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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星]娘子愛敗金[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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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yusuki
時間:
2010-2-22 22:13:58
標題:
[橙星]娘子愛敗金[全書完]
【內容簡介】
他他他……會不會太超過了一點?!
她只不過是要他賠償損失,讓他留在她家當個取悅她的短期小奴僕,
不但供他吃、供他住、供他睡,半點都不曾虧欠過他,
甚至還夜夜偷偷溜進他的房裡替他「馬」兩節,做「芳香」療法,
可聽聽他剛才說的是什麼鬼話?他憑什麼把她說得一文不值,
還敢這麼篤定他跟她從此就會一刀兩斷?!哼!想得美!
於是她使暗招、硬是讓他成為她名正言順的夫君,看他能怎麼辦?!
新婚之夜,她簡直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的抵死不從,說什麼也不肯跟她圓房,
可她哪會在意啊!她嫁他……根本就是別有用心,
只是她沒打算把她的秘密告訴他,就一味的逗弄他,看他「耍寶」給她欣賞,
而她更沒停的依然夜夜偷偷替他「舒通筋脈」,一心盼著他能身強體健,
卻沒料到:她的好心竟被他當成驢肝肺!
他……居然汙衊她對他「下藥」!她明明只是好心的以昂貴精油替他……
但隨他怎麼想,她都不在乎了……
《 本帖最後由
yusuki
於 2010-2-22 22:22 編輯 》
作者:
yusuki
時間:
2010-2-22 22:14:13
楔子
爹親大人膝下:
兒不負所望,隨大哥趕至錢府與嫂子團聚,無奈錢府小姐驕縱成性、恣意刁難,幸靠兄嫂兩人機智,目前兩人已順利離開錢府,過著羨煞神仙的逍遙生活。
然萬幸之中也有不幸,兒身體微恙,需長期臥床休養;又因一時大意不察,毀去五十萬兩珍寶風鼓一隻,讓錢府小姐大怒,此女仗勢橫行,扣押孩兒脅迫為僕十月,以作賠償之用,兒不想累及莫月山莊,乃咬牙接受此脅迫。
待十月約期一滿,兒會火速返回,望爹親大人寬心,勿念。
兒 莫修筆
作者:
yusuki
時間:
2010-2-22 22:14:45
第一章
清晨曙光乍現,錢府下人房一小隅處,傳來一聲比雞啼還刺耳的吼叫聲。
「該死!我怎麼又暈了!」撫著後腦勺的大腫包,儘管再不信,莫修不得不承認准是自己再次虛弱得暈倒在錢府某處,再被某人搬運回房。
瞧後頭腫包跟前幾日相比,有更腫脹的跡象就可以知道,那個搬運他回房的人可是一點都不溫柔,他甚至懷疑是不是有人趁他昏迷時,在他頭上又踩了好幾腳,導致他一清醒便頭暈眼花得這麼嚴重。
「再在錢府待下去,我這條小命不被玩完也所剩無幾。」幾句咕噥,可飽含了他無數的委屈和不甘。
三步一小暈、五步一大昏,已經數不清是第幾回暈倒,他自然明白錢府上下有不少人譏笑他孱弱如女子的身軀是如此的弱不禁風。
笑話!以為他不想展現一下男子氣概嗎?誰願意像個藥罈子般說暈便暈啊?說來錢府當下人做勞力還債,卻天天與床為伍,也不想想他會這般慘狀,到底是誰害的!
吃力的坐起身,莫修眯眼望瞭望透著澹澹薄光的天色,試著扭動一下彷彿許久未曾伸展的四肢,他好像睡了一段不算短的時辰,記得闔上眼的最後意識,那時的天色似乎還挺亮的……
憶起昏倒前的情景,一股怒氣便由衷生來。「就是那個被粗心婢女打碎的花瓶!那女人居然說區區一個幾十萬兩的花瓶有什麼好在意的!」
對!就是這句話讓他氣到兩眼一翻,整個人當場暈了過去。
什麼叫一個花瓶而已,那上頭可是鑲了不少玉石,價值非凡不在話下,就在他眼前這麼四分五裂;那女人一臉毫不在乎樣,可他卻心疼到彷彿自己身上的肉讓人刨去了般。
問那奢侈到極點的女人是誰?
哈!不就是在京城比皇親貴族還有權力的錢府千金,靠著一身無人能敵的煉香功夫,受盡皇帝寵愛的人嘛!
聽說她的名字除了近親外,無人知曉,導致外頭對懷有絕技的錢府小姐充滿了傳奇和景仰,人人都在猜測她的閨名。
不過,抱歉得很,他完全沒有興趣想知道,如果不是為了還債,他可是一點都不想與那姓錢的女人有所瓜葛。
去她的傳奇、景仰,敗金就是敗金,那種毫無節制亂散錢的女人,簡直就是他心中最差勁、最可恥的極可惡對象,他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不行了!
火氣一下子攻心,他得多喘幾口氣緩和一下,倒了杯水給自己,瞥見桌幾上那封尚未託人送出的家書,忍不住牙一咬──信裡的內容簡直就是一堆屁!
他這輩子做的最蠢的一件事,就是陪大哥來錢府找小嫂子,如果不是自己吃飽撐著沒事走這一遭,又豈會被那對良心讓狗叼去的夫妻拋棄在金碧輝煌的錢府裡,只顧他們逍遙快活,卻不管胞弟死活,實在太沒天理、太沒人性了。
所謂的家書,不過是為了讓爹親大人安心所編織出來好聽的順耳詞句,在他的內心早把自己的大哥、嫂子罵得狗血淋頭。
還有那個不久前才從錢府嫁出的另一個新娘子,明明當時弄壞那只價值連城的風鼓時她也在場,為什麼錢府小姐偏偏只怪罪於他,還對他索討賠償,擺明著就是護短嘛!
思及此,莫修整張臉便垮下,護短又怎樣?在人家的金屋下,他不得不低頭。
那女人光是拿一串金鞭炮出來在他面前東甩一下、西敲一下的玩弄,他就心痛頭也痛,什麼也反駁不了,還被人當場強押手指蓋了十月的賣身契,為錢府做牛做馬。
「才熬了一個月,不知道接下來九個月還熬不熬得過去?」一想到未來還得跟敗金女共處一府,他就心寒得要命,真怕自己哪天會忍不住一時的憤慨衝動,拿把刀子往那不知好歹的敗金女的脖子抹了去,好制止她揮金如土的個性。
「我說莫大哥,你也幫幫忙,你睡了一整天,我可沒有,別七早八早就吊嗓子擾人清夢嘛!」與他同寢的下人喃喃唸了幾聲,翻過身又呼呼睡去。
莫修斜睨貪睡的小六子一眼,見他踢翻了被,便好心把那條長腿重新蓋上薄被,反正自己了無睡意,不如早點梳洗,再溜去膳房晃晃,老實說,他餓了。
錢府不僅華麗,且大得不像話,光是從下人房繞到膳房,得走上一段不算短的路程。
莫修早練就一套保持清醒的功夫,一逕低頭往前沖,目光絕對不盯著四周用琉璃寶石打造的閣樓、紅藍寶石交間排列的簷頂,前車之鑑歷歷在目,他可不想空腹倒地,想起自昨兒個已經沒吃多少東西,若再一昏,他豈不是又得餓肚子了?
「真要命,沒事蓋這麼大的院子做什麼?建材不說,光想到這些不知打哪運來的翡翠凋樑、如意石板……小六子好像提過要幾萬兩來著……」語一頓,會意到腳底板下的石子路是用金子堆砌出來,不免頭又暈了一下。
「穩著點,深吸個幾口氣再慢慢走。」淨空思緒,免得還沒走到膳房,自己就先躺平在這石子地板上。
來到香味四溢的廚房,算他運氣好,裡面竟然一個人也沒有,只不過隨便瞄上一眼,那啥勞子的心跳疾病又開始了──莫修按著胸口,兩眼直瞪著擺放在桌前沒有個十來盤,也有七、八個比他臉還大的金盤,一個個都被罩上金澄澄的琉璃透明蓋。
別告訴他這全部都是為那個姓錢的女人而準備的,太奢侈了!
肚子咕咕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放眼望去,除了桌上的金盤外,爐灶上什麼也沒有。
「那女人一個人吃這麼多東西哪吃得完。」偷掀一盅吃個一兩樣東西應該不為過吧!
偷吃明明是件很容易的事,偏偏對他──莫修──一個見不慣把金錢揮霍拿來當盤呀碗呀鍋蓋呀的人來講,可就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五指在鑲了寶石的掀蓋前頓了一下,吸足幾口氣,他自語,「莫修莫修呀!這些都是那個敗金女的銀兩,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心痛個屁,對不對?」幾番掙扎後,蓋一掀,指尖瞬間像著了火似的馬上縮回。
「吃個東西也要這麼痛苦,唉!」
連一眼都不敢瞄向那金光閃閃的鍋碗瓢盆,他手一伸,直覺抓了東西回來便一口咬下。嘖!這口感還挺不錯的。
此時,帶著笑意的嗓音從他身後響起。
「莫公子!」
偷吃行徑被發現,莫修趕忙用力擦了嘴,僵硬的轉身,「藍……藍護衛,沒人告訴你偷窺人的行為是很不道德的嗎?」
「沒辦法,主子有命,我不得不從,莫公子,小姐有請,麻煩你到前廳一趟。」
莫修努努嘴,手不著痕跡的往身後一擺,「那女人派你來監視我不成?才醒來就要我前去,准沒好事。」
「咳咳!莫公子。」
「幹嘛?」
「請把手上的糕點放回去,那是小姐的早膳。」
「……」真討厭,只不過偷拿一個嚐嚐,就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喔!
「我只是個領取俸祿的小護衛,莫公子就別怨我了,一大早被叫來,我也餓得很,但規矩不能壞,等小姐交代完你的差事,自然也到了咱們用膳的時候。」藍護衛狹長的鳳眼一眯,盯著那頭捨不得放下食物的賊手好一陣子。
「我勸莫公子還是快點放回去,這可是小姐最愛的水晶糕,京城不過就一家舖子有做,昨兒個半夜小姐興致一來,今晨便有下人去了趟舖子,把所有點心全包了下來,你那一口……」藍翼頓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就要十兩銀子呢!」
「咳咳!我沒聽錯吧?你說這一點顏色都沒有的鬆糕要十兩銀子?!」坑錢也不是這樣吧!
一口,十兩;一口,十兩;一口……多可怕的數字!
「小姐的膳食是不得馬虎的。」藍翼無奈道,其實是那個女人太挑剔了,非頂級的不用,「這只是糕點而已,其他盤裡的東西可就不只這個價錢,喂喂!莫公子?你別愣在這,快隨我去……」
砰!
目瞪口呆了好半晌,藍翼對著癱平在地上的男性身軀翻眼一歎,「唉!怎麼又暈了過去?」
這下可好,他該怎樣去向小姐交差?小姐昨兒個已經找不到莫公子,悶了一下午,這回要他來喚個人還把人給喚暈了,准會被小姐罵到臭頭。
莫公子呀莫公子,你自個兒倒楣讓小姐盯上,也別把不相干的人都拖下水嘛!
心有不甘,藍翼抓起某人的一條腿,完全不憐惜這個頭上腫包還沒消的瘦弱可憐人,一路拖拖拖的……拖回下人居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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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莫修終於能「站」在錢府小姐面前時,已經日落西山,可憐的身子經歷飢餓,還有心靈以及身體上的打擊摧殘,早已疲憊不堪。
「小修子,我瞧你睡了好幾個時辰,怎麼還是一副睡沒睡飽的模樣?看來你體力真的很差呢!我可得幫你好好補一補,不然你的樣子讓外頭人瞧見,還以為我錢府有多嚴苛,就只會欺負下人,專找勞累事讓你做呢!」銀鈴似的清脆嗓音中,聽不出一絲的歉意。
莫修抬起黑眸,果然,說這話的人正以一副看好戲的眼神瞅著他。
綁著兩條小辮子在那頭晃呀晃的,活脫脫像個小丫頭似的俏姑娘正是害他變成如此慘狀的罪魁禍首。
明明是個被寵壞的丫頭片子,要是沒了那一身釀香功夫,他看她還囂張得起來嗎?
「小修子,我問你話,你怎麼不答?睡了這麼久,身體可還有哪裡覺得不適?」
「若能讓我吃點東西,我想我的精神會更好。」那女人頭上的金光閃閃實在很刺眼,整頭的金銀珠寶,有沒有人這樣浪費錢的?
莫修不想理會正在打量自己的小惡女,把臉一偏,但這更糟糕,那頭椅子上正坐著錢府另一塊大金子──一個渾身上下全都是金子打造裝飾的女人。
他說錢府的人也真是奇怪,明明都嫁出去成了將軍夫人,卻還賴在錢府,吃錢府、住錢府,怎麼這將軍府都沒人來把夫人討回去呢?
罷了,反正這錢府裡的人都很莫名其妙,他還是少管閒事比較好。
「小姐,妳就別在莫公子面前晃來晃去說個不停,莫公子一日未食,臉色當然不好啦!」金梓替莫修解圍,發覺到他避開的目光,再往自身上一瞧,馬上了然。
莫公子人長得是眉清目秀、風朗俊雅,可是卻有個很怪的個性──一見人花錢,馬上這裡痛、那裡也痛,再不就暈倒給你看。
「小金說得對,他是該餓了。」錢府小姐踩著愉快的步伐,像隻兔子一樣跳回原位,拍了掌,立即幾名僕役端上盛滿豐富食物的食盤。
「敢問小姐要我在這裡吃嗎?」莫修一怔,以往都是隨其他人在大食堂一同吃飯,這回卻特地傳他來這裡吃東西?不免懷疑這女人又想玩什麼花樣?
「東西都端到你面前,不叫你吃,難道要我和小金吃嗎?」錢府小姐答得理所當然,一刻前,她才在肚子裡塞滿了不少名貴食品,現在哪吃得下?
「可是……」
「別可是了!餓了這麼久,不先吃點東西才是笨蛋!」瞧他不過待了一個月,整個人就活脫瘦了一大圈,這樣一點都不好玩。
莫修一想也對,沒必要餓著肚皮,況且桌上的食物是這麼的吸引人,他早就餓壞了。
反正錢府小姐所做的事從來都不在他能理解的領域裡,他也不想去瞭解,就像現在,明明他是個下人,卻能和主子同桌平起平坐的吃東西。「如果我想蹺個腿耍大爺吃飯,恐怕也沒人會罵我放肆吧?」
「你在嘀咕些什麼?」
「沒,只是想到小姐從一早就喚我來,究竟是為了何事?」嘴巴塞了食物,他的戒心卻一點都沒有降低。
「也對,我那時候喚你來是要幹嘛?」錢府小姐困惱的抓抓辮子,那時得知莫修啥也沒吃又暈了過去,心裡只顧差人去弄點熱騰騰又營養好吃的食物,好等他醒來時食用,倒忘了自個兒究竟為了什麼要找他。
「小姐,妳是想讓莫公子瞧瞧妳剛買來的蟋蟀。」丫鬟金梓在一旁提醒。
「對、對!」錢府小姐拍掌附和。「快!快把我的蟋蟀拿出來。」
一提起剛得手的寶貝,錢府小姐雙目立即發亮,烏溜溜的眼珠子因興奮而泛著光彩,扣除那賊兮兮的目光,是挺可愛的。
不過,莫修重重一哼,再可愛也沒用!
「等等,什麼蟋蟀?」莫修眉心一攢,整個人心神不寧,似有凶兆來臨。
這女人每回獻寶,總會讓他捶胸直吐血,他才剛清醒沒多久,可不想再暈倒一次。
「這蟋蟀叫山大王,打遍天下無敵手,而且清晨時分還會唱小曲喔!」錢府小姐興奮的將下人送上來的桃木盒打開,搖晃了一下。
作者:
yusuki
時間:
2010-2-22 22:15:03
一隻黑呼呼又醜不拉幾的黑蟋蟀懶洋洋的窩在紅色錦盒內,似乎很不滿新主人把牠從睡窩中挖起來。「還會唱歌?」會唱曲的鳥他是聽過不少,倒是沒聽說過蟋蟀會唱歌!
「就是,你也覺得奇特對不對?所以我一早喚你來,就是想要小修子聽上一曲,誰知道你的身子骨這麼不爭氣,居然錯過這樣好的機會,虧我天還沒亮,就跑到古玩舖老闆那千求萬求,從他手中要了來……」
一聽及那個沒灑個百兩是出不來的古玩舖,莫修猛嚥口水,搖頭道:「停停停!妳不要再說下去,我一點都不想知道妳亂花銀子的敗家事蹟。」
黑白分明的眼珠閃過一抹惡劣的光彩,「放心,比起你弄壞我的寶貝風鼓,這隻蟋蟀要不了多少錢的。」語畢,錢府小姐更是故意的把錦盒往莫修的手中一塞。
小修子最讓她看不慣的一眼就是老愛稱她為敗金女,嫌她的行為不好,認定她買來的寶貝是垃圾,真讓她不滿。
好笑!給他看寶讓他開開眼界他也嫌,她花的可是她錢府的銀兩,是靠她的能力所換來的銀兩,他憑什麼指責她不對!
若不是看在自己寶貝丫鬟的夫婿是這男人的大哥,她早一腳把莫修給踢出府,不對!是狠狠踩在腳底板下,再重重踩上幾腳。
從小到大,沒一個人敢嫌她不好,這傢夥打從第一次見面就直呼錢府有多奢侈,說她有多跋扈驕縱,惹得她耳根子不舒服,才會每每故意整這傢夥。
「好好欣賞我的山大王,牠可是值五百兩呢!」錢府小姐涼涼說完,坐回自個兒的暖墊上打算看好戲。
果不其然,莫修整個臉瞬間爆紅,多半是氣到紅的!
「妳妳妳是腦袋有問題嗎?花五百兩買一隻蟋蟀!五百兩,妳知道五百兩有多少嗎?」筷子讓人扔到一角,莫修咬牙大斥,淩厲的眼神活像是想把她這個無可理喻的女人給拆吃入腹。
「不過是小零頭而已。」她滿臉的不在乎,卻目不轉睛盯著那直顫抖的身子。
「小零頭?五百兩可以買上堆成一座山這麼多的蟋蟀給妳!」莫修雙目瞪得都快掉出來了。
「來來來,莫公子,你先歇口氣,別氣、別氣,要是又氣昏了怎麼得了!」金梓一臉同情的送上一杯茶水。
瞧瞧這莫公子氣得整個人搖搖欲墜,八成沒多久就要倒了。
嘴裡的茶水才嚥下,他整個人倏地一怔,頓時忘了自己還在火氣頭上,直盯著掌中的瓷杯。
好茶!入口毫無澀感,且香純帶甘,唇齒間還有一股澹澹的香味。
「怎樣?我千挑萬選的雪蔘葉搭配冬霜冰露水,滋味不錯吧?告訴你,光茶葉就值百兩,好好珍惜你喝的那一口,嘖嘖!好幾兩是跑不掉的。」像是怕某人刺激不夠,錢府小姐還壞心的火上加油。
鏗鏘一聲,原本讓人拿在掌中的茶杯鬆落墜地,跟著砰一聲,一個重物也著地。
金梓搖了搖頭,不悅的瞪向自個兒的主子一眼,非得鬧得最後莫公子撐不住,小姐才滿意是吧!
「這個小修子,怎麼說倒就倒?哎呀!可別壓扁了我的山大王!」錢府小姐從椅子上彈起,首件要事就是拾起寶貝錦盒小心檢查。「還好、還好,我的山大王還在,要是有什麼閃失,我看小修子怎麼賠得起!」
錢府小姐一臉心疼的把錦盒收好,期間只對地上才需要同情可憐的男人掃過澹澹的一眼。
「小姐,妳別老欺負莫公子嘛!明知道他的小氣是出了名的,卻還刺激他,比起一個月前,莫公子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好可憐喔!」金梓彎下腰盯著地上可憐兮兮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老覺得小姐是故意加惡意的在整莫修,可是當莫修倒下了,她也沒見到小姐有多開心呀!除了露出一抹勝利的笑容外,小姐並沒有特別快樂呀!
「明明就是他自己不禁嚇,哼!居然說我的山大王一點用都沒有。」錦盒交給下人收好,錢府小姐旋身,甩著兩條辮子,假裝不經意地晃到金梓身邊,跟著一蹲,睜大眸打量著那張原本稱得上俊逸的臉龐,想看看他到底憔悴了多少分。
「小姐本來就不對,哪有人為了賭氣,故意把人給激暈,其實莫公子的話也沒錯,何必花費這麼多錢去買隻蟋蟀呢!」
「妳這丫頭的膽子怎麼變大起來,居然敢嫌我太浪費?」錢府小姐斜睨了一眼過去,「是誰前日才跟我在古玩舖一同買了對大小竺葵球,我瞧妳買東西的時候也沒多顧忌什麼呀!」
臉皮薄的金梓讓人這麼一說,臉瞬間漲紅,「那……那是因為我看小姐妳很喜歡呀!況且我的話哪有分量,到頭來還不都是小姐妳說了算,每回想買什麼也都是妳作主。」真的跟她一點都沒關係。
「小金呀!我瞧妳是錢府住膩了,想回將軍府是吧?也是啦!畢竟嫁出去的丫頭如潑出去的水,這錢府充其量不過算妳的娘家,怎麼好讓妳一直待在這,要是妳夫婿跟我要人,妳說說,我該怎麼辦呢?」
提及讓她害怕的將軍府,金梓一顆頭立刻搖得跟搏浪鼓一般,「別、別趕我回去,大、大不了我以後什麼都不說了,小姐愛怎麼欺負莫公子也隨便妳了。」金梓偷偷瞄一眼地上男人,偷偷在心底道歉。
小姐的威脅當頭,只有犧牲你了!
隨便扯了個藉口,金梓裙襬一扯,火速逃離,免得小姐心血來潮,突然趕她回將軍府。
「這丫頭,我要她辦事也沒跑這麼勤快!」盯著金梓落荒而逃的背影,錢府小姐嘴不免噘了起來。
回眸低望臉色慘白的莫修,心中不知怎麼著,為了那緊蹙的眉宇感到非常的不快,尤其那張下垂的嘴角,看了讓她感到極度礙眼,怎麼看就是怎麼不對勁。
跟月前的他相比,那張俊逸的臉還真是消瘦不少哪!
下人說,莫修昏迷的時間總是多於清醒的時間,這似乎不是個正常人該有的現象。
「怎麼著,在我錢府待著真讓你如此痛苦是嗎?」手往腰際的荷花袋裡摸索,她掏出一個精緻小瓷瓶,拔開頂上塞蓋,一陣清新澹雅的香味瀰漫出來。
瓶內的液體晶瑩剔透,倒了一點於掌心中,雙掌跟著摩擦起熱,錢府小姐往地上一坐,把那顆頭搬移到自己腿上,溫熱的雙掌貼服在男人目穴前,輕輕按摩著。
「真是麻煩的傢夥,我不該管你的死活才對,可又不能對不起小銀,誰教你是她的小叔,玩歸玩,可不能把你小命玩完。」
終於,那張苦瓜臉逐漸有了轉變,原本低垂的嘴角緩緩往上勾起,似乎挺享受這種突然降臨的溫柔對待。
錢府小姐心頭那股不搭和不適感,也隨著莫修臉色恢復了點正常血色而消逝。
「小藍!」
一聲呼喚,一道身影緩緩現身,他知道,自己又要來做搬運工了。
「把他帶回去。」
「是。」把地上無力動彈的「屍體」像扛布袋一樣甩上肩,藍翼扭頭便要離去。
「等一等!」
藍翼遲疑的旋身,肩上「屍體」因他粗魯動作一頭撞上門板,發出好大的叩一聲,就見錢府小姐難得蹙了彎眉。
「難怪小修子的後腦腫了個大包,我說小藍呀!你就不能好好的把他像個人一樣帶回房嗎?」這種背法,腦袋瓜朝下,全身血液都逆流沖腦,恐怕身子要好才難吧!
藍翼聳肩,他一向都是這麼把暈了的莫修帶回房,簡單迅速,以前可沒聽小姐抱怨過。
把莫修放下,一手搭起莫修的胳膊撐著他,藍翼前腳才一踏,後頭又有聲音。
「等一等!」
今兒個的小姐問題還真多。
「吩咐下去,今後膳房多準備一點補血氣的湯藥,小修子醒來就送過去,還有,把他房裡那些花瓶繡屏,一堆有的沒的飾品全撤了。」
藍翼怔愣,偷覷了正擦拭雙手的小姐,面帶古怪神色地攙扶莫修離開。
算妥協嗎?為了避免莫家二公子的「毛病」發作,小姐居然要撤去下人房的擺設,除了自家人外,小姐可從來沒這麼替人著想過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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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十個月長,眨眼間也過了九個多月,他莫修還能活到現在,真是祖上積德、祖先庇祐。
只記得某天醒來,後腦的腫包就此消失蹤影,而且不知是不是錢府裡的僕役看不下去,常常私下遞給他滋補強身的湯藥,甚至有人偷偷在他房內點燃那種聞了便讓人感到精神舒暢的精油,雖然他一點都不希罕用錢府的花精油,但聞了身心舒暢也是不錯。
不是他自誇,臉上的消瘦全在這段時日內補了回來,俊俏風采又回到了他身上,錢府裡的小婢女見了他還會臉紅呢!
當然啦!除了偶爾被那敗金女氣上一回外,他吃好睡好,還有賞心悅目的姊姊、妹妹可以談天,這錢府的日子倒也沒過得那麼令他待不下去。
碰巧這段時間,錢府裡外發生不少大事,好比錢府兩婢女之一的金娃娃,一下子由身世牽扯到狂囂的山賊頭子,這會兒又扯上鄰國的叛賊頭,人還被綁到蠻夷地去!搞得錢府和將軍府是雞飛狗跳。
反觀錢府上上下下都正為金娃娃被叛賊頭綁走而憂心忡忡,莫修倒像個局外人般,每天啃啃瓜子,聽聽下人的小道消息,反正人家的家務事他管不著,在一旁看好戲就得了,再撐十日,他就可以從敗金女手中解脫了,整個錢府以後跟他都毫無瓜葛。
早放棄當初立志要糾正敗金女的雄心壯志,只要她不來招惹他,他也過得輕鬆自在得多。
好比現在,酒足飯飽後,拿著偷懶用的竹帚坐在樹下曬著入春第一道暖陽,倒也逍遙。
暖呼呼的陽光碟機走寒意,不免就想闔眼小眯一會兒,徐風吹來,鼻間似乎聞到了繚繞在屋內的精油香氣,夜夜待在屋內,衣袖上要不沾染也難。
忽地,一股熱氣和粗喘聲從他的臉上傳來,莫修半睜了眼,當下被臉前龐然大物嚇得整個人彈起,鑽到大樹後。「我的天!這這這……哪來的狗?」
三隻面如夜叉的黑色巨犬,一副就是盯著獵物的興奮表情,咧著陰森森的白牙,對著莫修直淌口水。
「不會吧!沒死在敗金女手中,卻死在這三隻畜生嘴裡,我的命也太坎坷了吧!」對方對著他嚥了嚥唾液,他也不自覺的一嚥,恐懼成分居多。「我的好大哥們,錢府不是你們的地盤,奉勸你們別衝動行事,認清楚這裡誰是老大……等等,你們別再靠近我,我……我小時候可是個打狗高手,你們要再靠過來,我……我就不客氣囉!」
對狗打交道,聽得懂才怪!
見龐然大物逐漸逼近,莫修左顧右盼,怪了,不是說錢府裡高手雲集,養了不少身手絕佳的護衛,怎麼這會兒需要急用時,卻不見任何人出來制止?
就在他準備吊高嗓子喊救命時,帶頭的那隻很不客氣先將他撲倒在地,齜牙咧嘴的整顆頭貼近他,淌著口水這邊嗅嗅、那邊聞聞,像是想找塊可口處下嘴。
「我、我說好大哥呀!我……我只是開玩笑的,我小時候可是狗的好夥伴、好伴侶,從來不曾打過狗……我對自己的頸子很滿意,不打算換一個,可不可以請你尊口大移,這樣……真的很危險耶!」任狗宰割的莫修很沒種的開始討饒。
大狗兇狠一瞪,他眼一閉,咬牙等著疼,不料頸部卻傳來濕熱的感覺。
偷偷覷開一眼,不會吧!這野狗……在舔他?
不會是想在咬前,先試試味道吧!就在他懊悔昨晚不應該洗個香噴噴澡的當口,不遠處傳來呼喚聲──「原來你們都跑到這裡來啦!我才回頭跟小藍講話,你們這幾個傢夥就給我跑得不見蹤影,真調皮。」
不過眨眼工夫,原本壓在他身上的大狗轉移了目標,開心的在來人面前打轉,先前兇狠的模樣,這回全轉成了吐舌扭尾巴的討喜模樣。
原來狗也有見風轉舵、諂媚的時候呀!
莫修狼狽的從草地上爬起,拍去一身泥土,順便瞪了來者一眼。「這是妳的狗?」他從不知道錢府敗金女養了狗。
「對啊!大香、二香、小香,還不快過來坐好。」
狗兒們乖乖圍著辮子姑娘坐好,一個個乖乖仰著頭,享受主人溫柔的撫摸,錢府小姐獻寶般開始介紹,「牠們三個是我從西域帶回來的嗅香犬,一雙靈巧的鼻子,即便是千里之遠,也有本領幫你追蹤到你要找的東西,厲害吧?」這是她為了尋找遭外族人劫去的丫鬟金梓而買回來的。
「嗅香犬?」他不以為意道:「我看妳又亂花錢在無用的地方上,別人怎麼說妳就怎麼信,狗鼻子本來就很敏銳,但千里之遠,哼!我說妳是被人騙了。」
「不會呀!我倒覺得挺有用的。」拍拍狗兒頭,笑咪咪的錢府小姐將掌中藏好的香囊往腰際一放。
方才讓狗兒湊鼻一聞,只是小小測試一下,不就找著了躲在角落偷懶的男人。
「有用個屁!」他嗤之以鼻,卻愈想愈不對,光聽那三隻畜生的頭銜好像就不是等閒之輩,隨隨便便從路邊就可以撿回來,「等一等!妳別告訴我妳又去亂灑錢了!」
「還記得上回我從大裏商人那買來的古鐲吧?」
莫修重重的抽了氣,鼻間突然竄入一股屬於女子的香氣,他駭然往後一退,怪了,那女人明明站離他五步之遠,為什麼他可以聞到那股伴隨她的氣味呢?更可怕的事是,那股香味像極了夜夜睡夢中纏繞著他的香氣……
晃了晃腦子,他一吼,「不要告訴我這三條狗跟妳買那個垃圾手鐲一樣,要五萬兩!」
「不,怎麼可能五萬兩!」錢府小姐秀出三跟指頭,「五萬兩只能帶回一隻,三隻應該是十五萬兩。」
「十、十五萬兩!」莫修狂喘氣,這女人、這女人……「妳用十五萬兩買這種路邊隨便都有一堆讓妳撿的畜生!妳妳妳……有本事掙錢又怎樣?毫無節制到這種地步,以後哪個男人娶到妳,哪個男人就倒楣!」
為免氣到吐血,他閉上眼,安慰自己,「還好、還好,我就要離開了,以後眼不見為淨,我可以解脫了。」
錢府小姐的聲音冷颼颼的傳來,「別說我沒警告你,你腳邊這一簇花草,可是我遠從關外花了不少箱金子才買回來,用天山泉水栽植它兩年,你要暈也別倒在這上頭,我怕你賠不起,得再簽個十月賣身約。」
眼一凸,莫修直瞪著眼前的惡女,緊咬牙關移動腳跟,擠出吃奶的力氣轉身便跑。
盯著男人甩頭離去的背影,錢府小姐嘴角邪惡的上揚起來,小修子可真是愈來愈放肆,她可從沒讓小修子在這裡挨餓,他那急欲離開的模樣實在是讓人覺得不舒服。
不但把她說得一文不值,還嫌她沒人要,哼!也不想想是誰這幾個月來半夜溜進他房裡替他按摩眉穴,好讓他精神恢復得這麼快,真是白做了!
很好,等她解決小金的事情後,看這男人還得不得意得起來,這麼迫不及待想離開是吧?那她就就讓他一輩子都離不開錢府。
驀地,遠方傳來好幾陣尖叫和呼喊。「小姐、小姐,不好了!」
「什麼事這麼吵?」
「那頭……那個……莫公子跌進水池裡了!」
「什麼?」還以為他今天的抵抗力強了點,能夠神色不動的鎮定離開,誰知道仍是紙老虎一個。
「……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莫公子先是問我們這花園裡哪一處是錢府花最少銀兩打造出來的?我不過是隨手比了一下池塘,結果……莫公子突然晃了幾下就跌進池子裡了……」
「那個笨蛋!」錢府小姐又好氣、又好笑,卻仍掀了裙襬火速朝婢女所指的位置狂奔而去。
*** *** *** *** *** *** *** *** *** *** *** *** *** *** *** *** *** ***
十日後,莫修歡天喜地收拾包袱,打算趁著敗金女不在府中時,連個衣袖也不揮的偷偷閃人。
太好了!他終於不要再為那女人這裡痛、那裡也痛,以後眼不見為淨,天下太平也!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以為自己就要解脫的同時,他早已被錢府小姐出賣,由皇帝指婚──一支從京城急招出發的迎親隊伍正浩浩蕩蕩的朝莫月山莊出發,守候這位御賜准新郎倌的歸來。
作者:
yusuki
時間:
2010-2-22 22:15:37
第二章
真是欺人太甚了!
被人強行換上紅蟒袍的莫修,整張臉罩上一片黑雲,毫無喜氣可言,他應該是世上最不甘願的新郎倌。
別人成親都嘛是歡天喜地,就只有他這個婚禮搞得像喪禮一樣,從換衣到拜禮,他臉上只有冰冷神情,一點都沒有準備迎娶新嫁娘的喜氣與期待。
去他的賓客恭賀祝詞,他連一句都沒有聽進心裡,只希望這一切只是個夢,夢醒了,他人已經回到莫月山莊。
噩夢的開端是,他前腳才剛踏入莫月山莊,後腦就遭人襲擊,毫無招架之力的被人一頭扔進花轎,把他震得昏天黑地,還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人已回到了錢府裡。
噩夢中,整個錢府都跟他離去前的情景大相逕庭,紅光一片不說,隨處可見雙喜紅字,顯示這錢府正處於一片喜氣洋洋中,當然,最最可怕之處莫過於當他得知那個被全天下男人羨慕又嫉妒的豬頭新郎竟是自己,新娘更不用說,正是轟動全城卻也是他這輩子最痛恨的女人——錢府小姐!
被迫當新郎已經夠慘了,他這男人的面子早巳蕩然無存,被人五花大綁和新娘子拜堂,夠不夠丟臉!
沒權沒勢的可憐新郎倌只能被人關在新房內,還被叮囑要像個小媳婦·樣乖乖待著,等待「新娘」應酬完。
「那女人真陰險,居然找上皇帝撐腰,若不是怕累及爹和莫月山莊,我一定寧死不從!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要娶這麼一個刁鑽、任性,除了會花錢又一無是處的敗金女!莫修憤恨道,斜眼瞪著窗外的高大黑影。
幾個肌肉糾結的猛漢站崗守衛,一副怕新郎落跑的模樣,那女人是什麼意思?他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想到此,莫修洩氣地垂下肩,雖然他真的很想乘機偷跑,可是這一逃就等於是叛旨,是要被砍頭的呀!
「歎氣也沒用,你還是嫁給了咱們家小姐呀!」
涼涼的聲音激怒了莫修,馬上投去一道凌厲注視給得到他首肯,正吃起喜盤上食物的青年。「沒事少開口,乖乖吃你的雞腿吧!」
小孩子年紀輕,口無遮攔,他可以慷慨的不予計較。
小六子是先前和他一同在下人房的小童僕,美其名是來伺候姑爺,其實根本就是就近監視。
「本來就是呀!莫大哥,不對,姊姊們說要改口叫你姑爺了,你已經念了半個多時辰,還不都只是嘴上功夫,你一直嚷嚷不願意。要真有本事,你就離開嘛!」
「我、我就是沒本事,所以這會兒才會著了姓錢的女人的局,被關在這裡!」少年的話說中莫修的痛,誰不知道他只要一進錢府,有那惡女作怪,清醒的時候寥寥可數,想平安出府,這輩子都難
了。」
「那就認命吧!像我一樣。既然被錢府買來.就乖乖聽小姐的話,你瞧,我日子過得也挺快活,犯不著跟自己過不去,更何況你是姑爺耶!錢府上上下下都聽你使喚,有多威風,為什麼不快快樂樂呢?,」
認命?
不!憑什麼要他認命!
她能踐踏他的身心但絕對不能連他的意志、骨氣也欺凌去,拚了這條小命,他也一定要對抗到底!
不過在對抗那女人之前,沒道理先餓著自己,莫修才想喚聲小六子,要他遞隻雞腿來,卻發現青年不知何時移了位,一旁喃喃自語的觀察著他。
「小六子,你在瞧什麼?」
「姑爺,我以前都聽人家說,這新娘都要頭蓋喜帕,待在新房等待新郎倌回來掀頭蓋……」黑眼珠骨碌碌轉了一圈,不懷好意的盯著尾端綁了紅繩的喜杖和擺放在下頭摺疊好的喜帕,最後停在莫修那張充滿警告意味的臉,他不怕死的繼續開口,「可是這會兒你跟小姐的情況好像顛倒過來,那我是不是該幫你把這喜帕蓋起來,等小姐進房時來掀呢?」
「去你的!你敢這麼做試看看!」莫修簡直快要氣瘋了。
一個激動,他從喜床上栽了個跟頭翻了下來,整個人跌坐地上,只有嗚呼喊疼。
這下可把小六子給嚇壞了,小姐交代要好好照顧新姑爺,可不是讓他跌得鼻青臉腫。「姑爺,你還好吧?」
「痛!」
「哪痛?哪痛?姑爺,你別只顧喊疼,說說哪裡傷著了呀!」
莫修緊閉著眼,一手指著前方桌上酒杯,「我口渴了,先讓我喝點東西,我再說。」
「哦!」小六子神情緊張的捧來酒水。
「我還要雞腿。」
雞腿到。
「還要飯。」
白飯到。
莫修比著桌上幾疊小菜和喜果,隨後想要的東西一一送到眼前來。
好半晌,窮緊張的小六子才知道自已被要了,瞪著那個腳盤坐在喜床上,大口大口吃著雞肉、喝著美酒的莫修。「姑爺,沒想到你也挺賊的嘛!」總以為姑爺弱不禁風,原來是自己太小看姑爺
了。
「什麼賊,我是真的餓到沒力氣,才會一不小心摔下床。」嘴裡塞著食物的莫修,那副顧著吃東西的表情已經沒有先前的義憤填膺。
既然走到這一步,總得先吃飽喝足,才能對抗那女人接下來的出招。
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絕對要保護好自己的貞操,絕對不讓那個女人得逞!
等著吧!有膽子娶了他……不對!是強逼他娶她,就有種等著瞧,他絕對不會履行丈夫的義務!
才思及此,主房門那端突然一陣慌亂的喳呼聲,有人開了門,得知是誰,小六子恭敬的朝新郎倌欠了身退下。
鳳冠霞帔,一身艷麗的新嫁娘喜氣洋洋地讓人簇擁進來,「咦?,小修子,你要吃東西怎麼不坐在桌前吃,跑到床上吃做什麼?」
料到那頭的新郎倌不會回話,錢府小姐倒也無所謂,揮手遣去一千下人、見桌上還有殘餘的小碟食物,她不雅地跳上椅子跟著吃起來。「想不到成個親也這麼累,光是站著應付那群拜見不完的客人,就快累斷我的兩條腿了。」
莫修把頭一扭,重重哼了一聲。
誰教她搶去他這個新郎倌的工作,還讓他的面子全沒了,本來就該是新郎倌招呼客人,而她才該乖乖待在喜房裡,活該累死。
等等!
他一震,自己是在胡想什麼?怎麼這麼快就接受了自己是新郎的事實!
「還是你好命,窩在房裡吃吃喝喝,我在外頭這麼久,不過吃了一點東西,這會兒還覺得餓呢!」
打定主意不理逼婚的女人,莫修雙眼瞄左瞄右,跟著盯上了床幔,就是不看她。
紅唇輕輕上揚,錢府小姐不疾不徐先搜刮完桌上的食物,喝了幾口甘甜釀酒潤潤喉,再緩緩卸下珠寶相間的鳳冠。
兩人一起磨,總有一人先耐不住。
「喂!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她不語,他跳腳,「別給我裝傻,婚姻豈是兒戲,能由妳這般亂來……」
「要解釋是嗎?好呀!」拿了手絹擦拭沾了酒漬的唇角,錢府小姐慢條斯理道:「我當然不是故意把你—個人扔在這裡,你是知道的嘛!這不單是錢府嫁主子,還是皇上賜的婚,席間多少王公貴族拜訪,—個個身上穿的都是貴得要死的華麗服飾,唉!我是為你好,怕你見一個暈—個,搞不好人家以為我嫁的是一個命不久矣的短命鬼,這對你的名聲也不好……」
「我不是說這個!」莫修漲紅臉,不知是被點中事實的羞紅,還是氣到發紅。
「不是這個?那你要我解釋什麼?」她一臉茫樣,好似真不懂,卸下鳳冠的小手也沒閒著,繼續拆著辮子。
「當然是解釋你為什麼跑去皇帝面前鬼扯!」扯出這麼一段孽緣來。
「很簡單,因為你惹惱了我。」也因為她想過一過從未體驗過的日子,好比說,成親囉!
「我惹惱你?你有沒有搞清楚,明明從頭到尾都是你……」對上那張卸下鳳冠也解開辮子的女子容顏,莫修失了聲音。
有別於以往的少女風貌,微卷的黑髮半垂在小巧秀麗的臉頰上,水汪汪的大眼瞅著他,嫵媚中又帶有少女與生俱來的純真,怎麼一個女子可以展現出兩種不同的風貌?
「小修子,你啞啦!幹嘛話說到一半突然不說了?」
他不自覺吞了口唾液,察覺到那張艷麗的容貌過於逼近,大驚,整個人往床鋪內一縮,「妳妳妳……沒事靠這麼過來做什麼?」
他絕對不能被眼前的美色所迷惑,忘記方才信誓旦旦說的話,無論如何,今晚他都要保留自己的貞操。
她巧笑,「過來當然是要睡覺羅!」
「睡、睡覺?!」第二次吞唾液,這一笑更不得了,都怪自己太輕敵,這鬼丫頭八成是什麼狐媚轉世,連他的意志力都要摧殘,不行!他絕對要堅守到最後一步。
面對他一臉視死如歸的神情,錢府小姐玩心大起,故意一屁股坐在繡著鴛鴦的喜被上。
瞧他恨不得抓起被子把自己團團裹住,好避免她辣手摧花的模樣,她終究忍不住,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便從她的嘴裡洩出。
「妳、妳笑什麼?」真該死!說好不為她嬌媚的神情動搖心志,怎麼心頭卻為她這一笑,怦怦怦的跳個不停。
「我笑你怎麼像個姑娘似的臉紅,說真的,我實在很好奇,若要讓人家碰你一下手,你豈不是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她伸出手,像登徒子一樣摸了莫修的臉頰一把,「來來來,讓本小姐瞧瞧你有多嬌滴滴。」
「誰說我像個姑娘一樣嬌滴滴!」莫修氣不過的揮開她的手,一邊挺起胸膛,打算展現自己該有的男子氣概。豈料,一副嬌小帶著香氣的嬌軀跟著靠了上來。
「妳、妳別靠過來!」男子氣概馬上縮了回去。
嬌滴滴就嬌滴滴吧!能和她保持距離才是上策。
「小修子,這夫妻本就該同房、同床,不靠近一點,難不成你要我睡地上?」
好傢伙,居然敢點頭!
錢府小姐眼中閃起不懷好意的惡光,她道:「不過堂堂莫月山莊的少莊主應該不會讓自己的妻子睡在冷冰冰的地板上,那會有失風度和威名,讓妻子躺在這絲絨被上舒舒服服睡個覺,才是身為丈夫應有的責任吧?」
摸著身下有如綢緞般觸感的床被,她的嘴角惡意上揚,「瞧瞧,我這八百兩花得是不是很值得呀?」
如她所想,前方立刻傳來狠狠一股抽氣聲。
「八、八百兩?」他用力咬唇,不能暈,暈了豈不是著了她的道!
「可不是,就是覺得便宜,我才一口氣買了好幾條,差人送到將軍府給小金,我想,小金一定也很喜歡,小修子……」她一頓,是該改口了,「相公,你說是吧?」
吧個頭!他怎能忍受自已的妻子是個散盡錢財的敗家女,一條被八百兩,好幾條豈不是破千兩了!
「如果再蓋上這條從塞外以一箱黃金換來的火絨絲被,整個冬夜都不怕冷了。」拿起手裡的大紅絲被,她絲毫不給自己相公發言的權力,直往他身上罩去。
輕薄的軟被卻有如千斤般沉重的壓在莫修胸口上,害他差點透不過氣,腦門也被一股鬱悶和怒氣佔滿,頭昏眼花,眼前出現一片茫然。
可惡……他的堅持、他的最後一步咧……
儘管嘴裡哺喃念上祖宗十八代、玉皇大帝來保佑,黑暗還是找上了他。
確認男人真的暈死再也動彈不得,錢府小姐臉上的惡意才撤下,一雙眼滿是有趣與無奈。「在我身邊都待這麼久了,你怎麼一點免疫力都沒有!」這相公實在有待調教。
少了頭頂沉重的鳳冠,錢府小姐俐落地褪去一身紅艷奪目的喜服,彎下腰盯著床上動也不動,已經完全任人宰割的新郎發呆好一陣,隨後悄悄坐上床,著手替那抵死捍衛貞操的男人卸下既熱又黏身的蟒袍。
自小身在富裕的錢府裡,一張眼便是多少人伺候著她,她壓根不懂得怎麼替人脫去衣裳,更別說是個男人了,累得她一身是汗。
終於努力成功,她累倒在僅剩單衣的男人身邊,一手側起頭來,雙眸端詳男人秀氣的五官,在糾結的眉心間察覺到他睡得不安穩……
心底那股不適感又冒了出來。
跳下床,她跑到如意櫃前,掏出一罐小瓷瓶,又踅回床邊,雙手忙碌地替男人目穴按摩起來。
直到男人眉頭終於舒緩,嘴角才滿意綻出甜甜滿意的笑痕。
莫名的,一陣暈眩感襲擊了她,她臉色凝重,閉目休息一陣,待不適感離去,這才緩緩喘了一口氣,近日她頭暈的症狀似乎頻繁了些,是因為籌備婚禮太累了?抑或是其他原因……
攬起的秀眉因見到睡相甜美的相公而舒展開來,小心翼翼的依偎在男人溫暖的胸前,她聽著對方強健有力的心跳,小手覆蓋在比自己大上—倍的男人手掌上,雙眼瞄上單衣下健壯結實的胸膛。
別看她相公長得秀氣,不時就暈給人看,便以為這男人虛弱得像條竹竿,今晚這麼「驗貨」後,她還真是小看了這男人。
有個賞心悅目的男人當自己的夫婿,成親好像也挺不錯。
夫妻呀!就是像爹和娘,小金、小銀和她們的夫婿般,那種有事有人分擔,累了身邊有人關懷、有人呵護的關係嗎?
望著身邊那張酣睡的俊容。逸秀的臉龐露出一絲滿足的笑意,似正作著好夢,讓人瞧了都覺困意襲來。
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甜蜜感,錢府小姐進入夢鄉,卻在半夜因為某個熟睡豬頭探出狠狠的一個豬掌,讓她的右眼帶了一圈黑,徹底打碎她睡前的這股甜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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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然不覺自己在夜半報了仇的莫修,大清早一驚醒,頭件事便是忙著檢查自個兒是否仍是完璧之身……嗯,意思是,檢查看看敗金女有沒有趁他毫無防備之際,把生米煮成了熟飯。身為男人,要是昨晚發生了什麼不該發生的事,自己一定有所感覺。
幸好,除了衣服被扒之外,他並無其他男人辦完事後該有的感覺。這是當然啦!除非那敗金女的技巧有這麼好,能對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下手。
莫修蹙緊雙眉,不明白為什麼心頭如此不悅,雙眼更是充滿火藥氣味的盯著那頭正用著早膳的女人。
這一刻,他突然有了身為人夫的佔有慾,這女人畢竟是和他拜了堂,他絕對絕對絕對不允許這個丫頭在風花雪月上是個個中高手。錢府小姐淡淡瞥了一眼那頭正用一種警告意味瞪著她的男人,口氣冰冷道:「再怎麼瞪,你都已經進了我錢府,還是乖乖認命,快點把早膳吃乾淨,不然東西都要涼了。」
她不計較昨晚那一拳,這傢伙居然還用指責的眼神控訴她。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該認命。」莫修咬牙切齒的吞下碗裡的粥,嘴裡嘀咕著,「我瞧別人成親,隔日都是甜甜蜜蜜,就只有我不知倒了幾輩子楣,不但得擔心自己的清白,還得看女人的臉色過
日子。」
「你在嘰哩咕嚕些什麼?」
「我說,喝粥。」人在屋簷下,為了小命著想,他只能忍氣吞聲。
不過這粥味還真是爽口,吞下一口滿嘴都是香氣,肉汁全熬人粥內,黑眸不禁一亮,好吃,真是好吃。
一口,一口;又一口,再一口………
作者:
yusuki
時間:
2010-2-22 22:15:56
「這粥是如何熬成的,這麼好吃?」莫修吞下最後一口,急急發問。
「回姑爺,您聽過御膳極品軒嗎?就是御廚徒弟在京城私開的餐館,儘管價格昂貴,每天都仍有上百人排隊,這粥是小姐特別叮囑主廚熬製,花了兩天兩夜……還是用全京城最頂級要價百兩的
食材……」
「小翠,別說了!」打斷丫頭滔滔不絕的聲音,錢府小姐心中歎氣,扭過頭,對上二張臉恍若見了鬼般、差點沒有口吐白沫的男人,露出一個凶狠的表情。「我警告你,要是敢把肚裡的東西吐出
來,我就天天要丫鬟熬煮一樣的粥,讓你每個時辰喝下一碗!」
威脅立即見效,莫修趕忙用雙手捂著自己的嘴,硬撐著身子那股不適感,雙眸不忘狠狠瞪著眼前可惡的女人。「沒見過你這麼狠的女人,你是想謀殺親夫嗎?」他發誓,以後在錢府吃東西絕
對不能過問。
親夫?沒理由的,錢府小姐因他承認是自己的夫婿,心情莫名好了起來,臉色也沒那麼難看了。「多喝幾碗粥是要不了你的命,只會讓你身強體壯,死不了。」
「你這就是在要我的命!」他捂著額頭,痛苦哀號。
「亂講。我絕對不會害你或者讓你死的,」討厭他直道自己是短命鬼,那股不捨情緒因他的指責而再次出現,蹙著眉心,她很努力的想解開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
「哼!別以為我會相信你?你用皇上要脅我,不就是為了捉弄我玩弄我,狠狠把我踩在腳底下用力欺凌、蹂躪,最後再把我這殘花敗柳丟棄在充滿惡臭的陋巷裡自生自滅,好讓你在一旁大聲取笑……」他把自己曾經所想過的種種下場,毫不避諱的說了出來。
「搞不好你還會找人來把身心殘破不全的我施以棍刑、拔我指甲、夾我手指,要我睡釘床,再狠一點便是截我四肢、剝我的皮、把我烹煮」…·」這頭慘絕人寰的「七大虐人酷刑」,讓她愈聽眉頭
皺褶愈多。「你有完沒完?我哪有那麼多閒工夫虐待你?」
「不然你讓皇帝賜婚是為了什麼?」他仰起頭哼哼兩聲,「只是為了捉弄我?我才不信咧!哪有姑娘家會拿自己的婚姻大事開玩笑,就只為了捉弄一個男人,你說呀!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要嫁給我?」
「我……」難得地,錢府小姐的喉嚨卻像有東西梗著似的。
捉弄嗎?是,也不盡然全是:因為他老是貶罵她,所以她想出一口氣,但,好像也不是……
咦咦咦?為什麼她愈來愈想不出原因呢!
見狀,莫修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完全忘了自己方才差點因為一碗粥而掛了,理直氣壯道:「說不出來了吧?我就知道你想虐待我的身心,這第一條罪名就是敗金,在我面前用力的花花花,奢侈又不知檢討,這錢府居然還不會被你搞垮才奇怪!」
她一拍桌,他真是愈說愈過分了!「笑話,我花的可是我自己掙來的銀兩,你憑什麼管我?」
「憑……憑我是你的相公!」他回吼,跟著一愣,對,就是這點,他終於抓到了可以名正言順罵她、糾正她的立場。
「我就可以管你!」他得意的朝她吼去。
可不是嘛!從現在起,這錢府的一分一毫,他絕對會管到底!
滋、滋、滋……一團莫名火點燃,恐有燎原趨勢,周邊準備待命的丫頭從未見到小姐如此動怒,一個個莫不神經緊繃,提防著待會兒是否這兩人會開打,一邊是小姐,一邊是姑爺,兩邊都受傷不得呀!
就在此時——
「小姐,小姐,有人送書信來。」送信來的小廝全然不知道廳內一觸即燃的狀況,莽莽撞撞衝進來,再莽莽撞撞把信遞到桌前。
錢府小姐冷冷的將視線一瞄。辨出筆跡,水眸一亮。「是小銀!」
「哦喔!小嫂子來信。」莫修跟著湊上頭去,「裡面怎麼說?」
火氣來得快,也去得快,丫鬟們各個鬆了一口氣。
「我的天!她懷了第二胎呢!」那個臭男人的動作真快,不到一年的時間,又讓小銀懷孕了,「你那大哥一定是早有計謀,什麼時候不努力這時候努力,真討厭,這樣小銀就不能和我去挑西域馬了,本來還打算讓小銀和我一起試乘咧……不過,算了,看在小銀過得開心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了……」
綻放笑容的發光臉龐有著一股說不出的迷人魅力,探頭想瞧內容的莫修被她光彩的小臉蛋吸引住,黑瞳移不開。
如果她的個性不是那麼爛,不是那個愛找他碴的人,其實能娶到一個美娘子也是件好事。
「嗯…得快準備準備,來人呀!快去凌宇堂抓藥,要他們把最好的安胎藥取來,再吩咐藍護衛進宮一趟,取些滋補的藥材回來。好給小銀送去。」
眼底全是艷紅小嘴一張一闔的景象,對於她的話,他是一字都沒聽進去,只明白她相當高興小嫂子懷了第二眙。
「妳、妳很喜歡小娃娃?」這一問,他便開始心跳加快。口乾舌燥起來。男人就是這麼豬頭,想到小娃娃,就不禁聯想起兩人尚未圓房,是絕對不可能有小娃娃的。
想要小娃娃,就得圓房:不圓房,就沒有小娃娃……
「亂講,我最討厭的就是小娃娃。」沒了先前的火氣,嗓音中有一股少女的嬌柔。嬌嬌柔柔的一瞥,讓男人亂了心志,莫修花了不少功夫才讓自己的心跳別再那麼想入非非,「可是你似乎很高興小嫂子有了第二胎。」
「我是高興有了小銀的消息,開心小銀有了好歸宿,不過要是哪天我發現你大哥欺負小銀,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頭一扭,繼續把該吩咐下人辦妥的事情交代完。
莫修仍是露出怪裡怪氣的神情,他清清喉嚨,「咳,我告訴你,雖然我被你強逼了來,但沒有我的願意,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同你圓房的!」他大聲宣讀,是對她說,也是對自己警告。
「嗄?」她傻了。
「你只能綁住我,但卻不能完全擁有我,甚至我的孩子!」想想。這養個娃兒得花上多少錢,伙食費、衣裝費,病了要看大夫,要請夫子授課,還有接連下來的種種……
不行!一想他頭就暈。
「你、你是吃壞腦子,傻了嗎?」終於懂了他在說什麼,錢府小姐難得臉上染了一抹紅,「誰、誰要懷你的孩子?」
「別告訴我你嫁了人,卻不想替你錢府生個繼承人。」他不信,天底下有嫁為人妻的女子不想要娃娃。「為了表達我有多麼不願意接受這場婚姻,你、我就只能當著有名無實的夫妻,我絕對絕對不會跟你這樣無理又撒野的女人圓房!」
愈說愈離譜,小臉蛋的顏色從原本的淡紅逐漸轉為深紅,已經不知是氣憤還是惱火,以為他已經適應當自己的夫婿,看來他還是這麼嫌棄她。「相公,你似乎忘了我這個敗金妻子最擅長的
是什麼了?」她陰森森的笑險,當下令莫修刷白了臉。
全天下最懂釀香的女人,擅長將花草釀出各種功效的精油,這裡面的功效當然也包含了讓男人、女人喪失心智,一古腦只想脫光光躺上床交纏在一起的秘香。
「可惡的你,休想我會任你擺佈,就算你對我用藥,我也一定會抵死不從!」她冷笑兩聲,「是嗎?那我們就來瞧瞧,是你的抵死不從偉大,還是我的釀香技術高超!」
圓房?不圓房?用藥?抵死不從?
怎麼扯到這頭來?新的戰火再次點燃,聽得一干下人再次傻眼,婢女們更是各個臉紅垂下臉。小姐和姑爺真像極了孩子在吵鬧,一會好、一會又吵,還真是天生絕配的冤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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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高,正是幹壞事的最佳時機。戰戰兢兢守候在房內的莫修,不敢忽略從門外傳來的任何一點聲響。
怕什麼?還不是怕那個妖女伺機對他下手。
說來還真丟臉,讓十幾個家丁綁手綁腳的押進房裡,外頭還有壯丁守候,堂堂—個大男人卻一點逃出去的機會都沒有。
咿呀一聲」,門打開,女魔頭一步步重重踏入。
莫修瞇起兩眼,不齒瞪著她手裡的瓷瓶。「沒想到妳強硬的不行,真的打算對我用藥!」錢府小姐揮手支退下人,往桌前一坐,拿起桌前兩個瓷壺中較為華麗的一個,倒杯茶水潤喉。
屋內有人天生用不得好茶,她只得辛苦點,命下人準備兩個瓷壺——
一為她專用的紫玉瓷壺,用的是天山龍泉水泡製的頂級香茶;一為傷痕纍纍,可能一碰就碎裂,還是從市集裡撿回來的破瓷壺。裡面就裝最最普通的井水。
等到莫修喊完了,她也正好喝光杯內的茶水。
黑白分明的狡猶眼珠子,對上一雙摻著不齒和緊張的黑眸。見她嘴角掛著古怪的笑容,莫修退到了床底。「你、你要做什麼!」
「昨兒個夜裡你已經問過,夜深了,自然是睡覺羅!」
「睡覺就睡覺,你手裡幹嘛拿東西?」
瞄瞄掌中的小瓷瓶,她口氣嘲諷道:「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說,你是怎麼都不願意和我做實質的夫妻,還用抵死不從這四個字來表達你的堅強意志,做什麼怕我手中的小玩意兒呢!」
她刻意從他頭頂打量到腳底板,再從腳底板瞄上來,一臉不知在評估什麼的神情,教莫修頭皮發麻、寒毛直豎。
膽小鬼!她嗤笑,一屁股坐到他身邊。
一股讓人心醉神迷的香味跟著沁入他的鼻,莫修的心跳加快起來,這氣味怎麼……這麼的熟悉?
「還是我該用另一種方法?和我這小氣相公談談,花個一、兩百兩買個一夜春宵?」腦袋猛地回神,一見她嘲諷眼神,他羞憤道:「你以為我會為了區區幾百兩而出賣自己?」開玩笑,他又不是青樓裡賣身的姑娘,居然用錢污辱他……」
嗚嗚嗚……雖然這數字好令人心動,若不是和敗金女有過節,說不定他真的會被這個數字給污辱去……
「那一千兩呢?」
「不賣!」他繃起下顎。
「再多一點,一萬兩?」唔……莫修摑了自己一掌,免得自己那顆頭無意識點了去。「不賣!」
「相公,你可真不像你了耶!」是嗎?用銀兩真的收買不到他?
「我可是有志氣的,絕對不會為了區區小錢出賣……啊!」
外袍落了地,莫修一雙黑瞳直瞪著開始脫起衣服的女人來。
「妳妳妳……又要要什麼鬼花招?」脫了衣服還不夠,還脫了裙帶、襯裙……
兩件、三件……還脫!這女人是要脫到什麼時候?
只剩下淺薄單衣和裡頭若隱若現的肚兜,女人終於停止令莫修快要抓狂的舉動。
撥開小瓷瓶的蓋頭,晶瑩的香液倒人掌心,將自己的小腿探出,她一邊抹一邊說:「你都表現得這麼意志不摧,我又能再使出什麼花招呢!只能暗歎你有錢拿卻又把錢推向外,真不劃算。」
她的動作令莫修趕忙警戒起來,想色誘他,他絕對不上當!
可鼻間又沁入那股子熟悉的香味,是那樣令他迷惘,心醉,好幾個夜晚,他也是在這股香味下沉穩睡去……
「不是我要說,大好機會被你這樣拒絕。」她淡淡往那頭不吭氣的男人瞄去。「以後就休想我會再開出同樣的條件……」
黑白分明的大眼,白皙的膚色襯著紅撲撲的臉蛋,看了直想讓人咬一口。聽不見她的聲音,但她一張一闔的小嘴卻令他感到飢渴起來,腦中、眼中都只有—個女人半露香肌,在他面前不斷招呼著他撲上去、撲上去……
理智正一點一點的喪失,莫修抓狂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繚繞在鼻間的香氣猛地讓他渾身一震,他什麼都明白了!
就是這個味!他想起來了,總是纏繞在他身邊揮之不去的香氣……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他再也把持不住自己的意亂情迷,想完朝解了衣裳的女人撲上去。「妳這個敗金大惡女,原來算計我這麼久了!」憤恨咬牙道。
「你又在胡扯什麼?」她聽不懂。一打從十個月前,妳就對我使了藥,這麼賴皮的手段,我怎麼可能逃得過!」爹親大人明監,小兒真的已經奮力抵抗,可憐他終究鬥不過這個算計深的女人。
「我什麼時候對你使過…」
來不及說完整句話,嘴便被人堵住,還是用另一張嘴。
頭發昏、臉發熱,錢府小姐一雙水眸登時睜得好大,這樣的暈眩感跟以往的不一樣,是會讓她心跳加速和渾身莫名燥熱起來的奇異感覺。
「該死、該死,我早該想到這個糾纏我的味道有問題,怎麼這麼笨還著了道,中了妳的迷香,這下可如妳的意了!」他低聲嘶吼,再也不想去理會脫了韁繩的理智。
圓房就圓房,還會怕她嗎?「好,你既然使用卑鄙招式,那我也就不客氣,妳等著接我降妖十八掌吧!」
「莫修,你到底在胡說什……」又一次被他的唇滅了聲音,腦袋瓜渾沌到無法發表任何言論,一股羞怯感席捲上來,因為她這莫名失去控制的相公正用他的大掌對自己施行什麼「降妖十八
掌」,掌掌貼中要害,令她臉紅心跳。
「可憐的我,竟然敗在一個女人,不,一罐春藥上!」失控前,莫修還不忘替自己哀呼一下,「可憐的我、可憐的我……」
錢府小姐扭呀扭呀,可咿咿嗚嗚的抗議聲不斷地被某人的唇給吞沒,畢竟是生手,掙脫的理智終於在自己肚兜讓人扯開時棄械投降,昏昏然的腦袋瓜子也懵懵懂懂知曉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但……有沒有搞錯,自己獸性大發,居然還怪她,她擦的可是多年來隨身專用的滋潤香精,哪來的啥勞子迷藥春藥,她根本什麼藥酒都沒用砑!
作者:
yusuki
時間:
2010-2-22 22:16:59
第三章
自認毒侵肺腑,完全無救的莫修已經棄械投降了嗎?當然不!他決定將殘餘之力用另一種方式和敗金女對抗。
起碼成親一個月以來,雖然平日只能在錢府當個廢人姑爺,可夜晚到來,在床上至少佔了上風的人是他!
炎炎午後,坐在遮蔽烈陽的五角亭內,剛核對完莫月山莊的幾筆帳目,忍不住伸了個懶腰,舒展筋骨。
幸虧那女人還有點良心,懂得派人定期替他傳送命令回莫月山莊,不然山莊無人打理和管理,豈不是完了?
清風吹來,讓人昏昏欲睡,莫修半瞇著眼,幾尺外的藍色身影正指揮著一群人來來去去、來來去去……
「藍護衛,你抱著那麼多東西是要上哪?」像只忙碌的蜜蜂,跑了一趟又一趟。
「回姑爺,小的正要去藏寶閣。」儘管手頭上的東西沉得要命,他仍是咬牙硬撐站在原地,先示意其他人繼續搬運,自己則等莫修放行。
「藏寶閣?」莫修皺了皺鼻,「那是什麼地方?」
「是錢府專門藏放珍寶的閣房。」
莫修點點頭,這麼說,藍翼手中那些豈不就是……哦喔!不行,千萬不能再去想那些什麼鬼的珍寶有多昂貴,只要不去想,他便能保持清醒。
怎麼說他也算錢府的半個主子,藏寶閣裡的那些東西他也有份,鎖入藏寶閣內,不就等於鎖入自己的財庫裡。
這麼一想,莫修便咧出大大笑容來。
「姑爺……」
哀怨的聲音把莫修拉了回神,入眼的是藍翼一張極為痛苦的臉。
「我可以走了嗎?」
「當然!」莫修點頭,不過就在藍翼雙腳往前踏了三步後,莫修又叫住他,「等等,藍護衛,你還要搬幾趟才搬得完?」
「起碼還有四到五趟。」
這麼多呀!「哪來的這麼多東西讓你搬?」
藍翼狠狠一瞪。「還不是姑爺你的關係!」
「我的關係?我可從來沒吩咐你搬東西呀!」基本上,他是一見那些東西就要暈了,哪來的命令。
「對,你是沒吩咐,但就是因為小姐怕你因為這些玩意兒又昏了,這才命我小心翼翼的把這些珍奇異寶放入藏寶閣。」
莫修滿臉寫了不可置信。「你是說,是敗金女這麼吩咐的?」一雙眼又兜回到那些用布包裹的金框畫軸。
特意要人收起那些他一見就頭暈的禍物,那女人什麼時候改邪歸正、轉了性?
藍翼翻了白眼。「還有誰,全府裡就這麼一個小姐,也是我的主子、你的娘子。」
目光放在手上價值連城的寶貝,藍翼嘴裡低喃,「搞不好哪天,小姐連錢府的屋瓦磚礫都要整批拆了換新呢!」誰教那上頭淨是些珍貴珠寶,入不了怪毛病姑爺的眼。
「我若倒下,豈不是如她的意?她又為什麼要怕我暈倒?」莫修不解呀!不過心裡倒是挺樂的,這丫頭也算懂事,會替他的身子著想。
「這些請姑爺自己去問小姐比較好,姑爺,如果沒什麼問題,我要先去忙了,除了這些你見到的外,大廳裡還有胡公子、李公子和齊公子送來的禮物,我還不知道要搬幾趟咧!」自己真的沒工夫理他了。
面對藍翼頭也不回的背影,莫修一雙粗眉攢了起來。「什麼胡公子、李公子和齊公子?」聽都沒聽過,三個不知打哪來的野男人讓他極不舒服。
抓來一名落單的婢女,劈頭就問:「小翠,錢府來了客人?」
好半天,小翠才弄懂他的意思。「姑爺指的是胡公子、李公子和齊公子吧?三位公子都是小姐生意上的夥伴,今天上錢府來恭賀小姐成親。」
「自古以來,哪有男子登門拜訪恭賀新娘的!」心中有股異樣酸酸感,聲音驟冷下來,「難道他們不知道你家小姐已有夫婿,就不該單獨接見其他男子的嗎?」
「那是因為……」小翠突然囁嚅起來。
「因為什麼?」
面對姑爺突如其來的森冷目光,她怯怯回答,「因為幾位公子和小姐很熟呀!沒什麼好避嫌……」
「有多熟?」
「呃……他們曾幾度上門求親……」一見姑爺臉變臭,小翠急忙澄清,「不過都被小姐拒絕了,姑爺千萬別放在心上。」
來不及了!他早已牢牢記下。
難怪敗金女用過午膳就匆匆離去,不似前幾日還會跟他鬥嘴,原來是有這麼「要好」的客人前來呀!
哼哼!
男人?禮物?
嫁了人的女子就該懂得為妻之道,怎可以跟其他男人牽扯不清?莫名酸味充斥在胸口,莫修想也不想,舉步往會客的前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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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小姐大婚之日,我與我爹正巧下江南辦事,沒來得及趕回來,今日連同李公子、齊公子一道前來恭賀,順便贈上我們的一點點心意。」
「你們太客氣了,來探望我就好,還帶了這麼多厚禮來,真是不好意思。」錢府小姐嘴上講得不在意,臉蛋上的那雙亮眸可是閃閃發光,牢牢盯緊那讓好幾人拾進來的「厚禮」。
她想知道這三人又帶了什麼好玩、有趣的東西送給她。
「只要錢小姐能得如意郎君,區區幾份小禮何足掛齒呢!更何況我相信我們帶來的珍寶你一定會喜歡。」手持白扇的胡公子,一雙深情的眸子帶了複雜神色。
提了多少回親,就被退了多少回,他相信對座的另兩人也是一樣,只能惋惜得知佳人已嫁作他人婦,只是搞不懂錢府小姐為什麼不肯接受自己。
除了來瞧瞧佳人好解相思外,他們此行也想會會那莫月山莊的莫修究竟有哪裡比他們強?是多了條胳膊、多了條腿、還是天下第一絕帥,才能打敗所有上門的提親者,甚至由皇帝親自指婚。
錢府小姐咯咯笑了起來,目光捨不得從那堆包裹精緻的賀禮上移開。「我就知道胡公子對我最好,總能猜中我心中最想要的是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前陣子在極品軒看中的水晶玉戒?還是那對她肖想已久,全京城就那麼一對會唱歌、跳舞的小豬仔?
這一稱讚豈得了,另兩個男人也爭先恐後道:「錢姑娘,我們李家也對你很好呀!這一箱箱的禮物都是我親自挑選,再找人監工自製出來,保證皆是全天下都沒有的首飾,就是為了給你當作賀禮。」
「還有我!我跑了趟大理,帶了不少稀奇又特別、即便千金也買不到的珍奇寶物,就是為了給你當賀禮。」
三人急欲表現的心思,她豈會不知?「行行行,我知道各位哥哥都對我好、都疼我,這也是為什麼我很高興見到三位哥哥前來拜訪。」
刻意表現出受寵若驚的喜悅,她露出一抹最感激、最純真的笑容,卻又要讓三人明白,她的高興是對「哥哥們」。
果然,三個男人一聽見哥哥兩字,全都被打得扁扁,沮喪之情一覽無遺。
別瞧她年紀輕,看人的眼光卻相當準——
十四歲就扛下整個錢府,生意上的關係她懂得拿捏分寸;加上她善惡分明,人品稍微有偏差便絕不與之同路,人家待她好,她便加倍奉還;又深得皇上厚愛,不過三年光景,她便能讓所有人心悅誠服在她腳下……不,是在她氣勢下。
眼前三人雖然對她有那麼點……好吧!是很多點的非分之想,但不論品行以及商業頭腦上皆表現得不可挑剔,更甚者,他們常常帶來不少讓她開心的寶貝,所以她可是很尊重三位「哥哥」。
「可以告訴我,你們這次帶了什麼給我嗎?」她迫不及待道。
「當然。」最先從沮喪中回神的齊公子,從成堆的錦盒裡挑了個長扁型的出來。「這是我精心打造的匕首,叫藍月,可別小看它,藍月的價值非尋常匕首可比。」
錢府小姐興奮甩著辮子跳來,俏臉貼近躺在盒中正散著淡藍光暈的一把匕首上。「哇哇哇!這是什麼東西?居然會發出藍光來?」真美。
你更美!
齊公子眼神柔柔的望著近在身前綻放笑顏的佳人,一字一字慢慢解釋,「我在大理發現的一種神秘鐵礦,當地人稱之為藍礦,產於蒼山,因為長年吸收冰寒之氣,本身就透著點藍光,尤其在黑暗中更明顯……」
錢府小姐聽得津津有味,殊不知小臉愈來愈貼近藍月,整個人也愈貼近齊公子。
沒辦法,臉長在身上,這臉要靠近,身子不得不近吧!
驀地……
「停、停、停!」一個如颶風般的物體掃了進來,準確無誤的插入兩人之間。「分開!給我分開一點!」
該死的!是誰准這兩人貼得這麼近!
還有,是誰准這個已經嫁人的女人,單獨會面三位男性友人……不對,對他來講,是三個野、男、人!
怒氣沖沖的黑眸狠狠掃向女人一張莫名其妙的小臉蛋。
「耶,你怎麼跑到這來?」她以為這時候他都賴在亭裡乘涼午睡。
「你還說,有客人來為什麼不通告我一聲?」居然問他這種蠢問題。
莫修邊說邊努力用長臂推開兩人,直到確認再確認,自己妻子離對方有五步之遠,才把手臂緩緩收下。
「這是我的客人,你反正也不認識,有沒有跟你提好像也沒關係呀!」她理所當然道。
莫修一怔,發現找不到詞兒反駁她。
只因她一點都沒錯,他根本不希罕小惡女交了哪些朋友,和哪些人來往,以往他都漠不關心,為何他今日卻惱火起來?一想到妻子見客,自己卻被蒙在鼓裡就愈來愈惱?
「怎麼沒關係!」氣不過,幾句話就這麼蹦出嘴,「我可是你相公,你會見什麼人,難道不應該先知會我一聲嗎?」
哦!原來這衝進來吵鬧的男人就是錢府的姑爺莫修呀!真讓人失望,不解的氣氛在三個男人間流竄,搞不懂自己怎麼會輸給他?
錢府小姐沒功夫理會三人捶胸頓足的失望,倒是相當開心瞅著氣呼呼的莫修。
那句「相公」說得這麼自然呢!她的唇微微一勾,「是呀!你可是我相公,沒道理不知會你一聲。」
「可不是!」他重重哼了一聲。
她的一隻眼睛往他這斜了過來,是他自個兒闖進來,待會兒若是頭疼、心痛的,可別怪她喲!
「相公眼前的三位公子與錢府皆有生意上的往來,這位是胡公子、李公子和齊公子。」介紹完畢,錢府小姐便把注意力轉回到了那把藍月匕首上。
自然,臉蛋又往前貼近一咪咪、一咪咪,又一咪咪……跟著,身子也往前靠近一咪咪、一咪咪,又一咪咪……
某人刻意製造出來的距離又讓她拉近了。
眼見齊公子就要將匕首放置到她的掌心上,有人突然兩手一伸。
「等等!」莫修再次打斷了她握住藍月的機會。
先是把錢府小姐扯到一邊去,這還不夠,他甚至大剌剌將藍月從齊公子手上拿來東摸摸、西瞧瞧,在娘子忍不住要尖叫時,再一臉不在乎的拋給她。
「送東西就送東西,有必要兩人靠得這麼近嗎?」他碎碎念著,斜睨著身旁一瞧見藍月便捨不得移開眼的女人。
不過就是一把小刀,值得這麼寶貝嗎?還露出那麼興奮的表情,他就覺得今天自己一身淡藍色的袍子不也泛著藍光,怎麼她的眼珠子就不能黏在自己身上咧!
「哇!真美,齊大哥,我真是愛死了這把匕首。」
她的喜悅聲音聽在莫修耳裡可是刺耳極了,喜歡刀子,廚房不就有一大堆,大小鈍利任君挑選,他等下可以立即去廚房裡討一把來。
「這是自然。」齊公子微笑道:「同我先前所說,這特殊鐵礦來自深山內頂級礦坑,光是一個未經採探、比掌心還大的原礦,就要將近千兩大銀,可是稀有得很……」
他一頓,嗯?哪來的抽氣聲,「更別說經過采制磨光後,我還找來京城最頂級的刀匠磨製這把小刀,再鑲上幾個瑪瑙、翡翠,就成了這把只稍看一眼就會讓人愛不釋手的藍月。」
「你是從哪找來的刀匠?」錢府小姐眼睛閃亮亮,這刀功真不錯。
「就是天下第一刀刀坊的汪師傅……」齊公子又頓了一會兒,蹙眉環顧四周,他真的沒聽錯,的確有人在喘大氣耶!
「可我聽說那汪師傅很難找。」好幾次她去拜訪,對方都外出幹活不在。
「幾個月前就已經通知汪師傅,我在大理就已經打算送這份禮給你,只要等我回京,就可惜……」他遺憾的一歎,刀打造好了,佳人也嫁人了,「只要你喜愛這把藍月,我這一萬兩也算值得。」
「一、一萬兩!」
這聲震破屋頂的吼叫聲震驚全場,齊公子終於找到了讓自己一直產生錯覺的人。
唯獨錢府小姐,淡淡瞥上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回藍月上,有什麼好驚訝,準是她相公的老毛病又犯了。
不過世事總有意料之外,莫修邊叫邊跳,邊捶胸猛吸氣,卻沒有一如以往地倒下。「你、你竟然光了一萬兩,就為了把小刀!」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想到一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在眼前飛舞,卻愈飛愈遠,簡直讓他的心在淌血!
一個箭步,他上前搶過那把破銅爛鐵的小刀,狠狠地、用力地、仔細地用他那雙精打細算的小眼瞧了一會兒,隨即衝到被列為仇人的齊公子面前,鼻問哼氣道:「有沒有搞錯?這種東西哪值一萬兩?!我看幾十兩就夠了!真是太浪費、太奢侈,就算你再有錢,也不是這樣揮霍!」
口氣沖,向來以禮著稱的齊公子,面色不大好。
「莫公子,莫非你方才沒聽清楚我的話,這鐵礦來自大理蒼山……」
「那又怎樣?不過就是個藍礦嘛!前幾年我跑大理辦事也聽過,還知道許多未經開採的礦坑,而且含量都很豐富,只要能找到,根本不需要浪費一千甚至萬兩,是你一身貴氣讓人坑了都不知道!」
齊公子嘴角牽強一笑,「莫公子可能有所不瞭解,這是各商家的公定價,況且還是從品質優良的礦坑開採出來……」
「沒有什麼不瞭解,像你們這種為了要顧全商家以及聲譽的商人,哪有辦法拉下臉來和人討價還價,什麼千兩,只要敢講價,至少可以低到半價以上,是你不懂。」
這種討價還價,他莫修最擅長了,不然那小氣名聲是從何而來?
「再說,野礦到處都有,為什麼一定要上蒼山找?不就是為了個虛名兒,隨便一座小山採出來的礦也不比你差,價錢可就差上幾百兩咧!」不是他自誇,他肯定可以挖到最低價。
「可是這也得多出些人力,或許久久也找不到。」齊公子反駁。
「只要有誠心毅力,就不怕找不到。」莫修信心滿滿的道,自己可不像那些有錢人,只會揮霍金錢來指使別人,「我若要找一樣東西,就會卯足勁去找,找一輩子也不放棄!」
莫修沒注意到有雙閃亮亮的水眸,正牢牢盯緊他臉上的誓死決心。
「也許莫公子說得有理,但這品質……」
「這就得看刀功了。」這點莫修也同意,「是,天下第一刀的汪師傅在這方面確實是數一數二的匠才,但難道齊公子就這麼篤定,其他未出名的刀功師傅一個個都比不上?」
講到這裡,莫修可神氣了,「告訴你,我就認識一個刀功絕對不輸汪師傅的男人,而且只需五兩就可以打造出一把漂亮鋒利的小刀,至於那些什麼瑪瑙、翡翠……」
莫修皺起眉,「用幾顆彩石裝飾就好了,乾脆點就什麼都不需用,反正你要展現的不過就是刀面神秘的自然藍光,多了那麼多金光閃閃的東西,豈不喧賓奪主嗎?」
一件稀世珍寶就這樣被莫修貶得好像只剩幾十兩的價值,直教人冒火氣,可他說得又不無道理,教齊公子很難為自己接話下去。
「咳,既然藍月已經見過了,錢小姐不如瞧瞧我的金鸚哥。」一旁,胡公子出來打圓場。
金光閃閃的鳥籠讓人拎入,裡頭站立著一隻全身都是金黃羽毛的鸚鵡,向在場所有人展示它一身金彩奪目的羽毛。
「哇哇哇!它的羽毛是金色的,眼睛也是耶!」
錢府小姐的讚歎聲,將雙眼差點因刺眼金光而瞎掉的莫修喚醒了,敗金娘子的那種崇拜目光令他感到渾身不舒服。
作者:
yusuki
時間:
2010-2-22 22:17:17
「此鳥可是南緬國王的寶貝,據說有人用了千萬兩黃金才讓南緬王割愛,只是後來這名商人家道中落,不得已才用一萬兩黃金賣給我。」 熱書吧獨家制作
「一萬兩黃金買只笨鳥!」
胡公子隱忍著怒氣,用自己最好的修養面對不知道在鬼吼鬼叫什麼勁的莫修,「是鸚鵡,不是笨鳥。」
「管它是什麼,一萬兩買只隨處可抓的笨鳥,真是、真是……」真是個半天,一口氣差點提不起來,有錢人都像他們這樣敗家的嗎?
胡公子口氣冷淡,「不知道莫公子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這不是普通的鸚鵡,光是它一身的金黃羽毛就已經是其他鸚鵡所無法相比,更何況它的價值……」
「告訴你,這樣的鳥根本不需要花半點銀子,隨便到深山處一找,幾百隻讓你抓都怕你嫌太多,什麼金色羽毛,只要花一兩銀到城中染色坊裡,我包你金的銀的、黑的白的,甚至五彩的,統統給你弄出來。」還可以隨心情換鳥色,有多劃算!
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竟被莫修批評成如此,胡公子張著嘴,氣到說不出話來。
眼見兩名夥伴莫名其妙被人打得滿鼻子灰,李公子開始懷疑自己該不該拿出準備的珍寶。
奇怪的是,錢府當家小姐卻絲毫沒有開口制止莫修,反而用一副興味的表情打量自己相公。
「那個……」李公子才啟口,銳利視線便掃射過來。
莫修露出陰森森白牙,森冷道:「這位公子又有什麼東西要獻上來?」
「我……」怯生生的手將一個藍色小盒子打開,李公子扯著僵硬的笑容道:「這……這是我半個月前,在雲南一年一度的珍品會上挑的血玉紅簪,呃,只花了一千多兩……」
簪身晶瑩透明,相當高貴,淺桃色的翠珠流蘇掛在簪下,可說俏麗又不失莊重,輕輕搖晃,便會發出清脆悅耳之聲。
錢府小姐愛不釋手的握著它,「真美的簪子,我好喜歡喔!明兒個我就要丫鬟梳個適合的髮型插上它,鐵定很美。」
俏麗的臉龐因獲美簪而發亮起來,莫修站在一旁卻是七竅生煙起來。
「那個……莫公子。」李公子怯聲道。
「幹嘛!」
「你、你沒話要說嗎?」根據前兩次經驗,他已經等著被教訓奢侈浪費錢,然後自己的紅簪會被貶得連地上的牙籤都不值……
等了半天,莫修才努力地擠出兩個字,「沒、有。」
女人家的東西他沒涉足過,所以無法反駁,可是一股妒火卻愈燒愈旺,不過一支昂貴奢侈又俗氣醜陋的簪子,有必要特地梳個髮型插戴嗎?
就在李公子鬆口氣的當口,一股狂風突然從他身邊掃過,還差點讓他摔了跤。
廳裡瞬間少了一個人!
沒多久,一名小僕匆忙進來。「小姐、小姐,姑爺直嚷著要出府!」
「他是姑爺,是錢府一半的主子,想做什麼就隨他去吧!」嘴角上揚的弧度一直未曾改變,聽聞她相公自小拜師學藝,學得的就是這腿功,眨眼間可跑得不見人影,今日一見,果然不是傳言。
不能小看自己夫婿的經商能力,畢竟莫月山莊在他手上也執掌了些年,總有些能耐,雖然某時候……咳咳,在私人生活上確實有點過火,可用在做生意上,精打細算卻能恰到好處。
其實她還挺滿意自己找來的相公呢!但話說回來,從沒見過他溜得這麼快,到底是上哪去,還真教她好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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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飄著綿綿細雨,都已用完晚膳,小修子怎麼還沒回來?
數不清是第幾次望著那動也沒動過的門發呆,兩道秀氣的彎眉隨著歎氣聲再一次攢緊。
再怎麼說,她相公也是個男人,雖在錢府只能當個軟腳蝦,一旦出去,也是有點拳腳功夫自保,不至於遭遇什麼險象才是。
那,她到底是在操心些什麼咧?
是擔心他會不會暈倒在某地某處?還是怕他有可能一去下回?不,她立即否定後者,雖然莫修恨不得甩開她,但兩人已經成親,況且還有聖旨做後盾,她才不怕他溜咧!
那到底是……吼~~真討厭,他到底為什麼還不回家嘛!
來來回回不停走動,也許是因為心急了,腦袋瓜感到些微不適,似疼、似痛,暈得令她站不住腳,只能停下來敲著腦袋瓜子,順便歇口氣。
終於,門外有了動靜。
門板讓人推開,一個她等待已久的身影搖搖晃晃跌了進來,一身衣服髒兮兮不說,還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
「小修子,你是跑哪去了?」瞧他氣喘吁吁,活像跑了幾千里似的。
沒好氣的瞄她一眼,「城……城西的……龍祥鎮……」
「龍祥鎮!」不能怪她大驚小怪,那可是城西近郊好幾百里的小鄉鎮,光是坐馬車來回就得花上半天王夫。「你沒事跑那麼遠的地方去做什麼?」
見他仍是上氣不接下氣,她也沒閒著,拿了杯水送上前,這回莫修可管不了是精緻瓷杯還是破陋杯子,抓來便仰頭飲去。
「你去龍祥鎮,為什麼不同管事報備一聲,乘坐馬車去也比你跑出去租乘馬車還快也舒服。」打量著莫修沾了塵上的一雙鞋,她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拜託,你那幾輛馬車根本是想害我的命,弄得俗氣不說,光見馬廄裡那些一匹比一匹還要昂貴的馬,我哪敢乘坐上去?還不如到外頭租輛簡而小的馬車,省錢又可以到達目的地。」
「既然你都租車坐了,為什麼還搞成這副德行?」她指的是,他一身活像在泥土堆打滾過後的模樣。
「還不是那個馬車伕的錯!」想到此,他更是火冒三丈,「明明我出發前就講好價錢是一去一返的,怎知回程一個大雨,那馬車伕居然要加價,一點誠信都沒有,豈有此理嘛!我當然不肯多給啦!」
「然後?」
「然後我把他訓了一頓,順便砍了一點價!你眼睛瞪那麼大做什麼?他能漲價,我為什麼不能砍價?」
「結果不會是馬車伕半路上把你趕下車,你……便自己用雙腿走了回來?」
「難不成真要我多付那筆車馬費吧!」他才不肯。
所以,這就是他灰頭土臉的原因,錢府小姐隱著笑意,說來說去,也只能怪他為什麼要跟人砍價。
一個東西倏地朝她拋來,下意識她伸手接住,是一個用粗布牢牢包裹住的小東西。
狐疑的眼神瞄瞄他,這是……給她的?有些意外,但她還是把粗布拆開。「這什麼東西讓你這麼古古怪怪……」話沒說完,拆開的布包裡是一支……木簪子?
桃木製成的木簪,簪身刻鏤了蘭花的樣式,末端垂著一粒珠石,稱不上美,卻顯得相當雅致。
當然,這樣粗製簡陋的小東西是絕對沒辦法和今日她收到的禮物相比。
她若有所思的盯著臉色逐漸恢復紅潤的莫修,慢慢地,她逐漸了悟他的用意,喉嚨像被東西梗住,許久許久,她才能發出聲音。「你特地出門一趟……是為了替我買簪?」
莫修刻意咳了幾聲,掩飾住他的不好意思。
雖然沒承認,錢府小姐卻懂了,也難怪這男人會馬不停蹄趕到龍祥鎮,聽說那裡一年會舉辦一次清貨市集,把店家所有尚未賣出的商品做一系列的低價售出,如果精挑細選,搞不好會挑到上等貨,不過一年當中就僅有一天,只到申時,動作不快,什麼也買不著。
她聞名去過一次,不過因為現場實在太擁擠也太可怕,便放棄再去,想不到這男人竟然會去那裡買東西給自己……
「怎樣?不輸給那個叫啥公子給的簪子吧!」不是沒注意到她盯著髮簪發怔的模樣,他可容不得她嫌棄。
費了好大勁尋找,還在攤販前又叫又跳,才取得理想價錢,敢說不喜歡?哼!他就瞪死她!
「為什麼要送我?」
「沒啥原因。」就是看她對其他男人送的東西開心,所以不順眼而已。
「沒有原因你會一聲不吭,就這樣扔下客人跑出去?」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珠一瞬也不瞬的瞧著他,心裡卻被女人的驕傲感給淹沒。
嘿嘿,老實講,她的相公還挺可愛的嘛!明明就是見不得她收下別人的禮物,硬是要親手買一個一樣的給她,嘴上卻不肯承認,她故意皺了一下眉,學他下午在廳裡挑起毛病來。「這簪子看起來也很普通呀!雖然是小巧可愛,但是這功兒……就有點簡陋,比起李公子的……」
「哪裡簡陋?」男人硬聲起來,「明明就是你眼光差,這支戴在你頭上就是比其他鬼簪子好看太多,不相信你明天就戴這支簪在府裡走上一圈,看看大伙是不是稱讚你美?」
發覺自己過於激動,他緩下聲來,「至於那個什麼人送的,隨便找個地方收起來便是,也不用戴了,反正絕對不會有我送你的好看!」
終於露了餡,承認是在跟李公子的簪相比,錢府小姐咧嘴一笑。
那抹笑讓莫修好不自在,好像自己有什麼秘密被她發現一般。「趕了一下午的路,弄得我一身髒兮兮,我先去淨個身。」洗澡遁身,閃。
讓他害羞離去,錢府小姐抽出如意櫃裡的小暗格,裡頭躺著的正是李公子送來的紅簪,和手上的一比,真的是小巫見大巫。
但是……
目不轉睛盯著那支既輕又簡陋的髮簪,雖小意義卻深重,比起今日三人送來的禮物還要來得珍貴……不,是根本沒辦法相比的重要。
沒有一絲留戀,她抓起那支血玉紅簪,開了門。「小翠。」
「是,小姐有何吩咐……咦?」手一抬,接過小姐扔給她的東西,一臉的不解。
「如果你喜歡,就拿去,不然就扔了它。」
「扔了!」
沒給一臉詫異的小翠有所反應,門又快速闔上。
洗淨身子的莫修一出來,就見到自己娘子在銅鏡前拿著他送的髮簪在頭上比來比去,不時露出笑臉的嬌態模樣。
從鏡中反射,她知道他在身後,旋身朝他走了幾步,白皙的臉蛋上滿是燦爛笑靨,「你說,我這樣戴起來是不是真的很好看?」
烏髮如絲,在頭頂上挽了個漂亮的髮髻,整齊的插在髻裡的桃木簪巧妙的襯托出了妻子的嬌巧和雅致。
莫修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起來,隨著妻子靠近,他又聞到了熟悉的……氣味,今晚毒發的時辰似乎提早了些。
雙腿控制不住走向倚在床邊,朝他甜甜微笑的迷人女子。
「好看,好看得不像話……我說,咳咳,夜深了,反正我在外頭也吃了些東西,不如……咱們早點休息吧!」
再無任何人發言,只有件件衣裳窸窸窣窣剝離身體的聲音。
結果,因「毒發」拒吃晚膳的男人,半夜偷偷溜出暖房找東西果腹。
填飽肚子,回房就見娘子被擾醒的慵懶之態,飽暖思淫慾的男人認命的歎口氣,撲上床準備再接再厲。
唉!看來他體內的毒可真是重呀!
不過也許是近距離相處久了,他似乎……不再那麼排斥這門親事,兩人少了以往的跋扈爭霸,能見到妻子全心全意對自己笑得如此開心,偶爾夜裡來幾次毒發……好像也不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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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他真是大錯特錯!
他怎麼會覺得和她生活在一起很不錯呢!他此刻是惱火,不,是怒火焚身,就快要燒燒燒,燒到整個屋頂了!
點燃他怒火的起因,就是今兒個當他早早起來覓食,碰巧撞見丫鬟端著碗熱湯,一問之下,得知這碗他妻子每日起床後必喝的湯藥竟是——
避胎藥!
真是豈有此理!
自個兒婚姻讓她掌控就算了,為什麼連他未來的孩子,這女人也要擅自作主!
居然偷偷喝下打胎藥,真是……氣死他也!
其實他不該氣的,光想到養個娃兒得花多少銀兩,他就該高興那女人替他省下麻煩的舉動,而且他本來就沒想過要有小惡女的骨肉……
可是他就是渾身不對勁!不對勁到完全不去在意孩子的撫養費,他在意的只有……他莫修有這麼差嗎?差到連成親的妻子都不想懷他的骨肉?
明明他才二十五,正值年輕力壯,長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好歹以往出門在外,也有不少小姑娘臉紅地偷瞄他,不是他自誇,自己也曾經是幾家老爺青睞的乘龍快婿,可偏偏……那女人不想懷他的孩子。
氣、死、他、了!
咬牙切齒的莫修,骨碌的眼珠子兜了幾圈,怒氣擺一邊,嘴角賊賊上揚,每回都讓敗金女得意,這回他絕不讓她得逞,嫌棄他的小孩是吧!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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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鋪內——
「能不能再便宜一點?」
老闆的臉色相當難看,「公子,這已經是最低的數目了。」
「那,這個藥材玉竺呀!可不可少用一點?還有什麼川芎、沉香、黃茂呀!每帖少放個幾錢吧!另外……」
「這位公子,你到底要不要尊夫人『生子』成功,還是你壓根不在意效果有所折扣?」
「……」
「這藥就是這樣,一份藥材都不得少!每帖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服用皆可,三個月內就會見效,不然老朽這鋪名給你倒過來寫,還有,總數是十兩十,一個子也不准少!」真是的,這年頭肚皮不爭氣,跑來求秘方也要討價還價,有沒有搞錯!
店舖老闆心頭猛歎,無奈瞪著連掏腰包取銀子,都得一臉天人交戰拖個好半天的男人。
莫修一言難盡,這不能怪他呀!
是店舖老闆不懂他的心,昂貴的藥錢……他就是花得很心疼,只是這點心痛跟他的計畫一比……
他一咬牙,狠狠把銀票送到藥鋪老闆面前,孩兒呀!爹為了你,可是足足花了私藏的一百兩,打通錢府上上下下僕役,還使盡各種哄騙手段,連錢府祖宗和他莫家祖宗也搬出來,令所有人不敢擔當無後之罪的罪名,好跟你爹配合,攪亂你那惡娘的計畫。
所以,你得爭氣點,快點出現在你娘的肚皮裡。
哼!不想懷他的孩子是吧?他就非要那姓錢的小惡女懷他的子嗣不可!
作者:
yusuki
時間:
2010-2-22 22:17:43
第四章
「相公,聽說你前陣子密談錢府上下不少人,不會是背著我暗地偷偷商量什麼詭計吧?」
有人一陣心虛,「亂、亂講!什麼偷偷商量,講得我好像在密謀叛亂,想我過門這麼多日……咳,我是指住在錢府這麼久,總得跟大家熟悉熟悉,畢竟都是一家人嘛!」
「當真沒有在偷偷商量什麼?」
「當然沒有!」
「錢府還是我當家,你要想玩什麼把戲,絕對瞞不了我,告訴你,我生平最厭惡的就是那種不說實話的人,要嘛!你就吐實出來;要嘛!若是被我抓到,嘿嘿,我可有數十種方法可以把你整得痛哭流涕。」
口水一吞,「你、你想多了。」
「希望是我多想。」
「絕對是,我才沒笨到跟錢府作對。」
「你知道就好。」
沒再被質疑,緊憋的氣息終於敢慢慢吐出。
「對了!相公。」
放鬆的肩頭倏地又一緊。「你、你又有什麼事?」
「你過門有多久了?」
「整整一個月。」真想咬斷自己的舌頭,為什麼回答得這麼順,他氣急敗壞道:「什麼過門,又不是女人,跟你說過多少遍,是……」
揮手打斷他的話,「既然來了這麼久,你沒有想過回莫月山莊看看?」
「咦?你肯放我回去了?」
用眼白瞪他,「我又還沒休了你,怎麼可能放了你!」
莫修覺得自己真無辜,「是你問我的呀!」
「我是指,成了親總還是得回家一趟見見親人報平安,別告訴我你一點都不想回去。」
他搖頭,怎麼可能不想,當然想,而且想死了。
「既然如此,就挑個一天,我們先去幾處近郊的花卉產田晃晃,最後幾日再回莫月山莊小住一段時日。」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
「不行嗎?好歹我也是莫家的媳婦,總得回家拜見公公一下。」一隻眼斜瞄著發出不可思議聲音的男人,不懂他做什麼大驚小怪。
「我以為……你很討厭爹。」早知道她對他爹有反感,早些年爹想與錢府合作,都落得碰壁的下場,更甚者,一年多前爹身受劇毒需要錢府的花草來解,無論如何哀求,他娘子永遠不屑一顧。
「是沒錯,但畢竟他是你爹,而且也是我家丫頭的公公,為了這些層關係,我可以不計前嫌。」不能怪她如此高傲,莫月山莊的大老爺早年確實行徑荒唐、做事跋扈,又愛強搶民女,不過惡有惡報,晚年倒落了個淒慘下場,遭妻妾背叛報復。
但看在莫修他爹真有悔悟,現下又成了她的公公,自然,她能將以往對他的不屑收回,尊敬稱不上,能和平共處便是。
「到時候就怕你那嫉惡如仇的性子讓爹一點台階都沒得下。」
「你還有意見?」
「沒。」他垂下頭,真覺得自己愈來愈像個小媳婦,他的男子氣概、他的風流倜儻咧?唉!
「那便這麼決定,兩個月後,挑個日子出發吧!」
「等等,為什麼要等兩個月?」
這男人真是笨!「你是當姑爺當太爽,忘了你夫人我就要開始閉關,準備提煉花草精露嗎?」
他以為錢府的收支是打哪來,不就是靠她每半年閉關工作的兩個月。
瞪著相公的水眸帶有凶狠警告意味,他真當她只是個揮霍成性又兼不事生產的千金大小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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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讓她知道,莫修心裡還真當她是只懂揮霍卻不事生產的千金大小姐,錢府小姐可能會氣到把家裡最最值錢的東西往他身上砸去。
不過這個觀念在今日,徹徹底底從莫修的腦海裡推翻。
所謂閉關兩月,意思是整整兩個月,錢府小姐的食住統統都在煉香石窖內,與外界絕緣。
少了敗金女在身邊,莫修突然覺得自己閒了起來,還是那種非常的閒。
「一隻、二隻、三隻……」蹲在四季苑的一小隅,悶到慌的莫修默默數著地上成群結隊的小黑點。
說實話,整天除了吃和睡,所有事情都有人打點好,他都快成廢人一個,天知道之前十個月的勞工日子是如何在錢府裡生活?「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
雙手捧著疊疊書卷正巧行經的藍翼,撞見一顆黑色頭顱蹲在地上,他失笑靠近。「姑爺。」
莫修沒好氣的瞥了一眼,得知是何人喚他,立即把注意力放回地面上,剛剛數到哪?「六十五、六十六、六十七……」
「我說姑爺呀!」
「吵什麼?沒見到我很忙嗎?」
藍翼笑容一僵。什麼忙?他看來是無聊吧!「屬下覺得,如果姑爺能把蹲在這兒的功夫用在其他地方上,會比較值得和有趣。」
「你嘰嘰喳喳的好吵,究竟要跟我說什麼?」講了不是白講,就是沒有其他用得上自己的地方,他才會在這裡忙呀!
「姑爺是不是也覺得,當小姐不在府裡晃來晃去的時候,總以為可以喘口氣,卻發覺錢府好像少了什麼,一下子安靜不少,做什麼都不習慣,就連我,好像也提不起勁來做事。」這就是勞碌命,讓人使喚慣了,突然來個清閒,還真適應不了。
只要有小姐在的一天,錢府裡就會嘰嘰喳喳吵上老半天,好不熱鬧。
莫修沒聳肩,雖然沒回答,但藍翼卻感覺到,他贊同自己的話。
「其實,姑爺同小姐還真是很像。」
被點名的人凶狠的抬頭。「胡說,我跟你家主子一點也不像!」他的節儉豈能和她的敗金相提並論?
頭顱低了下去,繼續數數。
「小姐在某處的行為上的確……咳咳,有點問題。」這種說法算客氣了,「不過姑爺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可謂半斤八兩。
莫修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
「小姐會如此揮霍成性,其實都有原因的。」
哼!能有什麼原因,不就是壞習慣、劣根性,從小過慣了錦衣玉食,沒吃過苦……
「是因為無聊……和寂寞。」
莫修怔了怔,緩緩地,將頭抬了起來,這是什麼鳥原因!
「姑爺你想想,一年十二個月裡,小姐閉關才用了四個月,加上出巡產業和一些宮廷邀約,將近有六個月閒閒待在府裡無事可做,錢府裡只有小姐一個主子,老爺、夫人在小姐十五歲時就外出三年未歸,你說,小姐不寂寞嗎?
「我自小陪在小姐身邊,比所有人都瞭解小姐,小姐不過是想把握每一次欣賞天下奇物的機會,盡情的玩鬧,所以出手如此闊氣……」到此,藍翼止住口,有些事主子不准他對外人透露,他不方便多講。
「你做什麼講得好像那女人快沒機會花錢似的?」
藍翼乾笑,繼續道:「我的意思是,姑爺也體會到錢府要什麼有什麼,每天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就夠了,也難怪小姐耐不住無聊,常常往外跑,自然也不忌諱地胡買東西,這都只是一種讓小姐排遣無聊和寂寞的方式。」
說穿了,小姐一個人其實無聊又怕寂寞。
「管她無聊還是寂寞,她也不能把灑錢當消遺!」莫修完全不能理解。
藍翼打抱不平,「錢府的收入都由小姐來扛,她花的也都是她的錢,有何不可呢?」
是沒有不行!莫修悶悶地又垂下頭來。
「世人眼底,錢府不論權勢財力和頭銜,都是高人一等,但也不是金山銀礦,若沒有當家好好管理和維持,錢府有朝一日也會垮的。」藍翼突然覺得,是否該替奴役自己的主子澄清事實,免得姑爺老是誤解。
「就憑那女人的一技之長,只要肯乖乖守住財庫,哪可能坐吃山空?」
藍翼瞅著低頭碎碎念的莫修,好半晌,他才緩緩道:「看來姑爺真是一點都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
「你知道光一個錢府就有多少下人嗎?」
「當然知道。」想考他?「加上前幾日新進來的兩名婢女和一名長工,總共一百零七人。」請那麼多人,真是奢侈!
「還有負責栽種花卉的偏遠村落呢?那些因氣候、環境必須在特別地區種植的花草,那些辛勤耕作的人,你知道總共有多少張嘴巴等著錢府發下薪祿養活一家子?」
莫修頓住,胸口悶悶不痛快,確實,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事情。
「都是靠錢府歷代當家來維持和經營,錢府才能永保現今的地位,有時候,連我這個下人都覺得不公平,為了讓錢府屹立不搖,一個姑娘家就得扛起養活所有人的責任,直到她死的那一刻才能停止!這對她何其公平呢?」
莫修濃眉一蹙,只靠一個女人呀……確實辛苦,不,是相當辛苦!
眸色突變,小惡女今年不過一十七,據聞十幾歲就開始當家作主,扛的責任擔子如此之大,男人都不見得能如此能幹,她可曾感受過一絲絲的壓力和無奈呢?
有根針在心頭上紮了一個洞,他皺眉,感到心好疼。「大不了就叫那女人別再釀香了。」他聽見自己這樣說。
「如果小姐此刻喊停,從此不再煉香,錢府的將來難道姑爺會不知道嗎?」
莫修沉默了。
藍翼知道他明白,卻仍忍不住道:「錢府之所以能受到朝廷重視,就是因為聞名天下的釀香技術,如果收手,就等於失去朝廷支持的權力,你知道朝廷裡多少人對小姐的能力虎視眈眈?而那些靠錢府吃飯的人日後將如何養活自己?」太多的原因令錢府主子的責任永遠無法結束。
莫修瞪著滿地黑麻麻,糊成一團的螞蟻,就好比他此刻心煩意亂,完全無法專注。
胸口還是疼,疼到他不得不按著自己的心跳位置,可惡的藍翼,幹嘛跟他說這些害他莫名其妙煩亂的事情,打斷他的數數,也害他開始為小惡女心疼不捨起來。「藍護衛,我對錢府的歷史一點興趣都沒有,如果沒有其他重要事要說,你就快閃吧!」
藍翼笑了,「最後一件,身為錢府半個主子,如果姑爺能夠替小姐分攤一點管理帳本的工作,我想你就不會無聊的在數螞蟻了。」這項任務對姑爺來講,只是舉手之勞。
「誰跟你說我在數螞蟻?」
難道不是嗎?
「我是在數地上螞蟻總共有多少條腿,明明都該三對的嘛!可有的偏偏就歪了一條,或者斷了一條……啊!我忘記數到幾條腿了!」
「……」就說這個人很無聊吧!
「好了,你剛剛說什麼帳本來著?」莫修起身,伸了伸懶腰。
「錢府和其他商家往來的帳本,喏,我懷中的這幾本也是。」他秀出懷中三本書卷,「我正要把帳本放入帳房,姑爺若『忙』完了,不妨跟我一道去,若姑爺肯幫忙小姐先行過目,等小姐出關,便可輕鬆許多。」
聽見能讓小惡女輕鬆一點,莫修二話不說,乖乖跟了上來。
藍翼偷笑,自己的諄諄教誨,果然有效。「就是這兒了。」推開一扇檀香木門。
「等等,你帶我到書庫做什麼?」
「誰跟你說這是書庫?」藍翼哭笑不得。
盯著整室書櫃以及桌案上像座小山高的書卷,莫修狐疑一比,「那這些是什麼?」
祖譜、遊記、小說、記事、童謠書……還是私人手札咧?
「櫃上那些都是歷代以來的生意記帳本,桌上那疊是帳房準備請小姐過目、核對完的帳本。」
「你家產業還真大,帳本還可以疊坐成山。」口氣酸溜溜地,不知是嫉妒還是抱怨,「這麼多本,要看到什麼時候才看得完?」
「小姐通常只需一日。」
一日,這怎麼可能?起碼三日以上吧!
「小姐自小就被訓練看管帳本,十歲就懂得開始幫忙前任主子分擔,對小姐而言,看帳本就如同吃飯喝茶一般容易。」
莫修懷疑,那女人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有那麼厲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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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莫修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娘子,她確實有兩把刷子。
每本帳目都有她親自註解的痕跡,還有用朱色圈改出來有錯誤及更正的數字,他的娘子雖然年紀輕,卻真有看帳的本領。
不過令人咬牙切齒的是,自己一個大男人居然會輸給一個小女子,人家只花一日,他卻花了將近五日的工夫。
作者:
yusuki
時間:
2010-2-22 22:17:55
「如果姑爺不是邊看邊喘口氣,我保證你三天就看完了!」
「囉唆!」惡狠狠瞪著身後多嘴的下人。
他也不差呀!才第一次上手,用了不到五日便對完帳,中間還得瞭解錢府對外營運的生意有哪些,如果讓他不眠不休,何只三日,兩日就綽綽有餘了!
心中嘟囔歸嘟囔,看著架子上琳琅滿目的帳本,無法騙自己,他的確對敗金妻子另眼相看了。
話說打從她閉關開始,自己有多少天沒見到她了?扳起手指頭,怪怪,不得了,他都獨守空閨一個月了!
也難怪,不像以往夜夜都有人給他「解藥」服用,一個人躺在床上,胸口就是覺得少了什麼,這個缺累積到今日已成了一股想見她的衝動。
瞥見由下人端送進來的飯菜,對伺候他的人問道:「小姐的晚膳用了嗎?」
「小蓉正準備送過去。」
他靈機一動,「叫小蓉不用忙了,一會兒我會從廚房親自端去。」
「可是小姐說過不准外人進入石窖……」未完的聲音讓人用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瞪人的傢伙正是莫修,聽見別人把他當成敗金女的「外人」,一肚子火氣便上來,他可是娶親大隊浩浩蕩蕩帶入府的堂堂姑爺,哪能算外人!
莫修緩了語調,意思卻相當堅持,「跟小蓉說,我命令她不准去石窖,小姐的晚膳由我親自送進去。」
藉由送飯,除了見見許久不見的娘子外,他也可以藉機偷看一下隱密的煉香石窖。
嗯,滿足一下他這個姑爺的好奇心應該不為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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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精油的提煉是在一間密不通風的石窖裡,內分為三室,以一條長廊相連接,第一間置有各種不同的銀製盆皿和石臼,用來搗碎花葉,有個暗室在,裡面存放大量新鮮採集回來的花花草草;另一間則放了個大火爐,一旁還擺放了大大小小令人眼花撩亂的瓷瓶。
至於最裡面的那一間則與一般簡陋的房間無異,一張床、一張桌,唯一少了的就是窗。
沒辦法,釀香過程是不能讓香味外溢,更不能讓外頭的濁氣侵入,這是規矩,才能保持香露的精純度。
火爐上,有一鍋正在沸騰冒煙的液體咕嚕咕嚕響著,從隔壁房端了個銀盆進來的女子先拔去鼻子上塞的兩個小布塞,再小心翼翼的將銀盆裡的黏稠汁液倒入大鍋裡。
晶瑩剔透又帶著濃郁香氣的液體,在大鍋裡滾燙冒著泡,持續滾沸了幾個時辰,量逐漸減少。
一看時機成熟,女子便將火撲滅。
擦著額頭沁出的汗水,她把完成後的晶瑩液體用銀匙裝入準備好的嬌小瓷瓶裡,趁熱裝入後立即封口,使其在瓶中慢慢冷卻,才是最精純的花精油。
大呼一口氣,終於大功告成,這回她成功煉出一種除了能讓肌膚白皙剔透,還能撫平蒼老細紋的新香液,她敢打包票,一定會造成京城轟動。
「叩叩!」
石窖外的敲門機關,即使人在裡面,也能聽見有人敲門。
該是小蓉送食物來了,她把裝好的幾個瓷瓶放到牆角陰涼處擱著,眼角數著石桌上的瓶子還剩多少。
得加把勁了,她得在今晚結束前,把蕁蘿草和碧春花的種子磨碎……
突如其來一陣劇烈的暈眩令她眼前一片花,她費了好大的勁才不讓自己跌坐在地。
身處在密不通風的石窖中,人自然會覺得不舒服,更何況是她,長年來累積的不適已經達到最高點,正一點一點開始對她反撲回來。
她驚覺到頭暈的次數真的愈來愈多,該不會是……
蒼白的臉蛋上出現一絲慌亂,抓來前幾日制好的香液往鼻間一放,任由濃郁的香味鑽入鼻子裡,果然……這一年來的頭暈徵兆果然是在提醒她,最不想見的情形還是出來了。
怎麼會這麼快?
記得娘當時是三十四歲後才慢慢開始,她才十七歲,為何這麼早?
「叩叩!」
是因為她太早開始接手工作嗎?
這不行呀!她還沒玩夠,她才剛嫁人的不是嗎?起碼還得多給個五年、六年……
「叩叩叩!」
她一直以為,應該還有個十幾年,這些症狀才會慢慢出現……
「叩叩叩叩!」
深鎖眉頭的她完全沒注意到擾人的敲門聲,已經不是從機關發出,而是有人正在外頭敲著她的門。
「叩叩叩……」
「吵死了!是誰一直在那邊發出聲……」
一個猛勁抬頭,她錯愕,瞪著眼前不該出現的人影。「該死!你怎麼會出現在這……」
過於激動,一股濁氣湧了上來,頭暈的症狀再次出現,模糊中,有一股熱呼呼的軟稠感出現在鼻間。
血?她的手上怎麼會有血?
沒多久,她只聽見有人用著好淒厲的嗓音大叫娘子,一道火速的身影急急朝她飛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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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是偷偷潛入,卻因為久久等候不到娘子回應,所以悄悄將門推開個縫,卻萬萬想不到這麼一次偷窺,探頭見到的卻是那麼駭人的一幕。
抱著不省人事的妻子,莫修邊跑邊吼,奔出石窖。「快來人!我娘子暈倒了!」
莫修將她抱回屋內,輕輕放上床,心慌地用衣袖不斷擦拭從她鼻間流出來的紅絲,不忘吩咐下人打盆乾淨的清水。
雖然止了血,應該要紅潤的小臉卻蒼白不已,胸口那種莫名的揪痛又出現,愈來愈嚴重。
這女人是怎麼回事?為何好端端的流起鼻血,說也不說就在他面前暈倒,如果他晚一步去……
該死的!他根本不敢想像,小惡女把自己關在沒有人看顧的房間裡,暈過去也無人知曉會有多嚴重。
但,最讓他憤怒不已的是——
「什麼叫作不需要找大夫!」一記重掌拍在桌上,震得茶壺咯咯作響,答話的丫鬟也嚇得腿一軟,整個人跪下來。
「因為……這不是小姐第一次昏倒和流血,只要休息一會兒,小姐自然會醒……」
「所以你們就無所謂,不管主子的死活!」又一記充滿怒火的重掌拍上桌。
「姑爺,不是我們不在意,是小姐不准我們管的。」跪在地上的丫鬟幾乎要被他的大嗓門嚇哭了。
記得第一次見到小姐流鼻血,他們找來的大夫卻被小姐訓回,所有下人也讓小姐罵了一頓,自此,大家再也不敢「擅自作主」。
「什麼叫作不管!她是你們的主子,身體若有不適,你們就該主動去找大夫,豈可不理會!」再一次忍不住胸口湧上的怒氣,只能拍桌子出氣。
銳利的眼神朝一個個瑟縮不已的僕人們繞了一遍,尤其是跪下的小翠,早已淚眼汪汪,縮著身子發抖。
冷靜,他得冷靜。「你說,小姐休息一會兒就會醒了?」
「是。」
「這種症狀有多久了?」莫修板著臉道。
「從金梓姊姊出嫁那時候開始,有一年了。」小翠據實稟告,一見男人臉色又拉長,緊忙再開口,「當小姐出關後,總會有個一兩回出現流血症狀和暈眩,因為小姐也略懂些醫術,同奴婢說是因為在石窖待太久,終日吸入濁氣才會流鼻血,還說這對小姐身體無害,流血只是把濁氣排出。」
丫鬟的話,聽得莫修眉頭愈皺愈緊。「那你們有沒有人知道,她在石窖裡面也會暈倒?」
「這……」下人們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答得出來,石窖有禁進令,根本沒有人敢在小姐「工作」時進去打擾。
冷峻的面孔愈臭、愈黑,偏偏藍翼這時候外出送帳本到往來的商家核對,他根本找不到人問究竟。
「唉!小修子,不過流個鼻血而已,你在這裡喳呼個什麼勁?」原本躺在床上的錢府小姐懶散地坐起身,伸伸懶腰,瞧著一屋子被吼得好委屈的下人。
「你、你醒了!」莫修火速趕到床邊,又是碰她的臉、又是碰她的手,黑瞳牢牢在她的臉上打轉,「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相較於他的憂心忡忡,她則有趣的歪著腦袋打量關心起自己的男人。「你沒經允許就擅闖我煉香的地方,我還沒怪罪於你,你倒是把我的下人先行教訓了一頓嘛!」好幾個丫鬟都快被嚇哭了,真讓她心疼。
「你有沒有搞錯?我把你救出來,你一清醒不感激我,還一臉想教訓我的表情!」原本緊繃的情緒隨著她醒來而放鬆,這會兒莫修臉上又出現了被激怒的神情。
「救?」她像是聽見了什麼奇怪的字眼,「我有要你救我什麼嗎?」
真是個不懂感恩的女人!莫修冷冷道:「讓我好心提醒你,約莫半個時辰前,你暈倒在那什麼狗屁石窖裡。」
他得好好向她問清楚,她這個昏倒又流鼻血的毛病是怎麼回事?
「我暈倒?」
「沒錯。」害他差點嚇得魂飛了。
「相公,我想你搞錯了。」她揮揮手,要房內一干下人先行退下,「我只是累了小睡一下,你這是小題大作。」
「小睡一下!」莫修古怪的瞧著她,閉著眼睛往地上摔叫作小睡一下?騙誰呀!
她一本正經的點頭,「我只是太累了,正巧想闔眼休息片刻,結果你就闖入。」她聳肩,「就是這麼回事。」
「睡你個頭啦!哪有人睡覺還會流鼻血?明明就是你的身子出了問題!」他的衣袖上有血跡作證,看她還能怎麼扯!
「如果我說我懂醫術,自己的身子真的無恙,你能不能別再這麼大驚小怪?」她揉揉被吼疼的耳朵,第一次發現到她的相公真的很吵。
「你又不是大夫,那點醫術不過是三腳貓的功夫而已,憑什麼說自己沒問題?」
「就憑我自小熟讀花草書籍,每一種香味和療效我也熟記清楚,加上我自小訓練的敏銳嗅覺,就算你端一碗藥湯,我也能憑氣味和香味得知它的用途,這樣,你該相信我了吧!」
莫修語塞,她的話卻在他的腦袋裡一直轉、一直轉……
這……難道是暗示不成?莫非他的娘子已經發現自己暗中換了湯藥的事?但是她卻從來沒問過自己……
沒工夫去想是不是穿幫,眼角晃入他妻子的一雙腳開始不規矩起來,正一寸一寸慢慢往床外爬去。
她想下床!熱書吧獨家制作
「你這個好不容易才休息的傢伙,又想下床去哪?」管她手呀腳呀!他統統給按回床上,還拿起床被將她的雙手雙腳包得牢緊。
她失笑道:「前幾天才過了夏至,你想熱死我嗎?」
男人一僵,依舊將妻子包得死緊,不過這回讓她露出雙手雙腳。
「小修子,你把我包成這樣,我怎麼回石窖工作?」
「還提什麼工作,就是待在石窖你才會變成這副德行,你給我好好休息幾日再說。」這瞬間,他突然討厭起這女人的天賦異稟。
她一歎,口氣少了以往的驕縱,可憐兮兮道:「下個月初就得交給李丞相夫人五瓶晶肌露,這是我早允諾的,你要我食言嗎?況且呀!昨兒個才送來一批碧春花,只能存放在石窖裡三日,要是那些花草枯了,你負責嗎?」
「……」
「我還答應了蓉妃娘娘,會給她一瓶沉香精,還差三日才能完成,還有呀……」
密密雜雜的一堆,聽得他頭都暈了。「夠了,你非回去工作不可?」
「是。」
「那好,我跟你一起回去,要做什麼我可以幫你。」他得監督她,免得她又一聲不吭倒下……想到這兒,他的心就忍不住顫一下。
「不成,釀香是錢府不傳外的功夫,絕不能讓外人窺知如何煉製。」
「我是你相公,不是外人!」莫修重重吼出這幾個字。
他真的很想仰天大喊「我是她夫婿,她是我娘子」,好讓所有人能記得,他不是外人。
「還是不行,儘管你是我夫婿,我還是不准你入內。」
「什麼叫不行,你這是看不起我囉!」
「不是看不起你。」她頓了一下,決定把話說重,「只怕你會妨礙我。」
難得想幫她做事,卻被她嫌棄,男子氣概和丈夫威嚴全數掃地,怒火無處可發,莫修半瞇起眼,狠狠朝身邊最近的物體踹了一腳!
只是輕輕的一小腳,殊不知飽受幾回「鐵沙掌」摧殘的可憐桌幾早已搖搖欲碎,不堪這一腳攻擊,終於壯烈犧牲。
砰一聲,四分五裂!
出腳的男人腳還來不及抽回,傻愣愣的單腳站在原地,傻了!
這下什麼怒火、男子氣概、丈夫威嚴,全都飛啦!「這桌子……怎麼這麼不堪一擊……」
拜託!什麼一擊,先前是誰害它傷痕纍纍來著?
明知不該瞄,眼珠子就是不聽使喚的偷覷地上一顆顆碎裂的金色珠子,頓時,他吞了吞唾沫,朝床邊偷覷一眼,娘子嘴角那抹令人玩味的笑痕令他打了個冷顫。
「別告訴我,這些珠子是那什麼天價的珍珠!」
「當然不是,夫君多心了。」
「太好了。」
才聽見他鬆口氣的聲音,她臉上的笑痕更大了,小手抓來散亂髮絲,編起小辮子,狀似無意道:「這是一年才能生產幾顆的金海珠,一顆就要五百兩,豈是那些庸俗的珍珠可以相比。」
「五、五……」莫修一張嘴一開一闔,就是沒辦法把整句話說完。
可憐喲!就算把他的腿砍下來,可能也不值一顆珠子的價錢。
錢府小姐在心頭默數十下,她的相公可配合了,第十聲剛默喊完,整個人便「咚」一聲躺平在地,厲害的是,他的四肢還能有意識的避開那些粉身碎骨的金海珠,選擇癱平在空處。
跳下床,她蹲在癱平的男人身邊,指尖滑過他的臉頰,從眉目間跑到了鼻樑和豐厚的雙唇上,最後輕輕點了他的額頭一下。「愛說大話的蠢男人,明明吵著要幫我的忙,居然還比我先一步倒下,這算什麼嘛!」
可是這個蠢男人卻在見到自己暈倒後,慌張失措到眼底沒有昂貴身外物的存在,還笨得破壞他們,真是……
她輕輕咧出一抹好美的笑容,腦海中不斷浮現他緊張衝向自己的身影,還有口裡不斷擔憂喚著她的聲音,她醒來時關心呵護的舉動……
胸口甜甜的,不知打哪來的衝動,她低頭親上男人抿得死緊的唇瓣。
怎麼辦?她覺得自己好像很喜歡她的相公咧!
只是喜歡嗎?
不,好像是很喜歡、很喜歡咧!
作者:
yusuki
時間:
2010-2-22 22:18:31
第五章
聽聞夫婿替她過目帳本,她便將錢府所有帳目支出扔給他,免得他沒事好做一直煩她,經過自己再三保證只需把剩下的工作做完便可,才令夫婿滿意的放她回石窖。
當錢府小姐宣佈閉關之日結束,打算好好犒賞自己出門逛逛大街,卻先一步被人宣告得獲得「充分」休息才准玩。
所謂的休息,即被某個臉色青黑的男人強逼躺在床上數十日,直到確定她不再出現有任何暈眩和流鼻血症狀後,才特赦她下床。
不過她卻甘之如飴的接受他強迫式的命令,誰教她喜歡他關心她卻又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的模樣咧!
真是彆扭得可愛!
不過——
「這就是我們乘坐的馬車?」錢府小姐目瞪口呆的瞪著錢府大門外,一輛相當陌生,不!該說生平從未見過的簡陋馬車。
「沒瞧見藍護衛就坐在前面對我們招手嗎?」
意思是,這真是他們準備乘坐出巡用的……馬車?
她的瑪瑙、璧璽、玉如意、晶珠,還有一堆由鄰近小國搜括來的奇珍異寶咧?
統統不見了,好歹留幾粒寶石點綴一下嘛!留給她的都是一些朽木,不但凹凹凸凸不齊,老覺得很不牢靠,隨時都會支解。「敢問夫婿大人,我平時乘坐慣的馬車呢?」
「哦!那些馬車呀!」他故意拉長了音,接下來的表情可神氣了,「雲翔、鳳彩、如意,都在車房裡,至於綵鳳車,不就在你眼前嘛!」
騙人!
這輛破車哪可能是她花了幾百萬兩,以寶石堆砌出百隻五綵鳳凰裝飾的馬車!
「上頭那些刺眼的寶石,我都命人全挖了下來。」他嘴角噙笑的解開娘子的疑惑。
誰教他的娘子不准他陪同工作,只叫他管帳,好不容易大權在手,他不好好發揮一下,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你閉關時,我可是替你找了好買家,賣寶石的銀兩全入了錢府的庫房內……瞧你驚訝成這副德行,少了那些額外裝飾,馬車還是馬車,一樣還是能坐,安心啦!」
錢府小姐眸色一變,難以置信聽入耳底的話,這臭男人居然把她最喜愛的五彩虹石全賣了!「你憑什麼……」
「就憑現在管理庫房的人是我。」在她跳腳前,莫修用一句話壓制住她。
「你!」她更正,這男人真是太不可愛了!
「上不上車?」他一臉可以跟她耗下去的模樣。
錢府小姐惡狠狠的瞪著他,腳步不情願的往前靠近,猛地,她又叫了起來。「我的天山汗血馬呢?」怎麼變成這匹渾身黑呼呼,四肢又胖又短的丑馬?
「哦?你是指那匹白身黑尾的瘦馬呀!」他逕自跳上馬車,朝駐步不前的女人伸出手準備拉她,可惜佳人不理睬,他只好先回答她的問題,「我瞧那馬瘦瘦弱弱,肯定跑不了多少路,所以就把它賣了,換了匹小腿強勁有力,絕對跑得快又遠的黑馬。」
「你把我的寶馬賣了!」她尖叫,「那可是匹能跑三天三夜不眠的千里馬,你知道那匹馬的價值多少嗎?」
他大力點頭,表情是一副欠揍的得意樣。「我知道呀!賣馬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跟我介紹過了,所以我才能賣得好價錢。」嘖嘖!五萬兩耶!
想到自己令庫房的數目又添加一筆,他就自豪得咧嘴大笑。
「你你你……」她氣得說不出完整的話。
「買匹便宜的小馬卻賺萬兩白銀,夠劃算了吧?」
劃你的大頭!這渾球不但賣了她的車、還換了她的馬,最教她不可原諒的是,自己居然喜歡這個大渾球!
錢府小姐握緊拳頭,吸口氣安撫怒氣,再怒下去只不過讓他看笑話,好,賣馬之仇她會慢慢報。
人才被他拉上車,她跟著又叫一聲。「這馬瞎了眼睛,啊!還少了一隻耳!」
「廢話,不然你以為一匹能跑遠程的馬,為何這麼便宜?」不就是因為身體上有殘缺,「反正都是馬,只要能跑就好,又不需要它看、它聽,計較這麼多幹嘛!」
錢府小姐整個人怔然,她好後悔,可不可以收回男人管帳的權力?還有,收回喜歡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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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站,雪梅村。
馬車方停,一獲得新鮮空氣,錢府小姐立即跳下那震得她頭暈眼花,幾乎快吐了的車廂。
車廂內,緊接著爬出奄奄一息的男人,殘喘的爬向一棵榕樹下,轉身躺平。
馬兒雖便宜,卻是匹瘋狂亂衝的殘障馬,一抽馬鞭,不知是不是失聰的關係,無法平衡四肢直行,這樣東西搖擺亂竄,可苦了坐在車廂裡的人,還有駕馬之人。
只見藍翼整個人癱掛在馬上,對上瘋馬,可比對上幾十位武林高手還要累人。
「可惡的馬販,居然賣給我這麼一匹有問題的馬!」嘴上罵歸罵,但若有人嫌棄這匹馬,他仍是會跳出來大喊,能跑就是好馬!
眼角瞄著一路上不肯同他說話的小妻子,先前在車上那副要死要活的表情,轉眼間換上朝氣十足的笑臉,正笑吟吟的同村民們問好。
她打哪來的這麼有精神呀?
同村長噓寒問暖後,她拿出一本小冊子做了些筆錄,嬌小的身影佇立在一個個比她高大不知多少的村民身邊,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又笑又叫。
唇畔微微一揚,其實她不過就是個孩子嘛!可是小小年紀,卻扛著這一村幾百人的生計。
不斷汲取村民們的意見,將村民所需記錄下來,她確實做到身為掌事者的責任,但她真的喜歡這樣的日子嗎?
以前不想懂她,是因為不齒她的行為,可當漸漸瞭解了她,卻想知道更多更多的她,莫修的眼神變沉了,胸口又是不知名的陣陣揪疼,有點難過、有點心疼,但當他的注意力轉移到妻子頭上插著的木簪子時,整顆心又覺得暖呼呼的。
真奇怪,一直以來這些症狀反應只對他最愛的錢財才會有,怎麼會出現在他心裡想著她的時候?
難不成……
「錢姊姊,你的手絹好漂亮呀!」
「錢姊姊的繡花鞋也好美!」
「還有錢姊姊身上的衣服!」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手環!」
可能是村長離開了一會兒,他妻子身邊一下子圍繞著一群十歲左右的女孩,各個睜圓了眼盯著妻子一身穿著。
一個不久前才在地上玩泥巴的女娃,甚至伸出黑黑的五指,朝妻子手腕上一隻透著白光的手環摸去。「好……好美呀!」白玉手環被自己的手指抹黑,女孩嚇得收手,「對……對不起,錢姊姊,我不是有意把它弄髒,只是想摸摸看……對不起!」
出乎他意料,他的妻子居然笑得無比溫柔,二話不說就把手環脫下。「喜歡嗎?送給你好了!」
莫修瞠目結舌,把要價百兩的乳玉給一個恐怕連玉都不懂的孩子,這女人在裝什麼慷慨?
女孩子們一見夥伴得到這麼漂亮的東西,不約而同露出羨慕的眼神,大家小心翼翼借來手環輕摸,再捨不得的傳遞給下一個夥伴觀看。
見狀,錢府小姐笑得更開懷,「來來來,你們喜歡什麼直接說出來,錢姊姊都給你們。」
「真的嗎?」
「錢姊姊身上的東西都可以給我們?」
「可是給了我們,錢姊姊就沒有了!」
所以,她們不可以這麼做。
「停停停!」錢府小姐叉起腰來,朝這群不好意思開口的小女孩道:「誰說我身上的首飾給了你們就沒了?我家裡還有很多很多,正愁找不到人可以送,你們喜歡正好呀……」
女孩們的眼神發亮,異口同聲道:「謝謝錢姊姊。」
親眼見到、親耳聽見她把孩子們哄得開開心心,他開始明白為什麼錢府能和這些村鎮建立如此良好的關係,又為什麼所有村民都這麼尊重錢府主子。
「你們喜歡什麼或者家裡缺少就說出來,但是你們答應我會好好孝順父母的事情也要做到,不然,我可是會要回我所給你們的東西,以後也不再給你們漂亮的玩意兒,明白嗎?」
她的話令莫修另眼相待,跟著會心一笑,淡淡暖流流人心。
愈來愈欣賞在那副開朗下善惡分明又不矯情做作的性子,其實他的妻子也挺可愛率真的嘛!
「除了我頭上的簪子不能給你們,其他統統都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女孩天真的問。
「因為那是我的寶貝!」
偷聞此言,莫修的嘴角愈揚愈高,好吧!他可以不去計較妻子「另類」送金法。
「可是錢姊姊每次都帶好多東西給我們,總有一天,家裡的東西也會被我們拿光的。」
「拿光了更好。」
「咦?」
「這樣我就可以買更多新鮮貨啦!」
聽到此,莫修翻起白眼,附加一句,如果她能改掉這個惡習,搞不好他能更喜歡她……
咦?
喜歡她!
他一臉錯愕,瞪向正巧偏頭過來的錢府小姐,不敢置信方才自己的腦袋瓜裡說了什麼。
一見到他,錢府小姐就想起一路上的馬車氣。
眼珠子兜了一圈,她淺淺朝他一笑,早已心頭大亂的莫修被這抹「溫柔」的笑撞暈了頭,整個人神智都飛了。
「沒關係,大家喜歡什麼就盡量拿,跟那邊的哥哥討也沒關係,想拿什麼就拿,反正我們車上還有。」
妻子隱含別意的笑容他沒察覺,只知道當妻子對他笑得如此燦爛時,竟然是那麼的美!
好不容易回了神,他這才注意到自己早被人包圍著。
幾個男孩子對他一身衣著直流口水的垂涎模樣,令他寒毛直豎,整個人不斷往後退退退。「小弟弟,你們……你們想做什麼?」
一雙雙可怕的眼神像極了想把他扒光光,他身上可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呀!
「大哥哥,你身上的玉珮好漂亮喔!」
「大哥哥的袍子看起來好暖和!」
「大哥哥的鞋看起來也好舒服喔!」
日正當中,卻從榕樹底下傳來一聲淒厲的鬼吼聲。「你們……你們別過來!喂喂喂!你們別拉呀……啊!別撕我的下擺、別……別脫我的衣服呀……救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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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站、第三站、第四站……
每過一個點,莫修就被洗劫一次;夜宿更慘,娘子不知哪條筋不對勁,就寢時辰一到,就將他一腳踢入村落存放花草的倉庫裡,不與他同房,這算什麼意思嘛!
「莫大哥,這是小清親手做的五香饅頭,你賞個臉吃吃看好不好?」
「還有我的清蒸排骨,我做了好幾個時辰。」
「這是我用村裡九檀香花做的花糕。」
「我的……」
每回他娘子和村長商討栽種花草的問題時,他就只能摸著鼻子,有聽沒懂的到花田里閒晃。
如他所說,自己長得不算差,容貌稱得上清俊秀逸,俊美男子就是受人歡迎的道理,有些情竇初開的少女總是喜歡圍在莫修身後跑。
愛撿便宜的男人見到有人捧上一碟碟免費小點,哪有拒絕的道理咧!「好好好、我吃……我吃……真棒……太、太好吃了……」
儘管嘴裡塞滿滿,也是不忘開口道謝。「好好好……這真是太好……吃……」
「好吃就多吃一點,莫大哥。」
「對呀!多吃一點白玉麻糬,這是我昨兒個和小弟用力搗出來的。」
「莫大哥別忘了試試我做的……」
每回和村長談完話,錢府小姐所見到的就是自己的相公混在姑娘堆中好不快活的模樣,教她胸中妒火一把燒!
可從沒見過她相公對自己笑得那麼開心,誇讚聲連綿不斷。
被瞪的男人猶不知死活大笑,也難怪男人一到晚上便被踢到倉庫沒娘子好抱,根本是自找的嘛!
「怎麼一走近,就聞到一股好大的酸味。」來人揮著手,像是想把那濃郁的味道散去。「不知道小姐有沒有聞到?」
她朝不知死活的人瞪上一眼,「沒事就滾遠點,少來煩我!」
「這怎麼成?我的任務就是保護小姐的安全。」藍翼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好假。
高傲過頭的小姐也有吃癟的時候,機會難得,錯過這次揶揄機會,下一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小姐是不是覺得胸口有股大火熊熊燒著,很想燒光姑爺嘴巴裡塞的小點心?還有呀!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是不是很想把姑爺身邊一個個姑娘家……」
她冷道:「小藍,如果你嫌舌頭長很討厭,可以繼續說下去!」
藍翼一個跳身,趕忙遠離自家小姐,誰知道她會不會從懷中掏出什麼極具攻擊性的可怕香液,一個不爽潑向他。
取笑歸取笑,他對自己的小命還算滿意,打算好好保存。「咳咳,我只是想提醒小姐,我們所在的地方是寧南。」
一隻眼睛瞄向他,那又如何?
「這裡離令將軍府不遠。」
所以?
「如果小姐公事辦妥,打算明日啟程離開,今晚咱們何不借宿在令將軍府上?」
錢府小姐挑高了眉。
「憑小姐和令將軍的交情,想住個多少日都不是問題,聽聞將軍此時在府內休息,小姐此行還可以和將軍敘敘舊。」
耳裡聽入藍翼的建議,她若有所思的望向那頭逗得姑娘們哈哈大笑的丈夫。
「到時候,小姐胸口的怒火就可以報復回去了。」
她一頓,狐疑的扭過頭,聲音中有著不確定。「你確定這樣有效?」
「我以我這條小命保證。」絕對有效!
光由上回姑爺莫名其妙發火,把小姐朋友送來的禮物貶得一文不值後,他就知道莫修是那種感情遲鈍又倔強的人,不用點特殊方式敲醒,腦袋瓜是不會頓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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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常道北李南令,北有李將軍,南有令將軍,兩將驍勇善戰,令鄰近邦國幾乎是聞風喪膽,不敢入侵作亂,加上兩位將軍屢建奇功,更深得皇帝青睞。
李將軍和錢府已結為姻親,至於令將軍府和錢府的關係,就不得不提及兩家上代早就認識,聽聞前任令將軍本有意娶前任錢府的主子,也是錢府小姐的娘親,不料卻慢了一步,對方早就自己挑了人選下嫁。
雖然娶不了,性情豪爽耿直的前令將軍就把那份喜愛感情昇華為對妹妹的關愛,不但將錢府前主人當成自己的妹妹一般的愛護,更甚至連錢府小姐也疼愛有加。
加上令家男丁過旺,怎麼添香火,一直沒有女娃娃出現,錢府小姐就成了這兒的寶貝,和現任令將軍的兄妹情誼更是產生,不過有一點是錢府小姐最受不了的,明明一個砍敵上陣的大男人,卻老是對她婆婆媽媽的關心,實在讓她喘不過氣。
所以呀!不是必要時候,她還真的不想在將軍府長留,就是怕遇見那個連她去個茅房都得在外站崗守護的令將軍,只因為擔心害怕她會一個不小心栽進毛坑裡。
作者:
yusuki
時間:
2010-2-22 22:18:48
唉!
「藍護衛,我們到將軍府做什麼?」進入莊嚴肅穆的將軍府,莫修滿臉的好奇。
「拜訪小姐的朋友。」藍翼隱著笑,總不能當著面說是為了要整莫修吧!
「她的朋友住在將軍府裡?」莫修偷覷一眼幾日來總是繃臉不開口的妻子,擺明著就是不想甩自己。
問題是,他根本搞不清楚自己是哪惹著她了,真是一肚子悶呀!
「小姐的朋友就是令將軍。」
「哦~~」他隨便應了一聲。
來到接待客人用的大廳,一個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正在裡面等候,一見到他們,剛毅的臉龐瞬間融化。「我一收到通知,就趕緊在這等妳,總算等到妳了!」
莫修只見一隻大熊突然衝向他們,還來不及大喊救命,大熊男人突然停在身前靜止不動,大熊的胸膛前有個小黃點在掙扎。
仔細一瞄,不得了,放肆沒家教的大熊正把自己的妻子抱在懷中,甚至還把她拋向空中玩著,可把他嚇壞了。
「把我娘子放下來……」摩拳擦掌準備救人的莫修,卻在陣陣銀鈴笑聲下,像座石像般,傻在原地。
「啊~~哈哈哈,大哥,沒想到你還可以像以前一樣把我拋來拋去,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很重的耶!哈哈哈……不過,還是好好玩……」
那聲音不是尖叫求救,而是……相當愉悅開心?
「小妹,妳太不夠意思了,居然挑我出戰的時候偷偷跑去嫁人!好可惡!妳……真是太傷我的心,讓我愈想愈難過……」自己是最後一個得知妹妹嫁人,心酸極了,忍不住大哭起來。
莫修的臉色怪異,小妹?這就是他妻子的「朋友」?
「是是是,就是我的不對,我這不就來看你了嗎?」錢府小姐安慰著傷心大熊,鳳眼偷偷往右一覷。
面容僵硬的莫修正是她心裡想看到的,嘿嘿,果然有效呀!
大熊吸吸鼻,總算安靜下來。「妳還好意思說,妳再不來看大哥,我這就帶人殺過去……」眼角終於瞄見一條纖瘦身影,粗眉緊緊一攬,「小妹,這位是……」
點到名的莫修往前站一步。「幸會了,令將軍。」
語畢,莫修毫不客氣出掌劈向大熊……不,是高大男人的手臂,搶回自己妻子,藏在身後放好,「很高興我妻子能有你這麼一位大哥,不過,有時候,不合禮數的動作就不該再做才是。」
大熊不大高興的瞪著這名陌生人,居然把小妹搶了去,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他倏地頓悟。「你是……小妹的夫婿?」
莫修點了頭,「沒錯。」
大熊皺起粗眉,「怎麼這麼弱不禁風,一副要掛不掛的模樣?小妹,不是我要說,妳要不要考慮換一個?」
哪有人在別人夫妻前,直嚷著要女人換個相公來著,所有人全怔住,尤其是主角,整張臉青白交錯,好不精采,只有錢府小姐,很不客氣的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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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晚膳更是精采絕倫,錢府小姐真沒後悔來了這一趟。
先說說那隻大熊……不,應該喚令將軍,不知是不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又或者只是太想念自己的小妹,人家夫妻一入座,就毫不客氣擠入小夫妻之間,大剌剌一屁股坐下,如果不是錢府小姐好言勸導,他還不肯坐到另一邊去。
接下來……
「嘗嘗府裡陳師父的手藝,什麼南方、北方的菜啦!統統難不倒他。」
很快地,錢府小姐的碗裡的菜疊得像座小山似。「大哥,夠了,我吃不完的!」
「不夠,這哪夠,來來來,還有這條黃魚,妳快嘗嘗,保證讓妳吃了還想再吃!不過等等,我先幫妳去刺……咦?」
一片夾起的魚肉,卻瞬間騰空消失。
大熊唇一抿,往另一邊一瞪,果然,消失的魚片落入別的男人碗裡。「你……」
「在下的妻子會由在下自己照顧,令將軍請自行用膳,慢了,菜冷了就不好吃。」莫修冷聲勸道。
伺候娘子是他這個相公的事情,關這隻大熊什麼事!
莫修面無表情的將碗裡魚刺挑乾淨,眼珠子往旁一瞄,似乎覺得娘子的小胃要吞入那堆餵豬般的食物一定會撐爆,所以很自動的把妻子的碗跟自己的碗對調。
「喂!那是我要給小妹吃的東西,你想吃什麼不會自己夾,做什麼搶她的!」
「她吃不完那麼多,我幫她吃。」手中剝好殼的蝦,連同魚肉準確放入妻子碗中。
「亂講,小妹一口都還沒吃,你怎麼知道?」他愈看這個妹婿就愈不順眼。
「我是她相公,說她吃不完就是吃不完!」熱騰騰的湯也舀好,放置在妻子面前。
「相公又如何……咦?」熊眼惡狠狠的掃過桌上,挑骨的魚肉、去殼的蝦子、盛好的湯,統統都讓人做好了。
這小子的動作還真快,一點給他表現的機會也沒有。
沒理會兩人的明爭暗鬥,錢府小姐默默吃下相公替自己準備的東西,嘴角一直掛著淺淺的笑容,沒想到得到相公出乎意料的表現,嘿嘿!
酒足飯飽後,令將軍神秘一笑,拍拍手,下人端進一盤糕點進來。「小妹,來嘗嘗這糕點,味道是不是很好?」
如同前幾次一樣,才夾起的糕點瞬間讓人截去,不要臉的搶匪甚至當場咬了幾口。「嗯,是不錯,來,娘子,妳也吃一個看看。」莫修笑臉吟吟又撿了塊新糕點送到娘子面前。
東西絕不假他人之手,要給娘子吃的東西,當然得由他來給才對。
倒是令將軍不爽起來,「廢話,本將軍親自做的東西,豈會不好!」
莫修一頓,被來不及吞入的糕點嗆到,猛地咳起嗽來。「你……你剛剛說什麼?這是你……你做的!」
「不行嗎?」令將軍高傲的把臉一抬,「我的興趣就是做甜點。」
一個上戰場殺人的大將軍,居然喜歡……做甜點?
「我可是一得知小妹要來,馬上命人準備好材料,才能讓小妹吃到新鮮出爐的點心。」
這頭,錢府小姐可沒讓令將軍失望。「好吃,這個糕點真好吃,我喜歡。」
喜悅聲傳入莫修耳底可就一點都不喜悅了,尤其她還一臉受到驚喜的模樣,更是教他心底不是滋味,嘴裡的糕點愈嚼愈有酸味。
他娘子喜歡男人做的糕點?
「大哥,你的手藝真是愈來愈厲害,我好佩服喔!」
莫修用力的把嘴裡糕點吞入,有什麼了不起,不過就是個甜點嘛!誰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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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修今晚沒被趕出房,也許是晚飯吃得開心,錢府小姐決定讓他過個安穩有床睡的夜晚。
「妳說,今晚的點心哪裡好吃了?甜度太甜,糕點的鬆軟度也不夠,還有還有,滿嘴的麵粉味,哪能和家裡廚娘做的相比……」
「那你還一口氣吃了三個!」錢府小姐沒好氣白他一眼,還怕他噎到呢!
呃……免錢的東西,不吃個夠本實在有違他的原則。
「每次一來將軍府,大哥就會拿出他的絕活兒,做糕點給我吃,大哥的用心卻被你講成這樣,你不覺得有些過分嗎?況且,大哥的手藝早就比坊間店舖賣的點心還要好……將來誰嫁了大哥,一輩子都可以享用到大哥的手藝,真是個幸運兒呀!」口氣好是羨慕。
鏡子前把髮辮一拆,柔柔亮亮的麗發垂直而落,忙著梳發,沒瞧見後頭男人臉色愈來愈郁卒,嫉妒味兒也愈來愈重。
「不過就是做個點心嘛!誰都會,有什麼好稱讚的?」
「哦~~那你會嗎?」口氣中有挑釁意味。
「當然……」硬是吞下不會兩字。
沒多久。
「等等,你披上外衣想幹嘛?」她眨著眼睛,瞪著窗外黑呼呼的一片,這傢伙該不會是睡柴房睡上癮了吧!
「妳不是想知道為夫有沒有這個手藝嗎?我現在就可以讓妳瞧瞧!很快你就明白,全天下不是只有令將軍一個男人會做甜點,妳相公我也會,然後妳該死的給我收下那種崇拜目光!」看得他心裡一陣火,妻子的崇拜目光怎麼給了其他男人,太不像話!
她恍悟地道:「所以你是想到廚房去展現……你的手藝?」
「不然妳以為我放著暖暖的被窩要上哪去?」
以為他準備去柴房……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這點心……是為我而做的嗎?」錢府小姐的眸光異常發亮。
「廢話,當然是做給妳吃的!」完畢,他像陣風似的吹了出去。
目光緊緊盯著男人背影,錢府小姐柔柔的笑了,收下他的心意,但親愛的男人,這會兒夜都深了,你打算上哪去準備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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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當然什麼都做不了,無功而返的莫修只得起了個大早,早早幹活去。
梳洗完畢的錢府小姐在屋裡等待許久,就是等不到那個口口聲聲說要出去一下便回來的丈夫。
「小姐,將軍請您用早膳。」
結果,那個讓她等了許久的男人居然早她一步坐在桌前,正大眼瞪小眼的和將軍玩瞪瞪樂的遊戲。
「快,快坐下來,妳還傻呼呼站在那裡做什麼?」發現她的身影,莫修搶先將她拉入座,省得讓別的男人給毛手毛腳去。
「你一大早跑到哪裡去,為何都不見你人影?」
莫修得意的偷笑,「嘿嘿,妳一會兒就知道啦!」
耍什麼神秘!錢府小姐注意到他兩手上添了不少被燙傷的痕跡,心微微一撼,該不會他……
她的想法得到證實,早膳才用完,莫修神秘兮兮交代下人幾句,沒多久,一個丫鬟端著小碗出現。
「這是什麼?」令將軍皺起眉,瞪著眼前那碗黑稠稠的東西。
「我做的甜粥。」莫修的表情除了得意還是得意。
也不枉他早早起床忙碌,為的就是讓他的娘子知道,他也不比將軍差!將湯匙塞到娘子掌心,催促著她快喝下一口。
「甜粥?這玩意兒能吃嗎?」令將軍一臉的嫌棄。熱書吧獨家制作
「為什麼不能吃?裡頭不就是桂圓、紫糯、芝麻、薏仁、紅棗、蓮子這些能吃的東西,為什麼不能吃?」他彈彈紅腫的指頭,似乎不把那點小痛放在心底。
不過在熬煮的過程中,他的確是嗚呼哀號了好幾次,被火燙著的當口真的很痛呀!
令將軍仍是一臉不相信,舀了一匙,送入嘴裡,驀地,他大口吐了出來。「媽的,這什麼味道?你是糖跟醋分不清楚嗎?」急忙喚人端來杯茶漱口。
噁心,這味道太噁心了!
令將軍皺著五官瞅著他,「你難道都不試吃自己做的東西嗎?」
「幹嘛要試吃?」做出來就好了。
「你根本就是故意要殘害我的味覺。」
相對於大熊的激烈反應,錢府小姐倒是默默一湯匙接著一湯匙的吞下。「不會啦~~我覺得味道不錯,可能酸了一點,還是很好吃呀!」
此話一出,莫修有如得到天底下最高的讚賞,一張臉驕傲得不得了。
一旁的令將軍可就傻眼了。「好吃?這怎麼會好吃?小妹,妳千萬別勉強自己,這種噁心的東西哪能吃下腹,妳……快停呀!不准再吃了!」
「甜粥不符合將軍口味就算了,犯不著連我妻子想吃也不准呀……」莫修打斷他擔憂、著急的口氣,春風得意的跟著舀起一口粥送入嘴裡。
瞬間,他眸色大變,「唔……」這什麼怪味道?
是哪個環節不對,他明明放入的是甜粥基本食材,但是甜粥居然是酸的!還是那種酸入肺腑的酸,他到底加了多少醋進去……
說噁心一點也不為過!
瞪著一旁吃得津津有味的妻子,莫修可著急了。「妳妳……你別吃了,喂!叫妳別吃妳聽不見嗎?喂,妳還舀……居然給我吃光光!」
搶過她的碗,可惜已經是空了。「妳怎麼能把它吃完,不行,妳給我吐出來!」他擔憂的把她抓過來,準備拍她的背。
錢府小姐一臉的莫名其妙,「為什麼要吐出來?這是你特地做給我的甜粥,你們不喜歡,我喜歡為什麼不行?」
當然行!但是那東西吃不得呀!他不過才吃一口,那股子酸味酸得他牙都快疼了。
驀然,一個輕輕柔柔的東西貼在他的臉頰上,莫修傻了,一瞬也不瞬盯著對著自己綻出笑容的妻子。
「很好吃,謝謝你了,相公。」
他一手摸著臉頰,異常炯亮的黑瞳追隨著偷襲他的櫻桃小口和那張滿足笑顏。
討好她的感覺,其實真不賴呀!雖然辛苦了點,但換來佳人一笑一吻,心裡卻覺得好充實。 不過,他老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娘子的善意謊言,讓他倍感窩心,但是也不需要這麼犧牲嘛!還以為她的味覺全失,不然怎麼能忍受的吃光光咧!
作者:
yusuki
時間:
2010-2-22 22:19:20
第六章
得到相公出乎意料外的表現,錢府小姐滿意到不行,但為了避免相公老是和將軍唱反調,要真惹得大熊發怒,一掌劈了他就慘了,所以她決定速速啟程。
只不過堂堂大將軍哭哭啼啼的送別,實在有失威嚴。「嗚嗚~~小妹,妳怎麼才住個兩日就走,大哥都還沒有好好跟妳聊聊……」這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再相見。
錢府小姐眼一翻,「大哥,你別再哭了,小心讓下人們見笑。」
「管他的!誰敢笑我就割了誰的舌頭!」冷厲聲才落下,又轉為一聲又一聲的哽咽,「小妹,多待幾日好不好?妳成親時我沒趕來,沒來得及幫妳驗驗那小子,天知道妳嫁過去會不會受欺負,光瞧妳這輛破馬車,大哥就不滿極了!」
凶眸狠狠瞪著令妹妹受委屈的男人,他哼一聲,「真是個一點都不懂體貼的男人!」
哭哭啼啼的景象,有人看不下去。
「只是道個別而已,又不是以後都不再見面,你這麼婆婆媽媽做什麼?」硬是插入兩人中間的莫修,毫不客氣的將自己的娘子搶回來。
真是的,出借一下娘子讓人抱抱,已經讓他很不爽了,結果還讓人愈抱愈上癮,實在忍無可忍!
「姓莫的,你再打擾我和小妹道別試試看!」
「我們還要趕路,如果令將軍不怕我們延誤出發時辰,還沒抵達莫月山莊就日落西山,可以再盡量多說沒關係。」
猶帶淚光的臉龐閃過一抹厲色,令將軍扳著十指走過來,面目猙獰。「小妹,我真的不介意妳再考慮一下,換個丈夫人選是不是更好?」
一見苗頭不對,錢府小姐抓著莫修火速跳上車,「大哥,我可是很滿意我這個相公,喜歡得很,也一點都不想換!」
開玩笑,大將軍的威名豈是假,要真發起火來,她的相公不就沒了?
終於平安上路,錢府小姐鬆口氣的同時,也注意到身旁男人好半天沒吭氣了,瞄去一眼,發覺他正瞅著她。「你……看什麼?」她是多了一個胳膊,還是少了條腿?
「妳剛剛說的話是真的嗎?」
耶?她搔搔頭,她剛剛有說了什麼嗎?對上他火熱的注視,馬車內的氣氛突然轉變起來,有點悶、有點熱,有點讓人口乾舌燥。
她不自覺舔舔唇,「我……有說什麼嗎?」
「妳有!」黑瞳一瞇,想給他偷偷忘記,哼!很抱歉,他一字一句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妳說妳喜歡我喜歡得很!」
「咦?」
「咦妳個頭,敢跟我說妳只是無聊隨便說說就試試看!」他咬牙切齒警告。
錢府小姐偏頭想了許久,啊~~原來是上車那時候……臉悄悄的紅了,可當時,真的只是她無心對將軍說出來的呀!
不過也沒什麼好否認,因為是事實嘛!
「這是誠信問題,妳既然說出就要做到。」他把臉逼近她,欣賞著那張臉蛋上浮起的嫣紅,肯定道:「所以這表示妳有一點點喜歡我,或者是很喜歡我?」
「你……很在意我說的這句話嗎?」
莫修一愣,狼狽的朝她瞪來,「妳以為我想呀!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心裡就是跟著妳的言行七上八下,最莫名其妙的就是,連我自己都不曉得是什麼原因,一雙眼珠子老愛跟著妳跑!」
八成又跟這女人下藥有關,「搞不好妳又下了什麼蠱在我身上,要我不在意妳就渾身難受得不對勁,吃飽撐著去跟人家比廚藝……」
她癟起嘴,小臉通紅道:「誰教你一直誇讚什麼黃姑娘、李姑娘還是王姑娘的手藝那麼好,那我也要你知道我當時心裡的不舒服。」
好半晌,他終於明白一切始末。「所以妳是故意的?」故意來將軍府,故意找來個大熊對她獻慇勤!
面對一串清脆笑聲,他雖面有不快,卻絲毫沒有被她捉弄的氣惱。「笑笑笑,有什麼好笑?」
「抱……抱歉!」沒辦法,她的心情就是好呀!
搞了半天,笨男人比自己想像中的還在乎自己,要她怎麼不開心?
笑岔了氣,加上馬車顛簸,錢府小姐眼前突然一陣花,整個人失去自身力晃了下。
待她重新睜開眼,躺在一具再熟悉不過的胸膛裡,入眼的是一張心急如焚的臉龐。
「妳又哪不對勁了?」剛剛那一刻,他以為她又要暈了去。
「沒事,只是嚇嚇你,看你會不會關心我?」對他吐吐舌。
「不准拿這種事情來嚇我!」他厲聲道。
上回她暈倒的景象還歷歷在目,那種嚇破膽的感覺他才不想再承受一次,什麼不好玩,居然拿她的身體來玩!
欠罵!
只不過被警告的小女人絲毫不在意,兀自低頭忙碌起來。
「妳抓著我的手在幹嘛?」
「笨,替你擦藥呀!」愧疚和心疼油然而生,取出隨身攜帶的瓶子,替傷痕纍纍的手指塗抹上對燙傷最有療效的百花露,每一個動作都極度輕柔,怕弄痛了他。
「哼!又不是女人,一點點小傷而已,哪需要上藥?」臉上不屑,他卻絲毫沒有想將手抽離,任由妻子替自己上藥,將她每一個呵護的動作都瞧入心底。
下蠱、下藥不過是自圓其說的講法,事實上,是自己日益控制不住的想要獨佔妻子所有注意力的念頭。
雖然他最痛恨的就是妻子花錢不手軟,可是私下的她卻是個相當善解人意,具有責任心的堅強女子,不是同齡女子所能相比,就是性子驕縱了點,卻也不失為率真,起碼她擅於表達喜怒哀樂,跟自己以往所討厭的矯情做作嬌嬌女完全不同。
或許因為瞭解她後,自己的心也跟著慢慢偏向了她。
「好了,擦完了,不是我自誇,我提煉的百花露什麼外傷都能治癒,只要一個晚上,我包你明兒個起床,紅腫的傷痕全都不見。」
莫修收回心思,憂心的視線牢牢盯緊妻子略白的小臉,剛剛她真的只是故意嚇嚇他?
剛上好藥的手指迫不及待爬上她的臉蛋。「我怎麼覺得妳的臉消瘦許多,妳的身子可有不舒服?」
水眸中的吃驚之色倏地掠過,她扯笑拉下他的手掌,「你想多了,我的身子可好得很。」
「就叫妳別喝下那碗粥,妳就是不聽,好了,果然不舒服了吧?」
原來這傢伙聯想到那碗粥去了呀!錢府小姐緊張的心頓時放下,此時,馬車又來一個顛簸,震得她眉頭重重一皺,教莫修瞧了去。
片刻後,他一臉掙扎,忍痛道:「好吧!我勉為其難退讓一點,等我們抵達莫月山莊,我會要藍護衛去馬市挑匹好馬,這車……我會命人去換輛堅固牢靠一點的。」
咦咦咦?偷偷覷了一隻眼睛過去,懷疑他是不是吃錯藥了。「你要派人去撿一輛破車回來替換嗎?」
「當然是派人去買!」居然問這種蠢問題。
「買?」錢府小姐覺得自己八成是在作夢,她測試一問:「那……可不可以找輛有簾垂掛的馬車,這樣陽光才不會太刺眼。」
接下來,夫君一定會跳腳。
「有沒有搞錯,居然還要垂簾?多個垂簾要多少錢,妳知不知道……」
又一個顛簸,她又因難受而不小心攢了個眉。
「……」莫修咬牙,「好,我買。」
咦咦?錢府小姐雙眼不可置信的愈瞪愈圓,而後卻笑彎了眼,原來……是這麼回事呀!
「那……我還要個薄被和幾個軟墊,有時傍晚風涼,乘轎有薄被在就不會冷,有墊子靠腰就不會酸,你是男人不會覺得不舒服,可我會嘛!」她故意垮下臉,伸手按了按腰部,好似真有多不舒服,「行嗎?」
「……可以。」
「那,薄被我要絲綢鋪棉的被套,摸起來舒服;我還要用金絲線縫製的軟墊,比較美觀,另外我們順便買個裝點心的銀盤好了,這樣離開時就可以買些道地點心好路上享用……」
「……閉嘴!」
嘻嘻,她的相公真的好好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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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孩兒帶著媳婦回來了。」
「回來就好,你們都累了吧!我命人安排好了房間,你們可以先去梳洗一番再用晚膳。」
大廳裡,老人家白髮蒼蒼,纖瘦如材的面容顯示身子尚未痊癒,只是當聽見下人說兒子回來,興奮得讓他努力從床上爬下來,怎麼也要來廳裡見見兩人。
莫修推推身旁的妻子。
她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正準備開口……
「修兒,沒關係,不用勉強媳婦兒開口,我知道她不想認我這個公公,誰教我確實做了不少荒唐事,連帶害了我的孩子及妻子,都是我的不對。」
「知道就好。」錢府小姐嘴裡嘟囔著,「你的荒唐造就多少人的不幸,你能有自知之明就還不算無藥可救。」
「娘子!」莫修輕推了她一下,好歹是他爹,也是她公公,說話不要這麼直嘛!
老人家笑了笑。「不要緊,媳婦說得一點都沒錯。」
「但是……」錢府小姐撤下不屑的神情,嘴角輕輕一揚,「我很欣賞懂得悔恨自省的人,雖然我還是無法釋懷爹當年的行為,以及爹的妻子曾想對我錢府的人下毒手,但是我還是敬重你,願意喊你一聲爹。」
莫老爺大歎一聲好,這個直接爽快的媳婦他喜歡。
只不過……瞄了一眼自己的兒子,莫老爺的神色有些怪異,像是憋了滿肚子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修兒,在你們回房梳洗前,我必須告訴你,你離家的一年多裡,王姑娘三天兩頭就來莊裡等你回家,常常一待就是好幾天……而前幾日王姑娘又來了,也許……咳咳,待會兒你們會碰上面。」
「王姑娘?」莫修一臉的不解。
「就是王丞相的女兒。」
「王丞相的女兒?」莫修學鸚鵡重複一遍。
「是。」莫老爺暗示性的眨眨眼,得到的是笨兒子一臉不懂的神色,只好道:「你不會忘了爹年輕時和王丞相有些交情吧?他的千金就是從小就喜歡往咱們這跑的詩詩呀!」
顯然親爹的提醒仍舊不夠,他還是一副詩詩是何許人也的癡呆模樣。
此時——
「莫哥哥!」
隨著這聲嬌嫩嫩的呼喊,錢府小姐眼前一花,一隻穿得五彩繽紛的花蝴蝶就這樣飛進……不,是撲進她相公懷中。
「我好想你喔!莫哥哥,你成親這麼久,為什麼都不回來?害我來這裡找你好幾回,每次都撲空。」
莫修整個人尚未回神,兩眼緩緩下移到懷中不知名的柔軟物體,耳邊這番話令他錯愕又……不知所措……
詩詩?詩詩!就是那個從小老愛黏在他身後,一趕人就哭得洪水氾濫,還一相情願直說要嫁給他為妻,煩得他只好隨口說說要她回家慢慢等他有空再提親的詩詩吧!
望著妻子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以及座上爹一臉的無助樣,莫修只知道,自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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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我說,娘子,妳今晚的話好像特別的少耶!」不是特別的少,是根本安靜得嚇人!
打從王詩詩投懷送抱……嗯,出現的那一刻起,他的娘子就成了啞巴,從晚膳開始,一直到兩人回房休息,沒再吭過聲,只是用一種似怒非怒的眼神不斷凌遲著他。
莫修戰戰兢兢守在妻子身邊,大氣不敢喘一口。「你聽我說,那個王詩詩,一直以來都是她一相情願,以前爹說不能得罪王丞相,所以我對王詩詩百般容忍,不讓她死纏濫打,才對她說要她滾回家等我有空再去提親,天知道我根本就沒這個意思,沒料到她竟然把我的應酬話當真……你相信我,我跟她什麼關係也沒有,更沒有要娶她的意思。」
錢府小姐依舊沒理他,逕自脫去外衣,緩緩地將辮子解了開,偶爾瞄了他一眼,不過多半都是在整理自己的黑髮。
莫修從來沒這麼慌亂過,方才用晚膳時,王詩詩滔滔不絕的講述這些年來是如何等待著他來提親,埋怨他的動作太慢,還一邊姊姊、姊姊的喊,希望姊姊不要在意,席間,他冒了整身的冷汗。
娘子的小鼻子、小眼睛,他早見識過,擔心她惦恨在心頭,跑去捉弄別人。
「妳千萬別在意詩詩說的話,她年紀輕、不懂事,又被家裡呵護過了頭,所以不知道妳錢府的威望,如果有讓妳心裡不痛快的地方,千萬別跟她計較呀!」
聞言,錢府小姐送道白眼來。
前面嘛!說得還像點人話,知道他是理虧一方;可這後頭倒是把她講得多麼不明事理,就聽得她火氣又冒上來。
她甩過臉,上床準備休息。
就在莫修垂頭喪氣,完全沒有辦法的時候,床上的人兒終於出了聲。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呃?」
作者:
yusuki
時間:
2010-2-22 22:19:31
「我瞧這莫月山莊也儉樸不到哪裡去,為什麼你在錢府動不動就嫌這嫌那,一個不爽就給我倒地的怪毛病,在這裡卻不會發作?」她瞧他倒是過得挺自在的,走路不會暈,連用頂級的青瓷杯喝酒也沒哇哇叫半天。
沒料到娘子突然問起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莫修一下子沒辦法回答。「是……是習慣了吧!」從小生長在此,即便看不下去,也總是生活了幾十年,最終練成眼不見為淨的最高境界。
「哦!」她扭頭過來,用一種讓人發麻的眼神瞅著他,「那好,詩詩姑娘自小就跟著你,想必你也該『習慣』了有她在身邊,是不是真的打算迎娶她也沒什麼重要了,人都找上門,反正久久你便會習慣,搞不好心頭還會樂著,就別裝得一副好驚訝的模樣才是。」語畢,她身子一轉,背向她相公打算睡覺去。
「娘子!」莫修哭笑不得,這哪門子的歪理。
見她的背挺得硬直,頗有賭氣不理的意味,腦海中靈光一現,這是否表示他的娘子是太喜歡自己了,才會因為王詩詩的出現,對他這麼的古里古怪。
女人家總會吃味的嘛!
嘿嘿!「娘子。」他死皮賴臉的爬上床。
「幹嘛?」
「再怎麼習慣,我也不可能討一個沒感覺和不喜歡的女人做妻子,除非她有本事去找皇帝逼我娶她!」妻子的身子一僵,他偷笑,果然她對當時逼他娶她之事相當在意。
「不過想想,她哪有妳那本領呢?妳是皇上指定給我的妻子,就注定了我一輩子只能有妳這麼一個娘子,有妳一個就夠我煩惱,才沒功夫去注意其他女人,妳說是吧?」觀察著僵硬的背脊緩緩地放鬆下來,他會心一笑,知曉娘子氣已消。
「咳咳,話說回來,娘子呀!是不是到了該替我解毒的時候了?」幾日未解了,這後果可是挺可怕的耶!
「……」
許久許久,流完口水也解完毒癮的男人滿足的抱著妻子準備好好休息時,一陣不大不小的呢喃聲,傳入了他的耳。
「這婚約是皇帝爺爺允的,敢跟我搶丈夫,我會讓她知道得罪錢府的下場。」
不大不小聲的狠話,令他心中一驚,當下明白自己得好好處理這件事,誰教他的娘子是個天不怕、地不怕,闖了禍還有天皇老子替她撐腰的丫頭,但自己就是這樣才為她掛心,怕她惹禍上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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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多月過去,那只花蝴蝶成天在她眼前飛來飛去,最愛停留的位子便是她相公的身邊,實在礙眼,念在相公和公公難得見上一面,需要多點相處時日,不然她早飆回錢府去。
很抱歉,她就是對這只花蝴蝶沒有好感,成天到晚纏著有了妻子的男人,還不顧別人的冷臉色,大剌剌追問何時要上門提親?
她還真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女人!
而她的相公,就更別提了,除了每回和王詩詩打哈哈帶過,就是每晚在房裡對她努力賠不是,她倒是瞧不出來這傢伙想如何解決這飛來艷福。
看來他是打算用拖延戰術了,拖到他們回錢府為止。
「有沒有覺得王丞相的千金跟你的任性很像?」
是誰?誰在亂說話!
不怕遭人瞪眼,向來藏身在暗處好保護主子的藍翼現身。
她惡狠狠的一瞪,「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我說的是事實呀!」無端被罵,真無辜,「只不過王姑娘晚了一步,被小姐捷足先登和皇上做了交易;如果沒有妳的介入,王姑娘搞不好也會使用強硬手段,要求丞相大人來逼婚,這跟小姐妳的任性不是完全一樣嗎?」
藍翼這番話令錢府小姐的臉色發白,想起那晚相公說的話,如果不是她逼婚,莫修現在還自由得很,他有可能被逼得去娶王詩詩,也有可能找到個看對眼的姑娘……他是不是曾經恨過她耍手段以綁住他呢?
藍翼不怕死的加油添醋,「話說回來,咱們這位姑爺還真是搶手,搞不好除了小姐和王府千金外,還有其他姑娘家看上眼呢!」
「小藍,信不信我有本事讓你沒有法再開口?」
當然信!不過只要扯上莫修,小姐的狠勁全沒,他當然得好好把握住訓人的機會。「小姐現在可以瞭解當時姑爺的感覺是什麼,那種硬貼上來卻又甩不開的無奈感的確令人感到相當不舒服……」
「他明明可以直截了當的拒絕那個女人,什麼叫作甩不開!」依她看,是他不想甩開吧!
「這話你該去問問姑爺。」眼角晃入一個身影,藍翼低呼一聲,「哎呀!說曹操,曹操便到。」腳底抹油『閃』。
他搞不懂呀!這年頭為什麼有人會這麼不識時務,以錢府現今的權力和財富,只要當今皇上仍健在,區區一個丞相府豈能和錢府相比?
卻有人就是這麼不識抬舉,臉皮厚到連利箭都穿不透,給了莫月山莊面子,放任她住下,卻偏偏愛在老虎面前張牙舞爪。
這不是找死是什麼?唉!
「姊姊,原來妳在這裡。」細細柔柔的矯作嗓音,聽得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
錢府小姐搓著手臂,沒好氣道:「跟妳說過別叫我什麼姊姊了!明明妳的歲數就比我大這麼多,應該我叫妳聲王大姊才是。」
「可是在輩分上,妳就是我姊姊。」王詩詩的聲音裡有絲怒氣,隱藏得好,沒教人發現。
「哪來什麼輩分?」
「怎麼沒有?等莫大哥迎娶我進門後,妳就是我的姊姊。」王詩詩的聲音裡有著抑不住的興奮。
「停!妳說誰要娶妳?」這女人說的是哪裡的話,為什麼她聽不懂咧!
「莫大哥呀!」
想也不想,錢府小姐便否認,「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我不允許!」想娶兩房,得等她先點頭再說。
王詩詩偽裝出來的好聲好氣,此時再也忍不下去,「我稱妳一聲姊姊,是給妳點面子,妳別這麼不知好歹,連皇上都很敬重我爹,妳一個錢府的主子,做什麼在我面前這麼囂張?」
「憑我是莫修的妻子,而妳什麼都不是。」敢拿官階跟她比,她和皇帝的交情可更好咧!
「正室又如何?誰不知道這錢府的主子揮霍成性,告訴妳,莫大哥這個人最討厭那種亂花錢的人,他喜歡的會是像我一般懂得節儉又婉約的女子。」
「是嗎?」錢府小姐不怒反笑,不知什麼時候,她的手上出現了一個小瓶子把玩著。
「沒錯,更何況是皇帝下旨才讓妳成為莫大哥的妻子,其實莫大哥一點都不喜歡妳……」王詩詩一頓,鼻子吸了吸,這是什麼香味?
「所以我勸妳別仗著錢府撐腰就這麼囂張,不然等我嫁進來,只要我一懷了莫大哥的孩子,到時候看妳怎麼做下堂婦!」眉一皺,好濃……這香味愈來愈濃……
猛地,王詩詩覺得自己的臉蛋發起癢來,緊接著,她的手肘、手腕也都出現紅腫現象,而且奇癢無比。「好癢……好癢……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端莊全部閃一邊,她開始用手抓起發癢處,愈抓愈癢,遍及全身,她就像只耍戲的猴子,在原地跳來跳去。
跟隨的丫鬟一個個慌張得不得了,都不知道自家小姐出了什麼事。
細膩的皮膚被抓出一道道紅跡,王詩詩猛一抬頭,就見到錢府小姐臉上幸災樂禍的神情。「是妳!是妳在我身上下了藥對不對?」
王詩詩尖叫一聲,朝錢府小姐撲上去;誰料對方一閃身,王詩詩想止住已來不及,撲通一聲,她跌入錢府小姐身後的荷花池中。「救命、救命呀!」
冷眼旁觀的錢府小姐似乎一點都不打算出手相救,周邊丫鬟們全嚇到了,慌成一團,到處喊救命找人幫忙。
「什麼事,這麼熱鬧?」晃入人群中的莫修,一見到載浮載沉的身影,整個人一愣。
「咦?詩詩?你怎麼跑到水池去了?還不來人呀!把人救上來!」
「不准救!」
他的臉色詫異,「娘子?」
「統統不准下水救她!」
「娘子!」這怎麼成,會玩出人命來!「這樣詩詩會……」
「她不會有事。」
都落水了還會沒事?莫修偷偷瞄了一下那又哭又叫還被水嗆到的王詩詩,總不能真讓她沉下去,這些日子來的忍耐就是為了不讓錢府和丞相府為敵,要是王詩詩死了,自己的努力不也白費了?
「快!莫大哥……快救……救我……」
咬了牙,莫修不理會娘子警告,逕自跳下水。
這一下水,他便後悔了,水深不過就到他的腰處,哪來的快淹死,根本就是在演戲嘛!
「連著幾日乾熱,荷花池水位早低了不少,那點淺水根本淹不死人。」錢府小姐冷顏轉身走人。
呃……
瞪著懷中頻頻抓著自己哭訴的王詩詩,不斷數落他的妻子有多壞、有噁心,想致她於死等等,莫修真是一個頭好幾個大。
「嗚嗚嗚~~莫大哥,姊姊的心腸怎麼這麼壞?我好心來找她聊天,她先是把我弄得全身都癢,又把我推下水……嗚嗚嗚~~你一定要為我作主,快把她休了,再來丞相府提親吧!我一定會做一個體貼的妻子,絕不像她一樣……莫大哥,你一定要為我作主呀!」
如果可以,他還真想把王詩詩再丟進池子裡。
好不容易擺脫王詩詩的糾纏,他循著妻子離開的方向追出去卻已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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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瞄、偷瞄、再再瞄!應該沒有人吧!
確認房內安全無虞,雙手捧著心肝寶貝,她的腳步每一步都極為小心,就怕吵醒某人……
「女人,妳跑到哪裡去了?」
千算萬算,居然少算一個屏風,沒注意到那後頭有個黑影佇立著。
「你還沒睡?」話一出口,錢府小姐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這不是廢話,人都一臉陰鬱的站在她身前,還需要問。
「咳,我是說,你的事情都處理完了?」小手忙不迭的把寶貝往身後一藏。
「妳還記得我有事情要處理?我還以為妳玩得都忘了。」擔心她生氣,找她找了整個下午想解釋,卻怎麼也找不到她,他著急到幾乎要抓狂了,才從看門人的口中得知,他的女人倒是好興致,租了輛馬車說要出去逛市集。
這一走,可從日正當中走到了月亮升空。
黑眸一瞪,注意到她鬼祟的小動作。「你身後藏了什麼?」
「沒有。」
回答得太快,肯定有鬼!「有。」他繞至她身後,趁她來不及收手,他抓起她手上的小盒子。
「把『大金蟻』還給我!」
大金蟻?「妳又在亂花錢買些廢物了!」害他一個人在家裡窮操心,擔心娘子是否還在氣頭上,卻沒料到這女人居然跑出去灑錢!
只不過……
想到下午為了替王詩詩找解藥,不小心錯手打翻小櫃裡娘子帶來的香露水,一屋子濃郁的香氣是想掩飾也掩飾不了。
闖禍心虛,所以他並不敢過問娘子又砸了多少銀兩出去。
「為什麼不能買?我好不容易才來江南一趟,當然要好好逛個過癮,反正你有你的家務事要忙,我就不打擾你。」她小心翼翼搶回大金蟻,寶貝護在手中。
「什麼家務事?那根本就不算我的家務事!」一提他就有氣,害他以為娘子躲到哪裡發脾氣去了,結果只是自己一個人在家裡窮操心。
「有差嗎?等你一個點頭,娶了那個王詩詩,不就成了自家的家務事。」
「我不會娶她!」想也不想,他斷然拒絕。
「是喲!不娶她又不拒絕她,也不趕她回家,我還真不知道你是打算做什麼!」她的聲音涼涼飄來。
莫修定定的瞧著她的背影,歎口氣道:「你以為我為什麼這麼做?」
「天知道。」她狀似不經意的開口,其實雙耳早豎得直直,準備聆聽。
「因為妳。」
她嗤聲,果然,男人就是愛這樣說。
「詩詩是王丞相的寶貝女兒,我不要妳跟她有正面上的衝突,只好用拖延方法,不讓詩詩回去對王丞相告上一狀,就是怕疼女兒的王丞相會對妳做出什麼事情。」反正之後他們離開回京,在京城錢府勢力大,諒王詩詩不會再追上來。
「笑話,我們的婚事是皇上訂的,況且我一點也不擔心丞相府。」在她眼底,區區一個丞相府算什麼。
「我就知道妳會這麼想。」妻子才十七,歷經的事情雖然多,但當鬧起脾氣來,還是有著小孩的不懂事。
「錢府能得天下財富權勢,是因為妳的才能,倘若一天,妳失去了才能,又或者妳的子孫失去了才能,到時還能得到皇帝及後宮娘娘的寵愛嗎?妳認為其他權貴還會一心向著錢府,想巴結妳嗎?」
「皇帝的年事已高,太子正準備繼位,新的皇上也會如之前一般敬重錢府嗎?萬一這些最壞的結果都發生了呢?你保證對錢府恨之癢癢的敵人不會反咬你一口嗎?」
從藍翼那裡打聽來的事實,讓他對娘子小小年紀便一肩扛下所有事感到欽佩和心疼,既然她無法卸下責任,他唯一能幫助她的就是保障她與錢府將來都能夠長存。
「我沒想到,你竟如此為我著想呢!」她垂下眼望著買來逗開心的寶貝,心裡卻明白,什麼寶貝都沒有他這一席話來得珍貴。
雖然小修子的確多慮,在她未雨綢繆之下,今日的錢府廣結各路英豪,從皇宮貴族到中外武林豪傑,一旦出了困難,必定有人相助,毋須操心,不過她一點都不想告訴他實情。
因為小修子眼中的珍視,才是她這輩子最想珍惜起來的回憶。
「廢話,我是妳相公,不為妳著想是要為誰想?總之,我是堅持不讓妳樹立敵人就是,保護妳是我的責任。」
這席話聽得她喜孜孜的,但也沒忘記把大金蟻收入小櫃裡,免得相公一怒,殺了它就不好玩了。
盯著小櫃中那些從錢府帶來的瓶瓶罐罐,她心情大好的翻起東西來,「那,今個兒下午,那個王詩詩……」
「我本來是打算拿解藥給她,結果……呃,我找不到解藥,就叫她自己去泡個澡,還會不會癢我就不想知道了,因為我到處去找妳……」
莫修吞吞口水,見她攢眉翻找著櫃子裡的瓶瓶罐罐,他靜靜地等待事跡敗露,然後她尖叫,然後撲上前對他哇哇大罵……
「原來在這裡。喏,這個收好!」
咦?他眨眨眼,望著掌中她塞入的東西。
「先警告你,這個瓶子你絕對不能離身,這是我最寶貴的東西,現在起就放在你身上。」
莫修一臉的困惑,怎麼?不是發現少了個瓶子,而是給了他一個從未見過的精緻小褐瓶!
見他傻呼呼的,她索性用條紅繩將褐色瓶子牢牢綁在他的腰際,抬頭,他還是一臉呆呆的,揪起他一邊耳,她道:「聽見了沒?你絕對絕對不可以弄丟這個瓶子!」
「聽見了。」他揉著可憐的右耳,又不是聾子,有必要叫這麼大聲嗎?
好奇的握起小瓶子查看,「這裡頭裝了什麼東西如此重要?」
「日後我會跟你說明,你收好便是,就當作……我給你的定情物。」聲音有點怪,臉色有點紅。
因為那句話,他要保護她,所以她決定將這個交置他手上——可解百毒的銀杏百果露,是她僅剩的一瓶。
「定、定情物?」他咳了一下。
紅通通的小臉不好意思的瞅著他,「你上回不是送我一支簪嗎?這就是回禮。」她也要保護他這一生都無病無痛。
他笑著搖頭,「定情物這個字不是這麼用的。」
不是這樣用,但他卻不想將瓶子還給她,而是更加牢牢緊握著,怕一個不注意,瓶子就不見了。
「出門玩了一個下午,我真的好累,想早點歇息了。」
娘子想睡覺,他當然點頭贊成。
不過,莫修還是很疑惑,一屋子裡的香味明明還這麼濃烈,她怎麼可能沒注意到……盯著娘子開開心心去泡澡的背影,胸中那股不對勁是愈來愈明顯。
「相公。」
「嗯?」
屏風後,露出一顆小小的頭顱來,「那個……嘿嘿,你要不要一塊過來泡泡澡……小藍說,夫妻一起泡澡很有趣耶……」臉蛋上浮現一簇紅雲,嬌俏動人,「還說可以增加什麼情趣,你……嘿嘿,想不想試試看?」
雀躍欲試又帶了點羞意的嫣紅臉蛋實在很誘惑人,什麼也比不上眼前臉紅心跳的邀請來得重要,哪還管得著哪裡不對勁,他大步一跨,來到笑臉吟吟的娘子身邊。
娘子有嘗試心,他這個相公當然得義不容辭地幫她一把啦!
作者:
yusuki
時間:
2010-2-22 22:19:56
第七章
話說回來,如果她不去找麻煩,但是麻煩自己來找上門呢?
「喂,那個誰!」
男子扭扭頭,看左看右,確認都沒人,而後才比了比自己。
「對,就是你!」
他?
「這銀子你拿著。」
男子既錯愕又詫異,午覺睡得好好的,莫名其妙被吵醒,又莫名其妙有人給了他一袋銀子,有沒有這麼好的事呀!
「只要你聽我的話,一會兒我的丫鬟會通知你,到時候你就去找你家公子爺,告訴他是你家夫人推我下樓,要他火速趕至亭宇樓來,事成之後,這袋銀子全都是你的。」
哦~~原來是有任務找他去做,就說嘛!天底下哪來這種不勞而獲的午餐。
「聽懂了沒?」
「只要說是她推你,害你跌下樓的是吧?」
「沒錯。」
「那我知道了。」這任務,簡單得很。
「好,現在告訴我,那女人在哪?」
「女人?」
「就你家夫人呀!」笨!沒見過這麼愚蠢的下人。
「哦~~」又不說清楚,誰知道咧!男人朝後方亭子一比,「夫人說她在那裡賞花,誰都不准去打擾。」
「很好。」女人點點頭,又丟了兩錠銀子給男人。
從鄙夷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來她對下人有多不屑,反正給了銀子就好,有錢好辦事!「記得,在這等我的丫鬟通知。」
男子收下銀子,朝她點了點頭,以同情的目光看著她大搖大擺的去……嗯,送死去!
他好像忘了提醒,他家夫人今日心情極差,因為一早發現昨兒個買來的大金蟻竟然窒息在小櫃子裡,正愁著無處可發火,所以自己才躲到這裡來。
可是既然拿人錢財,他也只能在這裡乖乖的等囉!
*** *** *** *** *** *** *** *** *** *** *** *** *** *** *** *** *** ***
「不是說我相公找我,要我跟妳來,他人呢?難不成躲到桌子底下去了?」為了尋找那個據說「非得立刻見到她一面」,卻因為有事而「不能親自趕來見她」的丈夫,錢府小姐索性大剌剌的蹲下身來,一張張桌子、椅子底下察看,這還不夠,櫃子、花瓶裡,她都檢查得仔仔細細。
這位夫人,妳嘛幫幫忙,這花瓶不能藏人嘛!
沒辦法,相公有交代,對於來找麻煩的某人盡量以不惹事為先,既是這麼用心良苦的為她著想,當然得謹遵教誨囉!
「快說,妳把我家相公藏到哪裡去了?」錢府小姐攤開手掌往前一伸,向她討人。
白癡!「莫大哥根本不在這裡。」
「哦~~」
「妳不驚訝我把妳騙來要做什麼?」
「有什麼好驚訝,準是妳這個自以為是的丞相府千金想指著鼻子警告我,要我滾離我相公遠遠的,不要妨礙你們兩人。」她打了個呵欠,這種劇碼她早見多了,「又或者是想狠狠的警告我,如果我不聽話,我的下場會有多慘多慘,因為妳將會多惡劣多惡劣的欺負我對吧?」
「妳……妳怎麼會知道?」王詩詩臉上有著讓人道中的憤紅。
錢府小姐翻了個白眼,果然真被她說中了,還以為她有點創意呢!「真無聊。」
一個轉身,錢府小姐朝亭宇樓的梯口走去,「既然妳想說的我都說了,那就省著點口水吧!就當妳已經說完,我也聽了,沒事的話,我先走一步。」
她好端端在埋螞蟻,這女人卻囂張的闖來,口氣奇差無比的要自己跟她走,害她原本低落的心情更差,那就別怪她態度這麼冷漠了。
後腦勺沒長眼,自然沒注意到王詩詩臉上惡毒的神情。
就在她一腳踩下階梯時,一個大力從後推來,沒站穩,錢府小姐整個人往樓下倒去,秉持著怎樣都要找個人來墊背的原則,她順手用力一扯,把推她下樓的人一併拖下。
可想而知,滾下樓梯的有兩個人!
摔得有些頭暈眼花,錢府小姐瞇起眼,腦袋嗡嗡作響,不過最大的原因是鬼哭神嚎的尖叫造成的。
「來人呀!我家小姐摔下樓了!」
「有沒有人呀?我家小姐受傷啦!出事了~~」
「救命呀!快來人救命呀!」
救個頭呀!不過滾下樓,又不會滾死人!錢府小姐自力救濟的爬起來,撫著撞傷的手肘,雙眸冷冷的盯著由四名隨身丫頭攙扶起來,不斷哀這裡痛、哀那裡疼的王詩詩。
冷著顏,等著看王詩詩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果不其然,聲聲哀號引來不少注意力,上至臥床養病的莫家老爺,下至花園打掃的長工,全都被淒厲的痛哭聲引來一探究竟。
當然,也沒少了理當要出現的莫修。
「又出了什麼事?」一見事端中心站著的是何人,莫修露出不耐的神情,又見另一端站著自己的娘子,臉色不大好看,他便知是誰在找麻煩了。
「莫大哥,姊姊她……真的太過分了!」先聲制人,是王詩詩打的第一張牌。
懶得聽她廢話,莫修走向自己的妻子,輕輕從身後攬住她,察覺她按著左手手肘,黑眸不悅地瞇起。「妳受傷了?」
這話問的是自己娘子,可她沒開口,倒是有人邊哭邊回答。
「可不是,姊姊把我從樓梯上推下來,莫大哥,人家腳受傷,手腕也有傷痕,這全都拜姊姊所賜!」
莫修深深抽了一口氣。「妳從樓梯上摔了下來!」驚訝又氣憤的眼神直勾勾的瞪著懷中不語的娘子。
想也知道一個人好端端的,沒事滾什麼樓梯……
他的眼神蹦出火花來,是自己太縱容王詩詩,讓她放肆到欺負他的娘子,著實可惡。
強硬的掀開娘子不讓自己檢視的袖口,發現她的手肘處紅腫了好大一塊。
以為他的凶狠口氣是為自己,王詩詩更加大膽起來,「可不是,莫大哥、莫老爺,你們可要替詩詩作主,要是我爹知道我在這裡讓人推下樓,一定會心疼和氣得半死!」
見莫修甩也不用她,王詩詩不由得提高音量,又氣又怒地拉開喉嚨指控,但莫修依然恍若不聞她的叫聲,自顧自小心翼翼地檢視妻子,直到確定她從頭到腳除了擦傷外,果真沒有受到其他傷害後,他才揚起一抹歉然的笑。
「對不起,如果我有陪在你身邊,就不會讓那女人傷害妳。」他朝王詩詩投去厭惡的一瞥。
有句話那女人說得倒沒錯,自己現在就是心疼和氣得半死!
他怒目冷視,「王詩詩,我受夠了妳的任性!留妳下來在我莫月山莊裡放肆,真是我做過最錯誤的決定!」
錢府小姐扯了扯他的衣衫,怎麼?是誰說要忍耐的呀!
他咬牙,「有人都害妳受傷了,妳覺得我哪還忍耐得下去!」
王詩詩仗勢著有人證,臉頰上垂著楚楚可憐的淚痕,一臉委屈道:「莫大哥,明明就是姊姊推我,這裡有這麼多丫鬟都看到,你為什麼要袒護她,這麼說我呢?」
人都是她這邊的,愛怎麼演戲都成。
有鑒於上回的落水事件,下人們都知道少奶奶凶得很,自然偏心到嬌弱的王詩詩身上。
奴僕們圍成一圈,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譴責著少奶奶;王詩詩聞聲是樂在心底,膽子也大了起來。
「喏,那個下人也看見了,他是山莊裡的人,不信莫大哥可以問問他,是不是姊姊推我?」
被點名的「下人」挺身出來,察覺到大家都在看他,不好意思地清清喉嚨才道:「的確,我是瞧見她推她下樓。」
王詩詩這下可得意了。
「麻煩你說清楚一點。」莫修不明白這傢伙明明失職沒做好保護他娘子的職責,還敢跳出來做什麼證!
「我說,我親眼瞧見『她』……」比了比王詩詩。「推『她』……」又比了莫修懷中的女人,藍翼接著唇一揚,「下樓!」
這下到底是誰在說謊咧!圍觀的群眾七嘴八舌起來。
「你這人怎麼胡亂說話?!」王詩詩急了,原本預計的不該是這樣呀!
「我哪有說錯,明明你給我錢的時候,是要我這樣說的呀!」
「亂講,我要你講的是那個女人推我下樓!而不是……」她及時收口。
可惜已來不及了。
周邊開始出現雜音,沒料到堂堂丞相大人的千金小姐居然做出這種卑鄙的事情來,大家紛紛為她的行為不齒。
「王詩詩,妳竟然做出想買通下人替妳造謠的低下行為,我真是太錯看妳,以為妳不過是任性和自以為是,卻沒料到妳的心地更是如此惡劣。」
「不是,莫大哥,我……」熱書吧獨家制作
「我什麼都不想聽!」他厲聲一吼,卻察覺到懷中的女人震了一下,急忙轉換口氣,「抱歉,我從來沒生過這麼大的氣,一時控制不了聲音,嚇著妳了嗎?都忘了妳跌下樓,怎樣?哪裡有不舒服快告訴我。」
那樣呵護的模樣讓王詩詩好嫉妒。「不過是摔個樓而已,她會傷到哪去?」
碎碎念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入了欣賞丈夫為自己發威的錢府小姐耳裡,是誰規定只有壞女人能演戲,自己不能演?
所以……嘿嘿!錢府小姐故意咬著下唇,模樣痛苦,「我想應該沒什麼事,只是撞到了手,還有一點點頭暈……」
一聽見頭暈,這頭男人可急慌了,當下便要求藍翼護送妻子回房休息,一刻也捨不得讓她繼續站在這裡難受,又命下人熬這個、熬那個補品送進房去。
這和方才王詩詩喊疼的結果可是大大的不同呀!
「王姑娘,去收拾妳的東西,我希望日落前妳能回丞相府去。」當妻子的視線消失在眼底,莫修的表情一凜,沉著聲趕人。
「為什麼?我不過是開了一點玩笑,你居然要趕我走?」
「妳不為妳的惡意道歉,還在這裡大放厥詞說是開玩笑,要是我娘子因為妳的玩笑受了重傷,萬一嚴重到小命都沒了,妳還能說這只是個小玩笑嗎?」他的口氣相當凌厲。
王詩詩有點怕怕,但仍強辯,「又沒那麼嚴重。」
「若有那麼嚴重怎麼辦?我妻子若有什麼閃失,是不是也要我一刀往妳身上捅個洞才能扯平?」
「莫大哥,你……你在開什麼玩笑!」
「開玩笑?」他的神色異常凝重,聲音更是低沉得嚇人,「妳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嗎?」
不像!
「就為了一個皇上賜婚的女人,你不要我?」她不服。
「我沒有不要妳!」見她又懷起希望,他的嘴角泛起笑,一腳狠狠踢她入地獄,「我是根本沒有想要妳!從小到大都是妳的一相情願,我從來都不想領情,也討厭死妳的糾纏。」
「你怎麼這樣講!」她泫然欲涕的抖著唇瓣,「那個姓錢的女人哪裡比得上我?她不過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驕縱高傲,而且你也說過,最討厭那種任性自私,不知人間疾苦又不體貼的敗家女,我就不同……」
「對,我是討厭她亂花錢的性子,但套一句我娘子的話,錢府是她當家,也是靠她在養,她當然有權花自己賺來的錢、耍她的任性,但要說她不知民間疾苦和不體貼,這我就完全不同意!」想起自認識妻子以來,種種慢慢察覺到的體貼,他的目光逐漸轉柔。
「她的外表雖然蠻悍,私底下卻是個相當細心和有責任感的姑娘,只經過對談,她便可察覺到村民們的生活所缺,能幫忙的她一定幫,甚至親自下田和花農們打成一片,在她用真心對待那些辛苦的村民上就可以看出她的體貼,不像妳……」對上王詩詩,視線轉為不屑。
「一個年齡比她大,卻仍只會坐吃家裡,靠著親爹權位胡作非為,妳當然不能跟她比,因為妳沒有一點比得上她!」
「誰准你這樣批評我!」王詩詩碎了心,還讓他這樣說,難掩面子的發起脾氣來。
「如果妳聽不下去,就快點滾出我的視線!」
「不!」雖然心碎,她還是想再試一次,「莫老爺,您就讓我留下來,小時候您不也誇如果我能嫁進來,您會多高興呀!」朝身旁老人求助,再怎樣,莫月山莊也該看在她父親的面子上。
「找人也沒用,來人!把王姑娘的東西打包好,連同包袱、婢女一塊給我扔出府!」莫修的聲音裡有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你敢這麼對我!我爹可是丞相大人!」王詩詩當然不依,被人貶得一文不值,還被掃地出門,要她日後顏面往哪放?
「修兒……」莫老爺出聲。
「爹,你不必替她說情,我決定了就算。」
「不是,爹是要同你說……」莫老爺靠近自己兒子,在他耳邊低喃幾個字。
「哦?還有這回事呀!」黑眸因訝異睜大,隨即他又下了道命令,「去把我爹書房牆上掛的鳳凰齊飛圖拿出來,連同那女人的東西一併扔出去。」
那是當年王丞相送來祝賀莫老爺的賀禮,也暗有結為親家之意。
「莫修!我爹一定不會原諒你,我也一輩子不會原諒你,日後若你後悔,我一定……」
莫修多一句話都懶得聽下去,揮揮手,便叫人把那個自以為是的女人打包出莊。
令他在意的是……「爹,沒想到你竟然會支持我的做法,但是我擔心會替莫月山莊惹來麻煩,王丞相那邊……」
莫老爺一臉的不悅,打斷他的話,「爹的荒唐誤了你娘和其他女人的一生,我不過是做了爹該做的事,想為自己的過錯做些彌補。」
莫老爺慚愧的笑著,幸虧兩個兒子都不像他,「方纔你的一席話,爹已經明白你對媳婦的一片心意,看到你和青兒都成了家,兩個媳婦也都……嗯,很有自己的個性、主張,我真的很欣慰……」
爹的說法還真含蓄呀!
作者:
yusuki
時間:
2010-2-22 22:20:11
「爹呀!你不知道你這媳婦有時候實在很欠扁……」
「是嗎?那這樣你就得更加……如此一來,才能哄妻子開心……讓妻子聽話嗎?也不是沒辦法……」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兩個男人勾肩搭背起來,蹲在草叢一隅,開始說著男人間的悄悄話。
暗處,躲著瞧好戲的兩人。
「小姐,這下你滿意了吧?」
簡直滿意過頭!頭一回見到莫修吐露出對自己的感情,還為她動怒,教她好感動,也不枉她使出一點點小手段了。
「小姐,妳也挺奸的嘛!」
「你不也從王詩詩那裡得了好處!還囉唆什麼。」
「咳咳,那不過是點小零頭……」白花花的銀子,不拿白不拿嘛!
「小藍!」
攀著他臂膀的小手倏地一緊,他的視線往下一落,表情一肅。「小姐!妳……」
「噓!」艷紅色的血絲自她的鼻間流下,她拚命忍著身體不適,就為了偷聽,現在再也忍不下去了,「快扶我回房,我想我真的要暈了。」
不用她說,藍翼早已抱起小姐一躍翻過幾個簷頂,不稍片刻,他將小姐送入房裡。
小姐出了石窖還出現這毛病……來不及了嗎?老爺、夫人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嗎?
「別讓小修子發現我流血的事,還有,千萬、千萬別讓他請大夫……」
他謹慎的點了頭,錢府小姐這才放心的讓黑暗席捲她的意識。
藍翼寸步不離的守在床邊,臉上難掩擔憂,但他心底知道,恐怕再也瞞不了多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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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府小姐沒料到的是,這裡不是錢府,哪攔得住主人不請大夫呢?
尤其她整個人又如同上回一樣的昏迷不醒,莫修心急如焚,大夫在一旁把脈,他則坐立難安。
「怎樣?大夫,我娘子有哪裡不對嗎?」
「這個……」大夫看著男主人,欲言又止。
莫修一顆心七上八下起來,「她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一直昏迷不醒……對了,除了這次外,我娘子以前就發生過暈倒還有流鼻血的情況,想找大夫診斷她卻不肯,這當中是否有什麼關聯?」
「難怪了,原來這麼早就開始了呀!」大夫喃喃自語,面色凝重。
「大夫!」
「這位公子,令夫人其實……」大夫一頓。
「其實什麼?」
「唉!」
莫修要抓狂了,這大夫到底打哪找來?視線惡狠狠往身後的藍翼掃射過去。
有沒有哪個人可以讓這個大夫一次說完整句話!
藍翼無辜的一笑,他可是為了姑爺著想,在方圓百里內,聽說醫術好費用又低的就這麼一個綽號慢吞吞大夫。
聽說他曾因說話太慢又太長,一名病患就此延誤了急救時機,但也因此雖然他的醫術超卓,找上門求診的人卻少得可憐。
「大夫!你可不可以一次告訴我,我娘子到底是什麼情況,好還是壞?」
大夫用一種奇怪目光,瞅著心急如焚的莫修,好半天才緩緩開口,「一好一壞。」
這是什麼回答?
「首先,我要恭喜這位公子。」
「恭喜什麼?」
「令夫人已經懷胎兩個月。」
好半天,莫修跟著木頭人一樣呆立不動,許久後,浪潮般的驚喜一陣陣湧向他,他要當爹了!
何只是好消息,是天大的好消息呀!他辛勤的播種,終於開花結果。
還以為娘子早就發現他的小伎倆,看來他的女人也沒自己說得那麼厲害嘛!
「等等,那壞消息咧?」沒被開心沖昏頭,莫修繼續追問。
「壞消息呀!唉~~這個老夫就無能為力了,我……」
藍翼不知為何突然插入話來,「我想,大夫要說的是小姐目前身子虛,又從梯上跌落,一定需要好好調理,不然小心胎兒不保,也有損母體。」一雙黑眸別具深意掃了去,「是吧?大夫。」
濃濃的警告意味,是要大夫別忘了路上他交代的話——報喜不報憂!
「是……是呀!」大夫乖乖吞下未出口的話。
莫修鬆了口氣大歎道:「大夫,我拜託你以後一口氣把話說完好不好?這樣斷斷續續,什麼叫無能為力,很嚇人的耶!」
「姑爺莫緊張,調養小姐身子的事自然得由姑爺和我們下人來照料,大夫一人當然無能為力啦!」藍翼再度開口,又解了大夫一危。
「這是自然,那我娘子常常感到頭暈目眩,身子似乎比以往來得消瘦,這又是為什麼?」
「我知道,是積勞成疾,所以得讓小姐多多休息,有孕在身還勞累奔波兩個月,身子當然吃不消。」
「藍護衛。」
「在。」
「到底你是大夫,還是他是大夫?」莫修一臉狐疑。
「屬下是替大夫回答,省得姑爺老嫌大夫說話慢吞吞,不然你自己問大夫,我說的對不對?」
被點名的大夫猛點頭。對,對極了!
莫修這才把狐疑壓下,接下來,即將為人父的喜悅淹沒了他。「照顧娘子這事兒當然要由我親自打理。」再也沒有任何事比得知妻兒平安來得讓他高興了,「太好了,得先去告訴爹這個好消息才是。」
整個人沉浸在喜悅之中,以至於沒察覺到藍翼和大夫神色有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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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得知錢府小姐懷孕莫不開心極了,只除了當事者本人以外。
「我懷孕了!」剛清醒的錢府小姐,臉色似乎比昏睡時還要蒼白。
「可不是嘛!」沒注意到她一臉的驚嚇,莫修滔滔不絕道:「你就要當娘,我就要當爹了!」
「這是不可能的事!」她怎麼可能懷孕!
就是要避免,她連外出也不忘帶上藥材,她出府前親自要丫鬟準備好的,也都有交給這裡的下人去熬煮,怎麼可能還……難道她帶來的藥有問題?
「什麼不可能?」莫修瞇起眼,似乎這時才注意到娘子的不對勁。
「我不可能懷孕,我明明……」
「妳明明有叫人每天送上湯藥喝是吧?」他冷冷道。
「你知道?」
「哼!當然知道,妳以為妳的湯藥為什麼不靈了?是因為我早就調包,幾個月前,妳喝的就不是什麼預防受孕的藥了。」而是調養身子好受孕的湯藥。
她詫異的張大嘴,垂眸盯著自己的小腹,幾個月前……
她還以為是水放多了,不然湯藥的味道為何那麼淡,可見那時,她就開始逐漸辨不出味道了……「你怎能這麼做?」
她冷顏的指控讓莫修火大起來。「這句話應該是我問妳的吧!妳怎能擅自選擇不要我的孩子!我就這麼讓妳嫌棄到連孩子也不肯替我生?」不懂,她明明是喜歡自己的,為何獨獨不要孩子!
錢府小姐緊抿著唇,雙唇在她的虐待下都泛白了。
「為什麼不回答我?」見她不回答,他更惱了,「妳不想生我的孩子,我就硬要妳懷的孩子,怎樣?」
是她不對在先,憑什麼指控他?好好的一件喜事,偏偏就要被她搞成喪事般哭垮著臉,身為她的丈夫、她的男人,怎麼會不生氣?
「我是不能怎樣,但是……」錢府小姐垂下眼,口氣卻異常冷漠,「我可以選擇拿掉這個孩子。」
「我不答應!」莫修氣得七竅生煙,猛跳腳。
「這種事你不答應也沒用,因為……」
他搶去她的話,「我是孩子的父親,我當然有權力不准妳這麼做!妳平時任性就算了,我當是妳的性情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認了,可是我到現在才知道,妳除了恣意妄為外,還是個自私不管他人感受的女人!真是氣死了!」
惱怒地想拆桌拆門拆床好出氣,但又不能在孕婦面前發飆,莫修凶狠的朝她一瞪,飛身到外頭去發飆。
她輕輕歎了口氣,摸著自個兒的肚皮,朝隱身在暗處的人道:「小藍,你快去準備準備,近日我們就回錢府去,還有……」
眼神往外一瞄,「你去外頭看緊小修子,他一個人氣呼呼的不知道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是。」
她後悔了,早知道就不要為了捉弄他,不想讓他離開而要求皇帝賜婚,弄得現在心裡惦著的都是他,真是失算!
怎麼辦?她的嗅覺、味覺真的都已經失去,這也表示她的情況比自己想的還要嚴重。
為了大家好,她真的不能留下孩子……還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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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誇什麼鼻子有多靈,什麼味都逃不過她一嗅,這會兒不是自打嘴巴,讓我贏了一回?自己技窮,還一副興師問罪的口吻,你說氣不氣人!
「明明就是她沒有分辨出喝下去的湯藥是什麼,結果珠胎暗結,居然還指著鼻子怪我?
「這個惡女實在太頑劣,生我的孩子有什麼不好?居然逕自決定要打掉孩子!開玩笑,我要讓她這樣做就不是男人了!
「明明臉色這麼差,就該好好養身子,一醒來就跟我鬧脾氣,這會兒肚子裡還有一個,她就不懂生氣傷身的道理嗎?」他一怔,幹啥替那女人說起好話,真蠢!
「我看她是欠人罵,開口閉口就說不要孩子,怎麼沒想過自己身子骨差,打胎藥一喝,豈不是更傷身……」男人站在山林裡,望著一池湖水下停扔石頭,好發洩自己一肚子的怒氣。
「莫修,你有骨氣點!不過就是個女人,還是你一向不屑的錢家小姐,你在這裡在意她,心寒個什麼勁!」失望和痛心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沒辦法,他就是沒有辦法忍受那女人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想喝打胎藥,打掉他的骨肉!她怎麼捨得!
說什麼喜歡他,簡直是狗屁!在他看來,那句話根本就是那女人一時興起的捉弄話,把他耍得團團轉,而他居然為了那女人的在意而開心,真是笨死了、蠢死了!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真的不值得我這般珍惜。」手摸了老半天,地上的石子全讓他給扔光了。
燃著怒火的視線晃到了腰際上,由紅線綁掛的褐色瓷瓶,目光一沉,見到這個就令他想起那個惡女。
她都這麼嫌棄自己的骨肉,他又為什麼要替她保管這什麼重要的鬼東西!
一個勁力扯下紅繩,他毫不眷戀扔了出去,瓷瓶在空中畫過漂亮的弧度,撲通一聲落入湖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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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兩日,莫修帶著一身髒回到莊內,又隔一日,隨同妻子拜別爹,出發回錢府。
與月前兩人在車上耍嘴皮吵鬧的情景完全相反,此刻的馬車內異常安靜。
同樣兩個人,一個靜靜望向車外,一個則是拚命壓抑住對那張蒼白小臉產生關心。
莫修心裡嘀咕,休息了數日,為什麼她的臉色愈來愈白?那一碗碗的湯藥下腹,怎麼一點效用都沒有?
他倏地緊握拳頭,明明那日在湖畔就對自己說,要將她從心中拔除,為何總是忍不住想偷瞄她、想關心她?
儘管再怎麼罵自己笨,一路上,他就是無可救藥的只能將視線和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只因為他覺得從她身上隱隱傳來一種淡淡的悲傷,可笑!明明是這女人要當劊子手,她是在難過個啥勁?
「我問你,為什麼要把我給你的東西扔進河裡?」
莫修挑眉,「妳找人跟蹤我?」
「我把如此重要的瓶子給了你,再三叮囑要你收好,你居然就這樣扔了?」小修子兩日未歸,道歉的話沒有,倒是裝作一副什麼也沒發生的模樣。
「我只是出去消消火氣,妳做什麼派人跟蹤我……」他一頓。
敢問,他們是在雞同鴨講嗎?
「我已經決定了。」
決定啥?
他剛剛是漏聽了什麼嗎?
「既然你這麼不重視我給你的東西,想必在你心底,我也是個可有可無的地位,所以……我決定不要你這個丈夫了!」她垂下眼,道出兩日來考慮許久所痛下的決定,「立刻下車,我不想再見到你。」
莫修一臉的茫然,是不是他聽錯了,他不過是丟了一樣東西,她就要把他丟下車!「等等,妳給我把話說清楚……」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回你的莫月山莊吧!」她朝車外人一吼,「小藍,把他給我扔下馬車!」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下瞬間,莫修就發現自己的屁股已經跌坐在馬車外。
錢府小姐望著狼狽的男人,嘴角動了一下,而後選擇最絕情的話。「反正從一開始,你就不滿我這個妻子,老是嫌東嫌西,恨不得有一天能離開我,不是嗎?」
「加上你設計我懷有身孕,罪不可恕;而你最不應該的就是扔了我的瓶子!所以我讓你如願,休了你,你就可以回你的莫月山莊繼續做你的少爺,休夫狀待我回錢府後會立即送來,以後你自由了,想娶什麼樣的姑娘自己可以作主。」想生孩子也有人可以替他生……
想到這裡,她的心頭一陣酸楚,但她拚命忍下。
他拚命吸氣,「妳妳妳……剛剛說了什麼?」她要休夫!
「意思是,以後錢府和你莫修再也沒有任何關係。」驟冷的聲音自落下的車簾裡傳來。
錢府小姐命馬車起步,就在車身移動的同時,她抵不過心底的不捨,偷偷掀開車簾一角。
就一眼,最後一眼就好!
一個回視,剛好與莫修對上,她趕緊收回洩漏出去的情緒,放下車簾。
見她頭也不回的走了,莫修一震,馬車上纖細的背影愈來愈遠,有種莫名不解的情緒在胸腔發酵,半晌才想到不能就這樣讓她走!「喂!妳給我回來!喂!妳給我停下來呀!」
兩腿哪敵得上四腿,而且還是跑得飛快的四條腿,想當然,他很快便失去馬車蹤影。
「哪有人這麼霸道的!是妳這個女人……是妳擅自把我和妳綁在一起,結果玩膩了,就用個莫名其妙的理由把我甩了……」他蹲在樹叢下喘息,眸裡有火燃成形。「一個瓶子而已,這麼爛的借口妳也說得出來,既然不要我,那妳……妳哭個屁呀!」
回眸的那一眼,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張小臉蛋上佈滿了淚珠。
哪有甩人還哭的,誰會相信!但她的淚痕卻令他的心頭緊緊的揪住,這女人一定有古怪,準是有什麼秘密不告訴他,還是那種天大攸關她的秘密。
「是妳來招惹我,把我的心攪亂後竟說走就走,哪還有天理呀!那我心裡的感覺該怎麼辦?還有那股子纏著我的香氣又該怎麼辦?」
一切的錯都是因為她!
在他已經忘了自由的滋味,戀上有她這個妻子在身邊的時候,她卻抽身不玩了,這怎麼成!
打從他心裡有那股香味逗留開始,她的身影就一點點的刻在他的心頭上,心都被她侵蝕了,豈可空手而歸,這筆帳他一定要跟那女人算清楚!
他絕對、絕對不做棄夫!
作者:
yusuki
時間:
2010-2-22 22:20:30
第八章
錢府
「小姐,那個……咳咳,姑爺正在門口吵著要進府。」藍翼據實稟報。
閱讀書信的動作一頓,錢府小姐不可置信扭過頭來,她前腳才進府,小修子後腳就跟上,前後差不到一日,動作怎麼這麼快?
「我聽說姑爺花了不少銀兩買了匹千里快馬追上來。」不然怎麼可能追得上他駕馭的千里駒,「想不到呀!為了追上小姐,可把姑爺的小氣轉了闊氣,花銀子還真不手軟呢!」
半晌,她臉上的詫異轉為恍然大悟,八成是擔心自己先一步把胎兒處理掉,所以才拚命趕回來吧!
瞥見藍翼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的口氣一凝。「你沒別的事情好通報嗎?沒了就快滾!」
「是準備滾了,不過……」他偷覷小姐明明在意得很,卻強裝正經的模樣,「小姐還沒回答我,到底是該讓姑爺進來還是不要?」
「你知道我的意思。」
「所以就是不管他有沒有喊破喉嚨,都只能把他關在門外囉!」無視小姐掃來的森冷目光,他笑容可掬地又道:「千里迢迢趕回來,卻被自己的女人賞了道閉門羹吃,真是好可憐呀……」
「你快滾出去!」
將人轟出去後,她才將心思兜回了爹娘的書信上。
字裡行間流露出爹娘近日來的生活,爹帶著娘雲遊四處,而娘的身子也無大恙,證明了那花香油確實有效。
好事一件,但……
低頭望著腹中骨肉,當年娘尚未毒發就已生下了她,所以她能如健康的孩子一般平安長大,但她的狀況卻大大的和娘不同,這個在她已經毒發後才懷了的孩子,她能生下他嗎?
太多的例子讓她知道,母體內的毒恐怕早已侵入孩子身上……
小小拳頭緊緊一握,對不起,孩子,不希望你生下來後是個不健全、甚至活不久的娃兒,更不希望你像娘一樣得背負起錢府這個沉重的責任,所以請原諒娘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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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子!」莫修認出了被人推出錢府門外的小廝。
「姑……姑爺。」青年瑟縮了一下。
「為什麼都通報這麼久,還是不開門讓我進去?」好歹他也是堂堂姑爺,在外吼了半天也無人應門,太不像話。
「小姐有交代,任何陌生人或者和錢府不相干的人,一律不准進來。」
「我是陌、生、人?!」莫修一張臉愈來愈黑沉。
「不……不是,小姐說……說她已經休了、休了姑爺,要放你自由回家,所以,姑爺……不,我不能再稱你姑爺了,莫、莫大哥,錢府跟你已經沒有關係,你……你就快……回……去……」在一張陰森恐怖的黑臉瞪視下,可憐他連話也愈說愈不清楚。
為什麼天底下最恐怖的事情要交由他來做?莫名其妙被推舉做代表,其他人更是一人踹一腳地將他給踢出大門去面對下堂夫。
他瞧姑爺凶狠的表情就像是要把他給拆卸入腹,小六子緊閉雙眼,等著讓人碎屍萬段。
出乎他意料之外,等了半天,齜牙咧嘴的男人居然逐漸恢復了平靜。「很好,那女人不讓我進去,而你,也不肯通融放我進去是吧!」口氣仍然森冷。
小六子抖著身,怯怯的點頭。
莫修無預警一屁股坐到地上。「那就勞煩你進去通報一聲,你家小姐一天不見我,我就一天坐在你錢府大門口等,看誰比較有耐力!」
拿出自己說到做到的決心,他扯下外衫覆蓋在自己身上,趕了這麼多天的路,他累壞了,早想好好補個眠。
小六子傻眼,卻也只能將他的話帶進錢府,不一會兒,懼怕的小身影再次出現在莫修身邊,他吞吞口水道:「那個……莫公子,小姐說都隨你,她無所謂。」
早料到那女人會這麼說。
「不要緊,不過,小六子,我倒是需要你幫我辦件事,跑個腿而已,看在以往我們的私交上,你會幫我吧?」
有點為難……不過小六子還是點了頭。
聽完莫修交代的事,小六子的眼中閃著訝異,隨後點點頭,這才走進錢府。
關門聲一響,莫修那雙黑眸猝然睜大,裡頭蘊藏著熊熊怒火和激動不已的情緒。
那女人當真以為他笨到極點,什麼都察覺不出來嗎?她露了這麼多蛛絲馬跡,是自己沒花腦袋思索,才沒及時發現問題的所在。
那日失去馬車的蹤影,他第一件事便是去找那個慢吞吞大夫,給了對方一筆足夠過完下半輩子的錢財,他要知道自己的娘子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再來,他將自己存在床板多年的積蓄全拿出來,破天荒買了匹天價千里馬,就這樣一路趕趕趕回來,最怕的就是他娘子先一步做了不要孩子的蠢事。
一路上,他氣憤、懊悔、著急著,卻也曾冷靜的從他娘子的立場來想過。
以那女人對待村民的態度,還有自己與她相處以來的認知,對於自己人,錢家小姐一直是個為他人著想的女子;若今天換作是自己,他也一定會這麼做。
雖然明白諒解……他還是一肚子氣!
氣她為什麼有病不早說?他是她的相公,為什麼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跟他說!
他更氣自己,怎麼拖到了這時候才察覺,活該此時心疼個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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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錢府的主子有什麼弱點,那就是太護短了,尤其對自己兩個疼愛的金、銀丫頭,錢府小姐可是把她們當成自己的姊妹疼在心底,誰都可以不理,就這兩個寶貝丫頭絕對不能不理。
所以啦!
當眼角晃入一對男女的身影,莫修笑吟吟自地上起身。「大哥,小嫂子,你們的動作可真慢呀!」害他在外苦守這麼多天。
「慢?」銀紫叉腰,對著盤坐在地上的莫修道:「你以為從常山回來一趟很快嗎?」
話也不交代清楚,就送來張字條寫了什麼「危!速速回府」。
驚悚的五個字,嚇得她挺個大肚子馬不停蹄的趕回來,誰料這位莫修大爺大剌剌的躺在錢府門口,一副懶洋洋的姿態,還以為自己被耍了。
「如果你們動作快一點,我就不需要在這裡窮擔心了。」
銀紫目不轉睛的盯著莫修,「擔心什麼?」
莫修苦笑,惶恐他的孩兒不保,擔心他娘子的身子狀況。「總之,多謝你們回來。」
銀紫盯著他髒兮兮的衣服,狐疑道:「別告訴我,你都睡在這裡?」
他臉一垮,「沒辦法,已經五日了,你家小姐就是狠下心不准我進府。」
「你是做了什麼壞事,被小姐踢出府……等等,你該不會這五日的吃喝拉撒睡,都在門口吧!」
「差不多囉!」吃喝睡是啦!其他……咳咳,他還沒膽在光天化日下,做這種不雅舉動。
「也沒洗澡?」
「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洗什麼澡?」他嗅嗅衣衫,是有股酸味。
銀紫的臉一僵,「這附近多得是酒樓飯館,你不會找個舒適一點的地方……」
「開什麼玩笑,我家就在這兒,做什麼多花銀子找地方住?更何況府裡的小六子偶爾會遞遞水、送幾個饅頭給我,能省錢還有得吃,有什麼不好!」
銀紫搖頭,罷了、罷了,這傢伙就是死性不改,自己多說只是浪費口水。
「修弟,你說有重要的事情要我們趕回來,究竟是什麼事情?」守在妻子身後的莫青終於開口。
「這事得等你們帶我進去後,我再解釋。」
「帶你進去?」這點莫青可就不明白了。
「你們一個是我娘子寵愛的丫鬟,一個又是我大哥,誰還敢說我跟錢府沒關係,不讓我跟隨你們回來探親?」這下他總可以名正言順進府了,因為沒有人敢攔住他們三人。
原來如此,莫青看著臉上閃過狡獪的弟弟,這就是要他們趕回來的目的。
「話不多說,你們快帶我進去!」
「等等!」銀紫插話。
兩個大男人都瞧著她。
銀紫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指著他散發異味的衣服,「你給我先洗乾淨,換了乾淨的衣服,再給我去見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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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下人通報寶貝丫鬟回府,錢府小姐哪還坐得住房間裡,顧不得身子單薄,直想往大廳內沖。
可惜藍翼在門外阻止了她。「小姐的身子不如以往,不能再這樣莽莽撞撞,入秋了,午後天涼,怎麼連件披衣都沒有就想出來見客?銀丫頭也說了,給她一點工夫梳洗一下,一會兒她會親自過來見你。」
抿著唇,她再不滿也得乖乖回屋等著,誰教藍翼說得有理。
坐在椅子上,她托著腮,一方面高興銀紫回來,一方面卻懷疑這時候挺著個大肚子,無緣無故回來做什麼咧!
不對!她急急忙忙又拉開門,「小藍、小藍。」
「小姐有何吩咐?」
「那傢伙呢?」
藍翼挑了眉,「小姐指的是誰?」
「還有誰,不就是小修子呀!是不是他通知小銀?他呢?你沒讓他跟著進府吧?」
「停!小姐,你一次問這麼多,我實在很難回答,不如這樣,我請個人來替我回答好了。」
請人?錢府小姐一怔。
藍翼往她身後方向努努下顎。「那人正站在你後頭。」
她霍然回頭,見到身後站著的人時,雙眸驚訝瞪大,下意識,一步步往藍翼的方向退去。
換了一身乾淨衣服的莫修,目光沉沉的一步步上前。「娘子有問題是嗎?不要緊,為夫可有一整日的工夫好好跟妳一樣樣說清楚、講明白。」
「你……誰讓你進來的,小藍,還不快把他給我扔……啊!」話還沒說完,錢府小姐便被一陣狂風挾走,房門迅速地在藍翼面前砰一聲闔上。
他吹了聲口哨,「怪怪,真沒想到姑爺的腳上功夫這麼厲害!就可惜了,手上功夫太弱。」
「這是自然,誰教他砍學費,令他師父氣到只肯傳授給他這一招,供他逃命用。」
藍翼回頭一瞧,是銀紫和她的夫婿,兩人正用看你怎麼解釋的表情瞪著他。
他乾笑幾聲,該來的總是要來。
外頭,藍翼被逼問;屋內,也很熱鬧。
「喂喂!你快放開我!很痛的耶!還不放手!」費了好大勁兒,錢府小姐才從莫修手中扯回自己可憐的臂膀。
「你真大膽,我什麼時候讓你進府了?」她語氣很凶的用手比著他,「你給我出去,快出去!」
女人家個頭嬌小不用說,尤其近日她又消瘦不少,站在一個大男人身前,蒼白小臉上雖然掛著不滿,氣勢卻明顯輸給繃著一張臉的男人。
莫修居高臨下地瞪她,她有些害怕地瞪回去。
「你……你給我滾出去!慢著,我是要你從門那邊滾出去,不是走過來……喂!你不准再過來了!」
男人來勢洶洶,她是惡人無膽,眼珠子左右亂瞄,見什麼就抓什麼擋在面前。「我告訴你,這個粉彩茶壺可是骨董,要是我一時失手摔碎……喂,你聽見了沒?別再走過來,要是碎了,你這條命都賠不起……」她噤聲,傻愣愣看著空無一物的雙掌。
茶壺呢?
猛地,匡噹一聲!錢府小姐一愣,不相信價值連城的粉彩壺居然讓人扔到地上粉身碎骨。
黑影靠近,她情急又抱起一個蟠龍花瓶。「走開!我叫你走開呀!」
不用片刻,又是匡噹一聲,滿地碎片。
身前男人依然筆直站立,目光凶狠得沒有一絲心疼。
她不信,小修子怎麼可能對摔碎滿地的「銀子」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抓來玉璧圓凳。
砰!
抓來琥珀柱。
匡噹!
「你……你真的是小修子嗎?」她被逼到床楊處,一屁股跌坐床上,望著滿地的骨董碎片,「有沒有搞錯?我的寶貝全都讓你這樣摔了,總共兩千多萬兩,你聽見了沒?兩千多萬兩耶!看你怎麼賠!」
男人仍然不痛不癢,視線一瞬也不瞬的瞪著蒼白許多的嬌容,因怒火終於染了一點點紅潤。「不過兩千萬兩而已,你在大驚小怪什麼!」
錢府小姐被嚇到了,他不是病了,就是真的氣瘋了!
「為什麼你說出這種話來還能無動於衷?」整個人縮到床角,氣勢比人低,她說話的聲音也小了點。
好半天,他終於啞著聲開口,「兩千萬兩,再賺就有了……」他頓了一下,再道:「又豈能跟妳相比!」
錢府小姐眨眼,再眨眼,一句話輕易將她的防備拋開,更忘了自己該趕他離去。
大掌探來,三兩下她就落入熟悉的胸膛裡,一對上男人盛著怒火的眸子,她猛然驚醒,直想掙脫。
可男人又豈會讓她如願?
「儘管我對自己說,不能對妳發脾氣,要好好跟妳說清楚,但是我發現我真的不能控制想要狠狠痛打妳一頓的念頭。」累積了數日不滿和憤怒,一瞬間全爆發出來。
「你別亂來!」她失聲尖叫。
開玩笑,先不論她是否有病在身,一個弱女子哪禁得起男人的毒打?
「我就是想亂來,妳又能如何?」忍下因她驚恐小臉而起的心軟,他惡聲警告,「竟敢說休夫就休夫?妳以為我莫修真的是那種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人嗎?是妳先招惹了我,就休想這麼輕易的打發我走!」
他作勢翻身要打她屁股,情急下,她大叫,「你不顧大的,也要顧小的嘛!這樣打,你想我會受得了嗎?」
聽說男人都很吃這一套。
果不其然,莫修面無表情將她翻轉回來,與她對坐,大眼瞪小眼。
沉默許久後,他的眼神終於軟化下來;見狀,錢府小姐也終於敢鬆口氣。
方才火爆的他還真讓自己覺得怕怕的,卻也令她明白,他有多重視自己。
「孩子……還好吧?」
她點點頭。
「妳……沒打掉他?」
她頓了一下,隨後搖搖頭。
莫修鬆口氣,抒解了幾個日子來惶恐害怕的壓力。「幸好……我以為我晚了一步。」
那日她信誓旦旦說不要孩子,他真的以為當她回府後,第一件事就是喝湯藥拿掉他。
她低頭緩緩道:「我喝不下那碗藥。」
那一日她猶豫了,遲遲端不起那擺在她面前的湯藥,畢竟是自己肚子裡的一塊肉,真要狠下心去做,好難。
一個猶豫,便讓她遲到現在。
「不准!」他的大掌撫上女人的肚皮,口氣卻相當堅持,「我要這個孩子,不管這個孩兒將來的命運如何,我都要他!」
錢府小姐小手揪著被單,仍然垂著臉不發一語。
「即使他有可能夭折,或者有什麼病變,我也還是要妳生下他,因為他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
猛地一抬頭,她的表情像是被木棍打到,呆住了。
怎麼他都知道了!
不理會娘子的白癡表情,莫修繼續道:「有我這個爹和一堆關心他的人在,我們的孩子可能會長命百歲,這樣也好,就把這錢府的擔子扔給他,讓他一個人來承擔,我好帶著你離開錢府,做對平凡簡單的夫妻,那些什麼狗屁責任就統統扔給這小傢伙……」
聽他在胡說些什麼,她沒好氣道:「這是你親生孩兒,怎能狠心給他這麼多壓力?」
「為什麼不能!沒我哪來的他?他老爹在他身上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幾百兩不是白花,這些投資總得有回報才成,拿孩子的一生來抵我娘子的自由才公平。」
「你……真是歪理……」雖是歪理,卻聽得她心頭熱烘烘的,這個男人寧可犧牲孩子,卻不捨得她。
「說完孩子,可以來討論看看你為什麼要我做下堂夫了吧!」這才是他真正想問的事情。「愈想愈氣,我是跟你拜過堂的丈夫,是不論生老病死都要對你不離不棄的丈夫,你居然連自己身上有毒也不講,連同你那什麼護衛一起瞞著我,就想快快把我扔給別的女人,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賴嗎?」
「不是。」她幽幽一歎,「我只是不要你難過,如果……如果我真有不測,我不要見你傷心的模樣,那樣……我會很不舒服……」
作者:
yusuki
時間:
2010-2-22 22:20:47
終於要到他的答案,可是他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心也跟著一擰。「妳以為我事後知情,就不會難過了嗎?」
小臉一垂,「別忘了一開始你很討厭我的,這個親也是我逼來的,搞不好是因為我是你的妻子你才表現得很重視我,也許……」是她逼親,小修子一定恨死自己了,「也許我根本沒有那麼重要……」
「見鬼的沒那麼重要!」他一吼,見到妻子驚恐的神情,拍著她的背來安撫,並將她安置在自己胸前,他緩下口氣道:「對,我是很討厭妳,討厭妳一直以來的跋扈任性!」
「可是就像我那日說的,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對妳有了別種感覺,那種感覺讓我在意妳、心疼妳,甚至看不慣別的男人對妳示慇勤……都怪妳,沒事飽來攪和我心中那池春水做什麼……」
可能是從鼻間老是出現揮下去的香味開始,心裡就為她留了個位置,一日一日,那個位置愈來愈重要,只是他一直未去重視心底的感覺。「可憐的我,娶了個原本以為不討喜的妻子,卻在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做個疼愛妻子的好相公時,卻被人甩了,我的這一生還真是可憐呀……」
瞧他說得淒淒慘慘,她輕輕的笑了。
「笑?有什麼好笑?我這麼認真的告訴你我有多喜歡妳,妳居然給我當笑話來聽!」他臉上的紅潮浮現,顯得惱怒。
「我好高興聽見你這麼說。」嬌羞的聲音中帶著隱藏不住的開心,「其實我也是耶!雖然我喜歡捉弄你、欺壓你……呃,別生氣嘛!」
她用眼神安撫癟起嘴的男人,「因為我真的好喜歡看到你跳腳的模樣,然後不知不覺就不想讓你離開我身邊,只要見你暈倒,我便會緊張個半天,我……也挺喜歡見你為了我和其他男人爭風吃醋的模樣……」她嘻嘻笑著,「想來,其實我很早就喜歡……」
語未完,通紅小臉讓人一抬。
他熱切的尋找她的紅唇,用力一吻。
好半天,才不捨的放開她。「妳說,我們這樣可怎麼辦才好?」他喘氣,手卻不自覺擁緊她。
真是一個鍋配一個蓋!
成親半年,娘子腹裡都有塊肉了,兩人現在才將彼此心意坦承相對。
只是這個鍋和蓋,就快要合不在一起了。
「現在,妳該好好告訴妳相公,妳身上的毒究竟是怎麼回事?妳的嗅覺真的從此失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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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家祖先可不是生來就懷有一身釀香的能力,只能說是某代主子莫名對這方面有了興趣,又碰巧她的鼻子是特別敏銳,便花了不少功夫鑽研並開創錢家第一代釀香事業,幾代努力下來,逐漸打響名氣,直到現在屹立不可動搖的地位。
別以為打出名號就了不起,要能維持水準甚至更加茁壯,得加倍努力才成,更甚者,為了怕家傳事業外移,訂下傳女不傳男的規矩,並限定只能有一人繼承,以免讓人偷去了絕活。
「等等,為什麼一定得傳女人?」聽故事的人抗議了!
「因為女孩細心,男孩野得跟潑猴似的,不易教。」
「那是你們有偏見!」哼!
釀香工程如此神秘,無人知道這也是項危險工作——
將自己關閉在不透氣的石窖內,高純度的香氣也是一種毒氣,長期吸入會滲入血肉裡,早前因為工作量不大,錢家也剛涉足煉香領域,所以釀香者身上沒啥毛病出現,一代代傳下,隨著關閉在石窖內的時間增長,終於在錢府小姐的曾曾外婆上出現了問題。
「既然察覺到不對,就該立即收手!」
「你以為說停就能停了嗎?當年曾曾外公在丞相府邸任公職,丞相大人握有大權,他得知曾曾外婆的能力,便以曾曾外公要脅,要錢府每個月都進奉香露,錢府能不聽話嗎?
「再加上與丞相勢均力敵的敏王爺也想得到錢府出名的香精以討好寵妾,權勢逼迫下,為了怕牽連無辜人,曾曾外婆死後,曾外婆不得不接手繼續,以期有朝一日錢府能脫離丞相和王爺的掌控。」
「但結果卻是錢府的事業愈做愈大,變成一代又一代不得不傳承下去的工作。」莫修臉色變得深沉。
「是呀!從外婆開始,提煉出來的香精就已受到皇帝後宮裡娘娘們的青睞,更得到皇帝賞識,而逐漸地就成今日的錢府了。」
「你們難道沒想過,這也代表另一個枷鎖套上來?」技壓群雄,得到皇帝重視,想必也為朝廷內不少人所嫉妒,所以這一技之長絕對不能消失,因為這是錢府唯一得以保有權力的方法。
她不語,卻是第一次,他在她臉上瞧見了無奈和不甘願。
他心疼的摟緊她繼續問:「還沒告訴我,究竟你們身上是什麼病?只是嗅覺喪失嗎?」
「剛開始,只有嗅覺喪失。」
剛開始?他感到一陣冷意,下意識手臂收緊,「然後?」
「逐漸連味道都嘗不出,也許一兩年後,就會莫名的七竅流血而死,當年的曾曾外婆、曾外婆還有外婆,都是這麼死的。」
「不……」他心大驚,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這是一種慢性毒,長年累積下來,只會讓毒性更深入五臟內腑裡,等到哪天身子撐不住,就會爆發出來。」
莫修刷白了臉,「可是妳娘……不是聽說還活得好好的,同妳爹一起在外遊玩呀!」
「在所有人眼中的確如此。」她頓了一下,手指爬上男人抿緊泛白的唇,不捨他虐待自己,「我十四歲時,娘開始出現流血的症狀,不到一年嗅覺也喪失了,我爹便帶著娘尋訪各地名醫。」
「所以就把錢府扔給妳?」
「不,是我自願接手。」
「妳自願?」
「沒辦法,你娘子我天資聰穎,十歲就能將這方面的知識全部吸收,可以自己釀出獨特的香味來,所以當娘一毒發,我便可立即接手……」強裝出來的堅強,卻在他一雙滿足心疼的黑眸下,垮了!
「好嘛!我承認我也不是那麼自願,可是我不要娘死掉嘛!而且娘那時候已經沒有能力再釀香了,我不要那些一直以來為錢府做牛做馬的人失去錢府這個依靠,所以再怎麼不願我也認命了。不過……」仰起驕傲的小臉,臉上佈滿自信,「既然要做,我就要做到最好,無人能敵……」
她的唇重重的讓人吻住,也截去了她的話。
「我很高興自己的娘子是個如此有責任感和憐憫心,還有好勝心的偉人,但是我真的很痛恨聽見妳這麼說!」最後一句話,他的口氣特別重。
人都是自私的,他怎麼會希望娘子犧牲自己去拯救其他人。
她笑了,「我十歲起就已經知道我將來得付出什麼,不過也沒關係,我活得倒也輕鬆快樂,能享盡人世間的榮耀富貴,這還不夠嗎?」
所以她一有機會就玩、把握機會就鬧、極盡所能的嘗試新事物……因為她沒有太多的時間!
「妳說岳母是在你十四歲時發病,那為何妳這麼早……」 熱書吧獨家制作
「接觸的時間不一樣,毒發的年紀就不一樣,像我曾外婆,接手的時候我外婆都嫁人了;外婆接手時,娘已是個大姑娘;而我娘接手時,正巧是生下我之後。」
「所以……是一年比一年早……」他不敢想像下去,手臂愈圈愈緊,就怕懷裡的人下一刻就消失不見。
他的娘子不過才十七,就已經喪失嗅覺,再一、兩年……還不到二十呀!
老天怎麼捨得讓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婦人就這樣拋下她的相公和孩子離開人世?
「咳咳……我說你……別勒這麼緊……我快不能呼吸了……」
「抱、抱歉。」
她埋怨地瞅著他,「所以我才不想告訴你嘛!瞧你現在一張臉皺得跟什麼似的,唉!我這是自作自受,把你扯了進來後,不但害我又多了一個捨不得的人在世上,還搞了塊肉在肚子裡……」
「不准把孩子拿掉,我要他生下來。」
「可是……」可憐兮兮的瞅著他,「我體內累積的毒都已經發作了才懷寶寶,這不是把毒也過給了小娃兒嘛!」
「我不管,我說過要她安安穩穩出世,而且她必定要為女胎,這樣才能接替妳的工作,我不准妳再去碰任何會傷害妳的事,錢府就讓女兒來扛……」
這個男人呀!錢財不重要,就連親生孩兒也沒有妻子來得重要!
好半晌,她無法開口,只能猛吸酸澀的鼻子,今日的小修子真討厭,淨說些讓她感動到想痛哭流涕的話。
「告訴我,難道沒解藥嗎?你爹訪逼了這麼多名醫,都沒找到一個可解你們之毒的大夫?我記得岳母大人尚在人間……」
他的問題讓一陣飄進來的女音打斷。
「小姐,小銀回來跟您請安了,請您有屁就快跟姑爺放完,別讓奴婢在門外等太久!」聲音中暗藏怒火,相信有耳朵的人都聽得出來。
錢府小姐斜睨著相公,「是你差人把小銀叫回來的?」
「誰教妳不讓我進府。」
「算了,起碼你找的是小銀,不是小金,我最怕她垮下來要哭不哭的表情,還有她那個跟我不對盤的將軍丈夫。」
莫修的臉色突然變得古怪。
她的心中一驚,「你、你不會也……」
「嗚嗚嗚,小姐,妳出了事為什麼不告訴我?人家、人家有多害怕妳有什麼三長兩短……將軍爺,你別瞪我,我也不想哭,可是我就是害怕得想哭嘛……都怪小姐……小姐怎麼可以生病,小姐,小姐……哇……我不管啦!小姐妳快出來……小金要見妳……」
外頭一陣抽抽噎噎的聲音,錢府小姐捂著發疼的頭。
*** *** *** *** *** *** *** *** *** *** *** *** *** ***
「小姐,妳最好從實招來,為什麼瞞著我們這麼嚴重的事情?」
「原來老爺、夫人不是去什麼雲遊四海,是去找治癒小姐和夫人的解藥……要是小姐有什麼三長兩短,要金梓如何活下去?」
「最可惡的是,小姐從來都不跟我們明說……原來妳把我們嫁了,就是想擺脫我們,然後一個人靜靜找個角落乖乖等死是嗎?」
「銀妹妹說得對,小姐好過分呀!如果早知道釀香會讓小姐中毒,那……就讓金梓代替妳去,我的命本來就是小姐救回,本來就該為小姐犧牲。」
唉唉唉!
一邊是嚴厲警告聲,一邊是哀怨哭訴聲,錢府小姐縮在夫婿懷中,雙手捂著耳,這樣左右夾攻不給喘息空間,耳朵都要長繭了啦!
角落邊還跪著一個好可憐的男人,那便是遭兩名丫頭口水、淚水夾攻到受不了,而自願跪下賠罪的藍翼。
主子有命,不得不從,他才是最最可憐的人呀!
「金梓,妳敢給我說一次替她死,試看看!」
讓人頭皮發麻的冷冷警告聲,讓金梓火速吸回了眼淚。
「紫紫,妳別這麼生氣好不好?妳這樣氣得猛跳腳,我真的好擔心孩子會被妳給跳出來!」
白癡!最好小寶寶跳一跳,這麼簡單就可以呱呱落地。
兩對夫妻成親這麼久,冷的冷、呆的呆,個性沒有變過,卻始終疼愛著自己的妻子。
「小姐,別做縮頭烏龜了!妳是該讓人罵、讓人念一頓,早就該把事情告訴我們,或許大伙能幫忙找解藥……」
轟隆隆的打雷聲持續發飆,震得人頭暈腦脹。
「相公,我頭好痛!」錢府小姐垮下臉,兩指不客氣地揪了相公臉皮。
人是他找來的,就請他清場。
幸好,相公沒讓她失望。
「妳們安靜一點,沒見到妳們家小姐不舒服嗎?」莫修拍桌斥喝,難得顯現一家之主的氣勢。
錢府小姐在他懷中偷笑,偶爾一次讓男人寵一下、保護一下,滋味真不錯。熱書吧獨家制作
「你還好意思說!」銀紫不顧夫婿拉扯,跳到莫修面前,「我家小姐嫁給你,你就比其他人還要瞭解小姐的作息,也應該是最清楚小姐身子出了問題,為什麼直到現在你才發現,才通知我們?!」
莫修接受她的控訴,嚴肅的臉龐閃著無比認真的神情。「這點我很自責,可是我娘子隱藏真相,是不是也得負責任?我想現在不是歸咎於誰的錯,而是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救妳家小姐、我的娘子。」
銀紫咬唇不再多說,只是難過得靠回自己相公懷中。
「修弟,我代紫紫向你賠不是,她太心急才會將所有怒氣轉向你。」銀紫的相公,也是莫修的大哥,擁著傷心的妻子道:「我贊同你的說法,現階段該做的事就是想辦法救你的妻子。」
另一對,金梓猛點頭附和,身後將軍夫婿則是冷冷哼一聲,雖不滿,也算贊同了。
幾雙眼不約而同瞪著終於肯露出臉蛋的女人身上,錢府小姐咳了咳,輕聲道:「其實解毒辦法不是沒有。」
「妳知道解藥!」莫修吼聲最大。
搞屁呀!在他為這女人擔憂到要抓狂的時候,她這會兒才淡淡說出解藥的事情。
「你們別一個個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樣的瞪我嘛!」耳朵被震得嗡嗡叫,她好委屈,「方纔你們吵死了,要我怎麼開口?我也是今日讀了娘寄來的書信,才知道那玩意真的對我們體內的毒有療效……」
她開始道出打從聽娘提及此毒時,就時時刻刻不忘尋找能治療娘的藥草,她相信世上一定有相剋的事物,毒是從花的氣味出來,那一定也有某類的花草可以克制這種毒。
所以她不斷鑽研探究,歷經三年,用了近百種四季治癒性花草,提煉出專解百毒的精油。
後來娘的毒發作了,便將此精油用在身上,一開始並沒有什麼效果,娘仍是經常性的流鼻血,甚至喪失嗅覺,但大家都忽略了,毒是慢性毒,這種解藥是慢性解毒劑,需要長期使用,娘出遊三年,當中仍持續不斷使用,這次書信裡提及娘察覺到自己的體質有慢慢的改善,已經好久不曾有過頭暈,甚至流血症狀。
莫修急道:「那你還等什麼?還不快再去煉出解藥……」
她不客氣彈了一下他的額頭,「親愛的相公,我也很想呀!我失去了嗅覺,勢必得花比平時還要多一倍的工夫,你沒聽見我剛剛說,我花了三年的時間準備和煉製,你覺得我這時開始還來得及嗎?」
開始是來得及,不過可能撐不到結束,她就先掛了!
「沒有其他方法嗎?」莫修咬牙,表情相當痛苦。
「不過……娘離開時,並沒有把精油全部帶走。」
錢府小姐的幾句話,令希望之火再次燃起。
「當初我為娘而煉製,所以沒有留下太多,況且我曾以為此藥無效,便把解藥當作一般解百毒的泡澡香精來使用。」
「剩下的解藥呢?就是你說用來泡澡解毒的香精呢?」
「我送人了。」
「送給誰?」眾人異口同聲。
錢府小姐的表情有猶豫也有點怨懟,一隻眼睛斜斜瞄了相公一下。
後者沒注意到自己被埋怨,只是攢著兩道眉,不斷追問:「妳快說,到底給了誰?」
「我送給了兩個人,一個人,我想他已經弄丟了。」
那另一個呢?
「另一個人,就是待我如親兄長的令將軍。」
那只愛吃甜食的大熊!
作者:
yusuki
時間:
2010-2-22 22:21:30
第九章
明知道解藥下落,卻怎樣也拿不到的心情,實在有夠嘔!
「你們將軍呢?」瞪著光禿禿的拔營地,連騎幾日馬,騎得屁股都麻了的莫修,臉上除了不爽還是不爽。
「將軍一早就啟程前往黃州邊境去了。」留下來善後的士兵,對著領著令牌的男人,恭敬回答。
那隻大熊……怎麼又改變方向了?
莫修忍下滿腔不爽的情緒,這趟出來已經是第三次撲空,他還要繼續追下去嗎?
當然要!
這可關係到他娘子的性命,說什麼他都要追下去。「你們將軍出發多久了?」
「天剛亮就領著全軍兄弟離去。」
那是三個時辰之久的事……不知道還追不追得上?
「不是我要說,你們將軍怎麼這麼愛變換營地,一下大清早出發,一下傍晚就走。」莫修歎口氣,踩著馬鞍跨上馬背,真把他累死了。
「這就是咱們將軍厲害之處呀!」小兵挺著胸膛,眼中有著對將軍的仰慕,「傳言他的行蹤總是變化莫測,讓大家猜不著頭緒來,神龍見首不見尾,這才令敵軍頭痛呀!」
小兵沒提的是,這也令每每從京城出發要找他的人頭痛不已。
莫修冷嗤,就連自己人都找不到蹤跡,算哪門子的變化莫測,這種人能帶兵打仗還連連得勝才奇怪咧!
廢話少罵,還是先追再說!
為了他的娘子,屁股多疼都不管了,哪怕窮盡一生,他也都會找到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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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府
得知自個兒小姐命在旦夕,兩個做丫頭的又怎麼能置身事外?除了要求自己的相公分頭幫忙找出征的令將軍外,兩人則是每日每夜守在小姐身側。
倒是當事人表現得一點也不緊張擔憂,三餐吃飽飽、午覺睡好好,下午就嗑嗑瓜子、點心,或外出買個寶貝回來打發時間,偶爾再暈個倒、流個鼻血嚇嚇人,日子倒是過得挺悠哉。
看來擔心緊張的就只有兩個丫頭。
「我說小姐,這姑爺找令將軍是找到哪裡去了?」
我哪知道,他上上回出發,花了快半個月;再上一回是一個月,這次最快我想也要花個二十天才有消息回來吧!」
「小姐怎麼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什麼?」她眨眨眼,早就準備好面對這一切,現在擔心有什麼意義咧!
她的樂觀卻讓兩個丫頭垮下臉。
「可是我好著急呀!自從嫁給將軍爺,我已經好久沒回府上看小姐,如果有我在小姐身邊照顧,也許能早點發現小姐的不對……」自責完,金梓的口氣轉為欣慰,「不過每回看姑爺風塵僕僕趕回來,沒休息個幾日又衝出門找解藥去,為了小姐一點也不埋怨這樣的辛苦,好令人感動,難怪小姐這麼喜歡姑爺,真替小姐感到幸福……」
被嘴裡的水一嗆,有人猛咳嗽,一張臉通紅不已。「胡說,那個最會嫌棄我的傢伙一點都不討人喜歡,我……我哪裡很喜歡他了,只是普通喜歡、一點點喜歡啦!」
「可為了哄小姐開心,姑爺每回都帶寶貝回來送給小姐,小姐想要什麼,姑爺都應允,我瞧姑爺很疼小姐的,怎麼會不討人喜歡呢!」金梓語帶羨慕,想想她的將軍爺可是從來不當面送她禮呢!
要送,也是繃著臉給,一點柔情蜜語也沒有。
「什麼疼我?」講到這個就有氣,錢府小姐雙手激動得揮舞起來,「明明講過我想要的是玲瓏坊的白脂玉戒,結果咧!那個笨蛋卻帶了一個銅環回來充當玉戒!」
不過花點銀兩讓她開心,那男人也要計較,「還有還有,上回他答應要買給我用翠玉雕刻出來的白菜,結果那笨傢伙居然給我到田里抱顆白菜回來,說什麼能觀賞還能加菜,一菜兩用。哼!我看,這次要他替我帶回來的五彩孔雀,一定也……」
雖然事後,他總是回答她,唯有妻子在他心中才是無價,是礙於本身見了錢就會自動精打細算的習慣,才會一到店舖前,雙腳就遲遲走不進去。
有時候,那笨男人的習慣實在很討人厭耶!
錢府小姐講得滔滔不絕,銀紫卻沒忽略小姐眼中那抹愈講愈閃亮的眼睛。
「是喔!姑爺送的都是破銅爛鐵,甚至還是他不花一毛自己做出來的廢物,可我怎麼發現,那些東西都寶貝地被藏在小姐的衣櫃裡?」
普通喜歡?想騙誰呀!
原本就已經通紅的小臉猛地更加爆紅起來,錢府小姐對銀紫惱怒道:「小銀!你真是愈來愈大膽,居然敢偷翻我的衣櫃!」
「我是正大光明替小姐拿毛氅瞄到的。」難得見到小姐發窘的模樣,銀紫忍不住揶揄,「還有呀!我聽藍大哥提及,王丞相不知打哪惹到小姐,被皇上狠狠訓了一頓,要他好好教導自己的寶貝女兒什麼是『別人夫,不可搶』的道理,聽說,那位王丞相的寶貝女兒被禁足在府邸,過些時候就要強上花轎嫁到外地,真可憐喲!只能怪她惹到醋意超大的女人是吧?小姐。」
錢府小姐支支吾吾講不出話,兩個丫頭則捂著嘴偷笑。
這樣歡愉的氣氛就好像回到了以前,回到兩個丫鬟尚未出嫁之前……
銀紫心中一陣難過,口氣哽咽著,「小姐,妳處處為我們著想,對我們的恩情我們一生一世都報答不盡,只希望能為小姐分擔任何不快和痛苦,我知道我們是外人,不該過問主子的事情,但是……」
「亂講,我從來沒有把你們屏除在外。」錢府小姐收斂起笑容,「我不想讓你們難過和害怕,這才沒告訴你們。」
「到底是哪個傢伙把小姐的解藥弄丟了!」金梓好氣憤,要是小姐有什麼三長兩短,她一定會搶了將軍爺的刀,殺到對方家去!
銀紫見小姐一張嘴忽然閉得死緊,不禁起了疑心,定是對小姐萬般重要的人,小姐才會給予解百毒的精油,難道是……
「是姑爺!」
見小姐不發一語,銀紫知道自己猜中。
「咦?怎麼會是姑爺?」金梓一呆?那她能砍嗎?
錢府小姐終於鬆口,「那時候他正在氣頭上,想找東西出氣,便把我給他的解藥扔進湖水裡……」
猛地,門那端傳來足以掀開屋頂的吼叫聲。「姓錢的女人!妳為什麼不早說?!」
甫進門,原先垂頭喪氣兼沮喪難過到不行的男人,一聽見這話,馬上面色鐵青起來,一開口就是噴出熊熊烈火。
「說了也沒用,反正你都扔了不是嗎?」錢府小姐淡淡道。
「誰說的!」莫修一臉黑沉,踩著沉沉的步伐回房去,沒多久,他怒氣沖沖回了來,砰一聲將一個瓶子放到桌上。
錢府小姐的水眸驚訝得愈睜愈大,一張嘴更是闔不攏。
「為什麼不早講這個瓶子裡裝的就是能治好妳的解藥?」聲音夾雜著憤怒,卻也多了安心,「這樣我就不需要浪費這麼多工夫去追那隻大熊,妳也不用被折騰了這麼久。」
「可是,這個……」錢府小姐仍是一臉傻樣。
怎麼可能,瓶子不是早早就被相公一氣給扔到湖裡去了?
「這表示妳安排跟蹤的人沒有從頭到尾偷看完。」莫修解釋。
那日他氣得扯下繩子扔進湖水後,腳跟卻動不了,只能在湖邊罰站乾瞪許久,想到娘子替他繫上時,臉蛋上小女兒嬌羞的可愛模樣,還有他熬甜粥給她吃時的心滿表情,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不去……
所以他後悔了,後悔自己這麼衝動的把氣出在娘子送他的東西上,花了大半天的時間,他站在湖畔發呆,心想該如何找回沉入底的瓶子。
「最後實在想不出來,就乾脆跳下湖自己找了,結果花了我兩日的時間才找著。」事後仍氣,所以他並沒有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所以你那時兩天都沒回來,是在湖底打撈瓶子?!」胸口有些騷動,一股熱氣竄了上來,錢府小姐眼前霧霧的,有點看不清楚相公的模樣。
還以為他是氣到不想見自己……
「廢話,那可是妳送我的定情物……」男人臉龐微紅,「說什麼我也絕對捨不得弄丟的!」
這樣的相公怎麼不教她喜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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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馬車上就該告訴我,你把瓶子撿回來了。」泡完藥池,身子才弄乾,她頭一件事就是埋怨相公的隱瞞。
「說了,妳就不會趕我下車,一個人窩在錢府裡慢慢等死了嗎?」這女人鐵定還是會這麼做,「別癟嘴,妳自己也有錯,誰教妳也不告訴我解藥就在我身上。」他自動接替起娘子擦乾長髮的動作,芬芳的香氣令他一時失了神。
「想到你這麼狠心丟了瓶子,我心裡只有埋怨,哪有功夫提解藥的事。」不知道他為什麼停下來,搶來他的毛巾,她自己擦吧!
豈料,手還沒來得及動,某人一臉不悅的搶回屬於他的工作,轉過她身子,繼續替她擦發。「我們半斤八兩,妳為了個小瓶子就想休了我,我就更不想說出實情來。」
她吐吐舌,「好嘛!那這次就當我們都有錯,誰也不能怪誰。」
「不,還是該怪我,小嫂子那日說得其實一點都沒錯,」他苦笑,「如果我夠仔細小心,早就該發現到妳的不對勁,就不會讓你白白受了這麼多苦,還誤會妳是心胸狹隘,小鼻子、小眼睛的女人,就是對我記恨,所以嫌棄我的骨肉……」
「胡扯什麼!」見到他臉上滿是自責,胸口一暖,她的眼神變了,深情的注視著他,「如果不是我執意隱瞞,其實很多誤會都不會有。」
「那是因為妳不想我擔心……」將娘子深情款款的注目收入心底,忽然,他懂了她的心。
不提解藥曾給了他的實情,是明白他若知曉,會氣自己的意氣用事扔了瓶子而害她失去解藥,之後鐵定會自責和傷心不已,其實他的娘子是不想讓他自責。
誰還說他的娘子不體貼、不細心呢!
髮絲幹得差不多,他將布一放,再也耐不住激動緊緊擁住妻子,往她額前印上一吻,也只有這樣的女人才能揪得他的心發疼。
「聽小嫂子說,你上午又暈了一次。」口氣裡的擔憂甚濃。
「不要緊,只要日後我定期泡澡,這種次數會逐漸減少……」
他的聲音有一絲的顫抖,「妳說,還……來得及吧!」
她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放心吧!只要娘寫給我的書信裡無誤的話,可能你還得受我的捉弄好長一陣子呢!」
「妳想玩我,就讓妳玩個夠;妳要任性,我就讓妳耍任性,不論多長、多久,我都陪妳耗下去。」
她動容,鼻子酸澀,心頭卻是暖烘烘,「可是就算我能清除體內的毒,我的嗅覺和味覺恐怕再也恢復不過來……」
突然,她被人扎扎實實抱了個滿懷。「至少妳還活著。」
她偏頭,凝望從後緊緊圈著她的男人。
「我一點都不在乎妳的嗅覺失去與否,沒了它更好,妳就不必再強迫自己去煉那什麼花草,還可以卸了錢府這個擔子,我只在乎妳是不是還能讓我抱著、摟著……所以我絕對不許這個解藥有誤!」
「瞧你說得多有自信。」她吸了吸鼻子,「怎麼?生死都由老天爺注定,你想跟閻王、判官搶人不成?」
「我會,要我追到地府搶人我也會。」
連考慮都不考慮,他許下的追隨誓言差點令她止不住奪眶的感動淚水。
她知道日後只要有難關,身邊永遠有個人會替她分擔,而她累了,也永遠有個人會關心、呵護她。
不用真正經歷生離死別,也沒有別人來的高潮迭起,也許老天就是讓他們愛得輕輕鬆鬆,可在危急當口,那種簡單的感情卻轉為了濃烈化不開的深情,她不知道這樣算不算人家口中的天長地久,但是她相當喜歡這份情感。
許久許久……
「請問你打算用多少籌碼去談判呀?」
他緊抿雙唇,突然一個字都不蹦。
她看是兩手空空的在判官面前討價還價吧,哼!
「咳咳,我說娘子。」偷瞄一下四個月大,卻仍看不出什麼的肚皮。
「幹嘛?」
「咱們現在連孩子都有了,可為夫的卻連妳叫啥名都不知道,是不是有點過分?」
「以前不想知道,現在才想知道?」跪聽聖旨時,這傢伙肯定沒仔細把話放入心底。
「嘿嘿!妳知道的嘛!剛開始我們不對盤,我又被妳整得這麼慘,當然連記都不想記住妳的名字嘛!」此一時,彼一時,他諂媚的笑一笑,「現在不同啦!妳是我認定要相伴走一生的女人,當然得聽清楚和記清楚娘子的名字,唯一一個讓我重視的女人,我可得把這名字牢牢放人心底……」
聽到此,錢府小姐臉紅了,嬌嗔一眼過去,「你打哪學來這些甜話哄人?」
「什麼學來的,這是發自內心的好不好?」
「誰信你!八成是跟小銀還是小金打了賭,看能不能從我嘴裡套出我的名字吧!」她一臉我早知道的表情。
他吃癟,沒想到自己的打賭被看穿,趕緊否認,「沒、沒這回事,妳甭亂猜,我是真的想知道娘子的閨名呀!」
就連親如姊妹的貼身丫頭都不能得知自己小姐的本名,所以大伙就來打賭,身為相公的他能否得此殊榮,套出名字來?
一賠百耶!教他怎麼不心動?他可是賭了棺材本進去。
當然,想知道的念頭還是比較大啦!
錢府小姐惡狠狠的瞪著他,而後她鬆了口。「算了,你是我相公,我自然得告訴你,不過我警告你,不可以告訴其他人我叫什麼!」
「當然,絕不說出去。」用寫的,總可以吧!
「以後還是喚我娘子就好,不准喚我的名。」
可以!改喚親匿的小名好了。
「還有,不准笑!」
當然……咦?不准笑?
「娘雖精通百草花卉,卻對唸書覺得很頭疼;而我爹嘛!又是個商人,滿腦子除了我娘外,就是掙錢,這自然就想取個為錢府帶來吉利的名兒……」
湊近他的耳,錢小姐吐了三個字。
挑了眉,她等了半天,莫修一點反應也沒有,這才滿意的招呼神色自若的相公一起上床就寢。
兩條人影先後躺上床,蠟燭一熄。
爾後,靠外側的床被底下,有個東西一陣又一陣的在顫抖。
錢府小姐斜眼掃了去,咬起牙道:「不准笑!」
「我……我沒笑……」棉被下傳出嗚嗚不清楚的聲音。
對,他沒笑,只是憋笑,難怪她從來不對其他人公佈自個的名兒,不是搞神秘,根本是她的名字……她的名字……
因為爹娘望女成鳳,能替錢府帶來源源不絕、錢財滾滾的財富,所以……
錢滾滾!
太好笑的名字啦!
他都不知道以後小名要喚她小滾好呢?還是滾滾?滾兒?滾吧……
笑意止不住,棉被下的身軀一抖一抖的,好不辛苦。
「我叫你不准笑!」
「對……對不起……唔!」他忍痛摸上挨了一拳的肚子,哀號一聲,「好痛呀!娘子。」
「活該!都叫你不要笑了,你還笑!」她氣,卻也因他皺緊五官痛苦的模樣,而擔心起來。「很痛嗎?」
「廢話,妳讓我打一拳在肚子上看會不會很痛?」
當然是玩笑話,豈能打一個大肚子的孕婦?
「那……我幫你揉揉,去疼好不好?」
揉?莫修半瞇起眼,瞄瞄湊近身來的嬌軀,一股熟悉的香氣從她掌心的液體傳出來,接著腹部傳來一股熱源,隨著一雙按摩小手慢慢擴散到全身四肢。
他不自覺逸出一口舒暢的氣息,就是這種感覺……讓人身體舒暢,也只有他的娘子可以給他下這樣的「毒」,令他舒服得整個腳指都想捲了起來……
自然,某方位也蠢蠢欲動起來,將身前的娘子輕輕拉過來,只敢在唇上印了一吻。
娘子的身體不宜,偷偷親一下就夠了。
錢府小姐……該叫錢滾滾,眨了眨清澈大眼,不解的盯著吻了她一下便馬上閉眼裝睡的奇怪相公,看著那張忍耐什麼的表情好一會兒,她輕笑出聲。「相公,你……你又『毒發』啦!」
他唇抿得更緊。
她又偷笑,好些日子沒聽他在床上大聲嚷嚷,還滿不習慣的耶!「對耶!咱們好些日子沒有解毒了,相公,你不怕毒發身亡嗎?」
裝睡的黑瞳霍地一張,莫修又驚又怕的盯著妻子瞧,「我們……可以嗎?」
等了半天,沒人回答,柔若無骨的小手只是一下又一下輕輕揉捏著他的腹部,慢慢地一丁點一丁點往下爬。
這是什麼意思?他一個翻身,嗯,沒遭抵抗,那便是無礙,好吧!既然娘子大人都默許替他解「毒」了,那他豈不快快聽命。
作者:
yusuki
時間:
2010-2-22 22:21:56
終曲
爹親大人膝下:
調養至今,晃眼三年已過,滾滾……是媳婦身子逐漸康復,頭痛次數也僅半年發作一次。
數日前又得喜訊,兒與娘子談妥,不論男女,此胎為莫姓,乃莫家長孫。
至於小女真兒,尚無出現任何異狀,令兒放心不少,唯一憾事便是兒尚未尋獲調兵出征的令將軍,不過兒不氣餒,即便窮極一生,也誓必尋回解藥,好放下心中大石,永保妻女平安。
待小兒此趟尋藥歸回,不論成敗,必速與媳婦及真兒前去探望爹親大人,望爹親人人寬心,勿念。
兒 莫修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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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飛、鳥兒叫,百花叢裡齊花綻放,爭相奪艷,好不熱鬧。
累了往躺椅上躺,渴了喝上一杯潤喉香露;若餓了,桌上精緻小點任君挑選;無聊了,便差人取來些珍寶玩弄,或者同小娃兒一起嬉鬧玩耍,這樣閒暇的日子不須煩惱,說有多悠哉就有多悠哉。
不過有人實在看不下去這種懶散日子。
「小姐,你真的不打算告訴姑爺,根本就不需要找到令將軍,解藥一瓶就夠用了?」
來探視小姐的銀紫不禁替自己小叔兼姑爺抱屈呀!
坦白說,看姑爺這樣兩頭跑,每回都是匆匆出門,沮喪而返;反觀小姐這樣清閒,讓人覺得姑爺好可憐。
「小銀,你要是嘴乾了,就喝點茶;肚子餓了,就吃點糕點,雖然我嘗不出味,但吃過的人都說這糕點好吃得不像話。」錢府小姐錢滾滾比了比石桌上五顏六色的點心,意思是請自取。
「別裝死,明明不用半滴就可以讓你泡上一回熱水澡,更別說你只須三日一回就足夠,一瓶解藥夠用好幾年了。」更何況她知道小姐已在著手釀製解藥,不為別人,只為自己的兒女。
「我無聊嘛!」她兩手一攤,活著就是要找樂子才有意義嘛!熱書吧獨家制作
「你無聊!」銀紫咬牙瞪著小姐。
對呀!就是無聊,石窖在相公的聲明下成了她的禁地,現下她沒了嗅覺,釀香功夫大不如從前,想煉個解藥也得偷偷來,免得挨相公罵。
家裡,相公又不許她做這做那,小氣財神一下子變成了嘮叨管事,管她管得可嚴了,還把錢府所有產業攬上身,只准她核對帳本,偶爾跑跑幾個小村落,和裡頭的人敘舊聊天,如何改善村民的生活成了她的正行。
不過她相當放心把錢府交給莫修打理,其實相公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光靠精打細算的天分,她有信心這男人不需要靠釀香便可源源不斷擴充錢府財庫。
「我真不知該怎麼說妳,妳一個無聊就跑出去亂敗家,把姑爺氣得半死;又一個無聊就把姑爺累得半死……妳……」銀紫倏地噤口,小姐臉上不經意流露出的女人幸福貌,令她恍悟,「不,小姐絕不是無聊……」
想想姑爺對待小姐的態度,她,好似有些明白了。「小姐亂花錢的毛病雖然讓姑爺氣得牙癢癢,可每回天人交戰後,姑爺總是絞盡腦力親手做出新玩意兒來給小姐,明說著要糾正小姐壞習慣,其實是探得小姐喜愛的東西後想討小姐開心,難怪金姊姊老說姑爺真寵妳,至於解藥……」
銀紫的腦筋動了動,「令將軍之所以找不著,是小姐故意通知令將軍閃人的吧?」
見小姐不語,算是默認了,「我想,小姐是想感受讓姑爺重視的感覺是吧?」
錢滾滾笑得更開了,還是她的銀丫頭聰明。
一點都沒錯!她的男人見不得她亂花錢,總是自己變出些玩意來討她歡心,相公的心意讓她感動不已;還有他那股上天下海,無論如何也要為了她取得解藥的決心,讓她覺得在他心中自己是獨一無二,備受重視。
「那麼小姐打算瞞著姑爺一輩子嗎?」見小姐又不說話了,銀紫感歎,「姑爺又不是笨蛋,難保哪天不會被發現。」雖然這個笨蛋已經笨了好幾年了。
「管他的呢!」錢滾滾笑得開懷。
或許她的相公早就發現不對勁,只是自己不說,他也不點破,那乾脆就一輩子都不提好了。
知道妻子就愛看他為了心愛女人不辭辛苦出遠門求藥的傻勁,男人也就乖乖照做。
一輩子,很長,她就是貪心,貪心的想要一輩子感受到他的重視、他的疼寵。
「話說回來,小小姐當真一點事情都沒有嗎?」
語畢,兩個女人一致扭頭,涼亭那端,兩名婢女陪侍在旁,銀紫的兩個娃兒和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女娃正玩在一起呢!
「也許吧!三年過去,我仍看不出來她有哪裡異於常人的地方。」關愛的眼神盯著自己的愛女,錢滾滾感慨道:「真兒沒事最好,我擔憂的是,如果真兒身上有問題我沒發現到……」
原以為體內毒素會傳給胎兒,卻沒料到女兒一出世,哭聲比一般嬰兒還要嘹亮,健康得很,而且真兒對氣味有所反應,表示嗅覺未喪失,至少她相公挺高興,因為錢府後繼有人。
但,她始終不能完全放下心來……
此時,玩耍的孩子們突然吵了起來,兩個娘親見著,急急前來探究竟。「你們在吵什麼?」
銀紫先把吵起來的兩兄妹分開。
錢滾滾則哄著哇哇大哭的娃兒。
「娘,哥哥真笨,都說了真妹妹怕苦了,他還一直喂真妹妹吃糖!」
「亂講,糖明明是甜的,真妹妹怎麼會不喜歡?」
「可是真妹妹就是喊苦嘛!只有哥哥當作沒聽到!」
銀紫被兩個孩子的童言童語給弄昏了,「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呀!什麼甜呀苦呀的?」
「娘,是哥哥想給真妹妹吃糖,可是真妹妹喊苦呀!哥卻硬聲辯說糖好甜才不苦,才把真妹妹嚇哭的嘛!」
「糖明明就是甜的呀!」莫風為自己抱不平,「不信娘吃吃看就知道了,明明昨兒個午飯吃的苦瓜片才是苦的。」
妹妹莫芸不以為意,「可真妹妹說苦瓜味才是甜呀!」
吃糖喊苦?吃苦喊甜?
錢滾滾一聽,趕緊要來莫芸口中說的糖果,往懷中女娃嘴裡一沾,沒多久,小娃娃的臉緊緊皺在一起,小嘴說不清楚話,卻仍咿呀咿呀的喊苦,小小的眼睛裡聚了兩泡水;她又命人取來新鮮苦瓜片,只見娃娃眼一亮,笑咪咪的伸手抓來苦瓜片便往嘴裡吸,吸得不亦樂乎。
找人取了醋,一沾唇,小娃娃的臉笑開了,嚷嚷著好甜好甜好甜;給她沾鹽水,卻見她呸呸呸猛吐舌,小臉因為受酸,委屈的縮成一團……真是酸到最高處,酸酸酸……
錢滾滾和銀紫的臉都綠了一半,互瞪著對方。
不會吧!
她女兒的問題,竟然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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