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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董妮] [愛情沒道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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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23 19:37:53
標題:
[董妮] [愛情沒道理] [全文完]
慕容旭日——
人稱“冷面羅剎”的超級工作狂,
自從撿到這個智商高達三百的
天才科學家——莫愁兒後,
他井井有條的生活秩序全
鏘!鏘!鏘!支離破碎,
外加險像環生、刺激不斷……
極度挑戰他作為人的耐受力。
先是獻上自己的清白為她暖被,
坐視自己大男人的豆腐被她理所當然地吞掉;
再來棄他視之如命的工作不顧,
當起送便當、打菜的跑腿,
儼然一副她的賢內助模樣;
這回更誇張,
她竟然把他親愛的手足給掉包到唐朝去……
犧牲至此,他仍不要命地
擔下所有愛她的風險,
享受這極度瘋狂的愛情滋味、甘之如飴——
且看這場愛情戰爭如何將戰火
燃燒至下個世紀……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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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二十五世紀
莫愁兒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多久了?也許有三、四百年吧?
人們一向渴求永恆,對生命、對愛情、對權勢……
然而,若眼前只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與白,沒有時間、沒有過去和未來,這樣的永遠,還有人要嗎?
起碼莫愁兒是不要的。那些人憑什麼關住她?只因為她擁有上帝造人的能力,一時無聊,創造了一個“人類”來當她的同伴?
這實在太好笑了!假使她的“人造人”是天大的罪過,那麼一些制造雷射槍、死光線、生化病毒……殺害人類武器的家伙又該怎麼說?
殺人無罪!造人卻有罪!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莫愁兒相信自己是沒罪的,如果她有什麼錯,也只肇因於她太過聰明。人們對於“太過”的東西總是心生害怕的,恐懼那無法掌握的能力,因而想要毀滅它,而她——一個智商高達三百的天才科學家,正是這種無知下的犧牲品。
只是那些統治者似乎忘記了一件事,假設她的聰明已經接近了神的力量,那麼一個小小的宇宙黑洞又如何關得住她?
比如現在吧!她已經在二十世紀末的夏威夷找到了一具生命波長同調,可以接受她意識轉換的屍體,所以……
“後會無期!”她悄悄對這個生活了幾百年的小黑洞吊眉吐舌扮個大鬼臉,當初乖乖被捉,只是因為她對人人“聞之色變”的宇宙黑洞,有那麼一絲絲好奇心,偏偏“環球公法”規定,科學家們不得研究黑洞,所以她稍稍耍了一點手段,光明正大地被送了進來。
而今,她對這裡已感到厭煩,這個黑洞早被她玩爛了,拍拍衣袖,她准備走了。當然!她會記得把身體留下來,陪陪地球警備隊那些呆子玩玩捉迷藏,有本事,他們就“回到過去”來捉她吧!
哦!對了,臨走前忘了弄點太陽黑子爆炸來讓地球恐慌一下,就當收點他們欲加之罪,破壞她名譽、關她幾百年的利息。
其實她的心腸很好的,她沒讓大爆炸發生在有人居住的地方,只是玩點交通癱瘓、資訊中斷……的小游戲而已。
她真的是很善良、很善良,頂多……呵呵呵!人們的生活水准會倒退十年罷了!小小的惡作劇,只是一個非常渺小的惡作劇,是不?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23 19:38:49
“曉月,如果你吃飽閒著沒事做,外頭的沙灘上,多的是金發碧眼的性感美女任你泡,煩請自便,不要吵我辦公可以嗎?”
慕容旭日把手上的簽字筆一丟,自堆積如山的文件中抬起頭,濃眉緊鎖,慍怒地瞪著他的雙胞胎弟弟慕容曉月。
那家伙已經在這裡廢話了三個多小時、喝光他七杯咖啡、吃掉三塊蛋糕,並且打擾了一個會議……他……
他……他還不煩嗎?天哪!誰來救他的耳朵免於流膿陣亡。
“唉!‘忠言逆耳’。老大,枉你身為一名主事者,怎麼連聽納諫言的雅量都沒有,實在是太令小弟失望了。”
慕容曉月依舊是那副鬼才在乎的吊兒郎當樣,渾不將大哥的驅趕聽入耳裡,屁股緊粘住沙發椅,喝下他的第八杯咖啡。
“你既知道我是一名主事者,就不該在我辦公的時候,弄一堆照片來打擾我工作。”旭日咬牙切齒,拒絕繼續接受聽覺和視覺的騷擾。
抱起桌上那堆曉月不知打哪兒收集來的美女照,塞進他懷裡,既然沒人來救他,他決定自救。拎起曉月的衣領,動手轟人。
“這些東西,你留著自個兒享用吧!慢走,大哥不送了。”
“等一下,大哥大!我是為你好那,擔心你再這樣蹉跎下去會孤老終生,很可憐的。”趁著還沒被丟出大門,曉月急急喊道。
“謝啦,小弟!你的友愛風範大哥會一輩子銘記在心,永志不忘,不過這些東西……”旭日斜睨著那照片上一張張嬌美如花、溫柔嫻雅的千金閨秀容顏,濃飛的劍眉輕挑地揚了揚。“大哥不想要、用不著、也不需要。
你就不必多費心思了。”他打開辦公室的大門,順勢把煩人的小弟往外丟。
“慢著——”曉月不得不拿腳抵住門板,哀嚎。“老大!就算你不喜歡女人,喜歡男人,只要說一聲,小弟即便赴湯蹈火也一定幫你找來,只要你別再……”上帝明鑒!他已經看不下去老大拿工作當生命的瘋狂勁了。
再這樣下去,老大會早死的。
砰!雕花檜木大門當著曉月的鼻子關上,門外依稀還可以聽到一聲凄慘的悲鳴——為那英年早夭的可憐鼻子哀悼。
旭日整個人癱進辦公桌後的大皮椅裡,為小弟臨走前那番話啼笑皆非。
他不喜歡女人?
不!嚴格說來,他愛女人柔軟的身體,因為抱起來很舒服。可是女人哪!她們是天底下最難纏、最愛耍心機、卻又最矯揉造作的動物了。
他永遠也搞不清楚女人那顆漂亮的小腦袋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東西?索性避而遠之,少惹麻煩。然而諷刺的是,他還是對女人動了心,而那個“女人”偏偏不是一個完整的女人。
曉月說,只要是他看上的,不管男人或女人,他都有辦法弄來給他。
可是,假若他要的是個擁有女性身體,男性靈魂的人又該怎麼說?
他忘不了兩年前那一個雨天,在孤兒院裡初見的“蘇珊娜”,而那時候的“她”,身體裡住的卻是“凱賓”
的靈魂。他可以很輕易地看穿“她”的本質,並且放心地與“她”交心,可是對於一個完全的女人,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如今,凱賓和蘇珊娜,一個是他的老板、一個是老板夫人。他們早恢復正常,結婚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了。
只剩下他,獨自品嘗著這磨人的相思,被那骨子與眾不同的中性氣質迷惑了心。因而了解,他一直想要的是聰明、慧黠、又堅強的終生伴侶。
不僅可以體貼他,甚至能夠了解他的“MAN’S,TALK”。他不會把他的愛戀與眷寵留給情人,卻將心思與想法和男性知己分享。
雖然時下大半數的男人都是這樣做,但不煩、不累、不無聊嗎?“愛”還要分等級、分類別。天哪!這麼復雜的事情,他做不來。
再一次丟開手中的文件,這才發現一直以來被他當做避風港的工作,也有面目可憎的一天。
看來夏威夷是住不得了,這裡的步調太悠閒,不適合想要遺忘過去的人舔舐傷口。
下一次他該請調到哪裡呢?沙特阿拉伯如何?聽說中東人十分排外,等閒不准外商進入他們的國家分享福利。他倒想挑戰看看,越困難、越麻煩的事,其伴隨而來的刺激也越大,或可就此斬斷他對“老板”的妄想也說不定。
對!現在就去准備。即知即行向來是慕容旭日最大的優點。捉起桌上的車鑰匙離開辦公室,走進總經理的專用電梯直下地下停車場。
他開車的技術並沒有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有所進步,依然莽撞,猛地一個大回轉沖出停車場之際,一抹纖白身影有如雷電閃光迅忽出現在他車行的軌道上。
說時遲、那時快。他緊急踩下煞車,間不容發地閃過那抹“幽魂”,車頭狠狠吻上路邊的行道樹。
“沒撞到吧?”他撫著晃得有些兒暈眩的腦袋,第一個閃過腦海的清明思緒是——那位小姐呢?
顛簸著腳步下了車,他在車輪底下找到一個鼻息咻咻的女人,可她的模樣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是重傷昏倒;要他說的話,他會認為這位小姐好夢正酣。
沒搞錯吧?“小姐、小姐……”他扶起她的身體小心喚著。
這女孩似乎還很小,纖細的骨架子支撐著一具瘦弱的身體,她有著一張清秀、白皙的臉孔,——那種白皙是屬於很不健康的白。旭日分不清她這份病態是源於車禍受創,還是早已生病。
抱起她塞進車裡,他立刻掉轉車頭,毫不猶豫開往醫院。
“唔……”驀地!一聲若有似無的嚶嚀分散他專注於開車的心神。
“小姐?”旭日看到身旁的女孩似乎蠕動了一下。“別擔心,我馬上送你上醫院。”
“醫院?”那雙原本緊緊閉著的剪水秋瞳突然睜了開來。黑眸的主人掙扎著想要坐起身,卻因為身體的虛弱,而無能為力地倒下。“不……不要……我不要去醫院……”
“不行!你的身體需要醫生的診治。”他看她才應該學蝸牛一樣,時刻背著醫院同行才對,一副隨時快斷氣的模樣。所以說標准的女人太弱了,弱得他不敢要,擔心一碰即碎。
“我沒事,真的……呼呼……”她辛苦地喘了兩口大氣,接著道:“拜托!不要送我去醫院。”
“你非去醫院不可。”他腦筋秀逗了才相信她的話。
要是她外表沒事,卻受了嚴重的內傷突然暴斃怎麼辦?屆時,他豈不要背上過失殺人的大罪了。
“不要——”趁他一個不注意,她急忙打開車門,就想往外跳,死也不肯再進醫院。
老天爺!救救她吧。她可不行再在醫院出現,如果讓人發現她的心髒到現在還不能順利跳動,有時候一分鐘跳一下,有時候一分鐘跳一百多下,相信她進醫院的目的地絕對是在——太平間。
“喂!”多虧他反應夠快,及時在她躍下車門剎那拉住她的身子。“你找死啊?”險險被她嚇得魂飛魄散,這笨女人居然想在大馬路上表演跳車特技,嫌命太長也不能這樣搞啊!
“放開我,我死也不進醫院——”她大吼一聲,猛地一陣暈眩襲來,兩眼一翻又昏過去了。
現在是什麼情況?旭日踩下煞車,看著懷裡的病美人、再望望對街的醫院,理智和情緒在腦海裡拔河,送她進醫院?還是……
他媽的!他用力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掉轉車頭。
他不該這麼做的,將來他一定會後悔這個決定,不!他現在已經後悔得天崩地裂了,可是……天殺的!他發現他居然狠不下心來拒絕這個陌生女孩的苦苦哀求。一咬牙,他還是把她帶回了他的公寓。
“好難過……”莫愁兒冒著冷汗,感覺全身的細胞都在跟她抗議過度的操勞與酸疼,她每一根骨頭、每一條肌肉都好痛,這具身體像是被卡車輾過似的,令人難受又不適。
所謂“人算不如天算”,此刻,她非常慘烈地用自己的身體體會了這句至理名言。
當初只想到這具身體與她的波長同調,能夠接受她的意識轉換,卻忽略了一具病死的屍體,即代表了肉體本身的虛弱,哪禁得起意識轉換這般強大能量的沖擊,搞得她現在半死不活,全身三百六十多塊骨頭時時威脅著要散掉,天哪!她快痛死了。
“小姐,你可千萬要堅強下去。”旭日殷勤地為她換下額上被汗水沾濕的毛巾,心裡真正祈禱的是:“拜托!你可千萬別死在我家裡。”
打三天前將這女孩帶回來,她就躺在床上哀鳴了,整整七十二小時,她昏了又醒、醒了又昏,一直沒恢復意識。
直到現在,他的悔恨已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早知道她的身體這麼差,他就該立刻送她上醫院,做啥帶她回家呢?他一定是發了失心瘋,叫惡鬼蒙了理智,才會做出這等蠢事。
“堅強?”莫愁兒在心裡大罵。“我還想‘撞牆’呢。”
不知道會不會比較快解脫?哦!她好痛,快痛斃了。“啊——”
“小姐……”她突然地吼叫,差點嚇飛了他的三魂七魄。趕緊彎下身壓住她亂舞亂動的四肢,以防她傷到自己。
他決定了。不論她是否抵死不進醫院,他都得打電話叫救護車,她的情況已不容許他一時心軟了。
“唔!”莫愁兒在他抱住她的同時,發出一聲輕微、滿足的呻吟。
好舒服!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打這股暖源緊緊包裹住她疼痛的身軀,那原在她四肢百骸莽沖亂撞的能量就得到了一條安撫和宣泄的管道。
她知道這世間萬物都有一定的磁場,陰與陽、正與負,相輔相成的磁場可以彼此溝通能量,很久以前有人稱此現像為“心電感應”。在古中國,他們經由修煉氣功而增強本身這方面的能力。
可是她想不到在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年代和時空中,居然這麼好運讓她碰到一個與自己磁場完全相融的人,救她一命。她不相信天意,然而這般的巧合卻真是世間少有。
終於安靜下來了。旭日緩緩松下一口氣,沒發覺他那因她的疼痛而憂心難安、高高蹙起的眉峰在見到她恬適的笑容後,正悄悄地撫平中。
“老天!多虧你救我一命。”她依然虛弱,但真心感謝的笑容卻十分誠摯。“這回要是沒有你,我鐵是死定了,謝啦!”
“不必客氣,我什麼也沒做。”他不是很明白,她的謝意所為何來?
“你抱著我就是救了我。”她緊貼住他的胸膛,感覺他熾熱的體溫漸漸溫暖了她僵硬的四肢、體膚,使它們變得越來越靈活。
“啊——”經由她的提醒,他才發覺這種女下男上的姿勢實在很曖昧。
有一股熱意從他的心口升上脖子、臉頰、額頭,好像連百會穴都要冒出煙來。感謝他這一臉濃密的虯髯吧!因為它們的遮掩,沒人看穿他纖薄易紅的臉皮。一個容易臉紅的男人,簡直丟盡他祖宗十八代的臉。
“對不起。”
他迅速放開環著她腰部的手。
“哇——”沒想到他會突然放手,害她險些栽到床底下。“你做什麼?想摔死我不成?”她余悸猶存地摟緊他的腰,可不想剛復活又立刻再死一次。
“男女授受不親。”他嚴肅地扳開箍在腰杆上的纖纖玉手,不能說這樣軟玉溫香的觸感不好,只是占一個病人的便宜是不道德的。
“誰說的?”送給他一個充滿不屑的白果子。身為一名天才科學家,她向來不承認那些不能在實驗室裡做出實驗證明的道理。
“老祖宗。”他同樣回她一記大白眼。所有人都這麼說,誰曉得哪個是始作俑者?
“好啊!他姓啥?名誰?哪個時代的人?做什麼行業?在何種情況下說出這句話?”實證、實證。科學家做事是講求證據的,沒憑沒據的,誰理他?她照樣死抱住他的腰不放。
“我怎麼知道?”他忍不住怒吼。奇怪!世界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他可不可以告她性騷擾?
“不知道就乖乖躺下陪我睡覺。”開玩笑,他是她的救命靈丹耶!她會這麼輕易就放過他?別鬧了,又不是活膩了。
“你……”旭日再度被這個陌生女子的豪放言語驚嚇得瞠目結舌。然而她真的壓下了他的身體,當他猛然察覺她的四肢正與他的交纏。“喂——”他已經控制不住身體那股欲火奔騰。
她是個小女孩。他告訴自己!
她是個病人。他再度警告自己!
他要是碰了這麼一個小病人,他一定會下十八層地獄,可是……他詛咒這個妖女在第十九層受罰,她居然這麼不要臉、浪蕩地勾引男人,而這個倒霉男人卻是他——慕容旭日,他奶奶的,該死!
當莫愁兒再度清醒,天空已被濃濃的墨水染成一片漆黑,惟一的光明只剩床頭櫃上一盞暈黃小燈。
她轉轉頸脖、動了下手指和腳趾,它們已經能夠隨她的意識活動自如。這都是那個男人的功勞。
她沒忘記那個有過二面之緣,卻都以吵架收場的有緣人。他呢?記憶中,她遇到的是個道德感異常強烈、全身散發出懾人氣勢、敏銳如鷹的男人。
直覺地,她並不欣賞這種男人,他太粗獷、太硬、太冷、太……對他的批評在不經意瞥見枕邊那張側臥的睡臉後,又多了兩項——太醜、太髒。
這男人有著一臉的毛,頭發和胡子,完全遮住了他整個五官和臉形。這樣的人如果往馬路上一站,遠遠望著,肯定分不出哪邊是他的後腦?哪邊是他的臉?
噗哧!她忍不住好奇地撥開他的虯髯觀察他,他的胡子握在她的手裡,扎扎、癢癢的;不舒服,但也不會太難受。
她意外地發現躲在那濃密黑毛下的是兩片相當性感、完美的唇形,粉粉的顏色、豐潤如水凝。這樣的唇放在女人臉上會讓人垂涎欲滴,但生在男人臉上,竟也性格得叫人期待他的吻。
他的鼻子長得也很好看,直挺挺的,高高聳立在那張看似粗鄙卻線條細致、溫和的臉上。一雙斜飛入鬢的劍眉點出了男子的氣勢與威嚴,不知道他的眼生得怎麼樣?如果他剃掉胡子,或許……
老天爺!莫愁兒輕皺瓊鼻,趕緊放下好奇探索的手。
這個男人是禍水。她才稍微注意他一下下,就差點被迷昏了心智。
她已經無法以觀察實驗品的眼光研究他,這是一種奇怪、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而敏銳的第六感告訴她,這代表——危險。
迅速溜下床,還是離他遠點兒好,遠遠站定離床三尺處,判定這是安全距離了。她才開始探索這間臥室。
“開燈。”彈了兩下手指,電燈依然不亮。她方想起這裡已經不是二十五世紀的地球,科學沒進步得這麼快,一切家電用品可以探查出人們的要求、進而滿足其需要。
看來她得親自動手了。放眼搜尋四周,終於在牆壁角落給她找到電燈開關,啪一聲,按亮它。
環視遲來的光明——“還不錯。”她滿意地點了下頭。
幸虧她向來勤勞,在研究科學進步的同時,對於科學史的沿革也稍微涉獵了一些,二十世紀末的生活雖然沒學過,但書本子上的描寫倒看了幾遍,相信適應起來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再了不起,頂多她親身著手改裝它,這些小玩意兒,費不了多少心神的。
打開衣櫃,裡面是清一色的西裝、襯衫;顏色、式樣單調得叫人掬一把同情淚。難怪她只不過借他的體熱溫暖一下僵硬的身體,他就驚慌失措得好像她要強暴他一樣。由這裡她可以看出床上男人律己甚嚴到什麼地步,很典型一個無趣的家伙。
“喂!借你的襯衫一穿哦。”管他有沒有聽到,她禮節到了就算。
徑自抽了一件他的襯衫躲進浴室,再次為這裡落後的設備哀嚎。熱水的溫度居然要自己動手調。
她決定了,改明兒個要改裝這間屋子裡的電器設備,一定先從浴室開始。沒辦法,誰叫她最喜歡洗澡,一天不洗個兩、三次,老覺得皮膚上像有蟲子在咬,難受死了。
最後,當莫愁兒步出浴室,已經是三個小時後。而那間浴室,自然無法避免地被她改了個面目全非。
下一個進去的人有“福”了,他將會嘗到什麼叫驚心動魄、肝膽俱裂的滋味。
事實上莫愁兒會走出浴室不是因為洗好澡;就算沒洗澡,她也喜歡躲在浴室裡玩水。引得她舍下最愛的是一股香味,甜甜膩膩的,不感動心靈,卻觸發了她口腔中的唾沫止不住泛濫、奔流。
“這就是‘食物’的味道吧?”她想。科學越進步,人類生活越便利;凡事機械化、精簡的結果就是——食物規格化。
繁瑣、精致、費時的美食閃邊去吧!誰有空做那玩意兒?平常吃點太空速食,維他命、礦物質、蛋白質……五樣生命必須元素齊備也就夠了,省時又健康;再不濟,真控制不住口腹之欲,五花八門的冷凍食品足以解饞,沒人會花時間下廚烹飪的。
所以當莫愁兒在廚房看見一條忙碌的精壯背影時,著實嚇了好大一跳。
那個一派王者之尊,高高在上,卻又酸又腐的男人居然會穿起圍裙在廚房揮弄鍋鏟,而且瞧他那利落、快速的架式,還挺有模有樣的。
一陣油煙夾雜著食物香味鑽進她的鼻孔,她貪婪地聞了又聞,連口涎都不受控制地溢出唇緣。天曉得她有多久沒接觸到熱騰騰的食物了?“宇宙黑洞”裡的牢飯差勁到連豬都不吃。
“嗨!可以吃了嗎?”她實在忍不住了。吃了四百年的豬食,她迫不及待想要恢復做為人的尊嚴。
乍聞人聲,旭日的身子猛然一震,手中的鐵鏟准確無誤地敲中料理台上的磁盤,磁盤立即應聲碎裂。
“你……”他豁地轉身,瞠大的眼珠子有暴出眼眶的危險性。“我不是做夢,你真的在這裡……”他一副飽受打擊,快要昏過去的模樣。
“廢話,是你把我帶回來的,你忘了嗎?”她踏進廚房,無比惋惜地望著料理台上的一片慘狀,可惜了一塊上好白玉盤。這東西拿到二十五世紀可以賣到一筆天價呢!
他倒希望能忘記。咬牙轉身迅速收拾好垃圾,重新洗好一塊盤子裝置糖醋排骨,將最後一道菜端上餐桌,他坐在餐廳等她,有些事情得和她談清楚。
他不理她,她只好自己找妥碗筷,跟在他身後,落坐餐桌。
主動添好一碗飯,她拿起筷子,扒進四百年來第一口溫熱的食物,隨即滿足地笑眯了眼,感激上天賜我們食物,雖然只是一口小小的白米飯,但它的美味卻是筆墨難以形容的。
她感動得快哭了,吸吸鼻子,氤氳霧氣迅速籠罩她的眼,她貪婪地一口又一口吃著這得來不易的白飯,轉瞬間,一小碗米飯已告罄見底。
旭日兩只火眼亮閃閃,這陌生女孩的“大方”與“自在”直叫他忍不住火冒三丈。主人都還未動筷,她倒吃得挺高興的嘛!典型一個沒規矩、沒教養的野丫頭。
飛揚的劍眉高高揚起,若非自幼庭訓嚴格,用餐時間不得發脾氣,他會立刻將她抓下來,命令她背一遍國民禮儀規範。
他端起自己的碗,一邊吃著,一邊死命瞪著她。感謝慕容夫人家教良好吧!否則今天她決計坐不上他的餐桌。
察覺到兩道死光筆直射在她臉上。莫愁兒慢一拍發現,主人正非常不爽地瞪著她。
“看我做什麼?我拿碗、筷的姿勢不對嗎?”
他不語,從鼻孔中噴出兩道硫磺味兒十足的火氣。
這也是慕容家的家訓,用餐時不得說話。
“還是我臉上有東西?”開口的同時,她開始搜尋腦中的記憶庫,記得他應該會說話才對。他還罵過她呢,怎麼突然變啞巴了?
“哼!”冷冷的輕哼滾出喉頭,他低下頭,不想再看她一眼。平常他不會對女孩子如此無禮的,眾所皆知,“蘇氏”的慕容總經理待人一向冷淡有禮,卻不失溫文儒雅。實在是她的態度太驚世駭俗、無狀粗俗,竟然……
想起他一個大男人,竟被一名小女子強拉上床,控制不住的,他一肚子怒火就翻滾奔騰得直威脅著要肆虐大地。
“喂!你煮的東西挺好吃的,這是什麼?”她挾起一塊糖醋排骨塞進嘴裡,仔細品味著那股酸酸、甜甜的美味,牙齒都軟了。
一個草包美人,聰明面孔、笨肚腸。他根本不屑回答這種沒水准的蠢問題,索性轉過頭,懶得理她。
“嗨!這個綠綠的也很棒。”她指的是蠔油芥藍。“那是什麼湯?怎會稠稠、粘粘的?不過很好喝。”那是一碗酸辣湯。
這女人笨得相當徹底,他現在連看她都懶了。
得不到任何回應的對話,任何人都持續不下去的。
莫愁兒干脆閉嘴,專心吃東西,筷起匙落,動作快得像蜜蜂采蜜,轉瞬間四菜一湯的晚餐已盤盤見底。
“看不出來你這麼會做菜,不過份量太少了。”吃完後,她下評語。
“廢話。”他重重地擱下只吃了一口的飯。誰曉得她要在這裡吃飯?又怎料得到她食量大得驚人?
他一睡醒,發現床邊無人,還以為麻煩走了,興高采烈地做了頓晚餐打算犒賞自己這三天來的辛苦,哪知她突然又冒出來,吃光他的晚餐,還嫌他做少了……上帝!他到底惹上什麼麻煩了?
“干麼這麼大聲,我在誇獎你那。”比嗓門,莫愁兒可不會比他小。
“多謝,心領了。”他挑了挑飛揚的劍眉,壓下罵人的沖動。“你既然沒事,可以走了,再見,不送。”
“走?你要我走去哪裡?”
“回你家去。”
“我家?我沒有家啊!我打算暫時住在這裡。”她說的是實話。打一出生被檢驗出智商高達三百,她就被帶離父母身邊,送進實驗室裡,以特殊的方法栽培成人。
她的身體可以隨時丟棄,但她的聰明才智卻是人人急欲爭取、保護的。
今天,她的發明能力會被喻為環宇第一,實驗室裡那些試管功不可沒。只是談論到家、父母、感情、禮節……這些東西,卻是她那長達數百年的人生裡,從未體會過的。
“你想威脅我?”他以著控訴的口吻吼道。想不到他慕容旭日也會有遭詐騙的一天,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
“不要拐彎抹角,直接說吧!你要多少錢?”
“我要錢干麼?”她真正需要的是一處遮風避雨的地方,最好還能有一個人教會她適應二十世紀的生活。
又是一個愚蠢無比的問題。而她看起來卻不像個笨到無可救藥的傻瓜。旭日狠狠地瞪著她,那不是一張美艷無雙的俏臉,只能稱為清秀。黑而細長的眉、平常的鼻,不扁也不挺、平常的嘴,不大也不小……綜合她的五官來看,甚至比不上他弟弟曉月的精致。
皮膚白皙大概是她惟一的優點,但那是一種慘白,透露著不健康的訊息。這樣一個平凡透頂、馬路上一抓,五塊錢一把的尋常女人,卻令他心悸。
是那雙眼的關系,黑白分明地透著說不盡的聰明睿智與機靈敏銳,龐大迸發於周身叫人不敢小覷。他驀然發現,這一次,他真的惹到一個甩不掉、拋不開的超級大麻煩了。
“你到底是誰?”他收斂起所有的狂怒,沉靜而嚴肅地問道。
“我叫莫愁兒,編號○○一三八七。”在未來,人類的出生是編上號碼的,有了這個號碼,你才可以享受所有既生為人的權利。
“什麼編號?”情況越來越不妙,他微眯了眼,危險的氣息隱隱射出,這女孩難道是聯邦調查局的罪犯?“你究竟是打哪兒來的?”
“未來啊!二十五世紀。”誠實是美德,她從未想過要隱瞞他。
他奶奶的!他驀然呼出一口氣,緊繃的四肢與肌肉在同一時間松懈下來。
搞什麼飛機?還以為她是什麼難纏的角色呢?想不到……他竟然被一個裝模作樣的神經病給耍了,見鬼的混帳王八蛋。
現在他知道她從哪兒來了,除了精神病院不會有其他地方。打個電話叫救護車吧!這瘋子眼前雖然只會撒謊,但誰曉得她私底下有沒有暴力傾向?
不過得等他先洗把臉再說。老天爺!他被她整翻了。
走過去打開浴室的門。
“等一下——”莫愁兒急喊,想在他踏進浴室前警告他,浴室已被她改造過了,請不要太訝異。
可惜旭日理都不理她一下。他要是再聽信神經病的言語,他就是白痴。徑自走進浴室。
時間安靜了三秒鐘。莫愁兒捂住耳朵、閉上眼睛,不忍瞧見救命恩人的慘狀,然後……
一連串的凄厲嚎叫從浴室不停地沖出來,音量之尖聳直欲轟垮整棟大樓。
慕容旭日——那個有“福”之人,正在親身品嘗“驚心動魄”、“肝膽俱裂”的滋味。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23 19:40:12
他很生氣。
莫愁兒從他抽動的嘴角、青筋暴起的拳頭、微顫的肩膀、鐵青的臉色,仔細觀察出他的怒火威力已逼近一○○度的沸騰點,下一秒鐘,他也許會從鼻子中噴出兩道火焰,將她燒成灰燼。
輕悄地後退一大步,盡可能地遠離暴風圈,不是她膽小,而是任何一個意圖探測火山溫度的人都是笨蛋,而她——一個智商高達三百的天才科學家,當然不可能去做這等蠢事。
“你……還在生氣嗎?”五分鐘後,她有些畏怯地問。
這不是廢話嘛!旭日這輩子沒受過這麼大的刺激,他現在還能站在這裡跟她大眼瞪小眼,沒有吐血而亡,只能說是老天厚待他了。
“你說,你來自未來?”如果兩年前他的夢中情人可以是女兒身、男人靈魂,沒理由時空穿梭不成立。只是……
老天!你未免太折騰我了,兩年前那場顛鸞倒鳳的刺激還不夠,兩年後,你再度恩賜我如此嚴苛的考驗。
“我說過了,但你不相信。”她無辜地聳肩。
“我的浴室是怎麼一回事?”硬磨出齒縫的聲音還有絲顫抖。天可憐見!他嚇得有夠凄慘。
“浴室空間太小、衛浴設備落後,我只是稍微把它改造一下,洗起澡來會比較舒服。”
“那間浴室足足有六坪半,還小?”他按著額頭,拼命揉捏太陽穴。不知道一瓶阿斯匹靈夠不夠止這個痛?“而且我連按摩浴缸都裝進去,哪裡落後?”
“才六坪半,連游個泳都不夠。”她撇撇嘴。“還有那個按摩浴缸居然要自己動手調速度、水溫,麻煩死了,我幫你改裝的,只要你說句話,微電腦主動滿足你的需要,如此方便,有什麼不好?”.
“哪裡好?”他激烈地喘了好幾口氣,緊緊閉上眼睛,浴室裡那一幕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夢魔。
也許終此一生,他都忘不了,今天!他走進浴室,頭一秒鐘發現往常的雪白瓷磚變成大片熱帶叢林,樹藤和莽蛇交插著從天花板上垂下來,有一只果狸、兩只狒狒和一頭獅子在分享他的按摩浴缸:
第二秒,他被一只羚羊撞得飛起來,然後一只翼龍飛上來接住他,把他丟到一頭暴龍面前。
第三秒,他開始尖叫,並且拼命地逃跑,而同一時刻,他悲慘地察覺,原本只有六坪半大的浴室竟然擴充到無邊無際,任憑他怎麼跑都逃不出這個荒誕、恐怖的夢魘,最後,他惟一能做的只有尖叫,不停不停地尖叫,直到她良心發現將他引出來。
“哪裡不好?”她鼓起兩顆原本就靈氣勃發的大眼珠子怒瞪著他。“我把你那鴿子籠似的小浴室改裝成又大又好玩的游樂場,你不感激我,居然跟我大小聲。你知道全宇宙有多少人千拜托、萬渴求我幫他們設計一些生活小玩意兒,我都拒絕了,我現在不要錢,免費幫你服務,你還有什麼不滿?”
“問題是,這裡是二十世紀、不是二十五世紀。而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有人干擾我的生活。”
“迂腐。誰不想生活過得更好?這叫進步,不是干擾。”
“每一個世代有每一個世代的沿革,自有其傳承的使命,一味的進步並不是絕對的好。你憑什麼因為一己之需而改變歷史?如果你過不慣二十世紀的落後生活,煩請自便,相信你可以來.自然也回得去。”
莫愁兒突然靜了下來,大大的眼睛裡蒙上一層水霧,一抹裒傷若有似無地在底層浮現。
“你說對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你……”旭日不自在的手指在褲子旁的口袋邊摩擦著。收起伶牙俐齒的她,看起來好嬌小、好脆弱,渾似只易碎的瓷娃娃。“你……這麼厲害……哪……哪可能回不去?”他干澀地說道,手指向浴室。才幾個小時,她就能搞出這麼一大攤“惡夢”,可見她的本領非凡,應該沒有回不去的道理。
“如果我是一名逃犯,跑出來了,自然也就回不去了。”她笑得無奈,卻也憤慨,那個罪名,她永遠不會接受的。
“你……你真是個罪犯?”在她的怒眼橫瞪下,他識相地改口——“呃……逃犯?”
“我沒有罪。”她扳起面孔,一臉嚴肅。“我不承認那項指控,雖然我確實逃了。”
“你到底做了什麼事?”也許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旭日直覺這女孩不可能犯下什麼濤天大罪。
她或者稱不上溫柔嫻雅、知書達禮,但她的個性還留有幾分天真、單純,觀察她的言行舉止,直爽且愛憎分明,一點都沒有犯罪者常帶有的暴戾之氣,這樣的女孩會是罪大惡極的嗎?
“我造了一個人。”她的嘴角緩緩彎起一道優美的弧度,笑容裡竟滿是母性光輝。“用我的卵子和異星生物合並,史上最成功的‘人造人’——白告。”
“你說你造了什麼……一個人,活生生的人類?”他微眯起眼,周身隱隱迸發出一團怒火。
“對啊!你在生氣嗎?”
“你怎麼能夠隨便造人?人類是可以讓你像豬狗牛羊一樣隨便造來玩的嗎?‘人造人’那就跟你生了一個孩子相同,有責任的。”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她也發火了。大家都認為她造人是在玩,的確,有一小部分是因為她寂寞,想要人陪,才致力於研究“人造人”。
然而更大部分的原因是她要一個孩子,來自於她,承襲她的血緣,可是她卻只能身不由己地任研究院安排,遠離正常家庭,保存她的天才腦子,換過一個又一個肉體容器,處在那種情況下,她能怎麼辦?
她創造了白告,而他是她這輩子惟一的兒子,她教他知識、做人處事,他們相依為命、彼此共生,而當地球警備隊尋來,不由分說將他們強迫分開時,他們拆散的是一對母子,而不是科學家與她的實驗品。
“白告是我的兒子,我愛他甚於這世間的一切,他是我一手撫養長大的,你怎能說我沒盡過為人母的責任?”
“你們……”他不了解這種情況,然而她的淚卻燙痛了他的心。“但‘人造人’畢竟是違法的。”
“那我問你,一個執意做單親媽媽的未婚少女,她到精子銀行去取得某人的精子,然後生下孩子。這樣她做的事違法多少?”在二十五世紀,這種事是列法實行的,只要有興趣,任何人都可以這麼做,然而他們卻容不下她和白告,原因何在?
“這……”旭日知道這其間有很大的差別,可是她的說法卻讓他啞口無言,這兩件事情在本質上並沒有太大的區分,盡管在道德上,他強烈地認為兩樣都不行,但他卻不能以此責怪於她。
“讓我告訴你吧!她們之所以合法,是因為她們生下的是人類的孩子,而我創造的是一個地球人與外星人的混血兒。白告擁有我的絕頂聰明,同時具備了他父親那一族人的超能力,他的肌肉強度、運動能力、恢復功能是一般人類的五倍,而且他可以自由來往於亞空間,等於他不需要任何機械就能夠任意穿梭時空。他們懼怕他的能力,而這就是我違法的原因,你明白嗎?”這個答案是她在被關了近四百年後才領悟出來的。
而最令她無法接受的是,當全宇宙都贊成外族通婚的同時,把她送去接受最新教育的地球母星卻是惟一排斥此項政策的星球,他們崇尚外來的文化,拼命想要跟上別人的進步,而骨子裡又死硬不肯改變,自存優越感地認為地球人才是全宇宙最好的,排斥外族人,甚至混血兒。
這到底是怎麼一種矛盾的情形?她不明白,只是氣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他無可奈何地苦笑,這種事情歷史上斑斑若揭,“魔女獵殺”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而她一個天才科學家居、然會犯下如此可笑的“罪惡”,是因為天才與現實的脫節嗎?搞得她天真若此,他同情她的單“蠢”。
“我明白,而這一點都不奇怪。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遇到這種事的人,難道你一輩子只讀科學,連半點歷史都不看?”
“你這個差勁的家伙……”她唾棄他的冷漠,然而——天知道,她受夠那些無謂的指責與憐憫了。他特別的反應無疑地給了她一個宣泄管道,她先狠狠踢他一腳,看到他皺眉歪嘴地抱著腳亂跳,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是淚水卻也在同時奔騰而下,好難過、好郁悶、她的心結一直沉得像海那麼深。哇!她嚎啕一聲,直撲進他懷裡,放聲大哭,只願痛快地哭盡這四百年來天高地厚的委屈。
當清晨的第一道陽光穿透白紗窗簾撤下滿屋的金芒,順道驚醒睡夢中的人兒時,旭日不得不承認,和女人同睡一床的感覺非常不好。
她還躺在他的懷裡好夢正酣,而他的手臂被她當成了枕頭,壓在她的頸脖下,令他動彈不得。
他想起身,三天沒上班了,今天要再不出席,恐怕他就得回家吃自己了。他的大腦命令他的手臂抽動好方便他起床,然而,很不幸的,它麻木得像早巳棄他遠去,他狠狠捏了它一把,只是更悲慘地發現,它連痛覺神經都消失了。
怎麼會有人以為這樣相擁而眠很浪漫呢?事實證明,他全身又酸又疼,三百六十多塊骨頭像要拆了似的。
很難相信眼前睡得口水直流,一臉安詳仿佛似天使的女娃娃,會是昨晚那只潑辣的小野貓。
昨晚他們辯了一夜的人生理念,他從不知道自己有這麼饒舌,能夠和人連說四、五個小時的話而不感到厭煩,他們總是有數不盡的話題可以聊、可以吵,甚至一言不和,大打出手。
而這就是他今晨全身酸痛的原因。輕揉著還有點發疼的左眼圈,這只小野貓還真不是普通厲害,干起架來,手腳並用,也不管什麼男女有別,哪有弱點,她就卯起來往哪揍,真是太小看她了。
他應該把她踢下床拯救他的手臂,但他不忍心。他們是打出來的交情,經過昨夜的肢體沖突,他突然可以了解這位外表看起來很風光,備受保護的天才科學家,她的人生是怎樣的一出木偶劇。
她長達數百年的人生裡,都只是別人手中牽線的傀儡。“白告”那個被她創造出來的兒子,大概是她惟一一次展現自我意識,而在同時,她也親手毀了她華麗的像牙塔,見識了現實的醜惡。
可憐的家伙。伸手輕輕撥開垂下來覆住她顏面的長發,她似乎在夢中察覺了,秀氣的眉毛蹙起高峰,小手在半空中揮了揮,像在驅趕擾人清夢的討厭鬼。
他忍不住輕笑,她稚氣的舉動實在不像被關了三、四百年的凶惡罪犯,反而好似十來歲的天真小娃兒,一切言行舉止竟是純樸、直爽得緊。
“嗯——”他的笑聲干擾了她的睡眠,莫愁兒不耐地嚶嚀一聲,翻個身,拉起棉被蒙住頭臉,就像只小鴕鳥。
一個不經意的動作適時地解救了旭日可憐的手臂,他用另一只手把它扶起來,老天!還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搖搖頭,無奈地下床,算啦!當是給初認識的小伙伴一個見面禮,他就不與她一般見識了。
邊歎氣、邊走近浴室,旭日一點兒都沒發覺,向來待人冷淡有禮,把自己隔在玻璃窗外冷眼旁觀世情的處世態度,竟在莫愁兒身上打破了。
莫名其妙的,這個陌生的小女孩以著一種特殊而強硬的姿勢,占據了他心中一隅沒人碰觸過的地位。
倉促的腳步在浴室門口突兀地停下來,一幕恐怖的畫面倏地閃過他的腦海,他猛然想起,這間浴室已經不是原來的浴室了,它早巳被她可愛的“小玩具”給占領,他還要冒險進去嗎?嗯……面對一只可能把他生吞活剝下肚的……呃!寵物……
想想,他趕緊後退一大步、再一大步……還是算了吧!二十世紀的夏威夷不時興養恐龍當寵物,他既身為現代人還是不要破例的好。
可是這層公司特別撥給他住的單身公寓,什麼設備都只有一人份,一間客廳、一間臥房、一間浴室、一間廚房……而現在情況變成這樣,他該如何梳洗一番准備上班?
遲疑的腳步踱回臥房,始作俑者還在睡大覺,叫醒她吧!他想。
蹲下身去面對那張沉沉的睡顏,這麼近看才發覺她的睫毛好長,而且她睡覺時習慣性嘴角上揚,看起來好滿足的樣子,真是可愛。
不過,她的睡姿實在不怎麼樣,又流口水、又愛踢被子,還會上下左右地隨便亂翻身,他才離開多久,她已經半個身子掛在床緣,隨時准備滾下床舖。嘖!他的床舖要再架高一點,她早晚摔成白痴……
哇!才剛想著,一口氣都還沒歎完,她就真的滾下來了。旭日急忙伸手去接,沒料到看似瘦弱的女孩也有一定的重量,一個失去平衡,反而使兩個人在地上滾成一團,感謝公司的大方,這間臥房舖上了厚重的長毛地氈,沒讓他們同時摔成腦震蕩。
“哎喲!”莫愁兒撫著撞疼的額頭,睜開眼睛,嘟著嘴瞪向旭日。“你很小人那!明裡打不過我,就暗地裡偷襲我。”
“拜托。是誰偷襲誰?”他揉著腰杆,為身上那異常沉重的分量皺眉。“你睡到滾下床舖,壓到我還敢說。快起來啦!你重死了。”
“奇怪了。”她打個哈欠,搔著一頭亂發起身。“你清醒著,而我正在睡覺,我滾下床舖,你連閃都不會閃,還跑來讓我壓,怪誰啊?”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是怕你會摔成白痴,才趕著想接住你耶!”他用著手站起來,被她壓到的地方有些疼。
“神經病。狗當然不懂得呂洞賓的好人心啊!它要明白,那才有鬼,而且呂洞賓不是人,他是神仙。”她一邊說,一邊走出臥房。
“嗨!你懂得不少嘛。”旭日跟在她身後,和她聊天真的很有趣。
“廢話,我是天才,當然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你是不是天才?這點我是不知道啦!不過我可以肯定你是個自大狂。”
“天才總是寂寞的,我可以體諒你這個凡人的無知。”
莫愁兒回頭給他一個大鬼臉,准備進浴室。
“等一下。”旭日拉住她。“先把我的浴室還原。”
“惡!”她吐吐舌。“你真是天生的平民耶!有福都不會享。”
“莫愁兒。”他突然板起一臉嚴肅,以著從未有過的正經口吻道:“如果你想在二十世紀生活下去,不想再因自己的‘與眾不同’而遭受排斥,‘習慣’是你首先必須做的一件事,你懂嗎?”
她沉默地低下頭,他是第一個會糾正她行為的人,天之驕子的天才科學家向來是讓眾人捧在手心裡崇拜的,這一點讓她既陌生又感動。而他嚴肅的表情更叫她心悸,為他眼裡隱隱的怒火惶惶不安,他生氣了嗎?
“你不趕我出去了?真的……肯讓我住下來?”她問得小心。
“為什麼不?”他輕笑著拍拍她的肩膀,將外人見不到的溫和神色盡情展露在她面前。“‘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很高興有個遠道而來的朋友與我作伴呢!”
“真的?”突來的微笑有如撥開烏雲重現的朝陽那般燦爛耀眼,莫愁兒跳起來抱住他。“你真的歡迎我住下來?”
“當然。”他笑著揉弄她一頭稻草似的亂發。“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不要說一個,一百個我也答應。”
“不可以再隨便改造我的屋子。”破膽一次就夠了,他不想有被嚇成瘋子的可能。
“什麼嘛!你真不懂得享受生活,但是……好吧!我答應你。”跳下他的身子,她走進浴室准備將浴室還原。
旭日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後,好奇心人皆有之,對於她能把六坪半大的浴室改變成無邊無際的熱帶叢林的詭異方法,他有興趣到極點。
而眼前的事實更叫他目瞪口呆,就見莫愁兒小手一揮,一根操控杆由藤蔓中伸出來,她只不過稍微扳一下,大片叢林迅速消失,變回了原本六坪半的現代浴室。
“你……這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空間移轉啊!”她巧笑情兮地將手中的黑盒子遞到他手上。“在這龐大的宇宙中,不論時間、空間、物質……任何東西的組成,其間都有一定的縫隙,只要找到穿透縫隙的方法,自然就可以任意組合物質、切換空間、來去時光,這個盒子就是穿透的鑰匙。”
旭日聽得似懂非懂,望著手中的黑盒子一臉疑惑。
“照你這麼說,穿梭時空、自由來往過去、未來並非不可行之事嘍?”
“沒錯。”莫愁兒收回黑盒子。“但其中還必須考慮人類的肉體是否禁得起如此長期的能量沖擊。”
“也就是說人類不能永久待在不同的時空中?”
“不一定,看個人的磁場,如果一個人的生命頻率可以同時和兩、三個世代相合,你就可以長期待在那些符合你生存的時代。舉個例子:白告之所以被稱為時空的超能力者,就是因為他遺傳了他父親那一族能夠自由調整身體磁場的能力,所以他可以自由來往過去、未來,並長期定居在他喜歡的時代中。”
“那麼你呢?你長久待在這裡沒問題嗎?”
“我沒有帶著我的身體穿梭時空啊!你現在看到的形體是我在二十世紀新找到的肉體容器。”
旭日突然有某種不好的預感——“你……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你該不會把她給……”
“拜托。”莫愁兒頓感啼笑皆非。他當她是千年女妖,還是萬年僵屍,居然有那種離譜的想法。“我沒有謀殺這具身體的主人,也不是強占他人意識,這具身體是我在醫院太平間裡找到的無名女屍。”
“你……借屍還魂?”他感覺有點惡心。
“你一定要往那方面想嗎?”他那一臉小生怕怕的樣子,直叫她忍不住生氣。“在你們這個世代,有很多有錢人生了重病,卻礙於醫學不夠發達,無法治愈,或者成為植物人,他們常常自願成為‘冰凍人’,先把自己的肉體冷藏起來,等待有朝一日發明了新藥可以治好他們了,再從沉長的睡眠中復活。我只是把這個原理加以運用而已,沒什麼了不起,請你不要妄加猜想好嗎?”
“噢!我不是很了解,不過……”他有些無措地伸手撥弄垂到額際的劉海。他擅長的商業和她精通的科學,兩者理論實在差太多了,叫他一時無法接受這種神話般的情況。“但……我會努力去理解,而且它們好像還滿有趣的。”
“真的?”她開心地笑了。他是她在這個世代第一、也是惟一的朋友,她決計無法忍受他排斥她,或者將她當怪物看。“你肯試著了解我,不會覺得這些東西很無聊?”
“怎麼會?‘無聊’這字眼太誇張了吧?我雖然不是學科學的,但我一直以為人生中能夠多接觸各種不同的知識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他戲劇性地眨眨眼,不想這種沉悶的氣氛繼續下去。
“是嗎?”她靦腆地笑了一笑,突然臉紅起來。“對不起!我好像要檢討一下了。”
“什麼?”
“我一直在心裡偷罵你‘老酸儒’,對你說的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人要惜福’……一些大道理都……”
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其實你說的話也是有一定的道理,我會好好想想的。”
“喲——”他瞪大眼睛直盯著她瞧。“原來你吃我的、喝我的、睡我的……還在心裡偷罵我,小沒良心的。”
“那你現在罵回來了,我們扯平。”她可是一點兌虧都不肯吃的。
“你哦……”他望著她一臉機靈巧智,所有的慧黠靈氣全都閃爍在那雙剪水秋瞳裡,黑白分明地鑲在那張蒼白的臉上,一個美得很特別的女人。看著看著他忍不住大笑出聲,這個女人是座寶庫,而慶幸,她一點都沒有女人味。
他笑,她也笑。一輩子關在實驗室裡,從未和“人”
相處過,以為那一定很困難,但遇到他的過程卻是恁般地有趣,也許她會愛上二十世紀,盡管它落後極了,可是有他在……
在旭日家待了快半個月,他什麼都好,就是太囉嗦、超級的古板。
好不容易送他出大門、上班去,愁兒像是解脫似的,大叫一聲,跟在他身後溜出公寓。
拜托!千辛萬苦才來到二十世紀,面對一個完全不同的世代,她怎麼可能乖乖地睡上一整天等他下班;況且她對這裡一點兒都不了解,二十世紀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世界?二十世紀的人如何生活?流行什麼?發展到哪裡……她甚至基本的謀生能力都沒有耶!
他不擔心萬一有一天,她身份暴露,必須出外避難,會餓死他鄉;她還害怕不小心在街上迷路,會被騙去賣呢!
只是在外面溜達的時間不能太久就是了,他每天中午都會買飯盒回來和她一起吃,要是他回家時找不到人,嘿嘿……那一大篇訓辭夠她聽得耳朵流膿了。
但是,愁兒還是覺得旭日實在是過份保護她了,如果她沒有每天溜出來玩耍,她不會知道在二十世紀,陸上的交通工具是“車子”、空中飛的叫“飛機”、水裡的是“船”、在這裡每個人都要有身份證、要享受社會福利,必須具備基本的身份證明文件……很多很多的知識和生活經驗都需要時間一點一滴去累積,而她若想要在這個世代生存下去,“學習”是眼前第一要務。
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東逛西晃,這裡的人似乎都很悠閒,每個人臉上都掛滿愉悅的笑容,她跟著人群走,不知不覺竟到了海邊,是天然的海,不是由科學做成的景觀牆,空氣中甚至可以聞到海水的鹹腥味。
這是愁兒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海,一陣海風突然襲來,吹得人透心涼,某種莫名的感動催得她眼眶發酸,胸口似被一塊硬物堵住。
“嗨!小姐,你為什麼哭?”
一個溫和的聲音忽地在莫愁兒背後響起。
她轉身,迎上一張漂亮的笑顏。贊美男人實在不該用“漂亮”這句形容詞,但眼前的男人除了“漂亮”外,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字眼可以描述他的花容月貌。
“唉!難道‘英俊’也是一種罪過?”他對她調皮地眨眨眼。“小姐,你可千萬不能被我的俊帥容貌給迷住,因為我還沒打算定下來結婚。”
愁兒的上下眼瞼眯成零點五公分的寬度,然而狹窄的視野並不阻礙危險、挑釁的眸光飆出。
“你太謙虛了吧!‘英俊’?”她伸出一只手捉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臉左右上下地轉了轉。“此等嬌美容顏,稱它為‘艷麗無雙’都不為過呢!”說完,她還捏了他的臉頰兩把,極盡挪揄之能事。
咯!慕容曉月差點被一口唾沫給嗆死,瞠大兩只難以置信的眼珠子。了不起。他走遍天下,第一次碰到口舌毒辣跟他有得拼的人,還是個女人。假設世間女子都如她這般機智、難纏……
老大英明!他總算了解大哥抱持獨身主義的好處何在了。
“喂!你發什麼呆啊?”莫愁兒踢了他一下,這男人空長一張好面孔,其實笨得可以。隨便一句話就被堵死,無趣至極。還是旭日聰明,雖然容貌長得不如他,但其聰明、博學與正直豈是這只花蝴蝶堪可比擬。他們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話題呢!
“哇!你做什麼?”曉月抱著痛腳大叫,滿心後悔。
原本是可憐她一個小女人,獨自站在海灘上要哭不哭的,大概是被情人拋棄了,看在同是黃皮膚、黑頭發的東方人分上,好心逗她一逗,想不到卻惹上一只母老虎,倒霉!
“為什麼來這裡的人多半是一對一對的?”莫愁兒好奇地指著沙灘上有說有笑的眾人,大家好像都很開心的樣子,有什麼特別的事值得如此高興?
“不會吧?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曉月像是看到空中飛像般大驚失色地瞪著她。
“關你什麼事?”莫愁兒送他一顆超級白果子,碎嘴的男人最討厭了。沒經過比較都不知道原來旭日這麼可愛,外面的男人全是又傻、又笨、又麻煩的無聊分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不曉得就老實承認,裝腔作勢,像個白痴。”
“我不知道!”曉月很少在口舌上被激得跳腳,但這個女人真的有讓人氣到爆血管的天分。“這裡是威基基海灘,情侶和夫婦們夢想中的度假聖地,當然有很多一對一對的同伴,有什麼稀奇?你才少見多怪,古井裡的青蛙……”他說得正興起,卻發覺惟一聽眾非常不賞臉地正漫步離開中。“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人說話?”他忍不住大吼。
答案是——沒有。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莫愁兒連回他一個眼神都懶,輕盈的身影已然迅速地飄離海灘。
不是曉月的話語缺乏吸引力,實在是莫愁兒的思緒早被那句“情侶天堂”給占滿了。一處專供一對對同伴游玩的海灘耶!好奇怪、好有趣,從來沒聽過的事,她好想深入玩玩看。
可是在二十世紀她只有一個人,除非旭日肯陪她一起來玩。但……他肯嗎?有沒有什麼好法子可以引誘他答應?送禮?纏著他?還是……
對了——賄賂。人家不是都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也許她可以用這個方法讓旭日自願帶她來玩。
念及履及,她迫不及待沖回公寓。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23 19:41:17
愁兒急得頭頂快冒煙了。為什麼、為什麼?她怎會如此倒霉,正趕著回家,卻莫名其妙在十字路口遇到交通管制,一條條紅繩圍得四周水泄不通,幾十個警察和十來輛警車將來往通道完全堵死了。
她毀了,要是趕不及在十二點半旭日回家以前進入公寓,等到他出來找人……噢喔!那後果她不敢想像。
“對不起,可不可以請問一下?”愁兒側身探詢身旁同病相憐被堵在路口進退不得的行人。“這裡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怎會有如此多的警察?”
“你不知道嗎?”那婦人轉過頭來,一臉驚惶失措。“路口那家銀行被搶劫了,搶匪捉了十幾個人質正和警察對峙著,好可憐,已經有兩名人質被殺,聽說那些搶匪個個都有槍,警察也不曉得怎麼辦才好?”
“哪有這種事?”愁兒大吃一驚,嬌小的身子急往出事現場擠,就見對面路口的銀行門前,一大片血跡,警察、救護人員來來往往不停地奔走著。
有一名警察丟掉手槍,高舉雙手正一步一步接近銀行門口,看他那樣子,八成是名談判人員,但他還沒走近,一陣槍聲又響起,全是對著警察來,還好他身上穿了防彈衣,要不然再有十條命也不夠死。
愁兒看得義憤填膺,不論在哪個年代,壞人總是那麼猖獗,真真該死到極點,她如果會坐視不管,她就不叫——莫愁兒了。
偷偷取出可以移轉時光、空間的黑盒子,愁兒尋到一方街角無人的陰影處,按下開關,她准備運用“空間移轉”潛入銀行救人。
黑盒子開啟,一道白光倏然飆出,愁兒身子正隱入光中,突地!一只大手捉住了她的肩膀,嚇了她一大跳,還來不及甩開來人,白光已經將兩人的身體一起吞沒,齊齊送進銀行裡。
銀行一樓的公共廁所裡,愁兒好不容易經由黑盒子的幫助順利混入敵區。這本來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但肩上蒲扇大掌重重壓下的力道卻清楚地提醒她,一個莫名其妙、平空蹦出來的冒失鬼正威脅著要破壞她的好事。
她氣呼呼地轉頭——“你這個混帳王八蛋,不要命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怒吼聲驀地卡在她的喉嚨裡,旭日火冒三丈、青黑著臉皮的面孔正對著她噴出岩漿。
“這句話我也正想問你!”旭日咬牙切齒,粗哽低啞的嗓音在在顯示了他強忍的怒火。
因為擔心愁兒不了解二十世紀的生活規範、民俗風情,隨便外出要是碰到警察或遇到什麼麻煩事會闖禍,她的三餐都由他專人服務,並且叮囑她絕對不可任意出門,等過些時候,他有空了,再一樣一樣教她習慣二十世紀的生活。
今天中午十二點,他照例買好了飯盒,准時回家喂飽這只饞嘴貓,豈知一進家門,迎接他的卻是一間空蕩蕩公寓。他心裡隱約有不好的預感,又在偶然間聽到附近銀行遭搶劫的消息,心裡的不安更形擴大,匆匆丟下飯盒,朝出事現場尋人而來,卻在街角看到她又在玩她的黑盒子了。
他輕拍她的肩膀,准備叫她回家,不料一道白光卻毫無預警地襲來,竟將兩人一起帶進銀行裡。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我明明交代過的,不准你隨便外出,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憤怒過後是驚嚇。天可憐見,旭日在乍得她失蹤的消息時,心頭那股針刺一般的痛楚是多麼難受。
“對不起嘛!”她訥訥地低下頭,兩邊瘦小的肩膀在他厚掌的大力捉捏下又酸又疼。但她沒有掙扎,只是乖乖站著任他施壓,感覺他千斤巨力下的一絲顫抖,瞧來這個嚴謹、正經的男人被她嚇壞了。
“我不要‘對不起’,你的保證呢?我……”
砰!大廳方向忽然傳來一聲劇烈的槍響,打斷了旭日的話語。
“唉呀!我忘了要救人。”愁兒低聲驚呼,身子一轉就想溜出公共廁所,摸進大廳。
“你想干什麼?”旭日及時捉住了她沖動、莽撞的身體。
“救人啊!那些搶匪太沒人性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質被殺,我要救他們。”
“呼!”他重重地歎一口氣,面對她的超級熱心腸,他連生氣的力兒都沒有了。“你拿什麼救人?又憑什麼救人?這樣冒冒失失沖進去,叫‘找死’、不叫‘救人’。”
“誰說我要找死了?我有黑盒子,可以將人質移轉到第三度空間,讓搶匪捉不到他們。”
“是啊!那些人再不會被搶匪的槍打死了,但會被莫名的空間移轉嚇死。”
“啊!”她張大嘴巴,他說得有理。“那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你做事前都不先考慮的嗎?”對於愁兒的莽撞,旭日有太多的無力感。可恨的是他不能拋下她,因為責任、還有一點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
“有哇!我想過了,就是‘空間移轉’嘛!最簡單了。”
“你……”看著這位不解世事的大小姐,旭日實在拿她沒轍。“你不能對人質們做那種事,會嚇著人家的,不妨對著搶匪來吧!咱們不出面,只是唬他們一唬,幫警察制造一點進攻的機會。”
“好辦法。”愁兒開心地彈了一下手指。“我們現在就去做。”
旭日百般無奈地被她拉著走,兩人悄悄沿著廁所牆壁摸進銀行大廳裡,藏身於一株半人高、約雙臂合抱粗的盆栽後。
幸虧六名搶匪皆聚精會神地和門口的警察對峙著,六把左輪和三把來福槍全伸出窗口、門縫;或上、或下、或左、或右瞄准屋外眾員警。
愁兒興高采烈地將黑盒子對准其中一名搶匪,開關按下,白光射下,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立即平白消失在空氣中。剛開始眾搶匪並未注意到伙伴的消失,一個個忙著捉人質和警察談條件。直到愁兒如法炮制,一連整治了三名搶匪後,剩余的三名搶匪才猛地發現同伴的減少。
“二哥、老五、老六,你們在哪裡?”趴在窗口、戴著黑色頭罩的男子首先察覺不對勁。“快出來,別玩了。”
“老三,你在干什麼?還不快蹲下,當心愛成槍靶子。”
好像在印證老大的話,一排子彈隨即在老三腳前一寸處炸開。
被喚做老三的男子趕緊蹲身趴了下去,語氣焦急地道:“大哥,二哥他們不見了。”
他指著掉在櫃抬邊一把來福槍,那把槍原先是配給老二的,這些亡命之徒都了解“槍在人在、槍亡人亡”的道理。何況值此非常時期,放下槍等於找死,誰會這麼笨,不要命地將防身武器丟在一旁?除非發生不可抗力的意外了。
“去找找看。”老大揮揮手,一雙眼睛不敢稍離門口眾員警身上,就怕他們乘此機會搞鬼,六名兄弟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我知道了。”老三雙手持雙槍,亦步亦趨、小心翼翼地沿著服務台慢慢找過來。
愁兒趁著他轉過服務台死角,一個沒注意之際,黑盒子再啟,白光第四次將人吸入三度空間。
“可以了。”旭日深諳“見好就收”的道理,再玩下去恐怕要出紕漏。拍拍她的肩膀,低聲輕道:“剩下兩名搶匪就交由警察負責,我們該走了。”
“不要嘛!只剩兩個人而已,我一下子就可以收拾掉的。”玩得正高興,愁兒才舍不得半途而廢呢!
“愁兒,別鬧了,這可不是在玩游戲,事關我們、還有十幾條人質的生命,你要是把搶匪惹毛了、或一個不小心,讓他們有機會,拿槍朝人質群中掃射,屆時,眾多性命的閃失,你負責得起嗎?”旭日神色嚴謹、語氣凝重。
“可是……我的‘空間移轉’那麼厲害,咻一聲,人就被吸入第三度空間了,不會讓搶匪有機會開槍的。”
“再厲害,你攻擊其中一人,另外一人怎麼辦?”
可不是,這老大和老四之間只距離約三步遠,老大蹲在大門邊和警察對峙,老四就站在他身後,捉了一名人質抵在身前,隨時准備威脅警察。愁兒的白光想在不傷及無辜、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將兩名搶匪移走根本不可能。
“難道就這樣放過他們?”她不甘心啊!
“什麼人?”剛才愁兒抗議的語聲稍微尖了一點,手捉人質的老四即機警地察覺到她倏然的高音。
旭日心中暗自叫糟,還沒來得及反應,十幾顆子彈已經朝著他們藏身之處射了過來。
他想也不想,豁身撲倒愁兒,以自己的身子為盾,護衛她免受傷害。感覺有一顆流彈擦過右上臂,帶起一溜血珠,引燃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他忍不住低呼一聲,行蹤卻再也瞞不了人。
“大哥,有人混進來了。”老四把手中的人質往旁邊一推,手持兩把槍,直往旭日和愁兒的藏身之處靠近。“什麼人,快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說著,一連串槍聲又響起,一株半人高的盆栽都給打折了。
“趴下!”旭日抱著愁兒連身翻滾直退入服務台裡,借著高聳的大理石制櫃台掩身。
一直被囚在營業櫃抬角落的十多名人質耳聞槍聲再響,一個個捂住耳朵,抱著頭部,高聲尖叫,現場頓時吵鬧成一團。
“旭日——”愁兒教他圈在懷裡,保護得好好的,身體亳發無傷;心裡卻被他臂上噴濺出來的血花嚇了一大跳,心窩好似讓一支巨槌擊中,只疼得她頭都昏了。
“我沒事,我們快走。”他左手捂著傷處,急催她離開這是非之地。
“嗯!”她著慌地直點頭,兩行珠淚撲簌簌滑下,哪還顧得了對付剩余的兩名搶匪,黑盒子再啟,白光五度射出。
追擊而來的老四只覺雙眼被倏然射出的光線晃得一花,再定神對手已失去蹤影,直把他驚得目瞪口呆,以為見鬼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現場鬧成一團,人質尖叫和槍聲乍然響起的片刻,圍在銀行門口的警察覷准時機展開突擊了。沒有人護衛,擋在前頭的老大首先中彈,緊跟著發愣中的老四也倒下了,十幾名人質開始倉皇而逃。
值此混亂之際,送走旭日和愁兒的白光頓滅,被囚在第三度空間的其余四名搶匪,在嚇得半死,又被轉得發昏的同時,叫氣憤中的愁兒一腳給踢了出來,正好被沖進來的警察不費吹灰之力一網成擒,當真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一場浩大的警匪對決就這樣離奇地劃下了句點。徒留下一則驚人的神話提供人們茶余飯後的笑談。
然而,旭日的公寓裡,一場全武行卻才展開。
愁兒怯怯地坐在他對面,兩腳並攏,雙手緊貼膝蓋,一動也不敢動,就怕待會兒有人要掀桌拍椅、大發雷霆了。
旭日手臂上的擦傷還沒上藥,但血已經止住,不再奔流了。他僵直著身子坐在沙發上,橫目怒瞪對面的莫愁兒。
兩人側方,放在咖啡櫃上的電視機正播放著中午銀行遭搶的新聞,就聽那四名被捉住的搶匪神色慌張、不停地高喊著撞鬼了,而十幾名劫後余生的人質們卻直呼神仙顯靈,救他們脫離險境。
當然,警方也有另一番說法,再加上記者、媒體的炒作,路人繪聲繪影的謠言,竟將一則幾乎每日都在發生的搶案哄抬得甚囂塵上,甚至已有人出高價想描出兩名來無影、去無蹤的神仙圖像。
旭日是越聽新聞報導、臉色越加發青,未了已經黑成一張鍋底臉。啪一聲,他憤怒地按下遙控器,關掉電視,炮口轉向愁兒。
“你干的好事。我警告過你多少次了,不准任意外出,你到底把我的話當成什麼?”
“我知道隨便外出是我的錯,但我來二十世紀已經快半個月了,我不可能像白痴似的,天天關在家裡,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懂,我努力學習適應,難道又不對了?”愁兒說得委屈,卻也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四百多年的研究生涯,在“天才科學家”的頭銜壓力下,她早當夠任人操縱的洋娃娃了,她想自立、自主啊!
而且她對這裡一點安全感也沒有,旭日雖然待她很好,但他們畢竟非親非故,他能照顧她多久?假如有一天,他突然厭煩她了、不要她了,那她該怎麼辦?要如何謀生?她無法不去考慮這些問題。
“我說過我會教你,只要我一有空閒……”
“那你什麼時候才會有空?”口說無憑,她需要明確的保證來安心。
“等我工作告一段落,我可以請假陪你……”
“不要把我當笨蛋好嗎?”她突然冷冷地截口道。“飯店每天都有新來、舊去的客人來來往往,只要尚在營業,各式各樣的問題就會層出不窮,再加上你事必躬親的工作態度,等你有空時,恐怕是飯店關門那一天了。”
與他相處的時間也許不久,但愁兒已深刻體會到旭日的超級工作狂非比尋常,平常沒事時都每天工作十六個小時了,遇到麻煩,連熬三天三夜更是家常便飯,這種人想叫他丟下工作陪她,哼!等到下個世紀,哈雷彗星來的時候,對著它許願,再看看有沒有實現的機會吧?
“就算我再忙,還不是每天中午抽空買飯盒回來給你吃,你就不能忍耐一下、體諒我一下?”他一手抓松頸上的領帶,氣得頭頂冒煙。
她以為他有被虐狂啊?每天中午十二點一到,就急匆匆拎著個飯盒,飯店、公寓兩頭跑來跑去?
他伺候自己的肚皮都沒那麼殷勤呢!真是他媽的犯賤!無緣無故撿回一個小祖宗來拜,自個兒累得半死,人家還不領情。他是招誰惹誰來著?千般辛苦換不著半點好處。
“我沒有忍耐、沒有體諒嗎?我什麼時候無理取鬧,吵過你了?你沒空我就自己玩、自己學,這樣還不夠為你著想?”愁兒的身體裡向來缺乏溫柔的細胞,旭日吼,她當然也就跟著吼,要吵大家一起吵,她不見得會吵輸人。
“你到處闖禍就叫為我著想?”他也忘了什麼是禮儀規範、紳士風度,卯起來就往她炮轟過去。
“我沒有闖禍,路見不平、拔刀救人,有什麼錯?”
“救人沒有錯,但你莽莽撞撞,反而差點傷及人命又怎麼說?”
“我又不是故意的,那是意外,屬於不可抗力的突發事件,怎能全部都怪罪在我身上?”
“你做事前如果懂得三思而後行,就不會有那麼多意外了。”他憤怒地伸手指著她的鼻子怒吼,卻忘了自己的右手還帶著傷,這一妄動,剛凝結的傷口又裂了開來,鮮血隨之淌出,在地板上點出朵朵腥紅血花。
“旭日……”這可把愁兒嚇壞了,滴滴晶瑩如玉的珍珠淚重新凝聚眼眶,再也顧不得吵架,三步並做兩步沖進臥房,取來急救箱。“快點坐好,我幫你上藥。”
他皺了皺眉頭,對於她翻臉像翻書,一下子比母老虎還凶,轉瞬間又變成一朵含淚的小花,恁般多變的表情,心情一時間很難調適得過來。
然而個性直爽的人就是有這種好處,不會記恨。況且天真的愁兒更不懂得遷怒,單純的心思已全然集中在他的傷口上,小心翼翼脫下他的西裝、襯衫,露出一條十來公分的擦傷,面積不大、傷口也不深,但因為不停運動的關系,使得它正不停地冒出鮮血來,把整件白襯衫都給染紅了。
她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傷口,感覺熱燙、粘膩的血液正不停滲出指縫,朝地板滴落,大片的血跡看得她又驚又慌,不禁鼻頭發酸,鬥大的珠淚直湧出眼眶、滑落蒼白的粉頰。
“都是我不好……”她突地撲進他的懷裡,放聲大哭。“你打我好了,是我害你受傷的,嗚……”
“喂!”旭日赤裸的胸膛在她螓首不停磨蹭下,心底深處那股針刺般莫名的疼痛感,再次湧起,分不清是憐、是惜、是氣、是怒?只是她的淚總叫他難過。“別哭了,我又還沒死。”
“可是你受傷了,流了好多血……”
“已經止了。”他提醒她可以放手上藥了。“你自己看,血早就不流了,你還不快點幫我上藥?”
“真的嗎?”她輕柔地松下幫他止血的手,看到他右臂上的傷口果然已經止血了,不由傻兮兮地笑了出來。“對喔!我都沒注意。”
嘴裡說著,手下忙不迭取出一瓶雙氧水,用棉花沾濕藥水,幫他臂上的傷口消毒。
“唔!”旭日低聲悶哼。這消毒水的滋味比子彈更難嘗。
“很疼是不是?”看他臂上的肌肉一上一下顫抖、抽動著,叫她好不心疼。深吸口氣,徐徐幫他吹著傷口。“吹一吹就不痛了,你忍一下喔。”
聞言,他忍不住在心裡偷笑,又不是什麼靈丹妙藥,這樣吹一吹就不痛了,神經病!不過看著她的天真純良倒真有安定心神、舒緩神經的作用。
雖然愁兒已經盡量放輕手腳了,但上藥的過程仍讓旭日疼出一頭冷汗,當最後的繃帶扎緊後,他深呼一口氣,癱進沙發裡,再也沒力氣罵人了。反而是愁兒見到他一張失血過多、加上疼痛難忍的蒼白臉龐,不由好生愧疚。
“對不起,是我害你受傷的,你打我吧!”她閉上眼睛,一臉從容赴義的表情,看得旭日好氣、又好笑。
“我打你作啥兒?最重要的是你有沒有學到教訓?懂不懂什麼叫‘三思而後行’的道理?”
“我認為‘救人’沒有錯,若有過失,充其量也只是我沒聽你的話及時撤退而已。”她也夠固執了。
一番話又把他的怒火給挑了起來,他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你聽著莫愁兒,除非你認錯,否則從現在開始,你被禁足了,再不准踏出公寓一步。”
“我沒有錯!”她高聲大喊,這只不可理喻的霸王豬,以為大聲就贏了,想都別想。她憤怒地將手上的急救箱一丟,跑回房去,用力關上房門。“不出去就不出去,有什麼了不起?”勃然怒吼雖然隔著一道木門,但高分貝的喊聲依然尖銳的刺耳。
旭日氣得臉紅、脖子粗,兩只火眼金睛死命瞪著房門,炯炯目光似要燒融木門,直襲房裡的小頑固:這個笨小妮子,腦袋裡灌了鑄鐵不成,比石頭還硬.怎麼說都說不聽,真是氣死人了。
要不是真的關懷她、擔心她的安危,誰管她去死?真當他——慕容旭日是手軟、心軟的慈善家?拜托一下好不好。他的冷漠在業界可是出了名的。“羅剎總經理”的稱號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如今卻為了一個不知好歹的笨小妮子弄得兩面不是人,她也不想想,全是因為她那!要是換了別人,看看他有沒有這麼好心?早打一頓、趕出去了,還輪得到她來對他發脾氣。
“莫名其妙!”他大罵一聲,扭頭跑了出去。那顆被怒火焚燒的心髒再次傳來一陣似熟悉、似陌生的疼痛感,為什麼?他沒有生病,可是這骨子心痛……
關上大門的同時,眼角余光不小心瞥見翻覆在茶幾上的飯盒,那個東西八成不能吃了。“算了。誰理那個小頑固,脾氣又臭、又硬,餓她一頓,教訓她一下也好。”他這樣告訴自己,然而……
十五分鐘後,關上的大門重新開啟,另一盒熱騰騰的便當再次被擱置在茶幾上,代替倒掉的那一盒,旭日的怒氣仍然未消,但……唉!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發了什麼失心瘋?只能說——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他犯賤,活該嘛!
業務會報仍在進行著,旭日不著痕跡地將手伸到大皮椅後,揉捏—下僵硬的腰杆,打一個禮拜前和愁兒吵架後,小頑固就和他冷戰至今,彼此簽訂不接觸條約外,她更在他的公寓裡劃下楚河漢界,臥室、廚房、浴室歸她;客廳、視聽室和工作間屬他。
小妮子倒是很有志氣,絕不越界一步,搞得他也不好意思耍賴皮。本來她就無所謂,但他卻對夏威夷的牢飯興趣缺缺,所以不敢餓壞她,她的三餐全部由他專責供應,吃喝拉撒睡不成問題。
可他就慘了,吃飯、洗澡尚能在飯店裡解決後再回來,這睡覺……唉!他又不能老是以飯店為家,偶爾在這裡睡個一、兩夜還可以,時間久了,難保不會出問題。但是回到家……天可憐見,等待他的永遠只有一張一米五的長沙發,想想這一米八的身量,要塞進一米五的沙發椅裡,真是難為他一雙長腿了,兩、三晚睡下來,連腰都快折了,老天!累死人了。
他再一次用力掐緊眉心,提振精神,從不知道他手下這批人如此懂得“說話藝術”,一番報告演講得抑揚頓挫、蕩氣回腸,只可惜半個小時過了,他還抓不住那家伙的話裡重點。
有沒有搞錯啊?那兩道飛揚的劍眉緊緊鎖成一個深結,瞥一眼手表,已經十二點了,九點開會到現在,整整三個小時,二十六名主管報告完的連三分之一都不到,這些家伙,每個人最少要演講半個小時,他以前到底是怎麼忍耐的?這一篇篇辭藻華麗的歌功頌德,分明是一堆沒用的廢話,聽得人耳朵流膿,他從沒像現在這般煩躁過,感覺這些會議、工作無聊到極點。
他的耐力受到空前巨大的考驗,愁兒的肚子還等著他買飯盒回去填飽,資訊部主任的報告歷經四十分鐘的修飾才要進入主題,重點三分鐘帶過,又是一堆廢話。
不明白,世上怎會有如此南轅北轍的人,家裡那個小頑固是說話、做事,都不經大腦,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這種個性說好聽一點是直爽、天真;但換個解釋,何嘗不是沒大腦,傻大姐。
至於他手下這些人,唉!不提也罷!一個個在社會上磨練久了,全都成精了。想要看出他們的真心,難,好難啊!
如果他們能夠中和一下該有多好,愁兒不會再莽莽撞撞、他的手下不再噦哩噦嗦,這樣……
咦?驀地靈光一閃,他用力拍自己的大腿一下,怎地他就從沒想過讓愁兒跟著他一起上班?她不是老喊著要學這、學那嗎?只是他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在外面瞎混,憑她那沖動的性子,不闖禍才怪。
但只要把她留在他的視線範圍內,而飯店又是人來人往的大雜燴,讓她在這裡學習,肯定能獲得更多的知識、又有他就近看著不怕她惹麻煩,豈不是兩全其美?太好了,就這麼辦,待會兒會議結束後,就回家和她商量上班的事,也許暫時請她當他的特別助理,或者……
狂猛的思緒猛地被倏然沉寂下來的安靜打斷,全都報告完了嗎?怎麼突然停了?他抬頭,舉目四望,接收到十幾雙訝異的眼神——奇怪!總經理怎地無緣無故發呆、一下子笑、一下子皺眉,發生什麼事了嗎?
旭日閉目沉思,愁兒的飯盒和無聊的報告在他心底深處拔河。半晌,他第一次在會議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宣布——“散會,下午繼續。”
話一說完,他首先站了起來,走出會議室,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各級主管,紛紛猜測,這位素有“羅剎總經理”之稱的工作狂,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23 19:42:50
旭日匆匆抱著公文夾回到辦公室,正想離開公司,一個不速之客擋住了他的去路。是有“夏威夷飯店大王”之稱的梁尚升。
只不過梁董的名頭在“蘇氏”資金進軍夏威夷之後,大王寶座已經換人坐坐看了。
而促使天下一朝易主的不是別人,正是他——慕容旭日。向來他和梁尚升之間的關系就好比諸葛亮和周瑜,“既生瑜、何生亮?”是梁董今生最大的痛,未免“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兩雄是從來不碰頭的,就算座車不小心在馬路上相遇,也只落得互相繞道的下場。
因此梁董今日親登寶殿,情況就顯得異常奇詭。換做平時,旭日一定會戒備謹慎地接待他,徹底搞清楚他來訪的目的。
但今天不一樣,旭日正歸心似箭,梁董卻一進門就朝沙發一坐,擺出一副准備長談的架式,讓他差點沒想要拿掃把來轟人。
“好久不見了,慕容總經理,最近大概忙壞了吧?”
梁尚升的問候語說得是既尖刻、又銳利,還含意深遠。
“哪裡。不知梁董今日大駕光臨有何貴干?”旭日按下電話內鍵請秘書送上咖啡,冷冷的語調一下子點中話題中心。
他不喜歡應酬是人盡皆知的事,尤其今天他另有重大事件處理,梁尚升最好別跟他玩拐彎抹角的把戲,否則他不排斥開口逐客的可能。
梁尚升一張油光滿面的肥厚臉皮不自在地抽動了幾下,一句“無知小輩”在到口的剎那硬是礙著身份、地位吞了下去。
“沒什麼。只是‘蘇氏飯店’第一次接‘亞洲旅行社考察團’的案子,我想你們一定有許多不了解的事,難免手忙腳亂,可不要壞了夏威夷觀光聖地的名聲,我特地過來看看。”
搞了半天原來是想來分一杯羹。旭日輕撇嘴角,冷然的笑容微揚出一道嘲諷的弧度,卻溫暖不了那雙冷若子夜寒星的眸子。
“亞洲旅行社考察團”其實並不算個大CASE,一團頂多四、五十人,更龐雜的團體“蘇氏飯店”都招待過。
它惟一比較特別的地方是,這個團體集合了十來家旅行社的代表人,他們每年環游世界一周,尋找可供推廣的旅游地點,當然食宿、交通、安全……等,也都在考察範圍內。
獲得這個團體青睞的地方、飯店,等於掌握了未來一年內,由這十來家旅行社經手的旅客們。在客源即是財源的情況下,大把的鈔票自是不言可喻。
往年,這件案子篤定是梁尚升的“塔蒙飯店”接手。
只是今年,自“蘇氏飯店”擠下“塔蒙”的王座,“亞洲旅行社考察團”竟然轉而主動聯絡旭日,有意參考這間評價一流新飯店。
生意自動送上門,旭日當然沒有往外推的理由,他大筆一揮簽了下來,想不到會引得向來遵守“王不見王”
游戲規則的梁尚升打破禁忌,親身登門拜訪。但只怕這老小子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啥好心眼。
“多謝梁董關心,我這就請嚴經理陪你參觀參觀本飯店的准備進度,還請不吝指教。”沒給梁尚升反應的空閒,旭日迅速伸手按下電話內線,叫來“公關部”經理嚴峻。
梁尚升如果當他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想來威脅利誘撈油水,很抱歉,恐怕他得送塊鐵板給老家伙踢了。
老家伙喜歡玩把戲,自然有人陪他玩個夠,恕他慕容旭日不奉陪。
就見梁尚升兩片紫黑色厚唇抖得像在抽筋,一張肥臉乍青乍白。“慕容旭日!”隨著一句壟高頻率的暴吼脫口而出,禮節那玩意兒,早被沸騰的怒火蒸發殆盡。
“總經理,您找我嗎?”此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開,走進一名黑發藍眸的華籍混血兒。一張有棱有角的性格俊顏,是促使嚴峻“名聞夏威夷”仕女界的主因,而他的個性就像他的外表一樣,剛正、干練卻又帶著一股天下惟我獨尊的古怪脾氣,偏生女人就愛死了他那副死樣子。
然而真正了解他的人會知道,嚴峻最吸引人的地方該是那雙攬盡穹蒼晴朗的水藍色瞳眸,像極了雨後初晴的顏色。
“梁董想要參觀我們飯店,你陪他到處看看吧!”旭日和他交換一個會心的眼神,大學死黨的默契旁若無人地在空氣中流竄。
嚴峻悄悄地向他比出一根中指,雙唇輕啟,無聲地吐出一個“FUCK”的嘴型——老大!你陷害我。
旭日理所當然地點頭,晶亮的虎目裡連半絲愧疚都沒有——甘願點兒,誰叫你是人家的小弟。
嚴峻還沒來得及抗議,梁尚升首先受不了了,他好歹是一家大飯店的老板,怎堪人家如此忽視對待?
“慕容總經理,不熟悉的事,還是不要輕言嘗試的好,小心駛得萬年船,不要偷雞不成蝕把米,那可就太劃不來了。”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年輕人就是要敢沖敢拼,才能一代新人換舊人,闖出一番名號,梁董,您說對不對?”
不用懷疑,這麼尖酸刻薄的話絕對不是出自旭日之口,除了那個口舌毒辣的慕容曉月不會有別人。
也不曉得他什麼時候到的,早不插嘴、晚不插嘴,偏偏選在梁尚升快被激得爆血管的時候,進來煽風點火。
旭日含怒地瞪了他一眼,暗怪小弟說話不留口德,把情面給做絕了。
“梁董,這筆CASE我們會小心經營的,若有任何不周全的地方還請梁董不吝給小輩們指教,我這就請嚴經理帶您參觀我們的准備工作。嚴經理——”旭日伸手招來嚴峻。
他已經很大方造了座大台階給梁尚升下了,希望老家伙識相,不要倚老賣老、自取其辱。
“你……”梁尚升一根控訴的粗短手指在旭日冷然、不動如山的寒眸逼視下,憤恨地收了起來。
有些人就是有那種氣勢,光一記森寒的目光就足以叫人心驚膽戰,而這種人通常也在身上貼了“惹不得”
的標簽,想惹他的人,不妨先掂掂自己的分量,不想死得太慘的話,最好識相點靠邊站。
梁尚升很悲慘地發現,他今生最大的敵人——慕容旭日,就是那種人。相較於嚴峻外表的冷酷、曉月表現出來的尖銳;他的冷凝、沉靜,無疑地給人更大的壓力:說白一點就是——會叫的狗,不會咬人;至於那些安靜的……哼!
“不用了,我還有事。”梁尚升來得突然,去得也迅速。慕容旭日不是個用尋常方法可以對付的商人,他要回去思考另一個完美計策打敗敵人。
“老小子一肚子鬼,大哥,你要小心一點。”曉月對著那坨又圓又短的矮小肉團大做鬼臉。
你才要小心一點,你這張嘴再不節制點兒,早晚要得罪人。”卸下公事面具的旭日另有一番溫和表情,尤其面對這個與他一胎雙生,古靈精怪的小弟,他對他是十分疼愛的。
“哦!”曉月渾不在意地聳聳肩,他這大哥就愛教訓人!“大哥,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吧!”順便利用午餐時間,將老娘交給他,誘哄大哥早日成家立業的念頭,砸進老大那顆又硬、又臭的化石腦袋裡。
“買回家吃吧!”旭日想拉曉月一起走,有第三者橫著,愁兒或許會給他留點情面,自動解除“楚河漢界”的禁制,希望如此嘍!
上帝明鑒!他已經受夠這樣天天冷戰的日子了。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那是他的家耶!為什麼卻由得她在他家裡作威作福?他應該有權利趕她出去的,可是……
唉!不提也罷。總之他那顆埋藏在心底角落已久的良心,好像被她不知天高地厚的熱情給挖掘出來了,他居然會覺得趕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出去有愧於心,果真病得不輕。
“總經理,您好像忘了下午還要開會,而現在已經一點了,難不成您老下午要蹺班?”嚴峻古怪地笑著,對於上司每天回家吃午飯大感興趣,老家伙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旭日點頭,認真且嚴肅地重重拍了嚴峻肩膀一下。
“我們應該有更符合經濟效益的方法來解決這種每個禮拜的例行業務會報,你想個好計劃出來吧,下個星期一交給我。”說完,他毫不留戀地走了。
沒有預警的,他突然厭惡起這種麻煩、復雜的工作,為什麼要時時刻刻把自己逼得緊緊的?商場打滾多年,連他都不知不覺變得拐彎抹角,生活其實可以更簡潔、更單純的,有一個想法在他腦內成形,而推動這個想法實現的那雙手仍隱藏在迷霧裡,是誰呢?他有一種預感,日子就快變得不一樣了。
“好無聊喔!”愁兒無精打采地擦著旭日停放在地下停車場的車子,玻璃已經亮晶晶了,整台車體纖塵不染,又一件工作被她完成了,但煩悶的感覺仍然沉郁心底。
其實早在三天前她就開始後悔和他吵架了。一個禮拜前那場銀行搶劫的新聞猶在各廣播媒體上炒作,並且有越演越烈的趨勢,腦筋動得快的商人甚至制播起尋找“神仙”的特別節目以提高收視率,還真的有不少混蛋去冒充,整座夏威夷本島好像陷入瘋狂的漩渦中,所有人都發神經了。
她也漸漸地察覺到了自己的莽撞,起初的好心,變成了一個大災禍。唉、人性真是一種復雜的東西,怎麼會這麼麻煩呢?她搞不懂。
但顯然地,旭日說得對,以她這種沖動的個性,早晚害死自己。或者她該學學他說的“凡事三思而後行”,可是她對二十世紀的一切是如此陌生,就算想思考也無從思考起啊!
笨旭日!不知道他那顆魯直的腦袋是怎麼想的?她在他家裡胡作非為,他居然無動於衷,也不會抗議一聲,只要他一說話,她就可以告訴他她的想法了,但他沉默,她就沒轍了,單純的腦袋、配上一張直刺剌,不懂得拐彎的嘴巴,她真不知該從何說起?最擔心的是一開口兩人又要吵架。
唉!與人相處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有沒有一種更簡單的方法可以彼此了解呢?
她彎下腰,連車子的輪胎都擦得干干淨淨,沒辦法,太悶了,不找點事做快無聊斃了。
遠遠的,一陣輪胎摩擦柏油地面的煞車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猛一抬頭,旭日那輛寶藍色的積架映入眼簾,糟糕!擦車擦得太入神了,忘記十二點一到,他就會買飯盒給她吃。
急忙收拾好水桶、抹布,得乘著他還沒看見她之前溜回公寓,不然讓他看到她又私出家門,恐怕又要發脾氣了。
“慕容太太,洗車啊?”一個中年男人滿面笑容地擋在愁兒面前,是隔壁B座的湯臣先生,剛和老婆離婚,每天上午都來陪愁兒洗旭日的車,不過他今天似乎遲到了。
“對!呃……我先走了,再見。”看見旭日的車子已駛過管理室,愁兒再顧不得和鄰居打招呼,三步並做兩步鑽進電梯,老天保佑!旭日沒看到她。
咻一聲,旭日奇准無比地將車子正確無誤停進車位裡。
曉月首先跌跌撞撞地摔出來,雖然早知道老大開車又狠又猛,但像今天這樣不要命地橫沖直撞,他還是頭一次見識,嚇得他臉都黑了,一腳踏實地,立即趴在車輪邊,嘔得差點連膽汁都吐出來。
到底是什麼天大地大的鳥事?能惹得向來冷靜的大哥,如此捉狂枉顧兄弟性命安全。
“大哥,你趕著捉奸嗎?車子開那麼快,也不怕交通警察開單子。”才剛緩過己口氣,曉月又馬上恢復促狹本性。“捉你老婆嗎?”旭日寒著聲音,冷冷瞥了曉月一眼。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干麼?吃了炸藥啦?”曉月低聲咕噥,卻也沒膽在大哥生氣時輕觸其鋒。
旭日鐵青著一張冷漠的俊容下得車來,漆黑如暗夜的陰鷙眼眸瞬也不瞬直瞪著隔壁車位的外國男子。身為標准都市人的他,並不認識他的鄰居,但如果他沒有看錯,剛才與這家伙談話的女人,其背影像極愁兒。
說不出他現在心裡的感覺,好像有一鍋熱滾滾的沸油正狠狠地澆上他的心窩,已經跟他冷戰了一星期的愁兒,七天來他們不曾交談過一句話,盡管他對她的衣食住行照顧得無微不至,小頑固依然堅強著她的原則。
好,無所謂!他欣賞有個性的人,但她怎麼可以利用他不在的時候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這真是太過份了。
“慕容先生,給太太送飯啊?你今天回來得比較遲喔!”湯臣先生仿佛沒看見旭日火冒三丈的怒容,仍秉持著美國人自由、樂觀的天性,開心地和鄰居打招呼。
“太太。”旭日還來不及對這意外的消息做出反應,曉月首先驚呼了出來。“大哥,你什麼時候結婚的?”
“你閉嘴!”旭日懊惱地啐了弟弟一口,隱約猜到這位美國佬口中的“太太”指的八成是愁兒,可是他們還沒結婚啊!這中間究竟有什麼誤會?“你真有福氣,娶到一個好大太,每天早上你一去上班,慕容太太就提著水桶下來幫你洗車,你看,”湯臣先生伸手拍拍旭日另一輛黑色的BMW笑道。“慕容太太連腊都幫你上好了呢。”
可不是,旭日的車子從沒這麼干淨過,連輪胎都一塵不染的,這全是愁兒做的?為什麼?他們不是還在冷戰嗎?她為何還對他的車這麼好?難不成她已經不生氣了?或者……他心裡突然升起一股患得患失的莫名欣喜。
“慕容先生,你太太人真不錯,長得漂亮又能干,不過……”湯臣先生忽地支吾了起來,似乎正在考慮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出口?
“哦,對了。我是慕容旭日,還沒請教……”旭日終於想起來了,談了這麼久,他還不知道這位美國佬是誰?
“我是住在你隔壁B座的湯臣。”他毫不介意伸出手和旭日相握。“慕容先生,其實我是想告訴你,你要不要帶你太太去買幾件衣服?”
“衣服?”這會兒旭日可傻眼了,直覺地皺起眉頭,初相識的人談這個話題似乎逾矩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湯臣先生笑著雙手直搖。“我是看慕容太太每天都穿同一套洋裝,不然就是隨便套一件男人襯衫,這樣的衣著在停車場裡洗車好像……”曖昧的語氣不言則明。
只要是男人,誰受得了一名青春芳華的女子,全身上下只罩著一件寬大襯衫在面前晃,不看得流鼻血就不是男人了。湯臣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每天陪愁兒洗車,她的年紀和他的女兒相似,他剛離婚,女兒跟著老婆住,常常見不到面,他便將思念之情移到這個鄰居少女身上了,總覺得她若出什麼意外,他會很難過。
轟!一顆原子彈在旭日腦海裡爆炸,半是幻想著愁兒衣衫不整的魅惑、半是想到她那誘人的模樣不曉得被多少男人看過了,一時間,他竟惱得理智盡失。
一句道別話也沒說,旭日邁著僵硬的腳步沖進電梯,腦海裡全是愁兒穿著他的襯衫,許多男人圍著她團團亂轉的景像。走開、走開、走開!他恨不得趕盡所有的狂蜂浪蝶,她的美、她的真怎麼可以讓別的男人看到,那應該是專屬於他的。專屬……
驀地!他被這個突兀的想法嚇了一大跳,他對愁兒怎會有如此自私的獨占欲,她又不是他什麼人,他憑什麼限制她、約束她?他們只是……朋友?
但——他們之間的關系,真的只有這麼單純?這個問題他不願回答、也回答不出來。
“對不起。”曉月代替失禮的旭日匆匆朝湯臣先生回了個禮,急忙趕上電梯。“大哥,你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怎地如此失態?”向來最注重禮儀規範的老大居然會連一聲“再見”都不說,就徑自走了,難不成是生病了?
曉月關心地舉起右手貼在旭日額頭上,半晌,疑惑地道:“沒發燒嘛。”
“干什麼?”旭日嚇得倒退一步,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大哥,你到底怎麼了嘛?”曉月別怒地直跺腳。“當我是妖怪啊?還是……”他腦筋一轉,古怪的笑容浮上嘴角。“剛剛那位先生說什麼‘慕容太太’?你該不會是因為家裡藏了一個女人,叫鄰居看見了,所以惱羞成怒吧?”
旭日伸出按下電梯樓層的手驀地一僵,他不自在地拉拉已經夠筆挺的西裝,又清清喉嚨。
曉月的眼珠子隨著旭日別扭的舉動越睜越大,直到它瞪如銅鈴,他忍不住驚吼。“天啊!老大,你房裡真藏了一個女人?”及到看見旭日靦腆地微微點頭,低若蚊蚋的“嗯”
聲出口,曉月的下巴應聲落地。
“老大,這……這怎麼可能?你……”任憑往日曉月如何口舌伶俐,這會兒也嚇得瞠目結舌了。
天要下紅雨了、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可能下一秒鐘地球也會隨著爆炸……上帝救命!曉月抱著腦袋猛搖,不可能的,向來私生活嚴謹到媲美聖人的大哥不會在家裡藏女人的,哦……他的耳朵一定壞了,否則絕對聽不到如此離譜的消息。
“你不要胡思亂想。”旭日紅著一張關公臉敲了弟弟一記。這次的大充血連那一臉濃密糾髯都遮不住了。真討厭這張纖薄細致的臉皮,他趕忙舉起手擋住熱燙冒煙的臉。
“我和莫愁兒的關系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們只是朋友、知己,我和她……”旭日將與莫愁兒相遇的經過和她的來歷悉數告知弟弟。
自從二年前,他們兄弟倆同時結識凱賓和蘇珊娜,見識了一場離奇透頂的“靈魂錯換記”後,兩兄弟的人生觀已經有了長足的改變,他們都相信——這個世界是無奇不有的,而人類只不過是穹蒼宇宙中的滄海一粟,對於一些奇人異事,實在不需要太過驚訝或排斥,不妨抱著開放的眼光看它,也算是短短百年人生中一種難得的經驗。
曉月聽得目瞪口呆,然而,他眼中放出的灼亮光華絕不是驚訝,不妨稱之為興致勃勃。“老大,我……”
“你少打歪主意。”等不及小弟說完,旭日一語點破他的鬼點子。誰不知道慕容曉月是出了名的好奇寶寶,任何事物只要一引起他的興趣,那股熱中勁兒,簡直可以令天地為之變色了。
旭日可不想小弟的魯莽沖撞了莫愁兒。她外表看起來倔強、不服輸,其實心底非常沒有安全感,而她又天真、單純地不懂得保護自己、圓融處世;他雖欣賞她的直爽,但也擔心這分純樸會害她身處紅塵俗世中備受傷害。既然她是寄住在他家裡,他自認有責任保護她的生命安全。
老大的異常緊張很奇怪喔。曉月歪著頭若有所思地望著旭日,莫非……“老大,你戀愛了喔!”
“胡說!”旭日的臉一下子白了,急忙倉皇否認,懊惱怒道。“不要一天到晚把你的尊腦用在無聊事上。”
“大哥,你這態度擺明了‘此地無銀三百兩’,欲蓋彌彰嘛。”曉月輕撇嘴角。“你不喜歡人家會這麼勤勞每天中午犧牲休息時間,開十幾分鐘的車幫她送便當回來?”
“愁兒遠來是客,我盡盡地主之誼有什麼不對?”旭日的嗓音無形中提高了不少,好像聲音一大,就可以平撫他心中的惶然。“是嗎?那你任由她在家裡為非作歹,自己卻夜夜乖乖窩在沙發上當廳長又是為什麼?”曉月在心裡偷笑,他這大哥什麼都好,就是對感情事少根筋,想當年他單戀“蘇珊娜”的事,除了他這個擁有天生心電感應的雙胞胎兄弟發覺外,別說第三者了,連當事者“蘇珊娜”都被蒙在鼓裡,可見旭日鈍到什麼程度了。
“那……我是……好男不跟女鬥。”明知理由牽強,但旭日就是打心底想要叛逆,只可惜說出來的話連他自己的心都勸慰不了。你撒謊,腦內有另一股聲音如是說著,他對愁兒確實懷著某種強烈的特殊欲望和感情,雖然不想承認,但它們已在他心田扎根萌芽卻是不爭的事實。
“哦——原來如此,所以你剛才對湯臣先生的無禮只是家教不好,不是因為吃醋嘍?”曉月笑得促狹。
“我吃醋。”旭日嚇得跳起來,砰!公事包應聲落地。
“我吃什麼醋?你不要胡說八道,還有不准你隨便污蔑老媽的家教。”
他氣唬唬地走出電梯,好像地上舖的大理石地磚跟他有仇似的,每一步都敲得好用力,砰砰砰!皮鞋和地磚接觸,發出老大的聲響。
曉月在他背後冷冷丟下一句,笑得發邪。“老大,別遷怒啊!那樣是很沒風度哦。”
“閉嘴。”旭日感到雙頰發燙,頭部又開始充血了。戀愛、吃醋……這些好像外星生物創造出來的形容詞,居然會有用在他身上的一天;怎麼可能嘛!他和愁兒才認識多久?而且他們每次見面就吵架,這樣的兩個人會戀愛?別開玩笑了,又不是電視上演的肥皂劇……
無意識地,他伸手按下門口的電鈴。
“老大,你不是隨身都帶著鑰匙嗎?按電鈴干麼?”
曉月捉弄道。
轟!這會兒旭日的臉已經不止充血了,它甚至開始冒出滾滾白煙。
“我……試一下門鈴有沒有壞掉,所……”一句話還沒說完,他的舌頭突然被貓吃掉了。
七天來,愁兒第一次在他面前打破“楚河漢界”走進客廳,她是來幫他開門的,他應該心存感激,但……老天!她一定要穿成這樣出來應門嗎?
那副纖細嬌小的肩膀根本撐不起一件寬大的男人襯衫,柔軟的絲緞只到她的大腿根部,露出大片雪白如玉的肌膚,勾勒出女子玲瓏有致的身體曲線。
仿佛間,還隱約可見兩朵秀麗蓓蕾在胸前撐出一彎弧度,綻放出渾如天山雪蓮花般的神秘與嬌美。
“噓——”曉月在門後吹出一聲長長的口哨,這是他稱贊美女的方法。
“閉上你的眼睛。”旭日惡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匆忙拉著愁兒進屋,砰一聲,毫不客氣當著曉月的面關上大門。“沒我的命令不准進來。”“干麼?你又生氣了?”愁兒訥訥低下頭,兩只小手懊惱地絞著衣擺。“我又做錯了什麼事了嗎?”
旭日昂首深吸一口氣,分不清胸中郁積的熱氣是怒火、還是欲火。只是他的眼睛再也離不開她身上。
他的襯衫穿在她身上顯得十足的不合身,但差勁的衣著並不稍損於她的清麗,光滑的衣料隨便在下腹部打了一個結,下面是兩條引人入勝的修長玉腿,那片白皙無瑕的冰肌,透過窗口陽光的反射更呈現出玉一般的晶瑩剔透。
好美、真的美極了。簡直就像是上天特別創造出來最極致的藝術品。他不由看得痴了。
“開門啊大哥,開門,大哥,你怎麼可以重色輕‘弟’?”門外又傳來曉月不正不經的調侃聲音。惱得旭日真想把小弟那張烏鴉嘴縫起來。“旭日,門外……你弟弟嗎?”愁兒疑惑地問。
旭日無奈地朝天翻個白眼,家門不幸,真不想承認這個殘酷的事實。
“別理他,進房去。”他一手搭上她的肩,就算要開門也得等愁兒換好衣服再說,才不要白白便宜曉月呢。
況且她的身體除了他之外,豈容第三者欣賞。
“可是……”愁兒遲疑地指著大門,那陣催命似的敲門聲很可怕耶,要讓它一直持續下去嗎?
“沒關系,曉月愛敲就讓他敲去,反正咱們進房後,關起房門就聽不見了。”旭日順手按下房門的喇叭鎖,果然刺耳的敲門聲立刻被阻隔屋外,還給房內一片安寧。
“我們進來要干什麼?”她坐在床上,抱著一粒大枕頭笑望他。這樣不吵架的感覺真好,她盈盈露出一抹憨然、快樂的笑面,以後再也不跟他吵架了,那種無聊事只會勞心勞力、一點益處都沒有。
“呃……”他感覺自己的心髒越跳越快,體內的血液燒得好像要沸騰起來似的,她甜美的笑容比濃烈的伏特加更香醇醉人,他還沒喝,光看就差不多要昏了。
“旭日,我想……”愁兒考慮了很久,還是覺得做人應該是非分明才好,既然銀行搶劫那件事是她的錯,就不能因為不好意思便耍賴蒙混過去,她必須道歉。“對不起,上個禮拜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
一席話聽得旭日目瞪口呆,他是想過與她和解,但壓根兒料不到她會這麼坦率地道歉,一般女孩會如此做嗎?起碼他活了將近三十年,還沒遇過這種女孩。
“呃……沒關系啦。”她特殊的反應竟使他手足無措。
“謝謝。”她開心地拉著他的手跳了起來。“那……沒事了,我們可以出去了嗎?”
“啊?喔,出去……”掌中倏然傳來的溫暖與柔軟令他一時間失了心神,跨出的腳步邁了一半,及到她半邊粉嫩的肩膀映入眼簾,像枝利箭正中他的心窩,他才猛然回神。“不行——”
他喊得好大聲,嚇了愁兒一大跳。
“干什麼?”她皺眉抱怨道。
“愁兒,你的衣服呢?”他一雙眼珠子上下左右不停飄動著,實在不知道該把視線落在何方?
“洗了,還沒干。”她拉拉身上的襯衫。“借你的衣服穿,你不會生氣吧?”
“我是不會生氣啦!但……”明知道不該亂看的,但他的視線就是不受大腦控制,老是瞟上她惑人的身軀,真是該死!“你不能穿這樣出門,有沒有別的衣服可以換一下?”
“出門?我們要去哪裡?”說著,她已經開始動手在衣櫃裡找衣服了。“去百貨公司幫你買幾……愁兒,你在干什麼?”他本來是低著頭說話的,然而不聽話的眼睛又自作主張瞄向那引人遐思的美麗身軀,竟看見她連襯衫都脫掉了,全身光溜溜的……
轟!這下子他連腦漿都沸騰了,忙不迭轉過身去,卻禁不住惱羞成怒大吼——“你怎麼可以在我面前脫衣g艮?”
“喂!是你叫我換衣服的耶,我不先脫掉襯衫怎麼換衣服?”吼吼吼,就會吼,好心情都被他吼差了。愁兒雙手插腰,一張俏臉惱得紅艷艷的,溫柔不到三秒鐘,沖動的本性又露了出來。
“是我不對,可是……唉!”他長吁一口氣,腦漿燒成一堆漿糊,哪還想得出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聖賢大道理,急忙沖出臥房。“你慢慢換吧!我先出去了,再見。”砰!他用力甩上房門,倚在門板上呼呼地直喘氣。
完蛋了。事情好像被曉月說中了,他打心底愛上了房裡那個女人——一名來自未來的天才科學家,莫愁兒。
他真的真的愛上她了。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23 19:43:46
“大哥,你做了什麼好事,如此興奮?”曉月促狹的聲音忽地在旭日的耳邊響起。
“你怎麼進來的?”旭日急捉住他的領子,連拉帶踹將他拖進客廳,扔到沙發上。“剛才你……”
“我什麼都沒看到。”曉月蹺著一雙二郎腿,手裡大串鑰匙晃得叮當作響,其中有一支當然是旭日的大門鑰匙。
“我的?你從哪裡偷來的?”旭日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鑰匙串,老天!不只大門鑰匙,車子、保險櫃、地下車庫、辦公室……差不多他所有的鑰匙,曉月都有一份,搞什麼鬼?
聞言,曉月忍不住仰頭大笑,戀愛果然會使一個男人變笨。
“你給我的,你忘了嗎?”他伸手收回自己的鑰匙,提醒道。“我們是兄弟,住同一棟公寓、在同一家飯店工作。”
對喔!旭日這才想起來,當初他因心疼弟弟遂將車子和大門鑰匙送他,方便曉月使用他的束西,而且這不負責任的混小子還是飯店掛名副總呢!他們有一副相似的鑰匙實在不值得大驚小怪。
“你進來干什麼?我不是叫你在門外等嗎?”
“拜訪一下未來的嫂子,總不是大罪吧?”說著,曉月一雙不安分的賊眼又直往臥房方向飄去。
“注意一下你的言行舉止,對於一個長輩,你的態度是不合宜的。”旭日拍一下他擱在茶幾上一抖一抖的腳,奇怪!生性嚴謹的他和不正不經的曉月怎會是雙胞胎兄弟,不曉得哪個遺傳因子出錯了?
“長輩?”曉月笑得得意。“老大,你承認墜入愛河啦?”
旭日慎重地點頭,向來敢做敢當,事無不可對人言,雖然還不明白為何對愁兒生情,但“情”之一字,本就沒有道理可言。最重要的是他對她的感覺和想法。鈍於愛,不代表不了解愛,分析他對她的緊張、獨占、情欲……事實很明顯——他戀愛了,愛上那個來自未來的奇特女孩。
她的古怪思想、奇言異行、坦白率直……只要是關於她的一切,全叫他迷惑又眷戀。
“喝!了不起。”曉月歪著頭,一臉好奇。“我倒想好好看清楚這個能讓我老學究大哥迷戀的女人,到底長得怎樣三頭六臂?”
“旭日,你看我穿這樣可不可以?”愁兒已經換好衣服,興沖沖來到客廳。
“哈!你就是我未來大嫂?”旭日還沒反應,曉月首先跳起來,沖到愁兒面前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慕容曉月,他弟弟。”他指著身旁的旭日道。
愁兒被這熟悉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再抬頭,迎上另一張更熟悉的美麗面孔,登時三魂七魄,起碼飛掉一魂一魄。
是他!老天,這是噩夢,一場十足十的超級惡夢。
她趕緊垂下腦袋,一閃身躲進旭日背後,沒勇氣再瞥一眼面前這張似曾相識的漂亮臉孔。
天哪!怎麼會這麼該死?旭日的弟弟就是一個星期前,沙灘上那個笨蛋,早知道就不要他了,他一定會向旭日告狀,她偷溜出去玩的事,然後……噢哦!好不容易得到的平和時光又要泡湯了。
唉!這叫什麼?“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難不成她是沖到煞星了,倒霉。
同樣的話也正在曉月肚子裡發酵。不會吧!沙灘上那只母老虎就是老大的女人,他未來的大嫂。
不是老大眼光有問題,就是他今年犯太歲。天殺的!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
“曉月,她就是我跟你說過的,莫愁兒。”旭日將躲在他身後的愁兒往前推,讓她和曉月見面。“愁兒,這是我弟弟,慕容曉月。”
“哦!”她隨便點個頭,又想往旭日身後躲。
“咦?等一下,你不打聲招呼嗎?”旭日拉住她遁逃的身子,還以為她看到陌生人害羞、膽怯了。“別不好意思,你的事我都告訴曉月了,他也是思想很開放的人,不會看不起你的,以後我們都是好朋友。”
“啊!是……”完了!愁兒垮著雙肩,就怕戰爭又要一觸即發了。“你好。”她伸出右手,閉上眼睛,死就死罷!只等曉月拆穿她偷溜的行為,了不起再向旭日道一次歉,他不是小氣的男人,應該不會翻舊帳才對。
這是他日前遇見的那只母老虎嗎?這麼奇怪的反應。
曉月疑惑地望著她,驀地靈光一閃,走近她身邊,伸出手和她交握。
“你好。”趁著近她身時,他附在她耳邊喃喃低語:“你上次偷跑出去玩的事,我大哥不知道吧?”
這個混蛋家伙,想威脅她嗎?愁兒突然抬起頭來,慍怒地盯著他。“你想怎麼樣?”
“我……”曉月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旭日一把拎起領子,拉離莫愁兒身邊。
旭日霸道地伸手攬住愁兒。“介紹完了,走吧!”
他僵著腳步,獨占性地將莫愁兒圈進懷裡,帶出公寓。曉月雖然是他弟弟,但看到他們倆親密地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樣子,他照樣生氣,心頭一把無名火燒得茂盛,他不喜歡愁兒跟別的男人太接近,即便那家伙是他弟弟也不行。
“大哥這輩子什麼行業都可以做,就是不能賣醋。”
曉月擠眉弄眼跟在後面雜雜念。“這麼愛吃醋,都被他一個人喝光了,還拿什麼來賣錢?”
可惜前頭兩個人只當他是透明的,冷戰了一星期,他們有一大堆的話可以講,聊得正愉快,誰管後面那個“孤家寡人”在心裡不正常些什麼。
面對百貨公司一櫃又一櫃時尚新裝,愁兒頭都昏了,半個小時後,她投降地大喊:“別逛了好不好?我穿你的衣服就可以了。”
“怎麼回事?”旭日感到一陣啼笑皆非,不愛逛百貨公司的女孩,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不喜歡這裡的衣服嗎?那我們去別家買好了。”
“不是。”她圓瞪雙眼,咋舌道:“沒必要穿得這麼……”她拉起一件香奈兒套裝,瞥一眼釘在上面的介紹——“不能水洗、不能燙、不能這個、不能那個……拜托!有必要這麼麻煩嗎?難不成我是買件衣服回去當祖宗伺候?”
很像在說他。一個月前,他不就撿了一個小祖宗回家款待,還招呼得挺開心的。他低著頭悶笑。
“愁兒,現在大部分的女裝由於所用質料高級,都是這樣的,你若不喜歡,挑些實穿的牛仔裝也可以。”
“噗哧!”遠在三步外的曉月爆出一長串誇張的嘲笑。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連打扮都嫌麻煩。”他還記得日前的口舌失利,有機會不討回來,他就不是慕容曉月了。
“哼!”愁兒齜牙咧嘴,對曉月挑釁道:“那種事情留給分不清男女的美男人麻煩就行了,本小姐不屑為之。”
喝!敢罵他,有種。曉月的鬥志全被挑起來了。
“總比那些個不男不女、沒人要的男人婆好。”
“你才是人妖。”愁兒臉紅脖子粗地吼回去。
“你……”曉月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旭日一記惡狠狠的目光,將整串罵語嚇回肚子裡了。
一旁的愁兒見旭日臉色發青,也立即噤若寒蟬、立正站好。
“你們兩個……”旭日不知他們兩人有什麼仇?但在大庭廣眾之下謾罵成一團,真不曉得他們的國民禮儀規範丟到哪兒去了?“立刻給我和好,聽到沒有?”
“是。”愁兒和曉月一句嘴也不敢回,兩人相對一鞠躬,大聲喊道:“對不起,請原諒我。”
“呵呵呵!”一串銀鈴似的悅耳笑聲突然插進來。“我是不是在看現場版的‘西游記’啊!如來佛馴服孫悟空,好有趣。”
好沒禮貌的家伙。場中三人不約而同略帶慍惱神色地抬起頭,轉過身去,隨著一陣香風襲來,更衣室門打開,走出一名嬌若春花、妍比海棠的天生尤物。
乍見她的容顏,眾人不由倒吸口涼氣,齊聲在心底贊佩,好個活色生香的大美女。
只可惜……旭日皺皺眉頭,冷漠的目光一眼看透這位妖艷女子的本質,任性妄為、氣勢迫人、受不得失敗,百分百是個被寵壞的千金大小姐。
對於這類型麻煩人物,他一向是不願搭理的,省得麻煩。伸過手摟住愁兒細小的肩膀,他愛靈氣勃發、個性分明的空谷幽蘭,勝於溫室中刺人的紅玫瑰。
“要不要到三樓看看?那裡有平實一點的服裝,你一定會喜歡的。”冷淡的眼只有在與愁兒視線相交時,才會流露出一抹眷戀的溫柔。
“我也可以幫忙哦!”曉月自告奮勇在前領路。和愁兒鬥口是一回事,但他可不喜歡莫名其妙遭到一個陌生人的恥笑,那位大美女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樣子,更叫人生氣。
三人自顧自地搭乘電梯上三樓,留下那位嬌滴滴的大美女在後頭猛跺腳,大生悶氣。
“混帳家伙……’她別聲嗔罵,隨即又笑了出來。
“哼!我就不信世上有男人逃得出我梁初音的手掌心,我要定你了,大王八!”可怕的女人,果真翻臉比翻書還快。
三樓的旭日突然機伶伶打了個寒顫,非常不好的預感。
“怎麼了?不舒服嗎?”愁兒兩只大眼噙滿關懷神色,直盯著他倏然僵硬的臉部線條。“你臉色不大對耶!”
“會嗎?老大永遠都是一張面無表情的酷臉,哪有什麼對與不對的?”曉月調侃道。
旭日瞪他一眼,虧他還是他的雙胞胎兄弟,連他心裡的不安都察覺不出來,白跟他在老媽肚子裡混十個月了,比起只認識一個月的愁兒還不如。
這是當然的嘍!曉月一雙眼睛看盡整層樓的布置、擺示,哪有愁兒一顆心全放在旭日身上,來得專注。
“你不舒服,咱們先回家吧!改天再來買。”說著,她一把拉起他的手,轉身就想下樓。
“我沒事。”旭日牽著她走到一處專門賣牛仔服飾的專櫃。“你沒有一些家居服很不方便的,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我……”她微蹙眉鋒,面對琳琅滿目的各式服飾,實在不知從何選起。
“曉月,你不是對女孩子的衣服有些研究嗎?幫幫愁兒吧!”旭日看出她的不安,遂將問題丟給小弟。
“我?”曉月驚訝地張大嘴巴。“干啥叫我?你自己來不就行了?”
“我另有東西要買。”深知愁兒對二十世紀的衣物半點不了解,當然她也不知道,在這裡,女孩除了外衣外,穿戴合宜的貼身衣物也是很重要的。那東西旭日可不想和弟弟分享,衡量輕重,他決定由曉月幫愁兒挑合適的家居服,他本人則親自出馬,替她選擇貼身衣物。反正他抱過她,她的尺寸他大致曉得。
他指了指和牛仔服飾櫃隔著一條走道,對面的內衣專櫃,暗示曉月——“明白嗎?”
靈光一閃,曉月隨即笑得促狹。“老大,那個任務不會太艱難嗎?小弟很樂意為您分憂的耶。”
“用不著你瞎操心。做好你自己分內的事就行了。”
旭日惡狠狠地瞪他一眼,邁著僵直的腳步走到內衣專櫃。
隱約間正有一股白煙從他頭頂冉冉冒出,幫女人買內衣,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著各種千奇百怪的內衣,不得不贊同愁兒的話,為什麼當女人就要如此麻煩?其實不穿內衣也不會死,不是嗎?
好幾次他恨不得打退堂鼓,但為了心愛的女人……
唉!算了,看在她的美麗將成為他的享受的分上,他會努力的。
另一邊,曉月笑得可誇張了,老學究大哥幫女人挑內衣……老天!這是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瞧大哥那副別扭樣,要是他現在手中有攝影機,鐵定將這難得一見的景像拍照存證下來,當成傳家寶,水流後世。
“你很沒品哦!連自己的大哥都取笑。”愁兒是不明白那種事有什麼可笑的,但旭日遭嘲笑,沒有理由,她就是生氣。
“咦?我笑我的,與你何干?”老大一不在,曉月的伶牙俐齒立時又發揮本領了。
“旭日叫你幫我挑衣服,不過……”她斜睨他一眼,笑得不懷好意。“你好像不太願意,算了!我還是去找旭日吧!”
“你……”曉月氣唬唬地圓瞪雙眼。生性嚴謹、認真的旭日是兩個搗蛋鬼的天敵。
誰叫他生平最“尊敬”的就是大哥呢!沒辦法,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彎下身去幫她挑選衣服。
“認真點,不然……”她作勢張嘴大喊,嚇得曉月手下一緊,挑得更殷勤了。
“喂!你這家伙真奸詐,老大一走你就本性畢露。”
他邊挑、邊埋怨道。
“什麼本性?”她一只手漫無目的地撥著一整排女裝,這麼多花色、樣式,若沒人幫忙,她還真不知道怎麼選?
“母老虎、狐狸精、小野貓。”他低聲罵道,可不敢叫老大聽到,小心被踢粘在牆壁上。但手下也沒閒著,挑剔的目光流連過她的身子,微蹙眉頭,即著手幫她選衣服。
“你在說什麼啊?我是人又不是動物,還是三種動物?你腦筋有問題啊?”
“意思是說你:凶悍、狡猾、潑辣。只會在老大面前裝溫柔。”
“我在旭日面前很溫柔嗎?”她歪著頭,滿臉疑惑。
她和旭日在一起,常常吵架,而且他老是被她氣得頭頂生煙,這種作為就叫溫柔嗎?奇怪!
“當然……”他說了一半的話在想起大哥對她的描述時,驀地停頓了。那種表現如果叫溫柔的話,全天下就沒有潑辣的女人了。
“喂!你拿那麼多衣服干麼?”她不經意間抬頭,看到他已經抱滿了兩手的衣服,還不停地拿更多的衣服,不由訝道。
“問那麼多做啥兒?女人家多做事少說話,去試衣服啦!”他有點惱羞成怒,全世界會讓他口舌失利的只有她了,害他亂沒面子一把的。
“不懂的事就要問清楚,下一次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不對嗎?旭日教我的,要盡快學習適應二十世紀的生活。”她邊說,邊依著指示走進試衣間。
傷腦筋!曉月倚在試衣間門外苦笑,裡面那個干癟四季豆看起來和老大的英明神武真是不相配,然而,在某一點上,他們又是該死的對盤。唉!麻煩,這下子真是麻煩大了。
“怎麼樣?好看嗎?”愁兒穿著一件白襯衫、配上牛仔吊帶裙走出來。
她個子嬌小,身材也稍嫌單薄,這種依著西方人體形設計剪裁的成衣,委實襯托不出她的纖細、秀致。
“可能要改一改。”曉月捏著她上衣過寬的腰身皺眉。
她真瘦。全身上下沒幾兩肉。“我聽老大說,你這副軀體是自己選的,既然有得挑,干麼不選副身材健美、容貌艷麗的身體.偏偏挑中這具干巴巴又醜兮兮的?”
“那你覺得什麼樣的身體才算是好?所謂的健美、艷麗的標准又在哪裡?”她轉身面對他,黑白分明的大眼裡漾滿似笑非笑的嘲諷光彩。
曉月又被激怒了。他故意輕蔑地斜睨著她難分前後的纖瘦身材。
“這個嘛……我個人是比較偏愛身高大約一六八公分,三圍三十五、二十四、三十五,有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性感厚唇的絕代儷人,剛剛在二樓碰到的那個還不錯。”他一邊說,一邊還不忘用斜眼瞄她。“至於那些醜女人……最好識相點躲在家裡別出門了,省得妨礙觀瞻、破壞市容。”
“但是如果沒有綠葉,又如何襯得出紅花的嬌美?”
“美麗的東西就是美麗,有沒有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相襯,她依然美麗。”
“那麼你是希望滿地都是紅花嘍?”
“當然,哪個男人不想走在街上,放眼望去全是天仙大美女?”
“可惜你沒生在二十五世紀,否則你會很幸福。”她笑著拍拍他的肩,並不為他貶低女人的論調生氣:“在未來,科學家發明了一種完全塑身裝置,人們可以自由變換自己喜歡的體形:“
“真的?”曉月口氣裡充滿遺憾。“可惜我看不到,等到了二十五世紀,我早不知死哪兒去了?”
“但你可以幻想啊!”莫愁兒嘴角牽起一抹神秘性的微笑。“想想,今天,你走上街頭,所有不合美女標准的女人都不見了,滿街都是長腿、波霸、大眼睛、性感厚唇的大美人兒,人人都一樣,那會是什麼樣一種光景?”
她和緩的語氣似乎帶有催眠作用,曉月不知不覺閉上眼睛,想像自己墜入“美人國”裡,享盡人間艷福,嘴角不由牽起一抹滿足的笑容。
愁兒只是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看,開始數時間,一秒、兩秒、三秒……十秒後,曉月臉上的笑容開始僵硬了,一分鐘後,他突然臉色發青,冒起冷汗。
“惡!好可怕。”他睜大眼睛,感覺掌心都濕了。
“幸福嗎?”她笑問。
“惡心。”他猛搖頭。那簡直是一場惡夢,所有的女人都變成胸大無腦的美人兒了,個個都生得一模一樣,她們圍在他身邊不停地轉著,他陪盡笑臉,卻不曉得該與她們交談些什麼,剎那間溫柔鄉變成了窒悶的地獄,令人無法忍受。
“懂了嗎?”她笑著走進試衣間,准備試穿下一套衣服。
“哼!”曉月僵硬地扯扯嘴皮子,他又辯輸她了,下次一定要贏回來。
想著想著,他驀然笑了開來,也許老大是對的,和這樣的女人在一起一點都不覺悶,雖然他不確定自己忍受得了這種大嫂,但可以肯定日後的日子會有趣多了。
然而!笑得最開心的卻是躲在試衣間裡的愁兒,看得出來曉月不怎麼喜歡她,但他是旭日最寶貝的弟弟,而她又滿喜歡和旭日住在一起的感覺,短時間不想離開他。
那往後她和曉月鐵定是免不了要見面的,今天能用一席話改變他對她的看法,輕易收買一顆人心,還不夠她偷笑到得內傷嗎?
這是怎麼一回事?站在旭日身邊的女孩不就是在二樓取笑他們的那個,奇怪!旭日不是不認識她嗎?為什麼兩人會一起逛街?
愁兒直愣愣地呆站著,任由服務人員幫她量身,一雙眼瞬也不瞬地直盯著對面寸步不離的兩人。
一股莫名的刺痛突然正擊中她的心窩,毫無預警地,她的心髒越跳越快,好難受的感覺,惹得她鼻子發酸、眼睛生疼,層層水霧浮上秋瞳。
“喂!你怎麼了?”這時,曉月也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了,順著她痴凝的目光望向對面,忍不住驚呼。“老天!那不是在二樓笑我們的漂亮女人嗎?她怎麼會和老大在一起?”
瞧她死命地緊跟在旭日身後說說笑笑,一股腦兒的傾泄自己的熱情與殷勤,別人怎麼想曉月是不知道啦!不過遠遠看老大那張黑如鍋底的包公臉,他心裡隱約有股不好的預感。
老大最討厭死纏爛打的女人,他向來又稱不上憐香惜玉,那小姐要再不會看人臉色,嘿嘿!那可真是自討苦吃了。
一旁的愁兒突然抽抽鼻子,吐出粗如砂紙般的低嗄嗓音。“曉月。旭日是不是喜歡上那位漂亮小姐了?”
一生都關在實驗室裡,單純如白紙的她,如何懂得什麼叫戀愛?患得患失、吃醋、耍脾氣、依賴……各式各樣突來的異常情緒,令她慌亂,而更多的不安早使她失去了正常的判斷力。
害怕在她心底擴大,仿佛旭日將就此離她遠去,她手足無措、惶惶恐恐,在這陌生的世代裡,他是惟一可以信任的人,直到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自己是多麼地依賴他,她不能、也不願失去他。
“你自己去問大哥不就知道了。”這算是曉月最友善的回應了,救這呆瓜免於胡思妄想,也救那位美麗尤物脫出旭日的怒火。
旭日心中像有十把火在燒,他緊抿雙唇,死命握著拳頭,考慮自己的耐性還剩多少,他不想打人,但身後這個女人實在很煩,煩得他很想將手中裝內衣的袋子塞進她嘴裡,看能不能使她閉嘴一會兒。拜托,請把安寧還給他吧!
就在他快忍無可忍,打算將心中想法付諸行動時,遠遠地,愁兒突然奔過來,撲進他懷裡,語帶哭腔地道:“旭日,你不要喜歡別的女孩子好不好?”
什麼?沒頭沒腦地她在胡說些什麼啊?他抱著懷中的可人兒,躲到角落僻靜處,才將她放下來。
“愁兒,你為什麼說我喜歡別的女孩子呢?”他嘴角含笑,語氣溫柔地問。
旭日一前一後、兩款截然不同的臉色,可把跟在後面跑過來的梁初音看得氣死了。對她是冷若冰霜,對那個前胸貼後背的矮冬瓜就一副溫柔深情的模樣,那個男人的眼睛是不是瞎了?連美女跟醜女都分不清。
“我們是朋友,你不討厭我,所以讓我住你家對不對?”愁兒垮著一張清秀俏臉,徑自推論道:“如果你喜歡那位漂亮的小姐,這‘喜歡’又勝於‘不討厭’了,假若你也讓她住進來,那我該怎麼辦?你會不會把我趕出去,我不就沒地方去了,我……”
拜托。她那顆小腦袋瓜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東西?天才和凡人的差別就在這裡嗎?他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笑什麼?我很害怕耶!”愁兒氣得踢他一腳。
她率真的反應還是沒變,盡管天真不解事,但這種單純卻是她最大的珍寶。他就愛她的直爽,喜怒哀樂輕易地表現在臉上,和她相處很輕松,他不用費心猜測她的心思,不知不覺,感情付出得更直接、也更快了。
“我不喜歡她,我只喜歡你,只有你可以住進我家,我只想和你永遠在一起,明白嗎?”
不是很了解,但他慎重的解釋,卻叫愁兒沒來由地,心頭一陣甜蜜,一種好開心的感覺,仿佛踏在雲端,快樂地直欲飛天。
“嗯。”她高興地點點頭,天邊的彩霞忽然浮上她白皙的雙頰,紅艷艷吐露出媲美夕陽的嬌麗。惹得旭日心頭如小鹿亂撞,情不自禁吻上她白如玉的光滑額頭,正想接著品嘗她細致甜美的櫻唇,一聲大大地高跟鞋跺在地板上的聲響,適時驚醒沉醉中的鴛鴦。
旭日惱怒地轉身,這刺耳的高跟鞋聲他可忘不掉,不是那死纏爛打的煩女人,還有誰?
“你……”他正想開口逐人。
“唉呀!這不是慕容總經理嗎?”一個高亢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
旭日眯起眼眸直盯著正走近他們的男人——是梁尚升。這家伙又想搞什麼鬼?他下意識加大力道摟緊莫愁兒,深怕她又受著傷害。
“爹地!”那位性感大美人嘟起嘴,跑向梁尚升。
旭日錯愕地看著兩人,他們是父女?
“原來慕容總經理認識小女,初音。”梁尚升笑道。
“爹地,我們剛認識。”梁初音一雙美眸緊緊鎖在旭日身上,半點都不掩飾其傾慕的心意。
原來如此!梁尚升運轉不停的眼珠子驀地發亮,直瞅著旭日和梁初音瞧,半晌忽然放聲大笑。“沒關系、沒關系,年輕人害羞,我了解。”
梁尚升是那種會輕易誤會此類場面的人嗎?旭日相信他表現得很明顯,他懷裡摟著一個寶貝,對梁初音沒半點好臉色,甚至差點沉聲斥退她。老家伙應該看得出來,那麼他奇怪的反應,就顯然有問題了。
“梁董,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和令嬡只是萍水相逢,連朋友都談不上。”
“多見幾次面不就是朋友了,這種事我了解。”梁尚升曖昧地笑道。
他心裡打的如意算盤,倘若女兒能與旭日湊成對兒,得到這名商場上的超級戰將作內應,何愁無法打垮“蘇氏飯店”,到時候他的“塔蒙飯店”又是夏威夷第一了。
“很抱歉梁董,這件事你是真的誤會了。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旭日迅速說完,沒等梁尚升回應,轉身就走。話不投機半句多,何況明知道老家伙心機深沉,肯定又在耍什麼壞主意,他又怎麼可能蠢得去與他交好呢?
“旭日,等一下。”梁初音突然追上來。
旭日挑高一邊眉毛,這樣就直接叫他的名字了,這女孩真是主動得教人不敢領教。
“梁小姐,有什麼事嗎?”不悅的嗓音最少低了五度。
“下星期一是我的生日,請你來參加我的生日舞會。”
梁初音似乎聽不出旭日話裡的不悅,保持著滿臉燦笑,將一張邀請卡塞進他手裡,才轉身跑回她父親身邊,臨走前還不忘直對他揮手。
神經病!叫他去就一定要去嗎?所有人都知道他向來不應酬的。不耐煩地將邀請卡揉成一團,正想扔進垃圾桶裡,卻被愁兒一把搶過。
“什麼是生日舞會?”她好奇地攤開邀請卡,方才的不安早因旭日的安撫和新奇事物所吸引,拋向九霄雲外了。
就喜歡她的單純,總是可愛又直率地表達出一切情緒,教與她相處的人感到輕松又愉快。尤其對像旭日這常年累月在無情商場上打滾的人而言,她的坦白更顯彌足珍貴。
“生日舞會好不好玩?你要不要去?我也可以去嗎……”習慣性地,她又發出一連串問題。
滿滿的愉悅牽動他喉頭的聲帶發出一聲聲低沉的暢笑。“你喜歡的話,我就帶你去。”
“好哇!我要去。”她拍手笑道。“我們一起去,你要和我在一起哦。”
“沒問題。”他溫柔地擁著她的肩。“我們現在去挑一件你參加舞會的禮服吧。”他伴著她走向電梯,已經忘了還有一個弟弟正在後面忙著。
曉月將方才的一切看在眼裡,總覺得老大有夠蠢,竟為了博女人一笑,主動去蹚梁尚升那只老狐狸的渾水,這不是自找麻煩嗎?阿呆!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23 19:44:54
當曉月把他那個“重色輕弟”的大哥交代下來的事情辦妥回到家,已經晚上八點了。
拖著一身疲憊、抱滿兩手莫愁兒的衣服,他一開門走進客廳,就發現不對勁的氣氛。
“是誰在那裡?”
“曉月,你不要這麼大聲嘛。”隨著甜軟嗓音出現的是一名嬌美柔弱的金發天使。
“安琪拉。”這種口氣絕對稱不上驚喜。配合曉月驀然轉青的臉色,毋寧稱它為“驚駭”更是恰當。
“我不認識你、我沒看見你、我一定是眼花了……”
他丟下滿手的衣服,轉身奪門而逃。
安琪拉雪白的翅膀頓張,阻在曉月面前。
“曉月……”甜軟的嗓音倏地轉沉,平添了幾分哭意。
“拜托!不要找我。”他蹲下身,兩手抱著腦袋。
安琪拉這個迷糊天使,闖禍的本領幾乎已到了鬼神共驚的地步,她會隨便勾錯死者的靈魂、亂調男女的靈魂與身體……她干過的蠢事,有一卡車那麼多。
曉月早從沈永竹的借鏡、蘇珊娜的前車之鑒中學會一件事,千萬、一定、絕對不能和這個迷糊天使扯上關系,如果他還不想死的話。
“我找的不是你,是旭日。”她也蹲下來和他面對面。
“你……啊!”他被她突然近在眼前的臉嚇了一大跳,一屁股坐倒在地。“你沒事靠我那麼近干麼?”
“可是看著對方的眼睛說話是一種禮貌啊!我不蹲在你面前怎麼看得到你的眼睛?”
她說得對。盡管這個理由蠢斃了,他還是不能對她發脾氣。
“你找我大哥干麼?”他沒好氣地開口,拍拍屁股站起來。“老大住摟下,你跑錯地方了,自己下樓找吧,再見,不送。”
“可是我找旭日之前要先找你啊!”她跟在他身後站起身。
“你的目標到底是誰?”
“旭日。”
“哦!那我走了。”他撿起滿地的衣服,把它們往沙發上一丟,朝她擺擺手,只想離她越遠越好。
“你不能走。”她趕在他前面拉住他。
“你到底想怎樣?”
“我要找旭日。”
天啊!再和這個迷糊天使對談下去,他要腦神經錯亂了。
“說重點好嗎?你這次下凡的目的何在?”
“幫旭日牽紅線。”她總算說出一句有建設性的話了。
“老大……紅線……”這個消息太驚人了,曉月一時無法消化。
“嗯!”安琪拉點頭。“可是旭日好像不大喜歡我幫他牽的紅線。”
“哦!所以你來找我,希望我幫你。”好不容易,他終於了解了。
“你可以幫我嗎?”
“那得先看看你幫老大牽的人是誰啊?是不是配得上老大?而且我告訴你,老大似乎有喜歡的人了。”
“我知道,那個人叫‘莫愁兒’,我暫時查不出她的來歷,可是旭日不能和她在一起,他命運紅線的對像應該是‘梁初音’才對。”
“梁初音?你說的是‘塔蒙飯店’負責人梁尚升的女兒,那個梁初音?”
“有很多個梁初音嗎?”安琪拉拿出一張圖片給他看。
果然是百貨公司裡那位性感尤物。如果是她,大概沒指望了,老大對她的印像似乎不太好,而且老大對愁兒用情極深。
加上老大的個性向來執著,認定的東西絕不輕易更改,老大有可能變心愛上梁初音嗎?答案肯定是“不”,那麼硬將他們湊在一起,老大的未來焉有幸福可言?這個問題,他不得不好好想一想。
“安琪拉,我現在不能答復你,給我一段時間觀察一下梁初音是否適合做我大嫂?我再回答你這個問題。”
“這樣啊……”她垂下頭來,無助寫在臉上。“要快一點喔!這件事必須在一個月內辦妥,我……”
他突然覺得不忍,知道她因這迷糊、善良、心軟的個性,已經吃盡苦頭。偏偏愛情的發生又是這般難測,確實為難了她這個負責牽紅線的“愛之天使”。
“我知道。”他拍拍她的肩,笑道。“你是我們的好朋友嘛!我一定會盡力幫你的。”
安琪拉打進門就惶惶不安的表情終因他一席真心的關懷話語,而放松下來。
“謝謝。那我先走了,再見。”她微笑著張開翅膀,身體隨之往上升。
“等一下。”曉月驀地想起一件事,急忙開口喊住她。
“什麼事?”她停在半空中,低頭看他。
“如果……我是說如果……呃!老大愛死了莫愁兒,死也不肯變心另娶,你要怎麼做?”
“我……”她考慮了半晌,頹廢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是嗎?”有一股不安在曉月心裡擴大。大哥,如果你的愛情是必須與天地作對的,你該怎麼辦?
“曉月……”她同他一樣迷惑。
“沒事的。”他笑著,安慰她、也安慰自己。“沒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對不對?你別擔心,再見。”
她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無奈地歎口氣。“我知道了,再見。”
她消失了。曉月整個人癱在沙發上,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超出人力所能控制的範圍,未來會如何呢?他不知道,不過他是絕對不要老大受苦的。
也許下星期一他也去參加梁初音的生日舞會,再一次好好觀察她,或者她才是最適合老大的人呢!那樣一來,所有的事情就輕易解決了,不是嗎?
自欺欺人!他苦笑,心裡清楚得很,未來恐怕是一場必輸的戰鬥了。
旭日終於如願帶著愁兒一起上班了。
當兩人肩並肩,神色親密地出現在飯店頂樓的總經理辦公室時,咯咯咯!一陣下巴落地聲,不絕於耳。
太令人驚訝了。想不到向來生活嚴謹如同神父、只知工作的“羅剎總經理”也會有春天,不可思議。
“早安。”愁兒友善地對著每一個經過的人打招呼,這輩子就今天見到最多人。“哇!想不到飯店裡竟然這麼熱鬧。”言下之意是——早知道磨也要磨著旭日每天上班帶她同行,何必一個人在街上像只瞎眼貓盲沖亂撞。
“愁兒,認真點兒聽我說,今天有一團老人的長春聯誼會到,你千萬不可以到處亂跑,知道嗎?”旭日一臉憐惜地望著她閃閃發光的秋瞳,想來他真悶壞她了。
“嗯!”她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兩顆圓滾滾的眼珠子轉呀轉的,好奇地摸摸辦公桌、傳真機、電話、電腦……直動個不停。就是沒專心聽他說話。
“愁兒。”他苦笑,憐惜中摻了一絲驚悚,這樣的鬼靈精怪讓他想到一件可怕的恐怖回憶。“出門前,你答應過的,不隨便改造飯店裡的設備、不調皮搗蛋、不制造奇怪的東西,不……”
“旭日。”她搶口截住他的喋喋不休。“我會很乖、很認真、很努力地工作,OK?”
不OK也不行啊!誰叫他已經帶她來了。旭日無奈地頷首。
“我待會兒有一場會議,現在要准備,你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李秘書吧!她會教你。”他伸手按下電話內線,等了約三分鐘,居然沒有人進來,搞什麼鬼?李秘書呢?
半晌!一名年輕的金發小姐匆匆忙忙跑了進來,這是旭日的助理秘書,珊蒂。
“對不起,總經理,李秘書的車子在半路拋錨了,可能會晚點過來,所以……”女孩緊張地扭著手指,總經理的嚴厲在飯店裡是人盡皆知的,他最討厭工作不力的人,所以接下來的事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報告下去——因為缺少李秘書的幫忙,她一個人根本准備不齊所有的開會資料。
“開會資料有問題?”旭日用膝蓋猜也知道事情症結所在。不過這也難怪!他工作這麼久,培養過不少人才,但惟一跟得上他腳步的只有嚴峻和曉月,連李秘書都還差上一大截,如何能怪這個小助理?
珊蒂紅著臉點頭,她已經很認真了,可是……資料實在太多了,她光整理都整理不完了,哪還有時間將它們打字印制成冊?
“我可以幫忙喔!”愁兒拉拉旭日的衣袖,笑道。“我很會用電腦。”
事實上,在二十五世紀,她的實驗室裡就有十多台電腦,連接主機、終端機、全球網路、宇宙資訊庫……
在她的眾多學位中,有一項便是電子博士,那時她手上握有的資料甚至連地球聯軍都要來向她調檔案呢。
二十世紀的陽春電腦雖然不能與她的超級電腦相比,但基於相同原理制造出來的東西,其本質是相差無幾的,她自信有本事操縱自如,再不濟,她懷裡掌握時空之鑰的黑盒子也是一具小型電腦,只要有它在,她足以控制全球資訊了。
“這……”不是不信任她,但旭日實在擔心小妮子做事前看不顧後的態度會闖禍。萬一她嫌這裡的電腦太爛,隨便動個手腳……嘖嘖!他不敢想像那後果。
“是不是不相信我啊?既然如此,我走好了。”她賭氣,作勢轉身。
旭日趕緊拉住她的手,陪笑道:“怎麼會?不如……”他頓了一下,立刻有了主意。“離開會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我們一起准備資料吧廠
總之,他就是不放心她一個人。愁兒斜眼瞄了他一會兒,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與他計較這麼多,凡事由能力來定勝負,會有辦法叫他心服口服的。
“珊蒂,你去把文件搬來這裡,大家一起整理,再叫兩名打字員過來,一定要在十點半以前將所有開會資料准備妥當。”旭日簡單地下了命令。
可把珊蒂聽得瞠目結舌,今天的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羅剎總經理”居然不罵人,還要幫忙整理資料,嚇得她連滾帶跌跑出總經理辦公室,趕快去找人來觀賞本世紀最大的奇景。
旭日當然知道他一世英明盡毀了,但有什麼辦法,誰叫他愛上一個來歷、性情都古怪的小麻煩,無論如何她的安全都比他的名聲來得重要,再大的委屈也只有忍受了。
哼哼哼!愁兒從鼻子噴出一道又一道不服氣的哼聲,她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了,堂堂一個二十五世紀智商高達三百的天才科學家,來到這落後的年代居然叫人看成白痴了,簡直豈有此理。
她暗自咬牙發誓,非叫他對她刮目相看不可。
豈止刮目相看喔!
只是經過半個小時,旭日已然對愁兒“挖”目相看了。
太了不起了,他應征過上千名打字員、電腦技師,從沒見過有人使用電腦用得這麼靈巧。不止打字快,分析、計算、統合資料更快。
看她打電腦,十根手指好像跟鍵盤合成一體,不似其他打字員劈哩叭啦,鍵盤比按大聲的。她像在彈鋼琴,運指如飛,在鍵盤上滑出一篇又一篇美妙樂章,連兩名專門打字員都看傻了,她的效率居然是人家的五倍。
更難得的是,只要是愁兒經手的資料,她那顆貝高達三百的天才頭腦,立刻將東西拓印進去了,過目不忘耶!
老天!旭日贊歎性地深呼一口氣,他挖到一塊不世珍寶了。
“好了。”愁兒拍拍手,二十八份開會資料整整齊齊擺在大辦公桌上,而現在還只是九點四十五分。預定一個半小時的工作,由於她的幫忙只花了一半的時間就完成了。
珊蒂和兩名打字員走出總經理辦公室的時候,個個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們至今仍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神”的人。太恐怖了!
旭日滑坐在辦公桌後的大皮椅裡,久久不能言語。
“旭日,還有沒有什麼事可以做?”愁兒半臥在沙發椅上,滿足地啜飲著香濃的咖啡牛奶。
他恍然回神。“呃!暫時沒有了。”站起來,走到她身邊,他實在很好奇,她操縱電腦的能力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愁兒,未來的電腦和現在的電腦依然相同嗎?為什麼我看你好像……對這些程式很熟悉似的?”
“是差不多啊!”她點點頭。“而且你家裡也有一台相同的電腦,我曾經試用過,裡面的程式和飯店的一樣嘛!沒什麼大不了的。”
“原來如此。”還以為她是神呢!他失笑,倒不在意她隨便動他的東西。“只是我想不到你打字這麼快,還能夠過目不忘。”
“我是天才嘛。”對他的贊美,她倒一點也不謙虛,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沒錯,你的確是個天才。”他忍不住哈哈大笑,面對她的坦率,心裡總感到輕松又愜意。
“這是不是表示你已經認可我的能力?”她急巴巴地坐直身子,賴進他懷裡。
“愁兒……”他臉色微紅,聲音倏然轉低。她直爽是很好啦!可是……他會受不了誘惑耶!雙手情不自禁撫上她興奮得紅通通的粉頰,一股沖動,他輕吻上她光滑細致的額頭。
一時的孟浪驚得愁兒目瞪口呆.這是什麼意思?他的嘴唇為什麼要碰她的額頭?她茫然地伸手按著被他親過的地方,好燙哦!好像他的唇在上面點了火,轟然的熱氣,連帶地將她體內的血液都一起加溫了。
他深情款款的視線直探入她靈魂深處,捧著她臉蛋的雙手不由得輕顫不已;她一直迷惘地盯著他的雙唇看,初認識的時候就發現他有著兩片外形完美、渾如水凝的嘴唇,很漂亮、很迷人,她還曾經一時看呆了。
後來因為他一臉大胡子的遮掩,她沒有機會再靠近欣賞一遍,現在他就近在眼前,而那兩片漂亮的唇像是通了電般,在她的額頭施下魔法,讓她發燒、心跳加快、口干舌燥、頭昏腦脹……總之,他的唇讓她生病了。
是怎麼樣的唇,居然擁有如此強大的威力,她忍不住伸出雙手在上面輕拂了一下,感覺他身子一僵,他的臉頓時變得比她還紅、還燙。
想不到她的手竟有和他的唇相同的能力,她好奇地再摸了一下,猶不滿足,干脆揉捏了起來,聽到他鼻息驀地轉粗,他的舌頭突然調皮地舔了她一下,更大的電力從她的手傳進她的身體,漸往下腹部集中,好奇怪的感覺,她忽然莫名地心慌了起來。
旭日黑色的眼珠變得更加沉暗了,像是一大片無光的夜空,直催眠著她的靈魂越飛越高、越飄越遠,他猛地將她緊緊擁入懷裡,帶電的唇狠狠吻上她的。
她感覺一陣刺痛、麻癢,細嫩的臉皮被他的大胡子磨得很不舒服,下意識想推開他,他的舌頭卻趁此時伸進她柔軟的口腔裡,肆無忌憚地翻攪騰躍,不適感隨著這陣情潮洶湧,迅即退卻,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刺激和心悸,點燃了她體內的欲火。
燒吧、燒吧!她在心底狂喊,甘願化成一只浴火鳳凰,投進他布下的情火裡,即便結局是一堆灰燼,亦無怨無海。
叩叩叩!不識相的敲門聲突然傳來,嚇得兩只歡愛中的鴛鴦神魂兒一飛,分成兩頭摔出了沙發。
“唉喲!”旭日和愁兒不約而同撫著腰肢哀嚎,這下子可真是災情慘重了。扭到腰很難好耶!
看吧!壞事果然做不得,誰叫他們要在辦公室裡偷情。
叩叩叩!敲門聲敲得更急了。
兩個壞小孩半句抱怨不敢吭,趕緊拍拍屁股站起來。
旭日手忙腳亂,拉拉領帶、扯扯衣袖,整理了老半晌,直覺差不多了,才開口道:“進來吧。”
“總經理。”打開門進來的是一名年約五十,看起來慈祥和藹的中年女性。她就是今早因為車子拋錨而遲到的李秘書了。
其實她早在旭日因愁兒一番天真言語而放聲大笑時就到了,只是她跟著旭日工作也有年余了,近四百多個日子裡,這位“羅剎總經理”別說笑了,連口都是沒有必要絕對不開,冷冰冰的像塊硬石頭。
想不到今天,她一踏進頂樓管理部,就聽到長串男性的大笑聲從總經理辦公室裡傳出來,一時間,可把她給嚇傻了,呆站在門口約三分鐘,才想到要因為遲到來負荊請罪。
可是一進門,她就後悔,看到室內兩名神色殊異,的年輕男女,人生經驗豐富的她,只消一眼,便知道自己破壞好事了。
唉!笨死了。她在心裡暗罵自己,好不容易總經理終於談戀愛了,若因她一時沖動而破壞,她鐵定會恨死自己。
“李秘書,這位是我新聘的特別助理,莫愁兒小姐,你先帶她去熟悉一下飯店環境吧!”正心慌著,也沒想到要算工作延誤的帳,旭日一把將愁兒拉到胸前,讓她和李秘書正式認識。
“你好,李秘書,你的眼睛好漂亮。”還不太了解情事的愁兒恢復得比較快,專心地打量了眼前的女性一會兒,她決定喜歡這位有著紫羅蘭顏色瞳孔和真摯笑容的李秘書。
“莫小姐也很漂亮。”李秘書微笑地點頭,轉向旭日道:“總經理請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莫小姐的。”尤其她很有可能是未來總經理夫人,更要好好了解一番。
早年守寡的她也有一個和旭日年紀相仿的兒子,只是他結婚後就移民了,兩母子一年難得見上一面。再遇到這位能力一流、卻似乎滿懷心事的上司,她不知不覺將全副的母愛移轉到旭日身上,好像只要旭日幸福快樂,她遠在異地的兒子也會有同樣境遇似的。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情。
“那就麻煩你了。”旭日欠身,抱過桌上開會用的資料夾,離開辦公室時,不忘再叮嚀愁兒一句——“要好好聽李秘書的話,知道嗎?”
“YES,SIR。”她畢恭畢敬地高呼一句口號,及到他無奈搖頭離去,辦公室的大門關上後,她誇張地吐出一口氣,猛拍胸膛。“受不了,這麼囉嗦。”
“那是因為總經理在乎莫小姐,他平常可不是這樣的。”李秘書站在她身邊笑道。
“李秘書不用太客氣啦,直接叫我愁兒就可以了。”
她好奇地問:“你說旭日平常不是這樣的,那他平常怎麼樣?”
“總經理啊……我們一邊走一邊說吧!”李秘書領著愁兒走出辦公室,搭電梯,開始一層層認識飯店的結構、設備。“在公事上,總經理向來以嚴肅、認真聞名,他嚴以律己、寬以待人,所以員工都很信服他,不過他對錯誤也絕不寬貸,因此大家又給他取了一個‘羅剎總經理’的綽號……啊!差點忘了跟你介紹,這家‘蘇氏飯店’本體建築是地上二十八層、地下兩層,合計三十層的新型態科技大樓。”
“這麼說來,旭日平常很凶嘍?”
“不!總經理雖然嚴格,但他對員工們很好,我們的福利在夏威夷所有飯店中是排名第一的,而這些全是總經理幫我們爭取來的,大家都很喜歡總經理,而且事實證明,他的要求嚴格是對的,這家‘蘇氏飯店’開幕至今其實只有一年歷史,可是我們的營業額卻已占了全夏威夷飯店業的三分之一強,可以說是穩坐了龍頭寶座,這全是總經理領導有力的功勞。”
“好厲害。”莫愁兒咋咋舌,有點崇拜地說:“像神話一樣。他到底怎麼做到的?”
“沒錯,我們也常說,總經理是奇跡的創造者。不過我想,這跟總經理過人的意志力有關系,他是那種只要認定目標,即使眼前是油鍋地獄,也會眉頭不皺一下,往前跳的人。”說盡旭日的好話,李秘書可算是用心良苦了。
好剛強的個性。莫愁兒心裡有些佩服,也只有這種人,才會在得知她的離奇身份後,還毫不猶豫地收留她,不懼生死、並且為她付出一切心意。她不由好生感動,一股熱流從心底深處汩汩湧出,溫暖了她全身的四肢體膚。
李秘書旁觀者清,滿意地看見自己的話,達到預定效果,更加殷勤地為愁兒介紹由旭日親手策劃,這座新式飯店的一切。
“愁兒,從二十五樓開始就是餐廳部、會議廳和客房部了。我們飯店之所以被稱為新型態科技大樓,就是因為整棟樓層完全由電腦控制,舉凡室溫、濕度、門戶、保全……等等,全由二十六樓的電腦終端機管理。”
“那旁邊兩棟,連著飯店大樓又是什麼建築?”莫愁兒發現其實整棟“蘇氏飯店”應該是呈“U”字型的建築。
“你觀察得很仔細。”李秘書笑著誇獎她,對這位未來的總經理夫人的認可不覺又多了幾分。“左邊那棟是游樂區,從健身、游泳、三溫暖、壁球……差不多各項運動、游戲都在裡面了。右邊的是販賣部:日常百貨、紀念品、服飾、家電、美食……等應有盡有。”
“哇!那不是把什麼都包了?這家飯店營業的範圍還真廣耶。”
“呵呵呵!這是總經理的意思,現在已經不流行只提供食宿的飯店,復合性飯店走在時代尖端。他的企劃構想很棒,對不對?有時候連我都很崇拜總經理呢。”
“豈止崇拜,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了。”愁兒調皮地眨眨眼,大笑。“真好,可以跟旭日一起工作。”“大家都這麼想,而且,最重要的是……”
“薪水一極棒。”她們同聲大笑。
再回到頂樓的管理部,這回換參觀李秘書的辦公室。
小小七、八坪的房間,擺了三張桌子,除了李秘書之外,另外旭日還有兩名助理秘書也在這裡辦公,當然珊蒂也包括在內,只是現在她們都跟進去開會了。助理秘書還必須做速記。
李秘書幫愁兒倒了一杯茶。“愁兒,你很不簡單喔!今天早上是我第一次聽到總經理的笑聲。”
“我也是。”她輕皺瓊鼻。“他以前老是哇啦哇啦地猛罵我。”
“不會吧。總經理雖然冷酷,但對女孩子一向很有禮貌,很少亂罵人的。”“才怪。”愁兒天真地拉著李秘書的衣袖,難得有人聽她說話,她也樂得大告其狀。“他天天說我這不對、那不乖、不聽話、沖動、沒大腦……對我,就跟凶孫子一樣。”
“呵呵呵!”李秘書愛憐地摸著她的頭,這天真的可愛女孩,單純、坦率得教人忍不住愛憐她,難怪總經理會墜入愛河,如果是她,總經理的未來一定很幸福。
只是女主角似乎還太年輕,對於情事依舊茫茫然,還是情路新手的總經理想追她,恐怕會很辛苦。她有心湊合這對佳偶,首要之務就是點醒他們之間才剛剛萌芽的愛苗。
“那是因為總經理喜歡你、在乎你,才會對你特別啊!你想總經理若像對一般人一樣,也以冷漠的態度待你,你覺得怎麼樣?”“那我可不愛。”她直覺道,又感到不太對勁。“李秘書,你怎麼知道旭日喜歡我?他又沒說。”
“但是他做了啊!他關心你、體貼你、處處照顧你,他還親了你不是嗎?”早上的親吻畫面李秘書雖然沒看到,但憑過來人的經驗,那種狀況,用膝蓋猜,也猜得到發生什麼事了。
“我……”想到早上激情的一幕,愁兒不覺臉紅心跳起來,原來這就是“喜歡”啊!真不好意思,但她好開心。
“怎麼?難道你不喜歡總經理?”李秘書試探性地問。“我當然喜歡旭日。”一時口快說完,愁兒才猛然發覺,其實她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把她撿回家裡,救了她一命的時候,她就愛上他了。
所以她想盡辦法要留在他家、總是情不自禁膩著他、看到他和別的女生說話她會難過,他親她,她覺得很高興……原來她是戀愛了。她愛上了這個二十世紀的偉丈夫——慕容旭日。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23 19:45:59
自從和安琪拉談過後,曉月想了很久,最後他決定老大的婚事不是他一個人可以解決得了的,他需要一名參謀幫他出主意,而眼前,在夏威夷,他惟一的朋友只有嚴峻一人,沒得挑了,他只好來找他。
乘著中午休息時間,曉月在會議室找到嚴峻。最近因為“塔蒙飯店”的動作頻繁,“蘇氏飯店”也不敢大意,每天大大小小的會議七、八個,瞧瞧連嚴峻都掛上兩個熊貓眼了。看來這場戰鬥得打到“亞洲旅行社考察團”觀光完畢離開夏威夷為止了。還有一個月,大家都有得熬了。
“走開,我餓死了,趕著去吃飯,你別擋路。”嚴峻一把推開曉月,跨步走出會議室。
“等一下,嚴峻。”曉月忙在電梯口擋住他。“我有事要告訴你,老大最近紅鸞星動了,他……”
“你指的如果是那個女人,”嚴峻一只眼睛瞥向會議室裡正在整理會議記錄的愁兒。“她很厲害,和旭日是相配的一對。”
曉月愣了一下,看向會議室,裡面還留著一對男女正在討論會議結果,他們神態專注,每一次目光相接都爆出濃濃的愛情火花,半晌後,女的揉著腰肢站起身,男的溫柔地扶了她一把,隨即親憐蜜愛的吻落向女方紅艷如櫻的芳唇。
很不幸。正在上戲的男主角就是他最偉大的大哥——慕容旭日,而女主角……當然不會是梁初音嘍!她百分之百鐵定是——莫愁兒。
完了。曉月雙腿一軟,這下子結局已定,看來安琪拉是沒戲唱了。
“干什麼?看人家親熱,你想長針眼啊?”嚴峻用力將痴痴呆呆的曉月拉進電梯,沒好氣地數落他。“這一個禮拜你到底跑哪兒去了?飯店忙得要死,也沒見你來露個面,幸虧老大有先見之明,請了一個了不起的特別助理,幫了大家很大的忙,暫時管不到你任意蹺班,要不然……哼哼!”嚴峻極力地表示著他的不滿。
“了不起?你說莫愁兒啊?”這可奇了,嚴峻會誇人?曉月走出電梯往外看,記得今天的太陽照常是從東邊升起的,沒錯吧!
“比你有用是不爭的事實。”嚴峻瞪他一眼。“如果一個過目不忘,入耳即能聞一知十,電子、機械知識媲美專業人士,一分鐘至少打一百五十個字,連影印機、傳真機、咖啡壺……壞掉,她都會修的全才人士,還不能稱之為‘了不起’的話,我不知道還有誰擔得起這三個字?”
“看來她把大家的心都收買了。”曉月苦笑道。
“干麼?人家得罪你了?”嚴峻走進西餐部,找到一處僻靜的包廂。“我看你似乎有話要說,這裡環境不錯,有什麼就說吧!”長年在商場打滾,他察言觀色的本領也是一把罩。
“唉!”曉月長歎一口氣,也不隱瞞,將旭日、愁兒、梁初音、安琪拉之間的關系、情愛糾葛悉數相告。
嚴峻一杯冰水舉在半空中良久,放也不是、喝也不是,直到曉月將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完,他一杯水全翻在桌子上了。
“你開玩笑吧?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我也很不想相信,但是……”曉月懊惱地扒梳著一頭亂發。“它是事實,而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嚴峻當然知道曉月不可能拿這種事開玩笑,所以驚訝過後,他也是一臉沉重,寂靜包廂立時籠罩在一片陰郁的氣息,連空氣都顯得無比僵凝。
“晚上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他也只能做此選擇,觀察完梁初音,再來想辦法,看旭日有沒有可能變心另娶,可是……
唉!全是自欺欺人,旭日根本不可能變心嘛。
曉月在嚴峻眼底看到與他相同的絕望與堅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們同樣是執著的傻瓜。
愁兒哀歎,和旭日一起工作越久,就越發現那家伙根本不是“人”,簡直是“神”了。
八點一到飯店就開始開會,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休息時間,大伙兒都去吃飯,還得陪他留下來整理會議記錄,等到他老兄覺得差不多所有的決策都在腦中運轉成型了,他一聲解散,她本來要找他去吃中飯的。
誰知他丟下一句“你先到餐廳等我,我隨後就到。”
而他的“隨後”竟然是兩個小時後。
他老兄開完會後,又跑去巡房了。天啊!她真懷疑,他那超人一般的體力到底是打哪兒來的?
普通正常的人,在開了一上午的會後,哪還有恁大的精神去巡視三棟、二十六層樓的飯店。除了他這個白痴、神經病的工作狂了。
多虧她有先見之明,等了他二十分鐘,他尚未到,她就先用餐了,吃完後,還不忘外帶一份回來喂飽這位體力和腦力發展成對比的工作狂。
“旭日。”她正坐在沙發上,巧笑情兮地對他招著手。
“愁兒。”甫進門的旭日被陽光般甜美的可人兒嚇了一大跳,趕緊轉身鎖上房門。“你怎麼來了?”幾次的溫存差點被撞見,使他學會了,只要是兩人獨處的時候,千萬要小心門戶,雖然麻煩,但辦公室戀情的刺激與甜蜜豈不全在這裡了。
“你一定還沒吃飯對不對?”她拿斜眼瞄他,搞不清楚他為何這麼緊張和興奮?放她鴿子,他應該是覺得慚愧才對吧?
“啊!”他臉色微紅,這才想起來,他應該去餐廳的,可是現在——“對不起,巡著巡著就忘了,所以……”
“算了,知道你是工作狂。”她不甚在意地擺擺手,以前在實驗室的時候,她也常這樣,並非是故意的,實在是沉迷下去了,身不由己。
“我以後一定會改的。”知道女孩子多半不喜歡男人將大多心思放在事業上,她們需要全副的關注,來滿足愛情。
“你要改什麼?”她問他,滿臉疑惑。
“改……”他搔搔頭,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她特殊的反應叫他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改掉……嗯!令你生氣的地方……”這種說法應該不會錯了吧?
“我又沒有生氣。”她眨眨眼,神秘兮兮地從背後摸出一個餐盒,打開來,除了一碗熱騰騰的海鮮粥外,還有三、四樣小點心和一盤水果。“給你。”
“你……我太熱中工作了,忘記去餐廳……你……真的不生氣?”她最近脾氣好得教他不敢領教,印像中那顆小炮彈呢?好久沒聽到她倔強的吼聲了,突然……他覺得有些懷念。真是犯賤。
“熱中工作誰都會啊。只要是真心喜歡自己工作的人,一定都有過這種經驗,沒什麼大不了的嘛!”她無所謂地笑一笑。打一星期前被李秘書點醒愛情之後,她的好心情就一直維持到現在,沉溺在熱戀中的女人,快樂都來不及了,哪還有時間發脾氣。
“是嗎?”他搖搖頭,奇怪的女人、奇怪的想法,不過他喜歡。其實他的工作狂有大半原因是在於他熱中工作,在這裡他找到了成就感和興趣,當然,以前他也借工作逃避現實,不過自從和愁兒搭檔後,這一部分已經變成了攜手共持、互相激勵。
“不過不吃飯不太好。”她端起海鮮粥,走過來,索性坐在他大腿上。“都快三點了,你還不餓咽?”
她舀起一匙粥,吹涼,喂進他嘴裡。
旭日張口含住,把頭埋進她及肩的秀發裡,聞著陣陣天然皂香,不需要人工加料,這抹淡雅自然而然就溫暖了他忙碌了一整天的疲憊身心。
“好不好吃?”這次她剝了一只蝦,拿蝦肉給他吃。
“嗯。”他懶洋洋地倚在她的肩窩裡點頭,那曾經因她出現而在腦海中翻騰的想法在這一刻有了鮮明的畫面——小巧、溫馨的公寓,剛下班,疲累的男主人回到家裡,有位聰明、慧黠又獨立的小妻子正在等待他的歸來,與他一起分享生命的喜樂、生活的悲苦。
她可以理解他的理想,並幫助他,她會與他共同創造漫長的快樂人生,這一輩子他們要手牽手,一起走過。
他們是彼此的情人、伴侶,也是一生的搭檔。不論是在生活上、家庭上、事業上……老天!他找到了,夢想一生的人兒就在眼前,突然,他情不自禁地輕顫起來,緊緊地摟住她的腰,這一次不只有愛欲,還有更多更多的濃情與憐惜。
“怎麼?吃不下了嗎?”她看看只剩半碗的粥,感覺到他在她肩上搖頭,她放下碗,改而端起水果,拿叉子,叉起一塊西瓜喂他。
“愁兒,我喜歡你。”旭日抬頭,奪下她手中的叉子,猛地捉住她的手,告白道。
“我知道。李秘書告訴過我了,而且……”被他熾熱如火的雙眸如此注視著,愁兒頓感心跳加速,秋天的楓紅提早在她如雪似玉般的粉頰上綻放出醉人的光彩。
“怎麼樣?”他熱烈、急切地望著她,渴望那句愛語的程度,像是在沙漠中迷途的旅人,急需清水的滋潤。
面冷的人,通常心就熱,而這個商界稱呼為“羅剎”的男人,他的熱情更是媲美岩漿。
“我……我也喜歡你。”她聲如蚊蚋,呢喃似地吐露出少女痴戀的心聲。
真情的告白像一鍋熱油潑在他心頭,他激動地抱住她,吻上那汪渴望良久的甜蜜。使出所有力道摟緊她,讓彼此一同感觸兩具身體如火般的熱情。
“唔——”她無力地呻吟,這個吻比起以往所有的親吻加起來還要瘋狂、熾烈,她不知不覺把所有的理智全拋了,環住他厚背的手,指甲深入的肌肉裡,將所有的熱情盡數對他一個人釋放,她想要他的渴望,跟他一樣強烈。
如果不是一個人的肺活量有限,她想,他們會吻到地老天荒。
處在如此激情裡,再多的糾髯也遮掩不了他的臉紅了,他不停地喘息著,目光瞬間不離她紅艷如花的櫻唇,它們性感得叫人想要一口吞下。
“原來男人也會臉紅。”她調皮地拉著他濃密的胡子,看到他的眼睛又開始發直了。
“不可以。”她趕緊跳下他的大腿。“在辦公室裡太危險了,我可不想表演給眾人看。”
“哦!這是不是可以解釋為——你邀請我回家繼續?”
如果旭日以為莫愁兒會像一般女孩一樣,玩那種欲拒還迎的把戲吊男人胃口,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我不反對,但得等參加完生日舞會回來再說。”
“愁兒——”他哀嚎,不確定自己的神經是否禁得起這般毫無掩飾的坦白。
“少不知足了。這種話我可是只對你一個人說,你要心存感激才對。”
“小子還受寵若驚呢!”說著,他也想笑了。
“這倒是,我是這麼一個聰明、能干的特殊女人,卻對你情有獨鐘,也難怪你會受到驚嚇。”她眨眨眼,忍不住跟著他笑出來。
“你喔……”他邊搖頭、邊站起身,幫她梳理方才被他弄亂的秀發。既然晚上有舞會,今天不妨早點下班。
“我們幾點下班?舞會什麼時候開始?只有我們兩個去嗎?曉月他們去不去?舞會好不好玩?裡面有沒有很多帥哥……”她跟著他收拾東西,好奇的本性又發作了。
“愁兒!”他唉歎一聲,越說越不像話了。
“干麼?你臉色很不好喔?”她淘氣地對他輕皺瓊鼻。
“我吃醋行不行?你剛跟我親熱完,請不要這麼快,就再想其他男人好嗎?”他懲罰性地輕咬一下她嫣紅的櫻唇,打開大門,走出辦公室。
“哦——”愁兒恍然大悟,忍不住放聲大笑,故意挪揄他。“寶貝,你放心,我發誓我只愛你一個。”
“愁兒!”他來不及捂住她的嘴,她喊得好大聲,然後他們看到好幾雙突出眼眶的眼珠子,每一記驚異的視線全鎖在他身上。
轟!他的臉又開始冒煙了,趕緊拖著她躲進電梯裡,她還在笑,他抱怨地瞪她一眼。
“害我丟大臉,你很高興?”
她擦著眼淚,笑得肚子都痛起來了。
“你別生氣嘛!只不過是被曉月、嚴經理和李秘書看到罷了,他們不敢亂說話的。”
“不敢才怪。”天啊!他抱著頭,再也不敢出去見人了。
肯定是下午莫愁兒那句驚人之語惹的禍,否則向來唾棄應酬的曉月和嚴峻,怎麼會如此無聊,堅持和他們一起參加梁初音的生日舞會。
旭日繃著臉,附在愁兒耳邊低聲道:“叫你別亂說話的,你看,這下可好了,那兩個家伙連下了班都不肯放過嘲笑我的機會。”
“不像啊!”莫愁兒轉頭瞥了曉月和嚴峻一眼。“他們看起來心事重重、一副飽受驚嚇的樣子,哪有半點在嘲笑人的模樣?”
經她這一點明,他才發現,今晚那兩人是安靜得奇怪。
“曉月,你們怎麼了?遇到麻煩?”
“哪有。”曉月勉強笑道。雖然早料到老大八成是泥沼深陷了,但親耳聽到他們調情,其間的震撼又非比尋常。
他已經把事情都告訴了嚴峻,兩人的想法一致。紅線戀人和心愛情人碰面的結果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完蛋大吉。
“唉呀!老狐狸過來了,曉月,我們先避一避。”嚴峻趕緊拉了曉月一旁想辦法去。“老大,你能者多勞,他就麻煩你了。”
旭日也想躲,可是梁尚升已經來到跟前了,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
“你好,梁董。”
“慕容總經理大駕光臨,真令‘塔蒙飯店’蓬蓽生輝。”梁尚升笑得誇張。
“哪裡!梁董過獎了。”旭日的回話依然冷冷淡淡。
“哈!初音還在打扮,女孩子嘛,為了心愛的人總是麻煩一點,小伙子要有耐心哦。”梁尚升對他擠擠眼睛,大笑著離去。期間還不忘跟每二個認識的人介紹旭日是壽星特別請來的貴客。
“他在說什麼?我們又沒有問梁小姐。”愁兒撇撇嘴,說出來的話一股酸氣逼人。這舞會一點都不好玩,沉悶、無聊,跟她想像中的熱鬧、有趣完全搭不上調。
“我總覺得梁尚升似乎故意造成我和梁初音的假像。”
他敏感的鼻子,聞到陰謀的味道。“愁兒,待會兒不論發生什麼事,千萬別離開我身邊。”
“嗯。”她點頭的同時,又不放心地問道:“你不喜歡梁小姐,對不對?”
“傻瓜,我不是說過我愛你嗎?”美女易得、知己難求。更難得的是,這個知己又是與他相戀,准備攜手一生的伴侶,試問世間能有幾多人,如他一般幸運,他珍惜都來不及,豈會被一時的美色迷昏了頭。
“嗯哼——”愁兒鼓起兩邊腮幫子,不是不相信他的話,只是遠遠走來的大美人壓迫性太強了。
“旭日。”綻放如艷紅玫瑰般的性感美女,打老遠就不停地朝旭日揮手。
甜軟嬌嗔的聲音硬是叫旭日抖下一地雞皮疙瘩。
“梁小姐。”他閉了閉眼睛,實在消受不了如此美人恩。
“謝謝你來參加我的生日舞會,你今天好英俊哦!”
梁初音主動拉住旭日的手,開場就在他臉頰送上一記麻辣熱吻。“你是我的舞伴,我們來開舞吧!”
愁兒瞧得臉色一白,印在旭日臉上那記怵目驚心的唇印,像枝利箭筆直射入她的心扇,引燃一股熊熊怒火,她攀在他臂上的手指不覺用盡力道,尖尖的指甲深深掐進他的臂肉裡。
旭日痛得雙眉緊蹙,知道身旁的小炮彈快爆發了,連忙甩掉梁初音的手,冷然說道:“很抱歉梁小姐,我的舞伴是她。”他轉而擁過愁兒,像是在宣誓般的語調鏗鏘有力、擲地有聲。“這位是莫愁兒,我的女朋友。”
“哦——”梁初音眯著眼,打量了愁兒一會兒。“請問你們訂婚了嗎?”
“訂婚?”愁兒抬頭,疑惑地望了旭日一眼。“那是什麼?”
“也就是說你們還沒訂婚嘍?”梁初音徑自推衍出結論。
“我們雖然還沒訂婚,但已論及婚嫁。”旭日冷漠的臉龐,不顯一分情緒。他有預感,梁初音將會是個大麻煩,只怕她的固執不下於他,可能的話,他最好一開始就斷了她的妄想,否則這一牽扯下去肯定沒完沒了。
“沒關系,我不在乎。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你不能拒絕別人喜歡你,而且我自認條件不差,你何妨看看我,比較一下,我相信我會是個更適合你的終生伴侶。”梁初音自信滿滿地說。
果然!旭日在心中大大地歎了一口氣,這是一個思想前衛、敢愛敢恨的新時代女性,她的想法沒有錯,問題是,她的行為將會給他帶來前所未有的困擾。
“旭日的確不能拒絕你喜歡他,但他同樣也有追求幸福、喜歡別人的權利,愛情是兩相情願的,不能單靠一方,你可以喜歡他,但他同樣也能拒絕你。”沒談過戀愛,不代表不懂愛,起碼在愁兒心中,對這分“情”自有一番她的譯解。
“我知道,但我認為只要旭日肯給我一個機會,他會發現,我才是最適合他的。”梁初音對自己的容貌、家世、能力……具有強烈的自信心。
“這一點要問他。”愁兒回他一抹堅強、體貼的微笑,復道:“不過我們會拭目以待。”但回去之後,第一件事還是要擦掉他臉上礙眼的唇印。
“我會贏的。”梁初音這句話說得特別大聲。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竟有些浮躁了,在沒和愁兒談過話前,她只當這個不起眼的小女人,是一時好運飛上枝頭當鳳凰的麻雀,完全不將她放在眼裡。
然而一席話對談下來,愁兒的沉穩、睿智、聰明、坦率……竟將一個外表毫無可觀之處的平凡女子,點綴成閃亮耀眼的大“美”人。
也有人是這種“美”法的,愁兒的內在豐富到連她這個做情敵的都起了興趣,想要多多接近她,了解這樣一名聰慧、又不外露,精明、卻不氣盛的特殊女子,她的心裡究竟還存有多少寶藏可供挖掘。
“旭日,我們去跳舞吧!”梁初音又去拉旭日的手。
“對不起,我拒絕過了。”在感情上,旭日的執著是超乎常人的。冷漠的外表裡藏著火山熔岩般熾熱的深情,除非不愛,一旦愛上,就算是形式上的背叛他也絕不容許。
身為一個男人,要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該強硬的時候,他是絕不會心軟的,不管對方是誰。
“你不公平,你不能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就判定我出局。”梁初音跺腳嗔道。
“我有拒絕的權利,不是嗎?”從頭到尾,旭日冷硬的臉孔,沒有松下一條肌肉。
他摟過愁兒,只有在對著她的時候,那雙寒如夜星的眸子才會浮現一抹溫柔。
“見識過了什麼叫‘生日舞會’?可以走了嗎?”
“嗯。”愁兒微一頷首,朝梁初音露出一抹微笑。“梁小姐,很抱歉,我們先告辭了。”
“等一下,慕容旭日。”梁初音沖過去擋住他們的去路,揚聲道:“我不會放棄的。”
這句話的音量說得很響,全會場的人都聽到了,所有人都轉過頭來,人人都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連帶也驚動了為旭日的事,而煩惱一整晚的曉月和嚴峻。
“大哥不會喜歡她的,永遠不會。”曉月感到萬分沮喪。可是事實就是事實,騙不了人。
“如果沒有那位莫小姐,梁初音這種直來直往的強韌性格也許會吸引旭日,但比起莫小姐的坦率、機智和天真,不可諱言,她的單純更契合了旭日的靈魂。我們只能祝福他們了。”嚴峻拍著曉月的肩膀,他也為這樣注定的磨難感到遺憾。
“不行,我還是得跟大哥談談。”
“倘若老大堅持呢?”
“哼!”曉月瞪他一眼,招來服務生取了兩杯酒,一口喝光它們。緩緩吁口酒氣,沒好氣地道:“除了幫忙還能怎麼樣?”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嚴峻捶了曉月的胸膛一下,他也回他一拳,深刻的友情禁得起世間一切考驗。
旭日蹙緊眉頭,板出一臉冷凝,深深望著固執不通的梁初音。
“梁小姐,很抱歉我必須告訴你,你這種表現不是‘愛’,而是一種‘自私心理’。”他知道這番話說得殘酷了。但他決計不能給她一點夢想,如果他在此時心軟了,受到傷害的恐怕就不只梁初音,連愁兒和他自己都將遺憾終生。
“套句莫小姐方才說過的話,咱們‘拭目以待’。”三雙堅定的眼神在空氣中爆出一連串閃電火花。
梁初音伸手招過一名服務生,取了三杯香檳酒,分別端給旭日和愁兒。“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們要走之前,總該先對我說一聲‘生日快樂’吧?”
旭日和愁兒對望一眼,情侶間特有的默契在眸光中交流,他們不約而同端起酒杯,與梁初音的杯子相碰。
“生日快樂。”說完,他們一口喝光杯中的酒。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梁初音忍不住眼眶發酸,他們之間散發出的契合氣氛真的沒有他人介入的余地?
果真如此,為什麼她見到旭日第一眼,就有那種千百年來只尋他一人的熟悉、來電感覺?
她知道自己長得很美,從小到大就有許多男孩子追求過她,但只有旭日可以令她真正心動,這不就是命定中人相遇時的現像嗎?然而現實卻是如此殘酷,她不懂,有些心酸、憤怒與茫然。
“可憐的女孩。”曉月搖搖頭,不勝唏噓。“她的固執用錯地方了,我大哥的牛脾氣一卯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動,天皇老子都不甩她怎麼會想和他硬碰硬……喂!嚴峻,你去哪?”他說到一半,突然發現身邊的伙伴正往災源區行去,忙拉住他。“你別多管閒事。”
嚴峻甩開曉月的手,徑自來到梁初音身後。
“笨蛋!你真相信‘愛情’也可以用‘鐵杵磨成繡花針’的方法得到?”
梁初音驚訝於聲音的冷酷,訝然回頭,看到一雙俯視的眼,高高在上的像只驕傲的孔雀。
“你是誰?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才懶得管一個大白痴呢!”嚴峻冷冷拋下一句,轉身走向出口。
“你說什麼?”梁初音怒吼,早忘了方才的頹喪。
“我說,你如果相信‘烈女怕纏郎’這句話,就去試試看吧!大笨蛋。”不理會身後美女的怒火沖天,嚴峻兀自冷靜瀟灑地漫步離去。
梁初音氣沖牛鬥,狠狠地瞪著那個自以為了不起的男人的背影。“你才白痴!本姑娘一向愛憎分明,不喜歡就不喜歡,即便那個男人是塊牛皮膏藥,我也……”
突然她靜默了下來。是啊!她對不來電的追求者也一向不假以辭色,那麼慕容旭日對她的追求宣言,所做的反應,豈不是很明顯地表示了,他根本不喜歡她。
而她……剎那間,她全身的力氣像被倏然抽光了似的,垮著肩膀,心中盡是一片烏雲密布,榜徨與脆弱寫在那雙美麗的大眼裡。“怎麼辦?”她不停地問著自己,卻找不出一丁點兒答案。
“初音。”梁尚升把一切都看在眼裡,但他不認為有男人會棄鳳凰就麻雀,“食色性也”,天下間有誰逃得過美色的誘惑?“論容貌、論家世……那只酸小鴨有哪一點比得上你?加油,爸爸對你有信心。”
最重要的是,女兒若能和旭日成婚,等於得到敵方一員超級戰將作為左右手,於公、於私,這都是一樁利益豐富、砸不得的大買賣。
“可是……”梁初音心裡也了解,在愛情的國度裡,是沒有道理可言的,有時候愛上了就是愛上了,配不配反而是次要問題。
“初音,你怎麼這麼沒信心?不試試如何知道結果?你不會連努力的勇氣都沒有吧?”為了自家事業著想,梁尚升極力慫恿著女兒。
“當然不是,但那兩人看來相愛至深,我……”
“那又如何?他們又還沒結婚。”梁尚升有意為女兒鏟除障礙。“如果你現在就退縮了,將來一定會後悔。”
“嗯!”梁初音握緊雙拳,用力地點了一下頭。“沒錯老爸!為了不使我有後悔的機會,不論如何,我都要試試,非叫慕容旭日愛上我不可。”
梁初音爽直的個性竟成了梁尚升商場鬥爭上的工具。
他打的好算盤,這一鬧不管結果如何,女兒是否能得償宿願?最重要的是時間恰巧選在“亞洲旅行社考察團”
來訪的關鍵時刻,他還有機會為“塔蒙飯店”爭取到這筆好生意的,只要計劃進行順利。
“放心!爸爸一定會幫助你的。”
“謝謝爸爸。”梁初音高興地抱住梁尚升,她有強烈想得到幸福的欲望,而這一切就系在那名叫“慕容旭日”
的偉岸男子身上。她真心喜歡這個了不起的男人。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23 19:47:03
旭日是一個嚴謹、沉穩、冷靜、又道德觀極強的男人。他這輩子沒犯過罪,連賭博、嫖妓、說謊……這些事都沒做過。所以今天梁初音對他的強吻,不妨稱之為他人生中惟一的恥辱。
他很生氣,但有一個人更火大。莫愁兒正憤恨地舉起袖子,第N遍擦拭他臉上的唇印。
其實以她這種擦法,就算那個唇印是用油漆印上的,也早被她擦干淨了。但她仍然覺得肮髒。親吻是何等神聖的事,梁初音怎麼可以隨便親人?
愁兒難過又生氣,感到她和旭日之間純潔、美妙的愛情受到污染了。擦著擦著,她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
“你壞蛋……嗝!”她打一個酒嗝,本來就沒什麼酒量,再加上空腹喝酒、怒火薰騰下,醉得更快,才一杯香檳,就差不多頭昏腦脹了。“你——大壞蛋、色狼、不要臉……嗝!你跟別人接吻,壞人……走開,我不要理你了,嗝……”
“愁兒……”他啼笑皆非地扶著她進屋,這會兒才發現她是醋店家的女兒,還真會喝醋。
“壞人——”她大罵一聲,雙腳一軟,又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愁兒乖乖,別哭了好不好?”打橫抱起她進入臥室,溫柔地將她放到床舖上。旭日也知道自己今天是大意了一點,才會被梁初音偷襲成功,但她醉成這樣,還不肯好好休息,盡跟他哭鬧個不停,就叫他傷透腦筋。
“不好——”她猛地拉下他的頭,用力在“犯罪處”
咬上一口。
“唉呀!”他痛呼一聲,撫著傷處,朝她身旁倒下。
“愁兒,你干麼咬我?很痛耶!”
“真的嗎?”她哭一哭,忽然又笑了。標准的發酒瘋。
“我幫你舔一舔就不痛了。”
說完,她真的伸出舌頭,兩只雪白藕臂旁若無人地攀上他的胸膛,掙扎地爬到他臉上。
“愁兒。”他鼻息吁吁,趕緊捉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在他身上漫行,再任她肆無忌憚下去,老天!他不敢想像那後果,鐵定會……
但是……哇!這個姿勢照樣完蛋。她的胸脯恰壓住他的鼻端,一股如蘭似馨的芬芳直鑽進他的鼻孔,沿著氣管,點起一道狂奔的火焰,剎那間燒起了沖天情欲。
“愁……愁兒,別……不要這……我……”他已經語無倫次了,而她柔軟的身軀正在他胸膛上磨蹭著,他機伶伶打個寒顫,一股快感從背脊升起,正擊中他差不多快要淪陷的腦袋,可是——不行啊!他若真饑渴到去侵犯一名酒醉之人,可就真的該死了。
“……軟軟的……”她傻笑著哈出一口酒氣,沒有手也沒關系,她有嘴巴,靈活的丁香舌首先洗掉他身上其他女人的味道,編貝玉齒再次偷襲上他突出的耳垂,輕輕的啃噬,一遍又一遍,直叫旭日狠狠地倒抽一口涼氣。
天哪!她是天才嗎?他趕緊翻個身,使勁將她壓在身下,制止小酒鬼的妄動。拼命不停地喘著氣,第一次有女人能找到連他自己都不曉得的性感帶,逗弄得他欲火焚身、生不如死。
“痛!”大概是抗議他的禁制,愁兒倏然昂首,白森森的利牙在他面前磨了兩下。
“你想干什……啊——”答案出來了,那家伙在他突起的胸肌上狠狠咬了一口,好痛!這下子什麼火都滅了。
“好吵……嗚……頭痛……”她不悅地蹙緊眉頭,尖銳的噪音令她不適,為了制止禍源繼續肆虐,她明智地選擇堵住它,這是個好方法,可是……
處於她的雙手都在他的控制下,這……沒關系,她還有嘴巴,這一次她用她的嘴堵住他的。
旭日剛熄的欲火再度被挑起,不知道是酒精的關系,亦或她本身就是個絕佳的催情體,只這麼短短剎那間,他已經被撩撥得失去控制,徹底沉淪在無邊情潮春色中。
迫不及待松開她的手,強而有力的臂膀改而環住她不足一握的纖纖柳腰,更使勁地壓下她的頭,用力攫住那潭沙漠中的甘泉,狂炙放縱地吻她。
“嗯!”是體內的酒精被他吸掉的關系嗎?她不知道。
事實上,她連自己現在是醉、是醒都分不清楚了。
她的身體、四肢全都酥麻麻的,乏得提不起一絲勁道,只有心坎裡,一股逐漸膨脹的熱氣正在泛濫,當他輾轉磨蹭她的唇,那似蝶戲花蕊的戰栗,隨著他粗重的鼻息橫沖直撞人一顆無措的芳心,更加快了它的墜落。
“唔!旭日……”她自鼻中哼唧出軟若棉柳的低沉語調,情欲薰然的眼裡,帶著一抹無知與恐懼。
“別怕,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的。”他溫柔地伸手解下她的發髻,沾滿了濃情甜蜜的唇愛撫過她的額、她的眼、她的耳,他在那裡緩緩地吹氣,濕熱溫暖的氣息如柔軟的天鵝絨般密密地包裹著她,她在他那雙黑白分明的朗目裡看到了憐惜與……愛!
隨即,一股熾熱像沖天大火在她心裡燒了起來,她的神智飄上雲端,而她的身體在他的胸懷裡,渴望他渴望得發痛。“我愛你、我要你……愁兒,我的寶貝……”他的手隨著句句呢喃愛語,緩緩解下她的衣服。
當他火熱硬實的大掌罩住她的裸胸時,一絲遲疑在她的腦海裡升起,接下來將發生什麼事情,她懵懵懂懂有些明了,該與不該、要與不要?這個問題在她心底拔河。
就在她思索答案的同時,她的雙手首先自動環上他的頸,有那麼一剎那,旭日全身起了一陣輕顫,隨即他以近似膜拜的溫柔吻遍她的五官,最後誠摯的謝語在她耳畔響起。
這就是答案了吧?她微笑,更加偎近他,或許是女性自覺的覺醒,由實驗室的試管撫養長大,從來也不認為男女有別的天才科學家,第一次讓沒有任何道理的感情主宰一切。他與她,將靈魂和身體合一,甜美的快感迅速燃燒……這種美妙……呵!就是她愛他的證明。
因貪歡戀愛而晏起的鴛鴦最恨人家吵了。所以當公寓的門鈴聲響起時,旭日和愁兒不約而同決定——不理他,來客久等不到主人應門,自會離去,屆時他們又可以好好補一頓飽眠。
只是……唉!千算萬算,就沒料到,來客竟是個超級執著、耐性比天高的人。
叮咚、叮咚……門鈴聲持續了近十分鐘,仍然不絕於耳,最後屋裡的人率先投降了,旭日被愁兒踢下床去應門。
當他飽含睡意、心不甘情不願踱進客廳,他家的門鈴已經叫得快要斷氣了。
“誰啊?”他沒好氣地大吼一聲,打開大門。
“旭日——”一抹倩影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進他懷裡。
基於昨晚的教訓,這回旭日學乖了,只聽到這熟悉的嗔嗓,立即腳跟一轉,側身往玄關處避去。
標的突失,梁大小姐一時煞不住車,只好去抱沙發了。
旭日雙手抱胸,冷冷地望著摔得四腳朝天的梁初音,心中是好氣又好笑。她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昨晚才下戰帖,今早就上門挑戰來了。只是她究竟是如何得知他的住址?
“不知梁小姐清早造訪有何見教?”
“你不扶我嗎?”梁初音仰躺在沙發上,其勢如貓,慵懶而惑人。
“旭日,你在跟誰說話?”房裡,愁兒似乎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好奇地起床、出門詢問。
情敵出場,梁初音也顧不得再裝嗔撒嬌,立刻動作利落地跳起來,擺出迎敵姿勢。
“是你?”乍見梁初音的面,愁兒大吃一驚,手上正拿著還沒穿好的睡袍應聲落地。
“怎麼不穿好衣服再出來,當心著涼了。”旭日三步並做兩步走到愁兒身旁,替她拾起睡袍,幫她穿好。
“你們……”梁初音一雙眼看看眼前狀似親密的男女、再瞄瞄單身公寓中惟一的臥室,他們衣衫不整、酡紅的兩張臉上,春潮未退,白痴也猜得到發生什麼事了。
可惡!她忍不住大喊:“不公平——”
旭日和愁兒同時面面相覷,什麼東西不公平?這女人莫名其妙,一大早來發什麼羊癲瘋啊?
“你們怎麼可以住在一起?”梁初音跺腳控訴道。
“我們本來就住在一起了,有什麼不對?”愁兒懊惱地問道。
“說好你和我公平競爭的,現在你和他住在一起,那我怎麼辦?這樣豈非太不公平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公平競爭’這四個字了?我是說旭日有權選擇他的愛人。想怎麼樣?你自己問他吧!不要把我扯進無聊的戰爭裡。”想不到她初夜後的第一個早晨竟是這種情景,愁兒忍不住也發火了,拿手指戳戳身後的男人。“喂,你說話啊!看到底要怎麼辦?”
“不是我要怎麼辦?是她要怎麼辦?”旭日頭痛萬分地看著驕傲、倔強的梁初音。“梁小姐,你如此強制的做法是一種十分自私的心理,你明白嗎?你這樣亂來,給我添了很多麻煩,希望你三思而後行。”
“我想過了啊!”如果會輕易放棄,她就不是梁初音了。“為了彌補我給你帶來的麻煩,我決定搬來跟你們一起住,我可以幫忙做家事,你將發現,我其實是個宜動宜靜、內外兼備的好女人。”
不好的預感。愁兒聽了她的話,突然背脊冒起一股冷意,似有所覺地走到門邊,打開大門,一雙眼珠子險些瞪出眼眶。
“你連行李都搬來了——”
“不會吧?”旭日驚喊一聲,湊到門邊,天啊!大門口真的擺了兩大箱行李,而……“什麼聲音?”他伸長耳朵,似乎接收到詭異的人群雜沓聲。
叮!角落的電梯門開啟,走出了四個穿著打扮類似搬家工人的年輕男子。
“啊!我的家具終於搬來了。”梁初音開心地跑出大門,朝四名工人招手。“就是這間,請全部搬進來。”
“家具!”愁兒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張雕花鏤金加頂蓋的大床出現走廊上,緊接著法國牛皮沙發、英制維多利亞茶幾、楠木高杌頂置掐絲琺琅雲龍瓶、鑾金線落地窗紗、波斯長毛地氈……老天!這麼多東西,梁大小姐不會打算在這裡養老吧?
“等一下。”是可忍、孰不可忍!除了對愁兒外,旭日可還沒對別的女人溫柔過,否則“羅剎”這名號是從何而來?既然和梁初音講道理她不聽,就別怪他缺乏紳士風度了。
“滾出去。”他彎腰提起她的行李,連同她的人一起推出門外。“這裡是私人地方,誰敢妄進,咱們警察局見。”砰!他毫不留情鎖上大門,順便再打電話請摟下的警衛上來趕人。
“慕容旭日,我不會死心的。”門板被梁初音拍得震天響。
“沒關系嗎?”愁兒從門縫邊看到梁初音和警衛拉扯不停的場面,她敢拿性命來打賭,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的。
“別理她。”旭日一張俊臉又黑得媲美鍋底,煩躁地扒梳滿頭亂發,一口氣在胸中不吐不快。“你說梁尚升到底是什麼意思?竟然放任女兒到處胡作非為……丟人現眼,她……”他氣得腦筋都快“爬帶”了。
“也許他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呢?”
“別跟我開玩笑,我現在沒那個心情。”
“誰開玩笑了?”愁兒走過來,立在他面前,一只手點住他的鼻子。“如果是你,想將‘塔蒙飯店’再度推上夏威夷飯店大王的寶座應該不是件困難的事吧?”
“你是說?”旭日的臉色突然變得比暴風雨前夕的天氣更為恐怖。
“我隨便猜猜的,至於正確率有多少可不敢保證喔!”
知道旭日最恨人家對他耍詭計,這事要不解釋清楚,只怕下回梁初音再出現在他面前,會被砍成十八段。
愁兒忙端整神色,正經地道:“我想梁初音是真的對你一見鐘情,但她現在的作為可就不一定是出自她的真心了。我猜這種激烈的手段應該是有人教她的,而這個狗頭軍師,極可能是梁尚升。”
“哼!”梁尚升這只老狐狸,連女兒的幸福都拿來玩。
旭日為梁初音感到悲哀,有那種父親,但不管怎麼樣,那都是她家的事,他只希望自己目前的幸福不要遭到破壞。“不管她了,咱們該准備上班了。”
“哦!”愁兒點點頭,徑自換衣服去了。
她平和的反應同時叫旭日松了一口氣,幸虧她不是那種愛吃醋、胡鬧的女孩,要不然碰到這種三角習題,可有得他好受。
這是一場噩夢!
打上個禮拜,旭日不顧情面地將梁初音趕出家門後,這七天來,他沒有一刻安寧的。
她每個小時固定一通電話熱線、每天早晚站在公寓門口送他上下班、不論他去哪裡,一定可以發現她的車就跟在旁邊……本來這些他都還可以忍耐,但她卻越來越過份了,今天中午,她居然……
“你為什麼在這裡?”旭日在頂樓管理部看到了噩夢根源,再也忍不住咆哮出聲,天可憐見!他被這個女人纏得快發瘋了。
“梁小姐要來應征你的助理秘書。”愁兒無精打采的聲音在走廊角落響起。恐怖的一星期下來,豈止旭日要發瘋,連她都快精神崩潰了。
上班、下班、吃飯、睡覺……連上廁所,都有某人的聲音陰魂不散地跟在一旁……嗚嗚嗚!這簡直是變相的精神虐待嘛!救命,她快受不了了。
梁初音開心地跑過來,拉住旭日的手臂笑道:“其實以我的學歷,當經理都夠格了,但為了能時時跟在你身邊,做你的左右手,我願意降級做你的秘書,旭日,你高不高興?”
“他快痛哭流涕了,你說他高不高興?”就算再有風度的人,生活被攪得亂七八糟,也會發飆的。比如說,現在愁兒的耐性就快告罄了,她不敢保證一秒鐘後會不會突然發瘋,海扁梁初音一頓。
“我又沒問你,要你多嘴?”梁初音回頭吼了愁兒一句,再轉身面對旭日又是一臉燦爛笑花。“我……”
“你閉嘴。”旭日瞥眼望見愁兒一張俏臉乍青乍白,就知道小炮彈要發威,只有梁初音這只七月半鴨子,不知死活,才敢招惹連他都退避三舍的火藥庫。為了她生命安全著想,他頂好趕緊分開這兩個女人。“叫警衛上來,將梁小姐請出去。”
他快步走近愁兒身邊,拉起她的手。“咱們走,我有一些東西要麻煩你分析一下。”
進入總經理辦公室後,愁兒立刻甩掉他的手,怒道:“怕我傷害你的心肝寶貝啊?”
“怕我的心肝寶貝被控以傷害罪。”他笑著,倒了一杯咖啡安慰她。“別生氣了,不如我們離開夏威夷,找個地方避幾天,等她熱情一過,就沒事了。”
“新加坡?”她會意地拿斜眼瞄他。打上個禮拜他們發生第一次關系後,他老兄就不時想盡辦法要帶她回新加坡拜見未來婆婆,也不想想,就她這種離奇、詭異的身份,萬一將老人家嚇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和她豈不注定了只能再見拜拜,永不再來。
更何況此刻飯店正值非常時期,“亞洲旅行社考察團”再過一星期就要到了,“塔蒙飯店”依舊不肯放手地小動作頻繁,大有即便客人住進“蘇氏飯店”了,也要將人搶過去的態勢。
他老兄貴為龍頭,居然想在這時候蹺頭,有沒有一點責任心、道德感啊?真想叫大老板開除他。
而最最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
“旭日。”梁初音甜軟嚶嚀的呼喚伴隨著一陣刺耳的敲門聲,咚咚咚……不停地襲擊著屋裡兩名可憐人的耳膜。
愁兒惡狠狠地白了愁眉苦臉的“標靶”一眼,她可不以為能夠這麼輕易逃過梁初音的掌握,女人的執著有時候是很可怕的。
萬一這種情形發生在她覲見未來婆婆的場面上時,又該怎麼辦?他老兄是人家的兒子,頂多討頓罵,那她呢?未過門就被以為拴不住丈夫的心,這往後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臭狐狸,有膽你再說一遍。”門外甜軟嬌嗔毫無預警地拔高了八度音。
正相對發愁的旭日和愁兒不約而同被這串尖銳的叫喊嚇了一大跳。“發生什麼事了?”四只眼睛在空氣中打出問號。
“我說,梁小姐想發花痴,請回自家飯店,不要借故搗亂別人的飯店,這種手法簡直低級。”
答案揭曉了。全“蘇氏飯店”惟一有本事激得大美人拋開淑女風度,哇哇叫、亂亂跳的只有咱們身兼三個部門主管的“冷面經理”——嚴峻。
辦公室裡面面相覷的小情侶不約而同眨眨眼,默契十足地輕聲拉開辦公室大門,嚴峻的御女絕招可得多學學,往後他們和梁初音對仗的機會想必還有得是,總不能每次他們都處在敗陣的一方吧?
梁初音直指著這個和她前世結冤,今生結仇的混帳家伙,氣得臉都黑了。
“你你……你你你……你這只沒血沒淚的臭狐狸。有什麼資格這樣說我?”
“我是‘安管部’的經理,我有權利將擾亂分子趕出飯店。”嚴峻那張臉皮不曉得是什麼做的?譏笑辱罵之余,半點表情都沒變過。
然而這種面無表情比他的譏嘲更讓梁初音捉狂,這只只會悶騷的臭狐狸,好像跟她結了八百年的深仇大恨似的,每次見面不損她一頓,他就不開心。
“你敢?”她瞪大眼睛就不信這只悶狐狸敢碰她一根汗毛。
嚴峻連口水都省了,直接拎起大美人的衣服,以行動證明他絕對“敢”把人丟出去。
“嚴峻——”她要揍他,非海扁他一頓不足以泄去她心頭之恨。要找人蒙他布袋,把他拖到臭水溝旁,狠狠踹上兩腳,再踢斷他兩根牙齒,然後……
砰!直到硬邦邦的電梯底部用力吻上她柔軟的臀部,可憐梁大小姐的復仇計劃終於落空。
兩只躲在門縫邊偷瞄的眼睛及時縮了回去,辦公室大門重又悄無聲息地合上。
“你是不是又給嚴經理加派工作了?”愁兒咋咋舌,不敢相信門外那位魯男子,真是“蘇氏飯店”裡排名第一酷的紳士。
“沒有。”旭日坐回他的大皮椅裡,支額沉思道:“小嚴向來很懂得控制自己的脾氣,尤其在公司裡,他除了不愛講話、不交際應酬、面無表情外,待人處事一直冷淡有禮,方才那種動作不像是他會做的。”
“事實勝於雄辯。”把女孩子扛起來丟進電梯裡耶!若非旭日和她一起看見了,愁兒一定馬上沖去看眼科。
“我知道。”他煩躁地吐出一口悶氣。“也許小嚴很討厭梁初音吧?”
“是嗎?”愁兒總覺得怪怪的,以嚴峻那種冷漠的個性,會無緣無故去招惹一個女孩子,這種行徑就夠奇怪了,他還老在她面前失控?似乎……
“你別老是擔心別人的事情。”旭日決定不再和她瞎蘑菇,為了她,他早已失去了本來強勢的個性,因為心疼,他老是縱容她,由得她予取予求,可是現在,連他自己都對目前這種混亂不清、糾纏難解的情況感到無比厭煩了。
“又要叫我去新加坡?”她整個人癱進他對面的沙發裡,抱著頭,長吁短歎。以往不論多復雜的化學式、艱深研究,都未曾令她如此困惑過,實驗的結果可以用數據來證明,可是人與人之間的情事,卻是完全脫離常軌的演變,掌握不住的感覺已然叫她迷惘。
“想談談嗎?”他雙手握拳擱在桌上,兩只銳利的鷹眼炯炯發亮地盯著她。
愁兒避無可避,只得喟然長歎道:“我喜歡在這裡工作,大家都對我很好,可是‘塔蒙飯店’最近一連串搶人動作讓員工們個個人心惶惶,我的責任感叫我拋不下這裡;再則,梁初音的努力不懈給了我很大的威脅感,一個貌美、家世富裕的千金小姐,和一名來自未來的逃犯,我……也許你的選擇永遠不會變,然而伯母……你可以說我逃避,只是眼前我還沒有信心去面對一切。”
“好!飯店的事我可以接受。”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勾起她下垂著的螓首,雙眼凝視著她迷茫的瞳孔,直望進她靈魂。“至於我母親……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她是一名殘障孤兒院的負責人。”
“啊?”她不自覺張大了嘴巴。
他好玩地在她兩片大張的紅唇上各啄吻一小口。“嘴巴張這麼大,是在請我吻你嗎?”
“唔!”她急忙伸手捂住嘴巴,羞赧的雙頰像似偷了天邊的晚霞,一片酡紅。
“哈哈哈!”他大笑著把她摟進懷裡,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我母親選媳婦只有一個條件,不可以看不起院裡的孩子,你是那種欺善怕惡的人嗎?”
“當然不是。”敢懷疑她的人格,她氣惱地在他肚子上拐了一肘。
“啊!”他裝腔作勢地大叫了一聲。其實她最近打他的力道已經越來越輕了,剛才那一下根本不痛,多虧了愛情魔力的功勞。
“活該。”她嗔罵一句,格格地笑了出來。“原來伯母這麼偉大。”
“這下不擔心了吧?”
“伯母不嫌棄我是一回事,但我的身世……伯母受得了嗎?這世上恐怕沒幾人禁得起這種刺激吧?”
“我和曉月?”他舉起實證。
“你們兩個是怪胎嘛!”她對他齜牙咧嘴。“不過……
喂,老實說,你們兩個真的一點都不怕我?”
“你是怪物嗎?”他跟她大眼瞪小眼。“要說奇怪嘛,沒有人比得上咱們大老板……”
他把凱賓和蘇珊娜靈魂錯換的事同她說了一遍,聽得愁兒瞠目結舌,久久不能言語。
“真的、假的?男人和女人的磁場波長差很多耶!這種事在科學上根本不能成立。”
“世事無奇不有,尤其在我的浴室裡被恐龍追殺過後,我就什麼也不怕了。”他故意說得唉聲歎氣,直逗得她兩只剪水秋瞳又開始冒出火苗兒,才哈哈大笑地將她摟進懷裡。“有沒有興趣見見真人,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喔。”
“去新加坡?”她眯起一只眼睛斜睨他。這個小人,就會利用她無與倫比的好奇心。
“你說呢?”
好奇殺死貓。這個道理愁兒也知道,然而……該死的!她就是忍不住。“我要去。不過只能去四天,‘亞洲旅行社考察團’來的前兩天我一定要回來。”
“你倒比我還熱中工作。”有點泄氣,他的魅力竟然比不上飯店。
“還不是被你教壞的。”她頂他一記回馬槍,一點都不在意他口頭上的冷嘲熱諷。
事實證明一切,旭日是喜歡她的努力向上的,他總是不厭其煩地教導她一切有關飯店經營的理念,他們一起討論工作進度,他老愛在各式聚會上贊揚她的能力,這種真誠無私、跨越性別的交往,叫她輕松又眷戀地任憑一顆芳心一路墜進他的情網裡、無怨無悔。
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拿她的嘻皮笑臉沒轍。確實是教壞她了,唉!他無奈地長歎一口氣,算了!看在奮鬥了一個禮拜,她總算點頭答應去新加坡的分上,這點小事就不與她計較,不過……他猛然抱起她嬌小的身子,用力吻住她的唇,狂炙放縱地吸吮那一汪芳香味美的甜蜜……總得收點利息吧!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23 19:48:02
得知旭日和愁兒准備回新加坡這個消息,最感到驚訝的當屬曉月了。
他當然了解大哥的心思,只是安琪拉也說了,大哥的紅線應該是系在梁初音身上,這一點早已注定,他蓄意違抗天命,後果恐將無法收拾。
大哥大概還不曉得這件事,所以才會如此放心將莫愁兒帶回老家。他是准備娶她了,但是……無論如何曉月都想盡最後一分力氣,總希望可以避免悲劇的發生。
乘著愁兒在房裡收拾行李,曉月拖出旭日,將他拉到樓下他的房裡。
“大哥,你真的非娶莫愁兒不可?”
旭日定定地看了弟弟一會兒,漆黑的眼眸裡閃過一抹冷芒。
“答案你不是早知道了?”
“大哥,她不是你的命定中人,你應該娶的是……”
“梁初音。”平板無波的聲音裡透出森寒涼氣。
“你……”曉月張口結舌,不相信老大明知道結果如何,卻仍執迷不悟。
“安琪拉來找過你,你又將這件事告訴了嚴峻了對不對?”
“你全知道。”
“我猜的,小嚴最近的表現太奇怪,我曾經懷疑他是不是對梁初音有意思,才會行為失控?最後他的眼神泄漏了一切,還有你老是故意找一堆工作塞給愁兒做,是想讓我們沒時間相處?還是想叫她知難而退,明白她並不適合待在二十世紀?”
“我是為你好。”
“只可惜你打錯算盤了,愁兒對工作一直樂在其中,反而使我們的感情與日劇增。”
“大哥……”
“曉月,我們是雙胞胎,一縷靈魂分宿在兩具不同的身體裡,你應該了解我的個性的,問問你自己,倘若今日我們角色互換,你又將如何?”
曉月愣了半晌,頹然坐倒在地。
“大哥,我不想看見你痛苦。”
旭日笑了,緩緩浮上嘴角的彎弧帶著滿足與真誠的喜悅。
“你不是我,如何知道我痛苦?”
“我們是雙胞胎,從小,你感冒、我生病;我挨打、你叫疼……你的心情難道我還不了解?”
“那麼就由你自己的心來感受我,大哥現在是幸福亦或痛苦?”旭日的目光燦爛明亮,沉穩、寧靜的氣息迸發於四周,這是一個讓人樂於依靠與信任的偉男子。
雖然不甘願,曉月不得不承認,大哥已經由兩年前那場失戀的迷惘與沮喪中浴火重生了。而幫助他找回生命目標的不是別人,正是今朝的麻煩症結——莫愁兒。
“為什麼大哥?明知道沒有結果的。”
“那得要我去做了才知道啊!事情不到最後關頭,焉知勝負如何?”削薄的嘴唇緊抿著,旭日展現出堅如磐石的強烈意志力。
“沒有商量余地?”
“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即便那一飲是致命巨毒?”
“至、死、無、憾。”旭日堅定不移地丟出四個字,字字擲地有聲。該談的都談了,小弟若再無法明了那也沒辦法,他絕不會違背心意而活的,遺憾地拍拍小弟的肩膀。“抱歉,是大哥太任性,請你諒解。”邁著挺直而僵硬的步伐離開曉月的屋子,這是他們兩兄弟一次意見分歧到這麼厲害,他感到心痛,也許小弟不會再原諒他了,可是……
“大哥。”曉月倚在門框上,對著旭日的背影輕喊一聲。“不管你的決定如何,我都祝福你。”旭日僵直的背脊輕顫了一下。“謝謝。”粗嗄沉悶的聲音一磨出喉頭,他才發現,小弟的祝福對他有多重要,“它”給了他永不畏懼的勇氣。大哥走後,曉月關上房門,仰頭朝半空中呼喊:“安琪拉,我知道你在,出來吧?”
“嗚嗚……旭日好可憐,我……哇……”善良的小天使垂著兩行珠淚,哭得一發不可收拾,大有“淚”淹夏威夷之勢。
“拜托。”曉月翻個白眼。“哭又不能解決問題,你就不能做些有意義的動作嗎?”
安琪拉抬起一張梨花帶淚的小臉,兩泡淚水還留在眼眶裡要掉不掉。
“什麼是有意義的動作?”
“這也要我告訴你?”曉月不敢置信地大吼,真想把大天使長拖下來扁一頓,這種烏龍天使也敢派下來牽紅線,難怪近年來怨偶越來越多。
“不要罵我嘛,嗚嗚嗚……我真的不知道……我……
我又不是故意的……”那兩泡淚水終於掉下來了。
“好好好!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罵你,別哭了好不好?”曉月一只手伸了伸,不知道該拍她的背好?還是翅膀好?
“你還沒告訴我該怎麼做?”安琪拉難得執著。沒辦法,她最受不了看人痛苦,總希望天下間人人都能笑口常開、幸福快樂。
“能不能想個辦法把大哥的命定中人由梁初音改成莫愁兒?”
“那梁初音該怎麼辦?”幫一人、害一人,這種事安琪拉可做不來。
“總有適合她,又沒被牽到紅線的人吧?”
“怎麼可能?”
“那麼和尚、尼姑、和許許多多的單身貴族又是從何而來的?”
“咦?”安琪拉愣了一下。“你要我把梁初音配給那些人?”
“不行嗎?”
“應該可以,我回去查查,順便看看莫愁兒原配之人是誰?也得幫那個人找到另一半。”知道有解決的辦法,她比誰都開心,興奮地張開翅膀。“曉月,謝謝你,你真聰明,我現在就去想辦法,再見。”
“大哥,我只能幫你到這個地步了,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望著白光的消失,曉月心裡五味雜陳,如果可以,他真寧願幫大哥分擔所有的苦。
好緊張!從踏上新加坡的土地開始,愁兒一雙手就猛冒冷汗,濕淋淋地直到現在,沒干過。
孤兒院就在眼前了,慕容夫人會歡迎她嗎?或者她會怕她也說不定?怎麼辦?她頭好痛,又想吐、全身上下都不對勁了。
“愁兒。”旭日傾過身來握住她的手。“我在你身邊。”
“看見了。”她沒好氣地頂他一句。“但我就是害怕嘛!不然我們現在立刻回轉夏威夷,我就不緊張了。”
“別想。”他緊緊抱住她,管不了前座司機正以看好戲的眼神,從後照鏡裡望著他們。“我說過了,媽媽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你怎麼不相信呢?”
“我相信。”她兩手握拳擱在胸口。“可是我控制不了心跳,又能怎樣?”
“你喔!”他笑點她的鼻頭,車子已經停在孤兒院門口。
愁兒從車窗往外看,建築呈回字型的白色三層樓房矗立在半山腰上,平疇綠野,八方九垓風光不請自來,舒暢軟涼的微風穿透半掩的車窗玻璃,灌得一室薰清幽潤。
步下車門,她抬頭,望著蒼翠的樹木,干干淨淨得像抹上一層油似的,涼風裡帶著甜滋滋的味道像蜜一樣,和著山嵐朦朧,所有的景物像一股輕煙,撩撥著人們的視覺,感受著絕美的意境。
“這裡好漂亮。”
旭日站在她身旁,環顧四野,這裡的每一磚、每一瓦,全都寫滿了他的青春與回憶。
“這座孤兒院也是‘蘇氏’的產業。”雖然大老板已經將所有的土地、建築產權贈與母親,但旭日永遠記得當舊有的孤兒院快撐不下去、土地要被搜刮,在最危難的時候,是誰像天降神兵一樣,拉了慕容家人一把?
這個恩情他永遠不會忘。這也是為什麼,在她老笑他是工作狂時,而他仍無怨無悔為公司賣命的原因。
她若有所悟地點頭,佩服他的重情重義。
“以後,我也會幫你。”
他笑著拉她的手走進屋裡。
“其實在‘蘇氏’工作很不錯的,凱賓待員工極好,夏威夷那間飯店、A省一家百貨公司、泰國一間工廠……差不多由我主持過的地方,他都撥了不少股份給我,我也算是半個老板了。”
“總比不上你自個兒創業。”她笑睇他一眼。“其實以你本身的能力要開創一座屬於自己的事業王國並不困難,老板給你股份,是他懂得收買人心。”
“所以說,咱們有一個英明睿智的老板。”
“由此看來,我受重用的日子不遠了。”
“只要你別再胡亂抓只恐龍放進他的浴室裡,把他嚇成白痴,基本上你想升官發財絕不是問題。”
“嘿!”她對他齜一下牙。“我現在才發現你原來那麼小氣,幾百年前的事情記恨到現在。”
“更正,正確的時間是一個月前。”他瞪圓兩只余悸猶存的大眼,到現在還是無法相信,他真的被一只早已絕種的動物追殺過。“說實在的,那兩只恐龍你到底是從哪兒弄來的,那種東西不是幾千萬年前就絕種了嗎?”
“動物園啊!”她看他的眼光裡寫著——你是白痴嗎?這麼簡單的問題也不知道。“那是其他星球送給地球的寵物,觀賞、研究用的,我自己也養過一只,後來我被關起來,它也不知所蹤了。”
“你很想它?”他考慮回家後,也許給她找只小貓、小狗什麼的,總之非把她的注意力從恐龍身上離開不可,對他的生命安全也比較有保障。
“還好啦!比不上我想白告的時候多。”那小子不知道流浪到哪兒去了?他一向叛逆,希望別闖大禍才好。“聯絡不上他嗎?”
“只有一個方法。”她取出那個移轉空間的黑盒子。
“把它砸了,放出來的巨大能量可以感應得到白告,不管他在哪裡都會立刻出現,但相對的也會驚動‘地球警備隊’的人,用不了一天,他們就會找來抓人了。”
“趕快把它收好,回去記得提醒我訂制一個鈦合金的保險櫃把它藏起來。”
“發神經,這個黑盒子除了我本人之外,沒人破壞得了它。”
“是喔?”高揚的音調,顯示著他對她沖動、好奇的個性缺乏強烈的信心。“我還是覺得把它裝進保險櫃裡,封上水泥,再沉入大海最安全。”“要把什麼東西沉入大海?”一串低沉、柔軟的聲音驀地插進他們之間。
愁兒抬頭,赫然倒吸一口冷氣。如果當初她看到梁初音是驚艷程度的話,眼前這名美婦即可謂“驚為天人”了。
慈祥和藹的面容上,兩彎細細的柳葉眉,粉嫩的瓜子臉白裡透紅,像玉琢出的人兒似的,即使是粗布衣裳,亦難掩其仙肌玉骨、麗質佳容;加上那張充滿生趣的臉上的一抹甜笑,足以傾國傾城了。
跨躍中年仍保有如此美貌,令人難以料想,她年輕時是如何的艷冠群芳。難怪慕容曉月有一張“漂亮”的好面孔,原來遺傳因子在這裡。可是……愁兒偷偷瞄一眼身旁性格、粗獷的旭日,那張臉怎麼看都比不上母親和弟弟的精致,這又是遺傳了誰?他父親嗎?有一點點不公平。
“媽!”旭日走過去擁抱慕容夫人。“您怎麼出來了?身體不好,就多歇著點兒,我們去您房裡請安就行了,您別太操勞。”
“我好奇嘛!”慕容夫人丟給兒子一記充滿興味的眼神。“聽說終於有人能夠劈開你那顆灌水泥的硬腦袋了,我想見見是何方神聖,這麼偉大。”
“媽——”旭日難為情地垂下頭,臉上因為有胡子看不清楚,但兩只紅得發燙的耳朵卻騙不了人。可憐!愁兒低頭暗吐小舌,敢情慕容曉月的伶牙俐齒是家學淵源,那麼旭日的石頭腦袋和酸儒性格又是從何而來?看這情形,他在家裡一定被“欺負”得很慘。
奇怪!照理說,這種人長大後,在選擇終身伴侶方面,應該會堅持溫柔閨秀,怎麼他還會看上又瘋、又野、自主性超強、沒半點女人味的她呢?他該不會有被虐待狂吧?
“不幫我介紹這位小姐?”慕容夫人笑眯眯地望著愁兒。對於這位小姐的奇特來歷,她昨夜已經由曉月的長途電話裡了解清楚了。
起初她有些驚訝,但仔細一想,世事無奇不有,既然是兒子喜歡的人,鐵定不會是個壞人,今日再一見,雖然不是什麼天仙大美女,卻擁有與眾不同的性靈與智慧,現今這樣的女孩不多了。
美麗的女孩不一定聰明、聰明的女孩又容易氣盛;像眼前這位機智、內斂,又不與人壓迫感,只讓人覺得親近、愉悅,這才是真正適合兒子的女孩。慕容夫人看得真切。
“伯母,我是莫愁兒。”愁兒邁進一步,走到慕容夫人面前,鞠了躬。“很高興認識您,請多多指教。”
“莫愁兒嗎?好名字。”慕容夫人笑著摟了樓她的肩。
“你的父母一定很疼你,才會幫你取這個名字,莫愁——永不憂愁。”
“永不憂愁!”愁兒垂下眼簾,她從沒想過自己的名字還有這層意義存在,那對她自出生就無緣相見的父母,假若她是在父母身邊長大,她的爸爸、媽媽,真會疼愛她嗎?同常人一樣地過活,有家庭、有子女……
回首望一眼站在她身後深情款款地微笑著的旭日,過去的種種她不知道,也無緣了解,然而來到二十世紀後,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很開心,這就是幸福嗎?
“沒有不疼愛自己子女的父母。”慕容夫人似乎了解愁兒的心思,她溫柔地給了她一個充滿親情的擁抱。
“我……我不知道。”愁兒的頭深深埋進那副柔軟的懷抱裡,沉悶低啞的聲音才出口,水霧瞬間蒙上她的眼。“可以試試啊廠慕容夫人輕拍著愁兒的背。“呃!不如從改口叫我‘慕容媽媽’開始怎樣?當然,倘若我那個笨兒子決定好了,‘慕容’兩個字就可以省掉了
“媽——”母親老愛給他漏氣,叫旭日好沒面子。
“哦!難不成你已經決定好了,那直接叫媽媽吧。”
“噗哧!”愁兒吃吃直笑,看著他們母子鬥嘴。
現在她相信旭日的話了,慕容夫人絕對不是個會令人緊張的人,相反地,她慈祥、和藹、又風趣,她會喜歡這個媽媽,這一點百分之百毋庸置疑。
慕容夫人笑著摸摸愁兒的頭,這個可憐的女孩終於笑了,想起她剛才蒼白的臉,真叫人心疼,不過她直爽的情緒反應卻令人欣賞。她會喜歡這個媳婦,她相信。
旭日朝母親投過去一記感激的眼神,多謝她的寬宏大量,兩母子隔著愁兒交換一抹會意的眸光,一切盡在不言中。
“坐了這麼久的飛機一定累了吧?去休息一下,我叫人准備開飯。”慕容夫人先行離開,去張羅晚餐了。留給兒子和愁兒一個獨處的空間。
“我媽人很好,對不對?”客房裡,旭日一邊幫愁兒收拾行李,一邊笑道。
“嗯!”愁兒手裡拿著一件衣服,豁身躺在床上。“那就是‘媽媽’?我都不知道‘媽媽’原來是那樣的,好像……我……總之我很喜歡慕容媽媽。”
“你不是也有一個大兒子?你就是白告的媽媽啊!”
他倒在她旁邊,一只手支著額瞥望她。
“不大一樣,我……我好像只是喂他,教他知識而已,我們沒這樣聊過天,也沒有擁抱,以前……有一段時間,我覺得那是不需要的,可是……其實我滿喜歡被擁抱的感覺。”她吐吐舌,有些不好意思。
“沒關系,以後我們若再遇見他,再一起補給他所有的擁抱。”
“你確定?白告已經長很大,比你還要大了喔!”
“不管他長多大,我總是他父親吧?”
“繼父。”她提醒他。
“你放心,我這人一向公平,對親生子女和繼子女一樣疼愛。”他故意曲解她的話意。
“諒你也不敢虐待小告。”她看著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沒轍地朝天翻個白眼。“我現在確定你和媽一定會合得來,絕不用擔心婆媳問題。”
“我也這麼想。”她對他眨眨眼睛。“慕容媽媽不是叫我們准備吃飯,該走了吧?”
他跳下床,把她也一同拉起身。
“也好!早點去,順便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愁兒跟著他步出房門,兩人默不出聲走了半晌,她突然開口。“旭日,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好啊!你問。”
“你是不是長得像父親?”
他回頭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為什麼這麼說?”
“曉月和慕容媽媽長得那麼像,那你又跟他們都不像,所以我猜你一定是像父親。”
“你怎麼會以為我和曉月長得不像。”他的聲音裡有一絲難掩的趣味。
愁兒橫目瞪他一眼。“我沒有眼睛嗎?看也知道,你這麼粗獷、曉月長成一朵‘花’,你們之間有哪一點像啦?”
“奇怪。我是不是聽錯了?你似乎不大欣賞曉月的‘美貌’?”
“漂亮的男人是女人的天敵。”她還沒忘記曉月笑她醜的事呢。
“原來如此。”他忍不住仰頭大笑。“那麼我長得跟曉月‘一點’都不像,你應該很高興嘍?干麼還擺出一副好像有人欠你幾百萬的臭臉?”
“我哪有?”敢說她臉臭,不要命了。她橫肘拐了他—下。“我是為你不平耶!慕容媽媽和曉月都長這麼漂亮,卻一點都沒遺傳到你,可見你體內的因子不大好,我可得好好考慮一下,以後要不要跟你生孩子,萬一壞因子一直遺傳下去,豈不可憐了我那未來的子女?”
“哈哈哈——”他狂笑到差點斷氣。“你千萬別拿這個問題去問我媽,知道了嗎?”
“什麼問題不能問我?”慕容夫人很湊巧地又插了進來。
“沒什麼。”旭日趕緊轉移話題。“可以吃飯了嗎?”
拜托千萬別讓眼前這兩個女人聯成一氣,否則他以後可慘了。
“可以了,走吧愁兒。”慕容夫人攬著愁兒的肩膀,帶她進餐廳。“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直接來問我,別客氣。”
“知道了慕容媽媽,我們只是在說旭日和曉月誰長得像父親、誰像母親?”
“有差嗎?還不是同樣一張臉。”
“同樣?”愁兒圓瞪雙目。“怎麼會?他們兩兄弟長得差好多耶!”
“不會吧。愁兒你看仔細一點,旭日和曉月是雙胞胎,他們長得一模一樣的,小時候,連他們爸爸都常常搞混他們兩個呢!”
太誇張了吧?愁兒差點咬掉舌頭,不信地回頭望望旭日的臉。“你和曉月是雙胞胎?”
他緊緊閉上眼睛,無奈地仰天長歎,可憐這一世英名要毀於一旦了。
“怎麼?旭日沒告訴你嗎?”慕容夫人來來回回望著兩個年輕人,忽地笑了開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看到旭日那一臉落腮胡,才會認為他和曉月差很多,呵!可是愁兒,你知不知道旭日留胡子是有原因的。”她調皮地眨眨眼,掩不住的笑意直溢出唇角。
“媽——”旭日大喊一聲,蹙起高眉,兩只手無措地在西裝褲邊緣握了松、松了又握,滴滴冷汗已然冒出額頭。
愁兒不懷好意地瞥了他一眼——你完了,敢對我隱藏秘密。
“慕容媽媽,你說旭日為什麼要留胡子?”拍開他拉扯衣袖的手,她朝他努努嘴,超強的好奇心寫在臉上。
“哦——”慕容夫人故意提高嗓音,連同兩人的心髒也一起提得高高,旭日一臉無奈,愁兒滿懷興味。突然她話題一轉——“可以吃飯了。”
呼!空氣中很清楚可以聽到旭日急喘一口氣的聲音,接著“咚”一聲,心髒掉回原位。
“慕容媽媽——”剎聞答案,愁兒猛地一個打跌,好奇心得不到滿足,叫她生不如死。
“其實沒什麼啦。”直看到兒子放松的表情,慕容夫人才閒閒地開口。“只不過是旭日太容易臉紅,所以留一大把胡子來遮醜而已。”
“媽——”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母親居然連這種私密事都拿出來說嘴,噢!哪裡有一個地洞,讓他鑽進去吧。他再也沒臉見人了,這輩子最大的弱點……天啊!
“臉紅?不會吧?”這跟“羅剎總經理”的形像差好多耶!
“現在好一點了,小時候他看到女孩子臉紅、跟陌生人說話臉紅、老師叫他起來回答問題臉紅……連看到小貓、小狗對他搖尾巴示好,他都會臉紅。”慕容夫人說得一本正經。
愁兒早已笑成一只掩口葫蘆,呵呵呵!老天,旭日原來是個本性如此害羞的人,救命啊!她抱著幾乎笑斷的腰肢,不行了,控制一下,再笑下去會出人命的,可是……哦!這實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一頓飯吃得愁兒眉開眼也笑,慕容夫人風趣又幽默的談話方式令她回味無窮;唯一比較可憐的只有旭日了,母親把他小時候做過的蠢事和烏龍照全抖了出來,就見愁兒狂笑不止,他所有的男性尊嚴也跟著如秋風中的枯葉,盡掃落地。
“笑夠了沒?”他沒好氣地橫她一眼,伸手企圖搶回今生的污點——相本。
“走開。我還沒看完。”她翻個身離開秋千架,索性爬上院子裡的大樹,斷了他搗亂的念頭。
“那到底有什麼好看的?”他憤憤地爬到她身邊,就著一根大枝丫上坐著。
“人家想多多了解你嘛!”她難得嬌嗔地對他拋了個媚眼,嚇得他險些掉下樹去。
“愁兒——”他挫敗地大吼。“我就在你旁邊,隨便你想怎麼了解都行,那個……唉!拜托,你放下行不行?”
“嘿!慕容媽媽說,你開始特別容易臉紅是三歲時,有一天伯父抱你去公園玩,一個鄰居婦人見你可愛,動手逗你玩,誰知你打小就特別老成,怎麼逗都不笑,她生氣了,就一把拉下你的褲子,不料你當場嚎啕大哭,從此你見到女孩、女老師……以此類推,總之只要遇到稍微奇特一點點的事情,你就臉紅,是不是真的?”
“愁兒,我……”天邊的彩霞倏然轉而飄游在他臉上。
“還有還有,聽說你的初戀情人是‘凱賓’大老板……哇!旭日,了不起,你有沒有向他表白?其實你用不著擔心,到了二十五世紀,同性戀的婚姻也是合法的,人們有權愛其所愛嘛!”
“不是的,愁兒……”紅赧更上層樓占據他的雙耳。
“嗨!你小時候真的為了哄爺爺、奶奶高興,常常男扮女裝啊?這照片好漂亮,如果慕容媽媽不說,打死我都不敢相信這個小天使一樣的女孩,會是你扮的?天哪!好美喔!”
“那個是……”轟!他那張臉已經紅得冒煙了。
“對了!曉月好像對你的胡子很感冒,認為你糟蹋了天生的美貌,老是想辦法要刮掉它,直到後來,你煩不勝煩,一拳打歪了他的鼻子,他才打消那個念頭。喂!你真打算留一輩子的大胡子都不刮嗎?說實在的,我覺得很可惜,那張臉這麼好看,都被胡子遮起來了,我……”
“莫、愁、兒!”忍無可忍,他干脆一把拉過她,張嘴堵住她的喋喋不休。
她長串的叫嚷在他掠奪的雙唇中,終於無聲——熱戀中的男女,遺忘了所有事情,只急切且沉醉地啜飲共同釀造出的愛情酒……
“愁兒!”他溫柔地低喃,火熱的唇離開她的,轉而輕啄於她的額、她的眼、她的鼻、她的頰、她的耳……
用他炙燙的舌一遍又一遍描劃著她的五官,烙下他的氣息。
她在他懷中癱成一池柔柔的春水——只憑真情的牽引去感受他的熱情,任神智淪泄在這七彩光華中,將他的溫柔與深情盡數刻進每一個細胞裡……愛他呵……好愛好愛……
膠著的眼神調和成一罐芳香的甜蜜,吸引著飽飲愛情酒的鴛鴦一陣酥醉陶饜,異樣的熱浪驟然從某一點升起,在兩人全身每一處奔竄。
她首先抵擋不了那莫名的躁熱,激切的回應加深了他熱吻的火力,情潮勃發在一瞬間,只轉眼便掩蓋了一切神思。
他迫不及待抱著她跳下大樹,抵達地面的同時仍舍不得放下懷中的軟玉溫香,一切只因情火已著燃了他……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23 19:49:20
曉月一走進客廳,就被憑空出現的白色物體嚇了一大跳。
“喝!安琪拉,你什麼時候來的?拜托你不要老是突然出現好不好?早晚被你嚇死。”
他拍著胸口瞪著眼前來無影、去無蹤的小天使,她莫名其妙消失了好幾天,害他找不到人報告大哥和愁兒一起回新加坡准備婚禮的消息。也不曉得她解決之道想得怎麼樣了?是否有辦法成全大哥的幸福?曉月很是擔心。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我大哥和莫愁兒、梁初音那件事進行得如何?”
“大天使長很生氣。”安琪拉怯怯地回答,她耳邊仿佛還殘留著天使長可怕的怒吼,上帝!當她們查出愁兒原來是未來人的時候,那一場驚天動地的波動,令她至今余悸猶存。“因為莫愁兒不是現代人,他們錯配姻緣、擾亂時空、顛倒歷史,所以……”
“這些我都知道,但那又如何?她和大哥是真心相愛的,難道你就這麼忍心活生生地拆散他們?法律不外乎人情,安琪拉,請你一定要幫幫大哥他們。”
“我知道!我已經很努力了呀!”安琪拉抽抽鼻子,眼眶驀地發紅。為了幫助旭日和莫愁兒,她可是卯足了勁,甚至不惜為他們頂罪,將所有過錯攬到自己身上,被記上一支大過,外加禁足一年,才換來一個成功率微乎其微的機會。可是……
“有什麼辦法你就直說吧!我相信不論過程多艱辛,大哥一定會克服的。”況且曉月私底下也決定了,不論是如何危險的考驗,他都會幫助旭日。
“這個考驗是大天使長親自安排的,其過程連我也不知道,唯一曉得的是,執行日期就在這兩三天,而執行前提是,梁初音自願退出這道三角習題,否則一切以原定命運為准,愁兒會被送回未來,她和旭日戀愛的經過將被消除,誰也不會記得這件事,最後梁初音和旭日結婚。”
“是嗎?”曉月沉重地低頭吟哦片刻。“我知道了,梁初音的事我會想辦法,至於大哥和愁兒的考驗就麻煩你多費心了。”
他想到嚴峻和梁初音之間那恩怨難解的冤家關系,這一雙天生敵對手,冷酷紳士和千金小姐都只在對方面前失態,其間的火花不言可喻,如果將他們一起帶到新加坡……可以預測得到,一場沖突在所難免,但這也未嘗不是一個釜底抽薪的好辦法,只要控制得宜,他相信這道“三角習題”還是有法可解的。
“曉月,那我先走嘍,再見。”同來時一樣,安琪拉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曉月跟著離開公寓,他得想個好法子將梁初音和嚴峻一起拐到新加坡才行。
好夢一場醒來,愁兒有些酥懶地看看時間。已是清晨五點,她和衣躺回原位,注意力被身畔的枕邊人吸引住了。
他兀自好夢正酣,濃黑的劍眉不再高高揚起,轉而幻化成一彎溫和的弧度,不同於愛她時的熱情、平常的冷靜、辦公時的嚴肅,這樣稚氣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為什麼這個男人能有如此多變的面貌呢?
她好奇地撫摸他的臉,讓柔軟的指腹碰觸他的濃眉、星目、挺鼻及連睡著都掛滿微笑的唇,他應該也是愛她的吧?否則不會露出如此幸福的神情,所以……
頑皮的手輕輕捻著他一臉的落腮胡,可以吧?應該沒關系,沒理由不行啊!那麼……慕容曉月努力多年仍未成功,反而賠上一只鼻子的任務,若是由她來執行,嘿嘿……
動作迅速地跳下床舖,跑進浴室裡,拿出一支刮胡刀和一瓶胡子水,她重新蹲伏在他面前。
好奇殺死貓!可以想見,等他一醒來,一場好罵鐵定跑不了,足以念到她耳朵出血流膿了,然而……理智和情感拔河的結果……
“對不起了旭日,我實在抗拒不了我的好奇心,你怎麼可能和曉月長得一樣,不親眼看看,打死我都不相信,所以……抱歉,請你原諒我。”她的心不停地在懺悔,只是這股歉意並沒有傳達到她的手中,它仍然快速地揮刀直落……
“唉喲!”旭日是被痛醒的。而罪魁禍首正握著一把刮胡刀呆呆地對著他看。“莫、愁、兒!”
暴龍般的咆哮出口,他迫不及待沖進浴室,立即地——“啊——”一長串凄慘的嚎叫幾乎震垮半座孤兒院。
他留了好幾年的胡子,嗚嗚嗚……她怎麼忍心如此摧殘它,他的寶貝啊!望著鏡子裡那張東缺一塊毛、西少一塊皮,慘不忍睹的臉,它還在滴著血……怎麼會這樣?他不過是睡晚了一點而已……
門口突然探進一顆腦袋,愁兒強憋住笑。
“呃!我沒刮過胡子,所以……”她不敢說得太白,可憐他一顆男人的玻璃心已經被她傷透了,再刺激他的話,難保大男人不捉狂了,到時候倒霉的可能就不只她的耳朵,或許屁股也會跟著遭殃。
“你為什麼刮我胡子?”硬磨出齒縫的聲音裡,濃厚的火藥味清楚可聞。
“我……”她縮縮脖子,表示害怕。“好奇嘛!”
“好奇就可以乘著我睡覺時,刮我胡子?還……”他伸手往下巴一摸,摸到一手血。“刮得我一臉傷。”
更離譜的是,他沒有及早發現,真想打自己一巴掌。
這個教訓告訴他,男人千萬不可沉溺於溫柔鄉,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生手上路,請多多包涵嘛。”
“你以為在開車啊?”
“意思差不多,湊和著用,你就大人有大量別計較了。”
好!他拿她的嘻皮笑臉沒轍,可是……“你把我的臉刮成這樣,叫我怎麼出去見人?”
“所以我把刮胡刀和胡子水拿來給你了。”她小心翼翼地站出來,仍不敢走進浴室,只是伸長手把東西遞到他面前。“你自己修整一下,不就能見人了。”
“我為什麼要為了你一時的蠢動,刮掉我費心留了多年的胡子?”
“那……你不刮就算了,何必發這麼大火?”
“你把我的臉弄成這樣,還怪我發火?”
“那……要不然……”她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我現在就去睡覺,你也乘著我睡著時,刮我胡子不就扯平了。”
他閉了閉眼睛,感到一陣無力與啼笑皆非。
“你有胡子讓我刮嗎?”
“要不要我從現在開始留?三年後你就可以報仇了。”
“你那張臉皮長得出胡子嗎?”
“現在當然不行,但我知道有一種藥可以讓我長胡子,我會做喔!要不要我做給你看?”
“不要。”他大吼一聲。別的女人或許不會拿自己的臉開玩笑,但以愁兒的莽撞什麼事都可能發生。算了!就當他流年不利吧,愛上這麼個又瘋、又野、好奇心超盛的女人。“刮胡刀拿來啦。”
“干麼?”問歸問,她還是迅速奉上大人點名的東西,沒辦法,盛怒中的人最大。
“刮胡刀除了刮胡子還能干麼?”砰!他當著她的面用上浴室的門。他可憐的胡子真是捐軀得不值。
這麼凶!愁兒對著房間吐吐小舌,其實她有藥可以讓他的胡子瞬間掉光光,而且不痛不癢,保證絕不再長。
只是……這樣對一個借胡子來遮醜的男人而言,好像太狠了,所以她才選擇最原始的方法,幫他刮胡子,想不到……唉唉唉!看來待會兒那頓訓有得熬了。
半晌!浴室的門終於打開,旭日一臉不自在地走了出來。
愁兒好奇的目光立即盯上他光溜溜的臉龐,兩只眼珠子動也不動地瞪如銅鈴,這就是旭日的真面目嗎?實在是……
“嗨!起床了嗎?可以吃飯了。”同時,客房門打開,關心兒子身體健康的慕容夫人正巧走了進來,她也看到了旭日,立即一雙美目睜得大大的。
不知道是誰先笑了出來,然後一長串足以轟垮屋頂的狂笑,再也止不住地流泄滿屋。
爆笑的原因不是在於那張和曉月酷似的面孔,而是……天啊!旭日那張臉上最少貼了二十塊透氣膠布,他的刮胡技術和愁兒的真是有得拼的爛——
愁兒已經躲旭日躲了兩天了,沒辦法,他對那臉意外捐軀的胡子念念不忘,每遇到她,總非訓上一頓話不可,念得她不只耳朵流膿,連腦袋都快秀逗了。
“愁兒!”
遠遠一聲呼喊,叫住了她溜往游戲間的腳步。最近她和院裡的孩子相處日益融洽,每每逃開他,躲去和孩子們玩得天昏地暗。
“旭日!”她怯怯地轉身,在心中祈禱——拜托別又來了。
“過來。”他朝她招招手。
就知道!她氣悶地踱到他面前。“什麼事?”
“有人來了。”平穩的語氣裡沒有半絲火藥味,盡是一片冷漠。
愁兒好奇地抬頭,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通常是表情豐富、情緒多樣的,怎麼今天如此地冷淡。
“嗨!”原來答案在此。就見梁初音從旭日背後探出頭來,一臉笑面嫣然。
“你……”愁兒指著她的手指驀地垂了下來,喟然長歎一口氣。“我佩眼你,世間像你這樣有毅力、有耐心的女性已經不多了。”
“謝謝!”梁初音深情地望了旭日一眼。“我喜歡他,我不會放棄的,所以要請你多多指教了。”
“哪裡。”愁兒啼笑皆非地朝天翻個白眼,有情敵是這樣對話的嗎?天啊!她好想撞壁去。
“旭日,你帶我逛逛新加坡好不好?”梁初音一雙白嫩藕臂纏上旭日的手,嬌滴滴的聲音幾乎可以淌下蜜來。
這招八成又是梁尚升教的?向來大刺刺的豪放女竟也學人家耍起美人計。旭日不自在地抖落一地雞皮疙瘩,甩開不停往胸前襲來的玉手。
“對不起,梁小姐,請你自重。”
爸爸說的什麼“英雄難過美人關”全是一堆渾話,根本沒用。梁初音暗自咬牙,不禁越來越懷疑,她這樣不死心地苦苦追求究竟所為何來?
“旭日,你為什麼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我是真的愛你啊!”
“呃!我還有事,我先走一步。”愁兒決定留給他們一個獨處的空間,畢竟事情再繼續拖延下去,對她、旭日和梁初音都不好,是到了該有一個決斷的時候了。
同時,梁初音也必須明白,感情一事,最注重兩情相悅,單方面的苦戀是沒有結果的,她若真如自己所言是新時代敢愛敢恨的女性,就要有能取能舍的勇氣。
“愁兒!”旭日對著她的背影喚了一聲,深情而凝重的眼眸對上她的。雖然早知她爽直、單純、天真又聰慧的性格定是不會誤會他的,但他仍是有些擔心,深怕在一些沒有注意到的小動作上.傷害了她初次在情路上摸索,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嘗試的脆弱芳心。
“我很好。”她回他一抹陽光般燦爛、光明的寬慰笑容。信任與體貼在彼此的眸光中交流。
“小心些,別玩得太瘋。”他點點頭,放下一顆懸蕩不安的心。愁兒,他的寶貝,真是個特殊、又惹人愛憐的小女人。
試問這世上,有幾個女人可以容得下自己的男人與情敵獨處談話,只有她了,自願離去,表達了她對梁初音的寬容與對他的信任。這樣的寶貝怎不令他愛煞,直憐入骨血。
“梁小姐,我記得上次已經跟你說過,我愛的人是愁兒,今生今世永不改變,我希望你能看清事實,盡早死心,才不會害人害己。”
梁初音心中直叫苦,離開了莫愁兒,慕容旭日所有的濃情蜜意也盡數消散,他永遠只留給她冷漠與無情。
但為什麼她就是忘不了他,天知道,她的心也好苦啊!
“旭日,呃……你刮掉胡子更英俊了。”她不想太早結束這段談話,真的舍不得與他劃清界線,只好顧左右而言他。
“梁小姐,逃避解決不了問題的。”
“我都不知道你和曉月原來是雙胞胎,你們長得好像。”
“梁小姐,你若執意不肯面對現實,我也不想再與你談下去了,希望你從此離開我的生活,下一次再見,就當我們從沒認識過。”
“我……”她一只手捂住嘴巴,滾燙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撲簌簌直落。“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我真是個如此討人厭的女人嗎?”
“不是的,你很可愛,但世間美女何其多,我難道可以愛盡天下人嗎?”他頓了口氣。“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這個道理你可明白?”
“我知道,但你還沒結婚啊,為什麼不再給自己、給我一個機會?不論容貌、家世、能力……甚至行事態度和觀念,我自信與你都相當匹配,我不是傳統那種只會躲在家裡,每天聞丈夫西裝上香水味的小女人,我觀念開放,講求兩性關系平等,但在行為上我極端自愛,我以為你也是這樣的人,有什麼道理我們合不來?”
“基本上你的說法並沒有錯,但世上與你同樣想法的人不只你一個,你剛才說的愁兒同樣也做得到。”
“也就是說她比我先到,你先愛上她了,所以固執地不肯改變?”
旭日搖頭苦笑,梁初音的固執與他有得拼,他們的本性真的是相當接近,一旦爆發出感情,就如火山熔岩般激烈,不將對方一起化為灰燼絕不罷休。可惜這樣的婚姻卻不是他想要的。
在他的想法裡,要廝守終身的兩個人,除了得互相了解彼此,寬容與大人量更是不可或缺,愁兒的觀念與他極為相同,更重要的是,她看過他各種不好的一面,她不在乎他的裡外是否一般光鮮亮麗,她愛的是他的靈魂,但梁初音呢?
“我問你,你為什麼喜歡我?喜歡我哪一點?”
“很多啊!”她愣了下,來電的感覺就這麼一剎那,真要說明白,卻有些困難。“你認真工作、有責任感、潔身自愛、忠厚老實、不亂搞男女關系……一時間我也說不了那麼多。”
“我都不曉得我原來是個這麼十全十美的人。”他朝天翻個白眼,果然是“白馬王子情結”。真不知道該如何說這些小女生,太天真了吧?世上焉有完美之人?“我記得我第一天和愁兒認識,兩人就吵了一架,吵得天翻地覆,最後還大打出手,我的眼眶到現在還記得她的手勢,他奶奶的!那真是有夠痛的。”
梁初音張大嘴巴,不敢相信,旭日居然會罵髒話,還……“你……你和莫小姐打架,她是女人耶。”
“只有你這麼說,她本人連同我,都對此持保留態度。”想起愁兒的莽撞、沖動、直爽和超級好奇心,旭日真是又愛又恨。“你大概看不出來我很會做菜吧?愁兒的手藝也不錯,平常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很少出去應酬,喜歡兩個人窩在廚房忙得亂七八糟,發明一些奇奇怪怪的菜亂吃,在家裡,我們用得最多的日常藥品是胃藥。”
老實說,他也很懷疑那種東西怎麼能吃:在海參裡面放絞肉和納豆,再抹上酸奶油和美乃滋。早忘了這鬼主意是誰想出來的?不過那種可以吐盡隔夜糧的惡心感,只怕他這輩子都忘不了了。
她瞪圓兩顆眼珠子,極力撐大眼眶,令人不禁擔心它隨時有爆裂的危險性。不會吧?這對走在時代尖端的新潮男女,閒著沒事,竟然專門窩在家裡,搞那種老掉牙的飛機。
“不用懷疑,我們搞出來的飛機絕對足以塞滿一座國際機場。”這樣就受不了,那如果讓她在家裡看到恐龍、或與果狸一起泡澡,豈不要嚇死她了。
梁初音必須勞駕她的雙手捧著,才能讓她的下巴免於脫臼。那雙瞪成銅鈴狀的美目,足足有三分鐘忘了眨閉。他說的是真的嗎?雖知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那種相處方式也未免太誇張了吧?和她以往的經驗……總之她根本無法想像。
看來這番談話對梁初音而言,確實是太刺激了。旭日靜靜地走開,留給梁初音一個思考的空間,她該看清楚現實了,不能再一味地沉溺於幻想愛情中,畢竟“相愛容易相處難”,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夫妻的。
旭日的背影正在遠離中,她看到了,卻無能為力,感覺心頭有一塊肉被硬生生刨下來,人生中的第一次失敗嘗起來總是又酸、又澀、又苦。她,天之驕女梁初音終於還是失戀了。
一顆晶瑩剔透的珍珠淚隨著心口的破洞淌下面頰,眼在流淚、心在滴血,恁多的痛苦像潮湧般似要將她吞沒,她會滅頂、黑暗、死亡……
“有什麼好哭的?不甘心不會追上去。”嚴峻冷漠的聲音總是選在梁初音最傷心時過來加油添火。
“滾開啊!臭狐狸,要你多管閒事。本小姐決定拋棄幕容旭日那個有眼無珠的臭男人了,不行嗎?”只要有嚴峻在,梁初音永遠都會忘記悲傷,因為她生氣都來不及,哪還記得要掉淚。
“誰想理你呀?沒用的笨女人。”嚴峻撇撇嘴,語氣輕蔑至極。
“我哪裡笨了?本小姐可是名門大學,哈佛畢業的高材生,聰明絕頂、絕頂聰明。才不像你,一只又臭又蠢的呆狐狸,喂,你站住,我在跟你說話……”可惡!梁初音氣得跳腳,那只臭狐狸,敢在她話說到一半時蹺跑,膽小鬼,沒用的家伙。“我叫你站住聽到沒有……”她憤憤不平地追上去,非叫嚴峻收回那句“笨女人”不可。
等著一對歡喜冤家越跑越遠,曉月得意非凡地從大樹上溜下來,他對這出自編自導的鬧劇發展至今的結果非常滿意,梁初音終於認清現實退出了,現在只剩下大哥和愁兒的考驗,但願安琪拉那邊也能進行順利。
“這裡的風景真不錯。”愁兒雙手抱膝,低頭坐在育幼院門口的台階上,看到一雙黑色、閃亮的皮鞋出現在視界內,有這麼嚴謹的生活態度,將自己內外打理得纖塵不染的只有旭日了。
“環山小道邊的景色更好,有沒有興趣去看看?”旭日牽起她的手,四只略帶沉重的腳步離開育幼院,踏上圍著山坡修築的柏油路面。
輕風帶著薰人欲醉的青翠徐徐吹拂著,貼人心頭的溫暖;融融日陽照出點點金黃、耀眼的光芒,一只粉蝶兒淘氣地穿過兩只交握的手臂,振翅又往那青巒翠峰而去。
一路的沉默伴著窒凝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育幼院已完全看不見了,愁兒深吸一口氣,清亮的眼眸將所有的陰霾盡斂。
“都解決了?”
“該說的話我都說了。”旭日頓了一下,加大力道握緊她的手。“我再無話可以跟梁初音說,她再這麼不懂事,我只好采取強硬手段了。”
“嗯!”她悶悶地點頭,有一個忠實的伴侶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不知為何她的心總有一絲遺憾,是為了梁初音?還是世事的不圓滿?亦或……
“愁兒——”旭日迅然驚喊。
一陣刺破入耳膜的尖銳煞車聲隨之而起。
她慢一步地抬頭,看到一輛失控的游覽車正朝兩人立身之處沖過來。
“閃開。”伴隨著他撕心裂肺的吼聲,愁兒輕巧的身子被推得飛了起來,躍過路面,和游覽車間不容發地擦身而過,摔進山壁旁的小澗道裡。
“旭日——”被山泉濺得一身濕的愁兒在腳踏實地後,迫不及待站起身,正好看到旭日被游覽車撞得飛上半空中,身子直朝山谷裡墜落。
“旭日!”哀嚎似老猿啼位,斷人心腸。愁兒揮灑著滿腔熱淚焦急地爬出澗道,朝谷邊奔去。
方才躍過她而去的游覽車並沒有因為撞到人而停下來,依舊歪歪斜斜地急沖了兩、三公尺,猛地撞上山壁,再彈向谷邊的大樹,車體在巨烈碰撞中引出火花,緊跟著一聲轟然乍響,雙層巴士斷成兩截,變成兩顆碩大的火球滾落山谷。
半空中猶自帶著許多火星和肉片細細飄落,隨著火球經過,升起偌大的濃煙,只眨眼間,便將大片清朗的天空遮蔽成陰暗的黑幕;鮮血與悲哀、驚嚎與痛苦……
絕望的色彩重重潑灑在這塊美麗的青翠裡,空間裡只剩下——死亡。
愁兒目瞪口呆注視著整件悲慘車禍的發生,就這麼轉瞬間,那是多少人命的失落,她愣愣地趴在山道旁,旭日的身影已不可見,剛才還談笑風生、意氣昂揚的男人,就如此輕易地從她的手指中散了開去,化在煙塵裡,與她天人永隔。
“不——”嘔心泣血的吶喊為這片焦黑的大地添上更多的凄風苦雨,千言萬語的心痛與哀傷豈是那點點的珍珠淚可以訴盡,她的愛、她的心正隨著他的消逝活生生地死去:旭日……她唯一的愛人啊——
雖知顛倒歷史不可為,但……她毅然取出懷中的黑盒子,無盡的煉獄她願意去,只要上天將他還給她,任何的苦,廳般的罪,她甘之如飴,如若不然,拜托!請帶她—同前往吧!
將黑盒子的能量開到最大,白色的巨大光柱沖天而起,往事像錄影機倒帶般一幕幕地回歸:火球滾上來了、斷成兩截的車子再度合一、旭日從山谷下飛起來、她上升的身子歸回原位、煞車失靈的車子倒退到山坡上……
就是這裡了,她讓回轉暫停,身子憑空移轉入游覽車,檢查車子失控的原因,煞車油和煞車帶都有問題,但她沒有時間更換了,使命地扳緊手煞車,讓車身摩擦山壁增加阻力,車速很快地減緩,而旭日的步行軌道就在眼前。
“快啊!停車,拜托……”她使盡了吃奶的力氣,索性讓車輪卡進山澗裡,巨烈的搖擺讓整輛游覽車上下跳動了好久,三、四十名游客齊聲發出恐懼的尖叫,幾乎將車子震翻過去。
“停啊——”她猛地嘶聲吶喊,手煞車扳到底,就在旭日的腳跟前,它終於撞上一顆突出的山石搖搖晃晃地停了下來。
“旭日!”捧著一顆驚魂甫定的心髒,她半跑半爬跳下車子,直朝他奔去,誰知發生過的歷史竟再度重演,停得不甚緊靠的游覽車又前滑了尺余。
“小心!”說時遲、那時快,旭日一把推開她,綿弱無力的車體輕輕擦過他的身子,直將他擠落山谷,搖晃的車體子總算安穩地停了下來。
只這麼兩、三步的距離,他又從她的手中飛走了。
“旭日——”她豁出命去,極力往前撲,捉到他的衣袖,但下墜的力道卻把他們的身子一起往前拖。“呃!”她抵擋不住地心引力強大的拉力,手中的衣袖倏然裂掉……
“旭日——”伴隨著一聲肝膽俱裂的嘶吼,血淚如花在空中飄散,她想也不想隨他跳落。
“愁兒……”他又驚又怒地望著那緊隨著她墜下的人兒,小笨蛋正不停地靠近他,她居然想陪他一起死,天……愁兒、愁兒、他的愁兒。
“旭日!”她一手前伸,盡量靠近他;一手死命地扳著黑盒子,再一次,拜托,再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讓時光回到游覽車上,這一次,她會仔細停妥車子,絕不會再出意外了。
黑盒子閃出了幾點白光,又倏然熄滅。“拜托!”她在心底懇求,將能量開到最大,無奈超用的能源是再也喚不回了。
如果她不試圖顛倒歷史、如果她不貪心地想救游覽車裡的人,又救旭日、如果一開始她就舍棄游覽車,將救援的目標鎖定在旭日身上、如果……只是再多的如果都改變不了注定的結局了,旭日……
他的手終於抓住她了,迫不及待將她帶進懷裡,滾燙的淚烙印了她的頰,感謝上天的成全,他永遠不再放開這雙手,天上、地下只願與她同行。
她哭倒在他的臂彎,感受到他深切、濃烈的愛滿盈了她的身軀,活著的理由、成長的代價、所有曾經受過的苦……立刻都有了答案。
作者:
傲氣神鷹
時間:
2010-2-23 19:49:39
是他、全是為了這雙有力的手臂、這個摯愛的情人,她超越時空、離經叛道只為找尋的人生至愛。
悄悄地,她咬牙捏碎了懷中的黑盒子——“白告!”
她驀然朝天大喊,再也回不去二十五世紀也沒有關系、再被捉回去關四百年也無所謂……過往的一切,她都不在乎了,只要他,只要旭日能夠平安……
拜托了,我只能靠你了,白告——
突地,一陣狂風挾雜著雷霆萬鈞之勢猛烈襲來,兩具下墜中的身體態勢倏緩,像羽毛輕飄落地般,直隱沒在青山翠谷中。
攬山翠谷裡,一塊平坦的草地上睡了兩個人,正是大難不死的旭日和愁兒。
“我們獲救了。”他睜開迷瀠的眼,滿腹疑問地迎上一名白金色頭發、碧綠眼眸的男子。那雙綠眸像是熱帶叢林一樣無盡的幽邈、深邃,而且——危險。
當男子的手試圖碰觸旭日懷中昏迷過去的愁兒時,他立刻拍開他。“你想干什麼?”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男子的嗓音低沉而森冷。“你是誰?為什麼會跟小愁在一起?”
“我是愁兒的丈夫,我為什麼不能和她在一起?”旭日突然發覺,他非常不喜歡這個男人叫愁兒名字時,那股親密勁兒。
“丈夫。”男人森冷的表情稍退,一抹邪笑倏忽出現在他臉上。“憑你也想當我的父親?”
“你說什……啊!”旭日靈光一閃,恍然大悟說道:“你是白告,愁兒的大兒子?”
“我可不承認這個沒用的女人是我母親。”白告挑高一邊眉毛。什麼時候開始?科學家和她的實驗晶之間,也有親屬關系了?
“嘿!還想賴?你剛才明明說,不要旭日、我的丈夫做你父親,不就等於間接承認我是你母親。”愁兒不曉得什麼時候醒了,正睜大一雙秋瞳,直瞅著白告瞧。
白告嘴角的邪笑突然隱去,微眯起雙眸,竄燒的火苗兒狂烈飆出,肅殺之氣籠罩全身。
“不管你是不是我母親,這些都已經無關緊要了,眼前最大問題是,那些家伙你打算怎麼處理?”
他起身,指著遠方一股急奔而來的雷聲轟動,隨著黑盒子破裂放出的巨大能量,不僅引起他的注意,連“地球警備隊”也尋線追來了。
“他們始終還是不肯放過我。”愁兒歎了口氣,轉身面對旭日。“只是連累你了。”
她伸出手不舍地撫上他的臉,難道他們真注定了今生無緣?否則為何相處的過程中,總是如此難關重重,她好心疼,他為了她吃盡苦頭,這般深情,叫她該拿什麼來回報?
“和你在一起的這兩個多月,是我今生所經歷過最快樂的日子。”他滿足的微笑中沒有遺憾。
幸福的定義人人不同。有人愛華廈、有人貪美食、有人喜金錢……然而對旭日而言,能夠和愁兒在一起,就是他最大的幸福了。
“你真笨。”她忍不住罵他,又哭又笑,倒進他的懷裡,緊緊環住這具給她溫暖;使她重生的軀體,他的熱情、他的溫柔、他的摯愛……這一切一切,她要用她的雙手、雙眼、以及所有的感官,將它們深深刻印進她的心坎裡,上窮碧落下黃泉,永志不忘。
然後,她猛地咬牙,一記手刀使勁劈上他的後頸。
“帶他走,保護他,永遠別讓警備隊的人傷害到他。”
她站起身將旭日推給白告,只身沖向追兵,沒有回頭、不能回顧,但她仍舊忍不住刨心的痛苦,一邊跑、一邊讓滾燙的熱淚濕了滿頰、永別了旭日、永別了我今生唯一的愛……
“愁兒……”旭日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襲來,體內所有的力氣在剎那間被抽光,只剩下一具空空洞洞的肉體盒子,生命緊隨著她的遠離而流失。
他想救她、他要救她,然而他卻連伸出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沒有,他不是向來都能掌握住一切嗎?為什麼在這時候……
幫他、誰來幫幫他?如果這個世界真有神的話……
“安琪拉——”隨著他狂如暴雨的厲吼,白金色的光帶猛地由天而降,籠罩住整座山谷。
安琪拉的雙翅突然伸展得像要與天同寬,切裂空間,而來。“奉天帝的命令,特准莫愁兒在二十世紀重生,並於即日起封鎖現代與未來的時空隧道。”七彩的虹由她掌中飄出,仿如織錦般,在蔚藍的天上,織起一道密密麻麻的彩虹網,直到不見一點晴空,“地球警備隊”的追緝人員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旭日,你有沒有怎麼樣?”安琪拉溫柔、關懷的低喃嗓音驀地在旭日耳旁響起。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居然……天使!”愁兒瞠目結舌地望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切。
“恭喜你們通過考驗。”安琪拉笑出一臉春風。
“考驗?”旭日和愁兒同聲疑問。“那是什麼東西?”
“就是剛剛發生的事嘛!你們被車撞,愁兒本來可以直接救你,不用管那輛游覽車的,但她很善良,救了所有人的命,她又這麼愛你,不惜陪你跳下來,所以你們就通過考驗了,愁兒可以在二十世紀重生,她在二十五世紀的資料會被消掉,警備隊的人再也不能來捉她,你們終於能夠在一起了。”安琪拉的邏輯觀依然有待加強。
但盡管她說得不清不楚,旭日和愁兒仍聽懂了最後一句——他們終於能夠在一起了,感謝老天保佑,他們緊緊地相擁,余悸猶存地吸取對方身上傳來的溫暖,讓兩人心跳的脈動合一,今生今世,他們再也不分開了。
無聊!白告用力眨掉眼中的酸楚,拼命維持住了那一臉的冷漠,白痴小愁,害他空擔心一場,早知道她會逢凶化吉,他又怎會被“地球警備隊”那些人威脅,成為“時空殺手”,專職來往過去、未來,替當權者們除掉那些可能為害到他們權力的人,從她被關進黑洞起,四百年來,他不知道為“地球警備隊”殺了多少人了,不料事情到頭來竟變成一場鬧劇收場,直叫他且驚且喜、又氣又怒,該死的渾帳王八蛋。
“我要走了。”他默然站起身,
“你要去哪裡?跟我回家好不好?”愁兒及時扯住白告的衣袖,嘗過感情的溫暖後,她越發舍不得這個大兒子。
“算帳。”白告削薄的嘴唇抿出一抹淡然的嘲諷。警備隊丟下來最新的任務是要他殺一名年方二十的小女孩,可是見鬼了,那根本是個白痴、愚蠢透頂的笨蛋,本來他就在想為什麼要殺這樣一個小女孩?她蠢兮兮地,能夠為害誰啊?這趟任務他接得心不甘、情不願,先前是看在小愁落在對方手中,他不得不聽他們的話,現在小愁沒事了,他倒要警備隊那群混蛋將殺人原因給如數吐出來,要是他們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哼哼!可別怪他要算總帳了。
“小告,你別沖動,聽我說……”愁兒一句話沒說完,白告又如來時般,迅速地消失了。
“他會時空移動?”安琪拉驚道。
“對啊!小告是星際混血兒,天中擁有時空移轉的能力,有什麼不對嗎?”愁兒心裡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現在時空中到處都是我剛才封網的法力,我怕他隨便亂走會受傷。”安琪拉一臉憂愁。
“不會的,‘時空移轉’是小告的吃飯伎倆,他不會,遜到讓自己在時空中受傷的。”這一點愁兒倒很有把握,不過吃些小苦頭大概免不了了,誰叫她兒子跟她一樣沖動呢!
“那我就放心了。”安琪拉拍拍胸膛,笑道:“我送你們上去吧!”一手拉住一個人,她雙翅頓展,兩人一天使重又回到了育幼院,剛才那場歷險好像不存在似的:
曉月欣喜若狂地朝他們奔過來,抱住旭日。“太好了,大哥,你們都沒事。”一會兒他又激動地拉住安琪拉的手,上下不停地搖晃著。“謝謝,謝謝你,安琪拉,謝謝。”
“沒有啦。”安琪拉露出一抹羞赧的笑容。“我該走了。”微笑的背後有著絲絲苦澀。“旭日,祝你們幸福,一年後見。”說完,她像層淡霧般消散在空氣中。
“安琪拉,她……發生什麼事了?”愁兒敏感地察覺到那抹籠罩在所有人心中淡淡的憂傷。
“進來吧!我告訴你們……”曉月領頭說著,那是一個好長好長的故事,有關於一對真愛無悔的情人和一位善良、溫柔的天使……
後記
一年後
同樣是“蘇氏飯店”頂樓的總經理辦公室裡。
“愁兒,寶寶在哭了,你來看一看好不好?”旭日從成堆的公文中抬起頭來喊道。他左腳還綁著一條繩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扯動大辦公桌底下一張小小搖籃床,晃出催眠的頻率。
因為不放心將初生的幼兒交給奶媽照顧,這對小夫妻遂假公濟私在總經理辦公室的隔壁另辟了一間套房,做為平常家居用,他們現在是食衣住行都靠飯店,標准的以飯店為家了。
“不行啦!我的手又不見了。”辦公室連接套房的門打開,飄出一顆腦袋。愁兒苦著一張臉,表示她的無能為力。
她正在研究時空轉換器,白告那小子又失蹤了,連自己添了一個弟弟都不知道,她想通知他,但沒有黑盒子了,只好重新研究時光機。
只是這一次缺少設備完善的實驗室,一切只能土法煉鋼,她的研究進行得相當不順利,常常不是將自己的手腳變不見、就是弄得煙冒三層樓,把夏威夷的消防隊整得哇哇大叫。
“你別再玩那些機械啦,當心哪一天,連頭都不見了。”他無奈地念道。也只能沒轍地丟下公事,抱起孩子,隨她躲進套房裡,為心愛的寶貝換尿布。
“對不起嘛!可是白告這個混帳小子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很擔心啊。”她皺著眉,望向只差一點點就能完成的時光機,唉!就算成功了又如何?誰能幫她旅行時空找人?
只是做母親的心情就是這樣,沒能看到白告平平安安,她就是放心不下,雖然明知以那小子的能力絕對不會出事。
“老大,有安琪拉的消息了,喝!嫂子……”套房的門突然被撞開,曉月連門都沒敲就直接撞了進來,卻被四肢不全的愁兒嚇了一大跳。“實驗失敗了就躲起來,干麼現身嚇人?”他拍著胸口,險些被那顆飄浮的腦袋嚇死。
“誰叫你不敲門,活該。”愁兒照例回他一個大鬼臉。
這兩人從認識到現在,沒一次對盤的。
“曉月,你說有安琪拉的消息了,她現在怎麼樣?”
冷靜的旭日永遠是那個唯一能夠捕捉到話題重點的人。
他如此擔心安琪拉不是沒有原因的。就在一年前,當“地球警備備隊”尋來,要帶走愁兒時,是那個小天使,幫他們頂下了所有的罪,給了他們一個重獲新生的機會,讓愁兒在二十世紀復活,助他們共結連理。
她並且切斷他與梁初音的紅線,將梁小姐配給嚴峻……呃!雖然那對歡喜冤家至今仍過著有實無名的同居生活,兩人無時無刻不在鬥嘴,但他們的感情進展之迅速倒是眾人有目共睹。
“老大,你又在瞎操心了。”曉月啐他一口,笑道。
“安琪拉沒事啦!她禁足一年的時間已經到了。昨晚凱賓才打電話告訴我,趕快把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藏起來,那家伙昨天不過到他家才玩了五分鐘,就玩飛了他一千多萬的骨董,氣得蘇珊娜揚言要拔光她翅膀上的毛,幸好她逃得快,否則我們就可以看到一個沒毛天使了,呃……這些都是廢話啦!總之,安琪拉待不下去,最有可能的就是到A省去找沈永竹、或者來夏威夷找我們,所以……嘿!老大,這個接待任務就交給你了,小弟我要閃人了,拜拜。”
他揮揮手,准備落跑,才不要跟那個迷糊天使扯上關系,太危險了!可是……他的腳步才移動,連大門都沒邁出就……
“曉月,好久不見。”一個甜軟柔膩的聲驀然擋在他面前。
“安琪拉!”不會吧?居然有這麼巧的事。曉月嚇得直往後退。
“曉月,別再退了,你會撞到我的時光機的。”愁兒提醒道。
說時遲、那時快!曉月一個打跌,猛然往時光機上倒去,他的手在無意中按到了一顆紅色的按鈕,剎那間虹光滿屋。
“啊——”曉月慘叫一聲,就知道遇到安琪拉一定會倒霉,嗚!他為什麼不跑快一點……但他的思緒也只能到這裡了,七彩光圈已然將他全身包圍,隨著一股大力襲來,神智從他的腦海裡飛了出去,然後……他暈了。
套房內眾人俱目瞪口呆地望著這幕詭奇異像,直到虹光散盡……
“曉月呢?”愁兒首先叫了出來。
“不見了。”安琪拉愣愣地續道。好神哦!比她的法力還厲害。
“該死的!時光機把他送到哪兒去了?”還是只有旭日能捉到重點。
“對了!時光機……”愁兒匆匆地檢查儀表板,隨即一顆心墜落谷底。“完蛋了。”
“怎麼樣?”
“公元六五六年是什麼時候?”
“曉月掉到唐朝去了?”
“大概!”
“大概的意思是……你也不確定?”
“對不起,因為它還沒有成功嘛!”愁兒哭喪著臉。
怎麼會這樣?慕容曉月,你這個王八蛋、倒霉鬼,你……拜托你可千萬不能出事,撐著點兒,大嫂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哇——”安琪拉突然嚎啕大哭。尖銳的哭聲,嚇得旭日和愁兒面面相覷。
“安琪拉,你用不著這麼傷心吧?曉月又還沒死。”
愁兒不自在地說。沒理由啊!她竟然哭得比曉月的親人還傷心,難道……
“曉月不見了,他的紅線怎麼辦?”安琪拉繼續哭。
果然!旭日和愁兒互望一眼,詭異的笑容不約而同浮現他們的嘴角。終於也輪到慕容曉月了喔!臭小子!再鐵齒嘛!三年風水輪流轉,早晚輪到他們看好戲的一天。旭日抱著兒子,笑望妻子,可以預期他們未來的每一天,都會過得非常有趣,呵!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太幸福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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