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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南宮吟]紅粉學院[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37:50     標題: [南宮吟]紅粉學院[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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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上集︰神鶴遠志風滿樓》

楔子
第一章 粉黛雪肌何處來
第二章 歸月玉湖雲初戀
第三章 盎然春意百媚生
第四章 傾城英雄擎長劍
第五章 海樓春黛花下醉
第六章 又憐鵲橋情鳥散
第七章 垂柳菊月君兩畔
第八章 神鶴遠志風滿樓


《中集︰畫樓相依玉人菊》

第一章 畫樓相依玉人菊
第二章 系舟相隔相思撞
第三章 莫道庭樓迷醉眼
第四章 邊庭晚虹初菊落
第五章 已作山中塵外草
第六章 江楓本色夜夜香
第七章 雨醉孤荷斑斑淚
第八章 雲煙淺雪伊人來


《下集︰長盼蝶香同舟老》

第一章 千塵萬路俱回首
第二章 疏影菊瓣情何堪
第三章 風落紅花欲交融
第四章 憐得倩影花另開
第五章 怎堪伊瘦花月殘
第六章 孤衾華發瘦愁帶
第七章 寒花初戀時時來
第八章 花雨醉醉醉成愁
第九章 陽關秋菊花獨眠
第十章 曉星劍散欲沉淪
第十一章 長盼蝶香同舟老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38:05     標題: 簡介

紅粉心法修煉後,施展時可以讓武學和魔法威力大增,同時,對方若是男人,必會幻想你為他的紅粉知己,若是女子,必以為自己便是你的紅粉知己。

而傳言裡,紅粉學院還聚無數財富、集天下美女,並有駐顏術、點金術、煉丹術等頂級法術。

蕭乘風天縱奇緣,成為紅粉學院的尊者,他究竟會演繹出怎麼樣的傳奇故事呢?

正是:「滿窗暮鼓何處來?傾城英雄,擎長劍,千塵萬路俱回首。神鶴遠志風滿樓,豪情舞長袖,百燈皆為人消瘦。燭殘星落死無憾,花雨醉醉醉成愁。揮劍長天,乘鶴萬里,濁酒淚盡心赤情。春花本難駐,情至深處花常春。」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38:36

楔子

仙天大陸本是碧玉般的寧靜,完全沒有魔法的喧囂。楊柳低岸,多為吟誦著詩句的少年公子;只有少量術士會使用金木水火土等五種仙法。

然而風雲際會,西方的魔法大陸有人在不經意裡,通過魔法門達到了仙天大陸;久之,魔法大陸的火、水、風、光、暗五系魔法逐步將仙法取代,而且在仙天大陸上有了各種魔法飛艇等各種設施。

於是動輒殺人的魔法,興盛著,百年不休。

仙天歷九九七年,夢元喚習魔法大成,成為新國王,改大陸名為龍天大陸,改年歷為龍天歷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38:54

第一章 粉黛雪肌何處來



衣衫襤褸的少年,冷冷盯著跌落在地上的一枚銀幣,他的眼裡幾乎都透出怒火來。

「怎麼不撿?」又是一枚銀幣從華麗驕慢的手拋出,劃了一個弧線,掉在落魄少年的腳下。落魄少年覺得受到無比的屈辱,一腳踢飛銀幣,回頭就走。

那驕慢的手忽然用力拽緊,而手的主人--一位衣裳華貴的綠衣少年,大聲說︰「小叫花,你膽敢在本少爺面前無理?」周圍七八個侍從在綠衣少年一聲令下,將落魄少年圍在當中。那些侍從只輕輕一摔,落魄少年頓時覺得全身像散架一般倒在地上,疼痛無比。

綠衣少年正待嘲笑,眼角忽然瞥到一片紫影。卻是一個紫衣少女施然走來,綠衣少年連忙擺出一副義憤填膺的表情,大聲說︰「你這乞丐居然敢偷我的東西。」

落魄少年嘶聲說︰「我沒偷,你誣陷。」他原本不準備辯解,可是驀然見到那美貌的紫衣少女,只覺若落實了這般羞辱,莫名就覺得還不如殺了他;他身為乞丐,並不自卑,而且在那些羞辱他的富貴子弟面前,還顯得有些高傲;然而當看到紫衣少女並為之驚艷時,忽然自卑和自尊便交集起來。

那紫衣少女皺了一下眉頭,卻是綠衣少年含笑走到她面前說︰「曼曼,別理這個乞丐,我們去魔法競技場對練一番?」

曼曼搖頭說︰「太乏味了呢。」她的聲音有些甜柔,落在落魄少年耳裡,便如天樂一般--若能和她說上幾句的話……落魄少年眼巴巴地盯著曼曼,希冀上天能給他奇跡。

那曼曼被落魄少年的眼光盯得不大舒服,她後退一步,忽然拍手叫起來︰「這個乞丐說他沒偷,要不我們給他一個證明的機會吧。」

落魄少年全身像火燒一般激動,他自幼孤苦伶仃遍遭屈辱,此刻聽到眼前的女孩曼曼說要給他證明的機會,心下感動之處無可言喻。

那綠衣少年的臉上忽然露出詭異的表情,他馬上念動咒語,倏地從他雙手飛出幾道火光,在不遠處的空中形成一個狹小的火圈,然後綠衣少年得意地說︰「若你能跳過這個火圈,又沒碰到火,我就承認你沒偷。」

那火圈方圓極小,而且離地面有一段距離,對於這個絲毫不懂魔法的落魄少年來說,跳過火圈的難度當真是天大。落魄少年心下怒火更盛--這明顯是刁難!

可是那曼曼忽然輕拍著小手,說︰「這一定很有趣,不過他肯定穿不過去呢。」

落魄少年只覺一股熱氣直衝到頭頂︰她以為自己穿不過去呢--那自己就穿給她看。他從地面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整了整衣冠,想給曼曼一個好印象。可是曼曼早不耐煩起來,嘟著嘴硬是不看他。

落魄少年耳邊還殘餘著綠衣少年的恥笑,他明明知道自己衝過去非被火燒傷不可,可是心裡總希望奇跡,若能給曼曼表演,讓她大為驚歎……落魄少年這般想著,當下身體飛奔而起,向那火圈撲去。

可是當到了火圈面前,落魄少年竟發現火圈忽然憑空升起,而旁邊同時傳來綠衣少年陰謀得逞的笑聲,而他自己一頭鑽空,衣服被火圈的下擺燒到,人還重重摔在地上。

隨後他聽到那綠衣少年趾高氣揚的嘲弄,而曼曼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此刻他這才覺得說不出的憋屈--他們都是看自己笑話的。他越想越委屈,可是高傲的性子讓他天生強忍著淚水。

那暗中的敵人,一定還在偷偷看自己笑話。那個曼曼,也許都在試探自己,等他哭了,也許她才心滿意足的回去。落魄少年這般想著,緩緩爬起身來。

他茫無頭緒在街上轉著,心裡卻編織著許多念頭︰那個曼曼走到路上的一半,忽然後悔了,跑回來抓著他的小手到伯爵府去,一面向自己賠罪,而伯爵大人則疼愛地看著他和曼曼,頷首說︰「曼曼你長大了,也學會幫助別人了,你既然把他帶回來,他以後就做你的書僮吧。」曼曼開心地應了一聲,而身邊的綠衣少年無論眼光怎麼怨毒也沒有用。最後,自己把事情前後告訴給伯爵大人,然後伯爵大人重重打了那綠衣少年一通,還讓對方跪在書房裡。

想到這裡,落魄少年心裡有無限的快意,只覺周圍的景物都變得燦爛起來。

時已正午,他只覺肚內飢餓,他摸著懷裡那唯一的一枚銅幣,猶豫著,聞著那麵餅店的香氣,忍不住走到店門口,手在銅幣上來回磨蹭,終於還是把銅幣壓在桌上︰「給我來一個糖酥餅。」他平時都吃著殘羹冷炙,今日終至於奢侈了一回,所以還拉長了「給我」兩字的讀音,腔調也都有些變了。

然而那店主人瞧也不瞧他,隨手將一個糖酥餅扔到他懷裡。

落魄少年得了糖酥餅,一時捨不得吃,正要放在懷裡,可是忽然身前有人閃過,早把那糖酥餅搶在手裡。

落魄少年認出來對方也是一個乞丐,此刻他又急又氣,拚命追去,可是身體虛弱,只跑了幾步追過拐角就已摔在地上。他緊緊咬著嘴唇,幾乎都咬出血來!他強忍著淚水,正要站起來,就在此刻,他忽然聽到一個悅耳的聲音︰「怎麼了?」

一聽聲音,落魄少年如同觸電一般--是那個曼曼嗎?他連忙抬頭,卻是一位戴著面紗的女子,和善地問他︰「小弟弟,出什麼事了?」

落魄少年只覺對方的聲音裡有無數的溫馨,他何嘗受到這般關心,便忍不住把糖酥餅被別人搶走的事說了出來。他認定眼前的女子是個親切美貌的仙子。

那仙子微微一笑說︰「那我幫你追回來吧。」她的聲音裡,像有萬古不變的溫柔一般,如同她人一般的輕柔;然後她馬上走了開去。

此刻落魄少年心裡在忐忑不安--那人早跑遠了,仙子姐姐能追到嗎?剛才不是幻覺吧--仙子姐姐會一去不復返嗎?

正當他擔心的時候,那仙子手裡已拿著熱騰騰的糖酥餅過來了,她柔聲說︰「我幫你追上他了,他還很後悔,最後還贖罪地拿出一個銅幣來賠你。」

落魄少年使勁咬緊嘴唇,自己怎麼能懷疑仙子姐姐呢!他接過銅幣和糖酥餅,雖然肚內飢餓,卻只是一口口緩緩咬著,忽然間,一滴眼淚輕輕滴在糖酥餅上,濺落開去。

無論別人怎麼羞辱,他也沒有哭。然而受到這般感動,他再也忍不住,淚水決堤而出。

這一哭,幾年的委屈頓時一古腦地一起往外竄,他零零碎碎地講著那些經歷,只覺天地之大,他終於有了一個容身之處。



落魄少年緊緊跟隨那女子,已連續走了一天一夜。此刻他當真是又累又餓又渴,忽然他打了一個趔趄,腳被荊棘劃到,頓時流出血來,火辣辣的疼,但是他強忍著不發出一聲呻吟。此刻,那女子終於回頭來,臉上露出欣然的表情,然後右手輕輕一拂,一道白光忽然掠到落魄少年的腳上,那傷口立刻痊癒。

少年不可思議地看著女子,臉上漸漸從驚異到崇拜,此刻他完全確定眼前那女子是仙女,可笑剛才自己心下疑惑遇到了吭蒙拐騙的人,還想如何乘對方不注意而逃走。當下他臉上羞愧萬分,然後將自己心事一五一十地告訴給女子。說話的時候,他臉上全是虔誠。

女子聽完,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髮,說︰「孩子,都怪我不好,沒和你說清楚,讓你擔心受怕。」

少年想不到女子連責備都沒有,反而還自行道歉,語氣是那麼輕柔,他心下激動,一時說不出話來。

卻是女子輕輕歎息了一聲,說︰「這一天一夜,是我用來測試你的毅力,如今你已完全過關了。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說︰「我叫蕭乘風,是個孤兒,從小就到處流浪。」

女子憐惜著說︰「難為你了。乘風,你根骨極佳,願意隨我學習魔法嗎?」在她眼裡,眼前的少年如同未雕琢的璞玉,最為關鍵是,他的根骨為罕見的六緣星脈,無論學什麼都容易大成。而這六緣星脈,也只有紅粉學院之人才看得出來。

蕭乘風這一生無比羨慕魔法師,此刻聽到女子這般溫柔的聲音,更是如同天籟一般︰「弟子乘風,願隨師父學習魔法。」他已鄭重跪了下來。

那女子凝重地說︰「蕭乘風,如今你便是紅粉學院第七代傳人。」這六緣星脈本身就是佛緣,只有身具慧根之人才能具備,此刻,這女子也便沒有對他的心性人品進行考驗了。

蕭乘風聽到紅粉學院這個名字,頓時呆若木雞,隨後欣喜若狂。

原來龍天歷一二四年,一代神人蕭吟和歸隱,並創立紅粉學院,其時他已是天下無敵,而他和幾位女子纏綿的愛情,更是名傳千古『詳見拙作《慾望學院》(南宮學院系列之一)』,當初他那首描寫一位女性的《失魂》,龍天大陸早已耳熟能詳。

「粉黛雪肌何處來?傾城少女,妖媚解,千塵萬路俱回首。鏡裡春淡窗飛雪,香車香滿袖,樓燈為伊皆消瘦。

風兒聞無計,花雨醉醉醉成傷。款步櫻唇,落瓣纖影,蝕骨蕩魂飛絮急。月月尋情,豈料小徑媚影三蕩。春花本難駐,玉人輕掬花常春。」

而蕭吟和創下的紅粉學院的傳人,百餘年來行蹤極為詭秘,一旦出道,必有萬千財富、無數美女伴隨,匡正去邪,每一代都名譽天下。然而到了第六代卻忽然銷聲匿跡,龍天大陸自然興起許多傳言,只要找到紅粉學院,就可以獲得無數財富和美女,無論是駐顏術、點金術,還是瞬間讓武藝提升數倍的煉丹術等,據說在紅粉學院裡應有盡有。而無數人則一生只為尋找紅粉學院而活,是以龍天大陸的人對紅粉學院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那女子像是絲毫沒瞧見蕭乘風的表情,只是淡淡說︰「你抱住我的腰。」蕭乘風輕輕抱住,只覺軟玉溫香,心下竟翩然若飛︰仙女姐姐究竟要幹什麼呢?但是他心裡並無一絲褻瀆。

那女子驀然念動咒語,施展風系飛行術,倏地飛上空中。蕭乘風只覺兩頰生風,連忙抱緊女子,更是不敢下看,但是心裡一直在吶喊︰我在飛!我在飛!在他小時候的意想裡,若能學會飛翔,當真他願付出任何代價。

那女子漸飛漸高,瞬間已沒入雲層,乍見雲霄之上尚有一座山峰,兩邊陡峭無比,女子轉眼已掠到山頂,放下蕭乘風,她自己的身體卻已輕輕顫抖起來。

蕭乘風還未注意,卻是那女子嘴角忽然溢出一絲血來,人已坐在地上調息。蕭乘風眼見這山峰如此之高,想來必然是仙女因為帶他飛翔太費神力,臉上不由惶恐不安。

那女子調息之時,她的身邊忽然流動著七彩霓虹,將她圍在中間,煞是美麗。一陣風輕撫而過,那面紗掀起,顯示出美貌絕倫的相貌來,膚如凝脂、欺若賽霜,一時讓蕭乘風看呆了。

他就這般呆呆地凝視著女子的容貌,卻是女子忽然睜開眼來,柔聲說︰「乘風,我時間已經不多,現在就傳你紅粉心法吧。」

蕭乘風唯唯諾諾地應︰「是。」他只是一味聽從仙女姐姐的吩咐,至於「時間不多」,他根本也沒怎麼去深思。而此刻他這才注意到自己是身處在山崖頂端,周圍光禿無物,當下他凝神靜氣,聽那女子傳給他心法。

「紅粉心法修煉後,施展時可以讓武學和魔法威力大增,同時,對方若是男人,必會幻想你為他的紅粉知己,若是女子,必以為自己便是你的紅粉知己。只這般一猶豫,你已可以輕鬆取其性命。」那女子解釋完,沉聲說︰「心法一共分為十段,你且記得,切勿隨意施展心法,否則當對方清醒後,後患無窮。尤其以第十段心法最為艱難,必須要在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情況下方可修煉,否則便會走火入魔。」

蕭乘風聰穎過人,不知怎得,他的心志此刻忽然成熟了許多,他驀然明白,這紅粉心法其實就是頂尖的誘惑術,若是修行到高深的地步,比起那些媚藥來,效果當真是好上百倍。但是他心下詫異萬分,蕭吟和當年以紫龍劍無敵天下,何以創出這並非正道的紅粉心法?

而他心志的成熟,也就是他體內的六緣星脈完全被激開的緣故了。

卻是那女子看破他心頭的疑慮,緩緩說︰「心法無分正邪,只在於人心。」

蕭乘風聽到這般指點,豁然醒悟,心下再無芥蒂,他反倒暗惱自己怎麼可以疑慮龍前輩的人格。

那女子傳給他密門心法,一直到蕭乘風反覆背誦一字不漏才罷。蕭乘風雖為乞丐,可是卻不甘墮落,每日都在私塾外偷聽,而且他天資聰穎,那女子只輕輕點破,他就能懂心法裡的意思。

蕭乘風先學「練氣篇」,紅粉心法的入門心法是攝天地的靈動真氣入體內的神闕穴,和其他武學完全不同。蕭乘風忽然感覺女子的手抵在他後背上,頓時,一股柔和的真元灌入體內,然後開始沿著大周天而走,驀然,自己的體內也輪轉起一股熱氣,緊隨其後,這般連續數個周天,蕭乘風渾然不覺女子已收回真元,而繼續運行著全是他的本元真氣。這般連續四十九個周天,他這才緩緩將真氣納入神闕穴。

待他睜眼,卻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玉樹銀花之宮殿,周圍那些嶙峋怪石錯落而置,小橋流水悠然,四邊有四根碩大的擎天柱子,上面都雕刻著龍的形狀。蕭乘風不由驚疑著站了起來。

這時他才發現那女子慵倦地躺在白玉床後面,她伸出一隻雪玉般的柔胰,輕輕地說︰「乘風,這是幻影魔法,待你將紅粉心法學到高深地步自然可以隨心所欲。你過來。」

蕭乘風恭敬地走到床邊,卻是女子柔柔一笑,說︰「我美嗎?」

蕭乘風只看了一眼,見到那女子臉上紅暈煥發,眼波裡流轉萬千魅力,一時心跳如撞,連忙低下頭。那女子輕笑一聲︰「你學得紅粉心法,以後見得多了,現在何必害羞?我希望你永遠記著我的樣子。」

蕭乘風抬頭,驀然見到女子臉上變得蒼白,連忙說︰「仙子師父……」

女子輕歎一聲說︰「我叫紅蓮仙子。」她左手張開,忽然萬道紫光爆出,蕭乘風一時竟無法睜眼,女子輕運真氣,那紫光這才減退,卻是那一塊粉紅色的龍形玉珮,上面雕刻著「紅粉」兩字,女子不捨地撫摸著,這才遞給蕭乘風說︰「這是紅粉學院至尊的信物,紅粉學院任何人見到都必須無條件聽從命令。紅粉學院有一些外院弟子,在大陸上都享有頗高威望,你切記得,只要是左手失去小指的人,而且還會一兩招紅粉劍法,你以紅粉劍法指點於他再出示玉珮便可。」

女子的右手也倏地出現一本書籍和一枚古戒︰「這戒指名為儲物戒指,只消你修為提升,百川萬物也可容納,這書籍裡是紅粉心法和紅粉劍法,化身為劍,便是劍法最高明的境界。」女子忽然咳嗽著,強提一口真氣說︰「你去吧,三日前我曾斬殺一條紫龍在山崖上,之後我將紫龍的內丹封住,此刻你迅速將那內丹服下。」女子說完,反手一掌擊在蕭乘風身上,蕭乘風只覺一股柔和的真元將他托起,然後推出宮殿之外。

此刻,這位紅蓮仙子的內心一片寧靜,空中落下許多片楓葉,將她輕輕包圍。她伸手掂住一片楓葉。這位在雪玉床榻的女子,意志漸漸模糊。

原來三日前紅蓮仙子獨鬥一條紫龍時,穩操勝券,可是沒想到紫龍使詐,居然裝死,還將紫龍內丹吐出,而紅蓮仙子不及防備下,被紫龍反撲而被擊傷,但是最後一刻她勉強施展紅粉劍法,這才將紫龍徹底斬殺。她自知大限已至,這才勉強找到蕭乘風作為傳人。龍天大陸據說只有四種龍,紫龍為首,金龍次之,然後是黑龍,最次是綠龍,而她的修為就可想而知了。

此刻,她輕輕凝視著自己如同凝脂一般的玉手。凝視了很久,她輕輕歎息了一聲。

「那落在她懷裡的楓葉,是情人的手嗎?龍天歷二六三年,她用紅粉劍法俘虜了情人的心,一劍破九霄時,他的笑容,是那般溫柔……」

數只白鶴臨空而飛,盤旋著,忽然化成幾隻玉針落在她的床頭,然後散發出柔和的白光,將她籠罩。

「邪教頂尖高手踏舟西下,自己乘鶴而去,居高臨下只一招,便將對方擊成重傷,北海山上,萬千邪教高手正準備圖謀,可是卻被自己蒙紗阻截。而她情人則乘隙安排了炸藥,使得他們灰飛煙滅……那一戰,世人皆不知是誰所為,而自己則在花月下輕輕躺在情人的懷裡,那以後,自己已經決計不用紅粉心法……」

她的心裡泛起甜蜜的感覺,還記得他們一起仗劍江湖,以劍御魔法,做了多少行俠仗義之事,那飄墜的雪花,是否就在曾在情人肩膀逗留的那一片?

此刻,她身邊無數鮮花綻放,而無數雪花和蝴蝶翩然落下,構成一片靜謐的美景。

然而,他終究老了……而自己的容貌始終沒改,紅粉心法使得她多活了百多歲……他老死前輕輕握住自己的手,而自己梨雨淚花,哭著說我以後絕對不會再愛別人。而他在自己手上劃著圈圈,說︰「傻孩子,你是仙子,只配別人愛你……」此刻,紅蓮仙子的淚水悄然落下,落入雪白的脖頸之間,每滴眼淚忽然化成七色彩虹。

「我終於去見你了……這一百年來,我一直在尋找合適的傳人,如今我也可以瞑目了……」

她含笑著閉上眼楮,就在此刻,她臉上的紅顏迅速變化,她的頭髮竟在瞬間已成銀白。而紅蓮仙子則從懷裡取出一面具輕輕帶上……臨死的最後一刻,她不願讓別人瞧見她凋謝的紅顏,而且,那面具會讓她永遠美麗下去……

一朵白色蝴蝶花在她胸口悄然綻放,那花瓣裡,卻是一隻幼蝶輕靈飛出,越飛越高……



蕭乘風站在宮殿外,呆呆看著這一幕奇景,那萬千蝴蝶將紅蓮仙子的身體圍起,然後緩緩托著她飛舞。無數寂寞的花,在瞬間為之綻放。

而那宮殿,也在瞬間消失,他所處的地方,重歸成山峰頂端。蕭乘風緩緩跪了下來--他在一天內得到了一生裡最大的溫情,卻又在一天裡失去,心情當真是悲痛欲絕。

就在此刻,他忽然瞥見了空中那絕美的紅顏,那紅蓮仙子似乎還在向他微笑,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卻是那紅蓮仙子的身體忽然慢慢化成一隻粉色的蝶兒,然後隨著那萬千蝴蝶翩飛。

蕭乘風身體顫抖著,目光盯著那蝶兒。卻見那蝶兒忽然向他飛來,蕭乘風只覺身心顫慄,而那蝶兒驀然停靠在他的肩頭,然後用翅膀輕輕扇動著他的臉頰。

蕭乘風似乎在耳畔還聽到那溫存的聲音︰「傻孩子,死就是生,生就是死。」而那蝶兒輕然飛起,然後停在空中,似乎在等待著他。蕭乘風先前已將儲物戒指戴在右手食指,將書籍放入其中,此刻見到蝶兒如此,便忍不住追去,而蝶兒誘導著他,慢慢到了山崖旁的一處裂縫,那裂縫處,赫然有一顆紫色的珠子。

「難道這就是仙子師父說的紫龍內丹嗎?」蕭乘風緩緩走上前,將其服入口裡。

忽然間,他只覺全身如被燃燒一般,從那內丹散發出無數熱氣,幾乎要將他身體蒸空一般。蕭乘風的意識漸漸模糊,可是忽然間,他的丹田處,一股真元滾燙而出,那赫然是他剛修煉的紅粉心法所得到的真氣。那真元沿著全身而走,所到之處,紫龍內丹散發出的熱氣,竟溫柔地和真元聯合在一起。

「難道這就是紅粉心法的神秘魅力?」這是蕭乘風模糊裡的最後意識。

驀然,那真元到了內丹的位置,兩者忽然緊密結合起來,然後他全身氣血滾蕩,他厲吼一聲,全身衣服寸寸碎開,而在這般烈火焚燒的壓力下,他已是身不由己地沖飛而起。

但見那半空之中,一道人影閃電般掠過,那人影身後,還夾帶著一股熊熊的烈火,而那人影穿破雲層,向渺渺的天際飛去。那人像是失去意識一般,完全不辨方向。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39:06

第二章 歸月玉湖雲初戀



東海長虹山表面終年被雪覆蓋,可是進了雲層後,偏偏見得是春天的暖濕,小溪旁稀疏著點綴著些秋菊,還有那夏荷未到繁盛時間,便如同睡美人一般輕輕掩面。正午時分,溪水裡常常倒映著月色,顯得異常美麗。

長虹山自然是與世隔絕,世人皆不知其所在。此刻,卻是一道身影帶著一團火光,破空而過。而那長虹山到了中間,懸崖陡峭成九十度,周圍雲霧繚繞,而且到處閃著金光,即使是魔導師級別,見到那些凌厲的金光也不敢前行。可是那身軀全然不懼,竟飛行而上。

不知過了多久,那身影從山頂處的城堡上空掠過,城堡上赫然寫著︰「聖女天城。」那城堡上空的白色光圈禁錮,竟對他全然不起作用,而那身影似乎受了某種吸引一般,逕自向城內的玉湖撲去。

那身影自然是失去意識的蕭乘風了。



此刻在這長虹山頂的聖女天城裡,卻是一片張燈結綵。這聖女天城是龍天大陸上最為神秘的所在,數百年來除了蕭吟和外,聖女天城裡絕沒有男子駐足。裡面到處都是碎玉、花月園林假山,美輪美奐。蝶兒們溫馨而飛,甚是悠閒。

而在冰冷剔透的玉湖裡,卻有一個穿著聖衣的女孩,輕閉雙眸,運行著法術,她的身體輕踩著湖水而不下沉。不遠處的空中還有一輪彎月,照在她潔白無暇的肌膚上,反彈出柔和的光芒。那湖水在月下輕輕撥動,彷彿有玉手在輕攏慢捻一般。

忽然間,那女孩的腳下瞬息變成了璀璨的霓虹。可是仔細注意到那女孩踩在霓虹之上的的玉足,是那般晶瑩絕美,那霓虹相比之下,竟完全變得黯淡無光起來。

卻見那女孩膚如凝雪、齒若編貝,美得幾乎讓人窒息。上古奇人蕭吟和曾為他的心愛女子寫過一首《回塵思念》,此刻竟幾乎是當前少女的形容︰

「一杯流落,春雨孤歸千朵,明眸皓齒,雲兒初戀他方。

深巷回塵,歸月籠樓溫柔,暖風醉月,梢頭杏花夜開。」

那女孩雙指輕輕豎立,那霓虹瞬間納入她的體內,她的臉慢慢變得紅潤起來,顯然是到了收功光景。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身影閃電般以無與倫比的速度向她撲來,她竟來不及反應,被那身影撞中,一聲嬌呼,人已經被那身影緊緊抱住,重重跌入湖水裡。

女孩只覺觸手處,那身影有著不可思議的火熱。她學得是水系魔法的冰封,身體可謂冷到極點,可是只一接觸,體內的氣溫瞬間升到最高,她差點被炙燒而死。女孩連忙去推開那身影,可是那身影像是被她吸引住一般,牢牢抱住她。

幸好那玉湖有天下至寒的寒氣層層湧出,那人身體的熱量頓時被緩解。

那女孩這才鬆了一口氣,此刻她這才發現抱住她的是一個少年;最為……最為討厭的是,那少年全身裸體,而且他身上那和自己不同的地方,就那樣抵住她的身體……他身上有一股神秘的男性氣息,滾燙滾燙的……

那女孩這一生尚未見過男子,此刻只覺身體似乎在飛翔一般,又炙熱又舒愜。她乃是聖女天城裡的少公主,明天就舉行十六歲的聖浴,故而聖女天城裡有慶喜的氣氛。

女孩想到聖浴,忽然心頭一個激靈--她的身體怎麼可以被一個男子這般……這般「蹂躪」……她不懂「蹂躪」兩個字的意思,反正每次聽城主痛恨地說被男人碰到都是被蹂躪了。

她拚命要推開少年,可是少年反而抱得更緊。女孩連忙說︰「你再這樣,我要叫了。」此刻她全身的魔法真氣雖在,可是被這般一抱,竟無法提起一點力道來。而她的聲音如同鶯聲一般,清脆而動聽。

那少年在迷糊裡,忽然吻住了女孩的嘴唇。女孩只覺腦海裡轟的一聲,竟一片空白,而對方那炙熱的雙唇,輕輕吮吸著,還將舌頭挑了進來。

女孩心下大驚,她天生為聖潔之體,日日沐浴在玉湖裡,雖然內心的最深處有些期待,但是她的本能已讓手上施展出一道風系風刃,砍向少年的後背。

可是那風刃砍中少年後背時,忽然被燒成碎片,水波慢慢蕩漾開去。

少女連忙施展了幾次魔法,竟無法撼動少年分毫。而少年已經用舌頭拚命抵著她的牙齒,她再也顧不得,連忙默唸咒語施展水系高級魔法水龍,但見她右手發出白色光環,那碩大的水龍從她的右手出來,夾著催天裂地的氣息,近距離狠狠擊中了少年。

可是少年體內自然而然反抗出一股魔法氣息,不僅抵抗住了水龍,還將少女籠罩其中。少女只覺自己似乎是眼前少年的紅顏知己一般,一時心神迷亂,牙關已被少年頂開,櫻舌被對方的舌頭閃電般輕觸了一下,頓時整個人軟了下來,完全放棄了抵抗。



可是就在此刻,那少年卻停止了進攻,反而鬆開他的手,而人隨著湖水漂泊起來。

此時穿著這霓虹羽衣的這女孩,全身已被水浸透,襯得曲線玲瓏,更是美艷。女孩輕輕咬著嘴唇,呆呆看著眼前那隨波而流的少年。一想到剛才的事情,心下不由升起一股惱恨,自己的初吻居然讓這樣一個陌不相識的男子佔去……她正要揮手施展魔法洩恨,可是驀然只覺自己像是那少年的紅粉知己一般,內心深處反而有一股念頭在替他開脫「罪行」--他也許不是故意的呢!

--原來就在那瞬間,她被少年體內反抗出的紅粉心法所影響。

她任由這念頭越來越強盛,忽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原來自己心裡並不怪罪他,反而……有一絲甜蜜呢。她臉上頓時滿是紅暈,目光不由凝視著那少年。

那個裸體的少年,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似乎要攫取眼前所有的一切,右手顫慄著握緊拳頭,如同一隻龐大的野獸在瘋狂轉圈一般,似乎要將拳頭捏碎,而最不可思議的是他的左手卻和右手完全相反,鬆弛著,癱瘓著,彷彿剛作過最強勁的掙扎一般。

女孩完全相信,少年的手擁有神奇的魔力,因為此刻她幾乎被那雙手的痙攣樣子所窒息。她曾見過聖女天城所有女子的手,卻從來沒有今天這般強烈的感受。

這女孩名為雪海濱,在聖女天城裡長大,她甚至不知自己的父親是誰,而她天資聰穎,所以魔法修為相當高明,而她的師父聖女天城城主曾告訴她,觀察別人最重要的地方是手!無論是緊張、興奮、奸詐,都會在手裡體現出來。那手指的捲曲,骨節的折起,習慣性的動作,都代表著無數的含義,若細看手掌上的掌丘,更能發現這個人本身的性格。

雪海濱正凝視著,忽然間驚呼一聲。

原來在瞬間,那少年臉上露出恬靜的笑容,而他的雙手忽然輕鬆地舒展開,如同月蝶一般優雅的姿態,和剛才那場景迥然兩異。女孩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翻天覆地的變化,從暴戾恣睢,到風平浪靜,一時不由呆住。

猛地,整個湖面都炙熱起來--難道這千古冰寒的玉湖,竟被少年體內的魔法真元所影響了?

雪海濱倏地明白,這少年必是失去了意識,而他被那至寒之氣吸引這才會衝到這裡,而此刻那玉湖已將他體內的熱量慢慢化解,所以他這才恢復了本性。

--那個少年臉上帶著的柔和笑意,就是他的天性嗎?

雪海濱身不由己,緩緩走到了少年身邊--哼,剛才居然強吻我佔我便宜,一定要好好報復回來!對於眼前神秘少年出現的解惑,加上小女孩的心態一興起,雪海濱不由頑皮地刮了一下少年的鼻子,然後用小手點了點少年的腦袋,再把少年的雙唇緊緊捏起來。

--就是你這壞嘴!

忽然,雪海濱捏滑了手,而對方的嘴唇迅速張開,把她指頭的前端輕輕咬住,竟吮吸起來。她嚇了一跳連忙縮回來。心忽然如同小鹿亂跳一般,臉燒得通紅--他的嘴唇,好溫暖呢。

她背過身去,輕輕咬著嘴唇,一時內心有了炙熱的念頭--把手指再伸進去一點吧!在這念頭的強烈刺激下,對於眼前這恬靜的少年已有一絲莫名的情愫的她,顫抖著心虛著將手指伸出。

可是伸到一半,只覺心幾乎要從胸口跳了出來一般,全身軟綿無力,而手指再也伸不出去了。然而腦海裡有強烈的念頭在告訴她︰他睡著了,什麼都不知道。她平素在聖女天城,別人對她都恭敬地緊,而她都表現出一副玉女聖潔的樣子,但是內心卻有叛逆的衝動。而這,則是小女孩這個年齡常有的心態了……此刻,剛才那被吮吸著的禁忌的快感忽然充斥席捲而來,使得雪海濱終於將手指放在少年的嘴唇上。而少年果如她意想的一樣,就那般吮吸著,雪海濱只覺手指傳來溫柔的快感,一時喘不過氣來。

忽然,雪海濱發現少年的右手輕輕顫抖了一下,她當下用空閒的左手輕輕攤開少年的手,細數上面的掌紋。她發現少年那食指下的木星丘尤其發達,那是個性高傲剛強的表示,而他拇指下的金星丘微不可察地顫抖著--那是代表他有很強的愛情包容力,同時也一直在奢求別人的溫情嗎?原來他一直很少得到溫情呢……

雪海濱不免對這少年憐惜起來。就在此刻,她忽然發現少年還用舌頭輕輕頂了一下她的手指,她如同觸電一般連忙縮了回來,而正在此時,少年手腳輕輕抽搐了一下,漸似醒來。

雪海濱連忙走回岸邊,默唸咒語,頓時,四隻絕美的手指同時射出一道白影,然後在月光輕輕綻放,最後化成了四隻蝴蝶,然後將少年輕輕托起到岸邊。

少年緩緩而茫然地睜開眼楮,先入眼簾的,是一張美艷至美、臉上帶著沉思疑惑表情、穿著霓虹羽衣的少女,然而她的衣服像被水浸濕一般,曲線玲瓏,美輪美奐,不由讓他以為此際身處於天堂。



這少年自然便是蕭乘風了,他在夢裡只覺暖玉溫香滿懷,最後他還跪在紅蓮仙子面前,輕輕吮吸她的手指,此刻他緩緩清醒,忽然發現自己身無寸縷,不免大為驚惶,可是想到眼前是天堂,那些身外之物自然可以無所謂,當下輕鬆下來--然而唯一奇怪的是,看到仙女的感覺應該是虔誠無比、內心平靜,可是自己非但陶醉沉迷,反而還有不該產生的慾望反應。這下子,蕭乘風是尷尬不已。

而雪海濱顯然是注意到這個變化,她面皮薄,不由臉上露出嗔怒的表情,她心裡雖然對這少年頗有好感,可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同時免得讓對方看破自己的思維,她便裝出冷淡的表情來。

「你是誰,怎麼會到聖女天城來的?」雪海濱盯著蕭乘風。

蕭乘風唇邊的笑容忽然消逝,只覺自己又恢復到當初見到曼曼的場景--原來在天堂裡,自己還是這般的卑微嗎?他一時懷念起紅蓮仙子最後一刻那燦爛的紅顏,忽然感覺︰也許自己並非在天堂,而眼前……好像是自己服用紫龍的內丹後,自行飛過來的……他的意識漸漸清醒過來。

雪海濱發現眼前少年臉上先是露出冷傲,委屈,之後忽然化成無盡的溫馨,然後--好像是見到自己像是見到野獸一般的恐懼來……不會是自己的話傷害了他吧?

卻聽到蕭乘風淡淡地說︰「對不起,打擾仙子了。」蕭乘風說完,連忙背身朝旁邊一顆玲瓏樹走去。那玲瓏樹下,有件薄如蟬翼的粉色衣服。

雪海濱似乎從那淡淡口吻裡,感覺到傷感、委屈,這個敏感的少女,感覺到就因為自己剛才的話,讓那少年瞬間關閉了心扉。此刻她心下不由無比懊悔,然而少女的矜持,卻讓她說不出道歉的話來。而對於少年的舉動,她更是全身冰冷︰原來他連看都不想看我就走……

當少年拿起那衣服遮住他下身的時候,雪海濱這才明白少年的用意,不知怎麼,心裡輕鬆了很多,然而看到少年拿著那粉色上衣遮住下身的怪異場景時,她忍不住脫口而出說︰「你怎麼可以用我的內衣去……」原來她每次行功都必須換上霓虹羽衣,而自己原先的褻衣褻褲則都放置一邊。

蕭乘風臉上又是尷尬又是為難,放下不是,不放下又不是。他生性高傲,可是在理說原是他不對,他臉上不由露出囁嚅的表情。

這般一來,氣氛頓時變得和緩起來。雪海濱這時便露出天生活潑的本性,大度地說︰「那……內衣就給你吧……」可是一想到自己居然是將內衣送給男孩子,臉上頓時又起了紅暈。

蕭乘風感激地說︰「謝謝仙子。」只覺手上的衣服柔滑之極,似乎還帶著一股體香,而眼前女孩還贈送給他,不免讓他心裡有旖旎的感覺。

雪海濱眼波流轉,問出剛才一直疑惑她的問題︰「你體內火熱的真元是哪裡來的?」

蕭乘風知道龍在龍天大陸上有不可思議的地位,而龍丹之珍貴更是匪夷所思,此刻他幾乎確定眼前的女孩是類似紅蓮仙子這般的人物,可是這般秘密,決計不該洩漏出去。他絞動著手指,遲疑說︰「我是不小心到了火山口……」

可是雪海濱早一眼看出他的手指的驚惶遲鈍,那蜷曲的右手小指無力地下垂,似乎對說謊表現出無可奈何的態度;而右手拇指在左手背上輕輕轉圈,頗有些緊張--一切都說明少年在說謊!她先是為少年手指的豐富神情所驚歎,隨後馬上惱怒起來︰「你在騙我!」她斬釘截鐵的說。

同時,她馬上想到剛才被少年賺去的便宜,尤其是她的初吻,於是她咬緊嘴唇說︰「我本來修煉心法好好的,忽然被你撞到水裡……」此刻她身上的那霓虹羽衣在月光下顯得璀璨無比,那水珠大都紛紛落下,身上業已看不出曾落入水裡的痕跡,而這少女將嘴唇咬得緊緊的,臉上又是嗔怒又是嬌羞,當真天見猶憐。

蕭乘風看得又癡又醉,心被擊中一般,幾乎要炸開,只想著若能輕攬少女入懷,那將是天大的榮幸。他只這般看著,忽然自慚形穢起來,眼楮再也不敢抬起,只覺用這般心理去看她,便是在玷污這位仙女。

他本身理虧,此刻心頭一震,設身處地想到若自己是仙女,被這般一個「臭小子」撞飛,說不定早殺了他,而眼前仙女只是惱怒地責怪他,已是天大的恩典了,他又想到剛才自己故作冷淡地說「對不起,打擾仙子」時,心裡隱隱覺察到的空虛--難道內心深處,自己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吸引她的注意吧?蕭乘風心生警覺,以仙女這般的絕色,怎麼看的上自己?做一些美夢和幻想倒也罷了,天天如此,自己當真會被迷失本性。

其實他並不知道,此刻他若非學了紅粉心法,再見到雪海濱這般的絕代美女,早已神魂顛倒;而雪海濱對他的好感,卻有些來自於那紅粉心法無形裡的溢出。

其他人若得到這般奇遇服下紫龍內丹,同時對藥學有些瞭解的話,必然會連續讓真元運轉四十九周天,便可使得內丹的功效發揮到最大。像蕭乘風這般無為,最多只能吸收內丹的四成元氣。但若那般一來,紅粉真元就無法洩漏,便不足以吸引雪海濱,雪海濱一怒之下當真會當場擊殺了他,這般一飲一啄,原是世事難料。

雪海濱生氣地責怪著,可是蕭乘風像是完全沒聽到她的話一般,不免讓她的生氣打在空氣裡,空生悶氣,還讓她覺得自己被蔑視。因為自己被熟視無睹,所以雪海濱更加惱怒,於是正想施展魔法對眼前的少年小施懲罰,可是就在此刻,忽然她聽到風裡傳來輕輕顫抖的腳步聲,卻是玉湖旁的森林入口,有兩個柔曼的身影正緩緩向這邊走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39:19

第三章 盎然春意百媚生



翩然走來的兩個女子,正是雪海濱的貼身侍女。雪海濱忽然想到若是她們發現有陌生男子在這裡,勢必會把抓到城主那邊,然後囚禁在暗無天日的水牢裡……她甚至不假思索,便低聲對蕭乘風說︰「快躲起來。」

蕭乘風顯然也聽到了腳步聲,他看了周圍,卻是沒有任何能隱藏身體的地方,而雪海濱既聽腳步聲已近,情急之下,卻是將霓虹羽衣的下擺掀起,將蕭乘風罩於其中。蕭乘風大驚失色,只覺眼前一黑,已被那羽衣攏入其中。

而雪海濱幾乎同時,聽到蕭乘風發出一聲微弱而延長的聲音︰「噢……天……啊……」天知道,他的聲音裡是帶著因為遏制不住幸福而脫口而出的興奮,可是偏偏還要去掩飾,正是因為這種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他聲音完全顫慄走樣。而雪海濱聽到這個聲音,臉不免紅了起來。

此刻,那一紅一白衣服的兩位美艷女子,已施然走到雪海濱面前,齊身一福︰「少公主請回月香亭休息。」

而雪海濱臉上露出一副冷雅高貴的氣息,她輕輕擺動小手示意,一副雍貴到極點的氣度︰「你們回去吧,不用催我。」

那白衣女子端莊素雅,眼神雖有一絲疑惑,卻只是垂首點頭,而那紅衣女子忽然輕輕嘟著嘴,眼眸向周圍掃了一眼,說︰「公主,好像我聞到了奇怪的味道呢。」

雪海濱淡淡地說︰「哦?」臉上波瀾不驚。

紅衣女子語氣輕鬆地說︰「好像是一隻小貓兒的味道呢,小公主你知道嗎?以前我有隻貓兒老喜歡蜷曲在我的裙子下面,然後天氣一熱,還將我的裙子掀到頭上……」她說完,忽然笑得花枝亂顫,而素雅的白衣女子,臉上也有了一絲莞爾。

此刻在霓虹羽衣裡的蕭乘風,他的頭全貼在雪海濱的玲瓏玉腿旁,一股香潤的刺激,幾乎讓他窒息。為了怕別人看出來,他盡量將身體擠成一團,幸好這羽衣下邊中空,這才不致露餡。然而他雖沉浸在過量的幸福中,可是聽到那女子的話,不免大驚失色,手上一用力,已將雪海濱的大腿抓緊。

雪海濱一驚,只覺大腿一陣異樣,她竭力壓抑自己神態裡的激動︰「那你說我裙子裡會不會有貓兒呢?」她輕輕絞動著手指,忽然想到,自己的手上會不會顯示出自己內心的緊張?她連忙把手翻過來,可是馬上意識到手背上的青筋細微的顫動,不也顯示真正的想法嗎?

紅衣女子臉上笑得甜蜜極了︰「若小情是公主這般年紀,怕也應該有吧?」

雪海濱終於找到藉口,借勢生氣,於是面上一寒,沉聲說︰「我是你用來打趣的?」她忽然覺得紅衣侍女月小情應該會有些心虛--那月小情雖然聞到男人的氣息,可是不敢確定;只是因為天性裡愛追根究底的本性,這才讓小情出言諷刺,此刻被自己訓斥,應該會後悔才是。

果然,月小情聽到雪海濱的斥責,心下慌亂︰「對不起,請公主饒恕婢女胡言亂語。」她頓時跪了下來,眼眸都不敢抬起。

雪海濱知道自己獲得了勝利,鬆了一口氣,可是臉上還是淡淡的表情︰「你們去吧。」此刻,小情看到雪海濱臉上始終一副淡然的樣子,忍不住對自己的判斷起了懷疑,心理強烈的矛盾交織下,在抬頭那刻,她偷偷朝公主的裙擺下瞥了一眼。

明知這一眼絕對無法看出虛實,可是她還是忍不住看了。結果自然一樣。

雪海濱直到兩人走遠,只覺全身虛脫。此際她輕輕掀起裙子,可是下面那人居然死死抱住她的大腿,又把裙子給拉了下來!

於是雪海濱頓時才覺察到自己和蕭乘風的曖昧,自己的大腿在少年雙手的輕掐下,有些疼痛,然而更多的是炙熱和慾念,全身不免軟綿綿起來--這個叫裙下之臣嗎?

她一時處在主宰的位置,臉上更是露出高貴的表情,正當她要推開少年的手時,卻是樹林入口身形一閃,白衣婢女竟轉了回來,但見她一個掠身已到了雪海濱身前,然後輕聲說︰「稟告公主,城主昨天托給一個魔法鏡。」她從懷裡取出那有記錄影像聲音的魔法鏡,遞給雪海濱。

雪海濱只覺自己的頭腦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機械地接過魔法鏡,憑本能反射出一個試探的表情,淡然地對白衣婢女說︰「是小情讓你過來的吧?」

白衣婢女臉上一紅,囁嚅說︰「是……是我自己……」

雪海濱裝作大度地擺手,說︰「她也是一片關心,我不會責怪她。」白衣婢女鬆了一口氣,說︰「小情她天生對男子的氣息敏感,每次出城辦事,半里以內的男子氣息,都可以聞得出來,所以……」

雪海濱冷笑一聲說︰「很好,果然是她。」

白衣婢女大驚失色,卻是雪海濱點到即止,說︰「你去吧。」那白衣婢女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行禮後返身飛走。

雪海濱確信對方走遠,當下施展一個迷霧結界,從她指尖射出無數霧氣,周圍頓時白茫茫一片,雪海濱這才安下心來。

在裙底下的蕭乘風,只覺過了一個世紀一般,享受著天大的幸福,可是又時時怕幸福轉身就走,明知道這幸福終究有結束,心裡卻一直擔心的緊。此刻在他心裡,他寧可被暴露,也要多溫存一段時間。他的手剛才因為緊張不小心抓牢了雪海濱的大腿,權衡輕重,固然有被當登徒子之嫌,可是也顧不得了,便緊抓不放。

而雪海濱身體輕輕飛起,然後落在一丈開外。對這個和她肌膚相親的男子,她面上不免忸怩起來。剛才蕭乘風是她拉進去的,明知他在下面「搗鬼」,可是自己若責怪起來,又要提起那個旖旎的話題,不免讓她躊躇。於是她別開話題︰「你剛才怎麼知道她們會重新回來?」

蕭乘風心裡倒寧願讓雪海濱責怪一番,一則是他迫切想談起剛才場景的話題,二則是想看雪海濱的反應,他馬上支吾著說︰「剛才……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雪海濱聯想到剛才的場景,臉早紅了九分,此刻她立在玲瓏樹下,月光輕輕打在她嬌柔的臉上,反射出聖潔的光華。她輕輕跺著腳,說︰「不和你說了,我要走了。」

蕭乘風聽說她要走,臉上掩飾不住無比的失望,而雪海濱看了這一幕,心裡忽然升起一股柔和感。她已經做出走的姿態,不好反口,只好竭力走的很慢,希冀蕭乘風能叫她,一直到了樹林入口處,只覺時間漫長又乾澀,而此刻終於傳來蕭乘風的聲音︰「仙女……」她當下如同電閃一般,已掠到蕭乘風面前,一副婷婷玉立的樣子,臉上掩飾不住笑意︰「什麼事呀?」

蕭乘風被她的速度嚇了一跳,但是見到雪海濱有備而來的樣子,心下升起萬般甜蜜,他說︰「你……你能多陪我一會嗎?」他幾乎被自己聲音裡的溫情感動了。

雪海濱柔柔一笑,此刻風兒輕輕顫抖,一片菊花葉兒落了下來,而雪海濱雙手輕輕一掬,那菊花葉兒已被她咬在嘴唇上。她悠然向前走了幾步,驀然回眸去看蕭乘風。她這般樣子,自然是默許了。

蕭乘風見到那菊花葉兒被那嬌嫩的嘴唇咬住,回眸處流露處無限風姿,忍不住嚥了一口津液,輕聲說︰「你很喜歡咬嘴唇嗎?」

雪海濱甜甜一笑,說︰「是呢。師父老責怪我,說這樣會把我的嘴唇咬壞的……」她驀然想到宮主的原話︰「濱兒,要是咬壞了嘴唇,看起來就不漂亮了,那些少年公子,就不會喜歡你拉。」

「哼,我才不要他們喜歡呢。」小海濱高傲的緊。

「等你十八歲那年,按聖女天城的規矩,公主都要出去歷練一番的,到時候你嘛……」宮主意味深長地說。

小海濱摀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聽……」

宮主就是聖女天城的城主,她雖年華已過,可是紅顏未老。巧笑倩兮,也極為奪魂,此刻便輕輕去抓海濱的小手︰「敢不聽師父的話,要打你屁屁了……」

……那個時候,自己還什麼都不懂事,等到年紀再大一點,便都一副嫻靜的樣子,也不再嘗到以前的那般溫馨了……

此刻,海濱的臉不由紅了起來,不過幸好蕭乘風沒注意到。蕭乘風聽到雪海濱的話,不由搖頭說︰「你嘴唇那麼漂亮,咬不壞的拉。」

「我的嘴唇是老虎皮嗎?」雪海濱故意嗔著說。

蕭乘風剛想笑,可是忽然被嗆住,不由摀住胸口又笑又咳嗽,雪海濱連忙上來幫他拍背部,一面從鼻孔裡高傲地哼了一聲︰「誰讓你取笑我?」說完,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但是當她去拍蕭乘風背部的時候,她這才發現蕭乘風是用她的內衣別起來遮擋他的下身,此刻自己拍在他赤裸的背上,有了奇妙的感覺。她還沒學過幻化出衣服的魔法,此刻連忙縮回手來。

為了化解這份尷尬,她忽然躍飛起來,飄然立在湖面上,含笑說︰「我幫你彈一首曲子如何?」

蕭乘風自然頷首答應,而雪海濱右手食指上的儲物戒指青光閃動,頓時出現一把古琴來。這儲物戒指在數百年前曾廣為流傳,可是此際在龍天大陸上是惜如珍寶,雪海濱淺笑著,手指輕彈,便是一首蕭吟和的《酒逢佳人》︰

「閱遍酒村天外穹,盎然春意百媚生。丹楓各作驚鴻去,驚醒鶯燕江影聲。」

這首詩歌的韻味原在於「盎然春意」,可是雪海濱一味想在蕭乘風面前彈好,得到蕭乘風的稱讚,不免有些急躁,「媚」字的旋律時快了半分,當下她只覺心頭「咯吱」一跳︰這首音樂自己還是第一次彈錯。這般一慌,下面的連續幾個音符又慢了。她連忙抬頭去看蕭乘風,誰想坐在湖畔岸邊的蕭乘風正閉著眼楮處於陶醉的狀態,此刻睜眼說︰「怎麼不彈了?」

雪海濱柔柔一笑,認為蕭乘風是故意這般,免得她出醜,當下對蕭乘風升起感激之情,繼續彈琴時,卻已輕聲唱起來,她的聲音如同九曲妙轉,一時在迷霧裡的湖畔上,氣氛悠然而美。

其實蕭乘風全然不懂曲子,他只是覺雪海濱彈的好,故而迷醉。但是這迷醉之間,卻還在回味在裙底下的事情。

原來他剛才將裙子重新拉下,並非是覺察到那侍女重新回來,他只是因為太過沉迷,並將此處作為他的地盤,而完全忽略了身外之物,而海濱掀起裙子,對他來說便是外界的刺激了,於是出於保護自己 「裙底」的本能下,他又將裙子拉下。那時他的心情,包括了不捨、心跳加速、陶醉等,不一而足。

雪海濱彈完曲子,甜甜向蕭乘風一笑。那一笑如同雪山上的碧玉芙蓉綻放一般,這笑容純淨而聖潔,那空中飛掠而過的一隻魔法蝴蝶乍見這笑容,忽然失魂落魄地撞在玲瓏樹上。蕭乘風只覺心神俱醉,卻是雪海濱一個折身,然後坐在蕭乘風的旁邊,準備聽蕭乘風的評點。

卻是蕭乘風癡癡地說︰「要是能一直這樣該有多好。」能得雪海濱這般絕色少女為他彈琴,縱然是彈的如同棉花,他也會被之感動,更不用說雪海濱為「音之聖體」,彈得美妙絕倫到極點。

身為「音之聖體」之人,天地萬物皆可為音樂,而且曼妙無比,若修煉到高級地步,聽到之人無不如癡如醉。此刻雪海濱尚才十六歲,兩年之內,她的音樂必然大成。而若在數百年之前,音之聖體之人,必然無法掌握半點魔法,可是在昔年蕭吟和特殊的手法下,業已不存在這般缺陷。

雪海濱聽到蕭乘風的話後,不由嫣然一笑。兩人就那樣靜靜坐著,雖然不交談,可是內心都有一種溫馨的感覺。雪海濱第一次接觸男子,存在太多的新鮮感;蕭乘風忽然又回想到一開始的繾綣,當下想輕輕移動手指,裝作不經意碰到雪海濱,可是這般一想,頓時心跳如麻,下了甚多勇氣,全不擋用。他痛下決心,可是每每在最後一刻,他被強烈的心悸給壓了下來。

「怎麼了?」雪海濱看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蕭乘風,詫異問道,「身體不舒服嗎?」她卻是伸手放在蕭乘風的額頭上。

可是她這般一側身,左肩就完全靠在蕭乘風的肩膀上,只肌膚一相親,蕭乘風的下身像是早有預謀的一樣,頓時又有了反應,那內衣便用力地被托起。

雪海濱頓時明白了,嗔道︰「你壞透了。」她隱隱覺得那種反應很讓她臉紅。

兩人之間又沉默了一陣子,蕭乘風腦海裡全是空白,然而若不交談,是不是表現彼此不親暱、自己壞透了呢?為了讓自己不像雪海濱說的「壞透了」,他便想說話,可是他的話結結巴巴,自己也摸不著頭緒,雪海濱聽了有趣,便用右手支起下巴,偏頭去看蕭乘風。蕭乘風心慌意亂,然而雪海濱總算聽明白他的一句話︰「你最羨慕的地方是哪裡?」

「紅粉學院。」雪海濱莫名地快樂起來,她向蕭乘風敘述了一個奇妙的場景︰「那是很神秘的地方,別人都傳言裡面有財富、美女、駐顏術、點金術、煉丹術等,可是我不這麼覺得。」

像是抵達到自己心裡最柔軟的地方,雪海濱的聲音充滿了溫柔︰「她是一處只有愛人才能依偎的地方,朝霞輕輕照在小徑上,許多沒有綻放的花兒在月光下獨眠;只有等一對愛人到了紅粉學院後,那些花兒才能忽然乍放,於是天地之間充滿了金色的花朵,裡面還有如同花朵般的纖纖手指,會伸出來告訴你,這裡是永恆的天堂,在這裡的人,只要相愛,矢志不渝,就用永遠生存下去……若有人不相愛,那些花叢會生出刺來,而花朵則在風裡流出淚水……」

蕭乘風憧憬地說︰「是真的嗎?」

雪海濱柔柔地搖頭︰「這只是我的幻想呢……你說會真的是這樣嗎?」

「會的。」蕭乘風此刻眼前閃現出雪海濱說的那一幕,只覺若能身處其中,那當真比神仙還幸福,他剛想說自己是紅粉學院的傳人,可是風中忽然傳來柔和的簫聲,雪海濱輕皺眉頭,說︰「宮主有事催我回去呢。你……能在這裡等我嗎?等夜深了,我再偷偷出來……」

那簫聲的音律更急,而她也不待蕭乘風答應,輕聲說︰「宮主催得緊,你可要記得等我。」她身體翩然飛起,如同柔和的花兒輕輕飛起。

蕭乘風癡癡看著雪海濱的身影消失,只覺身處夢中一般,然而看著空蕩蕩的旁邊,不由有悵然若失的感覺--僅僅是短暫的分別,就讓自己如此牽腸掛肚?他只知道,就在雪海濱敘述那紅粉學院的美景時,他升起了一個奢望︰若能和她相伴進入紅粉學院,那該多好!……

就在此刻,他體內的紅粉心法忽然有了反應,直覺告訴他,森林入口有人過來了……而他看著無處藏身的湖畔,大驚失色。



雪海濱回到月香亭,卻是看到聖女天城的宮主含笑說︰「濱兒明天要聖浴了,不僅能成為聖女,還能提高魔法修為,怎麼今天還在玉湖泡那麼久呢?」

雪海濱淡雅一笑,也不回答,自行拿出儲物戒指裡的魔法鏡,說︰「宮主,請問這個是……」

「裡面刻印著聖女天城的高等魔法,你好好收著。」宮主柔柔一笑,說︰「你不是最喜歡魔法嗎?這回應該會很開心吧。」

「回稟宮主,我真的很開心。」雪海濱臉上一副公主的正襟危坐派頭,聲音淡漠而悠遠。

那宮主輕輕歎息了一聲,說︰「那就好。」

自從她告訴雪海濱要有公主的冷淡高貴氣質後,雪海濱就完全變了,不再和她那般親暱--也許是她錯了,她剝削了濱兒的靈動,讓濱兒生存在冷漠的禮儀裡--然而聖女天城規矩向來如此,她臉上強笑著,緩緩回過頭去。而眼畔處,射出晶瑩的淚光來。

也許……濱兒她心裡真正在希冀溫情吧,那無拘無束的溫情……宮主心潮澎湃,心想此刻若忽然回頭,也許能發現濱兒臉上的一絲落寞,然後自己輕輕抱住她,和她一起數星星……她可愛的小腳,輕輕翹在自己的膝蓋上……真的還會回到過去嗎?宮主的心顫抖著。她終於回過了頭。

可是她看到雪海濱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面上依舊淡漠。宮主的手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而人已是踏著月光緩緩走開。

若雪海濱在平時,必然能發現宮主眼神的異樣,可是今天她卻巴不得宮主早點離開,此刻她坐在花月鏡子前,嘴角早已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鏡子裡的自己,輕咬著櫻唇,一副惹人憐愛的樣子--好像嘴唇最為漂亮吧?幾個侍女都曾這麼說。要不再點一些唇膏吧?而他會不會注意到這點、然後稱讚自己呢?--天呀,自己竟忘了問他名字了……他的名字應該會很美吧?若不美的話,自己替他取一個。忽然間她的腦海裡莫名閃出一個字來「風」,好像……他還真像一陣風呢,就那樣撞中了她--我會彈琴,他以後就吹簫吧,兩人可以成為神仙俠侶……就叫他風簫吧?或者簫風?那倒還不如就用蕭乘風呢!

雪海濱自顧想著,又看著自己的如水眼眸,細細用手撥了撥睫毛,忽然甜甜笑起來。化個妝,不是有古語叫女為悅己者容嗎?她幾乎用最快的速度打開梳妝盒--總歸是用淡妝的好,配上淡紫色的玉絨藍裙,那可是自己最喜歡的……理所當然,他也會覺得好看的……

換上衣裙,細細整理了一遍,鏡子裡的女孩掩不住眼裡的笑意。

這位內心還天真未泯的女孩,並不懂得什麼叫情愛,然而正是這種青澀的、突其而來的感情、讓人無法預料的感情萌芽,更讓人覺得感動。

這位女孩還生怕去早了,洩漏出自己的內心,於是便在古琴前彈奏,琴聲顯然帶著她情緒的激動,所以又有些急,雪海濱不滿意了,一定要讓自己先演奏出最好的音樂,這樣那「蕭乘風」就會更被她激動……

一隻蝶兒撲撞地飛進庭院,如同庸俗的舞蹈愛好者一般,剛看了別的蝶兒神采飛揚的舞蹈,不免東施效顰,她在雪海濱面前賣弄,還一面虛榮地等著雪海濱眼神的讚許,誰料雪海濱竟似完全沒看到她一般。於是這只蝶兒不滿意了,慢慢落在琴上。

而雪海濱正甜蜜地想著等一下和「蕭乘風」在一起的場景︰比肩而坐,一起聽花開的聲音;她被蝶兒這般一打擾,不免臉上露出微怒的表情,一揮手將蝶兒揮到十丈開外。

那蝶兒撞到了牆上,受傷倒是小事,自尊心傷害了是大,於是她輕輕扇動翅膀,裝出不屑的表情︰你要讓我跳舞,我還不樂意呢……於是她便向別的庭院賣寵去了……

雪海濱心念一轉︰他現在在湖畔會幹嘛呢?會想我嗎?--對了,他在玉湖那邊,會不會有人發現他呢?那月小情能感覺他的氣息,會不會等我走了,還重新過去?雪海濱心下一驚,先用魔法探測了一下庭院的周圍,發現空無一人,當下連忙施展飛行術向湖畔飛去。



卻是蕭乘風體內的紅粉心法刺激,讓他聽到腳步聲,情急之下,已經潛入湖水裡。而幾乎同時,但見空中白光閃爍,驅開那迷霧結界,一道紅影閃了進來。赫然是紅衣侍女月小情。她確信小公主雪海濱在彈琴後,這才偷偷跑了過來。

此刻她駐足四望,忽然皺起了眉頭︰怎麼那男人氣息忽然在瞬間消失掉了?我明明感覺到對方的存在的……

她站在湖邊,那湖光搖曳,月光如水,可是她的心頭卻一陣茫然。難道自己的感覺當真出錯了?或者--不會那男人潛入湖水吧?只有這寒湖才有隱匿人的氣息這般功效呢,她按捺住心頭的激動,便要向下望去。

就在此刻,她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小情,你在做什麼?」

驀然回頭,竟是雪海濱。雪海濱面上不動聲色,說︰「你回去吧,我要再修煉一會魔法。」她從儲物戒指裡取出那魔法鏡。

月小情心下打起了鼓,她終於垂首說︰「是。」可是她忽然一個不小心,向後跌去,竟摔入湖水裡。她並不想得罪小公主,平時對雪海濱也是百般體貼,只是此刻她覺得找出那男人才能證明自己的嗅覺敏感,天性讓她覺得這樣做非常有意義。

雪海濱見狀,連忙施展飛行術凌空飛至,要在最快時間內將月小情抓上來,但是已經慢了……她心裡已是一片死寂--進入水的那瞬間,月小情必然可以發現「蕭乘風」的……

然而當她將月小情凌空用白色天芒魔法吸上來時,月小情臉上卻一片茫然︰「小公主,我知道是我不對,可是那究竟是什麼氣息,這麼像男人?」原來她落水後,一眼看出湖裡空無一人,那清澈的水波渾然沒有男人的氣息。

雪海濱幾乎是在黯淡裡看到璀璨的光芒,欣喜若狂--月小情居然沒發現「蕭乘風」?她面上淡淡一笑,說︰「你去吧,忘了此事。」月小情像是被她聲音裡的魔法震撼一般,垂首緩緩走開。幾滴湖水從她衣裙下擺滴下,晶瑩地射起無數光芒。

待月小情走遠,雪海濱輕聲呼喚著︰「你回來吧,是我。」

她的聲音在湖面上輕柔地晃動著,她的聲音魔法滲透了玉湖的每個角落,然而,只有傳來那清雅的回聲,焦急、蒼茫,一聲聲如同花瓣碎開。



原來卻是那瞬間,蕭乘風沉入湖水,可是月小情就站在岸邊,他一口真氣已濁,若不換氣,勢必無法忍受下去。他只能拚命潛向遠處。忽然間,一股神秘的力量拽著他向下落,蕭乘風大驚失色,正要掙扎,可是真氣已濁,不由吃了幾口水。

他還以為自己勢必會被嗆住,可是他竟發現,自己居然能在湖裡自由呼吸!他的皮膚表層,閃著一絲紅粉顏色,使得他整個人有些發光起來。

難道是紅粉心法的作用嗎?蕭乘風心下大喜,而此刻,那神秘的力量拉得更緊,蕭乘風不防之下,已閃電般向下墜落,在到湖底的瞬間,他忽然被滑入了一個頗小的洞穴。

落地處,一片酥軟。睜眼看去,發現竟是潔白的絨毛遍地,而周圍亮如白晝,每塊岩石都散發著皎潔的光芒,不遠處還有一個小池,散發著冰冷之極的寒氣,寒氣裊裊而起,將整個洞穴圍繞起來。

而蕭乘風忽然覺得體內的熱氣忽然爆發,隨後,他竟被那吸力吸入那小池裡,他拚命抓著小池的邊緣,可是只有順手抓了人參一般的果子。不知怎麼,在他的掙扎裡,果子被他吃了進去。

蕭乘風自然不知道,此處是玉池冰寒之地的所在,只有聖女天城城主才知道所在,而冰寒之地百年才會結出冰玉人參,以聖女天城城主的修為,也無法接觸冰玉人參,可想而知,這人參是至寒之物。蕭乘風只是因為紫龍內丹才有如此機遇。

而天縱奇緣,蕭乘風幸好沒有完全將紫龍內丹的真元全部納入體內,此刻,那冰玉人參和紫龍內丹同時在他體內融合,竟旗鼓相當。而這般混戰之中,剛才空中洩漏出的內丹氣息,竟被吸入蕭乘風體內,而那玉湖,也搖旗吶喊,並參戰,將那寒氣來助冰玉人參。

蕭乘風只覺自己幾乎要爆炸一般,全身毛孔舒展開,周圍竟生出粉紅光暈,若是紅蓮仙子見了,此刻也會匪夷所思,這粉紅光暈只有修煉紅粉心法到六層之時才有的反應,而她連續獲得奇遇,卻只有在修煉紅粉心法十年後才達到那境界。

而蕭乘風體內如同有兩條神龍,一冷一熱,在彼此對峙一般。而他的面色,竟在瞬間變了幾十種顏色。然而,蕭乘風雖然疼得目呲欲裂,可是卻也知道自己得到了千古罕見的奇緣,於是他便忍痛盤膝坐下,一遍遍地修煉紅粉心法。

若他的紫龍內丹真氣沒洩漏,他勢必不會被吸入此地,若他已將紫龍內丹轉化回體內的紅粉心法,此刻必然會冰玉人參冰寒攻心而死,蕭乘風得到這般造化,隱隱之中,似有天意。他也不知修煉了多久,只覺體內真氣澎湃翻湧,而自己的靈覺,竟在瞬間能感覺到十丈外一草一木的輕微擺動。

忽然,他身處的那小池忽然旋轉起來,而蕭乘風全身疲乏,竟在旋轉裡,緩緩向下沉去。

那小池深及十丈,卻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通道通入外面的東海。而在一個拐角,閃著紫色光芒,像是有一道禁制一般,將至寒的湖水和海水隔開。

蕭乘風隱隱清醒,發現自己的身體竟輕鬆穿過禁制,人緩緩漂浮在海上,而他困乏到極點,人已沉沉睡去。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39:37

第四章 傾城英雄擎長劍



東海長虹山向南百餘里,有地方為美琴島,美琴島是為一個小國,萬餘島嶼彼此相通,不用船也能行遍美琴國。美琴國位於龍天國的東面,最為津津樂道的,是美琴國每年一度的情節。

美琴人崇拜美神,每年美神節,幾乎所有未出閣的少女會莊嚴肅穆地在燭光下裸體而舞,故而吸引無數龍天國的人前來,但是他們施展渾身解數,卻無人得以一觀。昔年有一個龍天國國王連續等候八年,耗盡無數金錢,卻終於失望而去,然而正因為這樣,更讓他國之人蠢蠢而動。望眼欲穿。

此時是龍天歷三九一年,美琴北面一座小島正有一群勁裝漢子,各個神情鄭重,臉上似乎還抱著必死的信念一般,一起向北面跪下。為首的一個中年藍衣漢子,臉帶虯鬚,只是奇怪的是,他的左手缺了一根小指,此刻他高聲說︰「美琴十八島嶼的島主將全力對北冥世家一戰,縱捨命殉國也在所不惜。」而身後的十七人,也都一字一頓、激情地說完同樣的話。

隨後,眾人同時施展魔法,隔空將桌面上的酒杯吸入手裡,一起飲下,再將酒杯同時摔碎!

「若有二心,如同此杯!」……

就在此刻,那藍衣漢子忽然詫異地向北面看去,卻是海上正漂浮著一個半身赤裸的少年,他的下身圍著華麗的錦繡內衣,一副不倫不類的樣子。藍衣漢子皺了一下眉頭,忽然踏浪而去,已將十丈開外的少年拉住,一個縱身,飛回到小島。

那少年雖是半裸體,可是仍能看出臉上頗有貴氣,一副英姿勃發的樣子,整個人還不時散發著微弱的魔法光波。那藍衣漢子自然不知這是紅粉心法所致,他見少年的氣度,竟疑心他是王公貴族這類。

旁邊有一白髮老者捋鬚而笑︰「縱天行,大敵當前,你還是一副慈悲心腸,無論任何人都想幫忙一把,這個習慣怕要改改了。」

被稱呼縱天行的藍衣漢子豪邁一笑,說︰「為善乃為人之道,況且這少年這般氣質,縱某只是舉手之勞,何樂而不為呀!」那「呀」字發出,竟有一股氣魄暴然而出,縱天行哈哈大笑,說︰「我們現在馬上趕向天凌峰,和那北冥世家決一死戰!」眾人齊聲應是。

縱天行將少年抱在懷裡,當下施展風系魔法飛行術當先飛起。他豪氣雲天,可是又頗為細心,飛行之時,保持身體平穩,不讓懷裡的少年覺察到一絲顛簸。這般連續飛了半個時辰,懷裡的少年終於緩緩醒來。

這少年自然便是蕭乘風了。此刻他身體輕輕一動,縱天行已經覺察,當下他對不遠處的白髮老者說︰「君天前輩,你們只管前行,我先把這少年安置一下。」

那老者知道縱天行不願意耽擱行程,必然會在將少年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兼倍趕路而來,老者知縱天行的性格,一話既出,便不悔改,當下頷首說︰「十七島便由我先行率領。」那其他十六人齊齊對縱天行頷首,當下以老者為首,像大雁們飛行一般,以老者為中心的形式飛行,轉瞬消失在前方的空中。

縱天行穩下身形,緩緩落在一棵蒼天古樹上,輕拍蕭乘風的肩頭,說︰「你怎麼會流落在海上?」他聲音爽朗,讓蕭乘風聽了不由有一股親切感,然而蕭乘風卻不知從何開始來回答這個問題,不由怔住。

縱天行見到蕭乘風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哈哈一笑揭過不提,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遞給蕭乘風說︰「你先將就圍著。」他故意戲謔地看了蕭乘風下身的女子內衣一眼。

蕭乘風頓時滿臉通紅,手忙腳亂地將那女子內衣取下,換上大漢的外衣。他自然不捨得將內衣扔去,便將其放入儲物戒指裡。

縱天行見到蕭乘風手上一閃,那女子內衣竟消逝不見,臉上大為詫異,此刻便注意到到儲物戒指,他喜怒都會形於臉上,此刻便哈哈一笑,說︰「能擁有儲物戒指這般珍貴之物,想來你的魔法造詣很深,我倒是多此一舉了。」

因為紅粉心法的原因,蕭乘風身材竟高了如許,此刻穿上縱天行的披風,竟剛剛合適,那披風是黑色的豹皮製成,而且輔以靈光魔法,所以會閃爍著流光異彩。此刻穿在蕭乘風的身上,頓時顯得丰神如玉。

縱天行忍不住拍了一下蕭乘風的肩頭,說︰「人中龍鳳!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般氣質的少年公子!」他忽然輕輕惋惜一聲說︰「可惜我天群島上,沒有一個有你這般風采,否則天群島也不愁後繼無人了。」

蕭乘風微微一笑,說︰「單單有外表,但裡面卻只是繡花枕頭,又有什麼用?像前輩這般氣度,十個蕭乘風也比不上。」

這句話他曾在私塾裡聽老師說過,其實原話是︰空有其表、敗絮其中,他雖文墨不多,然而神情誠摯,那縱天行見了不由大為歡喜,說︰「能這般謙虛,難得。老夫今日若非有事纏身,必要和你大喝三大杯。」縱天行忽然想到去天凌峰一行兇多吉少,臉上竟閃出一絲黯淡,但是隨即臉上露出堅決的表情,對蕭乘風說︰「蕭乘風?不錯的名字呢。老夫乃是美琴國天群島島主,可惜幾個兒子沒一個成材,若你不棄,不如你當這一屆島主,如何?」

他當下從懷裡將一塊藍色玉珮遞給蕭乘風,說︰「這是天群島的令牌,老夫再為你寫一封書信,如此一來,天群島不怕日漸衰弱了。」他見得蕭乘風有儲物戒指這般寶物,必然出生富貴;而他閱歷甚眾,僅從寥寥數語裡,便覺得蕭乘風為人出色,故而將島主地位相贈。

天群島在美琴國裡是為大島,享譽極高,縱天行的那些子女為爭位幾乎是不擇手段,可是此刻縱天行卻輕鬆地要托付給只有一面之緣的蕭乘風。若別人知道,當真會覺得不可思議。

蕭乘風詫異地說︰「前輩怎麼會這般相信我?若我是不懷好意之人呢?」

縱天行一面從懷裡取出紙筆,一面說︰「為人浮滑和穩重,不僅從言語裡表現,眼神坦誠也可見出。」他已隨手在詔書上寫上︰「事急,特將島主之位賜給蕭乘風,若再生爭奪島主之亂,斬無赦!縱天行字。」他忽然哈哈大笑,說︰「那幾個子女見到這命令,不知會氣成什麼樣子!」他將紙塞入蕭乘風手裡,然後說︰「今日有緣見到,了卻縱某心裡的這件大事,委實暢快,我還有要事,就此告別了。」他也不待蕭乘風說話,人已飄然躍起。

蕭乘風連忙大聲說︰「前輩不可。」若是別人,此刻豁然成為新島主,當真會欣喜若狂,可是蕭乘風手裡拿著這個燙芋頭,心下卻是焦急百般,他連忙縱身去追縱天行,渾然忘記自己不會飛行術。

一口真氣已濁,眼看蕭乘風重重跌下去,卻是空中人影一閃,正是縱天行將他抱住,隨即向遠處飛行。縱天行微微一笑,說︰「若你此刻露出浮華或者得意忘形的樣子,我便會把那詔書取回,這也算是一次試探,只因這島主之位委實重要,請勿介意。」縱天行頓了頓,沉聲說︰「若你執意不收這島主之位,恐怕這天群島衰敗下去,便是你的責任了。」

「我的責任?」蕭乘風一臉茫然。

「不管你受不受,如今你已是天群島的新島主,若你貿然走掉,天群島必然陷入爭奪島主之爭,甚至兵戎相見,而這些難道不是你的責任嗎?」

「可是前輩還在……」蕭乘風忽然明白了什麼,說︰「前輩想來必是遇上了麻煩,所以做絕筆。」他忽然將手裡的詔書撕成兩半,然後說︰「前輩能以這般重任托付給我,難道我就不能幫前輩的忙嗎?前輩不怕死,難道我就怕嗎?」

縱天行怔了怔,故意露出輕蔑的表情來︰「剛才若非我扶你,恐怕你已摔成半死不活了,你體內雖有魔法,可是自己不會運用,反而成為我的累贅,你不知道嗎?」

蕭乘風臉上仍是一片堅定︰「既然如此,難道前輩就不會教我嗎?」

縱天行幾乎要擊節鼓掌,他哈哈大笑,此時尚在飛行當中,他左手扶住蕭乘風,右手伸出大拇指說︰「縱死不懼,好!我縱天行生平很少服人,此刻對你當真是五體投地!」只見他右手輕輕一晃,那撕開的詔書忽然合在一起,竟完整無缺,然後他誠懇地說︰「請蕭兄弟收下。」

蕭乘風聽到縱天行的誇獎,臉上不由一紅,接住詔書,別人若是羞辱於他,他面不改色、冷眼以對,可是別人若對他好,他反而覺得過意不去。

縱天行含笑說︰「以你的性格,縱然我此刻不帶你去,你自己也必會用別的方式趕去。」

這句話說中了蕭乘風的心事,蕭乘風不由抬頭堅定地說︰「正是。」

「你明知這次凶多吉少,我自顧不暇,更不用說照顧你了。所以此刻我會盡快將飛行術和其他的魔法交給你。」縱天行知道蕭乘風心意已決,微微一笑,說︰「想到你居然會為一面之緣的我,甚至不問什麼事就陪我而去。」

蕭乘風微笑說︰「前輩不也是和我只有一面之緣,便將島主地位給我嗎?」

兩人此刻惺惺相惜,若是別人見了這般僅僅「一面之緣」的場景,當真會為之熱血澎湃!

什麼叫英雄?

這便是英雄!



「我這一去,是雞蛋對卵石之戰,我不過是盡盡人事、忠臣之道而已。」縱天行一面飛行,一面解釋說︰「北冥世家想讓美琴國對他臣服,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方式,竟讓國王屈服,明日在天凌峰簽約,所以我等準備用血祭勸說國王,但是北冥世家向來心狠手辣……」

蕭乘風只覺一股熱氣直衝頭上,他說︰「前輩不惜生命,只為國家,即使一死,然而前輩這般豪情,必然會流傳下去!」

縱天行微微一笑,聽到蕭乘風這般誇獎,雖然他向來內心平靜如波,此刻也難免有一絲欣然。他帶著蕭乘風,身形如電,而同時已將風系的飛行術說給蕭乘風聽,蕭乘風在奇遇裡已達到紅粉心法的第六層境界,相當於別人三四十年魔法修為,此刻對於這初級魔法,當然是一點既通,而只一盞茶時間時間,他已運用地得心應手。縱天行不由大為讚歎。

其實蕭乘風不知道,他若是運行紅粉心法,再輔以飛行術,比縱天行還快上數分。縱天行生怕耽擱行程,沒有讓蕭乘風單獨飛行,否則此刻必然會匪夷所思!

前後飛行了一個多時辰,兩人到了一處山腳,卻見那山挺拔巍峨,高聳入雲,遠遠看去,在雲層下的山崖上,赫然寫著「天凌峰」龍飛鳳舞的大字,還隱隱發著藍光,百里之內清晰可見,那般氣魄,不由讓人為之心旌震撼。

而剛巧見到前面有十餘人正緩緩落在地上,縱天行豪爽一笑,說︰「剛好趕上。」前面那些正是其他十七位島主,此刻見到縱天行和少年一起,不免奇怪,那白髮老者見到蕭乘風臉上有凜然之色,再想到以縱天行的性格,以為是他被縱天行感動才會情緒激動而來,不由說︰「這位小兄弟,此次一行九死一生,你……」

縱天行忽然豎起大拇指說︰「我生平不怎麼服人,對於這位小兄弟,當真敬佩的緊。」他便將蕭乘風撕去詔書、甚至不問原因置死度外決意隨他而來、不會飛行魔法還強行跳起追他的事情激情說出,而那其他十七人不由聳然動容,齊齊對蕭乘風鞠了躬。

蕭乘風不由束手無策,連忙回報鞠躬。

縱天行大笑,說︰「蕭小兄弟,他們是知道有你這般英雄,所以這才鞠躬,你應該拍拍胸口說︰『大家有肉一塊吃,有難一塊享』才是。」

眾人不由莞爾,卻是縱天行忽然沉聲對眾人說︰「這次我們雖為血祭,可是不到危難關頭,決不輕言死字,如今是正午時分,我們等調息一個時辰再上天凌峰,為怕中途受到北冥世家的阻截,我建議分成兩隊。」他向那白髮老者抱拳說︰「白島主,屆時就請你帶領八位島主從南面偷偷上山。我等則從東面正路走。」

他說完,也不待白髮老者答話,便自行坐下調息,此刻大敵當前,他決計不浪費一點體力,而那老者顯然早已習慣,眾人皆都盤膝坐下。

蕭乘風剛才路上從縱天行那裡學得比如風系飛行術、火系火球術、水系水之防護等,此刻但覺自己體內魔法真元澎湃無比,一時想凌空飛起長吟,可是瞧見眼前氣氛這般凝重,不由強行按下念頭,此刻他心緒不寧,無法靜心運行紅粉心法,不由想到了昔日紅蓮仙子給他的那本古書。

頓時他想到紅蓮仙子臨走之前的話︰「紅粉劍法,化身為劍,便是劍法最高明的境界。」自己雖然學得紅粉心法,可是對於紅粉劍法卻還全然不懂。

當下他從儲物戒指裡取出古書,翻看起來。那古書前面部分記載著紅粉心法,蕭乘風看到第二層上寫著︰「若已煉成第二層,百匯穴會有一熱一冷兩種真元交融。」他一探自己體內,發現竟已達到這般地步,他心下驚喜,接著往下看,一直發現,自己竟已經煉成第六層!

他還記得紅蓮仙子說︰「修煉法門勢必不可急,否則會走火入魔;一旦達到心法的特定階段,會自動突破新的境界。而心法的提高,只在於每天魔法真元的運轉。」當下他雖欣喜若狂,但對第七層境界也不刻求,便翻開下面的紅粉劍法。

「紅粉劍法一共八招,每招施展,必然要同時運行紅粉心法,招式如下︰

海樓春黛花下醉,濱月低首玉人來。最盼蝶香同舟老,美至傾城相思開。

百燈為伊皆消瘦,千塵萬路俱回首。淺黛紅顏香滿袖,花雨醉醉醉成愁。」

蕭乘風看到這美妙的一首詩,不由遐想起來︰這前面四句的開頭,若拆開,便是︰「海濱最美。」他不由想到了在玉湖裡自己藏在那小公主裙袂下的那一幕--自己還沒問她叫什麼名字呢!既然自己學得紅粉劍法,不如就稱呼她為「海濱」吧,她的確最美呢。

還有,初見她時,她如同雪一般冰潤冷漠地嗔怪他;神秘般的,他對那小公主的第一個感覺是「雪」--不如就稱呼她為「雪海濱」吧!

他這般想著,臉上不由泛起一絲笑意。然而一想到「雪海濱」說當晚會來湖畔找他,可是自己卻不知怎麼去聖女天城,不免升起一絲歉疚,此刻的她,會不會駐足在湖畔邊輕聲惋惜呢?空中會落下一片雪花,輕輕落在她的裙袂上,然後慢慢滑落下去……

他強行將頭腦裡的倩影揮去,看起那劍法來。可是越是這般,他更是懷念那時的溫情。

「海樓春黛花下醉此招施展之時,會有萬千花朵綻放,所以劍身顫抖的虛影要相當強烈……」

雪海濱輕輕咬著櫻唇的樣子,讓蕭乘風怦然心動。而他尤其記得藏在裙袂下的一刻,他抓緊她的大腿,溫潤香軟……

「這一招有四十九式,意在萬花,所以劍法要呈現弧圓型,連續劃弧,身體輕側……」

雪海濱她現在會思念自己嗎?會因為自己的不在而惱怒嗎?

「每招施展之時,將紅粉心法蘊涵在劍身上,每次劃弧而出,記得力不可盡,免得紅粉心法散發出去。等到第三十六式,這才揮出橫掠一擊,這一擊擊中所有圓弧的中間,便可以讓天地之間的紅粉心法在瞬間爆發,敵人便避無可避,一旦被眾多紅粉心法罩住,除非修為高絕之人,否則其他人必會完全沉迷,那一刻便是致命的一擊……」

蕭乘風看著下面的那些圖形,一頁頁翻看下去,可是眼前一直浮現著的是雪海濱的影子。她最羨慕的地方是紅粉學院,那麼自己以後一定找到紅粉學院,然後讓她到達她夢寐以求的地方……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0:29

第五章 海樓春黛花下醉



不知不覺中,已是過了一個時辰,縱天行站了起來,沉聲說︰「出發。」蕭乘風連忙將古書收入儲物戒指裡。眾人便分成兩隊,向天凌峰飛去。縱天行抓住蕭乘風的手,身形如電飛起,飛到半山腰,忽然眼前一道凌厲的白光閃動,縱天行沉聲說︰「大家小心。」

他本可輕鬆避過那白光,可是生怕身後的蕭乘風遇險,當下念動咒語,連續六道火光旋轉著從他指尖射出,然後忽然糾纏起來,形成一個大火團,捲向那白光。

只見那白光肆無忌憚地穿過火團,強行突破而至。

縱天行面色一變,說︰「是光系和火系雷電的魔法融合?」原來他施展的火團威力甚強,必然可以擋住各種進攻,即使擋不住也會炸開,唯獨治療系的光系魔法會不受影響,但是那白光還帶有轟隆的雷聲,想來必是魔法融合。

龍天大陸能修煉魔法融化的人可謂極少,縱天行忽然身形立在空中,厲吼一聲,一拳當胸擊出,而那白光在眨眼間已到了他身前。卻見他拳風帶起火熱的光波,頓時將白光擊碎!

「高級火系魔法?很火爆的脾氣嘛!不過以身擋魔法,倒是很魯莽的做法。」一個嬌艷的聲音響起,一個女子噗哧笑了一聲,落在縱天行面前不遠,說︰「那我叫你大蠻牛好了。」那女子相貌頗為妖艷,眼波輕動,已向眾人掃了一眼,然後落在蕭乘風臉上,心下輕說了一聲︰「好俊的少年。」

原來蕭乘風換上披風,將赤裸的身體完全包裹其中,而被紫龍內丹和冰玉人參滲入體內的他,整個人的氣質也被修改了,須知這兩物都有百年靈氣,不僅幫蕭乘風重塑了骨骼,還將他的氣質改變,比起當時雪海濱見到的他,不可同日而語。

而且他身上還隱隱散發著紅粉心法,大凡女子見了都會產生一種情愫,而這也是歷年來紅粉學院中人得獲無數美女青睞的原因。

那妖艷女子雖覺得蕭乘風氣質頗佳,可是她頗為自負,便裝作對蕭乘風無動於衷一般,此刻便對縱天行說︰「你是天群島島主吧,天凌峰並不歡迎你。」

縱天行淡淡地說︰「天凌峰歡不歡迎,和我無關,我只知道即使是刀山火海,我也必須要見到國王。」

妖艷女子做出一個嫵媚的眼神,又竭力裝作是自然流露出來的一般,然後她輕輕歎息說︰「可是,見不見得國王,卻並非你能決定。」她輕輕拍了拍手,周圍忽然現出百數穿魔法袍的魔法師,手上都閃動著各式魔法,顯然只要妖艷女子一聲令下,就能進行催天裂地的進攻。

縱天行冷笑一聲說︰「這百數人,卻不放在我眼裡。」

「若他們施展的都是變異融合魔法呢?你的其他幾位島主,也能一拳擊飛魔法嗎?」那女子撩了撩頭髮。

雖然那女子眼裡藏著笑意,可是縱天行卻覺得心頭一冷--若是百餘人都能施展融合魔法的話……他忽然靈感一動,哈哈大笑說︰「融合魔法談何容易?你未免也太會恐嚇了。」

妖艷女子忽然身形一晃,竟留下一個殘影,人已消失在遠處。然後那百餘人的魔法忽然同時爆發,卻見其他魔法師將火球推到最前面魔法師手上的光系聖光術,頓時火光燃燒成白色。

「哼,原來是低級的融合。」縱天行爽朗地大笑,可是他話音未落,忽然從妖艷女子手上出現一把青色的光影,一瞬間居然讓周圍的草木同時枯萎!

「青焰劍!」縱天行脫口而出,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青焰劍是一把上古寶劍,劍光乍出,光瞑奪人,若輔用真元,便可借用天地之間的靈氣,隨意施展火系魔法。此刻妖艷女子劍光所至,到處灰飛煙滅,而那些低級的融合魔法,在青焰劍的劍芒處一碰,竟掀起九丈火龍,向那些島主飛去!

那些島主面色大變,可是一時來不及避開,竟有三位島主在瞬間化成灰燼。而其他島主看了目呲欲裂,卻是縱天行沉痛地說︰「撤。」

剛才那威力,縱然是他,也不能擋其鋒銳。那其他五位島主齊齊飛起,原路後撤。而妖艷女子也不追殺,只是看著蕭乘風的背影,心說︰「我剛才故意不攻擊你那邊,你可知道我的含義?」

她甜膩笑著,又想︰也許他以後不小心被我俘虜,然後在我的刻意關懷下,不僅在武功上服我,也偷偷愛上了我,可是我表面不假辭色,於是他只好悶悶不樂,還在牢裡就傷心地病了。於是我從牢裡救他出來,讓他逃走,可是他反而跪在自己面前,表達他的情意,而自己高傲地看了他一眼,最後勉強同意,於是他欣喜若狂,大聲喊叫,眼看引來別人,於是自己偷偷把他帶回閨房……

她想入非非,心下不由芳心顫抖,而旁邊的人以為她在沉思計謀,各個肅然,唯獨那有靈性的青焰劍見到她一臉春情蕩漾,不由鳴劍大叫。



縱天行等人退回山腳下的一座木屋旁,卻是縱天行忽然反手制住蕭乘風的穴道,然後沉聲對其他人說︰「既然正路不通,我們就不能做無謂的犧牲。」然後他回頭歉然對蕭乘風說︰「蕭小兄弟,你並非是美琴國中人,不必陪我們犧牲,所以只好將你留在這裡。」

他眼看蕭乘風欲言又止,不由將蕭乘風的啞穴一起點了,說︰「這次凶險程度遠在我預料之上……」話音未落,忽然從南面飛來一位島主,身上全是傷痕,他看到縱天行,一陣欣喜,可是人已委頓在地。

縱天行連忙去扶,施展真元抵在他背上,那島主這才說︰「南面也被伏擊,不過我們發現了北冥世家掌教的小兒子,但是對方兵力太強,你們快去,我可以自行調息……」

縱天行面色微變,當下和那五位島主飛起,向南面急趕。蕭乘風苦於不能說話,空自焦急。他知道縱天行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這次後退其實多半原因是縱天行不想他受到傷害。他心下暗暗感動,當下連忙運行紅粉心法,想衝破穴道。

第六層的紅粉心法委實相當高明,但是蕭乘風不得其門,完全不知如何去衝破穴道,一直等到他運行心法十個周天後,他忽然發現手腳能微微動了,當下大為振奮。

可是就在此刻,卻是遠處飛來一個身影,蕭乘風定楮一看,不由呆住了。

眼前那人,居然是滿身浴血的縱天行!

而他懷裡,竟還抱著一個幼兒,此刻那受傷的島主已調息完畢,面色大為激動︰「縱島主,這孩子難道就是那北冥世家掌教之子?」

縱天行輕歎一聲說︰「正是。」他面上露出苦笑。

卻是那島主欣喜若狂,說︰「我們有他就能要挾北冥世家了,那其他人呢?」

「要挾?」那縱天行冷哼一聲,說︰「這等行為和禽獸又有何區別?」

那島主一時張口結舌。

縱天行將孩子放在地上,目光凝視著遠處,說︰「其他人都被北冥世家的屬下抓去了,而只有我帶著這孩子出來,然而這孩子是孩子,北冥世家是北冥世家,我們美琴國縱使只剩下最後一人,也會牢牢記住仗義扶危,若用孩子要挾,那我們也便是第二個北冥世家了……」

那島主大汗涔涔而落,垂首說︰「是。」

縱天行此刻身上有十數個傷口,血還慢慢滴落在地上,可是縱天行反而豪氣雲天︰「後山還有一條小路,輔以飛行術必能到達山頂,你在這裡照顧這孩子,我便去了。」

他說完,身形再度沖天而起。而旁邊的蕭乘風聽了只覺熱血奮勇,這般錚錚男兒,三進天凌峰,可是無不透露著俠骨熱血,蕭乘風這才明白,什麼叫真英雄,什麼叫真氣魄。

此刻那島主忽然抱住那孩子,驀然向遠處縱天行的身影跪下,說︰「縱島主,你的英雄俠氣是美琴國的楷模,然而在這國家存亡之際,我焉能因為這俠氣而迂腐?我這條性命是賣給你的,但是也要死得其所。你是英雄,其他十七位島主,難道就不是嗎?他們寧可犧牲名譽,要抓住這孩子,自然是迫不得已之事,待這事後,我們本已無顏活下去,自會一死謝罪……如今就讓你怨恨我吧,我仍會帶這孩子親自去要挾北冥世家……」

他磕了三個頭,然後長笑一聲,就要向天凌峰正路衝去。可是他沖了幾步,忽然口吐鮮血,俯倒在地!

而在此刻,蕭乘風熱淚盈眶,真氣流轉,頓時衝破了穴道,他連忙走到那島主身邊,說︰「前輩……」

那島主微弱著說︰「我怕是中了那毒,此刻已……」他只一走路,那毒性立刻發作,此刻已知自己是油盡燈枯,便說︰「蕭小兄弟,這孩子的大任,就托付給你了,為了整個美琴國。」

「為了整個美琴國」這句話沉甸甸地壓在蕭乘風身上,他不由噙著熱淚說︰「是。」那島主這才安心地閉上雙目。

然而蕭乘風猶豫著,終於選擇了走縱天行說的後山之路;不到萬不得已,他的確不願意用孩子來要挾對方,於是他連忙施展飛行術飛起。

此刻的的蒼穹,一道藍色的流星在天際呈橢圓型旋轉,而流星下,許多朵美艷的花已是凋謝。

蕭乘風一路走到西邊,強提一口真氣,施展飛行術,幸好他紅粉心法渾厚,當下垂直向上飛行,竟在一盞茶時間裡達到了山頂。他抱著孩子,沿著一個小洞穴走,從一個微小的縫隙向外看,這一看,看得他面色大變。



在天凌峰頂,赫然有數百人,大都為盔甲戰士,圍立在一處華蓋的兩側,華蓋下一位穿龍袍的人正側身坐著,想來便是美琴國國王,而此刻在盔甲戰士的包圍之中,縱天行冷然而笑,他的左肩被一把劍橫穿而過,右腿上一道深及數寸的傷口,血汩汩而流。而在縱天行的身後,十餘位島主都被士兵用劍逼住喉嚨。

縱天行忽然長嘯一聲,悲憤地說︰「我等生死本不足惜,可是國王,你若簽下條約,豈非令美琴國千萬子民都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那國王甚至頭也不抬,像是全然沒聽到一般。

縱天行忽然聲音嘶啞著說︰「難道是因為怕子民們飽受戰亂,國王你才答應的嗎?」

「休得無禮。」國王旁邊一個青年的伯爵大聲呵斥︰「你不過是一位島主,居然用這般口吻對國王說話。」

縱天行縱聲長笑,說︰「十四年前,我無意裡救了國王一命,那時因彼此意氣相投,便結拜為兄弟。此刻,我便以大哥的身份問你,二弟,你難道忘了寧死不屈這詞嗎?」

眾人全都啞然,誰也不知道這縱天行居然曾和國王結拜,不由都把詫異的目光看向國王,可是國王依舊側著臉,一聲不吭。

縱天行緩緩走上前去,周圍的衛士一起大喝︰「無禮!」劍戟同時攔住。可是縱天行已欺身斜掠而過,然後到國王三丈外,跪了下來,大聲說︰「縱天行請問原因!」

幾十把劍戟已將縱天行壓住,而國王面前瞬間已出現十幾個士兵嚴陣以待。國王忽然咳嗽一聲,擺擺手。那些士兵頓時兩邊分開。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縱天行脫口而出︰「你不是國王!」

這一話既出,眾人皆驚!

而那遠處負手的一位中年黑衣人,冷笑睥睨,緩緩說︰「這縱天行還不算傻。」

縱天行指著國王,厲聲說︰「國王的右手食指曾戴有玉戒十年,後來摘下來,手指上卻還有痕跡,可是你的食指卻是一片潔淨,你到底是誰?」

眾人聽了他的話,頓時疑雲大起,若是如此,怪不得國王一直一聲不吭。

卻是遠處的中年黑衣人冷傲著說︰「美琴國國王已落入我手,而你們最後一批所謂忠誠義士,倒還有你這麼一個細心的。」

縱天行大聲說︰「哼,果然是假的,那我死也不會跪拜於你!」他絲毫不顧身上威逼的劍戟,竟長身而起,而那幾十把劍戟,竟同時刺入他的體內。尤其是他的右腿,竟被一把劍完全刺穿!

那些士兵聽到國王是假的,連忙縮回劍戟,然而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些士兵頓時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家屬最近都不見了,還留下威脅信,此刻都向中年黑衣人投去怨恨的一瞥!

而此時,他們眼裡的縱天行,幾乎如同古代的勇士一般,全身帶著烈火,熊熊燃燒最後的那分忠心!他是不可抵抗的!

蕭乘風在洞穴後看到這幕,只覺全身的血一起瘋狂上湧,他遏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心幾乎要爆炸裂開一般!而此刻峰頂的眾人,許多人已是熱淚盈眶。

縱天行緩緩走到那中年黑衣人面前,此刻他真氣已弱,血流出更多,已是虛弱無比︰「閣下領導北冥世家,設下如此圈套陰謀,難道是想將我等一網打盡?」

那黑衣中年人便是北冥世家的掌教北冥落葉,此刻他淡淡地說︰「我這一生甚少服人,你雖武藝不高,但是心細如髮,視死如歸,委實讓我頗為敬佩。」

此時,有位島主破空大罵︰「若非縱天行將孩子奪走,此刻我等用孩子威脅於你,不怕你不屈服。」

北冥落葉忽然輕蔑地大聲笑起來︰「我的兒子有幾十個,你們縱然將所有的兒子殺了,難道我不會再生嗎?」

聽到這句話,眾人皆都面面相覷,想不到北冥落葉居然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北冥落葉繼續說︰「你縱天行能和美琴國國王結拜,身份還配得能和我交戰,所以我給你一次機會。」他自負地說︰「我就攻一招,用低級火系魔法攻向你右腿的受傷之處,若你能避開或還能繼續站立,我就放你們這些島主一條生路。」

縱天行淡淡地說︰「請。」

此刻,眾人全都屏住了呼吸。那北冥落葉的修為何等之高,但是已說明用的是低級火系魔法,而且還要攻到受傷處,讓縱天行倒地不起,難度便可想而知了。

縱天行忽然默運真氣,身上閃出赤色光芒,耀眼無比。

「魔鬥士?」北冥世家身後的許多人不由失聲說。原來龍天大陸的戰士為低級、中級、高級,之後為魔鬥士、聖龍鬥士級別;魔法師級別則分為︰低級、中級、高級、魔導師、神聖魔導師,而只有傳說裡的人物,才具備神聖魔導師和聖龍鬥士的修為。而要達到魔鬥士和魔導師級別的高手,委實寥寥無幾。

縱天行淡淡地說︰「你必早已看出我一直在隱藏武功?」

「自然。」北冥落葉面無表情,說︰「小心了。」此刻,忽然間飛砂走石,滿天黑光旋轉,而在黑色光影裡,忽然一道火光以雷霆之勢劈向縱天行。赫然是火系低級魔法火球術。

縱天行雙手連續揮舞,頓時出現一道火牆,將他全身籠在其中,這火牆是高級火系魔法,縱那火球威力多大,也會被火牆炸開。

卻見那火球術旋轉呼嘯著,當碰到火牆時,便如同碎玉一般和火牆一起裂開,縱天行不由心神一鬆,可是那火球裂開後又馬上復原,溜溜直轉,竟繞了一圈,打在縱天行的右腿上!

這等變故,讓眾人只覺匪夷所思。想不到北冥落葉居然能遙遙控制這低級的火球術,讓它重新復合,眾人正都驚咦一聲,卻是縱天行覺得右腿如同火燒得要融化一般,疼入骨髓,差點摔倒。

換作一般人,此刻早是暈倒過去。然而縱天行強忍疼痛,面不改色,反手施展出一道實影火劍,重重插在地上,保持站立。

龍天大陸有六大世家,六個掌教的修為都為魔鬥士的高階地步,此刻眾人見到北冥落葉只一招果然得手,大都心頭一凜。

此時縱天行的右腿已經完全燃燒起來,可是他仍屹立不動,長聲說︰「北冥掌教,既然我沒倒下,你怎麼不放了其他島主?」

北冥落葉凝視著他的眼楮,忽然輕歎一聲說︰「好勇士!你們走吧。」同時,那些架住島主脖頸上的劍同時撤去。此刻眾人都向縱天行投去無比激動的一瞥︰那右腿上的傷口早被燒成膿,即使事後用高級治療術,他的右腿怕已廢了……

就在此刻,忽然從巖壁邊衝出一道身影,赫然是蕭乘風。他盯著還依舊站立的縱天行,眼裡滿是熱淚。

而眾人見到他抱著正是北冥落葉的孩子,不由大為振奮,一個島主就要去搶那孩子,口裡一面說︰「虎毒不食子,我就不信你當真對孩子無動於衷。」

那北冥落葉瞳孔頓時收縮,射出一股寒意來。

蕭乘風一個騰身飛行術,避開那島主,走到北冥落葉面前,冷冷地說︰「閣下說到做到,放了那些島主,所以我便把孩子還給你。」他將孩子放在地上,返身向縱天行走去,然後扶住縱天行。全然不顧身邊那些島主殺人般的眼神。

縱天行哈哈大笑,說︰「蕭小兄弟做的好!是男人應當如此!」

北冥落葉忽然沉聲說︰「爾等眾人理當明白,大廈將傾,良鳥擇木而棲,此刻若你們走到我身前三丈投誠,我便許於高官,在美琴國自可呼風喚雨。否則,你們今日雖然離開天凌峰,但是明日也必是階下之囚。」

那些島主自然咒罵不已,但是想到明日之後,不由心下冒出冷意,縱天行冷冷地說︰「閣下的好意,就留給那些走狗吧。」

可是此刻蕭乘風卻做了不可思議的動作。



他竟放開縱天行,緩緩走到了北冥落葉的三丈身前。

北冥落葉本來還對這少年頗有好感,對方能在這般情況下送他的孩子回來,不由讓他心存感激,雖然他寧可為了霸業而犧牲這孩子,可是若非萬不得已,他又怎忍心作出「食子」之事。但是此際見得蕭乘風貪生怕死,頓時恍然剛才對方送還孩子是早有打算投誠,並當以籌碼,不由起了鄙視之意。但是他心下鄙視,臉上卻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然而決計不去瞧蕭乘風。

他緩緩回頭對其他人說︰「識時務者為俊傑,這位小兄弟日後封爵高官無限,便比你們東躲西藏好上千倍。」

此時,在北冥落葉的身後不遠,卻是那個妖艷女子面上露出諷刺的一笑,她自負是蕭乘風為了她,意亂情迷才去加入北冥世家,然後近水樓台,在月黑風高之夜,向她求歡……她高傲的緊--你現在全然當作沒注意我,其實內心肯定是期盼之極,等一下你自然會裝作不經意走到我身邊--哼,誰讓我長得這般漂亮……

她正想入非非,就在此刻,卻是其中一位島主長聲大笑,說︰「好一個少年俊傑!」他臉上露出悲憤之極的微笑,自己千方百計搶到的孩子,居然被當作禮物送了出去……周圍人無不露出鄙視的表情,唯獨縱天行眼裡露出堅定的眼神,然而他雖信任蕭乘風,卻不知道蕭乘風這般用意何在?

就在此刻,卻聽到蕭乘風淡淡地說︰「我要向你挑戰!」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那位島主說到「少年俊傑」的「俊」字上,忽然嘎然而停!

這位年幼的少年公子,居然要挑戰北冥世家的掌教!

一陣詭異般的沉默。而蕭乘風又接著說︰「若是我能擊敗你,你當如何?」

北冥落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居然大言不慚地說若擊敗自己有什麼獎勵,此刻他只覺受到不可思議的羞辱一般。這位傲然不可一世的北冥世家掌教,此刻忽然氣急反笑,笑聲凜然九霄之上迴旋,然後他冷冷盯著蕭乘風說︰「我若一招之內無法擊傷你,你想要什麼條件,我就都答應你。」

蕭乘風伸出左手,按下拇指,說︰「第一,你不允許踏入美琴國,而且北冥世家不能對美琴國染指。」然後掰下食指,說︰「第二,放出國王……」他正要壓下中指,誰知北冥落葉忽然厲聲說︰「夠了!」他對於蕭乘風的條件並無所謂,只不過無法忍受蕭乘風像孩子一般數著自己的勝利品的樣子。

蕭乘風見到將北冥落葉激怒,心下微喜,面上卻露出不悅的表情︰「原來你賭不起!」此刻,天才般的氣質在他身上初露端倪,他不僅能隱藏臉上的想法,還會審時適度,想出方式讓對方心浮氣躁。

北冥落葉狂聲說︰「我北冥落葉縱橫一生,還第一次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這般不知好歹,你說的條件,我再給你加一個,北冥世家在這天凌峰上帶有百萬兩銀子,若我輸了,全由你取去。」

龍天大陸上的普通百姓,一個月有十兩銀子已是生活富裕了。那百萬兩銀子,當真是可以買下幾座城池。

蕭乘風並不在乎這些,此時他便對北冥落葉說︰「我施展的是劍法,不知可否借用青焰劍?」

北冥落葉瞧見蕭乘風一副勢在必得又悠然自得的樣子,簡直是氣破了膽,但是他身為一代宗師,此刻尚能保持面上的冷靜,語氣卻是極不耐煩︰「小雅,把青焰劍給他。」

那妖艷女子婷婷走上前,這位自以為是的北冥世家的少公主,以為這必是蕭乘風之計︰繞了這麼一個圈子,果然是扯到我身上了。哼,本小姐就偏偏裝作冷漠,於是我就可以看到你露出失望之極的表情了,哈--不過總算他用心良苦,所以這次他雖會被父親擊傷,可是天性善良的本小姐就會走出去救他。不過他裝的太過分了,居然正眼都不看一下我,哼,那就小小懲罰一下,不要讓他覺得我是那麼輕浮容易上手的女子!

妖艷女子北冥雅冷冷瞥了一眼蕭乘風,將手上的青焰劍用力拋出。那青焰劍忽然掀起數丈火焰,向蕭乘風撲到!

蕭乘風沒有戰鬥經驗,見狀不由大驚失色,連忙一個矮身,向旁邊狼狽躲開。那青焰劍插在他原先立著的地方,一米方圓內,炸得灰飛煙滅。

妖艷女子北冥雅面色詫異--難道他故意用這樣的方式來吸引我嗎?雖然……雖然低俗了點,不過本小姐還能接受……

北冥落葉瞧見蕭乘風的樣子,早看出蕭乘風並非做作,而是對掌握魔法不熟悉,他幾乎是厲吼一聲,也不說話,決計要讓蕭乘風見識一下厲害。當下他雙手晃動,天邊竟平白現出一朵黑雲,而周圍的氣息忽然完全凝固。

蕭乘風連忙抓起青焰劍,心下想著自己不純熟的「海樓春黛花下醉」--那一個多時辰的閱讀,他記掛著雪海濱,天知道他學會多少。再則那「海樓春黛花下醉」繁雜無比,縱是有些人終其一生,也難以窺其全豹。

「這一招劍身顫抖,意在萬花,劍法要呈弧圓型,身體輕側……」幸好他還記得要訣。當下他笨拙地抓起劍柄,憑空畫圈而出。這一招似是而非,是他隨手劃出,別人自然不識。而北冥落葉見他做「小兒戲」,此刻怒火已完全爆發!

雷聲催天裂地響起,卻不及北冥落葉這招的威勢!

此刻,他整個人像是在黑暗裡的君王斜睨天下一般,化身為龍,吞吐向蕭乘風噬去。這一擊之威,比起攻擊縱天行那招,有天壤之別。那眾人無不驚惶,只覺胸口窒息,站立不穩。

北冥落葉終是一代宗師,這一招發到一半,忽然心生警覺,自己怎麼這般容易動怒?須知他的修為已接近天人,本應該波瀾不驚。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進入了一個圈套,此刻眼前蕭乘風已經劃了十幾個圓弧,空氣裡瀰漫了一股溫香,他心頭一凜--那雜亂無章的畫圓弧,難道也是一種招式嗎?

只這般一遲疑,他的速度已慢了三分,而此刻,在他的威勢之下,他和蕭乘風兩個人如同處在狂潮裡一般,旁人已難看清他們的身影,更不用說是他們的招式了。

蕭乘風見到這般對攻擊的氣勢,心頭早已膽怯,幸好對方的速度忽然緩下來,他也沒時間劃完那三十六個圓弧,當下施展紅粉心法,一劍從中刺出!

頓時,那十幾個圓弧裡的紅粉心法,被這般從中貫通,忽然如同一片空中飛舞的花瓣,輕輕裂成八瓣,然後散發出繾綣的芬芳,而天地之間,忽然充滿了靜謐!

隨後,那八瓣花朵,又自分開,如同在浪潮裡優雅的小舟,在月光下輕輕搖曳而出。

那浪潮和龍一般的氣勢,忽然陷入了寂靜的夜中一般。空氣忽然完全冰凍,而周圍人只覺胸口要裂開一般,慌亂後退,而功力尚淺的人,此刻已是口吐鮮血!

蕭乘風心裡輕呼一聲︰「海樓春黛花下醉!」

驀然,在北冥落葉面前展現了在海浪之間上,呈現著別緻的小樓,而他自己彷彿化身成一個少女,眼見自己愛慕的少年翩然而至。在無數的花瓣裡,那幸福感讓他全身鬆弛。

而就在那瞬間,從蕭乘風身上射出著粉紅的霞光,像要盈滿天地一般。幸而有那浪潮包圍,周圍人尚不覺察。

只聽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儼然是那龍勢攻擊的位置,眾人都以為蕭乘風必是灰飛煙滅,不由面色黯然,連那北冥雅臉上都露出絕望的表情。

待那浪潮和花朵緩緩消逝,而顯示在眾人面前的場景,讓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

蕭乘風手上的青焰劍,竟斜斜地指在北冥落葉脖頸前的一尺處。而北冥落葉失魂落魄著,半天才回醒過來,他心裡不由閃過一個神聖的名詞︰紅粉學院!

只有傳說裡紅粉學院的劍法,才有這般詭異--居然能吸引自己以為自己是對方的紅粉知已……

他剛才受得那紅粉心法影響,那龍勢攻擊便已擊偏。隨後他發現脖頸處一陣炙熱,竟是青焰劍的劍芒,讓他全身窒息。

蕭乘風自然知道好玄,自己只勉強記得那前面三十六式的劍式變化,對於後續的招式全然不知,若是北冥落葉馬上回身,或是繼續進攻,他必束手無策。而且若非那青焰劍的劍靈輔助,而北冥落葉又先心浮氣躁、隨後猶豫遲疑,他的紅粉心法,便決計無法得逞。

但是巧到顛峰,他就偏偏制住了北冥落葉。

北冥落葉凝視著咽喉前的那青焰劍,幾乎在瞬間老了十歲一般,他輕歎一聲說︰「我輸了。」

只三個字,沉甸甸地讓所有人都心頭一顫!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0:39

名滿天下的北冥世家掌教,在一招下,被神秘少年所擊敗!

而眾人剛才被浪潮圍卷,自然沒人看得出蕭乘風是如何擊敗北冥落葉的。

而北冥落葉此刻是心灰意冷,他既敗在紅粉劍法之下,而且有約在先,更無顏逼問那紅粉學院的所在。此刻他長袖輕拂,人已飄然後退,黯然說︰「你所要的三樣東西,我自當應約。你叫什麼名字?」

蕭乘風淡淡地說︰「我叫蕭乘風。」

北冥落葉此刻知道,在三日之內,這蕭乘風之名必然會名動龍天大陸。

而他再回頭看了蕭乘風一眼,身形如電,便已落寞轉下山峰。只聽他輕然一聲歎息,卻是忽然有些萬念俱灰的他,決計要將紅粉劍法出世的事情埋藏在心底。

那北冥世家的其他人,此刻見到蕭乘風威風凜凜地拿著青焰劍,而自己視為神聖的掌教居然認輸,更是膽寒,均灰溜溜地飛下山崖。而那北冥雅還沒回神過來,連劍都忘了去拿。

卻是蕭乘風擺手叫住飛在最後的一位北冥世家弟子。那弟子見到這「煞星」伸手示意,當下臉已呈土色,雙腿顫慄,若是此刻蕭乘風一聲大喝,他當場會跪下求饒。

蕭乘風把劍遞給他,說︰「麻煩你拿回此劍。」

那弟子戰戰兢兢,生怕自己在拿劍時被刺穿身體,當劍在手時,反而更如觸電一般,他記得北冥掌教曾說︰「一旦敵人說的越客氣,那麼你就越危險。」他腦海裡還反覆著蕭乘風說的「勞妨」兩字,此刻眼前一黑,差點向後倒去。

他勉強走了幾步,回頭看到蕭乘風還在原地,一時忘了施展飛行術,撒開雙腿便跑,跑到遠處,只覺全身虛脫,背上冷汗已經浸透。

待他拿劍給北冥雅時,誰料北冥雅此刻心裡更是升起了無數對蕭乘風的熱愛︰他面皮薄的很,所以不好意思親自來還劍,而他擊敗爹爹,其實便是告訴爹爹,他有資本娶自己……她隨後想到蕭乘風握過的劍居然被一個普通弟子拿在手裡,當下反手一掌拍出。那弟子好不容易從死神裡逃出,見得北冥雅方自心安,正為自己第一次和小公主說話而欣喜,誰知眼前一黑,金星直冒,便暈死過去。



天凌峰的山頂閣樓,蕭乘風關切地看著縱天行說︰「縱島主,國王已請了最好的祭師為你治療,一兩年後,你的右腿便會恢復,不過你單獨把我留我下來有什麼事呢?」

蕭乘風心下猜得是縱天行會感謝他--他一想到剛才自己擊敗北冥落葉的事情,只覺還熱血奮勇,猶在夢裡。剛才眾人向他各個敬若天神,不免讓他內心飄飛上空,他面上雖強自裝出平淡的表情,可是嘴角的笑意卻已出賣了他。

--該不會是縱島主見到他這個樣子,要勸他戒驕戒傲吧?蕭乘風想到這裡,正心頭一凜時,卻是縱天行忽然從床上爬下來,向他跪下︰「紅粉學院外院弟子縱天行,見過尊者!」

蕭乘風手足無措,連忙扶起縱天行說︰「前輩你……」

縱天行堅決不起,他那受傷的右腿處這般一跪,竟已滲出血絲,但是他還是堅毅地說︰「請尊者出示至尊信物。」

蕭乘風連忙從儲物戒指裡取出那粉紅色的龍形玉珮,然後說︰「前輩快快起來。」

那縱天行只覺眼前紫光耀眼,這才安心被蕭乘風扶到床上,然後他伸出左手,那上面赫然缺了一根小指,他輕歎一聲說︰「尊者請過目,這是外院弟子的標誌。」他是紅粉學院的外院弟子,學習了一些紅粉劍法,只要在近處看到劍法出世,就自然有靈覺能感覺到尊者的強大的紅粉心法。

紅粉學院外院弟子雖大都性格冷僻或桀驁,但各個均為忠誠不二。

縱天行又恭敬地說︰「身受紅粉學院的前屆尊者指導三日,我從一個一無所有、軟弱膽怯的孩子,變成如今的島主,這一生受用無窮,此刻能見到新一屆尊者,我便可以安心閉目了。」

蕭乘風想不到縱這位傲氣凌雲的縱天行居然是紅粉學院的外院弟子,心下不由升起了許多震撼。三天之內,能使得縱天行產生這般的變化,擁有這般視死如歸的氣魄,那不知紅粉學院裡又有什麼樣的絕代高人?

他這般想著,不由悠然嚮往。

蕭乘風忍不住問道︰「縱前輩,你可知道紅粉學院在哪?」

「尊者不敢!尊者直稱我名字便可。」縱天行差點又要爬下床,害得蕭乘風連忙扶住。

「我乃為普通的外院弟子,自然不知紅粉學院位在何方。不過在龍天國裡,卻有一位神秘人物也是外院弟子,他知曉無數秘密,並以賣消息為生,一個消息甚至能及上數萬兩銀子,他叫千尋者。他說不定能知道紅粉學院的方位。」

蕭乘風記下這個名字,就在此刻,忽然他的靈感聽到閣樓外的聲音。

「拜見陛下!」

「我去通報一下。」

一個豪爽的聲音低聲說︰「不用,我就在這裡稍等片刻吧。」

蕭乘風佩服那一國至尊居然會屈駕等候,卻是縱天行垂首說︰「尊者是否要立刻請國王陛下進來?」

蕭乘風連忙說︰「這個自然。」他見得縱天行這般禮儀,心裡頗不是滋味,當下便說︰「縱前輩,我希望你還同以前一般,稱呼我蕭小兄弟就可以了,不用讓別人知道我的身份。」

縱天行眼裡藏著笑意,他只從這句話裡,就知道那時自己為什麼會那麼相信蕭乘風的人品,決計不是投降了。



國王迅快走了進來,先對蕭乘風跪下說︰「若非蕭英雄,只怕美琴國從此國已不國了。我這一拜是代表美琴國。」

蕭乘風連忙扶起國王,他見得國王不惜曲身下跪,心下感動可想而知。

此刻卻是縱天行含笑說︰「二弟,你理應當再拜一次。」那國王不由愕然,卻是縱天行指著蕭乘風說︰「他便是紅粉學院的新尊者。」

那國王看到蕭乘風手上的龍形玉珮,面上露出無比的詫異,然後轉成驚喜,他馬上將左手攤開,赫然也是缺了一根小指,隨後他又跪下,口裡已說︰「海樓春黛花下醉此招施展之時,會有萬千花朵綻放,所以劍身顫抖的虛影要相當強烈。這是紅粉劍法第一招的心法要訣。外院弟子冷語野見過尊者。」

蕭乘風想不到國王也居然是紅粉學院的外院弟子,此刻他心目裡的紅粉學院,似乎在向他敞開一扇美妙的門︰「有這般英雄人物的縱天行、又有能曲膝下跪的國王,紅粉學院究竟還有什麼樣的外院弟子?」



國王將蕭乘風帶到天凌峰的後山密室,卻見裡面銀光閃爍,數不清的金銀財寶堆滿一室,那些瑪瑙、玉石、晶鑽、翡翠不一而足。國王微笑著說︰「尊者,這便是那北冥落葉和您的賭注。請查收。」

蕭乘風擺手說︰「我並不需要,這些就由你作為富國之用吧。」

國王搖頭說︰「美琴國盛長紫理石,可以說滿地都是財富,並不缺錢,而這些本是北冥世家用來發展的資金,本是不義之財,就請尊者收下。」

蕭乘風自然還是少年心性,在僅僅數天之前,他還是到處受人凌辱的乞丐,可是這連續的奇遇,竟使他一步登天。連國王也對他必恭必敬,而自己竟擊敗了六大掌教之一的北冥落葉……如同地獄到天堂一般,此刻的他,如同在做一場美妙的夢一般。

待他用儲物戒指彈指間將那百萬兩銀子收入,卻是國王手上儲物戒指閃動,竟出現一把閃著白色光華的寶劍,國王雙手持住,遞給蕭乘風說︰「尊者,這是上古神劍龍風劍,尊者施展的是紅粉心法,若是劍法有風一般的靈動,比原先快上十倍,劍法威力勢必大增。還望尊者收下。」

蕭乘風只覺那白色光華晶瑩透徹,整把劍竟有說不出的花香之氣,他輕輕握在手中,竟覺得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將他和寶劍融合在一起。他感覺到那神劍裡似乎有精靈被劍身封住,於是他體內的紅粉心法不自然已運用而出,那精靈受了心法指引,忽然脫開了禁制,然後向蕭乘風感激地鞠躬。

而此刻,只見那劍光忽然吞吐而出,帶著凌霄的氣魄,將密室上空擊穿,浩然飛向天邊!

而那劍身上的「龍風」兩字,更似乎要透體而出,整把劍在瞬間忽然有了龍的氣息一般!

那國王大喜過望,說︰「恭喜尊者能駕馭這把神劍。」原來只要和神劍裡的劍靈溝通,劍的威力增加何止十倍,否則就只是一把隨意施展風系魔法、尖匹之極的神劍而已。

蕭乘風忽然得到這神兵和無數財富,心下歡興鼓舞,這之後連續幾天,他都陪在縱天行身邊照顧,同時乘隙好好研究那「海樓春黛花下醉」的招式,研究時,又將對劍法心法的不解之處詢問縱天行,縱天行對於劍法沉浸多年,自然有問必答。只半個月,蕭乘風便初步掌握了這招劍法。他學得越深,方越知道當日勝過北冥落葉純屬僥倖。若是北冥落葉知道自己會紅粉劍法,不貿然攻擊,只用遠程魔法隨手攻擊,便能將他輕鬆擊敗。

而那國王卻已在此刻告訴蕭乘風,在美琴國的國都,已為他建好了一座神王府,並配備了數千兵士作為軀從,而且還正式通告蕭乘風乃為美琴國的神王,受百臣朝拜,地位甚至在國王之上。

蕭乘風知道這必然是那國王身為外院弟子,出於恭敬才這般舉措,他忽然得到這萬人之上的地位,眼見每天無數官員刻意討好拜訪,不免心生厭惡,當下一律讓侍衛擋駕。

而國王也賜許多美女歌舞,然而蕭乘風心裡只有雪海濱一人,對於其他女子全不感興趣,他心裡記掛雪海濱已久,加上縱天行早已無恙,只需再休息一兩年便可復原,當下便立了決定,隻身偷偷離開美琴國,去找那所謂的千尋者,問及紅粉學院的方位。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0:53

第六章 又憐鵲橋情鳥散



雪蝶淺笑著,陽光、菊葉、露水讓她感覺到美妙的生命。此刻無數雪蝶翩然而飛,使得整個龍天城充滿了溫馨的氣息。而龍天城最為熱鬧的「雪含香」酒店,正施然走進一個衣裳半舊、氣質卻極為出色的少年公子,他星眸輕輕掃了周圍一圈,自行走到靠窗的桌子上坐下。

有心注意的人,自然頗為側目。原來這少年似乎長途跋涉,而走進酒店的那瞬間有些遲疑,加上他神態有些靦腆,太過俊氣,那店伙當下猜測他是從世家出逃而女扮男裝的掌上明珠,便恭敬地上前服侍。

這少年自然是蕭乘風,對於陌生高級的地方,他總有一絲猶豫,然而聽說這雪含香是龍天城名氣最大的酒店,裡面人物三教九流都有,說不定能打聽到千尋者的消息。此刻他見到店伙太過慇勤的眼神,只覺全身毛茸茸的。

點了一些招牌酒菜,蕭乘風小酌小飲;此刻他注意到在不遠處有兩位俊俏的少年公子,面如朱玉,親暱交談。左首白衣公子俯下身子,聽藍衣少年低聲說話,先是臉上露出柔和而專注的表情,偶爾插進幾句話,因為藍衣少年的贊同,嘴角便會露出一絲淺笑。有時他還故意翹起嘴角,好像要讓對方注意,一副孩子氣的模樣。

店伙上點心時,白衣公子渾然不覺,一味將眼神盯著藍衣少年,卻是頗有依賴的感覺。有時候凝視太久了,直到藍衣少年連續問了三四聲,這才回醒過來,臉卻已微微泛紅。

蕭乘風瞧著有趣,一直注意著,幸好那兩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待飯罷,那兩人施然站起,而恰在此刻,雪含香門口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正乞討著,卻被店伙一腳踢開。

蕭乘風驀然想到當初自己乞討受苦的日子,不由一陣心酸。他正要上前,誰知那白衣公子已去扶摔倒的乞丐,他嶄新潔白的衣袖,碰到乞丐已有了幾分污跡,但是白衣公子不以為意,從懷裡取出一錠銀子遞給乞丐,輕聲說︰「老人家路上小心。」

蕭乘風忽然忍不住一陣激動,他感激的不是那白衣公子給錢,而是白衣公子的態度。能將乞丐尊敬地稱呼「老人家」,絕非一般人能做到。此刻那白、藍衣少年一起扶著乞丐緩緩走去,在人潮裡漸漸消失。

一陣冷風從窗外刮入,然而蕭乘風心頭一片溫馨。



將幾兩銀子托付給店伙買衣,蕭乘風穿上錦繡華服,再加上小憩一會,頓時顯得神采飛揚起來。他剛走出雪含香,忽然發現人潮都在向西鎮湧起,不免奇怪,便隨波逐流而去。

到了西鎮湖畔,卻是萬頭簇動,原來是妙香院一年一度的「銷魂花擂」,一條彩色的畫舫在初夜下,顯得格外引人注目。蕭乘風聽到眾人都在說今年的花魁,不知將會被什麼人贖身。蕭乘風聽了半刻,這才明白大概。

原來銷魂花擂是龍天城最為盛名的妙香院舉辦的。妙香院裡眾女大都賣藝不賣身,而要參與花魁之爭,勢必要處子之身,而每年一次的銷魂花擂,則要由眾女獻藝,最後評出花魁,然後開始進入競價的贖身,而每年此刻,無不歡聲雷動。龍天城各大盛名公子皆會到場,甚至傳言有國王微服,還暗中競價。

蕭乘風聽得有趣,正想上去畫舫,可是卻見那畫舫面前衛兵林立、戒備森嚴,凡上得那畫舫,須得出示請貼。那畫舫周圍都有白色魔法光照耀,若有人想用飛行術偷偷上船,必然會被發現。蕭乘風駐足半天,便想出了一個主意。

卻見一個少年公子手持羽扇,身後跟著一名黑衣小廝,向畫舫傲然而行,周圍有人早輕聲呼喚︰「哇,藍天伯爵之子藍雲呢,太帥了……」

那少年公子藍雲躊躇滿志,忽然旁邊走出一個氣質非凡的少年來,一臉驚喜︰「藍公子,好久不見。」那藍雲還沒回神過來,卻是那少年執著他的手,拉到旁邊去,一面熱情地笑著,說︰「藍公子貴人多忘事,難道忘了小弟嗎?」

藍雲的話被堵住,已被拉到旁邊偏僻的角落,只聽「啪」的一聲,那身後的小廝已被那少年擊暈在地。

那少年自然是蕭乘風,他自幼身為乞丐,嘗盡人間冷暖,卻也養成了銳利的觀察力,他見得詐騙也多,此刻第一次施展,竟得心應手,當下沉聲對藍雲說︰「藍公子,得罪了。」隨手施展一道火系魔法,頓時,藍雲周圍一米方圓,烈火熊熊燃燒。

那藍雲平時貪圖享樂,魔法造詣自然十分低下,此刻連聲求饒︰「無論大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

蕭乘風含笑拍著他的肩頭,說︰「沒什麼大事,就是我當一回你的小廝好了。」



蕭乘風套上小廝的衣服,低下頭裝作卑微的樣子,隨藍雲到了畫舫上,此時卻是畫舫上最後一名女子在獻藝。

但見蘭色彩蝶伴隨在女子旁邊,輕靈飛翔,而一道水系魔法碧波,將女子籠在中間,顯得女子的皮膚更加柔順。那女子雖帶著面紗,可是仍能看出她的美麗,她身穿白衣,正在彈一曲古人蕭吟和的曲子︰

「小酌桂花,閒說輕風,最是當時人渺茫,思念仍長。

晚戀朝霞,縱酒暗垂,又憐鵲橋情鳥散,淚亂衣衫。」

她聲音清幽,一時讓湖水為之靜窒。而別人無不露出陶醉的表情,而那台上的白衣女子眼波輕轉,在彈到「渺茫」「思念」「憐」字,時不時看著台下一位藍衣公子,眼神微不可察地露出深情。

蕭乘風心頭一震,那女子,顯然是白天見到的白衣公子。此刻見她膚如凝脂,玉手如筍,台下眾人皆心旌動搖。

曲罷良久,眾人這才回神,掌聲如潮。

藍雲輕聲說︰「這女子名為水若零,今年最有希望奪魁。」

此刻台下一位老者忽然沉聲說︰「水若零一曲相思,說相思,極盡相思,理當得到這次花魁。」那老者是京城裡的琴聖,他的話自然不會讓別人疑慮。而那水若零柔柔一笑,向台下一福。

台下彩聲更動。

此時,但見那水系魔法碧波更濃,將她完全籠入碧色輕紗之中,而一位老鴇面帶諂笑,走上擂台,說︰「因為只有成為花魁,才能被贖身,否則進入妙香院,便要做滿三年,而水若零還不到半年便輕鬆奪得花魁,所以便將這競價從一千兩提高到二千兩,下面競價開始。」

二千兩價格,若是一般人聽到,必然是覺得匪夷所思,要知十兩銀子就足夠一家人一個月之用。可是台下眾人均都面不改色,隨後在他們的迅速標價上,已在短短時間內,提高到了一萬兩。

歷年來,價碼不過一兩萬兩,可是這次因為水若零的名氣姿色,加上她冰清玉潔的氣質,使得眾人皆為傾倒。要知道平時去妙香院,縱然花上百十兩,也未必能揭開水若零的面紗,一睹真容。

此刻,忽然聽到一個浮華的聲音︰「二萬兩。」那人持著一把玉扇,大刺刺地走到台前,用色色的眼神看著水若零,說︰「我光顧妙香院十餘次只為一親芳澤,誰知你居然連見都不肯見我,這次我看你還往哪裡逃?」

那藍衣公子見到這京城宰相之子余亂情,面色不由一片蒼白,而台上的水若零,身軀不由一陣顫抖,忙將眼神求助般的投向藍衣公子。

其他人知道這余亂情平素淫亂,而且睚眥必報,不由都為退縮。眾人一陣沉寂,卻是台上老鴇高聲說︰「二萬兩一次。」

藍衣公子再也忍不住,緩緩站了起來,深情地看著水若零一眼,說︰「三萬兩。」

這三萬兩是原先他預計的最高價格,半年前他一見到水若零就驚為天人,而兩人一見鍾情,當下便約定好到時候為水若零贖身,為了籌這三萬兩,水若零也花費了許多苦心,眼前成功在望,可是居然殺出個程咬金來。

余亂情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說︰「四萬兩。」

頓時,水若零花容失色,那藍衣公子不過是普通商人之子,此刻除非將所有地產賣掉,才能籌備四萬兩以上。

藍衣公子他眼神裡流露出黯然、悲傷,最後他決然抬頭看了水若零一眼,閉上眼楮深吸一口氣,緩緩說︰「四萬一千兩。」這個委實是他的極限,再多一分,只怕便要淪為乞丐了。

余亂情斜睨看了他一眼,獰聲說︰「臭小子,看來你是破釜沉舟了?居然為一個女子,捨得傾家蕩產。」他目光銳利,早已看出藍衣公子說話的氣勢,已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此刻他忽然哈哈一笑,說︰「那我就出四萬二千兩。」

那藍衣公子氣得全身發抖,他咬牙大聲說︰「四萬五千兩銀子!」

「哼,我瞧你身上根本沒有這麼多銀子。」余亂情冷冷地說。

那老鴇當下投去疑問的表情,而藍衣公子猛地從懷裡取出一個包裹,對老鴇說︰「請驗收。」他此刻心下不由一陣輕鬆--雖然萬難,但是只要能和水若零在一起,又有何懼?

老鴇看過銀票,這才說︰「銀票二萬一千兩,龍天城一百零六座地產值一萬一千兩,房屋抵押四千兩,酒樓抵押二千兩,北風城地產……」

台上的水若零,忽然忍不住要落淚--藍衣公子為了她傾家蕩產,在所不惜,而;另外那北風城的地產,其實都是向他的朋友借的契據……

待老鴇清算完畢,這才說︰「還差三千七百兩。」她看著面色蒼白的藍衣公子,淡淡地說。

台上的水若零忽然輕聲說︰「媽媽,我這裡有的。現在先不要為難楚公子。」

那老鴇冷笑一聲,說︰「你這半年來收入的一萬多兩,不是已都給了這位楚公子嗎?怎麼還有?」

水若零緩緩取下身上的首飾,一件件擺放在琴台上,說︰「你可以估價。」

此刻,台下所有人都怔住了,他們早被這對情人所感動,此刻忍不住都大聲喝彩起來,早有人捫心自問︰遇到真正所愛的女子,你會如此傾家蕩產嗎?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堅定的聲音︰「會。」

正當他們都為這對情人欣喜時,忽然人群裡傳來一個聲音︰「五萬兩。」

那人正是冷笑著的余亂情。

頓時,拿著珍珠耳墜要放在琴台上的水若零,手忽然靜止在空中,她不敢抬頭看藍衣公子,此刻,她的心幾乎被凝固住,不再跳動。一滴淚水輕輕落下,碰到珍珠耳墜上,絕望地散發開無數水紋。



眾人看到洋洋得意的余亂情,心裡早憤恨到了極點,可是不敢表示出來。此刻這余亂情諷刺地說︰「好一對癡情兒女,可是我說過我放棄了嗎?」他抬頭四望,說︰「這下沒人能出得更高吧?」他用挑釁的目光掃去,眾人皆都低下頭。

那藍衣公子呆若木雞,他就站在原地,看著近在擂台上的水若零,可是忽然覺得如隔著千山萬水。他心如死寂。

余亂情緩緩向水若零走去,此刻他臉上露出淫亂的笑容,說︰「老子用五萬兩買了你,一定要物盡其用……」

此刻,忽然台下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六萬兩。」

頓時,所有人都呆住了--能捨得六萬兩的價格,能和宰相之子爭鋒相對,這究竟是什麼人?

卻見一位華服少年,玉樹臨風站在船頭,他的嘴角泛起一絲柔柔的微笑,如同萬朵花在顫抖一般!那是--風!

他如同一陣溫煦靈動的風,神奇般到達這人間。有首詩可以這般形容他︰

「柳煙風驟,陌頭錦繡。任驚雪千浪,豆蔻少女、心同夢晴。

鴻雁桃紅,紫衣獨酌。且乘鶴萬里,低首掬雪,波瀾不驚。」

那余亂情不甘示弱,大聲說︰「七萬兩!」

那華服少年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語氣竟沒有一絲遲疑︰「十萬兩。」聽到十萬兩的價格,眾人的心都驀然大震!這十萬兩對於眾人來說,都是高不可攀的價格,可是他們卻不知為什麼,相信這少年手裡必能輕鬆拿出十萬兩銀子來。

余亂情厲聲大喝,像是給自己壯膽一般說︰「十一萬兩!」他本來想說十二萬兩,可是自己委實拿不出那般價格,這「二」說到一般,忽然收成「一」,氣魄不知短了多少倍。

那華服少年冷淡地說︰「那你先把十一萬兩拿出來!」

余亂情咬牙將懷裡銀票全部取出,然後大聲說︰「我身上雖然只有六萬兩,不過以宰相之子的名義,拿出十一萬兩,難道不是輕易之極?」

蕭乘風淡淡地說︰「宰相是為天下百姓謀福利,到了你口裡,居然成了張口要錢的資本,我倒想去問問他,他是怎麼教導兒子的。」

那余亂情不知蕭乘風來路,見到他氣質奪人,此刻心頭一凜︰若是對方和父親熟稔的話……他簡直不敢想下去。此刻他見到蕭乘風面上波瀾不驚,驀然明白︰對方必有超然地位。但是余亂情向來對面子看得很緊,此刻委實拉不臉來,當下他裝成身上的疾病忽然發作,面色蒼白,斗大的汗珠呈現在額頭,旁邊的小廝早心知度明,連忙扶他離開畫舫,一面高聲說︰「快,快去太醫府,公子爺的病又發作了。」

眾人見到這少年以彼之道,還彼之身,讓那余亂情拿不出十一萬兩字,還用言語擠兌,當下佩服之極,不由鼓掌喝彩。

那老鴇聽到價格到了十一萬兩,早已心花怒放,但是又跌到十萬銀子,臉上難免不好看,但是她怕煮熟的鴨子飛了,連忙走到蕭乘風面前。

蕭乘風早在美琴國將一部分珠寶換成通用的銀票,此刻便將十張一萬兩的銀票遞給老鴇。那老鴇還是第一次拿到這麼多銀子,不免眉飛色舞,隨後想到那飛沒的一萬兩銀子,一陣肉疼,她不敢給蕭乘風臉色,只好瞪了那藍衣公子一眼--雖然這並不關藍衣公子的事情。

那台上的水若零,向蕭乘風一福,然後緩緩走到蕭乘風身邊,可是眼神卻不離那藍衣公子。就在此刻,蕭乘風微微一笑,走到藍衣公子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

那藍衣公子眼神從水若零身上收回,見到蕭乘風的氣度,比起自己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臉上不由帶著強笑說︰「那以後……若零就讓你照顧了……」他絕望地瞥了一眼水若零,肝腸寸斷,可是怕自己再多看幾眼會捨不得,連忙背身而去,眼淚卻已奪眶而出!

蕭乘風忽然對藍衣公子說︰「我問你,一旦失去水若零後,你最喜歡的是什麼?」

藍衣公子失魂落魄地說︰「最喜歡什麼……離開若零,我還喜歡什麼……什麼都沒有……」

蕭乘風沉聲說︰「我見到你這般深情,所以我允許你選擇你最喜歡得到的事物,二十萬兩銀子,高官厚祿,你可任選一樣……」

眾人皆都嘩然,二十萬銀子?或者高官厚祿?此刻,眾人都在想,若是自己會如何抉擇,但是心裡衡量良久,卻很難選出。按這位公子所說,能有二十萬兩銀子,許出的高官說不定能成為伯爵一類……於是他們不免想入非非起來。

藍衣公子搖搖頭,說︰「天下間我最為喜歡的,就是水若零,金錢高官又算什麼……」

蕭乘風微笑著說︰「那既然如此,你最喜歡的必是水若零了?閣下對情的忠誠,當真讓人敬佩,既然如此,我便送給你一樣你必喜歡的禮物。就是她。」他指著水若零,對藍衣公子說︰「我便將她贈給你,希望你好好憐惜她。」

如同炸雷一般,所有人呆住了!

居然出十萬價格贖得花魁,可是輕鬆就贈給別人?那位公子究竟是什麼人?

那藍衣公子如同雷擊一般,全身顫慄,他不可思議地看著蕭乘風,說︰「這可是真的?」

蕭乘風含笑說︰「我何必騙你,連二十萬銀子都打動不了你,所以我為了結交於你,只好投你所好,將水若零完璧還給你了。」長笑聲裡,他施展風系飛行術,飄然飛起,只一瞬間,卻已經消失在月色下。藍衣公子搶聲問道︰「敢問公子高姓?」可是蕭乘風卻沒有回答。

眾人更都目瞪口呆--這人飄然而來,不留名字便飄然而去,用了十萬兩,竟只是為了成全一對情侶?

他必是富可敵國、豪氣雲天的人物!

眾人看著夜色裡,月光輕輕搖曳,忽然心頭震撼--天下間還有這般的英雄少年!此刻見到他的這般事跡,眾人越想越是熱血沸騰。

而此刻,藍衣公子業已和水若零一起跪倒在地,向蕭乘風離開的方向磕了三個頭。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藍衣公子平素絕對不會向別人跪倒,可是此刻,只覺心頭哽咽,說不盡的感激和崇拜。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1:05

第七章 垂柳菊月君兩畔



蕭乘風繞了一圈,回到雪含香,可是雪含香門口站著兩位勁裝大漢,見到蕭乘風連忙肅然作揖,說︰「有請蕭公子。」蕭乘風心頭疑惑,卻是雪含香裡已迎出兩位錦袍老人,滿臉堆笑,而他們身後還肅然站立幾十個目光炯炯的武士,左首老人豪爽的說︰「蕭公子好氣魄,今年花魁這重逾萬金的一贈,勢必會被龍天大陸津津樂道。」

蕭乘風詫異對方何以知道,面色一變,卻是那老人連忙說︰「蕭公子勿怪,我等是從千尋者買得消息,說蕭公子一劍曾擊敗北冥世家掌教。」

蕭乘風聽到有關「千尋者」,不由心下大喜,面色卻不動聲色︰「不知那千尋者身在何處?」

那老人面露遲疑的表情,卻是蕭乘風展顏說︰「你不用疑慮,我只是想向他詢問一些消息。」

這左首老人搖頭說︰「從來都是千尋者找別人,因為他知道什麼人最迫切想得到消息,他如雲中神龍,見首不見尾。」

蕭乘風一怔,說︰「那麼你們必然很迫切才來找我了?」

左首老人面露尷尬,說︰「這……不知可否請公子去陋居詳談?我等有一件事情想麻煩蕭公子,聽說蕭公子天生俠骨,我想蕭公子必會仗義幫忙。」

蕭乘風年紀尚輕,聽到老人這般推崇他,而且從身後那幾十個修為不低的武士來看,必有相當身份,於是他也不遲疑,說︰「請。」

兩個老人都面露喜色,似是想不到他如此這般好說話,須知他們此刻懷裡,都揣著數萬兩銀票,可是誰想在花魁會上,蕭乘風居然隨手贈出十萬兩,兩人便不免惴惴,此刻這才安下心來。



蕭乘風上了專用的魔法飛艇,不半刻已到了一座威嚴的伯爵府。蕭乘風方知道這兩人都是伯爵身份,然而他此刻本身便是神王,臉上並沒因此而流露出尊敬的神情。那兩位伯爵老人似乎早知如此,恭敬地將他迎入一座亭台樓閣。

伯爵府裡端得繁盛之極,數里的湖泊,而在碧波裡,許多玉菊如同潮水一般忽而綻放,忽而緊縮。蕭乘風坐在閣樓正中,卻是左首老人說︰「若不嫌棄,我請小女來為蕭少俠詳談。」

蕭乘風心下一怔,面色遲疑。而一直沒說話的右首老人忽然沉聲說︰「老朽知道蕭公子乃慧眼明珠之人,故而相信蕭公子必有公正的決斷。」他這般說話,嘴邊的髯髮輕輕飄動,似乎激動之極。

蕭乘風見那老人不愛說話,可是一旦說話,便蓋了這麼一頂高帽子,讓他沒有退路,心下不免佩服,便微微頷首。

此刻,那花叢中間,忽然走出兩位動人的女子來,而她們的周圍,還飄揚著梅花,襯得人比梅更白更艷。她們都正直芳齡,眼眸淺笑,先是向蕭乘風投來裝作的情意綿綿的一瞥,可是見得蕭乘風氣宇軒昂,一時都癡了,面色流露出天大的幸福來。

原來她們是兩位伯爵的掌上明珠,然而卻還是淪為犧牲品。在三日之前,她們就被勒令一定要去誘惑這位蕭公子,兩個女孩都是心高氣傲之人,而伯爵平時都非常疼愛她們,唯獨這次要她們犧牲清白,為的是一位陌不相識的男子。她們想像裡,那個男子必是邋遢無比,臉上掛著淫蕩的笑容,她們心裡想像出的場景將她們自己嚇壞了;於是她們甚至絕望地哭泣,在半刻之前,她們還以為上吊是人生不可錯過的選擇,而此刻,她們卻已完全被感動了。

這位蕭公子單從氣度上看,似乎比兩位老人家的身份還高,此刻他柔聲請兩位女孩坐下。左首的女子頗為羞澀,在老者的介紹下,方自說了名字叫舒雨柔,另一個女孩舒嵐則娓娓道來。

兩個女孩都想在蕭乘風面前表現乖巧的一面,也同時想把對方比下去,然而她們畢竟不懂什麼叫不動聲色,於是這暗藏的心機便赤裸地展現在蕭乘風面前。蕭乘風得到兩美於左右各獻慇勤,頗為為難,只好默不作聲。而在為難之中,又有一分說不清的愜意。

舒嵐性格外向,可是見到蕭乘風後,心神一直不寧,早想好的用雙腿在桌下輕碰對方的勇氣全然消失;此刻她倒發現自己天性溫柔的一面,想說些什麼,腦海裡卻一片空白。

而此刻,卻是柔弱的舒雨柔,在這關鍵時刻,表現出強烈的決心和言語氣質,這不免讓兩位老人吃了一驚。在她的述說下,蕭乘風終於明白了大概。

原來這兩位伯爵乃為親兄弟,他們以前幾乎是彼此敬慕、密不可分,可是在半個月前,彼此得知師父留下了一套心法,並稱一旦學得這心法,武功修為增加數倍,然而只能留於其中一人。這兩位伯爵在幾次爭辯後,都冷眼相向;最後約定在得到心法後,彼此用武藝魔法比試高低再決定歸屬。而當他們發現師父留下心法的那盒子閃著神秘的光華,他們根本無法接近。他們用盡方式,不得其門,而此刻那千尋者便在此刻到達,用消息買賣說及東方有一個絕代少年,一劍擊敗北冥落葉,而近日他也將在畫舫上的花魁大賽有所表現,兩位伯爵將信將疑,偷偷過去,見到蕭乘風後,這才明白千尋者的計謀已在千里之外。他們在龍天城當然有眼線,查到蕭乘風在雪含香酒館裡自然輕而易舉。

蕭乘風聽罷,面上沉吟,心下卻掀起了滔天巨浪。知道自己擊敗那北冥落葉也便罷了,但那千尋者究竟何許神人也,居然預先料定自己在花魁會有所表現?



然而此刻他並不知道,在他面前的兩位女孩,臉上都是一分嬌嫩、九分羞紅。卻原來是舒嵐見到被舒雨柔搶在前頭說話,心下悶悶不樂,於是猶豫半晌,便在桌下看準方位,伸腿向蕭乘風碰去。她臉上燙得通紅,只好低下頭掩飾。孰料她的腿卻是碰到舒雨柔,她以為達到目標,便慢慢的接近,露出故意親暱的姿態來,然後還偶爾抬頭向蕭乘風瞟去。

舒雨柔腳被碰到,說話之間,便不免結巴起來--她還想著方式去吸引蕭乘風,誰知蕭乘風這般主動,她心下接受蕭乘風的緊,便輕咬嘴唇,臉上陀紅--裝出頗為有意的樣子,生怕蕭乘風以為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桌下兩人搗鼓了半天,忽然同時明白了什麼,兩個女孩對視一眼,面面相覷,臉上本是含蓄的笑容,變得尷尬之極。

蕭乘風此刻站起,在兩位伯爵的引導下,向內室走去。而兩個女孩越發焦急,舒雨柔快走幾步,到了蕭乘風左邊,忽然裝作打了一個趔趄,蕭乘風連忙扶起。她柔柔向蕭乘風一笑,低聲羞澀地說︰「謝謝公子。」

舒嵐見她搶了先,則從旁邊輕輕摘下一朵花,甜甜地對蕭乘風說︰「蕭公子,你喜歡花嗎?」蕭乘風微笑點頭,卻是她輕輕說︰「公子能幫我戴在頭上嗎?」

蕭乘風插在她鬢髮上,見得花下嬌艷的笑容對他綻放,而左邊的舒雨柔還輕輕將酥軟的手抵在他的手臂外側。兩個女孩都不甘示弱,越演越激烈,而前面的兩位伯爵像是早約定這般,並不回頭看。

忽然間,三人同時靜寂下來。舒雨柔和舒嵐都覺得自己達到了目標,此刻便是等待蕭乘風選擇,她們都輕咬櫻唇,眼角卻瞟向蕭乘風,心兒如小鹿亂撞一般,雖都有自信蕭乘風會選擇自己,可是生怕另一方作出出軌的動作,使得天平傾斜,於是便緊盯另一方。

蕭乘風卻沒有舉動,他跟隨兩位伯爵來到密室,打開層層重鎖,見到一塊晶瑩的玉盒子,通體發著紫光,而玉盒子裡可清晰見到一本古書。

蕭乘風只覺一股溫馨而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此刻他忽然身體躍起,已飄落在玉盒面前,而同時,他感覺到那玉盒的氣息被體內的紅粉心法吸收而入。

那身後眾人,見到蕭乘風忽然身體發光,竟不被那玉盒排斥,都一陣驚喜。卻是蕭乘風反手抓住玉盒,輕輕一運真氣,那玉盒當下打開。而蕭乘風已取得那古書在手。

此刻,兩位伯爵露出無比的驚喜,同時搶上前來。蕭乘風忽然將古書放在身後,淡淡地說︰「你們不是說要比武分勝負嗎?」

兩位伯爵相視一眼,也不遲疑,當下施展魔法向對方攻去。兩人此刻都是傾盡全身真氣,頓時光芒四射,但見兩人如同神龍一般,全不見老態龍鍾之狀,只聽連續的雷聲轟鳴,卻是兩人連續對掌,同時一陣氣喘,便落在地上微微調息。

蕭乘風忽然歎息一聲,喃喃自語說︰「兩位老人家為了一本心法,不顧兄弟情誼,竟拚個你死我活,難道這一生的交往,便在貪字上,變得這般脆弱嗎?古書何辜!學會高深的武藝,不是為了造福別人嗎?」

兩位老人忽然怔住了。他們只覺蕭乘風的話重如千斤,狠狠敲在他們的心頭。

蕭乘風反手一掌,忽然劃出弧線,隱約可見那浩然的真氣浮動,卻是蕭乘風沉聲說︰「既然如此,我便毀了這古書。」伸掌向古書打去!

兩位老人同時驚呼出口︰「千萬不可。」

蕭乘風的手掌邊緣,臨近那古書不過一寸,此刻他淡淡地說︰「為什麼不可?難道還任由你們廝殺,讓你們的兒輩擔心受怕?」

兩位老人同時看到了舒雨柔、舒嵐兩人焦急萬分的情況,心下不由一疼。此刻,左首老人忽然大聲說︰「我不要了,就讓給你。」而右邊老人幾乎同時說︰「我不要了,就讓給你。」兩人語調一模一樣,堅決而擲地有聲。

蕭乘風微微一笑,說︰「這不就得了?到關鍵時分,你們都有大無我精神,那麼,兩位的人品都配的這本古書。」他將古書遞給左首老人,說︰「最恰當的解決方式,就是你們兩人一起參讀。」

那左首老人看著古書,遲疑著不敢伸手去接︰「可是師父的遺命……」

「只要你們將古書裡的心法發揚光大,你師父在九泉之下還會計較這事?他想出只給一人的主意,難道是想挑撥你們的情感嗎?」

左首老人大聲說︰「師父絕非是這種人。」

「那就對了,他死前迂腐這麼一次,固守陳規,可是若見得你們在毀古書前,互相謙讓,必然會悔恨他的遺囑的。」

那左首老人終於接過古書,此刻兩位伯爵這才對蕭乘風佩服得五體投地。先前他們懷裡有數萬銀票,之後又讓女兒去誘惑他,無非是想加重籌碼,同時又為女兒博一個武藝頂尖的丈夫,此刻他們如醍醐灌頂一般,完全清明,方知以前是那麼幼稚,在心法面前居然利慾熏心,當下神色又是尷尬又是悔恨。

而兩位少女此刻更是對蕭乘風崇拜萬分,他只用寥寥數語就讓兩位老人家重歸於好,自己身為兒女,卻還成為他們一時「頭腦發暈」的幫兇,此際她們想到自己還用百般手段,頓時,這兩位孝順乖巧的女孩只覺得羞愧萬分。

眼見兩位女孩忸怩的樣子,蕭乘風不由露出微笑,而兩位女孩更是自慚形穢,只覺蕭乘風的笑容,是那般如沐春風。

就在此刻,忽然聽得一個聲音讚道︰「蕭公子果然為人中之龍。」那聲音驀然響起,卻是一道身影從密室上空一掠而出。

眾人不由面色大變,這密室守衛何等森嚴,居然有人潛入此中,還從頭到尾瞧了一場好戲,最後從容離開,蕭乘風和兩位伯爵同時閃過一個念頭︰千尋者!

只有這般的神秘人物,才能如入無人之境。

蕭乘風身影忽然如同柳絮飄起,已凌空飛起追去。

而兩位老人不由跺足歎息,他們心知蕭乘風這般離開,便不會回來,而自己竟沒來得及感激他,而此刻兩位女孩臉上同時露出幽然的表情,要知道她們的一顆心已經完全被蕭乘風所牽引了。



蕭乘風閃電般追到伯爵府外,忽然眼前一花,那身影竟已不見,隨後空中忽然飛落下一張紙箋來。蕭乘風反手抓過紙箋,心神探知周圍,發現已無人跡。

他知道以千尋者的身法,自己決計追不上,對方不過是將自己引出來而已。他佩服對方的神出鬼沒、料事如神,想必也知道自己是紅粉學院的尊者,這信箋應該是將紅粉學院的方位告之,心下一陣激動。

那紙箋上凝然寫著︰

「稟尊者︰千尋斗膽,沒親自拜見尊者,實屬無奈;尊者所尋之紅粉學院,非去南海詢問神鶴老人。

至於猜得花魁大賽之事,是千尋從尊者身負萬千財富著眼,因得知水若零和他人相親相愛、然而中途殺出余亂情的消息為線索,私以為以尊者之人品,必會大發神威,果如所料,心下卻惴惴汗顏,生怕有誤,還望尊者諒解。千尋字。」

蕭乘風見到那「惴惴汗顏」四字,心下生起了奇異的念頭。這千尋者這般說法,必是謙遜說法,而這千尋者必十分自信,所以才判斷出花魁之事,並作為消息賣給兩位伯爵;而眼見自己是尊者卻始終不見,必是自負身份,不想對自己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必恭必敬。

他不免苦笑一下,心下好勝心一起,一定要讓自己有所為,讓這位千尋者佩服萬般,心悅誠服地出來拜見他。

然而他反之一想,若自己是千尋者,身有萬貫家財,又盛譽天下,也必不會貿然對新尊者下跪屈膝。

對方洩漏自己行蹤,卻是從人品上判斷自己而起,不由讓他起了一種溫馨的感覺;而且兩位伯爵絕非惡意,千尋者似乎還在身邊一直保護著自己。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只覺能和紅粉學院的一些外院弟子一同呼吸。

此刻,他並不知道,當他的修為到達一定的程度後,就可以感覺到龍天大陸上所有擁有紅粉心法的人的氣息,而別人卻無法感覺到他。

蕭乘風又想到千尋者臨行前的話︰「蕭公子果然為人中之龍」,對方不說「不愧」,而說是「果然」,也是猜得他必會讓兩位老人重歸於好,蕭乘風這般一想,更是對千尋者的料事之準敬佩萬分,他心下不再猶豫,回到雪含香整理行李,便準備向南海而去。



蕭乘風本想乘魔法飛艇,可是想讓自己運用風系飛行術更加純熟,當下便沿著龍天山脈向南邊飛行。然而他飛行不到半天,卻見到一個詭異之極的情況。

原來那空中正飛舞著無數的花蝶。這花蝶是由花天然盛開,受天氣靈氣而衍生出,但是這幾萬隻花蝶一起朝一個方向飛行的狀況,蕭乘風還是第一次見到。卻是那花蝶們飛得急,好像受到同類的呼救召喚一般,群情激湧而飛。

蕭乘風見到它們前行的方向正是向南,當下便尾隨其後。

那花蝶們若離開花,身上魔法便會大打折扣,可是它們對於路邊的花卻連看都不看。見得這拚命飛行的花蝶們,蕭乘風大惑不解,而更令他吃驚的是,這些花蝶一路飛去,路邊無數的花蝶也跟隨其中,於是從幾萬花蝶,在半日內已變成了十數萬。

而甚至在天黑之後,這些花蝶還未停息,蕭乘風漸有睡意,便在飛行時施展紅粉心法,只週身運行一周天,頓時身清氣爽。

而至次日,那些花蝶們猶未停息,而更多的花蝶參入其中,瞬間已是幾十萬。蕭乘風見到這浩浩蕩蕩的樣子,更是匪夷所思。他這般連續跟了三天,終於到了臨近南海處。

此刻,忽然在這無數花蝶面前,出現一條綠龍。綠龍雖是四大龍類裡的最弱,但是在這小小的花蝶面前,無疑便是王者。它龐大的身軀擋在山谷,儼然一副誰敢侵犯的神態。

可是那花蝶面對這萬倍實力於它的綠龍,竟不假思索,強行飛去!

那綠龍身上魔法爆發,隨著身軀抖動,龍尾輕鬆一掃,已將千餘花蝶擊成渾碎!

然而那花蝶們前赴後繼,全不怕死,而同時,它們同時施展自己的魔法,將那綠龍撲去。但見天地間無數的花朵盛開,同時將綠龍圍在其中。

那綠龍被數十萬的魔法威力擊中,積少成多的威力,讓它慘然而叫,而那些花蝶們竟似乎不顧體內微弱的魔法,連續施展而出。

那綠龍僅在瞬間已心生怯意,然而身為龍的尊嚴,怎麼可被小小花蝶嚇退,只這般一遲疑,但見那無數花蝶已飄然飛至。

無數的魔法攻擊,加上許多花蝶強行衝入龍口之中,這條綠龍終於漸漸萎靡,任由它如何折騰,那體內的花蝶不時在以命破壞它的內臟。這般只半刻,它終於慘然一聲,那碩大的龍身竟顫慄著,砰然一聲倒在地上。

而那些花蝶見到障礙被擋開,雖然死去了十餘萬隻同類,可是並沒有遲疑,繼續飛行。

蕭乘風見了驚心動魄,這場實力懸殊的比鬥,竟以這般結果收場,而他更為期盼究竟是什麼事情讓這些花蝶們捨生忘死?

他繼續前行,掠過綠龍身軀時,卻見那綠龍早已糜爛,那龍鱗早被花蝶的腐蝕魔法侵入,最後終於漸漸化成一推白骨……

蕭乘風飛前半盞茶時間,卻是到了南海邊,然而,他見到眼前的場景,更是呆住了!

他露出那比綠龍被殺死更不可思議的表情來!



原來這些花蝶竟然前赴後繼地衝入東海裡,隨後被那東海冷冰的氣息化成水,融化開去……那幾十萬的花蝶,難道竟是來東海尋死的?

若是尋死,何必要走這般遠的路,一起投海而死?

蕭乘風仔細凝視著海面,再一次確信,那些花蝶遇到那冰涼的海水後,就會馬上融化腐爛……

他萬般不解,直看到那所有的花蝶都化成水融化在海水裡,這才輕輕歎息一聲,駐足良久,緩緩回頭。

就在此刻,他忽然聽到一聲冷笑︰「這有什麼稀奇,你小子還裝什麼悲天憐憫之態,老人家我看了就生氣。」

蕭乘風抬頭,卻是看到遠處一棵參天古樹上,正有一個白鬚老人倒掛金勾在樹枝上,他撇了撇嘴角,不再看蕭乘風。

蕭乘風心知對方必是一位異人,當下恭敬地說︰「那小子請前輩指點,為什麼這些花蝶會……」

「因為它們笨。」那白鬚老人淡淡地說︰「你這點都想不透?」

蕭乘風不由啞然,但是他還是向老人抱拳說︰「多謝前輩指點。」當下準備離開,可是那老人忽然從鼻孔裡哼了一聲,說︰「你以為是我在消遣你嗎?這花蝶每年都旺盛成長,但是一旦超過極限,它們便會一起來殉海,這樣一來,便不會讓明年的花蝶找不到食物,而且死也不會佔地方。它們遵循著這個規律已是數十年,可笑人類根本不懂這個道理,到處挖礦、竭澤而漁,可悲可歎。」

蕭乘風聽到這般說法,此刻這才明白天地造化何等神秘,這些花蝶竟遵守這般規矩,不免心生無數的感激和敬意,當下恭敬地向那花蝶們死去的方位躬身。

然而他回頭對老人恭敬地說︰「多謝前輩指點。」此刻他神情真摯,比起原先同樣的話的淡然,自有天壤之別。

「孺子可教。」那老人搖頭說︰「不過你為了瞧熱鬧,乾巴巴趕到這裡,還真迂腐,老人家我看不起你這種人,回去吧。」

蕭乘風面色不變︰「前輩有所不知,我這番南行是為了想去求教南海神鶴老人。」

那白鬚老人哈哈大笑,說︰「這世間知道他還存活的人已經不多了,居然還有人去找他,這老糊塗怕是不肯見外人的。你有什麼事?」

蕭乘風聽到白鬚老人口吻,似乎和那神鶴老人頗為熟稔,心下微喜,說︰「只要前輩能引介在下見得神鶴老人,我願……」他忽然想到對方乃是異人,自己那「高官」「錢財」一旦說出,必反會被譏諷,而且他知道能和神鶴老人相交的人物必是絕代高人,自己如何說的出口,當下不由臉上微紅,支吾支吾。

而他也忽然反省到,自己竟變得勢利起來,動輒用金錢官祿來得到目的,此番心頭乍明,對於他日後的為人行事起了相當大的變化,免得入了邪道。

白鬚老人冷哼一聲說︰「難道你願作牛作馬服侍我老人家?」他忽然從樹枝上一掠而下,身形已經現在蕭乘風左邊,蕭乘風向左望去,可是老人竟已經到了他右邊。蕭乘風心下驚駭,知道這老人的修為已達到深不可測的地步,但是也就在這瞬間,他發現這老人赫然失去左臂,那袖子空蕩蕩的,卻像有神秘的吸力一般,隨時將會別人吸入。

蕭乘風只看了一眼衣袖,就不敢再看,他心中佩服老人,更是因為老人的殘而不廢了。

白鬚老人將蕭乘風上下瞧個遍,這才緩緩點頭︰「你小子的資質還算不錯,若同意在我老人家面前跑前跑後,我說不定一高興,就把你帶到那神鶴的老窩去。」

蕭乘風心下大喜,連聲說︰「在下願聽前輩差遣。」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1:18

第八章 神鶴遠志風滿樓



蕭乘風跟在老人身後,到了南海邊城裡的一個酒館。老人此刻全然是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蕭乘風老老實實走著,卻是老人忽然拍拍他的肩頭,說︰「你以後稱呼我酒鬼前輩即可。」

而後他對著菜單已連續點了幾瓶好酒,那酒保打量了一下老人,面色不悅,說︰「你可知道這碧玉香酒、天靈酒的價格?怕你的養老金也不夠喝一口。」

老人面上露出憤憤的表情︰「我有個好孫子。」然後他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對蕭乘風說︰「小子,快把金子銀子取出顯擺一下。」

蕭乘風不由哭笑不得,他當下便從懷裡取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可是老人瞪了他一眼,說︰「即使一百萬兩的銀票又算什麼,你給他翡翠珊瑚看看。」

蕭乘風心下一驚,自己在天凌峰上得到的財富裡,剛巧有翡翠珊瑚--難道這老人早知道自己身份?他也不遲疑,儲物戒指一閃,一座閃著綠光、雕琢玉成的六尺翡翠珊瑚,便出現在酒保面前。

那酒保何曾見過這般寶物,一時呆若木雞,良久,這才對老人恭敬地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而他的眼楮卻還離不開那翡翠珊瑚。

老人眼楮笑成一條縫,對蕭乘風說︰「好小子,我隨便說說北冥世家的翡翠珊瑚,你就能拿出來,不錯不錯。」而此刻,他將那一瓶碧玉香酒一飲而盡,咂了咂嘴,又大聲說︰「再來一瓶碧玉香酒……」

那酒保忙不迭地送上那百年陳釀碧玉香酒。

蕭乘風看那老人陸續不絕地喝了幾十瓶,最後醉倒在桌上,他當下便結算了酒錢,扶老人進去房間休息。而他則慢慢走在庭院之間,看著月光輕輕垂掛在他的肩膀,輕輕歎息。

他負手在庭院好一段時間,正要回自己的廂房休息,可是忽然感覺到一陣魔法氣息流動,竟來自酒鬼老人的房間。他連忙屏息,隨後發現從房間窗戶掠出一個老人,竟是那酒鬼老人。那酒鬼老人直接施展風系飛行術,閃電般消失在空中。

蕭乘風連忙尾隨,可是如何能趕上,他繞了邊城一圈,正到了一條偏僻的小徑,可是忽然聽到一個慘叫聲,他連忙側身飛去,待到了牆頭,這一看之下,不由全身浴血奮勇!

原來在庭院之內,正在施展著一場屠殺,而肇事者,卻是那個酒鬼老人!



此刻,酒鬼老人狂聲大笑︰「想逃,今天所有人都必須死在這裡。」

前面一個頗有氣度的書生,面色慘然︰「你當真要斬盡殺絕?」

「哼,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道理難道你不懂?」那老人面色不耐煩地說。隨後雙手一晃,一道閃電忽然劈空下來,重重擊在書生身上,那書生頓時灰飛煙滅!

而身後,一個婦人淒慘地叫著︰「夫君!」

酒鬼老人雙手連晃,九天之中有無數條閃電馳騁而來,而庭院裡的數百人,施展水系魔法防護,可是絲毫沒有抵抗作用,頓時所有人全部被炸成渾碎!

蕭乘風再也忍不住,厲聲說︰「想不到閣下居然如此卑鄙,枉我看錯了人!」他此刻厲吼一聲,心裡念著「海樓春黛花下醉」,那龍風劍已在空中絞出無數圓弧!

天地之間,像是充滿了浩然正氣一般,隨後無數的花朵綻放出來,香馥幽然,將老人完全包圍。

那老人冷笑一聲說︰「你就只會這第一招嗎?」他忽然身形暴退,在蕭乘風刺出當中一劍時,身影已經掠飛到百丈開外。

蕭乘風心下一驚︰對方怎麼知道他就會一招?難道自己的行蹤全部落在老人眼裡嗎?這竟是一個天大的陰謀……

他一招威勢十足,可是卻完全擊空。那老人在遠處冷笑著,忽然施展雷電,如同狂蛇一般,追襲而來,蕭乘風龍風劍飛舞,可是對於這密集的遠程魔法,卻是束手無策,最後,他只覺全身真氣已盡,只聽到自己最後發出嘶啞而憤怒的喊聲︰「我一定會殺了你!」就已暈倒。



幽幽醒來,卻是身處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地牢裡,而蕭乘風發現自己丹田的真元竟被封鎖,此刻的他,義憤填膺︰既然自己還能動,就決不氣餒!於是,他便從儲物戒指裡取出那古書,再次參研那紅粉心法。

「真元擺動、氣龍旋轉、百穴貫通、絕境逢生……」蕭乘風發現第七段心法上,令他百思不解的「氣龍旋轉」--是用真氣化成神龍旋轉嗎?可是此刻自己並不能施展真元。他喃喃著︰「氣龍旋轉……」忽然從隔壁傳來蒼老的聲音︰「小朋友,你是說氣龍穴嗎?」

蕭乘風一怔,說︰「不知前輩是……」

「我被這裡關押幾十年了,都忘了自己名號了,你怎麼會被那酒鬼關住?」那聲音嘶啞而沉悶。

蕭乘風咬牙切齒地說︰「那卑鄙的人,他居然大肆屠殺,還要斬草除根……」

「聽你聲音,想來還很年輕……你剛才說的氣龍旋轉,好像是某種真氣法門,我告訴你,氣龍穴是在火鴆穴左一寸。」

「火鴆穴是什麼位置?」蕭乘風感激地說。

「丹田小腹向下,男人的命根,哈,那可是我自己取的名字。」

蕭乘風想到那「鴆」字拆掉,又想著男性會上「火」,不禁莞爾,當下他意守氣龍穴,只想著「旋轉」兩字,忽然間,那氣龍穴忽然升起一股熱量來,而全身的真元不禁到處擺動,似乎要脫體而出,蕭乘風心下大喜,想不到居然這般簡單。

但是他卻不知道,知道那氣龍穴之人,少而少之,而且氣龍穴只有在全身真氣被封鎖住的情況下,才會有所反應。而且若非他服用過紫光內丹和那冰玉人參,他本身的真元修煉的再高,也不可能在短短幾日裡又到達第七層的地步。此刻,蕭乘風只覺全身真元圓轉,百穴忽然完全貫通,他頓時身清氣爽,朗聲長笑。

此刻他業已煉成這第七層的境界了!

卻是聽到那老人興奮的聲音︰「看來你體內的真元又上了一層了。」蕭乘風忽然覺得那聲音異常熟悉,他怔了怔,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前輩的聲音……」

那老人輕歎一聲說︰「你必是覺得我聲音和那酒鬼很像?」

蕭乘風「嗯」了一聲,心頭警覺大起。卻是那老人氣急反笑︰「這只怕是我這一生最悲哀的事了。你可知道那酒鬼的左臂為什麼斷了嗎?」

蕭乘風忽然覺得將有一個天大的秘密水落石出,連聲說︰「為什麼?」

「因為那是被我砍的!」那老人悲憤地說︰「我本是他的兄長,可是有一次他乘我睡時,制住我的穴道,誰想我有警覺,反手施展掌劍,將他左臂砍去,而這豺狼心性的酒鬼,將我放下這地牢,還砍去我的右臂……」

蕭乘風聽了不由慘然,此刻他握緊拳頭,厲聲說︰「我一定要為前輩報仇。」

「普天之下,要勝過他,除非能施展紅粉劍法的最後一招『花雨醉醉醉成愁』……」

蕭乘風忍不住說︰「不瞞前輩,在下正是紅粉學院的新一代傳人。」

那聲音透露出無比的驚喜︰「當真?」

「可是,這劍譜裡,只有前面七招,最後一招『花雨醉醉醉成愁』那一頁的招式,卻是空白的。」蕭乘風翻看了半天,發現只有前面七招的劍法。

「那是因為只有完全掌握前面七招劍法後,自然會融會貫通成最後一招。我昔年認識紅蓮仙子,故而知道此點……」

蕭乘風想不到這老人居然認識紅蓮仙子,不由語氣激動起來︰「紅蓮仙子正是我的師父……」

「唉……昔年之事,不說也罷,如今你應該馬上煉成那劍法……」

蕭乘風這才按下疑問,靜下心來,研究著第二招「濱月低首玉人來」,這一招他曾看過數百遍,可是無論以前他如何「低首」,劍法始終施展到一半就凝住,無法繼續施展下去。

而此刻他心裡充滿了悲憤之意,劍法竟在瞬間飛舞、一氣呵成。蕭乘風心下激動,心想難道這招式名城這般美妙,可是必須要在絕境下才能修煉嗎?

他當下便施展火系火光術照亮,開始專心研究第三招「最盼蝶香同舟老」,就在他又為新的劍意一籌莫展時,那老人的聲音輕輕響起︰「你必須要幻想著自己心目裡最愛的女孩,在蝶香下,同舟輕渡……」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乘風將七招劍法煉得爐火純青,可是他無論如何融合,卻施展不出第八招來。待問那隔壁的前輩,可是卻沒有一點回音。

幸好蕭乘風的儲物戒指裡有一些食物,蕭乘風這才勉強支撐下去,一直到他在牆壁上劃了十個「正」字時,頭頂忽然露出一縷陽光。

蕭乘風只覺那陽光異常晃眼,卻是自天而降的酒鬼老人淡淡地說︰「餓了五十天,我也該讓你見識一下世面。」

蕭乘風告訴自己要冷靜,於是強忍下偷襲酒鬼老人的慾望。他此刻牢牢記住︰只有學會「花雨醉醉醉成愁」,才能勝過對方。於是他裝作穴道未解的樣子,被酒鬼老人拽到庭院裡。

此刻,那庭院裡竟有一排二三十個幼童。他們見到那酒鬼老人,頓時面色慘白,他們想說話,可是卻傳出「支支呀呀」的聲音。

那酒鬼老人長聲大笑,說︰「我用毒藥將他們的嗓子都廢掉,不錯吧。」

蕭乘風只覺全身熱血奮勇,眼楮都冒出火來。

酒鬼老人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遊戲要好玩的才有意思。」忽然間,他身形掠出,用僅存的右手砍在一個幼童胳膊上,頓時,那幼童的右臂就被砍掉!

蕭乘風雙手握拳,厲聲說︰「你為什麼要砍別人的右臂?」

「因為我喜歡。」那酒鬼老人縱聲大笑,他身形在幼童之間輾轉,卻在瞬間已將第二個幼童的右臂卸下。此刻,他似乎將自己失去左臂的痛苦完全宣洩。

此刻酒鬼老人沉下臉,對著蕭乘風說︰「你明明恢復了真元,為什麼不上來殺我?」

蕭乘風深吸一口氣,說︰「你既然最怕紅粉劍法,我怎麼可以慢慢施展給你,讓你尋找破綻?」他此刻已猜得酒鬼老人的用意。

酒鬼老人冷笑著說︰「難道我還怕你那紅粉劍法嗎?」他右手狠狠斬在一個幼童脖頸上,頓時,那幼童身首兩異!

蕭乘風幾乎是目呲欲裂,說︰「想不到你居然忍心對一個孩子下這般毒手!」他再也忍不住,瘋狂地撲向酒鬼老人,手上龍風劍閃動,一道紫光揮舞而出!

酒鬼老人忽然反手將先前的幼童抓起,迅速扔向蕭乘風,蕭乘風一時收手不住,竟將那幼童一劍劈成兩半。而酒鬼老人陰險的聲音冷冷傳來︰「你不也是對這樣一個失去右臂的孩子下這般毒手?」

蕭乘風氣急反笑,說︰「我今日寧可死在你手裡,也不願忍辱負重,看著你這般人面獸心的嘴臉!」那紅粉劍法的前後七招,已在他手裡暴漲而出,天地之間頓時充滿了粉紅的氣息。蕭乘風手裡的劍,就像花朵般的手指一般,輕輕被捏碎,散發出無窮的香馥來。

然後那無數的花瓣,層層疊疊綻放著,將老人包圍在其中。

只聽到老人桀桀地怪笑,似乎施展著詭異的魔法,天地為之一黯,而那無數的花瓣綻放又馬上消逝,蕭乘風雖將酒鬼老人包圍在花海裡,竟無法奈何對方一分!

忽然間,無數的怪石從老人的手裡飛出,然後繞在蕭乘風身邊,將他完全包圍其中,蕭乘風只覺喘不過氣來,真元似乎被那石頭攆空一般。

他的手如同千斤重,他的劍竟無法施展一點紅粉心法!

蕭乘風似乎見到了死亡在呼嘯而來,牽扯著他向黑暗裡跑去。

難道他竟要死在這裡嗎?

眼前閃過雪海濱的樣子,她柔柔咬著櫻唇、面對自己的異樣反應而嬌羞若花,在侍女面前又如同高傲的公主;當聽到自己希望她留下時,她身形如電轉回頭,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笑意……

想到這般場景,蕭乘風心下慘然,對於此刻的他來說,那回憶竟是世間最為淒美的!--這是自己最後的回憶嗎?

……紅蓮仙子臨死前依舊溫柔的面容,那豪情的縱天行心細如髮的一面--和縱天行一起暢談天下英雄的一刻,自己甚至不問原因,就陪同他出生入死,只是因為他豪氣雲天的氣概!

在天凌峰上,將孩子還給北冥落葉,在眾人全部露出鄙視表情之時,他看到了縱天行那相信的眼神--僅僅那一個眼神,就讓他明白,什麼叫朋友!什麼又叫英雄!

挾劍西去,九死一生的一劍揮舞而出,讓那六大世家裡的掌教北冥落葉甘心受敗……

就在此刻,蕭乘風忽然發現周圍的那幾十個幼童全部慘然而死,無數的悲憤鑽入蕭乘風心裡,蕭乘風手完全握緊,目光透出火來!

此刻他忽然覺得周圍一切都像是一曲豪邁的音樂一般,滾蕩而響!只覺一股說不出的戰意,讓他全身顫慄!他的手似乎有了神秘的力量一般,再一次舉起!

我不能這樣死去!我要為這些孩子,為被屠殺的人們,為酒鬼老人的兄弟報仇!

周圍的那些石頭,就在此刻完全被蕭乘風控制!

……自己來到龍天城,在畫舫上那優雅般地喊出「十萬兩」,以英雄般的行為將水若零贈給她心愛的男子,那一刻,讓所有人為之驚詫,為之崇拜!

而在伯爵府,他在兩位美女的誘惑下,波瀾不驚,還輕鬆幫兩位伯爵擺脫了心結,這每一件事,都讓蕭乘風此刻湧起了對生命無限的激動!……

蕭乘風忽然間覺得,那前後七招的劍法,就像是完全一致一般,他彷彿看到天地之間,只存在著一招劍法。

那一招是憂鬱到極點的劍法!

他忽然完全體會到「花雨醉醉醉成愁」的心法,驀然,無數的花雨從他的的劍尖揮灑而出,隨後,無數的蝴蝶忽然在空中完全被吸引一般,將那老人包圍在當中!

而頓時,所有的花朵完全凋謝!

「醉成愁」,便是萬物凋零的意思!

蕭乘風彷彿又看到那無數花蝶殉身的壯觀場景,那綠龍何其強大,卻在花蝶面前變得不堪一擊!

……忽然間他想到了在雪海濱裙袂下的場景,那時自己只覺內心在呻吟著,說不出的遲疑、喜悅、感動、猶豫、沉迷和戰慄!

腦海裡一片空白,那似乎是生命裡最為懷念的鏡頭,一幕幕閃現在腦海裡……

驀然,蕭乘風的劍法輕輕顫抖,那無數凋謝的花朵,又重新綻放!他的內心在沸騰著,被自己的劍法,被自己的經歷所感動!

此刻,天地間充斥著紅粉般的花朵,將數里方圓全部遍佈!

而這征服了一切的「花雨醉醉醉成愁」劍招,就在此刻,決然而出!



當這一劍帶著萬千紫影揮舞而出,又有誰能抵抗這如潮的進攻!

那酒鬼老人臉上忽然充滿了欣喜,他癡癡地說︰「我見到了,我終於見到了……」就在此刻,他完全放棄了抵抗,就那般輕輕地看著龍風劍刺入他的胸部!

他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眼裡完全流淌著溫情,然後輕輕地對蕭乘風說︰「你成功了。」

隨後他便如同花朵萎靡一般倒下!

蕭乘風怔住了,他甚至能從酒鬼老人的眼裡看到那真摯的表情--為什麼這位殘忍的老人有這般的表情--這是他的迴光返照或是別的?

看著庭院裡那幾十個幼童的死屍,他忽然湧起對那酒鬼老人無可言喻的痛恨感--縱然你死前醒悟,那也抵擋不了你這一生的罪惡!

他正要回去將自己牢房旁邊的老人救出,可是就在此刻,忽然從庭院門口走進十幾個面色肅然的中年人。那些中年人各個氣質非凡,他們忽然一起對酒鬼老人拜倒在地。

蕭乘風怔了怔︰「你們是什麼人?」

「我等是神鶴老人的弟子。」其中一個白面書生站了起來,然後恭敬地走到蕭乘風面前,說︰「請尊者出示令牌。」

蕭乘風遲疑了一下,將那龍形玉珮取出,而那些中年人則都向蕭乘風磕了三個頭

蕭乘風滿頭霧水,卻是那白面書生面色慘然地看了一眼那酒鬼老人,沉痛地說︰「家師死得其所,想必尊者已將紅粉劍法的第八招修煉成功。」

蕭乘風只覺腦海裡轟的一聲--那酒鬼老人難道竟是神鶴老人?而神鶴老人竟是紅粉學院的外院弟子嗎?他忽然想到神鶴老人斷了左臂--那想必他的左手小指也早被砍去……

那白面書生忽然從懷裡取出一個紅印,說︰「請尊者過目。」蕭乘風接過紅印,發現那是邊城的城主之令。那白面書生頷首說︰「我正是邊城的城主,是神鶴老人的弟子之一。」他指過旁邊的中年人,陸續說︰「這位是龍俠展非、玉女劍客蕭蕭、聖女千餘雪……」

蕭乘風早在乞丐之時,就聽說過這些人的名望,他們在龍天大陸俱都是一代英雄,那無數的英雄事跡一幕幕在他心頭閃過。而他對照著那心目的形象,看到了龍俠展非臉上的疤痕--那是一劍除去天山七魔時,被天璇三怪偷襲所致。玉女劍客的雙耳上一直穿著玲瓏花墜,天下只此一對,為雕刻大師摩天的精品……

蕭乘風不由呆住了--為什麼這些富有盛名的英雄都會出現在此地!而他們都是神鶴老人的弟子?

那白面書生繼續說︰「我們一起來這裡,第一是為了讓尊者作個見證,證明師父並非是奸詐之輩第二,是為了哀悼師父。」他從懷裡鄭重取出一張信箋,說︰「這是家師之前吩咐我留給尊者的一封信。只要尊者看完,就能明白家師的苦心。」

蕭乘風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雙手都在顫抖,他接過那信箋,緩緩展開︰

「尊者︰當您看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死在你的『花雨醉醉醉成愁』下,請原諒我有生之日沒有對尊者行禮,還反而無禮地做出幾個圈套。

在邊城的屠殺那幕,其實那些人俱都是惡名昭著的人,那書生是千面玲瓏,可變換千種面具,而那婦人是鬼面愁,專門來吸收男人的精髓,來修煉她的暗系魔法。其他也都是罪不可恕之人。

也許你還在為在囚牢裡的老人憤慨,然而任何人都知道神鶴老人是沒有兄弟的,那個人便是我自己。我之所以用這種方式,只不過是知道如何能修煉紅粉劍法而已,只有在絕境裡,尊者您才能安心練劍,只有在仇恨之下,那紅粉劍法才能一氣呵成。

在庭院裡我殺的那些幼童,其實是吃人童,他們每天吃幼童才能存活,久而久之,就長成了幼童的樣子。而我故意裝出那一幕,便是要讓尊者領悟「花雨醉醉醉成愁」先醉愁而後花的境界,以尊者的資質,勢必能領會,所以我在九泉之下也心安了。

尊者的來意,千尋者已用魔法鏡通知我了,只要等尊者到了鮮花會流出血、牆壁會流出眼淚的地方,就可以找到紅粉學院了。

至於我為尊者身死,尊者切勿耿耿於懷,這是神鶴樂意之事,再則,神鶴已老,若能在老死前讓尊者領會劍意,對於神鶴來說,則是這一生最為榮幸的。

神鶴老人絕筆。」

蕭乘風呆立原地,他在絕境裡習練紅粉劍法那麼迅速,是因為滿腔對酒鬼老人的痛恨積累。

此時他忽然想到了神鶴老人為他作出的犧牲--寧可讓自己誤會,寧可死在自己劍下,頓時,他只覺心似乎抽空一般。

他覺得深深的敬意徜徉在心頭。神鶴老人是龍俠展非、玉女劍客蕭蕭等的師父,他這一生的事跡也必然比那些英雄們更加豐富多彩,他必是無數英雄崇拜的神聖老人。然而他沒有去享受那種殊榮,反而寧可為自己這個毛頭孩子鋪路。

蕭乘風癡癡凝視著那已身死的神鶴老人,眼眶竟已被淚水模糊。

若非神鶴老人告訴他氣龍穴所在,他怎麼能煉成第七層心法,若非用強烈的恨意,他怎麼能煉成那剩餘的六招劍法,而若非神鶴老人最後的刺激,他又怎麼會學會「花雨醉醉醉成愁」。

神鶴老人必是知道紅蓮仙子已仙去,而自己對紅粉劍法絲毫不解,所以才用這般形式。

只是……只是他何必用性命去換呢?

蕭乘風想著,忍不住對神鶴老人的屍體跪了下來。這個老人雖然身死,可是在萬人心裡仍然萬古長青。蕭乘風輕聲啜泣說︰「前輩,您何必……」

身後的白面書生臉上忽然露出深深的笑意︰「能為尊者身死,是最大的榮幸。若非以師父的修為施展魔法,尊者便無法陷入絕境,無法在死裡求生修煉劍法成功。師父是死得其所的,尊者應該欣慰才是。」此時,他笑得是那般燦爛,又是那般淒涼。然而他始終保持著微笑。

蕭乘風只覺神鶴老人的呼吸似乎輕輕響在耳邊--他只覺得老人沒有死,他會活在自己心目裡的。他輕輕站了起來,正要說話,卻聽到白面書生含笑說︰「師父決意去死,九泉之下必會孤單,我在師父身前沒有盡到孝意,而且又身為師父的首徒,所以各位師弟,就請以後多照顧一下我的家人了。」

蕭乘風大驚失色,卻是反應不及,但見白光揮舞而起,而那白面書生卻已自刎,血濺當場!

其他的那些英雄對白面書生跪下,齊聲說︰「師兄所托,不敢不負。這邊城之地,眾位師弟一定會讓它安居樂業!」他們的臉上都流淌著熱淚,卻又都勉強擠出笑容。

蕭乘風回頭看處,發現自己的眼眸也全是熱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誰說英雄們不會流淚!

蕭乘風站在萬花之中,心神已癡了。

紅粉學院裡的外院弟子,諸如縱天行、美琴國國王、千尋者、神鶴老人、白面書生,他們都是何等的英雄人物!然而他們只是紅粉學院的外院弟子,而紅粉學院裡,究竟又會有什麼人物?

一陣風吹過,溫馨而柔順。蕭乘風像是聽到一曲來自遠方的歌聲,在他心頭百般輾轉,他的心被擊中一般,顫慄著,被一種神秘的英雄氣魄震撼感動。正是︰

「滿窗暮鼓何處來?傾城英雄,擎長劍,千塵萬路俱回首。神鶴遠志風滿樓,豪情舞長袖,百燈皆為人消瘦。

燭殘星落死無憾,花雨醉醉醉成愁。揮劍長天,乘鶴萬里,濁酒淚盡心赤情。春花本難駐,情至深處花常春。」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1:45     標題: 中集

第一章 畫樓相依玉人菊



殘露花下,蝶兒翩飛。

花下的靈雪蝶隱隱覺得有一隻赤蝶喜歡她,並一直在注視她,當下不免故意嘟起小嘴。這是被別人注意所露出的正常的舉動,然而她見赤蝶囁嚅著始終不敢上前,不免心頭暗惱,和旁邊的一隻雄蝶公然挽起手來。於是那赤蝶雙眼盡赤,趕上來要和那雄蝶決鬥,而靈雪蝶甜甜笑著,輕聲說︰「你吃醋了呢。」那赤蝶被看破心事,臉上一紅,只好返身飛起逃跑。而花朵裡,靈雪蝶隨之展翅,隨即,兩者在花叢裡任意遨遊,只覺天地之間都是春天。

正如蝶兒一般,此時是龍天大陸的春季,距離一代神人神鶴老人逝世,已有足足兩年。



妙香院為龍天城第一青樓,平時自然是熙來攘往,然而今日的氣氛卻顯得格外詭異。一個黑衣人淡淡坐在妙香院大廳正中喝酒,可是卻沒有人敢走到他身邊去︰剛才一個不識趣的侍女賣弄風騷,被黑衣人直接一掌打出大廳。

那老鴇見那黑衣人峙如淵岳,並非是為買春而來,不免心頭惴惴。而此刻她忽然見到官府的一個捕快前來,連忙上前柔聲笑著︰「余大哥,難得來一次呀,今天特意給您準備了甜雨姑娘……」

那捕快面色發光,連聲說︰「好說好說。」他眼楮一轉,說︰「甜雨平時是難得一見,不知你有哪裡需要我幫忙的?」

老鴇指著那黑衣人,撇撇嘴說︰「他就在那裡故意嚇唬人,也不叫小姐,呆了好久,都嚇壞很多顧客了。」

捕快淡淡一笑,說︰「就這種小毛賊,交給我了。」

那老鴇心下大喜,京城的捕快是沒幾個人能惹起的,即使是官員,若被京城的捕快參上一本,恐怕也會雞犬不寧。但見那捕快快走幾步,一面說︰「老兄,怎麼不去雅房坐坐?」

可是他仔細瞧了一眼那人的背影,忽然嚇得面如土色,聲音顫慄著說︰「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冒犯虎威……」見到那黑衣人沒有舉動,當下連忙後退,甚至還沒顧得瞪老鴇一眼,就飛一般地逃走。

那老鴇目瞪口呆。眼前這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妙香院外,正走著三個公子,他們是最近名譽龍天大陸的龍天三大公子,魔法修為都頗為高明,他們自然是狂妄不可一世,此刻俱都大笑︰「天下之間,還有什麼地方我等不能去……又有誰能讓我等退縮……」

三人此刻正向妙香院而去。可是走到門口,他們同時看到了站立不動的兩個黑衣人,先以為是妙香院的打手,可是覺得一股殺意撲面而來,居然忍不住後退。

這三人忽然想到了什麼,竟絲毫不顧自己剛闖下的名頭,回身就走。

此刻,那左邊的黑衣人淡淡一笑,說︰「九大黑魔一起出動,料這次他插翅難飛。」

他們竟是西瑤世家的九大黑魔!

傳說裡,每個黑魔的修為都到達魔鬥士的地步,而且心狠手辣,街頭小巷常有如此恐嚇︰「你還哭,再哭就把黑魔引來了……」於是,小孩子一臉惶恐,拽著母親的手,說︰「我不買糖葫蘆了,媽媽你帶我回家……」

一個黑魔尚且如此,天下間,能讓九大黑魔同時出動,究竟為的是什麼人?



忽然間,妙香院的天字一號房傳來窗戶輕輕推開的聲音,隨後四個方向同時響起破空的聲音。便在此時,從黑暗裡閃出四道身影,緊隨那四個聲音追去。

而那大廳的黑衣人,已掠到天字一號的房間,冷笑說︰「金蟬脫殼,想騙過我沒那麼容易。」他看也不看那化著濃妝的青樓女子,雙手輕閃,只見無數閃電飛舞,那房間裡能藏身的櫃檯俱都粉碎!

那女子早已嚇得全身顫抖,若非面上濃濃的妝,必可看到她面如土色的樣子。

那黑衣人厲聲說︰「那人藏到哪裡去了?」

那女子顫慄著,雙手發抖地指著隔壁,話也說不出來。

「好小子!」那黑衣人身形輕動,從窗戶飛出,已從隔壁的房間破窗而入,就在此刻,只聽又傳來一陣破空聲,而後,那黑衣人沉聲說︰「還想逃?」向那黑暗裡的黑影追去。

那女子嚇得跌跌撞撞,連忙跑出房間,眾人見她如此,更是心慌,那老鴇拉住她,說︰「有沒有死人了?」

那女子嚇得話都說不出來,臉上的胭脂層層疊疊地顫動著,格外可怕。而那門外守候的兩位黑衣人已閃電般掠入大廳,一把抓住那女子,厲聲說︰「那人必是施展金蟬脫殼之計中計,此刻必還在大廳裡……」

可是就在此刻,他們忽然眼前一花,以他們魔鬥士的修為,穴道竟被那女子制住,他們面色大變,卻是胸口受了重擊,砰的飛出五丈開外,滿臉鮮血全身動彈不得。

而那女子一個折身,已飄然飛出大廳。

那女子到了大廳外,在臉上一抹,頓時露出一張瘦削的臉來。這中年人淡淡一笑,回頭望了一眼妙香院,說︰「九大黑魔也想制住我?」他迅速將身上衣服褪去,裡面赫然是一套夜行衣,而後,他閃電般向東方世家而去。

為首的黑衣人朝那黑影撲去,可是飛出數百丈,發現竟只是一件衣服,他腦海裡靈光一閃︰天字一號房的女子,必是天生麗姿,怎麼會還畫上濃妝!而此刻,那人必已離開……

他跌足失聲。這位九大黑魔之首,竟露出悔恨的表情來!



天湖山莊乃是東方世家所在,它號稱天下第一山莊,但見山莊外的煙雲閃著金色的光芒,那些光芒彼此糾結,形成龍的樣子,氣勢頗為奪人。

而此刻,天湖山莊裡卻如臨大敵一般,處處戒備。在天湖山莊的入口,一位老者面色凝重,而遠處的小侍衛心下嘀咕︰究竟有什麼人前來,值得讓山莊總管等待數個時辰?這位侍衛在天湖山莊數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山莊總管親自出迎。

他嘀咕未完,忽然看到遠處一個中年人施然走來,而那總管連忙迎上去,恭敬地抱拳,將中年人迎入山莊,隨後,整個山莊竟宣佈一級戒備,任何人若要強入山莊,勢必會遭到天下第一山莊的全力阻截!

一路上九關七卡,中年人最後被迎入山莊的密室。

密室裡,一隻晶瑩如玉、戴著東方世家掌教之戒的手,輕輕揮了一下,那總管馬上躬身退出。

此刻密室裡,忽然光華大亮,而眼前赫然是一張俊俏無比、甚至嬌柔地有些像女子一般的臉,那人便是當今東方世家的掌教東方雲零,他雖年逾四十,可是保養地如同二十歲的少年一般。此刻他含笑說︰「西瑤世家出動再多高手,也難不住千尋者。」

原來那中年人,便是名譽天下的千尋者。千尋者淡淡一笑,說︰「第一個消息,五萬兩。」

只一個消息就五萬兩,是何其高的價格,須知十兩銀子就足夠普通的一家人生活一個月,而東方雲零卻只是微微一笑,說︰「說。」

「南宮世家南宮壞得獲奇遇,已修煉成魔武雙修的地步,他設下計謀,已使得北冥世家灰飛煙滅。」

那東方雲零面色微變,魔武雙修是要同時到達魔鬥士和魔導師的地步,龍天大陸達到魔武雙修可謂鳳毛麟角,而且六大世家名譽天下,竟被南宮壞一己之力摧毀北冥世家?整個龍天大陸必會掀起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沉吟著,緩緩說︰「這消息提早知道,東方世家可早一步準備,的確值這個價格,那第二個消息?」

「七萬兩。」千尋者淡淡的說。

東方雲零說︰「請說。」須知他早安排無數高手日夜監視南宮世家和北冥世家,誰知自己尚未得到任何魔法消息傳遞,千尋者竟知曉。此刻他的語氣不免鄭重和尊敬起來。

千尋者頓了頓,說︰「聖女天城的少公主今年已十八歲,已開始在龍天大陸遊歷,而此次聖女天城的城主,卻逼她今年成婚,少公主已答應若遇到她中意的男子,便即日成親。」

東方雲零面色露出驚詫的表情,他內心向來波瀾不驚,此刻聽到那神秘地聖女天城的這般消息,心下大震。要知道,若這消息傳出龍天大陸,勢必會引起多少風雨!又有誰不想進入聖女天城,去看數百年來除了蕭吟和外無人進入的女子天堂,而且每一代的少公主必是美麗到極點,若能娶得她,恐怕無數人都會為之瘋狂。而這事,必是保密到極點,誰想這千尋者居然知道。

他要強行壓下心頭的激動,卻聽到千尋者的聲音︰「第三個消息,十萬兩。」

居然還有比這個更震撼的消息?東方雲零心下不禁震動,他強作鎮靜,拿起一杯菊茶淺啜,而人緩緩站起,面帶輕鬆地說︰「請指點。」

「紅粉學院新一代尊者,將會在三日內到達東方世家。」

手裡的菊花杯忽然被方雲零的手捏成碎片,而那滾燙的茶水輕輕流過他的手,他卻絲毫未覺。



將二十二萬兩銀票遞給千尋者,東方雲零面色凝重,說︰「多謝千尋者第一個將消息傳給東方世家,東方世家感激不盡。只是千尋者何以知道聖女天城、紅粉學院尊者之事?」他想了半天,心想以千尋者的手段,知道南宮壞還在情理之中,而聖女天城乃神秘地,千尋者居然也能如數家珍,不免完全驚歎,然而對於紅粉學院尊者的行蹤也能道來,反而讓他心生疑慮。

千尋者淡淡地說︰「千尋賣的是一手消息,每個消息都會賣給最需要的人,而且不會賣第二次,這是規矩,而客人的規矩是不能詢問消息的來源。這二十二萬兩銀子,難道東方掌教覺得虧了?」

「一點也不虧。」東方雲零連忙擺手,肅然說︰「請。」卻是東方世家的幾個長老同時向千尋者抱拳行禮,而千尋者哈哈大笑,身影飛起,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東方雲零面色凝重地說︰「即刻起,東方世家全面戒備。」三日內那紅粉尊者居然會光臨東方世家,是福是禍?若這消息傳揚出去,恐怕會比那聖女天城少公主的消息更加震撼。

這百數年來,幾乎沒人能預測到紅粉學院尊者的行蹤!



千尋者身體一縱,飛行在空中,忽然挽手抓住一隻蝶兒,靜靜凝視著蝶兒,喃喃自語︰「尊者為什麼要讓我將他的行蹤洩漏給東方世家呢?」說到尊者的時候,他臉上露出無比的崇敬之意。

若是別人瞧見千尋者如此崇拜一個人的表情,當真會匪夷所思。要知道千尋者獨來獨往,而且他本身就是頂尖的神秘人物。

「以尊者的財力,這十萬兩銀子當真是九牛一毛,但是為什麼他要我以十萬銀子換出他的消息呢?唉,也罷。以尊者的氣質和神秘,我又如何能猜得尊者的深意?」千尋者用手輕輕撫摸著蝶兒的翅膀。

「至於那聖女天城的小公主,我是否要將消息透露給尊者?」千尋者遲疑著,忽然眼裡射出燦爛的色彩來︰「小公主和尊者同時都會去東方世家,以尊者的氣度,天下又有什麼女子能不被他吸引?那小公主也不例外--」他悠然想著,忍不住出聲︰「一旦有人聽說尊者在海雲國轟動天下的英雄事跡,又有幾人不被他震撼、完全陶醉?」

手裡的蝶兒本在他手裡掙扎,聽到那「海雲國」、「英雄事跡」的字眼,一時溫馴下來。

千尋者忽然察覺到此點,失聲說︰「難道這蝶兒竟也知道那英雄事跡?」

幾乎同時,他覺察到遠處有只翩然而飛的雌蝶,頓時恍然大悟,不免莞爾一笑,將手裡蝴蝶一揚,那蝴蝶只覺風聲刺耳,睜眼一看,自己竟已在雌蝶的旁邊,頓時喜不自禁,可是一時忘形,竟忘了展翅,於是馬上摔了下去。那雌蝶摀住了嘴,但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次日晴朗時分,但見湖光山色,碧水若波。在天湖山莊的湖畔外,卻婷婷站立一個絕色女子,她全身如雪,一副冰清玉潔的氣質。但見她眉如春黛,那周圍的竹子、花兒皆為她而醉,有詞可這般形容︰

「春行凝,窗月孤鶯數聲。花來燕去春色酒。月下淺黛,畫樓相依玉人菊。

晚蛩竹,情竇幽蘭萬重。卻把半窗湖光、蓮花雨晴,皆斟成新月淺醉。」

這女子輕咬著嘴唇,忽然輕輕說︰「東方世家號稱天下第一世家,而他會不會是東方世家裡的少年公子呢?」她想到那在玉湖邊,那在她裙袂之下忍不住呻吟著的少年,臉上不免泛起了紅暈。

這次離開聖女天城,她勉強答應城主的婚嫁要求,只不過是堅信能在茫茫人海裡找到他。

自從那一夜裡空等後,她對於那少年的情感就更重了。三天一大想,每天一小想,她幾乎把那蕭乘風當成她生命裡的另一半了。少女情意初開,加上她每天要和越來越覺著乏味的魔法為伴,不免讓她焦灼不安,心裡跌跌撞撞打開的心門,無意裡便完全為蕭乘風敞開。

她總是想著︰蕭乘風得到了什麼奇遇,獲得絕世修為,因為記住她說最喜歡的地方是紅粉學院,然後他就去拚命去找紅粉學院,於是當某一天,她被城主威逼結婚的時候,他從天而降,然後帶著自己凌空飛走,而漫天則都是他手裡落下的粉紅色的花朵。而她自己的未婚夫氣得吹鬍子瞪眼……哈,城主給自己介紹的,肯定是老頭子呢……

自己的婚姻要自己做主,大不了回去說︰「自己委實找不到喜歡的,真要嫁,你不如殺了我吧。」

這女子自然便是小公主雪海濱了。此刻她繼續咬著嘴唇,忽然想到一年前聽到的最為神秘的傳說,那紅粉學院的尊者,在海雲國掀開了驚天動地的一戰,並且他的英雄事跡,一直流傳在龍天大陸所有的地方,只是沒有人知道,真實的版本究竟是怎麼樣的,為什麼那人會被海雲國的人奉為神靈?

那個人,會是他嗎?

雪海濱沉思良久,忽然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一樣大氅,她披上大氅後,人頓時憑空消失。而雪海濱在大氅裡依舊能看到自己。

原來這便是當年蕭吟和時代,神秘地龍形山脈最為瑰麗的寶物隱形衣,它可以隱藏全身氣息,縱對方修為再高,也很難察覺。後來蕭吟和將其留在聖女天城,便世世代代傳了下來。

雪海濱穿上隱形衣後,凌空飛起,掠過那湖畔。那湖自然有無數暗卡在守衛,然而當雪海濱掠過身邊時,他們還以為只是一陣風。

雪海濱輕巧地飛行,轉眼已到了東方世家的大廳。就在此刻,她忽然見到正門正施然走進一個浮華的少年公子,那公子眼珠亂轉,身後還跟著十幾個黑衣人。

雪海濱清楚地看到那少年公子的手正顫抖著,尤其是右手上的第二火星丘。這第二火星丘是表示冷靜和忍耐力,可是這少年公子的這個位置不發達,顯然是缺乏自制力的表現。

此刻,這人心裡必然空虛,而且緊張,但是拇指卻在微微豎起--似乎掩藏著極大的欣喜?雪海濱心下不解,對方內心空虛,可是為什麼像是處在興奮若狂的情緒之中呢?

大廳裡,一位少年樣子的人輕輕凝視著手上的掌門之戒,淡淡地說︰「你回來了。」

「孩兒不肖,請爹爹處罰!」此刻,這少年公子面色肅然,跪倒在地。

那人面上一怔說︰「難得,你這還是第一次後悔。」

「孩兒幡然醒悟,先前生活太過孟浪,以後勢必會全部改進。」

「好!東方世家有你這樣的子弟,當真是東方世家之福!」那人站了起來,說︰「你隨我去內室。」

雪海濱心下一驚,這看起來像嬌嫩女子的臉的人,竟是東方世家的掌教東方雲零?他保養地如此之好?她也不遲疑,便輕輕跟在他們身後。

通過無數關卡,入了密室後,東方雲零走到當中的龍形大椅,柔聲說︰「清葉,你這般必是惹了天大的禍事,和爹爹說來。」

那少年公子正是東方雲零之子東方清葉,此刻他連忙跪在地上,面露惶恐之態︰「爹爹救我……」

雪海濱早在此刻,施展身形輕輕掠到大廳的橫樑之上。

東方雲零淡淡說︰「你縱然惹了再天大的禍事,天下又有誰敢難為東方世家?你以前劣質頑皮,不知搞了多少良家女子,甚至騙去西瑤世家掌教的掌上明珠的芳心,最後西瑤世家也不敢對你怎麼樣;兩年前,你將東方世家的數十萬兩銀子偷偷取出,然後去混跡江湖,可是我又可曾怪罪於你?」他的話音裡,有股說不出的偏袒。可是語氣裡的冷淡裡,又讓人感覺到一陣肅然的不屑。

而雪海濱心下更為鄙視這東方清葉--自己拿了錢出去享樂,惹禍事就回家避難……

「孩兒--」那東方清葉遲疑著說︰「孩兒惹上了紅粉學院的尊者。」

「什麼?」東方雲零失聲說︰「紅粉學院?」

聽到這四個字,在橫樑上的雪海濱,心差點跳了出來。而此時,忽然間天地為之一暗,而那密門自動打開了。東方雲零厲聲說︰「什麼人?」全身心神注視著密門,此刻他手上的劍尖,在無助驚惶地顫抖著。而他心下驚駭莫名,無怪乎千尋者說紅粉學院尊者會前來--想來是為報仇而來。



東方清葉全身顫抖,癱在地上。卻是東方雲零慢慢將那密門關上,沉聲說︰「剛才密門你怎麼沒去鎖好?風太大了。」

東方清葉口吃著說︰「我……」

而此刻,雪海濱忽然眼前一花,橫樑上,竟多了一個人!卻是那個人背朝著她,黑色大衣將整個人攏在其中,可是身上有一股說不出的氣質來。雪海濱只從背後那麼一看,心就為之顫慄了一下。

難道那人竟在那門開的瞬間,掠到了橫樑--甚至沒讓東方雲零這位修為絕頂的高手發現,雪海濱只覺得不可思議。

除非……雪海濱瞧了瞧頭上,發現堅若金石的屋頂,一個小小的缺口在慢慢地閉合起來,赫然明白了,這人必是利用真氣控制門戶開關,讓東方雲零注視門的時候,乘亂從上空掠下來--好一個謹慎聰明的一個男子!

東方雲零神色忽然變化了四五次,終於緩緩說︰「你畢竟是東方世家的長子,紅粉學院若要想動東方世家,東方世家也不會讓他好過!」他眼裡露出了堅決的表情,那秀美的臉上,顯出一絲毅然︰「清夜,你且將前後經過都說一遍。」

東方清葉全身猶在顫抖,瞧了那門一眼,這才說︰「兩年前我拿了三十九萬兩銀子……」

東方雲零糾正說︰「是八十九萬銀子……」

東方清葉臉紅了一下,說︰「是。我在東方世家旁邊秘密安置了一個小窩,玩樂了一年半多時間。」

東方雲零冷笑一聲說︰「聰明。怪不得我無論派什麼人去龍天大陸到處追尋,卻始終發現不了你。」

東方清葉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我準備去美琴國玩玩,見識一下美琴國的風俗。可是順路我聽說妙香院那段時間每個月會有一天不見客,我還以為她們會出去賞玩,可是卻發現一個秘密。」

東方雲零淡淡地說︰「你去美琴國是想參加那美神節吧?」他也不看東方清葉臉上尷尬的表情,繼續說,「妙香院已連續兩年,每月都有這樣一個規矩……難道裡面另有文章?」

「我托人打探消息,可是全然沒用,於是便偷偷藏入畫舫,並讓一個小廝冒充我離開,而那天,我發現畫舫上的所有人,都是在款待一位少年。」

「什麼樣的少年?」東方雲零問。

「就是十萬兩銀子為水若零買得自由之身的少年公子,而我在他們的酒席會上偷聽到宰相之子余亂情曾找邪門高手血清來報復,無奈卻被那少年一招殺死。」

「一招殺死血清?」東方雲零面色凝重,說︰「除非具備我這樣的修為,不然別人能一招殺死他?難道他就是紅粉學院的尊者?」

東方清葉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繼續說︰「眾人稱呼那少年為蕭乘風,而在座的,還有千尋者,而他看起來身份竟比少年低。」

此刻,雪海濱心幾乎跳了出來︰天下之間,當真有叫蕭乘風這個名字的少年嗎?

東方雲零神色大震︰千尋者竟是別人的屬下?

東方清葉說︰「在座的,還有那水若零等人,她們一起為少年歌舞,好像是說那蕭乘風幫了她們的一個忙,使得妙香院得以繼續存在,但究竟幫了什麼忙,我不得而知。」

「然後我離開妙香院,感覺到蕭乘風身份很高,就想主意去接近他;我發現那他喜歡幫助貧苦的人,於是便故意在他面前幫一個孩子的忙,當下就和那蕭乘風結識。我見他似乎不懂世事,便找機會說和蕭乘風一起遊歷龍天大陸,而且和他朝夕相處,唯一就擔心千尋者來找他時會看破我。蕭乘風在我的刻意下,對我十分佩服,還和我結拜了兄弟,於是我們便向美琴國一路走去。」

東方雲零冷哼一聲,說︰「以你的性格,你即使幫忙了那些窮人,也會在身後捅一下刀子吧?」

「爹爹說的是。」那東方清葉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表情︰「我每次給那些窮人一些銀子,而我的下屬則會在拐角的地方,將他揍一頓,然後送官,最後很舒服地拿回銀子。」

雪海濱剛才一直注視著那穿黑色大衣的男子的右手,那花瓣般的手指輕輕嵌入橫樑裡。纖細的手指,幾乎讓別人在一見面下,就想把那手指輕輕捉住,放在自己的手掌裡。

那隻手原本是很舒適攤開著,頗有懶散的味道,還反彈著溫柔的光澤,顯出主人比較善良的一面;而就在聽到「揍一頓」的時候,那手指忽然像野獸一般猙獰起來,似乎要瞬間爆裂開來,就像前面有無數戈壁、海浪、高山,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穿透過去!

而那隻手上的青筋,顯然說明了主人是憤怒到了極點!

那是人性在下意識裡的體現!

雪海濱甚至覺得內心用力爆炸開來--當初那少年的右手,拽緊拳頭的樣子,不是像野獸在轉圈嗎?

這兩隻手,同樣擁有神秘的魅力!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1:59

第二章 系舟相隔相思撞



東方清葉繼續說︰「我那時發現了他身上有儲物戒指,而且他平時出手慷慨,我估計裡面至少有千萬銀子。」

「千萬銀子?」東方雲零皺起了眉頭。

東方清葉解釋說︰「若一個人只有百萬兩銀子,他會用其中的七十萬銀子去賑災嗎?最多就用上十萬吧?他一路上,到處救治,竟花去了百萬兩左右,然後我裝作不在意地問他還有多少銀子,他說所剩無幾。所以我認為他必是說謊,後來他為了掩飾這點,便裝作沒錢,典當了一些北冥世家的寶物。」

「北冥世家?那人是便是一劍擊敗北冥落葉的蕭乘風?若是如此,他身邊的確只有百萬兩銀子左右。」東方雲零沉思著說。

「我一開始也是這般想法,可是當他又將那典當的數十萬兩銀子贈完後,手裡莫名其妙又有了百萬兩銀子。」

東方雲零搖頭說︰「那必是千尋者將資財給他。你不是說千尋者地位比他低嗎?」

東方清葉怔了怔,恍然大悟,呆呆地說︰「原來他沒有騙我……」他輕輕搖頭,說︰「我見他這般花銀子,於是心下懊惱地緊,於是便設計讓他到了雲頂峰。」

東方雲零一怔,說︰「這雲頂峰據說是上古奇人段明滅的墓地,而蕭吟和則替他在墓地裡設計了無數道機關,數百年來,沒有人能破解其中機關,你如何設計?」

「雲頂峰裡傳聞有一種藥草叫輕靈花月,而我便裝作不小心中了別人的毒,然後大夫假說只有雲頂峰的秘道裡才有這藥草可以救我性命。當然,我勸告蕭乘風,不要為我冒險。但是偏偏蕭乘風不聽我的話,」東方清葉將「偏偏」兩字說的頗為得意,「於是我抱病趕去,在雲頂峰前甚至跪下,求他不必為我如此犧牲。蕭乘風反而點中我的穴道。」

東方雲零冷笑一聲,說︰「蕭乘風既冒九死一生去救你,很可能回不來,所以他會先做點善後之事吧?」

「正是。他將儲物戒指放在我面前,然後又在我身邊施展了水系防護魔法,告訴我,一天一夜內,穴道自解,若不見他回來,就不用管他。於是我感動地留下熱淚。」

「那是因為你計謀得逞的激動吧?」東方雲零又是一聲冷笑。

東方清葉輕輕歎了一聲︰「我那時當真是狼心狗肺,後來蕭乘風進了頂峰的機關,就在那瞬間,我看見幾千條蛇同時飛起,將他圍在當中,其中還夾雜著無數道暗器,甚至還有紫色光環將門戶封住,那必是蕭吟和昔日設下的結界,不讓別人逃逸。而最可怕的,是旁邊的崖洞裡閃出一隻古怪的猴子來,它竟有三隻手。」

東方雲零失聲說︰「三手猴?那三手猴是天下劇毒之融合,只消被碰到,就會全身腐爛,而它全身堅如金石,即使是上古寶劍,恐怕也不能斬殺它。」他面色凝重,「即使是六大掌教聯手,恐怕也無法一時制住那三手猴,而在這樣的包圍下,那蕭乘風又如何逃出?」

就在此刻,雪海濱看到了那黑衣少年的右手,手指在痙攣著,像是受到莫大的委屈欺騙一般,可是手指還在做最後一下的扭曲,像是遲疑著不想去相信別人的惡意;他手上的金星丘輕輕鼓起,說明他有豐富的感情和包容力,這也正說明主人公的性格是非常柔和的。

這黑衣少年,必就是紅粉學院的尊者蕭乘風!

雪海濱眼裡想像蕭乘風的形象︰溫文爾雅的白面書生,無論遇到誰,他都會以最禮貌的方式對待。而當初在自己裙袂下的少年,擁有極大的自尊心和高傲,此刻若是他,恐怕已會忍耐不住,衝了下去吧?



此時,東方清葉臉上露出一絲嫉妒的神色,隨後滿臉全是崇拜︰「那蕭乘風雙手只輕輕一揮,那暗器全部倒飛,那些蛇大都被暗器擊中,而就在那三手猴到了他身邊時,他的龍風劍忽然掠出無數道圓弧,然後天地之間佈滿了紫光,紫光裡,那三手猴居然硬生生煞住去勢,呆立空中不動,而它的手離蕭乘風只有一寸之遙!」

「隨後,那三手猴獸行大發,瘋狂地追逐蕭乘風,而那無數的蛇早在空中裂成碎片,空中滿是血腥,我正瞧著驚心動魄,卻是蕭乘風漸漸消失在秘穴裡。我等了半天不到,自己的穴道正要解開的時候,卻是蕭乘風已從中掠出,他全身浴血,而手裡拿著輕靈花月,給我服下。」

東方雲零喃喃說︰「天地之間佈滿了紫光?所以你猜到他是紅粉學院的尊者了?」

「是。」東方清葉苦笑著說︰「那蕭乘風身上有無數個傷口,走路也搖搖欲墜,他還告訴我,裡面不僅有三手猴,還有千葉食人樹、九轉鱷……」

東方雲零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說︰「千葉食人樹--那比三手猴要可怕的多,據說有一千隻樹枝,全都可以當成手來用,一個人再怎麼厲害,恐怕也抵擋不住它的一次進攻,而那九轉鱷據說可以同時吐出九道高級火焰……想不到這蕭乘風修為曠絕天下,居然能闖進去……」此刻,這位天下第一山莊的莊主,業已為蕭乘風歎息出聲。

東方清葉苦笑說︰「這時,我還聽蕭乘風說在裡面發現了七星靈丹、仙人神宇草……」

「可是生死人肉白骨的七星靈丹?可是可以瞬間增加無數功力的仙人神宇草?」東方雲零急迫地說。他只有在傳聞裡才聽說過這些東西。

「不錯。可是那蕭乘風卻單單取了無用的輕靈花月,然後給我服下,我聽到裡面有七星靈丹,肉疼無比,早知道當初我告訴他,七星靈丹也可以治療我的毒……」東方清葉嚥了口唾沫,說︰「我眼睜睜看著蕭乘風拿起近在咫尺的儲物戒指,而早已自行解去毒的我,被逼服下了輕靈花月,於是,我全身絞痛……」

東方雲零歎息說︰「那輕靈花月對於毒體來說,治療效果甚好,可是若給無毒之人服用,那人必會疼上三天三夜……」

「是。」東方清葉回想到那三日時光,面上猶有餘悸,說︰「那三天三夜……」他只說了一句,全身已顫慄起來,一時說不出話來。

此刻,雪海濱差點開心地笑出聲來。她聽到那東方清葉這個惡人自作自受地受苦,全身上下頓時淋漓暢快,心下也鬆了一口氣,只覺又是好笑,又是敬佩那蕭乘風的氣魄。

試想誰又能通過那樣的禁制?又有誰能一心只想著輕靈花月、而對七星靈丹無動於衷?

她悠然想到,蕭乘風那時雖全身是傷,可是身上必流露出一種神聖般的英雄氣質來。任何人見到他滿身浴血的樣子,勢必會為他驚歎而拜倒!



東方清葉繼續說︰「這時我已猜得他是紅粉學院的尊者,但是卻欠缺經驗,看不出人心險惡,而且他身上有一種柔和的氣質來,從不高傲冷漠。任何人只瞧了他一眼,就會喜歡上他。我這時竟喪心病狂地想施展計謀殺害他,想得到紅粉心法。」他咬著牙,扼腕歎息。

東方雲零淡淡地說︰「而在龍天大陸上,傳聞有許多紅粉學院的外院弟子,所以那時你怕被發現,便和他轉道去海雲國。」

「是,爹爹料事如神。」東方清葉垂首說︰「我們剛進海雲國,就見到了一位奇醜無比的少女,她剛巧被許多士兵追捕,而蕭乘風則當場救下了她。」

「因為她相貌奇醜,所以你根本不想去碰她一下吧?」東方雲零諷刺著說,此刻他對於這個猶自得意洋洋的兒子,心裡已冒出極大的不滿意來。

東方清葉面色微驚,知道自己在不覺裡已露出本來的面目,當下語氣變得恭敬無比︰「我那時一點都不懂如何為善,正是蕭乘風讓我無形裡潛移默化。」他說完,偷偷抬頭,發現東方雲零臉色微霽,這下鬆了一口氣,繼續說︰「最後,因為那少女,我們被無數皇宮的軍隊包圍,而蕭乘風輕鬆殺出一條血路,那數萬軍隊,在他單劍之下,竟被殺得後退。」

此刻,雪海濱注意到,那蕭乘風的手拇指輕輕翹起,像是頗為自信。她想到蕭乘風竟以一人之力,逼迫數萬軍隊後退,那該是何等的氣魄!那東方清葉這般平淡的一句話,卻已讓她感覺到無數的硝煙和烽火了。

「而即在此時,海雲國國王前來,此刻,我們這才知道,那少女便是海雲國的公主,而且長得是國色天香,原來以前一直帶著面具。」東方清葉頓了頓,繼續說︰「我們隨同來到王宮,此刻,我們知道海雲國在百年前已衰弱,而最近在新興起的大沙國面前,連續幾戰都被殺得丟盔卸甲,最後只好用和親來保護國家。此刻,國王見得蕭乘風修為無敵,當下就告訴他,若能擊敗大沙國,他願意將公主許配給他,而公主則滿臉欣喜,蕭乘風連忙推脫,只是說他會幫這個忙。」說到這裡,他臉上露出懊悔之極的表情。

東方雲零淡淡地說︰「你縱後悔也沒用,你也許曾想到過,那少女是喬裝打扮,而且身份很高,可是你怕萬一她的確非常難看,不敢冒這個險,所以公主絕對不是你能娶到的!」

東方清葉垂首說︰「是。在大沙國軍隊來之前,蕭乘風聽說在海雲國的西山有位絕世高人,便想去懇求他來幫忙,而蕭乘風一舉在那絕世高人的陋室裡呆了七天七夜,不吃不喝,每天盤膝而坐,虔誠地希望那高人出來,那高人最後被他感動,當下替他保衛城池,而蕭乘風面對那大沙國十萬軍隊,單人出擊!」

此刻,東方清葉的語氣竟因激動而顯得顫抖︰「他一人面對十萬敵軍,談笑風生,他體內爆發出紅粉心法,並利用天時,使得日月變色,草木皆兵,再借用絕世高人所做的陣形,讓對方試探的軍隊全部陷入迷陣裡,而對方國王不知虛實,第一天那十萬大軍只見飛砂走石,膽戰心驚,竟僵持在那裡不動。」

雪海濱聽了只覺全身熱血沸騰--那單人單劍,竟面對十萬大軍而面不改色,平分秋色!此刻,她凝視著蕭乘風的背影,只覺想輕輕觸摸他的手,想知道他的手有多堅毅!

「當天晚上,卑微的我竟生怕第二天蕭乘風會大發神威,就在茶裡下了毒!」東方清葉苦笑著說︰「那毒是慢性劇毒,當他施展全身真氣時,就會感覺時氣息受阻,我的確看他喝下了茶,而第二天,他的毒也的確發作了……」

東方雲零詫異地說︰「後來呢?」

東方清葉說︰「那十萬大軍將他密密麻麻圍在當中,蕭乘風那時已是抵抗了一個多時辰,而地上的屍體早已層層疊疊堆積起來,蕭乘風每一招施展,必有數十士兵被殺死,可是其他人前赴後繼,一時殺成天昏地暗。我們城上的人,看得無不驚心動魄,一時忘了搖旗震威,就在此刻,城頭上傳來一個鼓聲,卻是那公主拚命擂鼓,她邊擂鼓,邊看著蕭乘風的背影流淚,而此時蕭乘風早已落在下風,他終究是肉身,真元早已不繼,剛巧毒又發作,於是,無數士兵衝到身邊和他肉搏。而空中,無數魔法師的魔法還正攻向他。」

此刻,東方清葉像是回想到當初的場景,忍不住喘息了一聲,面色猶露出震撼的表情︰「我知道那時,蕭乘風必有一盞茶時間不能施展任何真元,而我眼睜睜看著他身死,竟有說不出的壓抑和沉痛。我一直期待著他死去,可是當他臨死的那一刻,我卻感覺到後悔和悲痛,我竟痛哭出聲,而城頭上的無數人,全部跪下默哀。這時,唯獨公主沒有流淚,她只是對著遠方說了一句︰我生雖不是你的人,死卻一定要陪伴你!」

雪海濱已默默留下淚來,真正的英雄,有這樣的紅顏相愛,這一生夫復何求?

「就在她要自刎時,忽然間情況有了變化。原來那大沙國的國王是個女子,此刻卻下令停止攻擊,而她上前想勸說蕭乘風投降。」

東方雲零忍不住為故事而吸引,然而他強自鎮定,說︰「蕭乘風這般英雄,豈是投降之人物?他可是被俘虜了?」

「蕭乘風就那樣瞪了大沙國國王一盞茶時間,一聲不吭,最後那國王無奈,準備派人去將他俘虜,可是此刻,蕭乘風忽然長聲大笑,原來他被那毒攻擊,一時不能動彈,可是體內的紅粉心法慢慢將毒性自行解開後,因為處在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境界,心法反而提高了一層!」

「那時我們聽到他的笑聲穿雲裂石,就知道這位英雄永遠也不會屈服,而我們城頭上的所有人,都歡欣鼓舞地擁抱起來,甚至那公主,拚命摟著國王,在那裡大跳大叫!那時城頭上,不僅是軍隊,還有無數的百姓,早已準備殉城,此時見狀,便都為蕭乘風吶喊起來!而我也渾忘了是自己下藥,為蕭乘風而激越萬分。」

東方清葉在敘述裡,語氣有說不出的崇敬之意,他根本沒發現那是從自己內心完全流露出來的︰「那蕭乘風此際縱入敵軍,竟將對方女王俘虜,並帶到城下。那時,對方女王甘心被蕭乘風俘虜,可是蕭乘風卻將她放掉,說她曾饒她一盞茶時間不殺,讓他回復體力。」

「那女王不信地歎息說︰『那一盞茶時間根本不算什麼,只有傻瓜才認為你是脫力了,你是天神下凡,一人可堪比千萬大軍,天下誰能匹敵?』她當下便策馬緩緩離開,而口裡還輕吟著以前蕭吟和的詩歌︰『《江》︰系舟相隔相思撞,東流夜夜花月來,思念浮沉心結色、憔悴顏。鴻圖水碧千盅醉,綠樹成夢多少江。』原來她將江比喻成兩國之間的鴻溝,而舟則表示軍隊,而她的一鴻思念,全為蕭乘風一人。」

「那時,我們城頭全然寂靜,竟為那女王的滿臉蕭瑟、深情而感動,而那女王回去,則封那匹她被脅持的馬為天神馬,尊為神物,並宣告從此不再侵犯海雲國。」

東方清葉說完這些話,只覺全身虛脫,他只是單單敘述當時的場景,可是旁人聽了,無不驚心動魄而震撼。東方雲零沉吟良久,歎息著,為這場戰役場景的瞬息萬變所震驚,他雖修為如此之高,可聽到這般驚天動地的一戰,心頭也忍不住顫慄,幾乎要為蕭乘風的英雄氣魄大聲吶喊出聲,更不用說在屋簷上滿臉崇拜到極點的雪海濱。

此刻,那蕭乘風的手指,收縮而捏緊,像是每個毛孔都滲透著最震撼的激情,雪海濱癡癡看著那手指,在那手指的顫動下,眼前閃現著一幕最為震撼的鏡頭︰那蕭乘風身穿金色盔甲,如同天神下凡,每一劍揮舞而出,必有萬千紫影,天地之間充滿了美麗的花瓣,可是那些花瓣全部染上了鮮血,任何想擋住他的敵人,都在他的劍下化成那滿天的血色花瓣。而他的身形,如同神龍一般;然而他的笑容那麼恬靜,任何見到他笑容的人,都會為他的笑容魔力而著魔,以至於全部放下兵器,而女王為他傾倒,竟忘了他是敵人……

東方清葉深深喘息著,而東方雲零臉上竟難得的露出神往的表情,緩緩說︰「後來呢?」

「後來……就在蕭乘風回到城樓時,所有人都歡欣鼓舞,激越到極點,所有的士兵全部對蕭乘風跪下,口稱天神,而城外的敵軍,也癡癡凝視著蕭乘風。而蕭乘風還是那樣柔柔笑著,他像是一個從來不肯拒絕別人的英雄,而我們眼看著公主向他走去,可是--此際又產生了變故。」

「什麼變故?」東方雲零面色一驚。而雪海濱也摀住胸口,緊張地去聽。

「那公主走了一半,忽然暈倒了。蕭乘風連忙給她注入內力,這才知道原來她已抱了必死的信念,服用了毒藥,可是等發現蕭乘風勝利了後,卻找不到解藥。」

「神聖祭師察覺到那公主服下的毒藥毒性很強,配製不出解藥,而蕭乘風又一次去那雲頂峰,並準備去取七星靈丹,傳說只要人有一口氣在,七星靈丹就能救活。而蕭乘風顧不得休息,一路上利用魔法飛行,日夜不息,三日三夜來走了一個來回。」

「雲頂峰到海雲國的來回只用三天三夜?」東方雲零吃驚地說︰「以我的修為全力施展,一來一回恐怕也要四天,而且他還剛經歷那場大戰?」

東方清葉頷首說︰「我後來問蕭乘風在真氣耗竭之時,怎麼還能從雲頂峰得到七星靈丹,他只是說『好險』兩字。我記得第一次他進入雲頂峰,他還是滿臉自信的……」

雪海濱默然不語,她想到了雲頂峰上的三手猴、妖樹等,它們第一次被蕭乘風衝入,是屬於被出其不意,但是接二連三又被侵入,勢必會惱怒到極點,而蕭乘風在真元竭盡下,當真是九死一生,而他竟跌跌撞撞地出來了……不!他應該是如同天神一般,臉上露出燦爛微笑的表情,輕然躍出洞來!

東方清葉說︰「可是當蕭乘風回到王宮時,那公主已病發身亡,要知道當初那神聖祭師可是說五日內那毒決不會發作!這時,所有人都哀慟著,最後蕭乘風發現公主的絕筆,上面說著︰

乘風︰請原諒我不辭而別,請不要責怪神聖祭師。其實我有辦法可以解去那毒,然而我不願。我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根本不配得到你的愛,當初我逃婚,是因為我心裡有了別人,而我的身體已被他奪去,可是他卻一走了之;你救了我,並不以為我戴著的醜惡的面具而輕視我,還對我百般體貼,直到那一場和大沙國的戰鬥,我發現你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英雄,而像我這樣的殘花敗柳,決計配不上你,所以我早一步走了,我相信你一定能遇到真正美麗的女子,她能將自己的一生清白全部地交給你。

愛你到肺腑的苦命女子。」

雪海濱忽然想像到那絕代芳華的公主,就那樣飄然凋謝;而那公主的一腔深情,完全擊中了雪海濱的內心深處,雪海濱的臉上頓時滿是梨雨淚花。若是自己處在公主的那種情況,自己也會那樣決然自絕嗎?也許不會……在心愛的人面前,自己應該會完全展露可愛的一面,也是最真的一面,會和愛人一共分享……

東方雲零輕輕歎息了一聲,說︰「絕代的英雄,絕代的紅顏,只可惜命運交錯……」他的目光抬起,透過東方清葉的頭上掠過,彷彿能看到一個絕代的少女,嘴唇咬著鮮血,甘願自盡,那一刻,萬千的梅花完全凋謝……

東方清葉繼續說︰「蕭乘風在公主的墓前守了七七四十九天,不眠不休,到了第五十天,他來找我,將一把草遞給我,我見到那草和當初我給他下的藥草差不多,還以為我下毒的事情被他發現了,嚇得魂飛魄散。而蕭乘風誠懇地對我說,那是瞬間增加功力的仙人神宇草。可是我不信,表面上裝得唯唯諾諾,不揭破他,反而偷偷在他茶裡放下藥草。」

東方雲零冷哼一聲說︰「那必是真正的仙人神宇草,他從雲頂峰裡取出,專門給你留的。」

東方清葉頷首,滿臉後悔︰「正是。結果他在那裡調息了三日三夜,修為又提高了一層,據他自己說,已達到紅粉心法第九層的地步。我當時難受地想哭,可是又要強裝快樂;他見到我的哭笑不得,反而感激地對我說︰謝謝你對我的關心,偷偷將藥給我服用。」

聽到此刻,雪海濱注意到蕭乘風的右手早已翻轉過來,而上面的月丘在輕輕顫抖著--月丘原本表示的感受性和想像力,而此刻,那月丘正象徵著主人公在做強烈的內心掙扎︰饒恕那東方清葉,還是不饒?

他的手指在散發著死寂的殺機,而他的手掌則在拚命包容。他的食指慢慢被拇指捏住,忽然間完全攤開--他的右手靜靜垂掛在橫樑上,似乎在瞬間被野獸蹂躪過一般,脆弱而無力;拇指在食指的肚上拚命畫圈,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內心平靜下來。

而雪海濱忽然在瞬間明白︰蕭乘風還是原諒了東方清葉,既然東方清葉有了悔改的意思,他便不再追究。此刻,蕭乘風的手,恢復到懶散的樣子,然而像是瞬間成熟了許多。

而同時,蕭乘風的身軀在緩緩地向後倒,大概是因為知道真相後而全身虛脫。雪海濱不敢發出聲音,眼看著蕭乘風已貼近了她--她已經靠在牆腳,退無可退。而她的隱形衣的外部,已被蕭乘風的後背碰到。

除了那裙袂下的少年,雪海濱還是第一次和別人這般接觸,對方還是這般的英雄人物;然而處在這種環境下,她只覺臉羞得火燙。自己玲瓏的身軀,已被壓制在角落裡,可惡的是,對方還全然不覺……

但自己是萬萬不能讓蕭乘風知道自己在這裡的,不然,不僅會驚嚇他,而且自己便無法從這裡逃出。

雪海濱甚至能感覺到蕭乘風身上的溫度,那帶著柔和的氣息的溫度--那和當初的少年是截然不同的,當初那少年是一腔火熱,還拚命將她的裙子拉下來;若是蕭乘風,他勢必會柔和笑著,無論做什麼事情……雪海濱胡思亂想著,只覺心頭如同小鹿亂撞一般︰難道自己的心扉,被這個蕭乘風打開了嗎?

不行!我只會想著以前的那個少年,第一次的肌膚相親,那是注定一生的愛情的!

然而雪海濱又在躊躇,此刻她望著近在咫尺的少年後背,甚至想輕輕伸手將他從後面抱住,然後看看他的面容,是如何的優雅?她升起一種強烈的感覺,一定要去看蕭乘風的面容。

蕭乘風的後背完全將她輕如蟬翼的隱形衣碰到,甚至還接觸到她裡面的衣服,雪海濱全身更是無力酸軟--忽然她堅定下了決心,自己所愛的男子,一生只能一個!

她在反覆徘徊︰兩個男子,一個是鏡中月,恐怕今生也無緣找到,卻是第一次敲開她的心扉;第二個是身前人,是自己最羨慕的紅粉學院的尊者,此刻也和自己「肌膚相親」……天!自己怎麼這般胡思亂想,對方甚至還不知道你……雪海濱感覺臉在發燙。

此時,東方清葉繼續說︰「次日晚上,我出去閒逛,忽然發現皇宮的角落裡有兩位英雄人物,卻是龍俠展非、玉女劍客蕭蕭等人,我偷聽一下,竟發現他們已知道我在加害蕭乘風,並準備在三日內揭破我,我嚇得魂飛魄散,所以只好拚命逃回來。」

說到這裡,東方清葉全身像是委頓了一般,竟支持不住,人從椅子上坐到了地下,而東方雲零連忙去扶他,可是忽然間,東方清葉反手擊出,一道藍光猛地炸開,重重擊在東方雲零的胸口!

東方雲零口吐鮮血,飛開數丈,撞到牆壁上,他厲聲說︰「你!」

東方清葉哈哈大笑,拍了拍手,卻是將密門打開,閃入十幾個黑衣人,赫然是跟隨他進來的人,那些黑衣人都把面具撕開,竟有幾人是九大黑魔中人。

而東方雲零吃了一驚,說︰「你們是西瑤世家門下……逆子,你居然編了這樣的謊言……」他憤怒地指著東方清葉,說不出話來。

「我所說的,俱都是真的,唯獨改了一點,後來是我主動和蕭乘風分道揚鑣,因為我發現我實在無法對這樣天真的人下手,而我也的確見到了龍俠展非,可是他在言語裡對我非常推崇……」

「哼!龍俠展非他會看不出你的為人?恐怕那只是他給你裝出來看的吧?你可知,此刻那蕭乘風已到了東方世家,準備取你的命了!」東方雲零厲聲說。

東方清葉打了一個顫慄,回頭四看,忽然縱聲大笑說︰「你死到臨頭,還想恐嚇我?我在東方世家這麼多年,天天被你指責,恐怕以後也當不了繼承人,現在西瑤世家給我這個機會,那麼,你就成全我吧!」驀然,從他的手裡散發出幾道藍光,如同蛇行一般,在空中扭曲著向東方雲零接近!

東方雲零此刻身受重傷,當下轉身飛起,避開那藍光,可是,那十幾個黑衣人同時施展魔法,密密麻麻向他撲至!

那攻來的光芒裡,不僅有火系魔法火球術,裡面還夾雜著風刃、冰雹、雷電等,甚至還有火龍等高級魔法。只聽那烈天的爆炸聲,顯然都有魔導師的水平。

而東方雲零剛才被東方清葉擊中內腑,真元難以運轉。此刻他萎靡歎了一聲︰「我命休矣!」想不到自己縱橫天下,居然被自己的逆子做圈套殺死。

正當他絕望地閉上雙眼時,忽然間感覺到周圍大亮,而一道紫光忽然在空中綻放出無數道圓弧,隨後當中一劍橫空掠過!

聽到一聲朗喝︰「海樓春黛花下醉!」而後,天地綻放了無數道花朵,隨後,每個人都像是見到那亭台樓閣的美麗,而那些花朵像是凝成美人的黛眉一般,將他們瞬間吞噬--所有的魔法就在瞬間完全消失,而那些人,也全都在這一招下忽然都化成一道春風。

風過,人已不在。

而東方清葉,嚇得魂飛魄散︰這竟是他的「結拜兄弟」的紅粉劍法!

只見那紅粉劍法渲染了天地後,一把神龍般的劍已掠到東方清葉的身前。

東方清葉以為自己將被劍身穿透,嚇得面無人色,誰知那劍來勢無比之快,可是竟只用劍尖輕輕將他的穴道點中,甚至沒有傷害到他的肌膚就退了回去,幾乎同時,一道身影如同鴻雁一般,掠出那密門,瞬息消失不見!

其他所有西瑤世家門下的高手,也都在一招內,全部被劍尖點中穴道。

看到那人消失,那位東方世家的掌教東方雲零目瞪口呆,心幾乎都像被摧毀一般不可遏制地呻吟著--那便是天下聞名的紅粉劍法嗎?

「他畢竟沒有殺我……」東方清葉絕望地搖頭,「原來……他早知道自己這般齷齪,但還是不忍心殺我……」他發自內心的悔恨起來。

雪海濱早在那瞬間,飛一般跟了出去,此刻她升起從來沒有過這般的好奇心,她已為這位紅粉尊者而震撼,更是想看一下這位尊者的容貌。

這數年來,她在聖女天城苦學魔法,飛行術自然不慢,可是比起蕭乘風來,還是遜色不少,只跟了十里,卻已被甩開。然而,她還是追逐不停,這位不罷休的少女,逕自衝入前面的樹林去,渾然沒注意到樹木上刻畫著南宮世家的記號。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2:14

第三章 莫道庭樓迷醉眼



她追入樹林數里,忽然間怔住了。原來眼前竟是一大片湖泊,湖泊中間竟有一個碩大的庭院,建立在湖泊之上;那庭院端得美極,絲毫不比聖女天城裡的遜色。卻見無數花叢在湖畔綻放,而那華貴之極的亭台,是用紫玉鋪砌而成,金壁輝煌的絢麗,讓人蔚為驚歎。

雪海濱呆了呆,不由將隱形衣取下,細細觀看,在她想像裡,只有像蕭乘風這般的人物才配住在人間聖地,她心念一動,卻聽到庭院上有蒼老的聲音︰「這位姑娘,南宮主人有請。」

雪海濱怔了怔,說︰「請問此地可有一位叫蕭乘風的少俠?」

那聲音繼續說︰「無論姑娘有什麼要求,找人還是幫忙,再天大的難題,只需南宮主人一句話便可辦到。」

那庭院的下方,湖泊之上忽然綻放出一朵美艷之極的蓮花,瞬間將湖泊包圍。而雪海濱站在蓮花的邊緣,卻已被緩緩送入庭院上空。

雪海濱心下吃驚,她在龍天大陸遊歷一段時間,可是眼前這般氣魄,皇宮甚至也不及它。她心裡忍不住對蕭乘風升起神秘的感覺︰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面容,為什麼又用南宮主人自稱?

到了庭院裡,無數的鬱金香在腳下輕搖,一陣陣幽香入鼻,而眼前現出一個五旬老人,他微笑著說︰「姑娘既來到此地,就請像在自己家裡一般,我去請南宮主人。」

雪海濱輕輕掬起地上的一朵鬱金香,說︰「謝謝。」

她看著周圍的小橋、流水,還有那如同海市蜃樓的掛在空中的花月,淺笑著︰想不到蕭乘風還有這般品味。

就在此刻,她聽到輕柔的腳步聲,似乎在顯示著主人是多麼溫柔,隨後,她見到了一個面如朱玉、玉樹臨風的少年,一身白衣勝雪,立在庭院門口。他的面容帶著一絲冷傲的氣息,人正如來自古代的黃金雕像一般,顯得傲骨和稜角分明。

而這少年顯然意料不到眼前的這個少女如此美貌,饒他曾見過萬千絕色,卻也一時呆住了。

雪海濱先見到那少年的容貌,臉色驚喜。那少年顯然注意到這點,正為自己的長相而自負得意,誰料眼前這位沉魚落雁的女子的面色,竟轉到無比的失望。

頓時,這少年如同被冷雨澆下一般,全身濕透︰難道自己竟這般不入她眼?此刻他當真想用自己的所有寶物,來換取少女眼裡的英俊容貌,只為博這少女一笑,他這一念出,心下一驚,難道自己已被對方完全吸引了?

原來剛才雪海濱馬上從對方的手上,發現和蕭乘風完全不一樣的紋路,對方手上的木星丘太過發達,甚至顯示出對方甚至有傲慢、粗暴的一面,她馬上判斷出眼前這位少年必是無比自負的男子,雪海濱心下失望,當下便說︰「謝謝公子相迎,但我還有急事,就不打擾公子了。」說完,她就要轉身而走。

這少年一時失魂落魄,連聲說︰「姑娘留步。」此刻,他心裡魂牽夢繞全是眼前女子的容貌,此刻若讓少女走了,他必會遺恨終生。

雪海濱詫異地回頭,說︰「公子有什麼事?」

少年語氣有些急促地說︰「姑娘這般匆匆而來,必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我剛才聽管家說,姑娘是想找一個人?」說到這裡,他心下頓時明朗︰那姑娘見不是自己,怪不得失望。此時他又躊躇滿志起來,天下間又有什麼他找不到的人?那說不出的自信不免流露在臉上。

而同時,他也相信只需一小段時間的相處,他勢必能打動這位少女的芳心。

雪海濱聽到對方的口氣,不由一怔,說︰「請問公子尊稱?」

那五旬老人含笑說︰「主人是南宮世家的公子南宮壞。」

雪海濱「哦」了一聲,說︰「那麼,我想問一下南宮公子,不知是否知道蕭乘風的下落?」

南宮壞見到雪海濱面無表情,心下反而一驚,自己名動天下,對方竟無動於衷,此刻他面上含笑︰「姑娘請坐下說話,稱呼我小壞就可以了。先請教姑娘芳名?」

那五旬老人當即將一張紫丁香玉椅搬起,恭敬地放在雪海濱的旁邊,雪海濱見到這五旬老人一臉誠懇的樣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但是她面色冷淡,也不回答南宮壞的問題,重複說︰「公子是否聽說過蕭乘風這個人?」

南宮壞一怔,想不到對方這般不客氣,難道對方不是有求而來?

原來南宮世家一直有這麼一個規矩,在南宮壞的小居周圍百丈內,不允許任何人侵入,而任何女子若有事情相求,只消進了小居百丈內,無論對方是什麼惡人,也不敢進來追殺,而南宮壞答應那女子的任何請求,但是那女子須要和他一夜纏綿。

南宮壞這不成文的規矩,兩三年來在龍天大陸傳得沸沸揚揚。大凡女子的請求,大都是報仇這類,而女子傾慕於他,只求一夜纏綿的也是不計其數。而今天,眼前這位少女似乎是誤闖此地,根本不知其中規矩。正因為這般,更是讓這位英俊倜儻的少年公子心動。

南宮壞微微一笑,向旁邊老人施了一個眼色,然後才沉吟說︰「蕭乘風這人曾在兩年前,做了一番轟動天下之事。」

雪海濱不禁詫異地說︰「不知是什麼事?」她剛知道蕭乘風數月前在海雲國的英雄事跡,忍不住也想知道關於他的其他事情。

而此刻那老人忽然輕微咳嗽了兩下。

南宮壞輕歎一聲說︰「兩年前,在美琴國的天凌峰,演繹著一場大戰,北冥世家想要使得美琴國屈服,所以便率所有修為高強的子弟,脅持了美琴國的國王。而其中,美琴國的一位島主縱天行浴血奮戰,發現那國王竟是假的,可是大勢已去,眼看他們都會被北冥世家消滅,此刻,蕭乘風出現了。」

他瞧見雪海濱一臉關注的表情,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意︰為什麼你會對那蕭乘風如此關心?他強自鎮定︰「那蕭乘風手裡抱著北冥世家掌教的兒子,一步步向北冥世家掌教走去。不知姑娘猜他會怎麼做?」

雪海濱凝思了一刻,這才說︰「以他的人格,勢必不會用孩子去要挾對方,他應該是將孩子還給對方。」

南宮壞拊掌說︰「姑娘果然聰慧!」可是他心頭更酸--這姑娘竟是如此瞭解蕭乘風嗎?

南宮壞繼續說︰「他將孩子還給掌教,並且向對方挑戰,須知北冥世家是六大世家之一,掌教的修為,可謂接近天人,而他還故意說若擊敗那掌教會如何,那掌教勃然大怒,當場施展魔法攻擊,可是誰想只一招,蕭乘風就用劍指著北冥掌教的咽喉,迫使對方認輸!」

雪海濱聽得眉飛色舞,她自然知道北冥掌教的修為程度,想不到在兩年前蕭乘風就有這般修為--而那在自己裙袂下的少年,在兩年前,根本沒什麼魔法。而且他們性格完全不一樣,一個高傲,一個溫情……雪海濱心頭衡量著,一時百折千轉。

而就在此刻,忽然從庭院外走入一個中年人,他躬身對南宮壞說︰「恭喜南宮公子。」

南宮壞淡淡地說︰「有什麼恭喜的?」

那中年人尊敬地說︰「公子前些日子,以一己之力滅亡了北冥世家,這件事勢必傾動天下!」

雪海濱一怔,說︰「北冥世家被你滅亡了?」

南宮壞按捺不住臉上的得意表情,他讚許地看了一眼身邊的五旬老人,這才柔聲對雪海濱說︰「些許小事,有何足道?」

雪海濱頷首說︰「那倒也是。」

南宮壞心下大驚失色,自己滅亡了北冥世家,可謂驚天動地的大事,可眼前這少女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居然說出「那倒也是小事」的意思。他本來得意的臉上,露出尷尬之極的表情。想不到自己這般做作,對方全然不被他所動……

雪海濱當下又問︰「公子還知道關於他的事情嗎?」

南宮壞心下惱怒到極點︰你關心的就只有他!我這滅亡一個世家的事跡,可謂驚世駭俗,可你連問也不問!但是他臉上還是陪笑說︰「只消姑娘在這裡小坐數日,相信以我南宮壞的手段,必能搜羅到關於他的所有事情。」

雪海濱卻是站起,說︰「不必麻煩公子了,我自己會查。多謝公子相告之事。」當下她轉身就要走去。

那南宮壞當真是欲哭無淚,他忽然展顏一笑,說︰「在下查得蕭乘風之事,就馬上告訴姑娘,區區小事,舉手之勞而已,姑娘不必介意,只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雪海濱見到對方如此慇勤,而她自己在聖女天城學過禮儀,此刻不好過意冷淡,當下轉身說︰「我姓雪,你稱我雪姑娘就可以了。」

南宮壞一驚,說︰「雪……姑娘難道是聖女天城的少公主雪海濱?」

雪海濱詫異地說︰「南宮公子何以知道?」她出入龍天大陸,本是機密之極的事情,而對方居然還知道她的姓名,這使得她心生警覺。

南宮壞含笑說︰「在下久聞少公主名氣,再則南宮世家消息靈通,無意裡便得知少公主之事。」

雪海濱沉聲說︰「請問是怎麼樣的無意?」

南宮壞面色不免有些尷尬,說︰「這……在下只是得知那些消息,至於如何來的,當真不清楚,每天南宮世家都會收到數萬條消息,只怕查不出來……」

雪海濱淡淡地說︰「城主讓我離開時,聖女天城上下無人知道我離開,我在龍天大陸一行數月,從來沒有洩漏出消息,公子的消息,當真是靈通之極。只不過不知你還知道什麼消息?」

南宮壞見她臉色一沉、粉臉冰寒的樣子,只覺自己心頭顫慄,一時說不出話來。他馳騁龍天大陸,雖只是少年,卻不知和多少女子有一夜纏綿,然而此刻他像是著了魔一般,完全被雪海濱的一舉一動牽引。

他見到雪海濱轉身又要離去,情急下連聲說︰「我還聽說公主被城主逼婚……」這話剛出,他頓時無比後悔,自己怎麼會如此失態,這般重要的事情洩漏給她沒關係,可是對方便是那公主……

果然,雪海濱面色大變,俏臉大寒,冷冷盯著南宮壞,說︰「公子知道很多事情嘛!這消息難道也是無意裡得到的嗎?」

南宮壞心裡暗暗叫苦,但是他見過無數世面,此刻忽然冷靜下來,含笑說︰「或許是公主經常記掛此事,不小心在夢裡說漏了嘴呢?」

雪海濱聽完後,失聲說︰「會是她們?」當下,她身形翩然飛起,已瞬間離去。

若是平時,她勢必會行禮完才等主人送客,可是此刻大失常態,心裡只記掛著,她有兩位侍女貼身守衛,而只有她們才能聽到她的夢話,才有可能將機密傳聞出去……

而南宮壞目瞪口呆,他根本沒料到雪海濱會忽然離開--事先竟沒有一點預兆。他向來是無數女子眼裡的崇拜者,雪海濱雖然也和他說話,可是她心裡只記掛著蕭乘風,自己完全被冷落,離開時,竟連招呼也不打;自己創下那般英雄事跡,可是她好像不屑一顧--此刻這位自負曠絕天下的南宮壞,竟只覺天地之大,自己是最孤寂的。

他喃喃著雪海濱的話︰「那倒也是……那倒也是……」語氣裡竟有說不出的失落。



雪海濱剛飛出森林,忽然從風裡聞到一股熟悉的芳香。她脫口而出︰「玉花露?應該是她們兩人。」原來玉花露只有聖女天城盛產。她當下也不遲疑,身形縱起,已如花朵一般綻放,飄然向香味來源飛去。

飛了不多久,她輕輕落在一棵古樹上,卻見在下面的花叢中間,柔然臥躺著兩個女孩,正是紅衣侍女月小情、白衣侍女清越。卻是月小情嘴裡餃著一根草葉,眼波流轉,說︰「清越,你說小公主這次大概會多久後來找我們?」

清越輕柔笑著說︰「小公主還是第一次偷偷離開我們,說不定,她現在已遇到她心目裡的如意郎君呢。」

月小情忽然輕輕去撓清越的胳膊彎兒,嘻笑著說︰「她要找的一定是絕世英雄,比如說,身高八丈?」

「你呀。」清越一副柔軟文靜的樣子,她輕輕點了一下月小情的額頭,「小公主最喜歡的地方應該是紅粉學院吧?說不定她現在已找到線索了呢。」

可是清越剛一抬手,月小情已撓到她的癢,清越忍不住笑了起來,連忙側身去打月小情的柔胰,誰想月小情手指輕拂,反而碰到清越的胸部。

那一拂,帶起無數香風,也帶起無數的繾綣。隨後月小情輕轉身子,靠在清越肩頭上,咯咯笑道︰「紅粉學院每一代的尊者,都是風流倜儻,不過若他們見了小公主,只怕也會為她神魂顛倒吧?」

清越被月小情壓在身下,甚至喘息都有些急促起來,她臉色陀紅,連忙閉眼深吸一口氣,說︰「是呀,你覺得紅粉學院會在什麼地方呢?」

月小情柔柔笑著,雙手輕輕抱住清越的肩頭,說︰「會在……那夢幻般的地方,有無數鳳凰、神龍,有瑤池蟠桃,整個地方充滿仙氣,越越,你說是嗎?」

清越輕聲說︰「小情,你放開我。」

「才不。看你的樣子,你也很期待這樣嘛。」她的雙腿將清越的腳跟裡向外反勾住,不讓清越再掙扎,一面在她耳邊輕聲呢喃︰「越越,你記得我上次奉命去執行城主的任務,最後遇到了一位美貌少年,然後我小施手段……」

清越只覺全身酸麻,又覺得舒愜和禁慾,在月小情的這般挑逗下,她全身顫抖著,勉強說︰「然後呢?」

「他用力抱住我,在花香的地方,輕輕地深入,可是我腦海裡,忽然像炸開一般,眼裡竟全然沒有他,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個人。」

「另外的人?」此刻的清越在月小情手的挑逗下,已是輕輕呻吟出聲。原來那手輕輕掀開她的白衣裙子,肆意揉弄。

「你還猜不到嗎?那就是你呀。」月小情眼裡露出嫵媚的表情,說︰「你還沒嘗過男人風情,越越,你是不是一直在期待我?」

「胡說。」清越連忙搖頭,可是身體已現出最本能的反應。

看著身下的清越的胸部強烈起伏,月小情用舌尖輕輕佻逗了清越的耳墜,眼裡更是花開般的燦爛。就在此刻,清越忽然拚命掙扎,返身滾落開去,然後抱住身子在樹下輕聲啜泣。

月小情吃了一驚,說︰「越越……」而她的右手有一滴銀色的水輕輕滴落在草地上,盈然有光。

清越搖頭說︰「小情,我不喜歡你這樣。我們還是去找小公主吧。」

月小情忽然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一般,輕輕弄著自己的衣角,說︰「對不起,越越,我是太喜歡你了。」

「你沒有錯。只是我們都是小公主的侍女,她是聖女,我們不能作出太越軌的事情。」

月小情撇了撇嘴唇,說︰「她……」她眼波流動,說︰「那我就聽越越的話。」

此刻在樹下早緋紅著臉、強撐著看下去的雪海濱全身一震--那月小情撇著嘴唇的樣子,幾乎證明了她就是那個洩漏的人。此刻她本來想直接下去將月小情鎖回聖女天城,可是一想到剛才的場景,自己臉又忍不住在發燒。

也罷,下次再鎖她吧。不然若是現在下去,豈非說明自己在偷看她們的那種隱私?還是特別討厭的隱私呢。

雪海濱直待兩個侍女走遠,這才飄然躍下,可是身形竟有些不穩,心下詫異,知道自己思想裡還在回味剛才那一幕,她在心裡罵了一句︰「無恥。」可是,聲音輕柔地只有她自己能聽到。



雪海濱茫然在樹林裡走著,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間心神莫名顫抖,似乎有第六感告訴她,那蕭乘風就在附近!

她連忙靜下心去感受周圍的魔法波動,可是一無所獲,繼續走了數里,忽然感覺到前面有一股陰森的氣息,當下神速施展飛行術而去。



從山腳通向海岸的一條幽徑,梅花蝴蝶輕輕躺在草叢後面,一面偷偷探出頭看著眼前詫異的場景。卻是空中密佈著血紅的花瓣。它正詫異,正並非杜鵑花開的季節,可是它忽然見到那些花瓣一下子變成灰色,一時目瞪口呆。

此刻在花瓣的兩邊,各自站著一個少年。左首戴著面具,身穿黑衣衣服,雪海濱只一眼看去,就感覺到那人正是蕭乘風!

然而她期待了半天,發現蕭乘風還帶著古怪的面具,不免心下失望之極。

而右首那個一襲白衣的少年,嘴角掛著陰毒的笑容,他冷笑著說︰「閣下便是紅粉學院的尊者嗎?」

蕭乘風面上帶著古怪的面具,看不出他的表情,但聽他語聲淡淡地說︰「千里追蹤,你難道當真有那樣的自信能擊殺我?」

那白衣少年冷笑著說︰「在大鴻沙漠,你出手四次,都是劍身斜斜向上刺入對方胸部,而且看他們肉身的肌肉,我已判斷出你出劍的速度。一路從南向北,你出手七次,殺了六個大盜,但是其中有一次是為一個普通的小孩,殺了一個普通的鄉霸,你居然用的還是一如既往的紅粉劍法,傷口完全和以前一致。」

白衣少年顯然對自己說的這些頗為得意,頓了一頓繼續說︰「所以你不配用劍,你不懂劍。」

蕭乘風雲淡風清地說︰「哦?」

「因為紅粉劍法,只能殺配的上劍法的人。你濫用紅粉劍法,而且還在劍法上被我看出了破綻,所以你今天必敗無疑。」白衣少年越說越激動︰「最為可惡的是,那次你在酒店吃飯,酒店老闆少找了你半錢銀子,你讓老闆重新計算,閣下對於金錢這般斤斤計較,難道還有心能煉成劍法?」

蕭乘風淡淡地說︰「還有?」

「更多了,在李河渡上,你隨手捐贈二十萬兩銀子,這本身是好事,可是你居然將署名寫成南天霸的兒子南天雄!難道你不知道南天霸一毛不拔,專門為非作歹?」

雪海濱一怔,她忽然想到當自己近日到達李河渡上聽得最為奇怪的傳說︰南天雄偷偷捐贈了二十萬兩,是想為父親的惡霸行為贖罪,這件事甚至還驚動了當今龍天國國王,特意封給南天雄一個官爵,最後南天霸忽然醒悟,改邪歸正。當時李河渡將這事傳的神乎其神,誰想居然是蕭乘風所為!

白衣少年縱聲大笑說︰「我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你施展劍法的樣子,可是我已模擬過數千次你的出手,我也找了幾十個修為等同於你殺死的那些人,最後終於算出你的招式。紅粉劍法一共只有那麼一招,如今我已看破了那劍招,那麼,紅粉學院就沒有什麼可怕的。」

蕭乘風忽然說︰「你應當是地教邪皇長子風亂興,這一生並無惡行,所以我不會殺你。」

雪海濱聽到地教兩字,心頭一動。這地教是龍天大陸上最富盛名的邪教,在百餘年前,六大世家的勢力總和,也難以和它抗衡。

「哼,被我看破你的劍法,心虛了嗎?」風亂興長聲大笑,心裡說不出的舒暢。原來他身為邪皇長子,自幼享受榮華富貴,沒有什麼得不到的東西,而他雖聽得紅粉學院的傳說,但是生性自負,決計要做一番大事,讓邪皇看看自己的能耐,所以在發現蕭乘風在大漠施展過紅粉劍法後,竟封鎖了地教的消息,不讓傳入邪皇耳裡。而自己則親自出走,探看劍法的痕跡。

這連續跟蹤就是半個月,當發現被紅粉劍法殺死的人,每次的傷口都一樣,而且他也模擬出那劍法的每一式,更是欣喜若狂,自信天下惟他獨尊,紅粉劍法不過爾爾;他從對紅粉學院的敬畏到輕蔑,卻只在短短幾日之內。

「哼,世人皆傳紅粉學院如何了不起,其實全不然,只是江湖越傳越神。」風亂興哈哈大笑,說︰「你今天不戰也得戰。」他這半個月,幾乎無一刻不在揣摩紅粉劍法,如今決計不會放過對手。每當想到自己擊敗紅粉劍法,就全身熱血沸騰!就等那一刻,天下美譽皆為他頌!

蕭乘風淡淡地說︰「若你真正看破了我的劍法,你何必想用這些話來亂我心神呢?」

風亂興頷首說︰「看來你也知道我在亂你心神,說明閣下還有些聰明。」

蕭乘風繼續說︰「此刻你大概在想︰被我這般一說,你會因為劍法被看穿而心下慌亂,然而在危急下本能施展的還是紅粉劍法,因為顧忌到劍法已有破綻,那麼出劍就勢必遲疑,於是那絕世無雙的紅粉劍法,就輕輕被我破解了。」

風亂興一怔,忽然哈哈大笑,說︰「好極!閣下還不只是有些聰明,只可惜你雖然知道此點,但是本能施展的劍法必是你最熟悉的劍法,所以此刻你已是回天無力!」然而他雖這般說,竟有些心虛--想不到對方輕而易舉看破他的想法。

蕭乘風說︰「既然閣下這麼熱衷於紅粉劍法,那我就成全你。」這句話說完,他整個人忽然凌空飛起,只聽到天地之間悠然傳來一個聲音︰「海樓春黛花下醉!」隨後,天空呈現出一個海市蜃樓,點綴著玉人輕輕梳妝的樣子,那玉人雙手掬起水,輕輕地撒下。

隨後像是從遠古傳來的天籟聲音一般,蕭乘風的劍身一陣龍吟。而空中無數紅色的弧線交錯而至,像是融合成一個美妙的圓圈。

在這圓圈裡,風亂興甚至覺得自己的身心都被那絕美的女子吸引,她的一顰一笑,竟讓他的心在深深的歎息。

驀然,一道冷月在風亂興的眼前亮起,隨後一把龍形的神劍,從冷月之間穿過,似乎能聽到一隻梅花蝴蝶甜美而陶醉的笑聲。

風亂興欲罷不能︰眼前少女向他招手--於是他飛奔而去,而就在此刻,那把龍風劍,已輕輕從下而上,刺入他的胸口!

還在迷亂抬頭看著遠方的風亂興,驀然醒悟,可是竟已晚了,他怔了怔,眼裡露出絕望的表情︰「好劍法!不愧為紅粉劍法!」最後,他便輕然凋謝般倒在地上。

蕭乘風輕輕歎息了一聲︰「何必。」他向雪海濱藏身的地方投去一瞥,人卻緩緩離開。

此刻,在遠處的雪海濱,是第二次見到紅粉劍法,但她並未身臨其境,自然沒有被紅粉心法控制,心下便無比詫異︰為什麼那一刻風亂興會癡癡站立不動,不躲不閃?還有,那蕭乘風應該已發現自己偷偷躲在這裡了。

雪海濱輕輕咬著嘴唇,看著蕭乘風遠去的身影,忍不住說︰「我一定會拿開你的面具的。」她強烈想看那蕭乘風面具下的樣子,於是身形一縱,向蕭乘風離開的方向飛去。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2:29

第四章 邊庭晚虹初菊落



雪海濱追出去後,發現竟已到了一個小鎮。小鎮上蝴蝶翩飛,成群的燕子在湖畔的角落裡,輕聲呢喃著,似乎在討論明天吃什麼好。一處古橋上,一個小販賣著花布,一面欣賞著過路的女孩,偶爾見到一個花枝招展的女子歪斜扭著屁股走了過去,他只覺恨的癢癢的,甚至想衝上去一腳將她踢入湖畔裡,可是身體不敢移動分毫。只好在意念裡想著︰自己威風之極地踢她下去,然後眾人都拚命鼓掌起來,沒人去理睬那在湖裡大聲尖罵的妖媚女子。

雪海濱在小鎮上繞了一大圈,滿是失望,此刻已是黃昏,她心念一轉,走入一家客店。當她走入後,所有人的眼楮不免都看直了。這般一個美艷清純的絕色少女,居然出現在這般小鎮,讓他們全身顫慄。

雪海濱早習慣了這樣的目光,她點了一些小菜,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卻是她吃的細緻嫻靜,別人看見她的這般氣度,早都癡了。

雪海濱這頓飯吃罷,忽然發現周圍的位置早已坐滿,見到她轉頭,所有人都低下頭去,唯獨一個公子拿著折扇輕擺,對著她眼神露出一片迷離。

原來這公子是龍天大陸上一個頗有威望的俠客之子,本是百無聊賴,可是發現有這般出水芙蓉的絕色美女,一時呆住了,然後他縱目四望,發現別人都是凡夫俗子,只有他「身有萬貫家財,英俊瀟灑,武藝高強,名氣遠揚」,他不免心下得意,這近水樓台得月之事,他豈有不做之理?

他越想越得意,忽然雪海濱回頭看來,只覺那一眼下,自己全身絲毫不能動彈,對方那天使般的臉,竟讓他絲毫生不起一絲猥褻。他甚至只覺若這一生能和她相處上一天,那就是最大的恩典了。

雪海濱也不在意他,正想付帳,忽然想到自己的儲物戒指裡只有那些黑玉珍珠這類,並無銀票,當下對那店伙說︰「請問一下,這裡能將珠寶來抵帳嗎?」

她的聲音一出,那公子早就三魂七魄都陶醉,此刻聽到雪海濱說沒有銀子的意思,連忙站起身來,說︰「這位姑娘的帳,算在我這裡吧。」

他這般搶得快,周圍早有許多人一起懊惱。那店伙何曾見過這般天仙女子,他連忙擺手,想對老闆說雪海濱的帳由他來結,可是那公子已一把搶過,將一錠銀子放在櫃檯上。

那一瞬間,他那握著銀子的手,露出了無比的興奮,那手指崩直,像是天大的榮幸一般。而窩藏了甚久、見慣主人家平時舉動的那錠銀子正暗自奇怪︰主人家平時不是很苛刻嗎?怎麼也沒捨不得地撫摸三下,就直接將我送了出去?難道--我是假的銀子製成的?於是不免垂頭喪氣,生怕到了新的環境被其他銀子恥笑。

雪海濱的儲物戒指裡有數百顆黑玉珍珠,每一顆都值上萬兩銀子,當然不會讓旁人來做這個人情,可是就在此刻,她忽然瞥見窗外,那帶著面具的蕭乘風正飄然而過,她心下驚喜,人已躍入窗外,一面傳聲對裡面的公子說︰「那就多謝公子了。」人便已不見。

那公子還在想著如何套近乎,誰知這般變故,一時呆若木雞。他卻不知道雪海濱這般舉動,是性格使然,她天性開朗,頗有不拘小節的舉措,為人雖溫柔嫻靜,可是若一旦遇到真愛,勢必會完全投入,縱使萬千阻隔也會跋涉到彼岸。



雪海濱衝出客店外,發現蕭乘風的身形已消失不見。她用力咬著櫻唇,向蕭乘風消逝的方向追去,在一個拐角處,雪海濱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當下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一套紫衣換上,然後戴上一個精緻的人皮面具。那面具顏色和她的膚色無二,別人決計瞧不出真假。

她戴上面具,頓時像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小家碧玉,雖也美貌,卻遠不及她原先姿色。她婷婷從角落裡走出,卻驚喜地發現,在不遠處,那蕭乘風正和一個小男孩講話。

這蕭乘風自然便是紅粉學院的尊者,也是曾在玉湖裡和雪海濱有「裙袂之交」的少年。他這兩年來不僅武學上有所大成,而且熟讀了無數古書,整個人也變成了一副書生氣質。當初他處在懵懂裡,這才在玉湖上行為衝動,可是兩年後,經過在龍天大陸的遊歷,他成熟了不知凡幾;而且他最為崇拜昔年蕭吟和那淡若自如的微笑,在生死關頭也那般優雅,便刻意去學。雪海濱覺得兩個「蕭乘風」的不一樣,卻忽略了別人性格的變化。

卻是蕭乘風柔聲說︰「別哭了,出什麼事了,和哥哥說說好嗎?」

那小男孩輕聲啜泣著,說︰「他們搶走了我的糖葫蘆。」

蕭乘風心頭一動,他忽然想到兩年多前,自己為了糖酥餅而哭泣,是何等的相似。他輕輕拍著小男孩的肩頭說︰「快告訴哥哥,他們是向哪個方向跑的?」

隨後,他向小男孩指的方向跑去,繞了一圈,買了一個糖葫蘆,順便又換了幾文錢,走回小男孩的地方,將糖葫蘆遞給他,說︰「哥哥替你追回來了,他們因為覺得愧疚,所以還特別將這錢給你算是補償。」

此刻,他驀然明白當年紅蓮仙子也是這般--不然,她不認識那搶他糖酥餅的人,又怎麼能追到?

那小男孩破涕為笑,接過那糖葫蘆,開心地說︰「謝謝哥哥,不過那錢我絕對不要,就給哥哥吧。對了,哥哥為什麼要戴這樣一個面具呢?」

蕭乘風輕輕拍拍他的肩頭,說︰「哥哥的臉不好看,所以戴上這樣的面具,弟弟你怕不怕?」

「當然不怕拉。哥哥肯定是天下最帥的男子呢。對了,哥哥能陪我去祭師院嗎?姐姐每天都忙的要命,哥哥心地這麼好,一定會幫助她的!」小男孩握緊小拳頭,堅信著說。

蕭乘風不禁笑了,說︰「那我陪你去看看。你叫什麼名字呢?」

「姐姐叫我小天使,所以我的全稱是小天使小雲。」小雲正得意著,忽然聽到蕭乘風莞爾的笑聲,不免嘟著嘴說︰「哥哥覺得我的外號不好聽?」

「很好聽呢,我的小天使。」蕭乘風的聲音正讓小雲如沐春風,卻是一個秀美的紫衣女孩向他們輕然走來,蕭乘風不由一怔,說︰「請問這位姑娘……」

那紫衣女孩淺笑著對小雲說︰「弟弟,你姐姐是祭師嗎?我想讓你姐姐幫我治療一下。」

小雲連忙點頭說︰「是呢是呢,姐姐跟我來。」他拿著糖葫蘆,鼻子裡聞著全是香味,可是卻沒去看一眼。

小雲左轉右繞,到了一間寫著「月香」的祭師院,然後他開心地對身後的兩人說︰「那可是我姐姐寫的,你們說漂亮嗎?」

那紫衣女孩連忙點頭,卻是小雲興奮地走入庭院,走了一個小院,大聲說︰「玉兒妹妹,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小雲哥哥回來了!」一聲歡呼後,一個頭上還圍著紗布的女孩赤腳跑了出來,看到小雲手裡拿著的糖葫蘆,臉上露出幸福的表情,連忙走過去,將小雲抱住,在小雲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謝謝哥哥對我這麼好。」

那小雲被這般一吻,當場呆立原地不動,剛才那瞬間,也不知什麼滋味,竟讓他如同神遊九霄一般。他良久這才回醒,發現那紫衣女孩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臉上不由一紅,連忙對那圍著紗布的女孩說︰「玉兒妹妹,其實那糖葫蘆我被別人搶走了,是這位哥哥幫我拿回來的。」他指著蕭乘風說。

小女孩甜甜地說︰「謝謝哥哥。」然後她回頭對小雲說︰「哥哥你怕我治療時疼,所以每天都去攢錢給我買東西吃,而你自己甚至連飯都沒吃飽。」小女孩說完,將手裡的糖葫蘆遞給小雲說︰「哥哥,你今天一定要陪我一起吃。」

蕭乘風看到小女孩親小雲時,忽然從心底產生一種濃濃的感動,此刻聽到小女孩這般話,心頭顫動--這便是真正的溫情呀。

此刻,那紫衣女孩已為眼前的場景癡住了。

小雲只覺心頭一陣感動,將糖葫蘆遞給小女孩說︰「我陪你吃,但是第一顆總要你吃吧?」

小女孩咬了一個,而小雲就只吃了第二顆,小女孩再怎麼讓他吃,他也不肯,於是小女孩淺笑著,將剩下兩顆各自遞給蕭乘風和紫衣少女。

蕭乘風笑笑,說︰「你是最乖最好的女孩了。」他忽然覺得,對於這樣的女孩,他用怎樣的辭藻也不為過。

小女孩輕輕搖頭,頭上的白布隨之搖擺︰「才不是,小雲的姐姐含萱才是世界上最好的。」說這句話時,她臉上露出無比感激的表情︰「祭師院的所有人,含萱姐姐都細心照顧,而且不收一點錢。」

小雲也露出自豪的表情︰「含萱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呢。」



蕭乘風笑笑,跟著小雲走入祭師房,卻見裡面躺著十幾個病人,雖然面色大都蒼白,但是臉上卻滿是愉悅的表情。他們見到戴面具的蕭乘風,也都微微笑,臉上露出和善的表情。

蕭乘風注意到在角落裡,有一個盤膝坐在病床上的白髮老者,他相當瘦弱,骨架嶙峋,面上沒有一絲血色。而他面前擺放著一盤棋,左右手各執黑、白棋,眼神不住在棋盤裡斜掠,一時露出黯淡的表情。蕭乘風等人走入房間,他竟絲毫沒聽到一般。

蕭乘風一怔,低聲對小雲說︰「那位老先生是?」

「他是一個很古怪的老先生,自稱瀟湘老人,每天一直用左右手下棋,而每次白棋都會輸給黑棋,然後他就會很失落傷心。」

蕭乘風怔住了。此刻,他看到了那白髮老者迷惘的眼神,那眼神,露出一種淒涼和絕望。而幾乎在這時,那老人長歎一聲,凝視著棋局,而雙手在急促地顫抖著,左手食指和中指拈著的白棋,驀然掉在棋盤上,那聲音雖輕,可是在老人心頭,卻重逾千斤。

蕭乘風心下吃驚,在老人身上,他像是看到了某種熟悉的東西,他十歲時︰那時是個英雄輩出的年代,而作為乞丐的蕭乘風,最為崇拜龍俠展非這般人物,他們行俠仗義,劫富濟貧,兩肋插刀,而蕭乘風整天就拿著小木劍,在空中亂揮舞,想像自己也是一個大俠,飛簷走壁,劍下消滅無數壞人……

在他所處的那座臨近東海的小鎮,最有傳奇名氣的,便是瀟湘劍客。瀟湘劍客住在幽靜的園林裡,而蕭乘風和其他一些乞丐,還有一些少年少女,則會成天偷偷瞧著那園林的門,心想若能見到瀟湘劍客一次,那該是多幸運的事情。

在瀟湘劍客的園林前,經常會有衣著華麗的少年少女來往,於是鎮上的人經常期待著,某天會得到艷遇--尤其是女孩子,幻想著白馬王子的到來,或者,瀟湘劍客某次受傷,然後被她背回來照料數月,而在某一天花開月圓的晚上,瀟湘劍客情不自禁地愛上她……

在小鎮上,瀟湘劍客的每一句話,都是神聖的,只要他有事情,鎮上所有人都願意去為他幫忙,而對於「瀟」「湘」兩字,大家都是愛到骨頭裡,而且輕易不肯說出口,有時候女孩彼此微笑,左手做一個圓形,再橫空劃一橫,那就是指「瀟」……

就在蕭乘風十一歲的時候,瀟湘劍客發生了一場天大的變故。一個邪教教眾利用他的母親來逼迫他,而瀟湘劍客向來秉承正義,白道之劍可以勝一切。可是當他揮出那神聖的白道之劍時,發現他千方百計救回來的母親,卻已身死。母親臨死前,手裡還拽著一片瀟湘劍客送給母親的花玉雕石。瀟湘劍客悲慟大哭,他想到這些年來,自己恨為人子,沒好好盡孝,精神一時受了打擊,心神恍惚,從此封劍,不知所蹤。

蕭乘風看著那老人,那僅僅四旬的瀟湘劍客,竟已是白髮蒼顏。蕭乘風心目裡這位神聖的崇拜者,如今已是黯然失神。在他的手下,白棋從未贏得黑棋--在他心裡,就如白道無法戰勝黑道一般︰那是多大的枷鎖!

蕭乘風全身輕輕顫慄了一下,輕聲說︰「瀟湘前輩,七八年前,您還記得千回小鎮嗎?」

瀟湘劍客的眼神忽然亮了,然後露出詫異的表情︰「你……」

那小雲心下對蕭乘風大為崇拜,想不到這寡言的老人,在蕭乘風一句話下,竟有了這般舉動;平時這位老伯伯,可是成天一聲不吭的。

而蕭乘風繼續說︰「七八年前,我記得千回鎮上,那天雷怪客殘害無辜,最後您只用十招就將他殺死;在恆海上,您千里追殺毒鶴,雖然您也受了重傷,可是還是將這個採花大盜斬殺……」

瀟湘劍客像是想到了遙遠的回憶,喃喃著︰「是呀,那時候還下著雪兒,他那十拿九穩的一劍,卻只刺穿了我的肩頭。」他輕輕撫摸著自己左肩上露出的疤痕,眼裡露出燦爛的色彩說︰「我便將他攔腰斬成兩段……」

蕭乘風繼續說︰「最為讓人敬佩的,是您在敵人用您的母親威脅,而您始終不屈服,不肯下毒害您的師門……」

瀟湘劍客的手忽然顫慄著,然後緩緩放在棋盤裡,臉上一片死寂,他似乎在自言自語︰「白不勝黑……」

蕭乘風將手用力放在棋盤上,沉聲說︰「自從那次,龍天大陸更是為您所激動,而您的俠義之心,征服了無數人,甚至還有許多惡人因此而改邪歸正!」蕭乘風將黑棋抓起,微笑著說︰「其實左右手運用都在於您自己,您何必將自己拘束?」

瀟湘劍客臉上一陣茫然︰「將自己拘束?」

「您的所作所為,無愧於天地,您母親泉下有知,也會告訴您,您的一切都是對的,匡扶正義,邪不勝正!」蕭乘風將黑棋擺放在天元位置,凝重著口氣說︰「黑棋就是正義,而白棋就是邪惡。這些年來,您下的白棋,贏過黑棋沒?」

瀟湘劍客一怔,說︰「沒有。」

蕭乘風頷首說︰「您果然是瀟湘前輩,為正義可以犧牲一切的最值得崇拜的瀟湘劍客!」

瀟湘劍客忽然縱聲大笑,笑聲裡,又是淒涼,又是釋懷,他喃喃著說︰「黑棋原來是正義,而白棋代表邪惡!謝謝你,小兄弟!」他忽然從床上凌空飛起,逕自向窗外飛去,身形矯健,像是年輕了十歲一般,而遙遙傳來他的千里回音︰「多謝小兄弟解開我心頭的沉痾!以後便為正義生,為正義死!」

笑聲裡,這個英雄,已消逝不見。

而小雲癡癡看著眼前場景,然後拉住蕭乘風的手︰「哥哥,你也會飛嗎?能教我嗎?」眼神裡露出無限的期許來。



那紫衣少女自然便是雪海濱了。此時,雪海濱只覺心頭被重重一擊一般,幾乎跳了出來!蕭乘風僅僅幾句話,竟讓這位壯志全消的俠客起死回生!

她就那樣癡癡地看著蕭乘風,只覺心神俱醉--此刻她已不在乎在面具下蕭乘風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張臉。

在東方世家的橫樑上,聽到東方清葉的敘述,已經勾勒出一個完美的英雄人物,而和地教風亂興在言語的交鋒,更是體現了蕭乘風的聰明機智;他俠骨柔腸,幫助這小雲和瀟湘劍客,更是讓雪海濱得到了一份難得的溫情。

又有誰不被這樣的英雄少俠所傾情?

雪海濱想到這裡,忽然心重重疼了起來--她應該選擇的是,那在裙袂下的「蕭乘風」吧?她眼神一黯,輕輕垂下去。



就在此刻,蕭乘風忽然聽到庭院外傳來急促的聲音,忍不住走了出去,卻忽然見到了一個場景。

煙雨輕搖中,槐樹慈祥著微笑。而一隻受傷的蝴蝶,撲騰著,卻還粘在一個織網上。拿著網的小孩子,嘟著嘴說︰「含萱姐姐,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捕捉到的,我追了一個下午了……」

一個穿淡色裙子的女孩,婷婷玉立站著。飽滿紅潤的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她並不漂亮,可是身上有一種奇特的氣質,猶如神話裡的仙女一般,讓人有一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感覺,恰如︰

「邊庭晚虹垂,荷裙不絕浣紗溪。湖月嫩紅淺笑,雪肌暗嶺動容。

淡風初菊落,山暮離腸清白月。羅扇碧草薄唇,清荷多少花香。」

那女孩淺淺笑著,說︰「今天是我生日,好弟弟就把這蝶兒當成給我的生日禮物,明天我再給你送最好吃的菊花糖好不好?」

拿網的小孩子露出開心的表情,說︰「我最喜歡菊花糖了,那謝謝姐姐了,祝姐姐生日快樂。」他將網裡的蝴蝶遞給那女孩。

那女孩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將雙手捧起,在蝴蝶上輕輕吹了一口氣,雙手忽然泛起白光,閃過蝴蝶身上,已將它的傷治癒,而蝴蝶當下凌空飛起,在女孩頭上繞了三圈,這才飄然而去。

小雲輕聲對蕭乘風說︰「只要姐姐看到誰傷害了小動物,哪天就是她生日。」

蕭乘風只覺心頭一陣觸動--這樣善良的女孩,又有誰捨得在她面前傷害蝶兒?

那女孩看見蝴蝶飛遠,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此刻她回頭這才注意到蕭乘風和雪海濱︰「雲兒,他們是客人嗎?怎麼不請他們進屋坐?」她的口氣像是對任何人都很柔和一般,讓蕭乘風聽了覺得心頭感動。

忽然,遠處閃電般飛來身影,卻是一個中年漢子背著一個孩子,面色焦急說︰「含萱,快救救孩子。」

那女孩自然是小雲的姐姐花含萱了。此刻她連忙將孩子接過來,手上早已施展一道白光,那孩子手臂上的傷口頓時止血,而花含萱用真元在孩子體內走了一圈,然後柔柔一笑,說︰「他已沒什麼大礙了。」

那中年漢子感激地說︰「謝謝含萱了。孩子就先留給你照顧。」返身就走。

花含萱連忙一個閃身,擋在他面前︰「清風大叔,出了什麼事嗎?」

「這……」

花含萱臉上露出堅決的表情︰「一定是附近哪裡有一場戰鬥了。中間肯定會有人受傷的,你一定要帶我去。」

那清風大叔面色遲疑︰「可是那非常危險,恐怕我們數百個會魔法的人都擋不住……」

花含萱回身對蕭乘風說︰「這位公子,小雲交給你照顧,含萱感激不盡。」她臉上露出決然的表情,竟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氣魄。

蕭乘風想不到這個柔弱的女子身上,竟有這般的氣質,忍不住說︰「你放心,小雲交給我。」

「謝謝。」花含萱不再說話,跟在清風大叔身後,那清風早知她的性格,知道無論如何也留不住,他忽然長聲大笑,對滿臉焦急的小雲說︰「你放心,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你的含萱姐姐受一點傷的!」那話音裡,有說不出的力度,更是一副誓死的樣子。

花含萱回身走了幾步,想回頭再看看小雲,可是猶豫了一下,卻沒有回頭。

身後的小雲,已是滿眶含淚。

待花含萱和那清風大叔施展飛行術走遠,蕭乘風回身對小雲說︰「小弟弟,敢不敢陪你姐姐一起?」

小雲見到蕭乘風有帶他去的意思,不由握緊拳頭,連忙點頭說︰「敢!」此刻,卻是雪海濱輕聲說︰「我陪你們一起去吧?」

蕭乘風早感覺到雪海濱身上流溢出的強烈魔法氣息,當下沉聲說︰「那大家快走。」卻是輕輕抓住小雲的手,凌空飛起。那小雲還是第一次騰雲駕霧,一時興奮無匹。蕭乘風見到他的樣子,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給紅蓮仙子帶著飛行的情景,心下也有了一絲歡喜的熟悉感覺。

三人偷偷跟在花含萱身後,不半刻時間,已到了鎮外的一處山腳。卻見一條鮫蛇,約莫三丈長,鱗甲透著黑光,口裡吐著火光。而它面前有數百人,同時施展水系魔法防護抵抗,然而那防護之白色光芒,竟在被鮫蛇的火光慢慢被吞噬。

那數百人俱都面色鐵青,漸漸抵擋不住。

清風大叔二話不說,連忙施展魔法,加入拚死抵抗那火光的行列。此刻再加入一人只算卑微之力,可是對於清風本身而言,這卻是一種必須的精神。蕭乘風不免暗暗點頭。

此時那鮫蛇似乎不耐煩了,一個擺頭,烈焰更雄,頓時周圍頓時火燙起來。

花含萱見到小雲也跟到,眼裡有些嗔怪,但馬上露出堅決的表情︰「小雲,既然來了,就不能怕死,你明白嗎?」

小雲連忙點頭,卻是花含萱連忙施展白光,對於鮫蛇來說,她的這份力量低弱,可是她已是義無反顧!而蕭乘風見狀,對於這個看上去嬌弱溫柔的女孩,心裡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敬佩和憐惜。

眼前那水系魔法防護水幕搖搖欲墜,幾乎裂開,那數百人就要在烈焰下化成灰燼,蕭乘風低聲對小雲說︰「小雲,你有膽量沒?敢不敢走到鮫蛇面前去,然後將它一劍劈死?」

小雲見到那鐵桶般粗壯的鮫蛇,面色早嚇得慘白,可是聽到蕭乘風這般鼓動,又見姐姐已拚命抵抗,連忙點頭說︰「我敢!」

蕭乘風讚許地點頭,手上儲物戒指一閃,已出現龍風劍,遞給小雲,說︰「聽我的話,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鮫蛇面前,不要管它吐過來的火光,直接去砍它的眼楮。若砍不中,就砍它的脖子!」說完,蕭乘風反手輕輕拍了他的後背一下。

小雲露出毅然的表情,接過劍,咬緊嘴唇說︰「哥哥,我萬一死了,你一定要照顧我姐姐。」他說完,回頭去看鮫蛇的怪異模樣,只覺心下一陣顫慄,但是他閉起眼楮,深吸一口氣,低喝一聲給自己壯膽,然後便向鮫蛇衝去!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2:40

第五章 已作山中塵外草



陰森的地下宮殿,無數道蛇在宮殿外徘徊盤旋。然而在地下宮殿的密室裡,卻燃著一道七色火球,帶起一股柔和的氣息。

一位面色慈祥的老人,輕輕咳嗽著,手上掂著那朵七色火球,緩緩走出密室。而密室外,赫然跪立數百人。

老人淡淡地說︰「都起來吧。」

左首一個穿黃金盔甲的戰士站起來,垂首說︰「稟告邪皇,龍天國國王的使者駕到。」

那老人臉上露出祥和的表情,說︰「既來了,就是地教的朋友,有請。」

卻是宮殿門口緩緩走來一位錦衣使者,他將手上的金盒打開,裡面閃著無數珠光寶氣,那些珊瑚月、凝玉花,都是價值連城之物。隨後那錦衣使者跪立在地,輕聲說︰「龍天國希望能和地教井水不犯河水,相安而處。」

那老人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說︰「龍天國王是正式承認了地教的地位嗎?」

「若地教能在關鍵時刻,一同抵抗大沙國的入侵,龍天國願奉地教為國教。」

「我地教從不乘虛而入,你且告訴龍天國王,地教身為龍天國一員,雖為邪教,可是若大沙國侵入,地教勢必不會旁觀。至於國教一事,就請作罷。」那老人微笑著說︰「至於那些禮物,我便收下。」

錦衣使者面色恭敬地說︰「地教並非邪教,龍天國王是慧眼識珠。」

那老人緩緩搖頭,說︰「地教就是邪教,以後勢必會滅亡六大世家,統一龍天大陸的武林位置。」他的話音平淡,可是卻有說不出的壓力,讓那錦衣使者全身汗涔涔而下。

送走了錦衣使者後,卻是那黃金盔甲戰士繼續說︰「稟告邪皇,有位乞丐求見,不知為何事?」

那老人含笑說︰「有請。」

一位衣衫襤褸的乞丐走到老人面前跪下,老人面色依舊如常,無論對方是什麼人,他都心平氣和地召見,不分對方身份,不分事情大小。

乞丐低聲說︰「我想加入地教。」

老人柔和地說︰「地教三大規矩你可知道?」

「完全服從邪皇,邪皇之下任何人違令同責;誓死維護地教名譽;不得恩將仇報。」那乞丐侃侃而談。

「那你去天行堂吧。」老人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那乞丐當下低聲稱謝。

此時,忽然從宮殿外閃電般飛入一個身影,然後跪立在地︰「八百里加急。」

老人神色微變,輕輕歎息了一聲,說︰「他還是出事了。」他反手一招,那身影手上的信箋已憑空飛到了老人手裡,而老人緩緩走入密室裡,身形有說不出的蕭瑟。

等老人走進密室,那宮殿裡數百人,都靜立不動,沒有發出一點噪音。

密室裡,老人雙手顫抖,面色漸漸慘白,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拆開那信箋,卻見上面有一行字。

稟︰風亂興阻截蕭乘風,身死。

老人緩緩閉上眼楮,輕輕歎息著︰「興兒,四歲那年,你學會第一套劍法,整個地教為你興奮;七歲那年,你已可以和龍天大陸三流的劍客對抗百招;十一歲那年,你在耳邊告訴我,你最喜歡的事情,是坐在我的膝蓋上。」他神情疲倦,語氣有一種神秘的溫情︰「十三歲那年,你將融合魔法學的爐火純青,十六歲那年,你已突破了聖龍鬥士的地步,你是我最心愛的兒子,也是我見過最為聰明的神童。」

說完這些,這位老人睜眼凝視著自己指尖上那朵一直沒熄滅的七色火焰,然後緩緩在那信箋的最後寫下幾個字,而那筆尖顫抖地厲害。

「輕視敵人,死有餘辜。」

老人對火焰輕輕呵了一口氣,說︰「你以為封鎖住地教的消息,就可以瞞得住我嗎?你太自負,用半個月模擬出對方的劍招,可是你忽略了一點,紅粉心法才是最可怕的,可是我不願提醒你,因為要想成才,只有自己去擔當。失敗了,就是死亡。」

老人緩緩走出密室,走在當中的龍椅上,柔聲說︰「請下一位使者。」

周圍的所有人,只覺老人的聲音,充滿了說不出的祥和,似乎將他們都當成兒子一般。他們心頭感動,一時說不出話來。


小雲衝出去的時候,忽然覺得身後被一股溫熱的力量注入,身體竟如同飛一般,瞬間已掠到那鮫蛇的面前!

而身後,傳來焦急而絕望的聲音︰「小雲!」那是他的姐姐花含萱的呼喚!

還有無數憤怒的聲音--那些好像都是鎮上幾位大叔,還有小雲最為景仰的騎士們的怒吼!可是他們眼睜睜看著小雲撲過去而無能為力。

小雲此刻什麼也顧不得了,他腦海裡只有面具哥哥說的,先砍對方的眼楮,然後再砍脖子!

周圍像是綻放了無數花朵一般,而小雲手裡的劍,不由自主地帶起了滿天的光影,閃電般揮舞而出!

像是一朵花朵綻放在鮫蛇的眼楮上,隨後鮫蛇的眼楮射出濃濃的血來!這一劍下,那鮫蛇來不及反應,眼楮已被刺瞎。

還沒等鮫蛇反應過來,小雲反手一劍繼續揮去!那把龍風劍,帶起一道神龍般的火光,將鮫蛇的脖頸割成兩半!

頓時,那鮫蛇身首兩異,而它的血,倏地噴了小雲一身!

滿身是血的小雲,戰意更甚,只覺體內的真元無比充盈,他口裡哇哇叫著,興奮無比。但見他劍光飛舞,光芒四射。那鮫蛇的鱗甲何其堅硬,可是在他的劍下,卻如豆腐一般被隨意切割!

也不知砍了多久,小雲忽然驚醒,回頭發現其他人都目瞪口呆地望著他。而身邊的鮫蛇,早變成無數碎塊。

小雲向來最崇拜的騎士走到他身邊,驚歎地說︰「小雲,想不到你暗中學得這樣一身好武藝!太厲害了!」

小雲只覺全身熱血奮勇,這還是別人第一次這般為他驚歎,他鬆了一口氣,頓時全身虛脫,人猛地倒在地上。而花含萱連忙扶起他,施展白光,發現小雲沒有受傷,只是真元虛脫,她安下心來,將那龍風劍撿起,走到蕭乘風身邊,感激地說︰「謝謝你。」

花含萱知道小雲必是被眼前這位面具人所幫助,當下又說︰「若非是你,恐怕鎮上的人都凶多吉少呢。」她臉上還是恬靜笑著,像是完全忘記剛才自己和死神擦肩而過。

蕭乘風只覺如沐春風,他微微一笑,接過龍風劍;他本想離開此地,可是當看到花含萱誠懇的表情,終於還是答應去祭師院呆上幾天。


當夜,祭師院外施然站立著雪海濱,此刻她已取下人皮面具,露出絕美的容顏。她看著天邊的月兒,忍不住去咬著櫻唇。

回憶裡,那是多麼美好的一夜,「蕭乘風」靜靜聽著她的琴聲,她彈錯了節奏,而「蕭乘風」為免她出醜,作出一副陶醉的樣子。那個夜晚,新月輕柔,猶比今日。

是不是只有在回憶裡,那一切才最美好呢?這連續兩年來情感的累積,只都是因為那曾匆匆一次的相逢,而這兩年來,她不斷在腦海裡修正著「蕭乘風」的模樣,修正成最為完美的男性,修正到最後的情況是︰當他見到自己,會拚命撲過來,把她抱在懷裡,如同當初曖昧的場景一樣。

那自己,給不給他抱呢?那時的小雪海濱,一直在猶豫這個問題。

而如今,她心目裡反覆比較著兩位男子,只覺頭腦裡一片混亂。還有一位是口吻裡帶柔和微笑、可是沒見過面容的絕代少年,每當和這位蕭乘風一起,雪海濱就覺得自己的心在被陷入。

不能再和他相處下去了……雪海濱想離開,可是又捨不得。她在迷惘裡,拚命咬著嘴唇。

就在此刻,那祭師院的內門打開,蕭乘風緩緩從小雲的房間走出來,發現在庭院之間的雪海濱的背影,忽然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他不由詫異地說︰「你是?」

雪海濱也沒有回頭,她輕輕說︰「我知道你是蕭乘風,我跟了你很久了,從東方世家的密室裡。」她也說不出為什麼,此刻竟將這事說了出來。

蕭乘風一怔,說︰「怪不得我覺得在東方世家密室裡,就有一種被窺探的感覺。」他頓了頓,繼續說︰「你是因為好奇才跟蹤我的?和風亂興的那場比鬥,想來藏在旁邊的也是你吧?」

「嗯。」雪海濱忽然囈語起來︰「我跟你的目的,只是想見一見你面具下的容顏,傳說裡紅粉學院的尊者,都是丰神如玉、貌若潘安,不是嗎?」

蕭乘風含笑說︰「戴上和卸下面具,有什麼區別嗎?」

雪海濱全身一震,她還是凝視著那月光,輕聲說︰「多謝指點。」她沒有回頭,沿著那月色向祭師院外走去。

此刻,蕭乘風只覺對方的身影和說話語氣,像極了在聖女天城遇到的小公主,他強自揮去腦海的想法︰也許是自己太思念「雪海濱」了。

彼此之間只在一個轉身,可是兩人卻擦身而過,全然不知自己最思念的人,就曾在眼前。


小雲興奮地在床上翻來覆去,他剛才央求了蕭乘風半天,而蕭乘風終於答應第二天傳他武藝,可是要第二天小雲先去沿鎮上跑一圈,以測試他的毅力。小雲用力抱著枕頭,好像那枕頭就是魔法一樣︰「噢,明天是多好的一天!」

花含萱學的是光系,而小雲體內只有風系魔力,小鎮上無處投師,於是小雲只好眼巴巴地看著別的孩子用火球扔來扔去嬉戲,無助地嘟著小嘴,只好坐在角落裡創造故事︰某一天,一個美貌的少女妹妹過來,然後牽著他的手,而少女的爹爹便傳他絕世武藝,於是他就和那個妹妹一起雲遊天下、行俠仗義……

小雲用腳輕輕蹬著被子,全身如同火燙一般。蕭乘風哥哥說讓自己清早去跑,自己是不是應該再早一點,顯出更多的誠意?以後學到魔法,也能像蕭乘風哥哥一樣能在空中自由飛行了!

要是明天早上忽然生病怎麼辦?小雲擔心起來,生小病沒關係,萬一連起都起不來……他將魔法鐘錶仔細瞧了瞧︰不管了!大不了讓姐姐施展治療魔法。此刻,他擔心的反而是萬一鐘錶停了,沒有在清早催醒他,自己又睡過頭……

對了,明天要穿什麼衣服好?嗯……蕭乘風哥哥那麼厲害,我要不要把姐姐介紹給他呢?說不定他一高興,就傳給我很好很好的武藝,就像昨天他將真元給我,我就大發神威,讓騎士也羨慕地看著我……雖然蕭乘風哥哥也那麼好,不過說不定他們性格不合,我可不能害了姐姐。

他抱著被子甜甜笑著︰「反正我給他們牽線也沒關係呀,姐姐面皮很薄的。」他在床上胡思亂想,然後輕輕伸了一個懶腰︰玉兒妹妹越來越漂亮呢,她親了我一下;明天我要不要找什麼理由去親她一下呢?她應該會很開心吧?小雲這般想著,終於進入了夢鄉。


但是他睡了一半,又清醒了︰怎麼天還沒亮呀--天會不會不會亮了?他來回看著魔法鍾︰公雞還沒叫嗎?不管了,他起床穿衣服,然後走到庭院外,開始繞鎮跑步--哥哥讓我跑一圈,我就跑三圈,讓哥哥覺得我是可以吃苦耐勞的人呢。

小雲跑了一半,忽然擔心受怕起來︰那哥哥呢?他會不會害病了?萬一他昨天晚上不辭而別呢?於是跑了一圈,他偷偷跑到哥哥的房間,從窗戶瞄了裡面一眼,發現蕭乘風正坐在床上盤膝調息,不由鬆了一口氣,然後繼續跑步去。

--萬一等我現在跑步的時候,哥哥走了呢?小雲越想越擔心,連忙跑了第二圈,然後就在庭院外死命盯著蕭乘風哥哥的房門。

忽然,門開了。而小雲的心差點跳了出來︰終於可以習武了……不行,要先讓哥哥吃飽飯才行。

卻是蕭乘風柔聲說︰「小雲,看你這麼喜歡學武,我現在就教你。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我一定答應。」小雲興奮地叫著。

「以後不允許那麼早起床,晚上要好好休息。」

小雲這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全在蕭乘風哥哥的眼裡,他臉上一紅︰「是。」--天呀,他剛才還以為,哥哥要讓自己為他和姐姐牽線……

「你的體內魔法是屬風系,我今天先傳你真元凝結的法門,明天傳給你風刃。首先,人體內天生有三個丹田,上丹田百匯穴可以施展魔法,而下丹田氣海穴可以施展真元,而中丹田膻中穴只是一個中介點……」蕭乘風邊說著,邊帶小雲到了附近一座山頂,讓他盤膝而坐,吸收天地精元。

小雲拚命記著,當魔法這神秘的門為他敞開,他的全身都有燃燒般的興奮……


練了一個早上,小雲已能感覺到體內有真元在流轉,而他聽蕭乘風的話,將真元運行在腿上,速度比以前快了不知幾倍,頓時欣喜若狂。蕭乘風帶他飛行回來,並在祭師院吃了午飯。

花含萱詫異,什麼時候小雲那麼喜歡纏上那個面具哥哥?而重新戴上面具的雪海濱心下不解,小雲為什麼在飯上拚命夾東西給蕭乘風吃呢?總不會……他想介紹花含萱給蕭乘風吧?

這一念出,雪海濱心頭一震︰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疑?

午飯罷,小雲迫不及待地又拉著蕭乘風跑開。而在離開時,小雲忽然走到那玉兒妹妹面前,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跑開。那玉兒妹妹用手支著臉,滿臉幸福︰「知道小雲哥哥最好了。」


小雲對蕭乘風充滿了崇敬之感,他早已猜出是蕭乘風哥哥為自己買的糖葫蘆,而蕭乘風哥哥的修為又這般高明,語氣又是那般溫柔,他覺得蕭乘風哥哥一定是英俊瀟灑之極的人。

他連續兩日隨蕭乘風學習風系魔法,因為天資聰穎,已能駕馭低級的飛行術,勉強飛起數寸,他頓時手舞足蹈起來。

而雪海濱卻在一旁奇怪︰蕭乘風身為紅粉學院的尊者,怎麼會逗留在這個地方教小雲武學?在她意想裡,蕭乘風勢必有許多要事要忙碌--莫非是他喜歡上了花含萱,才會……她便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濱月花下。雪海濱足尖點在水面上,如同水上仙子一般,輕柔地拂動衣袖。那月色也為她而輕輕陶醉,驀然間,無數朵蓮花自她腳下綻放,而她已輕左在蓮花上,儲物戒指已閃出古琴。

猶記得那時在玉湖,她彈的是《酒逢佳人》的意境,此刻忽有所動,琴曲流動,卻是一首蕭吟和的《旅居在外》︰

「寄君流螢夢,蒼野風帆歸。幾多晨露回頭笑,細細驚雨紅遍,妙筆綠窗一葉開。

已作山中塵外草,海枯石爛言憐愛。」

雪海濱身為音之聖體,此刻已是大成,這音樂端得是柔和清雅,如同雪後的園林裡,蝶舞梅開,足以讓任何人心神完全沉醉在「已作山中塵外草」的感觸裡。這音樂幾乎可以歎為天籟了。

忽然雪海濱心靈感應,卻見遠處一道身影斜斜飛至,正是蕭乘風。

蕭乘風駐足在湖畔上,衣袖無風自動,待雪海濱一曲彈罷,這才輕聲說︰「好琴聲。」

雪海濱柔聲一笑說︰「多謝蕭尊者。」

蕭乘風聽到這般古怪的稱呼,不由莞爾一笑︰「姑娘稱呼我蕭少吧;倒是姑娘的琴聲,雖美到極點,卻頗有一些感傷呢。」可是他雖這般說,語氣卻有些神思不屬。這連續兩日相處,他自然將自己的名諱告訴別人,可是雪海濱卻一直沉默寡言,而且她偷偷向花含萱詢問一些事情,而花含萱臉不禁通紅。蕭乘風一猜就知道那必是少女們的隱私。

雪海濱忽然看到蕭乘風的右手,輕輕下垂,食指貼住中指的指甲扭曲著,無精打采,這場景就像是少女先在男孩面前冷漠,裝出高傲,男孩見狀則垂頭喪氣,而後,那少女特意找機會和他打招呼,可是男孩已失去興奮一般的心不在焉。

雪海濱忍不住說︰「不知蕭少為什麼事而煩惱?」

蕭乘風抬頭看了她一眼,忽然凝視著月色,輕輕說︰「兩年前,也曾在湖畔上,我聽到一個女孩彈琴,那卻是令我終身難忘的。」

雪海濱忽然莫名的全身激動,說︰「那個女孩很漂亮嗎?」

「我這一生也再也沒有見過比她更美的女孩。」蕭乘風輕輕歎息了一聲,說︰「只可惜我根本不記得我是怎麼進入那個湖泊的。」

雪海濱腦海裡幾乎炸開一般,她強忍心下的激動,輕聲說︰「請問蕭少,你還記得她彈的曲子嗎?」

蕭乘風輕聲說︰「驚醒鶯燕江影聲……我那時不懂琴曲,後來我專門研究琴譜,終於發現那曲是蕭吟和的《酒逢佳人》。」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2:54

第六章 江楓本色夜夜香



雪海濱忽然間覺得眼前的世界都變得縹緲起來,她眼裡只有蕭乘風一人,周圍的一切似乎全部靜息。而她沸騰的血液在體內呼嘯,心被重重地一擊,竟忍不住想呻吟起來!

她內心無數的躊躇忽然煙銷雲滅。她手裡的琴落在了湖水裡,而她卻全然不覺!

他真的是那個蕭乘風!而且自己還猜出他的名字!那是天縱奇緣嗎?

在前些日子,自己還在苦苦徘徊在兩個蕭乘風之間做選擇,那是她一生最為痛苦的。可是誰想到兩者居然為一!

以前那個激動的少年,現在經過時光的磨礪,已變得溫柔--無論他怎麼樣,她都會喜歡的。雪海濱在心頭吶喊著。

此刻她猶自以為是夢,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心幾乎爆炸開來。

她全身顫抖著,讓對岸的蕭乘風看了大吃一驚,連忙說︰「這位姑娘?」他見到雪海濱臉似乎一陣紅一陣白,而琴也落在湖水裡,連忙施展飛行術,已躍到雪海濱身邊。須知雪海濱臉上帶著面具,猶自能看出紅白之色,可想而知雪海濱的神情變化。

雪海濱在近處聞得他身上的氣息,忽然覺得全身一軟,眼看著就要摔入湖水裡,蕭乘風連忙伸手挽住。而雪海濱就輕輕靠在他的肩頭上,只覺這一生第一次這般幸福!

想像不出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幸福的事,雪海濱咬著櫻唇不放,此刻她甚至不敢抬頭去看蕭乘風。

蕭乘風將她放在蓮花上,可是不知怎得,心裡竟有一種熟悉之極的美感,就像當初他藏在裙袂下的場景。他連忙分散心神--他所愛的人,只有雪海濱一個!

蕭乘風反手施展魔法,隔空吸力,將那把琴從水裡吸了上來,然後反手一拂,所有的水花全部消逝,他將琴遞給雪海濱,雪海濱輕輕接過,忽然輕聲說︰「蕭乘風,你記不記小公主?」

這句話,雖然很輕,可是在蕭乘風心頭響起,竟如同爆炸一般。蕭乘風全身顫慄著,扶住雪海濱的手,竟不自覺地鬆開,而雪海濱不小心竟直接落在水裡。

蕭乘風連忙施展魔法去吸已落入湖水裡的雪海濱,先是歉意說︰「對不起。」而後,語氣無比焦灼地說︰「你認識小公主?」

雪海濱全身被水浸濕,可是並沒有用魔法去弄開,她心裡說︰「小傻瓜,那就是我。」而她面上則柔柔微笑著,說︰「我聽說小公主那時被一個落入湖水的男子碰到……」

蕭乘風右手已用力抓在雪海濱柔胰上,而他自己全然不覺︰「她現在哪裡?」

雪海濱只覺蕭乘風的右手,幾乎要捏碎她的手一般,可是她反而覺得正是這樣,更覺得溫馨,她輕聲說︰「你現在想念她嗎?」

蕭乘風連忙點頭,忽有所覺,縮回右手,連聲道歉,說︰「是,我很想念她,也想見她。」

「你想見她做什麼?」雪海濱狡黠地說。此刻的她,心神已回復,而聽到蕭乘風這般關心她,更是心頭溫暖幸福,對於她來說,這面具下,無論是什麼樣的容貌,她已不在乎,即使蕭乘風被毀容,她也堅信這輩子她只會愛著他一人。

蕭乘風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決然說︰「因為……我喜歡她!」說完這句話,他的心頭像是輕鬆了許多。

忽然間,雪海濱淺笑著,從蓮花上站了起來,忽然如同一朵燦爛的白色蓮花一般,飄曳在空中。隨後,空氣裡無數的光影閃爍,而月色甚至變得無華,唯一亮麗的,只有雪海濱一人。

而雪海濱這朵蓮花則漸漸融入霧水裡,隨後模糊不見,而在蓮花瓣的飄墜裡,忽然一個絕色美女從花朵裡輕然躍入!

而蕭乘風驚異地發現,眼前那個女孩,如何不是他心裡思念萬千遍的小公主!

他忍不住輕輕說︰「雪海濱!雪海濱!」頓時,他的愛如同潮水一般爆發而出,然而他忽然想到剛才自己對她的表白,頓時臉紅了起來。幸好面具在外,別人瞧不見。

蕭乘風心跳如麻,他自從成為紅粉學院尊者後,還是第一次這般激動,對於那位讓他夢牽魂繞的女子,他心裡全是愛慕,還有不敢褻瀆的氣息,他癡癡凝視著雪海濱,想去擁抱她,可是遲疑著站立原地。

雪海濱甜甜笑著,心裡在想︰若他上來擁抱自己,是躲還是不躲?雖然同意給他抱,可是要稍微裝出高傲的一面呢。

此刻她見到蕭乘風呆立不動,可是眼裡露出一副說不出的愛憐之意,只覺心頭激越,她心想若是再這樣對視半刻,恐怕自己會忍不住投入他的懷抱吧?

然而就在此刻,蕭乘風慢慢將面具揭下,頓時,一張面如朱玉、劍眉星目的臉驀然出現面前,臉上帶著雲淡風清的微笑,顯出主人柔和的一面,此刻這張臉臉上露出難得的激動神情,而神情透著那英俊的臉,更加迷人。

原來他這般容貌,加上紅粉心法,任何女子見了,都會為他心動,可是他心裡只有雪海濱一人,加上先前已有許多女子的糾纏,所以怕再惹出情事,就一直戴上面具。

雪海濱此刻不由心頭一震︰雖然她無論對方容貌如何,都會愛他,可是想不到蕭乘風的氣質竟是如此高雅,讓她忍不住心頭激盪。

此刻場景,當真如同蕭吟和當年所寫的《重逢》︰

「荷笠斜陽夜種菊,花下約相忘。江楓本色夜夜香,顧盼偕老最相思。」

雪海濱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蕭--少--」她故意拉長稱呼,「你已知道我叫雪海濱了嗎?」

蕭乘風一怔,說︰「你當真叫雪海濱?」當下他將紅粉劍法的詩歌說給雪海濱,雪海濱聽後,只覺心頭無比甜蜜︰因為裡面有「海濱最美」藏頭,於是蕭乘風居然就稱呼她海濱,讓她心頭感動,而她也情不自禁將自己為蕭乘風取名的事情一說,兩人當下相顧莞爾,想不到彼此之間居然有這般靈犀。

蕭乘風心頭有百般話,可是卻不知說什麼好--總不能提那在裙袂下的事情吧?他只顧看著雪海濱高興,忽然他說︰「你以後別稱呼我蕭少了。」

「那稱呼什麼呢?」雪海濱臉上露出戲謔的表情︰「要叫蕭大尊者嗎?」

蕭乘風看著她咬著嘴唇的樣子,忍不住說︰「你還咬嘴唇呀,小心……」

「哼,我的嘴唇是老虎皮,咬不壞的。」說完,雪海濱已笑得彎下身子。而蕭乘風回味到兩年前的這一幕,只覺身心喜悅,此刻再看著雪海濱那絕美的容顏,竟已醉了。

「以後你叫我濱兒,」雪海濱為了掩飾,補充了一句︰「城主都是這樣叫我的。」

「你也叫我乘風吧。」

兩位久別重逢的少男少女,一起坐在蓮花上,將腳擱在水裡,彼此親暱地稱呼著。

「乘風,你後來是因為我才去找紅粉學院嗎?」

蕭乘風一怔,忽然點頭說︰「是呀,我知道你最喜歡紅粉學院。」他想了想,又補充說︰「不過……在去聖女天城前,我已是紅粉學院的新尊者了。」

「那你怎麼不和我說?」雪海濱嗔怪著說。

「那時我剛想說,兩個侍女就來了,後來……」其實當時蕭乘風剛想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傳來簫聲催雪海濱回去的,可是在他記憶裡,卻走了樣。

雪海濱自然聽出「後來藏在裙袂之下」之事的意思,整個小臉頓時紅得通紅,她嘟著嘴說︰「不和你說了,一見面就欺負我。」她捏著衣角,一副嬌羞可人的樣子。

蕭乘風強忍抱住她的衝動,輕聲說︰「後來我到處尋找紅粉學院,可是始終找不到,最後,我聽神鶴老人說,只要到了鮮花會流出血、牆壁會流出眼淚的地方,就可以找到紅粉學院了。可是我一直不明白那句話的意思,龍天大陸上有這樣一個地方嗎?」

「我也不知道。」雪海濱心裡,去找紅粉學院的心思早飛到爪哇島了,她此刻只覺能和蕭乘風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神鶴老人?」雪海濱忽然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嗯,他是紅粉學院的外院弟子。」

「那和我說說他的事吧。」雪海濱輕輕聽著蕭乘風說著,可是什麼都沒聽進去,她只覺整個世界上只剩下他們兩人,她看著蕭乘風輕輕翕張的嘴唇,陶醉而沉迷。

兩人就這般坐著,渾忘了時間。只待天色拂曉,忽然周圍傳來小雲的喊聲︰「師父!師父!」原來他一清早起來,找不到蕭乘風,心裡無比失望,還以為蕭乘風就此走了,可是心裡還僥倖存著一絲希望,於是在鎮外一路叫過來。

雪海濱輕輕推了蕭乘風一把︰「看你的小弟子叫你去了。」

蕭乘風笑笑,捨不得地看了一眼雪海濱,然後才將面具輕輕帶上,柔聲說︰「那我今天先去教他武藝了。要不,我請假一天,我們坐在這裡多聊。」

雪海濱心裡本來也是這麼想,聽到蕭乘風這般說出,更是心頭暖洋洋的,可是臉上反而輕嘟著小嘴說︰「不行,你今天得去教他,不然我不理你。」可是等到蕭乘風遠去後,她的心頭反而無比失望。

「壞乘風,壞乘風。」雪海濱輕輕踢著湖邊的草人,可是踢著,忽然在草人頭上用她那如同白玉般的手指點了一下腦門︰「捨不得打你,放過你好了。」臉上掩飾不住幸福的笑意,她偷偷向蕭乘風教小雲武藝的山峰跑去。


山峰邊緣,雪海濱偷偷瞧著蕭乘風,那蕭乘風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引著她。那一挽手,那指導小雲的身法--她出神到幾乎摔下山崖。

而小雲也驚詫今天師父的異樣。蕭乘風似乎有些神思不屬,似乎還經常朝某個方向凝視,而當小雲問起時,蕭乘風連忙搪塞過去,並且老是問︰「我剛才教到哪裡了?」

「難道師父準備離開我了嗎?難怪早上找不到……」小雲不再多想;師父要走,他不會強留,就這幾日的收穫,已夠他終身受用了,而師父肯定還有其他事要做,自己怎麼能去羈絆住師父的腳步呢?無論在什麼地方,自己都會祝福師父的。

乖巧懂事的小雲,集中全部心神聽講,可是眼神裡卻有一絲即將分別的黯淡之意,而心不在焉的蕭乘風卻沒注意到。

在祭師院吃午飯時,蕭乘風和雪海濱心照不宣,只是彼此對視微笑,此刻他們都戴上面具,別人自然看不出來。飯罷,兩人不約而同到湖畔散步,驀然發現對方也在,只覺都心神一震。

雪海濱柔柔笑著,去揭蕭乘風的面具,而蕭乘風臉上那溫馨的笑意,讓雪海濱心醉。兩人散步了一會兒,並不說話,可是眼神都偷偷看著對方。氣氛輕柔而甜蜜。

終於在雪海濱的要求下,蕭乘風同意下午她加入教課。而小雲詫異地發現雪姐姐也來聽講,不免心頭振奮,學得更加用心。

蕭乘風每當挽住雪海濱的腰,在小雲面前教她如何施展飛行術時,都覺得那種少女的幽香沁入心鼻,手上軟玉溫香,肌膚相親的敏感,都重溫著當年在聖女天城的一幕。

而雪海濱只覺蕭乘風的一舉一動,都讓她心頭顫慄。完全沉浸在這種幸福感的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還有小雲,她深邃的眼神,一直盯著蕭乘風的背影。

彼此之間,沒有一絲隔閡。

兩個人從地老天荒裡走出,從無限的思念來走出,跋涉千山萬水,終於尋覓到自己心目的愛情,而且發現愛情如同想像裡的甜蜜溫馨,於是他們甚至感覺到這一生都是值得的;愛情在此刻,偷偷綻放。


在晚飯後,小雲纏著花含萱,然後對蕭乘風說︰「師父,能不能一起去划船?」原來他已偷偷察覺到蕭乘風和雪海濱的異樣,心裡竟有說不出的難受--這麼好的哥哥,可不能讓別人偷走……他一面拉著花含萱,嘟著小嘴說︰「姐姐你好久沒陪我出去玩了呢。」

花含萱笑笑,她從來不懂得去拒絕別人,此刻便說︰「好呀。」於是,四人便駕著小舟,在雪海濱昨晚呆著的湖畔上輕搖。

月光輕輕從水波上掠了開去。

站在小舟上,小雲特意在蕭乘風面前說姐姐的好話,雪海濱見了心頭好笑,這小孩子的心性,她如何聽不出來,而她從蕭乘風偶爾向她瞟來的眼神,就能感覺到那深沉的愛意,便對小雲的這點做法寬容了。

小雲忽然輕呼一聲,裝作站立不穩,摔進湖水裡,而蕭乘風連忙挽起他飛回船上,花含萱急忙給他探看情況,可是小雲有意無意裡,各抓住蕭乘風和花含萱的手,並讓他們輕輕碰在一起。

花含萱臉不免紅了,連忙縮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而蕭乘風輕輕在小雲頭上敲了一下︰「你這小壞蛋。」

小雲感覺到蕭乘風語氣裡全無責怪,還以為自己計謀成功了,連忙偷偷豎起大拇指,稱讚自己的聰明。

而花含萱心頭一動,這些日子裡,她早已知道蕭乘風的修為接近天人--試想又有誰能利用真元控制小雲,還輕鬆擊敗那鮫蛇?而且那把寶劍,她只握過一次,就知道它是價值連城的寶物。蕭乘風肯留下教小雲課程,每天看著小雲愉快興奮,而且自己能感覺到蕭乘風身上柔和的氣息,早有些為蕭乘風所動。

此刻蕭乘風將紅粉心法學到第九層,雖然真元內斂,可是全身那股柔和的氣息,已不知可以吸引多少人,花含萱少女情竇初開,自是害羞,而剛才被小雲這般一來,不免心頭亂撞,連雙手都不知道放哪裡好了。

雪海濱早看在眼裡,心下微有吃醋,可是臉上裝出大度的表情,和蕭乘風相視一笑。

而就在此刻,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冷峻的聲音︰「蕭乘風,你果然在這裡。」


南宮壞將手裡的信箋捏成一團,恨恨地說︰「想不到蕭乘風居然是作奸犯科之徒!」原來那信箋上寫著蕭乘風在附近鎮上連續作案,姦淫擄掠。

「難道紅粉學院墮落到這般地步?」南宮壞眼神裡慢慢透露出怒火來,「紅粉學院的尊者行蹤從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可是這一代尊者,行蹤居然被別人輕易看破,不僅有我的眼線、還有地教等人的眼線追隨,想來必是這尊者行為不端所致!」

南宮壞一想到那小公主雪海濱拚命在找蕭乘風,心下怒意更盛--忽然間,他有了一個想法︰雪海濱應該是想要將這奸賊制住吧?理當如此!

於是,南宮壞露出興奮的表情︰「我要在她之前,將那蕭乘風制住!這樣,雪公主就會對我大為仰慕……」

原來昨天晚上,南宮壞根據情報,發現蕭乘風正在附近作案,可是等他趕去,只見到了許多被蹂躪的少女,他怒不可遏,盯著那牆壁上寫著「蕭乘風」三字,雙眼盡赤!

「難道說歷年來,紅粉學院尊者,勢必會有無數美女投懷送保,真相原來是如此?」南宮壞冷哼一聲,就在此刻,卻有下屬遞來新的信箋︰

「蕭乘風此刻在玉龍湖上,小舟上尚有喬裝的雪海濱。」

南宮壞脫口而出︰「她也在?」頓時,南宮壞心急如焚︰千萬不能讓雪海濱落入虎口……此刻,雪海濱喬裝,一定是以身犯險!可是萬一她出了什麼事……

他二話不說,凌空飛起,而身邊的下屬早都奇怪︰平時南宮主人出去,勢必會大加排場,以表身份,可是今天,竟如此之急,難道又出了什麼大事?可是當初他滅亡北冥世家時,也是有條不紊呀……


南宮壞踏波飛行,看到船頭上的蕭乘風,赫然和自己下屬畫的畫像差不多,不由冷冷地說︰「蕭乘風,你果然在這裡。」

蕭乘風淡淡地說︰「請問閣下是?」

「你這種無恥之輩,不配聽我名號。」南宮壞冷笑著,眼神掠向雪海濱和花含萱。幾乎同時,他判斷出雪海濱是喬裝過的小公主。

就在此刻,從雪海濱和花含萱口裡同時喝出︰「你才是無恥之輩。」雪海濱怒形於色,而花含萱則身形微移,擋在蕭乘風面前,她明知蕭乘風的武藝比她不知高明凡幾,可是卻下意識地這般做。

而小雲眼裡最崇拜的人物,居然被對方言語羞辱,他像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大聲說︰「你居然污蔑我師父!卑鄙!」他所知道的詞,只有「卑鄙」是最壞的,於是他口裡一直說著這兩字。

南宮壞想不到對方反應這麼激烈,不免一怔,隨後見到雪海濱拚命維護那戴著面具的蕭乘風的樣子,不由心頭升起一股憤怒,冷哼一聲,說︰「昨天晚上,閣下一夜做了七個大案,姦殺了八個少女,難道還想抵賴?」

蕭乘風一怔,說︰「你瞧見是我所為?」

南宮壞為了強調真實性,當下說︰「不錯,我親眼所見,可惜就差一步。」

蕭乘風語氣平淡地說︰「昨夜裡,那人也是戴著面具?」

「不錯,和你這晚一般無二。」天知道南宮壞只是知道那牆壁上留著的字。此刻南宮壞縱聲大笑︰「那牆壁上你還留下龍飛鳳舞的『蕭乘風』三字,難道閣下還想狡辯?」

蕭乘風淡淡地說︰「那些字,我可以寫,閣下也可以寫。」

「縱你說的天花亂墜,可是天網恢恢,今日我一定為民除害。」南宮壞說完,對雪海濱躬身說︰「小公主,請別聽信這奸人一面之詞。」

雪海濱一怔,說︰「你知道我是小公主?」

「那次見到小公主後,我仰慕之極,魂牽夢繞,想不到今日能重新見到。」南宮壞語氣恭敬之極,加上他英俊的臉龐、那瀟灑的氣度,不知折服多少女子;可是此刻雪海濱心裡全是蕭乘風,根本懶得去打量他;而雪海濱、花含萱、小雲三人,都因為對方侮辱蕭乘風,便覺得他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

雪海濱忽然身形飛起,在空中如同蓮花般綻放,隨後輕輕一個轉身,再回頭,赫然是絕美的容貌。此刻她粉臉冷寒,說︰「南宮公子,別得寸進尺,你昨夜跟蹤那作奸之人多久?」

南宮壞乍見那容貌,一時心魂皆飛,不知怎麼,他竟覺得雪海濱比起數日前,更有風韻,此刻他幾乎是失魂落魄地說︰「昨夜一更到三更,我一直尾隨其後。」

小雲和花含萱想不到雪海濱以前居然是戴著面具,而且對方口稱小公主,人又有說不出的美貌、氣質,一時呆住了。

雪海濱冷冷地說︰「可是,蕭公子昨夜一直和我呆在這湖畔之上,你又如何解釋?」

南宮壞大驚失色︰「什麼?」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忽然間,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說︰「你怎麼能為掩飾這個惡人的行為,而讓你的名譽受侮辱?」

雪海濱淡淡地說︰「蕭公子光風霽月,如何需要我掩飾,我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而已,我和蕭公子吟詩作對,在湖畔里長談一夜,直到凌晨,小雲你來找你師父,經過此地,蕭公子便去教你武藝,是不是?」她回頭對小雲說。

小雲呆住了,說︰「是。」但是他面上滿是遲疑︰「雪姐姐你昨晚一直和師父在一起嗎?為什麼不和我們說……」

花含萱忽然沒來由心頭一酸,她輕輕拉過小雲,對南宮壞冷冷地說︰「那麼這位公子是信口雌黃了?」她向來溫柔,此刻面上竟露出冷色。

南宮壞猶踏在水面之上,此刻他見到雪海濱這般維護蕭乘風,只覺身心絕望,他猛地厲吼一聲,說︰「蕭乘風,她們不知道你的真面目,現在就由我來揭穿你……」他凌空飛起,冷然說︰「若是閣下光風霽月,如何還要戴上面具?」

蕭乘風並不動怒,只是淡淡地說︰「南宮公子,你新近滅了北冥世家,而且做了許多正義之事,我不會和你動手的。」

「你不動手,就是心虛!」南宮壞見到雪海濱露出焦急的樣子,心下怒意更盛,儲物戒指裡已現出碧色寶劍,飛一般向蕭乘風撲去。那周圍的湖水,在他身下居然被分成兩半!

可是蕭乘風動也不動,雪海濱、花含萱在身邊反應不及,連忙大聲說︰「快避開!」花含萱甚至要撲上去將蕭乘風擋開,這個柔弱的女子,此刻露出毅然的表情。

而雪海濱發現救援不及,不由寒聲說︰「你若動乘風一根毫髮,我要你碎屍萬段!」手上光影已瞬間飛瀉而出,竟是水系高級水龍,張牙舞爪而至。

那南宮壞發現蕭乘風全不抵抗,還以為蕭乘風有意做作,可是眼見自己的劍尖已到達對方胸口,對方依舊雲淡風清,心頭重重一歎︰罷了。返身飛起,劍尖只刺破蕭乘風的胸衣。

隨後,他聽到雪海濱的聲音,竟覺得萬念俱灰,他顫抖著聲音說︰「他的一根毫髮,要我碎屍萬段?」

雪海濱理也不理他,逕自走到蕭乘風身邊,連聲說︰「乘風,你怎麼樣?」

南宮壞被這般忽略,心頭喃喃著說︰「乘風,乘風……叫的這般親熱。」他再也忍不住,厲聲說︰「藏在女子背後,算什麼本事,是男子就和我決一死戰!」

此刻,兩個女子已焦急地站在蕭乘風身邊,同時施展光系治療,發現無事後,當下分立兩側,誓有決不避開的意思。而蕭乘風反而淡淡地說︰「南宮公子向來仁義為懷,我知道南宮公子必不會傷害不反抗之人,今日一見,果然仁義。」他口氣不文不火︰「這事絕非我所為,以南宮公子的眼線,勢必能發現那冒充自己名號之人。」

南宮壞心神大亂,渾然沒聽到他的話,他眼裡就看到雪海濱關切地抓住蕭乘風胳膊的樣子,此刻他憤憤地說︰「閣下今日藏在女子身後,好本事!好本事!」此刻,他大失常態,語氣大含激憤,全然不見了以前的一貫瀟灑。

蕭乘風忽然將兩個女孩輕輕推開,然後走到船頭,語氣已是冷淡︰「閣下不分青紅皂白,刻意譏諷,雖是仁義為懷,可是未免太目中無人,今日你這一戰,我接下了!」

「我接下了」一響起,周圍忽然沉寂下來,那四字有說不出的魅力,讓天地都為之窒息了一下。連那南宮壞,都覺得一股殺意撲面而來,踏波在湖面上的他,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而雪海濱走上前,握住蕭乘風的手,輕聲說︰「小心。」然後冷冷地對南宮壞說︰「你聽清楚了,你若傷害乘風一根毫髮,我追殺你到天涯海角。」此刻在她眼裡,天下沒有任何人能擋住蕭乘風的一劍!她盯了一眼南宮壞,那一眼讓南宮壞打了一個冷噤,雪海濱並不知道自己的眼神裡透露出這樣一個信息︰而若萬一蕭乘風不幸,她會將南宮壞甚至南宮世家的所有人殺死,然後陪伴在蕭乘風的墓碑邊一輩子。

而花含萱就癡癡站在原地,看著蕭乘風和雪海濱親暱的樣子,面色黯然。

她對蕭乘風升起莫名的情愫,此刻已深深印在腦海裡,剛才那手的輕觸,讓她心靈顫慄--而她性格和雪海濱截然兩樣,若是她的愛人不小心失手,她恐怕是馬上會隨之自絕而去。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3:06

第七章 雨醉孤荷斑斑淚



殺氣如血。

南宮壞凝視著蕭乘風的眼楮,雙手輕握,峙如淵岳。此刻他身在高空,躡足而立,週身像在燃燒數不清的火焰一般。

他已是繃緊了全身,隨時會發出致命的一擊!

沒有人知道,那一擊會什麼時候發出,又有會怎麼樣的威力!

而蕭乘風卻負手淡淡站立著,風兒在他的衣襟上打轉,不捨的離去。他整個人如同空靈一般,竟讓人無法琢磨他的真正方位。

南宮壞的瞳孔忽然收縮--他第一次感覺到氣氛的凝重;當初他和北冥世家掌教力鬥千餘招,可是卻沒有此時的驚險。那無形的真元,將他全身束縛,而他最為神秘的南宮飛刀,竟受到了一些窒息。

忽然間,身影交錯而過。甚至連雪海濱都沒看清楚,只見兩人都已躍飛到湖中央,而月光射下柔和的氣息,襯映著他們的全身。

卻見南宮壞反手輕揮,那射在他身上的月光竟變成有形之物,反彈向蕭乘風。而蕭乘風輕歎一聲,說︰「好!」身形如同鯉魚倒翻,輕巧從月光之間穿梭過去。

南宮壞食指輕晃,那月光更是一大片飛掠而出。卻聽到蕭乘風一聲朗笑,他身上的月光也反射而出,兩片月光在空中交錯,化成無數的碎片。之後那些碎片各自形成兩隻蝶兒,飛在兩人的腳下。

小雲看得目眩神迷,不能自制。而花含萱雖然知道蕭乘風修為高強,可是剛看到月光攻向蕭乘風時,忍不住發出一聲「呀」,隨後見蕭乘風沒事,鬆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胸部。

而蕭乘風顯然聽到那個聲音,不由回頭對花含萱含笑。

就在此刻,南宮壞抓住蕭乘風這分神的瞬間,閃電般飛起!一道神龍飛舞,像是從空間裂開一般,化成一把銳利的小刀,帶起無數光芒,讓別人完全睜不開眼楮。

這正是南宮壞最為得意的「南宮小刀」--沒有人知道飛刀來自哪裡。而發出飛刀勢必要全身真力凝集,不發則矣,一發如同石破天驚,幾乎是無人能敵。

況且,又是蕭乘風失神的時候。

南宮壞的眼裡已露出興奮的色彩,他自信在這一招下,蕭乘風勢必無法抵抗!


可是蕭乘風像是身後長了眼楮一般,步法輕掠,竟在瞬間平移出數丈,那神龍氣勢的「南宮小刀」,堪堪和蕭乘風擦肩而過。

南宮壞冷笑一聲,面上全是得意的神情。就在那瞬間,在他的控制下,那「南宮小刀」忽然反轉,化成神龍將蕭乘風圍繞當中,而後,那神秘的飛刀乍現,向蕭乘風的眉心撲去!

花含萱嚇得花容失色,而小雲緊緊抓著拳頭,眼裡卻是堅信蕭乘風哥哥會贏的神色。雪海濱輕輕皺著眉頭,對方能在瞬間使得飛刀變向,這顯然是魔法融合變異裡的一種,想不到對方居然魔武雙修,怪不得能滅亡北冥世家。

蕭乘風紅粉心法有成後,還是第一次身遇險境,但見他深吸一口氣,身體倒轉,腳踏七星,竟在那電光石火之間,破開週身的神龍,反彈而出。

而那飛刀就擦著他的額頭而過,一綹頭髮已輕然被割下。

而那「南宮小刀」擊空後,長驅而入,竟直直向舟上的花含萱衝去!

蕭乘風回身一見,面色大變,反手揮舞,一道紫光飛掠,卻見無數花雨從天而降,閃電般向那「南宮小刀」追去。卻見空中瀰漫了無數的幽香氣息,正是紅粉劍法裡的「花雨醉醉醉成愁」。

可是這招已是後發,眼見來不及,而花含萱早已來不及躲閃,卻是雪海濱一個側身,反手施展真元推去,將遠處的花含萱推開數丈,這才避開了「南宮小刀」的正面攻擊。

但是,那「南宮小刀」的真元何其強烈,花含萱受餘波影響,身形如同脆弱的花朵一般,被風用力一卷,已滾落出五丈開外,向湖面落去。

蕭乘風雙手凝力,業已在瞬間將花含萱抱住,飛回船上,此刻花含萱嘴角溢出血絲,面色慘白,口裡卻說︰「你沒事吧?」

蕭乘風聽到對方在這般情況下還關心自己,忍不住一陣感動,反手施展真元,抵在花含萱的後背;花含萱體內肺腑俱都受到傷害,蕭乘風真元傾注之下,她只覺全身如被萬針刺入一般,疼入骨髓,可是她強忍著疼痛,竟不發出一絲呻吟之聲。

蕭乘風見狀,更是心生憐惜,他將真元納入花含萱丹田處,確保她無事,人已忍不住長身立起,冷冷地對南宮壞說︰「閣下施展的好飛刀!」語氣裡,說不出的冷漠,那身上的空靈忽然掀起萬丈殺氣。而南宮壞身經無數戰役,此刻竟覺得身心一寒。

蕭乘風雖向來是平淡自若的表情,別人對他無論怎樣,他並不在乎,可是誰若觸了他的逆鱗,那後果勢必不堪設想!

而雪海濱、花含萱正是他的逆鱗。那善良溫柔的花含萱,柔弱的像一朵小花一般,任何人見到,都會想將她捧入手心裡,憐惜著愛護。

南宮壞面上早有愧色,此刻後退一步,本想道歉,可是見到蕭乘風這個樣子,知道無論任何道歉也無濟於事,加上他心高氣傲,此時若道歉就像是向對方求饒一般,他當下面色一正,凝神而待。

卻見蕭乘風週身散發無數花雨,將他全然攏入其中。而那湖畔上無數含苞待放的花蕾,忽然完全綻放。那無數的蝶兒翩飛,向蕭乘風飛行而來!

在那面具下,投出一雙可以噬人的眼神,讓南宮壞打了一個冷顫。

無數的黃葉飄落在湖面上,蕭瑟而蒼涼。此刻,蕭乘風勢必將發出最強勢的一招,而南宮壞在他未出招前,已覺得全身窒息,心下戰意全失!

紅粉劍法,又有誰堪與敵!

此刻,南宮壞面色漸漸蒼白,可是他甚至不敢動一下身子,眨一下眼楮;不然若觸動蕭乘風的氣息,在瞬間,他就會被對方的劍法絞成碎片。

而雪海濱則連忙施展光系,給花含萱治療,而小雲用力抓住花含萱的手,臉上泫然有淚。

南宮壞在這最後絕境,眼神微動,向小舟看去,他看到了對他漠視的雪海濱,對他憤怒的小雲,忽然間,他像是覺得生命已無意義一般,放棄了抵抗。

而就在此刻,忽然聽到一陣蒼老的歌聲︰「

雨醉孤荷斑斑淚,亂打誰心。

雲映殘竹寸寸情,相思無根。」

卻見一個蓑衣老人遠遠泛舟而來,他搖著櫓,歌聲裡一片滄桑。

南宮壞和蕭乘風心下都一怔,原來他們竟絲毫感覺不到老人的魔法氣息,難道他竟是一個普通人?可是為什麼又能輕鬆躍入他們的魔法網?

原來當高手對抗時,周圍無形會產生魔法網,等閒修為的人,會被魔法網反彈開。而那老人此刻已緩緩前行,他甚至也不看頭上飛行著的兩人,逕自搖船,口裡卻輕歎著說︰「飛刀若不分正邪,未發出前已是不純,如何能破天下?紅粉一劍,竟也不分正邪,只衝冠而紅顏,墮落如斯……」

蕭乘風和南宮壞心頭大震。南宮壞口裡喃喃著︰「未發出已不純」,卻是百感交集,感覺到自己一生所學武藝,先是秉承行俠仗義,可是到後來越來越自負,幫忙之時,必要美色交換;滅亡北冥世家後,更是目中無人;而自己甚至也不仔細查探,不分蕭乘風的真假,貿然發出「南宮小刀」,豈非有違正義?他頓時全身汗涔涔,方自覺察入了邪道,他頓時靈台一片清明,反手而站,不再做絲毫抵抗。

而蕭乘風,學得紅粉心法後,所作所為皆無愧於心,此刻想到自己只因個人情感,竟大動出手,而且對方又乃大善之人,頓時心下一驚,自己修行不夠,僅僅為對方幾句話便動氣,而後對方又是誤傷,自己如何能施以報復?

他當下收回真元,對那老人恭敬地說︰「多謝前輩指點。」待抬頭,發現那老人慈眉善目,一副仙風道骨,知道是絕代高人前來指點,當下飛回小舟。

再回首,那老人已是泛舟而下,人影渺渺。

那南宮壞此刻無顏去小舟上,當下沉聲說︰「關於蕭公子一事,在下勢必會好好追查。至於誤傷那位小姐,在下委實抱歉。」他自儲物戒指取出一個綠色丹藥,遙遙扔向蕭乘風,一面說︰「這是南宮世家的聖藥逍遙散,對於任何內外傷,都可輕鬆治療。」

蕭乘風接過逍遙散,可是卻被雪海濱劈手搶去,南宮壞正心下一喜,誰知雪海濱已將那丹藥扔入湖水,那逍遙散在龍天大陸上久負盛名,南宮壞身上也只有僅僅兩顆,誰知竟化成湖裡魚兒的食物。

南宮壞苦笑,返身而飛。

小雲此刻焦急拉著蕭乘風的手︰「師父,我姐姐她?」

蕭乘風柔聲說︰「她並無大礙,那逍遙散服不服用已無差別,但都需要休息一日。晚上你讓姐姐好生在舟上休息,不要打擾。」

「嗯!」小雲連忙點頭。

此刻,蕭乘風施展真元固定住小舟,不讓它飄搖,而雪海濱則輕輕瞧著蕭乘風,眼神裡頗有異樣。

可是蕭乘風雖心下喜歡雪海濱,但是正值花含萱受傷,他只是向雪海濱笑笑,偏頭靠在舟沿上。可是卻給了雪海濱錯誤的提示。雪海濱以為他對花含萱動情,所以此刻才興致索然,不免心下委屈生氣。


遠處的香蝶兒含笑著,對雄蝶輕輕拍了一下翅膀,那雄蝶興奮地滿臉通紅,拍翅而飛。在小舟附近,這樣的場景比比皆是,而在這種情況下,就難免有了一些噪音。

雪海濱抬頭,向蕭乘風試探看了一眼,眼神流動,意思是說︰病人容易被噪音影響。而蕭乘風像是心有靈犀一般,苦笑搖頭。他用魔法可以吸引蝴蝶,也可以毀滅蝴蝶,可是偏偏無法用魔法去趕跑這些蝴蝶。

就在此刻,驀然聽到那蝶兒們曖昧般的聲音,同時,花含萱在睡夢裡咳嗽起來;小雲輕輕扶著花含萱,眼裡滿是傷感。這還是第一次他的姐姐生病,他只覺心若刀割。

花含萱在睡夢裡咳嗽不停,可是始終沒醒來,蕭乘風凝視著花含萱,不忍地發出一聲歎息,站起身來,緩緩離開小舟。他躡手躡腳,竟連小雲都沒有驚動。

雪海濱用魔法護住周圍,生怕施展魔法過渡了,會發出噪音;在這萬籟俱寂的時刻,便只傳來那蝶兒們撲騰的聲音。

雪海濱看著蕭乘風的背影︰他會去哪裡呢?是因為不忍見到花含萱這樣才離開的吧?而他必是在湖畔邊守護呢。

雪海濱一面想著,不由癡了,在這花開月下的美景,那悠然的男子,此刻在面具下勢必會露出鄭重的表情,在他心目裡,自己究竟佔什麼樣的地位呢?

也許會因為花含萱更加柔弱,讓人覺得憐惜,而他心裡的天平開始傾瀉?--雪海濱黯然想著,竟有些恍惚,人也漸漸睡去。

而那些蝶兒們似乎疲倦了,漸漸的,再也沒有一絲雜音入她的耳裡。

凌晨時分,雪海濱醒來,小舟上依舊沒有蕭乘風的身影。她用魔法暗暗護住小舟保持穩定,自己卻輕然掠起,已到了湖邊。岔過林子,她四處搜索蕭乘風的影子,忽然間,她怔住了。

在那遠處,那手裡拿著一張網的,如何不是蕭乘風?卻見他用真元施展成光型網揮舞,將一直蝶兒網住,然後儲物戒指一閃,將其納入。而隨後,聽到遠處有蝶兒的聲音,他當下施展飛行術,閃電般飛至。又是光型網兒輕揮,將其籠住,過程小心翼翼而不發出一絲噪音。

雪海濱完全看呆了。

她忽然覺得一陣感動,又是一陣辛酸。蕭乘風是怕驚動花含萱,所以才徹夜捕捉蝶兒,不讓它們發出噪音。

雪海濱癡癡看著,忽然眼淚潸然而下。

她不由喃喃著︰「乘風,乘風。」她的聲音,是相當細微,可是蕭乘風如同觸電一般,想不也想,一舉已掠到雪海濱身邊,手裡的網剛揮出,發現卻是雪海濱,不由怔住了。那網停在空中,而那握網的手,忽然輕輕放鬆開去。

雪海濱注意到那是緊繃很久的手,只有這樣,當放鬆時才會有如釋重負的感覺;而蕭乘風還是一貫的柔聲說︰「她沒事吧?」

「她?」雪海濱心頭一陣酸溜溜的,「她沒事。」她下面的話哽在喉嚨處沒有說出︰可是你呢?

「沒事就好。」蕭乘風微笑著說︰「那我過去替她把把脈。」

雪海濱呆呆看著蕭乘風的背影,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是這麼一個溫柔的人,他是如此的體貼,如何的溫馨,可是--他是對花含萱這般關懷,而不是自己。

雪海濱只覺心頭失落,某種最珍貴的東西像在心裡完全破碎一般,在她眼裡的蕭乘風,變得那麼陌生。此刻這個敏感的女孩,正因為愛,才變得那麼脆弱;也正因為愛,才變得無助。她絲毫沒覺察到蕭乘風對於花含萱的只有關懷。

這個心靈上受傷的女孩,用力咬著嘴唇在想︰以後還會有人來微笑著說她老咬著嘴唇、會咬壞的嗎?以後還會有人和她一起泛舟,徹夜交談嗎?若那個被南宮壞擊中的人,是我,蕭乘風會這般照顧我嗎?會也這樣把蝶兒全部捕捉住嗎?

她的淚水打在草地上,晶瑩著射出七色光環。

要是那受傷的人,是我而不是花含萱,那該多好?雪海濱的儲物戒指一閃,出現了一把小刀︰若是我刺傷了自己,然後說是無意的,蕭乘風會全力關心我嗎?

他會的!雪海濱心頭在吶喊。可是她無法下手︰她不能欺騙蕭乘風--自己也決計不能霸佔他的,而在花含萱和自己之間,選擇的權利,只有他能實施的。

若是他們彼此相愛,而有萬般阻力,雪海濱也決不會後退一步;她內心深處是善良的,脆弱的,在這般情況下,她只能選擇等待,那種最為孤寂的等待。

雪海濱勉強露出笑容,向小舟上飛去︰無論怎麼樣,也不能讓蕭乘風看出自己的想法。她不願意蕭乘風為難,在她心裡,她只想著蕭乘風能幸福。

此刻,這種偉大的感情,在這位絕美的少女身上,射出美麗璀璨之極的光輝。


將花含萱扶入祭師院,而那些病人見狀,竟比自己生病還更加難受,上前噓寒問暖,最後小雲大聲說姐姐需要休息,那些病人馬上鴉雀無聲,可是眼裡都是關心。

當天午時,花含萱已調養完畢,眾人一道吃飯,氣氛頗為溫馨;而花含萱從小雲口裡知道是蕭乘風、雪海濱一夜不眠照顧,不由感激萬分,她柔柔笑著,那眼神裡的溫情,直讓蕭乘風、雪海濱覺得感動。

花含萱大病初癒,竟沒有休息,即刻開始照顧其他病人;那些病人個個感動,不顧身體疼痛,決計不讓花含萱幫忙,最後在小雲的拚命勸說下,花含萱這才回房間休息。

這時分,小雲見得姐姐無恙,就纏著蕭乘風繼續教他武藝,蕭乘風和他來到以前的山峰,卻是雪海濱早在那裡婷婷玉立等著聽課,三人不免莞爾。

講課過程裡,雪海濱和蕭乘風偶爾對視,而此刻,小雲像是覺察了什麼,連忙隨便找話打斷︰「師父,飛行術能飛多遠呢?」雪海濱此刻早卸下面具,一副傾國傾城的樣子,點了一下小雲的鼻子︰「那你說能飛多遠?」

小雲想了想︰「要看真元渾厚而定。」

雪海濱噗哧一笑,說︰「你都知道了,還問你師父幹嘛?」

小雲見到她的笑容,一時驚呆了,這樣美麗的姐姐,又是那般溫柔,竟讓他心頭猶豫︰這位姐姐是我見過最美的仙女,她也能配得上師父呢!而且她對我也很好,而姐姐她……小雲忽然想到一個場景︰兩個姐姐都陪伴在師父身邊,露出幸福的微笑。

他心裡這般計較,方自定下心來--要知道,他和花含萱自幼一起相處,此刻自然看出花含萱對蕭乘風的喜歡來。

待黃昏,眾人回到祭師院,小雲興沖沖地想把這般想法告訴姐姐︰姐姐一定樂意的,一開始她肯定羞紅著臉,可是在我小雲親自出馬下,姐姐一定會和雪姐姐傚法娥皇女英的!

可是當他推開門,裡面已空無一人,床被衣服零亂,小雲大吃一驚,卻發現茶几上面寫著一張紙條︰「若要見花含萱,請三日內去天帝峰,否則屍骨無存。」

小雲只覺全身透寒,喃喃說︰「姐姐與世無爭,為什麼會有人意圖加害?」

蕭乘風接過紙條,沉聲說︰「這必是要挾我前往,你們在這裡等待,我三日內一定將她接回來。」可是小雲和雪海濱異口同聲地說︰「不行!」他們對視一眼,堅定了一起去的想法。

蕭乘風緩緩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一個魔法鏡,雙手輕拂,魔法鏡裡竟出現千尋者的臉。蕭乘風問︰「天帝山怎麼回事?」

那千尋者恭敬地說︰「稟尊者,最近一段時間,到處有人做出惡行,然後留下尊者的名號,龍天大陸已大亂,相約在天帝山上共同商討,我剛得到消息,其中有些人偷偷來脅持花含萱,並以此要挾尊者,請問要不要將那些人截下?」

蕭乘風冷冷地說︰「保證花含萱不受任何傷害,而且要重重懲罰那些人;另外我自行去天帝山處理。」

「是。」千尋者垂首,說︰「保證在明日前,將花小姐安然救出。」

卻是小雲和雪海濱同時鬆了一口氣,若花含萱沒事,他們就安心了許多。而此刻他們看到蕭乘風堅毅的表情,便知道,他的紅粉劍法將再一次出動,那些為非作歹冒犯他名號的人,將會在他的劍下灰飛煙滅。

如同在海雲國的傳奇一般,蕭乘風將在龍天大陸上掀起滔天巨浪!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3:23

第八章 雲煙淺雪伊人來



春山黛眉。花叢裡有蝶兒展翅,有只蝶兒不小心將翅膀輕柔碰到旁邊雌蝶的嘴唇上,只覺如被電觸。遠處的幾隻蝶兒也不知在玩些什麼,叫的聲音都嘶啞了,而它們全然不覺。

在這美不勝收的天帝山上,卻有無數攜帶兵器之人,個個面帶興奮之色;他們自然是聞風而來的人士,聽說是「宰蕭大會」,不免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當然,最主要的目的,是對紅粉學院的好奇--若能渾水摸魚,進入那紅粉學院的話……所以這些人心頭搖擺,一邊口裡喊著要殺蕭乘風,一邊幻想著自己出頭,救了蕭乘風一命,而蕭乘風帶他去紅粉學院,並便將紅粉學院尊者的地位傳給他……於是,這人間仙境裡,映襯著俗世裡的「不亦樂乎」的嘴臉,顯得格外突兀。

卻是在天帝山山腰,龍天三大公子之一的尺雲飛,正心無旁騖的盯著三丈開外的岩石地。他在山下發現一位絕美的少女,於是算準對方的時間,便在路上偷偷施展了風系束縛,他施展的十分隱蔽,用融合方式蘊入地面;一旦那女子經過,他就可以控制魔法反彈,使得風系束縛變異,讓那女子摔倒。而他,則實施著英雄的行為,千鈞一髮之際,將她輕輕攬入懷裡,然後含笑走開--那便是第一步了。

不出他所料,那位美貌的少女緩緩上得山來,但見她穿著白衣衣裙,一副高潔的樣子,唇紅齒白,有詩可雲︰

「雲煙淺雪伊人來,粉黛梅影千山開。窗竹雪斜天美顰,思夢晴雨花常在。」

那白衣女孩走到魔法地上,尺雲飛只覺心頭直跳,他少見到這般絕色美女,施展魔法後,那女孩一個趔趄,眼看就要摔倒,而尺雲飛也閃電般撲上。

可是就在瞬間,忽然身影一晃,那女孩竟已被人扶住,然後被帶飛到三丈開外。

尺雲飛想不到居然被別人捷足先登,自然怒目去瞪那少年,可是一看之下,只覺全身一震。那扶住少女的是一個紫杉男子,臉上柔和地微笑著,如同梅花綻放,雲淡風清一般,讓人覺得一種溫馨。

那紫杉男子放開女孩,繼續向山上走去,卻是尺雲飛脫口而出︰「請教兄台尊姓?」

紫杉男子淡淡地說︰「在下姓蕭,名乘風。」蕭乘風決計不會隱藏自己的姓名,此刻已是揭下面具,決意在天帝山上,保衛紅粉學院的名譽。

而尺雲飛只覺一種說不出的敬佩沖上心頭︰以蕭乘風的身份,必然知道此刻在天帝山上的無數豪傑,都是衝他而去,而他無所畏懼,在這萬千「狼口」之間,還一如既往地微笑,毫不掩飾他的身份--這樣的氣度,又有幾人能做到?

尺雲飛就那樣癡癡看著蕭乘風一步步緩緩走向山頂,那每一步都不急不慢,襯托出主人的悠閒來。尺雲飛輕輕在心裡說︰「就這般氣度,已足夠讓我用一生的時間去學習了。」在蕭乘風走後不久,他這才清醒過來︰對方搶了自己的「設計」,自己居然對他還崇拜之極,當真是豈有此理!他惱羞成怒,連忙向山上飛去。

而那女孩,此刻臉上帶著笑意,亦步亦趨跟在蕭乘風身後。

蕭乘風一直走到山頂,這才停下腳步,淡淡地說︰「天帝山上所有的人,都欲殺我而後快,你何必跟著我。」

那女孩柔柔一笑,說︰「你這人很好,剛才幫了我的忙,所以我也會幫你。」她說話裡,一副堅定的意思。

蕭乘風輕輕歎氣說︰「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風靈兒,爹爹常叫我小瘋子,你說爹爹他壞不壞?」女孩甜甜笑著,臉上忽然露出忸怩的樣子︰「不過我有時候想到什麼事情,就很衝動去做,不顧後果。」她走到蕭乘風身邊,說︰「不過這次我一定要跟著你。」

蕭乘風對這個女孩的坦率和豪爽有了一絲好感,不免說︰「跟我幹什麼?」

「因為我覺得你是個好人,所以壞人欺負好人,我就一定會出頭。」女孩眼裡露出一絲狡黠。

蕭乘風笑笑︰「孩子話,你懂什麼叫好人嗎?」他忽有所感,歎息一聲,說︰「好人……好人……也罷,你跟著我,我決計不會讓你受到一絲傷害。」他忽然朗聲長笑,聲音直破九霄︰「紅粉學院尊者蕭乘風,依約前來天帝山。」

頓時,這天帝山頂,每個人都被定格了一般,隨後,山上有數萬人,已將蕭乘風完全包圍其中。每個人都驚奇地望著這位年輕的尊者,心下嘖嘖出聲讚歎蕭乘風的相貌,就在此刻,山頂也傳來一個優雅的聲音︰「尊者好氣度,鄙人西瑤世家掌教西瑤非月,恭迎尊者。」

人群分開,一位金色頭髮、風華正茂的中年男子,緩緩走上前,伸手說︰「請。」那氣度優雅之極,儼然一副大家的風範。

蕭乘風見了不由幾分好感,就在此刻,忽然聽到台下一聲冷笑︰「何至於如此假惺惺?此刻天帝山上,所有人的目的無非是想知道紅粉學院的地址而已。」

西瑤非月朗聲大笑,在笑聲裡,見得他身影一閃,掠飛台下;而人群裡一個玉衣少年,反手一掌揮出,他不敢和西瑤非月接掌,人借揮掌之力,飄然後退。

西瑤非月輕然掠回台上,淡淡一笑說︰「原來是龍天三大公子中的譚雲易,怪不得。」

群豪不由起了一陣哄笑,原來龍天三大公子名為︰譚雲易、塵雲冷、尺雲飛;剛巧三人性格又符合「貪」、「嗔」、「癡」,譚雲易對於金錢會斤斤計較,而塵雲冷動輒發怒,尺雲飛卻是癡迷於女色。

便在此刻,台下另外兩個身影和這玉衣少年飛起,赫然是這龍天三大公子,三人都錦衣華服,端得是氣宇軒昂,台下若不知他們名號的人,此刻當為他們喝彩。

那塵雲冷見到西瑤非月語出諷刺,面色早是一片憤怒,可是他對於這六大世家之一的西瑤世家,卻是不敢得罪,於是他將怒火完全轉到蕭乘風身上;他愛惜面子,生怕別人暗中議論,當下做瀟灑的姿態拂袖而上,臉上還要裝出平靜無波的表情,心下當真是彆扭萬分。

這蕭乘風武藝雖高,而且是神秘地紅粉學院的尊者,可是此刻是眾矢之的,塵雲冷所以不怕;而在山腳下失態的尺雲飛,想到剛才被蕭乘風破壞局面,而此刻那個絕色少女正乖巧跟在他身邊,他終至於忍不住︰「蕭乘風,你罪惡滔天,罄竹難書,今日縱然你長十雙翅膀,也飛不出這正義之天帝山。」

蕭乘風淡淡地說︰「欲加之詞,何患無窮。」他說的淡然,可是他的那雙眼神忽然射出一道寒光,讓尺雲飛心頭顫慄。原來蕭乘風最看不起這類沉迷女色、還將正義掛在嘴邊做幌子的人。

尺雲飛生怕蕭乘風說出剛才之事,此刻大笑一聲,掩去臉上不安,然後飛一般掠出︰「那就我領教一下閣下的紅粉劍法!」他飛的快,可是卻不及另外一人。

原來塵雲冷早按捺不住,橫身掠出,搶在尺雲飛前頭,但見空中無數綠芒揮舞,已將蕭乘風完全籠罩。

蕭乘風輕拍出一道柔風,將旁邊的小女孩推出五丈外,之後負手面對進攻,腳下悠閒踩著步法,那塵雲冷綠芒吞吐而出,可是到了蕭乘風身後,便忽然消失不見。

此刻,這龍天三大公子已聯手圍攻,但見虹光、綠芒、青影環繞不絕,而且儘是美麗的姿態;台下不由議論紛紛︰「他們三人都看重名,一碰到這正義之討伐,他們勢必要奪得頭籌。」

「所以縱然打不過蕭乘風,他們也會當最前面的炮灰。」一個人冷笑著。

「不過看他們的修為和配合,的確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呢。」

「那你看負手悠閒的蕭乘風呢?他們以卵擊石而已……」

卻是台上那塵雲冷被蕭乘風這般弄得更加惱火,此刻厲吼一聲,說︰「我和你拼了。」他還是第一次碰到這般輕蔑他的對手,此刻怒火爆發,每一掌出,儘是耗費全身真元。而幾乎在同時,譚雲易欺身而上,到了蕭乘風左近,忽然從身體裡射出一道碧綠色的光芒,蛇行向蕭乘風撲去!

台下早驚呼出聲︰「蘭芒蛇!」這蘭芒蛇是和三手猴等相提並論之怪獸,奇毒,而且一旦遇到對手,不死不休,台下早有些人嚇得面如土色。而那些人這才知道,龍天三大公子剛才只是示弱,而已備下必殺之計。

蕭乘風冷笑著說︰「譚雲易,『貪』字太過,只因小時候家裡貧窮,處處受苦,十七歲那年便殺了一個官員,並冒充對方上任,之後肆無忌憚,刮掠了無數錢財,閣下還配稱為三大公子之一?」說話之中,他早是反手輕轉,只見一道紫光斜掠而出,忽然間,在譚雲易面前忽然呈現出一個場景︰小舟、蝶香、清冷湖面,一種很溫馨的氣息將他籠罩,而在這氣息之間,那蛇行著撲向蕭乘風的蘭芒蛇忽然窒息在原地,隨後萎靡著在紫光之間,化成兩段!

蕭乘風施展的正是紅粉劍法裡的「最盼蝶香同舟老」!這招施展後,會讓對方忽然覺得時間停滯,而且對於動物施展格外靈效。

眾人眼見蕭乘風如此輕易擊殺那蘭芒蛇,一時呆若木雞;蕭乘風隨後手掌輕舒,將塵雲冷的手肘托住,淡淡地說︰「塵雲冷為『嗔』,幼時父母離異,然後你見得母親和另外一個男人在廝混,於是你便下手毒殺兩人,弒母之事,已被隱瞞十年之久了。」

譚雲易和塵雲冷早怔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想不到蕭乘風居然對於他們的事如數家珍,此刻他們已羞愧得抬不起頭來。

蕭乘風繼續說︰「尺雲飛,為『癡』字吃夠了苦頭,這性格由來,是因為自幼有個風流少公子和你結交,而他每次都肆無忌憚地帶女子過來尋歡作樂,最後你按捺不住殺了他,將女子奪為己用,可是,」蕭乘風頓了頓,發現尺雲飛已發狂一般飛掠過來,竭盡全力要封住蕭乘風,可是蕭乘風反手一道紫光,那尺雲飛只覺全身窒息,一時動彈不得。

蕭乘風繼續說︰「可是你發現自己已不舉;男子最怕這方面被人嘲笑,所以你以後反行其道,裝作癡迷女色之態。」說完,蕭乘風飄然拂袖,返身走開。

那龍天三大公子此刻面色慘然,他們原本準備暗中用蘭芒蛇擊殺蕭乘風,可是誰想居然被蕭乘風揭開傷疤,此刻在萬人眼裡,當真是無地自容,那塵雲冷怒吼一聲,一拳重重擊在自己胸口上,然後「哇」的吐出一大口血,原來他怒火無法發洩,此刻已盡瘋狂。之後三人飛一般縱開,可是見得他們的背影,竟是無比滄桑。

台下眾人早面色驚然,想不到蕭乘風隨口道出三人所行的惡事,這下其他有陰謀的人,便不敢再上台挑戰了。

眼見蕭乘風從容的姿態,西瑤非月含笑說︰「蕭尊者寥寥數語,就讓龍天三大公子從此身敗名裂,然而對於二十三日有人在天郡連夜姦殺六名女子,之後牆壁上留字,閣下有何解釋?

蕭乘風淡淡一笑,說︰「二十三日,據說無論在天郡、連台、海域城、天雷峰等十多處地方,都有人作奸犯科,之後在牆壁上都留下『蕭乘風』之字,難道蕭乘風這人有三頭六臂不成?」

西瑤非月一怔,沉吟說︰「若當真如此,恐怕……無風不起浪,龍天大陸從此永無寧日。」他輕歎一聲,「若有人冒充你作惡,恐怕最受傷害的還是那些女子。」他語氣憐憫之極。

蕭乘風對這西瑤非月已升起尊敬的感受︰「西瑤掌教心繫天下,在下當替掌教分憂。」

西瑤非月輕歎一聲,說︰「如今硝煙四起,除非……」他面有為難之色。

蕭乘風朗笑一聲,說︰「西瑤掌教請講,不必顧忌。」

「除非將你留在這天帝山上,日夜看護,之後若傳來繼續有人作惡之事,便證明並非你所為。」

蕭乘風正意動,卻是那身邊的少女忽然冷笑著說︰「別人知道蕭乘風被關在天帝山上,當然不會繼續作惡,他們既然是來誣陷,自然不會再作惡替蕭尊者來解脫。西瑤掌教喜歡歎息,用歎息來打動別人,而蕭尊者偏偏又是心軟之人。而蕭乘風自然被你們鎖住,要想去那紅粉學院還不是輕而易舉。」

蕭乘風向來不以惡意來猜度別人,此刻不由一怔。

西瑤非月輕輕歎息說︰「我只是說一個假設而已,如今天下大亂……不知請問姑娘姓名?」

「我才不會告訴你。」那絕色少女忽然湊近蕭乘風耳邊,輕聲說︰「我的名字就告訴過你一人。」

蕭乘風眼見這西瑤非月氣質非凡,被這風靈兒如此數落,也依舊如此優雅,更是折服,就在此刻,卻是西瑤非月旁邊閃出一個青衣人,一臉高傲冷漠,冷冷地說︰「西瑤兄和你客氣,可是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這人卻是皇甫世家的掌教皇甫冷,皇甫世家享譽龍天大陸數百年,無論在針灸、易容、奇門陣形、煉丹的技巧上,都首屈一指。

蕭乘風淡淡地說︰「請。」

但見皇甫冷雙手交叉,忽然從儲物戒指裡閃出一道碧光,而後皇甫冷手挽長劍,斜斜揮出,在他手腕的顫抖之間,碧光忽然形成一個方形的框架,將蕭乘風籠住。

卻是風靈兒輕聲說︰「這是皇甫世家的四星陣劍法。」

蕭乘風飄然後退,而那碧色框架竟如影隨形,追隨不放,蕭乘風忽然一個旋轉,竟帶起無數狂風,他施展這風系風刃,威力十足,可是那框架竟全然不受影響。

眼前那框架將蕭乘風圍在當中,卻是皇甫冷口裡唸唸有詞,而風靈兒吃驚地說︰「他在唸咒,是皇甫世家的絕技九轉仙影!」她連聲喚蕭乘風離開,可是蕭乘風竟似未聞。

皇甫冷唸咒完畢,忽然間三道火光從頭頂、雙手之間掠出,然後迅速地旋轉成九道火光,向蕭乘風噬去。

台下無數人見了皇甫世家的頂尖絕技,不免看了如癡如醉,卻有人暗中在想︰這蕭乘風勢必難以逃出了,可是萬一他死了,誰去找紅粉學院?--可是他生怕別人認為他利慾熏心,連忙裝出一副大快人心的表情。

這皇甫冷疾惡如仇,自然不會手下留情,那九道火光竟夾帶著無數雷聲,向蕭乘風掠去。台下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心跳了一下。

可是蕭乘風竟如同空靈一般,那碩大火光到了他身邊,忽然都輕柔地跳在他手上,慢慢變小,隨後消逝而去。

皇甫冷一臉震撼,他學得這九轉仙影十數年,施展後對方勢必灰飛煙滅,可是眼前這場景,竟讓他疑心自己處在夢裡。

原來蕭乘風在聖女天城的玉湖裡得到奇緣,用紫龍內丹和人參以及寒氣融合,完全可以控制火系和水系魔法,對方這火繫在他的真元感染,自然會臣服。

卻是蕭乘風淡淡地說︰「皇甫冷在二十四歲那年,曾結交一位好友歐陽清,歐陽清因中毒而亡,臨死前將他身上的財物和一顆碧玉珠交給皇甫冷保管,皇甫冷將這些都收存起來,決計不使用,他日還給歐陽後人;次年,歐陽後人偷偷探得那碧玉珠在皇甫冷手裡,以為皇甫冷為了寶珠殺了歐陽清,所以偷襲,皇甫冷在不知情下,將對方殺死。」

皇甫冷一生行善,所以剛才在龍天三大公子的惡行被蕭乘風指破後,還敢凜然站出,此刻被蕭乘風指出這一生唯一愧疚之事,竟當場站立不動,面色蒼老。

台下群豪見狀,當下知道蕭乘風所言是實,否則以皇甫冷的性情,絕對會反駁;此刻皇甫冷長歎一聲,那碧色框架忽然消失不見,此刻的他,身形蕭索了許多︰「九轉仙影尚奈何不了你……也罷,我這一生無愧於心,僅僅誤殺對方這事,一生銘記。可是我從頭到尾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而那歐陽後人那一劍,是兩敗俱傷的打法,我若不殺他,就會被他所殺……」

蕭乘風搖頭說︰「皇甫前輩,我曾得知一位古人也遇到這般情況,後來他將對方寶物安置入棺材之中,等到對方後人來這才取出,以示清白。」

皇甫冷這一生唯一念念不忘之事,是在想若時光倒流,我應如何處理才好,可是終不得其解,此刻被蕭乘風隨口道破,再回首想及前事,心頭頓明,此刻忍不住說︰「當時若有你在身邊指點該有多好……」他這般一說,再看著自己手裡的碧光劍,忽然心頭茫然,驀然將劍收回儲物戒指,對蕭乘風微一抱拳,身形飄然閃去。

皇甫冷這般一走,眾人更是覺得匪夷所思。這蕭乘風隨手接住那九轉仙影,寥寥數語竟讓一代掌教為之折服,他們心下更是對蕭乘風升起驚懼的感受。卻是蕭乘風淡淡一笑,說︰「哪位自認沒有作出愧疚之事,還請上台指教。」

台下眾人面面相覷,每個人都回想起自己舊時,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錯事,不由若有所思,心下愧疚,如何還敢上台,一些行俠仗義之士,更是生怕被蕭乘風隨口揭破,一生名氣付之東流,此刻頭不免低了三分。

忽然聽到一聲冷喝,忽然間如同神龍一般,一個身影輕縱,天邊還殘留著龍的幻影,而後一陣清風吹來,台下群豪都覺得眼前一花,卻是一個白衣中年人,已落在台上。

「是柳風世家掌教柳風余齡!」台下眾人一起驚歎,想不到柳風余齡竟也來了。

「柳風身法可謂天下第一……」

「那可未必,當年蕭吟和自創的步法,比這柳風身法要高出無數……」

「可是蕭吟和的步法早已失傳,天下第一,自然算是柳風身法了……」

「那倒也是……」這人說出蕭吟和步法,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待自己炫耀知識也夠了,便點頭稱是。

這柳風余齡冷笑著說︰「蕭尊者好氣度,這一句話,竟讓天下英雄都無地自容。」他冷冷掃了一眼台下,那台下群豪都覺心頭一凜,想到自己剛才低頭的「醜態」被柳風余齡看到,心頭不免記恨,可是面上絕對不敢表示出來。

柳風余齡之後對蕭乘風說︰「我一生坦蕩,閣下若能舉出我有微瑕之事,我馬上自盡於此。」他說的自信無比。

蕭乘風輕歎一聲說︰「柳風前輩光風霽月,白璧無瑕,是在下所佩服之人。」

這柳風余齡面不改色,然而他聽到這絕代武藝的敵人這般推崇自己,心下難免有數分欣喜,他縱目四望,眼前台下群豪又都低下頭,當下長聲大笑︰「那我柳風余齡,是否有資格來和你指教一下?」

忽然間,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蕭乘風只是生怕玷污你一生俠名,所以不忍說出。」但見一道身形從山腳緩緩漂浮而上,人未到,聲音卻悠遠之極,在這天帝山的山峰上迴盪,久久不休。

而他緩緩漂浮,負手在空中,一副藍衫飄逸,更是顯得冷漠和高傲;這飛行術能這般控制自若,至少需要魔導師級別的魔法造詣。

卻是群豪裡,有人驚歎出聲︰「南宮壞!」

「單人滅亡北冥世家的南宮壞!」

無數女子的目光,都被這個少年俊傑完全吸引過去,他的高傲,更是讓這些少女們芳心暗動;唯獨蕭乘風身邊的絕色美女風靈兒,一臉鄙夷地瞧著漸近的南宮壞︰「蕭哥哥能為別人著想,就你這種人多事,閣下枉稱俠名了。」她此刻已親暱地稱呼蕭乘風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3:44     標題: 下集

第一章 千塵萬路俱回首



南宮壞飛落在台上,而柳風余齡已氣得面色鐵青--反而台下的「正義豪傑」看了不免心頭稱快;南宮壞先向蕭乘風抱拳說︰「若非蕭尊者,恐怕這天帝山上數萬豪傑已被地教炸灰飛煙滅了。」

西瑤非月面色一變,但是語態仍是高雅︰「南宮掌教何出此言?」原來自從南宮壞滅亡北冥世家後,南宮世家的前代掌教便已傳位於南宮壞。

南宮壞凝聲說︰「地教早在天帝山埋下了無數炸藥,便等在此刻發動,而此刻這山峰上,也有許多是地教妖孽。而若非蕭尊者派人將引線切斷,此刻只怕天帝山上所有人都變成孤魂野鬼了。」他冷笑著說︰「諸位血肉之軀,可曾擋得住動地驚天雷?」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大驚失色。卻是西瑤非月沉聲說︰「南宮掌教此言當真?」

「我南宮壞的話,可有人不信?」南宮壞冷傲地說︰「我聽到那炸藥被蕭尊者手下破壞的消息,這才從容上山。」自從那在湖畔一戰,他百感交集,發現自己太過狂傲,回去後收斂了許多。同時他派南宮世家的弟子去搜索消息,發現蕭乘風是被冤枉的,而自己因為醋意而不分青紅皂白,不免第一次升起幾分歉意來,而同時他探察到蕭乘風不為人知的幾件天大的善行後,便不再自視清高,反而敬佩起蕭乘風來。

西瑤非月忽然向蕭乘風躬身說︰「天帝山數萬豪傑,向蕭尊者致意。」

蕭乘風正要微笑說話,卻是柳風余齡怒聲說︰「南宮壞,我自認所作所為都頂天立地,閣下若能舉出一樣我傷天害理之事,我的人頭取捨,悉聽尊便。」

南宮壞淡淡地說︰「北老封的故居,你可曾記得一位女子?」

卻是蕭乘風長聲一笑,說︰「今日在天帝山上無數英雄豪傑都在準備向我討伐,如何變成敘舊之事了。還有誰要領教在下的武功,盡請上台。」

柳風余齡冷哼一聲說︰「蕭尊者,你何必中途打岔,我無愧於心,也想知道我究竟犯過什麼錯!」此刻,他面上鬚髮飛舞,對南宮壞冷聲說︰「若閣下是污蔑,我勢必不會饒你。」

南宮壞也不管他,繼續說︰「那位女子名秋如意。」

柳風余齡皺眉回想︰「不錯……我和她有一宵之歡。那時我尚是少年,之後給她一百兩銀子,難道還虧待了她?」

南宮壞說︰「二十年後,你娶了一個夫人,年方二十,姓秋名素。」

柳風余齡全身一震,說︰「她們……」

「難道你不覺得她們很像嗎?」南宮壞淡淡地說︰「接下去不必我說了吧。」

柳風余齡縱聲說︰「不可能!」可是他的語氣裡流露出無比的淒涼、滄桑,甚至是絕望,他回頭盯著蕭乘風︰「這可是真的?」

蕭乘風輕歎一聲,不忍心去看他。

柳風余齡忽然瘋狂一般︰「我不信!不信!我要問個清楚,我不會讓你們這般玷污我!」他冷然回頭,對南宮壞說︰「若事是假的,我一定會殺了你!」

南宮壞冷哼一聲,說︰「若是真的,你也一定會殺了我;可是柳風身法只是用來逃,想殺我……哼哼!」

卻是柳風余齡早飛起,他心急如焚,飛一般向柳風世家衝去,他要將夫人問個清楚。


就在此刻,卻是天帝山下飛上一個黑巾蒙面的瘦高中年人,他速度極快,大半人都沒看清楚,卻是他已掠到台上,對蕭乘風跪下說︰「見過尊者。」

這黑巾蒙面人,自然是千尋者了。蕭乘風沉聲說︰「可曾辦妥?」

千尋者恭聲說︰「幸不辱命。」這其中卻是包含了兩件事︰解救花含萱;地教的偷襲。

蕭乘風微微頷首,千尋者繼續說︰「屬下已查出西瑤非月的過錯,不知尊者……」

蕭乘風回頭看到遠處那面色優雅的西瑤非月,更是心頭不忍︰「不必了。」原來這數日之內,千尋者已將龍天大陸上大多知名人士的過失之事收集起來,通過魔法鏡發給蕭乘風,唯獨西瑤非月的經歷太過神秘,是以這才推遲迄今。

那台下群豪見到千尋者居然到來,而且對蕭乘風如此恭敬,不免心下一驚,卻在人群裡有人大喊︰「再不捉住蕭乘風,讓他紅粉學院的外院弟子上來,恐怕沒人能擋得住他。」他這句話有極大的煽動性,頓時,像是早有預謀一般,所有人身上光芒大閃,若是魔法師就在聚集魔法,而武士則取出兵器。

早有幾個柳風世家的弟子,見到師尊受辱,此刻已按捺不住,衝上台來;但見劍光揮舞,傾瀉出一天銀河,而無數的光護術、水系魔法防護,全部施展在那弟子身上,同時也有無數的遲緩術、火球術、雷暴,向蕭乘風劈來。

可是饒那些魔法威力十足,擊在蕭乘風身上,蕭乘風連晃都不晃一下;而那柳風弟子,被蕭乘風反手輕輕一擊,那劍已碎成七八截。

蕭乘風淡淡一笑,忽然躍飛到群豪之間,朗聲說︰「不分青紅皂白,為了一己之私想進入紅粉學院,即使證明我完全無罪,你們決計不會善罷甘休,那麼就請吧。」

卻是他反手一挽,已從旁邊桌子上凌空吸起一個碗,蕭乘風抓在碗緣,淡淡地說︰「我就用這個來會所謂的天下英雄吧。」

那群豪早被蕭乘風的氣魄驚動,可是見到蕭乘風居然用碗做兵器,不免怒形於色,於是排山倒海般的攻勢,卷集而來。但見火光萬道,幾乎將天地完全覆滅一般。

蕭乘風將碗輕轉,那萬般火系魔法,被他的碗輕輕一帶,竟原封不動地反彈回去。眾豪之中,但聽到無數慘叫聲。此刻蕭乘風已是天地萬物都可為兵器,單單一個碗,竟被他施展得出神入化。

慘叫聲裡,一把橙色光芒,斜斜掠起,同時傳來一個聲音︰「天河閣掌教,請賜教。」

蕭乘風將碗挑起,用碗底平平架住那橙色光芒的寶劍,淡淡地說︰「天河閣掌教流一群,自幼曾為一兩銀子,殺死一個小販。」頓時,那人連忙掩面,回身就走。

蕭乘風忽然用碗向後一揚,將攻來的一道黑色球籠在其中,一面沉聲說︰「偷襲者是究於宮宮主,中年曾對他妹妹有不軌行為,後羞愧難當,將其妹妹殺死,罪不可恕!」將碗一旋,那黑色球飛一般掠出,隨後人群裡聽到一聲來自地獄般的慘叫,隨後不復。

而就在蕭乘風將黑色球扔出的空暇,已有十二把劍、九十六道火光飛至!

蕭乘風身體側旋,手裡碗脫手飛出。那碗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弧,那十二把劍的劍尖同時被打出一個缺口,而九十六道火光全被那碗吸入,隨後消逝!

蕭乘風淡若自如的聲音在響起︰「持玉龍劍的玉龍劍客,無意裡被一女孩相救,後竟獸行大起將女孩姦污,死!」他說「死」字時,空氣裡忽然瀰漫著一種陰冷的殺機。

隨後,那玉龍劍客在蕭乘風斜掠出的紫光下,頓時身首兩異!

僅僅電光石火之間,業已有數十人喪命,而蕭乘風每次都有條不紊地數落他們的罪行;一個回合後,那數萬群豪,竟無人敢上前一步,也無人敢攻擊蕭乘風。

在台上的風靈兒看了只覺全身熱血沸騰,她忽然平平躍起,落在蕭乘風身邊,崇拜著對蕭乘風說︰「蕭哥哥好厲害,這數萬所謂的英雄,竟被你說怕了,沒人敢上來。我也要和蕭哥哥並肩作戰!」她說的天真燦漫,可是語氣裡有一種天生的豪氣︰「我相信蕭哥哥肯定不會作出惡事,一定是別人誣陷。」

蕭乘風想不到這僅第一次見面的女孩如此相信他,而且還有一副女中豪傑的氣魄,不免心頭暢快,含笑說︰「好!我們就並肩作戰!我只殺有罪之人,他們自是死有餘辜!」他目光向群豪掃了一圈,那為首的數人,早被蕭乘風的殺著嚇得魂飛魄散,再加上昔年作惡太多,此刻被蕭乘風這般一看,竟嚇得膽寒,以為蕭乘風要向他們出手,後退時已摔在地上,然後跌跌撞撞地爬出人群。

卻是人群裡又傳來一個聲音︰「萬餘人,難道就任由他隨口玷污我們名譽嗎?只有殺了他,逼他帶我們去紅粉學院去贖罪!」頓時,群情激揚,這大部分「俠客」都心有理虧之處,此刻心想,我們數萬人進攻,難道蕭乘風有暇將每個人的罪行說出來?於是,他們手上聚合萬千霞光,翻天覆地向蕭乘風攻至。

那萬人之中,有三四千魔法師,總和起來,進攻的威力何其之大,當真是催天裂地,但是因為大部分人心懷鬼胎,十成魔法只施展了三四成,同時又因為彼此各系的魔法不融合,本身有抵消作用,這三四千人的威力,十停去了九停,再加上又沒辦法精確攻擊到蕭乘風身上,所以聲勢雖大,但威力卻相對甚微。

然而即使是這般威力,也足夠將一個人完全化成灰燼。

然而蕭乘風在這萬人進攻之下,仍舊不肯亂下殺手,他施展紅粉心法的高級結界守護,同時將風靈兒推出人群,而自己則在那微小方圓裡挪轉,手上碗兒飛旋,將那魔法一一抵擋。

那群豪見蕭乘風不忍下毒手,更是興奮,此刻他們便是立在不敗之地,眼前所有的火系魔法匯聚起來,將蕭乘風牢牢圍住。

蕭乘風修為再高,可是也擋不住這般進攻,他碗上的白光越來越淡,漸漸不支起來。他連忙側身避開對方的火系魔法攻擊,然而自己已被餘波擊中胸口,只覺全身振蕩,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幸好他身上有紫龍內丹的真元護體,不然早就化成碎片了。

就在他受傷時,第二波進攻眨眼又至,蕭乘風始終下不了殺手殺出重圍,卻是手上碗兒忽然揮灑出萬千光影,隨後聽到蕭乘風一聲輕吟︰「千塵萬路俱回首!」

這是紅粉劍法的第六招,但見那碗兒忽然如同泰山壓頂一般,將那所有的魔法擋住反捲,那碗的邊緣不斷旋轉,將那所有的魔法反射而出!

頓時,無數道白光沖天而起,天地之間忽然充滿了陰霾。蕭乘風用此招勉強將魔法反彈向空中,可是內腑已被振蕩,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來!

忽然在此刻,聽到一聲厲吼︰「金龍傭兵團團長到來!」

卻是帶著金龍徽章的中年人凌空飛至,同時說︰「金龍傭兵團千餘眾,已在山下候令!」他斜斜掠入人群,落在蕭乘風面前!

這金龍傭兵團是龍天大陸第一傭兵團,勢力僅僅在六大世家之下,而且這傭兵團裡俱都是不怕死之輩,眾人見到這團長擋在前面,自然心喜,同時後退幾步!

誰知這團長忽然俯身向蕭乘風拜倒︰「紅粉學院外院弟子見過尊者!」他有意無意之間,將自己殘缺小指的左手給蕭乘風看了一下。

而在同時,又聽到幾百個豪邁的聲音︰「龍俠展非前來!」

「玉女劍客蕭蕭見過尊者!」

「縱天行帶美琴國百位勇士前為尊者效命!」

「千雲堡傾堡之力,前來護駕!」

「長生亭全亭誓死前來!」

……

這每一個聲音,都讓那天帝山上群豪心若死寂︰想不到這般的英雄人物居然都是紅粉學院的外院弟子!若是蕭乘風要造反,這龍天大陸豈非探囊取物?

蕭乘風一怔,卻是那千尋者施然走到蕭乘風身邊,恭聲說︰「稟告尊者,他們知道尊者被他們誣陷,已在數日裡全部趕到天帝山左近,那些為非作歹之人,差不多已全部查出。」他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一封信箋︰「亂天幫派十三人,在天郡作奸犯科四起;銷於宮在天雷峰作惡兩起……」

聽到他的聲音,那群豪的心不禁都涼了……

而那在台上的風靈兒忽然叉腰,大聲說︰「蕭哥哥還派人將地教的人打敗,免得天帝山所有人被炸死,難道你們都無動於衷?為了紅粉學院,你們居然利令智昏,卑鄙到這般地步!虧蕭哥哥還一直不肯下殺手!」

而蕭乘風面帶感激之色,向空中那數百人抱拳說︰「多謝諸位此刻趕來解圍。」

卻是那空中飛翔著的數百人同時躬身說︰「誓死保護尊者,乃卑職的榮幸。」那聲音有著說不出的誠懇和真摯。

眼見那萬餘群雄此刻已成一片散沙,苦無領導之人,他們都將眼神投向西瑤非月;無奈西瑤非月只是優雅地微笑,就在此刻,忽然有人大聲說︰「來了來了!」語氣裡說不出的激動。

之後,連忙有人應合︰「天下第一山莊莊主來了!」

山下數百黑衣武士分成兩行,當中轎子前的旗子飛舞,赫然寫著︰「東方世家。」端得是威風凜凜,東方世家自從南宮世家衰退後,一直是六大世家之首,一呼百應,此刻無形裡已成為領袖。

那轎子到了近前才緩緩放下,出來的正是東方雲零,但見他膚如凝脂,面如白玉,保養地如同少年一般,他柔柔一笑,竟有說不出的嫵媚之意,然而眾人都齊齊一凜,不敢抬頭看他。

東方雲零緩緩走到蕭乘風面前,忽然躬身說︰「蕭尊者數日前曾救老夫一命,使得東方世家免於災難,若蕭尊者有任何吩咐,東方世家唯令是從。」

這言語一出,所有人無不色變︰東方世家居然投靠了紅粉學院,當真是匪夷所思之事。蕭乘風含笑說︰「東方前輩不必客氣。」

東方雲零回頭,凝視著西瑤非月,忽然冷笑一聲,說︰「西瑤世家處處和東方世家為難,想來西瑤掌教有稱鼎之意,今日見面,想來是逞了西瑤掌教的心意,那麼,這一戰,就由我們拉開幃幕吧!」

眾人眼見爭鋒居然在西瑤非月和東方雲零之間展開,不免面面相覷,隨後則落了旁觀者的心態,幸災樂禍地鼓掌起來,拭目以待。

西瑤非月淡淡地說︰「如今南宮世家掌教南宮壞,魔武雙修,滅亡北冥世家,統一六大世家指日可待,鄙人何德何能,敢在他面前舞刀弄槍?」

一直默立在台上的南宮壞冷傲一笑,說︰「西瑤掌教這挑撥離間之術,果是爐火純青,平時雖看不出你的真面目,此刻便已露出端倪來了。」

就在他們爭鋒相對之時,忽然山下飛一般跑上侍衛,跪在西瑤非月面前︰「山下有大批百姓,口說蕭尊者是被冤枉的,拚死要衝上山來,我等用魔法抵抗,可是他們竟用血肉之軀相抗……」

幾乎同時,也有一位青衣人掠在蕭乘風面前︰「山下有一個百姓,被火系魔法擊中,奄奄一息。」

蕭乘風面色大變,在那青衣人說到「中」時,他的身形已掠起,在「一」字時,人已在十丈開外。

那數萬群雄多有飛行在空中,此刻只覺一陣風冷然撲來,頓時全身冰冷,摔落地上,而一處有數百人合圍的魔法師,在蕭乘風身形一閃之下,竟全部輕呼一聲,斜斜被撞飛五丈開外,呈疊羅漢姿態,摔得鼻青臉腫。

群豪裡傳出蕭乘風的冷喝︰「擋我者死!」聲音穿雲裂石一般,振蕩得群豪心頭顫慄!

所有人都大驚失色︰以蕭乘風的這般身法,縱這萬人合圍,又有誰能擋他當面鋒銳一擊!

聽到蕭乘風冷峻的聲音,每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避開!在蕭乘風盛怒之下,又有誰敢有一絲猶豫?

蕭乘風飛行如同清風飄拂,瞬間已掠到山腳,卻聽到他一聲沉喝︰「住手!」那聲音響徹雲霄,每個人都覺得像在耳畔邊重重響起,一時嚇得魂飛魄散;而蕭乘風乘勢掠到那躺在地上的百姓面前,而同時,他右手反轉施展一道紫光,意念下施展紅粉劍法「海樓春黛花下醉」直向天空,頓時天地之間充滿了海市蜃樓一般的美,每個人都為眼前的小樓、海濤、春月、少女的黛眉所驚呆,一時忘了動手。

而蕭乘風早用左手抵在那百姓身上,卻見那紫光流動,護住那人全身;旁邊早有一個孩子輕聲哭泣說︰「爹爹他已是五臟六腑被移位了!」

蕭乘風也不遲疑,儲物戒指裡一閃,忽然間幽香四溢,他手上一顆丹藥浮現,光芒四射,竟讓別人睜不開眼楮。卻見那光芒呈現七星形狀,早有一些人脫口而出︰「七星靈丹!」

生死人肉白骨的絕世寶物七星靈丹!

原來蕭乘風在海雲國時,曾為公主取得七星靈丹,無奈公主自盡,而後蕭乘風一直放在身上,此刻毫不遲疑地將其納入那普通百姓的口裡。

那身邊孩子知道這必是絕世靈丹,此刻連忙跪下來,對蕭乘風說︰「謝謝恩人救命大恩!」

蕭乘風右手輕拂,將孩子拂起,含笑說︰「些許小事而已,理所應當。」他將這顆藏在儲物戒指裡的這顆靈藥使用,再想到那死去的公主,忽然心頭一陣說不出輕鬆,只覺這靈藥用在刀刃上,若那海雲國公主泉下有靈,必也含笑。

那大叔服下靈藥後,全身閃出七色光芒,此刻,那東方雲零、千尋者等人都已趕到,不由失聲說︰「可是那七星靈丹?」語氣裡說不出的惋惜。

蕭乘風淡淡一笑,說︰「靈丹本來就是用來救人的。」

那東方雲零跌足大呼︰「可是那也起碼要用在刀刃上,這百姓不過微不足道。」

蕭乘風搖頭說︰「可是在我心目裡,他的性命重逾萬金!」

東方雲零恍然︰「原來這人你認識。」終還是歎息一聲,後退一步。

蕭乘風自然不認識這大叔,卻是身邊的那孩子拚命跪在地上,死命磕頭,他知道東方雲零的身份,在龍天大陸可謂是頂尖人物,此刻對這眼前這位哥哥語氣謙恭,而且還說及這靈藥何等尊貴,當下更是對蕭乘風佩服萬般,此刻他被蕭乘風的紅粉心法所感染,只覺若能為蕭乘風死,也是心甘情願。

他哽咽著說︰「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蕭乘風微微一笑說︰「你們為什麼要上山?」

「因為蕭尊者是為頂天立地的英雄,他曾救助了無數人的性命。」孩子掰著手指頭說︰「西南郡,他用二十四萬銀子,讓災民們得到了新生;在白河一帶,他殺死了為非作歹的七十六島主;在天雲城,他……」孩子吞了口唾沫,繼續說︰「可是他被別人冤枉了。我們相信他肯定不會做那種壞事,所以上來請願!我們附近幾十鎮的村民,全部自發地過來了!一路上無論有誰知道這件事,都馬上把手頭事情丟掉,立刻趕來。我還聽說,本來還是生死對頭的兩人,一聽到這事,當下一起趕來,這幾萬人,大部分都受過蕭尊者的恩惠呢!」孩子誠懇的口吻,不免讓蕭乘風感動。

在一邊的風靈兒聽了眉飛色舞,比這些事是她所作還要興奮,她指著蕭乘風對孩子說︰「小弟弟,你知道他是誰嗎?」

「是蕭尊者的兒子嗎?」那孩子試探著說,「他肯捨得用靈丹救治我爹爹,也必是一位大英雄。」

風靈兒甜甜一笑,說︰「他就是你最為崇拜的蕭尊者呀!」

「真的?」孩子瞪大了眼楮,「蕭尊者這麼年輕?」

頓時,周圍人一傳十十傳百,忽然黑壓壓跪下一片︰「祝尊者福如東海!」這些話早被他們約定好,本來還想加個「壽比南山」,誰知蕭乘風年紀這麼小,不免省略了,可是還有許多在遠處的、或者不識字的人,稀稀拉拉繼續說下去︰「手比難看」……

蕭乘風感激地說︰「各位請起。」他凌空飛起,以便別人都能看得清楚,「我蕭乘風今日能有這麼多朋友信任,實在是感動涕零。」說話裡,他的語氣也忍不住有些哽咽,看著這些衣衫破舊的百姓們,有些手上還拿著犁,有些還拿著臉盆,都是為他匆匆趕來,他忍不住在空中鞠躬︰「真是謝謝了!」

那些百姓被蕭乘風對待,而且他還如此平易近人,許多人不免都大聲喊︰「蕭尊者,我的性命是你救的,你要我幹嘛,我就幹嘛,上油鍋,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同時,還有許多人對那些守衛天帝山的人大聲嘲弄︰「你們不相信蕭尊者,還污蔑他,罪該萬死!死有餘辜!」那人就知道這兩個罵壞人的成語,此刻反覆講著。

而蕭乘風沉聲說︰「剛才是誰傷害了這位大叔?」他語氣裡,有種強烈的震懾氣息。聽到的人無不凜然。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3:55

第二章 疏影菊瓣情何堪



人群裡走出一位滿臉戚色的侍衛,他囁嚅地說︰「我不是故意的……」此刻他為千夫所指,自己若不站出,等待別人揭破,勢必會更加悲慘。

蕭乘風面色一緩,卻是那侍衛翻身向那受傷的中年人跪下,磕了一個頭;蕭乘風面色微霽,說︰「既然你已悔過……」

就在此刻,忽然從身邊冷然走來一個男子,長聲說︰「想不到我西瑤世家門下居然有敢對手無寸鐵的百姓動手的!」那人赫然是西瑤非月,他伸手反轉,一掌拍向那侍衛的天靈蓋。

事出突然,誰也無力阻止,只聽一聲慘叫,那人仰首倒下,帶起一天血跡。

蕭乘風皺了一下眉頭,不過想到西瑤世家管教極嚴,西瑤非月並不偏袒門下,反而生出一股敬佩之心,然而對於西瑤非月對門人狠下這般殺手,還是覺得頗有不忍。

就在此刻,忽然從西瑤世家門下傳來一個聲音︰「西瑤老賊,你殺了我弟弟,太卑鄙了!難道你的所作所為,就比我弟弟好得了多少?」

西瑤非月面色一變,返身飛起,掠向人群,他的雙手反轉,已施展出一道光芒,可是那光芒忽然被一個銀色盾牌所擋。原來那侍衛所在之處,卻有一人施展魔法盾,正是千尋者。

千尋者沉聲對那侍衛說︰「說下去。」

那侍衛被這般壯膽︰「我和弟弟情同手足,此刻死都不怕,還怕西瑤世家的懲罰嗎?我那天無意裡經過庭院,發現書房大開,平時你那書房不允許任何人進去,否則殺無赦,那天偏巧我鬼迷心竅,偷偷進去,竟發現你西瑤非月在紙婁裡的一張廢紙,上面卻是寫著,在這次屠蕭大會上,你暗中挑逗皇甫世家、柳風世家前去戰蕭尊者,而自己坐收漁利;你自己還設下無數陰謀,讓蕭乘風自縛也是其中之一;海域城七件血案,都是你指使的!」

他頓了頓,繼續說︰「剛才在山頂,你還傳音入密逼迫我喊出『再不捉住蕭乘風,讓他紅粉學院的外院弟子上來,恐怕沒人能擋得住他』的話!」

西瑤非月面色一寒,衣袖拂起,還是一副高雅的氣質︰「笑話!我西瑤非月豈是這種人?你此刻為弟弟報仇,捏造這些事情,然而你能舉出證據嗎?」


便在此時,遠處飛來幾片花朵,那花朵忽然綻放,而從花朵裡飄然掠出一位絕色美女,一身輕紗,輕然淺笑;她正是聖女天城的小公主雪海濱,此刻她翩然落在蕭乘風身邊。

眾人正在疑心這絕色美女出現的原因,誰知她只是靜靜站在蕭乘風的身後,像是蕭乘風的侍女一般,柔順著笑著。

前時群豪見到風靈兒,只是為她的面容所驚動,此刻待雪海濱出現眼前,竟覺得世間美妙到極點之物,便是眼前少女了。他們那看那麼一眼,就失魂落魄;而近處的南宮壞,一雙眼楮已經離不開雪海濱了。

忽然人群裡有人驚呼出聲︰「她是聖女天城的小公主!」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大驚失色,目瞪口呆!聖女天城是龍天大陸最為神秘的地方,昔日蕭吟和便是在聖女天城裡成長;而聖女天城享譽數百年,傳言裡只有女子駐足,各個美若天仙。而聖女天城的小公主居然乖巧地跟在蕭乘風身邊--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而沸沸揚揚的傳言裡,眾人都知道雪海濱被聖女天城城主催得緊,今年被迫結婚之事,此刻他們當真是「望眼欲穿」︰若這位絕代少女能看重自己?可是自己這般一想,再對照她身邊的蕭乘風,只覺一陣失落︰他們如同金童玉女一般……

雪海濱忽然對蕭乘風嫣然一笑說︰「這些血案,應該是西瑤非月所為!」

蕭乘風一怔,說不出話來。

雪海濱柔柔一笑,輕拍了一下手掌,卻是人群裡分開,一個侍衛緩緩走上來,手裡捧著一個黑盒子,走到近前,將盒子緩緩打開,裡面只有一個青色玉珮,還有一張信箋,雪海濱拿起信箋,緩緩展開︰

「西瑤非月自幼出生富貴,可是身體虛弱,只能學得低級魔法,他哥哥西瑤雷修為高強,替西瑤世家掙得不少名氣,西瑤非月一開始還為哥哥感到驕傲自豪,可是無論走到什麼地方,別人都對西瑤雷讚譽有加,對他則不加辭色,而他終至於嫉妒起來;一次,因為哥哥在山崖上救了他一命,他居然喪心病狂,將哥哥封住真元,然後推下山崖;回去後推說哥哥為救他而喪命。」

西瑤非月看到那黑盒子裡的青色玉珮,忽然輕歎一聲說︰「這的確是他的遺物。」

「你哥哥摔下山崖,並未死去;只是他不忍當面來揭破你。」雪海濱面色一寒,說︰「你如今還有什麼話好說?」

西瑤非月回頭掃視周圍,發現別人多是鄙視的眼神,他冷笑著說︰「小時候每當我做錯事,他們並不責備,只是用同情的眼神看我,那好像在說,為什麼兩個孩子就完全不一樣!他們的眼神在告訴我,要我向我哥哥學習!可是我天生虛弱,那並非我的不對;那些眼神,在若干年後一直亮在我心頭,時時刻刻告訴我,他們在憐惜我的表面時,心裡一直帶著深深的嘲弄。」

西瑤非月搖頭說︰「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長大,別人不羞辱我,可是比當面打了我十個巴掌還難受,我幾乎是不當作存在的,沒人疼愛……」

他輕輕歎息一聲,說︰「每次我回想到將他推下山崖的那一刻,我就全身激動;那是一門藝術,真正無上的藝術;只有通過這樣的藝術,我才能有如今的光輝。」他越說越激動︰「後來我迷上了這門藝術,純粹殺人不算什麼,折磨人才是真正的技巧……」

眾人不由面面相覷,誰也想不到西瑤非月竟是這般面目,而且此刻這西瑤非月還面色優雅,語氣裡有說不出的虔誠。

西瑤非月微微一笑,說︰「只有當自己喜歡的人被別人折磨時,這樣心情的煎熬才是神聖的藝術。蕭乘風,這次我暗中派人綁架了花含萱,所以此刻我當真很想瞧瞧你的神情。」他高雅的語氣裡,竟讓覺得全身透涼。

就在西瑤非月拍掌時,忽然從千尋者身後綻放出一朵花兒,而後一位帶著面紗,頭上閃爍著白光的少女從花朵裡憑空出現。

「是聖女千餘雪!」眾人紛紛驚呆。這聖女平時難得一見,難道也是紅粉學院門下?

而聖女千餘雪的左右手,各牽著花含萱和小雲。而後千尋者淡淡地說︰「西瑤掌教,花小姐早被我救出了。」

西瑤非月讚道︰「妙!這龍爭虎鬥之間,你來我往,也是一門藝術!」他縱目四望,發現群豪不齒他的為人,早都怒視於他,而包圍他的都是紅粉學院外院弟子,而在遠處還有東方雲零虎視眈眈;西瑤非月忽然長聲而笑︰「只可惜這門藝術在我手裡有破綻,所以終被糟蹋了。」

他微笑著對蕭乘風說︰「能在臨死前結識你這般少年英雄,也許是我人生裡最大的藝術吧。」他左手裡掂出一朵火焰,右手輕柔地去撫摸著,忽然間,那火焰炸開,而他整個人竟在瞬間化成灰燼,屍骨無存。

而最後映留在眼簾的,是他最後一刻柔雅的笑容,讓人覺得說不出的詭異。

--也許這便是人性了。


紅蓮花開,青雲蝶出神地看著翩然飛舞的雌蝶,挑逗心忽然活動起來,輕輕將一根草扔向雌蝶,隨後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一直到雌蝶飛回,嘟著嘴說有人欺負她,扔她東西,於是一臉憤慨︰「是誰那麼缺德?打我的小甜心,帶我去看看!」於是它攜著雌蝶的手,悠然飛起。

花含萱看著遠處花叢上的這兩隻蝶兒,不禁悠然神往。此刻她淺笑著,站在蕭乘風身邊,只覺一種溫馨撲面而來。

--她雖被西瑤世家派人抓去,可是心頭一點也不急,不知怎麼,她堅信蕭乘風一定會救出她。此時她便靦腆地微笑著。

而在蕭乘風身邊,雪海濱聽著千尋者的敘述,對於蕭乘風用碗做兵器,將所謂的天下英雄打的「慘不忍睹」之事,臉上不免露出柔柔的笑容。她雖早知道蕭乘風這次必大發神威,可是當此刻聽到真實的述說,還是忍不住心都跳了出來!

然後她揚起頭,對蕭乘風輕聲說︰「我知道你是最英雄的!」此際的她,在蕭乘風面前,完全流露出一副可愛的樣子。

蕭乘風心頭一蕩,任誰被這般絕代少女所崇拜,都會忍不住會心一笑,他輕輕握住雪海濱的手。

可是旁邊的風靈兒忽然不滿起來。

在山下,她早判斷出是那尺雲飛設計讓她摔倒,而氣宇軒昂的蕭乘風則是在幫她,加上紅粉學院尊者的身份,她已為蕭乘風著迷,後來更發現蕭乘風的英雄事跡,再則他身上有種神秘的魅力,於是她早被迷得神魂顛倒,所以才要和蕭乘風攜手作戰,蕭乘風認為她豪爽,其實焉知她的心事;小女孩心思細膩,天生藏不住臉上表情,她見到雪海濱和蕭乘風的親暱後,心裡失落的難受,眼看淚兒就要奪眶而出。

此刻她怕說話會洩漏自己的辛酸,可是又不捨得離開蕭乘風,在旁邊兜了一個大圈子,可是蕭乘風和雪海濱彼此親暱,一時忽略了她。

「他肯定對這小公主著迷了!說不定在這萬千豪傑前,會作出很親暱的行為。」風靈兒失魂落魄,她輕跺著腳︰一想到他們那麼親熱,她的心幾乎都要死去。

她生怕看到越走越近的蕭乘風和雪海濱,連忙深吸一口氣,竭力保持語氣的平靜︰「我還有事,先走了。」

蕭乘風對這個風靈兒頗有好感,此刻這才發現忽視了她,不免歉然說︰「在天帝山上,多謝你和我並肩作戰。」

風靈兒見到他說話,心頭小鹿亂撞,說及在山頂之事,其實她早被他推開,是他單人作戰;她不免抬眼高傲地掠了一眼雪海濱︰我可是和他同甘共苦的!

可是細細品味,發現蕭乘風根本沒有挽留她的口吻,心下便賭氣起來︰「那後會有期了!」她身形緩緩飛開,既捨不得,又想早點離去,心裡愁腸萬結。


蕭乘風心在雪海濱身上,自然沒注意到風靈兒的表情,而雪海濱冰雪聰明,也不說破。

此刻群豪一起下山,對於身邊有諸位外院弟子保護的蕭乘風,更是心生驚覺,生怕追究自己責任,再不濟,被說成「盲從」,或者「意圖不軌」,實在是不好的帽子,如何還敢和蕭乘風套近乎?那數萬豪傑,如同鳥雀散一般,不半刻都已走得無影無蹤。

將那些百姓安然送回後,那外院弟子多是經歷風浪的英雄豪傑,見到幾位少女圍在蕭乘風身邊,自然懂得少年心事,都找藉口離去;而小雲親熱地拉著蕭乘風的手,仰慕地說︰「蕭哥哥,你是天下第一大英雄!」

蕭乘風不免莞爾,而小雲忽然又拉住花含萱的手,說︰「姐姐是天下最好的姐姐。」然後他鄭重地將兩隻手合握,說︰「最大的英雄牽著最好的姐姐,那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花含萱大驚失色,想不到小雲這般「肆無忌憚」,她只覺在蕭乘風面前,自己心事完全被看破一般,此刻她臉上陀紅,如同春花燦爛一般,嬌嫩欲滴;而手上出了汗水,更是緊張地連另外一隻手都顫抖不止。

雪海濱想不到自己的諸般努力,幾乎在這一刻被渾碎,不免面色黯然,可是還要強裝臉上的自若,勉強一笑附和說︰「是呀。」

蕭乘風自然手足無措,他自從學會紅粉心法後,不知迷倒多少女子,海雲國公主、大沙國女王等,幾乎每遇到一位女子,她們都傾心以對,而他只對雪海濱動情,於是便戴上面具行走大陸,他和花含萱相處這些日子,也頗為喜歡花含萱,可是終究只是哥哥對妹妹的一種愛憐,雖然覺得拉住花含萱的手是天經地義,然而在這樣的環境下,不免尷尬。

反而是小雲又牽起雪海濱的手,交到蕭乘風的另外一隻手上︰「雪姐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公主,所以蕭哥哥也應該牽著呢。」說完,他狡黠一笑,左手放在肚皮上,原地旋轉一圈,頗為自得的樣子。

蕭乘風心下明瞭,原來小雲是天真燦漫,認為牽手是理所應當,他不免臉有些紅︰對於一個孩子這樣的請求,自己居然胡思亂想。於是他握住兩個女孩的手,施然向前走去。

雪海濱和花含萱如何不知小雲的真正想法,此刻見到蕭乘風安然自若地一起牽手,忽然都起了「娥皇女英」的感受,雖有些彆扭,可是心下都有一絲甜蜜,默默接受了。


數人飛回到原來的小鎮,連續幾日都在那小湖上行舟翩飛,過得神仙生活;而雪海濱和花含萱則「相親相愛」,都想在蕭乘風面前留下好印象。

花含萱覺得雪海濱又美貌、又氣質、又溫柔,身份又高,不免有些自慚形穢,更是竭盡心力對雪海濱好,心頭什麼事也不瞞雪海濱;雪海濱難得有這般一個貼心知己,更是攜手淺笑,她不顧身份,只覺若能伴在蕭乘風身邊便已足夠。

這般其樂融融,卻是非常難得。須知俗世女子,大都嫉恨,對於所愛之男子勢必霸佔,然而這兩個少女,一個懷春數年,終在茫茫人海裡尋得愛人,而且是在兩個「蕭乘風」之間得到最大的幸福,便覺已足夠;另一個心生善良溫柔,從來不懂得拒絕,對蕭乘風漸生情愫,加上蕭乘風英雄蓋世,少女如何不喜?所以兩人都竭力貼心對待蕭乘風,讓蕭乘風只覺所處溫柔鄉,幸福又繾綣。

三四日後,卻是小雲忽然隱晦地對蕭乘風說︰「蕭哥哥,什麼時候你娶兩位姐姐呢?」

蕭乘風一怔,說不出話來。他回頭想到這些日子,自己對花含萱的態度,肯定讓她們產生誤解,此刻不免覺得對不起雪海濱,當下撇開話題。

當日黃昏,他讓小雲偷偷約花含萱出來,小雲興奮無比;而花含萱心敬雪海濱,便將此事和她說了,雪海濱不由心下酸疼,臉上卻柔和微笑︰「那肯定是他有什麼事要告訴你了。」

說完,她連忙轉回頭,悄然落淚,待花含萱走後,雪海濱只覺眼前昏黑--相處這如許日子,蕭乘風還是第一次偷偷邀請︰他刻意去找花含萱,必是什麼秘密之事,不讓自己得知;而蕭乘風說不定是更喜歡花含萱……他們恐怕……恐怕會在湖邊偷偷接吻,嘗那美妙的禁果。

此刻的她,全忘了這些日子蕭乘風對她的溫柔;女孩子被這般事觸動,翻來覆去所想的,只是蕭乘風替花含萱將蝴蝶收入儲物戒指的事情,平時最細微的小事都會被擴大無數倍。

她控制不住想像,在鏡子面前,早已一副梨雨淚花的樣子。她連聲告訴自己︰說不定他們談的是其他事情呢!自己怎麼可以亂加猜測?

可是生處在這般微妙的情況下,她又如何不想?蕭乘風從來沒有親口說出要娶她們--也許自己在蕭乘風心目裡占很重的地位,可是男子不都更喜歡比較柔順嬌嫩一點、需要被男人保護的女孩嗎?而花含萱便是這般一個少女。

眼淚不斷跌下,在桌面上散出無數光霧,那鏡子漸漸模糊了,雪海濱用手輕輕將鏡子擦乾淨︰鏡子裡的自己,還依舊那麼溫柔含笑嗎?她咬著嘴唇,用力著,幾乎咬出血來。


花含萱只覺心頭忐忑,她這一路向湖邊走去,心情既是焦灼驚惶又是害羞陶醉;她終究只是小女孩,能得到蕭乘風青睞,和他相處已是非常甜蜜的事情,所以她從來不企求什麼;若是蕭乘風喜歡上她,晚上向她表白,自己一定告訴她,要他同時愛著雪海濱;她知道雪海濱也愛他入骨。

--羞羞,他還沒說愛你呢,自己就想替他做主了!花含萱臉上一陣嬌嫩。

然而少女有了先入為主的念頭,自然更是想入非非︰以後會怎麼樣的生活呢?還是這般的平靜吧,自己還去照顧病人,而他偶爾會偷偷吻自己的額頭,讓自己驚呆而甜蜜;而她作為蕭乘風的首選,以後反而要更體貼雪海濱了。

她走路不免輕快起來,只覺那湖邊距離太近,自己快走到了,心不免緊張起來,故意延遲步法。然而,發現自己走了半天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她心頭又是急迫起來,蕭乘風會不會等著急了呢?

而自己現在過去會不會有些早?萬一蕭乘風說的是其他事情,自己誤解了……嗯,總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所以應該是其他事情!然後自己回去,坦然告訴雪海濱,不要讓她誤解了呢!

可是她雖然無論怎麼想,心頭總還是偏於那事--不然,蕭乘風何必在這種情況下偷偷約她出去?

越是不想這事,心頭反而越想。

她終於到了湖畔,見到小舟之上,蕭乘風負手站立,微風吹著他額頭上的頭髮,輕輕飄飛。花含萱只覺自己被迷醉一般,呆立原地不動。

蕭乘風輕施魔法,小舟已掠飛到花含萱面前,蕭乘風柔和笑著說︰「含萱上船來吧。」

花含萱恍惚著,幾乎聽錯。「上床?」她忽然聯想到若是洞房花燭,他是不是也會輕柔說這麼一句呢?

她的心幾乎呻吟著,說不出話來;此時但見她春山黛眉,唇兒淺笑,面上紅暈乍起,讓人看了不免憐惜萬般。她雖不漂亮,可是身上有種神聖的氣息,讓人覺得她是潔白無暇的。

蕭乘風不免看呆了;良久,花含萱這才有所覺,連忙跑上小舟,她隨後覺得自己跑的動作太過焦急,不免洩漏了內心想法,一時忸怩,反而神思不屬,重心失去。

而蕭乘風輕舒右手,將她挽住,隨後放開。而那閃電般的一觸,更是讓這位情竇初開的少女,臉上紅雲久久不退。

蕭乘風忽然覺得一陣心頭不忍,當下用無比憐惜的眼神瞧著花含萱。

花含萱被看得心頭顫慄,她終於懦懦說︰「乘風讓我到這裡來,不知有什麼事?」她刻意不說「約」這字,卻是為了雪海濱早想。

蕭乘風心頭一凜,自己感情這般遊蕩,若不乘早斷了情思,恐怕以後會橫生變故;他硬下心腸,說︰「含萱,你知道我很喜歡你的……」

雪海濱聽了,只覺心都要飛了起來,想不到自己能有這般的幸福,她幾乎為之暈倒。她心裡強烈告訴自己要自重,此刻不能太衝動,可是身體輕顫,知道此刻若是蕭乘風要擁抱她,她必是會不會反抗了。

--不過若蕭乘風要進一步,自己一定要把持住,然後鄭重地告訴他,那要娶了自己才行。

天!自己都在亂想什麼!

她正癡迷著,誰知蕭乘風繼續說︰「所以我想我們不如結拜為兄妹,你意下如何?」

忽然間,從天堂到地獄一般,花含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全身顫抖著,輕聲說︰「結拜兄妹?」語氣裡說不出的失落絕望,在她眼前,天地竟變成昏暗了!

忽然發現蕭乘風正扶著她,焦急地說︰「含萱,你怎麼了?」她連忙脫開身子︰「我是……太激動了呢……」她強裝一笑,可是那笑容比哭還要苦,「我太激動了……」她翻來覆去就說這麼兩句,整個頭腦裡已是一片空白。

蕭乘風緊張地說︰「你是不是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上次那次受傷,現在全部痊癒了嗎?」

「我還要謝謝你為我趕蝶兒。」花含萱一陣心痛,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了出來;她自從雪海濱那裡得知蕭乘風對自己這般溫柔,一時完全陶醉了。只有對最心愛的人,他才有這樣做吧?然而她怕在雪海濱之間的天平發生不平衡,便從來不和蕭乘風說自己心頭的感激。

而此刻,她倏地明白,原來蕭乘風一直是把她當成妹妹照顧,她心如渾碎,而人已婷婷向月光跪下︰「月神在上,花含萱今日和蕭乘風結拜成兄妹,月神作個見證。」此刻的她,多麼希望蕭乘風只是開個玩笑,可是蕭乘風卻已鄭重地跪下去︰「月神在上,今日蕭乘風和花含萱結拜成兄妹……」

花含萱多麼希望此刻自己能暈過去,永遠不用醒來,她就不用見到聽到見到世界上的其他事情。

可是她生性堅強,此刻勉強站立,心頭雖有說不出的委屈、想趴在蕭乘風懷裡痛哭,可是她只是挽住蕭乘風的手,輕輕地說︰「哥,那我先回去了。」她不待蕭乘風答應,返身就走。

但見月光已黯,她的身形蕭索,照出一個細長的影子,而花含萱一步步踩在自己的影子上,恰走入叢林,那影子忽然破碎開去,不復蹤跡。而樹上一隻孤單的蝶兒忽然落寞地飛起,發出悲鳴。花含萱沒有停下腳步,她嘴角僵硬地帶著笑容的弧線,告訴自己不要哭,可是淚水灑落在空中,綻放起無數的光暈,雖美卻滄桑。


也不知走了多久,花含萱走回房間,她心頭萬念俱灰,趴在桌子上,淚兒還禁不住在落下。

雪海濱在房間裡等的焦急,她想去找他們,但又不敢。

等了若久,她甚至擔心他們比翼雙飛去了;此刻聽到花含萱的腳步聲,當真是欣喜之極,心下落了一塊石頭︰她肯定會到我房間來,說晚上究竟發生什麼事的。然而雪海濱又不希望知道是什麼事,因為萬一……

等了良久,全不見花含萱的蹤跡;雪海濱按捺不住,偷偷掠到花含萱窗口,只覺自己像作賊一般,說不出的心虛;她在花叢下偷偷分開一個花瓣,卻見花含萱在那邊啜泣。

她心頭乍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難道……她不敢想下去,連忙轉個身子,從正門過,敲了敲房門︰「花姐姐,我給你端點心來了。」手上從儲物戒指裡閃出早備好的點心。

卻是房門輕開,而花含萱側過身子︰「謝謝濱兒。」她也是十八歲,但比雪海濱多出四個月,所以相處便稱濱兒。

雪海濱見花含萱竭力掩飾臉上表情,不由裝出詫異的表情︰「花姐姐你哭了?」說完後她心裡不免升起罪惡的感覺︰自己怎麼可以做作?當下一正表情,說︰「我剛才偷偷在窗外,看到花姐姐哭了。」這般說出,她只覺心頭輕鬆了起來。

花含萱聽了心頭顫慄,她忽然抱住雪海濱,說︰「濱兒,你是世界上最漂亮最溫柔的女孩,只有你配的起蕭乘風。」她說的辛酸,可是語氣裡卻有一種誠懇。

雪海濱一怔,說︰「花姐你?」

「他晚上剛和我結拜成兄妹了。」花含萱在對她無所隱瞞的女孩面前,親切地說︰「我想他只是愛著你一個。」

雪海濱呆住了,說︰「他不知道你對他的情意嗎?」她要輕輕擦拭著花含萱臉上的淚珠,可是花含萱笑笑,「那是我施展的水系魔法,不是眼淚呢,你誤解了呢。」她強作微笑︰「嗯,他一點也不知道我的感情,不過我做他妹妹也很好呀,天下恐怕還沒有別人有這般的榮幸。」

雪海濱先前嫉妒花含萱,此刻反而有說不出的愛憐和沉痛︰「不行,我要和他說。」

「不要。」花含萱連忙拉住她的手,她知道雪海濱說到做到,說不定會因此語氣不合,甚至和蕭乘風決裂,她焦急地說︰「濱兒你不要讓我擔心了。我能作他的妹妹,已很滿意了,怎麼會再奢求呢?」

雪海濱如同捧起花瓣一般,輕柔地抱著花含萱︰「花姐姐,你放心,我只是去問個清楚,我要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雪海濱說完,飄然掠出房間,而身後的花含萱,感激地看著她,神情憔悴疲憊,她半坐在地上,只覺全身虛脫,頭靠在桌腳上,漸漸迷糊而夢。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4:06

第三章 風落紅花欲交融



雪海濱趕出祭師院,在湖畔和小鎮外繞了一圈,卻沒有發現蕭乘風影蹤,再回到祭師院,也不見蕭乘風影子,她悄悄走到花含萱房間,發現花含萱居然半躺在地上睡著了,她心生憐惜,將花含萱抱到床上,卻聽到花含萱輕聲說︰「乘風,不要離開我……」

雪海濱心知是她的夢話,不免心頭一酸。設身處地想想,她完全能體會到花含萱的心碎。

她走回自己房間,無端地升起一種對蕭乘風強烈的情愫來。此刻她這才發現,她已愛蕭乘風入骨;花含萱外柔弱,內心卻堅強,她不肯在自己面前落淚;而自己若在這般情況下,恐怕會拚命哭泣,來惹別人同情吧?

她癡癡想著,鏡子裡的她,左手輕托著臉,右手隨手拿起筆寫著,可是寫了半天,她發現筆下全是「蕭乘風」三個字。

她這般愛著蕭乘風,蕭乘風你可曾知道?雪海濱輕輕將紙張放入儲物戒指裡,展開新的信箋,也說不出為什麼,她有種強烈的衝動要給蕭乘風寫一封信︰

「乘風︰

你可知我的想法?在聖女天城發生的那一幕,我今生銘記;我在修煉魔法,你忽然赤身裸體衝過來,將我緊緊抱住,然後可惡的你,還親吻我;我無論如何掙扎,還是終於被你吻了,那個時候,我心裡反而有一種奇特的甜蜜;初吻之事,我從來沒和你說,而且我一直刻意將它隱藏在心底;你那麼粗暴地對待我,可我從來沒怪罪於你……後來,你藏在我裙下,還拚命捏我,害得我……」

寫到這裡,雪海濱筆尖一頓,忽然間,窗戶無風自開,一隻綠蝶翩然飛至,落在紙上,悄然起舞;而雪海濱溫馨地看著蝶兒,只覺心頭安詳。在這寧靜之夜,她一時忍不住,將心事全部傾瀉︰

「害得我全身顫慄……後來我在東方世家裡,發現橫樑上有位絕代英雄,而且他便是我所羨慕的地方紅粉學院的尊者,聽到他的英雄事跡,我為他感動,可是在兩者之間,我終究還是選擇了你,因為你的影子在我心目裡將永遠被銘記;當我知道,那紅粉學院尊者就是你的時候,我不知有多欣喜,我想像不出天下還有比這更幸福的事……」

雪海濱心頭一片溫柔,而那綠蝶像是被這溫馨氣息感染,依偎在信箋上,竟睡著了,而她嘴角還帶著笑意。

「今天我知道你偷偷約花姐姐出去,我心頭特別的委屈,拚命告訴自己,你沒有和她偷偷約會;然而剛才花姐姐回來,卻說起你要和她做兄妹,你可知她對你的感情嗎?你怎麼會忍心去傷害這般善良的女孩呢?若你選擇的是我,我一定會勸你也一起娶她的……」

寫到這裡,雪海濱只覺如釋重負,她在信箋上表達了自己的全部想法。在這般寫的時候,她忽然升起一種奇特的想法︰要是此刻在房子的橫樑上,蕭乘風剛好偷偷在上面看,發現了我對他的情感,那該多好?那我就不用靦腆地告訴他,我愛著他了。否則那一刻該有多尷尬?

他看到這樣的信,一定會很感動,他知道我心裡有這般的波折,肯定更加憐惜我,而且他也會知道我是一個非常高尚的人,我不會獨霸他,我也同樣愛著花姐姐;而乘風會為我的情感感動,更加愛我;而且同時也接受了花姐姐呢!

雪海濱癡癡坐著,任由思緒帶飛;她特意不抬頭去看橫樑,生怕自己的幻想馬上破滅;她輕咬著嘴唇,又幻想那綠蝶是蕭乘風所化成,此刻看到她這般的信……

忽然間,那綠蝶像是被什麼驚動一般,然後盤旋著,落在雪海濱的肩頭上;雪海濱生怕驚動她,便停筆不動。那會是蕭乘風的化身嗎?

這位以為自己在異想天開的少女,全然不知道,此刻在房間的橫樑上,果有一位劍眉星目的少年,一身紫衫,嘴角帶著輕柔微笑的痕跡;他非別人,正是蕭乘風。他發現下面這位少女癡癡的情懷,也閱讀了信箋上的每一個字,只覺全身湧起一種強烈的溫馨,讓他和雪海濱的心靈強烈結合在一起。


原來蕭乘風待花含萱離開後,看著花含萱蕭瑟的背影,心下悔恨,他心裡萬般想上前摟住花含萱,可是若那一來,自己要背上情債了,又怎麼對得起雪海濱?

他心下擔心花含萱,一路偷偷跟隨,眼見花含萱哭得絕望,自己也忍不住肝腸寸斷;他遠遠看著花含萱的身影進了祭師院,可是忽然茫然若失,不知自己做對還是做錯。

就在此刻,他忽然聽到一聲輕笑,疑似雪海濱的聲音,當下他施展輕功掠著柳枝而飛,卻是到了一處小居;那小居外有丁香花寸寸綻放,高雅而淺笑;待他敲門,忽然聞到一股神秘的芬芳,頭腦欲醉,強按捺下心神,發現門已輕然開了。

那在紫色迷霧裡的女孩,似笑非笑,竟是雪海濱!

他忍不住走上前,輕輕攬住雪海濱的腰︰「你怎麼在這裡?」

雪海濱的聲音甜蜜之極︰「我在等你呀。」

蕭乘風剛因花含萱而失落,此刻心情一變,軟玉溫香在懷,早被迷醉;他柔聲說︰「濱兒,你知道我會來嗎?」

「嗯!」聲音說不出的慵倦。雪海濱輕輕抓住他的肩膀,靠在他胸口︰「乘風,我一直愛著你;自從第一次見面後,就一直為你情動;我還記著你在天帝山上叱 風雲時,天下英雄都被你震撼,你是世界上最出色的男子。」

蕭乘風心頭一蕩,緊緊抱住少女,感覺到少女身上柔嫩無比,而他的下身,一時如同昔日在聖女天城的玉湖裡一般,高聳起來。

「你好壞……」聲音妖媚而銷魂。

蕭乘風頭腦一熱,只覺身心都被眼前的雪海濱所吸引;他用力抱住女孩,一直聽著女孩嬌嫩的聲音︰「乘風,你要抱碎了我……」而女孩反而將身體完全貼緊蕭乘風。

蕭乘風控制不住,忽然將她橫身抱起,隨後發現旁邊恰好有一張錦繡軟榻,於是,他便和少女滾落在軟榻上……

他幾乎完全被愛情浸透了,口裡喃喃說︰「晚上我已和花含萱結拜成兄妹了……濱兒,你會怪我嗎?」

「不會,因為你只愛著我一人。」那女孩嬌聲喘息著,挑逗著蕭乘風。

蕭乘風跌跌撞撞地撕開女孩的衣服,那凝脂般的肌膚,在他的手裡變得滾燙。他輕輕吻著那白玉般的柔胰,隨後從肩膀吹氣。女孩全身發癢,說不出的舒服,輕輕呻吟出聲。

蕭乘風學會紅粉心法,對這些卻是無師自通,隨後他輕輕舔著對方的耳墜,呵一口氣,將口裡的熱浪徐徐吹入對方耳裡,頓時,他只覺身下的女孩全身顫慄著,似乎完全被征服。

一想到即將發生的事情,蕭乘風就全身發抖;他情不自禁地手上用力,那少女腳上的絲襪已被撕開;而蕭乘風的手輕輕握著她的小足,緩緩向上,只覺一陣陣柔膩。

而在此刻,他已輕輕吻上少女的嘴唇。

感覺到潮濕、甜蜜、欲罷不能,蕭乘風已將舌尖輕輕遞出,在少女嘴唇上閃電般的一觸,少女像是受了驚嚇,縮了一下,隨後也自行伸出舌頭來和他交纏。

可是蕭乘風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忽然眼前閃現一個場景︰當初在玉湖裡,他模糊中,也曾這般對待一個女孩,而那女孩,好像就是雪海濱!

而這兩種觸感是截然兩樣的。

蕭乘風在這瞬間分辨出那最細微的差別,人豁然站起,強自按下慾火,沉聲說︰「你不是雪海濱,你是誰?」

他這般一清醒,發現周圍霧氣竟已消散,而眼前那個躺在床上,玉體橫臥的少女,竟是在天帝山上遇到的那位絕色少女風靈兒。

此刻風靈兒故意如同雪海濱一般輕咬著嘴唇︰「你壞……」

蕭乘風厲聲說︰「你為什麼這般勾引我?」

「這門是你自己敲的……」風靈兒一副柔媚的表情︰「勾引我的是你。」

蕭乘風瞧見這風靈兒的神態,大生疑惑︰「你不是風靈兒,你究竟是誰?」

「風靈兒,她又是誰?」少女甜甜地說。

「她是一位女中豪傑,在危險之際,能和我並肩作戰;她又冰清玉潔,你先扮濱兒的容貌,此刻又變幻成她的面容,你究竟是誰?」蕭乘風想到自己剛才和對方這般親暱,只覺受了欺騙,這位雲淡風清的少年,此刻竟隱有怒意。

「哼,我從來沒改變我的容貌過!」少女冷哼一聲。

蕭乘風一怔,仔細看少女的容貌,的確沒有易容的痕跡,他忽然驚醒︰「剛才這房間裡有紫筠氣,怪不得!」原來這紫筠氣是一種誘惑的香味,聞到之人,無論修為如何,都會在紫筠氣裡迷失自己,將對方誤認為自己心愛的女子。

此刻,蕭乘風驀然明白,眼前這少女,只是長相和風靈兒一模一樣的女子,他忽然抱拳說︰「在下得罪姑娘之處,還望見諒,告辭了。」當下飛一般掠出房間。

而床上的女孩一臉幽怨。

蕭乘風一路逃難般飛回,心裡卻沉吟︰這女孩的確不是風靈兒,可是她明顯認識自己,稱呼自己乘風,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在天帝山之事,卻又像是風靈兒……他心頭一片亂麻,卻剛巧發現不遠處,雪海濱正在到處呼喚自己的名字。

然而受了剛才驚嚇,蕭乘風心頭疑慮,便偷偷跟在雪海濱身後;待雪海濱去將花含萱抱上床,他又跟到雪海濱房間,飛掠到橫樑上,看到了雪海濱在那裡甜蜜地寫著信封,一時心潮澎湃,他想不到雪海濱竟如此珍惜他,頓時,口乾舌燥,說不出話來。

他明白雪海濱的感情後,生怕此刻貿然出去,讓雪海濱知道自己暗中偷窺不好;可是此際他已為雪海濱心蕩神馳,加上剛才情慾還沒過,幾乎忍不住要衝下去抱住雪海濱,告訴她自己是多麼愛著她。


就在此刻,雪海濱忽有所覺,她緩緩走到窗戶邊,見那皎潔的月光下,正有一個黑衣蒙面人探頭探腦地走進庭院。雪海濱見那猥瑣的樣子,就知道是盜賊,她輕輕穿窗而出,卻是足下無聲,已跟在那盜賊身後。

這盜賊渾然不知自己所到的地方,龍天大陸萬餘豪傑都為之心悸;此刻他正得意哼著小調,賊頭賊腦地去探看四周情況。他在確定周圍一片安靜後,從懷裡取出一根管子,想來就是吹迷煙用的,隨後他在小雲的房間外,輕輕捅了兩個洞,吹入迷煙,眼楮在上面的洞輕瞄,忽然發現在牆壁上有一張絕色美女圖,他不由看呆了。

身後有人拍拍他的肩頭,他連忙推開︰「別打擾我。」

可是他忽然覺得不對,再緩緩回頭,竟發現身後毫無人影。

天!見鬼了!他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拿起管子,回頭就走,逃到庭院裡,發現無人追蹤,而自己一無所獲,又覺得不甘心,剛巧在此刻發現地上有一顆玉石,閃著潔白的光芒;他如獲至寶,連忙伸出手去。

可他卻發現,當手探出時,那玉石竟緩緩移動!

他匪夷所思地看著玉石移開數丈,忽然變成一個凸凹分明的玉女雕像,他看得幾乎口水都流下來了,連忙撲上去,可是那雕像移動更快,最為詭異的是,每移動一次,形狀就變化一次,無論是城堡、柳木、小橋、雕像,都是惟妙惟肖。

這盜賊也不知繞了多少圈,反正每次他拚命地「餓虎撲狼」,都是狗啃泥;最後,他忽然發現身後何時已多了兩人,一位仙女一般的女孩在那邊笑得彎下腰;而旁邊一個帶著淡淡笑容的少年,手裡輕晃,那月光射到他的手中,隨後就被折射到庭院裡,顯出各種形狀。

怪不得他追了半天,眼看有時已碰到了,還是抓空……那盜賊氣得七竅冒煙,正要撲上來講理,誰知那月光化成的圓環忽然化成有形之物,竟擊中他的前胸,將他彈飛十丈外,飛出圍牆。

雪海濱和蕭乘風莞爾一笑;原來雪海濱剛出庭院,卻是看到蕭乘風拍那盜賊的肩膀,於是兩人存心戲弄那人,蕭乘風便施展魔法控制月光。

此刻,雪海濱見到蕭乘風,只覺說不出的激動;她就那樣看著蕭乘風,似乎感覺到天長地久。

兩人便站在雪海濱的窗門外,雪海濱想到剛才寫信的事情,不敢正視蕭乘風,回身轉向自己房間;可是忽然間,她發現桌上的那信箋竟不翼而飛!

她頓時嚇得面色蒼白。總不會是風吹走了吧?她連忙向地上搜索,卻一無所獲。

更不是會是什麼動物叼走了吧?綠蝶?老鼠?傻傻分不清楚……她焦急萬分,誰知身後的蕭乘風悠然說︰「橫樑上有位絕代英雄……當我知道兩者合一時,我想像不出天下還有比這更幸福的事……」

「呀!」雪海濱滿臉通紅,忽然去抓住蕭乘風的手,不依地說︰「你偷看我的信!」可是心頭是萬般甜蜜。

「小壞蛋!」她輕聲說著。卻是蕭乘風繼續說︰「我無論如何掙扎,還是終於被你吻了……」

雪海濱嗔怪著說︰「什麼呀!是我被你吻了呢!」她話剛出口,頓時發現不對,一時羞得無地自容,甚至想找地縫鑽下去。

蕭乘風詫異地說︰「你被我吻了嗎?我看看。」左手輕挽住雪海濱,右手指著她的嘴唇,說︰「是這裡嗎?」

「你調戲我!小壞蛋!」雪海濱只覺全身都燙熱著,而幾乎同時,蕭乘風已輕輕吻在她的嘴唇上。

那亙古不變的愛情,那甜蜜的騷動、欣慰、熱情,完全侵入了她的身心;當她和蕭乘風分開後,她將螓首輕輕靠在蕭乘風的胸口上,此刻的她,幾乎已將一切都交給蕭乘風了。

蕭乘風輕輕抱起她,走進房間裡,他此刻已遏制不住那神秘的衝動,而雪海濱閉起眼楮,完全不敢看旖旎的景象︰也許在鏡子面前,自己露出那陀紅的臉,寸寸都顯示著情慾吧!

「濱兒,我愛你。」蕭乘風用手輕輕滑過雪海濱的肌膚,雪海濱的衣衫被輕輕褪下,而那玲瓏美妙的身材在薄衾裡已噴薄而出。蕭乘風用溫情的吻,吻著雪海濱身上的每一個角落。

炙熱,潮濕的美感;淋漓盡致,風落紅花……

那是呻吟,欲罷不能;那是愛慾,水乳交融……

彼此都完全緊密結合著,沒有一絲空隙,蕭乘風憐惜著望著她,忽然發現雪海濱眼角輕輕滴落幾滴淚花。

「你哭了?」

「我是太幸福了。」雪海濱柔聲說。

就在此刻,忽然一隻蝶兒倉促地栽入窗戶裡,而後,諾骨米牌效應一般,又摔進來十幾隻蝶兒。原來這些蝶兒難得瞧見這般旖旎場景,此刻早偷窺一邊;時時還傳來幼小蝶兒的聲音︰「好好看哦。」

「啪」的一聲,是年長蝶兒打它頭的聲音︰「許看不許說!一點都不懂藝術!」年長蝶兒忽然陷入回憶︰「當初我用這門藝術,征服了多少心愛的伴侶……」

小蝶兒再看下去,只覺全身燥熱,心跳如麻︰「爹爹,為什麼我看了會頭暈腦漲?」

「因為你愛的不夠深沉!」老蝶兒還陷在沉思裡,「你長大後千萬不能把它當成十八禁的表現……」

「那為什麼會流血呢?」

「花兒為什麼這樣紅,就是因為流血所致。」老蝶兒帶有深意的說。

「撲咚」一聲,卻是不遠處的雌蝶,笑不可抑,摔了一跤,爬起來後,又笑得栽倒在地上。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4:21

第四章 憐得倩影花另開



蕭乘風柔柔吻著雪海濱,彼此交融著,始終沒有分開;雪海濱輕聲說︰「乘風,花姐姐那麼好的女孩……」

蕭乘風早知她在信箋裡表露心跡,而此刻在雪海濱的殷切懇求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雪海濱認為花含萱好,自己不該獨佔蕭乘風,她希望花含萱也能得到幸福和她一起分享;可是當蕭乘風此刻答應了她後,雪海濱反而悵然若失,她將頭緊緊埋在蕭乘風的胳膊彎下,一面想著寬容大度,一面手指在糾緊--然而,手終究還是鬆開;而雪海濱臉上露出釋然的微笑︰若蕭乘風選擇的是花含萱,只怕花含萱也會這般做吧!


次日花含萱醒來,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間,卻是小雲第一次見到她醒來這般無神,連忙說︰「姐姐你怎麼了?」

花含萱搖頭無語。小雲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難道昨天晚上蕭哥哥他……」

花含萱連忙說︰「昨天晚上我是太幸福了,蕭乘風已和我結拜成兄妹了。」

「什麼?」小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後退一步,驚叫起來︰「不!」

花含萱身體虛弱,此刻輕輕搖晃著,幾乎摔倒,而小雲連忙扶起她,卻發現她咬著嘴唇,身體僵硬著。

小雲早深知花含萱愛著蕭乘風,那消息對於他來說已如同驚雷閃電,而對於姐姐來說呢?他見到姐姐搖搖欲墜的身體,連忙將她扶回房間,此刻他拽了拳頭,心說︰我一定要問蕭哥哥清楚!

此刻他忽然想到每早都要給那些病人換藥,連忙站起身來,先到了治療室,卻是病人們都打趣說︰「最近你姐姐好幸福呢,恭喜恭喜。」

他們自然知道最近在天帝山的事情,蕭乘風一碗破天下英雄,早已傳得沸沸揚揚,而被解救的女主人公,便是花含萱了。這些病人再從花含萱的表情上,如何看不出這細膩小女兒的心態。

卻是小雲面色黯然地說︰「你們千萬不要在姐姐面前提到此事,她……她昨夜已和蕭哥哥結拜成兄妹兩人。」

頓時,眾人乍驚。此刻,他們忽然明白為什麼這日花含萱沒有來--想來她還在沉痛地啜泣吧?所有的病人一時出聲不得,他們幾乎都把這位善良的女孩當成自己心愛的孩子,此刻全都面色黯淡,一時病房裡鴉雀無聲。

「小雲,你不用換藥了,我們自己來,你去照顧你姐姐吧。」終於,傳來這樣一個聲音,其他人同時附道。

小雲點了點頭,忽然向病人們鞠了一個躬,便向蕭乘風的房間走去。可是蕭乘風房間裡空無一人,再去雪海濱房間也一樣,小雲疑心他們去了山峰修煉武功,連忙趕出祭師院。

而暈暈沉沉的花含萱,卻是緩緩走到病房裡,她剛才在臉上刻意打了一些化妝,免得讓別人看出哭泣的痕跡,此刻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柔柔笑著,說︰「大家好。」她將這天使般的笑容帶給每一個人,日復一日,始終沒有改變過;她知道每次病人見到這樣的笑容,一天的心情就會特別愉快。

可是今天卻與眾不同;所有的病人都用一種憐惜的眼神關注著她,讓她只覺心跳了一下︰總不會他們知道了吧?她疑心是自己太敏感所致,當下要準備換藥;忽然間,所有的病人都站起身來,同時向花含萱鞠躬︰「含萱,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他們幾乎是不約而同地說出。

那語氣甚至將他們自己也感動了。

花含萱恍然明白,此刻只覺心頭哽咽,想說話已是不能;她眼眶裡的淚水,在打轉著,差點流了出來,說不出是感動,還是辛酸。

這些病人原是想不到花含萱在這般情況下,還強作微笑,照顧他們,心裡感動自然可想而知;平時花含萱外柔弱內堅強,此刻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露出這般淒然的表情,必又是懷念蕭乘風所致,他們對花含萱都肅然起敬起來。

此刻在他們的眼前,是一個天使般的女孩,在微笑著。

若是能用他們的任何東西,換得花含萱的幸福,恐怕他們都心甘情願。


而就在此時,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喧嘩的聲音,似乎有軍隊駐足,聲音由遠及近,在祭師院門口停下;卻有一位將軍打扮之人,走進庭院,對花含萱恭敬地說︰「終於找到公主。」

所有人不由目瞪口呆;而花含萱一怔,眼裡也露出一片茫然。

那將軍解釋說︰「龍天國王曾失落一位殿下和公主,如今經過多方查證,已完全確認;請問公主是否名為花含萱,今年十八芳齡?」

花含萱詫異地說︰「可是國姓歷年來都是『夢』呀。」

那將軍含笑說︰「昔日走散後,公主和殿下被一位花姓女子相救,撫養如今,她已向官府承認了。」他原以為花含萱會興奮若狂,誰知花含萱只是淡淡應了一聲。

將軍連忙說︰「如今還盼公主回宮。」

花含萱淡然地說︰「那你先去將小雲找來吧。」

「我們已請得殿下在特級魔法飛艇之上。」那將軍垂首說。

花含萱輕聲說︰「那你等等。」她將手上的白絹將病人的傷口紮好,她的動作出奇的細緻,而所有人都屏息看著眼前一刻。

花含萱根本無法捨得眼前這個地方,只覺每個地方都曾有蕭乘風的回憶;可是這傷心地,她又怎能再呆下去……心情交錯裡,她眼前只是閃動著蕭乘風的影子,身邊一切的人,全部消失在眼簾;而那淚兒,終於盈眶而出。

一滴滴淚水濺落在那白絹上,那白絹在手中忽然重逾萬斤。

這最後一刻,她似乎想要永遠挽留,生怕時間過得快了;她茫然四顧,看著熟悉的房間熟悉的病人,可是心情漸漸陌生起來。

也不知將那白絹折了多久,她這才緩緩清醒;卻是發現眼前的所有病人早已在哽咽;她柔柔一笑,想說話,可是嗓子竟已沙啞;她婷婷一福,終於轉身離去。


到了院外,發現早已肅然站立數百士兵,齊齊對她躬身;而飛艇之上,卻是小雲飛一般掠下︰「姐,我在山峰上找了半天,也找不到蕭哥哥他們。」

「他們……是不會隨我們去皇宮的……這裡不屬於我們……」花含萱輕聲說著,下面一句「這裡屬於他們」終究沒說出口。她轉身對那將軍說︰「若乘風什麼時候回來,請轉告一聲,就說我以後還會回來,而且他無論什麼時候去找我們,我們都歡迎。」

那將軍面色恭敬,說︰「蕭英雄的俠義之事,天下聞名;紅粉學院更是神秘之地,公主有話要傳給這般英雄,我勢必轉達。」

花含萱再回頭看了一眼庭院,看了一眼那全部送出來的病人,終於上了飛艇。就在那飛艇門將要關上的那一刻,花含萱心若死寂。

驀然,傳來一聲焦急的聲音︰「花姐姐留步!」

卻見遠處飛一般掠來兩個身影,赫然是雪海濱和蕭乘風;雪海濱瞬間飛到花含萱身邊,而蕭乘風連忙施展一道白光,緊緊護住花含萱和小雲,隨後清冷地對那將軍說︰「請教閣下有何目的?」

卻是那將軍見到這少年氣宇軒昂,全身隱隱帶著粉紅的光環,知道必是那位蕭英雄,此刻抱拳說︰「我們在迎接公主和殿下回宮。」

雪海濱一怔,問︰「你是公主喬裝打扮?」

花含萱搖頭說︰「我今日也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

卻是雪海濱忽然在花含萱耳邊輕聲說︰「可是,你的蕭乘風,昨天晚上已告訴我他會娶你。」

如同雷擊一般,花含萱全身顫慄,抓住雪海濱的手,用力到極點︰「什麼?」

雪海濱柔柔笑著︰「我騙你幹嘛?昨天晚上他說要和你結拜兄妹,其實是為了掩飾內心情感,再說你們那儀式又不正規,所以等同作廢。」

花含萱癡癡站著,看著不遠處的蕭乘風,一時出聲不得;卻是蕭乘風頷首說︰「濱兒說的沒錯。」

而對於花含萱來說,這句便如同天籟一般;她再也忍不住,飛一般像蕭乘風撲去;她的腳被磕了一下,一隻鞋已不小心脫落,可是她渾然未覺,如同鴿子一般,投入了蕭乘風的懷抱裡。

對她來說,公主之位又算什麼--能和蕭乘風相伴,那才是最大的幸福了。

而身邊的將軍看了目瞪口呆,那位絕色女子也不知在公主耳邊說了什麼話,居然讓她如此興奮;要知道她得知自己是公主,可是面無表情!

蕭乘風抱住花含萱,柔聲說︰「含萱,你會怪我嗎?昨天……」

「我不怪你!」花含萱將手指壓在蕭乘風嘴唇上,她幾乎在呢喃著︰「不要說話,要是一說話,說不定夢就會醒了……乘風,以後我陪你去天涯海角,你不要離開我……」

蕭乘風被眼前女子的深情完全感動了,他緊緊抱住這個脆弱的女孩,輕聲說︰「我不會離開你的……」此刻,他柔和說︰「含萱,踩在我的腳上。」原來,他已經注意到花含萱失落了一隻鞋子。

「你壞透了……」花含萱幾乎不敢抬起頭來︰好害羞的場面呀!可是她不好意思回去穿鞋,只好輕輕將左腳踩在蕭乘風的腳面上,為怕將蕭乘風踩疼,則將重心完全移到右腳上。

蕭乘風更是憐惜,輕輕吻著在花含萱風裡飄飛的秀髮;花含萱忽然想到了什麼,脫口而出︰「那濱兒呢?你可不能負了她!……」她不待蕭乘風說下去,深情地說︰「我也要你娶她!」

蕭乘風含笑說︰「是呀,我已答應同時娶你們兩個了。」

花含萱全身一顫。從蕭乘風的話裡,她忽然明白了,蕭乘風選擇的必然是雪海濱,而他肯定是在雪海濱的勸說下,同意娶自己的……

她輕輕從蕭乘風懷裡脫身出來,走到雪海濱面前,輕聲說︰「濱兒,謝謝你。」

雪海濱冰雪聰明,知道花含萱必已猜出事情前後,此刻柔柔一笑,說︰「有什麼好謝的,以後你比我大,要多憐惜一下小妹才是。」

花含萱顫聲著,用只有雪海濱能聽到的聲音說︰「可是……我不能接受……」

雪海濱呆住了,說︰「花姐姐你?」

花含萱輕聲說︰「一入皇宮深似海,我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的。」她返身走到蕭乘風面前,臉上全是甜蜜︰「乘風,你能吻我一下嗎?」

此刻她赤裸著一隻腳走來走去,可是這般舉動,更是讓旁人感動;蕭乘風笑笑,說︰「我吻你百遍千遍都行。」他輕攬花含萱入懷,不顧旁人,就那樣吻著花含萱那柔嫩如同花瓣的嘴唇。

花含萱只覺心神俱醉,那一吻後,久久不能回醒;蕭乘風以為吻罷,誰想花含萱緊緊抱住他不放,他笑笑,低聲說︰「你剛才和濱兒說什麼體己話呀?」

花含萱全身一顫,她忽然返身衝到飛艇上,反手拉住小雲,強忍自己不哭︰「我們……再會。」

蕭乘風一怔,望著那飛艇緩緩離去,一時覺得如墜五里雲霧,卻是身邊的女孩輕聲歎息說︰「她已猜出你是憐惜她,並非真正愛她……所以她用『一入皇宮深似海』來做藉口拒絕……」

蕭乘風全身一震,說︰「我去追她回來。」

「沒用的……她若已做了決定,就絕對不會更改……然而她又不懂得拒絕別人,你這樣一去,更讓她為難……」雪海濱凝視著那飛艇的影子,眼裡透露出一種無可言喻的憐惜。此刻的她,恐怕比花含萱更加瞭解花含萱自己。

而身邊的蕭乘風卻是輕握她的柔胰︰「那麼你呢?」

「我……我會死皮賴臉地跟著你,天涯海角……」雪海濱轉回頭,忽然輕輕吐了一下舌頭。在別人面前,她都會流露出公主的雍容氣質,注重禮儀;而在蕭乘風面前,她如同嬌縱的孩子一般,可愛而深情。

兩個身影漸漸貼近;在晨光裡,遠遠看去,竟像一個人的身影,繾綣而溫馨。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4:34

第五章 怎堪伊瘦花月殘



紛紅駭綠,雕闌玉潔。春紅柳綠,蜂纏蝶戀。

龍天城依舊一副春光欣榮的樣子,可是在熙來攘往的人臉上,俱都是慌亂。

卻原來是龍天歷三九三年春末,大沙國對龍天國宣戰,龍天國邊防不敵,連連失利;而同時,大沙國那睥睨不可一世的大將軍隨使者前來,據說想讓龍天國不戰而降。龍天臣民自然憤怒,可是在朝會上,對方出了一個刁難的題目,龍天國匯聚無數文官,卻無一答出;而後,那大沙將軍大展身手,使得龍天國的最強者威武將軍慘敗。對方將軍攜這般威風要臣服龍天國,這消息傳出,龍天國俱都大亂。

至對方使者之三天期限,如今已是最後一天;群臣此刻都木然站在御花園裡,一籌莫展;而剛認回來的含萱公主和雲殿下,此刻也無精打采地在庭院裡坐著;卻是小雲輕聲說︰「要是蕭哥哥在這裡就好了,他聰明蓋世,那題目肯定難不住他;而且一旦他出手,那將軍早就灰飛煙滅了。」

含萱公主露出悠然神往的表情,隨後面色黯然︰「他們現在會在哪裡呢?」她此刻卻不知道,蕭乘風和雪海濱已來到這龍天國國都龍天城了。


晚昏夕照,小舟上一男一女飄然而行;他們不需要竹筏,逕自踏浪而走,優雅之極;兩岸無數人見得那兩人絕世容貌,甚至一起跪下,口稱天仙天神。

卻是兩人攜手,正是蕭乘風和雪海濱;蕭乘風淡淡一笑,說︰「濱兒,這些日子,你每天晚上都關起房門不讓我進入,在做什麼呢?」

「到時候再告訴你!」雪海濱甜甜笑著,心裡在想︰那時,你一定會大吃一驚的!她一臉幸福的樣子,讓蕭乘風心生疑惑︰「總不會你……懷孕了吧?」他對於這些終是不懂,囁嚅著,還是將困惑他甚久的疑問說了出來。

「你……」雪海濱臉完全羞紅起來,她用粉拳捶著蕭乘風︰「你亂說!我怎麼會……怎麼會……」她終究還是說不出那兩個字。

蕭乘風右手輕舒,將她攬入懷裡,輕輕摸了一下她的肚子,含笑說︰「那就是說你沒懷孕了?」

雪海濱見他戲謔的樣子,這才知道他在取笑自己︰「不和你說了,小傻瓜!我可是聖女天城的聖女,不能懷孕的。」她喜歡將蕭乘風稱呼成「小傻瓜」,只覺說不出的親暱。

蕭乘風一怔,說︰「聖女不是向來都冰清玉潔嗎?可是你已和我……」

雪海濱柔柔一笑,說︰「城主不會怪罪我的。」

蕭乘風知道聖女天城向來不允許男子駐足,而每年都會去龍天大陸收養大量幼女,其中選出出類拔萃的女孩來當下屆城主,此刻他不由疑惑地說︰「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雪海濱陷入沉思,「你知道在天帝山我為什麼會那麼晚才來嗎?因為我路上見到了城主;我正想隱瞞和你的事情,可是她已溫柔地對我說,若喜歡蕭乘風,就和他在一起吧。」

蕭乘風乍然一驚,隨後面上欣喜︰「我本來還以為聖女天城因為我拐走了你,會追殺我呢。」他爽朗一笑,說︰「紅粉學院素來和聖女天城有淵源,恐怕是因為這個因素吧。」他也不多想,說︰「濱兒,我們現在先去見含萱吧。」

「嗯。」雪海濱心頭倒是升起一絲疑惑︰自己雖不留戀聖女、聖女天城城主的地位,可是城主那樣做法有什麼目的,總不會讓自己繼續當聖女吧?

兩人自浪上飛掠而出,隨後從城外小路,施然走進城門;那城門守衛見到兩位氣質如此非凡之人,早看得目瞪口呆;加上雪海濱的魅力更是讓他們神魂顛倒,連詢問也忘了。

蕭乘風和雪海濱相視一笑,沿路來到東城雲宮路。這雲宮路的府第俱都是身份不凡之人所居住,外面還有侍衛把守,他們自然是飛揚跋扈。

然而當蕭乘風走到跟前,他們難得收起斜睨的表情,恭聲說︰「請問這位公子拜訪哪位?」他們都是勢利眼,對於來往之人,早都認清,此刻見得蕭乘風陌生但又氣質高雅,當下便如此詢問。

他們這般恭敬,眼楮早在雪海濱身上打轉了。

蕭乘風淡淡地說︰「含萱公主在何處府第?」

那士兵面色一變,要知這含萱公主新進皇宮,卻極受國王青睞,可是她面色雖柔和,但是無論任何人求見,她一概不見,這士兵猜得眼前這公子也會吃閉門羹,然而為了多看那雪海濱幾眼,當下說︰「公子請隨我來。」

來到一處素雅紅磚閣樓府外,卻是士兵輕敲了敲大門後,這才想到問蕭乘風姓名,可是那大門卻已開了。一個白髮老者見到士兵,面色一寒,說︰「公主不見客,你們去吧。」

蕭乘風淡淡一笑,說︰「有勞前輩,就說故人乘風前來拜訪。」那老者見蕭乘風的語氣裡有一種說不出的自信,像是含萱公主一定會見他,此刻不免面色詫異,說︰「公主如今在皇宮御花園,和群臣一起商量對付大沙國使者之事。」這事本是眾所周知,所以他也不隱瞞。

雪海濱說︰「今天卻是期限最後一天了。乘風,要不,我們直接去皇宮吧?」

蕭乘風頷首說︰「好。」返身對老者抱拳說︰「多謝前輩了。」

而那士兵和老者聽到蕭乘風隨口說去皇宮,竟似身份極高,不免失態;那士兵心存僥倖︰幸好剛才沒貿然得罪。

那老者心裡喃喃著說︰「乘風,乘風。」他忽然想到一個人來,神色頓時無比恭敬,對蕭乘風拱拳說︰「難道這位少俠就是名滿天下的蕭乘風蕭尊者嗎?」

蕭乘風微微一笑,說︰「小可不才。」

那老者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蕭尊者名動龍天大陸,任誰都想見一下這位英雄豪傑,誰想老朽有這份榮幸。公主曾吩咐老朽,若是蕭尊者前來,當以最高禮儀相待。」

而那士兵忽然心頭熱血如沸,對於這般傳奇人物,他崇敬地緊;蕭乘風用一碗擊敗天下高手之事,早已傳揚天下,蕭乘風的名氣如今是如日中天,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此刻用這一生最為恭敬的態度說「蕭尊者,只要您一來,那大沙國將軍又有何足道?當今聖上當日也在歎息︰若是蕭乘風在此,那大沙國使者必鎩羽而歸。」

蕭乘風淡淡一笑。反而是身邊的雪海濱,聽了不由眉飛色舞,想不到自己的情郎,已上達天聽,而且還如此推崇。

那老者恭聲說︰「蕭尊者若要去皇宮,老朽願引路通報。」而那士兵則一直跟到魔法飛艇旁邊,直到魔法飛艇遠去,眼裡還一直射出陶醉的光芒︰「我要告訴他們,我今日可是見到天下第一大英雄了!」


老者是含萱公主的管家,是由他全權照顧含萱公主起居,而含萱公主此刻正受寵愛,所以老者帶兩人出入皇宮,卻沒受到阻截;老者只說兩人是公主故人,而那士兵見了光風霽月的少年少女,只覺心頭震撼︰縱是當今太子公主,也絕無兩人氣質!含萱公主所交往的這兩人究竟是何方高人?


皇宮御花園鴉雀無聲,忽然傳來一聲冷笑︰「龍天大陸諸位英雄面面相覷,被我一個難題弄得焦頭爛額……」

眾人心頭一凜,卻是那大沙國的將軍,穿金色盔甲,闊步而入,他先對國王躬身,隨後站在庭院之間,說︰「三日將過,不知各位有何良策教我?」

眾人瞧見他這般傲然睥睨的樣子,不免心頭怒火熊熊,可是偏又不好發作,只覺自己身為龍天國臣民,卻束手無策,當真是被殺了他們還難受。

而那龍天國王冷冷地說︰「尚餘半日,明日早朝,閣下這題應已迎刃而解了。」

「好極!那我就不打擾各位了。」

「且慢!這御花園可是你直來直往的?」一位雷將軍橫眉站起︰「閣下外邦人士,難道都是野蠻而無禮儀嗎?」

「禮儀?大沙國只崇拜英雄,閣下若能自信能勝我,我便對你磕頭謝罪!」那大沙將軍冷笑著說。

那雷將軍雖明知不敵,此刻卻是豪氣雲天︰「龍天大陸藏龍臥虎,我縱不敵,難道就沒有別人能勝過你嗎?」

「哼,空話!若有人,就站出來挑戰!」那大沙將軍長聲大笑︰「以龍天國王身份,尚不能招來這般人士,閣下空口白話……」

眾人面色無不黯淡;龍天國裡出類拔萃的頂尖高手裡,五十年前有三大聖龍鬥士、兩位神聖魔導師,卻不知隱居在何處,而名譽天下的神鶴老人業已駕鶴西去;南宮世家昔年有一位隱士,任誰也不知蹤跡;那地教教主,卻無動於衷;而聖女天城根本無人知其所在;其他的英雄豪傑,僅有蕭乘風、南宮壞兩人,然而龍天國發出詔書邀請兩人,卻遲遲沒有消息。

那大沙將軍見無人反駁,更是趾高氣揚,那眾人見了他的樣子,更是心頭怒火爆發,直欲將對方撕成碎片,而就在此刻,忽然聽到一聲龍吟,一個冷然的聲音響起︰「大沙國一盤散沙,在我面前,十萬大軍尚不能前進半步,這般國度,也敢在龍天國耀武揚威!」

那聲音穿雲裂石一般,直欲震破那大沙將軍的耳膜。但見周圍冷光乍起,天地之間,忽然充滿了一種肅殺之氣,讓眾人直打冷噤。

那大沙將軍聽到這聲音,只覺全身震撼︰難道是他?此刻,這位傲睨自若的將軍,竟面如土色!

而人群裡,早有人聯想到什麼,連聲欣喜地說︰「來了!來了!」

他們所期盼的英雄人物,終於在此刻現身了!頓時,這些日子受的憋屈,忽然煙消雲散!

那所來之人,必是蕭乘風!

眾人早都從傳言裡知道蕭乘風一人擊退大沙國之事,此刻更是心頭激盪,想看看究竟是怎麼樣的少年英雄!

而那國王手上已抓緊了龍椅,面上露出驚喜的表情;身邊的小雲和花含萱聽到熟悉的聲音,幾乎同時站起︰「乘風」、「蕭哥哥」兩個親暱的稱呼同時響起。

卻是夜色之中,凌空輕掠兩個身影,如何不是蕭乘風和雪海濱;蕭乘風看也不看那大沙將軍一眼,先走到國王面前行禮;那國王臉上愁眉早消,人已站起︰「你便是蕭乘風?」

「草民蕭乘風,見過國王。」蕭乘風施禮後,卻是小雲已跑到跟前拉著他的手,然後指著那大沙將軍說︰「蕭哥哥,幫我好好教訓那傢伙。」

蕭乘風含笑撫摸著他的頭,說︰「哥哥一定幫你出氣!」而花含萱已走到身邊,見到久違的人,她心頭顫慄,卻是緩緩低下頭來。

自從蕭乘風進來後,所有大臣都面帶喜色,此刻他們見到殿下和公主和他如此親暱,更是欣喜︰蕭乘風和他們熟識,今晚勢必會出手了!

此刻蕭乘風的光輝,已掩蓋了周圍的一切,眾人都眼瞧著他,連那美若天仙的雪海濱,一時也被忽略而過。國難當頭,美色自當次之!

蕭乘風緩緩回頭,對大沙將軍說︰「閣下說龍天國沒有英雄,不妨讓我這個草民來和你交手幾招,不知將軍是否賞臉?」

那大沙將軍還在震撼在昔日蕭乘風的風采之下,此刻見到蕭乘風氣度更勝以前,自己完全探測不到對方的真元氣息,可是自己的真元卻被蕭乘風的氣魄震盪,知道自己的修為和蕭乘風相差甚遠,此刻不免苦笑著說︰「蕭英雄,在龍天國你只是一個普通臣民,若能去大沙國,大沙國願將宰相位置奉上。」

原來昔日大沙女王對蕭乘風念念不忘,後去海雲國請蕭乘風擔當宰相席位,卻被蕭乘風淡然拒絕。

那國王忽然沉聲說︰「誰說蕭英雄是普通臣民?從現在開始,他便是龍天國的南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原來這國王早從花含萱口裡知道蕭乘風的所作所為,對他是欽佩得緊,而且又想到蕭乘風正如數百年的蕭吟和一般英雄;昔日蕭吟和怒殺宰相,被國王封為南王,而那屆國王為了紀念他,規定龍天國以後不可再封南王--時至今天,若那屆國王得知蕭乘風如此英雄,恐怕也會如此舉措!

聽到國王的封號,蕭乘風面色依舊淡然,可是周圍的將臣想到蕭乘風居然能得到蕭吟和當年的封號,早都熱血沸騰!

那大沙將軍輕歎一聲,說︰「蕭英雄蓋世無敵,末將甘願認輸。至於那猜謎一事,也都作罷。」

蕭乘風只這般出場,就讓敵人不戰而降!

眾人想不到大沙將軍變化如此之快。那大沙將軍對當今聖上尚無一絲尊敬,誰想這般怕蕭乘風!他們的心如被擊中一般,忍不住為蕭乘風呻吟起來!他們得到這般結果,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歡呼鼓掌起來!

在皇宮庭院裡,早有許多女子,頭腦一片空白;她們看著蕭乘風的笑容,只覺心神被迷醉一般,她們的內心浪潮,瘋狂湧動,都在為心目裡絕代的英雄吶喊!

那大沙將軍若是遇到別人,即使不敵,也會頑強抗戰到底,絕不認輸,大沙國人原都是這般生性魯莽。可是對於蕭乘風這般天神人物,在那一戰裡,已深深印入他腦海裡;蕭乘風只那般一站,十萬大軍面面相覷,不敢上前一步;而在最後關頭,蕭乘風一己之力,無人能擋,他竟在十萬大軍裡,擒得女王!

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女王一直思念蕭乘風,命令國民無論什麼時候,都不可和他為敵;今日若是女王親至,恐怕也會認輸而回。

蕭乘風淡淡一笑,說︰「大沙國侵犯龍天,龍天英雄義士何其之多,勢必會周旋到底,將軍就請將這番話告訴貴女王。」

那大沙將軍面色一正,說︰「女王此次征戰龍天國,堅決無比,大沙國任何人上諫,都會被打入死牢,恐怕天下能勸說女王者,只有蕭英雄一人而已。」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更是目瞪口呆!

這蕭乘風究竟什麼身份,他在那神秘傳奇裡究竟做了什麼事,居然有如此魅力,唯一能勸服女王?那女王莫非是他的什麼人……

蕭乘風淡淡一笑,說︰「既然如此,那就請將軍回國帶我去見女王吧。」

那大沙將軍面色大喜,恭聲說︰「是。」

原來這女王思念蕭乘風太緊,是大沙國眾所周知之事;而蕭乘風不知所蹤後,那女王心性大變,那段時間寢食難安,後竟一意孤行,這兩年籌備後,竟來征討龍天國。須知龍天國勢力強大,大沙國勝利之數,十難及三;此次大沙將軍做使者出巡,是女王特別將各種靈藥讓他服下,瞬間增加功力,以便逞威。若是自己能將蕭乘風帶回去,委實比滅亡龍天國更令女王欣喜的多。

水含萱看著蕭乘風遠去的腳步聲,忽然覺得是那麼接近,又是那般陌生。我心愛的人兒,你卻又匆匆離去了嗎?


蕭乘風出任龍天國南王的消息不翼而飛;當日,龍天國王親自送蕭乘風出城,蕭乘風與那大沙將軍同去大沙國。而蕭乘風未出手,已將大沙將軍嚇得魂飛魄散之事,更是傳得沸沸揚揚,更不知有多少版本在私密蕭乘風和大沙女王的關係。

龍天臣民對於這絕代英雄是無比仰慕,沿街兩道密密麻麻站滿了百姓,比肩繼踵,各個掂著腳尖只為看蕭乘風一眼。

蕭乘風受了這般待遇,嘴角含笑,向眾人頷首;眾人見得他如此平和,不免更是激動;早有一個女孩大聲說︰「他向我笑了。」一聲驚呼,卻是興奮地暈了過去。

大沙將軍一行人沿西而走。不多日,魔法飛艇已到邊界。

卻是蕭乘風輕攬著雪海濱的腰身,說︰「濱兒,你究竟有什麼事神秘成這個樣子?」

「就不告訴你!」雪海濱甜甜笑著。原來這些日子,在魔法飛艇裡,她非要自己一個房間,深夜後就鎖門,不讓蕭乘風進來。而雪海濱心下卻說︰我鎖了門,你就不會強行用真元打開嗎?

出了邊界,不見龍天國的溫馨,豁然見得風塵席捲,飛艇再行,卻是到了一處綠洲。綠洲向前,無數軍隊赫然在列,而那特級魔法飛艇逕自前行,到了一處幽靜的城鎮。

大沙將軍低聲說︰「蕭英雄,女王並非居住在主帥府,她隱在此處,別人大都不知。」他領兩人前行,卻見城鎮裡花香怡人,所有人都一副悠閒的樣子,全無征戰的氣息。

雪海濱淺笑著,伸手輕輕掬起一朵蝶兒,卻見那蝶兒居然在她手上吻了一下,隨後無數蝴蝶翩然飛來,圍在雪海濱身邊,煞是美妙。

大沙將軍早看得目瞪口呆,嘖嘖稱奇。卻是蕭乘風在旁邊聞得雪海濱體香,忍不住心神俱醉,執著雪海濱的手,悠然欲醉。

大沙將軍敲了一處門,卻是那管家面色柔和,說︰「請。」此刻大沙將軍已脫下盔甲,喬裝打扮。那管家請眾人到大廳小坐,禮儀全不怠慢。

而被無數蝶兒伴隨的雪海濱,對大沙將軍說︰「請問女王就住在此地嗎?」

大沙將軍微笑,顧左右而言之︰「在這裡,每個人都是一樣,無論我是將軍還是乞丐,都能得到管家這樣的禮遇。恐怕在龍天國,就並非這般吧?」

蕭乘風雲淡風清地說︰「可是這樣優雅的環境裡,卻有無數士兵要為別人的一己私慾而征戰,民不聊生。」

大沙將軍歎息一聲,心裡輕輕地說︰「她都是為你呀。」


半開的菊樓側門,能見得一位黃衫女子,柔軟纖細的手輕輕拿著一根竹簫,口裡輕輕呢喃著︰「蕭……」她的嘴角泛起一絲陶醉的微笑,幾分情動。儀容典雅的她,身上散發著一種神聖的氣質。忽然輕輕拿起竹桌上的茶杯,姿態說不出的美妙。可是眼神裡卻有數分迷惘,歎息了一聲︰「花兒瘦了……」

卻有詞可這般形容她︰

「醉月影江聲,縱酒閒說春淡。誰掬三千枯柳,莫道重樓亭閣短。

小橋添殘衣,最是舊時思念。風捲一段小徑,怎堪伊瘦花月殘。」

這黃衫女子也不知沉思了多久,忽然從側門進來一個白衣侍女,恭聲說︰「陛下,蕭英雄已到此地。」

黃衫女子手上的茶杯忽然脫手落下,砸在青石板上,然後忽然化成飄然的蝶兒,凌空飛去;而黃衫女子口裡癡癡地說︰「他……終於到了……」

這女子,自然是大沙女王慕酌凝了。此刻她心神顫慄著,就要站起,可是只覺身心都要飛起,竟踏不出第一步。他……他此刻還記得我嗎?

那侍女何曾見過慕酌凝這般激動,一時呆了。而慕酌凝只覺手腳顫動地厲害,又忍不住想去看蕭乘風--不行,我不能讓他知道我的想法!她強行遏制思念,要等心情平復下來,可是越是控制,越是心潮澎湃。

鏡子裡,她那典雅的臉上先滿是歡喜,隨後是期待,最後竟轉成辛酸。她摀住心口,愛憐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兩年來,我沒有變老;你呢?你又會什麼樣子?

門外闖入一個侍女,急促地說︰「急報!」

誰知慕酌凝罔若未聞;那侍女繼續說了一遍,可是慕酌凝反而揮手說︰「出去吧。天大的事情,都待明日再說。」

那侍女呆住了,終於還是輕輕退了下去。

而慕酌凝忽然對先前那個白衣侍女說︰「你把衣服換下。」那侍女心下一驚,卻是垂首稱是。

慕酌凝換上侍女的衣服,面上蒙紗,到了大廳之中。她早一眼看到那在正中席位的蕭乘風,丰姿俊朗,較兩年前更有氣質,臉上依舊是淡若自如的微笑。

此刻,慕酌凝只覺頭腦一熱,幾乎爆炸開一般;心如同翻滾的熱浪--那熟悉微笑的少年,那在戰場裡輕鬆將她脅持著的少年--猶記得那時在馬上,她感覺到蕭乘風肩膀的寬闊、感覺到蕭乘風身上獨特的男子氣息,那幾乎讓她完全迷失。

此刻在她眼裡,天地只剩下蕭乘風一人。

而她輕輕地走上前去,將茶杯放在蕭乘風桌邊,然後斟著熱茶;她不敢說話,她怕語氣裡會完全洩漏她的感情,她怕會一發不可收。

此刻這瞬間,竟比她這一生度過的任何時間都要長;她的手在痙攣,在斟茶的時候,她離蕭乘風只有幾寸距離。她幾乎要完全投入蕭乘風的懷裡,告訴他︰她可以為她捨棄下任何東西,捨棄女王的地位,只願隨他身邊……

她知道一位侍女不該繼續站著,此刻的她,反而恨時間太短,她故意將茶水倒得很慢,可是茶水終於倒滿了……而她則轉到雪海濱的茶杯上。

此刻,她這才注意到這位絕色美女是伴隨蕭乘風而來,雪海濱身上還有無數蝶兒翩飛,襯得整個人更是如同仙居中人。慕酌凝心忽然下沉,只覺說不出的失落︰「他終於有了相愛的女子了……」此刻,在她眼前,一切變得蒼白。

或許……他們只是朋友,路上遇到,所以才一起陪伴……她安慰著自己。

雪海濱正襟危坐,在別人面前,她向來是一副公主的雍容氣質;她輕輕點頭,對慕酌凝示意。此刻,慕酌凝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一個神秘的靈魂附體一般,而自己在身體之外,看到自己在無助地顫抖著,忽然將茶水不小心倒在她自己的腳上。

蕭乘風心裡有一種頗為奇妙的感覺,眼前這位侍女他似曾相識。此刻他連忙施展一道水系魔法,散去那熱茶的熱量,免得侍女腳受傷。

而這位叱 天下的大沙女王,心裡又是甜蜜又是驚惶失措,她躬身做了侍女的一個禮儀,可是腰幾乎斷了一半,讓她抬不起來。此刻頭腦裡完全一片空白的慕酌凝,急促地走出了大廳。

到了大廳外,她才覺得全身虛脫︰我最愛的人,你可曾知道我來過?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4:46

第六章 孤衾華發瘦愁帶



不多久後,卻是管家領著主人出去,赫然是一位俊俏的少年,一襲綠衫,儒雅地說︰「貴客來臨,蓬蓽生輝。」

大沙將軍微微一笑,拱拳說︰「想不到此地主人如此氣質。」兩人寒暄完,這才坐下。蕭乘風心下詫異,兩人竟不相識,難道那女王所在此地,卻是寄住?

卻是大沙將軍待那主人坐下,這才說︰「鄙人冒昧打擾,是想見識一位吹簫的絕代女子。」

那主人面色淡然地說︰「那恐怕貴客會失望了。」

「哦?」大沙將軍像是早有所料。

那主人見他的表情,一怔,說︰「那絕代女子在此地居住數月,從不見外人,每次只聞清簫,在下雖為此地主人,卻從未見過那女子。」這少年主人是大沙國頗有名望的伯爵之子,自從那吹簫女子租房後,每夜傳來靡靡簫音,聽者無不覺得惻然。那簫聲裡無數思念情意,讓人完全感動。

那少年主人微微一笑︰「前些日子,此鎮的侯爵求見,也吃了閉門羹。」要知侯爵地位極高,只因那簫聲而親自屈駕,可是卻被堅拒在外。

大沙將軍微笑說︰「不礙事;只消向那女子通報,說一位蕭姓的舊人拜訪即可。」

那少年主人想不到對方如此自信,心下不以為然︰若你聽到那簫聲,便知什麼是人間幽谷的仙聖之曲,那女子必是絕代仙俠,以侯爵身份尚被拒絕,你這般胡亂說什麼蕭姓舊人,想瞞天過海……但是他面上笑容不變,還是走到那偏門庭院。

可是最為奇特的是,那庭院向來隔空的魔法禁制竟已消失。

他心下詫異,卻不敢冒昧,站在庭院外,說︰「有位蕭姓男子口稱故人求見仙子。」

忽然聽到一聲美妙之極的聲音︰「知道。」

那少年主人每次聽到這仙樂一般的聲音,都如癡如醉,此刻返身離去,可是耳邊還迴盪著那聲音。

他走回大廳,忽然回醒過來︰這次那仙子居然沒拒絕?他不免向大沙將軍投去驚疑的表情。

不多久,忽然聽到一陣婉轉輕越的簫聲︰

「翹首濁塵擬鶴心,迷津彩蝶翩來靜。孤衾華發瘦愁帶,待君初戀聽雨晴。」

這首是蕭吟和昔日所做的《候》,但聽那簫聲似乎從天邊傳來,如泣似訴,哀怨之極;待到「孤衾」之時,卻讓人感覺如西風落寂,孤葉之蕭瑟,端得是哀感頑艷、纏綿悱惻。

那少年主人正癡迷,卻是簫聲已絕,一位黃衫女子赫然走入大廳。她自然是慕酌凝了,此刻她臉上仍帶著面紗,全身透出雍容華貴的氣質。

蕭乘風全身一震,忽然間他明白剛才為什麼有奇妙的感覺了--眼前那女王,剛巧必是扮成侍女為他倒茶!

慕酌凝口吻平淡︰「蕭英雄別來無恙?」可是,她顫抖的身軀,無不顯示著她內心的激動。

相別兩年,她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這位心目的英雄。此刻她也不知哪裡來的敏感突如其來︰我臉上此刻應該會忽然非常蒼白吧?幸好我馬上把面紗戴起來呢……

蕭乘風柔和地說︰「還好,多謝關心。」

那旁邊的少年主人看了目瞪口呆,想不到這位仙子居然如此之高雅美艷,而且居然馬上出迎;這位蕭姓的少年,究竟是何般人物?

此刻,他已看到那大沙將軍緩緩退了出去,這才識趣,可是當他再注視蕭乘風時,卻發現他身邊也有一位絕色少女!

剛才他目不斜視,此刻當真是說不出的震撼!這樣的一位少年,身伴天下絕色,又能如此輕鬆見到這位仙子,他究竟是什麼身份?

慕酌凝轉頭對蕭乘風說︰「不知這位小姐是?」

蕭乘風微微一笑,也不隱瞞︰「她是在下的未婚妻,姓雪名海濱。」

慕酌凝忽然全身僵硬,嘴角的笑意完全凍結,她喃喃著想說些什麼,發現嗓子竟已啞了。

那居然是他未婚妻?慕酌凝腦海裡迴盪著這句話,忽然心如死寂。那兩年來匆匆的期待,直到剛才的興奮莫名,滿腔熱情,此刻完全付之東流。

她面色灰白,終從喉頭說出︰「很好……她很漂亮。」可是忽然鼻子一酸,竟有說不出的委屈。

他怎麼會娶妻子了?

她勉強站立著,不讓自己暈過去。

蕭乘風只那一見面,如何不知她心裡想法,此刻見她這般樣子,不由心疼,卻是身邊的雪海濱已站起,婷婷笑著︰「乘風,我先出去一下。」

她刻意的避開,忽然讓慕酌凝升起了希望;她用絕望而感激的眼神凝視著雪海濱,而雪海濱則用善意的眼神答覆她。

那少年主人聽到「乘風」兩字,忽然全身顫抖,失聲說︰「你是蕭英雄!你是那一人對抗十萬大軍的蕭英雄!」語氣裡,崇敬無比。

怪不得蕭乘風能見得這般仙子人物!

蕭乘風微微一笑︰「不敢當。」

「能見蕭英雄一面,在下真不枉走了人間一遭!」那少年主人恭敬無比著行禮,識趣地離去。

卻是蕭乘風說︰「女王陛下,聽說你要向龍天國宣戰?」

大沙女王連忙搖頭,說︰「我不知道你是龍天國中人……現在我已收回命令了。」

蕭乘風一怔,想不到女王為他區區一人,竟將這天大的事情化解,此刻他看著慕酌凝真摯的眼神,想到她曾將被脅持的馬封為天神馬,並宣告從此不再侵犯海雲國,心裡不免感動,知道這大沙女王已愛他至深,再想到剛才慕酌凝彈琴裡的幽怨,他並非草木,焉不懂情意,此刻忍不住抓住那女王的柔胰︰「謝謝你。」

這「謝謝」發自內心,卻多為龍天國,蕭乘風原知道戰爭一起,縱然勝利,可是無數人卻會顛沛流離。

而慕酌凝的柔胰這一生尚未被男子碰到,此刻手被握住,竟覺全身發軟;她原是豪傑人物,不拘小節,可是看到蕭乘風後,竟完全變成小女子心態。此刻她顫慄著,甚至盼望此刻能永遠記憶下來!

蕭乘風倏地發現自己魯莽了,連忙縮回手來,竭力讓自己口吻變得輕鬆︰「女王能將這般大事化解,我蕭乘風替龍天數百萬百姓謝過女王了。」

「我叫慕酌凝,你稱呼我酌凝吧。」女王說完,害羞得抬不起頭來。

蕭乘風大感為難,最後還是說︰「若不嫌棄,乘風願稱呼一聲凝姐。」

慕酌凝如被電擊,她心頭泛起無數淒涼︰我比他年紀大……她只覺胸口鬱結,直欲哭出來,可是臉上強自露出開心的表情︰「那我就叫你風弟了。」此刻的她,終是絕望了。

蕭乘風雖心下不忍,但仍是拒絕,所以才以姐弟稱呼,這是他生性所致,對於愛情,他絕不拖泥帶水,否則當日就不會毅然要和花含萱結為兄妹了。


在慕酌凝的要求下,蕭乘風當下便將自己離開海雲國的前後娓娓道來,從東方世家到天帝山,寥寥數語;蕭乘風說的淡然,可是在慕酌凝心裡,卻翻起了滔天巨浪;她每每在驚險關口,都覺得全身如沸。她這才知道那在美琴國裡那巍然屹立的縱天行、那神出鬼沒的千尋者、捨生而死的神鶴老人,也知道在天帝山上那一戰裡的驚心動魄。

然而她卻不知道,蕭乘風一路南來北往,做了多少善事;曾和蕭乘風兄弟相稱的東方清葉,又是多麼奸詐;那海雲國公主竟是覺得自慚形穢而自殺,而蕭乘風也被天下名派高手所污蔑,在萬餘高手面前,竟用一碗大發神威,甚至數萬百姓竟一起為蕭乘風請願。

蕭乘風總是把人往好的一面想,絕不肯說他們的壞處,這便是他的本性了。

饒是如此,慕酌凝只覺心都跳了出來,她帶著憂鬱而炙熱的眼神看著蕭乘風,恨不得能陪伴在蕭乘風身邊,陪他度過那麼多風雨。她同時也猜到蕭乘風必是隱瞞了許多光輝事跡,此刻她便癡癡地看著蕭乘風發呆。

也不知聊了多久,天色竟黯了。慕酌凝恨不得時間能過得慢一些,恨不得此際能永遠停留下來,可是她只能站起,柔聲說︰「風弟,別讓濱兒等急了,我們吃飯吧。」

聽到傳聲,雪海濱微笑地從門外走入,眼裡一片清明。她舉措端莊,說不出的華貴氣質;一個女王,一個少公主,她們身上無形裡的氣質,讓周圍人看呆了。

待桌上擺滿了山珍海味,卻是門外走入侍女,焦急地說︰「急報!」

慕酌凝面色一沉,第二次說︰「明天再說。」卻是蕭乘風微微一笑,說︰「凝姐,既是急報,不妨聽聽。」慕酌凝柔柔一笑,說︰「那就依你吧。」

那侍女無可奈何下才做第二次急報,只是想盡盡人事而已,誰想在蕭乘風一句話,慕酌凝便改了主意,侍女心裡當真是驚詫莫明。女王向來是高傲自負,別人無論如何勸說也不管用的。

侍女繼續說︰「龍天國無數的江湖人士,全部往楓林渡去了;此刻龍天國內部空虛,若要攻破,勢如破竹。」

慕酌凝知道龍天國最大的勢力不在軍隊,而在於那些草莽英雄,此刻淡淡地說︰「從今往後,和龍天國井水不犯河水了。」

那侍女驚詫一聲,想不到還在前些日子,若要上諫此事之人,都要遭牢獄之災,如今女王竟改變了主意!

卻是大沙將軍饒有興趣地問︰「楓林渡發生何事?」

「聽說楓林渡藏著龍天大陸最大的寶藏,因為以前有傳言說︰鮮花流出血,牆壁流出淚,便是寶藏問世的時候了。」

蕭乘風微微一笑,前日他已得到千尋者的魔法鏡傳遞消息,早準備在大沙國一行後,前往尋找紅粉學院!


地教宮殿。

黃金盔甲戰士面對邪皇恭敬跪下︰「稟告邪皇,屬下有個建議。」

邪皇溫和地說︰「請說。」對於下屬,他也時常使用敬語。

「屬下想去宮殿裡俘虜花含萱和小雲,到時候就可以威脅蕭乘風,以報大殿下的仇。」

邪皇淡淡一笑︰「我見過無數人物,只有蕭乘風才配稱真英雄!」他語氣一頓,「蕭乘風他是真英雄,難道地教就是卑鄙小人?對於英雄有英雄的做法,對於小人有小人的報復,若綁架了他們,地教也就流於東方雲零之流了。」他語氣一頓,「更何況,本皇有了十拿九穩的計策,蕭乘風又如何能逃得出去?」

他的語氣,自信,優雅。

所有的地教屬下忽然被一種震懾力所撼動,一起跪伏在地︰「邪皇聖明。」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5:01

第七章 寒花初戀時時來



花影縹緲。

一隻長願蝶飛過,看見遠處兩隻蝶兒正撲騰地戀愛,忽然敏感的心裡起了疑,回身掠去,悄悄落在原來的花叢邊,看自己的那只雄蝶是否有出軌的舉動,卻是那雄蝶伸了一個懶腰,繼續在花叢裡睡去。長願蝶甜甜一笑,再度展翅飛去。

而在無數花影之間,卻有一輛特級魔法飛艇閃電般掠過。

在魔法飛艇上的人,自然是蕭乘風他們了。此刻已是深夜,蕭乘風夜不能寐,他腦海裡回想著雪海濱的音容笑貌,心裡起疑︰濱兒究竟在她房間裡做什麼,為什麼每次都要關上房門呢?而且,白天的精神都很萎靡……

他心裡說不出的擔心,他雖相信雪海濱,可是終還是被雪海濱的神神秘秘惹起了好奇心,他披上披風,走出房間。

這魔法飛艇黑夜裡平穩的行駛,飛艇上的人毫無顛簸的感覺。蕭乘風緩緩走到海濱的房間前,忽然躊躇了。

他出神地看著房門,那牆腳上的蜘蛛網似乎鋪天蓋地向他攏來,忽然有種奇特的壓抑。他和濱兒一直是親密無間的,何至於她會這般做呢?然而終究有她的理由的,總歸要有一些私人的空間--可是她未免做的太刻意了……或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天大的驚喜?可是又並不能從濱兒的言行舉止裡看出。這般看來,又像是她在逃避自己。難道是因為女王的事情嗎?然而濱兒不讓他深夜入她的房間,是在去龍天城之前就有的……

這個絕代的英雄,此刻遲疑著,舉不起一點勇氣去敲房門。他加重了腳步聲,有意讓房間裡人知道︰也許,在裡面的雪海濱,也在遲疑著要不要打開房門吧?

忽然,門兒輕輕開了。卻是雪海濱一臉的溫柔︰「進來吧。」

「我只是晚上睡不著,隨便走走,無意經過這裡。」蕭乘風忽然覺得臉在發燒。

「可是,」雪海濱眼波流動,「我好像聽到有人的腳步聲在門外徘徊了一盞茶時間,像是故意要讓我知道……」

蕭乘風再也忍不住,上前用力把雪海濱摟入懷裡︰「濱兒,我愛你。」語氣裡,說不出的真摯和期待。

「我何嘗不是愛你?」雪海濱張開櫻唇,兩人幸福地交纏起來。蕭乘風正要將她抱起,卻是雪海濱輕聲在他耳邊說︰「乘風,等一下。」

蕭乘風詫異地看到雪海濱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一件紫色的絲織上衣,蕭乘風只覺全身一震。他忍不住緊緊抱住雪海濱,心裡湧起數不清的愛。

「濱兒,這是你這些天給我織的嗎?」

「是呀,我是第一次織,不大會呢,你喜歡嗎?」

「只要是濱兒為我做的東西,我怎麼會有不喜歡之理?」蕭乘風忽然覺得魔法飛艇之上,他只能聽到雪海濱的呼吸聲,他急促喘息著,舌尖觸過濱兒的雙唇之間。

想來這些日子裡,濱兒為了給自己一個驚喜,天天熬夜而做,而自己居然還疑惑別的原因……蕭乘風心裡湧起一陣歉疚︰濱兒,我一定終生都不負你。

雪海濱瞧著心愛的男人心神俱醉的樣子,只覺幸福如同花瓣一般在她心裡綻放。她自從知道蕭乘風只愛她一個,並因此而拒絕了花含萱,所以才想為蕭乘風作出什麼,表達自己的情意。

蕭乘風輕輕穿上那件紫色衣服,然後吻了衣服的衣袖一下,輕輕說︰「好香呀,和我的濱兒身上的味道一樣呢。」

燭影交錯,愛已潮濕。


楓林渡。

卻見滿天紫色雨兒落下,流光溢彩,端是美極。而在楓林渡上,正有無數小舟行駛,這自然是那聽得寶藏消息的數萬江湖豪傑了。

原來在百數年前,就有傳言,只要有一地方能讓鮮花流出血、牆壁流出淚,便是寶藏之地。百餘年前,傳言蕭吟和時代的四大神秘地的所有寶藏悉數藏在其中,而為尋找這寶藏已不知讓龍天大陸產生多少爭端,如今消息確實,更是讓天下震驚。

而最為詭異的是,在楓林渡裡,任何人都能見到在島上鮮花流出血,還有無數的珠寶藏在其中,可是那島有神奇的推力,居然讓他們無法近身。

無論使用任何魔法、法寶,他們都只能遠觀,無法近身,而在這楓林渡上逗留的舟兒在這幾日內,多得密密麻麻。

千餘舟兒上的群豪,均一籌莫展。那紫色雨兒雖美,可是又怎及他們內心的焦灼……

就在此日,忽然聽到一縷簫聲扶搖而上,卻聽到簫聲裡美妙的旋律︰

「桂月終日離別情,

酥酒駐足殘露生。

窗竹芙蓉暗夜久,

寒花初戀時時來。」

這是昔年蕭吟和所做的一首《花初戀》,此刻忽然優雅地響起,無疑讓眾人詫異--那歌曲是離別為情,而何人此刻如此悠閒,吹的旋律裡竟帶著甜蜜?

天下豪傑在此,無人敢大聲喧嘩,竟還有人無視他們不成?

最詫異的是,那簫聲吹錯了一個旋律,然後還優雅地回頭重新吹了一遍曲子,像是在練音一般,眾人心頭本焦灼,此刻便待發作。

可是就在那瞬間,他們忽然感覺到,那滿天紫雨忽然像被有形的簫聲所席捲,隨後竟陪伴著簫聲一起顫抖起來,而不半盞茶時間,竟全部化成了花瓣!

天地之間,充滿了紫色的光環!而光環之中,無數花瓣落下,盈然飄灑,而在楓林渡外,依舊是那綿綿小雨。

居然有人能用簫聲來控制這雨!

再聽那簫聲,忽然變得有韻味起來,彷彿眾人都感覺到簫聲就像是他們的初戀一般,那最青澀而最甜蜜的一幕,驀然在眼前展現!

待簫聲一曲罷,良久才有人回醒,脫口而出︰「難道是紅粉心法?」

天下之大,除了紅粉心法這般神秘的武功,又有什麼魔法能改變天地的景象!

眾人心下一驚,齊齊向那簫聲來源的小舟看去,那淺笑著、拿著簫的少年,如何不是蕭乘風!

所有人一陣嘩然!在天帝峰上的一戰,迄今還在眾人腦海裡浮現,也只有他,能在這天下英雄奇聚、劍拔弩張的時候,悠然自得地吹簫。

原來特級魔法飛艇到了楓林渡後,卻是聽說了群豪被阻的消息,蕭乘風便和雪海濱泛舟而上,那慕酌凝女王原本想陪他們一起來,可是終還是輕歎一聲︰「相見不如不見。」她久久凝視著蕭乘風的背影,轉身而走,再也不復回頭。其時一隻情蝶憔悴般的飛舞,忽然精疲力竭,失去了飛翔的能力,落在了慕酌凝的手裡,悄然死去。

雪海濱早先為蕭乘風取名時,是想讓蕭乘風和她琴簫相伴,而蕭乘風自從知道她織那紫色上衣給他後,當下也學起簫來,此刻學了這首曲子,當下施展紅粉心法,對著滿天雨兒施展,一時竟能控制天地,而身邊依偎著的雪海濱,早已醉了。


乍聽得蕭乘風的簫聲,那紅粉學院外院弟子,諸如金龍傭兵團團長、美琴國縱天行等人,早飛上前跪立;而早有許多習得武技的官員上前跪拜︰「拜見南王!」

自從蕭乘風一行到達大沙國後,大沙女王當即下令停止對龍天國的進攻,班師回朝,於是這南王的名氣更是名傾龍天大陸。

旁邊一個最崇拜龍俠展非的小孩子,此刻發現,那神秘的大俠展非居然對一個少年跪拜行禮,他腦海裡轟的一聲,幾乎說不出話來;龍俠展非行俠仗義,同時生性高傲,對龍天國國王也不放在眼裡,此刻竟……

旁邊的女孩子嘟著嘴說︰「你不知道嗎?他可是蕭乘風蕭尊者!」她聲音裡透露出迷醉來。

那小男孩一臉吃醋︰「我的名字還叫龍捲風,比乘風可是威武多了!」

「你被一卷就不知去那裡了,他可是無論到那裡都能乘著風的!」女孩子不甘示弱。

旁邊一位白衫少女忽然噗哧一笑,對小女孩說︰「小妹妹,我帶你去見你最崇拜的蕭尊者好不好?」

那女孩子驚喜之極︰「姐姐快帶我去!」返身對小男孩做鬼臉︰「你即使叫超龍龍龍捲風也沒用……」

白衫少女輕輕扶起小女孩,凌空飛起,掠到蕭乘風的小舟前,眾人眼前一亮,同時發現眼前這位少女分明就是和蕭乘風在天帝山攜手作戰的風靈兒,早在空中讓開。

蕭乘風一見風靈兒,就想到祭師院邊的丁香花小居,「風靈兒」還要勾引他……可是眼前這位少女,一臉晴雨微笑,分明和那時媚眼如絲的「風靈兒」截然兩樣!他心下一震,卻是風靈兒柔聲對身邊的小女孩說︰「想抱抱你最崇拜的蕭哥哥嗎?」

小女孩眼巴巴地看著蕭乘風,臉上羞紅一片,可是還能聽到她翕張的小嘴唇輕聲說︰「想。」

蕭乘風微微一笑,半蹲下身子,那小女孩連忙張開雙手,想像不到自己有這樣大的幸福,早一把衝上去,然後在蕭乘風臉上很用力地親了一下。

隨後,女孩子忽然發現周圍人都露出笑意,以為他們在取笑自己,於是擔心蕭乘風也會這般看自己,臉上早是三分暈紅。她偷偷抬頭看了一眼蕭乘風,又連忙低下頭去。

群豪見這位小女孩這般可愛,不約而同露出善意的微笑;那女孩怕羞,早轉身回去,扯著風靈兒的衣角,想找個地縫鑽下去了。她的手指扭曲著,將臉兒蒙上,可是卻偷偷在指縫裡瞧著蕭乘風,當接觸到蕭乘風善意的微笑時,嚇了一跳,連忙拚命摀住眼楮,一邊嘟囔著︰「我沒看。」

周圍人不免露出莞爾的表情來。

風靈兒柔柔走到蕭乘風的身邊,低聲說︰「蕭尊者,我爹知道我們在天帝山的事情,他……他逼迫我嫁給你……」她低下頭,如同剛才小女孩忸怩的樣子。

蕭乘風一聽,乍然一驚;而身邊的雪海濱,忍不住在蕭乘風的腳上踩了一下。

蕭乘風印象裡的風靈兒,豪氣雲天;他只是將風靈兒當作攜手並肩的戰友,此刻自然面色驚詫,當下傳音說︰「可是我已有妻室了。」

這位忸怩的風靈兒,忽然想到在天帝山上,她要和蕭乘風同生共死,可是蕭乘風輕輕將她推開,那時,她看到了他稜角分明的臉上,自信的笑容;她幾乎能感覺到自己和他一同在呼吸。可是如今,他身邊已有絕色妻子……那熟悉的笑容還在他臉上,她心裡卻無比的落寞。而這種眼神,讓蕭乘風升起一絲憐惜。

「那我也能像剛才那位小女孩一樣,親你一下嗎?」風靈兒忍不住說。

周圍群豪頓時驚呆了。蕭乘風為難地看了一眼雪海濱,誰知雪海濱已回過頭去;他猶豫著,卻是風靈兒已搶身上來,在他嘴唇上重重吻了一口。

那一口似乎帶著苦澀的氣息,蕭乘風幾乎能感覺到眼前少女心裡的痛楚。風靈兒驀然回身,帶起那身邊的小女孩,飄然消失在千餘小舟之間。

蕭乘風連忙抓住別過身去的雪海濱的柔胰,雪海濱全身一震,已是僵硬的手搖晃了幾下,卻始終無法掙脫,而最終變得慢慢柔軟起來。

許久之後,她還能回味起當時的夕光照在蕭乘風一臉深摯的臉上,而蕭乘風堅定地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在萬人豪傑前面,就執著她的手,他的眼楮溫情地凝視自己,他的右手,堅定而溫馨,手上的掌紋被晚霞映射到湖面,見得金星丘顫抖著,那在象徵著愛情在為自己單獨綻放。


蕭乘風走到那小島面前,遠遠瞧見裡面有數不清的珍寶,流光異彩閃爍;而在珍寶旁邊,花兒緩緩流出血來,他彷彿能聞到那血腥的氣息。

然而當他還想踏前一步,就覺得全身真氣完全被凝滯,竟無法移動半步。

身後的群雄本是信心十足,正想等蕭乘風破開那無形氣流後,用最快的速度搶奪珍寶,此刻見到冠絕天下的蕭乘風明顯被阻隔住,不免失落又驚疑︰總不會是他故意裝出這個樣子吧?

蕭乘風仔細數著那一百二十七朵花兒,疑惑是什麼陣法;身邊的縱天行輕輕搖頭說︰「這些花兒恐怕並非陣形,我已推算了三天三夜了。尊者,恐怕其中的機關在於那花朵後面的牆壁。」

蕭乘風凝視著那滲出類似眼淚的白色液體的牆壁,一怔,忽然感覺到那牆壁有一陣強烈的吸力,他忍不住龍吟一聲,體內真元流動,只見紫光佈滿週身,隨後忽然凝在他的食指,隨著龍風劍出鞘,一道紫光豁然像牆壁揮舞而去!

那紫光一路飛瀉,似乎能看見千萬條被鮮花鋪墊的路,層層環繞。這正是紅粉劍法裡的「千塵萬路俱回首」!這招便是吸引那些沒有生命力的事物而成。

卻見光影破入花叢之中,擊中牆壁,隨後那鮮花鋪墊的路的影子,忽然折射回來,逕自射入蕭乘風的食指。

眾人一見,頓時興奮不已。他們所施展的真元魔法,在花叢處就忽然化成烏有,此刻見到蕭乘風一招施展完,當下全部凝神觀看。

卻是那牆壁被光影擊中,像是被心愛的女子吸引一般,竟巍然向前移動半寸!

群豪無不目瞪口呆!那紅粉劍法,居然能有這般效果?

而在牆壁上,卻露出四個碩大的方形小洞。蕭乘風當下連續施展紅粉劍法,可是那揮舞出的那些劍影擊在方形小洞上時,只是停留了一下,半刻後緩緩消失。

其他人的魔法自然無法近身,此刻萬餘眼神,全部期待著望著蕭乘風。而聰明如斯的蕭乘風,眉宇卻是微不可察的皺起。

蕭乘風連續施展紅粉劍法,幾乎將小島裡的所有事物都攻擊了一遍,但只是徒耗真元而已;而在旁邊的縱天行、展非、千尋者等絕代聰明的人物,也都一籌莫展。

卻是雪海濱輕呼了一聲︰「乘風,你看那花朵的形狀,像不像兩個字?」

蕭乘風心神一怔,卻見那一百二十七朵花,剛好形成兩個字︰「知心」。

眾人被這一提醒,也紛紛醒悟,一時在猜測那花朵樣子和四個洞穴的聯繫;蕭乘風自幼只是初通文墨,偷偷在私塾外聽書,雖後兩年刻苦學習,對於這文字,終是頭疼;但是他臉上依舊是柔和的微笑,說︰「總不會是猜謎,讓『知心』猜一個成語吧?」

雪海濱靈光一閃,說︰「有可能!」

這消息傳揚出去,當下楓林渡群豪全部靜寂下來,全部在拚命思索--若此刻能猜出,必會揚名立萬!

半晌後,正當眾豪愁眉不展的時候,忽然聽到雪海濱脫口而出︰「我想出來了!」

頓時,所有的人都吊在嗓子眼上。

卻是雪海濱輕輕在蕭乘風耳邊說了幾個字,而後,蕭乘風臉上露出一貫來雲淡風清的微笑,他驀然掠起,手上龍風劍揮舞,隔空劃出無數劍影,用紅粉劍法注入那四個洞穴上。

而那些劍影斜斜地在上面顯示著四個大字︰「上智下愚。」


隨後,那洞穴忽然金光閃爍,那鮮花和牆壁、珍寶完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瀰漫的霧氣。眾豪驚奇地發現,那被抵抗前進的真元,竟可以橫行無阻。於是,這數萬群豪,齊齊飛起,便已落在小島上。

小島難以容納數萬豪傑,雖大部分人飛行在空中,可是人群依舊比肩繼踵,就在此刻,眾人都發現極其驚疑的情況,以他們的修為,居然無人能看到五丈遠外的距離。

此刻斜斜靠在一塊怪石旁邊的綠衣女孩,唇紅齒白,可是雙眼卻閃爍著凌厲的殺機。原來她是龍天三大公子尺雲飛的妹妹,自從她得知尺雲飛在天帝山遭蕭乘風羞辱,身敗名裂後,就發誓一定要替哥哥報仇。她名為尺越兒,尺雲飛唯一曾將自己「不舉」的真相告訴她,而她則偷偷愛戀著他的這位哥哥。

尺越兒輕咬著嘴唇,想著︰聽說……那蕭乘風身邊伴隨無數美女,想來必是沉迷美色之人,我若用美色相引……為了哥哥,捨得自己身子又算什麼……」

她艱難地向前走,可是步履維艱。她自然珍貴自己寶貴的身子,可是這身子她無法給她的尺雲飛,那留之何用?記得那天哥哥回來,她抱著哥哥,彼此不說話,但是她能感覺到哥哥心理的絕望,然而他表面上只是客套的微笑。

她的心煩躁不安--若能殺得蕭乘風,自己就懇求和哥哥一起去歸隱,自己稱呼他雲飛,我們不用生孩子,就那樣相伴至老……

猶記得老簷上,她偷偷看哥哥在洗澡,哥哥那強健的身體……她的臉一陣燥熱。

尺越兒漸走漸近,她知道要想引開雪海濱,只有等待,她那絕望如同花瓣碎片的眼神,輕輕被她嬌美的容顏掩飾了下去。

忽然間,遠處一陣騷動,卻是剛巧在五丈開外,彼此依偎著的雄雌二蝶,如同野獸一般掙扎,而那雌蝶在產下一隻幼蝶後,那雌蝶居然將雄蝶咬斷翅膀!

而那雄蝶只是掙扎,竟不反抗,一直到它的翅膀被雌蝶折下,然後將翅膀給幼蝶吃下。眾人看了不由背心發涼。

人群裡有人驚呼︰「食人蝶!」

無數人當場色變。食人蝶是魔法蝴蝶裡最詭異的一個變種,雌蝶產下幼蝶後,會生吃掉雄蝶,而後,它體內會瞬間射出一種腐蝕性的液體。這種液體,毒性極強,甚至能和天下第一奇毒銷魂媚毒比擬。

銷魂媚毒是人為經歷十數年的數千種毒物煉化而成,可是那液體的腐蝕效果,卻更天下無雙,即使是頂級寶物鑽石,也會被腐蝕下去;而人類無論用任何方式,卻無法保存那突其產生的毒液。

此刻見到那食人蝶這般形狀,眾人紛紛變色躲避;在人群嘈雜裡,尺越兒忽然見到一個再也熟悉不過的身影!

是尺雲飛!

此刻尺雲飛不知怎得,驚惶失措地摔在地上,離那食人蝶不過半丈,而周圍有人正要拉他,卻是旁邊有人冷笑︰「他是敗類尺雲飛,值得你救?」於是,周圍人當場藐視避開。

而那雌蝶忽然從口裡吐出一道液體,不偏不倚,竟向尺雲飛撲去!

尺越兒看了肝腸欲裂,可是她身體如被木樁戳住一般,再也不能移動分毫。此刻她知道,即使自己速度再快,也無法救出哥哥。忽然間,所有的愛,灰飛煙滅。

她的眼前完全一片模糊。

「哥哥,你記得我小時候許的心願嗎?我偷偷地告訴你,我要穿越湖畔、戈壁、海濤,到天的另一半的只果樹下,微笑站立,只為等待一個人。」

可是我沒有告訴你的是,那個人,就是哥哥你。

記得在春日燦爛的季節裡,你挽著我的手,我們在蘭花之間,背靠背而微笑。我故意摔跤,讓你背著我……

此時,眼看著那天下最腐蝕的毒液,就要撲向哥哥的臉上,尺越兒似乎能看到哥哥面色慘白,看到他心裡的無助,可是她竟無法幫半點忙……

哥哥,你這個妹妹一生都在等待你;我要為你燒菜,每天熬粥,你可以賴在床上,我一口一口餵你……

可是你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哥哥,我不會去為你報仇,我會把清白的身子,和你一起下葬,好不好,我最愛的哥哥?

尺越兒臉上的完美幸福的微笑,僵硬在她的臉上,似乎亙古不變了。


然而就在此刻,人影一閃,一個紫色身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上前,在那千鈞一髮之際,推開了那尺雲飛。

然而,那毒液卻閃電般撲向那紫影身上。

人群裡聽到幾聲驚懼到極點的聲音︰「尊者!」「乘風!」……

那人,赫然是蕭乘風,此刻他推開那尺雲飛,而他自己的臉,卻離那毒液不足半寸!

那尺越兒忽然覺得時間靜止下來,她眼睜睜看著哥哥從絕境裡被人推開,她幾乎遏制不住全身的激動,她的心在呻吟著,說不出的幸福。

可是,她同時發現,救哥哥的那人,居然是蕭乘風!此刻,蕭乘風自己反而陷入了絕境!

頓時,她懵住了--那位肆意損害哥哥名譽的人,怎麼會作出如此捨生取義的事情?哥哥已是臭名昭著,他何必去救?

她頭腦裡頓時空白一片--蕭乘風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蕭乘風此刻已是名滿天下,南王、紅粉學院的尊者,身邊有無數頂尖高手輔佐他,還有那絕代少女雪海濱深愛著他……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比他更春風得意的人了。然而他……

雪海濱全身顫抖,飛一般撲上前去,可是身後的千尋者已在那瞬間將她拉住!千尋者臉上露出堅定的信念--他相信蕭乘風一定會沒事,可是他自己卻已輕輕閉上眼楮。

他在怕?他怕什麼?

在那電光石火之間,還有無數人各色的嘴臉展現。有些「英雄豪傑」一臉興奮,有些則惋惜、輕歎、詫異、目瞪口呆、笑裡藏刀、皮笑肉不笑、悲哀,不一而足。

但是即使是笑得最燦爛的「英雄」,笑容裡也流露出一個意思︰「不值!」

蕭乘風沉吸一口氣,體內真元流轉,急促間,嘴唇「呼」得吐氣,可是那毒液卻根本不受影響,繼續衝來。此時,蕭乘風那向來淡若自如的表情不見了!

然而他臉上沒有一絲後悔,他面色沉靜如水,一個返身倒翻--他幾乎感覺到自己的鼻尖已被那毒液撲到,可是他的身形卻妙到顛峰的飛掠開去!

可是蕭乘風避開了面部,披風衣角卻被那毒液沾上了一點,那毒液幾乎在瞬間完全蔓延開來,蕭乘風神速地脫下披風,卻是披風在一眨眼時間,已被腐蝕了大半!

若是擊在人身上的話……眾人再也不敢想下去了。

蕭乘風卻在剛才瞬間,升起了一種微妙的感覺--若剛才是上古奇人蕭吟和,恐怕他臉上依舊還會露出淡雅的微笑。縱是千般災難面前,也決不改變。自己比起前輩來,還是相差甚遠……

雪海濱幾乎暈闕過去,此刻見到蕭乘風沒事,瘋狂地撲上來,用力將他抱住,再也不肯分開。而在一邊的千尋者等人,露出釋然的表情。千尋者忽然覺得全身燥熱,剛才的擔憂一掃而空,幾乎同時,只覺自己在蕭乘風面前,變得是那般渺小。

而心繫蕭乘風安危的一些群豪,早用不齒的眼神盯著尺雲飛了。

尺越兒搶到面前,扶起尺雲飛,將螓首靠在尺雲飛的胸口,啜泣出聲。

尺雲飛輕輕抱住尺越兒,緩緩站起來,面色冷淡︰「蕭尊者,閣下這般關心我的安危,必是有所吩咐才是。」

他這般一說,群豪忽然心知度明︰想來蕭乘風必是遇上了什麼難題,唯有尺雲飛可解。

誰知蕭乘風淡淡地說︰「無論剛才是誰,我也會上前救的。」他頓了頓,說︰「你不必記掛在心頭。」

所有人驚愕莫名,一片嘩然。

難道蕭乘風只是出於仁義兩字,拚死救得那尺雲飛?要知那毒液腐蝕天下第一,除非是大羅神仙,否則肉身如何經受得起?他在瞬間離尺雲飛有五丈之遠,若稍稍有一絲不慎,恐怕此刻已是……

頓時,剛才妄加猜測蕭乘風為人的一些群豪,此刻臉上俱都是敬服的表情。

只有這般,才是真英雄!

僅僅這一救,在眾人心目的蕭乘風,幾乎躍升到了神的地步!

而尺越兒忽然覺得心頭壘起的高牆嘩然倒下--她還能為哥哥去報仇嗎?她仔細看著蕭乘風那柔和的微笑,忽然感覺到自己的絕望無所掩飾。她想對蕭乘風說些什麼,可是終還是垂下螓首,躺在尺雲飛懷裡。

尺雲飛此刻終於明瞭他妹妹的愛,他將尺越兒抱起,心頭百感交集,他恨蕭乘風入骨,即使此刻對方救了自己性命也一樣,可是他卻已知道,蕭乘風是一位頂天立地的英雄,在他認識和不認識的人中,英雄兩字,蕭乘風最為當之無愧。

懷裡的尺越兒,聽不見眾人的恥笑聲,聽不見自己的心跳,她此刻只是很想回頭再去看一眼蕭乘風的容貌,看一眼他的笑容,可是她生怕玷污了對哥哥的愛,情緒潮水般波湧,那輕輕轉頭的動作何等輕易,可是此刻對於她來說,卻重逾千斤!她閉上眼楮,聽到自己很輕很輕的一聲歎息。

那歎息,很輕,很重。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5:12

第八章 花雨醉醉醉成愁



忽然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我找到入口了。」順著聲音來源,眾人漸漸摸索到一個洞穴,此刻自然一窩蜂地湧入。

蕭乘風進去後,發現裡面竟別有洞天。

曲廊小橋,花醺半開。花蕾兒藏在其中,散發著香馥,讓人欲仙欲醉。而無數的花瓣間,都有血在流動。

蕭乘風驚疑一聲,怎麼那無數花兒,有一種銷魂蝕骨的味覺。他隨手掂起一朵正流著紅色液體的小花,詫異地去觸覺那液體,發現極其粘稠,而且並不流出來--難道這是花兒天生的液體?他隨手將小花收入儲物戒指裡。準備以後再研究。

就在此刻,他豁然發現,在遠處的花叢之間,有無數女子在翩然起舞。而在花叢之間,卻有無數燭光閃爍!

那些赤身裸體的女子,竟都為芳齡少女,臉上還流露著青澀的樣子,面相卻莊嚴肅穆!

蕭乘風心頭一震!難道眼前這竟是美琴國的美神節?

只有美神節,才會有這無數女子裸體而舞,蕭乘風瞧見那美不勝收的景色,一時心旌動搖!

待他再回頭看去,卻都發現那些女子雖赤身裸體,可是還是有意轉身,用手遮住自己的隱私;而正是這般似隱似現,才更撩撥人的心神。那玲瓏曲線,婀娜舞姿,美到極點;蕭乘風忍不住輕聲想起前朝蕭吟和的詩詞︰「

初飲繁花,金樓夜如歸。纖雲粉箋,炊金饌玉,留春綽約戀戀唇。

獨倚如月潮長靜。玉鉤濁酒,虹橋零落。韶光多少,鶯語千盅罷休中。」

那燭光明滅,越見暗淡;而人影縹緲,似乎漸漸遠去;蕭乘風忍不住要快走幾步,出聲留住那些女子!

就在他要跨出第一步的時候,蕭乘風心志一清,丹田里的紅粉心法忽然自行運轉,竟讓他頭腦清醒起來,驀回頭,發現前面只是無數花朵翩然搖晃!

而幾乎同時,蕭乘風發現身邊的雪海濱、千尋者都失魂落魄地慢慢像前走去,他連忙拉住兩人,用傳音入密在他們腦海裡重重一喝。

那兩人頓時清醒,雪海濱臉上一片暈紅,她剛才夢見的旖旎景象,其實和蕭乘風全然不同,此刻一回味,就全身燥熱,連忙低下眉睫,用力抓住蕭乘風的手。

而千尋者苦笑一聲說︰「尊者,我見過天下奇陣,卻從未見過這般迷人女子……」蕭乘風心下一怔︰「你只是遇見一位女子?」

「但還是在朦朧之中,看不清她的身形……只是她似乎是赤身裸體……」千尋者輕歎一聲,雖知是幻覺,但還在為瞧不見那女子的身形而惋惜。

蕭乘風剛才陷入詭異的幻覺,此刻回味發現仍歷歷在目,她們如同清秋蝶兒靈動,雖難比擬於雪海濱,卻都是絕色少女,各個身體曲線剔透,每一寸肌膚都如同花瓣一般輕顫。此刻回味起來,仍一時心蕩神馳。

蕭乘風勉強壓抑下心頭震撼,回頭卻發現雪海濱的忸怩樣子,大為詫異,終還是問了︰「濱兒,你剛才瞧見什麼?」

「我……」雪海濱攬住蕭乘風的腰,猶豫良久,終於鼓足勇氣說︰「你不會取笑我吧?」

「當然不會。」蕭乘風心下更是好奇。

「我瞧見了你在那裡向我微笑招手,同時你還跳脫衣舞,把衣服脫光……」

聽完,蕭乘風不免莞爾之極;雪海濱瞧著笑得樂不可支的蕭乘風,忍不住在他的手上用力捏了一把︰「小傻瓜!你欺負我!」

蕭乘風輕輕咬了她的耳墜一下,說︰「我才捨不得欺負你呢。」

說完,他縱目四望,卻發現那無數豪傑大都失魂落魄地向前走,蕭乘風連忙運行紅粉心法,但見紫影搖曳,劍光飛瀉,持劍的蕭乘風如同身處在仙林之中,無數燭燈在雨裡融化;而同時有位一位白衣純潔的少女,半掩面躲在小樓後面,那些半融化的燭燈,忽然因為少女的嫣然一笑,而全部萎然凋謝!

這正是紅粉劍法的「百燈為伊皆消瘦」!

這一招是凝神靜氣之用,蕭乘風施展後,整個洞穴裡閃爍著紫光,之後緩緩消逝。而所有的群豪頓時清醒回來,卻發現自己已踏在花朵旁邊,腳都被荊棘叢刺出血來!

眾人頓時恍然︰原來鮮花會流出血來,是這般始末;若非蕭乘風,恐怕他們會慢慢流血而亡吧!他們同時對蕭乘風投入感激的眼神。


群豪被蕭乘風所救後,一時都在議論紛紛︰「剛才那位絕色美女,可惜就是沒看見身形……」

蕭乘風凝神去聽,發現眾人都是如同千尋者一般,只見到一個朦朧身形的女子,唯獨自己見到的是美神節的情況,而且諸多美女俱都一覽無餘,但他心下詫異,面上卻含笑不語。

掠過那些花叢,又是一個洞穴,這回無人敢開路,生怕又遇到什麼機關,都「眼巴巴」地瞅著蕭乘風。蕭乘風微微一笑,卻是群豪恭敬地讓出一條路來,待蕭乘風探入洞穴之中,不由驚疑地「咦」了一聲。

原來這洞穴裡,竟如同迷宮一般,被許多牆隔住,而牆上卻緩緩流出許多類似眼淚的白色液體來。那液體滴落在地上,漸漸向蕭乘風所處的地方攏來,所幸速度緩慢。

群豪緩緩駐足前來,有些人終是好奇心動,用腳輕輕踏在那白色液體上,卻發現,竟再也無法移動分毫!他大驚失色,連忙將鞋子脫掉,卻見得那白色液體繼續從鞋下湧來,頓時嚇得面色慘白,回身就走。

當下,眾人紛紛施展飛行術,勉強飛行在空中,卻不時發現上方壁穴也滴落下白色液體,這有著巨強的粘力的液體,讓許多人不免心生膽怯,第一個念頭就是要緊跟在蕭乘風的周圍。

可是蕭乘風施展飛行術何等之快,只瞬間已不見蹤跡;他和雪海濱飛行甚久,卻發現始終無法脫離迷宮;他們連續走了三條通道,卻有兩條是通向中間。

而迷宮中間的位置只有一顆古松婆娑搖晃,根本沒有通道。

卻是千尋者飛行到身邊,恭聲稟告︰「尊者,紅粉學院外院弟子走了七十二條路,有六十八條是死路,只有四條是通向中間的。」

蕭乘風一時沉吟,千尋者繼續說︰「已有數百位外院弟子,不小心被那液體沾上。而群豪之中,也有四五千人動彈不得。」

蕭乘風心憂別人,當下飛到那古松旁邊。而周圍千餘位垂頭喪氣的群豪,看見蕭乘風的身形,不由縱聲而呼︰「尊者來了!」

蕭乘風知道在那鮮花血叢裡,自己已成為他們的希望,此刻微微一笑,說︰「諸位少安毋躁,多等半刻便可。」

那喧嘩的群豪,一時都屏氣凝神。他們平時都是桀驁不馴、心高氣傲之人,此刻只一見蕭乘風,就有說不出的崇佩之意。雪海濱想不到蕭乘風的話有這般的震撼力,不由甜柔笑著,如同小鳥伊人一般。

蕭乘風輕輕抱住雪海濱︰「好濱兒,此刻只有你能帶眾人脫離險境了。」

「應該是你才對,怎麼賴在我身上了。」

「你可比我聰明的多,」蕭乘風刮了一下雪海濱的鼻子,說︰「在楓林渡上,只有你才注意到那花朵的形狀像『知心』,又只有你猜出那成語,這般聰慧的女子,天下還能找到第二個?」

雪海濱聽見蕭乘風誇她,心裡忍不住泛起一絲甜蜜,她靠在蕭乘風的胸口︰「小傻瓜,我還不是被你迷倒了,而且剛才只有你才具備破解那鮮花血叢的能力。」

蕭乘風柔和一笑,說︰「可是這迷宮竟沒有出口,而且似乎蔓延數十里……對了,為什麼這位牆壁會流出液體呢?」

雪海濱沉思著︰「牆壁是死物,難道牆壁裡有什麼?」

千尋者在身邊不由大喜,說︰「蕭夫人才智過人。」連忙施展真元,向周圍的牆壁擊去。

雪海濱被稱呼這一聲「蕭夫人」,臉上頓時飄起紅暈,三分菊影,七分桃花,看得蕭乘風心下一蕩。

而同時,千尋者施展的渾厚真元竟完全被那牆壁吸收而入,不復影蹤!

蕭乘風凝視著牆壁,沉思良久,臉上露出那柔雅的微笑說︰「我想到了!」

周圍人無不歡呼雀躍,腦海裡唯一念頭是,蕭乘風所在,萬難都可迎刃而解!

雪海濱急迫地問︰「乘風,你想到什麼?」她幾乎問出所有人想問的最普通的一句話。

蕭乘風的聲音悠遠而凝重︰「這必然是上古裡的奇物蒼林水融樹!」


蒼林水融樹是蕭吟和時代的奇特樹木,據說可生長百丈以上,最為讓人驚詫的是,它和竹子類似,在栽植下前五年不生長,而在第六年,突飛猛進,可以生長三四丈;而且它能吸收水,任何雨水都會被它自動吸入。

雪海濱一怔,腦海裡電光急閃,忽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旁邊的千尋者、縱天行仔細看著這數十里方圓的牆壁,頓時也瞭然於胸。而龍俠展非卻一副茫然︰「尊者,請問?」

蕭乘風微微一笑︰「這蒼林水融樹日久成精,它的枝脈蔓延出去,是以這所有的牆壁裡,都為它的樹枝。它年年吸收水分,自然也需要排泄出去,這些樹枝隱藏在牆壁之中,所以會流出眼淚一般的白色液體。」

此時,所有人這才瞭然,對蕭乘風更加敬佩。卻見蕭乘風凝力,龍風劍在手,閃出兩隻蝶兒形狀的劍芒來,而後,眾人的眼裡,像是有香雨落滿地,匯聚成河,而河上有兩隻小舟,漸漸合在一起。

正當眾人為眼前的幻覺所驚歎,卻聽到蕭乘風一聲輕呼︰「最盼蝶香同舟老!」手上劍光閃爍,那香雨、小舟頓時匯合成紫光,飛一般攻向那蒼林水融樹。

那紫光閃過,到了蒼林水融樹面前,竟忽然消逝不見;而後,從蒼林水融樹上射出白色光華,反彈著向眾人飛去。

蕭乘風連忙施展紅粉心法防護,抵抗那些白光,他施展紅粉劍法還是第一次發現被對方輕易化解,此刻凝神靜氣,不再輕敵。

但就在此時,有些射向空中的白光,忽然回身折過來,竟在那不可思議的瞬間,轉攻向雪海濱。

雪海濱一時擔心蕭乘風,不防身後襲擊,眼看她躲避不及,忽然人群裡閃出一個身影,毅然擋在那白光面前,「碰」的一聲,那身影被彈飛在地上,已吐出一口血來。

雪海濱面色大驚,卻看到那人正是她的紅衣侍女月小情。此刻那白衣侍女水清越已飛快地掠到月小情身邊,施展光系治療術。月小情受創並不嚴重,只半刻已恢復;然後她和水清越一起對雪海濱拜倒︰「拜見少公主。」

雪海濱面色不變,心裡卻湧起莫名的生氣。她曾偷偷看到月小情在樹林裡對水清越的嫵媚動作,自己離開聖女天城的消息被洩漏,恐怕是因為月小情的緣故,此刻月小情還假惺惺的這般做作來救她;她淡淡點了點頭,說︰「嗯。」不再理睬她們。

蕭乘風眼見雪海濱差點受傷,當下神情一凝,手上龍風劍半舉,斜斜出劍。此刻他幾乎將身上的每一寸力量都發揮出來,而且利用弧線旋轉,讓真元做最有效的攻擊。

如同一片滿天飛灑的花雨,在曲折的小徑上徘徊;像是盡量從黑暗的吞噬裡脫逃出來,美而憔悴。

這正是紅粉劍法裡的「花雨醉醉醉成愁」!

紫光在瞬間幾乎掩蓋了一切,天地之間只剩下血色;在蕭乘風的全力催動下,那蒼林水融樹轟然一聲,炸成碎片;而後,所有的牆壁緩緩倒塌下來,赫然露出無數樹枝來。

蕭乘風等人早飛在空中,朝前方裂開的空隙飛去。

掠出那空塌開的牆壁,眾人發現所處地方,是一處幽靜的湖畔。蕭乘風回頭望去,人影閃動間,萬餘人只剩一千來人,想來許多人必是在迷宮或花叢裡迷失。

眼前的湖畔,碧水粼粼,清澈見底。此際已是初夜,月光掬在水面上,輕柔地飄落開去。蕭乘風忽然覺得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吸引他,身上的紅粉心法,一時有心靈相通的感覺!

難道--眼前就是紅粉學院所在?否則怎麼會有這般熟悉的感覺?

蕭乘風再也忍不住,真元如同月兒初斜、花兒嬌艷盛開,在瞬間,飛一般向湖畔當中瀉去!

身上幾乎所有的紅粉心法,完全在湖面當中凝集;而後,那清澈的湖水忽然像漩渦一般旋轉,空中飛落許多柔雨楊花,和漩渦的急躁形成截然不同的氣勢。

驀然,湖水一裂為二,當中忽然緩緩飛躍上來一座學院般的建築。眾人凝目望去,一時呆立無語,匪夷所思,而後心跳加速。

原來在整個學院是紫色磚瓦而成,裡面赫然可以見到數十位含笑起舞的絕色少女,而她們所駐足的地面,遍是價值連城的黑玉珍珠、紅粉珍珠等。而群豪裡的一些女子,早已注意到在學院的左側有位女魔法師,輕輕在面上滴了紫色藥水,忽然間,她瞬間從鶴發恢復到青春少女的樣子。同時,群豪格外注意到,在右側,正有劍士,隨手點出,所點到的石頭,瞬間變成金子!

原來這一切並非空穴來風!

原來這便是紅粉學院!

幾乎所有人的眼楮都亮了,他們已是躍躍欲試,而同時,一股殺意在心頭蔓延︰必須要將其他人殺死……這樣我就能單獨進入紅粉學院,說不定能被選擇成新尊者!

於是,千餘雙眼楮,緩緩注意到蕭乘風身上。

「過河拆橋,龍天大陸的名門正派不過爾爾。」忽然在不遠處,傳來這恬淡的聲音,帶一絲蒼老,和漫不經心。

蕭乘風驀然回頭,忽然間,他怔住了!

蕭乘風本已波瀾不驚,可是看到眼前的情景,如同觸電般呆住了!

以他的淡若自如,生死關頭的談笑風生,此刻面色竟流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究竟他看到了什麼樣的景象?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5:22

第九章 陽關秋菊花獨眠



蝶落花謝。香露輕掬。數朵丁香花瓣點綴,那紫色光影裡的人,赫然是風靈兒!

但是讓人怔住的是,風靈兒垂手站在一邊,而她面前正有一個檀木香椅,淡然而坐的,是一位右手散發著七色火球的慈祥老人!

那仙風道骨的老人,竟是當初小舟上,用言語分開蕭乘風和南宮壞的蓑衣老人!

蕭乘風見到那七色火球,腦海裡電光石閃,失聲說︰「你是地教邪皇!」原來邪皇每次出現龍天大陸,手裡必有七色火球。

邪皇長子名為風亂興,而風靈兒也是姓風,蕭乘風忽然想到,地教邪皇的掌上明珠,性情多變,據說還不受她自己控制--此刻他只覺背上一陣寒意。

就在蕭乘風分心的瞬間,空中忽然散落無數丁香花,無數香馥悠然飄出。

蕭乘風被那香氣侵入,忽然全身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發現自己體內的真元幾乎停滯,尤其是嘴唇處,幾乎僵硬,他心下頓明︰剛才風靈兒的那一吻裡,有苦澀的味道,想來必是風靈兒在嘴唇上塗上什麼無色無味的毒藥,此刻再配合這製作出的丁香花的香味,讓兩種毒素融合發作!

但他面上雲淡風清的微笑著,「邪皇,當初我和南宮壞的決戰,我雖能殺他,可是自己也勢必被他垂死反擊而重傷,你那時剛得知風亂興被我所殺,為什麼不漁翁得利呢?」

邪皇微微一笑,說︰「風亂興斷敵不足,死有餘辜。」他輕聲歎息著︰「他雖為長子,可是死則死矣,至於點破你們,是知道天帝山一事,怕你難以應付。」

蕭乘風忽然恍然大悟︰「那想來你是在天帝山上埋下炸藥,卻又讓手下裝作不經意被我發現,這樣我就不會懷疑地教另有陰謀……之後再利用風靈兒來誘惑我,誘惑失敗後,當即下藥,只是為了在我找到紅粉學院後,殺我而一勞永逸。」

邪皇讚許地點頭說︰「你很聰明。數百年傳言裡,只有身負紅粉心法的人,這才破開這紅粉學院的秘密,所以我這才借用於你。」

千尋者等人此刻都已面色慘然,他們看著湖面當中還發著紫色光芒的紅粉學院,一時無語。想不到邪皇的連環算計竟是如此精密。

邪皇忽然凝視著手上的七色火球,反手一掌,忽然那七色火球飛起,瞬間向蕭乘風撲去,那速度之快,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蕭乘風面色一變,返身要施展紅粉劍法,可是體內真元遲滯,只走了半步,竟全身酸軟。而千尋者等人早擋在蕭乘風面前,可是發現那七色火球溜溜直轉,竟向身邊的雪海濱撲去。

那瞬間變化何其之快,蕭乘風看得目呲欲裂,可是體內沒有一點真元,此刻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雪海濱被擊中!

雪海濱剛才關心蕭乘風,正要飛身擋在面前,誰知火球向她衝來,她一時手忙腳亂,來不及施展水系防護!

在那千鈞一髮之時,雪海濱身邊的月小情忽然一個側身,擋在雪海濱面前!

頓時,她在那瞬間,被七色火球擊中,慘呼一聲,翻滾著,落在五丈開外,雪海濱搶上前去扶住她,可是月小情已說不出話來,唯獨眼裡射出一種溫情,最後一眼柔柔看著雪海濱。

雪海濱只覺腦海裡「轟」的一聲,月小情如此忠於她,臨死不懼,又怎麼樣會洩漏出她的秘密?此刻,她這才明白自己誤解月小情了,此刻,她內心五味交雜,竟湧起一陣後悔來。

月小情剛才在蒼林水融樹前,是出於真心來保護她的!

雪海濱癡癡凝視著月小情,忽然覺得心頭失落,而身邊的水清越,早已痛哭出聲。

七色火球擊中月小情後,在空中劃了一個弧線,回到邪皇的手裡。邪皇淡淡一笑︰「蕭尊者,你果然失去了體內真元。」

蕭乘風心下慘然,對方利用雪海濱一試,自己若非真元受損,必然會去救她。此刻,他忽然覺得邪皇像是無法逾越的山壑一般,讓他止步不前!

自己的每一步,都被他算計其中!而此刻,自己已是失去全身真元,而那邪皇的修為深不可測,又有幾人能是他的對手?

縱天行、龍俠展非等人,此刻卻是面色凜然,立在蕭乘風的面前,準備誓死一戰!而千尋者皺眉凝思,面上流露出說不出的緊張。

此刻在邪皇的身邊,那風靈兒嫵媚地笑著,全身肌膚都像在顫抖一般,而風裡像是響起了奇特的風鈴聲,美而悠遠,漸漸得,眾人似乎都在風鈴聲裡迷失了自己。那飄飛的丁香花瓣裡,像有初戀的情人,在那邊輕輕搖晃著風鈴,等待著他們的前去。

早有許多人,無法控制自己,緩緩向風靈兒走去。

蕭乘風握起拳頭,勉強保持頭腦的清醒,此刻他完全陷入了陰謀之中,但是他決不會氣餒!他傲然而立,身體散發著說不出的氣質。

剛才他探測了一下體內,發現自己中的是天下第一奇毒「銷魂媚毒」,當初蕭吟和就中過此毒,當下功力全失,後來無論如何恢復,體內真元只能到達一半,最後是因為學得「紫燈桂樓橋舊雪」的絕世心法,這才大功告成,恢復真元。

而此刻蕭乘風知道自己對於銷魂媚毒是無能為力,但是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身上流露出的氣魄,竟有龍上雲霄的趨向!

那風靈兒眼裡射出一絲驚詫的眼神,緩緩流露出震撼來,剛才她完全被自己性情控制,流露出無比的嫵媚,但是此時她已被蕭乘風吸引了!

那是何等瀟灑的微笑,在生死之間,他像是拋開了一切一般,他的嘴唇像是完全被僵硬,可是他的眉毛飛揚,嘴角擠出的那絲微笑能見到勉強,卻讓人覺得無比的溫馨!

風靈兒只覺心頭呻吟著,她忽然想到了那在天帝山上的一刻,她和蕭乘風一起站立,是那般的繾綣;而自己吻住蕭乘風時,心裡那深深的絕望……她輕輕閉上眼楮,一滴淚水輕輕滑落在眼前,射出無數的光環。

可是她不能反抗邪皇……他是父親,他是至高無上的,他是永不會敗的。風靈兒絕望地合上眼楮︰乘風,我今生得不到你,我們就一起投胎,看下世的緣分,好嗎?

她心靈控制的風鈴,響得更急!

頓時,幾十個人功力稍弱的人,頓時吐血而亡!

龍俠展非想要衝上前,可是發現全身已僵硬,似乎被邪皇施展出的無形空間魔法,給禁錮住了身體!

眾人發現這般情況後,不由面色絕望。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尊者走向死亡,而自己空有真元魔法,竟無法上前抵抗!

就在此刻,忽然傳來優雅的琴聲,汩汩流動!那琴聲卻是從雪海濱手裡彈出。原來她剛才乘風靈兒被蕭乘風驚歎、心靈一頓的時候,連忙從儲物戒指裡取出古琴,以琴聲相抗!

她彈的曲子,便是蕭吟和的《花落花醉》。

「賣花花獨眠,低首庭樓香。

黃葉仍風雨,乘鶴初知佳。

陽關秋菊辭,水軒掬月箋。」

這光風霽月般的琴聲,飛舞而起,幾乎在同時,眾人眼裡見到奇特的景象︰「獨眠的小花,被輕輕折下放在花籃裡,庭樓下,紫色少女輕聲叫喚著『賣花』,而蕭吟和輕輕低首,聞到了紫色少女的氣息。初秋的黃葉依舊還是那般落寞,在風雨裡飄搖,蕭吟和溫柔一笑,在雲鶴上,卻見到秋季的美好。陽關裡的秋菊花落花醉,而水軒上,是那位紫衣少女,輕輕掬水,發現月色下有一封信箋,輕輕揭開,看著信箋上溫情的字跡,淚水已潸然流下。」

能將簫聲完全幻化成景象,讓眾人如癡如醉,歎為千古絕唱,只有身為「音之聖體」之人才能施展;雪海濱身為音之聖體,十八芳齡,剛巧將音樂學到大成,此刻這般彈奏下,琴聲蓋過了天地一切,那風鈴聲早已消逝得無影無蹤!


就在雪海濱一闕彈罷時,忽然一片梨花落下,遠處無端飛起袖兒,半捲著,輕然掠來。

雪海濱眼見那袖兒,忽然一陣激動︰「城主!」此刻,她只覺心上一輕,心頭吊著的千斤石頭緩緩落了下來。

聖女天城的城主前來,勢必能和地教邪皇一拼,而自己和乘風,就可以安然離開了--要知道當初,城主可是同意自己和乘風交往的呢!

那地教邪皇輕輕向自己手上的七色火球吹了一口氣,淡淡地說︰「你終於來了。」

那袖子飛到湖面,忽然射出零星的水光,而在紅粉學院前的湖面,忽然形成一道虹橋,上面赫然站立一位絕美女子,雖青春已謝,可是仍飄飄欲仙一般,如同畫裡的仙子。她雙眸盈盈,柔聲說︰「夫君,我終於來了,你不高興嗎?」

頓時,所有的人嘩然!

這絕美女子必然是聖女天城城主,可是她竟稱呼邪皇為夫君?要知道,成為聖女天城城主,勢必終生不嫁的!

蕭乘風和雪海濱面面相覷,而邪皇邊的風靈兒,更是說不出的驚詫。

邪皇懶散著笑容︰「分別十多年了,想來這便是我們的決戰了?」

那聖女天城城主神色裡帶著一絲繾綣︰「是,這是最後的決戰;這戰後,我們只能剩下一人活著。」

邪皇說︰「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的修為還勝不過我。」

聖女天城城主依舊是笑容盈盈︰「我的修為雖勝不過你,可是我和蕭乘風聯手,就能打敗你。」

邪皇一怔︰「蕭乘風?」此刻的他,忽然若有所思。

聖女天城城主含笑著,轉頭對蕭乘風說︰「你可願和我聯手?我有一套陰陽大法,可以讓你瞬間擁有真元……」

邪皇忽然神色疲倦,說不出的蕭瑟︰「你擁有了陰陽大法?」而雪海濱面色慘然︰「城主,乘風他絕對不能去學陰陽大法。」

蕭乘風早從傳言裡知道,陰陽大法是百餘年前失傳的功法,可以瞬間超越天地,擁有絕代武藝,可是身為男子,在施展陰陽大法後,便會精血脫干而亡,此刻他毅然站立,說︰「我學!」

雪海濱拚命拉住蕭乘風的手︰「乘風,你不能學!」

蕭乘風淡然一笑︰「濱兒,我不學,我們就會都死在邪皇手裡……」

「可是你要學,就必會精血脫干……乘風,我們這裡還有這麼多英雄,拚死一戰,難道還不是邪皇的對手嗎?」

蕭乘風輕歎一聲,說︰「濱兒,你現在運行自己的真元看看。」

雪海濱詫異,忽然發現自己體內的真元受阻,而周圍的縱天行、展非等人,忽然面色大變,踉蹌倒在地上,那千餘豪傑,竟在瞬間,發現體內的真元,完全停滯住。

邪皇微微一笑︰「剛才那丁香花瓣裡,便是銷魂媚毒裡的銷魂,是由九百九十九種毒藥合成,它和媚毒融合,就可以形成天下第一奇毒,但是銷魂本身就是極強的散功藥,中毒者,無論修為如何,一個時辰無法運行真元。蕭尊者果然是聰明人。」

此刻,整個湖畔邊,頓時只有聖女天城城主、邪皇以及風靈兒站立。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5:32

第十章 曉星劍散欲沉淪



聽到蕭乘風毫不猶豫地說出「我學」兩字,聖女天城城主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隨後釋然,她正要向蕭乘風飛去,可是忽然全身僵硬,原來是邪皇用無形真元,施展隔斷空間的魔法。

聖女天城城主嫣然一笑,看得群豪神魂顛倒,那刻意露出的媚骨,早讓許多人想入非非,若非群豪全身真元停滯,此刻一些不能自制的人,恐怕早會撲上去。

就在那一笑的同時,邪皇也忽然發現同樣的空間魔法,由聖女天城城主施展出來,反噬到他身上。

頓時,他和聖女天城城主的真元交錯,幾乎完全凝結,故而身形都無法移動分毫。但見兩人之間,紅、白兩色光華湧動,卻是邪皇的紅色光柱比聖女天城城主更強,緩緩向聖女天城城主推去。

而在此刻,從洞穴裡走出一位絕色少女,緩緩走到蕭乘風面前,跪在蕭乘風面前,手上捧著一本書,恭聲說︰「請蕭尊者修煉。」

那少女半身裸體,有奇特的美艷,群豪早有人羨慕蕭乘風的艷福,卻是蕭乘風看也沒看她,直接翻開書頁。那書裡只有一頁,上面註明真元在各大穴位的移動方式,同時還各有一副男女的姿勢,上面有註釋︰「這種真元運行方式,只能施展一次,切記!」

蕭乘風能過目不忘,卻還是看了三遍,這才沉聲對聖女天城城主說︰「我已學會。」

聖女天城城主甜柔的聲音輕輕傳來︰「好極了。」她櫻唇輕動,吐出一口真氣,眼神早示意向雪海濱。此刻邪皇的紅色光柱,已逼近她身體一丈處。

而雪海濱含淚在琴弦上輕輕撥動,將體內殘存的真氣刻意攻向邪皇。

她身為音之聖體,只這般輕輕撥動琴弦,邪皇便覺心神一震,兩人交錯的光柱驀然分開,而聖女天城城主已乘機脫身,掠到蕭乘風旁邊。

蕭乘風當下施展那陰陽大法上的姿態,而聖女天城城主已翻身踩住他的雙肩,纖腿將他頭部夾住;蕭乘風將真元沿著書頁上的法門運行,頓時,從各個毛孔裡浩浩蕩蕩地溢出無數真元,完全注入聖女天城城主體內。

同時在蕭乘風和聖女天城城主之間,已形成一道神秘的光華,將兩人圍在當中。饒那邪皇施展全身真元,卻無法破壞那光華。

這般只半盞茶時間,蕭乘風忽然覺得全身精力皆盡,每一寸的肌膚的真元似乎被抽乾一般,他再也忍受不住,踉蹌倒地。雪海濱連忙上前,將蕭乘風抱入懷裡,眼裡是絕望般的憐惜。

而聖女天城城主早已掠身飛在空中,嘴角還帶著柔和的笑意︰「夫君,此刻恐怕你的修為,比我差遠了吧?」

邪皇說︰「可惜你只能支持一個時辰的時間,一個時辰後,你的真元又恢復到原來的水平。」

聖女天城城主眼如橫波︰「可是這一個時辰,已夠我將你碎屍萬段吧?」她的聲音依舊柔和,可是眾人聽到話音時,只覺全身毛骨悚然。

邪皇對身邊呆立著的風靈兒輕聲說︰「小瘋子,那是你娘。」

風靈兒全身觸電般顫抖著︰「她真是我娘?那爹爹你為什麼要和娘生死決戰?」

聖女天城城主柳眉如煙,嘴角淺淺笑著︰「那是因為你負心的爹爹,他拋棄了我。」

邪皇淡淡地說︰「兩情既已碎裂,又怎麼能復合?」

「在我容貌完好的時候,你對我是百般體貼,可是你是在我容貌被毀後,才開始拋棄我的。」聖女天城城主的聲音忽然變得恨然。她再也保持不住笑容的優雅。

邪皇輕歎一聲︰「你錯了,我該知道的,我從來沒愛過你。那對你的體貼,不過是盡一分我的心意。」

聖女天城城主冷笑著,說︰「不錯,你是沒愛過我,這個婚姻也是我逼你結的,可是你在我容貌被毀後,竟狼心狗肺地直接離開,理也不理我。」

邪皇淡淡地說︰「我父親中了毒,你用解藥逼我結婚,我從沒有怪你;但是你失蹤的一年當中,我已下定決心和你決裂,而你應該知道,我若下了決心,就絕不會更改。」

聖女天城城主冷冷地對風靈兒︰「靈兒,你說,你父親在我最危難的時候,棄我不顧,他是不是該死?」

風靈兒只覺心如死灰,她茫然四顧,淚水早已盈眶而出。

邪皇說︰「我沒有棄你不顧的。在煙雲山莊,那一直照顧你的侍女小雪,若非我的授意,她怎麼知道用藥草去制住你臉上的毒素?」

聖女天城城主全身一震。

邪皇繼續說︰「第十二天,你傷癒後,你的對手上煙雲山莊來殺你,又是誰偷襲他將他擊斃在原地的?你離開煙雲山莊,在附近的小鎮客棧上,中了迷煙,又是誰將你救出的?」

聖女天城城主全身的肌膚在微不可察地顫抖著︰「那都是你做的?」

邪皇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你千方百計製作了一副人皮面具,又是誰幫你殺死那聖女天城城主的?」

聖女天城城主癡在原地不動。而雪海濱只覺腦海裡「轟」的一聲,心目裡那純潔高貴的城主形象瞬間毀滅。她無助地抱住蕭乘風,只覺一片茫然。

卻是懷裡的蕭乘風輕輕歎息了一聲,他此刻已是真元皆廢,然後就在此時,他忽然想起了當初紅蓮仙子的話︰「尤其以第十段心法最為艱難,必須要在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情況下方可修煉,否則便會走火入魔。」是以他雖然很早突破到第九段心法,後來都沒有繼續修煉,此刻靈至心頭,當下沿著紅粉學院第十段的真元運行法門修煉起來。

他自然不知道,這紅粉心法,是蕭吟和用「紫燈桂樓橋舊雪」為根源再演化而來,「紫燈桂樓橋舊雪」便是必須置之死地而後生才可以修煉成功。

蕭乘風這般運行心法,忽然發現體內那完全散去的真元,竟漸漸回復到體內,周圍的天地靈氣,也緩緩被納入口裡。

雪海濱見狀,驚喜不已,此刻她見眾人眼神都注意著聖女天城城主,當下便取出隱形衣,給蕭乘風披上。

在修煉心法的關鍵時刻,是不能收到半點干擾的,雪海濱隱匿了蕭乘風的身形,便幾乎保住了蕭乘風的性命,否則若是聖女天城城主見到蕭乘風還能運轉真元,隔空一掌,便能讓他灰飛煙滅。


此時,卻是聖女天城城主冷笑著說︰「再說已無益,你我如今都為紅粉學院而來,那麼……」她忽然反身掠起,一劍飛舞,如同風前柳樹飄飛,卻是一招聖女天城的劍法「西風瘦」。

邪皇像是早知道聖女天城城主會偷襲,手上七色火球晃動,忽然儲物戒指裡閃出一種黃色的液體來,已在七色火球裡完全燃燒起來。

頓時,眾人都感覺到邪皇的真元在瞬間增加了三四倍不止!

聖女天城城主柔和一笑︰「原來是魔法藥水。」西方的魔法藥水修煉製作極其不易,雖然只能支撐半時辰時間,卻可以將修為提高三四倍。聖女天城城主自信在時間上比對方多一半時間,此刻收回劍光,便和邪皇游鬥起來。

這一戰殺得天翻地覆,兩人威力所到之處,煙銷雲滅。但見每一道光華閃出,都如同諸天花雨爆裂;時聞女子柔嫩的嬌笑聲,又聞老人淡泊的語氣。或如初夢乍醒的魚美人,又若秋將老的沙場將軍。

有詩可形容︰

「醉入積雪春去撕,

孤雲光寒鞍馬老。

曉星劍散欲沉淪,

斷雁西來平沙。」


兩人殺得平分秋色,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卻是邪皇輕歎一聲︰「罷了。」此刻,那魔法藥水的時間已過,他在空中已是搖搖欲墜,終於栽了下來。而他手上的七色火球,終是滅了。

卻聽到聖女天城城主秀柔的笑聲響起,可是笑到最後,卻滿是辛酸。她飛落地面,凝視著那位落寞著的老人,想一劍刺入對方的胸口,可是忽然天旋地轉,那說不清的恨意,竟在瞬間煙消雲散。她升起一種最強烈的渴望,要去抱住眼前這位老人。那曾經是她的丈夫呀……

他雖沒愛自己,可是曾是那般的體貼自己。西風捲簾,他輕輕洛u災v描眉……這些年來的恨,其實都是出於刻骨銘心的相思呵!

她忽然感覺到一陣迷惘,她伸出手去,握住邪皇的手臂,可是忽然心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連忙飛身後退,卻是邪皇手上的七色火球飛起,帶起蛟龍鱗飛的氣勢,向聖女天城城主攻去。

「罪不可赦!」聖女天城城主忽然覺得受到莫大的欺騙,側身旋轉,勉強避開攻擊,可是這垂死的一擊威力何其之大,那餘波已震傷了她的內腑。

而邪皇嘴角依舊帶著恬淡的微笑︰「相見歡,相見為什麼不歡?」微笑依舊,語氣卻淒遲傷感,而這位老人,終是寂寂地在這個湖畔邊永遠地沉睡下去。

空中蝶兒淡然飛翔,在這壓抑的空中,渾然不知這樣的絕代梟雄在此刻消逝。


聖女天城城主眼裡像是迷離,又是酸楚,她凝視著旁邊的風靈兒,輕輕伸出一隻手去,可是風靈兒像是受了驚嚇一般,驚惶地後退︰「你不是我娘……」此刻,她返身飛一般逃開,此刻她什麼也不想知道,永遠也不想知道。

此時,蕭乘風已運行心法流轉,只覺體內真元充盈,忍不住仰天長嘯。嘯聲滾蕩而上,劃破遠山蒼翠,直凌九霄樓。

聖女天城城主面色吃驚,卻是蕭乘風脫下隱形衣,遞給雪海濱,愛憐地吻著她的額頭,隨後淡淡一笑︰「多謝城主的置之死地而後生,才讓我的心法修煉大成。」

聖女天城城主臉上僵住了,忽然輕柔一笑︰「妙極。」卻是雪海濱驚呼說︰「乘風小心,城主習慣在含笑裡出手。」

蕭乘風卻已輕鬆避開聖女天城城主施展出的一道光芒,回頭微笑︰「你放心。」

聖女天城城主想不到蕭乘風居然背對她,她還是第一次被別人如此輕蔑,花容微變,然而她已知道蕭乘風的魔法修為已在她之上,於是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幸好我早有萬全之策。」她拍了拍手。

從洞穴裡,赫然走出四位半身裸體的少女,她們手上劍光閃爍,架住兩個人的脖頸。

那兩人,竟是小雲和花含萱。

聖女天城城主微微一笑︰「蕭乘風恐怕不會忘了你的這兩個朋友吧?」

此刻,小雲和花含萱臉上都露出毅然的表情,他們含笑看著蕭乘風,那神情,已是決生死度外了。

蕭乘風說︰「想來你脅持了他們兩人,只是要逼迫我學習陰陽大法,怪不得我隨口答應學習陰陽大法時,你露出詫異的表情。」

聖女天城城主說︰「你很聰明;你知道我現在要逼迫你做什麼事嗎?」

「但聞其詳。」蕭乘風平若自如。

「只要你毀了自己的容貌,我就放了他們。」聖女天城城主柔雅而笑。

蕭乘風猶豫了一下,儲物戒指裡忽然閃出一把匕首,然後緩緩向自己臉上移去。

雪海濱和花含萱同時驚呼︰「不要!」

那幾個少女手上的劍當下多用了一分力,小雲和花含萱的脖頸同時被劃出一道血痕。

蕭乘風將匕首伸到自己的臉上︰「你要我怎麼毀?」

「割十刀,每刀交錯。」聖女天城城主想不到蕭乘風這般爽快,「你當真為了他們兩人而毀容?」

此刻,這氣宇軒昂、玉樹臨風的蕭乘風,淡淡一笑,身形旋轉的同時,空中忽然閃過一朵美艷之極的花兒,蕭乘風匕首閃爍,便向臉上劃去。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2-23 00:45:50

第十一章 長盼蝶香同舟老



南宮壞飛一般掠上小島,他剛才一直呆在島外,對於沒把握的事情,他絕對不去嘗試,而他派去的數位高手一直沒有回音傳來,最後他臨時又加派了數人,發現兩大迷陣已被打通,他這才施然前行。此刻,在洞穴外,他剛好瞧見了蕭乘風為花含萱,在臉上劃了十刀!

每一刀下去,都有血跡湧出;而花含萱竟已被嚇得暈過去;唯獨蕭乘風身邊的雪海濱,依舊溫柔地看著蕭乘風,好像刀不是割在他的臉上,她臉上帶著深沉的愛意,更襯托得她的美艷。

蕭乘風割完十刀,隨手丟下刀,淡淡地說︰「可以嗎?」

聖女天城城主此刻忍不住一臉慘然,她回頭對雪海濱說︰「你還會接受他嗎?」

雪海濱絲毫不顧蕭乘風的滿臉血污,她優雅而輕柔地走到蕭乘風身邊︰「他是我心目裡的英雄,永遠都是,無論發生什麼事,我也不會離開他。」

「好!」聖女天城城主身體輕輕顫慄著︰「好一份真摯的感情。」她凝視著蕭乘風︰「我怎麼不羨慕你?」她終被蕭乘風的毅然、雪海濱的深情感動,手一揮,那幾位少女已將手上寶劍移開。

小雲抱起花含萱,腳步踉蹌走到蕭乘風,臉上全是淚水︰「蕭哥哥!」此刻,他看著滿臉血肉模糊的蕭乘風,只覺升起一種無可言喻的溫情。

這十刀,比起世上任何的戰鬥都要驚心動魄,它沒有風雲變幻的經過,但是那每一刀,都將寫下什麼叫真英雄的見證!

那南宮壞,斜斜靠在洞穴口,只覺胸口真氣滾蕩,說不出的敬佩。那瞬間,蕭乘風已經征服了天下一切。

那些流血不流淚的群豪,早已看得面色慘然,許多人,已被蕭乘風感動,甚至什麼都看不見了,聽不見了!

天地之中,只存在著蕭乘風的氣度!

花含萱並非他的愛人,可是他依舊能作出如此付出,天下還有什麼人能到達他這般地步!

聖女天城城主還是生平第一次露出歉疚之意,她回過頭去,不敢再去看蕭乘風。


雪海濱靠在蕭乘風的胸口,忽然覺得蕭乘風留下的血,極其粘稠,像是那鮮花叢裡的液體一般。她忽然有些明白過來,說不出的幸福的表情湧在臉上!

而就在此刻,忽然異變突發!

那在半空裡的紅粉學院的院門驀然打開,隨手在學院兩邊站滿了絕色少女,像是在等待眾人的進入!

而在紅粉學院的正中,赫然是一個尊者的龍椅,空著,上面還寫著一行字︰「任何人第一個坐在此位,便為尊者。」那字跡像有無窮的魅力一般,引導著眾人前往!

群豪裡,早有人忍不住,飛一般掠向紅粉學院。

原來那「銷魂」毒性一個時辰後自解,此刻那千餘群豪發現體內真元已可以重新運轉,再也顧不得別人,全都施展這一生裡最快的身法向紅粉學院撲去。

誰若能得到那尊者之位,不僅可以駕馭無數美女,而且還可以修煉駐顏術、點金術等,更不用說紅粉劍法舉世無雙,此刻,群豪裡,早有人瘋了!

他們瘋狂地向那紅粉學院撲去,而空中無數的劍刃飛舞,許多擋在面前的人,早被後面人一刀劈殺!

血光瀰漫了天地!

在眾人眼裡,已沒有親情、友情,只要擋在面前的人,還有那些最接近紅粉學院的人,都該殺!

大部分人竟連紅粉學院還沒到,就已慘死當場!

而剩餘的部分人,滿體鱗傷地掠到紅粉學院裡,可是竟發現,那紅粉學院只是一個海市蜃樓,自己以為已到了學院裡,可是隨後發現學院又離自己遠了十丈!

而此刻,他們已被身後不明所以的人,斬殺在湖面上!

那清澈的湖水,在瞬間被血湧入,一時成了血湖!

而此刻,蕭乘風竟發現,千尋者竟也在人群之中;此刻他手上劍芒閃動,那群豪大部分被他砍成兩段;而他血紅著雙眼,竟在瞬間,將剩餘的百數人一一斬殺,隨後飛一般向紅粉學院掠去!

千尋者平時對蕭乘風頗為崇拜,可是此刻在這般的誘惑下,終於露出自己也不知的一面。他本是心高氣傲的人,此刻飛掠而上,發現那紅粉學院竟越來越遠,他終於明白是海市蜃樓,頓時萬般羞愧,最後一眼遠遠看了蕭乘風,卻已揮劍自殺!

蕭乘風面色慘然,加上臉上的血跡,顯得更加猙獰,而聖女天城城主冷笑著︰「高明的海市蜃樓,蕭尊者,你居然還留著這一手。」

雪海濱搖頭毅然說︰「乘風肯定不會這樣做的。這海市蜃樓,乘風肯定不知情。」

蕭乘風輕輕握住雪海濱的手,此刻千言萬語,都已在不言中。

蕭乘風此刻身邊只有縱天行、龍俠展非等十數紅粉學院外院弟子,而諸如聖女天城的城下絕色少女,剛才也在誘惑裡飛起,被別人所殺!

聖女天城城主忽然覺得胸口鬱結,她知道那一個時辰的陰陽大法已將施展到盡頭,此刻忽然柔柔甜笑︰「濱兒,到我身邊來。」

雪海濱緊緊抓住蕭乘風的手︰「我不去,我已準備脫離聖女天城了。」

聖女天城城主輕歎一聲︰「我快不行了,我只是想傳位給你……」

蕭乘風淡淡一笑︰「施展陰陽大法後,你本身的真元又不會消失。剛才你篤定我不會自殘身體,所以才出言相激。不過你雖為絕代梟雄,卻仍能遵守諾言,這是唯一值得我敬佩的地方,而此刻你再想脅持濱兒來威脅我,哼!」他的話音裡,藏著一股深沉殺意!聽得讓遠處的南宮壞,全身一凜。

聖女天城城主嫣然一笑說︰「濱兒遵師,若我當時強逼她回聖女天城,恐怕她和你只能天各一方了,我同意濱兒和你在一起,難道你一點都不感激我?」

雪海濱忽然靈至心頭︰「我明白了。我離開聖女天城,並且要在一年內成親的消息不是月小情洩漏出去的,而是城主你偷偷傳出去的!」

聖女天城城主面上柔雅笑容不變︰「為什麼呢?」

「這消息便會傳到乘風耳裡,而那時剛巧是乘風名氣日正中天的時候,而紅粉學院的尊者,向來是氣宇軒昂的英雄人物,而我若識得,恐怕也會被他所迷,而你同意我在乘風身邊,也是想埋下一個伏筆,到時候來要挾乘風?」

聖女天城城主微微一笑︰「孩子你越來越聰明了。」她手上的儲物戒指裡一閃,忽然閃出一個白色光環來,蕭乘風面色一變,連忙說︰「濱兒快閃開!」

他說話的同時,手上劍光閃爍,全身真元凝聚,忽然爆發而出,但見天地之間落下一朵芙蓉,而芙蓉忽然碎開,散出無數的香馥,而在芙蓉之中,已是東風搖來,龍風劍正正飛起,左右搖擺,如同少女小暈紅潮一般,向聖女天城城主擊去!

這正是紅粉劍法的最後一招「花雨醉醉醉成愁」!此刻蕭乘風將心法練到頂端,已完全掌握了「醉」字的含義!

這一擊,並沒有石破天驚的氣勢,沒有飛砂走石的威力,可是它在瞬間超越了世間所有的速度,在聖女天城城主拿出白色光環的瞬間,已輕然刺入聖女天城城主的胸口!

而此刻,蕭乘風口裡的「開」字才剛剛說出口!

那數丈遠的距離,就在這五個字裡,蕭乘風拔劍、出劍、反身、橫刺,已完成!

每一個動作,完全超脫了肉眼可以觀看的極限!

聖女天城城主不可思議地看著胸口的劍,手上的白色光環黯然落下,那赫然是白龍蠱光環,專門來控制別人體內的蠱所用,但是若白龍蠱光環被破壞,那蠱便會自行死去。

蕭乘風沒有去揭開聖女天城城主的面具,他也沒有去看那紅粉學院的海市蜃樓,他將雪海濱輕輕攬入懷裡,向遠處走去。

狂風大作,吹拂著那些死去的軀體,蕭瑟,冷漠,帶點嘲笑。


南宮壞眼見他們向這邊走來,忽然心潮澎湃︰也許蕭乘風會因為自己被毀容了,然後自認配不上雪海濱,便把雪海濱交給我關心照顧,而我和濱兒日久生情……

他正這般癡癡想著,卻見到雪海濱已去揭蕭乘風臉上的面具,那帶著血的面具被掀開,下面赫然露出和面具一般的容貌來,只是顯得更加神采飛揚。

「乘風,你什麼時候將面具戴上的?我怎麼不知道?」

「就在那一轉身的時候,我把面具戴上,然後還從儲物戒指裡取出花血叢的那朵花兒,將上面的血偷偷弄在臉上。」蕭乘風含笑著說。

而身邊的小雲,看到蕭乘風面如光潔的臉,幾乎興奮地快要死去。花含萱本來決定要從此照顧蕭乘風,一生一世再也不棄,無論蕭乘風如何責罵,她也不會離開,她不願意做公主,寧可做一個蕭乘風的侍女。此刻見到蕭乘風無恙,不免內心急劇跳動︰那我還能做他的侍女嗎?

南宮壞呆住了。他看著蕭乘風的身影漸漸遠去,忽然一陣天旋地轉︰為什麼我什麼都比不過他?即使我做了轟動天下的事情,可是為什麼我愛的人,卻從不肯正眼看我?

他癡癡地站著︰若是蕭乘風真的被毀容就好了……

可是他並不知道,即使蕭乘風被毀容,紅粉學院的外院弟子一樣會崇拜他,而雪海濱依舊會一樣的愛他。

一棵紫竹在風裡微笑,閒花落下,像在陶醉,又像在歎息。


蕭乘風走出小島後,忽然看到一隻粉色蝶兒,悄然而來。他忽然感覺到一陣熟悉的氣息,就像是昔日紅蓮仙子身死所化成的那隻。

他跟在蝶兒後面,走過許多繁榮的城樓街道,到了一個偏僻的村落,到了一間破舊的小院。

小院上面的字跡大部分被磨損,勉強能看到「工分」兩字,蕭乘風踏入小院,忽然呆住了。

五十年前名譽天下的三大聖龍鬥士、兩大魔導師,竟赫然都在小院裡。聖龍鬥士疏離鍾穿著粗布衣服,正在鋤地,一邊說︰「來年希望大豐收呀。」另兩位聖龍鬥士一個在聚精會神地繪畫,另一人在文書上修改著什麼。

而神聖魔導師醉倚月和夢秋凝正在織布。

待蕭乘風進來,夢秋凝抬頭親切地說︰「這位貴客,稍等片刻。」

片刻之後,忽然傳來敲門聲,隨後一個乖巧的孩子跑了進來︰「醉奶奶,夢奶奶,疏爺爺、雲爺爺、風爺爺,我來了。」

疏離鍾含笑著說︰「小月,你為什麼每次都將醉奶奶叫在第一位,爺爺會吃醋的。」

孩子甜甜地說︰「因為醉奶奶最疼我呀。對了,雲爺爺做的畫,在小風鎮賣了一錢銀子呢。還有,風爺爺,你上次改的文書,他們不滿意,說字跡不好看,所以扣了一半錢,只有六個銅幣。」

那風爺爺苦笑一聲︰「那我晚上趕做兩份好了。」

孩子將所有人的錢集中起來︰「那各位爺爺奶奶,我把錢給張媽媽送去,這樣她就可以讓張家哥哥上學了。」

蕭乘風忽然想到小院的門口的字跡「工分」,忽然明白那是「紅粉」兩字被磨損所致。

此時,他向五位絕代的老人鞠躬,心裡升起一種說不出的敬意來。紅粉學院--這樣的紅粉學院,才是世上最讓人羨慕的。

雪海濱輕柔地握住蕭乘風的手,她見到了真正的紅粉學院,並沒有失望,反而被深深感動了。蕭乘風不敢打擾幾位老人,走出庭院,對那「工分」兩字恭敬地鞠躬。


聖女天城裡的玉湖邊,雪海濱彈著美妙的曲子,而蕭乘風吹著簫,琴簫相伴,輕柔而和諧。一曲吹罷,蕭乘風輕輕攬著雪海濱的腰,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

卻是這位懷裡的伊人,嫣然淺笑,一臉幸福。

一陣春風拂來,忽然掀起了雪海濱的裙袂。蕭乘風輕輕咬著雪海濱的耳朵︰「我們要不要再模擬一下當初你遇到月小情的情景?」

「小壞蛋。」雪海濱嘟著小嘴︰「才不!」

遠處傳來小雲的笑聲︰「蕭哥哥又在偷偷對雪姐姐使壞了,我要告訴姐姐去。」

正在庭院裡,對著鏡子的白衣少女花含萱,她忽然想到昨夜裡和蕭乘風的同衾共枕,面上一陣羞紅。她眼前猶自晃動著那床單上的粉紅血兒,一陣溫馨、陶醉、甜蜜、美滿撲面而來,只覺心蕩神馳,幸福的無法呼吸。

卻正是︰

「一張機,花憐含萱醉無力。滿窗獨戀為君癡,玉階蘭露,枕邊燕語,情堪蕭郎側。

兩張機,雪晴海濱情依依。朝霞纖影香似菊,輕煙岸畔,裙袂留戀,薄唇怎堪憐。

三張機,蕭葉乘風風滿袖。滿雲暮鼓何處來,傾城英雄,紫衣獨酌,花雨醉成愁。

四張機,水月若零花魁心。寒香曉得虹橋暖,七分情眸,六分琴香,淺黛相思侵。

五張機,風亂鈴兒花半開。蝶香月暖性多變,臥榻候情,丁香嬌柔,春走伊更瘦。

六張機,落花未眠最思念。長盼蝶香同舟老,瑤窗紅燭,三生許定,粉黛衾鋪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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