家在地方上的勢力,就連官府也不敢過問!林俊亨毫無顧忌,再次舉高木棍,這次瞄準的是無名的頭……「住手!」
喬艷眉匆匆趕到大廳,可惜還是遲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林俊亨行兇。那一棍就敲在無名的後腦勺,在慘叫聲中,鮮血四濺,甚是駭人。
「啊……」強烈的劇痛幾乎讓他當場昏厥,雙膝再也支撐不住的往前一曲,高大的身軀也跟著趴倒下來。
親眼目睹這一切,喬艷眉的小臉登時白得像一張紙,本能的撲了上去,扶住他的頭顱,一邊幫他解開繩索,一邊哽咽的朝下人們大叫,「還不快去請大夫?快去……」她好怕!真的好怕!她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唔……我的頭……」無名緊閉雙眼,痛苦不堪的吼叫。
喬艷眉哭得一塌糊塗,拚命的用絹帕擦拭從他腦後淌出的鮮血。「我知道很痛……不要亂動,你流了好多血……再忍耐一下,大夫馬上就來了……」喬艷眉心痛的輕喃。
眼紅的林俊亨假笑兩聲,在心中詛咒情敵早死早了。「表妹,這刁奴受了點小傷,死不了人的。」
她緊起淚顏,恨恨的瞅著他,「你好狠毒!昨夜我差點被你這個無恥的小人給玷污了,你居然還有臉栽贓給別人!」
「表妹,你是不是誤會了?昨晚你被人下了藥,神志不太清楚,可能是認錯人了,明明是這個刁奴想非禮你,是我救了你——」
喬艷眉啐了他一口,「呸!我可不像大娘那樣被你騙得團團轉的,我還有人證。」
「什、什麼人證?」他臉色微變的問。
這時,喬書豪從廳外拖了個人進來,「人證就在這裡!」
秀妹被摔在地上,涕淚縱橫的哭叫,「不是我、不是我……」
「娘,您可別被表哥給騙了,他才是那個喪盡天良的畜生,居然想用那麼下流的手段逼二姐嫁給他,咱們應該馬上把他趕出喬府,永遠不准他再進門。」喬書豪義憤填膺的說。
喬夫人假咳一聲,「俊兒,真是這樣嗎?」
「姑母,甥兒怎麼會做出這種無恥的事呢?一定是這賤婢故意陷害我。」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居然把事情抖出來,這下他得想個法子脫困才行。
見他撇得一乾二淨的,秀妹失聲大叫,「表少爺,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奴婢已經是你的人了,你不能不認帳……」
林俊亨一腳將她踹開,「給我滾開!」
「表少爺,你明明說只要我幫你得到二小姐,你……你就要納我為妾……嗚……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她淒厲的哭叫。
要不是顧及懷中的無名,喬艷眉早就跳起來抽花林俊亨的臉了。
「無恥!我真替你爹娘感到羞恥。」
他還在作困獸之鬥,「表妹,你要相信我……」
喬書豪指著他的鼻子唾罵,「你不必解釋了!只要有我在,我不會讓我二姐嫁給你的,你還是快回保定,咱們不歡迎你。」
「姑母……」林俊亨轉而向喬夫人求助。
喬夫人在心中歎氣,「俊兒,這就要怪你太性急了,姑母不是答應要把艷兒許配給你了嗎?她早晚都是你的人,何必急在一時?」害她的如意算盤全打亂了。
「娘,到現在您還在替他說話?」喬書豪原本就對林俊亨沒啥好印象,現在更是巴不得永遠不要見到他。
「俊兒,你還是暫時先回去,有什麼事以後再談。」喬夫人說。自作孽不可活,也別怪她不幫他了。
「姑母,我……」林俊亨心有不甘,瞥見喬夫人悄悄朝他使了個眼色,只好狼狽的離去。
「啊……」原本還呈現昏迷狀態的無名倏地抱頭大吼,腦袋內彷彿有根槌子在敲打著,接著,來自記憶深處的某個部分猛然爆炸,將他整個人擊得潰不成軍,只能發了狂的扭動身軀,大聲的嘶吼,「啊……」
在陰暗不透光的房裡,有人刻意壓低嗓子說話。
「病人傷到的是原來的舊傷口,需要一段時間安靜調養。」大夫語氣沉重的說:「最好給他換個乾爽清靜的房間,這裡太潮濕了,對病人不好。」
魯大娘仔細聆聽大夫的囑咐,「他什麼時候才會清醒?」
大夫逸出一聲長長的歎息。「很難說,我先開個藥方子,你們想辦法讓他喝下,能不能醒來就看他的造化了。」
細碎的談話聲隨著兩人的走遠而漸微。
留在屋裡看顧病人的喬艷眉坐在床沿,眼淚滴滴答答的往下掉,瞅著趴臥在床上的那張毫無血色的俊容,還有他裸背上的瘀傷,她的整顆心都擰了起來。
「你快張開眼睛……我答應你以後會當個溫柔謙順的千金小姐,不再、再隨便打人……也不再刁蠻任性了……你要快點好起來……嗚……」她執起他的大手,將它按在自己柔軟的胸口上,抽抽噎噎的輕喃,「你不是最喜歡訓我嗎?你快起來罵我啊……」
見他依舊緊閉雙目,喬艷眉又氣又怨的說:「你居然敢不聽我的話?還不快給我醒過來,聽到了沒有?」
「唔……」一聲呻吟從無名的口中逸出。
喬艷眉喜極而泣的俯身上前,「你醒了,是不是?」
「額、額娘……」無名微微的轉動頭顱,蠕動唇瓣,在沒有意識的狀態下蹙眉低語。
她聽得不是很清楚,於是她將耳朵再湊近一些。
「大膽……你們這些……亂黨……不許無禮……」他輾轉反側的發出斷斷續續的囈語。「好痛……小陸子……你在哪兒……小陸子……來人……」
「誰是小陸子?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完全聽不懂?」喬艷眉輕拍他的臉,想把他叫醒。
無名霍然痛苦的吶喊,「諳達……快逃……快……」
「怎麼了?你叫誰快逃?」她心頭一急,眼淚掉得更凶,「你再不醒過來,我會被你給急死了。」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胸膛上下起伏,全身像是浸在冷水中。
「呼、呼……」
喬艷眉見他冒出大量的汗水,連忙掏出手絹幫他拭汗。
「你不要嚇我……你快醒過來……我不要你死啊……嗚……」她的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掉個不停。
朦朦朧朧之間,無名微微掀開眼皮,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瞅見一張美麗的淚顏,「別哭……」
她開心的又哭又笑,「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如意……」他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勉強擠出幾個字來,「如意,我、我沒事,別哭……」
如意?!
這是女人的名字嗎?喬艷眉的淚水停在眼眶中。
難道這個「如意」是他喜歡的女人,還是……他的妻子?
這時,她才想到或許他早已成了親,只是不記得了,那她豈不是喜歡錯人了?
「放開我!」喬艷眉醋勁大發的收回小手,眼眶泛紅,哽咽的啐罵,「你給我看清楚,我可不是什麼如意!」
無名的眉頭仍然深鎖,旋即又陷入昏迷。
她被嫉妒沖昏了頭,惱火的嬌斥,「起來!你給我說清楚。」
「二小姐,他是病人,禁不起你這麼折騰……」魯大娘才進門就見到這一幕,急急忙忙的制止她。
喬艷眉用力抹去頰上的淚,氣憤難當的跺了跺腳,「我不管了,他是生是死都跟我沒關係!」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衝出房門。
「這是怎麼回事?剛才還好端端的,怎麼一下子又氣成這樣了?」她被喬艷眉反覆無常的態度搞得一頭霧水,轉頭臉了一眼榻上的病人,「唉!這孩子真是多災多難,希望經過這次的事件,他能真的否極泰來。」
說好了不再理他,可是沒過多久,喬艷眉還是折了回來。
「他醒了嗎?」喬艷眉問。
魯大娘端著剛煎好的藥汁,一臉的憂慮,「他把我喂的藥全吐出來了,再這樣下去傷口怎麼好得了呢?」
她沉吟的說:「讓我來試試看好了。」
「那就交給二小姐,我去端個水來幫他擦一擦。」
喬艷眉從來沒有服侍過別人,動作顯得有些笨拙。
她學著魯大娘的做法,先讓無名靠在自己身上,然後將碗放在床板上,用湯匙舀了一小口吹涼,再餵進他口中。
可是,藥汁仍然沿著他的嘴角流下。
喬艷眉手忙腳亂的用手絹按住他的嘴角,免得流了他滿身。
她左思右想,「怎麼辦?」
突然,她腦中靈光一現,凝重的麗顏霎時染上紅霞。
好像只剩下這個辦法了!
「要知道我可從來沒對哪個男人這麼好過,要是你將來對不起我,信不信我會抽你一頓鞭子,然後丟到大街上去當乞丐。」她說。
不再讓自己有考慮的時間,喬艷眉端起碗就唇,咕嚕的喝了一口,結果喝得太急,舌頭險些被燙傷。
哇!好苦……這下你欠我一份人情了,她在心中說道。
當喬艷眉將口中的菜汁哺餵進無名的嘴裡,原已赧紅的嬌顏顏色越深,渲染成冶艷的玫瑰。
「總算喝下去了……」她的犧牲果然沒有白費。
就這樣,她繼續一口一口的哺喂,直到碗都見了底。
魯大娘不曉得看了多久,見她大功告成,才故意輕咳一聲。
「嗯咳!」
喬艷眉連忙跳下床鋪,嬌嗔的問:「大娘,你……你都看見了?」
「你是在救人,大娘不會告訴別人的。」頂多跟當事人說而已。
喬艷眉掩不住羞意,很想挖個地洞鑽進去,但表面上還是裝得很倨傲。
「他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我這麼做也是應該的,這麼一來,我和他就扯平了,誰也不欠誰。」
「那你就好人做到底,以後都讓你來幫他餵藥。」看來只有這個小伙子克得住喬家二小姐。
她愕然的比了比自己,「我?」
魯大娘強忍著笑意,「就是你,二小姐,萬事拜託了。」
「二姐,聽說這幾天都是你在照顧那個下人,是不是?」喬書豪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和喬艷眉說幾句話。
「有什麼不對嗎?」此刻她的心思全放在無名身上,無暇和么弟多聊。
喬書豪不免有些納悶,「我覺得二姐對他的態度好像很不一樣嗔!」
「哪有什麼不一樣?」喬艷眉美目微轉,玉頰微微發燙,「你不要亂猜,我很忙,沒空跟你閒扯。」
「二姐,你派個婢女去照顧他就好了,犯不著自己來啊!就算他曾經救過你,咱們以後給他加薪俸,或者賞他一筆銀子,讓他到外地去做點小生意,這樣也算仁至義盡了,哪有主子反過來去伺候下人的道理?」
她白他一眼,「你未免也管太多了,居然管到我頭上來!」
「二姐……」他就是想不通才要問。
嬌顏上的紅雲因為喔惱而加深幾分。
「你別問那麼多,要是太閒的話就去幫我問候一下大姐,為了那個姓王的王八蛋,她現在對我很不諒解,我可不希望她誤會我。你快去幫我說說情。」
喬書豪怪叫一聲,「二姐,這種事應該你自己去說才對,我去有什麼用,又不是我被誤會……」
「嗯……」她故意拉長尾音。
他的抱怨聲馬上無疾而終。「好嘛!我去就我去!」
喬艷眉這才笑開來,「這才像話,那就拜託你了。」
「等等!二姐,我話還沒說完……」喬書豪在後面叫著,卻喚不回一顆心早已飛到某人身上的喬艷眉。
當喬艷眉來到無名的屋外時,萬萬沒料到迎接她的是一個意外的消息。
魯大娘剛好從屋裡走出來,見到喬艷眉到來,圓圓的臉上露出苦笑。
「他醒了嗎?」她每天來的第一句話就是詢問無名的情況。
「呃!他……」
她的臉色變了變,「怎麼了?是不是傷勢又嚴重了?」
「不是的,二小姐……」魯大娘欲言又止。
喬艷眉索性越過她,親自去看個究竟,可是,屋裡半個人影也沒有,她不禁愣住了,「無名呢?大娘,他上哪兒去了?」
「他已經走了。」
「走了?」她還沒有意會過來。
魯大娘點點頭,「無名昨兒個夜裡就清醒過來了,不只如此,他還恢復記憶,記起自己是誰,總而言之就是什麼都想起來了,他還說他有很重要的事要辦,必須盡快離開,所以今早天才剛亮,他就走了。」
「他走了?」喬艷眉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被抽光了,「他怎麼可以就這麼走了?怎麼可以?」
「二小姐,你不要緊吧?」魯大娘從沒見過她這麼沮喪的模樣。
她整顆心都揪緊,抓住魯大娘的手,「他沒說要見我嗎?」
「他只說會再回來。」
喬艷眉聞言,登時像洩了氣的皮球,失魂落魄得彷彿受了重大的打擊。
「二小姐,無名只是去辦個事情,相信他很快就會回來了……」
「他最好不要再回來!」才一眨眼,喬艷眉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走了就走了,不過是一個奴才,本小姐才不會把他當作寶,他要是敢再踏進喬家的大門,我就打斷他的狗腿。」
魯大娘看得出她說的是氣話,其實她對無名的不告而別相當不諒解。
「二小姐,或許他真的有急事……」
她喉頭像卡了個硬物,裝作一臉的不在乎。「難道連親口跟我說的時間都沒有嗎?
既然是他自己要走,就休想再回來,哼!」
「二小姐……」
喬艷眉頭也不回的走了,全身的血液因為憤怒而燃燒起來。
他最好永遠消失,不要再出現!
作者:
冷月吟荷
時間:
2010-2-21 00:08:06
第七章
一接獲欽差大人派人傳來的好消息,穆爾哲和小陸子真怕自己是在做夢,兩人火速的趕回鴻賓樓。由於這次尋找的物件是恭親王,皇上下旨要低調處理,所以,在不方便驚擾地方官和百姓的情況下,欽差大人只好包下整間店作為臨時指揮中心,好進行明察暗訪。
「主子在哪裡?」小陸子衝進店裡便喊。
在便裝打扮的侍衛指引之下,兩人匆匆地拾級而上,上了二樓。
當他們如願以償的見到主子,確定他真的活生生地站在眼前,那張俊朗的臉上還漾著淡淡的笑意,兩人激動的跪倒下來。
「主子……」穆爾哲眼眶發紅的叫道。
「主子,您讓奴才找得好苦啊!」小陸子撲上去抱住主子的大腿,哭得淒淒慘慘的,「奴才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您了……主子要是真的死了……奴才也會跟著您到地府裡伺候您……」
穆爾哲也同樣又哭又笑,「您能平安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主子,奴才沒有保護好您……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小陸子哭得像個小孩,不過,更顯見他對主子的忠心。
「好了,本王現在不是好好的活著嗎?瞧你們哭成這樣,像什麼話!快起來吧!」吉祥啼笑皆非的搖搖頭,一手拉一個起來。
一身文士裝扮的欽差大人怕他們真來個水淹石家莊,只得開口相勸,「王爺受了傷,你們還是快讓他坐下來休息吧!」
「受傷?!」兩人露出驚詫不已的神情,後知後覺的觀見主子頭上的布條。
小陸子小心翼翼的攙著主子落坐,「主子,是誰這麼大膽敢打傷您?快告訴奴才,奴才馬上去跟他拚命。」
「主子的傷勢嚴不嚴重?」穆爾哲理智的詢問。
欽差大人一臉的凝重,「方纔已經請大夫來瞧過了,除了頭上的傷口,身上也有不少遭到毆打的痕異,所幸只是些皮肉傷,不過,還是要觀察幾天比較妥當。」
「遭到毆打?!」穆爾哲怒不可遏,握緊雙拳問:「主子,是誰對您動的手?」
吉祥不在意的擺了下手,「一點小傷,無妨。」
「主子可是萬金之軀,就是一點小傷也不行,這怎麼得了?大夫開的藥呢?
」小陸子聲音拔尖的嚷道。
「已經交給店家去煎了。」欽差大人說。
他霎時緊張得像只快要下蛋的老母雞,急得到處亂跑亂跳。
「不成,不成!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可以交給外人去辦,還是我自己來好了,不然主子若有個什麼閃失,我怎麼跟老福晉交代?」小陸子說完就急急下樓了。
穆爾哲正色的問:「主子,這段日子您都上哪兒去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吉祥微帶病容的俊臉泛出淺笑,「這事說來話長,一時也說不清,以後再慢慢告訴你們,對了!策綸……」
「王爺有何吩咐?」欽差大人必恭必敬的拱手問道。
「盡快把本王平安的消息傳回宮裡,讓皇太后和皇上安心,還有,老福晉那兒也趕緊派人去通知,就說本王處理完一些私事立即回京。」
「喳!」欽差大人甩袖跪安,退出房間。
「諳達,幸好你沒事,我也安心多了。」吉祥的視線停留在穆爾哲身上的傷處,見他安然無恙,心中的大石也放下了。
穆爾哲因為主子的關懷而激動不已,「托主子的福,這點小傷奴才還不放在眼裡,只是沒能抓到那群亂黨,有些惋惜。」
吉祥端坐身軀,一股雍容華貴的氣勢赫然顯現。「本王失蹤的這段日子,京裡發生了些什麼大事,你就一件件說來給我聽……」
數日後的某天午後,喬府的主人風塵僕僕的從天津趕了回來,管事和一千家丁又驚又喜的到門口列隊迎接。
長相斯文清瘦的喬子敬從馬車上下來,和管事寒暄了兩句,便立即走進喬府。
很快的,喬府上下都獲知了這件消息,喬艷眉自然不例外。
爹回來了!
想必是爹收到她的家書,專程為了她的婚事回來,她也可以乘機告上一狀,讓林俊亨再也沒有機會踏進喬府一步。
她興高采烈的直奔翠雲館,小手才碰到雕工細緻的門扉,就聽見屋裡的激烈爭吵。
「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你明明知道林俊亨是出了名的紈庫子弟,不可能會是個好丈夫,你竟自作主張的要把艷兒許配給他?」喬子敬怒道。
「俊兒是真心喜歡艷兒,我這個做姑母的幫自己外甥撮合這門親事有什麼不對?我也是為了艷兒好。」喬夫人姿態優雅的啜著茶,滿不在乎的說。
「砰!」喬子敬一拳擊在桌面上,「為了艷兒好?你那個外甥對女人向來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喜新厭舊是他最拿手的遊戲,艷兒嫁給他會有什麼幸福可言?要是她受了委屈,我怎麼跟她死去的娘交代?」
像是碰觸到結了痂的傷口,喬夫人悲憤莫名的叫了起來。
「我就知道你的心裡從頭到尾就只有她!那個賤人都死了這麼多年了,你還對她念念不忘的,你究竟有沒有替我想過?」
他瞠目大吼,「不許你這麼說馨兒!」
「馨兒、馨兒,看你叫得多親熱啊!我罵她你心疼了是不是?」她優雅的舉止不再,只剩下一個被妒火燒得理智全失的女人。「你心愛的女人只不過是我娘家的一個丫環,她只是幸運的跟我陪嫁過來,想不到你居然會看上那個上不了檯面的賤人,這對我是多大的恥辱,你知道嗎?論起身份、外貌,我哪一點比不上她?」
喬子敬提高聲量,朝她吼了起來,「因為她比你溫柔、善良、嫻淑,不像你在我面前總是把娘家掛在嘴邊,好像是我高攀了你們,可是對馨兒來說,我是她的天,是她終生依靠的物件,是她惟一的男人,」
喬夫人再也無法擺出不可一世的姿態,情不自禁的流下淚來,「可是我才是你的元配、你的結髮妻子,你們居然聯合起來背叛我,教我如何嚥得下這口氣?,」
「若蘭。」喬子敬喚著妻子的閨名!口氣也趨於緩和,「我知道我和馨兒對不起你,可她也死了十年,縱使你有再多的怨氣也該消了,況且,你這些年來不也是很盡心盡力的替我照顧艷兒長大成人嗎?」
喬夫人倏地綻出詭譎莫測的笑靨,「你當真以為我這麼好心,會幫你照顧那個賤人生的女兒嗎?」
「你、你做了什麼?」他驚悚的問。
她冷冷一笑,「老爺,你不必太緊張,妾身對她做的,比當年她娘對我做的事可差多了。妾身仍然十分的寵愛、疼惜她!無論她做的事是對還是錯,一概給予最大的讚美,讓她不辨是非對錯,只求自己開心就好。妾身很努力的把她教養成撒潑刁蠻的主子,讓每個下人都懼怕她,就是不讓她像她那個娘一分一毫,妾身要那個賤人在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
喬子敬被她的狠絕給駭住了,不由得踉蹌一退,「你……」
「老爺,你可知道現在外頭的人稱呼你的寶貝女兒什麼嗎?這個『刁蠻千金』的封號可是花了我不少工夫,可真是來得不易呢!」她凶狠的笑瞪夫婿蒼白如紙的臉色,「或者,你該去問問府裡的那些下人,你的寶貝女兒曾經如何的為了一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鞭打他們,像斥罵一條狗似的對待他們……」
他捂著胸口痛斥,「你、你好狠……」
「我狠?老爺,你說錯了,比起你們對我做過的事,妾身可不敢自誇。」喬夫人面帶寒意的說。
「你有什麼怨恨儘管衝著我來,艷兒是無辜的……」
「無辜?她是你和那個賤人所生的孽種,怎麼會是無辜的呢?」她抽搐著嘴角,積壓在內心深處已久的恨意一次爆發開來。「只要見到她,妾身就會忍不住想起你們背著我暗通款曲的醜事,她一天比一天的明艷照人,一天比一天像那個賤人,妾身就會更想毀掉她!」
喬子敬發出一聲嗚咽,在碰撞聲中坐了下來。
「你們最後居然還有臉求我承認這個孽種做喬家的孩子,要妾身生的親骨肉當她是手足,老爺,妾身這麼做還比不上你們所做的萬分之一……」
門的另一邊,喬艷眉咬住自己的拳頭,才不至於哭出聲。
不!這不是真的……從小到大,她都當大娘是自己親生的娘,更把對親娘的孺慕之情全加諸在大娘身上,她不相信大娘對她的好是別有用心,她真的無法相信!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一定是她聽錯了,或者大娘只是在說氣話,氣自己的親娘搶走爹全部的愛而已。
喬艷眉還沒整理好紛亂的思緒,又聽見爹近乎悲嗚的聲音。
「那麼你要把艷兒嫁進林家也是故意的,是不是?」
「沒錯。」喬夫人冷冰冰的說:「俊兒現在迷戀艷兒,可是一旦得手了,很快便會棄她如敝屐,雖然不至於休了她,不過,可想而知將來必定是三妻四妾。我要讓你的寶貝女兒嘗嘗我過去所受過的苦,讓她知道和別的女人共事一夫是什麼滋味!」
他重重地喘氣,「你好毒……」
「妾身會變成這樣,都是你和那個賤人害的,可惜這一招還是失敗了,不過,放眼整個石家莊,或許男人會對她的美貌癡迷,但絕對沒有人有勇氣娶她進門,如此一來,妾身的計劃也算成功了……」
門外的喬艷眉再也聽不下去了,一把將門扉推開,顫巍巍的問:「大娘,您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您是騙艷兒的,絕對不是真的……」她淚如泉湧,掉個不停。
喬子敬神情慘敗的說:「艷兒,你……都聽到了?」
她無助的低喊一聲,「爹!您快告訴我,大娘剛剛說的都不是真的。」
「艷兒,都是爹害了你,是爹對不起你。」這些年他總是把生意擺在第一位,疏忽為人父的責任,他根本不配當人家的爹啊!
喬艷眉淚汪汪的睇著這十年來視為親娘的婦人,那無動於衷的表情像把利劍,狠狠的插在她的心口上。
「大娘,從小我就把您當作親娘,只要是能讓您開心,不管是什麼事,艷兒都會去做,小時候我生病了,您會守在床邊看護我,對我比對大姐還好,我真的不相信您會這麼恨我……」
喬夫人冷淡的斜睞她悲愴的神情,儀態優雅的端起茶啜了一口,「既然都撕破臉了,大家也不必再做戲,你也可以不用再把我當作親娘了,我可擔當不起。」
她的淚無聲的奔流。原來,她在這個家是多餘的,還虧她老是自誇是喬家最受寵的二小姐,如今想來真是太可笑了!
「我都明白了,不過,艷兒還是要謝謝大娘這些年的愛護。」喬艷眉眼神空洞,像是失了魂似的旋身往外走。
「艷兒!」喬子敬不捨的喚著愛女。
喬夫人瞄他一眼,譏諷的笑了笑,「捨不得了是不是?同樣是你的親骨肉,你對月兒和豪兒可有付出一點關心?如今戲落幕了,你要是擔心她被妾身虐待,大可以把她帶回天津,大可不管咱們的死活,反正這些年有沒有你都一樣。」「對!一切都是我的錯。」他慟呼的衝了出去。
「老爺……」喬夫人冷硬的面具出現了一道裂痕,想開口挽留夫婿,可是,強烈的自尊心又不容許她低頭。
***
「二小姐,吃飯了。」如玉取代了原先的婢女來伺候喬艷眉。
喬艷眉坐在床榻上,雙手抱膝,將下頷擱在膝蓋上,像尊化石般一動也不動,久久才吐出三個字,「我不餓。」
如玉壯起膽子說:「多少吃一點,不然會餓壞身子的。」
得到的回答還是一片靜默。
就在如玉以為自己不會得到任何回答時,喬艷眉終於開口了。
「你是不是也認為我這個主子心腸很壞,愛找下人的麻煩、欺負下人?」
「呃?」如玉怔愕的張大眼睛,「奴婢……」
喬艷眉見她吞吞吐吐的,心往下一沉,泛出苦澀的笑意,「你老實說沒關係,我保證不會生氣。」
「嗯,其實……大家的確是這麼想。」她吶吶的說。
「如果我說我根本不曉得自己這麼做是不對的,你們會原諒我嗎?」喬艷眉自嘲的笑了笑,「不能是不是?我永遠沒辦法抹殺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在你們心中,我這個二小姐就是個恃寵而驕的刁蠻千金,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便可以為所欲為,從來不把別人放在眼裡,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待自己,呵!現在想一想真是愚蠢極了!」
如玉一臉的不解,「二小姐,你怎麼突然說這些?」
「我只是有感而發,就算我現在努力的改變自己,恐怕也太遲了,每個人見了我都會害怕的閃開,甚至在心裡憎恨我的也大有人在,我做人實在是太失敗了。」喬艷眉頹喪的說。
如玉猛地搖頭,「二小姐千萬不要這麼說,只要你肯改,奴婢相信總有一天大家都會接受你的。」
喬艷眉飛快的拭去奪眶而出的淚水,不想讓別人瞧見自己的脆弱。
「你不用安慰我了,反正我就是這副壞脾氣,誰惹了我誰倒楣,就算每個人都討厭我又怎麼樣?我還不是活得好好的!我才不在乎。」她吸吸鼻子,明明在意得要命,可是又拉不下臉承認。「我餓了,把飯端過來。」
「是。」如玉將托盤端到她面前。
她邊扒著白飯,拌著被逼回眼眶中的眼淚一起吞下肚。
這天,喬府上下目瞪口呆的迎進尋常百姓難得見上一面的皇親貴胄,氣派嚴肅的場面讓人屏住氣息,眾人紛紛跪地行禮,心中不免又暗暗稱奇,因為這位恭親王長得好像某人。
吉祥淡然的眼光往眾人掠去,俊臉微揚,天生的威嚴震懾全場。
「起喀。」
「王爺說你們可以起來了。」小陸子尖細的說。
喬子敬和妻子相視一眼,驚疑不定的起身,其他人也跟著照做。
「你應該就是喬家的主人吧?」吉祥怡然自得的笑問。
他低垂著頭,心中惴惴不安,「草民正是喬子敬。」
「本王前陣子受傷,失去記憶,幸蒙貴府二小姐伸出援手,才不至於流落街頭,本王今日特來答謝。」
吉祥才把話說完,登時抽氣聲此起彼落,神色各異。
「啊!他真的是無名哥……」有個小丫環叫道。
「想不到他還是個堂堂的王爺……」有人扼腕沒有抓住機會巴結他,說不定還可以撈個一官半職來當。
「我就說這孩子的氣質與眾不同,沒想到他的身份這麼尊貴……」魯大娘驚歎不已。
喬夫人想起自己曾經縱容外甥將他毆打成傷,不禁渾身戰慄、臉色慘白。
喬子敬並不清楚前因後果,敬畏的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王爺不必放在心上。」
「為了表達謝意,本王想請令千金到京城作客,不知道是否方便?」他沒有用自己高貴的身份壓迫對方,仍是一派的謙沖有禮。
「這……」喬子敬一臉的為難。
「當然不方便!」一個嬌嫩中透著強悍的嗓音驀地傳來。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回頭,全被喬艷眉不知死活的回答給嚇出一身冷汗,對方可是恭親王,還是當今聖上的親侄兒,可不是以前那個任她使喚的無名,要是有個閃失,喬府一家大小包括下人都得一起跟著陪葬。
小陸子眼看居然有人敢對他的主子無禮,霎時變了臉。
「大膽民女!見到王爺還不下跪?」
喬艷眉倨傲的冷笑,「不跪的話是不是要砍腦袋?」
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從一個卑賤的下人轉變成高不可攀的王爺,想到自己還曾經要他端洗腳水、鞭打過他,甚至還賞過他一個耳光,這些可是足以砍頭的死罪,可是,她絕不會在他面前示弱,要砍就砍,要她下跪求饒,門都沒有!
「艷兒,不得無禮!」喬子敬忙使眼色叱道。
吉祥不怒反笑,「你說呢?」
「砍就砍,本小姐可不怕死。」她下巴緊得高高的,不肯認輸。
他冷冷的挑起左眉,「你真的不怕死?」
「二姐,都這個節骨眼了,你還在使性子,你是想害死咱們才甘心嗎?」喬書豪急得滿頭大汗。
喬月眉慌得掉下眼淚,心懷怨恨的哀求,「二妹,你為什麼總是這麼自私?你就不能替其他人著想嗎?你快點跪下來向王爺賠罪……」
喬艷眉的心因為兩人的責備而隱隱抽痛。
喬子敬一聲不響的跪地求情,「是草民教女無方,還請王爺開恩。」
「爹……」喬艷眉很快的環顧四周,眾人不諒解的眼光宛如在指控她,讓她無地自容。
最後,她終於僵著臉,屈膝下跪,從齒縫中迸出話來,「民女無禮,求王爺恕罪。
」
吉祥深沉的黑眸莫測高深,沒人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你曾經救過本王,對於方纔的不敬,自然可以功過相抵。」
在場的人不由得吁了一口氣。
小人!「多謝王爺。」她氣得直磨牙。
吉祥睥睨著跪在他腳邊的喬艷眉,接下來的話讓她的心都涼了。
「本王正準備啟程回京,你也一塊走吧!」
喬艷眉花容丕變,「王爺,既然功過相抵,恕民女不能隨王爺進京。」
這個小人一定是計劃要報復她,先把她帶離石家莊,等進了京,她就成了籠中鳥、甕中鱉,隨他怎麼凌虐都行,哼!她可沒那麼笨,傻傻的自投羅網。
「小陸子,請喬二小姐上轎。」吉祥臨出大廳前丟下一句,並朝她掀了掀濃眉,揚起別有含義的笑意。
「喳!」聽到主子的話,小陸子比了下手勢,招來兩名孔武有力的婢女。「王爺有旨,把人帶走。」
她大驚失色的嬌叱,「你們想幹什麼?!」
「艷兒!」喬子敬想去救女兒,卻被擋了下來。
「我不去!我不要去!」喬艷眉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狼狽的讓婢女緊出了喬府!扔進等候在外頭的彩轎中。「堂堂的王爺居然做出這種強搶民女的下流勾當,簡直是可恥,我管你是什麼王爺,別以為這樣我就怕了你……放我出去!信不信我抽你一百鞭,一千鞭……」
小陸子從沒見過像她這麼霸氣的小姑娘,還敢出言頂撞王爺,不知該說她無知,還是壓根不怕死?
小陸子咋舌的問:「主子,您確定要帶她回京嗎?」這女人的容貌雖屬絕色,不過性情未免也太凶悍了點,駕馭起來鐵定很辛苦。
吉祥悠然淺笑,「非常確定。」
「嘎?」小陸子露出一臉呆相。
北京恭親王府「你們幹嘛脫我的衣服?我不需要……喂!你是聾了還是啞了?聽到我說的話了嗎?喂……你們幹什麼?你們王爺打算怎麼處置我?當個婢女不需要換什麼衣服,只要告訴我該做什麼就夠……哇!這是什麼鬼鞋……穿這個怎麼走路……喂……我的頭上不要戴這種東西……好重啊……」
蔦蘿院裡忙成一團,老嬤嬤有條不紊的指揮著幾名手腳利落的婢女,用最快的速度將王爺的貴客打扮妥當,對喬艷眉的問題一律相應不理。
怎麼叫都沒人理她,喬艷眉叫得口都干了,力氣也沒了。
算了!反正她現在的身份是因犯,隨他要使出什麼手段來報復她,但是,她絕不會輕易屈服!
「總算好了。」老嬤嬤嚴厲的臉上掠過一絲滿意的喜色。
伺候的婢女們一個個都看傻了眼,全被她盛裝打扮之後的模樣給迷住了,萬萬也沒想到一個漢人姑娘穿起旗裝,絲毫不輸給真正的滿人格格。
面對她們的凝視,喬艷眉仰高下頷,不讓自己流露出半點懼意。
「現在可以告訴我,接下來該做地在麼了吧?」搞不好這回輪到她幫他端洗腳水,這就叫風水輪流轉,如今她可是自食惡果了。
老嬤嬤不苟言笑的說:「王爺上佛香閣探望老福晉,要姑娘先到蕩雪樓候著。」
「蕩雪樓是什麼地方?」
「那是王爺的住處。」
喬艷眉悚然一驚,「要我去他的住處做什麼?我死都不去!」
「這可由不得姑娘了。」老嬤嬤擊了兩下掌,喬艷眉再一次被之前那兩名強壯的婢女給架了起來。「送姑娘到蕩雪樓。」
喬艷眉高傲的自尊再度受到嚴重的挑戰,她備受屈辱的放聲大叫。
「該死!你們竟敢這樣對我……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這筆帳她絕對會記在某人身上!
作者:
冷月吟荷
時間:
2010-2-21 00:08:24
第八章
謀殺王爺肯定是死罪一條,可是,若不一刀宰了他,難消她心頭之恨。
喬艷眉在蕩雪樓內來回踱步,三不五時還會拐到腳。
「該死,這是什麼爛鞋子,這麼難穿……」她氣得脫下一隻花盆底鞋,隨手扔到牆角去,再脫下另一隻,忿忿的往門外一丟,正好敲在來人的額頭上。
受害者還沒發作,身邊的小太監已經發出一聲尖叫。
「放肆!你竟敢用鞋子攻擊王爺,該當何罪?」
吉祥面無表情的說:「小陸子,沒你的事,你下去吧,」
「王爺……喳!」小陸子一臉的不情願,出門前還不忘睨了兇手一眼,警告她小心點。
此時,房內就只剩下他們兩人,喬艷眉心裡怕得要死,不斷猜測他會使出什麼手段來折磨自己,外表卻仍裝出淡漠的神態,心忖,要比大家來比,她才不會比輸人呢!
心裡雖然這麼想,可是她的眼光還是不爭氣的往他身上瞟去,他出色的外貌總是讓人無法忽視,此時他也直瞅著她,喬艷眉努力不讓自己逃開他灼熱的視線。
「想不到你這麼適合穿旗裝。」吉祥讚賞的眸光流連在她艷色無雙的裝扮上,「比本王想像中的還要好看。」
沒料到他會這麼說,她先是一怔,接著粉臉微紅,明明心裡高興得很,卻又嘴硬,「你到底有什麼企圖?我可警告你,要殺要剮隨便你,就是不要再耍著我玩了。」
他咧出無辜的笑容,「本王耍你?」
喬艷眉兩手擦著小蠻腰,張牙舞爪的喝道:「你還不承認?你用王爺的身份回來找找不就是為了要報仇嗎?既然如此,要怎麼折磨我請便,本小姐隨時候教。」
「你不說我倒忘了,謝謝你的提醒。」他好整以暇的掀袍落坐,朝她挑起一道眉,「如果本王沒記錯的話,你還欠本王一頓鞭子,還有一巴掌……」
美目瞬間閃過一抹驚慌,「你、你想一併討回去?」
吉祥臉色一沉,「本王不該討嗎?」
「現在咱們的身份剛好相反,你是王爺,而我是小小的民女,我能說不該嗎?」她手腳發冷,強作鎮定的說。「王爺要先討回哪一樣?」
他搓了搓下顎,做出思考狀,「本王要好好想一想。」
「那你就慢、慢、想。」想越久越好。
「倒茶!」吉祥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過,佯作倨傲的喝道。
喬艷眉瞪著桌上精美華麗的五彩龍紋壺,磨磨蹭蹭的走過去,僵硬的完成他的命令。「王爺請用茶。」她說得咬牙切齒的。
他挑眉問道:「你似乎做得很不甘不願?」
「有嗎?我哪裡看起來不甘願了?」她口是心非的說。
「沒有就好。」吉祥輕啜著茶,默默地將她眼中擔憂的神色看進眼裡。
他還以為她真的不怕咧!這女人就是太倔強、太死愛面子了!
她按捺住恐懼,嚥了口口水,「現、現在你打算先討回哪一樣?」
「嗯……」吉祥故意拉長尾音,戲謔的問:「先討回一頓鞭子如何?」
鞭子?!
喬艷眉猛地打了個冷顫,臉上的血色盡褪。
「不好,我看這鞭刑留在後頭慢慢享用,還是先報巴掌之仇比較重要。」他又改變主意。
她先是鬆了口氣,下一秒,整顆心又提了起來。
「夠了!隨便哪一樣都好,不要拖拖拉拉的,快動手吧!」早晚都得過這一關,她才不想繼續待在這裡讓他逗著玩。
吉祥慢吞吞的起身,「這可是你說的,那本王就不客氣了。」
「來吧!」喬艷眉緊閉雙眼,下頷緊得高高的,準備承受那一巴掌,只要他一打,他們從此兩不相欠,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干。還好她當時沒來得及向他告白,不然今天這臉可丟大了!她暗忖。
見她害怕得睫毛微微煽動,眉心攢得死緊,就連粉唇也發白,兩隻小手握成拳狀,牢牢的貼在腿側,就像個準備受刑的囚犯,讓吉祥看了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她以為他是那麼小心眼的男人嗎?
今天換作是其他女人,或許他會追究,不過,當他瞭解到喬艷眉其實本性不壞,只是在長輩錯誤的教導下才會變成這個模樣,他就捨不得責備她半句,畢竟她是他這輩子第一個動心的女子。
「本王要打了。」吉祥說。
喬艷眉美目緊合,深深吸了一口氣,咬緊牙關等待……可是預期的痛楚並沒有到來,她只感到紅唇被某種柔軟的物體覆蓋住,還煽情的輕輕吮吸。
她倏地張大美眸,接著腦子一片空白,完完全全的嚇呆了。
吉祥揚起眉睫,含笑的品嚐她的滋味,大手一抱,將她嬌軟的身子攬抱在懷中,他等這一刻等了好久了。
「嗚……」一聲破碎的嚶嚀逸出喬艷眉的唇。
帶著鹹味的珠淚順著玉頰滑進兩人唇舌交融的口中……他迅速的抽離紅唇,「為什麼哭?」
「嗚……你欺負我……」喬艷眉大聲的指控。
吉祥哭笑不得的問:「我欺負你?你不來欺負我就不錯了,我怎麼會欺負你?」
「你還不承認?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輕薄我?我現在知道你要用什麼報復手段了……嗚……你要我當你的侍妾,你想用這種方法羞辱我,對不對?」她越想越傷心。
「等一等!你說當我的侍妾就是羞辱你?」她也不到外頭去打聽打聽,有多少女人甘願當他的待妾,是他沒興趣罷了。
喬艷眉火爆的低咆,「難道不是嗎?嗚……你休想逼我當你的侍妾……這輩子都休想……」待她吼完,旋即又淚漣漣的大哭大罵,「嗚……你現在得意了,可以反過來欺負我了……」
他原本只是想戲弄戲弄她,沒想到真的把她惹哭了,他伸臂想摟摟她,卻被她的小手給拍掉。
「我沒有……」
「騙人!你明明就有。」她衝著他無辜的俊臉大吼,「先是莫名其妙的離開,也不跟我說一聲,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你倒好,恢復記憶就把我給甩了,你有沒有想過當我知道你走了,我的心都碎了……」
吉祥恍然大悟,溫柔的上前,「艷眉,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
她退後,他便前進。
「艷眉,當時我真的是有急事非走不可……」
「不要過來!」喬艷眉兩眼噴火,忿然嬌叱,「你知不知道當我發現自己居然喜歡上一個下人時,心裡有多惶惑不安嗎?我從小過慣了富貴的日子,一旦嫁了人,理所當然也要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為了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面子、尊嚴都不要了,也偷偷的計劃好,只要你肯跟著我爹學做生意,好好努力個幾年,咱們將來還是可以過好日子,可是你卻賞下我走了……」
「對不起。」吉祥不顧她的掙扎,將她牢牢的鉗在胸前。
喬艷眉索性掄起小拳頭捶打他,哭得聲音都啞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怕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你根本就不喜歡我……我知道你嫌我刁蠻……可是我會改……我真的會改……嗚……」
他親親她的額頭,「好了,別說了。」
「我還要說!」她又用力捶他一下,「現在你是王爺,可以威風了,可以砍我的腦袋了是不是?那麼你砍啊!」
吉祥輕輕的扣住她揮舞的小手,「我怎麼捨得砍你的腦袋呢?」
她惱火的咆哮,「你還想誆我?!」
「本王說話從不誆人。」他將她的臉頰按在胸前,再無顧忌的說:「我若真想砍你的腦袋,何必這麼麻煩的帶你回府呢?」
「我就知道你嫌我麻煩!」喬艷眉杏眼圓睜的大叫,接著又是一陣捶打。
他這個王爺在她面前什麼尊嚴都沒有了,他縱容的輕笑,「別再打了,我身上的傷還沒完全好呢!」
喬艷眉陡地停住捶打的動作,一改方才潑辣的模樣,擔憂的上下打量他,「都這麼多天了,你的傷還沒好?你是王爺耶!宮裡應該有醫術高明的御醫,還有許多珍貴的藥,為什麼還沒治好?」
「我還以為你不關心我了。」
她的小臉登時一片通紅。「誰關心你了?我是擔心要賠上自己的小命,你別淨往自己臉上貼金。」
「好、好,你說不是就不是。」吉祥低笑兩聲,將她攬抱在大腿上坐下,「不生氣了?」
她羞赧的掙扎了一會兒,大發嬌嗔,「放手啦!我現在可是待罪之身,這樣摟摟抱抱的像什麼話?要是讓別人撞見了,我這臉要往哪裡擺?」
吉祥溫柔的脯著她慎惱的模樣,「撞見就撞見,我還想抱一輩子呢!」
「你休想要我當你的侍妾,我喬艷眉這輩子只當正室,絕不會委屈自己和一群女人共事一夫。」她義正辭嚴的表明自己的立場。
「我至今還沒有福晉,誰說要讓你當侍妾,而不是當正室?」
喬艷眉怔怔的瞅著他,「你別當我是傻子,滿族男女婚嫁必須遵循『婚必兩姓,同是旗人』的原則,我是個漢人,怎麼可能當你的福晉?你別尋我開心了。」
「我會想出辦法的。」他安撫的說。
她垂下螓首,落寞的問:「會有什麼辦法?」
「給我一點時間,你就好好的待在王府,我會派幾個婢女伺候你。」
「我不習慣住在這裡,你還是讓我回家去,等想到解決的辦法再來接我……」
吉祥勾起她的下顎,端詳她臉上偽裝的堅強,「你不相信我?」
「我……我是個漢人,名聲又很壞,全石家莊的人都知道喬家二小姐是出了名的刁鑽野蠻、任性妄為,而你是身份高貴的恭親王,又是皇帝的親侄兒,想娶個民女當福晉談何容易?」她氣餒的喃道。
「什麼時候對自己這麼缺乏信心了?」他打趣的問。
她暴怒的一哼,惡狠狠的瞪視他充滿自信的俊顏,「人家都快難過死了,你還故意消遣我?」
「艷眉,相信我,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我。」吉祥親吻著她的臉頰,軟玉溫香抱滿懷,不禁心猿意馬起來。
喬艷眉在如此親密的擁抱中,呼吸微促,雙頰酡紅,「你、你不要一直靠過來,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他低笑一聲,沉醉的欣賞她迷嬌媚的神情,「我還沒跟你道謝。」
「謝什麼?」
吉祥的大掌撫過她豐潤的嬌軀,「謝謝你為了救我,不顧女子的矜持,用嘴餵我喝藥。」
「大娘都跟你說了?」她紅著臉大嚷,「我明明叫她不要說的。」
「幸好魯大娘全都跟我說了,她還說你在我床前又哭又喊的,就怕我一睡不醒,還紆尊降貴的親自照料我,不但幫我上藥,還餵我喝藥……」
她滿臉通紅的閃躲他漆黑炯亮的雙眸,睹氣的嬌嗔,「你不要誤會,我會那麼做是因為你是為了救我才會被人打傷,我是為了報恩,不然才不會委屈自己去伺候你,下次可沒這個機會了。」
「真的嗎?那下次我再受傷的話,你真的會見死不救嗎?」
喬艷眉臉色微變的斥責,「你在胡說些什麼?哪有人這麼詛咒自己的?」
「我是說萬一。」
她蠻橫的大吼,「沒有萬一!」
吉祥硬生生的壓下唇邊的笑弧,「那你就留在我身邊,還是,你希望讓其他女人來照顧我?」
「你敢!」喬艷眉妒火中燒的吼道。
他聰明的打蛇隨棍上,「那你就留下來,自然沒有女人敢靠近我啦!」
「哼!留下就留下,誰怕誰!」她趾高氣昂的睥睨他。
「那就這麼說定了。」吉祥露出勝利的微笑,正想俯下頭一親芳澤……「啟稟王爺,轎子已經備妥了。」小陸子在門外稟報。
瞪著喬艷眉失望的神情,吉祥揚起柔情款款的笑意,若不是聖命難違,他還真不想放開她。
「我現在要進宮一趟,你就待在蔦蘿院裡,有什麼需要就跟僕人說。」他說。
喬艷眉清了清喉嚨,很識大體的說:「你快去吧!不要耽擱了時間。」
送走了吉祥,她孤零零的坐在偌大的花廳內上種徬徨無助的感覺湧上心頭,不過,她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姑娘,區區一座王府又算得了什麼?
沒什麼好怕的,喬艷眉,你要勇敢一點!她安慰自己。
「奴才給兩位格格請安。」恭親王府的僕人朝如意和德珍兩人打了個千。
如意盈盈一笑,「起喀吧!你們家王爺呢?」
「回格格的話,王爺進宮去了。」
她還沒開口,身後的德珍早已經迫不及待的問:「聽說你們家王爺這次還帶了位姑娘回來,有沒有這回事?」她好不容易才有機會爭取恭親王福晉的位子,怎麼突然又冒出個女人來?
僕人不敢隱瞞,老實的說:「王爺的確帶了位姑娘回來。」
德珍充滿妒意的質問:「她在哪裡?」
「呃……」
她不耐的喝斥,「還不快說,否則本格格砍了你的腦袋!」
「格格饒命!」僕人「咚!」的一聲跪下,打著哆嗦嚷道。
對於她的焦躁,如意有些困惑,「珍姐,你先別急,咱們慢慢問就是了。」
「我怎麼能不急呢?」德珍嘀咕的說。
如意笑睇抖個不停的僕人,「起來回話吧!」
「謝、謝格格。」還是如意格格好,珍格格的脾氣之大,實在讓人不敢領教。
如意眨動著一雙明亮的烏眸,笑吟吟的對德珍說:「吉祥哥哥這趟回京會破例帶個姑娘回來,可見他對她十分重視,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了。」
「那就快點把她叫出來,讓咱們好好瞧瞧到底是什麼樣的天香國色,能把恭親王迷得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德珍溫婉的笑了笑,眼神卻帶著輕蔑和算計。
「珍姐說得對。」如意拊掌哂笑,朝候在一旁的僕人說:「咱們想見見這位姑娘,你去請她出來。」
僕人面有難色的說:「這……回格格,這事奴才不敢作主。」
「難不成你們家王爺有令,不准任何人見她?」她問。
「這倒沒有。」
德珍登時拉下秀麗的臉龐,冷冷的說:「既然沒有,那就趕快叫她出來。」
「喳!」僕人連滾帶爬的衝出大廳。
「珍姐,不能見就算了,我可不想惹吉祥哥哥生氣,他脾氣雖好,可是要真惹火了他,可也是滿嚇人的。」如意俏皮的吐吐舌。
聽她這麼一說,德珍連忙戴回柔婉溫文的假面具。
「那、那怎麼辦?」
如意甜甜一笑,「沒關係,吉祥哥哥若是怪罪下來就由我來擔,我知道你關心那位姑娘,是怕吉祥哥哥被她搶去,對不對?」
她赧澀的絞著手巾,「我……」
「珍姐,這有什麼好害羞的?我會在吉祥哥哥面前幫你說幾句好話,幫你製造機會,不過,成不成功就要靠你自己了。」
德珍興奮得想跳起來,但仍故作矜持,「如意,謝謝你。」
「咱們是好姐妹,我幫你也是應該的,可是,就不曉得這位姑娘在吉祥哥哥心中佔了多大的地位。」
她不在意的嬌笑,「那又怎麼樣?她終歸是個民女,頂多只能當個侍妾,難不成還妄想當上恭親王福晉嗎?」
「這就要看吉祥哥哥怎麼想了。」如意說。
廳外傳來的腳步聲讓兩人暫時中止談話。
「回兩位格格,人已經帶到了。」僕人率先上前覆命。
德珍擺出格格的高貴姿態,仰高鼻端睨視晃進廳內的女子身影,可是,當她看清來人的長相時,恨不得馬上讓對方在這世上消失。
站在她們面前的是一名絕艷女子,年紀跟如意相仿,尤其她穿著旗裝,眼神毫不畏懼,大方的儀態可比她這個格格還要像格格。
「哇!」如意發出歎為觀止的驚呼,「想不到吉祥哥哥帶回來的姑娘是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兩人站在一起還真是郎才女貌。」
相對於如意的誇讚,德珍則是妒意盈胸,「真是不懂規矩!見了格格還不上前行禮?」
「民女給兩位格格請安。」喬艷眉落落大方的照老嬤嬤的吩咐,甩帕見禮。
如意主動伸出小手扶起她,像在欣賞稀有動物般的打量她,「吉祥哥哥的眼光真好,難怪會破例把你帶回京。對了!我是鎮國大將軍的女兒如意格格,她是德王府的珍格格,你呢?」
如意格格?!
喬艷眉如遭雷極的瞪大美眸,不禁想起無名曾在昏迷中叫過這個名字,如今見到本人,果然是一位嬌滴滴的俏格格,她心一縮,難過得無法呼吸。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住在什麼地方?」如意拉著她滑嫩的柔荑,熱情的問。
喬艷眉可不想在情敵面前失態,她回以嬌艷的笑靨,「回格格的話,民女姓喬,名艷眉,今年十六歲,家住石家莊。」
「你也是十六歲?咱們剛好同年,以後可以做好朋友,我也多個聊天的物件。」不必想也知道吉祥哥哥是不會放她走的。
她為什麼不生氣呢?喬艷眉實在搞不懂,換作是她,早就把想搶走王爺的女人轟出去了,怎麼可能保持風度地和對方做朋友?
「如意,你好歹是個御賜的格格,和民女做朋友可是有失身份。」相較於如意的熱絡,德珍的態度相當冷淡,還不忘投給喬艷眉一記鄙視的目光,警告她要有自知之明,別死賴著不走。
如意輕斥,「珍姐,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朋友不分貴賤,就算是販夫走卒,只要是值得深交,一律可以坦誠相待。」「哼!我可不這麼認為。」她悻悻然的說。
喬艷眉不想繼續留下來任由別人羞辱,就算是平民老百姓也是有尊嚴的。
「兩位格格如果沒事,恕民女告退。」
「怎麼?這麼快就要夾著尾巴逃了?」德珍可不想這麼輕易放過她,故意用話誤導她,「你可知道如意格格是誰?她可是恭親王的未婚妻……」
「珍姐,你……」如意詫異的瞅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說。
德珍不讓如意有澄清的機會,接著說下去。
「你不要以為是王爺帶你回來,就有希望當上恭親王福晉,你要認清自己的身份,一個民女充其量只夠格當一名暖床的侍妾,連側福晉都沒資格沾上邊,所以,你還是不要癡心妄想了。」
「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喬艷眉的火氣被整個撩了起來。什麼格格嘛!自以為高人一等,惹火了本小姐,管你是誰,先賞你一頓排頭吃。「就算王爺真要我當他的福晉,本小姐還不屑當咧!」
德珍從鼻端發出輕哼,「說得倒好聽,誰曉得是真是假?要知道京城裡有多少格格想嫁給恭親王,你就是等到下輩子也輪不到你。」
喬艷眉也不是省油的燈,開始反擊!「我看也包括你自己吧!我還以為你是真心替如意格格抱不平,原來是有私心。」
「你……你竟敢這樣說本格格?」德珍氣得臉色發青。
她狂傲的噴笑一聲,「難道不是嗎?」
如意真怕兩人一言不和打起來,「好了,你們別吵了……」
「呵呵……這會兒你可露出狐狸尾巴了!」德珍怒極反笑,掩住小嘴直笑,「剛剛還一副逆來順受的可憐樣,想來是用來哄騙王爺的,我看這傲慢無禮的態度才是你的真面目吧!」
喬艷眉握緊拳頭,不想被對方的氣勢壓下去。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王爺早就知道我是什麼樣的女人了,倒是珍格格才有可能是最精於偽裝的狐狸。」別以為她看不出來。
「你說我是什麼?!」彷彿臉上的假面具被人一把撕開,德珍兩眼發紅,又氣又惱的撲上前作勢要揍人,「我撕爛你這賤女人的嘴……」
出了宮門,轎輿在眾多王府侍衛的護送下安然返回恭親王府。
經過上回吉祥遭到亂黨襲擊的事件,皇帝特別加派幾名武功高強的大內高手進駐恭親王府,不讓有心人士有機可趁。
回到王府,吉祥便聽說如意和德珍來訪的事,人還沒走到大廳,就聽見女子爭吵叫罵的聲音。
如意焦灼的拉住德珍,「珍姐,不要這樣……」
德珍的態度早已不見溫婉,蠻悍的叫嚷,「你不要管,今天我非好好教訓這妄想飛上枝頭作鳳凰的女人……」
喬艷眉高傲的昂起小臉,「你想打我還未必能佔到便宜。」
「你這賤貨!」德珍一巴掌刮了過去。
從來沒挨過巴掌,喬艷眉先是一震,然後「啪!」的一聲,馬上還以顏色?C德珍大吼,「你敢打我仍。」
「要是現在有鞭子在我手上,我還會抽你一頓。」她捂著熱辣辣的臉頰,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我掐死你……」
如意杵在兩人中間,不知所措,「別打了!珍姐,快住手……」
「這是怎麼回事?!」吉祥凜著俊容怒喝。
喬艷眉緊起逞強的小臉怒瞪他,只見她的髮髻歪了,妝也糊了,衣衫也被扯皺了,同樣的,德珍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吉祥哥哥,對不起,是我沒能阻止她們……」如意垮著肩頭說。
德珍又是羞慚又是尷尬,如果現在這裡有個地洞,她一定馬上鑽進去。
「王、王爺……」一切都完了,她的福晉夢碎了。
吉祥面色冷峻的下令,「來人!送兩位格格回府。」
「喳!」
作者:
冷月吟荷
時間:
2010-2-21 00:08:46
第九章
斜瞟一眼板著臉孔不吭一聲的吉祥,喬艷眉自知理虧的道歉。
「我知道打人不對,不過是她先動手的,我只是自衛。」她嚴正地聲明。
原本想罵她兩句的吉祥,見她一身狼狽,雪白的左頰又紅又腫的,知道這對心高氣傲的她來說是一種莫大的侮辱,剎那間,他不禁心軟了。
他將手臂伸向她,「過來讓我看看你的臉。」
喬艷眉這會兒倒是乖乖的走向他,「我現在終於知道挨巴掌有多痛了,我以後再也不敢隨便打人了。」
「你現在明白還不算太晚。」吉祥輕柔的勾起她的下顎,細細端詳她的臉龐,確定無礙後才放心。「待會兒擦個藥就沒事了。」
「要不是那個珍格格說話太難聽,我也不會被她激怒。」她倏地指著他的鼻子,「說來說去都怪你,要不是因為她喜歡你,又怎麼會故意找我麻煩?」
吉祥被她指控得莫名其妙,「你說珍格格喜歡我?怎麼可能呢?我跟她也沒說過幾句話,甚至談不上認識。」
「好,那如意格格呢?你無法否認了,對不對?」
他一頭霧水,「如意又怎麼了?」
「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嗎?你不要想騙我了,你既然早就訂了親,幹嘛還口口聲聲說要娶我?」喬艷眉說著說著都哽咽了,小手不忘捶他幾下。
「你先把話說清楚,誰說如意是我的未婚妻?」
想他是世襲的恭親王,又是皇帝的親侄兒,皇太后最鍾愛的孫子,尊貴的身份讓人生畏,連他阿瑪、額娘都不曾責備過他,惟獨面對喬艷眉時,才會讓自己卑屈到任她打罵的地步。
莫非是王府裡的僕人亂嚼舌根才讓她產生誤解?
喬艷眉以為他死不承認,憤慨的叫道:「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了,如意就像我妹妹,而且,她的未婚夫是寶親王,算起來還是我的堂哥,我怎麼可能會娶她呢?」
「嘎?」她呆了呆,所有的委屈一瞬間全化為烏有。「可是,珍格格她說……」
吉祥大皺其眉,「又是她?」以後他得多注意這位德王府的格格了。
「難道是她騙我?」
「我承認我喜歡如意,但那只是兄妹之情,況且,她現在也已經找到真正喜歡的人,她是說什麼也不會嫁給我了。」
喬艷眉愣了半晌,才吸收了他的話,連剩下的一絲妒意也都沒有了。
「哦!那、那也不會再冒出其他什麼格格來了?」她吶吶的問。
他將她拉入懷中,將她困住,「不會了。」
「可是,皇上會答應咱們的婚事嗎?還有你額娘,她會喜歡我嗎?」喬艷眉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從來沒有這麼自卑過,眼底蒙著一層陰影,這種感覺讓她好慌亂。
吉祥的下顎抵著她的頭頂,輕輕一笑,「你知道我今天進宮見皇上說了些什麼嗎?」
「不知道。」她搖搖螓首。
他望進她充滿疑惑的美眸中,「我請求皇上把你許配給我做福晉。」
喬艷眉聽了不禁淚潸潸,「你、你真的這麼說?那皇上答應了嗎?」
「嗯……」吉祥沉吟片刻,「我會努力再說服皇上同意。」
她垂下長長的眼睫,哀傷的說:「我知道希望很渺茫,不過,只要你有這份心就好。有時候我不禁要想,如果你不是王爺,而是無名,那該有多好!我是不是很傻?」
「別這樣,一定會有辦法的。」吉祥柔聲的說。
他明天就上慈寧宮,請皇太后作主,或許他們的婚事還有一線曙光。
「老福晉要見我?」喬艷眉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現在?」
前來通知的婢女說:「沒錯,請姑娘跟奴婢上佛香閣一趟。」
她吞嚥一下口水,站穩腳步,緊頭挺胸,再怎麼說,她也是出身於大戶人家,不能像小家碧玉般畏畏縮縮的。
「好,你帶路吧!」老福晉選在王爺進宮的時候見她,似乎別有目的,喬艷眉想到這裡,心頭更是惴惴不安。
來到老福晉居住的幽靜住所佛香閣,經過通報,喬艷眉小心的踩著花盆底鞋,睇了一眼座上的人,儀態優雅的甩帕,行了個滿人的禮節。
「民女給老福晉請安。」
「你就是王爺帶回來的那位喬姑娘?」
她仍舊維持行禮的姿勢,「正是民女。」
老福晉溫和的說:「起喀吧!緊起頭來讓我瞧一瞧。」
「是。」喬艷眉克制著不讓自己的雙腳發抖,緩緩的起身,迎上來自前方的視線,這時才發覺老福晉的年紀其實不大,是個約莫四十多歲的中年美婦,身上穿著黑緞平金繡百蝶紋坎肩,兩手搭在身前,小指套著銀製的長指套,渾身貴氣十足。
老福晉輕柔一笑,「果然是個美人胚子,莫怪王爺會如此著迷。」
喬艷眉心頭一顫,「多謝老福晉誇獎。」
「這些天住得還習慣嗎?」
「多謝老福晉的關心,民女很好。」
「那就好,王爺失去記憶的那段日子,幸虧有你照顧他,才沒讓他流落街頭,為了表示我的感激之意,我已經命人準備了一份厚禮,派人送你回石家莊,算是對你的答謝。」老福晉笑容可掬的說。
她的心驀地一沉,「老福晉,民女不想要什麼答謝。」
老福晉還是一副客客氣氣的模樣,「哦?那你想要什麼?只要你說得出口,我絕對會盡力辦到。」
「我……」
「你也知道王爺失蹤的那段日子,我這個做額娘的心裡有多難過,他是老王爺惟一的骨肉,至今尚未成家,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教我怎麼對得起老王爺?幸好他能平安歸來,所以,我打算在最近幫他挑個門當戶對的物件,讓他盡快娶個福晉,我也可以早點抱到孫子……」
老福晉的話讓喬艷眉像挨了一記悶棍。
「我也知道王爺是真心喜歡你,才會把你帶回京,兒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這個做額娘的也不方便插手,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看見,不過,要做恭親王的福晉得有個高貴的出身才行,如果你想沒名沒分的留在王府裡,就要謹守本分,未來的福晉才是恭親王府的女主人,你千萬不要忘了這一點,知道嗎?」
老福晉的口氣始終清清淡淡,像一杯溫和的白開水,可是卻隱含著無比的壓迫感,強迫喬艷眉認清事實。
「老福晉的意思,民女明白了。」喬艷眉眨了眨眼睫,不讓淚水掉下來。
她輕笑的頷首,「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那我就不再多說了。」
喬艷眉冷靜的行了個禮,「民女告退。」
「老福晉,您看她會怎麼做?」待她踏出佛香閣,在老福晉身邊伺候的老婢女悄聲的問。
「根據我布下的眼線傳回來的消息,這位元姑娘喜怒分明,脾氣悍直,絕不會容忍自己和其他女人共事一夫。」老福晉含笑的把玩著腕上的瑪瑙手環,「她早晚都會離開的。」
「萬一王爺不放手呢?」
老福晉但笑不語。
「其實,老福晉並不排斥有個漢人媳婦兒,對不對?」伺候主子二十多年了,她早已摸清主子的心態。
「王爺從小到大,除了如意那丫頭之外,你見過他對哪個姑娘示好過?身邊竟然連個侍妾都沒有,有一陣子我還真擔心他有什麼不正常的癖好,現在我終於可以放心了。」
「可是,皇上那邊……」
她精明的笑眼瞟向喬艷眉方才離去的方向,「那就要看這對年輕人的表現,我再考慮要不要幫忙。」
「我受夠了!」喬艷眉踢掉腳上的花盆底鞋,氣憤的扒光身上的衣服,換上原本的漢人服飾。
她想嫁給他,不是因為他是個王爺,可是,她為什麼得承受這麼多屈辱?
從小到大,只有她給別人臉色看,現在報應來了,來到這個全然陌生的環境,卻成了身份低下卑賤的民女,到處遭人白眼,她不曉得自己還能忍受多久?
她若是留下來,總有一天他會娶個福晉進門,人家才是名正言順的元配夫人,而她連個待妾都不是,喬艷眉無力的癱在地上,自嘲的暗忖,當年親娘搶了爹對大娘所有的關愛,如今輪到她嘗這苦果了。
下一秒,她胡亂的抹去頰上的淚,將旗裝折疊好,置放在錦榻上,露出高傲狂霸的架式,這才是原來的她。
她原本就不屬於這裡,與其和其他女人分享一個丈夫,她寧可不要。
「喬艷眉,你這麼做是對的!」她朝銅鏡中的自己說。
整理好情緒,喬艷眉堂而皇之的走出蔦蘿院。
「姑娘,你要上哪兒去?」婢女見狀,焦急的問。
喬艷眉故作灑脫的嫣然一笑,「告訴你們家王爺,不要來找我了,我和他從此各不相千。」
「不行呀!姑娘,你不能走……」
她美目一瞇,「走開!誰敢擋本小姐的路?」
「姑娘,王爺就快回來了……」
「就是因為他快回來了,我才要走。」喬艷眉一把推開婢女,一副「擋我者死」的凶狠架式。「你就告訴他是我自己要走,和別人無關。」
她終於跨出富麗堂皇的王府大門,外頭亮晃晃的陽光幾乎讓她張不開眼,而她也趁勢眨去了在眸底滾動的淚光。
***
吉祥在慈寧宮外等候了一個多時辰,還是不得其門而入,這是過去從未發生過的狀況。皇太后明明知道他的來意,卻故意不傳他晉見,讓他不得不先打道回府。
他才踏進王府,就得到喬艷眉離去的消息。
「她走了?」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小陸子尖叱,「你是怎麼看的,怎麼讓她走了呢?」
婢女害怕的說:「喬姑娘硬是要走,奴婢想攔也攔不住。」
「真是太不知好歹了,枉費王爺為了她煞費一番苦心,她自己倒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小陸子為主子打抱不平。
吉祥冷靜下來,沉思片刻,「下午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她不可能會無緣無故的離開王府。
「嗯……」
「還不快說!」小陸子怒喝。
婢女驚跳一下,瑟縮的說:「回、回王爺的話,下午老福晉曾派人來請姑娘到佛香閣一趟。」
「額娘和艷眉見過面了?」問題果然出在這裡。
小陸子偏頭斜瞪主子,「王爺……」
「我要去見額娘。」吉祥猶如來勢洶洶的颶風,一路刮向佛香閣。
老福晉老早就在等待他的到來,氣定神閒的安坐在椅子上,露出和煦慈祥的笑容。
「你回來了!」
吉祥無法對扶養自己長大成人的寡母發脾氣。「孩兒給額娘請安。」
「來這兒坐下。」老福晉朝愛子招了招手,讓他坐在自己身側,「額娘正好有事要和你商量。」
他按捺住焦灼的心情,「額娘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就是了。」
「還不是有關你的終身大事?原本額娘是屬意如意來當你的福晉,現在她有了寶親王,咱們也只好放棄,不過,放眼整個北京城,多得是名門貴族的格格、千金讓你挑選……」
「額娘,孩兒已經找到福晉的人選了。」吉祥冷不防的打斷她的話。
老福晉挑起精緻的細眉,面露喜色,「找到了?是哪個王府的格格,還是哪位大人的千金?」
「都不是,是孩兒前幾天帶回來的那位姑娘。」吉祥說。
「是她?」老福晉臉色一沉,「那位姑娘雖然有幾分姿色,但畢竟是個漢人,又是個商人之女,配不上你。」
吉祥俊臉一凜,「額娘下午到底對她說了什麼?」
「我只是告訴她,再過不久你將會娶個福晉進門,她若想沒名沒分的留下來伺候你,額娘當然不會反對了,只要不會打擾到你和未來福晉的夫妻生活就好。」她老奸巨猾垂眼一笑,等著看愛子的反應。
「額娘,您這是在逼她走啊!」他隱忍著怒氣說。
「她走了嗎?,」老福晉哼了一聲,「這樣不是很好嗎?」
吉祥大喝,「額娘!」
「怎麼?為了區區一個民女,你就可以對額娘這麼大吼大叫的嗎?」看來這小子當真動了心。
他聞言一驚,收斂怒氣,「對不起,額娘,孩兒不是有意的。」
老福晉發出一聲低哼,「你從來不曾對額娘這麼無禮遇,看來那女人是個禍根,走了也好,省得為了她,壞了咱們母子的感情。」
「額娘,這事跟艷眉無關。」他急切的辯護,「名門貴族的格格、千金又如何?她們都不是孩兒要的,艷眉雖然是個漢人,性情也刁蠻了些,可是她個性直率,不要心機……」說到最後,音量越來越大。
老福晉凝睇愛子陰晴不定的神色,「總而言之,你是非她不娶了?」
「不錯。」吉祥和額娘四目相對,誰也不退縮。
老福晉低頭一哂,「你以為皇太后和皇上會答應嗎?」
「無論要花多少時間,孩兒都會求他們答應。」吉祥握緊的拳頭喀喀作響,咬著牙,彷彿用自己的性命來立誓。「孩兒要去把她找回來,恕孩兒告退。」
吉祥才旋過身去,高大的身軀陡地劇烈的搖晃,緊跟著兩手扶住頭顱……「怎麼了?」老福晉眼看情況不對,慌忙的起身。
「唔……」才一眨眼的工夫,他的額頭便泛出薄薄的冷汗,口中吐出細微的呻吟,「我的頭又痛了……」
老福晉霎時急紅了眼,抱住瞬間全身癱軟的愛子。
「來人呀!快去請御醫……」
「喬姑娘,你要不要到花園裡走走?那兒有咱們格格親手栽植的花卉,就連御花園都比不上,你別老是悶在房裡,間久了會生病的。」小太監建議道。
喬艷眉有氣無力的笑了笑,「謝謝你,小喜子,我不想去。」
那天她離開了恭親王府,卻在半路上遇到如意和她的未婚夫在逛大街,拗不過如意的盛情邀請,她只好暫時住在鎮國將軍府。
雖然才離開吉祥短短三天,卻好像隔了一輩子那麼久,原來思念是這麼難受的事,讓她必須用最大的自制力來阻止自己回恭親王府。
「咱們格格去恭親王府打聽消息,也許會有好消息也說不定。」小喜子知道喬艷眉的心事,連忙安慰她。
她苦澀一笑,「你別安慰我了,我已經看開了,明天我就回石家莊去,過我原來的生活。」
小喜子一針見血的問:「你真的忘得了恭親王嗎?」
「忘不了也得忘!」喬艷眉火爆的拍案嬌吼,差點把小喜子嚇得從椅子上摔下來。
「我要把他忘得一乾二淨,然後找一個比他更好的男人嫁了!」
他翻了翻白眼!壓根不相信。
「你別再自欺欺人了,咱們格格和寶親王鬧彆扭的時候,也常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但實際上又捨不得!還不到半天就自動送上門去了,你們女人就是口是心非……啊!
」小喜子後知後覺的掩住大嘴。
喬艷眉眼神不善的斜睨他,「你說什麼?」
「呵呵!失言、失言。」他乾笑的道歉。
「不好了!不好了!」如意人未到,驚惶的叫聲已經一路傳到了瓊琚閣,「艷眉,不好了,吉祥哥哥出事了……」聽到這句話,喬艷眉從椅子上彈跳起來,下意識的往門口沖,把如意撞了個四腳朝天。「哎呀!我的屁股……」
小喜子連忙伸手去扶,「格格,你不要緊吧?」
不等如意站穩,喬艷眉已經刷白了臉,抓住她的手腕大嚷,「你說王爺出事了?他到底怎麼了?」
「吉祥哥哥他……他……」如意一口氣還沒喘過來。
喬艷眉的憂慮在臉上表露無遺,「他怎麼了?你快說呀!」
「我剛剛上恭親王府,才知道吉祥哥哥在三天前,也就是你離開那天,他就從宮裡回來,知道你走了,還因此和老福晉發生不小的爭執,結果……結果突然頭痛暈倒了,御醫說可能是情緒太過激動導致舊疾復發,已經昏迷了三天!」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如意一口氣把話說完。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喬艷眉茫然失措的往外走,「都是我害的!我要去看他,我要回去……」
恭親王府的蕩雪樓內一片哀淒。
老福晉老淚縱橫的揪緊手巾,凝睇御醫問診的表情。
「恭親王已經昏迷了整整三天,他的病情究竟如何了?」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身穿明黃緞繡吉服袍,尊貴得不言可喻,此時卻是面露憂色。
御醫恭謹的上前回話,「啟稟皇上,恭親王脈象穩定,一切正常。」
「既然一切正常,為何還不見他清醒?」皇帝怒聲駁斥。
見龍顏大怒,御醫趕緊跪地伏首,說話抖不成音,「奴才無能、奴才該死。
」
皇帝臉色鐵青,狠狠一瞪,「再給朕好好的診斷,非找出昏迷的原因不可,否則朕要砍了你的腦袋!」
「喳!」御醫汗如雨下,小心的再為吉祥把脈。
看著愛子昏迷不醒,老福晉心如刀割,哭得嗓子都啞了,顫巍巍的朝皇帝下跪,「皇上,臣妾只有吉祥這麼一個兒子,您一定要想辦法救救他啊……不然臣妾也活不下去了……」
「吉祥是朕最喜愛的侄兒,朕當然會救他了。」皇帝同樣憂心如焚,示意身邊的太監總管攙起老福晉。「不管要多珍貴的藥材,只要能救吉祥的命,朕一定想辦法弄到手。」
老福晉泣不成聲,「謝皇上恩典。」
御醫膽戰心驚的來到皇帝跟前,「咚!」一聲跪下,「奴才無能,診斷不出恭親王究竟得了什麼病,求皇上開恩。」
「什麼?!」皇帝勃然大怒,「你不是自稱華陀再世,怎麼還會診斷不出恭親王的病?那朕還留你何用?來人呀!把他拖出去砍了……」
「皇上開恩、皇上開恩。」御醫嚇得魂不附體。
老福晉捏著手巾堵住口,不讓自己哭出聲音,「臣妾也請皇上饒了御醫,或許這真是吉祥的命……」
「朕不相信!」皇帝紅著眼眶吼道。
御醫提心吊膽的開口,「皇上,恭親王的病情詭異,無法用一般常理來判斷,不過,奴才倒有個辦法。」
皇帝精神大振,「什麼辦法?快說!」
「那就是『沖喜』。」他說。
「沖喜?!」老福晉忘了哭泣,怔愕的腴向御醫。
他點頭如搗蒜,「沒錯,這是漢人自古留傳下來的習俗,若是家中有人得了怪病,或是久病不愈,便在家中辦個喜事,把穢氣沖掉,病人也就能很快的康復。」
「朕不相信這一套。」皇帝對這類怪力亂神的事向來不予採信。
老福晉垂眸沉思,「皇上,既然連御醫都找不出病因,不如就試試這個辦法,總比在這兒束手無策的好。」
「這……」
「求皇上替臣妾作主。」她啞聲說。
皇帝歎了口氣,「就算朕同意,總也要有個物件。」
就在眾人為沖喜的新娘人選傷腦筋之際,門口奔進了一道嬌弱的身影,無視於眾人,眼中只有臥病在床的恭親王。
「王爺……」喬艷眉一古腦衝向床榻,慟哭失聲的撲在吉祥身上。「你不能死啊!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你要是死了,我會內疚一輩子……」
皇帝愣在原地,狐疑的看著哭得淅瀝嘩啦的女子。
「她是……」
老福晉立刻為他解惑,「回皇上,她就是救了吉祥的那位姑娘。」
皇帝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就是吉祥口口聲聲說要娶做福音的民女。」容貌的確是嬌艷出色,難怪向來不近女色的侄兒也會為之著迷。
「你快給我醒過來,聽到了沒有?」喬艷眉淚眼婆娑的朝不省人事的吉祥大聲咆哮,就算死人都會被嚇醒。
御醫險些讓她嚇死,忙不疊的阻止,「姑娘,你這樣會打擾到病人休息。」
「他都已經休息這麼多天了,不把他叫起來,難道還要他繼續昏睡下去嗎?
」她理直氣壯的大吼,「還有,你是誰?」他征了怔,「呃!老夫是宮裡的御醫。」
「御醫?!」喬艷眉美目一瞪,凶悍的將他揪了過來,「那你還杵在這兒幹什麼?還不快點醫好他,你要是救不了他,我會到處宣傳你的爛醫術,讓你身敗名裂,一文不名。」
御醫完全敗倒在她惡霸的氣焰下,唯唯諾諾的說,「是、是。」
她霸氣的嬌叱,「是什麼是?還不快救他!」
「呃……」
老福晉巧妙的用手巾掩住唇邊的笑意,對她鴨霸的態度感到很有意思,也許愛子就是被她這嗆辣的脾氣給吸引住了。
「喬姑娘,你不是走了嗎?」
喬艷眉這才注意到其他人的存在,她咬了咬微白的下唇,「老福晉,我知道我不該回來,可是,請您答應讓我留下來,只要王爺能好起來,我不在乎當個侍妾,就算要和別的女人共事一夫,我也認了,我真的不想離開他。」
老福晉幽幽一歎,「如今王爺得了不明的病症,萬一從此昏睡不醒,或是有個三長兩短……」
「不會的,不管他是生是死,我都會跟著他,這輩子我是賴定他了,就算用十頭牛也不能把我拉走。」她斬釘截鐵的說。
「你能這麼肯定就好了。」老福晉瞪向一旁的皇帝,一絲詭笑閃過眼底,「皇上,沖喜的新娘已經找到了。」
皇帝一臉愕然,倏地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對方只是個民女,身份不配。
「皇上,人命關天,救吉祥的命要緊,臣妾求皇上盡快下旨,若是遲了恐怕……」
她哽咽得說不下去。
「唉!朕明白了,事到如今也只有試試看。」皇帝還是妥協了。
老福晉低泣的拜倒,「多謝皇上。」
作者:
冷月吟荷
時間:
2010-2-21 00:08:59
第十章
數日之後,樂師們吹奏著嘹亮喜氣的婚慶樂曲聲,恭親王府在一片紅彩高掛的景象中,增添了繽紛華貴的氣氛。
因為是沖喜的關係,婚禮在倉促間完成,也沒有大肆鋪張宴客,穿著鳳冠霞帔的新娘就被婢女們簇擁著進了新房。
莫名其妙當上恭親王福晉的喬艷眉還搞不清楚狀況,瞅著桌案上的大紅喜燭,屋內佈置得極為華麗舒適,喜娘、婢女全退了出去,只剩下她和沉睡的新郎。
喬艷眉自行揭開紅頭巾,摘下沉重的鳳冠,傷感的撫著吉祥的俊臉,「王爺,今晚就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希望這沖喜真的救得了你,不然我就真的得守寡了,我知道你一定會捨不得的,那你就快點好起來。」
忙了一整天,濃重的睡意襲上來,她又困又累的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連嫁裳都沒力氣脫,就蜷縮在新婚夫婿的身畔打起盹來了。
燭光搖曳,鬼魅般的黑影閃進了新房。
黑影一下子就晃到床前,在新郎口中塞進了某樣東西,旋即又消失於無形。
不到一炷香的光景,恭親王奇異似的掀開了眼皮,先是困惑的眨了眨,接著斜瞟一眼睡姿誘人的新婚嬌妻,所有的知覺全都回來了。他再也克制不住的翻身覆上她嬌柔的身子、封住她的小口,在柔媚撩人的呻吟聲中,原始的慾念主宰了兩人,洞房花燭夜這才要開始……黑影飛簷走壁的來到嬌小的身影前。
「事情辦好了?」清靈悅耳的女聲問道。
男聲溫煦的回答她,「辦好了。」
「那你剩下的那幾顆藥能不能給我?」
「給你做什麼?」
「好玩嘛!」
「不行!」
「為什麼?你就可以給吉祥哥哥,就不願意給我,小氣鬼!」
「若非想不出其他辦法,我也不會用這種方法讓他醒來,這種藥吃多了有傷身體,如果沒控制好,也有可能弄巧成拙,我不要你出事。」
「好嘛、好嘛!那你答應過等咱們成了親,馬上帶我去遊山玩水。」
「我答應過你的事自然不會食言。」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咱們回家吧!」
「問得怎麼樣了?」
「老福晉果然神機妙算,御醫已經招了,的確是王爺事先買通他,要他提出沖喜的辦法。」
老福晉噴笑出聲。「我就知道是這孩子搞的鬼。」
「原來老福晉早就猜到了?」
「當御醫一提出沖喜的建議,我就覺得不太對勁,這孩子為了娶自己喜歡的女人,可是煞費苦心,就連皇上都給驚動了,讓我都不得不配合他的計劃。」
「王爺真是聰明過人,連這麼怪異的法子都想得出來。」
這樣也好,我這個新媳婦兒雖然出身平民,卻具有身為當家主母的潛力,只要再稍加訓練琢磨,將來府裡的大小事情就可以放心的交給她了,我也可以落得輕鬆。
」
「那麼,老福晉只要等著抱孫子就好了。」
「說得對!」
老福晉滿意的瞇起睿智的眼,呵呵笑著。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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