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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冷月寒劍]修神傳[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5:41:20     標題: [冷月寒劍]修神傳[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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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潛龍騰淵

第一章 身世堪憐
第二章 否極泰來
第三章 授徒大典
第四章 先天道體
第五章 古墓奇緣
第六章 古墓之密

第七章 師徒敘話
第八章 奉命下山
第九章 太陰劍罡
第十章 大顯神威
第十一章 穎悟玄機
第十二章 初次隨軍



第二卷 飛龍升天

第十三章 宴會風波
第十四章 潼關會戰
第十五章 唐家事變
第十六章 春夢無痕
第十七章 滅金大戰
第十八章 情之苦澀
第十九章 忠臣萬古



第三卷 怒龍蟠空

第二十章 西征歐洲
第二十一章 冰峰血戰
第二十二章 生死茫茫
第二十三章 車伕歲月
第二十四章 碧血丹心
第二十五章 怒龍蟠空
第二十六章 破碎虛空



第四卷 蒼龍入海

第二十七章 命坎運妙
第二十八章 校園生活
第二十九章 逼女迫子
第三十章 慈善宴會

第三十一章 死亡聖盃(1)
第三十一章 死亡聖盃(2)
第三十一章 死亡聖盃(3)
第三十一章 死亡聖盃(4)
第三十一章 死亡聖盃(5)
第三十一章 死亡聖盃(6)

第三十二章 自然之道(1)
第三十二章 自然之道(2)
第三十二章 自然之道(3)
第三十二章 自然之道(4)
第三十二章 自然之道(5)
第三十二章 自然之道(6)
第三十二章 自然之道(終)

第三十三章 聖節狂歡(1)
第三十三章 聖節狂歡(2)
第三十三章 聖節狂歡(3)
第三十三章 聖節狂歡(4)
第三十三章 聖節狂歡(5)
第三十三章 聖節狂歡(6)
第三十三章 聖節狂歡(7)
第三十三章 聖節狂歡(8)
第三十三章 聖節狂歡(9)
第三十三章 聖節狂歡(10)
第三十三章 聖節狂歡(11)
第三十三章 聖節狂歡(12)
第三十三章 聖節狂歡(13)
第三十三章 聖節狂歡(14)

第三十四章 武聖顯威(上)
第三十四章 武聖顯威(下)



第五卷 游龍戲鳳

第一章 時局紛亂
第二章 得遇同門(上)
第二章 得遇同門(下)
第三章 虯龍歸心(上)
第三章 虯龍歸心(下)
第四章 神異展現
第五章 太子打工
第六章 評頭論足

第七章 豪華酒店
第八章 同事聚餐
第九章 南洋集團
第十章 太子發威
第十一章 端本正源(上)
第一一章 端本正源(下)
第十二章 神的回憶



第六卷 神龍抖甲

第一章 終南之行(上)
第一章 終南之行(中)
第一章 終南之行(下)
第二章 修真大會(上)
第二章 修真大會(中)
第二章 修真大會(下)

第三章 紫金缽盂(上)
第三章 紫金缽盂(下)
第四章 摩尼七星(上)
第四章 摩尼七星(中)
第四章 摩尼七星(下)

第五章 武聖再世
第六章 妖魔亂舞
第七章 決戰終南
第八章 神耶魔耶

第九章 起源之謎(1)
第九章 起源之謎(2)
第九章 起源之謎(3)
第九章 起源之謎(4)
第九章 起源之謎(5)

第十章 武聖踢館(上)
第十章 武聖踢館(下)
第十一章 校園風雲(上)
第十一章 校園風雲(下)
第十二章 其樂融融(上)
第十二章 其樂融融(下)
第十三章 再回終南(上)
第十三章 再回終南(下)



第七卷 金龍探爪

第一章 會合
第二章 談湖
第三章 遇襲捲
第四章 喬裝
第五章 進堡
第六章 傾軋
第七章 明爭

第八章 營救
第九章 暗鬥
第十章 迎接
第十一章 混戰
第十二章 黑白
第十三章 聖使
第十四章 密議



第八卷 龍霸天下

第一章 京都
第二章 聚聊
第三章 異能
第四章 春宵
第五章 思感
第六章 赴宴
第七章 窺視
第八章 仗義
第九章 決議
第十章 北海

第十一章 神龍
第十二章 佛器
第十三章 激戰
第十四章 裂空
第十五章 傳識
第十六章 開天
第十七章 神宮
第十八章 離情
第十九章 別緒
第二十章 尊皇



修神傳 異界篇

異界篇 創世傳說 第一章
異界篇 創世傳說 第二章
異界篇 創世傳說 第三章
異界篇 創世傳說 第四章
異界篇 創世傳說 第五章

異界篇 魔界風雲 第一章
異界篇 魔界風雲 第二章
異界篇 魔界風雲 第三章 無盡的懸念(前部終)

《 本帖最後由 翔風鷲 於 2010-3-5 18:58 編輯 》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5:51:32     標題: 第一章 身世堪憐

在長安城內有一叫花子,名叫蕭楓,孤兒一個,自小父母雙亡,蕭家村人氏。

    當時蕭家村的人都勸蕭楓的爺爺奶奶棄了他,說道蕭楓是克父克母相,克完之後還得克祖父祖母。可是他爺爺,奶奶卻是那裡肯信這邪門之事,畢竟蕭楓是他們的心頭肉,怎又會捨得棄他而去。

    於是,蕭楓便隨著爺爺,奶奶在村人的冷嘲熱諷下過到了六歲,雖說日子艱苦,可一家三口卻亦其樂融融,甚是溫馨。

    爺爺為了能讓蕭楓在村裡唯一的先生處讀些書,認些字,便每日極為辛勞的上山砍柴,好賺些銀兩來孝敬先生。蕭楓卻亦是個乖巧的孩子,曉得爺爺為了讓自己能在先生處讀書,實是勞累之極。故而他的用功,也是先生所教學生中最為努力的,如此一來,先生亦對他很是喜愛。

    可是好景不長,一日爺爺為了多砍些柴,便耽擱了點歸家的時辰。在走夜路之時,由於柴火太過沉重,再加上本身的年老力衰,竟是一個搖晃,不慎墜落山崖,直落得個屍骨無存的淒慘下場。爺爺的驟然過逝,使得向來與他情感篤厚的奶奶亦是傷心欲絕,在過度的悲痛下也就撒手而去了。

    自那時蕭家村的人就把蕭楓視之為眼中釘,由於爺爺和奶奶的相繼過逝,他們更是言辭振振的說蕭楓就是個災星,倘若不把他趕出蕭家村,那是會大禍臨頭的。

    見慣了冷眼,看遍了白臉,蕭楓生性卻也堅強,不等村民來趕,就出外流浪至長安。那是今兒東家,明兒西家到也自在。城內的百姓見他小小年紀甚是可憐,到也時常接濟一下他。可當時的局勢並不景氣,附近也沒有哪個有實力的人來收養他。

    就這麼一天、一天的過去了。轉眼已是數年,蕭楓已是11歲。

    那時長安城內氣候正當炎熱,夜晚蕭楓就在客棧老闆的院子裡睡覺,躺下之後,面對滿天星空,人天相照,無比廣闊,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禁唏噓,不知何時方能出人頭地,來告慰父母及祖父母的在天之靈。

    恍惚中,剛剛入眠,景象立至,好似虛空存在著強大的引力一般,把自己吸收進去,恍惚不知所之,進入了另一世界。

    但見白光現前,浩渺無際,湛然清徹,雪亮如銀。過去的一切彷彿自動消失,萬事萬物不復存在,惟有虛空浩渺的光,極亮而不耀眼,蕭楓只覺自己的身體被光所融化,變成了不可言狀的光,此時他即是光,光即是他。

    直覺在此景象之中,無比清朗明徹,灑脫快暢,不知所之,其味難說。但感頭腦特別清爽。這一景象,其實在他童年之時業已數度出現,不過也皆在平常睡臥之際發生。

    知而不知,覺而不覺,似夢非夢,似醒非醒,由於蕭楓生性灑脫,故而在他醒來之後,亦是平常視之,聽其去來。

    ※※※

    夏去秋至,秋去冬來,轉眼已是元宵佳節。今日長安城內到處張燈結綵,喜氣洋洋。雖說此時中原乃是金人統治,但在這漢人普天同慶的佳節裡,長安城內的百姓也是盡去往日的苦憂,盡量苦中取樂一番。

    蕭楓今日裡在好心的馬大嫂處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並且陪著她的女兒小如玩耍了一會後,就早早的來到了長安太守府的廣場前。他早已聞聽今日長安太守府的廣場,會舉辦長安城有史以來最浩大的綵燈會。他亦小孩心性,自然不甘人後,是以早早到來,亦可排個好位置,看的仔細一些。到時回去對同伴們吹噓一番,炫耀下自己的見識。

    斯時,四處綵燈已是點燃,只是天光尚亮,燈景之幽美尚還得不到顯現。而且此刻廣場上已有很多人,東一堆,西一簇,圍得好不密實。蕭楓人小可不管這許多,把頭一低便往裡擠將進去。

    好不容易鑽入了人群,還未抬頭細看,忽覺頭上一陣鑽心的疼痛,隨即傳來一聲凶狠的大罵:「臭小子,投胎啊?沒見你大爺在這看燈嗎?還往裡擠,給爺爺我滾出去。」那廝說完,一把抓住蕭楓的衣帶,掄了大力就把蕭楓好似沙袋一般的給砸了出人群。

    只聽見『噗』的一聲,蕭楓便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就如死了一般。那種疼痛,使得蕭楓直覺得骨骼欲裂,頭腦發昏,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發現扔他之人,原是長安東街的痞子頭王胖子。

    這王胖子把蕭楓砸出去後,得意的朝四周瞧瞧,隨即朝著蕭楓猛唾了一口,謾罵道:「臭小子,沒把你砸死,這就算是你命大。下次還敢這樣,老子定然剮了你。」說完哈哈大笑,似是做了一樁極為風光的事。

    四周之人冷眼瞧他,實是心中鄙夷,只是敢怒不敢言,心中卻是早已痛罵不止,直覺此人恍如畜生一般,不可理喻。王大胖卻是不覺,又故作風雅的在旁對著花燈指指點點,只當自己是個大行家似的。

    這時蕭楓已然慢慢爬起,身上那件馬大嫂送於他,今年過年的衣衫亦是完全擦破;整個面容,鼻青臉腫,口角間更是泛出絲絲血跡,顯得甚是情景淒慘。

    蕭楓雖說生性灑脫,可也倔強,在受了這等委屈之下,仍是毫無泣容。只是很隨便的擦了擦臉,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後,依舊照著王大胖的身側空隙,擠了進去。

    如此一來,王大胖怎忍受得住,隨即衝出人群怒罵道:「又是你這臭小子,你他娘的。」說完,掄起大手甩手而下,「啪」的一聲巨響。蕭楓臉上頓時又多了個血紅的大手印,嘴角的血跡更是泊泊流下。

    王大胖兀自不肯罷休,仍想趁勝追擊,痛打蕭楓。

    四周之人見了,忙各勸道:「算了,算了,打都打了,就饒了小孩這一遭吧。」哪王大胖聽了眾人的話後,斜著眼瞧了瞧他們冷聲道:「嘿嘿,老子教訓這臭小子,要你們這幫鳥人多什麼嘴,滾一邊去!今日老子不把他揍得不認識他爹娘就是他養的。」說完,摞摞了袖,似想大幹一場。

    蕭楓聽他言語有辱爹娘,心中實是氣憤,惱怒之下,他可不管王大胖是天王老子還是地頭痞子。不由大聲道:「你本來就是我養的,就是不孝順,現在還在揍老子我。」眾人聽了,先是一呆,隨即會意的哈哈大笑,只覺這小孩罵哪王大胖雖說甚為不妥,可也有趣,委實大快人心。

    再說哪王大胖平日裡在東街趾高氣揚,囂張跋扈,有誰敢言語於他。今日裡不過打罵了一小叫化而已,竟被他罵得如此,那還不是火冒三仗,氣向膽邊生。

    邊上眾人中也有其他街區的痞子,此時見了那還不大聲吆喝,惟恐天下不亂。這下王大胖更是下不來台,他本想小小教訓一下這臭小子。可在外混的就是注重一個聲名,今日被個臭小子如此痛罵,倘若再沒動作,只怕這今後的長安城內就再也沒有他王胖子混的地方了。

    想到這,王胖子怒喝一聲,跨步一躍,右手握成拳狀,「噗——」的一聲正中蕭楓的胸前。蕭楓本就瘦弱不堪,如何承受得起一彪形大漢擊來的重拳,頓時飛起,跌落在兩步開外,可他確實生性倔強,落地後,即又連忙爬起,哼都沒哼一聲,只用那血紅的雙眼怒視著王大胖。

    那王大胖被蕭楓如此狠盯著,不由竟是有些心怯。可眾人在邊上看著,也不由他罷手。又是一拳擊去,蕭楓應手而倒,可又馬上爬起,雙眼中佈滿了不屈的怒火。

    就這樣一個打,一個摔。一個是打的累了,一個卻是摔不怕。

    這時王大胖氣喘吁吁道:「臭小子,適才不是說要當我爸嗎,現在來啊,來啊。」哈哈哈……聲嘶力竭的笑著,笑了數聲後,接著又道:「只要你時下叫我一聲爺爺,我這便饒了你這一遭。如何?」

    王大胖心中暗暗思忖:只要這小子鬆了口,或者討饒一下,那我也有台階下了,這下面子有了,威勢也壯了,其他痞子也不敢小覷於我了。可他卻不曾想過像他如此欺凌一小孩,又那來的威風,那來的面子。旁觀眾人此刻實是鄙夷他到了極點。

    但蕭楓卻並未遂他之願,撕聲喊叫道:「只要老子還有一口氣,就不會向你這胖兒子低頭,有機會我還得閹了你這肥狗賊。」

    蕭楓年歲尚小,哪時那還懂得什麼叫閹。只是東竄西走的時候,聞的其他大人如此笑語罷了。可王胖子懂啊,這可是一個男人的根啊。

    「臭小子,你想閹我,今日我先閹了你,省的你日後惹禍。」說完,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整體通光晶亮,寒氣直溢,把匕首置於蕭楓的下體,王胖子冷笑道:「快叫爺爺。」

    「哎,好乖孫。」

    王大胖聽得蕭楓竟然應他,再加上旁觀眾人忍不住的竊竊笑聲,更是火冒三丈,不由惡向膽邊生,手中一緊,接著跳了開去。

    眾人只見蕭楓的下體已是血染衣衫,而蕭楓此時竟然已是痛暈了過去。眾人見了起初先是激忿不已,可是望見王大胖手中那柄尚且滴著血的犀利匕首,不由噤若寒蟬,互相看看,隨即四處散了開來,惟恐惹禍上身。

    此刻王大胖深知自己由於頭腦發熱,闖下了彌天大禍,心驚膽戰下瞧瞧四周人都散了,也急忙逃之夭夭。

    與此同時,從遠出走來兩個身影,走至近出才看出是兩個道士。一前一後,前面哪個是鶴髮童顏,長鬚飄飄,一件黑色道袍,腰繫一根金黃色的絲帶,胸前繡著太極圖案,宛似神仙中人一般。後面哪個是個小道童,看似十五六歲,唇紅齒白,倒也秀氣。

    兩人走至蕭楓近出。

    小道童訝聲道:「掌教,這小孩受傷了,啊……竟是……竟是……!」瞧著蕭楓的傷勢,小道童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年老道士彎身俯下,撩起蕭楓的衣衫不由皺眉道:「不知是何人下此毒手,對一小孩也不放過。」說完抱起蕭楓便和那小道童飄然而去。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5:52:22     標題: 第二章 否極泰來

蕭楓迷迷糊糊中,睜眼醒來,轉頭四顧,發覺自己似是在一間廂房之中,只是天色似晚,一時間卻亦瞧不清楚。忽見不遠處正有一道童橫倚在一張大大的方桌上,雙手蒙著頭,正在乎乎大睡。

    不過,他到也甚是驚醒,隨即就被蕭楓支起身子的聲音鬧醒了。只見小道童睡眼朦朧的走到蕭楓跟前問道:「你醒了,身子舒服嗎?」

    蕭楓打量了他一眼,發現這小道童年約十五六歲,唇紅齒白,面清目秀,此時正用關切的目光注視著自己。蕭楓見了心中不由一陣溫暖,想自己從幼至今,記憶中用如此目光看他的除了爺爺和奶奶以外,就數長安城內的馬大嫂等幾人,其餘之人莫不是打罵隨心。

    思念之此,蕭楓不由放聲大哭。想他在那長安城內受盡王大胖的欺侮凌辱,卻也不曾哭過一聲。此時遇見小道童的溫暖關懷,不禁心懷大放,也不顧及,只是哭得舒暢。

    那小道童左手握住他手,也不出言勸慰,只是臉含微笑,側頭望著他,目光中充滿愛憐之色,右手輕拍他背心;待他哭了一陣,才親切的問道:「你好些了嗎?」

    蕭楓聽那語音慈和,一時間滿懷的悲意頓時湧上心頭,忍不住又是哭將了起來。

    那道童拿出一方手帕給他拭淚,安慰道:「小兄弟,別哭,別哭,過一會身上就不痛啦。」他只當蕭楓是由於身子疼痛難耐,方纔這般痛哭流涕,誰料想,他越是勸慰,蕭楓卻越是哭得傷心。

    忽聽廂房外一個低沉又威嚴的聲音說道:「志常啊,這孩子哭個不停,幹什麼啊?

    蕭楓淚眼模糊中抬起頭來,只見從門外走進一年老道士。那年老道士鶴髮童顏,面相清矍,身著一件黑色道袍,胸前卻繡著一金光耀眼的太極圖案,身材雄偉,氣勢威嚴,飄飄如仙人。

    蕭楓聞言,臉上一紅,立時收聲止哭,低垂了頭甚感羞愧,但隨即用眼角偷看那老道士,見他也正望著自己,忙又低下頭來。

    小道童笑了笑說道:「回稟掌教,這小兄弟自醒來就一直哭至現今,想來是感懷身世,要麼就是身子尚未止痛,忍耐不住。」又側頭回望蕭楓說道:「小兄弟,我說的對不對?」蕭楓聽了更是羞愧不已,喃喃不語。

    那老道士聽了道童的話後,臉含微笑,溫聲道:「小兄弟,有甚委屈儘管說出,貧道自會替你作主。你的事貧道打聽了一下,也略知一二,你的勇氣貧道甚感佩服。只是現今切莫學那婦人,啼哭不止。那王大胖貧道已然教訓了他一頓,命他從此以後不得再出現在長安城內,想必長安城內的百姓此刻正合手相慶呢。」

    蕭楓聞聽,抬起頭來,臉上佈滿疑問。

    老道士見了不由曬然一笑道:「你可是不信?那就沒法了,出家人可不打誑語啊。」那叫志常的小道童此時急忙說道:「是的…是的…小兄弟,那王大胖滾蛋之時,我可是親眼所見。」說完臉上一陣泛紅,似怕蕭楓不信。

    蕭楓聽了,連忙想翻身下床給老道士磕頭謝恩。只是下體傷處尚未痊癒,方動卻牽起傷處,不由微哼出聲,額上頓時佈滿大汗,雙眉緊皺。

    老道士見此知是蕭楓想下床跪謝,心下暗讚,急說道:「小兄弟切莫亂動身子,傷處尚未痊癒。要感謝莫急,來日方長嗎。」說完哈哈笑了。

    右手探出捏住蕭楓脈門,微運內勁,內勁滾處,無不暢然無阻。心下大驚,思忖前些時日為這孩子運氣療傷,雖感氣勁滾動甚暢,但也有些許遲滯之處,卻也沒有今日如此這般。這孩子好似先天道體,全身八脈俱通,更且脈路開闊。

    志常那小道童見老道士沉吟不語,且面色閃爍。不由大急說道:「掌教,可是有甚不對。」

    那小道童與蕭楓雖說相處時日不長,只是從蕭楓醒來到現今,就那麼一會兒,可小道童卻不知為何,就覺得蕭楓似是他多年未見的兄弟一般,不想他再受磨難。

    蕭楓見了,心下激動,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是凝望著老道士。老道士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小道童不要擾他。

    過了半晌,老道沉聲問道:「小兄弟,在這之前你可曾習過甚麼武學?或是服過甚麼天材地實?」蕭楓聽了忙說道:「不曾,不曾,如若習過武學,我又何必被那王大胖欺侮,早就做了他,為長安百姓除一害了。」

    老道士聽了心下暗忖:是了,假若蕭楓習過武學,又何會被那王大胖傷了下體。就算是方習不久,但那全身脈絡俱通,又如何解釋。就算是自己,也是在重陽恩師的親力照護下花了整整二十年的光景,方達八脈俱通的境界。而像蕭楓如此,恐怕就算是練了天界第一寶典也無此功效吧。想來這孩子果是修真界千年罕遇的先天道體,今趟倒是給我丘處機為全真派揀了一塊寶。只要這孩子入我門下,假以時日,何懼我全真派不名揚天下。何止如此,恐是威顯天界都有可能。想至此,不由哈哈大笑不止。

    老道士笑到不要緊,卻把蕭楓與小道童嚇了一大跳。兩人不禁相顧駭然,大是訝異。不知這老道士發的甚麼瘋,運內勁療治蕭楓半晌之後,先是沉吟不語,不發一言。現時卻又為何大笑不已,似是遇了天大的喜事一般。

    蕭楓不知老道士平常為人,到也罷了,小道童卻是知道。本門掌教平時威嚴無比,不苟言笑。派中諸人除了幾個長老以外,其他弟子見了俱都畏懼不已,不敢在其面前嬉笑高聲,今日不知為何如此反常。給其他師兄弟得知必然不能想像。

    此時老道士臉含微笑說道:「志常,你在此處好好照應蕭楓,他身體已無大礙,只是需得靜養,過些時日便會痊癒。」又向蕭楓說道:「蕭楓,你自小孤苦無依,幼遭大難,今日既到這終南山重陽宮,就把此處當作自己家吧。如你想習武,貧道也自可教你。你可願意?」說完望著蕭楓,靜待反應。

    老道士丘處機此時心想:蕭楓啊,蕭楓你可千萬得願意啊!我終南山重陽宮的日後威名還得靠你來支撐呢。假若你不願意,恐怕我就得要用苦肉計了。

    蕭楓聽了如此暖心的言語,不由胸中一熱,內心實是千萬個願意,雙目含淚的說道:「我願意,我願意,弟子蕭楓,願成為終南山重陽宮的一員。」

    老道士丘處機聽完,高興的說道:「好,好,好啊,待你身體痊癒,我便收你為全真龍門的嫡傳弟子,呵呵……」說完後,又是忍不住的心下得意,笑了數聲。

    邊上小道童志常聽了,不由用羨慕的目光望著蕭楓,內心中為這小兄弟由衷的感到高興。

    老道士丘處機見他們如此兄弟情深,心中也是大為愉暢,說道:「到時志常也入我龍門吧。」小道童志常聽了,不禁欣喜若狂,在旁雀躍不止,只是卻已忘了叩謝老道士丘處機。

    老道士見此也不見怪,朗聲笑著出了廂房。

    蕭楓望見小道童志常這樣欣喜,也被他感染,是以臉上也浮現笑容。只是心下奇怪這小道童志常不早就是老道士丘處機的弟子了嗎?怎還是如此欣喜若狂。

    志常聽聞蕭楓的疑問,呵呵笑著說道:「蕭師弟你有所不知,全真正宗,自重陽祖師以來,「七真」門下各自開派,分為龍門(丘處機)、隨山(劉處玄)、南無(譚處端)、遇山(馬鈺)、崳山(王處一)、清靜(孫不二)、華山(郝大通)七個支派。其中七門弟子又分為兩類,其一為各門的嫡傳弟子,數量及少,但每一人俱是全真的佼佼者,乃為我道宗護法顯威。其二為傳教弟子,教中九成弟子俱是,每日裡研習道宗經卷,空時方能修煉些道德性命之學,平日裡乃為布道度人之用。我雖在丘真人門下兩年,也只是傳教弟子,今日依你之福,被真人收為嫡傳,一步登天,如何不喜。」說完望著蕭楓,兩人相顧而笑。

    如此兩人就這般嘻嘻哈哈的傻笑了整晚。笑聲傳至遠處,令山上其餘弟子大為訝異,暗念是否有人練功太勤,練得走火入魔了,傷了經脈,不然怎會有人如此笑法。

    如此這般,便就過了旬日。蕭楓傷勢在志常的日益照料下,已是痊癒。蕭楓自爺爺奶奶故去之後,日子從未過得這般舒暢。身體健壯了不少,臉上也豐盈了許多。山上各門弟子見了也莫不暗歎好一美俊少年。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5:52:47     標題: 第三章 授徒大典

這日正是老道士丘處機收蕭楓及志常為徒的大喜之日。重陽宮早就把這一訊息傳遍天下各宗各門。老道士丘處機可是全真教這一任的掌教,不管是在宗教界,還是在武林中丘處機都是當之無愧的一代宗師。他收徒,又有何人會不來瞧瞧熱鬧。順帶也來看看未來興許會接掌全真門戶的兩人。

    蕭楓與志常二人今日穿了新做的道袍,在自己的廂房中等待著老道士丘處機的召見。

    過了許久,二人正待得無聊時。有一道童,叩門而入,說道掌教在大殿召見,說完用欽羨的眼神望著二人。

    蕭楓與志常見了相顧而笑,心底極為滿足,春風滿面的信步去了大殿。到的大殿,但見殿外東一蔟,西一堆,人頭湧湧,這些人形貌神情,都是些三山五嶽的草莽漢子。三三倆倆聚在一起似在低聲議論,到也不敢高聲。

    望見蕭楓與志常走來,只是稍微打量了一下,並不知這二人便是今日的主角,回轉頭又逕自聊天。

    二人踏進殿內,裡面卻是井然有序,殿中諸人僧道儒俱全。從穿著打扮及形體樣貌,望來便是武林中身份極為尊貴之人。各個仙風道骨,好似神仙中人。

    此時老道士丘處機正安坐中間與眾人敘話,見到二人,待他二人跪拜之後,便和顏說道:「時辰未到,先到後面,歇息一會。」二人領了師諭,逕自去了。身後自是留下眾人一片讚美之聲,說道天資聰穎,稟賦奇佳之類的言語。老道士丘處機聞聽,手捻長鬚頷首微笑。

    旁觀六位真人見到,也是一笑。廣寧子郝大通笑著說道:「師兄今日大喜,一日便收二位佳徒,真是可喜可賀。我等諸人也是沾光不少。」丘處機與諸人聽了更是哈哈大笑。

    過了些許辰光,只聽殿外大鐘響起,足足響了七聲。邊上一位司儀道士清了清喉嚨,大聲道:「吉時已止,全真龍門授徒大典現在開始。」諸人急忙結束談論,噤聲不語,直待大典開始。

    這時只見蕭楓與志常二人從殿後緩步而出,神色間雖是甚顯平和,可隱隱的還是有些歡欣之色,躍然其上。畢竟能得到長春真人丘處機的青睞,而收為嫡傳弟子的,天下間可沒有幾人。

    兩人照著司儀的吩咐,三跪九叩,先跪三清四御,再跪全真五祖,後跪長春真人丘處機。如此的連續跪拜,即便極為亢奮的他們,也是暗呼吃力,大為煩惱。可是全真龍門授徒大典的儀禮極為繁瑣,蕭楓與志常也是無法,只得聽任擺佈。好不容易待到儀禮結束,二人早已精疲力竭,只剩喘氣的份了。

    不提全真七子如何送完諸位觀禮之人。

    如此清閒的過了數日,老道士丘處機召二人到他靜修房中二人叩見完畢。

    丘處機對他二人說道:「你等二人,也算是正式入我門牆了。今日起我便先傳授重陽祖師所遺之《金關鎖玉訣》給你們。這《金關鎖玉訣》所修行的乃是持儒(理)、禪(性)、道(命)三教圓融的道德性命之學;要修必須先修明心見性之性功,後修命功,全精全氣全神,不使虧污,以臻仙(真)境。爾等必須奉行「克己、忍辱,」「清修、自苦」,「不妻、素食」的苦行生活,不懈修道,從而最終達到「修身濟世,超凡入聖」。你二人可聽明白沒有?」

    二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是,弟子明白。」

    這時老道士丘處機沉聲低吟:鉛汞成真體,陰陽結太元,但知行二八,便可煉金丹……

    二人聽得明白,聞得真切,自是用心記住,生怕聽錯一字,到時追悔莫及。

    老道士丘處機吟完口訣,望著二人說道:「這《金關鎖玉訣》你等記住,切不可外傳,如有外洩,輕則逐出門牆,重則神形俱滅。切記、切記。」二人頷首應是。

    這時丘處機凝望著蕭楓,忽然說道:「蕭楓啊,你的下體傷勢雖說用普通之法極難痊癒,可是倘若你把這《金關鎖玉訣》練至了金丹大成,那麼你的遺憾亦就不會再有了,而且你的成就也將是任何人不能與之相比。」

    蕭楓聽到師傅如此關心自己的傷勢,不由大是感動,心情的起伏,胸中的溫暖,實是從未有過。但覺自己就此把命交於了師傅,亦是心甘情願之極。

    丘處機看著心愛的兩個弟子,神色慈祥的說道:「你二人這些時日先練習《金關鎖玉訣》,待有所小成,一年之後便當送你們去那『活死人墓』靜修。」

    蕭楓聽不明白,心下暗忖:靜修便靜修嗎,何必要送我們去那聽名字就覺得恐怖的『活死人墓』。側頭回望,發覺志常竟是滿臉興奮,神情激動。蕭楓不由大為不解,甚是疑惑。

    丘處機見了莞爾一笑,說道:「蕭楓,我見你似有疑問,儘管提出便是。」

    蕭楓聞聽,臉上一紅,低聲道:「沒什麼,沒什麼。」

    丘處機臉含微笑,神態慈祥的說道:「既是沒什麼,那你等二人便去吧。」二人又頷首應是,轉身逕自去了。

    到的二人住處,其時,二人已是住在一起。

    蕭楓大聲問道:「李師兄,適才師傅言道,待我二人一年後《金關鎖玉訣》略有小成,便送我二人去那活死人墓靜修。那去處只是聽名字就覺得恐怖,不知是何地方?我適才瞧你,發現你竟是滿臉興奮,神情激動。到底是何道理呀?」

    志常聽了蕭楓此言,不由莞爾。笑著說道:「活死人墓乃是重陽祖師羽化飛昇處,也是宮中最神秘的地方。重陽祖師曾經在活死人墓中修煉數年,還寫了一首《活死人墓贈寧伯功》的七絕詩,描繪了一種特殊的修煉方法。詩中曰「活死人兮活死人,風火地水要只因。墓中日服真丹藥,換了凡軀一點塵。活死人兮活死人,活中得死是良因,墓中閒寂真虛靜,隔斷凡間世上塵」等句。而最為重要的就是墓中收藏了千餘卷重陽祖師一生所收錄的道藏丹經;以及各位真人手錄的修煉心得。這些可是重陽宮的秘傳寶典。我等二人若非已是龍們嫡傳弟子,想來此生都不會有機會進入此地。」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多謝師兄提醒。今日起我們定要努力修煉,以便早日去那活死人墓。」蕭楓認真說道。

    「嗯,是呀,今日起我們二人就須得用功。也可不辜負師傅對我等二人的教養之恩。」志常也大聲說道。

    果真從那日起,二人極為都用功。

    老道士丘處機看在眼裡,極為欣慰,心懷大放。特別是蕭楓,其進境一日千里。不過三四月的光景,其功力已比早他數年入門的其餘各門嫡傳弟子來得深厚。果不愧是先天道體。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5:53:08     標題: 第四章 先天道體

這一日蕭楓正在清靜修煉。是在夜深人靜之時,悄悄起身打坐。

    兩手掐訣,垂簾塞兌,收心入靜,聚性止念。漸漸身心不動,進人忘我境界,空空洞洞,混混沌沌。

    忽焉性光發現,圓似月輪,聚而復散,散而復聚,令他信心大增,雖腿酸腳麻亦不顧也,這是他第一次認識自己的性光。

    緊接著不時有炁流沿之上升,如同水中冒起的小氣泡一般。炁盈欲解,衝至陽關,猛然倒回,一路抖縮,如同傳電,其炁自還,感覺殊妙。

    此時蕭楓心內暗忖:自己本是先天道體,全身經脈俱通,又何必老是按照《金關鎖玉訣》所囑的順序來練。想到這,他膽子也是真大,果然加大真炁直拱天靈。按著第六十句的口訣來修。

    要知這《金關鎖玉訣》本有九九八十一句口訣,每句口訣的修煉順序俱是重陽祖師仔細推敲,細心驗證而得來的。像蕭楓如此,就算他的功力已是超越各門的嫡傳弟子,他也最多能練到四十句,可他一下要跳至六十句。那可要冒著神形俱滅的危險來修習。

    如若丘處機在此定然叫他循序漸進,不可貪功,謹防入了魔道。

    可就在蕭楓虛極靜篤,入於混沌之際,忽覺背部發緊,真炁上湧,一路轟鳴,直衝夾脊,暢通無礙。忽焉甘露自天靈而降,由泥丸湧出天池,顆顆滾落而下。其露甚暖,其勢甚沖,不由自主,引頸吞之,如同雀卵,甘甜軟美。隨之一陣暖流,由巔頂布向腳心,融和之炁,傳遍週身毛孔。其中蘇綿美暢之情形,妙難盡述。

    這時蕭楓已知自己的設想果真成功了。

    如此行功月餘,丹田之炁充盈溫暖,流歸之處愈加甘美精醇,週身太虛,渾然無物。

    這時的蕭楓卻是不知自己有多麼幸運,這《金關鎖玉訣》可是重陽祖師集合多年的修真經驗及煉丹心得而融會貫通的修真秘訣。今日卻是被一無知小子任意篡改,胡亂習練。若是重陽祖師天界有知的話,定然下界來揍他一頓,順便逐出門牆,以正傚尤。不過也真虧他是先天道體,不然其他人像他如此修煉早就心魔入境,走火入魔了。

    ※※※

    幸哉,幸哉。這話是長春真人丘處機心底之言。在他考察蕭楓與志常的修煉進展之時,竟發覺蕭楓有炁聚丹成的跡象。出手試探下,果是如此,不禁駭異。仔細詢問下方知蕭楓練功修行之情況,不由腦門出汗,心頭惶恐。

    這丘掌教長春真人可是修真界的頂尖高手,修心養性之高,天下不過兩三人並肩。平時就算是天崩地裂,也可面不改色。若非對蕭楓關心愛護,怎會惶恐。

    真人不由大怒,責罵道:「蕭楓,練功修行重在循序漸進,修心養性。就算你功力飛漲,可明心見性之性功沒有進展,如何全精全氣全神,不使虧污,以臻仙(真)境,到時不定會墮入魔道。若再有如此情形發生,為師只能忍痛廢了你,知否?」說道後面,簡直是聲色俱厲。蕭楓到也乖巧,知是師傅發怒是為了自己好。即忙賭咒立誓,立保以後決不會發生類似情形。

    過了片刻,丘真人火氣稍降,溫聲道:「你本還要半年的辰光,方能進那活死人墓。可你現時功力飛漲,明心見性之性功卻是沒有進展。為師做主,讓你明日便去那地方。只是在那處,切記不可再貪功,應是全精全氣全神,精合其神,神合其氣,氣合其真,神依形生,精依氣盈,不凋不殘,七竅相通,竅竅光明,照耀金庭,太和充溢,妙理自明。」

    蕭楓自是用心記住,知是師傅在指點於他。

    蕭楓人本就機靈,在長安城內的流浪生活早就使他可以察言觀色,以辯好壞。望見師傅似是歇了火氣,忙說道:「師傅,弟子進那活死人墓修行,只是不知志常師兄能否同進?」

    志常聽了,暗自感激,心下暗忖:蕭師弟真夠意思,自己進那活死人墓深修,還不忘我這沒用的師兄。要知道適才志常聽聞蕭楓已達炁聚丹成的境界,雖未丹成但也即日便就,對他的打擊實是巨大。想自己好壞也比蕭師弟早了兩年入道,可現在與他一比,實是天壤之別,不由大為灰心。

    他卻不知蕭楓實是修真界千年罕遇的修行奇才,怎能與他相比.老道士丘處機早就望在眼裡,心中明白,溫聲說道:「不可,你是在那活死人墓修心養性。志常不同,他功力未夠,到了那裡也無益。到的下月,教內就要舉行全真各門論道大會及門下弟子論武比賽。為師想讓志常與你們的大師兄志平參加,現在門內也就志常與志平有這實力。」志常聽了老道士丘處機這番暗含鼓舞的話後,不禁心懷大放,臉上神情也是輕鬆了不少。

    蕭楓聽了卻是心下不豫,暗忖:一人在那活死人墓多無聊啊,想找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還有下月就要舉行那撈什子的論道論武大會,想來必是熱鬧,可自己卻要在那暗無天日的活死人墓內修行。真乃霉極,霉極。

    他卻不知老道士丘處機那番話可真是用心良苦啊。要知道,修真之人心性定要堅定,若在某些情形之下,自己動搖了,不但功力大幅減退不說,日後若想寸進好比登天還難。老道士丘處機望在眼裡,心中明白適才自己一番話已是起了作用,不由心懷大慰。

    須知老道士丘處機在晚年收了這兩個天資聰穎,根骨奇佳的弟子,自想循循善誘,讓他二人成為全真教日後的撐天頂樑柱。如何能讓志常就此廢了。不過鼓勵歸鼓勵,還須得敲打敲打,想到這。

    老道士丘處機厲聲道:「為師自你等二人入門之時便說過本門修行宗旨就是「克己、忍辱,」「清修、自苦」,「不妻、素食」而適才志常聽聞蕭楓的修行境界已至炁聚丹成,竟而灰心,為師不由大失所望。你的明心見性之功,你的「克己、忍辱,」之則又到了那裡?各人福緣、天資不同,他人之高深境界只能是推動自己的動力。又怎能變成自己悟道破空的心魔。爾等切記。」

    二人頷首應是,態度極為誠懇。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5:53:25     標題: 第五章 古墓奇緣

翌日,老道士丘處機便帶了蕭楓去那活死人墓。蕭楓上山之時已是昏迷不醒,未曾臨略鍾南山的漪麗風光,今日一見不由心曠神怡。

    只見山勢連綿不絕,峰巒環抱,逶迤多姿。此時正當陰霾天氣,山頭白雲繚繞,滴翠浮青,雲海如浪,並時有霞光出現,或明或暗,宛若煙霞縹緲,景色奇絕。

    心想這等麗山名景果不愧是修真第一名門全真派的駐紮之地,在此修行,仙靈之氣充郁,洗經伐髓,妙不可言。

    二人一路行來,默默無語。下的山來,又行了里許,眼前忽現出一條小路,路邊壑谷幽邃,危巖矗立,石徑迴繞,盤旋而上不知通往何處。老道士丘處機逕自帶頭走進,行了四五里,眼前豁然開朗。

    前方十步處,正有一座五六人高的大墓,聳立於那,僻靜清幽,背山傍水。大墓通體是用一種不知名的巨大黑石所築,皇皇然甚舉威嚴。此時長春真人丘處機道:「蕭楓,就這裡了。喏,這是古墓地圖,小心收著。三年之後,自會有人前來喚你。為師也不多說了,你去吧」。

    蕭楓自小受盡委屈,遭遇無數折辱輕賤,自拜入長春真人丘處機門下方得揚眉吐氣。長春真人丘處機待他猶如再造,怎忍就此作別。急忙跪下,連叩三個響頭,抬起頭來已是雙目含淚,惜惜不捨。

    長春真人丘處機見他如此小兒女態,也不由些微傷感。歎聲道:「癡兒,不過三年而已,眨眼即過。為師身子還硬朗的很,若非是怕出來之後見不到為師「?說完哈哈大笑。被真人如此一說,蕭楓也甚感羞愧,拾起悲懷,滿臉綻開笑容。大聲道:「師傅保重,弟子去了」。真人見他背影消失在墓門裡,歎息一聲,也轉身回山了。

    蕭楓進了古墓,本以為這古墓既是很少人來,裡面定當昏暗無比,潮濕不堪。卻不知墓內地面極為乾燥,而且甬道中更是通壁輝煌。打量下,望見甬道兩面插滿了油燈。看這情況就知這古墓定是常常有人照料,而且通風極好,不然地面不會如此乾燥。

    走完甬道,到了一件大廳。大廳約莫三人高,左右各有十丈多,是一個極是正規的正方形。正中牆上懸掛一副畫像,畫的是仙師端坐圖,面容肅穆,雙眼微閉,左手指地,右手指天。週身雲霧繚繞,霞光四射。看人物,蕭楓就知道畫中人定是重陽祖師。不敢怠慢,忙彎下身來,「咚、咚、咚」連叩了三個響頭。叩完頭,蕭楓找了處台階坐下。

    取出適才長春真人丘處機交於他的古墓地圖細細推敲。見那地圖上錯亂複雜,石室極多。條條紅線和條條黑線交錯迭合,渾然不知到底紅線是啥,黑線又是啥。瞧了良久,蕭楓只覺頭腦發昏,暗想:罷了,罷了,有了地圖卻是看不懂。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想完,只顧往裡闖了進去。

    邊走邊想:這其它石室到也罷了,但那每日取膳之處,可得用心記住。不然傳出,一代全真龍門弟子在那活死人墓修道,卻給活活餓死在裡面,其不笑煞人也。

    走了半晌,蕭楓才發覺這古墓原是橢圓形構造,那眾多石室俱是圍著中央大廳。數了數恰好七個石室,好似七星拱月。每個石室的室門上都鑿了字,有藏經室、靜修室、練功室、煉丹室…等其實古墓構造殊為簡單,只是那地圖故意亂畫,以便考察來人的智力與勇氣。蕭楓不懼,無畏而進,一切設計自是作廢。

    蕭楓到這活死人墓,原本就不是為了練功而來。只是前些時日功力飛漲太快,來此就是為了修心養性。而他想要練功的話,首先也得達到精合其神,神合其氣,氣合其真,神依形生的境界。不然有可能就會走火入魔,墮入魔道。是以,他閃身就進了那藏經室。

    藏經室到是不大,裡面沒有木結構的事物,四周的經櫃,俱是在那石壁上雕鑿而成。滿滿的道藏經書擺滿了石櫃。蕭楓隨手取了一本,竟是《道德經》,再看看其它經書的書名,有《莊子》、《高上玉皇心印妙經》、《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周易參同契》、《黃石公素書》、《陰符經三皇玉訣》…等等蕭楓想了下,還是翻著《道德經》看了起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就這樣蕭楓在那藏經室中,每日裡便是翻看道藏丹經,孜孜不倦。餓時就到甬道處取膳就食。如此過了數月.這一日,蕭楓正在翻書,看到一本《呂祖精華詩歌集》,心想這呂祖可是我全真派的五祖之一,他寫的詩集,我到要瞧瞧,看看有何異處。

    花了柱香的時辰,看到最後三頁處,發現參照前面所載,有些地方所說,經論精奧,妙語如珠,頗增妙悟,但一大半卻全不可解。埋頭細讀這三頁詩歌集,苦思了半天,總覺其中矛盾百出,必定另有關鍵。

    但把這一本詩歌集翻來覆去的細看,所有歌訣法門實已全部熟讀領會,更無遺漏。這天晚上,他因參究不出其中道理,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睡不安穩。

    一時好奇心起,忽想既在這書頁中找不到答案,興許在那封面或封底處能找到,想到這更是心癢難忍。急忙跑到藏經室,取出那本詩歌集。稍稍用力拉扯,竟是扯之不動。

    他此時《金關鎖玉訣》已有小成,雙手極具內家勁力,雖說稍稍一扯,但力道也非同小可,就是鐵條也要拉長,不料想這書居然不損,情知必有古怪。細加審視,原來封面和封底是以烏金絲和不知甚麼細線織成,共有兩層。他取出小刀割斷釘書的絲線,拆下封面和封底,發現之中果然另有別物,細心挑開兩層之間連繫的烏金絲,原是中間藏有兩張紙箋。

    紙箋上記載的是:重陽祖師在這古墓裡靜修八年,一朝得悟大道。在羽化飛昇前參悟出《北斗七星訣》,此訣功參造化,奪天地之力,若習之大成,可與天神並肩齊驅。怎奈飛昇在即,不得遠離靜修之地。只能記載於紙箋之上,以付有緣之人。

    另有一部秘典《太陰悟真篇》藏於中間石櫃第三層的凹陷處.這部密典乃是北宋儒生黃裳所著。其人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只是孤芳自賞,落落不群。後被奸人所害,本要梟首。皇上不捨他之才學,只是閹他之後,又置於翰林院編撰散軼道藏,是以每日裡熟讀經書。

    只因他才比天高,學究天人,最後竟被他得悟大道,以臻仙境。只是這部《太陰悟真篇》是黃裳以自己修真心得所撰寫。因此若要習練,需得與那黃裳一般作了閹人方能習之。這部密典也是重陽祖師在偶然下得之,卻不得修煉。棄置又可惜,只能藏於密處。最後囑得到《北斗七星訣》的有緣人,妥善處理那部《太陰悟真篇》。

    蕭楓心想:這兩部仙訣密典,到是正合我所用。特別是那部《太陰悟真篇》,簡直就是為自己度身打造一般.想到這不禁暗自佩服黃裳,其人在那等艱苦之境,還能得悟大道,以臻仙境,自己又怎能落於人後。定要早日的修至金丹大成,恢復自己的殘身。自此蕭楓更是熟讀經書,不分日夜。每日裡一得空便研習那《北斗七星訣》及《太陰悟真篇》那兩部仙訣密典。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5:53:47     標題: 第六章 古墓之密

墓中無歲月,不知過了多久,蕭楓已是把那兩部仙訣密典背的滾瓜爛熟。而其中的精言妙論更是熟記於心。有時在靜修中更是神遊物外,渾然無我。

    有一日靜修,似知非知之中,忽然腦際如雷轟鳴,一股粗壯炁流,自丹田奔湧而出,在體內自行運行了九周天後,瞬時緩慢了下來,及至越行越慢。

    那真炁似漿似汁,艱難流動。初始甚為惶恐,疑是走火入魔。隨即靜坐內視,過了半刻,體內忽金光湧現,那丹田氣海好似巨陽塤滅吸透真炁,又聚真炁為液狀,緩緩而行。那時已然融入天地,無喜無悲,清靜無為,神遊物外。

    只覺萬物精氣疾湧而入,流經古墓。推動七座石室以北斗七星之狀而列,甚含天地妙奧。斗轉星移,萬精交融,滌駁去雜,皆化混沌。

    正在細細品味石室交替變化之際,忽覺七股天地元氣自百會、湧泉、勞宮而入,行遍百脈,在易經、洗髓之後又返還自然。但覺週身太和,元融快暢,妙不可言。

    收功之後,情知境界又上一層,炁達金液,暢然無礙。此時蕭楓心境已至不以物喜,不以物悲。

    如此情形,在每月的月圓之時接連出現。蕭楓推斷,這古墓必是有大神力之人所築,不然決不會那般造化奧妙。重陽祖師也定然是無意中識見,緣惠自身。

    最奇的是墓中人如若功力未夠,或是靜修時辰不長,那「七星奧相」也決不會出現。可笑全真諸人只知墓中典籍如山,靈氣豐厚,那等益處定然無人撞見,若非習得《北斗七星訣》,就算遇見也必然不知其所以。

    在墓中這段歲月,蕭楓已知像他這般修真悟道,共有一十二層境界:淬體、鍛骨、易經、通脈、洗髓、炁聚、成丹、化嬰、煉神、合虛、度劫、飛昇。其中淬體、鍛骨、易經、通脈為修武境界;洗髓、炁聚、成丹、化嬰為修真境界;煉神、合虛、度劫、飛昇為修仙境界。

    而他因是先天道體,八脈俱通,比他人少走了修武境界的彎路。但是也正因為如此,使他缺乏了心性的冶煉。再加上在終南山練《金關鎖玉訣》時不知天高地厚,硬是跳過了洗髓境界強行達至炁聚境界,使得自己根基更是不穩。

    幸好那時長春真人果斷,令他到這活死人墓靜修,方能迭遇奇緣,才免了那日後的危機。而他也正是這番的奇遇,真正達到了炁聚的境界,日後只須勤加習練,成丹境界那是指日可待。再後面的幾個層次恐是只能苦熬歲月,靜待機緣了。

    不過修真悟道本無憑,皆在自然而然,不必強求,道自歸身。這番道理蕭楓卻也懂得。

    何況蕭楓此人本就灑脫不羈。像他在長安城內被那惡人閹了下體,雖說那時不懂,可他閱了這許堆積如山的道藏丹經及那兩部仙訣密典。就算本人癡愚之極,現是也是明明白白。

    而他不僅沒有自怨自哀,反而在尋得《太陰悟真篇》後欣喜若狂,對那黃裳大生歎服。因為他堅信,若干年後,當他破碎虛空,重塑仙體之時,定然能以完身全入仙界,不復己憾。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5:54:09     標題: 第七章 師徒敘話

這一日,蕭楓正在潛心修煉。

    忽聽的墓外傳來一個親切的聲音:「楓兒,三年之期已至,你可功德圓滿否?」蕭楓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不禁喜出望外,知道是恩師長春真人丘處機,已然前來喚他。連忙收功站起,飛速跑去與恩師相見。

    蕭楓這三年以來,無時無刻不在想念,恩師的慈顏溫容,如今就能見著怎不叫他歡喜。

    此刻,長春真人丘處機站在古墓不遠處的一塊奇形大石之上,迎風而立,衣袂飄飄,宛如神仙中人,正滿面微笑的望著從墓內出來的蕭楓。

    這時的蕭楓道袍襤褸,狼狽不堪,面容到是豐柔玉瑩,不見削瘦。奔跑間雙目晶光隱射,額頂百會處更是泛現紫金之氣。

    真人先是仔細端詳,接著呵呵大笑道:「不錯…不錯,果真沒負為師所望。現在離那「成丹」境界已是咫尺之距…而且煉精還氣,煉氣還神,神虛合一…哈哈哈…比為師所料的更是多。楓兒,你不愧是千年難遇的修真奇才」。

    蕭楓聽了,甚是尷尬,謙虛的道:「全賴師傅栽培…不然那有弟子今日之好」。接著又用孺慕的目光望著丘處機,悲聲道:「弟子三年未見師傅…師傅可好?」丘處機見到愛徒真情流露,也是微有所感,心底很是高興。當下心內暗忖:算是沒白收了你這小子,還記著問…為師好…呵呵…「好…」真人大喝了一聲回答道:「你看為師不還是硬朗的很」。說完還直了直身子給蕭楓瞧瞧。

    須知這長春真人平日裡在門中氣勢威嚴,不苟言笑。傳道度人時更是仙姿神形,情色穩若。派中諸弟子那會有緣見到真人如此俏皮樣子。只是不知為何,真人在這個徒弟面前總覺的輕鬆愉悅,言行也是無忌。

    而蕭楓更是如此,每當見著真人雖說有時會調皮一些,但是在他心中早已視真人為天底下最為親近之人,亦師亦父。

    二人敘完話後,逕自回山,只是路徑與當初來時稍有不同。

    在回山路上,蕭楓稟報了自己在古墓中三年苦修的點點滴滴。真人聽完,大吃一驚急問道:「真有此事…」?語氣中既有困惑又含驚喜。「千真萬確,弟子不敢欺瞞」。蕭楓回答的斬釘截鐵。

    真人先是聽了哈哈大笑,接著忽然站在蜿蜒的山路上,眺望山下,久久不語。蕭楓見了甚是不解,只是注意到真人的視線正注視著古墓的方向。

    這時真人忽道:「「這等天大的緣竟也讓你遇見,你也可算得上是否極泰來。只是此事切記不可外洩,今日說過就此算了。」接著真人又歎道:「此事若是讓外人得知,恐將掀起一場修真界的腥風血雨,而我全真一脈也將永無寧日。是禍,是福天知曉了…哎…」。

    蕭楓見到真人如此的唉聲歎氣,擔心的疑問道:「師傅,可是弟子做錯了甚麼?如是這般,師傅儘管責罵,弟子認罰便是」。

    「非也,非也」真人笑了笑道:「你可知,你在那「七星奧相」裡靜修三年,卻是抵的上旁人數十年的苦修之功。世人修真只知歲月漫漫,若是知道有此捷徑,怎不來搶。是以此事切記不可外洩。」真人再次囑咐,蕭楓聽了點了點頭.接著從懷裡掏出那兩部仙訣密典遞到真人面前,說道:「師傅,這兩部仙訣密典弟子已然熟記於心。不如讓師傅處置如何」?

    真人只是接過一部仙訣,微笑道:「這部《北斗七星訣》乃是重陽祖師的手跡,自由為師保管。但那部《太陰悟真篇》卻是黃裳前輩的修煉心得,還是給你保管較好」。蕭楓無奈,只得把《太陰悟真篇》放入懷中。

    這時真人忽然極為嚴肅的說道:「我此次前來,主要是為了讓你去辦一件大事,只是不知你願不願意」?「甚麼大事,要師傅親自來說?只要弟子能夠辦到,必定竭盡所能,全力已赴」。蕭楓的這一番言語,在真人聽來極為欣慰無比。

    原來前些時日,終南山上忽然有蒙古使者造訪。並傳來蒙古新任大汗窩闊台的諭旨說道,蒙古大軍予要征伐金國。只是金室立祚百有餘年,基礎深厚,國內武道高手甚多,在以往兩軍對壘之時,每多刺殺蒙古領軍將佐,以使兵無將領,帥無將用,貽患戰機,屢遭敗績。是以此次,大汗徵召蒙古所轄境內各門各派武林名宿,綠林好漢前往助陣。

    再加上蒙古開國太祖成吉思汗陛下生前極為推崇長春真人丘處機,並尊稱為「仙師」,他的皇子們自也知曉。因此在這兩國傾國之戰時,四皇子拖雷首先想到的就是請出真人助陣,以為奧援。

    此事傳來,在重陽宮內引起一陣軒然大波。要知這終南山重陽宮是修真界的第一大門派,而修真界又向來有一個不定而約的俗規,那就是修真之人切不可介入俗世恩怨。何況現在是要他們參與這朝代更迭,兩國交兵,自當是萬萬不允。

    可若是托故不去,實是有負太祖陛下之前的恩遇,又怕當今大汗羞惱之下,遷怒於遍佈天下的傳教弟子。七位真人在焦頭爛額之下,記起了蕭楓。

    實是蕭楓入門之日較短,在山上半年又是養傷之日較多,拜師之後沒多久就到那「活死人墓」裡靜修。別說外人不識,就是山上弟子也是認之不多。

    最為主要的是蕭楓修真境界之高幾欲並肩與七位真人,而本門的武學招式卻是一點也不會,到也不忌會被人看出。只是需他改頭換面,身著俗裝,除了可讓那蒙古人知曉以外,別人若是疑起,定要矢口否認。

    說道這,長春真人用歉疚的眼神望著蕭楓道:「委屈你了,讓你如此遭罪,為師甚感不忍啊」。那知蕭楓卻是哈哈大笑,極是興奮的道:「殺金人啊,怎可少了我?師傅放心,弟子定然完成任務。呵呵…順便也為我大宋子民討個公道」。

    真人聽了蕭楓的話後也放下心中大石,轉憂為喜。起初真人尚怕蕭楓有甚想法,眼下如此其不皆大歡喜。

    這時真人指著十步開外的一件茅屋說道:「楓兒,你還不能隨我回山。只能在那山間茅屋將就一宿,以防山上識人太多。這件茅屋是昔日重陽祖師初來終南時所蓋,在此寄情山水,神遊天地。為師不忍就此破落,是以修葺了一下,平時也常派小童過來打掃,到也乾淨。想來也不會為難了你。明日一早為師前來送你,順便準備好你的行囊」。

    「是,弟子謹遵師傅吩咐」蕭楓恭謹的答道。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5:54:38     標題: 第八章 奉命下山

翌日一早,蕭楓見到志常師兄與真人一同前來送他,甚是高興。怎奈眼下便要離去,想到這蕭楓又是心下悵然。

    正在二人依依作別之時,真人忽然「錚」的一聲拔出身後長劍,身若騰兔,劍似游龍,但見週遭罡氣橫溢,沙礫狂舞,陡見虹光萬道自天而瀉。忽的剎那間,萬劍歸一,天地俱寂,動靜反轉,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過的片刻,只見真人劍指半空,鬆腰斂臀。舒指松腕間輕抖長劍,劍勢忽又展開,凝重處如山嶽巍峙,輕飄處如流雲飛逸。在那朝陽的映照下,說不盡的賞心悅目。

    舞到酣處,真人脫手飛劍,勢若厲電,射入山邊巨崖之上,直沒入柄,神威凜凜。二人看的心曠神怡,拍手叫好,只嚷從未見過師傅如此威風。

    真人聽了臉含微笑,也不去理他二人,只是口中低吟:「劍術之道,其道甚微而易,其意甚幽而深,道有門戶,亦有陰陽,動之則分,靜之則合。凡戰之道,內示精神,外示安儀,呼吸往來,不隨法禁,縱橫順逆,直復不聞」。

    蕭楓聽了心下明白,知是恩師授他劍道妙奧,讓他防身。暗自細加印證,似有所悟。

    此時真人微捻長鬚,渭然歎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楓兒,此去路途艱險,自己多加小心。還有為師寫了一錦囊,空時便閱,勿忘」。蕭楓點首,接過錦囊小心收入懷中。

    三人道別之後,蕭楓昂首而行,只是眼角隱含淚光。

    一路往北而行,但見官道沿途百姓人人衣衫襤褸,餓得面無人色。倒斃的饑民不絕於途,望之甚感淒惻。

    那時正是蒙古與金國大戰正酣之時,兩國撕殺交拼已然十數年,爭鬥之激烈,史上少有。

    何況金國幾年遭旱,蒙古大軍又多在麥熟金黃之際時常來襲殺劫掠。真是受盡了昔日大宋所遇的同般苦痛,天意之妙正在如此。

    是以縱然那些父母官們想要照護百姓也是心有餘力不足,何況當時這樣的官極少。

    如此蕭楓又行出百餘里後,又見數十名百姓在山間掘那樹根而食。他身邊雖有些真人給他的銀兩,但在這兵荒馬亂之時,卻也無處可買食物。只得仍走回山嶺,採摘野果為食。邊走邊思:不知這大亂何時能消,百姓又何時能安。

    這日蕭楓走在山中林裡,感到腹中飢餓,正待取果就食,又覺口渴。尋見林邊不遠處有一條小溪蜿蜒盤曲,溪水潺潺,在夕陽映照下晶晶閃亮。

    他不由咂了咂嘴,口舌干舐,歡呼一聲飛奔而去。到的溪邊,彎身俯下伸手捧水,一飲而盡。直覺溪水甘甜爽口,渾身舒暢無比。

    就近找了一塊大石坐下,休息半晌。吃完野果後忽想起真人所贈錦囊,便掏出細閱。錦囊上面所敘的乃是真人深思之天下大勢,金國權力之結構分配,各門各派之長短優劣,最後又囑他定要時時修煉《太陰悟真篇》,加深修為方能立於不敗。

    蕭楓看完,不禁百感交集,熱淚盈眶。心底暗忖:恩師待我之厚,今生今世只怕也報答不完,惟有努力修煉,提高境界來讓恩師高興。

    想到這抬頭四顧,看這周圍幽雅靜致,水清景佳,隨手取出那《太陰悟真篇》細細閱讀。此時一看與那日真人所說的劍道之訣,前後印證竟頗增妙悟。原先有些不通之處,這時也如那心中小溪流淌於心,暢然無礙。

    正在尋索深奧處,忽聽的一聲「喀」,跟著即有兩人踩壓枯枝之聲遠遠傳來。聽步音蕭楓疑是武林中人,連忙矮身俯下,躲於大石背後。

    足步聲越走越近,待到近處忽有一男聲道:「真妹,這裡有水,來,你先喝一口」。「啊,好美的小溪呀」!一個誘致動聽的女人之聲。接著便是二人的掬水和飲水之聲。

    聽這聲音蕭楓知道二人年歲不大,聽男聲的關切致意似是情侶。果然過的片刻,那男的道:「真妹,趕了這許多路,你也累了,歇息一下吧」。「恩…你也是,看你面上都有汗了,我來替你擦擦」那女聲說不盡的嫵媚誘人。

    接著溪邊「悉悉」有聲,想是二人坐了下來。

    這時那男的忽道:「真妹,適才你要我回去偷我師傅的『五行靈霄錘』,這事煞是難辦。要知道我師傅那神錘從不離身,連睡臥之際都置於枕旁。這叫我如何行事」?

    接著又道:「況且,這段時間我師傅正於那蒙古狗在潼關麾戰,更得錘不離身。如被我借來讓你玩耍,萬一蒙古狗攻城怎麼辦。此事需得從長計議」。

    「好了,好了你心中就只有你師傅」那女的嬌嗔著接著委屈地道「我知道配不上你,你乃是堂堂金廷皇族,而我不過是一小小煙塵女子,那裡合你心意。想來你也只在敷衍我而已,算我命簿」說完似要離去,語氣間一股幽憂的氣息蕩人心扉,引人入勝。

    蕭楓聽到這裡不禁大怒,這一對狗男女倒好,戀姦情熱下竟要偷盜自己師傅的寶物。那男的似還有些理智,女的卻是頑執不化。這等惡人到是不能讓他們得知自己就在左近,不然誰知他們會不會殺人滅口。想到這更是不敢搞出聲來。

    就在那女的想要離去之時,男的看著曼妙的身影,撩人的丰姿頓時心中一蕩,連忙上前拖住,急聲道:「真妹不要,我去,我去便是」。「當真,不是騙我」語氣中隱含驚喜,道不盡的迷人。

    那男的早就被迷的暈頭轉向,不知雲裡霧裡,忙不迭的點頭道「:自是當真,我怎捨得騙我的真妹呢。只是真妹你我已識二月有餘,到如今尚未一識芳香,你若如我所願,我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蕭楓聽到這裡氣往上衝,心想:就為了那什子事情,竟幹出這等離師背德之事。原以為你小子天良未泯,眼下竟是如此禽獸不如。蕭楓此人雖說灑脫不羈,但在尊師重道方面卻是不敢稍忘,不提蕭楓在石後大搖其頭,咬牙切齒。

    「不要麼,嗯…恩…不要」一陣勾魂攝魄的呻吟隨著「悉悉唆唆」的脫衣聲,傳進他耳際。想是那男的已有所動作,女的推諉不過只得從了。過了半晌,二人雲雨過後,男的及時穿上了衣衫道:「真妹,你真美」。一陣動人心魄的蕩笑含著無限騷浪,嫵媚的道:「你也很棒,可你甚麼時候借來神錘給我」。

    誰知那男的聽了期期艾艾的吐聲道:「真妹,這事情不是我不願…實在是…哪個難度…」「你反悔了」女的冷聲道。「不…不…只是真妹你能否換個要求」。「不麼,我就要麼」那女忽又極為嬌媚的道。

    此時那男的考慮了片刻後,似是下了甚麼決心,喝道:「不行,其他一應事等我俱應你,就是這偷盜神錘萬萬不能。該說的我也說了,你去想想再來復我」。「你竟喝我,為了神錘居然…居然如此待我。好,完顏守堅你既是如此狠心,那我楊妙真從此與你便成路人」說完在那裡只顧「嗚、嗚」的啼哭了起來。

    完顏守堅聽的一陣心煩,大喝道:「別哭了,你這賤人怎是如此多事,快別哭」。誰知楊妙真聽了更是哭個不息,淚眼轉動下亦是顧盼生艷。

    完顏守堅見她梨花帶雨,神色幽怨。再見她膚如凝脂,雲鬢疏慵,雲雨之後的羅衫尚未全著,隱見乳浪玉腿,在夕陽下閃閃生輝,綽約動人。一時間衣香鬢影,教人目眩神迷,完顏守堅本是風流種見到如此情景怎不叫他心蕩。

    只是他心中原則極強,思忖道:切不可允了她,不然日後怎會好過。雖說憐香惜玉是要,但寵溺太過,只怕適得其反。今日定要好好約束於她。想到這,即厲聲道:「你既不聽勸告,我也無法。想是我倆只有一夕之緣,緣盡於此,既是如此那我這餉就後會有期了」說完瀟灑的轉身離去。

    誰料想此時楊妙真微抬臻首,眼角餘光留意著完顏守堅,見他當真離去。不禁滿面猙獰,儘是凶厲之色。素手一揮,但見一道迅芒化虹射去。完顏守堅本就假意離開,一直在監聽身後動靜,忽聞腦後破空厲嘯,知是不妥。此時閃躲已然不及,只得縱身伏下趨避。待他爬起,已是狼狽不堪,臉上穢土蒙面,瞧瞧自己,已不是從前濁世翩翩樣,不由大怒。喝道:「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偷襲本公子」。

    那知楊妙真此時卻是巧笑倩兮,酥胸顫動,妖媚的道:「我是何人,你不知嗎。其實也沒甚麼,我只想告訴你天下女子並不都是那麼好欺的」說完又是語氣轉冷,神色端嚴的斥道:「特別是我楊妙真更不能惹,今日你不應也得應。須知你身上早已中了我的『刻骨斷腸散』命不過七日,只要你取得『五行靈霄錘』來,即便替你解了」。

    「呸,賤人,休想。我完顏守堅一生雖說風流但並不下流。特別是背師偷盜的下流之事,更是不屑去做,你死了這條心吧」。完顏守堅這番話說來斬釘截鐵,鏗鏘有力,一副視死若歸的神態。蕭楓聞聽,心下不禁暗暗喝彩。

    楊妙真從地上極為優雅的站起,搖著自己那豐滿綽約的身姿,踱到完顏守堅身前,撩人的問道:「你真的不怕死麼?只須取得『五行靈霄錘』來,就能換你一命,何苦這麼固執」。

    「哼」完顏守堅轉過頭去,極是不屑。

    「好,既是如此,我料了你的忠國孝師之心」。楊妙真見無法說動於他,何況身份也已暴露,無奈只得引毒發作,了決於他。那完顏守堅在地上哀呼悲嘶,翻身滾撞,極是淒慘。而楊妙真臉上殊無悲色,更無一點不忍,隱隱然還有一絲快意。片刻之後,風流種完顏守堅已然一命嗚呼。楊妙真望了望四周,既已事畢,便即離去。

    蕭楓見到如此一幕,不禁暗歎:完顏守堅,完顏守堅想你一生必然風流快活,逍遙似仙。在那萬花叢中亦是片葉不沾,怎知今日就是撞入那魔女之手,反誤了自己的卿卿性命。可悲,可歎。不過想到真人在錦囊上說道金國已是窮途末路,民心盡喪。沒料想今日卻見到那金人完顏守堅的拳拳報國之心,此人雖說小節有虧,但大義不滅,終還是一條英雄好漢。想到這,不忍此人就此曝屍荒野,走上前去就想掩埋。

    忽聽的天上一陣鷹鳴,剎那間一個磨大的黑影急撲而下。蕭楓連忙縱身躍開,定睛一看。原是一頭巨鷹正疾速掠過完顏守堅的屍身,似想叼啄屍肉,飽餐一頓。想來這段時期,途邊餓殍千里,路有凍骨,這斯已然吃上癮,老遠見著,不管有沒活人,逕自撲下就食。

    就在那巨鷹欣喜之際,有一個不速之客不請自臨。

    那是一條粗如成人手臂般的黑白色大蛇,長約三丈,萁斗大的鱗片在夕陽的餘輝下泛出絲絲冷凜,此刻正盤垣在完顏守堅的屍首旁。昂首向天,口中「嘶嘶」作響,滿含敵意的對著半空的巨鷹。想來這條大蛇定是被完顏守堅身上所中的毒素給吸引來的。

    巨鷹並不買帳,雙翅一振,自空而掠,行那長空一擊。大蛇見了,即忙首尾呼應,盤旋而就,啄首而尾應,啄尾而首應,啄中而首尾互應。巨鷹亦是毫不示弱,疾縮迅伸,勢若厲電,啄尖狂瀉。

    蕭楓在旁見了,只覺那蛇、鷹相鬥,撲啄趨退竟隱隱然含有高深的武學妙理,自然而然,隨曲就伸,身隨意動,腦中憶起真經法訣,真人所授劍道妙奧,細加揣摩,不禁大增妙悟。

    此時那巨鷹見奈何不了,只得含恨飛去。

    這時蕭楓卻是停不下來,只覺手中所舞拳法圓融流意,體內金液奔湧,丹元鼓蕩,揮形間如抽絲剝繭,雙手陰陽相生,併合太極,動之則分,靜之則合。

    一路拳罷,只覺意達無為,混混沌沌,渾然大定,清靜之間再看嫩枝抽芽,小溪潺潺,空山鳥語,這許自然萬象,只覺生機盎然,無一非道之所在,心契於道也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5:54:54     標題: 第九章 太陰劍罡

蕭楓就這樣一路往北而行,餓時採果,渴時尋水,空時閱經。閒暇之時即用心神留意著大自然的一切盎然生機,生死搏鬥,起始終滅。但無論如何用心,都不能達至那日的萬物隨我行,我合天地一的靈犀之境。

    他明白自己那日所悟的一路拳法雖說契合於道,其實也不過是略窺道之門徑,離那大乘圓滿之境恐怕還有那十萬八千里。幸好蕭楓心境的修煉層次,在那『活死人墓』早就修至不以物喜,不以物悲的程度。是以就算拳法沒至大成,他也自然而然,無為平和。

    這段時日經過對《太陰悟真篇》的細緻翻閱,讓蕭楓明白了那黃裳是何等的才比天高,學究天人。原來那《太陰悟真篇》雖說開篇明敘便是修真悟道的歌訣法門,但是細閱之後並不盡然,字裡行間隱露出先秦百家,禪宗聖儒的深奧義理。其面之廣涉及到奇門遁甲,冶器煉丹,鬼谷縱橫,兵學武道……等。蕭楓自是不懼所學太雜,每日裡苦研細讀,所得到也頗多。拳法雖未大成,但亦被他悟得一路劍罡。因那路劍罡是從《太陰悟真篇》中所悟,是以他便命名為『太陰劍罡』。

    這『太陰劍罡』用來不必使劍,只須週身發勁凝聚成,劍形神罡便能傷敵,至大圓滿時更能氣凝萬劍。只是蕭楓初悟不久,勁氣發出不過針形,數量也不過二三,可他也很是滿足。他知道習武與那修真一般,只須無為而為,不必強求。自他見到真人臨別時所使的劍氣神罡,他就一直羨慕之極,現在自己亦能用劍罡傷敵,怎不令他欣喜若狂。

    如此北往,一路無事,這日終於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長安城。只見那長安城已非他兒時記憶一般雄峙巍然,氣勢恢弘。此時的長安,城殘牆破暫且不說,就是城池的吊橋也亦無用,那護城河早被填平,城壕盡毀。些許百姓竟從那城牆裂縫中進出,以抄就近,說不盡的淒涼。蕭楓見了不禁啞然失笑,有誰會知眼前這座殘城,就是昔日那商業繁盛,百萬人攘,雄踞關中,號稱為『秦中自古帝王州』,鐫刻了無數漢唐輝煌的大長安城。

    此時的他首先想做的就是先去看望一下兒時對他關愛有加的馬大嫂。隨著行人一路進城,憑著以往的熟悉,很快就來到了馬大嫂的家。

    馬大嫂是一寡婦,一人帶著一個女兒辛苦度日,聽人說,她丈夫是女真人,隨著金兵南征時,死於戰場。

    蕭楓叩了幾下屋門,過了些許,聽見屋中有人道:「誰啊…是誰啊」?那聲音聽來便知屋中人極為驚懼。蕭楓卻是聽出屋中人必是馬大嫂的女兒小如。「是我,蕭楓」。屋中人抖抖嗦嗦的走到門背再次問道:「誰…是誰」?聲音裡透著疑惑,驚訝又帶點欣喜。

    「我…蕭楓,是小如麼?我是來探望你和馬大嫂的」。蕭楓聽她的話裡似有不信,無奈下只得再次應答。「吱呀」一聲,隨著屋門的開啟,在蕭楓的眼前出現了一個骨肉勻亭,身材修長的小姑娘。

    只見她身著一件粗布衣裙,袖子很寬,下擺到足,打著補丁,肩上卻披著小圍巾。在鬢角有用絲線織成的飾花,垂在兩旁,秀髮上挽,以一支木簪固定。嘴角處的美人痣與那白皙的肌膚,紅白輝映,更是襯出她的嬌小可愛。

    小姑娘見到蕭楓先是俏臉一紅,低垂臻首;再是極巧妙又含蓄的打量了一下他;最後驚喜的道:「蕭大哥,真的是你,你好麼…這三年你上那去了?我和娘好想你,每天都在擔心你」。

    小如見到兒時的玩伴早就拋除恐懼,恢復了她這一年齡該有的活潑。那話語就像『筒子倒豆』一般沙沙而出。蕭楓根本就不及回應她,只得一邊進屋,一邊「晤…恩…晤…恩」。

    好不容易待她問完,即忙問道:「咦,小如,你娘呢,怎麼不在,此時該在家啊」?馬大嫂平時就替富人作些縫補,白日接活,傍晚回家。此時天已很晚,是以蕭楓感覺甚奇。

    小如聽了卻是眼眶一紅,珠淚直滴哭泣道:「娘…娘她…」。「怎樣…到底怎樣…發生了什麼事…說呀…」蕭楓見了小如的悲態不禁心中著緊,急問道。

    誰知小如一直哭個不停,蕭楓無奈只得待她息至之後方才詢問。

    原來那日蒙古大軍在城外與金兵對峙,攻勢極猛,勢若狂潮。金兵死傷太多,只得抓城內百姓助陣,馬大嫂被喚去做伙工,怎知卻被流矢射中撒手歸去,留下小如一人孤苦伶仃至今。

    蕭楓聽完,不由長歎一聲,哀聲說道:「小如,此次我到這長安,乃是奉了師命投軍於『大元監國睿親王拖雷』帳下效命。你即亦無依,不如與我同去,也好有個照應,可好」。小如聽完自是忙不迭的點頭不已,在她心中母親既已不在,那蕭大哥便是他最為親近之人。自小她就很崇拜蕭大哥,那時的他就好有本事,只要有人欺負於她,他便千方百計的還報於人,而目的就為了使她喜笑顏開。

    可他四年前失蹤不見,音訊全無,不知她心中有何等的悲哀,每當與母親談起,就心下黯然。如此蕭楓便在馬大嫂家將歇一晚,一夜無事。

    次日清早,二人收拾停當便直奔城中蒙古軍大營。

    那拖雷大營紮在城中心位置,旌旗飛舞,殺氣陣陣,望去聲勢頗大。蕭楓見了卻是明白這大營陣勢暗含長蛇盤曲伺敵之意,進可首尾呼應,退可聚力一擊。

    心下不禁暗忖:這大營倒與我前些時日所悟的那路拳法有些異曲同工之妙,只是與拳路相比似還稍有不如,不過也有些可鑒之處,想來這睿親王拖雷也有些真本事。不由大生親近之意。

    營外守衛士兵見他二人在營外默立良久,呆然不語,不由心生警戒。其中一人大聲喝道:「喂,說你們呢,鬼鬼祟祟的幹什麼」。蕭楓一聽即忙肅容道:「我等二人乃是奉師命下山,投奔拖雷王爺麾下效力,敬請大哥能否通報一下」。說完取出丘處機真人交於他的舉薦書。那蒙古士兵也不留難,逕自往入通報,因為這段時間常有一些奇裝異服之人前來投奔。

    過了半晌,一隊蒙古士兵朝這奔來,瞬時如潮水一般向兩旁分開站定,各個神情肅穆,軍容嚴整。小如見了花容失色,直往蕭楓背後躲藏,蕭楓也甚感疑惑。這時二人聽得有人「哈哈」大笑而來,片刻就有一群人從營中走出。只見當先一人,身材不高,但相當壯實,胸闊背厚,年紀在五十許間,臉骨方形,帶著難掩的沙場風塵之色,雖神態疲倦,但一對深邃的眼神仍是顧盼生光,不怒而威。身上著了一件蟠龍袍,龍形翻騰,氣勢攝人,邊角更是綴滿日、月、星辰、等圖案,華麗非常。

    那人行到近前,笑問道:「你可是蕭楓,蕭先生」?「正是」蕭楓正色道。「好啊…好,本王盼貴派前來助陣,可是望穿秋水,幸好天可憐見。今日見到先生,本王余願足矣」。說完呵呵大笑,之後又道:「只是令師說道不可宣揚其事,不然本王必定大張旗鼓,現時惟恐委屈了先生」。

    蕭楓聽了甚感困惑,只在心下疑道:難道此人就是蒙古監國王爺拖雷,不過看風度氣勢大有可能。只是我這等小人物,怎勞他親自出迎,實在太抬舉了。他此時頗有受寵若驚之感,忙說道:「無妨,無妨,小子不過初來乍到,未有寸功,怎敢嫌慢」。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5:55:10     標題: 第十章 大顯神威

「什麼玩意,竟要勞動我等一起出來迎接」人叢中一個絕美不可方物的少女的極是輕蔑的說道。她邊上一個俊朗青年忙即拽了拽她的絲袖,示意她不要多話。誰知此時又有一個美艷騷蕩的少婦用媚眼輕拋了那青年一下,嫵笑道:「就是,起初以為是那個大人物,誰料卻是這等乳臭未乾的小子。當初憑賢兄妹的家世,亦不曾受到王爺的如此厚待」。字裡話間充滿了挑撥。那絕美少女橫了她一眼,似是怪她多話,瞧來二人以前必有所不愉。

    蕭楓自是全都耳聞,別人暫且不說,可他在『活死人墓』裡經那『七星奧相』的伐筋洗髓,再加前些時日參悟出的『太陰劍罡』。須知那『太陰劍罡』本是載錄於修真前輩黃裳在『悟道飛昇』前唯一編撰的《太陰悟真篇》內的高深法訣,是以不需立意發勁,週身自動,自然而然。因而只要在他功勁範圍內,一切大自然的起始終滅,萬物靜動,俱都一一入心。

    何況是這些閒言碎語。不過蕭楓是初來乍到,到也不能隨便翻臉,只是心下暗惱。不過在他聽得美艷少婦的聲音後,直覺耳熟,小思片刻恍然大悟。

    這美艷少婦原是那日在山林裡與完顏守堅風流快活的毒辣魔女楊妙真。蕭楓心想:既如此,我需裝作不識,萬一被她曉得,只恐她暗下辣手。

    此時拖雷又是「呵呵」大笑道:「蕭先生,我背後這些英雄好漢俱是與你一般來為本王助陣的武林名宿,噢…當然還有這兩個不讓鬚眉的巾幗」。說完又是極為得意的看著那絕美少女及楊妙真『呵呵』笑著。

    「那呀,是王爺過獎了」楊妙真媚笑道接著用那極具風情的眸光瞥了拖雷一下。那知拖雷渾然不覺,直笑道:「蕭先生,先回營,我等入帳敘話」。又轉頭道:「諸位好漢,今日我等為慶先生來營,俱都開懷暢飲,可好」。說完拉著蕭楓的手,逕直往營內而去。諸人聽了要開懷暢飲,轟然應諾。可不是為了要慶蕭楓而來,只為了能放懷暢飲而已,是以個個喜色顏動。

    一路蕭楓細觀拖雷,見他語出摯誠,為人豪爽,大有草原男兒風範,不禁甚是投緣。暗忖:不怪有這許英雄豪傑爭相來投,看此人手腕極為高明,就連自己這初來之人都大生赴湯蹈火之心。厲害,厲害……

    此時蕭楓還注意到二人,其一是一年老番僧,看似已至古稀,長的肥頭大耳,神色淡然而無慾,微閉雙眼,到是頗俱佛祖面相,可雙眼睜眨間精光四射,心知定是難惹之人。其二卻是一小道士,約莫十五六歲,身材瘦弱,面目還算清秀,只是身上那件道袍卻是不敢恭維,實是極髒,可雙眼黑溜靈活,透著一股機靈。蕭楓自下山以來,尚未遇見過道士,這時一見不由憶起山中歲月,甚感親近。

    到的中軍大帳,只見此帳極為巨大,足有數十丈方圓,周圍站滿了殺氣騰騰的護帳勇士,有執盾牌舉刀斧,有執長矛掛勁弩,似是隨時衝鋒陷陣一般。個個神情肅穆,彪悍威猛,蕭楓望了,頓感起敬,尋思道:有了這等威武雄壯之師,何愁不天下一統,或許也應了那《太陰悟真篇》裡所說的『堂堂正正,無往不摧』這句歌訣。

    隨著拖雷進的帳內,首先入眼的便是中央那大大的桌案,案上文房四寶一應俱全,後頭懸掛著一幅巨大的軍用地圖。地上鋪著甚是樸素的毯子,兩排臥式酒案沿著中央大桌排序而下。除去這許必然之物,便再亦不見其餘奢侈用品。瞧著這軍帳尤不像是大蒙古帝國堂堂監國王爺所居,裡面一應擺設,煞是簡陋。

    踏進帳內,拖雷大聲道:「諸位,入席…入席」。又喝道:「左右…上酒」。隨即拉著蕭楓把他置於左首首席。蕭楓坐定,轉眼四顧,瞧著那年老番僧自居於右首,亦是安然入座,而小道士則默默坐於帳角。再瞧那楊妙真與那對兄妹固然是毗鄰而坐,可那絕色少女把香首一別,極是不屑。蕭楓不禁失笑。

    片刻之後,就有侍衛取過烈酒乾脯,瓜果鮮蔬,布列於席,這時諸人俱已安坐。拖雷舉起酒杯,大聲道:「諸位,本王何德何能,令諸位高閑雅士,英雄豪傑爭相來助。在此謹以手中之杯酒,敬諸位一杯」。說完仰頸而干,接著又道:「今日裡諸位開懷暢飲,定要不醉不歸才好」。眾人聽了轟然暢飲,氣份熱烈。

    諸人飲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只是多數人目光瞄向蕭楓。心下各自揣測:不知這少年何方神聖,竟引的王爺大加禮遇。看歲數不大,武學修為定然一般,與我等相比自也大大不如。又聽王爺稱呼他為先生,如此想來必是兵學大家,來替王爺出謀劃策的。

    正在此時,忽然那楊妙真向著拖雷舉杯嬌笑道:「王爺,今日蕭先生到來,妾身看王爺甚為高興。大有『漢高得韓信,貞觀遇魏征』之味,想來蕭先生必有甚麼非同凡響之處」。說完望了望眾人又道:「我等亦俱為好奇,甚想瞧瞧先生的高明手段」。眾人此時望著拖雷和蕭楓二人,靜待反應。

    拖雷對著眾人呵呵笑道:「先生的手段,本王自是曉得。只是要先生在此稍露高明,本王又懼這軍帳狹小,恐是先生施展不開,不如改往日後」。拖雷自是明白全真派的厲害,這蕭楓既是『仙師』丘處機派來又是『仙師』丘處機的高徒,必是不凡。如若叫他像小丑般露點手段,想那修真之人何等傲氣,只恐他拂袖而去,是以即忙在旁出言解困。

    蕭楓聽了楊妙真的話後,不由心生惱怒,暗想:你這賤人好不識相,我不來惹你,你卻來煩我。要是當初剛下山時,或許還忌你三分,現在就憑那『太陰劍罡』就能揍的你不認識你姥姥家。

    想到這就臉含微笑著道:「無妨,要我出手到也可以,只是缺了對手,惟恐諸位不能盡興」。說完朝著楊妙真笑笑道:「既是姑娘提議,不如就請姑娘幫了這個忙吧」。

    楊妙真聽到這,不由「咯咯咯」的笑了出來,花枝亂顫,眉眼兒裡風情萬種,無限騷蕩,緊身的勁衣束著裂衣欲出的豐滿,神情撩人的道:「先生要我幫忙,我當然是求之不得,也好…也好親身領教先生的厲害之處」。

    話中在「厲害之處」那四個字裡殊是加重了語氣,說完還用眼神瞄了瞄蕭楓的下體,之後又發出一陣動人心魄的蕩笑。旁觀眾人自是心領神會,有些更是淫笑不已,大為叫好。

    「哼」一聲冷哼傳進眾人的耳際。眾人循聲望去原是那絕美少女,聽的如此淫話穢語,不由冷哼出聲,在那猛翻白眼。而她身邊的哪個俊朗青年卻是癡癡的望著楊妙真,似被她極具風情的舉動所引。「哦,唐三小姐,可是對姐姐我有甚不滿。為何如此盯視於我」?楊妙真踱到少女面前,詫異的問道。

    「哼…」唐三小姐翻翻俏眼,轉了頭去並不理她,神色間尤是輕蔑。這下楊妙真到是頗感尷尬,暗忖道:今日不知咋的,明知小丫頭對自己極為不善,還去自尋煩惱,當真失策。

    不想此時竟是蕭楓解了她的圍,追問道:「姑娘,是否準備妥當」?楊妙真聽到,如奉綸音,感激的看了一下蕭楓,正色道:「敬請先生賜教」。二人走到大帳中央,面對而立。

    此時蕭楓心想:即要教訓那淫婦,最好便是一招搞定,要讓那淫婦知曉我的厲害,省得日後糾纏不清。也可震攝眾人,以免人人皆來。想到著,體內金液暗運,腳踩七星,『太陰劍罡』渾然而起。

    楊妙真望著蕭楓,只覺他淵停嶽峙,氣勢非凡。只是那隨意的一站,卻是氣勁狂湧,如浪似潮,一波一波。知是不對,倘若再不出手,恐將受制於人。但見她白皙的素手輕輕伸出,結出碩大的蘭花手形,舉向胸前,似夢似幻,飄渺不定,似輕實重的向蕭楓胸前按去。

    初覺甚是輕鬆,剛進二尺有餘,忽覺前方罡氣凝重,似縮似彈。忙即身形展動,繞璇而走,輕靈若清風無跡。心想:你仗著護體真氣渾厚不懼我『蘭花拂』,我且繞你而行,瞧你破綻,伺機而動。人影閃動,香風陣陣,誘人入勝。蕭楓卻是微閉雙眼,渾然不動,只用心神察敵,氣隨意動。

    眾人見到蕭楓剎時週身金光籠罩,雙足緩緩浮起,狀若天神。而此時的楊妙真所行所為在蕭楓眼裡已是緩如蝸牛而行,隨時可用『太陰劍罡』一舉斃她性命。諸人見此異象,不由心生凜然,性志不堅者已是大有膜拜之意。那絕美少女的雙眸更是異采漣漣,望之,定然也是心有所想,與她兄長一般相遇。那番僧原先微閉的雙眼此時也已然精光四射,深恐漏了甚麼一般。

    只聽的蕭楓輕喝一聲:「姑娘小心了」。說完三縷針形劍罡,分上中下三路破風激射而去。楊妙真一驚,全身運力,想要趨避,可劍罡來勢即急,且又猛烈,罡氣所至之處,直如空氣凝固,鋪天蓋地而來,只得緊閉俏眸,珠淚暗垂,靜待噩運。

    諸人在旁見了百思不得其解,只見蕭先生手足未動,不知卻為何有劍罡激射。他們怎知這『太陰劍罡』的玄奧之處便在這裡,其它各門的劍罡俱是用劍來使,獨有黃裳另劈蹊徑,創天下之未有,凝氣聚劍,且能氣凝萬劍。只是黃裳創出之後,即『悟道飛昇』,使得這門曠古絕學未現人世,今日到有那蕭楓使得揚名於世。

    「先生,請留手」拖雷急聲喝道。蕭楓問聽,只得暫且放手,只見那三縷針形劍罡,厲嘯而過,繞環一圈後,即無影無蹤,來的急,去的快。

    此時拖雷見楊妙真已是無恙,不由微笑道:「先生神功,本王敬服,日後有先生助陣,本王無憂矣」。蕭楓含笑道:「王爺,過獎了,只是彫蟲小技,不足掛辭」。這時楊妙真見自己無事,頓時又復常態,媚笑道:「先生神技,妙真佩服,在此謝過先生留手之恩」。說完一步一搖,極具風情的回到席位,到的座上尚還未忘,向那蕭楓撩人的一瞥。蕭楓不由悚然,即忙想回坐席。

    那小如在旁見了蕭楓如此威風,也是興奮莫名,心想道:這蕭大哥三年多來不知去了那裡,竟學得這一身本事,瞧這蒙古大王爺俱要向蕭大哥客氣無比,真是與有榮焉。

    誰料此時那番僧霍地站起,喝了聲佛號,隨即道:「蕭施主,請留步,適才老衲瞧著施主神藝,頗感技癢,甚想與施主切磋、切磋」。

    蕭楓一聽,心道:怕麻煩,麻煩來,躲都躲不掉。罷了,既是這老和尚找茬,我也不懼。轉身微笑道:「大師即想切磋,小子那敢不從…請」。這時拖雷大聲道:「且慢,二位…俱是高人,又是本王的左膀右臂,倘若傷了和氣,其不大煞風景。不如大家喝一杯,待到日後殺那女真之時,再是一比高下…如何」。

    「非也,非也…王爺,今日諸位群豪歡聚一堂,如若有蕭先生與咯巴大師切磋一下,讓我等諸人能見識到絕代高手的出手風範,其不快慰,順便也好增長一些見識,日後對付那女真人恐也大有益處」此時楊妙真又是嫣然笑道接著轉頭又對諸人道:「大伙說…是嗎」?眾人互相望望,實是不知如何回答,應是之人不過三三倆倆。

    蕭楓聽完,哪個恨啊,恨不得傾三江之水而洗之。不由暗忖:好你個楊妙真,適才我放你留手,誰知你此時竟是恩將仇報,簡直就是惟恐不亂,真乃蛇蠍女子。日後切記不要落在我手中,不然…恩…哼。

    拖雷聞之,大皺濃眉,瞧了瞧楊妙真,見她神色自若,不由一陣心煩。咯巴大師見拖雷沉思不語,知他不豫,沉聲道:「王爺莫急,老衲與蕭施主不過切磋而已,斷然不會傷了和氣,敬請王爺放心便是」。拖雷見到事已至此,迫於無奈也只得應允。只是心下尋思:那楊妙真不知為何,屢次針對於蕭楓,此事背後恐有玄機,事後須得暗查一下,方才安心。

    這時咯巴大師又道:「蕭施主,你我二人不如出外比試如何」?蕭楓拱拳答道:「甚好,理應如此…請」說完右手前迎,往帳外而出。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5:55:25     標題: 第十一章 穎悟玄機

到的帳外,二人分定而立。帳內諸人俱都隨出,尤其唐三小姐與那小如兩人最是緊張。帳外護衛勇士早已聽的分明,須知這蒙古人最喜好勇鬥狠,聽的有人比試,那還不個個激瞪雙眼,心情激動,只是隊形卻不曾稍亂,從中瞧出這拖雷帳下軍紀何等森嚴。

    二人默立許久,俱都各自望著對方,互伺良機。要知這高手拚鬥,最是注重瞧破對手的破綻,一般達到他們這等境界的高手,手中招式俱是千錘百煉而來,日也思,夜也想,想從招式中直接破敵,甚是難辦。惟有先從氣勢上壓倒,方能取勝,這就是兵書上所謂的:『一鼓足氣而破之』。這點道理,丘處機真人雖未對蕭楓提過,但他在《太陰悟真篇》裡卻也悟得,是以他也罡氣內斂,心神外放。

    此時二人三丈方圓處,勁氣四溢,沙礫狂舞。但在三丈之外,固然清風和煦,雲淡風清,就是旁觀眾人的衣襟也不曾被氣勁吹動過絲毫。可知這二人的氣勁外放,俱都拿捏的恰倒好處。

    這時蕭楓心下揣揣,不知這番僧到底如何厲害。忽見從營外奔入一粗壯彪悍少年,走至拖雷身前,彎身伏首,雙手抱拳道:「父王,兒臣操練完畢,聞得軍中有人比試,是以前來觀瞻」。拖雷瞥了瞥他,微笑道:「是忽必烈呀,好…且站一旁便是」。說完用手一擺,示意免禮。

    這時咯巴大師沉聲說道:「蕭施主,老衲要出手了…」話音剛落,忽從那寬大的僧袍裡急伸右手,『呼』的一聲似是隨風而長,勢若厲電,落於蕭楓眼前之時已是磨盤大小,恍如從天而降。這一手名喚『毗盧遮那印』乃是密宗秘傳護法神功,共有四十九手印,各具妙用,在此不一一細述,現在這一印式喚作『跋折羅印』,其威甚巨。經曰:若為降一切天魔者,當予跋折羅印也。

    蕭楓一個激靈,要知他原先就對著咯巴頗為忌憚,適才瞧那少年又是分心少許,現在如此這般,頓失先機。這蕭楓修真悟道不過三數年,且是內視煉性較多,招式方面實是弱項。無奈之下,只得急運金液丹元,週身罡氣流轉,劍罡激射硬抗那『跋折羅印』。

    只聽得『砰』的一聲,咯巴急退三步,方才穩住身形。蕭楓卻是未動,只是微微搖晃。這一硬抗,蕭楓略勝實是借他天賦『先天道體』,再加那『七星奧相』易筋洗髓之功,甚是幸哉。

    如此又過了幾招,咯巴見到內元不及蕭楓,又經此幾擊,已確知蕭楓短處,想他自己在招式上的浸淫何止數十年。因而即忙戰術一變,改以招式破敵。剎那間『毗盧遮那印』全盤祭出,『金剛杵印』、『施無畏印』、『精摩尼印』……一印套一印,印印相連,結成佛法無邊域,著實厲害。

    這下蕭楓左支右擋,手腳漸亂,大有不支之象。憑他那初階的『太陰劍罡』這時已然不敵。除了小如與那唐三小姐及拖雷,神色緊張以外。其餘眾人無不幸災樂禍,俱都心道:適才到是威風,現時遇到鐵板嘍。

    此時蕭楓心下暗忖:萬沒想到,這老禿驢竟是這等厲害,『太陰劍罡』也阻擋不了。不行……可不能輸,倘若輸了,其不把師門威望盡墮於此。日後又怎有臉面,回去拜見恩師。心念及此,不禁又思道:我的金液丹氣,遠比那老禿驢來得深厚,瞧他摸樣似也不敢與我硬拚。我只須防守的緊,諒他也攻不下來。想完之後,不由的身形略退,抱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思緒,投入這場比試。

    在萬般抵擋之時,漸漸只覺心無雜念,杳杳冥冥,真人送他下山時囑他的劍道妙奧,及那日所觀鷹蛇之鬥象,不覺在心中流淌而過。腦裡無由的映射出一段金光四射的歌訣法門「太極者,無極而生,動靜之機,陰陽之母也,動之則分,靜之則合」。

    漸漸的週身不松而自松,不靜而自靜,行拳邁步間,猶如行雲流水,無需後天拙力,皆在自然而然。行到妙處,或「旋」、或「曲」、或「引」,進退顧盼,意氣周流。直覺萬物元氣皆在自身,招手即來,揮手即去。

    當下咯巴只覺自己的一舉一動,越來越是窒滯,似是落在了巨大的沼澤裡一般。不動還好,動了反而越是深陷,實是窘迫已極。他那知此時的蕭楓以墨家的「非攻,兼愛」為宗旨,以道家的太極陰陽學說為本源,一套曠古爍今的拳法自然而然就從他手中衍生而出。

    此時落在眾人眼裡,只覺蕭楓拳勢雖緩,但永不停頓,沒有一刻窒滯的時候,進退倏忽,人所難防,圓綿不斷,循天地之理,舉手投足之間無不隱含洪荒玄機。倘若他原先只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現時的他便是那璀璨奪目的絕世玉璧。其實蕭楓原先不過是想盡力抵抗,全力防守,那知到恰好契合了太極的奧義。「任它萬般千鈞力,我自巍然不動山,似若陰陽分合道,首尾互顧畫太極」。

    正是今日的穎悟玄機,使得蕭楓日後的為人處事也是甚合太極。這太極奧義博大精深,政治上,那是清靜無為的黃老之術,拳術上,便是以柔制剛的太極拳。以自然、柔軔、沉著、安舒為主旨,欲取先予。見來者來勢洶洶,便積蓄力量,讓對手氣衰力竭,然後乘勢而取。因而咯巴攻的越緊,所受到的反彈力就越是大。不可不謂這咯巴甚是衰霉,他那『毗盧遮那印』實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武學,怎奈遇到蕭楓這一怪胎,不僅真元遠勝於他,而且在比鬥中更能自悟上乘拳訣,不由的他不哎歎。

    這時的蕭楓輕描淡寫,隨意揮灑,拳招更是一氣呵成,信手拈來,圓融自通。與之相反的,咯巴此時卻是氣如牛喘,浮囂遲忽。明眼人一見便知誰勝誰負。蕭楓舞的性起,雙手分合間,竟是聚成好大一個太極真元球,這球乃是天地元氣所凝。本擬向咯巴擲出,驀地發覺咯巴已然不支,不由大為躊躇,心道:打是不打這老禿驢呢,適才到是可狠,不過現今又好生可憐。罷了,罷了…方才能放那魔女,這時便就饒他一遭。

    當下雙手外推,向側旁引,瞧中空曠處,猛地一發。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煙霧散盡,現出一個數十丈寬的深大土坑。眾人見了不由倒抽冷氣,目瞪口呆。咯巴頹然臥地,兀自驚魂未定,只是癡癡的問道:「蕭施主……這是什麼拳法」?蕭楓沉思片刻,傲然說道:「拳曰——太極」。

    「太極…太極,陰陽相合,莫可與擋…高明…高明啊」咯巴先是喃喃自語,忽地朗聲說道。緊接著哈哈大笑,笑罷之後又是向蕭楓合手一佛禮說道:「老衲,行年七十有三,一直坐井觀天,以為天下無英,今日承蒙施主指點,不由大徹大悟,在此老衲敬謝」。蕭楓從下山以來,尚未遇過如此場面,隨即手足無措,臉色漲紅的道:「那裡,那裡,小子我也是僥倖而已,怎當大師這般稱讚」。蕭楓就是如此,你狠他更狠,你好他也好。

    要知道這咯巴大師可不是一般的番僧,他乃是藏傳佛教格魯派的宗主,在吐蕃那就是神一樣的存在,被大蒙古帝國的大王爺術赤聘為汗國的護國大法師。此次蒙金大戰,就被大汗窩闊台暫借,來為拖雷助陣,誰知平日心高氣傲的老番僧,今日竟會敗給了蕭楓。為此拖雷不禁暗暗咋舌,思忖道:這全真派果然實力雄厚,不可輕侮,似蕭楓那一擊,就算有一千勇士同上,也是有去無回。改日定要向大汗建議,這全真派只可拉攏,切記不可得罪。

    過的片刻,拖雷見到有些冷場,便哈哈笑道:「蕭先生神功絕世,咯巴大師妙悟佛理。二位俱是可喜可賀。來,來…帳中請」。說完右手前引,便要進帳。

    這時就聽的營外有人大聲叫道:「報……」一個小校奔了進來,滿頭大汗,狼狽不已,見到拖雷隨即跪身伏地大聲道:「斥侯來報,金國三萬先鋒大軍距長安不足五十里處紮營,兩日後就到,領軍將官是完顏尚」。

    拖雷聽完,一擺手令他起來,隨即呵呵笑道:「來得好,我可正等著他呢」。忽必烈即忙在旁恭身請戰道:「父王,給我一萬勇士,我取了完顏尚那廝的頭來見你」。拖雷聽完很是高興,大笑道:「忽必烈,你不愧是我大蒙古汗的子孫,好戰喜鬥,絕不畏懼,好…不過那完顏尚乃是『錘聖』完顏乎邪的得意弟子,號稱金國八大錘中的『水火奔雷錘』,此事還須計議一番,切不可輕敵啊」。說完轉向眾人笑著道:「走,我等還有酒宴未完呢,怎可為了那等女真小賊誤了酒興」。話音方落,當下逕自入帳。

    蕭楓見了,不由暗自欽佩,心道:果然是大英雄,真豪傑,沉著冷靜,遇強敵而面不改色,想來此時他已然胸有成竹。

    是夜,蕭楓一人在帳中歇息,忽感煩悶,信步而出。這時帳外蒙古兵見他出來,個個對他行禮,狀極恭謹。蕭楓頗感困惑,不知他們為何對他這樣多禮。他那知這蒙古人素來仰慕勇武之人,白天那一巨擊,已使得營中士兵視他為天神下凡。此刻見他出來,怎不畢恭畢敬。

    站在帳外,望著滿天星空,繁星點點,蕭楓不由想到:小時那常有的奇異夢境,現在怎的沒有了呢,莫不是…正在他窮思之際,忽聽的遠處傳來『乒乒,砰砰』的聲音,似是有人在練習拳腳。不禁走了過去,一望,原是今日酒宴上的那個小道士,此時正在滿頭大汗的縱移騰挪,手舞足蹈。瞧那模樣,彷彿在學那『太極拳』。只是意境不通,使得混亂不堪,蕭楓見了不由失笑出聲。

    小道士倒也機敏,聽的笑聲,隨即轉頭回望,瞧到蕭楓,不由駭然。驀地又是臉色通紅,其其艾艾的道:「我…我…我知道我不對,蕭先生…我…」蕭楓見他講話吞吞吐吐,半天都未說出個整話,心下暗笑,便說道:「小道長,你是那派的弟子啊?怎會來這蒙古大營」?蕭楓見到這小道士就想起志常師兄往日在山上對他的萬般恩情,是以語聲柔和,神色安祥。

    極想明瞭這小道士從哪來或是與全真派是否有甚淵源。他白天就很想知道,只是狀況連出,以至無暇詢問,眼下有此良機,怎麼也要問個清楚。那知道小道士聽了他的話後,神色更是驚恐,急聲道:「蕭先生,這可不管我師門的事,一人做事一人當。倘若要怪罪,就怪我一人便是」。這一番話,雖說他年齡較小,到也使蕭楓肅然起敬,即忙與他解釋明白。

    小道士聽完,長出一氣,興奮的道:「幸好,幸好」。過的片刻,小道士驚魂安定之後,才向蕭楓說起了他的來歷。

    原來這小道士名喚張三楓,乃是荊襄武當山真武觀的弟子。此次蒙古大汗徵召天下異人的諭旨,竟然也到了武當山真武觀,可是觀中道士平常直知修心養性,無人習武,一個個手無縛雞之力,又怎能上陣殺敵。可如若不去,又怕這靈山名觀要遭罪,恰好得知觀中有一弟子習過些許武藝,且這名弟子平常不修邊幅,邋遢不堪,屢教不改,是以就派了他下山來充數。但這小道士雖說習過些許武藝,也只不過是為了強身健體而已,如今喚他去與那窮凶極惡的女真高手過招,其不是羊入虎口。

    因而這些日子,小道士每日裡練武,指望著能有些進步,也好保的自身平安。可武學之道,並不是只需苦練就行,須得有上乘口訣為輔助,再加自身的先天稟賦,後天的努力,方能得成正果。小道士自己也明白這一道理,可是又有誰會平白無故的傳他高深武學呢。是以今日見到蕭楓的拳法頗覺與道家法義相近,因而晚上憑著尚留些記憶,在此練了起來。

    蕭楓聽完,不由黯然,心下思忖:這小道士的境況,與自己到是頗為相近,也是可憐之人。自己尚好,還有恩師傳授劍道秘奧,及那《太陰劍罡》防身。可他就慘嘍……哎,大家同為道門弟子,我也對他甚有好感,算了,就我來幫幫他吧。既然《太陰劍罡》不能傳授,那就把自己領悟的『太極大法』傳於他便是。

    心念及此,蕭楓意態閒逸的道:「三楓啊,不如我授你一套拳法,不知你願不願學」?張三楓聽聞,瞪圓了雙眼,尤是不信的道:「你傳我武功,真的」?「當然是真的,倘若你…不願的話,那就算了」蕭楓揶揄的說道。張三楓聽了大喜道:「我願意,我願意,當然願意」接著又遲疑的道:「那我要拜你為師嗎」?

    蕭楓微笑道:「那倒不用,我倆只是交個朋友而已」。小道士聽聞不由大喜,大聲道:「蕭大哥真的,我沒聽錯?真的是……謝謝你了,我一定會努力的」。「好,那你可得瞧好了」

    蕭楓說完,身形展動,雙手以極緩的動作隨圓形而劃,時而以方作圓,時而以圓作方。落手時,含蓄纏綿,滔滔不斷,起手時,合若連環,若萬縷柔絲百折千回。令人不可捉摸,其揮灑之開朗,如駿駒越澗,勁吞氣吐間,無跡似行雲流水。

    小道士在旁看的心神俱醉,隨之舞動。蕭楓一邊舞拳一邊低吟拳法口決,但又怕有人聽見,是以用傳音之術傳之。正當二人舞的心曠神怡之際,卻不知此時有一雙眼睛正盯視著他們。而那眼睛的主人眼下卻極為懊惱,心中破口大罵:這二個混蛋,我在此處被蟲咬,你們到自在……哼。

    蕭楓一路拳法打完,直覺心舒胸暢,大有引亢長嘯之意。但他亦知自己是在軍營裡,並不是在山嶺曠野處,只得強自抑住。

    他那知道正由於今日的一時性起,傳授給張三楓一套自己所領悟的太極拳法,使得日後的武林中多了一位曠古絕今的武學大宗師,也造成了時至今日的『太極拳起源之謎』。因為後人實是不知這張三楓竟然從宋末活到了明代,他們又怎知張三楓不僅學得了太極拳訣,而且還從蕭楓那得了部分的道家修真法訣,一直到了二百餘歲方才悟道飛昇。最後因為避諱蕭楓的楓字,以示尊敬,是以改名為張三豐。

    翌日一早,蕭楓聽得帳外人聲鼎沸,馬嘶啾啾,心覺有異,立忙出帳瞧個究竟。出帳一看,只見帳外劍戟如林、刀斧如山,個個蒙古兵的臉上俱是滿面喜色,似是獲了大勝仗一般。蕭楓就近拖住一人詳加細問,才知原來昨日宴後拖雷親率三萬蒙古輕騎,蹄上繞棉,輕裝出城,深夜襲敵。那金國先鋒完顏尚全無防備,是以被拖雷一舉擊潰,隻身逃往平章政事白撒和平西大元帥哈達大軍處,而拖雷王爺眼下已在回城途中。

    蕭楓聽完微微一笑,只是心下暗道:昨日瞧那拖雷胸有成竹,果然早有定計。這蒙古王爺確是深通兵法,心計暗藏,萬不可小覷。

    正在他尋思之際,忽然聽的背後有人喚他,即忙轉身。只見小如笑吟吟的站在他面前,此時她已換了身蒙古衣裝,極為鮮艷,體態婀娜,綽約動人。蕭楓含笑道:「小如,這麼早啊,有什麼事嗎」?小如皺了皺瓊鼻,扮了個鬼臉嬌聲道:「討厭,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

    「不,不…怎麼會呢,我只是有些好奇,小時的大懶貓怎麼就不愛睡了」蕭楓故做慌張的逗她道。小如一聽俏臉微紅,小腳輕跺,嬌嗔道:「真討厭啊你,老說我」。「哈,哈…好,我不說了,不說了…還不行嗎」蕭楓一邊說道一邊努力的避開小如的玉指輕掐。

    正從其它帳裡出來,在旁站了許久的唐三小姐見了似是極感羨慕,她也不知是為了什麼,起初見到蕭楓尚有些厭惡,覺他有些窮擺譜,搶了她兄妹二人的風頭。後來見到他那威若天神的一幕,芳心內就刻上了哪個人兒。難道這便是少女的懷春,又或是一時的衝動,崇拜強者。昨晚,她思索了一夜,她一直在否認,誰料今早見到小如與蕭楓如此親密,竟不由的有些捻酸。

    「哈哈哈…蕭先生這麼早啊」?拖雷身著戎裝,大踏步而來。蕭楓一見即忙行禮道:「王爺,你早…聽說王爺昨日神機妙算,已經擊潰金國先鋒大軍。可喜可賀啊」。聽到蕭楓說起了自己昨日的得意之事,拖雷也不禁萬分高興,呵呵呵,又笑了數聲。

    笑畢,拖雷忽又雙眉微蹙道:「先生,今日本王前來實有一件……一件要事,想與先生商談」。「王爺請說,只要在下能夠辦到,定然絕無推辭」蕭楓肯定的語氣似是感染了拖雷,這時他說話已沒有起初那麼吞吐。是以亦爽氣的道:「昨晚小兒忽必烈,見了先生的神功,極是敬佩,今日定要本王前來央求先生能收他為徒。不知先生以為能否」?

    蕭楓一聽大吃一驚,心道:怎會有這等事發生,想自己不過是在終南山修煉三數年而已,論武功,亦俱是自悟,叫我收徒,那傳徒弟什麼武功啊?《太陰悟真篇》?那是萬萬不行的,這個可是王子,難道讓他與我一樣。『太極拳』?看他昨日那好戰的模樣,定然亦是心手不合,到頭來恐也白學。

    拖雷在旁瞧了蕭楓半晌,見他面有難色,委實難決。便道:「先生如有難處,本王也不勉強,只是可憐我那王兒…哎」。蕭楓聽完頗覺尷尬,心下尋思:我自到了這蒙古大營後,這拖雷王爺對自己甚是看重,倘若不應,雖說不懼他翻臉,但似是有些負疚。罷了,收就收吧,只要那王子不嫌我武學低微便是,心念及此便道:「王爺,只要小王子不嫌,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話音未落,忽從邊上竄出一人,眾人一瞧正是那小王子忽必烈。只見他奔到蕭楓跟前納頭便拜:「師傅在上,弟子忽必烈叩拜」。『咚、咚、咚』就叩了三個響頭,叩完之後,喜色洋溢,嘴角直咧,好似得了什麼天大的好處一般。

    蕭楓無奈,只得伸手扶起他道:「為師年歲與你一般,以後就不要如此多禮了,平常自在些好」。拖雷在邊上一聽,心內吃驚:看這蕭先生神功驚人,只道他年歲定已不小,誰料竟與王兒相仿,這全真派果是高深莫測,不可小覷啊。幸好我定下這拉攏之計,而且王兒也甚是願意,只要與全真搞好關係,日後王兒們有甚事,也有了一個奧援。

    不提他此時心下得意萬分。再說那金國先鋒官完顏尚隻身逃亡,一路上擔驚受怕,惟恐身後有蒙古兵追上,一路狂奔。

    不一日,便回到了金國大軍內,路上他也想道:這平西大元帥哈達與師傅向來不和,惟有平章政事白撒到還有些交情,此次回營,首先就要找到白撒,以防那哈達拿我治罪。因而他一回大營,逕直就去見那白撒。金營外的守哨士兵,見他隻身而回,心知大事不妙,早就入內通報大帥去了。

    白撒大帳內,完顏尚伏於地上,正匯報著軍情。『如何如何敗了,敵軍漫山遍野了,自己又怎麼以一當百,殺出重圍,殲敵千餘,方才衝出血路』。一番話是神情並茂,聲淚俱下,直把自己說得好似長坂坡的趙子龍。那白撒微捻黑鬚,轉了轉三角眼裡的眼珠,說道:「尚將軍,辛苦了,你先回營自去安息。這事本官會與元帥商談」。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5:55:40     標題: 第十二章 初次隨軍

金國平西中軍大帳內,這時平章政事白撒正與元帥哈達二人面面相覷,臉上佈滿了驚駭。二人實是沒想到那三萬金國精兵鐵騎,竟然一夜被毀,全軍覆沒,都不知應是怪誰好。是下罪那完顏尚還是就此不了了之,此事二人已然商談了許久。

    這時白撒『咳、咳』清了下嗓子,低聲道:「元帥,我看不如這般,今日就向上請旨,說道長安城敵軍勢大,我軍必不可勝,不如轉道潼關,助完顏呼邪大統領一臂之力,興許合我兩家的軍力,能把那窩闊台賊子亡於潼關城下,你看如何」?

    「此計甚妙……」哈達聽完白撒的話,雙眉頓展,當下又不露聲色,續問道:「就是不知皇上允否,倘若不允,我等又要怎辦才好」?那白撒聽了心下暗罵:「你娘的,衰事都要我來出注意,功是你的功,苦是我的苦。要不是爺爺我害怕蒙古人殺來,連累了老子,我才不會來睬你呢」。

    罵到這忽又展顏一笑,努力的睜了睜他那三角眼,以極為諂媚的態勢道:「元帥,憑你與太后的關係,諒來皇上定會應允。況且那蒙古騎射,來去如風,神出鬼沒,我軍除了那三萬精兵鐵騎,眼下就剩這十餘萬步軍槍兵,如何與之周旋」。

    「那到也是,好,就照你的辦吧」。哈達聽了白撒的話後,甚是滿意。白撒見了心道:你個老混蛋,下了話套讓我鑽,到了潼關你也不會繼續得意。當下又道:「只是那完顏尚,犯了輕敵之罪,不知元帥如何處置」。

    哈達聽罷,心下暗笑:老狐狸,你想要陰我還差的遠呢。誰不知這完顏尚既是『錘神』完顏呼邪的侄子又是他心愛的弟子。你要我眼下治他的罪,那到了潼關還有我的好果子吃……哼。心念及此,當下笑道:「完顏尚雖說輕敵冒進,但念他報國心切,這一遭便饒恕於他。日後倘若再犯,必不輕饒」。

    二人就在這般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情形下,定下了金國平西大軍的去向。哈達望著白撒出了營帳,方才把那肥大的身軀,擠進了帥椅內,微微喘了口氣。過了許久方喃喃道:「這大金國就是完顏家和我哈家的,你白家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其時,蒙古大軍拖雷大帳內。拖雷盯著牆上的大幅軍用地圖,瞧了良久。突然哼了一聲道:「這哈達與白撒到也乖巧,竟然望風而逃。不過……這也好得很,讓他們聚在一起,讓我蒙古勇士一鍋端了他等」,說完哈哈大笑。帳下諸將士即忙齊聲應是,拖雷見到己軍士氣振奮,不由大為高興,喝道:「傳本王軍令,我軍三更埋鍋,五更拔營,十日後抵達潼關與大汗會師」。

    翌晨天甫黎明,蕭楓隨軍而往。只見蒙古大軍怒馬騰躍,鐵甲鏘鏘,軍容肅壯。剛見到拖雷大纛飄揚而至,數萬將士,隨即翻身下馬,伏在道旁,口中齊喝道:「駕長鷹,策駿騎,殺仇滅敵,平定中原」。拖雷馳到近處,勒馬四顧,隔了良久大聲道:「好,策馬縱橫,唯我勇士,平定中原,飲馬黃河」。說完,揚鞭一擊,當下疾奔而去。蒙古數萬大軍齊聲喝偌,翻身上馬,猶如一人般,整齊劃一。蕭楓不自禁暗歎:這等兵強馬壯,紀律嚴明的軍隊,金國如何是其敵手?

    斯時,金國皇帝完顏守緒,遣派大臣完顏阿爾岱至宋乞糧。臨行時囑咐阿爾岱道:「我不負宋,宋實負我!朕自即位以來,常勸戒邊將不犯南界,今宋乘我疲敝與我失好,復奪我土。須知蒙古滅國四十,遂及西夏。夏亡及我,我亡必及宋,唇亡齒寒,理所必然;若與我連和,貸糧濟急,我固不亡,宋亦得安。你可將朕言傳達,令宋主酌奪!」他此言雖有道理,然已忘記他的先人也曾約宋滅遼,後又毀人宗祠,擄去二帝,可笑,可笑。

    那時大宋理宗帝,頗想收復汴梁,志吞中原,而且時好,主戰派當政。那完顏阿爾岱此去,自然空手而回。況且蒙古此時兵威四被,幅員之廣,曠古未有,西域、東海綿延數萬里,橫跨歐亞,中原不久,必也屬他。

    那班宋室儒臣怎敢得罪這等豺狼虎豹,自是齊起上述,言道:兩個番邦蠻國,自相互鬥,我天朝上國就在側旁,觀望便是。且這女真人向來言不由衷,昔日金邦,強盛之時,仗著兵精甲銳,征我賦稅,佔我疆土,此時落難,我等只須待的良機,便可收汴梁,吞燕雲,取中原,復太祖、太宗之雄風霸志,其不甚好。那理宗聽聞,龍心大喜,直待蒙金大戰,如火如荼之際,就幹那火中取栗的事。哎……又是一個可笑君王。

    完顏守緒無奈,遂募民為兵,括粟為糧,怎奈百姓多不願充役,更兼民食缺乏,自己難謀一飽,哪裡還有餘粟可以接濟軍餉?一時間金國境內,哀鴻遍野,餓殍千里。

    再說那蕭楓一路隨蒙古大軍急行潼關,小如本亦想跟來,只是她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來。蕭楓無法,好說歹說,方才勸止了她的念頭。只是想到臨別前小如那梨花帶雨,依依不捨的容顏就覺得甚是對不住她。可那也無法啊,只因眼下去的可是數十萬人的大戰場,小如倘若跟去,先不說麻煩,單是萬一有甚不測,怎叫他如何心安,又如何面對黃泉之下的馬大嫂。是以讓她跟著蒙古的大隊婦孺一同上路。

    那時蒙古人是民皆兵,兵皆民,出征則是部落同上,其優處便是各部落的領袖即是生活生產的管理組織者又是軍事行動的管理組織者。對外征戰時,可以全民出動,全軍不分男女老幼俱可參加作戰。例如成吉思汗時對花剌子模國的三年圍都,便是全民參與,在城下放牧作息,維持軍隊持續不斷的攻擊力,直到城市被佔領。使得這號稱為『長勝征服者』的國度,自此土崩瓦解,煙消雲散。

    一路上,唐三小姐對著蕭楓可是顰顰回眸,寄望於能獲他溫柔一瞥。怎奈蕭楓此時腦中的,俱是到了潼關應是如何行事,如何助陣,實是枉負了唐三小姐的一番美意。況且途中,忽必烈與小道士張三楓不時纏著他討教一些武學秘要,提出一些讓他瞠目結舌的難題。他也只得搜腸刮肚,絞盡腦汁的回答二人,不過經此一來,也使他想到了許多以往自己未曾思到的問題,是以令他自身亦是修為大增,日有進境。

    途中蒙古兵,燒殺搶掠,殺人盈野,見庶民就屠,遇牛羊便搶,摧寨毀村,塗膏遍地。自說人血對草木生長甚佳,由的懦弱者居之,不如改為牧場。

    蕭楓瞧得不禁怒火冒升,直欲拂袖而去,再不和這等強盜軍隊同路。怎奈想到師門恩深,倘若一去,其不累及山門,無奈只得亦步亦趨,只作未見,只是心頭猶如血淋火烤一般,只望跨步便至潼關,讓其無時殘害良民,是以一路揮鞭策馬,蹄急如飛。心下暗思:這等暴卒,如若被之一統中原,其不陷百姓於水深火熱。只是這當今天下又有誰能與之相抗.哎…….途中教導忽必烈之心更切,所教所授,俱是以仁待人,無為而治之學。只望這蒙古小王子日後可執掌大權,能使百姓安居樂業,天下無禍。

    這一日蕭楓隨著忽必烈一萬蒙古先鋒大隊,馳之一處無名小山。望之山壑林森小溪飛濺,兩邊石川嶙峋,其間一條小道,並騎三馬,延伸不知何往。在那心怡之際,忽覺有所不安,正自疑惑。

    就聽的一聲炮響,對面山嶺處旌旗飛揚,刀光劍影,密密麻麻的兵馬爭先恐後的湧將出來。忽必烈一絲冷笑,勒馬回顧,大聲道:「勇士們,敵人來送死了,我們上」。只見一萬蒙古騎兵,齊發大喊,策馬四散,掉頭就走,隊形卻不曾散亂。

    山上衝下金兵亦不去理會四下退開的蒙古騎射,只望忽必烈處襲來。萬馬踐沙揚塵,山谷四周湧起了一團團塵霧。忽必烈策馬,奔之一座土丘高處,凜然不動,百餘名勁卒舉起鐵盾,在他四周擋去射來的弩箭。

    就在這千鈞一刻,那一萬蒙古軍忽轉身而至,漫天羽箭,若狂雨奔瀉。金兵受此狙擊,頗有創傷,立馬陣形散開,可仍然直衝土丘。忽必烈這時策馬急奔,隨著大軍馳向空闊處,蕭楓自也同隨。待得金兵近了,又是一陣急射,勢若迅電,力大者更是穿透馬腹,直貫敵身,如此幾回,只見谷地上敵軍遺屍遍地,鞍上無人的馬匹四散奔馳。

    就在忽必烈高興之際,忽的又一聲炮響,斜下裡殺出一彪人馬,蹄如響雷,為首之人,手舉雙錘,相貌溫雅,身著鋼甲,但滿面猙獰,氣勢攝人,來得正是那『水火奔雷錘』完顏尚。只見他越眾而出,狂奔急至,途中所攔俱都一錘而下,頭首分裂,死狀甚慘。蒙古兵將不由為之神奪,心下駭然。

    蕭楓無奈,只得前迎,交手數招,二人俱震落馬下,蒙古兵見了士氣重振。怎奈蒙古騎射,在無邊草原那是無敵,縱橫迂迴,消敵待弱。可這谷地中地域狹小,可供蒙古人疾馳之處甚少,不一會,大有被圍之態。

    金兵亦是勁弩激射,蕭楓長嘯一聲,雙手旋圓,罡氣牽引,陡見萬隻勁弩竟是有了思維一般,俱都向他歸攏而來,剎那間震為灰燼。後方金兵大駭,只恐蕭楓非人,如何能敵,完顏尚強令繼續射擊。勁弩復又瀉來,蕭楓故技重施,那弩箭似前赴後繼一般,重又融成箭圈。這時蕭楓不再心軟,箭圈轉頭回射,多數金兵落於馬下。蒙古兵見著士氣大振,在後亦是彎弓搭箭,射將而之,金兵即忙鐵盾並舉,合成鐵牆一面,復又攻來,悍不畏死。

    這時忽見拖雷帥旗大纛高高舉來,號角嗚嗚吹動。四下裡殺聲震天,遠處一排排蒙古兵勢若奔雷般衝將過來。金軍人數雖眾,但都聚集在一處四周圍攻,外圍的隊伍一潰,中間你推我擠,亂成一團。那完顏尚見勢頭不對,大聲喝令約束,但陣勢已亂,士無鬥志,不到半個時辰,大軍已被沖得土崩瓦解,大股殲滅,小股逃散。

    完顏尚即忙騎上一匹馬,落荒而走。忽必烈叫道:「抓住這賊子的,賞黃金牛羊各百。」數十名蒙古勇士,一聽士氣大振,大呼追去。那完顏尚也是厲害,錘重力實,當者落馬,一口氣擊倒十餘人。其餘各人不敢迫近,被他催馬急奔,竟爾逃去。

    在蒙古兵將嚴刑拷打下,金人俘虜只得招供:原來那白撒與哈達率軍到了潼關,聽得拖雷大軍隨至,即忙令完顏尚率三萬『忠孝軍』預備隊伏於途中,其目的,不求殲敵,只望能振奮士氣,順便有所佳捷,能讓主子完顏守緒龍心大悅一次,自己也可討個犒勞。誰料想拖雷大軍不其而之,竟是這等慘敗,想那完顏尚固然有『錘神』完顏呼邪的庇佑,恐也難逃此次追究了。

    大軍收拾畢戰場,坑殺降兵,息的半日,繼續上路,不數日抵達潼關郊外。其時蒙金兩軍攻守交戰,已有數月餘,滿山遍野都是斷槍折矛、凝血積骨,可想戰事之慘烈。

    蒙古大汗窩闊台得軍中小校報知,監國大王拖雷率大軍來會。急令全軍元帥、大將隨他迎出二十里外。蕭楓隨在軍中看這二人兄弟相會,那大汗窩闊台虎背熊腰,方面大耳,身著燕翎鎖金甲,頭戴混元獅頭盔,手執一桿鋼矛,策馬前行,被夕陽餘暉一灑,賦予了他君王的威嚴,煞是氣勢迫人。

    拖雷見了,即忙迎上,大聲道:「大汗萬歲,微臣拖雷叩見」。說完率先跪伏於地,緊接著身後數萬大軍齊刷刷的下馬拜見,蕭楓無奈只得隨合。

    那窩闊台大汗一見,即忙下馬,走至跟前,彎身攙起拖雷,肅容道:「拖雷,你我是兄弟。何用行那大禮,以後不可」。二人擁抱了一下,窩闊台笑著道:「今日我兩路大軍會師,合攻潼關,不愁不克。二日後大舉攻城,定要誅了那完顏呼邪」。拖雷大喝一聲:「大汗萬歲,戰無不克,攻無不勝」。數萬將士,大聲齊喝:「大汗萬歲,戰無不克,攻無不勝……戰無不克,攻無不勝」。其聲震動山河,激人沸騰。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5:56:01     標題: 第二卷 飛龍升天 第十三章 宴會風波

拖雷軍被大汗窩闊台安排在潼關西側紮營。

    是夜,窩闊台請拖雷與帳中眾豪傑,到大汗金帳赴宴,以示接風。途中忽必烈對蕭楓言道:「師傅,我大哥蒙哥亦在那處,待會我介紹與你相識,可好」。「恩……待會再說吧。興許你大哥事忙,就不要擾他了」蕭楓不置可否的說道。

    忽必烈聽了忙說道:「不會,不會,我大哥他最是敬佩英雄的;倘若讓他得知有師傅這等大英雄到了,他就算有天大的事,那也是會放於一邊來望你的」。

    蕭楓聽了呵呵笑道:「我是大英雄?你別說笑了,省的讓別人聽去,無端的笑話我師徒二人,說我們自吹自擂」說完更是哈哈大笑。

    唐三小姐聽了二人的話,也不禁嘴角微抿,甚覺其逗。眾人一路信馬由韁,沒一會就到了窩闊台大營。

    營外哨兵老遠望到拖雷大纛,口中號角連吹,緊接著此起彼伏的號角聲,『嗡、嗡』的響徹大地。兩隊蒙古兵身著亮甲,頭帶白色羽翎,奔到營外,即跳起了蒙古族特有的迎賓舞,剛陽而柔美。

    蕭楓一干人等正瞧的歡喜,那些蒙古兵忽然向兩旁散開,從中又走出一隊人來,為首之人卻是窩闊台,此時的他已然卸下戎裝,換了身錦袍,大步踏來。邊走邊笑道:「哈…哈…好,都來了,拖雷,你我兄弟好久沒一起喝過了,今日定要大醉一場」。

    拖雷躬身一禮,也笑道:「悉聽大汗尊命」。二人說完,相視一笑,把臂而進。蕭楓也隨著眾人亦步亦趨的往裡進去。

    此時大營之內,中間已是騰出一塊空闊地,空地中央還劃了一土圈,四處篝火熊熊燃燒,有的在烤牛羊,有的在翩翩起舞,有的在大聲划拳喝酒,更有些人喝的性起,自去中央土圈內摔起了跤,邊上眾人看了也在大聲喝彩,猶如過節一般。

    蕭楓等一干人見了,『呼啦』一聲隨即融於其中,不管識與不識,先吃喝了再說。

    蒙古人素來習慣於幕天席地的生活,在原野中高歌起舞,策馬奔騰,是以一般盛大的活動俱是擺在露野。今晚的宴會也是如此,蕭楓到是無所謂,自小就已習以為常,就算進了重陽宮後,整日便是修心養性,那亦沒什麼講究。其餘眾人也都是一些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之人,倘若到了帳內興許還會不慣,這次到是合了心意。

    這時窩闊台與拖雷已然安坐,軍中各元帥,將軍俱都上前行禮拜見。拖雷也微笑著向他們一一擺手還禮,說不盡的融洽。蕭楓瞧瞧沒甚麼自己的事,就找了處人後空地,盤膝坐下,凝望著這一切,瞧著各人的嬉笑怒罵,一舉一動,不禁神遊。

    在旁注意蕭楓已有老半天的唐三小姐,此時見正沒人理會蕭楓,不由趨步上前,笑意殷殷的道:「蕭先生,一人在此不嫌悶嗎?你瞧那小道士與那番僧都在飲酒,你怎不去」?

    蕭楓望了望她,淡笑道:「其實在事物之外瞧著那事物,對我也是一種修煉」。「蕭先生太用功了,你的武功已經那麼高,再下去的話,恐怕你就要成神仙了」唐三小姐抿起嘴笑著道。

    蕭楓瞧著她俏笑倩兮的面容,不由有些呆了。

    心中暗暗的把她與小如作比較,只覺二人春蘭秋菊,各擅勝場,一種是既文靜有涵養,雅麗高貴的感覺……冰肌玉骨;一種則是既親切又羞澀,婕娜多姿的感覺……天真爛漫。正在二人各懷心思的時候。

    「喲,你們二人真是好雅興啊,小王子正找蕭先生呢…怪不得…原來蕭先生是在這裡和我那唐妹妹談心呀…咯…咯」楊妙真一步一搖的走了過來,並用那曖昧的眼神打量著他們二人。

    蕭楓那經過這種,不由微感尷尬。唐三小姐更甚,玉臉通紅,朱唇輕顫,之後話也沒說,只用那俏眼白了白楊妙真,便飛也似的逃了。

    這時蕭楓方才回過神來,望著楊妙真肅容道:「楊姑娘,日後如若蕭某有甚事,你最好不要來打擾我」。楊妙真被他如此一斥,也沒惱怒,只是挺了挺酥胸,嬌笑道:「蕭先生,你怎麼這般厚此薄彼呢,唐妹妹長得漂亮些,難道我就這麼不入眼嗎」?說完,故弄風情的眨了眨眼。

    蕭楓不由一陣噁心,歎了口氣道:「楊姑娘,你誤解了,我…哎……我也不想解釋什麼」說完就待離開,他心中實是不想和這蛇蠍美人多打交道。

    「師傅,師傅……原來你在這裡,我找了你老半天了。瞧……這就是我大哥,蒙哥,他可是大汗手下的一等一的勇士啊」。

    這時忽必烈拽著一個年約二十許,肩闊腰細,英偉不凡的青年來到蕭楓面前。說完緊接著又道:「大哥,這就是我師傅,蕭先生,他可厲害了,前日在無名山谷一戰,倘若不是師傅力挽狂瀾,接著那麼多箭弩,興許小弟我就為國捐軀了」。

    蕭楓打量了蒙哥一眼,見他額角寬廣,相貌堂堂,身形間極具威勢和氣度,心下暗讚:果不愧是拖雷王爺之子,瞧他那樣,已然大有父風,日後成就必不低於王爺。轉念又想:不低於王爺那是甚麼,眼下王爺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要高於王爺那便是大汗了……呵呵,我可真會瞎想啊。

    那蒙哥此時也在觀察蕭楓,適才聽四弟忽必烈言道,他師傅蕭先生如何、如何厲害,如何、如何高明;又說道,那藏傳佛教格魯派的宗主咯巴大師就被他打的心悅誠服,甘拜下風;還說道,他一人在數萬金兵中縱橫披靡,如入無人之境。

    他蒙哥自是不信,想那咯巴何許人,他可是藏土的神佛啊;那數萬金兵可更不得了,那可是大金國耗盡百年心血,磨練出的最精銳的部隊『忠孝軍』,雖說只是預備隊,那也是千里挑一的勇士。就憑他……蒙哥不禁暗自搖頭,瞧他樣貌,明顯就是一個南朝的赴考秀才而已;怎會有忽必烈口中所說的那般英勇。

    蕭楓雙手一揖,作了一禮,口中說道:「蕭楓見過大王子」。

    「誒,蕭先生,怎的這般多禮,你是我四弟的師傅,自然也就是我的長輩,以後切不可如此,不然你讓我何以自處啊」蒙哥即忙說道。雖說他心中,對蕭楓的實力實有懷疑,但他臉上卻不露絲毫,從中就瞧出此人城府甚深。

    「是啊,是啊…」忽必烈說道:「師傅,你以後就別和大哥怎麼多禮了,我瞧著就彆扭」。

    蕭楓也是爽快人,何況修真悟道,本就講究個自然而然,率性而為,因而就說道:「好,既是如此,以後我便不客氣了」。

    「那就對了,哦……還有,待會我介紹一人與先生認識,此人乃是高麗國人,擅用拳術,想來蕭先生必定樂意一會」蒙哥緊接著說道。

    他心中對忽必烈的話實是懷疑,因為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是以他就計算著讓那高麗人樸正雄掂量一下蕭楓。這高麗人樸正雄可是高麗國皇庭三大高手之一,拳術精微而猛烈,曾經赤手與數十名蒙古搏跤勇士比試,一舉獲勝,威震大軍。倘若這蕭楓連樸正雄都鬥不過的話,那就勸四弟快些換了師傅,省的讓蕭楓耽誤了進境。

    蕭楓聽他如此一說,也不知是何意,他也不曾多想,於是就道:「甚好,甚好,能與異國高手一會,也可增長一下我等的見識」。

    蒙哥聽他已然應了,心道不如打鐵趁熱,誰知待一下還能找到他否。當下微笑道:「既是如此,蕭先生……請」說罷,右手前迎。

    蕭楓隨著蒙哥一路行去,繞過幾個營帳,走至一堆人群邊。那群人俱是蒙哥的直屬,是以見到蒙哥等人,既忙站起行禮:「末將等見過大王子,四王子」。

    蒙哥微微笑道:「免禮……今日高興,諸位將軍就不要這般多禮了噢……這位就是四王子的師傅蕭先生」。那些將軍們聽了又是即忙行禮,蕭楓亦是連連還禮,甚感其累。心道:早知如此煩人,我就不來了。

    這時,蒙哥對著一位身材瘦小,目光如鷹的漢子道:「樸將軍,你是本帥帳下的第一護衛;而這位蕭先生卻也是我父王帳下的首席高手;只是不知是我眼光獨好,還是我父王更勝一籌」。

    那樸正雄一聽已然明白大王子的心意,他這數年的護衛可不是白做的,當下正色道:「大王子,末將西至中原,本就為了觀摩中華武學;可這三年多來,實讓末將失望不已;是以末將請求與蕭先生一戰,得嘗所望」。

    蕭楓一聽暗底苦笑,心下尋思:你要觀摩中華武學,可以去那少林寺,又或者來我重陽宮,為何單單要找我麼,難道是我相貌看似好欺?

    忽必烈卻在在旁連連叫好,在他心中,他這個師傅實是已然無敵天下,又怎會懼這高麗人;倘若師傅待會大發神威,自己面上其不光彩,也好讓大哥知道他適才並未誇大。

    蒙哥笑了笑道:「樸將軍,你想與蕭先生切磋,怎的來找本帥,要知道蕭先生可不歸本帥管,這應是不應,自有蕭先生自己決斷」。

    蕭楓聽得這二人一唱一和,其目的無非就是想與他比試一番,當下也不推卻,只是心下暗道:你這高麗瘦候子,固然想拍你主子的馬屁,可你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待會我瞧你如何下場。蕭楓因為被這二人這等耍弄,此時也不由起了捉黠的心理,心底暗念等一下定要讓那高麗人樸正雄知道中原人的厲害。

    一群人行到那中央開闊處,其時有很多人已然瞧到他們,只是不知他們有甚事,待看到蒙哥在前領頭而行,心裡已是明白亮堂。只因這蒙哥王子自從出征以來,不知與那貴由王子比試了多少次,每次比試都是手下好手盡出,鬥了個人仰馬翻,這早已是全軍皆知的事,此時見到蒙哥料知他又是要和誰較量,就算不是蒙哥王子親自出馬,那也必是他屬下的勇士。眾人自是急急的騰出地方,好讓那蒙哥王子盡興。

    蕭楓隨著一群人走之中央之時,那咯巴與小道士張三楓已然瞧見,心下困惑,心道難不成又是比武,即忙趕來隨在蕭楓的身後。

    咯巴大師問道:「蕭施主,何事」?蕭楓見到他們,苦笑了一下,說道:「那高麗國的樸正雄樸將軍,定要與我比武,哎……真是沒有一刻清淨的時候」。

    這時小道士張三楓說道:「蕭大哥,讓我來吧」。「你,別開玩笑了,那『太極拳』你才練了十日而已」蕭楓失笑道.「蕭大哥,你放心,不過是切磋而已麼,趁著機會,也可瞭解下自己的進境」。說完,人已奔入場中,大聲道:「那位是樸將軍?我大哥蕭先生命我上陣,我喚張三楓,還請多多指教」。

    蕭楓見他在場上似模似樣的充那老江湖,不禁發笑,瞧他如何處置。

    那樸正雄見蕭楓居然派了個小道士出戰,對自己輕蔑藐視可說已到了極處,但想:我一拳就將這小道士打的重傷吐血,激得那蕭楓心浮氣燥,再和他動手,當是更有制勝把握,當下也不多言,只說:「小道士,出招罷!「蒙哥見了,暗暗冷笑,心道:是了,我早說這蕭楓繡花枕頭,不堪重用,眼下果是如此,心虛之下,竟喚一小道士出馬。哼……

    這時張三楓忽言道:「我新學了一套拳術,乃是蕭大哥多年心血所創,叫作『太極拳』。我亦是初學乍練不過十餘日,未必便能領悟拳法中的精義,倘若百招內,不能將你擊倒。那是我學藝未精,並非這套拳術不行,這一節你須得明白」。

    蕭楓聽了不由暗笑,心道:哪是多年心血,你小子倒會替我亂蓋。

    樸正雄聽了,不怒反笑,話也不說,踏上一步,呼的一拳,便往張三楓胸口擊去,這一招疾速如電,拳到中途,左手拳忽的搶上,後發先至,撞擊張三楓面門,招術之詭異,實是罕見。要知這高麗拳術乃是融合了我中土大唐,東瀛扶桑及高麗國本身的『花郎道』於一爐,博采眾家之長而成,是以也不可小覷。

    小道士張三楓自得蕭楓教會「太極拳」之後,在著十餘日中,無時無刻不在默念這套拳術的拳理,拳訣。

    眼見樸正雄左拳擊到,當即很是自然的雙手一擺,虛握成,蛇盤尾式,右腳實踏,左腳虛提,運用「繞」字訣,粘連粘隨,右掌搭住他左腕,吐勁虛發。

    樸正雄給他這麼一按,只覺自己這一拳中巨大勁力,猶似打入了虛空山谷,無影無蹤,無聲無息,身子卻被自己的拳力帶得斜跌,不由自主的向前一衝,跨出兩步,方始站定。旁觀眾人見此情景,齊聲驚噫,大為不解。

    樸正雄一驚之下,怒氣翻騰,雙拳連攻,臂影晃動,便似有數百條手臂、數百個拳頭同時擊出一般。眾人見這他這等狂風驟雨般的攻勢,心下暗驚,只歎這小道士,恐是命不久已,煩惱皆因強出頭…可憐啊…

    這時張三楓卻是不慌不忙,雙手成圓形推出,剛者直豎,柔者靈活,右撩左收,伸縮抑楊,這幾招使得猶如行雲流水,瀟灑無比。

    樸正雄只覺上盤各路已全處在他雙手的籠罩之下,無可閃避,無可躲御,只得強運勁力,硬破那太極渾圓,只盼有個兩敗俱傷之局。

    不料張三楓雙手一環,如抱太極,一股雄渾無比的勁力融成了一個力量漩渦,只帶得他在原地急轉五六下,猶是落在了海滔旋浪之中,好不容易勉強定住身形,卻已滿臉漲紅,狼狽不已。

    此時眾人大聲喝彩,那些蒙古人何時見著這等神奇的武學,直覺那小道士似是沒甚用勁,就把那平時飛揚跋扈的高麗國高手搞了個難堪。

    那忽必烈對著蒙哥道:「大哥,我師傅的『太極拳』神功乍樣?沒想到如此神妙吧?有沒開了眼界」?

    蒙哥尷尬的笑了笑說道:「又不是你師傅親自出手,我怎知道」。

    樸正雄聽得旁人喝小道士張三楓的好,只氣得臉色發青,妒火上湧,大吼一聲,縱身撲上,左手或拳或掌,變幻莫測,詭異之極;右手卻純是硬爪功夫,拿、抓、點、戳、勾、挖、拂、挑,五根手指忽而似刀劍,忽而似槍戟,排山倒海一般攻來.張三楓太極拳拳意尚未純熟,登時手忙腳亂,應付不來,突然間嗤的一聲,衣袖被撕下了一截,只得展開輕功,躲讓閃避,暫且避讓這從未見過的硬爪功夫。樸正雄吆喝追趕,卻那裡追得上他,接連十餘抓,盡數落空。

    蕭楓在旁見了,不禁著急,心道:這個笨蛋,起初尚好,眼下卻是這般糊里糊塗,『太極拳』被他使得這等樣子,簡直丟光了臉。焦慮之下大喝道:用法須用自然法,竊機須竊造化機。動乎其不得不靜,靜乎其不得不動。

    張三楓聽了,心中一動,頓時雙手劃圓,屈指繞腕;只見一個圓,一個圓,忽大,忽小,忽斜,忽直,忽上,忽下。這下變招,張三楓果然體會了太極拳旨中圓綿不斷,欲取先予的精微奧妙之處,心中的舒暢,實是妙不可言到了極點。

    樸正雄只覺就算用再大的力,再巧的招式此時已然無用;整個自身完全陷入了那圓弧的世界,昏昏然然,不知何謂。在這迷糊之時,就感一陣擋不住的大力向週身湧來,無可掙扎,就此昏了過去。

    「好……好功夫」窩闊台拍著雙手,大聲喝道。眾人見大汗到了,既忙行禮拜見。這時窩闊台笑著說道:「免禮,免禮,小道長你好功夫啊,是何派弟子呀」?

    張三楓打了一僭手說道:「貧道出自武當山真武觀,然拳術卻是有這位蕭先生所授」說完用手指著蕭楓。窩闊台順著手指望去,蕭楓即忙行禮叩見,言道:「在下蕭楓,流落江湖,蒙拖雷王爺抬愛收留」。

    「先生,好武藝啊……我欲聘先生為我大蒙古帝國武道教官,不知先生允否」?窩闊台一番話,驚得蕭楓不知所措,半晌無語。

    旁觀眾人更是驚異不已,要知這前任大蒙古帝國武道教官可是草原英雄哲別,後官封『國王』,乃是成吉思汗大帝最為心腹的數人之一。能攀上這官位,可是眾多草原男兒一生的夢想,先不說帶來的光耀名譽,但是大汗的親近,就受用不盡了。

    眾人心底雖說有些不滿,怎奈是大汗親自提議,又有何人敢說一個『不』字;只是眼光俱都望著蕭楓,瞧他怎麼答覆。

    只有忽必烈暗暗興奮,心想:師傅成了大蒙古帝國武道教官,我臉上其不大增光彩。心念及此竟不由的笑出聲來。在旁餘人只感好笑,直覺這四王子小孩心性,倍感親近。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5:57:38     標題: 第十四章 潼關會戰

二日轉瞬即逝,這日蒙古大軍全軍出動,直赴潼關城下。

    蕭楓身著蒙古軍萬夫長制式鎧甲,威風凜凜,自也一同隨軍出征;在途中,蕭楓再憶起那日情景,只覺如同做夢一般,不可思議:在窩闊台大汗再三的詢問下,蕭楓方才醒悟過來,即忙拜見謝恩。之後就是這兩日的盛大慶祝,直把他搞的精疲力竭,眾人方才罷休。又想道:只是不知恩師邱真人,倘若知曉自己被大汗聘為『大蒙古帝國武道教官』之後,會是何樣神情,此時蕭楓臉上不由現出一絲孺慕。

    他那知道,此次窩闊台授他官職,實因於拖雷的建議;只是拖雷也未想到大汗會封蕭楓那般重要的職位。這時忽必烈在旁言道:「師傅,今日大戰,我定要一顯身手,讓我大哥知道,我可是真正的好漢子。」蕭楓笑笑,並沒言語。

    其時天正當拂曉,旭日才剛露臉,這時蕭楓跨坐駿馬,遙望遠處的潼關,就覺的好似恆古的洪荒巨獸,正張開著嗜人的血口,矗立於那,高大,堅固,威嚴,磅礡,氣勢迫人,真乃一座蓋世雄關,非人力而可為。

    心中只在歎道:此次破關,不知又有多少熱血男兒,一去不返,不由唏噓不已;早聞說,那潼關守將完顏呼邪乃是大金國第二大高手,擅用的『五行神錘』法且是無名仙人所授,神詭莫測,奇妙絕倫。待下不曉得是否要與他相遇為敵。正在他暗思之際,不覺已到了潼關城下。

    大汗窩闊台到的城下,勒馬止步,手中鋼矛上舉,頓時大軍息而無聲,但聞馬嘶啾啾;九羽大纛,隨風獵獵。

    轉眼間,左、後、右三軍成月牙大陣,內外分離,橫槍立馬;前軍手中鋼刀出鞘,籐盾護身,殺氣沖天;中軍緊隨其後,三人一隊,手拉攻城車弩,呈半伏身狀,仰射城內,威勢逼人。整個行軍佈陣,除了兵器撞擊,鎧甲摩檫,大軍啞然無聲。這等聲勢對於守城的金國士兵,無形中更為攝人。

    金軍潼關守將『錘神』完顏呼邪,接得小校軍報,說道蒙古大軍已至城下,急令關上眾將士嚴整備戰,隨即手持『五行神錘』跨上戰馬,直馳關口。

    這完顏呼邪的『五行神錘』與他人的不同,別的人俱是雙錘,而他卻有五個錘,分為金、木、水、火、土。錘大如瓜,各有其形,上縛鋼鏈,可御錘貫頂,這五錘如若被他施展開來,則是「六經波蕩,五氣傾移」,可謂舉世無匹。

    完顏呼邪到了城樓,向下一望,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只見城下蒙古大軍,層層迭迭,黑壓壓的一片,似江河波浪,無頭無盡。

    這時平章政事白撒和平西大元帥哈達也趕了過來,瞧了之後,那哈達因是武將出身,到亦尚可;白撒卻是雙膝發抖,嘴皮輕顫,說道:「完顏…完顏將軍,這…這…該是…如何是好」?

    完顏呼邪,用極是輕蔑的目光盯著他,沉聲說道:「白大人,你倘若覺得身子不適,可先回府歇息,這裡自有我『忠孝軍』全軍將士把關,你便寬心好了」。說完也不去理他,只顧向下觀望,估量敵軍來勢。

    那白撒怎敢離開,先不說這臨陣脫逃,罪大莫及;但是萬一城破,而自己尚在府中不知,其不束手;因而他只是汕汕的笑笑,退往一邊,不再多言。哈達見他這般,不由偷笑,心道:還算你識相,不然惹的『錘神』火起,一錘斃了你,你也白死,呵呵。

    這時有一蒙古軍校策馬前行,奔至城下,大聲喝道:「傳我大蒙古國大汗諭旨,潼關守城將軍完顏呼邪,快快出城來降,不然破城之日,便是爾等授首之時」。

    完顏呼邪站在城頭,氣勢凜然,喝道:「蒙古大汗聽著:我大金與爾蒙古昔年本是同盟,兒女結親,今日你蒙古何以來犯我疆界,害我百姓?只要有我大金『忠孝軍』在此,你等休想佔得便宜,若不急速退兵,待我大金援兵四集,管教你這數十萬蒙古軍死無葬身之地。」

    他這幾句話中氣充沛,氣運丹田,字字句句,清晰無比的送向城外。城牆雖高,相距雖遠,但這幾句話數十萬蒙古兵將卻俱都聽得清清楚楚。

    大汗窩闊台聽了也不答話,只用那鋼矛一揮,頓時蒙古大軍齊發大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剎那間,戰鼓滔滔,喝聲陣陣,直衝雲霄。空中的飛鳥,驚駭的散開,有一隻無措的離群之鳥,妄想躍過潼關,待得山風吹過,頓時墜落城下。

    吶喊聲中,蒙古軍開始大舉攻城,巨型投石機,『砰、砰、砰』的石落似雹,攻城勁車弩,『唰、唰、唰』的矢如暴雨,紛紛向城中打去;接著前軍駕起雲梯,四面八方的爬向城頭。城中守禦極為嚴密,每八名兵士合抱一條大木,將雲梯推開城牆。此時蒙古軍,遠程攻擊,已然歇整,深怕砸到本軍。

    攻拒良久,終有數百名蒙古兵攻上城頭;頓時蒙古軍中呼聲震天,一個個百人隊蟻附攀援,爭先恐後。猛聽得城中哨子聲急,箭牆後閃出一隊弓弩手,羽箭勁急,直迫得蒙古援軍無法上前,接著又現出一隊金兵,左手舉火,右手澆油,焚燒雲梯,梯上蒙古兵紛紛跌落。

    城上城下大呼聲中,城頭搶出一隊彪捍勇士,長矛利刃,向爬上城牆的蒙古兵攻去。這隊勇士不穿金軍普通服色,而是全身著鎧,恍如天兵;攻殺之際更是隊形繁複,身手矯捷,下手尤為狠毒,俱是必死之招。

    攻上城頭的蒙古兵將也均是軍中身經百戰的勇士,向來捍勇無比,但遇上這隊金兵,搏鬥不過數合,即被一一殺敗,或橫於城頭,或碎屍牆下。窩闊台見得,面不改色,仍然鋼矛上舉,全軍撲上,城下勁弩又射;金兵一見,頓又藏於牆後,靜待時機。

    此時蒙古大軍,已被激起血氣,渾不懼怕,奮勇爭先,重又登上城頭,為首幾人,更是軍中有數的數員捍士,交戰中以命換命,只求殺人。

    這時只見那完顏呼邪,『五行神錘』擺動,縱橫來去,變幻莫測,迅捷無倫,一見金軍中有人受厄,立即縱身過去解圍;錘身滾處,蒙古兵將無不披靡,直似虎入羊群一般。

    城頭上數千名蒙古兵,一會兒就被完顏呼邪給殺得沒幾個了,只有遠處尚有最勇悍的十餘個百夫長,手持矛盾,兀自在城垛子旁負隅而鬥。城下的傳令兵急吹號角,數個萬人大隊復又攻城,想趁此良機一舉破關。

    完顏呼邪,心道不妙,縱聲長嘯,飛躍縱去。十餘名蒙古百夫長,不畏己身,合而圍刺,直想刺死金軍主將,立那絕世功勳。完顏呼邪,不避不讓,五錘直擊,破空厲嘯,長矛蕩飛中;跟著左足飛出,踏在一名百夫長的盾牌之上,借力直升,飛鷂翻空,齊御神錘。

    頓時漫天錘影,普天而蓋,那十餘名名百夫長雖勇,怎擋得住這蓋世絕藝,登時被砸得翻落城頭,筋斷骨折而死,城上金兵喝采如雷,戰鼓擂威。城下蒙古大軍見他如此威猛,頓時攻勢一滯,不復原勇,士氣大沮。

    這時窩闊台大喝道:「勇士們,有誰為我取了潼關,我便封他為潼關城主」。傳令兵急急的傳令下去,登時全軍皆知,士氣復振,殺氣騰騰,每一人都紅了雙眼,直射城頭,只望這天大的好運就是自己。

    數番進退,你奪我爭,蒙古大軍自到潼關後,從未這般猛烈攻取過;適當太陽下山之時,城下屍骸遍佈,斷槍折矛、凝血積骨,慘不忍睹;整個攻城大戰足足有了六個時辰。

    拖雷見己軍士氣已喪,體力疲憊不堪,於是便策馬上前,至窩闊台處,低聲道:「大汗,你看是否明日再攻」?

    窩闊台大手一擺,肅容道:「今日不攻下這潼關城,我就不回營」。蒙古大軍重又攻城,喊聲陣陣;誰知此時那潼關城門忽開,從裡閃出一彪重甲鐵騎,當頭之人正是完顏呼邪,馬似狂風捲過,錘如怒雷壓頂;身後三萬「忠孝軍」好比地獄魔兵,殺氣凜凜,跨下駿馬,龍背鳥頸,嘶吼似雷,蹄下生風般的已衝入蒙古大軍。

    蒙古軍士全未想到這潼關金兵竟敢出城禦敵,他們那知這也是完顏呼邪在無法之下,方纔如此的。只因這蒙古大軍,從晝到夜,攻城不斷,城內金兵早已疲憊,就是那「忠孝軍」的預備隊都已用之耗盡;起初以為這蒙古人,到夜就會退兵,可怎料窩闊台發了脾氣,就是要連夜進攻。

    完顏呼邪在困頓之下,方才派出這大金最為精銳的「忠孝軍」,只望在蒙古人無備時,一舉克敵,擊退敵軍。

    這一下突襲,當真如迅雷不及掩耳,蒙古大軍在城下的十餘萬眾,驚惶失措,你推我擠;只見完顏呼邪奔馬向前,便如摧枯拉朽般破堅直入,一口氣衝到了蒙古大汗窩闊台的中軍陣邊;大汗身邊的守軍強弓硬弩,向外激射,完顏呼邪所率的『忠孝軍』無視箭雨射來,捨身忘死般的長驅直入。

    蒙古大軍一見情勢不妙,大汗危急,頓時人人奮勇,節節爭先;數個萬人隊,圍住了大汗,綿延數圈,盾牌手、長矛手、斬馬手、強弩手,一層一層的,將那窩闊台圍得相似鐵桶。大汗窩闊台自己亦是身經百戰,是以不驚不懼,勒馬中央,親自督戰,身旁百多面戰鼓敲得『咚咚咚』的直響,震耳欲聾。

    但見一個個千夫長、百夫長,挺身向前,捨身護駕;窩闊台見完顏呼邪橫衝直撞,當者披靡,在數十萬軍中來回衝殺,所向無敵,蒙古大軍雖多,竟是奈何他不得,不由得皺起雙眉,傳令道:「有誰殺得完顏呼邪,立賞黃金萬兩,官升三級!」重賞之下,大軍士氣更盛,蜂擁向前。

    軍中忽地越出四個萬夫長,喊聲如雷,縱馬向前,刀矛一起,直攻完顏呼邪。誰知那完顏呼邪瞧都不瞧,金錘直衝,木錘斜繞,水錘狂瀉,火錘橫砸,土錘圍身,五錘豪光大作,罡氣奔湧;「啪、啪」的幾聲,一名使刀的萬夫長,手中的大刀刀桿震斷,跟著斷刀桿透胸而入。

    兩名萬夫長雙槍脫手,被罡氣所撞,立時狂噴鮮血,倒撞下馬;另一名萬夫長最是悍勇,眼見同伴三人喪命,仍是挺矛來刺,但怎料忽從側後砸來一錘,尚未覺悟,又是一錘,重重擊在他的頭盔之上,只打得他腦蓋碎裂而死。

    蒙古軍士見那完顏呼邪,在剎那之間連斃四名勇將,無不膽寒,雖在大汗駕前,一時之間亦不敢與之爭鋒,只是不住的放箭。完顏呼邪縱馬欲待搶上,但數百枝長矛密密層層的排在大汗身前,連搶數次,都是不能近身,突然間胯下坐騎一聲嘶鳴,前腿軟倒,竟是胸口中了兩箭。眾蒙古軍兵大聲歡呼,擁了上來。

    窩闊台見了也是一陣欣喜,正待大笑,忽見人叢中完顏呼邪縱躍而起,手臂夾槍刺死了一名百夫長,跳上了他的坐騎,槍挑錘砸,霎時間打死了十多名蒙古官兵。

    又戰良久,忽聽得蒙古大軍一聲吶喊,完顏呼邪一驚,放眼望去,只見蒙古左、右兩軍似波浪滾滾直衝城頭。原來是蒙哥見到己軍擁擠,一時不能上前援救大汗;心道還不如趁此天賜良機,一舉破關;是以急令左、右兩軍猛撲潼關。

    這時完顏呼邪見情勢危急,又衝不到大汗跟前,揮錘砸開身旁幾名敵兵,拾起地上弓弩,彎弓搭箭,疾向窩闊台射去。

    這一箭去勢好不勁急,猶如奔雷閃電,直撲窩闊台。護駕的左右親兵大駭,兩名百夫長閃身擋在大汗面前,『噗』的一聲長箭疾穿過一名百夫長,但去勢未衰,又射入第二名百夫長前胸,將兩人釘成了一串,摔在了窩闊檯面前。

    其聲勢威若奔雷,猛烈駭人,就是那窩闊台此時亦是面色稍變;第一箭,方才射罷,緊跟第二箭又至,窩闊台身邊這時眾人已然驚呆,不知所措;說是遲,那時快,忽然蕭楓縱身前越,雙手太極渾圓,含住箭弩,旋得三圈,趨勢才衰,抖手間反腕回射;只見箭弩在途中,忽化為碎屑,似天外流星,疾馳金兵,有的直貫馬腹,有的奔入人胸;頓時數百個『忠孝軍』騎士跌撞馬下,死於非命。

    完顏呼邪面色大變,只驚這蒙古軍中何時有此絕世高手。

    其時夜已三更,皓月當空,月朗星稀,天上雲淡風輕,一片祥和,而地面上卻有數十餘萬人在殊死惡戰。

    這一場大戰自清晨直殺到深夜,雙方死傷均極慘重,兀自勝敗不決。金軍那是佔了地利,蒙古軍卻是仗著人多。

    完顏呼邪一見情勢危急,倘若再不退兵,或許今日這三萬『忠孝軍』就要覆於城下;急切間,朝得蕭楓望了望,長嘯一聲,身先士卒,往回破去。蕭楓見他離去,也不追趕,只想道:我只保護好窩闊台及拖雷便可,爭鬥殺人,我卻不去。

    這時蒙古兵翻翻滾滾,不住向兩旁散開,完顏呼邪帶著『忠孝軍』在刀山槍林中急驅而前,猶如大船破浪沖波而行。蒙古大軍喊聲雖說驚天動地,實已膽寒,不敢上前。

    蕭楓凝目遙望,見金兵隊伍嚴整,人數雖少於蒙古軍數倍,可捍不畏死;蒙古軍如潮水般沖了一次又一次,卻那裡撼得動敵軍分毫。

    不多久,竟被金兵衝回城下,蒙哥見著,速命左軍配合中軍圍敵,右軍兀自攻城。此時城上金兵個個殺紅了眼,捨身忘死般的抵禦蒙古大軍。

    有的斷了腿,仍伏在城垛子上,揮刀砍敵;有的缺了手,仍趴在地上,用腳推那雲梯;上的城樓的蒙古士兵尚未歇腳,就已被兵刃殘破的金兵,抱著一起跌落城下。

    整個潼關的金兵,瘋若似虎,勇捍無比,臨死之時,口中尚念叨著:「忠孝,忠孝」這兩字。

    窩闊台見了,不禁自問:數年之前,我蒙古大軍,倘若遇到這般死捍之軍,能勝嗎?

    想當初這金國大軍,號稱雄師百萬,時至今日,不過尚留半余;並不是這金兵畏死,實是那朝中奸黨肆虐,軍中缺少良將之故。

    又想到:金國女真初興,天下誰能相抗,太祖、太宗威加中原。後到了熙宗、海陵年代,虐政橫行,荼毒中原,金國方才衰落;直到出了個世宗皇帝,以仁易暴,休息養民,金國才有這百餘年的基業;而如今,崇尚奢華,民力衰竭,盛極衰始,內鬥困憊,土崩瓦解之日已是不遠。

    心念及此,不由朝著拖雷看看,隨即轉頭而回,把手一擺,戰鼓立止,側頭望著眾將道:「誰能今日與我除了這完顏呼邪,我便封他為『大蒙古國第一勇士』」。諸將一聽,躍躍欲試,數人自恃勇武,已然策馬前衝,去奪那『大蒙古國第一勇士』的威名。

    其時,那完顏呼邪左衝右突,當者披靡,手下更無一合之將;蒙哥心下大怒,縱馬提槍,槍如毒龍出遊,含舌吐信,『嘩、嘩、嘩』的抖出數朵碩大槍花,挺槍疾刺。

    拖雷老遠見了,不禁大駭,心道這不是送死麼,轉頭瞧向蕭楓;蕭楓知其意,呼嘯一聲,縱身上躍,在那蒙古大軍的頭上,提氣跳落,見盾沾盾,見頭點頭,似鵬鳥一般滑翔飛奔。

    完顏呼邪陡見蒙哥槍至,土錘一擺,金錘砸破邊上一百夫長的天靈;火錘如火山噴射,激透五個蒙古兵的胸腔;水錘待發,木錘似枯籐繞樹般,纏向蒙哥,用力一扯,蒙哥還想穩住,但怎及得上完顏呼邪之神力,頓失重心,栽落馬下;周圍蒙古兵將,見得王子墜馬,急急避讓,惟恐誤傷。

    完顏呼邪一見,心知蒙哥定是個要人,只想生擒;右手前伸,就待抓住袍帶,提於馬上;忽覺幾股沛沛然,泊泊然,強勁無匹的劍罡,直射而至;即忙五錘迸發,六氣合運,只聞的『砰』的一聲,週遭蒙古兵將俱都彈開,完顏呼邪滾落下馬。

    完顏呼邪抬頭一瞧,又是蕭楓,也不戀戰,掉頭就回;『忠孝軍』重重圍上,護住主將。蕭楓也任由他去,實說此刻在他心中,極為欽佩完顏呼邪,但見他為了一個沒落帝國如此忠心奮勇,不畏生死,那便是一個大大的英雄,是以到盼他能入了城內。

    蒙古兵士見到,縱橫披靡的敵將竟被己軍大將擊落馬下,不由軍心大振,各個刀矛齊舉,奮勇爭先。

    斯時,但聞城內一聲炮響,從關內衝出一隊金兵,數約過萬,大聲吶喊中,衝入蒙古軍中,率頭人卻是完顏尚。原來那日完顏尚戰敗而回,被完顏呼邪罰與禁室;哈達見到危急,急忙命人釋他出室,令他領軍來援完顏呼邪。正當及時,那完顏尚一彪人,養足力氣,似虎入羊群,劈首砸肩,開膛破肚,猶入無人之境。

    蒙古生力軍卻在後頭,雖喊殺震天,只是衝不過來,只見你推我擠,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拋旗投槍,潰不成軍。

    窩闊台一見,心知蒙古兵軍心已沮,知道今日即使再拚力攻城,也是徒遭損折,決然討不了好去,眼見城下蒙古軍積屍數萬,儘是身經百戰的精銳之士,心中大是不忿,然見潼關城牆堅固,守備嚴密,『忠孝軍』更是捍不畏死,實是無隙可乘,不禁歎了口氣,急令鳴金,蒙古大軍緩緩而退。

    完顏呼邪本想再次揮軍復攻,可見蒙古大軍除了前軍,其餘各軍,陣形整肅,後退時井然有序,先行者不躁,殿後者不懼;又見本軍,血染衣甲,戰馬困頓,將士疲憊,實已不可為,只得歎氣一聲,率軍回城。

    這時天色已然大明。這一場大戰足足鬥了十二個時辰,四下曠野裡,黃沙浸血,死屍堆積如山,斷槍折戈、死馬破旗,綿延十餘里。

    完顏呼邪率軍回城。騎馬間,完顏呼邪低聲問道:「尚將軍,誰放你出來的」?完顏尚一聽,冷汗直冒,吶喃的道:「是…是…哈達元帥」。他可知道,這位叔叔,治軍謹嚴,鐵面無私;別說是他,縱然是帝王貴冑,也是一般,是以心下忐忑,惟恐再次受罰。

    完顏呼邪見他神色,莞爾一笑,說道:「此次你出師不利,本該重罰,但念你此刻大功,那就功過相抵罷了」。完顏尚長出一氣說道:「叔叔,你嚇死我了」。

    誰知完顏呼邪聽了,沉聲道:「本帥早就與你說過軍中無叔侄,你又忘了不成」?「是,是,下次不敢了…不,決無下次」完顏尚即忙賠笑帶保證的說道。

    完顏呼邪也不去理他,只顧拍馬進城。

    完顏呼邪到的城內,只見滿目蒼夷,不由心憤,茫茫然策馬前行;所見俱是傷殘滿地,屍骸遍佈,心下更悲。

    要知道完顏呼邪自掌『忠孝軍』十五年來,最是愛兵如子,別說那三萬正規軍,就是那幾萬預備隊,他都能一一喚的出他們的姓名。而今遇到這次慘仗,望著那原先都是生氣活潑的好男兒,如今卻是死的死,嚎的嚎,不禁淚濕沾襟。

    「統領…統領…」一個斷斷續續的聲音忽的傳來。完顏呼邪轉頭回望,一看正是一個跟了他已有十年之久的老兵阿祥。

    此時的阿祥血污滿臉,左臂已斷,孤零零的趴伏在地,倘若不是完顏呼邪眼利,他人或許一時還認不出他;完顏呼邪縱身下馬,疾步趨前,雙手扶起阿祥,低聲道:「阿祥,阿祥你怎麼樣」?

    「統領…統領…嗚嗚…我對不起你啊,更對不起我手下那些弟兄啊…統領,小友死了,他是斷了腿,還砍了五個蒙古狗後才死的;小賈也死了,他是用矛刺進自身,與蒙古狗同歸於盡的;還有阿鐵…老束…」。阿祥一個人在那哭泣著,斷斷絮絮的說著。

    「大膽,怎麼和統領講話的」這時完顏尚在旁不合適宜的大喝道。那些原想靠攏過來,與統領說說話的金國軍士,頓時腳步一滯,不敢再前。

    完顏呼邪一聽,登時火氣直衝,騰地站起,用手指著完顏尚,滿面漲紅的道:「你…你…你給我滾」。原想就地便揍那小子一頓,可瞧瞧周圍,實在不適,是以叫他快滾,不想再瞧見他。完顏尚見他惱怒,即忙灰溜溜的跑了。

    這時完顏呼邪對著滿城傷殘,雙目通紅,忽地雙膝跪地,哽咽著道:「弟兄們…是我沒用,是我無能啊,是我完顏呼邪對不起你們」說完,『咚咚咚』的叩了三個響頭,叩得極重,額上微見血跡.這時整個金國守城大軍先是發會呆,繼而群情激哀,萬人慟哭,有些人更是嘶啞著嗓子,悲叫道:「統領…統領…你老快起來,快起來…千萬別傷了身子」。

    這等場面,使得哈達與白撒,都甚為震撼,還是白撒尤為細心,既忙上前扶起完顏呼邪,口中說道:「完顏統領,你可得當心身子,這潼關現在可不能沒你啊」。話是說的不錯,可他想的還是自己,倘若沒有完顏呼邪,這潼關早被蒙古人給破了,城破了,那也沒他好日子過。

    完顏呼邪順著攙扶,就勢而起,大聲說道:「弟兄們,待得這次蒙古兵退了,我必定上奏皇上,為此次守城之戰,犧牲的弟兄們,修一義塚,讓我大金的千千萬萬後世子孫,能記得他們,是為了我大金國的千萬生靈而捐軀的」說完掉頭就走,實是不忍再睹這般慘象。

    到的府內,完顏呼邪居中而坐,兩旁各是白撒與哈達,廳前還有一高大黑衣人,跪身伏地,只是此人渾身冰冷,殺意湧湧,令人不寒而慄。

    這時,完顏呼邪對他言道:「即刻令『鐵血堂』潼關支援組,今夜全體去那蒙古大營,暗殺百夫長以上之將佐,不得有誤」。話音中透著一股肅殺和快意.「得令」黑衣人呼的一閃就不見,動作好似鬼魅一般。

    這時,哈達在旁說道:「完顏統領,我平西大軍中亦有『鐵血堂』的好手,不如與之同去,不定尚能擴大些戰果」。完顏呼邪聽了,忙說道:「甚好,就照著去辦」。

    白撒與哈達,站起行禮,逕自去了。完顏呼邪望著二人背影遠去,忽的猛捶桌案一拳,口中狠聲道:「窩闊台,拖雷,今夜我要你們不得好過」。

    這『鐵血堂』乃是金國海陵帝時所創,原先只是刺探政敵情報,暗殺一些政見不合的頑固分子;如今卻是用來在戰場上擾敵後方,尋機暗刺敵方高級將佐;整個大金就不過是數百人而已。

    蒙古中軍大汗金帳內,此時窩闊台正猛揮著鞭,鞭打著數個奴隸,望著那幾個奴隸在地上,哀呼嚎啕,嘶聲悲叫。窩闊台此時心裡已是好受了些,又發洩了會兒,他猛地把鞭往地上一扔,大叫道:「滾,給我滾」說完氣粗粗的往大椅上一坐。

    雙眼凝視著帳下眾將,緩緩的道:「諸位,此次攻城,我大蒙古國損兵折將,士氣大跌。諸位若是有何良策,儘管道來」。

    誰料帳下眾將相顧而視,竟是無人出言,不由的心下各自惶惶,深恐大汗怪責。這時拖雷清了下嗓子,微笑道:「大汗,微臣有一番話不知當不當說」?

    「說,四王弟,你儘管說」

    「大汗是否尚記得父汗臨終遺言」。

    「你是說……」

    拖雷正了正身子,說道:「父汗在六盤山臨終時曾言道:金國精兵,西集潼關,南據連山,北限大河,我軍若攻,即使戰勝攻取,也恐不能速滅;惟有借道大宋,宋、金世仇,必肯許我,然我軍兵下唐鄧二州,直搗汴梁,金都被困,定要徵兵潼關,那時緩不濟急,已成無用,就使援兵遠來,千里赴援,人馬疲敝,也不是我軍的對手,滅金其不容易!」

    說完望著窩闊台又說道:「眼下唯今之計,惟有遵照父汗遺命來辦,方可滅了金國」。

    窩闊台聽的哈哈大笑,大聲說道:「今世惟有四王弟才能助我成就大業,拖雷啊,你可真是我的貴人啊…哈哈…好,就安計行事」。此時帳內一片歡騰,已不復適才的肅穆。

    蕭楓一人獨自坐在帳內,心中只在沉思:瞧今日蒙金之決戰,兩方士兵俱是那般捨生忘死,勇捍無匹;倘若他們對上的是大宋軍兵的話,恐怕是不用費多少力,便能將之擊潰。思至此,不由長噓短歎,深為國憂,只覺這大宋天下恐亦將不遠。

    今日白天見到咯巴大師用『毗盧遮那印』為蒙哥治療傷腿,竟在極短的時間內使他復元。蕭楓瞧了,不禁大為驚異,既忙向咯巴討教。

    這時他才知道,原來那『毗盧遮那印』不僅僅能用於對敵,且還是密宗僧侶修煉金身的一種高深秘訣,其用奧妙無窮,神秘莫測。這『毗盧遮那印』最早是佛祖大日如來升佛之前所傳,乃是佛法最高之體現。

    而咯巴雖說自得此印,苦修六十餘年,但所得不過二三,一直深以為撼,今生不能親眼見得此印的最大威力。

    聽到蕭楓向他討教,雖說那日切磋,敗於蕭楓,他心裡實是對蕭楓欽佩萬分,在這般年紀就有如此功力。再經這些時日的交往,瞧見蕭楓平時為人平和,待人摯誠,更是喜歡,只歎在這古稀之年,竟交得這般小友。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5:58:06

是以,他對蕭楓那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恨不得蕭楓一下就能把『毗盧遮那印』練到最高層,亦好使他一嘗心願。

    起初蕭楓尚不能得窺訣奧,可他用『毗盧遮那印』與自己一直毫無進境的『北斗七星訣』相糅合,竟頗有妙悟。修煉時,直覺萬物俱寂,宇宙中心仿似就是他自己,人天相映中,似是肉身散盡,又化為虛無,順著萬字,遨遊天穹;不知多久,又感萬氣聚身,內蘊七星,似覺非覺中,『毗盧遮那印』終與『北斗七星訣』融匯一脈,不分彼此。

    待他行功完畢,只覺神清氣爽,身具萬般神通;最為驚喜的就是,下體的遺憾,似也有完美之象,他心知往後只須努力,恐不需飛昇,不多日便可消除自己那平生的大憾事。

    正在欣喜之時,竟覺心有驚悸,大感不對。『嗤』的一聲,忽有一人破帳而入,人匕合一,恍如一道黑箭破空射來。就在這千鈞一刻,蕭楓身影一晃,陡地不見蹤影。那刺客本在心喜,以為目標必將匕到人亡,可是這般情形,固然在他刺客生涯中從未遇過,縱然是聽亦沒聽過。

    心下驚惶,正待溜走,突有一股旋力繞體而上,駭異之下,只見自己的手臂,腿足,被那旋力硬是扯的一一離體濺開,腦中一暈,就此掛了。

    蕭楓在避讓之時,感到又有三道殺氣迎身撲來,勢極洶洶。是以蕭楓大為惱怒,出手間已不容情,極速的解決一個,用那初始刺客尚未落地的離體肉身,抖勁甩去。雖說只是肉身,但隱含了蕭楓的金液丹元,實不亞於利刃銳矛,穿帳而去。

    另三個刺客還未見著目標,就已各自了帳,臨死之時,口眼不閉,大有不甘。

    蕭楓知道這些必是金國譴來的刺客,擔憂拖雷,忽必烈等人,當下搶步出帳,越過那些聞聲而來的蒙古兵,飛足疾奔。到的拖雷帳前,瞧見並無異樣,護衛往來有序,心下頓寬,本想通報進入,突聞帳內傳出兵刃出鞘聲,急忙掀簾入帳,瞧的竟是蒙哥與忽必烈二人正在低頭賞刀,不由的啼笑皆非。

    二人見到蕭楓,忽必烈高興的道:「師傅,你怎麼來了」?蕭楓並未應他,只是心神外放,察視大營,心知這金人既派刺客來行刺,定然不會就那幾個。果然,不多久,真有數十餘道殺氣在營內奔馳,且是望中軍大帳匯去;蕭楓既忙展開全力,飛昇騰越間已到大帳。

    此時大帳周圍緊緊排著一隊護衛勇士,執弩豎盾,圍成一圈;帳前已然一片混亂,數十個黑衣勁裝的刺客,正與數百名護衛在激鬥,且還占的上風。這時刺客首腦的心中正在懊惱,本來完顏統領吩咐的是刺殺百夫長以上人即可,偏偏自己立功心切,妄想殺的那幾個蒙古最高統帥,一舉功成,亦好留名千古。

    誰知眼下不知量力的結果就是被蒙古大軍包圍,而且四處湧來的兵士越聚越多,今日潼關『鐵血堂』恐將盡墨於此,實是自己無能所至。

    這時忽必烈竟也趕到,手中且提著適才的寶刀,瞧的這般情形,亦不思慮,是否是其對手,血氣方剛的衝將了上去。蕭楓望到,不由大駭,既忙上前營救。那些蒙古兵瞧見監國王爺的四王子亦來助陣,不禁士氣大振,在廝殺中還讓出一條路來,以便忽必烈更易搏殺。

    刺客首腦見著忽必烈衣著扮相,不類小兵,心道:來了條大魚,今日突圍成不成功,就全落在你頭上了。思索間,手下一緊,猛揮數刀,逼開身邊的幾個兵士,身形一矮間,縱步跨躍,轉的幾轉,閃眼片刻,即已到了忽必烈面前,右手長刀衝擊,盪開忽必烈的那柄寶刀,左手化為厲爪,疾伸而去,逕直鎖喉。

    忽必烈急退數步,慌忙間手中寶刀,毫無章法,只知胡亂劈砍。邊上蒙古兵見王子危急,俱都不顧性命的猛撲上來。忽必烈眼見就要遭擒,忽覺身後一雙大手拎起自己,迷茫間瞧的那黑衣人似被一嗜,跌落在地,抬頭一瞧,方知又是師傅蕭楓救了自己,心下感激。

    這時只見師傅蕭楓放下自己,忽地週身冒出萬丈金光,緩緩浮於半空,像似佛祖臨空,使出那咯巴大師的絕藝『毗盧遮那印』,一個個金色萬字交相迭浮,所現出,那些個黑衣刺客一個個被擊倒在地,不再動彈。蒙古士兵們見到與他們纏鬥甚久的刺客,竟被蕭楓數招間擊敗,也不由大聲呼喊,以表喜悅。

    忽必烈瞧的大叫過癮,直嚷威風,纏著蕭楓定要把這炫人的絕藝傳授於他。蕭楓笑笑,說道:「你功力未夠,若想學的話,須得勤練《金關鎖玉訣》,達至第六十句,方可使用」。忽必烈一聽,頓時萎焉,只因他的《金關鎖玉訣》,練了這十餘日,才練至第一句,若想練至六十句,恐將十年都不夠用。

    這時窩闊台與拖雷聽到士兵們的歡呼,亦俱從帳中出來,蒙古兵士見了全都拜伏在地,大喊萬歲。

    窩闊台笑道:「蕭教官,今次又是你救了本汗,前後已有二次,我實是不知應該如何賞你了」。蕭楓也笑道:「屬下身為帝國武道教官,擊退刺客,自是理所當然,何敢讓大汗賞賜」。

    「哈哈…好,蕭教官真乃真英雄,淡泊名利,不過今趟本汗也不想賞你,而是把此恩賞賜於你師門,可好」?

    蕭楓一聽不由大喜,躬身叩拜道:「謝大汗恩賜,屬下感激萬分」。

    這時有人來報,四處流竄的刺客,已被各個招徠的武林豪傑所擊潰,死的死,擒的擒,這次來犯之人,全軍盡墨;只是我軍死了二個千夫長,三個百夫長重傷。

    窩闊台聽報大為高興,以往金人來行刺,只要數人,就可使蒙古將佐元氣大傷,且不定還被他們遁去;而今日足足來了百餘人,只不傷皮毛的殺得兩個千夫長,重要的是盡數而獲,其不叫他欣喜。不過他心中也在暗自慶幸,恰好今日舉行重要軍事會議,讓全體萬夫長俱都出席,不得缺勤;不然給刺了幾個萬夫長之流的,那損失就大了。

    是以此時的窩闊台,臉上竟顯出那久違的憨笑,使得拖雷都暗訝不已。

    窩闊台於是命使臣綽布乾等一行人,往宋借道。誰知綽布干到了宋境淝州,謁見淝州統制張宣,在金人奸細的挑撥下,再加上蒙古人的天性不羈,一語不合下,竟被張宣誅殺。

    窩闊台得信,暴跳如雷,直叫著要先亡了大宋。後在拖雷的勸解下,乃命拖雷率騎兵五萬人,竟趨寶雞,攻入大散關,破鳳州,屠洋州,出武休東南,圍大宋軍;復遣大將速不台取大安軍路,開魚鱉山,撤屋為筏,渡嘉陵江,略地至蜀。蜀系宋地,宋制置使桂如淵逃去,被蒙古兵拔取城寨,共四百四十所。拖雷尚不欲絕宋,大軍東還,會兵陷饒風關,飛渡漢江,大掠而東。

    前線警報如雪片一般,遞入汴都,金主完顏守緒,急召宰執台諫入議。眾臣均說蒙古大軍遠來,曠日需時,勞苦已極,不如在河南州郡,屯兵堅守,且由汴京備糧數百斛,分道供應;蒙古大軍欲攻不能,欲戰不得,師老食盡,自然退去。

    金主完顏守緒聽得階下大臣獻出此計,內心惱道:看似好計,怎奈各處不能堅守又將如何。一味直知堅守,守到現今,卻已失去了祖宗的大壁江山。沒想到我大金竟是養了這幫庸臣,平時只知爭權奪利,臨到危機一點用也沒有。

    於是謂然歎道:「我大金,南渡二十年來,各處百姓,獻田宅,賣妻兒,豢養軍士,只望他禦敵國門,保衛家邦;今敵至不能迎戰,望風披靡,直至京城告急,尚欲以守為戰,如此怯弱,何以為國!朕焦思竭慮,甚覺士兵必能戰,然後方能守。存亡有天命,總教不負吾民,朕心才安!」

    乃詔京城戍衛大軍二十萬,屯兵襄鄧二州,並促哈達、完顏呼邪兩帥,速即還援。

    這日潼關城太守府內,完顏呼邪對著哈達道:「哈元帥,今日皇上來旨,言道要我等二人領兵援救京都汴梁,你看……」

    「既是皇上有旨,臣下的自無異議,不知統領打算何日領軍去援汴梁」哈達正色道。

    完顏呼邪沉吟道:「自然是越快越好,只是這潼關乃是我大金重關,倘若我等去了,不知該是交給誰好」?

    「這簡單,只須交於完顏少將軍即可」。

    「不可,不可,完顏尚他好高騖遠,這般重任怎可交託於他」?

    「那該如何,俗話說的好『蜀中無大將,廖化為先鋒』,眼下這般情形,不托於他,那該托何人」?哈達愁道.「唉,我那四徒完顏守堅在此就好了,雖說他風流成性,但他極重規矩,原則又強,倘若這潼關交託於他,我到放心」。

    「只是眼下這完顏守堅,又不知在何處,而京城又危急,我瞧就完顏尚吧」。

    「只有如此了,但願待我等回來,這潼關尚在我大金手中」。

    不提這完顏呼邪與哈達領兵如何領兵援救。

    再說那蕭楓這日接的大汗金令,命他率三萬騎兵到鄧州與拖雷會師。只是這窩闊台怎會突然命蕭楓率軍,起因有二,其一:大金京城戍衛部隊,齊集襄鄧,窩闊台恐拖雷兵力稍弱,是以再譴三萬騎兵助他;其二:那大將速不台攻略蜀地,燒殺搶掠,塗膏遍野;早已引起蜀中武林群雄的義憤,竟不時的在蒙古大軍後方搗亂,刺殺蒙古斥候;使得大軍此時猶如盲了眼的猛虎,東竄西撞,尋不到金軍的輜重後勤路線,陷入困境。是以想借重蕭楓本身的實力,及重陽宮的威名,來與群豪談判。

    翌日,蕭楓與小如二人淚別,並把小如托付於忽必烈。忽必烈壯言道:「師傅,你放心,小如姑娘既然給了我了,我便會一生一世的照顧她,讓她不受半點委屈」。

    然而小如聽了他的話後,卻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接著粉頸低垂,玉頰通紅,心道:蕭大哥怎會收了這麼個呆子徒弟,只說讓他暫時照護我,誰知…誰知他竟這麼說,其不讓人誤會。

    蕭楓見到如此小兒女情形,不由哈哈大笑,只覺這二人到是甚為相配;一個憨厚正直,大好男子漢,一個嬌小俏麗,玲瓏美佳人。

    這時小如對蕭楓道:「蕭大哥,我不在你身邊,你可得多關心自己啊」。唐三小姐在旁見了,心中暗喜,即在旁說道:「小如妹妹你放心好了,蕭…大哥,我會照顧他的」說完,偷偷的瞥了蕭楓一下。

    蕭楓此時只覺心懷大悅,暗忖:有這麼多人關心我,那在小時,可是不敢想的事。

    一路無事,三萬騎兵縱馬疾馳,這一日便亦到了漢水。蕭楓只在馬上沉思,那日他所擒的金國刺客,竟被窩闊台全體虐殺,死狀極慘。想到這不由歎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為我而死。

    這時,唐三小姐對著蕭楓言道:「蕭大哥,這一路你老叫我三小姐甚麼的,這個你不覺太見外了嗎?我單名喚雪,你以後可以喚我為『雪兒』」。話雖說完,但低垂臻首,臉兒全紅,這一番話,她在途中實是已然醞釀了許久,方才鼓足勇氣道出,甚怕就此被蕭楓瞧低。

    那知蕭楓聞言道:「甚好,其實一路上,我也挺不慣的,但又恐雪兒你見怪,是以只得在那小姐長的,小姐短的亂喚」。話音未落,自己卻是『呵呵』的笑了。

    唐雪心下欣然,說道:「那就這般說定了」。「好」

    這時前方忽有一騎揚塵而來,到的蕭楓面前說道:「稟將軍,漢水兩岸並無敵蹤,只是在漢水北岸發現有一漢子,渾身浴血,倒在地上,似是被江湖人物追殺」。

    蕭楓雖說至現今,並未正式踏入過江湖,可他一直把自己作為一個江湖人來看待,因此大聲說道:「帶我去看看」。「是」斥候轉身拍馬而去。

    這數日來,蕭楓起初尚恐這些蒙古騎兵不聽他的號令,那料全不是這般,三萬蒙古騎兵聽令則動,得令則止,就好似如臂使指般的舒暢,委實讓蕭楓爽了一次大將軍的癮。

    他那知這三萬蒙古騎兵俱是從大汗親兵中選拔出的,那日潼關會戰,蕭楓仿若天神般的身影早就入在他們眼裡,在其心中,蕭楓的無敵形象已然是『長生天』大神的代言人,是以蕭楓的命令,在這些蒙古騎兵中那就是神的諭旨,決然不敢違抗,也不願違抗。

    蕭楓隨著斥候到了漢水岸邊,果然見到一漢子,倒在血泊中。蕭楓疾步向前,右手前伸,搭住那人的腕脈,探知傷勢。

    「啊,唐福…是唐福,他怎的會在此處」?唐雪驚恐的說道。

    蕭楓聽她如此一說,便知這唐福與唐雪有這莫大的關係。即忙金液丹元急湧而入,要知這金液丹元可是修真人的本命真源,別說是重傷之人,就是那死了不久的,亦能使他迴光返照,交代些遺言。

    瞬時那唐福睜眼醒來,瞧見那麼多人,先是往後撐了下,待到唐雪喚他時,只聽他大聲道:「小姐,小姐我終於找到你了;快,快,莊上緊急,緊急,緊…」。話音剛落,頭一側,便又昏了過去,想是見到唐雪,一時激動所至。

    「蕭大哥,怎麼辦?怎麼辦」?唐雪急切的拉住蕭楓的手說道。

    蕭楓自終南山下山以來,從未與一個女孩子這般親熱過,不由面紅過耳,吃吃的道:「這…先…先去你家…瞧瞧吧」。

    唐雪見他如此窘相,不禁醒悟,心下亦頗為懊惱,怎的這般真情流露,千萬莫要讓他看輕啊;不過瞧他那從未現過的模樣,到也好笑,誰叫他平時總是一幅飄飄然,似不食人間煙火一般,眼下卻是可愛。心念及此,竟差點笑出聲來,不過想到家中似有危急,也沒了心思,只在那邊低聲哭泣。

    蕭楓瞧她那樣,也極為憐惜,便低聲勸慰道:「雪兒不哭了,我們這就趕到你家去,瞧瞧是誰這麼大的膽,竟敢惹我雪兒的家,倘若遇到了,就把他大卸八塊咋樣」?

    唐雪一聽,不由破涕為笑,笑斥道:「甚麼你的雪兒啊,厚臉皮」。女孩就是如此,明明心裡想的要死,口中卻全不是那回事。

    蕭楓見她已然好些,轉頭大喝道:「急速渡河,加急行軍」。

    在渡河途中,唐福在蕭楓『毗盧遮那印』的治療下已是神氣俱佳。

    那唐福原是唐家莊的內府管家,不知為何前些時日,蜀中武林群雄竟然爭相趕至唐家莊,齊聲喝問唐老莊主為何遣一對兒女去蒙古軍中效力。

    要知這唐老莊主可是蜀中武林的老前輩了,一手千變萬化的暗器功夫,奠定了他在江湖中,五絕六霸之一『哮霸』的高超地位。別說是普通的江湖人物,縱然是蜀地名門大派,峨嵋、青城等派的掌門人也俱都不會這般喝問於他。

    可這趟來的群雄不知是仗著人多,還是背後有甚後台,竟然毫無應有的禮節,在莊上吃拿吆喝,全然不顧唐老莊主的面子。唐老莊主是忍無可忍,與他們起了些衝突,竟被他們群起圍攻,現在鎖拿於莊中地牢內。

    後來總算峨嵋,青城兩派的掌門人趕了過來,可他們也說甚麼眾怒難犯,須得少爺,小姐回莊,方能化解此事。

    唐雪聽到這裡,已然俏眸紅腫,珠淚不斷,直說是自己連累了父親。

    蕭楓即忙在旁柔聲勸慰:「雪兒,別哭了,你只管放心便是,待我去了,定會先救出唐莊主,然後替你好好的出口氣,教訓他們一頓,可好」?

    唐雪聽的心上人的溫言溫語,不由甚感依賴,只覺自己的眼光並沒瞧錯,他是如此的體貼窩心。哭聲不覺已然停止,我見猶憐般的望著蕭楓,說不盡的教人迷醉其中。

    其時,漢水邊寒風刮過,拂起衣衫,唐雪一人騎在馬上,似覺有些澈骨顫抖。蕭楓見了,大生憐惜,猿臂長伸,一把摟過了唐雪,置於身前,微笑道:「現在還冷嗎」?

    唐雪本是大驚,稍作掙扎,但聞蕭楓這般貼心言語,頓覺渾身舒服,如小貓一般偎於蕭楓胸前,玉臉緋紅,芳心微顫,但覺此時就算天崩地裂,也決然不從蕭楓懷中出來。

    唐福見了,心中機靈,暗道:看這般,這領軍的蒙古大將怕是小姐的心上人吧。只是他是蒙古人,不知老爺會不會應了這門喜事。

    這三萬蒙古騎兵俱是精銳,普通騎兵只配兩匹馬,而他們足足配了五匹,馬不停蹄,一路急馳,不多日便到了離唐家莊不足百里的萬縣。

    這一路奔來,俱是宋境,可當地守軍見了這等彪捍軍隊,早已慌了神,那敢出戰,直到他們遠離,方才長出一氣,只歎好運,祖宗積德。

    蕭楓望著這萬縣城牆,只覺此縣到是與一路來的其他地方不同,城牆甚是堅固,寬厚,心想:這縣的父母官,估計還算不錯,不然早就與別城一般蕭條,破敗了。

    唐福在旁說道:「將軍,此縣知縣乃是我家老爺的摯友,本來先時我也想來求他救老爺。可轉念想想,這縣衙的衙役有甚用處,如是遇到高來高去的江湖人,豈不枉送性命。是以小的沒來」。

    「哦,是摯友啊…我有一計不知好不好用,你且聽著」蕭楓臉上詭異的道。

    此時萬縣縣衙,今日大門緊閉,縣衙後院正在唱著一出「生離死別」劇。

    只聽那知縣夫人哭道:「老爺,老爺你隨我們一起走吧」。「不行,異族寇境,本官作為一縣父母,怎可不御而逃,休再此言」知縣正氣凜然的說道。接著哀聲道:「夫人啊,你快走,只要你帶著成兒離開萬縣,也算為我徐家留了一條根了」說完望著夫人懷中那還是襁褓裡的男嬰。

    嬰兒此時卻是不懂,仍在那邊笑著,以為父母尚在逗他。

    正在這時,院外忽有人來報,說道有人求見。知縣甚感訝異,心道此刻危急時辰,還會有誰來拜訪於他,一些家資厚實之人,早就離城而去了。無奈,只得說道讓來人在客廳稍候,說罷整了整官服,逕直去招待了。

    到的縣衙客廳,知縣認識來人,正是蜀中大名鼎鼎的唐家莊的內府管家唐福。知縣即忙詢問來意,心道莫不是唐家莊派人來助我守城。

    唐福也不廢話,先把唐家莊的現況如實說於他聽,接著又說道,這城外的蒙古大軍,並不是來攻城的,其實是援救唐老莊主的。

    知縣聽了,自是不信,說道這蒙古人於唐老莊主非親非故,怎會派人來援救他。唐福一時無語,只得把這些時日自己所觀察到的情形加以綜合,說道:「其實這蒙古領軍大將乃是我家小姐的姑爺」。

    這下知縣老爺信了,他亦知道,這唐家小姐可是蜀中有名的大美女,天資國色,猶是仙子下凡,每日裡登門求親的人,那是排著隊的。聞說還須得早上去,下午去了,就算排著了,等輪到了,也是半夜了。

    他又想,這蒙古將軍可是一怒為紅顏啊,千里迢迢疾馳而來,就是為了救那岳丈大人,他心裡到實是欽佩那位蒙古將軍,只覺又為萬縣添了一段姻緣佳話。

    待到聽唐福說道,這蒙古大軍想要冒充宋軍前去搭救唐老莊主。其利有三,一來為免百姓恐慌,二來也可讓群豪少了借口,三來可藉著官府的名義去營救唐老莊主,讓那幫江湖人有所忌憚。

    那知縣老爺坐在邊上,心內暗暗盤算:我倘若不應,只怕這蒙古將軍惱羞成怒,血洗屠城,那滿城百姓就遭殃了;我若應了,又只恐是蒙古人詭計,一路想來騙關越境,這可到底該是如何才好。

    唐福見他一幅礙難的模樣,不由怒道:「我家老爺與你可算是故交,眼下蒙難,你竟見死不救不成,算我瞎了眼還來找你」說完就待離去。

    那知縣怎肯放他離去,既忙挽住他,說盡好話,唐福這才息了怒氣。

    知縣見唐福不像有假,便說道:「唐管家,此事本官一力擔待,只是這蒙古大軍可得說話算數,事後須得盡速離我宋境」。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你不信我,可得信我家姑爺,他可是將軍啊」唐福也滿臉堆笑道。

    可憐這蕭楓在全然不知下,竟已成了人家的姑爺,而唐雪也被她家的管家,給送給了蕭楓。

    唐家莊位於萬縣東南百餘里處,依山勢而建,順水流而設,周圍青山圍繞,莊前一條小河緩緩流過。

    東面飛瀑高懸,噴珠濺玉;西面漫岸蔥蘢,花燃絕壁;北面白鷺行行,群山蔥蘢;好一幅自然美景。

    蕭楓初見就已迷上了這裡的好山好水,只覺這自然萬象,生機盎然,無一非道之所在。

    正面莊門開約十人寬,簷下磚雕斗拱,宏偉壯觀;門上有一大匾,上書『唐家莊』三字,其筆力飄逸,走筆遒勁,更顯華麗莊嚴。

    三萬大軍一溜排在莊門前,雖未更換衣甲,但身後大旗已然是『宋』及『徐』這二字。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5:58:36     標題: 第十五章 唐家事變

大軍怒馬騰騰,衣甲鏘鏘,更顯威武非凡。那徐知縣見得這等軍隊,心中直道:倘若這大軍真是大宋的就好了,不然還會有誰來犯,心下歎息。

    又瞧瞧那領軍大將蕭楓,只覺越看越不像,雖說此人俊偉不凡,但總覺少了一些沙場的捍氣;不過與唐小姐的絕色,到是甚感相配,二人俱是一般的飄然脫俗,仿如神仙。

    此刻唐雪亦是穿了軍士衣甲,躲在蕭楓身側,一臉焦急的瞧著他。蕭楓對她微微一笑,意要她放心便是,一切由他來辦。

    唐雪心下頓寬,她亦不知為何,對蕭楓行事,那是半點憂慮也沒有,但覺只要蕭楓出馬,那就萬事皆宜。

    這時莊裡已然有人出來詢問,徐知縣按著早已排好的劇本,打著官腔道:「快去叫你家老爺出來接旨,不然誤了時辰,當今怪罪,恐是本官也救不了你們」。

    那人一聽,頓時大慌,急急的奔進莊裡去通報了。

    這時唐家莊的大廳內,一眾群豪正在吵吵嚷嚷。其中一個身材魁梧,面似鍋底的大漢叫的最凶:「這唐老賊勾結蒙古人,有甚話講,一刀剮了再說」。

    「哈哈,現在你紀老二到本事大了。那日倘若不是唐老爺子手下留情,怕是你早就不會說話了」一個上唇稀稀有著幾莖黃須,雙目炯炯有神的中年人在那嘲笑道。

    眾人望去,原是青城『四劍』之一,流雲劍楊士傑,此人性格孤僻,最會揭人之短,是以江湖人緣極差。可不知為何,唐老爺子與他到是一見如故,兩人友情已有十年之久。

    此趟這人來的稍晚,不然若要擒下唐老爺子,恐還會有些波折。只是這人隸屬青城,眼下青城掌門『無非子』與門下三十位太靈級劍手均在此處,群豪到也不敢同他胡鬧。

    那紀老二瞧的是楊士傑調侃他,他也只得忍耐,心裡忿忿的道:「格老子的,以後別讓老子單遇,不然老子定會悄悄的滅了你。

    這時峨嵋派掌門齊金羽道:「諸位,諸位,眼下朝廷大軍便在門外,倘若不讓唐老爺子出門接旨,只恐朝廷今日裡不會罷休啊」。

    他此言一出,登時群相聳動。

    大廳上眾人本來各自在高談闊論,喧嘩嘈雜,突然之間,大家都靜了下來;站得遠的人本來聽不到齊金羽的話,但忽然發覺誰都不說話了,自己說了一半的話也就戛然而止;霎時之間,大廳上鴉雀無聲。

    齊金羽甚為滿意這樣的結果,給了他一種領袖群倫的感覺。

    只聽他又乾咳了一聲,裝模裝樣的道:「我等俱是有身家的人,如若得罪了朝廷,日後各位的買賣也必是難做。我瞧不如先放出這唐老爺子,讓他先接了旨再說」。

    眾人一聽,頓時又喧嘩嘈雜了起來,一個個私下討論。其實眾人心下憂慮的俱是;倘若放了唐老爺子,豈不等同放虎歸山,那日我等擒他之時,已然得罪甚深,日後他如若來一一的尋仇報復,我等豈非與自裁無疑。

    是以廳上眾人大都不願。

    甚至有人道:「唐老賊乃蒙古人的狗腿,就算他平時大仁大義,那也必是假的。咱們自當將他除了,何況他惡性已顯,為禍日烈。倘若他遠走高飛,倒是不易追捕。也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居然讓我等給抓了,若是讓他去接旨,一不小心被他給逃了,豈不冤枉」。

    這時眾人的態度惹惱了『流雲劍』楊士傑。

    只聽他對著先前講話的人怒道:「咱們都是鐵錚錚的好男兒,豈能不分是非;這唐老爺子是蒙古人狗腿,還是大大的英雄,此時還未明瞭。倘若他真是胡虜狗腿,我楊某第一個跟他拚了。要殺唐老爺子,怎麼數,都輪不到你這蠢貨,在這裡囉哩囉唆,滾過來,老子來教訓教訓你」。

    那講話人見得這般,頓時把頭一縮,不敢再言。

    這時那『無非子』也道:「唐老爺子遣兒女去蒙古軍中效力,屠我漢人百姓,實乃喪心病狂,行止乖張之舉。本來嘛,他也曾是敝派的好友,便在最近,貧道尚與他一起喝過酒。可是大丈夫立身處世,總當以大節為重,一些小恩情,也只好拋之腦後了。他是我大宋的死仇,敝派諸位師兄弟也都受過他的好處,卻不能以私恩而廢公義。常言道大義滅親,何況他眼下犯了這等莫大的過錯。依貧道看,這旨還是要接的,不然我等豈非與他一般造孽。只是放他出來之前,須得廢了他的武功,讓他以此來以贖罪愆。諸位…你們瞧如何呀」?

    眾人聽了『無非子』的一番話甚覺有理,既不得罪朝廷,又沒了後顧之憂,是以大聲附和。那齊金羽但覺『無非子』搶了自家的威風,心下暗恨不已。

    『流雲劍』楊士傑一聽,即在旁急道:「師兄,怎可如此草率行事,那唐老爺子的兒女尚未回來,倘若怪錯,豈不糟糕之極」。

    這時只聽的有人在廳側哈哈大笑道:「諸位,別來無恙吧,楊老弟,老夫先謝過你的慷慨激言,聽了你的話,老夫只覺的你這朋友沒白交」。

    眾人聽到這個聲音不由大驚,急忙回過頭去,見到一個鬚髮如銀,身穿黑貂長袍,腰束黃色腰帶,神態甚是威嚴的老者。

    邊上還有二人攙扶,一個身著將軍鎧甲,身形挺拔,飄逸出塵的青年;一個是身著小兵衣衫,體形瘦弱,貌相卻極是俊美的少年,這兩人正是蕭楓與唐雪。

    這邊上兩人群豪自是不識,但那被攙扶的老者卻是那被群豪囚於地牢的唐老爺子,只看他此時腳步蹣跚,神色悲憤,到了大廳中央,朗聲說道:「諸位,老夫來給大家一個解釋,大家聽完之後,倘若還想弒殺老夫,那就儘管來便是,老夫決然不做半點抵抗」。

    這時那俊秀少年從邊上端來一個凳子,置於唐老爺子的身後,悄聲道:「爹,你坐下說,別累著」。

    唐老爺子朝著少年看看,眼光裡蘊涵欣慰,抖索的坐在登上,朝著眾人道:「要說這個解釋之前,老夫先替諸位介紹一下老夫身後這二個人」。

    說完指著邊上二人道:「這一個是小女唐雪」。唐雪聽到後,順手把頭上的頭盔取了下來,只見那滿頭烏絲仿如瀑布下瀉,充滿動感,襯上白裡透紅的冰肌玉膚,教人神為之奪。

    接著又說道:「這位小友是小女的朋友蕭楓」。蕭楓雙拳一拱,表示了一下禮節,眾人也相互還了一下禮。

    這時唐老爺子方才緩緩的道:「老夫在前些時日,得知蒙古大軍欲將伐金。那金國女真乃是大宋世仇,可我大宋怯弱至今,一直毫無起色。老夫想的是,眼下可假手於人,豈不快哉,因而才遣兒女前去助陣。想要一舉破金,洗我大宋這百年的恥辱」。

    唐老爺子這時瞧了瞧眾人,又道:「那料這蒙古異族也是狼子野心,伐金尚未結束,鐵蹄竟已臨我宋境,拔城取寨,辱我大宋,老夫深以為狠。正當老夫想召回兒女,怎奈諸位到此,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囚禁了老夫,使老夫想說也說不得啊」。

    「此言差矣,唐老爺子,你這麼一說誰知是否真由此事?況且這蒙古大軍犯我宋土到是確有,你遣兒女助紂為虐也是有之,因此今日之事,定要做個了斷,也可給我等有所交待」。峨嵋掌門齊金羽大大咧咧的說道。

    蕭楓皺起雙眉道:「那你想要怎樣了斷,又想甚麼交待」?

    『無非子』道:「只須唐老爺子自廢功力,那我等今日馬上就打道回府,從此不再踏入唐家莊半步」。

    此時眾人俱都點頭稱善,大是叫好。

    蕭楓不禁怒道:「諸位是一路走到黑嘍」。

    「那又怎樣,這唐老賊喪心病狂之極,倘若不廢去功力,難道待他蓄足力後再來尋我們報仇麼」?峨嵋派的少掌門齊逾常跳了出來道,說完還極是得意的朝著唐雪,示威性的瞪了一眼。

    唐雪聽得大廳內眾人俱都想廢了她爹爹的功力,芳心內已是恐惶之極,不由很是自然的靠向了蕭楓。

    這時的齊逾常見了,心內可真是妒火直衝。

    要知道這齊逾常也曾是唐雪的求親人之一,可唐雪瞧不慣他的風流,便沒應他。而唐老爺子對唐雪也是疼若心肝,她不應,自然他也不應,哪次實等於給了峨嵋掌門齊金羽老大一個耳光。

    峨嵋掌門齊金羽本以為憑自家在蜀地的實力,那唐老兒雖說也有些勢力,可還不是巴結萬分。那料這唐家莊竟會拒絕這門親事,使得他本就扭曲的虛榮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當場發誓一有機會必定不會饒過唐家莊。

    是以這次才借助這大好的機會,把唐家莊往死裡整,而他說要待唐老爺子的兒女回來,也是想虜去唐雪,一嘗兒子的心願。

    唐老爺子在邊上一瞧,心知今日怕是不能善了,擔心的看了看女兒,心下暗忖:這幫賊子不知是否吃錯藥了,還是為甚,竟非要趕盡殺絕,罷了罷了,老夫我也活的夠長久了,今日就給他們一個交待,只是須得他們饒過雪兒方可。

    心念及此,於是說道:「諸位,既是這般,老夫便應了你們,可小女無知,諸位須得高抬貴手,放過小女與她朋友」。眾人聽他答應,俱都心內竊喜,只道了了一帳心事,省的日後的憂心了。

    『無非子』此時心內歎道:只怪自己蠢笨,聽了江湖傳言,說道唐家莊有甚麼仙家秘訣《太陰劍罡》,以為可手到擒來,誰知在這莊上尋了月餘,竟是一無所獲,還結了這麼個大仇家。幸好他被我等逼的要自廢功力,不然日後的提心吊膽,想想都覺的可怕。

    齊金羽道:「功力那定然是要廢的,可唐雪就的在敝派幽禁三年,不然我等前腳剛走,她後腳又去投那蒙古人,咱們不是白費力了」。

    話一說完,心下忙自思忖:這下你唐老兒沒轍了吧,唐雪到了我家還不是被逾常隨意狹玩;你功力又廢,到時還不是好比沒牙的老虎,只會叫,嘿嘿…

    蕭楓聽到這裡,心下早就勃然大怒,喝道:「今日唐老爺子既不廢功力,雪兒也不會隨你等前去,有甚手段,在下自會接著,諸位儘管放馬過來」。

    起初除了那齊逾常以外,眾人均未注意到蕭楓,自以為是一尋常將軍而已,萬沒想到關鍵時刻,竟是他首先跳出。

    「姓蕭的,你來強行出頭,到底受了何人指使?」齊金羽大聲道。

    蕭楓道:「我只盼望諸位和唐老爺子罷手言和,並無誰人指使在下。」

    紀老二道:「哼,要我們跟唐老賊罷手言和,那是難上加難。這姓唐的老賊那日射了我一針,先讓他吃我一刀再說」。說完捋起了衣袖。

    「哦,難道這位紀壯士,就覺得自己的刀法很厲害嗎?」蕭楓說道。

    紀老二嘿嘿說道:「厲不厲害,你來試試便就知道了」。說話間,『倉啷』一聲已然拔出他那柄配刀,對著蕭楓,臉上滿是挑逗的意味。

    此刻他想:看這小子年紀不大,往那一站,初看頗有氣勢,其實必是草包一個,待我好好的教訓他一番,一來除了一個禍患,二來宣楊我紀老二的威風。

    眾人俱都望著蕭楓,瞧這個朝廷將軍如何處理這樁事。

    蕭楓微笑道:「紀壯士,你想顯示你刀法,我就成全你」。話音方落,身形一閃,眾人尚未瞧清,就見紀老二此刻目瞪口呆矗立在那,恍似丟了魂一般,手中的鋼刀卻是到了蕭楓手中,而蕭楓也回到了原地。

    蕭楓道:「一個刀客,保不了自己的刀,還在這丟人現眼不成」?

    那紀老二聽完,噴出一口鮮血,大覺羞惱,只感此刻眾人俱都對他指指點點,轉身就即離去了。

    這時眾人駭異無比,對蕭楓那尤似鬼魅般的身法,無人能看清。俱都在心中暗道:看來今日又有的的麻煩了。

    齊逾常越眾而出說道:「憑著身法迅疾,有甚高興,你可敢與我比較一下劍法」?

    他在人後瞧見蕭楓那般表現,早已妒火中燒,且又望見唐雪迷人的雙眸直直的盯著蕭楓,那眼中所含的關切,就是傻子也看出來了。

    是以他迫不及待的出場,想要給蕭楓一個好看,讓唐雪知道選擇蕭楓而放棄他,那是多麼錯誤的一件事。

    只是適才蕭楓的身法實在太為迅捷,他也沒甚把握,只得先用話擠兌住蕭楓,讓他棄長取短的來和他比試。他這樣的表現,齊金羽瞧在眼裡,心內暗許。

    蕭楓大聲道:「你想比劍,那就比吧」。

    他在蒙古大營裡這麼多時日,耳渲目染下,脾氣也變的的甚是喜歡痛快,加上他本人生性便灑脫不羈,是以對此種豪爽,也甚合其胃。

    他這幾句話說的乾淨利落,在眾人聽來,他卻極為猖狂,囂張之極。

    這峨嵋派創派三百餘年,向來就是以劍法威制蜀中,名楊中原,與青城派並稱為蜀地武林的泰山北斗。

    聞說齊逾常也早已得了齊金羽的六成真傳,在同齡人裡可說的上是翹楚。這蕭楓棄長取短的與齊逾常比劍,那定是『壽星佬吃砒霜——找死了』。

    眾人此刻俱都拭目以待,等蕭楓被齊逾常一劍斃命之時,那就是一擁而上收拾唐老爺子之刻。

    心中俱道:這殺官差的罪名我不要,可你這唐老爺子定要死,不然日後睡不安枕。

    但見齊逾常此時所使的峨嵋劍法,長劍上舉,揮劍斜撩,直削蕭楓手腕,去勢既急又狠。蕭楓瞧得奇準,伸指在長劍的刃面之處一彈,身子迅疾的倒飛了出去。

    齊逾常頓感手臂酸麻,虎口劇痛,長劍被他一彈之下幾欲脫手飛出,心頭大震。但他既然業已出戰,豈可畏首畏尾,怒喝一聲,身影急追。口中道:「兀那小子,怎的又仗身法」。

    身形展動間,手中長劍,忽挑忽捻,忽彈忽撥,極盡峨嵋劍法的奧妙。齊金羽瞧了,手捻長鬚,點頭微笑,心感兒子為他爭光不少。

    蕭楓這時一聲清嘯,拔身而起,在半空中輕輕一個轉折,飄然落在丈許之外,說道:「在下只怕一動手,你就沒了還手之時了」。

    齊逾常一聽慍怒無比,喊道:「你有甚手段,儘管使出,看你家少爺會不會怕了你」?

    「這可你說的。」蕭楓微笑道。

    只見蕭楓雙臂一圈一轉,使出「太極拳」中的「崩」「旋」二勁,瞬時『圈』中齊逾常的長劍,右手食中二指猶如撫琴鼓瑟般輕捻住劍尖,隨手抖動間,長劍忽化為鐵屑,滿地落下。

    齊逾常手執劍柄,呆呆站在中央,實是不知該是如何才好,只覺羞憤填膺,尷尬無比;那廝所言果然不錯,他只一出手,我便落敗,只覺這峨嵋十餘年的苦修全都白廢了。

    又聽見唐雪那動聽如天籟的聲音,一直在為蕭楓喝彩。剎那間,只覺萬念俱灰。

    眾人瞧的張大嘴巴,不知該是喝彩,還是咋樣。實是蕭楓所展現的神功,令他們驚歎,可蕭楓是他等的敵對,自然不能反喝,只得強自按奈。

    不過也有幾個神經稍粗之人,在那喝好,但被旁人制止後,方覺不妥,不過為時已晚。

    齊金羽瞧見兒子受辱,等同身受,『嗆』的一聲拔出身邊長劍,向蕭楓疾刺了過去。

    口中還喝道:「小子辱我峨嵋,今日讓你血濺三尺」。雖是這樣,不過眾人看的搖頭不已,只覺這齊金羽如此與偷襲有何不同。

    蕭楓身形一側,輕飄飄的讓了開去。

    齊金羽一劍不中,次劍隨至,這一招來勢更加迅捷詭異。

    蕭楓斜身又向後退避。

    齊金羽第三劍,第四劍,第五劍唰唰的發出,瞬息之間,那劍氣縱橫處,化成了萬朵祥雲,雲霧繚繞中雷震電掣,只想將蕭楓壓制得無處躲閃,一舉斃敵於當時。

    眾人看了心道:完了,這青年俊秀就此被這小氣的齊金羽給廢了。不過這峨嵋劍法當真非同凡響,適才瞧見齊逾常的下場,差點小覷了它。

    誰料想,蕭楓在這等狂風暴雨般的急攻下,竟還是閒情逸致,閃動間如信步庭院,轉動間仿行雲流水,說不盡的瀟灑自如。

    忽而手指輕彈,忽而手掌微拂,口中笑道:「你峨嵋就這等劍法還拿出來丟人現眼,你不愧煞,我都替你羞了」。

    蕭楓為何會出這等狂言,實是他也知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有得群豪咄咄逼人,不如滅了他們的威風,讓其知難而退。

    『無非子』瞧見這般情形,心知要遭。不知從何處來了個臭小子,武功竟如此高絕。倘若今日不能處決唐老爺子,讓他日後養足蓄力,豈不麻煩。

    心念及此,又想到:既是難以化解,就把這仇結深了,又待怎樣。只是此間事了,須得去找那賤人,讓她給我一個解釋,為何耍弄於我?

    這時『無非子』瞅準機會,突地縱身前躍,大喝道:「青城弟子們給我上」。剎那間,青城弟子除了『流雲劍』楊士傑,俱都齊圍上去。

    陡見三十餘道劍光,仿似長虹貫日,聚匯於上空,劍氣縱橫,融成青城『劍陣』。此陣有『無非子』領頭,威力倍增。

    蕭楓募地變起倉猝,著實窘迫,不復適才的意態閒逸。

    轉身間,金液丹元集運週身,『太陰劍罡』嗤嗤嗤的連發數劍,以阻來勢;左手畫圓,圓綿不斷,恍如天地運行;右手漲大,佛輪迭浮,仿似金剛顯身。

    此時場外眾人只覺目不暇接,無所適從。

    陡然間,蕭楓又是一聲清嘯,身形拔起,在劍氣瀰漫中急速盤旋,連旋四個圈,愈旋愈高,又是一個折身,像樹葉般輕巧得落在數丈之外,已然脫離劍陣。

    那幾下交手,當真是兔起鷸落,驚險絕倫,剎那間青城派連攻了三十六招,招招是致命的凌厲毒著。

    蕭楓在劣勢之下一一化解,連續的死中求活、連續的死裡逃生,攻是攻得迅捷無比,閃也閃得神妙之極。

    在這一刻中,眾人的心都似要從胸腔中跳了出來一般。實不能想信這幾下竟是人力所及,雖然過去甚久,仍是餘威迫人。

    唐雪在邊上緊張的芳心怦怦,兀自驚魂未定。

    蕭楓脫出眾人圍攻後道:「想不到堂堂的蜀地英豪,俱是些背人偷襲,暗搞動作之人,實在讓人失望,想來諸位今日定是要以多凌寡嘍」?

    『無非子』說道:「那是當然,對你們這種異族鷹犬,就須得趕盡殺絕」。

    齊金羽也道:「『無非子』道兄,與他不需多話,只須滅了便是」。說完手中長劍躍躍欲試,不過他也想等眾人齊上,眼下喚他一人的話,他已是沒這個膽了。

    蕭楓哈哈笑道:「你們想與我比人多,怕是打錯了算盤。難道不知外面有我的三萬大軍麼」?

    『無非子』說道:「就憑你那三萬宋軍,恐還嚇不了我等。誰不知眼下的宋軍和田野裡的村夫有甚不同?我勸你就不要依賴這一幫無知弱丁了」。

    蕭楓也不多話,忽地前衝,罡氣護身,似虎入羊群般,左衝右突。眾人猝不及防下,手足無措,一時自顧不及,只道蕭楓想與他們拚命。

    誰料蕭楓趁他們混亂之時,借力打力,募地躍出人群,左手摟住唐雪,右手挽住唐老爺子,急奔而出。

    群豪一見頓覺傻眼,那料他斗的正狠的時候,竟會落荒而逃,於是呼哨一聲,跟著便追了上去。

    唐雪被蕭楓摟住,只覺渾身無力,似要暈去,再加老父就在邊上,心中實是羞到了極點。雖說這般,但內心又盼望這路途到不了盡頭,就此永遠相偎。

    群豪在後追著,心道今日定要殺個痛快;這些時日窩在這唐家莊,實是快憋出病了,怎及的上往日快意恩仇的歲月,一個個臉色猙獰,滿面兇惡.

    待到一眾武林群豪到了莊外,瞧見那三萬大軍,不由俱自倒抽一口冷氣。

    只見這三萬大軍竟全是騎兵,馬上騎兵一色都是玄色薄氈大氅,裡面玄色鎧甲,但見人似虎,馬如龍,人既矯捷,馬亦雄駿,每一匹馬都是高頭長腿,肌健勇壯。

    人數之多,氣勢之威,恐搜遍大宋全境也找不出一隊來。弩上的利箭在夕陽的餘輝下,散出攝人的寒光。

    這時唐老爺子與唐雪已然躲在後頭。

    蕭楓騎在一匹駿馬上,似笑非笑的道:「諸位,如若今日定要分出勝負,蕭某也必定奉陪;單對單,亦或是適才諸位所說的群毆都可」。

    眾人瞧著蕭楓此時得意洋洋的神色,狠不得上前就去砍他下馬。可望著那彪捍無雙的鐵騎,及那蓄勢待發的箭弩,實已心膽俱寒。

    相顧而視下,只望有人先去與蕭楓交涉。

    要知就憑這數百武林群豪,倘若與萬餘普通軍士相鬥,自然不懼,就算不敵,可要脫身,亦是易如反掌;但要和眼下這般殺氣騰騰,雄壯萬分的騎兵去搏殺,那是萬無幸理,等同羊入虎口一般。

    這時齊金羽到也不愧是峨嵋掌門,越眾而出,色厲內荏道:「蕭楓,你想怎樣」?

    蕭楓微微一笑,說道:「我想怎樣?我自然是想心平氣和的解決這件事嘍。原先那也是你們不依不饒的非得纏著,迫於無奈,我才動了手…不過」。

    眾人聽了先頭幾句,長出一氣,只覺陽光明媚,其時那時天已暗淡;可當聽到『不過』兩字,眾人的心脈,立即跟著顫動了一下。

    蕭楓這時續道:「不過倘若你等還要沒完沒了的話,我也奉陪到底。」

    『無非子』這時乾笑了下,說道:「其實我等也是上了一個妖女的大當,方才做下這般錯事。幸虧蕭將軍來得及時,讓咱們不至於犯了大錯,以至飲恨終身。貧道這餉先謝過蕭將軍了」。

    眾人一聽,俱都點頭稱善,大說有理。

    心下俱都暗忖:這唐家莊也不知從那裡找的這般厲害的後台,眼下不拍緊馬屁,惟恐日後就得遭殃。那為首的馬屁已然給『無非子』拍去,我可不能落於人後。

    是以這一刻群豪,頓時馬屁如山,阿諛似海,直聽的蕭楓雞皮疙瘩,毛骨悚然。

    那徐知縣聽到蜀地的武林群豪這樣的奉承蕭楓,不由哭笑不得,直歎這大宋的捍氣烈風,在官場上沒的見,眼下竟連江湖上也是如此。唉歎,不知大宋何時方能與那些個草原民族爭一長短,恢復太祖,太宗時的霸業鴻圖。

    唐雪瞧見群豪的反應,不由的失笑出聲,大覺好玩。

    蕭楓實在聽不下去了,擺了擺手,眾人一見,立時住嘴,要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只是豎著耳朵,聽那蕭將軍如何發落他們。

    蕭楓不由莞爾,朗聲道:「此刻你們須得賭咒立誓,從此不再找唐老爺子的麻煩,也不得再靠近唐家莊百里。不然要是讓蕭某知道那派犯了,蕭某必定率領這三萬鐵騎踏平那派。」說完盯著兩派的掌門。

    他知道群豪俱是以兩派掌門馬首是瞻,只要兩派掌門應了,其餘的自然亦水到渠成了。

    『無非子』汕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今日既定下這規矩,日後誰犯了;不饒蕭將軍動手,我青城派第一個就不放不過他」。

    眾人一聽:得…又被他搶了先手。

    此時群豪心裡個個賭咒:待到這次回去,武學修煉暫且需得放一放,先把這怎樣拍馬,無論如何都要學透了;以防日後再遇到這般情形,處處讓他人佔了先機。

    又想道:反正這武學修煉,瞧蕭楓的那個程度,恐怕自己是再苦練個三十年都不夠了。

    這時群豪竟相賭咒發誓,說甚麼日後倘若再冒犯唐老爺子,便死無全屍,五雷轟頂;又說道如若,惹了唐三小姐,那便『生兒子沒屁眼』甚麼的。

    唐雪聽了面紅過耳,在旁啐道:「胡說什麼啊,發誓就發誓,幹嗎扯上我?」

    群豪一聽,又忙自連連告罪,急急的撇清自己,對那『生兒子沒屁眼』之人,爭相口誅筆伐,決不手軟,場面之熱鬧,蕭楓自下山以來從未遇過。

    蕭楓在旁實覺已煩,於是朗聲道:「適才聽聞你們說道,整樁事都是有一妖女撥弄是非而來;蕭某想問,不知這個妖女到底是何身份,又喚何名」?

    『無非子』說道:「蕭將軍要問,我等豈敢不答。這妖女名喚楊妙真,本是山東抗金義軍首領李全的妻子;三年前,李全被奸相所誣,殺官起事,後被大宋官兵誅殺,那楊妙真便也沒了音訊。可前些時,她突然一一的拜訪我蜀地的各門各派。說道自己三年來一直隱身於蒙古軍中,以繼其夫的抗金大業。只是這蒙古軍中有些大宋的武林敗類,處處與她作對,阻撓她行事。是以才來尋我等出山相助一臂,順便……」

    說到這,他望了望唐雪,見她俏面含怒,不由心下發慌,不敢再多言,於是朝著蕭楓乾笑道:「這下來的事,蕭將軍你也就知道了」。

    蕭楓聽了,並未言語,只是心內暗忖:原來是楊妙真啊,那時見她以毒辣的心計整治完顏守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就覺此女心狠手辣,面目善變。誰知還有一段傷心事,不過她如此對付唐家,也不知是何用意。難道就為了與唐雪平時的不和,就這般大動干戈,暗地嫁禍?

    群豪見蕭楓不置可否,一人在那神色變換,不禁心下忐忑。

    齊金羽壯起膽子,大聲道:「蕭將軍,我等是否可以走了」?

    群豪頓時急切的望向蕭楓,只盼他示意,就可離去。

    蕭楓被齊金羽一問,立刻驚醒,微笑道:「那是當然,難不成你們還想吃住唐家」?

    群豪被他反問一句,大覺羞慚,急急的奔去,心下俱自發誓:有生之年,再也不想來這唐家莊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5:59:11     標題: 第十六章 春夢無痕

蕭楓領三萬蒙古大軍出宋境,直奔鄧州。

    一路上還在想這唐家莊的事,只覺此事既驚險,又好笑;既可悲,又可歎。

    驚險的是那日在唐家莊外,倘若不是覺得時辰待的太長,逕直進莊先救出了唐老爺子;那麼唐老爺子不是功力盡廢,就是已被弒殺;到時唐雪的眼淚恐怕可以把這三萬大軍給淹了。

    好笑的是蜀地的武林群豪竟是那般搞笑,在生命受到威脅時,竟爭相揭醜,群起諂媚。

    可悲的便是大宋,所謂的江湖好漢居然是這等小人,只恐不需敵國來犯,大宋便先自亂了。

    可歎的是唐雪被她父親留在莊裡不能隨他一起出征了,這些時日他已習慣了唐雪的照料。

    不過那楊妙真以後倘若遇到了,實是不知應該怎樣處置她。

    雖說但她行事的手段,令人髮指,使人不得不畏她三分;可她也是為了抗金大業,一直在東奔西跑,比那些大宋的鬚眉男兒都強勝百倍。

    正在蕭楓一路思慮,忽然有斥候來報,說道離鄧州城尚有一日路程,不知是連夜急趕,還是歇息一晚,明日趕路。

    蕭楓對著三萬大軍打量了一眼,見他們個個形態困疲,精神不佳。

    他也知道,這幾日為了把在唐家莊所費的時日,給趕回來;三萬大軍毫無怨言的急行軍了三日三夜,一路馬不停蹄的疾馳,實已累極,乏極。

    於是丹田運勁,大聲道:「今日就地歇整,明日一早出發,爭取在明日日落之前趕至鄧州城下」。

    蒙古大軍齊聲應『是』,無喜無悲,從容之至。

    這等樣的傳令方式也就蕭楓可以辦到,其餘將領俱是身無內力之人,只得靠那傳令兵傳遞。

    不過這樣一來,蕭楓軍中的傳令兵幾近失業,這些時日他們也頗多牢騷。

    鄧州蒙古軍拖雷大營內。

    拖雷肅容道:「諸位將軍,那禪華善領十萬金軍駐紮在城北,豐阿拉率十萬金軍鎮守鄧州城池,兩軍交相呼應,首尾相顧,這鄧州城到是被他們守的固若金湯」。

    「而我軍只有五萬,三萬援兵又不知何時能到?速不台將軍麾下騎兵,又正在黃河沿岸阻擾完顏呼邪和哈達的十餘萬平西軍及『忠孝軍』,任務之重可想而知,決然沒有餘力來相助。」

    說完頓了頓,又道:「我軍此時的情形極為艱巨,滅鄧州則能滅汴梁,倘若敗了,則前功盡棄。不知諸位將軍有何妙計,儘管提出,本王自會斟酌。」

    眾將一聽,頓時個個絞盡腦汁,在那苦思冥想,過得片刻,卻沒有一人能說的出個所以然,只得以熱切的目光望著拖雷。

    只因他們都是拖雷的老臣子了,隨著拖雷征戰四方,滅西夏,伐高麗;那一次不是拖雷的神機妙算,運籌帷幄,使得他們獲得了一個又一個的勝利。

    在他們心中,拖雷就是大蒙古國的雄鷹,就是無敵的象徵。

    是以此刻又是很自然的望著拖雷,充滿信心。

    而拖雷想要的也正是這種結果,因為此戰,他實已有了定計,但又恐眾將心底不穩。是以先提出此刻嚴峻的外圍情形,又經巧妙的提問,使他們無奈下只得全心的信任拖雷。

    這般有些『破釜沉舟』式的戰前鼓勵,拖雷也是從漢家史書中學來的。

    這時拖雷大喝道:「明日拂曉,大軍鄧州城下叫戰」。

    ※※※

    夜晚,彎月高掛,漫天星辰閃爍。

    蕭楓一人正在帳中細細推敲《北斗七星訣》和『毗盧遮那印』之間所隱含的妙奧,正覺有所領悟。

    忽有一人撩簾而入,蕭楓抬頭一看,竟是楊妙真。

    這時的楊妙真頭挽花髻,斜懸步搖,身著宮裝,服飾為半透明的霓絲所織;羅衣香褂,素手輕拂,露出羊脂玉般的嫩臂,綰臂的金環,頸間的明珠,交相映輝;胴體若隱若現,一時間衣香鬢影,教人目眩神迷。

    蕭楓沉聲道:「你來做甚」?

    楊妙真素手輕拂雲鬢,極盡誘致,淡淡笑道:「我不能來麼?」

    接著又用極媚的語氣道:「冤家,為何用這樣的態度來嚇唬妾身?你瞧,妾身的心兒都在怦怦的跳」。

    說完姿態幽雅的坐在了蕭楓身側,挺著驚心動魄的白嫩酥胸,眼媚臉媚的盯著蕭楓,那射出的糜情慾火直欲把蕭楓融化。

    蕭楓不由面色漲紅,身子微微的向旁挪了挪,甚是尷尬。

    此時楊妙真極俱魅惑的掀開了外裳,歎聲道:「哎,今兒真熱」。接著又道:「幹甚麼嗎?難道妾身嚇著你了?」

    「不,不,怎麼會呢」蕭楓囈語道。

    這時蕭楓不知為何,只覺體內金液丹元,滾滾湧動;天地精氣似百川納海般的傳入週身,以極玄妙的『七星』運行圖案來重易脈絡。

    帳中異香陣陣,催人血沸,使人心跳。

    不覺中打量起了楊妙真,見她薄如蟬翼的裹體衣紗內,雪肌若現,玉腿相交處,隱見黑草,緊身的褻衣束著裂衣欲出的豐滿,如花的玉容沒擦半點粉油,沒施些許脂粉,但白裡透紅的冰肌玉膚卻是炫人眼目。

    蕭楓但覺真元越流越快,夾雜著萬物精氣,直欲把他經脈撕碎,不由呻吟出聲,額頭上佈滿了冷汗。

    楊妙真見了,心內偷笑,暗道:本以為你蕭先生神功絕世,心志堅定,誰料你照樣也避不了我獨門的『翻雲覆雨散』,害我白擔心了好久」。

    楊妙真不知蕭楓體內情形,以為是自己的藥物之力,及本身的媚誘之果,但她也是慾海打滾之人,深知女人切莫主動,不然就教男人看輕了,是以只在邊上作著各色誘惑。

    蕭楓只感真元突化作了七股,陽氣瀰漫,直欲噴發,在體內左衝右突,雙眼瞬時通紅,唳氣橫溢。

    腦海中一個極殘酷的念頭繚繞著,但覺此時又回到了潼關戰場,望見了無數的金兵在蒙古大軍的箭弩下喪生;又瞧見了無數的蒙古兵被『忠孝軍』的鐵蹄踐踏,斷槍折戈、死馬破旗。

    看見完顏呼邪矯捷奔放的雄姿,在百萬軍中所向披靡,又見自己在千軍萬馬裡縱橫浮騰,似龍似鳥,在半空俯瞰時,又化作了太極直衝虛空。

    楊妙真見他如此,以為他天人交戰,極力忍耐,內心大感欽佩,只覺當世男兒就只數蕭楓了。

    但為達自己目的,又不得不如此做,思忖良久,終下決心。

    素手輕揮,已然妙體盡顯,浮凸的酥胸,纖巧的玉頸,嬌柔的香肩,撩人的香臀,不堪一握的小蠻腰,美腿修長而光潔,皮膚像凝脂白玉般柔潤光滑,在油燈下閃閃生輝。

    那個男人見了,都會耳熱心跳,在這絕世妙體上發洩一通,以展雄風。

    極誘人的展示下,妙曼又豐腴的肉體頓時壓在了蕭楓身上。

    蕭楓覺得七股真元融成萬字形,從百會推至丹田,只衝下陰,忽又覺『太陰罡氣』也不甘寂寞,直衝而上,須臾又緩緩退回,在下陰處牢牢固守。

    但雙拳難敵四手,頓時被同化,經下陰繞至督脈,破任脈,又聚丹田。原先被撕碎的經脈剎時間修補柔和,真元直衝而下,固守通脈。

    整個身內的金液丹元,竟凝聚成晶體,片刻間結成一粒粒的丹丸;

    約有數百粒之多,運行間,逐漸糅合,化作『北斗七星』圖自行流動;最大的北極丹,行止下陰處,分出少量晶體,凝成陽物……

    突覺下體先是一陣涼爽,又頓感進入溫暖柔和之處,似埋在土中的種子正在發芽,又似長刀衝擊般的在橫衝直撞;耳中傳來陣陣誘人的呻吟,似屈服,又似痛苦。

    眼角餘光處只覺白色一片,隱見乳浪玉腿。

    蕭楓此時,但要發洩,撕碎,征服……

    ※※※

    天色初見晨羲,蕭楓睜眼醒來,頓覺一條白滑柔嫩的大腿,擱在他身上,一隻凝脂白玉的手臂摟住他的脖子。

    蕭楓大駭之下,立時坐起,雙目凝視,只見楊妙真此時象白藕一般躺在他的窩榻上,雙眸緊閉,頰生桃紅,艷光四射,可愛媚惑到了極點。

    不由驚問道:「你,你,你昨夜到底對我做了甚麼」?像

    楊妙真玉頰通紅,含羞啐道:「孤男寡女的還會有甚麼?妾身沒來責你為何那般兇猛,不知憐惜,你倒先惡人告狀」。說完俏眼一紅,『嗚嗚』的哭將了起來。

    蕭楓本待訓斥她不懂羞恥,可瞧她啼哭,頓有心軟,不忍再斥,只得強忍厭惡,溫言安撫。

    其實昨夜情形,他亦有些映像,只是不甘坦然面對;不過他也知道,昨日其實凶險萬分,楊妙真進來之時,正是自己思索修真功法之緊要關頭。

    待楊妙真暗放『翻雲覆雨散』,又以肉體誘他,只因他本是閹身,慾火焚身下,體內真元淤積,不得舒暢。

    幸好在最後關頭被他悟通『佛道同源』,以『毗盧遮那印』中的歡喜印,引動真元,又以楊枝印,甘露印,徹化全身;在楊妙真玄陰玉體的助力下,終至奪天地造化,竊得宇宙玄機,使自己得呈完美。

    這下他是不知該是感謝她好,亦或是痛罵她好,真是大傷腦筋。

    內心裡實是希望自己的第一次能和唐雪那般天仙化人,同赴巫山;可眼下卻是被這人盡可夫的賤人,引誘了去。

    不過他想到那日樹林中,楊妙真和完顏守堅亦是雲雨之後,她才向完顏守堅提出了條件。

    不由的向她望去,冷聲道:「你有何要求,現在可以說了」。

    楊妙真的身份其實在數日前已被拖雷察破。

    那是在長安城宴會上,她處處針對蕭楓,拖雷就對她起了疑心,是以派人至宋境查訪,後得報告,先是隱忍不發,再見她在蜀地興風作浪,實已觸了大蒙古國在宋國的利益,就想立時除了她。

    那料楊妙真也甚是精明,覺得不對,立即遠走高飛。可她尚有一個心願還未完成,那便是她前夫李全之仇。

    她本想借蒙古人之力,滅了大金,完成李全的遺願;眼下這大金已是苟延殘喘,離崩潰之日已然不遠,她也算完成了大半。

    但她在離開蒙古大營的前些時,忽聞蒙古與大宋已然結盟,協約同滅大金,而大宋所遣的領軍大將孟拱便是她的弒夫仇人。

    眼下她被逼離開蒙古大營,那這弒夫之仇何時方能得報,這孟拱不死,她又怎有臉面在黃泉下與李全會面。

    是以她左思右想之下,只得來找蕭楓。

    可她知道蕭楓一直甚為厭惡她,迫於無奈,只得用『翻雲覆雨散』逼他就範,使他迷戀自己,然後借助蕭楓在蒙古人中的威望,一嘗所望。

    誰知蕭楓在她萬般的引誘下,還是神智不失,堅決不冒犯於她,使得她心內大感欽仰;倘若不是為了李全之仇,只恐她早就放棄。

    要知道她平時雖說人盡可夫,那亦是在李全故去之後,之前她可以自傲的說,世上再也沒有在冰清玉潔上超過她的女子了,最多也是同她一般。

    可自李全橫死,她逼於無奈,為了了遺願,為了報夫仇,她只得一點朱唇萬人嘗,憑著自己傲人的天賦,來達到目的。

    在和蕭楓顛鸞倒鳳之後,她也曾捫心自問,倘若沒有目的,不知會不會與他翻雲覆雨,答案竟然是『會的』。

    這個答案令她內心彷徨不已,只覺對不起李全,只因從前不管自己和多少男人交往,可一顆心永遠是貞潔的。

    可眼下這顆貞潔無比的心竟也被蕭楓俘虜,她不知自己是何時牽掛他的,只覺他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仙靈,那麼飄逸。

    看見他和唐雪,小如在一起,她就覺的自己渾身不適,直欲發洩,那時尚且不知,現在的她已明瞭自己的內心,只覺能和蕭楓共渡一宿,已是蒼天賜於她今生最大的禮物。

    她不敢奢求甚麼,只因身上早已滿佈罪孽,她已是滿足了,既然大金要滅了,那也就好了,另外的甚麼弒夫之仇,她覺得好累,好累……

    誰知這時蕭楓見她半晌沒有回音,忽又沉聲道:「那時你與完顏守堅,不也是如此之後才提條件的麼。不過我可不會像他一般被你除掉,因為我已甚為瞭解你的為人」。

    楊妙真聽了,只覺萬念俱灰,天旋地轉,陡然間只感自己的赤裸裸,是那麼的羞煞,愧煞;一番癡情,竟換得這般待遇。

    「不,你不瞭解,你不瞭解我」楊妙真歇斯底里的喊道。

    說完瞬時穿上衣衫,募地縱身躍出營帳,狂奔而去,身後只留下香風陣陣,珠淚串串。

    蕭楓大駭,驚異不已,心下暗忖:難道我錯怪她了,亦或是傷了她心……

    不禁長嗅一氣,聞著楊妙真適才的溫香,只覺留戀萬分,搖了搖頭,歎息一聲,穿起衣衫,逕自出帳集合。

    蕭楓到了帳外,喚來護帳的小兵道:「適才瞧見楊姑娘嗎」?

    小兵回道:「楊姑娘,剛…剛走」。他昨晚在帳外,實已聽了一夜的春曲,對這位『武道教官』打從心眼裡佩服,武功又好,哪個又強。

    蕭楓見他神色曖昧,微覺尷尬,打著哈哈道:「傳令,開拔。」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01:40     標題: 第十七章 滅金大戰(一)

翌晨天甫黎明,拖雷率大軍至鄧州城下叫戰。

    鄧州城禁閉四門,拒不迎戰,至晌午,蒙古大軍席地而坐,仍舊不退。

    金國大將禪華善剛勇,見蒙古大軍那般大意,不由蠢蠢欲動。

    過了許久,蒙古軍在城下吵吵嚷嚷,你推我擠的準備收兵回營;禪華善十萬大軍忽從側面殺至。

    蒙古大軍倉促迎戰,不過數合,即一潰數里,拋旗投戈,望西而去。禪華善大喜,在後奮追。城中豐阿拉見有大功可領,忙也引兵出城,隨後掩殺。

    至一小谷,忽有數十根巨樹擋路,禪華善心知不妙,急令退軍,但為時已晚,崖上亂石如雨,金兵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

    時數九寒冬,天干物燥,蒙古軍用火油,火藥,焚燒山谷;剎那間,火光沖天,煙熏火烤。

    可憐那十萬金兵自始自終,未與蒙古人短兵交接,就被大火淹沒,禪華善被箭石射中,以身殉國。

    豐阿拉在後見了,不思援救,逕直回城。待到城下,鄧州已然易幟。慌忙間直去汴梁。

    拖雷大軍隨後掩殺,至百餘里處,忽見前方塵霧蔽天,呼嘯不絕。

    原來蕭楓的三萬大軍也恰好到達,兩軍夾攻,金兵士氣衰竭,潰不成軍,豐阿拉隻身逃去。

    自此金軍只餘金都汴梁一座孤城。

    兩軍會師,休整數日,即全軍開拔直撲汴梁。

    金主完顏守緒得報大驚,只歎天亡大金,君臣同悲。

    ※※※

    完顏呼邪與哈達一路馳歸,急援京都,途中數次遇蒙古大將速不台阻擾,進程尤緩,迫於無奈只得兵分兩路。

    一路渡漢水,牽制速不台,有哈達領軍;一路由完顏呼邪率三萬『忠孝軍』鐵騎星夜兼程,疾赴汴梁。

    哈達過的漢水,屯兵順陽數日,不聞蒙古兵蹤跡,即麾諸軍出,進虞山,忽現速不台蒙古大軍。

    哈達急令金兵分據地勢,搶佔高地,列陣以待;誰知蒙古大軍到了陣前,不發一矢,驟然退去;哈達亦下令收軍,如此連續數次之多。

    部下均道追擊,哈達心下驚懼,嘴上自不承認,於是言道:「「蒙古大軍不戰自走,定懷詭謀,我軍倘若追去,豈不正中彼計!」遂自行軍。

    到一山岡處,蒙古大軍又自前現。哈達歎道:「蒙古軍真神出鬼沒也」。

    內心駭懼,實不敢和蒙古軍交戰。又對諸將道:「如此變生不測,我軍士氣必衰,而蒙古軍隊伍嚴肅,行列整齊,定是不可輕敵,何況不定又要退卻。」是以命金兵不用備戰,只往旁道走避。

    怎奈此次蒙古大軍萬蹄齊發,轟鳴震天,由三組各三千人組成的中軍先鋒騎兵隊,排山倒海般地朝山丘上的金兵衝刺。

    哈達無奈,只得與蒙古軍對仗。

    滿天箭矢交射下,兩方騎兵就在長達數里的丘坡中段相遇,近身廝殺,一時間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兩下廝殺下,蒙古軍少,片刻又自退去,哈達見了大增勇氣,驅兵掩殺。

    那料蒙古兵退了十餘里後,復又回擊,箭矢如雨,弩無虛發;金兵猝不及防下,死傷極多,不由慌亂,士氣衰竭下,又想退卻。

    此刻蒙古大軍在明月映照下排排長刀,閃耀銀光,怒馬衝擊,殺氣騰騰,在金兵中十蕩十決,盡情蹂躪,口裡『呵乎,呵乎』的喊叫不已。

    哈達慌亂下就想逃走,幸帳下部將奮勇,令前排的騎士均手持長盾,另一手持槍,以擋挑敵人箭矢,後方的戰士則彎弓搭箭,準備射進敵陣之內,掩護前方戰友破入敵陣去。

    攻拒良久,速不台見不能盡滅金國平西大軍,於是退卻。

    這時哈達帳下部將言道:「速不台軍只三萬名,輜重居去三成,僅餘萬五,今相持二、三日,倘若乘他退兵,出軍奮擊,不患不勝!」

    怎奈,哈達又道:「江路已絕,黃河不冰,他既入我大金腹地,已無歸路,實乃孤軍,我等可待他自斃,何用追擊!」想是已被嚇慌,故而膽怯,嘴上還自在強硬。

    翌日,蒙古兵不見蹤影,哈達命斥騎四出,探知音訊,片刻斥候來報,說道蒙古軍已然北歸。

    哈達遂興高采烈的率軍疾趨汴梁。

    正在前行,募地斜刺裡閃出蒙古軍,竟將金兵沖作兩截。哈達忙分兵接戰,等到敵軍殺退,後面的輜重,已是不見,哈達頓足不已。

    如此速不台即用鐵騎五千,追尾金軍;金軍還擊,他偏退去,金軍啟行,他又來襲,弄得金軍不遑休息,且行且戰。

    哈達途遇兵敗的豐阿拉,於是一路同行。

    到了汴梁,豐阿拉談笑自若,與哈達並入城內,收集部兵,偽稱大捷,總是豐阿拉奸猾。

    金廷百官,俱都上表慶賀,金主完顏守緒大喜,大宴百官,全國慶賀,君臣丑甚,陋甚。

    ※※※

    拖雷大軍終與速不台軍匯至一路。

    翌日,蕭楓隨拖雷等人直趨汴梁刺探敵情。

    途中,他還在不斷的思量:不知那夜楊妙真到底做甚,說她有甚目的吧,可她那夜事完後,卻沒提甚條件。

    說她沒目的吧,似乎自己還沒那般巨大的魅力,能引得她主動投懷。

    再加那日的楊妙真殊是奇異,自己不過說了一句話,竟引得她心情大壞,狂奔而去,與自己平日所瞭解的大是不同。難道她真的瞧中於我?不會,不會……心下又忙自否認,直覺這等想法實是荒唐。

    不過又想到,自己經此一遭,到是得遇奇緣,一夜間便至『成丹』境界,只是初臨此境,惟恐力量掌握不好,尚須多多磨煉。

    思量間,汴梁不覺已到,抬頭望去。

    汴梁城有著四四方方的結構,外城套內城,內城套皇城,皇城縱八里,橫八里,內外城又各加倍,暗合易象,內藏八卦,氣勢極為恢弘。

    整個城牆俱是用丈大的巨石砌就,暗合密封,估量著刀片亦插不入內。

    城高牆厚,雄壯威嚴,城上金兵雖說新敗,可士氣依然如虹,甲鮮戈亮,隊列整肅,一望便是大金的精銳兵種『忠孝軍』。

    拖雷瞧了良久,不禁歎道:「這汴梁城果非人力可奪矣。」說罷四處轉了一圈,便即回了大營。

    ※※※

    金國皇宮內。

    金主完顏守緒端坐龍椅。

    階下百官個個噤若寒蟬,只因適才完顏守緒龍顏大怒,火起間,已然斬了平章政事白撒,責他擅自離開大金重鎮潼關。

    完顏守緒支頤沈思片刻,低聲道:「諸位愛卿,眼下蒙古大軍已至汴梁,諸位愛卿可有退兵之計?」

    過的片刻,階下百官仍然垂首不語。

    完顏守緒見此,不由歎道:「大金自立,涵養你等百有餘年。你等或以先祖之功,或以自身勞勇,披堅執銳,方有如此爵位。今當厄運,自當與朕同患,方可謂忠矣。此次蒙古軍至,正是你等立功報國之秋,縱死王事,也不失為忠孝之鬼。往昔你等立功,常慮不為朝廷所知,今日臨敵,朕親見矣,你等須得勉之。」

    百官聞聽,俱都痛哭流涕,直道生為大金人,死為大金鬼。個個賭咒立誓,悲痛欲絕。

    金主完顏守緒望得,深受感染,不由淚水涔涔而下,也是大為激動,只覺有此忠孝之臣,大金尚有望矣。

    這時完顏呼邪越階而出,跪泣道:「微臣思量甚久,只覺倘若請出老祖宗,或有一線生機。」

    百官聽了,極是訝然,不知何人是完顏呼邪口中,所謂的老祖宗。

    金主完顏守緒先是大驚,既而泣道:「自古無不亡之國、不死之主,但恨朕無用也,致使祖宗尚須出山」。

    ※※※

    是夜,蕭楓一人獨坐帳內,仍在思量那日旖妮之事。

    只因他自小孤苦,從未有過靡靡之思。何況到了重陽宮後,修真悟道,只講清心寡慾,更無那般想法。

    雖說與小如,唐雪二人,有些親近,但那也是在禮防之內,從無半分越軌之處。

    誰料想那日,自己竟與平時甚為厭惡的楊妙真有了肌膚之親,行了夫妻之禮,但覺心中實是說不出的齷齪難過。

    又想到她平日的忸怩作態更是憤恨填膺,可隱隱然對她的媚蕩既有些心往,又有些捻醋。

    正在思忖間,警兆一現,忽覺一股龐大的神識急掃而過。

    心下一驚,既忙神識探出,一路跟蹤,但覺這股神視竟比自己的,還為渾厚,安舒平和,綿綿然,似是無窮無盡一般。

    募地,那股神識似已察知蕭楓,竟對其略行寒暄,好似多年故友;雖說不明其意,蕭楓自也不能失了禮數,也隨之問候。

    忽然,那神識,仿若大海波浪,滾滾洶湧,似欲吞噬蕭楓的神識一般;蕭楓猝不及防下窘迫已極,困頓不堪,神識即忙退回,全力守禦。

    誰知那股神識,在臨戰之際突又戛然而止,逐漸溫和,帶著些許嘲笑,泰然自若的緩緩退去。

    ※※※

    金國皇宮地下宮室。

    宮室高約數丈,佔地極廣,內裡卻是毫無任何擺設,顯得空曠曠的,四周牆壁上每隔十步,插滿了不滅油燈。

    只有中央高台上一個身材雄壯,容顏古拙的中年人正盤膝而坐,在那冷哼道:「原來是有修真之人破了俗矩,不然我大金怎會節節而退。哼,朕會讓你們後悔的」。

    說話間,散披在奇厚肩背上的黑白長髮,極是詭異的浣浣飄動;寶石點綴,爍閃生光的龍袍,頓時被寒電般的目光蓋耀,不可一世的梟雄氣勢此時表露無遺。

    四周的油燈,這時亦是忽明忽暗,氣氛極為詭異。

    蒙古大營,綿延起伏,月光斜射。

    警哨隊手執利矛,來回不斷的在營中巡邏;旌旗獵獵,馬嘶啾啾,一派肅殺。

    蕭楓此時尚在駭異中,心裡尋思:不知適才那人是誰,竟有那麼渾厚的神識。倘若不是那日已然『丹成』,有所進境,只恐自己將一觸即潰。

    想到這,不由心下揣揣,只盼那人是友非敵,不然非但自己不能倖免,只怕這蒙古各個統領,那顏,也將被其所弒,致使大軍無功而返。

    正在擔憂之時,忽然一個清朗的聲音遙遙傳來:「修真人,出來瞧瞧朕給你的見面禮」。

    蕭楓聞聽,大感不妙,既忙出帳瞧個究竟。

    這時一個長髮飄飄,容顏古拙,身著亮珠盤龍袍的中年人正佇立在大營中央的點將台上,周圍散落著數十個鮮血淋漓的頭顱。

    此時大營哨兵也有所察覺,警哨急吹;四周黑暗處頓時湧出無數士兵,披堅持戈,明火執仗,點將台周圍驟然間通明輝煌。

    那人卻是不懼,洒然一笑,對著蕭楓道:「你就是那修真人」?

    蕭楓也坦然道:「不錯,你是何人?來此做甚?」心下暗道:完了,自己的來歷似已被他人察覺,只是他是否曉得我是全真派的。

    中年人朗聲道:「今日家中小輩來告,說道北方蠻人,長驅直入,要滅我大金。朕覺有些稀奇,到底是甚麼蠻人,要來毀我大金。是以神識外放,來此瞧瞧,誰知這蠻人營中竟有你這修真人襄助,我大金到也輸的不冤。不過這蠻人的好運到今日也就終了」語聲甫畢,那人用手,指了指點將台上的頭顱道:「瞧,這些個就是蠻人的將軍們,哈哈……」隨即縱聲大笑。

    蕭楓一聽不由大駭,只恐這頭顱中有拖雷及速不台的,既忙凝神細觀,瞧見那數十個頭顱裡只是些百夫長之流的人物,方才長舒一氣。

    目光朝旁一掃,只見拖雷與速不台正夾在兵士中間,朝這觀望;瞧見蕭楓目光所至,隨即向他點頭示意。

    蕭楓心下大定,沉聲道:「你到底是何人?口口聲聲的說甚麼朕不朕的,卻也不知羞恥」蕭楓惱他殺了數十個兵士將佐,是以口氣甚是不善。

    那人聽了不怒反笑,只是道:「哈哈…你問朕是何人?朕可以告述你,朕乃大金顯宗,完顏允恭。」

    拖雷在下面聽了,不禁大駭。

    這完顏允恭是甚麼人啊?他是大金世宗的嫡子,章宗的父親,那時的大金如日中天,天下莫有能抗。

    完顏允恭作為大金世宗的嫡次子,被封為太子,足有二十餘年。

    在位期間,百官擁戴,百姓歸心,均說太子謙沖仁和,寬厚待人,好比古之堯舜,大金有他這樣的太子,真是天神降福,得享萬世。

    那料天不降其年,大定二十五年卒,終年四十一歲。斯時受其恩惠之京都萬民伏地慟哭,聲殷如雷。可眼下竟然……

    不提拖雷這時如何驚異,再說那蕭楓可不知道他是誰啊,不由哈哈笑道:「你說你是金國皇帝,還叫甚麼完顏,甚麼恭的,你別逗了,那大金的皇帝我可曉得,他叫完顏守緒,可不叫你這名」。

    完顏允恭沉聲道:「完顏守緒那是朕的後裔,而且朕不是甚麼恭,而是喚作完顏允恭」。

    蕭楓聽他說的這般有鼻子有眼的,不覺訝道:「那你老現在多少歲了」?

    完顏允恭正色道:「朕大概八十有六了吧」。

    「你也是修真的?」蕭楓訝問道。

    完顏允恭聽到這,忽然慍怒道:「你身為修真人怎可介入俗世糾紛,難道不怕成為修真界的公敵麼?」

    「我還不算是正式的修真人,只是略窺門徑而已。」

    「你想耍賴,朕也不懼,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說罷,週身氣勁四溢,長髮飄舞,龍袍鼓起,袍上的金色盤龍尤象活了似的,張牙舞爪,咧嘴噴火,無形的威勢仿似潮水一般洶洶滾滾。

    兩隻晶潤溫玉的手置於胸前,緩緩搓動;驟然間光亮四射,兩手分合處,一柄長約二尺,透明晶瑩,散著焰炎的真元刀罡,正火芒磷磷的吞吐不定。

    從這刀內所孕蘊的龐大丹能,蕭楓就知自己不是他的對手,雖然自己到了『成丹』境界,可看他也到了,而且看來他在『成丹』境界上定是浸淫了甚久,因為自己與他的相距竟然甚多。

    可眼下焰炎刀罡的丹能像是鋪天蓋地而來,也不由的他不打這一場看來是極為艱巨的仗。

    無奈下只得體內『七星金丹』全運,調動渾身的丹能,以『太極拳式』全力防禦,只求消敵盛勢,待敵疲弱,伺機而取了。

    可他心裡也知道,要待一個到了『成丹』境界的修真人,氣衰力竭,不知要到何時呢?只能是盡人事,看天命了,心下歎息,怎麼自己就那麼倒霉呢。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03:01     標題: 第十七章 滅金大戰(二)

完顏允恭忽地厲嘯一聲,手中焰炎刀罡,在半空中劃過一條奇異的弧行軌線,隨即勢若奔雷閃電,恍如萬馬齊至,向蕭楓破空而去;行經的空間好似被烈陽炙烤了一般,詭異的曲動顫變。

    蕭楓震駭莫名,直覺完顏允恭這一刀之勢,威厲似泰山壓頂,熊熊烈焰,熏得他如坐火山口,呼吸滯窒,行動困難。

    即忙雙手虛提,剛柔相濟,提抱含蓄下,憑著剎那間,運氣攝神,天人合一的敏銳感覺來捕捉對手刀罡中的細微變化;隨著刀罡的呼嘯而至,借力使力,舉重若輕,以循依天地神韻的奇奧太極,牢牢的黏附住刀罡。

    舉手投足間,行雲流水,恍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旁觀眾人瞧來,說不出的輕描淡寫,隨意揮灑,直覺心嚮往之,迷醉不已。

    可蕭楓骨子裡,卻是陡然間,如遭雷轟電亟,手臂酸麻,虎口劇痛,心頭恍若被重重的擊了一錘,那龐大的刀罡丹能,一波一波的翻捲過來,似欲毀天滅地。

    無奈下只得咬緊牙關,憑著倔強的心志,以極緩慢,但永不停頓的優美圓弧,慢慢的化解;一個個動人心弦、超越了世間一切美態的弧跡在虛空中逐漸的展現給眾人欣賞。

    那弧跡眾色參互,五彩繽紛,恍如春水初生日,又似空中滿天星。

    只見此時的蒙古軍兵,個個睜大了眼,張大了嘴,看著這個心目中的天神用神奇詭異的舉動;牽引著那道霸烈的刀罡,隨手在空中舞了幾圈,接著向空曠處一揮。

    隨著蕭楓的輕輕一揮,陡見地上裂開了一道長兩丈深約半尺,令人怵目驚心的長形淺坑,土壤更似被火炎炙烤了一般。

    眾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氣,疑似夢中,只覺這般場景該是神跡。

    這時,完顏允恭冷聲道:「修真人,你現在還有何話說?七日後,汴梁城下,你我一決雌雄,倘若不來,休怪朕大開殺戒。哼」

    說完,身影陡的一閃,已然懸於半空,右手輕揮,一道刀罡直向點將台劈去。

    『轟』的一聲,巨木搭建,高約數丈的點將台,竟被他一劈為二,瞬時塌落,濺起厚厚的塵土,四處飛揚。

    蒙古兵見了這般狀若天神的一擊,不由相顧而視,臉上佈滿了驚駭,直覺非人力可擋也。

    完顏允恭看著自己威厲的一擊,所造成的後果,頗為滿意,清嘯一聲,踏空凌虛而去。

    眾人旋首回望,只見黑暗中龍影隱沒,瞬既就遁入了無盡的虛空中。

    ※※※

    完顏允恭一路疾歸,心中暗忖:看這蠻人軍隊彪悍勇壯,縱然是我大金全盛時亦不過如此,興許尚略遜一份。也難怪我大金節節敗退。

    想我修真六十餘年來,為了悟道,放棄了垂手可得的人世尊位,現在總算是皇天不負,在六十年中修到了『成丹』境界的頂層,就算不能達至飛昇,但延年益壽活個數百年,卻是輕而易舉,本想從此寄情山水,敖遊天下。

    那料的現今卻發生了這些多事。不過自己適才口口聲聲的念叨著『朕』,似亦把那些蠻人將軍,嚇得一楞一楞的,到也頗是好笑。

    轉念又想到:適才那修真人也不知是何門派,或是那位高人所授,瞧似歲數不大,竟也到了『成丹』境界,真令我等這些苦修之人不得不眼紅。

    不過七日後的決鬥,我卻有必勝的把握。到時只須逼退那年青修真人,令他知難而退,使蠻人剎那間士氣衰竭,我大金勇士氣如長虹,反攻得勝;我也算不負故國子民,不負列祖列宗了。

    想到這不由腳步加快,瞬即便到了金室皇宮。

    此時金主完顏守緒正率領百官,戰戰兢兢的在皇宮宮門前等候這位老祖宗。

    瞧見完顏允恭到了,立即伏地跪拜,高呼迎接老祖宗回宮,儀禮甚是恭謹。

    完顏允恭瞧了,雙眉微蹙,沉聲道:「守緒,你知我素來不喜這等繁文褥節,為何眼下卻是如此。」

    金主完顏守緒跪泣道:「祖宗傳我基業,可守緒無才,不能守護,累的老祖宗尚要出山,守緒百死不能辭其疚也。只願老祖宗賞臉,與守緒把盞,以言教我,守緒便死而無憾了。」

    身後百官亦是痛哭流涕,自承過錯,高呼需要老祖宗訓斥。

    完顏允恭無奈只得隨他們去了。

    宴廳上,氣氛卻也融洽,瓜果鮮蔬,酒類肉脯,不斷的象流水一般,送介上來。

    正當眾人興致高昂,大肆奉承,暢談只須老祖宗出馬,便勝的大金百萬兵時;就聽的『噗』的一聲。

    眾人既忙循聲望去,只見此時完顏允恭已然站起,袍上衣角全濕,正在那搽拭。

    而階下卻有一個宮奴,瑟瑟發抖,伏在地上,心道:完了,完了,一個緊張,竟把酒倒在了那個尊貴的賓客身上,這下定要被凌遲了。

    金主完顏守緒呼地站起,大聲道:「衛兵,衛兵」

    頓時宮室走廊外,湧進四個衛兵,煞氣騰騰。

    金主完顏守緒道:「把這個刁奴押下去,即刻處死。」

    那宮奴聽了,早已像爛泥一般軟癱在地,差點昏厥了過去。

    衛兵低首接令,正待上前捉拿。

    「且慢」完顏允恭說道:「是我不好,幅度太大,不管他事。」

    衛兵不知他是何人,只知他甚是尊貴,連皇上都需敬他三分;此刻見他發話,既忙停下腳步,望著皇上,聽他如何示下。

    金主完顏守緒聽老祖宗說不要發落那宮奴,心下不豫,只在暗忖:不發落這刁奴,我大金皇室尊嚴何在,老祖宗也太心慈了;可眼下尚須得依助老祖宗,別惹他惱火,就算這宮奴好命,饒他一遭吧。

    心念及此,對著衛兵揮了揮手,以示退下,笑道:「好,既是老祖宗發話,這刁奴算他是前世積德,算了,算了。」

    那宮奴一聽,真懷疑自己如在夢中,用力掐了自己一下,感覺甚疼,知是不假,即忙上前三呼萬歲,謝過不殺之恩,隨即對著完顏允恭千恩萬謝。

    萬顏允恭見他如此,擺手道:「下去吧。」

    那宮奴遵命退下,到了宮廊轉角處,不由雙目含淚,心下立誓日後如有機會,定然以命還恩,此生不渝。

    ※※※

    蕭楓見強敵遠遁,剎時勁氣一洩,口中鮮血狂噴,猶如一灘軟泥般委頓在地。

    「蕭郎…蕭郎,你怎麼樣?可別嚇我。」一個身著蒙古普通軍服,身材纖細的小兵,邊喊邊跑的朝著蕭楓奔去。嗯,

    眾人中的一些人,此時心下更是驚駭,心道:這個小兵怎會喊蕭先生為『蕭郎』,莫不是蕭先生有甚特殊的……

    心念及此,不禁個個毛骨悚然,如吞了數只活蠍般的反胃難過。

    奔跑中,小兵摔落了頭盔,瞬時一頭烏黑的長髮,瀉在身後,隨著跌跌撞撞的行進,長髮隨風飄舞,口裡如泣如訴的語氣,使拖雷猛然想起,此人竟是楊妙真。

    蕭楓抬頭瞧著扶著自己的楊妙真,見她此時的如花玉容,端莊秀麗,與從前的騷媚放蕩判若兩人,絕美的俏眸下流淌著兩絲晶瑩的淚珠,神色間充滿著為他而起的哀傷和鬱悒。

    蕭楓瞧了,不由心情澎湃,胸口一熱,感激的朝著她微微一笑,喘聲道:「楊姑娘,我沒事,只是有些脫力罷了,別哭了。」

    楊妙真含情脈脈的道:「你沒騙我,蕭郎,你知道嗎?妾身看見你這樣,有多心疼麼?」

    眾人此時方知這個小兵,原是一個美若天仙的絕色美女,心裡這才原諒了蕭楓,只覺自己的英勇偶像並沒破滅,此時大為心慰。

    拖雷見他們二人在眾人的圍觀下,旁若無人的在那卿卿我我,不禁咳了一聲,趨步上前,說道:「蕭先生,你沒事吧,先回帳裡,待會御醫就來了。」

    蕭楓被他如此一說,猛地想起,此時的情形,不禁大窘,尷尬的道:「我沒事,哦…我還是先回帳吧,御醫那就不用了,只需調息靜養片刻就好。」說罷,掙扎著就想起來。

    楊妙真聽了,也是花顏通紅,嬌媚誘人;這時見他想要回帳,既忙玉臂使勁,用力攙扶,口裡柔聲道:「蕭郎,小心些。」

    拖雷本待亦想攙扶,瞧楊妙真如此,也不知他二人究竟是何關係,是以也不便擠入,只是調侃的道:「既然有妙真姑娘的細心伺侯,想必蕭先生也不會要本王另派人選了。」語聲甫畢,呵呵大笑,笑聲中,雙眼冷光激射,直透楊妙真,意在示詢。

    楊妙真只當不見,只是宛聲道:「請王爺放心,妾身會好好的照護蕭先生的,就算陪上妾身的性命亦是如此。」

    蕭楓不知他二人怎樣,只是聽了楊妙真的話後,只覺心中溫暖,胸懷安暢,多日的疑慮也如日撥烏雲,瞬時豁然開朗。

    到了帳內,蕭楓臥倚在榻上,凝望著楊妙真曼妙的身影,在自己眼前忙裡忙外;先是替自己檫去了嘴角的血絲,然後又是鋪榻疊被,小心的為自己去除了污衣;接著香汗淋漓的坐在榻邊不斷的柔情呵護;妙不可言的溫馨,頓時象潮水一般湧上心頭。

    他也不知為何,原先對她的厭惡,此刻已然煙消雲散,心中只是充滿了感激;再加上這時楊妙真摀住他的手,對他的真情告白,更是愧疚,愛憐兼而有之。

    原來那日楊妙真狂奔出營後,但覺天地之大竟無自己的容身之所,一時間彷徨無計,只是啼哭不止。

    忽然她想到不管蕭楓如何待她,她都要把自己的真實情感如實的告訴他,使他明白自己並不是在耍弄他,而是切切實實的喜歡上了他,也使自己有所心甘。

    想到這,她拭去了眼淚,一路跟蹤,隨著蒙古大軍的足跡,亦到了汴梁。

    是夜她打暈了一個蒙古兵,並穿上了他的軍服,悄悄的溜進了大營。

    但由於蒙古大營的哨衛甚是警嚴,一時間她也尋不到蕭楓的營帳,正當無措時;完顏允恭這時竟然來找蕭楓,並與之比武,與此同時,亦使她尋到了蕭楓。

    正當她心內暗暗竊喜之時,誰知蕭楓竟被完顏允恭擊傷倒地,使得她不顧一切的跑了出來,與之相會。

    蕭楓聽完之後,心情起伏不定,只是愛憐的撫摸著她柔亮的秀髮,滑嫩的背臀,口中唏噓道:「傻姑娘,真是一個傻姑娘,我有甚麼好嘛,值得你為我付出那麼多。」

    楊妙真聽了,雙眼迷離,瓊鼻發酸,嗚咽著道:「蕭郎,你不要妾身麼?我知道你定然是嫌棄妾身以往的歲月,唉…妾身已然殘花,怎配的上蕭郎,可妾身不要名份,但求為奴為俾,終身侍奉蕭郎左右即可。」

    這番話說得哀怨惆悵,令人痛惜,蕭楓亦非是鐵石之人,心中一熱,脫口道:「要,當然要,不然上那去尋這般美若天仙的老婆。」

    楊妙真一聽芳心欣喜,俏眸含淚的柔聲道:「蕭郎,今日聽了你這句話,妾身但覺眼下便是死了亦心甘了。」

    蕭楓溫情的斥道:「別瞎說,你我還有恆久,恆久的時日呢,難道你不想麼?」

    楊妙真甜蜜的說道:「想,當然想…蕭郎,你曉得麼,我現在覺得好幸福,好幸福,覺得這世上的一切是那麼的美麗。」

    蕭楓這時忽沉聲道:「真兒,那宋將孟拱我會替你除掉的。」

    楊妙真這時又驚慌又婉柔的說道:「不,不要,蕭郎,這太危險了,這孟拱身邊畢竟尚有十萬宋兵,而且他眼下又是拖雷王爺的盟友;倘若你殺了他,豈不得罪了王爺。妾身不想你再去冒這份險。」

    「可是…你」

    楊妙真用素手摀住蕭楓的嘴,堅決的道:「蕭郎,妾身已經說過了,不想你再去冒險,倘若你有個……妾身可怎麼辦啊?何況只要滅了金國,妾身亦算了了李全的心願了。」

    蕭楓感受著她滑膩手心,不覺用舌尖輕添了下;楊妙真頓時玉頰緋紅,心兒亂跳,羞澀的把手縮了回去。

    內心裡實是不願縮將回去,可忐忑不安的又怕蕭楓輕賤於她,委實難決。

    蕭楓見她這般堅持,亦不想拗了她的好意,只得無奈的說道。「好,好,都依你,這總行了吧!」

    楊妙真聽了,甚是歡喜,心中甜蜜,隨即嫣然一笑,說不盡的動人心魄;把頭輕輕的靠在了蕭楓的懷裡,嗅著那強烈的男子氣息,只覺芳心抨抨,似欲跳將出來一般。

    但覺便是以前和那李全,亦無這等兩心相印,溫馨柔暖的時刻。

    蕭楓望著她那誘人的媚態,頓覺心中一蕩,手足發顫的摟緊了她,深深的聞著沁人的芬芳,心中陣陣漣漪;不知不覺中,把那美妙的嬌軀壓在了身下,輕柔的剝去了她的衣裳,吻遍了她那凝脂白玉般豐腴的肌體。

    楊妙真只是呢喃的提醒道:「不…不麼,蕭郎你身子尚未好呢!」

    蕭楓不予置可,只是繼續著那日已有些淡忘的尋幽探勝,直覺此刻是那麼的妙不可言……不久,既傳來一陣陣誘人的呻吟。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03:30     標題: 第十七章 滅金大戰(三)

這時拖雷與速不台二人正在帳中敘話。

    拖雷低聲道:「速不台將軍,今夜蕭先生與那完顏允恭一戰,你有何想法?」

    速不台思量片刻,面色嚴峻的道:「王爺,從今夜一戰來看,末將對七日後的汴梁之戰,甚覺憂心。瞧得出蕭先生在接了一刀後已然力有不逮,而完顏允恭卻是在飄然而去前,尚擊出威厲的一刀,毀了我軍的點將台;兩廂比較,就知蕭先生的汴梁決戰,只恐凶多吉少。」語聲甫畢,憂心忡忡的望著拖雷。

    拖雷輕歎一聲說道:「是啊,本王亦是這般想法。而且蕭先生倘若輸了此仗,那我軍恐也惟有無功而返了。」

    說完對著速不台苦笑了下,又道:「要知道眼下我軍將士早已視蕭先生為『長生天』大神的神使,如若在兩軍陣前瞧見蕭先生慘敗,那對我軍的士氣是何等的打擊;而在那時金兵必然士氣高昂,勇心倍增,只怕不必交手,我軍就已潰亂。」

    速不台憂愁的道:「是了,那王爺我等又該怎麼辦才好?」

    拖雷說道:「眼下我們還能怎麼辦!只能聽天由命,盼著蕭先生能在那日有所佳績!而且這等嚴峻的形勢,還不能透露給蕭先生曉得,不然只恐亂了他決鬥前的心境。」

    速不台說道:「王爺,你說現在我們是否去探視下蕭先生?」

    拖雷聽了,似笑非笑的對著速不台道:「適才的情景,你難道沒瞧清楚?眼下楊妙真和蕭先生在一起,我們去擠甚麼熱鬧。」

    速不台擾了擾頭道:「是啊,這個末將咋就忘了呢。」說罷,呵呵的笑了起來。

    拖雷也笑笑道:「你啊,除了在打仗上精明,其它的,你都不會去關心的。」

    速不台這時忽道:「王爺,前些時日,你不是說楊妙真乃是南蠻派來的探子麼,可她咋的和蕭先生好上了呢?」

    拖雷沉吟道:「本王亦是不知,不過本王相信蕭先生不會對不起我大蒙古國的,是以亦就聽之任之了,瞧她楊妙真能搞出甚麼花樣。」

    速不台道:「不管如何,楊妙真是南蠻派來的探子,這個訊息定要讓蕭先生曉得,不然蕭先生茫然不知下,只恐上了大當。」

    「是啊,不過所有的事,亦都放在明天吧」拖雷喃喃的道。

    ※※※

    翌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

    蕭楓輕輕的從楊妙真的玉臂、美腿、豐臀的夾纏中,脫離了出來,穿上了衣衫。

    回頭凝視,只見此時的楊妙真婀娜的體態,勻亭的骨肉,姿態優雅的像一朵珍貴的鮮花,文靜中充滿撩人,以美妙的姿勢臥躺在榻上。

    帳外偶爾射進的陽光灑在晶瑩通透的皮膚上,反出耀眼的近乎於聖光的亮色,恍如天上的仙子下凡一般。

    蕭楓不由一陣心蕩,暗道:我有何德何能,竟獲此佳人青睞,此生不虛也。

    要知道這幾日,楊妙真心緒起伏,一路隨軍,早已疲極,累極;何況昨日蕭楓又是對她不斷的索求,使她更是精疲力竭,倘若不是半夜告饒,興許蕭楓要激戰到早晨還不定。

    蕭楓也是從未臨略過這般妙境,昨日的欲仙欲死,亦使他恍然大悟為何世間之人那般貪色,就連他這清心寡慾的修真人亦是沉淪其中,不知自拔,又何況那些個俗世之人。

    楊妙真聽得動靜,也亦醒來,眉目稍睜,瞧見自己那羞人的姿勢,再加蕭楓明顯的在旁嚥著口水,不禁大窘,臉色緋紅。

    隨即拖過軟絮,蓋住誘人的胴體,細細柔柔的道:「蕭郎,都是妾身不好,睡晚了,沒有替你更衣梳妝。」臉上與往日不同的那種端莊秀麗的風情,更是使人心動不已。

    蕭楓曖昧的道:「不怪你,都是我昨夜太猛了,令你沒好好的休息,使你累著了」。

    楊妙真聽了,卻是玉顏通紅,倘若不是軟絮蓋著,或許全身亦是緋紅,也不定。

    蕭楓想到這,猛地嚥了口水,說道:「真兒,我來替你更衣。」說完囂張的撲了上去,自又是一番旖旎風光。

    正當二人又想劍及其履,搞出一場暴風雨之時。

    帳外忽有小兵來報,說道王爺要來探望蕭先生,問道是否合適。

    楊妙真聽了,輕柔的道:「你瞧,甚麼時辰了,也不知休息,害得妾身又要給人笑話。」

    蕭楓溺愛的道:「這有甚麼,要笑讓他們笑去,我們老夫老妻的難道還怕他們。」

    楊妙真啐道:「甚麼老夫老妻,講出去亦不怕被人笑。」說完輕歎一聲,幽幽的道:「妾身不求為妻,只求與蕭郎天長地久即可。」

    蕭楓愛憐的撫揉著,說道:「一定會的,真兒,你放心,一定會的。」說罷,逕自穿上衣衫,出帳去見拖雷了。

    楊妙真聽了他好似誓言一般的話語,在他身後禁不住流下了滿足而欣喜的淚水。

    蕭楓可不想讓拖雷來探望他,省得真兒尷尬,而且真兒那驚心動魄的美態,他也不想讓別人瞧見,是以只得辛苦自己,到大帳去見拖雷了。

    蕭楓走在路上,一路的蒙古軍士見了,一個個莫不是恭謹行禮,誠摯萬分,只恐少了禮數,讓『長生天』大神怪罪,蕭楓亦是點頭不已,臉色可親。這樣一來,那些個蒙古兵更是由衷的對蕭楓尊敬無比,欽仰萬分。

    ※※※

    到了拖雷大帳,這時速不台也在,三人見過禮後,各自端坐。

    首先拖雷就關心的問道:「蕭先生,傷勢不礙事了吧?」

    蕭楓道:「托王爺洪福,屬下已然無礙。」

    拖雷高興的道:「那就好,那就好……蕭先生,七天後的汴梁決戰,可有甚麼需要本王相助的,先生儘管提出,本王定然全力以赴,讓先生無後顧之憂也。」

    蕭楓沉吟道:「暫時尚不需要,倘若有,屬下決不會客氣的。」

    拖雷道:「哦,那先生是否瞭解完顏允恭此人?」

    蕭楓道:「屬下對完顏允恭全然不知,還望王爺教我。」

    拖雷於是把完顏允恭的來歷,及一些往事講給蕭楓聽。

    蕭楓聽了不禁訝然道:「真沒想到,完顏允恭還真的是金主完顏守緒的老祖宗。他竟為了修真悟道,放棄了俗世間喏大的富貴尊華,不得不讓屬下欽佩。」

    接著又歎道:「憑他這般恆心,怪不得修真境界那麼高,實話說七日後的決戰,屬下實是一點把握都沒有,只有聽天由命了。」說罷,在那哎聲不斷。

    拖雷笑笑道:「蕭先生的神功,本王和速不台將軍,俱是見識過的,諒那完顏允恭就算再厲害,恐怕亦不過如此。到時,本王定然讓全軍將士來為先生助威吶喊。

    蕭楓也笑道:「屬下只有盡力了。」

    ※※※

    是夜,蕭楓斂神內視,以養丹氣。只覺的體內的金丹又有了不同前些時日的變化。

    倘若原先金丹的運行路線,只是有些彷彿北斗七星,那麼現在就完全是一模一樣,毫無分別。

    那碩大的北極金丹沉浮於任督二脈的交會處,緩緩的自轉,每一轉都會放出自身的丹能,從任脈出,繞遍週身。

    帶動另七顆小金丹,以奧妙的天地至理運行,然後回督脈,滋養北極。

    斗柄的任一變化,都使蕭楓的丹能,以驚人的速度在增長,片刻七轉之後,即歸於沉寂,任蕭楓再怎樣的攝神運氣,都已然無用。

    蕭楓無奈,只得收丹回氣,不再強求。雖說只要按照適才的速度,只須再煉個幾日,說不定就能與完顏允恭相抗,但又不知是否每日都有這般的好機緣。

    正在心煩之時,楊妙真在後用手懷抱著蕭楓,低聲道:「蕭郎,不要心煩了,只要你在這七天內,能專心修煉,妾身相信你定然會勝利的。」

    楊妙真瞧見蕭楓臉色不豫,知道他為了決戰的事心煩,不由柔言安慰,只盼他不要灰心。其用心也算是良苦,此刻的楊妙真可以說一切都為了蕭楓,可以隨他笑,亦能隨他哭。

    蕭楓見美人情重,也不由心中一熱,側身回頭,反過來緊緊的摟住她那瘦細的小蠻腰,湊在她的玉頰旁,聞著誘人的芳香,低聲道:「真兒,你放心,我沒事,我們不是說還要天長地久麼?」

    楊妙真輕『恩』了一聲,只覺蕭楓口中的熱氣,呵在她的耳垂旁,引得自己一陣心跳,不由的嬌軀發軟,癱在了蕭楓的懷裡。

    蕭楓卻也知機,他亦不是笨人,經兩次的身歷其境,早已心領神會,俊臉一笑,低聲道:「真兒,我們歇了吧。」

    不久帳內又是一片春暖花開。

    就這般,一晃眼已過了三天。

    蕭楓在這三天中,不是勤修丹能,就是與楊妙真卿卿我我,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

    在這三天裡也使他瞭解了,她以前所過的日子是何等的難過,只覺在一個孤弱女子的肩上,放置了那麼多的重擔,實是蒼天無眼。

    ※※※

    第四天的清晨,蕭楓的靜功剛剛完畢,正待梳洗。

    一個熟悉的聲音此時飄然而至:「楓兒,出蒙古大營,然後向北五里,再轉西三里的小樹林裡;為師有話和你說。」

    蕭楓聽了,不由驚喜,放下手中事物,即可跑了出去。一路上,腳步飛快,趕似流星,全身丹能不覺中運到了極點。

    途中士兵瞧了,只覺一股淡煙在身邊掠過,就算想看清楚,亦是不及。

    不多久,一個縱深不大,約有半里方圓的小樹林已展現在蕭楓眼前。他邊跑邊喊,口中『師傅,師傅』的喊個不停。

    「楓兒,為師在這裡。」

    蕭楓循聲望去,只見長春真人丘處機,正站在小樹林側旁的一個小土丘上,衣袂飄飄,手捻黑鬚,在那點頭微笑,說不出的慈藹和祥,令人親近。

    蕭楓但覺一股孺慕之情充溢心頭,疾步上前,納頭便拜。

    虎目含淚的道:「師傅,徒兒想死你老人家了。」

    真人見他此刻情形,亦是內心激動,但還是神色自若的道:「楓兒,不須如此多禮,起來便好。」說罷,袍袖一揮。

    蕭楓感到一陣泊泊然,綿綿然,圓轉融合的尤似天地之氣一般的靈力,向自己湧來,緩緩的就要把自己托了起來。

    順勢站起,高興的道:「師傅,你好像已經到了『合虛』境界,是不是啊?」

    神色間像極了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兒在向大人詢問。

    真人莞爾道:「是啊,不禁為師,還有你的另六位師伯,師叔亦都到了這一境界。不過倘若不是你發現了『七星奧相』的神奧,我等也不會有這般可喜的進步。是以你那六位師伯,師叔另我此趟來也順便謝謝你。」

    蕭楓聽了,擾擾頭,謙虛的道:「為師門出力,那是弟子的福氣,怎敢勞師伯,師叔們來謝我,那是萬萬不敢當的。何況昔日假使不是師傅搭救,又那來今日弟子的風光。故而該感謝的,應是弟子我啊。」

    語聲甫畢,伏下身軀,又是『咚、咚、咚』的三個響頭,神色間甚是誠懇。

    真人瞧了,心下欣慰,只感到這個徒兒沒白收。要知道修真雖說極是看重資質稟賦,但重陽宮授徒卻更為著重品德心性。

    那時真人瞧中蕭楓的先天道體,沒加多慮的就收下了他,雖說在終南山經多日的觀察,覺得這孩子坦誠的如一張白紙;可畢竟是在山上,接觸的亦均是些清心寡慾的道士,縱然要變,那亦是瞧不出的。

    是以蒙古大汗的諭令,到反而是真人嚴察蕭楓的一個好機會,故而其餘真人一提議,丘真人便應了。

    順便瞧瞧蕭楓在這萬丈紅塵中,所遇、所看的俱是富貴榮華,或又爾虞我詐,會不會就此改了自己的赤子之性。

    其實也難怪丘真人的用心良苦,實是全真派的第三代弟子中,也只有蕭楓可堪大任,其餘弟子莫不是有這有那的缺陷,是以丘真人對蕭楓寄予了一門一派日後的興盛榮衰。

    丘真人微笑道:「好了,好了…出來了這許久,都快變成個磕頭蟲了。」

    瞧著自己最為心愛的弟子站了起來,再瞧那飄然脫俗的風采,心中也不由感到高興。又笑的道:「楓兒,此次為師破關而出,實是聽聞你在汴梁城有了一個大難題。是以趕來授你一些本門的道術,亦好用於防身自保。」

    說完從懷裡掏出一本紙張極黃,看似極古的書冊,遞給蕭楓。

    蕭楓接過,雙眼一掃,只見書冊封面上寫著四個龍飛鳳舞的隸書『五行神書』。

    這時真人道:「為師聽汴梁的傳教弟子所報,那金國的皇室老祖宗完顏允恭約你決戰;為師頗感著急,知你道功深厚,但道術上卻是半點皆無。是以望你能在這幾日裡悟通這篇全真至高道術『五行神書』,那就自保無虞了。」

    蕭楓聽聞師傅為了自己破關而出,放棄修行,心下激動,不由含淚道:「師傅,是弟子不孝,沒用,連累師傅了。」

    因為他以前在『活死人墓』裡閱遍全真的道藏丹經,知道一般閉關修煉,切不可強行破關,不然不是走火入魔,就是前面閉關所修的成果前功盡棄,好一點的亦要毀棄大半。

    真人見他那般激動,微笑道:「癡兒,為師不是好好的麼?好了,現在趁為師在這裡,先替你詳解這篇『五行神書』。」

    二人就在小樹林裡,盤膝而坐,一個循循善誘,妙口燦舌;一個如癡如醉,心領神悟。

    就這般大半天後,真人欣然道:「楓兒,你果然是我修真界千年罕遇的奇才,在此短短的時辰裡,五行神術已有了深刻的領悟,為師真感欣慰。為師亦不多說了,你回營後再細細體悟吧。」

    語聲甫畢,真人飄然而去,身形間不帶絲毫火氣,恍如被風吹走一般,似欲乘風。

    蕭楓神色哀悲,跪身伏地,叩頭遠送,口中喃喃的道:「師傅,保重。」話語裡充滿了對恩師的如海深情。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03:43     標題: 第十七章 滅金大戰(四)

第七天的清晨,蕭楓早早的梳洗完畢,身著鎦金絲戰袍,長髮束後,腳踩步雲靴,一身裝扮顯得精神威武,風采飄逸。

    楊妙真說也要跟去,蕭楓本來擔心她的安危,並不想她隨去,可禁不住她的軟言央求只得答應。但是要她再三保證,千萬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二人相攜,一起到了大營集合處,此時大軍已經準備完畢,拖雷見到他二人,也沒說話,點齊兵馬,一聲炮響,全軍出動,煞氣騰騰的直趨汴梁城下。

    途中並無多話,片刻時間,已然望見城池。

    這刻金兵業亦嚴陣以待,旗幟飄舞,四門緊閉,城樓上劍拔弩張,刀光映耀,金國君臣也俱都匯聚在城樓中央,個個神情緊張,只待決戰開始。

    蒙古大軍蹄急馬快,煙塵滾滾,一路急馳到離城約三里處;拖雷當頭領先,勒馬站定,手中馬鞭上舉,輕抖一下,擊出一個清脆的『啪』聲。

    隨著鞭聲,十餘萬蒙古大軍本來似利箭般的去勢,忽地立定,恍如一人般,個個氣定神閒,雄壯威武,整個動作使人看來極為自然,好似原本就該如此。

    金主完顏守緒望見蒙古大軍的凜然軍威,不由愕然,與群臣相顧而視,心內俱都驚駭。

    本道是自軍將領庸碌,誰料蒙古大軍個個這般彪悍雄厲,到亦怪不了他們。

    這時拖雷馬鞭又舉,蒙古大軍似流水般交錯迭加,須臾間擺成一個『雙龍奪珠陣』,整個軍威氣勢得到陣法的累加,更是威勢逼人。

    馬上十餘萬勇士口中『呵乎,呵乎』的猛喊,聲震雲霄,驚天動地。

    有些個金國大臣見了,已然雙腿發抖,嘴唇青紫,倘若不是皇帝在,興許就此開門納降亦不定,其中就以豐阿拉為代表。

    然有些大臣卻是屹然雄峙,剛正俠烈,見此情景,只是輕曬一笑,心內忠國報家之心更堅,這群人裡就以完顏呼邪為楷模。

    城上金兵除了『忠孝軍』以外,也個個駭懼不已,手心出汗,腿股打顫,士氣明顯萎焉下來。

    蕭楓這幾日一直細心研讀『五行神書』,並且勤加修習,直到現在才知那高深道術須得臻至『成丹』境界,方可修煉,不然丹元不夠渾厚,就算使出也沒甚威力,怪不得師傅在下山前沒有傳他。

    不過幸好他已到了『成丹』境界,道術這幾日亦練會了數種,故而今天信心大增,雖說尚無必勝把握,但也有了三分勝算,是以策馬前行,到至兩軍陣前,神態威猛的運勁喝道:「完顏允恭何在?」話音剛落。

    一聲清嘯遙遙傳來,好似絲竹脆鳴,圓潤悅耳,隨著蕭聲而至的卻是完顏允恭的踏虛蹈空;只見他大袖飄飄,長髮曳後,身上亮珠盤龍袍上的金龍,尤似活轉,或似龍游太虛,或似龍戲蒼海,龍影折射下使得完顏允恭瞧來猶如天神臨凡。

    到了城頭位置,忽爾拽起一面大旗,身形復又騰空,雙腳急擺,右手猛揮,大旗像一道長虹,直向蕭楓射去。

    蕭楓看準來勢,正待閃開,那料大旗方向突變,猛貫入蕭楓三丈開外的土內,『轟』的一聲,激起一個圓形土浪,層層推出,聲勢極為驚人。

    引得蒙古駿馬,心膽驚寒,長嘶不已,頻頻向後退卻;要不是馬上勇士用力勒住,或許蒙古騎兵都要變成步兵了。這樣一來,蒙古大軍的陣勢已是有些凌亂。

    楊妙真瞧見這般威勢,心中打鼓,只盼蕭楓千萬不要出事。

    完顏允恭見了卻是心中一動,尋思著打鐵趁熱,趁此良機使蠻人軍隊混亂,好讓金兵一鼓而勝。

    只見他騰升半空,倏忽間向下激瀉,雙足方才沾地,就既仰首向天,一聲聲厲嘯如堊海起波,狂風夾雨;蒙古軍馬聞得這如雷貫耳的嘯聲音波,人人捂耳,痛苦不堪;跨下駿馬更甚,馬足發軟,跌倒亂撞,隊形混亂不堪。

    蕭楓見勢不妙,心道:好你個完顏允恭竟然耍陰招,難道你以音攻擊,我就不能麼。即忙鎮懾心神,隨也引吭長嘯,以音斗音。

    這時汴梁城樓上的金國君臣個個喜色顏開,完顏呼邪更是心中大喜,只叫著老祖宗再加把力,好讓蒙古大軍不戰自潰。

    心內也不禁唏噓:想自己也算練了數十年的武學,可如要有老祖宗這般以音傷敵的龐大威力,只怕再修煉個數十年都不夠。

    只聞的此時完顏允恭的嘯聲,時而如龍吟獅吼,時而如狼嗥梟鳴,或若風吹萬里,或若浪濤拍岸;隨著漸急,到後來更似金鼓齊鳴、萬馬奔騰一般。

    拖雷不禁大為著急,心中直道:難道這就是修真者的實力,這…這簡直太恐怖了!一人抗我十數萬大軍,而且我軍竟還沒有還手之力。

    正在拖雷與完顏呼邪二人,一喜一憂之時。驀地裡一縷清脆的嘯聲,柔韻細細,幽幽的混入了完顏允恭的嘯音之中,那正是蕭楓的嘯聲。

    完顏允恭聽得蕭楓加入,情知不妙,既忙嘯聲更急,風嘶火吼;蕭楓卻是泰然自若,把『太極奧義』參入自己的嘯聲中,以柔克剛,細水長流。

    完顏允恭的嘯聲,一聲高過一聲,猶似巫猿哀啼、子夜鬼嚎;蕭楓的嘯聲,圓綿柔和不斷,恰如昆巒鳳鳴,情人私語。

    一個極盡慘厲淒切,宛若暴風摧林;一個卻是柔媚宛轉,宛若微雨濕花;此高彼低,彼進此退,互不相上下。

    兩人嘯聲極盡千變萬化之致,一個清亮,一個淒厲,卻也各呈妙音,兩股聲音糾纏在一起,鬥得難解難分。

    二人這般相鬥,本人到是無礙,兩方大軍卻是倒霉至極,只覺嘯聲震耳,重錘砸胸,有些體弱之人已然七竅流血,委頓在地。

    完顏允恭忙裡偷閒,轉眼顧掃下,頓時心頭震駭,尋思道:再如此,恐是將兩敗俱傷,城內士兵乃是我大金最後的根本,斷不可毀了。心念及此,嘯聲戛然而止。

    蕭楓瞧他罷手,隨亦息了,朗聲道:「完顏前輩,真是好打算啊。」

    完顏允恭聽他如此一說,知他已是明瞭自己的用意,不由耳根微熱,不過轉念又想:我這是為了保家衛國,不得已才做;何況假若成功,還降低了傷亡,我有何錯。

    心念及此,沉聲道:「娃娃,決戰之前,你先報上名來,省的做個無名之鬼。」

    蕭楓嗤笑道:「眼下尚未決戰,誰要做鬼還不曉得。不過名字,到可以告訴你,萬一閻羅問起,你都不知是誰弒了你。聽好了,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喚作蕭楓也。」

    蕭楓聽他嘴裡不客氣,他亦就以唳對唳,最後一句,更是從自己兒時在長安城聽人說書處學來的,眼下這麼一說,卻也覺得自己甚是威風。

    完顏允恭聽了,長髮飛舞,氣極反笑道:「好你個娃娃,如此嘴利,讓我來瞧瞧你手上是否有些真功夫。」語聲甫畢,只見他身影動處,好似幻出無數人影,須臾影像就從濃轉淡,一屢煙般的失去了蹤跡,無影無形。

    蕭楓心中一凜,不敢怠慢,隨即氣守丹田,天人合一,七星丹能貫運全身;手掐五行道訣,口中唸唸有詞,人身轉似陀螺。

    漸漸的週身散出一片片的水霧,越聚越濃,直至最後形成一道道水幕,陽光照耀下,色彩鮮艷,猶如七彩水球,水球中隱隱含鐫著『北斗七星』圖案。

    這是蕭楓在這幾天內著重修煉的『五行神書』裡的『深水訣』,此訣重在攻御合一,伺敵疲弱,一舉摧之,與『太極奧義』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再加他匠心獨運,揉進了『北斗七星訣』及自己所獨有的『太極心訣』,威力更是倍增。

    而他為何要著重修煉這『深水訣』呢,實是上次蕭楓在完顏允恭的焰炎刀罡上吃了大虧,是以他估摸著完顏允恭或許在火系道術上有甚高的造詣,因而他就打算以水克火,以逸待勞。

    這時完顏允恭不知在何處笑侃道:「好你個娃娃,不過七日工夫,進步了這麼多,不過卻亦無用,在我看來仍是螳臂擋車而已。」

    話音落處,半空中倏忽間雲霧繚繞,龍鱗閃現,片刻衝出一條熊熊燃燒的火龍,長約十數丈,張牙舞爪,形態猙獰,圍著水球不斷的擺出金龍吸水狀,火龍探爪形……

    這條龍正是完顏允恭身上所穿的那件護身法寶『龍皇衣』所化,這件『龍皇衣』亦是他耗盡心血所煉製的唯一法寶。要知普通修真者倘若要自煉法寶,最起碼也得到了『化嬰』境界,像他這樣,也算是異數。

    此時在外人看來,只見兩軍陣前有一個五彩繽紛的水球,在那自行的旋轉騰躍,而且越轉越大,漸漸的融合成彷彿一座山峰般大的龐大水球。色彩鮮麗,光耀奪目,雖說表面晶瑩透徹,裡面之人卻全然瞧不清楚。

    而在外面卻有一條巨大的火龍,繞著水球嬉戲玩耍,彷彿一個心愛的玩具,不捨不忍的只是輕輕觸碰。

    蒙古一方的人心想這般奇景,別說是在現實中,即便是在夢裡都從未見過,只覺平生所遇,就是今日最為奇妙。

    此刻金國眾人亦均在尋思,本認為老祖宗昔日放棄俗世榮華,去追求那虛無縹緲的長生不老術,實是糊塗之舉;可眼下看來,卻是非同凡響,就憑他適才的一嘯,倘若不是有那小子從中作梗,那麼這十餘萬蒙古人早就一潰千里,而我大金也就中興盛世,重複榮光了。

    想到這,金國眾人個個眼射毒神,目泛狠光,凝視水球,指望著那火龍一口把它給吞了。假設金國眾人的目光亦是一種道術,那蕭楓的水球早就被他們給扯的支離破碎了。

    甚至還有人想到,怪不得完顏呼邪一直不肯自承是大金的第一高手,原來裡面尚有這一段原由。

    雖說兩方這時各有各的想法,可他們怎知道完顏允恭與蕭楓二人眼下之間的凶險,實已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龐大水球不斷的激射出晶瑩的水柱,上面只管波濤洶湧,水雲急轉電漩,水球裡面依舊平靜如常,蕭楓雙目微閉,渾然大定;但用神識外放,察堪敵情。每當火龍要想破球而入,蕭楓便手掐水柱阻擋,以靜制動的要訣實已被他用到了極處。

    這般斗了許久,烈焰火龍繞旋飛舞,水柱觸碰處但聽見『嗤嗤嗤』聲,冒起陣陣青煙,龍身損失已然較為嚴重,龍影越圍越小;原先火龍首尾可環繞水球一周,可眼下雖說仍在狂奔急鑽;卻似泥鰍掉在水塘裡,半點威風亦沒了。

    完顏允恭心下焦急,暗裡尋思:前些時日這小子應該還沒有這麼大的實力,怎麼就隔了七天,就一下子這般的功力猛進,而且道術又恰好克我,更想不通的是一般的水系道術,我也不懼;可他所使的水系道術不知加了些甚麼東西,竟然這般的威風八面。難道真的要迫我使出那一招『禁忌之刀』?

    這時蒙古大軍見到蕭楓好像佔了上風,頓時齊聲吶喊,彎刀上舉,氣勢洶洶。

    而金國士兵則是雙目呆然,口舌俱張,已然被這神異的一幕所震撼。

    此時火龍驟然間飛舞直騰,無聲無息中隨著龍身的淡滅,現出了完顏允恭的身影,浮懸於半空,渾身半丈外籠罩烈焰,熊熊燃燒,宛若一尊火神。

    蕭楓見他不再進攻,知他尚有絕招未發,亦不敢收了水球,既忙凝神待敵;趁著這機會,快速的聚集著天地間的水元素,修補適才水球有所損傷的地方。

    完顏允恭厲喝道:「娃娃,不要怪我,是你逼我使出『禁忌之刀』的;不過你能死在『禁忌之刀』上,那亦是你的榮幸。」

    說完,募地就見風聲四起,雷聲隱隱由遠而近,抬頭看時,紅日業已匿影,地上的塵沙被那大風吹得如狂濤起伏,飛舞不定。一塊塊的烏雲,直往天中聚攏,捷如奔馬,越聚越厚,天低得快要壓到頭頂上來。

    烏雲中間,完顏允恭傲然飄升,時時有數十道紫電亂竄,照得見那烏雲層內,許多風雲變化,瞬時那烏雲猶似火燒,變的通紅通紅,整個天空片刻間恍如天燒。

    蕭楓見此情景,心知不妙,只覺完顏允恭身上所散發的威勢一陣一陣的灼人渾身,煞氣似怒海波濤,洶湧翻滾。

    不覺中心神差點被攝,既忙手掐『五行神訣』,持志虛無;『七星金丹』猛然加快運行,渾身丹能仿若火山岩漿噴湧全身。

    只見此刻完顏允恭雙手合攏並且上舉向天,引的那雲裡的紫電,直往他身上貫攏,雲電環繞中,整個人竟漸漸化為虛無;『砰』的一聲巨雷炸響,電光隱耀處忽現出一柄一人高的長形巨刀,刀身烈焰熊熊燃燒,周圍更是隱射光電,刀尖陡轉直指蕭楓。

    蕭楓見了,心道: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人刀合一,無堅不摧。

    這時雙方的軍隊全都被這奇異的景色所驚呆,金國士兵還好些,可是蒙古軍士跨下的駿馬卻是受到了極大的驚駭,不是馬首上仰,『啾啾』長嘶,就是掉轉馬身想要逃走,蒙古軍隊形此刻已是混亂無比。

    倘若此時汴梁城中的金國大軍,一湧而出的話,或許蒙古軍就此敗了也不一定。即便這樣,可是場中的數十萬人早就被這眼前的一切所吸引,根本就沒人會想到去這麼做,或是那麼做,只想把這一場史無前例的決戰看到底。

《 本帖最後由 翔風鷲 於 2010-3-2 02:31 編輯 》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04:13     標題: 第十七章 滅金大戰(五)

「小子,我這『禁忌之刀』共有三招,如若你今天全能接住,那就是你的運氣;可萬一你接不住的話,那就是神形俱滅,永無超身,你可要想清楚。」這聲音彷彿從四面八方的天外而來,縹縹渺渺,響徹天地。

    蕭楓聞聽淡然道:「完顏前輩,你廢話怎麼這麼多,要打就打,沒瞧我在這站了很久了麼?」

    完顏允恭聽了心下勃然大怒,本來他亦是一番好意;瞧見蕭楓小小歲數,修真境界竟然甚高,到亦動了愛才之心,不忍毀之。而且他亦知道憑蕭楓的實力,他身後的師門定然是一個強大的修真門派,他也不想隨便招惹。

    可眼下這小子竟是這般猖狂,他也動了真火。心道:這可是你小子自己找死,就算你師門中人日後曉得了,亦別來怪我。

    心念及此,那以人化作的巨刀陡然間光芒大閃,『唰』的一聲射出一道紫電繚繞,火焰洶洶的刀芒,那刀芒破空厲嘯,猶如天外流星,見風而長,到的蕭楓身前之時,已然有數十丈那麼巨大,直劈頭頂。

    場外數十萬人聞得那刀芒淒厲的嘯聲,個個摀住雙耳,痛苦不堪,就連那完顏呼邪亦是搖搖欲墜。

    楊妙真此時也是緊捂小嘴,美目激瞪,芳心幾欲跳將出來,倘若不是怕驚擾了蕭楓,早就尖叫了。

    蕭楓早在說話之前已有準備,『深水訣』也使到最大威力,內蘊『太極奧義』;只見那龐大水球翻翻滾滾,越旋越急,驟然間形成一個巨大的水波漩渦,逕直向那『禁忌之刀』迎去。

    兩相接觸下,但覺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順著水流急湧而入,層層推進,不可抵擋。蕭楓既忙向後暴退,急運全身丹能,一邊退一邊用『深水訣』糅合『太極奧義』的水波漩渦緩緩化解刀芒的巨大力量。

    可是刀芒的力量實在太過巨大,一股接著一股,忽風吹,忽火燎,忽電劈,力量繁複多變,強壓如山。

    那巨大水波漩渦,一下子捻住刀芒,急速旋轉下;只見風火雷電在那水渦中忽爆忽閃,此起彼伏;直至水渦越轉越小,片刻間水球受不住那股力量,一下子被其炸碎,從而最終現出蕭楓的身影。

    只見此時的蕭楓要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衣衫襤褸,臉色發白,嘴角沁出血絲,雙膝著地,一望便知實已力盡。適才他完全是憑著自己的不屈心志,咬牙頂住了『禁忌之刀』的第一招。

    蕭楓心道:沒想到這『禁忌之刀』竟是這般厲害,單單第一招就已有這樣的威力,看來今日就是我蕭楓的忌日。心念及此,不由自嘲的苦笑了一下。

    拖雷與速不台相顧而驚,不禁暗暗焦急,楊妙真更是驚叫出聲,叫聲中含著對蕭楓的迫切擔憂,見他接一招都已經如此吃力,何況後面還有兩刀,想到這止不住的跪到在地,失聲痛哭。

    此時她早已不管這樣做會不會驚擾到蕭楓,心中惟有一個心念,只要蕭楓能完好無損的回到她身邊,她願意付出一切,甚至包括她的生命。

    汴梁城上的金國君臣這時個個冷笑旁觀,只望老祖宗大發神威一舉破敵。

    完顏允恭的聲音此時又不知從那傳來,「小子好樣的,幾十年來惟有你一人能避過這『禁忌之刀』的第一式,瞧好了,這是第二式。」

    「要打就打,為何老這麼多廢話。」蕭楓又是倔強的說道,他這時已然打定注意,不管今天是否會命喪於此,最後卻是萬萬不可丟了全真派的臉面。

    雖然他此時直覺的手臂酸麻,氣血翻騰,渾體無力,但是還強打起全身精神,使出渾身解數,神識緊緊的鎖住那第二道刀芒。

    第二道刀芒的速度比前一刀更快,猶如張開血口的巨獸,呼地便即而至;抵擋下,蕭楓只得憑著後退的緩力,雙手舞出一個個太極漩渦來化解。

    那刀芒在前狠追,蕭楓往後急退,就這樣直直的勢如破竹般的衝向了蒙古軍中,一路上蕭楓不知道撞翻了多少人馬;只見蒙古兵翻翻滾滾的,不住向兩旁散開,一人一刀猶如舢板破浪,在戟山槍林中急驅而前。

    這時的蕭楓已然狂噴鮮血,那鮮血灑在漩渦裡,變成了一個個血紅色的太極;那刀芒也是有了靈性一般,雖說大半的刀芒被蕭楓抵住,可是仍然會射出無數道的餘波,四面八方的向他劈去。

    身上所穿的鎦金絲戰袍被那刀芒所發出的餘波給撕碎,片片飛舞,健壯的上身佈滿了數不清的傷痕,顯得那樣的可怖與猙獰。

    蕭楓暗底裡瞧著蒙古大軍人仰馬翻,自相踐踏,楊妙真更是在亂軍中驚喊呼救,披頭散髮,不禁暗底流淚;看著那些平日裡對自己必恭必敬的兵士一個個全因自己的無能而死於非命,看著自己的心愛在千軍萬馬中無依無靠。

    不由的一聲長長的厲嘯,淒慘而亢悲,丹能隨意而動,雙足狠狠地插入了泥裡,手中幻化出千萬道太極圓弧,水芒嗤嗤,有如狂風巨浪般擋住了那道刀芒。

    那刀芒剎那間猶如被困住的野獸,在太極裡左衝右突,上竄下跳,在裡面發出一聲聲的悲鳴;蕭楓的腿這時越陷越深,直至下半身完全沒入土中,神色狠厲的早已沒有了平日的飄逸風采。

    蕭楓知道,他現在再也不能退了,倘若再退那麼這十數萬的蒙古大軍或許今天就要全毀在這裡了。是以他咬破舌尖,激發出自己所有的潛力,就算陪上性命也要把這道刀芒給破掉。

    正在雙方都在考驗耐力的時候,忽然一個曼妙的身影撲了上來,『轟』的一聲;蕭楓急忙間已經瞧清楚,那個身影正是楊妙真。

    蕭楓淒厲的大呼:「不…不要…」

    眼睜睜的瞧著楊妙真被那刀芒破胸而入,那種絕望,那種無助,是蕭楓這一生裡從未想到過的。

    但覺的強壓在雙手間的龐大力量,此時已然消失的渺無蹤跡,只是懷中多了一個熟悉的身軀,整個人恍如入掉進了冰窖,脊骨涼颼颼的,有若被人吊懸半空,無處著力。

    「真兒,真兒你怎麼樣?」蕭楓大聲的問著緊閉雙眼,躺在他懷裡的楊妙真。

    蕭楓集運丹能,『毗盧遮那印』的念力湧入楊妙真的體內,只覺的她此時經脈盡斷,生機全無;他可不管這許多,仍是全力的猛輸丹能,心中暗道:真兒,你醒醒,你醒醒啊。」

    楊妙真在蕭楓的不斷努力下,終微啟雙眼,甜甜的朝著他微微一笑,眼中卻流下淚來,說道:「蕭郎,妾身尚沒死麼?」

    蕭楓俯下頭去,親了親她臉頰,柔聲道:「沒有,別說傻話,我不是抱著你麼?」

    但見她衣衫上斑斑點點,滿身是血,心中矍然而驚,急問:「真兒,你痛麼?」

    楊妙真受了刀芒和蕭楓的前後兩股大力的夾擊,初時睜眼瞧見蕭楓並未覺痛,這時只覺五臟六腑都要翻騰過來,伸手摟住蕭楓的脖子,說道:「我……我……」她身上實在痛得難熬,再也說不下去了。

    蕭楓見了這般情狀,恨不得代受其苦,含著熱淚,低聲道:真兒,是我不好,是我沒用,讓你受苦了。」

    楊妙真柔聲道:「不,蕭郎你對我很好,真的,原道我今生今世再也不能躺在你懷裡了,眼下……」

    突然間全身發冷,瑟瑟發抖,隱隱然覺得靈魂便要離身而去,抱著蕭楓的雙手也慢慢軟垂下來,斷斷續續的道:「蕭郎,抱……抱得……我緊一些。」

    蕭楓忙用雙臂略略收緊,把她摟在胸前,百感交集,眼淚緩緩的流下,滴在她臉上。

    這時雙方數十萬人俱都靜靜的望著這兩個纏纏綿綿,即將生離死別的戀人,一時間誰都不想發出一丁點的聲響來打擾他們這或許是最後的時光。

    因為他們瞧見這種互相不計生死,旁若無人的愛情,心中也亦被深深的震撼,就連那早不知俗世情感的完顏允恭也在捫心自問,剛才那一刀是否是錯了。

    互相愛戀的男女就是這樣,真正深情之人,那些天生具有至性至情之人,這樣的兩個男女碰在一起,互相愛上了,他們就會真正的愛惜對方,遠勝於愛惜自己。

    對於楊妙真來說,蕭楓的生死實是比她自己的性命更為重要得多,因此才會如此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而蕭楓堅決不退,頑強抵擋,亦是出於這種想法。

    兩人就這般的你不說話,我不說話,互相凝視著對方,都想把對方的影容深深的刻鐫在腦海裡,因為他們內心裡也知道這一刻恐怕就是這一生中最後的相聚了。

    蕭楓發覺楊妙真漸漸的閉上了雙眼,心跳也是越來越微弱,不由發急大喊道:「真兒,真兒,你怎麼了,你醒醒,你醒醒啊。」

    楊妙真仍舊閉著眼睛,並沒回答,只是在眼角處帶著一絲淚跡,是那麼的不捨,那麼的不甘。

    「真兒……」蕭楓朝天大喊,狀似瘋狂,那音浪撼動了每一個人的心坎。

    這瞬時的悲哀漫溢心頭,蕭楓通紅的雙眼直直的望著懸浮在半空中的『禁忌之刀』,直覺這一生中都從未如此恨過一人。

    滿腔恨意,在胸腔間熊熊燃燒,在那剎時,蕭楓只覺的體內的的『七星金丹』以奇奧的軌跡,順轉逆流,一股龐大無匹的力量撕扯著他的全身。

    蕭楓不由的咆哮怒吼,形似瘋獸,那猙獰的恍如地獄來的惡魔,此種情狀估計在場的數十萬人永遠都不會忘懷。

    誰說男兒流血不流淚,只是未到傷心時,此時蕭楓怒瞪的雙目內就流出了血紅色的眼淚,順著臉頰緩緩流淌,滴到嘴裡,直覺的鹹鹹的苦澀心頭。

    想起真兒的似水柔情,想起真兒的哀傷告白,想起真兒的一生苦楚,一切的一切就似畫片在蕭楓的腦海裡交替閃現。

    「完、顏、允、恭,我要你死。」蕭楓咬牙切齒的喝道。

    這時蕭楓全身沐浴在金黃色的佛光裡,那佛光遍及萬丈,恍如釋加牟尼降臨,胸口一個巨大的萬字,刻印在一個大大的陰陽太極裡,順著一種奇妙的軌跡,在做著絕奧的運動。

    那本因是慈祥柔和,令人頂禮膜拜的氣勢,眼下卻是那麼的駭人和恐怖,那是一種想要毀滅一切的心境,那是一種為達目的不顧生死的威勢。

    十數萬蒙古軍士雙眼凝視著自己心中的『神使』,望著眼前的神跡,一股勇往直前為蕭楓復仇的信念不由從心中浮現;只見他們個個拔出彎刀,挽上強弓,雖沒有象平日那般的喊著衝鋒號,可煞氣卻是往日的數倍。

    望著眼前的一切,金國君臣不由相顧而懼,但覺好似面對著千萬頭蠻荒野獸,是那麼的無奈,那麼的驚駭。

    「小子,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今天都是你的忌日。」完顏雖說心內驚悸,可他究是一代修真高手,自是曉得在氣勢上千萬不能弱於蕭楓,是以極是色厲內荏的喝道。

    蕭楓並沒答話,只是望著半空冷笑了一聲,那感覺就好似對著一個將死之人。

    完顏允恭再也忍不住這般壓抑的氣氛,大喊道:「『禁忌之刀』第、三、式。」

    這最後一刀,並不是刀芒了,而是整個半空中的那柄,完顏允恭自己以人所化的巨刀。

    刀勢來得極緩,就似層層推進,天空的烏雲此時變的更黑,千百道可怖的紫電順著巨大的刀身直往蕭楓襲去。

    誰知那交織迸裂的紫電,到了蕭楓的護身佛光前,瞬時如陽春融雪,萬流歸川,驟然間化為烏有。

    蕭楓怒喝道:「試試我的『毗盧遮那印』。」

    話音剛落,只見他手幻萬印,那『毗盧遮那印』的四十九印在他手裡就彷彿施展不完一般,『金剛杵印』、『施無畏印』、『精摩尼印』……以及『五行神訣』。

    本身所會的數種武學和道術此時在他手中使來,就如日月交替,江河入海,是那般的自然,那般的無滯。

    數十萬人瞧見的就是一柄龐然巨刀與一條內蘊萬字的太極陰陽魚在半空中此進彼退,此退彼進,爭鬥的甚是激烈。

    此般異象,平日怎能見著,是以個個伸長脖子,睜大眼睛瞧著。

    拖雷策馬至速不台身邊,拍醒了他,隨即在他耳邊悄聲的說了兩句。就見速不台剎那間從眼中射出了嗜血的厲光,狠狠的點了下頭,連忙縱馬而去。

    完顏允恭只覺的這時的蕭楓與適才簡直叛若兩人,那力量渾厚的幾欲勝過他,更且繁複多變,忽而祥和,忽而凶厲,忽而正大,忽而詭異,令人完全無從琢磨。

    蕭楓瘋狂的進攻,進攻,再進攻,心中惟有的只是進攻,一定要讓眼前這可恨的敵人神形俱滅。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04:46     標題: 第十七章 滅金大戰(六)

就聽見『轟』的一聲暴響,那柄巨刀一下子化為了漫天碎片;完顏允恭被蕭楓徹底的破掉了『禁忌之刀』的第三式,並且被雙方在那剎時所迸發的力量給遠遠的震飛;就見完顏允恭在半空中連翻三個觔斗,尚未待自己落地,忽又騰升而起。

    大喝道:「小子,果然厲害,日後我再來尋你。」瞬即就想遠遁,只是地上流下了一條長長的血跡。

    蕭楓見他想要溜走,嘶吼一聲,猶如瘋魔,跟著便是一道金色的恍如劍形的氣罡呼嘯追去。

    完顏允恭見勢不妙,身後袍袖一擺揮出一團烈火,擊毀劍罡;接著『噗』的吐了口鮮血,藉著這一揮之力,向前滑出了數丈,陡然間身形復又拔起,在空中又翻了個觔斗後,雙袖後揮,像一隻大鳥躍過了汴梁城池,渺渺無跡。

    蕭楓見強敵遠遁,一股支持自己戰鬥的力量須臾間完全洩了,一下跪到在地,雙手抱起楊妙真的身軀,呆呆地望著她,口中喃喃的道:「真兒,真兒,你聽得見我說話麼?我知道你聽得見,真兒,你說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是替你殺光這些金人,還是放過他們?真兒……你說句話啊,說句話啊……真兒,我知道你一定會讓我替你報仇的……我知道。」

    蕭楓只是在那與楊妙真的屍首絮絮私語,哀怨惆悵……

    身後蒙古大軍瞧見蕭楓擊退強敵,早就歡聲震天,好似業已攻下了汴梁城一般。

    忽然間萬鼓齊鳴,三聲炮響,蒙古大軍聞得此聲,既忙肅容不語,凝視城樓,策馬擺陣。

    此時拖雷大喝道:「勇士們,替蕭先生報仇,向金狗要債。」

    十數萬蒙古勇士,齊聲大喊:「報仇…報仇…」這時的蒙古大軍憑著要替蕭楓報仇的信念,士氣提升到了無與倫比的地步。

    那炮聲與金鼓聲正是速不台聽了拖雷的指示,命令親兵所發。

    十數萬蒙古大軍齊聲吶喊的威勢,震住了整個汴梁城上的人,瞧見蒙古大軍踩著整齊的步伐,緩緩的靠近城池;那腳步聲猶如重錘敲打著金國人的心頭。

    金主完顏守緒直覺的胸口煩悶,顫聲道:「眾…愛…卿,怎麼辦?怎麼辦?」

    接著又道:「朕為王子十年,太子十年,人主十年,自知無大過惡,死無恨矣。所恨者祖宗傳祚百年,至我而絕,與自古荒淫暴亂之君等皆為亡國,朕……朕實好恨啊!」說完垂泣不斷。

    哈達見金主這般憂愁,既忙上前勸慰道:「皇上切勿憂慮,有完顏統領在此,定然保的住這汴梁城的。」

    完顏呼邪見金主在城頭不僅沒起到鼓勵士氣的作用,反而大為打擊眾將士的拚死之心;隨即叩拜道:「請皇上寬心,微臣與全體『忠孝軍』將士,今日就算肝腦塗地也要保住這汴梁京都;眼下將要征戰,還請皇上回宮,敬候佳音。」

    金主完顏守緒聽了頗感猶豫,直覺將士在此拚命,而自己擺架回宮似有不妥。可不待他思慮清楚,周圍百官早就百般勸解,你一言,我一語的要他回宮,說道箭石無情,如是誤傷了萬金肢體,豈不讓軍心渙散。

    其實他們並不是為了金主,而是自己畏死而已,金主無奈,只得隨百官回宮。

    斯時,蒙古大軍已然架上雲梯,蟻附盤援,人人奮勇;金國士兵除了『忠孝軍』以外,其餘的要麼尚沉浸在適才的輝煌決鬥裡,還沒醒神,要麼就是被排山倒海般的蒙古軍攻勢給駭呆了,一點都不知招架。

    完顏呼邪見勢不妙,長嘯一聲,雖沒完顏允恭的威力,但是驚醒城頭士兵卻是綽綽有餘;五行神錘動若迅電,揮如狂風,眨眼間,那些好不容易登上城頭的數十個蒙古百夫長之流的人物,就被他砸落牆下,有的擊成粉碎,有的砸破天靈,有的屍橫城垣。

    這般威厲的氣勢,到使蒙古軍的攻勢不由的一滯,但片刻後,就重又振奮,節節爭先,誓要為蕭先生報了弒妻之仇。

    兩軍你爭我奪,我砍你殺,廝殺之激烈一點都不遜於那日的潼關會戰;只是此時金兵的士氣遠不如那日的狠厲不畏,而蒙古軍想為蕭楓復仇的殺念卻是越積越深。

    身後戰鼓轟鳴,萬馬奔騰,蕭楓不由的從悲傷裡醒來,抬頭一望,瞧見蒙古大軍悍不畏死的在為他與金國人拚命,瞧見一個個蒙古勇士摔落城下,不禁怒上心頭。

    抱著楊妙真,縱身一越,浮於半空,週身金光萬丈,猶若神靈下界,飄行至汴梁城門十丈處,怒喝一聲,長發狂舞。

    兩軍士兵望見煞神般的蕭楓飄然而至;金兵頓時慌亂無比,手足無措;蒙古軍卻是士氣大增,如有神助。

    陡然只見一道十數丈長的金色劍罡從蕭楓身上發出,直撲城門而去,無聲無息的破開城門,激起塵土飛揚,驟然間又是『轟』的一聲,城門瞬時被炸的片屑皆無,城池大開。

    金兵望著這眼前所發生之事,只覺不可思議,目瞪口呆,手中刀劍『咣當、咣當』的掉落在地,士氣全無。

    相反蒙古軍呼喝吶喊,歡聲中十數萬大軍蜂擁入城,見人就殺,遇人就砍。

    完顏呼邪瞧著大勢已去,就想回宮通知金主遠遁,既忙砍倒身邊幾個蒙古兵,縱身躍下城樓,瞧準一個正疾馳來的蒙古騎兵,雙腿飛蹬,頓時一腳把那蒙古兵踹落下馬,自己藉著那一蹬之力,站在馬背上,五錘傾移,六氣波蕩,方圓五丈根本就沒人可以近身,所向披靡。

    那馬本是蒙古人自小圈養,睡則同寢,游則同行,與主人情誼深厚,瞧著主人被完顏呼邪踹落馬下,不禁悲憤,上下跳動,左右來去,就是不想被這仇人所騎。

    完顏呼邪策他東去,它偏西跑,如此拗強,完顏呼邪心頭火起,身影騰空,瞅準邊上房頂躍去,半空裡一錘砸下正中那忠誠的馬首,『啾,啾』的叫了兩聲,便即重重的倒在地上,馬頭潰爛,死前尚且睜著獨眼張望,尋他主人。

    蕭楓進城,恰好見著這悲壯一幕,怒吼一聲,手掐『深水訣』,一屢晶瑩水柱激射向完顏呼邪;完顏呼邪瞧見蕭楓,情知不敵,就想逃走,五錘繞旋,護定週身,打定注意不在糾纏,迅速回宮。

    怎料水柱卻有靈性,瞅準五錘破綻,尋隙而入;完顏呼邪奔跑中只覺『環跳』上一麻,心急慌亂裡也不曾多想,就想運起內力,發足狂奔,隨即全身又被數條水柱擊中,頓時勁力一瀉,週身酸麻無比,瞬既從空中跌落,伏在地上不能動彈。

    金主完顏守緒到的皇宮,正襟端坐,沒過多久;就聽見喊殺聲由遠及近,直至皇宮附近。

    百官慌亂不已,俱都瞧著高高在座的金主,只盼他再找幾個老祖宗出來,亦好力挽狂瀾,救的他們的身家性命。

    金主望著階下眾臣,瞧著那些個驚恐駭懼的面容,不由心下歎息,要靠這些庸臣護城恐是無望了,悲痛這祖宗基業今日就此終了。

    正當君臣內心各思之時,忽然宮門外有人來報,蒙古軍已到禁城。

    眾臣一聽更是無措,不由的喧嘩嘈雜,人聲鼎沸;金主瞧著不禁惱怒,喝道:「肅靜,肅靜,眾位愛卿,朕有一議要說,眾位愛卿聽了。」

    這時哈達出列奏道:「皇上,眼下既已城破,敵兵復又到禁宮,微臣看只有召集大內兵眾先護著皇上逃出城再說。」

    金主手一揮,歎道:「朕肌體肥重,不便鞍馬馳突。承麟平日就有將略,萬一得免,祚胤不絕,朕想禪位於承麟,眾卿可護著承麟出城至蔡州,以圖再起。」

    接著又道:「古無不亡之國,亡國之君往往為人囚禁,或為俘獻,或辱於階庭,閉之空谷。朕必不至於此。卿等觀之,朕志決矣,不必來勸。」

    眾臣見無法可勸,只得應了;禮畢後即護著承麟殺出宮去。

    完顏守緒一人獨坐,瞧著這金碧輝煌的宮殿,黯然淚下,忽有一小宮奴跑進跪奏道:「皇上,既已城破,可老祖宗尚未曉得,是否去通報知會?」

    金主一聽,心道:「難得,現在國難當頭,這宮奴尚且這般忠孝,臨去前還沒忘了老祖宗,朕到是慚愧。

    於是說道:「是了,你快跑去通報,老祖宗定然是在地宮內,事畢後,你自當隨著老祖宗吧。」

    那宮奴一聽心中大喜,急忙奔去;你道是誰?原來這宮奴就是那夜完顏允恭無心中所救的那人。這宮奴自得救以來,一直就思著如何報答完顏允恭,現在這等危機,他自然就想起快點報知完顏允恭,好讓他逃去。

    可完顏允恭的修煉之所,向來隱秘,金宮中除二三人外,就沒人曉得,宮奴心急之下,只得冒險來找金主,以求所願,誰想竟是如此順利,怎不令他歡喜。

    完顏允恭在城外與蕭楓決戰,在使用『禁忌之刀』第三式時,實已受了極為嚴重的內傷;原本憑他的境界,『禁忌之刀』最多可用二式,但蕭楓的頑強實在出乎他之意料,無策下只得強提丹能,使出第三式。

    誰知蕭楓在愛人死後,竟又提升層次,丹能大增,而且使出那般『似佛又似道』的絕強手法,陰差陽錯下竟破了他本以為十拿九穩的『禁忌之刀』第三式,使他金身被毀,元氣大傷。

    倘若那時他再不逃走,或許就得任人宰割了;現在強提最後丹能,回到地宮,正在全心療傷;忽聞宮門外腳步聲響起,心下疑慮,不知是何人前來造訪。

    雙目凝視甬道,片刻後竟走進一個小宮奴,瘦瘦小小,顫顫抖抖。

    完顏允恭喝問道:「你是何人,來此做甚?」話音裡自有一股威嚴。

    誰知這宮奴聽到完顏允恭喝問,卻是沒有半絲慌張,反而極為興奮,驚喜的道:「老祖宗,奴才總算找到你了,你快跑吧,蒙古兵已經進城了。」

    完顏允恭聽到這個消息,好似晴天霹靂,不由內傷加重,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厲聲喝道:「小奴才,這等事可不能用來胡說。」

    宮奴見他不信只得詳詳細細的把他回到地宮後,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講給他聽。

    完顏允恭聽完不禁淚流滿面,接著咬牙切齒道:「蕭楓,倘若沒你這個修真者參與進來,我大金又怎會亡的如此之快。我恨不得食你肉,寢你皮……」

    小宮奴與完顏允恭如何逃出汴梁暫且不提,再說那承麟即皇帝位,百官稱賀之後,既出禦敵,往南面而奔;方走出不遠,就見蒙古中軍大幟飄揚而至。

    俄頃,四面呼聲震天地,蒙古大軍與城中金兵正在巷戰,承麟只得退保子城;忽聞金主自焚於幽蘭軒,就又率群臣入哭,謚曰哀宗。

    哭奠未畢,皇城即已潰破,蒙古大軍殺進皇宮舉火焚之,混戰中承麟為亂兵所害,百官被拘,金遂亡。

    蕭楓擒住完顏呼邪後,就隨著蒙古大軍一起入城,途中瞧著蒙古兵濫殺無辜,舉火焚屋。

    不由悚然驚醒,暗道:我這般為了私人恩怨,幫著蒙古軍助陣屠城,也不知是對是錯。

    轉頭四顧,瞧著汴梁百姓一個個奔逃哭叫,推擁滾撲,成千成萬人的哭叫呼喊之聲,震天撼地,驚心動魄;隨著哭叫之聲愈來愈厲,轉過街尾,只見蒙古兵將乘馬來回奔馳,手舞長刀,向人群砍殺。

    有的欲圖抵抗,當場被長刀長矛格斃。蒙古軍十幾個千人隊齊聲吶喊,向人叢衝去,舉起長刀,不分男女老幼的亂砍。這一場暑殺當真是慘絕人寰,自白髮蒼蒼的老翁,以至未離母親懷抱的嬰兒,無一得以倖免。

    蕭楓只覺的有數十萬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怒目圓瞪,全都凝視著他,正在心驚膽寒時,忽然一個梳著朝天辮,年約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哭喊著朝他跑去,後面卻有一個高大魁梧的騎士,手舞長刀,策馬馳來。

    蕭楓心下正煩,正在思量不知如何才好之時,突覺有人向他撞來,本能的往側避過,可待他想要打量,已是一具沒有生命的死屍。

    望著那小姑娘渴望生命的眸子,慢慢合上,蕭楓伸出的右手,呆呆的收回,再看看懷裡的楊妙真,想到那時的她也是這般的不捨不甘。

    直覺體內氣息亂竄,腦中一熱,頓時不省人事,與楊妙真一起摔跌在道旁。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05:04     標題: 第十八章 情之苦澀

蕭楓睜眼醒來,尚沒四處打量,就聽見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在他耳邊呱呱響起,「蕭大哥,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我去告訴他們。」

    蕭楓方才醒來,自是眼光迷糊,只是覺得聲音甚是熟悉,用勁細瞧,才知原是小如與他說話,而且自己似是在一座營帳裡。

    小如亦是急性子,沒等蕭楓開口問話,已然風亦似的跑了出去。

    蕭楓無奈只得苦笑了一下,不知小如口中的他們,到底是些甚麼人。忽然憶起楊妙真來,即忙翻身起床,突感胸口劇疼,一陣抽痙,四肢無力之極,又是摔倒在床上。

    正在蕭楓極力掙扎想要爬起之時,營帳的捲簾忽然被人掀起,從外面走進五個人來,抬頭細瞧,原是忽必烈,小如,唐雪與咯巴大師,及小道士張三楓等五人。

    忽必烈神情興奮,進來便是大聲嚷嚷道:「師傅,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起初我以為小如騙我呢。」

    小如巧笑晏晏的在他身後敲了他一下頭,嬌斥道:「甚麼啊,難道我老是騙你的?」

    忽必烈側身用手捂著自己的頭顱,故作痛苦狀道:「不敢,不敢,小子我以後再亦不敢胡說了。」

    蕭楓見他二人如此情意眷眷,內心也極是欣慰,再看眾人身後的唐雪這時卻是淚水涔涔而下,呆立在那一句話亦不說,只是托著一木盆,用美麗的大眼睛望著他。

    蕭楓見了,沒來由的覺得一陣心痛,低聲道:「雪兒,你怎麼來了,唐家莊還好麼?」

    誰知唐雪聽完後,卻是哭的更是大聲,兩眼微紅,晶瑩的淚珠順著潔白的面容潺潺流下,梨花帶雨的絕美神情,顯得那麼哀怨,無助。

    蕭楓瞧她哭泣,亦是無法,只得對咯巴說道:「大師,近來可好。」

    咯巴合什笑道:「老衲甚幸,一路無事,不過蕭施主可得保重,不然可會惹人傷心啊。」說完瞄了瞄雪兒,微微一笑,其意甚明,眾人自是會意。

    要知在咯巴心中,實是視蕭楓為徒,疼愛極甚,前些時日蕭楓昏迷不醒,他也費了老大的真元為蕭楓療傷,如不是這般,蕭楓或許到現在尚還未醒呢。這些時日他見雪兒對蕭楓情根深種,他也甚感欣慰,只盼蕭楓能從楊妙真香殉的陰影裡走了出來。

    蕭楓被他促狹的一說,不由尷尬非常,面紅過耳,一時都講不出話來。

    小如見了,偷偷的扯了扯忽必烈的衣袖,見他呆立不動,又扭了他一下,沒等他呼痛,即用手摀住他嘴,以眼示意他,隨她一起出去。

    忽必烈被小如香手摀住,到是頗覺享受,一幅乖乖的姿態,隨著小如出了營帳,這時小如卻是臉色通紅,放又不是,捂又不是。心道:罷了,罷了,為了蕭大哥和雪姐姐的事,就讓你這呆頭鵝沾點小便宜吧。

    這時咯巴亦道:「蕭施主,你先修養,有雪兒姑娘在此,想是無妨,老衲告退。」語聲甫畢,即拉著小道士張三楓一同出帳。

    小道士張三楓瞧見他敬愛的蕭大哥醒來無事,正不知有多高興,剛想說話,卻是被咯巴拖了出去,心裡甚是懊惱,不過他又想到,現在我不和你這大和尚囉嗦,誰叫你厲害呢,待會瞅空我自去。想到這不禁自鳴得意。

    唐雪瞧著眾人出去,再亦忍不住的撲入了蕭楓的懷裡,哭泣道:「蕭大哥,蕭大哥,你知道這些天雪兒是多麼的為你擔心麼?看見你昏迷這麼多日,雪兒覺得好痛苦……好痛苦。」

    蕭楓抱著雪兒的香軀,直覺一股少女健康的幽香,隱傳鼻內;玉頸處的雪肌若現若隱,感到竟有些少許的興起,即忙暗罵自己;可是那種有人關愛的愉暢心情卻是繚繞心頭,揮之不去。

    這時雪兒忽又音若蟲蟻的道:「蕭大哥,你放心,雪兒會和妙真姐姐一樣的來照顧你的。」說完後,雪嫩的脖頸瞬時變得紅彤彤的一片。

    蕭楓聽到雪兒提起楊妙真,即忙把她扶正,正色道:「雪兒,你告訴我現在真兒到底怎麼樣了?她…她的…在那裡?」蕭楓實在是說不出『屍首』那兩個字。

    雪兒回道:「真兒姐姐……放在邊上的營帳裡,她……很好。」雪兒亦不想說出那兩字來刺激蕭楓。

    蕭楓聽了,推開雪兒就想出去,口中悲聲道:「我要去看她,我要去看她,她很孤單,很孤單,我知道……」

    雪兒見他這般著急,心裡酸酸的覺得難過之極,可她還是溫溫的說道:「蕭大哥,你身子還沒好,先休息會兒吧。」

    「不行,就算我爬著亦要去。」說完,顫顫巍巍的就想出去。

    雪兒見他甚是堅決,亦打消了勸意,即忙上前扶助,柔聲道:「那我陪你去吧。」

    雪兒攙扶著蕭楓出了營帳,外面陽光正烈,直感耀眼;雪兒極是體貼的用手合在他額頭替他遮擋。蕭楓感激的朝她瞧瞧,隨即腳步加快,邊走邊問道:「雪兒,真兒在哪?在哪啊?」

    雪兒雖然起初頗有些嫉妒楊妙真搶了她的心愛,可是人死如燈滅,亦不去計較甚麼;更何況聽軍中人說,那日倘若不是楊妙真捨身救了蕭楓,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是以在雪兒心中到是隱隱的對楊妙真感到些許愧疚,些許感激。

    沒多久,雪兒扶著蕭楓到了一座營帳前,周圍十丈處都是空地,營帳旁更是有十數個蒙古兵護衛,肅嚴壯穆。

    護衛瞧見蕭楓走來,即忙躬身行禮,面含激動,神色驚喜;俱都感到今日真是有福氣,讓他們在這般近的距離就可以瞧見這個神通廣大的『神使』。

    蕭楓點頭還禮,到的門前,推開雪兒,示意她在帳外等候;手放在門簾上,呆立了半晌,方才狠狠的掀開,一個人跌跌衝衝的進了營帳。

    營帳裡除了正中一大榻,周圍便是空空蕩蕩;大榻上躺著一人,榻邊擺滿了鮮花,蔥蔥蘢蘢,繁花似錦。

    蕭楓遲疑的移步,心下仍有些僥倖,只盼真兒忽然躍起,喜笑顏開的說道只是與他開個玩笑而已。

    內心的僥倖隨著腳步漸近,逐漸消散,一張熟悉的美麗面容呈現在眼前,望著那猶如睡著的玉顏,不由悲從中來,虎目含淚,雙膝曲跪在榻邊,用手輕輕的撫著那張曾經笑若花開的俏顏,口裡嗚咽著,卻是說不出話來,只是哀泣不斷,悲溢心頭。

    只覺得心中悲哀無比,那種傷痛實是到了極點,不由厲聲長嘯,發瘋似的嚎嚷了許久。

    悲傷的情緒也傳到了外面,雪兒聽到蕭楓的嘯聲,也是淚流滿面,狠不得以身相替,只望他的蕭大哥可以重複歡容,振作起來。

    蕭楓本就內傷未癒,這般憂愁傷心之下,頓時昏厥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蕭楓醒來瞧見一張張關心他的面容,剎那之間,到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這些關心他的人,害的他們也隨他這般不樂。

    是以遲遲艾艾道:「太…太抱謙了,又讓你們為我操心了。」

    其他人到是沒有接話,雪兒淚殷殷的道:「蕭大哥,你…你好些了麼?」

    蕭楓聽到雪兒這般問他,甚是慚愧,尷尬的道:「好,好些了吧。」

    眾人見他和雪兒說話,亦就不多說了,只想讓他們好好的說番體己話;相顧而視,各自會意,眾人輕輕的移步而出;只是剛到門口,小如突又回過頭道:「蕭大哥,你好好保重,別讓雪姐姐又為你傷心了。」

    在楊妙真的葬禮上,蕭楓望著『噼裡啪啦』的火焰,內心沉痛無比,只盼著真兒能像浴火的鳳凰一般再生,從熊熊的烈炎裡笑盈盈的走出,再嬌媚的喚他一聲『蕭郎』,可是最終還是失望到了極點。

    自葬禮結束後,不覺又是過了幾天,蕭楓在雪兒的細心照料下,身子已然恢復了七八成左右;雖然拖雷和一些親貴大將們會時常來探望他,開導他,可是心情仍有些陰鬱不解;楊妙真為他而死的情景,總是夢迴縈繞,時時思起。

    這幾日蕭楓也會靠靜修來抒解情懷,可在修煉中竟然發覺自己功力大增,原先體內各謀其政的數種丹元,眼下竟是融合匯聚一體;雖然那日與真兒初成好事時也融合過一次,但融合的並不徹底;而現在的體內卻再亦沒有甚麼丹元,丹能之分了,全都凝聚成丹。

    那顆北極金丹比原先大了一倍,而且天靈裡的神識也更為龐大,也有了形狀,和萬字頗為象相;最為奇怪的就是在下陰處亦結了個金丹,雖沒北極金丹大,但是比另七顆卻是大的多了,這麼一來在他體內竟是總共有了九顆金丹。

    蕭楓對自己的異狀亦是甚感稀奇,可他絞盡腦汁,想從以往所閱的道藏典籍裡尋得答案,卻是一無所獲;隨著多日的無事,他對這百思不得其解的異事,亦隨之任之了。

    幾日來各有一些欽仰蕭楓的武林英豪來向他告別,由於金國已滅,他們自然要回去。小道士張三楓亦收到本門傳信,命他即刻起程回歸真武觀。

    二人依依惜別,小道士張三楓霍然跪地一拜,肅容大聲道:「蕭大哥,倘若不是你傳我『太極拳』或許我早就做了異鄉之鬼,你的大恩,我張三楓永世銘記。」

    蕭楓見他如此,不由微驚,即忙攙扶起他,揮手笑道:「三楓,你我二人命運相同,都是孤苦無依之人,我早已視你為弟,教你『太極拳』那是不希望我的兄弟慘遭妄死而已,只要有空記得來望望我這大哥就好了,甚麼永世銘記那就不須了。」

    這時小道士張三楓聽他這番肺腑,不由說道:「既是蕭大哥你認我這兄弟,我瞧我們二人不如結拜怎樣?」

    蕭楓高興無比,急忙道:「好,好啊,我怎麼沒想到呢,來,來來,今日就在此以天地為證,你我二人結為異姓兄弟,生生世世,永為伯仲。」

    二人伏身跪地,仰天禱告。禮畢,小道士張三楓熱淚盈眶的對著蕭楓一拱,隨即飄然而去,自有一股揮灑隨意的未來宗師之風。

    蕭楓望著他的背影,心懷感觸,鬱鬱不樂,想到和他的不解之緣,不由嗟歎;月有陰晴,人有禍福,古人誠不欺我。

    此時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來,「怎麼,蕭施主又有甚麼領悟?」咯巴大師緩緩走來。

    蕭楓颯然一笑,說道:「小子愚頑,尚望大師不吝指點。」

    咯巴歎道:「老衲實不及你,有何指點啊,這些時日,汗國諸族叛亂,老衲不日就要回去,蕭施主,你我二人盤恆不了多久了。」

    蕭楓急道:「怎麼大師亦要走麼?那……」

    咯巴笑笑道:「這般煩事,我們不去談它,走,繼續昨日的探討去。」

    蕭楓由於自身的異狀,再加道術修煉實是需要一個經驗老到者在旁提點,是以幾日來時常與咯巴大師一起。而咯巴亦非常願意授他訣要,故而二人可以說除了夜晚,其餘時辰那就形影不離了。

    二人如何探討,暫且不提。

    這一日蕭楓正與雪兒在大營附近的一條小河邊散步,他們二人經這十數日的相處,實是情意綿綿,愛戀大增;一個是曲意逢迎,柔媚溫心,一個是愛人剛喪,形影只單,何況二人又是本有愛意。這一切瞧在關心蕭楓的人的眼裡,也俱感欣慰。

    蕭楓望著那灘躍晶鱗,風高雲淡,直覺美不勝收,心懷舒暢。可是任那河風吹來,拂起衣襟,卻是帶不走他對戰爭的慘烈回憶!尋思著不知何時,方能離開這蒙古大軍,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自在逍遙,游然無礙。

    正當二人相偎相依,情濃意深時,忽然有一小校來報,大汗窩闊台宣召。

    蕭楓聞之,頗覺驚疑,於是便問雪兒道:「眼下金國已滅,百事皆無,這窩闊台現在尋我會有何事?」

    雪兒嫣然一笑道:「管他何事,去了便是,能辦則辦,不能辦難道我們不會推了麼?」

    蕭楓亦笑道:「還是我雪兒聰明伶俐,你瞧,我就想不起這擋子事來。」

    雪兒知他笑侃,不過也難得見他笑臉,是以湊上去道:「你笑我,看你還敢笑我。」說完素手直往蕭楓腋下伸去,呵他癢癢。

    蕭楓與她耍了一會,隨即雙手緊緊的摟住她,肅容道:「我雖說永遠的失去了真兒,可上蒼有眼,又為我送來了雪兒,這上蒼實是待我不薄啊……」

    說罷附下頭,親了一下雪兒那光潔的額頭,望著她頓時變紅的玉容,深情的道:「雪兒,我發誓,今生今世我都不會放棄你,我會像愛惜自己的生命一般來愛惜你。」要知道楊妙真在他眼前猝然而死,實是他心中永遠的痛,故而才說出這番話來,就算丟了性命,亦不想在嘗到那日的苦澀滋味了。

    雪兒聽了,芳容欲泣,激情的道:「蕭大哥,謝謝你,謝謝你這麼的愛護我,我…我…我真的好感動。」

    說完當真嚎啕大哭了起來,這幾日也實在是難為了她,作為一個與蕭楓毫無正當名份的女孩,從家中偷跑出來瞧他;這幾日又是衣不寬帶的照料他,日夜相隨;何況又是在儒教最倡的朝代,蕭楓又從未對她有過甚麼表示,她的壓力那就可想而之。

    不過幸好是在蒙古軍中,蒙古人於甚麼尊師重道、男女大防等禮法本來就遠不如宋人講究,那些蒙古人瞧見他們那般情意綿綿也不以為異,反而都覺二人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就應如此。

    現在蕭楓對她的這一番話,實是讓她有一種雲開霧散,日月俱明的感覺,是以雪兒放下了多日的憂慮,喜極而泣。

    蕭楓見她如此,也有些明白,只是把她摟得更緊,以默默的撫慰來安慰她。

    這些時日蕭楓對雪兒的心意又何嘗不知,只是真兒剛喪,怎有心情來和另外的女子談情說愛,可是瞧著雪兒對他的辛苦付出又令他大為憐惜,故而今天趁此良機,說出這番話來,讓她放開情懷。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05:45     標題: 第十九章 忠臣萬古

蕭楓到的中軍大帳,發現今日氣氛甚是緊張,帳外護帳勇士比平日多了數倍餘,他也不去多想進了再說。

    帳內,大汗窩闊台端坐正中,拖雷坐在左首,十餘名親貴大將卻是肅立兩旁;瞧見蕭楓入內,窩闊台威嚴的臉上浮出一片笑容,喝道:「為蕭先生賜座。」

    蕭楓在汴梁城下的神威,他自亦聞聽,心中早就打著定要極力籠絡蕭楓的注意,是以連親貴們都沒座位,而蕭楓卻有。

    須臾,即有小校抱來錦凳一個,置於王爺拖雷的下首;蕭楓抱拳稱謝,亦不客套,順勢便坐了下去。

    這時窩闊台大聲道:「諸位將軍,我軍伐金大戰已然取得全面大捷,中原大地亦盡入我大蒙古國的版圖,大行可汗的遺志,我們可算是完成了。」

    此時眾將齊聲歡讚:「大汗萬歲,所向無敵……」

    窩闊台手一揮,示意禁聲,朝著眾將瞧了瞧,說道:「今日,朕傳召諸位來此,一是商討拔都求援,伏爾加河以西諸族叛亂之事;二是審訊金國眾俘虜,最好招降他們,讓他們去為朕平了金國的餘孽。」

    拖雷說道:「大汗,拔都求援自是刻不容緩,王弟原率軍去助。」

    窩闊台笑道:「四王弟莫急,先審訊了金國俘虜再說。」說罷,喝道:「提金國『忠孝軍』統領完顏呼邪進帳。」

    片刻,兩個彪悍的金帳親衛押著完顏呼邪進的帳來。只見完顏呼邪五花大綁,神色凜然,面目卻是清爽,身著一件白色囚服,想來這些時日並未受到甚麼虐待,侮辱。

    窩闊台見了即佯怒道:「誰喚爾等縛束完顏將軍的,快快解開。」

    左右正待上前為完顏呼邪解開繩索,怎料完顏呼邪卻是把身一側避了開去,冷笑道:「窩闊台,你不須這般假惺惺的對我,今日只求速死,廢話不用多說,快點斬了我便是。」

    窩闊台嘿嘿道:「金國所恃,地理惟黃河,將士惟忠孝,今忠孝被朕滅了,黃河被朕奪了,此時不降,又待何時?還望將軍思量。」

    完顏呼邪聽他如此一說,不由哈哈大笑,譏道:「你與我相恃潼關,可曾進得半步?眼下卻是如此大言不慚,口口聲聲說甚麼忠孝被你滅,黃河被你奪。倘若你不是有個好王弟,或許還在草原牧馬吧。」語聲甫畢,便是縱聲長笑。

    窩闊台被他一說,不禁心頭火起,面色已沒有適才的自然,半紅半白的氣到了極點。完顏呼邪的譏刺,實是觸到了他的痛處。

    要知拖雷乃是成吉思汗的小兒子,也最得他的鍾愛。成吉思汗出征,經常叫拖雷陪在身邊,稱他是「伴當」。

    成吉思汗死後將大部分精兵猛將都交了給他,因此四個兒子中,拖雷這一系兵力最強,勢力最大。

    而且拖雷為人既英明,又得人心。成吉思汗逝世時,察合台和窩闊台都領兵在外,只有拖雷在蒙古本部,所以軍國大事都由他決定,稱為「監國」。

    蒙古習俗,大汗之位由親王大將共同推舉,這個大會叫做「庫裡爾台」。成吉思汗雖有遺命要窩闊台繼承,但根據傳統習慣,還是要召開「庫裡爾台」來正式推舉。

    大會中王公、駙馬、眾大將都極力推舉拖雷即位。這樣一來,窩闊台也不敢接任大位,深怕引起眾怒,可是拖雷卻主張尊重父汗遺命。

    會議一直開了四十幾天,始終不能決定。最後在拖雷的堅持之下,斡赤斤和察合台也都贊成擁戴窩闊台,窩闊台才得到了「庫裡爾台」的承認。

    故而窩闊台平時表面不現,心中實是對拖雷嫉到了極點,再加上這一次征金之戰,拖雷又屢立功勳,奪長安,取鄧州,定汴梁,一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在蒙古軍中的威信,大有昔日成吉思汗的程度。

    他之所以兵分兩路,征伐金國亦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英明勇武,及不輸於乃父的雄才大略;那料此番征金出師就是不利,自己這一路,在潼關遇到完顏呼邪的『忠孝軍』,兩人在潼關對恃了數月之久,互不勝敗。

    相反拖雷一路,卻是勢如破竹,直取汴梁,可以說這金國實是亡在了拖雷的手上。眼下被完顏呼邪這麼一說,那種尷尬,那種惱羞,實不足向外人道也。

    窩闊台怒喝道:「兀那女真蠻子,你別不識相,朕來勸降,實是給了你天大面子,難道你就不怕朕今日就剮了你?」

    完顏呼邪正色道:「我完顏呼邪,系金國「忠孝軍」統領,今日戰敗,願即殉國。若我死於亂軍之中,人都將謂我有負國家,今日既是明白死,也算得上是轟轟烈烈,不愧忠臣!」他這一番話說來,斬釘截鐵,鏗鏘有力,聽者無不是暗翹拇指,大為心折。

    蕭楓望著他剛勇俠烈的面容,不覺欽仰不已,只歎這大金有此忠臣竟也會被滅國,但感不可思議之極。

    窩闊台聽了,卻是殺機肆生,只覺這完顏呼邪不知好歹,大大的削了他的顏面。怒道:「左右拉他出去,即刻斬首,瞧他還敢胡說八道否。」

    完顏呼邪瞧他這般暴跳如雷,卻是不懼其怒,仍然神色自若,只是在旁冷笑不已。

    其實他心中早已肚明,今日自己的一番話已在蒙古人的皇族裡埋下了一顆火藥,日後倘若爆發,或許就此衰敗了這所謂的蒙古大帝國。

    他瞧了瞧拖雷,又望了望窩闊台,心道:你們數十萬人亡我大金,今日我一句話就覆了你蒙古。心念及此,不由的縱聲大笑。

    窩闊台見他又笑,直覺心煩,揮揮手吩咐左右道:「還不拉出去。」

    蕭楓仰其忠誠,本待想勸說,救那完顏呼邪一命,誰知他剛要站起,卻被旁邊的拖雷一拉,又跌坐在凳上。大惑不解的看著拖雷,拖雷微微搖手,示意不可。

    這時左右親兵不敢怠慢,即忙押著完顏呼邪出了營帳;片刻後,親兵托上首級來報,完顏呼邪已被處置。

    窩闊台看了,哈哈大笑道:「好,好,這個蠻子竟然胡說八道,離間朕與四王弟之間的兄弟情誼,如此小人豈可不弒。」語聲甫畢,對著拖雷道:「四王弟,你說是否?」

    拖雷即忙站起,拱手施禮道:「大汗英明」。

    左右眾將亦俱都躬身說道:「大汗英明神武,這等伎倆自是不在眼下」。音量整齊,語聲一致,到似是排演過一般。

    窩闊台揮揮手,呵呵一笑,隨即站起,走至拖雷身邊道:「四王弟,此次破金,你功勞最巨,本汗下令,那宮廷禮制,對王弟就不須規範了,王弟自今日起就是拖雷可汗了。」

    這所謂的宮廷禮制其實在成吉思汗時並無,是窩闊台繼承大位後,聽了丞相耶律楚材的建議,一切按大宋皇室律典,來規範蒙古帝國各族部落,以此增加大汗的威儀。

    這個建議自是甚合其意,窩闊台大為贊同,不過如此一來,那些個草原男兒卻是極為不慣,起初為了這宮廷禮制,不知有多少親貴大將們受到懲治。

    拖雷聽窩闊台那麼一說,不由心內忐忑,極感不安,忙自說道:「不可,大汗,萬萬不可,微臣怎敢領這賞賜;俗話說天無二日,國無兩主,微臣又豈能與大汗並肩,倘若如此,微臣與那叛逆賊子又有何兩樣」。

    窩闊台聽了,心道朕就是想瞧瞧你到底敢不敢;雖說他心中有這等想法,可臉上卻不露絲毫;微微一笑道:「只是四王弟你立了這天大的功勳,如是朕不加以賞賜,朕又怎能心安啊」。

    拖雷正色道:「父汗創下這般大業,我等做兒子的就要替他老人家好好守著;微臣既是大汗你的臣子,又是你的兄弟,自得忠心不二,勇於拓疆,這賞賜依微臣看來不如給了那些個征戰沙場的將軍們。」

    窩闊台呵呵笑道:「既是四王弟不願,朕亦不勉強,日後再議。」心裡尋思:好你個拖雷,表面扮忠誠,私底下又來拉攏這些將軍,朕豈能隨你,哼。

    想到這即又喝道:「把哈達替朕帶上來」。不一會,那胖胖的哈達被親衛押了進來。

    這時哈達臉上稍有驚懼,到了地頭亦不說話,只是雙目緊緊的盯著窩闊台。

    窩闊台見他神色,心道:或許這哈達有戲,大概會降;我先來唬唬他,讓他跪地求饒,亦好顯顯我的威勢。

    心念及此,臉色一變,神色俱厲的道:「帳下俘虜報上名來」。

    誰知哈達亦是個扭脾氣,昔日在大金,何時有過這般侮辱,明知他姓名,又故作不知,豈不小瞧於他。雖說眼下被俘,可是那貴族的尊嚴,怎可輕拋。

    是以他也傲慢的道:「就算要審我,亦得是個有名之人,怎叫一個無名小輩來羞我,我瞧這蒙古人實在是不懂的禮數」。

    蕭楓聽了,不由一樂,心道這哈達約莫又是個硬釘子,瞧來窩闊台今日是諸事不宜。

    窩闊台被哈達一說,止不住的氣往上衝,尋思著今天到底怎麼了,為何傳進來的兩個金國降臣俱是這般的強硬頑固,勇不畏死,一個個都似是針對他一般,總是想法設法的來氣他。

    周圍眾將瞧見哈達辱罵窩闊台,也是氣憤之極,俱都千手眾指,責罵哈達;那料哈達悍然不懼,竟是眥裂發指,破口叫罵,其言下流之極,惟有天表。

    蕭楓和拖雷二人不禁暗皺雙眉,心道你這麼罵窩闊台,恐怕將不得善終。

    果然窩闊台聽他罵的那般污垢髒骯,惱得性起,即命左右斫他足脛,戳他面目,怎料他仍舊噀血大呼,至死不屈,如此罵罵咧咧,過的半晌即就一命嗚呼哉。

    周圍之人見哈達死得這般壯烈,亦是心下淒然,暗讚不止。

    至此窩闊台興致全無,草草收場,說道身子有些累了,餘下金國眾臣交由親王拖雷處置,話畢即回到臥帳去了。

    於是拖雷升帳審訊,不料餘下金國眾臣,除了極個別的臨死不降外,多數跪泣請降,求饒性命。這樣一來,窩闊台心下更妒,總覺拖雷處處強勝於他,實是為了剝他顏面。

    翌日,拖雷喚上蕭楓,一同出營,途中無聲,只是默默而行;蕭楓雖說疑惑,可亦沒多問,尋思著到了地頭,你反正會說話的。走了許久,二人來到一小丘。

    小丘不大,約莫數丈方圓,瞧著地勢,風水卻是極好,暗合四象,左面一條小河,彎彎曲曲,波光瀲灩;右面一片樹林,樹影婆娑,風高雲淡;背倚大山,雄奇錦繡,萬千氣象;正面極為開闊,呈扇形散開,群山蔥蘢,雲橫天際,相映成趣;營造出一種濃綠深蔭、輕風微波、水色宜人的意境,使人置身其中,頓感心曠神怡。

    蕭楓不由笑道:「王爺,今日莫非喚我出來,乃是為了郊遊,讓我惆悵舒懷來得」。

    拖雷微微一笑,亦沒說話,從身邊掏出一酒囊,及一油布包;不一會把它展開,裡面竟是些瓜果肉脯之類。

    蕭楓見了,大感訝異,忙說道:「王爺,難道適才給我說對了?」

    這時拖雷方才徐徐的說道:「本王心悲完顏將軍與哈達元帥的死義,慕他二人的忠志,昨日已命帳下小校把他二人葬在此處,今日來此乃是用馬奶為奠,祝他二人黃泉好伴。」

    說完後,酒囊傾斜,灑下馬奶,來回數遍,接著仰天歎道:「二位……俱都是壯志男兒,忠君之臣,你們的忠義,我拖雷仰慕萬分,但願他日……再生,當令與我作伴!」

    說完默然良久,眼眶含淚,神色間透出一股沉痛,一種惋惜。那是悲痛世間少了兩個英雄的嗟歎,那是哀禱自己又少了兩個可以匹敵的遺憾。

    他對那完顏呼邪實是惺惺相惜,心感欽仰,只覺他一大好男兒,為了個腐朽帝國,獻出所有乃致性命,委實可歎,可悲……

    奠畢,又對蕭楓道:「蕭先生,本王知你心意,定然亦是如此,是以才會喚你出來,喏,你也祭奠一下,也好抒散下旁觀不救之愧。」

    蕭楓瞧他對敵國武將都是如此敬重,不由肅然起敬,接過拖雷手上的酒囊,走前兩步,郎聲道:「完顏將軍,哈達元帥,我蕭楓雖與你們素無交情,且還是冤家對頭,可你們昨日的凜然正氣,剛烈俠風,卻是讓我深受震撼,心折不已,今日我蕭楓就交了你們這兩個朋友了。」

    說完亦是與拖雷一般,灑下馬奶,來回數遍。

    二人祭奠完畢後,找了處乾爽地,盤膝而坐,望著遠方大好河山,拖雷輕歎一聲,沉吟道:「蕭先生,本王有一事想求,不知先生允否?」

    蕭楓瞧他長吁短歎,只覺稀奇,在他影像裡,拖雷一直是意氣風發,豪情萬丈的英雄人物,怎麼今日到似是落第秀才般,陰鬱怪僻,志不可舒的樣子。

    於是肅容道:「王爺,你對我的恩遇,蕭楓早就心感萬分,倘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王爺儘管吩咐。」

    拖雷聽了,欣慰的道:「蕭先生壯言,本王心領了,只是不知先生對本王兩個犬子,蒙哥與忽必烈有何看法,能否對本王一說?」

    蕭楓聽他這般問,定有大事,憂心的道:「王爺,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怎的如此問我?」

    拖雷淒然道:「本王眼下只盼可以從此卸甲歸田,頤養終年,這天下紛爭卻再亦不想去管它了,唉……說到底,還是放心不下我那幾個犬子。」這番話說得臉色悲痛,心灰意懶之極。

    蕭楓瞧他如此,又那有昔日大破金兵,揚鞭一擊,飲馬黃河的氣概,不由語滯,一時也不曉怎樣來寬慰他。

    心下尋思:莫非是由於大汗窩闊台對他猜忌,或是他惟恐功高震主,受到陷害,想叫我照護他的兩個兒子。

    其實他這想法,雖不中亦不遠已。

    果然,隔了片刻,拖雷沉緩的道:「蕭先生,本王其他可以不管,但委實放心不下那幾個犬子,只是又恐勞累了先生,著實過意不去。」

    蕭楓聞言,霍的站起,郎聲道:「王爺,你把我看作甚麼人了,莫說是這些小事,就是要我蕭楓赴湯蹈火,我亦在所不辭。」

    說完,頓了頓又道:「兩位王子天資聰穎,英明神武,實不在王爺之下,日後興許是兩位王子來照顧我亦不一定。」話罷,呵呵笑起。

    拖雷聽他一說,也不由失笑,欣然道:「承先生吉言,但原如此,只是終須先生在旁照應,本王才能放心。」

    蕭楓肅然說道:「一定」。

    「好,那就勞先生費心了。」拖雷一揖到底,作了一禮,抬起頭來,已是滿面喜容,就似了了一樁天大的心事。

    蕭楓沒料拖雷會對他行此大禮,故而亦不及避開,只是忙說道:「王爺怎的如此,蕭楓不敢受也。」

    拖雷亦不說話,只是對他一笑,轉身望著遠處的連綿群峰,唏噓不已,神色黯然。

    蕭楓瞧著他那意興闌珊的背影,直感一種哀意油然而生,心道,莫非這英雄遲暮都是這般。

    ※※※

    是夜,大汗窩闊台在臥帳中召見蒙古國祭司長,巫卜祝。

    那巫卜祝身著一件黑布長袍,上有一斗篷,掩住頭首,全身冰冷之極,走起路來無聲無息,猶似貓行。

    進帳後即掀去斗篷,露出一張枯骨瘦臉,除了一張焦黑的面皮之外全無肌肉,骨頭突了出來,宛然便是一個骷髏臉,可雙眼卻是閃閃生輝,仿如兩顆明珠。

    到的窩闊台座前,並沒下跪,只是雙手作了一禮,就在旁自尋了一凳,坐了下去。那伸出的雙手,瘦骨嶙峋的手掌上竟也無半點肌肉,皮膚之下就似包著骨頭。

    窩闊台瞧著他如此無禮,卻是毫不生氣,仍是笑容可掬的道:「巫祭司長,近來可好。」

    巫卜祝虛拱雙手,說道:「尚可。」聲音陰寒到了極點,聞者不禁凍徹肌骨。

    其實窩闊台著實亦不想瞧見他,可有一件大事又非要借助這巫卜祝,祭司長的地位方能辦成,是以只得按耐。而且這巫卜祝昔日又有擁立之功,又是成吉思汗的老臣子,到亦由不得他不尊重。

    因為蒙古傳統,各族各部落都必有一祭司,小到婚喪嫁娶,大到行軍出征,一切占凶卜吉之事都須得問了祭司後方可,而這巫卜祝就是整個大蒙古國的總祭司。

    是以這個巫卜祝在蒙古人裡的威信一點都不遜於身居大汗之位的窩闊台。

    這時窩闊台低聲道:「巫祭司長,天下方定,可朕有一件心內骨刺之事,不知你可知曉?」

    巫卜祝仍是平平的道:「有人脅到你的大位?」

    窩闊台嘿嘿笑道:「祭司長真是神通,朕尚未說出何事,你卻已然知曉,朕佩服萬分……」

    過得片刻,從窩闊台的臥帳裡不時的傳出一些陰笑聲,不知又有誰要倒霉了。

    ※※※

    過了數日窩闊台忽得暴疾,昏憒不省人事,蒙古眾親貴將軍大驚,急召祭司長巫卜祝。

    巫卜祝故作姿態的假意診視,即對眾人言道:「金國山川神祇,為了軍馬擄掠,屍骨堆積,已是發怒,以此作祟,應至各山川禱祀,或可禳災。」

    眾人聽了既請巫卜祝往各山川禱祀,可待他歸來後,窩闊台仍不見氣色;不但不愈,且反而病情更危;眾臣即又詢問巫卜祝有無良策。

    於是巫卜祝在窩闊台臥帳裡,又故弄了半天玄虛,之後沉思半晌,即說道:「既是祈禱無益,則必須由親王代死,方可告痊……」

    正當巫卜祝說著呢,窩闊台忽然睜開雙眼,翻身坐起,索要水喝,且神智清醒,氣色良佳。

    左右眾人不禁大喜,急忙以巫卜祝之言相告。

    窩闊台聽了,沉吟道:「有那位親王,可為朕赴死?」

    眾人聞言,相顧而視,個個俱都躊躇不應,駭懼不已;因為在眾人中惟有拖雷是親王之尊,倘若拖雷不願,豈不釀成內鬥慘劇。

    拖雷見此情形,心下冷笑,暗道:三哥啊,三哥,你可真是好計謀,用出這般幼稚小伎倆,花費了偌大的心思,其目的不就是為了除掉我麼;唉……罷了,罷了,你我如若鬥將下去,亦是讓漁翁得利,為了父汗的江山永固,為了我大蒙古國的萬世福址,我就捨了這條殘命,讓你得嘗所願,那又何妨?

    想到這,拖雷朗聲道:「父汗肇基擇嗣,在我等兄弟內,選了三哥你做了大汗,這些年哥哥的英明神武,有誰不欽?想想我在哥哥跟前,忘著時要你提說,睡著時要你喚醒。如今若失了哥哥,何人提我?何人喚我?且所有百姓,又有何人來管?不如我代了哥哥罷!想我出征數年,屠掠蹂躪,造成無數罪孽,神明示罰,理應殛我,自當與哥哥無涉!」

    遂轉過身對巫卜祝道:「本王願代,你禱告來!」

    窩闊台瞧拖雷竟是這般爽脆,為他赴死,雙眉亦是不皺,不由心生愧疚,望著拖雷,想起小時兩人嬉戲玩耍,兄弟情深,大了後,這個四弟又為自己南征北戰,開疆拓土,建功甚巨,一時止不住的淚如泉湧,悲聲道:「四王弟,哥哥……哥哥我負你太甚……」

    此時巫卜祝已然奉拖雷之命出去禱告,過了片晌,又取水入內,對水誦了幾遍不知所云的巫咒,即教拖雷飲下。

    拖雷接過那水,只覺重若萬鈞,心下唏噓,但想前些時日方才祭奠過金國忠烈;可自己戎馬一生,長勝不敗,到頭來,卻是死於自家人手上,其下場委實還不如完顏與哈達。

    想到這,不由淚濕衣襟,神色悲痛。

    向著窩闊台慘然笑道:「兄弟我若死,遺下那孤兒寡婦,還望哥哥念在兄弟面上,多多教導了!」窩闊台即忙連聲應是,語調亦是極為哀意。

    拖雷朝著左右望望,又對眾將道:「本王為大汗赴死,其榮幸甚,只盼諸位每次得勝而回,能在本王墳前相告,亦好讓本王含笑九泉。」

    眾臣聽了俱都伏身下跪,哀泣不止,都說定會依著王爺的吩咐辦的。

    拖雷淒然道:「諸位,本王去了,但願來生……再與爾等為伴!」

    這悲悵的音調,淡然赴死的沉痛令天地同悲,猛地一聲『轟』,一個震天的驚雷夾著明亮如晝的霹靂,自天地間劃劈而下,其聲連綿不絕,剎那間,狂風暴雨,席捲而來,雨滴濺在地上的音調最終匯成了一曲『叮叮,咚咚』的哀樂,更是把那忠臣勇然赴死的壯烈意氛,渲染到了極致。

    拖雷說完,手中之水,仰脖而干,直覺水味猶如釀酒,喝下後,頭腦昏睡,懨懨無力,不知如何就回到了自己的寢帳,至半夜腹痛如絞,全身暴血,是晚一代英雄,草原豪傑,就此告別了這片戰亂不休的大地,離開了他一生為之奮鬥的部族……

    翌日,消息傳出,全軍大嘩,蒙哥,忽必烈二子,哀斷愁腸。整個大軍在淚光盈盈中垂首下拜,數十萬人齊聲大呼:「恭送王爺英魂歸天。」

    那蒼涼而悲壯的祭語化作了長江大河般的聲浪,在空中久久的迴盪,盤旋。天昏暗,雲厚重,風吹過的聲音在大營裡嗚咽嚎叫,似亦對這位豪情天縱的一代英雄的逝去,寄托著深深的哀思及悲意。

    窩闊台號令,大軍全孝,所有金國降臣俱都坑殺以殉,金國諸後宮嬪妃押往和林;一時間,蒙古大營裡愁雲密佈,悲聲不斷。

    蕭楓得此訊息,當場驚呆,前些時日尚與王爺在河邊,促膝暢談,聚首言衷,可眼下竟已天人永別……這驟然的巨變,實讓蕭楓接受不了。

    如此過了數日,窩闊台突又追封睿親王拖雷為睿可汗,傳諭全國。至此蒙古伐金戰爭降下帷幕,皇室鬥爭最終以窩闊台獲得全面勝利。

    而潼關守將完顏尚聽聞汴梁被破,叔叔被弒,金主自焚;他亦不思報國,竟是率全體潼關將士向蒙古人投降;可窩闊台極為瞧不起這種貪生怕死之徒,命人把其車裂而死,其下場尤為可恨又可鑒。

    拖雷生有六子,長即蒙哥,次名末哥,三名忽都,四即忽必烈,五即旭烈兀,六名阿里不哥。後來蒙哥、忽必烈,皆嗣大汗位,忽必烈且一統中華,手創當時疆域版圖最廣的大元帝國,其豐功偉績,雄才大略,被今人至今樂道。

    而金國後人的下場,比當初金國擄掠宋朝徽、欽二帝時尤甚。

    正所謂先人為惡後人還,前人迫人亦如此,後人被迫於人也亦如此;然亦何嘗非人事所之耶?

    天道果因,直至如此,不禁潸然……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06:37     標題: 第三卷 怒龍蟠空 第二十章 西征歐洲(一)

拖雷喪葬禮半月後,宋軍遣大將孟拱攜糧三十萬擔,來賀蒙古滅金勝利。

    進帳會窩闊台時,恰遇蕭楓在側,仇人相見怎不叫蕭楓火起,只是孟拱全然不知,直道蕭楓是那一位蒙古親王貴族,是以對其阿諛奉承之極;蕭楓自是不睬,掉頭即走。

    這一情形瞧在窩闊台眼裡,反而認為蕭楓已忘故國,但忠蒙古,心內高興萬分,只以自己魅力非淺,竟引得這般高人真心相投。

    ※※※

    翌日孟拱即告別窩闊台,此番和議甚是順利,與蒙古以汴梁為界,北方劃歸蒙古,南面則屬大宋,這般有利的和議,自本朝太宗後就極為少見,立下如此功勳,他已一心想回那臨安去耀武揚威了,怎肯在此多待。

    一望無邊的旗海,在微風中飄揚,壯觀非常。

    二十萬宋軍蜿蜒迤邐而行,孟拱高踞駿馬之上,極目四顧,躊躇志滿,背後便是自己高達三丈的帥旗,端的八面威風。

    眾將前呼後擁,孟拱止此已處身於宋朝數百年對外戰爭中最輝煌、最燦爛的頂峰之上。

    這是宋室南遷百年的夢想,亦是千萬百姓的渴望。

    他,孟拱征服了金國,在女真的鐵蹄踐踏下解救了數百萬的中原子民。這是一個偉大的時刻,馬上的孟拱,志得意滿,作著回京後就被理宗皇帝畫下肖像,永世供奉凌煙閣的美夢。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遠處一個人影,一個瘦小但散發龐大氣勢的人影,就像恆古以來的塑像,一直都是站在那裡,他正是蕭楓。

    那種攝人的殺氣,就算是宋軍的馬匹都已察覺到了,任馬上之人千方縱趕,可它們就是不動,立在原地,前蹄不住的踩蹬,大有潰散之相。

    孟拱心下一驚,忖道,難道此人想學那燕人張翼德,可我也不是曹阿瞞呀,即命眾軍士準備。

    一時間,宋軍兵器紛紛出手,一排一排的箭弩手,同時彎弓搭箭,千萬支長矛,一齊指向,登時殺氣騰騰,這幫宋軍打金國不行,可現在只要他們對付一個人,卻亦有那麼回事。

    這批宋軍乃是孟拱在百萬禁軍裡挑的最為精壯的軍士。二十萬自以為精銳的宋軍,齊發大喊,衝向孤身卓立遠處的蕭楓。

    一時間,形若潮水,波濤滾滾,直欲把蕭楓淹沒。

    孟拱坐在馬上,瞧著一切不禁高興,心道這北伐雖未和金國交手,卻有一傻蛋來讓兒郎們練手,到亦不錯,想到這,止不住的笑出聲來。

    遙望給宋軍遠隔的蕭楓,只想著此人到底會如何死,是給槍捅,還是給箭射,或是被刀砍,這時的孟拱竟有一種將要嗜血的興奮,對這個答案極欲迫切的想要揭開面紗。

    忽然瞧見蕭楓的目光向自己掃來,那屑利如刀的眼神,就似天空的厲電,完全不受距離的影響,直接望到他的臉上、眼裡、心內,一眼就被看穿的感覺,使得孟拱油然而生一種寒意,心下不安。

    那座塑像終於動了起來,一步一步向著布下陣勢的宋朝大軍走去,給人一種能抗百萬的威勢。

    孟拱的寒意促使他早早的發出了號令,募地裡宋軍陣中萬箭齊發,滿天箭雨,直向蕭楓射去,普天蓋地,箭雲密佈,遮蓋了蕭楓身周百丈方圓。

    望著這一切,他的內心,極感興奮,直覺剛才自己的冷意,定是昨夜喝多的緣故,怎會是來自眼前這個就要覆亡的人,想想都覺的好笑。

    漫天箭矢疾射到蕭楓身前五尺處,突然紛紛停住,在曠日艷陽的照射下,各自泛出美麗的光暈;那景狀蔚為壯觀,過得半晌,即在宋軍的驚駭中突然化為塵灰,紛紛揚揚,化為烏有。

    此時的孟拱只感遍體生寒,毛骨悚然,雖說有二十萬宋軍在側,但他的感覺便像是赤裸裸的美女,暴露在一個悍形暴漢面前的那種無依無靠,他覺得眼前的蕭楓,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要麼是神,一個無所不能的神,要麼就是魔,一個無惡不做的魔。

    他緩緩的在得勝鉤上,摘下無影戟,緊握住戟柄,心下這才稍安,身為趙宋王朝統領百萬禁軍,大內三大高手之一的不世人物,估不到自己也會有這心驚膽寒的時刻。

    蕭楓此時已和前排的宋軍短兵相接。

    他在軍陣中緩緩而行,所有試圖阻擋他的人,都立定當場,猶如被使了『定身法』一般,除了臉部的肌肉可以稍動外,手足俱已失去了自我,地上掉滿了刀槍,這一景象,要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二十萬宋軍竟是阻擋不了他半步,雖是赤手空拳,但他在這二十萬軍中恰似庭院信步,堤邊閒遊,瀟灑至極。

    剎那間的絕望湧上孟拱的心頭,這敵人太可怕了。瞧著以往自以為兇猛的宋朝兵將,現在卻是如此孱弱,紛紛的在神異的力量面前仆倒,沒人敢上,宋軍陷入一片混亂恐慌。

    四周忽然變的寒噤,無聲無息裡,聽著蕭楓的腳步,看著他猶是高山的氣勢,二十萬宋軍一下子變的就像在猛虎口中的小綿羊,那麼無助,那麼可憐。

    神一樣的雙眼,異魅的威力,使人不敢正視,使人渾身顫抖。他就代表了天地的法則,宇宙的力量,無始無終,渾然無匹,非人力可衡,非人力可抗,似乎只有膜拜在他腳下,方是正途。

    蕭楓很快就走到離孟拱大約十丈的地方,緩緩浮起。

    孟拱周圍的親兵們都手執兵刃,嚴陣以待,他們都是大帥的子弟兵,都是大帥標準的心腹;大帥生,他們則榮,大帥死他們則亡;可是從他們蒼白髮青的臉色,極為顫抖的雙股,就知道沒有一個人有半分的把握,可以在神的手下救出大帥。

    這時蕭楓忽然笑了,那是一種滿足的笑,那是一種對愛人有所交代的笑,他的笑感染了一切,感染了所有,二十萬宋軍雖然不能動彈,可他們卻亦能笑,一時間,廣闊的原野上佈滿了驚人的笑聲。

    這時的孟拱實是心膽俱裂,眼前之人可以縱使萬物,那亦算了,可他竟然操縱了人類的情感,這……這委實太可怖。

    望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孟拱的嗓子『咯咯』的說不出話來,他認出了蕭楓,一時間百念紛沓,是蒙古人悔約了……或是我與他有甚不解之仇……又許是他想要甚麼……就在他窮思不解時。

    蕭楓的面容驟然間溫和到了極點,仿若下凡點化眾生的佛陀,衣裳鼓舞,一道數丈長的金色劍罡,呼嘯而出,沒有距離的限制,才現即至,時間和空間亦似停止了一般,劍罡無聲無息的穿透了孟拱的胸膛,直至消失在不知名的空間內。

    孟拱在駿馬背上緩緩墜下,『蓬』的一聲,激起滿天塵土,四處飛揚,張大的嘴,睜大的眼,滿面的不信,懷疑,不甘,委屈……就如一幅定格的歷史畫面,笑聲此時亦嘎然而止。

    蕭楓飄然懸浮於虛空,身罩萬丈金光,在半空裡瞧著這一結局;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接著向遠方駕光遁去,彷彿衝向太陽,光線變幻間就沒了身影。

    鴉雀無聲的大軍,靜寂無息的戰場,隨著『佛陀』的離去,又變的震天動地;親兵的慘叫,駿馬的嘶喊,又隨著二十萬宋軍的伏身膜拜,虔誠禱告,漸漸停止……

    此時的宋軍只知孟大將軍定是做了甚麼天怒人怨的事,不然上界怎會派出神仙來誅殺他。不過到亦虧了他做了壞事,要不自己怎有機會親眼瞧見神仙下凡。這下子回去,有的吹嘍……

    ※※※

    窩闊台率大軍北還,召開「庫裡爾台」大會,定下征服伏爾加河以西諸國諸族的領軍將領。

    在「庫裡爾台」大會上,窩闊台聽從察合台親王的意見,命令諸王、駙馬、萬戶、千戶各派長子出征。因為每個長子麾下都是兵眾將廣,所以實力特別強大,總兵力大約是十五萬人。

    這次蒙古西征,歷史上亦被稱為「長子遠征」。

    窩闊台敕封術赤的繼承人拔都為帥,速不台為副帥;察合台部派長子莫圖根(已死)的長子不裡統軍,窩闊台部由長子貴由統軍,拖雷部由長子蒙哥統軍。統軍的雖是長子,但別的兒子也有不少參加遠征。

    蕭楓自那日在二十萬宋軍面前,除掉孟拱後,他就覺的歇了口氣;那日雖說在旁人瞧來他的行動甚為輕鬆而順利,且又光彩奪目,神威凜凜。

    其實不然,首先他為了不傷及無辜的同胞,硬是動用了『五行神書』裡的高深法訣『定身咒』,且面積所蓋之廣,估計連重陽祖師復生都很難辦到,竟是一下對著二十萬人施法;倘若不是他結合了『毗盧遮那印』裡的『攝神印』,恐怕他使出之後,就承受不了剎時的力量反噬,神形俱滅了。

    縱然如此,在他回來後,亦是將養了十數日的工夫,身子方才有些起色;內心亦發下重誓,以後非是生死存亡一刻,就決不冒險跨層次的使用道術。

    不過自他得了完顏呼邪的『五行神錘』後,他便發覺這個神錘非同小可,興許還真的仙家寶錘,當他一握住錘柄的時候,就覺的從錘內傳來一股龐大的力量,非自己能比;可他想要運勁接觸時,卻又無影無形,如墮虛空。

    就算用神識探察,亦是如此,可隱隱然覺得錘內自有天地,決不像外表那麼簡單,而且錘內似還布有陣法,其作用恐是凝聚天地之力所用,他相信這神錘就算讓長春真人來煉製,怕亦無此威力,是以可以斷言,此『五行神錘』是完顏呼邪得自仙人,恐非虛言。

    到了大蒙古國總部和林後,聞說窩闊台遣派蒙哥率軍遠征,由於受拖雷所托,無奈亦只得踴躍報名,但要求定要在蒙哥軍中效力,窩闊台瞧他這般主動,早就心花怒放,小小條件無傷大雅,自是應了。

    雪兒瞧著蕭楓又要遠征,怎會捨得,淚水殷殷下央求他帶她同去。蕭楓大感頭痛,真兒猝死的景象尚在眼前,要他帶上雪兒一同遠征,心裡實有陰影,著實放心不下。

    這些時日他早就聽拔都部的軍士說道,西部之蠻人都是一些虯髯碧眼,黃須鷹鼻之人,其模樣怪異到極點,不似中原人那般柔和。而且生性又都殘忍,茹毛飲血,與中華文明相去甚遠,當地生活條件又差,你叫雪兒這個大家千金小姐,又如何會慣。

    但無論蕭楓如何苦口婆心,雪兒就是不依,甚至以死來相脅,亦非要同去,無法之下,只得與她約法三章,到了戰場一切都得聽他。

    在大軍即要開拔前的一日,雪兒的兩位兄長聯袂而來,說道父親病危,須得見女兒最後一面。

    雪兒值此孝愛之間,煞是難辦,至深夜,到的蕭楓寢帳,付予他自己最為珍貴的潔身後;說道,無論天長地久,或是海角天涯,此情永不渝,海枯石爛亦要等他歸來;瞧此深情濃意,蕭楓差點反悔,就此隨著雪兒遠走高飛,不問世間俗事;可想到拖雷的懇求,師門的厚愛,他只的強耐住自己的衝動,與雪兒依依話別,灑淚分離。

    二人相擁而眠,可在這即要分離的前晚,兩個愛到刻骨的情人,又怎能塌實的睡著,蕭楓自在真兒身上嘗到男女滋味後,就覺妙不可言;但是真兒香殉後,他雖說與雪兒朝夕相伴,卻是發乎情,至乎禮,從未有半點侵犯;眼下這個心愛的天仙美人一絲不掛的躺在他懷裡,怎叫他忍受的住,自然是龍起卷卷谷長鳴,春宵刻刻日抬頭。

    兩人一次又一次的做愛,每次都恨不得擠入對方的身體裡,從此永不分離……可是良宵苦短。

    ※※※

    翌日清晨,蕭楓隨大軍出發,雪兒前來送行,這一刻他們直覺說甚麼話都是多餘的,只是想把對方深印在心裡。我瞧著你的曼妙身姿,你瞧著我的飄然風采,不由的兩人俱是心下痛惜,眼淚汪汪。那種不捨的別離,說不出的難過之極。

    忽然雪兒搶上前去,投入蕭楓的懷抱,踮起腳,深情的吻向了蕭楓,在此十五萬大軍的眾目睽睽之下,兩人忘情的吻了許久,許久,只想把所有的百轉柔腸,無限深情,盡化於這一纏纏綿綿的深吻裡……

    蕭楓好不容易堅下決心,離開那溫軟的芳唇,嗅著迷人的醇香,直覺頭暈暈的又想把雪兒抱在懷裡。可是大軍出征的號角已然吹響。

    其時天高氣爽,長空萬里,一碧如洗。蒙古十五個萬人隊一列列的排在大草原之上。窩闊台祭過天地,誓師出征,對諸王諸將喊道:「讓大地成為我們的牧場,讓蒙古的駿馬跑遍大地。」

    十五萬大軍,拔出馬刀,齊齊上舉,在烈日的照耀下,仍然發出澈骨的寒氣,跟著大喊:「讓大地成為我們的牧場,讓蒙古的駿馬跑遍大地。」壯志誓言,盤旋草原,久久不散。

    ********雪兒望著遠去的愛郎,漸漸的消逝在天的盡頭;俏眼裡的熱淚,止不住的滾滾落下,檀口輕啟又微閉,整個人為了蕭楓的離去,瑟瑟的顫抖,輕輕的摀住自己的小腹,心道不知昨夜那般,會不會就此有了愛的結晶,待到蕭郎歸來,我們一家子就遠離塵囂,忘去繁華,尋一處山幽水明的仙靈之所遁世好了。

    想到蕭楓歸來的日子,她又不由的覺得有些期待,正在她心神渾游之際,身後的兩位兄長卻是不耐煩的在旁催促,她抱歉的對他們一笑後,即縱身跨馬,向南而去。

    誰知這一分離,竟是隔了數百年後方才相聚,不知這算不算是他們二人之間的一個劫數。

    ※※※

    蕭楓隨著大軍一路西行,途中幸有咯巴相伴,在修煉心得上,二人互相探討,各自深思,待有所得時,又說出分享,是以一路上,蕭楓的功力每日俱增,到亦頗有所悟。

    在此行軍的過程裡,亦使蕭楓基本瞭解了蒙古人為何可以威被四方,縱橫天下的秘密。

    首先在這數千里嚴寒艱苦的路途上,沒有一個蒙古軍士說過苦,喊過累,極為堅韌耐勞的性格,使得他們對苛刻的待遇幾乎從不講究,爬冰臥雪,跋山涉水,更是視為常事。

    再者即就是蒙古人跨下的駿馬,在蕭楓起初的眼光裡,今趟遠征的馬匹那是最劣等的馬了。不但身材矮小,跑速慢,且越障礙能力也遠遠不及伐金大戰時的高頭大馬。

    可是在這數千里的行程裡,這些馬用本身的實力,來說服了蕭楓;它們對環境的要求和食物的需求實在是太低了;無論是在高寒荒漠,還是在烈熱炎地,這些馬都是縱橫來去,無所畏懼;而且都可以隨時的自己尋找食物,一點都不需要馬上的騎士來為它們操心。

    它們不僅不要軍隊煩心,更難能可貴的便是,還能大量的提供食物——馬奶。這也同時減少了蒙古大軍對後勤輜重的需求,使得西征大軍得以輕裝上路。

    如此行了數月,大軍總算來到了也兒的石河(今新疆額爾齊斯河)以西、烏拉爾河以東的大蒙古國已被征服的轄區。這片轄區原是成吉思汗封賞給王長子術赤的領土,現在則由術赤的繼承人拔都管理。

    在這裡,蕭楓遇見了咯巴的上司拔都王爺,對於這個拔都,他早已聞名已久,一路上聽蒙哥說,聽咯巴講,在他心中,拔都的形象就算不如窩闊台那般威風凜凜,想來亦不會差到那裡。

    誰料的見到拔都的第一眼,蕭楓差點把他當作是拔都的王妃,喬裝改扮後來與他們開個玩笑。

    拔都的膚色很白晰,一對眸子帶著湖水般的微藍,像是黑幕裡的兩顆亮星,勝過世上最寶貴的珍珠,搭配上精緻的五官,隨時的散發出驚人的美艷絕色。

    可高挺的鼻樑,分明的唇形,又顯示出過人的堅毅和決斷;時而眼中暴出的精光,又賦予了他一定的剛勇和威武;那種矛盾的結合,一切隨著交往,又是那麼自然,那麼協和。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06:52     標題: 第二十章 西征歐洲(二)

次日,拔都決定分兵三路西征,於是搭起大帳設宴。

    在宴會中卻發生了一場大爭吵。拔都是長兄,又是大軍統帥,宴會還沒有開始,自然便拿起酒杯來先飲了幾杯。

    察合台的孫子不裡、窩闊台的兒子貴由十分不滿,吵嚷起來。不裡嘀咕道:「拔都為甚麼先飲酒?他自以為是元帥,其實是個生鬍子的婆娘,早就該將他踏在腳底下。」

    作為大汗的首序繼承人貴由自亦甚是惱怒,在旁附和道:「這是個帶弓箭的婆娘,我們二人早就該用棍子狠狠的打他一頓。」一個大將亦附和二人。

    蒙哥與速不台二人即忙相勸,誰知不裡和貴由卻並不買帳,仍是罵罵咧咧。拔都氣量極宏,亦不與他二人一般見識,可他屬下的將領聽不服氣了,於是也跳出發話。

    接著便是大吵一通,宴會也不歡而散。

    他們為甚麼罵拔都是「婆娘」?其實拔都很會打仗,對待部下將士很好,人人叫他為「賽因汗」。「賽因」在蒙古話裡是「好」的意思,說他是「好王子」。

    不裡和貴由對部下卻很凶,他們覺得拔都婆婆媽媽,不夠威風,像個女人。更重要的原因,是察合台系和窩闊台系的王子們心中對術赤系的王子都瞧不起,總記得術赤並不是成吉思汗的親兒子。

    拔都派人去稟告了大汗。窩闊台很是惱怒,寫了一封信去痛罵貴由:「聽說你在出征途中,把有屁股的人都打了屁股,把軍人的臉都丟光了。你自以為自己很厲害,就可對兄長不敬了嗎?其實那不是你的功勞,那是所有將士的努力。」

    於是把他送去給拔都處分,又把不裡交給察合台處分。拔都自然不敢當真處分大汗的兒子貴由,但這場怨仇就互相結得很深了。拔都和貴由、不裡兩人爭吵後,終於決定兵分三路,討伐俄羅斯諸族諸國。

    ※※※

    居住在伏爾加河和烏拉爾河之間的欽察部首領忽魯速蠻聽聞蒙古大軍已至,即遣使納款,待蒙古軍至,就準備投降。惟居住在伏爾加河下游的欽察部首領八赤蠻則是堅決抵抗。

    當時俄羅斯和波蘭、匈牙利分為諸公國,各自為政,不聽大公號令,一盤散沙,德、意、奧諸國又捲入十字軍東征,實力受損。歐洲形勢對蒙古軍西征一片大好。

    北路軍由察合台部,窩闊台部組成,貴由任統帥,不裡副之;中路軍術赤部隊,由拔都自己任統帥;南部軍則是拖雷部,由大將速不台及蒙哥為帥;三路大軍浩浩蕩蕩的殺向歐洲大地。

    是年冬,蒙哥進征伏爾加河下游的欽察部,斡勒不兒裡克部首領八赤蠻出沒於密林,不時襲擊蒙古軍隊。次年春,速不台自不裡阿耳境移師南下,增援蒙哥。

    八赤蠻聞速不台至,大懼,逃入海中。蒙哥率軍進攻寬田吉思海(今裡海)島嶼,俘八赤蠻處死。於是,寬田吉海及外高加索山以北諸部震服。

    拔都等諸王率軍渡過伏爾加河,攻克烈也贊(一作「也烈贊」,今莫斯科東南亞贊州里亞贊城)、科羅木訥(今莫斯科東南科洛姆納城)諸城。次年二月,圍攻斡羅斯弗拉基米爾大公國都城弗拉基米爾(今俄羅斯莫斯科東北)。

    大公闊兒吉棄城逃跑,至昔迪河(今伏爾加河上游)畔等待基輔公國援軍。蒙古軍圍攻五日,並強迫斡羅斯人參加攻城戰,城破。

    翌年,蒙哥、貴由攻取鐵門關(今烏茲別克斯坦南部傑爾賓特西),打通高加索南北交通線。

    是年秋拔都遣軍渡過頓河,復入斡羅斯南部抄掠。斡羅斯王公們忙於爭權奪利,不能團結對敵,使蒙古軍攻取別列思老勒、契爾尼果夫二城。攻打契爾尼果夫城時,蒙古軍使用於巨型拋石機。

    接著拔都又親率大軍進抵乞瓦城(今烏克蘭基輔城),諸路軍雲集。拔都下令四周架炮,晝夜不息,猛烈攻擊。十一月十九日,方才攻克。攻取乞瓦城後,蒙古軍繼續西進,攻取加裡奇公國都城弗拉基米爾——沃倫(今烏克蘭西北部沃倫州弗拉基米爾沃倫斯基)和境內其他城市。加裡奇公丹尼勒逃往馬札兒。

    至此整個俄羅斯全境被蒙古軍佔領。

    ※※※

    當時的俄羅斯實在沒有強大的地方勢力能和蒙古軍抗衡,蕃王割據,到處是烏合之眾,加上蒙古軍對西夏、金、宋等戰役中,累積了許多群攻佈陣經驗,軍中又有許多精通孫子兵法的軍師,這樣一來那些個只知正規作戰的歐洲軍隊怎是他們的對手。

    況且歐洲方面,各城鎮貴族對蒙古人也諱莫如深,連蒙古人是何方神聖也不知道,見蒙古兵將橫刀躍馬,威武非凡,還以為是天兵神將。

    故對蒙古大軍西征,歐洲就有所謂的「上帝之鞭」之說,認為是自家腐敗,罪孽深重,上蒼派神兵來收拾他們。有的則認為蒙古軍是魔鬼之師,甚至拿著十字架出戰。

    這種種可笑舉動,使得蒙古大軍一路勢如破竹,狼煙滾滾處則到了歐洲東部大國波蘭。

    三路大軍會師,行軍人數長達數十里,隨行的還有供食用的牛羊牲畜和娛軍的婦女;戰利品也裝滿了一車一車。

    軍中更多奇人異士,有謀士、史官、工匠、醫師以及通譯員等,將士不儘是蒙古人,各色人種兼容並蓄,有遼人,黨項,漢人,突厥,女真,多是些亡命之徒。

    蕭楓這些年隨著蒙哥東征西討,那些屠城景像是歷歷在目,空氣中瀰漫著的血腥氣味更是讓他不寒而慄,心有愧疚。

    基輔大公被不裡下令亂馬踐踏而死,莫斯科大公夫婦則是貴由下令趕入閣樓,用煙活活的熏死。

    特別是俄羅斯東正教的領袖,他是被蕭楓活捉的,隨後蒙哥在他的寶庫裡發現了堆積如山的金幣,則對他說,把他關在寶庫裡七天,並且不給水食,倘若七天後,他還未死,就放了他,反之那就自作自受了。

    七天之後,當蒙古人打開寶庫的大門,這位顯赫的東正教領袖早就死的很難看了。

    那些個貴族亦就不說了,可當蕭楓望著被亂軍踐踏的俄羅斯平民,望著蒙古人的燒殺搶掠,他時常要問自己為什麼看著他們趕盡殺絕而不加以阻止,此時他已油然而生離去之意。

    但令蕭楓高興的事,卻也有一件,那是在攻破莫斯科城後,他在一群苦役俘虜裡發現了兩個奇怪的人。

    其實他們長得和普通的歐洲人沒什麼兩樣,說奇怪那是相對於,蕭楓在他們身上竟隱隱的發覺有些修真力,這令他很驚訝,心疑怎麼在這蠻荒之地亦有人修真。

    於是蕭楓從蒙古人手上解救了他們,並替之療傷,如此一來,卻更是驚駭;在他們身上竟發現了類似與『毗盧遮那印』裡『緊咒印』功用一般的封印。這封印限制住了他們的力量,使得他們只能和普通人一樣被蒙古人擒獲。

    蕭楓在好奇之下,用『毗盧遮那印』解開了他們的封印,誰知他們二人在呆了許久後,竟是雙雙跪下懇求,只要蕭楓賜予他們強大的力量,他們原為蕭楓做一切,並且他們可以做僕人,服伺蕭楓。

    蕭楓當然不願收他們做僕人了,可是他們兩人卻是吃了稱砣鐵了心,一直跟著蕭楓,他到那,他們亦到那,一有機會就跪下懇求。無奈下,蕭楓就問他們為何那麼迫切的需要力量。

    原來他們兩人,一個叫撒爾,一個叫拉旦,其實他們並不是人類,而是歐洲的吸血鬼族;吸血鬼族共有十三氏族,又分為兩派,一個是密黨,一個是魔黨。密黨講究避俗,魔黨喜歡出世,故而兩黨由於理念的不同,時有爭鬥。

    吸血鬼族是一個講究力量至上的族類,就連避俗的密黨亦不例外,撒爾和拉旦是來自於密黨中的兩族,撒爾是『Brujah』族親王的庶出之子,拉旦則是『Ventrue』族的戰鬥隊員,兩人都已有五十歲,屬於第十代的吸血鬼了,只因兩人歲數較小,是以力量不強,在族裡經常被其他吸血鬼譏笑;故而兩人非常的需要力量,這樣才能在族裡受人尊重。

    兩人聽年長的吸血鬼說在大陸的東方,有著奇異的地方和神奇的人物,那裡是力量的源泉,只要到了那裡,他們或許就有機會增加力量了。在此誘惑下,兩人一拍即合,一起來東方尋找增強力量的機會。

    可當他們剛踏上俄羅斯的土地,就被東正教的修士發覺,因此一場惡戰後,被東正教修士俘獲,並且說要在復活日那天把他們兩人處死,以此來禱告上帝。

    正在兩人惶惶不可終日時,蒙古人攻破了基輔,殺光了東正教的修士,並把兩人從牢裡拖了出來,當作了普通的平民,想讓他們充為苦役。

    撒爾和拉旦被東正教抓住時,已然給那些修士封印住了力量,以防他們逃脫;可是這樣一來,就算他們在周圍毫無力量可以制約的時候,亦只能隨著蒙古人的苦役大軍一起行進,一點辦法亦沒有。

    當被蕭楓喚出時,他們根本就沒發覺蕭楓身上竟有著可以解開他們兩人封印的力量,因為這封印可是東正教主教祭司所下,就算是密黨的首領亦不定能解,當蕭楓要解印時,他們心裡還有些譏笑,認為蕭楓絕對是自不量力。

    可是隨後的發展,卻是驚呆了這兩個吸血族中的菜鳥;蕭楓不僅輕而易舉的為他們解開了封印,而且他們隱隱的感到了自封印解開後,原來一直停滯不前的力量,竟隨著蕭楓那泊泊然,綿綿然的氣息在緩緩退出他們身體時,猛然大增。

    這一下,他們覺得自己總算尋到了目標,找到了增強力量的方法,那就是待在蕭楓身邊,看蕭楓甚麼時候行行好,授他們一點練功的口訣,或是方法。

    蕭楓聽完他們的訴說後,自然不會馬上相信,只是要他們以後不要老是『主人,主人』的亂叫,並且對他們說,想增強力量固然是好,可絕對不能胡亂的吸取他人的鮮血,就算想吸,他亦可以為他們提供一些動物的鮮血。

    撒爾和拉旦早就當蕭楓是他們的真主,蕭楓的話,他們自然不敢不聽,於是在隨後的日子裡,他們就算再是忍受不住,亦絕然不去吸取活人的鮮血,只是用馬血來替代。

    蕭楓對他們經過數月的考察後,認為他們的話確實可信,而且他們兩人忠心又坦誠,不失赤子天性,於是便適當的傳授了他們一些道訣,以觀效果。

    誰知撒爾和拉旦兩人練了蕭楓教給他們的道訣後,力量增幅竟是一日千里,且對鮮血的需求亦是大為降低,相信在不久的某日,他們兩人將徹底告別吸血度日的歲月,過上吸血鬼族千年夢想的正常日子。

    蕭楓瞧見自己的道訣竟對吸血鬼族有此效果,亦是心懷大暢,歡喜無比,一有空就監督二人努力修煉;那時雖說收過忽必烈為徒,可是他一直隨著蒙古大軍征伐金國,對於忽必烈的修煉實是沒有怎樣,現在亦算重溫一下。如此一來,到亦確實讓他過了一把為人師的癮。

    其時,拔都西征,自己也徵得有點糊里糊塗,他都不知道西方在哪兒,有些什麼東西,什麼人,只是進攻的頗為順利,是以一路挺進,佔得土地自是越多越好。

    由於拔都是成吉思汗長子術赤的繼承人,成吉思汗時代就曾進攻過俄羅斯,掠奪一番而回。並且將歐洲這一樂土,賜予給了術赤,故此,拔都西征亦是要得回自己應有的土地。

    ※※※

    斯時,蒙古大軍已有五十萬,除了原先的十五萬蒙古人,另外的都是些其他民族的士兵,特別是俄羅斯諸族的人都被充為了奴隸兵。

    五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兵臨波蘭城下,波蘭王早已聞訊,聯合了條頓騎士團共同防禦,這條頓騎士團乃十字軍東征時所遺下的軍隊。

    當時東羅馬帝國發生內亂,歷克賽四世為了從歷克賽三世手上奪得皇帝位,就邀請十字軍攻打君士坦丁堡,並承諾支付十字軍東征的費用。於是數百年來從未被異教徒攻下過的東羅馬帝國首都君士坦丁堡,便在裡應外合下淪陷在十字軍手中。

    誰知這些同樣信奉基督教的歐洲十字軍進了城後,就四處殺人放火,搶劫行兇。昔日富庶的君士坦丁堡,一下子就變成了人間地獄;事後,十字軍並且除掉了歷克賽四世皇帝。在東羅馬帝國的基礎上建立了拉丁帝國。十字軍從此名譽掃地。

    想那波蘭王若不是束手無策,亦不會去求條頓騎士團來共同防禦。

    此時條頓騎士團披著黑十字白披風,身著厚厚的甲冑,手執長長的鋼矛,在城外擺下了堂堂之陣,只見密密麻麻的隊形,槍矛如林,鐵盾如山,就似一座會移動的鋼鐵堡壘。

    此時波蘭王心中猶為開心,要知這條頓騎士團乃是奉了羅馬教皇格列高裡的旨意駐紮在波蘭的,可由於十字軍的遠揚臭名,波蘭王對他們那是又愛又恨;愛的是自他們駐紮在波蘭後,不管是周圍的羅斯人,還是普魯士人都再亦沒有攻打過波蘭;恨的就是,惟恐君士坦丁堡事件在波蘭重演,豈不糟糕。

    可眼下條頓騎士團與蒙古大軍決戰城外,不管是輸是贏,都達到了削弱條頓騎士團實力的目的,這一點使得波蘭王心中得意萬分。

    這時蒙古騎兵也迅速的排成了五個左右的橫隊,每個橫隊均為單列。各橫隊相距很寬的距離。這樣就形成了遠遠大於條頓騎士團的寬大正面;從戰術上來講,這種極易為對方衝擊的寬大正面是歐洲騎士隊形的大忌。

    更令條頓騎士團首領亨利奇怪的便是,蒙古騎兵隊只有前兩個橫隊是重騎兵,且裝甲鎧護與條頓騎士團相比,那是大山和小石的較量。

    其餘的則就是輕騎兵了,相對與歐洲的輕騎兵,可算是無任何裝甲的騎兵。在此之外則還有大批的游騎四處做著,在亨利看來毫無意義的運動。

    亨利心道,這難道就是縱橫羅斯諸公國的蒙古魔軍,簡直太可笑了,假如早點碰上我們條頓騎士團的話,他們或許已經在地獄裡和撒旦搶麵包吃了。

    想到這,不由在頭盔裡發出了『嗡,嗡』的笑聲,覺得不對,用手掀起了頭盔,露出了那張迷死千萬貴婦的俊容,大喝了一聲:「孩子們,上……把他們趕回地獄裡。」手裡高高的揮起他那柄由教皇格列高裡所賜的『伊聖劍』。

    條頓騎士團的騎士們聽到首領的喊聲,牽著跨下的高頭駿馬,踩著整齊的行軍步伐,緩緩向蒙古人移去。

    原先神色嚴肅的蒙古眾統帥,瞧見這條頓騎士團的速度後,個個眉飛色舞,喜笑顏開,心裡俱都思忖,就憑這慢的象螞蟻般的騎兵,怎能和我們神速無雙的蒙古騎射來戰鬥,這…這…豈非是自找死路。

    蒙古軍悠然自在的等條頓騎士團慢慢靠近後,輕騎兵突然從前排的重騎兵橫隊的巨大空隙間以極高的速度衝出,向條頓騎士團投射出長矛及從銳利的毒箭。

    只聽見『噹噹噹』的聲響,除了極個別的長矛有所建功,其餘無不徒然;亨利看著眼前愚蠢的敵人,心裡樂開了花,此時的他已然做著擊潰這些東方的異教徒後,教皇格列高裡會如何賞賜他的美夢。

    蒙古大軍陣後的拔都,見著遠距離的攻擊,對這些笨重的鋼鐵堡壘無用,即忙令旗連揮,瞬時蒙古大軍改變了隊形。

    輕騎兵幾次齊射後,重騎兵隊伍迅速後退,接著輕騎兵也迅速後撤,並回到原來的位置。

    突然間,亨利望見蒙古軍後推出了數十個奇形怪狀的物事,長長的筒狀,下面各還有兩個圓輪,順著蒙古軍的後撤,現出了它的輪廓。

    亨利心想:你們這幫異教徒,不管能使出甚麼花樣,反正今日你們是敗定了。他由於從未見過這種,蒙古人從宋人手上買來的新式火器,故而對它極為輕蔑,認為就憑這笨重的象撞車一般的怪物,難道就能擋住羅馬教廷三大騎士團之一,條頓騎士團的腳步麼?

    是以他毫不擔心的仍然命騎士團保持著緊密的衝鋒隊形,條頓騎士團整齊又自信的步伐,隨著筒狀怪物口裡噴出的烈火,驟然變的散亂;周圍煙霧四起,烈火熊熊,重甸甸的鐵甲剎時變成累贅,甲冑騎士們一籌莫展,欲逃無路。

    遭到突然攻擊的條頓騎士團無論是步兵方陣還是騎兵方陣此時都已經很難迅速回擊了,因為他們必須保持隊形的嚴密向前推進,否則就無法利用自己的優勢殺傷蒙古兵。

    這時蒙古騎兵一次次的衝擊著條頓騎士團的陣形,這種反覆的攻擊蒙古兵不斷地進行,因為隊伍相距較遠且不需太嚴整,蒙古兵的隊形很容易在遠離敵軍後重新排列整齊。

    隨著筒狀怪物越來越多的發射,條頓騎士團的軍心已然動搖,隊形變的混亂。此時的亨利已經無法指揮騎士團了;而蒙古騎兵卻並不想放過他們,寬大的蒙古騎兵隊形迅速的變成了包抄隊形,不斷的對敵軍進行近距離的砍殺。

    小部分的騎兵不停地騷擾,受攻擊後又後撤,待追擊的敵軍隊形散亂疲憊時,早已四面包抄的騎兵則在一陣密集的弓箭射擊後蜂擁而來。

    事實上,蒙古軍隊的騎兵在任何時候都無法一對一地戰勝條頓騎士團的重裝甲騎兵,條頓騎士團的重裝甲騎兵的長矛和重劍殺傷力遠大於蒙古騎兵手中的馬刀、長矛或狼牙棒,他們的馬也遠比蒙古馬高大,但蒙古騎兵的戰略戰術則是條頓騎士團騎兵們遠遠想不到的。

    條頓騎士團的戰鬥無論是多大規模的,都是在很狹小的戰場內進行,習慣面對面的衝鋒;而且,條頓騎士團有著慣常的歐洲騎士之風,崇尚正面一對一的堂堂正正戰鬥。

    當他們遇見可以把百里方圓的地方都做為戰場,且習慣迂迴穿插的蒙古騎兵時,他們的確是碰上了無法想像的戰爭場面,這眼前的一切,對於亨利來說,就是一場噩夢,一場不知道能否醒來的噩夢。

    波蘭王在城頭,瞧見條頓騎士團就這麼輕易的被蒙古軍擊潰全殲,不禁駭然,呆坐在地,過了片刻,大聲的向四面傳令:「關緊城門,不要讓魔鬼隨著條頓騎士們一起衝了進城。」

    可時無論他的波蘭城有多麼的堅固,怎比得上蒙古人在滅西夏,伐女真時所學得的攻城經驗,及在宋人手上購買的攻城利器。

    蒙古軍動用了巨型扳石機,把上百磅重的石頭彈向城門,巨響轟轟中,蒙古軍爬上了城牆;城頭上的士兵倒下了開水,滾油;現場的慘叫聲此起彼落,煙火味、血腥味、刀箭剌入身體的聲音……鬼哭神號,人命是如此之賤。

    蕭楓遠遠的望著這一切,暗皺雙眉,心道這蒙古人怎麼就這般喜歡荼毒生靈,胡亂殺生,對於自己的助陣,油然而生一種厭意。

    這時他又想到雪兒,本來以為這趟出征,只需三年就可,誰知由於蒙古王爺們的野心,一下子竟是足足打了六年有餘,唉……不管怎樣,此趟戰役結束後,我無論如何都要向蒙哥提出去意,亦好回去看看雪兒了,不知到她現在過的怎樣……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07:16     標題: 第二十章 西征歐洲(三)

經過了蒙古人數日的圍攻,波蘭王布萊斯狼狽逃命,才渡過奧得河,到莘爾斯達特大平原上就被蒙古軍追上了,一場大戰,波德聯軍全軍覆沒。

    拔都命部下在戰場上割下敵軍的耳朵,收集在一起,共有九巨捆之多。又經數月的征戰,只殺得歐洲聯軍屍骨如山,藍色多瑙河變成了紅色多瑙河。

    拔都大軍一路打到亞德裡亞海的威尼斯國邊界,這時歐洲各國震撼,齊遣使臣到教皇格列高裡處求援。

    ※※※

    這時在威尼斯國的聖馬克大教堂外的廣場上,教皇格列高裡正在向著十餘萬的各國騎士聯軍叫嚷著:「蒙古人像魔鬼一樣湧出地獄,像蝗蟲一樣遍滿地面,他們恐怖地毀壞了東部地區。由於統治者們的罪惡,我們不知道的部落來了,只有上帝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從哪裡來。墮入地獄的日子接近了,世界的末日迫在眉睫。我非常清醒地對你們講述這一切,那些落入蒙昧民族之手的人都不能轉生,因為他們將不是韃靼人的囚犯,而是地獄的囚犯。誰不知道國王和統治者們都是對上帝無知的人。」

    格列高裡七世繼續咆哮著:「他們自高自大,背信棄義,殺人如麻。總之,他們在魔鬼的誘導下幹盡了壞事。他們雖然是人間的主宰,可卻盲目貪婪,自以為是,這樣的人如何能統治自己的同類,統治全人類呢……所以基督命令他的使者,亦就是我來引導你們,把那些吃人的魔鬼趕出去,這一點你們還有誰會懷疑嗎?」

    廣場上的聯軍群情湧動,大聲的回復:「沒有……沒有。」就連一些平民亦是深受感染,夾在一起附聲著。

    格列高裡七世非常滿意的看著這一切,他覺得自己就是羅馬教廷千年以來最傑出,最偉大的教皇。前任教皇們與那些神聖羅馬帝國的統治者雖然戰鬥了數百年,可是都沒有一個好的下場。而自己卻藉著魔鬼的入侵,獲得了所有騎士的支持和擁戴;到時那些大公,國王們看他們還敢不敢在沒徵得教廷同意的情況下,就自行的舉行加冕禮了。

    教廷將在格列高裡七世的手上達到輝煌盛世。

    正在他掉入自己所編織的美夢時,信理部(宗教裁判所)的部長約翰瞧他有些神遊,便輕輕的對他嘀咕道:「教皇陛下,你說我們需不需要先派遣一名使臣到蒙古人的營裡,勸說他們改信天主呢?畢竟神的愛是博大的。」

    格列高裡七世瞧著這個天真的老頭,冷笑道:「難道就憑我們現在的實力,還有教廷的三大騎士團『聖殿騎士團』和『僧侶騎士團』的助力,還會怕了那些殘忍無道的魔鬼?況且基督的信徒是不允許和魔鬼一路的,對待魔鬼只有把他們消滅,或者趕回地獄。」

    約翰無奈得默默退下,誰叫現在格列高裡七世的威信已然達到了無人可比的地步,估計就算把前面的所有教皇集合起來,都不及眼前這個利令智昏的傢伙。

    他聽條頓騎士團的倖存騎士們說過,那些蒙古人是天神,是魔鬼,他們騎在永不知疲倦的駿馬身上,揮舞著長長的馬刀,像割草般的收割著歐洲騎士們的生命。他們的攻勢象潮水,像閃電,這絕對是上帝的神罰,是上帝對我們的懲治,我們是逃不過的。

    他在一邊極為悲哀的思忖著。

    ※※※

    數十里的蒙古大營連綿不絕,映著遠處的阿爾卑斯山及多瑙河,亦顯得頗為寧靜。

    大營裡的一個帳篷此時傳出一個響亮的聲音。

    撒爾大叫道:「大哥,你難道真的想回東方去,能不能帶上我們啊?聽說那裡是塊富饒的地方,有最奪目的寶石,最爽口的食物,還有最美麗的女人。」說完,情不止禁的流下了垂咽的口水,順著臉頰,滑落到富華的波斯地毯上。

    由於撒爾和拉旦為了到東方來增強自己的力量,他們學會了東方的各種語言,雖說普通的東方人有些聽不大懂,可是和蕭楓待了那麼久,蕭楓就是再傻,也能搞明白他們說的是甚麼了。

    蕭楓瞧著他那衰樣,不由一腳踹了過去,笑道:「別那副模樣,見了都噁心。」

    拉旦亦說道:「是啊,大哥,帶我們去吧,雖然你叫我們喚你作大哥,其實我們早就是你的奴僕,你到哪,當然我們亦到哪。」

    撒爾在旁邊狠狠的點著頭,對拉旦的話,他極為贊同。

    蕭楓歎了口氣說道:「我亦很捨不得你們,但是你們還有自己的族事,還有自己的夢想,我不想讓你們隨著我四處飄零,東蕩西逛;你們更應該回到自己的地方,為你們自己的族類貢獻力量,使出你們的本事,讓那些原先瞧不起你們的人去大吃一驚。這才是你們該做的事,不是嗎?」

    撒爾和拉旦聽了蕭楓的一番肺腑之言,不由熱淚盈眶,心中對蕭楓的莫大感激,促使他們雙雙跪在蕭楓的跟前,神色肅穆而莊嚴,齊齊右手上舉,大聲道:「我們以祖先該隱的名義起誓,蕭楓永遠是我撒爾(是我拉旦)的主人,他是我們生命的延續者,就算隔離,我們的靈魂亦是蕭楓的,如違此誓言,就教我們變成一個連普通人都不及的血族。」

    蕭楓聽他們發下那麼重的誓言,心底亦是頗為激動,因為他知道血族一般很少發誓,就算是發誓,一般也極少借用血族的始祖該隱的名義;這個誓言恐怕是血族裡最高層次的儀式了。

    而且血族又最重視力量,他們兩人誓言的結果卻是願意變成一個連普通人都不及的血族;可想而知這個誓言對於撒爾和拉旦來說是何等重要。

    蕭楓伸出手去,把他們兩人攙扶了起來,說道:「就算我們要離開了,你們亦不用發下這般重大的誓言,何況等我接了雪兒後,一有空我就會回來看望你們的。如果那時你們沒有好的成績給我瞧,我可是會懲罰你們的哦!」

    撒爾驚喜的說道:「真的嗎,大哥,你真的以後會來看我們麼?哦,我簡直不敢相信你的話,這……這令我太興奮了。」

    拉旦亦是一幅興奮之極的神色,只是用巴巴的眼神望著蕭楓,渴望著他的肯定答覆。

    蕭楓莞爾一笑,說道:「這些時日,你們說我有沒有騙過你們?」

    兩人起初先是點了點頭,後來卻又是猛搖頭,大有把頭顱搖下來的可能。

    蕭楓懷疑的問道:「難道我騙過你們,怎麼我不知道?」

    撒爾和拉旦一起指向了自己的胸口,用一股哀怨的眼神盯著蕭楓,尋思道:大哥啊,大哥,你可真是個健忘者,我們禁受了那麼大的痛楚,你,你,你竟然忘了,我們簡直想要吐血,一個吸血鬼想要吐血,可想是到了何等的悲憤程度。

    蕭楓瞧見他們的神色及動作,這才恍然大悟,不由啞然失笑,原來那時蕭楓為他們兩人解開封印後,覺得自己對『毗盧遮那印』的一些印式訣要似還有些尚未領悟完全;既然上天送來了兩個異類實驗品,自己到亦不能浪費。

    再加上蕭楓也怕他們一下子理解不了中華幾千年語言文明凝聚而成的仙家道訣,於是後來在傳授他們口訣時,騙他們說,如若要練道訣,就要先伐髓洗筋,方能有所成就,不然就是空練幾十年亦是無用。

    他們兩人為了得到強大的力量,在族裡可以揚眉吐氣,自是任何條件都能答應,忙不迭的點頭不已,保證自己無所畏懼,勇往直前。

    於是蕭楓在得了他們的同意後,就用『毗盧遮那印』在他們身上一一實驗,加以印證,雖說後來自己的『毗盧遮那印』得到了飛速的進步,可每天瞧見他們痛苦的神色及咬牙忍住的面容,不由的有些心軟,過的幾日,便放棄了自己的實驗。

    可在一次談話時,他無意裡說漏了這件事,如此一來,從此以後就暴受撒爾和拉旦的抱怨和勒索。

    想到這,蕭楓尷尬的道:「那是一次錯誤的實驗,你們就不要放在心裡了。」

    接著又用討好的口氣道:「不如在我走時,我再傳你們些口訣,讓你們力量再增強些,好不好?」

    「好也」兩人忽地跳了起來,擁抱在一起,為又能敲詐到蕭楓一次而狂喜。

    蕭楓此時卻想著:「唉~~真是不怕死的白老鼠。還真學不乖啊!」

    ※※※

    日光初升,碧空如洗,只照得蒙古大軍的矛尖刀鋒,閃閃生輝,數十萬隻鐵蹄踐踏在地上,直是地動山搖。

    拔都,速不台,蒙哥,貴由及不裡俱是滿面煞氣騰騰的跨上駿馬;身著華貴軟皮甲,臉容俊美的拔都大吼一聲:「出發」,揚鞭一擊,率先領頭疾馳。

    瞬時間旌旗獵獵,號角嗚嗚;整個原野上蹄如悶雷,狼煙四起;大軍象潮水般的衝向威尼斯城外的歐洲各國聯軍的大營,如此威勢,有誰能擋?

    教皇格列高裡九世端坐在巨大華麗的木製御輦上,教皇的法袍直拖於地,身後就是八個神威凜凜的護庭神聖騎士,他們是教皇最忠實的奴僕,也是實力最強大的護衛,只有他們在身側,格列高裡九世就可以高枕無憂,不懼敵刺。

    先是瞧瞧自己身後的十餘萬各國聯軍,只覺躊躇志滿,老而枯朽的臉上顯示他的得意洋洋,又極目眺望,瞧著遠處塵土滾滾,遮天蔽日,悶雷般的鐵蹄聲『轟隆隆,轟隆隆』的由遠及近,塵霧閃開處,顯出了十數萬的剽悍騎兵,好似天兵神將,威武非凡。

    這時的歐洲聯軍瞧見這般威勢,已然在倒抽冷氣,有些人雙股打顫,只盼上帝顯靈,快快的打發了這群魔鬼,好讓自己又可以回到威尼斯的酒吧裡尋歡作樂,逍遙無憂。

    拔都當先勒馬停住,右手上舉,數十萬蒙古大軍令行即止,一時間只有風吹聲,馬嘶聲,五面帥旗大纛剎那從中分開。

    拔都與教皇互相對視了一眼,亦不發話,就算講了互相亦是聽不懂,反正是要打的,也就不浪費時間了,兩人俱是一般想法。

    是以教皇右手一彈,在空中擊出了個魔法煙花,只是在白天,所以並不十分的絢麗奪目。口裡嘶啞的喊道:「孩子們,去吧,把那些魔鬼趕回地獄裡去吧。」

    十餘萬各國聯軍分成各自的隊形,踏著整齊的步伐,向蒙古人衝去。背後的教廷樂隊奏著騎士衝鋒的樂曲;其中除了『聖殿騎士團』和『僧侶騎士團』的裝備較為全套整齊外,其餘士兵的裝備可以說混亂之極。

    鎧甲不類,各式各樣,有的拿劍,有的拿刀,甚至有的舉著三丈長的騎士槍;但更可笑的就是威尼斯城內的平民亦衝了出來,他們都拿著各種的菜刀和各樣的木棍,這些人那就談不上隊形了。

    由於自神聖羅馬帝國崩潰後,歐洲大陸上就很少有國家去準備常規軍隊了,每逢戰時,只須一紙詔令,就可以募的各級的貴族及平民,戰爭結束後,軍隊解散,他們又能很快的回家務農耕田。

    這種戰略到是與我們三國時的大軍閥曹操所想的囤兵之策有些相仿,從這點上就能看出當時的歐洲和我們中國的軍事比起來最起碼差了數百年的文明。只是後輩不爭氣,才受了那麼多的侮辱和欺壓。

    蒙古大軍清一色的鏈子鎖胸皮甲,手執勁弓,腰插馬刀;拔都手一揮,頓時戰鼓齊響,炮聲轟鳴,蒙古左右各五萬大軍,『呵呼呵呼』的以『雙龍奪珠』形包抄而上,待到近身後,即又箭弩齊射,須臾漫天箭雨,狂瀉而下。

    歐洲聯軍本來好整以暇,隊形整肅,被蒙古左右大軍如此一擾,著實猝不及防,傷亡甚多,從未遇過這般不要臉的騎士,兩軍尚未相近,他們就已遠程襲擊,一時間,人人直覺傷心失望,憤恨填膺,只想把這些破壞騎士規矩的魔鬼們屠戮殺絕。

    蒙古中軍的重裝騎兵(相較宋朝的騎兵)此時亦萬蹄奔雷,向著歐洲聯軍直衝過去。鬥不過數合,隨即四處潰散,各奔東西。歐洲聯軍興奮莫名,士氣高昂,揮舞著手中的利刃,四處追殺,不覺中自己的隊形已是鬆散疏亂。一個長相不類蒙古人的騎兵在掠過聯軍陣形時,大喊道:「你們上當了,快退吧。」

    可是聯軍尤是不信,自以為是蒙古人的詭計,心道我們這些基督的信徒怎能相信魔鬼的言語,惡魔的伎倆在偉大的教皇面前自然一觸即潰。所以他們沒有退卻,反而更是追的起勁,殺的賣力。

    教皇看著戰爭的一切發展,不由內心狂喜,尋思道:不錯,不錯,我的想法果然沒錯,今日一戰,我格列高裡九世將成為羅馬教廷史上最偉大的教皇,亦將是有史以來在大陸上權勢最大的教皇。心念及此,不禁眉飛色舞,喜笑顏開。

    信理部部長約翰瞧著教皇的神色,心道,難道是我錯了,各國聯軍在不須我們出手的情形下,竟然擊潰了東方來得魔鬼,簡直不能相信。不會,不會的,魔鬼們絕對不會這麼簡單,我的仔細的瞧著。

    不說約翰此時如何細視,教皇怎麼興奮。

    那些逃竄的蒙古重騎兵,在遠遠的脫離開戰場後,又重新整肅隊伍,化成五六個騎兵方陣,似排山倒海般的向陣勢凌亂的聯軍撲殺過去。原先歐洲聯軍尚在有恃無恐的在後追殺,誰知倏忽間主客易勢,倉惶逃命的蒙古鐵蹄猝然而回,殺勢凌厲的像是普天蓋地。

    追在前面的幾個騎士,不由大感躊躇,不知要不要憑著自己這數百人馬向那萬人的馬陣衝去。思量片刻,即想到了借口,天主是不會喜歡那些不珍惜生命的人的,我們還是先退了再說。

    想完後,即忙策馬回頭,向自家陣裡跑去,如此一來;歐洲聯軍適才追殺蒙古軍時,陣形已然散亂,被他們這一衝,更是混亂不堪。

    蒙古重騎順著他們的馬跡,一路衝進,手中彎刀就似死神的鐮刀一般,出必濺血,殺人好像砍瓜切菜,那一排排明晃晃的彎刀,在十餘萬聯軍裡所向披靡,縱橫來回,無人能擋的半步。

    陣外的蒙古騎射此時靠攏過來,箭雨激射,近距離的射程,使得歐洲騎士們稍薄些的重鎧甲一點都防不了蒙古人手上的勁弓怒箭,一射就透。

    當有的盔甲能有效地抵禦箭矢的功擊時,他們立刻改而先射倒騎士們的馬。這在聯軍的隊伍中引起了極大的混亂,中箭的馬匹狂嘶亂跳,互相衝撞踐踏,那些落馬的騎士由於笨重的盔甲而行動遲緩,往往立刻就死在亂馬的踐踏之下。

    歐洲聯軍此時哭爹喊娘都已沒用,除了『聖殿騎士團』和『僧侶騎士團』還有些陣形以外,其餘之人碰到蒙古大軍那摧枯拉朽的攻勢,惶惶然的不知所措,只是念著『上帝保佑』,期望著上帝他老人家忽然顯靈,救得他們的性命。

    滿天箭矢交射,兩方騎兵就在長達數里的原野上近身廝殺,一時間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斗不多久,蒙古軍後又忽然衝出一彪重騎,萬蹄齊發,轟鳴震天,喊殺聲瀰漫整個戰場。

    在此慘烈氣氛下,歐洲聯軍更是無心戀戰,四散奔逃,再亦擋不住那愈戰愈勇,氣勢如虹的蒙古精騎了。只覺的這些魔鬼約莫是地獄裡最厲害的了,不然怎麼個個都好似不怕死一樣,勇猛衝擊,悍然無畏。

    此時只有法國和德國的聖殿騎士們表現出了崇高的騎士勇氣,他們肩並肩地抵抗著蒙古人地猛攻,雖然情形已經絕望,他們仍希望能通過他們的苦戰,使盡可能多的同伴能夠逃生,他們就這樣抵抗了一段很長的時間,直到全部戰死為止。

    教皇瞧著自家聯軍的潰亂,臉色驟變,對著信理部部長約翰道:「約翰,下來就看你的了,快去。」

    約翰腰身一彎,行了個大禮,說道:「謹尊陛下之命。」說完,向後大喊了一聲:「孩子們,現在主需要你們,教廷需要你們,跟我上吧。」

    陣後瞬時跑出百餘名紅衣教士,有的歲數很輕,有的卻已白鬚垂胸,時日無多,走路快點都或許要跌倒在地,再亦爬不起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07:37     標題: 第二十章 西征歐洲(四)

教皇瞧著自家聯軍的潰亂,臉色驟變,對著信理部部長約翰道:「約翰,下來就看你的了,快去。」

    約翰腰身一彎,行了個大禮,說道:「謹尊陛下之命。」說完,向後大喊了一聲:「孩子們,現在主需要你們,教廷需要你們,跟我上吧。」

    陣後瞬時跑出百餘名紅衣教士,有的歲數很輕,有的卻已白鬚垂胸,時日無多,走路快點都或許要跌倒在地,再亦爬不起來。

    那百餘名紅衣教士,到的兩軍陣前,忽爾排成一個巨大的六角星芒陣,口中吟吟有詞;約翰站在星芒的中間,此時的他鬚髮皆舞,法袍鼓動,臉色卻是極為安祥平和。

    蒙古騎兵瞧見一幫手無寸鐵的傢伙排出這般異陣,個個心內好笑,心道就算你們這些蠻人再是裝神弄鬼,亦免不了今日的覆敗之局,到不如乾脆點,省得爺爺們動手了。

    想歸想,可蒙古軍紀何等森嚴,那容得他們在旁看笑話,瞧動靜,是以鐵蹄奮踏,馬刀飛揚,穿越過聯軍陣勢,長驅直入的撲向那百餘名紅衣教士。

    可是那百餘名紅衣教士見著蒙古鐵騎,揮舞長刀,疾奔而來,臉色絲毫不變,仍舊從從容容的低吟神咒,不見慌亂。

    蕭楓瞧此動靜,情知不妙,直覺天地間的萬物渾力,隨著紅衣教士的低吟,動亂狂絮,搖擺不定,原先萬里無雲的天空,此時濃雲滾滾,遮天蔽日,風捲起地上的沙礫,『呼呼呼』的形成一個個小型的龍捲風暴,向著蒙古騎兵飛馳而去。

    直刮的他們東倒西歪,馬兒亂跑,有些騎兵抗不住勁風的猛吹,跌到落馬,須臾就被狂餑乖張的馬匹踐踏成一堆血漿,慘不忍睹。這時別說是衝上去砍殺紅衣教士了,就算能退回亦不錯了。

    拔都見此異象,內心不安,轉頭又望見蕭楓微蹙的雙眉,不由一個激靈,連忙傳令鳴金收兵。

    撒爾這時跑到蕭楓身邊,大呼道:「大哥,快跑,快跑,這是教廷的三大禁忌魔法之一的『末日審判』,在這魔法的數里範圍內,只要是有性命的生靈必定難逃一劫。」

    蕭楓聽他一說,不由恐慌,到不是恐慌自己,而是拖雷王爺托付於他,求他定要照顧好的長子蒙哥。這魔法威力既是這麼大,豈不殃及於他。而且前方尚有數萬的將士,假設自己不出手,他們必然身死異鄉,難道自己就能眼睜睜的瞧著這些熱血男兒慘遭橫死。

    可他對這魔法實是不知所謂,倘若要破,亦是無從下手,正在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之時。忽然靈光一現,想到《太陰悟真篇》裡的一句話「堂堂正正,無堅不摧」,本來這句話是昔日拖雷大軍的深刻印照,可如今要用這一道理來破魔法,或許亦有用處。

    想到這,身形縱起,腳尖急點,好似輕煙一股,晃眼間就到了風暴最猛烈的地方;身冒萬丈金光,體發十數道『太陰劍罡』,破風插入,劍罡激射;誰知那劍罡觸到風緣時,竟順著風勢不得而入,七旋八繞之下,卻是化為烏有。

    蕭楓感此,內心好笑,笑自己怎的數年不用『太極大法』,卻是把這道理給忘了。即忙劍罡又射,內蘊鑽勁,瞬時劍罡撕裂狂風,入內即爆,只聽得『砰,砰,砰』的爆炸聲連連不絕,豪光大作;片刻,風暴停息,沙礫平止,又恢復了原先的靜謐空間,安舒氛圍。

    撒爾和拉旦原先見蕭楓不知死活的衝將出去,內心極是擔憂,但怕大哥被那幫討人厭的修士所傷,雖說二人很想衝上前去助陣,可想到自己的實力委實太弱;上去後只恐非但幫不了大哥,還得使他分心照顧,到時自己二人豈不罪該萬死,悔之晚亦。

    可蕭楓在陣前大發神威,神通萬般,舉手間就破了那龍捲風暴,故而兩人最先歡呼,直嚷「威風」大叫「無敵」。

    由於這六年西征,蕭楓對蒙古人的嗜殺殘忍甚感不滿,只是一心想照護好蒙哥即可,其它的諸般煩事他不來指責已經不錯,想讓他出手助陣,那自是萬萬不能。

    這些年蒙古西征大軍換了一批又一批,故而原先欽仰他的那幫拖雷部隊早已回歸中原。

    是以眼下的蒙古大軍見此神異景象,怎叫他們適應的過來,直至聽到撒爾和拉旦的呼聲後,方才醒悟,即忙齊聲歡叫,一時間蒙古大軍原先有些沮喪的士氣,頓時歡聲雷動,奮勇無比。

    拔都等幾個蒙古統帥這時亦是神色喜動,濃眉飛舞,一直聽速不台將軍說這個大蒙古國的『武道教官』如何的厲害,可自己在這六年裡卻是無緣得見,本來已有些懷疑此人是個濫竽充數的南郭先生,如今一見,果然非同一般,出手間翻雲覆雨,局勢驟變,大軍潰亂沮喪的士氣,此時亦是如貫長虹,勢比天高。不由個個暗翹拇指,心仰萬分。

    那教皇起初見得『末日審判』這個魔法才搞出前奏,蒙古軍已然不堪抵擋,心內也是歡喜無限,只道今日定要殺的這些蒙古魔鬼屁滾尿流,哀呼不止;怎料陣中忽然衝出一青年,舉手投足便化解了龍捲風暴,救了數萬的蒙古騎兵,不由朝著蕭楓不斷打量,心道,這難道就是東方的神之力量?

    這時的約翰覺的暴風被破,惟恐有變,他亦不及打量是何方神聖所為,只是加緊施法。

    六角星芒陣此時突然毫光萬道,銀花激噴,成錐形筒狀直貫長空,天上烏雲翻翻滾滾,雷霆萬鈞,與之相應的,那百餘名紅衣教士浮升半空,六角星芒內電蛇狂舞,忽然天現怒火,電閃雷鳴中,被豪光一逼,激得銀星電旋,靈火如雨,交雜而瀉,火中蘊電,電裡含火,一個個火電濺閃的雷火大球向蒙古大軍直撲過來。

    數十萬蒙古大軍見得這些景象,已然成呆傻狀,就連那幾個統帥亦是如此,渾不知閃避躲讓,直覺天公發怒,神魔執法,定是自己族裡之人犯了天規,不然怎有這般異象降臨自己,是以個個誠心認罰,虔誠禱告。只望自己犧牲就可,別殃及全族了。

    教皇與倖存的歐洲聯軍,瞧著這『末日審判』的威力,有的心下冷笑,有的長舒一氣,都尋思著蒙古大軍今日定然難逃此劫,萬無幸理。這片大陸從此又可重複往日寧靜,恢復繁榮,故而也是跪到在地,只向上帝求所保佑。

    蕭楓瞧見『末日審判』有此威力,亦不禁冷氣回流,額頭冒汗,心道這西方禁忌魔法果然厲害,原先輕鬆的破了風暴,本道只是如此而已,誰料後招竟然這般凌厲無雙,非人力可擋,只是這些紅衣人的身上,用神識探查,卻無半絲能量反應,亦不知他們到底是怎樣發出這種威如天罰的魔法的。

    不及多想,慌忙間,縱身後退,走至蒙哥身邊,手掐『深水訣』布起一片廣闊的水幕,水幕布畢,即施『厚土訣』,驟然地上泥土翻湧,層層迭迭,你推我擠的,平地而起了一面厚達三尺,高約五尺的土壘之牆。

    泥土翻湧時,已然驚醒了那些癡傻的蒙古統帥,見到天有水幕,前有土牆,本來心神還有所慌亂,此時因有所依,是以個個重複自若的大將風度,即忙高聲呼喝,沉著指揮。雖說心內感激蕭楓,可眼下情形危急亦沒這空了。

    ※※※

    咯巴大師此時亦是佛光大作,手中一個個萬字,脫手飛出,逕直迎向空中墜落的碩大火球,只見半空裡連續爆炸,散落無數飛絮,猶如煙花一般,美麗非常,可這份美麗,現在卻是沒人欣賞。

    蒙古大軍見到自家陣裡有異人相助,陡然恢復勇氣,知道這火球與天神無關,心下頓感暢然無礙,駕著吃驚的馬匹,四下散開,以躲那火球的侵襲。

    那火球也是怪異,雖說被擊散開,可掉落地上後,仍是熊熊燃燒,而且火裡蘊涵的疾電,這時也是四處肆虐,被電到者無不形如枯枝,焦脆不堪,勁風一吹,竟化為碎屑,飄飄揚揚,死無全屍。

    蕭楓厲目憤張,鬚髮狂舞,實是氣極,心道這般威力的魔法,卻是用在普通人身上,著實可惡,不由怒火沖天,金丹急旋,引亢厲嘯,嘯聲到處,實若狂雹,兇惡的砸向歐洲聯軍,心道這就是以暴制暴,以毒攻毒。

    他現在實是脫不開身,那護衛蒙古五大統帥的水幕和土牆倘若離了他的丹能支撐,只恐受不了雷火大球的幾擊,雖說有咯巴相助,可他仍還放心不下,是以用音聲攻擊,擾亂敵方,只盼他們自顧不暇,無時他顧。

    由於這些年蕭楓潛心修煉,實已丹能大增,已非昔日汴梁城下可比,那音浪滾滾湧湧,好似堊海翻波,無意間竟匯聚成龍形,張牙舞爪,龍吟飛揚。

    教皇和歐洲聯軍本來好整以暇的在旁觀望,意態悠閒,猝不及防下受到音浪攻擊,著實窘迫,瞧著那條怵目驚心的東方神龍,猙獰怒騰而來,不禁內心駭懼,恐慌驚亂。

    那條音浪所匯的神龍,夭矯多姿,身影威凜,捲起地上沙礫,好似破雲而出,龍口忿張,直望教皇御輦撲去,聲勢威猛之極。

    教皇在剎那間騰空而起,身上那件歐洲大陸上最大的法袍,像是灌滿了風,鼓鼓囊囊,身周煥出白芒一圈,顯得甚是聖潔,祥和。他不知這條東方神龍到底有何威力,故而選擇閃避躲讓,不敢硬抗,但自身肉體脆弱,惟恐餘勁傷著己身,是以使出高級魔法『光御萬物』,以防萬一。

    那音浪巨龍,一路上破開大地,撕裂群馬,咆哮呼喝中撲向御輦,『轟』的一聲,直炸的旁邊數萬人捂緊耳朵,直覺震聲破耳,昏昏欲倒,傷者不計其數。

    教皇在白色光芒裡,見著這般後果,心下怒氣勃發,望著蕭楓,破氣吐聲,大聲道:「東方的魔鬼,上帝會懲罰你們的,讓末日的審判來的更猛烈些吧!」

    天上的雷火大球本來已有些稍息,可被他這麼嘶聲一喊,半空中馬上雷電交加,雷霆萬里,天空就像被烈火炙烤,通紅通紅;就算是呆子亦知道現在的威力恐怕比剛才還要猛上百倍。

    蒙古大軍見到蕭楓大發神威,給了敵人狠狠的一擊,心裡尤是高興,士氣振奮無限,個個悍不畏死,拍著跨下的駿馬,蹄急迅飛,狂衝而上,手裡的強弓,弦勁箭急,夾著眾人的怒火,像雨點般的灑向歐洲聯軍的陣營,一時間,歐洲人哭爹喊娘,屁滾尿流。

    號角嗚嗚,刀劍兵甲的撞擊聲不絕於耳,鐵蹄如雷,地搖山動,數十萬蒙古騎兵勇而忘死的象螞蟻一般撲向聯軍,直想把這群蠻人,趕盡殺絕,屠戮至盡。

    天上忽然炸響陣陣,數百個雷火大球接踵而下,受此攻擊;蒙古大軍進勢不由一滯,仰首向天,瞧著天之怒火,氣勢頓洩,此時大軍跨下駿馬,受此驚恐,縱跳不止,好似發瘋了一般,霎時就四下飛竄。

    蒙古人自小就練習騎馬,馬上本事可說是舉世無雙,在這等瘋馬狂縱下,他們仍然端坐不動,只是已然操控不了去處,只得伏在馬背上,隨之任之。

    蕭楓雖然聽不懂教皇在說些甚麼,可他知道這魔法『末日審判』忽然威力劇增,想來與他亦脫不了干係,常言道擒賊先擒王,是以他憤然躍起,腳下使出『御風咒』,踏空蹈虛,直向教皇衝去。

    教皇格列高裡九世平時養尊處優,生活悠閒,何時經歷過這種眥裂發指,十步一殺的驚險局面;見到蕭楓直撲過來,不由心下著慌,適才自若的神態已不復存在,慌亂下就往約翰的六角星芒陣裡跑去。

    可他心急慌忙間卻是忘了自己身上尚有『光御萬物』的高級魔法還未消去,像他如此一衝,豈有好果子給他吃。

    要知道現在約翰他們使的可是教廷三大禁忌魔法之一的『末日審判』,就憑眼前的外圍結界,任它是再高級的攻擊魔法猛衝一通亦是枉然,故而又怎是他一般的高級防禦魔法就能破入。

    只見教皇一頭衝向六角星芒陣的結界,起初還算順利,驟然形勢急變,但見他好似一尾八爪魚跌在結界的濃稠裡,任他再是怎樣的狂衝猛撞,就是穿不過去,且還脫離不開。

    結界似柔實剛,被他這麼一衝,瞬時光芒耀眼,刺人雙目。向後緩緩的縮了縮,突然張力大作,把教皇象炮彈似的彈向天際,直衝雲霄。

    蕭楓見此景象好生失笑,心道這傢伙慌不擇路下,竟是往自家刀頭上撞,真是諷刺。

    想歸想,可他動作一點也不慢,既忙跟著騰浮天際,丹能急運,雙手太極弧圈連連噴出,一個平圓,一個斜圓,一個彎圓,大圓,小圓,直圓,曲圓……那一個個圓形弧圈尤似捆仙繩,一道道的套在教皇的身上,纏纏繞繞的捆的像個棕子一般。

    雙手虛引,那丹能凝成的弧圈就像有繩頭落在蕭楓手上,順著雙手的回勢,捆綁結實的教皇亦徐徐降下,蕭楓瞧的距離近了,右手疾伸,一把抓住,順勢禁錮住了教皇。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08:06     標題: 第二十章 西征歐洲(五)

老約翰和百餘名紅衣教士瞧得教皇被敵方高手所擒,不由個個心下發慌,心道這格列高裡九世亦不知怎麼搞的,真是糊塗之極,天主教創教千年以來,恐是今天最為丟人顯眼,堂堂教皇竟亦被人抓了。

    適才格列高裡九世硬闖『末日審判』的結界時,約翰就已知曉,可那時他們施法正急,一時也停不下來,心知結界對人傷害不大,最多彈開;何況格列高裡九世還使著高級防禦魔法『光御萬物』,那就更是無礙了。

    誰知這個蠢貨跌落在結界裡,仍然一味的強衝猛撞,不知消力,引得結界的狂暴氣息猛然爆發,以至彈升天際;結果竟是被敵方不費吹灰之力的一舉擒拿。這……這……這簡直是羅馬教廷的切齒大辱,割股之侮。

    約翰神情猙獰的對著蕭楓厲聲喝道:「魔鬼,快點把我們的教皇放下來,不然主是不會饒恕你的。」在這千鈞一刻,他仍然沒有忘記他們的主,看的出他確實一個虔誠的基督信徒。

    蕭楓聽到他的厲聲話語,可是不知所云,等同雞鴨亂叫;不過見他神色兇惡裡透著焦急,卻是心知他定然對自己手中之人著緊的很。蕭楓知道這『末日審判』的魔法其實就是這個糟老頭和那百餘名紅衣人所使,只須讓他們無暇他顧,那這禁忌魔法亦算不破而破,不了自了。

    心中靈機一動,尋思著:瞧他們如此著急這個捆的象粽子般的人,我只須攜著他遠奔,他們也必然追來,如此一來,蒙古大軍亦就平安了。

    心念及此,右手一緊,把那教皇挾在腋下,『御風咒』隨意而動,雙足發力狂奔,身軀浮懸,瞧著就像在草尖上急點,不一會即像一道利箭破空而去。

    約翰不禁一呆,心想適才我不是正和他談判著麼?怎麼這個魔鬼竟是不通情理的一句話亦不說,就挾著教皇遠遁,這……這……這太不把我們神聖的教廷看在眼裡了。小子,你別給我逮住,不然我非得扒你皮,拆你骨。

    這虔誠的基督信徒在大失面子的情形下,卻也拋棄了他的慈悲心,想出的整人手段竟也這般狠毒,辛辣。可他卻是忘記了那個東方人實是不懂的應該怎樣同他交流,陰差陽錯下,蕭楓無意裡結下了這麼個仇家,亦算可憐。

    老約翰對著紅衣教士及那八名護衛神聖騎士大喊道:「快,快隨我去營救教皇。」語聲甫畢,即已施展風系魔法,騰空追去。

    邊追邊還在埋怨著教皇及那八名護衛神聖騎士,心道你教皇都這麼大歲數了,還那麼不懂事,盡給人找麻煩;而你們這些護衛神聖騎士們,也真是(發可優)的沒用,名字叫護衛,可教皇都被人抓去了,你們竟一點事亦沒有,仍在那擺著譜呢。

    老約翰是越罵越急,越想越煩,可身影一點都沒慢下來,仍是象陣風一般的朝著蕭楓逝去的方向追去。

    蕭楓朝前急奔的時候,早就留意著老約翰和那些紅衣教士;心中亦有打算,倘若他們追來,自己就吊著,保持個距離就好;可萬一他們置若罔聞,若無其事,那麼自己就只能回去,和他們當場解決了。

    是以在旁人瞧來他跑得甚急,可實際上,他是五步一回頭,回頭即五步,奔跑間尚在暗中回頭瞅視,以防那些人跑的累了,不再追上,豈不前功盡棄。

    老約翰追了不久,就已瞧見蕭楓的身影,在前面悠然自得的閒逛,不由神色一喜,隨即突又心火上衝,尋思著你小子可真不得了,捉了教皇,竟不沒命的逃,還在我堂堂的教庭裁判長的眼前庭院信步,悠悠閒閒,這不是挑釁,那又是甚麼?

    想到這,魔力全運,高級風系魔法的『扶風千里』被他用到了極處,像一隻被勁風吹動的紙鷂,飄飄升高,待到頂點時忽又狂瀉而下,向著蕭楓直撲過去。

    蕭楓瞧得那糟老頭子發瘋似的追來,簡直就像和蕭楓有了殺子辱妻之仇一般,心下不由駭懼,尋思著,難道挾在我腋下的這人,卻是眼前這糟老頭子的兒子不成?瞧著那糟老頭子越追越近,他知道現在離蒙古大軍還沒多遠,倘若在此瞭解的話,或許還不安全。即忙腳底發力,身影閃動,運足全力的朝前飛奔。

    由於這般的發足狂奔,一時亦沒瞧清甚麼方向,只是埋頭急馳,片刻間發覺週遭空氣越來越寒,即忙四下打量,才知自己竟然無意中跑到一座綿延不絕的大雪山裡。

    心慌下,急忙向腋下之人望望,暗忖:此人可別給凍傷了,或是冷死了,不然那糟老頭子非得找我拼了那條老命不可。

    他那知道,這時的老約翰早已把他恨到了骨子裡,由於雙方的想法不同,陰差陽錯的使得老約翰對蕭楓的恨意,實是傾多瑙河之水也洗清不了了。

    這時的教皇格列高裡九世心下著實鬱悶不已,由於自己的不小心,出了個昏招,使得自己被敵人擒住,那亦就算了,最多面子上不好看點;可這魔鬼擒住自己這條大魚後,一沒談條件,二沒脅持我,卻是一言不發的狂奔而走。

    你走,那亦就走了,可也得走個陽光明媚,鳥語花香的地方啊;誰叫你這魔鬼竟把我這威震大陸的教皇帶到這阿爾卑斯山來幹麼?現在我力量被禁錮,那刺骨的寒風呼呼地侵人骨髓,看來不須這魔鬼動手,我今天就得被這阿爾卑斯山的寒氣給凍死。

    想到這,教皇不由的又是顫抖了一下,此時他心裡已經在開始斥罵上帝的一家子了,斥罵他們見死不救,只顧自己快樂逍遙;不過他罵歸罵,在他心裡仍然想死後直升天堂的;是以他罵亦是罵在心裡,嘴上卻是念著『上帝保佑』;就這樣一路上,嘴上念著『上帝保佑』,心裡罵著上帝的一家,以此來中和他的恨意及寒冷,亦算是可笑又諷刺的。

    蕭楓低頭打量他時,教皇仍是不覺,尚還在罵罵咧咧的口裡嘀咕;蕭楓瞧他精神十足,竟是在靠嘴上運動來抵禦大雪山的寒冷,亦不由的心下佩服;暗讚道,這些蠻人到是甚為頑強,在此絕境中,竟亦沒有失了自己的骨氣,卻也令人大大的欽佩。

    轉念又忖:罷了,罷了,反正我也不想取了他的性命,眼下離蒙古大軍已是極遠,瞧著那糟老頭子也追來了,就此放了他便是。

    心念及此,隨手一揮,只見教皇順著蕭楓的手勢,騰空翻起,接著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托住他一般,緩緩落下。

    教皇起初被蕭楓一扔,心中大叫糟糕,暗呼著:這下完了,這下完了,原以為是被凍死,那麼還能保個好臉面;可這魔鬼這麼的可惡,竟要把我這史上最偉大的教皇活活的摔死,這樣一來,就算我上了天堂,恐怕上帝也不認識我了。

    正在他自怨自艾時,忽覺一股無形大力托著自己,平平整整的放下;他亦是個聰明人,不然呆子怎能混上教皇的寶座,直至此刻,他亦知道自己的這條尊貴性命,十有八九的能保住了。

    果然不錯,在他落地的同時,身上的力量禁錮也豁然順暢;一時間,直覺自己從未如此的神笑形歡過,不自禁的差點手舞足蹈了起來;不過望著蕭楓的凜然神威,內心實是懼怕,兀自驚魂未定。

    這時從半空裡傳來一個驚心動魄的巨大聲音:「小子,你別走,你約翰爺爺今天可不會放了你。」

    ※※※

    天上的可怖紅雲隨著約翰和百餘名紅衣教士的離去而消散,霎時恢復了原先的如洗碧空,晴朗蒼天。

    雙方大軍瞧得各自的高手一時全都跑了,不禁面面相覷;適才你躲龍形音浪,我避雷火大球,雙方可說是各盡全力的躲避著那些在普通人看來實是不可思議的攻擊。

    現在在這難得的安舒氛圍裡,不禁相互間都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驟然間,都不知該是如何才好。

    忽然蒙古大軍陣後傳來一個急促的馬蹄聲,『跨踏,跨踏,』的擊打著那些歐洲聯軍殘餘倖存者們的那顆脆弱的心。

    蒙古五大統帥們亦循聲望去,不知是何人策著駿馬,破壞了這種平和靜謐;在他們心中,早已被適才的龐大場面給嚇怕了;雖說他們亦曾征戰四方,縱橫天下,在戰鬥裡從未懼怕過死亡;可是剛才的一切,直到現在他們仍有些渾混迷噩,那不是人力擋的了的力量,那種力量,任你人再多,在它面前,也只能被它摧枯拉朽的毀滅。

    所以眼下的寧靜,對他們來說,也算上的是數十萬人努力戰鬥的結果,是蕭先生捨命博戰的成就,故而他們也不願有人來破壞這一份祥和。

    過了不久,一騎剽悍由遠及近,瞬時即到了蒙古五大統帥的面前;矯健的一個翻身,下馬落地時,雙膝已然跪在地上;整個動作剛陽而柔美,顯得極為瀟灑自如。

    拔都瞧著自家屬下的傳令兵,不由頗為自豪,雙眼微掃,臉露笑容,心道我金帳汗國屬下的士兵就是厲害,你瞧,連個傳令兵都這麼騎術精湛,呵呵……

    那傳令兵霍地站起,雙手托起一封黃布包裹的信函,口中大聲道:「王爺,和林緊急詔書,請王爺與其他四位王爺一起下馬聽宣。」

    五人一聽,不敢怠慢,即忙翻身下馬,心裡俱都在思忖,平時和林難得有詔書來,這一次只怕是有大事。

    五個統帥這麼一跪,到不打緊,身後那數十萬的蒙古大軍亦一同隨之跪下;一時間,兵刃甲冑的碰撞聲,駿馬啾啾的嘶叫聲,猶似要衝鋒陷陣一般;那等場面,那等威勢,浩浩大大的和適才那禁忌魔法『末日審判』都有的一拼。

    此時的歐洲聯軍早已人困馬乏,疲憊不堪,就只剩在旁喘氣的份了;見到教廷的人都棄他們而去,心裡早已失去了主心骨;本也是打著待會兒應該,如何體面的向著這群蒙古魔鬼投降的主意;忽然碰到這般大的場面,那飽受驚嚇的心弦如何承受的住,當下就昏倒了一大半人。

    餘下的這些人,亦就是戰戰兢兢的拿著兵刃,向蒙古大軍的陣營觀望,想上馬的亦顫抖著爬不上去,昨日在廣場上的激奮誓言,也早就被他們丟到九霄雲外去了,只想著待會兒蒙古人倘若衝來的話;該是強作英雄,還是應死皮賴臉的乞求活命。

    傳令兵瞧見數十萬人同時向他下跪,又瞧見那些個親王,大將們亦是執禮甚恭,心中油然而生一種傲意,尋思著:他娘的,老子這輩子沒白活了,這宮廷禮制到亦真是個好東西,像我這種人亦能嘗到這般威風的待遇,呵呵……

    心念及此,咳了一聲,潤了下咽喉,朗聲讀道:「奉天承運,大汗詔曰,拔都、貴由、蒙哥、不裡、速不台自接詔日起,速速趕回和林,與朕相見,如有不遵從者,格殺勿論,欽此。」

    拔都、貴由、蒙哥、不裡、速不台等五人聽完這封詔書,不由相顧而視,對大汗窩闊台的用意,實是匪夷所思,不解為何非要五人一同回去見駕;眼下歐洲戰事,正是如火如荼之際,倘若大軍回歸和林,豈不前功盡棄,這偌大所佔的疆土也將化為烏有。

    可想歸這樣想,大汗的意旨卻是不能不聽,蒙古大軍之所以,可以縱橫天下,主要亦就是上令下效,無不遵命;倘若為了多佔疆土,連大汗的旨意亦能置若罔聞,豈不讓下屬的數十萬蒙古勇士瞧之而學,這可萬萬不行。

    拔都無法,只得吩咐遵旨退兵,此時咯巴大師忽然跑上前去,說道:「王爺,我軍,兵是退了,可蕭先生尚未歸來,倘若他回來後尋不到我們,那可如何是好?」

    速不台是親眼瞧見過蕭楓在汴梁城下凜凜神威的人,心中著實佩服得很,故而亦大聲道:「是了,是了,萬一蕭先生找不到我們,那咋辦麼?」

    這些年蕭楓兢兢業業的照護蒙哥,在蒙哥心裡亦實為感激,他也忙說道:「要不這樣,咯巴大師和蕭先生的兩個僕人,率領三千鐵騎駐紮在此,待等到蕭先生後,就一同追上我們,如何?」

    他這話是對著拔都說的,要知這主帥是拔都,咯巴亦是拔都金帳汗國的國師,要咯巴率軍在此等蕭楓,那是無論如何都得拔都點了頭才可以。

    拔都適才親眼瞧見蕭楓的絕世技藝,對他委實傾歎,只是要三千騎兵等他幾天的這般小事,他又怎會不應,即忙正色道:「理當如此,蕭先生力挽狂瀾,獨扭局勢,諸位王爺,將軍們亦是瞧見的,我等退兵了,又怎可讓蕭先生獨自一人流浪蠻區呢?」

    說完,對著咯巴道:「大師,這就辛苦你了,還得勞駕你在此等候蕭先生,本王實感慚愧。」

    咯巴聽拔都的語氣這般尊重於他,雖說是出家之人,可亦不由微生感激,動情的道:「王爺,請放心,老衲定然會等到蕭先生歸來的。」

    拔都笑笑道:「大師,就以三日為限吧?如果三日後,蕭先生還未回來,你們就不用等他了,想來憑蕭先生的本事那亦沒要緊的?」

    「是,老衲曉得。」咯巴急忙遵命。

    這時蒙古數十萬大軍已然緩緩退兵,雖說歐洲聯軍已是苟延殘喘,無能為力;可蒙古大軍還是按著正常的隊形慢慢退卻;先行者不嘈不燥,殿後者無懼無畏,整個軍勢和來時,並無兩樣,確實不愧是一支長勝不衰的無敵大軍。

    歐洲聯軍瞧著數十萬蒙古魔鬼不僅沒有趁機滅了自己,且還無緣無辜的退了回去;此時的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些人甚至用手狠掐了下,直至感到痛楚,方才有些相信,只是還有些半信半疑。

    這眼前所發生的一切,著實讓人匪夷所思,不能理解,世上那有戰勝的軍隊,在勝利面前竟然放棄了採摘果實,轉而退兵的。

    直到有些膽大之人遠遠的跟著蒙古大軍隨了幾里,返回之後告之一切,這些歐洲騎士們才終於相信,即忙數萬人同時下跪,感謝著上帝。他老人家終於在最後關頭,顯示了他的神跡,使魔鬼們無功而返。

    咯巴大師帶著撒爾和拉旦及三千騎兵,遠遠的在數里處紮下了大營,只待蕭楓歸來,即回歸中原。

    至此蒙古第二次西征宣告結束,其半途而返並不是上帝的神跡,而是大汗窩闊台酗酒駕崩,其皇后急詔兒子貴由回和林搶奪大汗寶座而已。

    從此東方人的軍隊就再亦沒有打到過多瑙河,這次西征也可算是全體東方人的驕傲,蒙古人在融合了西夏,金國,南宋,等幾國的軍事經驗,並使之發揚光大,威震歐洲。

    而那幾個國家也是當時世上有數的幾個,數一數二的軍事強國,只恐除了蒙古外,他們也算是無敵的了。

    那些國家的君主遇到了一代天驕成吉思汗,亦只能仰天長歎,既生瑜,又何升亮也……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08:27     標題: 第二一章 冰峰血戰(上)

蕭楓抬頭一瞧,心道:媽呀,這糟老頭竟是這般契而不捨的追到這大雪山來,卻亦不怕冷,難道適才我所擒之人果是他兒子不成?

    老約翰在後面追得氣喘吁吁,直到這裡方才追到,是以早已暴跳火發,心道:你這小子,往那溜不好,還非得到這阿爾卑斯山來,讓我老人家凍得瑟瑟發抖,今日就算是拼捨了教皇,我老人家也得給你點厲害瞧瞧。

    約翰由於受到蕭楓的刺激,高級風系魔法『扶風千里』那是被他使到了極處,是以遠遠的領先於那些紅衣教士而首先追上了蕭楓。在他心裡教皇的死活,此刻亦管不了了,可那骯髒的魔鬼,卻是無論如何都要教訓一番的。

    教皇格裡高列九世瞧見裁判長約翰到的自己身邊,不由心下大定,神色間又已恢復了原先的聖潔,祥和。使人看來他就算是落入了魔鬼之手,亦仍然在捨身忘死的保持著自己的風度,維護著教廷的尊嚴,令人不得不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約翰到了教皇身邊,既忙施了個大禮,在他看來,教皇飄飄欲仙的站在雪峰懸崖邊,與那臭小子足足的隔了好幾步,想來已然脫離了那小子的挾制。暗忖道:原來想要教訓你這小子,我老人家還得擔心著教皇的安危,可現在我大可放手施威。

    由於他來時,蕭楓已然放了教皇,故而他對教皇眼下的瀟灑,著實亦有點丈二金剛般的摸不著頭腦,極為不解。不知是教皇自己本事大,救了自己,亦或是那小子主動的釋放了教皇。

    不過他轉念又想:適才那臭小子風急火燎的要擒住教皇,眼下又怎會不溫不火的放了他,那是絕不可能的;想來定是教皇另有秘法,趁那小子一個不注意,脫了開來,對,一定是這樣。

    老約翰經過自己的詳加分析,已然拋去了蕭楓的好心,在他心裡蕭楓實是東方魔鬼的代表,甚至比西方的魔鬼還要可惡,值得他羅馬教廷有史以來最偉大的裁判長來動手誅殺。

    正在老約翰思緒紛潮時,教皇格裡高列九世由於適才蕭楓饒他一命,他到亦不好不依不饒的窮追不捨,是以極為平緩的對著蕭楓道:「恩……這位魔鬼,由於你的懸崖勒馬,沒有釀成甚麼不可收拾的慘禍及後果,我,教皇格裡高列九世可以代表,天上的主寬恕你的罪過。只要你能重投天主的懷抱。」

    老約翰一聽教皇的話,不由心急道:瘋了,教皇他瘋了,瘋的連魔鬼都要釋放了,這可不行,作為教廷裁判長的我絕不能讓教皇如此胡來,我要勸阻他,一定要制止這種愚不可及的舉動。

    想到這,約翰亦不待蕭楓的回應,急忙大聲道:「教皇陛下,請您在說話之前,一定要考慮到您是和誰在說話。他是甚麼人?他可是東方來的魔鬼。他剛才窮凶極惡的抓住了偉大的教皇陛下,亦就是您;這種舉動不僅侮辱了陛下您,更是踐踏了千年傳承的羅馬教廷。這樣一個惡貫滿盈的人,陛下難道還想寬恕他?如果是這樣,首先我就不同意。」

    接著又道:「說甚麼『由於你的懸崖勒馬,沒有釀成甚麼不可收拾的慘禍及後果』,難道是他放了陛下您麼?那可是陛下您憑著,自己的機智及實力,才脫離了他的魔爪,他才沒辦法去釀成慘禍,搞出後果,這難道不是麼?」

    教皇聽了約翰的話後,頓時極為尷尬,一時間不由的舌頭打結說不出話來。由於他很想維護住自己的顏面,是以他委實不想讓約翰曉得他自己是被眼前這個東方的魔鬼所釋放的。

    故而他心裡衡量了一番得失後,就很自然的退到了後面,保持箴默,其意思亦算是贊同了約翰的理論。

    蕭楓見到那糟老頭子來後,先是大禮參見了自己適才所擒的人,他就知道自己剛才的想法有些謬誤,原來這穿著大大衣服的人並不是糟老頭子的兒子,相反的或許還是一個地位極高,身份極重者。怪不得那遭老頭子見到自己擒住那人後,就好似如喪縞妣的在後猛追一通。

    不過他瞧見那穿著大大衣服的人先是對著自己『嘰裡呱啦』的亂說一氣,接著那糟老頭向著那人又是『咕裡咕嚕』的大說一番。他就覺得情形似有所不佳。

    果然那人聽了糟老頭子的話後,竟是默默不響的退到了一邊,而現在這糟老頭子卻是對著自己,眼露凶光,滿面猙獰。

    他心下尋思:不妙,反正是大大的不妙。瞧著糟老頭子的神色,就知自己適才的一番好心,他全都當了驢肝肺了。眼下這種情況,只有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腳底抹油,一走了之。一對一,自己興許還不懼,可是一對二,那就絕對是壽星佬吃砒霜——找死了。

    心念及此,瞧著老約翰踱步上前,也不待他發話;即忙『七星金丹』猛運,暗施『御風咒』,身形猛地騰升而起,一下子融入了群山間的呼嘯冷風之中,瞧準來時之路,狂飛而去。

    約翰本來還想有風度的問一下蕭楓是否有甚遺言交代,可是蕭楓卻趁自己一個不留意,竟而轉身逃跑,這下更是坐實了,他認為蕭楓是個魔鬼的想法;也只有魔鬼才會這般不懂的禮節的不告而別。是以狂怒之下,高級風系魔法『扶風千里』再施,急忙追上前去。

    蕭楓剛跑了數里,隨即就察覺到自己著實太笨,怎可以向來時的路跑麼,這不,一下子就被百十來名紅衣人給包圍了。

    蕭楓朝著左右打量了一下,不禁哀歎自己衰霉,眼下前有強敵,後有追兵,自己實在是上天無門,下地無路了。

    老約翰瞧見蕭楓被自己的手下包圍,不由一陣狂喜,『呼』的一聲就落在蕭楓的背後,那望著蕭楓的眼神,已然帶著些貓捉老鼠的意味,說不出的調侃。

    這時蕭楓忽然朝著約翰笑笑,顯得極為友善,尋思著我以笑顏相對,難道你們還能惡容相向不成。

    誰知約翰瞧見蕭楓的笑容,竟是內心一悸,暗忖道:這就是惡魔的微笑,千萬別上他的當,現在只有猛下殺手,不讓他有足夠的時間來掏鬼。

    想到這,即見他神色端嚴,面容壯肅,口中微吟:「充斥於天地之間的光芒呦,根據古老的契約,展現你們的力量吧!!!!」頓時週身白光隱現,接著輕叱道:「光之裁贖」去吧。」

    在約翰誦唸咒語之時,蕭楓已然有所準備,此刻覺察到一蓬銀光只往自己襲來,即忙以『毗盧遮那印』來守禦。

    這「光之裁贖」乃是教廷的光系魔法裡對付惡魔的必殺技之一;而『毗盧遮那印』卻是佛門毀滅天魔的至高絕學。

    眼下這東西方的激烈碰撞,到底會發生甚麼事,看來只有天知曉了。

    「光之裁贖」乃是教廷的光系魔法裡對付惡魔的必殺技之一;而『毗盧遮那印』卻是佛門毀滅天魔的至高絕學。

    約翰心中認定蕭楓必是惡魔,故而一出手就使出必殺技;怎料的那『光之裁贖』所發出的無邊銀光,能制服一切惡魔的神之聖光,剛到蕭楓身前的五尺處,就似被另一股龐大無匹的無形力量所擋住。

    只見蕭楓的身前忽然出現了一個龐大的金色手印,手心中萬字緩緩旋轉,散發著『佛祖釋迦』那種唯吾獨尊的氣息;陡然在魔法的銀光裡閃了幾下,片刻間即把那蓬銀光撕成了萬縷白絲,激珠濺玉,蔚為壯觀;無形中即消弭了約翰的光系高級魔法『光之裁贖』,整個動作顯得極為輕描淡寫。

    百餘名紅衣教士瞧見蕭楓不費吹灰之力的就破了裁判長的高級魔法,心下不由微驚,覺得這東方人絕不簡單。

    這時的約翰也感到自己甚為大失顏面,他適才所使的光系魔法可是他拿手的幾大絕技之一,本以為就算是成效不大,亦可讓那魔鬼窮於應付,可竟然被蕭楓在紅衣教士的面前,輕而易舉的化解,這著實讓他有些惱羞。

    只聽他對著紅衣教士們大喝了一聲:「用『六芒星角滅魔陣』除掉他。」

    百餘名紅衣教士聽見上司的吩咐後,即忙人影閃動,手足相抵,片刻間組成了一個巨大的魔法陣。

    這時教皇格裡高列九世忽然趕到,大喊道:「住手,住手……,不要打了,我們走吧,其它比這重要的事,還等著我們去幹呢!這個魔鬼下次再收拾亦不遲。」說完,就想帶著手下離去,在他心裡,實是不想再為難蕭楓,畢竟此人剛才並未對付自己,只是凍了下而已。

    誰料約翰卻是個拗脾氣,認定的魔鬼怎可輕易饒恕,是以他亦怒聲道:「陛下,你和這魔鬼到底是甚麼關係,為何總是三番兩次的想要放過他?」約翰惱怒之下,對教皇的尊重不由降了幾分,連『您』都喊成了『你』。

    教皇一聽也是勃然怒起,心道你約翰今天是否想造反了,竟在這眾目睽睽之下,頂撞我,呵斥我,如此一來,我教皇的顏面該放到那裡。哼……我也得給你點厲害瞧瞧。

    想到這,教皇眼裡精光四射,嚴厲的對著約翰道:「怎麼?約翰,你這話是甚麼意思,難道我格裡高列會和魔鬼勾結麼?你以前自己不也說過,神的愛是博大的,現在只不過讓你給這魔鬼一個改過的機會而已。」

    周圍的紅衣教士們瞧見教皇突然和裁判長爭吵了起來,一時全都呆若木雞,不知該是如何才好。

    蕭楓雖說聽不懂他們兩人在說些甚麼,可從神色裡辨別,他亦曉得兩人是在抬槓;望見這些蠻人驟然間自相內訌了起來,不禁啞然失笑,尋思道:你們要吵那就吵吧,最好吵得越凶越好,吵得都把我給忘了那就妙極也……嘿嘿。

    約翰瞧見教皇神色狠厲的對著他,卻亦並未害怕,反而認為教皇有些欲蓋彌彰,試圖隱藏些甚麼。隨即正色道:「陛下,你想走,那就走好了,可這魔鬼,請你原諒,我是絕不會放過的。」

    教皇聽約翰這麼一說,到亦無法,畢竟約翰是裁判長,在教廷裡的威望,實也不低於自己,其地位亦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過他想到約翰要對付那東方人,那亦得靠著百餘名紅衣教士,倘若自己命令他們不得相助,約翰其不孤掌難鳴,到時看他如何下台。

    此時已經不是走不走,或是放不放蕭楓的問題,而是關乎到教皇自身的尊嚴,是以格裡高列是決不會手軟的。

    這時教皇格裡高列沉聲道:「好,約翰,你可以不遵守我的旨意去一意孤行。」說完轉過頭對著紅衣教士道:「那麼你們呢?親愛的紅衣教士們,你們是隨我,還是隨他?現在是你們應該選擇的時候。」

    百餘名紅衣教士們相互望望,即忙齊聲道:「願遵陛下之命。」

    教皇聽了,朝著約翰瞄了一瞄,得意的道:「好,你們先退到一邊,讓我們一齊來看看裁判長大人的魔法威力。」

    ※※※

    約翰對教皇的冷嘲熱諷,表面上顯得極有風度,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心裡卻是把教皇罵了個十七八遍,此時只見他騰升而起,大聲的念著咒語:「萬能的主啊,天罰之時已經到來,請賜給我天使的力量,讓我面前的敵人永久的毀滅吧!!!」

    只見此時的阿爾卑斯山,隨著約翰咒語的完成,忽然雲團翻滾,霧帶纏繞,雷聲隆隆的猶如暴雨來臨,電光閃閃的織成了一片華麗的亮幕。

    這時的約翰整個人發出了熾眼的光芒,身體的背後,忽然伸出一對巨大的銀光羽翼,隨風飄展,煥發著迫人的氣勢。

    教皇格裡高列驚呼道:「天那,『十二天羅翼』,約翰竟然練成了『十二天羅翼』,這…這…太難讓人相信了。」

    要知這『十二天羅翼』可是天主教的鎮教神功,相傳是神之子基督返回天堂時所留下。原因在於基督耶酥發覺天主教的修士只知修煉魔法,操控天地的力量,卻不曉完善自身的體魄,以至一個個魔法高手,雖說殺傷力極大,可自身的防禦卻是不堪一擊,基督思慮於此,方才留下這套天使秘訣。

    可是羅馬教廷自得這『十二天羅翼』秘法後,千年以來,卻是從未有人練成;而且練功不成,爆毀肉身者,更是比比皆是,多不勝數;以至有人甚而懷疑此套秘訣的真實度及可信度。

    這『十二天羅翼』神功共分六層,每進升一層,練功者便增加一對光之羽翼,當臻至大乘時,即可揮拍出六對十二翼,功達神境。

    要知道天堂裡侍奉上帝耶和華的熾天使亦不過只有三對六金翼,眼下約翰身後雖只有一對銀羽翼,可他現在最起碼也達到了『十二天羅翼』的第一層即就是下階天使的境界。

    看來這東方人是凶多吉少了,教皇格裡高列如此想到。

    蕭楓原先見這些蠻人似乎就派了一人與自己相鬥,本來已然不懼,可是眼下直覺約翰雖還尚未攻擊,可他此時所發出的氣息,卻令自己極為的難過,好似有種將被壓垮的感覺。

    他亦不敢怠慢,即忙『七星金丹』運到極點,體內的九顆金丹直至現在才使出了自誕生以來的所有力量;此時的蕭楓亦是懸浮虛空,身發萬丈金光,恍若天神出世。

    教皇看著兩人,不由心下歎息,本以為約翰的實力雖說很強,但想來亦最多與自己相仿,可眼下他竟然練成了教廷自基督升天,千年以來從未有人練就的『十二天羅翼』,就憑這,自己倘若不倚賴聖物的力量,就不是他對手了。而那東方人就瞧他現在所發出的氣勢,竟能和『十二天羅翼』相抗衡,力量也定是不能小覷,心下不由暗歎不已。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08:55     標題: 第二一章 冰峰血戰(中)

這時的約翰顯得很是威武,本來全身所著的魔法袍,也不知是何時竟然變成了一件彩光耀眼,氣勢逼人的全身著銀甲。

    一條條金碧色的線條,分佈在他的全身,彼此組合著各種奇異的圖形,恍若是一種神秘的刺青,佈滿了他的全身,讓他顯得飄逸勇武,增添了一種神的恢弘氣象。

    身後那對龐大的羽翼,緩緩拍展,動靜間帶起的力量漩渦。又顯得那麼的駭人,恐怖。

    此時的教皇心裡猶如打翻了調味罐,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在他心中慢慢的滋生。

    蕭楓被約翰的威壓氣勢,亮麗的戰鬥姿態所引,心中沉寂多年的天縱豪情猛然爆發,清嘯一聲,音調裡充斥著對戰鬥的歡欣,對勝利的渴望。

    望著約翰身周點點銀光,在一股莫名的吸引下,漸漸的聚攏在約翰的手心裡,又緩緩的拉成了一把六丈長的聖矛。『咻』地一聲,帶著群山間狂暴的魔法元素,以摧枯拉朽的氣勢直往蕭楓刺去。

    全身籠罩在萬丈佛光裡的蕭楓,一個個萬字在佛光裡飄繞飛舞,游離不定;在感覺到聖矛疾刺而來時,他已把那些佛光裡的,悄悄的組合成了一個巨大的『萬字』。

    只見聖矛挾著一往直前的魔法元素,兇猛的撲入了在虛空裡閃爍舞動的『萬字』裡,狂攪亂挑,一時間二人斗的激烈而可怖,猶如兩道金銀的虹光,糾纏交織,不分不離;嬉笑逗耍間,忽碰忽撞,忽彈忽縮。

    二人此刻早已不顧週遭的情形,全都使盡了渾身的力量,只盼擊倒對方;此刻的『萬字』早已不成圖案,偏圓似方,偏方似圓,行雲流水,暢然無礙,片刻沒有常形,令人防不勝防;而那聖矛亦是變化多端,奇妙詭秘,挾著渾大無匹的魔法力量不斷衝擊,彎彎扭扭,曲曲直直,在天地間劃出了一道道奇異幽美的弧線軌跡。

    起初的約翰是絕對想置蕭楓於死地的,蕭楓卻是在無法可想下,被迫和約翰決戰,可是被他猛烈的戰意所吸引,亦煥發了多年未暢的豪情;故而他放棄了以逸待勞的『太極心法』,改而用至剛至陽的『毗盧遮那印』來御對。

    至剛至陽的『毗盧遮那印』對上了強猛絕倫的『十二天羅翼』那可真是將遇良才,棋逢對手,這場比鬥實是神采麗麗,壯氣森森,使二人俱都感到了一種多年未有的酣暢淋漓。

    可就在雙方的糾纏相較,兩股力量不斷的衝擊下,金芒銀光卻是發生了質感的變化,互相參合,絢麗奪目,顯得那樣的瑩潤細膩,艷麗絕倫,賦予了塵世間優美華麗的一幕。

    教皇和一眾紅衣教士在旁早已是看得驚駭無比,呆訝不止,直覺這天下之大竟還有如此神異磅礡的絕世比鬥,就算是今日當場死了,那亦不冤了。

    可是他們又怎會曉得,眼下的蕭楓和約翰正在作著一種,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的的奇異交流;隨著自身外放力量的不斷碰撞,竟引起了兩人各自的神識匯融,此時的他們已經不需要語言和文字,只須心下微動,對方卻是已然明白;生死的決戰被他們鬥到了這般程度,恐亦是千百年來的頭一遭。

    只聽見『轟』的一聲巨響,金光銀芒陡然分開,天地間絮亂混雜的自然力量,剎那間四處瀰漫,引起了週遭不斷的狂烈爆炸,那炸出的氣浪又不斷的撞擊著周圍的雪山峻嶺;一時間連綿的高山雪峰像是翻雲滾浪的滔滔海波,一片片高高矮矮的山峰頃刻間坍塌而下,濺起漫天的雪霧冰霜,在陽光的雲蒸霞蔚裡一片燦爛。

    旁觀眾人裡除了教皇外,其餘的紅衣教士卻是頂不住二人碰撞時所散發出的狂暴氣浪,只得遠遠退開;雪霧雲煙漸漸散開,望之二人,卻俱是一般的臉色蒼白,嘴角帶血。

    約翰身上的銀衣甲此時亦是破爛不堪,早已沒有了先前的精美雅致,其狀狼狽之極;而蕭楓也好不了多少,原先身上那萬丈金芒,現在只餘下了少少的尺餘,尚且仍在萎縮之中;一望便知,這場比鬥倘若再進行下去,兩人只恐將是兩敗俱傷之局。

    互相的望了望,兩人突然間俱都放聲大笑,那是對手相匹的喜悅,那是惺惺相惜的快暢;此時約翰的眼裡沒有了適才敵視的目光,有的只是戰鬥後的酣暢,蕭楓的眼裡亦露出了一種如釋重負的色彩,那是一種,終被人理解的興奮。

    約翰知道了蕭楓適才的難處,蕭楓也曉得了約翰剛才的惱怒,在神識的交流下,兩人是一笑泯恩仇,原先的糾葛那自然是煙消雲散了。

    只是這兩人笑歸笑,旁觀的教廷眾人,那可是如墜迷霧了,不明白先前咬牙切齒,生死互博的兩人,現在卻又為何這般的如同故人,聚笑言歡。

    正在這本是歡喜結局之時,突然,不知從那裡飛躍出了百餘條黑影,當先那條黑影徑直的向蕭楓和約翰衝去;還未待兩人有所反應,便被偷襲者各自重重的劈擊而中,恍如兩塊破布包摔跌在三丈外的雪地裡,雪散泥濺,兩人掉落處竟是硬硬的迫壓出兩個一人大的雪坑。

    此時約翰和蕭楓的景象,比適才還要狼狽,還要淒慘,可以說已然是有些不像似人。全身都如散了架般的,爛泥似的臥躺在坑裡,毫無動靜。

    教皇格裡高列瞧見變生肘腋中,約翰和蕭楓被人偷襲,並且不知生死,不由急怒的望著那群偷襲者。

    這群偷襲者俱都身著黑色的前後夾胸鎧甲,冷面冷顏,呼吸間更是無聲無息;為首的那人,卻是比下屬多了件黑色披肩罩袍,前胸微微敞開,隱露出裡面玄黑閃亮的軟皮甲冑;膚色毫不遜於阿爾卑斯山上的陳年積雪,雙目淡紅,泛射寒光,恰似凝脂點漆,妖星高照,發出一種詭異的氣息。

    此時的教皇打量了眼前這群人後,不禁嘶啞的驚呼出聲:「阿托司,你竟然是阿托司,沒想到堂堂的血族魔黨領袖阿托司竟然會幹出這種背後傷人的事……主啊,我簡直不敢相信,讓天的神雷來的猛烈些吧!把這些骯髒的魔鬼趕回地獄裡去吧!」

    教皇自見到偷襲者是血族魔黨領袖阿托司帶隊後,就知今天決不會善了。這血族魔黨可是羅馬教廷的夙世仇敵,千年以來不知爭戰了多少回,雙方無時無刻的俱都在尋找著一擊之下,就可毀滅對方的機會。

    格裡高列亦是老奸巨滑之輩,經過敵我雙方的力量比較,他就知今日自己一方明顯勢弱;對方是以逸待勞,力量充蓄,謀劃已久;己方的紅衣教士卻是剛釋放過禁忌魔法,並且長途跋涉,一日來根本就未休息過,原先的力量最多還剩七成。

    故而他趁對方尚未防備,仍在得意之時,在驚呼的話語裡竟是突然吟出了高級光炙魔法『電閃雷鳴之洗禮』。隨著他咒語的完畢,只見十餘道蘭白色交加的粗大霹靂,驟然從昏暗的天際虛空裡,向著魔黨血族們劃閃而下。

    猝然而至的霹靂閃電正是血族們最為頭疼的光炙魔法,只要被擊中者無不魂飛魄散,片屑不存;有些血族在狂驚之下,慌張的變身成蝙蝠原形,『忽騰忽騰』的就想散開,怎料的逃亡者的狂奔疾飛,你推我擠,卻是累的更多的人被炙光熾燒,一時間死傷者甚巨,輕傷者更是不計其數。

    阿托斯瞧著這般危急情形,即忙使出血族唯一的防禦魔法『黑暗魔盾』,混亂的空間裡頓時多了一面,骨碌旋轉,黑霧繚繞,隱泛血紅色光彩的巨大氣盾,向著半空裡狂竄的迅雷疾電,頂頭而上;急速繞旋下,竟是把那粗粗的電蛇,攔頭劈斷,倏忽間即化為烏有。

    瞧著魔法閃電的消失,阿托斯原先淡紅的雙眼,此刻已是深紅一片;適才他拼盡全力的偷襲蕭楓和約翰時,心下本也有些忐忑,只因兩人的驚艷之戰,他也有幸欣賞到;故而偷襲時,只恐人未傷著,反被人滅,其不冤枉,是以適才那一擊,他實是用出了十二成的力量。

    之後一擊而中,除掉了千年以來教廷唯一練成『十二天羅翼』,化身為戰鬥天使的教廷二號人物,不由得他不欣喜若狂;在洋洋得意時,本想用言語調侃一番舊日的仇敵,狠狠的踩踏一下他們的自尊,順便亦可理清一下自己體內絮亂的氣息,才下辣手;可就在這自以為穩抄勝券之時,卻是忘了教皇一貫的奸猾狡詐,被他反襲得手,一下子雙方的實力竟硬是被教皇拉倒了勢均力敵的程度。

    不過他亦是老謀深算,深知此刻決不是暴跳如雷之時,故而他強自按耐住內心的衝動,只是用陰陰的口氣道:「沒想到趁人不備,暗施辣手,不單單是我魔黨血族的專利,還是你羅馬教廷的拿手好戲,哼…佩服…佩服。」他就算是冷笑諷刺於人,血族向來的高貴幽雅仍是保持的甚好。

    格裡高列見著自己的計謀實施完美,也不由內心得意,大聲道:「阿托司你這卑鄙小人,算計了我聖教的約翰裁判長,我還沒找你算帳呢?你到來反咬一口,現在你我雙方實力差不多,你看是你滾蛋呢?還是想死在我聖教的『六芒星角滅魔陣』裡呢?」說完卻是止不住的哈哈大笑,對自己適才的舉動,深以為然,洋洋自喜。

    瞧著教皇的笑容,阿托司直覺恥羞不已,本是穩操勝券的事,由於自己的一時大意,眼下卻是好事多磨,大費周折,搞不好……唉。

    正在教皇興奮不止,阿托司懊惱自悔的時候,忽然從不遠的雪峰上傳來一個尖利淒亢的笑聲,待到近處時,卻如惡狼嗥月,鬼梟鳴屍,其聲恐怖之極。笑聲息止,場中已然多了一人。

    此人一身金黃色絲織錦袍,體形圓如滾球,四肢極短;唇上一須短胡,隨著其人的呼吸,微微擺動,眼睛小,耳招風,塌鼻寬嘴,膚色蠟黃;可是配上不斷散發出的威怖氣勢,到也令人些微撼然。

    那人剛到場中,就急不可奈的向教皇嚷道:「格裡高列,好久不見了,哈里發想的你死啊!」其聲在『死』字上尤為加重,哈里發激瞪著那雙小眼,滿佈仇怒的直視教皇,瞧的出其人與教皇往日必有甚怨懟。

    教皇格裡高列見著此人,不禁心裡一個咯噔,尋思道:今日可真是倒霉,先是遇到暗黑界的敵人,魔黨血族阿托司,好不容易削弱了他的實力,本以為也就此過了;可又碰到這個異教領袖,教廷十字軍的最大仇人哈里發,哎……看來今日只有捨命一戰,但願這兩個傢伙不要站在一塊。最好可以是矇混一下,把這局面搞亂,或許還有轉機。

    想到這,格裡高列乾笑道:「是啊,是啊,是好久不見,老朋友現在過得怎麼樣?有甚麼事,等我送走了阿托司後再說。」說完,故作鎮定的望著阿托司,心下只盼他,在不瞭解此刻情況下,快快退去。

    怎料哈里發突然冷笑道:「尊敬的羅馬教廷,教皇格裡高列九世,今天我來其實亦沒甚麼事,主要是想告訴你……我英勇的穆斯林勇士已經收回了『聖城』耶路撒冷,你所組織的十字軍此刻估計是回不來了。」說到這,繼而用玩虐的目光盯著格裡高列譏嘲道:「還有,好像我是阿托司親王邀請來的,所以假如你想趕走親王,那麼你得先趕我。」語聲甫畢,望著格裡高列的窘相,止不住的又是一陣狼嗥鬼梟,其笑聲著實難聽之極。

    這哈里發乃是中東穆斯林教中的木剌夷支派的領袖,綽號「山中老人」;木剌夷派是穆斯林教的一個狂熱教派,起源於波斯,正統的穆斯林教認為他們是異端邪派,是以來往甚少,關係不密。

    木剌夷派在中東主要以暗殺作為謀生手段,總部設在無名高峰的頂上,稱為「鷲巢」。在山谷中建立了一座大花園,花木庭榭,美麗無比。宮殿輝煌

    ,裝飾有無數金銀珍寶,到處有管子流通美酒、蜜糖、牛乳。園中充滿各族美貌的少女,能歌善舞。

    又在各地搜羅健壯幼童,自小授養,從小就教導他們,說為領袖而死,可以上升天堂。等他們到了十八、九歲時,就在他們的飲料中放入,於他們昏迷中每次四人、或六人、或十人一批的抬入花園,任由他們在花園裡無所不為,隨心所欲,所有美女都溫柔的服侍他們。

    這些青年盡情享樂,舒服之極,相信確是到了《可蘭經》中所說的天堂樂園。過了一段時候,再用將他們迷倒,抬出花園。

    等他們轉醒之後,大感失望之時,「山中老人」哈里發就召他們來見。這些青年自幼深受教育,確信「山中老人」哈里發是回教聖經中所說的大預言家,對他是絕對崇拜。

    哈里發問他們從哪裡來,都答稱來自天堂樂園。於是哈里發就派他們去行刺,說為教派盡力,死後可入天堂。這些青年為了盡速返回天堂享樂,行刺時奮不顧身,但求早死,是以血腥嗜殺,無往不利。

    中東各國君主對「山中老人」哈里發見其形駭,聽其名怕,對他所提的要求無所不從。故而那時的哈里發在中東的威名實是和如今的大叔拉登差相彷彿,而哈里發或許還是拉登大叔自小崇拜的英雄偶像,民族英雄。(哈里發,史上確有其人,在木剌夷派不斷刺殺蒙古佔領軍將領後,終惱怒了蒙哥,於是遣五弟旭烈兀率軍遠征中東,攻下巴格達,活擒了哈里發,後被凌遲而死。)

    可就在這三大巨頭,互相勾心鬥角,你譏我嘲之時,不遠處的兩個土坑卻是在發生著驚天動地的異變,四周點點金光匯聚,直湧土坑。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09:27     標題: 第二一章 冰峰血戰(下)

阿托司的全力一擊,自以為蕭楓和約翰兩人必是雙雙斃命,再亦無救,是以也未去察看,更未去補殺;因為他曉得教廷魔法師的肉身是何等的脆弱,別說是自己出手,就連隨便一個血族只要能擊中魔法師的肉身,結果亦是相同。

    可是他卻忘了蕭楓並不是一個魔法師,而是東方來的修真者,就算是約翰,自練了『十二天羅翼』後,他也不是個純粹的魔法師了,而是有著下階天使力量的人類。

    蕭楓被擊中時,雖說不及還手,可亦在變生俄頃間,運起了『太極心法』來防禦,只是阿托司的力量太過巨大,再加本身又是力竭精疲,故而被強力擊暈,一時不醒。茫茫然直覺一股龐大絕倫的炙熱之氣分從脈門,天靈,檀中,注入,登時和體內原有的丹能激盪衝突。

    金色的丹能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不斷的躲避外來的侵襲;與那炙熱之氣偶而不期的遇上之後,則又並發出璀璨的金銀光芒,兩道能量發現彼此勢均力敵便又沿原路回去,反正此刻蕭楓的體內空蕩無比,完全的任由兩道能量四處竄流,甚至連原本從不運行的經脈路線,兩道能量也不約而同的侵入衝擊。全身說不出的難受,只想張口呼喊,卻叫不出半點聲音,真如身受千般折磨、萬種煎熬的酷刑。

    正當無可忍受之際,突然盤旋在天靈的神識,呼的奔湧而出,接著沖天騰起,達至雲霄,俯瞰眾山;待覺察到約翰的身軀,忽又疾瀉而下,須臾遇到另一股神識,仿如多年故友,寒暄交融,隱隱裡尚且聞得約翰的呼喚,兩股神識在山壑間歡騰躍喜,洶湧翻滾,在不斷的碰撞下,竟是漸漸凝結合一,遨遊天穹,直覺天下廣闊,氣吞萬里,腦海裡逐漸一片虛無,再亦感覺不到身體的痛楚。

    在虛無裡,遠處忽然閃出一個亮點,陡然好似宇宙爆炸,那亮點碎成了無數的亮點,彷彿夜空繁星,數不勝數,不知過了多久,那些繁星遁著天地的至理,奇異繞旋,漸漸融合為一片混無際涯的廣闊星河,與此同時,那股神識被星河所吸,急往蕭楓的腦中擠擁進來,瞬時無數的記憶符號紛至沓來,原本有些稍減的折磨苦楚,頓又疾速而至,剎那的頭疼欲裂,萬般痛苦直欲讓蕭楓就此尋死,但是手足又不能動,也只得隨之任之。

    此刻體內的兩道能量仍在不斷的追逐著,那剃骨碎肉,焚血斷經般的痛苦,使得蕭楓的身軀,忽而漲大如球,忽而縮小如枝,歪歪扭扭的簡直不成人形,整張臉七竅流血,烏黑一片,其恐怖的程度,只恐血族見了也要駭死。

    教皇格裡高列聽到哈里發如是之說,只得訕訕的向著他道:「哈…哈哈…,那就先恭喜你了,既收復聖城,又攀上血族,只是別太得意忘形了。」接著又反唇相譏道:「只是你們今天想除掉我,只怕力量還不太夠吧?我教的『六角星芒滅魔陣』可不是拿來看的哦!」說完,大喝了一聲:「佈陣。」

    百餘名紅衣教士即忙聽令而行,霎時『六角星芒滅魔陣』又已擺好。格裡高列口中低吟,身周防禦魔法的光芒,瞬時大熾。他知今日決不可能善了,由得他們先動手,不如自己搶個先手,興許還有所獲。

    哈里發和阿托司對望一眼,心下明白,暗道這老狐狸當真是狡猾無比,甚麼時候都是不肯吃虧。

    想到這,兩人的手腳亦不慢,教廷的滅魔陣佈置完畢之時,阿托司淒厲尖叫一聲,身化黑霧,撲騰夭飛,像箭般的射向教皇,身後的其餘血族亦是飛躍翻舞,雖未變身,可亦猶如蝙蝠般的遮天蔽日狂衝而去;哈里發隨在人後,只因他擅長一擊而殺,故而想瞅準機會,方才撲上。

    此時『六角星芒滅魔陣』忽的白光散現,遍及百丈,陣內天主聖音裊裊響起,異香飄飄,那白色聖光顯得那般聖潔,祥和,可在裡面所蘊涵的龐大力量,阿托司等人卻是感覺到了。百餘名紅衣教士恍如紅色鯉魚在白色聖光合成的銀河裡竄躍不息,驟然織成了一張巨大的乳白光網,圍住了阿托司一干人等,兜頭蓋下。

    阿托司不禁大駭,血族防禦魔法『黑暗魔盾』頓又使出,死死的抵住那片光網,不讓它傷著自己的下屬。他萬萬沒想到,羅馬教廷的『六角星芒滅魔陣』竟有偌大威力,雖說聞名已久,可自己幾百年來從未與教廷碰過一場硬仗,是以對這陣亦是無所知曉,眼下一瞧,當真是盛名無虛。

    很多魔黨血族極為討厭聖光散發出的氣息,亦不知這白色光網有何厲害之處,逕直撲去,只見沾光者,或被聖光直接擊中者,無不耗乾精血,像一具枯瘦皮囊,順勢滑下,功力強勁者亦是半身癱瘓,不能再動,喪失了再次進攻的能力。

    教皇安詳平和的站在陣中,手指點處,那枯瘦皮囊及行動不遂者頓時化為空間灰礫,不留殘渣,臉上卻是毫無不忍之色,端的是意氣風發之極。

    阿托司瞧見這般慘狀,不禁眥裂發舞,心血忿張,大吼道:「哈里發,你這狗娘養的在哪裡?」他此時擋住了大部的攻勢,實是騰不出空手來援救自己的屬下,心下當真是懊悔無限,把怒火全都移到了哈里發的頭上。

    哈里發瞧著魔黨血族引住了教廷修士的全部注意,身影在無息中淡化,直至無影無形,瞅準著格裡高列疾刺過去,本當這下出手擊殺教皇,定然是萬無一失,但被那阿托司急呼一聲,格裡高列不由驚出一身冷汗,尋思:殺了這麼多血族,卻是把那卑鄙小人哈里發給忘了,他可是最擅刺殺,不要一時得意,還是枉送了自己。

    想到這,即忙引過部分白光,圍在四周,耳目俱用,查勘動靜,還未待準備完全,忽然心中一悸,直覺左側殺機狂湧疾至,此刻已然無遐退避,只能強撞硬碰,教皇慌亂下甩出一道白熾色聖光,光芒劃過之處,竟是顯現出哈里發的蹤跡。

    格裡高列不敢怠忽,他心知適才那是運氣,倘若不是阿托司大喊大叫提醒了自己,或許就被哈里發偷刺成功了也不定。故而不住的揮手施法,光影合成的巨大氣團,趁著哈里發還未二次消去影蹤時徑直怒撲而去。

    哈里發為避聖光氣團的衝撞撲殺,只得不停的往來飛舞,時上時下,看去真似一個肉色的大氣球,隨著一個聖光亂爆亂跳,互相追逐閃避,在萬丈白光之中星丸跳動,飛馳如電,頓成奇觀。

    眾人瞧之,不禁歎曰:其人雖說臃腫,可形如猴躍,靈動無比,不愧是穆斯林教的恐怖大宗師。

    三人此時實是有苦自知,阿托司一人抵住『六芒星角滅魔陣』所發出的無匹力量,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直覺力乏精疲,氣喘吁吁;身後那百十來個其餘血族,別說是上前襄助,就是能自保業已不錯;而教皇格裡高列亦是不敢鬆懈,手中發射出的聖光波更是一時半刻的也不敢停頓,只怕哈里發緩過氣來,再隱去身形,行那必殺一擊,到時可就沒有適才那麼好的運氣了;如是這般,三人當真是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處在了僵持不下的尷尬局面。

    群山間數百年穩定安和的自然元素,被這三方是攪的混雜凌亂,狂暴乖張,四處雪峰坍塌之聲,更是不絕於耳,天際電閃雷鳴,勁風捲雲,漫天冰雪隨風繚繞,直使人睜不開眼。

    就在此刻,忽聽見一個高亢清亮的厲嘯聲,嘯聲裡藏著痛苦,含著解脫,眾人遁聲望去,只見一個全身煥發萬丈金芒的人正在土坑裡裊裊升起,長髮飛舞,衣襟飄揚,山壑間的狂暴元素接近金芒後,即又快速退去,似是恐怕冒犯了甚麼。此人正是阿托司以為必死無疑的蕭楓。

    蕭楓赤紅的雙眼,陡然金芒閃現,望著阿托司大聲道:「就是你這卑鄙的傢伙,偷襲了我和約翰,我要你替約翰償命。」那聲音似遠似近,遠的就如九天之上傳來,近的又好像在你耳邊暴嘲急嚷,感覺彷彿就是千萬人在叫喊一般。

    蕭楓他自己亦不知,為何這蠻人的言語卻是張口即來,想來是和老約翰神識相融的後果,現在他的腦海裡充斥著約翰的所有記憶,及他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

    其他人到亦尚好,阿托司卻被那聲音硬是震的口噴出血,委頓在地,直覺現在的蕭楓,比適才與約翰比鬥時暴增了百倍的力量還不止,只怕都不須他親自動手,只需再加些氣勢的威壓,自己就要筋骨寸斷,臟腑碎裂。

    哈里發心裡一動,瞧著苗頭不對,身子沖躍,狂奔飛去,可還未待他馳出百丈,只見蕭楓身上激出一道金色劍罡,呼嘯射去,無聲無息裡就透穿了他的身軀,在半空裡好似被箭命中的大鳥一般,『噗』的就掉在雪地裡,濺起雪塵飛揚,砸出好大一個球形土坑。

    眾人見他手足不動,就斃殺了穆斯林教的一代支派領袖,個個吃驚不已,尤是認為眼前一切必是假象,不禁均都搖頭晃腦,只想把腦袋搖晃清醒。

    蕭楓遠遠望著哈里發跌落之處,冷冷的說道:「哼,既是同謀,那也是死罪。」其聲冰冷之極,尤勝阿托司三分,語聲甫畢,向著阿托司道:「現在輪到你了,你想怎樣……」

    話未等蕭楓說完,只見天色驟變,昏黑一片,好似世間末日,極為恐怖,風聲刺嘯,猶如千萬條巨龍,縱橫肆虐,挾著冰雪狂捲亂舞,眾人相顧而視,忽然想起甚麼,神色駭懼,驚叫狂呼,各自四散,在風中隱隱傳來『雪崩了,雪崩了』的顫慄聲音.

    蕭楓聽到,再瞧見這些歐洲人怕死模樣,不禁颯然一笑,即忙遁光追去,生恐阿托司逃之夭夭,讓約翰為之白死。

    此時百十座巨大雪峰齊齊坍塌,此起彼落,你推我擠,成千上萬噸的積雪夾雜著岩石碎塊,以極高的速度從高處呼嘯而下,所過之處摧枯拉朽般的將一切掃蕩淨盡,望之著實怵目驚心。

    有時像一堆尚未凝固的水泥般緩緩流動,偶爾會被障礙物擋住去路,有時大量積雪急滑或崩瀉,挾著強大氣流衝下山坡,會形成板狀雪崩。冰雪的破裂聲或低沉的轟鳴聲,聲浪激撞,破人耳膜;雲狀的灰白塵埃佈滿了整個阿爾卑斯。

    原先四處逃竄的眾人,這時卻是被四面八方的奔騰雪流給趕了回來,有人想御風而行,可此刻的自然元素早已沒有了往日的乖巧,就如一群暴民,在吶喊,在示威。

    就算是憑著自己力量飛騰的蕭楓,也被山壑間狂流奔湧的氣浪給撞了下來,此時天地色變,自然狂悖,那暴躁的力量根本就不是眼下這群人可以擋的住,任你再是如何英勇無懼,可在這天威地勢前,也不由得你不低下高貴的頭顱。

    教廷和血族眾人此時竟然足肩相抵,齊心協力的發出了各自的防禦魔法,那光明與黑暗齊駕並驅,布成了黑白色渾大圓罩,只盼能抵擋住這天地之威,也好躲過一劫。

    在此危機時刻,千年老死不相往來的仇敵竟也會合作無間,蕭楓不由的為這天大的玩笑而失笑。

    可是那天地之力實是巨大無比,擋不過數個呼吸,那教廷和血族所合作的魔法護罩就被撕裂,頓時無數的雪浪暴塵淹沒過來,眾人在雪漿裡嘶吼呼救,但此時又有誰人能有這偌大力量可以救得了他們,自顧尚且不遐。

    陡見蕭楓竄到約翰的屍身邊,盤膝坐下,神色毫不慌張,有的亦只是將死的覺悟,及那滿面柔和的瑩光堇彩。此刻他已了無生趣,深知今日必是有死無生,不如與這蠻人裡的唯一好友,一同雪葬了罷。

    尋思:適才有約翰犧牲自己,成全了我,現在……

    想到這,身子緩緩坐下,卻見週身所有毛孔裡,冒出萬點金芒,片刻工夫結成了一個碩大的金繭,圍繞全身,厚厚實實的猶如一塊金石。剛剛結繭完畢,雪塵即已覆蓋,層層迭迭,片刻後不聞聲息。

    ※※※

    咯巴與撒爾,拉旦等聽到遠處雪山忽然傳來的驚天動地的聲響,不禁相顧而視,心下均都在想:莫非是蕭楓搞出的。想到這,也不去喚那些蒙古騎兵,逕自飛躍而去查個明白。

    剛到了阿爾卑斯山腳下,那雪崩的威勢已然把他們三人給嚇到,暗忖:在這巨大的威壓面前,有誰可以全身而退?思慮了半天,心裡那些原先都是俾睨天下的人物,倘若遇到今次雪崩,想必亦是難逃一劫。心念及此,為蕭楓擔憂的心事也是越來越為沉重。

    如此咯巴等人在山腳下,足足等了兩日,卻仍是不見蕭楓的行蹤,待到第三日,山脈上雪崩泥流稍減後,三人分頭上山勘察了一遍,歸來後照舊無功而返。此次雪崩實是阿爾卑斯山千萬年來最大的一次,有些山形地貌經此雪崩亦是大大的改變,莫說是這三人,就是三百萬人也不定能尋找到蕭楓的蹤影。

    三人無法可想之下,只得讓咯巴率領三千蒙古騎兵先回中原,撒爾和拉旦再留下尋找……

    ※※※

    蕭楓在金繭裡不松而自松,不靜而自靜,直覺萬物同在,天地為一。

    腦海裡約翰臨死前所傳給他的記憶,也似靜淌小溪在心裡潺潺流過;體內金丹在挽救自身時早已盡破,此刻是金液瓊漿蕩漾週身,陽炁溫潤,暖融快暢。

    不知過了多久,激盪的金液瓊漿又是慢慢凝聚;在以為又要匯聚成丹時,卻竟然在毫光大發中,現出個金色小人。

    蕭楓心下大喜,曉得自己又是跨進一步,到了『化嬰』的修真境界,至此倘若再進一步,那就是修仙層次了。

    他閱遍道藏,覽盡典籍,知道這『化嬰』境界的象徵便是在體內破碎金丹,化為元嬰,只是這元嬰初成時定然是白色,由於破碎金丹,化為元嬰,實是要傾盡一生修煉之力,故而元嬰初成想變成金色,當真是癡人說夢了,只怕是『度劫』期的修仙人也尚未有金色元嬰,可自己的卻是金色,這一點讓蕭楓大惑不解。

    而且既然說是元嬰,那亦是長得像嬰兒般的自己,但是這金色小人長得煞是怪異無比,雖說與自己相若,可他卻有自己少年時的模樣。

    不僅如此,且還全身穿著金色甲冑,身後插飛雙翼,胸前太極鐫刻,額上萬字旋印,雙手虛握,其中漫天星辰流繞盤轉,化為無限銀河,倘佯在雙手的虛空裡,端的是神威絕倫。

    他那曉得自己所修煉的數種秘訣,俱是天下間一等一的修真密法,普通人想得其一,只怕也是萬難,而他卻是奇緣迭遇,既練道家仙訣,又練佛門密法。

    之後在那生死之際,約翰為了挽救教皇和百餘名教廷精英,竟又是把自身殘餘的力量和神識,一起輸送給了蕭楓,使得蕭楓無論力量還是精神都是倍增。

    眼下在這金色的大繭裡,又被他從約翰的記憶裡整理出了天主教的『十二天羅翼』的修法。

    經過這三教秘訣的淬煉,又加上這阿爾卑斯山脈千百年來所蘊藏的豐厚靈氣,此時蕭楓的未來走向,只恐是重陽祖師來瞧,亦瞧不出甚麼了。

    而他現在所修的功法也早已脫離了修真的範疇,若硬是要用修真的階段來衡量他的話,相信現在的蕭楓都可以直接飛昇了。

    只因他三教功法同練,那異空間通道裡的能量壁障,實是不知該是打開好呢,還是不理他呢!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09:47     標題: 第二二章 生死茫茫

金光繚繞的球形硬繭的表面漸漸『咯嚦嚦,咯嚦嚦』的裂開,不久,金光開始慢慢的膨脹開來,隨著金光的吞吐,繭狀物終於完全的破裂坍塌,一個金色的身影猛地破冰而出,伴著『轟』的一聲巨響,碎裂的堅冰四下激濺。

    那金色人影直衝雲霄,映著初升的旭日,在天際間盤旋飛舞,身後龐大的超乎尋常的金色雙翼隨風拍展,忽而振翼直升虛空,忽而斂翼疾沉而下,左飛右旋,大有扶搖九萬里的磅礡氣勢

    霎時那人影疾瀉落地,巨大雙翼激的地面的陳年積雪向外推湧,快速的形成一個數十丈大的褐色地帶,那人影落地之後只手撐地,半蹲跪在地上,背後的一對超乎尋常的金色巨大羽翼,在那人影的背後輕快而瀟灑的拍動了幾下,帶起了風雪的漩渦後,又慢慢的縮小,融入那人影的背後,直到消失不見,然後,慢慢的站了起來。

    抬起那張俊美得猶如天神的剛陽臉龐,忖著身上那件高貴華美,優雅細膩的金色甲冑,更顯豪情天縱。

    只看他仰頭朝天,氣沉丹田,一聲高亢清亮的嘯聲,好比波浪翻湧,直溢群山,氣吞風雲間,抒發了不知有了多久的惆悵情懷,嘯聲還未停頓,即又從山壑谷地裡傳來迴響,一時間千萬處嘯聲不絕;隨著嘯聲的漫天蕩漾,群山上的積雪又是緩緩滑落,傳來數聲冰塊落谷的巨大聲響。

    那人即忙神色驚駭的左右打量,只怕那日的恐怖一幕又是重演,那可如何是好,過了許久,連綿不絕的阿爾卑斯山脈重又萬籟俱寂,恢復了往日的安寧,直到此時,那人方才長舒一氣,心道:還好,還好,今天我蕭楓還沒有那天的倒霉,不然剛出來,恐又要陷進去了。轉念又想:還是快走,常言道君子不立危牆下。

    心念及此,瞅準陽光耀眼的地方,金色的雙翼『呼』的疾展開來,遮天蔽日的飛去了。

    這時的蕭楓實是連自己都不知,到底是進臻到了何等境界,直覺心想事成,諸般神通隨心所欲,翱翔於天際虛空;他此刻的最大願望,只是想盡早趕回中原,與雪兒會面,一訴那相思之苦。

    ※※※

    凌駕天穹,俯瞰蒼生,那種包容宇內,氣吞萬里的氣勢著實讓蕭楓喜不自禁。

    望著大地萬般的奇異,神奇絕妙的演繹,讓人當真是撲朔迷離,耐人尋味。那中原河山的壯麗景色和磅礡氣勢所透射出的震懾古今,激動人心的魅力,那千重萬疊的煥然壯闊,使得蕭楓壯懷激烈,感慨萬千。

    約莫這般的飛騰翱翔了數日,千里一瞬的快感,已讓蕭楓不覺中到了中原蜀地;俯視下方的千里大江如一條凌空飛舞的彩練,飄落在千巒萬嶂之間,裊娜多姿,款曲可人;綿延起伏的青山和婉蜒曲折的江水相偎相伴,相親相狎,惹人無限遐思。不錯,這正是中原蜀地的美好風景。

    蕭楓播開身邊的雲霧,收起身上的甲冑及羽翼,頓時變成了個赤裸裸的男身塑像,打量了一下自己,不禁啞然失笑,尋思著難道就這麼去找雪兒?只怕先是挨記耳光亦不定,先看看附近有沒人家,尋套衣服裹裹先。

    向下俯望,只見群峰映翠,田疇阡陌,但聞秀嶺茶歌,動聽優美,更夾著間關鳥語,彼鳴我和,好一幅適意暢懷的秦巴美景。

    蕭楓瞧準著一件遠處的孤零茅屋,外有三兩件衣裳,即忙飛快的一掠而過,就算有人見著,恐亦只當是自己眼花,可是場上的衣衫卻是少了一件。穿著並不合身的衣衫,蕭楓憑著往日的記憶,直往萬縣的唐家莊而去。

    ※※※

    可當他滿懷希望的到了唐家莊,所見到的儘是一片狼藉,斷褐殘碑,像是遭遇過火燒,又似有過雷劈,原先那富麗堂皇,廣廈華貴的山莊,現在卻只留下一片廢墟。瞧著這般的毀敗不堪,定然是有了數十年了。

    蕭楓望著這眼前的一切,但覺恍如隔世,如夢如幻,心中的悲痛剎那間充溢心頭,他心裡曉得自己被埋入冰雪裡,定是隔了好久。只是心裡還有最後一個希望,只盼著眼前的一切俱都是假象。

    這難道就是修真的代價,這難道就是自己一諾千金的還報,不要,我不要這樣……我要我的雪兒,我的雪兒。

    蕭楓心裡的諸般思緒,道不清,理還亂,悲苦,後悔,懊惱,哀慟這些種種感懷……紛至沓來,傷心失望下不由淚水涔涔而下,迷糊雙眼。

    「雪兒…雪兒…你在哪裡?…在哪裡啊?」蕭楓忽然發瘋似的狂呼嘶喊,那聲浪直如萬馬奔騰,層層迭迭的響徹雲霄。

    這句話發自肺腑,言出由衷,只震得周圍山谷皆鳴,但聽得群山響應,東南西北,四周山峰都傳來:「你在哪裡?…在哪裡啊?…雪兒…你在哪裡?…在哪裡啊?」

    過了許久,許久,只聞得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口水的乾嚥聲,全心渴求的那天籟般的清脆動聽,卻是久久的未至。

    蕭楓便如一具石像般,在山莊的廢墟前呆立了一日一夜,直到紅日東昇復西墜;四下裡小鳥啾鳴,花香浮動,此刻春意正濃,寒氣徹骨。

    他此時只是在默默的憶著昔日雪兒的身影,及那溫柔的話語。

    「什麼玩意,竟要勞動我等一起出來迎接。」

    「蕭先生,一人在此不嫌悶嗎?你瞧那小道士與那番僧都在飲酒,你怎不去」?

    「蕭大哥,這一路你老叫我三小姐甚麼的,這個你不覺太見外了嗎?我單名喚雪,你以後可以喚我為『雪兒』。」

    「蕭大哥,蕭大哥,你知道這些天雪兒是多麼的為你擔心麼?看見你昏迷這麼多日,雪兒覺得好痛苦……好痛苦。」

    「蕭大哥,你放心,雪兒會和妙真姐姐一樣的來照顧你的。」

    「蕭大哥,你…你好些了麼?」

    「蕭大哥,謝謝你,謝謝你這麼的愛護我,我…我…我真的好感動。」

    再想到大軍西征前的那晚繾綣纏綿,殷殷話語,十五萬大軍出征時的溫柔長吻,梨花帶雨;心中的酸痛陣陣襲來,但覺手足冰冷,渾身無力之極。

    耳際裡似還有一個聲音不住的響動:「傻子!她死了,她已經塚木已拱,數十年之前早就死了。如今……哎……人事全非了,誰讓你在雪地裡待了那麼久。

    「不,不,你騙人,你騙人……」蕭楓先是大吼大叫,喊到後頭,音調是越來越低,直至湮沒無聞,那淒愴的泣聲直摧心肝,使人聞之落淚。

    野花落又開,幽徑獨徘徊。日暮西風起,伊人不再來。一時間,心頭眼底,新思舊緒,獨抱影,悄吞淚,往事怎堪追憶?

    蕭楓的腦海裡忽然浮起一念:雪兒待我如此情義深重,想必恩師亦是曉得的,對,上終南山去,去找恩師,興許恩師會知道雪兒的下落。

    想到這,他已然是片刻也待不下去,『呼』的雙翼振展,直飛蒼穹,往那終南山而去。

    終南山是秦嶺山脈的一段,西起武功,東至藍田,千峰疊翠,景色幽美,素有『仙都』及『洞天之冠』的美稱,亦是當今天下修真第一名門全真派的駐紮之地,其門派重地重陽宮就在這裡。

    蕭楓俯瞰全山,尋著那重陽宮就想直落過去,不曾想,此時的終南山卻是道觀林立,宮室連綿,一時間竟是望不到重陽宮的確切方位;要知他當年上山,那是在昏迷之後,山上歲月裡,卻亦未曾下過山,一直在古墓裡潛心修煉,後來就算下山了,亦只到了半山腰,住在祖師重陽真人當年的茅屋內;實是對重陽宮印象不深。

    飛來飛去,心急火燎下,尋思:隨便找一家道觀,問了再說。心念及此,雙翼回收,落於地上,沿著山道向上狂奔,蜿蜒盤曲間,不多久,前方濃密樹林裡現出一道觀,佔地不大,可琉璃瓦頂,異角飛簷,煞是壯穆森嚴。

    蕭楓心不慮此,亦無心去欣賞這道觀的建築精美,到了觀門前,微一打量,見有『白鹿觀』三個大字,心道這莫非是重陽宮的分觀。

    此刻天色已暮,觀門虛閉,蕭楓伸手推開,隨著一聲『支呀』,走了進去,還未待他問話,卻有一小道童,飛速跑來,大嚷道:「施主,今日已晚,倘若想燒香,叩拜仙尊,那就明日來吧。」手中提了方抹巾,估計正在打掃山門。

    蕭楓見他清清秀秀的好似當日的志常師兄,不由微生好感,笑道:「我可不是來燒香的,我是來找人的。」

    小道童聽他說要找人,便問道:「那施主想找誰啊?」

    「哦,我想找長春真人,或是重陽宮到底如何走法?」蕭楓隨意的答道。

    誰知小道童聽了蕭楓的話後,竟是用一幅,施主大約你是白癡的神色望著他,用同情的口氣道:「施主,你,你沒說錯吧?敝教前任掌教長春真人早已飛昇仙境,你竟是想找他老人家,難道你……」話雖未說完,其義卻是不言而喻,擺明了難道就憑你還想升天不成?

    蕭楓聽完小道童的話,猶如青天霹靂,著實震駭莫名,手一疾伸,抓住小道童的胸襟,厲聲道:「胡說,你胡說,連你亦在騙我。」

    這時的全真教經元帝忽必烈的敕封,為天下所有道宗之首,當真是如日中天,別說是普通的燒香人,就連皇親貴戚也是對全真教敬畏萬分。

    小道童平時在這全真分觀,何時遇到過這般對他疾言厲色之人,故而見著蕭楓那般凶相,一時間差點被他嚇暈,竟是大哭起來,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蕭楓見他一哭,腦裡也瞬時有些清醒,心道他畢竟是我同門,怎可如此待他。即忙鬆了手,口氣轉而溫和的安慰道:「莫哭,莫哭,我也不是有心的,這樣吧,你先告訴我重陽宮到底怎麼走,如何?」

    那道童徑是不理,仍在大聲啼哭。蕭楓瞧的心煩,大聲喝道:「別哭了,快告訴我,重陽宮到底怎麼走?」

    小道童被他凶狠的一喝,卻也學乖,生怕蕭楓下手害他,即忙回道:「往…往山上,最…最亮的地…方,便…是的了。」

    蕭楓聽完,身形一閃,即已不見蹤影,小道童大駭,不禁驚聲叫喊:「師傅,師傅,我…我遇到鬼了!!!」

    ※※※

    蕭楓順著盤曲山道,疾奔縱躍,向著山上燈火最為通明之處飛去。

    閃入蕭楓眼簾的是一座佔地極廣,宮室連綿的浩大宮殿群,上部外側築雉牒,內側砌宇牆。宮牆四角各有一座結構精巧的角樓,都是木結構。

    寬大的宮門,下沿數十石階,黃琉璃瓦頂、青白石底座,飾以金碧輝煌的彩畫,其構造之嚴謹,裝飾之精美顯得金碧輝煌,莊嚴絢麗。整個重陽宮,氣魄雄偉,豪華壯觀之極。

    蕭楓歎道:「小時尚未注意,如今一看,沒想到我全真派的重地重陽宮竟是如此宏偉壯觀,雖說我未上過天,可這宮群只怕與天界的靈霄宮相比也不會遜色多少了。」

    他那曉得這重陽宮實是元帝忽必烈命人重新擴建過的,一是為了籠絡全真教,二是出於對蕭楓的懷念,三是假意尊崇道教,讓漢人有所歸心。其目的之複雜,不愧蕭楓那時教導了他那麼多日的漢家儒學,及道藏經義。

    蕭楓留足須臾,即又騰升翻牆,浮懸在重陽宮的中央上空,四下張望,瞧著此起彼伏的殿群,甚感為難,不知長春真人到底住在那一件。正在煩心之際,忽然腦裡靈光一現,尋思:我先大嚷一番,讓宮中之人自來尋我,就算吵翻了他們,權當是清晨的早煉吧,對不起了,各位師兄弟,我蕭楓實有大事需得尋找恩師。

    心念及此,吐氣開聲:「師傅,師傅……志常師兄,志常師兄,你們在哪裡?」其聲宏亮渾厚,蕩漾於萬間殿群之中。

    重陽宮眾人聽得如此大聲,委實驚訝無比,低階弟子不由個個聞聲而出,瞬時數千名老老少少的道士,四下湧入,到了聲音發出之地,卻未見著有人,心下均疑,尋思著:到底是何人有此膽量,竟拿掌教真人的名諱來開玩笑。

    正在眾人思量之際,適才那聲音又是傳來,「喂,各位師兄,師弟,你們知道我恩師長春真人的房間在哪麼?」

    重陽宮眾人遁聲望去,但見一人不溫不火的浮懸在半空,衣衫襤褸,看來就是個窮困潦倒,或是神經有瑕之輩。可也有人在想:此人約莫是我全真派的大對頭,瞧他那騰升虛空的輕功,就知是個武藝絕強的高手。還是等教里長老來了再說。

    蕭楓見著這些全真弟子均都仰首望著自己,甚覺希奇,心道這些人怎麼搞的,我告訴他們想找恩師長春真人,可他們不僅不去通報,還這麼如臨大敵的盯著自己,難道派裡出了甚麼蹊蹺事?

    正在這些全真低階弟子劍拔弩張之時,忽傳來一個清越明朗的聲音:「小師弟,是你麼?你是小師弟蕭楓麼?」語聲裡透著無比的激動和驚喜。

    蕭楓即忙望去,只見一個約莫五十餘歲的老年道士,正站在遠處的殿角廊簷下,雙目沁淚,神色歡欣的瞧著自己。蕭楓心道:這是誰啊?看他神色似是認識於我,且他還能道出我的名字。

    心裡疑慮間,隨風飄去,晃蕩到老年道士的身邊,雙目凝神聚視,只見這老道士滿面紅光,顎下一叢長長的黑鬚飄在胸前,精神到也矍鑠,似乎是有些影像,隨著腦裡記憶不斷翻過,漸漸的越看越是心驚,越看越是肉跳,直覺這世間之事莫非都是一場玩笑不成。

    那包容宇內的胸襟,那俯瞰蒼生的魄力,此時不覺中已然半點皆無,只是語聲顫慄的喃喃細語:「你,你莫非就是志…志…志常師兄?」

    蕭楓心下當真是不願意眼前這老道士就是李志常,可是記憶裡的影像和現在這張飽滿滄桑的臉,卻又是如此的相符相合。

    「呵…呵,小師弟,你總算認出我了。」老道士李志常欣慰道。

    蕭楓聽到他自承是李志常師兄,不由雙目發黑,腦中被熱氣一激,差點從半空裡跌了下來。

    翌日清晨,蕭楓站在重陽祖師昔日所居的茅屋前,遠眺著山下的古墓,實是思緒萬千,不禁雙目迷糊,黯然落淚。

    原來自己被埋雪山之巔竟是有了三十餘年,恩師與六位師伯師叔依賴了古墓之妙奧已然悟道飛昇,志常師兄接替了掌教大位……雪兒的行蹤卻仍是渺無音訊,如今這人間塵世,對於自己當真是人事全非,恍如隔世。

    望著繚繞山頂的層層白雲,直覺流雲多變,猶似人間情事,心馳神醉中卻有聚散兩依,群卉爭艷裡卻有春殘花落。

    淚眼漸漸模糊,那綿綿柔雲在山風的塑鐫下,依稀竟是融成雪兒的盈盈俏容,且還言笑晏晏,心驚之刻,即忙揉揉雙眼,之後但是失望一片。

    心悲切,神暗傷,十年生死兩茫茫……無處話淒涼,心中的酸意使得他胡思亂想不已,直覺雪兒興許就在那山下的古墓裡修真悟道,一直的在等待著自己。

    可是心念一轉,頓又覺此望渺渺,不可思議之極,恩師已然飛昇,倘若讓雪兒在古墓裡修真悟道,又豈會不告訴志常師兄。

    回憶與雪兒相處許久的情義,不禁黯然神傷,兩行淚水滾滾而下。

    山風吹飄起他的衣袂,眼前山色景物,都變成一片模糊,真兒香殉汴梁城下,已使他腸轉百折,傷心千回,曾幾何時,傷心離別之事卻又重演。

    尋思眼下這偌大塵世,自己竟無片地佔足之所,難道自己的未來還真的在天界不成?

    啞然無語下猶如行屍走肉般的踉蹌下山,向志常師兄告別的事也早已拋到九霄雲外。

    ※※※

    就這般的行走了不知多久,這日眼前出現兩條岔路,不知向那一條走才是。想到這,左右的打量了下,左側一條岔路較為寬敞,右首另條岔路卻甚是荒僻。此刻他心裡委實不想再見他人,當下踏上右首那條荒僻小路。豈料這條路越走越寬,幾個轉彎,竟又轉到了一條大路上去。

    如此行了不久,依稀傳來一聲慘叫,蕭楓留足片刻,卻是毫無所覺,於是仍然前行;忽然身後的遠處又是一聲慘叫,其聲尤是臨死之前的哀呼,心下微驚,不知是否需去探視,思量須臾,心道雖說自己正煩,可亦不能見死不救。

    當下御風疾射,遁聲尋去。誰知聲量雖響,相隔卻也甚遠,跑了許久,方到地頭。

    一輛馬車,孤零零的橫倚在路邊,地面凌亂,好似剛有人在這拚鬥過,車下躺著一具血屍,瞧著衣狀打扮,便知是個馬車伕;全身橫七豎八的佈滿了刀痕,諒來是被人亂刀戳死;地上散落了些銅錢,由此看出這馬車伕必是遇到了強人,在搏鬥之後,終被人弒殺。

    知道此人已然無救,疾步上前,撩起馬車車廂的門簾,裡面空無一人,只有一張薄席鋪在廂底,顯得甚是空蕩整潔。

    轉首四處巡視,卻是已然杳無人跡,蕭楓心知其因是自己神不守舍的緣故,才使得此人枉遭橫死,倘若自己在第一聲慘呼便即尋來,興許還或有救,一時到覺得頗為歉仄。

    隨手揮出,地上頓時現出一個土坑,右手再揮,那屍首立刻浮騰而起,順著氣勁緩緩滑入坑裡,接著一股無形的力量擠壓著土壘,瞬時便抹平了原先土坑凹下的地方。

    蕭楓望著那馬車伕葬身之所,尋思著:這人的生命當真是脆弱無比,一刻前尚還駕著馬車,眼下卻已被強人所害,葬身異鄉。

    眼下的蕭楓實是多愁善感到了極點,他不曉得自己的修真功境已然倒退了許多。

    蕭楓凝視了良久,忽而轉念想到:誒,對了,想我若是要尋得雪兒蹤跡,如要一直翱翔天穹,那是萬無希望的,不如做了這馬車伕,行走天下,一來尋找雪兒,二來也可賺些銀兩,省得再去偷竊他人的衣衫了。

    心念及此,騰身一躍,便即坐在了馬車的轅頭之上,揮起長鞭,一個響亮的「啪」聲,長鞭落處,那馬撒開四腳,沿著寬大的官道,狂奔而去,只是在車後掀起陣陣塵霧。此刻他身上穿的衣衫仍是那日在田野裡所竊,是以不從氣質上看,乍眼瞧來與窮苦行當出身的馬車伕,卻也甚是相像。

    那馬精力到也充沛,拉了一車竟是步履如飛,不須再加鞭揮,馳得也如瘋了一般,道旁樹木紛紛倒退,委實迅捷無比,蕭楓說不出的歡喜。

    只是想到自己身無分文,別說是自己的食用,就是那馬的草料亦是無錢購買,自己到是無妨,就是數年無所吃喝,也能挨過。一時雙眉緊皺,只盼途中就有生意上門,也好賺些錢來,先餵飽了它。

    可是方今天下戰亂不休,百姓若是不必要,委實不想出門遠行,以有不測,故而行了足有百里,還是未接到一單生意。

    如此過了兩日,眼見天色漸晚,只見前面房屋鱗次櫛比,已然到了一市鎮;那馬亦有兩日一晚沒半點草料下肚,腹中早已餓得咕咕直響,在一客棧門前,聞到店中香味,無論蕭楓如何呵斥揮鞭,它卻是半步不動,只是跺腳長嘶,暗中思忖:我怎這般倒霉,換了個主人,卻是一吝嗇,只知壓搾馬力,不知體恤;想我這馬中帥哥,難道竟被這吝嗇活活餓死不成。不行,今天我就是被打死了,也好過被餓死。

    正在一人一馬互相較勁之時,有一清脆悅耳的聲音道:「喂,你的馬車能雇麼?」

    蕭楓聽到這天籟之音,即忙放棄了與馬的戰爭,轉首望去,只見店棧的門口,站了位青衣姑娘,只見她臉上薄施脂粉,一頭青絲梳得油光烏亮,鬢邊插著一朵珠花,迎風搖曳。正裊娜多姿的瞧著自己。

    「姑,娘,你…你要雇…我的車?」蕭楓吃吃的好似夢寐般的問道。當真是沒料到,在此窮困之際終於有人來雇他的車,一時之間,委實不敢相信。

    「那當然,不想雇你的車,你以為姑奶奶我站在門口發癡啊?」那姑娘神色凶蠻的回答道。

    蕭楓亦覺自己的問話著實有點傻,是以也並不生氣,到覺得眼前這青衣姑娘的嬌嗔薄怒,與長安初會雪兒時有些相仿,不覺中有些親近。即忙道:「姑娘,你別生氣啊,我這車當然能雇了,隨便那裡都可以,只是……能不能先付點銅錢,我這馬還餓著呢!」

    青衣姑娘聽到蕭楓的回答,不禁『噗嗤』一聲,笑道:「感情要不是姑奶奶想雇你的車,你和你的馬怕不是都的餓死了?」

    蕭楓尷尬的一笑,亦不說話。

    「小二,把這馬車上的馬御下,好好的餵它,這帳就算在我家小姐的頭上」青衣姑娘對著客棧裡的小二脆脆的喊道;繼而又向蕭楓嬌笑道:「你也進來吧,吃些甚麼,儘管算在馬的頭上好了。」說完,止不住的自己『咯咯咯』的先是笑了起來。

    蕭楓聽她如此一說,更是羞慚,尋思:還是不要隨著她了,不然不知要被她如何奚落。是以臉色通紅的說道:「不用小二餵了,我這馬是認人的,除了我,別的人餵它,它是不吃的。」

    「那好吧,就你餵它,明日五更,一早出發,你可別睡遲了。」青衣姑娘最後又是揶揄了他一下,說完轉身進了客棧,只留下陣陣香風。

    「好,我知道了。」蕭楓在她背後大聲的答道。不禁暗忖:姑奶奶,你快走吧,我可真吃不消你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0:10     標題: 第二三章 車伕歲月

蕭楓隨著店裡的小二到了客棧的後院,把馬御下,車子逕自停在院門旁,牽著馬兒到了院裡的馬槽。

    小二這時說道:「兄弟,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可還得回去做事呢!」

    蕭楓即忙笑著說道:「好,好,辛苦你了。」

    小二不置可否的掉頭就走,他知道在這窮車伕身上也敲不出油水,有的在這嚕哩嚕說,不如早點回到店裡,或許有所收穫也不定。

    說來這馬兒亦是奇怪,原先是死活不動,可瞧見蕭楓跟著小二時,它卻好像是曉得有的吃了,只是輕輕一拉,它便腿腳撒得歡奔;眼下見了馬槽裡的草料,早已埋頭苦幹,甚麼主人不主人的,在它心裡,現在委實連根草都不如。

    蕭楓見它那幅『餓死馬鬼投胎的吃相』也不由好生失笑,等了會,見它已是有些半飽,便提了桶水,大大的為它搓洗了一遍。

    洗淨之後的馬匹卻是甚為神俊,龍背鳥頸,骨挺筋健,通體灰白,雖有些黑色雜毛,可亦並未減少它的威風。

    如此一來,蕭楓更是喜歡,加倍的細心照料,在旁人瞧來,他還真的是個惜馬如命的愛馬車伕。

    又過了半晌,蕭楓見馬已然吃完草料,只因由於自己的緣故,使得這馬兩日一晚都沒吃過片草,心下著實歉疚,便憐惜的用手在它背上來回的撫摩。

    那馬本是對蕭楓怨恨甚深,可眼下剛剛餵飽,又覺蕭楓的撫摩極為舒服快暢,一時間起初的怨懟已是煙消雲散,暗忖道:有了這般的主人到也不錯,飯後還有按摩服務,不錯,是不錯……漸漸的微閉馬目,閒然自得,心爽無比。

    蕭楓撫摩了一陣,側眼掃顧下,見它好像一幅甚是享受的模樣,不禁心中一動,尋思:不如用靈力為它伐筋洗髓,改善下它的體質,一來賠贖下前兩日餓壞它的罪愆;二來此馬,日後尚需隨我行走天下,尋找雪兒,倘若總是與適才那般模樣,其不糟糕透頂。

    心念及此,即刻微發靈力,頓時一股泊泊然,綿綿然的溫和靈力,順著蕭楓的右手,直往那馬的全身經脈行去。

    馬兒初時尚覺暖洋洋地說不出的舒服,全身軟癱,便如在冬日的太陽下曝曬一般,只感身暢心爽,樂此不疲。直覺這主人實在是天底下最好的了,竟弄的自己這般舒服,日後到要好好的賣力,經常的討好他。

    可過不許久,又覺有無數的氣流在自己的渾身奔突竄躍,搔撓萬分,猶似萬千蟲蟻啃咬咀嚼,著實難過之極。如此一來,馬兒不禁心下著慌,只道主人是要尋釁報復自己。

    隨即就想縱躍奔騰而去,可是一股大力穩穩的壓伏,卻是動不了絲毫,心下當真是對蕭楓憤恨填膺,直覺此人喪心病狂之極,竟為了這許小事而來懲治自己,馬心委屈之下,眼裡淚水涔涔而下,瞧來確實悲傷萬分。

    蕭楓靈力滾出,猶如珠玉跳躍,又如玉泉飛濺,馬兒身上的條條經脈,竟是被他在盞茶內豁然貫通。此刻的馬兒已是受不了那種痛苦,早已疼暈了過去,身上佈滿了伐筋洗髓後分泌出的污垢雜質,顯得甚是髒臭。

    於是蕭楓趁它兀自昏迷不醒,便又替它搓洗了一番,隨著水跡洗處,馬兒的毛色竟是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原先的灰白已然變成了潔白一片,給人種極為聖潔的味道。

    蕭楓靜靜的瞧著自己的傑作,心下當真是欣喜萬分。

    ※※※青衣姑娘細腰扭擺著回到自己的院裡,她適才瞧見蕭楓那麼專心的餵養馬兒,心中已是疑慮盡去。也不是她疑心極巨,實是此事干係甚重,倘若這馬伕是蒙古人派來的奸細,豈不觸擊小姐的安危。

    想想小姐的恩典,自己是一世也報答不了,只有忠心的服伺小姐,方是道理。

    一路走來,曲徑通幽,假山流水,周圍很是乾淨利落,道邊尚且點綴了些花草,顯得甚具匠心,瞧得出這家客棧的老闆,在生意上也化了番心思,能讓過客有個舒心的居住環境。

    片刻之後,姑娘即到了一座廂房門前,用手輕輕的在門上敲了兩下,須臾即從房裡傳出一個圓潤清盈的聲音:「是小青麼?進來吧!」這聲音倘若讓男人聽了,包準色授魂予,無法移步。

    就算是聽慣了的小青,亦不由倏忽呆然,隨即晃了晃腦袋,暗忖:小姐可真是厲害,別說讓人瞧見她的面容了,就單單是那泉水叮咚般的嗓音,就能讓人為之甘願赴死,想來此次邀請武林群豪,共赴國難,必也有望。

    心念及此,微微的推開門扉,只見屋室不大,佈置卻是極見講究,桌椅几榻,無一而非竹製,牆上懸著一幅墨竹,筆勢縱橫,墨跡淋漓,頗有森森鬱鬱之意,中央且有一鼎,香煙裊裊,就由那鼎中升出,沁人心脾,甘之如飴。

    這客棧的上房,卻是頗為風悠雅致,別有情趣。

    桌邊斜靠著一黃衣少女,正在支頤沈思,神色淡愁,黛眉峨掃下,明眸亮唇,膚色凝脂如白玉,在透過窗格的餘輝下,晶瑩通透之極;配上那雅麗高貴的動人氣質,更使她有種超乎眾生,難以攀折的絕世仙姿。桌上尚放著一具瑤琴,一管洞簫,瞧來此女還是個博才多藝之人。

    只是眉宇間的憂愁淒惻,使人不禁油然而生,愛憐惜疼之心。

    小青到了房裡望見黃衣少女的脫俗憂姿,不由大受感染雙眸沁淚,慼然道:「小姐,你還在擔心少爺麼?少爺有張管家照看著,你就放心好了。哦……馬車已經雇了,明天五更就能啟程。」

    黃衣少女微微晗了晗臻首,朱唇輕啟,說道:「辛苦你了,小青。」

    小青聽了,急忙說道:「小姐,你對我的大恩大德,今生今世我怎報答的完,這許小事,豈敢讓小姐來謝我。」小青臉色漲紅,為小姐謝她的事,甚是著惱,覺得小姐太當她是外人了。

    黃衣少女嫵笑道:「小青,我以前對你的恩情,亦不用老是掛在嘴邊,你不嫌煩,我都嫌了。其實我早就和你說了,你我二人情同姐妹,自父王罹難,你就一直陪著我,開導我,倘若這些年沒有你在我身邊,真不敢想像我會怎樣。」

    「小姐……」小青聽了黃衣的一番話後,直覺心血沸騰,就算是當場死了,亦是願意了。

    「小青,那車伕可靠麼?你覺得他人怎樣?」黃衣少女想起了僱車的事,此趟去的地方,可是極為隱秘之處,辦的事情,也甚是緊要,倘若車伕是個碎嘴,豈不麻煩。

    小青也是孩子脾性,方纔還是俏眸紅腫,可是想到了蕭楓與馬兒在店門口的對恃,及自己尋他玩笑時,蕭楓那幅無可奈何的苦喪臉,不由的黠笑道:「他人麼……,還馬馬乎乎吧,只是約莫有些傻冒,人到是挺好玩的。」

    說完後,憶起蕭楓那張充滿陽剛魅力的秀逸俊臉及那雙清澈幽邃的眼晴,暗忖道:憑那人的相貌到是與小姐甚是相配,只是…哎…就他的行當和地位,實在天差地遠了。

    翌日早早,蕭楓就牽著馬兒在外面溜了一圈。

    那馬兒自昨日被蕭楓伐筋洗髓後,就一直昏迷到今日凌晨,起初醒來,對著蕭楓甚是不善,可在蕭楓的挾制下只得乖乖的隨他出去。

    一路奔馳,它自己都覺得今日不知是甚麼時節,直覺勁力充沛,精神抖擻,渾身好似有著用不完的力,撒開四蹄猶如逐日追風,倘若不是蕭楓硬把它拖住,或許它就此一日千里。

    當它在小河邊飲水時,發現自己的毛色變得那般柔美純潔,更是喜不自禁,狀若癲狂,它自然曉得,自己今日的渙然一新,定是昨日的那番鑽心痛楚所換得,雖是無比難耐,可有這般成效,亦是值得;而其作俑者也就是這個新任的主人,日後只要自己的馬屁拍的到位,想來這好處是逃不了的。

    直到此刻,這馬兒方才識蕭楓是它真正的,且是唯一的主人。對蕭楓的諂媚,實是到了極處,瞅著有空就把那大大的腦袋往蕭楓的身上蹭去,其曖昧的表現,著實令蕭楓噁心不已。

    蕭楓撫著它的馬背,不由對它笑道:「瞧你這纏樣,和撒爾、拉旦到是有些相仿;都是得了便宜就賣乖。不如我以後就叫你『撒旦』吧。」他可不知道,隨便的替馬兒取的這個名,卻是在西方大名鼎鼎的沒人敢說的稱呼,那是魔鬼的禁忌。

    那馬兒自伐筋洗髓後,或許此刻神智大開,聽了蕭楓的話,大為歡奔亂跳,長嘶不已,就似贊成了一般。

    當小青主僕二人在客棧門口,為馬兒的神俊而驚訝時,蕭楓不禁自豪不已,可是隨即差點被小青的一句話給氣死:「呦,這馬到怪俊的,可這駕馬的人麼,卻不咋樣,簡直不配。」

    蕭楓本待要回她,但心想,好男不和女鬥,現在她可是自己的主顧,何況與她耍嘴,得罪了她,豈不冤枉。轉念暗暗好笑,想不到自己竟是過上了看人臉色的日子。只是覺得奇怪,為何這小丫頭,總是找自己的麻煩。

    黃衣少女瞧見小青譏嘲蕭楓,也並未多話,只是默默的上了馬車,隨即輕喚了一聲小青。

    小青見蕭楓並未理她,大感無趣,她也不知為甚,每次瞧著馬車伕吃癟,總覺甚得其樂。

    如此蕭楓問明去處,即駕著馬車恍如一道輕煙,在寬暢的官道上疾馳,既快又穩,好似陸上行舟;馬兒拖著車子亦覺輕鬆,腳下輕快,猶似騰雲;一路上真是春風迎面馬蹄急,流雲扶身鬃毛飛。

    至日暮夕墜,由於蕭楓路途不熟,再加馬兒跑的委實過快,竟在無意裡錯過了宿頭,望著夜色漸晚,這時的馬兒也有些乏了,四蹄也開始東倒西歪,白天那般的急趕緊馳,實是仗著一股新鮮勁,畢竟它伐筋洗髓亦不多久,潛力尚未完全挖掘,這其中的好處,也只能隨著時日,慢慢體現。

    無奈之下,蕭楓只得把馬車趕到路邊的一處樹林裡。

    車子歇好後,蕭楓即對車裡的主僕二人道:「姑娘,白日馬車走的急了,眼下卻是錯過了市集,只好勞煩姑娘們今夜委曲一下了。」假若不是馬兒確實累了,他也不想讓小青有此藉口來怪罪。

    果然,小青聽了後,先是重重的『哼』了一聲,繼而冷聲說道:「你是否見我主僕兩人都是婦孺,想要心存不軌啊?」

    蕭楓聽了小青的話,不禁心下不悅,沉聲道:「想我蕭楓也是堂堂男兒,難道會有此齷齪心思,姑娘,你瞧人瞧得太低了。」說完後,逕自牽著馬兒尋處水源,飲水去了。

    其實他心裡對這主僕兩人,亦覺得甚是怪異,雖說瞧來也有些武藝,可是這兵荒馬亂的,她們卻要千里迢迢的先到襄陽,後到廣州。且一路聽來,眼下的襄陽已然被蒙古人佔領,而廣州城還是大宋和蒙古人的主要戰場,就憑她們兩人,再加上那黃衣少女的絕世仙姿,難保不會有強人覬覦美色,或是被蒙古人瞧上強搶回家。

    不過他又忖道:這主僕兩人亦算運氣極好,千百輛馬車裡,偏偏選中自己,冥冥中自有天意,如此一來,不把她們兩人送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卻也放心不下。想到這,暗自搖頭不已,為自己的這般性情,著實歎息,雪兒下落尚且未明,眼下卻又擔此繁務。

    待到蕭楓走遠,黃衣少女忽然對著小青微笑道:「小青,你為何老是喜歡尋釁那車伕,莫不是……咯咯?」話雖未完,其言卻是明白無比,挑明了就是小青你,難道瞧上他了。

    小青被黃衣少女如此一說,不由臉色通紅,著急道:「那啊,小姐,你到底在說甚麼嗎?我可聽不懂。」

    黃衣少女見小青真有些急了,便也不開她玩笑了,只是正容道:「小青,你難道沒看出些甚麼嗎?首先,單單他的氣質風度及言談舉止,就不是一般的馬車伕能有的;再加上適才他對你的那番話,聽得就讓人覺得有種壯志豪情,氣吞山河的味道。是以我認為他絕不是一個馬車伕那麼簡單。」

    小青聽得黃衣少女的這番分析,立時臉色突變的道:「小姐,你是說他,難道會是蒙……?」

    黃衣少女不等她說下去,即忙摀住她嘴,薄嗔道:「為何這麼不小心,我們現在是甚麼處境,不能亂說的!我的意思,也不是說他是壞人,只是…算了…算了,不說了。」

    這時的小青早已嚇得連吐香舌,忙不迭的不住點頭,生怕自己說漏了嘴,使得小姐怪罪。

    蕭楓牽著馬兒很快的便尋著了一條小河,河裡,水色清澈,魚兒歡躍,河邊的青草到也肥嫩,可馬兒飲了水後,卻仍是象前兩日一般,遞到嘴邊的青草,看也不看,只是打著響鼻。

    見它非要吃店家裡買來的含著酒糟的草料,蕭楓亦是無法,只是尋思:這可怎辦?馬兒的胃口已然被它的前一主人給養刁了,眼下叫我到那去替它買草料,只是如若任它餓著肚子,明日又那有氣力繼續拉車。

    正尋思著呢,突然被他想起一法,只是不知管不管用,眼下也惟有試試了。

    但見他雙手輕舞,恍若抽絲剝繭,河邊青青水草,隨著他的兩手來回的揮擺,漸漸的枯萎了大片;便聽他輕叱一聲,忽然兩手間猶如火燒,升起一團熊熊烈焰,燃燒了許久;當他攤開右手時,手心裡便多了一粒龍眼大小,色澤清碧,晶瑩流離的丹丸,那上面所散發的清香,陣陣誘人之極。

    蕭楓神色驚喜,只因他想,既是馬兒不願吃那青草,不如用五行道術提煉出草中精華,再合上《太陰悟真篇》內的煉丹術,配成丹藥來給它服用,瞧它是否仍是那般嘴刁。只是自己,亦是初次運用《太陰悟真篇》裡的煉丹術,也不曉得是否能成功,把握委實不大,可現在竟然一蹴而就,怎不興奮。

    這下還沒待蕭楓把丹丸遞給它,馬兒早已聞到丹丸的異香,垂著腦袋,跑到蕭楓身邊,左蹭右蹭,張大了馬嘴,吞嚥不止。

    蕭楓見了,不禁好笑,拍了拍它腦袋道:「你到曉得有好東西了,看來你到並不太笨麼!」說完,便把哪粒丹藥送到它嘴裡。

    馬兒『咕咚』一聲,就已服下,隨即雙目微閉,頗為回味。

    蕭楓瞧它服下丹藥,即用靈力替它加快運行藥力,須臾之後,就見馬兒四腿哆嗦,連放了好幾個響屁,其臭無比。蕭楓心下暗笑,看來這馬屁也不是那麼好拍的。服下丹藥的馬兒,精神重又振作,肌腱處更見強壯,馬蹄跑動時,那滾動不已的板狀肌腱,配上隨風飄舞的鬃毛,顯得猶如天之神馬一般。顯出了一股俾睨萬馬的氣勢,雖說此刻周圍並無它馬,可從它意態舉動,卻是一覽無遺,當真是一匹罕世神驥。

    回到馬車的駐停處,蕭楓遞了壺清水給小青。

    誰知小青接過水後,向著蕭楓嫣然一笑道:「怎麼啦?生氣啦?我也是和你開個玩笑罷了,你既是堂堂男子漢可別跟我這小丫鬟慪氣啊!氣壞了,可不值得。」說完,對著蕭楓眨了眨眼,風亦似的鑽進了車廂,留下了一串銀鈴似的笑聲。

    蕭楓苦笑不已,直覺遇到這個丫頭,實是自己的一個劫數。

    半夜時,黃衣少女取出一管玉簫,坐在馬車上,仰望明月,輕輕吹響;但聽簫聲迴旋婉轉,清雅亮麗,忽高忽低,忽輕忽響,低到極處之際,每個音節仍清晰可聞;高到頂點之時,其聲震人心腑;漸漸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躍,清脆短促,此伏彼起間,高音漸增,先如鳴泉飛濺,繼而花團錦簇,更夾著間關鳥語,彼鳴我和。

    黃衣少女一邊吹著玉簫,一邊想著心事,直覺國事,家事,天下事,紛紛擾擾;國將覆,家已亡,天下爭鬥,何時能休,美艷不可方物的玉容上,不覺中悲切萬分。

    蕭楓原先隔的老遠,曲臂枕頭,仰天而臥,感著拂體涼風,瞧著斜掛柳梢的一鉤殘月,甚是適意暢懷;可是聞著那悠揚柔和的簫聲,不禁斜眼微睨;瞧見黃衣少女淒惻傷痛,萬念俱灰的模樣,竟是怔怔的癡了,觸動心事,不知不覺的也是長歎一聲。

    將黃衣少女的那張仙姿脫俗的玉臉幻想成為雪兒清麗絕世的容貌,癡癡的瞧著,臉上不禁流露出了祈求、想念、愛憐……等等種種的柔情。

    簫聲漸漸的百鳥離去,春殘花落,但聞雨聲蕭蕭,一片淒涼肅殺之象,細雨綿綿,若有若無,終於萬籟俱寂。直到簫聲停頓良久,蕭楓這才如夢初醒,不由慚愧不已。

    這時的黃衣少女卻是另有一股心情,適才蕭楓望著自己的神色及那失魂落魄的一聲歎息,她已然全都看在眼內,聽在耳裡;亦不知為何,倘若是他人這般的無理,自己早就斥責他了;可就是眼前這個飄逸瀟灑的車伕,自己卻是無論如何的說不出口,但覺的一切是那麼自然,又是那麼的應該;好像自己的簫聲本來就是想吹奏給他聽的。

    不說黃衣少女此刻的怪怪心情,但說蕭楓適才的表現,小青卻亦明瞭於心,一時間讓她緊張萬分,心道:待會,我可不能睡,需得為小姐守夜至天明,才能放心。

    夜晚歇息時,小青確實做到了枕戈待旦,由于小姐的姿容實在太過絕美,她可不放心,雖說小姐說過這個車伕不是壞人,可是防人之心卻不能失。故而翌日出發時,小青仍是睡眼惺忪,懨懨欲困。

    蕭楓自是曉得她的心意,可亦並未生氣,相反對小青的一片忠主之心,著實佩服得緊。

    翌日,蕭楓駕著馬車,蹄如奔雷的就往襄陽急趕。

    這黃衣少女雖為當世極尊貴之人,可像『撒旦』這般的神駿,卻是從未見過;瞧著蕭楓竟只是用它來拉車,不禁暗自咂舌,心下惋惜。對蕭楓的來歷,她也是越加的猜測不透,只感好奇,外加神秘。

    可馬兒卻是不知,其時,他實已晉身到馬王的層次,且還興許不止,但它早已習慣了這種勞碌的生活,故而亦不覺其苦。再加蕭楓不斷的為它煉製丹藥,是以,它簡直就是掉進了幸福的海洋。四蹄奔馳間,更是益發的迅疾,只盼著蕭楓,每日能多給它吃份靈丹。

    蕭楓路上的這些時日,在煉丹的經驗上,委實增加的很多,他天資本就聰穎,心神鑽入下,這煉丹的技巧及程序,當真是無師自通,直臻上境。

    一路上,就在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妙悟中,接近了目的地。

    襄陽城座落於漢水中游,西接川陝,東連江漢,南通湘粵,北達宛洛;號稱七省通衢之地。自宋朝守將呂文煥堅守五年,在外無援兵,內無糧草的情形下,獻城蒙古。大宋就等失去了長江的天塹,之後更是一潰千里,直到偏都臨安淪陷,大帥張士傑擁著益王昰在廣東抗元。故而眼下的襄陽是歸屬於蒙古。

    不一日,蕭楓駕著馬車即到了襄陽境內,經黃衣少女的指點,一路到了襄陽附近的一處寺廟。倘若不是黃衣少女帶路,蕭楓決不會想到寺廟竟是座落於一隱秘山谷,一路進山,林木翳然,寂無人煙,竟是僻野如此,卻添幾多塵外幽趣。寺廟倚山而建,山門南向,一條蜿蜒盤曲的石蹬道直達寺門。坡勢平緩,馬車勉強能行,道旁竹木繁茂,側身回望,四周山巒綿延,隔絕塵世,直有「深山藏古寺」的幽深之感。

    蕭楓瞧見山門上寫著『鹿門寺』三個大字,馬車剛到寺門,即從廟內跑出兩個僧人,一老一少。老僧走至馬車前首先發話:「施主,本寺因需修繕,這幾日恕不接待香客,施主還是請回吧!」

    蕭楓瞧著兩個僧人,他也不知,該是如何回答。這時車裡的黃衣少女忽然道:「大師,我們不是來燒香禮佛,卻是為了憑弔龐德公而來。」

    老僧人聽了黃衣少女的一番話後,立時眼裡精芒四射,呵呵道:「既是施主有心,老衲也不能阻攔,請……」

    先是小青掀起車廂門簾,一躍而下,繼而黃衣少女隨著她的攙扶,也下了馬車。向著老僧人道:「多謝大師,那我這馬車還請大師能妥為照料。」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衲曉得。」老僧人合什行禮道。

    臨走前,黃衣少女深深的看了一眼蕭楓,與小青逕自行入寺內。蕭楓見她主僕走後,即隨著老僧人把馬車駛到了寺廟的後院。

    黃衣少女一路走先,穿廊過廂,似是極為熟悉,不一會,到了寺後的一座偏殿。殿門前佇立著十數人,當先一人,年約四十餘,面如冠月,氣質溫雅,一襲青袍雖是布質,但縫工精巧,裁剪合身,穿在身上卻甚是風骨凜然。

    那人瞧得黃衣少女走近,納頭便拜,口中道:「臣,右丞相兼樞密院事文天祥,拜見昌平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昌平公主瞧見這大宋忠臣,不由神色悲痛,美目噙淚,口裡嗚咽道:「文,文愛卿,快,快快請起,趙菀落難之身,這些繁禮就免了吧!」

    文天祥也不一味迂腐,霍地站起身來說道:「公主一路鞍馬勞頓,暫先歇息,有事不如明日再議。」

    「不,不行,趙菀一路而來,實是心急如焚,文卿先把廣州之事與我說來。」趙菀擔憂幼弟及母后,此刻遇到文天祥,倘若不問個明白,豈能安心。

    文天祥儼然道:「廣州城現有張世傑張元帥,率領三十萬大軍堅守城池,元兵決不敢輕犯,且微臣聯絡的天下豪傑,不日也將陸續彙集;到那時,公主與皇上振臂一呼,微臣與張元帥誓師北伐,那就是光復我大宋河山的傾世一刻。」說到這,文天祥滿面躍然,雙目湛光,大有諸侯盡西來,瞧我掃的豪情雄懷。

    趙菀聽到這裡,心下極感欣慰,要知道她雖說生於帝王之家,貴為金枝玉葉,在凡人眼中是前世修來的福祉,可以享盡人間的榮華富貴,可是,在這金碧輝煌的外表下,又有誰能理解她的血淚哀怨,種種辛酸,經歷了國破家亡,目睹了盛衰成敗,每當深夜,又感懷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眾人見這趙宋公主,不但不驕氣凌人,且還如此關愛忠臣,和藹可親,心裡俱自欣慰無比。

    這時文天祥面如閒雲,神采洋溢的道:「公主,微臣身後這幾位,俱都是西南武林裡名頭響噹噹的英雄人物。」說完,指著一個白眉長垂,神色慈祥的老僧人笑道:「這位,想來公主不用微臣介紹,鹿門寺的方丈,覺空大師。」

    趙菀宛然道:「那是自然。」接著向覺空大師行了一禮,脆聲道:「菀兒見過覺空師伯。」

    覺空大師合十慈笑道:「公主,三年不見,令師可好。」

    「回師伯,家師近來勤習修真之術,菀兒下山時,她已閉關了。」趙菀恭敬的答道。

    「哎,令師才艷,武學冠絕更是冠蓋天下,倘若有她下山,事已成半矣。」覺空聽聞趙菀的師傅大悲神尼並未下山,不禁大為歎息。

    大悲神尼乃是峨嵋派佛宗的掌宗,少時美艷人間,隻身單劍孤闖江湖,博得大宋第一美人的外號,只是不知為何,或許有甚情愛糾葛,佛宗規定的三年遊歷之期未滿,即已回轉峨嵋,並且落髮為尼。在她的帶領下,峨嵋佛宗威名大盛,一時之間大有蓋過執武林之牛耳的少林寺,而峨嵋道宗那更是望塵莫及;只是在五年前,她忽然癡迷於峨嵋所收藏的典藉紀要,非要習那長生不老之術,從此以後,江湖上即再也沒人見過她的身影。

    「沒了大悲神尼那也不打緊,只需公主請得敝派祖師張真人下山襄助,那些蒙古走狗必然擋者披靡,全都變成土雞瓦狗,不堪一擊。」一個長得頗為俊秀的青年聽到覺空大師那般推崇大悲神尼,心下不悅,即忙在趙菀面前顯示下本派祖師的實力,期望於這位猶如仙子的公主,能夠正眼的瞧他一下。

    怎料趙菀聽他話後,雖說是瞧了他一眼,可儘是不豫之色,淡然道:「不知這位公子是何派的俊彥,貴派的祖師張真人,本宮實是,未聽過大名,如若誠然公子所言,本宮定然親自邀他來助。」聽此人如此蔑視自己的恩師,趙菀心下實惱,倘若不是為了顧全大局,她早已怒斥。

    俊秀青年此時只覺騰雲駕霧,渾身輕飄,瞧著趙菀的冰肌玉膚,絕世仙姿,早已魂飛冥冥。那曉得她心裡的怒氣,直到有人輕撞他一下,他才魂魄歸身,吃吃的道:「草,草民,宋愈,乃是武,武當真武觀俗家弟子,敝派祖師…張真人,道號三豐。」

    「武當張真人的威名,老衲聞聽已久,只是緣慳一面,如是真來襄助,不但是我等之幸,也是大宋之幸。只是情形緊急,公主也沒空去邀,不如請這位少俠修書一封,命人送去,如此一來,事情也就不耽誤了。」覺空大師亦是人老成精,急忙在旁岔開話頭,順便也將那宋愈一軍。

    宋愈聽得覺空的說法,不禁神色為難。心道:自己是甚麼身份,不過是一小小的真武觀三代俗家弟子,有何臉面,就憑一封書信,召得祖師來助。

    旁觀眾人瞧見他的為難神色,心裡好生失笑,俱都暗忖:遇著美色,就頭腦發昏,說甚麼人不好,偏偏說人家公主師傅的長短,況且這覺空,年青時也是大悲神尼的追求者,這馬蜂窩可捅的大了。

    文天祥見著有些冷場,忙向趙菀道:「公主,還有幾位英雄,微臣一併來介紹。」指著個身形魁梧,鬚髮皆白的老人道:「這位是青城派碩果僅存的元老,流雲劍楊士傑,楊老前輩。」

    趙菀急忙連道久仰,隨後介紹的既有些久負盛名的人物,也有些名不經傳的人,其中則有點蒼劍派的劍主碧海翻浪劍鄭起光;襄樊臥龍山神機派的三個盟兄弟,號稱臥龍三英的羅秉雲、羅秉文、羅秉剛三人;及峨嵋道宗長老,史瑞安所率的十二青年弟子。

    這些人可是西南武林的半壁江山,一個個俱都有著深厚的背景;趙菀作為趙宋皇室的代言人,也不能缺了禮數,自是笑顏相對,柔聲道:「各派各位前輩,大哥遠道而來,助我大宋,光復河山,小女子實在萬分感激。」

    這時那宋愈又道:「我師父說道,文丞相乃是當世英傑,由他見招。本當親來,只是他老人家身子不適,臥病已一個多月,起不了床,因此遣我帶領敝派四個師弟,來供文丞相差遣。」此刻他又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一有機會,便大獻慇勤。

    趙菀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

    這時覺空大師忽而道:「公主,適才老衲聽聞知客僧說,你是坐著馬車來這鹿門寺,只是那馬車伕,公主可否瞭解?」覺空昔日曾是大悲神尼的追求者之一,眼下雖已出家,可那愛慕這心卻是未減半分,眼下見著心上人的愛徒,實是愛屋及烏到了極處,甚怕趙菀江湖經驗不足,有甚不測。況且滋事體大,若是走了風聲,那這鹿門寺的上下一百來位僧人,恐亦將死無葬身。

    趙菀聽得覺空疑問,心下實也茫然,直覺那馬車伕非是凡人,興許有朝一日要其襄助;可瞧著他被小青刁難時的窘相,又感不像;哎……不管了,但願自己沒有看走眼,倘若真是,自己豈不終於尋到了夢裡縈迴了千百遍的……想到這,不由玉顏通紅,耳根發熱,暗罵自己不識羞。

    她原本就冰肌玉膚,亞如天仙下凡,如此害羞,添上一抹嫣紅,更是風華絕代,艷色超塵;旁觀眾人陡然間被迷得呆若木雞,心下各自暗讚:沒想到這紅塵俗世,卻也有這般美艷不可方物的女子。不知是誰家兒郎,日後有此福氣能娶得這公主嬌妻,即便是少活三十年,也屬賺的了。

《 本帖最後由 翔風鷲 於 2010-3-2 03:33 編輯 》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0:35     標題: 第二四章 碧血丹心(一)

從晌午至深夜,那兩位姑娘就沒來找過蕭楓,難得沒有小青的嘲雜,一人獨坐院內,望著後山院門外的竹林脆郁,星夜朗月,聽著微風徐徐,竹喧翛翛,蕭楓只覺心神曠怡。想起前晚黃衣少女竟是與雪兒那般的神似,不禁柔情湧動,思潮起伏。但覺這馬車伕委實做的是心甘情願。

    蕭楓適才放下馬車後,早已遊遍了整個寺院,憑著他的實力,縱然是橫著在寺廟裡走,也不慮會被人發覺。一來他是著急主僕二人的安危,亦不知這寺院的僧人是好是壞,且讓人瞧來很有些詭異;二來若有機會,順便亦可查探下那主僕二人到底是有何事,怎老是那般神神秘秘。可探到的結果,卻是令他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那黃衣少女趙菀竟是大宋的一個公主,怪不得她會有種玉潔冰清,雅麗高貴的動人氣質,這皇室禮儀下,教導出來的,就是非同凡響。

    想到趙菀的國破家亡,淒慘際遇,蕭楓不由唏噓不已;對於到時自己是否需要出手襄助,他也是猶豫不決,遲疑難定。畢竟蒙古人與他亦是有所交情;相反的則是,這大宋實難讓他有所歸屬之感。

    正在他神遊深思之際,忽聽得遠處傳來一個聲音:「師兄,那昌平公主可真是美若天仙,如能娶得這般樣的妻子,即便是立時死了,那也是心甘了。」這話語驚醒了蕭楓,他遁聲望去,從院外走進了五個青年,領先一人正是宋愈,後面的估計就是他帶來的四個師弟。

    「胡說……」宋愈正說著,忽然發現院裡有人,且還好像極低賤之人,急忙閉嘴,望了望蕭楓,隨即問道:「你是甚麼人?怎麼在這裡?」他對這鹿門寺,今時今刻尚且收留寺外之人,著實疑惑。

    蕭楓極是淡然的道:「我麼,一個馬車伕而已。難道馬車伕就不能在這賞月麼?」蕭楓對這宋愈實欠好感,瞧他那盛氣凌人的模樣,心中就覺來氣,故而神色間顯得也是甚為傲然。

    聽到這話,宋愈身後那四個師弟不禁笑出聲來,其中一人說道:「一個馬車伕都是這般的無禮,滾,快點歇去吧!別礙著爺們說話。」

    蕭楓用極為輕蔑的目光掃視了他們一遍,並未說話,仍舊曲臂枕頭望著虛空。

    如此一來,宋愈不由勃然火起,怒喝道:「小子,沒聽見大爺的話麼?快滾……」一個馬車伕竟也敢這般的不賣他帳,令他大失顏面,心裡殺機頓時蠢蠢欲發。

    蕭楓瀟灑的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冷笑道:「瞧你這動作,莫不成還敢動粗?要知道,這裡可是我先來,即便有人要滾開,那亦是你們幾個。」他是存心想挑起一場爭鬥,瞧瞧小兄弟張三楓的徒子徒孫是否會濫殺無辜。

    誰知本是暴跳如雷的宋愈,突然面色緩和,笑道:「那呀,小老弟,我等不過是和你開些玩笑罷了。」說完轉過頭道:「師弟們,我們走,別打擾了小老弟的賞月。」

    「你們在賞月麼?」這時小青攙著趙菀,從院外婕娜多姿地步入。月光下的趙菀更顯仙姿,微風輕拂,吹動衣裙,飄飄欲仙的就似月裡嫦娥。而適才的問話,卻是小青發出。

    五個武當真武觀的弟子,此時早就呆頭呆腦,神色怔然的簡直就像五具石像。

    惟有蕭楓自若的道:「是啊小青姑娘,反正閒著沒事,瞧著月亮也覺得蠻逗的。」小青『噗嗤』一聲,嬌笑道:「你這傢伙才逗呢,那有你這樣說月亮的。」趙菀也是頗為莞爾,那瞬時綻開的笑容,仿如幽夜裡暴放的最為絕美的花朵,為這古樸的寺院,不知添了多少顏色。

    蕭楓見了,頓時心中一酸,直覺這笑容和雪兒是那麼的相似,絕美動人。隨即柔和而深情的望著她。趙菀被他火辣辣的目光所盯視,登感羞澀萬分,以往那有人會這般大膽無禮的望著她,不說她的高貴身份,單是她那迫人的絕色就能壓得人不敢直視。

    宋愈此時也神志初醒,瞧見馬車伕竟是如此褻瀆他心中的仙子,怒喝道:「大膽,見著公主,還不跪拜。」

    他叫人拜,可他卻是忘了自己,更加忘了趙菀的身份可不能這麼隨便的說出來。是以小青對他亦是怒目圓瞪,心道:這武林俊彥竟是一個草包。

    其實也不能怪宋愈草包,早先他不依不饒的準備對付蕭楓時,突然間察覺有人接近後院,細辨之下,但覺腳步輕盈而靈動,便知是有女子接近。但在這『鹿門寺』裡除了趙菀和小青又怎有其她女子,是以才會突然硬壓火氣,改而故裝瀟灑從容,讓人覺得他甚有教養,且還心胸廣闊,這亦是他的心計謀算。可是怎料這卑賤的車伕卻是極為無禮的瞧著趙菀,更令他憤怒的就是趙菀看來竟還頗為享受。

    一怒之下,他可甚麼也顧不得了,他要好好的煞煞車伕的威風,他要讓這人露出卑賤的一面。難道車伕,長了張俊臉,就能勾引公主麼?想到這一點,不得不讓他妒火中燒。

    蕭楓很是無視他的怒火,且還悠然的道:「你…好像也沒跪拜?…難道你是甚麼王子,或是自認為能與公主平起平坐?」說完即用很是驚訝的神色瞧著宋愈。心道你小子和我鬥,我先看的你跪下再說。

    「宋愈,賈敏,徐成,肖友,易鐵,見過昌平公主。」宋愈被他看的無法,只得跪拜趙菀,身後另四個師弟見著師兄都已跪下,他們自也不能落後,故而全都一起行了大禮。

    趙菀正容道:「免禮,諸位都是我大宋的義士豪傑,對我趙家實是功比日月,這些繁禮日後就免了吧。」雖說她心裡甚是好笑,可面上卻不能露出。

    如此,對這神秘的車伕,她也是更添好奇,像這樣不畏權勢,不懼生死的車伕可說是鳳羽麟角,天下罕有。

    宋愈本還期待趙菀親自來攙扶自己,可等了片刻,仍無動作,心下失望,站起後,對著蕭楓道:「現在輪到你了。」尋思,我們都拜了,莫不成你還敢不拜。

    蕭楓微笑道:「這位兄台,難道你沒聽見適才公主說我們都是我大宋的義士豪傑,對她趙家實是功比日月,這些繁禮日後就免了麼?如若我拜了,就是不遵公主之命。不遵公主之命,也就是形同謀反,這賞月,吵架,我是喜歡的,可謀反這重罪,我卻是萬萬不敢犯的。」

    「噗嗤」時下的趙菀是再也忍不住的了,在她先前的歲月,何曾見過如此有趣之事,況且她對宋愈實也欠奉好感,眼下見他被蕭楓這般戲弄的猶如猴跳,如何能讓她保持淡然。而小青早就沒有形象的在旁邊哈哈大笑了,指著蕭楓連連的道:「你這傢伙,簡直……太狡猾了……」

    宋愈聽了蕭楓的話後,臉色漲紅的道:「你…你簡直是強詞奪理,你算甚麼義士豪傑,最多不過是個賤如蟻蟲的車伕,倘若你敢不拜,小心我今天當場就宰了你,治你個不敬之罪。」這番狠話一說,他料想這車伕定會惶恐的跪下求饒性命,到時再大大凌辱他一下,瞧他還敢這般嘴刁。

    蕭楓朗聲道:「你瞧我不像義士豪傑,那我來問你義士豪傑又該是何等模樣,難道長得像你這副熊樣就是了?我瞧你也不過是個可憐的應聲蟲而已,別在這丟人現眼了,武當真武觀的威名,都讓你們給丟盡了。」

    他是見著小兄弟張三楓的徒子徒孫竟是這般跋扈張揚,心頭火起,很想教訓他們一番。可要出手,又覺少了些條件,是以用言語來激怒他們,到時名正言順,豈不愉暢。

    宋愈怒吼一聲,出道以來,何曾受到如此侮辱,現在也不管甚麼風度,甚麼胸襟了,只想快快的殺掉這個嘈如鳥雀,賤如蟲蟻的傢伙。吼聲方落,腰間長劍寒光閃現,『錚』的拔了出來,劍若砍斧的就向蕭楓劈去。

    「住手,住手,」一個響亮的聲音傳來,可現在宋愈的長劍早已發出,又加是怒氣勃發,一時間如何讓他收的回來,縱然可以停手,想來這宋愈也是不會的了。眼下的宋愈視蕭楓為他的夙世冤仇,只有一劍劈了他,才能拾回自己的尊嚴,才能在趙菀面前有些顏面。

    而時下的蕭楓卻是神色自若,望著那力若千均的長劍,竟是嘴角含笑,臉帶不屑。可望在趙菀的眼裡,卻全不是那回事,直覺這車伕定是被那劍光給嚇呆了,一點都不曉得要躲避。「啊」的一聲,滿含了激動,擔心,失望,忿慨……諸種神色,捂著小嘴,悚然的瞧著眼前的一切,身子不由的都有些澀抖。

    「砰」,一粒小石子破空射來,與當頭劈下的長劍,激撞在一起,登時盪開長劍;宋愈受不住那力道的撞擊,竟是『騰,騰,騰』的向後急退了三步,收勢不住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宋少俠,你沒事吧?」文天祥疾步上前就想攙起宋愈。原來是文天祥和流雲劍楊士傑相攜邇來,剛進院門就見宋愈用劍砍人,旁邊還站著昌平公主和她的宮女,不管是何人被砍,只有先制止了再說,是以文天祥大喊住手。可那時的宋愈,又怎會單憑句話就饒了蕭楓,流雲劍楊士傑見著情勢危急,揚手就揮出粒小石子,彈開宋愈的長劍。

    須知這流雲劍楊士傑可是青城派碩果僅存的俗家長老,一身功力渾厚深醇,心急下自然勁力較大,就憑宋愈十數年的苦修如何能比,故而很是乾脆的就被激撞出去,並且令他跌坐在地。如此一來,更使他覺得惱羞,揮手推開文天祥,自顧站起,瞧了瞧蕭楓,心知眼下要除去他已是難比登天,狠狠的道:「小子,你等著,今天是你運氣好,下次就沒這麼簡單了,哼……」說完,招呼著四個師弟,揚長而去。

    文天祥手無縛雞,如何承受的住那股推力,止不住的向後退卻,眼看就要跌到,流雲劍楊士傑即忙一手托住,替他穩住了身形,在宋愈身後怒斥道:「甚麼東西,竟連丞相的一番好意,也不懂,我可得到你真武觀去,找那張老道好好的評下理。」他見宋愈在他面前竟敢推攘文天祥,怎不叫他火起。

    宋愈也是識相之人,見著流雲劍楊士傑發火,情知不妙,不敢稍加逗留,匆匆的溜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0:51     標題: 第二四章 碧血丹心(二)

文天祥見楊士傑在宋愈走後,仍是罵罵咧咧,兀自暴跳,他不想就此傷了群豪間的和氣,微笑道:「楊老,不妨事,你看我不是無恙麼,宋少俠也是年輕火急,就不要再怪責於他了。」語聲甫畢,向趙菀行禮道:「公主,你無礙吧?微臣來晚,讓公主受驚嚇了!」

    趙菀望見蕭楓無礙,早已心下鬆弛,忙自柔聲道:「文丞相辛苦了,這麼晚,趙菀還打擾你,真是慚愧。」

    「公主萬金之體,微臣自當愛護,些許小事也談不上勞累,只盼能盡逐胡虜,天祥就余願足矣。」這番話說的忠義凜然,風骨崢嶸之極。

    趙菀不禁熱淚盈眶,心中微酸,泣道:「丞相真是我大宋百年來第一人,你的忠義肝膽,我趙菀代表趙宋官家向你叩謝了。」說完,盈盈的對著文天祥拜了拜。

    文天祥見著趙菀向他拜下,直覺心頭感慨萬分,即便前方是千重萬難,也能履險如夷,想起了自己灑血攘袂,出生入死的歲月,現在都變的是這麼的值得,不禁慷慨悲歌的道:「是氣所磅礡,凜烈萬古存;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公主,天祥願為大宋瀝血披膽,蕩平污垢,還我朗朗乾坤。」

    此時的文天祥,剎那間在蕭楓的眼裡,變得很是高大。恍如是屈原之口在朗吟「哀民生之多艱」,又好似霍去病在狂吼:「匈奴未滅,何以家為!」那靈魂的洗滌,使得蕭楓對修真人不能輕易插手俗間事的定規,感到萬分詫異。他覺得既是自己的民族都被人滅了,就算最後成就了大羅金仙,那又怎樣?

    那民族的忠魂,祖先的豪情,喚醒了蕭楓心中的熱血,他忘記了真兒的纏綿繾綣,忘記了雪兒的似水柔情,只覺的炎黃的血脈在搏動,秦唐的壯志在跳躍,大喝道:「好,好一個赤膽忠心的大宋丞相,好一個還我朗朗乾坤。我蕭楓作為大漢子民,實是愧煞,羞煞。」

    他這一喝不要緊,可把那流雲劍楊士傑可嚇壞了,越看越像,越看越是像那四十餘年前在唐家莊,威震群雄,意氣風發的蕭大將軍。適才進院時由於事多,一時亦沒看清,現在仔細的端量後,不禁驚疑的道:「你,你,你是蕭……」對於自己的猜測,他實也覺得匪夷所思,不可思議,那有一人四十多年來,容貌毫無衰老,且還如此的生龍活虎,故而之後的話語實難讓他說出。

    趙菀,小青,文天祥等三人,見著流雲劍楊士傑那駭異的神色,吞吐的話語,各自面面相覷,對他的這種異動,也是大為不解。順著他的眼光,也一起瞧向了蕭楓。

    蕭楓見著老頭好似認識自己,可是自己對他卻是毫無半絲影像,不禁驚臆的道:「老人家…你…認識我?你是……?」其實他也知道眼前這老頭,就是青城派的長老,可那時唐家莊的群雄委實過多,再加今時今日的流雲劍楊士傑鬢髮衰白,滿面皺紋,又怎能和當日的仗義執言,不畏強勢的豪壯漢子來比。

    流雲劍楊士傑瞧了他半晌,忽然歎息的道:「大概是認錯了,哎,真是老嘍,想不服也不行了,不過可真像啊!倘若你真的是他,那就好了!」這一聲歎息,實是無頭無尾的到了極點。

    眾人不禁又是相顧而視,小青的脾性可不慣這般的如墜迷霧,脆聲道:「楊老前輩,你到底在說甚麼啊?怎麼我們都聽不懂呢?」

    「沒甚麼,沒甚麼,不過是認錯人了」流雲劍楊士傑見著小青問他,急忙回道,他以前對小青刁蠻的脾性是領教過的,在這種時刻,又怎敢惹的她發火,說完後,見她臉色還是有所不豫,是以又接著賠笑道:「實在是這位小兄弟頗像我的一位,多年未見的故人,一時眼花認錯了。倘若我那位故人能出山襄助,想來也不用怕那些蒙古走狗及吐蕃喇嘛了。」

    小青訝然問道:「楊老前輩,你哪位故人很厲害麼?」趙菀和文天祥也俱都望著他,要知道就憑流雲劍楊士傑在當今武林裡的聲望及地位,實已名列五強。天底下能在武學上勝過他的,委實找不出幾位。可是見他對那位故人推崇已極,且詞眼話語裡好似哪人勝他百倍,這心底實是對他口中的哪位故人大為好奇,

    流雲劍楊士傑見著眾人都是用訝疑的目光盯著自己,不禁歎道:「蒙他瞧得起我楊士傑,在唐家莊認我作了朋友,此生實已無憾。」繼而又道:「既是小青姑娘問起,我便跟你們說說,我哪位故人的英勇事跡。」說完,望了望蕭楓,便沉聲的說起了蕭楓的往事。

    昔日蕭楓如何怎樣的便舉手投足間,擊敗了蒙古金帳汗國的國師咯巴;又如何在潼關,怎樣的在金國『錘神』完顏呼邪的致命一擊下,救出蒙古大汗窩闊台的性命;又如何在唐家莊戲耍西南群雄,救得唐家父女;又如何怎樣的在汴梁城下,與金國的太上皇完顏允恭殊死決戰及和真兒,雪兒之間那段刻骨銘心的纏綿柔情。

    旁聽眾人裡除了蕭楓外,早已聽得驚心動魄,趙菀和小青兩人牽著的雙手裡,全是淋漓汗水,沒想到這世間竟還存在過這般至情至性的英雄俠士,雖說他是襄助於蒙古,可那時大宋和蒙古確實份屬盟友,只有一個大敵,那便是金國女真。故而他那些可歌可泣的所作所為著實令人油然生贊,神往不已。

    「那後來呢?」小青聽的意尤未盡的催問道。

    楊士傑微笑著說道:「後來我就不知道了,只是聽說蕭大俠隨著蒙古大軍遠征西方,可是自那一去後就再亦沒有聽到過他的半點訊息。而我所曉得的,有的是我親眼所見,有的則是他的妻子,唐雪告訴我的。」

    蕭楓聽到『唐雪』二字,猶如當頭一個霹靂,雙眼盯著楊士傑顫聲問道:「那…那他的妻子,唐…唐雪呢?」原先他甚想立時表明身份,可瞧著趙菀與小青那幅心嚮神往的表情,轉念尋思:他們都對我蕭楓那麼欽佩萬分,倘若眼下我說我就是,豈不讓人笑話,他們必以為我是慕那虛名,才冒認的。是以他也裝作甚想知道結局的模樣,來詢問雪兒的下落。此時的蕭楓,心神絮亂,抨抨直跳,用著渴想的神色望著楊士傑的嘴唇,只盼他能曉得雪兒的去處。

    趙菀和小青對蕭楓的問話,都覺得甚是訝異,她們只想曉得大俠的下落,可這車伕竟是要打聽大俠夫人的去處;面面驚疑下,又俱都瞧著楊士傑。

    「怎麼說哪?自蕭大俠西征後,他的妻子唐雪便回到了娘家,可沒多久在她老父的葬禮結束後,又忽然失了蹤,她那兩個兄長滿天下的尋找了數月,仍無絲毫行跡,最後也只能放棄了。」流雲劍楊士傑謂然道。

    蕭楓聽到這裡,直覺悲意上湧,酸痛無比,無限的失望感籠罩全身。尋思,怎會連楊士傑也不曉得,難道我真的和雪兒是有緣無份麼?又或是人鬼殊途了不成?想到這,整個人形若喪魂失魄,渾身更是瑟瑟發抖。

    「不過依我看來,」蕭楓聽到楊士傑尚有下文,隨即精神一振,「那唐雪想來是和蕭大俠雙雙隱居在一處俗人難到的仙靈之地,過上了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了。」流雲劍楊士傑在給了蕭楓須臾的希望後,又親手打破了它。

    此時的蕭楓恨不得一把掐住他的咽喉,讓他有話也講不出來,實在是太氣人了。

    眾人瞧著他的異樣神態,心下俱感訝異,可是見他不想說出,到也不便硬是迫他,只能把疑問暗藏心底。

    這時文天祥朗聲道:「好了,好了,蕭大俠的故事也講完了,假如蕭大俠能和他夫人一起出山襄助,固然是好,可眼下卻只能靠我們自己。」繼而向著趙菀道:「公主,我們已經商量過了,明日你坐著這位小兄弟的馬車,由流雲劍楊老前輩及襄樊臥龍山神機派的三個盟兄弟,臥龍三英的羅秉雲、羅秉文、羅秉剛三人陪護為一路;而微臣則帶著期餘眾人,今晚就出發,以求能用最快的速度趕赴廣州城,為張元帥張揚聲威。」

    趙菀聽了,柔聲道:「文丞相辛苦了,我們人也確實太多,倘若盡付一路,只恐目標過大,讓蒙古人察覺那就糟糕,眼下亦只有如此了。」

    文天祥聽了趙菀一番有條有理的分析後,不禁大是欣慰,直覺這趙宋皇室當真是,值得自己來,以命守護。當下微笑著說道:「公主真是蘭心惠質,微臣沒有深思到的地方,經公主這麼一說,業已豁然明白。只是公主一路需得注意自身的安危,我大宋可不能缺少了你啊!」

    再是如何的赤膽忠心,可這仕途上的為官之道,這奉承之學,卻是人人要會些的,蕭楓聽了文天祥的話後,如此的想到。不過他心裡已然下了決心,不管這宋元大戰,誰勝誰負,可趙菀的安危,自己卻得看緊了,誰叫她眉宇間的那股淡愁,和當時在和林,與雪兒離別時,是那麼的相似。

    如此一夜無事,只有蕭楓一人輾轉難眠,心中浮現的俱是雪兒的顏容,不覺中,偶而也會閃現趙菀的愁顏。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1:17     標題: 第二四章 碧血丹心(三)

翌日清晨蕭楓駕起馬車,載著趙菀和小青,前面是流雲劍楊士傑帶隊,身後則跟了襄樊臥龍山神機派的三個盟兄弟,一行七人逕自向廣州而去。一路無事,約莫行了數日就到了廣東境內。

    所過之處,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農田荒廢,百業凋敝,這是一場空前殘暴的野蠻侵略戰爭,處處都顯示著蒙古人屠寨滅村,塗膏遍地的獸行,大宋正面臨著亡國滅種的嚴重威脅。

    每當趙菀在車廂內瞧見這種慘相,就黯然落淚,在車裡低泣不止;另四人自是不曉得,可蕭楓是何等功力,倘若他運足全力,只怕是百里之內的動靜,都逃不過他的耳目。故而他對趙菀的慈心仁腸極有好感。可是這眼前的一切,就算他想幫助,也是有力無處使,只能故作不見,趕著馬兒快點跑。

    其他四人對蕭楓竟用那麼神俊的馬匹來拉車,委實感到不可思議。要知道,這大宋自建朝以來,馬匹就是一種奢侈商品,在市場上的售價極為昂貴。若是想買匹,像現在拉著車的,一模一樣的馬兒,只控非大富大貴之家想都別想。故而他們對蕭楓的來歷,實覺神秘。

    這一日行至處山道,忽然流雲劍楊士傑右手高舉,策馬停下;蕭楓的馬車也只能隨後止步,須臾楊士傑翻身下馬,走到路邊,撥開一塊巨石上的草蔓,瞧了瞧,隨即回過身來,神色嚴肅的縱身上馬,向蕭楓等人喝道:「現在我們改道去泉州。」說完,就策馬前行了。

    眾人被他這番奇異的行為,實是搞的猶如一頭霧水,簡直匪夷所思之極,原先講的好好的,眼下就憑他一句話,就全然推翻。不過敬他是個前輩,想來他亦不會胡來,只得順著心意,改道而行。

    如此又走了幾日,每當要到目的地時,流雲劍楊士傑總是喝令改道而行;而每次聽了他人的疑問,也總是支吾以對,要麼顧左右而言它,要麼就默默無語,只是一路急趕。起初眾人尚且忍耐,可是次數一多,別說是小青了,即便是趙菀亦心下擔憂。

    一日正在道邊休息,流雲劍楊士傑查看了一塊大石,正待他又想發話時,趙菀柔聲的疑問道:「楊老前輩,難道文丞相發生了甚麼事?為何我們老是要改道呀?」

    流雲劍楊士傑望了望她,突然雙目漲紅,謂然歎道:「公主,我也不想瞞你了,大宋完了……,整個天下都已被胡虜佔領,我大宋已無片寸土地;現在惟有張元帥率著二十萬軍民,在崖山海上抗戰。」說到這,只見他老淚縱橫,手拭不止。

    眾人聽到這霹靂般的訊息,陡然呆若木雞,趙菀俏目一閉,頓時昏了過去,臉色蒼白,駭人之極。小青在邊上嚇得大喊道:「公主,公主,你…你醒醒啊…嗚,嗚……」只見她手足無措的不知如何才好,登時也嗚咽了起來。

    幸好蕭楓反應靈敏,急忙上前,抓起趙菀的柔荑,運起靈力緩緩的傳了過去;小青本待喝他無禮,可是楊士傑拉住了她,並且以眼示意她不可妄動。過得片刻,趙菀在靈力的療修下,漸漸的醒了過來,先是發覺玉手被蕭楓按住,不禁羞澀不已,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嫣紅,但想起國家衰敗,母弟漂亡,又是涔涔淚下。

    眾人無法,只得任她哭泣發洩,小青也在旁邊大聲嚎啕,一時間,亡國滅種的哀意使得眾人俱都悲泣不止。

    過得片刻,蕭楓見他們只是悲淒,手中長鞭輕擊了一聲脆響,朗聲道:「諸位,現在不是我們痛哭的時候,只有快馬加鞭的趕到崖山去,與張元帥共赴國難,救出太后和皇上,方是道理。」

    眾人聽了,俱都暗道慚愧,尋思,自己還不如個馬車伕,儘是沉浸悲痛,卻是忘了還有大事未辦。心念及此,眾人拾掇悲意,重煥神采。

    流雲劍楊士傑更是縱聲大笑,向著蕭楓道:「好,好啊,我大宋有了你這等不畏生死,勇往直前的熱血男兒,豈怕那亡國滅種,常言道,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今日我楊士傑豁出一身膽,到崖山去找那胡虜們拼了。」說完,對著眾人大喝道:「走,讓我們去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羅氏三英與趙菀,小青也俱都大聲的回道:「讓我們去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隨著眾人的震天誓言,豪情壯志,一行七人緩緩的消失在了夕陽西下的天之盡頭。

    ※※※

    這日續向南行,走出百餘里後,已是正午,赤日當頭,雖在初春,亦覺炎熱。正行之際,西南方忽地傳來隱隱幾聲兵刃相交和呼叱之聲,眾人互相望了望,均各策馬前行,向聲音來處疾馳。

    奔到近出,一看之下不由大吃所驚,密密麻麻的元庭騎兵足足有上萬人,在騎兵的包圍圈中尚有幾個相互跳蕩激鬥的人形,此起彼伏的拚鬥不止。定睛細看下,卻是那些隨著文天祥去馳援張世傑的武林群雄。

    流雲劍楊士傑大喝一聲,驅著駿馬,揮舞長劍,便跑了進去。本以為元兵定要阻攔,打算著須得一場混戰,方能進入場中。怎料元兵瞧著有人殺來,竟是隊形分開,自然的讓出一條大路。如此蕭楓趕著馬車隨著楊士傑,便一頭衝入了元兵的包圍圈。

    場上黑壓壓的站滿了人,西首人數較少,十之八九身上鮮血淋漓,或坐或臥,有的委頓在地,有的依在他人身上。點蒼劍派的劍主碧海翻浪劍鄭起光,峨嵋道宗長老史瑞安所率的十二青年弟子此時也是虛弱不堪。惟有文天祥一人傲然佇立,恍如狂風勁雨中的不搖松柏,那麼的風骨崢崢,令人油然而生敬意。

    東首的人數則也差之彷彿,只是中間多了個蒲團,上面坐著一僧人,身穿紅色僧袍。在袍袖上繡了三條顏色各異的花邊,不到五十歲的年紀,頂冠芒鞋,臉上神采飛揚,隱隱似有寶光流動,便如是明珠寶玉,自然生輝。瞧得幾眼,便讓人心生欽仰親近之意。

    在那僧人旁還站著十八、九個年青僧人,打扮雖是相同,可面貌大都猙獰可畏,不似中土人士,想來這些人便是大元皇帝忽必烈從吐蕃國請來的喇嘛了。

    這時廣場中心仍有兩人正在拚鬥,一個是中土豪傑,一個是密宗喇嘛,各人凝神均在觀戰。楊士傑最為關心文天祥的安危,疾步上前,首句話就是問他是否有事。文天祥微微搖頭,示意無妨,可瞧著馬車進來,隨即臉色大變,惶惶然的不知該是如何才好。

    此時那中土豪傑手舞長劍,劍光閃爍,和那密宗喇嘛鬥得甚是激烈,拳來劍往的,兩人俱都絲毫不落下風。忽然那中土豪傑大吼一聲,長劍脫手飛出,猶如一道匹練,向密宗喇嘛兜臉刺去。喇嘛側頭閃過,縱身躍上,一對蒲扇般的大手向豪傑印去,怎料那人並不閃避,兀自迎了上去,狠狠的抱住了喇嘛。

    那密宗喇嘛從未遇過這般不要命的打法,不禁心下著慌,大手接連的向著中土豪傑的背上重重的擊去。可那柄原先飛出的長劍,驟然間在空中劃了道弧線,反身刺回。喇嘛心知不對,可被那豪傑死命的抱住,一時也脫不開身,只能眼睜睜的被那柄飛劍穿了個透心涼。

    即便喇嘛業已被長劍插死,可那中土豪傑兀自不放絲毫,漸漸的嘴角溢血,臉色灰白,雙目無神的望著文天祥,喘著氣道:「文丞相,我,我沒…丟…你的臉,這喇嘛可比我先…死…」說完,頭一彎,身子伏下,與那喇嘛一起,重重的跌倒在地上,激起塵土飛揚。

    眾人瞧了,不禁悚然動容,縱然是元庭騎兵都為之唏噓,個個心下暗讚不止。尤其蕭楓,由於稍加猶豫了須臾,倏忽間情勢竟是陡轉直下,害得那大宋壯士枉送性命,心下更是自責愧疚。

    文天祥雙目噙淚,身子顫抖,哽咽著道:「好,好兄弟,生當作人雄,死亦為鬼傑,過會兒,為兄會來陪你的。」這時的他實已對勝利失去了希望,只是惋惜著這些熱血男兒的生命;楊士傑在邊上輕輕的攙扶著,生怕他受不了這打擊,就此暈了過去。

    這時從元兵陣裡,一個身著文官朝服,腮下三屢黑鬚,方頭大耳的中年人跺著方步,緩緩的走了出來,向著文天祥微笑道:「信國公,數年未見,風采不減當年啊!你可否還記得愚兄?」

    文天祥聽著對方有人向他說話,急忙遁聲望去,一看不禁心頭火起,『哼』的一聲,沉聲道:「留夢炎,你還有臉來見我?你這不知廉恥的異族走狗,我大宋竟會有你這般寡義之徒,我文天祥竟也有視你為友的日子,我可真是瞎了眼了!」說完轉過身去,再也不想瞧這賣國求榮的奸賊了。

    這留夢炎是誰?此公不是凡人。想當初,他和文天祥,曾同為大宋的狀元宰相。然而,兩人位同,志不同,就是這個留大宰相,早在臨安保衛戰中,就夥同內奸陳宜中,暗裡策劃降元。為此,他極力干擾文天祥率軍馳衛,而後又棄城、棄職逃跑。待到臨安淪陷,他又拿家鄉衢州作獻禮,搖身變成了元朝的廷臣。

    此次元朝丞相伯顏素聞文天祥的才名,又知留夢炎與文天祥本是好友,故而命他一同隨軍南下,瞧著機會就勸降文天祥,是以這留夢炎一瞧文天祥大勢已去,就迫不及待地出來,推銷他的不倒翁哲學。只盼能三言兩語的說服文天祥,好在他那新主子面前乞得些獎賞。

    這時留夢炎聽了文天祥的話後,仍是不死心的道:「信國公啊,今日大宋已滅,恭帝廢,幼帝崩,天下已盡歸元朝,你一人苦苦支撐,又有何用呢?那草木,誠然還是趙家的草木,那日月,卻已經是忽必烈大汗的日月了。我瞧你不如就降了吧!我會替你在大汗面前說些好話的。」

    不識相的留夢炎兀自搖唇鼓舌,聒噪不已。文天祥不禁怒火中燒,他霍然回身,戟指著留夢炎痛罵道:「你今天來,就是給我指這條出路的嗎?你這個賣國賣祖賣身的奸賊!你,你身為大宋重臣而賣宋,可是賣國?身為衢州百姓而賣衢州,可是賣祖?身為漢人而賣漢節,可是賣身?……」

    這番話罵得是暢快淋漓,周圍眾人,即便是元兵亦是用極其鄙夷的目光望著留夢炎,委實羞於為伍。

    「你、你、你……,老夫本是一番好意,你不聽也罷,憑什麼要血口噴人?」留夢炎饒是厚臉昧心,也擱不住文天祥這一番揭底剝皮,瞧著眾人的眼光,當下臉上紅白亂竄,低頭鼠竄而去。

    大宋一方的眾人瞧了不由哈哈大笑,就如打了一場大勝仗般的興高采烈。

    蕭楓心下尋思道:原來語言亦能攻擊敵人啊!!!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1:32     標題: 第二四章 碧血丹心(四)

就在眾人仍是興奮萬分,喜笑顏開時,那盤坐在蒲團上的老年僧人,『呼』地站了起來,瞬時一股鋪天蓋地的龐大力量,直壓得眾人說不出話來,只覺口舌干舐,心臟急跳,好似被一座無形的大山壓住了一般。眾人臉上,涔涔的冒出了冷汗,那馬車也是『吱咯,吱咯』的發出了不堪抵壓的異響。

    文天祥更是不堪,雖說他一身傲骨,可是他卻沒有半分武力,在這威如山壓的力量面前,已然面如白紙,鼻腔出血,雙腿不斷的抖動著;但他不愧是大宋,光耀後世的忠義賢臣,儘管如此,他仍是咬緊牙關,死命的挺直了身軀。緊握雙拳,指甲深深的刺入手心,沁出了鮮紅奪目的血絲。猶是悲壯萬分。

    趙菀望著這些浴血濕衣的武林群雄,明知無力反抗,仍在那奮力的抵擋,美麗的眸子裡,禁不住流下了激慟的淚滴;眼前的一切,彷彿是靜止的時空;又好似凌煙閣裡的歷史畫卷,顯得哀情漫溢,淒愴感人。不由得轉首回望,凝視著此刻意態悠閒,站在一旁的蕭楓。心懷歉疚,直覺是自己害得他被牽入了這必死的局面。

    流雲劍楊士傑緩緩的看了下周圍眾人,尋思:眼下點蒼劍派的劍主碧海翻浪劍鄭起光,峨嵋道宗長老史瑞安,鹿門寺的方丈覺空大師,俱都無力再戰,惟有自己尚有一拼之力,看來只有盡諸天命了。思至此,怒吼一聲,長劍舞動,化作一片祥雲,繚繚繞繞的就向那番僧,刺了過去。

    就在他撲去的同時,眾人陡感壓力大松,不禁各自長舒一氣。

    但見那番僧,此時臉上始終慈和微笑,顯得深有會心,輕輕的伸出右手食指,輕柔無比的微微彈出,就像是要彈去鮮花上的露水珠,卻又生怕震落了花瓣。那徐徐的一指,悠悠的刺向了那朵星雲,恍如噩海裡的定海神針,瞬時那狂濤駭浪,化為平面水鏡;那繚繚繞繞的祥雲,登時絮絮散開;手指尚且不罷休的直直的扎向了楊士傑的面門。

    不堪一擊,竟是不堪一擊?眾人與流雲劍楊士傑,此時的腦海裡,一同浮現出了這一令人難以相信的疑問。每個人都覺得『抨抨抨』的心兒亂跳,恍如夢境。

    流雲劍楊士傑剎那間但覺萬念俱灰,從未想過自己一生數十年的苦修,卻是擋不住別人的輕輕一指,眼下就算想閃開,亦是無能為力,彷彿被禁錮住了一般,不覺中閉上了雙眼,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番僧那必有所得的一指在行進中,忽然發覺前方有一股龐大的力量,抵禦住了自己的『蓮花指』。即便是運盡全力,也不可得,不由臉色微變,當機立斷的收了指勢。望著眼前連他亦不知,是何時到的場中的一個年輕人。

    楊士傑本是閉目待死,可等了許久,兀自沒事,不由睜開雙眼,卻是瞧見那神秘的馬車伕。此時竟然與那番僧面對而立,且從他身上散發出了自己熟悉的威壓氣息,一時笑逐顏開,大笑道:「蕭大俠,當真是你麼?我不是在做夢吧?哈哈,這下,我大宋有救了!!!」

    武林群雄拭了拭自己的眼睛,兀自不信眼前的驟變;趙菀緊握著小青的纖手,望著狀若天神的蕭楓,止不住的喜極而泣。

    番僧沉沉的道:「施主何人?老衲八思巴,密宗薩迦派的宗主。」他曉得要問人家來歷,首先亦得告訴別人自己的身份,由於他時下已視蕭楓為他平身最大的對手,是以一點都不敢馬虎。

    蕭楓淡淡的道:「我以前也有個密宗的朋友,他叫咯巴,你認識麼?」他怕眼前這番僧和咯巴有所淵源,倘若打傷了他,豈不大水沖倒龍王廟。

    八思巴聽到蕭楓的問話後,更是駭異,要知這咯巴可是密宗格魯派的宗主,當時在世時,威震全藏,是密宗內神一般的人物,三十年前,圓寂在黃教聖地布達拉宮,又據說已然肉身成佛。眼下這年輕人卻說認識他,那麼他的歲數……

    心念及此,更添小心,不敢再稱老衲了,即忙恭敬的回答道:「咯巴大師乃是我密宗的大賢,小僧三十年前,得幸大師指點過一二,故而大師可算的上小僧的半個師傅。」這番話說的卻也是真,當年咯巴在蕭楓下落不明後,便回到了吐蕃,在一次密宗論佛大會上,見到八思巴,覺得這個年青僧人,未來必定不凡,便傳了些格魯派的訣要給他,望他能合兩家之長,重顯密宗的昔日輝煌。

    而這八思巴果然也未辜負咯巴的期望,在神功大乘後,即受聘於元朝皇帝忽必烈,封為當時疆域最大帝國的「護國法師」,並受封為「帝師」賜玉印「命統天下釋教」,即管理整個帝國的佛教事務,並協助朝廷管理吐蕃,統領吐蕃十三萬戶。

    八思巴遵忽必烈所囑,在吐蕃清查戶口,制定法律,在薩迦正式建立起與元朝其它行省相同結構的地方政權,八思巴成為了隸屬於元朝中央政府的吐蕃地方行政首領,薩迦派的勢力自此也達到了鼎盛時期。與此同時,密宗也相應的達到頂峰。

    蕭楓「哦」的一聲,隨即又說道:「在下蕭楓,大漢子民,為保這大宋武林的元氣,不得不向大師討教。」

    八思巴聽到這裡,內心如洶湧波濤,這蕭楓是何人,他早已久聞大名。他是蒙古人心中的神,他是當今大汗忽必烈心中永遠不可摧毀的神;雖說他是漢人,可他在上一代蒙古人心中的地位,卻是尊崇已極,無人可比。想到這,微笑著道:「原來是蕭先生親臨,小僧不勝榮幸,既是如此,小僧想讓先生指點一二,可倘若與先生動手的話,卻又殊為不雅,是以,小僧想領教一下先生的精神力量。先生以為可否?」

    他曉得中土修真者數十年如一日的俱是勤修丹元,煉筋鍛骨,揮手間吞雲,擺手間吐霧,若是與他們比試道術,或是武學的話,自己鐵定要輸,且不定輸得還很難看。可他們在精神力量上的修持,卻是不能和吐蕃密宗的藏密精神大法來比,想自己浸淫精神大法,已然四十餘年,不管怎樣都是不會輸的,故而他才道出這項提議。打算著以己強來對彼弱。

    蕭楓雖說不知他的用意,可內心到也不懼,畢竟修煉那天使神訣『十二天羅翼』及密宗秘傳護法神功『毗盧遮那印』必然是要靈力與神識同修方可,不然兩相不能水乳交融,肉身早已爆毀的不留片渣了。況且自己的修真層次說不定也到了『渡劫』期,再加接受了羅馬教廷裁判長約翰彌死遺留的神識,此時他又怎會懼怕小小的精神大戰。

    「你遠到就是客,做主人的一定會盡量滿足客人的需求。你儘管使來便是。」蕭楓悠然的說道。口中雖道他是客,可臉上卻顯露出甚想逐客的意味。

    這時大宋方面的群雄,早已驚駭的目瞪口呆,望著眼前這個原是卑賤的車伕,現在意氣風發,神威凜凜的力挽狂瀾,獨抗番僧,不自禁的又是猛揉雙眼,尤是不信所發生的一切。趙菀和小青更甚,此時兩人趴在了馬車的轅欄上,張大了動人的小嘴,目不轉睛的望著蕭楓,生怕遺漏了他的絲毫舉動。

    八思巴重新盤腿,腳心朝上的坐在蒲團之上。神色端嚴,閉起雙目,雙手十字交成捧物狀擱於上腹下方。口裡尚還不斷的吟誦經文,眉頭緊鎖,漸漸的上身,開始前後左右以詭異的角度扭動著,漸趨急劇,並從鼻孔里長長的噴出了幾股白色的粗氣。片刻後,猛地作身向上騰起,距地有三丈多高,始終呈雙腿盤坐狀,雙手自然下垂置於大腿上,沒有任何依靠四肢作用的跡象。隨著他的懸浮半空,一股形容不出的龐大精神力量,像水銀瀉地般的朝著蕭楓,滾滾湧去。

    蕭楓面含微笑,也不見他有何動作,忽然身上衣衫『噗、噗』的震碎飛散,露出了渾身金光閃耀,華麗精緻的全身甲冑,那是一種莫名的力量編織而成。盔帽上佈滿了鮮紅的雲擎,肩胛上綴滿了銳利的倒鉤,整副甲冑上更是鐫刻了美妙而奧異的花紋,妥善且貼身地覆蓋在軀體上。其形制之高雅、工藝之精美,令人心醉神迷,恍然不知置身何處。

    趙菀望著莊重濃烈、高雅飄逸的蕭楓,眼中異彩漣漣。心道:找到了,我終於找到了,他,就是我大宋的守護神,就是我趙菀夢迴縈繞了千百遍的愛人,現在的他是那麼的威武,那麼的豪情。縱然他有了夫人又如何,他到現在還沒找到她呢!即便他大了我很多歲又怎樣,眼前的他是那麼的神俊非凡!心念及此,絕美的嫩臉上變得粉紅艷嫣,心裡的羞澀告訴她要把臻首垂下,可她的眸光卻捨不得離開那飄逸的風采。

    此時甲冑胸前上的護心鏡,陡然瑩光流離,上面印雋的太極圖案,緩緩轉動,散發出了神異的光芒。

    『呼』的一聲,一對巨大的金色雙翼,驚心動魄的伸展開來,甲冑表面上所繚繞的聖和光芒,瞬間百倍增強,燦發出來的光與焰,彷彿一頭振翅而飛的金翼大鵬,拍起的風力,形成了奇詭的颶風,層層浪浪的硬是把上萬的元庭騎兵,向外推了數丈。

    八思巴驚歎道:「這,這,這是甚麼法象?」

    精神思想的領域是那樣的無邊無際,剎那間就可超越億萬里外,感應到不同的時空、不同層次的奇異事物。

    此時的八思巴覺得自己是個佛,一個無所不能,神通廣大的佛,在無窮的精神星空裡到處遨遊。他可以平地起山,讓它直破天穹;亦可以裂地為湖,令它混無際涯。唯吾獨尊的感覺,促使他打破時空的桎梏,轉瞬間來到了另一片層次空間。

    在這裡他遇到了另一個神,一個全身包著甲冑,身後揮舞巨大雙翼的神。他毫不猶豫的便衝了上去,他要毀滅這個神,他要擊潰這個空間。因為神佛就如同自然的獸王一般,容不得有人可以挑戰自己的威嚴。穿破虛空的激烈摩擦,引起了空間的熾燒。在他將要擊中那個神的一剎那,忽然,神微微的笑了,他的笑促發了空間的坍塌。

    摩擦與坍塌,交織而形成了一片,烈焰熾燒的虛空,那高度的熱能將八思巴融化成了無數的微點,分解為另一股存在的能量,和整個虛空的每一點都緊緊結合起來。以前那廣闊無邊的思想,那神通萬般的力量,現在只能收縮在限於某一點內運動,從無限轉變為有限,從萬能轉變為無能。此中的痛苦,使得他想厲聲嚎叫,可是卻力所不及。

    突然,整個虛空爆炸開來,以光的速度向各方面噴發,八思巴也隨之爆炸出去,變成了千千萬萬股力量中的一股,化為其中的一個小火球,向外衝射。也不知經歷了多久,渾渾沌沌裡,又是一聲巨響,小火球再次爆炸,彈出無數大大小小的圓球,在虛空內環繞著最大的火球行走。而這個火球就是那個神。

    漸漸的原先解體的小火球慢慢糅合在一起,八思巴覺得自己變成了最小的一點,可有時又感到自己是最大的一點。不管點大還是點小,每一點都是一個極,一個獨立的宇宙。就在那時,八思巴感到了神,神也感到了他,神兀自在微笑,好似在笑八思巴的不自量力。

《 本帖最後由 翔風鷲 於 2010-3-2 04:54 編輯 》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1:47     標題: 第二四章 碧血丹心(五)

八思巴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他咆哮,他怒吼,可是他的力量,在神的眼內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簡直不堪一擊。神輕輕的揮動了一下身後的雙翼,額前忽然射出一道金光,穿透八思巴的身軀。恐怖的望著眼前的一切,八思巴屈服了。他緩緩的退出了這片神之領域,回到了自己的佛域。

    在旁觀眾人的眼裡,只是看見八思巴先是滿臉的傲色,無所不能的自得;繼而又是化為無限的恐怖、駭怕;接著又是茫然、無助、憤怒等等表情;最後的八思巴完全拋棄了密宗高僧的形象,那是哀求,乞討的神色。額上涔涔而下的汗水,不用去看蕭楓仍然自若的儀態,兀自和煦的微笑,就知道八思巴敗了,而且敗得一塌糊塗,沒臉之極。

    這種玄之又玄的精神決戰,他人別說是見過,就連聽,都怕是從未聽過。是以就算他們已經知道了戰果,可還是沒人敢發出半點聲響,生怕打擾了他們,特別是自己一方的出戰人。他們情願等一會再歡呼,等一會再慶祝,只因他們輸得次數太多,太多了,多的幾乎已經麻木,早已視失敗為常事,視防禦為天經地義。

    這是一個民族的悲哀,同時也宣告了一個曾是強盛民族的沒落,她走向了衰敗。幾百年的國與國的征戰,勝利就像是湖中的漣漪,片刻即煙消雲散,他們確實需要勝利來刺激他們,需要勝利來激盪他們原先澎湃的血脈,祖先的輝煌需要他們重新塑造,祖先的勇武需要他們重新發揚。

    八思巴任淚滴被風吹乾,流下了失敗的印記,他默默無語的望著眼前這個神一般的人,那是他永不可及的高峰,那是他一生裡決不忘懷的人物。他曉得即便是命令那上萬鐵騎衝鋒,只恐也是徒勞無得。說不定己方的損失還要更為巨大,他是一個當機立斷的人,不然他決不可能攀上密宗四大宗,薩迦派的宗主之位。

    他緩緩的轉過身去,僧袍輕擺,飄然而去,倏忽間即沒了身影。上萬鐵騎互相望了望,掉轉馬頭,狠拍了一記馬臀,隨即也像烏雲一般,狂奔馳去。他們知道,連『帝師』都敗了,他們又能憑甚麼來勝利,是以很識相的退兵了。這是元朝自攻掠大宋以來,首次在以強擊弱的情形下,無奈退兵。

    「好,好啊!!萬歲,萬歲,我們贏了,我們勝利了……」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激情高昂的喜悅聲,交織成了絕處逢生的興奮,匯成了一曲悲昂的民族之樂。

    文天祥激動的流下了二十年從未流下過的淚水;武林群雄們也好像身子痊癒般的在那狂扭亂擺;就連素為莊重的鹿門寺方丈覺空大師,也是喜淚直滴,用寬大的僧袖,搓拭不已。峨嵋,點蒼,華山,武當,都沒了門派的界限,互相的摟抱著,恭喜著。

    趙菀輕輕的走到蕭楓身前,用那美麗的兩汪清潭,直直的,滿含深情柔意的盯著他。忽然軟軟的倒入了蕭楓的懷抱,這等樣的飽受驚嚇,又突然的變得這般愉暢,這叫一個弱女子又如何能承受得住。此時的趙菀只想找個寬大的、厚實的、並且是溫暖的肩膀,靠上那麼一靠。國破家亡的現實,母弟漂流的淒慘,早已像蟲蟻般的在啃咬著她的孱弱嬌軀,偎依在蕭楓的懷裡,她覺得是那麼的滿足,那麼的有所倚賴。

    頓時的溫香軟玉滿懷抱,令蕭楓變的手足無措,惶惶的在趙菀的玉背上,輸入靈氣。怕這長得神似雪兒的公主有甚不測。宋愈嫉妒的眼神望著相偎相依的他們,臉上的狠毒,卻沒讓人瞧出來。

    ※※※

    勝利的狂歡,很快就結束了,大家面對著何去何從的人生選擇。是繼續甘冒風險,遠赴崖山,作那宋元之間的最後一博;還是就此打道回府,做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守家男人。經過各人的深思,基本上是全體出征崖山,只有幾個非須數月療養,不能痊癒的豪傑,被文天祥強硬的遣令回家。

    蕭楓自與八思巴全力以赴的一場精神大戰後,方才曉得自己的功境竟是到了一個修真秘訣裡也從未提及過的層次;更奇怪的就是,自己隱隱然的覺得神識與靈力,似沒有剛從阿爾卑斯山回來時,那麼水乳交融,不分彼此。可是他亦沒多想,只因他生性灑脫,對力量方面,實是從未有過多大的追求。隨著眾人途中的敘話,早已忘得一乾二淨了。

    一行數十餘人,輕車簡從的急趕疾馳,直赴崖山。

    途中宋愈幾次三番的對著蕭楓出言不遜,倘若不是眾人勸解,或許宋愈早就被蕭楓給趕回武當山了。儘管如此,可是嫉妒的慾火,已然把宋愈燃燒的毫無理智,總以為蕭楓是個騙子。

    一日至夕陽西墜,由於烏雲密佈,瞧來半夜定有一場暴風雨。眾人無奈,尋了處寺廟,將就歇息。

    小青替蕭楓安排了間廂房,這麼一來,宋愈更是妒火中燒,走至小青身邊道:「小青姑娘,為何一個馬車伕能單人住間廂房,而我們這些出生入死的武林豪傑只能擁擠在一處呢?」

    小青被他問得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由於上次蕭楓的大發神威,這幾日來群雄對他是頂禮膜拜,他住間廂房,有誰敢說個不字。是故自然而然的每次歇息,小青都會特加的照顧蕭楓。可眼下被宋愈這麼一說,實讓她難以啟齒,難道說由於蕭楓武功最好,所以才這樣。

    群豪聽得宋愈這般問法,都覺此人甚是無禮,明顯就是在找茬,這幾日對他的跋扈作風,眾人早已恨在心裡,只盼著能有人出面好好的教訓他一下,出出眾人的惡氣。蕭楓聽到宋愈的話後,只是淡然一笑,心道:看你能玩出甚麼花樣。

    楊士傑在旁見小青處在尷尬境地,急忙上前沉聲道:「宋少俠,蕭先生對我們的天大恩德,我們都是瞧見的,別說他是住間廂房,就是要老夫在外替先生守夜,都是老夫心甘情願的。難到你還有甚麼疑問?」他對這張揚的小子,委實沒有好感,甚至是厭惡的很。

    宋愈大大咧咧的回道:「這馬車伕和番僧動手,有誰看見了?只是互相望了望而已,誰知道是不是事先說好的。」他這話大有蕭楓是竄通了喇嘛僧來臥底的意思。

    群豪一聽,不禁齊齊嘩然,趙菀和小青是俏眼怒瞪,即便他的四個師弟也為他這番話而感到慚愧,楊士傑更是吹鬍子瞪眼,暴跳如雷,恨不得上前揍那小子一頓。

    蕭楓微笑道:「宋少俠,似乎懷疑我的實力,認為番僧不是我打跑的。」說完,頓了頓又道:「既是如此,不如我們兩人現在切磋一下怎樣?」他的耐性已然被宋愈磨光,打定注意要給他些顏色看了。

    宋愈一聽,立時躍躍欲試,尋思:就憑你這衰樣,要不是眾人攔著,本少俠早就想教訓你了。現在既是你自投羅網,哼,哼哼,那我也不客氣了。思至此,即大聲道:「好,好的很,你可得小心了,別讓我把你的假面具給撕破了。」說完,就擺起了架勢。

    群豪見他們要比武,連忙興奮的讓出場地,蕭楓朝著趙菀望望,笑了笑,示意沒事,要她寬心就可。也不知為何,在蕭楓心裡,總覺得自己要遷就些趙菀,也總把她視作為雪兒。

    蕭楓極為瀟灑的佇立在中央,向著頗為緊張的宋愈笑道:「來吧,讓我看看你們武當真武觀的祖師爺,這些年來有沒甚麼心得。」

    宋愈聽他話語裡頗為譏笑祖師張真人,心下勃然火起,也不說話,怒吼一聲,長劍出鞘,就撲了上去,光影瀰漫,劍氣縱橫,到也有些手段,有些氣勢。

    群豪在旁不住點頭,心道這武當雖說是新興門派,可派中武學卻亦強絕一時。

    長劍極為順利的刺到了距蕭楓胸前還有五六寸的地方,此時的宋愈臉上已然露出了勝利的笑容。趙菀和小青兩人卻是尖叫出聲:「小心,小心……」除了楊士傑外,這時的眾人俱都擔心不已,生怕蕭楓大意下,反被宋愈傷著,豈不冤枉。

    蕭楓仍舊面含微笑,金色的護體罡氣自然而發,長劍刺來的速度在他眼裡比蝸牛快不了多少,雙手緩緩舞動,凝聚成一個碩大的太極。刺來的長劍就如掉入一個泥潭漩渦,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宋愈雖說緊握著長劍,可是自己的行動卻完全的不能自主,只能隨著蕭楓的舞動而擺動。

    但覺的羞憤無比,宋愈怒吼著就想收回長劍,可是長劍不但沒有收回,相反自己也順著長劍的落處,掉在了哪個漩渦裡。隨著漩渦,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在原地兜著圓圈。轉啊轉,兜啊兜,也不知就這樣繞了多少圈,宋愈原先紅潤的臉色變地蒼白無比,口中『呵,呵』的喘著粗氣。

    在他眼裡,此時的蕭楓就等如是個玩弄人偶的魔鬼,那個人偶就是自己。想到這,灰白的臉上,浮現出了恐怖,駭怕……

    蕭楓這時也覺得教訓的差不多了,於是見好就收,漩渦裡的長劍陡然碎裂,化成片片鐵屑,在碩大的太極圈裡,悠然自得的順勢飄飛,忽然蕭楓兩手往裡一翻,那劍屑頓時灑向旁邊的一面牆上,就聽見「噔噔噔」的數響,牆上現出了四個蒼龍飛舞,光芒閃閃的大字「碧血丹心」。

    眾人見到這齊聲叫好,大呼過癮。趙菀見到那四個飄逸遒勁的大字,心想:原道他本是武功高強,誰料他字也寫的那麼好看,可真是個文武雙全的好郎君,這下,本公主更是不會放過你了。想到這,絕美的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武當派的四個弟子,急急的走上前去,扶起了爛泥般的宋愈,剛想走時。忽然蕭楓走過去,一把抓起了宋愈,右手靈氣緩緩的輸入了他的經脈。四個弟子本以為蕭楓還不罷休,待見到蕭楓似是為宋愈在療傷,不禁個個面紅過耳,為自己師兄的行為感到恥羞,對蕭楓的大義由衷欽佩。群豪也是暗翹拇指,尤其是趙菀更是異彩漣漣,眸子裡都已泛現「心形」。

    可是治療好的宋愈卻並未領情,揮開師弟們的手臂,狠狠的看了眼蕭楓,大步的走出了寺廟。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2:00     標題: 第二五章 怒龍蟠空(一)

武當派的四個弟子不由面面相覷,心下更是慚愧,其中一弟子對著蕭楓誠懇的道:「蕭先生,在下武當三代弟子徐成,為敝師兄的所為,鄭重的向先生道歉。」

    蕭楓爽朗的笑道:「不用了,不用了,若是以輩分來說的話,適才我可算是以大欺小。再說憑我和你們祖師的交情,這許小事,我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他見武當弟子也不是,個個都那般的跋扈,心裡到也為小兄弟張三楓感到高興。

    徐成聽他這麼一說,不由好奇的問道:「難道先生還與敝派祖師有所交情?」他心裡甚是懷疑,只因張三豐行俠江湖二十年後就即歸隱武當,近二十年來,一直在武當山閉關修煉,從未下山過半步。瞧蕭楓的模樣,也最多二十五、六的上下,又怎會與祖師有交情。

    蕭楓見他不信,便笑道:「你可知我適才用的甚麼武學麼?」

    徐成先是茫然的搖搖頭,心道:你用甚麼武學,我怎知道,難道這算是考考我麼?沉思間,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想到祖師張真人每日在武當峰頂那拔離塵俗,俯視蒼生的風姿,與適才的蕭先生是那般的相像,不禁遲疑的道:「先生剛才使得莫非是『太極拳』?」

    「哈哈,不錯,正是『太極拳』,你可回去與你家祖師說,就說我蕭楓問他好,倘若他有空的話,就叫他來崖山找我吧!咱哥倆也好久沒聚過了。」說完,蕭楓又是縱聲長笑,那爽朗的笑聲,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每個人都為大宋有這麼一個豪氣凌雲,功力超絕的高手而興奮,為自己能有這麼一個盟友而高興。

    其中最高興的莫數是武當四個弟子了,沒想到,搞了半天,這蕭先生原來與祖師是兄弟。徐成欣喜的道:「蕭先生,那你和敝派祖師,到底哪個是兄,哪個是弟啊?」他到現在還是沒搞懂怎麼蕭先生突然會和祖師變成了兄弟。

    這時楊士傑湊上來笑道:「徐兄弟,你別看蕭先生的容貌不過是弱冠,可他絕對是你祖師的兄長,這一點,我可以保證的。」說完,又望了望眾人唏噓道:「蕭先生的神異,我們這輩子都是搞不明白了。四十年前,老夫初遇先生時,他就是這般的風采飄逸,四十年後的先生,竟然比當年還要丰神俊朗,你們說,老夫要不要嫉妒他?」

    眾人聽了他這話,又是轟然大笑,此時的徐成已然相信到了骨子裡。四個武當弟子均都是用敬仰的目光望著蕭楓,他可是祖師的兄長啊!早就聽師長們說過,祖師的武學根基是他的兄長為他鑄奠,他的兄長不禁能呼風喚雨,且能騰雲駕霧,猶如仙人一般。現在有此福緣,假如自己還不知把握,那定然是會遺憾終身的。

    想到這,四個弟子諂媚的臉上射出了貪婪的的目光,打定注意是要賴上這個師祖伯了。

    ※※※

    次日天剛拂曉,眾人即已拾掇好行裝,趁著雨歇微明,逕自趕往崖山。

    一路無事,蕭楓仍舊駕著馬車,群雄裡有不好意思的搶上想替蕭楓,可那拉車的馬兒除了蕭楓外,他人是一律不買帳的。一路行來,趙菀屢次明啟暗示自己的愛慕情愫,可蕭楓故作不懂的,茫茫然然。使得趙菀一路上不知暗罵了多少次的呆子。

    看得旁人都是惋惜不已,只歎這驚世艷福為何不落入自家頭上。不過經此一來,群豪對蕭楓的人品秉性卻是更為欽仰。

    一行人迤儷南下,不一日,即到了崖山。

    崖山又名崖門,東西兩山之間一道大江正滾滾向南!江水其實很寬,可能有上千米,但與兩岸的青山和它所連接的伶仃洋和銀洲湖比起來,卻又只能算得上是一衣帶水,兩山夾江,這就是崖門!崖門之間的海水,猶似一汪大湖,故而又名銀洲湖。湖形呈狹長形,狀如蛟龍。湖面碧波蕩漾,洇波浩淼,萬頃一碧;窄處兩面巨石,倒影如黑。周圍山環水繞,因為多數時候湖面風平浪靜,山影渾沉,是故具有中國山水畫般恬靜的柔情。

    一眼望去,無數的蒙皮戰艦密密麻麻的塞滿了整個水道,望著雄壯的大宋水師,蕭楓等人直覺心弛神搖,火紅的夕陽正在落下,將整條大江映得通紅。這悲壯的一幕,震撼了所有人的心靈,眾人禁不住的黯然落淚。

    從臨安南宋朝廷出降以來,張世傑等挾二王出逃到此時已經整整三年了。復國非但沒有半點希望,反而形勢越來越糟。輾轉數千里,陸秀夫和張世傑他們沒有一點猶移,一絲動搖,帶著幼主和一線生機,幾乎是夜夜席不暇暖,任風浪打濕最後的征程。在這風雨飄搖,生死存亡之際,大宋也只惟有現在這一小塊僅有的疆土了。

    蕭楓對於即將會面的張、陸二人,心中早已敬慕萬分。不過他眼下對,『只要朝廷有忠臣,國家就能興萬年』的這一想法,卻是嗤之以鼻。前後對照下金宋兩國的同般命運,拿著女真的完顏呼邪及哈達,與今時今日的張、陸、文等三人來比,哪個不是響噹噹的忠誠賢士,可是結果俱是相同的淒涼,悲壯。

    一路行去,不久即到了大宋的崖山軍營。

    張世傑和陸秀夫聽聞昌平公主及文天祥到了崖山,早就率著其餘的文臣武將,遠遠的在道邊出迎。

    蕭楓望著長得與文天祥一般的臉皮白淨,溫文儒雅的陸秀夫,及身材矮壯,目光如鷹的張世傑。再聽得他們各自的寒暄,蕭楓不禁心下歎息:這些大宋的剩餘官員裡面,堅挺行朝,誓不降敵的卻是以文臣具多,武將寥寥;常言道,文不貪財,武不怕死。可這大宋的武將裡,怕死之人只恐是歷朝歷代以來最多的了。

    眾人會面之間,話語並不太多,只是略行寒暄,便相攜著去那臨時行宮,叩見太后及少帝。

    既是弱勢,又處於輾轉顛沛的逃難中,此時的大宋皇室哪裡還有在都城臨安那般「煙柳畫橋,風簾翠幕」的旖旎勝景,又哪裡還顧得上日享金宴,夜賞歌舞的擺譜?好歹張世傑和陸秀夫還算照顧,落腳崖山後,建臨時『行宮』三十餘間,『軍屋』三千餘,開設「草市」,以利交易。其實所謂「行宮」也好,「軍屋」也罷,都是匆匆建成,充其量也都是簡易房而已。

    蕭楓隨著眾人到了一座『行宮』中最大的房屋前,此時太后與少帝俱都在屋前等候,實是房屋太小,來了這麼多的武林群雄,又如何能擠得下。太后年齡到也不大,廣袖齊胸而立貫通了莊嚴,衣領交合疊皺繫住了高雅,顯得丰韻猶存,攜著粉裝玉琢的六歲少帝。一眾人等瞧見太后與少帝,齊齊跪伏於地,高呼『吾皇萬歲,萬萬歲。』太后此時也顧不得,談甚麼宮廷禮節了,一日數驚之中,雖說名為君,可稚子寡母亦心存彷徨,只能依靠陸、張二人及眾軍民,在這種情況下,太后瞧見昌平公主趙菀,早已哀痛萬分,急急上前,攙起女兒,戚聲道:「兒啊,母后好想你!!!」

    趙菀也淒聲道:「母后,母后,兒也很想你!!!」說完,就撲入了母親的懷抱。

    母女兩人旁若無人的抱頭痛哭,哭泣山河的破碎,哭泣親人的凋零,旁觀眾人見了這淒愴摧肝的場面,也是垂泣不止,朝官們紛紛以朝衣拭淚;淒然泣下的群雄,卻是用大手在臉上狠命的抹來抹去。

    女兒看著母親是否蒼老,母親看著女兒是否清減,就這樣兩對淚汪汪的眸子佈滿了苦楚,哀痛……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2:14     標題: 第二五章 怒龍蟠空(二)

待到眾人寒暄過後,便歇了下來。

    而如何行軍打仗,蕭楓卻並不太懂,就算想發言,也是些昔日隨同蒙古大軍出征時,所學得的騎兵作戰的方法;在今時今日卻是派不了半點用處。是故,這些時日,每當有人向他問這問那,他亦只是保持沉默,時間一長,別人曉得他不肯發話,也就不再去問了。

    這許日子,到是他自西方歸來後,過的一段頗為舒心暢意的歲月。

    每日裡趙菀一得空便來纏他,形影不離,要麼教他學琴,要麼教他學蕭。蕭楓雖說心裡明白趙菀對他實是情有獨鍾,可是他卻不敢接受。思起平生裡的兩個愛人,一個為己而死,塚木已拱;一個茫茫天涯,生死不明;如何又有心思來再次談情說愛。故而每次趙菀尋著借口來教他彈琴吹簫,他亦是盡量能避則避,生怕自己陷入那綿綿的溫柔裡。

    可是,每當他望見趙菀神似雪兒那泫然欲泣的絕美時,自己又會禁不住的心軟無比,有求必應。再加蕭楓,本身性子淡泊,灑脫無羈,迫於無奈下,也只得隨之任之。不過他天資實為聰穎,那琴簫技藝,讓他學來,單是數日光景,使人聆聽下,已有洋洋然青天一碧、萬里無雲的空闊氣象。如此一來藉著本身的豁達胸襟,鬱積已久的哀思到是排抒不少。兩人之間的情意也是與日俱增。

    雖然如此,可是他對雪兒的思念兀自未減半分。只是把所有的情思掛牽,俱都寄托在了琴簫之上。

    六歲的小皇帝,也是喜歡纏著姐姐昌平公主,但他更喜歡纏著自己眼中未來的姐夫。只因他聽人說道,蕭楓一路上如何的英勇無敵,又是如何的神威蓋世。小皇帝雖為一國之主,可他畢竟仍還年幼,對心目裡的英雄形象,尚有崇拜。故而他對蕭楓是打從心裡的依賴無比。太后瞧在眼裡,委實老懷大慰,心感寬欣。

    於是,趙菀和蕭楓兩人就在這種既微又妙的氛圍裡,不覺的又過了數天。

    小皇帝身邊有個太監宮奴,清清秀秀,擅長逢迎,這些時日來,到也甚得蕭楓之心意;有次蕭楓無心中探察他經脈時,卻發覺小太監竟是和自己一般的是八脈俱通。蕭楓在興奮下,傳了他些《太陰悟真篇》裡的武學口訣。如此一來,趙菀不依了,非要纏著蕭楓也要教她;瞧著猶如天仙下凡的絕世佳人,宜嗔宜笑,含羞帶癡的超凡美態,蕭楓怎能狠心拒絕,只得隨她心意。

    想了半天,尋思:既是自己不能遂她玉成佳偶,不如用高深的修煉口訣來彌補。思來思去,最後決定授她羅馬教廷的光系魔法及天使要訣『十二天羅翼』。只因這西方魔法,習來卻不甚為辛苦,只需在每天的日月輝映之時,盤坐冥想即可。如要個嬌滴滴的俏美佳人自此風裡來,雨裡去的苦修道術,蕭楓卻亦不忍。

    是以,他覺得這西方魔法約莫就是為了那些愛武的女子們量身度造的。在替趙菀打通了全身經脈後,蕭楓再三的囑咐她,定要隨時的注意勤修神識。並且為了讓她在冥想中不會胡思亂想,還把自己在阿爾卑斯雪山裡,所全力煉化的一顆『靈力雪晶』送了給她。

    這種雪晶乃是蕭楓深埋雪中時,身上的外洩靈氣,結合阿爾卑斯山的萬年冰寒所化,當時蕭楓瞧見這亮如星辰,透似水晶般的微小雪珠裡竟然蘊涵了龐大無匹的靈氣後,連他亦是驚歎著大自然的無窮奧妙。而且這種雪晶並不太多,蕭楓在阿爾卑斯山四十年來,亦僅僅煉化出了這麼一顆而已。

    而且這顆雪晶,蕭楓本打算是想送給雪兒的,可時下為了減少些自己心中的歉疚,也只能割愛了。當時趙菀拿到這顆晶瑩潤滑,珠光耀目的『靈力雪晶』後,竟是趁著蕭楓不備,狠狠的親了他一下,隨即羞紅了玉容,一跑了之。如此一來,蕭楓捂著臉頰,不由苦笑不已,同時亦為趙菀的無限深情而感到激動。

    與此同時,那四個武當弟子也是每日纏著他,圍著他,俱都想在,這個祖師的兄長處,敲點甚麼,詐點甚麼。使得他一氣之下每日一得空就替他們伐筋洗髓,讓他們亦嘗盡了昔日撒爾和拉旦的痛楚。

    經此種種,頗也讓他重拾了些當年的愉悅歡樂。

    ※※※

    可是這美好舒心的日子,並沒過了多久。

    元朝水軍元帥張弘范率著數萬蒙古水師浩浩蕩蕩的殺奔崖山。這元朝水軍元帥張弘範本是宋將,在元兵的招降下,方才投了蒙古,成了個忠心的走狗。元大帝忽必烈,對他還頗為賞識,很看中他的水上作戰本領,是以此次命他掛帥,剿滅大宋最後的抵抗力量。

    這人們心目中的大宋「行朝」從福州逃到泉州,潮州,直至逃到這天涯海角的崖山。趙菀的大弟趙昰溺水病死之後,張、陸二人就立了她的小弟趙昺為帝,「行朝」在海上一路奔逃的同時,大陸上宋軍的形勢也是不堪回首。

    淮西在制置使夏貴的帶領下投降,淮東多堅持了半年,揚州城破之後制置使李庭芝,姜才被俘,不屈而死。至此,南宋三大戰區的主力已經全軍覆沒。此後,江西,福建,廣西,廣東等省陸續陷落。可說現在的崖山水軍,是大宋最後的本錢,也是堂堂中華的最後一點血脈。

    此時崖山的南宋行朝和其屬下的十幾萬軍民真正的成了一支孤軍,一千多隻大小戰船就是這個曾經是世界上最先進,最富饒國家的最後一塊領土。張世傑能否率著這批尤似荊坷般視死若歸的大宋水師,為大宋贏得這次輝煌的勝利呢?軍民們不知道,文官們更不知道。只有以時間來證明。

    可是張弘范自進入崖門海口時,張世傑卻什麼也沒做,這個時候,他擺出了一個宋軍最經常使用的架勢——「結巨艦千餘艘,中艫外貫以大索,四周起樓棚如城堞」,來了個專守防禦。從北宋到南宋,從趙光義的「平戍萬全陣」到四川遍佈的山城,宋軍見到敵人的第一個反應似乎就是搞一個城池之類的東西躲進去堅守。

    張世傑今天又把這種戰術改用到了海戰上,真是深得宋軍傳統之「精華」呀!可是,不知他想過沒有,全國都已經淪喪,只剩下自己這一支孤軍,敵人堵住了海口,全軍被困在這銀洲湖裡,他還守些什麼?他還能等待什麼?等待援軍來救嗎?等待形勢好轉嗎?等待敵軍自退嗎?還是在等待死亡呢?

    文天祥首先提出了疑問,有的守,不如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給元軍來個迎頭痛擊。

    張世傑的解釋是,大軍多年航海,恐軍士有離心,動則必散,不如以靜制動來的好。這種說法給人的感覺就是,並不是為了勝利,而是為了為給大宋『行朝』找個轟轟烈烈的結局。

    不覺中又過去了三天,今日清晨,眾人聽到了一個驚天的訊息,文天祥所鎮守的流民部寨,昨日被張弘范趁夜偷襲,全軍盡墨,文天祥在經過頑強的抵抗後,終被元兵活捉。這駭人的消息,震住了每一個人,面面相覷下,不由同聲飲泣,為文天祥的被捉而悲哀。趙菀更是哭得雙目紅腫,幾欲昏厥,小青在旁不住的勸解著,可仍然無用。

    瞧著眾人這麼的沉浸在哀痛裡,原先沖天的豪氣,竟被這消息磨的已然十成去了八成。加上望見趙菀悽慼的神色,更是心裡不捨,蕭楓尋思著:像他們這麼哭泣,到最後還不是與事無補,看來只有我連夜潛入元軍營寨,瞅準機會,救回文天祥,方能讓他們重拾信心,煥發鬥志。

    思至此,即沉聲道:「諸位,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你們應該加強守禦,防備元兵再次偷襲;而文丞相則由我去營救,想來元軍營寨裡還沒有能擋的住我的人,你們儘管寬心好了。」

    眾人聽他一說,心道:對啊,怎麼忘了這個無敵的人物,只要他出馬,別說是元軍營寨了,就是那元廷皇宮也不是來去自如,旁若無人麼。想救文丞相,那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

    流雲劍楊士傑最先跪了下來,泣聲道:「蕭先生,拜託了,一定要救回文丞相啊!我楊士傑這裡先謝了。」接著眾人陸陸續續的跪下,這下蕭楓可慌了手腳,連忙急聲道:「諸位,快快請起,快快請起,真是折煞我了!這,這,這我如何敢當!」說完也『噗嗵』一下跪在了地上。

    眾人直至如此,方才站起身來。在眾人祈盼的目光中,蕭楓昂首走出了『行宮』。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2:28     標題: 第二五章 怒龍蟠空(三)

深夜蕭楓一人獨自潛去元軍營寨,他並未展開巨大雙翼,更沒穿上金色甲冑,因為若是這樣的話,怕是自己還沒到兩軍相隔的中間海域,元軍就已發現自己了。一路上潛蹤藏跡,雖說甚有把握,可滋事體大,還是小心為妙。

    片刻後,即到了元軍營寨的外圍。

    蕭楓打量了下周圍的環境,除了海潮拍打礁石的巨響,可以說是萬籟俱寂,可不知為何,總覺得心旌搖動,似有甚麼惡事在等待著自己。他狠狠的搖了搖頭,尋思:當今天下,難道還有甚麼人可以對我造成威脅麼?想了半天,委實想不起來,心道:如若是有幾百個八思巴,或是有上千個完顏允恭,同時衝上,約莫自己才會有些忌憚。可轉念又忖:這個想法委實太荒謬了,簡直是奇談怪論。不禁暗自失笑。

    身形騰空浮起,隨著東南吹來的勁風,飄飄蕩蕩的就到了元軍營寨的上空。風中隱含了些魚腥味,使蕭楓覺得自己好似在怒海行舟一般。雙目凝神細視,可營寨裡通火輝煌,明光耀亮,一時也不知文天祥到底被關押在哪裡。

    居高臨下的再次察看,忽見營寨的東首處,巡哨士兵似是較多。且暗底裡人影綽綽,特別是一座蒙皮大帳,更是每次交叉巡邏的必經點,來回巡查的士兵,在這裡交會時,總是停頓須臾。心下已然有些明白,又驚又喜的想到:守衛既如此嚴密,不是元朝大官的臥帳,就是文天祥的囚禁之所,倒省了一番探訪功夫。只是敵方戒備森嚴,救人必定極不容易。轉念又想:就算是硬搶,也要把文天祥給搶回去。

    決心即定,身影閃動下,虛空裡留下一片殘影,蕭楓『呼』的一下就衝到了那座大帳。運起『五行神書』裡的『隱身訣』,頓時隱沒於夜色之中,悄無聲息的伏在了大帳旁。此時的蕭楓就算有人在他身邊走過,也不會發現這裡竟然會站著個大活人。

    「國師,朕的師傅,蕭先生會來營救文天祥麼?」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了蕭楓的耳內。

    蕭楓在吃驚之下,忙運起劍罡,輕輕的劃破了包在營帳外的牛皮,且還無聲無息。把頭湊了上去,單眼順著劃破的小洞,往裡張望。一瞧下,不由訝異,再細細的審視,不禁驚異到了極點。說話之人竟是當今元朝天子,也就是自己唯一的弟子忽必烈。

    此時的忽必烈已有五十餘歲,身上穿著件明黃色的蟠龍袍。這些年的戎馬生涯,南征北戰,使得他原先稚氣的臉上,現在充滿了皇者的睿智及威嚴,動靜間的儀態顯得甚是開合磅礡,一對深邃的眼神像他父親一般,都是那麼顧盼生光,不怒而威。惟有眉宇間,隱隱有些昔日的痕跡。他居中端坐,氣勢霸烈,左右各還有幾人,在他的左首下方的正是「大元國師」八思巴。

    蕭楓見到這個當年,癡繞自己左右的心愛弟子,望著他那有些蒼老的容顏,不由心有所感,只歎歲月無情;但看見他那俯視蒼生的帝皇霸氣,卻又,有些欣慰的喜悅。心道,自己總算沒辜負了拖雷王爺的重托。不過轉念又想:難道他是為了我而來,想見我,或是想弒我,哎,算了,先靜觀其變了。

    這時八思巴聽了忽必烈的疑問,沉吟了須臾,即道:「陛下,這文天祥是南朝裡數一數二的大忠臣,他不僅才華冠蓋南朝,且還是忠肝義膽的國之棟樑。」說到這,朝著斜對面的留夢炎瞄了瞄,眼含些微輕蔑,他對文天祥那日的壯烈激言,凌然戟指,心下大為心折,而對留夢炎的搖頭擺尾,聒噪不休,委實鄙夷到了極處。繼而又道:「他是如今南朝二十萬軍民三大支柱文、張、陸裡的一個,只要有他在我們手上,勢必會對南朝餘孽起到個殺雞儆猴的妙用,即便蕭先生不來,我們也有著莫大的好處。」

    與八思巴毗鄰的則是一個武將打扮的中年人,臉皮白淨,此時也一臉諂媚的望著忽必烈,恭敬的說道:「陛下,國師所言大有道理,這文天祥乃是南宋遺朝的重要骨幹,此次之所以被微臣擒住,也是陛下鴻福齊天的緣故。只要能善用這顆棋子,那南朝的拚死之心,勢必損折大半,到時我軍所遇到的抵抗,也定然不堪一擊。」

    話語裡既小小的奉承了一下自己的主子,又提醒了忽必烈不要忘記自己的功勞,最後順便還說出了自己的見意,這番不滴不漏的話語,就連坐在他對面的曾是大宋狀元的留夢炎都在暗自欽服,羨慕不已。心道,情願以後的四書五經少念點,這阿諛奉承的功夫,可得化些時間在上面。

    蕭楓在外聽了心想:此人一看就知是大宋降將,一口贛閩的音調,在蒙古人裡可沒有。繼而又想:這大宋的官場可真是個出人材的場所,武將都在阿諛奉迎裡鑽營,又怎有心思來領兵?文武百官中實是少了幾個文天祥,或是張士傑。怪不得蒙古人一來,就似滾燙沸雪,勢如破竹般的侵佔了整個大宋。想到這,止不住的哀溢心頭。

    忽必烈微蹙濃眉,對著眾人說道:「朕不是問文天祥應該如何處理,而是關心朕的師傅蕭先生會否前來?」蕭楓聞他,仍然口稱自己為師傅,一時心潮起伏,尋思:聽他的話語情真意摯,想來還念些師徒情分,待會,我就現身進去,直接向他要人便是。他雖不知自己的修真功境實際到了那般層次,可對眼下這大帳裡的幾個人委實看輕的很,並不相信他們能對自己造成什麼甚麼威脅。

    坐在忽必烈右下首的一個黑袍罩身,臉上毫無表情,神色呆板的傢伙忽然說道:「他,會來的!」語句極短,每個字如釘釘鐵板,冰冷至極。忽必烈聽了這話,甚是欣喜,說道:「哦,顏先生言辭鑿鑿的肯定萬分,有何解麼?」

    聽到師傅確定要來的信息,這令他極為興奮,分別了四十餘年了,可師傅的音容笑貌,直至如今,卻仍無半點消淡,反而越加的深刻。師傅對自家的恩德,他又怎會輕易忘懷。此躺前來實是聽了國師八思巴的匯報,才心急似火的帶著如妃,千里迢迢,披星戴月的從大都趕到了崖山。多少年了,從未如此的形之於色,皇位坐久了,差點連凡人的情感都要忘了。

    黑衣人聽了他那話後,並未解釋,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老神在在的閉目靜養了。即便黑衣人如此無禮,忽必烈亦沒半分生氣,反而自嘲的笑了笑,又望向了八思巴。

    八思巴瞧著忽必烈的神色,心下不禁歎息,倘若不是那蕭楓失蹤了四十年,自己又豈會被封為『帝師』。那麼密宗今日之風光,亦不會再有。想到這,不由狠毒的忖思:一定要除掉蕭楓,不管任何代價的除掉。為了密宗的發揚,為了薩迦派的榮譽,自己即便死後墮入阿鼻地獄,也要傾全宗之力來消滅他。幸好此次,自己有所預備,已然召集了全藏的五百高僧。老衲就不信你蕭楓能從我宗的千年絕世大陣『藏密蓮花陣』裡逃出生天。哼……在妒心的進攻下,即便是修佛多年的一代高僧都起了殺心。

    坐在黑衣人下首的留夢炎,留大狗賊見其他三人都說過了,而自己卻片言皆無,生怕忽必烈怪他,身在曹營心在漢,急忙在旁說道:「陛下,蕭先生的風采,微臣哪日亦幸有得見,可說是當世天神,今時仙尊。陛下昔日能得蕭先生傳授武學,就如同那軒轅黃帝得遇廣成仙長那般的光耀萬古,亦可算得上是一段傳世佳話。」這馬屁委實對症下藥的很,只聽得忽必烈搖頭晃腦,沾沾自喜。

    忽必烈道:「是啊,是啊,倘若朕的恩師,蕭先生來此營救文天祥,只怕在座諸位無人能擋!他的厲害之處,朕很明白!最可氣的是,眼下南朝有他襄助,那我大元的征途只恐就此盡了!」

    八思巴實在聽不下去了,霍的站起身來,沉聲道:「陛下,老衲去看看文天祥,以防他被人劫去。」

    忽必烈說道:「國師不辭辛勞,為國出力良多,朕實是心懷歉意,探視文天祥可讓張將軍前去,國師就不須了。」說完,向著適才那武將道:「張愛卿,你去瞧下文天祥,倘若他有甚需要,你可盡量的滿足他,他既是你南朝的忠義,將來亦或許是我大元的棟樑。」

    「微臣遵旨。」姓張的武將,叩首領旨,倒退著走到大帳門口,行了一禮後,即轉身出了大帳。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2:42     標題: 第二五章 怒龍蟠空(四)

蕭楓聽了,心道:想來這人定然就是張弘范,我只須隨在他身後,豈不就能尋到文天祥。思至此,心頭激動,其之歡喜當真無法溢於言表,身影閃處,已如附身魅影,亦步亦趨的貼在了張弘范的身後。

    這張弘范雖是武將,可本身技藝實是糟糕之極,故而毫無所覺的只知埋頭急走,邊走邊還嘀咕著:「瞧陛下的意思,這文天祥估計是要招降的,或許他日後的地位約莫能位極人臣,此趟我到不能得罪他,得用軟功慢慢的來磨。」隨著他的嘟囔,片刻就到了一座營帳。只見他在帳外,稍稍的理了下衣冠,輕咳了一聲,即撩起帳簾,步了進去。

    張弘范的嘀咕雖然極為低聲,不虞被他人聽曉,可憑著蕭楓的靈力,自是字字入耳。聽了他這話,蕭楓不禁心頭暗氣,心道大宋怎會出了這般不知廉恥,只知逢迎的武將。搖頭不已下,隨後仍舊伏在帳外,用劍罡劃了一小口,往裡覷視,看看這鑽營的小人到底會如何來對付文天祥。

    張弘范進了營帳後,就滿臉堆笑,向著伏在案几上的文天祥,諂笑道:「信國公,別來無恙乎?」瞧著文天祥抬起頭後,即又笑道:呵…呵…,下官今日實在太忙,一直抽不出空來探望公爺。你瞧,眼下剛有些微暇,下官就匆匆的趕來看公爺你了。」

    文天祥斜眼瞥視了下,即又趴在案上,都懶得去理他。張弘范到也不惱,仍是笑嘻嘻的道:「信國公想必是累了,只怪下官不懂事,哦,丞相還有甚麼吩咐麼?下官即刻命人去辦。」文天祥兀自沒理他。

    張弘范大感無趣,悻悻的道:「丞相既是沒有吩咐,那,下官就告退了?」說完,作了一揖,抬頭微睨了下,見文天祥還是毫無反應,只得打著哈哈的準備退出營帳。當他想轉身時,忽然覺得全身都沒了知覺,好似一下子這副肉體突然變得很是陌生。慌急中,滿頭冷汗涔涔而下,一雙求饒的目光望著文天祥。他只以為是文天祥暗算了他,可不曉得另有他人。

    蕭楓驟然在他肩胛上輕拍了下,調侃道:「張大將軍,滋味如何?」文天祥本是埋頭伏案,聽見蕭楓的聲音,忙自抬頭起身,走到蕭楓身邊,激動的道:「蕭先生,這實在太危險了,為了來救我,讓你冒這天大的風險,不值啊!」

    蕭楓輕笑道:「不妨事,不就是個元軍營寨麼,今日你我就當它是陽關大道。」這一番蔑視生死,勇往直前的話語,聽得文天祥熱血沸騰,不由也壯然的輕聲道:「好,先生當真是天縱豪情,文某今日就附驥隨尾了。」兩人相視而笑。

    張弘范卻是瑟瑟發抖,尋思:今天定然是完了,沒想到我張弘范英雄一世,沒死在疆場上,竟是死在了這自家的營帳裡。就算他眼下仍是渾身發抖,兀自視自己為英雄,一個叛國賣民的英雄,可笑又可歎。

    文天祥瞧著他的顫抖熊樣,心裡著實厭惡,向蕭楓沉聲道:「蕭先生,這賊子,你看…是否…?」右手狠狠地做了個劈斬。其意不言自喻,張弘范頓時臉色灰白,嘴唇發青,幾欲昏厥。心下歎道:沒料到這白面書生卻也心狠手辣。正待想泣聲求饒,怎料蕭楓卻是對文天祥微微搖了搖頭,逕自出了營帳。

    文天祥大惑不解下,亦沒深究,隨著蕭楓直往帳外而去。

    兩人剛走出營帳,文天祥即問道:「蕭先生,適才為何不除了那叛國的奸賊?」

    蕭楓道:「就看他那貪生怕死的模樣,就知行軍打仗,此人定然比不上張元帥,有的忽必烈另派一員驍將,不如就他來領軍,豈不甚好?」

    文天祥聽的點頭不已,欽服的說道:「先生當真是高人!」

    其實,不殺張弘范,除了上述一點外,蕭楓實是另有私心,畢竟忽必烈也是他的弟子,做師傅的又怎能殺了自己弟子的手下,講出去,他都覺得怪難聽的。

    由於文天祥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故而蕭楓只得挾著他飛騰,一路雙翼振展,迎風翱翔。

    文天祥雖為文臣,卻生性膽盛,一點亦不懼,反而瞪大雙眼,俯視山河,享受著神人的境遇。倘若不是半空裡勁風橫流,或許他又要詩興大發,高聲吟哦。一時間,但覺平生所遇,實為今日最奇。

    飛不多久,蕭楓心中警兆忽現,微感不妙。急忙神識外透,掃視四方;只覺前方百丈外的開闊處,正人影綽綽的不知布了幾百人,且還猶似密宗喇嘛。蕭楓心知,這定是八思巴所遣的伏兵,雖說心下不懼,但又怕文天祥遭了池魚之殃,是故,雙翼猛地一拍,身形復又騰高許多。心道:我且往高處裡飛,瞧你們這些和尚如何來攔我。得意洋洋下,在空中盤旋了一圈,稍加示威後,即又一聲清嘯,就想飛遁而去。

    黑暗中,但覺那些伏兵驟然間手掌相迭,下足各抵,互相背依著背,彷彿在排著一種極為奇異詭秘的陣法。在西征時,蕭楓就親眼領略過異教的各式密陣,心知這些陣法,外表瞧來,雖不怎樣,可倘若被它完全施展開來,其威力卻是天崩地裂,駭人恐怖之極。眼下這猶似密宗陣法的樣式,還是不要輕易招惹的好。蕭楓如是的想到。

    正待他想飛速通過時,突然一股極為龐大的尖銳氣息,迎面撲來,既非罡氣,又非神識,似乎介於兩者之間,似剛似柔,似陰似陽,正大磅礡之極。蕭楓不敢掉以輕心,急忙施展『太陰劍罡』,陡見一道渾大的金色劍形氣罡,『咻』地破空飛去。兩股非人的力量在半空中直直的相撞,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轟天巨響,炸開的氣浪,四處瀰漫,撞落了周圍不知多少的山崖峭壁。

    初次短兵交接,蕭楓並未覺得有甚異處,或是憾人的威力,不禁心下大安,朗聲道:「在下蕭楓,此次到貴寶地,實為了接回在貴方營寨中做客的敝國丞相文天祥,只因事出倉促,故而未向貴國的皇帝陛下知會,這廂先告罪了,下次定然補上。」這番話實是揶揄到了極處。

    其實他想的是既知沒有善了可能,又何必客氣。

    下首的數百名喇嘛僧只聽得氣炸胸肺,暴跳如雷,在哪兀自嚷叫;忽見人叢裡騰空浮起一僧,曲腿盤膝,猶如隨著空中的氣流,飄飄蕩蕩的就到了蕭楓的面前。凝神細視下,此僧正是八思巴,蕭楓不由大為光火,心道,你這禿驢明知我已前來,尚還故作不曉,且生怕我大鬧營寨,竟在此處設下埋伏。轉念又忖:難道你以為憑著人多,就能留下我不成?

    此時只見八思巴雙手掌根相合,互自上下,置於胸前;神色間顯得祥和慈悲,淡然自泊;音色尤為和潤的向著蕭楓道:「蕭施主,你我當真是有緣啊?自那日的片刻切磋,怎料不過旬日,你我又處在了這般尷尬的氛圍裡,看來你我終歸要一場搏鬥,方始結尾。」

    蕭楓澹然的笑道:「大師,你我各為其主,你為你的宗教,我為我的民族,只要雙方仍有矛盾,你我就避免不了這場決戰。今日月朗星稀,清風徐徐,確實也是個決戰的好時辰,大師,你說呢?」蕭楓眼下除了擔心文天祥以外,其餘俱都無所畏懼。接著又道:「只是在下倘若要與大師爭鬥,又恐敝國丞相受到傷害,想來大師亦不是個趁人之危的人吧?」他想先拿話擠兌他一下。

    八思巴淡笑道:「無妨,蕭施主可以暫且放下文丞相,小僧絕對保證在決戰未完前,敝方無人敢冒犯到文丞相的一根毫毛。」

    蕭楓不禁想到:故作的大方,瞧來也有些一代宗師的意味。可自己就是想聽到他這個承諾,既然他已說出。

    蕭楓立時朗聲道:「好,在下就想信大師這一回,只是別讓我失望了才好。」說完,右手輕送,靈力虛托,文天祥彷彿站在了一方無形的厚毯上,緩緩的降在了地上。

    斯時明月當空,繁星點點,清風吹拂起文天祥的衣袂,襯上他那鐵骨崢崢的傲氣,山河破碎的哀容,從天而降的身姿,顯得甚是悲情愴意,生死淒婉。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4:28     標題: 第二五章 怒龍蟠空(五)

忽地一個渾亮的聲音從下方傳來:「師傅,你放心,沒有朕的旨意,誰亦不能傷了文丞相!」蕭楓即忙遁聲望去。

    這時元軍營寨裡的大軍早已聞聲出動,地上人頭攢攢,槍戈密密。當先一人,胯下一匹高頭大馬,望之便是匹西域良駒,頭戴圓形冠帽,身著明黃色龍袍,正神色緊張的望著半空,這人正是元帝忽必烈。

    蕭楓聽到忽必烈的金口玉言,內心甚感欣慰。朝著忽必烈說道:「烈兒,你,大了,也老了!!!為師,適才差點認不出你了!好,好啊,這些年,你做得很好!相信你父親拖雷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這字裡行間讓他說得行止連綿,抑揚頓挫,旁人不知原由,但見一弱冠青年對著五、六十歲的皇帝說出這一番故作老成的話語,不由俱感訝異,委實奇詭無比。

    可是在忽必烈聽來,卻覺情意真切,言語溫愛,不自禁的大起孺慕之感,心情激盪下,泣聲道:「師傅,弟子四十餘年未見過你老人家了,你可願下來,讓弟子好好的瞧上一瞧?」

    蕭楓聽了,心中酸酸,直覺眼眶濕濕,歎聲道:「癡兒,眼下你我既是敵對,就不須再敘那師徒情份了,省得到時難做。哎,天下事本就如此的離離合合,不遂人願,你去吧,但願你能做個光耀萬古的一代雄主,為師也就寬慰了。」

    忽必烈揮手抹淚,長泣道:「師傅,難道你就這般緣慳一面麼?」

    說完,望著當空皓月,戚歎道:「師傅,你可知,這茫茫四十年,日西月復東,容顏蒼老的就猶若飛電,時景流逸的亦恍如飄風。弟子今日能夠得遇恩師,實是蒼天眷顧,本當就此侍奉膝下,可師傅你,情願揮涕命我歸去,就不能毫察一下,弟子心中的惻愴麼?」

    蕭楓此時大感為難,其實,他非是不願見忽必烈,實是生怕敘上情義後,念在師徒之情,待會自己處境尷尬,出手不出手,都不好。且也讓忽必烈難以自處,他可不想做個依著徒弟耍威風的師傅。

    「去吧,去吧,你我今日一面,已是情可憐見,天意難違,不必強求。你只須記著為師昔日交待你的話,善待你的子民便可。」說完,蕭楓把頭一轉,再亦不想見忽必烈那悲慟的面顏。

    「蕭大哥,蕭大哥真的是你麼?我不是在做夢吧?」一個柔美的聲音的悠悠傳來。蕭楓回首凝望,但見一個身形嬌小,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坐在華麗恢弘的御輦上,正神色激動的望著自己。

    蕭楓不相信自己眼睛的揉了揉,訝疑的道:「你,你是小如?」

    忽必烈在旁說道:「師傅,你在西征前,命我照顧小如,可我思來思去,認為除了讓她嫁給我以外,實是沒有比這更佳的方法了。所以弟子就在尚未徵得師傅的同意下,與小如……嘿嘿。」

    說到這,頗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繼而翻身下馬,走至御輦前,深情的望向小如,又道:「這四十年來,雖然小如一直陪伴我,可我不但沒有好好的照顧她,反而還要她來遷就我,現在想來,實在慚愧啊。」這時忽必烈和小如兩人,已然各自落馬,下輦,雙雙站在地上,兩手緊緊的牽著,一起望著蕭楓。

    蕭楓看著自己當年的鄰家小妹,又瞧著自己唯一的愛徒,由衷的微笑道:「好,很好,徒兒,你做的非常好,是你替為師解了樁大心事啊!我既是你們的師傅,又是你們的大哥,在這裡,我祝福你們!願你們天長地久,此情不渝……」

    說到這,忽而放聲大笑:「哈哈……,今天,能看見你們在一起,我真的很高興。哈哈……」笑完後,繼而朗聲道:「好了,敘舊也敘過了,現在該是辦正事了。」

    其時,皓月高懸,滿天清暉,千山月色,柔和似水,東方隱隱的有些發白。

    只見他狠狠的掉轉身子,星光下,明顯甩出一串晶瑩的淚珠;誰說修真人就該清心寡慾,誰說修真人就該斬斷俗世情緣;今日不僅見到自己的唯一愛徒,復又遇到當年癡繞周圍的鄰家小妹;在他們身上,蕭楓瞧見了雪兒的晏晏笑容,款款可人,又想起了雪兒的柔情蜜意,纏綿繾綣,一時間,但覺心潮起伏,澎湃不止。

    八思巴瞧著蕭楓和陛下及皇妃一直的在旁敘舊,心下早已不耐,眼下既是蕭楓自己說要辦正事,他便也不客氣了。沉聲問道:「蕭施主,決戰現在開始否?」宗師就須有個宗師的風範,見蕭楓有些心情恍惚,他便在旁大聲的提醒了下。

    蕭楓精神重振,強自的笑了笑,說道:「有何不可,你儘管便是。」心神憂鬱之下,急需一個發洩的事情來做,眼下這八思巴恰好撞在火頭上。

    華美幽雅的金色能量甲冑頓時覆蓋全身,一雙龐大的金色雙翼帶起的颶風,吹起地上的塵沙,形成了粗如合抱的風沙柱,在他腳下急速的旋轉,越轉越濃,越轉越大,吸起了原先,地上整塊的岩石,在風柱裡,又急速的把它攪碎,緩緩的向著八思巴移動過去。就如一個站在風柱上的神人,正在咆哮狂舞。

    忽必烈與小如瞧見眼下這奇異之景,不自禁的猛然張嘴,歎為奇觀。二人雖為當世貴冑,世上稀罕之事亦是瞧多聽多,可像蕭楓這般,他們卻是在夢裡亦不曾得遇過,如何不訝。

    八思巴不敢怠慢,臉色沉重而莊嚴,聲若洪鐘的道:「蕭施主,神功蓋世,見識超人,小僧想讓施主指點下敝宗的『藏密蓮花陣』,不知施主可願否?」

    蕭楓不耐煩的道:「要打便打,那來這麼多話。你們全都上好了。」此時的他,心情尤為煩躁,說話亦是大為無理之極。

    由於他是三教功法同練,雖說在阿爾卑斯山,深埋雪地四十餘年,被他融會貫通。可那也是借了阿爾卑斯山千萬年來的靈氣,及山中的冰寒之氣來凝神聚精;又加他生性淳樸,無慾無求,以至突破到了,在世俗界想都不敢想的層次。可是像他眼下這般的修煉,實是千萬年來的第一人,成則神,敗則亡,且還是永無超生的死亡。

    而且他此刻的功境,由於提升過快,尤是要加強心境的修煉,不急不燥,無慾無求。可自他回歸中原後,先是哀慟雪兒,再是緬懷恩師,又在『鹿門寺』裡被文天祥一番話引得豪氣沖天;這些種種的俗人情思,使得他不能靜心養神,鞏固神胎,心境實是已然大跌,只是他自己不曉罷了。

    此次營救文天祥,又是悲歡起伏,情緒跌宕。先是被八思巴所攔,心驚之下,又與忽必烈,小如敘舊,最終引發了他這些時日裡,一直隱伏暗壓的悲情哀意。此刻他心神激盪,氣息絮亂,神智已然沒有平時那麼祥和淡然,反而有些狂暴,慘烈,直覺胸中殺意騰騰,嗜血陣陣,頗想就此衝入人群中肆虐屠殺一番。

    這時的八思巴和那數百名密宗番僧,驟然間人迭人合,人托人依;個個法像莊嚴,形態各異;有的盤腿而坐,懸腕執筆;有的合掌唸經,下攤經文;有的降龍伏虎,威形厲表;有的抱胸疊肚,雍容典雅;就是每個喇嘛的臉部表情,也是神色相左,絕不雷同,苦思冥想者有之,臉貌猙獰者有之;有辯經說法,有洗耳恭聽的,有笑容滿面,也有故弄懸虛。

    整個陣形,外貌賽似一朵怒放的蓮花,其中幽幽檀香,裊裊飄出,使人聞之而清心,觸之而息神。蓮花依著天地的妙奧,在緩緩的轉動;轉動中,數百喇嘛,唸經誦佛,吟唱震天;天地的力量,好似澆花清水,慢慢的注入;使得人形的巨大蓮花更為鮮艷,璀璨。說它聖潔祥和,然暗藏殺機,說它無比嬌柔,卻又凶險天成。此陣此勢,乃系鬼斧神工,包羅萬有,絕非人力可抗衡,實是天地間一神陣也。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5:30     標題: 第二五章 怒龍蟠空(六)

斯時正是日月,交相輝映之時,海上陣陣煙霧,裊裊升起,東方片片紅雲,翻翻騰騰,大霧像水紋般波動著,瞬時籠罩了整個大地。

    蕭楓被這密宗傳承千年的『藏密蓮花陣』裡的氣息一引,頓時神清氣爽了些許,額上忽爾現出『萬字』,黑暗裡光芒大作;偉岸的身影在霧中,被渾身散出的金芒,襯得若隱若現。崖邊的海浪,迭迭重重,拍打在巨礁上,發出了震人的巨響。

    此刻數萬人仰頸抬頭,神情專注,凝視著這天地間即將開始的一場殊死博戰。

    喇嘛們見著蕭楓額上,忽然現出佛門標誌,心下俱都感到訝異;可是在八思巴的引動下,陣法已是全面運行;倘若不是由他叫停,那麼這陣將永遠的這般運行下去,除非喇嘛們俱都身亡。

    八思巴騰浮在陣形中央,如同巨蓮的花芯,法像莊嚴,慈眉善目;其餘的喇嘛僧則組合成了花蕊,及一裂裂的花瓣。這朵既威嚴又祥和的金色蓮花,此時正展瓣吐蕊,盛開在崖山的腳下,盛開在廣闊無垠的天地之間。

    蕭楓瞧著這『藏密蓮花陣』,也不禁為它的威勢而驚駭。外表雖然美艷絕倫,骨子裡卻是殺機暗藏。心道:我可得謹慎些,別讓那八思巴給算計了。思至此,手捏道訣,打了道『五行神雷』過去,以探究竟。這『五行神雷』可是全真道術裡的上乘法術,修真境界如若未到『合虛』期,那是決無可能使出的。

    但是憑他此時的奇異功境,即便是再厲害些的道術,他亦能輕易的施用,且威力比旁人更是驚人。只見蓮花上空的天際,忽然風雲堆積,倏忽間,數十道粗大彎扭的閃電,裂天而下,直奔巨蓮。此時景像極為詭異,除了上空數十丈的天穹,雲霧翻騰,電光繚繞。其餘別處卻是天色靜謐,寂然無聲。

    時下元人見之,不由倒抽冷氣,生怕國師就此丟了大元長勝的名頭,這名頭可是百萬蒙古人的驕傲。

    八思巴見著蕭楓手掐道訣時,心裡已有了打算,他曉得這『藏密蓮花陣』可不能就這樣讓蕭楓,一次次的試探下去。自己要主動,要瞅準了機會,使蕭楓陷入這『藏密蓮花陣』,只有如此,這陣法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蓮花隨著天地的波動,在虛空裡不斷閃現,忽而在東,忽而在西,時而往上,時而瀉下,仿如鬼影,又如魅形。如此一來,蕭楓的『五行神雷』俱都擊在了空處,草到是燒著了不少。

    蕭楓禁不住的沉思,這數百人結成的大陣卻是被他們用得這般的靈活多變,神雷轟頂的速度,竟也徒勞。瞧那趨退閃避,如同一人,這密宗千年傳世的大陣,果是非同凡響。

    不待蕭楓醒神,金色巨蓮驟然閃沒,片刻間即已圍住了他。花瓣急曲疾合,花蕊交錯游動,瞬時產生的龐大力量象尖刃一般,切割著蕭楓的護體罡氣;像是巨靈神的利爪,撕裂著蕭楓足下的狂暴颶風;又像零度的冰凍,禁錮住了蕭楓周圍所有的空間。

    更為可怖的就是,本是勸人為善的梵音,亦聚匯成了迫人胸肺的音浪,一波連著一波的不斷攻擊著蕭楓的神識。像

    瞧著蕭楓陷入陣內,忽必烈與小如兩人的心思卻是各異。忽必烈時下,心情尤為煩躁,不知該是高興,還是擔心;小如卻是驚駭不已,纖手緊緊的抓著忽必烈的胳膊,不斷瑟抖。

    直到此刻,蕭楓才算瞭解這『藏密蓮花陣』的真正威力,止不住的苦笑不已,心道:打就打了麼,自己又那來這多心思,現時不防下,卻被八思巴給佔了先機。

    轉念又忖:且適才本以為世上決無可能同時出現數百名八思巴,誰知眼下卻是天遂人願。這『藏密蓮花陣』如此一使,與有數百名八思巴有何不同?

    此時八思巴的臉上,亦已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直覺著勝券在握。心下不禁尋思:你蕭楓就是再厲害,再無敵,可你時下陷入了本宗這千年絕世的『藏密蓮花陣』裡,就算你是佛祖再世,神通萬般,恐亦枉然了。想到這,手上印訣,口裡真言,更是綿綿不絕,大有不置蕭楓於死地,誓不罷休的意味。

    只見他雙手連環,交織旋繞;手指奮飛裡,千印萬訣,化至不斷;嘴裡不斷的低吟著些不知所云的密宗真言:啵路卮呵,砉勰镎彌,瑟吒嗚咄,謁唼摩勒……隨著手訣及真言的不斷的湧出,陣法的能量護罩愈來愈是厚實堅硬,無堅可摧,且亦越加的往裡積壓。

    想他乃是密宗,千年罕遇的驚艷修密之才,可是前次卻嘗到了被蕭楓輕易擊敗的恥辱,這如何能讓他安心,又如何能讓他心安理得的在大都做那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的『護國法師』。故而既是有此良機,他又怎能不好好的使用。

    蕭楓見他這般的大佔先機下,仍是不依不饒的妄想取己性命,不由的亦是憤恨難當。靈力鼓蕩下,體內金甲元神,異光大作,左手佛印,右手道訣,雙眼渾似兩道劍罡,『呲,呲』的冒出無數的針形罡氣,仿如裂天暴雨,疊疊森森的環列在自己的周圍。陡然輕叱一聲,劍罡徑直向一眾喇嘛射去。

    他知道眼下倘若要打破這危急處境,單憑『太極心訣』的純防禦能力那是枉然,就算合上『毗盧遮那印』的剛陽爆破力那亦是妄想,時下惟有借助『太陰劍罡』的至陰至柔的特性,方能一博。

    那些喇嘛被這世上從未有聞過的手腳不動,劍罡激射的詭異武學頓時鬧得個手忙腳亂。他們又怎知道這門天下稀罕的絕世武學乃是中土修真前輩,一代宗師黃裳所創。這門武學另劈蹊徑,創天下之未有,渾身俱可凝氣聚劍,功力深厚者,更能氣凝萬劍。時下憑著蕭楓的雄渾靈力,雖未得萬劍,但千劍俱發實是舉手即現。可蕭楓眼下委實不想過早暴露,只想在藏拙中,伺准良機,一舉破陣。

    此刻旭日冉冉升起,從兩峰間衝出波濤,紅光透過天際的層層疊雲,灑在了海平面上,雲收霧斂處,遙天一線。霞光瑞氣,照徹天際,引得天邊的雲層,翻騰成了各種各樣的姿態。

    忽然數百士兵擁著全身著甲的大元水軍元帥張弘范,從濃霧裡走來,到了元帝忽必烈的面前,齊齊跪伏於地,口中高呼萬歲。忽必烈微一擺手,命他們退立一旁,此刻正是蕭楓與密宗喇嘛的決戰激發之刻,如何能讓他們來擾之。

    可張弘范卻是甚不識相,走上一步,大聲道:「陛下,現時全軍預備完畢,整裝待發,就等陛下下令,萬艦即時開拔。」

    忽必烈此時正是緊張萬分,聽了之後,亦沒多加思慮,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一切按計劃便是,愛卿獨自處理即可。」

    張弘范大喝一聲:「遵旨。」說完朝著仍在半空裡與喇嘛僧對恃的蕭楓冷笑了下,心道:適才你讓我顏面丟盡,此仇不報,我張弘范如何自立於天地?眼下我遣出這數萬精銳水軍,定要把那些南朝餘孽,斬盡殺絕,不留後患,瞧你還能得意到何時?他被蕭楓禁錮在了營帳裡,好不容易喚來了巡哨士兵,助他脫困,對蕭楓的恨意,大宋的怨懟,實到了極點。此刻他大有公報私仇的暢意,忍不住的嘿嘿笑起。對於蕭楓曾饒他一條性命的事,卻是已然忘得一乾二淨。

    此刻大元數萬水軍聽得張弘范的帥令,忽而,千萬人吶喊,擂鼓隆隆,炮聲陣陣。在遮天蔽日的獵獵旌旗中,甲戈锃锃,刀光耀耀的揮淌出了千百條戰艦,密密麻麻的駛向了對岸。

    其實這張弘范雖說是個貪生怕死之輩,可他依舊是個多謀善斷,胸藏玄機的一代水軍良將。就好比,三國時的張允、蔡瑁一般,雖為投降一派,卻仍有些練軍之才。蕭楓適才饒他一命,實是誤宋甚多。憑著張弘范的水上作戰能力,加上元朝士兵的狠勇戰志,身為忠臣,卻非良將的張世傑遠不是他的對手。

    唉,可是小人畢竟就是小人,再是如何的有才有干,卻也不能輕易接觸。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5:44     標題: 第二五章 怒龍蟠空(七)

望著元軍奔赴南岸,進攻大宋,蕭楓不由心自著急。

    陡然間,一聲長嘯,抒出了胸中鬱悶已久的心思,在這萬均一刻,他終於暫時放棄了伺敵待弱,一舉破陣的打算,額上的『萬字』在『藏密蓮花陣』裡尤是如魚入水,若鳥沖天,顫顫抖抖的揮散出了漫天的金光,映照的蕭楓猶如珠瓔寶佛漫金相,渾身沐浴在了柔和的佛光裡。佛光驅散了百丈外的濃霧,在底下人瞧來,此刻的蕭楓恍如釋迦牟尼臨世,屹立在了瑞氣千條,色彩斑斕的金色蓮座上。

    底下的忽必烈與小如兩人,不由甚是緊張的握住了雙手,心裡油然而生一種膜拜的意動;忽必烈張大了嘴,想到自己也有四十年沒有瞧到師傅的這般赫赫神威了,心下感歎萬分;小如卻是熱淚盈眶,直覺得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形象,此刻變的更為高大,更為完美。

    八思巴此刻但覺氣息急喘,壓力驟增,整個『藏密蓮花陣』已沒先前那般運行舒暢;轉動間,如陷泥沼;變化間,似入漩渦;行勢窒滯,陣力衰竭。要知這『藏密蓮花陣』就是靠著奇異的運行軌跡,來匯聚那天地間龐大無匹的自然力量,使之克敵制勝。可眼下的蕭楓,雙翼揮展的軌跡,比『藏密蓮花陣』更為接近天地之理;『萬字』及『太極陰陽』所匯聚的能量,也比他們來得更為龐大。

    故而此時的『藏密蓮花陣』在蕭楓渾厚靈力的牽動下,處處縛手縛腳,如受制肘;少許心志不堅的喇嘛,此刻也是浮囂遲忽,舉止絮亂之極。八思巴覺此情形卻是大覺不甘,心道,你蕭楓暗藏實力,難道我密宗就沒壓軸絕技麼?思至此驟然力運丹田,氣亢胸腔,曼聲唱吟了一字密宗佛門醒神咒「咄」。隨著「咄」聲緩慢而驚雷的傳開,一眾喇嘛僧,稍又振作。

    但見八思巴,忽地身冒白光,懸浮在半空的身軀,頓時若隱若現,繼而,突然又手足分離,好似被人劈開一般。兩手,兩腿,呈四射狀,向外激騰,卻又沒半絲血跡,令人瞧來陰森詭秘。那手足在虛空裡逗留了須臾後,登時,亦是白光大作,片刻後,即又光斂影沒,隨著『砰』的一聲巨響,空中竟然同時出現了五個八思巴。有執杵,有拿傘,有捏印……,形態各異,神色非同。

    這一異像,正是密宗口口相傳的不世神技,』蓮華大士身外化身相』。這時陣中的數百名喇嘛僧,望見八思巴顯露了密宗祖師,蓮華大士的法相,不禁神情振奮,勇氣倍增;『藏密蓮花陣』陡然也加快了運行,一時間,兩方重又落到了相恃不下的地步。

    斯時,海水開始退潮,江水隨著海水一起向南湧去。大元水軍順流而下,直向宋軍衝去,宋元戰爭最後的決戰終於開始了。

    張世傑聽報元軍來攻,急忙擂鼓出戰,率軍江上迎敵。

    宋兵千餘條戰艦,首尾相連,如成堡壘,浩浩蕩蕩的在湖中乘風破浪;而張弘范所率的元軍卻只有四五百條戰艦,其形亦頗為細小,實為內陸湖裡的戰船;可是元軍戰法靈活,機動多變。

    從天而瞰,恍如千百條海鯊在搶食著一條巨鯨。對未來財富的渴望,對即將殺人的刺激,好戰的情緒和嗜血的勇氣使得數萬名元軍,好似地獄的惡魔,鬼界的修羅,悍不畏死的一浪高過一浪,一波急於一波,攻擊著張士傑所構築出來的戰艦堡壘。

    張弘范意氣風發的站在帥船上,極目遠眺,躊躇志滿。望著窮於應對,疲於奔命的宋軍戰艦,不禁縱聲大笑。大喝道:「兒郎們,加緊的干啊!先登上敵艦者,本帥連升他三級。」話音剛落,元朝水軍更是人人奮勇,個個爭先,吶喊聲中,前赴後繼的撲上了宋兵的陣營。

    銀洲湖的水色已然泛紅,海面上漂浮的屍骸,望之無盡。

    此刻大宋方面也是久戰心哀,哀兵氣盛,強勇彪悍的,彷彿不是以往那一觸即潰的南朝軍隊。好似被犯逆鱗的巨龍,又如若被人傷犢的猛虎,每個人瞪紅了雙眼,眥裂發舞,浴血滿身。悍不畏死的揮起了手中的長刀,不帶絲毫猶豫,沒有半分憐惜的砍向了異族的胡虜。

    誓死保衛著自己這僅有的家園,唯一的疆土。

    見著久戰不下,勝負相持,張弘范大感不耐。

    只見元軍帥船上的令旗,忽然高高揮舞,炮聲震天裡,又從左右兩面,各自殺出了百十條戰船,以三方合圍之勢,向宋軍衝去。此刻兩方軍隊在銀洲湖裡殺聲震天,勇不畏懼的互相登上了對方的船頭,開始了最為慘烈的肉搏戰。這時的宋軍血糊滿臉,咆哮嘶嚎……顯得比漠北馬上生涯的蒙古人更加粗蠻豪野。

    大宋的武林群豪望著眼前這血腥的一幕,不由個個俱自發顫,雖說他們也是從血雨中走來,可是江湖的廝殺,又怎及得上兩軍會戰的激烈磅礡,蕩人胸懷。他們也混雜在宋兵裡,衝向了元軍的船頭。可是這戰場的拚殺,不是武林中的單人決鬥,防的了上,卻防不了下;擋的了左,也擋不了右。一時間,群豪的傷亡,亦甚是慘重。

    戰鬥進行了足足半天有餘。

    突然,從黑黝黝的山崖哪邊,冉冉升起了一輪萬丈金芒的巨陽。金光閃耀裡,隱露出一個,背插雙翼,身穿甲冑的神人;望去,但覺氣勢赫赫,神威凜凜。那神人飛騰縱躍間,底下始終跟著一朵山峰似的金色蓮花。每一個翻騰,都引得海邊的山崖,層層炸碎;每一個飛躍,都使得崖間的海水,重重湧浪。

    原來自八思巴顯出五個法相後,那『藏密蓮花陣』的威力便就倍增。須知八思巴本就是『藏密蓮花陣』裡的花芯陣眼,眼下被他這般一變,就如同在巨蓮裡一起長出了五顆花芯;何況這『藏密蓮花陣』的力量轉換中樞便是在這花芯裡,眼下陡然有了五顆花芯,那麼它的力量注入、轉換、及噴發,也就同時增強了五倍。

    蕭楓單人獨鬥這密宗千年傳世的『藏密蓮花陣』,其實力也僅是稍勝一籌。可遇到如此突變,他也只得暫且避讓,與它游鬥。可是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就算能引得天地之力的貫注,不虞靈力衰竭,但是精力畢竟有限,倘若一個大意,豈不自取滅亡。

    想到這,蕭楓先是故裝氣衰力竭,腿腳歪跌,趁著眾喇嘛洋洋自喜,以為可,畢竟全功之時,驟然千餘道三尺長的『太陰劍罡』壯麗森森,氣勢雄雄的貫散而出。那劍罡現時無聲無息,電光火石間,即又破空厲哮,昂昂錚錚,恍如劍戟如林、刀斧如山,傾倒而下。

    喇嘛們瞧見他這般的強絕一擊,不由俱感駭異,未想到那針形劍罡竟能突變得這麼巨型威猛。心急慌亂下,頓時陣勢一滯。

    蕭楓伺虛即沖,登時破出巨蓮的巍巍籠罩,瞧著天闊地廣,心想,難道這數百名喇嘛僧都會飛騰不成?我且飛昇雲間,瞧你如何。心念及此,猛地,雙翼狂展急拍,一氣下,趁著喇嘛僧尚在呆怔,業已暴升天穹,翱翔四海。

    八思巴瞧著蕭楓飛騰,以為想溜,他怎甘捨,忙自領著『藏密蓮花陣』在後追趕。雖然這些喇嘛並不是個個俱會飛騰,可眼下他們都是『藏密蓮花陣』的一份。此陣說來也怪,陣法的威力,主要便在花芯之位,只須主掌花芯之位的人,身具何般神通,那此陣相應的亦就會有。是以,蕭楓原先的如意算盤,此刻亦皆化烏有。

    趙菀在船頭望見蕭楓威武的身影,直破雲霄,騰空飛舞,翱翔間猶如神兵天將,不禁喜極而泣,大聲歡呼道:「是蕭大哥,是蕭大哥,看,大家看啊,是……蕭先生。」激動之下,喊的較為親熱,心念電閃,微覺不適,忙自又叫了聲『蕭先生』。說完後,神色羞紅,顧視周圍,見眾人與她一般,都是身心搖曳,恍然不知何處,不由舒了一氣。

    此刻蕭楓與喇嘛僧們在半空裡的追逐爭鬥,使得山崖滾落,發出陣陣的轟鳴,聲傳四周的群山峻嶺之中,回返過來的音浪,恰如雷公發威,聲力激昂,又如天宮震塌,猛然唬人。山石掉落海中,兩方爭鬥溢出的力量,也使得海面波濤洶湧,浪翻滾滾。

    驚濤一波波的拍打著巨礁,激起駭浪碎玉,灑珠噴水,水面上浮著的兩軍屍骸,被海滔攪得不留殘渣。兩軍的戰艦像玩具一樣被撕裂拋起,水兵在殘船水浪中奔突狂喊……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6:04     標題: 第二五章 怒龍蟠空(八)

與此同時,蕭楓也發現了海面上的慘烈血腥,生怕殃及無辜,驀地,化為一道長虹,直貫天際,破入流雲。八思巴見他又溜,心惱道:此人怎是這般膽怯,打不過數招,卻是又跑。不遑多想,即忙緊帶著那金色蓮花,隨之在後緊追不捨,一同沒入那光潔厚潤,無邊無涯的雲層裡。

    底下眾人望去,原先,靜謐蒼茫的雲海,自他們躍入後,一剎那就被染上了紅、紫、橙、黃、銀……等等各色的暈光;安靜若絨毯般的雲海,忽而時開時合,忽而狂捲如水,恰似「天舞萬龍」,氣象雄偉。

    正在眾人訝異大奇之時。陡然間,蕭楓突又破雲而出,翱翔飛騰於雲海之涯,時而疾馳翻滾,時而飄逸舒展,既似天馬行空,又似金球滾雪,蔚為壯觀之極。眾人瞧得直覺目眩神馳,心怡無限……

    俏立船頭的趙菀此刻美眸裡亦是情意纏綿,柔絲萬縷,芳心裡竟然已在描繪出自己和情郎比翼雙飛,雙宿雙棲之美好未來。

    海面上的兩軍陣營,此時亦是止兵息戈,萬賴俱寂,數十萬人仰首望天,瞧著這神異的場景;多數人,拋下了手裡的兵刃,虔誠而恭敬的跪伏在甲板上,參拜著天神的臨凡。更有甚者,邊拜邊泣,尚且哭訴著人生的悲哀。

    瞧著這麼驚天動地的龐大場面,忽必烈心下實有萬般思緒,一時間卻是難以理得清,道得明。總覺得自己倘若驟然要與師傅蕭楓為敵,心中剩下的卻是惟有忐忑一片。不安之下,手掌更是緊緊的握住了小如的纖手。

    這時雲海中驟然激起無數蘑菇狀的雲柱,騰空而起,又徐徐散落,瞬息化做淡淡的縷縷游雲。數十萬人急忙凝神細望,不知又有何等的神異變故,此時的數十萬人但覺今日實是眼界大開,見識大增,即便是,時下立刻死了,也亦心甘了。

    只見此刻的蕭楓翱翔飛騰於空中,轉折跌蕩在雲裡。陽光映射下,恰如一條金甲怒龍,在天穹荒際間,盤旋繞走,嬉戲流雲。回首間,便是一驚雷,伏身間,卻是霹靂萬道。那金色巨蓮在他如此的戲逗下,固然是金已非金,生色衰敗,即便原先的優美雅蓮形,此時亦是殘花敗葉,徒遭凌辱。

    此情此景委實令人歎為觀止,可他們,又怎知此刻的蕭楓,其狀雖威,其形也猛,實是內裡卻有說不出的苦楚,道不盡的疼痛。在與八思巴等人決戰之前,他早已情緒跌宕,神智不明過,然被『藏密蓮花陣』內的密宗佛息所引下,使得自身靈海的『萬字』神識瞬時威力大作,方才稍微清醒了些許。

    可之後經著連續不斷的激鬥,又親眼目睹了海面上兩軍撕殺的血腥,且時下天穹間唯吾獨傲的飛翔。種種迭加,前後相壘,使得這時的蕭楓正是處於心魔交戰,神靈互激的困境之中。只覺得自己體內氣息狂竄,神識暴亂,心中嗜殺的思緒再亦抑制不住。惟有狂竄亂跳,胡奔暴走,使之力量得以發洩,方能有些稍許的甦醒。

    故而底下人瞧來蕭楓是神威無比,但他眼下的痛苦,卻是無人知曉。

    說來亦怪,就在蕭楓以為就此痛死之時,剎那間,體內暴亂的靈力忽然融歸一流,仿如江河入海,浩浩蕩蕩,比之原先所有,越加的雄厚。既是力量不再狂暴,蕭楓本當痛苦亦就此過了。

    可怎料,那遊蕩於天地間的絮亂混雜的自然能量,此刻竟是瞬時覷隙湧入了蕭楓的身軀,仿似當他的身軀象漏斗一般,湧進了他的四肢百骸,渾身經脈。繼而在蕭楓似曉非曉,似明非明的情形下,又用一種甚含天之至理,大有混沌妙奧的奇異行功法訣,萬精交融,滌駁去雜,留存了些許至純,餘下的則又全部滲出,化為血點。

    如此一來,怎叫他忍受得了,只覺得體內的力量時而絮亂無比,時而橫衝直撞,撕裂著他身上每一寸的肌膚,刮刻著他體內的每一塊的筋骨,恍如萬刀割身,又似群蟻噬心般的那麼裂疼。

    蕭楓經著數刻的繞飛後,由於體內靈力的暴亂,身上所著的能量甲冑,此刻亦是金光逐漸暗淡,隱透出眾色雜互的衰幔色彩,但覺渾身痛楚不堪,實在不可忍耐,忍不住的大吼了一聲,仿如臨死的野獸,那震天的聲響吹蕩走了他身邊的層層白雲。忽地止住去勢,定身站在虛空之中。

    只見他眉宇間,冷汗涔涔而下,臉形扭曲的好似水流,不斷的曲皺平滑,渾身上下尚且冒出了無數的血紅色斑點。他本以為自己既然駐足不動,必定立時會被隨後追來的喇嘛僧們立斃當場。雖說就此死了,頗為不甘,但也比那忍受無盡的折磨來得好過。

    八思巴等人,見他忽然不再閃避遊走,且還佇足等待,不禁心下狂喜,以為蕭楓知曉自己,已是強弩勁末,就此放棄了抵抗,引頸待戮。誰知到了面前,才發覺此刻的蕭楓,卻是比適才,還要來得可怖。

    只見他身上接連不斷的跳躍出一個個的小紅點,在他身邊,狂舞縱奔。繼而又結成一股股的弧形紅線,飄來舞去,飛飛昇升。在飛昇中漸漸變為半圓,起先是小半個、半個、大半個;霎時猛地一閃,整個兒化為了一個血紅色的『太極陰陽』,其上所散的威勢,直非人間所有。

    八思巴心下大感不妙,即忙法陣急運,強力攻擊,惟想在血紅色的『太極陰陽』尚未發威前,就此擊斃了蕭楓,了己一樁大心事。只因這當今天下有的蕭楓一日,就沒他八思巴一日的無敵,總覺自己是在乞討求饒下,方才揀了這一性命,此等思緒下,又怎能教平生俯瞰天下,笑傲世間的八思巴就此忍辱苟活餘生呢?

    蕭楓此時對外界種種的變化,亦是一無所知,完全靠著本身的護體靈力,來擋住那些,無孔不入的陣勢能量。但覺腦海裡,萬魔齊至,張牙舞爪;魑魅魍魎,惡形怪樣。胸中的煩悶與急燥實已到了極處。巨大的雙翼依著奇奧詭秘的節奏,疾速的拍展著,胸前護心鏡上的碩大太極,發出了層層泛起漣漪的護身力紋,勉強的抵住了陣法的攻勢。

    底下眾人瞪大雙眼,神色緊張,直覺著天地間的驚世一幕即將閃現;趙菀卻是揪心陣陣,神思惶惶,腦海裡唯一的思念,便是可出現蕭楓力挽狂瀾,獨撐天地的奇景。

    隨著底下眾人的諸般異思妙想,神異的一幕,終於出現。

    在血紅色『太極陰陽』發威的那一刻,天地募然變成黑濛濛的一片,恍似天地相連為一線,無天無地,混混沌沌,就如到了鴻蒙初開。那『太極陰陽』所發出的力量尤為恐怖,不似人間該有,就如真的是神之力量,猛地撲向了驚駭莫名,仍自呆怔的八思巴及數百名的喇嘛僧。

    片刻間,未待八思巴意識回醒,即已發現自己的四個法相,及那數百名喇嘛,瞬時煙消雲散,不留片渣,好似天地間從無這許人一般。心驚意慌中,但覺恍如黃梁一夢,兀自懷疑。望著蕭楓,悲聲的道:「你,你這是甚麼道法,竟而在一擊下,就蒸發了我教那數百名高僧?」他仍還不知,自己亦是依了那四個法相的功勞,才逃過了這一大劫,不然也早就被蕭楓適才的一擊給化為烏有了。

    這時的蕭楓如何有空來回答他的疑問,直覺適才那一重擊,雖說神識稍加平穩了些,可是身上的諸般疼痛卻是未減半分,相反仍有過之。

    斯時,大宋軍民,及一眾群豪瞧見蕭楓單人不僅破了那數百番僧的陣法,且還滅得只剩八思巴這一寡人。止不禁的高聲歡呼了起來,彷彿已是擊敗了蒙古,光復了河山。那瘋狂的歡笑,那喜到極點的哭泣,隱隱的傳入了蕭楓的耳際。

    相反,元朝水兵們卻是垂頭敗興,士氣沮喪,但覺這南朝有了這等神人,如何能取,還不如早早的退回了長江北岸,方是道理。

    忽必烈此刻直覺傷心失望的無與倫比,望著師傅蕭楓,雖在天之遠方,卻仍顯尤其高大的身影,虎目中止不住的流下了不曉是憤恨,亦或是孺慕,再或是喪氣的淚水……身軀搖晃下,差點跌倒。幸有小如與眾護衛急忙在旁相扶,方才穩住。

    忽必烈推開眾護衛,喃喃的道:「莫不成,大宋就真的這般難取?」繼而仰視天穹,望著蕭楓,口中說著惟有他一人能聽到的話語:「師傅,四十年前,你為我大元出生入死,四十年後,卻是與我大元天地難共……唉,造化弄人,直至如此!夫復何歎!」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7:35     標題: 第二五章 怒龍蟠空(九)

突然,從地上的元軍陣營裡飛起一屢黑光,挾帶著陰詭的氣息,恍如后羿射日般的,逕向虛空裡的蕭楓馳去。

    眾人望之,不禁齊聲驚呼,甚至數萬元兵亦是包括其中。蒙古人素來敬仰英雄好漢,適才瞧見蕭楓那般的雄姿威武,氣勢萬千,這等神功何時得見,故而早已敬蕭楓若神明,如何甘讓小人襲弒。

    『砰——』的一聲如雷巨響,蕭楓被那黑光擊打的好似一隻紙鷂,遠遠的拋向天際,一道仿如長虹般的鮮紅血跡,隨著蕭楓的去勢,緩緩的灑漫在空中,顯得甚是悚目驚心。

    底下眾人瞧得極為分明,望見這般險象,不禁齊呼出聲「呀——」,為著蕭楓的安危去向,甚是擔心;實則蕭楓的絕世技藝,天縱豪情,感染了時下在場的每一個人,甚至是元朝大軍比之宋人,也亦不遑多讓。

    他的英勇,他的神武,不但贏得了自家宋兵的崇拜,更而征服了元軍的心靈。這時的蕭楓是兩方大軍心目中共同的戰神,容不得他人的褻瀆,及玷污。

    而此刻的趙菀更為不堪,才喜又驚,樂而生悲,孱弱的嬌軀已然難以承負,瑟瑟抖抖下,竟是搖搖欲墜,神色間更是恐慌一片,好似天之末日將臨。

    就在眾人直以為蕭楓此次定然會狂砸落地,必死無疑時,陡見他在空中,身子疾曲彈伸,伏跌雲端,忽又一個觔斗,繼而卻奇跡般的復又升起,望其便知無礙。

    瞧著此刻的神跡,數十萬人吊起的心旌,則又放下,同時放聲歡呼,趙菀亦是長噓一氣,心下大寬。

    怎料那道黑光卻是得勢不饒人,蕭楓才剛穩住身形,黑光戾戾呼呼中,即又狂衝而至,好似和蕭楓有著血海深仇一般,大有教其立斃當場的決心毅力。

    適才的蕭楓實是體內,力量混雜,渾身居痛,引至心神不聚;何況他亦沒料到元軍陣營裡,除了八思巴及數百番僧以外,竟還埋藏著強絕當世的宗師級人物,故而才會被那黑光輕易得手。

    眼下他好整以暇,準備充裕,又豈再會犯剛才的失誤。雖說時下體內,天翻地覆,渾身上下,拆皮裂骨,卻亦能堪堪抵擋。

    只是那血紅色『太極陰陽』經適才的強猛一擊後,再亦無所蹤影。

    其實他時下正在經歷著修真人的最後一關,『飛昇大劫』,可他卻是一無所知。須知他自修道以來,一直就是自我揣摩,獨自領悟;縱然是眼下境界之高,當今無可比肩,但他對修真的常識基礎,卻是與剛入門者,亦無二致。

    而他至所以能在這短短的數十年內,便能修至飛昇,亦與他自身修煉的三教功訣,以及阿爾卑斯山的絕地奇緣有關。原先他深埋阿爾卑斯山時,本道自己必死,故而對一切事物也看得極淡。誰知天降福緣,被他在生死絕境之地,揉合了三教法訣,功臻仙境,如此一來,不但並未死去,且還境界大進,最終達至了修真人想都不敢想的世間仙人的層次。故而他實則早已超越了修仙之境,臻至金仙真身。

    可由於這三教功法同練,實是千萬年來都不曾有,是仙,是佛,亦或是天使?他的修法層次,他的未來趨勢,漫天仙佛都不能道出之其向。眼下的蕭楓可說是自六界開創以來的古今第一大異胎。是以這異界的飛昇壁障,在蕭楓阿爾卑斯山大圓滿時,都不曉得該是打開哪一條的通道引他飛昇為好?

    但亦正因如此,他的靈力和神識在這短短四十年內的增長幅度,可說是自古未有。可是像他這般的同修三教功決,對於心境的修行,卻是更為重要。自他西歸後,一直沉浸在本身的情怨意愁裡,先是哀慟雪兒,再是緬懷恩師,又在『鹿門寺』裡被文天祥一番話引得豪氣沖天;這些種種的俗人情思,使得他不能靜心養神,鞏固神胎,心境實是已然大跌,只是他自己不曉罷了。

    此次營救文天祥,又是悲歡起伏,情緒跌宕。先是被八思巴所攔,心驚之下,又與忽必烈,小如敘舊,最終引發了他這些時日裡,一直隱伏暗壓的悲情哀意。故而蕭楓自開戰以來,直至如今,所受到的全部苦楚及疼痛,實是俱都從心境不穩而始。

    能量的狂漲暴升,心境修為的不夠,實是犯了與他當初剛修真時的一般謬誤。心境的絮亂,引發了魔欲的肆虐,本來像他這般的話,早該神形俱滅,片印不存,豈止就是肉體的苦楚而已。

    說來也是他的命不該絕,三教功訣的同修,在阿爾卑斯山裡已然融合貫通,體內所產生的靈力,也是六界中曠古未有的神異能量,在發覺自身宿主的危急時,它自然的引發了本空間與異空間的能量絮亂,好不斷的為宿主洗滌肉身,淨化神識,以為彌補之法。故而蕭楓才會受到那般難熬的諸種疼痛,比之雪山時,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而靈力眼下引發的能量絮亂,實與修真者飛昇仙界前的那一刻,異曲同工,景況相仿。

    ※※※

    此刻的八思巴瞧著身化黑光,猛擊蕭楓的顏先生,不由大為驚疑,心想:本道此人是玄門中人,可怎料他卻是個魔道高手,但詫異的就是,憑著此人眼前,所顯的魔力真髓,只怕是魔道第一人易逆天,亦要遜他三分。這元廷禁宮還真的是藏龍臥虎。

    想到這,八思巴直覺得頭痛欲裂,無所可思。望著眼前兩人兔起鶴落,縱橫來去,委實難分上下。不由暗忖:無論這顏先生是道是魔,老衲盡可不理,時下惟有除掉蕭楓,消了老衲心頭的忌憚,方是正道。

    心念及此,瞧著此時情形,好像有些便宜可佔,急忙也撲上前去,與那顏先生所化的黑光同時夾擊蕭楓。為了除掉這個不但讓自己名譽掃盡,無顏再生,且還殺死密宗數百名高僧的仇人蕭楓。八思巴早已忘卻了自己一代密乘宗師的身份,只想快快的把這個噩夢般的傢伙,從人世間抹去。

    瞧見兩人同時圍攻蕭楓,底下數十萬人禁不住噓聲一片,適才數百人猛攻蕭楓,他們亦不曾這樣,可自被蕭楓的神勇感染後,不自禁的和他休戚與共,同負榮辱,人類的情感便是這般的奇妙無解。

    被他兩人這般捨身忘死的攻擊,又有自身體內,力量的不穩定,加上渾身肉體的劇烈疼痛,蕭楓實已到了不堪忍受的地步,驟然間但覺暴戾之氣狂湧腦海,嗜殺之心瀰漫週身。

    蕭楓怒吼一聲,咆哮裡,束髮全散,望之恰似瘋魔。身上的能量金色甲冑此刻已然片屢皆無,露出了瞧之雖和,實是堅鐵般的渾身剛肌,在絮亂的能量風暴裡,忘死還擊,捨身擊退了八思巴及那道黑光。

    黑光順著退卻,降下了攻勢,光影斂收間,現出了一張古拙的臉龐,黑白的長髮隨著勁風,浣浣飄動;一雙猶似寒電,且鐫含刻骨仇恨的目光凶險的瞪視著蕭楓。

    蕭楓擊退兩人後,稍鬆一氣,望了望從那黑光裡化出的身影,不禁身軀微顫,呢喃的對著他道:「你?你是完顏允恭?你怎會相助蒙古軍?」

    原來這身化黑光的顏先生竟然就是金國的太上皇完顏允恭,也不曉他為何臉遮面具,投身元營,並且襄助八思巴來對付自己,蕭楓對此實乃大惑不解。也虧得勁氣強流下,撕裂了面具,不然蕭楓當真是蒙在鼓裡,莫名其妙。

    完顏允恭聽了蕭楓的驚問,嘿嘿的冷笑了數聲,並未直接回答他的疑題。只是面色猙獰的道:「蕭楓,你也有今日,當年你意氣風發的率著蒙古精騎,滅我大金,毀我宗廟,使我女真一族重又飄泊在極北苦寒之地。你,你可曾想到終有一日將得惡果。」

    說完,兀自不解氣的又伸出手指,指著蕭楓痛罵道:「昔日,老夫一念之仁,未曾在你功力不夠之時取你狗命,害得我大金數百年基業崩於一旦。四十年來,老夫每日針刺肌膚,炙灼手指,就是不想忘了你給我女真族的厚賜。」

    蕭楓聽罷,不禁滿面苦笑,忍著渾身萬分的痛楚道:「完,完顏前輩,你大金被滅,乃是當時窩闊台汗的旨意,晚輩不過是隨軍,隨軍出征罷了。你……」

    說到這,他再亦忍不住的顫抖了幾下,繼而又道:「你怎把仇恨都怪到我一人頭上。何況,我的妻子真兒……亦是亡於你手,較真的來講,你,你我兩人可說是恩怨俱了,再無瓜葛……」

    「哼……」完顏允恭聽到這,不禁冷哼一聲,憤怒的打斷了蕭楓的話頭,怒聲道:「你到想得划算,你那妻子不過一人,可我大金卻是千千萬萬條的性命,這筆帳,你又如何來算?」

    當年,他在小宮奴的通風報信下,方才逃出了汴梁的地下禁宮,之後一直隱身於完顏一族的龍脈發跡地,黑水白山。

    在痛定思疼後,覺得自己的道術,便是練到了大乘圓滿之境,恐也將不是蕭楓的敵手。於是便放棄了自己,苦修了數十年的玄門正宗道術,改而修煉魔界秘法「不死修羅身」。

    這「不死修羅身」乃是金國太祖完顏阿骨打,在本族的龍脈發跡地,黑水白山裡所發現。當時,伴著這部魔界功法秘訣的還有成山的兵戈,積堆的甲冑,地上更是灑滿了無數的金珠。

    也不知是何人留下這巨大寶庫,當時在完顏阿骨打的心裡,那兵戈,那甲冑,那無數的金珠實是比那「不死修羅身」的魔界法訣,重要了萬倍。他在思慮了三天後,終於啟用了這筆財富。

    憑著這些天降的財物,後來又終於讓他一統了女真各族,繼而揮師中原,奠定了日後大金國的雛形。自女真入主中原後,完顏皇族的子弟們每日裡想的便是如何奪權,如何爭寵,連完顏阿骨打都不曾留意那部功訣,他們又哪裡會憶得起那部魔界秘典「不死修羅身」。

    是以這部秘典,可以說,倘若沒有完顏允恭去那龍脈潛心養傷,倘若不是完顏允恭自身是個修真者,有眼識貨。那麼,它從此將石沉大海,無所用處。

    而他在魔功有所小成後,聽聞大元伐宋,他便打算出山來攪亂時局,以報金國被滅之大恨。先是想改裝,潛伏於大都禁宮,伺機刺殺忽必烈,可由於八思巴一直留宿於宮內,再則禁衛森嚴,尋不到可趁之機。

    是以他改弦易轍,專門刺殺宿在宮外的一干蒙古皇族,讓忽必烈也嘗一嘗目睹親人一個個逝去的滋味後,再最終擊斃他。這些時日來,到亦被他弒了甚多,搞得元朝大都一時間杯弓蛇影,人心惶惶。

    正當他自得其樂時,前段時日,聞得蕭楓在南方助宋抗元,如此一來,他即想南尋蕭楓,報仇雪恨。適巧忽必烈亦要南下探望蕭楓,他作為禁宮供奉,奉旨護駕,直驅崖山。

    本想途中就弒掉忽必烈,可京都的刺殺遊戲,他想想自己玩得正當高興,不如待除掉蕭楓後,再慢慢整治忽必烈亦不遲。如此,一路上,他的護衛職責,實是盡心盡職,比之忽必烈自己,還要擔心他的性命,生怕自己失卻了手刃的機會。

    忽必烈卻是不曉他的用心,見著這般忠心的禁衛供奉,內心實是賞識萬分,打算著一回大都,便即大加封賞。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7:55     標題: 第二五章 怒龍蟠空(十)

蕭楓聽了完顏允恭的指責後,不禁一時語塞,氣喘的講不出話來。

    八思巴在旁直到此刻,方知這所謂的顏先生原來與蕭楓尚有這麼一段恩怨,且這顏先生還是女真的餘孽,完顏皇族之人。思至此,急忙向後離開完顏允恭些許距離,生怕這女真餘孽在弒了蕭楓後,接著又誅殺自己,豈不冤枉。畢竟自己已然和蕭楓戰鬥了許久,功力早已大虧,如若完顏允恭伺機偷襲,只怕自己毫無還手的餘力。

    完顏允恭這時忽然向著蕭楓陰笑道:「怎麼,沒話說了?哼,哼哼……此趟老夫不但要把你挫骨揚灰,且亦要令你嘗到國破族亡的滋味。」說到這,忽然臉色奇詭的道:「聽說你在南朝還收了個小太監做徒弟?」

    此刻蕭楓不禁大感訝異,尋思,自己不過傳了些武學口訣給個小太監,他又怎會曉得,莫不是大宋裡面有奸細。心念及此,神色驚疑的望著他。

    完顏允恭瞧見蕭楓駭異的表情,不由得意的望著蕭楓,沾沾自喜的道:「那小太監,實是老夫的一個小廝,潛入南朝,也是想探察軍機,好快點的瓦解你南朝最後的抵抗力量,使你們宋人全都成為切切實實的亡國奴。」語聲甫畢,想到此計的得意之處,止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雙眼緊緊的盯著蕭楓,心裡甚想瞧見他痛苦不堪的神色,這只怕就是完顏允恭最大的安慰了。其實他的心智早已被仇恨所迷,以至深深入魔,如若不是修煉「不死修羅身」這魔界密典,只恐他已然功暴自毀,神形俱滅。

    蕭楓聽完,只感耳際仿如驚雷炸響,心神抨抨的大為忐忑,尋思:那小太監可是小皇帝身邊的最近之人,眼下任由這個身懷異心之輩,隱藏在大宋的皇室裡,那,那豈不是狼入羊群,糟糕透頂。最為緊要的就是,此刻兩軍征戰正烈,倘若他挾持天子,號令大軍,那,那……

    想到這,蕭楓是再也不敢想下去的了。反正,如若仍是繼續留得那人隱伏於大宋,那麼,這將是大宋的天大禍事,而這禍事的後果,亦將令人不敢想像,不能承擔。

    不安的思緒瞬時籠罩了蕭楓,但覺此刻就是他平生中最為彷徨無計之時了,有心想擊退眼前這虎視耽耽的兩人,可是卻心有餘而力不足。渾身的酸疼,痛楚仍在一波波的折磨著他。

    心中的無限失望,萬分傷心,引得他實已悲到極點,痛到極處。既是無望,不如無為;縱有萬念,亦融一思。

    蕭楓想到這,轉首俯望了一下海面。瞧著底下密密麻麻的數十萬人群,不自禁的頓時浮現了一個想法:只覺這下首的數十萬人,就好比那世間的螻蟻,生命倉促的猶如彈指數間;而他們更為可笑的便是,在這短短的一荏光陰裡,仍為了些不知所謂的利益,去拚殺,去爭鬥,甚至是屠殺同類,滅絕人性。

    漸漸的,他感到自己的神識,倏忽間,奔騰而出,穿越了無盡的虛空,倘佯在茫無際涯的星河裡。他似是看破了一切虛妄,瞧透了所有的迷瘴;望著那雲起雲滅,波濤洶湧,瞧著那紅日高掛,山峰聳立;但覺得竊機須竊造化機,盜炁須盜天地炁,杳杳冥冥間,渾身經脈廓然無礙,空靈滌透。

    瞬時的他,從未覺得自己能這般的包容宇內,拔離塵俗,陡然感到,自己應該超然物外,凌駕蒼生,不受俗世的片毫牽掛。心頭剎那亮似明鏡,直覺得胸中虛懷納谷,囊括萬物,往日的憂愁煩思,已然如抽絲剝繭,滌蕩清淨。

    此刻的蕭楓實是經歷著塵世飛昇前的最後悟道。他能悟得甚麼樣的心境,同時亦注定了他日後在天界會有何等的成就。就如釋迦悟道,他悟得可是天上地下,唯吾獨尊,果不其然的最終燃燈古佛把佛界的至尊大位禪讓於他。時下蕭楓的悟道可也並不遜他,如此一來,日後的六界至尊位,或許又有一場大的變革。

    忽然,從蕭楓的身上放出了萬道光芒,比那紅日還要,更為來得耀眼,頭上金花繞頂,額上浮凹,胸前太極陰陽,渾身金翼甲冑,恍若佛祖臨世,又如仙尊下凡,那似佛又似道的奇異感覺,挾著唯吾獨尊的神人氣勢,鋪天蓋地般的灑向了八思巴和完顏允恭,以及天上天下所能看到的眾人。

    數十萬人望著此般神異之景,直覺得心中一股說不出的景仰之情,充溢胸懷,不約而同,齊刷刷的跪拜於地。就連那攜著威烈霸氣的忽必烈,亦不曾倖免,這是無可抵擋的宣言,這是所向歸附的氣勢。

    八思巴與完顏允恭,起初抖動著雙腿,似想硬撐著不拜,可在蕭楓的微微一笑下,在他的天地之威下,最終,亦忽地撞金山,倒玉柱般的跪伏於地,膜拜不已。

    此刻的完顏允恭只能苦笑不止,不知是自己運勢衰霉,還是蕭楓福緣深厚,每次總在萬均一發下,他都會有神異的景象出現。隨著每一次的出現,自己亦只能仰天長歎,束手無策。他抱怨,他憤怒,恨著老天為何如此不公……就憑眼下蕭楓所散發出的龐大氣勢,他就知復仇又是無望了。這等樣的氣勢,怎會出現在人間,那應該是神人的氣象。

    與此同時,天地間猛的昏暗無比,紅日緩緩的移藏於雲後。厚厚的濃雲,翻翻滾滾;隆隆雷響中,千萬條金蛇在黑暗裡不斷閃現;天穹的四角,隨著天地的異變,同時撕開了四道裂縫。從中又透出了,比之蕭楓更為強烈的光芒。

    四道裂縫,各具景象,諸般不同。第一道,禪唱陣陣,檀香裊裊,金剛法相,隱隱約約,瞧之猶如佛門聖地;第二道,氤氳繚繞,瑞氣萬條,仙獸靈禽,盤旋繞舞,看似就知道家仙境;第三道,電閃雷鳴,聖光浴頂,福音裊裊,眾翼振展,一望便知是天使聖園;第四道,哀呼悲叫,陰霧慘愁,鬼哭狼嚎,戾氣陣陣,不用看,都曉得那定然是魔界鬼蜮。

    此刻的八思巴與完顏允恭內心實是驚訝不已,不料在決戰混斗之刻,蕭楓竟而白日飛昇,引得天界通道大開。只是他們心裡難以明白這引人飛昇之通道,為何一開之下,卻是四道俱開。難道這天界的飛昇,尚還有選擇不成。大惑不解下,直覺著平生能目睹到這般異景,亦算不枉了。

    其實他們怎會曉得這飛昇通道,同時打開四個空間,實是千萬年來的頭一遭。這也歸功於蕭楓身具三教密法,並且融合歸一。像是完顏允恭那般,雖有兩界神功,實則揀一拋一,卻亦不算。

    適才蕭楓由於差點走火入魔,是以體內的靈力,自發的呼喚異空間的能量通道。可是蕭楓的靈力,內蘊三界精華,再加上呼喚時,正值完顏允恭的魔力真髓全力使用,故而兩力混雜下,卻是同時打開了四界通道。創下了天地開闢以來的曠古奇景。

    眼下這四道裂縫,雖是打開,一時間,到亦不知是誰飛昇。此時它們心裡俱都在暗暗思忖:中間哪個,能量雖強,可並不是本界的純粹;另外兩個,卻是離飛昇境界,還遠得很,難道是自己開錯空間了?

    惟有魔界的那道裂縫,心中全無顧忌,也不怕接引錯人選,想法剛過,即已噴出接引能量,想把眼前這三人同時擄去。心中想的卻是,無論他們功力如何,本界增加人數總不錯。

    另三道裂縫,見魔界裂縫搶先出手,惟恐它魔界勢力增強,便亦毫無忌憚的各自噴射能量。只因這數千年來,能憑自身修煉飛昇的人,那是愈來愈少,以至各界都有人才凋零,後繼不續的局面。可是無論如何著急,這異空間的通道,卻是必須要有世俗間的呼喚,方能開啟,即便是各界之主那亦枉然。

    三人只見那四道裂縫,同時激射出四股無可抵擋的吸扯光芒力量,把他們三人全都籠罩在了其中。

    四股龐大的超越天地之力的異空間能量,不斷的拉扯著他們,尤其對蕭楓的爭搶更為激烈;只因三人裡,蕭楓功力最高,既然搶都搶了,自然要搶個厲害的。

    四道能量俱都一般的想法。只是它們之間恨怨甚巨,在拼搶的過程中,偶而碰撞下,就立時放棄了拉扯,互相又鬥個不亦樂乎,纏纏繞繞,渾然不知。

    待到蕭楓與另兩人倘若稍有異動,那四股能量,即又放棄纏鬥,忙不迭的又吸扯他們。此刻蕭楓他們既脫不開能量的禁錮與吸扯,而能量們也是實力平均,差相彷彿,一時間也沒有哪股能量可以脫穎而出,獨佔鰲頭。如是這般的,雙方處在了僵持不下的地步。

    突然,四股能量變得狂暴悖張起來,好似就要在此處分個你勝我負,生死存亡;千萬年來,它們從未有此機會能夠共聚在一個空間。這裡面所蘊的興奮,所含的敵意,使得它們忘卻了爭鬥的後果。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8:17     標題: 第二六章 破碎虛空(上)

四股能量剎時形成了駭人的柱狀,聚會在三人的周圍,散發出驚天動地的威能,及參雜輝映的光色。有的白中泛紅,有的溫潤晶瑩,有的卻是冷艷妖嬈……

    此時強光中的群山尖巔,在灰濛濛的黑暗裡,猶如被灑上了一層,色彩斑斕的外衣,閃爍異彩,令人眼花繚亂。天邊的煙雲霧露,亦是悄然消退,光芒萬丈裡,彩光瑞氣,亮徹天穹。似是整個天與地都在那無窮無盡的光華里,顯得奇麗無比。

    地上與海面的眾人,四下遙望,但覺今日所瞧見的諸般情景委實壯宏絕倫,令人心醉神迷。

    可是沐浴在四股能量柱裡的三人,卻全未有此想法,直覺的自己是在承受著天地初開以來,人世間最大的苦楚和疼痛。那四股能量柱相鬥爭鋒中溢出的片絲,就能讓他們死上千百次都不止。

    此刻的八思巴大為後悔,只歎著適才為何不早早的離開這是非之地;完顏允恭卻是快意非常,直覺得就算自己將死,但能拖上了蕭楓,然亦大妙;到是蕭楓原先就已疼痛萬分過,此刻感覺,也不過如此。

    趙菀見得天空突現異象,芳心止不住的驚慌無措起來,只覺得好似即將要與蕭楓分離,且許是永遠的分離。這一突如其來的想法,嚇唬得趙菀,手足冰涼,渾身抽痙,不由的放聲高呼:「蕭大哥!蕭大哥!你別走!你別走!我不要你走!我不許你走!你別離開我……別離開我……!」

    那淒婉柔美的聲音,猶如塵世間最能共鳴的樂聲,傳遍了數十萬人,響遍了整個崖山,經過了空谷的迴響,直送天際。此刻的趙菀,早已拋棄了羞澀,丟去了矜持,心下惟有的定念便是要留下蕭楓。

    她要告訴他,她喜歡他,甘願為他付出一切,乃至生命。而僅有的願望,她只望留在蕭楓的身邊,只盼每天都能望見蕭楓的容顏,只想每天都能感覺的到他的柔情。這對於她來說,已然足夠。

    也不知是心有靈犀,亦或是情意連通,蕭楓在抵抗哪四股能量柱的同時,竟而隱隱的聽見了趙菀的呼喚,那悲嗆淒婉的涕聲,字字入耳,句句分明。

    蕭楓轉首俯望,兩道目光,穿雲破霧,刺透了一切障礙,破碎了所有攔截,仿如沒有距離的極限,也沒有空間的限制,蕭楓望著無比傷心,極度悲婉的的趙菀。

    眼中流下了迷茫的淚滴,不捨的感覺剎時湧上心頭,眼前的趙菀,與他深印心底的另兩個倩影緩緩的迭合。苦澀、悲痛、淒婉、憤怨、蕭楓的目光,猶似在說:「菀兒,抱歉了,蕭大哥盡力了,可天意難違啊!」

    趙菀站在船頭,右手無力的指著蕭楓,她如同知道了蕭楓的心思,也聽到了蕭楓的歉意,一時間直覺痛斷柔腸,哀怨欲死。

    栓縛在行宮馬棚內的馬兒『撒旦』似也感覺到甚麼,忽然縱聲悲嘶,猶如瘋了似的,狠拽馬韁。由於它自蕭楓的伐筋洗髓後,早以非同一般的馬匹。是以在它的努力下,總於扯斷了韁繩,隨即撒開四蹄,直奔江邊。

    就在此刻,驟然,天與地的一切,都變得彷彿水紋漣漪,毫無實相。扭曲變形的但覺恐怖一片。虛虛空空裡,在天穹的當頭中央,募地撕裂出一個比那四道裂縫還尤為巨大的龐形黑洞。在黑洞出現的同時,即已大肆吞噬著天地間的一切事物。

    那四股能量柱在此驟變中,陡然變得驚慌失措,惶惶然的忙自收回了能量的去勢,停止了爭鬥。他們曉得這黑洞可不是尋常的宇宙能量,它是吞噬萬物,消融一切的恐怖現象,它們可不想為了爭奪這三個人,而教自己被黑洞給吞噬了。故而急急忙忙的各自收手,忙著逃命。

    其實這黑洞雖是宇宙裡的恐怖力量,可倘若沒有它們不顧一切的胡亂爭鬥,那這黑洞自亦不會出現,是以這四道異空間的能量柱實是罪魁禍首。眼下出了此等天大禍事,它們倒好,拍拍屁股,各自走人。

    其中禪唱陣陣,檀香裊裊的那股佛門能量柱,在退卻時順手扯住了八思巴;任他再是如何的掙扎晃動,卻是沒有半點用處,恍恍忽忽的就被帶入了那道裂縫裡,瞬間裂縫隱沒,就好似從未出現過一般。

    完顏允恭亦遭到了與八思巴相同的厄運,也被帶到了,另一道哀呼悲叫,陰霧愁愁的魔界裂縫中,同樣也沒了聲息。如此一來,竟有兩道能量柱,沒有空手而回。

    另兩道能量柱,瞧此情形,亦只能扼腕歎息,它們也想擄去蕭楓,可是蕭楓的抵抗力實在太過巨大,它們可不想冒著被吞噬的危險來立功,只得乖乖的收回能量,退回空間。

    如此,蕭楓便倒霉了,在那四股能量柱急急消退的時候,他就被天穹中央的那個龐大黑洞給吞沒。說來亦怪,那黑洞自吞噬了蕭楓後,就再亦沒吸食其它事物,就如和它突然的出現一樣,隨即也突然的消失了。

    此刻天地重複容顏。

    底下數十萬人瞧著這驚險的一幕,止不住的倒抽冷氣,委實匪夷所思之極,均都想,這天下之大,當真是無奇不有,活生生的三個人,就這般無聲無息的在眾人面前消失的無影無蹤。難道他們都升天了不成?

    趙菀瞧著蕭楓隱沒之處,一時,直覺得天暈地轉,不可思議;歪歪斜斜的差點掉落船頭,幸好小青急忙拽住她,隨即在旁攙扶,不然後果將不堪設想。

    只見她悲慟的依在小青懷裡,瀲灩的眸子裡流淌下了傷心的瑩珠;嫩細的玉顏上,也是愁苦一片;婀娜的嬌軀,不自禁的輕輕顫抖;微啟的檀口,似是甚想呼喚甚麼,可是嗓子裡卻發不出半點的音量;抬起的纖纖右手,遙指天穹,在瑟瑟的抖動下,終是無力的垂落。

    瞧著就此暈厥昏迷的趙菀,小青不禁尖聲利呼:「公主,公主,你怎麼了?你怎麼了嗎?別嚇我,你可別嚇我啊!!!」

    小青的尖叫也驚醒了仍自呆怔的船上眾人,流雲劍楊士傑首先回神,急忙上前探視,瞧了半晌後,放心的說道:「小青姑娘,暫且稍安毋躁,以我看來,公主並無大礙,只是憂意攻心,不堪悲痛,方才暈厥。不如你把公主扶到後艙,歇憩一下?」

    小青點了點頭,甚是聽話的扶著趙菀,逕自去了後艙。

    望著蕭楓被黑洞吞噬的一幕,剛趕到崖山的張三豐不由呆然怔忪,雙眼忍不住的熱淚盈眶。思起蕭楓對自己的恩德和關愛,那是比親大哥還要來得好上百倍。想想都已四十餘年了,是啊,整整四十餘年了,當年大哥有厄,自己就已懊悔了幾十年,可現在大哥遭逢大難時,自己卻又沒在他身邊?他深深的自責不已……

    想到倘若不是哪個回山搬弄是非的弟子,自己還不定要到何時才能曉得大哥的行蹤。淚眼迷糊裡,從山巔望去,此刻兩方軍隊陣營分明。張三豐尋思:大哥最為緊要的就是大宋後裔,既然他去了,那麼這個使命,惟有自己來替他完成。心想甫畢,身影展動,如只大鳥般躍向了宋軍陣營。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8:30     標題: 第二六章 破碎虛空(中)

張弘范瞧見天上的三人爭鬥,竟是以同歸於盡的局面來結尾,不由大為開心。尋思著,此刻就看我張弘范如何來建功立業,名傳千古了。想到得意處,更是喜不自勝,眉開眼笑的吩咐著身邊親兵道:「把那南朝丞相文天祥,替本帥給帶上來。」

    親兵應了聲『是』後,隨即想到,這大帥平日可是個媚上欺下的主,今日裡怎會對自己如此和顏,莫不是太陽西邊出了。想歸想,可難得遇到大帥這般高興之時,若是把事辦砸了,又惹毛了他,自己豈不倒霉。思至此,身形跑動下,就如一陣旋風,衝了出去。

    原來文天祥被蕭楓放於地後,他先是極為注視蕭楓和喇嘛們的決鬥,可待他們從地下打到天上後,他就開始在瞅準蒙古軍的守衛空隙,想要憑著自己的本事,逃回宋軍大營。

    果不其然,在張弘范率著大軍出征時,趁著元軍一時的混亂,終被他逮到一個良機,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元軍的視線。可當他跑到茫茫海邊時,卻是一籌未展,不曉得該用何法才能跑到對岸。正在彷徨無計之刻,卻被元軍先頭部隊發現,擒到了張弘范的帥船上,以至功敗垂成。

    唉……當真是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

    瞧著被親兵押赴進來的文天祥,張弘范皮笑肉也笑的道:「信國公,沒想到我們不過才一夜未見,你就急著趕到海邊來看我,此等深情厚意,實令本帥感激不盡。呵,呵……」此刻的張弘范著實得意,昨天,差點就死在了這個,文弱書生的手上。如今想來仍還有些惱羞,怎料天意竟是如此弄人,天光尚未大亮,這書生卻又落入自己手中。眼下要殺要剮,那還不是隨心所欲。

    想到這,他又是大笑了數聲,直覺心中無比的暢快,掌握他人的攸關生死,未來存亡,簡直給了他無盡的快意。

    文天祥瞧著他那小人得意的嘴臉,心中油然而生厭惡之感,恨恨的轉頭他顧,不想再看。

    張弘范卻是以為文天祥被自己威嚴的氣勢所迫,而不敢直視自己,不由更覺興奮,大笑道:「信國公,這南朝領軍大將,張世傑,張元帥,本帥早已聞名已久,只是緣慳一面。此刻南朝已然毫無抵抗的餘力。瞧著他為了個沒落朝廷,這般的拚死拚活,本帥實感不忍。不如由信國公修書一封,勸他來降。一來,亦好早日息了這天下兵戈,讓黎民百姓過上舒坦的日子;二來,本帥亦可與你們一朝為官,以為奧援。你說可好?」

    他這如意算盤卻亦打得甚好,既得了滅宋大功,又能引來兩個對他感激涕零的同僚。

    文天祥聽他這麼一說,也轉首回望,看著他笑道:「甚好,甚好,拿筆墨來。」

    此刻的張弘范直覺今天就是自己的幸運日,本以為要費一番口舌,誰料竟是如此順利。三言兩語的,就說動了這個,據說是南朝裡,最為難啃的硬骨頭,文天祥來寫勸降書。

    他感到自己,已然可與那先秦時的蘇秦,張儀來比,不,不是比,是已經超過了他們。倘若由他們來勸降文天祥的話,或許也不會這般順利,想來是自己的威儀,唬住了文天祥。張弘范經過一輪思慮後,竟是得出這個結論,當真是使人哭笑不得,佩服萬分。

    旁邊的親兵卻亦機靈,聽得文天祥的話後,不待張弘范吩咐,急忙跑去艙中。只因這帥船本是張弘范在大宋率領水軍時,就已是他的座艦。何況,大宋素來著重文才,看輕武藝;這張弘范雖為一赳赳武夫,可他在帥船上卻也常年備有四寶,在他有所空暇之時,亦可附庸風雅,炫耀一番。故而親兵甚為簡單的就取來了文房四寶。

    文天祥曉得蒙古軍中向來少備筆墨,是以他也想故意刁難下張弘范,怎料親兵卻是話音剛落,即已取來。駭異之下,不禁朝著張弘范瞧了瞧。張弘范見到文天祥的神色,心下尤是得意,手捻腮下三屢黑鬚,優然自得的看了看旁邊的親兵,意示嘉許,讚他機敏。

    親兵甚為憨厚的笑了笑,撓了撓頭。

    這時文天祥把紙鋪於案上,毛筆斜擱,然後雙手負後,佇立船頭。遙望著崖山的旖麗景色,水波蕩漾,島嶼棋布,相映成趣;這大宋的河山是何等的壯麗秀美。可時下……卻是風雨欲來……

    驟然,天空中忽然閃過了幾道金蛇形的閃電,隨後又傳來了幾聲隱隱的雷聲,醞釀了許久的暴風雨終於要來臨。忽而狂風刮起,直吹的船身『咣當,咣當,』『吱噶,吱噶,』的亂響。聞著天地的驟變,文天祥的心旌突然變得分外搖動。抬頭望向那無盡的虛空。空中烏雲,滾滾翻翻,亮麗的金光在黑暗裡閃現,朵朵鑲著金邊的黑雲,交織成了風雲滾滾的恢弘氣象。

    望著這突變的風雲,遮天的兇惡,文天祥不自禁的憶起自己昔日的鐵馬金戈,如今的山河破碎;想想自己身為昂藏七尺男兒,本該揮斥方酋,決算廟堂,眼下卻是身陷牢籠,受盡欺辱。再望見對岸的旗折船殘,這裡的昂揚士氣,直覺得氣蕭蕭兮已瑟瑟,風颼颼兮已慼慼;平生苦郁,壯志難籌;一時間黯然落淚,沾濕衣襟。

    文天祥心裡思潮起伏,直覺胸中一股悲意湧上心頭。想起眼下的山河,如今的時局,豈非也是和眼前的天象,差相彷彿。不覺中,祖先英烈們一幅幅的悲歡畫卷在他心裡閃過:蘇武的浩然氣節,張良的博浪一椎,孔明的鞠躬盡瘁,衛青的千里飛騎,更有那武穆的風波談笑……一切的一切是壯志饑餐的激昂,笑談渴飲的豪情。

    是啊……這些祖先英烈們,為了正義的氣節,拋頭顱,灑熱血,他們金戈鐵馬、灑血攘袂,他們出生入死,慷慨悲歌……正是因為這些先賢們的身上,瀰漫了天地間的無窮正氣,他們才會幹出那些光照日月的事跡。也正是他們那些可歌可泣的所為,給了後代們英勇的啟示。

    他直覺的自己彷彿,又回到了熱血澎湃,慷慨激昂的少年時代,又成了金榜題名、豪情天縱的狀元郎,自己在上書直諫、自己在痛斥奸佞、自己在倡議改革……他需要象霹靂一般,乘風破浪的衝破黑暗;他需要象狂風一樣,摧枯拉朽的掃蕩一切。

    狂風吹亂了頭髮,鼓蕩起衣衫,瞬時倏忽而至的雨點開始鞭抽大地。整個天空變得猶如現時的大宋,風雨飄搖,生死存亡。但是此刻文天祥兀自佇立船頭,身形未動,任那狂風暴雨沖滌渾身……

    此時的他有著岳武穆的怒髮衝冠,瀟瀟雨未歇,但求掏黃龍;此時的他有著霍去病的壯懷激烈,匈奴尚未滅,何以把家為;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他想揮劍斬長鯨,他想凌雲翱九霄。一道金色的閃電突然又在無盡的夜空裡閃過,把船頭的週遭照得如同白晝。文天祥雙眼精芒四射,此時他覺得應該要說些甚麼。應該要寫些甚麼。

    張弘范瞧著文天祥的舉動,大感納悶,不解他為何不早早寫那勸降書,反而站在船頭淋風露雨,眺望景色。不由走上前去,輕咳了下,急急的道:「信國公,天色已晚,這書信,不如早寫,本帥亦可讓人快去快回,省得事發突然,世傑兄毫無準備啊!」別人尚且未降,他到好,已然稱兄道弟起來。

    文天祥被他擾斷思緒,極感厭恨,冷冷的瞄了他一眼,逕自回轉船艙,走至案幾,俯身執筆,望了眼風雨飄搖的崖山,又是輕歎一聲。手上之筆,頓時筆走龍蛇,疾揮灑舞。

    辛苦遭逢起一經,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裡歎零丁。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這時的文天祥只是一個勁地筆走飛舞,直覺的天地的正氣正在灌注、英雄的先賢就在周圍,他要怒吼、他要咆哮,他要完成歷史交付給他的使命,他要完成祖先賦予他的責任。他要歌頌先烈,但他更要警示後人。民族的正氣此刻彷彿俱都藉著這狂風暴雨,流轉到了他的渾身!

    每一次朝代的更迭,都會有無數文人義烈,留下光照千古的不朽詩篇。

    這一次,則是由文天祥來朗吟這篇驚天地,泣鬼神的詩歌。從古至今的無數精文美典,在這裡都要黯然失色。這可不是尋常普通的詩文,它是大漢民族的激昂咆嘯,它是仁人義士的悲情哀頌,它是後代子孫的當空緬懷。

    整篇詩章一氣呵成,文天祥擲筆長嘯。

    嘯完後,文天祥凝望著自己這無意中寫下的詩篇,直覺胸中悲意滿腔,正想就此大哭一場,可慮到自己眼下是在敵方的陣中,倘若一泣,豈不讓胡虜輕蔑我大宋子民。心念及此,拾掇哀思,強自耐住。

    張弘范喜極顛顛的走上前去,捧起紙筏,一看之下,登時面青如鐵,隨即又轉而泛紅,氣極暴跳的指著文天祥,嚷聲道:「你,你你,你當真想敬酒不吃,吃罰酒?」說完兀自在那轉著圈兒,轉了須臾,一抬頭,臉色猙獰的道:「好,好的很,文天祥,我告訴你,這天下必然是會成為大元的天下,你們這些愚忠之人,到時,都將是大元的亂臣賊子,遲早會千刀萬剮的。」

    語氣裡充滿威脅,他心道,既是軟的不來,便就來硬的,瞧你文天祥能抵到甚麼時候?他以為旁人都和他一般的怕死,其實這天底下不懼死的,又何獨文天祥一人,只恐是千千萬萬都不止。

    文天祥甚為輕蔑的走了開去,以防他那橫飛的吐沫,濺到自己的身上。此等人早已該潰爛全身,如若被他溢出的口水沾到,誰知是否會傳染上?

    張弘范獨自一人在那咆哮了半天,吼吼嚷嚷,可文天祥卻是閉目靜思,悠然閒逸。

    瞧著天色確實已晚,自己的嗓子裡亦有些乾嚥,張弘范大喝了一聲:「來啊,把這人給本帥帶下去!」臨了,還猶自發了下威。

    文天祥不動神色的隨著衛兵走了,走到他身邊時,停頓了下,用可憐他的,目光望著他,沉聲說道:「就算我日後被胡虜給千刀萬剮了,可等待你的下場,卻是被千萬宋人搓骨揚灰!」說完,縱聲大笑,那笑聲好似傳遍了整個崖山,那是烈士解脫使命的笑聲,那是忠義漠視生死的爽朗……

    張弘范聽完這話,差點就此蹬腿歸去,神色蒼白的毫無人形,雙眼通紅的直欲擇人而嗜,可要讓他如今就殺了文天祥,他卻是不敢,只能磨碎了牙齒,往裡咽。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8:45     標題: 第二六章 破碎虛空(下)

翌日的黃昏,一艘孤舟,情景淒涼的向南行駛……

    張三豐牽著一匹神駿的馬兒,佇立在崖山的一處山巔,默默的望著它,心中憶起清晨的景象。

    在一場激烈的海戰後,大宋的水上堡壘,終被張弘范擊潰,以至全軍覆沒,張世傑領著殘餘的幾條戰艦遠赴他處。就在這關鍵時,有一小太監,竟而挾持了少帝,自己著實費了番工夫,才把他擊退。奇怪的是,從他的身法手訣裡,卻有大哥武學的影子。後來固然是打跑了奸細,可少帝,仍還是處在元軍的重重包圍裡。

    自己在無法下,隻身獨闖元軍御營,最終見到了元帝忽必烈。時下想來,他還算念舊,瞧在大哥面上竟答應放了大宋的皇室後裔;不過他的條件卻也苛刻,只允趙宋皇室帶走二千人,其餘均都要歸順元朝;最可惱的便是,文武百官不得隨去,只能押赴元都。可憐那愚癡的書生丞相陸秀夫,竟而投海自盡,以表忠心,如今想起當真是悲壯之極。

    沉吟間,那艘孤舟,已然消失在了海的盡頭。

    張三豐輕歎一氣,大袍一擺,轉過身,對著馬兒道:「夥計,以後你可得跟著我了!」馬兒長嘶了一聲,似表贊同,可是馬眼裡卻淌下兩行水跡。隨即,一人一馬向北而去,彷彿在追趕著過去……或是未來。

    至此,當時世界上最為強大,最為自豪的國家民族崩潰、坍塌了……留下了後人的無盡唏噓。

    而那逃走的小太監,據說從此淪落江湖,不過聽說他混得挺風光的,還白手起創了當時江湖上第一大教「日月神教」。在他晚年後,他把完顏允恭及蕭楓兩人,傳授給他的所有武學秘訣,加以歸納整理,最後留下了一部後世甚有爭議的武學秘籍「葵花寶典」。

    張弘范在滅了南宋後,趾高氣揚的命人在崖山的一大石上刻上了這麼一行字「大將軍張弘范滅宋於此」,若干年後,不知是何人,在那行字的起首處,又添了一字,變成了「宋大將軍張弘范滅宋於此」。此中之諷刺意味,可謂辛辣至極,堪稱千古一添。

    ※※※

    蕭楓被黑洞一下吸扯進去,剎那間直覺得自己骨碎欲裂。他苦苦的支撐著,運起了渾身所有的靈力,可是當他的護體罡氣剛溢出肌膚的邊緣,隨即,就被黑洞裡龐大的能量給消化的不留半分。

    片刻之後,黑洞的能量開始融化蕭楓的肉體。隨著毛髮,肌膚,內臟……不斷的液化,直至烏有。蕭楓在黑暗裡,竟是看得一清二楚。當一個人可以明明白白的瞧著自身肉體從有到無,此種情景,又怎能不讓他感到驚訝。

    蕭楓駭異的望著,他呆呆的不曉應是如何才好,不是他無動於衷,只是有心無力。此刻的蕭楓已然化成了一股能量,且是虛無的沒有半點雜質的能量。對於這黑洞來說,蕭楓這股能量,有沒有都是一樣,心情好時,讓他再留段日子;萬一那天見他煩了,那就會毫不客氣的吞噬掉。把他,在這片宇宙裡的印記,從此抹去,不留絲毫。

    此刻的蕭楓猶如一屢孤魂,在黑洞裡飄飄蕩蕩,不知所措,一眼望去便是無盡的黑暗。

    茫茫然然的也不知過了多久,在飄蕩中,蕭楓發現這個黑洞竟是無限的龐大。此刻的自己已是一股能量,要知到能量的行進速度,不知比肉體的飛行快了多少。可是在這許時間裡,任他如何的飄來蕩去,硬是沒有發現黑洞的止境。

    不過比較安慰的就是,黑洞裡不單只有自己這麼一股游離的能量,相反的卻是甚多。蕭楓每遇到一股游離能量,他便發出善意的問候,雖然現今尚無一股能量與他為友,但他仍是信心十足的每日裡去尋找。

    突然在某個時段,蕭楓覺得黑洞裡的所有能量,一下子俱都變得狂暴無比。億萬股的能量,同時亂竄亂舞,如此一來,頓時引發了黑洞的憤怒,它咆哮中,毫不猶豫的開始吞噬洞裡的游離能量。

    能量雖多,可如一盤散沙,倏忽間就被黑洞吞噬了甚多。而且黑洞非常狡猾,它知道稍強點的,吞噬起來,遇到的抵抗比較大。於是,它便專挑一些弱小的能量。

    漸漸的,能量們亦察覺了,它們開始互相結合。說好聽的是結合,實際上是互相殘殺,它們知道,只要打敗了另一股能量,並且吞噬它,那麼自己將會變得強大,同時亦有了抵擋黑洞的實力。

    一時間,黑洞的吞噬,能量自己的殘殺,億萬股的能量,頃刻間只剩下了數千股。這數千股能量,也是吞噬了其它的游離能量後,變得強壯起來的。

    自然蕭楓亦在裡面,在混戰裡,他可不想引頸就戮,枉送性命,是以他亦吞噬了甚多的游離能量。就在這些剩下的能量覺得將要與黑洞大戰一場時,黑洞忽然打著飽嗝的退出了戰場。

    它一下子吞噬的太多了,這麼多能量的消化,恐怕將花費它很久的一段時間。游離能量們當然亦曉得這一點。

    可它們亦知道,自己就好像是黑洞圈養在家裡的食物,與它來相抗,是完全沒有希望的。只有吞噬其它的能量,來強壯自己,保護自己,當達到一個界限時,自己就能衝破黑洞的吸引,逃到那無窮的星河裡。

    這時,數千股游離能量開始內拼,蕭楓先是躲在一旁,可其它的能量卻是不願放過他,爭鬥中,也涉及到了他。蕭楓覺得很憤怒,他原本不想參與,可是它們既然纏著自己,那麼他也只能大開殺戒了。

    在激鬥中,蕭楓感到自己忽然變得很嗜血,殘忍的連自己都不能相信。當他在吞噬掉最後一股游離能量時,驟然間,自己竟而發生了分裂,化為兩股能量。

    其中的一股,帶著蕭楓一直強壓心底的驕傲,嫉妒,懶惰,殘暴,欲情……等等各種負面的情緒,只見它狂衝直撞的逕自向遠處逸去,愈去愈遠,直至不見。

    慌忙中,蕭楓即忙在後急追,可是追了許久,仍無半分影蹤。

    其實他並不知道,自己眼下的狀態,實是原本的體內元神所聚,而非是其它的普通能量。元神能量和普通能量的最大不同處,就是一個質純,純得即便連黑洞尤要忌憚三分;另一個便是俱有完全的思維能力,而非普通能量般的僅靠本能。

    且那個脫離蕭楓元神的能量,實是蕭楓自身思維中的陰暗面,本來它一直被蕭楓的光明性格所壓服;可自崖山一戰,又經黑洞裡的一場殺戮,它終於得到了脫離光明挾制的力量,從而分裂元神,惶惶溜走。

    就這樣蕭楓重又開始了原先的飄蕩生活,只是在尋友的過程中,又多了一個目標,那便是找回自己的另一股元神能量。

    漸漸的,黑洞裡又有了許多的游離能量,直到有了億萬股後,黑洞便即又開始了屠殺;同樣的結果,最後剩下的仍是蕭楓。此時的他覺得自己有了衝破黑洞引力的能量,於是他便嘗試著去了,在經過了數百次的努力後。

    『轟——』的一聲巨響,寂靜的宇宙裡,突然發生了一個極為龐大的異變。

    在一個形成了數億年的,從來唯有只進不出的,黑洞裡竟而電射出了一股能量,這是一個多麼不可思議的宇宙新聞啊!

    蕭楓的元神經過了數百次的不依不饒,並且趁著黑洞消化雜異能量,無法它顧時,最終被他衝出了這個黑洞的桎梏。

    但覺外界繁星點點,且是五彩繽紛,各色的星光,直感美妙絕倫。

    此時的蕭楓只想找回脫離元神的另一股能量,他知道它已經早早的出來了,因為他在衝出黑洞前,已經搜遍了整個黑洞的境域,可仍然一無所獲。只有找回哪一股能量,他才是真正的蕭楓。

    不知尋找了多久,負面能量的蹤跡,直到現在還是半點皆無,蕭楓已然感到有些灰心。但更可怕的便是自身的能量,由於沒有補充,又沒有肉身的修煉,在遊蕩宇宙的這些時間裡,愈來愈是衰弱。

    就在他百無生趣,只想待死的那一刻。真可謂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終於被他在一個甚感熟悉的星辰上,發現了另一股負面能量的蹤跡及氣息。

    高興萬分下,蕭楓的元神急忙遁息尋去。

    當他趕到那顆星辰的邊緣時,不由的內心忐忑不已。只因這顆星辰的外圍,佈滿了又濃又厚的大氣層。憑蕭楓眼下的能量,到亦不是穿越不過,他所擔心的則是,倘若進了星辰,且亦被他發現了另一股能量。

    可是自己由於破越大氣層,耗盡了能量,到時客強主弱,萬一融合後,反而是元神的陰暗面做主,豈不糟糕。

    蕭楓在星辰的外空,猶豫了很久——很久——最後,他又想到,無論如何的代價,不管怎樣的付出,自己一定要融合另一股元神。因為自己還有很多的心願尚未了卻,還有許多的責任尚未完成。

    想到這,蕭楓鼓起所有的能量,狠狠的衝向了哪片又厚又密的大氣層。

    否極泰來的運氣,使得蕭楓在穿過大氣層後,仍還餘下些能量,不過亦僅只有全盛期的萬分之一了。但更令蕭楓高興的便是那股負面能量的氣息,卻是濃厚的好似就在左近。

    遁著熟悉的氣味,蕭楓飄到了一座巨大的恍如宮殿般的房子前。此處的氣息,尤為強烈,蕭楓禁不住的甚是喜悅,思道,你這傢伙,也不知道逃了多久,呵呵,這下我可逮住你了。

    思至此,順著氣息,飄蕩進去。先是穿透一扇大若城門的水晶之門,接著繞過一個好似金鑾寶殿的廳堂,繼而沿著一條暗如黑洞的長廊,最後來到了一坐四四方方的臥室。

    進了後,蕭楓稍微打量了下,頓時面紅過耳,心跳加急,即忙掉轉回身。雖說他眼下只是一股能量,可是遇到這般羞事,他仍還有人類的感覺。

    原來他瞧見了此刻臥室裡,正有一男一女在行那周公之禮。這如何能細看,故而他慌張失措下,就想離去。

    正待跑開,聽見那女子忽然大聲哭呼:「不要,不要,我求你了,你放了我吧!!!」

    這時那男子聽了女子的哀求後,卻是囂張已極的大為狂笑,不但沒有停止,反而胯下猛地一沉,接著動作猛烈的猶似沖鑽,邊動邊說道:「小寶貝,你知道我想得到你,想了多久嗎?難道到了嘴裡的好東西,我蕭楓還會放過麼?」說到這,臉形猙獰的好像要吞掉那女子一般。

    蕭楓聽到那個男子的話後,不禁大吃一驚,心道:他說甚麼?他說他是蕭楓?不行,我可要過去瞧瞧。

    心念及此,蕭楓飄飄的就到了哪個仍在忘形暴奸的男子身邊。一看之下,蕭楓差點暈厥了過去,這名男子,竟然長得與他的以前的肉身一模一樣,毫無二致。蕭楓穩了穩心神,方才從此男子的身上,感覺到了另一股負面元神的強烈氣息。

    原來眼前這名男子,就是蕭楓負面元神的再世。由於負面元神承繼了蕭楓所有的陰暗一面,故而它轉世後,亦是無惡不作,無奸不為。

    蕭楓瞧著時下的駭人場面,不由怒氣勃發,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猛然衝向了那名男子。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9:24     標題: 第四卷 蒼龍入海 第二七章 命坎運妙(一)

「少爺,少爺。」

    蕭楓睜眼醒來的那一刻,差點被自己眼前的一切又給嚇暈了過去。在他周圍,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不少於三十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並且個個都露出了擔憂的神色,望著他。

    而且他們身上所穿的衣衫更是怪異到了極處,男子們俱都是黑色外套,白色內衣,可式樣卻煞是簡單明瞭;女子們就不說了,除了年歲較大的,歲數小點的均是坦胸露腿,衣著甚少。

    蕭楓覺得這些女子,極為不知廉恥。他望著眼前的周圍眾人,委實驚駭不已,只當自己是到了縱慾橫流的魔界了。

    眾人中一個年約四十許,身形彪壯,臉形剛毅的中年男人,此刻喜悅的向著蕭楓說道:「哈,太好了,少爺你終於醒了。」

    蕭楓迷惘的不曉該是如何回答才好,心道:他們是誰?怎的喚我為少爺?我又如何會在這?思至此,只得用疑慮的目光掃視了他們一遍,期望著能有人來釋開他的疑團。

    那中年人瞧見蕭楓的模樣,以為蕭楓是不喜歡有這麼多人待在他的臥室裡,急忙回頭對著其餘人說道:「好了,好了,少爺雖然醒了,可他身子還虛弱著呢!你們不用擔心的站在這了,各人忙各事去!」語調裡含著打圓場的意味。

    說完,中年人心下想到:我怎麼忘了少爺那喜怒無常的脾氣!而且他對僕人們向來極為鄙夷,認為他們都很低賤,現在讓他們這麼多人踏入了少爺的臥室,怪不得他會不喜歡。唉,只怪自己遇到事就慌了。

    其餘眾人聽了中年人的話後,一齊彎身鞠了一躬,齊聲道:「是,張管家。」說完,眾人隨即散去。心裡卻俱在思忖:狗屁的擔心啊,要不是這暴虐少爺出事了,怕老爺會怪罪我們。不然的話,我們早就額手相慶了,只盼他永不醒來才好,省得又到處去害人。

    蕭楓見著眾人散去時恭敬的一幕,心下更是疑惑,目光轉向中年男人,喃喃的問道:「張,張,管家,這是那裡?我如何會在這呢?」他不知該是如何稱呼眼前這個中年人,只得隨著其他人的叫法,也喚他為張管家。而令他最感驚疑的就是,自己此刻竟然擁有了肉身,且這中年人還稱自己為少爺,如此說來,他應該認識自己,想來他應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聽了蕭楓的話後,張管家激大雙眼,覺得不可思議的瞪著蕭楓道:「少爺,你怎麼了?你可別嚇我啊!醫生,醫生……」就見他剛問了蕭楓一句後,就急不可待的大聲喚人,其狀很是著急。

    片刻,就有一個身穿白色大褂,斯斯文文,手提一個印著紅色十字標記箱子的男子,急急的從外走了進來。

    張管家瞧見他,連忙說道:「李醫生,我家少爺到底怎麼了?他怎的連自己家都不認識了?是不是……?」說到這,看他那副急如火燒螞蟻般的樣子,蕭楓瞬間竟是甚為感動,覺得有人關懷的溫暖,一陣陣的襲上心頭。

    李醫生展顏一笑道:「老張,你先別急,讓我看了再說。」臉上雖帶著笑容,內心卻磨著牙道:就你家這種混帳少爺,不如早死的好,也可少作點孽。假如不是看在錢的份上,我他娘的,早就把他給整死了。

    李醫生裝模裝樣的走到蕭楓睡著的床邊,用手翻開了他的眼皮,看了看;接著又扳開蕭楓的嘴巴,望了望;隨即慢條斯理的打開他哪個皮箱,從中取出了個聽診器,先戴上自己的耳朵,然後用個圓圓的物體,按在了蕭楓的胸前。

    蕭楓看著眼前的這個似乎是大夫的人,望著這些莫名其妙的動作,尋思著:自己有不適嗎?沒有啊,我現在覺得挺好的麼!他現在完全是如墮迷霧,一頭霧水,只得一個勁的瞧著李醫生,在他看來,這完全是莫名其妙的動作。

    張管家是神色緊張的望著李醫生,內心『砰,砰』的直跳,忖道:少爺可不能真的有事啊,雖然他平常很氣人,可萬一有甚不對,那我怎對得起老爺啊!他可是老爺和老太爺的唯一條根啊!

    這時李醫生用聽診器聽了半晌後,對著張管家笑道:「老張,沒事,蕭少爺的身體正常的很,想來是那妞擊打蕭少爺頭部時,用力大了些,療養段時日就好了!」說完,他卻是在暗歎:這混帳少爺,還真他娘的命大,老天爺幹啥不張眼呢!

    張管家自然是不知道李醫生的內心想法,聽了這話後,方才神色平穩,隨即也微笑道:「李醫生,辛苦你了,你也勞累了三天三夜了,不如先回家歇息吧。有什麼事,我再電話找你?」

    「好,那我就先走了,再不回去,我老婆以後可再亦不讓我回家了。」李醫生聽到自己可以回家了,即忙高興的說道,他可是有三天不曾回過家了。

    這時李醫生已經飛速的收拾好了皮箱,手提了後,就對張管家道:「老張,那我就先走了?」

    「好,我不送了,你隨便叫個司機送你。」張管家只是一個勁看著蕭楓,心不在焉的回答了李醫生的話。

    蕭楓望著眼前的一切,直覺得自己恍如夢中,呆訝的神色,配上他張的大大嘴巴,真的就似一個傻瓜模樣。暗忖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是誰啊?我是少爺麼?我應該是蕭楓啊!想到這,隨即想氣運丹田,內視經脈。可是他運了許久,經脈內卻是毫無動靜,石沉大海。

    如此一來,蕭楓立時驚惶不已,尋思:難道我真的是什麼少爺不成,那蕭楓是誰,是場夢嗎?

    就在蕭楓內心澎湃翻騰之時,張管家忽然對著他說道:「少爺,既然你恢復了,需不需要到花園裡去呼吸下新鮮空氣?」張管家見醫生走後,蕭楓的神色似乎又有些不對,所以提議他去花園,怕他再悶出病來。他知道他的少爺,可向來是很活潑的。

    蕭楓聽到這,心想:是了,先去外面瞧瞧,約莫能有甚幫助。心念及此,即微笑道:「好,我這便出去。」說完,翻身起床,就想出門。

    張管家急忙說道:「不急,少爺,你先吃些東西再說。等下,我陪你去。」

    蕭楓搖搖手道:「不吃了,此刻,我實是急不可奈也。」這時的蕭楓,別說是尋常食物,即便是龍肝鳳膽,恐怕他也沒這胃口。他只想快快的尋出真相,好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吧,那少爺我來扶你。」張管家說完,隨即上前攙住蕭楓,扶著他步出房門。邊走邊想:這次少爺,也不曉得怎麼了?不僅自己的家不認識,大吃一驚下,亦就算了。而且說話的口氣,就像個老學究似的,那麼酸腐,尾音後竟會帶個『也』字。

    此刻,蕭楓亦是邊走邊想:眼前的一切,難道是真的?我當真是什麼少爺?就算我不是,可他們也沒什麼道理來騙我啊?而且這管家,神色容顏間,處處透著情真意摯,瞧來到亦並無虛假。可如此一來,那我到底是……

    蕭楓隨著張管家的攙扶,一步步的走著,看著展現在他眼前的一切;止不住的目瞪口呆,驚駭莫名。出了臥室的房門後,就是一條富麗堂皇的長廊,兩面排列著拳大的「夜明珠」(其實是電燈);走不過幾步,即是一曲彎旋的樓梯,到處都是金碧輝煌。旋梯周圍的牆上,更是每隔十階,即有一幅使人耳紅心跳的「春宮圖」(其實是西方油畫),圖中女子,畫的卻是金髮碧眼的西方蠻女。

    這時,蕭楓漸漸的似有些明白,尋思著:難道我現在的身份是負面元神的再世?那夜,我衝向它後,即已失了知覺,莫不成眼下我們已然融合?……看來融合的結果就是我吞噬了他。

    其實,他不曉得,那夜的元神融合有多麼的驚險。那負面元神由於只是在第一次吞噬異種能量後,就逃離了蕭楓,繼而又衝出黑洞的壁障,所以它所蘊涵的能量早已消耗得萬無其一,所剩不多。

    蕭楓的經歷其實也和它並無大的不同,賺的也就是比它多了次吞噬異種能量,可是在茫無際涯的星河裡尋找它時,也消耗了甚多,是以在蕭楓衝向負面元神的再世肉身時,實是凶險無比,依力量的對比來說,兩者間是差相彷彿,但是負面元神據有肉身,故而從總體的實力來比,蕭楓還稍遜一些。

    但那時負面元神的再世肉身正值心情亢奮,沉浸肉慾,對於外界的變化實是毫無防備;相反的,蕭楓卻是挾怒而上,心無旁騖,在他的奮力下,最終融合了負面元神。可由於當時他自己的元神能量也很衰弱,是以融合得並不怎麼徹底,不然的話,他現在又怎會沒有負面元神的記憶。

    一路上,遇到蕭楓的僕人,都是低頭哈腰的連連鞠躬,而張管家似乎已經見的多了,視之極為平常,臉色淡然的很。蕭楓卻是大感尷尬,直覺得自己就像是騙了他們,故而他亦顰顰點頭回禮。如此一來,等他走過之後的地方,留下的俱都是些張大嘴,呆了眼的僕人們。

    此時的僕人們心下均想:這少爺的頭難道真的被人敲壞了?以前的他,可向來是趾高氣揚,眼中無人的啊!別說是我們了,就是那些市裡的官員們來拜訪,他也是愛理不理,故作不見。以往對我們莫說是點頭了,只要不打不罵,就是樁高興的事了。

    想到這裡,蕭府的僕人們全都用一種見了鬼般的眼光,注視著蕭楓遠去的背影。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9:34

這時節恰值初春,蕭府的後花園內,林木吐翠、萬物復甦、處處鳥語水鳴。

    蕭楓望著眼前那養眼的綠色,嗅著那誘人的花香,風高雲淡的但覺飄飄欲飛,只感心曠之極,神怡無比。轉頭四顧下,鬱鬱蔥蘢中露出一道高約五六丈的圍牆。蕭楓好奇的打量了下,見那圍牆好似整體澆築,片隙皆無,顯得甚是穩重堅固。如要造就這般精密的建築,只怕是魯班再世,墨子重生,恐亦只能扼腕長歎,束手無策。

    蕭楓不由心想:這裡難道不是我哪個塵世空間,看這裡的建築風格及特色,與我大宋,迥然不同,即便有些相像,也是不倫不類。而且他們的穿著,更是怪異,男的尚好,女的卻是驚世駭俗,大壞世風。想到這,轉念又忖道:如此一來,那我與雪兒的相逢,豈非更是遙遙無期,難比登天。這,這可如何是好……心念及此,禁不住的差點暈厥。

    旁邊的張管家原先見少爺似乎沉浸於花園景色之中,頗為欣賞,心下亦是覺得甚感欣慰。只是不住的尋思:少爺啊,少爺,你就爭氣點吧!你可知到老爺和夫人為你操了多少心?每次你在外一闖禍,老爺他最起碼添上十幾根白髮。唉,這一次的事,我還瞞著老爺呢!

    什麼女人不好搞?偏要去玩那本市有名的大美女,黃氏財團董事長,黃丙炎的掌上明珠黃夢瑤。我曉得你是動用了老爺的勢力,鎖壓住了黃氏財團這些時日的進出口貿易;逼得你那學院的校花,黃夢瑤親自來找你求情。可你亦得講究下戰略呀,再或是有些情調嗎,絕世美女,只有慢磨細泡才能品出悠長的好味來得!

    可你竟然心急的,一不做,二不休的就把初次上門的黃夢瑤給強暴了。這眼下黃丙炎還沒找來,雖然我蕭府並不用懼他,但他好壞也是本市商業圈內的頭面人物,對付他,亦不能太明著來啊!

    正在張管家一路思忖之時,見蕭楓突然有些搖搖欲墜,即忙上前扶住,情急的說道:「少爺怎麼樣?是不是有點累了,不如到那涼亭坐一會兒?」

    蕭楓點了點頭,意示贊同,此刻的他已然有些代入了目前的這個身份,他亦暗道:既來之,則安之,憑我心中的那些修真秘訣,相信很快的便就可以再次的破碎虛空,到時再去尋找雪兒亦不遲。

    蕭楓隨著張管家到了旁邊不遠處的一座涼亭。

    涼亭下,三三兩兩的擺放了些竹編躺椅,椅下呈半圓形。蕭楓躺在上面,搖搖晃晃的感受著春風徐徐,花香陣陣,到亦甚是悠樂舒暢。

    張管家見著蕭楓的神情,心裡也很高興,不自禁的在想:自己年少時由於惘懂無知,得罪了天大的人物,差點害得全家一齊遭殃,後來得到了老爺的幫助,方才脫離了奸人的陷害,重獲新生。那麼我老張這輩子就算是交給老爺了。為了老爺,少爺就算是要了我這條老命,我也心甘情願。

    轉念又想到:少爺,我是看著他成長的,其實他亦沒什麼大的惡行,只是好色了點。可那個男人又不好這呢,除非是古代的太監,要麼就是現在的同性戀。你看現在的少爺是這麼的超塵拔俗,躺在椅上,都能隱隱的透出股令人油然生近,又使人凜然生威的氣質。不錯,這就是蕭家人的共同點,老爺是這樣,老太爺也是這樣,現在的少爺經過二十三年後,終於也有了這種蕭家的特殊氣質。我老張,可真的高興啊!

    想到這,張管家走前兩步,對著蕭楓說道:「少爺,要不看會兒新聞吧?瞧瞧這S市近來有些什麼大事?

    蕭楓可不曉得這新聞到底如何看,只能隨便的點了下頭。

    見少爺同意了,張管家又是一陣興奮,心道:不錯,不錯,少爺果然有點變了,變得愈來愈像是個蕭家人。他以前可從來不看什麼新聞的,除了瞧瞧外國的A片以外,他和電視簡直絕緣。現在他要看新聞,證明他已經想做個關心社會的人了。

    也不知興奮的張管家按了那裡,忽然從涼亭的上部,降下了一塊『布簾』。蕭楓可不認識什麼液晶電視,他瞧著就是一塊『布簾』。忽然從『布簾』的裡面,先是隱隱約約的現出點人形,隨著時間的推移,蕭楓眼球對光線的適應,『布簾』裡的人像逐漸變得愈來愈清晰,可說是毛髮俱見。

    即便蕭楓已經驚駭了大半天,可眼下這怪異的事物,他仍是被震得目瞪口呆。

    時下新聞裡放的正是國家其它省份鬧著水災的事,張管家瞧著蕭楓的神色。他並不知道蕭楓是為了『布簾』裡竟能現出人像而呆怔,反而認為蕭楓是瞧了新聞裡那悚目驚心的水災而惋惜。

    是以,他止不住的又是欣慰萬分,心想到:少爺竟然開始同情起別人了,你看他現在的表情,是多麼的為災民們痛惜啊!對了,我讓他捐助些錢,為災民們出把力,同時亦好讓他為自己以前所犯下的罪愆,贖回些陰德。

    想到了,即就做,張管家和顏笑道:「少爺,你看這些鬧水災的地方多可憐啊!不如捐些錢去,幫幫他們,怎麼樣?」

    「捐錢?什麼錢?可我沒有啊。」蕭楓極是詫異的回答,心中卻想:即便我想幫助他們,但也沒法子,現在我那來什麼銀兩啊!身上不就和乞丐一般麼!

    張管家聽了,大感不悅,正色道:「少爺,只要你以後哪些個夜總會,酒吧,少去幾次,那這錢亦就有了。」此刻他暗想:我可要加把勁,趁著少爺有些關心災民時,讓他重新走上正路,改邪歸正,這樣一來,也好教老爺和夫人,少為他擔憂了。

    蕭楓聽張管家說什麼夜總會,酒吧,還說什麼只要自己少去幾趟,就有錢捐助災民了。他亦是個聰明人,不然如何能修得那曠古未有的三教密法,心念閃動下,就已便知,定然是自己的那個負面元神,以前常去的所在,且那幾個去處,花用必然不菲。

    思至此,即忙微笑道:「那麼這捐助的事,就由張管家代勞了,時下我身子未癒,想來那些所在,日後定亦去得少了。」

    張管家聽蕭楓同意了,頓時喜色顏開,忙自說道:「那當然,那當然,這件事,既然少爺交代了我去辦,我一定保證把它辦得漂漂亮亮的,讓少爺你亦風風光光的。」高興之餘,張管家對蕭楓滿口的酸腐,卻亦忘了。

    張管家說完後,就想立時去辦那件利國利民,又利少爺的大好事,剛走了數步遠,突然好像想起什麼,隨即轉身回到蕭楓身邊,嚴肅的說道:「少爺,現在你既然已經恢復了大半,身子亦沒什麼不舒服,那麼黃夢瑤這件事,你想怎麼處理呢?」

    蕭楓一呆,心想:什麼黃夢瑤啊?我都沒印象,你問我怎麼處理?我如何曉得?不過他想,到亦不能坦誠自己不認識這個黃夢瑤,不然的話,這如何能說得清楚。

    想到這,蕭楓說道:「這個黃夢瑤麼……恩,那你說該是如何處理呢?」他想,燙手的山芋,還是扔過去得好。

    張管家開始見蕭楓為黃夢瑤的事這麼遲疑難決,心想:難道少爺想滅口?這黃夢瑤可不同以前的哪些女子,她在S市裡亦算得上是朵市花,一下子失蹤不見了,只怕到時很麻煩。而且那嬌滴滴的我見猶憐的模樣,只怕是石人都會動上三分心,假如他連黃夢瑤都能下得了手,那麼少爺可算得上是當世第一摧花辣手人了。

    他只覺得少爺倘若滅口黃夢瑤,是辣手摧花;可他卻忘了少爺已然強暴了她,這難道不算是辣手摧花麼?只因他總覺得自己家的少爺,別說是家世身份,單憑他的相貌,實是天底下最優秀的男子,配個區區的黃夢瑤,那是自然而然,理所當然之極。只不過手段嗎,有些古老、有些陳舊罷了。

    不說張管家心中時下的百般思緒,聽了蕭楓的反問後,他即說道:「少爺,女人是要騙的,但也要拿來憐惜的,現在你既然已經得到了她的身體,那你就得好好待人家。這黃夢瑤的相貌實話說,我老張這麼多年來,走南闖北,亦就算她排得第一,配少爺你,可說是郎才女貌,天作佳偶。那夜事發,我沒讓她回去,反而把她監禁在了二樓,是怕她回去後,一時想不開,給少爺你惹麻煩。」

    蕭楓聽到這裡,才猛然想起那夜自己尋到負面元神時,他正在強暴的哪個女子。現在想想:哪個女子難道就是黃夢瑤?雖然當時不是自己所為,可那亦是自己元神的一部分,望嚴裡講,那亦是自己思維內最深處的想法。

    況且,眼下這強暴人家的工具,自己仍還佔著呢!於情於理,自己都逃不了這個罪責;即便是自己故作不知,莫不成還能避免得了內心的歉疚,日後倘若想起,那亦算是自己平生的一大污點。

    張管家見蕭楓聽了自己話後,沉思不語,不於置答,心下忍不住的也為黃夢瑤的命運,忐忑不安。只怕少爺辣手滅口,老實說,他覺得黃夢瑤和少爺還是蠻般配的。

    忽然,蕭楓歎了口氣,隨即向張管家說道:「那你先帶我去看看她,捐助的事,待會再去吧。」

    「好,少爺,我帶你去。」張管家欣喜的說道。

    總算不用瞧見一個風華絕世,艷傾S市的大美女,被少爺辣手滅口了,此刻的張管家,心中直覺得一片輕鬆明亮。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9:45

隨著張管家的帶路,蕭楓又一次的臨略到了『自己家』的豪華富奢。

    望之無限的草地,不僅佈局對稱、規則、嚴謹,就連花草都修整的方方正正,令人心為之惑;道路卻是以五彩的花石鋪就,雨季不泥濘、旱季不飛灰,石上花紋圖案自然雅致,質感細膩,腳踏而上,但覺柔軟異常,舒適無比;從下了望那座白色的蜿蜒別墅群體,顯得富貴堂皇,華麗非凡,恍如白色的女神臥躺在碧綠瑩瑩的湖泊中。

    不過蕭楓卻是對這種帶有怪異風格,嚴嚴整整,人工開鑿的建築特色,極為不爽;他喜歡的是那種順應自然,而參差錯落:雖由人作,卻宛自天成的大宋風格;使人能生出濃綠深蔭、輕風微波的自然意境,方才合他心意。

    片刻後,他又轉念尋思:我蕭楓亦只是借住些時日,待來日自己恢復功力後,就是走遍宇內,尋訪雪兒之時;這房子麼,卻也不能挑剔的過分。

    不覺中,蕭楓已然隨著張管家,到了別墅的二樓。

    走到一扇樣式古典,色彩雅麗的木門前,張管家揮手命兩個守在門口,身著黑衣的彪形男子退開。隨即以眼示意蕭楓,此處便是囚禁黃夢瑤的房間了。

    蕭楓望了望張管家,又看了看那道木門,心中沉甸甸的重若千斤,胸口『砰砰砰』的直跳著。眼下要他單獨去面對一個被自己強暴過的女子,實是令他為難不已,尷尬萬分。

    張管家見蕭楓在木門前畏縮不前,有如被人施了魔法一般的喪魂落魄,心下失笑,不禁想到:當日你強暴人家姑娘時,沒叫你進,你卻進得歡;現在要你進了,你到是躊躇不定了。這可不行,我要給他點動力,實在太丟蕭府男人的臉了。

    想到這,即在門外大聲道:「黃小姐,我家少爺來跟你道歉了。」說完,又促狹的朝著蕭楓說道:「少爺,我已經替你通知黃小姐了,下來就看你的誠心了。」

    他其實也並不想見到一個正值含苞,且又美艷絕倫的少女,由於少爺的原因,而漸漸枯萎,所以他很想撮合他們兩人;並且他深信憑著黃夢瑤的絕美姿容,絕對可以教少爺日後再也不出去鬼混,一心的只想待在家裡。

    蕭楓無奈的只得苦笑一下,輕輕的推開了那扇名貴的房門,躡手躡腳的猶如做賊一般,步入了房間。進房後,蕭楓隨即四處打量。只見房間很是寬敞,柔軟的地毯,華麗的吊頂,雅致的空間,顯得整個房間的設計匠心獨具,卻又別有溫馨。

    此刻,一個長髮披肩,身穿淡黃色睡衣,姿態優雅的就像一朵珍貴鮮花般的少女,依坐在落地觀景窗邊的小平台上。雙手抱膝,臻首右側,置予膝上,覽望遠景,似在沉思著什麼。

    造型文靜中含著撩人的風姿,身形淡雅裡卻感愁緒一片。在春日的照耀下,膚色溫潤的好似羊脂,細嫩的玉臂配上多卷多褶的棉質睡衣短袖,甚是熠熠動人。

    望著眼前的這個美女,雖然尚未見著容貌,可蕭楓卻是曉得此女的姿色,決然不會低於自己腦海中那兩個倩影。此刻的蕭楓心中惟有忐忑,只能強打勇氣的緩緩上前。

    黃夢瑤聽見有人接近的腳步聲,從思緒裡拉回現實,轉過頭想瞧瞧到底是誰來了?一看之下,頓時驚慌失措的喊叫起來:「別過來,別過來,你又想來幹什麼?」嘴上邊喊著,人也站了起來,嘶聲的喊道:「你,你再過來,我就從這跳下去!」

    看見了曾經肆無忌憚蹂躪過自己嬌貴肉體的惡魔,黃夢瑤變得猶如神經質似的情緒不穩。驚悸的神色,無助的眸光,恍如負傷的小貓在哪瑟瑟顫抖,說不盡的悲涼淒慘,襯著那絕世容顏,令人不由心生憐惜,不得不痛罵那傷害她的人。

    此時的蕭楓就有這種感覺,可倘若要責罵,卻亦只能罵自己,所以,瞬間的慚愧,內疚,憤恨,憐惜……諸般的情緒,交織纏繞在蕭楓的胸中。其實蕭楓在她第一聲喊時,早已停了下來,只是她慌急間卻亦沒有發現。

    蕭楓見她的情緒很不穩定,急忙極為柔聲的道:「黃……」他剛想喚出『黃姑娘』這三個字,腦中突閃一念,似覺有些不妥。即又道:「夢……夢瑤,你別怕,你別怕,我不是來傷害你的。」他亦不知為什麼,『夢瑤』這一親暱的稱呼,就是那麼自然,那麼應該的說了出來,大概是他憐香的性格吧,看不得有美女由於他的原因而傷心。

    說完後,連蕭楓自己都覺得大吃一驚,可黃夢瑤聽了他的話後,情緒雖沒先前那麼激烈,可仍還是哭哭啼啼,悲慟不止。只是在那不住的低聲哀語:「你別過來,你別過來,求求你別過來了……別過來了!」這般淒婉的場景,使蕭楓陡然思憶起了真兒,雪兒,以及在崖山哭斷柔腸的趙菀。

    剎那間,刻骨的柔情,綿綿的情思,俱都湧上心頭,使得蕭楓對眼前神態相似的黃夢瑤,極感戀惜。隨即向著她愛憐的道:「夢瑤,這次來,我是要向你道歉的。我知道是我不好,讓你受了很多的委屈,倘若你是想殺了我,才會覺得心安的話,那你就來吧!我決不做抵抗的。」

    初聽蕭楓的話語,黃夢瑤猛地從悲痛中醒神,先是極感詫異的望著眼前這個與自己那夜腦海裡判若兩人的男子,瞧著那誠摯的表情,直覺得很是虛假。

    隨即又悲聲道:「不,不,是你這惡魔毀了我的一生,你以為你死了,就能解決掉所有的事麼?你就算是死上千次,萬次都不夠。」說完,一個勁的在那哭泣不止,哀怨淒婉的神色,梨花帶雨的面顏,使得蕭楓心痛不已,更加歉仄。

    「那,夢瑤,你又想如何呢?錯事既已鑄成,我亦無法,但是,我真的很想彌補你。不如……你就給我這個機會,倘若我蕭楓日後辜負黃夢瑤,就教我死無葬身,腸穿肚爛,不得好死。」蕭楓亦不知自己,為何會說這些如同盟誓的話語,他只是不想自己傷害到別人,特別是象黃夢瑤這種我見猶憐的美女,他更是不忍心。

    原本,她應該有美好的未來,也有光明的道路,可由於自己的元神分裂,令她失去了一切,甚至是最為珍貴的貞潔;想到這,蕭楓就覺得痛心疾首,悔恨不已,彷彿有如小刀在割裂著自己心臟般的那麼痛苦,那麼悲憤……

    「你能先讓我回家麼?我真的好想回家啊!」黃夢瑤突然用極為輕呢的聲音問到。她現在只想遠遠的離開這個惡魔,她不想再聽到這個聲音,不想再看到這個人影。他是她心中的夢魘,他是她心中永遠的劊子手,他毀了她的一生,他掐滅了一朵鮮花的希望。

    想想自己原本是多麼的驕傲,多麼的清純;多少富家公子,多少高干衙內,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可自己卻對他們不屑一顧;記得第一眼瞧見眼前這人時,自己亦曾有些心動;高大魁梧的身形,俊若天神的臉龐,尊貴顯赫的家世,這些種種的條件,使得他很受校園女孩們的寵愛。

    可隨著自己以後聽到的,看到的,因為他擁有了這些高人一籌的條件,他玩弄了不計其數的女孩,他的殘暴,他的變虐;使得自己聞風喪膽,再亦不敢和他說話,再亦不敢偷偷的覷視他。雖然這樣,但自己的心中,仍還抱有一絲幻想,認為是別人嫉妒他,所以就在背後誣蔑他,中傷他。

    這一次,聽說他命令了他父親的老部下,鎖斷了爸爸公司的進出口貿易,害得家裡損失了許多。看著爸爸愈來愈蒼老的容顏,愈來愈

    佝僂的身形,自己實在痛惜萬分。終於壯了膽子,一個人到他家裡去求情,央他放過爸爸的公司。可,可是,可就是眼前這個,亦曾是令自己有所心動的男人,竟然……

    想到這,黃夢瑤又是絕望的痛哭了起來,只盼著眼前的全部,只是一場噩夢,是一場醒來即散的噩夢。

    蕭楓聽到她這般的軟語央求,又看見她那楚楚動人的模樣,早已心軟如酥。別說他原本就沒有長期囚禁黃夢瑤的打算,即便是有,此刻也只怕是全然忘卻,毫無記憶了。

    是以他立即說道:「那好啊!我立刻送你回家。」說完,便又道:「夢瑤,你先更衣吧!我在房外等著。」

    蕭楓如釋重負的轉身走出了房間,邊走邊想到:幸好,幸好,她沒要以身相許,也沒有要死要活。不然我該如何是好?雪兒尚等著我去尋找,倘若由於夢瑤,耽誤了我和雪兒的相逢,豈非負心之極。

    剛走出房外,即有人上前問道:「少爺,有什麼吩咐嗎?」

    蕭楓沉吟了半晌,遲疑的道:「有,有車嗎?」原先蕭楓是想問有否馬車的,但想想這裡與自己那裡的不同,或許這兒的代步工具不是馬車。倘若自己說要馬車,豈非令人為難。而且亦容易教人懷疑自己的身份。

    那人甚是恭敬的說道:「是,我馬上去準備。」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19:54

待到蕭楓告別了張管家,走至室外之時。

    一輛銀灰色的超豪華奔馳車停在了蕭楓的眼前。望著這不需牛馬就能拉動的車輛,蕭楓委實驚駭萬分。單看那優美的流線,精緻的做工,只怕比之帝王的御輦還要來得華美尊貴。蕭楓不禁尋思道:難道現在的我,是生長於這個世間的帝王之家不成?不然又那來這等珍貴的『御輦』。

    忖思間,車內下來了一個衣著極為整齊的男子,甚是恭敬又諂媚的問道:「少爺,現在走嗎?」

    蕭楓被他驚醒後,急忙和藹的道:「等下,還有人。」那人聞聽後,瞬時唯唯喏喏的退向一旁。

    過不須臾,黃夢瑤悒悒不樂的緩步而出,絕美的臉上淚跡尚存。蕭楓望著她惙怛傷悴的模樣,不禁暗自神傷,內心中更是隱隱然的歉疚加羞愧,忙以極為柔和的聲音道:「夢瑤,上車吧1說完,逕自向前就想打開車門,可是剛移步到門前,忽然想到這『御輦』的車門,自己卻是未曾開過,都不知應該如何下手才好。

    原先站立一旁的男子見了,頓時以閃電的速度,衝至蕭楓身前,把車門打了開了,恭聲道:「少爺,請上車。」由於他的行止解除了蕭楓的窘困,蕭楓甚感滿意的向他微微笑了笑。驟然間,那人好似吃了靈丹妙藥一般,登時容光煥發,神采飛揚,動作間亦是更顯靈活。

    蕭楓本想攙扶黃夢瑤,誰知她見了蕭楓的靠近,忙自急退,神色間很是驚惶。無奈下,蕭楓只得苦笑的等著她上車後,隨即坐在了前排的位置。他可不想由於自己坐在後邊,使得黃夢瑤又是突然的情緒激動。

    那人待到蕭楓與黃夢瑤均自落座後,隨即道:「少爺,現在可以走了吧?」

    「嗯,是的。」

    蕭楓摸著車內的真皮坐椅,看著車內的奢侈裝飾,感覺著車輛那等如飛躍的速度,蕭楓直覺得新奇無比,疑問籮筐。

    心想到:這個世間,或許有書的吧?等下回去,我可得找張管家,讓他拿些書來給我看。以後在這世間的日子還很長,倘若全然不懂,豈非讓人看了笑話。哦,對了,還有適才那塊『布簾』,也是個奇異的事物,回去後,我須得多看看,上面哪些個所謂的新聞,到亦能增長些見識。

    想到適才向張管家提出自己要送夢瑤回家的時候,他那佈滿驚異神色的面容,自己就覺得好笑。不過他也甚是作梗,說什麼事情複雜,尚未理清,須得夢瑤死心塌地的跟了自己後,方能送她回家。

    幸好自己堅持著要送。自己對他說,倘若只要把夢瑤關在自己家裡一段時日,那麼她就會喜歡上自己的話,想來夢瑤亦輪不到我們來關了。直到那時,他才甚為艱難的點頭答應。只是那時,他的神色卻是為自己能說出這番話而更為驚駭。

    這時坐在奔馳車內的蕭楓,望著車外一晃而過的初春夜景,一時間,思潮起伏,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己在大宋時做車伕的那段歲月。想起了趙菀婉轉悠揚的簫聲,小青那促狹刁蠻的話語,他止不住的笑容浮現;可是隨著記憶的流逝,他又想起了文天祥的慷慨激昂,張世傑的悲壯激烈,卻又心有感歎,神傷無比。

    坐在車後的黃夢瑤,卻更是心緒不寧。

    窗外夜霧漫漫,曾經皎潔的月亮,現時卻是昏黑暗淡,與她的心思到亦相同。隔著一片冰冷的玻璃,黃夢瑤望著窗外忽明忽暗的無星路徑,她的心境,實亦與玻璃差相彷彿,一般的冰冷之極。

    在這個美妙的季節裡,她原本是一朵永不佇足的燦爛流雲,她有著令人驚羨的容貌,使人拜服的家世,可現在,全都被前面的這個男人給毀了。想到這,黃夢瑤朝著,倒映在後視鏡裡的蕭楓,狠狠的瞥了一眼。

    就正是這一瞥,黃夢瑤適巧看見蕭楓那正值浮現的笑容。剎那間的她,有些發呆;他的笑容,竟是這般的溫柔,這般的醉人。全然不同於那天晚上的猙獰,暴虐。這是他的笑容麼?難道是自己眼花了?

    黃夢瑤心底暗思: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今夜的他,那晚的他,是同一個人嗎?剛才的笑容,瞧得出定非虛假,那亦沒必要。再說他如何會曉得,我恰好會在他笑時,注意他呢?而且他的笑容,竟然會包含著世人所有的美好,恬靜,溫暖,明亮,純潔,天真,柔和……這,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這個人真的是他嗎?

    思至此,黃夢瑤又禁不住的再次瞥了蕭楓一眼。

    這一次,她看見了蕭楓那神色間無盡的的哀傷,無比的痛惋;這種歷經久遠的悲痛滄桑,瞬時的感染了她的芳心。長長的歎息就像一帖世間最舒婉的解藥敷在了她傷痕纍纍的心房。蕭楓那陡然淒涼的眼神也同時灼熱了她的身軀,使得她不再冰冷。

    剎那間,一種無言的溝通,一種憐惜的思緒,在黃夢瑤的心靈間瀰漫開來。

    她差點上前摟住蕭楓,讓他不再悲傷,讓他不要歎息。她以為,由於是自己的離開,才使得他會這樣的暴露真實,坦誠心扉。她覺得他的笑和他的傷心,都是那麼的感人,那麼的引人入勝。那笑容背後的滄桑,那哀顏背後的故事,她真的好像知道,好像知道……

    「嘀,嘀」奔馳車的喇叭聲,驚醒了黃夢瑤。此刻的她,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心道:他果然是個惡魔,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才這麼一會兒的時間裡,我竟然差點原諒了他,竟然還想反過來的安慰他。不行,絕對不能原諒他,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他在我身上所造成的傷痕,那是不可彌補的。

    就在蕭楓和黃夢瑤兩人,各有所思的時候,奔馳車已經到了黃家公館。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0:02

黃家公館,矗立在S市城東的穹隆山富豪住宅區的最頂端。這片住宅區可以說在S市裡是數一數二的。它東臨大海,西倚穹隆,一條限速200公里的高速公路,使它與市中心,緊密的連在一起。周圍群峰映翠、溪泉瀉瀑,十數幢歐巴風格,特色迥異的別墅公館,偶現其中,自然中包含幽雅,含蓄中擁有尊貴。

    「吱呀」一聲,奔馳車在黃家公館的大門口緊急剎車的停了下來,雖然很急,可卻讓人感到很自然,就似本來應該這樣的停車一般。那司機甚是得意自己的駕車技術,諂笑著向蕭楓說道:「少爺,黃家公館到了。」

    「恩」蕭楓回答了一聲,隨即打量了下黃家公館,想起了什麼,又說道:「那你怎不讓車進去呢?難道教夢瑤自己走進去麼?」

    那司機聽了蕭楓的話後,頓時一個哆嗦,生怕蕭楓立時變臉,他以前可是領教過幾次的,現在有時還做著噩夢呢。是以急急忙忙的打開車門,跑至大門處的一個探頭下,伸受按了下左近的一個電鈕。然後就見他湊在門上說了幾句話,接著又快速的奔回了車內。

    司機擦了擦臉上的汗後,對著蕭楓道:「少爺,我和裡面人說,是夢瑤小姐回來了,他們馬上就開門。」雖在初春,心急火燎的做了這麼多事後,也不由得額上見汗。況且,他還為少爺適才的問話,覺得不安呢。

    蕭楓聽了,微微頷首。

    那司機的話音剛落,黃家公館的那扇大鐵門,緩緩的向右側移去,直到完全縮入牆內。奔馳車一溜煙的駛進了大門,經過了筆直的百餘米林蔭大道後,車子正式到了黃家公館的樓階下。

    此刻,黃家公館的樓下已是燈火輝煌,光亮下,佇立著十幾個人。

    十幾個人裡,除了為首的兩人外,俱都穿著和蕭府內的保鏢同樣的衣衫。蕭楓從車上下來,見了後,禁不住的想到,難道他們身上穿著的衣衫,是這個塵世裡有錢人該穿的衣著嗎?其實,真的很難看唉!

    這時,黃夢瑤可等不急別人來為她開門,已然自行的下了車。急奔到為首的兩人中,哪個年歲較大,頭頂微禿,瘦臉尖腮的中年人面前,一下子撲入了他的懷抱。哭哭啼啼的道:「爸爸,爸爸,夢瑤好想你,好想你啊!」說完,「嗚嗚嗚」的哭個不停。終於可以在自己的親人面前,一訴委曲,這如何能不讓黃夢瑤喜極而泣,傷心欲絕。

    蕭楓見了這等場景,不禁揉了揉鼻子,甚感歉疚,大覺心酸,瞧得出黃夢瑤與她父親之間的父女關係很好。

    黃父一面摟著黃夢瑤,一面輕輕的撫慰著她的黑亮長髮,以極為溫柔的聲音道:「不哭,不哭,瑤瑤不哭!告訴爸爸,是誰欺負你了,讓我來為你出氣!」說完,一雙銳利而懷疑的目光,瞬時射向蕭楓。

    蕭楓本來還在為黃夢瑤父女的相貌差異之大,感到驚訝的時候,忽然察覺到黃夢瑤父親的那雙疑慮的目光。蕭楓極是尷尬的朝著他笑了笑,接著又是揉了揉鼻子,這等場面實是讓他不知該如何解說。

    雖然,蕭楓原本可以不用直接來面對這份難堪,但是由於他的性情,亦決不會允許自己逃避這個責任。其實在送黃夢瑤回家之前,他已經思慮了很久,既然是自己的錯誤,那麼就應該去承擔,難道讓一個孱弱的,並且身心俱都遭到極大摧殘的女子,去獨自面對嗎?他的回答,就是決不允許。

    這時緊站在中年人身邊的哪個年輕人,快步走到蕭楓跟前,態度極是惡劣的問道:「是不是你欺負了我家小妹?你是誰?你和我家小妹有什麼關係?」

    面對他一連串的猶似連環炮般的喝問,蕭楓差點暈了過去。可尚未待他回答,一旁護主心切,正隨時伺侯著馬屁的司機,立時躍到蕭楓的身前,大聲的朝著那個年輕人斥道:「你是什麼人?竟然敢這樣跟我們蕭少爺說話,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標準的狐假虎威,此念在蕭楓腦裡一閃而過。

    那年輕人亦是個飛揚跋扈的主,平時仗著父親黃丙炎的財勢,向來順風順水,何曾受到過這般喝問。只見他立時臉色陡變,紅白交加,指著司機道:「小子,你竟然敢這樣和我這話。不揍你一頓,估計你還當著我黃家怕了你們。」說完,朝著那些黑衣人,揮了揮手,顯得煞是威風。

    黃父與夢瑤卻是待在一旁瞧著事態的變化。

    這下,那司機可焉了,連忙躲到蕭楓的身後,低聲道:「少爺,我們快上車,好漢不吃眼前虧啊!」

    蕭楓笑了笑,說道:「你先上吧,我來與他們說去。」他想,即便是由於對方解釋不通,自己被人猛揍了一頓,那也實是咎由自取的事;或者,若是夢瑤心靈上的創傷,能單憑自己肉體上的傷痛,便可稍微的彌補,自己卻是心甘情願之極。

    司機聽了蕭楓的話後,到是不敢棄主自逃,除非他再亦不想在華夏國混了。只能硬著頭皮,跟在蕭楓身後。

    這時十幾個黃家保鏢已經把蕭楓兩人給圍了個水洩不通。

    司機瞧瞧已經沒有退路,心想,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冀望於這幫混蛋,由於忌憚少爺的家世,而不敢動手。想到這,隨即勇氣倍增的大聲道:「你們知道我家少爺是誰嗎?他可是總理的孫子,難道你們都想挨槍子不成?」

    他這一嚷,保鏢們不怕,反到是讓黃父嚇了一大跳。

    「住手」黃父見保鏢們已然想要動手,急忙喊停。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0:10

隨即看了看懷裡的女兒,又望了望在場中仍是閒如淡雲的蕭楓。一時間,他實在不知應該如何才好。瞧女兒適才的情形,約莫定是受了那小子的欺負,而且這欺負得還不小,估計已經給辦了。畢竟已經有三天三夜沒回家了,依著夢瑤的美色,有那個男子能忍受得了孤男寡女獨自相處的三天啊,能有三分鐘,便已經不錯了,再長點那就是有病的了。

    本來發生了這種事,照著自己的脾氣,那是定要把這小子剁碎了,扔到海裡去餵魚的。可被那司機這麼一喊,就不由得自己不斟酌一下了。蕭總理的孫子,沒住首都,反在S市的這件事,自己到亦知道。而且前段時日的公司虧損,據說也是他在背後搗的鬼。原本還在納悶,自己從沒得罪過他呀。

    現在,就全明白了,原來是這小子為了追求夢瑤而耍的手段,他娘的,這招,可真是毒啊!不愧是政治圈裡出來的子孫,這損人的手段,硬是被他使得來無影,去無蹤。剛接到電話,說公司的貿易通關了,接著夢瑤就回家了。高明,果然高明……不過,我黃丙炎可不能被他輕易的嚇住,萬一他是詐語冒充,那我黃家的臉面豈不丟光。

    可就恰在這時,忽然聽見天上傳來「轟轟轟」的巨大響聲,隨即從遠處射來幾道白熾的光芒。底下眾人急忙抬頭仰望,即便沉浸於悲傷中的黃夢瑤亦不例外。

    但見四道熾烈的光芒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從黑霧中破空而出,光芒交織下,突又分開成左右各兩道,向著眾人逐漸馳來。待到近處,眾人方才瞧清,這四道熾烈的光芒原是兩架深褐色的武裝直升機所發射的探照。

    此刻那兩架深褐色的武裝直升機,在眾人頭上繞舞了幾匝後,隨即分為南北兩面,靜止於半空,只有那厚大的螺旋漿仍在不斷的盤旋,引得狂勁的氣流,好似颱風般的肆虐著地上的一切。

    黃夢瑤見了這詭異的直升機,頓時駭怕的鑽入了父親的懷裡,猶如一隻剛從狼口下脫生的小白兔,瑟瑟發抖,她已然再亦受不得半點的驚嚇了。

    蕭楓望著她的一舉一動,目光中蘊涵著愛憐和羞愧,只感心痛無比。恨不得就此衝上去抱住她,安慰她,給她一個溫暖的港灣,讓她不再悚懼,不再驚慄。

    這時,只見從兩架武裝直升機上懸下了兩股繩索。繩索方落,即各有五六個全副武裝的彪壯漢子,相繼順著繩索滑落在地,隨即奔至蕭楓身側。其中一個瞧似為首的漢子,跑到蕭楓跟前,雙腳一併,並出好大一個脆響,右手斜擺,置於額旁,大聲道:「蕭府虎賁衛胡匡庸,率護衛第一小隊向少爺報到。」

    蕭楓駭然的望著眼前所發生的事,直覺匪夷所思之極。沒想到這世的自己竟是這般的威風,不過是送個人回家,卻亦搞得驚天動地。思至此,他不禁呆怔無語。直到身後的司機,發覺虎賁衛首領胡匡庸的臉色有些不大自然,急忙用手輕輕的觸了下蕭楓,這才把他拉回到現實之中。

    胡匡庸見著自家少爺對於自己的救駕,竟是不理不睬的毫無回音,亦是心下羞怒,不由又是大聲說道:「蕭府虎賁衛胡匡庸,率護衛第一小隊向少爺報到。」

    這時的蕭楓剛值回醒,連忙道:「不用,不用,不用報到,你們還是先回去吧。」其實,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直覺今夜的事情實是不可思議,這彪壯的漢子,這怪異的『飛獸』,竟全是自家的人和物。不過既是自家的,那可得讓他們早點消失,不然嚇壞了夢瑤,豈不又添罪孽。

    胡匡庸聽到少爺說不用報到,心下暗忖: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勇敢了,玩了人家的女兒,竟還敢一個人來此,倘若不是張管家通知我,或是我來得亦算及時,那他豈不早被人家給撕了。現在這傢伙不僅不感激,而且還叫我走,難道他就這麼有把握的全身而退。想到這,胡匡庸對時下的蕭楓委實好奇。

    這時的黃丙炎可是心中打鼓不已,不禁暗思:沒想到這小子還當真是蕭府的少爺,如此一來我可得謹慎處事,若是惹火了他,那麼我黃家在華夏國這數十年的努力可就全泡湯了。

    想到這,黃父笑呵呵說道:「這位原來是蕭少爺啊!呵呵…那可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我家夢瑤,這段日子裡,承蒙蕭少爺照顧,我黃丙炎這裡先謝了。」說完,朝著保鏢們斥道:「你們還不退下去,別惹得我貴客生氣!」

    保鏢們見自家老爺發話了,況且就算是不退,也拿人家無法,急忙退向一旁。

    這時黃父放開夢瑤,走到蕭楓跟前,又笑道:「哦,對了,夢瑤向來調皮,沒給蕭少添麻煩吧?」這時的黃父心裡想的可就多了,他想甭管夢瑤到底是否吃了虧,這蕭少爺反正不是我黃丙炎得罪的起的。相反,我得趁著這機會,好好的與他拉近點關係,以後有甚事情,卻亦多了條門路。假如讓我那些競爭對手們知道蕭少爺有可能成為我黃丙炎的女婿。哼、哼,以後,再給他們些膽子,他們也不敢惹我了。

    原本是硝煙瀰漫的場面,被黃父的幾句話就給弄的煙消雲散了,一切都變得很突兀。

    蕭楓忙說道:「不麻煩,不麻煩。」微一沉吟間,即又道:「是我不好,得罪了夢瑤,我這次來貴府,實是為了負荊請罪的。」

    黃丙炎聽了蕭楓的話後,心想:嘿,有門。向來就聽說這蕭少爺平時飛揚跋扈,目中無人,脾氣更是狂悖怪僻,令人難以忍受。很多省市級官員都遭到過他的辱罵,使人丟盡臉面。可現在,這蕭少爺竟然為了夢瑤,可以忍氣吞聲,甚至說是來負荊請罪的。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0:20

思至此,他又忍不住的,心底嘿嘿,轉念想到:既是蕭少爺看中夢瑤,那亦是她的福氣,也是我黃家的榮耀,或許經此一來,我黃家從此可以在S市獨領風騷,稱霸商圈。想到這,黃丙炎更是迫不及待的說道:「蕭少爺,你說的什麼話啊?你想帶夢瑤出去玩,那是隨時隨地,來了就可。以後,只要你一個電話,我立馬就叫夢瑤過去陪你。」

    說完,回過頭對著黃夢瑤說道:「夢瑤,聽見了沒?以後出去玩,記得別再耍家裡大小姐的脾氣了,蕭少爺那是大量,不和你計較,懂嗎?」

    他兒子黃夢易在旁聽了,不由心罵道:他娘的,老爸這不是在拉皮條嗎。有他這麼拍馬屁的嗎?如此一來,夢瑤豈不是讓這狗雜碎白玩了?罵歸罵,但他亦不敢發話,黃丙炎的威風,早已深深的紮在他的心頭,又加上蕭楓的勢力實是嚇得他不輕。

    黃夢瑤聽完父親的話後,直覺得霹靂當頭,驚雷貫耳,搖搖晃晃的差點昏倒,迷人的雙眸,此刻噙滿淚水直直的盯著自己的父親,仍是不能置信。她是萬萬沒想到,在自己回家後,竟會受到比在蕭府更大的委曲及侮辱,而且出賣她的人,卻是自己一生中最是相信,亦最為親近的父親。瞬時間,心底的委屈,身體的侮辱,陡然的全都湧了上來,那種悲憤,那種痛楚,實非當事人所不能瞭解。

    黃丙炎見著女兒情形有點不妙,急忙對著自己兒子大喊道:「還不叫女傭,扶著夢瑤進去休息,矗在這幹嗎?」斥完後,隨即又滿面堆笑的向著蕭楓道:「夢瑤,身子就是弱。你瞧,不過玩了三天,就這樣了。蕭少爺以後就拜託你多加照應了!」

    望著黃丙炎的諂媚笑容,蕭楓忙說道:「那當然,那當然!」看著自己的這般遭遇,蕭楓不由的尋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本以為要挨頓揍,誰知現在不僅沒挨著,這老頭反而客氣的很,聽他的語氣,好似還想要把夢瑤送給我一般。難道自己看來就是很吃香的樣子?

    這時的胡匡庸也是心下冷笑不已,想這老兒到是甚會看風轉舵,瞧著少爺的勢力,心知不是他招惹得起的,急忙阿諛逢迎,曲意拍馬,而且無恥得,竟還要把自己的女兒繼續送給少爺狎玩。想到這,他到是極想知道蕭楓會如何來處理這眼前的事,是順著老兒的意思,就此要了他女兒,還是甩甩袖的趁機了斷此孽緣。

    其實,也是蕭楓初到這個世間,尚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家世,實是駭人的緊。他爺爺蕭邦,當今華夏國的執政三巨頭之一,貴為一國總理,時下一等官員的陞遷,仕途的好惡,哪個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父親蕭宇,華夏國三大直轄市S市的市長,位同與古時的一品封疆大吏,在S市裡可以說是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這就是蕭家的權,而蕭家的財,就是華夏國十大巨型財團嘯傲集團,總資產上千億。集團的掌權人就是蕭宇的夫人,亦就是如今蕭楓的母親姜婉芝。

    姜婉芝的父親,也就是華夏國軍方資格最老的四個大將之一的姜旭東。故而,就憑著這些駭人的權勢,蕭楓的負面元神,可說是享盡了世間的一切榮華富貴,即便當時他炸了S市的政府大樓,估計亦會不了了之。

    對於自己此刻的家世,蕭楓實是一無所知,畢竟從他醒來到現在,亦只有幾個小時而已;何況元神融合的又不徹底,負面元神的記憶,他是一丁點都沒得到。是以他如今對黃丙炎的寬宏大度,著實感激的很。

    此時他又看了看那怪異『飛獸』以及蕭家的護衛,心道:他們怎還不走,難道非得等我走了,才肯離開嗎?難道他們不知道這麼巨大的動靜,是會嚇壞夢瑤的嗎?思至此,蕭楓向著胡匡庸不悅的道:「你們可以走了,在這亍著,亦沒你們什麼事。」這話可講得無理之極,其實亦是他擔憂夢瑤過甚,再加自己負疚萬分,不然,按著他的性格,那是萬萬不會說出這番話的。

    不過卻亦正因為他這口氣,到是與往日以負面元神為主導的生性和舉止,不謀而合,貼洽之極。胡匡庸亦是見得多了,雖是內心憤恨,臉上到是不露絲毫,只是正色道:「對不起少爺,保護你的安全,那是我們的職責。你一天沒到安全的地方,我們便一天都不能離開。」

    聽著胡匡庸堅定的言辭,蕭楓亦是無奈萬分,只能暗自苦笑,心道,這幫傢伙到是象石頭一般的又堅又硬。唉,算了,反正自己亦要走了,那就隨他們意吧。

    這時,黃丙炎又說道:」既然蕭少爺都來了,不如到寒舍坐一會,喝杯茶,如何?」他是很想瞭解到蕭少爺怎會認識自己女兒的,不過他更想瞭解的便是,蕭少爺對自己的女兒是抱著玩玩的心態,也或是當真想娶了夢瑤。這一點實是大大的重要,不但關係到女兒未來的幸福,而且還涉及到自己家族及公司的利益。

    此刻的蕭楓,見一場預料中的狂風暴雨,忽然變得晴空萬里,心裡亦是欣喜無限,不過對於要到黃家公館裡坐一會,喝杯茶,他卻是敬謝不敏,非是所願。

    急忙說道:「不了,不了,下次再說,下次再說,黃伯父,小侄改天再來,改天定然再來,今日,就次別過了,別過了。」說完,慌不迭的就鑽進了奔馳車,一溜煙的走了。

    黃丙炎聽得蕭楓稱他為伯父,早已心花怒放,如飄雲端,在後連聲的說道:「蕭少爺走好,蕭少爺走好,下次可記得要來啊,一定要來啊!夢瑤可等著你呢!」說完,兩隻細小的眼睛,卻是連縫亦沒了,直覺的自己在商業圈奮鬥了這麼久,今日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總也算是靠著了一把大傘。

    可是他卻不曾想過,這把大傘實乃用女兒的幸福和貞潔所換。

    這時蕭家的護衛直升機,也連忙緊跟著蕭楓的奔馳車一起沒入了無盡的黑夜。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0:28

從黃家歸來,雖然已是次日的凌晨,可忠心的張管家卻是仍未安睡,依舊在等待著少爺的消息。對於這一點,蕭楓實從心中感到震動,他為張管家的的忠於職守,大覺不可思議,畢竟他連那飛行的『怪獸』,都已經派了出來,難道仍還不放心自己的安全?

    如此便就一夜無事,直到睡到次日晌午的蕭楓,揉著睡眼朦朧的臉龐,在一扇巨大的鏡子面前,打量著自己。他對自己今世的肉身為何會和當年是一般無二,實覺疑竇不解,心道,莫不成,肉身的形態,是由元神所控制?肉身是隨著元神的思維,而變化。倘若自己掌握了這加快肉身形變的辦法,豈非就等如學會了變化大神通。

    想到這,一時間不由興致大生,正想尋個所在,靜心的參悟。忽然房中先是鈴聲響起,繼而門外傳來了張管家的問候聲:「少爺,該起床了,現在已經日上三竿了。」

    「哦,我已然起床了,你進來好了。」蕭楓回答道,他都不知道在這新的一天裡,自己應該幹些什麼?由得如此,不如讓張管家進來,在他的言辭裡,亦好探詢下自己心中的疑問。

    這時,張管家聞說少爺讓他進去,於是便就開門而入,恭謹的朝著蕭楓說道:「少爺,你的午飯,已經準備好了,是在餐廳吃呢?還是送到你的房裡?哦,還有,今天早晨,夫人打電話來了,說她和老爺,還要半個月後才能回來。」

    『老爺和夫人???』蕭楓心中頓時浮現幾個大大的問號,不過他亦是穎悟過人,隨即便就領會到了這所謂的老爺和夫人,想來就是自己今世的父母。要知道他的上世,自小便就父母雙亡,一直也是跟著爺爺奶奶相依為命,對於父母的慈愛確實是毫無記憶,再加昨日那虎賁衛的威勢,內心裡實是對自己今世的父母,大覺好奇。

    不過轉念又忖道:還好仍有半月方能回來,不然自己定要露出馬腳,畢竟元神的融合尚未徹底,自己對眼下世間的瞭解,只怕比之三歲小兒尚且不如。忽然他又想到了什麼,忙對張管家道:「老張,你能為我拿些書來麼?」他是心想,既然元神的記憶不能立即挖掘,不如趁此機會,好好的閱讀下這世間的書籍,興許對自己會有甚幫助。

    聽了這話,張管家登時雙眼激大,黑珠都差點掉了出來,遲疑的問道:「少爺,你說什麼?我,我沒聽錯?你想要書?」他心忖道:對了,少爺定是這些時日,身子有些不適,畢竟頭上被人猛敲了下,換了誰都不會舒服的,如此一來,他是不能出去花天酒地的了,想來是要些色情書刊解解悶吧!不過,想我老張四十餘年來,何曾看過這些玩意,一下子又叫我上那去弄來。

    想到這,張管家面有難色的道:「少爺,你身體還未全好,現在就看這種書籍,只怕要傷身子的。」

    蕭楓大感訝異,驚疑的問道:「張管家,我想在空閒時隨便看些書籍,難道也會對身體造成傷害?」

    「隨便什麼書籍嗎?」張管家問道。

    「那當然,有什麼就看什麼好了。」蕭楓道。

    張管家不禁心下疑忖:少爺要看書?而且是隨便什麼書。這只怕比他想看色情書刊,還要來得驚世駭俗吧!唉,不管了,反正少爺想看,我就為他拿來便是,盡力讓他滿意吧。只是少爺,自被黃夢瑤擊打了下頭部後,似乎有點變了,不過這變化卻是喜人的。想想這黃夢瑤,莫不成還真的是少爺的福星?

    哪夜負面元神的昏迷,他直到如今,仍以為是黃夢瑤不堪受辱,在蕭楓事後,趁他不備,猛力擊打了他的後腦,致使蕭楓昏迷了兩天三夜。對於元神融合的這般怪異事件,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的。至此,張管家方才舒了一氣。起初他以為蕭楓要色情書刊看,現在見少爺經那一擊後,突然變得想看知識書籍了,這如何能不讓這忠誠的管家感到內心欣慰。

    在這十餘天內,他為蕭楓準備了各門各科的書籍,記有,化學、物理、語文、地理、電腦……以及各種雜書,可就是偏偏少了歷史方面的書籍。他到是好心,只想讓少爺多學些知識,多知道點道理,可是他拿來的書籍,大都是大學裡的教程本,如何讓個自小成長在古代,耳熏儒禮,目染道法的蕭楓搞得明白。

    而蕭楓亦是努力,他本就對這世間並不曉得多少,直以為是天外異界,是以他是拿出鑽研天書的精神來對付這些書籍。但任他再是如何的刻苦攻讀,卻是全無用處,直把他急得是抓耳撓腮,頓足不已。

    可蕭楓總算是又重溫了下當年在『活死人墓』裡的生活,每日不是看書,就是吃飯,卻亦悠閒的很。本來照著蕭楓昔日的境界,他實已脫離了世俗人的生活規律,早已可吞雲飽肚,吐霧清垢。可時下,這全新的肉身,迫使他不得不重歸塵俗,再溫人世。但是可惱的便是,任他再是如何的翻閱這些書籍,對自己時下所處空間的歷史,卻是毫無幫助。

    不過之後的幸運,到是令蕭楓欣喜若狂,那日他看書覺得有些累了,便突發奇想的想看看那『布簾』,想從裡面尋些收穫。無意中,『布簾』裡放的電視節目竟是《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在他目不轉睛的瞧完電視節目後,總算曉得自己眼下所處的空間,並不是別處,而是自己原先空間的延伸。這一點著實令他甚感心慰。

    於是他便讓張管家定要為他找些歷史書籍來才是。張管家對少爺突然的要求,甚感稀奇,可是無論怎樣,他仍是盡心竭力的達到了蕭楓的要求,從《史記》到《春秋》,從《資治通鑒》到《華夏百年史》,可就是獨獨少了南宋之後的歷史書籍。蕭楓無奈下只得點名要書,指明了就是想看《宋史》。自然,張管家為了少爺能在史書中磨練性情,能在歷史裡領悟人生,很快的就又替他買來了《二十四史》。

    當蕭楓把《二十四史》翻到宋史的一頁時,由衷的想到了一種好事多磨的感覺。不過當他在自後的歷史書籍裡,讀到了大宋的悲壯結局,又看到了文天祥,張世傑,陸秀夫等人的慷慨哀歌,卻是心感慼慼,神傷淒淒。

    同時又為趙菀和楊士傑等一干群雄的下落,擔上了心思。可是轉念想想後,又覺得好笑,眼下自己與他們相距千年之遙,即便自己再是如何的神通廣大,那亦是有力無處使,心有餘而力不足。

    是故,之後的數天裡,他亦拋開愁懷,盡去哀意。在後來的時日裡,每當夜深人靜時,就盤坐煉功,靜心悟道。只想早早的回原功境,好去尋找雪兒。亦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雪兒並無消逝,相反的定然是在世間的某一處等待著他,這種感覺委實玄之又玄,實難說得清,道得明。

    在他修煉的過程中,令他煞為奇怪的便是,他原本以為功力的修復,應該甚為艱難才是,可怎料,事情的發展,與他的想法,卻是全然不同。功力潛運下,先是腦海中的神識陡然復甦,隨之即是神識沖蕩渾身,洗筋滌脈,之後的趨勢,更是令他欣喜若狂,僅只數日的修煉,不但恢復了原先的運勁法門,使之脫離了循序漸進的基礎修道,更且融合了負面元神的大半記憶。如此一來,他對這時下的人世,更是瞭解又多。

    其實他不知道自己是有何等的大幸,那次落入黑洞後,依著他人的話,早已神形俱滅,不存絲毫。可亦正是他的奇異修煉法門,使得他逃脫大難,肉身雖毀,卻留元神。而且這元神亦不是普通修真人就能煉得出的。尋常之人,在飛昇前的一刻,縱然他再是如何的學究天人,才比天高,最多亦就煉成元嬰而已。

    且這元嬰還極為脆弱,容易損毀,一般情形下,修真人對自己的元嬰,實是看得比性命更甚。而元神就不同,就算是六界之主齊手合力,亦只能禁錮,卻亦難毀;故而修出元神,那是非仙上之仙想都別想的事。即便有人仙力已夠,可由於修煉法門的低劣,那亦只能徒喚奈何,鬱悶萬分。

    是以這蕭楓,實是千萬年來六界中唯一的在世俗間修出元神的修真者,這一點就足讓他自豪不已,即便日後飛昇上界了,想來能與之單挑的,約莫亦不會超過十個。而且他的元神經過了黑洞的淬煉,實已堪稱這茫茫宇宙裡的第一元神,能與之相比的只怕目前還沒有。只是眼下他的肉身尚未修煉,待得他神形合一,功力盡復的那一天,只恐就是天地間又多了位神靈了。

    先不說其他,單是張管家隔日瞧見稍復功力的蕭楓時,便就張大了嘴,目瞪口呆,一時間,都很難說出話來。他覺得時下的少爺,即便是不憑自己的家世,和他那俊朗的面容,外面的少女們都只怕很難逃得出少爺的手掌。

    飄然欲仙的風采,玉樹臨風的身影,脫塵拔俗的氣質,組合成了一種令人親近,甘於貼心的神秘。那是一種引人入勝,飛蛾撲火的神秘。想到這,張管家不禁為外面的花季少女們感到由衷的擔心,他可不想少爺,到時惹得一身情債回來,被老爺訓斥怒罵。

    可是他又怎會知道眼下的蕭楓除了功力未曾全復以外,三教密法的共融結果,便是讓他不覺中又創出了一門在六界裡堪稱絕頂的修神法訣。這套法訣不同與其它在六界中早已威名顯赫的修神密法,它的特異之處,就是曾遭到過宇宙中最為恐怖的力量,黑洞的洗禮,是以它的特性,亦相應的包涵了黑洞的霸道,那便是吞噬。

    而蕭楓亦就憑著這曠古絕今的蓋世法訣,在日後的六界大戰中,使哪些漫天自傲的仙佛們,最終低下了他們高貴的頭顱。

    這日晌午,張管家通知蕭楓明日該去上學了,說道為他所請的假期已然到期,況且身體業已無恙,也應是讀書的時候了。

    蕭楓聽後,一時間,竟是頗為激動。要知他自小就孤苦無依,漂泊四方,何曾上得過學。時下這些認識的字,還是小時先生處學了些,長安城內在客棧的帳房先生處又教了點,隨後又跟志常師兄學了些許,如此東拼西湊下,方才造就出了這位名震今古的一代修真奇才。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0:42     標題: 第二八章 校園生活(一)

翌日清晨,張管家吩咐四個彪壯凶悍的男子陪著蕭楓一同去上學。

    這一點,使得蕭楓不由大感不快,心道,怎的我上學去都要保鏢護著去,那豈非無趣得很?可是在張管家的堅持下,蕭楓卻亦無法,只得點頭同意。其實他那曉得,這四個保鏢可是他現世的母親千方百計的從他外公處討來,讓他們維護蕭楓的安危,以防蕭家的政敵有甚不利於蕭氏的唯一子孫。

    況且張管家也知道少爺以往在學校裡是極為霸道的,而且那學校裡背景深厚的學生可以說是多的象海。倘若不帶保鏢去,萬一少爺吃了虧,到時豈不悔之晚矣。即便是日後復了仇,那亦無用了。況且四個保鏢中,就有虎賁衛的首領胡匡庸在裡面,那就更萬無一失了。

    這日,天氣晴朗清新,太陽斜斜的照射在街道上,路邊的樹枝上還留著隔夜的露珠,微風柔和涼爽的輕輕拂吹著,天空藍得澄清,藍得透明,是個十分美好的早上。蕭家的豪華奔馳車沿著高速,很快的就把蕭楓送到了S市大學的門口。

    S大是華夏國鼎鼎有名的一所優秀大學,她與華夏國的京都大學並稱為華夏國,圖騰的眼睛,神龍的『雙珠』。而且S大不僅在國內數一數二,在國外來說,亦是名譽全球。

    從這所學校裡出來的學生,十之八九,都是社會的精英。現時掌控各行各業的各個掌頭人,只要你去採訪下,半數俱是從這兩所大學畢業的學生。從這點就可以看出,這S大在華夏國的潛勢力是何等的巨大。

    蕭楓喚司機在門口停了須臾,看著那寬敞的高大校門,以及校門兩側的一副對聯:百年傳承,育華夏英才。薪火相繼,鑄世紀輝煌。看了半晌後,蕭楓心道:這學校口氣倒是不小,今後我到要瞧瞧是否真的有這許實力。想到這,不由對自己往後的校園生活,竟是興趣大增,心嚮神往。只想快快的進入這個角色。隨即對著司機低聲道:「進去吧!」

    此刻,上學入校的人已經很多,三三兩兩的組合在一起,走進S大校門。有的高談闊論,有的嘻嘻哈哈,有的你追我趕,甚至有的是相偎相依,那當然是情侶了。

    蕭府的司機,可不管這些,在門口狠狠的按了下喇叭,驚醒了某些交頸鴛鴦後,逕自堂而皇之的駛進了校園,背後則留下了一片漫罵聲。

    斯時正是陽春三月,S大的校園玉蘭競放,桃花燦爛,育人湖面波光粼粼,春意盎然。蕭楓一路上從車內望著校園的風景,只見樓宇連綿,雄姿恢弘;間而搭之,小橋流水;參天古木更是交相參差;顯得極是古典有趣而氣息現代。蕭楓望著眼前的一切,實是都覺新奇,左視右顧下,車輛已到了一幢行政大樓前。

    路邊的學生見得蕭家的奔馳車後,慌慌張張的急忙躲開,一副惟恐避之不及的樣子。生怕那荒唐少爺,又有甚恐怖的舉動,惟有兩三膽大者,尚且在樹林裡觀望,這些人或許也是自以信息靈通之人,有空時亦好拿出宣揚宣揚。

    由於前些時日的哪樁事件,張管家早已為蕭楓在學校裡請了半月的病假。是以今早出門前,張管家再三的叮囑蕭楓,一進學校後,就得立刻到S大的行政部去銷假。不然,年終評核時,可是要被記大過的。倘若被記了大過,老爺回來又要罰了。

    蕭楓剛從車裡出來,就看見有人向他奔來,並且大喊大嚷:「老大,老大,終於等到你回校了。」跑到蕭楓跟前的是個二十出頭,面相肥胖的人,不過身上到是穿得甚為光鮮。一身筆挺的西裝,鞋子搽得油亮油亮。此人到了蕭楓身邊後,右手就已猛的拍向蕭楓的肩膀,口中還在嘟囔道:「老大,這次你可得為小弟我作主啊!」

    蕭楓見他手掌拍來,急忙身子微側,避了開去,尋思道:此人如此的無禮,可自己身邊的四個保鏢,卻是毫無動作,想來這人必定與以前那少爺的關係甚密。但任他再是絞盡腦汁,卻是對此人竟無半分印象。

    轉念又忖:對於此人的記憶,自己想必尚未融合,不如暫且虛以應對,過會再說。想到這,蕭楓微笑道:「我還有事,等下再說!」說完,以眼示意他那四個保鏢前頭帶路,隨即逕自走了。

    等蕭楓從行政大樓裡銷假出來後,誰知那人仍是候在外面,見到蕭楓後,即又大喊大嚷道:「老大,你終於出來了,這件事,還非得你給我們做主不成。」

    怎麼剛才是我,過了會又成了我們了?蕭楓禁不住的尋思。這時蕭楓亦拿他沒辦法,只得問道:「什麼事,你說吧。」

    那人聽老大發話了,心道:這外面的半小時,總算沒白等。此念一閃而過後,連忙說道:「老大,你不在的這十幾天裡,那另兩個公子可是囂張得很,不但派人踢了我們的道館,連『武聖節』的表演都不讓我們道館參加,還說什麼老大見他們怕了,以後不會再到學校裡來了。」

    那人說完心道:老大是最愛面子的人,只須我挑出三分火,那麼他定然是十分火,我再扇些火,他想不發火都不行了。嘿嘿,到時,不但道館的事情可以迎刃而解,而且我所受的恥辱也順便能洗雪。想到這,此人內心止不住的得意無比。

    這道館的由來,在負面元神的記憶中,那是極為深刻的,是以蕭楓到亦清楚。道館是蕭楓的前身一手所建立,其作用就是為了聯絡S大裡的一些紈褲子弟。組合成攻守同盟,一起對付學校裡的另三個背景深厚的傢伙。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2:03

S大裡有四大公子,依序為鄭、汪、史、蕭。鄭,就是鄭志明,其父是S市的警備區司令員,職銜為中將;汪,則是汪玄才,父親是S市的警察廳、廳長。約莫是他們的父親論起來都是武職身份,故而他們兩人來往得極為密切。另外的一史,卻是S大校長的孫子,生性酷冷,不善交友,是以別說是其他學生了,即便是蕭楓的前身和鄭、汪二人,他都是不理不睬,清高得很。剩下的亦就是蕭楓現在頂替的身份,蕭府的少爺,可名字卻亦叫蕭楓。

    起初蕭楓還覺得這事情有些怪異,怎麼自己再世後,名字仍是相同。在融合了負面元神的記憶後,總算找出了答案,原來那時負面元神在兒時的姓名,本不是喚作蕭楓,可它畢竟是從蕭楓的元神裡分裂出來的,隱隱的就覺得自己原先的名字不好聽,非要改喚蕭楓不可。如此一來,它的家人,亦拿他無法,只能讓他改名,不過讓他們高興的就是,這小祖宗沒連姓亦改了。

    這些記憶資料,寫來雖長,可在蕭楓的腦海裡卻是一瞬而過,念如電閃。他隨即說道:「這道館的事,我是不想再管了。你們自己看一下道館裡有沒能力超群之人,選他出來擔當便是。」蕭楓尋思道:這道館可是學校裡的一顆大毒瘤,裡面的人俱都是些紈褲子弟,吃喝嫖賭,姦淫擄掠,每日裡不是作威作福,就是招搖過市,實是無惡不作,使得道館的聲名在學校裡可以說是狼藉得很。倘若我去相助,和那負面元神又有何不同,豈非為虎作倀。

    那人聽得蕭楓說完,呢嚅的說道:「老…大,這事情…你不出面,我們當中還有誰敢與那另兩個人理論?」此人聽蕭楓不願為他們出頭,不由心疑道:難道蕭老大真的是怕了鄭志明和汪玄才?不會啊,蕭老大雖說真本事比不上那兩人,可憑他的家世,他們就算是再吊,亦不敢胡來的啊。難道是老大看穿了我的把戲?

    蕭楓微笑道:「天馬道館裡人才濟濟,隨便出一人,想來這鄭、汪二人,從此都不敢再猖狂了,你就按著我的話去做便是,不必來煩我。」此刻他實在不想再攪進這混水,畢竟自己大了他們不知多少歲,雖說肉身並無特殊,可是思維的滄桑感,又怎是這些紈褲子弟可比。

    誰知那人聽後,竟而忽地跪了下來,急聲道:「老大,是我不對,是我混帳,是我自以為有些小聰明,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裡能撐船,饒了我這一次吧。我保證,下次再亦不敢了,假如以後,再有什麼隱瞞老大,就教我萬大通出門出門死,下水下水死,而且連女人都玩不著。」說完,一雙可憐巴巴的眼睛,故意的擠下了數滴淚水,望著蕭楓。

    他以為蕭楓不願為道館出頭,是看穿了自己適才耍的小伎倆,惱他騙了自己。其實也是他不好,前些時日,萬大通與幾個酒肉朋友一起在外喝酒,到了深夜,方才回校,在校園的路旁看見一單身女子正在湖邊徘徊,在街燈的輝映下,顯得甚是秀美絕倫,艷色無雙。萬大通一見之下,頓時酒壯色膽,色心包天,竟而上前調戲人家,先是言語,再是手腳,最終更是想摟抱懷中,肆意狎玩。

    誰知此女不是別人,竟是鄭志明的小妹鄭佩佩。而且當時的鄭佩佩,亦是閒極無聊,是以在湖邊倘佯,見有人來後,她亦是藝高膽大,先是虛與偽舌,故意逗樂,後來見萬大通越來越是手腳放肆,這才動了真怒,把那萬大通好一頓打。直揍得他骨裂肉爛,鼻青臉腫,三天裡都不敢見人。

    如此一來,此事被萬大通引為平生大恥,可是打聽下來,那女子卻是鄭志明今年剛進校的小妹,這可如何讓他敢去復仇。事亦湊巧,萬大通妄想調戲鄭佩佩的事,幾天後被鄭志明曉得,在暴怒下,他領了數人,到了蕭楓前身所率的天馬道館,一人擊敗了道館裡的所有技擊高手,並且揚言,在『武聖節』的表演日裡,他不想看見天馬道館的人,倘若得見,便見一人,揍一人,直至揍光為止。

    故而萬大通想趁著這個機會,讓蕭楓為他出頭,可又怕自己的面子不夠,是以又拖上了道館的事,想來如此,老大是不會再隱忍的了,憑著蕭府的勢力,要整治鄭志明,那還不是小菜一碟,手到擒來,到時只怕鄭家的人連個屁都不敢放。可怎料眼下,任自己再是如何的挑撥離間,老大卻仍是不溫不火的置身事外,想來他已經曉得了事情的因由,怪自己沒有實話相告,而惱了自己。是故萬大通才會這般不顧顏面的跪地哀求。

    蕭楓見萬大通這般哭哭泣泣的,竟無半分男子氣概,心中實已火起,內心厭煩下,不由斥道:「我管你到底是有何事,有事自當自己解決,怎可學那女兒態,身為男子,當街跪泣,成何體統?」

    他這話一說,不但萬大通內心駭異,即便他身後的司機,和那四個保鏢,都用不認識的眼光重新打量著他,均都心想:蕭少爺的謊話功夫那是愈說愈厲害了,講出都不覺臉紅,他說人家跪求那是無用的表現,可他哪次動手打架是由自己來得,還不是我們倒霉嗎?

    蕭楓說完後,望望萬大通的臉色,又瞧見身後隨從的驚疑目光,再結合自己原有的記憶,尋思後,瞬時到亦頗覺尷尬。可轉念想後,心道:此趟我已然融合了那負面元神,既是由我主導,就應是以自己的內心為依軌,那欺善怕惡之事,自己以後定然是再亦不能做了。心念及此,蕭楓冷哼了一聲道:「你自去想想我適才說的話,是否有理。」說完,即想上車,對著保鏢說道:「我們走!」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2:24

可正在此時,忽有一人在背後朗聲道:「喲,我以為誰在說著大話呢?原來是蕭大少爺啊!怎麼蕭大少爺剛回校,就教訓起手下的狗來著?」

    蕭楓轉過頭遁聲望去,只見一個長相英俊,身高六尺,體形魁梧的少年,正在不遠處,神色間滿含揶揄,目光極為挑釁的盯著自己。蕭楓雙眉微蹙,沉思片刻後,即由想起,原來眼前這少年男子,就是S大的四公子裡的汪玄才。

    S大的四公子排位,實是有全校的師生們一致認同的。他們集合了這四個人的所有資料背景,以每人自身的才學,人品,家世,以及對學校的貢獻度,分出了四人間的各自排行。

    蕭楓的前身,由於從元神分裂出來時,僅僅承繼了蕭楓的陰暗面,對於蕭楓的學識和穎悟,卻是半分未有。故而它的再世,實是依賴了自身的顯赫家世,及那神俊的面容方才在四公子裡博了個末席。如此一來,按著它的陰暗暴戾,豈能干休,是以在校園裡集合了些平常被另三個人威逼打壓的紈褲子弟,組成了天馬道館來應對。

    另三個公子,先不說自身的背景,單是他們各自的才學,風度,及為人處事,就比蕭楓的前身好了千倍都不止。故而他們對那時的蕭楓實是極為鄙夷,認為他倘若不是蕭府的少爺,只怕連個路上的乞丐都不如,甚至連想做乞丐的資格都沒有。就這樣,連帶著他們對天馬道館裡出來的人,全都輕蔑得很。

    也正是如此,鄭志明聽得天馬道館的人竟妄圖調戲自家小妹,這如何能讓他安耐得住,他心想,老子不來找你天馬道館的碴,那是看在你蕭楓老爸,老爺的面上,現今你不但不自量力,而且繞著彎的派人來調戲我家小妹,這口悶氣,倘若不出,教我四大公子之首鄭志明的臉面上哪擱。故而他才會搞風搞雨的踢了天馬道館的場子,順便也好大大的削了蕭楓的顏面。

    這裡面的經經絡絡,負面元神裡的記憶,卻是片絲皆無,有的亦就是些如何欺男霸女,姦淫擄掠的事。是故此刻的蕭楓亦是不曉這來龍去脈。見著汪玄才似對自己有些不善,內心狐疑下,微笑道:「原來是汪同學,真是巧啊!假若沒什麼事,我先走了?下次有機會,我們再聊?」說完,也不待汪玄才答覆,就逕自上了車,說道:「走吧!」

    汪玄才望著奔馳車遠去背影,不禁內心訝異,神色間更是不可思議之極。本想好好的調侃一番蕭楓,怎料他脾氣竟而突變的甚為平和,面對自己火藥般的挑釁,只是故作不見,而且言語溫和,甚有禮節。

    如此一來,倒顯得自己忒是小器,看來以前是有些小覷此人。想到這,又對那仍是跪在地上,不願相信的萬大通說道:「喂,你家少主人,不要你了,怎麼還在這啊?難道是以後想改名為『想不通』?說完,哈哈大笑的揚長而去。

    萬大通跪在地上,耳際旁傳來了汪玄才的譏瘋話語,可是卻並無羞愧,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想著適才蕭楓的言語,是啊,自家的事,怎總是要老大出面,自己是要覺悟了,是應該要為以後的事有擔當了。今天老大說的話,可真的是醍醐澆頂,當頭棒喝……

    蕭楓坐在車內,雙目依舊欣賞著車外的校園風景,適才的事,在他心中,可說是毫無漣漪。對萬大通的跪泣,汪玄才的揶揄,他直覺得二人恍如小丑,大可一笑置之。

    忽然,一座巨大的雕塑閃入他的眼簾,那是一個頭頂蒼穹,腳踏黃土的神人雕塑,神人的邊上,還倚著一匹俾睨天下的神馬。整座雕塑似用青銅澆鑄,高拔入雲,直破蒼穹,周圍空蕩蕩的猶似曠野的戰場,整個塑像的姿勢,就像神人隨時要揚鞭一擊,跨馬出征。而令蕭楓奇怪的便是,這座塑像,似乎就是自己。

    只見塑像身著典雅精緻,威武華麗的金黃色甲冑,額上鐫刻著『萬字』,胸前的甲冑上亦是『太極陰陽』,身後一對金色的羽翼,仿如隨時振翼拍展,翱翔天穹。神俊的面容上,還滴淌著一顆晶瑩的淚珠,充滿著痛惜,悲惋和對世間的哀歎……一雙看透人世的目光,彷彿俯瞰著整個大地,顯得那麼神威凜然,那麼霸勢無限。

    從整座雕塑看來,這塑像的創作人,必然是飽含了萬分深情,傾注了無限心血,方才創造出了這麼個栩栩如生,呼之欲出,有血有肉的神靈塑像。在塑像大大的底座上,尚且鐫刻著三個筆勢飄逸,走筆遒勁的燙金大字「武聖像」。

    蕭楓看到這,不由得大呼道:「停車,停車。」隨著奔馳車的剎車,蕭楓推開車門,快步跑至塑像前,久久的凝目細望,兀自神遊不止。一時間,彷彿自己又回到了那戰火紛飛,金戈鐵馬的戰場。旌旗獵獵,戰馬嘶嘶,兵戈甲冑,交碰相撞,濺起的鮮血,不閉的雙眸;一切的一切,好像是那麼遙遠,又好像是觸手可及。

    蕭楓不由軟軟的滑到在雕塑旁,頹然坐地,雙手支頤,呆然沉思。

《 本帖最後由 翔風鷲 於 2010-3-2 11:35 編輯 》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2:34

四個保鏢和司機互相對望了一眼,對於蕭楓突然的意興索然,委實大惑不解,可他們亦知道少爺的脾氣,是何等的暴戾狂悖,他們可不想自己去觸那霉頭。過了半晌後,他們見蕭楓仍無行動,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雕塑旁,似乎神遊的忘了一切,不由的大感不耐。五人相顧而視,最後無聲的一致推選出了司機,去喚醒少爺。

    司機遲疑的舉步上前,心道:他娘的,我怎麼這般倒霉,每次這招惹少爺的事情,總是要我去做。他們四人是一體,我就這麼的人單力寡,總受欺負。

    邊走邊思下,不覺已到了蕭楓跟前,司機深吸了一氣,硬壓下了心中的忐忑,醞釀了許久的情緒後,聲如蚊蟻的道:「少爺,我們該走了。」說完後,心旌止不住的怦怦猛跳,只怕少爺驟然翻臉,暴斥自己。

    「哦,好吧」蕭楓聽後,竟是很平淡的站起身來,毫無要動怒的神態,隨即就向車子走去。對於少爺現時的奇異舉動,五個人不禁又是面面相覷,甚感困惑。見蕭楓已然上車,他們急忙也跟了上去,須臾,奔馳車又是一溜煙的馳向遠處。

    坐在車內的蕭楓忽然想起了什麼,隨口問道:「你們曉得學校的圖書館在哪麼?」

    「知道,少爺。」司機忙不迭的回答,生怕答得慢了,少爺把適才被驚醒的火氣和如今被怠慢的怒火,一起並發。

    「那我們現在就能去麼?」蕭楓問道。

    「可以,當然可以,只是少爺的行旅……」司機可不敢提出不同的意見。

    「那到無妨,只是一會即可。」此刻的蕭楓心中實是疑竇無限,但覺得自己的塑像怎麼變成了什麼『武聖』,他只想在圖書館裡尋出答案。因為在負面元神的記憶中,對這個『武聖』實是厭惡得很,根本就不想去記住他。

    故而他亦只能依賴自己了,難道還能去問別人不成?就看這塑像的威武超群,就知這「武聖」在人間定是甚有名望,只怕別人等自己問了後,會用看白癡的目光來望著自己,到時豈非極為難堪。

    車子在原地掉了個頭後,很快的就駛到了S大的圖書館。

    S大的圖書館,建在學校依山傍水的環境優雅之處,典雅古樸,高低錯落,飛簷斗拱,滲透出古典風韻,文化氣息極是濃郁。周圍亭、台、廊、榭、噴泉、拱橋、假山、羅列於建築的四側,顯得風格相近、渾然一體,從而構成一幅整體完美的畫面。整個圖書館在樓群林立,廣廈連綿的校園環境中,猶如鶴立雞群,秀壓群芳,堪稱校園裡的一顆明珠,煥發出藝術和智慧的光芒。

    蕭楓下了車後,駐足須臾,欣賞了片刻後,歎聲道:「好一處無涯書海啊!」說完,逕自帶頭步入圖書館的大門。

    走入圖書館的蕭楓更是為裡面的合理佈局、高雅格調而擊節讚歎。當他置身於書庫中,真像是置身於一個智慧的海洋,那由無微不至的裝飾,營造出來的一種溫馨氣勢,濃郁的文化氛圍,爽潔的閱覽場地,寧靜的空間環境,確實讓人有一種心無旁騖的高品位的享受感。

    特別是那圖書館的玻璃地板,半透明的,蔚藍的光芒游離其中,閃爍不定,讓人踩踏其上,覺得像是走在湖面上,又像是走在雲彩上,真是碧波蕩漾,又是祥雲繚繞。徜徉其中,恍如金山覓寶,又似學海泛舟。從「坐擁書城」頓時居有了「坐擁天下」的磅礡氣概,令人不得不油然而生一種神聖的敬仰。

    圖書館內原先正在翻書的學生們,瞧見四大公子裡最為暴淫無道的蕭少爺,忽然不請自臨這神聖的書海殿堂,猶如看見了百獸之王在逛街般的情景,都覺得驚駭無比,膽子小點的已經悄無聲息的溜出了圖書館,一刻都不想再待了,生怕惹禍上身。

    但蕭楓只是迷醉的望著眼前的精美建築,對身邊的一切渾然不覺,差點望了自己此趟前來的目的。東繞西竄下,不覺中也不知走過了多少層的書架。四個保鏢隨在蕭楓的身後,不自禁的想道:難道少爺是想找什麼書?天那,少爺居然會主動的來找書!我是眼花了吧?

    正在保鏢們心有所思,蕭楓沉醉其中之時,忽然「砰」的一聲,隨即又是一聲悲淒的「哎喲」,一個長髮女子竟是被蕭楓狠狠的撞了下,瞬時跌倒在地,嬌呼不已。蕭楓慌忙間,即忙上前攙扶,待到兩人面面相視後,方知這世界卻是這般狹小。原來此女子,非是她人,正是被蕭楓的負面元神強暴過的黃夢瑤。

    這時的眾人,方才恍然大悟,為何這荒淫少爺會來這自入校後,就從未來過的S大圖書館。起因在於他是想追美啊!那四個保鏢在背後亦是濃眉緊皺,暗忖道:適才少爺瞧似東奔西跑的好似在找什麼書籍,原來是在尋這女子。唉,少爺的性情,只怕是一生都改不掉了。只歎老爺和夫人是何等的英明睿智,親切和祥,但卻是有了這麼個兒子。想到這,四人更是心下唏噓,為自己的老爺和夫人,大感惋惜。

    黃夢瑤抬起頭後,發現撞她的罪魁禍首,竟是自己這十幾日來的夢魘蕭楓,不由驚恐的嘶喊道:「你,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蕭楓見她如此懼怕自己,亦不禁苦笑不已,即忙柔聲勸慰道:「不要怕,不要怕,夢瑤,我不會傷害你的。我馬上就走,馬上就走還不成嗎?」說完,苦笑了下後即想掉頭就走。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2:46

「慢著,撞了人後亦不道歉一聲,就想溜嗎?」

    一個姿色絕美,體態婀娜的少女,也不曉從那鑽出,對著蕭楓秀眉倒豎的怒斥道。

    可黃夢瑤卻是緊緊的拖住她,示意快走,別去惹那惡魔了,她可不想自己的好姐妹落得和她一樣的下場。她的心中,實對蕭楓駭懼的過甚。

    蕭楓望著少女那正義凜然的神情,不禁微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沒向夢瑤道歉呢?其實你剛才又不在,所以你現在根本沒有發言的權利,或是路見不平的道理。」

    他見少女的神情樣態猶似小青一般的橫蠻,忍不住的就想逗逗她。畢竟,時下的他對於大宋的生活,仍是念念不忘,而其傾注的感情,也要比現今的華夏更要來得深厚些。

    那少女起初見了蕭楓的丰神俊朗,本是玉頰微紅,心兒怦跳,暗思道:在這S大這麼多日,何時見過這般風采男子,竟比大哥還要俊上三分,他是誰啊?

    怎料,蕭楓隨後的話卻是對她極盡調侃,如此一來,這原先就驕驕蠻蠻的少女,豈能罷休。

    隨即芳心大怒,心道:這小子亦不知是從哪鑽出來的,姑奶奶不過是問他一句,讓他跟夢瑤姐道個謙亦就算了。誰知瞧他長得人模人樣的,竟是這麼的毫無家教,還想在言語上搏個上風。哼,你也不打聽下,姑奶奶是誰,到現在有哪個人敢和我鬥嘴。

    想到這,那少女忽然嬌笑道:「喲,這麼個大男人,撞了人家這麼個孱弱美女,不僅不說聲對不起,竟然還想用言語耍賴。」一邊說著,一邊把黃夢瑤從自己背後拉了出來,似想用黃夢瑤那楚楚可憐的神態,博得整個圖書館內所有人的支持。

    接著朝著蕭楓又道:「你看我家夢瑤姐多麼骨軟肌弱,怎麼能承受得住像你這麼大個的碰撞。你怎麼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心呢?」

    說完,向著旁觀眾人道:「你們大家說是不是?他應不應該向我夢瑤姐道個謙?」最後她仍還想獲得大眾的支持。

    可是她的努力,卻是化為泡影,旁觀之人不僅沒在旁吆喝助威,而且三三倆倆的溜走了不少。他們是曉得蕭楓脾氣的,同時他們亦知道黃夢瑤和眼前這個少女的身份,任其中哪一個都不是他們得罪的起的。故而早已拋去了好奇心,快點跑路,明哲保身的好。

    蕭楓見少女努力吆喝了半天,卻是沒有一絲的結果,不禁好生失笑,繼而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你別在那妖言惑眾了,他們是不會幫你的。」語氣裡,依然充滿了揶揄。

    那少女看著蕭楓的嬉皮笑臉,聽著他那調侃的話語,要知道她自己的家世背景,容貌才學,那一樣不是驚艷羨世,何曾受過這般窩囊,不由芳心震怒。

    但她亦是個乖巧之人,見旁人不但沒為自己和黃夢瑤吆喝助威,而且噤若寒蟬的各自無聲無息的悄悄溜走,便知眼前這個男子,必然不是尋常人家。就看他背後那四個彪悍雄壯的保鏢,亦定然不是普通人可以聘請得到的。

    不過她又轉念忖道:就憑自己大哥是S大的四公子之首,就曉得這S大裡沒一個男子可以和大哥相提並論。難道我鄭佩佩還會怕個連大哥都及不上的男子嗎?

    想到這,好似遭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般,玉足輕跺,嬌斥道:「你竟然說我是妖言惑眾,好,你拽,你吊,你敢說出姓名嗎?今日你是人多勢眾。」

    須知這少女也不是一味的莽撞之輩,心知今日,即便是自己的武藝,再是如何的超強,卻也定然討不了好。何況,身後仍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夢瑤姐。那更是定無幸理。由得如此,不如留待日後雪恥。

    想到這,禁不住的冷哼了一聲,俏眼死命的瞪了瞪隨在蕭楓身後的四個保鏢,又輕蔑的瞄了瞄蕭楓,猶似在說倘若你今日沒有這四個保鏢護持的話,我定會狠狠的揍你一頓。

    這時,少女又說道:「可是三天後的『武聖節』,本小姐一定揍得你,讓你跪地求饒,從此不敢再踏進S大的半步。」說完這番狠話後,拽著黃夢瑤逕自跑了。

    蕭楓不自禁的揉了揉鼻子,內心委實苦笑不已,歎聲道:「這到底是怎麼拉?我是惹了什麼災星不成,怎麼到圖書館來看看書,亦會惹出這麼檔子事來。」說到這,不由大肆搖頭。

    四個保鏢看見少爺這般的唉聲歎息,亦是實覺好笑,感到少爺莫不是真的變了個人?依著少爺以往的脾性,像今日遇到小妞那般的咄咄逼人,早已暴跳如雷,怒火沖天,又怎會這麼輕易的就放她走呢。

    蕭楓歎息了下後,忽然想起了自己此來的目的。急忙到處尋找起了有載錄『武聖』典故的書本。千辛萬苦之後,終被他尋到了一部介紹華夏國民俗節日的書籍。他小心翼翼的翻開了書本,望著書上的白紙黑字,不由思潮起伏。

    原來那時蕭楓在崖山的絕世一戰,震驚了數十萬的崖山軍民。之後在眾目睽睽下的倏然升天,再加上當時恢弘壯麗的大千氣象,更是在蕭楓的身上披上了一層神靈的外衣,至此,蕭楓的名字,以及他的神武英姿,便就深深的紮在了數十萬人的心中。

    時光荏蔭,史如流水。

    隨著朝代的更迭,光陰的流逝,蕭楓的威武,蕭楓的無敵,以及那雖面對千萬人亦吾往矣的豪勇氣概,在民眾的心目中並未減少分毫,相反的卻是更為深鐫,不能磨滅。

    在百年前,大眾們需要有人來喚醒民族沉睡已久的武勇和血氣,需要有個能讓民眾們一致認同的無敵象徵。自然而然的便就想起了崖山海戰中差點力挽狂瀾的蕭楓。

    其實華夏民族並不缺少英雄,相反的還有很多,很多,多如星河的流沙,數之不清。但不管他們當時有何等偉大的事績,或是有光輝千古的功勳,可他們都有一個避免不了的共同點,那就是逃不過歷史的蹉跎,一個個明鏡悲白髮,壯志隨時逝。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2:57

但是蕭楓就不一般,他是升天了,他是在數十萬雙眼睛的注視下,化為了長虹破碎虛空。那麼,他便是永恆了,他就是神通萬般,無所不能的神靈。倘若要膜拜,那也必然會選個神靈來膜拜,難道是選個相同的人不成?是以,蕭楓就佔了這天大的便宜,被當今的華夏國民眾譽稱為「武聖」。

    蕭楓看到這裡,止不住的熱淚盈眶,心道:多麼淳樸的民眾啊!我不過為民族辦了那麼一件小小的事情,而且尚未成功。但他們仍是把我記住,而且把我置放於那麼崇高的層次,這可讓我情何以堪啊!

    保鏢們見少爺捧著本書籍,逕自在那長噓短歎,不由心下均疑:難道少爺開始喜歡書了?可也不對啊?即便是喜歡,也不會像他這般的如癡如醉,捧了本書籍,好似變成了個聚寶盆一樣。

    蕭楓看完了「武聖」的由來後,掩卷沉思了半天,心道:我前世為門派,為民族,失去了我的所愛,同時亦讓所愛我的人為我痛斷肝腸,這一世,既然老天又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而且國家時下又是那麼的強盛不可侵犯,那麼我就應該好好的把握,享受下自己該有的生活。

    思至此,蕭楓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一種徹悟的舒暢頓時漫溢胸懷。蕭楓放下了手中的書本,朝著仍自突然望見少爺笑容,感到呆怔的四個保鏢,微笑道:「走吧!」

    黃夢瑤隨著鄭佩佩一路上跑回了宿舍。途中,兩人俱是默默無語,鄭佩佩是為了自己適才的處於下風,而感到惱怒,心下兀自在沉思,到時該如何報得這今日的奇恥大辱。而黃夢瑤此刻卻是心境迥異,思潮難寧。

    她原本那日自被蕭楓送回家後,在聽了她父親對蕭楓的一番言語後,實是想就此死了才好,再亦不想存活在這個世上,直覺得人世間的一切,都變得那麼陌生,那麼令人駭怕。

    原先和藹可親的父親,竟然為了自己的生意,為了家族的名望,而陪著笑的想把她送於那個摧殘過自己身心的惡魔。這所發生的一切,實是比自己被蕭楓蹂躪了還覺得恥辱。

    可是等蕭楓走後,黃丙炎就又露出了慈父的容顏,柔聲的勸慰著自己的女兒。並且還說道,自己不是不想為她出頭,而是你的貞潔已然被蕭楓給玷污,倘若把他給除了,那你日後又該如何才好?接著黃丙炎在勸慰女兒的話語裡,隱隱的還透露出為了女兒的貞潔,為了家族的聲望,鼓動她自己投懷送抱到蕭楓那裡,就此兩人當無事發生,豈不皆大歡喜。

    這可如何能依,黃夢瑤在聽了父親的話後,第一個閃出的念頭,就是這個。自此,父女兩人的關係,就搞得有些僵了。這可是在黃夢瑤二十二年的記憶裡,首次的自己違拗了父親的意願,亦是首次認識了父親,對自己所謂的愛,原來竟是這般的不堪一擊。

    開始黃丙炎在怒火勃發下,禁止黃夢瑤出門上學,他可不想讓蕭少爺到時高興而來,敗興而歸。接著他又命人在這十幾日裡四處探查蕭少爺究竟是如何會認識自己女兒的。以做到知己知彼,瞭如指掌。

    當他得知蕭楓是S大的學生,並且是在學校裡認識黃夢瑤的,他便又開始花言巧語的哄騙女兒,讓她振作起來。過了幾天後,他見到黃夢瑤的心情似有些好轉,便叫她上學去了,隨即又說是為了讓女兒可以多個抒散愁思的地方。黃夢瑤雖說有些懷疑,可畢竟他是自己的父親,難道他真的會出賣自己?

    於是,在比蕭楓提前兩天的情況下,黃夢瑤亦上學了。開始的兩天,過得好不溫馨,每日裡都有好姐妹鄭佩佩在旁談心聊天,抒發情懷。一時間,都對那莫大的恥辱,有些遺忘了。

    可是在今天,無意中,竟然又碰到了這個惡魔。望著他那得意的笑容,瞧著他那自若的神態,自己亦不知怎麼了,好像對他的視若無睹,竟有些說不出的惱羞和憤怒。

    想到這,黃夢瑤不覺停下腳步,對著疑惑的鄭佩佩,責怪的說道:「佩佩,你知道剛才那人是誰嗎?你幹嗎要去招惹他麼?」

    「我招惹他?夢瑤你可別搞錯啊!是他先撞了你,我是為你出頭的。」鄭佩佩聽了黃夢瑤的責問後,氣呼呼的說道。

    黃夢瑤見到鄭佩佩那氣呼呼神態,亦頗覺不好意思,心道:是啊,佩佩是為我出頭,我怎麼還去怪她?想到這,不由歉疚的道:「佩佩,是我不好,連累你了。」

    鄭佩佩甚是不服的說道:「什麼啊?夢瑤,什麼連累不連累的?難道那人很厲害嗎?哼……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他。」神情間,好勇鬥狠的神色,躍然其上,顯得將有什麼好玩似的。

    對於蕭楓,她實是輕蔑得很,認為一個上學都要保鏢隨護的男子,有甚用處,到時,還不是給自己三拳兩腳的揍趴下,讓他叫自己做奶奶都可以。思至此,她更是對未來的場面,期待不已。

    「可是,唉……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反正你自己小心點的好。」黃夢瑤本來還想勸說下鄭佩佩,可見她仍是那麼的無知無畏,心道: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福氣呀!算了,最多以後我看緊點佩佩就是,省得她煩心了。

    鄭佩佩見她仍是那般的鬱鬱寡歡,就好似有甚極重的心思一般,不由好奇的問道:「夢瑤,你怎麼拉?這兩天,我一直發現你老是心神不定的,是不是有什麼不高興的事啊?講出來,讓我來為你分擔一點,怎麼樣?」

    黃夢瑤內心苦澀的想道:我的事,你又如何來分擔呀!唉,只怪我自己不好,自行上門去,讓那惡魔得逞所欲,使得自己貞潔被毀。思至此,不禁更是心有慼慼,哀怨無比。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3:22

「夢瑤,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噢,夢瑤,你看我大哥來了。」鄭佩佩原要加緊追問黃夢瑤為何如此心不在焉,忽然斜眼微睨下,瞧見她大哥鄭志明正從遠處跑來,連忙把這個發現告訴了黃夢瑤。

    這時,鄭志明已經興沖沖的跑了上來,一到兩人的跟前就討好的開口道:「夢瑤,這麼巧,呵呵……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黃夢瑤望著鄭志明那英俊的面容,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得輕回了聲「恩」。她曉得眼前這人對自己實是傾心萬分,情根深種,其實,依著他的家世和人品,與自己亦算是門當戶對,珠聯壁合。可自己亦不知為何,總是對他毫無心動的感覺,直如尋常朋友一般。

    鄭佩佩見著自家大哥一來,簡直視若無物的把自己拋於一旁,逕自向著夢瑤大獻慇勤,不由大感不快,雖說她很願意夢瑤能成為自己的大嫂,可如今尚未過門,大哥心中已然沒了自小疼愛的這個妹妹,這如何能讓一直心高氣傲的她甘於罷休。

    想到這,秀眉一皺,隨即計上心頭,接著笑盈盈的走到鄭志明的跟前,拍了下她大哥的肩膀,大咧咧的道:「哥,今天夢瑤姐可不想理你。你不如快點走吧。」

    「哦!這是怎麼回事?」鄭志明很是驚疑的問道。他想,難道我在什麼地方得罪了夢瑤?微一沉吟後,又想:沒有啊!我一直對夢瑤禮數周到,恭恭敬敬,從未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啊。

    鄭佩佩見她大哥為了自己隨便的一句話在哪大傷腦筋,不禁暗自發笑,故作了片刻姿態後,即說道:「唉,怎麼說呢?適才夢瑤和我兩人在圖書館本是好好的,誰知,竟有個男子突然想調戲夢瑤,在調戲不遂後,而且還狠命的撞了夢瑤,這不,夢瑤的胸口現在還隱隱作疼呢!連話都講不出來了。」

    說完,急忙上前纏住黃夢瑤道:「是吧?夢瑤。」牽住夢瑤的手,尚且很是用力的搖晃了一下。她怕夢瑤一時沒有領會她的意思,到時拆穿了自己的謊言。

    其實夢瑤本亦不想與鄭志明說太多的話,有太多的牽葛,在穎悟了佩佩的用意後,同時亦想到:由得鄭志明去和蕭楓爭吵,到亦是一舉兩得的事情,順便亦能出出自己的怨氣。想到這,隨即忙不迭的猛自點頭,嬌美的臉上更是隱露出楚楚可憐的神色,顯得甚受委屈。

    鄭志明在聽了佩佩的話後,本已火冒三丈,時下又見了夢瑤那淒楚動人的神情,更是暴跳如雷,大喝道:「小妹,那傢伙是誰?在哪裡?讓我去揍他一頓,為夢瑤出出氣。」

    鄭佩佩剛才也見到了夢瑤那我見猶憐的表情,心下暗自失笑,對夢瑤的演技,那是歎服不已。其實她那曉得夢瑤實是心有所傷,聽了鄭志明的問話,連忙道:「哥,那傢伙估計還在圖書館,要不我陪你去?」一副惟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可是鄭志明卻毫無所覺,他對自己的小妹可是相信的緊。忙說道:「好,我們走,讓你和夢瑤看看我是怎樣來教訓這麼個不要臉的傢伙。」說完,向著圖書館的方向跑去。

    鄭佩佩狡黠的朝著夢瑤一笑,說道:「夢瑤,你看我大哥對你可比對我還好,跑得那麼急。嘿嘿,那混帳傢伙可有難嘍!」

    夢瑤幽幽的笑了笑,並未說話,隨即兩人,攜手跟去。

    蕭楓剛走到圖書館的門口,就看見黃夢瑤和適才那驕蠻的少女,又是朝著自己跑來,不由微感納悶,尋思:莫不成是報仇來得?這倒是蠻快得麼!

    沉思間,鄭志明已然當先跑到圖書館的門前,望了望蕭楓後,就想立時進門,可他剛想進去,忽覺不對啊!這S大裡敢在圖書館裡調戲女同學的,只怕除了眼前的這個蕭大少爺以外,不會有人敢這麼膽大包天的了。

    鄭志明硬是收回了邁出去的右腳,轉身對著蕭楓狠聲道:「蕭楓,剛才在圖書館裡調戲夢瑤的是不是你?」

    這時,鄭佩佩和黃夢瑤也已經跑到他們身邊,鄭佩佩一看自己大哥認人竟是這麼準。自己還沒說是誰呢,他就已經認準了眼前這個傢伙。不由暗道:大哥可真是厲害啊!適才倘若不是舉了夢瑤這塊牌子,想騙他,只怕還要費些腦力。

    蕭楓見鄭志明一來就對著自己大呼小叫的,還口口聲聲的說自己調戲了黃夢瑤,這簡直是無中生有麼!可他轉念又忖道:自己又何止是調戲這麼簡單,可以說連她的人都得到了,他說我調戲,那就算是調戲吧!思至此,心念閃動下,已然憶起了眼前這個男生是誰?

    蕭楓微笑著說道:「蕭某做什麼事從來都沒有耍賴的。既然你鄭老弟說我調戲了夢瑤。」說到這,用眼光瞄了下鄭佩佩和黃夢瑤,隨即朝著鄭志明甚是輕蔑的冷聲道:「那就算是吧!」

    他見鄭志明竟是來為夢瑤出頭,卻並非是他小妹,心中實感納悶不已。不過他亦不知為何,時下對於鄭志明,卻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厭惡。

    鄭志明聽到這裡,又瞧著蕭楓那不屑的神色,不由恚恨難當,怒喝道:「蕭楓,平時我和你算是河水不犯井水,今日你既然當我妹子的面公然調戲夢瑤,我就不會和你罷休!」

    「那你想如何呢?」蕭楓很是篤定的說道。要知他眼下雖未功力盡復,可也有了當年那麼一二成的實力,想來對付這鄭志明還是足足有餘的,何況身後尚且隨著四個從軍方特種兵裡退役的保鏢。

    黃夢瑤偷望著此刻的蕭楓直覺得自己莫非是在夢中,眼下的蕭楓,那神態,那語氣,與自己在夢中編織的完美形象,是何等的相似。那揮灑自如的瀟灑意態,那笑傲人生的閒逸語調,都是那麼令人心醉神馳,徜徉其中。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3:42

鄭志明瞧著蕭楓由於身邊有了四個保鏢的護持,竟是這般的調侃自己,當真是羞憤無比,其惱怒之意更是無法溢於言表。但他亦不是個暴虎馮河,貿然行事之輩。

    眼下蕭楓身邊可有四個彪形壯漢。而且他亦知道蕭楓的顯赫家世,曉得他的保鏢,定然不是尋常的會些技擊那麼簡單。何況那四人從身形及步法看來,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只怕到時自己沒教訓到蕭楓,反而給他們收拾了一頓,豈不冤枉之極。

    於是便強壓怒氣,慍不形於色的道:「既然你承認了輕薄過夢瑤,那麼這件事,我是鐵定不會罷休的。你自己選個日子,我們兩人比鬥一場。不過先說明的是,不管誰輸了,可不能回家去告狀。」

    說完,用一副諒你亦不敢的神色,盯著蕭楓。其實他這想法,本也不錯,而且還是上佳的做法。既有機會教訓了蕭楓,又能讓他迫於誓言不能回去討要救兵,那麼這比鬥的風險實已降到了最低。可是他萬萬料想不到的就是,眼下的這個蕭楓又豈是以前的哪個草包可比,只怕到時還不知是誰教訓誰呢?

    蕭楓聽他以言來激鬥自己,心下卻亦好笑,想想這個鄭志明知道自己調戲了夢瑤後,情緒竟是這般激烈,可想此人必然極是鍾情於夢瑤,倘若讓他得知了十幾日前的那樁事件,那他豈非是要發瘋。

    不過說實話,自己確實不想參與什麼為美爭鬥的這種可笑事情。思至此,即正色道:「你想和我鬥,恐怕還少了些資格,不如先和我的四個保鏢鬥上一場,若是你勝了,那才有資格來挑戰我。」說完,微笑著向保鏢們揮了揮手,逕自走了。

    黃夢瑤見他走後,頓時悵然若失,心中但覺失望一片,心想:他還是哪個不敢承當的人,有甚事只會依賴自己身邊的人。看來,他是紈褲到底了。

    鄭佩佩卻是並沒這樣想,要知道她是在今年S大剛開學時轉來的,對於蕭楓以往的為人,實是瞭解甚少,故而對蕭楓的推脫之詞,她只認為他是一個極為精明的不肯吃眼前虧的人。在她的想法中,縱然蕭楓那四個保鏢有多麼的厲害,卻亦定然不是大哥鄭志明的對手。須知大哥可是已經修煉了多年的密宗武學,即便是曾號稱為軍中『煞神』的父親,亦是和大哥不相伯仲。

    此時她不禁尋思:瞧這傢伙表面上不可一世的模樣,其實到也蠻懂得進退的麼。哼,不過就算你逃過了這一劫,諒你下次也定然脫不開姑奶奶的手掌心。想到這,只見她的纖纖右手,不由狠捏了一下。

    此時的鄭志明卻更是狂怒異常,瞋目切齒,直覺得被個自己向來瞧不起的人這般的小覷,實是他平生以來最大的恥辱。要不是這傢伙有著頂天的勢力,自己早已把他挫骨揚灰,鞭屍三千。雙目猶似噴火的盯著蕭楓遠去的背影,心裡暗暗的賭咒發誓,總要尋個機會好好的羞辱一下他,出一出心中的這口悶怨之氣。

    保鏢們隨著蕭楓走上停靠在旁邊的奔馳車,心下均想:瞧少爺今天的處理方法,雖然仍是把我們當槍炮使,但他剛才那種從從容容,傲然俾睨的氣勢,卻是令我們油然生敬,難道少爺真的是變了?

    剛坐上車子的蕭楓,微笑著對司機說道:「我們去道館吧!」

    此時的天馬道館,人人都是哭喪著臉。剛得到副館長萬大通的通知,說是老大蕭楓從此以後不管他們了,讓他們自生自滅,也就是說自今日起,大家都要自力更生了。這恍如晴天的霹靂,震得大家一時間都很是接受不了。

    想這所道館裡的那一個,不是家庭優越,背景深厚,自小便是家中大人心中的寶寶子,肉肉子,含在嘴裡怕化掉,拿在手上怕搶掉的的人。時下他們個個惶惶不可終日,心下均在想到:現在要自己獨立去面對困境,早知道就不入這所謂的天馬道館了。

    當初到是說得蠻好聽,說什麼為了諸位在S大裡的安全,以及可以扯著老大的旗子在校園裡耀武揚威。誰知道才威風了二年而已,就他媽的完了。這不是拿我們開刷麼?早知道當日就投靠到天翼道館,或者天甲道館去了。

    正在道館眾人各有心思之時,門外忽有一人跑了進來,氣喘吁吁的說道:「你們,你們別這麼愁啊!老,老大好像朝我們,朝我們這兒來了。」

    「你說什麼?老大來了?」萬大通第一個跳了起來,他覺得這話有些天方夜譚。

    此刻眾人俱用疑慮的眼神打量著萬大通,好似在說,好啊你,萬大通,拿人開刷,刷到我們頭上來了,你他娘的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哼,下次一定找你算帳。

    萬大通亦感覺到了眾人不懷好意的目光,不禁腦門出汗,心頭惶恐。他是知道眼前這幫人整蠱的厲害,雖說以往看見他們整治外人時,自己就覺得興奮莫名,而且還在邊上大聲的助威,可現在即將要輪到自家頭上了,這可不是樁好事,一定要和他們解釋,而且要解釋得清清楚楚。

    萬大通擦了擦額上虛汗,急急的道:「你們,你們別這樣看著我啊!我沒說謊,真的,我可以對天發誓。」接著,右手食中二指併合向天,盡量使得自己的臉色很義憤,但又顯得不慌張,掃視了眾人一眼後,故作慷慨的說道:「我,萬大通,在天馬道館鄭重的起誓。假如是我今天騙了大家,那就叫我出門出門死,下水下水死……」

    「算了吧你!每次發誓都是這麼一點套路,能不能換點新花樣啊!媽的,我們都聽煩了。」一個極為溜裡流氣的少年打斷了萬大通的賭咒發誓。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3:53

「可我真的沒有騙你們,老大早上是和我說,從此不再管我們了。」萬大通又是著急的說道,心想:這他媽的什麼副館長,當得可真衰,隨便哪個小子,都能責問我,媽的。

    「我可以作證,萬大通他沒騙你們。」蕭楓率著四個保鏢,走了進來。恰好證實了萬大通所說的話。

    眾人聽了這熟悉的聲音,頓時眉頭舒展,喜出望外,一起站了起來,湧到了蕭楓的跟前,七嘴八舌的叫道:「老大,老大,你來了。歡迎老大。」

    蕭楓遇到這般的熱情場面,亦不由很是高興,忙不迭的說道:「好,大家好,大家好,你們先讓一下,先讓一下。」

    待到眾人俱都坐好後,蕭楓站在道館的練武場的中央,望了望眾人道:「諸位,本來我是不想再來這道館了。」這時下面的眾人聽了這話,場面登時紛亂異常,喧嘩無比。好不容易等到了老大,他卻又說出這種話,豈不讓人洩氣得很。

    蕭楓雙眉一皺,大聲道:「住口,聽我說。」眾人聽了,頓時噤若寒蟬,氣息俱無。

    蕭楓掃視了一下周圍,繼而又接著說道:「其實早上我碰到萬大通時,我就不想再來這道館。可是我又想了很久,假如我蕭楓退出天馬道館的事情,給另兩個道館知道後,他們定然容不下你們。畢竟我們聚在一起也有兩年了,一下子讓我不管你們,老實說,還真有些不慣。」

    「還是老大好啊!」

    「是啊,老大真好!」

    這時底下拍馬屁的聲浪又是此起彼伏,喧嚷不止。

    蕭楓不耐的道:「你們能不能靜上那麼一會兒,讓我把話說完了,行不行?」眾人一聽,驟然又是萬籟俱寂,針落聲聞。

    蕭楓笑了笑道:「這就對了。其實我這趟來,想告訴你們的就是,在這『武聖節』的前三天裡,我要對你們來個集訓,讓你們都有一個新的面貌,可以憑著自己的實力,在『武聖節』的表演日上有番喜人的表現。」

    眾人聽了老大的話後,直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即便是在做夢,那亦決然不會做出這麼荒唐的夢啊!一個個俱都用懷疑自己是否聽錯的眼光,互相瞧來瞧去,神色間更是驚疑不定。

    「好了,不用懷疑了,你們沒聽錯。」蕭楓見了他們的神情,也不由暗感好笑,隨即又說道:「難道你們想一輩子被人看不起嗎?想一輩子都躲在我的保護傘下嗎?難道你們不想自己去揚眉吐氣嗎?難道不想讓那些瞧不起你們,讓那些認為你們都是紈褲子弟的人,大吃一驚嗎?」

    蕭楓連續的提了四個問題,這四個問題,在天馬道館的眾人心中,頓時波濤洶湧,情難自禁,一個個支頤沈思,猶豫不定。他們是想揚眉吐氣,亦想憑著自己的力量來耀武揚威,可是老大的話能相信嗎?他的為人,我們又不是不知道,極端自私,暴戾無道,這就是老大的深刻寫照。現在,他會這麼好心的來集訓我們?

    此刻蕭楓身後的四個保鏢,亦是甚感困惑,四人相顧而視,似在互相詢問,這是少爺說的話麼?

    蕭楓見眾人仍是不聲不響的各自猶豫,歎了口氣道:「本以為你們雖說是富家子弟,可畢竟年歲小,想來定還有些血氣,誰知你們一個個膽小如鼠,畏首畏尾,連男子的氣概都沒了……」

    說完,蕭楓又望了望他們,搖搖頭後,說道:「算了,算了,你們反正都是些爛泥,我亦不想扶你們上牆了,就當我剛才是癡人說夢,癡心妄想。」

    眾人聽了蕭楓的話後,頓時群情湧動。

    萬大通第一個跳出來,大聲道:「老大,我跟你集訓,我就不相信憑著我們天馬道館自己的實力,就贏不了那兩個道館。」

    「好,說的好。大通,你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蕭楓故作激勵的說道。

    如此一來,眾人見已然有人帶頭了,怎甘自己落後,隨即群起響應,頓時眾情鼎沸,個個要參加集訓,個個要憑著自己的實力來打敗另兩個道館,一時間豪言壯語,熱血沸騰,個個牛皮都吹到天上去了。

    蕭楓看著這般踴躍的場景,微笑著說道:「好了,好了,我們道館裡有多少人啊?」

    萬大通回道:「九十三個,老大。」

    「哎,大通,你是怎麼說話的,讓人聽了還以為我們道館有九十三個老大呢。」還是剛才哪個溜裡流氣的少年插嘴詰問。

    萬大通聽了,撓了撓後腦勺,尷尬的朝著蕭楓道:「對不起啊,老大,我一時嘴誤。」

    「呵呵……不要緊,不要緊,哪個人沒有說錯話的時候?呵呵……你們既然有九十三個人,那就再去找七個人,湊滿一百人。我待會兒畫幅陣法圖,交給我的保鏢,讓他們來訓練你們,只要你們能堅持,我相信三天後,定然是我們天馬道館的風光日子。」

    眾人一聽,頓時用懷疑的目光望著蕭楓,心想,什麼時候聽見過老大有這樣的本事,不過一副圖就能讓我們洗雪前恥,揚眉吐氣,這,這恐怕是老大拿來安慰我們的話吧。

    蕭楓見他們猶自不信,不由失笑道:「怎麼?不相信我啊?等下,你們就知道厲害了。」

    蕭楓跑到了自己以前的哪個辦公室,很快的憑著自己的記憶,畫了幅當年『藏密蓮花陣』的陣法草圖,不過名字卻被他改了,喚作『天馬行空陣』。雖然這『天馬行空陣』是衍生於『藏密蓮花陣』,可是兩者間的威力對比,卻是以萬里之遙來計算,可說是霄壤之別,判若雲泥。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4:03

畢竟,蕭楓就算是再如何的過目不忘,也不可能就憑著一場戰鬥,把密宗千年絕世的『藏密蓮花陣』給參究領悟的完完全全,明明白白。其實,蕭楓亦是由於和『藏密蓮花陣』戰鬥的時間過長,才給他記住了那麼一些基本步法,畢竟那時的他生死一線,在那絕境之中,倘若不研究一下『藏密蓮花陣』,又如何能瞅準時機,破陣而出。

    以前的『藏密蓮花陣』,哪次使用的時候,不是三下兩下的就把敵人給擊斃了。何曾有過,像對付蕭楓時的那麼麻煩。亦算是八思巴倒霉,初次使用這密宗的絕世殺手鑭,就遇到了蕭楓這麼個怪胎,不僅沒有洗雪恥辱,而且還搭進了數百名密宗高僧的性命,使得密宗一蹶不振。

    更令他沒想到的,就是這『藏密蓮花陣』的奧妙,竟然被蕭楓參透了大半。雖然目前這個『天馬行空陣』沒有『藏密蓮花陣』的一半威力,可那也是蕭楓生怕時間過緊,倘若陣法的威力太大,相應的複雜度亦就更煩,教這些從未正正經經練過一天武的紈褲子弟,如何能在三天內習就。是以蕭楓所畫的這個陣法草圖,他是一簡再簡,每人只須記住九個步伐就可以了。

    待到蕭楓把那陣法草圖交於四個保鏢的手上後,只見他們四人俱是一般的目瞪口呆,瞠目結舌。他們是萬萬沒想到少爺能有這麼一幅奧妙無窮,絕世無雙的陣法圖。

    原先他們還都是以看戲的心情來面對這一切,對於自家少爺的份量,他們是早已掂得一清二楚,認為少爺亦最多是小孩子的胡鬧而已,到最後,他還是要我們這些保鏢出手的。

    須知這四個保鏢,都是蕭楓的母親姜婉芝,從自己父親姜旭東大將那裡給硬討來的。他們原先俱是華夏國軍方秘密特種部隊裡的精英隊員,在整個華夏國裡,具有他們相若身手的亦不過只有百名。他們對於華夏國古代的一些密傳絕技,亦都有所涉獵。

    自然他們亦曉得時下蕭楓交給他們的這幅陣法圖,有多大的價值,可以說在他們記憶中的眾多合擊陣法裡,這幅草圖,堪稱至尊,實足珍貴之極。

    起初,道館裡的眾人,望見保鏢們接過老大的陣法圖,審視了半晌後,就露出一種異樣的神情。如此一來,他們個個亦俱是心下失望,暗忖道:我們亦不是不知道老大的斤兩,竟然還會去上他的當,說什麼就憑幅圖,就能打敗那兩個道館,讓我們揚眉吐氣。這不,連他的保鏢們都不捧他的場,一個個就似吃了耗子藥似的,那麼詭異。

    蕭楓望著保鏢們的神色,亦以為他們是覺得自己的陣法威力太弱,是以急切的問道:「怎麼?不行麼?」

    「不,不……少爺,這,這幅陣法圖,你是從那得到的?這簡直,簡直太難讓我相信了。這世間竟還會有這麼厲害的陣法。」四個保鏢裡那個年歲較長的虎賁衛首領胡匡庸神色激動的說道。

    蕭楓聽了他的話後,方才舒了一氣,起初還以為這世間的技擊和陣法,比自己那個時代要厲害的多,是以他們的神情間才會那般的不自然,現在才算是放下心頭大石。

    「那你看我們道館的這些人,練了這陣法後,有沒把握可以揚威「武聖節」呢?」蕭楓向胡匡庸問道。

    「能,當然能,只要你們這陣法練好了,別說是揚威S大,就算是全國,也能排上前三甲。」胡匡庸肯定的說道。

    底下的道館眾人聽了胡匡庸的話後,都為自己剛才懷疑老大而感到慚愧不已,一時間,尷尬、激動、興奮、和對未來的美好憧憬,交織繚繞於他們的心頭,此般溫馨的交流,實是他們入道館以來,都不曾有過。

    萬大通第一個越眾而出,激動的流著淚道:「老大,我,我真的太愛你了!你簡直就是我心中的一盞明燈。不,不是明燈,是太陽,簡直就是我心中的太陽!」興奮之下,詞語間更是用得糟糕透頂。

    怎料,眾人聽了這話後,不禁沒感到半點噁心,相反都是大表贊同的猛自點頭。過得片刻後,又均是用欽仰而感激的目光盯著蕭楓。個個尋思著:是啊,我們中間,有哪個人願意總做個他人眼中的紈褲子弟,裙屐少年?其實,每個人都有英雄的夢想,每個人都有壯言的豪情,只是機遇的不同,環境的不等,使得我們老是這般渾渾噩噩的得過且過。現在既然老大給了一條光明大道,那麼我們一定要走到底。讓那些瞧不起我們的人全都大吃一驚。

    蕭楓望著他們那堅定的神情,亦是內心欣慰。由於他素來就對紈褲子弟沒什麼好感,是以原先他是很不想攪到他們中間的。可是在圖書館內,自他讀了那本自己的傳奇後,他就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為崇拜自己的民眾貢獻些什麼。雖然他不想再參於到國家民族間的爭鬥中,可他卻能為周圍的民眾,減少點害群之人,勸人為善,本就是修真的大功德,既然兩者都能兼顧,又何樂而不為呢?

    蕭楓笑了笑說道:「我不需要你們的崇拜,也不需要你們的感激,只要你們能在三天內把這陣法練熟,到時為我們道館爭光就行了。」

    「一定,一定,保證完成老大的任務!」眾人又是大聲歡呼。不禁個個神笑形歡,雀躍不已,就差是把道館的屋面給掀反了。

    路過天馬道館外的S大學生,聽到裡面的聲音後,不由俱自駐足不前,想知道天馬道館的那些紈褲子弟,為何會這般雀躍歡呼;聽了半晌後,卻是毫無所得,不禁思忖:難道天馬道館的人又想幹什麼缺德事?想到這,連忙逃之夭夭,生怕自己就是他們的目標之一。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4:19     標題: 第二九章 逼女迫子

正在道館眾人齊聲高呼時,忽然蕭府的司機匆匆進來,告訴蕭楓說道老爺和夫人回來了,現在要他立時就回去。

    於是蕭楓便吩咐胡匡庸留下來指導眾人的陣法練習。並且說道,只要自己一有空,就馬上回來監督他們的進程。眾人自是連連贊成,並且一直把蕭楓送到了道館門口。直到蕭楓的車輛遠去,他們才回轉道館。他們對於這個所謂的老大實是直到此刻方才由衷的欽服。

    蕭楓坐在車上,望著路邊的迤儷風景,內心不由得浮想聯翩,暗忖道:沒想到會這麼快的就要看見我這一世的父母,雖然他們的樣子,自己的記憶裡亦有,可自己畢竟從未親眼見過。一時間,既有些期待,又有些駭懼。這種感覺,實難講得清楚。

    隨著車子的飛馳,不多久,已然緩緩的駛進了蕭府的大門。

    蕭楓剛鑽出奔馳車,張管家已然迎了上來,恭敬的說道:「少爺好,老爺在書房看書,夫人卻在客廳等你!」

    「哦,知道了。」蕭楓微笑著回答後,在張管家的引領下,步入了蕭府的會客大廳。

    大廳邊的一個沙發上,正端坐著一個丰姿綽約,容顏嫵媚的秀美女子。只見她悠然的依躺在沙發上,美麗的眼睛正注視著從外面走進來的蕭楓。等到蕭楓走到她身邊後,她輕輕的對著張管家說道:「老張,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張管家急速而恭敬的退了下去,要知道蕭府的規矩可是很嚴的。

    蕭楓望著眼前的這個記憶中就是自己母親的美貌女子,一時暱暱嚅嚅的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母親姜婉芝看見他這副呆傻樣,不由抿嘴一笑,甚是慈和的說道:「幹嗎啊小楓?看見媽媽很緊張嗎?是不是又在外面做了什麼壞事啊?」

    「沒有,沒有,怎麼會呢?」蕭楓急忙解釋道。

    「沒有就好。」姜婉芝接著又關心的問道:「一人住,還住得慣嗎?」

    「媽,蠻好的。」蕭楓亦不知為何,那一聲『媽』就是那麼自然的脫口而出。

    想自己當年在幼時,不知在夢中喚了多少聲的『母親』,也曾描繪了千萬次母親的面容,可每當醒來後,總是傷心失望。每當遭受欺凌,每當飢餓難耐,總是希望自己的母親突然從天而降。

    但等來的,也總是一次次的無依無助。儘管隨著時日的流逝,年歲的漸長,可自己對母親的想念,卻是未減分毫。總想有那麼一天可以得到母親的溫愛,即便是只有一天,自己亦心甘了。

    蕭楓想到這,凝目望著自己這一世的母親,看著她那慈祥關切的神色,直覺得一陣陣暖意流入心頭,溢滿胸腔。蕭楓忍不住那萬分的孺慕,就好似一個多年浪蕩在外的遊子,在經歷了千難萬阻,走遍了千山萬壑,終於得到了母親的關愛,那是一種無私的愛,一種人世間最為高尚,最為純潔的愛。

    蕭楓止不住的暗忖:難道是自己的祈願,終於感動了天地,感動了上蒼?是冥冥中的天意,讓我能享受到母親的愛?

    姜婉芝望著兒子那呆然無語的樣子,不由內心很是好笑,又看著兒子那氣宇軒昂的神姿,不禁尋思道:兒子大了,現在長得都比他爸爸高了。看他那模樣,真不愧是我蕭家的子孫。

    「小楓,你先到書房去看看你爸爸!他也很想你的。不過待會,媽媽可有件大事要和你商量,你得記住要來找我。」姜婉芝親切的叮囑蕭楓。

    「是,我知道了。」蕭楓回答了母親的話後,就逕自向書房走去。

    蕭宇的書房,就在蕭家別墅的二樓。蕭楓很是熟矜的就走到了書房門口。

    書房在那,蕭楓是明白得很,由於他前幾天為了瞭解這個塵世,一直就在蕭宇的書房裡閱覽書籍。其實,他自己亦不是沒有書房,不過他的書房裡卻是沒有書的。所以他亦只能在蕭宇那裡看書。

    蕭楓輕輕的敲了敲房門,「咚、咚、咚」……

    書房裡傳出了一個低沉渾厚,且極富磁力的男子聲音:「是小楓嗎?進來吧!」

    蕭楓推開了書房的門,步履極是沉穩的走了進去。

    書房裡的書桌旁,正坐著個面色白淨,方頭大耳的中年人。只見他穿著身極為寬鬆的高檔睡衣,高挺的鼻樑上懸架了副金絲邊的水晶眼睛,深凹的眼眶裡,射出兩道炯炯精芒,顯示出了過人的堅毅和決斷;手上還捧著本真皮外包的黑色書籍,坐在那寬敞的閱覽椅上,顯得斯文儒雅,又氣度雍容。

    蕭楓走到他的身邊,叫了聲「爸爸」後,就一直沒有說話,只是不住的打量著自己這一世的父親。

    在蕭楓負面元神的記憶中,只有他的父親蕭宇是對他很嚴厲的,甚至是苛刻。其他的親人,包括爺爺和外公,卻是對他寵溺無比,要日摘日,要月摘月。可是蕭宇為何總是這般對他嚴厲呢?

    原來,在負面元神主導下的蕭楓,以前曾經闖了很多禍,而且絕大部分,可以說,都是一些彌天大禍,倘若不是蕭宇在背後替他撐腰,只怕他早已鋃鐺入獄,或者被人砍手斷腳了。

    與此同時,蕭宇也在注視著自己的兒子。

    想到自己為了蕭家的這條根,實是竭思盡慮,絞盡腦汁,只想著兒子能否有一天會突然變好,變乖,也不求他能發揚家業,但望他能善良一生,別去害人就好。其實,有好幾次,兒子在外面犯了些令人髮指的事,自己就想大義滅親的把他親手送入監獄,甚至是當場把他擊斃。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4:49

可是望見妻子那淒哀的面容,又想到自己父親的皚皚白髮,他實在是不忍心看到,妻子那傷心欲絕的乞求,和老父到時萬一接受不了的悲慘場景。自己只能一次次的替兒子法外開恩,一次次的拉下臉面來與人商量。

    更可恨的就是,有時為了兒子,甚至只能在政治鬥爭中,明知吃虧,卻亦只得啞巴吃黃蓮的有口難言。

    兩人就這般的對視了很久。

    望著兒子卓卓不群的磊落風姿,蕭宇止不住的暗自讚歎,心道:不過一月未見,小楓竟似變了個人一樣,就憑他時下的風采,有誰會想到他以前的哪些荒唐。看著蕭楓自進來後,就一直默默無語的站在邊上。

    他又忍不住的暗加誇獎,想他以前,來探望我時,有哪一次是這麼有禮貌的,還不是進來叫一聲後,就心急慌忙的跑開了,彷彿走得慢點,自己就要吃了他似的。

    此刻的蕭宇忽然有個莫名其妙的想法,暗忖道:我到要看看他這一個多月來,到底鍛煉出了什麼樣的耐性,可以和我這般的對望。倘若時間越長,那就證明我兒子仍是一個可造之才。我可得好好的培養他,讓他從此別再那麼歪門邪路,大肆闖禍了。

    想到這,雙目的精光,更是作作有芒的盯緊了蕭楓。不過他亦心中打鼓,只盼著蕭楓能夠多堅持些辰光,好證明下蕭家是從來不出孬種的。

    可是,他怎知道,倘若要和眼前的這個蕭楓比耐性的話,那定然是十比十敗,毫無勝望。想當年丘真人為了讓蕭楓鍛煉心性,命他一人在『古墓』裡足足的待了三年,是以就憑這三年的苦修熬煉,蕭宇又怎比得上。更何況,修真人素來就講究以靜制動的道理,憑著蕭楓的功境,即便是再對視個三年,只怕他也熬得住。

    再者,蕭楓亦確實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他亦怕言多必失,畢竟自己對眼前這個今世的父親,委實瞭解甚少,有的也就些從負面元神處所接受來的一點模糊記憶。故而他只是默立一旁,等待著蕭宇的發話。

    隨著時間悄悄的流逝。蕭宇卻是忍不住了,因為他的眼睛都有點酸了,不過此刻的心情,卻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欣慰舒帖。他暗暗的問道:是我老了麼?還是我兒子真的變了?

    此時,蕭宇望向蕭楓的目光裡充滿了得意和肯定,此中的喜悅,真是比當年被提拔為S市的市長,還要強上萬倍。

    情不自禁的尋思:總算是天可憐見,老天沒讓我蕭家丟臉啊,現在小楓所表現出來的沉穩,我可以說在那些官宦衙內裡,他是最有功力的。畢竟連我這個沉浮宦海的人都敗下陣來。以後,我一定要好好的培養他才是。

    蕭宇慈藹的問道:「小楓啊,這一月來爸爸不在的時候,你在家裡幹些什麼事啊?」

    他很想知道自己兒子為何在這短短的時間裡,竟然會有如此巨大的可喜變化。是他自己突然開竅了?還是有某個神秘人物的功勞?雖說是喜事,可對於這點,作為政治家的他可不想被蒙在鼓裡。大概是他早已習慣了把所有的一切,盡握掌中的感覺吧!

    蕭楓被他這麼一問,不由自主地思起了黃夢瑤的哪件事,臉色尷尬的道:「還可以吧!每天就是讀讀書,看看電視。」

    他現在亦算是知道了那『布簾』就是電視。不過對於蕭宇的問題,他可不敢實話實說,雖然強暴黃夢瑤,不是自己的意願,可要說出來,又有誰會相信呢?

    蕭宇聽到他一個月來的生活,竟是這麼的平淡,不由驚疑無比。這讀讀書,看看電視,對於他人來說,或許是一件尋常之事,可對自己的兒子來講,實是一樁驚天動地的大事。

    在他的記憶中,兒子讀書,看電視,那已經是很遙遠的回憶了。現在他竟然說這一個月來就幹了這些事,實在讓他是相信亦難,不想信亦難。畢竟兒子的改變,現在他都是看在眼裡的。以往自己要和他說說話,他是言者諄諄,聽者藐藐,什麼時候有像現在這麼懂禮貌的。

    不過對於兒子的變化,他還是喜聞樂見的,有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替他們爭光亮顏呢?即便是權勢熏天的自己亦逃脫不了這個庸俗的套路。雖然現在的他,離自己原本的目標還是很遙遠,可是他不是正在接近嗎?總比他原先越來越遠的好。

    想到這裡,蕭宇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說道:「好,沒事了。小楓,你媽媽好像有一件重要的大事想和你談,你就先去吧!」

    對於蕭宇的笑容,蕭楓委實感到驚訝萬分,在負面元神的記憶中,從13歲後,就沒見過父親的微笑了,有的亦只是怒喝,暴斥,痛毆……以及那冷若冰霜的面容。

    蕭楓不由尋思道:難道是自己的記憶有誤?還是眼前的這個父親,原本就是個喜怒無常的人。想了須臾,卻亦沒想出個結果來,只得恭敬的答道:「是,爸爸。」說完,轉身出了蕭宇的書房。

    其實他那知道,蕭宇的微笑,實是對他目前的改變,以及那沉穩的舉止,感到欣喜若狂,而不自禁的情感流露罷了。要是外面的其他人,倘若想看見蕭宇的微笑,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在蕭府的客廳,蕭楓聽著姜婉芝的話後,直覺得手足無措,促不及防。

    誰知道姜婉芝所說的重要大事,竟是要替自己尋一門親事。而且晚上即將舉辦的慈善宴會,人家就要來拜訪他。對於這猝然而至的驚天信息,蕭楓實是不知應該如何才好。

    不由呆傻的道:「媽,這,這能不能再緩一緩,我還沒有什麼準備?」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5:00

「傻小子,這要什麼準備的?等一下先去洗個澡,然後換件帥點、靚點的衣服,不就得了。」姜婉芝看著兒子的靦腆,只感好笑。

    心道他平時都是那麼膽大包天的,甚至教他去捅捅天,估計亦會當仁不讓。現在不過只是要他去見個姑娘,卻是這麼害羞。看來也只有靠自己的未來兒媳,才能讓兒子改邪歸正了。

    她直到現在,還是認為此刻的蕭楓,仍是像以往那般的暴戾狂悖,紈褲荒唐。時下的乖巧,亦就是因為丈夫在家的緣故。

    「可是,媽,我不知道到時應該說些什麼。能不能過幾天再說?」蕭楓對於姜婉芝的堅持,實是感到為難不已,畢竟自己初到這個世間,時下要他馬上就與另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卿卿我我的,實在令他極為不慣。

    何況,自己心中牽掛亦多,真兒為己香殉,雪兒下落不明,眼下還有夢瑤那檔子尷尬萬分的事,此刻教他又怎有心情來和其她女子談情說愛的。

    姜婉芝溫婉的笑道:「小楓啊,你老實說,是不是因為在外面已經有了女友,所以對媽媽的事,就這麼的推三阻四?」

    「沒有,沒有,怎麼可能呢!」蕭楓慌急的說道,雙手更是連連搖擺,生怕姜婉芝興趣一來,立時命人調查自己這一個月來的所有行蹤和作為。萬一讓她知道了夢瑤的事,豈非弄巧成拙。

    「既是沒有,那你為何這般的推脫,難道怕媽給你找個丑無鹽回來?」姜婉芝極盡調侃的問著自己的兒子。看著兒子的窘相,她實感溫馨無限,像這樣的天倫融融,母子促膝,亦不知是什麼時候的事了。想想,大概自兒子懂事後,就不曾有過了。

    蕭楓聽她這麼一說,心道:完了,完了,看來自己這一世的母親是鐵了心的要給自己找個媳婦了,難道就此服軟嗎?或是以理抗爭?可是倘若要以理抗爭的話,自己卻是毫無半點理由!

    真兒和雪兒的事,自己又不能坦誠相告,想來即便是說了,約莫媽媽亦只是當我在說胡話。可是萬一她信了,那亦定然把她嚇得不輕。難道我就能忍心讓這一世來之不易的母親遭受如此大的打擊麼?

    蕭楓此刻實是左右搖擺,猶豫不決,對於這突然從天而降的為難之事,只感頭痛不止。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心想:適才母親問我,是不是因為在外面已經有了女友,是以才推三阻四的。難道她的意思是,只要自己時下有了女友,她就不會再如此逼迫了嗎?

    思至此,隨即又失望的暗忖道:可是眼下為難的便是,自己亦確實沒有女友啊!

    想到這,直覺思潮洶湧,紛亂不堪,就在他竭思盡慮的埋頭苦想這解決的方法之時,驟然一個惙怛傷悴的幽美身影,閃入了他的腦海。雖然還有些不知妥不妥的想法,可是眼下情形緊急,卻亦不管了,只要先救得目前的困境再說。

    心念及此,蕭楓頓時胸有成竹的向著姜婉芝道:「媽,其實我外面已經有了,有了女友了,你就不要多為我操心了!」

    姜婉芝先是見兒子一個勁的在那眉頭緊鎖,面有苦色,心中亦是大覺惱怒,尋思著,媽媽不過是要你與人家姑娘見上一面,難道就這麼讓你為難嗎?

    原本已經想興師問罪於自己的兒子,可是聽得蕭楓一說,登時興趣大增,意興盎然,忙問道:「是誰啊?誰啊?媽媽看見過嗎?你是怎麼認識的?是在學校?還是在社會上?」

    對於兒子能不聲不響的自己尋到了女友,她著實好奇之極,頗想兒子立刻就把人家姑娘帶到她的面前,讓她為兒子好好審視一番。畢竟,蕭家可不是一般的尋常人家,而是華夏國權勢金字塔顛的幾大世家之一。

    倘若兒子找的女友,只是普普通通,那麼自己定要勸戒他放棄,可萬一兒子尋的女友,比自己看中的要好,那就必然是擇優而取了。

    蕭楓見姜婉芝對自己所說的話,這般情緒激烈,而且大感好奇,不由尷尬的道:「我亦不知媽媽認不認識,反正是我已經有了女友,那麼今晚的…哪個…,你看能不能取消呢?」

    姜婉芝聽了蕭楓的話後,頓時正色的說道:「不行,怎麼可以取消呢?媽媽都答應人家了,而且和人家的父母都已經談好了,現在教人家不要來,豈不是讓媽媽失信!」

    說完,微一沉吟,隨即又道:「不如這樣吧!人家姑娘,那還是照請不誤,你呢,就把你的哪個女友亦帶來,讓媽媽和你爸爸好好的比上那麼一比。看看是媽媽的眼光好呢,還是我家小楓的眼光好,怎麼樣?」

    蕭楓聽到這,不由大急,心道:媽呀,教我喚夢瑤來冒充自己的女友,只怕她寧可死了,亦不願來的。這,這可如何是好?這不簡直是要我的命麼?

    姜婉芝見到兒子聽了自己的話後,只是在旁沉思不語,並且哭喪著臉的呆立一旁,不禁氣急道:「怎麼?你的女友還那麼的珍貴的不想讓爸爸和媽媽看見?說完,又忽然笑著揶揄道:」是不是太漂亮了,怕給人搶去啊?」

    「不,不」蕭楓忙自否認,隨即又硬著頭皮說道:「那我現在就去,現在就去。」話音剛落,隨即就大步的離開了這令他不堪回首的痛苦之地。

    姜婉芝望著兒子急急離去的高大背影,臉上不禁浮現出了揚揚自得的笑容,心想:這孩子,以前我說的話什麼時候聽過?今日倒好,給我三言兩語的就詐出了這麼多的事情,嘿,我可得馬上告訴他爸爸去,也好讓他知道我們的孩子總算是長大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5:30

蕭楓走到了電話機旁,望著那部電話的感覺,就好似是魔界的通道,實在讓他手腳顫抖的無措到了極點。本想就此回去告訴姜婉芝,自己沒有女友,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可是又想到了自己倘若這樣說的話,豈不讓今世的母親對自己這個兒子失望透頂。想到這,蕭楓不禁長歎了一聲,自語道:「作繭自縛的後果,我也總算是嘗到了。」

    隨即右手伸出,剛提起了電話,忽然又想到:不對啊,這玩意我可不會用啊,怎麼辦?微一沉吟,又忖道:唉,算了,還是我自己去一趟吧!剛抓起的話筒,隨又放落。心下不禁暗自歎息,沒想到自家的東西,看人家到是用得甚歡,自己卻是不會使用,實在丟人之極。

    「少爺,你是想打電話嗎?」正在蕭楓長噓短歎之時,張管家竟是不期而至。

    「是啊,本來我想打給夢瑤,可是……」蕭楓脫口而出的說道,可忽然想到自己可不能說不會用,不然張管家非得懷疑不可,想到這,所說的話語頓時戛然而止。

    怎料張管家見他面色尷尬,卻是自作聰明的道:「少爺,可是忘了黃家的電話號碼,我這有。」說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電子號碼本,按了片刻後,就想告之蕭楓。

    蕭楓忙道:「你來替我撥吧,省得煩事了。」他本就不會用,縱然是有了號碼,結果亦是相同。

    張管家撥電話時,蕭楓急忙在旁凝神細視,不會使用電話的打擊對於他來說,實在太過巨大,他可不想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過了片刻後,張管家說道:「少爺,對方忙音。」

    蕭楓可不懂什麼忙音不忙音的,不過他對於自己去邀請黃夢瑤,實也有些心虛,故而道:「張管家,那麼這電話,你待會再替我撥吧!就說是我想邀請夢瑤來參加今夜的慈善宴會。」說完,逕自走了。

    在蕭楓沐浴更衣的同時,此刻的黃家公館卻是喧嚷吵雜,啼哭聲泣。

    黃丙炎怒火沖天的戟指著女兒,大喝道:「你到底去是不去?」

    「不去,不去,就是不去,寧可我死了,也是不去。」黃夢瑤也是倔強的回道,對於父親的所為,她實已失望透頂,沒想到他為了公司的生存,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自己去與那惡魔屈膝俯首。難道自己在被迫的受辱後,竟還要放棄自尊,故作笑顏的去逢迎不成?

    想到這,黃夢瑤但覺得傷心委屈,悲痛欲絕,只想著就此一死即好,既不用再看見父親那暴怒的神色,亦不會再想到那夢魘的燦爛微笑。從此不聞不見,到亦自在。只是想想自己正值青春豆蔻,在那惡魔不知之下,為他輕生,卻是大感不值。

    黃丙炎望著哀怨傷悴的女兒,心中頓感不忍,想想女兒自小對自己就從無違拗,向來乖巧柔順,溫婉靜怡,比那敗家子黃夢易不曉好了多少倍。眼下如此的逼迫於她,亦不知自己對是不對。

    就在他剛想上前撫慰女兒之時,忽而轉念又忖:不行,這蕭府可不是我黃家得罪的起。倘若把蕭府比作巨山,那麼我黃家好比巨山上的一顆小草;再如把蕭府當是江河,那麼我黃家實連舢板都比之不上。

    萬一那蕭少爺今夜沒見到夢瑤,以自己打聽到的,他那暇眥必報的性格,定然決不甘休。到時即便他不動一指,只須吹吹氣,那我黃家在華夏數十年的基業亦將灰飛湮滅。

    思至此,不禁渾身冷汗淋漓,毛髮虛直,心道:這半月以來,不但沒見到蕭少爺的蹤跡,更無他的半點音訊,起初自己還以為此事就這麼終了,雖說有點可惜,那垂手可得榮貴也是渺渺無影,但為了夢瑤的心旌,卻亦算了。可怎料,晌午的時候,蕭府的管家,打來電話說道蕭少爺要夢瑤參加今夜在蕭府舉行的慈善宴會。

    自己本還有些興奮,直覺得蕭少爺亦不是個無情之輩,想來對夢瑤到也用情甚深,不然他又怎肯讓夢瑤給他父母瞧見。如此一來,倘若夢瑤願意回心的話,到亦是樁大美事。

    要知道黃丙炎原先的想法,只是想讓夢瑤成為蕭楓的情婦而已,對於夢瑤能堂堂正正的面對蕭楓的父母,並且有機會可以作得蕭府的少奶奶,他可是萬萬不敢想的,畢竟兩家的財勢及地位,實是霄壤之別,差之萬里。

    想到這大好前景,黃丙炎心中雖是竊喜無比,可臉上卻是故裝愁容道:「夢瑤,既然你不想去,那爸爸亦就不逼你了,只是……唉……」

    夢瑤起初聽了父親的前半截話,還頓感欣喜,破涕為笑,可當她聞了那下重重的『歎息』聲,登時又心兒涼淒,忙自問道:「爸爸,既然你答應我不去了,怎麼還在歎息呢?」時下的她實與一隻驚弓之鳥差相彷彿,對於外界諸般細微的變化,都是驚悚不已。

    而黃丙炎卻是正候著女兒的這句話呢,聽了黃夢瑤的話後,他那愁容更是倍添哀顏,假戚似真的哽咽道:「夢瑤啊,你以為爸爸真的就是那趨炎附勢之輩,真的會願意讓你奴顏卑膝的去服伺那蕭少嗎?唉,其實,爸爸亦是沒辦法啊!那蕭家的勢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在這華夏國真可謂是覆手翻雲,如日中天。若是那蕭少由於惱了你,而遷怒於我黃家或著是你大哥,那我們可以說是毫無抵禦之力,只能任他宰割。」

    說到這,已是老淚縱橫,滿面的舔犢情深,只見他凝望著自己的女兒,審視著她的情緒波動,心想著自己還須加把力,隨即又哀聲道:「不過,你放心,爸爸現在想通了,情願沒了公司,丟了財產,失了兒子,可爸爸卻是不能沒有你這孝順的乖女兒啊!」說完,那晚景的淒涼,慘痛的餘年,卻是已然向夢瑤勾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黃夢瑤被他如此一說,依著她那孝順乖巧,溫婉賢良的性格,又怎能由於自己的原因,害得父親這般的傷痛呢?

    她這時已是柔腸寸斷,傷心欲絕,如泣如訴的對著黃丙炎道:「爸爸,爸爸,我去,我去,我去就是了。」說完後,想到自己即將來臨的苦難和蹂躪,不由悲從中來,哀慟萬分。

    黃丙炎見著女兒的戚容,不但未有半點內疚,反而沾沾自喜,可臉上卻仍裝出一副實非所願的樣子,捶胸頓足的道:「不行,不行,爸爸是絕對不會再讓你去受那畜牲的欺辱了,爸爸寧可破產,出門去乞討,也不願你再去受那份苦了。」

    說完,『嗚嗚』得哭的著實難聽之極。但他又怕夢瑤聽了他的話,萬一當真是不去,豈非弄巧成拙。故而隨即又道:「唉,只是爸爸吃得了哪份苦,可是你大哥,那就……」神色間一片唏噓遺憾。

    黃夢瑤聽著父親的,她仍自以為是的肺腑之言,直覺淒愴摧心,悲惋無比,心想道:「難道自己真的就能忍心讓爸爸在垂暮之年為了自己,而放棄掉他的事業,丟去了整個家族嗎?不行,不行,若是我當真如此做了,豈不是古今第一不孝女。媽媽由於不治之症,很早的就離開了我們,是爸爸含辛茹苦的拖大了我和大哥。如今,難道我不但不思報恩,還要剝奪去父親的所有嗎?

    想到這,黃夢瑤拭去了滿面的淚痕,堅強的說道:「爸爸,不就是去參加個慈善宴會嗎?我就不相信,在那眾目睽睽之下,他,他還敢拿我怎麼樣?」說完,掉轉身,逕自上樓更衣去了。

    黃丙炎望著女兒拾級而上的身影,不由欣喜若狂,臉上禁不住得露出了得逞的興奮,心道:還是用軟功來得爽啊!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5:48     標題: 第三十章 慈善宴會

夜幕悄悄降臨,天上繁星點點,一輪皓月高掛當空,皎潔的夜色像剛打磨出來的玉石一般潔淨燦爛,光彩奪目。

    此刻的蕭府燈火輝煌,亮麗分外,恍如一顆晶彩的明珠,與那明亮的星辰爭艷鬥麗。

    蕭楓穿了件他極感不慣的黑色禮服,矯矯不群的站在蕭府客廳右側的欄柱旁,望著客廳裡人來人往的熙攘之象,心兒卻是冥冥不知何處。

    亦不知道夢瑤會否前來赴約,倘若她不來,只怕母親會罵得我要死,可萬一她來了,自己卻不知該如何去面對她。不理不睬?亦或是曲意逢迎,盼她諒解?唉,反正這兩種方法,都非良策。

    想到這,心下厭煩的已然不想再去多慮,望著從他眼前走過的一個個人,要麼都是衣冠楚楚,要麼就是大腹便便,或者是一副副威嚴而不可侵犯的德行。心中實感煩悶不已,特別是瞧見哪些裊裊婷婷,花枝招展一般的美麗姑娘,他更是惟恐母親替他安排的那個就在其中,當真是猶如大戰前的忐忑不安。

    注視著眼前這所謂的西式宴會,實是覺得不倫不類之極。要知道在他的元神裡,可是深藏著昔日羅馬教廷裁判長約翰的記憶。這位在歐洲中世紀裡跺跺腳就能引得各國權貴顫三顫的教廷要人,實是對這宴會的流程及禮儀,深得三昧。故而,吸取了他記憶的蕭楓,對這西式宴會所要講究的一些規矩,約莫比在場的所有人都要來得明白。

    「少爺,夢瑤小姐來了。」張管家如似幽靈般,又不知從何處閃了出來。他對少爺時下的舉止,實感納悶不已。以往的少爺,瞧著此般場面,早就像穿花蝴蝶似的在哪些美貌少女裡,東揩西摸了,那會像今夜這般安靜的仿如正人君子。

    蕭楓聞得夢瑤來了,心中頓時猛自打鼓,怦怦怦的,更是忐忑,嘴上卻仍裝作甚是平穩的道:「她在哪裡?」

    「剛才在門口,夢瑤小姐被護衛攔了下來,只因她沒帶請柬,不過我早已通知過王護衛,只要有黃家的車來,就直接讓它入庫好了。想來是他不認識黃家的人。現在,我已經把她先安排在了花園的涼亭處。」張管家回道。

    「哦,很好,那就先這樣吧!」蕭楓大感輕鬆的道,只要能晚一刻的會面,他就能多一刻的愜意,何樂而不為呢?

    「可是少爺,夫人剛問過我,說你的女友來了沒有?看來,夫人很急著想瞧見夢瑤小姐啊!」張管家盡力的提醒少爺,他可不想讓少爺既然叫了人家姑娘來了,可又故意的冷落人家。

    「好吧,好吧,我現在就去找她。」蕭楓無奈的道,對於這個母親,他實是比遇到天劫都要感到頭疼。

    張管家臉含笑容的看著蕭楓遠去的背影,為夢瑤這個既美麗又賢淑的好姑娘能在那般慘痛的遭遇後,卻又有如今這樣的結果,委實感到欣慰萬分。默默的期盼著夢瑤能得到老爺和夫人的青睞,有朝一日可以成為這蕭府的少奶奶,那亦就算是苦盡甘來了。

    此刻的花園也是熱鬧之極,半點都不遜於客廳的喧嚷,原來這裡正舉行著宴會前的雞尾酒宴。一個個短裙美少女腳上踩著滑輪,手上端著放滿了奇花異果,或是各色美酒的剔透水晶盤,在人群中恍如小鳥一般繞來舞去,招待慇勤。

    蕭楓不及多看,穿過密密的人堆,按著自己的記憶,找到了涼亭,與此同時,他亦望見了黃夢瑤的驚艷一面,對於她這時所散發出的絕世美態,實感震駭呆怔。

    只見她穿著一身粗斜紋的白色羊毛質套裙,做工精巧而細緻,把黃夢瑤那驚人的魅力,完全的勾勒無遺。緊身的質地束著裂衣欲出的動魄豐滿。長長的黑色亮發,自然優美的披在肩上,細白嫩滑的膚色,在明月的照耀下,描繪出了她完美的玉容和含愁默默的美眸。當真是「濃妝淡抹總相宜,一顰一笑均惹人。」

    此刻的黃夢瑤亦是心神不定,在她前來蕭府的路上,早已暗下決心,這次雖然是赴約了,可卻不能給他好顏色,更是不能讓他沾得半點便宜。而且,自己還得瞅準機會,讓他待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大大得出乖露醜,亦好平慰下自己心中的怨憤。可是現在自入府以後,他卻毫無蹤影,把自己一人像是傻瓜般的晾在這裡,難道他要我赴約是假,實想再次的侮辱我?想到這,不由惶惶不安,後怕不已。

    「嘿,這位美麗的象花兒一樣的小姐在賞月嗎?我羅普斯能有陪小姐共賞的榮幸嗎?」

    一個高高大大,滿頭金髮,臉形猶是英俊的外國男子甚是恭謹又禮儀的朝著黃夢瑤說道。

    這羅普斯其實在旁早就打量了黃夢瑤很久一段時間,並且亦為夢瑤的美態而陶醉。起初,他還不敢上前招呼,畢竟這麼美艷的女子,肯定會有護花使者在側的,萬一引起糾紛,豈不讓自己的父親大失所望。

    這趟自己能陪著父親到華夏國來洽談能源生意,不知道羨煞了多少兄弟,特別是大哥,那忌妒的恨不得掐死我的眼光,現在想來還讓自己開心無比。萬一現在為了一個華夏女子,而和她的護花人發生爭吵,那自己這多年的努力,只怕將盡付流水。不過在他足足的盯了夢瑤十幾分鐘後,已然可以判定,這名華夏美女的身邊竟是沒有一個護花人。

    因為在這世上,又有誰會捨得把這麼絕美的女子,就這般孤零零的棄在一旁。那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沒有天理。

    羅普斯不由得內心高呼:主啊,我讚美你,是你讓我遇到了這樣美妙的時刻。在他心情極度的亢奮之下,終於鼓足勇氣,上前向夢瑤打起了招呼,冀望於美女能看在自己動人的言語,以及還算英俊的面孔上,陪伴自己過個無比美妙的良宵,那就不枉自己華夏一行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6:20

夢瑤被他這麼一說,不由稍感駭怕,要知她即便在學校裡,與之說話的亦就不過那麼幾個比較熟矜的男生。憑她那內秀外靜的性格,倘若要她在個陌生的環境中與個生人娓娓而談,實是難比登天。何況此人又是個外國男子,誰知他和蕭楓是什麼關係,若是都是一丘之貉,自己豈不剛出虎口,又入狼窩。

    羅普斯見夢瑤並沒答話,而且面含驚疑,心道,難道是我的判斷失誤,這美女不是華夏人?思至此,即改用歐羅巴語道:「美麗的小姐,請你先寬恕我的唐突,由於你的美貌,使得我情不自禁的想要邀你月下暢談。」說完,朝著夢瑤,行了個歐羅巴上層社會裡,貴族常用的彎身禮。其言語和舉止,顯得甚是彬彬有禮,錚錚佼佼,又隱隱含有對自己衝撞了夢瑤的揣揣不安和萬分致謙。

    可是夢瑤卻並不吃他這一套,相反的對這種故作姿態,還感厭惡得很,而且芳心本就煩悶,實是不想有人來打擾自己的清淨。是以亦用歐羅巴語冷聲道:「我和你並沒什麼暢談的!我在等人,亦沒這功夫和你暢談,你讓我靜一靜吧!」

    羅普斯聞見美女終肯與他說話,雖說言辭不善,可亦是個進步,而且這美女還會說歐羅巴語,如此一來,自己那蹩腳的華夏語就不用拿出來丟人現眼了,與美女的溝通也是大大的方便。

    畢竟讓自己用華夏語來說那些綿綿情話實非自己的所長,而用歐羅巴語,那就不同了,相信這個美女定然逃脫不了自己在『浪漫之都』巴黎學來的哪些動聽的蜜語。由此可見,這眼前的美女,還真是『主』賜予我的禮物。

    想到這,羅普斯不僅沒走,反而走至夢瑤跟前,說道:「美麗的小姐,相逢即是有緣,就算是要讓我走開,也請小姐能允許給我個介紹自己的機會。」說到這,他打量了一下夢瑤的神色,見她仍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隨即又道:「我名叫羅普斯,全名為羅普斯.尼古拉司。」

    說完,又看了看夢瑤,見她依舊不動聲色,不由心下納悶:難道她連尼古拉司家族都不知道?接著,他還是不死心的續道:「本人現為尼古拉司家族的能源總裁,此來是陪著家父與貴市的市長大人蕭宇先生,洽談華夏東南部的能源東輸議案。假如這個議案可以通過的話,相信貴市的經濟發展,將在我家族的扶助下再次騰飛。」

    夢瑤那有空來管他什麼能源東輸,什麼再次騰飛,直覺得這個外國人喋喋不休的與那蚊蠅一般。雖說她平素極有涵養,此時亦不禁怫然道:「好了,你已經介紹過了,現在可以走了吧?」即便是責斥,可聲調間依然清脆悅耳,使人聞之不得不骨軟如酥,魂飛冥冥。

    羅普斯難得碰到這等內外俱秀的美女,怎肯輕易罷休,正想再次搭訕之際,忽有一響亮的聲音傳入他耳內。

    「你是什麼人?為何在此?幹嗎對著夢瑤纏擾不休?」蕭楓極為憤慨的道。他見著有個西方蠻人,竟一直的在纏著夢瑤,當真是恚怒溢胸,不由的上前直斥其非。

    他對這西方蠻人竟敢當著自己的面,妄想勾搭夢瑤,著實惱羞萬分。其實他不知道夢瑤在其心中的地位,與之真兒和雪兒早已是不遑多讓,更且隱隱的已視夢瑤為他的禁臠,只是他不願承認罷了。

    蕭楓說完後,也不待羅普斯的回答,隨即上前握住夢瑤的手道:「夢瑤,我母親想見你。」話音剛落,即拖著夢瑤飛亦似的就跑。

    黃夢瑤被他突然握住玉手,隨即又被他蠻橫的拽著就跑,頓時臉上緋紅一片,只感惱羞萬分。本想抽出手來,可是被蕭楓緊緊的握住,任她再是如何用力,卻是毫無用處,而且周圍之人甚多,若是硬來的話,也是由人徒看笑料。無奈下,只得隨著他往蕭府的客廳跑去。

    邊跑邊尋思道:真是個粗鄙暴戾的傢伙,問也不問一聲,就握了我的手。唉,還是被他沾了便宜。想到這,內心陡然忿怨無比,轉念又忖道:哼,現在讓你暫先得意一會,等下,我定要尋個機會,讓你大大的出個醜。

    蕭楓不知夢瑤此刻的萬般思緒,但覺她確實溫婉淑賢,被自己這麼一拉,卻是半點意見亦無的跟著自己,當真是乖順柔巧之至。片刻間,兩人已然到了蕭府客廳。

    「小楓,你到那去了?媽找你半天了。」姜婉芝見著蕭楓進來,就朝著他埋怨的道。

    雖然是對著蕭楓說話,可她的雙眼卻是緊盯著夢瑤,先是打量了夢瑤的模樣,接著卻是瞄了瞄兩人握著的雙手,繼而抿嘴一笑,甚富含義的道:「小楓,這位小姐,你就不替媽介紹、介紹?」不見風霜的俏臉上,笑得極為歡欣,對於兒子能及時的把女友帶來讓她瞧,覺得很是心慰。

    夢瑤亦覺察到了姜婉芝的目光,害羞的本想抽出手來,可蕭楓被母親責問的早已茫然失措,沒有蕭楓的配合,她的手哪裡抽的出來,故而只得緊靠在蕭楓的身邊,盡量用兩人的身體掩住雙手。如此一來,兩人的景像在外人眼裡,就似一對如膠似漆的甜蜜情侶,即便在眾目睽睽下,女的都不願稍離男友的身邊,而且還更為親熱。

    姜婉芝看在眼裡,笑在心頭,畢竟兒子帶回的女友不僅沒有低於她的意料,而且還遠遠的超出她的標準。情不自禁的尋思道:這孩子,到亦有些本事,平常咋咋忽忽的,關鍵時卻亦有一套。找來這麼個標緻玲瓏,我見猶憐的大美人,呵呵……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6:44

蕭楓聽了母親的調侃後,看了看夢瑤絕美的容顏,頓時心中一蕩,手上不由得更是緊緊的握住那雙百摸不厭的柔荑,喃喃的道:「媽,她,她就是我說的哪個,哪個……」

    姜婉芝聽著兒子吞吞吐吐的話語,只感兒子何時有過這般傻相,簡直是啼笑皆非,不由打斷了他,揶揄道:「哪個,哪個,哪個到底是誰啊?媽怎麼聽了半天,都沒聽懂啊?一直就聽你念叨著哪個,哪個……哪個,哪個……」

    說完,臉含微笑的朝著夢瑤道:「這位小姐,你就別等那傻小子替你介紹了!還是你自己說吧!在你說之前,我先自我介紹一下自己。姜婉芝,這個傻小子的母親。」說著,用手指了指蕭楓,接著又說道:「同時也是個普通的持家女人。」說完,含笑的雙眼緊望著夢瑤,等待著夢瑤的自我介紹。

    夢瑤被姜婉芝溫馨的言語所感,差點就忘了自己是被蕭家的權勢逼來的,直覺得眼前的這個場面,就仿如真是自己在男友的陪同下,來看望未來的婆婆。不自禁的柔聲答道:「你好,姜阿姨,我喚黃夢瑤,是S大的學生,今天能來參加這個慈善宴會,是小楓叫我來得,我感到很榮幸。」

    「哦,你也是S大的學生啊!那你不就和我家小楓是同學嘍?那好,那好,非常歡迎你來,而且不但是今天,我希望你以後也能經常來看看我這個阿姨。也不知為什麼?我一見你,就覺得投緣。」姜婉芝笑晏晏的朝著夢瑤說道。

    黃夢瑤被她這番甚是曖昧的言語,一下子就給搞得臉紅耳赤的,心兒怦怦的跳蕩不已,音調恰似囈語的道:「嗯,我會的,謝謝阿姨。」說完,臻首下垂,大感害羞,心下卻在思忖:為何自己要這般的配合這惡魔?為何自己不在他母親面前揭穿他那凶淫的真面目?想到這裡,心底只是暗責不止。

    姜婉芝卻是越看越高興,直覺得兒子果然不愧是自己生養出的,眼光就是不錯,要麼就不找,一找就找來這麼個美若天仙的女友。讚賞的眼色,禁不住得望向蕭楓。

    這時,只聽得禮樂聲響,代表著宴會即將正式的開始。原先在外面喝著雞尾酒的客人,亦陸陸續續的走了進來。姜婉芝忙對蕭楓道:「小楓啊,你先安排好夢瑤,待會,媽還要替你介紹幾個客人給你認識。」

    蕭楓一聽,登時色變,結巴的道:「媽,怎麼,怎麼還,還要去啊?」他想夢瑤都來了,難道自己仍要去相親麼?這不又讓她一人孤零零的無聊了嗎?

    姜婉芝深有含義的瞪了他一眼,說道:「介紹客人給你認識,是媽早已說好的事。難道你想讓媽失信不成?」接著又對著仍是低著頭的夢瑤笑道:「夢瑤,記得可要玩得痛快點!千萬別客氣,就當這是自己家好了。」說完,對著兒子眨了眨眼睛,逕自去招呼客人了。

    雖然她時下對夢瑤那是萬分的滿意,可畢竟還有個姑娘,等著蕭楓去對呢!萬一人家瞧見將與自己相親的男子,現在卻是與另一位姑娘在卿卿我我的,那可就不大好了。故而她想把他們兩人暫時的拆開,同時亦可,以免讓夢瑤知道蕭楓是要去會另一位姑娘。她亦算是用心良苦的了!

    蕭楓被姜婉芝著實弄的困苦不堪,直覺得自己倘若就此棄下夢瑤一人在這,豈不負心之極,是以微笑著對夢瑤說道:「夢瑤,先別管我媽了,我還是陪著你吧!」

    夢瑤這時卻是正值思潮紛亂之際,適才見到蕭楓與姜婉芝兩人那母子和睦的場面,不由得羨慕不已,只覺得若是自己的母親,不是那般早逝的話,想來自己如今也不會受到這麼多苦。想到這,不禁雙眼迷離,辛酸之極。

    蕭楓見得夢瑤不應她,隨即細細的打量,看她神色憂苦,面有戚容,頓時惶惶不安的道:「夢瑤,夢瑤,你怎麼了?」手上仍自晃悠著她的手臂。對於夢瑤,他實是歉疚得很,確實不想再看見夢瑤的愁鬱之色。

    夢瑤被他那麼一晃,陡然返醒,疑慮的問道:「你怎還不去?你媽不是說要你去會客人嗎?」說完,即又正色的道:「你能不能先放了我的手?」

    「哦,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剛才只是想快一點。」蕭楓很是自覺的放下了夢瑤的柔荑,雖是有些不捨,可畢竟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委實差到極處,若再是不放,只怕她將會當場發作吧?蕭楓心中不由浮現此念。

    此時,客廳裡來來往往的一些人也已經注意到了這對仿似金童玉女般的情侶,男的風采飄逸,女的仙姿麗容,當真是羨煞眾人。

    這時,蕭楓忽然望見了兩個熟悉的人,一個是鄭志明,另一個則是他的小妹鄭佩佩。他們兩人都隨在一對夫婦的身後,鄭志明是神采昂揚,左顧右盼;而鄭佩佩卻是著裝華貴,淑女風範,看來就是一副乖巧的模樣,並且緊緊的跟在那婦人身邊,細語喁喁。一行四人很快的就走到了蕭楓的身近。

    鄭志明首先發現蕭楓與黃夢瑤的身影,雙眼中射出了妒忌的怒火,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的神態,朗聲道:「夢瑤,你怎麼會在這?」

    「是啊,是啊,夢瑤姐,你怎麼也在這裡,真是太高興了,本來我正覺得無聊呢!咯咯咯……」鄭佩佩隨著她大哥的招呼,同時亦瞧見了夢瑤,不由甚是歡樂的躍到了夢瑤的身邊,並且兩手緊握住她的手臂,四下搖晃,顯得就似只百靈鳥一般。

    身後那對夫婦,瞧見自己的兒女遇到了朋友,也是臉含微笑的站在了一旁,看著他們。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6:59

夢瑤見到鄭佩佩,亦極為興奮,畢竟有個閨中好友在自己的身側,那這惡魔想來也不敢太過放肆。兩女緊緊的纏在一起,你笑我語的大是姐妹情深,只恐在學校裡都沒如此的親切友愛。

    而鄭志明卻是羨慕的看著自己的小妹,只想著自己現在能否代替小妹的位置,亦可和夢瑤溫存一番,這可是他多年的心願了。

    這時鄭志明的父親朝著蕭楓道:「這位想來就是蕭家的公子蕭楓吧?」

    「正是蕭楓,不過可談不上什麼公子不公子的,只是承了些家父的餘蔭而已。」蕭楓極是謙虛的道。

    他這一說,在旁翹起耳朵偷聽著的夢瑤不禁大覺詫異,為時下蕭楓的歉歉之語更是驚異萬分,那像自己心目中的哪個暴戾恣睢的蕭楓啊!

    而鄭佩佩卻是不然,她此趟前來的目的,母親是早已為她通了氣的,那就是來與這蕭府的公子相親來的。起初還有些不願,總覺得自己的婚姻,要父母來支配,豈不無趣得很,況且萬一那蕭府的公子是個醜八怪,那自己不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麼?

    現在知道了這所謂的蕭家公子,原來就是上午在學校裡惹自己生氣的哪個人。不由心自竊喜,暗忖道:哼,哼,原來就是你啊,早上那麼霸道蠻橫,現在又故意在我父母面前裝出一副泱泱大風的樣子,哼,待會本小姐就拆穿你的真面目。想到這,只是一個勁的盯著蕭楓猛看。

    今天蕭楓身上的這件禮服,到亦是件名牌貨,人衣相照下,襯著蕭楓原本的那種樸真自然,閒逸神態,顯得更是矯矯不群,挺拔眾人。這等氣質,這等風華,當真是迷煞所有前來的貴女千金。特別是他那雙清澈幽邃的眼睛,便如一汪大洋,既淡泊幽雅,又流光溢彩。讓人不覺中就會沉迷心醉。

    此刻的鄭佩佩就有了這般感想,直覺得早上的那件事,到也不全是蕭楓的錯,如今想想,自己似乎亦有點不對。便是她時下,對於父母要她來和蕭楓相親的這件事,業已毫無怨言,但覺自己的父母,實是天地下最好的父母了。

    鄭父聽了蕭楓的謙虛之辭後,笑道:「哈哈……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瞧公子氣質高貴,風采神逸,真是大有令尊的風範!不知公子平時都在忙些什麼,記得有空可得多照應下你這位兄弟啊!」

    說到這,隨即用手指了指鄭志明,雖然他對蕭楓平時的作為,也有所耳聞,可他從來就未正式的探查過。畢竟他是總理的孫子,市長的兒子,即便他再是如何的放蕩不羈,自己卻亦管不著,是以何必去勞心勞力呢?

    但是今天就有些不同,出於此趟前來的目的,自己也要好好的在談話裡,勘察下他的為人,倘若他真如傳言中那般的荒唐暴戾,那麼這門親事,自己是萬萬不會允的。畢竟女兒就一個,難道由於自己的失誤,而讓女兒從此悲苦一生嗎?不過初次的談論下來,他對這未來的女婿,委實欣賞無比,一時間竟覺得自己的女兒是否有些高攀了。

    蕭楓聽了鄭父的讚揚之後,先是隨意的笑了笑,隨即忙道:「不敢,不敢,鄭伯父過獎了。」

    「是啊,太過獎了,那可是要讓他們飄到天上去的呀!」蕭宇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眾位小輩自是忙不迭的拜見長輩,蕭宇甚是和藹的與他們回了禮,又隨即和鄭父寒暄了會。隨即,蕭宇道:「老鄭啊,就等你了,快走,快走,幾個老友可都等急了。」說完,拉著鄭家一行人逕自去了。

    夢瑤本也想跟著鄭佩佩,可瞧瞧蕭楓並未舉步,只得隨在他身後,不過她亦不想先開口與他說話,只是默默的婷婷玉立。

    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入了二人的耳際。蕭楓與夢瑤,急忙遁聲望去,原來是鄭佩佩見他們只是呆立一旁,止不住的心中有些捻酸,在遠處對他們說道:「你們怎麼還不入席啊?快點啊!」二人相互而視後,急忙跟去。

    待到他們兩人剛落座,那煩人的羅普斯卻亦進了客廳,而且恰好也坐在他們的身旁。羅普斯微一落座,即開始了對夢瑤的恭維,微笑道:「原來美麗的小姐,也在這兒,我們可真算是有緣分的了。等一下小姐有空麼?我很想與小姐暢談一番,共同留下個美好的回憶。」

    他這番話是用歐羅巴語說的,自以為美女身邊的哪個男人定然是聽不懂的,其實他都不知道,自己的這些話委實曖昧的過分,要知道華夏的女孩,可不同與歐羅巴少女那般的狂放。何況夢瑤又是華夏女孩中的賢淑之翹楚,生性本就內向怕羞,他的這番話實有調戲之嫌疑,更有瞧輕夢瑤的意思。

    夢瑤尚在為那話處於呆楞之中的時候,蕭楓卻已不奈,他怎忍受得住有人不僅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夢瑤,而且現在更是堂而皇之,涎皮賴臉的當著自己的面調戲她,又加上此人還是個西方蠻人,這令他有了一種平生最大恥辱的感覺。

    不由在旁也用歐羅巴語道:「先生,請你注意下場合,這可是慈善宴會,不是其他的什麼……」說完,一雙凌厲的眼神,直射羅普斯。

    羅普斯被他這麼一看,登時心中寒悚,暗忖道:沒想到這華夏男子竟然聽得懂歐羅巴語,而且說得字正腔圓,似乎比我還好些。原來他前面一直是在扮豬吃老虎。

    而這時的夢瑤,卻是更為驚訝,她亦沒料到學業向來就很糟糕的蕭楓,在外語方面竟比自己來得優秀。其實,他們兩人又怎知道有著約翰記憶的蕭楓,別說是歐羅巴語,即便是阿拉伯各族,甚至非洲土巫的語言,他亦能張口即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7:30

雖說心中駭悚,可羅普斯為了在美人面前,不失自己的顏面,卻仍是裝作毫無所懼的神態,微微舉起桌上的酒杯,輕輕的打著圈,搖晃了幾下後,透過剔透的酒杯,又觀賞了其色澤,隨即長嗅了一氣,繼而輕輕呷了一口酒,讓酒香在口腔中慢慢釋放散開,最後大聲的故作行家的道:「好酒,好酒啊!酒液翠綠,酒香淳正!」

    接著優雅的朝著夢瑤微笑道:「美麗的小姐,這可是產於法蘭西普羅旺斯的名貴葡萄酒,看來這蕭家到亦懂些雅趣。」說完,臉上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顯得自己很是高貴的樣子。他是想在美人面前賣弄下自己的淵博學識,順便也可打擊一下蕭楓,這個令他頗為頭疼的假想情敵。

    但他那知道,葡萄酒的發展史可以說是和羅馬教廷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對於教廷而言,葡萄酒是耶酥的血的象徵,所以在羅馬教廷的宗教儀式中,葡萄酒佔有不可或缺的地位。故而整個中世紀,葡萄酒的生產便成為教會的工作之一。而日後葡萄酒的種桿和釀造技術的改良也是由羅馬教廷奠定了基礎。

    作為腦海中有著中世紀羅馬教廷舉足輕重的人物,裁判長約翰記憶的蕭楓,對於這葡萄酒的欣賞力及辨察力卻是比他不知高了多少,甚至能用萬里之遙來計算。看著這傢伙,當著自己的面,對夢瑤胡說八道一氣,蕭楓就忍不住的暗自好笑,他可不想讓這小丑再繼續的表演下去了。

    當下正色道:「羅普斯先生,你剛才喝的酒,依我看來並不是產於法蘭西普羅旺斯的葡萄酒,相反應是產於日耳曼萊茵河支流莫塞爾河地區的雷司令酒。這種酒是用當地的茶綠色葡萄而釀就,故而口味濃郁清爽,酒香馥郁沁脾。」

    他這話一說,普羅斯當即臉紅耳赤,要知道他本身所處的斯拉夫帝國,對這葡萄酒可研究得不深,平常亦是喝些自己民族產出的伏爾加酒。適才那般的說法,他也是約莫估計蕭楓不甚瞭解,又有要在美女面前顯擺的意味,時下被蕭楓一針見血的揭露出他的愚昧,此中的尷尬,當真是無法溢於言表。

    即便如此,可他口中仍是不肯吃虧,妄想打哈哈的就此矇混過關,當下用那斯拉夫的家鄉語言說道:「你個豬玀,你是個豬玀,你們華夏的男人都是豬玀。」雖是口裡放洩著髒言爛語,但臉上猶還帶著燦爛的微笑。

    他的打算,本來亦好,由於他,剛聽得蕭楓是用歐羅巴語和他說話的,是以,他就認為眼前的這個華夏男人最多也就掌握一門外語而已,必然不懂自己家鄉的語言。那麼自己就可以用當地的家鄉話痛罵他一番出出胸中的悶氣。

    順便看看有沒機會,好過得了適才那一關。可他臉上卻為何帶著笑呢?他是不想讓美女看見自己斯文掃地的一面,倘若如此,豈不丟了自己高貴的外表。

    縱然他是機關算盡,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眼前的這個男人,曾在千餘年前隨著蒙古大軍,侵略過他的家鄉。對於斯拉夫的各地語言,亦有所涉獵,特別是這些罵人的話。

    由於蒙古大軍每次攻城前,必喚當地的斯拉夫人去罵關叫戰,六年的耳熏目染,蕭楓又豈能不懂。而且斯拉夫的語言簡單明瞭,怎有華夏語言的博大精深,故而他們的髒話,亦就翻來覆去的那麼幾句。

    蕭楓一聽之下,頓時心中火起,尋思到,這個蠻人不但侮辱我一人,更而變本加厲的污蔑我整個華夏族群,這傢伙看來定要給他些教訓。思至此,右手疾伸,以「太極大法」中的陰柔勁,緩運急吐,驟然間一股龐大的力量,狠狠的把羅普斯推出了數米之遠,落地後,尚且還向前滑出幾步。

    夢瑤見了,不由失聲驚喊,直覺得蕭楓太暴戾了,人家與他笑顏相對,即便是聽不懂人家所說的話,那亦不至於打人呀。想到這,不禁驚悚的離了蕭楓數步,生怕他揍得尚不過癮,到時連自己也倒霉。

    只聽見「砰」的一聲,擊打時到是無聲無息,可羅普斯數百磅的體重,一下子從飛起到跌落,卻是引起了巨大的聲響。這麼一來,頓時引得高談闊論的眾人聞聲看來。須知,蕭楓雖是心中憤恨,手上卻是極有分寸,並未想置他死命,只是想好好的教訓他而已。故而跌落在地的羅普斯很快的就爬了起來,可印象卻與原來,那是天差地別。

    滿頭油光的金髮,此刻已是凌亂不堪,身上那珍貴的禮服也是掣襟露肘,襤褸之極。即便不是被堅硬的地面給擦破的,也被蕭楓那陰柔之勁給扯得支離破碎。如此『辛酸』的一面,在大廳廣眾之下,在眾目睽睽之下,更在自己父親的目睹下,被人一覽無遺,此中的難堪,實非筆墨可以形容。

    但見羅普斯大失理智的衝向了蕭楓,嘴上猶在叫囂,「你個豬玀,我要你去死……」只是情急之下,卻已是用歐羅巴語叫喚的。可還沒等他到得蕭楓身邊,就被隱藏在周圍的虎賁衛給架了起來。兩人夾著他腋窩,就想把這像瘋狗似的外國人給拖出去。

    「住手,住手」蕭宇亦看到了這一幕的情景,急忙阻止虎賁衛的舉動。

    眾人也是大嘩,互相低低私語,沒想到這老外竟在蕭府宴廳上,公開辱罵蕭家的公子,這不是找死又是什麼?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8:11

蕭宇走到蕭楓身前,甚是嚴厲的問道:「小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老外,他可認識,是大斯拉夫帝國尼古拉司家族族長托洛夫的次子,而且這托洛夫現在就在自己的身後,倘若不問個明白,可怎麼給他交代。畢竟這托洛夫此趟來S市,是來洽談華夏國最為緊缺的能源輸送議案,若是得罪了他,別說自己,只怕是老爸都要被政敵們攻擊得體無完膚。

    蕭楓極是閒淡的回道:「爸,是他先罵人,說我們華夏國的男人都是豬玀,我為了華夏的尊嚴,才忍不住出手小小的教訓了他一頓。」此言一出,眾人更是喧嚷無比,沒想到這個老外竟是這般囂張,直覺得蕭公子的出手實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只有夢瑤非是這般想法,她覺得蕭楓實在太卑鄙了,人都被他揍了,還要羅織罪名,降在人家頭上。不由的又是往後退了數步,只感這蕭楓委實恐怖得很。

    蕭宇瞇著眼,心想到,兒子果然不錯,說個謊話都這麼理直氣壯,佔了大理,哼,這下看托洛夫會如何說法。想到這,不由回頭打量起了托洛夫。

    他是個政客,對於兒子能把謊言駕馭得這般爐火純青,卻是極為欣慰。他亦沒想到,作為尼古拉司家族的精英,竟然會真的在頭腦發熱下,用語言侮辱了整個華夏族群的男子。

    托洛夫是個精神矍鑠,神態威嚴的斯拉夫老人,只見他緩緩的走到蕭楓面前,用華夏語沉聲問道:「蕭公子,你說犬子不僅罵了你,而且還侮辱了整個華夏族的男人。可是,我所看到的卻是犬子在你動手後,才罵你的。這又如何解釋呢?」

    眾人一聽,心道,對啊,那老外確實是被蕭公子揍了後才罵人的,而且也非是蕭公子所說的罵了華夏族的全部男人,只單單的罵了他才是。即便是蕭宇都是暗暗擔心,生怕萬一兒子回答錯了,豈非麻煩。

    而此刻夢瑤卻是心道,看你這惡魔到底如何來解釋這疑竇,別以為他人都不敢得罪你,你就可以飛揚跋扈的肆無忌憚。

    蕭楓微笑著不卑不亢的道:「那只是他的再次犯錯而已,老先生。」整個舉止,顯得隨意而瀟灑,飄逸又高貴。

    只引得那些閨中千金們眼冒『心』型,迷醉不已,各個心下均都想到:若是要尋老公,那麼定然就要尋象蕭楓這般的男人。顯赫的家世,無盡的錢財,特別還有那神俊的風采。

    蕭宇在旁見了,暗自高興萬分,大有後繼有人的感歎。

    「哦,那犬子罵你的時候,有誰在旁邊嗎?」托洛夫仍是不死心的問道。

    「有到是有。」蕭楓回道。

    「是誰?」托洛夫抱著要撈最後一根稻草的心態緊問道。

    這時的蕭宇,卻又擔憂了起來,暗忖道:這傻小子,就說沒有便是了,把它搞成無頭公案不好麼?非要這麼老實。

    直到他瞧見蕭楓所說的旁觀人便是夢瑤時,方才舒了一氣,心道:好你這小子,想要嚇死你老爸啊?在他看來,夢瑤既是兒子邀請來得,那定無幫著外人說話的道理,何況適才瞧著兩人的態勢,只怕這小女孩還是兒子的女友,那就更是放心了。

    托洛夫聽見蕭楓所說的在旁者,就是一直緊隨著他的華夏女孩,不由失望無比,但是他仍還照著禮儀的朝夢瑤問道:「這位小姐,請問你,犬子所說的侮辱華夏之言,你聽見麼?」

    此時的夢瑤不由大感為難,說聽見吧,可自己明明沒有聽到;說沒聽見吧,那豈非是幫著這惡魔助紂為虐,為虎作倀;雖然自己對這外國男子也並無好感,相反還厭惡得很,可要自己睜眼說瞎話,違背自己的良心來行事,那卻是萬萬不能的。

    想到這,夢瑤默默的搖了搖臻首,微微咬了下香唇後,方才低聲道:「沒有,我沒聽見羅普斯說過罵人的話。」

    如此一來,除了蕭楓仍是自若淡然外,眾人隨即大驚失色,即便是鄭佩佩都在埋怨夢瑤,心道,怎麼夢瑤姐這麼正直麼?這不是把…他…,把他往火坑裡推麼?想到這個『他』,鄭佩佩不由甚是羞澀的望了他一眼,看著蕭楓此刻淵停嶽峙的神態,心下更是陡增愛慕。

    蕭宇亦是驚駭莫名,萬萬沒想到一直和自己兒子卿卿我我的女孩,會在這關鍵時刻出賣他,這,這簡直是……他已經怒火震天的不想再思考下去了。只是望著兒子依舊鎮定自若的模樣,卻也稍感心慰。

    托洛夫到是萬分興奮,心中想到的一句話,卻是華夏國的諺語,「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的卻全不費工夫。」托洛夫奸笑連連的對著蕭楓道:「蕭公子,這又該如何解釋呢?你說的這位旁觀者,可是並沒聽到犬子罵人呀!」說完,猶是得意的朝著蕭宇望去,一副若是你不給我個交代,我可跟你沒完的勢態。

    正在托洛夫趾高氣揚的時候,蕭楓及時的澆滅了他的氣勢,只聽他悠然的道:「托洛夫先生,令公子是用貴家鄉的語言來罵人的,我的女友,自然是聽不懂嘍。」

    此言一出,眾人隨即用懷疑的眼神齊齊的射向了蕭楓。要知道蕭家公子的荒淫好色那是傳遍華夏的,可是他的博學多才卻是聞所未聞。若是他說懂些歐羅巴語,那大家興許還會想信些,可他竟說自己連尼古拉司家族所在家鄉的當地俚語,也能聽出個所以然,那就是一樁匪夷所思的事了。

    惟有鄭志明,那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神態。

    蕭宇亦是暗急心頭,尋思到,兒子啊,兒子,適才之事明明可以履險如夷,平安度過,可你非要庸人自擾的牽出個旁觀者,這下子老爸也沒辦法了,只能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別人或許尚不能肯定蕭楓的才學,可他卻是瞭解的一清二楚,對於兒子有多大的斤兩,他會不知道嗎?即便這一月以來,兒子有了些可喜的變化,可任你再是如何的厲害,也不可能在這短短的一個月中,通曉各國語言吧?

    托洛夫大剌剌的說道:「蕭公子,你這話就恕我不信了,我們當地的語言,別說是你們華夏國人了,就算是敝國的其他省份之人,只恐亦聽不大懂。你這話,哼,哼,恕我不客氣的說一聲,實是大有弄虛作假的味道。」

    說到這,忽然笑吟吟的用他當地的俚語道:「蕭公子,我這話你能聽懂嗎?」說完,頓時放聲大笑。

    可還未待他笑完,蕭楓突然亦用他們那面當地的俚語對他道:「當然,你這話簡單得很,要聽懂又有甚大不了的。」

    托洛夫的笑聲及時戛然而止,面上猶是不信的詫異問道:「蕭公子,你,你真的會說?」自然,他這話還是他們當地的俚語。

    蕭楓仍是用他當地的語言道:「是的,托洛夫先生,你們當地的語言,我恰好會一些,不過並不太多,但是令公子所罵的髒話卻是正好在我所會的那些詞彙裡面。」蕭楓依舊是一副謙然自若的神態,並未由於自己的得理而咄咄逼人。

    這般澹泊的風采,使得托洛夫大有好感,深受感染下,卻是對自己兒子的不爭氣,更增忿怨。心道,看看人家蕭府的公子,是何等的雍容儼然,而羅普斯可以說是在我那些成年兒子中算得上是個頂尖了,可現在與人家比比,只怕差了十萬八千里還不至。唉,罷了,罷了,想來這蕭公子適才所說的話,必然是鐵釘板板,千真萬確了。整件事的起因,還是普羅斯挑起的。倘若我再厚顏不認,那亦只是徒增笑料,讓人小覷。

    想到這,不由回過頭向著眾人莊重的道:「由於犬子的不肖,說出了一些不合適宜的話語,差點讓敝家族與貴國之間的友情,產生了極大的嫌隙。我,托洛夫謹代表尼古拉斯家族,向貴國致以深深的歉意。」說完,朝著眾人,接連的鞠了三個躬。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8:28     標題: 第三一章 死亡聖盃

眾人起初見托洛夫忽然對蕭楓說起了「嘰裡咕嚕」的古怪的話語,心中本還有些擔心,生怕蕭楓萬一接不上,豈非糟糕之極。繼而又見到蕭楓甚是自然通暢的與托洛夫敘談之後;那時,眾人不但沒有放下負擔,相反的卻是吊起心旌,惟恐那蕭楓實是在胡說八道而已。

    直到望見托洛夫那聽到蕭楓話語的詫異表情,之後接著又是「淅瀝嘩啦」的一泡胡話亂言,而蕭楓仍是泰然穩當的隨之就說。那時,眾人方才有所寬心。

    只因不管如何,反正看那蕭公子可以與托洛夫那般自由的交談,便知剛才蕭公子所說的話,實乃是胸有成竹之舉。而如今瞧見托洛夫,非但沒有惱羞成怒,而且還當眾的說出以上那番話,這麼一來,實令眾人有種如卸千斤的意味。

    一時間,眾人的想法當真是各有萬般。

    蕭宇那是笑脫了下巴,大感歡暢,直覺兒子今夜為他爭光不少;夢瑤是驚駭無比,詫異萬分,心道眼前這溫溫儒雅,侃侃而談的人真的就是以前那荒唐好淫,暴戾恣睢的惡魔嗎?

    鄭佩佩卻是容光煥發,欣喜若狂,看著蕭楓那汪洋自恣,洋洋灑灑的大家風範,委實是心下仰慕,暗戀不已。在旁的張管家卻是看的只覺迷糊,不由心道,難道少爺只看了一月的書籍,就變得這麼厲害?可自己好像並未拿什麼外語書給他學啊?

    這時,只見托洛夫忽然揮了揮手,頓時從旁邊越出兩個身穿西裝,體形魁梧的外國男子。托洛夫聲色俱厲的說道:「你們先把羅普斯給我帶回去。」那兩人也沒說話,逕自跑到羅普斯身邊,從蕭府虎賁衛的手上,接過了羅普斯,瞬時出了蕭家宴廳。

    眾人見了這般情形,心知這羅普斯在尼古拉司家族裡算是完了,且是永無翻身的機會了。要知這托洛夫大大小小的兒女,據說有上百個,可想而知,尼古拉司家族未來的掌權人之爭是何等的激烈,時下羅普斯讓他老爸在華夏國的上層宴會中出了這麼個大醜,那麼等待他的結果,即便不是永不錄用,那亦必然失了奪嗣的資格。

    蕭宇見到場面有些冷清,即忙朝著托洛夫說道:「托洛夫先生,小輩們犯錯,那是極為正常的事,其實犬子有時所犯的過失,比令公子還要荒唐呢!這不,孩子畢竟是孩子,他們需要社會的鍛煉,那才成得了正果,你也不須生這種閒氣了。」

    說到這,望了望托洛夫的神色,見他似有些好轉,便又道:「托洛夫先生,你看……我們的哪件事,現在……?」語氣裡充滿了頗為尊重他的意味。

    托洛夫見蕭宇這般的對他,亦不由稍感心慰,忙道:「不生氣,不生氣,正事要緊,正事要緊!」

    蕭宇笑了笑,轉過頭,朝著眾人說道:「諸位,這次我請大家來赴宴,想來你們也都知道是怎麼回事!」這時底下眾人微微頷首,意示知道,因為請貼上是寫得明明白白的,除非是文盲,那才不知道呢!

    蕭宇顧視了下眾人後,沉聲說道:「我華夏國的部分省份,今年遭逢了百年罕遇的大水災,雖然我們的S市由於防汛工作的到位,沒有碰到什麼大的損失,可是其它鬧水的省份卻是慘不忍睹。這次我帶領S市的水災慰問團,一路望去的景象,當真是令我痛心疾首。那些個百姓,即便是幸脫大難的,可現在也是家徒四壁,饑不飽腹。雖不至古時那般的餓殍千里,可也是瘡痍滿目,唉……」

    蕭宇重重的歎了一氣後,音容甚是悲傷,繼而朗聲說道:「我一回來,就想讓拙荊的嘯傲集團免費承擔這水災後的重建工程,為那些遭逢大難的災民們獻出一份微薄的力量。等到這趟托洛夫先生率尼古拉司家族考察訪問團來S市的時候,我也與他說起了此事。」

    說到這,蕭宇側身讓出托洛夫的身影,微笑道:「可當時托洛夫先生對我說了這麼一句話,我就改變了注意。他對我說,是一人拾柴火焰高呢?還是眾人拾柴火焰高?」

    哈……哈……這時蕭宇爽朗的笑了數聲後,又道:「聽了這句我們華夏的諺語,我才頓然醒悟。是啊!即便傾注我嘯傲集團的全部資產,只怕也救不了所有的災民。惟有我們在座的各位,能夠慷慨解囊,才可讓更多的受災百姓早日安居樂業,豐衣足食。所以,今天我邀請大家來,是讓諸位參與一場前所未有的慈善拍賣。由我蕭家拿出一件多年的珍藏,同時托洛夫先生也會拿出一件他所收藏的寶物,來作為參拍品,當然,所得之款項,自是一分不漏的全部用於救災工程!諸位,你們看如何?」

    底下眾人一聽,自是個個點頭,誰會說不願意呢?想來也沒人敢!

    這時夢瑤望了望身邊的蕭楓,內心暗忖到:怎麼他父子兩人的心性,竟會差得猶似霄壤之別。父親是憂國憂民,公而忘私,兒子卻是倒行逆施,為禍一方。倘若『他』能像他父親一般,或許我就會……

    這時蕭宇又說道:」既然諸位都沒意見,那麼現在這慈善宴會就宣佈正式開始。過會,我和托洛夫先生,都會各自取出兩件寶物。相信,即便諸位沒有競拍到寶物,定也會覺得不虛此行!當然,第一件拍品,還是由托洛夫先生先取出,畢竟他是客人麼!」

    托洛夫笑道:「蕭先生又來取笑了,不過,我這件拍品,相信諸位見了,定是要死命喊價的。」只見他甚是詭秘的一笑後,隨即大力的拍了拍手。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8:39

響聲過後,就有兩個虎賁衛從後面抬出了一長形物體,長約米許,寬約十餘公分,上遮一方紅布,蓋住了裡面物事的廬山真面目。可是眾人從外形看來,卻是象足了一具古琴。那兩個虎賁衛,把長形物體置於大廳中央的一張案几上,隨即分立兩旁。

    此時,托洛夫臉含微笑的走至那物體跟前,說道:「諸位,貴國的武聖節還余三日便即來臨,至於貴國武聖的事跡,諸位自是瞭然於心,亦就不用我饒舌了。其實,本人此趟來貴國的目的有兩個,一個是為了兩國間的能源東輸議案,這個目的諸位自然都是知道的;那第二個目的麼……」

    說到這,托洛夫又是詭異的一笑,實是吊足了眾人的胃口。「那就是為了讓這件寶物,能夠完好無損的歸還給貴國。待下我還想考考諸位的見識,倘若有人可以說明寶物的來歷,那我便將這件寶物送於他便是。且另外再捐一億華夏幣,用於貴國的救災工程,如何?」

    說完,得意的看了下周圍眾人的驚訝之色,隨即右手猛地一拉紅布,顯現在眾人眼前的果然是眾人原先意想中的一具古琴。

    只見那古琴之身,漆光退盡,色如烏木,漆質與琴之木質,凝結為一,瞧來便是歷年已久。上布龜背狀的紋象,極其規律有致。而在琴首,卻是罩以金漆,上鏤雲紋,顯得甚是溫潤雅致,精美華貴,宛似出自鬼斧神工。看這漆工之精湛,即使是現在的噴漆名家怕也難以媲美。當下見者,無論好者與非好者,無不驚歎它的華美佳麗,巧奪天工。

    蕭楓初見此琴,頓時「呀」的一聲,其聲極為駭疑。

    托洛夫耳聽八方下,早已聽得分明,當即朝著蕭楓笑道:「哦,蕭公子果然學識淵博,初看之下,已經認出了這琴的來歷。既是如此,那就請公子為諸位一釋究竟,如何?」

    他對蕭楓委實感覺神秘,甚想趁此良機掂掂他的虛實。反正也不吃虧,若是蕭楓回答不出,卻也順便解了適才的鬱悶之氣。而且他深信這具古琴的來歷,蕭楓定是不知道的。

    蕭楓訝聲方息,聽得托洛夫這般說法,心知他仍為適才之事有所惱恨,心忖道:此事說來也巧,這琴麼,我不但知道它的來歷,而且當年學琴時,且還用過。這下,你個蠻人可失策了。

    思至此,當下舉步上前,朗聲道:「承蒙先生看重,我就獻醜了。」隨即走到古琴跟前,凝神細望,看見琴首處果有一個淡淡的篆體字『菀』,心下更是寬鬆,又想到:這次托洛夫可得破費了!一個億啊!雖然他不知道這一億華夏幣到底值多少銀兩,可是望見適才眾人那驚歎的神色,便知,這定是一筆非同小可的巨款。

    蕭宇看著兒子的舉動,心道:小祖宗哎,剛才的事好不容易過了,現在你卻又來添亂。你以為是老頭瞧重你啊?他是想讓你出個醜,好舒解下剛才的怨憤。唉,誰知你還真的受不了別人的誇,一誇就上當。想到這,蕭宇極是焦慮的望著兒子,只盼他能早點知難而退。即便退下來丟了顏面,可總比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胡說八道來得好。

    此刻的夢瑤也是彷徨不已,雖說原本亦想尋個良機,讓惡魔當眾出醜,面目無光;可是經過了這許相處,見他一直彬彬守禮,溫情友愛,到也有些不忍;但是要她盼望蕭楓能夠侃侃而談,盡訴琴之來由,大大的風光一番,這卻又非她所願。

    這時的宴會大廳中,看好蕭楓的只怕也僅有鄭佩佩一人而已。她現在對蕭楓,那是盲目的崇拜,總認為自己瞧上的人兒,論文,那定是才高八斗,學富五車;論武卻也必然是所向披靡,縱橫不敗。是故,此刻的鄭佩佩,挺胸昂首,神光煥發,大有立即為蕭楓鼓掌的趨勢。

    此時,蕭楓道:「諸位,既然托洛夫先生硬要我出來獻醜,那我也就狂妄一下了。只是此琴的來歷和名稱,我也僅能約估一下,說錯了,大家可別笑話我。」

    眾人聽了,自是連道不敢。蕭宇神色微喜,對兒子的這個場面話,他是萬分認可。即便鄭父亦是頷首微笑,內心也甚是欣賞這個未來的女婿。

    這時蕭楓又說道:「看這琴的色澤以及紋理,它的上部烏黑,絕無光澤之地方,完全與炭相同,可以推斷出是宋代前的古物。再憑古琴又以桐面梓底,琴身上的龜紋及琴首的金漆手藝,就知此琴,非是尋常人就能用得起的。見到它者,那是未有不愛慕,絕不忍釋手。想來這古琴的前主人定是古代的權貴或是仕豪。

    最後,我發現了琴首上有個篆體字,那是一個「菀」字。這個字在古代,可是女孩的專用名,那麼相應的就能判斷出這琴的前主人,必是一個名字喚作『菀』的女孩所用,而且這女孩的身份也必然尊貴之極。」

    說到這,只見底下眾人個個驚咦無比,為蕭楓那有條有理的解說,實是歎服不已。心下俱自忖道:看來這傳言是不可信的,聞說蕭家公子,那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且還荒淫好色,暴戾恣睢。可眼下這矯矯公子,那有半分傳言所說的驕奢淫逸,先不說適才的智斗托洛夫,就是時下這頭頭是道的琴之解說,也不是一般的人就能說出的。

    鄭佩佩是雙目泛彩,夢瑤是詫異滿面;蕭宇及姜婉芝,那是終見兒子成龍的欣喜。

    托洛夫卻是驚駭萬分,這古琴是尼古拉司家族百年前在南洋所得。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9:11

當時這執琴的人,神色慌張,草木皆兵,見到那尼古拉司家族之人時,先是跪泣求拜,討饒贖命,後來知道不是追他之人後,又登時跋扈起來,還想劫財滅口。

    誰知那尼古拉司家族的人也非是尋常的人物,一番打鬥,最終還是弒殺了執琴人。那尼古拉司家族的人見事有蹊蹺,便取了這具古琴,之後帶回了斯拉夫帝國。

    直到三十年前,忽然有一批華夏人遠赴斯拉夫帝國尼古拉司家族的本部,其目的竟是為了討要這具古琴,當時托洛夫的父親,可是個極為吝嗇的人,他見華夏人萬里迢迢的,來要具不名一文的古琴,便以為這古琴中,定是藏了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藏,故而他並不願交出。

    然後,便是一場生死殊搏。雖然華夏人是退去了,可是托洛夫的父親,同時也為了這具古琴,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托洛夫在接掌了尼古拉司家族後,便派出了數以萬計的家族密探,來探尋這幫華夏人的來歷。

    最終的結果,便是華夏人的蹤影仍是一無所得,可這具古琴的來歷,卻是被查探了出來,原來這古琴,並無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藏,而僅是一件很普通的古董而已,只是來歷,有些不尋常,它原是華夏武聖的愛人,南宋昌平公主趙菀生前用過的。

    雖然有些意義,可托洛夫卻並不想為了這具古琴,而再踏上父親的老路。是以他此次來華夏考察,順便也把它給帶來了。畢竟這具古琴的意義,對於華夏人來說,實是比自己要大得多。如此一來,既得到了華夏人的青睞,又能拋去這個禍水,實是一石二鳥的良策。

    眼下他聽蕭楓這麼隨隨便便的就把這古琴的來歷,說了個七七八八,要知道,當時為了這古琴的來歷,可是足足犧牲了上千名的家族密探後,方才明白的。這前後的對比,實讓托洛夫暗自忿恨,埋怨不已,心道當時為何不早點認識這蕭家的公子。

    這時蕭楓望了望眾人的神色,又斜眼睨視了下托洛夫的表情,想判斷出這斯拉夫老頭到底知不知道這古琴的真正來歷。可看到的卻是滿臉的懊悔和無奈。

    他也不知道托洛夫究是何事,會露出這般豐富的表情,隨即道:「綜觀華夏歷史,名中帶菀的女子,那是委實不少,可論身份之尊貴,才華之橫溢,只怕惟有南宋的昌平公主趙菀了。」

    說到這,蕭楓微微一頓,又道:「是故,我可以判定這具古琴,乃是南宋的昌平公主趙菀所遺之玉壺冰琴。」他這番話那是說得斬釘截鐵,娓娓道來卻又極有道理。

    眾人聽了,忙自詢問的眼神,投視向托洛夫。托洛夫大笑道:「好,說得好,此琴確確實實是貴國南宋的昌平公主所遺之玉壺冰琴。蕭公子果然不凡,一眼便瞧出由來,高明,當真是高明啊!」

    此刻眾人又是隨即望向蕭楓,那目光中所隱含的,卻已滿是欽佩之色。鄭佩佩更是歡欣鼓舞,雀躍不已,小小的手掌,已不管是否會拍紅拍爛,一個勁的在那猛自拍掌慶喜。

    站在她身邊的鄭志明,卻是妒火直冒,大有不甘,心道:哼,排得好一場戲,本身就是草包之至,即便能讓眾人,認為你有七步成詩之才,那又如何?

    夢瑤是呆怔驚疑,本道蕭楓才疏學淺,必是舛訛百出,怎料他卻是胸藏錦繡,才識過人,不由的一雙美眸,逕自打量著他,想看出些究竟。

    誰知此時,恰值蕭楓也正望去,兩人目光在空中猛的相遇,夢瑤頓時羞紅玉頰,臻首微垂,心兒怦怦的暗忖道:怎麼會正好被他看見,這麼一來,他以後豈不愈加放肆,還以為我是個生性放蕩的女孩。不行,我一定要給他點厲害瞧瞧,不然他還以為我不追究他的暴虐了。

    想到這,又是頭兒抬起,雙眸狠命的盯視著蕭楓。但她本身就溫婉柔順,即便再是如何裝出一副凶態,但望在蕭楓的眼裡,卻是風情萬鐘,恍似尋己撒嬌一般,使得他不由心弛神醉。

    這時的蕭宇也是神采飛揚,恍似眾人欽佩的就是自己一樣,那種神情,當真是無法溢於言表。

    托洛夫瞇著眼睛走到蕭楓身邊,笑道:「蕭公子既然對古琴這麼的有研究,想必琴藝亦是不凡,不知我們有沒這榮幸能聽公子彈奏一曲?」

    蕭楓微笑道:「琴道乃是與心靈的融合,此刻場景委實不合操琴,是以還請托洛夫先生見諒,下次有機會,晚輩定為先生操奏一曲,于先生評點。」

    「好,好,聽蕭公子這番話,便知公子定是貴國的琴道高手,那我下次就洗耳恭聽了?」托洛夫笑著說道。

    蕭楓忙自謙遜,連道過獎。隨即走到古琴跟前,望著那琴身上的滄桑痕跡,想到千年的光陰,就此一瞬而過。古琴雖然完好,而伊人卻已不在,不由心下唏噓。

    腦海中無意識的閃現出趙菀的吟吟笑靨,絕美芳容。右手更是不自禁的撫上琴弦,但覺那前世的歲月,恍如就在眼前。手指剛觸琴弦,便聽見一聲清脆悠遠的「噔」,其聲綿綿,醒人魂魄,飄飄然的響徹全廳。

    眾人被這琴聲吸引,頓時寂無聲息。而蕭楓卻被這一聲琴音,駭了一跳,即忙縮手凝視。說來也怪,即便蕭楓的手,已然不與琴身接觸,可那琴音竟是無人自奏。「噔」聲過後,隨即陣陣琴音,揚揚蕩出,聲調雖美,音色也悠,但是這般詭異情景,實是令人毛骨悚然,鬚髮直豎。

    不說眾人的駭異,此刻的蕭楓卻是徜徉在琴音的回憶中。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9:22

一個淒美的身影,孤零零的依海相望,但見風吹鬟,浪濕鬢。即便如此,風浪也擊不去她的渴盼;可是失望,卻是一次又一次,直至海天渾色,最後都付於蒼煙落照,方才緬然含歸。

    漸漸的畫面似象煙雲淡散,難以離捨的蕭楓不自禁的用雙手虛揮,想要留住這情淚相續的淒惻場景,可是煙雲飄蕩,彷彿隨風永去。惟余無盡的抱憾及悵然。

    片刻後,煙雲又是重組,畫面中仍是哪個窈窕的身影,只見她停梭悵然,思憶遠人,獨宿孤房,淚如雨下。這等悲愴的一幕,著實讓蕭楓摧裂心肝,腸斷百回。他想告訴她,已經歸來;他想告訴她,別再悲慼;他更想當面對她說一句,我想你……可是空間的隔異,卻讓他望人興歎,空自憂憤。

    琴音中的悲惋傷絕,也感染了時下的大廳眾人,那琴聲仿似裊裊桑柘葉,又如萋萋柳垂榮,聲音低處,好比幽咽悲聲,坐泣秋風。

    依稀中似有一婷婷玉女,纖手撫弄玉琴,悵歎青娥凋顏,惻惻憶思卻又哀淚濕裳。那種芳心空持,香顏為誰的揮涕場面,使得眾人閉目沉吟,悲不忍言。

    正在眾人俱是沉浸於悲傷之時,忽然「噌」的一聲巨響,琴聲戛然而止,但是琴聲的餘韻,依舊讓人俱是一般的哀怨悲慼。一時間,宴廳裡充溢了嗚咽抽泣,為那女子直至瞑目猶未曾見到牽掛人兒的淒涼結尾,而感到無盡的唏噓和失望。

    此刻的蕭楓猶如喪魂落魄般的頹然坐地,想到菀兒由於對自己的一往情深,落得哪般下場,心中實是感到內疚和羞愧,那種懊惱和傷心當真是到了極處。

    直至久久之後,眾人方才徐徐回醒,只是心中的愁鬱之結,卻仍未得到疏虞貫暢,但覺胸腔悶悶,思緒慼慼。

    還是托洛夫來得堅硬些,見眾人俱是默然無語,沉緬幻景,便說道:「諸位,這古琴果然是一宗寶物,適才那般異象,在我家族百年來,還從未見過。而今,初歸蕭公子,便已如此,想來蕭公子確實是古琴的心儀人選。現在,我宣佈,這具古琴,我托洛夫代表尼古拉司家族,正式贈送於蕭家的公子,蕭楓。」說完後,當下鼓掌慶賀。

    眾人也隨即合掌以應,只是掌聲零落,並不齊整,想來有些人還未從適才的意境中完全甦醒。

    這時蕭宇也現兒子的異狀,忙自命人把那古琴收好,又讓蕭楓回後廳歇息。自然,姜婉芝與夢瑤也是隨同而去。

    鄭佩佩本亦想跟去,可是尋思著自己畢竟和蕭楓,依舊是名不正,言不順,倘若去了,豈非讓人笑話自己,在倒追男人。思至此,即忙停下腳步,不忍不捨的回到了父母身邊。但雙眼,卻是直到望不見蕭楓的身影,方才重新注視宴廳,不過已然是心不在焉了。

    此刻,蕭宇說道:「諸位,承蒙托洛夫先生瞧得起小兒,把他家族珍藏百年的寶物,送給蕭家,我實是銘感於內,這裡就先謝過他了。」說到這,朝著托洛夫行了個華夏的拱手禮。

    托洛夫微笑回禮,忙說:「應該的,應該的。」

    蕭宇也不繼續和他客套,又自說道:「既然托洛夫先生的藏品,大家也都看過了,那麼現在就輪到我的寶物了。」說完後,他也是拍了拍手,隨即有個虎賁衛,捧著一個檀木盒子,恭恭敬敬的走到蕭宇身邊。

    這時蕭宇微笑道:「適才托洛夫先生的古琴可以說是我華夏族的聖物,那麼我這件珍藏,說來到也算是。」

    蕭宇輕輕的打開檀木盒蓋,接著又小心翼翼的輕輕抬起。直到盒蓋完全拿開,只剩個底托。眾人望去,只見底托上,擺放了個普普通通卻又煞是怪異的血紅色酒杯。

    說它普通,只因它僅是一酒杯而已;說它怪異,卻是眾人從未見過酒杯竟會是血紅色的。只因若是有人拿著血紅色的酒杯,仍可喝下杯中酒的話,那這人不是地獄來得惡魔,那也定是變態之至。那種感覺,與在飲血,又有何分別?

    望著這個酒杯,眾人忍著心中的驚疑,等著蕭宇來為他們解說。

    而這時托洛夫卻是甚為激動的走了上來,遲疑的問道:「蕭,蕭先生,這酒杯,莫非,莫非是教廷的……?」心中的不確定,使得他仍然沒有說出最後幾個字。

    蕭宇說道:「還是托洛夫先生眼光好!不錯,這酒杯正是羅馬教廷已然失蹤千年的聖物,「死亡之杯」。」

    聽到這話,托洛夫猶是興奮的不知所以,連聲道:「我看看,我看看。」

    只見他從懷中掏出個單片眼睛,置於右眼上,隨即激動的低頭審視,細細觀賞,一邊看,一邊口中還發出『嘖、嘖』的讚歎聲。過了半晌後,托洛夫抬起頭,語氣堅決的道:「蕭先生,這,這『死亡之杯』我買了,價格任你開,要多少,便是多少。如何?」

    說完後,想想似有些不對,叫人開價,人家又怎好意思呢?當即又說道:「不如這樣吧!蕭先生,這『死亡之杯』,我出五億華夏幣買下它,怎樣?」

    周圍眾人聽到他開出這般天價,不由倒抽冷氣,一個個不相信的眼神,齊刷刷的望向托洛夫。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9:31

蕭宇心道,他尼古拉司家族就是出手不凡,買個毫不起眼的酒杯,竟也化此代價。這『死亡之杯』雖是聖子耶酥的遺物,可亦並無甚大用,既然他想買,那我又有何道理不允呢?何況這5億華夏幣,不知能救得多少災民!

    思至此,蕭宇說道:「托洛夫先生,既然你對此杯,是志在必得,那我也就不藏私了。這『死亡之杯』就交予你了。」

    托洛夫喜不自勝的正想接過。忽聽得有人大聲道:「且慢——」

    眾人即忙遁聲望去,只見蕭楓又是神采飛揚的走了進來。而這聲『且慢』也正是蕭楓所說。

    蕭楓從容的走至托洛夫身邊,微笑道:「托洛夫先生,晚輩素聞『死亡之杯』的淒美傳說,雖是久仰大名,卻是無緣得見。只因這杯麼,家父藏得甚好,連我都不曾知道,原來這傳說中的聖物,竟是咫尺天涯。現在這杯既已是先生之物,是以只能懇請先生,能否先讓晚輩鑒賞一下?」

    托洛夫雖是心中不願,但聽他說得這般辭歉言恭,卻亦不好拒絕,只得乾笑道:「好,好,蕭公子自便就是,自便就是。」

    蕭楓見他如此,又瀟灑的道:「那晚輩就謝了!」說完,逕自用手取起酒杯,細細端詳。

    你道他為何這般強人所難的非要鑒賞酒杯。只因他元神裡藏有昔日羅馬教廷裁判長約翰的記憶。按著約翰的說法,若是想把教廷神訣「十二天羅翼」練至終極境界,卻非要得到聖子耶酥在最後的晚餐中所用的哪個銀器酒杯。

    當年聖子耶酥由於被叛徒出賣,在晚餐後,即已被羅馬人弒殺。之後,他們還用長矛,擊刺聖子的屍身,以確定他是否真的死亡。故而聖子的傷口,那是鮮血泉湧,泊泊流出。待到羅馬人得意忘形的離開後,一個聖子的忠實信徒,即用聖子飲用過的一個銀酒杯,來盛裝他的鮮血。他的本意,那是想取些聖子的鮮血,拿回家供奉。

    誰知事情的演變,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那酒杯就好似無底洞般的接完了聖子所有的血液,甚至包括原先濺濕在地的,最終也收之回來。此時的酒杯,不但在瞬時,變成了鮮紅鮮紅,同時也發生了更為駭人的異變,在白光閃爍中,化為氣狀,融入空間,直至消失。

    雖然這酒杯是消失了,可是這奇異的傳說,卻也留傳了下來。直到羅馬教廷的繁榮興盛,這酒杯,也就被人稱之為『耶酥聖盃』,俗稱又為『死亡之杯』或是『復活之杯』。

    蕭楓小心的托著這個聖盃,只見聖盃的底部,鐫刻有一段阿拉伯語的銘文:「贈給攜來輝煌之人。」蕭楓細視了半晌,卻仍沒看出個蹊蹺究竟,不由大是灰心,尋思:這聖盃瞧來也沒甚麼出奇之處,為何約翰非要說這聖盃是「十二天羅翼」的關鍵?

    想到這,不禁暗自運勁,神識外放,把自身靈力分為三股。要知道他如今雖然功力未復,可三教功法所匯聚的神訣,卻已是使得爐火純青,隨心所欲。要分則分,要融則融,實達一體同源,圓融自如的境界。他用佛道兩股靈力,一護識海,一護丹田,另一股天使靈力則緩緩的滲入聖盃,想察個究竟。

    神識與靈力,剛接近聖盃的邊緣,便覺從杯中,一道龐大無匹的神異力量,倏然湧來,猝不及防下,頓時被鬧個灰頭土臉,窘迫之極。蕭楓不遑多想,忙即猛增靈力,擋住那異力的凌厲攻擊。可怎料那神異力量,就好似想和他尋個玩笑一般,不知為何突又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如此一來,蕭楓那一擊,大大咧咧的恍如擊中虛空,雖無力量阻擋,但毫無目標的難受,卻是讓蕭楓募地一口鮮血,狂噴而出。與此同時,自身的神識和靈力,彷彿掉進了無窮的宇宙,茫茫然然的無所適從。正在蕭楓,驚惶失措的,以為又要經歷一次破碎虛空,忽然,前方那無盡的黑幕中,發出萬縷金芒。極目眺望下,便如有千萬個金色小點,向這湧來。

    還未待蕭楓有所異動,那些金色小點已然到了蕭楓跟前,顫顫抖抖中,以奇異的軌跡,繞舞盤旋,卻未如蕭楓所料的那般來攻擊他。蕭楓不禁詫異的望著這些金色小點,心想,這奇異的小點難道就是「十二天羅翼」的關鍵?

    正在他窮思盡想之際,但見哪些金色小點,在極為詭秘的波動下,竟是匯聚成了一種神秘的金色花紋文字。文字拼合成的語句,蕭楓也不知為何竟是能全部讀懂,就似冥冥中曾有人教過他一般。

    語句到亦不多,僅有四句而已,可是當蕭楓吟詠完這四句話後,正感句意深遠,奧妙之極。忽地背部發癢,隨之裂痛,片刻間,『唰唰』聲響,疾展出一對巨大的金色羽翼。羽翼拍打的罡風,毫不留情的吹散了眼前的金色花紋文字。隨即,又狠毒的把它們撕開揉碎成,原先的金色小點。

    此刻的蕭楓才知道,這金色文字構成的語句,賦予自己的便是「十二天羅翼」的心訣關鍵,脈絡總奧。倘若沒有這四句口訣,那麼這「十二天羅翼」即便練來,也至多是一門俗世神功。

    可是在包含了這四句口訣後的「十二天羅翼」,就算它不是天界的無敵秘訣,那也定是門一等一的罕世神技。想到這,蕭楓不由心花怒放。雖說他生性恬淡,不求力勝,可是這送上門的烙餅,卻亦沒有不喜之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29:43

這時,只見那些金色小點在罡風中飄來蕩飛,悠悠散散。忽然,它們趁著蕭楓羽翼回收的那一瞬刻,仿如萬蟻攀樹般的湧向他。蕭楓慌忙間,羽翼再展,可這次扇出的罡風,卻是對金色小點沒有半分的用處。

    蕭楓見此,不由心驚膽戰,在無所瞭解下,即想暴身後退。可是哪些金色小點籠籠罩罩,紛至沓來,速度飛疾的就像光線,又那裡讓他避得開。且那些金色小點,更是無視蕭楓的護體神罡,無聲無息裡,頓時黏附在蕭楓的週身上下,隨即又滲入他的經脈、骨髓、以及渾身各處。

    蕭楓,起初還微感有些驚悚,畢竟不知這金色小點的由來,也不知它為何突然攻擊自己。直到金色小點湧入的同時,他便覺得那千萬個金色小點,驟然化為千萬股神異的力量,緩緩融入自身,靈力鼓蕩下,只感週身太和,圓融舒暢,其中之妙處實不可言。

    但覺此刻,即便仍沒昔日之雄風,可也差之極少極微。如此一來,蕭楓不由欣喜若狂,驟然想運足全力,探明現況。募地,又是眼前一黑,片刻間,卻又已返回了蕭家宴廳。

    此刻的眾人,惟有目瞪口呆,只因蕭楓的鑒賞過程實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先是好端端的在看聖盃,怎料驟然間,又是狂噴鮮血。那噴也就噴了,可餘下的場景,卻是更為駭人。活生生的一個人,竟然在大庭廣眾下,金光大作,宛似神人。這等異象,當真是平生從未得見。

    托洛夫是最為著緊他那剛到手的「死亡聖盃」,望見蕭楓似變尋常,即忙發問道:「蕭公子,你和聖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蕭楓從聖盃中的異空間驟然回到人世間,實是還有些茫然,被他這般一問,頓時有些驚醒,望了望時下眾人,一張張好奇待詢的面龐,不由大感為難。尋思:這真正的遭遇,那定是不能與他們說的。要不然,他們即便不當我是瘋子,那也必然認為我是個神棍,以為我故作神秘,想訛詐他們呢!

    想到這,蕭楓笑吟吟的說道:「托洛夫先生,這聖盃,還當真是個寶物,你可算是有緣人啊!」一邊說著,一邊把聖盃遞給托洛夫。

    此刻,蕭楓瞧著托洛夫那如獲至寶的眉開眼笑,不禁暗忖:這聖盃中的秘法口訣,早已被我參透領悟,即便是聖子耶酥留在裡面的力量饋贈,也已被我盡所而獲。時下這聖盃,卻亦至多是個尋常酒杯而已。瞧這老頭,花了5億買個普通酒杯,仍是一副大佔便宜的得意樣子,想來到亦令人好笑。

    思至此,即又說道:「我適才正鑒賞的起勁時,忽然從聖盃中發出一股力量擊中了我,害得我是大口吐血。本想就此把聖盃放於原處,誰料它又是光芒激射的把我籠罩在裡面,讓我動彈不得,直到我足足念了三遍聖經,它這才放我出來。這聖盃果然是非同尋常。」說完,臉上故意裝出一副欽羨的神色,望著托洛夫。

    蕭楓說的話,眾人是不知該信,還是不信。可就算懷疑的話,自己卻也拿不出證據。況且蕭楓所說的,那是八句有真,二句為假。讓人聽來,那是條條有理,脈絡分明,卻亦並非言不由衷。是以眾人只得暫抑疑慮,齊齊的恭賀蕭楓,命大福大,幸脫大難,而蕭府也實為積德之家也。

    至此,一場慈善宴會,可說是各有所得,也各有所失。

    宴會結束後,蕭楓很是體貼的送夢瑤回家,即便他一直彬彬有禮,可坐在蕭楓身邊的夢瑤卻仍是驚慄不安。特別是那懂事的司機,更是變本加厲的把車內的隔窗玻璃,也放了下來。使得前後的車內空間,恍如兩個世界一般。如此一來,夢瑤便如一隻受驚的小兔,蜷縮在後座的座椅上,內心的悚懼實是如波濤洶湧。

    蕭楓看著她的樣子,委實心下痛惜,但他又不敢上前與她搭話,生怕引起她更大的恐慌,到時豈非反而不美。幸好過不多久,總算到了穹隆山的黃家公館。蕭楓親自下車,為夢瑤打開了車門,並且小心翼翼的如捧瓷器般的把她攙扶了出來。夢瑤在瑟抖一下後,到也沒過分的抗拒,兩人就這般默默的對視了須臾。

    此刻的夢瑤對於蕭楓的為人處事,還真是有點糊里糊塗。總覺得自己是否看錯了他,今夜的一切,他是那麼的溫文儒雅,敦厚守禮,這不就是自己心中夢寐以求的『他』嗎?可是哪夜所受到的傷害和欺辱,自己又怎能忘得掉?那只怕就是自己一生中的夢魘!

    蕭楓見她只是不說話的佇立一旁,在冷月的照耀下,顯得那麼的孤弱無依,瑟瑟顫抖,心中的憐惜頓時溢湧胸懷,柔聲道:「小傻瓜,到家了,怎麼還不進去?」

    聽著蕭楓那寵溺的語氣,夢瑤直覺得不可思議,可是內心裡卻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情人間的溫暖體貼,此中之享受,實非外人可以瞭解。止不住的捫心自問道:這是他嗎?這就是情侶間的感受?這就是愛的蜜語?這種感受,能留存到永遠嗎?是永遠啊!這時的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迷糊了。

    正在兩人享受著這種靜謐、溫存、如水樣的綿綿柔情時。

    黃丙炎不合適宜的跑了出來,一看見蕭楓,立時就臉上堆笑,諂媚的道:「蕭少,你來了……哈哈……這可真是麻煩你了!你瞧,我家夢瑤就這麼不懂事,玩都玩了,還要你百忙中抽出空來送她回家!」

    其實他看見蕭楓能送夢瑤回家,不知有多大的興奮,此刻的他,想到的就是,看來這蕭少爺果然是對夢瑤有些意思,而且還不止一些,搞得好的話,我黃家興許真能和蕭府結成親家呢!

    心中的喜悅,使得他那枯瘦的臉龐上,禁不住的泛出了少見的光芒。

    蕭楓忙自回答道:「應該的,應該的,是我邀請夢瑤去的嗎!若是讓她一人回家,先不說我良心上的過意不去,就是要時刻擔心她路上的安危,我也怕睡不著啊!」

    雖然他對黃丙炎從心底裡委實瞧不大起,但他畢竟是夢瑤的父親,自己卻亦不能少了禮數。何況現在趁回他話時,也順便透露出,自己對夢瑤的情愫,不用再當面向夢瑤說明,這倒也蠻好。

    夢瑤聽了蕭楓的告白後,心中卻是如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忽上忽下,不過她又想:什麼擔心我的安危啊?即便是有人傷害到我,到現在,亦就你一人而已。哼,簡直就是胡說八道,睜眼在說瞎話。

    片刻的寒暄後,原先的溫情業已不復存在,所剩下的亦就是黃丙炎一身的市儈。蕭楓在不耐下,道別了黃家父女。

    夜晚的蕭宇是莫名的興奮,在欣賞了妻子那嬌柔盈握的身段,白皙似奶的肌膚,圓滑碩大的美臀,心底是止不住的衝動,在一場狂風暴雨的洗禮之後,兩人緊緊摟在一起,喁喁蜜語。

    蕭宇說道:「婉芝,你有沒覺得兒子似乎有些變了?」

    「是啊,真的是有些變了,不過變得很好……」姜婉芝被蕭宇的一個敏感愛撫,頓時打斷了她的話語,接著嬌嗔道:「你看你,又來了。」

    蕭宇死勁的抱著這個蕩人心魄的美妙嬌軀,說道:「婉芝,我真的很高興,你知道麼?本來的我,實在是已經對兒子有些失望,可現在卻不同了,憑他今晚所表現出的那種雍容的風度,自如的談吐,我就相信我們的兒子,日後定然是個非同小可的人物。」

    「你也是啊,公公和爸爸全都是啊,當然你們的後代,肯定也是個大人物嘍!」姜婉芝溫婉的細語道,並且用手指在丈夫的胸膛上輕輕的劃著,劃著……

    「那是不同的,婉芝你知道嗎?我今晚在咱們兒子身上,看到的是『神』的氣勢,那是一種,怎麼說呢?……大概是無所不能,似乎可以移山倒海的氣勢……」說到這,蕭宇似是思索了一會,隨即肯定的說道:「不過,我相信,這種氣勢只怕是華夏國近百年來都沒人有過的。」他對自己的眼光,委實相信得很。

    「看你,把自己的兒子說得那麼好!……」姜婉芝嬉笑道,過了須臾,她即又迷茫的問道:「宇哥,難道,難道咱們的兒子真的有那麼好嗎?你說的人,真的是咱們的兒子嗎?」

    蕭宇溫柔的笑道:「看你,兒子不好你著急,兒子現在厲害了,你卻又不相信了。」說到這,忽然詭異的一笑道:「既然你不相信,我們不如再製造一個吧?」

    說完,寬大的手掌,頓時又在妻子那滑膩的身上,游來游去,那起伏有致的玲瓏,那修長結實的雙腿,那柔滑如脂的肌膚,使得他又是情慾搏動,興致昂然。而此刻的姜婉芝也是雙眸緊閉,頰生桃紅,輕蹙黛眉的承受著丈夫一次次的衝擊,朱唇微啟中,不時的發出些令人蕩魂的呻吟囈語。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30:17     標題: 第三十二章 自然之道

次日,又是一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萬里無雲,碧空如洗。

    蕭楓本想一早就到道館去看望那些小兄弟們。可是保鏢們卻對他道:「少爺,從昨日起,你的行李,就一直還在車上呢,要不要先回趟宿舍?」

    蕭楓一聽,這才想起,由於昨天的事情委實太多,以至連自己即將要居住的宿舍,都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那我們就先去宿舍好了。」蕭楓隨意的說道。

    蕭家少爺所居住的宿舍,和旁人那是大不一樣的。他的宿舍,竟然是一幢單體的小別墅,座落在校園中最為景色清幽的芙蓉灣。在這芙蓉灣裡,錯落有致的分佈了十餘幢的別墅,且式樣還各有不同,有的是威嚴古堡型,有的是廊橋水榭型,而更為滑稽的竟然還有茅屋村寨型。

    當然,這些形色各異的別墅群落,自然是有人居住的,而且還俱都是些S大的學生。只因這S大裡,那些家世顯赫,背景深厚的學生實在是不計其數,多如牛毛,倘若要他們和哪些家境貧困,生活潦倒的學生們共同居住的話,只怕這S大裡的打架鬥毆,欺凌弱小之事,每天都要發生幾百樁。

    於是現任的S大校長史玉祥,獨創華夏之未有,在校園的一角,開闢出了百餘畝的空地,然後經過全校師生的提名選舉,排在前十五位的學生們可以在這塊空地上按照自己的構想,建築起自己喜歡的類型別墅。

    而這些別墅,自然是給他們自己居住的。不過這費用,可得他們自己掏出來。故而,能在校園的芙蓉灣擁有自己的宿舍別墅,那是每一個S大學生的夢想,同時亦代表了居住學生的高貴身份。

    可待他們畢業後,那麼這別墅就得收歸校方,等待著下一批的學生來居住。倘若下批的學生,不喜歡原先的建築風格,那麼他可以推倒重建,只不過這費用,還得他們自己掏。

    蕭楓望著這東西方建築的融會交萃,不由內心失笑道:這是建築擂台賽麼?當真是好笑得很。

    蕭家少爺的那幢宿舍別墅,是幢兩層樓高的外帶草坪,內含花園的廳台樓閣型別墅,估計是由於負面元神的記憶中,還是較為喜歡華夏的建築風格吧!別墅裡還有三四個女傭,那是為了清潔打掃用的。

    過不須臾,蕭楓他們就搞定了一切。蕭楓朝著保鏢們微笑著問道:「那現在,你們說要去哪裡呢?」

    他這話到是隨口一說,可聽在保鏢的耳朵裡,就全不是那麼回事了。他們對這大少爺的喜怒無常可是瞭解得很,只以為適才他們阻止了少爺的道館一行,現在的他,卻是在正話反說。

    故而其中一人,當即誠惶誠恐的道:「少爺,我們那敢來安排你的去向,其實早上的事,我們也是為了你好,畢竟那時還很早,即便是去了道館,估計也是看不到人的。這件事,還請少爺多包涵,以後我們再亦不會阻止少爺你的活動了。」

    蕭楓聽了那話,不禁懵然,隨即失笑道:「你們啊,什麼都好,就是喜歡瞎想,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怪罪你們早上的事了?其實你們做得非常對,就應該在我遺漏的時候,提醒我,幫助我,我還沒感謝你們呢,又何來怪罪之說?」

    保鏢們相顧而視,真的是不敢相信剛才的那番話,是從自己一直所熟悉的荒唐少爺的嘴裡說出來的。那種懷疑的猶豫之色,蕭楓又豈能看不出來。不過這到也怪不了他們,對於負面元神以前所做的那些天怒人怨的事,自己都感到厭惡難耐,又何況是他們。

    這時蕭楓又笑道:「你們不相信我說的話,那我也就沒辦法了,但是我相信時間會證明一切的。現在我們是否可以去道館了?」

    「是的,不過少爺,你最好現在去上節課吧!畢竟你已經有半個多月沒去過課堂了!」其中一個保鏢又鼓著膽子的提醒了他。

    只因適才蕭楓的神色及言語,是那麼的真摯和坦誠,為了這世間,可以少個暴戾少爺,同時亦可以讓自己不被以前的同僚們笑話,說自己在為虎作倀,這個保鏢確實是豁出去了。

    「好啊,那我們就先去上節課好了。」蕭楓心嚮神往的道。對於這個時代的學習,他還當真有些盼望。

    在S大的某間大課堂裡,數百名學生正在聚精會神,全神貫注的聽著S大著名自然學教授王宜昌的授課。忽然學生們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而近,隨之出現在課堂門口的則是懷著勃勃興致而來的蕭楓,身後尚且跟著三個保鏢。

    只見,這時的蕭楓一身隨意的高檔休閒服,配上那黑又亮的齊耳長髮,身材魁梧卻不顯得笨重,面容神俊又是英氣煥發,那種剛硬豐朗的男子風度,飄逸悠然的神秘氣質。使得課堂裡的女生們恍如以為心中王子,不覺中竟差點忘記了眼前的這個男生實是S大裡臭名遠揚的『大淫棍』。而男生們卻是個個露出駭怕驚慌的神色。

    蕭楓雖是不知,倘若自己上課晚來,該是如何辦才好?可他心忖,我只須秉著禮貌尊師的態度,想必也無大礙。於是,走至門口後,誠懇的說道:「先生,我來晚了」。說完,望著王宜昌,看他會如何發落自己。

    王宜昌自然認識蕭楓,而且是識之甚深,他曾經有過一個令他頗為自豪的女學生,成績優秀,品貌俱佳,在世界性的自然論文競賽上還曾得到過S大開創以來,前所未有過的榮譽,『自然女神杯』金獎。可也正因為她的品貌俱佳,一年前,引起了眼前這個紈褲衙內的垂涎,被他花言巧語,坑蒙拐騙的取得了身心後,最終無情的拋棄了她。

    而哪個女生由於受不了這般樣的打擊,以至自暴自棄,淪落風塵,從此,一顆原本可以冉冉升起的自然學新星,卻是讓個花花太歲給毀了,這實在是華夏科學界的悲哀。唉,往事不堪回首,這是一樁多麼令人髮指的事。想到這,王宜昌就忍不住的大為歎息。

    看著眼前意態悠閒的蕭楓,正直的王宜昌就忍不住的義憤填膺,不由怒形於色的指責道:「蕭楓,這麼晚了,你還來上什麼課?你不知道這會打擾到別人的嗎?」能夠痛罵下這紈褲衙內,他也覺舒暢不少。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30:26

蕭楓自小就對授人以學的先生異常尊重,而且生性本也灑脫,是以對於王宜昌的怒斥,他到沒生氣,反而更是歉意的道:「先生,對不起,是我不好,下次我一定改!」說完,索性向王宜昌鞠了一躬。

    王宜昌望著眼前的這個場面,頓時迷霧罩頭,渾不知南北,向來的暴戾傢伙,今天竟會破天荒的朝自己鞠躬道歉。要知道,他適才指責蕭楓,實是一時的怒火沖腦而已,難道他會不知道,倘若得罪了蕭府少爺的後果麼?

    只是他多年的教學生涯,好不容易才遇到個天資上佳,刻苦鑽研的好學生,本想傳之衣缽,可最終卻是被蕭楓給毀了。這其中的失落和傷心,那亦就可想而知了。

    此刻的場景,說來也是極為發噱,教授的呆然,底下學生的駭怔,蕭楓的抓耳撓腮,構成了一副甚是可笑的畫面。

    「下去吧。」最終,還是王宜昌先返醒過來,他想,即便再是如何的厭惡蕭楓,可也不能妨礙其他學生的聽課啊!

    「是」極為講究儒家尊師的蕭楓,又是鞠了一躬,方才躡手躡腳的自尋了一處座椅坐了下來。

    底下眾人見了不由又是倒吸一口冷氣,直覺得今日王教授定然是凶多吉少了,按以往蕭大少的脾性,適才王教授那般的怒責,他要麼就是拂袖而去,要麼就是大大出手。可現在這般反常的舉動,實令人感之詭異,只怕他是起了殺心了吧!

    因為有哪個人會和即要將死之人吵吵不休呢?思至此,眾人不禁用恚忿的目光瞪著蕭楓,只想著眼前這惡少,若是今日敢動一下敬愛的王教授,他們必然誓不與他罷休。

    蕭楓對時下眾人的奇思怪想,卻是並不瞭解,他覺怪異的就是,為何時下的這些學生,不但不再聽課,也不再望向王教授,而是用刻毒的眼光盯著自己。

    蕭楓詫異的瞧了瞧自己的穿著,看看好似並無什麼不對?繼而又茫然的打量起周圍的學生,心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坐了片刻後,即便他原本並不心虛的,可也覺得如坐針氈,那種無形的壓力,實是比那「藏密蓮花陣」所帶來的,還要令他窒息難過。

    無奈中,只得屏息靜心的默念道訣,盼著這堂尷尬的課時,快些過去才是。

    漸漸的直至心契於道方是感到好受了些。心中誦念道之自然,耳裡聽著自然之學,兩相的對照襯映,使得蕭楓,隱隱然的微有所悟。玄學的妙奧,科學的論證,讓他的心境陡然有種豁然亮堂,了悟空虛的至明。那種證於心源,窮於極處的微妙感受,著實令他喜不自勝,心嚮神往。

    王宜昌見蕭楓不發一言的閉目端坐,心中實感訝異,暗忖:這傢伙何時有過這般安靜的舉止,現在不僅不吵吵嚷嚷,反而還心有所悟的樣子,難道他真的聽懂了我的授課?思至此,王宜昌更是暗奇無比,不由說道:「蕭楓,剛才我說的宇宙起源論,你有沒什麼感想?」

    蕭楓被他這般一問,頓時從玄境中甦醒,吃吃艾艾的道:「什,什麼?什麼感想?」

    王宜昌瞧見如此,心怒道:還以為他有什麼感悟,在那閉目冥想呢!原來還是老樣子,昨夜定是又幹了什麼壞事,不然這嬌嬌少爺,怎會在課堂上睡覺?厭惡之下,王宜昌勃然道:「蕭楓,我現在要你說一下宇宙的根本,假若你說不出來,那你以後就不要再來上我的課了。省得影響到別的學生。」

    「哦,宇宙的根本啊!」蕭楓恍然大悟的說道。對這宇宙的起源學說,他在『活死人墓』的道藏丹經裡不知看了多少,現在要他說,即便不用胡謅,那也能說出一大堆來。何況適才王宜昌的授學,也讓他頗有領悟,這下,那是更不在話下了。

    這時,蕭楓從容的說道:「宇宙的根本,同時它也可以稱之為「道」。物性自然,因循物性。這「道」的存在、運動、變化那都是一種特性或狀態。宇宙發生乃至萬物化生的根本動力也就因為這個「道」。所以,宇宙雖然深邃,雖然無涯,可它仍有個稱之為「道」的法則,在推行著它的運動。」

    說到這,蕭楓瞧了瞧王宜昌的神色,以及周圍學生們的樣態,見他們個個都為自己的侃侃言談而驚訝,不由好笑。

    隨即又道:「例如,我們的文化規範,社會習俗其實也遵循著自然之道的運理。宇宙雖說是我們人類以外的那個世界,可這個世界,卻是與我們息息相關。是故,這個宇宙自然的深奧妙理,即便我們皓首窮經,只怕也理解不透。而且,宇宙的種種形變及異動,實是很難用我們的語匯來表達出來。只有用心去感受,去領悟,方能得之一二……」

    聽到這,王宜昌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停下,和緩的道:「蕭楓,適才老師怪錯你了。你說得很好,對這自然的領悟也很深,只是你的為人處事,我卻不敢恭維。你回去好好想想,難道你以往的那些所為,也是「道」的法則麼?」

    說到這,王宜昌歎了一氣,心道:每每有個優秀學生時,老天為何總這般捉弄於我,一個是命運不濟,自暴自棄;一個卻是荒唐惡少,為禍一方。思至此,心下的唏噓,實讓這個畢生奉獻於科學的老者,哀傷無比,憂苦萬分。

    「下課吧!」王宜昌鬱鬱愁悶,形落寡歡的先行出了課堂。

    望著王宜昌踽踽獨行的身影,與此同時,蕭楓也感覺到了他的悲憫思緒,不禁暗道:王教授,你是個令人欽佩的先生!雖然我不會讓你再次失望,可是我的心願與你的理想,實在是兩個背道而馳的終極,只怕永遠都沒有相合的時候。思至此,蕭楓噓了口長氣,緩緩的隨著人群,走出課堂。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30:38

剛到課堂門口,有個一直走在蕭楓前面的女孩,忽然毫無徵兆的委頓在地,手腳顫抖著,模樣極是可怖,口角處且還溢出些許白沫。驟然的狀況,使得蕭楓頓感無措,本想上前查探下那女生的情形。

    可那些原本就對蕭楓頗為不滿的男生們,見到一個走在蕭楓跟前的女生,好端端的無故跌倒,直覺便是蕭楓作損,登時呼喝怒罵,狀極憤恨。有些熱血過頭之輩,更是對著蕭楓推推攘攘的猶似想狠揍他一頓。

    蕭楓見到這般態勢,忙自說道:「不是我,不是我,你們搞錯了!」他可不想為了此等芝麻小事,而和學校裡的男生們狠鬥一番。雖然自己並不懼怕,可卻毫無任何意義。

    可是他的這般做法,卻是像極了以往哪個荒唐惡少,作了惡事,猶自尚不承認的模樣。是以見慣了,聽慣了的,且還熱血沸騰的男生們那裡肯依,只想著趁此良機,狠剎下這個S大裡夢魘衙內的囂張氣焰。即便如此,卻並無一人,先自動手,只是相互而視,只盼著有人先行出頭。

    正值混亂之機,蕭家的三個彪形保鏢推開人群,擠了進來,大聲道:「少爺,少爺,你沒事吧,沒事吧?」

    蕭楓說道:「沒事,沒事,你們先看一下這女孩子怎麼樣了?」他的周圍仍是站著十來個男生,故而他雖是擔心那昏倒的女生,可他卻不想由於自己的舉動,而引起不必要的糾葛。

    三個保鏢俱是華夏軍方里的精英戰士,對應急救護方面,自然甚有心得。兩人以合圍態勢站在那十幾個男生的旁邊,另一人則是俯身查看那昏厥的女孩。這時,四周之人甚是緊張得看著那俯下身的保鏢,只盼他能說句讓人寬慰點的話。

    那保鏢先是翻了翻女孩的眼皮,再是探了探她鼻息,繼而搭了她片刻脈搏後,說道:「少爺,她是犯了癲癇,得趕緊送醫院。」

    蕭楓聽了,忙說道:「那你去吧,就用我們的車,得快點,可別耽誤了!」

    那保鏢聞聽他這話,雖感詫異少爺怎的變得這般仁慈,可時下人命關天,卻亦顧不著驚疑,即忙道:「是」說完,抱起那女生,飛亦似的去了。

    直到此刻眾人方知是誤會了蕭楓,可同時又覺得自己適才那般的對他,按著他往日的所作所為,卻亦應該得很。是故眾人毫無歉意的相視之後,便即散了開來。

    蕭楓見得一場突起風雲就此煙消雲散,實亦感之欣慰,雖說心中,尚餘微憤,可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畢竟是自己原先的聲名,委實過臭所至。

    想到這,生性灑脫的蕭楓兀自苦笑了一聲,無奈的朝著另兩個保鏢道:「沒想到,入學的第一節課竟會變得這般戲劇,說來亦殊為可笑之至。」歎息下,卻是忘了自己的口氣裡露出了些許古韻遺風,要知道,平時,他已經是很注意得了。

    不過兩個保鏢也是粗人,再加上適才的事,本就有點揣揣,生怕少爺怪罪他們瀆職,是以並不掛心,聽了蕭楓的話後,只是一個勁的點頭不已,連個反對也不敢有。

    此刻的S大校園裡,穿著鮮艷,明媚亮麗的女生們比比皆是。一個個俱都焦急的候著心上人的來臨。日頭漸高,輕雲浮升,與此同時,女生們也等到了情人的邀約。一時間,對對男女情侶,當真是數不勝數,有的是徜徉在湖畔,有的卻已婆娑於花林,此中之綿綿柔意,實是無法言語。

    去往道館的蕭楓,也正徜徉在S大校園的育人湖畔。此刻育人湖中的湖心亭裡,恰有四個身著華夏古典旗袍的女學生,在排演著即要在「武聖節」裡表演的節目。只見她們,一個婷婷玉立,握簫輕吹,一個盤膝臥坐,靜心奏琴,一個慵懶側依,懷抱琵琶;一個閉目凝神,細敲金鐘。

    這幾個古代樂器,所融合匯聚成的悠揚聲調,使得原本還為適才的百口莫辯,覺得有些悵然的蕭楓,頓時心曠神怡,煩憂盡去。聽得興之所至下,不由信步而往,朝著正在湖心亭裡吹拉彈唱的幾個女生走去。

    身後的兩個保鏢望著蕭楓的去向,卻是一個勁的想到:看來少爺的脾性又犯了,這不,原本說要去道館,可現在見了幾個漂亮女生,又給忘了不是?

    湖心亭是個方圓數平米的中型觀景亭,下有八根腿圓的石柱矗立於碧波蕩漾的湖底,同時亦就賴著這八根石柱,穩穩的支撐著整個湖心亭的平台。中間則用幽雅精緻的九曲竹橋,把它和湖岸連壤,顯得甚具匠心,使人站在亭中,既可俯視碧水,又能遙望綠洲,頗有輕風微波、水色宜人的優美意境。

    蕭楓緩步走過九曲竹橋,待到一曲終了,即朗聲讚歎道:「好,好啊,當真是絕妙的配合,絕佳的技藝,絕世的演奏,聽了你們的器樂,委實讓人覺得覺得有種意猶未盡,鈞天廣樂般的感受。好……當真是好……」

    他這般狀若癡癜的擊節讚賞,自己到是不覺有甚不妥,可是卻把那四個女生給嚇壞了。四女怔然駭懼,目瞪口呆,對於蕭楓的讚賞,實是不知如何是好。她們也是萬萬沒料到,自己在湖心亭裡排演節目,竟會遇到這個,S大裡女生聞之色變,談之驚悚的荒唐惡少。芳心的忐忑,使得她們俱是默默不語,不敢接聲,只想著倘若這惡少纏上自己,豈非是大大的不妙。

    蕭楓旁若無人的走至那吹簫少女的身邊,微笑道:「你的簫能借來一用麼?」

    那吹簫少女被他這般溫情的一問,不由的即把簫給遞了過去,整個舉動,恍如木偶一般,沒有半絲生人之氣,就像被迷了魂似的神不守舍。周邊另三個少女,雖說暗自著急,可是內心的駭懼,令她們卻是不敢響出片聲。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30:50

蕭楓接過竹簫,轉身移步到九曲橋上,望了望碧藍蒼穹,天際浮雲,隨即雙手執簫,輕輕吹響。但聽得那簫聲,起初是點點絲絲,恍似綿綿春雨,爽身舒懷,又如閨中細語,溫馨適意;漸漸的那點點絲絲,融匯成片片,悠悠揚揚。

    那美妙的天籟,在旁聽者的腦海中仿如有萬縷曼曼輕紗,覆蓋著湖中的小橋流水,岸上的綠荷修竹,恰似有蝴蝶在爭艷的簇簇花團裡輕舞飛揚,又好比有錦鯉在蜿蜒的潺潺流水中嬉耍戲鬧;柔和的樂聲滲入每個人的心河;舒緩的音波在整個育人湖畔輕鬆蕩漾……

    漸漸的,簫聲越來越是低沉,越來越是悲怨,隨著音波的漫溢,似蘊有著無限的惆悵,萬分的淒涼。此刻的蕭楓,耳際裡似乎傳來了真兒的臨死囈語,「蕭郎,抱……抱得……我緊一些。」

    腦海中想起了和雪兒離別時,那百轉柔腸,無限深情的纏綿一吻,但是最令他心痛的卻是昨日,菀兒那悲惋愁怨的畫面。

    這時,無論是徜徉在湖畔的,還是正從遠處途經的,每個人都在簫聲中尋到了自己的情感依托。不覺中,三三倆倆的人群,那是愈聚愈多。

    整個育人湖畔的週遭空地,竟然在片刻間,人潮湧湧,熙熙攘攘,可是卻沒有一人發出聲響,來打擾這天籟般的氛圍。心下疑惑的只是這荒唐少爺,何時有了這般絕妙的簫藝。

    夢瑤和鄭佩佩,正值路過,聽見那動聽的簫聲,也不由的隨著人群來看個究竟。直到望見這吹簫人,竟是蕭楓時,兩人是止不住的驚訝無比。簫聲中的刻骨思憶,對愛人的無限追念,使兩人陡然對蕭楓生出了一種甚想刨其神秘的心思。

    這簫聲是他吹得麼?這裡面蘊涵著的悲情戚意,是他經歷過的麼?可他不就是個荒淫好色的高干衙內麼?他會有這種柔情蜜意,纏綿悱惻的故事?夢瑤的心裡,浮現出了一個個的疑問,雙眸中不覺珠淚盈眶,為簫聲中的無限柔情,而無比感歎。

    鄭佩佩卻是不然,聞著那簫聲,直覺新奇萬分,暗忖:沒想到我華夏的一管普通樂器,竟能演奏出這麼美妙動聽的聲音。這蕭楓還當真是多才多藝得很。

    想到這,顧盼了下周邊那些聞簫迷醉的女孩們,轉念尋思:以後,我可得看他緊點,省得讓他再出來招搖過市的騙人了。其想法,已然視蕭楓為她的禁臠,當真殊為可笑。

    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實是讓此刻的蕭楓,心潮澎湃,思緒洶湧。

    想到真兒,就憶起汴梁城下的艱難一戰;想到雪兒,就不自禁的憶起和林的白旄黃鉞,壯志出征;想起菀兒更是會思憶起崖山那驚心動魄的天穹大戰。

    那種金戈鐵馬,熱血沸騰的感覺,使得簫聲陡然變得激昂雄壯,恍如烈烈朔風,又似慘慘浮雲,那種獨挽狂瀾,氣貫長虹的威猛氣勢,此刻是盡露無遺。

    一時間,眾人的心思,頓時被他引入那刀戟如山,槍戈如林的血火戰場;隨著嘹亮的軍號戰鼓,望見了萬馬奔騰,千軍橫掃。男生那昔駕匹馬,今驅萬乘的天縱豪情;女生的依窗望君,無定河邊的天賦哀怨;都被他引至了極處。

    數百人的神識遊蕩飛離,恍如無主的孤魂一般,只往著那光明的一點緩緩飄去。

    就在此刻,蕭楓忽覺得眾人的神識似乎正在被自己吞噬,數百人的思維,都已被自己掌控的隨意所使。

    這種駭人的可怖,讓他猛地大驚返醒,心道:這可不行,倘若再吹奏下去,這些人的能量,只恐會和黑洞中的哪些異能一樣,俱被我吞噬,直至永遠消失在宇宙裡。

    心念方逝,忽「咯」的一聲,簫聲戛然而止。原來是竹簫再也承受不住,蕭楓那排山倒海,驚濤駭浪般的吹奏,以至被硬生生的炸裂。直到簫聲停頓良久,湖畔的眾人方從迷境中醒神。

    蕭楓尋思:好懸啊!要不是我陡然從思憶中返醒,那這後果……思至此,他亦不敢再往下深想,轉念又忖:本道有了肉身後,這神識的吞噬功能自當消失才是。誰知仍有這般怪異的作用,莫非這黑洞的特異效能,我就此算是學會了?

    思量片刻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只得暗道:罷了,罷了,『道』之因由,本就無所不在,還是隨心所至的好!只須日後謹慎些就是了。

    繼而他又無奈的看著手中裂開的竹簫,緩步走到湖心亭中,朝著那原先的吹簫少女道:「真是抱歉啊!不小心把你的簫給弄壞了,等下我叫人賠你一支?」

    吹簫少女早已被蕭楓那神乎其神的簫技給征服,那還會記掛這般小事,忙自說道:「不了,不了,反正我本也想換了!」說完,臉色不禁微紅,生怕自己的謊言,被姐妹們拆穿。

    蕭楓誠懇的笑道:「那怎麼好意思呢?不如,先把你地址留給我,待下我叫人送來。」

    此話一說,湖畔眾人均自心想:唉,這不!最終還是暴露了狼子本性,想來賠簫是假,要地址是真吧!不過有些男生轉念思忖:倘若自己有了他那樣的簫藝就好了,到時,泡起美女來,豈非是無往而不勝,所向而披靡。

    夢瑤是緊蹙香額,芳心幽怨,直道蕭楓當真是心思花花,為美而來。心下的感觸委實惆悵捻酸。只是她素來涵養內秀,是以神情間,毫無所露。

    可佩佩卻是不然,見得此般場面,頓時恚妒難當,大喊道:「蕭楓,你……」思量下忽覺不對,雖說昨夜本去相親,可雙方時下,卻亦並無挑明,倘若自己如此斥責他,豈非讓他小瞧。

    思至此,當即閉口止聲,只是一張玉臉,已然是漲得緋紅,也不知是羞澀,還是氣惱。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31:02

吹簫少女,此刻是驚慌失措,忙道:「不了,不了,我們住得很遠的,你的人是找不到我們的。」說完,拖著她的另三個姐妹,惶急不迭的忙自離去,這種景象,就好似在育人湖裡見到了一條呲牙咧嘴的大鯊魚,只顧逃命似的。

    蕭楓見此,不禁苦笑,尋思:莫不成我當真是這般可怖?當下,用手撫了撫臉頰,搖了搖頭後,無奈的步出湖心亭。不過他對於適才那四個少女身上,竟隱隱的有修真之力,倒是頗為好奇,暗忖她們也不知是何派出身。

    走至湖畔時,瞧見婷婷依肩的夢瑤與佩佩兩人,即忙微笑示禮,隨即朝著夢瑤輕柔的道:「夢瑤,你怎麼在這?」他一想到夢瑤竟也處於適才的險境之中,更是冷汗淋漓,後怕不已。

    對於蕭楓適才的花樣手段,佩佩仍是忿忿不平。又見他徑顧向夢瑤打招呼,心下自是捻酸不少,口氣大沖道:「怎麼?只許你在這以樂娛人,就不許『我』和夢瑤姐兩人在這欣賞湖光水色?」那個我字,音調猶重,似是生怕蕭楓忘記了她的存在。

    蕭楓聽她語氣仍是與昨日一樣的驕蠻無理,募地大感頭疼,心道,有這小魔女在此胡攪蠻纏,讓我如何能與夢瑤敘話?唉,反正來日方長,日後再說!心念及此,當下說道:「哦,對了,我還有事,那你們就繼續,繼續欣賞吧!」說完,朝著夢瑤,略一頷首後,隨即穿出人群,逕自向道館而去。

    鄭佩佩瞧他竟連一句話都不願與自己說,就這麼慌不急忙的走了,不禁大為羞惱,玉足狠狠的跺了下地,氣怒的喊道:「蕭楓,你,你太氣人了!」誰知,蕭楓聽到她的喊聲,卻是步形更急,比之適才那四個少女,到也不遑多讓。

    夢瑤見著他們兩人的舉動,登時忍俊不禁,也不曉為何,自昨夜起,她的心情,似乎微有好轉,再亦不同前些時日那般的愁鬱苦悶,或許是昨夜蕭楓的表現及舉動,令她有所期盼。

    不過她見著鄭佩佩的奇怪舉動,心忖道:莫非佩佩瞧上他了,這可怎麼得了啊!他是什麼人?他可是個臭名遠揚的花花太歲啊!我是沒辦法了,白圭蒙垢,明珠已污,可佩佩不行,我得要和她說。

    想到這,夢瑤道:「佩佩,你,你……」只是這一時之間,卻亦教她難以開口。繼而又尋思:算了,看以後的情形,再說吧!

    但是,蕭楓走歸走,身後的人群,卻是依然不散,仍有十數個癡醉簫聲之人緊緊地跟著他。走得半晌,蕭楓不耐下,回頭詢道:「諸位,你們打算跟我到何時?」

    怎料,這多人聞了他的話後,竟只是相顧而視,卻並無一人回答。如此一來,蕭楓大感無奈,只得逕自又行。

    而他身邊的三個保鏢,卻是內心好笑,大有抱著看戲的心態,袖手旁觀。他們直覺得自家的少爺,在這兩日裡,從個一無是處的花花太歲,竟而突變成一個多才多藝的倜儻公子。這其中的變化,實是堪稱滄海桑田。內心的好奇下,他們亦想瞧瞧少爺,待下會如何處理這種尷尬難解的事。

    須臾之後,一行人即到了道館門口,蕭楓轉身,又朝那十數人道:「諸位,我是到了。你們也想進去麼?」

    這時那些人中的一人道:「蕭公子,你剛才的簫聲,實在太美妙了,能不能再吹奏一曲,讓我們大夥兒聽聽。」說到這,他頓了下,又說道:「我們曉得這個請求,確實是無理之極,可是你的簫聲,實在出神入化,所以我們也只能如此了。」

    蕭楓聽他這般一說,頓時頭痛萬分。須知他的簫藝亦只是由趙菀教了數天而已,那裡稱得上是出神入化,適才不過是心有感觸,又加課堂妙悟,一時發揮超常,才能吹奏出那般引人入勝的簫聲。

    況且他已然暗自發誓,沒有完全瞭解夠自己神識的虛實,便再亦不奏樂聲。剛才的可怖一幕,著實把他嚇得不輕。如今聽他們又要自己吹奏簫聲,那是千難萬難,斷無答應的道理。

    是以他氣貫聲腔,靈力暗運,沉聲道:「諸位,簫聲本是怡情之用,怎可如你們這般癡迷,你們的請求,我是不會答應的。現在你們可以去上課了!」他是想用渾厚的音量,來驚醒他們。

    這些迷醉之人也不知有沒震醒,反而把個萬大通從道館裡給震了出來。只見他搖擺著肥碩的身軀,從裡走了出來,一望見蕭楓,即忙喊道:「老大,你來了,我們可真想你啊!」

    當萬大通瞧見蕭楓時,那種歡喜無限的神色著實讓蕭楓感之溫暖。外面的處處鄙視,受人白眼,委實令他暗自苦悶。惟有在這裡,才能讓他心有依托,有所眷戀。

    蕭楓微笑道:「是啊!你們還好吧?」邊說著,邊就走進了道館,對於外面這些沉迷之人,他是再也不想去管了。

    到了道觀的練武場後,蕭楓笑著問道:「你們的陣法練得怎麼樣?」

    萬大痛一聽,頓時哭喪著道:「老大,你那陣法太玄了,我們是顧得了上,卻顧不了下,老是練不好!」四周瞧見老大後,圍上來的眾紈褲們連連點頭,意示認可。

    「哦,你們使來讓我瞧瞧!」蕭楓吩咐道。心想:難道是陣法畫得太難了?還是他們……

    「老大,你等下可別笑話我們啊!」聽了蕭楓的話後,萬大通預留伏筆的說道。他對自己的不爭氣,實是羞愧得緊。

    「怎麼會呢?只要你們確實是苦練了,我有什麼理由來笑你們?」蕭楓和煦的說道。

    萬大通說道:「好嘞,馬上就來。」說完,朝著道館眾人拍了拍手,大喝道:「兄弟們,老大要視察我們的陣法,你們可得打起精神來。」

    「是」眾人不曉為何,只認為倘若蕭楓來了,那是定有法子,讓他們把這陣法給練好的,故而此刻,眾人俱都是一般的戰意昂然。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31:27

這時,蕭楓想起了胡匡庸,尋思他怎的不在道館,隨即又問道:「哦,對了,你們的胡指導呢?」

    「他去餵馬了。」萬大通在遠處回道。

    「什麼?餵馬?」蕭楓狐疑的問道。

    「是啊!這『武聖節』的騎術比賽,我們老是輸。於是胡指導,便就自告奮勇的替我們去看看這次要比賽的馬。他說他有經驗,一看後,就能曉得這匹馬,能贏不能贏。」萬大通回答道。

    「嗯,那現在你們先開始吧!」蕭楓此時不由心忖:本道這武聖節至多也就比個武而已,誰知竟有忒多項目,看來我得瞭解下,不然到時出醜事小,萬一讓這些紈褲公子們再次失去奮發向上的信心,那就糟了。

    只見道館眾人,瞬時各站方位。陣芯中,則是肥肥胖胖的萬大通在裡策引。起初還有些像模像樣,小小的一朵蓮花卻亦開得甚為嬌艷。可是兩三步伐之後,眾人是你推我擠,左搖右晃。這蓮花陣形著實讓他們演練得極為破爛不堪。可眾人沒有聽到蕭楓的喊停,一時到亦不敢息止,仍是強撐硬挨。如此一來,這場面委實混亂到了極處。

    蕭楓不由微蹙雙眉,大聲喊道:「停了吧,停了吧!」

    這時眾人忙自穩住身形,散了陣法。

    蕭楓看著他們的狼狽不堪,氣喘噓噓,心下也是暗自失笑。尋思:怎的這般極易的步伐,到了他們腳下,卻是這麼舉步惟堅,如陷泥沼。這裡面到底是何道理?

    募地,他想起了當時番僧的諸般形像,不禁自責。忙對萬大通道:「大通,我想到原因了,等下,我教你們幾招印式。到時你們用手上的印式配合腳下的步伐,照著花蕾欲放的節奏試試看。」

    「什,什麼?花蕾欲放的節奏?老大,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這個節奏如何讓我們掌握得了。」萬大通難以置信的喊道。

    蕭楓微微一笑:「所以,我就要讓你們用心去體會。須知,易朽的是生命,即便是蓮花也是要謝的。倘若你們不用心,單只是憑著一股血勇,或是蠻力,卻亦如霧中看花,水中撈月,終將一無所獲。」

    「要,要用心啊?可是,可是老大,我們已經很用心了呀!」萬大通又代表大家,吃吃的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蕭楓正色說道:「像你們這種用心,那只是表面的虛象而已。我來問你們,你們知道什麼是『我』麼?」

    眾人一聽,均自想到就是,莫非老大的腦子出問題了,不然豈會提出這般三歲小兒都知道的傻問題。可同時他們也知道老大是定然不會有毛病的,想來這提問是有甚涵義。故而相互呆望下,其中一人搶著回道:「我就是我唄!」邊說邊仍拍著自己的胸膛。其餘沒說話者則是指著自己的鼻子,顯出一副,認為蕭楓是在耍他們的樣子。

    蕭楓臉含微笑,並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作出一副我很失望的神態。

    眾人本都是這個答案,此刻見到蕭楓的神色後,方知錯了,不由各自緊蹙雙眉,竭思窮想。即便是剛驅散人群的三個保鏢,和剛從外面回來的胡匡庸也俱是一般的費解難思。

    蕭楓見他們如此難為,微笑著問道:「華夏文字裡的『我』,想來你們都會寫吧?」眾人一聽,忙不迭的點頭不止,就似啄米的小雞一般。那種對答案的理所當然,使他們一個個像公雞似的翹著尾巴,驕傲得很。

    蕭楓見了,心下不禁失笑,繼而又解說道:「那個『我』字,實是大有講究。你們想,它左邊是手,右邊是戈,戈是干戈,代表凶器,手上拿著凶器的傢伙,殺氣騰騰,一望便知道不是個好惹的東西。所以一個我見重、我執深的人,那是到處不會受人歡迎的。而我們的身體,其實僅是四肢和軀幹的假合,根本就沒有『我』!真正的『我』,也就是哪個生命體,實是由五種感觸融聚而成。這五種感觸,也就叫五蘊。那麼五蘊又是什麼?它就是色、受、想、行、識這五種感觸。」

    眾人聽到這裡,直覺得滿頭霧水,找不到北。俱自忖道:怎的老大現在說話,好像和廟裡的和尚差不多!都是這麼暈暈乎乎的迷糊人。連原本清晰的腦子,現在都糨糊似的。

    而蕭楓身後的四個保鏢,聽了這番話後,卻是似有所悟,要知他們個個俱是華夏軍方的精英分子,對這武學道術,實是鑽研甚深。只是由於近百年來的科學發展,這古代的技藝,可說是流失不少。縱然有國家出面,大肆的收集世間的武學經要,可也收穫極微。

    特別是那些傳說中的隔空傷人,凌虛飛渡,那更是可望不可及的事。是以,這些人雖然苦練了多年,卻總覺得彷彿有一層隔膜,阻礙著他們繼續的前進。這種感覺,實在讓他們心癢難忍,明知跨一步,便是風光獨好,海闊天空;可就是這無形的障,使他們數年來未有寸進。

    此次聞著蕭楓的話語,便如黑夜中得遇明燈,瑟寒中卻見暖火,這般如湯沃雪的舒適契機,著實讓他們有種舉目千里,終成江河的完美感覺。只見他們此刻,各自忽笑忽愁,忽怒忽喜,時而微蹙濃眉,時而樂色大開,就如同聖人悟道一般,形骸張狂,放蕩不羈。

    道館眾人見到這般景象,不由驚駭的暗忖:原來老大的整蠱技藝,已經到了這種不著痕跡,不露形色的境界。你瞧這四個保鏢,不過聽了老大的一番話,就變得好似瘋人樣的癡癜作狂,簡直嚇煞人也。他們的這般想法,倘若讓蕭楓得知,只怕他會啼笑皆非的再次投胎去。

    蕭楓見了保鏢們的舉動,又望著道館眾人的表現,兩下對應,不由暗歎道:唉,還是我心急了些,像他們這樣的家世條件,縱然再費個三十年時光,也是枉然。

    原來他適才在課堂裡領悟了些許自然之道。其實也不是他原本並沒悟道,只是他的道,那是用心去感受,去領悟,若要他用言語說出,卻是萬萬不能。故而他此刻的話語,實是結合了玄學和科學的精妙理論。

    時下望著眾人的抓耳撓腮,不知所以的傻樣,他心知,若是要他們一步登天,只怕比之空中起閣,還要難上萬倍。心念及此,即說道:「我還想問你們個問題,那就是往日你們在欺負他人時,是否感有快意,或是張揚威顯時,是否覺得滿足?」

    「那是自然」

    「當然拉」

    「YES」

    此起彼伏的應和聲響徹道館。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31:35

萬大通更是笑呵呵著說道:「老大你簡直說到我們心裡去了,可真不愧是我們的老大啊!」他仍是一副掇臀捧屁的模樣,只想著讓老大舒服了,自己也就爽歪了。

    蕭楓暗自搖頭,嘴上卻和緩的問道:「那你們打算在此趟的『武聖節』耀武揚威後,是否還想繼續為禍校園了呢?」

    眾人一聽,頓時靜下聲來,只因不知老大的想法,故而他們也不敢胡說八道。

    見了眾人的表現,蕭楓更是心下失望,不由故作譏刺道:「難道這裡,就沒個敢說心底話的人?莫不成你們都想一輩子的這般窩囊不語?」

    眾人聞了,立馬群情激奮,大聲回否。

    這時,一人越眾而出,期期艾艾的說道:「老大,其實我們以前錯得很,現在想想,實在有些羞愧。此次倘若能贏了另兩個道館,讓我們揚眉吐氣一下,也就不枉這S大的學生生涯了。所以我們有些人也都商量過了,這次『武聖節』後,若是老大你仍是一如及往的……

    說到這,話語頓了頓,繼而瞄了下蕭楓那毫無所動的神色後,忐忑的續道:「仍是那樣子的話,我們,我們就退出道館了。」說完後,這人反而神色大是輕鬆,好似卸去了一塊多日的心頭大石。

    蕭楓雖說心下驚喜,可表情間卻仍是形不於色,酷酷的說道:「那麼和他商量好的人,現在可以站到右邊去,即使是沒有商量的,但抱有他這種想法的人,也要站到右邊去。」這種語氣,大有在刑場執刑的意味。

    眾人一聽,頓時痿焉不少,些許膽小之人,更是雙股打顫,驚魂不已。相顧而視下,遲遲艾艾的挪動著腳步,不知死活的感受,委實讓他們膽戰心寒,不知所措。

    只見道館眾人,半晌之後,才分成了兩個陣形。右邊人居多,左邊則是稀稀零零的十餘人。萬大通本在中間,可眾人一散,卻把他迭現了出來,顯得很突兀的模樣。

    萬大通瞧了瞧眾人,又望了望蕭楓的神色,心道:本以為老大要浪子回頭,怎料他仍是本性難移。那我現在該往左,還是該往右呢?右面的人,那是我組合起來的,難道我現在就甩棄他們?不行,這可不行,昨日一早我已立下決心,要痛改前非,倘若日後再隨著老大走馬章台,作威作福,那聲名狼籍暫且不說,可也覺得自己口是心非,誇誇其談。但是……

    此刻的他,委實猶豫不決,躊躇難定,轉念又暗忖道:反正只須堅定住自己的立場,那也算不枉男兒一生,往日老大固然對我們是照顧有加,可自己眼下既然已是堅下決心,卻亦萬萬不能悔了。

    心念及此,當即大聲向蕭楓說道:「老大,我也不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反正這右邊的頭是我帶的。倘若你要處罰,那便處罰我好了。」說完,逕自昂然向右首行去。

    蕭楓見了,不禁哈哈大笑。說道:「大通,你聽我何時說過要處罰你?你做得很好,你的選擇,我是萬分的欣賞。」說到這,舉步走至萬大通身邊,拍了拍他肩膀,又笑著道:「你聽著,我們天馬道館,日後就是S大校園裡的一顆明珠,我們要讓它在校園裡璀璨奪目,而不是繼續讓它藏污納垢。那等為禍一方,令人寒悚的事,我們是再亦不能去做了,做人那,一定要懂得濯足濯纓,跛鱉千里的道理啊!」

    右首邊眾人聽了這話,登時喜色顏開,雀躍不已;而左首之人,卻是怯聲怯氣的大為灰溜,直覺這今日之事,莫非是在夢中。幾個保鏢們到是有所察覺,對蕭楓的這番話,已沒前些時日,那般駭異。

    原來昨夜,蕭楓亦考慮過了,道館眾人本就良朽不齊,若是全盡所教,萬一有甚害群之馬仍在其中,仗著自己傳授於他們的武學,繼續為非作歹,那自己豈非是養虎為患,後患無窮。是故,他今日就趁此良機,探探他們的心思,也好為以後的行事作些預備。

    這時蕭楓又說道:「可是,我這醜話先說在前頭,誰若是再犯惡事,或者依舊驕橫跋扈,那麼我定不輕饒。說不定……」說到這,雙眼直視右首眾人,其內含的『毗盧遮那印』中的『施無畏印』。在眾人眼裡,此刻的蕭楓仿若天神臨凡顯威,察視芸芸眾生,那等亮如恆星的目光,直覺自己如同赤裸裸般的暴露在曠野上,無所遮擋,無所隱瞞。

    之後,哪些站在左首的紈褲們,當即被蕭楓的四個保鏢,很是客氣的請出了道館。

    天翼道館座落在S大校園育人湖的東岸,它緊靠圖書館,旁依紫玉崖,週遭樹影婆娑,清雅幽致,端是一處好所在。穿過千餘平方的道館練武場,再步過一座小橋流水、曲徑通幽的深深庭院,便就是鄭志明一人獨處的後廂房。

    此刻的天翼道館後廂房。

    鄭志明怒氣沖沖的道:「玄才,你知道嗎?昨日我父母竟然想把佩佩介紹給那花花太歲。哼,他是個什麼東西,就憑那滿肚敗絮,豈能配得上我家小妹。」

    汪玄才輕輕呷了口手中的茶水,篤悠悠的微笑道:「志明大哥,這又何須生氣。佩佩又不是瞎子,那虛有其表的草包,她會瞧不出?」

    鄭志明聽他這樣一說,卻是更為忿忿不已,氣急道:「玄才,你是沒去,當然不清楚那時的情形。你可曉得那傢伙有多厚顏無恥?他竟然量體裁衣的排演好了一切,在整個宴會過程裡,他可是風光出盡,不可一世。依我看來,我那自詡聰彗的小妹不定會昏頭昏腦的做出認奴作郎的傻事來。如今想來,我還憤憤不平。」

    汪玄才聽到這,也是頗感訝異的道:「這傢伙平日我行我素,尋常下,可決不會做出這種事來。難道他是開竅了?也想有個好名聲?」說到這,汪玄才則又沉容道:「志明大哥,二日後的武聖節,我們可要當心些,看他這幾日的作為,興許會有甚針對我們的詭毒伎倆。」

    「哼,就憑他那種窩囊廢,再加如同鮑魚之肆般的天馬道館,即便他插滿鳳凰羽,卻仍還是個落地雞。怕他做甚?我擔心的只是夢瑤和佩佩她們兩人而已。畢竟她們與那傢伙交往不多,對其瞭解,更是等乎於零。可不要被這金玉其外的混帳給騙了。」鄭志明憤慨加憂心的說道。

    「那到是,志明大哥,那麼眼下,你可想出什麼救過補闕的辦法?」汪玄才追問道。

    鄭志明撇了撇嘴,意猶輕蔑的說道:「要什麼辦法?到時在武聖節上,讓他作繭自縛的大大出醜,不就得了!」

    說完,兩人不約而同的相視大笑。對於蕭楓,鄭志明委實輕賤得很,在其心中,當真是毫無份量,直若不存。即便蕭楓,昨夜那出彩的表現,他仍自以為是的感到虛假。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31:54     標題: 第三十三章 聖節狂歡

日光初生,大地晨曦,微暖的光芒瞬時逐散了,瀰漫一夜的濃霧。斜斜的光芒,灑在氣勢恢弘的「S市國際海上運動中心」。這個中心是一個集比賽、運動、休閒、度假、觀光於一體的現代化多功能大型水上運動世界。耗資百十億余華夏幣。

    整個運動基地範圍,西到華夏路,東至S大的育人湖,北連武聖路,南接崇明島,總佔地面積102萬平方米。其又劃分為5個功能不同的區域。南部是水上運動的重心區域,約有35萬平方的港灣帆船停泊區,接壤著碧波蕩漾的遼闊內海。碼頭上的帆船及遊艇,望去恍如千帆爭影,重重疊疊。

    北面則是有15萬平方的觀眾瞰台,其裝飾之豪華、舒適號稱華夏之最,全球之經典。西部有個賽馬場,但賽馬的跑道,卻是環繞著整個觀眾瞰台。讓人在舒心爽懷中可以激昂豪搏一番。中部是面積為15萬平方米的場館中心,整個建築呈直徑300米圓型,巨型的馬鞍型建築氣貫長虹,被點綴在綠草如茵,繁花似錦的寬闊廣場中,猶如綠葉烘托著一朵巨型的百合花,成為S市的標誌性建築。

    而東部是面積35萬平方的輔助設施區,設有寫字樓、商場、酒樓及娛樂場所。其餘的則就是些景觀式綠色走廊或是些藝術雕塑等等。這個『國際海上運動中心』,每年為S市所創造的外匯利潤,佔到了S市的百分之二。

    此刻運動中心是一片繁鬧,人頭攢攢,磨肩擦踵。天馬道館的兩輛豪華大巴穿過厚實密集的人群,順著寬敞的運動道,直接駛入了場館停車區。蕭楓最後一個下車,看著這壯巍華觀的建築群,不由感歎著華夏人民的豐富創造力。

    胡匡庸在旁恭謹的詢道:「少爺,我們現在可以進去了吧?」

    蕭楓意態瀟灑的道:「當然,走吧!」說到這,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向胡匡庸問道:「哦,匡庸啊,那匹賽馬應該已經到了吧?」

    胡匡庸回道:「少爺,早就到了,那物流公司可是咱們集團自己的子公司,他們辦事,你就放寬心好了。」

    蕭楓亦沒說話,只是笑了笑,當即隨著道館一行人,朝場館走去。

    此刻的胡匡庸,經過兩日來和蕭楓的接觸,聽著他那妙到毫巔的武學理論,以及時而出人意料的行為舉止。對這少爺,不但是厭惡盡去,而且是由衷的欽佩尊服。就拿哪馬來說吧,本來自己斷定,這馬是決沒機會贏的。後來,也不知少爺對它做了些什麼。那馬不但舊樣新變,且還駿勝往日。只怕時下的它,都能參加國際頂級比賽了。

    還有這些道館的紈褲們,自己是絞盡腦汁,卻也不能讓他們把那『天馬行空陣』給練熟了。誰知少爺不過傳了些手印於他們,經這兩日來的手腳磨練,心神合用,這些原本在自己眼裡,不堪一擊的傢伙,竟然有了華夏普通特種兵的五成實力。這種效果,若是能運用在軍方的訓練上,只怕華夏的特種士兵,將是全球最具實力的一支部隊。

    而且那些手印,看似簡單明瞭,實則繁複多變,雖只三式手印,自己卻亦足足學了兩日餘。不過這學成之後的非凡效果,說出來,都怕沒人會信。自己本身的實力有所增強,暫且不說。單只是讓自己從練術,到悟法的進步,那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而最重要的就是,眼前的這個少爺,在眾人的眼中,都已經變成了一個神秘的大寶庫。只要你以後能從裡面汲取到一點半點,那你就能終身享之不盡。

    天馬道館的眾人,已經算是來得很晚了。這時的場館內部,早已是人山人海,綵帶飛揚。蕭楓已經打聽過了,參加武聖節的道館,可不止S大裡的幾所。而且這次武聖節正值世紀之交,故而參加的道館數,也是比往年來得更多。抬頭望去,只見整個瞰台上,隱隱的分為了數十個啦啦隊陣形,各自壁壘分明,濁涇清渭,這些人雖說興奮之極,卻亦秩序井然。

    惟有打著天馬旗幟的啦啦陣營,人數極少,可佔用的居坐空間,卻是其中之最。亦不知是他們不允別人進入呢?還是別人根本不敢靠近他們。而且所有參加比賽的道館裡,只恐天馬道館的擁護者也是最為稀少。零零落落的僅只數十人。

    興許都是道館內部的家屬親眷吧!蕭楓不由的想到。又見得自家道館的啦啦陣營,所坐的空間,內心苦笑下,暗忖:這天馬道館還真是人見人厭,無人喜愛。眼下也惟有靠他們自己,以堅韌的恆心來改變以往的形象,作到浪子回頭終不晚,方是正理。

    這時,道館眾人也望見自己稀疏的啦啦隊,與別家的鼎盛一比,原先的欣盼神色,頓時意興索然,直覺得面目無光,垂頭喪氣。默默中沮喪的坐了下來。個個俱自思忖:只怪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實在喪心病狂,行止乖張,現在終落得個人見人惶的地步。

    蕭楓瞧著他們懶散慵惰的樣子,微笑的朝著眾人開解道:「怎麼?都沒力了?待會只需你們拿出該有的實力,使出你們的八面威風,讓他們瞧瞧,你們並不是一無是處的人,不就行了。」

    眾人一聽,心道:對啊,自己這兩日的進步,當真算得上是一日千里,只要等下,使將出來,只怕讓他們不刮目相看都難啊!」想到這,眾人俱自轉憂為喜,瞬時間,又是情緒激昂,士意湧動,直望著比賽速速的開始,自己亦可顯露下這兩日來的苦練成果。

    蕭楓轉目四顧,忽覺一道目光正朝自己望來,忙自尋去。一見下,原是夢瑤在遠處,打量著自己。蕭楓隨即朝她和煦的一笑,陡見夢瑤,即忙垂下臻首,不勝害羞之極。這般少女媚相,使得蕭楓,頓感心旌搖動,神漾不已。狠不得就此,把夢瑤,拖到自己身邊,大肆溫存一番。

    可這般樣的舉動,確實驚世駭俗之極,先不說夢瑤願不願意,即便自己卻亦只能放於心底,想想而已。況且夢瑤,眼下所處的陣營,是天翼道館,而且邊上,又是哪個驕蠻霸道的鄭佩佩。只恐自己還沒開口邀請,就要被那刁蠻的姑娘,給罵個灰頭土臉。蕭楓對於鄭佩佩,委實忌憚得很。

    想到這,他亦只敢偷眼微視,生怕被那蠻妞發覺,到時,又要不依不饒的擾纏不清。但見此刻的夢瑤淡雅恬靜、冰清玉潤,與幾日前的憂愁悲苦,已然是大有不同。瞧到這裡,蕭楓心下,亦覺好受了些。

    這時,鄭佩佩也發現了蕭楓,先是朝著他嫣然一笑,忽然又想到那日湖畔的無理之舉,瞬時又春凍冰寒,俏容頓冷,白眼翻翹下,瓊鼻中更是「哼」聲連連。心中只想著待下,蕭楓會否過來和自己道歉一聲。到時自己再給他點甜頭吧!想到這,又是玉臉緋紅,心兒噗嗵、噗嗵。

    怎料,蕭楓卻是全不知情,先是瞧著佩佩朝自己微笑,他自亦微笑頷首。待到望見她突又俏臉冰寒,頓時心下鬱悶萬分,尋思:難道自己得罪過這個嬌嬌女麼?為何她老是這般虎臉相對呢?

    對與老大的舉動,萬大通早就瞧在眼裡,不由「磔磔」怪笑道:「老大,你可真行啊!」說到這,尚且嚥了口吐沫,即又羨慕的道:「咱S大的兩朵校花,就這麼給你勾了!」

    蕭楓聽了他這話,頓時笑罵道:「去你的,又來胡說八道了,那裡有這事!」他對於夢瑤,到是有些情愫;但是對佩佩,卻是敬謝不敏,敬而遠之。躲還來不及呢,那裡敢去招惹她啊!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32:02

此刻,忽然禮炮聲響。蕭楓即忙拾掇心思,關注場館,對於那種小兒女情思,他是再亦沒空去深究了。

    瞰台中央的主席台兩側,這時正有兩撥人魚貫而出。與此同時,蕭楓也望見了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同時還有托洛夫,反正在蕭家宴會上看見過的一些大腹便便者,今日俱都在場,也算得上是冠蓋如雲了。

    姜婉芝瞧見器宇軒昂的兒子猶如鶴立雞群般的佇立在主席台下首,頓時朝著他微微一笑,心中的喜愛,那是完全的顯現在嬌媚的玉容上。

    同時,蕭宇也向著兒子,微微頷首。父母之間,兩相的一比,顯得父親保守得多。可亦就是這種含蓄的父母之愛,使得陟岵陟屺的蕭楓,內心激盪,孺慕大生,那種春暉寸草的溫馨暖意剎那間蕩漾週身。

    待主席台上的眾人俱自落座,一曲嘹亮昂揚的樂聲登時佈滿整個場館。樂聲悠揚,卻又激人胸肺,使人聞之,似有置身於萬馬奔騰的暢想。隨著樂聲的奏起,先是數十個身著古代甲冑的劍士,頭插紅纓,肩披黑袍;呼呼喝喝中,以矯健的雄姿奔將出來。在那悲壯昂揚的樂聲裡,舞動起了倚天長劍。

    但見刀光劍影,直覺豪情雄邁,觀眾的心旌隨著他們的劍舞,彷彿又回到了哪個慷慨悲歌的時代。此刻,從場館的一側,又緩緩的推移出一座巨大的塑像。激展振振的雙翼,明亮湛湛的鎧冑,悲天憫人的神色,雷霆萬鈞的氣勢,那種血肉呼出的栩栩如生,烘托出了一個神通萬般,為國為民的武聖像。

    此時的觀眾全體起立,口裡亦隨著音樂,哼起了蕭楓從未聽過的歌詞,雖說有些不明,可那種風蕭蕭,雲淒淒;壯志未酬,胸懷山河的氣勢,確實讓他感懷今昔,神遊冥冥。

    片刻後,忽然禮炮聲又響,那數十個威武劍士,聚攏在武聖像的周圍。同時館中飄蕩起一個渾厚沉重的嗓音:「參謁武聖,以祈求福,國泰民安,五穀豐登。」剎那間,香煙繚繞、炮鳴聲聲,場中數萬人俱自雙手緊握,狀甚虔誠。

    蕭楓苦笑下,不想自己太過引人注目,只得學著他人的模樣,向自己的塑像,禱告了起來。

    禱告禮儀始一完畢。隨即,便是各位領導,庸贅的發言,以及活動贊助商的煩悶廣告,好不容易待之完畢。場上的眾人,也頓從意興懶散,變為興致昂然。只因,今日到場的眾人,哪個不是衝著,這節日的娛樂而來,誰會有興趣去看那種表面儀式。

    這時,中心場館的玻璃頂篷,無聲無息中緩緩打開。整個瞰台在雙翼式頂篷的展開中,向上浮升,直至躍出場館週遭的牆壁,方才徐徐停穩。全部的過程,沒有一絲機械的推動聲,顯得那般自然,應當。瞰台雖然浮升,可是通往地上的旋轉扶梯卻是及時的拼合待用。

    蕭楓默默的感受著來自科學力量的魅力,心下的震懾,當真是到了極處。

    首先開場的節目,便是各道館的馬術比賽。這個比賽的動魄力量,那亦就毋庸置言了。健美活潑的姑娘、瀟灑剽悍的小伙,他們的目光,此時俱都湧向了彩旗飄飄,鼓角長鳴的賽馬場上。

    馬術的比賽極為多樣化,除了重中之重的速度比賽外,還有馬背倒立、雙刀劈刺、馬上射擊、蹬裡藏身、跳馬、俯身拾物等各種馬術表演。

    這個表演,天馬道館並未參加。只因道館的賽馬選手是萬大通,憑著他那肥碩的身軀,這般靈巧多變的花樣表演,想來即便是練死他,也惟是徒勞無功。是故,由得他出去添增笑料,不如藏拙來得好。

    忽然,鄭志明從遠處走來,待到蕭楓身邊後,當下奸笑連連道:「蕭公子,這馬術花樣賽,你們怎的沒參加?平時,你們天馬道館,不是最愛顯麼?」

    此話一說,天馬的眾紈褲們頓時朝他怒目而視,這般分明的譏刺言語,如何讓他們忍受得了?萬大通剛想反駁,蕭楓按了下他的肩膀,隨即向鄭志明淡笑道:「只因貴館的人比我們還要愛顯,是以這機會嘛,我們亦就忍痛的讓於你們了。」

    「哈哈——哈哈」眾紈褲們聽了蕭楓的話語,登時放聲大笑,這般舒暢的還擊,著實令他們覺之痛快,感之爽透。

    鄭志明本想來奚落他們,誰知反被譏諷,這等尷尬,當真教他心下不暢。但他又不敢當場翻臉,是故只得乾笑數聲,說道:「這顯不顯得,其實仍要看實力的,你們嘛,確實還欠缺了些。倘若你們出場的話,不單單是丟你們的顏面,或許連我們這些同屬S大的其他道館,亦要無顏見人了。」

    蕭楓颯然笑道:「實力之說,還是等下再看。現在,你還是講得早了些。」

    鄭志明冷笑道:「好,等下再看,只是你們可千萬不要中途退場啊!」說完,當下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天翼陣營。

    瞧著他的背影,天馬的眾人均自怒火焚胸,心下俱都發誓,日後這小子,可千萬不要落在我手上。不然,哼哼——就算他祖宗沒積德吧!想到這,眾紈褲們,卻亦自娛自樂了一把,大有阿Q的精神,在裡面作祟。

    片刻之後,銅鑼鐺鐺,宣佈著速度馬賽即將開場。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32:12

這場速度馬賽,僅有八個道館參加,除了S大裡的三個恩怨纏繞的道館外,警察廳轄下的雷霆道館,市商會贊助的閃電道館,警備區司令部的武威道館,海上中心自身的飄渺道館,以及S市外商聯合會的金光道館。

    須知這速度馬賽,雖也要看些騎手的技藝,可最為重要的仍是馬匹的素質。而若要馬匹的素質好,那麼這花費的代價只怕可以說是天價。故而,如不是財雄特別勢大者,那是萬萬供養不起的。

    首先這馬,要選購上等名門豪貴出身,再要考察它父母的血統是否優良,即便這兩樣俱全,倘若你不好好的細心照料,不給它優越的生存環境,那麼等待你的同樣亦就是失敗。是以,這每年的馬賽,也就那麼幾個背景深厚,砸錢似潑水的道館來參加。

    這時,各道館的騎手們裹著嚴密緊實的馬賽選手服,頭戴厚實的騎士盔,腳穿笨重的馬靴。每一匹的賽馬,俱是全副裝備,從龍頭、馬韁、站蹬、馬鞍……等等,凡是該配上的,它們是不遺餘力的全都有了。

    與之不同的,卻是時下的萬大通,只見他不穿靴襪,身著一件華麗的綵衣,頭束一根紅綠的飄帶,滿臉的顧盼昂揚,踔厲風發。

    他怪,馬也怪,除了一根馬韁,其餘物事半樣亦無。從遠處望去,就彷彿一隻花裡呼哨的狗熊,趴伏在馬背上,就這麼一怪人怪馬,擠在哪些個正規騎手中,更是突兀迭現,令人發噱,讓人不注意都很難。

    瞰台上的觀眾俱自在想:這樣的裝扮,何嘗是來參加賽馬的,簡直是從雜技團裡溜出來的嘛!難道是新增加的小丑表演?有的對天馬道館認知甚深的觀眾,卻是嗤之以鼻,心道,媽的,怎麼今年這群混蛋紈褲們,還參加啊?去年還嫌丟臉,丟的不夠麼?

    這時胡匡庸走至蕭楓身邊道:「少爺,這趟馬賽,我們的赤兔,賠率最高,你看我們是不是也去押上一注?」

    「什麼?什麼賠率?這……」蕭楓時下雖然對某些常識已經瞭解甚深,可是這賭馬,卻是從未聽過,見過。驟然,他腦中思憶,一瞬即勢,頓時想起了這所謂的賭馬,究是何事。

    要知道這賭,往日的負面元神,卻亦鍾意得緊,思憶中更是佔了三成,只是蕭楓素來不喜,故而也不曾留意,眼下被胡匡庸提醒,那思憶自是源源不絕的湧將上來。

    蕭楓不禁尋思:這賭博雖說是樁惡事,可是若把贏來的錢財,化用於那些遭了災的百姓頭上,到亦是件無量功德。思至此,當下說道:「好,匡庸,這件事就交於你去辦!只是贏來的錢財,你也不須交還給我,直接捐獻給『賑災基金會』好了!」

    聽到蕭楓的囑咐,胡匡庸登時欣喜萬分,心中一個勁的忖道:少爺變了,少爺真的變了,哈哈……原先我還想試探下他是否真的變了。就憑現在的情形,日後誰還敢當著我的面,說少爺是紈褲子弟,我定要揍爛他的嘴巴,打腫他的腦袋。

    想到這,他當下莊重的應道:「是,少爺!」那眼中,所露出的可是衷心的欽服和尊敬。

    瞧著天馬道館的花式陣仗,蕭宇和姜婉芝,也不禁攢眉蹙額,相視苦笑,心下均自思量:本道兒子已有輕重,怎料仍是這般荒唐怪誕之至,眼下這種情形,教我們這做父母的,待下有何顏面再瞧視下去。想到這,內心的鬱悶,委實到了極處,恨不得就此找個地洞鑽將進去。

    夢瑤見了,亦是大吃所驚,當即回眸瞄向蕭楓,卻見他依舊是一副見之不怪,泰然自若的神態。也不曉為何,芳心陡感寬慰,同時對稍後的場面,竟亦是頗為期盼。

    這時,汪玄才微蹙雙眉,向鄭志明道:「志明大哥,那草包,到底在想些什麼?你看他們道館的選手,竟是這般絕倫怪異,莫非是想耍什麼詭譎手段?」

    鄭志明卻是毫不擔心的道:「怕啥?這混帳定是曉得自己必輸,是以不盼尋求制勝,只想著引人注目。等下我們各自傳令下去,讓我們的人夾擊那肥豬,教他跑都跑不到終點。這次,看他還有臉再繼續待下去?哼……」他對蕭楓的嫉恨,亦算得上是恨不寢其皮、食其肉了。

    他們的想法,其實本亦不錯。可他們怎知道,這天馬道館的參賽馬匹,不僅由蕭楓替它伐筋洗髓,使之躍升等級,而且還把當年蒙古輕騎的原理,引了進來。為了減輕馬的負荷量,騎手是穿著越少越好,馬身的裝備,也是乾淨利落,讓人馬俱可輕裝上陣,使之能發揮出最大的實力。

    而且,這萬大通,眼下雖瞧去體軀肥重,可這兩日,在蕭楓靈力的貫通下,只恐真正的體重,僅有原先的半多。這也是蕭楓這兩日來不落窠臼的一大創舉。只是這怪異的穿著,卻是萬大通自己的主意,即便蕭楓見了亦是駭然瞠目,呆訝不已。

    而此刻天馬道館的眾紈褲們,亦是內心忐忑,神思不安,只因這今日的比賽,實是他們向世人證明自己改邪歸正的一個有力佐證。

    倘若就此輸了,雖然並不是說他們從此仍走老路,只是在眾人的眼裡,他們卻依舊是個碌碌無為,庸俗不堪的人,不過就是不再幹壞事而已了。是以他們非常希望萬大通能夠一鳴驚人,脫穎而出,亦好證明自己的道館實力雄厚,同時,他們也是一幫能力超群的人。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32:21

這時,八匹馬已然各自進入了自己的跑道柵欄。

    排第一道的正是萬大通駕馭的赤兔馬,第二道是S市外商聯合會金光道館的馬克希瑪,第三道,赤白尾,是屬於警備區司令部的武威道館,第四道,是汪玄才天甲道館的盜黑馬,第五道疾如風,是天翼道館的,第六道,雷霆火,聽名字便知是警察廳轄下的雷霆道館,第七道:虛無縹緲律屬於海上中心的飄渺道館,第八道,閃電馬,市商會贊助的閃電道館。

    這八人,八馬,此刻端的是威風凜凜,氣勢洶洶。要知道這八個道館,個個俱是財大氣粗之至。是以他們所派出的馬匹,也均是世所罕見的名門貴裔。每匹馬都是肌健肉碩,高頭長腿,「啾啾」長嘶中端的上是人歡馬叫,氣沖牛斗。

    只因萬大通所駕御的馬匹,在胡匡庸的論證下,即便到時,馬兒僅發揮出半多的實力,那麼這馬賽冠軍,卻亦逃不出天馬道館的手掌心。再加上本身對老大蕭楓的盲目信任,是以此刻的萬大通著實躊躇志滿,信心大足。

    他端詳了下周圍的敵手後,意猶輕蔑的「哼」了一聲,隨即「磔磔」怪笑道:「諸位,等下你們可得跑快點,別讓我久等啊!」即便他已想痛改前非,可對這些往日的夙仇,依舊是怨之甚深。

    其餘騎手聽了他這話,當即吹鬍子瞪眼,眉發飛豎,直把他們氣得個狂怒炸胸,心火沖冒。各自俱都忖道:這肥小子,當真是口大如牛,氣粗似海,恬不知恥的竟說出這般混帳話來。以往的慘痛教訓,竟已忘記得一乾二淨,看來等下我們定要給他點顏色瞧瞧,不然這傢伙,豈不是伸胳膊蹬腿,爬到我們頭上來作威作福了。

    正在騎手們憤恨之際,但聞「砰——」的一聲,發令槍響。

    卻見萬大通揚鞭策馬,一馬當先,好似一支離弦之箭衝了出去。而其餘騎手則在呆怔須臾之後,忙即策馬追趕,奮力爭先,只是心想:媽的,這群雜種們又來耍這些鬼蜮伎倆,害得我們差點都忘了聽那槍響。

    就只見此刻的馬場上,煙塵滾滾,吆喝陣陣,如有八股煙塵在飛捲衝馳,煞是威風壯觀之極。

    瞰台上的觀眾本道那肥胖騎手定是起個小丑,或是陪襯作用。是以這賭注可以說是全都押在了另七匹賽馬的身上。

    眼下,瞧見他一人一馬的率先當頭,四蹄歡奔之下,恍如疾電迅雷般的衝了出去。又在頃刻間,即已把另外七名騎手,遠遠的甩在後頭。那種率馬以驥,搴旗斬將的勇猛,著實讓人目瞪口呆,大跌雙眼。

    這種景象,只怕瞰台上的眾人,俱都沒有料到。而最為教他們心痛的卻是那花花綠綠的鈔票。須知這其它的馬匹,亦非是尋常的等閒之馬。且匹匹都是有名有姓的高貴血統。眼下這般的慘況遭遇,實與天子蒙難,公主逢辱有何不同。

    鄭志明瞧見這種鯰魚上竹,痛之甚深的結果,頓時氣急敗壞。站在瞰台上大肆的揮手叱罵,呼喝不止,心情激動下,平日貴冑公子的風範,此時竟是半點亦無。只因他亦押了大注,而且萬一被天馬的人贏了馬賽,輸錢是小,這臉可就丟大了。

    但任他鄭志明,再是如何的疾言遽色,跺足猛踩;任隨後的騎手們,再是如何的千呼萬喚,揮鞭猛打;卻還是炙冰使燥,徒為枉然。

    只見萬大通所駕馭的馬匹,鬃毛飛揚,馬蹄奮踏,奔跑間,就如浮雲淌水,不溫不火,輕巧得等如在閒遊山野,不帶絲毫煙火之氣。那種動則閒逸,靜則飛揚的美態,端得上是令人歎為觀止,驚羨不已。

    其壯景,委實稱得上神驥行空,天馬臨凡。此般景象,誰能料到,誰又遇見。

    是故,此刻馬場周圍,那些搶新聞的記者們,不約而同的都把手上的鏡頭,對準了萬大通。「喀嚓,喀嚓,」的都不知道拍了幾百張。

    哪七名騎手見得如此情景,亦均是瞠目結舌,大感驚訝,胯下的馬兒也不由緩慢徐馳,直到場邊,催促聲猛響,方又揮鞭急趕,可是萬大通那飆舉電至的速度,又豈是他們只需奮力就可及得上的。

    而且這般飲鴆止渴的做法,使得他們的馬兒,俱是氣息奄奄,耗力過巨,當真是顧此又失彼。這麼一來,鄭志明原先的夾擊構想,瞬時化為泡影。而鄭志明,此時仍還在台上頤指氣使,怒喝斥罵。

    可笑的就是,即便他再是如何窮相凶形,可被蕭楓親手照料過的馬匹,又怎是眼下這些凡馬,能跑得過的。是以等待他的,也就是俯首稱臣的結果。

    時下的場面,還當真令瞰台眾人牽腸掛肚,心驚意動。只因那肥胖小子所駕馭的馬匹,其速度,委實稱得上飛雲掣電、驚世駭俗。對自己背上的那個狗熊般的人物,一直以來,竟是沒有半點吃力的表現,仍是那麼行雲流水,蹈空踏虛。

    不僅這般,而且那肥胖騎手駕馭著馬匹,在繞了瞰台一圈之後,竟似旋風刮過,又從後追趕了上來。待到與其餘騎手平行時,尚且撮唇猛吹,「嘿嘿」怪笑。

    口中還呼喊道:「快呀,兄弟們,我等好久了!怎麼了,累了?呦,出汗了啊!」說完之後,又似陣風般的超越了出去,僅留下煙塵滾滾,譏笑陣陣。

    見其怪模異狀,瞰台上的眾人,當真是啼笑皆非,忍俊不禁。瞧了這多速度馬賽,又何時見過這般囂張跋扈的騎手,和這般神駿異常的馬匹。

    他們時下對輸錢與否,已然毫不掛心,腦中思忖的均是:以後,若是再遇到有天馬道館參加的馬賽,我們定要押注在他們身上,而且還要押個大大的重注,不然今日的賠本,什麼時候,可以彌補回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1 16:32:30

此刻的七名騎手,也是懊惱萬分,心下均自把各人的後台,罵得是一錢不值。只因這些騎手,俱是華夏國內,響噹噹的賽馬人物,眼下卻被這素無聲名的胖小子,贏得這般慘痛。如若這場賽事,明日傳將出去,日後,自己還有甚臉面,再在這賽馬圈內廝混過活。只怕待下出門,就會讓輸了大錢的賭徒們給剝皮拆骨吧!

    思量下,這些騎手們個個驚惶無措,駭悚無比。只盼著眼前驟然現出一條終南捷徑。這贏,自然是贏不了了,但也不能教自己輸得太過難堪。可是希望歸希望,最終等待他們的依舊是傷心失望。

    馬賽的結局,自是不言而喻。由天馬道館獲得了冠軍。而鄭志明的賽馬竟是叨陪末座,此刻天翼道館的氣氛簡直是嗒然若喪,鴉雀靜默。

    惟有鄭志明,暴跳如雷,氣質俱無。只因他覺得,自己一向視如敝屣的傢伙,今日卻在這數萬人前削了他的顏面,而且自己面對這種惡果,竟是噬臍莫及,束手無策,此中的屈辱,實讓他羞惱之極。

    那般樣的瘋魔狂態,一時間,讓坐在他周圍的天翼眾人,俱是慄慄危懼,驚悚不已。

    夢瑤見了,也不由暗自搖首,尋思:此人只能扯慣順風,一遇逆境,便暴露醜短,實是個不堪大用的人。

    再轉臻首,望向時下的蕭楓,卻見他意態悠閒,神色淡泊,雖面對大勝,亦未形骸意狂,仍是穩當自若,莊重雍容。直至此刻,不自禁芳心震動,尋思:這般匿瑕含垢的風度,是我瞧錯了吧!難道他真是個不露圭角的世之俊彥?

    蕭楓身側的眾紈褲們,見得自家道館,先拔一籌,隨即高聲歡呼,彈冠相慶。直覺得今日的趨勢,照此演變,那定是他們在數萬人前,揚眉吐氣的一天。心中那坐薪懸膽的信念,也是更為堅定。

    這種感覺,使得他們均用崇敬的目光,盯視著自己的老大。因為所有的一切神跡,確確實實是老大帶給他們的。心中登時油然而生一種永遠就此執鞭隨蹬的念頭。

    蕭楓被他們這般看著,亦微覺不適,即忙道:「好了,等下龍舟賽就要開始,還不去準備。」

    「是」,眾紈褲們的回答之聲,整齊乾脆,洪渾響亮,其聲之中,更蘊涵了無限的欽敬和信任。

    而此刻的鄭佩佩卻是惱恨萬分,一雙俏眼亦是怒瞪著蕭楓。她到不是由於蕭楓贏了她大哥,所以才惱怒,而是見著曾調戲過自己的萬大通,不但沒被蕭楓懲治,反而還給他這麼個風光露臉的機會。心中的氣怨,頓時朝著蕭楓噴發不息。

    其實,她那種怨氣,亦就算得上,是撒個嬌而已。可蕭楓對此卻是一無所知,只是笑呵呵的望著眾人在做著龍舟賽的準備工作。

    這時的萬大通,縱身下馬,朝著蕭楓搖搖擺擺的跑了過來,邊跑邊尚喊道:「老大,我們贏了,我們贏了,我們終於贏了……」

    怎料,他在極度興奮之下,一時卻沒注意腳步的節奏,竟而樂極生悲的摔了個狗啃泥。待他從地上爬起時,那還有剛比賽時的意氣風發,威猛氣勢。所餘下的亦就是像個冬眠初醒的狗熊,剛從洞裡爬出,順便抖落了下身上的灰塵一般。

    不過其憨狀可掬的一面,到是教瞰台上的數萬人忍俊不禁,大為好笑。

    鄭佩佩見了也是掩嘴失笑,直覺這大狗熊,如此摔了一跤,自己的火氣,好似也降了不少。俏媚的雙眸不自禁的又是瞄向蕭楓。

    蕭宇和姜婉芝,見到兒子的道館,不僅沒給他們丟臉,相反還增光得很,這內心的欣慰和喜悅,實已難用言語來表達。是以,他們只是一個勁的用誇讚的眼神,打量著自己的兒子。

    蕭楓見得眾人已然準備妥當,當下大喝道:「兄弟們,走。」說完,當先帶頭而去,疾奔海邊的自家龍舟。看著老大英武的背影,道館眾人也是士氣高昂,壯志凌雲,隨即也大聲的喊道:「天馬行空,誰能相抗!是,老大……」

    夢瑤與佩佩,瞧見蕭楓那威武瀟灑的英姿,頓時雙目泛彩,漪紋漣漣。

    望著天馬道館的激昂雄風,此刻的場上觀眾,其實心下,也在納悶。只因見得素來劣跡昭著的天馬道館今日從開場至今,卻是這般作風良好,內心中竟是微感不適。

    這天馬道館,在眾人的心中,可說是認之甚深。往年先不說他們的慘敗遭遇,單單是那恣意妄為,就是參賽道館裡最無恥散亂的一個。趁亂騷擾姑娘者,一言不和打架者,仗勢欺負弱小者,比賽作弊胡混者,哪個不是先從天馬道館裡發現的。

    這些人的胡作非為,實可算得上是擢發難數,多如牛毛,倘若那館長,不是蕭市長的兒子,只怕這武聖節的比賽,早已藉著止暴禁非的名義把天馬道館給剔除了。

    而今年的武聖節,他們除了騎手的出場,有點不敢令人恭維以外,其餘的到亦是循規蹈矩,毫無毛躁。且在勝利的狂喜之下,亦沒做出什麼荒唐不誕的舉動來。是以,他們對眼下的天馬眾人,委實有些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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