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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臥龍生] 金鳳剪[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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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39:28
標題:
[臥龍生] 金鳳剪[全文完]
第01回 王妃遇害
應天府。高大的紅漆門外,肅立著四個淡青密扣勁裝的帶刀府衛。
向裡看,沿著通向應天府正堂的長廊上,站滿了帶著兵刃的衙役。
正堂外十二個分執著金瓜月斧的親兵,戒備得十分森嚴。
一品頂戴,身著朝服的巡撫大人,端坐在正堂大公案的後面。
但他已失去往日那等高踞堂口頤使氣指的威嚴,木然的神情中,帶著沉重的憂苦。
靠公案左首坐著個方中長髯,身著海青長衫,外罩團花馬褂的中年,一身細皮白肉,顯然是久經養尊處優的人。
這是巡府幕賓,也是應天府兼領應南,巡撫大人的第一謀士劉文長。
右面坐一個頭戴鴉雀武生中,黑色長衫,腰中橫繫著四指寬紅色帶子,留著花白長鬚的五旬老者,兩面突起的太陽穴和炯炯神光的雙民顯示出和常人有些不同。
不錯啦!這是應天府總捕頭,南七省黑道人物,聞名喪膽的神眼楊晉。
但此刻,三個人的臉上,都積壓著一股沉重的憂鬱。
今日的應天府有點奇怪,這不是三六九的放告日子,也不是處決囚犯,巡撫升堂。可戒備的十分森嚴,正堂的氣氛,肅穆的使人有著窒息的感覺。
端坐公案後面的巡撫大人,神色怪異,不像是手操生殺大權的封疆大吏,倒有著待決囚犯的警懍。
上百號的府衛衙役,聽不列一口大氣。
靜!靜得像一井死水。
靜的有些異常。
一聲感喟的歎息,打破了冷肅的沉寂。
巡撫大人吐出了一口長氣,道:「文長,你看,七王爺會不會真的親自來府中報案?」
劉文長沸一下顎下的長髯,道:「會的,那封拜束上說得很明中,七王爺要親自進府報案。」
巡撫大人搖搖頭,道:「為什麼呢?七王爺不要咱們打道王府中去,他是親王的身份,我不過是領江南巡撫銜的應大府。」
劉文長沉吟了一陣,道:「大人,七上爺是一位賢明的親王,他尊重體制,所以,要親來應天府中報案,不過……」
巡撫大人急急地接道:「不過什麼?文長,別顧慮,說下去,這不但和我前程有關,而且弄不好還會牽連上我的一家大小的性命。」
劉文長歎口氣道:「因為七王爺太尊重體制了,所以,這案子非要短期中破獲不可,他不要大人進入王府中去,卻要先行報案,這是公事公辦的態度,大人,這件案子如不能短期破去,確然會影響到大人的前程。」
巡撫大人身子震動了一下,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起來,幾顆汗珠兒滴落在朝服上。
他慢慢地轉過臉來,目光轉到神眼楊晉的身上,緩慢他說道:「你去過王府了?」
楊晉欠欠身,道:「是的,屬下去過了。」
巡撫大人點點頭,道:「你看到了些什麼?」
楊晉道:「七王爺封鎖了現場,一定要在報案之後,由大人親率三班衙役、文案忤作,再查現場,因此,未准屬下查看。」
巡撫大人近乎黯然的歎息一聲,道:「這麼說來,七王爺是存心要摘我的紗帽子。」
劉文長輕輕咳了一聲,道:「七王爺如若有戕害大人之心,用不著如此大費周折,再說,楊總捕頭,精明幹練,武功高強,必能在限期之內破案。屆時,七王爺也許會嘉獎大人一番。」
巡撫大人苦笑一下,道:「這可惡的匪徒,應天府下不少豪門巨富,為什麼偏偏偷到七王爺府,是誠心和我過不去了……」
目光轉注到楊晉的身上,道:「楊總捕頭,你想想看,是哪一道上的匪徒,敢這樣膽大妄為。」
楊晉道:「回大人的話,王爺下令封鎖現場,損失不明,屬下未見現場遺跡,不明賊人手法,不敢妄作測斷。」
「王爺到!」
沉重的呼喝聲,傳入正堂。
巡撫大人急急離開了公案迎了上去。
一個頭戴黃緞子便帽,身著黃綾長袍的三旬左右的人,在兩個勁裝府衛護衛之下,直入大堂。
這時,不過是申初光景,金黃色的陽光,照射在七王爺身上。
只見他雙目微現紅腫,臉上一片戚傷、沉痛。
神眼楊晉,一瞥七王爺的神色,立時心神大震。
他已感覺到,這是一樁驚心棘手的大案子。
那身著朝服巡撫大人,一撩袍,跪了下去,道:「應天府正堂,鎮江南巡撫銜胡正光,叩見七王爺。」
七王爺揮揮手,道:「胡大人請起。」
胡正光一拜而起,道:「謝王爺。」
七王爺黯然歎道:「小王不幸,府中驚盜,胡大人掌應天府,小王特來報案。」
胡正光長揖相讓,使七王爺坐了賓位,才欠身說道:「王爺府中驚盜,卑職督下不嚴,先行領罪。」
七王爺道:「事出太突然,怪不得大人。入府盜匪,亦非一般匪徒,但願大人能早日緝得元兇,正法除害,叫小王為蘭妃洗冤,大人如需小王協力之處,小王亦願助一臂。」
胡正光聽得頭皮發炸,臉上直滴汗珠兒,垂直屈膝,道:「怎麼,王妃也受到傷害了。」
七王爺低聲道:「現場雨草未動,請大人起駕到現場查驗。」
胡正光連聲應是,一面起駕王府,口中道:「此乃卑職份內之事,六王爺一紙宣召,卑職自當趨王府受命,怎敢勞動王爺的大駕。」
七王爺道:「大明律法,立於先祖,小王雖受皇兄厚封,領掌南六省兵馬大權,但貴府乃一方布政大員,掌理三司,小王理應依律報案,小王先行一步,大人請即起駕。」
胡正光道:「卑職立刻趨府。」
緊行兩步,接道:「送王爺。」
七王爺一揮手,道:「不敢有勞。」
這是王府中一座庭院,百盆秋菊盛放,陣陣花氣襲人。
十幾個青衣掛刀的捕快,分佈在庭院之中。
胡正光帶著劉文長和神眼楊晉,緩步登上五層玉階,行入了精緻的玉蘭閣。
這是七王爺最愛的蘭妃閨房。
紫綾幔壁,佈置精雅,錦榻上紗帳低垂,隱隱可見一個橫臥的美麗胴體。
楊晉快行一步,揭起紗帳。
鮮血染紅的白綾被單上,倒臥一具只穿著肚兜的女屍。
楊晉心頭暗道:「無怪七王爺不許我先行查看,原來是不願王妃屍體陰靈多受驚擾。」
胡正光似是忘記自己是一品大員的身份,用袍袖拭一下頭上汗水,道:「楊總捕頭,傷在何處?」
楊晉道:「當胸一刀,深及心腹,兇徒的手法很重。」
胡正光道:「別處有傷麼?」
楊晉道:「一刀斃命。」
胡正光道:「王妃遺體,不能太受驚擾,不用忤作驗屍,你費心仔細查看一下。
楊晉輕輕撥動一下屍體,道:「回大人,王妃先被人點中了穴道,然後……」
突然住口。
胡正光道:「然後怎麼樣啊?」
楊晉低聲道:「先姦後殺。」
胡正光呆了一呆,道:「可惡,可惡至極。」
楊晉放下了錦榻紗帳,銳厲的目光,四下打量了一陣,突然飛身而起,手攀橫樑,瞧了一陣,落著實地。
劉文長道:「楊兄,瞧出一些眉目麼?」
楊晉微微頷首,道:「匪徒輕功絕佳,曾在樑上停身,但不知他何時混入了蘭妃的臥室……
語聲微頓,接著:「大人,據屬下查看王妃屍體,似是在二更到三更之間遭殺,王府中警備森嚴,巡更不絕,那匪徒竟似入無人之境……」
胡正光嗯了一聲,道:「你的意思是……」
楊晉道:「請大人稟明王爺,問問昨夜巡更、當值的府衙。」
胡正光沉吟了一陣,道:「楊捕頭,這件案子一定要破,為了你,也為了我。七王爺的寵妃,遭人好殺,那是誠心要我罷官削職,也是誠心和你過不去。」
楊晉道:「大人,我會盡力,但這件案子太玄奇,就現場所見而論,兇手不但手段毒辣,而且心思慎密,武功又高不可測。」
胡正光臉色一變,道:「照你的說法,這件案子是破不了啦。」
楊晉道:「大人,卑職蒙大人厚愛,自會全力以赴,破不了這件案,卑職也無顏再幹這應天府的總捕。」
胡正光神色肅然他說道:「這不是你辭了總捕頭就能完事的案子,破不了,只怕還得受牢獄審訊的處分……」
輕輕咳了一聲,臉上又變了一副神情,拍拍楊晉肩膀,接道:「你和文長,一文一武,才把應天府治理的一片昇平,這一次事情,鬧的太大,我想替你擔待一下,你放開手干,只要能把案子破了,不管你用什麼方法……」
這當兒,一個穿著長衫的中年人快步行進來,打斷胡正光未完之言。
那長衫人輕輕咳了一聲,抱抱拳,道:「王爺交代,大人如是查驗過屍體現場,請到廳中回話。」
胡正光雖是巡轄江南六省的大員,但對於親王府中人,還是不敢開罪,當下一拱手,道:「先生是王府……」
長衫人笑一笑,接道:「總管。」
胡正光啊一聲,抱拳道:「請教總管高姓是……」
長衫人欠身道:「不敢當,大人,敝姓水。」
水總管笑一笑,接道:「大人,王爺還在廳中候駕,不知諸位驗屍是否完成?」
胡正光道:「好啦!有勞總管帶路。」
水總管舉步當先而行。
七王爺呆呆的坐在大廳中一座黃色的錦墩上,沉重哀痛,似乎已使他有些神不守舍。
水總管進廳門,屈下了一膝,道:「應天府胡大人到。」
七王爺站起身子,揮揮手,道:「請他進來。」
胡正光哈著腰進入廳中,劉文長、神眼楊晉,留在廳外面。
胡正光一撩袍,屈膝欲跪,道,「卑職叩見王爺。」
七王爺一側身,道:「大人請起」,胡正光道:「謝王爺。」
七王爺道:「大人請坐。」
胡正光半個屁股,搭在錦墩上,道:「卑職謝座。」
七王爺道:「唉!大人看過現場了。」
胡正光道:「看過了。」
七王爺道:「大人對此事有何高見。」
胡正光道:「惡徒手毒心狠,罪該萬死,卑職當傷令屬下,限期緝捕歸案,替王妃報仇。」
七王爺道:「胡大人看法,要多少時間,可以捕到正凶?」
胡正光呆了一呆,道:「這個,王爺恩典?卑職將盡出府中捕快,盡早捕捉兇徒。」
七上爺道:「胡大人,這件案子很辣手,你自己定個期限。」
胡正光臉上的汗珠兒,一顆接一顆直往下滾,只要一句,就算賭上了他的前程。到期限,如若是破不了案,能落個罷官削職,那還算祖上有德,一個不好,那就是株連滿門,全家問斬的罪。七王爺領縮江南軍政,聖賜上方劍,有先斬後奏之權。
越想越怕,汗水越大,偷抬雙目,望了七王爺一眼。
壯著膽子,道:「卑職和屬下總捕談過……」
七上爺接道:「他怎麼說?」
胡正光道:「他說,賊人惡毒,但武功絕高,恐非一時之間能夠緝捕。」
七王爺道:「貴府的總捕現在何處?」
胡正光道:「候命廳外,未得王爺宣召,不敢擅自入內。」
七王爺點點頭,道:「水總管,宣應大府總捕頭進來。」
水總管傳話出去,楊晉垂首欠身而入,道:「應天府總捕楊晉,叩見王爺金安。」
七王爺道:「胡大人你問貴府總捕,給我一個期限。」
胡正光側臉望了楊晉一眼,道:「楊晉,你想想看,多少天能夠破案,七王爺大度容天,你估算清楚些。」
楊晉道:「回大人話,來人武功很高,卑職想求大人多寬限幾日?」
胡正光道:「你倒是說個時限啊!」
楊晉道:「三個月。」
胡正光抬頭望望七王爺,道:「三個月……」
七王爺皺了眉頭,道:「三個月嗎?」
胡正光道:「卑職盡量追他們限前破案。」
七王爺長歎一聲,道:「好吧!就以三月為期,希望貴府在限期之內,捕得元兇,為小王蘭妃申冤。」
胡正光一欠身,並謝過王爺恩典。
正待告退,神眼楊晉突然欠身說道:「楊晉有事,啟稟王爺。」
七王爺道:「嗯!什麼事?」
楊晉道:「王府中戒備森嚴,宵小竟能夜入王府行兇,王府中巡更當值,也許能提供一些線索。」
七王爺點點頭,道:「昨夜中當值的府衛巡更,都已收押王府,貴府如有需要,可以提入應天府去詢問。」
楊晉道:「王爺明鑒。」
七王爺道:「胡大人,還有需要小王協助之處嗎?」
胡正光道:「不敢再勞動王爺,卑職告退了。」
七王爺回顧了水總管一眼,道:「昨夜巡更當值的府衛一十八人,立刻押送應天府。」
水總管一哈腰,應道:「王爺金安。」
七王爺一揮手,道:「代我送客。」
轉身行入內室。
劉文長是坐轎子,楊晉是騎馬而來。
神眼楊晉,正要飛身上馬,卻被劉文長攔住,低聲道:「楊兄,在兄弟的小轎裡擠一下,有點事,咱們得商量商量。」
一轎雙乘,就這樣楊晉就擠入了轎中。
劉文長放上垂簾,才輕輕咳了一聲,道:「楊兄,此案關係重大,影響到大人的前程……」
楊晉接道:「這個,我也知道。」
劉文長道:「楊兄是當代名捕,對這件案子的看法如何?」
楊晉道:「王府的守衛不少,但那人入府行兇,似入無人之境,而且做案之後,又未留下一點痕跡,顯然是一位做案的高手,因此,在下覺著這件案子,十分棘手,只怕不是短時間能夠破掉。」
劉文長道:「楊兄,準備如何給大人回話呢?」
楊晉道:「在下,只好據實回答了。」
劉文長道:「楊兄,大人對此事,極為困擾,楊兄,如再不能給大人一個限期,大人的心情,只怕是更為沉重了。」
楊晉道:「文長兄,這等事,兄弟只能盡力,不能在大人面前,故作豪壯之語。」
劉文長聲音十分低微他說道:「楊晉兄,大人待咱們不薄,咱們應該替他分擔一些憂苦才是。」
楊晉道:「文長兄說的是,但在下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良策了。」
劉文長道:「楊兄,可否來一個李代桃僵,以假亂真。」
楊晉道:「這個,有些不妥當,過了限期不能破案,也不過是一個追捕不力的罪名,如若弄出一個假人假案出來,七王爺一旦識破,不但要坐實兄弟的大罪,只怕大人和文長兄,也要受到株連。」
劉文長道:「楊兄話雖不錯,但咱們一味承大人器重,俗語說的好,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大人遇上了這等苦惱的事,咱們理當為他分憂。兄弟的意思是,咱們找一個妥善的辦法,安慰其心,致於以後如何,咱們再從長計議了。」
手捋長髯,沉吟了一陣,道:「如若咱們安排一個死無對證的結局,再設法打點一下,七王爺雖然心中存疑,但他無法證明,也只有不了了之。」
楊晉道:「文長兄的才氣,在下向來佩服,但這件事兄弟不能立刻答應,俟回府之後,看看大人的意思,再作道理。」
應天府距離王府並不太遠,不大工夫,已到了府外。
劉文長的轎子停下。
轎外面立時傳來了督府長隨胡義的聲音,道:「劉爺、楊爺,大人吩咐請兩位到內宅花廳待茶。」
事情早已在劉文長的意料之中,掀簾出轎,說道:「我們隨後就到。」
胡義一欠身,道:「小的給兩位帶路。」
劉文長,楊晉並肩而入,道:「給大人見禮。」
撩起衣角,準備叩拜。
胡正光一揮手,道:「不用多禮了,兩位請坐下。」
兩人站起身子,在花廳木案兩邊的木椅上坐了下來。
胡正光沒有坐,他心裡太緊張,有些坐不安,來回的走動著,說道:「楊總捕頭,三個月的限期很長了,能不能如期破案。」
楊晉道:「回大人,屬下盡力而為。」
胡正光輕輕歎息一聲道:「楊總捕頭,這些年來,本府待你如何?」
楊晉道:「恩重如山,屬下死不足報萬一!」
胡正光道:「這就是了,如若三月期限無法破案,本府這頂烏紗,故然難保,只怕我一家老少的性命,也要斷送在這件血案之上,千不該,萬不該,死的不該是七王爺的寵妃……」
胡正光輕輕歎息一聲,緩緩說道:「文長,七王爺很賞臉了,給了三個月的限期,如若,我們無法在三個月內破了此案,那後果……」
劉文長輕輕咳了一聲,道:「大人,這一點,屬下早想到了,萬一三月限期之內,無法破案,為了保護大人的前程,咱們給他來一個……」
突然住口不言。
胡正光坐下身子,低聲說道:「文長,你的才氣,素為我所敬重,這件事關係太大了,你說說看,這還有什麼別的辦法?」
劉文長緩緩道:「大人,屬下受大人知遇,自該全力報效,屬下的意思是,不能限期之內,咱們就來一個李代桃僵。」
胡正光低聲誦吟道:「李代桃僵,這法子不錯,但七王爺要來一個親審,那又將如何是好了。」
劉文長右手食指輕輕在桌上划動,緩緩他說道:「大人,死無對證。」
胡正光憂苦的臉色,綻開一縷笑容,但矜持的說道:「文長,七王爺領綰江南兵符,雖非當今之尊,但欺騙的罪名,也夠承受的了。」
劉文長道:「大人,這件事,自然要仔細的設計一番,也是萬不得已時,才可使用,以楊總捕頭的精明,我想在三月之內,定然會有消息。」
胡正光道:「文長,你仔細籌劃一下,萬不得已時,只好用你的辦法了。」
劉文長低聲說道:「大人,多給楊總捕頭一些方便,辦起事,也可利落一些。」
胡正光似是服下了一粒定心丸似的,人已安靜了不少,回頭望著楊晉,道:「總捕頭……」
楊晉離位欠身道:「屬下在。」
胡正光道:「本府應該如何幫助你。」
楊晉道:」大人以江南巡撫銜的身份,下一道令諭,著江南各州府中捕快領班,一體聽從屬下的調遣,協辦此事。」
胡正光點點頭,道:「這事容易,我立刻叫文長備份公文,快速分頭交送各州府去,王爺家中的事情,量他們不敢怠慢……」
輕輕咳了兩聲,整整官威,接道:「楊總捕,只要能破此案,本府全力的支持你,要人要錢,你只管開口。」
楊晉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大人,作案的人,未留下一點痕跡,老實說,這是個難破的案子,各州府中的捕快,也只能作作耳目,要他們出馬捉賊,決難用場,屬下的意思,想請幾位有真才實學的江湖朋友們幫手。」
胡正光道:「行,楊晉,你放開手干,不論什麼人,只要能幫你破了這件案,本府就在王爺面前保薦你實任江南六省總捕頭,管轄六省中州府捕快。」
楊晉苦笑一下,道:「大人,屬下破了此案,還求大人恩典。」
胡正光道:「說吧!你要什麼?」
楊晉道:「求大人恩典屬下,准我告老退休。」
胡正光怔了一怔,道:「這個……」
劉文長接道:「楊晉兄,這件事,咱們以後再談,先設法破案要緊……」
笑一笑,接道:「勞動江湖上朋友們,只怕要不少花費。」
楊晉道:「多謝劉兄的照顧,楊晉家中薄有田產,足可應付。」
胡正光道:「什麼話,怎能讓你貼錢,本府先撥一萬兩銀子給你,不夠用,再告訴我。」
楊晉也有著意外的感覺,不覺一愣。
劉文長笑一笑,道:「楊兄,還不謝謝大人。」
楊晉急急拜伏於放地,道:「大人,太多了,屬下不敢領受。」
胡正光大方的笑一笑,道:「楊晉,這是你辦案的費用,破了這件案子,本府另有賞賜。」
楊晉道:「楊晉再謝大人。」
胡正光揮手道:「去罷,你時間寶貴,我不能耽誤你了。」
一萬兩銀子的厚賜,有如一副干斤重擔,壓得楊晉有些不勝負荷。
拿著胡正光手諭一萬銀的親批,楊晉緩步行到了捕房。
那是應天府中的一座跨院,八個當值的捕快隨帶鐵尺、單刀等傢伙候命。
眼看總捕頭駕到,八個人齊齊地迎上去,行禮拜見。
楊晉在一張大木椅上坐下,揮揮手,道:「去請王,張兩位副總捕頭來見我。」
楊晉一聲請,兩位副總捕頭,立時三步並作兩步的趕到正廳。
這是兩個四旬左右的中年,一個生的人高馬大,一個卻瘦瘦小小。
但兩人都有著一身很好的武功。
當先是高個子大塊頭的五花刀王勝。
緊隨在後面的是夜鷹張晃。
兩人緊行兩步,一抱拳,道:「見過總捕頭。」
楊晉站起身子,道:「走!到我家去喝一盅。」
王勝怔了一怔,道:「總捕頭,王府中發生了一件案子,……」
楊晉接道:「是一件大案子,所以,我要請兩位到寒舍去喝一盅,咱們慢慢談。」
夜鷹張晃已經警覺到事態嚴重,輕輕咳了一聲道:「總捕頭,可要帶幾位兄弟同去。」
楊晉搖搖頭,道:「不用了,咱們先談談。」
張晃低聲道:「案子很棘手?」
楊晉道:「等會談,咱們走吧!」
舉步向外行去。
王勝、張晃,未再多問,緊隨楊晉身後而行。
楊晉回到了家中,立時吩咐廚下,準備酒菜。
楊夫人帶著笑容迎出來。
五花刀王勝,夜鷹張晃,齊齊欠身行了一禮,道:「見過嫂夫人。」
楊夫人笑一笑,道:「兩位稀客呀!差不多三個月沒有見了。」
王勝笑一笑,道:「衙門裡公事忙,少來探望嫂夫人。」
楊夫人道:「不敢當。」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夫人,叫人把內廳打掃一下,我要和兩位兄弟喝一壺,談談公事。」
楊夫人說道:「內廳早已打掃乾淨,我去廚下給你們催催酒菜。」
夜鷹張晃笑道:「麻煩嫂夫人了。」
楊晉帶著兩人入內廳,早有僕童、丫頭擺好了桌椅,奉上香茗。
楊晉讓王勝、張晃入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揮揮手向侍侯丫頭、僕童說道:「你們退下。」
直待廳中的丫頭、僕童退出去,楊晉才輕輕歎息一聲,道:「兄弟,王府中出了命案,七王爺寵妃被人所殺,限令應天府在三個月破案……」
夜鷹張晃怔了怔,按道:「王府中不是很多護院武師嗎?」
楊晉道:「不錯,但那人竟然夜入工府,在神不知鬼不覺的局面下,姦殺了七王爺的寵妃。」
王勝聽得一怔道:「姦殺。」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39:53
楊晉道:「先姦後殺,一刀斃命,端的是手段惡毒。」
夜鷹張晃,兩雙會說話的大眼睛中,暴射出冷厲的神光,道:「總捕頭,王府中那麼多侍衛,武師,難道就沒有一個知道嗎?」
楊晉道:「夜裡當值巡更的王府侍衛一十八人,都已經押解到應天府中,只不過,還沒有審問而已。」
夜鷹張晃沉吟了一陣,道:「在金陵城中作出這等驚天動地的大案子的必是非常人物,總捕頭查看過了現場沒有?」
楊晉道:「看過了,那人的武功很高,除掉在橫樑積塵上留下了兩個指痕外,別無痕跡。王府中的待衛,實也未必能發覺他的行蹤。
五花刀王勝皺皺眉。道:「總捕頭,有這樣一身造詣的人,必非江湖上無名之輩,照說他會留下標記的。」
楊晉搖搖頭,道:「王府妃子,身份何等尊貴,那賊人,不論如何的狂妄,也不敢不把王府人放在眼裡,他心中明白,只要留下標記,不論他逃到天涯海角,咱們都會追捕到他。」
夜鷹張晃道:「總捕頭,屬上意見,這件血案,首在那盜匪的動機,七王爺的寵妃,足不出戶,外人如何能夠知道,這中間只怕別有內情。」
楊晉歎口氣,道:「兄弟這麼一說,倒也提醒我一件事,如說一個人甘冒奇險,闖入王府,只為了姦殺王妃,除非是七王爺的仇人,但他貴為王子,托土封疆,誰會和他有仇呢?」
張晃道:「如若那位王爺寵妃,有一件價值連城的珍貴之物,被人偷覷,盜物為主,姦殺只不過是故佈疑陣……」
楊晉嗯了一聲,接道:「可惜,我忘記問問七王爺了。」
這時,酒菜送上,三人一面吃酒,一面又開始研商案情。
高頭大馬的五花刀上勝,三杯黃湯下肚,人也似乎精明了不少,插口說道:「總捕頭,張兄弟,七王爺不是一般的苦主,咱門哪點不明白,再去問問他,致於動機何在,不妨慢慢研究,眼下最重要的事,是什麼人做的案子。」
張晃道:「王兄說的是,咱們出動全府捕快,再傳令各縣中捕頭,嚴密查訪近三天內,應天府城和鄰近各縣中可疑人物,再沙中淘金,找出可疑的人來,逐一追查。」
楊晉點點頭:「張兄弟,這件事你去辦,動員所有埋下的暗樁線,要查就查的清清楚楚,……」
張晃道:「總捕頭,幾個鏢局下的人,是否要去問問。」
楊晉道:「胡大人待咱們不錯,這件案子公誼私情,咱門都責無旁貸,幾家鏢局子要問,請丐幫分舵相助,就是幾個退隱的武林高人,我也要親自去拜訪一下……」
張晃道:「總捕頭,在江南的聲望,不管如何,他們也該賣點面子,不過,最好是不動公事,你若親自去拜訪一下,丐幫雖不和衙門中來往,但他幫中以忠義相傳,保善除惡,做了不少好事……」
湯晉接道:「這個我明白,吃完這頓飯,咱們就分頭行動,我先去拜會幾位退休的武林前輩,和丐幫分舵,然後,再請幾家鏢局子頭腦聚聚。」
夜鷹張晃站起身子,道:「總捕頭,事不宜遲,我這就去辦事。」
楊晉道:「不論你事情是否辦的完,今天掌燈的時分,趕到秦淮河四鳳肪去。」
張晃道:「四鳳艷名,早傳金陵,遊客如織,去那裡幹什麼?」
楊晉道:「我招呼他們一聲,今天不接客人,我準備邀幾家鏢局子的當家的,在那裡聚聚。」
張晃笑一笑道:「總捕頭想的果然周到。」
楊晉目光轉到王勝的身上,道:「王兄弟,你去一趟四鳳肪,包下來整個的花舫,再拿我的柬,邀請江南,金陵,長江三家鏢局的當家人,今夜到四鳳舫去。」
王勝道:「他們問起來,我如何回話?」
楊晉道:「你就說請他們聚聚,叫他們務必賞光。」
說罷和張晃聯袂而去。
兩人走後不久,一個十六七歲,梳著兩條辮子的青衣少女,緩步行入了內廳,欠身叫道:「爹爹,兩位叔叔飯還未用,就匆匆而去。」
這是神眼楊晉的獨生女——楊玉燕,楊晉年近半百,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女兒。
楊姑娘生的是伶俐聰慧,善解人意,承歡膝下,甚得楊晉的歡心。
楊夫人出身大家,幼讀詩書,教女兒讀了不少的書,也教她做的一手好女紅,但楊玉燕除了讀書、女紅之外,卻磨著楊晉學武功,楊夫人本來不贊成一個女孩子家,舞刀弄棒,但楊晉卻扭不過女兒的磨工,沒有法子,只好答應下來。
那曉得楊玉燕天生意心蘭質,悟性過人,楊晉本來想胡亂傳她一點武功應付一下,那知楊女學的很快,練的又勤,使楊晉大感驚異,頗有生女如鳳之感。
這一來,楊晉不得不全傳授了。
五年時間,聰慧的玉燕姑娘,竟然學得了老父一身武功,除了內力火候上差一些之外,靈巧尤過乃父,輕功更是成就不凡。
神鷹楊晉善用金錢鏢,也被楊玉燕嚷著學了去。
但楊玉燕卻感金錢鏢體積太大,不適合女孩子家使用,就別出心裁的把金錢鏢,改成了一種蜂翼鏢。
那是一片銀子合銅,打成的暗器,其薄如紙,形似蜂翼,三面鋒刃,發出時,不帶一點聲息,不過這等蜂翼鏢,份量太輕,即不易取準,又不易打遠。
但楊玉燕很喜愛自己創造的暗器,竟然痛下苦功,每天夜裡起來,苦練手法。
足足下了兩年苦功,再加本身的功力增強,一手蜂翼鏢,已到了四丈外百發百中的境界。
因那蜂翼鏢體積微小,楊姑娘忽發奇想,又苦練一手多鏢的手法。
又一年時光,楊姑娘在蜂翼鏢上又有了極特殊的成就,一手五鏢,出神入化,即能分向合擊,又可以合出分襲。
年事漸長,懂事日多,楊姑娘發覺了自己的暗器十分歹毒,時時無聲,而且體形半圓,薄如蜂翼的利刃又帶著強烈的旋轉之力,即不容易閃避,又不易封擋,其歹毒凶殘,不在江湖上人人深痛惡絕的五毒梅花針之下。
說起來,楊姑娘的鏢比起梅花針,確實更難應付。
大約是楊玉燕也知道自己這傑作太惡毒,所以一直就未敢讓楊晉知道。
神眼楊晉,望著亭亭玉立,已成大人樣女兒,心中忽生感慨,不禁輕聲一歎道:「爹吃的是公事飯,官身不自由,你兩位叔叔,為了要查案,等不及吃飯了。」
楊玉燕微微一笑,道:「爹,這一定是很重大的案子。」
楊晉點點頭,道:「很重大……」
楊玉燕接道:「可否說出來給女兒聽聽,也許我能幫爹爹出個主意。」
楊晉聽得一怔,這是玉燕第一次問他公事上的事情。
他雖很疼愛這顆掌上明珠,但卻從來未和她談過公門中事,玉燕也從未問過,不禁一皺眉頭,道:「女孩子,不許問公事,回房去吧!爹也要辦事去了。」
哪知道玉燕受訓斥後,並未離去,卻微微一笑,行到楊晉的身側,說道:「爹,我上無兄姊,下無弟妹,你只有我一個女兒,爹有事,我這做女兒的,怎能不問呢?」
話說的很婉轉,也流露了一片孝心。
楊晉一皺眉頭,道:「女兒之身,就算學得一身武功,也只能用來強身保命,難道要你幫爹辦案不成。」
楊玉燕道:「爹爹如有女兒能幫忙的地方,也應該替你老人家分擔一些……」
不待玉燕姑娘話完,楊晉就一揮手,道:「去,去,女孩子家,不許問大人的事。」
伸手拿起了案上的方中戴好,舉步向外行去。
楊玉燕望望楊晉的背,輕輕歎一口氣。
楊夫人已習慣了丈夫數十年捕頭生活,察顏觀色,和王、張兩位副總捕匆匆而去的行色,已知道丈夫遇上大案子,雖然看見了楊晉匆匆而去,卻未多問一言。
楊玉燕道,「娘,女兒記憶之中,很少看到爹這等形色。」
楊夫人道:「是啊,這幾年來,應天府在你爹管理之下,很少有重大案件,我也好幾年沒見他這副愁容了。」
楊夫人搖搖頭,道:「燕兒,我一向不問你爹這些事,你個女孩子,更是不能多問了。」
楊玉燕笑一笑,未再開口。且說楊晉離開了宅院,帶三分酒意,直向南大街江家綢緞莊。
這是一座很大的商號,七八個店夥計在台面上照顧。
楊晉一腳踏進門,坐在後櫃上的賬房先生,立時臉色一變,起身迎了上來,低聲道:「楊爺,客房裡坐。」
賬房先生年約四十七八,瘦長的身材,留著把山羊鬍子。
一個年輕的學徒,奉上了兩杯昏茗後,悄然而退。
賬房先生裝了一袋水煙遞過去,道:「楊爺,抽袋煙。」
楊晉揮揮手,道:「欠學。」
帳房先生吹起紙媒子,呼嚕嚕,吸了一大口,才低聲說道:「楊爺,你老今個清閒啊!」
楊晉笑一笑,道:「二先生,我想見見當家的。」
賬房先生放下水煙袋,抓抓頭皮,道,「楊爺,這個,你是知道的,當家的已經閉門謝客,五年沒有見過外人了,就是兄弟,也只有年三十才能見他一面,平常日子裡,誰也下去打擾他……」
楊晉笑一笑接道:「這個我知道,二先生,咱們是一筆寫不出兩個楊字,你二先生無論如何要幫幫這個忙,想法子,給我通報一聲
敢情這位管帳的二先生,也是姓楊。
楊二先生道:「楊爺,你容我想想,找個法通知他,今晚上我給你回信,怎麼樣?」
楊晉臉色一變,道:「一家子啊!(同姓互稱),我可是很敬重貴號當家的,我不想動公事,但又非見貴號當家的不可,二先生要是不賞給我這個臉,在下如何向上面交代……」
楊二先生吃了一驚,道:「楊爺,你是說上面追下來的。」
楊晉道:「一家子,我不能解釋,總之,事情不小,要是我楊晉能擔待,也不敢驚擾到貴當家的,二先生你替我想想看,我交不了差,只有動公事了,那時間,拉破的臉,大家都不好看。」
楊二先生道:「楊爺能不能透露一點內情,當家的可是牽上了什麼案子。」
楊晉一拱手,道:「二先生。你包涵,見到當家的,我會說個明白。」
楊二先生站起身子,道:「楊爺既然如此說,兄弟實在作不了主,我這就去通報一聲,看看當家的怎麼一個吩咐。」
楊晉道:「多多有勞。」
楊二先生面色沉重地舉步而去。
楊晉端起茶碗,慢慢的喝著茶,等待著。
等了一頓飯工夫,楊二先生才出來,道:「楊爺,勞你久候。」
楊晉道:「當家的怎麼說?」
楊二先生道:「當家吩咐下來,請楊爺內廳敘話,恕他沒有遠迎。」
楊晉道:「當家的很給楊某人面子,二先生帶路吧!」
隨在楊二身後,穿過了重重庭院,到了一座跨院的門外。
楊二先生帶著楊晉進入上房。
只見一個鬚髮蒼然的老者,身穿藍綢長衫,坐在廳中一張太師椅上。
楊晉急急一抱拳,道:「未學後進楊晉,給當家的見禮。」
蒼髯老音笑一笑道:「不敢當,楊爺,恕我未遠迎大駕,請坐下吧!」
楊晉一欠身道:「晚生謝座。」
木案上早已罷好了一碗棗子茶,蒼髯老者一面舉茶奉客,一面揮手對楊二先生說道:「你去前面招呼。」
楊二先生應了一聲,欠身一禮,悄然退去。
蒼髯老者喝了一口茶,笑道:「楊爺,這番駕臨寒舍,定然有所指教了。」
楊晉笑一笑,道:「老前輩,不敢當,晚輩這次驚擾大駕,主要的是求老前輩指點迷津。」
蒼髯老者哈哈笑道:「恕老朽托大,叫你一聲老弟,你身任應天府總捕頭,聲勢喧赫,要老朽指點迷津,豈不是太過謙虛了嗎?」
楊晉道:「晚輩是誠心討教而來!」
蒼髯老者微微一怔,道:「老弟,老朽退隱十餘年,未離開寒舍一步,近五年來,更是閉門謝客,雖昔年故友相訪,亦遭婉拒不見,楊老弟如是想探問江湖中事,只怕老朽無可奉告了。」
楊晉道:「老前輩昔年威名震江南,想不到你老留居的應天府下,竟有人敢做下血案……」
蒼髯老者一揮手,接道:「老弟,我已經退出武林,過去的事,早埋黃泉,別拿大帽子扣我。」
楊晉肅然說道:「這件血案,非比尋常。破不了此案,楊某和一般捕快,都難逃拿審杖逼之苦,住在應天府轄下的武林同道,只怕都很難脫此關係。」
蒼髯老者道:「什麼事,如此嚴重?」
楊晉道:「膽大妄為的盜匪竟敢姦殺了王爺的寵妃。」
蒼髯老者一呆,道:「有這等事?」
楊晉道:「晚輩受令限期破案,但目下仍然是毫無頭緒,只好來求老前輩指點指點了。」
蒼髯老者沉吟了一陣,道:「按道理,老弟遞上一句話,老朽就應該答應,不過,我已退出江湖,不能破例,這一點,還請你楊總捕頭多多的替我擔待了。」
楊晉微微一笑,道:「大當家,楊晉此番造訪,並無心挽請老前輩出山之意……」
蒼髯老者道:「那你的意思是……」
楊晉道:「晚輩的意思,希望老前輩能夠提供一點線索,只要打聽出他是哪一道上的人,追捕人犯的事,自然不敢勞動大駕。」
蒼髯老者道:「做為應天府中一位居民,發生這大的事情,老朽本不該袖手,只是老朽已然退出江湖十餘年,人未離開過金陵一步,縱有相助之心,卻無相助之力。」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大當家的,以你的威望,暗中摸摸事情底子,多少總可找出一點線索來,我這裡先告辭了,三天後,我再來拜訪老前輩聽候回音。」
蒼髯老者一皺眉,道:「楊總捕,這件事……」
楊晉抱抱拳,打斷了蒼髯老者的話,道:咱們就這麼說定,三天之內,老前輩如不想晚輩打擾,就請遣人送封信到府裡去,第三天我接不到信,第四天一早晚輩再來。」
轉過身子,大步向前行去。蒼髯老者口唇啟動但卻忍下去未喊出聲,望著楊晉的背影發怔。
楊二先生恭候在二門口處,見楊晉行了出來,立時迎上去說道:「總捕頭,大當家的說些什麼?」
楊晉笑一笑,道:「大當家的說,他願意幫忙,三天內給我一個回信。」
離開了江家綢緞莊,楊晉直奔向夫子廟。
他當了十幾年總捕頭,對金陵城中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何處藏龍,何處臥虎,哪裡是蛇鼠會集的地方。
這時,夫子廟夜市還早,顯得有些淒清。
楊晉放緩了腳步,行到夫子廟左面一塊空地上,果然見到一個叫化子,靠在紅磚牆上打盹。
輕著腳步走過去,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朋友,你醒醒。」
叫化子睜開眼睛,瞄了楊晉一眼,道:「閣下是……」
楊晉道:「我是楊晉,借你朋友的口,給我通報一聲,我要見貴幫中金陵分舵舵主。」
叫化子無可奈何地笑一笑,道:「就算我是丐幫中人吧,你總捕頭,想也早知道了咱們丐幫中的規矩,從不和官門中人來往。」
楊晉道:「出的麻煩太大,所以在下非得見見貴幫的分舵主不可。」
叫化子皺皺眉頭:「楊大人,事情不大好辦?」
楊晉道:「怎麼說?」
叫化子道:「半年前,也許容易一些,但此刻……」
楊晉接道:「有什麼礙難之處?」
叫化子道:「的確是的,楊大人,半年前我們分舵主換了人。」
楊晉道:「有什麼不同,不都是貴幫中人嗎?」
叫化子道:「這位新任分舵主,對你們六扇門中人,有一點成見。」
楊晉哦了一聲。
叫化子道:「所以,楊大人如是免了,彼此都省些閒氣。」
楊晉豪然一笑,道:「朋友,這是件第一重要的事,我非見分舵主不可,他要見也得見,不見也得見……」
叫化子雙眉一聳,接道:「怎麼?這是威脅……」
楊晉接道:「你聽下去,我說完了你再作決定不遲。」
叫化子看楊晉說的神情嚴肅,火氣頓消,緩緩說道:「什麼事?」
楊晉道:「有勞你朋友了,記著,我非要見他才可說清楚。」
叫化子道:「我可以原意轉達,但他見不見,我不能預先奉告。」
楊晉一揮手,道:「有勞了。」
叫化子站起身來,舉步而去。
但不過片刻工夫,人就轉了回來。
楊晉一皺眉頭,道:「閣下來的好快。」
叫化子笑一笑,道:「本幫分舵主恭候楊大人。」
楊晉道:「那就有勞帶路了。」
叫化子舉步而行。
兩人邊走邊談,不知不覺轉入一個小巷之中。
叫化子當先而行,推開了一扇木門進入了一幢矮小的陋室之中。
小小的院落,小小的客房,房裡除了一張八仙桌外,只有六張竹椅。
一個四旬上下,身著灰布褲褂,身上打著五個淡藍補丁的人,端坐在木桌後面。
淡藍和灰色相差極微,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
但楊晉心中明白,那五個淡藍色的補丁,代表著這人的身份,是一位五綻弟子。
帶路叫化子一欠身,道:「應天府楊總捕頭駕到。」
灰衣叫化站起身子,道:「貴客,貴客,請坐,請坐。」
楊晉一抱拳,道:「楊晉打擾舵主。」
灰衣叫化淡淡一笑,道:「不敢當,楊大人」
楊晉緩緩說道:「應天府發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楊某身受急命,不得不先行奉告各位一聲。」
灰衣叫化啊了一聲,道:「什麼事如此嚴重。」
楊晉道:「對丐幫,在下有著十分敬重之心,因此,楊某甘冒洩漏機密,奉告舵主。」
灰衣叫化臉色凝重,道:「叫化子洗耳恭聽。」
楊晉道:「七王爺府中發生了一樁血案,應天府奉到了限期破案的嚴令,因此,在下不揣冒昧,特來拜訪貴舵主——」
灰衣人道:「七王爺的府中,遺失了什麼貴重之物?」
楊晉道:「殺了人。」
在王府中殺人,實在算得是一件很重大的事,聽得灰衣叫化也不禁為之一呆,道:「殺了什麼人?」
楊晉道:「就算是在府中普通的人,案情已夠重大何況被殺的人,是王爺的寵妃。」
灰衣叫化聽得又是一怔,道:「王爺的寵妃被殺,難道王府中就沒有護院武師嗎?」
楊晉道:「有當值的一十八名護衛,全押在應天府中。」
灰衣叫化道:「楊總捕頭,你當今定然會查出一些內情了。」
楊晉道:「慚愧得很,在下仔細地查了現場,竟然沒有找出任何痕跡。」
灰衣叫化沉吟了一聲,道:「楊大人找咱們丐幫,不知有何用心了。」
楊晉道:「久聞貴幫忠義相傳,替天行道,像這等淫惡之徒,留在人間,有害無益,站在除魔衛道的立場,貴幫也不會饒過他了。」
灰衣叫化輕輕咳了一聲,道:「這個嘛!如是敝幫遇著這等人物,自然是不會放過他了。」
楊晉歎息一聲,道:「今日楊某來此,特來請求貴幫相助。」
灰衣叫化道:「楊大人希望我等如何幫忙?」
楊晉道:「貴幫耳目之靈,天下各大門派無出其右,楊某斗膽,希望貴幫能夠幫我們查那兇徒下落。」
灰衣叫化道:「可以,叫化子立時下令金陵分舵中人,幫你追查兇徒,不過,希望楊大人能夠告訴我們較為詳細一點的內情,我們也好有所著手。」
楊晉道:「血案發生昨夜三更之後,其他的別無可尋的線索。」
灰衣叫化道:「好吧!我們盡力而為。」
楊晉一抱拳,道:「在下告辭了。」
灰衣叫化道:「楊大人好走,恕我不送。」
楊晉道:「不敢有勞。」
舉步向外行去。
走約十幾步,灰衣叫化突然叫道:「楊大人請轉。」
楊晉轉身而回,道:「舵主還有什麼見教?」
灰衣叫化道:「叫化子駱天峰。」
楊晉道:「久仰了,駱兄。」
駱天峰道:「駱某人向不和公門中人來往,敝幫也是一向獨行其是,這次駱某答允楊兄,只算是受你私人之托,應天府無關。」
楊晉道:「駱兄,在下感激不盡。」
駱天峰道:「有消息,在下就派人送信給楊大人!」
楊晉道:「但願早得佳音。」
重又轉身而去。
楊晉未回家,卻轉到了應天府中。
五花刀玉勝早已到了府中。
一見楊晉不待相問,立時迎了上去,道:「幾家鏢局子的總鏢頭,都在金陵,今夜中準時赴約。」
楊晉道:「他們知曉了什麼事嗎?」
五花刀道:「不知道,總捕頭囑咐過了,屬下再不敢隨便說出。」
楊晉道:「那很好……」
輕輕咳了一聲,道:「張晃有消息嗎?」
王勝道:「有,適才他遣人回報,發現了兩個形跡可疑的人,他已經盯了上去。」
楊晉道:「在哪裡?」
王勝抓抓頭皮,道:「在哪裡,我忘記問他了,不過,那傳話人說過,盯準了他們的落腳之處,就立刻回來。」
楊晉啊了一聲轉過話題,道:「你派一個精明的捕快,到四鳳舵去,就說今晚上我要請客,要他們準備好酒好菜。」
王勝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楊晉閉起雙目,心中卻暗作盤算,如若是丐幫中人真肯幫忙,這三五日內,金陵城中江湖人物的動態。定然會有消息傳來。
一陣步履之聲,驚醒了閉目靜思的楊晉。
睜眼看去,只見來人一身天藍長衫,正是府尹首座文案劉文長。
楊晉笑一笑,道:「文長兄請坐。」
劉文長在楊晉對面一張木椅坐了下來,道:「大人也覺著這是一件無頭公案,三個月的限期,實在是緊了一點,但七王爺來頭太大,本人實也無法擔待下來……」
楊晉接道:「劉爺這個我知道,我會盡力,今個我已經開始行動,布下羅網,希望在三五日內,能找出一點線索。」
劉文長道:「那很好,正公對楊兄器重得很,話語之中,對楊兄十分推愛,因此,準備拼受王爺一頓斥責,準備替楊兄討取一面金龍令牌……」
楊晉怔了一怔,道:「這個如何使得……」
劉文長道:「這是大人對楊兄支持。」
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楊兄可否若萬一無法破案,考慮一下兄弟李代桃僵之計。」
楊晉道:「文長兄高才,限期之內,如若無法破案,自當向大人請罪,向文長兄領教。」
劉文長站起身子,笑道:「咱們就這麼說,楊兄還有什麼需要,不便對大人明言,只管告訴兄弟,我代楊兄轉告。」
楊晉抱拳,道:「謝謝文長兄,現在兄弟剛剛著手,如有進展,再向文長兄請教。」
劉文長道:「楊兄言重了,我不打擾啦。」
邁著方步,離開捕房。
劉師爺一番慰勉之言,卻如千斤重錘,壓在了楊晉心上。
落日西沉,餘暉幻起來了半天彩霞。
楊晉也剛好調息醒來。
漫步出門,只見五花刀王勝穿著一身勁裝,手裡提著長刀。
楊晉皺皺眉頭,道:「去加一件長衫,換一把短刀,這等架勢,被人一瞧就覺情形不對。」
王勝臉一熱,立刻取過一件長衫穿上,放下長刀,換了兩把手叉子,別在腰裡。
楊晉望望天色,道:「張晃還沒有回來嗎?」
王勝道:「還沒有。」
楊晉道:「可有消息傳來。」
王勝搖搖頭,道:「也沒有。」
楊晉哦了一聲,舉步向前行去。
王勝緊隨在楊晉身後。
趕到秦淮河畔,早有四鳳肪中的龜奴迎了上來。
那龜奴穿著一件新長衫,迎上來哈著腰,道:「楊爺,請上船。」
楊晉舉步登舟,一面問道:「有客人來嗎?」
龜奴應道:「江南,金陵兩家的總鏢頭,都已到了,長江鏢局子,還沒有人來。」
楊晉行入艙中,只見艙中已點起了四盞宮燈,金陵,江南兩家鏢局的總鏢頭,果已在座。
楊晉一抱拳,道:「坐,坐。」
那穿著海青長衫的人,輕咳一聲,道:「大人見召四鳳舵,草民是不敢不來……」
楊晉接道:「言重,言重,曹兄賞臉。」
這時,艙門口處,突然響起了一個朗朗清音,道:「家舅父染恙未癒,難應大人召宴,特命晚輩岳秀來此,濫竿充數,還得大人鑒諒。」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40:24
02回 艷冠群芳
人如其名,果然是丰采秀俊。
四個侍客的姑娘,八雙眼睛盯在了岳秀身上。
岳秀彬彬有禮和那般雅致,楊晉笑道:「岳世兄請坐,在下是楊晉,方兄幾時染恙,在下竟然一無所知。」
岳秀跨步入席,落了座,道:「家舅父染恙匝月,近日已然大好,只是身體還未康復,難應召宴,特命晚輩,代他來此。」
楊晉哦了一聲,回頭吩咐龜奴,道:「船泊河心,即上酒菜。」
那龜奴應了一聲,立時傳出話去。
四個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忙著收拾桌面,又鋪上了一方布桌單。
菜餚早好,眨眼時刻,上了八個盤子。
酒是三十年以上狀元紅,一股香醇味,直撲鼻間。
楊晉端起了酒,笑道:「岳世兄,識得這兩位嗎?」
岳秀道:「晚輩來此,已得舅父指點一二,只是從未晤面,不敢妄稱——」
那穿著海青長衫的人,哈哈一笑道:「在下是江南鏢局曹長青。」
岳秀一抱拳,道:「久聞大名。」
曹長青笑一笑,道:「方兄有這麼一位氣字軒昂的外甥,怎麼從未對我們提過。」
岳秀微微一笑,道:「晚輩很少到舅父家中走動。」
另一個灰綢子褲褂的人,一拱手,道:「在下金陵鏢局周大光。」
岳秀又欠欠身,道:「老前輩。」
周大光道:「不敢當,岳世兄。」
岳秀目光轉到楊晉的臉上,道:「家舅父本要抱病而來,但卻被家舅母攔住,家舅父甚為抱咎,命晚輩代其受命。」
楊晉道:「岳世兄,談不上受命二字,這次楊某是請諸位幫忙。」
語聲一頓,接道:「喝酒,喝酒,咱們先喝個痛快再說。」
曹長青笑道:「楊大人,你還是先談談正經事。話不聽明白,在下是食難下嚥,酒難沾唇。」
楊晉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兄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周大光道:「咱們洗耳恭聽。」
楊晉目光一掃四位姑娘,道:「四位先請迴避,我要和幾位談點公事。」
四位少女,站起來,轉入後面。
直待四女去遠,楊晉才低聲說道:「曹兄,周兄,我出了大麻煩
曹長青、周大光都聽得大吃一驚,齊齊說道:「什麼事?」
楊晉歎口氣,道:「七王爺寵妃被殺,兄弟奉命,要限期破案。」
周大光、曹長青同是失聲驚叫。但岳秀無驚色之感。
周大光定定神,道:「楊大人,時限多長?」
楊晉道:「三個月!」
周大光道:「太急促了一些。」
楊晉苦笑一下,道:「在七王爺的眼中,那已是很長的限度了。」
曹長青道:「楊兄,只要能找出是哪一路的賊人,咱們自然要全力以赴……」
楊晉搖搖頭,打斷了曹長青的話,說道:「曹兄,如是知曉了那人是誰,楊某人也不敢麻煩諸位。」
曹長青道:「楊大人是要咱幫忙訪查賊人的下落了?」
楊晉道:「事非得已,還請諸位多多幫忙了。」
周大光道:「長江鏢局的方兄,眼皮子雜,識人多,可惜,他沒能來。」
岳秀微微一笑道:「江湖匪徒,一向不願招惹官府中人,但那人竟膽敢夜入王府殺了王妃,晚輩見識淺薄,但亦可斷言事非偶然,事前可能已有很精密的計劃。」
曹長青道:「岳世兄所言甚是,敢闖防守森嚴的王府,定然早有預謀,但不知王府中除了妃子被殺之外還遺失了什麼?」
楊晉道:「到目前為止,還未查明王府中,遺失什麼?」
語聲一頓,接道:「我在驗屍之時,發現王妃項頸之間,有一道白痕,似是常掛一件飾物,但被殺之後,飾物已然不見。」
周大光道:「不可能啊!夜闖王府,殺死人命,只為了竊取一件飾物,除此以外,定還別有原故?」
楊晉道:「有!告訴三位不妨,但希望三位能守此機密,不可洩漏於他人,王妃是被人先姦後殺。」
周大光啊了一聲,道:「膽大妄為,可恨,可惱。」
楊晉道:「曹兄,周兄……」
兩人齊聲接道:「大人,有什麼吩咐,只管請講。」
楊晉道:「兩位都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動的人物,見識多,閱歷廣,兄弟吃的是公事飯,有很不便的地方,但兩位就沒有這種顧慮了,希望兩位看在咱們十幾年交情的份上,給我幫個忙,如若楊某人真要落到革職拿問下場,不但對諸位的面子不好看,只怕也不大方便了。」
表面上聽來,這番話十分婉轉,但骨子裡,卻是十分強硬。
周大光、曹長青,都是常年在道上闖蕩的人物,還有什麼不明白,兩人齊聲應道:「我等盡力。」
楊晉目光轉到了岳秀的身上,道:「岳世兄,方兄染恙未來,事非得已,但楊某的話,希望世兄能代我轉達。」
岳秀道:「一句不遺,一字不漏,完全轉達家舅父……」
語聲一頓,接道:「但在下也有一事,奉告楊大人。」
楊晉嗯了一聲,道:「什麼事?」
岳秀道:「那王妃頸間的飾物,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楊大人如能查出那是什麼飾物,對尋賊一事,或有幫助。」
楊晉略一沉吟,道:「高見,高見,楊某多謝指點,現在,咱們喝酒。」
舉手一招,一個龜奴,應手行入了艙中,略一欠身,道:「楊爺,你老又有什麼吩咐?」
楊晉笑一笑,道:「久聞四鳳之名,艷冠秦淮河,可否請出來,讓我們見識一下。」
那龜奴一欠身,道:「楊爺駕臨四鳳肪,使蓬蓽生輝,四鳳能得重視,更是她們的造化,她們已在後艙待命,小的這就去叫她們出來。」
這龜奴,利口伶齒,倒也有一番討人喜歡的說詞。
片刻後,絃管聲動,四個美艷的少女,徐步入艙。
龜奴替楊晉等一一引見。
周大光、曹長青,雖都久走江湖的人物,但目賭四鳳之艷,也不禁為之一怔。
想不到風月場中,竟然有這等嬌美人物。
四鳳美,岳秀更俊,當四鳳步入艙中時,八隻眼睛,都不禁在岳秀身邊打轉。
但她們都是見過世面的人,雖然岳秀那股子俊味兒,叫人動心,但四鳳仍然盡量掩遮住心中嚮往。
蓮步細碎,柵柵行近到酒席宴前,欠欠身,道:「見過四位大爺。」
楊晉笑一笑,道:「你們就是四鳳姑娘了。」
四鳳應聲道:「路草牆花,風月女子,楊大人見笑了。」
楊晉道:「名無幸至,四位果有殊色,快請入席。」
四風欠欠身,分在四人身邊坐下。
楊大人的來頭太大,四鳳已早得了老鴇的通知,要她們曲意奉承。
美女加上好酒,場面自然會熱鬧起來。
周大光、曹長青,不覺間開懷暢飲。
五花刀王勝,守在艙門口,監視四面的動靜。岳秀很矜持,陪他的藍衣四鳳,雖是刻意奉侍,但也無法勸得他盡興。
這頓酒飯,直吃到二更時分,楊晉也有了五分酒意,才輕輕咳了一聲,招過龜奴,道:「算帳。」
龜奴欠欠身,道:「楊爺,老闆吩咐了,你楊爺難得來一次,這頓酒飯他請了。」
楊晉搖搖頭,道:「貴肪主的盛情,我楊晉心領了,但酒錢,卻不能不算……」
掏出一錠小元寶,放在桌子上,接道:「說實話,夥計,錢夠不夠?」
龜奴道:「多啦,多啦!你這不是叫小的為難嗎?老闆吩咐過了,小的如是辦不到,豈不是砸了我的飯碗。」
楊晉道:「既是如此,這錠銀子,就算是賞給你們的吧!」
龜奴道:「多謝楊爺。」
楊晉站起身子,道:「我們該走了。」
周大光、曹長青都有了七分以上的酒意,二鳳、三鳳在陪著兩人,殷殷勸酒,極盡嬌柔。
四個鳳姑娘確然嬌美,那股甜膩的勁兒,更是撩人綺念。
曹長青與周大光兩人固然是酒助色心,有些難以自持,就是楊晉也有些怦然動心。
只有岳秀,仍然保持著適當的冷靜,未為所惑。也許因為他喝酒不多,保持清醒之故。
曹長青口中應著道:「是啊!該走了。」
人卻始終沒有站起來。
綠衣大鳳,盈盈起身,低聲道:「楊爺四鳳肪中有室留宿。」
楊晉哈哈一笑道:「謝謝你了,鳳姑娘,可惜我公事忙,過幾天吧,公事閒一些,再來訪晤,和你風姑娘再好好喝一盅。」
綠衣大鳳笑笑,道:「楊爺,希望你再來。……」
周大光、曹長青雖然是一百個不願意走,但眼看楊晉和岳秀都站了起來,他只好跟著站起了身子。
楊晉快行一步,跨出艙門,五花刀王勝立時迎了上來,道:「總捕頭,沒有動靜。」
岳秀緊隨出了艙門,一抱拳,道:「晚進告別,今日之事,晚進當轉告家舅父,由其裁奪。」
楊晉道:「多勞岳兄。」
曹長青、周大光、剛出艙門,小舟已向前馳去。
河心距岸邊,也就不過七八丈的距離,片刻間,小舟已靠岸。
岳秀笑一笑,道:「大人,四鳳航中的四鳳姑娘,享名很久了吧!」
楊晉道:「在下也是初度來此,聽說四風之名,好像兩年多了吧!」
岳秀舉步而行,遠離了小舟之後,才緩緩說道:「大人,覺著四鳳如何?」
楊晉道:「很妖艷,不愧是風塵的尤物。」
岳秀道:「訓練這四位鳳姑娘時,老鴇兒,也確然花了不少心血、銀子,聽她們談吐,似乎是都讀了不少的詩書,今夜裡,她們很含蓄,也都保留了很多。」
一怔神,楊晉的酒意醒了一半,道:「岳世兄是說——」
岳秀道:「我是說四鳳不像風塵中人。」
楊晉道:「哦!所以,她們才能紅冠群芳。」
楊晉望著岳秀遠去的背影,在呆呆地出神。
王勝低聲說道:「總捕頭,這小子是不是有些可疑。」
楊晉道:「處處留心皆學問,這年輕人不簡單啊!」
王勝道:「我去逮住他……」
楊晉聽得一怔,接道:「為什麼?」
王勝道:「總捕頭不是說他不簡單嗎?免得夜長夢多,被他溜了。」
楊晉揮揮手,接道:「王兄弟,不可胡來……」
輕輕歎口氣,接道:「你回衙門去,張晃一有消息就盡快通知我。」
王勝一欠身,道:「我這就去,總捕頭是否回家裡?」
楊晉點點頭,道:「我回家去,丐幫的動作,一向快速,也許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
王勝一抱拳,轉身而去。
借一抹昏黃的月光,楊晉帶幾分醉意,回到家中。
楊夫人笑一笑,道:「剛才有人來找你,……」
楊晉急急接道:「什麼人?」
楊玉燕道:「是個叫化子,好像是丐幫中人吧!」
楊晉目光轉到楊夫人的臉上,道:「那叫化子可留下了什麼東西?」
楊夫人道:「是燕兒和他談的,他說你約好了,下人們攔不住他,先吵醒了玉燕……」
不待楊夫人的話說完,楊晉目光已轉到了楊玉燕的臉上,道:「燕兒,那叫化子怎麼說?」
楊玉燕道:「那叫化子說爹既然不在,他明天上午再來。」
楊晉道:「他沒有留下什麼東西嗎?」
楊玉燕搖搖頭,道:「沒有。」
楊晉道:「好!你們休息去吧!」
夜已經很深了,楊夫人早有倦意,伸個懶腰道:「你們父女談談吧!我去睡了。」
站起身子,轉入內宅。
楊晉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了下來,揮揮手,正待令玉燕退下,那玉燕姑娘已搶先說道:「爹,你喝不少酒吧!我去給你拿壺茶去。」
急急轉身退去。
快手快腳的楊姑娘,不過是片刻的工夫,就提了一把茶壺,捧著茶杯而來。
替楊晉倒了一杯茶,以手捧上,笑道:「爹喝下去,解解酒意。」
楊晉確有些渴,接過茶杯喝一口,道:「燕兒,先去睡吧!」
楊玉燕微微一笑,道:「爹!查出點眉目沒有?」
楊晉道:「這是大案子,哪能這麼快查出眉目,小孩子,不用替大人操心,快些去睡吧!」
楊玉燕緩緩向前行了兩步,笑道:「爹,女兒覺得這件案,有一處很重要的關鍵?」
楊晉失聲說道:「什麼關鍵?」
楊玉燕道:「這件案子,既然發生在王府中,應該在王府中找?」
楊晉道:「王府中去找?」
楊玉燕道:「是,如是那作案人,真的是計劃精密,無跡可尋,唯一可能留上的線索,就是在王府之中!」
楊晉忽然間發覺女兒確實大了,而且精明聰慧,見識獨特,不覺怔了一怔,道:「孩子,親王府中,都是金枝玉葉,為父如何能在王府中仔細查案。」
楊玉燕笑一笑,道:「爹爹,我可以進入王府中為婢,暗中偵察。」
楊晉搖搖頭,道:「不行,燕兒,我這作父親的怎麼能讓女兒屈身王府為婢,幫我查案?」
楊玉燕道:「這也是作女兒的一番孝心啊!再說三月限期,轉眼就滿,如若屆時破不了這件案子……」
楊晉道:「再等幾天,如若仍然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再想法子從王府著手。」
楊玉燕道:「爹,不能拖延,再過幾日,王府中留下的蹤跡,也被人毀去,女兒豈不白做了人家的丫頭。」
楊晉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麼大事似的,哈哈一笑,道:「不通不通,燕兒,王府中那夜裡當值的一十八名府衛,全都被送入應天府,為父的無法到王府中查,但可以到府中監牢裡間他們個明白。」
楊玉燕默默思索了一陣,道:「爹爹,如若方便,女兒想跟著爹爹去問他們些情況……」
楊晉接道:「不行,女孩子家,怎麼能往牢裡跑。」
楊玉燕笑道:「如是女兒穿著男裝,誰又曉得我是女兒之身。」
楊晉道:「胡鬧,胡鬧,睡覺去吧!」
楊玉燕嫣然一笑,轉身而去。
這時,天色已經到了四更左右,楊晉的酒意也醒了很多。
細想那玉燕姑娘之言,楊晉忽然覺著她的話很有道理。
如若金陵城中的眼線無法找出線索,王府中是唯一可以找出線索的地方了。
但怎麼去呢?又派什麼人去,才能在王府中停留,暗作搜查。
只有一個丫頭身份的弱女子,才不會引起人的疑心。
想了一陣,楊晉決定天明後,先見見丐幫中人,再去衙裡問問收押的玉府護衛、當值。也許威迫之下,能夠問出一些蛛絲馬跡。
想好了天亮的工作,楊晉心中定了不少。
半宵易過。天色一亮,楊晉就爬了起來。剛剛洗過臉,門房已通報進來,一個叫化子求見。
楊晉心中暗暗讚道:「丐幫不愧天下第一大幫,耳目靈敏,行動迅快,實是叫人敬服。」
心中念轉,口裡連連說道:「快些請進來。」
房門看主人對一個叫化子,似乎是極為敬重,心中大感奇怪,但也不敢多間,轉身出廳。
片刻之後,帶來了一個年約三旬左右的灰衣叫化,身上打了三個藍色的補丁。
楊晉搶上兩步,拱手說道:「有勞大駕……」
灰衣叫化一欠身,道:「不敢當,大人言重了。」
楊晉親自奉上了一杯茶,緩緩說道:「兄台怎樣稱呼?」
灰衣叫化子道:「兄弟金陵分舵彭亮。」
楊晉道:「原來是彭兄。」
彭亮道:「兄弟奉舵主之命,晉見楊大人,有事奉告。」
楊晉道:「楊某人洗耳恭聽。」
彭亮道:「駱舵主經過了一番分析之後,覺著近日到金陵的武林人物有三個人較為重要,提請楊總捕頭,參。」
楊晉啊了一一聲,道:「彭兄請說。」
彭亮道:「湘西譚家寨,譚二公子譚雲,五日前,到了金陵,昨天日落時分,離開了此地。」
楊晉道:」譚二公子之名,在下也聽到過,還有兩位是一—」
彭亮道:「江南浪子歐陽俊,嶺甫雙龍的老二,墨龍王召。」
楊晉道:「果然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唉!看來應天府的眼線,實是沒有作用,這等人物,到了金陵,我竟然一無所知。」
彭亮微微一笑道:「楊大人,這也不能怪他們,這三人進入時,行蹤很隱秘,江湖浪子歐陽俊,以喜賭愛嫖,揚名四海,這一次他竟然未到四鳳航,也未進過賭場。」
楊晉道:「他們三個人可是走在一起嗎?」
彭亮道:「三個人,住了三處不同的客棧,據敝幫偵察所得他們彼此未見過面。」
楊晉道:「如若能夠知曉前天夜晚中他們行蹤何處,那就大大的方便了。」
彭亮道:「這個,駱舵主沒有提過,不過,除了那位譚二公子之外,江湖浪子歐陽俊和墨龍王召,都仍留在金陵。」
楊晉道:「尊舵主的意思……」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他們現在何處?」
彭亮道:「江湖浪子歐陽俊,住在迎賓客棧,第三進一座跨院中,墨龍王召,住在南大街吉祥棧房。」
楊晉道:「多謝指教。」
彭亮一笑道:「駱舵主言說敝幫和他們素無過節,而且,目下還不知對方是不是兇手,不便和他們結怨——」
楊晉道:「我明白,在下決不會莽撞從事,也不會洩漏出貴幫說出了他們的行蹤。」
彭亮微微一笑道:「多謝總捕頭,在下告辭。」
送走了彭亮,楊晉立時換了一件長衫,暗藏兵刃,和一袋金錢鏢,出了大門,直奔迎賓客棧。
這時,也不過是日上三竿的時刻,迎賓客棧,還正洗刷桌椅。
一個身著青衣小童,突然由楊晉身後竄出來,低聲叫道:「爹,我也來啦。」
楊晉停下腳步,瞧了一陣,才看清那是楊玉燕,穿了一件布衣衫,裝扮成隨行小廝的模樣,不禁一皺眉頭。
楊玉燕咧嘴一笑,道:「別罵我,一罵就露了底啦。」
楊玉燕緊隨在父親身後,倒是很像跟班的童子。
迎賓客棧的夥計們,眼看府裡總捕頭一大早趕到,都不禁為之一呆。
領班的大夥計,哈著腰迎上來,道:「楊爺,你早啊!我這就去請掌櫃的——」
楊晉搖搖手,接道:「不用驚動掌櫃,我找一位客人。」
店夥計道:「什麼樣的客人?」
楊晉道:「住在第三進一座跨院的一位歐陽先生。」
店夥計應道:「不錯,有這麼一位客人,小的帶路。」
行到跨院門口,店夥計還想提高嗓子叫過去,卻被楊晉攔住,道:「你退下去,歐陽先生,是我多年的朋友,我自己叩門求見。」
楊晉叩動門環,木門立時大開。
敢情開門入,早已站在門後等著。
這位名動江南的浪子,年不過三旬,身材適中,不肥不瘦,秀眉朗目,看上去很瀟灑。
楊晉一抱拳,道:「驚擾早課。」
歐陽俊微微一笑,道:「楊大人請進。」
一面抱拳肅客。
楊晉舉步進了跨院,玉燕姑娘也跟著進了木門。
歐陽俊把楊晉引入上房,笑道:「楊大人好靈的耳目?」
楊晉淡淡一笑,道;「像你歐陽兄這等江湖大豪,到了金陵後,楊某人如不能得到消息,還能當應天府的總捕頭。」
歐陽俊道:「兄弟來的很嚴密,而且一直在客棧中,足未出店。」
楊晉道:「楊某人也正是為此而來。」
歐陽俊微微一怔,道:「怎麼兄弟哪裡不對了?」
楊晉道:「我只是覺著奇怪?」
歐陽俊道:「願問其詳?」
楊晉道:「歐陽兄往常,一直在金陵,不是豪賭就是訪艷,這一次卻守在客棧中不出去,豈不是一樁大為奇怪的事?」
歐陽俊笑道:「江湖浪子,忽然安靜下來,難道使你楊大人懷疑,對嗎?」
楊晉道:「好!歐陽兄這次到金陵城來,有何貴幹?」
歐陽俊道:「這個,恕難奉告,但決不會替你楊大人找麻煩!」
楊晉道:「歐陽兄,我要詳明的解說?」
歐陽俊搖搖頭,道:「這件事和你無關,在下用不著說,也不想說。」
楊晉道:「歐陽兄如是執意不說,那就只好委屈一下了。」
歐陽俊奇道:「委屈什麼?」
楊晉道:「請你到衙門裡去一趟。」
歐陽俊搖搖頭,道:「楊大人,我不會去。」
楊晉道:「非去不可。」
歐陽俊道:「難道你要捕人?」
楊晉道:「如是只有這一條路可走,那也只好如此了。」
歐陽俊道:「楊大人,我犯了什麼法,你要逮我到衙門裡去?」
楊晉笑一笑,道:「你也許沒有犯法,但我楊某身為應天府中總捕頭,覺著你歐陽兄,可能會殺人放火,就有權先逮捕於你。」
歐陽俊突然仰臉大笑一陣,道:「楊大人,在江湖地面上的江湖朋友,都敬重你是一個人物,所以,大家都不在金陵城作案……」
楊晉冷笑一聲道:「江湖朋友們,很給我楊某人的面子,不作案子則罷,一旦下手,必將是驚天動地的大案子。」
歐陽俊怔了一怔,道:「楊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楊晉道:「看起來,歐陽兄是真的不知道了?」
歐陽俊道:「弟兄若是知曉,怎還會明知故問?」
楊晉道:「歐陽兄真的不知道?」
歐陽俊道:「楊大人,希望你相信我,在下在江湖上,也算是稍有名氣的人,我江湖浪子,愛賭、愛嫖,但我從沒有說過一句謊言。」
楊晉道:「歐陽兄來過金陵數次,秦淮河,四鳳航,常有歐陽兄的蹤跡,但我楊某人從來未打擾過。」
歐陽俊道:「彼此,彼此,咱們也未在金陵鬧過事情?」
楊晉道:「這一次,你歐陽兄一反常態,不但不嫖,而且不賭,這一點,自然要引起兄弟的懷疑了。」
歐陽俊哈哈一笑,道:「這麼說來,一個浪子想回頭,也是一樁十分麻煩的事了?」
楊晉道:「歐陽兄,如若你這句話是由衷之言,不知你自己是否相信?」
歐陽俊道:「楊大人如果肯見告金陵城中發生了什麼重大案件,兄弟也考慮應否奉告兄弟此來金陵的用心?」
楊晉冷笑一聲,道:「七王爺,歐陽兄聽說過吧?」
歐陽俊點點頭,道:「兄弟知道。」
楊晉道:「七王爺府中發生了案子,算不算大案子?」
歐陽俊道:「大案子,不知王府中失去了什麼重要之物?」
楊晉道:「殺了人……」
歐陽俊啊了一聲,道:「命案?」
楊晉道:「不錯,血淋淋的命案!」
歐陽俊顯然有些吃驚,輕輕咳了一聲,道:「傷的什麼人?」
楊晉道:「七王爺的愛妃。」
歐陽俊道:「果然是驚天動地的大案子?」
楊晉一面和歐陽俊交談,一面暗中觀察那歐陽俊的神色,見他確有著大感驚訝之感,心中暗道:「看他這樣子,確然和他無關了?」
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歐陽兄,現在可否告訴在下,你到金陵的用心?」
歐陽俊點點頭,道:「楊大人,發生了如此重大的案子,兄弟自然是不能再有隱瞞了……」
一抱拳,道:「楊兄請坐,咱們慢慢地談。」
楊晉緩緩坐了下去,道:「楊某人洗耳恭聽。」
楊玉燕橫移兩步,站在那楊晉的身後,微微垂首。
歐陽俊目光一掠玉燕姑娘,道:「楊大人,這位是大人的親信吧!」
楊晉回顧了玉燕姑娘一眼,點點頭,道:「不錯,歐陽兄有話,但說不妨了。」
歐陽俊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弟此番到金陵來,找一件很名貴的東西……」
楊晉道:「什麼東西?」
歐陽俊道「一個玉蟬?」
楊晉道:「什麼樣的玉蟬?」
歐陽俊苦笑道:「白玉蟬?」
楊晉道:「白玉雕刻的一個蟬,是嗎?」
歐陽俊道:「對對對……是白玉雕刻的蟬!」
楊晉道;「那玉蟬現在何人手中?」
歐陽俊:「這個,恕兄弟無法奉告,不過,那玉蟬在一位大商人的手中。」
楊晉道:「歐陽兄是準備搶呢?還是準備偷?」
歐陽俊道:「在下準備買,如若是買不到手中,或搶或偷,那就很難說了。」
楊晉淡淡一笑,道:「湘西譚家寨的譚二公子,也是為這玉蟬來了?」
歐陽俊吃了一驚,道:「怎麼?譚雲也來了?」
楊晉道:「除了譚雲之外,嶺南二龍的老二墨龍王召到了金陵。」
哦了一聲,歐陽俊驚異地道:「看來這是一場很熱鬧的大會了。」
楊晉道:「那譚雲已在天未全黑的時間,離開了此地。」
歐陽俊道:「墨龍王召呢?是否也已經離去。」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40:48
楊晉道:「墨龍王召,還留在此地……」
歐陽俊道:「他現在何處?」
楊晉道:「這個,恕在下不便奉告。」
歐陽俊歎口氣,道:「楊大人不見告,兄弟也不便勉強,不過,兄弟這次來此,還是遲了一步。」
楊晉道:「為什麼?」
歐陽俊道:「因為,那持有玉蟬的人,似乎已經得到了消息,把玉蟬交給了長江鏢局。」
楊晉啊了一聲,道:「那玉蟬很名貴嗎?」
歐陽俊道:「大概是吧!」
一直沒有開口的楊玉燕,突然開口說道:「你既不知玉蟬的用處,為什麼要來取那玉蟬?」
楊晉暗暗一皺眉頭,忍下未言。
歐陽俊道:「因為,有人出了大價錢,希望能取到玉蟬。」
楊晉道:「什麼人?出多少錢?」
歐陽俊沉吟了一陣,道:「兄弟拿到玉蟬,可以賣到十萬兩銀子。」
楊晉道:「果然是一筆很驚人的數字。」
歐陽俊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弟話已經說完了,不知楊大人是否相信?」
楊晉微微一笑,道:「不論兄弟是否相信,但我對歐陽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歐陽俊道:「楊總捕頭吩咐?」
楊晉道:「兄弟想請歐陽兄在金陵多留幾天?不知歐陽兄的意下如何?」
歐陽俊道:「怎麼一個留法?」
楊晉道:「歐陽兄請留在迎賓客棧,兄弟有事相詢時,希望你歐陽俊在這裡。」
歐陽俊沉吟了一陣,道:「如若兄弟不答應,楊大人是否要準備逮人?」
楊晉道:「就兄弟觀察,王府血案,似乎是和歐陽兄無關,至於你準備下手竊取玉蟬一事,一則,你沒有下手;二則,還無人報案,再說,這是江湖道上的事,如若無人報案,兄弟實也不願找一個麻煩。」
歐陽俊笑一笑,道:「好吧!楊大人,這麼給兄弟我的面子,兄弟再不答應,那就是不知抬舉了,但不知楊大人要兄弟留此幾天?」
楊晉道:「由今天算起,歐陽兄留此三天,後天太陽下山之後,如若兄弟還未來打擾,歐陽兄就可以離開金陵了。」
歐陽俊道:「咱們就此一言為定,兄弟留此三天,這三天內,我不離迎賓客棧,三日後,兄弟離此。」
楊晉一抱拳,道:「歐陽兄成全。」
歐陽俊也抱拳還了一禮,道:「楊大人確有苦衷,又承明白見告,兄弟理當如此。」
楊晉臉色突然間轉變的十分嚴肅,道:「歐陽兄,照兄弟的看法,你確和王府中的血案無關,無論如何,希望你留在這裡,……」
歐陽俊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兄弟如不守信約一走,你楊大人就把王府血案,栽在我兄弟的頭上,是嗎?」
楊晉道:「賊咬一口,入骨三分,王府血案,關係應天府尹大人的前途,也關係著我楊某人的身家性命,這案子非破不可。我楊某人,干了近二十年的總捕頭,得江湖上的朋友們抬愛,並非無因,箇中詳情,我不便說明,歐陽兄是個聰明人,不難想得明白。」
歐陽俊道:「這個兄弟知道。」
楊晉哈哈一笑,道:「打擾了,在下告辭了。」
歐陽俊:「恕兄弟不送。」
楊晉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離開了迎賓客棧,楊玉燕低聲對楊晉道:「爹,你怎麼那樣相信江湖浪子?」
楊晉道:「歐陽俊在江南道上的名氣不小,而且王府血案,他涉嫌不大,他如真敢逃走,這件案子,就套在他頭上,權衡輕重利害,我想他不敢不守約言。」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你那點武功,真能幫爹的忙嗎?」
楊玉燕道:「等一會,咱們回家之後,爹可以考考女兒,如是爹覺女兒不成,女兒也願退回深閨。」
楊晉啊了一聲,未再多言。
楊玉燕笑一笑,低聲道:「爹,咱們現在到哪裡去?」
楊晉道:「現在麼?到長江鏢局去。」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孩子,那長江鏢局的總鏢頭方一舟,閱歷、經驗、武功、耳目,都非常人能及,等一會,你最好別開口說話,免得被人瞧破你是女扮男裝。」
楊玉燕道:「女兒記下了。」
繞過一條街,到了長江鏢局的門前。
楊晉緊行一步,叩動門上銅環。
木門呀然而開,一個穿著勁裝的大漢,當門而立。
那大漢上下打量了楊晉父女一陣,道:「客官是……」
竟然識不出應天府的總捕,這人定然是新來不久的守門人了。
楊晉笑了一笑,道:「煩請通報貴局的方總鏢頭一聲,就說應天府總捕頭楊晉求見。」
勁裝大漢啊了一聲,轉身疾奔而去。
片刻之後,只見一個身著青綢子長衫胸前飄灑著花白髯的老者大步迎了出來,道:「貴客啊!貴客,楊大人快請裡面坐。」
楊晉一抱拳,道:「方兄,一早打擾實在是抱歉得很!」
方一舟道:「哪裡哪裡,兄弟昨天失禮。」
楊晉暗中打量了方一舟一眼,只見面頰清瘦,果然抱恙初癒的樣子,微笑道:「方兄染病,兄弟未來探望,方兄多多恕罪了。」
方一舟道:「楊大人,折殺兄弟了,快請入廳裡待茶,兄弟給大人帶路。」
穿過了兩重起院,才到正庭。
楊玉燕暗中打量這長江鏢局,只見庭院重重,一進四大院子,足足有近百間房子,規模很大。
進入正廳,立時有一青衣童子,奉上香茗,方一舟把楊晉讓入首座,自己在主位上相陪。
楊姑娘倒是裝的很像,緊站在父親的身邊。
楊晉喝了一口茶,道:「方兄,兄弟想求教一事。」
方一舟道:「大人吩咐,一舟知道的,無不盡言。」
楊晉道:「長江鏢局近兩天內,是否接了一票主意?」
方一舟道:「接了一趟鏢,前天已起鏢走路。」
楊晉啊了一聲,道:「方兄,那是趟什麼鏢?」
方一舟道:「是一批珠寶,紅貨,也是最惹眼的鏢,兄弟小恙初癒沒有同行,但鏢行中能夠數得出的人都跟著去了。」
楊晉道:「方兄在金陵,沒有別的事嗎?」
方一舟道:「沒有,楊大人的意思是……」
楊晉道:「在下之意是,方兄留在金陵,可能會保一次坐鏢。」
方一舟微微一笑:「有這一回事,兩天之前,大順當鋪的東家,送來一個小箱,言明在敝局保管十日,每日付白銀十兩——」
笑一笑,接道:「楊大人,好靈的耳目,這等微小之事,竟然能見不遺。」
楊晉道:「兄弟也是聽人說起……」
輕輕咳了一聲,接道:「方兄可曾問過那是件什麼東西?」
楊晉笑一笑,道:「是一個玉蟬。」
方一舟道:「這個,方某確實不知,他送來的,是一個很堅牢的鐵箱子,鑰匙也未留下,只告訴我,箱子裡是一件玉器。」
楊晉話題一轉,道:「方兄,令甥岳世兄說過了吧?」
方一舟道:「是的,秀兒告訴我,七王爺府中出了宗血案?」
楊晉道:「不錯,兄弟被這樁血案牽連,受命限期破獲。」
方一舟道:「大人,如有用得著方某的地方,但請吩咐一聲,方某無不從命。」
楊晉笑一笑道:「多謝方兄,目下就有一件,請求方兄幫忙了。」
方一舟道:「什麼事?」
楊晉道:「兄弟想見識一下那件玉器,不知是否可以。」
方一舟道:「怎麼?楊兄可是懷疑那玉器是件寶物?」
楊晉道:「是與不是,瞧過才能知道。」方一舟沉吟道:「哪一個在?」
一個穿著藍色勁裝的大漢,應聲而入,道:「見過總鏢頭?」
方一舟道:「你去通知杜鏢頭一聲,要他帶兩個人,到大順當鋪去一趟,請那位錢東主過來一趟。」
藍衣人應了一聲,回頭走了兩步。
方一舟又接道:「記著,要那錢東主只帶開鐵箱的鑰匙。」
楊晉道:「麻煩方兄,楊某人心中甚是不安。」
方一舟道:「大人查案,兄弟理應從命。」
楊晉話題已轉,道:「方兄,王府血案,已得令甥的詳細奉告了吧?」
方一舟道:「秀兒曾和兄弟仔細談過。」
楊晉想起岳秀的精明,說道:「令甥不在鏢局裡應事了!」
方一舟道:「他初到金陵,又遇上了這樣大的案子,兄弟不讓他隨便亂跑。」
楊晉道:「可否請岳世兄出來見見?」
方一舟道:「可以,可以。」
招過送茶童子,道:「請岳少爺出來。」
那童子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片刻之後,帶著岳秀行了出來。
岳秀仍然是一件白色的長衫,瀟瀟灑灑的行了出來。
目光一掠楊晉,立時抱拳說道:「大人,岳秀見禮。」
岳秀似有著一種很特殊的氣度,使人不敢輕視,楊晉欠身而起,道:「岳世兄請坐。」
楊玉燕眼光微轉,發覺岳秀俊美中,另有男子的剛挺味道,和一般秀而近柔的男人不大相同,當真是一個無美不具的男人。
沒來由,楊姑娘突覺著臉上一熱,心頭亂跳,垂下頭去,不敢多看那岳秀一眼。
岳秀目光一掠楊晉身側玉燕姑娘,欠身說道:「大人,查出一點頭緒嗎?」
楊晉道:「頭緒有一點,但都距離案情很遠。」
岳秀道:「大人能在短短一兩天內,把一件無頭血案,理出一點頭緒來,已是足見高明了。」
楊晉笑一笑,道:「還不是靠諸位朋友們幫忙。」
目光轉到方一舟的身上,接道:「方兄,江湖浪子歐陽俊,這個人怎麼樣?」
方一舟沉吟了一陣,道:「一身武功,可當得第一流高手之稱,喜賭、愛嫖,只不過用作掩人耳目,以為他真是一位江湖浪子,那就錯了。」
楊晉道:「這麼說來,他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人物了。」
方一舟道:「兄弟的看法,確實如此。」
楊晉道:「多謝指教。」
談話之間,一個勁裝大漢,帶著一位五十上下的老者,行了進來。
方一舟站起身子,道:「錢掌櫃,打擾了。」
錢掌櫃道:「不敢當,不敢當……」
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方大鏢頭,有什麼事,要我帶鑰匙來?」
方一舟道:「來,錢掌櫃,見過咱們應天府的總捕頭楊大人。」
一聽說是總捕頭,錢掌櫃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急急抱拳,道:「草民錢旺,給楊大人見禮。」
楊晉抱拳還了一禮,道:「不敢,錢掌櫃,要麻煩你一件事了。」
錢旺道:「大人吩咐!」
楊晉道:「打開你那個小鐵箱,給咱們開開眼界。」
錢旺道:「大人,裡面只有一件玉器,……」
楊晉道:「我知道,是一個玉蟬,對嗎?」
錢旺一臉驚奇之色,道:「大人,你……」
楊晉笑一笑,道:「沒什麼,沒什麼?我只隨口問問罷了。」
他一開口說出箱中之物,不但使得錢旺大大地吃一驚,就是見多識廣的方一舟,也是大大驚駭不已。
但他乃老於事故的江湖人,心中雖然驚異,卻未曾多問。
錢旺掏出一個黃綢子布包,打開一層又一層,拿出了一把很精巧的鑰匙。
小鐵箱放在桌子上,錢旺小心翼翼打開箱蓋。
箱蓋裡是錦緞,打開錦緞,才是一個胡桃大小的玉蟬,雕刻得栩栩如生。
最妙的是玉蟬那雙翼,卻呈鮮紅的顏色,不知是什麼東西做成。
楊晉伸出手去,拿起在手中掂,只覺玉蟬很沉重,而且涼如握冰,和那一對鮮紅的眼睛,看上去很可愛。
一個好玉,白的不見一點雜色花紋。
但不論如何難得的好玉,這一小塊,也不能值上千萬兩銀子。
仔細看過了玉蟬,楊晉緩緩放回原處。
錢旺在楊晉把玩玉蟬時,目光不斷跟著玉蟬游動,而且,蹙著一口大氣,直待楊晉把玉蟬放回原處,他才長長吁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包好玉蟬,鎖上鐵箱。
方一舟輕輕咳了一聲,道:「鐵掌櫃,這玉蟬很名貴。」
錢旺道:「哎!」
楊晉淡淡一笑,道:「鐵掌櫃,你這玉蟬,賣不賣。」
對楊晉,錢旺似是很害怕,欠欠身,道:「賣!不過,不急著賣。」
楊晉嚥了聲,道:「好多錢!」
錢旺呆了一呆,道:「這……這……這個,還沒有一定的價錢。」
錢旺對那玉蟬的過份宅貴,使得楊晉心中動疑,暗道:「難道這玉蟬還有別的寶貴之處?」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錢掌櫃,價錢是人開的,你現不妨開個價錢出來!」
錢旺道:「大人,這是一塊涼玉,小的這對眼睛,可能一下子鑒別出珠寶真假,但對玉器這方面,卻是不大內行,所以,這個價,叫小的很難開。」
楊晉誠心詐他一下,接道:「我知道,是件很名貴的涼玉,所以,我出大一點的價錢,一千兩銀子,怎麼樣?」
錢旺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似的,道:「大人,不瞞你大人說,這是一位客人押當之物,還未到死當之期。」
楊晉道:「押了多少銀子?」
面對著應天府中總捕頭,錢旺有些發慌,不知是假,急的連聲咳嗽,道:「押了一萬兩銀子。」
楊晉哈哈一笑,道:「錢掌櫃,不能叫你賠錢,這麼辦吧!我也出一萬兩銀子如何?」
錢旺愣住了,臉上汗珠兒,直往下滾,淚水也淌到了眼眶,心裡那份後悔,簡直不用提了,暗道:「無論如何,不應該把這玉蟬,送到鏢局子來。想不到,這一番弄巧成拙。」
閱歷豐富的方一舟,似乎是已經瞧出了錢旺的痛苦,微微一笑道:「錢掌櫃,沒有死當的東西,可是不能賣嗎?」
錢旺道:「是的!方爺,這個砸招牌的事情,小的實在是不敢做。」
方一舟目光轉到楊晉的身上,道:「楊大人,做生意有做生意的難處,大人就高抬貴手吧!」
楊晉笑一笑,道:「方兄這麼吩咐,小弟不敢不從。」
錢旺大喘一口氣,道:「大人明鑒。」
楊晉道:「錢掌櫃,我可以不買這玉蟬,但要你掌櫃答應我一件事。」
錢旺道:「大人吩咐?」
楊晉道:「這玉蟬暫時由長江鏢局子保管,任何人不得取走
錢旺接道:「大人,如果原主拿銀子來贖呢?」
楊晉道:「先到府裡去通知我一聲,我要見見那貨主兒。」
錢旺聽得呆在當地,良久之後,才一欠身,道「小的記下了。」
楊晉道:「玉蟬放在鏢局子裡,很安全,你如有事,請先回去吧!」
錢旺應了一聲,回頭對方一舟道:「總鏢頭,咱們就這麼辦啦,放一天,我出一天費用。」
方一舟抱拳,道:「錢掌櫃放心,兄弟既然接下了這次坐鏢,決不會讓它出錯。」
錢旺急急轉身而去,一面走,一面拭著頭上的汗珠兒。
目注錢旺去遠,方一舟道:「大人,這玉蟬來路可疑嗎?」
楊晉微微一笑,道:「方兄見多識廣,可瞧出這玉蟬有什麼名貴的地方?」
方一舟道:「老實說,兄弟瞧不出來。」
楊晉道:「一塊涼玉,就算它雕工好,玉色好,也值不了一萬兩銀子啊!」
方一舟道:「這一點,兄弟也覺著奇怪,怎有如此價值。」
一直未說話的岳秀,此刻突然接口說道:「大人,舅父,晚輩適才瞧了一眼,那不是一般的涼玉。」
楊晉一抱拳,道:「請教世兄。」
楊玉燕兩道目光也轉向岳秀看去。
岳秀侃侃說道:「那玉蟬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一塊冰玉,大人摸過玉蟬,是否有著入手如冰的感覺。」
楊晉道:「不錯,涼的很。」
岳秀道:「這就是,據說冰玉有被動毒保物之功。」
楊晉道:「就算有被動毒的作用,似乎也不值偌大價錢。」
岳秀道:「冰玉生在萬年雪壓冰封之下,極難取得,而且,是絕無僅有的奇物,物以稀為貴,價值就無法正確的計算了。」
楊晉笑一笑,道:「岳世兄,既已見告,何不盡言所知。」
岳秀道:「大人,晚輩只是聽說,並未眼看,而且,我也是初次見到此物,故而不放肆作誇大之言,貽笑大方。」
楊晉道:「世兄的高見,已使我等茅塞大開,還請大膽賜教吧?」
岳秀淡淡然說道:「大人,對冰玉晚輩所知,實是有限,已然全部說出。」
方一舟回顧岳秀一眼,哈哈一笑,道:「秀兒,楊大人知舅父交往多年,不算外人,你放心說吧!說錯也不要緊。」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既是如此,晚輩就放肆而言了,說錯的地方,還請楊大人海涵。」
楊晉道:「在下是洗耳恭聽。」
岳秀道:「晚輩喜讀異書,對冰玉一事,亦是在一本書上看來,想不到世間,竟然真有此物……」
方一舟點點頭,接道:「這就難怪了,江湖上,對冰玉,似乎是很少傳說?」
岳秀道:「冰玉一物,稟天地極寒之氣,凝結而成,如說其玉,倒不如說是寒冰之精,具有鎮熱、除毒、保物不腐之能,但其物必得密封收藏,通常不見日光。」
楊晉聽得大感入神,因而激賞其人,不但氣度上莫可預測,而且胸羅之博,縱然一輩江湖人物,也是難能及得。
心中念轉,口中卻問道:「見到日光呢?」
岳秀笑一笑,道:「書上只是記述著不能常見日光,至於見日光之後如何?有些什麼變化,書上沒有說,晚輩也不敢妄作論斷。」
楊晉尷尬一笑,抱拳道:「領教,領教,岳世兄博覽群籍,高明的很。」
岳秀一欠身:「謬獎,謬獎。」
楊晉銳利的目光,突然轉到方一舟的身上,道:「方兄,這位岳世兄跟方兄練過武功吧!」
方一舟微微一笑,道:「不敢欺瞞楊兄,我們舅甥之間,已有十七年沒有見過了。」
楊晉哦了一聲,目光又轉岳秀的身上,道:「請教世兄的令尊……」
岳秀接道:「家父不幸,已於年前棄世,寡母思親,率晚輩投奔舅父而來。」
楊晉道:「失言,失言。」
方一舟道:「我那姊丈乃是書香世家,不是武林人。」
楊晉道:「在下多口,還想請問岳世兄一句?」
岳秀雙目眨動了一下,淡然說道:「大人示教?」
楊晉道:「在下斗膽直言,岳世兄,有一身好武功吧?」
岳秀道:「大人好眼光,家父雖非武林中人,晚輩確實練過幾天把式。」
楊晉雖然也瞧出了那岳秀臉上有不悅之色,但他心有別圖,別過臉去,不望那岳秀的臉色,笑一笑,道:「岳世兄可否把師承見告。」
岳秀道:「楊大人可是對晚輩有所懷疑?」
楊晉呵呵一笑:「世兄言重了,言重了。」
他久年在衙中當差辦過無數大案件,乃當時名捕,自有一套人所難及的閃避工夫,口中說的很客氣,但卻避開了正題。岳秀回顧地舅父一眼,緩緩說道:「晚輩既然習過武功,自有師承……」
他說的很慢,一句一字,大有隨時中斷的可能。
楊晉接道:「岳世兄文武全才,令師定然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
岳秀淡淡地笑道:「家師遁跡風塵,形蹤不定,已忘去了年歲姓名,晚輩實在無可奉告,不知道楊大人是否相信晚輩的話。」
楊晉呆了一呆,半晌說不出話。
他心中正在深知地道:你這娃兒,不論如何的聰明多學,但老薑終比嫩姜辣,師倫大道,量你不能隨口編造一個人出來,只要你說出師承來歷,那就算洩了你的底。
但他未料到岳秀輕描淡寫一番話,竟把輸局完全給扳了回去。
楊晉呆了一陣,道:「相信,相信,岳世兄坦蕩君子,自然言無不實。」
最後兩句話,是故意加上的帽子。
岳秀可以裝作聽不懂,但方一舟不能裝,輕輕咳了一聲,道:「秀兒,你來這幾天,舅舅身患小恙,也沒和你好好聊聊,不巧的是,應天府又發生了這麼一件大案子,楊大人雖然是隨便問問,但咱們卻不能不認真的回答。」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41:23
第03回 鼓樓魔影
岳秀道:「回舅父,小甥回答的很真實。」
楊晉微微一笑,道:「方兄,不要錯怪了岳世兄。」
方一舟道:「大人,小甥不知官場中事,如有開罪楊兄之處,還望楊兄擔待一二?」
楊晉道:「方兄,把話越講越遠了,兄弟正想求方兄和岳世兄答允一件事?」
方一舟微微一呆,道:「什麼事?」
楊晉道:「兄弟受命破案之限,時日很短,雖然有很多江湖上的朋友們,給我幫忙,但此案牽制太大,又是一件辣手的無頭血案,岳世兄博學多才,如能助我一臂之力,楊某人受益非淺。」
說完話,肅然抱拳一揖。
方一舟急還了一禮,道:「大人,這個不能吧!年輕人少不更事,如何能辦得這等大事。」
楊晉呵哈一笑,道:「方兄,江湖上,叫兄弟神眼,豈是人白叫的,如是若沒有看錯,岳世兄是一位文武兼具,深藏不露的高人,這件事,還望方兄多多玉成。」
楊晉的話,已說的很明顯,已無轉還的餘地,但方一舟卻不願初到金陵的外甥兒,牽入公門是非,那對他鏢局子影響很大,因此,想了一句推托的話,道:「大人,你不怕看錯了嗎?」
楊晉笑一笑,道:「方兄,如是兄弟看走了眼,那算兄弟無能。」
話擠話,擠得方一舟沒了主意,轉頭望著岳秀,道:「秀兒,楊大人這麼推重你,我這作舅舅的,卻也是沒話說了,你量力而為吧!」
語聲中,仍然留著餘地,要岳秀自作主意。
微微沉思了一陣,岳秀才緩緩說道:「舅父,看來秀兒是非得答應了。」
楊晉哈哈一笑,道:「岳兄弟幫忙。」
話聲間,十分誠懇。
岳秀目光轉注在楊晉的身上,道:「大人,岳秀可以略效微勞,不過,有幾件事,先得和大人談妥。」
楊晉道:「行,你說。」
岳秀道:「先父宦途歸隱,遠離故居,林泉埋名,詩書自娛,岳秀幼承父教,無意功名,因此,我只能助你楊老前輩,除你之外,不再和公門中人來往。」
楊晉道:「成!還有嗎?」
岳秀道:「晚輩如能幸有所得,名不居功,楊大人不能把我牽了出去。」
楊晉道:「大俠風度,高干胸懷,楊某人不敢勉強。」
岳秀道:「我不願使此事牽扯上舅父鏢局,晚輩即刻遷離此地,單居一處客棧,為了行事方便,大人最好少和在下見面。」
楊晉道:「這個,如若是楊晉有事領教呢?」
岳秀點點頭道:「晚輩自會選擇適當時機,和大人會晤。」
楊晉道:「好!咱們一言為定,楊某人打擾很久,我這就告辭了。」
轉身大步而去。
楊玉燕趕緊一步,道:「爹,那姓岳的哪裡高明了,爹竟百般遷就他。」
楊晉道:「哪裡高明,爹說不上來,但他是一位身負奇技的人物,決錯不了,年輕人,都難免有三分傲氣。」
楊玉燕忽然微微一笑,道:「爹,你說他真的會幫咱們嗎?」
楊晉道:「大概會吧!」
楊玉燕似是還想說什麼,口齒啟動了兩下,未說出來。
楊晉轉過了一條街,低聲說道:「你先回去吧!」
楊玉燕道:「爹呢?」
楊晉道:「我還得回衙門瞧瞧,告訴你娘,不用等我吃飯了。」
楊玉燕道:「爹不是還要去看那位墨龍王召嗎?」
楊晉道:「墨龍王召也不敢在應天府城和爹動手,用不著你保護著爹,快自去吧!」
楊玉燕笑一笑,道:「爹小心些。」
轉身回府中。
楊晉目睹楊玉燕背影消失街口,才轉身趕往吉祥棧房。
金陵城開店賣酒的,誰不認識楊總捕頭,楊晉一腳踏進門,帳房先生已迎了上來,道:「楊大人……」
楊晉搖搖手,道:「我找人,一位姓王的黑大個子……」
不待楊晉的話完,帳房先生連聲接道:「在,在在,剛剛叫了四樣菜,一壺酒,正在房裡喝著,我這就叫夥計去請他——」
楊晉搖搖頭道:「不用了,我自己去見他。」
楊晉行到第二進院子裡上房門口,房裡已傳出王召的聲音,道:「哪一位朋友來訪,請進來喝一杯如何?」
楊晉暗道:「好小子,你給我裝糊塗啊!」
輕輕地咳了一聲,道:「應天府總捕頭,楊晉造訪。」
房門忽然大開,一個高八尺,面如鍋底的黑大漢子,當門而立,一抱拳,道:「是楊大人?」
楊晉一側身,進入房中,道:「打擾,打擾。」
這是座一房一廳的客室,廳裡一張方桌上,擺了酒菜。
墨龍王召似乎是早有了準備,加了一副杯筷,道:「楊大人,喝一杯怎麼樣?」
楊晉也不客氣,一上步,在對方座位上坐下。
王召坐了主位,笑一笑,道:「難得啊!什麼風把你楊大人給吹來了吉祥棧房。」
楊晉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楊某人這次打擾,要請你王兄幫忙。」
王召道:「好!什麼事,你楊大人只管吩咐,姓王的能夠辦到,就決不推辭。」
楊晉未談正題,一轉話把兒,道:「楊某人一向對江湖朋友們如何?」
王召道:「很夠意思!」
楊晉暗中留神,打量王召,看他言來自自然然,似乎是還不知道王府血案之事,當下說道:「那麼楊某請教王兄了。」
王召神色凝重,道:「大人太客氣,王召在洗耳恭聽。」
楊晉道:「王兄很久未到金陵來了?」
王召笑一笑,道:「三四年了。」
楊晉道:「這番來此,不知有什麼打算?」
王召道:「不敢欺瞞,王老二奉命來此,是想收購一物。」
楊晉道:「一個玉蟬。」
王召道:「大人,王召踏入金陵地面,一直是謹慎座做事,未敢稍有逾越……」
探手從懷中,摸出了一把銀票接道:「兄弟這次來,帶了五萬兩銀子,準備正正當當做票買賣,銀票在此,大人查看,如是這銀票有什麼來歷不明之處,兄弟是甘願隨楊兄到衙門認罪。」
楊晉皺皺眉,道:「看起來,王兄是的確不知,金陵城中,發生了大案子。」
王召道:「什麼案子。」
楊晉道:「七王爺府中發生了血案。」
王召呆了一呆,道:「果然是大案子。」
楊晉數過桌上的銀票,瞧了又瞧,交回王召,道:「兄弟受命,限期破案。」
王召道:「有些頭緒沒有?」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不知道是哪一條道上的對我楊晉有所不滿,來了這一下大手筆,破不了這件案子,我楊某人勢必被滿門收監,候審待罪,說不定一家人,都得問個斬字。」
王召啊了一聲,道:「這樣嚴重嗎?
楊晉道:「殺的是七王爺的寵妃……」
王召接道:「可惡,這簡直是存心和楊兄過不去嘛?」
楊晉道:「誰說不是呢?所以,兄弟不得不勞動江湖上的朋友們,給我幫忙了。」
王召道:「楊兄要兄弟如何?只管吩咐面告。」
楊晉道:「不瞞王兄說,目下這金陵城中,已經滿佈了衙役、捕快,王兄身份不同,活動不便,因此,暫不敢勞動大駕。」
王召道:「楊兄的意思是……」
楊晉道:「王兄先請守在客棧之中,兄弟一有頭緒,立刻來請王兄相助。」
王召道:「那是說要我王某人,守在客棧之中,不能自由行動了。」
楊晉道:「王兄最好是忍耐一些,這件案子的牽扯太大,縱然嶺南雙龍的盛名顯赫,但也是迴避的好,兄弟告辭了。」
一抱拳,轉身向外行去。
王召急急說道:「楊大人留步。」
楊晉停下腳步,緩緩說道:「玉兄還有什麼吩咐?」
玉召道:「你不能老把我軟禁在吉祥客棧中,總該有個限期啊?」
楊晉笑一笑,道:「三天,三天之內,兄弟如不能親來探望,亦必派人來知會王兄一聲。」
大半天的奔走,楊晉自覺著有了不少收穫。
但距離案情還遠,丐幫的仗義相助,使他得到了很大的助力。
離開了吉祥棧房,楊晉立時折回府衙。
五花刀王勝正來回在廳中踱步。
一眼看到楊晉,如遇救星似的,大步奔了過來,道:「總捕頭,屬下已到府上去過……」
楊晉揮揮手,沉聲道:「慢慢說,什麼事?」
王勝道:「張副總捕頭……」
楊晉臉色一變,接道:「出了什麼事?」
王勝道:「受了傷。」
楊晉雙目聳揚,道:「傷在何處?要不要緊?」
王勝道:「傷的很邪門,全身不見傷口,脈博氣息如常,就是暈迷不醒。」
楊晉道:「是不是被人點了穴道?」
王勝道:「屬下試行在他身上幾處要穴推拿,但卻不見任何效用!」
楊晉道:「人在何處?」
王勝道:「在密室,屬下派了兩個人在守著。」
守在密室門外的兩個捕快一欠身,退向兩側,楊晉急步奔近榻剛。
雪白的床單上,仰臥著夜鷹張晃。
旁側木桌上,放著張晃的兵刃,判官筆。
楊晉伸手按在張晃的額角上,未見發燒,鼻息也很均勻,一切都如王勝所言,全身不見傷痕,但卻緊閉著雙目。
好像是被人點了穴道。
楊晉暗中運氣,施展推宮過穴的手法,連連推拿張晃一、二處大穴。
但張晃卻是目不睜,身不動,不見一點反應。
楊晉皺皺眉頭,又仔細查看張晃全身上下,仍是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
這位江南名捕,原本心中有幾分把握,覺著張晃是被人點了穴道,只要用推宮過穴之法,定可使張晃甦醒。
但一陣推拿之後,不見反應,頓然感覺到事態嚴重。
王勝低聲說道:「總捕頭,是不是中了毒?」
楊晉翻開張晃的眼皮子瞧了一陣,道:「不像是中毒的樣子。」
王勝道:「那是……」
楊晉苦笑一下,道:「一種很特殊的點穴工夫,制住了半身經脈,可惜,咱們沒有法子解開他的穴道。」
王勝道:「總捕頭高明……」
楊晉冷哼一聲,接道:「我如高明,怎會解不開他的穴道。」
王勝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楊晉揮揮手,道:「你們先出去,我要仔細的想想看,應該如何處置。」
王勝一欠身,退了出來。
楊晉掩上房門,落了木栓,挽起了袖子,默運功力,真氣凝聚雙手,又開始在張晃的身上推拿起來。
這次,他非常的細心,凡是張晃身上的各處要穴,都用真力推到。
全身的穴道推拿完後,楊晉已累的滿頭大汗。
但仰臥木榻的張晃,卻是全無動靜。
楊晉停下雙手,拭一下頭上的汗水,望著木榻上的張晃出神。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之久,才如夢初醒一般,轉身打開室門。
王勝一直守候在室外,立時一欠身,道:「總捕頭……」
楊晉揮揮手,止住王勝說下去,接道:「找兩個精幹的捕頭,把副總捕頭,抱到我家裡去。」
王勝應了一聲,轉身欲去。
楊晉低聲接道:「記著,這消息不能漏出去,府裡府外,都要保護著機密,抬人出去,也想法子給偽裝一下,別要人瞧出來是抬一個人?」
王勝一欠身,道:「屬下明白了。」
楊晉當先舉步而行,一面說道:「我先回去準備一下。」
回到了府中,立時把後園一間大花廳給收拾乾淨。
為了保守機密,楊晉是親自動手,玉燕姑娘在一旁援助。
兩人也就不過剛剛整收完畢,王勝已背著張晃進來。
楊晉吩咐把張晃放在木榻上,對玉燕姑娘說道:「燕兒,你先出去?」
楊玉燕望望仰臥在床上的張晃,答非所問的道:「爹,張叔父可是被人點了穴道?」
楊晉嗯了一聲,道:「不是一般的點穴手法,為父的已經試過了他幾處穴道,都無法使他甦醒過來,那是很奇怪的點穴手法,咱們無能解得。」
他沉吟了一陣,道:「這件事只有找到那位岳秀,看看他能不能認出張晃是什麼手法所傷?」
楊玉燕:「到長江鏢局子去?」
王勝道:「我去。」
楊晉搖搖頭,道:「我得自己去一趟,你們好好的守在這裡。」
轉身大步而去。
楊玉燕望著父親的背影搖消失了之後,才緩緩說道:「王叔父,張叔父怎麼會受了傷?」
王勝道:「好像是中了人的暗算?」
楊玉燕道:「在什麼地方?」
王勝道:「他是被兩個捕快抬回來的,聽說是鐘鼓樓下。」
楊玉燕點點頭,道:「王叔父沒有試試解他穴道嗎?」
王勝道:「總捕頭試了很久。」
楊玉燕微微一笑,道:「你坐坐,我去給你沏壺茶去。」
王勝道:「有勞賢侄女了。」
楊玉燕嫣然一笑,舉步而去。
王勝伸手拉過一把木椅子,坐在張晃的木榻前面,望著張晃出神。
只見他臉色如常,氣息均勻,怎麼看也不像一個受傷的人。
不大工夫,楊姑娘捧著一壺茶,蓮步柵柵地行進來,一欠身,笑道:「王叔叔,你喝茶。」
王勝站起身子一哈腰,道:「賢侄女,不敢當。」
楊玉燕捧著香茗遞過去,道:「叔叔你坐啊!」
王勝道:「坐,坐!……」
接著茶杯坐下去。
楊玉燕低聲道:「叔叔,燕兒有件事,想向叔叔請教,不知叔叔肯否見告。」
王勝道:「賢侄女只管請說,只要我知道的,無不奉告。」
楊玉燕道:「王叔叔,你瞧襲擊張叔父的是不是王府血案的兇手?」
王勝道:「這個,這個,就很難說了,不過,總捕頭盛名卓著,號稱江南第一名捕,一般江湖道上朋友,都對咱們總捕頭十分敬重,無緣無故的,誰也不願和咱們衙門中人作對,這麼一想,那就很可能是王府血案中的兇手了。」
楊玉燕欠欠身悄然退出,轉入房中,暗帶了一把匕首和暗器,巡視府中一周。
她已感到處境的險惡,那人敢擊殺副總捕頭張晃,無疑是一種警告,那人就很有可能對付自己。
一家人,思慮慎密的楊玉燕姑娘,立刻警覺到處境的危險。
她擔心家中遭變,也擔心爹爹的處境,幸好是楊晉很快的平安歸來。
楊玉燕迎上去,低聲說道:「爹見著人了嗎?」
楊晉看見女兒穿著短衫長褲,腳下也換鹿皮劍靴,雖未佩劍,但隱隱可以瞧出她帶著暗器短刀,心中忽然覺著這一顆掌上明珠,確已具有了為自己分憂的智慧。
但他又不願女兒捲入這場漩渦,皺皺眉頭,道:「岳秀已搬出了長江鏢局,方總鏢頭也答應了派人找他,要他盡快趕來。」
楊玉燕道:「爹和那方總鏢頭,談過張叔叔的事嗎?」
神眼楊晉一面舉步而行,一面說道:「方老兒的武功,比爹強不了多少,所以我沒有告訴他。」
楊玉燕道:「爹又怎麼知道那岳秀能夠解得張叔叔身受之傷呢?」
楊晉道:「這個麼,為父的也不能斷言他一定能夠,我只是覺著他似乎是有這等能力。」
楊玉燕道:「爹看他會不會來?」
只聽身後一個清朗的口音接道:「一定會來。」
楊晉心中一震,霍然轉頭看去,只見岳秀站在身後五尺左右處。
門口有門房,竟然沒有人瞧到他如何進來。
以楊晉的武功,竟不知人到了身後數尺,如非岳秀接口一句話,只怕,楊晉還不知人已經到了身後。
這時,岳秀已換去了一身白衣,穿著一身青衫,頭戴沿帽。
他衣著很平凡,但卻無法掩住那一股英俊挺秀之氣。
楊晉呆了一陣,才抱拳說道:「岳世兄。」
岳秀冷漠的說道:「楊大人找在下有何見教。」
楊玉燕一楊柳眉兒,道:「你吃了耗子藥啦,怎麼說話這樣沖。」
岳秀目光一掠楊玉燕,道:「你是……」
楊玉燕接道:「楊玉燕,怎麼樣?」
楊晉急急喝道:「燕兒,不得無禮。」
一抱拳,接道:「岳世兄,小女不懂事,世兄,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岳秀卻對楊玉燕一拱手,道:「如若在下沒有看錯,咱們早已見過了。」
楊玉燕微微一呆,暗道:「原來,他那天就瞧出我的身份了。」
但聞楊晉接道:「因為發生了一件緊急事故,在下不得不早些請岳世兄來。」
岳秀道:「什麼事?」
楊晉道:「請岳世兄後面坐,在下當奉告詳情。」
一面舉步帶路。
岳秀緊隨楊晉身後,行入了後面的花廳之中。
目光一掠木榻上躺的張晃,岳秀立時行近木榻。
楊晉緊行一步,站在岳秀的身側,低聲說道:「他是楊某手下一位副總捕頭,身受暗算,暈迷不醒。」
岳秀兩道目光,在張晃身上瞧了一陣,道:「總捕頭試過了解穴手法嗎?」
楊晉道:「楊晉已然盡力,但卻無法使他甦醒過來。」
岳秀伸出雙手,分握張晃的雙腕,閉上雙目。
楊玉燕悄步行來,站在門口處,不敢進入室中。
片刻之後,岳秀緩緩睜開雙目,道:「他被人用截脈手,傷了三處經脈。」
楊晉低聲道:「有救麼?岳世兄?」
岳秀點點頭,道:「可以解救,不過要費點工夫,打通他受傷的經脈。」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那就偏勞岳世兄救他之命了。」
岳秀道:「扶他起來,坐好。」
王勝對這位年輕人的冷做,心中本無好感,但一聽他說能救張晃,立刻心生敬佩,伸手扶起了張晃,坐好身子。
岳秀舉步登上木榻,盤坐在張晃的身後坐了下去。
伸出雙掌,抵在張晃背心的「命穴」上。
岳秀緩緩閉上雙目,頭頂上立刻冒起了蒸蒸熱氣。
熱氣籠罩了頂門,有若一層白茫茫的雲氣一般,凝聚不散。
五花刀王勝:「眼看岳秀內功如此深厚,心中連連暗叫慚愧,幸好那天秦淮河畔沒有動手,如是不幸動了手,必有得一番苦頭好吃。」
又過了片刻,忽聽張晃長長吐一口氣,睜開了雙目。
岳秀收回按在張晃背心上的雙掌,頭頂上的白氣也忽然消散,化作了一串汗珠,滾落雙頰。
顯然,岳秀這一番為張晃打通受傷穴道,費了不少的內力。
張晃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躍下木榻,道:「總捕頭,屬下無能……」
一面屈膝跪了下去。
楊晉伸手挽住了張晃的身軀,道:「快謝過這位岳少俠。」
張晃轉身對岳秀一抱拳,道:「多謝岳俠相救。」
岳秀道:「不敢當。」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岳世兄,前面廳中,備有酒菜,岳世兄屈駕飲杯水酒如何?」
岳秀搖搖頭,道:「不用了,在下不便在此多留,這就告辭。」
楊晉低聲道:「世兄,張晃承蒙救命,我楊某感同身受,世兄答允拔刀臂助,楊晉更是感激,岳世兄能吃頓酒飯,也好使在下多領一點教益。」
岳秀似是去意甚堅,楊晉只好打消留客的念頭。
三個人,六雙眼睛,望著岳秀的背影逐漸遠去。
大家似乎都是未留意,站在貴門口處的玉燕姑娘,不知何時走的沒了影兒。
岳秀行過後園,準備穿廳而去,忽見人影兒一閃,閃出來楊玉燕攔住了去路。
不能硬往前面闖,岳秀只停下了腳步,道:「姑娘攔阻了在下去路,不知有何見教?」
楊玉燕緊繃著小臉蛋,冷冷他說道:「你這人好沒來由,我爹爹對你是禮讓有加,你怎麼對爹全然不假辭色。」
岳秀道:「在下也不吃皇奉,要我協助破案,自然心中不悅。」
楊玉燕道:「那你為什麼不拒絕協辦。」
岳秀道:「令尊是應天府中總捕頭,官不在大,權勢卻是很大
楊玉燕接道:「你害怕。」
岳秀冷笑一聲,道:「在下倒不怕。」
楊玉燕道:「不怕,你為什麼答應?」
岳秀道:「那是為了我舅父。」
楊玉燕道:「你既然答應了,那就該和顏悅色,好好的合作,我爹會感激你,我們都會敬重你。」
岳秀哦了一聲,楊玉燕道:「但你這樣對我爹,幫了我們的忙,我們也不感激你。」
岳秀道:「在下幫忙,並不要人家感激。」
楊玉燕淡淡一笑,道:「但你答應了幫忙,那就應該全力的幫我們。」
岳秀道:「那是自然。」
楊玉燕道:「那你為什麼不聽聽張晃的話,我覺著,他受傷的經過,對案情,可能是十分重要。」
岳秀笑一笑,道:「只怕張晃沒有法子,說明他受傷的經過。」
楊玉燕道:「為什麼?」
岳秀道:「因為,根本就沒有看到什麼人傷了他。」
楊玉燕道:「你怎麼能這樣肯定?」
岳秀道:「姑娘如若不相信在下之言,那就不妨去聽聽看。」
楊玉燕道:」你答應幫我爹的忙,還幫不幫?」
岳秀道:「在下答應的話那就永無更改。」
楊玉燕道:「希望你能守信約。」
岳秀淡淡一笑,道:「在下自然是會守信約。」
楊玉燕道:「你既然決定幫忙了,為什麼不能多留一會。」
岳秀道:「在下留此無益。只怕未必能幫得上忙。」
楊玉燕道:「你一定要走?」
岳秀笑一笑,道:「是!」
楊玉燕偏著頭想了一會,道:「我們如何找你?」
岳秀道:「不用找我,該來的時候,在下自會來見楊大人。」
楊玉燕欠身讓到一側,道:「你請吧!」
岳秀道:「多謝姑娘。」
大步行了出去。
望著岳秀的背影消失不見,楊玉燕急急轉回到花廳之中。
這時,張晃正坐在一張木椅上。
只聽楊晉緩緩說道:「張兄弟,你先喝了這杯茶,再慢慢的想想看。」
張晃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想都想過了!」
王勝道:「你沒有瞧到什麼人,難道連一點聲音也沒有聽到嗎?」
張晃道:「一點也沒有聽到,只覺身子一麻就失去知覺,倒了下去。」
楊晉皺皺眉頭,道:「連一點徵候也沒有嗎?」
「張晃苦笑一下,道:「總捕頭,那人大約早已在那裡了,隱身在暗處,突然下手突襲,我來不及轉頭,人就倒了下去。」
楊晉啊了一聲,凝目沉思。
但最驚愕的是楊玉燕了,喃喃的說道:「果然被他說對了!」
楊晉一轉頭,道:「燕兒,什麼事?」
楊玉燕緩緩說道:「岳秀,他說張叔叔不會知道自己怎麼受的傷,果然被他說中了。」
楊晉道:「你怎麼知道?」
楊玉燕道:「孩兒攔路問了他!」
楊晉皺皺眉頭,道:「燕兒,你可問過他住在何處?」
楊玉燕道:「女兒不好問,不過,他說過,該來的時候,他自會來和爹見面,他不來,也不要找他。」
楊晉來回在室中走了一陣,道:「走!咱們去那裡瞧瞧去?」
王勝道:「總捕頭,咱們可要帶些人去?」
楊晉搖搖頭,道:「用不著帶人,咱們三個人去一趟……」
目光轉到張晃的臉上,道:「你的傷勢,還能行動嗎?」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41:47
張晃道:「屬下已然無礙。」
楊晉道:「那很好,咱們吃點東西就去。」
楊玉燕道:「酒飯早已備好。」
楊晉等用過酒飯,換過了衣服,瞥見楊玉燕也更了男裝,站在廳門口處。
王勝瞪著瞧了一陣,道:「你是玉燕?」
楊玉燕笑一笑道:「是我,王叔叔。」
楊晉一皺眉,道:「玉燕,你又要換男裝作甚?」
楊玉燕一欠身,道:「爹,女兒想去瞧瞧,也許能助爹爹一臂之力。」
楊晉搖搖頭,道:「不行,我和你張、王兩位叔叔行,已經可以應付了,用不著你再跟去。」
楊玉燕沉吟片刻轉身退去。
王勝低聲道:「玉燕很能幹,只怕已繼承了總捕頭的武功衣缽。」
楊晉道:「女孩子,能有什麼大用?」
邁步向前行去。
離開了楊府,張晃帶路,三個人直奔鐘鼓樓。
那是大青磚砌成一座三層高樓,雖然地處鬧區,但因為這座鼓樓,建築的年代久遠,有一股陰森森之氣,所以入夜之後,很少有人來此走動。
張晃帶領兩人,直登二樓。
這時,不過是太陽偏西的時分,二樓上卻是一片空蕩蕩,遊人絕跡。
楊晉回顧了一眼,道:「這地方,難道就沒有看守的人嗎?」
張晃道:「屬下記憶之中,這裡似有一個打掃之人。」
楊晉道:「那人住在哪裡?」
張晃道:「就屬下記憶,似是住在三樓。」
楊晉嗯了一聲,道:「張兄弟,你在哪裡遭人襲擊。」
張晃道:」就在這二樓進口之處,那人似乎是隱在二樓後面,屬下一腳踏進門口時,被人暗算暈倒。」
楊晉打量了那樓門口處的形勢一眼,緩緩說道:「他藏在樓梯後面,你已上樓,背後全暴露在他襲擊之下。」
張晃道:「不錯,他出手快,又極意外,屬下連回頭都未來得及。」
楊晉點點頭,道:「看來這是有計劃的行動,他們故意誘你到此,加以暗算。」
張晃道:「屬下想不明白的是,他們明明有取我性命的機會,但卻不肯殺我,故意留下我一條性命的用心何在?」
楊晉道:「示戒,他想咱們無法解得那截脈手傷的經脈,唉!事實確也如此,如若咱們沒有能力解你脈穴,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了?」
張晃點點頭,道:「總捕頭說的是,那真是比殺死屬下,更使總捕頭難過了。」
王勝低聲道:「總捕頭,這件事看來似和王府的血案有關了。」
楊晉沒有立刻回答王勝的活,望著屋頂出神。
好像是正在思索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過了有一盞茶工夫,楊晉突然回頭望著樓梯口處,大聲喝道:「什麼人?」
右手已然扣住了兩枚金錢鏢。
只聽一個清亮的聲音,道:「我!」
但見人影一閃,一個身著灰布破衫蓬髮的大漢,陡然出現在樓梯口處。
楊晉望了來人一眼,突然一抱拳,道:「駱兄。」
來人正是丐幫金陵分舵舵主駱天峰。
駱天峰還了一禮,道:「楊大人。」
楊晉道:「承蒙駱舵主多方協助,楊某還未拜謝。」
駱天峰道:「不敢當,大人言重了。」
楊晉道:「駱兄一個人來嗎?」
駱天峰道:「在下還帶了丐幫中兩名弟子,他們守在樓下。」
楊晉道:「駱兄來此,可是尋找兄弟嗎?」
駱天峰道:「不!咱們是不期而遇。」
楊晉道:「駱兄可是聽到了什麼風聲而來嗎?」
駱天峰道:「兄弟得幫中弟子報告,此地有異,特來勘察一番。」
楊晉道:「貴幫的耳目,果然是靈通的很。」
駱天峰道:「楊大人可也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楊晉道:「不瞞駱兄,兄弟一位得力的手下,就是在此地受了暗算。」
駱天峰微微一笑,目光盯往在張晃的身上,道:「可是張副總捕頭嗎?」
夜鷹張晃聽了一愣,道:「你怎知道的這樣清楚。」
駱天峰道:「張兄是大人物,金陵中有誰不知,有誰不曉,不像咱們叫化,滿街亂走,也無人過問。」
楊晉哈哈一笑,道:「丐幫耳目的靈通,天下各大門派,無出其右,這些事情,如何能瞞過駱舵主。」
駱天峰道:「慚愧,慚愧,倘若兄弟的耳目真正靈通,早就及時而至了。」
楊晉道:「駱兄,聽到了什麼消息?」
駱天峰沉吟了一陣,道:「敝幫中人,發覺了張副總捕頭追蹤人到此,立時追蹤而來,但人還未進入二樓,已受了別人的暗算,倒在樓下。」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貴幫中人,是否傷在截脈手下。」
駱天峰搖搖頭道:「不是……」
楊晉怔了一怔,道:「那是傷在了什麼手法之下。」
駱天峰道:「一種珠鏢,打傷了穴道。」
楊晉道:「可是傳言於江湖的豆粒打穴之技嗎?」
駱天峰道:「不錯,那是一種極難練成的手法,江湖上有此能耐的,屈指可數。」
楊晉道:「駱兄見多識廣,對能夠施用珠鏢打穴的人物,定都認識。」
駱天峰道:「這個,兄弟倒是知曉幾位,不過,那人都是目下武林中德高望重的人,決不會跑到金陵城中來,隨便傷人。」
楊晉道:「貴幫中那位弟子,清醒過來沒有?」
駱天峰道:「清醒過來了。」
「駱兄,來此的用心是……」
駱天峰接道:「那傷人兇手,只怕早已離開了此地,在下來,只不過是想勘查下這鼓樓的形勢罷了。」
楊晉道:「不知駱兄願和兄弟一同瞧看一下否?」
駱天峰道:「不大方便吧!三位先請便,兄弟自己瞧瞧。」
楊晉道:「那麼咱們各自勘查吧。」
駱天峰一抱拳,道:「楊大人請。」
楊晉帶著王勝、張晃,舉步向三樓行去,一面說道:「駱兄,如若有便,今晚上請到寒舍便飯如何?」
駱天峰道:「便飯不用了,如若在下覺著必須一見楊大人時,自會到府拜訪。」
楊晉一抱拳,道:「兄弟恭侯。」
轉身行上三樓。
三樓地方,比二樓稍為小了一些,但卻有兩隔開房間。
一個六旬左右,微微駝背的老者,坐在一張木凳上。
那木凳靠在一處窗口,那老者正在望窗外樓下的景物。
古老的鼓樓,寂寞的老人。
那老人的耳朵大約也有些聾,三個人進入了廳中,他竟是一無所覺。
王勝輕輕咳了一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老人緩緩轉過頭來,望了三個一眼,慢慢轉過了身子。
這位老人雖然有些耳聾,身駝,但他眼力卻是很好,立刻站起了身子,說道:「三位是……」大約是,他很少離開這座鼓樓,竟然連應天府三位大捕頭,也不認識。
王勝道:「咱們是府衙裡的人,你叫什麼名字?」
楊晉一皺眉頭,想阻止王勝時,已經來不及了。
那老人啊了一宙,道:「原來是三位大人,來這裡視察的,小人叫洪七。」
楊晉笑一笑,道:「原來是洪老兄……」
駝背老人道:「不敢當,大人。」
楊晉道:「你看守這座鼓樓,好長時間了?」
洪七沉思了一陣,道:「四年多,前一任看鼓樓的死去之後,小老兒得一位朋友引薦,才到這裡,一晃眼就四年多了。」
楊晉一對神光湛湛的眼睛,盯住在洪七的身上瞧著,口中說道:「洪老哥,家裡還有什麼人?」
洪七道:「孤苦無依啊!如果有個兒子,女兒什麼的,小老兒,也不會找這份差事了,終年守在這裡,不能離開,這份清靜雖是不錯,只是清靜的有些寂寞,好在麼!小老兒的年紀大了,也習慣這樣的日子。」
楊晉道:「這座鼓樓,沒有入常來瞧看嗎?」
洪七道:「有是有啊!不過,那是兩年前的事了,近兩年來,不知何故,竟然是遊人絕跡,很少有人來了。」
楊晉道:「為什麼?你老兄長年在此,定然知曉原因了。」
洪七道:「鬧鬼!唉!不知這傳說從何處說起,小老兒住了四年多,就從沒遇上過鬼。」
楊晉道:「鬧鬼?這座鼓樓,雖然古老,但地處鬧區,四周都是人家,怎麼可能鬧鬼呢?」
洪七道:「說的是啊!這種事,不知道是怎麼傳出去的,近兩年,很少有入來這裡了。」
楊晉回顧了張晃,玉勝一眼,道:「這鼓樓鬧鬼的事,咱們聽過沒有?」
王勝道:「沒有,從沒有聽人說過這種事?」
楊晉道:「洪老兄從沒有遇到過鬼怪?」
洪七道:「有時風雨之後,這大的古老房屋,確然是有些陰沉,不過,小老兒這把年紀,縱然是直接有鬼怪,小老兒也不怕他。」
楊晉點點頭,道:「洪老哥沒有遇到過鬼怪,不知是否遇到過人?」
洪六一怔,道:「人,自然是遇到過了,像三位就是。」
楊晉道:「我說的是為非作歹,行跡鬼祟的壞人。」
洪七道:「小老兒有些耳背……」
楊晉接道:「我知道,但你的眼力很好,就連年輕人,也不及得。」
洪七道:「對啊!小老兒就是這雙眼睛還亮。」
王勝臉色一變想要發作,卻被楊晉攔住。道:「洪老丈,近兩日內,可有人來這座鼓樓。」
洪七道:「有!」
楊晉道:「老丈目光銳利,可記得那都是些什麼樣的人?」
洪七沉吟了一陣,道:「前天中午吧,有兩個人,到這裡來過,那是一個老頭子,帶著一個小女娃兒。」
楊晉道:「那老人什麼樣子?」
洪七道:「高高的個子,臉色很紅潤,卻留了好一部雪白的鬍子。」
楊晉道:「那位姑娘有幾歲啊?」
洪七道:「那女娃兒,大概有十五六歲吧!梳著兩條辮子,人長的很伶俐,小老兒不便盯住人家看,所以,有些地方,沒有瞧清楚。」
楊晉道:「除了那一老人,一少女之外,還有什麼人來過?」
洪七道:「小老兒沒有看見過了,再就是你們三位啦。」
楊晉望望門外面的樓梯,道:「這兒上去,是什麼地方?」
洪七道:「是鼓棚,上面架著一面大鼓。」
楊晉道:「可以上去瞧瞧嗎?」
洪七道:「一般的遊客,不能上去,三位是衙門裡的人,小老兒也不敢攔阻了,不過,千萬不能打響了鼓。」
楊晉笑一笑,道:「我知道。」
暗中給張晃,王勝使了一個眼色,舉步向鼓棚上行去。
王勝、張晃,久年追隨楊晉,對他的一舉一動,都能領會。
兩人未追隨楊晉登上鼓棚,卻一左一右的守在洪七身側。
楊晉舉步行動中,暗中提聚了真氣,右手也暗抓了兩枚金錢。小心翼翼地上了鼓棚。
一面大鼓,近丈方圓的大鼓,放在一張特製的木架上。
木架前面,吊著兩雙大鼓槌。
楊晉走過大鼓,走了一圈,瞧不出什麼可疑之處。
這時,陽光斜照,鼓棚中的景物清明,楊晉又仔細瞧過了四邊景物,確無可疑之處,才下了鼓棚。
洪七仍然站在原處,張晃、王勝,分守在洪七兩側。
楊晉揮揮手,低聲對王勝和張晃道:「你們先下去等我,順便瞧瞧丐幫是否有人在?」
兩入猶豫了一下,卻未多問,魚貫下樓。
這時,偌大的三樓上,只餘下了洪七和楊晉兩人。
楊晉雙目中暴射出湛湛神光,盯住在洪七的臉上,道:「洪老丈,你百密一疏,露出了一點破綻……」
洪七笑一笑,道:「小老兒,不明白你說的什麼事。」
楊晉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洪七道:「楊大人……」
楊晉道:「遣走兩位副總捕頭,就是不揭穿你的身份,在下為老丈留了面子,也希望老丈能幫我個忙!」
洪七笑一笑,道:「我!一個糟老頭子,能幫你什麼忙呢?」
楊晉冷冷說道:「洪者丈,光棍眼睛中不揉沙子,我楊晉被江湖朋友們,送了一個神眼的外號,難道是人白叫的嗎?」
洪七道:「大人,這一次,只怕看走眼了,小老兒,確然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楊晉冷冷說道:「你私通果匪,暗算副總捕頭,先行拿下死牢,俟追到匪首之後,再行一併解審。」
洪七道:「好厲害啊,大人,這就是你們作官的手段嗎?」
楊晉道:「老丈別忘了,這鼓樓上守護人,也是公門中人。」
洪七突然一挺腰幹,微駝的背脊,忽的直了起來,道:「楊大人,你把老夫看成什麼人了?」
這位背駝耳聾的老人,一瞬間,似是變了一個人般,雙目中神光炯炯,身軀修偉,高出了楊晉半個頭,一眼之下,就使人感覺到,那是一個武林健者。
楊晉一抱拳,道:「老丈果然是一位息隱市井的高人,但不知何以竟會謀取看守鼓樓這份差事?」
洪七道:「老夫喜愛這裡的清靜,悠閒,原想會生老病死此地,想不到竟被你楊大人逼得我露了真像。」
楊晉道:「楊某人多有得罪,還望老丈多多的原諒。」
洪七哈哈一笑,道:「楊大人,你好利害。看來,老夫也要上你圈套了。」
楊晉道:「王府血案,鬧的我楊某人灰頭土臉,幸好在下還有一點人緣,金陵城中的江湖朋友們,都願助我一臂,如再得老前輩幫我一把,相信不難追捕兇徒。」
洪七冷冷說道:「王府血案,和老夫無關,但老夫不滿的是,他們竟敢再上鼓樓傷人……」
楊晉道:「說的是啊!他們這做法,分明未把你老前輩放在眼中」
洪七微微二笑,道:「楊大人,別灌迷湯,老夫不吃這個……」
楊晉微微一笑道:「不敢多言。」
洪七仰望屋頂,沉吟了一陣,道:「楊大人,受傷的可是剛才那位張副總捕頭?」
楊晉道:「不錯,是他。」
洪七道:「他被什麼手法所傷?」
楊晉道:「震脈手?」
洪七微微一怔,道:「震脈手,楊大人能解震脈手震傷的經脈。」
「我不能」楊晉手捋長鬚,緩緩說道:「一位年輕的高手,幫了我的大忙。」
洪七啊了一聲,道:「年輕人……」
洪七道:「楊大人是否知曉他的名字呢?」
楊晉道:「那個自然知曉了。」
洪七道:「可否見告?」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岳秀,老前輩聽說過嗎?」
洪七口中喃喃自語了一陣,似是想不起來岳秀是誰。
洪七道:「你說出他的大致年齡,那就有了一個可以瞭解他武功的線索。」
楊晉沉吟了一會,道:「二十歲吧!也許會大上一兩歲?」
洪七道:「二十二的年紀,那該是很有成就的人了。」
楊晉道:「老前輩,在你心中有一點疑問,老前輩可否見告?」
洪七道:「楊大人先請說出來內情,老朽才能斟酌答覆。」
楊晉道:「老前輩已然露了像,雖然,還未說出直接的名號,但已不用再隱藏什麼?」
洪七道:「楊總捕頭,你有什麼話,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吧!」
楊晉道:「好!在下是恭敬不如從命了,老前輩既然見到了張晃受傷的事,想必也見到那行兇的匪徒了。」
洪七道:「不錯,見過了。」
楊晉心中大感喜悅,但他盡量的掩藏著自己,不流露出來。
緩緩問道:「老前輩可否說出那入的形貌,年歲?」
洪七道:「他穿著一襲青衫,戴了一個寬大的帽,遮住了本來的面目。」
楊晉心中大急,急急問道:「老前輩沒有瞧出他的面貌嗎?」
洪七道:「也許他只是避人耳目,並非是單獨的防備老夫。」
楊晉沉吟了一陣,突然一抱拳,道:「老前輩的看法,他是否還會到這鼓樓上來。」
洪七道:「很難說啊!」
楊晉道:「那就請老前輩留心一些,希望下一次見到他時,老前輩能詳細的說出他的形貌,在下不打擾了,就此別過。」
洪七沒有說話。目注楊晉下樓而去。
招呼了王勝、張晃,三個人匆匆趕回楊府。
書房中,早已備好了香茗。
楊晉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那位看守鼓樓的老人,是一位身負絕技的高人……」
王勝啊了一聲,道:「屬下帶人去把他捕來……」
楊晉揮揮手,道:「毛燥不得,坐下來。」
王勝碰了個釘子,緩緩坐下,道:「總捕頭,咱們還沒有一點眉目,那老小子,既然是武林中的高人,但卻隱居那鼓樓之上,還會存有什麼好心,說不定,張兄就是,被他所傷。」
楊晉道:「也有可能,但這可能性很小。」
王勝道:「先把他打下牢中,問他也可以方便一些?」
楊晉道:「話是不錯,如若他不是血案兇手,咱們豈不是得罪了一位息隱風塵的高人?」
王勝道:「總捕頭思慮大多了。」
楊晉道:「你帶人去捕他。可能使他撒手一走,也可能激起他的怒火,出手拒捕。」
王勝道:「我多帶人手。難道他還敢殺傷公差不成。」
楊晉道:「如是激怒了他。他為什麼不敢,你這法子不成。」
三人對坐研商,直到天色掌燈時分,三個人仍然沒有商量個結果出來。
王勝是主張召集人手,圍住鼓樓,先拿住人再說。
但楊晉卻主張謹慎,不可貿然從事。
張晃的意見是,對方既然是一位武林高手,憑仗捕快們出手,決無法制服對方,主張邀請三家鏢局子的人手,合力出手,先制服住對方,再問內情。
三個人議論紛壇,說來說去。仍然是找不出一個適當的辦法出來。
正當三人猶豫難決時,忽然,有一個門衛行了進來,欠身說道:「稟老爺,有一位岳爺求見。」
楊晉霍然站起身子。道:「是岳兄,快請進來。」
口裡說請,人卻大步迎了出去。
岳秀穿著一身青衣小帽,背手站大廳中,正在看一副水墨字畫。
楊晉一抱拳,道:「岳世兄?」
岳秀緩緩轉過身子,欠欠身,道:「楊大人。」
楊晉道:「世兄請入書房待茶,在下也正有事請教。」
岳秀道:「這廳中談話不方便嗎?」
楊晉道:「書房中已備有香茗,而且只有在下兩個助手,別無他人,岳世兄但請放心。」
岳秀略一沉吟,道:「那就有勞帶路。」
行入書房,張晃立刻起身,拜謝救命之恩,王勝也早打心眼裡服了人家,急急起身見禮。
楊晉長揖肅客,把岳秀讓入了客位,親手捧上了一杯香茗。
應天府的總捕頭,是何等權威人物,這一來,使得生性命做的岳秀,忽然有著不好意思感覺。
接過香茗,欠身道:「大人,你太客氣了。」
楊晉一雙眼,閱人多矣,近二十年的總捕生活使他體會到官府和江湖兩重為人方法,長長歎口氣,道:「老弟,這件事,關係著我的身家性命,你老弟慨允相助,楊某是感激莫銘,老實說,楊某一家性命,大半寄托於你老弟身上了。」
這一頂高帽子,很高很高,使岳秀有些無法推托。不論他岳秀才慧如何?但論閱歷、經驗,他是無論如何,難是楊晉的敵手。
不知不覺間,被楊晉套牢。當下笑一笑,道:「大人言重了,岳某既承了舅父之命,自會盡力相助。」
楊晉一抱拳,道:「老弟我這裡再謝謝你。」
岳秀還了一禮道:「令嬡在家嗎?」
這句話問的太冒昧,楊晉楞一楞,道:「這丫頭被我喝叱了兩句,半天沒有見她的面了。」
岳秀道:「大人最好遣人去她的房中瞧瞧……」
楊晉接道:「老弟,你只管直說,發生了什麼事?」
閱歷豐富的楊大人,已然聽出了弦外之音。
岳秀道:「令嬡似是已混入王府,難道未和大人商量嗎?」
楊晉瞪大了一雙眼睛,道:「有這等事,這丫頭,膽大妄為。」
岳秀搖遙頭,道:「令嬡夠聰明,更難得的,是她的膽氣,就在下觀察所得,令嬡一身武功,似乎是也到了相當造詣,而,她走的路子也不錯,這件案子,王府內也應著手,應天府中捕總頭頭雖然夠威風但大約還不敢到王府中查案,只要她進行的小心一些,還不至為人發覺。」
楊晉究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一時間,沉住了氣,笑一笑,道:「這丫頭鬧的雖不像話,但也是一番孝心啊!」
岳秀話題一轉,道:「大人,你們去過了鼓樓吧?」
楊晉怔了一怔,暗道:「丐幫耳目靈敏,那是因為他們弟子眾多,各處都兼顧得到,但這位年輕人,卻是隻身入江湖,怎會也有著這樣的能耐呢?」
心中念轉,口中卻緩緩應道:「不錯,在下去過了鼓樓。」
岳秀道:「幾位在鼓樓上,可見過一個微微駝背的老人?」
愈說,楊晉有些害怕了,他簡直對這個年輕人,感到有些驚訝。
因為,他每一句問話,都是那麼的有力,那麼的主動,激動人心。
楊晉又點點頭,道:「是!老弟,你可是跟我們去了?」
岳秀道:「說穿了,也沒有什麼?在下先諸位而去過了。」
楊晉道:「你也看到那位老者了?」
岳秀道:「那老人有一雙很利害的眼睛,在下相信沒法子逃過他的雙目。」
楊晉道:「他自稱洪七,老弟認識他嗎?」
岳秀搖搖頭,道:「我不認識他,而且,他也不認識我」
楊晉道:「他不是瞧到了你老弟的真正面目嗎?」
岳秀道:「他瞧到了我是不錯,但他沒有瞧到我真正面目。」
楊晉點點頭,道:「老弟,那位洪老丈,也是一位武林高人?」
岳秀道:「楊大人這神眼的名字,果然是沒有使人白叫,能夠一眼辯識出他是武林高人了。」
楊晉道:「在下想不通,那洪七既是一位武林高人,怎會自甘淪落,在那鼓樓上看守大鼓。」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43:21
第04回 尋跡涉險
岳秀道:「這中間,自然有很重要的原固,楊大人是否想到了。」
楊晉道:「在下也有這麼一個想法,不過,那位洪老丈講,他息隱於此,志在養老。」
岳秀道:「天下山明水秀之地,何至千百,為什麼要隱息於看守鼓樓的環境中。」
楊晉點點頭道:「岳世兄說的是,但他留在那鼓樓所在,用心何在呢?」
岳秀道:「清楚些說,那座古的建築,並非清靜之處,地處要區,人來人往,雖然,有過鬧鬼的傳說……」
楊晉心中一動,接道:「那鬧鬼的傳說,可和那洪老丈有關嗎?」
岳秀道:「在我沒有找出證明之前也不能說和他無關。」
楊晉點點頭,道:「多謝指點,在下這就設法先把他擒拿下獄。」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楊大人,你可是覺那洪老丈很好對付麼?」
楊晉道:「不好對付?」
岳秀道:「這就是了,如若想擒住那洪老丈,先得下一番功夫才是。」
楊晉道:「老朽準備多調捕快,再邀請一些鏢師們參加,如是岳世兄能助我們一臂之力,那是更好不過了。」
岳秀沉吟了陣道:「總捕頭,此事想來容易,做來難,在下只答應暗中助你們一臂之力。」
楊晉點點頭道:「有此一言即可。」頓一頓又道:「張副總捕?」
張晃一欠身道:「屬下在。」
楊晉道:「你去調動精明捕快四十人,各帶兵刃,半個時辰之內,趕往鼓樓,埋伏左右,監視那洪老丈的行動。」
張晃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楊晉道:「岳世兄,是否要同去瞧瞧?」
岳秀一拱手,道:「在下自己走。」
楊晉點點頭,回顧了王勝一眼,道:「你去請江南、金陵,兩家鏢局的總鏢頭,曹長青,崔大光。要他們帶兵刃,暗器,到舍下來會齊。」
王勝一抱拳轉身大步而去。
岳秀笑一笑,道:「看來大人對那位洪老丈,十分謹慎。」
楊晉神情肅然他說道:「在下的看法,那位洪老丈,是一位很傑出的江湖高人,雖有曹崔兩位總鏢頭相助,但仍希望岳世兄,能夠隨行同往,以作力援。」
岳秀道:「在下一定去,如情勢無必要,在下就不現身了。」
說完話,也不待楊晉再答腔,轉身而去。
岳秀離去不久,王勝帶著江南鏢局的曹長青,金陵鏢局的崔大光,匆匆趕到。
兩個人,都帶了兵刃,曹長青是一把金背大砍刀,崔大光是一條十三節亮銀軟鞭,和一袋銀梭。
楊晉也換了一身黑色勁裝,帶了量天尺和寬面短刀,一袋金錢鏢,急急抱拳道:「崔兄、曹兄,勞動兩位深夜出動,兄弟很感不安。」
曹長青哈哈一笑,道:「這些年來,承蒙你楊兄多方照顧,咱們是感激不盡。」
崔大光道:「楊兄只管吩咐,水裡水中去,火裡火中行。」
楊晉笑一笑,道:「兩位厚愛,咱們到鼓樓去請一位息隱江湖的朋友,那人武功很高,特請兩位助兄弟一臂之力。」
崔大光道:「楊兄知曉那人是誰嗎?」
楊晉道:「他自稱姓洪,兄弟眼拙瞧不出他的來路。」
崔大光道:「走!咱們瞧瞧去。」
曹長青道:「慢著。」
楊晉道:「曹兄有何見教?」
曹長青道:「楊兄吃的公事飯,和咱們吃江湖飯的有一些不同?」
楊晉道:「曹兄請吩咐,如是確有為難之處兄弟也不便勉強。」
曹長青微微一笑,道:「楊兄,不要誤會,兄弟之意,見了那人,由楊兄和他談禮,禮不通,不行動兵,他如動手拒捕,我們才能出手。」
楊晉道:「理當如此。」
一行四人,離開了楊府,直奔鼓樓。
張晃率領了四十名捕快,早已在鼓樓埋伏,街口要道、屋角巷內,都有守護之人。
楊晉低聲問道:「鼓樓上可有動靜?」
張晃搖搖頭,道:「沒有。」
目光轉到王勝的臉上,道:「你和張副捕快,守在樓下堵人。」
王勝一欠身,和張晃分守兩面。
這兩人也是辦案老手,選擇一南一北兩個方面,而且離鼓樓,有著一段距離,以便監視四面。
楊晉帶著崔大光、曹長青,和兩個提燈的捕快,一馬當先,直上鼓樓。
登上了三樓,才吩咐兩個執燈的捕快,燃起了燈籠。
這燈籠油信是特製的,十分明亮,兩盞燈一亮,立時照亮了整個走廊。
楊晉一掌推開木門,高聲說道:「洪老丈,楊晉夤夜造訪,請出一敘。」
語聲甫落,洪七已手執杖,緩步行出臥室。
他衣履整齊,顯然是早已有備。
楊晉一抱拳,道:「深夜驚擾,老丈鑒諒。」
洪七冷冷說道:「數十名帶傢伙的捕快,早已把鼓樓團團圍住,楊總捕頭,也用貓哭耗子,假慈悲了。」
楊晉淡淡一笑,道:「老丈明白了也好,楊某也可省去一番口舌。」
洪七目光轉動,打量了崔大光和曹長青一眼,道:「兩人不是吃衙門飯的,怎麼也來趕熱鬧啊!」
不待兩人答話,楊晉已搶先說道:「這兩位,都是楊某請來的。」
洪七哼了一聲,道:「六扇門的鷹爪子,果是全然不講信義。」
楊晉臉色一寒,道:「洪老丈,在下心中有幾點不解之處,敬請老兄指點楊某人雖然是吃的公事飯,但一向對江湖朋友們十分看重,洪老丈只要能說出一番道理,咱們絕對不敢無故刁難。」
洪七冷笑一聲,道:「你這般洶洶來勢,老夫縱然有話,也不願說了。」
崔大光輕輕咳了一聲,道:「這就是洪老丈的不是了,楊總捕頭由於一件大案子,無法交差,查問老丈幾句,也是理所當然,只是老丈能夠……」
洪七怒聲喝道:「住口,你們保鏢的,也算吃的是江湖飯,想不到竟會和公門中人混在一起,此事如是傳揚於江湖之上,只怕你的鏢車,難再離開金陵一步。」
崔大光哈哈一笑,道:「金陵鏢局子這塊招牌,是兄弟和許多鏢師們流血流汗,闖出來的,咱們要朋友,但卻不受威脅。」
洪七冷冷說道:「老夫不用威脅,就憑兩位這做法,必為江湖同道不恥。」
曹長青微微一笑,道:「老丈一口就叫出了咱們的身份,對咱們底細很清楚了。」
洪七道:「堂堂兩位總鏢頭,金陵城中,誰不知。」
曹長青道:「慚愧,慚愧老兄把我們認的如此清楚,咱們竟不知這個地方隱居了一位高手。」
洪七道:「現在兩位知道也還不遲。」
曹長青道:「老兄好大的火氣啊!」
楊晉眼看曹長青和崔大光,都有些動了怒,打鐵趁熱,立時接口說道:「洪老丈,可要回答我楊某的問話?」
洪七道:「回答如何?不回答又怎麼樣?」
楊晉道:「如是老丈說的話有理,我即撤退人手,並向你洪老丈致歉、賠罪,如是老丈執意不肯合作,說不得只好請你到衙門裡走走了。」
洪七冷森一笑,道:「你問問看吧,老夫也許會回你幾句?」
楊晉道:「老丈潛居鼓樓,必有原因?在下希望聽到真實的話。」
洪七冷冷說道:「老夫說過了,我喜歡這一份鬧中取靜。」
楊晉淡淡一笑,道:「老丈這番話,大約你自己會信信,在下希望聽實言,洪老丈,我楊某干了十幾年總捕頭,對江湖的朋友們如何,洪老丈也該有個耳聞,目下王府血案,牽連太大,老丈不肯據實說明內情,那就別怪在下開罪了。」
楊晉雙手一探,左手量天尺,右手寬面短刀,在胸前交叉起來,肅然說道:「楊某人已經四五年,未和江湖朋友動過手了,老丈不肯買我楊某面子,咱們只有公事公辦了。」
洪七枴杖平胸,冷笑一聲,道:「老夫讓你先機。」
楊晉左手量天尺,向前微微一推,正待出手,崔大光卻突然大聲喝道:「且慢出手!」
越眾而出,緩緩說道:「洪兄……」
洪七冷冷說道:「你有什麼話說?」
崔大光道:「洪老兄,動手拒捕,不論成敗,那就是一項很大的罪名,洪老兄三思!」
洪七哈哈一笑,道:「多謝關照,老夫就算無法勝得三位聯手,但破圍而出,大約還沒人攔得住。」
楊晉身子一側,道:「崔兄,請替兄弟掠陣,我如接不下來,再請兩位相助。」
量天尺一招『乘龍引龍』,若封、若宏的擋住洪七的枴杖,右手寬面短刀,卻極快而出。
洪七一招間,被迫的疾快向後退避了五尺。
但一退即進,手中枴杖,頓然揮出了一片拐影攻了過來。
神眼楊晉乃江南第一名捕,自非浪得虛名。量天尺,左封右擋,架住了洪七凌厲攻勢,寬面短刀乘暇抵隙,藉機進攻。
兩人一動上手,情形就十分熱鬧,量天尺和洪七手中的鐵枴杖,不時相擊,發出沉重的金鐵交嗚之音。
洪七被迫的連連暴退,心中大怒,突然厲喝一聲,杖法忽變。
這鼓樓廳房寬敞,又無陳設之物,洪七手中枴杖,足有六尺餘長,廳房足夠施展。
洪七杖法一變之後,立時把楊晉的刀尺封住,原本由楊晉佔盡的優勢,忽然間,變為劣勢。
崔大光、曹長青都看的十分明白,那洪七的枴杖,像一條逐漸收小的帶子,愈收愈緊,楊晉已被迫的險象環生。
如若兩人再不出手馳援,十招之內,楊晉很可能傷在那枴杖之卜。
曹長青伸手摘下金背大環刀,高聲說道:「老丈,你可知拒捕殺官,是個什麼罪名嗎?」
洪七冷冷答道:「禍連家人,但老夫是光棍一條,大不了,把老夫問個死罪,老夫今晚要大開殺戒,好好的撈點本錢。」
話說的並不見凶殘,但仔細想一想,卻叫人背脊上直冒寒氣。
字字句句之間,已然透出了殺人的決心。
曹長青一聽不對,再看楊晉手中的量天尺和寬面刀,已被壓迫的無法施展,立時大喝一聲,道:「老丈要存心拒捕殺官,咱們就不能坐視了。」
金背大環刀,一招『天外來雲』,斜斜地劈了過來。
洪七枴杖疾迎,噹的一聲,震開了曹長青的金背大砍刀。
但這一刀,給了楊晉一個很大的反擊機會,量天尺和寬面刀,同時暴長。
洪七退了兩步,枴杖突然打了一個輪轉,滿天杖影,竟然把楊晉和曹長青一齊圈入了漫天的杖影之中。
這時,兩人的刀光,又受枴杖壓縮,隱入了苦戰之境。
這是種很奇怪的現象,楊晉一個人時,被那杖影壓迫的有些施展不開,加上了一個大名鼎鼎的曹長青,仍然是一般模樣。
崔大光站在一旁,看的直皺盾頭,暗道:「這是什麼杖法,如此強大奇奧。」
就在這一轉念問,曹長青和楊晉又隱入了險象環生之境。
崔大光解下了腰問的亮銀軟鞭,正待出手,腦際中突然間閃起了一段往事,失聲叫道:「雷音杖法。」
一面大喝,亮銀鞭也同時飛捲出手,一招鐵劃銀鉤。
亮銀鞭搭上了洪七的枴杖。
那亮銀鞭乃是軟兵刃。
搭上枴杖,立刻纏住杖身。
崔大光用足了全身氣力一拉,把那洪七的嚴密杖影,拉開了一個很大的空隙。
口中大聲接道:「兩位快退開,那是雷音杖法。」
其實,不用崔大光叫,曹長青和楊晉也警覺到不對。
兩人都有過很多次動手的經驗,縱然遇上了比自己武功高強的人,也不致受到如此強烈的壓迫感。
是以,崔大光一拉開洪七的枴杖,楊晉和曹長青立時倒躍而退。
三個人並排而立,擋在樓門口處。
兩個手執燈籠的大漢,已然退到了門外面。
但那強烈的餘光,卻照的滿室通明。
曹長青低聲道:「崔兄,雷音杖法,可是少林絕技。」
楊晉道:「原來是出身少林的高人,無怪咱們不是敵手了。」
曹長青道:「少林有俗家弟子,但卻人數不多,不知老丈可否見告真實姓名?」
洪七冷笑一聲,道:「很不幸,你們竟然瞧出了雷音杖法……」
崔大光接道:「雷音杖法,乃少林絕學,但卻不是什麼隱秘,江湖上識得此杖法的人,不在少數。」
洪七雙目中殺機一閃,突然向前行了一步。
崔大光低聲道:「退到門外,咱們堵住門,木門礙事,他無法施展。」
果然,這一著十分老辣,洪七心頭大震,立刻揮杖向前衝去。
曹長青大喝一聲,金背大砍刀,一提平沙雁落,一片排海的刀光,橫裡掃去。
他一出手,就為對方的雷音杖法制住,心中甚感惱人,這一刀,用足九成真力。
但聞噹的一聲,金鐵大震,洪七硬接下了這一刀攻勢。
洪七穩穩的接住了這杖,雙方形成了一個相持之局。
但這一來,給了楊晉一個很好的機會,身子向前一探,右手寬面刀,左手量天尺,一齊攻了過去。
洪七手中禪杖,正與曹長青大刀相抗,一時間無法騰出兵刃封擋那楊晉的刀勢。
形勢逼人,迫的那洪七不得不收杖後退。
洪七冷冷說道:「曹長青、崔大光,你們兩個給我聽著,如若你們現在離開,不插手這件事,這件事就算一了百了,如若你們硬要幫助公門中人,對付老夫,咱們這件事,就無法算完,老夫離開此地,就先挑了你們兩家鏢局了。」
曹長青道:「洪老丈,這件事咱們早已想通了,如是咱們心中害怕,也就不會來了,咱們既然來了,就不會怕事,你老兄也不用再嚇唬咱們了。」
楊晉冷冷說道:「洪老兄,在下並無惡意,但你洪老兄,這等氣勢滔滔不肯合作,那就很難說了。」
洪七仰天大笑,道:「姓楊的,今日咱們的梁子算是結定了,老夫只要脫開此地,你姓楊的就別想再有一天好日子過。」
喝聲中,突然揮動枴杖,向外衝去。
這一次,楊晉搶先出手,量天尺一招「閉門推月」。
噹的一聲,又把洪七的枴杖封開。
洪七一連向外衝了數次,均被擋了回來。
突然人影一閃,身著青衫的年輕人,無聲無息的從三人後面穿了過來。
兩個執燈大漢,想不到有個人,突然由身後冒了出來,而且一下子越過了楊晉、崔大光、曹長青等三個人,不禁失聲而叫。
飄然間,已然繞過了楊晉等三個人,直到洪七的面前。
洪七感覺中,已經來不及舉起手中的枴杖迎敵,本能地大聲喝道:「什麼人?」
青衣人道:「我!」
左手拍出一掌,封住了那洪七的還擊之勢,右手卻疾快的點了出去。
他每一個動作,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但妙的就是不易閃避。
洪七的反應很快,疾如閃電般,向後退了三步,右手一抬,準備攻出一拐。
青衣人如影隨形般,緊隨著洪七向後退開的身軀,行了三步,左手疾快推去。
洪七右手一抬,禪杖還未擊出,手腕卻撞在了青衣人的左手指之上。
青衣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右手拍了出去,點中了洪七的右臂。
洪七冷哼一聲,向後退了一步。
青衣人左掌切下,擊落了洪七手中的兵刃。
這不過是兩個照面的時間,青衣人竟把一大高手,輕輕的放倒下去。
青衣人制服了洪七之後,陡然轉過身子,向外衝出。
崔大光、首長青,雖然知他不是敵人,但仍然不自覺的把兵刃護在前胸。
他戴了一個壓在眼角的帽,再微微的側臉低首,幾乎使人無法看清楚他的面貌。
只覺他去時和來時一般,身子一閃,從三人之間出去了。
楊晉似乎是聽到了一句話,短短的一句話,道:「擒住他。」
話到楊晉耳中,人卻消失不見。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44:02
幾聲尖厲的哨聲,劃破了靜夜,顯然是布在摟下的捕快,也瞧到了什麼?
但只聞幾聲哨音,不聞喝叱之聲,顯然,那些布守四周的捕快,並未能截得住他。
曹長青、崔大光,都在發愣,都在回憶那青衣人和洪七動手的背影。
楊晉已大步向洪七逼了過去。
果然,洪七已失去了抗拒之能,手到擒來。
曹長青一躍而上,低聲道:「楊兄,是怎麼回事,那人是誰?」
楊晉心中暗道:「大概是岳秀吧!」日裡卻應道:「兩位沒有瞧清楚?」
楊晉招呼了王勝、張晃,行上樓來押著洪七下了鼓樓。
一面笑一笑,對崔大光道:「崔兄,那援手之人是誰,過幾天不難查出來,要緊的是這位洪七要如何處置,希望兩位能給在下一個意見?」
崔大光道:「照我的看法,楊兄最好能先和他談談,事前多費點精神,免得造成了日後的憾事。」
楊晉道:「在下明白了,我先帶他到捕房裡去,只要不落案,我隨時可以放了他……」
抱抱拳轉身而去。
一路緊趕,超越了王勝、張晃,先一步趕回衙門。
王勝等已到,立時把洪七送到捕房。
這是楊晉辦事的地方,人不落案,楊晉就操著生殺之權。
把洪七帶到一間密室,只留下王勝、張晃,楊晉親自倒一杯茶,送洪七的面前,道:「洪老丈,先喝杯茶,在下有事請教。」
轉臉對張晃說道:「先去了洪老丈的刑具。」
張晃應了一聲,解去了洪七手上鐵銬。
楊晉這才轉臉望著洪七,道:「洪老丈,在下敬重你是一位人物,所以未把老丈落案。」
洪七道:「就算你把老夫落了案,又怎樣?」
楊晉迫:「俗話說的好,一紙進公門,九牛拖不出、落了案那就是一樁很大的麻煩,目下,王府血案,止在訪查兇手,我楊某人頭頂著一家人命在玩,但在下顧念江湖義氣,也不願隨便拉兩個江湖朋友頂罪。」
洪七冷笑一聲,道:「老夫不是兇手,就算官司打到刑部,也不能隨便給我套上一個罪名。」
張晃道:「洪老丈,死牢中也許有不少屈死冤魂,就算你老丈清白吧!這拒捕打官的罪名,也能在牢裡,坐下一輩子了。」
洪七霍然站起了身子。
王勝的單刀和張晃的一對判官筆,立時出鞘。
洪七突然長長呼一口氣,坐了下去,一閉雙目,道:「你們要問什麼?」
楊晉道:「老丈隱居於鼓樓的真正用心,如說直接的是喜歡那一份鬧中之靜,不但在下難信,你老丈自己只怕也不會相信?」
洪七道:「老夫若說出了真正原因,又有什麼好處?」
楊晉道:「立刻放了老丈,我楊某人願賠上一家人的性命,也不願冤枉一位江湖朋友。」
洪七長長歎口氣,道:「看來你確是一位很可敬的人。」
楊晉道:「洪老哥誇獎了。」
洪七閉目沉吟了一陣,道:「老夫守在那座古樓之上,只有一個用心,那就是希望找出一件本門遺失之物。」
楊晉啊了一聲,道:「什麼東西?」
洪七道:「那是本門之物,老朽不便奉告。」
楊晉點點頭,道:「雷音杖法,乃是少林絕學,老丈可是少林中人?」
洪七淡淡一笑,道:「老夫和少林有一點淵源,不過,老夫並非少林門下。」
夜鷹張晃突然開口說道:「老丈的真姓名,大概不叫洪七吧!」
洪七皺了眉頭,道:「唉!老夫早已無和人爭強鬥勝之心,這真實姓名,難道一定要說出來嗎?」
楊晉道:「在下可以答允老丈,如若老丈不願把真實姓名洩漏於世,在下決不會洩漏出去。」
洪七沉吟了片刻,道:「老夫可以奉告真實姓名,不過,我有一個交換的條件?」
楊晉道:「什麼條件?」
洪七道:「你如能告訴老夫,那位生擒老夫的年輕人的姓名,在下就可以把真實姓名奉告諸位。」
楊晉沉思了片刻,道:「有一件事在下說出來,只怕老丈不信?」
洪七道:「只要你說的入情入理,老夫自然相信。」
楊晉道:「問題就在它不合情合理。」
洪七道:「此言怎講?」
楊晉道:「在下也不知那人是誰?」
洪七的臉色一變,道:「閣下是——」
楊晉接道:「在下說的句句真實,希望你老丈能夠相信。」
洪七道:「我很難相信。」
楊晉道:「唉!這就是做人困難的地方。很多謊言,說的使人深信不疑,但很多實話,卻又使人無法相信。」
洪七道:「老夫聽到了他和你交談數語,如何能不相識。」
楊晉微微一笑道:「以你洪老哥耳目之靈,和他對面過招,就沒有法子瞧出他的真正面目,何況在下了。」
洪七隻覺臉上熱,道:「如若他和你素不相識,為何出手助你?」
楊晉緩緩說道:「也許是他相識我,不過,在下當時無法認出他是誰。」
洪七道:「你想想吧!他武功那等高強豈是無名之輩。」
楊晉道:「很可能,是在下一位遠房親戚。」
洪七道:「他叫什麼名字?」
楊晉道:「在下目前還無法確定是他,自然不便奉告姓名。」
洪七道:「如若你楊總捕頭,不說出那人是誰,在下也不願奉告真實姓名。」
哈哈一笑,接道:「一個人的姓名,也不是一個代表而已,你們知道我叫洪七,知道我年紀多大,知道我形貌如何?難道還不夠麼?」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那麼老丈不肯據實而言了。」
洪七搖搖頭,道:「老夫不能說什麼了?」
楊晉道:「老丈不說也行,但那要委屈老丈一些了。」
洪七臉色一變,道:「怎麼,難道你們還敢把老夫關入牢中不成?」
楊晉道:「不錯,老丈如不肯據實奉告,說不定咱們只好把老丈暫時收入牢中了。」
洪七冷冷說道:「楊晉,你可想到把老夫收押入牢中的後果嗎?」
楊晉道:「也許會很嚴重,不過,咱們現在沒有辦法,不能想的大多。」
洪七倏然站起身子,怒道:「老夫不相信你真敢把老夫收押?」
楊晉微微一笑道:「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洪七大怒,右手一揮,直劈過去。
楊晉怒道:「大膽。」
右手一抬,擋開了洪七的掌劈。
張晃的判官筆,王勝的單刀,同時出鞘,分向洪七的身上招呼過去。
洪七和楊晉硬拚了一招之後,立時感覺左面半身一麻,這才知道,左面受傷的經脈,還未完全恢復,不禁一呆。
只聽楊晉大聲喝道:「不可傷人!」王勝刀鋒一轉,用刀背狠狠的敲在洪七左肋之上,張晃兩支判官筆,也易刺為打,敲在洪七的右肩之上。
洪七連受重擊,無能反抗,冷哼一聲,坐了下去。
楊晉臉色鐵青,冷冷他說道:「洪七!我辦了很多的案子,也見過不少武林朋友,你老兄如若執述不悟,那是自找苦吃了。」
洪七道:「你們如若堅持要留下我,那你們留下的只是一具屍體。」
楊晉道:「死活是你的事了,你如是一定想死,咱們不能留你……」
長長吁了一口氣,接道:「咱們對你洪兄,已經極盡理論了,就算你們要報復,也必需付出很大的代價。我不信一個江湖的門戶,真敢和大軍對抗。」
楊晉一篇大道理,只聽得洪七為之一怔。
張晃道:「洪老丈,咱們這不是講理,這是公事,你不能交代一個清楚,就不能怪我們不夠朋友。」
洪七的口氣軟了下來道:「你們要老夫如何?」
張晃道:「問一件事,你就說明一事,當然,咱們不願和你結仇,能夠放手,咱們決不會為難老丈。」
洪七長長歎一口氣,沉思不言。張晃輕輕咳了一聲,道:「老丈那日當真沒有見到傷害在下的人嗎?」
洪七望了楊晉一眼,道:「老夫已經告訴楊總捕頭了,我沒有看清楚。」
張晃笑一笑,道:「沒有看清楚,那是看到一點了。」
洪七道:「你身遭暗算的經過,老夫並未看清楚,只能說事前事後,老夫曾經發現過一個可疑的人了。」
楊晉道:「那人的樣子,洪兄還能記得嗎?」洪七思索了一陣,道:「是一個穿著青衫的人。」
楊晉道:「大約有多少年紀?」
洪七搖搖頭,道:「老夫說過了,沒有看清楚他的形貌,不過……」
楊晉道:「不過什麼?」
洪七道:「那人的左手小指是有一道傷痕。」
楊晉心中大喜,暗道:「有了這條線索,那就好找多了,比說出一個人的大略形貌,還要實惠一些。」
儘管他心中歡愉異常,外形卻保持著適當的平靜。
淡淡一笑、道:「老丈如肯早告我們這件事,也許不會有適才一番爭執了。但也不能這樣就放了你。」
洪七道:「你的意思,是要把老夫監起來了?」
楊晉道:「話不是這麼說,這捕房後面有一面間密室,枉你駕在這裡過幾天,等在下求證了很多的疑點之後,再放你老兄離去。」
洪七冷笑一聲,正待發作,張晃已冷冷接道:「洪老丈,總捕頭對你已經是仁盡義至了,你如是不肯合作,那是自找麻煩。」
洪七無可奈何他說道:「好吧!你們留我幾天?」
楊晉道:「這要看洪兄了?」
洪七道:「看我?」
楊晉道:「是!洪兄如是肯合作,三兩天內兄弟查出洪兄確和王府血案無關,立時放洪兄離開,如是洪兄不肯合作,也許兄弟要十天半月,才能查的明白。」
洪七道:「你們要如何查證?」
楊晉心中暗笑道:「任憑你老奸巨猾,也難逃過我楊某的設計。」
口中卻說道:「第一件事,自們自然是先要查證一下洪兄看守鼓樓的用心……」
洪七接道:「我說過了,那是找一件東西,和你們無關。」
楊晉道:「洪兄還沒有說清楚要找什麼?」
洪七道:「告訴你們,你們也無法找到,哼!老失找了數年之久,還未找到。」
楊晉道:「唉!好吧!我派四十名精幹的捕快,翻過來那座鼓樓,我也要找個水落石出。」
洪七道:「老夫已搜遍了那鼓樓每寸地方,一直沒有找到,我不信,你派上幾十個人,搜查了兩天,就能搜出來。」
楊晉道:「這個碰碰運氣吧。」
洪七輕輕咳了一聲,道:「你們派人搜查鼓樓的事,老夫不願多管,但你們要如何對待老夫?」
楊晉道:「唉!在下答應過洪兄,只要你能誠懇說明輕過,在下就放了洪兄,但目下洪兄似是沒有說明詳情,這一點,並非是楊某人說了不算。」
洪七怒道:「說了半天,你們是還要把我囚禁起來了?」
楊晉道:「不錯,洪兄不肯合作,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洪七冷哼一聲道:「江湖上盛傳你們公門中為六扇門中的鷹爪子,老朽先還有些不信,但今日見識過之後,老朽不能不相信這件事了。」
楊晉道:「不論者兄怎麼說,但你洪兄不合作,我楊某人也無法替你擔待,只好委屈你洪兄。」
洪七半身麻木未癒,心中知曉如若強行掙扎,只怕是自找苦吃了。
當下站起身子,道:「好!你們如一定要把老夫留在此地,以後有什麼事,那就別怪到老夫上了。」
楊晉笑一笑,道:「多謝洪兄指點,不過在下也想勸告洪兄幾句,凡事三思,不要太意氣用事。」
目光一掠張晃、王勝,接道:「帶這位洪兄到密室中去,吩咐他們,好好地招待。」
張晃、玉勝一欠身,回頭望著洪七道:「老丈,咱們走吧!」
楊晉微微一笑道:「老兄留此之日,我們會善自招待。」
洪七重重咳了一聲,道:「看來老夫不得不低頭了。」
舉步向前行去。
張晃、王勝送去了洪七之後,重又行了回來,道:「總捕頭,這老頭子不肯說明身份,的確是一樁很難處置的事。」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不論他是什麼人,但我察顏觀色,發覺他也不像一個窮凶極惡之徒,他似乎對咱們的威嚇有點恐懼?」
張晃微微一笑道:「這倒不錯,他好像是有些害怕。」
楊晉歎口氣,道:「看來那洪七也不是個壞人,他要在鼓樓上找東西,看來也不像是假的,叫人想不通的是,他要在鼓樓上找什麼?」
張晃道:「那一定是一件很小的東西,否則,也不會找了幾年也找不到了。」
楊晉道:「不論那件東西是大是小,但定然是十分珍貴,要不然那洪七也不會甘願於作個守護鼓樓的老人,在那裡一住數年了。」
張晃低聲說道:「總捕頭,咱們可是當真要去找那位洪老丈的失物嗎?」
楊晉點點頭道:「是的,我想那是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如若咱們找到了,可以證實那洪七之言,說的是真是假,而且,咱們掌握了那件失物,也可以迫使那洪七聽命。」
王勝奇道:「咱們找出那件東西,就可使那洪老頭聽命行事?」
楊晉道:「不錯,所以,咱們才要去找……」
語聲一頓,接道:「你去選十個精悍的捕快,要他們帶上工具。」
張晃微微一怔,道:「什麼用具?」
楊晉道:「五盞風燈,幾把鐵鉗,和兩個挖土的鐵鏟。」
張晃應了一聲,欠身而去。
王勝道:「總捕頭。那洪者兒的身上,是否要加上刑具?」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不必,不過,要分配幾個人,小心看守,那座密室築的十分堅牢,大概,他很難破牢,萬一他真有破牢的舉動,就用喂迷魂藥的暗青子招呼他。」
王勝道:「屬下去交代他們。」
片刻之後,張晃行了進來,欠身說道:「人手已安排好,可以立刻動身。」
楊晉站起身子,道:「現在就去。」
一行人重又回到了鼓樓。十幾個人,先從三樓搜起,凡是可能藏物之處,都找的十分仔細。
但直到東方變白,整整搜尋了兩個多更次,仍是毫無發現。
楊晉回顧了張晃一眼,低聲說道:「撤回去這些人,要他們好好休息一下,再調五個精明的捕快,要他們繼續搜查。最好不要露出痕跡。」
張晃一欠身道:「屬下明白。」
楊晉道:「咱們花費工夫,找它個水落石出。」
張晃道:「總捕頭也該回去休息一下了。」
楊晉點點頭,道:「我得回去瞧瞧玉燕回來了沒有。」
楊晉輕輕歎口氣,拖著了一身疲勞,回到了家中。
他一身武功,一夜不睡覺,實也不算什麼!但他精神上的疲倦,卻影響到體能。
回到家裡,楊夫人正急的團團轉。
目睹楊晉歸來,楊夫人似勝過得了救星一般,急急說道:「官人哪!玉燕不見啦……」
楊晉點點頭,接道:「我知道。」
楊夫人怔了一怔,道:「你知道」
楊晉道:「是!」楊夫人道:「她到哪裡去了?」
楊晉道:「七王爺的府中。」
楊夫人奇道:「七王爺的府中,她去幹什麼?」
楊晉看見夫人驚急之態,只好歎口氣,道:「這也是她一番孝心,眼看玉府中血案棘手,破案不易,她混入王府中,希望能幫我點忙。」
楊夫人道:「這怎麼成,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事故還不通達,如何能幫你辦案?快去給我把她找回來。」
楊晉搖搖頭道:「夫人,我沒有要她去……」
楊夫人接道:「那是她自己偷跑去了?」
楊晉道:「不錯,是她自己偷跑了去。」
楊夫人道:「好!我去找她回來。」
楊晉一伸手,抓住了夫人,道:「王府中警衛森嚴,又剛剛發生了血案,怎能是輕易進去的?」
楊夫人道:「照你這說法,咱們就不管玉燕了。」
楊晉道:「我已經想過了,她如沒有法子混入王府中,很快就可以回來,她如已經混入了王府,咱們也沒有法子找她,目下只好聽天由命了。」
楊夫人突然流下淚來,道:「我慚愧沒有給你個兒子,傳宗接代,就是這麼一個丫頭,將來,也好有一個半子之靠,萬一她有了甚麼,你要我如何活得下去啊!」
楊晉強忍著胸中的酸楚,道:「不會的,夫人,玉燕很聰明,我又傳了她一身武功,這些事,我想她能夠應付上來。」
說好說歹,楊晉費了不少的口舌,才算把楊夫人勸住了。
楊晉歎口氣,逕自回到書房。
他只不過是剛剛坐好,門房已行了進來。
楊晉皺皺眉,道:「什麼事?」
門房道:「有一位姓駱的求見。」
楊晉精神一振,道:「駱天峰?」
門房道:「他未說名字。」
楊晉道:「快些請他進來。」
人卻站起身子,迎了出去。
楊晉一抱拳,道:「駱舵主,請入書房坐。」
駱天峰點點頭,隨著楊晉進了書房。
楊晉肅客落坐,親自奉上一杯青茗,道:「駱兄請坐。」
駱天峰接過茶杯道:「楊大人,在下沒有時間坐了,我說完話就走。」
楊晉道:「在下洗耳恭聽,駱兄請說。」
駱天峰道:「聽說楊大人把洪老頭兒給囚了起來,可有此事?」
楊晉道:「有!駱兄對此事有何高見?」
駱天峰道:「就在下查證所得,那位洪老丈,似乎和王府中血案無關,這一點楊大人以為如何?」
楊晉道:「駱舵主可是說,要在下放了那位洪老大嗎?」
駱天峰道:「在下只是說明一件事,至於應該如何?希望楊大人考慮了。」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好!駱舵主請說?」
駱天峰道:「就本幫得到消息,已有四批人手,混進了金陵。」
楊晉臉色一變,接道:「他們現在何處?」
駱天峰道:「他們已經有很多人手,散佈在鼓樓四周,大人派了府中的捕快,在那鼓樓上搜查的舉動,都已落在了他們的眼中,在下的看法是他們很快可以找出那洪老丈的下落。」
楊晉笑一笑道:「多謝駱兄指點,在下會仔細想想這件事。」
駱天峰道:「好!楊大人仔細想想,在下告辭了。」
楊晉輕輕咳了一審,道:「駱舵主,在下還想請教一事?」
駱天峰道:「楊大人請說?」
楊晉道:「貴幫和那洪老丈,是否有關係?」
駱天峰道:「沒有,不過,在下已知道了那位洪老丈,是一位正大光明出身,不會是位壞人。」
楊晉道:「既是如此,在下會認真的想想這件事。」
駱天峰一抱拳,道:「大人,眼下多一分仔細、謹慎,日後少一分麻煩,在下去了。」
楊晉道:「恕我不送。」
駱天峰道:「不敢有勞。」
轉身大步而去。
送走了駱天峰,楊晉的內心中,又增了不少苦惱,原本希望丐幫中人,對玉府血案有些幫助,卻未料到,事情變的很突然,丐幫中人,竟有代洪七求情之意,雖然,他說的很含蓄,表面上,已算很露骨。
楊晉本來有些倦意,但這變化,卻使他倦意全消。
他開始考慮到目下的處境,江湖上彼此之間牽制之力,似是愈來愈大。
號稱江南第一捕的楊晉,此刻卻忽然感覺到自己是那樣無能。
越想越沒有主意,索性閉目假寐。
這一睡,竟然睡熟過去。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迷濛中被人話聲吵醒。
睜眼看,岳秀正站在書房門外。
楊晉一下子跳起來,道:「該打的老蒼頭,岳世兄大駕到此也不叫醒我……」
岳秀笑一笑,道:「不用怪門房,是在下不叫他吵醒大人,但他們說話的聲音,仍然是吵醒了你。」
楊晉急急一抱拳,道:「岳世兄快請房裡坐。」
岳秀一面還禮,一面舉步入房。
楊晉讓岳秀落了座,長長吁一口氣,道:「恕我托大,叫一聲老弟了」
岳秀嗯一聲,道:「大人有事吩咐,叫我一聲岳秀就是。」
楊晉道:「唉!老弟,我正在迷糊的無法處事,不知道是事情難呢?還是我把事情給辦砸了。」
岳秀道:「怎麼回事?」
楊晉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一件要事,一拍大腿道:「對啦!岳老弟,我得先問問,生擒洪老頭,可是你老弟。」
岳秀微微一怔,道:「在下不是給你說過了嗎!」
楊晉只覺臉上一熱,道:「是啊!但你那一副好身手,老弟,真叫人看花了眼啊!」
岳秀淡淡一笑,道:「如今那位洪老丈呢?」
楊晉道:「我把他給囚了起來。」
岳秀道:「很多捕快,在鼓樓搜查,不知道找的什麼?」
對岳秀楊晉已打從心眼裡敬佩,當下說道:「洪七說,他們有一件門戶重寶,遺失在鼓樓之上。」
岳秀道:「楊大人去瞧過麼?」
楊晉道:「昨天查了半宵,一直沒有查出什麼?」
岳秀皺皺眉頭,道:「那位洪七在鼓樓上找了數年,都未找得出來,你叫些捕快如何能夠找到。」
楊晉道:「好像確有一件事物,留在鼓樓之上,在下相信,定然可以找到。」
岳秀道:「事情看起來不會假,不過,那件事物收藏之處,可能要費一些智慧才成。」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44:25
楊晉道:「在下準備長期搜查,一天不行,找兩天,兩天不行三天,花它個十天半月,也要把他找個水落石出。」
岳秀點點頭,道:「大人如若有此打算,也許能找出此物。」
楊晉道:「那鼓樓有物,是否會和王府血案牽扯在一起呢?」
楊晉怔一怔,道:「這個,不太可能吧!」
岳秀道:「有一件事,只怕大人沒有想到?」
岳秀道:「七王爺的愛妃,在被殺之前,曾經到過鼓樓一次?」
這一下,果然使楊晉大感震驚,一下子跳了起來,道:「你這消息可是當真嗎?」
岳秀很鎮靜地笑一笑,道:「在下打聽到這個消息,是不是絕對正確,那就很難說了,不過,在下的想法,這件事八成不假。」
楊晉道:「這就大有文章了,但不知那位王妃去過鼓樓幾日,發生這樁血案。」
岳秀道:「五日之前,時間連的很緊密,所以在下才心中懷疑。」
楊晉道:「果然是可疑的很……」
沉吟了一陣,道:「岳老弟,區區有幾件事,還沒有主意,想向老弟請教。」
岳秀道:「大人請說。」
楊晉道:「江湖浪子歐陽俊,老弟聽說過嗎?」
岳秀道:「沒有。」
楊晉道:「墨龍王召,岳老弟也沒有聽人說過了?」
岳秀道:「也沒有,在下很少在江湖上走動,認識的人有限的很,不過……」
楊晉道:「不過什麼?」
岳秀道:「有一批武林人物,混入了金陵,他們以各種不同的身份掩護,所以行蹤很隱秘。」
楊晉點點頭,道:「這就不錯了,這就不錯了。」
岳秀怔了一怔,道:「什麼不錯了?」
楊晉道:「適才丐幫的駱舵主,來過此地,替那洪七求情……」
岳秀道:「那駱舵主怎麼說?」
楊晉道:「他沒有明白的說出來替洪七求情,但已經表示的很露骨了。」
岳秀道:「洪七和丐幫也有淵源嗎?」
楊晉道:「詳細的情形,他沒有說明,不過,口氣之中,到是隱隱有非要不可之意。」
岳秀道:「那駱舵主還說些什麼?」
楊晉道:「駱天峰也提到了有很多武林高手,都已化妝成各種不同的身份,進入了金陵,不過,這些人,都和洪七有關。」
岳秀道:「楊大人對此事,準備如何處置?」
楊晉道:「如若那洪七確是只為了尋找一件遺物,隱於鼓樓,借看守鼓樓之名,暗中尋找失物,在下也不願深究,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抓住殺害王妃的兇手,所以並未把洪七落案,只把他囚禁捕房之中,隨時可以釋放,但如你岳老弟說盯事情很真實,這中間就可能多有隱情了。」
岳秀道:「事情大概是不會錯了,在下聽得的消息是,除了那位王妃之外,還有兩個從人,一個是年輕的姑娘,大約是她隨身的女婢了,另一個站在遠的地方,可能是她的從人侍衛,但在下想來,那王妃既然是未經改扮而去,定然會乘有篷車,那篷車定也在鼓樓附近停放,此事不過數日,如是派人去打聽,可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楊晉道:「好!我這就派人去問個明白。」
岳秀道:「在下想奉勸你楊大人一件事!」
楊晉說:「我洗耳恭聽。」
岳秀道:「大人去查證此事時,最好用隱密一些的方法,你如出動官府中人,只怕難能查出什麼名堂。」
楊晉啊了一聲,道:「承教,承教。」
岳秀道:「令嬡不見歸來,想已混入了王府中去,令嬡的智謀武功恐不在你楊大人之下,很難得的是,她那份過人的膽氣,因此,在下相信,她對你必有助力。」
楊晉有點愕然他說道:「你是說玉燕的武功很好。」
岳秀道:「不錯,楊姑娘的內功,已有相當的火候。」
楊晉點點頭,道:「這麼說來,小丫頭倒是一位有心人了。」
岳秀道:「怎麼呢?總捕頭,難道不知令嬡有一身武功!」
楊晉道:「我知道,那都是我授給她的,但她有多少成就,我就不太清楚了。」
岳秀緩緩站起身子,道:「大人,想辦法和混入王府的令嬡取得聯繫,也許她得到什麼消息,無法傳遞出來。」
楊晉道:「這個我想辦法……」
輕輕咳了一聲,道:「老弟,你要走?」
岳秀道:「在下已被王府的血案引發了很濃厚的興趣,我還想查證一件事情。」
楊晉道:「唉!說一句不怕你老弟見笑的話,每當我遇上了什麼為難的事,就會想到了你老弟。」
岳秀道:「怎麼樣啊!」
楊晉道:「我也說不出為什麼?你老弟的武功,不去說它了,就是機智才慧,也叫老夫敬服,和老弟見過幾次之後,使我生出了很多的感慨!」
岳秀道:「什麼感慨?」
楊晉道:「使我覺著這幾十年的江湖,算白跑了。」
岳秀道:「大人不用自慚,是你這次遇上的對手大強,咱們分頭辦事,我先走一步了。」
楊晉道:「老弟,今晚上咱們能不能再見個面,我還有事請教。」
岳秀道:「什麼事?何不現在說明白。」
楊晉道:「關於歐陽俊和王召的事。」
當下把兩人的出身來歷,以及自己強留他們在客棧中等候三日的經過,很仔細的說了一遍。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江湖浪子和墨龍王召,看情形似乎是還不至於牽制到王府血案之上,但他們來金陵,定然有所作為,也許兩人,都因那只冰蟬,但因王府血案,鬧的使他們不敢再行妄動。」
楊晉道:「在下也這麼想,但不知應該如何去對付兩人,放他們離開呢!還是把他們留在金陵?」
楊晉道:「好!老弟,照你的意思做,我這就去通知他們一聲,告訴他們可以離開了。」
岳秀道:「丐幫已通知你,混進來了不少武林人物,你準備如何應付?」
楊晉道:「他們如若是那洪七一樣的人,自然會以救洪七為主,我就以那洪七為餌,想法子引誘那些人上鉤。」
岳秀道:「單是那些捕快們,能夠應付嗎?」
楊晉道:「如若來的真是武林高手,單是捕快們,只怕很難應付,我準備再請兩家鏢局子裡的人幫忙。」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如若歐陽俊和王召,能夠助你一臂,最好是請他們幫忙。」
楊晉點點頭,道:「對!我這就去說服他們……」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老弟要不要去一趟。」
岳秀道:「我現在能不出面,最好是不要露面,今夜裡我準備進入王府一行一一」
楊晉吃了一驚,道:「老弟,王府自落血案之後,只怕戒備很森嚴,聽說派在江南的幾個大內侍衛,都被七王府金牌內調,守護王府,老弟,你武功高強是不錯,但大內侍衛,都有一副好身手。」
岳秀道:「多承關心,我會見機而作。」
楊晉道:「唉!候門一入深似海,不曉得是否會被人發覺。」
岳秀只覺此事很難作答,沉吟了一陣,道:「今夜中在下如能見到玉燕姑娘,定然會轉告你懷念之情,在下走了。」
抱拳一揖身而去。
送走了岳秀,楊晉也匆匆趕回捕房,召集捕快頭會商對策。並派人待柬去請江湖浪子歐陽俊和王召。
不大工夫,歐陽俊和墨龍王召先後來到。
楊晉早已備好了一桌酒菜,在捕房大廳中等候。
歐陽俊打量了四周的景物一眼,緩緩說道:「有道是宴無好宴,會無好會,楊大人把咱們請到衙門裡酒菜招待,不知是用心何在?」
玉召道:「對!什麼事,大家擺到明處,咱們既然肯聽你楊大人的招呼,那就夠朋友了。」
楊晉站起身子,抱拳說道:「兩位不要誤會,快請入坐,這一次,楊某人是請兩位幫忙。」
兩人互相望了一眼,歐陽俊才冷冷說道:「楊大人,可否先說明,要咱們幫些什麼忙?」
楊晉笑一笑,道:「兩位,先請坐下,容我敬一杯酒。」
歐陽俊和王召只好坐了下去。
楊晉提壺替兩人斟滿了酒杯,自己卻先舉杯,一飲而盡,王召哈哈一笑先行舉杯飲乾,歐陽俊也跟著,喝乾了面前酒杯。
兩人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大蹙扭,喝完了酒,望著楊晉出神。
楊晉笑一笑,道:「王兄、歐陽兄,兄弟聽到一件消息說,今夜裡,有人有來應天府中劫牢……」
歐陽俊道:「劫牢,什麼人這麼大膽子?」
楊晉道:「苦的也就是兄弟還不知道來人的底細,無法事先防範,兩位既然趕上了這檔予事,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王召道:「這個,這個,有些疑難。」
王召的拒絕,自亦早在楊晉意料之中。
楊晉又敬了兩人一杯酒,笑道:「這個麼,兄弟也早想過了,但兄弟並沒有請兩位出手的意思,只是兩位認識的人多,只要兩位從這裡給兄弟壯膽子,告訴對方什麼來路,別的就不敢有勞兩位了。」
歐陽俊道:「咱們已被上了套,不幫這個忙不行了?……」
目光轉到楊晉的身上,道:「楊大人,我們可以幫忙,不過,兄弟也有個條件?」
楊晉道:「你請說,兄弟能辦到的,無不全力以赴。」
歐陽俊道:「在下要換個身份!」
一向精明的楊晉,此刻竟然也被問的一怔,道:「要換個什麼身份?」
歐陽俊道:「江湖浪子歐陽俊,無法和江湖人為難,應天府中捕快,可以隨意出手了。」
楊晉哈哈一笑,道:「是啊!是啊!」
歐陽俊低聲道:「楊兄,此事不大不小,最好能不傳出去。」
楊晉道:「一句話,我再敬兩位一杯酒。」
這是個明月如畫之夜,應夭府巡捕房中,高燒著四隻巨燭,燈光輝煌,比室外月光更亮。
總捕頭神眼楊晉,穿著一件藍色的長衫,腰中盤了一條四指寬的紅色帶子,頭上也戴上了頂帶。
王勝、張晃、也都帶著兵刃,四個捕快,在大廳外面不停地走動著。
大約二更過後,一個守門捕快,急急奔入廳中,道:「啟稟總捕頭,四個不通報姓名的黑衣人求見總捕頭。」
楊晉點點頭,道:「很好,請他們進來吧!」
張晃、王勝也跟著通報的捕快,一起迎了出去。
片刻後,張晃、王勝,陪著四個穿黑色勁裝的大漢,一起行了進來。
這四人,臉上都帶著面具,兩個佩刀,兩個佩劍。
楊晉穿上了官服之後,自有一股總捕頭的威嚴,神情冷肅的打量了四人一眼,道:「四位很膽大,竟敢找上了巡捕房來。」
四個黑衣人面具掩去了本來的面目,無法分辨出他們的年齡。
靠左首一個佩刀的大漢,笑一笑,道:「久聞楊總捕頭善待武林朋友,咱們兄弟不揣冒昧,深夜求見,想來楊總捕頭不會見怪了。」
楊晉道:「楊某善待江湖朋友是一件事,但卻也不徇私害公,四位佩兵刃,夜入官府,就此一樁,已經是一個不輕的罪名了。」
左首大漢笑一笑,道:「咱們確然佩帶著兵刃,但希望這是備而不用,只楊總捕頭,能給咱們一個面子,咱們回頭就走,決不在楊大人的轄區中惹事生非。」
楊晉早已有了很安全的準備,心中踏實,淡淡一笑,道:「在下希望諸位提出的條件,不要太使楊某為難。」
左首佩刀人道:「咱們找你楊大人賞臉,保一個人……」
楊晉接道:「保人?」
左首佩刀人道:「不錯,咱們按手續保人,如是他真的有罪,保人願擔關係,隨傳隨到。」
楊晉點點頭,道:「有這麼一號人,不過,他已經落了案。人雖然還沒有移送牢裡,但案子已呈了上去,這件事,只怕我楊某人,已無法作得主了。」
左首黑衣人冷漠他說道:「楊總捕頭,咱們久仰你的大名,一向對武林朋友們很夠意思,所以,咱們才登門求見,希望能堂堂正正而來,和和氣氣回去,但咱們也並非全無防範。」
楊晉臉色一寒,道:「諸位錯了,如若是堂堂正正而來,就不該戴上面具,其實,諸位縱然能夠瞞過一時,亦非良策,因為,那洪七是一條很明顯的線索。」
黑衣人冷冷他說道:「楊大人,有一句俗話說,不是猛龍不過江,咱們既然敢來,自然早有準備了。」
楊晉道:「在下也要奉勸兩位,窮不與富鬥,民不與官鬥,江湖道上,也很忌諱和官府中鬥氣。」
黑衣人道:「咱們不是鬥氣,而是救人。」
楊晉道:「洪七如是沒有犯法,咱們也不敢請他到衙門裡來。」
只聽一個尖細的聲音說道:「老大,咱們已經盡到了禮數,不用再在口舌上費工夫了。」
楊晉道:「四位可是準備劫獄搶人了?」
目光卻轉到那尖細聲音之人的臉上,見那人個子矮小,佩著長劍,站在最右面。
左首黑衣人冷冷接道:「如若你楊總捕頭,決心不肯賞臉時,咱們只有動手救人一途了。」
楊晉道:「四位不怕犯法嗎?」
黑衣人道:「咱們敢夜闖應天府的捕房,總有幾分把握把人帶走。」
楊晉道:「很遺憾,四位竟不肯聽在下的良言相勸。」
左首黑衣人冷肅他說道:「楊大人,咱們並沒有胡亂動手之意。」
但聞嗆的一聲,那站在最後的一位黑衣人,已抽出了腰間的寶劍。
只見人影一閃,王勝單刀也脫鞘而出,一橫身攔在楊晉的身前道:「反了,反了,敢在衙門拔刀殺官,那還得了,這是滅門的大罪。」
黑衣人右手握在刀柄之上,冷冷說道:「楊大人,咱們想先見見洪老丈,不知楊大人可否賜允。」
楊晉道:「不可以,我對你們已忍耐的很多了。」
那執劍矮子,冷冷他說道:「老大,你再不下令動手,小弟非得活活氣死不可了。」
左首黑衣人道:「好吧!你們出手。」
話還未完,那執劍矮子已然長劍遞出,刺向王勝前胸。
王勝單刀一揮,擊開長劍,一刀迎面劈去。
執劍黑衣人一閃身,避開刀劈,閃身還了三劍。
這三劍快速凌厲,迫的王勝一連向後退了三步。
楊晉一皺眉頭暗道:「這四人不知是一個什麼樣的來路,身手似都不弱。」
執劍黑衣人,三劍快攻,佔得先機之後,立時一路攻了下去,劍劍都指向王勝的致命要害。
一接上手,王勝就處於劣勢,一直被迫的連連向後退去。
楊晉眼看那黑衣人,劍招精奇,愈來愈是辛辣,王勝已然無法支持下去,心中大是焦急。
張晃一抬手,拔出一對判官筆,飛身而上。
另一個佩劍的黑衣人拔劍而出,迎了上去。
兩個人一接上手,筆來劍往,展開了一場惡鬥。
楊晉望著為首黑衣人,冷冷說道:「朋友,你明白這是什麼地方嗎?」
黑衣人道:「我知道,應天府捕房。」
這時王勝已然被迫的全無還手之力,臉上也見了汗水,張晃的一對判官筆,也在另一個黑衣人辛辣、詭異劍招之下,落於下風。
楊晉看的很明白,那和王勝搏鬥的黑衣人,本來早有傷王勝之能,但卻似心中有所顧憂,所以一直遲遲未下毒手。
那為首佩刀的黑衣人,也似是有所警覺,重重咳了一聲道:「總捕頭似乎是有恃無恐,想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原來,王勝、張晃雖是處下風,尤以王勝更是險象環生,但楊晉即不出手接替,也不招捕快合力拿人。
但聞一聲悶哼,王勝左肩頭上中了一劍,鮮血噴了出來。
五花刀王勝受傷之後,鬥志更堅,單刀狂舞,向對方致命處擊去。
楊晉仍然忍著沒有作聲。
這就使那佩刀黑衣人無法測斷高深。
楊晉心中自有苦衷,他明明知道,改扮作捕快的歐陽俊和王召,就在大廳門口,其形勢和幾人狂態,他們應該看得很清楚。
他不想勉強兩人出手,他們既然答應幫忙了,最好由他們自己出面。
果然,王召第一個忍耐不住,一躍而入,突然一刀挑開了攻向王勝的長劍,道:「王兄請讓開裹傷,這小子交給我啦。」
這時,王勝整個衣袖都為鮮血濕透,地上也沁了一片血水。
失血過多,使這個強壯的漢子,也有些支持不住,王召替他下來之後,精神一懈,立時向地上跌去。
楊晉一探手,抓住了王勝,低聲道:「快些包起傷口。」
王勝定定神,看臂上的傷勢,並非太重,只是失血過多,人有些頭暈難支,當下說道:「屬下傷得不重。」
楊晉道:「你包好傷勢,休息一下。」
黑龍王召是嶺甫兩湖道上,數一數二的高手,一出手,聲勢自非小可,刀閃如電,一輪猛攻,立時把對方劍上的氣勢,給壓制下去。
這時,那為首黑衣人,正準備拔刀出手,但見王召出手所之勢,不禁一呆。
但見他刀光如電,縱劈橫掃,氣象萬干,分明是刀術大家,但身上卻穿著一身捕快衣著,心中大惑不解。
不足十合,那執劍黑衣人,已被王召大開大蓋的刀法,逼的險象環生。
但夜鷹張晃一對判官筆,卻也完全為另一個黑衣人的劍招所制,但張晃打的很油滑,全力防守,看出空隙,才還上一招。
所以,他雖然處於下風,但一時之間,也不至傷在對方劍下。
江湖浪子歐陽俊,眼看著張晃還支撐得往,也就樂得晚點出手。
一刀劈出,震飛了對方長劍。
為首黑衣人早已有了戒備,急聲喝道:「老四退開。」
刷的一聲,橫裡劈去。
斜刺裡一道鐵尺飛了過來,噹的一聲金鐵大震,接住了黑衣人的刀勢。
是楊晉。左手量天尺,擋住了黑衣人的長刀,右手寬面刀卻替勢待發。
王召大上一步一轉刀身,用刀背向那黑衣人劈了過去。
一柄劍飛來,擋住了王召的勢,道:「閣下刀法精絕,不像捕頭身份,不知何以穿著捕頭的衣服?」
王召冷冷反問道:「你是什麼人?」
黑衣人道:「黑衣老二……」
王召接道:「閣下既不願以真面目,真姓名見告,也不用彼此多問了,武功見個高下就是。」
語聲甫落,刷刷刷、連攻三刀。
這黑衣老二武功比那用劍的黑衣老四高明多了,接下三刀,立時反擊。
兩人劍來刀往,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惡鬥。
楊晉擋住了黑衣者大的長刀後,冷冷說道:「事情已經很明顯,你們在應天府中鬧事,而且殺傷了副總捕頭,這罪名夠你們擔待了,我楊某人,所以還未招捕快、官兵合力圍捕,還是替諸位留著一條生路,快些要他們放下兵刃,還有商量餘地,再執迷不悟,那就別怪我公事公辦了。」
黑衣者大冷冷說道:「在下久聞神眼楊總捕頭之名,今宵希望能見識一下。」
楊晉冷冷說道:「可以,不過,咱們得先把事情分清楚。」
黑衣老大道:「如何一個分法呢?」
楊晉道:「你老兄是想掂掂我楊某人的份量,是不是夠擔任應天府總捕頭這個職位,這算是江湖上的比武,楊晉如敗在你閣下手中,立刻解去這總捕頭的職位,這條件對你應該是很優厚了,但你同來這三個朋友,卻要先解下兵刃,束手就綁。」
黑衣老大目光轉動,只見那黑衣老二,在墨龍王召刀勢迫攻之下,漸落下風,心中大是駭然,想不到這捕快身份的大漢,怎會如此利害。
楊晉高聲接道:「閣下是否答允,可以做個決定了。」
黑衣老大道:「如是他們不願束手就綁呢?」
楊晉冷冷說道:「後果如何,閣下應該想到了。」
黑衣老大突然喝道:「老四,衝出去,不用管我們了,回去報個信……」
黑衣老四接道:「老大,你……」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45:13
第05回 神秘嫖客
黑衣老大怒道:「還不快走……」
楊晉胸有成竹,也不攔阻。
黑衣老四道:「小弟去約請幾位高手再來。」
一轉身,飛躍向廳外。
但見人影一閃,一個捕快,擋在了大廳門口,右手一揮,道:「回去。」
一股掌力緊逼過來。
黑衣老四向外衝奔之勢,去勢很快,一下子無法收住腳步,只好一揚左掌,硬接掌力。
黑衣老四隻覺一陣氣血上翻,身不由己的向後倒退回去。
出手的,正是扮作捕快的江湖浪子歐陽俊。
楊晉道:「諸位走不了啦,我楊晉一向敬重江湖朋友,才這般苦苦相讓,諸位再不知足那是太過分了。」
他歷練豐富,遲遲不肯對那四個黑衣人施下毒手,又故示大方,用心是作給王召和歐陽俊瞧,我楊晉對待江湖朋友,是不是很夠意思。
歐陽俊輕輕咳了一聲,道:「四位聽到了嗎?咱們總捕頭已經給足了四位的面子,四位再不放下兵刃,那是自討苦吃了。」
口中說話,人卻緩步行入廳中。
墨龍王召手中刀勢忽然一緊,一口氣劈出七刀,逼的那黑衣老二向廳門口處退去。
歐陽俊一抬手,輕輕鬆鬆地點中了那黑衣老二的穴道。
但聞蓬然一聲,那黑衣老二連人帶刀,倒在地上。
楊晉寬面短刀一擺,道:「老大,咱們試試吧!」
尺刀並進,展開快攻。
楊晉雖然佔了上風,但那黑衣老大的長刀,封守的極是緊密一時間想勝對方亦非易事。
但另外三個黑衣人,卻在王召,歐陽俊全力施展之下,不過十幾個照面,全部被點中了穴道。
王勝、張晃,取過鐵銬,鎖了三人,也取下了三人的面具。
黑衣老大目睹隨來三人,盡已遭擒,心中一慌,刀法顯出破綻。
楊晉是何等老練的人物,顯出破綻,刀尺並入。
黑衣老大看刀光一閃,寬面刀,己到了握刀的右小臂前,不禁一驚,急急一沉右腕。
但他忽略了楊晉手中的量天尺,斜裡一敲,擊在了黑衣老大的手背之上。
黑衣老大右手一鬆,長刀跌落在實地之上。
楊晉疾上一步,右腳踏在長刀上,右手寬面刀,逼在黑衣老大的頸項之上,冷言說道:「朋友,承讓了。」
頸上刀鋒一轉,輕輕向上挑,撥開了黑衣老大臉上的面具一角。
黑衣老大冷哼一聲,道:「楊晉,你殺了我。」
楊晉淡聲一笑道:「朋友,你只是想掂掂我的份量,是否夠應天府總捕頭的份量,現在你證明了。」
黑衣老大道:「咱們看走眼了,是嗎?」
楊晉道:「閣下要公事公辦呢?還是要咱們自行了斷了?」
黑衣老大道:「公辦如何?私了如何?」
楊晉道:「如是公事公辦,在下就把諸位送斷落案,諸位該判個什麼罪名,和我楊某無關,如是要私了,諸位請取下面具,由我楊某人,備上一桌酒席,請出洪老丈,面對面,把事情說個清楚。」
黑衣老大沉吟了一陣,道:「這個,在下也作不了主,得和幾位兄弟商量一下。」
目光一掠另外三個黑衣人道:「三位兄弟意下如何?」
三個黑衣人齊聲說道:「大哥作主。」
黑衣老大道:「如若咱們私了,楊總捕頭,大約還有別的條件吧!」
楊晉淡淡一笑,道:「談不上什麼條件,不過,要諸位和在下合作,希望能據實回答在下幾件事。」
重重咳了一聲,道:「張晃,取下這位朋友的面具。」
張晃應了一聲,大步行了過來,伸手取下黑衣老大臉上的面具。
這人約三十六八的年歲,紫腔臉,豹頭環目,樣子十分威武。
楊晉打量了那人一眼,竟不相識,立時吩咐擺上酒席,請出洪者丈來,給這些朋友接風。
張晃應了一聲,欠身而退。
楊晉口中雖說的客氣,但仍點了四個黑衣人身上兩處穴道。
廳中間擺了一桌酒席,圍坐著六個人。
楊晉端起酒杯,敬了五位一杯酒,嚴肅的說道:「洪兄,我楊晉已經盡到了我最大的心意,五位如是仍然不肯和我楊某人合作,那就叫我楊某人寒心了。」
洪七望了四個黑衣人正眼,冷哼一聲,道:「你們者遠的跑來此地,就是給我出醜來的麼。」
那位黑衣老大垂下頭去,道:「你老人家見諒,楊總捕頭,武功高強,出了我們的意料之外。」
洪七冷冷一聲,道:「誰要你們來的?」
黑衣老大道:「是大師伯。」
洪七搖搖頭,歎了口氣,目光轉到楊晉的身上,道:「楊兄,你們要我們怎麼合作?」
楊晉道:「在下對洪兄尋求本門失物一事,並無過問之意,我重視的是王府血案,希望洪兄能盡吐所知。」
洪七皺皺眉,道:「楊總捕頭要問什麼?」
楊晉道:「這四位都是你洪兄的門下,也用不著避諱他們了。」
洪七道:「楊總捕頭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楊晉道:「在下聽到一件很實在的消息,七王爺的寵妃,在未遭殺害之前,去過一次鼓樓,不知是否去探望洪老大。」
話說的很婉轉,但神情卻很嚴肅,兩道冷厲的目光,凝注在洪七的臉上。
此言一出,不但洪七的臉色微變,就是四個黑衣人也都大感愕然。
他們心中明白,別說他們還算不上江湖上的大門大派,就算是正大門派,但如被牽上了王府的兇殺大案,也是無法逃避滅門大禍。
四個黑衣人,八雙眼睛,也都投注在洪七的臉上。
洪七長長吁一口氣,道:「楊兄得到的消息不錯,蘭妃確是去過鼓樓一趟。」
楊晉心頭大大地一震,暗道:「岳秀這人,確然不可輕視,金陵城中,多少耳目靈敏的老江湖,都無法查出此事,卻被他找出了這條線索。」
楊晉表面上,盡量保持著平靜,緩緩說道:「王妃輕車簡從,悄然上鼓樓!」
「可是探望你洪老丈嗎?」
洪七道:「不是探望老朽——」
楊晉接道:「鼓樓之上,只有你洪老丈一人,如若不是探望你洪老丈,那又是探望何人呢?」
洪七臉色很難看,沉吟了良久,道:「她去會——會一個——一個……」
楊晉淡淡一笑,接道:「洪兄蘭妃已亡數日,屍骨早寒,洪兄,如是還不肯明言內情,我楊某人想幫忙是幫不上了。」
洪七道:「她去會一個人,——」
他似有難言之隱,說了一半,又停了下來。
楊晉雙目神光暴射,道:「那人叫什麼名字?和蘭妃有何關係?」
洪七歎口氣,道:「那人是湘西譚家寨的二公子……」
楊晉道:「譚雲,譚二公子。」
洪七道:「正是譚二公子。」
楊晉哈哈笑了一聲,道:「老丈和那譚雲相識很久了?」
洪七道:「老朽受過譚家寨譚老寨主救命之恩,和譚雲相識於五年之前。」
楊晉冷肅的說道:「所以,洪兄,幫他掩飾,需知王妃被殺一事,譚家寨縱然在江湖聲威顯赫,也一樣難和大隊官軍抗拒,難逃過滅門大禍。」
洪七道:「譚雲在鼓摟和蘭妃會晤一面,但卻未必是殺死蘭妃的兇手。」
楊晉道:「譚雲和蘭妃會晤一面之後,蘭妃就被殺害,這是一樁何等重大的事,你洪兄是否可以擔待呢?」
洪七沉吟了一陣,道:「這個,這個……」
「目下的情勢,洪兄只有和在下合作了。」
洪七道:「如何一個合作之法?」
楊晉道:「洪兄聽到他們談些什麼?希望能告訴在下?」
洪七搖搖頭,道:「如總捕頭要在下說實話,在下可以據實奉告。」
楊晉道:「楊某洗耳恭聽。」
洪七道:「譚家二公子和蘭妃的交往詳情,在下並不知曉一一」
楊晉接道:「他們談些什麼?」
洪七道:「老朽避開了,他們談些什麼?老朽沒有聽到!」
楊晉皺皺眉頭,道:「洪兄,這就很麻煩……」
洪七輕輕咳了一聲,接道:「楊兄,老朽不希望這件事,牽入本門之中,這一點,還望楊大人高抬貴手。」
楊晉道:「到此刻為止,在下還不知道老丈和四位兄弟,是哪一門派。」
洪七道:「敝門在江湖上聲名不著,知曉的人不多,說出來,只怕你楊大人也是不會知曉。」
楊晉道:「對江湖門派,雖所知有限,但應天府捕快中,不乏對江湖形勢瞭然的人,洪兄只管請說。」
洪七歎口氣,道:「大洪門。」
楊晉道:「大洪門——」
洪七道:「不錯,小小門戶,江湖上無人知曉。」
楊晉道:「洪兄真實姓名呢?」
洪七道:「老朽並未改姓,洪七也不算假名子,只要是識得老夫的人,一提洪七,他們都知道是我。」
楊晉嗯了一聲道:「如若那一天,洪兄一口氣能說出詳情,咱們可以省去了不少的誤會,如今,如今……」
洪七苦笑一下道:「你楊總捕不用為難,老朽既然說出了這件事,那就心中早有準備,不想再離開應天府了,你如信得過我,老朽願助你辦這件案子,不過把我下入獄中……」
楊晉接道:「洪兄,如果我們去找譚家寨的二公子譚雲,你洪兄敢不敢挺身作證。」
洪七道:「敢!不過……」
楊晉道:「不過什麼?」
洪七道:「我只是能證明有這件事情,他們談些什麼話,老朽沒有聽到,不能隨口謅,強作偽證,不能證明那譚二公於是殺人兇手。」
楊晉道:「洪兄連一句都沒有聽到嗎?」
供七道:「老朽是有意避開,給他們單獨談話的機會。」
楊晉道:「行……洪兄實話實說就是。」
洪七道:「老朽唯一的願望,就是不要拖累到大洪門,我身為門中長老,不能替他們擋災消害,再牽累他們跟我受苦,那就死難瞑目了。」
楊晉道:「這件事,我仔細想想——」
楊晉又道:「不過洪兄只要說的是實話,楊某人保證不牽涉到大洪門中人。」
洪七道:「老朽這裡先謝過了。」
楊晉道:「不敢當,咱們吃酒。」
酒飯之間,楊晉未提王府血案的事,吃完飯,才吩咐張晃道:「陪洪老丈下去休息,要他們好好招待。」
話說的很客氣,但洪七心中明白,那是把他軟囚在此,輕輕歎口氣,欲言又止。
送走了洪七,楊晉把目光轉到四個黑衣人的身上,道:「四位對此事,有何高見?」
黑衣者大道:「咱們很慚愧。」
楊晉道:「看在洪老丈的份上,諸位殺傷王副總捕頭的事,我不追究,不過,我想屈駕四位一下,留上一些時日,不知四位意下如何……」
黑衣老大臉色一變,道:「把我們也囚起來——」
楊晉接道:「話不是這麼一說?那就大難聽了,四位所做所為,如是要公事公辦起來,怕都是處斬的罪名。」
黑衣者大一皺眉,道:「留我們在此,不知是否有個時限?」
楊晉道:「難說啊,不過,我想頂多不會超過三個月。」
楊晉一招手,兩個捕快應聲而至,道:「四位請跟我們來吧?」
四個黑衣人未再多問,跟在兩個捕快身後向外行去。
送走了四個黑衣人,楊晉抱拳對王召和歐陽俊一禮,道:「多虧兩位出手相助,在下是感激不盡。」
歐陽俊、王召微微一笑,道:「言重了,楊兄。」
緩步行來在楊晉對面坐下,接道:「其實不用我們出手,你楊兄一個人,就可以對付他們四個人,但這樣一來也好,給他們個莫測高深。」
楊晉輕輕歎一口氣,道:「兩位兄弟,幫兄弟拿個主意如何?」
王召道:「什麼事啊?」
楊晉道:「關於湘西譚家寨二公子的事?」
王召,歐陽俊原本臉上帶著笑容,突然間臉色寒了下來。
三個人相對沉吟了良久,歐陽俊才緩緩說道:「楊兄的意思,可是要我們插手此事嗎?」
楊晉道:「湘西譚家寨在江湖的聲譽很隆,兩位在江湖上走動,自然不能參與此事,兄弟只想請教兩位一些高見。」
歐陽俊道:「譚二公子為人雖然有些高傲,但他一向還能守份,我想他不致於是殺人的兇手,這中間或有內情。」
楊晉道:「譚雲的為人如何,兄弟知曉不多,但就目下情形而言,他是嫌疑最大的一個,這是條很重要的線索。」
王召道:「楊兄說的是,如若無法從洪七的口中問出內情,只有找譚雲當面解說了。」
楊晉道:「如何去找那譚雲,兄弟很感為難,還請兩位指點指點。」
王召笑一笑,接道:「楊兄如是以總捕頭的身份,和我們談論此事,我們就不便多話了,關於譚雲的事,我們無法幫忙,實在說,譚家寨的事,我們也幫不上忙,譚家寨已有數十年的基業在江湖上一向很受敬重,也許譚老寨主,會珍惜他的基業,交出譚雲,不過這件事,我們無法插手,如何之處,你楊兄自己辦吧!在下這就告辭。」
歐陽俊笑一笑,道:「楊大人,王兄說的不錯,我們已無能為力。」
楊晉想了想,道:「好吧,兩位同屬江湖中人,自是不願開罪像譚家寨這等門戶,交情歸交情,我楊某人也不便太過勉強兩位,如是有事儘管請便。」
歐陽俊低聲說道:「楊兄,兄弟可以離開金陵了嗎?」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這麼辦吧!兩位再多留一天,明天一天,兩位後天一早就可以動身了。」
歐陽俊沉吟了一陣,道:「好吧!」
站起身子和王召聯袂而去。
目睹了二人去遠之後,楊晉坐在大廳呆呆出神。
他想唯一的辦法,就是調動官兵,因官府的壓力,迫使譚家寨交出譚雲。
不論譚家寨會不會交人出來,後果都很明顯。
譚家寨決不甘受這個屈辱,那必然會放手報復,自己將是首當其衝的人。
楊晉迷惘了,不知道如何處置此事。
細細想一想金陵高手,無一人敢和譚家寨正面為敵。
突然間,腦際間靈光一閃,使得楊晉想起了岳秀。
那位年輕孤傲不群的少年,給人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但他似乎是充滿著俠腸,他胸懷磊落,一腔正氣,更難得的是他渾身是膽,這件事需得找他研商,請他助拳。
心中念轉,吩咐當值捕快,妥善照顧洪七和四個黑衣大漢,匆匆趕回府中。
他明白岳秀的為人,決不會到衙門裡來見他。
一路上,楊晉自己想想也覺著好笑得很,自己在衙門裡當了二十多年捕頭,見過了無數大風大浪,如今竟要向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去領教!
不管心中怎麼不是味道,但這是目前唯一能幫助他的人。
趕回家中,只見大廳中高燃著兩隻火燭。鋪著黃色椅墊的太師椅上,早坐了兩位客人。
一位是丐幫的駱天峰,還有一位正是楊晉急於要見的岳秀。
岳秀坐在右首一張太師椅上,神態瀟灑,目睹楊晉行了進來,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駱天峰卻急急迎了上去,道:「楊大人,那位洪老七和他幾個屬下……」
目睹駱天峰焦急之狀,楊晉立時接說道:「五個人,都很好。」
駱天峰長長吁一口氣,道:「他們沒有受傷吧!」
楊晉道:「一點小傷,不會礙事。」
駱天峰歎口氣,道:「楊大人,叫化子冒昧得很,一口氣問了你這樣多事,事實上,叫化子也是受命辦事。」
楊晉道:「大洪門和丐幫可有什麼淵源?」
駱天峰:「彼此正式間,沒有什麼淵源,不過,叫化子是奉命行事,詳細情形,我也不太瞭解。」
楊晉道:「駱兄,你對我楊某人幫忙很多,如若貴幫要在下辦些什麼事,但請吩咐,我楊某人能夠辦得到的,決不推辭。」
駱天峰道:「兄弟先求楊大人一件事,別傷害大洪門中人,至少丐幫對你楊大人有個交代,三兩天我會有消息來,兄弟告辭了?」
楊晉道:「駱兄好走!恕我不送了。」
駱天峰道:「不敢有勞。」
轉身匆匆而去。
目睹駱天峰去遠,楊晉才回頭望著岳秀道:「老弟,你來的正好,我有急事請教!」
岳秀笑一笑道:「大人可是有了什麼線索。」
楊晉道:「正是有了一些線索,才叫在下為難得很!」
岳秀道:「什麼線索?」
楊晉道:「那洪七已然供認,數日之前,和蘭妃約晤鼓樓的人,就是譚家寨譚二公子譚雲。」
岳秀神情很平靜,沉吟了一陣,道:「楊大人,數日前約晤蘭妃的譚雲,未必就是兇手啊!」
對這位高深莫測,武功智計兩皆超人的年輕人,楊晉早已敬服,緩緩說道:「岳老弟,就算那譚雲不是兇手,但就目前咱們所得的線索中,那譚雲該是嫌疑最重的一個了。」
岳秀轉了話題道:「適才,在下在七王爺的府中,會到了令嬡……」
楊晉臉色一整,道:「她怎麼樣?」
岳秀道:「她很好……」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令嬡的精明能幹,也實是令人佩服,她居然能在一兩天的工夫,混到了夫人身側……」
楊晉又是驚異,又是感歎的啊了一聲,道:「有這等事?」
岳秀笑一笑,道:「而且,她聽到了王府內宅中一些傳聞,說是蘭妃出身江湖。」
楊晉道:「出身江湖,這太籠統了,岳老弟對此有何高見?」
岳秀道:「在堂堂王府中人的眼中看法裡,只要不是官宦大家中人,不是出身貧賤,就是出身江湖,所以,這說法,不能作準。」
岳秀接著道:「蘭妃的出身及其他情況,只有問譚雲了,他該是最清楚的,可能比七王爺更明白。」
楊晉點點頭,道:「老弟說的是,不過譚家寨不是一般所在,我這個總捕頭的帳,他未必肯買?」
岳秀道:「湘西距此,不遠不近,往返時間,只怕要得一些工夫。」
楊晉道:「時間,還很充裕,來往一趟湘西快馬加鞭,半個月應該夠了,如若我再想法子安排一下,要途中官府分段換馬,可能會更快一些。」
岳秀道:「大人,我陪你去一趟。」
楊晉心中大喜,口裡卻說道:「這個怎能勞動你岳老弟呢?」
岳秀道:「不要緊,我久聞譚家寨之名,也想去見識一下。」
楊晉道:「好,老弟如此說,咱們就走一趟吧!」
岳秀道:「我扮你的從人,最好是應天府的捕快身份。」
楊晉道:「這個,叫在下如何敢當呢?」
岳秀笑一笑,道:「這樣行起事來才方便。」
楊晉一抱拳道:「這太委屈你了,但不知咱們幾時動身?」
岳秀道:「自然是愈快愈好,如若來得及,天一亮咱們就上路。」
楊晉道:「我這就吩咐他們趕備有用之物,交代一下他們,天亮時分咱們在哪裡見面?」
岳秀道:「出北門渡河西下,我在城門口等你。」
轉身向外行去。
作者:
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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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 10:45:46
楊晉突然輕輕咳了一聲,道:「岳老弟,你看這件事,要不要通知小女一聲?」
岳秀搖搖頭,道:「我瞧是不用了,一則是王府中警備森嚴,進去一次,十分不易,二則是令嬡,應付有術。」
楊晉道:「好吧!你也該回去告訴你舅父一聲。」
岳秀未再答話,轉身而去。
楊晉立時又動身,趕回到衙門捕房,交代了張晃、王勝一些事,又趕回家中。
第二天,天一亮,楊晉趕到北城門下,岳秀穿了一襲青衫在那裡等候。
他是經過了一番易容,膚色黑了很多,一眼瞧去,完全變了個人。
但他一對又黑又亮的眼睛,卻使人一望而知。
另一個副總捕頭張晃帶著兩個捕快,牽著兩匹馬。
兩匹馬都很高大神駿,踏橙上,都掛著一個大包袱。
楊晉接過馬,道:「你們回去吧!」
兩個捕快,轉身先回,張晃卻低聲說道:「每一個包袱裡,放了一百兩碎銀子,和一兩重的金葉子二十片。兩套捕快衣服,還有一張辦好的公文。」
楊晉道:「你費心啦,記著看好大洪門中人,不要讓他們逃了。」
張晃道:「總捕頭放心,我已經把匣署手集中起來,而且已令他們分開關起,五個人,分了五個地方。」楊晉道:「很好,少了商量的人,他們少了很多的機會勇氣。」
舉步行到了岳秀的身側,道:「老弟上馬吧!」
岳秀微微一笑:道:「這匹馬鞍足鐙鮮明,應該是你總捕頭騎的。」
取過另一副馬韁,縱身而起,跨上馬鞍。
楊晉也飛身躍上馬背,回身對張晃一揮手,快馬如飛,和岳秀並騎而去。
這一天,兩人縱騎趕路,直到日落西山,兩匹長程健馬已經體能難支,才找了一個客棧住下。
兩人吃點東西,休息了兩個更次,健馬體力稍復,立時動身趕路。
兩個人都穿著便裝,但岳秀卻試穿了一套捕快衣服,以備不時之需。
兩個人日夜兼程,趕奔湘西,一路上四易健馬。
這日中午時分,趕到了湘西譚家寨。
這是一座矗立在淺山坡下的廣大莊院。
十幾棵高大的白楊、古松聳立在講理院外面。
楊晉打量了那廣大的講理院一眼,只見四周林木環繞,環境極是清幽。
這馳名武林的譚家寨,表面上看去,除了有一種古樸氣勢之外,並不見任何森嚴的防衛。
楊晉找一處僻靜的地方,拴好健馬,取下包袱,當先而行。
一個高大的門樓,兩扇大開的朱門,一塊橫匾,寫著譚家寨三個大字。
楊晉行到大門外,輕輕咳了一聲,道:「有人在嗎?」
一個五十左右的門房,由後門轉了出來,打量了楊晉和岳秀一眼,道:「兩位是……」
楊晉道:「在下金陵楊晉,特來拜會譚二公子,勞你駕給我通報一聲。」
門房沉吟了一下,道:「楊爺,你可有拜帖?」
楊晉擔心的就是譚雲不在,如是遇譚老寨主,就有難以啟口的感覺,聽這門房之言,似是譚雲在家,不禁一喜,立時取出拜帖,笑道:「拜帖在此,有勞費神。」
譚家寨不愧是武林的大門戶,那門房接過拜帖瞄了一眼,欠身說道:「兩位請入客室待茶,小的這就給楊爺通報。」
大門後,有一座小巧客室,兩個人剛落座,立時有一個青衣童子,奉上香茗。
不大工夫,那門唐已去而復返,笑對兩人說道:「二公子在右院花廳候駕,小的給兩位帶路。」
楊晉未料到這麼順利的能見到譚雲,心中甚是歡愉,低聲說道:「譚二公子喜愛排場,想必僕從如雲,駿馬華衣,但這譚家寨看來倒是古樸的很。」
岳秀道:「哦。」
一路行去,但見庭院綿連,花木扶疏,整個的建築,有著一種幽靜美。
轉入一座小圓門,景物忽然一變。
只見百花競艷,芳香撲鼻,荷池中一座花廳上,坐著一位身穿青綢子長衫的英俊少年。
門房帶兩人步過九曲橋,進入花廳。
那門房欠欠身,道:「二少爺,這兩位就是金陵來客。」
譚二公子一揮手,道:「你去吧!我會接待貴賓。」
門房又欠欠身,退了出去。
譚二公子目睹那門房出了花園,才回頭望著楊晉,道:「楊總捕頭,遠來湘西,找我譚雲,不知有何見教!」
楊晉道:「二公子快人快語,我楊某人,也不轉彎子了,金陵城發生了一件大血案……」
譚雲冷冷接道:「笑話,發生了大血案,和我譚某何關,我一不吃公糧,二不拿皇俸,用不著管這些閒事吧?」
楊晉道:「譚世兄說的是,只是這件血案,和你二公子有關,如是全不相及,在下也不會日夜兼程,趕來湘西了。」
譚雲怔了一怔,道:「和我有關?」
楊晉道:「不錯。」
譚雲道:「血案發生在何處?死的又是何人?」
楊晉道:「發生在七王爺的府中,死的是王爺寵愛的蘭妃。」
譚雲臉色大變,道:「兇手是什麼人?」
楊晉道:「在下正在訪查,特請世兄相助。」
譚雲激忿未消,神情冷肅,緩緩說道:「不論那人是誰?在下都願助你一臂……」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世兄,目下兇手,雖然未查出,不過,在下打聽點和世兄有關的事。」
譚雲一皺眉頭,道:「和我有關?」
楊晉道:「不錯,世兄半月之前,還在金陵吧?」
譚雲點點頭,道:「不錯,你可是懷疑我是兇手?」
楊晉道:「不敢,不敢,但二公子曾和那位蘭妃見過一面,大概不會錯了。」
譚雲怔了一怔,道:「你……」
楊晉接道:「二公子大名鼎鼎,到了金陵,兄弟豈有不知之理。」
譚雲道:「多口的老匹夫……」
楊晉道:「譚世兄可是在罵那洪七嗎?」
譚雲道:「除他之外,還會有什麼人告訴你?」
岳秀突然插口說道:「除了大洪門的洪七之外,那日蘭妃乘車而往,見的人自然不少。」
譚雲目光突然轉到岳秀的身上,道:「你是什麼人?」
楊晉接道:「應天府中第一客座捕快。」
他說的十分技巧,說的真真實實,但聽起來,卻使人很易誤會。
譚雲道:「一個小小捕快,有什麼身份,在我跟前說話,給我退出廳外。」
岳秀道:「好吧!在下退出廳外。」
一面向外花廳退,一面接道:「總捕頭和他談談吧!」
楊晉看著岳秀退出了廳外,才緩緩說道:「二公子,他說的都是實話,二公子和蘭妃約晤往鼓樓會面一事,就是查出來的。」
譚雲道:「洪七老匹夫答應過我死都不說,想不到……」
楊晉道:「在下想知道蘭妃的出身,她已不幸死亡,她的底細,恐只有你二公子知曉了?」
譚雲道:「七王爺把她娶入府中,自然知曉她的出身,你根本用不著跑到湘西來找我問她身世。」
楊晉淡淡一笑,道:「譚世兄,七王爺是何等身份,如是可以隨便和他交談,在下自然不用多問你譚二公子了,不過,就算不問你這件事,在下也會到湘西一行。」
譚雲冷冷說道:「為什麼?」
楊晉道:「二公子別忘了蘭妃死去之前,你是和他唯一見過面的外人,單是這一點,你就有著洗刷不清的嫌疑。」
譚雲冷笑一聲,道:「楊總捕頭,有一句俗話說,拿賊要贓,你們公門中人,作威作福慣了,動不動就要栽贓人,那對一般的小民,也許可以,但你想威脅我譚某人,那是白日作夢了。」
楊晉冷冷說道:「譚二公子,你錯了……」
譚雲怒道:「我哪裡錯了?」
楊晉道:「在下不是威脅,如是你譚二公子不肯合作,說不得,在下只好去找譚老寨主了。」
譚雲道:「找我爹作甚?」
楊晉道:「行有行規,門有門道,在下如若要動你譚二公子,必然會先行奉告譚老寨主。」
對父親,譚雲大約是有很大的畏態,口氣一變,道:「那蘭妃出身風塵,……」
楊晉接道:「她是哪一道上的?」
譚雲道:「賣唱的。」
楊晉點點頭,道:「譚世兄,可否說清楚一些,她何處賣唱,怎的和你譚世兄相識,又如何嫁給了七王爺。」
譚雲一皺眉頭,道:「她在長沙府玉樓春賣唱,和在下認識於五年前,三年前被七王爺量珠聘去,一入侯門深似海,在下很少再見她了?」
楊晉低聲說道:「譚世兄,病不忌醫,蘭妃被七王爺聘去之後,你們見過幾面。」
譚雲道:「兩次,一次是她身主侯門三月,在下進入府中質問內情,一次就是在半月之前,那洪七瞧到的。」
楊晉道:「譚世兄,你和蘭妃之間,可是……」
譚雲道:「大丈夫敢作敢當,阿蘭賣唱長沙府時,即和我已有肌膚之親,但自她入了王府之後,我們雖然有兩次見面,但卻清清白白。」
楊晉道:「二公子的話,咱們自然是十分相信,不過……」
譚雲冷冷接道:「姓楊的,你不要得寸進尺,長話短說,我已把阿蘭的出身告訴了你。……」
楊晉笑一笑,接道:「二公子,在下還想請教一件事,希望你二公子能夠據實回答。」
譚雲沉吟了一陣,道:「好!你問吧。」
楊晉道:「阿蘭既然嫁了七王爺,二公子為什麼還要去找她?」
譚雲道:「這是在下的私事,用不著告訴你楊總捕頭吧!」
楊晉道:「二公子,你已說出了和蘭妃的結識經過,如今蘭妃已死,二公子似乎也用不著再保留隱秘。」
譚雲沉吟了一陣,道:「阿蘭雖然嫁了七王爺,但她對我仍有舊情,故而約我見了兩面。」
楊晉笑一笑道:「譚世兄,這麼簡單嗎?」
譚雲道:「不是這麼簡單,還有什麼內情嗎?」
楊晉道:「二公子,在下不希望和譚家寨衝突,但王府的案子,非破不可,這一點,關係到我楊某人的身家性命,我楊某勢必全力以赴不可……」
譚雲道:「你準備怎麼辦?」
楊晉道:「這些話在下本不願說,但二公子既然問了,在下只好據實奉告了。」
譚雲皺皺眉頭,「你說吧!看看能不能對我們譚家寨構成威脅。」
楊晉道:「如是譚家寨真和應天府作上對,以譚家寨的威望,楊某人決無法找到武林人物幫忙,勢必要驚動官府不可……」
譚雲道:「你要調動官兵,對付我們譚家寨?」
楊晉道:「二公子,楊晉承江湖上朋友們抬愛,薄有聲譽,如非萬不得已,在下也不願驚動官兵。」
譚雲口雖不言,心中卻是暗暗震動,忖道:「如是他真的調動上千軍馬,攻打譚家寨,不論能否擒住我們父子兄弟,但譚家寨這片基業,勢難保存了。」
只聽楊晉接道:「二公子,在下也不願把事情鬧到這等地步,所以,只要二公子能夠真誠合作,在下就算破不了案,也將一肩承擔罪過。」。
譚雲沉吟了一陣,道:「在下和蘭妃兩度會晤,但都未及於亂,我們談的都是些過往之事。」
楊晉道:「蘭妃死狀奇慘,而且是先遭侮辱,後遭殺害。」
譚雲臉色一變,道:「好一個手段惡毒的兇徒……」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楊大人,別說阿蘭和我過去有一般情意,就是素不相識,但叫我知道了這件事也不能袖手坐視。不過,在下不希望這件事讓家父知道。」
楊晉點點頭,道:「兄弟也是這樣看法,最好別驚動到老寨主。」
譚雲道:「楊大人請先回金陵,在下今夜不走,明天一定動身,如是路上迫不上,咱們在金陵見面,我決心助你老前輩一臂之力。」
楊晉道:「二公子決定要插手這件事嗎?」
譚雲點點頭,道:「阿蘭死難瞑目,在下豈能坐視不理。」
楊晉道:「二公子離開金陵時,還沒有聽到蘭妃血案嗎?」
譚雲搖搖頭,道:「沒有,如是聽到了,在下就不會離開金陵。」
楊晉道:「二公子還沒有答應在下……」
譚雲揮揮手,接道:「一切事,等到了金陵後,咱們再從長計議,你先回去吧!」
楊晉神色肅然他說道:「希望二公子能守信約,你不仁,我不義的事,做出來,大家難看。」
譚雲怒道:「譚二公子之言,幾時說過不算?」
楊晉道:「但願如此,在下告別了。」
譚雲冷哼一聲:「恕不相送。」
楊晉轉過身來,大步向外行。
渡過九曲橋,離開花廳。
岳秀急步行了過來,低聲道:「大人,咱們此刻何往?」
楊晉道:「離開了這裡再談。」
一個青衣童子,急步而至,帶兩個人離開了譚家巨大的莊院。
出了大門,行到拴馬之處,解了韁繩,楊晉才緩緩說道:「譚雲答應到金陵,插手此事。」
岳秀道:「大人對那譚雲的看法如何?」
楊晉詳細的說明了和譚雲會談的經過,接道:「照我的看法,譚雲不像兇手,但他和蘭妃之間,必有一種隱秘。」
岳秀道:「咱們總算找出了蘭妃的出身,對此案大有幫助,也算不虛此行了。」
楊晉道:「老弟,你說譚雲不會和蘭妃的血案有關?」
岳秀道:「楊大人的看法不錯,譚雲不像兇手,但他也未盡吐所知,看來血案的線索還得在王府中找……」
楊晉道:「王府中找?」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人,令嬡如若有第二步消息傳了來,那消息定然會十分重要不過,當你初聽到時,也許只是一件不太重要的事。」
楊晉道:「我明白……」
輕輕咳了一聲,道:「岳老弟,如若譚雲確然不是兇手,我覺得這件血案很難有破去的機會。」
兩入一面談話,一面趕路,天氣近午,到了一個縣城之中。
岳秀道:「大人,你身上的文書,可以使這縣衙中的捕快幫忙嗎?」
楊晉道:「別說是一個縣衙,就是堂堂的巡撫府,對應天府的公文,也要有幾分敬重,老弟有什麼吩咐?」
岳秀微微一笑道:「你去找到這縣城中,要他們派個人到長沙府去,把蘭妃的身世調查清楚,送往應天府……」
楊晉接道:「對啊,若你老弟不說,我竟然想不起來,我這就去衙門一趟。」
岳秀找了一處飯館子坐著等候。
大約過了有半個時辰左右,楊晉就匆匆行了回來,笑道:「遇上了縣衙裡總班頭,很快辦妥了收文手續,他們答應我一個月內給我辦好,送到應天府去。」
岳秀道:「咱們回去吧!」
兩人匆匆吃了一點東西,快馬兼程,又趕回金陵城中。
這一去一回,耗去了差不多有十八天之久。
故城依舊,景物未變,表面上瞧不出任何異樣。
楊晉剛入家門,還未來及落座,門房已帶著丐幫中金陵分舵的駱舵主,行了進來。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駱兄,人說貴幫耳目靈敏,果然是傳言不虛,我還未來得及洗把臉,你已經大駕臨門。」
駱夭峰微微一笑,道:「大人先請漱洗。」
楊晉道:「不用啦!你這樣急乎乎的找上門來,定然有著很重要的事了。」
駱夭峰道:「不錯,在下的事情,如若是不太重要,也不會這樣急忙的找上門來了。」
楊晉道:「駱兄請說吧!什麼事?」
駱天峰道:「楊大人離開了金陵十八天,金陵城表面上繁榮依舊,但骨子裡,卻是發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
楊晉怔了一怔,道:「什麼大事?」
駱天峰道:「金陵城出了一個神秘的金衣人,武功奇高,曾經夜入王府。」
楊晉吃了一驚,想起了愛女玉燕,也在王府之中,忍不住說道:「他傷了人嗎?」
駱天峰道:「聽說傷了四個護院,不過沒有驚動到內宅,王爺不知道這件事,幾個受傷的護院,似是也不願把事情擴大,所以,就這樣把事情給壓了下去。」
楊晉雖然聽到說沒有驚動到內宅,但仍然不放心地問道:「王府可有女子受傷。」
駱天峰道:「沒有聽說。」
楊晉哦了一聲,道:「那金衣人夜入王府之後,可還有別的舉動?」
駱天峰道:「大人去後七日,那金衣人出現,一連七八夜晚,都在金陵城中行動,他穿著一身閃閃發光的金衣,很容易被發現,但這兒日,卻又突然銷聲匿跡,不見了蹤影。」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是不是離開了呢?」
駱天峰道:「不知道是否已離開了金陵,已經四個夜晚未見他出來了!」
這消息很意外,任他楊晉老謀深算,也無法算到這件事情。
怔了半晌,楊晉才緩緩說道:「駱兄,丐幫和他動過手嗎?」
駱天峰道:「沒有,一則他行蹤飄忽,莫可預測,我們能發現到他,已經煞費心機,不怕你楊兄笑話,在下安排四十八處暗樁,滿佈金陵城中,才算監視到他的行蹤。」
直未開口的岳秀,突然插口說道:「駱舵主,那人的落腳之處,貴幫可曾知曉?」
駱天峰道:「很慚愧,在下沒有找出來他的落足處。」
岳秀道:「駱舵主可曾派人找過嗎?」
駱天峰道:「找過,可是,他似是有了準備,每次都在城內鬧區出現。」
岳秀道:「哦!」
駱天峰道:「還有一件,屬於本幫中事,不知楊大人是否有暇?」
楊晉道:「駱兄請說。」
駱天峰道:「本幫中總巡查,到了金陵,聽到了王府中血案事,希望能見見你楊總捕頭。」
楊晉道:「這個啊!不敢當,貴幫總巡查現在何處,我楊某人該去拜見他才是。」
駱天峰微微一笑,道:「這就不敢當。明日午時兄弟在春秋樓請客,楊大人請賞光駕臨。」
楊晉道:「好!咱們一言為定,但作東歸我。」
駱天峰一抱拳道:「兄弟這裡先謝了。」
楊晉道:「貴幫這麼看得起我楊某人,我是榮幸萬分。」
駱天峰一抱拳,道:「言重了,在下告辭。」
轉身大步而去。
送走了駱天峰,楊晉的目光,轉到岳秀的身上,道:「岳老弟,你的看法如何?」
岳秀道:「如若駱天峰說的不錯,這人是有為而來,用心在擾亂咱們的耳目。」
楊晉道:「這話怎麼說?」
岳秀道:「一個夜行人,大都穿著黑色的衣服,就算是獨行特異之人,也不會故意穿著一身金衣,顯然,那是故意做的一套衣服,目的在引人注意。」
楊晉道:「嗯!不錯,我在江湖這麼久,還沒有聽說穿著金衣的夜行人。」
岳秀道:「丐幫中人見多識廣,明日大人見到丐幫中人時,和他打聽一下,江湖上是否有穿著金衣的夜行人?如是沒有,這裡面就大有文章了。」
楊晉輕輕歎了一聲,道:「老弟,說一句不怕你見笑的話,我對你老弟早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了,你先說說看,那金衣人的用心何在?」
岳秀道:「武林中果然有那麼一個金衣人,那就不去說它了,如是沒有這麼一個人,這中間就得大費思量了。一個人,故意穿著一身金色的衣服,發亮生光,讓人一眼之間,就瞧得清清楚楚,那說他的用心是希望讓人發現……」
楊晉道:「不錯。」
岳秀道:「他出入王府,傷了幾個門衛,用心在故意證明一件事……」
楊晉道:「他要證明什麼?」
岳秀道:「他要咱們相信,他和王府血案有關。」
楊晉道:「不錯,不錯。」
岳秀道:「這是一種姿態,不過,他倒真也和王府血案有些關連。」
楊晉道:「老弟,這我就不太明白了,怎麼回事啊!」
岳秀道:「如是他全然和王府中血案無關,他用不著代人冒險。」
楊晉哦了一聲,道:「可惜啊!可惜,咱們如是能夠生擒了他,或可從他身上,追問出一些情況來。」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那要看是一種什麼情形下了,如是那人是別人花錢雇來的,似是用不著讓他知曉內情?」
楊晉皺皺眉頭,道:「老弟,會這樣嗎?」
岳秀道:「很難說,目下的情形變的十分詭異,對方似乎對咱作的舉動十分瞭解,以丐幫耳目之廣,竟未能發覺他的隱身之處,我懷疑一件事……」
楊晉道:「什麼事啊?」
岳秀道:「咱們知道的這些消息中,有一部分可能是他故意安排好洩漏給咱們的。」
楊晉道:「可能嗎?」
岳秀凝目思索了一陣,道:「這是最壞的一種了,但卻有一半可能……」
楊晉道:「我不明白,老弟,他這種做法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岳秀道:「好處說,他是賣弄,壞處說,他是在操縱全局。」
楊晉皺了皺眉頭,道:「叫咱們陷入迷途。」
岳秀道:「是!要咱們陷入迷途。」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這麼說來,這人十分可怕了。」
岳秀道:「果真如此,整個的案子,要重新估計了。」
楊晉道:「難道不是姦殺嗎?」
岳秀道:「那可能只是掩人耳目……」
這位江南名捕,聽得大感興趣,道:「老弟,你說說看,這件案子的特殊之處何在?」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46:07
岳秀道:「任何一件案子,必有原由。蘭妃出身風塵,算不得一株名花,縱然有幾分姿色,也不過中上之姿,而且自嫁七王爺,更是深居簡出,侯門深似海,別人難得一見,就算是一個武功高強的人,也不至身涉滅門的大險,只為了一親蘭妃芳澤。在下沒有見過蘭妃,不知她生的是天姿國色,大人試作比擬,蘭妃比那四鳳肪四個丫頭如何?」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四風比蘭妃,伯仲之間,但四鳳比蘭妃年輕很多。」
岳秀道:「這就是了,什麼人肯冒這大風險,去侵犯蘭妃呢?」
楊晉道:「老弟的說法,很有道理,不過,他們既是志不在蘭妃,他的用心何在呢?」
岳秀道:「這個,在下也無法知道它用心何在?不過,這件事決非偶然,而是出於預謀。」
楊晉道:「嗯!有道理,老弟,你能夠猜出一點蛛絲馬跡麼?」
岳秀道:「很重大,輕者和武林大計有關,重者可能和國運有關。」
楊晉呆了呆,道:「這個,這個……」
岳秀笑笑,道:「目下正是太平盛世,雖然北有強敵,但他們還未成氣候,他們要想興兵犯境,恐還在數十年後,倒是和武林有關的可能性大些。」
楊晉道:「老弟,你這麼一分析,這件案子算是無法破了。」
岳秀豪壯一笑,道:「這件事表面平常,內容曲折的案子,十分引人入勝,老前輩乃一代名捕,自應當仁不讓,查它個水落石出才是?」
楊晉道:「老弟,實在說,這件案子,我是越辦越沒有信心了,我跑了幾十年江湖,別的沒有學到,只學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頗有自知之明,我不明白一個武林高手,怎會做出這等事來。」
岳秀道:「所以,這中間可疑之處很多,我們必得想法子先找出這件命案的真正原因?」
楊晉點點頭,道:「老弟說的是,但咱們如何著手呢?事情愈來愈複雜,實叫人眼花繚亂。」
岳秀道:「大人先請休息一下,譚雲答應了,一定會趕到,在下也先告辭。」
楊晉道:「老弟,你要到哪裡去?」
岳秀道:「在下回到客棧中去,好好的養息一日,再對此事,作一深入的思慮,看看應該如何著手。」
楊晉道:「老弟,寒舍中還算寬闊,你可不可以留在這裡休息。」
岳秀道:「我看不用了,我住在客棧中很好,耳目也可以靈敏一些……」
楊晉站起身子,道:「老弟一定要走嗎?」
岳秀道:「我告辭了,大人太辛苦啦,應該好好的休息,咱們明天再見。」
在楊晉的感覺之中,那岳秀對他,有如夜間明燈,這位年輕人有一股特異的氣質,堅毅不拔,難測高深,和他在一起時,楊晉確然感覺到有些倦意。
這一覺睡的十分甜暢,睡足了四五個時辰,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過後時分。
楊夫人為了愛女擔憂,一個人躲在後面佛堂裡唸經拜佛,對楊晉的事,不再聞問。所以楊晉出入回府,都未見到過夫人。
楊晉為了耳根清靜,也很少到佛堂去見夫人。
匆匆洗過臉,楊晉忽然想起和駱天峰的約會,立刻動身,趕往春秋樓。
果然,駱天峰早已鵠候甚久。
見楊晉匆匆奔來,勉強笑一笑,道:「楊兄,敝幫總巡查,候駕很久了。」
楊晉道:「慚愧,慚愧。」
駱天峰帶路把楊晉領入了二樓一間雅室中,只見年過半百,臉色紅潤,留著花白長髯,一頭亂髮,身著灰色大褂,打著補綻的老者,端坐在一張木椅上。
此人相貌威武,長眉風眼,神情十分嚴肅。
楊晉一抱拳,道:「楊某晚來了一步,有勞大駕久候。」
灰衣老者緩緩站起身子,道:「楊總捕頭事忙,晚一步不要緊,請坐吧!」
目光轉到駱天峰的身上,接道:「駱舵主,要他們上菜吧!」
駱天峰對這位灰衣老丐,似是格外敬畏,一欠身,輕步行出室外。
由於這灰衣老丐的過分嚴肅,頓使室中肅靜下來。
楊晉本是很會說話的人,但此刻,卻想不出什麼話說。
片刻後,酒菜送上,駱天峰才替楊晉引見,道:「這就是敝幫王總巡查。」
楊晉道:「久仰,久仰。」
灰衣老丐道:「王重九,江湖都叫我鐵面丐。」
楊晉笑一笑,道:「王總巡查往年到金陵來嗎?」
王重九道:「不多,兩年左右來一次,敝幫分舵大多,事務繁忙,駱舵主是本幫後起之秀,金陵分舵中事務不多。」
楊晉道:「今日能得一晤王兄,楊某是三生有幸。」
王重九道:「客氣,客氣,老叫化不尚客套,聽說金陵出了一樁血案事關王府?」
楊晉道:「不錯,七王爺一位寵妃被殺,兄弟也被這樁血案,攪暈了頭,匆匆到湘西一行,昨宵歸來,今日一覺睡過了頭,致誤約時,這一點萬祈王兄海涵。」
王重九臉色微現笑容,但也是一現即逝,淡淡說道:「事情過去就算了,老叫化想知曉一點血案詳情,不知道楊總捕頭,是否方便相告。」
楊晉道:「方便,方便,……」
輕輕咳了一聲,道:「被殺的是王爺很寵愛的蘭妃……」
當下把詳細情形,很仔細他說了一遍。
王重九聽得很用心,聽完後點點頭,道:「那人能在警衛森嚴中,夜入王府,殺了蘭妃,武功不弱,但不知楊大人是否找出了一點眉目?」
楊晉道:「多承貴幫駱舵主相助,稍有進展,不過事情仍然是千頭萬緒,找不出真正眉目。」
王重九沉吟了一陣,道:「聽說,楊大人生擒了大洪門兩代師徒。但不知要如何處置這些人?」
楊晉道:「這一點,兄弟還沒有決定,王兄對此事,有何指教?」
王重九道:「指教倒不敢當,不過,老叫化希望在沒有證據之前,不要為難大洪門中人。」
楊晉道:「這個王兄放心,大洪門中人,雖然被軟禁起來,但他們的生活起居,都有著很好的照顧。」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王兄想已聽駱舵主提過,近日金陵城內,出現了一位金衣人的事情了。」
王重九道:「老叫化聽駱舵主說過了。」
楊晉道:「王兄足跡遍天下,見識廣博,當今江湖之上,有什麼人,是穿著金衣的?」
王重九搖搖頭,道:「老叫化也覺著奇怪,夜間行動,穿著閃閃生光的金衣,如不是故意的賣弄,便是確具絕高的身手,老叫化也想不出他的來龍去脈,大江南北,都未聽聞過有這麼一號人物。」
楊晉望了王重九一眼,低聲道:「王兄,你看那人是不是故意如此,以亂我們的耳目。」
王重九道:「大有可能,但無法生擒他求證之前,也不能視作絕對,可惜,老叫化晚來了一步,沒有法子會他一面。」
楊晉道:「貴幫中耳目靈敏,如查其人,想非難事。」
王重九道:「這個,我們要查……」
端起酒杯,接道:「楊兄請!」
楊晉哪有喝酒的心情,但勉強一飲而盡。
王重九放下酒杯,道:「楊大人,老叫化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但卻又不知從何著手,楊大人可否明示一下。」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在下已借重貴幫很多,再要麻煩,有些不好意思了。」
玉重九道:「不要緊,老叫化既然說出口了,自然是誠意相助。」
楊晉道:「楊某這裡先行謝過。」
王重九道:「但老叫化希望揚總捕頭聽得什麼消息時,也知會老叫化一聲。」
楊晉道:「那是當然。」
駱天峰突然插口說道:「楊總捕頭,有一件事,不知你是否知曉了?」
楊晉道:「什麼事?」
駱天峰道:「江湖浪子歐陽俊,和墨龍王召,都還留在金陵。」
楊晉怔了一怔,道:「他們都沒有走嗎?」
駱天峰道:「沒有,而且,兩個人搬住一起了。」
楊晉哦了一聲,道:「他們住在何處?」
駱天峰道:「四鳳肪。」
楊晉道:「那江湖浪子歐陽俊,喜賭愛嫖,住在四鳳舫不足為奇,但那墨龍王召,一向不喜女色,怎麼也住在四鳳舫呢?」
駱天嶺道:「兄弟也覺著有些奇怪,聽說,四鳳舫今晚初更之後,將有一場豪賭,不知王召此人,是否也愛賭?」
楊晉道:「這麼說來,兄弟非得到現場瞧瞧他們賭的什麼東西。」
三人邊談邊吃,用過了一頓酒飯。
楊晉站起身子,道:「王兄還有什麼指教嗎?」
王重九道:「不敢當指教二字,總捕頭有什麼需要老叫化幫忙的地方,但請吩咐一聲就是。」
楊晉道:「駱兄,在下告辭了。」
王重九道:「駱舵主,代我送客。」
駱天峰應了一聲,站起身子,送楊晉到飯莊門外。
楊晉轉身直回楊府。
他急於會見岳秀,把經過之情詳為奉告。
但岳秀住處神秘,無處可尋,楊晉只好回到家中等他。
奇怪的是每一次,楊晉感覺中要見岳秀時,岳秀就及時而至。
這一次,也未例外,楊晉回到府中,岳秀已在書房等候。
楊晉吩咐過看門的蒼頭,和府中丫頭,岳秀來時,可以直接把他引入書房中見面。岳秀手中端著一杯茶,面帶微笑,坐在一張靠背的大木椅上。
楊晉急步入室,拱手說道:「老弟,事情果然如你所猜,武林道上沒有這一號人物。」
岳秀點點頭,站起身子,來回在廳中走了兩步,道:「那老叫化子還說些什麼?」
楊晉道:「丐幫和大洪門似是有些關連,那老叫化子親口告訴我,要我照顧。」
岳秀道:「大人,沒有問那金衣人的下落嗎?」
楊晉道:「駱天峰沒有提起來那金衣人的下落。」
岳秀話題一轉,道:「那你們談論些什麼事?」
楊晉道;「駱天峰告訴我一件消息,說是四鳳舫今夜中有一場豪博,江湖浪子歐陽俊和墨龍王召,都參與了這場豪博。」
岳秀微微一笑,道:「楊大人對四鳳舫今夜中一場豪賭,有什麼看法?」
楊晉道:「我準備去瞧瞧,這場豪賭也許和王府血案扯不上什麼關係,但我要去瞧瞧他們鬧的什麼把戲。」
岳秀道:「大人如是這樣去,只怕未至四鳳舫,所有的賭徒,都已經散了伙。」
楊晉笑道:「老弟,這個我明白,我會安排一下。」
岳秀站起身子,道:「在下也會去瞧瞧,咱們四鳳舫見,大人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但一代名捕的稱號太著,使大人忽略了一件事情」
楊晉道:「老弟,不要客氣,什麼事,你儘管說在當面,我是洗耳恭聽。」
岳秀道:「一件事,如著想使它十分機密,不為人知,最好的辦法,就是別讓人知道,所謂法不傳六耳。」
楊晉一抱拳,道:「多承指教。」
岳秀一拱手,告辭而去。
天色一黑,楊晉就改換了一身裝束,臉上也經過了一番化妝,暗帶了兵刃,直趨四鳳舫。
這時,夜幕初展,秦淮河畔,十餘艘書畫舫上燈火點燃,數十盞各色走馬燈,幻起了一片醉人的夜景。
楊晉招招手,叫來了一艘小舟,行近四鳳舫。
他為了故示大方,一出手,給舟子五兩紋銀。
數丈距離,得五兩銀子價錢,那是大手筆,舟子連聲稱謝中,楊晉卻登上木梯。
兩個年輕體壯的小伏子,攔在樓梯口處,四道目光在楊晉身上打量。
大約是兩個人沒有瞧到暗記,一橫身,攔住了去路,道:「這位大爺,今兒個來的不巧的很。」
楊晉想到上一次,自己以應天府總捕頭的身份,來到四鳳舫時,龜頭們那份巴結,此刻所遭的冷眼,不禁心頭有氣,冷笑一聲,道:「怎的不巧了,難道逛窯子還得陰陽先生看個日子不成?」
兩個大漢臉色一變,左首大漢冷冷說道:「四鳳舫不是一般的花舟,你閣下想真刀真槍的找樂子,最好是換一家去。」
楊晉心中一動,道:「怎麼?四鳳舫不留客人?」
左首大漢道:「留客人,但要看看那客人什麼身份。」
楊晉笑一笑,道:「嫖客嘛?有銀子就行,難道還要家世清白不成?」
左首大漢道:「話是不錯,但四鳳舫有些不同。」
楊晉道:「嗯!四鳳舫的姑娘漂亮一些,但還不是小窯姐罷了,難道是名門閨秀不成?再說,開飯店的不怕肚子大,只要有銀子,……」
左首大漢接道:「你閣下口口聲聲說有錢,但錢也有買不到的東西,四鳳舫見過了幾個有錢的主兒,你老兄請到別處去吧!」
楊晉心中暗道:平日裡行經之處,受盡了奉承、禮遇,想不到一旦放下總捕頭這塊招牌,嫖窯子也會有這多的麻煩,辦完了王府血案,非得整整秦淮河畔這些畫舫不可。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這真是天下奇聞,開窯子的還有不要銀子的,兩位如是想弄點好處,更不用這麼發狠,開個價錢出來就是。」
左首大漢心中已有些著火,冷冷說道:「小老頭子,有錢到別處去花,也是一樣,咱們四鳳舫不賺你這幾個錢,別再窮磨菇了,早些請便吧!」
原來,楊晉改裝易容,把自己打扮成一個五十三四的老頭子,想到年老多金,正是花舫中歡迎的客人才是,想不到的是,竟有些弄巧成拙。
想一想自己也覺得好笑。堂堂應天府的總捕頭,拿錢買氣受,竟然連花舟也上不去。
但四鳳舫非上不可,又不能放手大鬧,只好低聲下氣,說道:「兩位兄台幫個忙,在下是久聞四鳳舫的艷名,特來相訪……」
左首大漢接道,「那麼你明天來吧!今晚上咱們四鳳舫被人包下來了。」
楊晉探手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道:「在下明天就要離開金陵,這一去,說不定要一兩年才能回來,兩位行個方便,這點意思,給兩位買杯水酒吃。」
左首大漢望望楊晉手中的銀錠子,足足有十兩之重,不禁有些心動,沉吟了一陣,搖搖頭,道:「你老兄還是別處去吧!錯開今晚上,你哪一天來都行。」
呆了一陣,又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道:「兩位無論如何請幫個忙吧……小老兒久聞四鳳姑娘的艷名,就算不能一親芳澤,但願能瞧她們兩眼也行。」
右首大漢低聲道:「老大,看在銀子的份上,叫他上來吧!」
左首大漢接過銀子,道:「你上船可以,但是不能進入艙內,站在窗口瞧兩眼,就得下去。」
楊晉一路行過來,發覺這四鳳舫上有著很森嚴的戒備,除了船頭,船尾之外.連畫舫中間,也有人守望。
守在船尾的老二,為人似乎厚道一些,回頭打量了楊晉一眼,搖搖頭,道:「老兄,你今年貴庚啊?」
楊晉化妝的老一些,笑笑道:「再過一年就六十啦!」
老二道:「唉!你老兄這年紀,還跑的什麼風月場啊?俗語說的好,少不進賭場,老不入花業,你者兄這把年紀,走馬章台,那不是找罪受麼?」
楊晉心中一動,暗想,這傢伙心地渾厚一些,也許可從他的口中問出一些情由。當下歎口氣,道:「兄弟說的是,但小老兒久聞四鳳姑娘的艷名、殊色,到了金陵城來,如不來四鳳舫中瞧瞧,豈不是空入寶山而回。」
老二搖搖頭,道:「老兄,你做什麼營生?」
楊晉道:「販米販布,什麼都干。」
老二道:「賺錢很多吧?」
楊晉道:「一年賺它三五百兩。」
老二道:「生意不錯,偶爾涉足花業,也還算有點底子,不過,四鳳舫這地方不是你呆的。」
楊晉道:「為什麼了?」
老二道:「四位鳳姑娘誠然標緻,也因身色藝俱佳,四鳳舫才艷名遠播,你老兄這份生意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在四鳳舫來說,那是上不得台面的客人。老實說,來四鳳舫的客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有錢有勢,一晚上花上百兒八十兩銀子,不算回事,你老兄這年紀,這家當,老實說,玩不起四鳳舫這等所在,聽上勸吃飽飯,我說的都是金玉良言,你老兄跑跑別的地方吧!」
楊晉道:「小老兒偶爾來一次,花上個百兒八十兩銀子,也不在乎。」
老二歎口氣道:「怎麼?你老哥,可是覺得花上個百來兩銀子,就能稱心如願了,告訴你邊也沾不上啊!」
楊晉道:「那!那得多少銀子啊?」
老二道:「四鳳舫的姑娘們,都很出色。百兩紋銀,可能碰碰別的姑娘,你老兄如是真要想,化錢受氣,等一會兒我就幫你個忙,替你給二娘說點好活,選一個姑娘給你!」
楊晉接道:「可是四鳳之一?」
老二輕輕咳了一聲,道:「你是吃了燈草灰啦,說話輕飄飄的,四位鳳姑娘,也是你這等客人玩的麼?別說百來兩紋銀就是用你一年賺來的家當,也是難親芳澤,老兄啊!你死這條心吧……」
楊晉心中又是一動,說道:「怎麼聽老兄口氣,四位鳳姑娘的身價很高了。」
老二道:「高!高的你這輩子是寡婦死兒子,沒有想頭啦!四位鳳姑娘才貌雙絕是不錯,但她們是天鵝,你老兄這副癩蛤蟆的德行,只怕求遠吃不到天鵝肉。」
楊晉道:「我說老兄啊!你如是誠心幫忙,那就指我一條明路,四位鳳姑娘究竟是賣不賣,多少銀子,才能使她們留客?」
老二冷冷說道:「你既不聽勸,我也懶得費口舌,你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楊晉心中暗道:如是我再接著強問下去,只怕要惹來一番爭執,當下閉口不再多言。
一面卻暗中運足目力,四下探看。
足足看了一個更次之久,才見一艘小舟,馳近四鳳舫。
楊晉伸手摸出了一塊銀子,遞給那稱為老二的大漢,道:「這些客人,怎的來這麼晚,為什麼我卻等這麼久。」
老二收了銀子,口氣也緩和了很多,但說話卻十分低微,道:「今晚上,四鳳舫早被客人包了,定然是老大,老三收了你的好處,才把你放上來受罪。」
楊晉道:「來的都是些什麼人?」
老二沉吟了一陣,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大概來的人,很有點頭腦,今夜四鳳舫八面有人守望,不許閒雜人等接近。」
楊晉點點頭道:「這麼說來,我來的是真不巧了。」
老二道:「怎麼?我們老三沒有告訴你?」
楊晉道:「說是說過了,但在下有些不信,所以,花錢上來瞧瞧。」
老二道:「這就叫花錢買罪受,我瞧你老兄不錯,血汗錢賺的不易,還是早死了這條心好,拼上你的家當,也未必能把四位鳳姑娘勾上手?」
楊晉道:「為什麼?四鳳雖有艷名,但說上天,它也是一個班子啊?」
老二道:「你這人是吃了迷心灰麼?班子和班子不同,人和人也不一樣,武大郎玩夜貓子,什麼人玩什麼鳥。」
這時,又有一艘小船馳來,靠近了四風舫。
楊晉不再多言,暗中留神查看。
老二低聲說道:「老三告訴我,你只要瞧瞧鳳姑娘就走?」
楊晉道:「是!」
老二道:「你先躲到後艙去,等一會,我會招呼你出來。」
楊晉笑一笑,躲入後艙。
但他很快的出來,提氣輕行,直奔大艙。
這時,正有幾位客人,步行入艙,楊晉混入行列,進入艙中。
大艙內和艙外,簡直是兩個世界。
艙內早經佈置,酒菜都擺在靠艙邊處,流水席,誰高興誰就去吃。
艙中間,卻擺了一張長形桌子,鋪著雪白單子,兩廂排滿了木椅。
楊晉目光一轉,發覺艙中到了五個客人。江湖浪子歐陽俊,墨龍王召,和一個身著青綢子長衫,留著及胸長髯的中年人,另一個全身黑衣,四十多歲,手提藥箱子的郎中,但最使楊晉驚訝的譚家寨的二公子譚雲,竟然也在場中。
楊晉這番易容,用了不少工夫,江湖浪子歐陽俊和譚雲等都未瞧出楊晉的身份。
這不是楊晉的易容術高明到瞞過了這幾個武林高手的眼睛,而是這船艙中有一股冷肅的氣勢,使得這些人,都沒有心情留神分辨來人的身份?
楊晉心中有些奇怪,想不到這是怎麼回事,在場的五個人,他有兩個不認識。
看起來這五人相互之間,也並未有著明顯的敵意。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46:41
第06回 花舫豪賭
那是說,這一場豪賭中,這五個人之間並無勢不兩立的氣勢。
但更奇怪的是,這座大艙中,除了這五人之外,不見別的客人,四鳳未現身 ,連一個丫環使女,龜奴,也未在艙中。
這情勢很反常,但反常的情勢,常常給人一種詭異的感受。
但見歐陽俊長長呼一口氣,道:「譚兄及時趕到,實是出了兄弟的意外,風聞二公子已回湘西……」
譚雲接道:「不錯,在下是回了一趟湘西。」
王召道:「二公子往返匆匆,專以趕這場賭約的嗎?」
譚雲笑一笑道:「在下原本和一位朋友有約,但不幸的是譚某一進金陵,就接到了一張請帖,既然主人這麼看得起我譚某人,譚某自然不能讓人失望,何況,四鳳舫艷名四播,兄弟也希望借此見識一下四位鳳姑娘。」
那全身黑衣手提藥箱的郎中,突然插口說道:「哪一位是主人?」
歐陽俊搖搖頭道:「閣下是……」
黑衣人接道:「毒手郎中馬鵬。」
楊晉心頭一震暗道:毒手郎中,乃江湖上一大凶人!
只聽歐陽俊道:「久仰,久仰,馬兄的大名早已如雷貫耳,今日有幸一會。」
馬鵬笑一笑道:「好說,好說,兄弟已久年未到江南道上來過,但江湖浪子歐陽俊的大名,在下是久聞了。」
王召突然說道:「不知主人約有多少客人,是否已經到齊?」
馬鵬道:「邀宴主人,未免有些慢客,就算人數未齊,至少,也該出面招呼咱們一下才是。」
譚雲目光轉到那青衫長髯人的臉上,道:「閣下好生面熟,只是譚某人一時竟想不起來……」
哈哈一笑,接道:「主人還未出現之前,咱們作客的人最好能先有個認識才是。」
言下之意,希望那青衫長髯人,自作一番介紹。
但見那青衫人拂髯一笑,道:「咱們同為主人邀約而來,一切恐都早在主人的安排之中。」
他說了一番話,而且出言驚人,隱隱間若有所指,但卻就是沒有說出他的姓名。
譚雲一皺眉頭,對那青衫人一抱拳,道:「在下湘西譚雲。」
青衫人噢了一聲,道:「譚二公子,久仰,久仰。」
仍是不肯通報出自己的姓名。
歐陽俊看那青衫人一直未通報姓名,也不禁動了懷疑,微微一笑,道:「在下歐陽俊,請教大名。」
青衫人正待答話,突然間一陣木門啟動之聲,傳了過來。
轉頭看去只見右面壁間,開啟了一座小門,四個美艷少女,魚貫而來。
是艷名滿秦淮河的四鳳姑娘。
四個人分穿著四種不同顏色的衣服,紅黃藍白。
當先而行的一身紅衣,正是四鳳之首的大鳳,手執紅絹帕邁著個春風俏步,人已到桌前面,媚眼飄動環顧了眾豪一眼,笑道:「對不住啦!諸位,有勞久候。」
緊隨在大鳳身邊的三位鳳姑娘,也和往日不同,平常之日,四位鳳姑娘都會各施混身解數,紛紛迎向客人,但這一次,除了大風姑娘之外,其餘三鳳,竟然是大改常情,緊隨在大風身後肅然而立。
大鳳本是滿臉笑容,忽然問,笑容一斂,臉色一冷,道:「各位請拿出請帖……」
歐陽俊一皺眉頭道,「怎麼?難道咱們還是假的不成?」
大鳳道:「是手續,歐陽兄,我們準備的禮物不多,一帖一份,如是來的多了,咱們無法應付,同時,也不希望沒有接到柬子的人,來這裡趕這一場熱鬧。」
歐陽俊未再多言,探手從懷中取出了一份請柬。
大風笑一笑,道:「歐陽俊,請坐。」
她平常都稱呼歐陽大爺,此刻忽然改了稱呼,歐陽俊聽入耳屯只覺得刺耳得很。
但他已感覺到這四位名滿金陵的四鳳姑娘,不是平常人物,索性依言坐了下去。
王召也緩緩從懷中取出一份請柬。
譚雲,馬鵬和青衫長髯客,都取出了請柬,依序入座。
只有楊晉呆呆地站著。
大風兩道目光一直盯注在楊晉的身上道:「朋友,你胸前未帶暗記,懷中未帶請柬,怎知我們四姐妹今宵宴客?」
楊晉瞠目結舌,想不出回答之言。
這時歐陽俊,墨龍王召等,全部把目光投在楊晉的身上。
楊晉心中暗作盤算道:我如是現在本來的面目,可以不再受此窮氣,但勢必破壞他們這一場苦心設計的豪賭,豈不有點負氣,但我如不現出本來的面目,只怕無法應付這個變故了。
但聞大風冷冷喝道:「四妹,過去搜搜他,看看是何方神聖?」
一身白衣的四鳳,突然一個快速轉身,花蝴蝶似的轉到了楊晉的身前,冷冷說道:「舉起雙手來。」
那日楊晉在四鳳舫上看四鳳巧笑情兮,殷殷勸酒,媚態橫生,極盡嬌柔,竟然未注意到她們的武功身手,但此刻,那四鳳一個快速轉身,身法美妙,分明是有很好的武功基礎。
楊晉微微一怔,忽然想到了岳秀說過的那句話,這四鳳姑娘,不像是普通的風塵女子,楊大人最好能注意一下。
那年輕人,似是有洞觸機先之能,果然是非凡之才。
心中念轉,右手探入袋中希望取出總捕頭腰牌應付一下。
哪知手指觸及,竟然有一張硬硬的請柬隨手取了出來。
那是一張書畫精美的請柬,和歐陽俊一般模樣。
白衣四鳳,伸手取過請柬,道:「大姐,他有請柬。」
紅衣四風,依言遞過去。
大鳳接過請柬,瞧了一陣,臉色微微一變,道:「閣下既有請柬,何以不先亮出來?」
衣袋中如何放了一份請柬,楊晉實是不知,不過,他是歷經過無數風浪的人物,應變之能,自有過人之處,淡淡一笑,道:「老朽也未佩飾物,還不是上了四鳳舫嗎?」
紅衣大鳳呆了一呆,道:「那麼閣下坐吧。」
楊晉大步行了過去,在歐陽俊和王召之間坐了下來。
紅衣大鳳望望天色道:「時間不早了,怎麼還有兩位未到呢?」
譚雲冷笑一聲,道:「下請柬是你們的事,來不來是人家的事,姑娘下了八張請柬,來了六個人,那已經是很大的面子了。」
紅衣大鳳道:「咱們有八份禮物,希望八個人,都能到齊。」
譚雲道:「想是想,但人家卻未必肯來。」
大鳳一揚柳眉兒,道:「譚二公子的意思是……」
譚雲道:「我的意思很明白,不論姑娘下給什麼人的請柬,但你姑娘,不能拿著咱們如約而至的人開心,在下還有事情,無法等的太久。」
紅衣大風嫣然一笑,道:「譚二公子,也可以不來,但既來之,則安之,又何必急在一時?」
譚雲淡淡一笑,道:「說的也是,在下既然能來,自然也能去,如是姑娘一盞熱茶工夫之內,不說出請客用心,譚某人就要離去。」
言下之意,已無商量的餘地。
紅衣大風既無怒容,亦無喜色,回頭對白衣四鳳低言數語。
白衣四鳳微一頷首,依言行到了艙門口處。
這畫舫停在水中,出入只有一個艙門,白衣四鳳舉止很明顯,誰要不得主人允許之下離開,那就得先行通過白衣四鳳的攔截。
譚雲望了四鳳一眼,淡漠一笑。
但聞紅衣大鳳說道:「二妹,三妹奉茶敬客。」
艙中沒有歡笑聲,也沒有爭吵聲,但卻有一股莫名的緊張,任何時刻,可能引起衝突。
楊晉瞧瞧馬鵬,又瞧瞧那長髯中年人,兩人都是一片冷漠,對艙中的緊張形勢,視若無睹。
倒是歐陽俊和王召,有些微微激動神情。
紅衣大鳳故意舉手理一理鬢邊的散發,姿勢優美地一笑,道:「諸位請喝茶啊!」
她坐在主人的位置上,首先舉杯喝了一口。
楊晉暗暗忖道:這紅衣大鳳,好像是有意把時間拖延下去,難道她真的準備,先和譚雲衝突一場不可?
譚雲霍然站起身子,道:「一盞熱茶的工夫,好快啊!」
舉步向外行去。
歐陽俊低聲道:「譚二公子,還不到一盞熱茶工夫。」
楊晉也有著一攪散局的恐懼,大鳳適才一席話,已引起了他的好奇。
但他忍下未言。
但聞譚雲朗朗一笑道:「差不多了。」
說道,人已快到了艙門口處。
白衣四鳳忽然一欠身,道:「二公子,請回座。」
譚雲雙目暴射出冷電似的寒芒,道:「你要攔我去路?」
白衣四鳳道:「小妹奉命守門,未得大姐之命,不敢放二公子離去。」
譚雲冷冷說道:「我譚雲不願和婦道人家動手,你最好還是讓開去路。」
四風道:「二公子,你傷了我,我不讓路也不成了。」
話說的很婉轉,但卻充滿了挑戰的意味。
譚雲仰天大笑一聲,道:「姑娘,是在迫我出手了,有場中這多武林同道作證,日後傳揚於江湖之上,也不能說譚雲欺侮女子了。」
白衣四鳳笑一笑,道:「二公子,你不用顧慮,我們四姊妹中我最好鬥,你打傷了我,還有我三姐、二姐接著。」
譚雲冷冷說道:「姑娘一定迫在下動手了?」
白衣四鳳搖搖頭道:「咱們可以不動的,只要你二公子回到原位,豈不是可以免去了一場紛爭?」
譚雲冷冷說道:「還有一方法,也可以免去咱們一番紛爭。」
白衣四鳳道:「什麼方法?」
譚雲道「姑娘若是讓開去路,咱們也可免去一場紛爭。」
四鳳歎口氣,道:「二公子,小妹有些不明白你既然來了,為什麼不看個明白再走。」
譚雲道:「也許看下去有很動人的事情,不過,在下說過要走了,自然是非走不可。」
白衣四鳳道:「可惜的是,小妹奉命,非要攔住你譚二公子。」
譚雲仰天打個哈哈,道:「那麼你就攔一下試試看吧!」
雙掌護胸,身子一側,疾向前面衝去。
白衣四鳳左掌一揮,拍出一記掌風,右手五指若鉤,硬向那譚雲的右腕之上抓去。
譚雲身子一閃避開,右手掌一吐,一股暗勁,疾衝過去。
四鳳雙手齊攻,但卻一起落空,心中大大的震驚,暗道:譚家寨的武功,真非小可。
心中轉念,雙掌卻連環攻出。
但見攻勢流轉,有如落葉繽紛,攻勢竟然是快速異常。
楊晉看那四鳳的掌勢,凌厲快速,竟若一流高手,心中大大的難過,暗道:想不到這樣的人物,竟然隱跡風塵之中,我這個總捕頭竟然是未得到一點消息,當真是慚愧得很。
譚雲仍然站在原地,掌劈指點,封住那四鳳的攻勢。
不論那白衣四鳳的攻勢如何凌厲,但譚雲卻一直輕鬆應付。
片刻之間,白衣四鳳已然攻出四十餘招。
譚雲冷然一笑道:「姑娘夠了沒有?」
任何人都看得出來,譚雲完全是采的守勢,一直沒攻過一招。
四鳳心中也頗有自知,停下手,笑一笑,道:「二公子自侍身份,不肯和我動手。」
譚雲道:「但一個人耐心有限,適可而止,姑娘應該明白。」
白衣四鳳道:「我明白,公子有意忍讓,但我守門有責,不能放你出去!」
譚雲怒道:「你能攔得住嗎?」
紅衣大鳳嬌聲接道:「四妹攔不住還有我們,如是二公子一定要走,至少先擊敗我們四鳳妹妹。」
譚雲冷笑道:「那很好,四位鳳姑娘最好是一起出手。」
大鳳淡淡一笑,道:「用不著,二公子傷了我們的四妹,我自會出手。」
譚雲哈哈大笑道:「大姑娘可是覺著我譚雲不敢殺人嗎?」
紅衣大風冷冷說道:「二公子如若覺著殺人是一件很好玩的事,那就只管出手殺人。」
譚雲緩緩舉起了右掌,逼住了白衣四鳳。
但白衣四鳳卻如遇上了極大的痛苦,身軀迅快地移動位置,但總覺無法避開那一擊之勢。
這情形,艙中人都看得十分明白,白衣四風已為譚雲的掌勢遮住,勢必傷在譚雲的掌下不可。
三鳳、二鳳也都瞧出情形不對,很快地搶佔了有利的形勢。
譚雲一出手對付四鳳,三鳳、二鳳也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攻向譚雲。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形勢之下,青衫長髯人,突然向前行了兩步,道:「譚二公子請暫住手,聽在下一言。」
譚雲冷笑一聲,回頭說道:「閣下準備插手這件事了?」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二公子,好大的火氣。」
譚雲道:「江湖上有誰不知我譚雲的脾氣暴躁,用不著閣下見告。」
笑一笑,青衫人緩緩說道:「二公子,四鳳姑娘,言語上也許有對不住二公子的地方,但這件事,確又值不得放手一拼,正如你譚二公子所說,勝之不武,如若因此鬧出了流血慘事,那就更為不值了。」
譚雲一皺眉頭,道:「閣下想攔下這件事情,未嘗不可,不過要得拿出一些本領瞧瞧才成。」
青衫人道:「好吧!公子肯給在下這個面子,在下豈能不認抬舉,這件事在下接了,二公子劃個道兒出來。」
譚雲微感意外,兩道炯炯的目光,投注在青衫人的臉上緩緩說道:「我看條件由閣下開出來吧!」
青衫人緩緩說道:「二公子見愛,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在下和公子對拼一掌,如是二公子傷了在下,那只怪在下的命運不佳自找苦吃,但在下卻自知無法傷得二公子,咱們能彼此拼一個不分勝負,那就得請二公子給在下一個面子,不再堅持離去,鬧成不歡之局。」
譚雲道:「這條件,閣下不是吃虧了嗎?」
青衫人道:「二公子肯給我這個面子,在下已經感到榮寵萬分。」
譚雲道:「好!閣下請出手吧!」
這青衫長髯人,形貌端正,頗有仙風道骨的氣概,但在場之人,卻沒有一個認出他的身份。
但見青衫人微微一笑,道:「二公子請出手吧!」
譚雲冷哼一聲,道:「那麼,閣下小心了。」
右手一揮,一掌劈了過去。
青衫人右手一抬,迎著譚雲,接下一掌。
雙掌接實,竟是不聞一點聲息。
兩人都靜靜地站著未動。
似乎是這一掌,彼此都未用內力。
譚雲雙目中突然暴射出冷厲的寒芒,盯注青衫人的臉上瞧了一陣,一語未發,突然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青衫人也未講話,緩步行回原位。
暗中觀察,楊晉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約的輪廓,四鳳是主人,但請來的客人,卻是未必相識,至少那青衫人和毒手郎中馬鵬,四鳳卻未見過,對譚雲也不過是聞名而已。
既不相識,這帖子又是怎樣一個下法。
想一想,就會感覺到這中間的問題很大,曲折回轉,叫人想不通原因何在。
楊晉開始思索那青衫人有什麼機會把那張請柬放在了自己身上,除了進門時曾由那青衫人的旁邊行一次之後,再無機會使兩人接近到三尺以內。
但聞馬鵬冷笑一聲,道:「大鳳姑娘,在下想請教一件事情,不知是當問不當問?」
紅衣大鳳道:「什麼事?馬鵬只管請說。」
馬鵬道:「咱們知道今天有場豪賭,但不知要賭些什麼?」
馬鵬道:「大鳳姑娘,至少你可以說說,咱們要賭些什麼東西,讓我們想想看,是否值得留在這裡等下去。」
紅衣大鳳道:「以諸位的身份,賭注如是太小了,自然引不起諸位的興趣。」
馬鵬道:「姑娘說的只是道理,但在下願知曉一些實情,賭注大這句話,太過籠統,在下想知曉,那賭注是什麼東西?」
紅衣大鳳沉吟了一陣,道:「二妹,去把東西搬出來。」
黃衣二鳳應了一聲,轉身行入內艙之中。
片刻之間,捧了一個黃緞子包裹之物,放在橫案中央。
紅衣大風笑一笑,道:「賭注就在這黃緞圍裹的錦盒之內,不過,還得請諸位等一下,才能打開瞧看。」
毒手郎中馬鵬突然伸出左手,揮手輕輕一挑,那黃緞子似是被利刀劃破一般,突然分落桌面。包皮脫落,現出一個黃色的錦盒。
他一揮手,留著很長很長的指甲,有如利刀切物一般,把那包裹錦盒的黃緞子切成兩半。
那指甲一片紫色,看上去十分恐怖。
全場中人,立刻都生出很大的警惕,暗暗忖道:這毒手郎中乃江湖上凶名卓著的用毒大家,想不到武功上也有了如此的成就。
只聽紅衣大鳳笑一笑,道:「馬大俠,這錦盒乃是精鋼所鑄,但外面花紋,是用彩筆劃上去,可惜的鑰匙不在我身上,無法打開讓諸位先賭為快。」
楊晉心中暗暗忖道:難道這四鳳姑娘,也是受人利用的嗎?
馬鵬突然伸出手去,按在錦盒之上,入手冰冷,果然是精鋼所鑄。
輕輕一收五指,抓起盒子,輕輕搖了兩下,又放回原位。
他臉色冷漠,搖的很輕,大都未聽到那搖動的聲音。
但人人都想到這馬鵬可能會說出一些內情,哪知馬鵬竟然若無其事一般,放下了鋼盒,一語不發。
江湖浪子歐陽俊微微一笑道:「馬兄,那鋼盒中放的是什麼?」
馬鵬道:「這個麼,在下也不太清楚?」
王召突然伸出手去,想抓走鋼盒,但手指將要觸到盒蓋時,突然又縮了回來。
馬鵬笑一笑,道:「王兄,小心無大錯,自然是小心些好。」
王召道:「江湖上傳說,凡是馬兄手指觸過之物,就可能下了奇毒,想來這傳言,不會是假的了。」
馬鵬道:「假是不假,不過,這中間,少說了一件事。」
王召道:「什麼事?」
馬鵬道:「兄弟如是不高興下毒,自然就不會有毒了。」
言下之意,頗有操縱隨心,洋洋自得的味道。
歐陽俊突然微微一笑道:「馬兄,你在這鋼盒上下毒沒有?」
馬鵬道:「這個嘛!恕我不便奉告。」
紅衣大鳳望了馬鵬一眼,道:「馬兄,如你在這鋼盒上下了奇毒,等一會我開這鋼盒之際,豈不是中毒嗎?」
馬鵬笑一笑,道:「這就很難說了,也許區區並未在鋼盒之上布毒,只是兄弟的名聲,在江湖上不大好,難免叫諸位擔心了。」
紅衣大鳳嫣然一笑,道:「如是咱們不願冒險,不知是否有別的法子?」
馬鵬道:「有!最好的辦法是,諸位把鑰匙交給在下開啟。」
紅衣大風點點頭,道:「這大概是你馬兄的真正用心了。」
馬鵬笑一笑,道:「大姑娘好好的想想吧,兄弟為人,從來不願把心中所思之事,告訴別人。」
但聞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一老一小,兩個人緩步入艙。
那老人穿著一件灰色土布長衫,右手上托著兩個大鐵膽,五指撥動,鐵膽在手中運轉如飛。
五絡雪白長髯,飄浮在胸前。
年輕人約摸十四五歲,穿著一條柳綠的長褲子,綠色密扣對襟短衫,一條白色生絲帶子,橫柬腰間,手裡提了一根兩尺多長,尖端扁平,形如鴨嘴的兵刃。
白髯老者是膽臾朱奇,那年輕的童子是頑童唐嘯。
很少人弄清楚這兩人的關係,唐嘯一出道就和朱奇走在一起,論年齡,那朱奇可以作唐嘯祖父,但妙的是兩人卻以兄弟相稱。
楊晉也聽過膽臾、頑童的名氣,但卻是第一次見面。
但聽膽臾朱奇叫道:「小兄弟,去問問,哪一個是主人?」
頑童唐嘯微微一笑,道:「老哥哥吩咐的是。」
大搖大擺的向前行了兩步,道:「哪一位是主人,請出來答話。」
他號稱頑童,一則年小藝高,闖蕩江湖四五年,沒有吃過敗仗,而且,有很多江湖高手,常被他整的哭笑不得,人小鬼大,智計多端,故而有了頑童的稱號。
紅衣大鳳淡淡一笑,道:「賤妾是主人之一,這位小兄弟怎樣稱呼?」
頑童唐嘯搖搖頭,笑道:「我姓唐,你姑娘怎麼稱呼啊?」
紅衣大鳳道「賤妾人稱大鳳……」
唐嘯噢了一聲,道:「大鳳,大小的大,鳳凰的鳳,是嗎?」
紅衣大風道:「不錯,就是這兩個字……」
笑一笑,唐嘯接道:「姑娘沒有姓啊?」
大鳳道:「閣下稱大鳳就是。」
唐嘯道:「婊子無姓,在下當真是多問了。」
大鳳臉色一變,道:「小兄弟,你講話,不能客氣點嗎?」
唐嘯笑道:「客氣話都是假的,實話是有些不大好聽。」
大鳳道:「不錯,咱們四姊妹都是婊子,但今晚上情形不同,咱們四姊妹,都是主人之一,主客雙方,都希望能相互尊重一些。」
唐嘯淡淡一笑,道:「我小頑童吃、喝、賭,樣樣都干,就是沒有嫖過婊子,如是咱們不尊重你們四位,我老哥哥那把年紀,我又大小了一些,怎會跑到四鳳舫來?」
楊晉聽得一皺眉,暗道:這頑童之號,果非虛傳,只聽這幾句話的尖酸、刻薄,就當之無愧了。
紅衣大鳳氣的粉臉變色,也許她平日裡受氣大多,養成了一種人所不能及的風度,咬咬牙,忍了下去,道:「兩位是貴賓,賤妾不願計較,兩位請坐吧!」
唐嘯哈哈一笑,回顧了膽臾朱奇一眼,道:「老哥哥,咱們就位吧!」
毒手郎中馬鵬回顧了朱奇一眼道:「朱老,久違了。」
朱奇道:「馬兄只要死不了,咱們自然有見面的時間。……」
膽叟、頑童,似乎是說話都很難聽。
毒手郎中冷笑一聲,道:「朱兄,對我姓馬的,似乎是有點成見了。」
朱奇道:「不錯,你毒手郎中下毒的手法,武林道人人害怕,但老夫卻不怕你下毒。」
馬鵬冷然一笑,不再答話。
朱奇目光轉動,由四鳳看起,目光轉動到楊晉的臉上,才輕輕咳了一聲,道:「老夫這兩年未來金陵走動,想不到江南出了這樣多陌生人物。」
原來,那長髯人和楊晉,都已經過易容改扮,朱奇自然是無法認出。
頑童唐嘯忽然微微一笑,道:「老哥哥,我瞧這中間有些毛病?」
朱奇道:「什麼毛病?」
唐嘯道:「如若他們戴上面具,或是用易容藥物易了容,咱們就很難認識了。」
朱奇道:「說的也是!」
只聽江湖浪子歐陽俊說道:「大鳳姑娘,客人到齊了嗎?」
紅衣大鳳道:「還缺一個。」
王召道:「大鳳姑娘,咱們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是再等下去,咱們只有合力告退了。」
那無疑說明,如是再不開始,咱們傚法那譚雲不惜動手,闖出去了。
紅衣大鳳突然閉上雙目,雙手合十,沉思了一陣,道:「好,咱們不用等待了。」
作者:
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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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 10:47:09
伸手按在桌上的錦盒,接道:「諸位目下還不知這盒中之物,所以,個個急欲告退,但當諸位瞭解這盒中之物後,只怕都不願走了。」
毒手郎中笑一笑,道:「大鳳姑娘,你的關子也賣夠了,咱們都已拭目相待,請打開錦盒吧!」
紅衣大風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賤妾希望先把規矩說明,諸位都得答應了這個規矩才行。」
馬鵬道:「好,姑娘請說吧!」
紅衣大鳳淡淡一笑道:「咱們以牌九作賭具,只賭一次,由小妹算起,一人一副牌,大家各出手指作數,各憑運氣,哪個人牌最大,那個算勝,這東西就歸他所有。」
王召道:「姑娘,勝了可得盒中之物,如是敗了呢?又要付什麼代價?」
紅衣大鳳微微一笑,道:「這才是關鍵,既是賭,就該有輸有贏,不過,小妹決不勉強諸位……」
歐陽俊微微一笑,接道:「姑娘的意思是……」
紅衣大鳳笑道:「等我打開錦盒之後,諸位見過這盒中之物,那時,諸位要走、要留,悉聽尊便。」
馬鵬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你不覺得自己說話太多了嗎?」
紅衣大風淡淡一笑,道:「諸位小心了。」
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鑰匙,打開了錦盒的鎖。
紅衣大鳳並未立刻打開錦盒,右手按在盒蓋之上,緩緩說道:「諸位請看。」
緩緩揭開了盒蓋。
凝目望去,只見那錦盒之中,放著一個全身混墨,拳頭大小之物。
全場中人,都瞪大了雙目,望著盒中的東西出神,楊晉張大了雙眼,竟然瞧不出那是什麼東西,心中大感奇怪。
只聽譚雲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這是什麼東西?」
紅衣大鳳微微一笑,道:「很意外,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譚二公子,竟然認不出這是什麼東西?」
譚雲道:「天下萬物萬人,一兩件認不出來,也不算什麼丟人的事。」
紅衣大鳳道:「這就難怪了,如是二公子認不出這是什麼東西,那就可以請便了。」
譚雲一皺眉頭,道:「這麼說來,在下是可以走了。」
紅衣大鳳道:「可以,如是你不認識這是何物,那就可以走了。」
譚雲冷笑一聲,道:「在下倒要留此看個明白。」
毒手郎中右手一探,向錦盒之中抓去。
紅衣大鳳右手一揮,斜裡拍出一掌,擋開了那毒手郎中的右手,道:「閣下,現在你不能動,這不是屬於你的。」
毒手郎中馬鵬縮回了右手,緩緩說道:「在下只不過瞧看一下罷了,大姑娘這等氣度未免太過小家氣了。」
紅衣大鳳道:「眼睛也不是長在手上,看一看,用不著摸啊!」
楊晉心中暗道:「看情形,這似是一件很名貴的東西,但卻不知是什麼奇物,如岳秀在此,定可認得出來。」
但聞那長髯青衫中年文士,道:「果然是很名貴的東西,成了形的何首烏,只怕千年左右了吧!」
紅衣大鳳道:「不錯,閣下的見識很廣,這是一枚千年何首烏,放眼人間,可遇不可求,任何人如得食此物,既可增加功力,又可延年益壽,如能食得此物一半,力能返老還童……」
目光一掠馬鵬,笑道:「馬大夫早已瞧了出來,只是他不肯說出來罷了。」
紅衣大風道:「諸位是否願參加這一場豪賭?」
墨龍王召道:「怎麼一個賭法?」
紅衣大鳳道:「三十二張骨牌,可容一十六個人賭……」
歐陽俊接道:「姑娘作莊。」
紅衣大風搖搖頭,道:「小妹很想作莊,可惜的是,我只有這一枚問首烏,如是把它分開了,那豈不是神效大失。」
歐陽俊道:「沒人作莊,怎麼一個賭法?」
大風道:「凡是參加之人,各取一副牌,最大的為勝,這枚何首烏就為他所有了。」
紅衣大鳳笑一笑接道:「哪一位不參與這場豪賭的可以退出。」
全場中人無一回答。
顯然,都被這千年何首烏所吸引。
紅衣大鳳輕輕歎息一聲,道:「既然稱之為賭,一定要有輸贏是麼?」
歐陽俊道:「理當如此?」
紅衣大鳳道:「所以,諸位也該付些代價出來。」
歐陽俊道:「什麼代價?」
紅衣大鳳道:「酒,哪一位輸了,喝酒一杯。」
舉手一招,道:「三妹開酒。」
三鳳應聲抱來一個大瓷罐子,當場開封,分注了八個酒杯,道:「參與九人,有一個勝家,八個輸的人!輸的人每人喝一杯。」
紅衣大鳳一揮手,三鳳放下酒罐,退了下去,笑一笑,接道:「諸位定然懷疑酒中有毒,小妹先喝兩杯給諸位瞧瞧。」
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又注滿酒杯。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紅衣大鳳的身上,看她把一杯酒,完全喝下。
紅衣大鳳微微一笑,道:「諸位,可以相信,這酒中沒有毒了吧……」
楊晉心中暗暗忖道:看上去酒中確然不像有毒,不過,我既無取得那何首烏的用心,又何必冒險飲酒呢?
心中念轉,人卻疾快的向後退了一步,道:「老夫不願參與此事。」
紅衣大鳳道:「為什麼呢?」
楊晉道:「因為老夫沒有貪得之心。」
紅衣大風道:「那你準備如何呢?」
楊晉道:「老夫想作壁上觀。」
紅衣大風道:「很對不住,你不參與,那就和此事無關,此物名貴異常,不論落於何人之手,咱們都要替他保密,閣下還是離去的好。」
楊晉淡淡一笑道:「這麼說來,老夫只好參與了!」
紅衣大鳳道:「老丈,既入寶山,怎可空手而回,還是賭賭運氣的好。」
突然伸出玉手,撥動了三十二張牌九。
她手法並不熟練,顯然是不精於此道的人。
大鳳擺好了牌,兩個一組,一列推去,道:「由小妹起數,咱們九個人,各取一對,先取先翻,牌不抓入手中,不許離開桌面,用右手食指按在牌上,以求公允。」
楊晉心中暗道:果真如此,倒是純碰運氣了,不妨賭一下。
紅衣大鳳目光環掃了群豪一眼,道:「現在咱們各出手來。」
九個人一齊伸出手來,或多或少,各有總計是三十六數。
由大鳳數起,依序是江湖浪子歐陽俊、楊晉、墨龍王召,膽叟朱奇,頑童唐嘯、毒手郎中馬鵬、青衫人、和譚雲。
由大鳳起,三十六數,正好落在了譚二公子譚雲的身上。
譚雲神情冷峻的掃了全場一眼,緩緩取過第一副牌。
二鳳、三鳳、四鳳,全都站在四周,監視著場中的情形。
每人取走了一副牌後,二風立刻把餘下的骨牌,投入了一個木盒之中,加上盒蓋。
譚雲先取先翻,是一天牌配雜七的天字九。
下面是紅衣大鳳,翻開兩張牌,是一張虎頭十一點,配一個雜八,也是十九點,但以牌九的輸序,天地人蛾計算,天安吃短九。
紅衣大鳳一語未發,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下面亮牌的是江湖浪子歐陽俊,這位善賭的浪子,很熟練的翻開了兩張牌。
兩張牌一紅一黑,各是五點。喝!竟是一副雜對。
譚雲皺皺眉頭,也取過一杯,一口喝乾。
歐陽俊笑一笑,回顧了楊晉一眼,道:「老丈,亮牌啊!」
小牌九(兩張牌為小牌九)有了一副雜五對,就牌而言,是一副很大的牌。
楊晉不善賭,亮開牌,是一張長四配小蛾的蛾字八。
歐陽俊笑一笑,道:「老丈,喝一杯。」
眾目睽睽之下,譚雲又喝酒在先,楊晉推不掉,只好取過一杯酒,一飲而盡。
下面墨龍玉召,雜六配長三,王召伸手取酒,一口喝乾。
膽臾朱奇是平十配人牌的十八點,頑童唐嘯是一張地牌配梅十的地十兩,各自取酒飲下。
毒手郎中馬鵬兩雙手有些抖,翻開一對是全經無黑的地牌配人八的地槓。
九副牌,已經開了八副,只餘那青衫長髯人一個。
歐陽俊緊張的全身微微發抖,目光盯注在青衫人的身上,道:「老兄,開牌吧,只有你一個了。」
如若青衫人開出一副牌,吃不住小五對,那一枚何首烏,就為歐陽俊所有了。
青衫人很沉著,緩緩翻出了第一張牌,是一點紅,六點黑的蠟燭七。
另外十四張牌,已被二鳳收去,青衫人亮出一張蠟燭七,唯一能贏歐陽俊的機會,就是一對短七。
那十五分之一的機會,江湖浪子歐陽俊,似乎是贏了十之七八。
所有人的下目光,都投注在另一張骨牌之上。
天上事,就有那麼一個巧法,十五分之一的機會,就被那青衫人碰上。
翻過來第二張,一樣的一紅六黑,一對蠟燭短七。
歐陽俊滾下來兩顆汗珠兒,長長吁一口氣,道:「我江湖浪子,賭了大半輩子,但重要的節骨眼上,從沒有贏過一次。」
紅衣大風回顧了歐陽俊一眼,道:「歐陽兄,喝下酒吧!」
歐陽俊端起酒杯,笑一笑,道:「大鳳姑娘,你是真人不露像,咱們認識了兩三年,今個你才算露出真正面目,這等耐性、沉著,實在叫人佩服,這杯酒,就算是穿腸毒藥,我也該喝下去了。」
紅衣大鳳眼看那歐陽俊喝乾了酒杯,才伸手取過盛放何首烏的錦盒,遞給了那青衫人,道:「恭喜朋友,你已贏得了這枚千年何首烏。」
青衫人伸手接過,笑一笑,沒有多說一語,連一句稱謝話,也沒有說。
紅衣大鳳一揚柳眉兒,接道:「閣下運氣好得很,已取得神物,可以請便了。」
突然間,下起了逐客令。
膽叟朱奇,突然接道:「我們也可以走了吧!」
紅衣大鳳道:「請便。」
毒手郎中馬鵬,突然重重的咳了一聲,道:「諸位慢走!聽我馬某一言。」
青衫人本已抬動腳步,忽然又停了下來。
頑童唐嘯冷冷說道:「老郎中,什麼事?」
馬鵬道:「兄弟適才感覺到,咱們喝下去的酒,有些不對。」
譚雲道:「莫非酒中有毒?」
馬鵬道:「不錯,而且是很厲害的無形之毒,子不見午,午不見子,十二時中,內腑漬爛而死。」
因為,大家都無中毒的感覺,所以對馬鵬之言,疑信參半。
馬鵬突然放聲一笑,道:「諸位聽著,這酒中是被混入了一種無色無味的奇毒,不論是內功如何精深,也無法和這奇毒抗拒,諸位如是不信,不妨運氣一試。」
在場之人眼看紅衣大鳳也喝下一杯,心中想到這酒中含毒一事,不大可能,但喝酒之時,仍然很用心的查看了一陣,酒色不見異樣,酒味如常,所以,都未拒飲。
但馬鵬一番話,使群豪疑念頓生,各自運氣一試,臉色立刻大變。
原來,運氣一試,果然都覺出內腑大為異常,果然是中了奇毒。
頑童唐嘯微微一笑,道:「老哥哥,咱們真的中毒了。」
膽叟朱奇道:「不錯啊,小兄弟,你看該怎麼辦?」
唐嘯道:「咱們先殺了四個丫頭,撈點本錢回來。」
朱奇笑道:「好極,你動手吧!你如不成,老哥哥,我再出手!」
唐嘯提起了閻王判,大步向前行去。
毒手郎中馬鵬冷冷喝道:「住手。」
唐嘯嘴裡嘖嘖幾聲,道:「馬郎中,你如有心憐香惜玉,不妨先替她們擋一陣。」
馬鵬冷冷道:「你如強行運氣,和人動手,毒性極可能提前發作,那是自尋死路了。」:
唐嘯道:「那樣利害嗎?」
馬鵬道:「不信你劈出一掌試試。」
唐嘯右手一揮,拍出一掌,一股強烈掌風,直飛過去。
同時,唐嘯也感覺到內心中拍動了一下,不禁一呆。
膽叟朱奇道:「小兄弟啊!怎麼樣?」
唐嘯道:「老哥哥,馬郎中說的不錯,咱們無法和人動手了。」
紅衣大鳳笑一笑,道:「不錯,無形之毒,最忌運氣,一運氣,毒性乘虛攻入內腑。」
譚雲道:「你自己喝了兩杯酒,比我們中毒更深了。」
紅衣大鳳搖搖頭道:「我沒有中毒。」
譚雲道:「為什麼?」
紅衣大鳳道:「因為,我先服用了解藥。」
譚雲冷哼一聲,道:「你早會計劃?」
大鳳道:「不錯,把你們這些人邀集在一起,已經費了很大的心機。」
譚雲道:「你的目的何在呢?」
紅衣大鳳道:「諸位飲下的毒酒是果,譚二公子這一動問,才是因?」
譚雲冷笑一聲,接道:「姑娘,用不著我們這麼問下去吧!姑娘何不一口氣說個明白。」
大鳳笑一笑,道:「已經很明白了,敝上很希望和各位見面一談,所以,設計下這麼一個賭會,現在,諸位不幸的中了毒,只要能聽候小妹的安排,往見敝上,很快就取到解藥了。」
馬鵬哈哈一笑,道:「各位,如是不想聽大鳳姑娘的安排,還有一個法子,那就向我馬某人買解毒之藥?」
王召道:「馬鵬,咱們來此赴約,未帶多少銀子,你用不著獅子大開口!」
馬鵬道:「馬某人這次給諸位解毒,分文不取……」
歐陽俊接道:「有這等好事嗎?」
馬鵬道:「自然諸位要花銀子,不過,銀子不是給我,在下說不收就不收,諸位把銀子交給那位兄台,兄弟只要何首烏。」
王召道:「千年何首烏,名貴異常,只怕不是銀錢能夠買到?」
馬鵬道:「我想,銀子多一些,也許可以成交,這就要諸位和他談談了。」
青衫人突然微微一笑,道:「千年何首烏誠然名貴,但它最大的效用,也不過是保身救命,如是真有人解了眼下諸位身上之毒,在下決不吝惜。」
馬鵬道:「老弟,話可不能這麼說啊!」
青衫人笑道:「在下說出來了,自然是言出必踐。」
馬鵬道:「那很好,咱們直接的談談交易吧!」
青衫人道:「沒有什麼好談的,你只要能解去他們六位身上之毒,在下立刻就奉上這枚千年何首烏。」
馬鵬道:「果真如此嗎?」
青衫人道:「大丈夫一言如山,如何能夠更改?」
馬鵬微微一笑,道:「好!咱們就這樣一言為定了。」
青衫人一鬆手,把何首烏交到了馬鵬的手中。
馬鵬把何首烏收好之後,才微微一笑,道:「哪一位先來。」
紅衣大鳳始終不信那馬鵬能解這無形之毒,所以,一直十分安心。
笑一笑,接道:「咱們講好的,先替這位老丈治療!」
馬鵬回頭望望那青衫長髯,見那長髯人沒有反對的意思,點頭說道:「好!就先拿這位老丈試試?」
那青衫人贏得了千年何首烏是場中惟一沒有飲下毒酒的人,照常情而論,他只要拿著何首烏離開就是,但他卻一反常情,竟然肯把千年何首烏,交給毒手郎中馬鵬,換回所有中毒人的性命。
楊晉暗暗提一口氣,向前行了兩步,道:「馬大夫,可是想要在我身上試驗嗎?」
馬鵬笑一笑,道:「大姑娘選中了你?」,
楊晉道:「那是因為在下老邁無名,所以,被選作試驗了。」
馬鵬微微一笑道:「大鳳姑娘怎麼想,在下不知道。」
楊晉已然行到了馬鵬的身前,笑道:「大夫,萬一你失了手,傷害了我的軀體,也不要緊,你儘管下手就……」
馬鵬接道:「怎麼?你只有一個人。」
楊晉道:「在下孤苦伶訂,那位兄台,願意獻出千年何首烏,換諸位之命,在下願以身試試你解毒之能。」
馬鵬冷冷說道:「也許還有別的原因。」
右手一揮。四枚金針,分別刺入了楊晉雙肩、前胸的穴道之中,頓然間,楊晉有一種感覺,雙臂受刺,全身的力量,無法用出。
毒手郎中打開藥箱,取出三個玉瓶,倒出三種顏色不同的藥物道:「閣下張開口。」三粒藥丸,盡都滾入了楊晉的腹中。
馬鵬拔出了楊晉身上四枚金針,道:「你去坐息一下,運氣把身上的劇毒逼出來。」
楊晉活動了一下雙臂,道:「好了嗎?」
馬鵬道:「好啦!不過,還要看你修行如何了,你如是內工精深,只要片刻工夫,就可以把體內的劇毒逼出。」
楊晉道:「如是把體內劇毒逼出來,那就算完全好了嗎?」
馬鵬道:「自然是完全好了,毒手郎中之名,豈是讓人白叫的嗎?」
楊晉笑一笑,行到船艙一角閉目而坐,運氣調息。
大約等了一盞茶工夫之久,楊晉突然站起了身子,道:「馬大夫,你的醫術很靈。」
馬鵬微微一怔,道:「你已經逼出了體內的劇毒了。」
楊晉道:「不錯。」
馬鵬點點頭,道:「大鳳姑娘,你好像看走了眼。」
大鳳一擺頭,道:「馬鵬,你已經取到了千年何首烏,現在可以走了。」
馬鵬回顧了那青衫人一眼道:「這銀……」
大鳳接道:「你只管走!如果有人攔阻你,有我們姊妹替你擋住。」
馬鵬道:「話是不錯……」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馬鵬,咱們約好的事,希望你能夠遵守。」
大風冷冷接道:「你閣下本是事外人,何以故意跳入是非中?」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姑娘,我們既能同此一賭,那也是一種緣份,在下何忍看著這些有緣人,同時死於奇毒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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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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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 10:47:30
大風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會死?」
青衫人道:「中了毒,而無解救之藥,自然是非死不可了。」
大鳳道:「他們只要肯聽命行事,任何人都死不了。」
青衫人道:「至少身中奇毒,會是件很不舒服的事,再說……」
大風接道:「再說什麼?」
青衫人道:「在下也不相信能夠帶著這枝何首烏平安離開。」
大鳳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青衫人道:「這枚何首烏既然不假,所以,就很名貴了,這樣名貴的東西,姑娘怎肯輕易送人……」
哈哈一笑,接道:「何況,你姑娘也作不了主,你不過是一個奉命行事的小可憐罷了?」
大鳳道:「你是誰?」
青衫人道:「我就是我,姑娘用不著問我姓名、身份,我不告訴你,不論用什麼方法,也問不出來。」
馬鵬點點頭道:「閣下一言提醒夢中人,他們在這四鳳舫外,定然佈置著重重的埋伏,決不會讓人帶走這枚何首烏了。」
青衫人淡然說道:「在下只是一種揣測,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
馬鵬道:「就目下情形看,我非得為他們治療好毒傷不可了。」
紅衣大鳳道:「馬鵬,我本來不信你能醫好無形之毒……」
馬鵬接道:「現在,姑娘相信了嗎?」
大鳳道:「相信了,不過,你不可能再替他們醫毒了。」
馬鵬道:「姑娘要出手阻止?」
大鳳道:「除我之外,還有很多別的人!」
譚雲冷冷說道:「姑娘安排了這多人手,為什麼不先光明的放手一戰,如是咱們敗的心服,自然會聽姑娘吩咐,暗中用毒,豈是大丈夫的行徑。」
大鳳道:「我本來就是女流之輩,談不上什麼大丈夫!」
笑一笑,青衫人緩緩說道:「馬大夫,你相信我的話嗎?」
馬鵬道:「閣下豪氣感人,在下十分敬佩。」
青衫人道:「如是有人出手,在下替你抵擋,你只管替他們治療傷勢。」
馬鵬似是被那青衫人的豪情氣概震懾,緩緩說道:「先替哪位治療?」
青衫人回顧了譚雲一眼,道:「先替譚二公子治療吧!」
譚雲緩步行到了馬鵬身前,馬鵬一揚手四枚金針,刺入了譚雲穴道。
金針認穴,竟然不用出手細找,這馬鵬的武功,也算得高明了。
就在馬鵬揚手,施針的同時,青衫人,也突然一揚右手。道:「連連暗施詭計,不覺著可恥嗎?」
右手張開,五枚銀針,落在木案之上。
看那出手的方位,那銀針分明是奔向馬鵬,如是不被青衫人中途接著,馬鵬在同時施針時,應變不及,定為銀針所傷。
楊晉忽然大步行了過來,站在馬鵬一側道:「在下為馬大夫護法。」
艙中四鳳,人人未動,那針竟不知是何人發出。
只有那青衫人看的明白,銀針從一處艙門射出。
但他亦未點破。
大鳳目睹那青衫人能一手接住了五枚毒針,而手未受傷。
這時舫中之人,才發覺這青衫人不簡單,武功、機智,無不超人一等。
但聞大鳳尖聲叫道:「住手。」
馬鵬不照大鳳的呼叫,取出一粒藥物,投入譚雲口中。
大鳳飛身而起,手中寒芒一閃,已多了一把匕首,直對馬鵬刺去。
楊晉一側身,右手閃電而出,直向大鳳右腕上扣,左手也同時拍出一掌。
他武功不弱,左手拍出的掌力,帶起一股勁風。
大鳳吃掌力一逼,又要閃避右手臂,猛然一提氣,向上翻去。
這四鳳舫能有多高,大鳳一翻身,撞上了木板。
飛撲躍縱,全憑一口氣,這意外一撞,立時真氣提聚不住,向下落來。
青衫人突然一手,一股力道迎了過去,竟然把大鳳送回原位。
這種收發自如,控制隨心的內功,成就實已到了駭人之境。
大鳳在原位坐下,心中餘悸猶存,呆呆地望著那青衫人,說不出一句話來。
青衫人臉上不見笑意,也無得意之色,淡淡他說道:「在下不希望鬧出命案,也不希望鬧出流血慘劇。」
大鳳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報個名號出來!」
青衫人道:「我就是我!隨便你怎麼稱呼就是,用不著通名報姓了。」
大鳳道:「你不敢報出姓名,是嗎?」
青衫人道:「無所謂敢不敢,姑娘也不用想辦法激我。」
大鳳暗暗歎了一口氣,忖道:「這個人很難對副。」
只見譚雲緩緩站起了身子,望了馬鵬一眼,又望望青衫人一抱拳,道:「多謝相救。」
青衫人笑一笑,道:「用不著謝,譚兄,請注意這四鳳舫中,另外有幕後人物,我想,他就要出來了。」
譚雲啊了一聲,道:「當真嗎?」
青衫人道:「譚兄,如果不相信,不妨再稍候片刻。」
但聞嗤的一聲,艙門大開,一個全身黑衣,又瘦又矮的人緩步行了出來,道:「用不著等候了……」
語聲微微一頓,道:「馬鵬,你識得區區嗎?」
馬鵬呆了一呆,道:「血掌林方。」
林方冷笑一聲,道:「不錯,你膽子不小……」
馬鵬臉色大變,緩緩說道:「在下不知道是林兄主持其事……」
林方接道:「現在,你知道了……」
馬鵬道:「是,現在兄弟知道了,決不會和林兄作對。」
林方道:「好吧……你已經救了兩個人,一個是我們同意,和你無關,另一個,是你擅自醫好他身中奇毒,這就由你負責對副他了。」
馬鵬道:「林兄說的是——」
譚雲突然轉過頭來,望了林方一眼道:「聽說血掌能傷人於三尺之外,不知是真是假?」
林方道:「二公子何不試試?」
譚雲道:「在下如是不試試,很難放得下心。」
林方本來是緩步向前行著,聞言突然停了下來,道:「譚二公子當真要試試嗎?」
譚雲哈哈一笑,道:「你大概是這四鳳舫中的主腦了。」
林方冷冷說道:「不論我是不是這四鳳舫中的主腦人物,但你如能勝了我血掌林方,你譚二公子也足以自豪了。」
譚雲突然向前行了一步,道:「姓林的,譚某領教了。」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譚二公子,目下似乎不是爭名鬥氣的時候,在下希望譚公子能夠合作。」
譚雲道:「閣下對譚某人有救命之恩,只要不是太困難的事,譚某人悉聽吩咐!」
青衫人道:「譚兄,目下最好是只要攔住這位血掌林大俠,用不著以命相搏。」
目光轉到毒手郎中馬鵬的身上道:「馬大夫,咱們定的約還算不算?」
馬鵬道:「這個,這個……」
青衫人笑一笑,接道:「馬大夫,你如是不踐約,那就把何首烏還給在下。」
只見人影一閃,林方迅若雷奔一般,拍出一掌。
譚雲早已全神戒備,左掌一式『推窗望月』橫裡擊出,右手在胸前劃了一個半圓形,向他拍出。
林方掌勢一沉,避開了譚雲的封擋之勢,掌勢互擊丹田,譚雲向下拍出的一掌,及時而至,掌線切向右臂。
交手一招,迅若電光石火,看的人眼花繚亂。
林方一掌未中,突然後退,收掌護胸,改採守勢。
譚家寨十二式推龍手,是武林中最好防守掌法,也是譚家名動江湖的絕技。
十二式推龍手,雖是防守為主但卻是守中有攻。
本來,封擋開敵人攻勢之後,應該是欺身攻襲,譚雲卻接受了那青衫人的勸,停手未攻。
雙方又成了對峙之勢。
毒手郎中馬鵬輕輕咳了一聲,道:「閣下,我已經治療好兩個人的毒傷了。」
青衫人道:「你可是準備毀約嗎?」
馬鵬道:「在下和血掌林方,素有交往,老實說,我不能得罪他。」
青衫人道:「很遺憾,你不敢得罪血掌林方,那只好交出何首烏了?」
馬鵬疾退了兩步,道:「如是在下不肯交出呢?」
青衫人雙目神光一閃,道:「馬大夫,不守信約的人,只怕會後悔莫及。」;
馬鵬哈哈一笑,道:「朋友,我毒手郎中,在江湖上走了大半輩,還未被人嚇住。」
突然提高聲音道:「林兄,兄弟不和你作對,可也無法幫你,我要先走一步了。」
突然,向外行去。
墨龍王召冷笑一聲道:「馬鵬,你取得何首烏,又不肯交出解藥,豈不是有意詐騙嗎?」
馬鵬道:「王召,快些讓開去路,你提不起真氣,如何和人動手?」
一陣衣袂飄風之聲,青衫人舉步一跨,人已越過馬鵬,攔住去路,道:「我沒有中毒。」
對這青衫人,馬鵬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怔了怔,道:「你要幹什麼?」
青衫人道:「我要取回何首烏。」
馬鵬道:「怎麼可以?你已經給我了。」
青衫人道:「不錯,我給你了,但你不守信約,我自然要收回了」
右手一探,疾如電光石火,直向馬鵬的懷中抓去。
馬鵬疾向右面一閃,忽覺一股力道撞了過來。
就是這一股力道,阻擋了馬鵬向右閃避之勢。
青衫人右手疾快的探入馬鵬的懷中,取出了何首烏。
馬鵬呆了一呆道:「你……」
青衫人笑一笑,道:「我給了你,再取回來,有什麼不對呢?」
馬鵬冷笑一聲,道:「你這人出爾反爾,豈是君子人物。」
青衫人笑一笑道:「我說過的還算數,只要你能治療好他們四人的傷勢,何首烏還是為你所有。」
這時不但歐陽俊,王召對這青衫人出生了感激之心,膽叟朱奇,和頑童唐嘯,也對那青衫人生出了無比的敬重和佩服。
只聽青衫人道:「馬大夫,血掌林方,並不太可怕,……」
馬鵬轉頭看去,只見那譚雲肅然而立,頂住了血掌林方。
果然,血掌林方並未衝過譚雲的攔阻,心中暗道:血掌林方雖然是凶名卓著,但譚家寨在江湖上,亦是赫赫有名,這青衫人,更是有些莫測高深。
心念一轉,膽子也壯了不少,緩緩說道:「如若在下繼續治療他們的毒傷,你仍把那何首烏給我,是嗎?」
青衫人道:「不錯。」
馬鵬道:「好!繼續替他們療好毒傷,不過,你要先把那何首烏給我。」
青衫人道:「可以,不過,得要先說明白,你如是再有變化,那就別怪在下手底無情了。」
馬鵬忽然間,感覺到一股寒意,由心底直泛了上來,緩緩說道:「在下集中全神,為他們療傷,心無旁騖,希望諸位能夠保護在下的安全。」
青杉人把手中何首烏,重又交給了馬鵬。
馬鵬接過何首烏,對頑童唐嘯一招手,道:「小兄弟,你先過來。」
唐嘯一大步行了過來,道:「老郎中……」
馬鵬冷冷接道:「此是何時?寸陰如金,不許隨便開口說話。」
這等生死大事,唐嘯雖然性喜玩笑,也只好閉口不言了。
這時,大鳳等姊妹,一齊向前行了過來。
四鳳都已經擺出了動手的架式,準備出手對副馬鵬。
青衫人突然冷笑一聲,道:「四位姑娘,最好不要出手,那將會大傷和氣。」
大鳳冷冷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似乎是誠心和我們搗蛋而來。」
青衫人道:「言重了,大鳳姑娘……」
但聞兩聲呼喝,譚雲又和林方惡鬥在一起。
林方掌影縱橫,攻勢猛厲至極。
譚雲不敢硬接林方的掌勢,使用點穴斬脈的手法,對擋林方的攻勢,譚家十二式推龍手,為天下守勢之絕,林方攻勢掌影奇幻凌厲,但譚雲卻仍能從容應副。
雙方惡鬥在一起,打得激烈絕倫。
大鳳目光一轉,沉聲說道:「二妹、三妹對付馬鵬,四妹對付那位糟老頭子,我對付這位青衫人。」
青衫人冷笑一聲道:「大鳳姑娘,你如真要出手,那就準備著接受一個很悲慘的後果。」
大鳳一揮手,二鳳、三鳳、直撲馬鵬,四鳳卻向楊晉撲了過去。
四位鳳姑娘大約是已被逼的非出手不可,每人都動了武器。
四把短劍,化四道寒芒,分向三人攻了過去。青衫人一揮,突然間,抓住了大鳳的右手,用力一收,生生把大鳳手中的匕首給奪了過來。
同時一揚左手,攻向馬鵬的二鳳、三鳳。
二鳳、三風向前奔沖的身子,突然間摔了下來。
大鳳被人一下子奪過匕首,並被封了穴道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動。
攻向楊晉的四風,被楊晉全力發出一招雙撞掌,硬把那位四鳳姑娘向前衝奔之勢,給生生擋了下來。
馬鵬轉望了二鳳、三鳳一眼,拔出頑童唐嘯身上的四枚金針,道:「服下藥物,快去調息。」
三粒藥物,投入了唐嘯的口中。
江湖浪子歐陽俊,墨龍王召,膽叟朱奇,魚貫行了過來。
馬鵬施針奉藥之後,立刻舉步向艙外行去。
青衫人肅冷地站著,望著那馬鵬遠去的背影,未發一語。
幾個人都是功力深厚之人,經過了一陣坐息之後,很快復原。
這時,譚雲又和血掌林方打在一起,兩人搏鬥劇烈,仍未分出勝敗。
膽叟朱奇、望了青衫人一眼,道:「喂!老弟,你真把何首烏給那老郎中了?」
青衫人道:「千年何首烏,最大的功能,是救人之急,諸位都是江湖高手,武林精英,一枚何首烏救了諸位之命,這何首烏,也算得用到最恰當的地方了。」
朱奇輕輕歎息一聲,目光由頑童唐嘯的身上,轉到了歐陽俊、王召的身上點點頭,道:「老弟這筆帳算的不錯,不過,救了這些人,對你老弟,又有什麼好處呢。」
青衫人笑一笑,道:「也許沒有什麼好處?不過,在下覺著,諸位都是值得一救的人,所以,在下不藉以千年何首烏,換回諸位的性命。」
林方雖有血掌為助,攻多守少,但譚家十二推龍手,太奧妙了,每一出手,都封死敵人的攻勢。
就這樣,兩人一直保持個不勝不敗的局面。
但整個形勢,對血掌林方,自然是愈來愈不利了。
膽叟朱奇,王召、歐陽俊等的傷勢已好轉,內毒盡除,在艙中布成了一個合圍之勢。
墨龍王召突然對青衫人一抱拳,道:「朋友,多謝你救命大恩,不知可否見告姓名,也好使在下日後有所報答。」
膽叟朱奇道:「對!閣下的姓名,可以說出來了吧!」
青衫人笑一笑,道:「用不著啦,諸位只要記著我這副容貌,日後再見面,諸位只要能夠認得我,那時,在下如有相求之處,諸位請幫個忙就是。」
果然,群豪都仔細的打量那青衫人。
這一細看,才發覺他臉上的肌膚有一些僵硬。
朱奇見多識廣,細看之下,立時大聲說道:「閣下戴了人皮面具。」
青衫人平靜的笑一笑道:「這四鳳船舫中戴著面具的,又何止在下一個?」
朱奇轉目望著楊晉道:「你也戴著面具吧!你的武功不錯,但老夫竟不認識。」
楊晉一伸手取下面具,拿起桌上的面中,擦擦臉,笑道:「朱兄,認識區區嗎?」
朱奇還未來及開口,歐陽俊搶先說道:「楊大人。」
楊晉道:「正是在下。」
朱奇長長吸一口氣,道:「應天府的楊總捕頭。」
楊晉道:「楊晉久仰朱兄大名,今夜中有幸一會。」
朱奇道:「想不到啊,閣下竟然易容混入四鳳舫中。」
楊晉笑一笑,道:「在下也未想到,有這樣多武林高手,趕到金陵城來。」
青衫人突然高聲說道:「兩位可以住手了。」
林方卻未住手,運氣血掌魔功,趁勢一掌,拍向譚雲。
青衫人突然橫跨一步,揚手一揮,一股暗勁湧出,生生把林方的血掌力道給擋了回去。
林方只覺心頭一震,身不由己向後退了兩步。
青衫人冷冷說道:「林方,你已經身陷重圍,四面楚歌,要逞強動手,那是自找苦吃了。」
林方打量四周形勢,只好停下了手緩緩說道:「諸位準備如何?」
青衫人笑一笑,道:「在下只是想知道,你們真正的用心何在?」
林方道:「在諸位身上下毒,諸位都已身受毒害之苦了。」
青衫人道:「下毒只是行毒,在下想知道你們的目的和受何人指示。」
林方搖搖頭,道:「不知道。」
頑童唐嘯冷笑一聲,道:「你不知道?」
林方道:「是,在下不知道。」
唐嘯笑一笑,道:「這事容易,等一會咱們就讓你知道?」
林方道:「你們都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難道還會合力對付我林某人不成?」
唐嘯道:「你在咱們所有之人身上下毒,咱們合力對付你,那是很公平的事了。」
一面說話,一面舉步向前行去。
膽叟、頑童一行動,歐陽俊和王召立時移開了被點穴的四鳳,退守在門口。
譚雲、楊晉,也各守一個方位。
頑童欺身而上,一抬手中閻羅判,點了過去,道:「咱們動傢伙。」
尖利的刺掌直到林方前胸,林方仍然肅立不動。
唐嘯呆了一呆,收住了閻羅判,道:「姓林的,你怎麼不進手。」
只見林方臉色鐵青,蓬然一聲,倒在地上。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48:00
第07回 楊府四艷
唐嘯一皺眉頭,道:「這小子,怎麼自絕死了。」
青衫人道:「他口中含有毒丸,咬破吞下,立刻毒發而死。」
歐陽俊目光轉到楊晉的身上,道:「楊大人,他自絕而死,總不該算咱們殺人吧!」
楊晉勉強一笑,未置可否。
譚雲突然一抱拳,道:「楊總捕頭,在下一進金陵,就接到這神秘的請帖,所以,未得及趕赴總捕頭之約。」
楊晉道:「彼此,彼此,在下也接到了邀請來此的帖子。」
這一來,無疑說明了他是被柬邀而來,也消除了群豪心中的疑慮。
唐嘯突然行到大鳳身側,拍活了她的穴道:「大姑娘,在下號稱頑童,惡作劇的手法很多,但我很少對婦道人家下手,希望你別逼我。」
大鳳道:「什麼事?」
唐嘯道:「血掌林方,只不過是一個聽命行事的狗腿子,在下希望知曉一些內情?」
大鳳道:「我說了你也不信,還是不說算了。」
唐嘯冷笑一聲,道:「信不信是我們的事,但你姑娘卻要非說不可。」
大鳳望望林方的屍體,道:「他死了?」
朱奇道:「不錯,死了,所以,你不用再顧及林方了。」
大鳳沉吟了一陣,道:「我可以盡吐所知,不過,我有條件。」
朱奇道:「什麼條件?」
大鳳道:「放走我三個妹妹,我就告訴你們內情。」
青衫人笑一笑道:「放了她們,她們也走不了。」
大鳳道:「為什麼?」
青衫人道:「因為這周圍早已佈置了人。」
大鳳道:「是你們的人,還是公門中人?」
青衫人道:「都不是,是你們一夥的人?」
大風呆了一呆,道:「你怎麼知道?」
青衫人道:「大鳳姑娘,你應該相信我的話才對,你如不信,那只好試試了。」
大風道:「如何試法?」
青衫人道:「咱們放姑娘出去,如是遇上截擊,姑娘就立刻退回。」
歐陽俊一皺眉頭,道:「這法子不妥?」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歐陽兄有什麼高見呢?」
歐陽俊道:「縱然這四周,確有埋伏人,但咱們放了大鳳姑娘,豈不是縱虎歸山嗎?」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歐陽俊顧慮的是不錯,不過,大鳳姑娘不是虎,她只是一隻小綿羊。」
大鳳怔了一怔,道:「你說什麼?」
青衫人道:「在對方之中,你們四姊妹,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嘍囉罷了,沒有人會關心你們的生死,也沒有人會重視你們!」
大鳳長長歎一口氣,默然不語。
這青衫人高絕的見解,膽大的論斷,使得全場中人,都為之驚駭不已。
歐陽俊望望那青衫人,又望望大鳳,道:「姑娘,你好像很猶豫?」
大鳳又長長歎了一口氣,道:「這位爺說得不錯。」
歐陽俊道:「現在,你幫助我們,說明內情,這就是棄暗投明!」
大鳳道:「你們這一夥人是不是一起的?要我棄暗投明,明在何處?」
歐陽俊怔了一怔,想不出回答之言。
大鳳冷笑一聲,目光轉到楊晉的身上,道:「楊大人,我們四姊妹,是不是犯了法?」
楊晉嗯了一聲,道:「酒中下毒,謀害人命,自然是犯法了。」
大鳳道:「那很好,我希望你楊大人把我們拿問下獄。」
楊晉皺皺眉頭,道:「姑娘,你們並沒有毒死人啊?」
大鳳道:「你楊大人就幫幫忙吧!想這等迎客賣笑的生活,還不如牢裡舒服。」
青衫人道:「大鳳姑娘,牢裡可能比四鳳舫安全一些,但未必是絕對安全。」
大鳳眨眨眼睛,道:「你好像是什麼都知道。」
青衫人道:「姑娘誇獎。」
頑童唐嘯突然向前一步,道:「大鳳姑娘,無緣無故的把我們騙上四鳳舫來,幾乎讓我們中毒而死,你如是很怕死,咱們就得算算這筆帳。」
大鳳道:「怎麼一個算法?」
唐嘯冷冷說道:「這筆帳很容易算,你在咱們兄弟身上下毒,總該給咱們兄弟一個交代。」
大鳳道:「我們四姊妹,已然全無反抗之力,前進無路,後退無門,唐少俠準備向我們四姊妹作什麼事只管吩咐就是。」
唐嘯目光轉到楊晉的身上,道:「膽叟、頑童兩兄弟,在江湖上,一向是恩怨分明,咱們一老一少兩兄弟,只有一個短處,那就是沒有度量,不過,咱們也不希望借重官府的力量給我們報仇,所以,咱們想和楊捕頭商量一件事。」
楊晉雖然是初次見到膽叟、頑童,但對這兩人的特異行徑,卻是久有耳聞,明知他這一問,必然很難回答,但又不能不回答,只好硬起頭皮,道:「什麼事?」
唐嘯道:「咱們想向大鳳討取一點東西,你總捕頭可不可以不管?」
楊晉心中暗道:「你如是不問我,你們以江湖規矩行事,我可以視而不見,但你們這樣問我,那不是要我為難麼?為了這個總捕頭的威嚴,我也不能不管了。」
心念一轉,緩緩說:「那要看你唐兄要什麼了?」
唐嘯道:「大鳳姑娘甜言蜜語,硬說酒中無毒,騙我們飲下毒酒,所以,我小頑童要割了她的舌頭,要她以後無法再騙人入局。」
楊晉一皺眉頭,道:「如是區區不在此地,不見此事,那也罷了,既然我在此地,就不希望看到流血慘事,這一點,希望你唐兄原諒。」
唐嘯道:「楊總捕頭別忘了,你也中了毒的。」
楊晉道:「在下沒有忘。」
唐嘯道:「這麼說來,你是抖抖你那總捕頭威風了。」
楊晉緩緩說道:「如是諸位確然遵從在下這個總捕頭的身份,在下斗膽作主,不能傷人,四鳳姊妹,應該送官治罪。」
唐嘯冷然一笑,道:「喝!老哥哥,我看這件事露著稀奇了,咱們敬人一尺,人家卻端起來了。」
明叟朱奇淡淡一笑,道「小兄弟,你看應該怎樣辦?」
唐嘯道:「我想咱們不用聽別人的了,照咱們哥倆的規矩辦事,不知老哥哥的意下如何?」
朱奇道:「兄弟,你決定的事情,老哥哥幾時反對過?」
唐嘯道:「好!老哥哥既然叫小弟作主,小弟就自作主張了?」
目光突然轉到楊晉的身上,道「楊總捕頭,我看這件事,你也不用管了,由我們哥倆個,自己辦了。」
楊晉道:「兩位一開始不應問我的,既然問了在下麼?就希望諸位能聽從在下。」
唐嘯哈哈一笑,道:「楊總捕頭,你最好別管,你如是一定要管,那就衡量一下自己,能不能管得了這件事?」
楊晉無法下台了,硬起頭皮,道:「這不是管了管不了,而是在下既出面管了,那就非管不可!」
頑童唐嘯雙目一瞪,道:「姓楊的,不要給臉不要臉,你管一下試試看?」
突然探出左手,疾向大鳳的腕上扣去。
楊晉右手一揮,一掌拍向唐嘯的左腕。
唐嘯似是早已料到了這麼一個結果,右手閻羅判一抬一送,閃閃寒芒,點向了楊晉的咽喉。
楊晉冷笑一聲,道:「動傢伙。」
疾退兩步,量天尺飛閃而起,噹的一聲,震開了閻羅判。
但就這麼一耽誤,大風的右腕,已然被唐嘯扣住。
楊晉右手拔出寬面短刀,道:「唐老弟,放人。」
唐嘯打個哈哈道:「你要我放人?」
楊晉道:「是的!諸位既然知曉了在下是總捕頭的身份,為什麼不能尊重在下一些?」
唐嘯道:「你身為總捕頭,自然該有總捕頭的藝業,你要區區放人,何不出手救人。」
歐陽俊、王召、譚雲,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楊晉有些下不來台了,踏上一步,道:「唐兄,放手。」
唐嘯笑一笑,道:「姓楊的,你如是一動手,那就別怪我們反擊了,膽叟、頑童,雖然無所不敢,但還沒有作過殺官的事,萬一逼我們失手傷了人,那可不能怪我們了。」
楊晉道:「唐嘯,你如是一定要在我面前殺人,那就得先殺了我楊晉。」
唐嘯一擺手中寬面刀,正待欺身而上,那青衫人突然冷冷喝道:「住手!」
唐嘯回顧了那青衫人一眼,道:「閣下要插手嗎?」
青衫人點點頭,道:「姓唐的,你想過沒有,楊總捕頭殺你,那是白殺,你如殺了他,那會是怎麼一個後果?」
唐嘯道:「我從來不想後果的事。」
青衫人道:「那麼眼前的事,你是否要想想呢?」
唐嘯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眼前的事,自然要想了。」
青衫人道:「目下,咱們已被人四面圍困,如是我料斷不錯的話,他們片刻之後,就要動手,對方的用心是包括四鳳在內,不留一個活口!」
膽叟朱奇接道:「胡說,誰敢如此妄為。」
青衫人道:「閣下如是不信,立時可見分曉了!」
唐嘯道:「就算你說的很真實吧,但與此事何關?少了大鳳免去咱們後顧之憂,殺了楊晉也不會減去咱們實力。」
青衫人道:「再說吧!你也殺不了他。」
唐嘯道:「為什麼?」
青衫人道:「因為有人不許你殺。」
唐嘯道:「那是閣下?」
青衫人道:「就算區區吧!你是否願相信這事?」
唐嘯道:「可以,你朋友已經表現了不少的奇技,乾脆露兩手給在下見識一下,讓我唐某人心裡服氣,才能放人。」
青衫人冷笑一聲,道:「唐嘯,你會付出代價的!」
左手一掌,劈了過去。
這一掌去勢不快,但卻有一種飄忽莫測的去勢,使人不知道他劈向何處。
就在這一怔神間,青衫人忽的易掌為拿,一下子扣住了唐嘯右肘關節要害。
頑兒唐嘯臉上那時有的輕鬆笑意,突然間消失不見,楞楞的望著青衫人出神,似乎還是不太相信被人扣住了關節。
只聽膽叟朱奇冷冷說道:「小兄弟,你真的被人制服了嗎?」
唐嘯道:「邪門的很,我被人一下拿住了右肘的關節。」
朱奇道:「怎麼回事?」
唐嘯道:「老哥哥,我也在想,想不出怎麼會被人抓住了右肘關節。」
朱奇道:「現在該怎麼辦?」
唐嘯道:「這個,要看你的了,小弟是無法反抗了。」
朱奇道:「你是說要老哥哥出來嗎?」
但見他身子閃了兩閃,人已到青衫人的身前,冷笑一聲,道:「朋友,放了我的兄弟。」
青衫人冷冷說道:「我還空著一隻右手,閣下也可以試試,不過……」
朱奇道:「不過什麼?」
青衫人道:「不過,我不希望你把一世英名,付此一賭,令弟唐嘯,乃有名的頑童,讓他吃點苦頭,有何不可。」
唐嘯道:「這人手法很奇怪,我眼睜睜的看著,就沒有瞧清楚,他怎麼樣扣住了我的脈穴。」
朱奇道:「你可是說老哥哥出手不是他的敵手?」
唐嘯放開大鳳,道:「我被他扣住穴脈,你心中有所顧及,打起來礙手礙腳,自然可能不是人家的敵手了。」
朱奇道:「這話倒也有理。」
青衫人緩緩說道:「朱奇,要不要我放了頑童唐嘯?」
朱奇道:「你敢嗎?」
青衫人道:「放了他會怎樣?」
朱奇道:「放了他,我們會合力攻你。」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可以,我給你們個機會,如是你們敗了,那將如何?」
朱奇道:「膽叟,頑童合手,還未遇過敵人,竟會敗於你的手中?」
青衫人道:「如是萬一敗了呢?」
朱奇道:「你提條件吧?」
青衫人道:「兩位如是不幸落敗了,那就要為我效命兩年,這兩年之內,要跟我身側,聽我之命行事!」
膽叟朱奇哈哈一笑,道:「行!如你敗了呢?」
青衫人道:「殺頭任憑處置。」
唐嘯回顧了朱奇一眼道:「老哥哥,你先上呢,還是聯手上?」
青衫人道:「我們最好是聯手上,免得咱們要多費一番手腳。」
唐嘯回顧了朱奇一眼,道:「老哥哥,這人的武功很高明,好像不是吹牛的?」
朱奇道:「好吧!咱們就聯手上。」
上字出口,呼的一聲,劈了過去,猛的掌風,刮起了嘯嘯聲。
青衫人笑一笑,道:「好掌力。」
左手一抬,迎了上去。
朱奇冷哼一聲,推出掌勢突然加速。
蓬然一聲,雙掌接實。
唐嘯右手一抬,閻羅判閃起一道寒芒,直刺向青衫人的咽喉。
青衫人沉著的很,閻羅判寒鋒快到咽喉前面時,才微一側頭,避開鋒尖,左手閃電一般抄住鐵判。
膽叟朱奇和青衫人接實了一掌之後,人被震的向後退了一步!
青衫人抓住閻羅判向後退了一步,突然一個大轉身,人已欺在了膽叟、頑童之間。
沒有人看清楚那是什麼手法,只見掌影一閃,青衫人已暴退了五尺,同時鬆開了閻羅判。
膽叟、頑童相互望了一眼,歎了口氣,垂首不言。
青衫人似是不願使膽叟、頑童難看,轉過話題,道:「咱們可以離開四鳳舫了。」
語聲甫落,突然一聲淒厲的怪叫,傳了過來。
歐陽俊一皺眉頭,道:「是毒手郎中馬鵬。」
青衫人道:「不錯,咱們如是不出去只怕那何首烏又要被人家收回去了。」
千年何首烏的名貴,似是有著無比的誘惑,歐陽俊、王召、譚雲,齊齊向外奔去。
四鳳舫中只餘下了,四鳳、楊晉、陽叟、頑童和那青衫人。
青衫人笑一笑對膽叟,頑童,道:「兩位,也該去了,保住那何首烏。」
朱奇,唐嘯點點頭,沒有說話,轉身一躍,飛出了四鳳舫。
楊晉望望青衫人,道:「你是……」
青衫人搖搖頭,道:「總捕頭可以帶著四位鳳姑娘回家了。」
楊晉道:「回家?」
青衫人道:「衙門裡太扎眼。」
楊晉道:「可要點了她們的穴道。」
青衫人道:「用不著,他們四位不會跑,而且武功也不太壞,快些走了。」
當先舉步向外行去。
河畔水際的花舫,都已經緊閉著艙門,靜靜的不再見鶯燕走動。
但那高挑在花舫上的宮燈,仍然散發著明亮的光芒,照著那激烈的搏殺。
估量了一下形勢,青衫人突然振袂而起,飛落到三丈外一艘花舫上,解下一艘小船,用刀一送,小船直向四鳳舫推了過去。
青衫人第二度騰身飛起,躍登岸上。
五人一舟,划向岸畔。
岸上,正展開著激烈絕倫的惡鬥,毒手郎中馬鵬全身浴血,站在一側休息。歐陽俊、王召、譚雲和七個手揮兵刃的黑衣人打在一起。
膽叟朱奇,頑童唐嘯合力對付四個黑衣人。
青衫人卻卓立在岸邊,沒有動手。
楊晉帶四鳳棄舟登陸,青衫人立刻說道:「請帶四位姑娘回家,在下隨後就到。」
這聲音很自然,不是裝出來的聲音,楊晉已聽出他的身份,歎口氣,道:「老弟,你真行……」
青衫人接道:「快些走,他們人已全部出手,我替你們阻擋追兵,一切事見面談。」
楊晉可也是真聽話,帶著四鳳,疾奔而去。
和膽叟,頑童相持的四個黑衣人中,突然想起了一個沙啞嗓門,叫道:「四個丫頭,我去宰了她們。」疾劈兩刀,逼開頑童,轉身向四鳳追去。
那黑衣人身法奇快,一躍就是三丈多遠,一轉兩個飛躍,人已到了四鳳身後。
楊晉霍然回身,一揮手中的量天尺和寬面刀,攔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黑衣人冷哼一聲,揚手一刀劈了過去。
楊晉量天尺橫架一招,硬接下了。
但聞噹的一聲,楊晉被震的向後退了一步,不禁心頭一震,暗道:這些人故意穿著相同的衣服,看上去,一點也不起眼,但武功,卻是高強的很。
就這一轉念問,青衫人已疾掠而至。
右手一揮,拍出一掌,口中卻對楊晉喝道:「快走!」
楊晉收了兵刃,帶著四鳳,轉身而去。
黑衣人被青衫人一掌逼迫,向旁側閃開了五步。
黑衣人回顧了楊晉一眼,突然飛身而起,直向楊晉奔了過去。
青衫人冷笑一聲,道:「站住。」
振袂而起,橫向那黑衣人衝了過去。
這黑衣人的武功,實非小可,奔向楊晉的身子一轉,突然向青衫人劈了過來。
青衫人身懸半空,右手一拂,一股潛力湧了過去,逼開刀勢。
左手疾快的探了出去,伸手一把,抓住了那黑衣人的刀背。
兩個人同時由空中摔了下來。
黑衣人冷哼一聲,手中的單刀,也脫手落地。
青衫入飛起一腳,踢了過去。
這一腳去勢奇幻,一腳踢中了黑衣人的左腿關節。
黑衣人退了兩步,仍然是拿不穩椿,一跤跌摔在地上。
青衫人疾行一步,一腳點在那黑衣人右肩穴道。冷笑一聲,道:「閣下妃好的休息一下。」
轉身向搏鬥場中行去。
這時膽叟、頑童已然盡佔了上風,迫的兩個黑衣人險象環生。
青衫人目光轉動,只見另一處惡鬥,也打得激烈萬分。
但雙方卻維持個不勝不敗之局。
忽然間,傳過來一聲尖銳的怪嘯,激鬥中的黑衣人,立時各自攻出一刀,向後退開,轉身疾奔而去。
這些人,不但刀法高明,而且,輕功卓絕,奔行迅速,眨眼間,人已到四五丈外。
膽叟、頑童,放腿要追,但被那青衫人伸手攔住。
其實,人人最為關心的事,還是那枚千年何首烏,立時間,所有的人都圍住了身受重傷的馬鵬。
毒手郎中,本來是閉目而坐,運氣調息,但卻忽然間,睜開了眼睛,望了四周的群豪一眼,掙扎而起,道:「你們要幹什麼?」
王召冷冷說道:「咱們看看你的傷勢,是否還能活得下去。」
馬鵬道:「我醫道精奇,受這點傷,怎能撐不下去,你們快讓開,我要走了。」
譚雲道:「如是咱們剛才不出手救你,現在,只怕你已被人亂刀分屍了。」
馬鵬道:「怎麼?你們可是挾恩求報?」
歐陽俊道:「馬兄,對付你這等氣度狹小的人,咱們也沒別的辦法了。」
馬鵬道:「你們這些人中,哪一個能作得了主?」
這一問,只問得群豪一怔?
誰是頭兒呢?大家都是盛名甚著的人物,誰肯服誰呢?
如是有一個人,不自量力,敢以這群人中的首腦自居,說不定,立刻間,就會受到其餘之人,全力的攻襲。
頑童唐嘯,突然轉頭望望那站在四五丈外的青衫人。
忽然間,大家都生出了一個感想,覺著只有那青衫人,才能當得目下群豪的首腦人物。
膽叟朱奇重重的咳了一聲,道:「老夫覺著,咱們這些人中,一定要找個頭兒出來,咱們主人大約是當之無愧了。」
譚雲道:「哪一位是朱兄的主人?」
朱奇一指那青衫人,道:「咱們兄弟和人打賭,輸在人家手中,兩年聽人使喚,叫他一聲主人,哪裡錯了。」
譚雲道:「不錯,不錯……」
唐嘯笑笑一聲,接道:「男子漢,大丈夫,輸了要認,敗了要服,你譚兄,這冷言冷語,不覺有失氣度嗎?」
譚雲不理頑童,大步行近那青衫人,一抱拳,道:「老兄,半宵之間,能在這些人中,建立了這等的聲望,實是非凡之事,目下馬鵬和群豪之間,可能有一番利害之爭,還望兄台處斷一下。」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為了那枚千年何首烏嗎?」
譚雲道:「人性本貪,千年何首烏又是人間至寶,自難怪,人人都存了染指之心。」
青衫人緩步向前行去,直到了馬鵬的身側,目光轉動,掃掠了群豪一眼,道:「諸位是否願聽在下的仲裁?」
群豪相顧愕然,卻無人回答。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如是諸位不贊成在下過問此事,在下立刻走,不再過問此事?」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48:28
膽叟朱奇、頑童唐嘯,互望一眼,道:「咱們兄弟,聽憑主人吩咐。」譚雲、歐陽俊、王召等都聽青衫人裁決。
青衫人緩緩說道:「既然諸位都願聽在下一言,在下也義不容辭了。」
目光轉到馬鵬的臉上,接道:「馬兄有何高見,可以和兄弟談談。」
馬鵬服下了兩次藥物,又經這一陣調息,精神好了不少,睜眼望望那青衫人,道:「閣下可以作得了主嗎?」
青衫人道:「承他們抬愛,推在下出面和馬兄交涉交涉。」
馬鵬道:「談不上交涉,他們想合力聯手,搶走我的何首烏。」
歐陽俊道:「姓馬的,如不是我們出手救了你的性命,你早已身中亂刀而死,哪裡還會有何首烏?」
馬鵬道:「不論在下能否保住性命,但這何首烏為在下所有,那是不會錯了。」
青衫人道:「這麼辦吧,如是馬兄不願在下調解此事,在下回頭就走……」
馬鵬接道:「好吧!你說說看,你準備如何調解,不過,如是調解的偏差太大,在下可以不聽。」
青衫人道:「你要霸佔何首烏,他們會把你殺了……」
馬鵬道:「這算什麼調解,簡直是火上加油。」
青衫人道:「還有第二個辦法,那就是請把何首烏分成若干塊,每人一塊。」
歐陽俊道:「公平,公平,見者有份。」
青衫人笑一笑,道:「也許馬大夫覺得在下的處置不公。」
馬鵬呆了一呆,道:「你這作法,怎能算公平?」
青衫人道:「眾怒難犯,馬大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閣上請三思在下之言。」
馬鵬怔了一怔,道:「你這人陰險極了,把何首烏送給我,換回他們的性命,使人人都覺著很仁慈,卻又逼我交出何首烏,討好他們。」
譚雲冷笑一聲,道:「馬鵬,那只怪你無能,你如能衝出別人的攔擊,豈不是早已遠走高飛了。」
青衫入歎口氣,道:「如是他們晚來了一步,你現在怎會有命在?」
馬鵬道:「我寧可戰死此地,也不願交出何首烏。」
王召道:「歐陽俊,這小子如此固執,咱們就成全他吧!」
青衫人輕輕歎息一聲,道:「鳥為食亡,那是因為沒有人這份聰明,人又為什麼定要為財死呢?」
轉身向前行去。
馬鵬大聲喝道:「站住。」
青衫人停下腳步,道:「什麼事?馬大夫。」
馬鵬探手從懷中取出了何首烏,道:「我馬某人的用毒之能,諸位早已知曉了,是嗎?」
群豪不知他用心何在,故而都未接它。
馬鵬冷笑一聲,道:「現在,這枚何首烏上,附有了五種奇毒,任何人,只要沾上少許,就得毒發而死,哪位要何首烏,儘管拿去。」
群豪都知馬鵬之能,對他之言,深信不疑,不敢接口。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馬鵬,你這何首烏上的劇毒,可會傷人之命麼?」
馬鵬道:「會!」
青衫人道:「不知你那毒性,要多少時間發作?」
馬鵬道:「五種毒性,各不相同,快則在一個時刻之內。」
青衫人道:「馬鵬,咱們是否也來賭它一下?」
馬鵬道:「賭一下?」
青衫人道:「不錯,咱們賭你的毒,是不是能在一定時限之內,毒死人?」
馬鵬呆了一呆,道:「你不怕?」
青衫人道:「我不是不怕,而是有些不信。」
馬鵬道:「生死大事,開不得玩笑,你朋友……」
青衫人道:「我知道,一個人只能死一次,不過,為了千年何首烏這等名貴之物,倒也值得一賭。」
馬鵬臉上是一種很奇怪的表情,雙目盯注在青衫人的臉上,瞧看了一陣,道:「朋友,代價太大了,你要好好的想想。」
青衫人道:「我已經想過了,只是不知道你是否願賭?」
馬鵬沉吟了一陣,道:「好吧!你朋友想試試我馬某人的用毒之能,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不過,在你未試之前,在下想先證明給你朋友看看!」
青衫人道:「證明什麼?」
馬鵬道:「證明一下這何首烏上的劇毒。」
突然提高了聲音,道:「哪一位身上有火摺子?」
江湖浪子歐陽俊,一伸手,晃燃一個火摺子,道:「幹什麼?」
馬鵬目光轉動,忽然看到了數雙螞蟻,正在蠕蠕而行。
馬鵬右手一探,輕輕把何首烏放了下去,但立刻收回。
就是這一收一放之間,地上幾雙螞蟻,身子忽然一動,翻過身來。
目睹劇毒利害至此,群豪都不禁臉色大變,不禁替那青衫人擔起心來。
馬鵬冷冷說道:「朋友,你瞧到沒有?」
青衫人點點頭,道:「瞧到了。」
馬鵬微微一笑道:「你若是不願賭,現在還來得及。」
青衫人笑一笑,道:「我知道,馬大夫願意賭了?」
馬鵬點點頭,道:「你如願意出手一試,咱們就賭一賭吧。」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馬鵬,你說話,可要算話啊!」
青衫人笑一笑,突然伸出左手,撿起了何首烏。
全場群豪,無不臉色大變,睜大著雙目,瞪在那青衫人的臉上。
但見那青衫人淡淡一笑道:「馬大夫,你這何首烏上之毒,要幾時才會發作?」
馬鵬神情十分緊張的望著那青衫人,道:「你有些什麼感覺?」
青衫人道:「我很好。」
馬鵬呆了一呆,道:「很好?」
青衫人道:「不錯,只是在下代馬大夫有些可惜?」
馬鵬臉色大變,嗯了一聲,未再接口。
青衫人接道:「好好的一枚千年何首烏,卻被你一時好強,又輸給了我。」
馬鵬的聲音也變了,有些發抖地道:「你怎麼不喂奇毒?」
青衫人笑一笑,道:「馬大夫,你是不是忘了在何首烏上放毒?」
馬鵬道:「放的有,上面有五種奇毒,那最毒的一種,叫作七步斷魂散,只要走七步的時間,非死不可!」
青衫人道:「也許在下不太怕毒,也許是馬大夫配製毒藥的時間太久了,失去了效用。」
剛剛十餘螞蟻,碰到何首烏離開死去,證明了藥性仍在,怎會突然間失去了效用呢?
馬鵬突然一抱拳,道:「在下遇上高人了。」
轉身邁步而去。
他雖然全身傷痕纍纍,但卻強忍著痛苦,大步而行。
目睹馬鵬去遠之後,青衫人突然又把何首烏放在地上,道:「哪一位如是喜愛此物,儘管取去。」
群豪望望地上的何首烏一眼,沒有一人敢伸手去取。
江湖浪子歐陽俊一抱拳,道:「閣下可否見告姓名。」
青衫人道:「在下名不見經傳。」
歐陽俊不再多問,轉身而去。
王召跟著行去,譚雲也一抱拳,道:「閣下贏得了這枚何首烏,如今又物歸原主。」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兄弟今晚上的運氣太好了。」
譚雲微微一笑,道:「閣下深藏不露,實在高明得很,但願咱們後會有期。」
青衫人道:「二公子,咱們定會再見,而且為期不遠。」
譚雲道:「但願如此。」
轉身大步而去。
目睹譚雲去遠之後,青衫人才緩緩回過頭來,目光一掠膽叟。頑童,道:「兩位,還有什麼?」
頑童唐嘯道:「咱們認了主人,還未見過你的真正面目,日後相見,如何會認識?」
青衫人道:「一定要看嗎?」
唐嘯道:「不錯,咱們見過主人真正面目之後,如是能叫咱們心眼,咱們願終身以僕相從。」
青衫人道:「那只怕要叫兩位失望,因為在下確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動,而且籍籍無名。」
一面伸手取下了人皮面具。
兩人凝目望去,一個英俊絕倫的少年,卓立在夜色之中。
青衫人笑一笑接道:「兩位瞧清楚了吧!」
朱奇呆了一呆,道:「你這麼年輕?」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你這位小頑童的兄弟,還不足十五歲吧!但已在江湖上有了很大的聲望。」
唐嘯雙目在青衫人臉上打量了一陣,突然回頭對膽叟朱奇,道:「老哥哥,我瞧,咱們要拆伙了?」
膽叟朱奇哈哈一笑,接道:「小兄弟,你錯了,咱們童、叟合手,在江湖上創出了一番名頭,怎能輕易分手。」
唐嘯道:「老哥哥,看來咱們非要分手不可。」
朱奇道:「兄弟,不行,你如是要力行諾言,跟人家作僕人,老哥哥,我就跟你一起,咱們膽叟、頑童,同時作人僕從,也算是武林中一大奇事。」
青衫人揮揮手,道:「算了,這件事咱們以後再談吧,今夜就到此為止,兩位請便吧!在下也要去了。」
朱奇微微一笑道:「兄弟,你瞧出來沒有,人家還不稀罕咱們這兩個僕從人員哩。」
青衫人笑道:「兩位都是大有名望人物,怎能真的跟著我作為僕從。」
唐嘯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可是有些後悔了?」
膽叟朱奇一皺眉頭,道:「小兄弟,你可是很喜歡跟人家作為僕從下人嗎?」
唐嘯道:「像我頑童這身武功成就,天下能使我心折的能有幾個?」
青衫人一揮手,道:「這麼辦吧!你們兩位再仔細斟酌一下,日後,咱們再見面時,兩位再作決定如何?」
朱奇道:「好!咱們就這樣一言為定。」
青衫人點點頭,轉身而去。
他心中惦念著楊晉和四鳳的安危,一口氣,奔到了楊家。
楊家大廳中燭火輝煌,楊晉早已站在廳門口恭候。
青衫人一現身,楊晉立刻迎了上去,一抱拳,道:「岳老弟,你辛苦了。」
短短一句問候話,但神色間流露出的恭敬,卻勝過了千萬句頌讚之言。
原來,這青衫長髯人,竟是岳秀改扮。
岳秀已恢復了本來面目,微微一笑,道:「大人,一路平安嗎?」
楊晉道:「還好,大概敵人都埋伏在秦淮河畔,沿途未再有截擊的人。」
岳秀舉步跨入大廳,第一個迎上來的,竟然是譚二公子譚雲。
譚雲一抱拳,道:「岳兄,譚雲有眼無珠,在湘西多有開罪。」
岳秀笑道:「二公子言重了,你言而有信,依期趕來赴約。」
譚雲道:「大廳中除了譚雲之外,還有四風姑娘在座。」
目睹岳秀竟是那青衫人的化身,四鳳更是相顧失色,齊齊離座而起,盈盈萬福,道:「岳爺深藏不露,我們大開了眼界。」
岳秀還了一禮.道:「四位姑娘請坐。」
回顧了楊晉一眼低聲接道:「大人,這地方有戒備嗎?」
楊晉道:「王勝、張晃,各帶了十二名精幹的捕快,分佈在四周。」
岳秀點點頭,道:「那很好……」
目光一掠四鳳,笑道:「四位鳳姑娘,咱們希望四位能合作,知無不言。」
大鳳一欠身,道:「岳爺請問,我們言無不盡,只恐怕我們知曉的太少了,使楊大人和岳爺失望。」
岳秀道:「只要你們能盡力合作也就是了。」
岳秀目光突然轉到譚雲的身上,道:「二公子,你仔細想想看,那蘭妃的身上有什麼特殊的東西,可能和武林事物有關?」
譚雲道:「兄弟……」
岳秀接道:「譚兄,現在用不著回答我,你先多想想,再下定論不遲……」
目光突然轉到大鳳的身上,道:「你是四鳳之首,也是今夜推銷毒酒的首要人物,知道的事,自然會比你三位妹妹多一些!」
大鳳道:「是的,岳爺,有很多事只有我一人知道。」
岳秀道:「你們在酒中下毒,又不惜以千年何首烏作餌,究竟是用心何在?」
大風道:「用心在使酒內的無形之毒,控制住各位,伏首聽命。」
岳秀道:「然後呢?」
大風道:「然後,派遣各位去做一件事,至於去做什麼事,就不知道了。」
岳秀點點頭,道:「姑娘,你們怎麼和他們勾結一起?」
大鳳黯然說道:「我們很早就被血掌林方控制了,四鳳舫幕後的老闆,就是血掌林方,我們受過他養育之恩,但也替他賺了不少的錢,可惜的是他死了,如果他還活在世上,必然可問出不少的隱秘。」
岳秀笑一笑,道:「這麼說來,那林方常在金陵了,但不知他是受何人之命行事?」
大鳳道:「林方常來金陵,但對他聽何人之命行事,卻是知曉不多。」
岳秀笑一笑,道:「大鳳姑娘,這話說的不老實了。」
大鳳怔了一怔,道:「我哪裡說謊了。」
岳秀道:「如若姑娘對林方幕後之事,一點也不瞭解,那血掌林方死亡之後,姑娘還有什麼畏懼呢?」
大鳳呆了一呆,為之語塞,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岳秀道:「姑娘,在下需要姑娘誠心誠意的合作。」
大鳳歎口氣,道:「岳爺果然是細心的很。」
岳秀道:「說實話吧!」
大鳳歎道:「賤妾怕他們報復。」
楊晉道:「你就不怕國法如爐。」
大鳳歎口氣:「國法死人不過一刀之苦,但他們的手段,卻是惡毒的很。」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鳳姑娘,什麼人指揮林方,那人現居何處?」
大鳳道:「一個黑黑瘦瘦的中年人,賤妾不知道他住何處。」
岳秀道:「他可是常到四鳳舫嗎?」
大鳳道:「不常去,三五個月,也難得去一次。」
岳秀道:「最近的一次,是什麼時間去的?」
大鳳沉吟了一陣,道:「三四天之前,和林方一起到了四鳳舫。」
岳秀道:「四鳳肪策劃這一次收羅群豪的辦法,就是在那次會商中決定的嗎?」
大鳳點頭,道:「是的,在那次會商之中,決定了酒中下毒的事。」
岳秀突然一轉頭,道:「什麼人?」
「我!」一個身著青衣,梳著雙辮的娟秀少女,緩步而入。
是楊玉燕,雖是一身女婢衣服,掩不住那天生麗質。
楊晉霍然站起身子,但他很快又坐了下去。
楊玉燕做了幾天下人丫頭,似乎變的懂事多了,先對岳秀點頭一笑道:「岳兄。」又對譚二公子點頭後,才叫了一聲:「爹。」行到楊晉身側。
楊晉極力的控制著激動的情緒,道:「孩子,你好麼?」
楊玉燕道:「女兒很好。」
楊晉道:「苦了你了,孩子。」
楊玉燕嫣然一笑,道:「爹,養了我這麼大,做女兒的,盡這一點孝心,怎能言苦。」
楊晉哈哈一笑,道:「說的是啊,孩子,快去見過譚二公子,這都是幫爹的朋友。」
楊玉燕對譚雲一欠身,說道:「見過二公子。」
譚雲一抱拳,道:「兄弟譚雲。」
楊晉道:「這是小女玉燕。」
譚雲道:「楊姑娘中幗女傑,譚某有幸識荊。」
楊玉燕道:「家父無子,弱女不得不為父親拋頭露面,倒叫諸位見笑了。」
岳秀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大鳳姑娘,還有什麼相告嗎?」
大風搖搖頭,道:「岳爺,賤妾知道的都說了。」
岳秀目光轉動,四顧一眼,道:「楊大人,譚兄,小心一些。」
突然出手一把扣向大鳳脈門。
大鳳一沉玉腕,避開了岳秀五指,道:「岳爺,你這是做什麼?」
岳秀淡淡一笑道:「姑娘終於忍不住要顯露真本領了。」
這時,譚雲、楊晉,都已離開了席位。
楊玉燕一探懷,扣了兩枚蜂翼鏢緊依父親而立。
岳秀大跨一步,越過桌面和大鳳相對而立,道:「大鳳姑娘,用不著再演戲了,姑娘請出手吧!」
大鳳姑娘仍然是一派鎮靜。緩緩說道:「岳爺武功高強,殺死我們四姊妹易如反掌,不過,岳爺這樣含血噴人,實叫我們死不瞑目。」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風姑娘果不愧是主持一方的首腦,單是你這份狡猾,就非常人能及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如不把你一一點破,你心中定然不服。」
大鳳道:「岳兄請說,如是岳爺真能找出我們的罪惡,我們妹妹死而無憾。」
岳秀冷冷說道:「第一,這請帖發出有在四日之前的,你卻謊言說是三日前,才有林方和一個黑衣人登舫決定。」
大鳳眨動了一下大眼,道:「還有麼?如單是這一樁疑問,賤妾自有詳細的解說。」
岳秀道:「不要狡辯。第二,以你表現出的武功,決無法避過適才在下的一招擒拿,但你卻輕易的避過了。」
大鳳嗯了一聲,道:「還有麼?」
岳秀道:「另外兩位鳳姑娘和譚二公子動手時,故意隱技自珍。不出全力,可惜的是她們不夠你這個作大姊的深沉,有的時間,忍不住用出一兩招真工夫,卻是大見凌厲,一個人的武功不可能有那樣大不相同的差別。」
譚雲細想動手情形,果有此事,不禁冷笑一聲,道:「不錯,如非岳兄神目如電,窺破內情,只怕咱們都要遭這四個丫頭的毒手。」
大鳳目光中暴射冷厲神芒,道:「岳秀,我已設法送了一枚何首烏,足夠酬報,你卻接二連三的破壞了我們的計謀,現在你如肯退出這場是非,我們既往不究。」
岳秀道:「難的是,我已無法退出這場是非了。」
大鳳道:「這麼說來,你岳秀是非和我們作對不可了!」
岳秀道:「我也可以不和諸位作對,不過,我有條件!」
大鳳道:「凡能答應的,我們會盡量答應你!」
岳秀道:「我要姑娘找出那位殺害王妃的兇手……」
大鳳呆了一呆,道:「這個……」
岳秀道:「肯不肯交出那殺害王妃的兇手,請姑娘三思!」
大鳳沉吟了一陣,道:「只交出兇手,別的可以不追究嗎?」
楊晉道:「不行,還有王妃身上之物,一件也不能少。」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48:50
大鳳道:「王妃身上有些什麼遺物。」
楊晉道:「這個,在下還得查問一下才行。」
大鳳道:「你根本不知道她有些什麼,我們給你多少,你就只好要多少了。」
楊晉心中暗作盤算道:七王爺追的只是殺人兇犯,如能把兇犯捉到,正法問斬,這就算消了這件大案子,保住胡大人的前程,也保住了自己的職位,致於王妃遺失之物,也不過一些飾物罷了,能否取得回來,那也不會放在心上了。
他心中有了這份打算卻不敢說出口來。
因為,岳秀心中怎麼想楊晉還弄不清。
對這位莫測高深的年輕人,楊晉已是由衷的敬服。
但聞大鳳接道:「怎麼樣?我們交出兇手,也交出王妃一些飾物,你們了去王府的血案,岳爺和楊大人都退出這番江湖紛爭。」
岳秀道:「那兇手是不是真的兇手呢?」
笑一笑,大鳳說道:「這似乎是不太重要的事,只要有一個人肯承認是兇手,你們就可以消案了,至於是否是真正的兇手,似乎是用不著追究了。」
楊晉道:「他如不是兇手,豈肯招認嗎?」
大鳳道:「這是我們的事了,我們既然交出的是兇手,你們問什麼?他就會承認什麼!」
楊晉還未及答話,楊玉燕已搶先說道:「這不行,如是你交出的是假兇手,真正的兇手,日後會查出來,那時候翻了案,不但冤枉了好人,而且我爹也要受到株連。」
大鳳道:「這一點,你們可以放心,那真正的兇手,我擔保他永遠不會出現。」
岳秀道:「那殺死王妃的兇手,可是已經被你們殺掉了?」
大鳳眨眨眼睛,道:「岳爺,咱們在談條件,用不著這麼追根究底吧!」
岳秀道:「大鳳姑娘,我覺著咱們不是在談判……」
大鳳道:「為什麼不是談判?」
岳秀道:「雙方談條件,必需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彼此要勢均力敵,現在,咱們至少不是這個局面。」
大鳳道:「好吧!希望咱們交手幾招之後,咱們再談。」
岳秀道:「在下也這麼想,如是不能分出絕對的優劣之勢,你大鳳姑娘也不會真心真意的和我們談判了。」
大鳳道:「岳爺,小心了。」
突然雙手一併,掌指齊發,掌力強勁,直逼前胸,指影點點,分點數大要穴。
這出手一擊的勢道之奇,掌指的配合之佳,已到了心分二用,掌、指各盡其妙的境界。
譚雲只瞧的一皺眉頭,暗道:這丫頭手法武功,分明已到一流境界,在四鳳舫竟然能裝成不堪一擊的弱者,心計之深,的確是可怕。
楊晉身任總捕閱人多矣!一看那大鳳出招,已瞧出厲害,心頭大為震動,暗道:這丫頭如此高明,卻答應和我同行,一路上俯首聽命,定然別有陰謀。
一念及此,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再看場中搏鬥形勢,雙方已然搏鬥了十餘招,掌、指起了重重疊影,叫人眼花繚亂。
二鳳等三姊妹,個個都是運氣作勢,只待大鳳落敗,或是大鳳一聲令下,立時出手搶攻。
譚雲、楊晉,也各自運氣戒備,注視兩人搏鬥形勢,如若一生變化,立刻將發展成一場群毆。
搏鬥中,突聽一聲嬌叱、冷笑,掌影、指風突然間靜了下來。
凝目望去,只見大鳳滿臉汗水,雙手下垂,一副充滿著痛苦的神色。
二鳳、三鳳,突然嬌叱一聲,雙雙飛起,撲向了岳秀。
譚雲大喝一聲,躍起截住了二鳳,兩人懸空對了一掌。
忽聞蓬然一聲,雙掌接實,兩人都從空中落了下來。
只聽大鳳尖聲叫道:「住手。」
三鳳人已衝向岳秀,聞聲一晃雙肩,錯開了兩尺,呼的一聲,由岳秀的身側掠過。
二鳳也疾退五步,避開了譚雲一掌。
岳秀神情肅然,緩緩說道:「姑娘武功之高,出了我岳某人的意料之外,在下不得不下毒手。」
大鳳道:「你用的『彈指神通』。」
岳秀道:「不錯,我點傷你三處大穴。」
大鳳道:「想不到我會遇上像你這等高明的人物。」
岳秀道:「誇獎了,大姑娘,現在,咱們應該談談正經事了。」
大風道:「什麼事?」
岳秀道:「你們四姊妹真正的身份,混跡風塵,用心何在?為什麼遣人殺死蘭妃,侯門王妃和你們有何冤仇?」
大鳳苦笑一下道:「岳爺,我不會說,你儘管下手取我性命。」
岳秀冷漠一笑,道:「大鳳姑娘,是想一死了之,那就大大的錯了,我岳某不是公門中人物,江湖人物江湖老,咱們這筆帳,用江湖手法算,我不信你真熬得過身受的痛苦。」
大鳳厲聲說道:「岳秀,你已佔了上風,應該見好就收,你們如若只是想迫出殺害蘭妃的兇手,我就可以承認。」
楊晉搖搖頭道:「你不行!」
大鳳道:「為什麼不行?」
楊晉道:「因為,殺死那蘭妃的是一個男人。」
大鳳道:「為什麼一定是男人?」
楊晉道:「因為,那蘭妃的遭遇很悲慘,先姦後殺。」
大鳳一皺眉兒,道:「先姦後殺。」
大鳳雙目中暴射出冷厲的神芒,道:「哼!狗不改吃屎。」
事情至此,已很明顯,那殺害蘭妃的兇手,已然呼之欲出。
楊晉雙眉一揚,道:「大鳳姑娘,交出兇手,離開金陵,我立刻放四位走!」
大鳳逐漸的冷靜了下來,恢復了鎮靜,回目望著岳秀,道:「岳相公,你怎麼說?」
岳秀道:「我無意見,只要楊總捕頭答應,你們儘管離開。」
大風目光又轉到楊晉的臉上,道:「楊總捕頭,肯相信我嗎?」
楊晉道:「姑娘怎麼說?」
大鳳道:「放我們四姊妹離開,三天內我再交出兇手?」
楊晉道:「這個?這個……」
大鳳道:「你不敢答應是嗎?」
楊晉道:「去擒兇手,也用不著你們四姊妹一起離開吧!」
大鳳道:「那人武功高強,我一個人去,也未必是他敵手。」
楊晉道:「你們四姊妹,去兩個如何?」
大鳳歎口氣道:「不行,我們四人練過一種合搏對敵的陣法,對付那兇手,不是我們一二人能夠擒的住他。」
楊晉頓有無所措施之感,轉目望著岳秀。
這位莫測高深的年輕人,在楊晉心目中,已成了無所不能的人物。
岳秀笑一笑,道:「大鳳姑娘,看來,我岳某要為你作保才成。」
大鳳道:「你敢不敢保?」
岳秀道:「為什麼不敢,不過醜話說在前面,你四鳳如是失約不來,那就別怪我姓岳的心狠手辣了。」
大鳳道:「三日為準,不管我們能否擒得兇手,三日之內,再來此地。」
岳秀道:「好!咱們就此一言為定。」
目光轉到楊晉的身上,道:「楊大人,大鳳姑娘的事,在下作保,如是四鳳姊妹們不能按時來此赴約,在下願意找她們回來。」
楊晉道:「岳老弟願意擔保,老朽自然是無不遵從了。」
岳秀回顧大鳳拱拱手,道:「姑娘請去吧!」
大鳳淡淡一笑,道:「岳相公,你敢這樣相信我嗎?」
岳秀道:「在下不敢相信姑娘,但我卻相信自己。」
大鳳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轉身而去。
二鳳、三鳳等緊隨身後,魚貫而去。
直待四鳳去遠,才低聲說道:「岳老弟,這四個丫頭,可以相信麼?」
岳秀搖搖頭道:「不可以相信!」
楊晉道:「那你為什麼放她們離去?」
岳秀道:「不放她們離開,難道殺了她們麼?」
楊晉尷尬一笑道:「老弟,在下的意思,可以把她下入地牢。」
岳秀道:「第一,應天府的地牢,未必到能夠關住四鳳。第二,你要找殺死蘭妃的兇犯,非得借重她們不可,再說,四鳳雖然身份高過林方,但在下的看法,她們並非是最高決策人物,如是我推想的不錯,她們很可能還要請示一下她們的上司。」
譚雲道:「高明啊!岳兄,這是欲擒故縱了。」
楊晉一皺眉頭,道:「可是咱們沒有安排追蹤他們的人物。」
岳秀笑道:「我來時,看到了丐幫弟子,他們追蹤術的高明,各大門派,無出其右,而且,也可能有別人幫忙,這一點楊大人不用擔心?」
楊晉笑一笑,道:「由你老弟安排,我自然放心的很,走,咱們書房坐。」
長揖肅客,把岳秀和譚雲,讓入書房。
楊玉燕親自為兩人奉上香茗,坐在父親身側。
岳秀笑一笑,道:「燕姑娘,在府中,可聽到了什麼消息?」
楊玉燕嫣然一笑,道:「倒沒有聽到什麼?但我卻瞧出了一些不尋常的事情。」
楊晉吃了一驚,道:「什麼事?」
楊玉燕道:「女兒覺得那七王爺的府中,有內奸……」
楊晉接道:「是什麼人?」
楊玉燕道:「王爺夫人。」
這一下,不但是聽得楊晉一呆,就是岳秀、譚雲,也為之大感愕然。
良久之後,楊晉才緩緩說道:「丫頭,這不能隨口胡說,王爺夫人,何等身份,橫加污蔑,即是滿門抄斬之罪。」
楊玉燕道:「爹,這等大事,女兒怎敢隨口亂說,但女兒有證據。」
楊晉呆了一呆,道:「證據?什麼樣的證據?」
楊玉燕道:「女兒看到的——」
楊晉接道:「丫頭,所謂證據,一定要言之有物,不能空口白話。」
楊玉燕微微一笑,道:「爹,女兒發覺了夫人有一身武功,而且,輕功也能夠到了翻房越屋的境界。」
楊晉啊了一聲,道:「你幾時看到的。」
楊玉燕道:「是昨天夜裡三更時分。」
楊晉一皺眉頭,道:「丫頭,七王爺調入府中很多大內高手,以保安全,也許其中有一個女的,你不要看錯才好。」
楊玉燕道:「不錯,女兒見過夫人,記憶很深刻,絕對不會看錯。」
岳秀道:「大人,讓楊姑娘說下去,不論是不是王爺夫人,咱們都需要知曉內情了。」
楊晉點點頭,道:「老弟說的是,燕兒,你仔細的說明經過。」
楊玉燕道:「女兒原本是照顧外院,曾到蘭妃被殺的院落去過。」
楊晉道:「你可找出了什麼可疑的地方?」
楊玉燕道:「七王爺對蘭妃,確實用情很深,如今,蘭妃房中的一切,都保持著原狀,任何人都不能擅自進入,門口還派有兩三個守衛的人!」
岳秀道:「很難得。」
楊玉燕笑一笑,接道:「在外院幾天之後,我就想法活動了總管,把我調入內宅,我管理打掃夫人住的庭院,所以常常可以見到夫人。」
岳秀道:「夫人有多大年歲了?」
楊玉燕道:「大約有二十六七歲吧!生的很秀美,膝前無子,只有一個女兒,今年三歲。」
岳秀點頭,嘉許的說道:「姑娘很細心。」
楊玉燕道:「我第一次見到的夫人時,想不到她竟有一身武功。只是覺到她雙目中神光很充足,僅對她身側一嫗一婢,有了懷疑?」
楊晉道:「一嫗一婢?」
楊玉燕道:「那老嫗大約四十多近五十了,還有一個女婢,不過十六八歲左右,年輕美艷,透著一臉精神,這兩人是夫人最貼身的了……」
楊晉接道:「你怎知兩人有武功?」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因為我對夫人有了懷疑,所以我很留心她們的舉動,二更過後,我就悄然起身,隱在暗處查看……」
楊晉接道:「膽大妄為。」
楊玉燕微微一笑,道:「爹,我早就相度好了地形,出門就藏了起來,準備三更過後去摸摸那一嫗一婢。哪知剛到三更時分,夫人就出現了,但她已換過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服,在那老嫗陪同之下,躍上屋面而去。」
岳秀卻笑了一笑道:「玉燕姑娘,她們的輕功如何?」
楊玉燕道:「很高明。」
岳秀道:「姑娘,你怎麼出來的。」
楊玉燕道:「我是悄悄溜出來的,天一亮就得回去。」
岳秀道:「他們不會懷疑你嗎?」
楊玉燕笑一笑,道:「王府中人很多,單是丫頭,就有十六八個,他們如何記得清楚,府衛又經常換班。出入王府有一面腰牌,只要有牌,他們就不必查問了。」
岳秀長吁一口氣,道:「楊大人,案子快要結了,你如果想結案了事,四鳳們交出兇手後,你就可以覆命了,應天府的胡大人,升堂問明案情,再向七王爺請示一下,那就算結了案。」
楊晉道:「那會不會是真的兇手呢?」
岳秀道:「你如是只想結案,有人認罪,那就行了,似乎是用不著追究太深。」
岳秀臉上,泛現出一種很奇異神色,道:「楊大人,先了去殺死蘭妃的這段公案,然後,你可以辭去這總捕頭的職位了。」
楊晉道:「我也這麼想過,破了這案子,在下就立刻辭職退休。」
岳秀道:「但願你楊大人辭意堅定。」
楊晉道:「老弟你放心,我這辭去現職的想法,很堅定。……」
語聲頓了一頓,接道:「老弟,如是四鳳姑娘,確能在三天限期之內,支出兇手,燕兒這丫頭,似乎是也再用不著重返王府了。」
岳秀道:「是否重返王府,在下不便斷言,七王爺官勢太大,如是府上走失了一個丫頭,只要他一道手諭下到了應天府,那就是你的麻煩,這一點,要楊姑娘自己決定,但楊姑娘夠聰明,我想她一定有擺脫的辦法。」
楊玉燕道:「回去得回去一趟,不過,我很快可以解工不幹。」
譚雲突然把目光轉到岳秀的身上,道:「岳兄,你似乎也要抽身而退了。」
岳秀道:「我答應過楊大人,幫他找出兇手,如是有人交出了兇手,在下的事情,似乎是也已經辦完了。」
譚雲道:「唉!江湖上卻是紛爭正起,岳兄就不聞不問了嗎?」
岳秀笑一笑,道:「在下本就和江湖上恩怨無關。」
譚雲道:「可惜啊!可惜?」
岳秀道:「譚兄,用不著激我,那不會有用的。」
楊晉吁一口氣,道:「但願這幾天不再節外生枝才好。」
岳秀一抱拳,道:「楊大人,燕姑娘,譚兄,兄弟先告辭了。在下會留心,他們有什麼動靜,我就會及時趕到。」
說完,轉身向外行去。
他走的很快,楊晉和譚雲追到書房門外,岳秀已經走的不見了蹤影。
望著滿夭繁星,楊晉輕輕歎息一聲,道:「他這一副好身手,如是息隱不出,當真是太可惜了。」
楊玉燕道:「不然,除非他自願捲入這場武林紛爭,他隨時可以擺脫開武林恩怨。」
譚雲道:「江湖是非,一旦沾手,那就很難擺脫,姑娘何以會有此想。」
楊玉燕道:「兩個原因,一是他武功高深莫測,誰也不願樹他這樣一個勁敵;二是他作事很有分寸,雖然佔盡了上風,但對人的傷害不大,所以,他如一旦退隱,沒有人會找他麻煩。」
譚雲沉吟了一陣,道:「姑娘說的倒也有理。」
楊玉燕回顧楊晉,道:「爹,應該怎麼著?你自己拿個主意,女兒先走了。」
楊晉道:「你不是天亮後才回去嗎?」
楊玉燕道:「我想想那岳秀的話,說的不錯,我的處境很危險,早一些回去,免得露出破綻。」
楊晉道:「孩子,王府中人,咱們惹不起,你要特別的小心一些,等到大鳳交出兇手,爹就辭去總捕頭,遠走荒山,過幾年安靜日子。」
楊玉燕口齒啟動,想說什麼,但卻忍下未言,轉身而去。
譚雲抱抱拳,道:「楊大人,譚雲也告辭了。」
楊晉道:「二公子,留宿寒舍如何?這番在下到湘西驚擾,無端的把公子找來金陵,多有得罪,希望二公子不要見怪!」
譚雲道:「不敢當,楊大人,再說,蘭妃姑娘死了,我也該替她報仇。」
楊晉道:「唉!想不到啊!秦淮畔的歌姬,竟然是武林健者。」
譚雲道:「老實說,在下也有些意外……」
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大人,如是應天府不准你辭總捕頭的職位,楊大人又將如何?」
楊晉道:「我辭意已堅,他不准,也不行。」
譚雲道:「有一件事,晚輩不當說……」
楊晉抱拳接道:「二公子,不用客氣,你多指教?」
譚雲道:「萬一辭不了總捕頭的職位,你就該想法子拖住岳秀。」
楊晉哦了一聲道:「二公子一言點醒夢中人,但不知二公子是否已胸有成竹。」
譚雲道:「我譚某人幼年隨父兄,闖蕩南北。會見過了不少武林健者,江湖高人,他們位尊輩高,一眼就可以瞧得出來,一出手,就能帶著他多少成就,一開口,就擺出他多大的身份,但岳秀不同,他像大洋之水,叫人難測深淺;他像無際藍天,叫人難測廣闊;但最難得的,還是他的自甘平淡,和斷事如神的智慧,我潭老二一生中會過的高人不少,但真能叫我佩服的,岳秀是第一個。」
楊晉道:「說的是啊。二公子,老朽沒有你想的這麼透澈,但老朽卻有著一種感覺,那就是,岳秀到場,好像什麼都可以解決似的。」
譚雲道:「好吧!大人多想想,把他拖住,我告辭。」
楊晉道:「二公子,咱們喝一盅,我已叫他們替你準備了住處,下榻寒舍,總比客棧裡乾淨些。」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49:25
第08回 險遭奇毒
殷殷留客,譚雲頓有著盛情難卻的感覺,這一次,趕來金陵,準備應付蘭妃遭害的事,所以,他並未帶從僕、華車,一騎輕進,悄然而來,住在楊家和客棧,並無區別。
就這樣,譚雲被楊晉留了下來。他先找到了文案師爺,劉文長的房裡。
劉文長正在審查一份狀詞,看楊晉行了過來,立時放下了案卷,笑道:「楊兄,有點頭緒嗎?」
一面欠身讓坐。
楊晉在劉文長對面坐了下來,笑一笑,道:「文長兄,兄弟有點事,想先向文長兄請教一下!」
劉文長笑一笑道:「楊兄,太客氣了。」
楊晉道:「關於蘭妃被殺一案,兄弟已經找出了一點眉目……」
劉文長喜道:「難得啊,楊兄,這一次能找出真兇正犯,你這天下名捕的稱號,實是當之無愧了!」
楊晉道:「事情已經查證個差不多了,兄弟已派人去找兇手,三五天內,可能就會有消息回報,不過……」
劉文長道:「楊兄,還有什麼事,只管請說,兄弟能辦的,決不推拖。」
楊晉道:「文長兄,這事後我想辭去總捕頭之職。」
劉文長呆了一呆,道:「楊兄,這是從何說起?」
楊晉歎口氣道:「文長兄,這些年來,兄弟效命公門,得罪了不少江湖朋友,歲月增長,兄弟年紀漸老,再幹下去,只怕年老氣衰,無法再對付江湖上兇惡之徒,所以,兄弟特請文長兄幫個忙,在大人跟前,美言一二,准許兄弟破了王府血案之後,離開總捕頭的職位。」
笑一笑,劉文長揮手說道:「楊兄,就兄弟所知,你們習武的人,花甲年歲,還是健壯得很,楊兄今年不過五十上下,還是有為的壯年,怎的會生出退休之念呢?……」
語聲頓了一頓,接道:「再說,破了這件王府的血案之後,大人的前程,又向前跨了一步,據兄弟所知,大人很可能實授江浙總督,兼領應天府,衛領江南總巡撫,只要七王爺不在中間阻撓,大概不出一年,大人就會高昇了,那時你楊兄,將是江南總捕頭的實缺,銜領江南六省總捕頭。楊兄,人生如斯,夫復何求,干捕頭,干到你楊兄這個位置,老實說,不足驚天,也可動地了,何況大人倚畀正殷,咱們相處也很融洽,楊兄,人生數十年,彈指即過,找一個這樣的環境,也不容易啊!」
劉文長口若懸河,一番話說得動人至極,楊晉本是滿懷著堅決的辭意而來,但忽然間,卻有些軟化下來。
他輕咳了一聲,低聲說道:「文長兄,王府血案的變化很大,但我們只能找到殺害蘭妃的兇手,結案算了。」
劉文長心頭大大地震動了一下,道:「楊兄,定有驚人的發現?」
楊晉道:「是的!文長兄,不過這件事不便對大人提起。」
劉文長道:「楊兄,可以和兄弟談談吧?」
楊晉道:「唉!文長兄,七王爺的夫人……」
劉文長忽然眼睛一花,截住楊晉的話,高聲說道:「喜兒,守在門口,我有事,除了大人,不見任何客人。」
喜兒,是劉文長的書僮,十八九歲的年紀,應了一聲,退到廳外。
劉文長掩上了房門,長長吁一口氣道:「楊兄,王爺夫人,也牽涉到這樁殺人的兇案裡嗎?」
楊晉道:「目前還沒有跡象!不過,七王爺的夫人,有一身很高明的武功。」劉文長雙目睜的很大,顯然他心中仍然十分震動,緩緩說這:「楊兄,你怎麼知道。王爺府第深如海,難道你……」
楊晉搖搖頭,接道:「文長兄,就算兄弟很膽大,但我也不敢夜入王府查案,我是別有方法。」
他不願說出女兒混入王府的事,只好支吾了過去。
劉文長嗯了兩聲,未再追問。
楊晉道:「王爺夫人,不但自己有一身很高明的武功,就是她的從婢,老嫗,都非平常人物。」
劉文長道:「也許這件事該和胡大人談談,如是夫人出身將門,會武功也不算什麼稀奇事了。」
楊晉道:「那是自然,但夫人夜更勁裝,悄然出府,這就有些可疑了。」
呆了一呆,劉文長吁了一口氣,道:「楊兄,這件事當真嗎。」
楊晉道:「這等大事,兄弟怎敢玩笑。」
劉文長背負雙手,不停在房中走動。
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楊兄,這件事,暫時不要張揚出去,咱們惹不起七王爺,也一樣惹不起王府中一品夫人。」
楊晉道:「就案情發展而言,還沒有牽涉到夫人,但兄弟害怕追得太緊了,牽出了夫人來,那該如何處置?」
劉文長道:「不用查的那麼深入了,拿住了兇手,咱們就想法結案……」
沉吟了一陣,道:「但這中間,確有一樁很大的難處?我害怕……」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文長兄的意思是……」
劉文長道:「這件事,很難一下決定,兄弟得先和大人研商一下,再作道理。」
楊晉站起了身子,道:「文長兄,最重要的還是請和大人商討下兄弟辭職的事,我的辭意很堅定,還望文長兄能夠成全。」
劉文長微微一呆,但立即換上了一副笑容,道:「楊兄,我會和大人懇切的談談。」
楊晉一抱拳,道:「那麼,兄弟告辭了。」
劉文長走到門口,道:「楊兄,王府的事,兄弟立刻和大人研商,盡快把大人的意思,轉告楊兄。」
楊晉道:「兄弟恭候令諭。」
離開了衙門,回到了楊府,意外的,丐幫的駱天峰正在廳中等候。
譚雲似是不願和大多江湖人物來往,躲在臥室中沒有出來。
駱天峰等的有些焦急,不停在廳中走動,一見楊晉歸來,立即迎了上去,道:「楊大人,兄弟候駕甚久了。」
楊晉抱拳,道:「駱兄,有什麼見教?」
駱天峰道:「敝幫弟子,偵得消息,有很多武林人,集會金陵,似有圖謀……」
楊晉啊了一聲,道:「駱兄,那些人的來路駱兄清楚嗎?」
駱天峰道:「不太清楚。」
楊晉道:「駱兄,可知道他們集合之處嗎?」
駱天峰道:「金陵城外,有一座白雲道觀,似是他們的會合之處。」
楊晉道:「白雲道觀?」駱天峰點點頭,道:「就是白雲觀。」
楊晉低聲說道:「駱舵主,貴幫巡閱離開了金陵沒有?」
駱天峰道:「本來他要留在金陵,但因接到了本幫的令諭,所以匆匆離開了。」
楊晉低聲道:「唉!在下近日太忙,這兩天有點空閒,想請請他的,想不到他就離開了此地。」
駱天峰神情嚴肅的說道:「楊大人,在下今宵拜訪,有兩件要事奉告!」
楊晉道:「在下洗耳恭聽。」
駱天峰道:「在下已經奉得了令諭,不許本舵中人,捲入公門是非,在下奉告了白雲觀的消息之後,就不會再和楊總捕頭見面了,而且,也希望你楊總捕頭從此之後,別再找我們丐幫中人幫忙了。」
楊晉道:「可是在下有什麼開罪貴幫之處?」
駱天峰道:「沒有!」
楊晉道:「那又為什麼?」
駱天峰接道:「為什麼?在下不清楚,希望楊總捕頭,能夠尊重敝幫,守此信約。」
楊晉沉吟了一陣,笑道:「好吧,駱兄說的如此嚴重,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駱天峰一抱拳道:「駱某告辭!」
楊晉道:「楊晉送客。」
駱天峰道:「不敢有勞。」
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楊晉直送到大門口,卻見那駱天峰頭也未回過一次,直步而去。
目睹駱天峰背影消失,楊晉才掩門而回。
只見譚雲坐在廳中,手中端一碗茶。楊晉笑一笑道:「二公子,剛才丐幫金陵分舵的駱舵主來過了。」
譚雲道:「我知道,而且我也聽過了你們的談話。」
楊晉道:「在下有些想不明白,丐幫怎會下了這樣一道令諭,不准金陵分舵中弟子助我。」
譚雲冷笑一聲,道:「丐幫的忠義幫規,近漸沒落,而且,近幾年在江湖上,更是很少作為,他們號稱天下第一大幫,照我看,這第一之名可以休了。」
楊晉苦笑一下,道:「也許,他們有不得已的苦衷。」
譚雲微微一呆,道:「苦衷,你是說丐幫受到了什麼威脅,不得不下令幫中弟子,遠離是非。」
楊晉笑笑,道:「在下對江湖各大門派,瞭解不多,不過是隨便說它兩句罷了。」
譚雲道:「楊總捕頭,這麼一提,倒叫在下有些懷疑……」
突然站起了身子。楊晉低聲道:「二公子意欲何往?」
譚雲道:「我要去白雲觀看看!」
楊晉道:「駱天峰說那白雲觀乃是他們匯合之地,二公子一個人,怎能去得。」
譚雲道:「我就算遇上了他們,在下相信,也可以脫身而退。」
楊晉道:「二公子,一個人太單落了,可要在下派幾個人跟著你?」
譚雲微微一笑,道:「因為此番前去,只想查看一下,人多了反而不便。」
楊晉道:「往返大概在一個多時辰,兩個時辰後,如是你還不回來,在下就趕到白雲觀去。」
譚雲道:「太倉促了,在下今晚趕回來吃飯好了。」
楊晉道:「好吧!二公子多保重。」
譚雲暗藏兵刃、暗器,直奔白雲觀。
白雲觀相距金陵城,只不過五六里遠,很快就到。
這時,觀門大開,進香人絡驛不絕,廟門口處,還有四五家賣香燭攤子。
怎麼看,這地方也不像匪徒所集之地。
譚雲皺皺眉頭舉步向觀中行去。
這白雲觀規模很大,譚雲一口氣穿過了兩座庭院,才到了大殿前面。
譚雲一路行來,十分留心,既未遇到觀中道人,也未遇上可疑的人物,心中暗道:這情形怎會是一個盜匪集居之處。
只見大殿供桌旁側,站著一個四旬左右的黑衣道人,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和著那些善男信女的膜拜。
譚雲輕輕咳了一聲,行了過去,低聲道:「道長。」
那道長正在閉目唸經,聞言睜開雙目,望了譚雲一眼,道:「施主,有何見教?」
譚雲道:「區區久聞白雲觀之名,今日有幸拜觀,想觀賞貴觀的景物,不知貴觀是否有迎客的道長。」
黑衣人道:「敝觀全日開放,施主隨意觀賞,用不著知客道人帶路。」
譚雲道:「這麼說來,貴觀中沒有一點禁忌了?」
黑衣道人道:「不錯,施主儘管到處瞧瞧。」
譚雲心裡暗道:「這個道觀如此開放,怎會窩藏有人呢?」
心中念轉,雙手一抱拳,道:「多謝道長。」
轉身向後行去。
譚雲行入三重大殿,順便看過了兩側的廂房,偶爾可見一兩道人在打掃庭院之外,很少見觀中道人。
似是這座規模龐大的道觀中,人數並不很多。
三重大殿後,一道紅磚牆,擋住了去路,似乎是已到道觀的盡處。
譚雲必須在這三重大殿所在,找出一個結果。
但他仍然很耐心的等那大漢卜完了卦離去,再行到那道長前,道:「道長,請問貴觀的主持現在何處?」
黑衣道人道:「敝觀的主持,訪道他去了。」
譚雲道:「走了好久?」
黑衣道人道:「三天,三天前才走。」
譚雲一鎖眉頭,道:「那麼,貴觀應該有一代理主持人吧!」
黑衣道人道:「有,但不知施主有什麼大事,非要見敝觀的主持不可?」
譚雲淡淡一笑,道:「在下有幾樁很重要的事,想和貴觀主研商一下?」
那道長沉吟一陣,道:「好吧!既然施主有要事相商,貧道自然要代施主通報一聲了,請隨貧道來吧!」
那道人欠身一禮,轉身向外行去。
譚雲隨在那道人身後,向前行去,一面忖道:「這些道人,看上去,都是安份守已的人,不像江湖道上的人物,難道丐幫會說錯了地方嗎?」
帶路的道人,行入了一個小圓門,進入了一座跨院之中。
只見這座跨院內,花木扶疏,淡香微襲,三間精舍,建築於花木環繞之中。
譚雲四顧了一眼,忖道:「原來這白雲觀還有如此一個清雅所在。」
行到精舍前面,那道長低聲對譚雲道:「有勞施主稍候片刻。」
推門進入精舍。
片刻之後,一個長髯垂胸青袍道人,迎了出來,合掌說道:「貧道無月,暫時主持本觀,施主要事相告,不知可否先和貧道談談?」
譚雲道:「自然可以。」
無月合掌,道:「施主請。」
欠身把譚雲讓入精舍。
無月一面吩咐道童獻茶,一面問道:「施主可否見告姓名。」
譚雲道:「小姓譚,家居湘西。」這時,一個道童捧兩杯香茗,行了進來。無月道長親手取過一杯,送在譚雲面前,道:「施主請用茶。」
無月伸手取過一隻茶杯,喝了一口,道:「施主有何見教,可以告訴貧道了?」
譚雲看這些道人,個個循規蹈矩,怎麼看,也不像武林中人,一時間,倒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取過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道:「在下,本來有事,想請教貴觀主,他既然不在,那就算了。」
無月道長道:「如是事情很急,施主就先告訴貧道,假如能緩上幾天,那就不妨等敝觀主回來。」
潭雲道:「我看等貴觀主回來再說吧!」
緩緩站起了身子。
突然間,一陣頭暈目眩,竟有著站立不穩的感覺。
譚雲臉色一變,道:「你這牛鼻子老道,茶中下了迷藥……」
無月淡淡一笑,接道:「你是譚二公子吧?」
譚雲道:「不錯,譚家寨決不會放過仇人。」
無月道長道:「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突然大行一步,逼到了譚雲身側,伸手一指點了譚雲的穴道。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譚雲由昏迷中醒了過來。
睜眼望去,只見一燈如豆,手足都被牛筋捆著,被關在一處暗室之中。
心念轉動之間,牢門突然大開,身著道袍的無月帶者一個道童,緩步而入。
那道童捧著一個蓋著蓋子的瓷杯。
譚雲暗中用力一掙,但手上捆綁甚牢,竟然未能掙動。
無月搖搖頭,道:「譚二公子,一則你體力還未盡復,二則那牛筋堅牢,就算你譚二公子未受損傷,也無法掙斷牛筋。」
譚雲冷笑一聲,道:「你把我關入地牢,用心何在?」
無月道:「貧道得知二公子醒來,立刻趕來,就是要和二公子談談。」
譚雲心中耐著性子,道:「談什麼?」
無月道:「談談二公子的生殺大事……」
譚雲冷哼一聲,接道:「你說吧!怎麼樣?」
無月道:「貧道先行說明,咱們請二公子入伙?」
譚雲哈哈一笑,道:「入伙,你們是幹什麼的?」
無月道:「恕難奉告,只要二公子加入了咱們之後,自會瞭解內情。」
譚雲道:「我如是不答應呢?」
無月道:「那簡單,咱們立刻成全二公子,讓你成為不畏死亡的大英雄。」
譚雲心中暗道:這牛鼻子者道,一臉笑容,滿懷惡毒,只怕說得出,就會做得到,我譚二死不足惜,卻無人知道這白雲觀的陷講,倒得用些心計才成。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大丈夫死而何懼,不過……」
無月道:「不過什麼?」
譚雲道:「要我加盟,必得先讓我知道,你們是怎麼一個組織?首領是誰?」
無月笑一笑,道:「這些事,二公子都會慢慢的知道,以你譚二公子的才氣、武功,咱們自然會大大的借重。」
譚雲道:「那是說只要在下答應了,就算入伙。」
無月道:「是,是,以湘西譚家寨二公子的身份,只要答應一句話,那就成了,不過,咱們有一點小小規矩,公子總得遵守。」
譚雲道:「什麼規矩?」
無月微微一笑道:「來呀!把入伙酒,給譚二公子吃下去。」
那幼童應了一聲,行過來,揭開瓷杯上的蓋子,雙手把瓷杯,送到了譚雲的面前。
譚雲聞了一聞,那瓷杯中果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但調和酒味中的是一股淡淡的異味。
霍然間,譚雲提高了警覺,搖搖頭,道:「這好像不是酒。」
無月道:「自然是還有點別的,不過,那對人體,絕無壞處,只要二公子喝下去,那就算是咱們自已人了。」
譚雲立刻問,恍然一罷腦袋,撞在那道童的頭上,酒撒了滿地。
無月回手一掌,打的那道童翻了一個跟頭。
道童由地上爬起來時,整個臉紅腫了半邊,五個指痕,印在紅腫的半邊臉上。
鮮血從口中湧出。無月冷冷罵道:「沒有用的東西。」
那道童垂著頭一語不發,不敢望無月一眼,顯然,這無月一向待人,十分嚴肅了。
無月似是餘恨未消,冷冷一聲,道:「滾出去。」
那道童欠身一禮,退出室外。
譚雲淡淡一笑,道:「道長,這杯入伙酒很珍貴吧!」
無月臉上閃過一抹獰笑,道:「譚雲,你運氣好,不過那也只能延上一天罷了,我會再要一杯來,強給你灌下去。」
譚雲心中雖然焦慮,但表面卻保持鎮靜,道:「無月道長,在下只要沒有死,你就不能贏。」
無月暴躁的喝道:「姓譚的,你如想激起道爺怒火殺了你,那你是在用心機……」
語聲微一頓,接道:「但道爺想不明白的是,我們在白雲觀,十分機密,你小子怎會知道。」
譚雲冷笑一聲,道:「你可是很想知道嗎?」
無月道:「你肯說嗎?」
譚雲搖搖頭,道:「不肯。」
無月右手一揮,一個耳光摔了過去。
但聞啪的一聲,譚雲左頰上,立時泛起了五條指痕。
譚二公子,行走江湖,幾時受過這等屈辱,登時,怒火高燒。但他究竟是極端聰明的人,只有強自忍下,冷冷說道:「你暴躁無比冷酷殘忍,全無一點出家人的氣質,我不知道你怎會穿上了一襲道袍。」
無月飛起一腳,把譚雲踢了一個觔斗,道:「姓譚的,認相些,惹得我動了火,有你的苦頭吃。」
譚雲暗自咬碎了銀牙,忍下了心中的痛苦,未再多言。
無月轉身而去,隨手帶上房門。
室中只餘下譚雲一人,吸一口氣,挺身坐了起來。
他想了很多,只有兩個希望,一個是他和岳秀同來,一個是楊晉能帶了很多捕快同來。
這些人也許不願官兵行進,很可能離開此地。
他想了很多種可能的情勢變化,覺著只有岳秀同來,才能使局勢改變。
不知何故,譚雲忽然間,對岳秀也生出很大的崇敬之心,只覺他具有人所難測的才慧、武功。
不論譚雲如何去想,但殘酷的現實,使他無法有任何行動。
苦思焦慮中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
他雙足被牛筋捆綁,無法盤膝而坐,只好倚壁而坐,暗中運氣,靜心調息。
譚雲幼年扎基,功力本身深厚,這一運氣調息,漸入了物我兩忘之境。
氣行一天,身體舒暢了不少,正想設法弄開手上的牛筋,忽聽一陣輕微的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譚雲一提氣,凝目望去,只見室中一片幽暗,木門已然開啟,微弱的天光,透入室中。
一條人影,正行過來。
譚雲沉聲道:「什麼人?」
來人停下了腳步,低聲道:「是小道,譚施主能夠行動麼?」
這時,譚雲也看清楚了來人,正是無月身側的小道童,皺皺眉頭,譚雲低聲道:「你來此作甚?」
小道童道:「小道特地來救公子。」
一面行近譚雲,只見他拔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割斷了捆綁譚雲手腳上的牛筋。
那牛筋堅固的很,利刀割劃仍費了不少的氣力。
譚雲雙手解開,接過匕首,用力一挑,雙足上捆的牛筋,應手而開。小道童黯然說道:「譚施主,你如是能夠行動,快些走吧,他們的人手很多。」譚雲活動一下四肢,運氣一試,覺著功力已恢復八成,精神一振,道:「多謝救命之恩,在下不能棄你而去,萬一被他們發現你放了我,那還得了。」
小道童淒涼一笑,道:「我冒死來救你,就是要你逃命,如若送留這裡尋死,豈不負了我救你之心?」
譚雲微微一笑,道:「咱們一起走,我帶你離開這裡。」
小道童搖搖頭,道:「我走不了。」
譚雲道:「為什麼?」小道童道:「我不會武功,也正因為此,他們才未防範我,認為我年紀幼小不敢有什麼行動,哼,他們想錯了一件事,一個人要是不怕死了,什麼大險都不會放在心上了。」
譚雲忽然覺得這小小道童,竟有著視死如歸的豪氣,不禁暗叫了一聲慚愧。
但那小道童說道:「我不知你是什麼身份,但他是壞人,壞人囚禁起來的人,自然是好人了,所以在私情,你不用感激我,我救你是因為要先脫險地,然後再想法子對副這般壞人,但如你留這裡,和我一起犧牲了,那就不是我救你的本意了。」
忽然間,譚雲有著渺小的感覺,只覺對方小小年紀,大義凜然,有著頂天立地的氣概,頓生敬佩之心。
只聽一陣厲笑之聲,傳了過來,道:「好啊!你這小雜毛,人小鬼大,竟然敢跑到這裡放人。」
譚雲豪爽的一笑,道:「小道兄,你放心,我不信他們能困住我,我能帶你走。」
小道童道:「這話當真嗎?」
譚雲道:「小道兄咱們試著看吧!」
小道童突然把手裡的匕首,交給譚雲,道:「施主帶著這個。」
對這小道童的正大氣勢,譚雲又是敬佩異常,也不謙辭,伸手接過,道,「小道兄,跟在我的身後。」
大步向外行去。
一腳跨出門,寒光暴閃,一刀迎面劈來,右手匕首一招,噹的一聲,封住了對方的刀勢。
但他並未用力很大,只對架刀勢,左手卻閃電般探了出去,一把抓住了刀背,用力向前一帶。
譚雲滿胸怒火,殺機很濃,飛起一腳,踢中那大漢的小腹。
但聞一聲慘叫,那大漢雙手鬆刀,捧著小腹蹲了下去。
但他還沒有蹲好,就躺了下去,七竅流血而逝。
原來,譚雲這一腳暗運內功,震斷了那大漢心肺。
譚雲一刀在手,如虎添翼,回頭對小道童,道:「小道兄,走,咱們闖出去。」
只見無月道長手執長劍站在三丈開外,四周十幾個身著黑衣輕裝,手執兵刃的大漢,團團把兩人圍住。
譚雲掃視了形勢一眼,道:「小道兄,這是什麼地方?」
小道童道:「這是後院,經過那面圍牆,就到白雲觀外。」
譚雲笑一笑道:「其實,咱們也用不著逃。」
一揚手中單刀,高聲道:「無月,你過來!」無月步行了過來,目光一掠譚雲身側的小道童,道:「譚二公子,想不到你竟然會和這位道童勾結。」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49:54
譚雲心中氣極,冷然一笑,道:「對你這種玄門敗類,江湖匪徒,二公子不願和你多說話,你動手吧!」
無月仰天打個哈哈,道:「道爺久聞湘西譚家寨的武功,在江湖上獨樹一幟,今日見識一下,有什麼過人之處?」
譚雲想到受他之辱,心中怒極,不再多言,迎面一刀,劈了過去。
無月竟不讓避,手中劍使「橫架金梁」,竟然硬把一刀接下。
金鐵大震聲中,譚雲已收了刀勢,橫掃徒劈連攻五刀。
這五刀一氣呵成,攻勢極為凌厲。
無月劍如光幕繞身,竟把五刀全數擋開。
譚雲一皺眉頭,暗道:「這雜毛老道,武功不弱,怎的江湖上從未聽人說過。」
心中大感後悔,忖道:「我早該廢他一身武功的。」
兩人心中雖在轉著念頭,但手中並未停下,刀劍交錯,搏鬥極烈。
忽聽一聲驚叫,傳入耳際。
譚雲聽出是那小道童的聲音,不禁心頭一震。
去勢疾變,迫攻三刀,逼得無月退了兩步。
回頭望去,只見一個黑衣大漢左手抓那小道童,像提小雞一般高舉在手。
譚雲心中轉念間,手腳略慢,劍光已到前胸。匆匆問向後閃,避開了前胸,卻無法避開左臂。
但聞嗤的一聲,衣服破裂,被長劍劃傷了左臂,鮮血流出。
無月冷笑一聲,道:「名揚天下的譚家寨,也不過如此罷了。」
譚雲道:「那小道童不會武功,你們如何能夠傷他……」
無月道:「小雜毛壞了我的大事,死有餘辜。」
忽然想到自己也是一身道裝,不禁臉上一熱。
譚雲突然泛現凜冽的殺氣,冷冷說道:「你們只要敢傷了他,必將身受慘報。」
無月一直在瞧著譚雲臂上的傷勢,只見他伸動自如,即知道未傷到筋骨,只不過是一些皮肉之傷。
長劍在頭頂一個揮旋,忽然間人影閃動,五個黑衣大漢,奔了過來,把譚雲圍在中間。
只聽無月沉聲喝道:「譚二,再給你一個最後的機會,道爺數到十字,你仍不棄劍就縛,咱們就先宰了那小道童,再收拾你。」
譚雲臉色泛出怒意,冷冷的望了無月一眼,似想發作,但卻又強自忍了下去,暗道:我如流露出對那道童太過關心,他們必將以此迫我就範,倒不如裝出一副冷漠神情,或可使他們改變心意。
心念一轉,冷冷說道:「無月,你想以那小道童的生死,迫我譚某就縛,那是打惜了主意……」
無月冷冷接道:「他是為了救你,招來了殺身之禍。」
譚雲道:「不錯,他救了我,但他究竟是你們的人!」
無月哈哈一笑,道:「他是白雲觀中的人?」
譚雲心中一動,道:「你不是白雲觀中的人。」
無月一振長劍,道:「姓譚的,你已經知道的夠多的了,……」
劍光一閃,刺向前胸。
譚雲舉刀封開長劍還擊一刀。
刀勢如電,迫的無月退了一步。
這時,五個黑衣大漢,同時揮動兵刃攻了上來。
這五人用的兵刃很複雜,兩個用刀,一個用劍,一個用軟鞭,一個用了一對判官筆,攻出的招數,也不相同,顯然這些人,不是出於同一門下。
但他們配合的卻很佳妙。
證明他們常在一起行動,聯手對敵。
譚雲大振神威,一把刀獨拒六位強敵,搏殺的激烈絕倫。
刀光劍影,呼呼鞭風,寒芒冷颶,使得數丈內都是逼人的寒氣。
譚雲希望能盡快的殺傷幾人,破圍而去,但那幾人都非弱手,分用數種不同的兵刃,但卻配合很好,譚雲雖然全力反擊,但卻無法傷得一人,心中大感焦急。
無月得五人相助,苦鬥了數十合,仍然無法勝得譚雲,心中暗暗忖道:這譚二武功如此高強,照目下情勢而論,只怕再打下去,也無法在幾十合中制服他了。
他不但生性暴急,而且詭計多端。心中一轉,忽然又想到那小道童的身上,一面揮劍急攻,一面高聲說道:「解了那小道士的穴道,一刀一刀割了他。」
譚雲心中大怒,大喝一聲,刀勢迫向無月,連攻三刀。
這三刀威勢絕猛,迫的無月連退了三步。
但無月確非弱手,雖然退了三步,但卻封住了譚雲的攻勢。
五個合攻譚雲的大漢刀劍齊出,迫的譚雲回刀封架,幾人又成了一個不敗不勝的局面。
黑暗中突然響起了一聲慘叫,正是那小道童的聲音。
譚雲心急如焚,無奈被六人兵刃所困,無法出手解救。
但叫過了一聲之後,即未再聞那小童的呼號。
既不聞那小道童呼叫出聲,也未聽有人回答之言。
無月心中大怒,厲聲喝道:「你們都是死人嗎?……」
只聽一個冷漠的聲音接道:「他們都已經變成死人了。」
無月道人心頭一震,頓覺背上冒起了一股寒意,忖道:「來的是何人物,無聲無息就制服了我的人。」?他為人脾氣雖然暴躁,但並非鹵莽之輩,心中念轉,悄然退出了搏殺。
轉臉望去,只見一老一少,並立在七八尺外,那小道已被救下,四個黑衣人,都已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來人竟然是膽叟、頑童。
需知膽叟,頑童,行事不拘,向以實用為主,眼看四個大漢,並肩而立,都被一場激烈的搏殺吸引。其中一人,正在整治那小道童,那道童滿臉汗珠淚水,卻咬著牙不肯出聲。
頑童唐嘯看那小道童年紀和自己相仿,頓生憐憫,低聲說道:「老哥哥,咱們先放倒四個人,救了那小道童再說。」
朱奇點點頭,兩人悄無聲息的掩了上去,暗裡出手,一人制服兩個,點了四個黑衣人的大穴,救了那道童。
無月打量了兩人一眼,道:「你們是什麼人?」
頑童唐嘯冷笑一聲,道:「不長眼睛的東西,連我們哥倆都認不出來嗎?」
無月仔細的瞧了一眼,道:「膽叟,頑童……」
唐嘯哈哈一笑,道:「不錯,你這雜毛老道,終於瞧出來了。」
突然一揚手中的閻羅劍,接道:「咱們動手試幾招。」
無月冷笑一聲道:「咱們並未招惹貴兄弟……」
唐嘯接道:「但是招惹了咱們的朋友?」
無月道:「誰是你們的朋友?」
唐嘯道:「譚二公子譚雲。」
無月冷哼一聲,道:「看來兩位是誠心找麻煩而來的。」
唐嘯一揚閻羅判,點向無月前胸,一面說道:「不錯,咱們找麻煩來的。」
無月揮劍一擋,對擊閻羅判,還擊一劍。
唐嘯哈哈一笑,閻羅判展開了快速攻勢。
但見寒芒閃閃,招招都攻向無月要害大穴。
忽然間,響起了一聲慘叫劃破了靜夜。
原來,無月離開之後,只餘下五個大漢合攻譚雲,二公子大發神威,快刀疾展,劈死一人。
慘叫聲,正是那人死前的悲嚎。
膽叟朱奇,手中拖著兩枚大鐵膽,不停在手中轉動,雙目四顧,看著形勢變化。
忽然間,又是一聲慘叫,又一人死於譚雲手中。
譚雲心惦那小道童的生死,和身受的屈辱,心中充滿著憤怒,無月劍法精奇,和五人聯攻時,倒給了譚雲極大的威脅,但無月已撤退出合手之陣,五人立時相形見絀。
但見刀光縱橫,不足十合中,已被他刀劈兩人。
另外三個大漢眼看情勢不對,想到再鬥下去,難免都要死傷在對方刀下,忽然生出了逃命之意。
其中一個拚命攻出一刀,逼的譚雲退了一步,突然轉身向外奔去。
譚雲冷笑一聲,刀勢突然一變,左擋右掃,傷了兩個正待飛撲栽逃命的人,突聞一聲慘叫,那人突然自屋面飛了起來,一跟頭裁落在地。
只見膽叟朱奇,緩步行了過來,抬起了地上的鐵膽。
原來,那逃走大漢,被朱奇發出一枚鐵膽,擊中了背心,那鐵膽又重又大,在朱奇貫注了內家真力之下,竟把那大漢生生給震飛了起來。
譚雲一揮手,道:「多謝相助。」急急奔了過去。
只見那小道童仰面而臥,不禁心中大急,一下子把那道童抱了起來。伸手一探鼻息,只覺他呼吸如常,只是被點了穴道。
只聽頑童唐嘯叫道:「我怕那小道士亂喊亂叫,壞了事情,所以,點了他的穴道。」
譚雲道:「多謝唐兄。」
唐嘯道:「不用客氣。」
閻羅判突然一變,施出了追魂三判。
乃唐嘯生平絕技,無月如何能對架得住,大喝一聲,被一刺人右肩,由前面,直透後背。
譚雲急急叫道:「留下這人的活口。」
唐嘯一揚手,點了無月的穴道,笑道:「他死不了。」
這時,譚雲已拍活了那小道重的穴道,低聲道:「小道兄,你沒有傷著吧!」
小道童望望滿地死傷,心頭駭然,歎口氣,道:「我沒有受傷,我本是這白雲觀主的伺事童子,觀主被他們擄去,生死不明,觀中師兄,不是甘為他們效命,就是被他們殺死,小道年紀幼小,才被他們忽略,被無月留在身側,作為聽差……」
唐嘯道:「小道兄,這地方,你也住不下去了,這有十兩黃金,你收起逃命吧!」
小道童接過黃金,道:「多謝少俠。」
譚雲低聲道:「小道兄,請稍留步。」
從身上摸出一張銀票,道:「這個你收著。」
小道童道:「這個小道不敢。」
譚雲道:「你救我一命,千兩銀票,又算得什麼,譚某富有,小道兄請收下,譚某才能安心。」
小道童收了銀票,千恩萬謝而去。
目睹小道童離去之後,譚雲才一抱拳頭道:「多謝兩位救命之恩。」
唐嘯道:「用不著的啦,你和我們主人是朋友,咱們理當助拳。」
譚雲一下子腦筋未轉過來,道:「兩位的主人是哪一位……」
唐嘯接道:「大俠岳秀啊!」
譚雲一指無月,道:「這牛鼻子老道,似乎是這群道匪之首,咱們可以由他身上問出內情。」
唐嘯微微一笑,行過去,拍活無月的暈穴,卻點了雙腿上的穴道,冷冷說道:「你聽著,我叫頑童唐嘯,當代大俠岳秀公子的從屬,你只要在江湖上走動過,就該知道我唐嘯的手段,答覆我問的話,你不想說也成,只要你不怕受罪……」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說一句假話,我斬下你一個指頭,聽清楚了沒有?」
無月道:「聽清楚了,不過,說來話長,諸位到神室中小坐,貧道願盡胸中所知。」
唐嘯道:「好吧!我們跟你到神室中一行,你如是想耍什麼花樣,你就要小心一些,當心一寸一寸的撕裂了你!」
無月道:「諸位放心,小道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在諸位面前搗鬼了。」
譚雲雖然覺著這無月是一位天性冷酷的兇惡之徒,但卻又想不出他會玩些什麼花樣,就算那神室中有些什麼埋伏,以三人的力量,也不足怕。
心念一轉,也就未再攔阻。
唐嘯拍活了無月雙腿上的穴道,卻仍然點了他的雙臂。
這時,譚雲已然包紮好了左臂的傷勢,但無月卻是半身浴血。
原來他肩頭被唐嘯的閻羅判洞穿,鮮血仍然不停的流了出來。
在無月帶路下,三人進入了白雲觀主的禪室。
這禪室不大,但卻很雅致。
無月歎一口氣:「木案有蠟燭,旁側有火鐮火石,你們想法子點上燭火。」
禪室右,頓然明亮了起來,照的一室通明。唐嘯收起了火石子,大刺的在一張籐椅了坐上下來,道:「什麼事,你可以說了。」
無月道:「諸位,可知道貧道身受什麼控制麼?」
唐嘯道:「廢話,這個我們自然不知了,如是知道,為什麼還要問你?」
膽叟朱奇冷冷說道:「這禪室之中,沒有什麼埋伏,你也不用拖什麼時間了,快點說吧!」
譚雲道:「我們有事情,無暇等你。」
無月歎息一聲道:「只怕諸位不好走了!」
譚雲警覺心最高,立刻閉住了呼吸,道:「無月,你難道又用了什麼陰謀詭計不成?」
伸手一把抓住無月。
無月身受重傷,雙臂又被點了穴道,自是無能反抗,被譚雲一把提了起來。
但他並無驚慌之色,淡淡一笑,道:「公子,固然你一掌,就可以取我之命,不過在下一人換你們三個死也算有本有利了。」
唐嘯道:「公子放下來,讓我收拾他,我先割了他的舌頭,看他還狠不狠?」
對頑童唐嘯,無月自然是有些害怕,只覺此人少不更事,很可能不計後果的蠻幹,急急說道:「三位中的是迷心香,這毒性半個時辰之後發作,心神恍忽,如不及時治療,三日後人即瘋狂,不辨親人敵我,三七二十一天後心腦麻痺而亡……」
語聲微微一頓,似覺著言未盡意,立刻接道:「自然,死亡諸位不怕,但那瘋狂時間中,神志迷失,不知要做出什麼事來?」
唐嘯雙目盡赤,臉上一片殺機,冷冷說道:「有你好受的」,一把抓住無月,格登一聲,扳斷了無月右手一個指頭。
無月疼的一咧牙,道:「這迷心香,並非是沒有解藥!」
不待唐嘯問,無月已然搶先說道:「三位先請運氣試試看,是否真的中毒?」
三人運氣一試,果都臉色大變。
無月道:「看來,你們真中了毒,現在,咱們得談談條件了。」
無月道:「閣下動手吧,在下死了之後,就沒有人知曉解藥放在何處?」
唐嘯微微一怔,鬆了雙手。
原來,他想朱奇和譚雲,可能因自己處置不當而死,只好放手。
無月已知穩操勝券,笑一笑,道:「你們三人不知是否知曉中毒原因?」
唐嘯道:「你說說看吧?」
無月道:「毒在蠟燭上,三位燃起火燭時,就點起了迷心香,只是那迷心香無色無味,三位覺不出罷了。」
唐嘯一伸手,又抓住了無月的傷臂,冷冷說道:「老子們就算要死,也要先收拾了你這雜毛老道,我要你十指盡折,再點你五陰絕脈,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無月心頭駭然,但口中卻笑道:「諸位該明白,我無月只不過是江湖上一個無名小卒,三位卻是大名鼎鼎……」
唐嘯應聲喝道:「頑童唐嘯幾時受過人的威迫,就算你的話是真話,小爺也不會等到毒發,我們會在毒發時,先行自刎。」
無月暗裡一咬牙,道:「好吧!三位覺著非要制我死地不可,貧道也只好一命換三命了。」
唐嘯冷笑一聲,道:「二公子,咱們還能支持多少時候,毒性會發作?」
譚雲道:「他說半個時辰,咱們至少還有一頓飯的光陰。」
唐嘯道:「夠了,咱們好好的整整這雜毛老道。」
譚雲道:「怎麼整他?」
唐嘯道:「咱們盡一頓飯工夫,把他折磨死。」
譚雲微微一笑道:「好吧!咱們在毒發之前,先看看他死去。」
無月雖然膽顫心驚,但他卻強作鎮靜,道:「也好!除非你們一刀把我殺了,一頓飯的工夫,未必就能把我折磨死。」
朱奇道:「無月,你還有一個機會,快些說出來解藥所在,老朽以江湖聲譽擔保,饒你不死,而且,立時放你離開。」
無月道:「目下是三對一的局面,在下不虧本,三位就吃虧大了,如是要談,條件應該由在下開出來。」
唐嘯道:「老哥哥,這小子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用和他談了。」
格登一聲,又被唐嘯捏碎了一根指頭。
無月疼出了一身冷汗,但他心中明白,如是開口求饒,可能吃的苦頭更大,咬緊牙關,閉目不言。
譚雲原想這無月是一位貪生怕死之徒,在唐嘯威脅之下,很可能說出解藥所在,但卻未料到這一次無月是王八吃秤陀,鐵了心啦,竟然是咬緊牙關,一語不發。
譚雲一皺眉頭,欲言又止。
唐嘯似是上了怒火抓,起了無月另外三個手指頭。
無月睜開雙目,臉上儘是驚愕之色。
朱奇冷冷的說道:「無月,你右臂受傷,左手五指骨碎,而且,我兄弟也不會放過你,這個罪有得你受,你就算還活著,也必然是一個廢人了,者朽願一申前言,說出解藥,就放了你………
只聽一聲陰森的冷笑,傳了過來,道:「想要解藥,只怕沒有那麼容易。」
轉頭望去,只見門口處,站著一個全身黑衣的老者。
青森森一張馬臉,雙目如鈴,暴射出冷寒的神光,花白長髯飄拂胸前。
身上佩著一把長刀,腰裡橫束著一條寬皮帶,插滿了二十四口飛刀。
朱奇冷笑一聲,道:「原來是黑心馬面苟兄。」
黑心馬面打量了場中形勢一眼,道:「難得,朱兄還記得兄弟。」
朱奇道:「苟兄那一張臉,只要見過一次,大概沒有人會忘記。」
唐嘯道:「老哥哥,這人叫黑心馬面……」
朱奇接道:「那是他的外號,他本姓苟,叫苟道。」
目光一掠黑心馬面,接道:「牛頭馬面。從來是秤不離碼,你在這裡出現了,怎麼不見牛頭?
黑心馬面陰森一笑,道:「朱兄可是很想念我那位兄弟麼?」
譚雲終於忍不住,接口道:「朱兄,咱們可以出手了。」
朱奇微微一笑,道:「不錯。」突然收了兩枚鐵膽。
黑心馬面道:「你們中了毒,再有片刻,就要毒性發作,人變瘋狂。」
譚雲道:「所以咱們要在這片刻之內,取你之命。」
苟道雙目一瞪,道:「你小子,是什麼人?」
譚雲道:「湘西譚家寨的二少爺。」
突然欺身而上,一刀劈出。
黑心馬面苟道,疾快向後一閃,避開了三尺,冷冷說道:「你就是譚二公子?」
譚雲刷刷,連劈三刀。
這三刀,勢道強猛,逼的苟道一連向後退避了七八尺。不禁大怒,冷哼一聲,摘下了背上長劍。
寶劍入手,苟道膽氣壯大了不少,青鋼劍一連串的反擊,攻向了譚雲。
譚雲手中一把刀,奪目敵人,兵刃並不趁手,但他武功精博,一把不趁手的刀,在譚雲手中仍然有著驚人的威力。
兩人這一番搏鬥,除了凶險之外,而且還夾雜著不絕於耳的金鐵交鳴之聲。
唐嘯手指無月冷冷他說道:「你的運氣真好,我本要慢慢的殺死你,現在,只好快些下手了。」
對唐嘯,無月由心中害怕,知道這年輕娃兒,少了一份中年人那份瞻前顧後的推敲工夫,不禁心中大急道:「你們還來得及服用解藥。」
唐嘯道:「解藥在哪裡?」
無月道:「解開手臂上的穴道,我立刻拿給你們。」
唐嘯道:「告訴我們也是一樣。」
無月道:「桌上那一個細瓷茶壺裡。」
朱奇飛身一躍,落到了木案旁側,伸手取過茶壺,倒在木案上。
茶壺中一杯濃厚茶葉中,果然找出了一個墨玉瓶子。
那是黃豆大小的黑色藥丸,唐嘯道:「老哥哥,先給無月吃下兩粒。」
一面收緊了無月的右腕脈穴。
朱奇早已收好了鐵膽,左手捏起一粒丹丸,道:「吃下去。」
朱奇道:「果然是一個惡毒的設計,計中有計,環中扣環,一步不能失錯,錯一步,就要受敵暗算。」
唐嘯一鬆手,無月的身軀蓬然摔在地上。
聳聳肩,唐嘯有點懊惱的說道:「老哥哥,咱們渡過江河飄過海,想不到,竟然會在陰溝裡栽了,敗在這名不見經傳的雜毛老道手中,真是叫人心中不甘。」
朱奇道:「小兄弟,事已如此,急在善後,想想看,咱們目下應該如何?」
唐嘯道:「我想既是闖不過這一關,那就不如早些自作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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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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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 10:50:16
朱奇道:「如果,無月是故意騙咱們的,那豈不死的冤枉?」
唐嘯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老哥哥,咱們先把那馬面宰了怎麼樣?」
朱奇抬頭看去,只見譚雲刀勢縱橫,攻勢猛銳的很。
黑心馬面,已被譚雲的刀勢迫落了下風。
未待朱奇答話,唐嘯突然一提真氣,閻羅判斜裡攻上。
一出手,就是辣招絕技,招招攻向苟道的要害大穴。
單是一個譚雲,苟道已經處於下風,如何還受得住唐嘯猛攻強打。
譚雲一面揮刀強攻,一面高聲說道:「唐兄退開,再有二十回合,我就要取他性命。」
唐嘯手中閻羅判,步步迫逼,一面冷冷說道:「我看咱們連十合也撐不過了,也許七八回合內,就會毒發而瘋,咱們要在五合之九殺了他,留一點時間自刎。」
譚雲嗯了一聲,刀勢更見凌厲。
黑心馬面只打的心驚肉跳,一面高聲說道:「牛頭,你躲在哪裡了,快些出來,我撐不住了……」
話未說完,改口一聲慘叫。
原來,被唐嘯一判刺中大腿,血如泉湧而出。
譚雲大喝一聲,一刀劃過苟道的後背,登時,衣裂皮綻,劃出一道半寸深、五寸長一道血口子。」
忽然間,金風破空,黑暗中無聲無息的飛出一個人影,人未到,一把三股叉已然先到,冷森的三尖叉芒,直刺向譚雲左肋。
膽叟朱奇冷笑一聲,道:「牛頭,我還認為你永遠躲在暗中不出來。」
口中說話,人卻欺身而上,寒光飛旋,擋開了刺向譚雲的飛叉。
朱奇身如利箭,刷的一聲,人已到了牛頭身前,右手一探,疾向鋼又之上抓去。
牛頭大聲喝道:「馬面,快些退。」
右手一揮,四柄小型鋼叉,直向譚雲和朱奇、唐嘯等撞了過去。
唐嘯的閻羅判,譚雲的單刀,同時飛了起來,擊落了兩柄飛叉。
朱奇右手一抬接住了一枚鋼叉。牛頭發出了四柄飛叉,原本就沒有希望射中三人,但卻給了黑心馬面苟道一個空隙,藉機一乾飛奔而去。
兩人去勢很快,人影閃了一閃,已沒入黑暗之中。
朱奇道:「沒有法子了,咱們毒性就要發作了,無論如何已經無法在毒發之前,找到替咱們解毒的人了。」
唐嘯道:「咱們到哪裡去呢?」
朱奇道:「最好能找到主人……」
唐嘯接道:「你是說主人會解毒?」
朱奇道:「這個,老哥哥也不知道,他如能解毒自然會救咱們,如是他不會解毒,也會替咱們想法子,可是主人在哪裡呢?」
譚雲輕輕歎息一聲,道:「岳秀行蹤無定,一時間哪裡去找他,不過,咱們可以到楊晉的家裡去,但不知咱們能否支撐到他的家中?」
朱奇道:「試試看吧!咱們盡量的趕。」
譚雲不再說話,舉步向前奔去,膽叟、頑童,在身後疾追。
三個人全力施為,快如流星趕月。
行約大半路程,三人已覺到情形不對,神志漸呈迷亂。
三人奔近楊府時,藥性已經發作。
譚雲、唐嘯,突然停了腳步。
膽叟朱奇一則功力較為深厚,二則他心志集中,對藥物還能抗拒一陣。
眼看兩人的神色不對,忍不住大聲一喝道:「小兄弟,二公子,你們能再多支持一刻時光,咱們就到楊家了。」
但譚雲,唐嘯神志已然迷亂,哪裡肯聽那朱奇的呼喝。
四雙眼睛,都睜的圓圓的望著朱奇,臉上是一片茫然之色。
言來已是語無論次。朱奇道:「這毒藥果然利害。」
但覺神志一暈,眼前哪裡還有什麼兄弟唐嘯,變成了一個桀驁不馴的年輕人。
但聞唐嘯說道:「你這老匹夫,胡說八道些什麼?」
朱奇已經瞧著唐嘯不順眼了,聽他這麼一罵,更是火上加油,應聲喝道:「你這王八羔子,在罵哪一個。」
唐嘯道:「罵你,怎麼樣?」
朱奇還未及開口,唐嘯手中的閻羅判,已挾著一道寒芒,直刺過去。這當兒,一條人影,悄然無息的到了不遠的牆角之後。
來人是神眼楊晉,他得到布守在四周捕快的稟告急急趕來。
他的到晚了一步,唐嘯已和朱奇動上手。兩人你來我往,打的十分激烈。
楊晉聽到兩人的對話,但看兩人的凶險百出,定非玩笑。
膽叟頑童,情同父子,義若手足,怎會這樣打了起來。
再看譚雲時,一臉茫然。望著兩人搏殺,既無調解之意,也無焦急之色。
究竟是見多識廣的人,從譚雲的神情,楊晉已瞧出了不對,瞧是瞧出來了,但卻沒有法子處置。朱奇,唐嘯,搏鬥激烈,一丈以人難接近,楊晉空自心中焦急。
楊晉摸了摸腰裡的量天尺和寬面刀,招呼兩個埋伏暗地的捕快道:「你們過來。」
兩個人急步奔過來,道:「總捕頭吩咐。」
楊晉道:「想法子去找岳公子,越快越好。」
兩個人同時一呆,道:「到哪裡去找?」
楊晉道:「多派幾個人去找就是了。」
兩人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楊晉長長吁一口氣,大步向前行去。
直行到譚雲身側,才輕輕咳了一聲,道:「譚兄。」
譚雲回頭望了楊晉一眼道:「你是什麼人?」
楊晉怔了一怔,道:「譚兄弟,你這是幹什麼?」
譚雲突然右手一揮,一掌拍向楊晉。楊晉一閃身,道:「譚二公子,你敢殺官麼,那不是要造反了?」
譚雲冷冷說道:「什麼造反?」
手中單刀一揮,直劈過去。
楊晉右手一揚,寬面刀疾飛而出,噹的一聲架開了譚雲的單刀。
譚雲斗勢如飛,把楊晉逼的團團亂轉。
那面膽叟、頑童,也打個兇猛絕倫,膽叟究竟是功力深厚,惡鬥了數十招後,把頑童的攻勢給壓了下去。
正當四人打的不可開交就要有所傷亡時,一個身著青衫的俊美少年,突然出現在搏鬥場中。
是岳秀,及時而至。
望望場中搏殺的凶烈,不禁一皺眉頭。沉聲喝道:「住手。」
他喝叫的聲音,並不太大,但卻如水銀洩地一般,直鑽入四人的耳中。
連神志不清的膽叟、頑童、譚雲,都不自覺的停下了手。
楊晉長長吁一口氣,退了五尺,道:「唉,岳少俠,你要是再晚來一步,只怕要鬧流血慘劇了。」
岳秀道:「怎麼回事?」
楊晉道:「誰知道怎麼回事,我聽得通報,立刻趕了回來,發覺膽叟已和頑童打了起來,譚二公子在一旁掠陣,我多問了一句話,譚二公子就突然揮刀猛攻,簡直是拚命的打法,刀刀都指向致命的地方。」
岳秀神情肅然的點點頭,道:「他們可能是受到了什麼毒害。」
楊晉吃了一驚,道:「毒害……」
轉頭一看,瞥見六道充滿著怨毒的目光,一齊投過來,盯住在岳秀身上。岳秀忽然微微一笑道:「他們遭受毒傷不久!」
楊晉奇道:「這個岳少俠如何能瞧得出來呢?」
岳秀道:「他們還能夠分辨出哪個是第一敵人?還是第二敵人,他們能判斷出那喝聲是我所發,所以,把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楊晉暗暗忖道:「這道理很簡單,但他不說,別人就很難想得起來,當是能者無所不能了。」
心中轉動之間,突聞唐嘯長嘯一聲,閻羅判一招「神龍出雲」,直刺前胸。
頑童唐嘯一發動,譚雲、朱奇,緊隨著攻了上來,譚雲一把單刀,挾著森寒的刀氣,縱劈橫掃,極盡凌厲。
朱奇的一雙鐵掌、拍,劈,點,撞,專找岳秀的要害大穴。
岳秀穿行在兩件兵刃和雙掌之中,閃騰躍避,卻一直沒有還手。
刀光如雲,直刺點點,朱奇一雙鐵掌,帶著呼呼勁風組成了密網。
岳秀一面閃避攻勢,一面高聲說道:「唐嘯,你認識我是誰嗎?」
唐嘯未答話,手中閻羅判卻是愈來愈快。
借勢閃身,劈開了譚雲的單刀,左手橫裡一抄,抓住了唐嘯的閻羅判,用力一帶一揮,噹的一聲,震開了譚雲的單刀。
疾飛一指,點中了唐嘯的左肩。
唐嘯身子一顫,倒了下去,岳秀點倒了唐嘯之後,欺身向譚雲的身側,飛起一腳,踢向譚雲的手腕。
譚雲的掌勢,何等快速,楊晉話出口,掌勢已然擊中了岳秀的前胸。
但岳秀的身子一歪隨著譚雲的掌勢打了一個轉,滑到了譚雲的身後,一指點了過去。
譚雲身子一滑,栽了下去。
這時,朱奇又轉身摸向岳秀。
岳秀閃身避開,一把扯了朱奇的腕脈,冷冷說道:「朱奇,你認識我嗎?」
朱奇全身的力量,完全消失,無法出手,呆呆望著岳秀出神。
岳秀未再點朱奇的穴道,帶著朱奇,向府中行去,一面說道:「楊大人,把唐嘯和譚雲抬入府中。」
楊晉已然招呼守在四周的捕頭動手,抬起譚雲、唐嘯回府,一面低聲問道:「老弟,你受傷了嗎?」
岳秀搖搖頭,道:「沒有。」
楊晉長長吁一口氣道:「老弟,老夫大半生中經歷了無數的猛浪,見過了不少惡鬥,老弟,但像你這樣,十合之內,制服了武林中三大高手的搏鬥,我還未曾見過,這大概是武林中從未見過的事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大人,他們身受奇毒,武功打一折扣,所以,在下才能很快制服了他們三位。」
楊晉笑笑道:「老弟,你很謙虛。」
岳秀未再答話,快步奔入楊府,順手點中朱奇的昏穴,放在太師椅上。
譚雲、唐嘯,緊旁在朱奇身側。
望著三個被點了穴道的高手,楊晉有些茫然他說道:「老弟,這要怎麼辦?」
岳秀皺皺眉頭,道:「譚雲既是去過白雲觀,事情出在白雲觀大概是不會錯了,但目下的困難是,如何才能解開他們的藥性。」
楊晉道:「這個,咱們到白雲觀去一趟吧!」
岳秀道:「只怕白雲觀中人,早已走得一個不剩了。」
楊晉再也沒有主意了,沉吟了一陣,道:「老弟,照你的看法,咱們應該如何呢?」
岳秀道:「看來這件事,只有想法子找到毒手郎中馬鵬了。」
楊晉道:「找馬鵬?」
岳秀道:「不錯,馬鵬雖然不是善良之輩,但他療傷解毒之能,卻是很少能有人及得了。」
楊晉道:「咱們到哪裡去找馬鵬呢?」
楊晉道:「馬鵬現在何處?」
岳秀道:「他傷的很重,現在金陵城外一家農舍之中養傷,但他醫道精深,這幾天,傷勢大概已經差不多快要痊癒了。」
楊晉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年輕人一身武功,莫測高深,也還罷了,但他對江湖事物的瞭解,也能這等深入,那就並非全無原因了。……」
忖思之間,岳秀已然離開楊府。
楊晉招來了王勝,要他多調集一些捕快,嚴守四周,又親自檢查了一遍,才回入廳中。
只見譚雲,朱奇,唐嘯三個,微睜雙目,坐在太師椅上,想到剛才三人生龍活虎的搏殺,不禁心中黯然。
過了半個時辰,太陽已高高昇起,金黃色的陽光映照下,一團黑影。
那像是突起的一片屋脊,被陽光映下來。但楊晉對這宅院中的一切太熟悉了,心知那決不是一片屋脊,不禁大吃一驚,一手抓起了兵刃,冷冷喝道:「什麼人?」
只聽一聲哈哈大笑,道:「我!」飛身躍落下一個身著灰色長衫的人。楊晉看那人面目陌生,竟不相識,不禁一怔。
灰衣人未待楊晉開口,又搶先接道:「楊大人好靈的耳目,在下自信十分小心了,想不到仍被你楊大人發覺了。」
楊晉冷笑一聲,道:「青夭白日,你也敢私闖民宅,你眼中還有王法嗎?」
楊晉忍下了心中一口氣,道:「閣下到這裡,總該有點用心吧!」
灰衣人淡淡一笑,道:「早知應天府的總捕頭如此客氣,在下就會登門求見了,用不著大白天爬房子。」
楊晉道:「朋友,你還沒有說出你的事情?」
灰衣人道:「關於七王爺府中血案,希望你楊總捕頭高抬貴手?」
楊晉心中大為震動,暗道:四鳳相約,送來兇手,如今兇手還未送到,想不到半途殺出程咬金,來了這麼一位灰衣人。
心中打轉,口中卻笑道:「朋友,可否說清楚一些?」
灰衣人淡淡一笑道:「楊大人和四位在風塵中打滾的姑娘協議,要她們交出兇手,是嗎?」
楊晉道:「不錯,有這麼一回事。」
灰衣人道:「那兇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楊晉雙目一瞪,道:「這麼說來,是你閣下了?」
灰衣人道:「不錯,楊大人是不是要先考驗一下在下的武功。」
楊晉道:「我看這個不用了。」
灰衣人道:「這麼說來,咱們算談定了,在下回去整理一下衣物,今天下午就來投案,口供任你說,要我怎麼劃押都行?」
楊晉奇道:「朋友,在下當了十幾年的總捕頭,辦你朋友這案於還是第一次。在下得好好的想想,你下午來時,咱們再作個決定。」
灰衣人神色一變,冷冷說道:「不行,這件事對咱們雙方有益,總捕頭又何樂不為呢?」
楊晉道:「你真是兇手麼?」
灰衣人點點頭,道:「不錯,所以,大人最好是把我下入死牢,先在應天府落了案底,七王爺親臨時,你也有個交待。」
楊晉冷冷說道:「你如真是兇手,應該還知道一件事情?」
灰衣人道:「可是蘭妃的項鏈?」
這一下,楊晉愣住了,他已無法認辨這兇手是真是假了?
灰衣人笑一笑道:「那項鏈還在區區的身上。人證,物證,你楊總捕頭只要一句話,一件轟動江南的大案子,立刻就結案了。」
楊晉道:「我如果要隨便找一個人頂罪,大概早就結案了!」
灰衣人冷笑一聲,道:「楊大人,我可是來投案的,你不收,那是沒有法子?等我到應天府去投了案,可別說我事先沒有跟你楊總捕頭打招呼。」
楊晉道:「好吧!我接受,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我要點你雙臂上的穴道。」
灰衣人笑一笑,道:「我連命都不要了,還怕點我穴道,大人只管出手。」
言畢,閉上雙目。
楊晉快步行了過去,伸手點了那人雙臂穴道。
灰衣人道:「我可以到廳中坐坐嗎?」
楊晉一欠身,道:「請。」
灰衣人行人廳中,軟垂著雙臂,在一張木椅上坐了下來。
目光轉動,望了望譚雲和膽叟、頑童,笑道:「膽叟、頑童和你楊大人很熟麼?」
楊晉道:「楊某和他們認識。」
灰衣人笑一笑,道:「他們似乎也和在下一樣,被人點中穴道。」
楊晉道:「不錯,你的眼光很犀利,他們確和閣下一樣,被人點了穴道。」
灰衣人道,「這也是你楊大人所為嗎?」
楊晉答非所問地道:「閣下貴姓,大名怎樣稱呼,你既然來投案,總得有個姓名才行。」
灰衣人點點頭,道:「說的是,在下姓成,名遠,現年三十四歲,江西江州人。」
楊晉雙目盯注灰衣人臉上瞧了一陣,道:「朋友,你是否戴了人皮面具?」
灰衣人淡淡一笑,道:「楊大人,我是一個殺人兇犯,你只管交人消案就是,似乎用不著追究的太多。」
楊晉心中一動,暗道:這人說話的聲音,和他這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似是極不配合,此中定有內情,非得瞧瞧他真正面目不可。當下冷笑一聲,道:「成兄,不管你是否真的兇手,但你說出內情,那定然和兇手有關,你既然一心求死,在下可以成全你,但在下也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我要先瞧瞧你的真正面目。」
灰衣人成遠歎口氣,道:「你說話算話嗎?」
楊晉聽得一愣,道:「自然算話。」
成遠道:「好吧!你解我一臂穴道,我撕下人皮面具給你看看。」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50:55
第09回 自投羅網
楊晉略一沉吟,解開了成遠雙臂穴道。
成遠緩緩取下皮面具,楊晉瞧的一呆。原來,那是一副很秀氣的面孔,只不過二十一二的年紀,劍眉星目 ,面如冠玉。
楊晉歎口氣,道:「朋友,你真的姓成名遠?」
成遠道:「是!我叫成遠!」
楊晉道:「你真是兇手?」
成遠道:「咱們談過了,不管我是否真的兇手,你已經答應了,把我送到衙門,是麼?以你楊大人的身份,答應的話,自然是不會變卦了。」
楊晉笑一笑,為難他說道:「可以,但我要知曉真正的內情,小兄弟,你不像壞人,我寧可不破這件案子,革職查辦,也不願糊糊塗塗,把你送去凌遲。」
成遠神色黯然他說道:「楊大人,咱們談好的事,希望你不要再變卦。」
說完話戴上了人皮面具。
楊晉皺皺眉頭,道:「小兄弟,能不能告訴我真正的內情?」
成遠笑一笑,道:「你心中把我當真犯看待就是,豈不是一了百了。」
楊晉道:「取下面具,就算我答應把你當作兇手,你也不能戴著面具了。」
成遠道:「大人素有神眼之力,我自然沒有法子瞞得過你,但我相信應天府的胡大人,和七王爺瞧不出我戴面具,我早已想好一片說詞,只要七王爺肯親自審問,我會激怒他把我處決,以七王爺對蘭妃的寵愛,他勢必親審不可。」
目光突然轉到譚雲和膽叟及頑童身邊,接道:「這三位,不但被人點了穴道,而且,還像是中了毒!」
楊晉怔了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成遠笑一笑道:「你如肯把我送到應天府,我就幫你解去他們三位身上之毒。」
只聽一聲清朗的聲音,接道:「你知道他們中的是什麼毒麼?」
隨著那說話之聲,緩步進來兩個人。
當先一人丰神俊朗,正是岳秀。岳秀身後緊隨著一個半身都包著白色紗布的人。
楊晉急行一步,迎上岳秀,低聲道:「老弟,事情變化很奇怪。」
岳秀道:「什麼事?」
楊晉道:「這位兄弟,是來投案的,他說,他是殺死蘭妃的兇手!」
岳秀嗯了一聲,道:「是真兇手,還是受命而來的?」
成遠接口說道:「兇手就是兇手,哪還有什麼真假。」
岳秀雙目盯注在成遠的臉上,瞧了一陣,道:「成兄,能瞧出這三位身中之毒,那是足見高明。」
成遠道:「稍涉醫道的人,就不難瞧得出來,此事又何足為奇。」
岳秀道:「成兄,可瞧出他們中的什麼毒麼?」
成遠目光一掠半臉半身,都裹著紗布之人一眼,道:「君子不擋財路,這一位,想是你們請來的大夫。」
半臉包著白紗的人,冷冷接道:「在下毒手郎中馬鵬,從來不和同道搶生意,閣下如若能夠治療他們三人身中之毒,區區決不插手!」
成遠微微一笑,道:「你是請來的大夫,自然是應該由你先動手。」
馬鵬緩步行到譚雲身側,道:「岳兄,解開譚二公子的穴道。」
岳秀望了成遠一眼,緩步行近譚雲,伸手拍開譚雲的穴道。
譚雲伸展一下雙臂,望望岳秀、馬鵬,突然揚手一掌,擊向馬鵬前胸。
馬鵬吃了一驚,閃身向後退了三步。
他全身很多傷口,雖經藥物治療,但還未完全復原,這閃身一退,震動了傷口,只疼的一咧嘴巴。
馬鵬輕輕咳了一聲,道:「他們三人。身受毒傷,自然無法治療,奔向你楊總捕頭處來,想找你說明受傷經過,可惜,他們還未見到你,就毒性發作了。」
楊晉道:「大概是如此吧!」
馬鵬道:「他們是被一種毒傷神志的藥物所傷。」
楊晉道:「咱們不惜代價,要求馬兄一施妙手了。」
馬鵬笑一笑道:「除非以知年何首烏,奉作診費,否則在下不願施術。」
岳秀笑一笑,道:「在請你馬大夫來此之時,早已思慮及此,只要你能救了他們三人,在下原物奉還。」
馬鵬突然搖頭,道:「不行,還得岳兄答允第二個條件,在下才能治療他們的傷勢。」
岳秀道:「什麼條件?」
馬鵬道:「要答允送在下平安離開金陵百里!」
語聲一頓,接道:「在未離金陵之前,在下的安全與何首烏,都由你岳秀保護!」
楊晉道:「馬鵬,你這算什麼條件?」
馬鵬道:「接不接受就由你們作主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馬大夫,有沒有一個時間呢?要是你永遠留在金陵不走,在下是不是要保護你一生安全。」
馬鵬笑一笑,道:「那倒不至於,何首烏交到在下手中開始,十日為準,十日之內,在下離開金陵,岳兄護送我離開金陵百里,以後,就沒有你的事了!」
岳秀笑一笑,道:「好!咱們就以一言為定。你現在動手,他們病勢一好,在下立刻奉上何首烏。」
馬鵬淡淡一笑。道:「我不知他們用的什麼藥物,所以,必須一項一項試驗後才能下手解救,這要一些時間。」
岳秀道:「多長時間。」
馬鵬道:「多則三日,少則一天。」
岳秀道:「馬大夫,他們能夠支撐三天時間麼?」
馬鵬道:「在下解不了他們身中之毒,不取閣下的何首烏。」
楊晉道:「這算什麼約定……」
馬鵬道:「楊大人,人在矮簷下,不低頭也不行,整個金陵城,我是唯一能解除他們毒傷的人,你就只好委屈一下了。」
成遠突然微微一笑,道:「那倒不見得,你是被請來的大夫,自然由你先出手。如果太陽下山之前,你無法解去他們的毒性,在下再出手解去他們的毒性。」
馬鵬雙目一瞪,道:「小子,你好大的口氣,但是我毒手郎中,解不開的毒性,天下只怕沒有幾個能夠解得。」
馬鵬打開藥箱,取出六個藥瓶放在木桌上。
打開瓶塞,倒出六種不同顏色的的藥物。成遠皺皺眉頭,道:「馬大夫,可是要他們分別服用這六種不同的藥物麼?」
馬鵬道:「老夫這六種藥物,可以解除一百二十種奇毒,他們有三個人,每人試服二種,就可以試出他們中的什麼毒了。」
成遠道:「如果天下有一百二十種的奇毒,難道就沒有第一百二十一種毒藥嗎?」
馬鵬道:「也許有,不過,江湖上能夠用到馬某掌握中的一百二十種毒藥以外的,實在不多。」
成遠淡淡了笑,道:「閣下把毒藥分算到如此多的等級,那實是罕有的景象了。但在下之見,如此的精細分藥,只怕反增治療困難。」
馬鵬取出一白色丹丸,捏開唐嘯的牙關,把藥丸投了下去,然後,閉目而坐。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突然睜開了眼睛,道:「岳兄,請解救開頑童唐嘯的穴道。
岳秀應了一聲,揮手一掌,拍活了唐嘯的穴道。」
唐嘯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突然站起了身子,兩道冷厲的目光,盯注在岳秀的臉上。
岳秀看他目光中一片茫然,知他毒還未解,忍不住長歎一聲,道:「唐世兄,還認識在下岳秀嗎?」
唐嘯道:「岳秀是誰,我不認識。」
揚手一掌,迎面劈去。岳秀一閃避開,而唐嘯兩道目光卻又轉注到馬鵬的身上。
馬鵬道:「快些點他穴道。」
岳秀應聲出手,又點了唐嘯的穴道。
馬鵬又取出一粒紅色丹丸,投入唐嘯口中。片刻之後,岳秀又解開唐嘯的穴道。
但仍和上次一樣,未見藥力效用。
在岳秀很耐心的協助下,馬鵬一口氣試驗過六種藥物,唐嘯、朱奇、譚雲各自服下一兩粒解藥。
但求證的結果是,自詡六種藥丸合計能解一百二十種毒性的靈丹,竟完全無效。楊晉幾次想發作,但都被岳秀示意阻止。
成遠突然說道:「馬大夫,你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馬鵬道:「老夫先找出他們身中的毒性,然後才能設法解他們的毒性。」
成遠淡淡一笑,道;「馬大夫,在下可以試試吧?」
馬鵬道:「老夫不能解去的毒性,你小子能解去麼?」
成遠道:「在下願意試試,如果解不了,仍然要請你馬大夫一展妙手,如果在下萬一成功,他們三位也可以少受很多的罪。」
馬鵬冷笑一聲,道:「好吧,老夫倒要開開眼界。」
成遠緩步行到譚雲身前,伸出手指,中指和無名指,搭在譚雲的脈上,過了一盞茶工夫,又翻開譚雲的眼皮,瞧了一陣,道:「果然是一種很奇特的藥物……」
馬鵬冷冷接道:「什麼毒性?」
成遠道:「在下無法說出什麼名字,但它是一種迷亂心智的藥物!」
楊晉道:「不錯,膽叟,頑童,親如手足,但他們卻各施絕技,相互搏殺,如何解去他們身中之毒,才算本領!」
成遠道:「在下未帶藥物,不過,我可以開個藥方子,楊大人派人去配一料藥來,試試看能否解得開。」
馬鵬道:「在下這解毒丸乃天下解毒聖品……」
成遠接道:「是的,馬大夫,你的解毒丹,解的是有形之毒,但他們中的卻是無形之毒。」
馬鵬道:「你可否說得清楚一些!」
成遠道:「可以,譬如,一種藥物,混合於油燈蠟燭之中,點起燭火,毒性在散發,人卻中毒於不知不覺之中。」
馬鵬口中雖未承認,但心中卻也自認如此,暗道:「這小子說得十分有理,看來,也是一位用毒的大行家了。」
楊晉輕咳了一聲,道:「他們三人是否中了無形之毒呢?」
成遠道:「這等無形之毒,又稱作變形之毒,它未化作煙霧之時,人人可見,只要不食用入腹,並無毒性,但如是變形之後,那就是十分可怕了,它傷害之處,不是人的體膚,心臟,而是人的大腦,神經系統,老實說,一般療毒藥手法實在無法治療。」
岳秀突然接口說道:「閣下的高論,使人茅塞頓開,事實上,以膽叟,頑童,再加上譚二公子,三人在江湖上的經歷而言,他們三位中的毒性,極可能是能傷害腦部,使人忘我的毒物。」
成遠雙手一拍,道:「不錯,他們灌然是中的迷心之毒。」
馬鵬哈哈說道:「捏造一篇聳人聽聞之論,標新立異,只賣兩張嘴皮子,那又與事何補?」
成遠道:「光棍不擋財路,何況,我此刻,一心求死,萬念俱灰,為什麼要擋你的生意呢?」
馬鵬皺皺眉頭,道:「你能解得了嗎?」
成遠道:「我相信有六對四的希望。」
馬鵬心中實無解除無形之毒的能力,但又不好當面認下,只好問道:「你要幾天才能除他們身上之毒?」
成遠怔了一怔,道:「幾天,不用,不用,我如能解,一個時辰足夠了,如是無能解得,就算用上三五日,一樣無能為力。」
馬鵬道:「老夫要數日工夫,先找出毒性,然後才能下手,你既然一個時辰可解,那就請你先試試吧!」
不容成遠開口,楊晉已搶先說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閣下需要些什麼?但憑吩咐,我立刻去辦。」
成遠歎口氣,道:「我是待死之囚,還要什麼代價,馬大夫既肯謙讓了,在下願勉力一試,成與不成,在下沒有把握。」
馬鵬一面說話,一面打開藥箱。
楊晉只瞧的大感奇怪,暗道:「這毒手郎中,幾時變得如此善良了。」
成遠回顧了馬鵬一眼,欲言又止,目光斜注藥箱之中,瞧了一陣,道:「閣下這藥箱之中,都是成藥……」
馬鵬哈哈一笑,接道:「不錯,在下這藥箱中,都是成藥,閣下如若需要,只管取去就是。」
成遠道:「成藥配製的藥物,在下不便動用,馬大夫請收下吧!」
毒手郎中馬鵬,忽然問變的修養很好,淡淡一笑,道:「閣下不用,在下只好收起了。」
合起藥箱,退開五步。
成遠又開始仔細的查過三人的傷勢,回頭向楊晉說道:「楊大人,在下倒可以開個藥方試試,不過,咱們要把話說清楚,我醫好了他們三位的病勢,你閣下就把我送入應天府死囚牢中,而且保證在下是真正兇手。」
岳秀皺皺眉頭,道:「成兄,你是不是真正的兇手呢?」
成遠道:「我說不是,只怕你也不會相信了,所以,不論是不是,你得答應,一定把我送走。」
楊晉回望了岳秀一眼,岳秀微笑頷首,示意楊晉答應下來。
對岳秀,楊晉有著很大的信心,當即說道:「好吧!在下答應。」
成遠要了筆硯,寫了一個藥方子,道:「楊大人,金陵是大地方。藥物可能齊全,但一定藥材道地,不許有一種假藥。」
楊晉道:「這個閣下放心,只要金陵城有這種藥物,在下相信可以買到。」
舉步行了出去。不大工夫,兩個捕快,提著藥物回來。
成遠親赴廚下,指揮廚房中人煎藥。
煎了一碗濃濃的藥汁,分別為三人灌了下去。
馬鵬一直不停地偷眼望向成遠,但,成遠卻像是恍若不知一般。
過了頓飯工夫,成遠輕輕咳了一聲,道:「可以解開他們的穴道試試。」
岳秀依言施為,解開了三人穴道。
這藥物竟然奇效,三人的毒性全解。
譚雲四顧了一眼,笑道:「果然,又見到岳兄,兩度相救,實叫兄弟感激。」
朱奇,唐嘯收斂了嬉笑態度,恭恭敬敬對岳秀行了一禮,道:「謝謝主人相救。」
岳秀一皺眉頭,欲言又止。
膽叟、頑童卻是鄭重其事的,分別站在岳秀的身後。譚雲暗暗歎息一聲,忖道:「此人才智,武功,兩皆超絕,勿怪膽叟朱奇、頑童唐嘯,這兩大怪傑,竟真以主人視之了。」
一向最愛講話的唐嘯此刻竟然變得很沉默。
馬鵬心中恨透了成遠,但卻一點也不能發作,如果成遠說出他的詭計,立刻變成眾矢之的,室中人個個武功高強,一個也招惹不起。
楊晉吩咐準備酒飯,肅清群豪落坐。
朱奇、唐嘯竟然不肯落座,站在岳秀身後,看兩人如此認真,楊晉也沒有法子強兩人坐下。直待眾人座定,岳秀才緩緩望著成遠說道:「是這位成兄配製的藥物,療好了三位的毒傷。」
譚雲一抱拳,道謝過成遠。
原本三人都認為是毒手郎中馬鵬,想到岳秀,必又為救三人之命,副出了很大的代價,卻不料竟然還有一位用毒的專家。
成遠急急說道:「諸位不用謝我,在下和楊總捕頭有約,要謝也應該謝謝楊總捕頭。」
馬鵬冷笑一聲,提起藥箱,道:「成兄醫道高明,在下甘拜下風……」
目光一掠岳秀,接道:「岳少俠,在下慚愧,未能履約,就此別過了。」
酒菜擺好,楊晉讓幾人入席。
酒過三巡,楊晉目光突然轉到成遠的身上,道:「成兄弟,在下已答應送你到衙門銷案,但卻希望能知道,你為什麼一定要自稱兇手,非求法辦不可?」
成遠道:「大人,這是咱們約好的條件,你送我到府衙中去。」
岳秀突然接口說道:「送你入衙門,自然可以,不過,我們早有了一位兇手,把閣下也送去,豈不是有了兩位兇手了嗎?」
成遠啊了一聲,道:「怎麼?這世界上,還有和我一樣的傻瓜。」
但他究竟是十分聰明的人,略一沉吟,說道:「那兇手,現在何處?」
岳秀笑一笑,道:「所以在下奉勸閣下,先在這裡等一天,不用急著到府衙中去,也許會有人和閣下一般的來此投案。」
世上事有那麼巧法,岳秀的話剛說完,立時有人通報,道:「有四位鳳姑娘求見。」
楊晉道:「請他們進來?」
片刻之後,四個身著玄色的少女,魚貫而入。
是四鳳,不過,她們已不像在四鳳舫中時那等花衣紅裳,打扮的妖艷動人。現在,穿著一色的衣服,玄色勁裝。
大鳳走在最前面,依序是三位妹妹,最後卻是一位身材修長的男人。他雙臂軟軟的垂著,行家瞧一眼.就可以瞧出他是被人點了穴道。
大鳳只對岳秀欠身一禮,目光轉注到楊晉的身上,道:「大人,賤妾未負所托,已把兇犯帶到。」
兇犯有二十六七的年紀,長的算是很英俊,只是臉色有些蒼包雙目中光芒閃爍不定。
楊晉道:「大鳳姑娘,事情是越來越奇怪了,譚雲譚二公子和膽叟、頑童雙俠,為人所害,身中奇毒,剛剛解去,而且先四位鳳姑娘有人到此投案,聲言是殺死蘭妃的兇手。」
大鳳道:「那人呢?現在何處?」
楊晉一指成遠,道:「就是這位成兄!」
大鳳雙目盯注在成遠的臉上,瞧了一陣,道:「你是……」
成遠道:「殺死蘭妃的兇手!」
大鳳道:「殺死蘭妃的兇手只有一個,這人已經被我們抓住了。」
成遠道:「你們強人入罪,迫人自承兇手,怎似自動投案,真假之分,一目瞭然。」
大鳳淡淡一笑,道:「你這位兄弟貴姓啊?」
成遠道:「在下姓成名遠。」
大鳳道:「原來是成兄。」
成遠道:「不敢當,姑娘。」
大鳳道:「就算你是真正殺死蘭妃的兇手,你也可以走了!」
成遠道:「為什麼?」
大鳳道:「因為有人認罪了,我們已經抓到了兇手,所以,閣下可以走啦!」
成遠笑道:「姑娘,我看你可以把兇手帶回去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人既是被姑娘們生擒來的,自然是不願意死,如今已有區區在抵命了,姑娘何不放他一條生路呢?」
大鳳皺皺眉頭,回顧了楊晉一眼,道:「楊總捕頭,你怎麼說?」
楊晉歎口氣道:「在下想得到真正的兇手,姑娘生擒的人,似乎是正凶的成份大些。」
楊晉接著說道:「在下原想成兄求死之心,是和四位鳳姑娘有關,但現在證明了不是,這就使在下有些不太明白了,成兄,他們如若逼你死,方法很多,為什麼一定要要冒充兇手,死的遺臭萬年?」
成遠道:「兩位,口若懸河,舌燦蓮花,但只怕很難說服在下,不用多費心了。」
楊晉回頭望了一下岳秀,岳秀卻輕輕歎息一聲道:「你自己處置吧,如是他堅決求死,咱們是不能反悔。」
大鳳笑道:「想不到啊,竟然真是兇手親目投案,如是早知道,我們也不用費事了……」
目光轉注到楊晉的身上,接道:「楊大人,你既然有了兇犯,還要不要他?」
楊晉道:「要。」
大鳳有些意外地道:「殺死蘭妃的只有一個人?」
楊晉道:「我知道,但在真像未明之前,還不知他們誰是真兇。」
突然,提高了聲音道:「來人啊!」
但見人影閃動,五花刀王勝帶著四個佩帶著鐵尺的捕快。
王勝一欠身,道:「總捕頭,有何吩咐?」
楊晉道:「這裡面有兩個殺死蘭妃的嫌犯,帶回府衙門中去,先收入死牢中。」
王勝道:「可要上刑具嗎?」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好!上刑具。」
目光轉到成遠的臉上,道:「我要點你的兩處穴道!」
成遠一閉雙目,道:「只管出手。」
楊晉出手點了成遠兩處穴道之後,回頭對大鳳說道:「你帶的嫌犯請過來!」
大鳳微微一笑道:「楊大人,我們如約交嫌犯,咱們的約定,你還記不記得?」
楊晉道:「你再說一遍聽聽。」
大鳳冷笑一聲,道:「不許你楊大人再插手我們的事情!」
楊晉道:「最好你們別鬧出人命,我只能做到自己不派人追查,但如有人報案,我就不能不管。」
大鳳點點頭,口顧了岳秀一眼,道:「你不許再多管閒事了!」
岳秀點點頭,道:「你們只要不追究千年何首烏,在下答允姑娘,不主動找麻煩,但如人家找上我,我總不能束手待斃啊!」
大鳳道:「我想你不找事,別人也不會找你生事!」
岳秀點點頭,未再說話。
大鳳道:「兩位都是一諾千金的人,我們相信。」
一回頭、望著那雙臂垂軟的人,道:「你過來,住有處,死有地,頭掉了碗大個疤,你要有勇氣認罪。」
楊晉搶前兩步,一伸手又點了那大漢兩處穴位:「帶走吧!」
王勝應了一聲,帶著兩名嫌犯而去。
大鳳一拱手,道:「我們也告辭了。」岳秀道:「姑娘,你們可是仍要回到四鳳舫嗎?」
大鳳笑一笑,道:「現在嘛!還很難說,岳兄,可是很希望再和我們姊妹見見面嗎?」
岳秀道:「說的是,在下也許會動尋幽探勝的雅興,去瞧瞧姑娘?」
大風道:「我們四姊妹都希望再見到你岳兄。」
岳秀一拱手,道:「多謝姑娘。」
大鳳道:「岳兄,到四鳳舫,我會留話給他們,你岳兄去了,他們就會告訴你我們的去處。」
岳秀道:「多謝姑娘對我岳某人特別垂青。」
大鳳道:「希望你真的會去找我們談談,我和三位妹妹,都敬候大駕。」
岳秀一抱拳,道:「姑娘好走了,恕我不送了。」
大鳳深情地望了岳秀一眼,轉身而去。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51:22
目睹四風姊妹離去之後,楊晉皺皺眉頭,道:「岳世兄,你看四鳳在搗什麼鬼?」
岳秀答非所問地道:「楊大人,事情似乎是愈來愈複雜了,但你楊大人的事情,似乎是已經解決了,那兩個兇手之中,有一個是真的,在下答應你楊大人的事情,也自是告一段落了。」
楊晉點點頭,道:「說的是……」
膽叟朱奇突然站了起來,接道:「主人,你要到哪裡去?」
岳秀笑一笑,道:「朱兄,別這樣叫我,我感謝你們的好意與熱情,不過,我不希望你們把我當作什麼主人,咱們平行論交……」
頑童唐嘯站起了身子,接道:「不行,我們已經認你作了主人,此事只怕早已傳揚開去,如果你不肯收認我們,我們還有何面目見人。」
譚雲突然站起身子,道:「岳兄,你似乎是真的要遁跡山林,不問江湖是非」
岳秀道:「小弟本來就深惡痛絕江湖事物,但我答應了楊總捕頭,助他找出兇手,如今兇手已經就逮,在下不願再涉入江湖是非了。」
只聽唐嘯說道:「如是主人定要遁跡山林,咱們也只好跟著你跑跑深山大澤了。」
膽叟、頑童這等一意追隨的用心,使岳秀有些啼笑皆非,似乎在口舌上,已經沒有法子再說清楚,只好放下不理。
沉吟了一陣,岳秀抬頭笑道:「楊大人,聽在下一句話,早些把玉燕姑娘請回來,王府的事端複雜,多留一天就可招惹上麻煩。」
楊晉道:「唉!這丫頭,除了她回來,我根本就沒有法子見著她。」
岳秀站起身子,道:「諸位,在下告辭了。」
楊晉道:「不吃點東西才走?」
岳秀微微一笑,道:「不用了。」
轉身向外行去。
膽叟朱奇、頑童唐嘯也跟著站了起來,跟在岳秀身後。
譚雲望著三人離去,搖搖頭,道:「可惜的很,這樣一位人物,竟甘一生埋沒山林。」
楊晉哈哈一笑,道:「譚二公子,如是岳秀沒有飄然出塵的胸襟,又哪來的那等為人作嫁的本質,想想看,他哪一件事,為著自己。」
譚雲道:「說的也是,就憑那千年何首烏說吧,如若東西落到我手中,我就不甘輕易再度拿出來。」
楊晉留客,譚雲也希望再見見岳秀,而楊家又是最可能見到岳秀的地方。
就這樣,譚雲在楊家住了三夭。
岳秀沒有再來過,楊晉也忙著結案,一天難得在家。
麻煩的是成遠,一口咬定了是殺死蘭妃的兇手,應天府丞胡大人,連問兩堂,成遠都一口搶認是兇手,另一兇手名叫潘龍,雖沒有搶著自認兇手,但卻表現的很合作,問什麼答什麼。」
這就使胡大人很為難,楊晉破案有功,保住他的前程,但一下子有兩個兇手,卻又六神不安。
應天府中第一幕賓劉文長,聽到有兩個兇手,都甘認罪的事,心中很奇怪,正想召來錄案的師爺,問問詳情,一個青衣童子,帶著一身便裝的胡大人,行了進來。
劉文長急急迎了上去,一個長揖,道:「大人,有事派人招呼一聲就是,怎敢勞動大駕。」
胡大人微微一笑,道:「文長,你坐下,咱們談談,我做了十年的官,還沒有遇上過這等事情,殺死蘭妃兇手,明明是只有一個,但兩個人,卻都甘認罪,文長,你知道,這是大逆重罪,很可能立刻凌遲處死。」
劉文長道:「事情確然是透著古怪,大人的意思是準備結案呢?還是要找出真兇?」
胡大人笑笑道:「最好是找出真兇,讓王爺發落。」
劉文長道:「這就是費點周折,法子倒有兩個,一個是找楊晉來,問明內情,兩擇其一,呈請王爺發落。」
胡大人道:「我看這兩人,都會認罪,如是楊晉能分辨出誰是真兇,也不會把兩個兇犯齊送入牢中了。」
劉文長笑一笑,道:「大人,其實也非難事,咱們再問一堂,然後,選一個成分大一些的真兇,呈報王爺發落,另一個嘛?下入死牢,毀了他的武功,等王爺處死過兇犯,再設法把另一個兇犯,秘密殺死……」
胡大人站起身子道:「文長,有你的,我想了一夜,就想不出好辦法,你卻一下子解決了這個大難事,明天咱們就再審一堂,三堂定案,我也算很慎重其事了。」
送走了胡大人,劉文長有些暗暗得意,胡大人雖然每月花了不少銀子,但自己確幫他解決了很多困難問題。
再說楊晉忙了兩天,大人沒有傳喚過他,也就落得少問。
回到家裡,只見譚雲迎上來,拱手道:「楊大人,案子還很順利吧!」
楊晉道:「看樣子,有麻煩也不會太大。」
譚雲道:「那很好,我也準備告辭了。」
楊晉道:「二公子準備回湘西去?」
譚雲道:「是的,區區的看法,近幾年內,江湖上很可能要發生事情,在下也回去,稟報家父一聲。」
楊晉道:「唉!這案子結了之後,在下也準備辭去這總捕頭的職位了。」
譚雲微微一笑,道:「只怕你很難趁心如願?」
楊晉黯然了,沉吟了良久,才道:「我的辭意很堅,他們如是不准,我就一走了之。」
譚雲話題一轉,道:「楊大人,岳兄實在大可惜了!」
楊晉道:「二公子的意思是……」
譚雲道:「我譚二在江湖上走動,老實說,很少有能叫我心生佩服的人,但對岳秀,我卻是由內心中對他敬佩。」
楊晉道:「二公子佩服他些什麼呢?」
譚雲道:「那份氣度才智,和叫人莫惻的武功,還有那一種輕淡富貴、不重珍物的涵養,就拿那千年何首烏說吧?若在我手中,我早就回到湘西譚家寨了,怎會還管別人的死活。」
楊晉道:「我也覺得岳秀有一股很特異的氣質,但卻沒有你二公子想的透澈。」
譚雲道:「大人內外可知道,我為什麼在貴府中留居數日麼?」
楊晉道:「希望再見岳秀一次。」
譚雲道:「不錯,再見他一次,好好的和他談談,像他這樣的人才,埋沒了實在是可惜得很,如若他肯在江湖上走動,不難成為一派開山宗主,我譚雲第一個聽他的。」
楊晉忽然若有所驚一般,猛地愣怔了一下。譚雲道:「楊大人,你有病……」
楊晉搖搖頭接道:「沒有,我想到了一樁驚心的事。」
譚雲奇道:「什麼事,可否告訴在下?」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二公子,在下就直說了!」
譚雲道:「在下洗耳恭聽!」
楊晉道:「關於小女的事?」
譚雲是何等聰明的人,一點透,哦了一聲,未再接口。
楊晉苦笑一下,道:「我覺得小女有些變了,不像去那樣任性。」
譚雲喝了一口茶,笑一笑,仍然想不出什麼度適當的措詞。
楊晉又道:「未聽你二公子的分析,在下還未想到這麼多,聽過你二公子分析了岳秀的才智、為人,楊晉突然生了一個感覺?」
譚雲道:「什麼感覺?」
楊晉道:「小女不配。」
譚雲歎口氣,道:「楊大人,男女間事,不是配不配,而是他們是否有情、有緣。」
譚雲接著問道:「不知你是如何請出岳秀參與這辦案事務的?」
楊晉也不隱瞞,說明了經過。
譚雲突然大笑三聲,道:「那行,只怕他走不了啦。」
楊晉奇道:「為什麼?」
譚雲道:「四鳳不簡單,毒手郎中謀取何首烏,用心更急,但四鳳似是別有所圖,不想叫事情鬧大,所以忍了下來,這股怨氣,早晚要發在方一舟的身上,岳秀怎會不明白。」
楊晉道:「這麼說來,他一時還走不了啦?」
譚雲道:「在下是如此一個看法,但岳秀是否別有殺手,能夠一下子把事情擺平,那就非我們所能預料,其人之能,出乎預料。」
楊晉皺皺眉頭,道:「二公子,照你的看法,金陵城是不是還會出事?」
譚雲道:「會!不過,除非是他們沒有法子控制,決不會鬧出事情,這是一個表面平靜,暗流洶湧的局面。」
楊晉道:「這麼說來,我這總捕頭得早些解決了。」
譚雲道:「如是要出事,你解決也來不及,想法子拖住岳秀,你才能度過難關。」
譚雲道:「這個,咱們要研究研究了。」
楊晉長長歎一口氣,道:「只有一個辦法逼他就範。」
譚雲道:「什麼辦法?」
楊晉道:「我去逼方一舟,從他的身上,逼那岳秀就範。」
譚雲道:「這法子,只怕很難得到那岳秀的諒解。」
楊晉道:「除此之外,咱們再沒有別的法子了,在下實在想不到還有別的辦法能迫使岳秀就範了。」
譚雲道:「這是最後一步的行動,最好能想出別的辦法?」
楊晉道:「二公子,我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了,二公子動動腦筋吧。」
譚雲沉吟了一陣,道:「在下覺著動之以情,責之以義,也許能使他生出豪性,插手於江湖是非之中。」
楊晉道:「這只怕很不容易,咱們的口才機智,很難說服岳秀。」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二公子,目下江湖形勢,當真十分險惡麼?」
譚雲道:「不會錯,楊大人,目下的江湖形勢,確是暗濤澎湃,而且,事端起於金陵,看情形,這一次江湖的變動,恐怕是牽連很廣。」
楊晉道:「你的意思,可是說江湖上這番變動,和王府中血案有關?」
譚雲道:「在下確有這麼一個想法,尤其是看到四鳳姑娘送來的兇手,和那成遠自承為兇手之後,在下感覺到這件事就愈來愈複雜了。」
楊晉道:「在下想不出,武林中事務,怎會和王府中兇殺,牽扯上關係呢?」
譚雲微微一笑,道:「楊大人,這件事,沒有法子說得很清楚,總之,這件事夠麻煩,楊大人想想看,蘭妃只不過是個賣唱的歌女,在下對她很瞭解,她不會武功,也和江湖人,搭不上關係,為什麼會被殺死呢?如若只是為了一個奸字,再高明的江湖人,也不會去找這個麻煩。」
楊晉道:「說得也是,仔細想一想蘭妃這件案子,姦殺可能只是一個幌子。」
譚雲低聲說道:「楊大人,如若令嬡說的不錯,只怕激變就發生在王府之中,至少,那地方該是一處很重要的所在。」
楊晉呆了一呆,站起身子,道:「不錯,不錯,我們一直在外面找賊,但卻把賊關在了家裡了。」
譚雲點點頭,道:「是的,楊大人,這不是一場單純的武林爭逐,好像是武林人只是在受一些人的利用……」
楊晉接道:「難道不會武林人利用官府嗎?」
譚雲道:「那就單純很多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論是武林人利用官府,或是官府中人和武林人勾結,反正事情都不太單純,所以譚某覺著你這個總捅頭,最好還是別幹了。」
楊晉道:「唉,老弟,你不知作官的難處,我這總捕頭的身份、半身江湖半身官,既要顧到武林中的道義,又要顧到自己的身份,立場。遇上事,瞻前顧後,放不開手腳,再說,這場糾紛,如是牽扯到王府中去,我這個上司很抬舉我,但在王府中,我還不如個總管的銜頭,十八名府衙,還要特別撥出一筆銀子照顧他們吃喝。」
譚雲笑一笑道:「在下有一個很好的想法,那就是令嬡混入王府的事,可能早已經洩漏,目下,雖沒有什麼行動、變化,很可能是人家在等機會,在下之意是,先把令嬡調回來,而且,也不用懇辭總捕頭的位置,不妨自呈稱病,在家休息,以觀後變。」
楊晉點點頭,道:「二公子,這是很高明的辦法,有幾句話沒有說出來,但我已經明白,看起來,楊某是老了,這一代該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先見岳秀之能,後見譚二公子之才……」
譚雲道:「大人,這是捧我了,我譚雲這點能耐,雖及人家岳秀百分一二,憑什麼跟人家比,但這一陣,他的鋒芒太露,怕人家打他的主意。」
正談話間,岳秀突然闖了進來,臉色很冷肅。
楊晉吃了一驚,道:「岳兄……」
岳秀一揮手,道:「大人,令嬡這做法,未免太過分了……」
楊晉心頭大震,急急道:「岳兄,你先坐下來,有話好說。」
岳秀逐漸的恢復了鎮靜,緩緩坐下。
譚雲一抱拳,道:「兄弟告退一下。」
岳秀道:「不用了,譚兄。」
譚雲哦了一聲,又在原位坐下。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岳兄,小丫頭做出了什麼對不住岳兄的事,使岳兄這樣怒火燒心?」
岳秀未答話,緩緩由懷中取出一函箋,遞了過去。
楊晉接過一看,亦不禁臉色大變,怒聲喝道:「這丫頭片子,是活得不耐煩了,再見面我就廢了她。」
他面紅耳赤,聲色俱變,顯示怒火沖心。
譚雲一皺眉頭道:「楊大人,兄弟可否瞧瞧,那箋上寫的什麼?」
楊晉把函遞了過去。
接入手中,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四個紅色大字,王府用緘。
再看內容,寫的是:查長江鏢局嫖師岳秀,勾結大盜,作奸犯科,夜入王府,得民女楊玉燕指訴歷歷,罪證明確,著即遣派府衛拿人,解押王府,由親王自審。
下面是七王爺府的官印。
看完內情,譚雲內心中,也大為震動,認為楊姑娘大過毒辣,把岳秀牽入這等大案之中,一個不好,就是滿門抄斬,禍及九族的大罪。
楊晉久吃公事飯,知道事情嚴重、利害,只氣得全身發抖。岳秀此刻,卻反而冷靜了下來,凝目沉思。
譚雲緩緩把府令還給岳秀,道:「岳兄,現在情勢如何?」
岳秀道:「他們留下了府令,把我舅父和家母,都已帶走,要在下攜令候傳。」
譚雲道:「那是說到王府中投案了?」
岳秀道:「照他們留話,約在下到此等候,日落前,他們到府衙來拿人。」
楊晉一拍桌子,道:「豈有此理,你沒有犯王法,他們憑什麼拿人,再說,小女指訴罪狀,連我也脫不了關係,我倒要瞧瞧王府派什麼樣的人物,來此拿人。」
岳秀把王府令,攤在木案上,又瞧了一陣,緩緩說道:「楊大人,如若這府令是真,你一個總捕頭,也頂不住是嗎?」
楊晉道:「我拼了這個腦袋不要,也要親見王爺,辨個明白。」
岳秀歎口氣,道:「細想此事,其中破綻甚多。」
楊晉想了一想,道:「你是說這令諭是假的?」
岳秀搖搖頭,道:「假倒是不假,只不過,這中間甚多可以推敲之處。」
譚雲也覺得有些迷糊了,怔了一怔道:「岳兄,這令諭如是真的,還有什麼可以推敲之處?」
岳秀道:「王府用緘,王府大印,都是貨真價實,毛病出在這不是七王爺的手諭。」
楊晉道:「這麼說來,小女已經失手被擒了。」
岳秀突然冷笑一兩聲,道:「對他們而言,確是不智之舉,但對武林大局而言,卻是萬千蒼生有福了。」
譚雲道:「對岳兄,我句句是由衷的敬佩,但得一聲吩咐,在下是無不全力以赴。」
岳秀笑道:「譚兄高明啊……」
突然放低了聲音。
譚雲點點頭起身而去,未走前門,卻繞向後園而去。
岳秀髮出一聲低嘯,膽叟朱奇、頑童唐嘯,匆匆奔入廳中,低聲吩咐兩人幾句,兩人頷首而去。他說的聲音很低,低的連坐在旁邊的楊晉,也未聽到。
楊晉也未多剖析,對岳秀,他有著無比的信心。
遣走了膽叟、頑童,岳秀突然笑對楊晉道:「大人,要廚下準備些好酒菜,咱們好好喝一杯。」
不到半個時辰,酒菜擺好,五花刀王勝也帶著八個捕快趕到。
楊晉道:「我不是要你帶四個人嘛……
王勝接道:「人越多越好,八個比四個更有氣派。」
一面低聲對楊晉說明。
楊晉聽得直點頭,立刻吩咐王勝帶著八個捕快就了方位。
楊晉笑一笑,道:「王府侍衛,一向眼中無人,今天,也叫他們嘗重重盤查的味道。」
大廳中只餘下楊晉和岳秀。
兩人低斟淺酌,排遣時光。
直等太陽快要下山時,楊府中已點上了備好的風燈火燭,四個身著錦衣佩刀的大漢到了楊府外面。
兩個守門的捕快,攔住了去路,道:「四位是幹什麼的,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當先而行的錦衣大漢冷笑一聲,道:「什麼地方?只不過一個小小總捕頭的住處罷了。」
兩個捕快齊聲說道:「你們既然知道,還不給我走開。」
當先錦衣大漢,冷冷說道:「瞎眼奴才,你知道咱們哪裡來的嗎?」
兩個捕快搖搖頭,道:「四位是……」
當先錦衣大漢道:「王府侍衛,你不會瞧瞧這身衣服麼?」
兩個捕快閃向一側,道:「原來是王府的侍衛大人,我們實是不知,在下立刻替四位通報。」
當先錦衣人道:「用不著通報了,我們會自己進來。」
伸手撥開了兩個捕快,直撲向大廳。
王勝帶著四個捕快,守在大廳門口。
四個錦衣恃衛,大搖大擺,走進了大廳。
王勝一橫身,攔住了四人,道:「幹什麼?」
四個錦衣大漢臉上同時泛現出怒容,道:「一而再,再而三的盤問,是何用心?」
王勝早得了指示,微微一笑,道:「盤問又怎麼,諸位如是來的不當,在下還要打人。」
當先的錦衣大漢冷冷地打量了王勝一眼道:「你是什麼人?」
王勝道:「應天府的副總捕頭五花刀王勝。」
錦衣大漢微微一笑,道:「咱們是七王爺府中的府衛。」
玉勝哈哈一笑,道:「大衙門,但不知諸位有什麼證明?」
當先錦衣大漢右手一探,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牌,道:「王副捕頭請瞧瞧咱們這腰牌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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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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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 10:51:40
王勝接過腰牌很仔細地瞧了一陣,道:「這腰牌不像是假的。」
錦衣大漢怒道:「楊總捕頭在嗎?」
王勝道:「在喝酒。」錦衣大漢冷笑一聲,道:「看來,他倒是很享受了。」
四個錦衣大漢相互望了一眼,左首第一人,突然步行過去,一拱手,道:「哪一位是應天府的楊總捕頭?」
楊晉緩緩回過頭來,道:「區區便是,四位是……」
錦衣大漢雖是王府恃衛,但對這位名動江南的名捕,也不敢太過無禮,一抱拳,道:「兄弟王府侍衛包大方,奉七王爺之命而來。」
楊晉哦了一聲,道:「失敬失敬,包兄有何見教?」
包大方道:「有一位岳秀岳先生,可在貴府?」
岳秀笑一笑,道:「包侍衛好靈的耳目,找我岳某人有什麼事?」
他神態縱容,似乎根本未把四名王府中的侍衛,放在眼中。
包大方淡然一笑,道:「咱們兄弟奉命來請你岳兄到王府中一行。」
岳秀道:「岳某人犯了什麼法,竟然勞動王府中侍衛抓人?」
包大方道:「到了王府中去,自然有人告訴你內情,岳兄請吧!」
岳秀正容說道:「包兄,在下的母親和舅父方一舟總鏢頭,是否也被閣下請進了王府?」
包大方哈哈一笑,道:「不錯,他們現在王府之中,你姓岳的只要進得王府,自然就可以和他們見面了。」
岳秀道:「想那王府,乃是清明所在,兄弟去去量也無妨,不過,在下有一事不明,請教包大人?」
包大方冷笑一聲,道:「你要和我談談條件?」
岳秀道:「家母和舅父,為什麼也被請入王府?」
包大方道:「因為,咱們找不到你岳先生,只好請他們作為人質了。」
岳秀道:「現在你們找到人了,可以把兩位老人家放出來了。」
包大方厲聲道:「岳秀,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般對我說話嗎?」
岳秀早有盤算,如不施些手段,只怕很難救出兩位老人家,暗裡一咬牙,冷笑道:「王府的侍衛,果然氣勢凌人,但大明律條,說的明白,草民斗膽冒犯,諸位想要區區同去王府不難,不過,先得放回兩位老人家。」
包大方道:「如是我們不放呢?」
岳秀道:「那就很難說……」
包大方怒道:「難道你還敢拒捕。」
岳秀目光一掠楊晉道:「大人,王府侍衛,可以隨便拿人嗎?」
楊晉手捋長髯,沉吟了一陣,道:「這個麼,要看他們是否奉有王爺之命了,七王爺總攬江南七省軍政大權,自然是有權拿人。」
包大方冷笑一聲,道:「楊晉,七王爺的口諭,我們是不是能夠拿人?」
楊晉道:「很難說啊!如果諸位借重七王爺的權勢,自作主張,這就有些麻煩了。」
岳秀道:「那麼四位準備自己拿人了?」
包大方冷笑一聲,道:「這麼說,在下倒要較量你一下。」
岳秀淡淡一笑,道:「包侍衛,話是你說的,咱們較量武功,可不能說我拒捕。」
包大方目光轉到楊晉的臉上,道:「你怎麼說!」
楊晉微微一笑,道:「你們是比武試招,在下倒可以做一個證明的人。」
包大方道:「那很好。」
四目一顧身後三個錦衣大漢,道:「給我拿下。」
一個錦衣大漢應身而出,右手一探,抓向岳秀。岳秀冷笑一聲,身子坐在原地未動,右手指風如剪,橫裡掃了過去。
那大漢感覺到一股勁氣,直逼脈門,急急縮腕收手,但已經來不及了,岳秀右手,早已劃過腕脈,立時間,錦衣大漢感覺到右臂一麻,伸出的右手,半晌才縮了回去。
另外兩個錦衣大漢怒喝一聲,雙雙出手,拍向岳秀兩側肩頭。
岳秀恍若不知,右手仍然端著一杯酒送入口中。
直待兩人的掌指,快要搭上肩頭時,岳秀才突然向後一仰,兩個人兩雙手,一齊落空,交叉在岳秀的胸前。
兩人都看著就要得手,雙掌上都加了勁道。
突然落空,收勢不及,雙掌撞在一起。
岳秀左手屈指彈,在兩人的脈穴上,各彈了一指。
兩個人同時感覺到脈穴一麻,半身頓感僵木。
一眨眼,收拾了三名錦衣大漢,岳秀又恢復了原來的姿勢。
包大方乃是四人中的領班,看三個人環繞岳秀而立,卻都不再出手,不禁怒道:「你們怎麼了?」
三個人齊齊向後退了兩步,道:「我們右臂已失了作用。」
包大方吃一驚,道:「什麼?你們被點了穴道。」
三個人愁眉苦臉的說道:「不像是點穴術,整個的右臂,麻木的抬不動了,而且,這麻木似是逐漸在擴大中。」
包大方臉上發熱,心裡卻冒起了一股寒意,暗道:看他輕描淡寫,似是全無著力之處,怎麼一下就傷了三人。
只見岳秀淡淡一笑,道:「怎麼?閣下是否也要出手試試?」
包大方騎虎難下,冷笑一聲,一掌拍向岳秀的前胸之上。岳秀左手抬起,時機拿捏的恰到好處。
看去就像是包大方的右手,故意向岳秀的左手中撞去一般,被岳秀輕輕一把,抓住腕脈。微微一加力,包大方立時疼出一身冷汗。
楊晉是看到裝作沒看到,自顧喝酒。
岳秀右手在包大方右臂上輕輕一拂,鬆開了左手穴道,道:「四位,都中了截脈手,請想個辦法解了吧。」
包大方臉上一變,道:「你會截脈?」
岳秀道:「怎麼?包兄可是不相信嗎?」
包大方晴中運氣一試,只覺那麻木的右臂,不停的擴散,不禁大驚,急急說道:「咱們都沒有習過解除截脈的手法。」
岳秀道:「四位意思是,要在下幫忙了?」
包大方心中恨得直咬銀牙但又不能不低頭,只好說道:「閣下高明,解鈴還須繫鈴人,閣下高抬貴手了。」
岳秀霍然站起身子,劍眉轉動,俊目放光,冷冷說道:「諸位依仗王府勢焰,隨便動手拿人,我還道諸位都有過人之能,想不到竟是不堪一擊。」
但包大方和另三個漢子,都已感覺到半身麻木,別說和人動手,就是行動,也有著不便的感覺。
這就叫人在矮簷下,不能不低頭。
但四個人,卻又一時間,下不了台,怔了一怔,包大方道:「岳秀,你可想到,咱們四人,如是不能回到王府的後果嗎?」
岳秀道:「想到了。」
包大方又是一呆,道:「你覺著是個什麼樣的後果。」
岳秀冷笑一聲,道:「七王爺,是這一代很賢明的王爺,我想不會無緣無故的處死一個人。如是家母和我舅父,有什麼三長兩短,那就是你們這些侍衛暗中使的手段。」
包大方冷冷接道:「不論你怎麼想,如是太陽下山之前,我們還不回去,令堂和方總鏢頭就有得一番苦頭吃了。」
岳秀道:「包大方,你是否想過,傷害家母和舅父之後,是一個什麼樣的後果嗎?」
包大方道:「在下用不著想。」
岳秀道:「不想也行,我可以告訴你,如是傷害到家母和舅父,我將殺光你們王府中的侍衛,現在就在你們身上開始。」
包大方道:「你要造反?」
岳秀道:「就算造反了,也是你們逼的,何況,我如準備造反,殺了你們之後,我再去面見七王爺,自行請罪。」
包大方應聲喝道:「楊晉,你聽到他說的話了?」
楊晉點點頭,道:「聽到了。」
包大方道:「那很好,你是人證。」
岳秀緩緩站起身子,道:「包大方,你口齒硬朗的很,想必有點骨氣,讓我試試看,你怎麼一個狠法。」
包大方吃一驚,道:「你要幹什麼?」
岳秀道:「我本想深山大澤一遊,楊大人約我辦案,想不到案子破了,卻招來了一身麻煩,你們逼我下水,那也是沒有法子的,既然打了你,那就打的痛快,現在,你先嘗嘗分筋錯骨的味道。」
他說幹就幹,右手一探,抓住了包大方的右臂,內力上指,包大方忍不住啊呀一聲,痛出了一臉大汗。
緊接著右臂開始自動的收縮,有如萬千把尖刀,在經脈中滑動。
包大方咬牙苦忍,但過了一刻工夫,直著喉嚨叫出來。
岳秀冷凜地接道:「我很公平,你們來了四個,自然都得有著同樣的遭遇。」
右手連揮,錯開了另外三人右臂的筋骨。
他們雖然是有著視死如歸的豪氣。
但也沒有承受這種痛苦的體能。
四個人,發出不同的聲音、慘叫,使人有著身置鬼域的感覺。
四個人八道眼神都投注在楊晉身上。
那是求救的眼光,充滿著祈求。
輕輕咳了一聲,楊晉緩緩說道:「岳老弟,我看……」
岳秀右手連連拂動,四人傷疼立止。
就那輕輕一拂,不但能解幾人錯骨分筋的手法,同時也能解了幾人震傷的脈穴。
包大方已經忘去了王府侍衛的身份,舉起錦衣袍袖拭拭臉上的汗水,長長吁了一口氣。
岳秀冷冷說道:「四位,這分筋錯骨,不會要一個人的命,大約能疼它個三五日,人才會死,諸位剛才只是稍作嘗試。」
四個人臉色還沒有恢復過來,望著岳秀,不知是驚是怕。
包大方長長吁一口氣,低聲道:「岳少俠,咱只是官身不自由,你要多多原諒。」
岳秀笑一聲,道:「這是說,四位是作不了主啦。」
包大方道:「是的!咱們是聽命行事!」
岳秀道:「好!諸位想法子帶我去見見那能作主的人!」
包大方一怔,道:「那是七王爺……」
岳秀接道:「那就是見七王爺,勞四位給我商量個辦法出來?」
包大方搖搖頭,道:「難啊!難啊!……」
岳秀冷冷說道:「包大方,我不是跟你們商量,這件事你們能辦縱那是你們的運氣好,辦不到,你們就很可能身受重傷。」
包大方道:「你真要殺我們。」
岳秀道:「我不殺你們,但比殺你們更慘。」
身經體受,包大方哪裡還有再試的勇氣,急急說道:「在下一定盡力。」
岳秀淡淡一笑,揮揮手,道:「四位請把腰牌拿出來。」
包大方微微一怔,道:「為什麼?」
岳秀道:「我要你們留個證據,希望你們能盡快的安排在下見見王爺的事。」
包大方急的臉色大變,道:「見王爺,要給在下一點時間才行,不瞞你說,在下也無法見到七王爺,我得托人轉請……」
岳秀看他情急之狀,心中暗暗點頭,道:「如是見王爺這檔事,困難大多,咱們換個方式也行。」
包大方急問道:「什麼方式?」
岳秀道:「把家母和我舅舅放口來。」
包大方道:「這個在下也無權答允,我只能答應你,他們少吃點苦。」
岳秀道:「什麼人有這樣的權力?」
包大方道:「侍衛總領班。」
岳秀道:「比你的身份高嗎?」
包大方沉吟了一陣,道:「你敢不敢進入王府去救人?」
岳秀道:「你作內應?」
包大方道:「在下暗中幫忙。」
岳秀冷笑一聲,突然站起身子,在四人前胸上鬆鬆按了一掌,然後說道:「你們回去吧!」
包大方等並無什麼特殊的感覺,暗中運氣查看,亦無不適之感,但他們已知岳秀的手段,心中惴惴不安,一皺眉頭,道:「岳兄這是什麼手法?」
岳秀哈哈一笑,道:「這叫扣穴手,各位內肺已受暗傷,不過,不會立刻發作,七日之後傷發,如不能及時療治,開始嘔血,半月後傷重而死。」
包大方長出一口氣,道:「你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岳秀道:「四位,請於今夜三更時分,在七王府後院中等我,而且,要替我安排一個身份,在下想在王府停留幾日,也好隨時照顧四位的傷勢,我離開王府之時,就替幾位解開扣手的禁制。」
包大方沉吟了一陣,道:「怎麼樣,岳秀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咱們是拼著一死呢?還是照他的話作?」
三個錦衣大漢齊聲說道:「咱們悉聽領隊的決定。」
這無疑要包大方答應人家的條件保命。
包大方歎口氣,沉聲說道:「咱們三更時分在王府花園西北角處候駕。」
岳秀一拱手,道:「三更之前,四位傷勢不會轉變,但過了三更之後,傷勢轉入內腑,治療起來,那就比較困難,四位請吧!」
包大方停下腳步,沉吟了一陣,道:「岳兄,有一件事,咱們不知應該如何處置,還請指點一二?」
岳秀道:「那一定很為難,不過,你請說吧?」
包大方道:「咱們抓不到你岳公子,回去應該如何交代。」
岳秀微微一笑,道:「很簡單,就說找不到在下。」
包大方道:「有你岳少俠這句話,咱們就好交待了。」
帶著三個錦衣大漢,轉身而去。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在下聽說七王爺是一位很清正的賢王,在下斗膽料斷,找我岳秀,用我母親舅父作人質的,未必是七王爺的令諭,也許他們奉的不是王諭……」
楊晉一掌拍在木案上,接道:「嗯!兄弟,你這麼一提,我倒也想起來,這中間可能有詐,如若真的是王爺之命他們不會這樣輕鬆了事。」
岳秀目光盯住在楊晉的身上,道:「所以,我要到王府瞧瞧。有一件事,在下覺著,令嬡玉燕姑娘也可能遇上了麻煩。」
岳秀是何許人物,怎會不明內情,淡淡一笑,道:「也許令嬡覺著,我岳秀可以幫助她,除了攀我一把之外,只怕很難把消息傳出王府。」
楊晉道:「糊塗,糊塗,但她這麼一來,連累到令堂大人和方總鏢頭,豈不是胡作非為。」
岳秀淡淡一笑,道:「在下初時,確也對楊姑娘有點誤會,但現在想來,她若攀上你,那將太費周折。」
楊晉道:「兒女不肖,我這作父親的理應受過……」
岳秀搖搖頭,接道:「攀上你事情牽連太大,說不定,整個連累到應天府,一旦興起大獄,牽連何止數百,因為你楊總捕頭的名氣太大,他們要對副你,必然有周詳的計劃,一紙公文出王府,你楊大人如不束手就縛,那就要鬧的天翻地覆……」
笑一笑,接道:「岳秀一介布衣,自然放不在他們的眼中,我名不見經傳,也無法動上公事,攀我一口,把消息傳到外面你能夠說她不明理麼?」
岳秀道「如若真是王爺的意思,在下準備救了家母與舅父再給解說一下,然後飄然遠走不與官鬥,何況他是親王身份,既不能傷他,但咱們一身清白,也不能束手就縛。」
三更時分,岳秀如約趕到了王府後宅西北角處,一提氣,越過了圍牆。
花中閃出了包大方,低聲說道:「巡更大人立刻就到,岳少俠請隨我來。」
借花枝掩身,舉步行去。
岳秀緊隨身後,行到了一座瓦捨前面。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52:13
第10回 隱秘王府
包大方一手推開木門,道:「咱們到屋內說話。」
這本是一間花匠住的房子,此刻卻空著無人。
包大方關上木門,低聲說道:「岳少俠,衣服我已經替你準備好了,只不過,這臉上還得化妝一下才成。」
岳秀道:「這個,在下早已想到,勞駕說明那人形貌膚色,現在王府中是何職位?」
包大方道:「是王府一位三等待衛,剛到府中不久。認識他的人還不多,個比你稍矮一些,膚色很黑,所以,岳兄必得在臉上塗些什麼?」
包大方道:「圖像倒沒有,但我對他的形貌,倒是記得很清楚,可以仔細的說出來。」
岳秀道:「三等待衛,都作些什麼事?」
包大方道:「巡夜當值,一天兩班,每班約一個時辰多些。」
岳秀道:「他住的地方,是否還有別人?」
包大方道:「這一點,我也花過一番心血,回來之後,連夜把他調出來,替他安排了一個單獨的住處,就在我們隔壁,如今你已不用再當值,只管巡夜。」
岳秀微微一笑,道:「閣下安排得很周到,但不知他叫什麼名字?」
包大方道:「他叫沈明。」
岳秀點點頭,道:「多勞費心,但不知那位真的沈明哪裡去了?」
包大方沉吟了一陣,道:「我派他到鎮江去了。」
岳秀道:「他不會回來嗎?」
包大方笑一笑,道:「很難回來了!」
岳秀已明白是怎麼回事,也不再多問,心中暗道:一個人面臨到生死存亡的關頭,當真是什麼事都作得出來。
但聞包大方接道:「岳兄弟,我們的傷勢?」
岳秀道:「我知道,三四天內,一點也不礙事,五天後,傷勢才開始發作,兄弟離去之前,一定替四位解開被扣鎮的穴道。」
包大方道:「岳兄,這些事咱們不要談了,我們這一次是提著腦袋幫你的忙,希望你岳兄,別對我們失信。」
岳秀道:「放心,放心,兄弟決不食言。」
包大方歎口氣道:「岳兄的武功,十分高明,二、三等的侍衛,也許不放在你岳兄的眼中,但三位一等待衛,卻是有著過人的能耐,岳兄還得小心一些才行。」
岳秀又問了三位一等待衛和宿居之處,形貌、年歲,和他們使用的兵刃。
包大方倒是真心合作,一一回答,說的甚是清楚。岳秀又問了母親和舅父被收押的地方,一一默記於心。
然後放低了聲音,問道:「我可以出去走走嗎?」
包大方道:「除了後院內宅,和三個一等侍衛的住處,不可涉足。」
岳秀笑一笑,道:「我會盡量小心。」
包大方心中明白,再多說也是無用,乾脆,不再多言,轉身而去。」
岳秀掩上房門,瞧過室中情形,打開了被褥,等到四更左右,推開了一扇木窗,飛躍而出。
他舉動小心的很,先隱在暗中,查看過四周的形勢之後,沿著牆壁,向外行去。
腰間帶著三等侍衛沈明的腰牌,但岳秀並不打算使用,吸口氣,突然一抖臂,一式「潛龍升天」,飛起了四五丈高。
這是武林中罕見的絕世輕功。
岳秀乘勢未盡時,忽然一個懸空觔斗,飛落在一座三丈高的高樓屋脊上。
流目四顧,只見兩隊執著燈籠,身佩兵刃的府衛,在四下巡視。
自從發生了蘭妃被殺的兇案後,七王爺的府中,入夜後,一直不斷有府衛巡更,七王爺的府第很大,單是花園,就有兩座。
反覆觀察過四周的形勢之後,岳秀借夜色掩護,在府中走動了一下,默記一些房舍形勢,立刻轉回房中。
第二天,岳秀以三等侍衛沈明的身份,在府中到處走了一遍,他舉動十分小心,一面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心中暗暗熟記各種地勢。
如是楊玉燕說不錯,七王爺府中重心,似乎都在七王府本身和夫人身上,必需想法子找出七王爺和夫人的住處。
這自然會有些冒險,但卻又別無良策可取。
岳秀心中暗自盤算了一陣,緩步向內宅走去。
突然,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包大方忽然由一座屋的小徑上行了出來,攔住了岳秀去路,道:「一個三等待衛的身份,怎麼能在王府中亂跑。」不知道是否有人在查看,岳秀欠欠身,應道:「小人知錯。」
包大方道:「快滾回去。」
放低了聲音,接道:「我們在你的房中見面。」
岳秀應了一聲道:「是!」
欠身而去。包大方的動作很快,岳秀前腳到房裡,包大方後腳跟了進來。
不待岳秀開口,包大方已搶先說道:「你似乎想找出七王爺的住處,和窺查一下內宅的情形。」
岳秀道:「不錯,在下正有此念。」
包大方冷冷說道:「用心何在呢?」
岳秀道:「不管我用心何在,有一件事,包兄可以放心,在下決不會傷害到七王爺和夫人。」
包大方沉吟了一陣,道:「七王爺受著秘密的保護,內宅中人情形,我雖然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也有著很森嚴的防備,你最好別去冒險。」
岳秀道:「包兄,可是怕在下牽連到你的身上?」
包大方道:「這自然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是,你如被人殺死,咱們的傷穴,豈不是永遠無法醫好了。」
岳秀道:「包兄對在下的武功,似乎是還有些不肯相信。」
包大方道:「先替我們治療好傷勢,然後,你再涉險。」
岳秀道:「包兄在威脅小弟?」
包大方道:「岳兄,在下說的句句真實。」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好吧!我也有一個條件?」
包大方道:「岳兄請說?」
岳秀道:「設法讓我見見母親和舅父,在下就解去諸位受傷的穴脈。」
包大方沉吟了一陣,道:「好吧!我去替你安排一下。」
轉身行了出去。
岳秀冷眼觀察,發覺這包大方在府中的勢力似是很大,大約除了三個一等侍衛之外,似是二等待衛的首腦人物。
包大方去不多久,又轉了回來,道:「委屈岳兄,要暫時作兄弟的跟班了。」
岳秀未答話,緩緩站起了身子。
包大方對岳秀,心中實有著很大的畏懼,岳秀不開口,他也不敢多言,轉身向外行去。王府很廣大,岳秀隨著包大方,走在一條紅磚鋪成的小徑上,繞過幾重庭院,到了一座青磚砌成的院落中。
這是矗立在王府一角的一座宅院,王府中像這樣的獨立院落,不下數十座,不同的是,這座院落全用大青磚砌成,看上去,特別堅牢。
兩扇木門緊緊的關閉著。
包大方叩動門環,木門開啟了一條縫,門內人看清楚了包大方,才打開了大門。
包大方一揮手,接道,「請把狗關起來,我要看看犯人。」
那大漢應了一聲,把四條巨犬,趕入一間房中。
包大方舉步而入,直對正廳行去。
岳秀目光一轉,看這座三合院中,分成了數十個小房間,每一間,都有編號。
方一舟和岳老夫人被囚在北面一排囚房中,兩人緊相臨接。
包大方指指九號囚房,隨行大漢立時打開房門。
這間囚房中有木榻,還有一張小桌子。
一個兩鬢微斑的中年婦人,端坐要木椅上,青衣青裙,神態很鎮靜。
包大方回顧了身後的大漢一眼,道:「王洪,去把方總鏢頭帶過來,我有事問他們。」
王洪一欠身,退了下去。
待王洪出門之後,岳秀才低聲說道:「包大人,有一位玉燕姑娘,也囚在這裡吧!」
包大方道:「你不覺要求大多嗎?」
岳秀冷冷地道:「包大人,別激起我的怒火,此刻,我的心情很壞。」
包大方沒說話,卻向後退了兩步,離開岳秀遠一些。
青衣婦人似是聽出了一些熟悉的口音,一雙美目,轉注岳秀的臉上。
包大方輕輕咳了一聲,道:「王洪,把那位玉燕姑娘也帶過來。」
玉洪又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片刻後,帶來了楊玉燕。
原本嬌美秀麗的楊姑娘,此刻,卻蓬首垢面,雙手也帶著一副鐵銬,露出衣袖的皓腕上,隱隱可見血紅的鞭痕,想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不待楊玉燕有所反應,岳秀已低聲說道:「大人,這對質的事,該隱秘一些,是嗎?」
包大方自然聽懂弦外之音,揮手對王洪,道:「你去守門,這裡交給我了。」
王洪一欠身,走了出去。
楊五燕清澈的雙目中,暴射出兩道寒光,凝注在包大方的身上,冷冷說道:「你有什麼法子,只管請用,你看著你能從姑娘的口中問出什麼?」
這時,岳秀已然撲身跪在那青衣婦人身前,低聲道:「孩兒不孝,累娘受苦。」
岳夫人很鎮靜,笑一笑道:「果然是你,我聽到像你的聲音。」
楊玉燕也知道了這人的身份了,瞪著一雙大眼睛,望著岳秀,圓圓的大眼睛中,滿含著淚水,不知是慚愧,還是委屈。
方一舟望望包大方,強忍住一肚子話,沒有說出來。岳夫人輕輕歎口氣,道:「你先起來,你犯了什麼大罪,竟被官府下令緝拿。」
方一舟道:「大妹,這不怪秀兒,是我給他找的麻煩。」
岳夫人奇道:「你給他找的麻煩。」
方一舟道:「是的!如不答應,秀兒怎會插手管這檔閒事。」
岳秀緩緩把目光轉注到楊玉燕的身上,冷冷說道:「姑娘很聰明。」
楊玉燕垂下頭去,低聲說道:「岳兄,小妹很慚愧,我想不到,他們會對副伯母。」
岳夫人,歎口氣,道:「秀兒,不許對姑娘無禮。」
岳秀一欠身,道:「孩兒遵命。」
岳夫人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方一舟道:「大妹,事情是這樣開始的……」
把岳秀代己赴宴,捲入漩渦的經過,很仔細的說了一遍。
聰明的玉燕姑娘,突然輕移蓮步,走到岳夫人面前,盈盈跪下,道:「是小女子對不住岳兄,但我確沒有想到連累到伯母身上,早知如此,小女子拼受一死,也不連累岳兄了。」
她和包大方詞鋒相對的倔強,和此刻跪地認罪時的溫柔,極短的時間內,表現出剛與柔兩種絕不相同的性格。
岳夫人伸手扶起了楊姑娘,道:「姑娘快快請起。」
楊玉燕站起身子,道:「多謝怕母,大量寬容。」
緩緩靠在岳夫人身側而立。
岳夫人冷冷地望了岳秀,道:「你給我記著,大男人家,不可以對人家大姑娘沒有禮數。」
岳秀低著頭,連聲應道:「孩兒記下了。」
岳夫人歎口氣,道:「秀兒,事情已經出來了,你準備怎麼辦?」
岳秀道:「孩兒想先把母親和舅父救出此地,再作計較。」
岳夫人道:「孩子,咱們可是安善良民,不能和官家動槍動刀。」
岳秀道:「這個,孩兒想個別的法子就是。」
岳夫人沉吟了一陣,道:「好吧!你已經大了,我不願管你大多的事,但作人不能有虧大節。」
岳秀道:「孩兒明白。」
方一舟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妹,秀兒為人,已經是很謹慎了,這碼子事情,都怪我,當時,我要抱病走一趟,就不會連你也給牽上這場麻煩。」
岳夫人笑道:「大哥,你說的那裡話,你是他舅舅,親舅如父,不論什麼事,應該吩咐他去辦,他辦的把咱們都牽了進來,那是他沒有才能。」
岳秀一面示意方一舟,不要多話,一面低聲說道:「孩兒無能,娘不用生氣。」
岳夫人道:「他們待為娘還算不錯,但對你舅父,那就很嚴厲了,再者這位楊姑娘,似是也吃了不少的苦頭……」
楊玉燕垂下頭來,接道:「伯母,我是應該吃苦,但無端連累你和方總鏢頭,實叫小女子心中難安。」
岳秀道:「姑娘吃過了苦頭嗎?」
楊玉燕歎息一聲,道:「說出了你,但我知道他們決不是你的敵手,只是想藉機會,傳出我被擒的消息,卻未料到,他們的手段,竟然是如此卑劣,牽累到怕母的身上。」
岳秀道:「問你的是什麼人?」
楊玉燕道:「一個叫鐵婦的老婦人和兩個掌刑的侍衛,那間房裡,有一個小套間,中間垂簾相隔,我知道裡面有人,但卻瞧不到什麼人。」
岳秀沉吟一陣,道:「七王爺沒有露過面嗎?」
楊玉燕道:「沒有,那垂簾裡面的人,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一切都是叫鐵婦的老媽子代問。」
岳秀點點頭,道:「姑娘,你怎麼會被人擒住了?都告訴他們些什麼?」
楊玉燕道:「我在打掃庭院時,被一個小丫頭突然出手,點了我的穴道……」
岳秀接道:「小丫頭,是七王爺夫人身側的女婢?」
楊玉燕道:「是的,她只有十五六歲吧,比我還小一些,我想不到她會出手暗算了我,醒過來,就被他們加上了手銬,帶到這地方來,第二天就把我帶到那小室中去拷問。」
岳秀道:「你講出了我?」
楊玉燕道:「第一次,我沒有講,第二次,我才講出了你,我只是想把這消息傳出去,沒有想到,他們會去抓了伯母。」
岳秀道:「你沒有講出你的身份吧!」
楊玉燕搖搖頭,道:「我想牽連我爹太麻煩,只想到應該把消息告訴你。」
岳秀點點頭,道:「你辦的不錯……」
突然提高了聲音,道:「包大人,你們擒來家母和我舅父,用心在逼我出面,對嗎?」
包大方道:「不錯。」
岳秀道:「現在,區區在此,不知是否可以放了他們兩位老人家?」
包大方道:「這個,如若咱們是名正言順的把你擒來,自然是可以,只是現在……」
岳秀冷冷說道:「現在也不晚。」
包大方怔了一怔,道:「岳兄,這中間的為難之處,在於兄弟也作不了主。」
岳秀道:「你包兄有的是辦法,你們已把我逼的騎上了虎背,希望別再迫我出手傷人,如是逼的放開手干,大家都沒有好處。」
突然伸手抓住了玉燕姑娘的手銬暗運內功,用力一扭。
但見手上鐵銬,突然被扭作了數段,灑落了一地。
包大方臉色大變,方一舟、楊玉燕臉色都為之一變。
他們心中都明白這是精鋼製成的特殊手銬,專以用來對副武林人物的,但這特製的精鋼重制之物在岳秀的眼中竟然有如朽木一般,輕輕一扭,大都碎斷。
包大方大約心中太怕,竟然一欠身,道:「岳兄,在下盡力,我就回去,和他們研究一下……」
目光一掠楊玉燕接道:「這位楊姑娘,是否也要放回去。」
岳秀道:「自然也要放回去。」
楊玉燕接道:「不!我不走……」
岳秀冷然接道:「為什麼?」
楊玉燕道:「第一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在這裡;第二,我是內宅夫人交出來的人,他們不敢輕易放我。」
包大方道:「姑娘很明事理,咱們不能隨便放人。」
岳秀淡淡一笑,道:「包兄,咱們不是賣菜,討價還價的耽誤時間,如是一個人不幸死去,什麼榮華富貴,權勢金錢,都將轉眼成空。」
包大方道:「放心,放心,我這就立時放人。」
果然,傳諭去了方一舟的手銬、腳鐐道:「委屈兩位,走便門出去吧」
事情變化,連岳秀也有些意外之感,想不到包大方竟立刻放人。
沉吟了一陣,岳秀緩緩說道:「包兄,你能作得了主嗎?」
包大方笑一笑,道:「在下要交你岳兄這個朋友,天大的事,兄弟也承擔起來。」
岳秀道:「看來,包兄確然是很幫忙。」
這時,包大方已經召來了一個輕裝大漢,道:「送方總鏢頭和岳夫人出去。」
那勁裝大漢一欠身,道:「屬下遵命。」
岳秀一欠身,道:「娘!你多多保重,孩兒不送了。」
岳夫人嗯了一聲,目光卻轉在楊玉燕臉上,道:「姑娘,如果你可以走,為什麼不走呢?唉!女孩子家,留在這等所在,豈是長久之策。」
楊玉燕似是感動,急行幾步到了岳夫人的身側,道:「謝謝你的愛護,玉燕能出去,我就去叩謝伯母,好好伺候你老人家。」
岳夫人先是一怔,繼而微微一笑,道:「好吧!孩子,你要多保重。」
楊玉燕不知是太高興,或是太傷感,突然間流下兩行淚水。
岳秀卻暗暗歎一口氣,行到舅父身側,低言了數語。
方一舟點點頭,扶著岳夫人而去。
室中,只餘下了三個人,包大方、楊玉燕和岳秀。
楊玉燕幽幽一歎道:「岳兄,我很抱歉……」
岳秀搖搖頭,接道:「過去的事,不用提了……」
目光突轉注到包大方的身上,道:「包兄,看來拘押家母和我舅父來此的,是你的主意?」
包大方道:「上命難違啊!再說,我已經替岳兄……」
岳秀冷冷說道:「將功折罪,過去算了,現在,你準備如何處置岳某?」
包大方苦笑一下,道:「你還是三等侍衛沈明,我說過,放人的事,由我承擔。」
岳秀道:「直截了當的說吧!我想見見七王爺,包兄,可否給我安排一下?」
包大方呆了一呆,低聲道:「岳爺,聽我說,我盡量想辦法開脫你們,過去的,兄弟也想辦法擺平它,不再追究。但七王爺那裡,不能胡來,皇戚貴胄,位極人臣,一旦出事,恐將造成大獄,株連所及,何只千萬人頭落地。」
岳秀淡淡一笑,道:「這位姑娘的事,你也能作得了主嗎?」
包大方道:「但白些說,我不能,不過,我會盡力,她是夫人交下來的,必要時……」
放低了聲音,接道:「我們來一個嫁禍東吳,犧牲幾個三等侍衛。」
岳秀只聽得心中冒起了一股寒意,只覺這些官場中自保的手段,比諸江湖上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在這當口,王洪急急跑了進來。
包大方正憋著一口氣,算是找到了發洩的人,冷哼一聲,道:
「你小子發的什麼瘋,慌慌張張的活像是沒頭蒼蠅?……」
王洪哈著腰接道:「夫人遣人來提人……」
包大方一怔,道:「你是說王爺要提人?」
像是在胸口重重的打了一下,包大方頭上忽然出現了汗水,道:「提什麼人?」
王洪一掠楊玉燕,道:「這位楊姑娘,還有那位岳夫人。」
包大方忘去了二等待衛的尊嚴,來不及取手帕,用衣袖抹了一下臉上汗珠兒,道:「怎麼會這樣一個巧法……」
包大方道:「王洪,你能不能找個人頂一下。」
王洪道:「太急了,包爺,來不及。」
岳秀突然接道:「我來,叫他拿兩副手銬去。」
包大方道:「你怎麼成啊!提的是你母親。」
岳秀道:「你們在逼我,我既投了案,自然是不用再拘押家母了。」
包大方一回頭,對王洪道:「你聾了麼?快去拿手銬來。」
王洪退出去,岳秀同時脫去外面的衣服,擦下臉上的藥物。
但他也未以真面目見王后,順手取出了一副人皮面具戴上,那是個二十六七歲的面孔,黑裡透黃。
王洪拿著手銬進來,岳秀換過衣服易過容。
岳秀伸出雙手,包大方親自給岳秀戴上手銬,口裡卻連連道:「岳兄,委屈,委屈。」
王洪也替楊玉燕戴好手銬,低聲道:「兩位跟我來。」
包大方沉聲道:「王洪,盡可能的照顧岳爺和這位玉燕姑娘。」
王洪道:「包爺放心。」
帶著岳秀、楊玉燕向前行去。
穿過兩重庭院,王洪低聲沉道:「岳爺,你戴了人皮面具?」
岳秀點點頭,道:「不錯,可是有什麼不妥。」
王洪道:「最好是別戴,不瞞你說,你岳爺的形貌,內宅中早已知曉,戴著面具去,一樣瞞不過人,而且要你取下來,豈不是白費心機。」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52:42
岳秀雙目內掠過一抹愕然的驚震,但立刻又恢復了原狀,哦了一聲,道:「王兄的意思是……」
王洪道:「如若問在下麼?岳爺最好是取下人皮面具,以本來的面貌入見。那至少,可以給人一個很誠實的感覺。」
岳秀點點頭,道:「好吧!就依王兄的高見。」
抬手取下了人皮面具。
王府的宅院太大,單純的分成內外宅,很不容易,所謂內宅,也是夫人住的宅院。
這地方,楊玉燕姑娘很熟,但也只限於前面一半廳院。後面是夫人的住處,那就不是一般的丫環,能夠輕易進入了。
楊姑娘有著很多話,但卻一直沒有機會說出來,看看就要進入內宅,只是急急說道:「岳兄,聽我幾句話,時間不多,我只能畫龍點睛的說個大概。」
岳秀道:「只管請說。」
楊玉燕道:「他們發覺了我有武功,所以,就逼我說出受何人指使……」
岳秀接道:「所以就說出了我。」
楊玉燕道:「簡明點說,就是這樣了!」
岳秀道:「他們沒有問你來此的用心何在嗎?」
楊玉燕道:「有,我告訴他們,奉你之命,查明一下王府中有些什麼舉動?」
岳秀苦笑一下,道:「題目作的很大啊!」
楊玉燕道:「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就這樣隨口說了出來。」
岳秀歎口氣道:「他們相信你的話?」
楊玉燕道:「本來有些不信,但後來,又相信了,我就被關入囚房。」
岳秀點點頭,道:「等一會,他們問你什麼?你儘管向我的身上推就是了。」
楊五燕黯然說道:「岳大哥,你真的不怪我?」
岳秀搖搖頭,道:「沒有人能抗拒那掃穴手法,這些不能怪你。」
王洪低聲說道:「兩位,快要到了,內府裡已有人出來了。」原來,兩人只顧談話,不知不覺間,停下了腳步。
岳秀淡淡一笑道:「你走前面通知他們,就說人犯帶到。」
岳秀等被帶入內宅,如那楊玉燕所說一般,那是個幽靜的小廳,有一間軟簾垂遮的內室,由於光線映射之故,裡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卻很難看到內室。
緊靠在室門口處,站著兩個老媽子。
楊玉燕低聲道:「右面的是鐵婦了。」
岳秀凝目望去,只見兩個老媽子,都在四十上下的年紀,衣著也相同,一身的天藍褲褂,但兩人卻是有著懸殊的分別,那就是手腕上的鐲子,一個很白,一個鐵青。
這分別很微小,不留心的人,很難看得出來。
王洪送兩人進入了小廳之後,悄然而退。
鐵婦寒著一張臉,道:「你叫岳秀?」
岳秀淡淡一笑,道:「正是小民。」
鐵婦道:「你派了這丫頭潛入王府來,用心何在?」
岳秀道:「查蘭妃的死因……」
鐵婦道:「你是官家的人?」
岳秀冷笑一聲,道:「你是什麼身份,竟敢這樣問我的話?」
鐵婦怔了一怔,忽然大怒道:「人死在眼前,還敢發橫。」
突然一上步,並指如戟,點向岳秀的死穴。
岳秀冷冷說:「殺人滅口。」
忽的一個側身,雙手推出。
一股暗勁湧了過去,逼住了鐵婦的身子。
她本正向前跨步,但岳秀一掌,不但逼的她無法上步,反而向後退了兩步。
強大的內勁,使得鐵婦臉上一變,道:「你敢抗拒。」
岳秀冷笑一聲,道:「你們敢在王府之中,私設刑具,施展絕毒手法,拷打人犯,知法犯法,該當何罪,激怒了我,我還要殺人。」
說話之間,早已默用內功,雙手向後一震,腕上的重銬,立時斷裂,灑落一地。
鐵婦怒喝一聲:「大膽。」
側身而上,右掌右指,攻了過去。
岳秀沒有還手,但如風中飄絮,搖來擺去,竟然,避開了那鐵婦一陣凌厲的攻擊。
只聽一個冷冰的聲音,自那軟簾垂遮的內室傳了出來,道:「鐵婦!你和人家相差太遠了,還不住手,真要自討苦吃嗎?」
鐵婦臉上一紅,退到一側。岳秀輕輕咳了一聲,道:「我岳秀是安善良民,一不作好,二不犯科,你們這樣步步逼我,一旦激出我的怒火,造成什麼樣的局面,在下也很難把握。」
垂簾內又傳出那冷冷的聲音,道:「岳秀,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
岳秀心中大大的一震,暗道:怎麼會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在他的想像之中,這垂簾之內,應該是七王爺的夫人,但怎的竟然會變作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呢?
但他乃具大智慧之人,略一沉吟,立刻恢復了鎮靜,道:「金陵城中,身份最高的,莫過七王爺,閣下大概不是吧!」
詞鋒犀利,膽氣豪壯,佔足了一個理字。
內室中,一陣短暫的沉默後,又傳出那冷冰的聲音,道:「岳秀,你果然膽大的很。」
岳秀冷笑一聲,道:「你是七王爺,就該堂堂正正的升堂理事,問個明白,像閣下這等行徑,未免有失你的身份了。」
那冰冷的聲音,又傳了出來,道:「岳秀,你放肆的很啊!」
岳秀道:「如是在下料斷的不錯,你決非七王爺,這王府之中,除了七王爺之外,任何人,都不應該私下傳諭拿人,應天府現在府堂,王府中要拿人,也該通過府衙拘拿才是。」
那人似是被岳秀這理直氣壯的一番話,逼的無活可說,又經過一陣沉默,聲音突然間,變的十分溫和道:「岳秀,至少你應該明白,我能在王府中發號施令,自具有極高的身份……」
岳秀一笑,接道:「閣下想證明什麼?」
那人道:「你掙斷刑具,藐視王法,是不是有罪呢?」
岳秀哈哈一笑,道:「私室之內宅,也是論王法的所在麼?如是我岳秀,沒有幾分能耐,單是那鐵婦幾掌幾指,早已取了我的性命,在下早橫屍萬段。」
鐵婦臉色大變,怒聲喝道:「你放肆至此,應該碎屍萬段。」
岳秀冷冷口顧了鐵婦一眼,道:「我剛才對你手下留情,你如再敢出手施術,我就算不取你性命,也要廢你一身武功。」
這番話,似有著很大的嚇阻之力,已然向前奔行的鐵婦,果然收住了腳步,不敢再向前行去。
另一個銀婦,似是很沉得住氣?一直神情冷漠的望著岳秀,既不出手,也未多言。
小廳中突然靜了下來,大約是內室中那主事人,也覺著事情已經鬧砸了,在思索應對之策。岳秀也在冷靜推敲事情的發展,下一步應該如何?
內室垂簾後,傳出了男子的聲音,使得岳秀原先的推想有了很大的變化。
自然,那男人如不是七王爺,事情就更為刺手,複雜。
心念轉動了一陣,突然伸手抓住了楊玉燕腕上的鐵銬,用力扭斷,道:「姑娘也不用手下留情了,儘管施下毒手就是。」
室中人緩緩說道:「閣下身手高明,我們很敬佩,不願太開罪你閣下,但希望你答應一件事。」
岳秀道:「請說吧!」
室中人道:「離開金陵,不再過問江湖上的是非。」
岳秀道:「本來,在下已準備遠離金陵,是你們硬把我牽入此中……」
室中人接道:「岳秀,事猶未晚,我們不願逼你作對,但並不是怕你……」
岳秀笑一笑,接道:「事情來的太突然,大出了我意料之外,因此,在下也得仔細的想想才成,一時很難答覆。」
室中人道:「好吧!我們給你三天的時間,你只要在三天內離開金陵,既往不究,我們還有厚贈,過了三天限期,那就是拒絕了我們的條件……」
言未盡意,但卻突然住口,竟然是不願對岳秀有所威嚇。
岳秀道:「閣下的口氣,似乎是可以放我們離開了?」
室中人道:「不錯,為著你岳秀的面子,我們把玉燕姑娘一併放了。」
岳秀道:「果然很賞我岳某人的臉,咱們就以此為約,如是在下三天限期內,不離金陵,那就不願離開了。」
鐵婦冷冷說道:「兩位請跟我走!」
轉身大步而去。
出了便門,離開王府,直奔楊晉家中。
目睹兒子歸來,揚晉心中說不出高興,但臉上卻是一片怒意,冷冷叱道:「你這丫頭,怎麼能咬了岳先生一口,害的岳夫人……」
岳秀連連搖手,道:「大人,算了,不能怪楊姑娘,人家把我摸的很清楚,也幸好楊姑娘咬了我,也好使我早些有了些準備,如是等他們準備了再動手,只怕結局更慘了。」
楊晉揮手讓楊玉燕回到後面更衣,一面問道:「岳老弟,這是怎麼回事?」
岳秀道:「王府中事情的複雜,完全出了人意料之外,看來,這一次金陵動亂之源,只怕是王府中人物暗中策動,指揮。」
楊晉臉色大變,道:「老弟,這話可有所本?」
岳秀點點頭,說明了深入王府的經過。
楊晉道:「七王爺權傾南國,手執舉國一半兵馬,怎會和武林人物勾結。」
岳秀道:「在下也覺著七王爺不大可能,但那能入內宅的男人又是誰呢?怎能和王爺夫人的從婢,走在一起?」
楊晉愣住了,半晌答不出一句活。
岳秀笑一笑道:「應天府如若不敢動七王爺府中的人,這件案子,辦到此地,就可以停下了,或能保住你這個總捕頭的位置,應該如何,你自己拿主意吧,在下告辭了。」
楊晉道:「岳老弟,你要到哪裡去?」
岳秀道:「我回長江鏢局,和舅父商量一下,如何自處,我本身不畏任何事情,但我娘和舅父這一片基業,很難作處。」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你先回去,我這就去見府堂大人,有消息,我會到長江鏢局子拜訪。」
岳秀點點頭,笑道:「包大方這人很有用處,權勢地位,都不算小,但更重要的是他承上啟下,從中弄梳,頗有一手遮天之能。」
楊晉茫然不解,道:「這個和我……」
岳秀道:「我傳你一樣解穴之法,你解了他的穴道,藉機攀交,包大方好名利,不難對副。」
當下仔細傳授了楊晉解穴之法。
楊晉學完解穴手法,歎口氣,道:「老弟,我在江湖上混了大半輩子,見識過不少高人,但真正能叫我佩服的,到目前為止,還只有你岳老弟一個。」
岳秀苦笑道:「在下承繼兩位老前輩的絕學,一位把全身武功傳授於我,一位把絕世的醫道傳授給我,這兩種表面上文武殊途。大不相同的武功、醫道,事實上,卻有著很多相伺之處。兩位老人家也都有這麼一個想法,希望我能把武功、醫道融合起來,看看能不能找出一條新的習武之路,這自然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也要本身去體會試驗,想不到竟被江湖上的事務拖住……」
言未盡意,卻突然住口一拱手,道:「在下去了。」
轉身出門而去。
楊晉突然想起膽叟、頑童和譚雲這些人,都被岳秀遣派了出去,不知現在何處?
他想叫住岳秀問個明白,但最後還是忍下未言。楊姑娘換過衣服,特意打扮的素雅可人,但卻晚了一步,岳秀已去。
楊晉望望嬌生慣養的愛女,不過幾個月的時光中,但卻似長大了,變的很文靜。
交代了女兒幾句話,舉步欲行,楊玉燕突然沉聲叫道:「爹,王府的事情太複雜,咱們管不了,這世間,唯一有能管這件事的,就是岳秀,但人家不願捲入江湖是非,也不能硬拖人家。他外面柔和,內心剛毅,他對人和氣,但卻有一定的限度,一旦越過了那個限度,他就剛毅不屈,氣勢迫人。爹,能辭了總捕頭就辭了算了,咱們連夜離開金陵。」
楊晉啊了一聲,道:「孩子,你長大了。」
楊玉燕笑一笑道:「當半個多月丫頭,似過了十幾年……」
楊晉呆了一呆,道:「怎麼,孩子你吃了苦頭?」
楊上燕道:「皮鞭抽打和掃穴手的折磨……」
楊晉啊的一聲,接道:「孩子,傷的……」
楊玉燕笑一笑,接道:「爹,當時,我都忍受了,現在已經好了大半,不用為孩兒擔心……」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岳伯母人很好,也很和氣,如是爹能辭去這總捕頭的位置,咱們也就即日離開金陵。」
話說的很明白,楊晉那還能不瞭解女兒的心情,歎口氣,道:「孩子,我會盡心力,但我能不能辭掉,為父的心中也無把握。」
楊玉燕微微一笑,道:「爹!應天府也管不到府中事,你拿王府的帽子壓他們。」
楊晉失聲一笑,道:「孩子,我知道,能用的方法,爹都會用。」
趕楊晉回應天府,直奔向文案劉文長的書房。
文案師爺劉文長,還在書房裡蹁著方步,到楊晉行進來,有如看到救星一般,急急說道:「楊兄,你來的正好,兄弟正要找你!」
楊晉一皺眉頭,暗道:我還未開口,他倒先開口,既不能不理會,只好說道:「文長兄又有什麼事了?」
劉文長道:「玉府中有一道令諭下來。」
楊晉道:「說些什麼?」
劉文長道:「要大人把人犯準備妥當,七王爺明日要提審正凶呢!」
劉文長道:「胡大人現在內宅等候,咱們一起去見大人。」
兩人行入內宅,胡大人便裝相迎,把兩人延入書房落座。
女婢獻上了香茗後,俏然退出。
胡大人堆了一臉笑容,道:「楊總捕頭,這件案子,辦的漂亮的很,明天七王爺審過正凶之後,我準備替你當面請賞。」
楊晉搖搖頭,道:「大人,請獎的事,再也休提,我是來辭職的。」
胡大人道:「為什麼?」
楊晉道:「大人對我楊某人,一向十分著重,因此,楊某人心中有幾句話,不得不說出來。」
胡正光哦了一聲,道:「什麼事?」
楊晉道:「七王爺府中的形勢,十分複雜,決非應天府能管得了。」
胡正光道:「這話怎麼說?」
楊晉略一沉吟,簡略他說出了楊姑娘和岳秀目睹的經過。
劉文長聽得呆住了,胡正光更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楊晉輕輕咳一聲,接道:「七王爺要拿的兇手,咱們已經抓到,可以銷案了,如若事情真的牽扯到王府中去,大人無法辦,卑職也辦不到了,所以,請大人體念下情,恩准卑職退休。」
劉文長吁了一口長氣,道:「楊兄。兄弟昨天還在和大人談起楊兄,應天府藏龍臥虎,這幾年能過這麼太平,實仗楊兄之力,退休的事,再也休提。」
胡正光道:「唉!楊總捕頭,本官待你不薄,這當口,你怎能提出退休的事呢?」
楊晉道:「小人年紀大了,再說承蒙大人看重,這些年勉得保持個平穩局面,這次,追查王府兇手,卑職已盡了全力,卑職想一個全身退休。」
胡正光道:「楊晉,你落個全身退休,本官呢?咱們相處數年,你就能放得下本官的事情不管。」
楊晉接道:「胡大人,王府的事,咱們辦不了……」
劉文長,接道:「我知道,大人不會逼你辦,事實上,大人也無能辦,這就要看七王爺的意思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楊兄,岳秀這個人,似乎是很有點才氣,是嗎?」
楊晉道:「不瞞文長兄,此人的武功,已到了令人莫測之境,年紀不大,但遇事的沉著、幹練,在下難及萬一。」
劉文長道:「楊兄,介紹他一位副總捕頭的位置,由他協助楊兄如何?」
楊晉連連搖頭,道:「文長兄,就算這總捕頭的位置,他也不放在眼中,就在下所知,他不喜同官府中人往來。」
劉文長回顧了胡正光一眼,道:「大人,文長有一點拙見,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胡正光道:「你說吧!……」
笑一笑,劉文長接道:「昔日劉皇叔三顧茅廬,奠定了漢室三分天下,大人何不去拜訪岳秀一次。」
胡正光怔一怔,道:「拜訪岳秀!方便嗎?」
劉文長道:「沒有什麼不方便,大人,岳秀孤傲不群,不為名利所動,但這種人有一個大缺點,擺不脫一個情字。」
胡正光道:「他既無意功名,就算咱們去拜訪他,也無法使他為咱們效命,文長,你覺著這樣合適嗎?」
劉文長道:「大人,體賢下士,那岳秀能出入王府,不為所困,自然是非常的人物了。」
胡正光宦海浮沉了二十年,有如睡在磨面,一點就轉,立時說道:「不錯,文長,咱們去拜訪一下岳公子和岳夫人。」
劉文長微微一笑,道:「還有長江鏢局的總鏢頭方一舟。」
胡正光目光轉到楊晉的身上,道:「楊晉,咱們一起去吧!勞動帶路了。」
楊晉為難的說道:「這個,大人……」
劉文長接道:「楊兄,這是私人拜會,只有咱們三個。」
胡正光接道:「楊兄,你只要替本官引見一下岳秀,其他的,都不用你管了。」
楊晉無可奈何地道:「大人一定要去,屬下只好帶路了。」
胡正光、劉文長兩人合坐了一頂便轎,楊晉步行帶路。
長江鏢局和應天府衙,相隔也就不過幾條街,片刻抵達。
守門趟子手,一看來的是楊總捕頭,立刻轉身奔向內院通報。
胡正光、劉文長隨在楊晉身後而行。
剛走完一進院子,方一舟已迎了出來,搖首抱拳,道:「楊兄,不知大駕光臨……」
楊晉還了一禮,接道:「方兄,咱們到廳裡坐。」
方一舟瞄了胡正光和劉文長一眼,把三人讓入廳中。
小童獻上香茗後,楊晉才低聲說道:「方兄,應天府正堂胡大人親來拜訪。」
方一舟道:「罪過,罪過,草民怎敢。」
對著胡大人拜了下去。
胡正光伸手扶起了方一舟,道:「方兄,下官便裝來此,咱們是私室論交,不用行禮。」
方一舟道:「大人……」
胡正光伸手攔住,接道:「見外了,方兄,我說過,咱們是私室論交,方兄不便叫我兄弟,稱我一聲胡先生也就是了。」
方一舟道:「這個,這個草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胡正光道:「對!這才能暢所欲言。」
方一舟雖然江湖很老,但面對著領銜一品巡撫的應天府正堂,也不禁有些不安,回顧了楊晉一眼,道:「楊兄,大人可是來拿人的嗎?」
楊晉笑道:「要拿人,大人怎會親自出馬,此番是特來拜會方兄。」
方一舟道:「拜會方某,這個叫我如何敢當啊!」
胡正光笑一笑,道:「聽說方兄受了不少的委屈,本座心中極是不安,特來拜候。」
方一舟道:「王府勢大如天,拿錯人能夠立刻釋放,已經很不錯了,草民縱然受點委屈,哪裡還放在心上。」
胡正光輕輕咳了一聲,道:「聽說還有令妹岳夫人,也受了株連之苦,不知是否如此?」
方一舟道:「回大人的話,舍妹,雖也被王府中侍衛拿下,但他們相待不錯,並未受苦,因此舍妹也不願再把事情鬧大了,大人一番盛情,小人定當轉告舍妹。」
話說的曲曲彎彎,但用心卻在拒絕大人和岳夫人見面。
胡正光為難的不知如何開口,轉眼望著劉文長。
劉文長輕輕咳了一聲,道:「方兄,大人此番來此。一是撫慰而來,還有事情請教令妹岳夫人,不知方兄,可否安排一下。」
方一舟道:「舍妹王府歸來心情不好,只怕不喜見客。」劉文長道:「這就要方兄成全了,再說大人親臨府上,方兄也該給一個面子才是。」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53:04
方一舟回到了內宅,片刻之後,行了出來。
胡正光當先站起,道:「怎麼樣?」
方一舟道:「舍妹在內廳恭候。」
胡正光一揮手,道:「方兄帶路。」
方一舟無可奈何,只好舉步引三人行入內廳。
一張白緞子座墊的木椅上,坐首一個四十出頭,五十不到的中年婦人,布衣荊釵,但卻自具一種很高雅的氣度。胡正光搶前一步,揮揮手,道:「下官應天府正堂胡正光,這廂有禮。」
岳夫人一閃身,道:「不敢,草民叩見大人。」
盈盈離座,向下拜去。
岳夫人未堅持跪拜,起身坐了原座,道:「諸位大人請坐。」
胡正光落一座位,道:「下官此來,一是致慰夫人,二有一事懇求夫人?」
岳夫人道:「致慰心領,草民感激,懇求不敢當,只怕婦道人家,無能效力。」
胡大人是有備而來,儘管岳夫人話說的很難聽,但他仍然是面不改色。
輕輕歎息一聲,道:「咱們不敢勞動夫人,但希望能見見令郎。」
岳夫人道:「犬子不喜和公門中人來往,有負雅意了。」
這番率直的拒絕,不但出了胡大人的意料之外,而且,也出了方一舟的意外,低聲道:「大妹,這位胡大人,是應天府的正堂。」
胡正光道:「方兄,咱們不談這個,兄弟此番來此,只是想見見岳世兄。」
岳夫人歎口氣,道:「胡大人,你官居應天府,勢力甚大,如你不能解決的事,犬子又有什麼能力幫忙,再說犬子一向不喜招惹是非,因此,我們母子,已決心離開金陵,胡大人的盛情,我們母子心領了。」
劉文長接道:「夫人,先請岳世兄出來,大家見見,其他的事,咱們慢慢再談。」
岳夫人原本態度很堅定,但此刻卻有些動搖,沉吟了一陣,道:「好吧……」
提高了聲音,接道:「秀兒,你出來吧!人家胡大人,是一方大員,咱們不能拒人於千里之外。」
一陣步履之聲,岳秀緩步行了過來。
楊晉一抱拳,道:「岳老弟……」
岳秀冷冷一笑,道:「楊兄,又是閣下替我安排的機會,是嗎?」
楊晉乾笑一下,道:「老弟,官身不自由,這一點你要原諒。」
岳秀先對岳夫人欠身一禮.道:「娘!」
岳夫人歎道:「孩子,應天府胡大人只要見見你。」
胡正光一抱拳,道:「下官胡正光,久聞岳兄大名,今日有幸一會。」
岳秀還了一禮,道:「不敢當,胡大人有何見教?」
劉文長一上步,道:「岳兄,胡大人希望向岳兄領教幾件事,不知岳兄是否有暇?」
岳秀道:「什麼事?」
胡正光歎口氣,道:「岳兄,金陵城亂像已現……」
岳秀冷冷接道:「你們食王傣祿,為王解憂,和咱們作者百姓的有什麼相關……」
劉文長道:「岳兄,讀聖賢書,自知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岳秀淡淡一笑道:「國家養兵干日,用在一時,這時間,該是你們為國效勞的時候了。」
劉文長道:「岳世兄,兵臨城下,守土有責,咱們雖是文人,但食王俸祿,自當以死報國,那自是不致勞動岳秀兄,目下形勢,是暗流激盪,來來去去的,盡都是飛簷走壁的武林高手,楊晉兄雖然稱江南第一名捕,但也從沒有遇上過這樣刺手的案子,非岳世兄這等高明的身手,不足以撲滅亂源,因此,大人得楊總捕頭述明瞭一些內情之後,立時易裝來訪,只求岳世兄仁心俠膽,為金陵城中數十萬良善百姓著想,慨伸一臂助力。」
他不虧是應天府第一幕賓,一開口,滔滔不絕,說出了一番兼顧公誼私情的大道理。
岳秀沒有動容,岳夫人卻聽得慈眉揚動,歎口氣,道:「這又不是千軍萬馬的大動干戈,怎能牽連到數十萬良善百姓呢?」
好不容易等到了機會,胡正光立刻接道:「聽說夫人已身受拖累,案子牽入了王府,事情鬧的太大,七王爺手執南七省兵馬大權,一旦激怒了他,出動大軍,那豈不兵滅民亂,鬧的數十萬金陵百姓不安,刀兵帶腥,屍積如山,血流漂杵,哭聲震天。那是一幅何等的淒涼景像。」
看準了岳夫人怵然動容,劉文長又鼓起如簧之舌,道:「大軍轉動,黑白難分,倒霉的還不是百姓人家,對那些高來高去的亂賊匪黨,只怕是難有效用,這就是星火燎原,夫人仁慈,豈能忍心坐視不管。」
岳秀冷然一笑,道:「好一番動聽的說詞,為什麼不說,你們害怕保不住頭上烏紗,身上紫袍。」
這位浮沉宦海,二十年官場混跡的胡大人,這時按下一腔怒火,慷慨激昂的說道:「岳世兄,說的也是,下官確有保官護命之心,但我如無法護住這頂烏紗,金陵城亦必鬧的雞犬不安,適才下官一番話,也並非誇張之詞,還請岳世兄三思。」
岳秀沒答聲,岳夫人卻開了口,先長長歎了一口氣,道:「秀兒,胡大人說的不錯,這位劉大人也說的有理,三五個江湖人惹事生非,鬧到王府中去,一旦激出大變,鬧的名城遭劫,蒼生塗炭,實在大不成活,你看看,能不能把這場大難消餌於無形之中。」
岳秀道:「娘!孩兒……」
岳夫人接道:「我知道你不喜和官場中人來往,也不喜在十丈紅塵中走動,但孩子,你不該學武功的,既然有了一身武功,有了過人之能,就該多為人間做點事情,難道你真要看著,很多人家破人亡,很多人妻離子散。」
劉文長道:「夫人說的是,岳世兄一身武功,埋沒田園,實在是太可惜了。」
胡大人道:「夫人,官場中人人事事……」
岳夫人搖搖頭,道:「大人,別給我說這些,我知道的不會比你少。」
岳秀一欠身,道:「娘!你請後邊休息,孩兒和他們談談。」
劉文長也一抱拳,道:「夫人,你請後面休,岳世兄不喜功名,我們決不拖他下水。」
岳夫人沒有再說話,起身行入內室。
劉文長道:「岳世兄,慨允臂助,府台大人很感激……」
岳秀接道:「不談這些,家母已允,區區也無法推辭了,長江鏢局中,不是議事所在……」
劉文長接道:「岳世兄看哪裡方便。」
岳秀道:「既然談公事,自然到應天府去。」
劉文長道:「好,咱們在府中候駕。」
岳秀一揮手,道:「諸位大人情吧!事情緊急,不能拖延,今夜初更,在下到府中拜候。」
胡正光道:「下官設宴花廳,恭候俠駕。」
目賭胡正光等離去之後,岳秀也作了一番安排。
初更時分趕到應天府,胡正光果然是早已在花廳中擺宴候駕。
大約胡正光怕岳秀找不到花廳,特地點了四支火燭,照了滿廳通明。
岳秀未步入花廳,楊晉和劉文長,已然雙雙迎了上來。
胡正光站起身子抱抱拳,道:「岳世兄請坐。」
岳秀也不謙讓,在胡正光對面坐了下來。
胡正光舉起酒杯,道:「岳世兄,在這花廳中的,都不是外人,下官希望你有什麼就說什麼。」
岳秀淡淡一笑,道:「王府中經過之情,在下已詳細的奉告過楊總捕頭,想來,楊總捕頭,早已啟稟大人了。」
胡正光道:「不錯,咱們知曉了一些內情,頓生出六神無措之感。」
岳秀道:「事情很明白,由蘭妃之死,牽連到王府中去,不過,那人究竟是什麼人?在下還沒有見到,不敢妄言,不過事情牽入王府中決不會錯。」
胡正光道:「岳兄,你看這事情會不會牽涉到七王爺身上?」
岳秀道:「這個,在下無法斷言。」
胡正光道:「看情形,事情已進入了深宅內院,就算不牽上七王爺,只怕也會牽上了王妃夫人。」
岳秀道:「不論牽上了什麼人,你現在面臨的是要不要查,如何一個查法?」
胡正光道:「下官現在為難的,也就是如此,還請岳世兄,指點一下。」
岳秀道:「事情很明白,大人只有兩途可循,一是不管牽連到什麼人,只管大刀闊斧的查下去,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事情如是牽到王府,你就照辦公事。第二是,把內情稟明七王爺,由他作主定奪。」
胡正光沉吟了一陣,道:「我看,第二個辦法比較好一些。」
岳秀長長吁一口氣,道:「那麼,你就照第二個辦法作吧!」
胡正光道:「我想請岳世兄,在金陵應天府,等這件王妃血案辦完之後,再走不遲。」
岳秀道:「留我在應天府,對你也沒有什麼幫助,我看不用了。」
胡正光道:「岳世兄不住在應天府,咱們如何能找你。」
岳秀道:「你找楊總捕頭要人就是。」
胡正光道:「唉!岳世兄,聽說你是親身經歷過王府內的詢問,不知可否把詳細經過,告訴下官。」
岳秀淡淡他說道:「兩個王妃身側從人,守在一座小廳中,但問我話的卻是一個男子口音,怎麼回事,你們自己猜猜了。」
胡正光忽然間出了一身大汗,道:「岳世兄,你是說王妃……」
岳秀冷冷一笑,道;「事情很複雜,是不是?」
胡正光道:「是是!我是進士出身,作了十幾年知縣州官,也問過不少離奇的命案,但這一次是最奇怪了,簡直是丈二金剛,有些叫人摸不著頭腦了。」
岳秀道:「那是因為事情發生在王府之中,所以,你心理感覺著自己無能審問。」
胡正光道:「說的也是,所以,下官才千方百計的借重你岳世兄。」
岳秀道:「在下的看法,你先去見見七王爺,也許七王爺會改變了心意,把兇手定罪處斬,一了百了,結了這件案子?」
胡正光道:「岳世兄的意思是……」
岳秀站起身子,接道:「官場中事,你們照官場的辦法處置、在下也要告辭了。」
劉文長急急說道:「岳世兄,酒還未吃……」
岳秀轉過身子,大步向前行去。
胡正光低聲道:「楊總捕頭,替我送客。」
一面以目示意要楊晉陪著岳秀,不用再來了。
楊晉緊隨在岳秀身後,離開了應天府,低聲說道:「岳世兄,光臨寒舍如何?」
岳秀回顧了楊晉一眼,緩緩說道:「我本已不想再管江湖中事,但又被你拖了出來,目下的重頭戲,顯然已在七王爺的府中,有很多事,我也無法妄作論斷,得和令嬡談談。」
楊晉突然低聲接道:「老弟,我也給弄的眼花繚亂,這嫌犯是不是王爺身側從婢?他們都有著很高的武功,而且,他們練的是道道地地的江湖人物的武功,不像是出身於武將世家,以刀、弓為主的武功,固此,在下斷言他們,出身於江湖之上,使在下想不通的是,他們為什麼要混入王府,目的何在?」
楊晉道:「唉!可惜,應天府的捕頭,不能在王府中抓人。」
岳秀微微一笑,道:「就算你們能抓人,但以那銀婦、鐵婦兩人的武功而言,你們也無法抓到。」
楊晉道:「兩人的武功很高嗎?」
岳秀道:「很高,單以武功而論,只怕可以列名武林中一流高手。」
話由岳秀口說出,楊晉是不能不信,呆了一呆,道:「老弟,咱們回家去燙壺酒,好好的談談。」
楊姑娘看到了岳哥去而復返,心中那份高興,簡直是無法形容,一面下廚房,親自指導廚師作菜備酒,務求色色精細可口;一面帶著貼身的丫頭,親自替岳秀安排一間臥房。
酒菜備好,楊姑娘親自捧上桌面,為了談話方便,楊晉決定把酒宴設在書房。
這位天下名捕閱人多矣!冷眼旁觀,那還會瞧不出女兒的心事。笑一笑,道:「燕兒,岳者弟不是外人,你忙過了廚下事務,可到書房中來坐坐。」
岳秀也笑一笑,道:「姑娘,廚下事交給師傅,我還有很多事向姑娘討教。」
眨動了一下大眼睛,楊姑娘緩緩在椅上坐下,粉頰上,帶著三分嬌羞之態,道:「向我討教什麼事啊?」
岳秀道:「自然是王府中事。」
回顧了父親一眼,楊玉燕低聲道:「爹!你又把岳大哥拖下水了?」
女心外向,對父親的口氣中,隱隱有責備之意。
楊晉哈哈一笑,道:「孩子,這次不是爹拖他下水……」
楊玉燕接道:「那是……」
楊晉道:「是胡大人親自請岳老弟出來幫忙。」
楊玉燕眨動了一下大眼睛,盯住在岳秀身上,道:「你答應了?」
岳秀道:「胡大人舌吐蓮花,家母被他們說服了,我不答應也不成。」
楊晉突然發覺到玉燕姑娘肚子裡有很多機密,竟然未告訴過自己。
不禁一皺眉頭,道:「孩子,你好像有很多事,沒有告訴我?」
楊玉燕道:「爹,不少事,我不但沒有告訴過你,也沒有告訴過岳大哥,但他們和我說過,要我勸勸岳大哥,別再多事,而且,保證爹全身退休、七日內要岳大哥退出金陵……」
岳秀接道:「什麼人和你談的?」
楊五燕道:「銀婦。」
岳秀道:「這麼說來,這件事果然和王爺夫人有關了?」
楊玉燕道:「我們只有這樣猜想,銀婦和我談話時,一直未提到夫人。」
楊晉道:「孩子,他們沒有提到,難道你也沒有問嗎?」
楊玉燕道:「自然是問了,不過,銀婦不肯說,她只告訴我,爹就算想辦這件事,應天府也不會要你辦,爹既然不問了,為什麼拖岳大哥下水?」
楊晉道:「這麼說來,他們早已知道你的身份了?」
楊玉燕道:「大概是吧!」
楊晉道:「你這丫頭,也不早告訴我,我可以勸勸胡大人,要他們早些罷手,如今又把岳老弟拖了出來……」
岳秀接道:「不要緊,官場中人,最是善變,我已要那胡大入去問七王爺,老實話,這件案是否會辦下去,要取決於七玉爺的態度。」
楊晉道:「岳老弟,先在寒舍中留居幾日,看看七王爺如何決定這件事。」
楊玉燕輕輕歎息一聲,道:「岳大哥,你在金陵至多還能留五天了。」
岳秀道;「五天之後呢?」
楊玉燕道:「他們會不計一切後果,施用各種手段對付你。」
岳秀道:「這個我倒不怕……」
楊玉燕接道:「可是,伯母,她……」
岳秀冷笑一聲,接道:「最好他們別招惹到母親,那將會激起我的殺機……」
語聲一頓,道:「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我不能不作準備,我已把家母藏了起來。」
楊玉燕道:「那好極了,爹,咱們也先把娘暗中送走,免得他們狗急跳牆,傷害到手無縛雞之力的母親。」
楊晉道:「這話也對。」
楊玉燕道:「事不宜遲,爹如決定了,立刻去辦。」
楊晉未再多言,起身行人內宅。
書房中只餘下岳秀和楊玉燕兩個人。
楊玉燕側目望了岳秀一眼,忽然間覺得臉上一熱,微帶羞意說道:「岳大哥,你真的準備和他們周旋下去?」
岳秀笑一笑,道:「你說呢?」
楊玉燕道:「我不知道,但我卻感覺到這件事很嚴重,他們不像是虛言恫嚇。」
岳秀道:「他們不是恫嚇,問題是咱們應不應該管這件事,如是應該管,縱然是艱苦無比,咱們也得伸手,如是不該管,就算伸手之勞,咱們似乎也用不著多管了。」
楊玉燕有些意外的抬起頭,道:「岳兄,你真的要幫我爹這個忙嗎?」
岳秀歎口氣,緩緩說道:「本來,我不喜捲入江湖是非紛爭,但令尊和胡大人,去見家母,說服了我母親,家母下令使我無法不管,再說,他們的行為,也有些使我惱火。」
楊玉燕道:「岳兄,我知道,爹的能耐,管不了這件事,所以,我勸他不要管,但岳大哥插手進來,那就大大的不同了。」
岳秀笑一笑,道:「現在可以說了嗎」?
楊玉燕點點頭,道:「岳大哥決心管這件事了,你不問我也要告訴你……」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他們沒有把爹放在眼中,但卻把你看作了勁敵,他們要我勸告你,不要多管閒事。」
岳秀道:「是銀婦,鐵婦?」
楊玉燕道:「不是她們……?」
岳秀精神一震,道:「什麼人告訴你的?」
楊玉燕道:「我沒有看到他,但陪我去的,是鐵嬤,他坐在一間雅室中,我們隔著一張竹簾交談。」
岳秀道:「是不是男子口音?」
楊玉燕道:「不是,一個女子口音,她要我轉告你,你插手此事,目的何在?如是想要一筆銀子,可以和她說明,她可以送給你。」
岳秀道:「是不是王爺夫人呢?」
楊玉燕道:「聲音不像,我聽過七王爺夫人的說話聲音,但決不是她。」
岳秀道:「燕姑娘,你如沒有說鍺,事情就更複雜了?」
楊玉燕淒涼一笑,接道:「岳大哥,我爹的事,多承你幫忙,我們父女,都感激不盡。」
岳秀道:「不用客氣啦,事情是我自己找的,遇上這樣的強敵,倒是逐漸激起了我的鬥志。」
楊玉燕道:「我一直擔心岳大哥心中不高興……」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大哥,你看我和過去,是否有些不同了?」
岳秀道:「你現在似乎是長大了,也變的文靜多了。」
楊玉燕道:「近一個月來,對我而言,像過了幾十年似的,我自己也覺著懂事不少。」
岳秀笑道:「那很好,記得我們初見面時,你凶霸霸的,一言不合,似是就要找人打架。」
楊玉燕道:「大哥,我很慚愧,似乎是太幼稚了?」
輕輕歎口氣,接道:「岳大哥,我有一點不情之求,不知你是否答應?」
岳秀心頭一震,嘴裡卻笑著說道:「什麼事,先說說看,如是我能答應,自然不會推辭?」
楊玉燕道:「近日來的經歷,使我知道自己的武功太差,希望大哥能指點我幾招,不知可以不可以?」
岳秀略一沉吟,道:「好吧,不過我先看看你的成就?」
楊玉燕道:「那是自然,岳大哥如有興趣,咱們現在就去試試如何?」
岳秀點點頭,站起身子,隨楊玉燕行入後院。
岳秀背手而立,看著楊玉燕演完了所有的武功,點頭笑道:「身手不凡……」
楊玉燕道:「人家要你指教錯失,誰要你誇獎我了?」
岳秀道:「我指點五招劍法,三招掌法。」
楊玉燕一嘟小嘴道:「岳大哥,你不覺著大小氣嗎。」
岳秀道:「只要你能練熟我傳的五劍、三掌,一般江湖人物,你都可以對付了?」
楊玉燕眨動了一下大眼睛,道:「真的嗎?」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概可以吧!」
楊玉燕在岳秀指點下,開始習練劍法,前兩招都是守勢,後三招才是攻敵的劍招。
花了大半個時辰之久,岳秀才教完了五招劍法。
楊玉燕抿嘴一笑,道:「大哥回書房喝酒去吧!」
岳秀道:「你呢?」
楊玉燕道:「我還練幾遍,剛剛入門,不練的熟悉一些,只怕會忘掉了。」
岳秀道:「不累嗎?」
楊玉燕道:「累!不過,我不能使你失望,覺著我太笨了。」、
岳秀髮覺她目光神情中,對自己似有著無比的崇敬和眷戀,心頭微微一震,道:「你一個人練練吧!我不打擾你了。」
轉身行入書房。不知何時,楊晉已然回來,一個人在喝著酒。
岳秀一抱拳,道:「大人幾時回來了?」
楊晉道:「老弟,這稱呼太外氣,也叫我汗顏無地,你如不嫌棄,就叫我一聲楊兄。」岳秀道:「這個,不太好吧,你和家舅是多年好友,長幼之序……?」
楊晉接道;「武林人不講究這些……」
語聲一頓,接道:「我回來一陣了,看你們在習劍,我沒有敢打擾,先回書房來了。」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55:00
第11回 銀婦劫牢
岳秀道:「令嬡好學不倦,磨著要指點幾招劍法,在下無法,只好……」
楊晉歎口氣,接道:「我知道,老弟,小女任性慣了,但她對岳兄 ,卻似是千依百順,老弟,你不但幫了我的大忙,而且,也幫我把小女改變成了嫻靜的性格。」
岳秀輕輕歎口氣,欲言又止。
楊晉喝了一杯酒,道:「老弟,我有幾句話說出來太荒唐,不說嘛,又憋在心裡難過。」
岳秀道:「什麼事?」
楊晉道:「關於小女的事,我看得出,她對老弟很傾心。」
岳秀道:「這個,在下倒沒有感覺到什麼。」
楊晉道:「我知道,老弟,她不配,所以,我準備把她送走……」
岳秀一怔,道:「送走,送到哪裡去?」
楊晉苦笑一下,道:「跟她娘去一個親戚家裡。」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覺著這樣妥善嗎?」
楊晉道:「她一定不肯,但這總比留在這裡糾纏好一些!」
兩人談話之間,楊姑娘拭著香汗進來,就大聲叫道:「岳大哥,好精奇的劍法,我練了大半天,還沒有完全練熟……」
目光一轉,瞧見了楊晉,立時住口,泛起了兩頰紅暈。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燕兒,你娘要你和她一同去!」
楊玉燕一臉羞意,突然間變成了一臉驚駭,道:「爹!你答應了?」
楊晉道:「是啊,你娘一個人,遠居百里之外,我也放不下心,有你同行,爹就放心多了。」
楊玉燕衝口而出,道:「我不去。」
這答覆早已在楊晉的預料之中,但他仍然裝出一臉驚奇,道:「為什麼?」
楊玉燕道:「我要留下來幫爹的忙,老實說,我這一身武功,比王叔和張叔他們強多了!」
楊晉緩緩說道:「孩子,總不成讓王勝和張晃去陪你娘吧!燕兒,難道你放心讓你娘一個人去嗎?」
楊玉燕垂下了頭,確是一樁很難作答的事,沉吟了良久,才緩緩抬起頭來,雙目淚光,緩緩說道:「爹!岳大哥傳我的劍法、掌法,我還沒有學會,要娘先去,女兒隨後趕去就是了。」
他是誠心給女兒過不去,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這裡太凶險,所以,你該陪你娘去,萬一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陪著你娘也好減少她幾分哀傷。」
楊玉燕愣住了,睜大著一對眼睛望著父親,實未料到自己的主意,把娘送別處,卻來個作繭自縛。
岳秀一直未再開口,似是對她父女間的事,不願置疑。
楊玉燕逐漸的定下神來,微微一笑,道:「爹,現在咱們還未決定什麼,如是那胡大人,受了王府之命,不要爹插手過問,咱們就不用再管這件事了,對嗎?」
楊晉點點頭,道:「不錯。」
楊玉燕道:「那就等決定了再說吧,難得岳大哥傳了我幾招劍法,我得趕緊把它學會。」
欠身一禮,也不待父親答話,悄然退了出去。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緩緩說道:「岳老弟,我心中一直想著一件事情,不知當不當問?」
岳秀道:「什麼事?」
楊晉道:「膽叟、頑童和譚二公子,都到何處去了?」
岳秀微微一笑,道:「我要他們去查一件事,這一兩天內,就該有回音了。」
楊晉道:「老弟,可不可以透露一點內情出來?」
岳秀笑道:「其實,我只是要譚雲去證實一下他心中之疑。看王府中這些反常的舉動,是否和整個武林大局有關?」
楊晉怔了一怔,道「你是說,王府中人,和武林中人,會勾結在一起?」
岳秀道:「內情如何,在下也不太清楚,他們就要回來了,查證如何?就該有個結果了?」
楊晉道:「老弟,如若真和武林大局有關,你老弟是否準備插手?」
岳秀道:「譚家寨名動江湖,武林中有什麼大的變動,和他們有著很直接的關係。膽叟、頑童,也算是武林中的名人,如若能率先揭發出一次武林大變陰謀,對他們而言,那是一件終身難忘的大樂事……」
楊晉哈哈一笑,還未來及說話,瞥見一人,急步直衝過來。
是五花刀王勝,跑的滿臉大汗,氣喘呼呼。
楊晉一皺眉頭,道:「什麼事?」
王勝道:「衙門裡出了事?」
王勝道:「兩個殺死蘭妃的要犯,都被劫去了。」
楊晉臉色大變,道:「你們都是死人嗎?」
王勝連應了兩個是字,接道:「更糟的是,七王爺已有令諭傳下,要胡大人把犯人送往王府,七王爺要親自審問,想不到的是,就在王府令諭下達之時,兩個要犯全部夫蹤,大人急的來回走動,請總捕頭立刻趕往府中一行。」
楊晉道:「兩個人,都是關在死牢中,是嗎?」
王勝道:「不錯,昨夜中還好好的?」
楊晉冷靜了下來,緩緩說道:「那是說,今天上午,大白天,人犯被救走了。」
王勝道:「正是如此。」
楊晉道:「傷了人嗎?」
王勝道:「連同看守死牢的門衙,有十二人被點了穴道,不過,傷的都不重。」
楊晉轉臉望去,只見岳秀神情鎮靜,毫無吃驚之容,也無訝異之色。
王勝長長歎口氣,道:「大人焦慮如焚,劉師爺也沒有主意,請總捕頭,立時過府。」
岳秀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不用急在一時……」
目光轉到王勝的身上,道:「大白天,他們能把死牢中的犯人救走,那人不但要膽大心細,而且還有一身極高明的武功。」王勝道:「是啊!這是破天荒的事,從來沒有膽大到這等程度。」
王肚道:「好像是他們扮作了府中的捕快混了進去,直入死牢,傷人劫走要犯,詳細的情形,張晃正在查詢中。」
楊晉歎口氣,道:「老弟,有興趣麼?要不要跟我到府中一行?」
岳秀緩緩說道:「在下如若不去,只怕大人心中不悅。」
楊玉燕突然出現在門口,接道:「爹!你可想知道什麼人劫去了人犯麼?」
楊晉呆了呆,道:「你知道?」
楊玉燕道:「我沒有見到,但我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楊晉道:「說說看什麼人?」
楊玉燕道:「爹,我告訴你也沒有用,我要跟娘走了,沒有人會去問他。」
楊晉道:「好啊!你對爹也提條件了。」
楊玉燕道:「爹,你別生氣,娘疼我,我知道,但她更希望爹能平安,她只生下我這麼一個女兒,在這時間,自然希望我能助爹一臂之力……」
楊晉一揮手,接道:「夠了,夠了,你先說說看,什麼人劫了人犯?」
揚玉燕道:「銀婦,鐵婦。」
楊晉道:「你說是七王爺夫人身側那兩個老媽子?」
楊玉燕道:「是的,是她們兩個人。」
楊晉道:「小丫頭,這話可不能隨便意測啊!」
楊玉燕道:「女兒不是意測,我聽到她們談過,似乎是兩個人犯之中,有一個對她們很重要,所以,不能常囚死牢。」
楊晉道:「為什麼?」
楊玉燕道:「為什麼女兒就不知道了。」
岳秀道:「因為,怕他改變心意,招出了內情。處決囚犯,罪屬斬刑,固然要刑部批准,但七王爺有聖賜上方寶劍,處決一兩個江湖盜匪,殺人兇犯算不得什麼大事,偏偏是七王爺不肯下令處死,卻要來一個親審親問,他們不能冒這個險!」
楊晉歎息一聲,道:「老弟,現在應該如何?」
岳秀道:「你不能帶人到府中搜查,也不能坦然供述,告訴七王爺,人被夫人身側的兩個老婆子給劫去了。」
楊晉道:「是啊!這確是一樁很為難的事。」
岳秀道:「目下唯一之策,就是折服七王爺,因為,目下的情形,已很明確,如沒有七王爺的支持,別說你這個總捕頭沒有法子辦案,就算是胡正光也不敢輕捋虎鬚,何況,胡大人還是個保官求貴的人。」
楊晉道:「折服七王爺,老弟,怎麼樣一個折法啊?」
岳秀道:「這要胡正光同意,帶區區見到王爺,自然,最好是能把七王爺請到應天府中見面。」
楊晉道:「這個,在下去和胡大人商量,他目前似是到山窮水盡之境,不聽咱們的也不行了。」
楊玉燕道:「爹!我也去,有很多事,我可以為爹證明。」
楊晉道:「好吧!你總不能就這樣去見人吧?」
楊玉燕道:「有法子,岳大哥缺少一個隨侍的書僮,我扮作他隨行的書僮就是。」
楊晉苦笑一下,道:「兒大不由我,看來我是管你不住了。」
楊玉燕羞紅了雙頰,垂下頭,未再多言。
岳秀似是一直避免捲入兩父女爭執之中,站起身子,道:「對方來勢洶洶,咱們不能處處受制,我出去佈置一下。」
望著岳秀的背影消失,楊玉燕轉身下了廚房。
她分析過岳秀,自己不論從任何一方面,都無法及他,只有廚下整飯,比他強些,要逞勇鬥勝,只有做些味道好吃的小菜,讓他享用。
太陽下山前,楊晉趕了回來,片刻後,岳秀回到楊府。半日張羅,楊姑娘捧出幾味拿手小菜,三人同桌共餐。
敬過岳秀一杯酒,楊晉才緩緩說道:「老弟,下午你沒有去,胡大人最少問了我五次,你現在何處?要派人找你議事。」
岳秀道:「楊兄怎麼說?」
楊晉道:「我告訴他你未食王奉祿,屬於閒雲野鶴,你既然答應了幫忙,決不會食言,但不能太過攪擾你。」
岳秀笑一笑,道:「言重了。」
楊晉道:「胡大人按你老弟的交代去辦,由劉文長親筆定了一封情文並茂的呈折,下午胡大人已至王府晉謁,希望能邀得王爺同意,過府敘事,萬一不答應,胡大人準備帶著你岳老弟同赴王府一行,我看,這一次,他是頂著紗帽干了。」
岳秀道:「逼上梁山,他胡大人也找不出第二條路可以走!」
楊晉道:「老弟,你是準備去見胡大人?」
岳秀笑一笑,道:「咱們去見他吧!」
楊玉燕突然出現,青衣小帽,打扮一個隨侍童子模樣,道:「爹,我也去嗎?」
楊晉一皺眉頭,道:「岳老弟,你看看她是否該去?會不會壞你的事?」
岳秀道:「楊姑娘既然決心參與這件事,是否應該阻止她,該由你作父親的決定,我沒有意見。」
一記推手,把事情又套到楊晉的身上。
楊晉苦笑一下,緩緩接道:「如是岳老弟覺著不礙事,不妨叫她同去,王府中一頓皮肉之苦,她大約還沒有受夠。」
岳秀道:「大人既然同意了,在下自然無不答應的道理。」
三個人動身趕往應天府。
一路上,楊晉暗自思忖著這岳秀的為人,他身負絕世武功,而且聰明才智,亦非常人能夠及得,但他作事為人,卻是中庸得很,這不是像他這樣年紀人應該有的。
楊晉一路上想著心事,不覺間已到了應天府。
他們進入後宅花廳,胡大人,劉文長早已在廳中等候。
岳秀一抱拳,道:「大人找草民來此,不知有何見教?」
胡大人連忙還禮,道:「不敢當,岳世兄,楊總捕頭告訴了下官,你岳世兄的意思,下官照岳世兄的高見,晉見了王爺。」
這麼一捧,岳秀有些不好意思,一欠身道:「王爺怎麼說?」
胡正光道:「王爺約下官,今夜初更時分,他來應天府。」
岳秀道:「看來,七工爺並非是蒙在鼓裡,他大約也發覺府中的情勢有異。」
胡正光微微一笑,道:「下官推薦了岳世兄,七王爺特別囑咐下官,無論如何要下官留下你,希望能和你談談!」
岳秀道:「大人和王爺,都太過抬愛草民了。」
胡正光話題一轉,吩咐擺酒。酒席宴上,胡正光不提正事,而且,就算有人提起時,他也故意的把它岔開去。平日裡端足架子的胡止光,此刻連一點官架子也沒有了,不但和岳秀談笑風生,而且把劉文長、楊晉,也讓入席中,全沒了上下的界限,簡直像老朋友敘舊一般。
在楊晉記憶中,這是從沒有過的事。
這席酒直吃到太陽下山,胡正光才吩咐撤去殘席,並另準備了一席更精美的宴席,初更時分使用。
然後,交待楊晉,把岳秀安排在一座雅室中休息。
還不到初更時分,胡大人穿著便衣和楊晉、劉文長等迎候在府門外面。
初更時分,一輛便篷車,悄然而至,停在府門外面。
車簾啟動,緩步行下來身著青緞子夾袍的七王爺。
胡正光一撩衣襟,準備跪拜、七王爺卻一揮手,道:「起來,起來,這是什麼地方,用不著行大禮。」
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那位岳秀呢?」
胡正光道:「現在府中候駕。」
七王爺哦了一聲,撩袍向前行去。
胡正光搶上一步,前面帶路,一面示意楊晉去通知岳秀接駕。
七王爺行到了花廳外面,岳秀已迎了上來,一欠身,抱拳道:「草民岳秀,叩見王爺。」
撲身欲拜。
七王爺一伸手,攔住了岳秀道:「不用大禮,咱們是布衣論交,別把我看成七王爺。」
進入花廳,七王爺坐了上位,胡正光竟把岳秀讓了主位,自己坐在橫裡相陪。
劉文長和楊晉都算是官府中人,那就沒有資格和七王爺這樣身份的人,坐在一席,兩個人都站在花廳外面聽差。
花廳裡燈光明亮,七王爺兩雙眼睛盯住岳秀瞧了一陣,才笑一笑道:「胡大人向小王推薦岳兄武功絕倫,智略過人……」接道:「你也不用客氣,小王想先見識一下你的武功?不知可否讓我開開眼界?」
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立刻應下來,但岳秀卻沉吟了一陣,道:「王爺,小民想斗膽請教件事。」
七王爺道:「什麼事?」
岳秀道:「小民生性懶散,不願受任何管制,七王爺如若見識過小民的武功之後,萬一要小民任職官府,或是在府中侍衛,小民屆時如若拒絕,對王爺而言,是一樁大為不敬的事,因此,小民必得先行聲明,免得七王爺為……」
七王爺揮揮手,接道:「好!我答應你,決不以官位約束你。」
岳秀道:「小民這裡先行謝過七王爺了。」
七王爺微微一笑,道:「那就請岳兄露上一兩手絕技,給小王見識一下了。」
岳秀回顧了一眼,道:「七王爺想瞧點什麼?」
七王爺微微一怔,道:「岳兄準備了什麼,小弟就見識什麼?」
岳秀道:「在下沒有準備,只有就地取材了。」
突然,雙目炯炯,凝注向廳外。
這花廳中燭火輝煌,外面卻是一片黑暗,胡正光轉頭向外面瞧了一眼,只見一片夜色,瞧不出一點征像。
七王爺輕輕咳了一聲,道:「岳兄,瞧什麼?」
岳秀神情忽然變得十分嚴肅,口氣也有些冷漠的說道:「王爺來此之時,可曾另有侍衛暗中保護?」
七王爺微微一怔,道:「沒有啊!」
岳秀突然舉起了手中的酒杯,俊目中暴射兩道閃電一般的寒芒;玉面也泛起一片艷紅。
右手一推,手中的酒杯緩緩向花廳外面飛去。杯勢緩慢,就像是有人托著酒杯向外行去一般。
擲杯出手,疾如流星,江湖上不少人能夠辦到,但如像這等緩慢的手法,倒是極為罕見。
胡正光不懂武功,還未覺得什麼,但七王爺卻瞧得臉色微變。
因為,拋物出手,全憑手勁內功,把拋出之物,打向一定的目標,物體能在空中緩行,物雖然出手,但仍在人的無形暗勁的控制之下。
站在花廳門口的楊晉,更是瞧的驚奇不止,他擅用暗器,得知箇中之理,見酒杯穿出花廳的速度雖然慢,但卻帶著一股強大的暗勁,隱隱生風。
但見那緩飛而去的酒杯,飛近花廳外三丈處的黃山虯松,撞在了濃密的枝葉之上。
奧妙立見,酒杯一和松葉撞擊,突然化作數十塊碎片,飛入了濃密的松林之中。
一聲淒涼的慘叫,一團黑影,由那松樹上跌了下來。
胡正光沒有看清楚那酒杯撞上松樹的變化,但卻聽到了那一聲淒厲的慘叫,臉色大變,汗珠兒也從頂門上流了下來,急急叫道:「什麼人?快給我拿下來。」
其實,用不著胡正光的呼叫,楊晉已疾快的奔了過去。只見一個全身黑衣的大漢,半身滿臉,都是鮮血。
楊晉仍然不敢大意,一伸手,點了他兩處穴道,才伸手提起那黑衣人,大步行向花廳。
胡正光緊張的一撩袍跪了下去,道:「卑職該死。」
七王爺倒還沉得住氣,揮揮手,道:「你起來,這和你無關。」
這時,楊晉已把人提到了大廳門口,欠身說道:「已然擒到了刺客,恭候七王爺的發落。」
七王爺道:「帶他進來。」
楊晉提著那黑衣人,舉步行了進來。
燈光下,只見一個半身鮮血的黑衣人緊閉著雙目。
七王爺凝目望去,只見他臉上,刺人十餘塊碎了的酒杯,早已面目全非,無法辨認。
岳秀一直坐在原位上沒有動,也沒有說一句話。
七王爺回視了岳秀一眼,微微一笑,道:「他是否死了?」
岳秀道:「應該是不會死。」
楊晉一轉身,道:「卑職點了他穴道。」
七王爺輕輕咳了一聲,道:「你認識我嗎?」
黑衣人傷的很重,但他穴道解開後,兩雙眼珠兒還可以轉動,那證明了他沒有死。
只是他轉動一下頭,望望七王爺,重又閉上雙目。
胡正光問案慣了,道:「還不從實招來,準備大刑伺候!」
七王爺搖搖頭,道:「胡大人……」
楊晉突然一閃身,抓住了那黑衣人一條右臂,道:「朋友,人是一個,命是一條,生死算不得什麼大事,但活罪難受,朋友,你知道什麼,最好能說出來,七玉爺也許可以開恩饒你不死,在下麼也可以答應你兄弟,一旦動手時,給你一個痛快。」
黑衣人這一次,連睜也未睜一眼閉上的雙目。
七王爺淡然說道:「你認為不怕死,我就認不出你了?」
黑衣人霍然一睜雙目,道:「你認識我,當真是天大的笑話。」
岳秀暗暗讚道:「看來,這位七王爺,是一位非常機智的人物。」
只聽七王爺冷冷說道:「他們給了什麼代價,要你刺殺於我?」
黑衣人突然一張嘴,噴出一口鮮血,閉目而逝。
七王爺起身瞧了那黑衣人一眼,道:「他口中含有毒藥。」
楊晉道:「卑職該死,早該想到他吞藥自絕的。」
七玉爺一揮手,道:「不怪你,拖下去埋了。」
楊晉一欠身,提起那黑衣人離開花廳。
七王爺的目光,轉注岳秀的身上,道:「他很早就藏在那松樹上了嗎?」
岳秀道:「不久。」
七王爺震動了一下,道:「你是說他跟著我來?」
岳秀道:「草民不敢危言聳聽,但七王爺未到之前,這地方都經過嚴密的搜查。」
七王爺點點頭,道:「那是跟著我來的了。」
打鐵趁熱,胡正光一下子拜伏於地,道:「卑職無能,府中竟然被混進刺客,而且,獄中囚犯,也被人救走,王爺降罪。」
七王爺揮揮手,道:「你起來吧!」
七王爺長長歎口氣,道:「岳兄,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岳兄是否答允?」
岳秀道:「草民的心願,早已奉告,王爺也會面允過草民,但不知王爺有何吩咐。」
七王爺笑一笑,道:「我叫朱毅,不用叫我王爺,你不願為官,咱們也不用以官銜相稱,我只是私人,請托你。」
貴為皇弟,總纜江南七省軍政,手操生殺大權,竟然是這麼謙虛,岳秀有些感動,但他盡量控制著,不讓自己的喜悅之情,流露出來,深深一笑,道:「王爺言重了,什麼話,只管請說,草民力能所及,決不推辭。」
七王爺朱毅雖然極力想保持著平靜,但他的身軀不停的微微顫抖,顯然在內心中,正有著無比的激動。
長長吁一口氣,使情緒稍為平靜一些,才緩緩說道:「由王府開始,整個的金陵,似乎都在醞釀著一個大陰謀。」
胡正光呆了一呆道:「王爺的意思是說,由蘭妃被殺開始,都和這陰謀有關嗎?」
沒有理會胡正光,朱毅仍望著岳秀道:「他們的活動,似乎已超過了江湖人的活動範圍,隱隱威脅到整個大明王朝。」
七王爺目光又轉到岳秀的身上,道:「岳兄,我不敢勉強你作官,但有很多事,似是牽入王府之中,你如是沒有一點身份,如何能夠辦事?」
岳秀道:「王爺的意思?……」
七王爺道:「我的意思是,希望暫時接受江南總捕頭的職位,我有一面御賜金牌,有著如朕親臨的權威,小王轄下北南七省,文武官員,都會在金牌下聽你所命……」
岳秀急急說道:「王爺,這個……」
七王爺接道:「聽我說下去,這職位只限這案子,此案破獲,你就解去總捕頭的職,海闊任魚游,天高任鳥飛,我決不留下你在官府中辦事。」
岳秀歎口氣,道:「王爺生具慧眼,早已洞悉大變,不過,草民的看法,這件事和武林恩怨牽扯很深,自然,還有著不同尋常的實力人物支持,草民……」
七王爺突然轉望著胡正光,道:「大人,準備香案。」
胡正光怔了一怔,立時傳下令諭,道:「罷上香案。」
以岳秀之能,也未想出,七王爺突然罷上香案的用心。片刻之後,香案排好。
七王爺一袍,在香案前跪了下去。回頭望了望岳秀一眼,拍拍身側的空地,示意岳秀跪下。
岳秀緩步行了過去,緊傍七王爺身側跪下。
七王爺低聲道:「岳兄弟,你聽著……」
岳秀接道:「七王爺有何吩咐?」
七王爺一拜,低聲說道:「皇天在上,弟子朱毅,現年二十九歲,以無上誠意,和岳秀結作金蘭兄弟,此後,患難相扶,生死與共,把臂論交,布衣結盟,口不應心,天誅地滅。」
岳秀呆了一呆,道:「王爺是金枝玉葉,我岳秀只是一介平民。」
朱毅道:「你可是覺著我不配?」
岳秀暗暗吁了一口氣,只好對著神案起誓,道:「弟子岳秀,現年二十二歲,和朱毅論交結盟,誓言相共,天神共鑒。」
朱毅微微一笑,站起身子,挽起岳秀,道:「兄弟,現在,你還有什麼為難?」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你用心良苦啊!」
牽著岳秀回入座位,緩緩說道:「兄弟,有一件事,我必得說明!」
岳秀道:「小弟洗耳恭聽!」
七王爺道:「小兄對兄弟,確出一片真情,並非只為了要請破案!」
岳秀道:「這個,我明白!」
七王爺站起身子,道:「我該回去了,你是否願意跟我到王府一行。」
岳秀道:「我得準備一下,老實說,我如在王府中出現,尤其在你身側,那就要有著妥善的準備,隨時要應付不測之禍。」
七王爺道:「他們已注意到你了?」
岳秀道:「他們希望我退出金陵,並且,給我一定的限期,如若我屆時不走,他們敢不擇手段的對付我!」
七王爺道:「可惡的很,什麼人這等目無王法?」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是什麼身份,他們就敢暗中監視了,何況小弟。」
七王爺忽然歎一口氣,道:「兄弟,你說說看,我應該如何?」
岳秀道:「大哥先請回府,形同往常,別放聲色,三天之內,小弟必有安排!」
七王爺似是對岳秀十分信任,微微一笑,道:「我先走了。」
岳秀低聲道:「大哥,回府之後,別提起今日的事,更不能提到小弟。」
七王爺點點頭,道:「好!且不可忘了三日之約。」
岳秀道:「大哥放心,屆時小弟自會趕到。」
七王爺道:「有那塊腰牌,他們不敢攔你。」
舉步行離花廳。胡正光哈著腰追隨身後,但卻被七王爺揮手攔阻,道:「不用送了。」
胡正光不敢答話,也不敢勉強,只好停下腳步。七王爺走的很快,片刻間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目睹七玉爺背影消失不見,胡正光陡然回頭,道:「楊總捕頭。」
楊晉一欠身,道:「屬下在!」
胡正光冷冷說道:「怎麼,在花園中藏了一個刺客。」
岳秀道:「可能就是你們應天府中人!」
胡正光道:「這個,怎麼可能?」
岳秀道:「七王爺府,門禁何等森嚴,但仍然有很多人混了進去。」
胡正光道:「如若是府中人,不難很快的查出來!我要立刻查明。」
楊晉心中突然一動,道:「屬下先查查捕快的人手?」
仰臉長嘯,發出暗號。
王勝、張晃應了一聲,立刻查點人數。
忽然間,張晃臉色大變,急急叫道:「總捕頭,我帶的人,少了一個!」
楊晉道:「什麼人?」
張晃道:「新來的捕快,名叫張四,四個月前才到府中。」
楊晉苦笑一下,道:「你們立時去查點一下,近半月內補了幾個人,什麼名字,立刻把他們看起來,我要親自問他們幾句話!」
《 本帖最後由
草薰風
於 2010-3-2 10:56 編輯 》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58:18
王勝、張晃一欠身,退了下去。
胡正光回頭望著岳秀,立刻換上了一副笑容,道:「岳兄,下官該如何稱呼你呢?」
岳秀道:「在下還是岳秀,一介平民。」
胡正光微微一笑,道:「和七王爺平行平坐,兄弟論次,就算是布衣,也具有王侯身份?」
岳秀道:「胡大人,朝廷裡沒有這麼一個官銜,既是布衣,又稱王侯?」
胡正光笑一笑,道:「官是朝廷封的,加一個布衣王侯的官銜,又有何不可。」
岳秀道:「不管怎樣形容都行,我似乎是已經沒推辭的餘地了?」
胡正光道:「這就是黃土不埋夜明珠,岳兄這身武功,也只有七王爺這樣的身份,大力支持,才可使得你大展身手?」
岳秀輕輕歎息口氣,道:「他的處境很危險,自己也有些明白,但他很有勇氣……」
岳秀一回頭,道:「楊總捕頭,咱們也該回去了。」
楊晉應了一聲,抱拳辭別了胡正光,和岳秀並肩而去。
直到離開了應天府,楊晉才突然想到,很久沒有見到揚玉燕,不禁一呆,道:「岳世兄,玉燕呢?」
岳秀突然舉手互擊手掌,發出了一聲輕嘯。
但見人影閃動,一身男裝的楊玉燕,如飛而至。
楊玉燕微微一笑,道:「岳大哥,都被你料中了,果然……」
搖搖頭,岳秀低聲道:「咱們回去吧?」
三個人趕回楊晉的家,直行書房,落了座,岳秀才笑對楊晉說道:「大人,令嬡是一位很精明的人,也是一位很好的幫手,可惜,楊大人未能早予重用!」
楊玉燕笑一笑,道:「爹一直把我看做孩子嘛。」
岳秀的表情,突然間變得很嚴肅,緩緩說道:「你見到什麼?」
楊玉燕道:「有人暗中追蹤七王爺。」
岳秀點點頭道:「進入王府中了?」
楊玉燕道:「他們有三個人,分成三起,一個進了王府,一個向西行去,一個向東行去。」
岳秀道:「你沒有被他們發覺嗎?」
楊玉燕道:「我很小心,而且,保持了很遠的距離。」
岳秀歎口氣,道:「看來,他們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楊晉道:「岳老弟,這是怎麼回事?」
岳秀道:「這是一個很大的陰謀,多虧令嬡從中幫忙,使我證實了自己幾點想法?」
楊晉道:「什麼陰謀?」
岳秀道:「整個陰謀的詳細內情,我還無法瞭解,但七王爺的處境,似已危險萬分了。」
雖然,還不太明瞭什麼事,楊晉已經緊張的站了起來,道:「岳老弟,這是大逆不道的陰謀,咱們得保護七王爺,何況,你們已經義結金蘭……」
岳秀吁一口氣,辯道:「希望他能平安地渡過今夜。」
明明剛吃過東西不久,岳秀突然又要吃點東西!其中自然有文章,但楊晉沒有點破。
岳大哥吃東西,似乎要她親自調治,楊燕姑娘心中那份高興,差一點笑了起來,起身奔向廚下。果然,楊姑娘去過之後,岳秀低聲說道:「去通知胡大人一聲,要他明天一大早趕到王府……」
岳秀道:「我寫一封書信,裝入一個十萬火急的黃袋之中,你要同行,無論如何要驚動七王爺,就是鬧出事情,也要見到七王爺。」
揚晉道:「岳老弟,在王府鬧事,是立刻殺頭的大罪,只怕不太妥當吧!」
岳秀道:「一切由我承當,你多帶幾個捕頭。……」
楊晉苦笑一下,接道:「你不去嗎?」
岳秀道:「去,不過,我不是岳秀,我是你帶的一名捕頭。」
楊晉道:「行!只要人去,事情就好辦了。」
楊玉燕送上了精美的夜點,岳秀大吃大喝,不停的讚好,聽得楊姑娘臉上不斷泛現出笑容。
第二天,岳秀一早起身,楊姑娘已準備好精美早餐。
楊晉看在眼裡,心知愛女動情已深,暗暗發愁。
因為,岳秀一直是那麼瀟灑,以楊晉那對神眼,也瞧不出岳秀是否知道楊玉燕一片癡情。
但他看出,兩人相處的不壞,至少,岳秀不討厭玉燕姑娘。
岳秀從懷裡拿出兩封信,交給楊玉燕,道:「今天,譚二公子可能趕到,膽叟朱奇和頑童唐嘯,也可能回來,把這封信交給他們。」
楊玉燕接過信,瞧了一眼,收入袋中,道:「你們要出去?」
楊晉道:「我和岳少俠到衙門裡瞧瞧,很快回來,你要多多小心。」
岳秀易容改裝,換過了一身捕快衣服,直奔應天府。
胡正光沒有詳細問明內情,但聽說是岳秀的主意,立時穿了朝服,帶著三十個精選的捕快,趕奔王府。
玉勝、張晃,一行隨行,數十匹健力,抬著一頂八抬轎,直奔王府。
王府的守衛,先擋了駕,根本就不肯通報。
胡正光下了轎,直立在大門外面,道:「我有十萬火急的要事,晉謁王爺,你們幾個門衛,也敢攔我嗎?」
四個王府的門衛,那裡會把一個應天府承放在心上。雖然,胡正光,領得是一品巡撫銜,但七王爺的官爵太大了。
但胡正光抬出聖旨,倒是把四個府衛給嚇住了,七王爺的官位再大,但也要跪拜的。
一個年紀較大的門衛,大約是四人中的頭兒,怔了一怔,道:「可真的是奉了聖旨。」
胡正光心頭一涼,差一點出口否認,但想一想是岳秀出的主意,岳秀也跟著來了,天大的事情,自然有岳秀頂著,不禁提氣一壯,道:「不錯,本官奉旨而來,晉見王爺。」
四個府衛又商量了一陣,兩個人飛快的傳報入府,留兩個擋住了胡正光等不准去。
聖旨降臨,七王爺,也有點急如星火,立刻吩咐大廳接旨。
兩個門衛傳出了話,胡正光帶著岳秀、楊晉,進入王府。
胡正光道:「下官奉到的是密旨。」
七王爺一怔,道:「密旨,胡大人,你在鬧……」
突然間,一個微而清晰的聲音,傳入了耳中,道:「大哥,是小弟的意思,先請摒退左右,小弟有事奉告。」
聽到了岳秀的聲音,七王爺一腔怒火,頓化烏有,一揮手,道:「都退出廳去,我要迎聖上的密旨。」
十二個身後的府衛,應聲退了出去。
岳秀低聲道:「這可能是欺君之罪,不過小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為了掩人耳目,大哥還得委屈些作接旨的模樣。」
王爺笑一笑,沒有說話,但卻依照著岳秀的話,裝出了接旨的模樣。
早已安排好的過場,大家裝模作樣一番,胡正光也真的取出一卷黃綾,展讀一陣交給七王爺,這才拜下去,行了大禮。
裝作是裝作,但落在外人的眼中,卻是禮數周全,一點不假。
七王爺坐了主位,胡正光坐一側相陪,楊晉站在大廳門口處,岳秀卻跟在胡正光的身後。表面上看去,是王爺在和胡正光低聲交談,但事實上卻是岳秀在和七王爺說話。
岳秀先開口道:「昨日王兄歸來,小弟暗中派人保護,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發覺了應天府外,早已隱伏了三個夜行人追蹤王兄。」
七王爺哦了一聲,接道:「有這等事,我那四個抬轎的都是心腹護衛,他們竟然是全無所覺。」
岳秀道:「那說明了追蹤的人,都是第一流的高手。也可能王兄那四個護衛,早已經被人收買了去。」
七王爺震動了一下,道:「兄弟,那三個追蹤我的人,都到了何處?」
岳秀道:「三個人分成三路,一個向東,一個往西,一個跟著你進了王府。」
七王爺呆了一呆,道:「進了王府。」
岳秀道:「不錯,也是小弟不安之處,由蘭妃之死,事情發展的光怪陸離,但最後的目標,卻指向了王府。……」
沉吟了一陣,接道:「也許還有別的原因,小弟不願多問,但王兄目下的處境,似是危險萬分,因為,王兄夜入應天府的事似乎已被他們知曉,王兄和小弟相交的事,也可能被他們發覺,照說,他們還不致立刻對王兄下手,但恐他們發覺事情太多可能改變主意……」
七王爺接道:「你是說他們會加害我?」
岳秀道:「小弟斗膽妄言,此並不可能,他們交出兇手,本存有暫作忍耐的用心,但卻突然把兇手劫走,那說明了他們已改變了主意,王兄萬金之軀,決不能受到傷害。」
七王爺點點頭,歎息一聲,道:「你這麼一說,我倒也想起近月來府中有很多地方不太對勁,但又無法說出哪兒不對。兄弟,他們派人手藏在王府中,那是很大膽的設計,也是很可怕的設計,當真是全不把我放在心中了。」
岳秀道:「單是把人手隱人王府,還不可怕,可怕的是,整個陰謀計劃,都在王府中策動進行。」
七王爺苦笑一下,道:「這真是膽大妄為到極點了。」
岳秀道:「胡大人對王兄的安危,十分關心,甘願冒充身攜密旨前來,聽說這是抄家的大罪。」
七王爺點點頭,目光轉到胡正光的身上,道:「正光,你有這份心情,十分難得,別說有我兄弟作主,就算沒有他作主,你有這番用心,小王也一樣感激。」
胡正光又一個叩拜,才起身站在一側。
七王爺目光轉到岳秀的臉上,低聲道:「兄弟,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岳秀道:「要裝的像一些,密旨到府,立刻動身,咱們先到應天府去。」
七王爺道:「好,一切都聽你安排,我要不要帶幾個心腹護衛同行。」
岳秀道:「我看最好不要帶。」
七王爺笑一笑,道:「聽你的兄弟,咱們這就走。」
就這樣,七王爺在胡大人和應天府總捕頭保護下準備離開王府,未帶一個護衛,一個親隨。
王府的水總管,跑的一身汗,在大門口處碰上了七王爺,一撩袍,拜伏於地,道:「王爺,金軀王體,怎的輕離府第,不帶一兵一卒?」七王爺倒也會做戲,無可奈何的樣子,道:「你起來,胡正光帶有密旨,小王爺已然過目,我有要事趕辦……」
水總管人雖站了起來,但卻哈著腰,接道:「王爺,就算是十萬火急的金牌提宣,但王爺離府,帶一些府衛、護從才是。」
王爺笑一笑,道:「由應天府中人保護我也是一樣,慢則三五日,快則一兩天,我就回來了,府中事,你要多費心了。」
水總管目光一掠胡正光,接道:「應天府,你好大的膽子,王爺是何等身份,你竟蠱惑他隻身離府,你可知道這是什麼罪名?」
岳秀只看了水總管一眼,就未再多看他,靜靜的站在胡正光的身後。
此刻,略施傳音之術,道:「胡大人,頂他幾句。」
聽到岳秀的聲音指點的胡正光膽子一壯,道:「水總管,這是朝廷的旨意,七王爺的吩咐,我這小小的應夭府,只有聽命行事的份,總管大人錯怪下官了。」
水總管怔了一怔,道:「你說什麼?」
忽然間,應天府胡正光像吃了熊心豹膽一樣,竟然敢頂撞起自己這倒使水總管有些意外。
七王爺揮揮手,對水總管,道:「你先回去吧!我不能久留,夫人那邊,你去通知一聲,詳細內情,回來後,我會對她說明。」
這麼一吩咐,水總管憋了一肚子閒氣,卻也無法發作,只好連連躬身道:「奴才遵命,王爺多多保重。」
七王爺未再多言,帶著胡正光在楊晉等護擁之下,登上轎子,直奔應天府。
楊晉得到岳秀指示,和王勝、張晃,各帶多名捕快,分別監視各處要道,看看是否有人追蹤。
大約晨光大早,竟無追蹤的人。
轎入了應天府,七王爺立刻喝令停轎,掀簾而出,道:「岳兄弟,這是怎麼回事?」
岳秀道:「小弟擔心大哥的安危,故而設下了這麼一個圈套把大哥接出王府。」
七王爺神情很輕鬆,道:「那樣嚴重嗎?」
岳秀道:「這就叫關心則亂,照說三五日不會出事,但他們如知道了我和王爺數度會面,可能會提前生變。」
胡正光低聲道:「王爺,岳兄,請到書房中談,下官已叫他們備了早點,請王爺進用。」
當先帶路,直人書房。
岳秀吩咐兩個捕快,楊總捕頭一回來,立刻請他進入書房。
三人落座,書僮奉上早點,胡正光立刻揮手,示意書僮退下。
七王爺望望一身朝服的胡正光,笑道:「你去換換衣服再來。」
胡正光應了一聲,欠身而退。
七王爺回望著岳秀道:「兄弟,是不是對你那位王嫂懷疑?」
岳秀抹去了臉上的藥物,隨手取過案上的布中,擦擦臉,笑道:「大哥這麼問,小弟就斗膽直言,到目前為止,似乎是各方徵候,都集中指向王嫂夫人。」
七王爺垂下頭,歎口氣,道:「按說她不會,因為她是先臣遺後,何況,其父仍是當朝的封疆大吏。」
岳秀沉吟片刻道:「大哥,王嫂可是當年開國功臣的後代?」
七王爺點點頭,道:「她是常侯第六代玄孫女。」
岳秀道:「王嫂的令尊是……」
七王爺道:「大將軍常願,現統率大軍數十萬,駐守長安,摒拱西北,甚受當今倚重,小兄這番姻緣,也是由王命促成。」
岳秀凝神思索了一陣,道:「大哥,小弟還想多問幾句話,但又怕有所不妥……」
七王爺接道:「你儘管問吧!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和嫂夫人相處的是否很融洽。」
七王爺沉吟了一陣,道:「怎麼說呢?不算好,但也不算壞!兄弟,你可是對她懷疑?」
岳秀道:「大哥,我想先瞭解一下,王府中的內情,目下小弟不敢隨口亂說……」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大哥,王嫂夫人身側,可有兩個老媽子?」
七王爺道:「四個。兩個是由她娘家帶來,兩個是府中原有的人。」
岳秀道:「有兩個叫銀婦、鐵婦的人,王爺是否知道?」
七王爺道:「她有四個老媽子,但怎麼稱呼,我就不太清楚了。」
岳秀笑道:「王爺,很久未到內宅了吧?」
七王爺道:「是的,一年多快兩年了吧!不過,我們每日總有兩次同桌共餐。」
岳秀哦了一聲,道:「為什麼會造成這樣一個結果呢?」
七王爺苦笑一下,道:「兄弟,這叫小兄很難啟齒,但你既然問了,小兄也不能不說了!」
岳秀道:「大哥,如是不便深言,擇要告訴兄弟兩句就行了,不過,這件事很重要!」
七王爺歎口氣,道:「是的!她不喜歡男女間事,所以,她倒希望廣置妃妾,但女人很奇怪,她雖然希望了一置妃妾,但她又不希望太寵愛她們,我對蘭妃大寵愛了一些。」
岳秀輕輕歎息一聲,默不作聲。
七王爺皺皺眉頭,道:「兄弟,你怎麼了?」
岳秀道:「大哥,嫂夫人應該是第一個被懷疑的人,但小弟卻又無法具體的說出什麼?」
七王爺道:「你的意思是……」
岳秀道:「深入一步探查,我覺得嫂夫人要你廣置妃妾以代己,不合情理,至少她不能算一位賢淑的妻子。……」
七王爺道:「兄弟,你好像言未盡意。」
岳秀道:「大哥,我不能隨口輕言,我要找出原因,查出證據。」
七王爺道:「你是否早已胸有成竹?」
岳秀道:「小弟心中倒有一個計較,但不知大哥的意下如何?」
七王爺道:「說說看,兄弟,只要有點道理,小兄無不遵從。」
岳秀道:「最安全的辦法,就是兄弟改扮作王兄的模樣,重回王府,以查變化。」
七王爺笑一笑,道:「很好的辦法,兄弟,但不知還有沒有第二個辦法?」
岳秀道:「有!第二辦法是,仍由王兄以原來的身份,回到王府,兄弟作王爺的僕從,追隨身側。」
七王爺道:「第二個辦法,雖然危險一些,不過,小兄倒可親身經歷一下,知一些內情。」
岳秀微微一笑,道:「小弟也覺著第二個辦法恰當一些。」七王爺微微一笑,道:「大內侍衛宮中調入王府中幾個侍衛,現在專司保護我的責任。」
岳秀道:「他們有幾個人?」
七王爺道:「總共有十幾個人,兩個一等待衛,四個二等待衛三等待衛大約十個人吧。」
岳秀道:「這些人,怎會突然被大哥調入王府中去呢?」
七王爺道:「不瞞你兄弟說,自蘭妃被殺之後,小兄也覺著王府中人,有些靠不住了,所以從侍衛宮中調人入王府。」
岳秀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七王爺道:「不過,小弟對王府中的情形,還是不太瞭解。」
岳秀道:「再回王府,我們不止要保護你大哥的安全,而且,還要在你王府中,查出陰謀所在!」
七王爺道:「你的意思是……」
岳秀道:「小弟希望多安排幾個人,在大哥的身後,以便能分工合作。」
七王爺道:「你是不是也到王府中去呢?」
岳秀道:「小弟自然要去……」
七王爺點點頭,接道:「成了,只要你也去,能照你的辦法辦。」
岳秀道:「大哥,還要委屈你,和他們見見面,江湖上不乏忠義之士,他們不太會趨炎附勢,但他們卻滿懷仁俠之心,大哥如若能與他們推心議事,必可獲得他們的忠心相護。這些人,比你由侍衛宮中調來的人,可靠多了。」
微微沉吟了一陣,七王爺道:「好吧,你覺著我應該見些什麼人?你酌量著辦就是。」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也許小弟我的要求有些過分,咱們得先談好見面的條件。」
胡正光從來沒有想到過,江甫七省中,有一個人,敢和七王爺這樣講話,不禁一皺眉頭,道:「岳兄,這話就不太對了,七王爺是什麼身份,怎麼能和人談條件呢?」
岳秀道:「禮賢下士,才能使士動心,那些人,既不拿皇糧俸銀,也不注一官半職,士為知己者死,必得先遇知己,才肯赴湯蹈火,如若我大哥擺著七王爺的架子和他們見面,那還不如不見的好。」
胡正光一張臉嚇得變成了蒼白的顏色,不知是害怕呢?還是生氣,全身有些發抖。
七王爺回顧了胡正光一眼,笑道:「江湖人,不論什麼官位、身份,結交朋友,自然要推心置腹,岳兄弟說的不錯,要見他們,就得和他們平行論交。」
胡正光一欠身,道:「王爺賢明。」
七王爺笑一笑,道:「岳兄弟,你說清楚,要我怎麼樣對他們?」
岳秀道:「大哥,小弟只有籠絡人心這句話,你要怎樣對他們,那要大哥自己琢磨了。」
七王爺點點頭,道:「好吧!咱們幾時見他們?」
岳秀道:「這個,小弟別作安排,現下另有一件事,倒要大哥決定一下。」
七王爺道:「什麼事?」
岳秀道:「小弟想從應天府的捕頭中,選一個和王爺相貌近似的人,在金陵城外出現兩次……」
七王爺道:「那又為什麼呢?」
岳秀道:「擾亂敵人的耳目——要他們認為王兄確已離開金陵辦事。」
七王爺道:「好!一切都照你的意思,你作主吩咐就是。」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哥答應了,咱們就立刻準備。」
胡正光道:「可要找應天府步騎統鎮來一下?」
岳秀道:「不用了,最好不要太多的人知曉內情……」
語聲一頓,接道:「不過,要麻煩你胡大人一次了。」
胡正光道:「岳大俠吩咐。」
岳秀道:「不敢當大俠之稱,麻煩大人,陪那位假王爺同行一趟。」
胡正光道:「可以。」
說辦就辦,在岳秀策劃下,胡大人陪著假七王爺在王勝,張晃的帶領下的三十捕快,一百鐵騎護衛之下,中午時分,離開了應天府。
七王爺青衣小帽,在岳秀和楊晉保護下,卻回到楊府中去。
家裡住了一個七王爺,楊晉心頭上像壓了一塊千斤巨石。
十二名精幹的捕快,分扮成各種不同的身份,圍著埋伏在楊府四周。
楊玉燕恢復了女兒之身,負責守護七王爺的居室。
楊晉是裡裡外外跑,到處查看。
岳秀卻是很輕鬆,在一間靜室內打坐調息。
天色入夜,譚雲和膽叟、頑童,先後歸來。
在岳秀授意下,楊晉又派人去找江湖浪子歐陽俊和墨龍王召。
一更天,楊晉大廳上,擺了一桌很豐盛的酒席,但四周卻閉窗垂簾,不使廳中燈火外洩。
歐陽俊、王召,二更之前趕到了楊府。
看廳中酒席,歐陽俊不禁一皺眉頭,道:「楊大人,請客吃飯,早該打個招呼,咱們都吃飽了才來,豈不可惜這桌酒席。」
楊晉道:「不是我作東……」
王召接道:「那是什麼人作東,怎麼在你楊府中請客。」
岳秀緩步行入廳中,身後緊隨著譚雲,和膽叟、頑童。
抱抱拳,岳秀笑道:「驚動了兩位,在下是深感抱歉,今夜是兄弟和譚二公子聯合作東。」
對這位武功高不可測,智計過世的年輕人,王召、歐陽俊,心中是又怕又敬。
兩個齊齊抱拳,道:「這就不敢當了,岳少俠有事吩咐一聲就是,咱們還欠岳少俠一次救命恩情。」
岳秀道:「兄弟想替幾位引見一位朋友……」
王召接道:「什麼人?」
譚雲早已知曉了大部內情和岳秀的計劃,深深一笑,接道:「那人身份尊貴,不過,他不是江湖中人。」
江湖浪子歐陽俊笑了一下,道:「能在楊大人府中宴客的人,身份自非凡俗。」
譚雲未理會歐陽俊的話,卻道:「兄弟發覺,一部分神秘的夜行人,出入於王府之中……」
王召一掌拍在大腿上,道:「不錯啊,在下也發覺了這件事?」
楊晉突然接口說道:「王兄,譚二公子告訴過在下這件事,在下不信,譚二公子這才安排了這樣一個聚會,他說,兩位也可能知道,要兩位來說明一下,不過,有件事,在下要作說明,那就是七王爺也發覺近日金陵地面,高來高去的黑道人物太多,而且,又有一個金衣人,神出鬼沒的常在金陵出現,特地把侍衛宮中派駐在江南的部分人手,調人王府,他們自然也有活動,諸位發覺的征像,很可能是他們。」
歐陽俊道:「大內侍衛中人,除了你楊總捕頭,不認識之外,江甫道上,哪個不認識他們?到處都有他們留下的惡跡。」
這是個很精密的設計,七王爺就在緊靠在廳的一間小屋內坐著,早經過一番佈置,幾人談話的聲音,七王爺聽得很清楚。
譚雲抱拳作禮把群豪讓入座中,緩緩說道:「請位,咱們雖然在江湖上行走,但總不能正面和王府作對。」
王召道:「那是自然,七王爺素有賢聲,咱們不能和王府作對,何況,他手紈江南數省兵馬大權,咱們也惹不起他。」
譚雲回顧了岳秀一眼,道:「兄弟和這位岳兄一番懇談,總算把這位岳兄說動了,已答允全力相助咱們……」
一直未開口的岳秀,突然開口說道:「譚兄,慢一點,在下想先問明一件事?」
譚雲道:「岳兄請說。」
岳秀道:「你們究竟在尋找什麼,由四鳳舫中開始,兄弟一直不太明瞭諸位的用心,如若你們只是江湖中一般的奪名爭利,要兄弟也捲入漩渦了,那就有些非我之願了。」
譚雲道:「在下已和岳兄談過了……」
岳秀接道:「我知道,譚兄,你最好別開口,兄弟,想先請問歐陽俊和王兄,看他們的說法,是否和你譚兄一樣?」
譚雲微微一笑,道:「歐陽兄,王兄,岳兄,很精明,最好是實話實說,免得咱們前言不對後語。」
歐陽俊望了望岳秀一眼,道:「金陵城發現了金鳳寶剪,咱們到此的用心,完全為了追查金鳳剪的下落!」
岳秀道:「王兄呢?」
王召道:「不瞞兩位說,在下也是為了查明那金鳳剪而來。」
岳秀道:「金鳳剪既稱寶剪,想來,定是一件很名貴的東西?」
歐陽俊微微一怔,道:「怎麼?譚雲兄沒有告訴你嗎?」
譚雲苦笑一下,道:「在下並非為金鳳寶剪而來,也沒有聽到過這個傳說。」
岳秀笑一笑,道:「歐陽兄,那金鳳寶剪的下落,可查出一點眉目了嗎?」
歐陽俊道:「眉目倒有一點,但卻使人為難,兄弟正和王兄商量,不知是不是應該去查看一下。」
岳秀道:「查那金鳳剪是否落入了七王爺的府中。」
歐陽俊道:「岳兄高見,不但金鳳剪落在王府之中,四鳳舫四個丫頭,竟也可以出入王府。」
楊晉道:「歐陽老弟,這話可不能信口開河啊!」
岳秀道:「照歐陽兄的說法,四鳳舫中四個丫頭,現仍然在王府中了?」
歐陽俊道:「她們現在是否仍在王府中?在下不敢斷言,但她們出入王府,卻是有如家常便飯一樣。」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58:45
譚雲卻歎口氣,道:「歐陽兄,咱們是不是應該到王府中去瞧瞧呢?」
歐陽俊道:「這個?兄弟就難說了。」
譚雲道:「歐陽兄不用顧慮,有話但請說出不妨,我譚雲也是江湖中人」歐陽俊道:「照道理,咱們自然是應該去王府搜查,但誰能惹得起七王爺呢?」
譚雲點點頭,道:「歐陽兄說得有理,兄弟有幾句話,不知是當不當說?」
歐陽俊道:「二公子要咱們直言直語,自己似乎是也用不著轉彎了。」
譚雲笑道:「兄弟的意思是,歐陽兄對江湖上的變局,是否也有些關心呢?」
歐陽俊笑一笑,道:「譚兄,這話是越說越離譜了,兄弟已經完全無法瞭解譚兄言中之意。」
譚雲微微一笑,道:「歐陽兄稍坐片刻,兄弟請一位朋友來和諸位見見。」
歐陽俊霍然站起身子,道:「什麼人?」
譚雲笑道:「諸位不是想到七王爺府中去嗎?他是唯一能夠幫咱們進入七王府的人。」
歐陽俊道:「江湖中誰有這樣能耐?」
譚雲道:「歐陽兄見過再說。」
起身離位而去。
岳秀一直坐著未動,譚雲反而作了主人。
片刻之後,譚雲帶著一個身著青衫頭戴方中,白面無鬚的文士,緩步行了過來。
那人氣度貴,步履從容,行近席之後,舉手一拱,道:「小弟朱毅,見過諸位英雄。」
歐陽俊怔了一怔,道:「朱毅,朱七王爺。」
岳秀、膽叟、頑童、楊晉,全都站起了身子,王召,歐陽俊也跟著站了起來,齊齊抱拳作禮。
七王爺行了一個羅圈揖,笑一笑,道:「諸位,適才的談話,小弟聽到了不少,想不到,竟有人敢借王府為害江湖!」
歐陽俊道:「譚兄,這是故意安排的吧?」
譚雲微微一笑道:「不錯,兄弟也是和七王爺初見不久,但卻為七王爺的氣度折服,七王爺支持咱們進入王府查明那一股江湖邪惡勢力,就算咱們投桃報李,也該幫七王爺追查出那真正殺害蘭妃的兇手。」
七王爺抱抱拳,道:「諸位,小弟今日和諸位相見,完全拋開了七王爺的身份,咱們是布衣論交,江湖英雄,義氣千秋,只要你們做的是為國殺賊,為民除害,我就以王於的身份支持你們,但小弟也不敢強人所難,強諸位為我助力。」
王召道:「久聞七王爺的賢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單是這一分虛懷若谷的氣度,就叫人甘為效命,我王召願聽驅遣,死而無憾。」
歐陽俊微微一笑,道:「王爺,咱們為王爺辦事,不知道是什麼身份?」
七玉爺道:「王府中有十二侍衛的名額,諸位如願屈就,小王先可任用,然後,奏明當今,實授品銜。」
歐陽俊道:「譚兄,岳兄怎麼說?」
譚雲笑道:「岳兄和七王爺結作金蘭至交。」
歐陽俊歎口氣,道:「如非七王爺的賢德,怎能用得住岳兄天馬行空般的人才,兄弟也願效命。恭候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事情至此,岳秀才起身說道:「七王爺早已發覺了金陵城有一般武林高人在暗中活動,所以,把侍衛中一部分,調入王府,但七王爺又發覺了這股力量未必可靠,所以,才希望借重諸位之力。」
譚雲道:「少年子弟江湖老,無非是俠義為懷,剷除人間不平事,但如能投入王府,以七王爺的權位之重,比咱們一人之力,強大何至百倍。」
七王爺一拱手,道:「小王不是當今天子,我不能對諸位有過分的承諾,不過,我將盡力支持諸位。」
譚雲道:「這已經很夠了。」
岳秀道:「諸位,眼下就有一件十分緊要的事,此事雖然和七王府有關,但也和諸位有牽連。」
歐陽俊道:「什麼事,但請岳兄吩咐,我等全力以赴。」
岳秀簡略他說明了王府中的內情,然後,又說出了一番計劃。
計劃商議畢。歐陽俊和王召起身道:「咱們先走一步了。」
七王爺站起身子,道:「兄弟不送了。」
也許是七王爺禮賢下士的虛懷,使他們大過感動,歐陽俊一撩衫,屈下一膝,道:「不敢有勞王爺。」
王召、歐陽俊兩人去後,膽叟朱奇、頑童唐嘯,也低聲對岳秀說道:「公子,我們也該去了。」
岳秀點頭一笑,道:「你們去吧!非不得已,不可和他們正面衝突。」
大廳中只剩下了譚雲、岳秀,七王爺和楊晉。
人影一閃,衝進來了一身青衣的楊玉燕。
楊晉一皺眉頭,道:「燕丫頭,怎能如此放肆,七王爺大駕在此!」
一聽口氣,七王爺已知道了燕姑娘的身份,搖搖頭,道:「別怪她,我說過,今晚上,咱們是布衣論交。」
楊玉燕手提羅裙,就要拜伏於地,卻被七王爺兩手攔住,道:「楊姑娘,不可以。」
其實,楊玉燕也沒真的想拜,七王爺這一攔,就借勢下台,道:「謝王爺恩典。」
七王爺道:「姑娘,別拘束,有什麼話只管請說。」
楊玉燕道:「我要和岳大哥說幾句話!」
對這位美麗、刁蠻、又聰明的燕姑娘,岳秀實在是有些頭痛,微微一笑,道:「什麼事,只管說,我能辦到的一定遵辦。」
眼看岳兄弟對姑娘的小心謹慎,七王爺心中忽有所悟,笑道:「楊姑娘,岳兄弟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告訴我這個作大哥的,我替你出氣就是。」
楊玉燕卻一揚柳眉兒,道:「你,七王爺叫他兄弟?」
七王爺道:「不錯啊!我們是焚香告天的八拜金蘭之交,福禍與共,患難相扶。」
楊玉燕道:「哼!你分派我什麼事?」
岳秀道:「自然是最重要的工作了?」
楊玉燕道:「說說看,什麼工作?」
岳秀道:「你和頑童唐嘯,負責保護七王爺。」
楊晉呆了一呆,道:「玉燕刁蠻慣了,守在王爺身側,豈不惹王爺生氣。」
七王爺道:「不要緊,咱們決定了就這麼辦,不過玉燕姑娘,跟小王身側,是否方便?」
楊玉燕已轉悲為喜,笑一笑,道:「有什麼不方便的,我改扮成男裝就是!」
七王爺道:「行!怎麼調度,由岳兄弟安排,小王照辦。」
一切都按計劃進行。
三天後,岳秀和七王爺等,悄然離開了金陵,在一個約好的路口上,走馬換將。
假冒出巡,由胡大人陪同的偽扮七王爺,換了貨真價實的七王爺朱毅。
膽叟朱奇,頑童唐嘯,江湖浪子歐陽俊,墨龍王召,岳秀、譚雲,再加改著男裝的楊玉燕,全都混入行列。
早些安排好的步驟,各人都按身份,著衣易容,環繞在七王爺的身側。
唐嘯和楊玉燕,分成了七王爺身側的隨侍的書僮,歐陽俊、王召、朱奇,扮作了三大侍衛,譚雲、岳秀一扮文案,一扮管事,七個人有如七劍客,隨七王爺回府的轎子,進入了王府。
一切設計的都很精細,胡正光,隨同著七王爺,進了王府之後,才告辭回府。
二百驍騎,也被胡正光帶回府中。
七王爺帶了七個陌生人回到王府,雖然引起了水總管的懷疑。但他卻不敢多問。
回到了荷花軒,七王爺召來了侍衛官中的侍衛,道:「我把你們調人王府,耽誤了你們本身的職司,這一點,只怕是有所不便,所以,我想你們還應該回到原位上去,近日內侍衛宮可能有事。」
淡淡幾句話,把調入王府的侍衛,又給遣離王府。
過去,七玉爺卻未想到,問題會出在王府內部,所以,對府中的人事,並未怎麼樣留心,現在,他開始留心了所有的事務。
荷花軒是七王爺安宿的地方,整個的敞軒,建築在荷花池上,朱欄環繞,曲橋迴廊,原本是賞荷迎賓的所在,但因七王爺過分喜愛這個地方,把它變成了書室臥房。
歐陽俊,王召、和朱奇等三大侍衛,也都住在軒中。
這荷花軒太廣大了,有兩個大廳,兩個小廳,十二個可供人住的臥室。
整個的荷花軒,構成了一片獨立的天地。
岳秀扮文案,譚雲管所有的外務,雜事。
第一天沒有事,第二天,水總管先來求見七王爺。
王召高大魁梧的身軀,擋在荷花軒大門前,有如半截鐵塔一樣,冷冷地望了水總管一眼,道:「你是……」
水總管一皺眉頭,道:「我是這王府的總管,裡裡外外,大大小小的事,都得問我一聲。」
王召笑一笑,道:「原來是總管大人。」
水總管道:「不錯,王爺總管四品銜……」
王召冷冷接道:「幾品銜,不關緊,我來問你,這王府之中,是你最大?還是七王爺大?」
水總管怒道:「胡言亂語,七王爺金枝玉葉,我怎能比得。」
王召一舉海碗般的拳頭,道:「你記著,我是七王爺的近身侍衛,只知道保護王爺的安全,不知道別的,你要見王爺,那就請按規矩辦事,等在這裡,我叫人給你通報。」
水總管只聽得七竅冒火,但他眼看王召那大拳頭,心裡又有些發毛,忍下一口氣,道:「好吧!你去通報一聲。」
王召招呼過頑童唐嘯,替水總管通報進去。
不大功夫,唐嘯去而復返,帶著水總管進入書房。
七王爺很客氣,笑著讓水總管坐下,道:「什麼事?」
水總管一欠身,道:「王爺,這些侍衛,怎麼奴才都不認識……」
七王爺微微一笑,接道:「侍衛宮中的人,不能再在王府中停留,所以,我新選了一批侍衛、從人!」
水總管應了一聲,道:「王爺乃萬金之軀,這些人來歷不明,如何能用作侍衛?」
楊五燕和唐嘯,穿著青衣,分站在七王爺的身側。
七王爺輕輕哎了一聲,道:「這些人,都很可靠,你不用擔心了」
水總管道:「王爺,府中侍衛,一向都屬奴才管理,這些侍衛新人王府,奴才一個都不認識,日後管理起來,只怕是不大方便。」
七王爺沉吟了一陣,道:「這一批侍衛,有人推介給我,所以不用多慮了。」
水總管道:「啊!什麼人推薦給王爺的?」
七王爺道:「這個,你就不用多問了。」
水總管道:「王爺的意思,這些人,不列入奴才的管理了?」
七王爺道:「這些人很特別,由我直接管理吧!」
水總管皺眉頭,道:「王爺,還有什麼吩咐嗎?」
七王爺笑一笑,道:「這裡沒有事了。」
水總管道:「那麼奴才告退了!」
七王爺道:「慢一點,我還有幾句話問問你?」
水總管一欠身道:「王爺吩咐。」
七王爺道:「我離開了王府三日,王府中,可有什麼事故?」
水總管道:「沒有事。」
七玉爺道:「夫人沒有問過我嗎?」
水總管道:「夫人遣一名女婢,問過奴才王爺到哪裡去了……」
七王爺道:「你怎麼回答?」
水總管道:「奴才據實而言,說王爺奉了密旨外出。」
七王爺道:「以後呢?」
水總管道:「以後,夫人未再問過。」
七王爺道:「好!沒有事了,你去吧!」
水總管欠欠身,退了下去。
目睹水總管離去之後,岳秀由一座書架後走了出來,笑道:「這位水總管,管事情太多了。」
七王爺道:「過去府中的大小事務,都由他管理,養成他一種無事不問的習慣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兄弟,你瞧這位水總管是否可疑?」
岳秀道:「可疑。」
七王爺怔了一怔,道:「哪裡可疑,小兄怎麼瞧不出來。」
岳秀笑一笑,道:「第一,他應該明白,你要見他,自然遣人召他,用不著這麼快來花軒拜見。」
岳秀沉吟了一陣接道:「他來到花軒之後,只管問這些侍衛的來歷,是否納入他的管轄?對你去後數日,王府發生些什麼事務,井未提出報告,等到你問到,他才簡略的說出了一些內情,這是可疑之二!」
七王爺啊了一聲,道:「兄弟,這雖是一件很微小的事情,但如不是你兄弟提起來,我就忽略了這件事情。」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哥,如是小弟沒有猜錯,水總管來過之後,事情就可能開始有變化了!」
七王爺道:「什麼變化?」
岳秀道:「他們已瞭解你有了準備,時間拖久了對他們愈是不利!」
七王爺道:「兄弟,你看他們以後會有什麼樣的舉動?」
岳秀道:「這個,定有舉動就是。」
談話之間,室門外已傳進來王召的大喝之聲,道:「你這毛丫頭,怎麼這麼大的架子,要見王爺,也不能這麼凶啊!」
岳秀微微一笑,道:「來了,玉燕,你去瞧瞧什麼人?」
楊玉燕穿著一身青衣,完全書僮裝扮,而且,臉上也經過一番易容,掩去了本來的面目。
七王爺道:「來的大概是你嫂子兩人貼身的女婢之一,要不然,不會很凶。」
岳秀起身隱入幕後,道:「大哥,什麼事都可以答應她,不過,不要立刻行動。」
七王爺一點頭,道:「我明白。」
片刻之後,楊玉燕帶著一個全身水綠衣裙的女婢行了進來。
七王爺坐在書桌之後,唐嘯垂手站在旁側。
打眼看去,只見那綠衣女婢,約有二十二三的年紀,當丫頭如此歲數,那是千真萬確的老丫頭了。
七王爺放下手中的公文,還未來及開口。
那綠衣女婢已急行一步,拜伏於地,道:「婢子娟娟,叩見王爺!」
七王爺點點頭,道:「你起來,夫人好嗎?」
娟娟道:「夫人聽說王爺奉了密旨外出,心中惦念的很,特命婢子請王爺內宅晚餐。」
七王爺道:「真要謝謝她了,你回去稟告夫人,就說我準時而到。」
娟娟生的很美,而且有一種很成熟的風韻,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王爺,你的書僮,侍衛,全都換了人?」
七王爺道:「是的,這都是皇上賜給我的!」
娟娟微微一笑,道:「當今聖明,婢子多口了。」
七王爺話題一轉,道:「夫人的身體好一些嗎?」
娟娟道:「托王爺的福,夫人身體正逐漸好轉。」
七玉爺道:「近來,我事務很繁忙,沒有去探望她的病勢。」
娟娟一欠身,道:「小婢告退了。」
其實,用不著七王爺叫,岳秀已快步行了出來。
七王爺揮揮手,對唐嘯和楊五燕說道:「你們先出去一下,我要和岳兄弟談談。」
楊玉燕和唐嘯互相望了一眼,悄然退了出去。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可是還有很多事,沒有告訴過兄弟嗎?」
七王爺道:「過去我覺著家務事並不太重要,但看兄弟處置很多事務大多是由小處著手,這使小兄得到了不少的經驗,不能忽略了一個小節。」
岳秀笑一笑,並未迫問。
他明白,不用他問,七王爺忍不住會自己說出來。
七王爺歎口氣,道:「兄弟,關於你王嫂的事,我還保留一些內情,沒有告訴你。」
岳秀道:「大哥的家務,小弟也不便多問。」
七王爺道:「剛才我和娟娟的對話,你都聽到了?」
岳秀點點頭,道:「我聽到了。」
七王爺道:「你王嫂有一種病,所以,我們雖有夫妻之名,但我們一直沒有夫妻之實……」
岳秀怔了一怔,接道:「大哥是說,你們一直沒有夫妻之實。」
七王爺點點頭,道:「是的,兄弟,這是存在大哥胸中最大的一個機密,連她的兩個貼身女婢,只怕也不知道詳細內情。」
岳秀神情冷肅,緩緩說道:「大哥,王嫂生的什麼病?」
七王爺道:「這個,小兄不大清楚了,但她過門時,就帶有病容,臉色透黃,這一點倒不是裝作?」
岳秀道:「沒有請大夫瞧過嗎?」
七王爺道:「自然是請過的,大夫的診脈結果,都說她神氣兩虧。」
岳秀道:「神氣兩虧,這怎麼可能呢!父為將軍,夫為王子,府中補品,必極珍貴,縱有神損虧之病,也早該補好了。」
岳秀道:「小弟略通醫理,如若見到嫂夫人,也許可以瞧出他病勢的癥結所在。」
七王爺笑一笑,道:「兄弟,我也有這個想法,所以我想帶你同到後宅一行。」
岳秀道:「我加一些鬍子,改扮一下……」
七王爺道:「這個隨你之意了。」
岳秀道:「最好能把你這兩位侍童,也帶著同行。」
七王爺道:「夫妻會晤,內宅聚首,也要戒備嗎?」
岳秀接道:「聖賜侍童,必時帶身側,我想可使王嫂夫人相信。」
七王爺微微一笑,道:「好吧!帶著就帶著。」
岳秀道:「大哥,你心裡先有個準備,我越聽越覺得王嫂夫人,有些可疑。」
七王爺沉吟了一陣,為難的說道:「你那王嫂,雖然一臉病容,但她卻一直保持著窈窕的體態,和秀美的輪廓,除了臉色不好之外,再無缺憾,大哥內心對她愛戀很深。」
岳秀點點頭,道:「王嫂知道大哥這番心意嗎?」
七王爺道:「不知她是否明白?當初我想名醫調理,三兩個月,就可以醫好她的病勢,卻未料醫治經年,仍無起色。」
岳秀道:「也沒有惡化嗎?」
七王爺道:「有一段時間,病的很凶,纏綿床榻,三個月未離臥室。」
岳秀皺皺眉頭、欲言又止。
七王爺歎口氣,接道:「兄弟,但自寵愛蘭妃之後,卻發現你那王嫂,有一點妒忌,但卻沒有想到蘭妃竟然會被人殺死,事情一出來,越變越覺得奇幻迷離,我也覺著有些可疑了。」
岳秀道:「懷疑什麼人?」
七王爺道:「你那位王嫂,我覺著一個人病了數年之久,不太可能會一直是不好不壞,老是那麼一副臉色。」
岳秀道:「照局勢演變看來,王嫂確然無法脫去嫌疑,但也不太可能是單獨為了蘭妃的命案,事情如若展開了,只怕是麻煩的很,這一點,希望大哥能早有一點準備。」
七王爺笑一笑道:「兄弟,你放手施為,大哥不會再姑息養好了。」
岳秀道:「有大哥這句話,兄弟就膽大了,但王嫂身份,非同小可,這件事,不能有絲毫的差錯,所以,兄弟希望能先見見王嫂。」
七王爺道:「今晚上咱們就可以見到。」
岳秀突然正色說道:「大哥,目下聚集在你身側周圍的人,都算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只要大哥肯合作,我想保護大哥的安全,不會有什麼問題。」
七王爺道:「兄弟,我瞧得出來,你這番調度,煞費苦心。」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小弟還未瞭解詳細內情,不過,就目下的情形而論,好像並非是一件很單純的事情,說不定牽連的很大!」
話只說了一半,但七王爺卻似是全部領悟,笑一笑,道:「我明白,兄弟你放開手辦,如若你那王嫂只是把大哥也作一個陰謀的對象,也不用對她客氣。」
岳秀道:「等晚上見過了王嫂之後再說,只是兄弟是一個幕賓的身份,只怕不便和王兄同桌進餐。」
七王爺笑一笑,道:「這簡單,你是聖上賜我的人,身份就大不相同了。」
岳秀道:「也給王嫂一個莫測高深的感覺。」
七王爺道:「對!給她個莫測高深的感覺,但不知我要帶幾個人到內府中去?」
岳秀道:「帶著唐嘯和玉燕,再加上小弟,應該夠了。」
七王爺道:「好!咱們就這麼辦。玉燕、唐嘯,也是當今皇上派給我的書僮。」
兩個計議妥當,岳秀立刻招來了楊玉燕和唐嘯,囑咐他們應該小心的地方後,接道:「唐嘯、玉燕,今夜咱們會見過夫人之後,可能有兩個結果:一個是,事情發現轉機,柳暗花明,使咱們理出一個頭緒;一個是事情轉複雜,七王爺處境更危險,你們負責保護七王爺,責任重大無比。」
吩咐完唐嘯和楊玉燕,岳秀又召來了譚雲和歐陽俊等,分別作了一番安排。
他心中仍然隱藏著一些隱秘,沒有告訴七爺,一則為七王爺留些面子,二則也無法問出個所以然來。
天近掌燈時分,岳秀和唐嘯、楊玉燕等,都經過一番精巧的易容,楊玉燕和唐嘯,全身青衣,暗藏兵刃,緊隨在七王爺的身側。
岳秀卻加上了一個鬍子,臉色也變的黑了一些,扮成了一個中年文士。
在岳秀等三人護從之下,七王爺進入內宅。
娟娟和另一個二十二歲的美麗女婢,早已在內宅恭候。
欠身行一禮,放入七王爺,截在門口,道:「三位,這是內宅,雖三尺童子,也不得妄入宅院,旁側有一座小小雅室,三位請那裡去坐吧!」
七王爺停下了腳步,回顧了二婢一眼,道:「娟娟、秀秀,放他們進來。」
娟娟道:「王爺,這是內宅,夫人現在廳上恭候,家宅內宴,如何能容得這些人參與。」
七王爺心裡早有了準備,笑一笑,道:「你們說的有理,不過,他們三人有些不同。」
娟娟道:「有什麼不同呢?還不是王爺的幕賓侍童。」
七王爺道:「話是不錯,但他們是御賜的文案,侍童,聖上要他們保護我,不許離開寸步。」
娟娟道:「是皇上賜的,這是監視你,還是保護你呀?」
七王爺笑一笑,道:「不管是監視,還是保護,反正皇上賜下的侍童、文案,他們受了主命,自然是不敢擅自離開。」
娟娟道:「這麼說來,他們非得同王爺一起進去不可了?」
七王爺臉色一變,道:「娟娟,你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了,不覺著問話大多嗎?」
娟娟一欠身,道:「婢子知道。」退到一側。
秀秀也退到一側,讓開了去路。
楊玉燕沒有講話,快步行近了七王爺,唐嘯卻目射神光,冷冷的望了娟娟和秀秀一眼,才舉步行近七王爺。
七王爺未再理會娟娟、秀秀,卻舉步行入廳中。
這是座豪華廣敞的大廳,四角分吊著四盞垂蘇宮燈,照的一片通明。
銀嬤、鐵嬤,分守大廳門口,廳中間一張紅漆八仙桌上,端坐著一個面黃如蠟,但有著秀美輪廓的少夫人,一身鵝黃色衫裙,繡著游龍戲鳳圖。
除了華麗,高貴的衣著之外,打扮卻很樸素,未施脂粉,未戴翠環珠花。
七王爺說的一點不錯,這位王妃夫人除了一臉病容之外,別處都很秀美動人,一對明亮的大眼睛,有著湖水般。深邃、明亮、瑤鼻、櫻口,五官位置,配置的恰巧妙無比。
別看她一臉病色,但卻仍有著征服者的權威,啟唇一笑,露出一口細小的白牙,道:「王爺請坐。」
七王爺一拱手,道:「夫人情!」
兩人面對面的坐了下來,楊玉燕和唐嘯,分左右緊靠七王爺的身後而立。
七王爺輕輕咳了一聲道:「這三位,都是御賜從屬……」
朱夫人笑一笑,接道:「我知道,他們要保護你。」
目光轉到岳秀的臉上,道:「這位幕賓,也是皇上賜送的嗎?」
七王爺道:「是的,王兄厚愛,小王也不便推辭。」
朱夫人嗯了一聲,道:「你們兄弟情深,當今真為你想的周到,既是御賜幕賓,必有特異的才能,怎可不賜座位,你座吧。」
岳秀欠欠身,恭謹他說道:「多謝夫人賜坐。」
朱夫人神情冷肅的說道:「你貴姓?」
岳秀道:「小姓丘。」
朱夫人道:「丘先生是哪一科的舉子,能派到金陵王府作為幕賓,自然是才能非凡的人了。」
岳秀笑一笑,道:「夫人太高估丘某,我不是封榜出身……」
朱夫人哦了一聲,接道:「那你是什麼出身?」
岳秀道:「在下麼,是一個落第的秀才,本無意仕途……」
朱夫人冷笑一聲,道:「落第秀才,那是查也無處查的身份,再說你既無意仕途,怎會被皇上賞識,又怎會派在金陵府中來?」
岳秀笑一笑,道:「我只是一個掌理文案的小廝,實在說,夫人用不著對我尋恨追底。」
朱夫人道:「七王爺是何等身份,怎能有一個身份來歷不明的人,為他掌理文案?」
岳秀道:「夫人對我這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倒是很看得起。」
朱夫人怒道:「你敢頂撞我?」
岳秀道:「不敢,不過,在下受命而來,侍奉七王爺,如若夫人覺著在下的身份可疑,七王爺一句話,在下就立刻離去。」
朱夫人道:「一個文案小廝,也敢和一品夫人頂撞,難道沒有王爺的令諭,我就辦不了你嗎?」
岳秀道:「這個,這個……」
他實未想到,一臉病容的王爺夫人,竟然是這樣一個厲害腳色。
但聞朱夫人厲聲道:「鐵嬤?給我撤了座,擒下囚室。」
鐵嬤應聲行了過來,並道:「丘先生,還要老身動手嗎?」
一直半閉雙目未講話的七王爺,突然一瞪雙目,道:「鐵嬤,你站下去。」
鐵嬤人已到了岳秀的身後,聞言只好退下。
七王爺目光回轉,冷冷的望著夫人,道:「你要辦他?」
朱夫人道:「他頂撞賤妾的話,王爺都聽到了?」
七王爺道:「聽到了,不過,他說的話並非全無道理,御賜幕賓的侍衛,實也用不著和咱們報出他的來歷,再說,夫人又怎知他不是奉命監視咱們呢?」
朱夫人怒道:「監視咱們,為什麼?」
七王爺道:「天威難測,誰知道為什麼呢?」
朱夫人道:「你們是親兄弟啊!他一向對你器重的很。」
七王爺道:「他已經很仁厚了,不忍撤我職位,調京候審。」
朱夫人冷笑一聲,道:「為什麼啊!皇上為什麼要派這些人來,咱們一直忠心耿耿。」
岳秀冷眼旁觀,發覺朱夫人不但極善做作,而且,她講話時,衣領掩遮下的膚色,有著顯然的不同。
岳秀極度的細心觀察,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微未細節,終於發現一個破綻,朱夫人那帶著七分病容的面色,都是出於偽裝。
一念及此,岳秀心中立時起了很大的波動。
他記得七王爺說過,這位王嫂夫人,自嫁入王府之後,就是這樣一副病色,數年以來,都未改變,如是這副面孔,是有意的偽扮,事情要發生在數年前,她嫁入王府之初。
這當真是一樁不可思議的可怕發現,為什麼在數年之前,她就有了這樣的準備。
他本是極具空靈思想的人,儘管是震駭莫名,但表面上,仍然控制著自己,不致形露於外。
但內心之中,卻感覺到問題愈來愈大了。
七王爺似也很沉得住氣,緩緩說道:「蘭妃被殺形狀極慘,王府中很多護衛,竟未保護往她的安全,如若他們謀算的是我,只怕也很易得手……」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0:59:45
第12回 嬌媚淫婦
朱夫人接道:「她出身歌姬,識人太雜,也許她早已結下了江湖恩怨,才落得被殺下場。」
七王爺淡淡一笑,道:「夫人,一個位極人臣,執掌著南七省軍政大權的人,連一個侍妾也無法保護 ,說起來,實是一種羞恥。」
朱夫人突然間冷靜下來,輕輕歎息一聲,道:「王爺說的也很有道理,妾身失言了。」
七王爺道:「但得夫人能夠諒解,小王也就心安了……」
雙目盯住在夫人的臉上,緩緩接道:「你臉上的病容,一直未見消退,我看還是瞧瞧大夫的好。」
朱夫人道:「妾身無福受此名位,致病纏綿,數年來,妾身許下了三大宏願,但均未能使容色改變,因此,妾身斗膽求請王爺一事……」
七王爺有些意外的說道:「什麼事?」
朱夫人道:「我想歸寧一次,探望父母,只是此行途程遙遠,恐又非三兩個月內所能歸來,但不知王爺是否賜准。」
七王爺道:「探望父母,孝道人倫,我怎有不准之理,但不知夫人準備何時動身?」
這答覆卻也大出了朱夫人的意外。
岳秀瞧出她錯愕神色,但只一瞬間,立刻一靜。突一笑道:「妾身想盡快啟程。」
朱夫人道:「妾身這多病之軀,未能善盡妻職,心中痛苦莫名。王爺對我愈好,妾身心中就愈覺不安,這番歸寧,定將請教父母,妾身病原何在,但得有良醫國手,治我沉痾,俾能常侍王爺身側,稍盡婦德。」
前後不過片刻,言詞卻大不相同,前時有無比的凌厲,此刻卻又有著無比的溫柔。
朱夫人絕口不再提皇上賜撥文案僕童的事,但卻常有意無意之間,把目光投注在岳秀身上。
七王爺連乾了三杯酒,道:「夫人出身干將軍之家,不知是否練過武功?」
朱夫人道:「幼年時,家父家兄,都主張讓我學武,但因妾身的體質太弱,所以學無所成。」
這話不能仔細的想,想一想,就想出了很多的問題。
不論岳秀如何灑脫,但在七王爺和夫人面前也不便太過放肆,何況還要保持他幕賓的身份,雖然被讓入席位,但卻很少舉筷進食。
七王爺也未招呼他,似是有意的把他冷落一旁。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頓飯,七王爺帶著岳秀,唐嘯等離開了內宅。
一路上七王爺要說話,但卻被岳秀示意攔阻。
直到進了荷花軒,岳秀才長吁一口氣,道:「大哥,你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七王爺微微一笑,道:「兄弟,平常我沒有想到這些事情,還未覺出什麼,但經你兄弟提醒,今天我也瞧出了破綻。」
幾個落了座,岳秀才笑一笑,道:「說說看,你瞧出了什麼?」
七王爺笑道:「他對你似是很惱火,這豈不是證明她心中有些不安,她認為你們真是皇上派來的人?」
岳秀道:「還有呢?」
七王爺道:「娟娟和秀秀兩丫頭,似是都有一身武功?」
岳秀道:「不錯,她們的武功還十分高明。」
七王爺道:「銀嬤、鐵嬤,也似會武的人。」
岳秀道:「都算得一流身手,大哥還瞧出了什麼?」
七王爺道:「你那位王嫂夫人,也是個很厲害的人?」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大哥,有一件事說出來,只怕大哥不會相信?」
七王爺笑道:「什麼事,這麼嚴重,難道兄弟還不大相信我嗎?」
岳秀道:「小弟失言,只因這件事太重大了,連小弟也有些不太敢相信?」
七王爺道:「究竟是什麼事?」
岳秀道:「嫂夫人那張臉,不是她本來的臉。」
果然,這句話使得七王爺大感震動,霍然站起身子,道:「兄弟,你說她戴著面具?」
岳秀道:「是的!一種很精巧的面具,戴在臉上,很難瞧得出來。」
七王爺道:「兄弟,你那嫂夫人,已和我成親了數年之久,我記得成親那一天,她就是這樣一副面孔。」
岳秀道:「可怕的也就在此了,這位常姑娘,在嫁給大哥那一夭起,就把自己的面孔隱了起來。」
七玉爺道:「這又為了什麼呢?她可以不答應嫁給我呀!」
岳秀道:「這個,中間定然有著很重要的原因,目下咱們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查出這原因何在?」
七王爺沉吟了一陣,道:「兄弟,這件事不會錯吧?」
岳秀道:「大哥放心,小弟相信不會錯。」
七王爺道:「咱們去問問她如何?」
岳秀道:「小弟的意思,希望大哥能暫時忍耐一下。」
七王爺道:「忍耐,我要把她拿問下獄,大刑逼供,看她會不會說出實話?」
岳秀沉吟一陣,道:「大哥,最好還是暫時忍耐,因為銀嬤、鐵嬤、秀秀、娟娟都有一身武功,王嫂也不會差,如是一旦反目,那就很難說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而且王嫂何以戴著面具,內情還未了然……」
楊玉燕道:「也許是一臉大麻子呢,戴一具人皮面具,就可掩過去了。」
七王爺、岳秀,都被她說的忍不住微微一笑。
一直未插口的頑童唐嘯,突然接口說道:「主人,王爺,小的闖蕩江湖多年,耳聞目睹有不少千奇百怪的事,夫人貴為王妃,卻使用江湖把戲,戴了一張人皮面具,小的覺著,她可能早已和江湖人有了往來,咱們不妨暗中監視耐心等候,先摸出她的底細,到時候叫她俯首認罪,無言可辯。」
岳秀點點頭,讚許地道:「唐嘯,你說的有理,問題在這件事發生在數年之前,常大將軍,國之棟樑,擁兵百萬,就是欺君大罪,禍及滿門……」
七王爺點點頭,接道:「常元帥雖然是當今倚重之臣,但還不敢這麼妄為。」
岳秀道:「但她帶面具的事,也不會假,如若大哥能留心一些,應該早就發覺了。」
七王爺歎口氣,道:「今夜席前,我才發覺她是個能言會道,潑辣異常的人物,過去我一直認為她是賢慧的人……」
話到此處,突然住口不言。
岳秀揮揮手,低聲對唐嘯和楊玉燕,道:「你們到房裡去休息一會,我陪王爺聊聊。」
兩人一欠身,退了出去。
七王爺歎口氣,接道:「兄弟,你見過她了,她除了一張臉,帶著病容之外,卻有著一股很特異的動人氣質,身材、舉止、淺笑、輕頻,無不是極具嬌媚,在我心目中,對她有一分無可言喻的愛戀,而且,初婚時間,她常常和我談論詩文,表現了她滿腹才華,以後,又幫我選尋侍妾……」
岳秀低聲接道:「大哥,閨房私事,作兄弟的本來是不該多問,不過,此事關係很重大。……」
七王爺接道:「你問吧!我是知無不言。」
岳秀道:「小弟現在是看病的大夫,我必得找出病源,才能下藥。」
七王爺道:「兄弟,我已經告訴你很多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岳秀道:「我記得大哥說過,你和她成婚數年,一直沒有夫婦之實?」
七王爺點點頭,道:「是的!我們只肯有夫婦之名。」
岳秀道:「是大哥不喜歡那一副面孔呢!還是王嫂夫人、拒不接納。」
七王爺道:「總以身體多病婉拒,而且,經過兩位大夫查看,說她陰經枯萎,難敦夫妻之倫。」
岳秀道:「什麼大夫看的?」
七王爺道:「都是金陵名醫,常為王府中診病。」
岳秀點點頭,道:「銀嬤請的,還是水總管請的?」
七王爺道:「水總管請的,小兄記不得姓什麼了,但水總管知道。」
岳秀道:「水總管,可是久年追隨王爺嗎?」
七王爺道:「他幼小就隨王爺聽差,一直跟我到江南。」
岳秀道:「大哥完婚大禮,是在北京還是在金陵故都。」
七王爺道:「我們在朝歌相識,婚事由同當今皇上所賜,當時,小兄已受命江南王,由常將軍親率女兒,到金陵完成花燭。」
岳秀道:「這實在是一個詭譎莫測的事,小弟也有些糊塗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那常將軍,在此留有多久?」
七王爺道:「他軍務匆忙,第三天就上道西行。」
岳秀道:「常夫人沒有來嗎?」
七王爺道:「沒有。」
岳秀道:「大哥,這些年來,你留心過王嫂夫人,是否覺得她臉色一直沒有什麼變化?」
七王爺沉吟了一陣,道:「不錯,如是她真是病情所困,豈會永遠不變,那一定是戴著面具了,才能數年如一了。」
岳秀點點頭,道:「大哥準備如何處置此事?」
七王爺道:「小兄方寸已亂,一切由賢弟作主了。」
岳秀歎息一聲,道:「大哥,看來,你得放任小弟一次了。」
七王爺怔了一怔,道:「放任你一次……」
岳秀笑一笑,接道:「是的!大哥,我想過了,我和王嫂單獨的談一次,必要時,我會迫她施展武功。」
七王爺道:「這算不得放任,兄弟言重了。」
岳秀道:「小弟在想,王嫂夫人,可能有一個最不幸的遭遇……」
七王爺急急接道:「什麼遭遇?」
岳秀道:「也許在南下途中,也許在進入王府之後,她可能已換了個人。」
七王爺張大著一雙眼,道:「這個,可能嗎?」
岳秀道:「如若常小姐,在帥府之中,就混入了江湖人物群中,那就更為不可思議了。」
七王爺道:「好!你覺得應該如何,只管行動就是。」
岳秀招來了唐嘯和楊玉燕,道:「目下王府,情勢已陷混亂,表面上平靜,暗裡卻急濤洶湧,咱們如有行動,很可能揭去這表面平靜的一層外衣,那可能立刻引起一陣動盪,保護七王爺的責任十分重大。」
兩人齊聲應道:「我們明白。」
岳秀又吩咐了譚雲幾句,帶領膽叟朱奇,和江湖浪子歐陽俊,直撲後宅。
這兩人都有極為豐富的江湖閱歷,對岳秀自然有著很大的幫助。
人到內室門口,秀秀、娟娟、突然雙雙出現,攔住了去路。
岳秀一揮手,道:「勞請兩位姑娘,代我通報一聲,就說在下奉了王爺之命。求見夫人。」
娟娟冷笑一聲,道:「你說的很輕鬆啊!」
岳秀淡淡一笑,道:「姑娘,善者不來,來者不善,這句話你明白嗎?」
娟娟道:「難道你還敢動手不成?」
岳秀道:「姑娘猜對了,如是在下無法說服兩位姑娘只有出手一途了。」
突然一伸右手,向娟娟的右腕之上扣去。
這一招快如電光石光,卻不料娟娟一挫腕,竟然躲了開去。
岳秀冷笑一聲道:「娟娟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突然屈指一彈,一縷指風,正擊中娟娟的右肩「肩進穴」。
頓然間,娟娟一條右臂,軟軟垂下來難再抬動。
岳秀道:「秀秀,你可以先出手!」
秀秀一語未發,右掌一揮,一掌拍向岳秀的前胸。
岳秀一閃身,五手疾出,扣住了秀秀的右腕脈穴。
秀秀頓覺右臂一麻,全身勁力頓失。
兩個女婢似是沒有料到這位中年幕賓,竟然有著如此高明的武功。
秀秀呆一呆,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岳秀左手一揮,點了秀秀雙臂的穴道,冷冷說道:「姑娘最好安分一些,你們暴露的破綻夠多了。」
歐陽俊一上步,又點了娟娟兩處穴道,道:「兩位姑娘暫請到旁側小室中休息片刻。」
扶兩人行入旁側一間小房之內。
岳秀回顧了膽叟朱奇一眼,道:「你守住門口。」
原本黑暗如漆的大廳,突然間亮起了火光,點起兩支巨大的火燭。
廳門口處,站著銀嬤、鐵嬤。
銀嬤一橫身,兩道目光盯住在岳秀的臉上,道:「只許你一個人進去,這是王府,你武功再高,大概也不敢隨便殺人。」
岳秀笑一笑,道:「在下一向不喜殺人,但也不願被人殺,最好的辦法是咱們雙方都退一步想,彼此之間,能保持個和睦相處。」
銀嬤道:「你該明白,夫人如是不想見你,就是你能飛天遁地,你也是沒有法子……」
岳秀接道:「這話就有威脅性,在下如若沒有勇氣,也不會到這裡來了。」
銀嬤道:「我只說一個例子,如是夫人在洗澡。你敢不敢闖到浴室中去。」
岳秀呆一呆,道:「這個,這個……」
銀嬤接道:「所以,你還是忍耐些好,你這些朋友,就留廳中待茶,我帶你去見夫人。」
岳秀回看了歐陽俊一眼,道:「你留這裡吧!」
歐陽俊欠身一禮,道:「也只有如此了。」
銀嬤帶著岳秀,穿過大廳,直向內宅行去,鐵嬤卻留在廳中,監視歐陽俊。
過大廳又穿過兩重庭院,才過了一座雅致小廳前面。
明亮的燈光,透出門外,隨著燈光後,有一股暖意襲人。
銀嬤一欠身,道:「請進。」岳秀笑一笑,舉步而入,銀嬤沒有跟進去,岳秀跨進門,門立刻關起來。
岳秀目光轉動,才發覺是一座精雅暖閣。
四條黃銅管子,分由上下通過小廳,散發出陣陣暖氣。
廳中分放著四張鋪著錦緞墊子的扶手木椅。
朱夫人端坐在一張木椅上,緩緩說道:「請坐。」
岳秀緩緩在朱夫人對面坐下,目光轉動,只見門後面,站著一個年紀甚輕的女婢,長的十分秀麗。
朱夫人冷笑一聲,道:「她是我心腹女婢,不用避忌她,你有什麼話,只管請說。」
岳秀頷首微笑,道:「夫人,可知在下來此的用心嗎?」
朱夫人道:「你準備和我談些什麼?」
岳秀道:「談談夫人。」
朱夫人道:「怎麼一個談法?」
岳秀道:「這要請教夫人了?」
朱夫人道:「兩種談法,一種大家真真正正的談,可以省了不少時間。好!那就先把你的假鬍子取下來。」
岳秀道:「夫人呢?是否也要把你戴了幾年的面具取下來呢?」
朱夫人道:「你早知道了?」
岳秀道:「今夜那一餐晚飯,給了在下一個機會。」
一面說話,雙方都取下了假胡、假面具。
朱夫人轉過臉去,緩緩說道:「你叫岳秀,是嗎?」
岳秀道:「不錯,想不到夫人,竟然知曉在下的賤名。」
朱夫人道:「你們假充皇上派來的侍衛、幕賓,當真是膽大的很。」
岳秀道:「慚愧,慚愧,我們比起你夫人的膽子,那是小巫見大巫了。」
朱夫人道:「你口齒也很伶俐?」
岳秀道:「誇獎了。」
朱夫人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常年戴一個人皮面具,是因為太美了?還是太醜?」
岳秀道:「因為,你不是常姑娘,所以,就不得不戴面具。」
轉動了一下靈活的眼睛,緩緩說道:「岳秀,你是想求名,還是想求利?」
岳秀道:「求名如何?求利又如何?」
朱夫人道:「要名我給你成名,要利我給你重利,甚至我願意付出更大的犧牲,只要你肯退出這場是非圈中。」
岳秀心中暗暗忖道:看來,她果然已不是原來的常姑娘了。
心中念轉,淡然一笑,道:「我希望知道詳細的內情,如是在下覺著不應該管時,我自會退出。」
朱夫人歎口氣,道:「岳秀,你實在是一個很難纏的人物!」
岳秀道:「夫人抬愛了。」
朱夫人神情突然一冷,緩緩說道:「岳秀,別太得意,也別太小視我們,我已替你準備好了一批程儀,那是這王府中半數的財富,你已聽到,這三兩天內,我就要離開王府西下歸寧,你在途中等我。」
事實上,明媚如花的朱夫人,確然是美的震動人心,美的叫人不可逼視,她該屬於叫男人無法抗拒的女人。
但岳秀的俊朗,也使見過他的女人心生臣伏。
雙目注在朱夫人的臉上,瞧了一陣,岳秀突然說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朱夫人道:「你不能肯定我是不是常姑娘,對嗎?」
岳秀道:「不論你是誰,但你是屬於絕代尤物,勿怪七王爺未賭廬山真面目,就被你那一般動人氣質、玲瓏的體態所迷惑。」
朱夫人笑一笑,道:「我不願取下來臉上這一套人皮面具,就是因為怕驚世駭俗。」
岳秀道:「可惜的是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天下男人,也許都會為夫人的美色所奪,但區區卻能視……」
朱夫人冷冷接道:「視若無睹,對嗎?」
岳秀道:「因為你是朱夫人,不管你是真是假?」
朱夫人道:「如若我不是呢?」
岳秀道:「你已經是了,自不是狡辯所能掩飾。」
朱夫人道:「岳秀,不談這些享了,你自己說吧!你要什麼樣的條件,才肯退出這場是非?」
岳秀道:「第一,我要知道詳細內情?第二,我希望在還未造成雙方太大的傷害之前,大家能夠罷手,就一齊罷手……」
朱夫人接道:「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岳秀嚴肅他說道:「你自然談不到什麼好處,你只有逃避懲罰的份!」
朱夫人道:「你覺著,你已經勝了,但你連我是什麼人都不知道。」
岳秀嗯了一聲,道:「夫人,不管你是什麼人?在我岳秀的眼中都是一樣,就算你是常將軍的女兒吧!但如你參加了竊國和謀害七王爺的陰謀,一樣要斬首示眾。」
朱夫人道:「岳秀,你好放肆。」
岳秀道:「物必自腐,而後蟲蛀之,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夫人用不著和我岳某人意氣相爭,咱們之間,沒有私人恩怨,我要查問的是事實真象。」
朱夫人臉色一變,道:「岳秀,你給我滾出去,我不要再見你的面。」
岳秀劍眉聳動,俊目放光,冷冷說道:「夫人,是不是惱羞成怒了?」
朱夫人道:「不要你管我的事,你給我走!」
岳秀哈哈一笑,道:「夫人,也許真有很多人,會被你這番做作、撤潑給嚇跑,但我岳秀不會。」
朱夫人愣住了,對方這等軟硬不吃的神態,使她頓有不知所措的感受。
沉吟了良久,道:「我要見七王爺。」
岳秀道:「可以,不過,我要點你兩處穴道。」
朱夫人神情突然一變,臉色嬌媚橫生,舉步向岳秀行了過去,一面柔聲說道:「岳秀,我不知道天下是否還有比我更可愛的女人,但我自己對鏡理妝時總感覺到自己,還有一些缺點,不能十全十美。」
岳秀肅立未動,緩緩說道:「夫人,你尊重些,萬一在下不小心,傷了你花容月貌,那不但大煞風景,而且,也使你失去了本錢。」
語聲一頓,冷厲地接道:「常姑娘現在何處?」
朱夫人道:「我就是常姑娘。」
岳秀道:「夠了,我已確定你不是常姑娘了。」
朱夫人突然一揚雙腕,寒芒急射,籠罩了岳秀上半個身子。
這等近距離下,突然發難,十餘枚銀針,一齊射出,很少有避開的機會。
岳秀臉色一變,一個轉身,沒有閃開,突然倒摔在地上。
朱夫人搖搖頭,嬌媚一笑,道:「岳秀,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本是人財兩得之局,你卻偏偏要自負武功,鬧得這樣一個結局,那也怨不得我了。」
岳秀倒臥地上,面上蒼白,有氣無力他說道:「你這針上有毒?」
朱夫人笑一笑,道:「不錯,岳秀,你感覺到了嗎?」
岳秀苦笑一下,默不作聲。
朱夫人一揮手,低聲對那守在門後的小婢,道:「去,告訴他們準備,等我令諭行事!」
小婢一欠身,啟門而去,但順手又把門帶上。
朱夫人好整以暇,理一理鬢邊的散發,道:「岳秀,一個人在江湖上行走,武功並不可侍,除了武功之外,還要靠嚴密算計,膽大心細,我混入王府數年,無人對我懷疑,你卻能幾日內揭穿了我的偽裝,這份才的確是高明的很,但你太嫩了,也太低估了我們。」
岳秀頭上滾下了汗水,緩緩說道:「夫人,這針上之毒,會致命麼?」
朱夫人格格一笑,道:「我還道你是不怕死的英雄,原來你也有些怕死?」
岳秀道:「螻蟻尚且貪生,何況在下是人!」
朱夫人道:「怕死就好商量了……」
一兩道目光,深注在岳秀的臉上,嘴角間現出柔媚的微笑,道:「岳秀,有一件事,不知是否知曉?」
岳秀道:「什麼事?」
朱夫人道:「四鳳告訴我,你是一個很難叫女人抗拒的男人……」
岳秀接道:「她們言過其實了!」
朱夫人道:「不!她們說的不錯,岳秀,能讓我動心的,你是我所遇上的第一個男人,那並不是因為你生的很英俊,而是你有一股使女人動心的氣質。」
岳秀道:「你該是美人中的美人,可惜,你已是朱夫人……」
朱夫人格格一笑,接道:「我不是朱夫人,七王爺沒有碰過我,我們只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
岳秀奇道:「那你究竟是什麼人呢?」
朱夫人道:「不管我是什麼人?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這份容色,是不是為你所愛?」
岳秀長長吁一口氣,道:「我身上中著毒針,談這些不覺著煞風景嗎?」
朱夫人道:「對你岳秀,我已有大多瞭解,你是一匹行空天馬,沒有絕對的制服之則,我不會治你的毒傷。……」
岳秀道:「好吧!你說說看,什麼條件才能解去我身上之毒。」
朱夫人道:「我這針上淬過散功粉,中針的人無法再提足功力,但卻不會有大多的痛苦,你如若感覺到痛苦,那完全是心理作祟。」
岳秀道:「不管有沒有痛苦,一個人中了毒針,總會覺著不太舒服。」
朱夫人道:「說的也是啊,岳秀,你這一生中大概還沒有栽過跟頭?」
岳秀略一沉吟,道:「夫人,還是談談我們的交易吧!在下如能接受立刻答允,如是不能接受,那就請夫人賞我一刀,在下死而無憾。」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00:21
朱夫人道:「你先答應我一句話,願不願歸服在我們的組合之中?」
岳秀道:「太籠統了,你們是一個什麼樣的組合,我還不太瞭解,怎麼能談到歸服?」
朱夫人道:「好倔強,你知道我出手就可以取你之命嗎?」
岳秀道:「知道,不過有很多事,比死亡更可悲。」
朱夫人眨動了一下圓圓的大眼睛,歎口氣,道:「你說的也許有理,我們組合叫龍鳳會!」
岳秀道:「名字很俗氣,但口氣很大。」
朱夫人道:「我是鳳字組的……」
岳秀接道:「首腦人物了。」
朱夫人笑笑,接道:「可惜的是,小妹並不是鳳字組的頭號人物!不過我也不是全為身份。……」
岳秀接道:「你是……」
朱夫人道:「我是鳳字組的二號人物,怎麼樣?不太辱沒你吧?」
岳秀道:「龍鳳會似是一個江湖上的組合,但我想不明白,你們為什麼會鬧到七王爺的府中來?」
朱夫人道:「這個你先別問,以後你如進了龍鳳會,自然會瞭解內情?」
岳秀笑一笑,道:「如是我不答應加入龍鳳會呢?」
朱夫人道:「那只好殺了你以絕後患。」
岳秀道:「唉!姑娘,在下覺著這中間還有一個辦法!」
朱夫人道:「什麼辦法?」
岳秀道:「姑娘脫離龍鳳會和在下合作,你還未造成大錯。在下相信七王爺可以原諒姑娘,再說以姑娘之美十之八九,仍有當王妃的份,不過……」
朱夫人冷冷接道:「我不會脫離龍鳳會,第一個條件咱們就談不通,用不著『不過』了……」
岳秀道:「姑娘稍安勿躁,聽在下把話說完如何?」
朱夫人道:「好吧!你說!」
岳秀道:「這中間有一個最大的關鍵,那就是常姑娘現在何處?」
朱夫人道:「你怎麼能肯定我不是常姑娘?」
岳秀笑道:「常姑娘名門千金。怎會加入龍鳳會。」
朱夫人道:「你岳秀世外高人,怎會捲入這樣的漩渦中呢?」
岳秀淡淡一笑,道:「姑娘,這樣很難談出個所以然了。」
朱夫人道:「那你準備要怎麼談?」
岳秀忽然站起身子,道:「姑娘,現在,咱們勢均力敵了。」
朱夫人呆了一呆,道:「你沒有受傷?」
岳秀隨手甩出一把銀針,笑道:「如若這一把區區銀針能夠傷到我岳秀,在下也不敢到這裡來了。」
朱夫人向後退了一步,道:「你!」
岳秀接道:「我要把你生擒去見七王爺。」
朱夫人一探手,摸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道:「我不會束手就縛。」
岳秀道:「我知道,所以我要生擒你去見七王爺。」
朱夫人道:「你無法生擒我去見他,就算你擒住我了,那將是一具屍體!」
岳秀微微一怔,笑道:「姑娘,你這樣年輕輕的,死了豈不是可惜得很嗎?」
朱夫人怒道:「我說的很真實,不信,你就試試看。」
突然,倒轉匕首,抵在右胸前。
這一下,岳秀愕住了,不敢再向前邁進一步。
朱夫人接道:「你武功很高強,我不願冒險,所以我寧可赴死。」
岳秀道:「姑娘,這一下你還真是把我給唬住了。」
朱夫人道:「你別想耍任何花招,不論你出手有多麼快?我相信我都可以死得了。」
岳秀輕輕歎息一聲,道:「你如是常姑娘,應該顧及令尊的聲譽,你如不是常姑娘,你應該告訴我常姑娘現在何處?」
朱夫人道:「我不會告訴你。」
岳秀道:「好吧!你執意不講,在下也不多問了,岳秀告辭。」
轉身向外行去。
朱夫人一揚腕,手中匕首疾如流星,直射岳秀背心。
岳秀一回手,抄住了匕首,笑道:「姑娘,好辣的手段。」
推開木門,大步而去。
想一想這件事,確也很難處理,她不能冒險出手,因為萬一朱夫人自絕而死,就算讓她受了傷,自己也是沒有辦法對七王爺說。
情勢迫的她不得不空手而退。
歐陽俊仍然是守在大廳中和銀、鐵二嬤,相對而坐。
六雙眼睛互相交注,誰也不說一句話。
岳秀一招手,道:「咱們走!」
轉身向外行去。
朱奇仍然守在大廳門口,一欠身,道:「主人,沒有……」
岳秀一揮手,接道:「咱們回去談。」
朱奇未再多問,緊隨在岳秀身後行去。
七王爺還在等待,而且神情很焦急。
一眼看到了岳秀,立刻迎了上去,道:「兄弟,見著她沒有?」
岳秀道:「見到了,而且我還見到了她的真面目。」
七王爺呆了一呆,道:「真面目.她真的戴了面具。」
岳秀道:「是的,很精巧的人皮面具,騙了大哥數年之久。」
七王爺歎息一聲,道:「想不到,兄弟,她們為什麼這樣對付我?」
岳秀道:「小弟慚愧,還未把真像查明……」
當下把經過之情,很仔細他說了一遍。
七王爺道:「照兄弟的說法,她根本不是常姑娘。」
岳秀道:「小弟是這樣的看法,但形勢大詭異,連我也被她鬧糊塗了,所以,我也無法確定她是不是常姑娘……」
七王爺道:「兄弟,世間也有難倒你的事嗎?」
岳秀道:「也許難不倒,不過她是大哥的夫人,小弟下不了手。」
七王爺道:「你儘管下手,逼問出內情來,她們混入王府的用心何在?」
岳秀歎口氣,道:「龍鳳會這個組合,名字起的很古怪,似乎在影射些什麼,所以,她們混入王府中來,可能有很驚人的陰謀,江湖中人,不論多高的武功多大的實力,但她們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盡量避免和官府中作對,混入王府中來,顯然是大背常情,所以,小弟想這中間,可能會牽連很大……」
話沒有說完,但卻突然住口,雙目凝注在七王爺的身上。
七王爺輕輕歎息一聲,道:「兄弟,你的意思可是說這場紛爭牽涉得太廣泛?」
岳秀道:「小弟正是此意。」
七王爺沉吟了一陣,道:「兄弟,你放開手辦,不論什麼後果都由為兄的擔起來?」
岳秀道:「有大哥這一句話,小弟才敢放手施為。」
七王爺突然在衣袋中,取出一面黃金鑲邊的玉牌,接道:「你帶著這個,凡見到三品以上大員,她們都該認出此物。」
岳秀沒有仔細看,也不問玉牌的來歷,伸手接過來。
七王爺微微一笑,道,「你識得那面玉牌嗎?」
岳秀搖搖頭,道:「不識。」
七王爺歎道:「兄弟,看起來我是沒有法子用名利把你鎖在官場中了……」
岳秀一抱拳,接道:「多謝大哥。」
神情突然一整,肅然接道:「我試過王嫂夫人的手段,夠陰狠,也夠毒辣……」
七王爺接道:「難道她的武功還高過你兄弟不成?」
岳秀道:「她武功算得高明,但如和小弟動手,還不是小弟敵手,不過她不是首腦人物,在她的身後,還有更高明的人物。」
七王爺接道:「我不是說過了嗎?你只管放手施為,用不著顧慮太多。」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小弟的意思是大哥是否應該把這件事密奏當今……」
話說了一半,又突然住口不言。
七王爺也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兄弟,難得你想的這樣周到,但你只管放手辦事,至於是否該先行奏呈聖上,我會自作決定。」
七王爺怔了一怔,接道:「還有什麼後著呢?」
岳秀道:「江湖伎倆,是防不勝防,小弟擔心,她們可能早有準備,安排了你的替身,一旦功敗垂成,或是大哥不肯受她們控制,她們很可能施下毒手。」
七王爺聽得心頭大為震動,長長吁一口氣,道:「不錯,她們敢混入王府,大約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岳秀道:「值得慶幸的是我們的行動夠快,快的她們措手不及,看起來,我們似是佔了上風,但也激起她們的拚命之心。」
七王爺道:「兄弟,你帶來的這些高手,想必可以保護我了。」
岳秀道:「如若她派人硬闖進來,這些人足可以攔阻她們,假如是她們要不擇手段,那就很難說了。」
七王爺道:「她們能用什麼方法?」
岳秀道:「放火……」
突然間金風破空,兩支長劍,穿窗而入。
岳秀霍然起身,左右手,分接著兩支長箭。
一支長劍上,帶著一條白箋,上面寫滿了字。
果然沒有出岳秀的預料,那白絹寫明了準備火攻,而且在水閣的周圍,埋伏了數十位武林高手,帶著淬毒暗器,除非岳秀交出七王爺,決無法保護七王爺的安全。
七王爺倒還沉得住氣,看完之後,笑道:「兄弟,我不能落在她們手中……」
岳秀呼的一聲,吹熄了室中的燈火,道:「她們連番挫敗之後,這一次的行動,突然快了,不過她們還來不及作很完善的佈置。」
七王爺緩緩移動,躲入一個利箭無法射中的角落裡,低聲道:「岳兄弟,真想不到啊!她們竟敢在王府中對我下手?」
岳秀道:「她們有了很久時間的準備,整個王府中人都已被她們收買了,收買不了的,也必設法處置了。」
七王爺道:「水總管呢?」
岳秀道:「我還沒有確切的證據,但他已不可信任……」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這些事,以後不難查明,眼下急的是先對付她們的攻襲,此閣三面臨水,她們要放火也不太容易……」
這時,整個的水閣中,一片黑暗,連續的步履聲行入書室。
室中雖然幽暗,但岳秀、譚雲等目力過人,都可夜中見物,只有七王爺無法看得清楚。
唐嘯和楊玉燕首先奔了過來,分站在七王爺的兩側。
岳秀低聲道:「譚兄,外面有變化嗎?」
譚雲道:「兄弟已到外面瞧過,這座水閣,似乎已被包圍,王召、朱奇二兄守在閣外門口,歐陽兄上了屋頂。」
岳秀略一沉吟,道:「玉燕、唐嘯你們保護王爺,記著,王爺如有損傷唯你們是問!」
楊玉燕低聲道:「大哥放心,捨了命我們也不會讓七王爺受到傷害。」
岳秀道:「一旦有人攻襲,你們只管施下毒手對付。」
語聲一頓,接道:「譚兄,咱們出去瞧瞧?」
轉身向外行去。
譚雲緊行一步,追在岳秀身側,低聲道:「岳兄,事情好像很嚴重是嗎?」
岳秀道:「是的,譚兄!咱們要對付的人,不是王府中的家丁護衛,而是江湖道上的高手。咱們先到屋頂上面瞧瞧!」
譚雲點點頭,舉步行去。
只聽墨龍王召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二公子……」
荷花軒外,有一棵高大的白楊和一棵老榆樹,那聲音就從那高大的白楊樹上傳下來的。
譚雲一拍手,道:「王兄……」
王召飄身而下,著落實地。
譚雲低聲道:「王兄,發現了什麼徵候嗎?」
王召道:「三四條人影,似乎已移動到荷軒五丈外那片茶花叢中。」
岳秀一皺眉頭,道:「王兄沒有瞧錯嗎?」
王召道:「岳少俠放心,在下不會瞧錯。」
岳秀道:「那一片茶花過來,再無隱身之處了。」
王召道:「要不要兄弟到茶園去搜查一下。」
岳秀道:「不用了,告訴朱奇,如果她們有所行動,那就不用顧忌儘管施下毒手,盡一切力量,把她們狙殺在這片空地上。」
王召笑一笑,道:「岳少俠放心,我瞧到那幾個小子的身手,有十個八個來兄弟也可以應付!」
岳秀點點頭,道:「偏勞王兄了。」
一提氣突然飛了起來,躍上了屋頂。
譚雲雙臂一伸,緊隨著飛上荷軒頂上。
歐陽俊伏在屋面上,全神貫注,凝望著荷池對面。
那是十丈左右的距離,所以歐陽俊看得很吃力。
岳秀、譚雲登上了屋頂,歐陽俊似乎仍未發覺。
譚雲輕輕咳了一聲,道:「歐陽兄……」
歐陽俊回頭一笑,低聲道:「是二公子嗎?」
譚雲道:「歐陽兄發覺了什麼?」
歐陽俊道:「荷池對面似乎有很多人在奔行移動。」
岳秀雙目凝神,運足內力看去,果見十幾條人影,正在移向荷池。
隱隱間,岳秀髮覺了有幾人穿著水衣水靠。
顯然,對方是已調動了不少的人手,準備全力施為。
皺皺眉頭,岳秀說道:「譚兄,會不會水中功夫?」
歐陽俊接道:「在下水裡工夫不錯,墨龍王召更是第一流水裡高手,不過目下要保護七王爺的安全,暫不宜分散人手。」
岳秀笑一笑,道:「歐陽俊說的不錯,看來,咱們也得改變一下計劃了。」
譚雲低聲說道:「岳兄準備如何改變?」
岳秀淡淡一笑,道:「她們的人手很多,咱們如若破圍而出,很可能兼顧不周,不如等到明天再作計議。」
譚雲笑一笑,道:「對,咱們要七王爺親自下令,應該如何拒敵。」
歐陽俊順手揭開了屋頂上一些瓦片,笑道:「在下守住屋頂,不過先設法建一條通達之路。」
暗運內力,蓬然一聲,塵土橫飛,把屋頂撞了一個大洞。
那是一尺四五見方的一個大洞,足可容一個人上下出入。
岳秀暗施傳音之術,道:「唐嘯不可出手,自己人。」
說完話,飄身而下。
人影一閃,唐嘯已到身前,低聲道:「公子,情形怎麼樣?」
擔心強敵施展火攻,唐嘯和楊玉燕已保護著七王爺到了荷軒外廳。
岳秀低聲道:「四外都被敵人包圍,夜間向外突圍不便,守到天亮再說。」
說話之間,人已舉步行到軒廳一角。
七王爺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楊玉燕緊旁椅側而立。
岳秀一欠身,道:「大哥,小弟和譚二公予去查看四面形勢,敵人已然全面包圍,而且還派有人準備從水中摸上來……」
七王爺笑一笑,道:「這和造反有何不同。」
岳秀道:「不過咱們的王召和歐陽俊都是水中高手,我們看顧王兄安全,再盡力保持這荷花軒不為火焚,如是無法兼顧時,再行離此。」
七王爺道:「你們只有六七個人,不覺著人手單薄一些嗎?」
沉吟了一陣,接道:「不要調動一些官兵助戰?」
岳秀道:「四周強敵包圍,咱們遣人出府時,必受全力攔劫。」
七王爺道:「好吧!聽你的。」
突然問,傳過來一個森冷的聲音,道:「姓岳的你聽著,整個荷花軒已被咱們包圍,數十位武林高手和百位以上的弓箭手,都伺伏四周,你岳秀就算有飛天遁地之能,也無法帶走七王爺,你不肯放了他那是害他,亂箭無眼只怕會送了他的性命。」
七王爺怒火填胸,起身大聲喝道:「放肆,你們這等作為,形同造反,那是禍連九族的大罪……」
岳秀想阻止,已自無及,立時橫身擋在七王爺的身前。
他反應奇快,但對方的發動亦快,岳秀還未及下令唐嘯行動,夜色中金風破空,十幾支強大的長箭,從七王爺停身處射了過來。
岳秀聽那長箭來勢,不但勁力奇大,而且認位極準,顯然弓箭手都是甚具功力的人。
七王爺也警覺到,對方用心就在誘使自己說話以便施襲,立刻住口。
岳秀雙手齊出,接下了兩支長箭,唐嘯揮動閻羅判擊落了兩支,玉燕姑娘也揮劍擊落了兩支。
另兩支射在木壁之上,荷花軒木料堅牢,長箭雖然勁力十足,但還無法洞穿,另一支長箭卻掠著七王爺耳際飛過,隱隱間感覺著一陣疼痛。
六王爺感覺到耳根處為箭所傷,但他卻咬著牙沒有說話。
緊接那長箭之後,火光閃動四道藍色光芒,劃空而至。
岳秀一閃身,躲入軒門後,低聲道:「唐嘯,勁箭力強可以洞穿荷花軒的木壁,你們把軒中桌椅堆集起來,再用毛氈棉被,布成一個可擋勁箭的安全地區,其他的事你們暫時別管。」
唐嘯、楊玉燕應了一聲,立時行動。
這時,屋面上突然疾落下幾片飛瓦,迎著那藍焰擊去。
但聞波波兩聲,兩個藍芒被飛瓦擊中,落在荷軒丈餘左右的地面上,化作了兩尺許方圓的火焰,熊熊燒了起來。
另外兩道藍焰,再接近荷軒時,被岳秀適時打出兩個茶杯撞落在荷池之中。
岳秀擊落了兩支陰磷鬼火箭後,一閃身出了荷花軒。
他目光銳利,一出荷軒就瞧到了朱奇王召隱在大樹之後,一長身人如輕絮般,飄落在朱奇等身前。
朱奇回目一顧,道:「公子,前面那片茶花林中,仍是聚集了不少敵人,對荷軒的威脅很大,要不要我去宰了她們幾個消消心頭之氣。」
岳秀搖搖頭,道:「目下不宜,這荷花軒雖然三面臨水,但她們一樣準備由水中摸來,咱們人手不多不宜分散,而且咱們最重要的一事是保護七王爺,不能讓他受到傷害。」
朱奇冷哼一聲,接道:「就算他們人手再多,我不信他們能真的困得住咱們。」
岳秀道:「自然困不住咱們,但咱們要保護七王爺那就不同了,他們以數十武林高手,不擇手段的施用暗器,想保護一個人的安全自非易事,而且夜暗之中,對他們更是有利,因此我決定暫時堅守荷花軒,等天亮之後再作道理。」
王召道:「岳少俠說的對,保護不會武功人的安全,比對十個勁敵更難。」
朱奇道:「幸好三面是水,如若可以從四面攻擊,咱們這幾個人手,還真是不夠分配。」
岳秀道:「現在也不大夠,咱們要勻出一兩個人來保護七王爺,再對付他們陸上,水中的攻勢,和防不勝防的暗器也夠忙的了,所以兩位要善自保重,不可逞強涉險,咱們受不起損傷。」
王召低聲道:「岳少俠,可是要在下對付水中的攻勢嗎?」
岳秀道:「對岸已有幾個人穿上了水靠,似乎準備從水中摸過來。」
王召道:「兄弟沒有注意,這座荷花軒是空的,還是由土石填過實心的。」
岳秀道:「空的,荷軒高出水面三尺,全靠十六個石柱撐,他們由水中過來,進入荷花軒下,隨時可以打開木板,進入荷軒,但最重要的,怕他們由下面放火,這荷花軒突在水面上的,都是上好的木料作成,時日已久……」
王召點點頭,道:「我雖沒有帶水衣來此,但我還自信可以對付他們,只是這防守荷軒大門的責任,落在朱兄一人身上,那就未免重了一些。」
岳秀笑道:「這裡自有兄弟和譚兄照應。」
王召一提真氣,悄然移動身軀,行到了荷軒旁側,緩緩下入水中,未發出一點聲息。
岳秀一個飛躍,人又竄入了荷花軒中,看七王爺已躲進一座桌椅、氈、被搭成帳篷一般的保護之下,唐嘯和楊玉燕也不再緊立七王爺身旁了,兩人分站兩側,相距一丈多遠。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00:42
人影一閃,譚雲由屋頂洞口飄然而下。
岳秀迎了出去,低聲道:「譚兄,有什麼變化嗎?」
譚雲搖搖頭,道:「沒大變化,對方似乎是仍在調兵遣將。」
岳秀心中一動,暗道:「難道她們真的準備,把我們長困這裡不成!怎的還在佈置人手?」
心中轉動之間,突聞撲地一聲,傳了過來。
聲音起自軒門口外。
岳秀一閃身,竄了出去。
譚雲也緊隨岳秀身後,躍出荷軒。
只見膽叟朱奇,借樹身掩護,凝注前面。
岳秀道:「有動靜?」
朱奇笑一笑,道:「兩個毛賊,似是準備摸過來,被我打出一枚鐵膽放倒了一個,另一個伏下就未再動。」
岳秀道:「你有幾枚鐵膽?」
朱奇道:「兩枚啊!」
岳秀道:「留著對付強敵時再用,對付來人用不著鐵膽了。」
朱奇道:「王召撿了不少瓦片石頭,我倒忘記用了。」
飛身撿了一把放入袋中。
這棵樹很粗大,三人側身而立,全部可以掩住身子。
岳秀道:「那人可倒在距此三丈左右處嗎?」
朱奇道:「就是那地方,大概不錯了。」
岳秀道:「你們守這裡,我去瞧瞧。」
譚雲道:「那地方距離茶花叢,不過兩丈多些只怕要引起他們亂箭齊發。」
岳秀道:「所以不用去接應我,情形不對我會及時退回。」
話落口人已從樹後閃出,伏身長腰,貼地直飛,像一支平射出的箭一般,身子距地不過尺許左右。
譚雲暗讚一聲,忖道:「這人當真有難測之能,單是這手飛身法,就足以傲視武林了。」
岳秀不但身體貼地平飛過去,而且距離也拿捏的恰到好處,身子落著實地,正好是他所要停下的地方。
目光一瞥間,果然發覺兩個人,一個似是腦袋碎裂,早已死去,大約被朱奇奇重的鐵膽,擊中要害,所以,只聽到屍體著地之聲,未聞死前尖聲慘叫。
朱奇的推斷不錯,另一個人在同伴一下子被鐵膽擊斃之後,驚駭之下,既不敢向前躍進,也不敢向後退去,就借那屍體掩護,原地仆下身子。
岳秀陡然而至,那人大大吃了一驚,急急挺身而起。
岳秀身軀微抬,右手疾出,已扣住那挺身而起大漢的右腕。
駭然之下,大漢失聲而叫。
茶花叢中,火光一閃,一道鬼火箭,落在岳秀身側。
接著金鳳破空,十幾支勁箭,集向岳秀停身之處射來。
這是特別的勁箭,力能穿石破堅,岳秀只聽那破空的箭風,已知道這勁箭的厲害。
突然間,用力一帶,憑藉著深厚的內力,硬把那大漢給抬了起來。
幾支尖利的長箭,穿透那大漢的身體。
凌厲的長叫,劃破夜空,聽得人毛髮悚立。
岳秀看那大漢身上中了六支長箭,根根,刺中人體數寸。
暗暗歎一口氣,忖道:看來,她們是早有準備了,這等特製的強弓硬箭,果然是厲害得很,看來那荷軒的板壁,果有被洞穿之慮。
突聞朱奇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公子,你好嗎?」
雖是一句很簡單的問話,但聲音中卻充滿著淒涼之意。
岳秀暗暗吁一口氣,忖道:「我如一開口,必將招來對方長箭的集射,我如不開口,朱奇、唐嘯、楊玉燕恐都將捨死忘生的衝過來,看來是非冒險不可了。」
念轉意決,暗運功力,雙手各抓著一具屍體,陡然挺身而起,兩具屍體,先後擲出,投向茶花叢中去。
借那投出屍體掩護,岳秀迅如雷火的速度,倒躍而退。
但聞箭風破空,寒芒流動,七支勁箭和兩隻銀梭三枚飛刀,集向岳秀射來。
岳秀的飛躍太快了,快得和那破空勁箭媲美,人影一閃,已到了大樹之後。
朱奇已然作勢準備沖上茶花叢去拚命,見岳秀無恙歸來,才吁一口氣,道:「公子沒有傷著嗎?」
岳秀道:「沒有……」
語聲一頓,接道:「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們,對方強弓勁箭太厲害了,我們沒有辦法抗拒。那勁箭不但穿透力十分強大,而且也較一般的箭勢快速。近一點距離內很不容易對擋開去,你要特別注意千萬不可逞強。」
膽叟朱奇,對岳秀早已敬服的五體投地,聽岳秀如此吩咐心中自無懷疑,連連點頭應是。
岳秀飛身躍入荷軒,楊玉燕和唐嘯立刻迎了上來。
七王爺沉聲說道:「兄弟,情勢怎麼樣?」
岳秀道:「不壞也不好,距天亮時間不遠了,但這一陣他們可能有一陣猛攻,委屈你坐著別動,該有行動時,唐嘯和玉燕自會招呼你了。」
只聽膽叟朱奇叫道:「小兄弟小心些,兔崽子們要發動攻勢了。」
唐嘯道:「老哥哥,你擋得住嗎?」
朱奇笑道:「你放心,老哥哥,還沒有把幾個人放在心上。」
唐嘯道:「老哥哥加點勁,小弟身負要務,只怕沒法子去幫你忙。」
但聞幾聲厲叱,緊接著是掌力和兵刃的交撞之聲。
朱奇已無暇答話,顯然已和對方交上了手。
同時,荷軒後傳來一陣水聲,似乎是水面上也交上手。
屋面上傳來了歐陽俊的聲音,道:「二公子,招呼水面上,七八條小舟衝了過來!」
一陣呼喝之聲後,荷軒四周突然靜寂下來。
但不是真的靜寂,暗器破空,兵刃相撞的聲音,分由四面八方傳來。
情勢很明顯,敵人在佈署妥當之後,分由四方發動了攻勢。
岳秀衡量了一下輕重,雙臂一抖,突然飛身而起,由屋頂開的一個圓洞中衝了出去。
幸好江湖浪子歐陽俊,有了先見之明,及時在屋頂開了一個圓洞。
身登屋面,目光轉動,立時發覺了一場凌厲的搏殺。譚雲豪勇異常,已然飛下屋頂,躍登在水面上一條小舟上,揮劍如飛和人搏殺。
四艘小舟,圍在他的四周。
水面上不停的翻動著浪花,本是一池平靜的荷池,此刻卻濺珠飛玉。
原來,墨龍王召,一手拒擋水中強敵,一雙手還替譚雲穩住小舟,才使得譚雲劍如飛虹,獨拒四舟八個人的攻勢。
敵人小舟上,每舟三人,一個穩住船身,兩人聯手攻敵。
星光下,只見荷池中飄浮著三具屍體。
歐陽俊左臂上受了傷,面前放著一堆擊碎的瓦片,不時當作飛蝗石,投出擊敵相助。
岳秀躍落在歐陽俊身側,道:「歐陽兄,傷的很重嗎?」
歐陽俊淡淡一笑,道:「未料長箭集中射了過來,一時間閃避不及,左臂中了一箭,傷勢不算太重。」
岳秀低聲道:「血似乎流了不少,歐陽兄請下去包紮一下,這裡由兄弟守望。」
歐陽俊拿出金創藥物,敷在傷處,順手撕下了一塊衣服,迅速的把傷勢包好,道:「不礙事,只是一些皮毛之傷。」
岳秀一直守護在歐陽俊的身側,等他傷勢包好,才回頭望去,只見膽叟朱奇,雙掌飛舞,獨戰四個大漢。
再看譚雲劍勢如虹飛電掣,以寡敵眾,仍然佔盡了優勢。
荷池水浪,已經平息,只是荷池中,又多了一具浮屍。
想是由水中摸來的敵人,已被王召殲殺。
水池中的形勢,已然平靜下來,譚雲、王召已然佔盡了優勢。
但朱奇和四個大漢,卻搏殺的凌厲難解。
只聽頑童唐嘯的聲音,道:「老哥哥撐得住嗎?」
朱奇道:「這四個小子的武功不錯,老哥哥分不出手助你了。」
就是這一陣陣功夫,已有人衝過了朱奇的攔截,衝到荷軒門口,而且已和唐嘯接上了手。
岳秀回目一顧,只見唐嘯在荷軒門口之處,閻羅判縱橫飛舞,獨拒兩個手執鬼頭刀的大漢。
眼看敵人援手又到,岳秀殺機頓起,冷冷喝道:「你們這等放肆形同造反,其罪當誅了。」
喝聲中,人影一閃,衝向朱奇身側,右手一抬,竟從刀光寒芒的空隙中,抓住了一個大漢的右腕用力一帶,頓時把那大漢手中一口雁翎刀給奪了過來,順手一送迎向一支刺來的練子槍。
那大漢穴脈受制,閃避不及,被那練子槍刺中前胸,對穿而過,傷中要害,立時死亡。
岳秀出手,就傷了圍攻朱奇四人之一,又奪下一把雁翎刀,刀勢一推一轉,幻起了一片刀影,斬下了那施練子槍大漢的右臂。
朱奇目睹岳秀一出手連傷兩人,精神大振,大喝一聲,一掌劈死了一個手執七節鞭的大漢。
岳秀道:「朱奇,還余一個交給你了。」雁翎刀一橫,攔住了另外衝過來的四個大漢。
這四個人一色的黑色疾服勁裝,手中兵刃也完全一樣,一手執刀,一手執著李公拐。
岳秀瞧著敵人綿連不絕的攻了過來,心中大是驚愕,動了速戰速決之心,雁翎刀一揮,橫裡刺去。
四個向前衝奔的大漢,忽然一下子收住腳步,兩刀兩拐,並臂而起。
這是一個配合嚴密,攻守兼具的陣勢,岳秀一時間,竟被刀拐交叉的變化困住,雖然沒有落敗,但也無法勝敵。
這時膽叟朱奇已然擊斃了另一個敵人,站在旁側,見岳秀竟無法收拾四個敵人,心中暗暗吃驚,以岳秀武功,竟被四人困住,當下一伸手,從腰中取出難以一用的子母金環,高聲說道:「公子,可要老奴助你一臂之力。」
岳秀心中也暗暗震駭於四人的武功,刀勢一緊,展開攻擊,一面說道:「不用助我,快助唐嘯收拾另外兩個強敵。」
耳際間傳來了唐嘯的聲音,道:「公子放心,兩個毛賊,已被我收拾了。」
岳秀道:「好!你們守住門口,不許讓人衝入軒中。」
說話之中,刀法突然一變。
但見刀光閃轉,有如流電飛虹,四個黑衣人,頓時被岳秀凌厲的刀勢,迫的有守無攻。
膽叟朱奇目睹岳秀刀法的奇幻心中大是敬佩,但四個黑衣人刀拐交錯,渾如一體,雖落下風,但卻毫不慌亂,錯身而站,交相支援,竟把危局穩住。
岳秀刀光布成一丈方圓一片刀幕,泰山壓頂一般的罩了去,一連二十招,竟然未把四人逼退。
朱奇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一個人,心頭大大的震撼了一下,道:「公子,這四個似是天山拐仙的門下。」
岳秀也感覺這四人有著一套很精密的合搏之術,自己刀上的內力雖然很強,但因他們鐵拐傳力,互相支援,竟然無法震飛他們手中兵刃。
但那四個黑衣大漢,吃的苦頭更大,四根鐵拐,結合成一片護身的光幕,只守不攻。
四個人從未料到,竟遇上武功如此高強的人,簡直沒有了還手之力。
岳秀突然收刀而退,冷冷說道:「你們是天山拐仙門下嗎?」
四人之中,有一個挺身應道:「不錯,咱們來自天山。」
岳秀道:「你們也是龍鳳會中人了?」
仍由那原來的大漢應道:「咱們是龍鳳請來的助拳之人。」
岳秀笑一笑,道:「在下不希望和天山拐仙結下不解之仇,四位可以去了。」
四個大漢大約吃了不少苦頭,立刻舉拐護身,緩步向後退去。
退到了一丈開外,才轉身一躍,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
岳秀一揮手,低聲道:「朱奇,躲入樹後,他們這一次攻勢未成,很可能要另施毒計。」
縱身一躍,飛入軒內。
唐嘯低聲道:「主人,怎麼放了他們四個?」
岳秀道:「他們不是龍鳳會中的人,而且一時之間,我也無法殺了他們。」
唐嘯奇道:「四個武功很高嗎?」
岳秀道:「他們有一種合搏的陣勢,結合的十分嚴密……」
目光一掠兩具屍體,道:「都是你殺的嗎?」
唐嘯道:「是玉燕姑娘助了我一臂之力,不知打出一種什麼暗器,輕靈迅快,不聞風聲,兩個都先中了她的暗器,我才得手。」
楊玉燕微微一笑,道:「對付這種人,不可手下留情,大哥不致於責備我心狠手辣吧!」
七王爺突然接口說道:「殺的好,他們都犯的是禍連九族的大罪,殺一人我獎黃金百兩。」
不知何時,七王爺已然行出了那桌椅棉被布成的護身小棚之中。
岳秀低聲道:「敵勢很強大,有部分武功高出了我們意料之外,目下他們已分由兩面攻來,荷花池上,還在纏戰。」
七王爺笑道:「我瞧到了,剛才以一抵四,搏殺的十分激烈。」
唐嘯道:「天山拐仙四十年前曾擊敗了中原武林道上數十位高手,這個人難纏的很,如是要和我們作對,那可是一樁麻煩事情。」
岳秀點點頭,道:「如是那四個施用刀拐的大漢,確然是天山拐仙門下,那就說明了天山一脈的武功確有可畏之處……」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佈置在四面的人手,都非一般庸手可比,一時之間決無法調集這樣多的高手,顯見龍鳳會也早已有了準備,一旦動手已不宜和他人纏鬥下去。」
突然一伸雙臂,由屋頂開躍的洞口,躍上屋面。
轉眼向荷池中望去,只見搏殺也已停止,譚雲一手橫劍,站在小舟上。
墨龍王召已從水中躍上小舟,全身仍在不停地滴著水珠。
岳秀飄身而下,輕如飛絮般落上小舟。
目光到處,只見譚雲左肩上被撕下的一條衣衫包住,鮮血仍然向外滲透。
岳秀一皺眉頭,低聲說道:「譚兄傷的很重嗎?」
王召接道:「二公子獨拒十餘強敵,殺傷了他們十之四五。」
譚雲道:「一點皮肉之傷,岳兄不用擔心。」
岳秀心中暗道:「譚雲、歐陽俊都受了傷,雖不太重但總是有礙,如是再傷了幾人,我岳秀縱有通天之能,也要顧此失彼。」
抬頭望望天色,只見正東方已然泛現出魚肚白色,天色即將大亮,當下說道:「譚兄,他們退了多久?」
王召道:「不過一刻工夫。」
岳秀道:「天色即將大亮,他們這一輪攻勢又傷亡很大,用不著再守下去了,咱們退入荷軒。」
譚雲、王召似乎還想爭論,岳秀已連連催促。兩人剛剛躍上屋頂,一陣急弦勁箭,疾射而至。
岳秀半蹲在小舟之上,揮刀就打,勁箭紛紛落入水中。
如是譚雲、王召,再晚片刻,小舟上擁擠,這一陣急弦快箭,必將有人被殺。
一陣弓箭過後,岳秀突然一提氣飛身而起,也登上了屋面。
譚雲有些驚異的說道:「岳秀可是早知道他們要放箭了?」
岳秀微微一笑,答非所問地道:「天已放亮,時機對咱們愈來愈有利了,三位請入軒中,咱們從長計議。」
譚雲微微一笑,當先躍落。
在岳秀揖讓之下,歐陽俊和王召,全都落入荷軒之中。
岳秀最後躍落入軒,立刻說道:「唐嘯上屋面去,監視敵人的舉動,不論哪一面只要有敵人攻來,立刻傳警訊。」
唐嘯應了一聲,飛上屋面。岳秀輕輕咳了一聲,道:「譚兄,你失血不少,兄弟這裡有療傷丹一粒,請先服下。」
譚雲道:「不要緊,兄弟這點傷,只是皮肉之傷,用不著浪費岳兄一顆靈丹。」
岳秀道:「譚兄,真正的決死之戰,是在天亮以後,譚兄不但要先療好傷勢,而且,要使體能保持到最良好的狀況。」
譚雲接過丹藥,一口吞下。
乖巧的玉燕姑娘,已然急急奔了過來,解開了譚雲左臂上用衣服臨時作成的繃帶,替譚雲敷上了金創藥物,包紮完好。
岳秀沉吟會後,低聲說道:「荷花軒中,最大的缺憾,就是沒有食用之物,如若咱們到中午時分,還不能進些食用之物,那就可能影響到咱們的體力,所以中午之前,咱們非得和他們一決勝負不可。」
王召點點頭,道:「岳兄,你是咱們這一戰中的主要力量,所以你也得好好的休息下才好。」
岳秀道:「多謝關注,在下自會保重。」
天色已亮,一片朝霞,捧出了一輪金陽。
岳秀凝目望去,只見那茶花叢中,人影幢幢,不停的移動,似是那茶花叢中,聚集了不少的人。
忽然間想到伏身荷軒屋脊上的唐嘯,在四面強敵的環伺之下,一旦被強弓硬箭所圍攻,只怕很難抗拒。
心念轉動,高聲說道:「唐嘯,你下來吧!」
唐嘯應聲躍落,道:「公子,有何吩咐?」
岳秀道:「青天白日,景物明朗,有朱奇在外面監視,你用不著守在屋頂上了,一夜辛勞,你也該坐息一下。」
唐嘯道:「我還支撐得住。」
這時王召已換過衣服,行了出來,道:「唐小弟,府中情勢如何?」
唐嘯道:「很古怪,整個王府一片死寂,除了荷軒前面的茶花叢中可見人影行動之外,四面都不再見有任何動靜。」
岳秀道:「看起來,整個王府都被他們控制了。」
王召嗤地一笑,道:「七王爺乃江南七省千萬官民仰慕之徽,那巍峨的府門,執槍佩刀的守門府衛,人表有著無上的權威,可是誰會想到七王爺的府中,竟然被江湖中悍匪盤踞。……」
只聽膽叟朱奇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什麼人,還不給我站住。」
岳秀凝目向外望去,只見一全身白衣少年,停步在荷軒三丈之外。
楊玉燕手中扣了兩枚蜂翼鏢,低聲道:「我給他兩鏢如何?」
岳秀搖頭,道:「譚二公子和歐陽兄,都還未坐息過來,咱們盡量拖延時間。」
楊玉燕微微一笑,未再答活。
岳秀緩步行了出去,走到白衣少年身前五尺左右處,才停了下來。
目光下,只見那白衣少年的臉色,和他的衣服一般的白法,白的不見一點血色。
他長的並不醜,五官端正,輪廓秀麗,只是臉上那分蒼白,看上去有如寒冰一般,加上那緊繃肅冷的神情,似乎他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森寒之氣。
岳秀暗暗一提真氣,凝神戒備,緩緩說道:「閣下找人?」
白衣人兩道冷厲的目光,一掠岳秀道:「你是岳秀?」
岳秀道:「不錯,閣下怎麼稱呼?」
白衣人道:「冷白。」
岳秀心中暗道:「名如其人,又冷又白,但名字卻是從未聽過。」
心中風車般轉了一轉,道:「幸會,幸會。」
冷白道:「不用客氣,想你也沒有聽過冷某人的名字。」
岳秀道:「確未聽過,但何足為奇,我岳秀這名字江湖上也沒有幾個人知道?」
冷白道:「倒也不錯,冷某人也只是剛剛聽到岳秀兩個字。」
岳秀淡淡一笑,道:「冷兄有何見教?」
冷白道:「只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允?」
岳秀道:「那要看什麼事了?」
冷白道:「帶著你的人,馬上離去。」
岳秀哦了一聲:「此事大重大,在下得想一想才能決定。」
冷白道:「要想多久時間,才能決定?」
岳秀道:「午時之前可以答覆閣下。」
冷自道:「不行!給你一頓飯的時間應該夠了。」
說完話,轉身向前行去。
岳秀望著冷白背影、待到他消失在茶花叢中,才轉身一躍回入荷軒。
七王爺道:「我聽到你們的談話……」
岳秀接道:「這人很狂,也很怪。」
七王爺突然歎一口氣,道:「兄弟,如是你發覺了突圍不易,那就答應他們,我相信我就算落在他們的手中,他們也不敢加害於我。」
岳秀雙目中神芒一閃,歎口氣,道:「看來大哥對小弟的為人還不瞭解……」
語聲微微一頓,道:「小弟雖然淡泊名利,但卻不是無情無義的人,對敵搏殺,不能聽憑敵人之命,兵不厭詐,應該選擇對咱們最有利的時機再動,大哥對小弟如此誤會……」
七王爺接道:「兄弟別多心,咱們兄弟一見如故,你就算為我受傷丟命,咱們有這份交情,但這些英雄好漢,未食王祿,怎能要人家為我拚命。」
墨龍王召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啊!貴為王爺的人,還這麼通達事理,行,就憑你這一句話,咱們死而無憾。」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哥!敵勢的強大,確出了我意料之外,不過你放心,聚集在這荷花軒的人雖不多,但都是武林第一流的高手,雖然出身草莽,但都是血性漢子,承他們看得起我,跟我進了王府,我們大家最大的心願,就是要保護你的安全,你耳根為箭所創,小弟我已經很慚愧了,決不能再讓你受一點傷害。」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01:21
第13回 血濺荷軒
七王爺道:「兄弟,我……」
岳秀接道:「大哥,別說見外話,兄弟只要有一口氣在,他們就別想傷害到你。」
七王爺笑一笑,道:「好!兄弟我不說什麼啦!如是咱們能過了今日之危,我要你幫我作一件事!」
岳秀道:「什麼事?」
七王爺道:「這幾位希望你要他們留下來,江湖匪徒,為患至此,我要借重他們大搜惡徒,我擔保三年內他們都升到四品銜的武將。」
岳秀笑一笑,道:「好!我盡力勸說他們。」
只聽朱奇厲聲喝道:「好小子,又來了。」
岳秀轉頭看去,只見那白衣少年挺胸昂首,大步向前行來。
只是這一次,他手中多了一把長劍。
岳秀一皺眉頭,道:「朱奇小心,這人的形象很怪。」
膽叟朱奇雙手一探,又取出於母金環。
他闖蕩江湖數十年,手中子母金環,又稱子母離魂圈,在這對兵刃之下,不知打敗了多少武林高手江湖盜匪,近年本來已然很少施用兵刃,聽得岳秀招呼,立生警覺,亮出了兵刃。
岳秀回顧了楊玉燕一眼,道:「長劍借給我用用。」
楊玉燕伸手解下長劍,遞了過去。
墨龍王召,眼看岳秀慎重的樣子,低聲說道:「岳少俠,這小子很扎手嗎?」
岳秀道:「來人很狂傲,而且他神色中有一股冷森寒厲之氣,如非劍上有特殊的造詣,必然有著一種奇毒的武功修為。」
王召道:「那也用不著岳少俠親自出手,王某去助朱兄一臂就是。」
岳秀伸手一攔,道:「王兄且慢,你留此替譚二公子和歐陽兄護法,兄弟去瞧瞧,朱奇如能應付下來,兄弟就不動手了。」
說話間,那白衣人已然到了荷軒前,大樹旁側。
朱奇疾快的閃身而出,白髯飄飄,攔住了白衣人的去路。
白衣人冷笑一聲道:「在下冷白,你快閃開去,要岳秀出來答話。」
朱奇一揚手中的子母金環,道:「見我們公子不難,先勝過區區在下手中這對離魂圈。」
冷白道:「老匹夫,我不願殺你,你倒是想找死了。」
朱奇在江湖上,縱橫數十年,幾時受過別人這等喝罵過,怒喝一聲,雙環一震,兩道金芒,分由兩側捲去。
忽然間,白光一閃,一對子母金環盡被封了出去,緊接著長劍三閃,三道劍芒綿纏而至。
那人一出手,封開雙環,朱奇已感到情形不對,立刻挫腕一收金環,改採守勢。
但那冷白三道劍芒,卻連綿而至。
朱奇雙環疾展,幻起了一片金光護身,封開了三劍。
冷白第四劍,卻適時而至,那正是朱奇雙環封開劍勢後,留下來的空隙。
這一劍正刺向朱奇的左肋。
朱奇看的很清楚,但他就是沒有法子閃開。
忽然間,一道冷芒橫裡闖來,封開了冷白一劍。
是頑童唐嘯,這兩個年齡相差數歲的憶年之交,彼此都有著無比的關心,唐嘯看過了朱奇接下對方一劍,已知朱奇遇上了強敵,立時閃身而下,悄然站在一側,適時的封開了冷白一劍,救了朱奇。
冷白劍勢一頓,冷冷說道:「你們兩個人一起來吧!」
其實不用他說,唐嘯和朱奇已然聯手而出
閻羅判和子母金環,交織成一片冷厲的寒芒,擊向冷白。
膽叟、頑童,很少有聯手出敵的機會,但兩人卻練習了一套合搏之術,雙環一判,配合的精妙無比。
可是冷白的劍勢奇幻無比,刷刷兩劍,竟然生生把兩人結合嚴密的嚴守之勢,硬給分開。
王召一側觀戰,臉上一直帶著微微的笑意。
但目睹了冷白兩劍之後,臉上的笑容,突然受到了凍結,變成了一臉驚色。
須知武功高強的人,雖然一側觀戰,但卻總喜歡把敵方的功勢,比作攻向自己,然後立刻想出了破解之法,再者自己的朋友,迎敵之法是否和自己一樣。
但那冷白的兩劍,王召竟然想不起破解之法。
同時膽叟,頑童雙雙被逼散開去,那說明了兩人也是無法應付敵人的攻勢。
岳秀幸好及時而至,長劍探出,噹的一聲,接下了冷白第三劍的攻勢。
冷白忽然收住了劍勢,冷冷他說道:「岳秀,你們商量好了沒有?」
岳秀搖搖頭,道:「閣下發動的太快了。」
冷白道:「岳秀,這並不是一件太難的決定。」
岳秀道:「冷白,我岳某人一生中最大的忌諱,就是不喜歡受人威脅。」
冷白道:「很剛正的漢子,不過一個人要識時務,如是冷傲的連時務也不認識,那就自取滅亡了。」
岳秀接道:「我問你如何決定?」
冷白道:「自求多福,不作無畏犧牲。」
岳秀故作忿怒的說道:「冷白,你可是覺著贏定了。」
冷白道:「看局勢我們已穩操勝券。」
這時逼向荷軒的人手,已然距岳秀不足十尺。
七王爺突然舉步向荷軒外面行來,一面高聲說道:「岳兄弟,叫他們首腦過來見我。」
譚雲吃了一驚,橫身攔在七王爺的身前,低聲道:「七王爺,你保重,強敵已然逼到十幾尺之外,暗器舉手可及。」
七王爺微微一笑,道:「譚少俠,我不能一直躲著他們,是嗎?」
這時膽叟朱奇、頑童唐嘯,並肩兒排立在七王爺的身前,顯然是替七王爺阻擋暗器。
七王爺心中很感動,停下了向外衝的腳步。
楊玉燕左手握岳秀留下的雁翎刀,右手扣著四枚蜂翼鏢,低聲說道:「王爺,別讓岳大哥大為難,你如衝出荷軒,勢必把他的計劃佈置擾亂了。」
七王爺歎口氣,道:「好吧!我不出去,但我也不要躲起來,我要站在這裡,看著諸位搏殺強敵的情形。」
群豪都不便再動,只好由他,譚雲暗中下令,全力保護他的安全。
岳秀和冷白對面而立,十二個手執兵刃的大漢,卻環佈一個半圓形,圍著岳秀。
冷白森沉一笑,道:「岳秀,我好像看明白了一件事。」
岳秀冷冷說道:「閣下有何見教?」
冷白道:「你沒有能力控制大局。」
岳秀道:「冷白,你一定要激起我的殺機嗎?」
冷白淡淡一笑,道:「岳秀,我們一動上手,布守這周圍的人,就會全力衝向荷花軒,只要我能纏住你片刻工夫,整個荷軒,都將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岳秀目光轉動,回顧了一眼,高聲說道:「我岳某人最不喜歡殺人,但如諸位迫我非要殺不可,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
冷白突然一提長劍,道:「岳秀,天山四傑以及黃姑娘,都再三靠誡於我,知道你武功高強。……」
岳秀冷冷接道:「閣下也很高明,是我出道以來,所遇的罕見高手。」
冷白哈哈一笑,道:「誇獎,誇獎……」
語聲一頓,又轉冷厲:接道:「在我們目下集於此地的人手中,兄弟算不上第一高手。」
岳秀道:「這是威脅嗎?」
冷白道:「不是,在下說得很真實。」
岳秀淡淡一笑,岔開話題,道:「冷兄是不是龍鳳會中人?」
冷白道:「那要看怎麼來說!」
岳秀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冷兄這答覆不覺著有些藏頭露尾嗎?」
冷白道:「到目前為止,在下還不是龍鳳會中的人,但在下以後也可能加入龍鳳會。」
岳秀點頭一歎,道:「也許冷兄有苦衷,不過兄弟想先說明一件事!」
冷白道:「好,你說。」
岳秀道:「只要我岳秀有口氣在,誰都別想衝入荷花軒,誰也不能傷害到七王爺。」
冷白道:「可悲的是兄弟非要生擒七王爺不可,或是把他斬在劍下,咱們之間,看來是沒有緩衝之法了。」
岳秀道:「冷兄還不是龍鳳會中人,為什麼一定為龍鳳會賣命。」
冷白道:「岳兄亦非官場中人,何以要捨命保護七王爺。」
岳秀冷冷說道:「七王爺為人正直,布政七省,是何等身份,如若身受傷害,必將引起動亂,大軍掩進之下,必將是血流漂杵,屍堆如山的慘事,為天下蒼生計,岳某人也應該保護他的安全。」
冷白雙目中暴射出逼人的寒芒,道:「岳秀,你要小心了。」
突然一劍刺了過來。
他的劍勢古怪,這一劍若點若劈,竟叫人瞧不出他真正攻擊之處。
岳秀疾退一步,長劍斜劃出一劍。
這也是一劍怪招,劍勢所指之處,既非敵人,又不是敵人劍招攻來的所在,完全刺空的劍法。
但奇怪的是,冷白欲待欺進的身子,卻突然停了下來。
原來岳秀這一劍,正好封住他身軀移動的方位,硬把他劍勢的變化給堵住。
冷白的劍招,原來有極精的變化,但被岳秀一劍封住,整個的後續變化,都為之停頓下來。
兩個人,又恢復對峙之勢。
但環伺在一側的黑衣人,卻在冷白劍勢攻出的同時,直向荷軒衝去。
岳秀冷笑一聲,突然飛躍而起,寒芒電掣,打了一個回轉,血光迸飛,衝在前面六個黑衣人,已有四個被攔腰斬作兩段。
劍勢太快,快的如一道閃光,四個黑衣人來不及揮兵刃封架,來不及打出右手中扣著的暗器,人已濺血橫屍。
但仍有兩個漏網之魚,直向荷軒衝去。
兩個人影,疾如流矢一般,迎向了兩個衝向荷軒的黑衣人。
兩個黑衣人,一揚左手,打出兩個雞蛋大小之物,右手兵刃,也同時迎向來人。
攻向兩個黑衣人的,正是膽叟朱奇和頑童唐嘯。
兩個人懸空一沉身軀,避過了迎面襲來的兩件暗器,閻羅判和子母金環,已然迎向了兩人的兵刃。
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兩個黑衣人手中的單刀,全被封架開去。
膽叟、頑童的子母金環和閻羅判,在封開了兩個黑衣人的刀勢之後,子母金環和閻羅判以疾快變化,各自攻出一招。
兩個黑衣人在膽叟、頑童全力的施為之下,手中兵刃已被封開,金環、閻王判,已然再次臨頭。
兩個人對架不及,一個被判芒穿胸而過,一個被金環砸碎了半個腦袋。
六個衝向荷軒的人,一齊橫屍慘死。
但那兩件雞蛋大小的暗器,卻直向荷軒上撞去。
江湖浪子歐陽俊,揚手打出西雙燕尾標,懸空擊落了兩件暗器。
但聞蓬然一聲,兩枚暗器,立刻爆裂,化成了一團藍色火焰。
一團火焰,落在了一具屍體之上,立刻熊熊燃燒起來。
七王爺一皺眉頭,道:「這些東西是何物所制,如此惡毒。」
潭雲道:「用陰磷製成歹毒暗器,江湖上也不多見。」
七王爺點點頭,道:「看來他們已把所有的惡毒之物,全都用上了。」
冷白被岳秀一劍封住了變化之後,心中忽然生出了驚慄之感,不禁一呆,一時間忘記了出手攻敵。
也幸得他這一呆,才使岳秀騰出手來,殺死了四個攻向荷花軒的人。
眼看岳秀長虹經天一般的劍勢,另外六個黑衣人,嚇得站在當地,呆呆的不敢再向前衝進。
冷白如夢初醒般,長長吁一口氣,道:「閣下的劍勢,果然是高明的很。」
岳秀道:「冷兄,你不是龍鳳會中人,似乎用不著替他們賣命了。」
冷白苦笑一下,道:「岳秀,每個人都有一個心願,尤其像你我這樣的人,我在未遇到你岳秀之前,我對心願的實現充滿著信心。但不幸的世上竟有你這樣一個人,所以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岳秀道:「冷兄,我不明白你的話。」
冷白長長歎息一聲:「我是個很自負的人,我相信自己劍術上的成就,也有些自負才貌,我不想有一個強過我……」
岳秀淡淡一笑,接道:「冷兄,言重了。」
冷白厲聲說道:「更不該我們竟然碰了頭。」
突然揚手一劍,刺了過來。
岳秀揮劍一擋,道:「冷兄,咱們各行其是,本不相干……」
冷自己然不聽岳秀的解說,劍招迅速,一劍快一劍,迅速詭異的劍勢,無一不是指向岳秀的大穴要害。
岳秀連封開冷白一十八劍,不禁心頭火起,而且也感覺到對方的劍招,一劍重過一劍,顯然是全力拚命的打算,只好也全力施為,展開反擊。
這兩大劍手,全力施為之後,劍氣寒芒,遠波到一丈開外。
餘下的六個黑衣人,竟然被那劍氣所阻,無法越雷池一步。
這時岳秀和冷白都已融合於重起的劍氣寒芒之中,已然無法分出敵我。
七王爺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惡鬥,只看得提心吊擔,驚愕萬分,側頭問道:「譚少俠,我那岳兄弟能不能勝過敵手?」
譚雲道:「岳兄武功精博,浩瀚如海,冷白決非敵手。」
一語甫落,突然寒芒斂收,劍光消隱,緊接著耳際間響起一聲慘叫。
七王爺心頭一震,大聲叫道:「岳兄弟,你好麼?」
回聲傳入耳中,道:「小弟尚好,有勞王爺懸念了。」
定神看去,只見岳秀捧劍而立,那冷白卻全身浴血,倒摔在七八尺外,握劍的右臂齊肩而斷,跌落在身體旁側。
但冷白確有過人的強悍,那樣重的傷勢,竟然一挺身站了起來。
他全身的衣服,大都為鮮血染濕,站起來有如一個血人般。
原來蒼白的臉上,更顯得有些蒼白。
七王爺目睹這些江湖人的亡命豪勇,不禁為之一呆。
岳秀冷冷說道:「冷白,不要太逞強,你傷的很重,如若不及早止血,敷藥,失血過多,會要你的命。」
冷白淒厲一笑,道:「岳秀,你這一劍,不但斬了我一條右臂,使我變成殘廢,也同時斬去了我所有的希望,你最好能把我立刻殺死。」
岳秀道:「我岳秀不會殺一個已無再戰之力的人。」
冷白似是心中有著無比的激動,傷疼氣怒的混合之下,人再也支持不住,一跤又跌摔在地上。
岳秀俊臉上泛出一片冷肅的殺機,環顧了幾個站在一側的黑衣大漢,道:「你們如是相信手中的暗器,快過我的長劍,儘管出手,我不願殺你們這些奴才,想活命都給我退回去。」
他劍劈四人,重創冷白,技震全場,使幾個還活著的黑衣人,心神已為震住,竟然身不由己地往後退去。
但聞幾聲慘叫,那向後退去的黑衣人,忽然間都倒了下去。
六個白衣仗劍的女婢,長劍上還滴著鮮血。
她們殺人的手法不但快,而且還很辣,六個黑衣大漢,都是被攔腰斬作兩段。
一看六個白衣女婢的出劍手法,岳秀就不禁一皺眉頭。
那是一種很詭異的出劍手法。
茶花叢中,緩步行出來了七王爺的夫人。
娟娟、秀秀兩個女婢,分侍左右,手中也都執著長劍。
銀嬤、鐵嬤,緊隨在身後。
她穿著一身鵝黃色的羅裙短衫,赤手未帶兵刃。
蓮步細碎,緩緩行向了岳秀。
六個白衣執劍的女婢,橫劍前導,行近岳秀時分列兩側。
黃衣女回顧了躺在地上的冷白一眼,道:「扶他下去。」
鐵嬤應了一聲,抱起冷白轉身奔去。
微抬星目,掃掠了岳秀一眼,道:「閣下好威風啊!好煞氣。」
為了七王爺的顏面,岳秀不能太失禮,一抱拳,道:「在下岳秀,見過王嫂夫人。」
朱夫人冷冷說道:「用不著給我做作,我是誰,你已經很清楚了。」
岳秀道:「不論你是誰,但至少你還是七王爺夫人的身份。」
朱夫人冷笑一聲,道:「不錯,我是這坐王府中主人,朱毅只不過還具有一個名義罷了。」
岳秀道:「這是你的想法,但七王爺是七王爺,他一點沒有損失的安居荷軒,就是你夫人布下了天羅地網,我岳秀也自信保七爺衝出此地。」
朱夫人道:「別把話說得太滿,你岳秀一個人也許還有脫身之望,帶著朱毅決辦不到。」
岳秀道:「我們只要守住這荷花軒,就可能有大批的官軍施援。」
朱夫人淡淡一笑,道:「岳秀,你可是在做夢嗎?」
岳秀道:「夫人忘了,我們已放出了求救的信號。」
朱夫人道:「你也別忘了,這王府中,雖只有我這一個掛名的王爺夫人,但卻有三個七王爺。」
岳秀心頭大震,暗道:「果然設計的很精密,她早已選好七王爺的替身。」
心中念轉,表面上仍然保持著平靜,道:「真金不怕火,七王爺只要能安居府內,就算你們有多少替身,那又奈何?」
朱失人道:「只要一個替身,就可以嚇退官軍……」
語聲一頓,接道:「你走開去,我要朱爺親自談談。」
但聞七王爺聲音,傳了過來道:「岳兄弟,要她來跟我談談也好。」
岳秀應了一聲,回顧了朱夫人一眼,道:「可以,但只許你一個接近荷軒。」
任是她朱夫人詭計多端,但對岳秀仍有三分畏懼,冷冷道:「支開了我的侍衛,你可單獨對我出手。」
岳秀道:「只要你不對七王爺施下毒手,岳秀保證不會出手攻擊。」
朱夫人道:「岳秀,君子一言。……」
岳秀道:「駟馬難追。」
朱夫人道:「好吧!你閃開。」
岳秀道:「你沒有帶兵刃嗎?」
朱失人道:「你要不要搜搜我?」
岳秀道:「搜倒不用了,不過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如對七王爺有什麼不敬之處,在下立刻可以取你之命,大約你會相信我的話了。」
朱夫人冷哼一聲,舉步向前行去。
岳秀長劍一擺,放過了朱夫人,攔住了銀嬤、娟娟、秀秀。
娟娟一探手,肩上的長劍也出了鞘,冷冷道:「你閃開。」
岳秀暗運真力,全身的勁力都貫注在劍上,一口平常的寶劍,在岳秀真力貫注下,閃動起一層濛濛的白芒。
冷然一笑,岳秀緩緩說道:「娟娟,你自信比你的主人功力如何?」
娟娟道:「武功一道,博雜萬端,我們主人之高,自非我所能及,但我相信可以和你對上幾劍?」
岳秀道:「好!只要能封開我攻你的一劍,我就放你過去。」
娟娟道:「你是男子漢,說話可得算數。」
岳秀道:「眾目睽睽,岳秀豈能言而無信。」
娟娟冷笑一聲,道:「岳秀你太狂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姑娘接下了我這一劍,再說不遲。」
劍勢緩緩推出,刺向娟娟的前胸。
娟娟原想偷巧,避開了岳秀一劍,然後再拿話激他,使他就範,放過自己。
那知岳秀早已料到此點,劍勢攻出,緩慢異常。
在娟娟看來,岳秀的劍勢,很可能攻向她全身任何一處。
在無法選擇之下,娟娟只有揮劍攻去。
雙劍交觸,娟娟感覺到右腕上起了一陣強烈的震動,手中一柄精鋼寶劍,竟如朽木一般,斷作兩截。這不但使得娟娟心中震驚,就是秀秀和鐵嬤等,也為之心神震動,不敢再妄行逞強。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01:47
再說朱夫人直行到荷花軒外,卻為朱奇,唐嘯攔住了去路,道:「夫人可以停步了。」
七王爺冷冷說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未夫人微微一笑,道:「你連自己的妻子也不想認了嗎?」
七王爺冷冷說道:「我沒有你這樣的妻子,你是一個大逆不道的叛徒,禍及滿門,罪誅九族。」
朱夫人笑一笑,道:「真有那樣大的罪嗎?你還只是一個王子的身份。……」
七王爺怒聲接道:「不信你就試試看?」
朱夫人道:「不談這些公事了,咱們還是談談私情吧?」
七王爺道:「什麼私情?」
朱夫人道:「有一件事,我覺得對你十分抱歉?」
七王爺道:「你抱歉的地方太多了,萬死不足以恕。」
朱夫人道:「夫婦之間,哪有這樣大的仇恨,賤妾抱歉的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生著一種病,不敢以真正的面目和你相見,想不到近日,我的病已痊,正準備和七王爺以真正面目相見,卻被岳秀一攪合,鬧出了這樣一場紛爭……」
七王爺接道:「如沒我那岳秀兄弟的攪合,只怕我的老命已送在你們的手中。」
朱夫人道:「七王爺言重了,咱們怎麼傷害到七王爺……」
七王爺一揮手,接道:「夠了,夠了,咱們不用再談下去了。」
朱夫人笑一笑,道:「王爺,你還沒有見過我的真正面目,這樣決定了,不覺得太過決絕嗎?」
七王爺道:「你給我滾開去,我不想見到你。」
朱夫人道:「哎喲!我的七王爺,幾年的夫妻了,什麼事都可以商量嘛。」
七王爺冷峻的說道:「住口,就算你舌燦蓮花,我也不會信你的話了。」
朱夫人無可奈何他說道,「王爺如此決絕,看來賤妾是無法說服你王爺了。」
七王爺道:「所以你用不著多費口舌。」
朱夫人道:「不管怎麼說,咱們是夫妻一場,我應該以真正的面目和你見見才是。」
一面說話,伸手取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
七王爺只覺眼睛一花,眼前出現了一張絕世無倫的面孔。
膽叟、頑童都是見多識廣的人,行走江湖,閱人多矣!但也沒有見過這樣美媚入骨的女人,不禁一呆。
譚雲、歐陽俊,也都看的心頭震動了一下。
七王爺更是看的心頭鹿撞,目瞪口呆。
他絕沒有想到,為自己作了數年王妃的人,竟然是如此的美剛。
目睹七王爺如醉神情,朱夫人忍不住嫣然一笑,道:「王爺,當真的不肯回心轉意嗎?」
七王爺用口水濕一下乾焦的雙唇,道:「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朱夫人輕顰了一下柳眉兒,緩緩說道:「我是你的妻子啊!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七王爺夫人。」
七王爺道:「你不是常大將軍的女兒嗎?」
朱夫人笑一笑,道:「王爺,我是不是常大將軍的女兒你也無法肯定,是嗎?」
七玉爺道:「她和我夫妻數年,我怎會認不出來呢?」
朱夫人嬌態橫生的微微一笑,道:「咱們現在可以談談了。」
七王爺道:「有什麼好談的?你有什麼身份?」
朱夫人道:「王爺夫人的身份!」
譚雲低聲說道:「王爺,和她扯下去,聽乍她的用心何在?」
七王爺原本想發作出來,但聽得譚雲的一番話後,緩緩說道:「我如承認了你的身份將如何?」
朱夫人淡淡一笑,道:「認了我,咱們還是夫妻。」
七王爺道:「不認呢?」
朱夫人道:「這我就很難說出口了?」
七王爺道:「不妨事?你有什麼話,只管請說。」
朱夫人道:「你不怕太難聽嗎?」
七王爺道:「不妨事,不論什麼難聽的話,你只管說出來。」
朱夫人道:「唉!你既然不怕難看,我就據實而言了。」
七王爺心情似以平靜下來,冷漠一笑,道:「很好,小王倒想聽聽你有什麼高明的辦法?」
朱夫人道:「我如打著七王爺夫人的身份,開一家酒館,想來生意定然不會錯了。……」
七王爺接道:「這並不稀奇。」
朱夫人道:「如是以堂堂七王爺夫人的身份,大開方便之門,雨露普施,以我這份容貌,大概會有不少人登門求婚吧!」
這一下七王爺呆住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平常十分高貴的人,竟然間說出這樣的話。
她冷冷一笑,道:「你認為我做不出來?那就大錯特錯了。」
七王爺,呆了一陣之後,突然說道:「好吧!咱們只是有夫妻之名,何況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妻子,你要幹什麼?隨你去吧!」
這答覆,確也大出了朱夫人的意料之外,這一下倒是該那位朱夫人發呆了。
岳秀心中暗暗讚道:「答的好!這丫頭大約自負美貌,準備施出狐媚手段誘惑七王爺再承認她的王妃身份,未料這一下弄巧成拙了。」
一旦七王爺無法抗拒那美麗的誘惑,承認了她的王妃身份,那就給了岳秀很大的麻煩。
原來,岳秀一面仗劍防止娟娟、秀秀等人過去,一面凝神靜聽七王爺和朱夫人答對之言,七王爺能夠拒絕那朱夫人的媚惑,心中大感欣慰。
呆了一陣之後,朱夫人臉上泛起了怨毒之色,冷冷說道:「朱毅,你認為他們幾個人,真的能保護你衝出荷花軒嗎?」
七王爺厲聲叱道:「不錯,我相信他們有這份能力,一旦小王脫困,我就會調動大軍,追剿你們個寸草不留。」
朱夫人道:「朱毅,有一件事情,只怕你還不知道?」
七王爺冷笑一聲,道:「不論你要用什麼惡毒手段,都別想我會屈服威嚇之下。」
朱夫人突然微微一笑,有如大地冰化,冷霜盡消,代之是一臉柳媚花嬌。
對於這變化多端,媚態橫生的朱夫人,七王爺實也有些動心,暗中咬疼舌尖,維持了一臉嚴肅神色。
朱夫人閃動了一下大眼睛,道:「瞧不出啊!你還有這份定力。」
七王爺道:「你還有什麼狐媚手段,儘管施展出來吧!小王自信有著足夠的抗拒定力。」
朱夫人嗯了一聲,道:「朱毅,看來我是看錯你了。」
七王爺道:「你已鑄下大錯,後悔無及。」
朱夫人道:「雖然我低估了你,但我一點也不後悔,因為我們有很多位七王爺,就算你脫困而出,別人也無法分辨出真假。」
七王爺道:「我不信一個人能長的完全一樣,就算他們易容術十分精妙,或是戴上人皮面具都不難揭穿。」
朱夫人道:「你錯了,他們不是藥物易容,也不戴人皮面具,而是真真實實,有血有肉的本來面具。」
七王爺道:「很難叫人相信。」
朱夫人道:「你養尊處優,見識的太少,一種奇妙的醫術,能改變一個人的五官位置,何況咱們相處數載,我有足夠的時間找出和你身材相若,形貌相以的人,我們只要略加整容,就和你完全一樣……」
淡然笑一笑,接道:「還有些使你驚奇的事,他們不但長的和人一樣,而且他們的聲音,舉止,經過多年的訓練,模仿,也和你一般無二,甚至你喜歡吃的菜,他們都能點的出來。」
七王爺一皺眉,低聲問譚雲,道:「這個可能嗎?」
譚雲道:「他們下了數年工夫,自然是可能了,不過真金不怕火煉,你究竟是真的七王爺啊!」
七王爺點點頭,高聲道:「就算你說的很真實吧!那也對我無傷。」
朱夫人冷笑一聲,道:「你又錯了,我們準備的很周全,你的御賜令牌和上方寶劍,都已落到了我的手中,我們隨便派出一個替身,持真正的令牌、寶劍,可以調動各方人馬。」
七王爺橫了心,冷笑一聲,道:「就算是你說得真實,那又如何了?」
朱夫人道:「我們擺出你造反的姿式,要你們兄弟相殘使進剿大軍,齊向金陵。」
這一著太厲害了,聽得七王爺呆在當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其實又何止七王爺,就是見多識廣,閱歷豐富的譚雲和江湖浪子,也都呆在當地,不知如何應付。
七王爺軟化了,輕輕吁一口氣,道:「你們這做法,定有原因了?」
朱夫人笑道:「自然是有。我的七王爺,這不是賣東西,可以討價還價,我們開出什麼條件,你都得答應,不能有一點折扣。」
七王爺沉吟不語,心中卻苦惱無比,他相信朱夫人先前說的令牌和上方寶劍,都已落入了她的手中,但憑此物,就可以調動江南七省的兵馬,各省巡撫官員,違令者上方劍立刻處死,又有幾個人真的肯不要腦袋。
抬頭向岳秀望去,想聽聽岳秀的意見,但岳秀遠在三四丈外,只是看著他微笑頷首,神情頗有讚譽之意。
七王爺困擾極了,荷花軒中幾位江湖高手,竟無人能幫上他的忙,替他出個主意。
朱夫人笑一笑,道:「朱毅,快些決定,肯不肯答應我們的條件。」
七王爺接道:「能不能給我一些考慮的時間?」
朱夫人道:「可以,兩個時辰之後,我再來聽你的回音。」
七王爺點點頭,道:「好吧,到時間,我會給你答覆。」
朱夫人冷冷一笑,道:「事關舉國大局,希望你七王爺要多多的考慮,不要受幾個江湖人的影響。」
譚雲冷笑一聲,道:「姑娘難道不是江湖中人嗎?」
朱夫人冷冷說道:「你是譚雲?」
譚雲道:「不錯,湘西譚家寨的譚二。」
朱夫人道:「就憑你們譚家寨那點藝業,難道也想在江湖上創出一點名堂?」
譚雲道:「不論譚家寨的藝業如何,但在江湖上,還算有點名氣,你姑娘那份組合的龍鳳會,在下還是初次聽聞。」
朱夫人道:「那是你的見識大淺了。」
譚雲道:「還有一個原因是,姑娘你那般人和所作所為,都見不得天日,所以隱於暗中。」
朱夫人冷笑一聲,道:「譚雲,禍從口出,只憑你這一句話就為譚家寨帶來了無窮的後患。」
譚雲笑一笑道:「龍鳳會什麼手段儘管施展,湘西譚家寨,人人皆知,有什麼的手段儘管施出來。」
朱夫人道:「譚雲,你說的,你可不要後悔。」
譚雲道:「譚某人這些年來經歷的險惡很多,姑娘難道真想把我嚇住?」
朱夫人目光又凝注在七王爺的身上,接道:「事態一旦爆發出來,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大概你心中最明白,老實說,岳秀、譚雲他們這般江湖草莽,都是自負自傲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們是山野狂夫,江湖浪子,他們只知追逐個人的名利,不以大局為重,該怎麼做?你自己應該打定主意。」
七王爺輕輕咳了一聲,道:「我該稱呼你什麼呢?」
朱夫人道:「自然是夫人!」
七王爺道:「但事實上你不是。」
朱夫人道:「如是你覺著我不配作你的夫人,還是想客氣一點,那就叫我二姑娘。」
七王爺點點頭,道:「不管你是幾姑娘,但我想請教一件事?」
朱夫人道:「請說吧!小妹洗耳恭聽。」
七王爺道:「你們除了脅迫我為你們所用之外,還有別的條件嗎?」
朱夫人道:「你想還價?」
七王爺道:「別說的太難聽,咱們不是做生意,小王個人的生死事小,但我不得不顧蒼生受害,何況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們的用心何在?」
朱夫人嬌媚一笑,道:「和我們合作之後,你自然會明白為什麼,你不但保得王位,而且還可以得到我……」
七王爺心知想從她口中套出什麼內情太不容易,立刻一揮手道:「你去吧!兩個時辰之內我會給你個肯定的答覆。」
二姑娘道:「希望你能再快一些,拖延時間,對你們未必有利,一個時辰之後,我來聽回音。」
七王爺道:「好吧!」
二姑娘笑一笑,轉身而去,經過岳秀時低聲說道:「常常有很多事,難你意料之內,岳兄想的別太如意。」
岳秀笑一笑,道:「二姑娘,是不是覺著你已經贏定了。」
二姑娘道:「頭尾算一算,我們已經是勝算在握。」
岳秀道:「不見得?」
二姑娘道:「岳秀,識時務者為俊傑,你何苦非要和我們作對不可?」
岳秀道:「二姑娘錯了,是你們在逼我們動手。」
二姑娘道:「因為你食古不化。」
岳秀道:「夠了,二姑娘,七王爺還沒有回答呢?」
二姑娘冷笑一聲,道:「他非答應不可。」
大步掠過岳秀而去。
岳秀緩步回到荷花軒前,望了七王爺一眼,看他凝目沉思。
大約過了有一盞熱茶工夫,七王爺突然抬頭回顧了一眼,道:「岳兄弟。」
岳秀淡淡一笑,道:「什麼事?」
七王爺道:「我怎麼辦?」
岳秀道:「什麼事?」
七王爺道:「王府中的令牌、寶劍,盡都落在他們的手中,他們可以立刻調動大軍。」
岳秀點點頭,道:「我聽到了。」
七王爺道:「那必將引起京裡的懷疑,很可能把我當謀反處決。」
岳秀道:「大哥準備作何打算呢?」
七王爺歎道:「我方寸已亂,不知如何處置,特地向兄弟請教。」
岳秀微微一笑道:「官場多猜忌,身份如大哥者,竟也有這多的顧慮麼?」
七王爺低聲道:「英明如唐太宗,也有玄武門的慘變,兄弟相殘,一旦京裡覺著我有謀反的舉動,那就百口難辯了。」
岳秀笑了一笑,道:「大哥不管他們的花招有多少,但有一點小弟可以肯定,那就是只要大哥保住性命,他們所有的陰謀、詭計,全都沒有作用。」
七王爺呆了一呆道:「兄弟,那令牌確能調動各省大軍。」
岳秀道:「我知道,不過他們不會真的調動軍馬,四方平靜,他們將軍馬調往何處呢?而且,小弟相信重要的公文上,還可能有一番手腳,他們未必就清楚,就算軍令森嚴,他們也必會遣人到王府請示。」
七王爺心情輕鬆不少,笑一笑,道:「兄弟,別忘了他們還有替身。」
岳秀道:「不錯,如是大哥能不死,那些替身就不能派上用場。」
七王爺道:「這個……這個……」
岳秀接道:「大哥可是有些不信?」
七王爺道:「這中間難道還會有什麼機巧嗎?」
岳秀道:「真金不怕火,不論他們的容貌如何的像,一旦相對,只怕他立刻就要現原形。」
七王爺道:「不錯,他們知道的究竟太少,三五句話就可以使他們現出原形。」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既知此理,那麼二姑娘心中更是明白,所以他們在未取大哥性命之前,所有的替身,都無法派上用場。」
七王爺道:「原本是很險惡的形勢,經兄弟你這麼一說,似乎是疑雲盡消了。」
岳秀道:「小弟不接口,用心在要她誤認大哥已被她嚇住。」
七王爺點點頭,道:「她一個時辰之後,就要來聽回音,我又如何答覆呢?」
岳秀道:「這就是咱們要研商的事了,此地沒有食用之物不能固守,日落之前非得離開不可。」
七王爺道:「兄弟是已胸有成竹?」
岳秀道:「談不上已經胸有成竹,他們準備的太充分,只要他們能先瞭解咱們的行動,都可能被他們事先防範。」
七王爺道:「此刻,咱們又應該如何呢?」
岳秀目光轉到譚雲的身上,「譚兄有何高見?」
譚雲道:「默查周圍形勢,他們確然已有很充分的準備,所以兄弟覺著,如其等他們發動,不如現在咱們就開始突圍。」
岳秀道:「在下耽心的是他們必然有很歹毒的暗器對付七王爺。」
譚雲沉吟了一陣,道:「說的也是,咱們不能讓七王爺太過冒險。」
岳秀道:「所以,兄弟覺著只有兩個辦法可尋。」
七王爺道:「你說說看。」
岳秀正容說道:「咱們一有行動,他們必然會堅定殺害七王爺的用心,那時所有暗器,弓箭定然全部集中向七王爺的身上。」
譚雲點點頭,道:「岳兄,兄弟和七王爺對換一下身份如何?」
岳秀道:「這是一個辦法,還有一個辦法是,咱們選兩人突圍而去,帶著七王爺的手諭,調動應用的軍馬,趕來接應。」
譚雲道:「如是論安全,這辦法最好,只是能突破重圍,恐非易事,因為岳兄不能離開七王爺。」
岳秀道:「我估算過了,這荷軒在王府中偏南一些,中間只有一里左右的距離,在下可以護送他離去,然後再殺進來。」
楊玉燕道:「那不是太冒險了嗎?」
岳秀笑一笑道:「要麼咱們就闖不出去,能闖出去就能闖進來,目下的問題是,哪一個人突圍最適合。」
楊玉燕道:「我去,就算他們有了什麼安排,我爹也可以帶一部分人來。」
岳秀點頭,道:「大哥,你決定,咱們用哪個辦法?」
譚雲道:「第二個辦法最好。」
七王爺道:「好吧!我這有一個玉牌,楊姑娘帶在身上,胡正光認識這個。」
取出一個玉牌,緩緩遞了過去。
楊玉燕伸手接過,低頭看去,只見一塊手指般的白玉上,雕著一條飛龍。
岳秀低聲說道:「玉燕,你真要去嗎?」
楊玉燕笑道:「自然是真的了,大哥說過嘛!我們要以七王爺的安危為重,如得大哥的護送,小妹自信可以闖得出去。」
七王爺道:「楊姑娘,這是一件大功,小王能脫此危,就以此玉相贈。」
岳秀道:「玉燕,還不快謝過王爺。」
楊玉燕欠身福了一福,道:「謝過王爺。」
七王爺道:「玉燕,不用謝我了,你可要小心一些。」
楊玉燕道:「賤妾明白……」
抬頭一顧岳秀,接道:「大哥,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走如何?」
岳秀道:「好!」
舉步向外行去。
譚雲低聲道:「慢著。」
楊玉燕道:「譚兄有何吩咐?」
譚雲道:「岳兄一人,太辛苦了,兄弟願助一臂之力。」
岳秀點點頭,道:「譚兄和兄弟同行,那就很容易把他們引入迷途之中,誤認咱們是要突圍而去的。」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02:12
譚雲回顧了王召和歐陽俊一眼,道:「二位兄台請多照顧七王爺。」
舉步和岳秀並肩而行。
楊玉燕錯一步,落在兩人身後。
行出荷花軒,岳秀回頭把手中長劍交給了楊玉燕,道:「你用劍,把刀給我。」
譚雲長長吸一口氣,道:「兄弟走前面一步開道。」
突然加快了腳步,越過岳秀三尺。
岳秀明白他的用心,三人一線縱行,可以減少對方亂箭的威力。
楊玉燕低聲道:「大哥,我走中間呢,還是跟在你後面?」
岳秀道:「跟在我後面最好?」
楊玉燕微微一笑,道:「大哥,等一會,我能不能施展暗器。」
岳秀心中暗道:「這丫頭真的變了,事事都要問,口中卻道:『只管施為。』」
說這兩句話的工夫,領先而行的譚雲,已然行近了茶花林。
只聽一個冷厲的聲音,由茶花林中傳了出來,道:「站住,如若再向前逼近一步,在下立刻下令放箭。」
譚雲長劍出鞘,冷笑一聲,道:「閣下是什麼人,何不請出來面對面的談談?」
茶花叢中又傳出那冷漠的聲音,道:「這茶花叢中,有十二個盒弓,七筒毒針,在極近的距離之內,就算有著很好的武功,也不易閃去。」
譚雲道:「閣下用不著再施威嚇了,咱們已成了水火之勢,用不著再空言恐嚇了……」
話落口突然飛身自起,疾如閃電一股,直向叢中飛了過去。
譚雲的動作極快,隱藏在花叢中的弓箭手,還未來得及拿出弓箭,譚雲已串入了茶花叢中。
這一來,岳秀就成了眾矢之的,花叢中的弓箭、毒針,紛紛如雨,激射而出。
岳秀雁翎刀陡然飛起了一團寒芒,有如匹練繞體,茶花叢中飛出的弓箭、毒針,盡被那繞體的刀擊落。
楊玉燕緊跟在岳秀的身後,被岳秀擋住了所有的弓箭、毒針。
但聞兩聲慘叫,由茶花叢中傳了出來。
岳秀沉聲喝道:「玉燕,你小心了,我要進入茶花叢中去接應譚雲。」
楊玉燕道:「大哥只管去,小妹自信有自保的能力。」
岳秀道:「你最好跟我進入茶花叢中。」
楊玉燕右手長劍護在胸前,左手扣了三支蜂翼鏢。
岳秀道:「聽到我喝叫之聲,就立刻衝入茶花叢去。」
楊玉燕道:「我記下了。」
岳秀大喝一聲,刀光一變,化作一團白芒,直向那茶花叢中捲去。
白芒飛過之處,茶花枝葉紛飛,挾雜著慘叫和血肉橫飛而出。
岳秀已經動了殺機,凝聚真氣,貫注於刀身之上,翻滾茶花叢中,單選弩箭和毒針發射之處,撲了過去。
這一陣衝殺,勢道之凌厲,簡直如一座刀輪,在茶花叢中翻動,片刻工夫,枝葉濃密的茶花,被他的刀勢,夷平出三四丈方圓一片平地,隱在這一片花叢中的弩箭手和施放毒針的人,不死即傷。
一口氣剷除了隱伏在茶花叢中的暗器手,岳秀也累的一身汗水。
這一陣,馭刀衝殺,也是他畢生功力的凝聚。
拭一下臉上的汗水,轉目望去,只見譚雲手中長劍揮動,正在同兩個黑衣執刀的大漢搏殺。
譚雲一劍獨拒兩人雙刀,搏殺的激烈絕倫。
岳秀吸一口氣,正待揮刀出手,突聞金風撲面,一隻冷箭,疾射而至。
這一箭來的突兀之至,岳秀又在猝不及防之下,但他究竟是務負絕技的人,聽風變位,急急的一側臉。
利箭劃過左耳,裂開了一道血槽,鮮血淋漓而下。
楊玉燕及時而至,左手一揚,兩枚蜂翼鏢電射而出。
一個隱在二丈外樹後面的弓箭手,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原來,楊玉燕見他傷了岳秀,心頭怒極,全力發出蜂翼鏢。
兩鏢齊中,一傷咽喉,一中前胸。
飛身躍落在岳秀身側,玉燕姑娘無限關懷他說道:「大哥,你傷得重嗎?」
岳秀一摸左耳,手上沾了不少鮮血,道:「不要緊,只是一點皮肉之傷。」
語聲一頓,低聲說道:「你要小心,我去助譚雲對付了兩個敵手再說。」
飛身而上,揮刀一擊。
一個黑衣執刀人,感覺到一股刀氣襲來,立時揮刀迎去。
但聞噹的一聲金鐵大震,黑衣人手中單刀,被岳秀一刀震飛。
閃起一片刀花,岳秀刀勢回轉,立刻把那黑衣人斬作兩段。
另一個執刀黑衣人聽到同伴慘叫之聲,微微一分心神,被譚雲一劍劈成了兩半。
譚雲轉目一顧,見岳秀滿身上是血,不禁一呆,道:「岳兄,你……」
岳秀微微一笑,道:「我沒有事。」
譚雲心中一動,暗道:「這片茶花叢中,隱藏了數十位弩箭手,但他竟然在片刻間,把他們全數消滅。」
再看茶花園中,竟然有一片被夷作平地,心中更是敬佩,暗道:「不知他用的什麼刀法,竟有如此威力!」
楊玉燕道:「大哥,你的傷……」
岳秀笑道:「我知道,只是一點皮肉之傷,不會礙到我的行動,出了這片花園,距王府外面,還有四五十丈的距離,這一段平坦之地,他們也無法埋伏暗器手,必將盡出高手攔阻,這才是一場各憑本領的血戰。」
譚雲吸一口氣,道:「岳兄,如是他們還未來得及調動人手,咱們就越快越好了。」
岳秀點點頭,道:「在下開道。」
首先衝出了茶花叢。
岳秀的推斷不錯,茶花叢外,一排橫列著七八個人。
四周響起了一連串的竹哨聲,彼起此落,不絕於耳。
岳秀低聲說道:「他們似乎料定了七王爺非要屈服不可,認定有行動,也在一個時辰之後了,咱們來的很出他們的意外。」
但見人影閃動,正有不少的大漢,向岳秀停身之處,奔了過來。
岳秀一擺雁翎刀,道:「衝過去。」
刀光一閃,立時有一個黑衣大漢傷在刀下。
譚雲、楊玉燕,緊隨在身後,發動了攻勢。
岳秀刀光如雪,擋者披靡,片刻間,已被他擊倒了四個人。
那些黑衣大漢雖然奉有嚴命,但岳秀的豪勇,使他們大力震駭,不自覺的,閃向兩側。
岳秀沉聲喝道:「兩位快走!」
喝聲中,人卻躍飛而起,一掠三丈,落在了一個手執巨錘的大漢前。
這大漢身高九尺,手中執著一柄大錘,看上去,那巨錘至少也有百斤以上。
那大漢動作靈活的很,而且,也好像預料到了岳秀不敢接他的錘勢一般,一連三錘猛攻,都是一樣的招式,攻向一樣的位置。
但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攻勢一錘比一錘快。
岳秀為勢所迫,又向後退開了五尺。這才發覺,這鐵塔一般的大漢,竟然是一位很高明的人物。
除非岳秀以手中的雁翎刀,硬接那巨錘之外,似乎是只有一個辦法向後躲避。
原來那大漢這一錘橫擊,不但勢道威猛絕倫,而且攻勢嚴密,無懈可擊。
第四次攻過來,岳秀仍然被迫的向後退了七尺。
岳秀受阻於這手執巨錘的大漢,譚雲和楊玉燕也同時受到了阻攔。譚雲長劍翻飛,砍到了兩個大漢,但對方人手愈來愈多,譚雲在八位高手合擊之下,攻勢受挫,變成了相持的苦戰。
楊姑娘的處境更險惡,在四個大漢合擊之下,迫的她只有招架的工夫,沒有還手之力。
就這一陣工夫,那自稱二姑娘的朱夫人,已然帶著人手趕到。
岳秀連試了那大漢十幾錘後,竟然找不出破解之法,心中大大的驚異,暗道:這一錘攻勢的嚴密厲害,實已到了至善之境,如是不把他收拾了,這一錘對付其他的人,只怕他們更難對付了。
心中念轉,立時暗中連集功力。
那大漢又是一錘擊來,岳秀一收氣,又向後退開。
這一次,岳秀退出的距離不遠,鐵錘掠著前胸而過。
就在鐵錘掠過前胸的剎那間,岳秀雁翎刀護住身子,忽然一個翻滾,欺入那大漢懷中。
刀光閃動,封住了那大漢的右腕。
這一來,那大漢右手巨錘收不回來,大喝一聲,左手劈了下來。
岳秀左手執刀,封住了那大漢的巨錘,右手一轉,分花拂柳,扣住了那大漢的腕穴。
這大漢確實夠高,以岳秀修長的身材,也不過到他肩頭。
岳秀本可回刀取這大漢,但想到這樣一條好漢殺了未免可惜,回肘撞擊,點了大漢兩處穴道。
鐵塔似的大漢,蓬的一聲,倒摔在地上。
岳秀又迅快施展出特異的手法,點了大漢三處穴道,回身一掠,衝向了楊玉燕苦鬥之處。
這時楊玉燕已陷入了很危險的境地,一支劍苦苦支撐,在四大高手進攻之下,已然累的滿頭大汗。
岳秀大喝,人刀並至,寒芒閃過,劈了一人的右膀。
楊姑娘眼看岳大哥馳援而至,精神一振,一劍逼退了迎面強敵,劍轉左手,右手摸出了三枚蜂翼,疾灑而出。
但見寒芒一閃,一鏢走空,另兩枚蜂翼鏢,一中咽喉,一中敵人鬢角。
兩個大漢冷哼一聲,摔倒地上。
這兩處都是人的要害,蜂翼鏢銳利異常,兩人很快氣絕。
岳秀雁翎刀閃起千重刀影寒芒,大聲喝道:「擋我者死。」
直向外面衝去。
這當兒已有十四五個大漢圍了上來,但岳秀刀如閃電,擋者披靡,近身之人不是斷臂就是傷腿,最好的是兵刃被震飛。
楊玉燕疾掠過岳秀身後,道:「大哥,帶著我衝出去。」
岳秀沒有答話,但卻人刀並進,有如滾湯一般,衝出了一條血路。
楊玉燕緊隨身後衝出重圍。
岳秀低聲道:「快些走,我阻追兵。」
楊玉燕飛身疾躍,一式燕子三抄水,人已五六丈外。
兩個輕功較佳的黑衣人,突然捨了岳秀,轉身向楊玉燕追去。
岳秀冷笑一聲,道:「站住。」雁翎刀脫手飛出,洞穿了右面大漢,刀尖由後肩直透前胸,另一個微微一呆之間,被楊玉燕回手一片蜂翼鏢打入前胸。
這變化不過一瞬工夫,楊玉燕發出一鏢,人已疾奔而去。
一個身著黃衣的用劍大漢,眼看岳秀沒有兵刃,瞧出便宜來,一聲不響,悄然舉步行到岳秀的身後。
刷的一劍刺了過去。
哪知岳秀背後如長了眼睛一般,突然轉身,右手一抄,抓住了劍柄。
左手拍出,擊在黃衣人的前胸。
黃衣人吐出一口鮮血,仰面倒下。
岳秀奪下了一支長劍,又目睹楊玉燕越過了圍牆,這才轉身向譚雲被圍的地方衝去。
大約二姑娘也瞧出了無法再追上楊玉燕,卻帶著人向岳秀圍來。
岳秀心中一急,暗道:譚雲苦鬥人危,我如再被這丫頭困住,不知幾時才能脫身,看來要先解譚雲之危,再作道理。
心中念轉,雙臂一抖,「潛龍升天」,直升起了四丈多高。
半空中一個觔斗,變成了頭下腳上,直向譚雲苦鬥之處落去。
譚雲在強敵迫攻之下,完全改採守勢,右手長劍,左手施出推龍手法,封擋環繞周圍的六個高手合擊。
六個圍攻譚雲的高手,原想一股作氣先把譚雲給收拾下來,但卻未料到譚雲的推龍手法妙絕異常,和手中的長劍配合,竟然能拒擋六人的攻勢。
岳秀突然間從空而降,人未落地,右手的長劍已然刺倒了一人。
譚雲精神一振,長劍疾揮,逼退了一人,岳秀長劍閃轉,封開了兩把單刀,順勢一劍,又刺倒了一人。
他劍路奇幻,莫可預測,但見寒芒連閃又刺倒了兩人。
六大高手片刻間被岳秀刺倒了四個。
譚雲大喝一聲,一劍劈倒一人,右邊一人見苗頭不對,轉身向後退去。
岳秀道:「譚兄快退!」
譚雲應了一聲,飛身而退。
二姑娘已率人逼了上來,一面喝道:「攔住姓譚的。」
一個手執八環薄風刀的大漢,呼的一聲飛身而起,由岳秀頭頂掠過,直向譚雲追去。
岳秀長劍一舉,人隨劍起,劍芒由小腹刺入,直透入胸。
一頓劍勢,施出千斤墜的身法,岳秀腳落實地,那大漢的身體才蓬然一聲,摔在地上,氣絕而逝。
二姑娘抬頭看去,譚雲已退入荷軒,冷笑一聲,道:「岳秀,你好辣的劍招。」
岳秀肅然說道:「你已逼的我開了不少的殺戒,我本不願殺人,希望你留一步餘地,別再逼我。」
二姑娘道:「我逼你!哼,為什麼不說是你自己找的,這些事本都和你無關,你為什麼一定要捲入這場是非漩渦之中?」
岳秀道:「你們作的太絕了,我不能眼看著你們胡作非為,惹出大禍,使蒼生蒙難,古都遭殃。」
二姑娘咬牙切齒的說道:「都是你破壞了我們的大事,我對你已經再三忍讓了,你硬要接下龍鳳會這個強敵對你有什麼好處?」
岳秀道:「我無意和江湖人作對,但我也不願看你們作惡,連累到無辜的百姓……」
語聲微微一頓,道:「你記著,到目前為止我還在忍讓之中,如是真的激怒了我,那對你們不會有什麼好處?」
二姑娘道:「你已經殺了不少的人,大不了再殺一些,對嗎?」
岳秀冷冷道:「你!逼急了我會先取你的性命。」
二姑娘微微一呆,忽然怒道:「岳秀,你可真的認為你是天下無敵了,告訴你,不過是螢火光……」
岳秀淡淡一笑,接道:「二姑娘稍安勿躁,你對付我岳某人的手段,實在已經夠辣,咱們已談不上什麼仁義相待……。」
神情一變冷肅,接道:「二姑娘,你記著,一個人忍耐有一定的限度,我對你二姑娘已經忍耐到了極限,從現在開始,我不願再對二姑娘忍受了,在下希望你二姑娘也該小心一些了。」
二姑娘冷冷說道:「我對你姓岳的也一直在手下留情,我不想把事情鬧成一個鮮血淋漓的下場。」
岳秀道:「就目下情形而言,姑娘已失去獲勝的機會,見機而遁,現在應該是時候了。」
二姑娘冷笑一聲,道:「岳秀,現在咱們該打一場硬仗了……」
岳秀接道:「姑娘有什麼手段只管施展就是。」
二姑娘格格一笑,道:「你似是受了傷?對嗎?」
岳秀道:「岳某人的耳邊被一支冷箭劃傷,但這傷勢對我姓岳的構不成多大威嚇。」
二姑娘道:「閣下劍快,但我們人多!」
一揮手,接道:「十二個飛刀手,先行出戰。」
但聞一陣呼喝之聲,十二個黑衣人——疾快由人群中衝了出來。
那是十二短小精悍的人,都生的很短小,不足五尺的身材。
每人手中一把快刀,刀比常人手上的刀稍為短一些,大約是為了敵手之故。
腰中橫繫著一條寬約半尺的黑色皮帶,上面分插著十二口柳葉飛刀。
十二人個子相若,衣服一樣,手中的兵刃也完全相同,看上去幾乎是一般模樣。
岳秀心明白,二姑娘已不惜精銳盡出,以多為勝,這一仗一旦交上手,決非短期內可以擺平。
再看那位二姑娘的身後,排滿了人群,不上四五十位之多。
顯然,楊玉燕破圍而出,已逼使龍鳳會全力施襲了。
突然間岳秀飛身而起,大聲說道:「姑娘如存心決戰,咱們在荷花軒前那片空地上一決勝負吧!」
聲音在空中搖曳,人已如流星般,躍飛出三四丈外。
譚雲和膽叟朱廳、頑童唐嘯,正準備聯袂馳援,見岳秀退回荷花軒,立刻迎了上去。
七王爺大步行了出來,抓住岳秀一雙手,道:「兄弟,你這一身血,傷的不輕吧!」
岳秀笑一笑,道:「還好,小弟只是耳垂處受點輕傷……」
輕輕歎息一聲,道:「這身血,都是殺人時所濺染。」
一掠目光向譚雲說道:「譚兄,龍鳳會已準備盡出精銳,和咱們決一死戰,咱們也得計劃一下迎敵之策。」
七王爺歎口氣道:「不知道楊姑娘幾時才能請來軍馬。」
岳秀道:「二姑娘未下令全力追殺楊姑娘,顯然是他們可能有了某些準備,救援不可恃,咱們要憑仗本身力量對付強敵。」
七王爺道:「你們只有六個人……」
岳秀笑一笑,接道:「夠了,只要我們分配的恰當,足可和他們對抗。」
談話之間,二姑娘已帶著五六十個江湖高手來到。
十二個短小精悍的飛刀手,走在最前面,直逼近荷軒兩丈左右處,才停了下來。
岳秀低聲道:「七王爺多多保重,你能不受他們的威嚇,我們才能全力拒敵。」
七王爺歎口氣,閃身退入軒內。
岳秀低聲道:「歐陽兄和王兄請守荷軒大門以內,保護七王爺。」
歐陽俊、王召應聲移步,守在軒門兩側。
王召輕輕咳了一聲,道:「岳少俠,兄弟精神很好……」
岳秀笑接道:「我明白,兩位一方面保護七王爺,一方面準備接應我們,我們必須要保持適當的的體能……」
目光一掠譚雲、朱奇等又道:「咱們的人手太少,拚命卻敵,故然是豪勇本色,但要設法保命,才能支撐下去。龍鳳會這一番衝殺,必然是凶險絕倫,如是自覺不能支撐下去,或是身子受傷,那就自行進入荷軒,由王兄、歐陽兄,補上他的位置。」
譚雲等微微點頭,但卻無人答話。
十二個黑衣飛刀手,當先衝到近前。
譚雲一攏長劍,道:「你們是一齊上呢?還是單個來?」
十二個黑衣飛刀手,沒有一人答話,卻同時一揚手中十二柄飛刀,分向四人襲來。
他們似是早已算好了應該出手的形勢,每人由三把飛刀招呼。
岳秀突然一揮長劍,朱奇、唐嘯,突然向中間退下來。
四人兵刃齊舉,幻起了一片冷芒寒幕,一陣金鐵交嗚,十二把飛刀,悉數被震落實地。
岳秀、譚雲,突然向前欺近兩步,逼近了十二個黑衣人。
原本是朱奇、唐嘯分站兩側,距離敵人最近,但岳秀、譚雲,向前欺進了一步之後,反而先和敵人接觸上。
雙劍並舉,攻向了十二個飛刀手。
站在兩側的朱奇、唐嘯,反而退到了岳秀和譚雲的身後。
這不是什麼陣勢,但這簡單的佈置,使用起來卻十分靈活。
使敵入無法預測到岳秀從何方攻入。
十二個黑衣人大喝一聲,挺刀還擊,夾攻岳秀譚雲,六個人卻繞過兩人向荷軒衝擊。
這荷花軒四面是水,中間只有四尺寬一條通往荷軒之路。
岳秀、譚雲的劍勢突然擴展開來,雖只有六個人和岳秀等動手,但另外六個人卻被兩人擴大的劍勢攔住。
岳秀劍如輪轉,逼的三個黑衣人團團亂轉,一面大聲喝道:「諸位,這般苦苦逼進,別怪岳某人要下殺手了。」
但聞兩慘叫,兩個黑衣人中劍倒下。
譚雲也全力施為,劍掌並施,攔擋住三個黑衣人的攻勢。
他雖然能把三人擋住,但卻無能傷得三個。
岳秀劍勢一圈一震,又把一個傷在劍下。
突然一聲呼哨,九個未受傷的黑衣人全部向後退開。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03:08
第14回 燕妹癡情
岳秀道:「小心他們的飛刀。」
他叫別人小心,自己卻仗劍衝了上去。
九人心意相通,一退之後,立刻揮動右手,九柄飛刀,疾如流星般,飛射而出。
岳秀長劍飛舞,飛刀紛紛落地。
但九人手不停揮,飛刀有如連接的白芒,分成九條白線般,直飛過來。
岳秀揮劍疾轉,全身都佈滿了森寒的劍芒,向前撲去。
但聞一陣叮叮噹噹一聲,凡接近岳秀三尺以內的飛刀,悉被劍勢擊落。
偶爾而有一兩枚飛刀,越過岳秀,也被譚雲的長劍拍落。
一眨眼間,岳秀已衝入了人群之中,劍尖打閃,又傷了四人。
岳秀的劍勢奇幻,每出劍,必傷一人。
片刻之間,九個人全數受傷。
他雖然未取這些黑衣飛刀手的性命,但每人受傷之處,都是關節要害,傷勢雖不致命,但卻完全失去了再戰之力。
十二個黑衣飛刀手,在片刻的工夫中,全數傷在岳秀的劍下。
二姑娘已然帶著人手,到了岳秀面前。
眼看著十二個受傷的黑衣飛刀手,有的傷在膝上,有的傷在時間,一個個面色青白,不禁一皺眉頭,道:「岳秀,你好辣的劍招。」
岳秀冷笑一聲,道:「在下已經手下留情,我再三說明,欺人不可過甚,二姑娘如若還不肯罷手退走,在下已決心大開殺戒了。」
二姑娘道:「是的!我們應該到各出全力,以決勝負的時刻了。」
舉手一招,道:「勞請安婆婆出手了。」
人影閃動,一個白髮蕭蕭的老嫗,手中執著一個龍頭拐,緩步行了出來。
沒有人能看出這老嫗有多大年紀,只見她髮色如銀,臉上皺紋堆累,兩個耳朵,直垂肩頭上。
這女人老態龍撞,但卻偏偏穿著一身大紅色衣服。
只見她舉手理一理頭上的白髮,冷笑一聲,道:「誰叫岳秀。」
岳秀一挺腰,道:「在下就是岳秀,老夫人怎麼稱呼?」
那老嫗冷笑一聲,道:「你不認識老身,難道也不認識老身手中這柄龍頭拐嗎?」
岳秀笑一笑,道:「在下初出茅廬,孤陋寡聞得很。」
那老嫗哈哈一笑,道:「這麼看來,你果然是沒有在江湖上走動過了。」
岳秀道:「所以,在下領教了。」
那老嫗臉色一整,道:「老身龍婆婆,你聽說過沒有?」
岳秀搖搖頭,道:「沒有聽過?」
龍婆婆冷笑一聲:「你今天見到老身了。」
岳秀道:「不錯,見到了。」
龍婆婆冷笑一聲,道:「娃兒,當今之世,還無人敢對老身如此說話。」
岳秀冷冷說道:「如是在下說的客氣一些,尊稱你幾聲老前輩,你就會撒手不管今日之事嗎?」
龍婆婆道:「老身既然現身了,豈能就這樣退走呢?」
岳秀道:「這就是了,在下好話說盡,只怕老前輩也不肯輕易離去。」
龍婆婆突然間雙目放光,盯注在岳秀的臉上,冷冷說道:「你準備和老身動手了。」
岳秀道:「如是世上還有第二個辦法,能夠使岳秀避開這一場搏殺,岳某人決不會自我麻煩。」
龍婆婆道:「老身對敵,向不留命,對你娃兒格外施恩,只要你此刻願意離開,老身就不再追究。」
岳秀歎口氣,道:「龍婆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我和龍鳳會衝突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們之間,有著一個無法調和的目的,他們要對付七王爺,我又非得保護七王爺的安全不可。」
龍婆婆道:「為什麼?一個出身帝王之家的人,他有著千千萬萬的從人軍兵,還用得著你們這些人保護不成。」
岳秀道:「在下和七王爺有一份私人交情,而且,他一直是個很清正的官員,再說七王爺受到了傷害之後,那等大軍征剿,禍連九族的殺伐,江南七省,不知有多少無辜百姓,要死在這一場劫難之中!」
龍婆婆道:「那和你岳秀何關,屍堆如山,血流成河,也不會傷到你岳秀一根毫毛。」
岳秀道:「老前輩就忍心看到那幅悲慘的形象嗎?」
龍婆婆道:「在江湖之上走動,如是不能忍受一些血腥、慘象的刺激,那就不如留在家中抱孩子了。」
岳秀道:「高見,高見,岳某人是初聆此說。」
龍婆婆道:「好!能聽人勸是俊傑,你可以去了。」
冷哼一聲,岳秀緩緩說道:「以人老前輩年歲而言,必已在武林中早獲盛名。」
龍婆婆道:「不錯,老身退出江湖時,你娃兒,就算已經出生了,也還在褪褓之中。」
岳秀道:「老前輩的盛名得來不易,既已全身退出了江湖,為什麼還要再捲入是非之中?」
龍婆婆一頓龍頭拐,怒聲喝道:「岳秀,老身一生之中,很少勸人這樣多話,你竟然不知愛惜,大概你自覺一身武功,足可和老身抗拒了,是嗎?」
岳秀神情肅然地道:「老前輩如是覺著非要動手不可,在下只有奉陪了。」
龍婆婆緩緩舉起龍頭拐,道:「看來,老身不得不佩服這分豪壯之氣了。」
她的拐勢舉起的很緩慢,但每舉高一寸,就多湧現出一分殺機。
朱奇低聲對譚雲說道:「二公子,咱們不方便,你替我們招呼一聲,他似乎不知道此人是誰。」
譚雲搖搖頭,道:「這時刻招呼他,徒亂他的心意。」
朱奇輕輕歎息一聲,道:「想不到這老魔頭居然還活在世上。」
譚雲道:「咱們準備著,如是岳兄接不上這老魔的杖勢,咱們聯手對付她。」
朱奇未再多言,暗中運氣戒備。
但見龍婆婆揚起的枴杖,突然向下一落,點向岳秀。
她落下的枴杖並不快,但卻籠罩了岳秀全身數處大穴。
岳秀臉上是一片莊嚴,目光盯注在那龍頭拐上,手中長劍,平橫胸前。
敵對雙方,突然靜了下來,靜得聽不到一點聲音。
百來道目光全都盯注在兩人身上,雖然只是兩人的搏殺,但卻關係著雙方的勝負存亡,如是岳秀不幸落敗,不但七王爺處境危殆,譚雲、朱奇等,都將身陷危亡之境。
拐勢緩落到岳秀頭上四尺左右時,岳秀仍然持劍不動。
龍婆婆冷笑一聲,道:「好小子,你倒是沉著得很。」
拐勢突然一沉,擊向岳秀的天靈穴。
岳秀的劍勢微微一抬點中了龍婆婆下落的拐勢。
那雷霆萬鈞般的拐勢,竟被岳秀長劍頂住。
不論岳秀有多麼精深的內功,也無法以輕靈的長劍,橫封龍婆婆的拐勢,但岳秀是以劍尖頂住了龍婆婆的拐勢。
龍婆婆冷哼了一聲,道:「好小子,你想和老身拼內功嗎?」
突然加力,手中的拐勢,又增強了不少。
一時間,劍勢竟成了抗拒不下之勢。
龍婆婆動了怒火,拐上壓力愈來愈大,竟然全力施為。
岳秀在龍婆婆全力施為之下,也只好全力抗拒。
這本是武林高手動手搏殺的大忌,因為,這等硬拚內功的打法,全部要真功實力,一點也無法取巧。
這也不是龍婆婆和岳秀的用心。
岳秀只是以長劍封開她沉重的拐勢,叫她心生驚異,以奪先聲,但卻沒有料到這位老婆婆,竟然是好勝奇強的人,竟然和岳秀拼起了內力。
外行人看來劍頂著拐勢,兩位都站立著紋風不動,但內行人看來,兩人這打法,卻是武林最凶險的打法。
因為一個人如若把內力運聚到十成以上,就沒有餘力和對方硬拚,就沒有餘力再運用兵刃變化取敵。
現在,龍婆婆與岳秀,都已進入了這種境界。
龍婆婆臉上的皺紋,似是愈來愈多,愈來愈深,白髮根根豎起,頂門上,也開始滾滾流下汗水。
顯然,她已用盡了全身的真力。
岳秀看上去也不好受,雙頰紅如朝陽,汗水濕透了長衫,圓睜著星目。
二姑娘突然向前行了兩步。
譚雲也疾快的迎了上去,道:「你要幹什麼?」
二姑娘冷冷笑道:「龍婆婆內力深厚,岳秀竟和她比拚內力,我看他是輸定了。」
譚雲道:「二姑娘別太高興,目下看來,龍婆婆並未佔得優勢。」
二姑娘冷笑一聲,道:「龍婆婆內功深厚,久持下去,必勝無疑。」
譚雲道:「等他們分出了勝負之後,姑娘再行誇口不遲。」
談話之間,場中兩人的搏鬥,岳秀手中的長劍,突然顫抖起來。
龍婆婆手中的鐵拐也似又加強了力道緩緩向下壓去。
譚雲心中大為震動,暗道:這老魔頭威風不滅,看來岳兄是難以勝過她了,以她昔年嗜殺成性而言,在場的人,只怕很難有逃過她迫魂掌的機會了。
心中念轉,殺機突生,又自盤算道:「這不是一般的比武爭名,他們可以群毆,我為什麼不能助拳,趁這老魔頭和岳秀兄在互較內功之時,我如突然下手旋襲,她必無抗拒之力,雖然此舉對岳兄也可能發生影響,但至壞也是三個人落個同歸於盡,那自然比等她殺了岳秀之後,再殺我們好多了。餘下的膽叟、頑童、歐陽俊、王召等四人,也許有機會再撐下去,等到援手。」
暗裡拿定了主意,抬頭看去。
忽然,譚雲發覺了另有一個人,似是比自己還注意場中的搏殺形勢。
那是二姑娘,兩道眼神,盯注在場中,臉上是一股很奇怪的表情,有些淒傷,也有些兒迷茫。
至少,她沒有龍婆婆那種特要行手時的那股喜悅之氣。
距離頭頂,只餘下了半尺左右。
譚雲一提真氣,正待出手,場中突然有了驚人的變化。
只見岳秀右手一拐,龍婆婆泰山壓頂一般的枴杖,突然拐滑劍尖,蓬然一聲,落在實地上。
但岳秀的長劍,卻在龍婆婆枴杖落空的一瞬間,乘虛而入,冷芒一閃,刺入了龍婆婆的前胸。
劍上,早已貫注了岳秀的內家真力,一劍中胸,劍尖由前胸直透後背。
龍婆婆中劍之後,似是還有些不信,睜大著眼睛,望著岳秀出神。
岳秀手腕猛挫,拔出長劍人隨劍動,退出了七八尺遠。
一股鮮血激射而出。
龍婆婆傷中要害,已然無法舉起手中的枴杖,臉上肌肉顫動道:「老身敗在你的機智下,我沒有敗在武功上。」
岳秀點點頭,道:「你太大意了,但你的武功太高了,我不能不殺你。」
也許是真的人至將死時,其言也善,龍婆婆居然有些仟悔他說道:「老身一生中殺人無算,能落得今日這個下場,死的已很滿足了。」
言罷,一閉雙目,倒地而逝。
她內功精純,仗一口真元之氣,護住心脈,說完了要說的話。
這時,全場中人,似是都罩在一片肅然氣氛之中,聽不到一點聲息。
望著龍婆婆摔倒在地上的屍體,岳秀也不禁有些黯然,想不到這龍婆婆一身精博的武功,本已跳出了殺劫,退休了很久,想不到,仍然在古稀暮年,竟然參與了這場搏殺,而且,一開始,就以內功互拼,一身武功,也未來得及施展,就落得濺血而亡。
抖抖身上的灰塵,岳秀望著二姑娘冷冷他說道:「龍婆婆已經死了,龍鳳會中還有些什麼高人,可以請他們出手了吧!」
岳秀和龍婆婆這場殺搏,也出了全力,心無旁驁,根本沒有瞧過那二姑娘的神情,但譚雲卻瞧得清清楚楚。
二姑娘的神情很奇異,臉上是一片惶惑之色,緩緩說道:「岳秀,你武功高強的出了我們意料之外。」
岳秀道:「二姑娘太客氣了。」
二姑娘冷冷說道:「但你已招惹很大的麻煩。」
岳秀道:「什麼麻煩?」
二姑娘道:「你殺了龍婆婆,她的家人決不會放過你。」
岳秀道:「就算她的家人找我報仇吧!岳某人敢作敢當,不過這是以後的事了,現在咱們應該如何?你該決定了。」
二姑娘道:「你好像已經勝了。」
岳秀道:「不錯,二姑娘如若沒有高人出手,在下就直接找你二姑娘了。」
二姑娘道:「找我?」
岳秀道:「是的,打蛇打頭,擒賊擒王,如若在下不早把你二姑娘擒下,只怕這一場搏殺,還要斷送了很多人性命。」
二姑娘冷笑一聲,道:「你很仁慈。」
岳秀道:「情非得已,還望姑娘鑒諒。」
二姑娘道:「如是我們認敗了呢?」
岳秀微微一怔道:「認敗……」
二姑娘接道:「論實力我們還很強大,正如你岳秀所說,拼下去可能有很大的傷亡,所以我們決心認敗了,那樣不是可以救下很多人的性命嗎?」
岳秀道:「二姑娘既願認敗,但不知對我們能有多少讓步?」
二姑娘道:「我們認敗了,條件應該由你提出來!」
岳秀沉了一陣,道:「我們的條件不算太苛刻,你二姑娘立刻帶領你的人手退出王府。」
二姑娘道:「這不算苛刻嗎,難道要我們個個束手就縛?」
岳秀道:「二姑娘既願認敗,敗軍之將應該不足言勇了。」
二姑娘道:「這麼辦吧,你們要的是七王爺,我撤走人手,你們撤出王府如何?」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不覺得有些喧賓奪主嗎?」
二姑娘道:「論身份我還是王爺夫人,你岳秀算得個什麼主人,你既然作不了主,我和七王爺直接談談。」
岳秀道:「夠了,二姑娘,雖只有一夜半日時間,傷亡已然不少。這是真刀真槍的拼合,不是全憑口舌之能,岳秀已奉有七王爺的面諭,如是不能生擒你二姑娘時,我可以取你性命……」
二姑娘接道:「你敢嗎?」
岳秀道:「我為什麼不敢,我已經……」
二姑娘厲聲接道:「我不信朱毅真的叫你殺我。」
七王爺突然出現在門口,冷冷說道:「你最好相信,我已經授權岳兄弟。」
二姑娘目注七王爺冷冷說道:「你應該知道,這半年來我有幾百個殺死你的機會,但我一直沒有下手……」
七王爺冷冷接道:「難道這也是你的一份情意嗎?」
二姑娘道:「我可殺你而不殺你,你說那不是一份情意是什麼?」
七王爺冷冷說道:「你如有情,也不會把我困入荷軒了。」
岳秀緩緩向前行了兩步。
銀嬤、鐵嬤、秀秀、娟娟,突然各仗兵刃,衝了出來,攔在二姑娘的身前。
朱奇、唐嘯雙雙冷笑一聲,也奔了過來,道:「怎麼樣,準備打群架嗎?」
二姑娘突然一跺腳,道:「岳秀,你會後悔插手管這件事,咱們走!」
轉身快步而去。
迫隨同來的人,齊齊向後退去,片刻間,走的蹤影不見。
岳秀才轉身步入荷花軒。譚雲緊隨岳秀身後而入,道:「岳兄,為什麼不乘勝戰餘威,一股作氣,降服那女魔頭?」
岳秀苦笑一下,道:「我不是不要,而是不能。」
突然棄去手中長劍,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身子搖顫,向後倒去。
這變化很突然,也很意外,因為,任何人都沒有料到岳秀受了這麼沉重的傷。
七王爺驚叫了一聲,伸手抓去,但他沒有譚雲快,譚雲一伸手就抓住岳秀肩膀。
岳秀閉上雙目,人已經有些快要昏迷,但他還能說話,聲音很低的,道:「不要讓他們知道我受了傷。」
這句話似乎是用盡了他全身的氣力,一說完,人就倒了下去。
譚雲一把抱起了岳秀、頑童唐嘯早已用棉被在荷軒一角處,鋪好了一個地鋪。
朱奇、歐陽俊雙雙奔出荷軒,這些老江湖,遇上急事,就顯出了經驗的可貴。
兩個人四周探望了一陣,果然已不見龍鳳會中的人。
譚雲扶起了岳秀,右掌低在岳秀的背心上,傳過去一股內力,岳秀又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竟然睜開了眼睛。
原本一雙神采動人的星目,此刻,竟然是那麼疲倦。
七王爺低聲道:「兄弟,你傷的如何?可要請個大夫瞧瞧。」
岳秀道:「二姑娘很狡猾,年紀不大,她卻是一頭可怕的狐狸,小心她在四面設下埋伏。」
譚雲道:「朱兄和歐陽兄已經查看過四周,他們似乎走了全部的人手。」
岳秀喘了兩口氣,道:「別認為他們真的會撤離王府,這地方對他們太重要了,非到完全絕望對不會離開。」
譚雲道:「咱們應該如何呢?」
岳秀道:「等到楊玉燕招來了大批人手再說,龍婆婆之死,使他們的震驚很大,一時片刻,大概還不敢再來攻打荷軒。」
七王爺揮揮手,道:「兄弟,你好好的休息著,先把你傷勢弄好。」
岳秀苦笑一下,欲言又止,閉上眼,躺了下去。
七王爺招手問譚雲,道:「我收藏了一截千年人參,恰好放在荷軒中,不知能不能治療他的傷勢?」
譚雲道:「單是千年人參是否有效?在下也無法答覆,等岳兄稍清醒時,咱們問問他。」
七王爺道:「他知道?」
譚雲道:「他不但武功深博,對醫道也有著很深研究。」
七王爺道:「是的,唉!除了岳少俠能夠抗拒她之外,咱們所有的人,都非她的敵手。……」
譚雲道:「她叫龍婆婆,五十年前,已成名江湖,縱橫南北,未逢敵手,手中龍頭拐勢,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不知何故,二十年前,突然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失去了行蹤,想不到,二十年後,竟會突然在此地出現。」
七王爺點點頭,道:「譚二公子沒有和她動過手吧?」
譚雲道:「我生的也晚,這都是聽先父所言。」
七王爺低聲道:「二公子,小王未見她和岳兄的凌厲搏殺……」
譚雲道:「他們是拼的內功,各以本身修為,硬打硬接,所以,岳少俠才受到如此重傷。」
七王爺道:「照你這麼說來,那是……」
譚雲道:「是的,七王爺的千年人參也許有用,不過,這要好的大夫配方……」
但聞膽叟朱奇厲聲喝道:「站住,再向前進,休怪老夫手下無情了」
譚雲回頭看去,只見朱奇滿臉怒色,攔住了一個青衣少女。微微一皺眉頭,譚雲瞧出了那女婢正是二姑娘兩個心腹的從婢之一,低聲說道:「七王爺快將那截千年人參拿來。」
七王爺應了一聲,快步行入內室,片刻間,取了一截人參出來。
譚雲接過人參低聲對唐嘯說道:「兄弟,快去攔住秀秀,別讓她進來,聽到岳兄說話再放她進來。」
唐嘯伸手抓住了閻羅判,飛躍撲出荷軒外面。
他滿腔悲仇,無處發洩,怒聲喝道:「臭丫頭,你還不逃命,來這裡幹什麼?」
秀秀撇撇小嘴巴,道:「你凶什麼,我可是寸鐵未帶,你要殺我,那就只管出手。」
這一下唐嘯愣住了,她說寸鐵未帶,那也說明不了不準備還手。
過了半晌,才冷哼一聲道:「你走開,不然我真的殺了你。」
看唐嘯說的十分認真,秀秀倒不敢再掉以輕心,緩緩說道:「兩敵交兵,不斬來使,我有事要見岳少俠。」
唐嘯冷笑一聲,道:「你不過是個丫頭身份,憑什麼要見我們主人。」
秀秀道:「啊喲!你是什麼人?還不是和我一樣的跟班罷了,岳少俠見不見我,要他作主,你是什麼身份就拿了主意?」
且說,譚雲接過了千年人參之後,捏下一截,雙手暗運內力一搓,頓把掌中人參,搓成了一片粉未,投入了岳秀的口中。
歐陽俊及時送過來一杯水。
譚雲舉杯把岳秀口中的人參粉未,給送了下去。
千年人參果然有非常的效果,粉未入咽喉,立時托起了岳秀沉下去的一口氣。
岳秀的臉上,泛起了一陣紅潤之色,同時,也睜開了雙目。
譚雲道:「岳兄,二姑娘派個丫頭來看你,指名見你……」
岳秀點點頭,接道:「她要來看看我是否受了重傷,這丫頭不但狡猾,而且很善於算計,她雖然被嚇退了,但心神還不亂。」
譚雲附在岳秀的耳邊,道:「岳兄,看來她對你不壞,你和龍婆婆比拚內力時,我看出了她的關心。」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03:39
岳秀吸一口氣,站起了身子。
老江湖歐陽俊,不用吩咐已收起了岳秀的臥具。
彈彈身上的灰塵,岳秀背手而立,道:「唐嘯,放她進來。」
突然間聽到了岳秀的聲音,唐嘯反而心頭一震,急急閃到一側。
秀秀緩步行進了軒門,看岳秀背手卓立,滿身血污,俺不住他飄逸的瀟灑之氣。
岳秀輕輕咳了一聲,道:「秀秀,你要見我?」
秀秀啊了一聲,欠身一禮,道:「是的,婢子求見。」
岳秀道:「你現在見到我了,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秀秀道:「我們姑娘說,她……她……」
岳秀道:「她怎麼樣?」
秀秀道:「她已決定撤出王府,要婢子來告訴岳爺一聲。」
岳秀點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秀秀一欠身,道:「婢子告退了。」
岳秀道:「慢著。」
秀秀停下腳步,回顧了岳秀一眼,道:「岳爺還有什麼吩咐?」
岳秀道:「告訴你們姑娘,我對她已到了忍耐極限,一個時辰之後,她如還未撤出,那就別怪我手段毒辣,趕盡殺絕了。」
秀秀似是已完全屈服在岳秀的威迫之下,又一欠身,道:「婢子一定轉告姑娘。」
岳秀一揮手,道:「你去吧!」
秀秀如獲赦一般,轉身疾奔而去。
岳秀原本紅潤的臉色,一下子又變得一片蒼白,仰身向後倒了下去。
譚雲一把扶往了岳秀,道:「岳兄,支撐不住嗎?」
岳秀歎口氣,道:「我至少要數日養息。」
譚雲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低聲道:「岳兄,那枚千年何首烏呢?」
岳秀道:「放在楊晉的家中,我沒有帶來。」
譚雲道:「有千年人參,再加上千年何首烏,和你岳兄一身絕世修為,不用其他的藥物,大約也可很快復原了。」
岳秀道:「那樣名貴之物,留以濟世,我要吃下去太可惜了。」
譚雲道:「岳兄的胸懷,好叫小弟佩服,不過,你現在太重要,那何首烏藏在何處,兄弟去幫你取來。」
岳秀搖搖頭道:「你不能離開,我傷勢未癒,你如何能離此一步。」
譚雲道:「那朱奇去。」
岳秀道:「別太低估龍鳳會,他們不會再放咱們一個人出去,二姑娘狡猾的很,豈甘心就此撤走,我想她定還有別的陰謀。」
譚雲道:「別的陰謀?」
岳秀吁了一口氣,道:「是的,看樣子那位二姑娘已想到我可能受傷,所以特別派遣她心腹女婢來這裡瞧瞧……」
譚雲低聲接道:「但岳兄表現的太好了,連兄弟都瞧不出一點破綻。」
岳秀道:「二姑娘心中存了懷疑,必然還要用其他辦法探索,所以,一動不如一靜。」
這幾句話,似乎是已經耗消去了他所有的氣力,言罷,閉上雙目,仰面倒下。
譚雲一把抱起岳秀,唐嘯趕過來,重又把被褥攤開。
七王爺望著仰面而臥的岳秀,臉上一片淒滄,心中極是難忍。
黯然地道:「譚二公子,在下希望不惜一切,早些把岳兄弟救醒過來。」
譚雲道:「岳兄既然無法行動,我們還不能離開,倒不如等到楊姑娘回來之後,再作道理。」
七王爺道:「譚二公子沒有法子救他嗎?」
譚雲道:「目下,在下還未想出辦法?」
七王爺歎口氣,道:「當年有人交給小王這截千年人參時,曾經講過一句話,不論什麼人,有什麼重病,或是傷勞,只要能服下去這一截千年人參,立刻可以恢復過來。」
譚雲道:「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不過,就想像而言,單是這一截人參,能否醫得岳兄的重傷,那就很難說了。」
七王爺道:「試試吧!譚二公子,希望你能試試,就算醫不好岳兄弟的傷勢,至少可以使他的傷勢減輕一些。」
譚雲道:「這個,這個,在下也不敢妄用,因為兄弟不知道藥性。」
七王爺道:「你是怕糟踏了我這截人參嗎?」
譚雲道:「一截千年人參,實在珍貴的很。」
七王爺道:「只要能救岳兄弟,小王就算捨去一條肢體,也是在所不惜,何況,這千年人參,只是身外之物,只要能夠對岳兄弟有些幫助,何不先讓他服用下去。」
大步行了過去,就要把一截千年人參,放入岳秀的口中。
這當兒突聽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七王爺微微一怔,停下了手。
回頭望去,只見楊玉燕當先奔入荷軒,身後數丈外,楊晉帶大批捕快而至。
楊玉燕欠身對七王爺行了一禮,目光轉動,突然看到了岳秀。
只見他滿身血污,仰面而臥。
像一把利刃似的,突然問,刺入了楊姑娘的心中,顧不得荷軒中眾目睽睽,也不向七王爺稟報經過,尖叫一聲,撲了過去,一把抱起了岳秀。
這舉動太鹵莽,但卻是人間的至情流露。
沒有人譏笑她,也沒有入黨著她有什麼不對,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楊玉燕。
在那時代中,男女的防界森嚴,武林兒女,雖然是豪放一些,但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由一個大姑娘抱起了一個非親非故的男人。
但楊姑娘已經不管這些事,真情流露,忘記身側有人。
一把抱起了岳秀,淚水已奪眶而出。
譚雲低聲說道:「姑娘,岳兄只是內力受了點傷,傷的並非太重。」
但楊姑娘已經有些忘我,根本沒聽到譚雲說些什麼,口中急急叫道:「岳大哥,什麼人傷了你啊!」
岳秀在昏迷中聽到了那聲聲呼喚,楊玉燕那如斷線珍珠一般的淚珠幾,滴落在岳秀的臉上。
緩緩的睜開了雙目,望了楊玉燕一眼,岳秀掙扎出一絲淡淡笑容,道:「你回來了。」
楊玉燕道:「我回來了,爹也帶著大批的捕快和官兵趕到。」
岳秀道:「辛苦你了,玉燕,我很疲倦,讓我休息一下。」
楊玉燕聽到了岳秀的聲音,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人也完全清醒了過來,才想起周圍站著很多人,不禁臉上一紅,放下了岳秀,站起身子。
譚雲輕輕咳了一聲,道:「楊姑娘,岳兄把千年何首烏放在府上,姑娘是否知道它放在何處?」
楊玉燕低聲道:「我不知道放在哪裡,但我可以去找。」
譚雲道:「姑娘如是能找到,那就請快送來。」
楊玉燕如獲大赦,低著頭,跪出了荷軒,一溜煙似的奔回楊府。
楊晉目睹女兒急奔如飛而去,但他卻沒有攔阻,也沒有喝問,帶著三四十個捕快,垂手站在荷軒門外。
他的官職太小了,在七王爺這等大人物的面前,他幾乎沒有講話的身份。
七王爺信步行出荷軒,望了楊晉一眼,道:「楊總捕頭辛苦了。」
楊晉一屈雙膝,跑了下去,道:「屬下救援來遲,王爺恕罪。」
一聽說向王爺問安,站在楊晉身後的幾十個捕快,下水餃似的,撲撲通通,全都跪了下去。
七王爺連連揮手,道,「快起來,全都起來。」
楊晉叩個頭站起身子,隨行的捕快,也依序站了起來。
七王爺歎口氣,道:「楊總捕頭,你只帶這些人來嗎?」
楊晉道:「八百步騎官兵,也已趕到王府,等候王爺的令諭。」
七王爺嗯了一聲,道:「你們進來時,可曾遇上了什麼麻煩?」
楊晉道:「沒有一點麻煩,卑職帶人,長驅而入,直到這荷軒外面。」
七王爺一皺眉頭,道:「這就奇怪了,難道他們全都撤走了不成?」
楊晉道:「卑職得傳諭,王爺守在荷軒,因此卑職帶了人手,直奔來此,還未來得及派人四下搜查。」
七王爺道:「你去告訴一下,哪位統率步騎軍將軍,要他派人四下搜查一下,騎隊遣走,步隊留下聽命。」
楊晉一欠身,轉頭而去。
隨行而來的捕快,也開始四周精密地搜查起來。
楊晉很快的去而復返,行近七王爺說道:「卑職已傳下了王爺令諭。」
七王爺道:「很好,很好,你到荷軒中坐坐吧!」
楊晉道:「卑職還是守在荷軒外面的好。」
七王爺知他拘束,也不再多言,緩步行入荷軒。
七王爺坐在一側,臉上現出慚愧之色,暗道:堂堂王府,竟為江湖盜匪盤踞而不自知,傳言出去,豈不要為人恥笑。
更妙的是,王府中有不少是屬於自己的人,但這些人竟然也背叛了自己,甘心聽從龍鳳會的令諭,王府如此,如若王府變作皇宮,那豈不是更為可怕了麼?
一念及此,頓覺冷汗遍體。數百名軍卒,和數十名捕快,聯手搜查了整座的王府,除了在幾處屋舍內,找出了數十名被關的丫頭、僕從之外,竟然未再發覺什麼可疑的地方。
龍鳳會中人,似乎是已離開了七王爺的府第。
這時,楊玉燕已取來了千年何首烏,聰明的楊姑娘順便又帶來了一位大夫。
替岳秀把過脈,立時打開了隨身帶來的藥箱子,加上一些何首烏和千年人參,配合了箱中的藥物,配成一劑湯藥。
岳哥哥得了病,燕姑娘自然是義不容辭,接過藥物,立刻趕到了廚下。
她動作快速,不大功夫已捧著湯藥,重入荷軒。岳秀第三次暈過之後,就未再清醒過來。
顧不得荷軒中眾豪的目光,楊姑娘暗自咬咬牙,伸手扶起了岳秀,把一碗湯藥,灌入了岳秀的口中。
千年何首烏是天下奇珍,一碗藥喝下去,岳秀立刻清醒了過來。
睜眼看自己側倚楊玉燕的嬌軀中,四面都是炯炯逼人的月光。
岳秀那樣灑脫的人,也不禁臉上一紅。
楊玉燕一張臉簡直像爐火裡燒紅的鐵,但她還是咬著牙,忍著羞,站起了身子,收好藥碗,進入內室。
其實,在場之人,雖然目光都集中在兩人的身上,但他們關心的還是岳秀的傷勢。有麝自來香,岳秀表現的武功、機智,已使得在場之人,由內心中生出敬服。七王爺第一個跑過去,無限關心的說道:「兄弟,你的傷?……」
岳秀笑一笑,接道:「好了一大半,不用為我擔心……」
望望守在軒外的楊晉,又道:「龍鳳會的人呢?」
七王爺道:「奇怪啊,一下子全都澈走了。」
岳秀揚了揚劍眉,道:「搜查了整個王府嗎?」
七王爺道:「不錯,除了一些被關的僕從丫頭之外,府中的巡衛,連水總管也不見了。」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變化的很意外?」
七王爺道:「小兄在想,是否該放棄這座府第。」
岳秀搖搖頭,道:「重新修整一下即可,就是金陵古都只怕很難再找出這樣一座大宅院了,再修一座,不但需時甚久,而且耗費太大,又不知要浪費多少庫銀。」
七王爺歎口氣,道:「兄弟說的也是……」
回顧了楊晉一眼,道:「勞請楊總捕頭,傳我令諭,願留此的僕從,各歸原職。」
有錢好辦事,何況七王爺不但有錢,而且有勢,施工整修,足足花去了半月時間。
王府中有了很大的改變,尤其內宅中,房舍門戶,全變了位置。
岳秀等也在王府中住了半月,自然,為七王爺的貴賓。
藥物神效,再加上岳秀深厚的內功,身體早已復元。
奇怪的是半個月中,全無一點龍鳳會的消息,似是那一批人,突然間在人間消失了。
七王爺聽從了岳秀的建議,既未行文州府,捕拿要犯;也未再追究應天府失去的人犯。理出各種事端的索線,大都要追到王府,事情十分明顯,金陵發生的各種事,都是龍鳳會所安排出來。
明的不動聲色,暗裡卻是行動積極,楊晉派出了二十名精幹捕快,四出查訪,半月時光,走遍了金陵城百里內所有的可疑地方,怪的是竟然找不出一點線索。
七王爺心中急的像滾油煎熬,但表面上,卻從不過間,似乎是事情已過,已經不願再追究下去。
岳秀雖然早已瞧出了七王爺的心情焦慮,但他看到裝作未看到,全力安排王府的改建。在應天府捕快中,選了十名精幹的捕快,三十名壯健的軍卒暫作王府的侍衛,致力回復王府的舊觀。經過了半個月的養息,岳秀的傷勢已經全部復原,而且,在楊姑娘的關切慰問之下,岳秀難卻盛情,吃下了不少的藥物,哪一劑藥物,都摻合有千年何首烏,和七王爺那一截千年人參。
這兩種藥物,無一不是千年難遇的仙品,再加上名醫配方,兩種千年藥物,都發揮了極大的作用,岳秀感覺到身體有些萎頓,只好運氣生息。
這一來,岳秀就把那千年神物的精髓,盡皆收為己用,增長了不少的功力。
但他很快發覺了這件事,暗裡問了楊姑娘,才知道何首烏被他吃了一半,那一截千年人參,早已被他吃完。
岳秀心中又感動,又是好氣,搖搖頭,道:「玉燕,那千年何首烏,是何等珍貴之物,怎可如此糟踏?」
楊玉燕撇撇小嘴巴道:「就因為它太珍重,所以,我才給你服用,別人吃下去,可能糟踏了它,但你吃下去情勢就大為不同,以你內功的精深,吃下去對你定然有很大的幫助。」
岳秀歎口氣,道:「玉燕,那是千年神物,人間珍品,不只是我,只要是習武的人,不論誰吃下去,都是一樣,對功力有幫助,這等名貴神品不用來救人濟世,只用作助長功力,豈不是太可惜了。」
楊玉燕道:「那何首烏,既是叫人吃的,為什麼不該給你吃,哼,人家氣都快要氣死了,你還要來抱怨我。」
岳秀搖搖頭,道:「我不是抱怨,我感激還來不及,怎會抱怨你
楊玉燕嫣然一笑,道:「我不要你感激,只要你永遠別討厭我。」
岳秀笑道:「怎麼會呢?你最近乖多了。」
楊玉燕臉上一紅,道:「大哥,別怪我,你不知道,你傷勢未痊癒時,我是如何的擔心,初見你重傷時,我忘記了自己,也記了羞恥,顧不得別人的恥笑……」
岳秀輕輕撥動著楊玉燕滿頭秀髮,低聲接道:「玉燕,這些我都知道。」
楊玉燕道:「你知道就好了……」
抬起頭來,雙目滿含著晶瑩的淚光。
岳秀駭了一跳,道:「玉燕,你哭什麼?」
楊玉燕緩緩把嬌軀躺侵入了岳秀的懷中,無限溫柔地道:「大哥,我不是哭,我看到你神采飛揚,病容全消,我心中好高興啊!而你能這樣都是我親手調理的好。」
岳秀道:「謝謝你,玉燕,不過,咱們不能太自私,餘下的何首烏要好好留下,將來,說不定能救得幾條人命。」
楊玉燕點點頭,道:「我會好好收著。」
岳秀輕輕在楊玉燕肩上拍了兩下,道:「玉燕,我傳你的那幾招劍法,練的怎麼樣了?」
楊玉燕道:「差不多啦!只是不知道還有沒有缺失。」
岳秀道:「能不能練一遍給我看看?」
楊玉燕四顧了一下道:「練的不對,你可不能笑我。」
岳秀神情肅然的說道:「玉燕,目下的這一陣子,只是大風暴前一段暫時平靜,龍鳳會不會就此干休,你必須下工夫,使劍法進入另一個境界。」
楊玉燕突然歎一口氣,道:「大哥,我會很用心的去學。」
岳秀道:「你先練一遍給我看看。」
楊玉燕對岳秀指點的幾招劍法,早已下過了一番很深的工夫,拔出隨身寶劍,開始練了一遍。
楊姑娘很用心,演完了岳秀傳授的劍法,竟然是招招紮實,身得神隨,岳秀看完之後,十分讚賞的說道:「玉燕,你已深得竅訣,我想再傳你幾招劍法!」
楊玉燕喜道:「真的?」
岳秀點點頭,道:「自然真的了,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楊玉燕眨動了一下眼睛,道:「什麼事?」
岳秀道:「那是一種很凌厲,惡毒的劍法,你學會之後,不可輕易的出劍傷人。」
楊玉燕點點頭,道:「大哥的意思,可是要我到了很危險的時候,才能用出來嗎!」
岳秀道:「不錯,雖然是一套劍法其實只有三招,只是每一招都極惡毒,我雖然會此劍法,但卻一直沒有用於對敵。」
楊玉燕嬌媚一笑,道:「那大哥為什麼要傳給我呢?」
岳秀笑一笑道:「因為,我感覺到,龍鳳會再一次侵犯王府時,就不會這樣輕鬆,他們的手段,必然是惡毒至極,而且,你可能是他們對付的主要目標。」
楊玉燕奇道:「為什麼他們會對我下手?」
岳秀微微一笑,道:「這個嘛?那是因為你在這一次交手搏鬥中表現的太好了,所以,他們已把你列入了第一等的敵人。」
楊玉燕道:「大哥呢?是第幾等?」
岳秀道:「我是他們最急謀取的人,以後,再遇上龍鳳會中人,我可能無暇顧及到你,所以,我想把三招劍法傳給你,用以保命護身。」
一面開始劍招變化,一面以手代劍,比劃出那劍招的變化。
岳秀很有耐心,臉上一直帶著笑容。
倒是楊姑娘自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輕輕歎一口氣,道:「大哥,看來,我是屬於很笨的人。」
岳秀道:「這三招劍法,本來難學得很。」
楊玉燕道:「可有原因嗎?」
岳秀道:「這是反手劍法,但劍勢起來,卻是正道的手法,厲害處也就在正攻奇變,給人完全無備的攻勢,但困難處也就在此,不但要熟練劍招的變化,而且,還要用對力道,不輕不重的恰到好處。」
楊玉燕連急帶累,臉上汗珠兒直向下滾,一面說道:「劍招的變化,我已經熟記於胸,只是力道用不對,所以,用出來,全不是那麼回事。」
岳秀微微一笑道:「沒有一個人,能在三五日內,就學會了這等劍法,必須要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去思索、適應,你能在這短的時間中記熟劍招,已經是難能可貴了,好好想想,慢慢地去適應它。」
楊玉燕道:「你壞死了,這些話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急得我出一身大汗。」
岳秀道:「早告訴你,你就不會這樣的用心去學,今天,就練到這裡為止。」
楊玉燕道:「我還要再練一次試試。」
岳秀道:「不行,有人來了。」
楊玉燕一回頭,只見七王爺當先而入,身後緊隨著頑童唐嘯。
自從追隨了岳秀之後,小頑童完全變了一個人,變的彬彬有禮。
為了保護七王爺,岳秀把他撥在七王爺身側聽命。
七王爺走進了室中才看到了楊姑娘。
岳秀雙臂懷抱,臉上帶著微笑,但楊姑娘,卻是臉上一片通紅。
七王爺輕輕咳了聲,道:「玉燕,我是不是來的莽撞一些?」
楊玉燕臉色更紅了,垂著頭,道:「王爺,你說笑了。」
舉步向外行去。
七王爺哈哈一笑道:「玉燕,你要到哪裡去。」
楊玉燕道:「王爺有事和岳兄研商,賤妾留這裡只怕不便。」
七玉爺道:「沒有什麼不方便,只怕還要有借重你的地方。」
楊玉燕道:「賤妾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七王爺笑一笑,道:「好!那你就留這裡吧!」
這時,岳秀才一抱拳,道:「大哥,何事見教?」
七王爺一面自己坐下,一面接道:「你傷勢怎麼樣了。」
岳秀道:「多謝大哥關心,小弟已完全復元了。」
七王爺道:「好!龍鳳會鬧過這一陣,走了也就算走了,不過,這中間,倒有一個很大的難題了!」
岳秀道:「可是關於王嫂的事?」
七王爺道:「是啊!她家世顯赫,其父鎮守西北,仍然統率著百萬大軍,如若,他的女兒失蹤不見,小兄又說不出一個正當的理由,這件事,只怕難免要引出一場風波。」
岳秀道:「大哥的意思是……」
七王爺接道:「我就是想不出處理的辦法,這一點,要兄弟給出個主意。」
岳秀道:「這些時日之中,小弟未讓大哥通令各州府,繪影捉拿龍鳳會中人,但事實上,楊總捕頭,一直沒有停過,就小弟所知,楊總捕頭,派出了數十個精幹的捕快,打聽龍鳳會的下落。」
七王爺急急說道:「找到了沒有?」
岳秀道:「沒有。」
七王爺道:「這個,怎麼辦呢?」
岳秀道:「咱們無法找他們,可以想法子讓他們來找咱們。」
七王爺道:「你是說等他們自己來。」
岳秀道:「不錯,不過,咱們要佈置一下,引誘他們自己來。」
七王爺歎息一聲,道:「兄弟,你看著怎麼辦,該怎麼個下手法,小兄已經是沒有主意了。」
岳秀道:「他們對我可能有些顧忌,我如一離開,他們就可能來了。」
七王爺急道:「什麼?你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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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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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 11:04:01
岳秀淡淡一笑,道:「大哥,小弟自然不是真的離開,這不過是一個方法而已。」
七王爺仍然是有些不放心他說道:「你說說看,怎麼一個安排法?」
岳秀道:「明天,大哥給小弟餞行,我、譚雲、歐陽俊、墨龍王召一起離開,大哥送我們到金陵城外,其他的,都不用你費心了,小弟自會安排。」
七王爺道:「你們幾時回來?」
岳秀笑一笑道:「恕小弟賣個關子,天機不可洩漏。」
七王爺笑一笑,道:「好!我不多問,不過,你們都走了,我要不要暫時離開這裡。」
岳秀道:「大哥要留這裡,你如離開王府,他們如何會來?」
七王爺道:「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嗎?」
岳秀道:「我留下朱奇、唐嘯和楊姑娘,在這裡陪你,再加楊總捕頭,和數十名精悍的捕快。」
七王爺笑一笑,「你怎麼安排都好,反正,大哥這條命,交到你手裡了。」
岳秀低聲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岳秀一揮手,道:「唐嘯,你去看看,附近有沒有人?」
唐嘯一點頭,飛身而出。
岳秀道:「大哥請說吧!你明白了什麼叩
七王爺道:「你懷疑工府中還有奸細!」
岳秀笑一笑,道:「不錯,大哥才慧過人,一語中的了。」
第二天,中午時分,七王爺設下了豐盛的酒宴,替岳秀、譚雲等餞行。
酒席過後,七王爺親自送岳秀等離開了王府。
四匹馬,馱著岳秀、譚雲、江湖浪子歐陽俊和墨龍王召。
除了譚雲和岳秀一路同行之外,歐陽俊和王召各奔一方。
七王爺送走了四人之後,心中忽然有種不安的感覺,唐嘯奉嚴,命,保護七王爺的安全,一步一趨的緊追在七王爺的身側,朱奇是一直守在房門外的。
楊晉率領著三十名精悍的捕快,巡守府第內宅,另有兵卒百名,守護外院。
七玉爺住的地方,也經過岳秀設計改建,除了室中門戶改建之外,後窗又設計了幾處簡單的機關。
唐嘯、朱奇,身負重任,兩個人心中的緊張,尤在那七王爺之上。
楊玉燕也花了很多的心血,特別調來了八名捕快,帶著匣弩,分守在各處的要道。
天色入夜之後,各處戒備的更為森嚴。
二更將盡時分,楊玉燕親捧著兩碗蓮子羹行了進來。
七王爺目睹楊玉燕微微一笑,道:「玉燕,你還沒有睡覺嗎?」
楊玉燕一欠身,道:「賤妾給王爺送宵夜來了。」
放下了木盤中的蓮子羹,接道:「這是賤妾親手作成的蓮子羹,王爺吃吃看。」
七王爺笑一笑,道:「玉燕,你今天很累吧?」
楊玉燕道:「賤妾還好。」
七王爺輕輕歎一口氣,道:「玉燕,岳秀離去之後,這府第之中,好像缺了一些什麼?」
楊玉燕臉一紅,道:「這個,我不知道。」
七王爺道:「唉!玉燕,我不是開你的玩笑,我是說出自己的感慨。」
楊玉燕抬起頭來,兩道清澈的眼神,盯注在七王爺的臉上,道:「他好像有一種穩定的力量,只要他在那裡,人心就會安定了很多。」
七王爺笑一笑,道:「對,就是這樣。」
只聽一個輕俏的聲音,接道:「兩位可是在談岳秀麼?」
這聲音突如其來,唐嘯和楊玉燕,全都嚇了一跳。
轉頭望去,只見一身黑色輕裝的二姑娘,臉上泛現著奇異的笑意,站在書房門口。
唐嘯閃身擋在了七王爺的身前,道:「你怎麼進來了?」
二姑娘淡淡一笑,道:「你們這點區區佈置,難道還能擋得住我不成?」
楊玉燕手握劍柄,冷冷說道:「走,咱們到外面一決生死。」
二姑娘道:「在這裡你不敢動手,是嗎?刀劍無眼,你怕傷到了朱毅。」
七王爺冷冷道:「住口,你可是真的認為我很怕死嗎?」
二姑娘頷首一笑,道:「不是這個,今夜裡我到此地,是想和你談一點咱們之間的事?」
七王爺揮揮手,低聲道:「玉燕、唐嘯,讓她說完。」
唐嘯、楊玉燕口中應了一聲,人卻緊旁七王爺的兩側,一左一右,而且,身子部超過了七王爺一步左右。
二姑娘好整以暇,緩步行到一張木椅上坐了下來,笑道:「朱毅,你能不能確定我是誰?」
七王爺道:「你是龍鳳會中人?」
二姑娘道:「如若常姑娘不是我,那麼常姑娘現在何處?」
七王爺道:「你們把她殺害了。」
二姑娘道:「她住在一處很安靜的地方,沒有人干擾她。」
七王爺道:「你說吧!什麼條件可以放她出來?」
二姑娘笑一笑道:「常大將軍只有這麼一位寶貝女兒,如若我們和七王爺談不好,可以和常大將軍談去。」
七王爺冷笑一聲道:「這是要脅吧!」
二姑娘道:「不論你怎麼說?大約你心中明白事情的嚴重,再說這些年來,我在玉府中蹲著,也一直沒有閒著。」
七王爺道:「你都作些什麼事?你又能作些什麼事?」
二姑娘道:「我在這金陵王府幾年之中,替你辦了一件大事。」
七王爺道:「什麼大事?」
二姑娘道:「我替你安排了研上九五之尊的計劃。」
七王爺吃了一驚,道:「你膽大妄為到了極點。」
二姑娘道:「這些計劃一旦被發現之後,一定會引起一場很大的風波,我費時數年,這些安排自然是精密的很,如是發作了,你只怕百口難辯。」
七王爺呆在了當場,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二姑娘笑一笑,道:「要不要我先透露一點內情給你聽聽。」
七王爺長長吁一口氣,道:「好惡毒的手段,你說吧!」
二姑娘道:「我有很多的屬下,他們能替我作很多事?所以,我替你安排了很多的軍兵糧餉。」
七王爺道:「胡說,王府中從未撥出銀錢……」
二姑娘道:「這些事,你自然是不知道了,我用王府大印,行文各府各州,要他們抽集了不少銀錢,以充糧餉。」
七王爺道:「你胡鬧到了這等程度。」
二姑娘笑一笑,道:「這件事,已經行有兩年之久,七王爺當真是一點也不知道麼?」
七王爺臉色有些蒼白,頂門上也泛現了汗水,緩緩說道:「你還要出了什麼花樣?」
二姑娘道:「還有很多,這不過是舉起大者一端罷了。」
七王爺道:「小王當真是瞎了眼睛,你妄為如此,小王竟未能事先知曉。」
二姑娘道:「不能怪你,七王爺,你一直把我當一個病人看時,對我百般憐惜,自然不會注意到我了。」
七王爺道:「江甫七省,巡撫按司、府、州、縣數百官貝,怎麼沒有一個人告訴我這件事情。」
二姑娘道:「他們不敢告訴你,更不敢問你。」
七王爺道:「兩年來,你一共調集了多少的銀錢。」
二姑娘道:「不多,不多,不過四百萬銀兩而已,算算開銷,也就不過只能養十萬人馬。」
七王爺道:「你拿我之命,開銷了四百萬的銀兩,十萬人馬,現在何處,可否告訴我一聲嗎?」
二姑娘笑一笑,道:「我陪了你幾年,收你的百萬銀子,也不算多啊!」
七王爺道:「你根本沒有養十萬軍馬。」
二姑娘道:「沒有,你既然知道我是龍風會中人,這些錢,自然也是進了龍鳳會,不過,在時間上,是替你養了十萬大軍。」
七王爺道:「你不該告訴我這些事,我可以立刻奉奏當今,說明內情。」
二姑娘格格一笑,道:「我的七王爺,這些事,證據齊全,各府州都有賬可查,你說出來,皇上會相信麼?」
七王爺道:「十萬人馬,不是一個小數目,皇上會查,侍衛宮中人,也都非泛泛之輩。」
二姑娘笑道:「我既然安排了這些怕,自然,也安排有人接收,一句話,天衣無縫,到時間,管叫你吃不完兜著走了。」
七王爺道:「除了這件事,還有些什麼安排。」
二姑娘道:「我認為這一件事,就夠你頭疼,其他不用告訴你了。」
七王爺道:「你告訴我這些事,總該有一個目的吧!」
二姑娘道:「不錯,有一個目的,只要你肯接受,咱們不妨談談。」
七王爺道:「說吧!什麼目的?」
二姑娘道:「我要岳秀的人頭。」
七王爺、楊玉燕、頑童唐嘯,全都聽得一怔。
楊玉燕啐了一口,道:「說話像喝冷水一樣輕鬆,你也配嗎?」
二姑娘冷笑一聲,道:「楊玉燕,你一往情深,但你是否知道,岳秀也同樣的會喜歡你,一旦他喜愛上別人,你又如何自處?」
這幾句話,聽在平常人的耳朵中,實在是很普通,但聽在楊玉燕的耳朵中,卻是字字如刀,劃心刻骨。
岳秀太完美了,他不但有一身絕世武功,滿腹文才,也是深閨少女們夢裡情郎,雅秀中具有著男子氣概。
楊姑娘變了臉色,牙咬得格格作響,其實,她也無法肯定是發怒,還是畏懼。
頑童唐嘯,年紀不大,但卻是久走江湖的人物,閱厲、經驗,都超越他的年齡很多,看看楊姑娘的神色,低聲說道:「姑娘,我們主人是何等人物,他早已對姑娘不避嫌疑,這難道還不夠?」
說起來,實在有些奇怪,二姑娘幾句話,激起了楊姑娘的怒火,但唐嘯幾句話,卻像一陣及時雨,熄去楊姑娘滿身的火氣。
火氣消去,人也變的機靈起來,微微一笑,道:「二姑娘,不管岳大哥喜歡誰,但他卻不會喜歡你……」
二姑娘冷笑一聲,接道:「為什麼?我哪裡不如你了,姿色、武功、文才、氣度,甚至我們在江湖上的成就,哪一佯,我都比你高明。」
女人,就是這麼奇怪,一句話擊到心疼處,完全把正題忘去。
楊玉燕想到了岳大哥傳授劍術時,那份耐心,如若沒有情,怎會不見一點火氣。
想到了岳秀對自己的呵護,惜愛,楊玉燕不覺間,嘴角泛起了一縷笑意。
心裡一快樂,嘴裡的詞鋒也更見犀利,微微一笑,道:「嗯!你很美,也很嬌艷,但你不是女人,你是女強盜。你滿腹狡詐、陰險,你美的只是一個軀體,就是世上的女人死絕了,只有你一個,我岳大哥不會喜歡你這樣的女人。」
二姑娘呆住了,像是被人一棍子打中了腦袋,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兩個女人鬥口,但七王爺卻感到尷尬的很。
二姑娘實在很美,美的叫男人眼花繚亂,七王爺朱毅,雖然被她害的十分悲慘,但內心中對她並沒有太深的恨意。
楊玉燕眼看那二姑娘被自己羞辱的臉色大變,心裡甚是滿意。冷笑一聲,接著說道:「你明白了,是嗎?我大哥是正人君子,怎麼會看上你這江湖上的小妖女。」
二姑娘咬咬牙,道:「好!我就妖給你看看……」
目光轉注到七王爺的臉上,接道:「你想清楚了沒有?我只要一洩隱秘,你可能是遭滅門抄斬的大罪,而且,我證據確實,叫你百口難辯,但你如肯答應我殺了岳秀,我可以當面焚燬證據,而且交出常姑娘。」
七王爺道:「你知道,我不能殺岳兄弟,事實上,我也殺不了他!」
二姑娘道:「只要你肯聽我的話,一定可以殺了他!」
七王爺哦了一聲,道:「說說看,你有什麼辦法?」
二姑娘道:「岳秀是大英雄,大俠客,他武功高強,機智絕倫,江湖上能夠殺死他的人,確實不多。……」
七王爺接道:「既然江湖上能殺他的人不多,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二姑娘道:「不能硬來,你可以軟求他。」
七王爺笑一笑,道:「求他把人頭借給我,是嗎?」
二姑娘道:「如是只為了救你一人,他自然不會答應,但你如告訴他,是為了救千萬生靈,他就會答應你了。」
七王爺怔了一怔,道:「你這不是說笑話嗎?」
二姑娘道:「不是說笑話,你要說的千真萬確,我只要懇求他,他就會答應,我能夠在一側更好。」
楊玉燕道:「哼!你知道我岳大哥機智絕倫,他還會上你的當嗎?」
二姑娘道:「我說的不是假話,而是很真實的事。」
頑童唐嘯突然歎一口氣,道:「玉燕姑娘,主人會答應。」
楊玉燕呆了一呆,道:「他那麼傻?」
唐嘯道:「只要七王爺真的會求他,只要二姑娘能舉出證明,而又肯毀去,為了千萬人的生命,主人就可能答應這件事。」
楊玉燕臉色一變,道:「這是小妖女的詭計,咱們可以告訴他。」
唐嘯道:「這自然瞞不過主人,不過,主人太君子,這樣的帽子扣住他,只怕他無法推卸。」
楊玉燕道:「七王爺不會幫助小妖女的。」
唐嘯長長吁一口氣,道:「玉燕姑娘,這事情太大了……」
楊玉燕接道:「你是說七王爺會答應這件事?」
唐嘯道:「玉燕姑娘,七王爺會不會答應,我不敢妄作判斷,但有一件事,小的心中明白。」
楊玉燕道:「能不能告訴我?」
唐嘯搖搖頭,道:「這件事太重大了,我不能說,也不敢說!」
二姑娘冷笑一聲,道:「要不要我告訴你?」
楊玉燕心中實在想知道這件事的內情,沉吟了一陣,道:「好吧!你說說看。」
二姑娘道:「正如你所說,岳秀是大英雄,大俠士,他懷著救人濟世之心,所以,只要七王爺提出來,他就不會拒絕,像他那樣的人,也無法拒絕。」
七王爺黯然說道:「二姑娘,如若單是這一樣,對小王構不成重要的威脅,你還有什麼要脅小王的準備,一齊說出來吧!」
二姑娘沉吟了一陣,道:「還有一件勾結常大將軍,密謀造反的函件!」
七王爺道:「胡說,哪有的事情!」
二姑娘道:「自然,那不是你七王爺的手筆,也是我們的安排,但有你朱毅的大印。」
七王爺歎口氣,道:「還有嗎?」
七王爺道:「你何不一起說出來呢?」
二姑娘道:「你那位岳父大人,如是不同意你造反,必將把你這封密函,送呈當今,如是他贊成你造反……」
七王爺道:「這麼說來,你們是幫助我了。」
二姑娘道:「不過,你那岳父大人,助你造反之後,發覺他的女兒既非王后,而且生死不明,你想想他會忍受嗎?」
七王爺歎口氣,道:「果然是很惡毒的設計。」
二姑娘突然回過頭去,望著楊玉燕,道:「楊姑娘,我這套設計如何,值不值得岳秀的人頭?」
七玉爺歎道:「二姑娘,你最多把我逼死,我一死你們的一切計劃都將落空。」
楊玉燕冷笑一聲,道:「岳大哥只要回來,我相信你們那些設計,決攔他不住。」
二姑娘道:「至少,他現在還未回來……」
語聲一頓,目光盯注在七王爺的身上,道:「朱毅,你聽著,你現在必須立刻決定,不是為了你們,是為了天下百萬生靈,至於你的死,那對我更構不成恐嚇,我有你三個替身,他們正好代替你七王爺。」
形體和精神上,七王爺似乎都已被二姑娘所控制,呆了一呆,道:「我再想想。」
楊玉燕心中突然泛出了一股寒意,呆呆的望著七王爺,緩緩說道:「王爺,你好像準備答應她了?」
七王爺歎道:「玉燕,這件事牽連著百萬人的生死,我……我為難的很。」
楊玉燕一揚柳眉兒,似要發作,但卻又強自忍了下去。
二姑娘格格一笑,道:「七王爺,岳秀只不過是一位江湖人,他活著對朝政、國事、天下黎民,又有些什麼幫助死了,對當朝、民間,又有些什麼壞處?」
七王爺道:「這個,這個……」
舉手理一理耳邊的散發,緩緩接道:「不這個那個了,只要先殺了岳秀……」
只聽一聲輕笑,一個不大而清朗聲音接道:「二姑娘,咱們何仇何恨,你非得殺了我,才甘心呢?」
轉頭望去,只見岳秀面含微笑,站在書房門口。
二姑娘臉色一變,道:「你!怎麼進來的?」
岳秀道:「王府中的佈置,無法攔阻你二姑娘,你那一點佈置,自然也無法攔阻我岳某人了。」
二姑娘道:「不可能,所有進入這王府的道路,我都派的有人,除非你會地形術,我不信你能在短短半月,挖出一條通道。」
岳秀淡淡一笑,道:「其實,很簡單,離開王府的根本就不是我,我一直守在這座書房之中。」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05:22
標題:
第15回 智斗蕩姑
二姑娘冷哼一聲,「岳秀,你果然是狡猾得很。」
岳秀道:「彼此,彼此,你二姑娘太狡猾了,在下不能不用些手段了。」
二姑娘道:「你現身也好,你既然一直躲在書房中,我和朱毅談的話,你都聽到了?」
岳秀道:「聽到了,不過中間還有幾處不詳盡,你最好能再說一遍。」
二姑娘冷笑一聲,目光轉注到七王爺的臉上,道:「朱毅,你怎麼說?」
七王爺歎口氣道:「岳兄弟,我應該怎麼辦?」
岳秀道:「大哥的意思呢?」
七王爺道:「小兄生死,實不中惜,但如引起大變,那就非蒼生之福。」
岳秀冷淡淡的笑一笑道:「那麼大哥的打算呢?」
七王爺道:「小兄方寸已亂,還要你兄弟拿個主意了。」
岳秀道:「大哥要小弟決定什麼?」
七王爺道:「我想,咱們應該先取得龍鳳會手中的證據。」
岳秀歎口氣,道:「大哥你可是真的相信了她的話嗎?」
七王爺雙目眨動了一下道:「兄弟,你是說,她說的話是假的?」
岳秀道:「她混跡王府中數年之久,自然,早已作了很多的安排,所以,她說的可能大部分都很真實。」
七王爺道:「既然是很真實,那就很麻煩了……」
楊玉燕無法再控制內心的激動,忍不住說道:「七王爺,你真正相信小妖女的話了,你要殺岳大哥,那是因為他們害怕他,你真的逼死了岳大哥,他們就更無顧忌了。」
七王爺歎道:「玉燕,我是為大局,千萬生靈塗炭,比一二人的生死,重要多了。」
楊玉燕道:「你怎麼想不轉彎……」
岳秀一揮手道:「不可以對王爺無禮。」
楊玉燕咬咬牙,忍下去沒有說完的話。
二姑娘道:「對嘛!還是岳大俠識得大體,七王爺究竟是一脈龍體,怎可輕侮。」
岳秀微微一笑,道:「二姑娘,你不用挑撥,你如果是真能擾得天下大亂,別說七王爺會就範,就是要我岳秀項上人頭,我也毫不吝惜!」
二姑娘接道:「你不相信我的話?」
岳秀道:「相信。」
二姑娘道:「既然相信,你還有什麼懷疑?」
岳秀道:「第一,你作不了主,龍鳳會中應該有個總頭目,下面該有龍,鳳二門,你不過是鳳字門中的一個二級頭目。」
二姑娘道:「你不瞭解龍鳳會,我是負責執行這個任務的人,我就有權處置一切事情。」
岳秀道:「第二,是你不該太早的說出來,這就使我們有了從容的對策。」
二姑娘道:「我不信,你真能砥柱中流,力挽狂瀾。」
岳秀道:「你錯了,七王爺立刻要修一道本章,說明內情。」
二姑娘道:「我證據確鑿,皇上未必會相信,再說一句使你震驚的話,皇上身側,也一樣有我們的人。」
岳秀心中微微一震,雖然他極力想使自己保持平靜,但星目中仍然掠過一抹驚異的神色。
二姑娘得意的笑一笑,道:「岳秀,你也害怕了?」
岳秀道:「不是怕,而是有些意外……」
語聲一頓,接道:「你們是否在常大將軍身側也派有人。」
二姑娘道:「你果然是聰明得很,舉一可以反三。」
岳秀道:「那就算拿去了我岳秀的人頭,也一樣無法阻止你們的陰謀了。」
二姑娘道:「如若你岳秀真的死了,情形又大不相同了。」
岳秀接道:「姑娘,我不想讓你像做夢一般,永遠在自我陶醉中。咱們乾脆把事情說個明白。」
二姑娘臉色也變成了鐵青色,冷冷說道:「你說吧!咱們在江湖上混,有很多事,並非是單憑武功才能解決。」
岳秀道:「二姑娘,我如不揭穿你這份陰謀,七王爺自然會被你說服,而且,在下也可能在七王爺的請求下,使你得償心願。」
二姑娘道:「現在呢?」
岳秀回顧了七王爺一眼,笑道:「我相信七王爺現在不會再為你妖言所惑。」
舉步向二姑娘逼了過去。
二姑娘忽然向後退了兩步,道:「你,要幹什麼?」
岳秀冷冷說道:「你自己束手就縛呢?還是讓我出手?」
二姑娘高聲說道:「來人啊!」
岳秀一笑,道:「譚雲、歐陽俊等,全都折轉回來,你帶來的四個侍衛,恐也在你大發高論中被點了穴道……」
二姑娘接道:「你們這是一個陷阱。」
岳秀道:「就算是吧!耍一點小小的手法,人人都會,算不得什麼?」
語聲突轉冷漠,道:「我不想傷害你,最好你自己棄劍就縛,因為一旦動手,那就很難說,我不能落手得恰到好處。」
二姑娘臉上泛起了一片奇異的神采,雙目中冷光如電,緩緩說道:「岳秀,你知道江湖有一句話,不是猛龍不過江,我如若沒有一點自保的方法,又怎敢視這王府如無物,任我來去自如。」
岳秀哦了一聲,道:「你還有什麼手段施展呢?」
二姑娘突然伸手從懷中摸出了一個大如雞卵之物,道:「你們認識這個嗎?」
岳秀凝目瞧了一陣,道:「你說說看,那是什麼?」
二姑娘道:「子母奪命珠,但我覺著這應該叫作一掃光。」
岳秀道:「你解釋一下。」
二姑娘道:「這裡面裝有火藥,而且表皮很薄,裡面有一百一十八個有毒的三稜飛芒,在火藥爆炸中,它沒有一定的路線,但兩三丈內的人,大約都逃不過劫難。」
楊玉燕道:「自己呢?」
二姑娘道:「我自然要死,不過,有你楊姑娘和岳秀陪我死,再加上唐嘯和七王爺,我這條命死的也算值得了。」
岳秀笑一笑道:「一個人決心不要命時,自然是可怕的很,不過,問題是你這顆奪命珠能不能奪人的命。」
二姑娘道:「好!那咱們就試試看。」
岳秀道:「不用試了,騙也要讓你給騙一次,你走吧!」
二姑娘怔一怔,道:「讓我走!」
岳秀道:「沒有人截你,不過,希望下一次,咱們別碰上。」
二姑娘道:「如是不幸的碰上了呢?」
岳秀道:「那就很難說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了!」
二姑娘冷哼一聲,急步而去。
直待二姑娘的背影消失,七王爺才急急說道:「兄弟,怎麼放她走了?」
岳秀道:「大哥相不相信她說的話?」
七王爺道:「我是半信半疑,如若咱們能把她拿下,定可問出一個水落石出。」
岳秀道:「如若她說的句句真實,殺了她於事何補,如是她說的謊言,就用不著出手殺她。」
楊玉燕道:「小妖女很嬌艷,大哥是否有點下不了手?」
岳秀道:「玉燕,這時間不是賭氣的時候,如若她說的很真實,那真是千萬生靈塗炭的大劫……」
楊玉燕接道:「如若她們真的造反,你真把人頭交給她,她們也一樣會反。」
岳秀道:「我不太贊同在她擺佈下奉上人頭……」
七王爺輕輕歎息一聲,道:「兄弟,你誤會了,我只是想套她一些話出來。」
岳秀道:「我知道大哥的意思,但她們佈置的太精密了,目下,咱們只有向前走一步,再考慮下一步了。」
七王爺歎一口氣,道:「現在,應該如何?」
岳秀道:「先找出她們藏身之處,再想法子對付她們。」
楊玉燕道:「這麼說來,大哥是有意放走她了?」
岳秀道:「是的,你可是認為她手中那一顆奪命珠真把我嚇住了?」
楊玉燕笑一笑,道:「大哥,早知如此,我們應該教訓她一下了。」
七王爺道:「兄弟,現在要緊的是,咱們應該把她手中的證據追回來。」
岳秀道:「我明白,大哥,小弟會盡力。」
七王爺沉吟了一陣,道:「岳兄弟,你全權處理吧!該怎麼辦?你就自己決定了。」
岳秀道:「多謝大哥。」
舉步行出書室。
楊玉燕緊隨在岳秀身後,行了出來,道:「大哥,我想問你一件事?」
岳秀回頭一笑,道:「你說吧。」
楊玉燕道:「我現在知道了,你為什麼不喜歡在朝中為官了,七王爺平日對你說百般器重,但他剛才的表現,又叫人看了寒心。」
岳秀淡淡一笑道:「玉燕,別放心上,每一個人都有缺點,這缺點又和他的出身有關,龍子龍孫,皇親貴胄,一向都不太會為別人打算,七王爺已經是好的了。」
楊玉燕道:「大哥,我想問你一件事?」
岳秀道:「你可是想知道,七王爺一旦開了口,我會不會答應他立刻自絕?」
楊玉燕道:「是的,大哥,我好擔心啊!你要答應了,我怎麼辦?」
話出口,才知道說溜了嘴,不禁臉上一熱。
岳秀回過頭來,雙目中寒芒如電,盯注在楊玉燕的臉上,只瞧的楊姑娘心頭鹿撞,低下頭,緩緩說道:「大哥,你瞧什麼,我有什麼好瞧的?」
岳秀微微一笑道:「玉燕,我想告訴你幾句話。」
楊玉燕道:「你說嘛,人家在聽著。」
岳秀道:「龍鳳會是一個很惡毒的組合,他們和一般江湖匪類,有著很大的不同,他們能掌握人性的缺點,充分的利用……」
楊玉燕接道:「他們還利用了美色,混入了皇宮王府。」
岳秀道:「不錯,他們能利用官府中的勢力,也能借重江湖高手,以這麼樣一個江湖組合,那真是太可怕了。」
楊玉燕淡淡一笑道:「不過,我相信大哥能對付他們。」
岳秀道:「別太高估了我,我心中實在是沒有什麼把握,不過,對付龍鳳會,似乎要有一點特殊手段,為了大局,只怕難免和他們混跡一起。」
楊玉燕眼珠兒轉了一轉,道:「我知道了,你轉彎抹角的說了半天,我現在明白了。」
岳秀道:「哦!」
楊玉燕道:「所以嘛,你準備在二姑娘身上下手。」
岳秀微微一笑道:「她只是鳳字門中第二號人物。……」
楊玉燕道:「但她很嬌媚,對男人而言,她是很危險的人物。」
楊玉燕道:「但你不怕,是麼?」
岳秀笑一笑,道:「玉燕,這不是賭氣和抬槓的事,我必須面對龍鳳會,二姑娘確很嬌媚,但她頭上還有人,你又怎知道那位鳳字門大頭目不會比二姑娘更美呢?」
楊玉燕呆了一呆,黯然說道:「大哥,我不該問你這麼多事的,你也不該聽我的……」
星目中滿含淚光,抬頭看岳秀接道:「我們相識不久,岳大哥心目中,根本就沒有我這麼一個人……」
岳秀歎口氣,道:「玉燕,你在我心目中如是沒有一些份量,這件事,我又為什麼和你商量呢?」
楊玉燕嚴肅的說道:「一個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她的尊嚴和清白,咱們之間,雖然很清白,但我在你面前,已經喪失了所有的尊嚴,七王爺和我爹,都看到了,這一生,我還有什麼面目嫁人。」
最後兩個字說的很低,但岳秀卻聽到了,笑一笑道:「你不嫁人,難道要一輩子住娘家嗎?」
楊玉燕道:「我不能再嫁給別人了,但卻有一個可嫁,如是那人也不要我了,我就只有一條路走!」
岳秀道:「削髮出家麼?」
楊玉燕搖搖頭,有些黯然的說道:「我過不了那青燈黃卷的孤寂,我也忍受不了那些刺心的痛苦,所以,我的路是死。」
岳秀心頭震動了一下,道:「玉燕……」
楊玉燕心中激動,接道:「大哥,先聽我說,你想不想知道那人是誰?」
岳秀笑一笑,道:「瞧的出來,知道你說的要嫁給誰了。」
楊玉燕低聲道:「那個人就是你,你要是不理我了,我就死給你看。」
岳秀道:「你這麼刁蠻的人,我有幾個膽子,敢不理你啊!」
楊玉燕輕輕一笑道:「大哥,別這麼譏笑我,以後,我會慢慢的改過來……」
語聲一頓,接道:「只顧談我們自己的事,忘了公事,你現在究竟是作何打算?」
岳秀道:「目下敵情,變化詭異,不論那二姑娘說的是幾分真話,但我們卻不能不多層考慮。」
楊玉燕道:「不論真假,咱們都得有個對付他們的辦法才成。」
岳秀道:「這辦法,不是一個人所能決定,我們得商量一下」。
楊玉燕點點頭,道:「人家都很敬重你,你能謙虛一些更好。」
岳秀笑一笑,道:「玉燕,你實在太累,先去休息一下。」
楊玉燕嫣然一笑,轉身而去。
岳秀望楊姑娘的背影遠去,立刻返回到七王爺的書房中。
七王爺正來回在書房中走動,唐嘯手提閻羅判,站在門口。
岳秀輕輕一揮手,道:「唐嘯,去請各位英雄,到右廳議事。」
唐嘯一欠身,退了出去。
原本是口不留德,舌鋒犀利的小頑童,自跟了岳秀之後,竟變的沉靜、溫順、很少說話,和以前完全成了兩個大不相同的人。
書房中,只餘了兩個人。
七王爺歎口氣,道:「兄弟,只怕玉燕對我有點誤會。」
岳秀道:「女孩子不懂事,大哥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七王爺雙目盯住在岳秀的臉上瞧了一陣,竟是看不出岳秀臉上有一絲不快之意,不禁長長吁一口氣,道:「兄弟,你不但有一身武功,滿腹文才,而且也有著人所難及的氣度。」
岳秀道:「大哥誇獎了。」
七王爺坐了下去,道:「兄弟,坐下來,咱們好好的談談。」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哥,第一個回合,咱們小勝強敵。這一會,咱們也沒有勝,至少是個平分秋色的局面。」
七王爺道:「兄弟,想一想,也難怪楊姑娘對我有些誤會,剛才我處置這件事,也有些太過自私……」
岳秀接道:「大哥,你是當今之世,僅次於皇上的人,手握江南六省軍政大權,管轄千萬子民,處事自不能不以大局為重,如是換了我,我也和你一樣。」
七王爺道:「兄弟,我……」
岳秀歎口氣,道:「大哥,眼下,倒是有一件很麻煩的事,頗使小弟不知所措。」
七王爺怔了一怔,道:「我能辦到嗎?」
岳秀搖搖頭,道:「很難。」
七王爺道:「這等嚴重嗎?說說看,那是什麼事?」
岳秀道:「二姑娘那番話。」
七王爺道:「你是說,他們對我的威脅?」
岳秀道:「他們計劃的確很周詳,周詳的無懈可擊,這些年,他們苦心積慮的準備,我相信,他們確已製造和掌握了許多不利於你的證據,不過這些事我相信都可以一一對付,最壞的法子,你進京一趟,面見當今,陳明一切……」
七王爺接道:「我也是這麼想,咱們既有此打算,也就不再怕他們耍甚花樣了。」
岳秀道:「兄弟擔心的是,皇上身側也有他們的人,我相信這些話,不是虛言恫嚇!」
七王爺道:「侍衛宮中不少高手,他們怎會讓強盜,混到了當今的身側呢?」
岳秀道:「聽說侍衛宮中,大半都出身江湖。」
七王爺道:「對!兄弟,侍衛營,幫了當今不少的忙,也種了壞因,這真是有利必有害了,不過,他們未必能混到皇帝的身邊。」
岳秀道:「大哥,小弟的看法,剛好和你相反。」
七王爺道:「怎麼說?」
岳秀道:「二姑娘這些年,用你之名,胡作非為,侍衛營派在江南不少耳目,豈能會全無所知,再說各省巡撫,也有不少忠於當今的人,龍鳳會那等做法,豈能一手遮天,早有奏摺上呈,但這幾年來,你竟然未奉到一道皇諭詔旨,這一點,是不是可疑呢?」
七王爺道:「這個,這個,確是有些可疑,這中間的原因何在呢?」
岳秀道:「兄弟推想,可能有原因。」
七王爺接道:「會不會是他們派在皇上身側的人,把奏摺,本章,都給押了起來?」
岳秀道:「這是一樁很可怕的事,也不是侍衛營中的江湖人所能辦到。」
七王爺真的有些慌了,道:「兄弟,我該怎麼辦?」
岳秀一笑,道:「至少,眼下還沒有什麼火燒眉毛的事,你得沉住氣。」
七王爺道:「兄弟,處理過這邊的事,我想進京一趟,不過,兄弟你得陪我一行。」
岳秀道:「事情發展的如有必要,兄弟是義不容辭,不過,兄弟覺著,先對付龍鳳會,弄明白整個事情經過,肅清王側,你上本奏章,說明詳情,那不但無罪,還是一樁大大的功勞了。」
七王爺道:「聽兄弟你這麼一分析,倒是有理的很了。」
岳秀道:「我瞧出你心急如焚,不過,急也無補大局,現在,你最好去好好的睡一覺。」
七王爺道:「我哪裡能睡得著。」
岳秀道:「睡不著也要睡,實在無法閉眼時,招呼唐嘯助你一臂之力。」
站起身子一揮手,接道:「兄弟先去了。」
轉身而去。
右廳上高燒著四支火燭,照的一片通明。
譚雲、歐陽俊、墨龍王召,都已早在候駕。
譚雲輕輕吁一口氣,道:「岳兄,他們很可能就藏在金陵城中。」
岳秀點點頭,道:「也可能就在這王府附近……」
話題一轉,接道:「我碰到二姑娘……」
王召接道:「果然你算無遺策,岳兄和那丫頭談些什麼?」
岳秀笑一笑,道:「那丫頭威脅七王爺,幾乎使奸計得逞。」
譚雲道:「她怎麼威脅七王爺?」
岳秀把聽得經過之情,很仔細地對幾人說了一遍。
譚雲皺皺眉頭,道:「這麼說來,龍鳳會根本就不是一個純江湖性的組織了。」
岳秀道:「看起來,這件事確有很多可疑。」
譚雲道:「岳兄作何打算呢?」
岳秀道:「兄弟江湖中事,知曉的不多,要諸位出個主意了。」
歐陽俊道:「岳兄,照江湖上的作法,兄弟覺著,咱們應該單刀直入,先設法生擒二姑娘,再作計議?」
岳秀道:「歐陽說的是。」
譚雲點點頭,道:「岳兄的意思,在下明白了,咱們先行設法,找到二姑娘?」
岳秀道:「不錯,兄弟也希望一舉能夠擊潰二姑娘的力量,如能生擒了她,那就更好不過。」
譚雲道:「可惜,咱們不知道二姑娘窩藏在什麼地方。」
只見人影一閃,膽叟朱奇,突然出現在廳中。
岳秀道:「找出他們住處嗎?」
朱奇一抱拳,道:「幸未辱命。」
岳秀目光轉動,掃掠了譚雲等一眼,道:「諸位是否還要休息一下?」
歐陽俊和王召齊聲接道:「岳少俠早已安排了,咱們最好能立刻動手。」
岳秀斷然決定,只帶王召、譚雲、歐陽俊,在朱奇帶路之下,離開了王府,直奔二姑娘等人藏身之處。
朱奇說的不錯,王府後面,不遠處就是一座兵營。他們就藏在那座兵營裡。只見兵營大門口處,高挑著兩盞氣死風燈,一個掛著腰刀的哨官,帶著四個手執紅纓槍的軍士,守在門口。
岳秀雖然仍著長衫,但卻腰盤一把長劍,當先而行,直闖過去。
那哨官大喝一聲:「站著。」
右手已抽出腰刀,四個軍士手中的紅纓槍,也同時舉了起來,對準了岳秀的前胸。
岳秀淡淡一笑,道:「我是王府中人,有要事請見都統,快替我傳報一聲。」
那哨官腰刀一插,道:「你既是王府中人,可有什麼證據?」
岳秀突然一伸手,抓住了那哨官的右腕,道:「你是龍鳳會會中人,是嗎?」
五指加力一收,立時把那哨官的兵刃硬給奪了下來。
四桿紅纓槍,突然一閃,齊齊向岳秀刺來。
岳秀身子一閃,雙手齊出,抓住了兩隻紅纓槍。
岳秀暗運內力,雙手一震,啪啪兩聲,兩根紅纓槍,一齊折斷。
朱奇大喝一聲,向前一帶,兩個執槍的大漢,連人帶槍,拖前三尺。
岳秀出手如風,瞬息問,點了五人穴道。
譚雲低聲道:「岳兄,咱們和官兵如此衝突,只怕不大好吧?」
岳秀道:「他們都是龍風會中人,看來整個的都統營,都已被他們控制住了。」
譚雲道:「原來如此。」
身子一側,當先衝了進去。
這時,已有不少官兵聽得警訊,分執刀、槍,由裡衝了出來。
譚雲大喝一聲,長劍揮舞,直殺過去。
但見寒電閃動,當先近身的兩個官兵,雙雙中劍而倒。
朱奇未取兵刃,人已衝了上來,拳打腳踢,又傷了數人。
這四個江湖高手,一齊施出,拳、掌兵刃,招招凌厲,擁上來的官兵,片刻間,傷亡十餘人。
岳秀飛身而起,有如一頭大鳥一般,掠著幾個頭頂而過,直向後面衝去。
一個手執大刀的哨官,突然大喝一聲,飄身而起,迎擊岳秀。
岳秀半空中一卷雙腿,左手抓住了大砍刀,右手一掌拍出。
但聞蓬然一聲大震,那執刀哨官,立刻七竅流血,倒地身亡。
岳秀腳落實地,微一加力,人又飛騰而起,直落到二門之內。
暗影響起了一個嬌脆卻極冷酷的聲音,道:「告訴你的人,不要再打了,他們都是真正官兵,你們殺的太多了,不好交代吧!」
連番搏殺之後,岳秀也感覺到這些官兵,武功太低,不堪一擊,不像是龍風中人,聞言警覺,大聲喝道:「住手。」
譚雲立刻停下手來,圍攻的官兵,也死亡的寒了膽,聞聲停手。
岳秀冷笑一聲,道:「二姑娘,可以出來了,你心中大概明白,你走不了。」
二姑娘道:「我也沒有準備走!叫你的人,在外面候著,咱們到屋裡談談。」
緊跟著火光一閃動,正房中亮起一隻火燭。
岳秀高聲說道:「諸兄請在外面稍候片刻,兄弟和二姑娘談談。」
舉步直向正房中行去。
燭火下,只見二姑娘身著玄色勁裝,靜靜地站在室中。
岳秀四週一望道:「二姑娘的幾個從人,都不在嗎?」
二姑娘道:「他們都已經撤走了。」
岳秀道:「也帶走了所有的東西,餘下你二姑娘一個人,命一條是嗎?」
二姑娘道:「別把我看的這麼輕賤,我還年輕,也生的夠美,我還沒有嫁人,還沒有生孩子,這世間,我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作,我為什麼要死的這樣早。」
岳秀神情冷肅的說道:「二姑娘很想活下去了?」
二姑娘道:「那當然,世界是這麼美好,我為什麼要死?」
岳秀道:「只怕,生死的事,由不得你姑娘了。」
二姑娘臉色一變,道:「你要殺我。」
岳秀道:「很可能,我已經仁至義盡,你仍然不知覺悟,那是逼我出手殺死你了。」
二姑娘道:「拋開江湖是非不談,你把我逼出了王府,還不肯停下手來,這是你逼我,還是我逼你。」
岳秀道:「好利的一張口。」
突然向前逼近了兩步,接道:「二姑娘,我不是講威嚇的人。」
二姑娘頓有著黔驢技窮之感,一閃身,向外竄去。
岳秀手腕一抬,長劍已點到二姑娘的咽喉。
有生以來,二姑娘從沒有看到這樣的快劍,不禁一呆。
岳秀道:「殺你很容易,是吧!」
二姑娘雖然極力在控制著自己,但臉上,仍然流現出駭怖之色,緩緩說道:「你如真心想殺我,那就只管下手,就目下的情勢而論,我已不關重要,我的生死,不會妨害到他們的計劃進行。」
岳秀道:「不管後果如何,你死了就看不到喜怒哀樂。」
二姑娘黯然說道:「我活著也很苦,死了一了百了,也許還舒服一些。」
岳秀突然還劍入鞘,道:「你可以不死的,只要你願意和我們合作!」
二姑娘道:「在我看法中,和你們合作,還不如死的好!」
岳秀道:「這樣嚴重嗎?」
二姑娘道:「不錯,我怕死,但我更怕和你們合作。」
岳秀道:「咱們之間,總該有一個解決的辦法,對麼?你既怕死,又不願和我們合作,二姑娘自己說個條件吧!」
二姑娘沉吟了一陣,道:「要我合作也行,但有一個條件!」
岳秀道:「請說。」
二姑娘道:「你告訴楊玉燕,你已經答應了娶我,我們就可以合作了。」
岳秀苦笑一下,道:「二姑娘,你艷麗、嬌媚,世罕其匹,但你的心,卻和你的人,有著絕對的反比,惡毒得很。」
二姑娘道:「不知道有多少人,讚揚過我的美麗,但他們沒有帶給我任何一點自傲和快樂,但你能這樣稱讚我,使我感覺到了真實……」
岳秀冷冷道:「不要斷章取義,一個女人的美醜,外形並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內心,如是貌美心毒,只是一具供人欣賞的軀殼罷了。」
二姑娘道:「但世俗之人,大家都很注重那副軀殼,不太究查一個女人內心的美醜。」
岳秀道:「至少,我不是。」
二姑娘道:「這些年來,我只見你一個,但拜倒石榴裙下的人,卻是那麼難以計數,像你這樣的人,在整個人數中,也不過是太少的比例罷了。」
岳秀道:「聽你的口氣,倒想廣佈色身,傾倒眾生了?」
二姑娘道:「哼!別把我看的太下賤。傾倒眾生,是我心願之一,但我不會廣佈色身,我覺著男人碰我一下,就會使我生一身雞皮疙瘩出來。」
岳秀道:「色慾二字,向來是相連一起,有色無慾,那色也不足誘人了。」
二姑娘道:「我有色,他們有欲,但我不會讓他佔我色身,我是雲中仙子,天上的彩色,只能讓他們看一看,天生我一副美麗的胴體和絕世容色,我為什麼要把它們藏起來呢?我要展示,我要誘惑,我要無數人對我崇拜,但又不讓他們碰我一下。」
岳秀道:「這不可能,慾海無邊,沉進去,就很難再有機會浮出來,你別太自信,玩火自焚的人,比比皆是。」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05:48
二姑娘道:「我不信,我要賭一賭。」
岳秀冷笑一聲,道:「二姑娘,就憑你這點報復,我就不放過你。」
二姑娘道:「你要怎麼樣?」
岳秀冷冷說道:「殺了你以絕後患。」
二姑娘嬌軀顫動了一下,道:「你不怕妨害了七王爺,我如被殺,龍鳳會將全力展開報復。」
岳秀道:「留下你禍害天下……」
語聲突轉嚴厲,接道:「你這麼自負美麗的人,想必不願我一劍砍下你的腦袋,我也不為己甚,給你一個機會……」
二姑娘道:「什麼機會?」
岳秀道:「自絕一死。」
二姑娘怔了一怔,道:「我自絕一死,或被人殺死,並無不同,後果一樣。」
岳秀道:「二姑娘誤會了,在下並非是害怕龍鳳會的報復……」
二姑娘接道:「你自然不怕,你只不過是一個江湖浪子,一無所有,但七王爺怕,他坐鎮金陵,儼然一方之主,他害怕失去權勢、地位,所以,要不要殺我,還得七王爺才能決定吧。」
岳秀道:「七王爺不在這裡,你那一套嬌媚術,效用全失。……」突然,拔劍刺出,劍芒又上了二姑娘的咽喉。
一則是岳秀的劍法太快,快的使人目不暇接,二則是二姑娘也沒有準備閃避,她心中明白決無法避開岳秀的快劍,唯一的保命方法,就是站著不動,岳秀不會殺一個靜立等死的女人。
她賭對了。
岳秀歎口氣還劍入鞘,道:「你很聰明,你越聰明也就越可怕,我也越不會放過你。」
二姑娘緩緩說道:「岳秀,咱們之間,能不能真誠的合作一下?」
岳秀道:「說說看?」
二姑娘道:「我交出陷害七王爺的證據,你怎麼安排我?」
岳秀心頭震動了一下,道:「你有什麼條件?」
二姑娘道:「不論你武功多高強,機智多麼過人,但龍鳳會太強大了,強大到出你預料之外,我們和一般的江湖組合不同,我們的勢力延伸依附在王公侯門,封疆大吏的身上,你查不出我們的來龍去脈,也攻不出我們的巢穴。」
岳秀長長吁一口氣,道:「貴會的首腦人物,必是一位讀書極多的高人了。」
二姑娘道:「不錯,他很有學問,也極精統御的方法,但他像見首不見尾的神龍,他告訴過我們一句話,過去,江湖上無人能成霸業,最大的缺憾是,他們一直把力量用於江湖上,所以,他們縱然有一點小小的成就,但很快煙消雲散。」
岳秀道:「所以,他要學附依之蟲,纏在大樹上的青籐。」
二姑娘怔了一怔,道:「你也懂?」
岳秀笑一笑道:「這也不是什麼大學問,只不過,這是個狠毒,有效的辦法。」
二姑娘道:「就我所知,我們的努力,已經伸延到大江南北,大明布政能力所及的每一個區域。」
岳秀心頭震駭無比,但他表面上,卻盡量維持著平靜,道:「不覺著說得太誇張嗎?」
二姑娘道:「誇張,只怕我說的還不夠,我們能上朝詔旨,下放州府,也能包攬訟詞,賣放人命,江湖上,所有的事,不論大小,我們都能夠作到。」
岳秀道:「如若你說的不是恫嚇,那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了。」
二姑娘道:「所以,我要和你談談!」
岳秀道:「目下寸陰如金,你可以談談正題了。」
二姑娘道:「古往今來,只聽聞有男人逼婚的事,還未聽聞到有女人逼婚的舉動。」
岳秀道:「你準備試試麼?」
二姑娘雙目中突然射出熾烈的情焰,幽幽接道:「當我的美麗不為人所欣賞時,我卻忽然地喜愛了那個人。」
岳秀道:「哦!」
二姑娘道:「岳兄肯相信我的話嗎?」
岳秀道:「信。」
二姑娘道:「那個人就是你。」
岳秀臉色一片肅穆,既不見笑容,也不見怒意,平平靜靜的哦了一聲。
二姑娘道:「岳兄,你是不是認為我是一個很放蕩的人。」
岳秀道:「這個,我不太清楚。你準備怎麼辦?」
二姑娘道:「我若準備背叛了龍鳳會,今後,我又到何處安身?」
岳秀道:「你如願意和我們合作,我們不但歡迎,而且,我岳某人會全力保護你。」
二姑娘抬頭望了岳秀一眼,道:「你保護我,怎麼一個保護法?」
岳秀道:「比如說咱們走在一處,一旦遇上突襲,岳某人自會挺身而出。」
二姑娘道:「聽起來很具體,但你能永遠和我守在一起嗎?」
岳秀道:「為什麼不能呢?我們很多人都可以相聚於一堂。」
二姑娘道:「龍鳳會懲治叛徒的手段十分冷酷,不擇手段,而且全力施為,決不允許叛徒逍遙於會中的規戒之外。」
岳秀道:「二姑娘你真的這麼害怕龍鳳會麼?」
二姑娘道:「不錯,我是有些害怕,不過,大不了,他們把我殺死。」
岳秀道:「二姑娘很怕死?」
二姑娘道:「我這點年紀,經歷的事情太少了。死了未免可惜,所以,我不想死。」
岳秀道:「那姑娘的意思是……」
二姑娘道:「除非,使我感覺著有一種比死亡更重大的事,迫我作一個選擇?」
言罷,閉上雙民席地而坐。
岳秀呆了一呆,道:「你幹什麼?」
二姑娘道:「我什麼也不幹,只求速死。」
岳秀道:「怎麼忽然間不怕死了。」
二姑娘道:「反正我不能活了,何不選擇一個死亡之路。」
岳秀道:「我要殺你,你不能逃開,怎會算是選擇。」
二姑娘道:「我死在他們手中,和死在你手中有些不同,至少,在這兩個死亡間,我可以選擇了。」
岳秀歎口氣,道:「其實,你死了,對我們也是一個很大的損失。」
二姑娘道:「我有這麼重要麼?」
岳秀道:「姑娘本來就很重要,不論對龍鳳會還是對我們,姑娘幫助誰,誰就可能得到勝利。」
二姑娘忽然微微一笑道:「我幫助你,楊玉燕肯答應嗎?」
岳秀道:「楊姑娘本不是潑辣的女子,我想你們能相處很好。」
二姑娘道,「唉!我和她只怕是很難和解了。」
岳秀道:「不會的,這一方面,你可以放心。」
二姑娘道:「你決定不殺我了?」
岳秀點點頭,道:「是。」
二姑娘站起身子,道:「我要走了。」
岳秀一拱手,道:「姑娘請便。」
二姑娘飛身而逃,踏越屋而去。
岳秀快步行了出來,只見譚雲一行,早已恭候室外。
譚雲一拱手,道:「岳兄,二姑娘呢?」
岳秀道:「走了。」
歐陽俊一怔,道:「怎麼會走了?」
岳秀道:「我放她走的。」
王召道:「這女人惡毒無比,放了她,豈不是縱虎歸山。」
譚雲低聲道:「岳兄既然放了她,自然是別有原因。」
王召道:「甚麼原因?」
岳秀微微一笑道:「除了二姑娘之外,其他的人物都會遁走。」
王召道:「殺了她,對咱們也沒有什麼幫忙了。」
岳秀道:「正是如此。」
譚雲道:「岳兄,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岳秀道:「這座兵營中事,處理過了嗎?」
譚雲道:「我們已經問清楚了,這營中的都統,早已是龍鳳會中人,就是一些哨官,也十之六七是龍鳳會中人,所以他們出入方便,全無顧忌。」
岳秀道:「這麼說來,龍鳳會的確可怕,他們在各個不同的階層之中,都潛伏有人……」
歐陽俊突然接口說道:「這就可怕了,他們能潛入王府中去,也能潛入兵營,那麼江湖上各大門派,不也都有他們的人了?」
岳秀道:「可能如此,丐幫這一次中途撒手,只怕就是潛伏在幫中的龍鳳會的力量。」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不錯,以丐幫組織之嚴,都被他們混了進去,其他門派,也一樣被他們混進去了。」
王召道:「這實是一樁很可怕的事,如是丐幫中被人滲透了,只怕九大門派,都會有對方的人;但最大的難處是咱們沒有辦法找到他們潛伏的人?」
岳秀道:「龍鳳會滲入各大門派中人,有一條可以追尋的線索。」
王召道:「什麼線索?」
岳秀道:「龍鳳會中,如要在各大門派中安排人手,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吸收那原有組合的人,一個是利用美色,滲入各大門戶之中。」
譚雲道:「在此之前,江湖上從沒有聽過龍鳳會這個名字,想不到他們竟已發展成如此龐大的實力了。」
岳秀道:「他們是寄生在別派身上生長,外面根本查不出這個組合,對付敵人也是用的四兩撥千斤的手法,只要他們輕輕一撥,立刻把一股重逾千斤的力量,壓在了咱們的身上,譬如丐幫中人,如是受了什麼挑撥,和咱們對陣拚命的,都是丐幫中忠義之士,這一點最可怕,使江湖上還沒有辨明正邪之前,雙方已經拼了個你死我活。」
譚雲道:「岳兄,目下咱們應該如何?」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咱們需要一些時間,作一番佈置,我們目前的人手太少,還得借重諸位的聲望,邀一些助拳的人。」
譚雲道:「兄弟已派人送信回到譚家寨去,把兄弟一手調教的八位家將,調來此地,我要他們一接通知後,星夜趕來聽命。」
王召笑一笑,道:「我也派人送了一封信給我們老大,說明我無法回去的理由,照我們老大的脾氣,他定會趕來看個明白。」
岳秀道:「令兄不知道會不會贊成你和官府中人合作。」
王召笑道:「這一點,岳少俠放心,我們嶺南雙龍雖然在江湖上混出一些名氣,但還沒有組什麼門戶、幫派,所以龍鳳會看不上咱們兄弟。」
岳秀道:「王兄,小弟想知道令兄的為人如何?」
玉召道:「和兄弟差不多,要不然怎麼會和我義結金蘭呢?」
岳秀道:「那很好,令兄如能幫助咱們,可增加了咱們不少實力。」
歐陽俊道:「岳兄,兄弟是一向自由慣了,不喜幫別人,因此,別人也不願幫助我……」
岳秀道:「歐陽兄,在下並無意要歐陽兄請人助拳。」
譚雲道:「不錯,咱們只有找一些可靠、忠誠的人手,除了動員官兵之外,很難找到像龍鳳會那樣多的人手。」
王召道:「丐幫本來可以助力,他們人多眼雜,幫中又不乏好手,可惜,他們竟然撒手不管了。」
譚雲道:「龍風會對丐幫的控制一定很嚴,咱們又有什麼辦法能使他們肯於聽命呢?」
岳秀道:「自然要想一個使他們肯於聽命的辦法。」
語聲一頓,接道:「目下咱們先回到王府中去,再從長計議。」
幾人一行,重返王府。
七王爺竟然還沒有睡,一聽岳秀等歸來,立時迎了出去。
看著七王爺微現浮腫的雙目,岳秀心中有些不安,輕輕歎息一聲道:「大哥,還沒有睡麼?」
王七爺道:「你們為我奔走拚命,我怎麼能睡的著。」
這幾句話,只聽得譚雲、王召等心中感動,齊齊說道:「王爺千金之軀,還望多多保重。」
七王爺笑一笑道:「我已叫他們備了夜點,咱們邊吃邊說吧!」
他以親王之尊,竟然欠身行禮,把幾人讓入了大廳之中。
大廳內早已擺好了酒菜,七王爺讓幾人入了席位,自己坐了主位。
兩個女婢,挽起酒壺,替幾人斟滿了酒杯,悄然退了出去。
七王爺端起了酒杯,道:「來!在下敬各位一杯。」
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岳秀、譚雲等,各自端起酒杯,喝個乾杯。
七王爺目光轉注到岳秀的臉上,道:「岳兄弟,你們查到了二姑娘嗎?」
岳秀道:「查到了。」很仔細的解說了一下經過之情。
七王爺聽到了岳秀竟然放了那位二姑娘,不禁吃一驚,道:「為什麼放了她?」
岳秀笑一笑,道:「她是已把手下遣走,咱們殺了她也是沒有什麼大用?但放了她,可以使他們彼此之間,心生猜忌。」
七王爺道:「她和什麼人心生猜忌?」
岳秀道:「二姑娘只不過是龍鳳會鳳字門一個副門主而已,在她之上,有鳳字門的首腦,而且,在鳳字門上還有龍鳳會的首腦。」
七王爺道:「唉!原來她也不過是別人的屬下。」
岳秀道:「大哥,事情似乎是十分複雜,小弟既然答允了大哥,插手此事,不辦出一個名堂來,自然不能撤手……」
七王爺接道:「兄弟,你不能撤手,小兄目下的處境,連我自己做夢都夢不到,兄弟你如撒手不管,小兄這王位也不要了。」
譚雲道:「王爺關係江南半壁的安危,怎能棄去王位不要。」
七王爺道:「我這王位,現在是全握在岳兄弟和諸位的手中了,你們如若撒手不管,我這管轄江南半壁的王位,想幹也幹不下去了。」
岳秀道:「大哥言重了!」
譚雲道:「王爺放心,岳兄已決心把事情辦個水落石出,已經要我們招請人手,準備和龍鳳會一決勝負。」
岳秀道:「大哥的事,小弟誓不退縮,不過我想先行請示一事。」
七王爺道:「什麼事?」
岳秀道:「兄弟想請大哥賜與全權……」
不待岳秀說完,七王爺已搶先說道:「行!兄弟,你就代表我,要我如何?只管吩咐。」
岳秀道:「大哥言重了,有這一句話,小弟就可以放手施為了,另外還要請教一件事?」
七王爺道:「可有要小兄辦的事嗎?」
岳秀道:「有,所以才和大哥商量。」
七王爺道:「小兄洗耳恭聽。」
岳秀道:「要大哥先行委屈一下,找一個替身,代替你。」
七王爺道:「可以。」
岳秀看他答應的如此乾脆,反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大哥,不問問原因嗎?」
七王爺道:「不用問了,兄弟的話,大哥豈有不信之理。」
岳秀道:「大哥如此相信小弟,倒叫小弟覺得肩負沉重得很。」
七王爺道:「不要緊,兄弟聽過二姑娘一番話後,小兄確感覺到威脅很大,事到臨頭,反而想得開了,如是我這王爺做不成,我就跟兄弟到山裡去過上一輩子隱士生活。」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我不相信咱們會走到這一步,而且,龍風會也激起了小弟的鬥志。……」
七王爺道:「好!兄弟作主就是。」
岳秀道:「咱們就這樣決定了,大哥既然這樣相信小弟,小弟也自必全力以赴。」
七王爺哈哈一笑,道:「來!我敬諸位一杯,各位不但是幫我的忙,也是幫大明皇帝的忙。」
酒席在歡洽的氣氛中散去。
岳秀開始籌思對付龍鳳會的辦法。
但表面上,岳秀一直按兵不動。
這是個很長時間的等待,足足過了有半個月之久。
第十六天中午時分,譚雲手下的八位家將,到了金陵,直入王府。
這半個月來,經過楊晉細心的佈置,整座王府,防衛森嚴,就算是一隻飛鳥,也無法悄然飛入而不為發覺。
但在王府中一位隱秘廳堂中,岳秀就軍士中,選出了一位和七玉爺很像的人,在開始訓練他,用了易容藥物,把他扮的和七王爺很像之外,又教他學習那股王爺之威的氣度。
楊晉選出了十二名死士,擔負保護假扮的七王爺。
半個多月的心血,部署完成,岳秀才召請了譚雲等人,集會於大廳之中。
歐陽俊喝了兩口茶,輕輕咳了一聲,道:「岳兄,龍風會的人,有沒有什麼消息?」
岳秀笑道:「沒有,似乎是他們已撤出了金陵。」
楊晉道:「兄弟想不到,龍鳳會中人竟然會寄居於兵營之中,有過了一次疏忽的經驗,兄弟我又多了幾份小心,二十名幹練的捕快和金陵城內外一百多個線人,分佈在關卡、酒樓之中。每日有快報送到,一直未發現龍鳳會中的消息。」
歐陽俊道:「楊兄,除了龍鳳會外,江湖上還有什麼活動?」
楊晉道:「幾個息隱在金陵的綠林人物,也早已被我派人暗裡監視,都不見有什麼可疑之處,只有丐幫中人,活動未減。昨天,似乎有兩位丐幫中身份很高的人物,進入了金陵。」
岳秀道:「可查出了他們的身份?」
楊晉道:「金陵丐幫分舵主駱天峰,親往迎接,而且神態很恭謹。」
譚雲道:「是兩個什麼樣子的人物?」
楊晉道:「一老一少,老的約有五六十歲,年輕的二十多歲,一進金陵城,就被人接進了金陵分舵。」
歐陽俊道:「除此之外,半月來還有什麼可疑事物?」
楊晉道:「江湖中人,似乎是都盡量避免開這場是非,有的人離開了金陵,有的人深居簡出。」
岳秀突然說道:「咱們到金陵分舵中去看看如何?」
目光一掠楊晉,接道:「楊總捕頭,請選八個精明的捕快,帶上拘令腰牌,咱們到丐幫分舵中去看看吧。」
楊晉很快的選了八名捕快,岳秀卻著朱奇、唐嘯,一行十二人,直奔到丐幫分舵。
那是一片金陵城中低矮的茅舍區域,三四個丐幫弟子,分佈在四周。
楊晉帶著八個捕快,當先而行,一進巷口,立刻有一個丐幫弟子,疾快的奔入了茅舍中去。
三個丐幫弟子,橫排開去,攔住了楊晉等人的去路。
楊晉冷笑一聲,道:「三位認識我麼?」
三個丐幫弟子大約新調來此地,搖搖頭,道:「不認識。」
楊晉道:「應天府總捕頭楊晉,想見貴幫金陵分舵駱天峰舵主。」
話聲甫落,只見那平房之中,緩步行出了三個人來。
當先一人,正是駱天峰,左右兩側緊隨兩個年輕的叫化子。
三個攔路的叫化子,相互望了一眼,突然向後退去。
駱天峰神情嚴肅,一拱手,道:「楊大人,你這麼浩浩蕩蕩的找來此地,不知用心何在?」
楊晉淡淡一笑,道:「駱兄,這幾日金陵城中,發生了很多的事,以丐幫耳目靈敏,想必是早已知道了。」
駱天峰道:「這個在下知道。」
楊晉道:「但就在下所知,貴幫在昨夜之中,又有兩位高人進入了金陵。」
駱天峰道:「不錯,那是本幫中兩位長老,楊總捕頭這問話的用心何在?」
楊晉道:「在下想見見貴幫中兩位長老?」
駱天峰一皺眉頭,道:「楊總捕頭的意思,可是不相信敝幫嗎?」
楊晉道:「言重了,兄弟身負金陵城治安大任,在連番事故之後,兄弟不得不小心一些了。」
駱天峰道:「楊總捕頭,如若在下拒絕了呢?」
楊晉道:「這是公事,所以閣下最好不要拒絕。」
駱天峰長長吁一口氣,道:「楊總捕頭,丐幫這些年來,受盡了公門中氣,希望你楊總捕頭,替咱們想想,人急拚命,你楊總捕頭,如若不肯替我們安排一條退路,將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你自己去想了。」
楊晉冷笑一聲,道:「駱兄,你這是對楊某的威脅嗎?」
駱天峰道:「兄弟說的是真真實實。」
楊晉道:「在下也不是說的謊——如是你駱兄不肯給兄弟留點面子,兄弟也無法和丐幫講交情了。」
雙方相持了足足有一刻工夫之後,楊晉才輕輕歎息一聲,道:「駱兄,事情總要有個解決的辦法。」
駱天峰道:「這要看楊兄了。」
楊晉心中忽然有著為難的感覺,回顧了岳秀一眼。
岳秀笑一笑,道:「我想駱幫主應該明白,江湖道上,固然是道義為先,但朝廷的律令,貴幫還得遵守。在下也不希望造成不愉快的局面,但忍讓卻是彼此的事情,丐幫的實力固然龐大,但卻無法和舉國的大軍抗衡。楊總捕頭,此番受七王爺令諭而來,身份已非應天府的總捕頭可比了。」
駱天峰臉色大變,但卻強忍著沒有發作,緩緩說道:「既是如此,請諸位在此稍候,在下這就替幾位通報。」
一招手,帶著兩個年輕的小叫化子,轉身而去。
望著駱天峰的背影,楊晉低聲說道:「岳少俠,丐幫勢道正盛,江湖上各大門派,都對他們忍讓三分,咱們最好是不要和他們鬧的太僵。」
岳秀笑道:「丐幫實力雖然很大,但他們還不敢和官府為敵,這一次,如不能迫的他們屈服下來,只怕以後,更難對付他們了。」
楊晉怔了怔,道:「岳少俠的意思,可是有意逼他們屈服嗎?」
岳秀道:「是的,是要他們屈服,要先鎮壓住他們。」
楊晉道:「鎮壓住他們?」
岳秀道:「不惜,兩位丐幫中的長老,在這樣的節骨眼上,突然趕來了金陵,就算沒有別的原因,那也是太過驕狂自大,這豈不是應該教訓他們一頓。」
楊晉心中暗道:「岳秀一向對人謙虛,這一次,卻似是故意找事而來。……」
付思之間,只見駱天峰,大步行了過來。
這一次,他只有一個人。
直行到岳秀等身前五尺處,停了下來,冷冷說道:「敝幫長者有愉,只請楊總捕頭一人往敘。」
岳秀淡淡一笑,道:「駱舵主,告訴他們在貴舵等候查問?」
駱天峰怔了一怔,道:「什麼?等候查問。」
站在岳秀身側的朱奇,突然冷笑一聲,道:「怎麼,查問有什麼不對,咱們帶的有拘令、腰牌,說不對,咱們還要出手拿人。」
駱天峰道:「朱兄本是江湖上大有名氣的人,幾時也投身公門,作為捕快了?」
朱奇道:「這也不算什麼稀奇,在江湖上混混嘛,總有改邪歸正的一天。」
駱天峰冷笑一聲,道:「丐幫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諸位最好能有點分寸。」
轉身向前行去。
岳秀搶在楊晉身前,順手由一個捕快身上,取過一片腰牌,緊迫在駱天峰的身後邊。
岳秀暗中示意朱奇,留在門外接應,帶著唐嘯,行入屋內。
平房矮屋,布設極為簡單的小廳,兩個身著灰色大褂,補了七個補綻的老者,分坐在兩張木椅之上。
這兩人極不對稱,一個腰如水桶,又矮又胖,一個卻又瘦又高。
但妙的是兩個人卻留著一般的山羊鬍子,卻因兩人體型的不同,看上去,各異其趣。
兩個人的架子很大,看到了楊晉等行入室內,卻連身子也未動一下。
駱天峰一欠身道:「楊總捕頭來了。」
言罷退到了兩木椅後面。
胖叫化瞇著兩隻眼,打量了一下楊晉和岳秀一眼,道:「哪一位是楊總捕頭。」
楊晉道:「在下便是。」
胖叫化啊了一聲目光轉到岳秀的臉上道:「你是幹什麼的?」
岳秀道:「我是管拿人的。」
胖叫化瞇著的一對小眼睛,突然一開,神光暴射,道:「拿什麼人?」
岳秀道:「自然是不守王法的人了。」
胖叫化道:「駱天峰,過來把這小子給我摔出去。」
駱天峰微微一愣,但又不敢不過來,勉為其難的行到了岳秀身側,道:「閣下聽到了嗎?」
岳秀淡淡一笑,道:「聽到了,駱兄,自認有這份能力嗎?」
駱天峰道:「在下也許沒有,但上諭難違,說不得在下也只好試試了。」
突然伸出右手,抓住了岳秀的右肘關節。
岳秀靜靜的站著未動,任那駱天峰抓住了右臂。
唐嘯冷哼一聲,就要出手,岳秀卻搖頭阻止了唐嘯。
駱天峰默運功力,大喝一聲,右手用力一帶,向外摔去。
但見一條人影,應聲飛了出去。
室中四個人,神情立時大變,但卻變的完全不同。
楊晉、唐嘯臉上泛出微微的笑意。
一胖,一瘦兩個叫化子,卻是一臉驚愕之色。
原來,摔出去的不是岳秀,原是丐幫金陵分舵主駱天峰。
胖叫化雙目圓睜,瞪著岳秀,神色間,一片驚異。
瘦叫化一皺眉道:「天峰,這是怎麼回事?」
駱天峰摔的不輕,掙扎而起,行入室中,搖搖頭,道:「弟子無能,還請兩位長老原諒。」
岳秀淡淡一笑,道:「這位駱兄的功力,稍差一點火候,兩位長老何不自己出手試試。」
胖叫化冷哼一聲,道:「我就不信這個邪,到要試試看。」
站起身子,行了過去。
岳秀看他身體雖然癡肥,但雙目中神光如電,必有深厚功力,倒也不敢輕敵,身子微微一錯,暗提真力。
胖叫化行近到岳秀身側兩尺左右處,突然停下了腳步,雙腿微微一躬,擺出一個騎馬式。
立刻間,雙足隱入了地下半寸。
兩隻肥大的雙手,忽然伸出,剪向了岳秀。
岳秀雙手幾乎在胖叫化雙手伸出的同時,點了出去。
指風如電,點向胖叫化雙腕脈穴。
這兩指後發先至,迫的胖叫化不得不先收住了掌勢。
這是突穴手法,講究的是一個快字,運用到純熟境界,能完全封住敵勢。
胖叫化收了攻出的雙手之後,門戶大開了,給了岳秀反擊的機會,立時身軀晃動,退後了五步。
但岳秀沒有追擊,仍然靜靜地站著未動。
胖叫化雙頰泛紅,沉吟了片刻,突然又衝手而出,拳腳並施,攻向岳秀。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06:39
標題:
第16回 毒手少女
別看他身軀癡肥、臃腫,但動作卻是靈活得很,而且出掌奇快,帶著呼呼的風嘯聲。
岳秀一直站在原地未動。只用雙手,施出了突穴斬脈的手法,迫的胖叫化難越雷池一步。
胖叫化一連攻了四五十招,但卻一直無法衝過岳秀掌指的封鎖,心中大感驚愕。
他本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動的人,閱歷豐富,眼看岳秀有著很多還手的機會,但卻一直沒有還手。
心知再打下去,也是無法打個名堂出來,一吸氣,退後三尺,道:「閣下很高明。」
岳秀道:「誇獎,誇獎。」
胖叫化回顧瘦叫化一眼,低言數語。
瘦叫化皺皺眉頭,道:「不行,我還要試試看。」
岳秀道:「理當如此,閣下如若不試試,只怕也不肯甘心了。」
瘦叫化一語未發,大步入院中。
岳秀搖搖手攔阻著唐嘯和朱奇的舉動,緩步行到了院中。
瘦叫化一語未發,突然飛身而起,直向岳秀撲了過去。
岳秀早已暗作戒備,準備一招制敵,先把丐幫中人鎮住。
目睹瘦叫化撲來之勢,立時一側身迎了上去,左手一招「風起雲湧」,幻起了一片掌影,一個又高又長的身軀,突然被摔在地上。
這一次,摔的很重,瘦叫化一直翻了兩三個滾,才站起了身子。
岳秀冷冷說道:「閣下夠不夠?」
瘦叫化臉色鐵青,望著岳秀髮愣,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栽在這麼一個年輕人的手中,而且,栽的這麼慘,心中已然難過,再被岳秀拿話一逼,心中更是急怒交作,大喝一聲,又向岳秀撲了過來。
這一次,有如猛虎出押,人未到,雙掌已挾著呼嘯之聲,撞了過來。
屈秀冷笑一聲,道:「人貴自知,兩位這樣不自知,那就別怪我……」
話還沒有說完,那瘦叫化已自悶哼退了下去,一連退了七八步,仍然無法收住腳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下。
駱天峰快步奔了過來,伸手扶了瘦叫化,低聲道:「雲長老……」
瘦叫化一揮手推開了駱天峰,站起了身子。
但他站不穩,身子搖了兩搖,張口吐了一口鮮血。
胖叫化疾快的奔了過來,伸手扶住瘦叫化,低聲道:「雲兄,吃不住別勉強,快些坐下調息。」瘦叫化大約也覺著不易支持,不再勉強,依言坐了下去,閉目調息。
岳秀緩緩向前行了兩步,胖叫化心頭大震,一橫身攔在瘦叫化的身前,道:「你要幹什麼?」
岳秀道:「丐幫乃江湖第一大幫,武林中,人人都畏懼三分,不過,我們不是江湖人……」
胖叫化接道:「不是江湖人,是什麼人?」
岳秀道:「官府中人,我們是奉命而來,一定得把人帶回去。」
胖叫化道:「我們沒有犯法,你們憑什麼拿人。」
岳秀道:「出手拒捕,出言訛詐,單是這兩項罪名,就夠你們消受了。」
胖叫化道:「官府中人,也不能這麼胡作非為,隨便抓人。」
岳秀冷笑一聲,道:「為什麼不能拿人,我們有腰牌令諭,我不信,你們丐幫真敢造反,我要把兩位帶入府裡,下入石牢,然後,請貴幫幫主,親自來金陵保人。」
胖叫化吃一驚,道:「你,你……」
岳秀道:「你可是覺著我不敢是嗎?」
胖叫化道:「那倒不是。」
岳秀道:「不拿人回府那兩位必須要帶我去見見貴幫幫主。」
胖叫化望望瘦叫化,低聲道:「雲兄,咱們應該如何?」
瘦叫化長長吁一口氣,道:「咱們也不能這麼帶他去見幫主。……」
胖叫化低聲道:「他已經提出來了,這小子已然表現出來過人的武功,只怕他不肯答允。」
瘦叫化道:「咱們就算要戰死此地,金陵分舵全部瓦解,咱們也不能受他威脅。」
胖叫化目光轉注到岳秀身上,道:「閣下的條件咱們無法答允。」
岳秀淡淡一笑,道:「那麼?諸位自己提條件出來吧!」
瘦叫化道:「咱們只能把閣下準備見我們幫主一事,轉達上去,敝幫主是否要見閣下,在何處見你,咱們都無法預料。」
岳秀道:「說的也是,不過,在下希望能早日得到回音。」
瘦叫化道:「今天日落之前,我們可以給你回音,但不知要把回音送在何處?」
岳秀道:「在下就在此地恭候如何?」
瘦叫化道:「咱們丐幫行事,一向是仰不愧天,俯不作地,就算你守在金陵分舵,咱們也無什麼不安之處,不過,你們大批人手,把守丐幫分舵,對咱們丐幫的顏面,卻是大大的損傷。」
岳秀笑一笑,道:「這容易,要他們全部回去,在下一人在此恭候如何?」
瘦叫化沉吟了一陣,道:「為什麼一定要守在敝幫分舵,閣下隨便指定金陵一處地方,咱們就可以按時把信息傳到。」
岳秀淡淡一笑,道:「在下還希望和兩位談談。」
回目一望楊晉說道:「請諸位先回府中,等候小弟。」
楊晉道:「朱兄和唐兄弟留下來嗎?」
岳秀道:「不用了,兄弟一個留此足矣!」
朱奇低聲道:「主人,老奴留此,可以幫主人認識不少武林人物,這一點,希望主人多多考慮一下?」
岳秀沉吟了片刻,道:「你留這裡,唐嘯可以回去。」
楊晉帶著八個捕快和唐嘯,對胖、瘦兩個老叫化一抱拳,道:「多有得罪。」轉身而去。
岳秀緩緩從衣袋中摸出一個玉瓶,倒出了一粒藥物,遞給那瘦叫化子,道:「雲兄,這有一粒療傷丹丸,閣下請先服下。」
瘦叫化猶豫了一下,接過丹丸,一口吞下。」
岳秀笑一笑,說:「看來,閣下對我岳某很信任。」
瘦叫化道:「老叫化覺著閣下如準備取我性命,實也用不著施用這等手段。」
岳秀道:「雲兄說的也是……」
語聲一頓,接道:「丐幫一向不和官府作對,何況七王爺又是一位難得的好官,貴幫對金陵地面上的安寧,一向貢獻很大,這一次,卻一反常態,不但撒手不管,而且,還隱隱有助敵的行為。」
瘦叫化道:「岳兄,這話要有根據,不可隨口亂講。」
岳秀道:「我說隱隱二字,對貴幫,還算是比較客氣,如是不客氣點說,貴幫有通匪的嫌疑。」
瘦叫化雙目圓睜,道:「岳兄,這件事不是兒戲……」
岳秀淡淡一笑,接道:「所以,在下要見貴幫主,把話說明,免得引起七王爺怒火,一聲令下,七省大軍對貴幫展開圍剿。」
瘦叫化長長吁一口氣,道:「岳兄,這件事非同小可,衝動不得。」
岳秀道:「我一直在忍耐著,但如不把事情挑明了,我總有一天會忍耐不住。」
瘦叫化咬咬牙,默不作聲。
轉目望望胖叫化,交換了一個目光,緩緩說道:「好!咱們就此一言為定,我們想法子把閣下的意願,轉報敝幫主,但他是否願和閣下會晤,咱們就無法作主了。」
岳秀笑一笑,道:「兩位只要把在下堅決求見的意志,告訴貴幫主,是否願見,就和兩位無關了。」
瘦叫化道:「咱們一定轉達,但閣下這等身份,也不便在這等地方坐等,憑貴公子的身份,豈不太委屈了。」
岳秀道:「在下覺著此地很好,貴幫主如有消息,大概會先到金陵分舵。」
言罷,閉上雙目,竟然調息打坐起來。
半日匆匆而過,岳秀表演了驚人的靜坐工夫,半天的時間,雖不長也不太短,岳秀閉上了雙目之後,就未再睜開過眼睛,更難的是連坐姿也未變動過一下。
直待黃昏時分,駱天峰點起了燈火,擺上了酒飯。
岳秀仍未動過一下。
擺上酒飯之後,胖叫化用極低微的聲音,道:「雲兄,這小子跟咱們泡上了。」
瘦叫化皺皺眉頭,道:「天峰,招呼他們兩個用酒飯。」
駱天峰應一聲,行到了岳秀的身前,道:「岳兄,請用酒飯。」
岳秀緩緩睜開雙目,道:「貴幫主還沒有到嗎?」
駱天峰張口結舌答不出一句話來。
幸好瘦叫化接了口,道:「我們已用本幫中最快的通訊之法,請他來此,他來不來,那我們就無法決定了。」
岳秀道:「希望他能來,但他如不來,那真是我們之間的不幸。」
胖叫化道:「岳少俠,請用酒飯,咱們進過酒飯再說如何?」
岳秀目光一轉,只見木桌上擺四個盤,一盤豆腐,一盤炒白菜,一盤炒花生,一盤涼拌黃瓜。
瘦叫化端起碗筷,道:「岳兄,丐幫中弟子們生活清苦,沒有大魚大肉的招待,你請隨便吃點酒飯。」
岳秀心中暗道:「丐幫弟子如此清苦,怎的武林中傳說他們財資雄厚,江湖上各門戶無出其右。」
心中念轉,右手卻拿起了筷子,大吃起來。
胖叫化和瘦叫化,互望一眼,一語未發,也開始大吃起來。
岳秀放下筷子,笑一笑,道:「看來,貴幫主今夜裡不會來了。」
瘦叫化道:「很難說,幫主有千里腳程,也許他會連夜趕到。」
岳秀道:「照雲兄的說法,貴幫主,可能在半夜中趕到了?」
瘦叫化道:「也許他兩天之後才來。」
岳秀道:「不管貴幫主幾時到,在下非得見他不可,只有在這裡等候兩天了。」
瘦叫化道:「如是他十天半月不來呢?」
岳秀道:「這地方有吃有喝,在下只好等上十天半月了。」
瘦叫化道:「那麼你請坐坐,咱們傷勢未癒,得早些休息一下了。」
岳秀雙目中神光微微閃動,淡淡一笑,道:「這點怕不太好。」
瘦叫化道:「岳少俠,光棍眼睛中不揉砂子,岳少俠這作法,是不是把我們留作人質。」
岳秀道:「雲兄如是一定這樣說在下只好承認了。」
瘦叫化道:「岳少俠,丐幫在江湖從沒有對任何一個人,如此低過頭,你不能逼人太甚了。」
岳秀冷冷說道:「兩位這樣反反覆夏,究竟作何打算,何不明說出來。」
瘦叫化霍地站起身子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這樣做法,不覺著太過分嗎?」
岳秀冷笑一聲,道:「由現在開始,雲兄,在下不回答任何問題,我也不希望你多問我什麼,如是閣下心中不眼,盡可行動。」
瘦叫化道:「岳少俠這樣苦苦追問,咱們只好實說了。」
岳秀果然不再接口,望也不望瘦叫化一眼。
瘦叫化不聞岳秀接口,只好自說自活的接道:「咱們已經接到了幫主的通知,今夜之前,無法趕到金陵了。」
岳秀仍是閉口不言。
瘦叫化皺皺眉頭,接道:「岳少俠如是要等,只怕要等到明天以後了。」
岳秀端坐如故,恍如未聞。
瘦叫化道:「咱們已據實奉告,岳少俠如若不信,那也只好由你了。」
突然轉身,向外行去。
岳秀忽然間,飛身而起,右手一探,直向瘦叫化抓了過去。
瘦叫化右手一揮,拍了過去。
岳秀伸出的右手一縮一翻,忽然之間,抓住了瘦叫化右腕一帶,又把瘦叫化摔到了原座位上,左手一探,點中了瘦叫化的穴道。
胖叫化挺身而起,還未來及行動,岳秀右手的指力,已然逼上胖叫化的前胸之上。
胖叫化剛剛站起身子,又不由自主的坐了下去。
岳秀點中了兩人的穴道之後,又回到了原位坐下,目光一掠駱天峰,道:「如若你不想要兩位貴幫的長老死去,那就別叫貴幫中人妄動。」
岳秀冷冷說道:「駱舵主,用貴幫最快迅的通訊方法,告訴貴幫幫主,如若三更之前,貴幫主不能趕到,貴幫中兩位長老,可能就會丟了性命。」
駱天峰冷哼了一聲,疾步如飛,奔了出去。
朱奇目睹那駱天峰去遠之後,才緩緩說道:「主人,放他離去作甚?」
岳秀微微一笑,道:「他要去找人來,也可能是去傳出消息,把丐幫的幫主找來。」
朱奇嗯了一聲,未再多問。
岳秀目光一掠胖、瘦兩個叫化子,冷冷說道:「兩位記著,丐幫在江湖上勢力雖然很大,但我岳某人在江湖上的事務知曉的太少,我可能任性施為。」
胖叫化冷冷說道:「什麼叫任性施為?」
岳秀道:「所謂任性施為,那就是依照在下的高興與否來作決定了,我高興殺了兩位,那就殺了你們,我如是高興把兩位用火燒死,那就放把火把兩位燒了。」
胖叫化望了瘦叫化一眼,不再多言。
岳秀盤膝而坐,閉目養息。
天近初更時分,室外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
岳秀緩緩睜開了雙目望去,只見一個穿著青衫,身軀修偉,五旬上下,留著黑色長胡的中年人,神色冷肅的站在了大廳門口,
在那修偉青衫人的身後,站著兩個六旬左右的灰衣老者,胸前飄灑著白鬍鬚。
兩個老者的神情,也是一片冷肅,眉字間,隱隱泛著怒意。
案上燭火微微搖顫,更增加了室內的冷肅氣氛。
岳秀緩緩站起身子,淡淡一笑,道:「閣下是丐幫的龍頭幫主吧?」
青衫人神情冷冷他說道:「不錯,你是什麼人?」
岳秀道:「在下岳秀。」
青衫人目光一掠胖、瘦兩個叫化子道:「本幫中這兩位長老,可是傷在了你的手中嗎?」
岳秀道:「正是區區點中了他們的穴道。」
青衫人頭未轉顧,冷厲的說道:「左護法,過去解開他們穴道。」
左首灰衣老者應道:「秦震領命。」
大步行近胖、瘦兩個叫化子的身側,舉手拍出兩掌。
岳秀沒有出手攔阻,只是靜靜的站在一側,冷眼旁觀。
那秦震分別在兩人身上各拍三掌,胖、瘦兩個叫化子,仍然呆坐未動。
青衫人一皺眉頭,道:「怎麼回事?」
秦震道:「是一種獨門點穴手所傷,屬下無能,解它不開。」
青衫人道:「有這等事。」
岳秀右手突然拍出,掌指掠著胖、瘦兩個叫化子身上而過。
就那麼揮手一拂,胖、瘦兩個叫化子,突然站起了身子,四肢伸動,穴道已解。
青衫人冷笑一聲,道:「好高明震穴、解穴手法。」
岳秀道:「誇獎,誇獎。」
青衫人道:「聽說要見我,因而留下本幫兩位長老作人質。」
岳秀道:「留下貴幫中兩位長老,陪陪在下,說不上什麼人質。」
青衫人道:「你要見我,現在見到了,有什麼事可以說了,本幫弟子遍佈天下,我忙的很,無暇多留。」
岳秀道:「我也很忙,但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不得不耐心等候幫主。」
青衫人道:「目下本座想聽聽你那件重要的事。」
岳秀道:「龍鳳會挾江湖手段,混入了官場中去,為害之大,不啻造反,丐幫是江湖上第一大幫,不但很受江湖同道的敬重,也受官方的眷顧,我希望貴幫……」
青衫人一揮手,接道:「丐幫素不和公門中來往,你如想勸我出手相助,那是白日作夢了。」
岳秀冷笑一聲,道:「閣下誤會了,龍鳳會勢力雖然很大,咱們自信可以對付,勸幫主的是希望貴幫不要捲入這個漩渦之中。」
青衫人道:「本幫中事,一向不受外人的干預。」
岳秀道:「在下只是奉勸,聽不聽,那是貴幫的事了!」
青衫人道:「如是你只有這幾句話,我已經知道了。」
岳秀道:「我希望幫主最好有個承諾。」
青衫人道:「笑話,要本座對什麼人承諾。」
岳秀道:「區區在下。」
青衫人冷淡一笑,道:「你!」
岳秀接道:「不錯,在下代表七王爺,這身份夠不夠?」
青衫人道:「你是官方中人?」
岳秀道:「很慚愧,在下沒有作官的命,我只是一個江湖人。」
說是江湖上人,青衫人突然精神一震,冷冷說道:「你也是江湖人,但竟敢對在下如此說話。」
岳秀道:「我現在代表的是七王爺。」
青衫人道:「夠了,七王爺未必把丐幫如何?閣下口口聲聲代表七王爺,難道把丐幫震住了不成。」
岳秀道:「七王爺並無圍剿丐幫的意圖,但卻不逃避丐幫的挑戰,但丐幫近日的行為,顯然,已對七王爺有所不利。」
青衫人道:「咱們先不談七王爺的事,你一個江湖人傷了本幫中兩位長老,你準備如何交代?」
岳秀道:「如若幫主想遵照江湖上的規矩解決這場紛爭,在下求之不得。」
青衫人道:「那很好,閣下劃出道來。」
岳秀道:「區區只有一人,貴幫人才眾多,可以先派三個對付在下。」
青衫人雙目盯注在岳秀的臉上瞧了一陣,道:「閣下口氣很大,本座自出道以來,第一次聽到有人在我面前誇下如此海口。」
岳秀笑一笑,道:「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江湖之大,無奇不有,幫主總歸要遇上的,只看早來與遲來。」
青衫人道:「什麼條件,由你閣下提出來吧!咱們無不答允。」
岳秀道:「幫主口氣如此堅定,不覺著太豪壯嗎?」
青衫人道:「丐幫權力,一向集中,本座的話,就可以代表整個丐幫。」
岳秀道:「那很好,如若貴幫三人俱敗,那就請幫主交出三面行令竹符。」
青衫人呆了一呆,道:「看來,閣下對本幫的事務,瞭解的十分清楚。」
岳秀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何況,行令竹符,為貴幫中最高令符,也井非什麼機密事情。」
青衫人回顧了左右兩個老者一眼,心中暗道:左右護法,都是幫中一流高手胖、瘦二老,也是幫中有名的人物;但胖、瘦二老,卻被這年輕人制的眼眼貼貼的,難以行動,左護法秦震,竟然解不開兩人穴道。
這麼一分析,青衫人突然覺著這年輕人不是好惹人物,不禁心頭微生驚慄。重重地咳了一聲,道:「這第一陣,先由你就本座左右兩位護法中指定一人動手。」
岳秀笑一笑,道:「如是區區可以指定,在下倒是希望先領教你幫主的高招……」
右護法大聲接道:「千金之軀,坐不垂堂,本幫主是何等身份。你不配和他動手。」
岳秀道:「丐幫幫主,在貴幫弟子中,也許是泰山、北斗,但站在對敵位置而言,也不過是在下心目中一位敵人罷了。」
右護法閃身而出,道:「閣下好狂的口氣,叫化子在江湖走了數十年,還沒有遇上你這等少不更事的狂人。」
岳秀淡淡一笑,道:「既是如此,閣下先試一陣也好。」
江橫一欠身,回頭望著岳秀,道:「姓岳的,來吧!」
岳秀嗯了一聲,笑道:「閣下先請。」
江橫窩了一肚子怒火,也不再謙讓,大喝一聲,一拳劈出。
他練的是混元一氣功,行年六十以上,還保持著童子之身,掌力有開碑裂石之威。
這一掌含怒而發,威猛絕倫。
目睹掌力的威勢,岳秀倒也不敢存大意之心,一個旋身輕轉,避開了正面,右手五指拂去,掃向江橫右肘軟穴。
青衫人沉聲喝道:「小心,那是十二蘭花拂穴手。」
江橫久闖江湖,身經百戰,一看岳秀出招,已知不對,但卻沒有認出岳秀用的是蘭花拂穴手法,聞警退避,為時已晚,岳秀右手掠時而過,時間軟穴一麻。
岳秀存心速戰速決,五指一翻,扣住了江橫的右腕脈穴,橫手一帶,把江橫拖開三尺,一鬆手,疾退五步,道:「得罪,得罪。」
江橫一張臉,變成了豬肝顏色,紅裡透紫,難看已極,仰天長歎一聲,道:「罷了,罷了,叫化子數十年來,遇上過不少高人,但卻從未受過今宵辱,還有何顏偷生人世。」
反手一掌,直向天靈要穴之上拍去。
青衫人冷冷喝道:「住手。」
右手一抬,一股指風,點了過去,正中江橫右臂,掌力頓消。
青衫人一上步,兩道威厲四射的目光,盯注在江橫的身上,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怎可如此輕生。」
江橫在幫主一陣開導之下,心中悲忿稍消,一欠身,向後退去。
青衫人的狂氣全消,目光盯注在岳秀的臉上,緩緩說道:「閣下身懷絕傳奇技,無怪如此氣焰,本座領教幾招。」
岳秀微微一笑,道:「幫主誇獎,正如幫主之言,晚輩勝在江前輩不意之中,江前輩有些輕敵,晚輩有些僥倖。」
青衫人暗暗歎一口氣,道:「岳少俠勝而不驕,反見謙讓,於某人識人不明,慚愧得很,岳少俠請出手吧!」
兩人忽然問變的客氣起來,敵對之意,消去不少。
岳秀緩緩向前行了兩步,道:「晚輩心懷苦衷,三陣之約,言猶在耳,不得不出手了。」
青衫人道:「岳少俠但請施展,不用手下留情。」
岳秀道:「幫主先請。」
青衫人正待出手,突聞一個冷冰的聲音,道:「幫主不可。」
隨著那一聲輕喝,兩條人影,躍入室內,並肩而立。
一個白髮白胡,灰色長衫的老叫化,一個卻是素服淡裝的清麗少女。
岳秀輕輕咳了一聲,道:「朱奇,朱奇……」
他連叫數聲,不聞回應之言。
那清麗少女冷笑一聲,道:「不用叫他了,他早已被點了穴道。」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07:18
岳秀點點頭道:「什麼人下的手?」
素服少女道:「我!」
岳秀道:「很高明,在下竟然未能及時發覺。」
白髯老叫化目光轉注到青衫人身上,道:「幫主乃一幫之主,豈可和這等狂人動手,請退後一步,容待老朽和他見個高下。」
他自稱老朽,顯然是輩份高過了丐幫幫主。
一幫之尊的青衫人,對這白髯白髮老叫化,似是極為尊重,輕輕咳了一聲,道:「居老已是退休之人,此事怎敢再勞動大駕。」
白髯老叫化哈哈一笑,道:「我居無上雖然退休了,但還算是丐幫的人,幫主不用客氣了。」
青衫人道:「既然如此,本座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緩緩向後,退開了五尺。
居無上前行三步,冷冷說道:「小子,你認得我老人家嗎?」
岳秀道:「看起來,你好像是極受丐幫中人尊敬的元老。」
居無上道:「不錯,倒叫你小子給蒙上了。」
岳秀道:「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只要稍為細心一些,都可以一眼就瞧得出來。」
居無上輕輕咳了一聲,道:「老夫雖已退休了二十年,但還是丐幫中人,有人和丐幫中幫主動手,又叫老夫遇上了,自然是不能不管了。」
岳秀心中暗道:看來,這老人是丐幫中最受敬重的人物,只可惜朱奇已被人點了穴道,無法聽他指出此人身份。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閣下之意,是代替貴幫主和在下動手一戰了?」
居無上道:「不是代替,而是應該,丐幫中,只幫主的身份最高,老叫化雖然退休了,也還是丐幫的人。」
素服少女突然一側身,搶到了居無上的身前,低聲道:「義父,這點小事怎勞你老人家親自出手,交給女兒就是。」
居無上笑道:「這小子既有這份狂勁,自然不是無道理,你要小心一些。」
素服少女微微一笑,道:「所以今夜我要好好的教訓他一頓。」
岳秀暗提真氣,道:「姑娘,動手上搏,各憑本領,你義父說的不錯,姑娘應該小心一些,莫要我傷到了你。」
只見她一揚柳眉兒,怒喝道:「你小心,我第一招要取你雙目。」
說完話,一長柳腰,兩根纖纖玉指,已到了岳秀面門之上。
動作之快,身法之奇,岳秀生平僅見。
岳秀心頭震動了一下,突然間,斜斜滑開五步。
那素服少女一招落空,亦不禁微微一怔。
但她立刻如影隨形般欺了上來,雙掌連環拍出,掌指交鍺,招招如電光石火一般。
青衫人和丐幫左右兩大護法,都看得全神貫注。
岳秀雙手疾揮,指點肘撞,也不過剛剛把對方的攻勢封住,竟然無法還擊一招。
這是他自出道以來,遇上的第一位招數奇幻的強敵。
素服少女一口氣攻出了七十二招,把一套綿連的掌法用完,才忽然停下了手來。
臉上是一片驚奇之色,雙目中閃動著冷電一股的光輝,緩緩說道:「你能接下我一套穿花掌法……」
岳秀冷冷接道:「姑娘還有什麼高明武功,請施展出來,在下一併領教。」
素服少女道:「我已經攻你兩次,這一次該你出手了。」
岳秀道:「要在下出手嗎?」
素服少女道:「不錯,我已經見識過了你的防守身法,那確實很高明,現在我還想見識一下你的攻人之術。」
岳秀道:「好!姑娘一定要見識,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突然欺身而上,拳掌並施,攻向了素服少女。
岳秀的攻勢不如素服少女的變幻萬於,躍眼生花,但他一招一式,卻是札實的很,真是招招如鐵錘擊巖,巨斧開山一般。
素服少女硬封三招之後,立時感覺到自己的內力,不如對方甚多,改用了小巧的身法,閃避岳秀的攻勢。
岳秀連攻了十二招,始終沒有擊中素服少女,不覺間激起了豪壯之情,拳法一變,忽見快速。
剎那間,幻化出漫天掌影,挾帶著呼呼的勁風。
素服少女似是用一種很特殊的身法,有如穿花蝴蝶一般,穿行在那漫天的掌影之中,岳秀又攻出三十六招,仍然未能沾到那素服少女衣衫。
這一輪攻勢,那素服少女除了硬封三招之外,就未再還手,一直用輕功身法,避開了對方的攻襲。
岳秀又攻了十餘招,連換了四五種掌法,仍然未能傷到那素服少女,收掌退後了三步,道:「姑娘好高明的身法。」
那素服少女頭上已見了汗水,而且微微喘息。
她盡量保持神色的鎮靜,暗暗吁一口氣,道:「你怎麼不攻了?」
岳秀道:「姑娘何以不肯還手?」
素服少女道:「我第一次攻你,你就沒有還手,第二次,我應該讓你全力施展。」
岳秀道:「咱們已兩陣未分勝負,姑娘至少應該明白,無法使在下屈服了……」
素服少女接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岳秀道:「在下希望姑娘再選擇一次?」
素服少女眨動了一下星目:「我選擇什麼?我不太懂你的話。」
岳秀道:「姑娘如肯退出這場紛爭,現在,還來得及。」
素服少女道:「有一件事,只怕你還未弄清楚。」
岳秀道:「哦!那就請教姑娘了?」
素服少女道:「我也是丐幫中人!」
岳秀冷笑一聲,道:「姑娘一個人說話反覆,也要有個分寸,姑娘曾說過不是丐幫中人,言猶在耳,如今竟又自認是丐幫中人,照你姑娘這等為人的情形,只有龍鳳會那種詭秘和陰險集成的組合,才會有你這種臉厚皮粗的人,說謊也不選時機。」
素服少女一張臉泛起了羞紅之色,身軀也微微抖動。
顯然,她內心中有著無比的激動。
岳秀道:「在下只是講一個理,姑娘對自己片刻工夫內反覆之言,又能作何解釋呢?」
素服少女道:「我不是出身丐幫,我也未正式加入丐幫,你說我能不能算是丐幫中人?」
岳秀道:「如此說來,你應該不是丐幫中人。」
素服少女道:「我養父是丐幫中的退休長老,他可以不問丐幫中事,但他並未正式脫離丐幫,他伸手管丐幫中事,是否有錯?」
岳秀道:「他以丐幫中退休長老的身份,自然可以管丐幫中事。」
素服少女道:「我養父如若恢復丐幫中長老的身份,我自然也算是丐幫中人了。」
岳秀道:「姑娘這理由牽強的很……」
居無上道:「你是說,我這位義女是龍鳳會中人?」
岳秀笑一笑道:「這件事,我想閣下應該比我清楚。」
居無上冷冷道:「我說這是件不可能的事。」
岳秀道:「往往有很多事,就發生在不可能的情況中,丐幫中人,向以忠義為主,如若這位姑娘,自幼出身丐幫,也就不可能說出反覆無常的話,因為,貴幫對信諾二字,向極重視,如是在下推斷的不錯,老前輩這位義女,收在膝下不久。」
居無上愣住了,望著岳秀,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岳秀不但說的人情入理,而且,還說出了大部分事實。
但他的口氣,卻很婉轉。
居無上回顧了素服少女一眼,緩緩對岳秀說道:「不錯,老朽收這位義女,不過一年時光,但這並不能證明,她是龍鳳會中人。」
岳秀淡淡一笑道:「但也無法證明她不是龍鳳會中人,對嗎?」
目光轉到青衫人的身上,接道:「幫主,不論咱們日後為敵為友,現在,區區想先說明幾件事。」
青衫人也變的和氣起來,點點頭道:「你請說。」
岳秀道:「有幾件事,在下心中十分懷疑,丐幫不和公門中人往來,天下皆知,但丐幫不和公門中人作對,也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但丐幫忽然間,和公門中人作對起來,這中間,難道全無原因嗎?」
青衫人道:「本座倒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之感。」
岳秀道:「那是因為幫主在不知不覺中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青衫人道:「什麼人也影響不到我。」
岳秀笑一笑,道:「幫主,在下還想請教一事。」
青衫人道:「本座洗耳恭聽。」
岳秀道:「幫主突然間到金陵來,不知為了何故?」
青衫人沉吟了一陣,道:「本座到此,只是一種例行的巡視……」
岳秀接道:「幫主不覺著太巧合一些嗎?」
青衫人道:「這就有些過分了。」
岳秀道:「至少,丐幫一向不願和官府中人衝突,但幫主,卻在金陵多事之秋,突然趕到金陵,作何解釋?」
青衫人道:「放肆,給我拿了。」
岳秀屈指輕彈,縷縷指風,封住了左右兩個護法的舉動,笑一笑,道:「不是在下誇口,在場中人,除了居老前輩之外,各位都非在下的敵手。」
左右兩大護法,本來已準備出手,但卻被岳秀彈出的指風,逼的連連退避。
談笑退敵,絕技驚人。
居無上冷冷說道:「閣下的彈指神通,能練到雙手齊發,實很高明。」
岳秀肅然說道:「老前輩誇獎了。」
居無上道:「你當著老夫之面,如此藐視丐幫,豈不是要老夫難看麼?」
岳秀道:「老前輩深明大義,想來不會為小不忍亂了大謀。」
居無上道:「老夫忍氣吞聲,只為了想早些瞭解真象。」
岳秀道:「這就說明了老前輩是一位明辨是非的人。」
目光轉注青衫人的身上,接道:「丐幫正值鼎盛之期,九大門派都生出敬畏之心,足見幫主是位雄才大略的高明人物。」
這幾句誇獎之言,搔到了那青衫人的癢處,只聽得心中大為舒暢,怒火消退。
不容青衫人接口,岳秀又先說道:「丐幫基業,傳了數百年,雖是由閣下領導進入了鼎盛之勢,但最大的功勞,卻是前兩代的掌門人,他們下了多少的苦心,培養了多少人才,才有今日的鼎盛,這一點,尚望幫主珍惜。」
這幾句話,卻又擊在青衫人的痛處。
忍下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姓岳的可以說點正經事了。」
岳秀道:「丐幫向以忠義相傳,若是傷了忠義之名,那豈不是一件大大的遺憾。」
居無上皺皺眉頭,道:「幫主,老朽有幾句不當之言,不知是否要稟報幫主得知。」
這居無上乃丐幫中連經三代幫主的元老,不但受到歷代幫主的敬重,也極受幫中弟子的崇敬。
居無上道:「幫主傳下令諭,召老朽來有何大事?」
青衫人搖搖頭,道:「沒有的事……」
語聲一頓,改口說道:「也許是他們覺著金陵和你隱息之處最近,怕我有什麼失閃,所以,通知你一聲。」
居無上道:「老朽收的是竹符令,顯然,事情緊急,老朽不得不來了。」
青衫人點點頭,道:「照說,咱們丐幫中退休的長老,除了竹符令外,其他的令符,可以不理。」
居無上道:「所以,他們就傳了竹符令!」
青衫人道:「此事,我一定要查,而且,非要查一個水落石出不可。」
居無上道:「好!你也該查查……」
目光轉到那素服少女身上,道:「娃兒,我待你如何?」
素眼少女道:「情意如山。」
居無上道:「那你就不能欺騙義父了。」
素眼少女道:「女兒不敢。」
居無上道:「好!我問你,是不是龍鳳會中人?」
素服少女微微一怔,道:「義父,你這問話是什麼意思?」
居無上道:「老夫覺著那姓岳的說的十分有理,這中間,確有很多的可疑之處。」
素服少女道:「說的也是,幫主既未下令,什麼人敢把竹符令,送到了你老人家的手中。」
居無上點點頭道:「就丐幫而言,這的確是一件大事……」
岳秀輕輕咳了一聲道:「老前輩,在下覺著,你和這位姑娘的話,還沒有說完。」
居無上冷冷說道:「你是說老夫對姑娘的問話未問清楚。」
岳秀道:「不錯,老前輩只問了一半,欲清丐幫之疑,應該先清老前輩的身側。」
居無上道:「老叫化覺著,無事可問了。」
岳秀道:「老前輩,在下覺著,還有很多可問的事。」
居無上冷哼一聲道:「她如是龍鳳會中人,還會贊成老叫化追查丐幫中的事嗎?」
岳秀笑一笑道:「這就是龍鳳會中人的可怕之處了。」
居無上怔了一怔,道:「小子,你要記著,玷污了一個的清白的聲譽,跟毀了她的名節,是一樣的罪惡。」
岳秀道:「這個在下明白。」
居無上道:「那麼就請問吧!」
岳秀道:「好!晚輩還請老前輩賜予合作,並能責成令嬡,要她回答我每一句問話。……」
居無上接道:「可以,這一點,老叫化相信可以辦到。」
岳秀道:「這中間,還有一些事,老前輩要多多留心,能由龍鳳會派出來,獨當一面的人,不但武功高絕,她的才華,也必然是第一流的才人,但百密難免一疏,晚輩問她的話,回答是否有誤,晚輩難可辨別,但卻不如老前輩能夠立刻指出真假。」
居無上回顧了素服少女一眼,道:「雲兒,真金不怕火,你可敢答應他的請求?」
素服少女沉吟了一陣,道:「可以,但如他玷污了女兒的清譽,他又該如何補償。」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的意思呢?」
素服少女道:「我要打落你一口牙齒,我要割下來你的舌頭,要你以後,永遠不能再胡言亂語,玷污女孩子的清白。」
岳秀微微一怔,沉吟不語。
居無上道:「小子,怎麼不說話了,你可是有些害怕了?」
岳秀神情肅然的點點頭,道:「好!就依姑娘之意,如是在下的看法錯了,甘願受割舌、拔牙之苦。」
素服少女道:「慢著……」
岳秀接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素服少女道:「你要問我幾句話?不能不停的問下去。」
居無上道:「對!如是你不停的問下去,也是一樁麻煩事。」
岳秀道:「只要老前輩能公正仲裁,姑娘有問必答,在下想十句話之內,就可問個水落石出了。」
不待居無上開口,素服少女已搶先答道:「好!就以十句作準,你請問吧?」
岳秀目光轉注在居無上的身上,道:「老前輩,這件事,老前輩是仲裁人的身份,希望老前輩不要存父女之情,心生偏袒。」
居無上冷冷說道:「老夫是何等人物,豈會是非不分!」
岳秀對素服少女一揮手,道:「姑娘高姓、芳名、家居何處?」
素服少女冷冷說道:「你這是三問?還是一問?」
岳秀道:「這要仲裁人決定了?」
居無上道:「是三個太多,一個又太少,老夫仲裁,可以作為兩問。」
岳秀點點頭,道:「好!就算兩問吧?」
居無上道:「雲兒,要據實答應人家的問話了。」
素服少女道:「我姓高,閨名小雲,原籍湖北,夠了嗎?」
岳秀道:「雖然太簡單一些,但大體上可以過去了。」
高小雲冷冷說道:「還有八問,希望你能早些問完,我要割下你的舌頭,敲碎你滿口的牙齒。」
岳秀淡淡一笑,道:「姑娘這一身武功,是何人傳授?」
這一問,他忽然改變了問法,把問話內容,濃縮干一句話中,只問重點所在。
高小雲道:「我這一身武功,都由我師父傳授。」
岳秀苦笑一下,道:「好高明的答覆。」
這狡猾的答覆,顯然,也出了居無上的意料之外,不禁一怔。
但那居無上,究竟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略一沉吟,道:「雲兒,這答覆不太好吧?」
這等強詞奪理,硬行狡辯,只聽岳秀一皺眉頭,道:「姑娘,這不是答覆,而是狡辯。」
居無上道:「小雲,你不是告訴過我你的出身嗎?為什麼不說出來。」
高小雲無可奈何的說道:「我師黃花庵,忘我師太。」
岳秀接道:「姑娘,在下這四問,對姑娘十分重要,希望姑娘能夠聽仔細一些。」
高小雲冷冷說道:「你問吧!」
岳秀道:「黃花庵在什麼地方?」
高小雲怔了一怔,道:「九華山。」
岳秀笑道:「令師只收姑娘一個徒弟嗎?」
高小雲道:「我還有一位師兄。」
岳秀道:「令師兄現在何處?」
高小雲道:「師兄三年前出師,行俠江湖,行蹤不明。」
岳秀道:「這麼說來,姑娘離開師門不久?」
高小雲道:「不足兩年。」
岳秀道:「為什麼投入丐幫,作為居老前輩的義女?」
高小雲道:「你這是第幾問?」
岳秀道:「第八問。」
高小雲冷笑一聲,道:「我看你問不出什麼名堂。」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你無法回答了是嗎?」
高小雲道:「我們怎麼相識,我養父明白,你不能從中挑撥。」
岳秀轉目望去,只見居無上滿臉怒容,目注高小雲,緩緩說道:「小雲,咱們父女相識不過一年,老實說,我這作義父的對你瞭解不多,但我對你也無懷疑,不過,你不能回答人家十問,這就叫我作義父的很為難了。」
高小雲道:「這問題,雲兒覺著不用回答。」
岳秀道:「要不要在下替你回答。」
高小雲道:「替我回答?」岳秀道:「因為你不敢說,你自己也覺著無法自圓其說,是麼?」高小雲怒道:「你胡說八道。」
居無上冷冷說道:「小雲,說實話,你究竟是不是龍鳳會中人?」
高小雲淡淡一笑,道:「看來義父對我也動了懷疑,我沒被人家問倒,但卻被義父問倒了。」
居無上右手一探,五指如鉤,突然向高小雲的右手腕上抓去。
高小雲屈指一彈,數縷指風,直向居無上的右手襲去。
居無上冷哼一聲,道:「小雲,你很膽大。」
高小雲微微一笑,道:「膽大,不是碰到這個姓岳的小子,我不用殺你,我要把你騙死。」
居無上哈哈一笑道:「女娃兒,老夫有一事不明,念在咱們一年多父女情份上,可否告訴老夫?」
高小雲冷笑一聲道:「那要虧你問什麼了?」
她神情鎮靜,態度從容,似是有恃無恐。
居無上道:「老叫化一個人無權無勢,你們怎麼會找上了我。」
高小雲笑一笑,道:「你還有一身武功,很高明的武功,和你江湖上的威望。」
居無上道:「好啊!你們連我晚景中一點寧靜生活,也不肯放過。」
高小雲道:「你不覺著,都是你自己找的嘛?你已風燭殘年,本可過半輩子悠遊林泉的生活,但你仍然不肯安分,你難道不會想想看,我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怎麼會跟著你一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子,生活在一起,而且,還認你作為養父,照顧你的生活起居,你自己照照鏡子,那副形貌,豬八戒背個爛箱子,人沒人,貨沒貨,咱們這一番交往,不論怎麼算,都是我吃虧。」
居無上神情肅然,恭恭敬敬的對岳秀抱拳一禮,道:「老弟,多虧你這一問,要不然,老叫化陰溝裡翻船了。」
岳秀微微一笑,道:「好說,老前輩言重了。」
抱拳還了一禮。
居無上目光轉注到高小雲的臉上,哈哈一笑,道:「小雲,就算你是來打我老叫化的主意,但咱們這一年相處,多少總該有點情意,你這樣出口傷人,不覺著太過分嗎?」
高小雲冷笑一聲,道:「我知道你有一份老邁的孤寂,過去愈是輝煌的人,愈是怕晚景淒涼,本來,我可以多陪你幾年,你不該聽那小子的話,對我也生了懷疑,你既然懷疑了我,咱們還有什麼情意可說。」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07:38
居無上歎口氣,道:「很決絕,小雲,你是龍鳳會派來的人。」
高小雲道:「哼,你自己去猜吧!想要我告訴你,只怕是有些不易。」
居無上微微一笑,道:「姑娘,我居無上闖蕩江湖數十年,過的橋也比你走的路多,你既然說的斬釘截鐵,老叫化也不用再作戲了。龍鳳會派你來用心何在?老叫化還未能查個清楚,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這位岳兄弟的才華,武功,雖然叫人敬佩,一眼能看穿了你的偽裝,不過,他也壞了老叫化的大事!」
高小雲和岳秀,同時愕然說道:「什麼事?」
居無上笑一笑,道:「姑娘,你的聰明確也能把老叫化哄的服服貼,不過,你錯了一件事……」
高小雲冷然接道:「事情既然明瞭,你也用不著再賣關子,說出來,給我聽聽,是真是假?」
居無上道:「好厲害的姑娘!」
高小雲道:「我敢到你居無上的身側,和你共處,如是沒有幾下子,也不敢來。」
居無上道:「你不用太得意了,老夫舉出幾件事,給你證明一下如何?」
高小雲道:「說說看吧!希望你不是事後諸葛亮。」
居無上道:「我傳過你幾招武功,是嗎?」
高小雲道:「不錯,幾招不算怎麼高明的掌法。」
居無上道:「你奉命來此,監視老夫,大約是老叫化這幾下子,被貴門看上眼了,但老叫化最高明的降魔十三掌,卻連一招也沒有教給你。」
語聲一頓,接道:「老叫化再給你舉個例子出來……」
高小雲道:「我希望由事實證明,用不著自說自話。」
居無上道:「你看到老叫化練過武功嗎?」
高小雲怔了一怔,道:「這個,倒是沒有看過……」
居無上點點頭,道:「小雲,現在,老叫化的話已經說完了,我要生擒了你,交給敝幫主追問內情。」高小雲冷笑一聲,道:「你自覺一定能夠勝我嗎?」
居無上道:「試試看,如若老夫不能勝你,這些話都成謊言。」
高小雲道:「好吧!你儘管出手……」
目光一掠岳秀又接道:「你怎麼說?」
岳秀笑一笑,道:「我能說什麼呢?」
居無上目睹岳秀道:「岳兄弟,就算老叫化一個傷在了別人的手中,你也不用幫忙了。」
岳秀道:「晚輩恭敬不如從命了。」
居無上目光又轉到青衫人的身上,道:「我以丐幫三代元老的身份,請求幫主,任何情況下,約束我幫中弟子不出手助拳。」
青衫人沉吟了一陣,道:「好!我會嚴令他們,不許出手。」
居無上目光轉到高小雲的身上,道:「姑娘,可以出手了吧?」
高小雲神情很瀟灑,淡淡一笑,道:「你準備和我拚個生死出來呢?還是分出勝敗就算。」
居無上淡然一笑,道:「老叫化想生擒了你,本幫對一般江湖同道,不亂施刑法,但對叛離本門的弟子,卻有著很嚴厲的幫規制裁。」
高小雲道:「我們既然斷去了父女之情,我也不算丐幫弟子了。」
居無上道:「那要看怎麼解說了,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認我老叫化作為義父,老叫化既是丐幫中的長老,你自然算丐幫中人,既然犯幫規,又以下犯上,小雲,這都是敝幫中最大的禁忌。」
高小雲道:「笑話,你們的幫規禁忌,和我何干,再說,我就算打不過你,我相信,還有走的能力。」
居無上臉色冷肅,道:「好!你先出手。」
高小雲柳腰一挫,忽然衝向了居無上,右手食中二指,直取雙目。
一出手,就是殘人肢體,取人性命的毒招。
居無上冷哼一聲,道:「好辣的手法。」
右手橫起,五指半張半合,抓向了高小雲的右腕。
高小雲掌勢不收,就勢變招,橫裡向居無上右腕上撞去。
雙方掌勢將要接觸之處,就在居無上面前不足一尺的所在,
忽然間,高小雲的右袖之內,激射出一片茫茫白煙,飛灑向居無上的面門。
這樣的近距離中,出乎意外的發難,居無上雖然有絕世武功,也無法閃避那撲向面門的一片白煙。
異香撲鼻,頓覺眼睛一花,仰面向地上栽去。
這不過一眨眼間的變化,眼看居無上就要扣上高小雲的腕脈,但高小雲卻忽然間反敗力勝。四周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這一次變化意外,搶救不及,但不能再給高小雲傷人的機會。
青衫人疾發一掌,逼住了高小雲,不讓她有傷人的時間,人卻隨著發出的一掌,欺身而上。
高小雲柳腰一扭,突然轉身疾射,向外衝。
只聽一個冷冷聲音,道:「姑娘走不了。」
一片掌影,迎面劈來。
說話的是岳秀,發掌的也是岳秀,掌力雄渾,帶起了一股嘯風之聲。
高小雲連攻兩招,均未能封住岳秀的掌勢,被迫的向後連退了三步,才把岳秀的掌勢避開。
避開了岳秀強力的一掌之後,高小雲臉上突然閃掠過一抹驚異之色,只覺此人一掌的威力,比剛才和自己動手時的威力,強大很多,難道剛才他沒有全力出手。
暗暗吁了一口氣,高小雲緩緩說道:「你就是岳秀吧?」
岳秀道:「不錯,看來,貴會重視我岳某人。」
高小雲道:「你敢不敢再和我來一場單打獨鬥。」
岳秀道:「岳某人可以奉陪,不過,你用迷藥藥倒丐幫長老這件事,先得有個交待。」
高小雲道:「我想不出有什麼交待,兵凶戰危,對陣搏殺,本來就是各憑所能的事。」
岳秀望了那青衫人一眼,未再開口。
顯然,是看丐幫對這件事的態度。
青衫人果然有了表示,冷笑一聲,道:「你們龍鳳會找上了丐幫,未免欺人過甚了。」
高小雲一撇嘴巴,道:「你似乎要和姓岳的聯手對付我了?」
於化龍冷冷說道:「丐幫的事,一向不希望別人插手,但你施用迷藥,毒倒了敝幫中三代元老。事非小可。你既不擇手段,本幫也不必用江湖規矩對付你了。」
岳秀突然接道:「高姑娘把解藥交給於幫主,解了居老前輩身中之毒,在下可以給你一個賭賭運氣的機會。」
高小雲道:「什麼機會?」
岳秀道:「和我單打獨鬥。不論你用什麼手段,只要你能勝了在下,你就可以離開此地。」
高小雲道:「你說話能算數麼?」
岳秀笑一笑,道:「丐幫一向不許別人插手他們的事,但也不願插手別人的事,姑娘如若想逃避開丐幫中人的圍攻,只有交出解藥一途。」
高小雲沉吟了一陣,道:「我要於幫主講一句話。」
於化龍似是太感為難,沉吟了良久,道:「你如交出解藥,今日的事,丐幫可以不管。」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干幫主一言九鼎,可以放心了。」
高小雲道:「咱們分出勝負之後,我再拿出解藥。」
岳秀道:「你是勝了交呢?還是敗了交呢?」
高小雲道:「自然是敗了交,我如勝了你,用不著交出解藥。」
岳秀道:「龍風會中人,一向會打如意的算盤,咱們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和你們婦道人家一般見識,你既然提出來了,在下只好答應。」
於化龍道:「如不先行交出解藥,丐幫不會答應這件事。」
岳秀劍眉一揚,道:「好!先由貴幫逼她交藥。」
突然閃出門外,拍活了朱奇的穴道。
朱奇想到穴道被點之辱,心中怒火高燒,高聲說道:「於化龍,你是一幫之主的身份,竟然暗施算計,點人穴道。」
岳秀沉聲說道:「朱奇,忍耐一些,咱們先看一場熱鬧再說。」
原來,他對丐幫幫主的妄大自尊,心中極端不滿,已準備給丐幫一點顏色。
朱奇一欠身,道:「老奴遵命。」
岳秀人堵在廳門口處,朱奇錯個肩,落後一步。
於化龍已瞧出岳秀對自己不滿之情,稍有衝突,就可能兩面樹敵,強忍心中怒氣,未去理會朱奇的喝叫,目光盯注在高小雲的身上,道:「姑娘自己取出解藥呢?還是要我們動手?」
高小雲冷笑一聲,道:「你剛才看清楚了沒有?」
於化龍道:「什麼事?」
高小雲道:「我傷倒居無上用的什麼手法?」
於化龍道:「一個人同樣的手法,只怕是很難施展兩次……」
話還未完,高小雲突起發難,右手一掌擊出。
同時,一片白粉,疾飛而去。
於化龍口還未來得及閉上,那片白粉已到了面前。
這是強烈的迷藥,於化龍只聞到了一點香味,人已暈了過去。
左右二護法看情形不對,顧不得再看居無上的安危,雙雙撲了過去。
哪知高小雲的動作,比他們更快,右手一探,人已抓住了於化龍,順手一帶,整個把於化龍拉到身前。
左右二護法一招撲空,耳際間,已響起了高小雲的聲音,道:「住手,你們敢向前逼近一步,我就取他性命。」
左右二護法果然停了下來,不敢再動手。
高小雲左手抓住了於化龍的左肩,接道:「姓岳的,你給我閃開,姑奶奶要走了。」
岳秀神情冷肅,站在原地未動。
高小雲怒道:「姓岳的!姑娘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岳秀神情雖然嚴肅,但聲音卻出奇的平靜,道:「聽到了。」
高小雲道:「聽到了,為什麼還不讓路。」
岳秀道:「為什麼要我讓路呢?」
高小雲道:「不讓路,我就殺了他。」
岳秀淡淡一笑道:「丐幫幫主並非天下武林盟主,我不是丐幫中人,就不會受到這份威脅。」
高小雲道:「我殺了他,丐幫定然會遷怒到你的身上。」
岳秀道:「笑話,丐幫幫主之死,於我何關,現在丐幫中人在此,他們自會說明內情。」
高小雲道:「我不信你不害怕。」
岳秀道:「不信你就試試看。」
高小雲愣了一愣,道:「你真的不顧丐幫幫主的生死?」
岳秀道:「其人妄自尊大,姑娘要教訓他一頓也好,或是殺了他也好,都和在下無關。」
高小雲暗暗歎口氣道:「這個人真是難纏的很。……」
只聽岳秀冷笑一聲,道:「姑娘,你那袖中毒藥十分高明,在下也希望試試看。」
高小雲沉吟了一陣後,心中有了主意,緩緩說道:「姓岳的,你不讓路是不是?」
岳秀道:「不錯,姑娘有什麼高明辦法?」
高小雲道:「丐幫幫主雖然在我手中,但我要替他找一個殺他的兇手。」
岳秀道:「很好的打算。」
高小雲道:「我用丐幫的幫主,作為擋你掌勢盾牌。」
岳秀道:「試試看吧!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姑娘有什麼本領,不妨試試看。」
高小雲暗提真氣,力貫雙臂,舉步向前行去。
她走的很慢,雙目卻盯注岳秀的雙手之上。
岳秀也是全神貫注,心中卻暗暗忖道:丐幫幫主於化龍,雖然妄自尊大一些,但丐幫的幫主身份,一向受丐幫中弟子敬重,雖是情形特殊,但如讓他們的幫主,死於我的手中,卻也是一場糾纏不清的麻煩,這女人果然是惡毒的很。
心中念轉,人卻全身戒備。
岳秀右手一揮,五指半屈半伸,突然向高小雲的右腕抓去,口中卻應道:「不用客氣。」
高小雲疾進一步,雙手一推,果然把於化龍當作兵刃,向岳秀的五指上撞去。
岳秀冷笑一聲,右手忽然收回,左手卻及時而出,抓向高小雲的時間「曲池穴」。
高小雲嬌軀一轉,呼的一聲,硬把於化龍的身子給轉了過來,迎向岳秀左手。
岳秀左手收回,右手遞出。
就這樣,逼得雙手抓住於化龍的高小雲,不停的轉動。
岳秀的掌勢變化快速,但每一招去勢卻很明顯,高小雲自然又用於化龍迎了上去。
右護法江橫看的黯然神傷,一幫之主,竟被一個女孩子,拿著當兵刃耍,心中那份難過,簡直是不用提了。
幸好於化龍的人,已然完全暈迷過去,若是他還清醒,受到這一份羞辱,就夠他受的。
片刻之間,岳秀此收彼攻,連攻了數十招。
高小雲拿著百多斤一個人當作兵刃,在數十次轉動之下,早已累的香汗淋漓。
她心中很快警覺到,這是岳秀有意的消耗她的體能,然後,在找出破綻後,奮力一擊制服自己。
這女人,不但有過人的狡猾,也有著過人的決斷力,心念一動,立刻,疾快的向後躍退八尺,道:「住手。」
左手挾著於化龍,右手已然從懷中摸出了一把匕首。
鋒利的寒芒,頂在了於化龍的咽喉上。
左右二護法本已準備出手,但目睹此狀後,立刻退了下去。
高小雲汗落如雨,但目光中卻儘是凶悍之色,冷冷道:「姓岳的,你讓不讓路。」
岳秀搖搖頭,笑道:「姑娘如是有能耐,何不自己衝過去。」
高小雲冷笑一聲道:「姓岳的,你記著,你不讓路。丐幫幫主於化龍可就算死在了你的手裡,這個天下第一大幫中,有著上萬的弟子,他們都將跟你姓岳的算帳。」
岳秀道:「左右兩位護法都在此地,什麼人殺了丐幫幫主,由不得你姑娘說謊了。」
高小雲道:「我不要說謊,就算叫他們看著是我殺了於幫主,但我是被你岳秀逼迫的,我沒有辦法選擇,你姓岳的卻逼著我選擇這一條路。」
岳秀道:「這是很卑下的辦法,而且理論上也說不通,姑娘,你該知道,我不怕丐幫,丐幫幫主生死既不能迫害到我,也不能威脅到我,這一點在下先說明白。」
高小雲道:「好吧!不論如何?我高小雲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人,如若能和丐幫幫主死在一處,對我而言,那該是一樁很不容易的事。」
岳秀笑一笑,道:「高姑娘說的不錯,不過,你在殺死了於幫主之後,還得想一想你自己……」
高小雲道:「我有什麼好想的。」
岳秀道:「在下相信你可以殺死於幫主,但你無法在殺死於幫之後,回頭才自絕,在下自信在你殺於幫主之後,我有充分的時間制服你。」
高小雲道:「你們沒有這個機會,生擒到我。」
岳秀道:「不是他們,是我,我能不能生擒到你,大約你心中明白。」
高小雲吁一口氣,道:「我不是你的敵手,但我可以死。」
岳秀笑一笑,道:「你並沒有犯絕路,因為,你還沒有走到更大的錯誤。」
高小雲道:「說說看,我有什麼選擇?」
岳秀道:「在事情沒有鬧到不可收拾之前,在下也不願和丐幫造成誤會,咱們彼此都不妨退一步。」
高小雲道:「說說看。」
岳秀道:「簡單得很,放下了丐幫幫主,你就可離開了。」
高小雲沉吟了一陣,道:「你如不守信約呢?」
岳秀道:「我答應你的話,自然會守信約,姑娘,這件事對你,對丐幫,都是最好的結果。
高小雲道:「好!你向後面退開。」
岳秀笑一笑,緩緩向後退了五步。
高小雲抱著於化龍,行到了大廳門口處,才緩緩說道:「姓岳的,要不要我救活丐幫幫主?」
岳秀道:「姑娘,用不著再耍花樣,放下於幫主,快些去吧!」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告訴你姑娘一個使你興奮的消息。」
高小云:「什麼消息?」
岳秀道:「姑娘的武功,是在下所遇到龍鳳會中武功極高的人。」
高小雲道:「你客氣了,我如是武功很高,怎會屈服在你的威脅之下。」
岳秀道:「在下是由衷之言,希望姑娘相信。」
高小雲緩緩放下了於化龍,道:「姓岳的,我要去了,咱們照約言行事,能不能救活居無上和於化龍,那是你的事了。」
岳秀一抱拳,道:「高姑娘好走,恕在下不送了。」
高小雲飛身躍上屋面,身軀一閃,消失不見。
岳秀目光一掠左右二位護法,道:「兩位準備救人吧!在下也要告辭了。」
秦震吃了一驚,道:「岳兄要走嗎?」
岳秀道:「貴幫中長老和幫主都安然無恙,他們只是中了迷藥,以貴幫實力之大,人才之廣,想來解除他們兩位的迷藥,大概是不會成問題了。」
秦震歎口氣道:「敝幫主脾氣雖然是大了一些,不過他為人十分方正,丐幫忠義幫規,並沒有絲毫變動。」
岳秀道:「秦兄的意思是……」
秦震接道:「叫化子的意思是希望岳兄不記前惡,想法子救醒敝幫的幫主和長老。」
岳秀笑一笑,道:「好,衝著你秦兄的面子,兄弟就只好獻醜了。」
秦震抱抱拳,道:「多謝岳兄。」
岳秀道:「好說,好說……」大步行近居無上,伏下身去,仔細的查看了居無上的傷勢,伸手從懷中摸出一粒丹藥,投入了居無上的口中。
然後,輕輕一掌,拍在了居無上的前胸之上。
居無上長長吁一口氣,忽然睜開了雙目。
岳秀道:「老前輩請坐息一下,看看是否還有餘毒未除。」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08:31
標題:
第17回 蛇箭雙妹
居無上歎息一聲,道:「想不到那丫頭會把迷藥藏在袖中,真叫人防不勝防。」
岳秀道:「暗算詭計,本就難防,老前輩不用把此事耿耿於懷。」
居無上道:「那丫頭呢?」
岳秀道:「晚輩作主,放他離去了。」
居無上道:「為什麼要放了她?」
秦震低聲道:「回長老的話,這不怪岳秀,是我們求情岳兄把她放走的。」
居無上冷哼了一聲,道:「你的膽子不小啊!」
秦震道:「為了幫主的安危,咱們不能不放了她?」
居無上道:「幫主傷勢如何?」
秦震道:「和長老一樣,中了那丫頭袖中之毒。」
居無上回顧了躺在地上的於化龍一眼,道:「岳少俠既有解除迷藥的靈丹,何不賜贈敝幫幫主一顆。」
岳秀笑一笑,伸手從懷中取出一粒丹藥,道:「那就偏勞秦護法了。」
秦震接過丹九,投入於化龍的口中,於化龍長長吁一口氣,緩緩睜開了雙目。秦震扶起於化龍,低聲說道:「幫主,是岳少俠贈送解毒靈丹。」
於化龍嗯了一聲,目光轉到居無上的臉上,道:「居長老已是退休之人,本座不該打擾清閒生活,但目下江湖,亂像已萌,還望長老重回幫中,共謀大事。」
居無上點點頭,道:「龍鳳會可怕的很,老叫化雖已離棄江湖,但他們仍然不肯放過,看來,老叫化不重入江湖也不行了。」
居無上目光一瞥間,只見岳秀正帶著朱奇離去,立時高聲喊道:「岳少俠留步。」
岳秀人已行出室外,聞言停下腳步,道:「老前輩有何指教?」
居無上大步行了過來,低聲說道:「敝幫主生性高傲,老叫化代他拜謝賜藥之情。」
岳秀一抱拳,道:「老前輩言重了,未學不敢承當。」
居無上道:「恕不遠送。」
岳秀道:「不敢有勞。」帶著朱奇,大步離去。
轉過了兩條大街,朱奇才低聲說道:「老奴斗膽,請教東主兩件事?一事不解,東主何以放了那姓高的丫頭?」
岳秀笑一笑道:「於化龍在她手中,咱們總不能不顧干化龍的生死吧!」
朱奇道:「東主仁義心腸,這就是了,那於化龍對東主十分藐視,東主何以賜藥放他?」
岳秀道:「如是不肯給他一粒丹丸,豈不是顯然咱們和他一般,太過小家子氣。」
朱奇哈哈一笑,道:「還是東主的周到。」
岳秀道:「朱奇,那居無上在江湖上的聲譽如何?」
朱奇道:「列名第一流高手中,而且他為人忠義,在江湖上甚是得人稱讚。」
岳秀點點頭,道:「於化龍呢?」
朱奇道:「丐幫近年,勢力龐大,能人輩出,於化龍幾時接下丐幫主,老奴就不知道了。」
談話之間,人已到了七王府宅院之前。岳秀轉頭望去,只見一個不足二十歲的小叫化,急步追了過來。
岳秀口中未言,心裡卻覺出這小叫化是追自己而來。
果然,小叫化奔到岳秀身前時,停了下來,一欠身,道:「你是岳爺岳大俠。」
岳秀道:「不敢,在下岳秀。」
小叫化由懷中取出一封書簡,遞了過來。
岳秀打開簡封,取出一看,沉思有頃,道:「請上復貴幫主,就說岳秀修書不及,我準時赴約就是了。」
小叫化一欠身,轉頭而去。
望著小叫化快速奔去的背景消失不見,岳秀才緩緩說道:「朱奇,於化龍要我今日到鐘鼓樓上相會。」
朱奇道:「於化龍孤做自負,大約不服氣東主救他的事。」
岳秀笑道:「他信中聊聊數語,只要我趕在三更之前,赴那裡會晤,卻沒有提起什麼事。」
朱奇道:「有道是會無好會,宴無好宴,還望東主小心一些。」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今夜之中,還是咱們兩個同往……」
語聲一頓,接道:「回去之後,別提丐幫中事。」
兩個人回到了王府之後,先去謁王爺,那是親兵、捕快、重重護衛的一座宅院子了。
表面上看去,不論什麼人,都無法瞧出王爺會是假的。
七王爺住在一處隱密的宅院中,現在,他已經沒有了主意,威風八面的七王爺,此刻,完全變了一個人,青衣小帽,還經過一番化妝,掩去了本來的面目。
岳秀進入密室,欠身行了一禮,道:「大哥,委屈你了。」
七王爺笑一笑道:「委屈的是你兄弟,為了我的事,讓你僕僕風塵,往來奔走,小兄心中發生不安。」
岳秀心裡暗道:他以王爺之尊,受了如此的委屈,竟然仍能這樣地把持自尊,實是難得的很。
心中念轉,口中卻道:「大哥,我想,目下最嚴重的一件事,不是龍鳳會……」
七王爺怔了一怔,道:「不是龍鳳會,還會有別的什麼麻煩嗎?」
岳秀道:「龍風會在王府中的奸細已去,鬼域伎倆,只要咱們稍為準備一些,就可以應付,但如龍鳳會真的在君側有人,那就是一樁很大的麻煩了。」
七王爺道:「可能麼?侍衛宮中,有很多的高手。」
岳秀道:「過去,我也是這樣的想法,但現在,我的看法變了。」
七王爺道:「怎麼一個變法?」
岳秀道:「我看到了丐幫的幫主,以丐幫實力之強,人手之多,照樣有龍鳳會中人混了進去,咳!這一個神秘的組合,大約是江湖中最奇怪的組合了,他們像繞樹,寄生之蟲,依附在別人身上生存,找他們,無處可覓,但他們又到處可見,眼下咱們只發覺到了鳳字門的人,還沒有見過龍字門的人。」
七王爺道:「這麼說來,當今身側,真的可能有他們的人了?」
岳秀道:「所以,咱們要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他一聲。」
七王爺道:「這要我自己進京一趟了,別人去,只怕無法見得到他。」
岳秀道:「大哥如是覺著非得親身前往不可,也應有一番佈置才好。」
七王爺笑道:「龍鳳會替我安排了數大罪狀,件件都是滅門的大罪,與其等到聖上查問,倒不如我先赴京城,自作一番解說的好。」
岳秀點點頭,道:「小弟先行準備一下,大哥再行動不遲。」
七玉爺道:「兄弟你這一提,小兄也覺著事不宜遲了,咱們動身的時間,要愈快愈好。」
岳秀道:「快則兩三天,咱們就動身,遲不超過七日。」
七王爺道:「那就偏勞兄弟了。」
岳秀辭別了七王爺,退出密室,立刻找到了譚雲。
譚雲問到了岳秀到金陵分舵的事,岳秀大約說明了經過情形,但卻把丐幫幫主,約他到鐘鼓樓會面一事,完全隱瞞。
名動江湖的譚二公子,聽完了經過之後,驚震了半晌,才緩緩說道:「於化龍承繼幫主於丐幫最壯大的時日,席豐履厚,卻有點目中無人的氣勢,家父論丐幫行徑時,對那於化龍,也有很多的不滿,岳秀此番教訓於他,固然是大快人心一事,只恐其人,心胸狹窄,心記今日之恨,日後,咱們在江湖上的行動,只怕有很多不便了。」
岳秀道:「於化龍雖然是心胸不大,但居無上,卻是一位深明事理的人,丐幫基業,雖然雄厚,但於化龍也應該明白了龍鳳會的手段,他們並非是要滅丐幫,而是要侵入丐幫的核心,使丐幫為她們所用,只要於化龍對丐幫還要盡一份心力,他就應該瞭解這一份危機。」
譚雲道:「但願於化龍能在岳兄這一番教訓之下,醒悟過來,那不但是丐幫之幸,也是武林之幸了。」
岳秀笑一笑,轉過話題,道:「譚兄,兄弟對江湖中事,知曉的太少,有些事,必需請教譚兄。」
譚雲道:「如論江湖歷練之豐,咱們之中,無人出朱奇之右,何不請他來問問。」
岳秀笑道:「他太主觀,難作持平之論。」
譚雲哦了一聲,道:「岳兄想問什麼呢?」
岳秀道:「墨龍王召也是一方雄主的身份,只怕不能久屈於此。」
譚雲沉吟了一陣,道:「就兄弟所知,他們對岳兄,有一份很深的敬重,只要岳兄需要他們,大約,他們還不會……」
岳秀對譚雲十分信任。這才把準備護送七王爺入京一事,說個大概。
譚雲也覺著責任重大,目下人手,已嫌不足,如是再有減少,那就真的不足分配了。
岳秀又和譚雲商談了一陣,道:「譚兄,最重要的是你,你只要願意留下來,兄弟已經很滿足了。」
譚雲道:「膽叟、頑童,誓相追隨,峰南雙龍那面,兄弟可以探探口氣,也許能說服他們,歐陽俊心儀岳兄,可以留下,但咱們人手還不夠,尤其是要『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更需人手。」
岳秀道:「我想得到途中的艱苦,而且,龍鳳會,也必將出動全力,在途中截殺,這一次北上之行,不但艱苦,而且凶險,幸好,兄弟有千年何首烏製成的靈藥,可惜的是,兄弟只是對藥理上有些瞭解,對實用方面,所知有限,無法把藥效全發揮出來。」
譚雲道:「說起來,也是樁憾事,咱們之中,對於辨識毒藥一道,都是一知半解,而龍鳳會,似是一個極善用毒的組合。」
岳秀道:「不錯,咱們很需要這麼一個人,不知譚兄,是否能推薦一個人出來。」
譚雲道:「毒手郎中馬鵬,醫道、用毒,都很精深,只可惜,他的聲名太壞,心地又過歹毒,黑、白兩道中人,對他全無好感。」
離開王府,岳秀直奔馬鵬的住處。
他兼及細微,馬鵬的住處,岳秀早已派人暗中盯梢監視。
那是一座地處小巷的客棧,岳秀登堂入室,直找上馬鵬住的房間。
輕叩門環,房門呀然而開。
開門的正是馬鵬,頭,臂上還包著白布,顯然,傷勢還未痊癒。
岳秀突然駕臨,大出了馬鵬的意外,怔了一怔,道:「馬某人又犯了什麼王法,勞動到你岳少俠親自出手。」
拱拱手,岳秀微笑說道:「馬兄,不要誤會,兄弟特來探訪。」
馬鵬道:「探訪,馬某人有這一份榮耀嗎?」
岳秀道:「馬兄醫道絕世,妙手回春,對馬兄這份才氣,兄弟是由衷的敬佩。」
馬鵬臉色一變,道:「夠了,姓岳的,用不著先禮後兵,你要幹什麼?何不直截了當的說。」
岳秀伸手從懷中取下餘下的半個何首烏,道:「馬兄,請先收下這個。」
馬鵬道:「這我不信,你真的把它送給我了。」
岳秀道:「物留此地,兄弟告辭。」
一抱拳,轉身而去。
馬鵬呆了一呆,道:「回來。」
岳秀回身笑道:「馬兄,還有什麼指教?」
馬鵬道:「岳少俠有什麼教言,但請說明,如此重賜,會無因由,馬某受之有愧,岳少俠請原物帶回。」
岳秀暗暗忖道:「看來,他並非太壞的人,只是綠林道上,凶險萬端,才把他磨成了毒手郎中。」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兄弟確有事奉告馬兄,但因馬兄對兄弟甚多懷疑,兄弟就不便多言了。」
馬鵬這才一伸手,道:「岳少俠請坐,馬某洗耳恭聽。」
岳秀緩緩坐下,把龍鳳會迫害七王爺的事,簡略他說了。
馬鵬歎道:「士為知己者死,如是岳少俠覺著馬某人,可以交往,馬某是甘願效命,不過,在下的聲譽不好,只怕沾王爺和岳少俠的清譽。」
岳秀道:「兄弟如存世俗之見,也不會過訪馬兄了。」
馬鵬道:「難得岳少俠這麼看得起我,也只有岳少俠這等氣度,才能使膽叟、頑童,為之心折,如蒙不棄,在下願隨膽叟、頑童之後追隨公子。」
突然離位而起,拜伏於地。
岳秀伸手扶起馬鵬,道:「馬兄的傷勢如何?」
馬鵬道:「已好了十之八九,今天再服一次藥,就可行動自如了。」
岳秀道:「那很好,馬兄,留此養傷不便,何不遷入王府同住。」
馬鵬道:「湘西譚二公子,向以武林正統而居,只怕看不起我這出身綠林的人。」
岳秀道:「武林原是一脈人,馬兄不用多慮。」
馬鵬收起案上的何首烏,道:「在下早已備好有合制的藥物,配製成靈丹,雖不能起死回生,但只要存有一口氣的人,大概都可以求治,在下配好了藥物之後,即刻奉交公子。」
岳秀道:「那倒不用了,放在你這裡也是一樣。」
馬鵬道:「在下收拾一下,立刻隨後趕到王府。」
岳秀略一沉吟,道:「馬兄,目前金陵的情勢很複雜,還望馬兄要小心一些。」
馬鵬道:「在下盡早趕去。」
岳秀起身告辭而去。
馬鵬送到門口,躬身一個長揖,道:「公子好走!屬下不送了。」
岳秀回眸一笑,飄然而去。
馬鵬重回房中,收拾好衣物,正準備離開時。
一抬頭,竟見一個身著灰衣的大漢,當門而立。
那灰衣人一拱手,道:「馬兄要走嗎?」
馬鵬道:「不錯,駱兄有何見教?」
來人,竟是丐幫分舵主駱天峰。
駱天峰一步跨進了大門,道:「馬兄,意欲何往?」
馬鵬道:「出去走走!」
駱天峰道:「這麼說來,兄弟來的很巧了,敝幫主有事請馬兄一晤。」
馬鵬沉吟了一陣,道:「貴幫幫主要請馬某人,那是兄弟的光榮,豈有不去之理。」
駱天峰一抱拳,道:「兄弟在這裡謝過。」
馬鵬道:「那倒不用了,但兄弟想知道一下,貴幫主找馬某人的原困何在?」
駱天峰道:「馬兄但請放心,敝幫主決無加害之意,至於幹什麼?那就非兄弟所知了。」
馬鵬道:「好!咱們走吧!」
提起包裹,大步向外行去。
只見庭院之中,站著兩個五旬左右的老叫化。
馬鵬視若無睹,駱天峰緊隨在馬鵬的身後,並肩向前行去。
出了店門,駱天峰突然搶前了幾步,道:「兄弟帶路。」穿過了幾條小巷,在一座大宅院前面,停了下來。
駱天峰登上五層石階,叩動門環。
木門呀然而開,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女當門而立。
馬鵬心中暗暗忖道:「人說丐幫是天下最富有的門戶,看來是果然不錯。」
駱天峰一抱拳,道:「馬兄請。」
馬鵬也不客氣,大步行入門內。
大門裡面,佈置的很氣派,滿院盆花,細小的白石,鋪成了通往大廳、廂房的小徑。
駱天峰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弟還有點事,不奉陪了,你跟這位姑娘去吧!」
轉身步出大門。
白衣少女砰然一聲,關上了大門,笑一笑,道:「我替馬爺帶路。」
沿著白石鋪成的小徑,直奔大廳。
廳中佈置的更豪華,紅氈鋪地,白綾幔壁,擺了一張紅漆木案,和四張放著雪白椅墊的大師椅。
靠木案一側,還擺著一排錦墩。
大廳中靜靜的,除了那帶路的白衣女之外,再無人影。
白衣少女一欠身道:「馬爺請坐。」
馬鵬緩緩落座,道:「姑娘是丐幫中人?」
白衣少女笑一笑,道:「是!」
馬鵬道:「貴幫主在嗎?」
白衣少女道:「馬爺稍坐,我去請幫主。」
轉身緩步而去。
片刻之後,身著灰衫,打著十個補綻的於化龍,緩步行入廳中。
對這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馬鵬不能不肅然起敬,站起身子一抱拳,道:「在下馬鵬。」
於化龍一拱手,道:「兄弟於化龍,馬兄請坐。」
馬鵬輕輕咳了一聲,道:「聽說幫主找在下?」
干化龍道:「不錯,在下找馬兄來,想請教一件事?」
馬鵬道:「在下洗耳恭聽。」
干化龍道:「聽說馬兄的醫道很精深。」
於化龍道:「不知馬兄對於用毒、解毒一道如何?」
馬鵬心中暗道:解毒、用毒一道,我大概是第一等高手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對解藥一道麼?在下倒有點心得,幫主的意思是……」
於化龍接道:「請問馬兄,迷魂藥物,算不算是毒藥的一種呢?」
馬鵬道:「迷魂藥物的種類很多,除非在下能看到那些藥物,才知藥性,不過,那也非立刻可以配製出解藥來。」
於化龍接道:「馬兄著到那迷魂藥物之後,要多少時間,才能配製成解藥。」
馬鵬道:「如是藥物齊全,大需十日左右,如是藥物不全,那就很難說了。」
於化龍道:「本幫希望馬兄,替咱們配製一種解去迷魂藥物的解藥,希望馬兄幫忙……」
於化龍沉吟了一陣,道:「馬兄如若無事,就請在此住下,吃喝花用,都由敝幫供用,敝幫已派出人手,搜集此藥,俟找到之後,再交馬兄研製解藥。」
馬鵬道:「於幫主這麼看得起在下,馬某怎敢不受抬舉。配製解藥的事,馬某人答允幫主,自甘效勞,分文不取。不過,留在此地,馬某人確難從命了?」
於化龍哦了一聲,道:「馬大夫還有別的要事麼?」
馬鵬道:「是!在下和人有約。」
於化龍揚揚眉頭,道:「馬大夫,不妨修書一封,由敝幫派人送去,馬大夫請留此地了。」
一口一個馬大夫,態度已顯然有了改變。
馬鵬緩緩站起身子,道:「貴幫是江湖上第一大幫,忠義幫規,人人敬仰,想來,也不致於強把馬某人留下吧!」
於化龍道:「這麼說來,馬大夫,不肯賞給在下一個薄面了。」
馬鵬道:「抱歉的很,在下答應別人之約在先,無法遵命留此,幫主找到了那迷藥之後,只要遣人通知一聲,馬某立刻趕到,在下告辭了。」
一抱拳,轉身向外行去。於化龍沒有還禮,也沒有留客。
馬鵬出了大廳,大廳兩側,突然閃出兩個中年婦人,攔住了去路。
兩人都在三十以上的年紀,布衣荊釵,穿著樸素,驟然間看去。頗似大家豪門中的管家。
馬鵬手中提一個小包裹,那裡面有著他夢寐以求的千年何首烏。
為了那大半個何首烏,馬鵬忍下了胸中的怒火,緩緩說道:「兩個大嫂,攔住了在下去路,是何用心?」
左首中年婦人微微一笑,道:「我們一對老姊妹,今日當值,馬大夫既已受敝幫主所邀,咱們不敢作主放你離去。」
馬鵬道:「貴幫請在下來,由貴幫作主,但留不留在此地,那要由在下作主了。」
右首婦人道:「馬爺,何必和咱們作下人的過不去,馬爺既是不願留此,何不給敝幫主說一聲。」
馬鵬冷笑一聲,道:「好!我去問於幫主。」
轉身行入廳中。
抬頭看去,哪裡還有丐幫幫主的影子,整個的大廳中,只有那帶自己進來的白衣小女。
馬鵬吁一口氣,道:「姑娘,於幫主現在何處?」
白衣女笑一笑,道:「幫主不是和馬爺談好了嗎?」
馬鵬道:「什麼事談好了?」
白衣女道:「幫主吩咐,馬爺要留此幾日,特別要小婢為馬爺打掃了一個房間,準備好文房四寶,和八樣精美下酒佳餚。」
馬鵬冷笑一聲,道:「貴幫主想的很周到啊!可惜,在下不會留在這裡。」
白衣女道:「這個,小婢就不清楚了。」
馬鵬道:「貴幫主在哪裡,你總應清楚了。」
白衣女道:「幫主到哪裡去,像小婢這等身份,如何敢問。」
馬鵬再也按不下心頭怒火,厲聲喝道:「這是要把在下軟禁此地了?」
他心頭火起,揮手一掌,向前拍去。
白衣女嬌軀一閃,避開了一掌,道:「馬爺,不論你把我打死,或是毒死,那可是人命官司。」
馬鵬看她閃避的身法快速,分明有一身好武功,心中更是惱怒,轉身向廳外衝去。
仍是這兩個中年女人,攔住了馬鵬的去路。
馬鵬緩緩說道:「兩位大嫂,都是丐幫中人吧!」
左首婦人道:「一對老姊妹,兩個小腳色,希望你馬大爺,別給咱們為難。」
馬鵬道:「原來如此,但不知兩位是否知曉我馬某人的來歷?」
左首婦人道:「不知道。」
馬鵬突然揮手一掌,拍了過去。
果然,隨著那拍出的掌勢,飛起了一片白色的粉未。
左首女人本想舉手封擋馬鵬的掌勢,但見有一片白色粉未飛來,不敢伸手去封擋,只好向後退去。
馬鵬飛身一躍,直向前奔去。
但聞兩個中年女人,齊聲喝道:「閣下擅施毒物,休怪我等無禮了。」
雙雙揚手,四點寒芒,破空而出。
兩人打出的暗器,早已有了默契,分由幾個不同的方位,集向一點,合擊過去。
但聞波波兩聲,馬鵬的雙腿之上,各中了一枚暗器。
一陣急疼,襲上心頭。
提不住丹田一口真氣,蓬然一聲,跌落實地上。
兩個中年女人,疾飛而至。
兩雙腳分踏在馬鵬的雙臂之上。
馬鵬臂傷未癒,這一腳踏的舊傷痛徹肺腑。
兩個婦人動作一致,疾快的一伏身,點了馬鵬兩處穴道。
馬鵬臉色鐵青,冷冷說道:「想不到啊!堂堂丐幫,竟然是如此不講道理。」
左邊中年婦人動手,從馬鵬雙腿上,取下了兩枚蛇頭沒羽箭,一面緩緩說道:「馬爺,你息怒,我們奉命照顧馬爺……」
馬鵬冷冷接道:「照顧我,世上有這麼個照顧法麼,為什麼不說是囚禁我……」
目光轉注到兩雙蛇頭沒羽箭,呆了一呆,道:「蛇頭沒羽箭。」
中年婦人道:「是咱們兩個老姊妹用的暗器。」
馬鵬輕輕歎息一聲,道:「江湖上人稱蛇箭雙英的可是兩位?」
中年婦人笑一笑,道:「老了,三年前,我們已退出江湖,目下在金陵過著凡俗之人的生活。」
聽說是蛇箭雙英,心中火氣消退了不少,但卻滿臉驚奇之色。
中年婦人道:「馬爺,我們幫主,對你馬爺確實有一片敬重之心……」
馬鵬冷笑一聲,接道:「哼!一片敬重之心,會用這等手段把我留了下來嗎?」
中年婦人笑一笑,道:「馬爺,這是萬不得已的事,馬爺醫道精湛,希望能對我們幫一個大忙,因為,你配製的解毒之藥,對我們大重要了……」
馬鵬道:「有一件事,在下希望先說明白。」
中年婦人道:「什麼事?」
馬鵬道:「在下和人早已有了約會,不能留在此地,這件事在下已對貴幫主說過了,但竟然非要把在下強留下來不可。」
中年婦人道:「這個,馬爺你就包涵一些了,我想敝幫主要你留下來有一定道理。」
馬鵬道:「如是在下堅決不肯留下呢?貴幫準備如何?」
中年婦人道:「這個,我就不能作主了,必需等候幫主之命。」
馬鵬道:「好,你現在就去請示貴幫主,在下如要堅持離去,他要如何處置?」
中年婦人道:「行!不過你得先到一座雅室中去休息一下,然後,等我向幫主請教過之後,聽他裁決。」
一面伸手扶起了馬鵬。
事實上,馬鵬的傷勢很重,加那一摔,摔的兩處舊傷迸裂,全身都覺著痛疼,雙臂穴道被點,也無法逞強行動,只好認了。
這是一問佈置很雅致的小室,紫色牆壁,地毯鋪地。
大寬的木床上,鋪著白色的床單。
中年婦人,挾馬鵬坐上床,道:「馬爺,賤妾很抱歉,傷的你不輕,改天咱們兩姊妹好好治席酒,向你馬爺陪罪……」
馬鵬冷冷說道:「那倒不用了,不過,在下希望能早些得到貴幫主的回音。」
中年婦人道:「我這就去晉見幫主。」
解開了馬鵬雙臂穴道,欠了欠身,退出了雅室。
馬鵬長長吁了一口氣,倒在了木榻上。
他有著十分疲累的感覺,新創舊創,使這個江湖名醫,也有著痛疼難忍的感受。
一陣輕微的步履聲,行到了木榻前面,一個聲音柔細的女子口音,傳了出來道:「馬爺,喝一碗參湯吧!」
馬鵬心中暗道:不論作什麼打算,應該先有相當的體能,這碗參湯,不喝白不喝了。
心中念轉,掙扎而起。
伸手取過木盤上的白玉杯,一口氣把一杯參湯喝完。
他是醫道名家,參湯入口,已知是上好長白老參,點點頭,道:「好參。」
白衣少女收好了玉杯,道:「馬爺這等大行家,咱們怎敢用次等參湯。」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08:56
馬鵬道:「但在下希望的是早些聽到貴幫主的回音,不要耽誤了在下的約會。」
白衣少女道:「馬爺,這一點恐怕有些抱歉了。」
馬鵬臉色一變,道:「為什麼?」
白衣少女道:「馬爺是本幫主特命招的貴賓,除了幫主之外,別人無法作主。」
馬鵬道:「姑娘何不去請示貴幫主一聲呢?」
白衣少女道:「敝幫主有事離開了。」
馬鵬冷笑一聲,道:「姑娘,你這是誠心在下過不去了。」
白衣少女笑一笑,道:「馬爺,留下來有什麼不好,錦衣玉食,美女侍候,要什麼有什麼,人生所求的,就不過是這些了。」
馬鵬暗暗忖道:如果他們決心把我軟禁於此,太過激烈衝突,很可能誤了自己的性命,此事衝動不得。
他究竟出身綠林,行事自然不會像出身正大門派中人那樣方正,忍下了胸中一口怨氣,緩緩說道:「姑娘,你是說,只要在下留在這裡,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是嗎?」
白衣少女也是個極端精靈的人物,心中已有警覺,笑一笑,道:「馬爺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物,自然不會大為難我們作丫頭的了?」
馬鵬道:「那碗參湯太濃了,所以在下要找個女人陪陪。」
白衣少女道:「那容易,婢子就去替馬爺物色。」轉身欲去。
馬鵬道:「站住。」
白衣少女人已行了兩步,聞聲只好回過身子,道:「馬爺,有什麼吩咐?」
馬鵬道:「馬某看上你姑娘了。」
白衣少女道:「我!不行啊!」
馬鵬道:「為什麼呢?你不是女人,還是你剛才的承諾,是在騙我。」
白衣少女道:「馬爺,我還是處子之身,你不能逞一時之欲,就糟蹋了我!」
馬鵬笑一笑,道:「姑娘,你如是不同意,在下也不能強迫你,我只有去請命貴幫主了。」
白衣少女淒涼一笑,道:「馬爺,小婢只是奉命行事,你不能把一股怨恨之氣,全發在我的身上。」
馬鵬察言觀色,已知道擊中了白衣少女的痛處,笑一笑道:「姑娘,可悲的是在下看上了你姑娘,那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姑娘,沒有人能代替你。」
白衣少女原本白裡透紅的嬌靨,一下子變成了鐵青顏色,道:「馬爺,你何苦要害了我。」
馬鵬道:「我也知道,在下這副尊容,實在很難叫姑娘看得上,所以在下只好去求貴幫主了。」
白衣少女沉吟了一陣,道:「馬爺,你不能去找幫主!」
馬鵬接道:「為什麼?」
白衣少女道:「我就可以告訴你,只要你開了口,他一定會答應。」
馬鵬呵呵一笑,道:「這麼說來,在下確然很受貴幫的重視了?」
白衣少女道:「如是不重視你,咱們用不著費這麼大的事,把你留下來。」
馬鵬道:「姑娘的意思,可是答應了在下?」
白衣少女道:「我想先瞭解你,你對我是個什麼看法?」
馬鵬道:「在下一生精力,都耗費在醫道、用毒之上,對於憐香惜玉的事,在下是一竅不通,不瞭解你姑娘言中之意。」
白衣少女道:「那你可認真的想想了,一頓飯工夫之後,我再來聽你的答覆。」
轉身向外行去。
馬鵬道:「姑娘,告訴我作為夫妻如何,玩玩分開又如何?」
白衣少女道:「我只要你的答覆,至於應該如何?那是我的事了!」
望著那白衣少女消失於門外的背影,馬鵬不禁地自暗暗吁了一口氣。
他已明白這座宅院,表面上看去,並無什麼防守,但骨子裡,卻是防守的十分森嚴。
閉上雙目,暗中調息。
睜開眼時,那白衣少女已然停在了木榻前面。
馬鵬吁一口氣,道:「姑娘,一定要答案嗎?」
白衣少女道:「我已經很耐心的等了很久。」
馬鵬道:「在下這副德行,想來也不會討得你的歡心,所以咱們玩玩算了。」
白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好,你的傷勢如何?」
馬鵬道:「我傷的不太重,但也不太輕。」
白衣少女咬咬牙道:「現在我已經答應你了,希望你乖乖地住在這裡,別再妄動逃走的主意。」
馬鵬笑一笑,道:「有你姑娘這樣如花似玉的人陪我,叫我走我還得考慮一下了。」
但內心之中卻是大為焦急。
白衣少女冷冷說道:「我隨時候教,你現在可以好好的睡一覺了。」轉身行了出去。
馬鵬乃是久走江湖的人物,看情勢丐幫似是決心把他留下來了,已非言語所能解決。
打開包裹,取出了一些毒藥,準備選擇個適當的時機突圍。
他暗中估算傷勢情形,用最好療傷藥物,也要休息兩天,才能夠施展輕功。
他和衣躺在床上,閉著雙目,心裡卻在盤算著如何能逃離這座宅院。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竟在迷迷糊糊中睡去。
一陣語聲,把馬鵬從熟睡中吵醒。
挺身坐起,看窗外陽光金黃,已然將近黃昏的時分。
只聽一陣清亮的聲音說道:「閣下這樣轉來轉去,形同搜查人犯一般,不知用心何在?」
但聞楊晉的聲音說道:「丐幫都是窮叫化子,怎會還有這樣一處豪華所在。」
那清亮的聲音說道:「楊總捕頭對丐幫的瞭解太少了。」
楊晉重重咳了一聲道:「表面上衣不蔽體的丐幫,竟然如此富有,這真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看來我們得好好的查查了。」
那清亮的聲音接道:「楊總捕頭,丐幫可是江湖上正大門戶,我們不偷不搶,銀錢來路清清白白,如若你查出了丐幫是非法所得,你儘管查辦。」
那清亮的聲音應道:「本幫本來就不怕。」
楊晉笑一笑,道:「這個小室看來十分雅致,不知住的什麼人?」
清亮的聲音,道:「這裡住的本幫中一位女弟子。」
馬鵬挺身躍下木榻,舉步向前行去。
但見人影一閃,那白衣少女已然攔在了馬鵬的身前,低聲道:「回去。」
馬鵬笑一笑,突然提高了聲音,道:「楊總捕頭,兄弟馬鵬在此。」
白衣少女想阻止已然不及。
但聞蓬然一聲,木門被人推開。
楊晉當先衝入室中。
白衣女一轉身,攔在了楊晉的身前,道:「你是什麼人?」
楊晉道:「應天府總捕頭楊晉。」
白衣女道:「恕小婢不識大駕。」
楊晉道:「不敢當。……」
目光轉注在馬鵬的身上,接道:「馬兄怎麼在此?」
楊晉望望馬鵬身上的傷勢,緩緩說道:「馬兄受了傷?」
馬鵬道:「一點皮肉之傷,算不得什麼?咱們走吧!」
白衣少女道,「走?你要到哪裡去?」
馬鵬道:「姑娘,在下這點傷已不礙事,多承姑娘照顧,在下告辭了。」
白衣少女道:「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如何能夠交代。」
馬鵬已行到了楊晉的身側,低聲道:「楊兄,能夠走麼?兄弟傷勢未癒,只怕不能動手。」
楊晉道:「馬兄放心,兄弟是受命而來已有準備,大膽的走吧!」
馬鵬一挺胸,向外行去。
楊晉一橫身,擋在了馬鵬的身後,隔住了那白衣少女。
楊晉一揮手,不遠處四個捕快奔了過來,帶著馬鵬離去,楊晉卻回頭對身側一個四旬左右灰衣人揮揮手,道:「多謝閣下帶路。」
那穿著一身灰衣,四旬左右的年紀,目睹場晉帶人離去,突然一瞪雙目,大聲喝道:「站住。」
護擁馬鵬的四個捕快,和楊晉一齊停了下來。
灰衣人冷冷說道:「楊總捕頭,丐幫一向遵守王法,從不逾越,但閣下帶了捕快在此地抓人,也未免太傷丐幫的面子了。」
馬鵬冷笑說道:「閣下,在下和丐幫中人素無來往,閣下等為什麼要把我留在這裡呢?」
灰衣人道:「那是敝幫幫主之命,未得幫主令諭之前,閣下不能離開。」
馬鵬道:「我為什麼不能離開,貴幫主一言如山,但在下不是丐幫中人,似乎用不著聽從貴幫之命了。」
灰衣人冷冷說道:「楊總捕頭,馬鵬明明是江洋大盜,怎會變成了王府中人。」
楊晉道:「就算他是江洋大盜吧!也似乎在楊某人管轄的範圍之內,用不著丐幫中管……」
語氣突轉冷漠,接道:「貴幫隨便擄人,無視王法,看在貴幫一向好的聲譽,楊某人可以不予追究,如是貴幫得寸進尺,那就別怪楊某人翻臉無情了。」
楊晉一揮手,四個捕快,帶著馬鵬離開宅院。
馬鵬驚喜地道:「楊兄帶的人手太少,如是丐幫真的翻了臉,楊兄和四個捕快,只怕是很難走離此地了。」
楊晉微微一笑,道:「這個馬兄不用擔心,馬兄行動不便,前面車輛等候。」
轉過了街口,果見一輛大馬車,等候道旁,馬鵬跨上車廂,四個捕快中,竟有兩個人跟了上來。那擠上來的兩個捕快,已然伸手在臉上一抹,取下了一張精巧的人皮面具,露出本來的面目。
赫然竟是岳秀和譚雲。
馬鵬有些意外,也有著無比的感謝,搖搖頭,道:「岳少俠、譚二公子,馬鵬怎當得兩位如此接應?」
岳秀笑一笑,道:「咱們來晚了一步,致使馬兄吃了不少苦頭。」
馬鵬道:「岳少俠怎知在下被丐幫擄來此地。」
岳秀笑道:「不瞞馬兄說,在你住的客棧中,咱們早已派有監視之人,丐幫擄去馬兄一事,咱們早已得到消息了。」
譚雲道:「他們擄去馬兄的用心何在?」
馬鵬把經過之情,很仔細他說了一遍。
篷車直行入王府之中,馬鵬才下了篷車。
岳秀早已替馬鵬安排了一座小巧的獨立院落,而且替他準備了一個女婢,兩個藥童。
馬鵬立刻開了一個藥方子,要他們準備藥物,但岳秀卻笑一笑道:「馬兄,你傷勢未癒,先養息一下傷勢再說。」
馬鵬道:「不要緊,在下這一點皮肉之傷,不礙熬煉藥物,又不是耗費氣力的事。」
岳秀和譚雲,辭出跨院,譚雲對岳秀說:「岳兄,咱們不能不準備一下!」
岳秀道:「怕丐幫攻襲。」
譚雲道:「就算於化龍能忍下這口氣,但丐幫中弟子,卻未必能忍,咱們把馬鵬帶入王府,更引起他們懷疑,說不定會來個擾亂王府。」
岳秀道:「你說丐幫真的會這樣放手施為嗎?」
譚雲道:「這幾年的丐幫,一帆風順,養成了一股驕狂之氣,他們也許會自作主張的胡作非為。」
岳秀道:「譚兄說的也是,咱們不能不準備一下,這一點,要請譚兄費心佈置了。」
岳秀回到了臥室之中,閉門睡了一覺,晚飯後,又坐息了一陣,直到天近二更,才帶著朱奇,離開了王府,直奔鼓樓。
朱奇留在了二樓門外,岳秀步入廳中。
只聽暗房中響起了於化龍的聲音,道:「是岳少兄。」
岳秀道:「不敢,在下岳秀。」
於化龍道:「本座先謝過岳少俠救命之恩。」
岳秀道:「不敢,不敢,在下只不過略效微勞了。」
於化龍道:「丐幫的組織太龐大,難免參差不齊,多承岳少俠的指點,使本座發覺了幫中的危機。」
岳秀道:「幫主明察,好叫岳某人佩服。」
於化龍歎口氣,道:「這些年來,江湖上的朋友,都說我於某人夜郎自大,高做自負,其實,丐幫中事務眾多,在下很少有暇和江湖朋友們來往,這一點,招惹了不少的誤會。」
岳秀道:「樹大招風,在所難免,不過,龍鳳會確是一個可怕的組合,他們把力量建築在別人的身上,借屍還魂,貴幫是天下第一大幫,關係天下武林安危。」
於化龍點點頭,道:「多承誇獎,所以,在下也憂心如焚,岳少俠人間麟鳳,在下特地相約,請教大計。」
岳秀道:「請教不敢當,在下當是知無不言。」
於化龍道:「岳少兄對龍風會中事,知曉好多?」
岳秀盤膝坐下,道:「龍鳳會中事,一言難盡,咱們坐下詳談吧!」
於化龍也盤膝坐了下去,道:「在下足跡遍及大江南北,卻從未聽過這麼一個組合。」
岳秀笑一笑,道:「大約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奇怪組合了,它們無處不在,卻又沒有法子堂堂正正的見到他們……」
於化龍歎口氣接道:「我不明白,有這麼強大的實力,他們為什麼在武林中,闖出一個門戶,這些人,背棄了江湖人求名求利的原則,甘心潛化無形,寄生於別的組合之中,不知是甚麼用心。」
岳秀道:「目前,對龍鳳會的來歷,在下也是一片茫然,不過,天下沒有無因之果,只是咱們不知道罷了,但龍鳳會太神秘,所以,我們無法下手,唯一的辦法,就是直接找他們追查。」
於化龍點點頭,道:「多謝岳少俠,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江湖對我於化龍的批評很多,但我只承認一件事,有時間,我難免有些剛愎自用,這些年來,我已努力在改正,但一個人的天性,一時間,如若想改正過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岳秀道:「有一件事在下要奉告幫主,並希望能約束你的屬下……」
於化龍怔了一怔,接道:「什麼事?」
岳秀道:「貴幫留下的那位馬鵬,已被楊晉楊總捕頭帶回了七王爺府。」
於化龍一皺眉頭,道:「這位楊總捕頭,似乎是專門和我們丐幫作對。」
岳秀道:「那倒不會了,救回馬鵬的事,兄弟也知道。」
於化龍道:「岳少兄,知道那馬鵬的出身嗎?」
岳秀道:「知道。」
於化龍道:「以這樣的出身,怎會和楊晉扯上關係?」
岳秀道:「馬鵬的出身雖然不好,但他的醫道很精。」
於化龍道:「這個不錯,本幫把他留下,也就是為了借重他的醫術。」
岳秀道:「於幫主請看在下的面子,不用再追究這件事,就在下所知,楊晉請馬鵬進入王府,也是奉命行事。」
於化龍道:「奉命,奉何人之命?」
岳秀道:「七王爺。」
於化龍道:「七王爺也知道馬鵬這個人嗎?」
岳秀道:「他需要一個懂醫道的人,自然,不一定需要馬鵬。」
於化龍道:「如講起馬鵬這個人在江湖上的聲譽,那實是見不得人,但他的醫道,卻十分高明。」
岳秀道:「不錯,要用他的醫道,出身不重要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聽說貴幫需要他配成一種解藥。」
於化龍道:「不錯,我們需要配製一種解毒的藥物,那不但對我們丐幫十分重要,而且,對整個江湖上的情勢,也十分重要。」
岳秀道:「御外必先安內,於幫主對貴幫的事是否有了一番清查。」
於化龍道:「岳少俠,本幫太過龐大,遍佈大江南北,弟子逾萬,管起來,十分困難,難免有些良莠不齊。」
岳秀道:「有一句話,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上萬的弟子,實在也很難對付了。」
於化龍道:「這只是有形的人數,如若岳少俠見到過馬鵬,他定然會告訴你,我們還有很多別的力量,實非外人所能想像。」
岳秀道:「哦!」
於化龍道:「這是我們丐幫中一大隱秘,除了一些長老,和幫中重要的人物之外,很少知道這些內情。」
岳秀道:「於幫主,這麼看得起在下,岳某人甚感榮寵。」
於化龍歎口氣,道:「高小雲逃走之後,使我生出了很大的警覺,因為,我注意到本幫中一位女舵主……」
岳秀接道:「女舵主,什麼地方的舵主?」
於化龍道:「金陵。」
岳秀道:「金陵舵主,不是駱天峰嗎?」
於化龍道:「那是明舵,還有暗舵,也就是本幫留住馬鵬的地方,金陵暗舵,實際上,就是江南道上的總分舵,掌理了江南八處分舵,這位江南總舵主,是敝幫中一位很傑出的女弟子,算起來,她還算是我的師妹。」
岳秀道:「於幫主的意思,可是說,那位女舵主十分可疑嗎?」
於化龍道:「本座留心觀察之下,確有此感。」
岳秀道:「幫主那位師妹,可是同出一門嗎?」
於化龍道:「不錯,同出一門,不過,我們的年齡相差很遠。她進入師門之時,我已經入選當了候補幫主,兩年後,我接掌了幫主之位,接任五年,她也離開了師門,她的武功卻有了很大的成就,可以說盡得我師真傳……」
岳秀道:「於幫主,把貴幫中事,全部給我岳秀交談,岳某人是感激不盡,足見幫主不把在下當作外人。」
於化龍道:「不瞞你岳少兄說,我連幫中長老,都還未提過此事。」
岳秀道:「承蒙如此看重,在下自當盡我心力,不過,兄弟還想問幾件事?」
於化龍道:「岳少兄請說?」
岳秀道:「令師和丐幫有關連嗎?」
於化龍道:「有!他老人家不是出身丐幫,但卻數度解去了丐幫之危,丐幫上下人等,都對他老人家敬仰萬分,幾次押他為幫主,他均堅辭不就。」
岳秀道:「他一直在丐幫沒有名份嗎?」
於化龍道:「有!他對丐幫的幫助太大了,經過長老會議決定,封贈他為太上幫主,他老人家雖然有了這個封號,但他還是未把此事放在心上,也未問過丐幫的事務,但卻答應,替丐幫培養兩個人,一個是在下,另一位,就是我那位師妹了。」
岳秀道:「於幫主是……」
於化龍道:「我是丐幫出身。」
岳秀道:「你那位師妹呢?」
干化龍道:「我那位師妹不是出身丐幫,但她確確實實的是我師妹,因她入門時,我見過她,此後,每一次我去探望師父時,都見她一面。」
岳秀道:「這麼說來,令師妹的身份,無可懷疑了。」
於化龍道:「照理說,不該懷疑,不過,這次區區南來金陵,是未受師妹之邀而來,所以,但如不遇岳少兄,區區也不會知曉龍鳳會這多事情。得承指點,暗中觀察,發覺了很多可疑之處。」
於化龍笑一笑,又道:「岳少俠,如說我於化龍有一點缺憾,那就是不太喜歡和江湖上的朋友應酬……」
語聲一頓,道:「我希望,能由岳少兄這裡多瞭解一些龍鳳會中事。」
岳秀道:「龍鳳會,只怕很少有人瞭解,它們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使人不解的是,他們不知用的什麼方法,竟然能使那樣多的人,甘願效命,這大約是龍鳳會中的最大隱秘了。」
於化龍沉吟了一陣,欲言又止。
岳秀一皺眉頭,道:「於幫主有什麼事?」
於化龍道:「有一件事,在下不便出口。」
岳秀道:「請說無妨。」
於化龍道:「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在下實也不便指令丐幫中調查這件事情,而且,她久居金陵,人地熟悉,丐幫中人,她一眼就能瞧得出來,實也無法私下派出人手,在下之意是想借重岳少兄之才……?
岳秀笑道:「要我調查令師妹?」
於化龍道:「正是此意,但如岳少兄有什麼礙難之處……」
岳秀道:「不礙難,不過,在下未見過令師妹……」
於化龍道:「這個容易,我會讓你見見。」
岳秀道:「最好別讓令師妹知道,咱們安排一個方法,使在下在一種很自然的環境之下見見她。」
於化龍道:「丐幫中沒有徇私的幫主,只不過,我沒有證據,我不能輕易說要調查她。」
岳秀道:「我瞭解於幫主的心情。」
於化龍道:「所以,我不能輕易說出什麼?也不便交到長老會中,要他們查明此事。」
岳秀突然一轉話題,道:「於幫主,令師現在何處?」
於化龍道:「小師妹出師之後,家師就飄然遠隱,如今已數年之久,未見一點消息。」
岳秀點點頭,道:「於幫主,我會盡力,但我不能對你承諾什麼。」
於化龍道:「丐幫不會白受人家恩情,必然會有一報。」
岳秀淡然一笑,道:「這是以後的事了,咱們暫不用談,不過,岳某人留在金陵的時間不多,只有數日工夫,所以,咱們的行動要快,如是不夠快,在下恐怕就很難幫上忙了。」
於化龍沉吟了一陣,道:「這樣吧!明天太陽下山之前,我在金陵分舵候駕。」
岳秀道:「是明舵還是暗舵?」
於化龍道:「暗舵!要不要在下派人接你?」
岳秀道:「那倒不用了,在下自己會去。」
於化龍道:「看來,丐幫的暗舵,已經是半公開了?」
岳秀道:「咱們就這樣一言為定,明日太陽下山之前,在下定當趕往貴舵拜訪。」
於化龍沉吟了一聲,道:「岳少兄不能帶太多的人。」
岳秀道:「能帶幾個?」
於化龍道:「這個要你岳少俠自拿主意了,如是你岳少俠覺著非要幫忙不可,那就請帶人來,不過在下的意思,岳少俠最好是一個人來。」
於化龍沉吟了一陣,道:「岳少俠,這麼推重本幫,於某人深感肩負重大,不過,在下可以奉告岳少俠,於某人要盡力而為。」
岳秀道:「但得幫主一言,在下就放心了。」
一抱拳,接道:「在下告辭了。」
於化龍道:「我也要走了。」
兩個人一起離開了鼓樓。
岳秀帶朱奇直奔王府,譚雲仍在孤燈守候。
見岳秀歸來,立刻迎上去,道:「岳兄,看到於化龍了麼?」
岳秀道:「看到了。」
譚雲道:「岳兄,那於化龍的為人,是否很冷傲?」
岳秀道:「在下的看法,倒無什麼特別的冷傲,只是他得志太早,席豐、履厚,做事為人,難免有些太過自信一些。」
譚雲笑一笑道:「看來,江湖上傳言,倒也未必可信。」
微微一笑,接道:「王府中,一切平安,岳兄該早些休息。」
岳秀道:「譚兄,想不想知道兄弟和於化龍會談的經過?」
譚雲道:「如是岳兄不方便說,兄弟就不用聽了。」
岳秀道:「咱們情投意合,還有什麼隱秘可言,不過……」
譚雲接道:「岳兄,如是太機密的事,多一個知道,就多一個洩漏的機會了。」
岳秀道:「譚兄不要誤會,兄弟之意,只是想請你譚兄幫個忙。」
譚雲道:「岳兄要什麼?但請吩咐一聲就是。」
岳秀很仔細的說明了和於化龍會面的經過,道:「譚兄,對此事看法如何?」
譚雲道:「以干化龍那等冷傲的人物,以丐幫幫主之尊,肯向岳兄求援,足見他對岳兄的敬重了。」
岳秀道:「難道於化龍也生出了如此的警覺之心,為人為己,及為江湖大局,兄弟都覺著應該助他一臂之力。」
譚雲道:「岳兄應該去一趟!於化龍這個人,不能得罪,丐幫的實力大大了……」
岳秀接道:「自然要去一趟,不過,在下想請譚兄一起去一趟。」
譚雲道:「於化龍和譚家寨素無淵源,如若兄弟去,只怕不大方便。」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這一點,兄弟也想過了,所以要委屈譚兄一下了。」
譚雲道:「如何委屈我?」
岳秀道:「兄弟想請譚兄改扮一下?」
譚雲道:「裝扮岳兄的從人?」
岳秀道:「那豈不太過委屈譚兄了,兄弟的意思是請譚兄,稍為改裝一下,掩去二公子的身份,和兄弟同往丐幫一行。」
譚雲道:「好吧!要兄弟扮成什麼人物呢?」
岳秀道:「一個中年文士如何?」
譚雲笑一笑,道:「恭敬不如從命了。」
兩個人計議妥當,才分頭安歇。
第二天,岳秀安排好王府中事,和譚雲同時趕往丐幫。
時正中午,於化龍早已在門內等候。
雙方面都很守時。
於化龍一抱拳,道:「有勞岳少兄。」
岳秀道:「不敢當。」
於比龍望了譚雲一眼,也未多問,轉身帶路,行入大廳。
大廳中早已擺好了整桌的酒席,四個白衣少女,含笑迎賓。
於化龍低聲道:「岳兄,這一位怎麼稱呼,在下也好為本幫中人引見。」
岳秀道:「這位是兄弟的朋友,別人稱他二先生。」
於化龍一皺眉,道:「二先生,連個姓也沒有嗎?」
譚雲道:「在下姓言。」
於化龍哦了一聲,道:「言二先生。」
譚雲道:「不敢當,叫言二就行了。」
於化龍一伸手,道:「兩位請上座吧!」
於化龍低聲對女婢道:「去請黃舵主來。」
白衣女婢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於化龍道:「今日只有咱們四個人,岳秀兄想知道什麼,只管發問。」
岳秀道:「可以隨便問嗎?」
於化龍道:「這個要看情形了,不過,黃分舵主,是一位很健談的人,這一點,要請你岳兄自作主意。」
岳秀點點頭,道:「兄弟自會留心。」
但聞一陣幽幽香風襲來,一個身著青衣的少女,突然出現在大廳。
岳秀目光一抬,只見那少女容貌秀麗,衣著樸素,但眉字神情之間,自然流露出一股剛毅之氣。
只見她躬身對於化龍行了一禮,道:「見過幫主!」
於化龍一揮手,道:「不用多禮,見過這位岳少俠和言二先生。」
青衣少女目光轉注到岳秀的身上,道:「久仰了,岳少俠。」
岳秀起身抱拳,道:「江湖上傳言,常有失誤,姑娘莫信。」
青衣女目光一掠譚雲,道:「這一位是言二先生了?」
譚雲也站起身子,道:「不敢,不敢,山野村夫言二。」
青衣少女微微一笑,自行在於化龍身側坐下,道:「幫主招呼屬下,有什麼指教?」
於化龍道:「一則你見見岳少俠和言二先生,二則有件事,想和黃舵主談談。」
青衣少女道:「岳少俠和言二先生,既得幫主邀入此地,想來和幫主交誼不錯了?」
於化龍笑一笑,道:「岳少俠對咱們丐幫有過很大的恩情。」
青衣少女哦了一聲,道:「這就失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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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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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 11:09:57
第18回 飄花夫人
轉身對岳秀福了一福,接道:「小妹代幫主謝過岳兄。」
她目光犀利,值交談之際,已然很快把岳秀一覽無遺。
岳秀揮手一笑道:「黃舵主言重了。」
於化龍微微一笑,道:「岳少俠,來!在下先敬一杯。」
端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
青衣少女和譚雲,也都各舉酒杯,陪了一杯。
酒過三巡,於化龍忽然對岳秀說道:「聽說岳少俠在七王爺府中聽差?」
還未等岳秀開口,青衣少女已搶先接道:「不會吧!岳少俠神仙中人,怎會和官府中人往來?」
岳秀淡淡一笑,道:「黃舵主說的也是,岳某人雖不肖,但還未把功名富貴看在眼中,不過,在下確在七王爺府中聽差。」
青衣少女道:「恕小妹愚拙,聽不懂岳少俠的話。」
岳秀道:「簡明些說,兄弟在王府中,是賓客的身份。」
青衣少女道:「七王爺朱毅的貴賓?」
岳秀道:「承七王爺看得起岳某,和在下布衣論交。」
青衣少女道:「原來如此,我們得改稱你岳王爺了。」
於化龍一皺眉頭,道:「黃舵主不可胡說。」
岳秀道:「不要緊,黃舵主快人快語,何況說的也不能算錯。」
岳秀轉了話題,問道:「黃舵主在金陵住的很久了嗎?」
青衣少女道:「我一直住在金陵,大概有五六年了。」
岳秀道:「那黃舵主對金陵的人人事事都很熟悉了。」
青衣少女道:「談不上很熟悉,不過大部分我都知道。」
岳秀道:「在下聽七王爺之邀進入王府,只為了辦一件事。」
青衣少女道:「什麼事?」
岳秀道:「七王爺困於一個江湖組合,所以請兄弟到此,助他一臂之力。」
青衣少女道:「哦!」
岳秀道:「那組合很神秘,在金陵的活動,卻十分頻繁,以黃舵主在金陵的勢力,自然會瞭如指掌了。」
青衣少女道:「但不知是怎麼樣的一個組合?」
岳秀道:「龍風會。」
青衣少女一皺眉頭,道:「龍鳳會?不知他們在哪裡開山立寨?」
岳秀道:「黃舵主這一問,實叫在下無法回答。」
青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岳少俠太客氣了。」
岳秀道:「貴幫耳目之眾都不知道那龍鳳會的地方,在下怎會知曉這事呢?」
青衣少女道:「如若能知道那龍鳳會在金陵活動的很利害,丐幫應該知道,不知道那是表示我們丐幫無能,還有一個原因,可能是他們沒有侵犯到丐幫,也沒有在金陵城中鬧出什麼大案子來。」
岳秀道:「黃舵主說的也是,不過在下覺著以黃舵主在金陵這份實力,至少應該有些耳聞才是?」
青衣少女沉吟一陣,道:「關於龍風會的事,倒有一些耳聞,不過不如岳少俠講的這樣詳盡。」
岳秀淡淡一笑,道:「黃舵主是否想見見龍鳳會中的人?」
青衣少女道:「我看不用了,至少他們目前還未侵犯到丐幫。」
岳秀笑一笑,道:「哦!」
青衣少女道:「再說,這些年丐幫對付敵人,一向是只用幫中力量,從不借重外人。」
岳秀道:「黃舵主,如若他們侵犯到了貴幫呢?」
青衣少女望了於化龍一眼,道:「那真是一件很遺憾的事,丐幫不惹事,但也從不怕事。」
岳秀道:「在下能和丐幫結緣,能和於幫主論交,說起來也是龍鳳會的幫助了。」
青衣少女道:「岳少俠,關於龍鳳會的事我不想再說了,我只是一座分舵的舵主,岳少俠要談龍鳳會中事,也該和我們幫主談談。」
岳秀笑笑道:「黃舵主,有一件事在下不便出口。」
青衣少女道:「如與丐幫金陵分舵無關,那就不用說了。」
岳秀道:「很不巧的是,這件事極可能和丐幫金陵分舵有關。」
青衣少女狡猾一笑,道:「那應該去找駱舵主了。……」
岳秀心中暗暗忖道:這丫頭口利如刀,神情問一片冷漠,實在是叫人難測深淺,看來確非簡單人物。
心中想反唇相激,但又怕使於化龍下不了台,目光轉動,望了於化龍一眼。
於化龍突然站起了身子,道:「黃舵主,你陪陪岳少俠,我有點事去去就來。」
青衣少女道:「幫主幾時歸來?」
於化龍道:「我盡快回來,還有事請教岳少俠兄。」
不再等青衣少女回答,轉身大步而去。
望著於化龍的背影,青衣少女星目中閃起了一抹冷漠的目光,但只一瞬間又恢復了常態。
如非特別留心的人,決難發現。
青衣少女緩緩轉過身子,道:「岳少俠,男女有別,只怕我也不能奉陪兩位了。」
岳秀道:「姑娘可是在下逐客令?」
青衣少女道:「兩位千萬不能走,敝幫主臨去交代,回來之後還有事請教岳少俠,如是兩位去了,要我如何交待?」
岳秀道:「姑娘總不能要我們兩個客人坐這裡吧?」
青衣少女道:「岳少俠的意思是,非要小女子相陪不可了?」
岳秀道:「姑娘女中丈夫,一方領袖,如能免為其難,還望能留此等候貴幫主回來。」
青衣少女道:「我聽傳說,岳少俠是一位很冷傲的人物,但今日一見,倒是和傳言不符。」
岳秀笑一笑道:「傳言一向誤會,姑娘怎可相信……」
語聲一頓,接道:「在下有一事請教黃舵主,不知可否見告?」
青衣少女道:「希望你問的不要使我為難。」
岳秀道:「黃舵主識得居無上吧?」
青衣少女柳眉一挑,道:「居無上乃本幫中的長老,極受本幫敬重,我豈有不識之理,岳少俠如非有意說笑,那是有意戲弄了。」
她說的很嚴肅,柳眉帶做,杏眼放光,大有立刻翻臉之意。
岳秀臉色一整,道:「那麼也認識高小雲了?」
青衣少女冷笑一聲,道:「不認識。」
岳秀道:「但高小雲卻認識你黃舵主。」
這句話大出青衣少女的意外,不禁微微一呆。
岳秀接道:「有一件事,奉告姑娘,岳某不但是貴幫主的貴賓,也是七王爺的代表,姑娘只不過是個分舵主的身份,如是言行過激,對雙方都無好處。」
青衣少女臉色一變,道:「姓岳的,我們當你是客,可不是怕你,我黃玉姍自掌金陵分舵以來,從未有人敢在這裡撒野,你不要太過分了。」
岳秀心中盤算,局面已難善了,而且對方的犀利詞鋒,也激起了岳秀的怒意,當下冷笑一聲,道:「黃舵主,過分的是你,丐幫中以於幫主身份最高,姑娘敢對幫主的貴賓如此說話?」
黃玉姍霍然站起身子,道:「岳少俠既然自恃和幫主交往,那就找敝幫主去談,恕不奉陪。」
岳秀冷笑一聲,道:「站住。」
黃玉姍冷然一笑道:「姓岳的!你對誰說話。」
岳秀道:「對你黃玉姍,黃舵主。」
黃玉姍道:「哼!岳秀你好放肆啊!」
岳秀道:「在下既敢放肆,就有放肆的本錢,黃舵主,看在你是女人的份,岳某人對你已極盡容忍了。」
黃玉姍道:「不容忍你又能如何?」
岳秀道:「我擒你到王府中去,定你個口舌傷人的罪名。」
黃玉姍氣急而笑,道:「岳秀,你敢動手嗎?」
岳秀道:「姑娘,我沒有什麼不敢的,你只要再出言無狀,在下就再不容忍了。」
黃玉姍原本十分激怒的臉色,突然平靜下來,淡淡一笑,道:「看來,你姓岳的是專門找我的麻煩來了。」
岳秀笑一笑,道:「為人不作虧心事,夜半叫門心不驚,如若姑娘心中不怕龍鳳會,也不用避忌龍鳳會了。」
黃玉姍忽然坐了下去,笑一笑道:「哦,原來岳少俠懷疑我和龍鳳會有關?」
岳秀道:「在下沒有這麼說過,但你黃舵主應該明白。」
黃玉姍道:「我不明白,姓岳的,此事很重大,你不要含血噴人。」
岳秀道:「似乎是用不著,姑娘很忙,在下也很忙,咱們似是用不著開這樣的玩笑,是嗎?」
黃玉姍道:「但你岳少俠的興致很高,拿小妹來開這麼大的玩笑。」
岳秀道:「我說的很莊嚴,一點沒有開玩笑,黃姑娘準備如何?應該自己作打算?」
黃玉姍目光一掠侍酒白衣少女,道:「你們都下去,守在外面任何人都不許進入廳中。」
四個侍酒的白衣少女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黃玉姍目光轉注到岳秀的身上,道:「岳少俠你敢在丐幫金陵舵,對我如此無禮,想來必有所據了。」
岳秀冷冷說道:「貴幫中一向規令森嚴,貴幫主受盡了中原人的尊敬,但你黃舵主似乎是反其道。」
黃玉姍道:「這話怎麼說?」
岳秀道:「貴幫主至少對你容忍,這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你和他有著特殊的關係,一個是你有很硬的仗恃,使他有所顧慮。」
黃玉姍道:「岳少俠,我們幫主人格崇高,你不要胡亂猜。」
岳秀道:「姑娘,你誤會了,在下之意是姑娘和貴幫主可能有親屬之情。」
黃玉姍道:「他是我的師兄。」
岳秀道:「那就難怪了。」
黃玉姍突然歎息一聲,欲言又止。
岳秀道:「姑娘掌理丐幫江南總分舵,身價何等崇高,在貴幫也十分敬重,我相信你不會背叛丐幫。」
黃玉姍道:「我……我不會。」
岳秀道:「但你的舉動,卻背叛了丐幫。」
黃玉姍道:「我……我……我沒有。」
岳秀道:「黃姑娘,老實說令師兄是一位公正無私,但又眷顧親情的人,他發覺了姑娘,但他體念兄妹之情,無法下手,所以他只好請我幫忙。」
黃玉姍道:「看起來,我師兄告訴你的事不止這些。」
岳秀道:「不錯,他告訴我你們之間的關係,你是他同門師妹,他無法不管,也不能不管,所以他很為難。」
黃玉姍道:「我知道了,你岳少俠請吧!」
岳秀微微一怔道:「姑娘,咱們之間的事情還沒有解決。」
黃玉姍道:「解決了,以後的事是我們丐幫的事,你是外人,不便插手。」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姑娘之言,倒也有理。」
黃玉姍道:「所以你可以去了。」
譚雲突然接口說道:「黃姑娘,到此為止,咱們還沒有聽到黃姑娘承諾之言。」
黃玉姍道:「要我承諾什麼?」
譚雲道:「姑娘究竟是不是龍鳳會中的人?」
黃玉姍道:「不是。」
岳秀一皺眉頭道:「姑娘這話是何用心?」
黃玉姍道:「沒有什麼,我真的不是龍鳳會中人,你們總不能強迫我承認吧!」
岳秀道:「姑娘剛才說的難道完全不算數了?」
黃玉姍道:「剛才,我幾時說過我是龍風會中人了。」
岳秀道:「在下早該明白,凡是和龍鳳會中有過來往的人,都是奸滑無比的人,在下幾乎被姑娘言語給騙走了。」
黃玉姍道:「至少我不是。」
岳秀道:「不論姑娘如何狡辯,在咱們的內心之中,早已認定姑娘是龍鳳會中的人。」
黃玉姍淡淡一笑,道:「好吧,就算我是龍鳳會中人,兩位走吧!」
岳秀道:「姑娘。見到了令師兄後,你也肯承認嗎?」
黃玉珊道:「岳少俠,兩位已經得償心頭,何苦……」
只聽一陣步履聲響,於化龍大步行了過來。
岳秀站起身子,一拱手,道:「於幫主。」
於化龍道:「我都聽到了。」
岳秀哦了一聲,未再多言。
黃玉姍目光轉注於化龍的身上,道:「幫主,原來岳少俠這番探訪,是你們早已安排好的機關?」
於化龍神情肅然,道:「若是交由長老會調查,只怕此刻你已為階下囚了。」
黃玉姍星目中寒光一閃,道:「你要辦我?」
於化龍道:「公誼上,我是丐幫的幫主,任何人只要對丐幫有所損傷,我就不會放過……」
語聲一頓,接道:「你幾時參加了龍鳳會?」
黃玉姍道:「我沒有加入龍鳳會。」
於化龍道:「黃舵主,你已經承認了,說的極為明白,你是不肯承認,那我只有交長老會追查了。」
黃玉姍道:「我……我真的沒有參加龍鳳會。」
於化龍臉色一變,道:「小師妹,私情上我雖然要對你善盡保護之責,但私情不能誤公,如是你有了危害丐幫的事,我雖然是你的師兄,但不能袒護你了。」
黃五姍道:「我不要你袒護,我只要你公正調查就行了。」
於化龍道:「好,告訴我,你究竟是否參加了龍鳳會?」
黃玉姍道:「我本人沒有。」
於化龍一皺眉頭,道:「玉姍,你把我說糊塗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岳秀接道:「令師妹的意思是她沒有參加龍鳳會,但並沒有說她未和龍鳳會有所來往。」
於化龍道:「是這樣嗎?」
黃玉姍點點頭。
於化龍道:「你認識高小雲?」
黃玉姍道:「不認識,不過我知道這個人。」
於化龍道:「她是龍鳳會中的人?」
黃玉姍道:「是!」
於化龍道:「玉姍,你掌理暗組江南總分舵,職務是何等重要,咱們暗組的實力,不在明組之下,但你竟和龍鳳會勾結一起。」
黃玉姍突然垂下頭,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岳秀站起身子道:「於幫主,你們師兄妹談談吧,令師妹端莊冷重,不是反覆的人,這中間定然有著莫可名狀的疙瘩,也許不足為外人道,我暫告辭了。」
黃玉姍突然抬起頭來,道:「岳少俠,你不能走!」
岳秀道:「為什麼?」
黃玉姍道:「因為,我想先和你談談。」
岳秀道:「這個,這個方便嗎?」
於化龍道:「方便得很……」
目光轉注到黃玉姍的臉上,接道:「可要我迴避一下嗎?」
黃玉姍點點頭。
於化龍一聲未再吭,轉頭就走。
譚雲笑一笑,也起身而去。
整座的大廳中,只餘下了黃玉姍和岳秀兩人。
黃玉姍突然眨動一下星目,滾落下兩行淚水。
岳秀輕輕歎息一聲,道:「黃姑娘,江湖上陷阱處處,難免有失足之處,但如能及時悔悟,仍屬完人。姑娘如能但然相告你的際遇,在下也許能為姑娘盡一份心力。」
黃玉姍道:「我……我被人拖下了水,我對不起丐幫,對不起師兄。」
岳秀道:「姑娘,能不能說的詳盡一點?」
黃玉姍沉吟了一陣,臉上突然飛起了兩頰紅暈,道:「你們只知道龍風會中有很多的美麗少女,不知道龍鳳會中還有很多的年少美男子。」
黃玉姍羞的望了岳秀一眼,接道:「事情發生在一年之前,那是一個特殊的集會?」
岳秀道:」什麼樣子的一種集會。」
黃玉姍道:「我雖是丐幫的金陵分舵主,但在金陵活動,大都以私人的身份參與。」
岳秀道:「姑娘仍用黃玉姍的名字嗎?」
黃玉姍道:「不是,我有一個特殊的名字,在金陵的名媛之中,還有幾分名氣。」
岳秀道:「什麼樣的名字?」
黃玉姍道:「飄花夫人。」
岳秀怔了一怔,道:「姑娘,你不覺得一個少女,在那些應酬場合中活動起來,特別受人注目嗎!」
黃玉姍點點頭,道:「我充滿著自信心,覺得傾盡世界上的美男子,也未必能夠打動我的心……」
雙目的淚水,泉湧而出,接道:「但我失敗了。」
岳秀道:「那人是誰?」
黃玉姍道:「江公子,一個豪門貴公子,但我想不到他竟是龍鳳會中人。」
岳秀道:「那位江公子現在何處?」
黃玉姍搖搖頭,道:「不知道,我無法說出他在哪裡,他時時可以出現,他無處不在,但卻沒有一定的地方。」
岳秀道:「他不是一位豪門公子嗎?」
黃玉姍道:「那是冒充的,根本就沒有那位江公子。」
岳秀卻很輕鬆,瀟灑一笑,道:「居長老常到金陵來吧?」
青衣少女冷哼一聲,道:「咱們丐幫內部的事?恕不奉告。」
岳秀道:「以姑娘的才慧,和丐幫耳目的靈敏,難道就無法查到他的底細嗎?」
黃玉姍接道:「他有一座高大的宅院,而且經常在七王爺府中走動,能和金陵王府中有來往,自然不是平常的人了。」
岳秀歎一口氣,道:「王府中龍鳳會的勢力很大,他們自然會幫他掩護了。」
黃玉姍道:「我自負精明,但王府給他的掩護,坑害了我。」
岳秀默然不語。
黃玉姍道:「更可恨的是,他和我相識半年,一直是裝得彬彬有禮,從來沒有侵犯我的徵候,所以我對他完全沒有一點防備。」
岳秀道:「大奸大惡,表面上,都看不出一點徵候。」
黃玉姍道:「有一個明月如畫晚上,他把我帶到了他府上,那是一個小巧但卻佈置非常豪華的小廳,我喝了他敬的一杯酒,以後就人事不省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以後的事,是不是還要我說下去。」
岳秀道:「刪去醜的,接著說下去。」
黃玉姍臉上泛起了一片羞紅,緩緩說道:「我暈倒之後,發生些什麼事,我就不明白,一但我醒來之後,發覺睡在一張木床之上,我挺身而起,才發覺自己一絲未掛……」
黃玉姍接著說道:「以後我就被他威迫利誘的幫助了龍鳳會,這像陷入了泥潭一樣,那就愈陷愈深。」
岳秀道:「姑娘,到目前為止,你替龍鳳會做了什麼事?」
黃玉姍道:「高小雲被派到居無上的身側,是經過我的安排,目下在金陵分舵中,有三位是龍鳳會派來的人。」
岳秀道:「是姑娘引進來的?」
黃玉姍道:「不是,本來他們都是丐幫的門下,不知何時被龍風會吸收過去,直到我替龍鳳會辦事,才知道他們的身份。」
岳秀心一震,道:「姑娘只知道他們三個嗎?」
黃玉姍道:「是!我只是知道他們三個!」
岳秀道:「這麼說來丐幫究竟有多少龍鳳會中人,姑娘也不清楚了?」
黃玉姍道:「我未加入龍鳳會,所以他們也不肯告訴我真實的內情,這三個人還是因為幫他們辦事時需要人手,他才告訴我的。」
岳秀沉吟一陣,道:「姑娘,人非聖賢,誰能無過?過而能改,仍屬完人。丐幫基業深厚,就算受到了龍鳳會一點侵蝕,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不過,金陵分舵由於姑娘自身的際遇、痛苦,管理上難免會放縱很多,只怕被他們吸取了不少人去。」
黃玉姍道:「我知道,我對不起丐幫。」
岳秀道:「黃姑娘,有一事也許是在下的看法不對,如是在下說錯了,希望姑娘不要介意。」
黃玉姍道:「你說吧,我什麼都對你承認了,自然不會再介意一些小事了。」
岳秀道:「姑娘是否對令師兄有所不滿,或是對他有什麼記恨之處?」
黃玉姍道:「在此之前,我確然是有些恨意,不過現在那些恨意都已經成了慚愧。」
岳秀笑一笑,道:「那就好了,這不但是丐幫之福,也是姑娘的才慧,迷途知返,懸崖勒馬,非絕大智慧絕難辦到。」
黃玉姍道:「不要誇獎我了,我能夠迷途知返,全是岳兄所賜,今後我有生之年,只求為本身贖罪。」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有此一念,那是武林之福……。」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姑娘,何不將計就計?」
黃玉姍微微一怔,道:「將計就計?」
岳秀低聲道:「是的,他們既然利用了姑娘,姑娘何不也利用他們呢?」
黃玉姍道:「這個,只怕會引起師兄的誤會。」
岳秀道:「我會暗中知會於幫主一聲,但此事必需機密,愈是隱密愈好。」
黃玉姍點點頭,道:「我明白岳兄的意思。」
突然改口稱謂岳兄,似乎是親切了不少。
岳秀道:「姑娘準備如何著手呢?」
黃玉姍道:「這要岳兄指點指點了。」
岳秀道:「一切都像平常一樣,不能突然間變的對龍會太過熱心,也不能自動要為龍鳳會作些什麼。」
黃玉姍道:「我明白。」
岳秀道:「我到此一事,龍鳳會中人是否會知道。」
黃玉姍道:「我想他們一定會知道。」
岳秀道:「幾個侍酒的姑娘是否會有問題?」
黃玉姍沉吟了一陣,道:「她們都是金陵暗舵上人,來自有處,應該是不會有毛病,但龍鳳會無孔不入,賤妾實也不敢妄自斷言了。」
岳秀點點頭,道:「就算幾個侍酒的有龍鳳會中人,但她們不知內情,也不足以壞大事,以姑娘才慧隨機應變,自然應付有道。」
黃玉姍點點頭,道:「多承指教。」
岳秀又告訴她一些應付之道,才淡淡一笑道:「姑娘,我也要告辭了。」
黃玉姍道:「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恨我為什麼不早一年鳳見到你。」
岳秀淡淡一笑,道:「龍鳳會如若不在你身上做手腳,必然會動在令師兄的身上,老實說,那將對丐幫更壞,說不定會使整個的丐幫,淪入了毀滅之境。」
黃玉姍突然一欠身道:「多謝岳兄指示,使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事。」
岳秀起身一拱手,道:「姑娘冰雪聰明,只要能保持到靈智清明,我相信你能應付任何複雜的局面。」
黃玉姍道:「我本已步入歧途,岳兄卻如夜暗明燈般,指引我迷途返回……」
淒迷一笑,接道:「但最重要的是,岳兄使我恢復了信心和勇氣,我要用全力和他們鬥一鬥!」
岳秀道:「龍鳳會大約是武林中從未有過的神秘組合,正如姑娘所說,他們無所不在,但如真的找他們,卻又無處可覓,咱們要暗通聲息,互相支援,不過,除非是萬不得已,不可隨便求助見面……」
黃玉姍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岳兄,我仔細的想了你的話,龍鳳會中很可能還有很多人,隱藏於丐幫之中,只怕他們也會暗中監視著我,所以我的舉動,最好讓他們無法推斷。」
岳秀道:「這個,倒是有些為難了。」
黃玉姍道:「小妹倒是想了一個辦法,但不知是否可行?」
岳秀道:「岳某人洗耳恭聽。」
黃玉姍歎口氣,低言數語。
岳秀點點頭,道:「這樣豈不是太過委曲姑娘了嗎?」
黃玉姍道:「委屈什麼?公誼上我對不起丐幫,私情上我對不起師兄,就算是將我粉身碎骨,我也沒有一點怨恨之情。」
岳秀道:「為了姑娘行事方便,我會暗中知會令兄……」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有一點,我想奉告姑娘,只怕在下很快就要離開金陵。」
黃玉姍吃了一驚,道:「你要離開金陵,不管江湖中事了?」
岳秀道:「姑娘不要誤會,在下離開金陵,也是為了龍鳳會的事。」
黃玉姍道:「還回來嗎?」
岳秀道:「回來,不過時間無法確定,如若不告訴令師兄,動用丐幫的力量,暗中支持你,只怕你獨力很難應付。」
黃玉姍道:「龍鳳會不簡單,如是丐幫的人力參加支援,龍鳳會很快就會發現內情,所以,我要保持單人匹馬行動。」
岳秀道:「姑娘勇氣可嘉,在下十分敬佩。」
黃玉姍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我雖然粉身碎骨,也不足惜了。」
岳秀道:「以姑娘的才慧,只要能小心一些,定然可以應付。」
黃玉姍道:「我答應你的話,一言為定,多謝你誇獎。我是一個端莊的人,我不會讓你失望,我會盡力而為,直到死亡為止。」
岳秀歎息一聲道:「姑娘,你……」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10:37
黃玉姍接道:「別動我,我感謝你使我迷途知返,我希望你能快點回來,早回來一天,就多一點再見的機會,我希望我能在死亡之前,再見你一次面。」
岳秀道:「我會趕回來,告辭了。」
黃玉姍低聲道:「岳兄,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哪裡去?」
她的聲音很低,連她自己都聽不清楚。
但岳秀卻聽到了,沉吟了片刻,道:「北上。」
黃玉姍點點頭,高聲說道:「請幫主和言先生來。」
片刻之後,於化龍和譚雲,魚貫而入。
未待於化龍開口相問,岳秀已快步迎了上去,低言數語。
於化龍皺皺眉頭,未及答話,岳秀和譚雲已告別而去。
黃玉姍一雙俏麗動人的雙目,一直盯注在岳秀的身後,臉上是一種很奇怪的表情。
於化龍回顧了廳外一眼,低聲說到:「你決定了?」
黃玉姍點點頭道:「是!」
於化龍歎口氣,突然出手,點中了黃玉姍的穴道,高聲說道:「來人啊!」
兩個白衣少女,快步奔入房中,道:「幫主有何指示?」
於化龍道:「黃舵主背棄了丐幫,犯下了死亡重律,先把她給押下去。」
兩個白衣女子無可奈何地扶起了黃玉姍,行出了廳外。
於化龍道:「你們派人看好,如是黃舵主被人救走了,唯你們兩人是問。」
兩個白衣女子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干化龍望著兩個人的背影,輕輕歎息一聲,搖搖頭。
且說岳秀和譚雲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回入王府。
兩人行到了譚雲的房中,譚雲卸下了臉上的偽裝,道:「岳兄,那位黃姑娘,真是龍鳳會中人嗎?」
岳秀道:「是的!不過,她本人還保持了一點性格,未加入龍鳳會中。」
譚雲道:「岳兄,咱們要怎麼幫助她?」
岳秀道:「無暇兼顧了,咱們要早日北上。」
譚雲道:「岳兄,事情很嚴重嗎?」
岳秀道:「很嚴重,如若一旦由宮內發下聖旨,那就鐵案如山,咱們再想翻案,那就要大費手腳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見過白龍張越嗎?」
譚雲道:「見過了,白龍似是受了王召的影響很大,極願意和咱們同路北上。」
岳秀道:「我想咱們要把計劃修正一下。」
譚雲道:「小弟已經想好了人手的分配,但不知岳兄是否同意?」
岳秀道:「譚兄請說說看。」
譚雲道:「我想把楊總捕頭留在這裡,其餘的人手,全部護送王爺北上,計有白龍張越,墨龍王召,江湖浪子歐陽俊、朱奇、唐嘯,再加上兄弟和岳兄,及楊姑娘玉燕,毒用郎中馬鵬,合計九人,兄弟的計劃分乘五輛馬車,然後再乘八匹健馬?」
岳秀道:「為什麼要乘五輛馬車?」
譚雲道:「咱們九個人,最好都坐在馬車上,真假兩位王爺,再加上照顧王爺的兩位童子,兩個丫頭,合走有十五人,每三人一輛馬車,經常調換乘坐,兄弟八位家將,分乘八匹快馬,車要快車,輕車簡從,也可以趕快一些,早些進京。」
岳秀笑一笑,道:「外面人手,就請勞譚兄調配一下,兄弟去和王爺談談。」
起身向外行去。
第二天一大早,七王爺的府中,出現了五輛大馬車,和八匹快馬。
八個騎馬人,年約三十左右,都穿一色輕裝,背插一般的雁翎刀。
五輛篷車,都垂著車簾,無法看清楚車中坐的是什麼人。
但車前面寬大的車轅上卻坐著兩個人,一個是身著武官服侍,身佩腰刀的壯漢,一個是手執皮鞭的車伕。
四匹快馬開道,當先領路。
另外四匹快馬,卻走在篷車後面。
篷車的速度很快,直奔津浦渡口。
車馬一行,沿北上官道,直奔北京。
一連三天,平安無事。
這日,車馬已過了南丘,中午時分,到了一座樹林前面。
這是一片黃土平原,一行數十里不見綠蔭,這一片樹林,乃是數十里內官道旁僅見的一片樹林。
樹林旁側,搭建了一個草柵。
兩個穿著土布衣服的老人,閉著雙目,躺在竹子做成的躺椅上,享受著徐徐來的涼風。
不論任何人,只要經過這條路,必會在這座樹林中,停了下來,吃一杯,或是歇馬休息片刻。
地理形勢的限制,使得這座樹林中的生意很好,所以,這座茶棚很大,大的可容下近百人的休息。
趕車的和騎馬的,都跑的滿身塵土,和一臉汗水。
沒有人下令休息,很自然的,車輛都在這座茶棚中停了下來。
第一輛篷車走下來毒手郎中馬鵬和朱奇、唐嘯。
緊接著是岳秀、楊玉燕和一個身著青衫的青年人。
第四輛篷車上,下來的是一身黃衣的七王爺,和江湖浪子歐陽俊,加上一位服侍七王爺的書僮。
譚雲、岳秀等一字安排開,把七王爺讓在中間,群豪分坐在周圍的桌上,但自然的形成了一個保護圈子。
那青年人緊傍岳秀而坐。
譚雲輕咳了一聲,舉手一招,道:「兩位老人家,請過來一下。」
車馬停下一大堆,兩個閉目養神的賣茶老人家,早已醒了過來,看看形勢,知道來人不是平常的過往商旅,聽譚雲一招呼,立刻奔了過去,道:「這位大爺,有什麼吩咐?」
譚雲道:「每位送上一大碗茶。」
譚家八家將,和幾個趕車的雖迫不及待,但王爺未食用之前,都不敢搶先食用,只好端著碗,等候在那裡。
馬鵬霍然站起身子,行到那穿著黃衣的身旁,一躬身,端起茶碗查看了一陣,道:「請王爺用茶。」
七王爺這才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馬鵬坐的位置,距離岳秀很近,順眼望了岳秀的茶杯一眼。
七王爺喝一口茶,茶棚中群豪立刻端起茶杯,大喝起來。
馬鵬手上和腿上,仍然包著白紗,他兩道目光,卻是不停的左右轉動,四面流顧,照顧著全場的變化。
岳秀很聰明,把沿途調動人手的大任,完全委託了譚雲。
這就使譚二公子不得不負起責任,全力策劃,所以,一下車譚雲就暗中示意頑童唐嘯和江湖浪子歐陽俊,暗中監視著兩個賣茶的老人。
歇馬、飲水,坐了大半個時辰,沒有發生任何變故。
譚雲正準備下令上馬動身,突聞一陣急快的蹄聲,傳了過來。
一皺眉頭,突然改變了主意。
原來,這蹄聲不是來自一方,而是來自官道的兩面。
在場中人,大都是江湖閱歷豐富的人物,一聽兩面傳來了馬蹄之聲,立時覺出不對,不用譚雲吩咐,已然各自戒備,移動坐位、身形,選擇了最有利的地位,準備出手。
譚雲寨中八家將,一齊散佈開去。
幾乎是雙方的快馬,一齊到了茶棚的前面。
南面來的一群人,一行八人,八匹長程健馬,但任何人一眼間,都可以看出來,八個人中,只有兩個人才是真正的首腦,另外六個人,都是從屬。
北面來了四匹馬,騎著四個天藍色勁服佩劍中年大漢,馬後面,也有一輛篷車,車身狹長,一看之下,就知是製造特殊,專為長程奔馳的馬車。
趕車的是五旬左右的黑衣老嫗。
但最為刺眼的是那輛篷車,大紅顏色刺眼鮮紅,紅的像血。
時間算得是那麼準確,兩面的快馬,剛好在茶棚前面碰了頭。
雙方收韁,馬在茶篷前面,一齊停了下來。
兩方面似不相識,對望了一眼,還帶著一點仇視意味。
譚雲望了那大紅篷車一眼,不禁一皺眉頭,回顧了身側的白龍張越一眼,道:「張兄,兄弟見識不多,認不出這輛刺眼紅車的來歷,張兄……」
張越搖搖頭,接道:「兄弟一向在領南活動,對中原事物,知曉不多。」
朱奇輕輕咳了一聲,道:「自從三十年前,赤地千里,乘坐的紅色篷車之後,三十年來,沒有人再乘坐紅色的篷車。」
譚雲道:「這人會不會是赤地千里呢?」
朱奇道:「不會,赤地千里,三十年前,已經被武林中各大門派聯手搏殺黃山老巢。」
譚雲道:「赤地千里會不會有後人在此?」
朱奇道:「不會。」
譚雲道:「近年來,崛起江湖的人物中,有什麼人乘坐這特殊的座車?」
朱奇道:「沒有聽人說過。」
譚雲道:「可能是龍鳳會中的人,故意設計很多花招出來。」
一面發出令諭,要群豪戒備,一面向岳秀示意。
六個身著灰色勁裝的大漢,突然舉步向茶棚行了過來。
頑童唐嘯一橫身,攔住了去路,道:「諸位沒有長眼睛嗎?」
當先而行的灰衣大漢,正待發作,那一身白衫的人,突然越眾而出,喝退了灰衣人,望望唐嘯,笑道:「你是什麼人?」
唐嘯道:「你自己不會睜眼瞧瞧麼?這是金陵七王爺歇馬的地方。」
白衣人道:「原來皇親貴族,無怪乎如此狂妄了。」
唐嘯冷冷說道:「閣下,你是有意找麻煩來了。」
白衣人道:「好說,好說,咱們江湖上人,眼中看法和常人有些不同。」
唐嘯不見岳秀、譚雲下令,也就故意拖延時間,道:「不論你看法如何?這地方不容你放肆,南邊茶棚一角,足夠八位休息了,那邊去坐坐吧!」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七王爺官勢很大,不過,咱們跑江湖的,一視同仁,皇親貴族,和販夫走卒,在我們的眼中,全無區別。」
唐嘯冷冷說道:「國有國法,你們衝撞了王爺的駕,就不怕依法懲辦嗎?」
白衣人道:「對於你們的國法,那要看對什麼人而言了。」
唐嘯冷笑一聲,道:「七王爺這樣好的修養,不計小節,閣下這等不知羞恥,不覺著鬧的太過分了嗎?」
白衣人道:「一點也不過分……」
這時,譚雲也站起了身子,大步行了過來,一抱拳道:「閣下,怎麼稱呼?」
白衣人淡淡一笑,說道:「閣下你姓名呢,可否先行見告?」
譚雲淡淡一笑,道:「在下湘西譚雲。」
白衣人道:「原來是湘西譚二公子。」
譚雲道:「不敢,閣下呢?」
白衣人道:「在下無名小卒,說出來只怕譚二公子也不知道。」
譚雲道:「說說看,也許我會知道閣下。」
白衣人冷冷說道:「你不會知道……」
語聲一頓,接道:「我不明白,湘西譚家寨,在江湖上也是很有聲望的人,為什麼竟然甘作公門鷹犬。」
譚雲道:「閣下,你實在太放肆了一些,別說你衝撞了七王爺,就是區區在下,也無法忍受你閣下這種狂妄。」
白衣人道:「狂妄也該有一些狂妄的本錢。」
譚雲笑一笑,道:「咱們會用最大的忍耐,對付閣下。」
退回原位,坐了下去。
譚雲雖然退回了原座,但卻暗中下令,把七王爺保護得更為嚴密一些。
唐嘯未料到譚雲會忽然回去坐下,不禁一呆。
他年紀雖然不大,但如論江湖閱歷之豐,決不在譚二公子之下,一呆之後,立時橫行了一步,完全攔住那白衣人。
白衣人也未料到譚雲會忍氣歸座,一時間,也不禁為之一呆。
直待唐嘯移步擋在他的身前,白衣人才似是突然清醒了一般,道:「姓譚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譚雲聽見裝作未聽見,望也未望那白衣人一眼。似乎是那白衣人的喝罵,對他完全無關一般。
唐嘯卻已明白,岳秀、譚雲所以忍住氣,不下令出手,用心是想瞧那輛紅色篷車中人,會有些什麼樣的動靜,以及這裡竟還有些什麼人?」
一旦岳秀、譚雲了然了敵勢之後,就會安排下對敵之策。
心中念轉,仰臉大笑三聲。
白衣人道:「你笑什麼?」
唐嘯道:「你想知譚二公子為什麼不理會你嗎?」
白衣人道:「譚二公子無法自圓其說,所以他不敢說了。」
唐嘯冷冷的說道:「不用往臉上貼金了,這件事大約你自己也明白,以譚二公子在江湖上的顯赫聲威,大約還不致於被你嚇倒,人家不理你,那是因為你不配。」
白衣人怒道:「你是說在下不配?」
唐嘯道:「不錯,在下是這麼一個看法。」
白衣人冷哼了一聲,道:「在下倒是有些不信,譚二公子有那樣大的架子。」
突然側身,準備向前衝去,但唐嘯卻一橫身又攔在白衣人的前面。
白衣人冷冷說道:「你要攔阻嗎?」
唐嘯道:「不錯,我覺著你閣下那點身份,只配和我唐某人玩玩。」
白衣人怒道:「你找死!」
唐嘯道:「世上有很多人,狂妄自大,卻不知天高地厚,狂吠不止。」
這幾句話,罵的十分刻薄,也罵的白衣人臉上泛起了一片濛濛白氣,冷冷喝道:「小頑童,你真要找死?」
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唐嘯一閃避開,右手一探,反向白衣人腕上搭去。
在白衣人的心目中,只要三五拳,就可將唐嘯傷在手下,哪知一動上手,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唐嘯不僅功力深厚,拳拳帶風,掌掌力道強猛,而且招數變化的靈活,叫人莫可預測。
片刻之間,雙方已搏殺了五十餘招。
白衣人愈是驚心,竟然難越雷池一步。
白龍張越已看的不耐,冷哼一聲,道:「譚兄,王爺大駕在此,咱們用不著和人逗著玩了。」
譚雲笑一笑,道:「張兄意思呢?」
張越冷冷說道:「兄弟的意思是,早些把他們結果了,免得耽誤咱們的時間。」
那淡金臉色的大漢,冷冷接道:「什麼人,說話如此無禮,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張越怒道:「譚二公子,你一句話,我去摘下他的腦袋瓜子。」
譚雲笑道:「張兄,七王爺是仁德君子,不希望見到流血慘事,所以非萬不得已,咱們最好不要殺人。」
張越道:「譚兄如此吩咐,兄弟手下留點分寸就是。」
站起身子,大步行了過去。
黃衣金面人冷哼一聲,飛衝了過來,迎面就是一拳。
這一拳威勢奇大,有如飛翔杵撞一般,帶一股呼呼風聲。
白龍張越冷笑一聲,不閃不避,迎面一拳,擊了過去。
這一擊,有如鐵錘相撞,兩個人,都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
張越搶先發動,飛起一腳,踢向黃衣人的肋間。
黃衣人一閃避開,左掌一晃,迎面劈下。
張越左掌一抬,又硬接一掌。
雙掌接實,又響起了一聲大震。
王召忽然站了起來,大步向前行去。
這當兒,突聞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住手,打打鬧鬧的,吵了我們的主人。」
聲音很尖,一聽就知道是女子的口音。
岳秀轉頭望去,只見那說話的,正是那趕車的老嫗。
那黑衣老嫗手中還拿著一條趕車長鞭,冷冷說道:「動手過招,三五掌,就可決定了勝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像你們這樣的打了個大半天,仍然分不出勝敗來!」
唐嘯已得譚雲的暗示故意向後退了三步,沒有答話。
那白衣人也沒有接口。
黑衣老嫗怒道:「你們都聾了嗎,怎的聽不到老身的說話?」
白衣人道:「咱們聽到了。」
黑衣老嫗道:「聽到了,為什麼不答覆老身的問話呢?」
白衣人道:「咱們不一定要答覆,是嗎?」
黑衣老嫗道:「就憑你這句話,老身就該摔你兩個跟頭。」
白衣人道:「摔我兩個跟頭?」
黑衣老嫗道:「不錯,你小子可是不信?」
白衣人道:「在下確實有些不信。」
黑衣老嫗冷哼一聲,道:「不信咱們就試試看如何?」
白衣人道:「試試可以,但你一把年紀了,萬一在下失手,只怕會傷到了你的性命。」
黑衣老嫗怒道:「你這小子,當真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忽然一鞭子抽了過去。
眼看到長鞭攔腰掃來,那白衣人就是避讓不開。
黑衣老嫗右腕一抖,白衣人突然飛了起來,身不由主地摔到了一丈開外。
本來,那白衣人應該摔飛的更遠一些,卻似撞在一棵大樹上,落了下來。
他摔得不輕,半晌工夫,才爬起來。
這一手震動全場,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那老嫗身上。
岳秀身軀微微移動一下,低聲對身側的青衣人,道:「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沉得住氣。」
青衣人點頭一笑,道:「兄弟放心。」
岳秀很沉著,譚雲也沉得住氣。
兩人雖為那黑衣老嫗揮出的一鞭,有些震驚,但並未有激烈的措施。
那老嫗一鞭摔開了白衣人,頗有洋洋自得之色。
她目光一掃唐嘯、張越,接道:「兩位怎麼樣?」
唐嘯未得譚雲的令諭,還可忍下。
但張越忍不住雙眉聳動,似要發作。
幸好譚雲及時示意,攔住了張越。
黑衣老嫗冷笑一聲,高聲說道:「你們都給我聽著,咱們姑娘的身體,不大舒服,她需要安靜,聽不得吵鬧之聲,不論你們是什麼身份,皇親國戚,或是江湖豪雄,只要你們再吵鬧下去,老身不再客氣了。」
譚雲緩緩站起身子,一拱手,道:「這位老人家。」
黑衣老嫗一瞪雙目道:「你是什麼人?」
譚雲道:「區區譚雲。」
黑衣老嫗道:「我不管你是譚雲,什麼雲的,但必須聽者身的話……」
譚雲啊了一聲,接道:「請教老前輩的大名?」
黑衣老嫗道:「老身麼?只是個趕車的,哪有什麼姓名。」
譚雲笑一笑,道:「老人家太客氣了……」
語氣一頓,接道:「你老人家可是準備在此停車休息嗎?」
黑衣老嫗回顧了一眼,道:「怎麼?難道這座大茶棚,只許別人歇馬,就不許我們停車嗎?」
譚雲道:「你老人家誤會了……」
黑衣老嫗道:「誤會什麼?」
譚雲道:「棚中人多,太過狹窄,你老人家如要歇馬,咱們可以讓讓你老人家。」
這話說的太客氣,客氣得使那黑衣老嫗連想找個碴的機會也沒有。
沉吟良久,終於被她想起一個找麻煩的事來,冷冷說道:「你是同老身開玩笑,還是欺侮我老人家沒有見過世面?」
譚雲淡淡一笑,道:「你老人家這話是何用意?」
黑衣老嫗道:「老身眼還未瞎,看出你們是官府中人對不對?」
譚雲道:「不錯啊!這是金陵七王爺的車駕。」
黑衣老嫗道:「老身不知什麼王爺不王爺,但我看得出,這氣派不像一般的老百姓……」
上下打量了譚雲一眼,接道:「你好像不是什麼大官吧!」
譚雲道:「在下本就不是。」
黑衣老嫗道:「你既然不是什麼大官,如何能夠作得了主?」
譚雲道:「七王爺親眼看到你老人家幫助咱們,七王爺是一位很賢明的親王,勤政愛民,敬重江湖豪俠之士,你老人家要停車休息,咱們只好奉讓了。」
黑衣老嫗道:「嗯,是這麼回事,如是老身不歇馬呢?」
譚雲道:「咱們再休息片刻,也就要離去了!」
黑衣老嫗道:「你的意思是,不願意和我們一起休息了?」
譚雲道:「話不是這麼說,實是因為這茶棚太小,容不下兩班篷車。」
黑衣老嫗似是找麻煩而來,但譚雲太和氣,和氣的使那黑衣老嫗連發脾氣的機會也沒有。
沉吟了一陣,才緩緩說道:「老身嘛,也作不了主,我去問問我咱姑娘再說了。」
譚雲道:「老前輩請便。」
黑衣老嫗行出樹林,走近馬車,低言了數句。
篷車中傳出些什麼話,場中人都未聽清楚,因為那聲音很低。只見黑衣老嫗行了出來,道:「公子,看來事情有些麻煩了。」
譚雲道:「什麼麻煩?」
黑衣老嫗道:「我們姑娘說,她希望在這裡歇馬,但也不希望王爺離開,如是王爺堅持要走,那她就不休息了。」
譚雲道:「這個嘛?在下也得請教一下王爺。」
黑衣老驅道:「那穿黃衣服的可是七王爺嗎?」
譚雲道:「不錯。」
黑衣老嫗道:「他已經聽到咱們說話了,用不著再去問他。」
七王爺好修養,笑一笑,沒有說話。
譚雲卻鄭重其事地行近七王爺,一抱拳道:「王爺——」
七王爺道:「咱們該休息好久,就休息好久,不用改變計劃。」
譚雲一躬身道:「譚雲遵命。」
回首間,掃掠了岳秀一眼,大步行到黑衣老嫗的身前,接道:「王爺已吩咐下了。」
黑衣老嫗道:「我都聽到了,不勞轉達。」
譚雲道:「咱們還得休息半個時辰,老前輩是否歇馬,要你們自己決定了。」
黑衣老嫗行近紅色篷車,道:「姑娘一路行來,極盡辛苦,最好能了車來透一口氣。」
車中人道:「方便嗎?」
黑衣老嫗道:「姑娘帶上面紗蓋頭,不瞧他們就是。」
車中人道:「我不瞧他們可以,但他們要瞧我又怎麼辦?」
黑衣老嫗道:「反正他們看不到你的臉,也看不到你的手,瞧瞧身上的衣服,那又能怎樣?」
車中人道:「既然如此,我就下車透透氣了。」
這一番對話,聽起來平平淡淡,不見有什麼可疑之處,但兩人之間做作,實已到天衣無縫之境了。
但見車簾啟動,兩個青衣女婢當先下了篷車。
兩個女婢,都在十六七歲的年紀,一臉端莊凝重神情。
在兩個女婢挽扶之下,走下來一個全身紅衣的女子。
她頭上真的有一蓋頭,雙手也隱入長袖之中,一眼看去,難見一片肌膚。
譚雲暗中打出了手勢,使得群豪戒備更為小心一些。
馬鵬大步行了過來,走到了張越身前,緩緩說道:「張兄,給兄弟看看你的右手。」
張越伸出手去,馬鵬凝神看了一陣,道:「傷到了筋骨沒有?」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10:59
馬鵬取出一粒丹藥,低聲道:「吃下去,張兄,可能還要有一場搏殺。」
張越接過藥丸,瞧也未瞧,就吞了下去。也低聲道:「馬兄,瞧出什麼可疑的事嗎?」
張越目光一轉,發覺唐嘯、歐陽俊,都已移動身軀,站在了一定的位置上。
因而來不及再和馬鵬談話,張越也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這時,那黑衣者嫗已帶著紅衣姑娘,直向七王爺停身的地方行去。
歐陽俊笑一笑,道:「諸位,請留步了。」
那黑衣老嫗冷笑一聲,道:「你要攔住俺們的去路?」
歐陽俊道:「不錯,再往前走,那就是七王爺的大駕了。」
只聽她冷哼一聲,道:「老身已經說過了,不管是皇親國戚,老身也不把他們放到眼中,我們姑娘的病勢沉重,非得找一個適當地方,坐下來才行。」
歐陽俊道:「你是你們姑娘的僕人,在下是七王爺的侍衛,咱們有責任保護七王爺。」
黑衣者嫗道:「問題在你能不能保護得了。」
歐陽俊道:「這個嘛很難說了。」
黑衣老嫗道:「人貴自知之明,何不早些閃開。」
歐陽俊目光微轉,看佈置已成,才冷笑一聲,道:「七王爺雖然愛民,但他究竟是干金之軀,你這番話,未免說的太過放肆了。」
黑衣老嫗怒道:「你敢污辱老身?」右手一揮,長鞭掃出。
歐陽俊目睹鞭卷白衣人的利害,哪裡還敢怠慢,急急閃身避開。
避開了那黑衣老嫗的正面鞭勢,卻無法閃開那黑衣老嫗長鞭的尾梢。
但聞刷的一聲,鞭梢抽在歐陽俊的左臂,衣衫綻裂,左臂上出現了一條紅色的鞭痕。
譚雲右手疾出,一把抓住了長鞭。
原來,那黑衣老慪長鞭揮出中人之後,力道用盡,不便控制,被譚雲一把抓中。
黑衣老嫗用力一帶,譚雲卻全力緊握不放,生牛皮扭制的長鞭,卻突然被拉作了兩段。
黑衣老嫗冷哼一聲,一連攻出五招。
譚雲避開了五招,淡淡一笑,道:「既是有意的找事而來,如若不分一個勝敗出來,那是很難罷手了。」
喝聲中,側身而上,攻出四拳兩腳。
黑衣者嫗被逼的向後退了三步,才算把譚雲的拳、腳避開。
但她立刻展開反擊,斷鞭疾揮,呼呼風聲。
片刻之間,幻起了重重鞭影。
譚雲的攻勢,完全被阻於重重的鞭影之外。
岳秀冷眼旁觀,發覺這黑衣老嫗確是一位身具才學的人物,不可輕敵,正想喝退譚雲,親自出手,譚雲已展開強猛的反攻。
湘西譚家的推龍手,在江湖上流傳的武功中,向稱一絕,這種攻守兼具的武功,確也高明的很。
譚雲施出了看家本領,赤手空拳,迫得那黑衣老嫗變攻為守。
那黑衣老嫗不但武功高強,而且,脾氣似是也暴烈得很,在譚雲的逼迫之下,只急的怒目圓睜。
岳秀目睹譚雲已穩住了形勢,也就坐著未動。
雙方搏鬥了數十合,雖然未分出勝敗,但譚雲已然佔盡了優勢。
這時,忽聽那紅衣女子的聲音,傳了出來,道:「於婆婆,你在和人動手嗎?」
黑衣老嫗道:「是!老身遇上了從未遇到過的勁敵。」
紅衣女子道:「可惜,我不能拿下蓋頭來,看看你們搏殺的情形。」
於婆婆道:「對,你怎麼能讓這些臭男人看你。」
譚雲掌勢一緊,突然欺入了鞭影之中,大喝一聲,「放手。」
一掌拍落了於婆婆手中皮鞭。
同時,譚雲右手一翻,扣住了黑衣老嫗脈穴。
激烈的打鬥,突然間靜止下來。
紅衣女子一直靜靜的站在於婆婆的身側。
那激烈的打鬥,似乎是對她毫無影響。
直待打鬥聲止,紅衣女子才歎口氣,道:「於婆婆,怎麼不打了?」
於婆婆道:「老身被人家扣住了手腕的脈穴。」
紅衣女子道:「這麼說來,你敗了。」
於婆婆道:「看來是敗了。」
紅衣女子道:「你敗在什麼人的手中?」
於婆婆道:「譚家寨的譚二公子譚雲的手中。」
紅衣女子道:「湘西譚家寨,以十二推龍手最為馳名,你應該和他動兵刃的。」
於婆婆道:「可是現在晚了。」
紅衣女子道:「不算大晚,我會要他放開你的脈穴。」
語聲一頓,接道:「譚雲,放開她。」
譚雲淡淡一笑,道:「為什麼?」
紅衣女子道:「因為我要你放開她。」
譚雲嗯了一聲,道:「可以,不過得先請姑娘亮出身份,譚雲掂掂姑娘你夠不夠這個份量。」
紅衣女子道:「對一個婦道人家,講出這樣難聽的話,不覺著有些過分嗎?」
譚雲道:「如若你也知道過分二字,那你就不該逾分太多。」
紅衣女子道:「有些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該屬於那一種人。」
譚雲道:「江湖人的可悲地方,就在它過於自負,姑娘有什麼手段,只管施展就是,就算是譚某人接不下來,還有別的人,接下你姑娘的手段。」
紅衣女子道:「這話說來,大名鼎鼎的譚二公子,原來只是一個二等跟班。」
譚雲笑一笑,道:「姑娘,就算譚某人是個二等跟班吧,卻是堂堂正正,以真正面目和人見面,不像你姑娘一樣,蓋頭遮臉,見不得天日。」
紅衣女子的口氣,突然轉變的十分冷利,道:「禍從口出,你敢對我如此無禮,那是自找苦吃了。」
突然一揮手,長袖如蛇,捲了出去。
她臉上蒙著厚厚的蓋頭,應該是目難見物,但她認位奇準,竟然纏上了譚雲扣拿於婆婆的右手的腕上。
譚雲心頭微微一震,還未來得及有什麼應變措施,那纏在手腕上的衣袖,已然收緊。握在於婆婆腕上的五指,力道大減。
紅衣女子格格一笑,道:「於婆婆,可以拿開你的手了。」
於婆婆微一用力,果然掙脫了譚雲的五指。
唐嘯一上步,閻王判寒芒閃動,搶到了譚雲身前,防止了於婆婆加害譚雲。
只聽那紅衣女子說道:「聽說這位湘西譚家寨二公子,只是個二號人物,在他之上,還有武功更強的人是嗎?」
於婆婆道:「聽口氣好像如此。」
這兩人一拉一唱,說的諷刺無比。
譚雲暗中運氣,希望解脫纏在腕上的衣袖,但他兩番努力之後,不但未能解開纏在腕上的衣袖,而且那衣袖纏得更緊。
兩人兩度暗較內勁,但表面上仍然維持著相當的鎮靜,很少人能夠瞧得出來。
譚雲感覺到遇上第一等強敵,自己無能解得,其他人也難為力,只好發出暗記。
那是招呼岳秀的暗記。
岳秀站起了身子,暗暗一皺眉頭,大步行了過去,道:「哪一位要找在下?」
紅衣女子道:「於婆婆,這一位是正主兒麼?」
岳秀道:「不錯,姑娘要的就是在下了。」
紅衣女子道:「於婆婆,問問他的姓名,別誤傷了故人。」
不容於婆婆說話,岳秀已開口接道:「在下岳秀。」
紅衣女子道:「於婆婆,岳秀是何許人物?」
於婆婆道:「沒有聽人說過,只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人。」
紅衣女子道:「問問他的師承?」
於婆婆道:「咱們姑娘不知岳秀是何許人?報上你師父的姓名。」
岳秀道:「在下覺著似乎用不著,岳某本人,應該已有能力解危了。」
紅衣女子道:「那閣下何不試試……」
岳秀接道:「在下正要試試。」
右手一探,疾伸而出抓向紅衣女子纏在譚雲腕的衣袖。
岳秀五指已搭上那白綾衣袖,立時感覺到一股暗勁直逼過來。
譚雲感覺到那纏在手腕上的衣袖一緊,手臂突然一麻,不禁心頭震動,暗道:她用衣袖傳出的力量,竟然如此強烈,這個女人內功的精深,實已到駭人聽聞之境。
心念轉動之間,那湧上來的力道,突然消失不見,纏在手腕上的衣袖,也自行鬆開。
原來,岳秀已接下紅衣女子發出的力道,使譚雲腕上的綾帶自解。
譚雲橫移兩步,站在一側。
紅衣女子的臉上被蓋頭遮去,沒有人瞧到她臉上的神情變化,但岳秀的臉色卻是十分凝重。
雙方相持了一盞熱茶的工夫之久,那紅綢所包身軀突然一陣抖動,筆直的衣袖,軟軟地垂了下去。
岳秀不為已甚,放開了右手。
紅衣女子忽然輕輕歎息一聲,道:「於婆婆,咱們走吧!」
也不再理會於婆婆,轉身向外行去。
於婆婆低聲說道:「姑娘,咱們……」
紅衣女子冷冷接道:「我說得很清楚了,你沒有聽到嗎?」
岳秀望著那紅衣女子的背影,道:「咱們也動身吧!」
那紅衣女子一走,另外一批人馬和那金面大漢等,也悄然離去。
他們來的轟轟烈烈,走的卻悄無聲息。
那紅衣女子離開茶棚,馬車直登上官道,飛馳而去。譚雲立刻下令,準備出動。
岳秀一直靜靜地看著,看到了馬車行動,才一拉譚雲,兩個人同時坐上一輛車。
譚雲道:「岳兄,那紅衣女子是不是龍風會中人?」
岳秀道:「我看很可能,至少她和龍風會有關。」
譚雲道:「她受到挫敗之後,龍鳳會應該有所警惕,但不知他們是否還會在途中攔劫咱們?」
岳秀道:「會!我想他們還會有很多次的行動,譚兄,這不過是剛剛開始罷了。」
譚雲道:「岳兄,咱們如是不拿出一些手段,讓他們見識、見識,只怕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如是情勢迫得咱們非要殺人不可,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但能不傷人,最好是不要流血,須知咱們是堂堂正正的官府人物,如是沿途殺了很多人,對七王爺而言,豈不是一樁很為難的事。」
譚雲道:「這一點,兄弟倒未想到。」
岳秀笑一笑,道:「譚兄,但兄弟也並非是主張縱惡,如是他們明火執杖,硬劫篷車,構成了可殺之罪,咱們就放手施為。」
譚雲道:「對!恩威並濟,對那些冥頑不靈之徒,也只有殺之示警了。」
篷車又行了數十里,已是太陽快下山的時分。
一道土坡嶺,橫攔去路。
譚雲的隨行家將,分走在篷車頭尾。
這些人都是久年在江湖走動的人,行近土嶺,立刻感覺不對。
原來那土嶺前丈許處,插著一面銅牌,上面畫著一個骷髏頭。
當先帶路的家將,揮手示意篷車停下,立刻勒韁停下,直奔譚雲乘坐的篷車前面。
其實不用他通報,篷車已停,譚雲已當先下車。
群豪魚貫離開了篷車。
家將一欠身,道:「二少爺,骷髏銅牌攔道。」
譚雲哦了一聲,道:「準備迎敵!」
人卻大步行近銅牌。
岳秀、朱奇等也魚貫跟去。
銅牌大於面盆,掛在一桿梨花槍上,豎立道旁。
回顧了岳秀一眼,譚雲低聲說道:「岳兄,這骷髏銅牌,還有一個另外的名字。」
岳秀道:「什麼名字?」
譚雲道:「叫做死亡的標識!」
岳秀道:「譚兄對這銅牌的來歷,是否很清楚?」
譚雲道:「兄弟只是聽人約略的說過,對於詳細內情,我還不太瞭解……」
譚雲道:「朱兄以你江湖閱歷之豐,在場者無出其右,對這骷髏銅牌的來歷,大概知道了。」
朱奇道:「略知一二,這骷髏銅牌在江湖上出現的次數不多,所以,江湖上對他們的來龍去脈,還不太清楚。」
岳秀道:「這骷髏銅牌,和龍鳳會也有關係嗎?」
朱奇道:「應該是沒有關係。」
岳秀道:「這就叫人不解了,七王爺不會得罪這樣多江湖人,尤其是一個不常在江湖上出現的組合。」
朱奇道:「這骷髏銅牌,又號稱死亡標識,那是一般江湖人對這骷髏銅牌的稱呼,因為見到過銅牌的人,沒有一個會活得下去。」
岳秀道:「真有這樣厲害嗎?」
朱奇道:「過去確然如此,因為它不常在江湖上出現,所以,並未在江湖上造成大多的紛爭。」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他們的組合,有一個特殊的稱呼嗎?」
朱奇道:「有!好像叫作骷髏教。」
岳秀道:「這麼說來,他們也是受了龍鳳會的利用了。」
譚雲道:「這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龍鳳會有什麼力量,能夠把骷髏教中的人,也安排的和咱們作對。」
岳秀道:「朱兄,你知道骷髏教,有什麼特殊的殺人方法嗎?」
朱奇道:「似乎是有一種很特殊的方法,不過是什麼方法,咱們就無法知道了,凡是見過那骷髏銅牌的人,很少能夠逃得性命。」
岳秀道:「如若無人能逃得性命,這骷髏銅牌,被稱作死亡標識的事,別人又怎會知曉的呢?」
朱奇道:「公子說的有理,如若無人能在骷髏銅牌下逃得性命,這骷髏銅牌怎會傳出死亡標識之稱。」
岳秀淡淡一笑,道:「今天,我倒要見識一下,這死亡的標識,如何能叫人死亡。」
唐嘯道:「這牌子掛在路中,討厭的很,把它除去算了。」
伸手向銅牌抓去。
只聽一個急促的聲音喝道:「不要動它。」
唐嘯手已接近了銅牌,聞聲收住了右手。
回頭看去,只見說話的,竟是毒手郎中馬鵬。
唐嘯停下了手,緩緩說道:「銅牌上可是有毒?」
馬鵬道:「不錯,有毒。」
大步行近銅牌,伸手在地上,掃起幾隻螞蟻,投在銅牌之上。
螞蟻落地,身子忽然掙動了一下,翻轉身子死去。
馬鵬搖搖頭道:「好厲害的毒藥。」
唐嘯道:「我明白了,這骷髏銅牌,所以被人稱為死亡的標識,就是因為上面塗有劇烈之毒。」
馬鵬四顧了一眼,道:「除了這銅牌上的劇毒之外,前面一片大道上,全都佈滿了奇毒。」
岳秀一皺眉頭,道:「那是說,咱們只要踏在那片土地之上,就要中毒死亡嗎?」
馬鵬道:「到目下為止,在下還未瞧出這毒藥的來路。」
岳秀道:「此刻,咱們應該如何?」
馬鵬沉吟了一陣,道:「最好的辦法,咱們是繞道而過。」
岳秀道:「咱們這多車輛,如何能夠改道呢?」
馬鵬道:「那麼,只有在下去試試毒性了。」
岳秀道:「試出來又能如何?」
馬鵬道:「在下帶了不少藥材,也許能很快的配出解毒之物。」
岳秀道:「對方只是為了加害咱們,在大道中布下奇毒,所以,咱們不能退避,而且,要想法子掃除奇毒。」
馬鵬一躬身道:「在下盡力而為。」
譚雲輕輕吁一口氣,道:「馬鵬如需助手,請先吩咐一聲。」
馬鵬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打開瓶塞,道:「這玉瓶之中的丹丸,名為避一毒,一般的毒性,都可避過,但能不能避過這死亡標誌的毒性,在下就無法預料了。」
倒出丹丸,每人送了一粒,接道:「含在口中,可避毒性侵入,咱們到前面看看。」
譚雲回顧墨、白雙龍和楊玉燕一眼,道:「兩位和楊姑娘,看守篷車,朱、唐二位,和歐陽兄隨同馬兄,到前面瞧瞧。」
岳秀道:「這骷髏銅牌,掛在道中,太過惹人注目,唐嘯去把它埋起來。」
口中說話,右手一揚,一道寒芒直射過去。
有如一道鋒利的鋼鏟,削了過去,那掛著銅牌的梨化槍,突然倒了下去。
寒芒一閃而逝,場中人大都未看清楚岳秀用的什麼兵刃,竟然能一擊之下,把那堅木作成的梨花槍桿,削倒在地上。
唐嘯快步行去,揮動手中的閻羅判,掘起泥上,把整個的梨花槍連同骷髏銅牌埋了起來。
他在埋槍的時間中,瞥見土中有一把長不過四寸的無柄短劍,隨手撿了起來,藏在袖中。
馬鵬道:「在下走前面。」舉步行去。
譚雲搶快一步,和馬鵬並肩而行。
唐嘯、朱奇,緊迫在兩人身後,歐陽俊和岳秀走在最後。
登上上崗,果然是一道很險惡的行程,兩面土壁削立,高過五丈,中間是一條大路。
馬鵬搖搖頭,示意譚雲停下,獨自向前走去。
這一段土壁挾峙的官道,大約有二十餘丈,馬鵬行約五丈,就停了下來,跟著蹲在地上查看了一陣,重行返回,道:「咱們沒有猜錯,果然布下了奇毒。」
譚雲道:「馬兄能夠解去麼?」
馬鵬道:「只有兩個辦法,毒粉已混入了塵土之中,一是用水沖,使塵不揚,一是用土把它埋起來。」
譚雲道:「由兩側峭壁,推下泥土,可以掩去這條官道,但如想去找些水來,只怕不是易事。」
岳秀沉吟一陣,道:「他們既在此布下奇毒,應該派有看守之人才是。」
馬鵬流目四顧一眼,道:「不錯,如若他布下這陷阱沒有看守之人,似乎也用不著在道中,安排一個骷髏銅牌了。」
譚雲道:「把骷髏銅牌,插在那裡,反使咱們提高了警覺之心,豈不是對咱們有了幫助嗎?」
馬鵬道:「用毒的高才,大都自負自己的用毒手段,天下第一,這也許是他掛起骷髏銅牌的道理。」
岳秀低聲道:「這麼說,他應該藏在附近了。」
馬鵬道:「照常理推論,應該如此。」
岳秀道:「如若他留在此地,應該不會離此很遠了。」
馬鵬道:「是!他如留下來,定然會留在能目睹咱們中毒的地方。」
岳秀道:「馬鵬,你能不能看出來,這些毒藥,佈於地上多久時間了。」
馬鵬道:「不太久,不足一個時辰。」
岳秀目光一掠車首土崖壁上一片草叢,道:「如是有人藏在那片草叢之中,居高臨下,是否可以看清楚這裡的一舉一動呢?」
馬鵬道:「應該可以。」
岳秀提高了聲音,道:「好!咱們先把上崖草叢處那片地方包圍起來。」
這幾句話說的聲音很高,如是草叢之中有人,也該聽得十分清楚了。
果然,草叢中傳出了一聲冷笑,一條人影,由那片草叢中飛了起來,直墜而下,距地面丈餘左右時,忽的一個挺身,頭上腳下,輕飄飄地落在實地上。
那是個五旬左右的者者,穿一身黑色生絲的衣服,手中執著一把形如枴杖,但頂上卻有一個骷髏頭。
朱奇低聲道:「骷髏杖,這人正是骷髏教中的人。」
岳秀道:「能不能看出他的身份?」
朱奇道:「骷髏教在江湖上出現的次數不多,所以江湖上對它的瞭解也不多,不過根據一般江湖土的習俗,手中兵刃,一下子能表明出他的身份來歷,不是掌門身份,至少也是能夠代表該門戶的高手。」
岳秀點點頭,道:「馬鵬,問問他是什麼身份?」
馬鵬應了一聲,一拱手,道:「在下毒手郎中馬鵬,閣下怎麼稱呼?」
那老者道:「老夫任上人。」
馬鵬道:「原來是任兄。」
任上人道:「用不著稱兄道弟,任某人不吃這個。」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11:51
標題:
第19回 賭場爭艷
馬鵬淡淡一笑,道:「在下見識過閣下布設的毒藥了。」
任上人道:「見識過又怎樣?你不敢走過去,是嗎?」
馬鵬冷笑一聲,道:「馬某人如是能走過去,閣下又怎麼說?」
任上人哈哈一笑,道:「馬鵬,聽說你是當今江湖上第一流的用毒高手,走過老夫布下的毒區,也算不得什麼驚人的本領,不過你能過去就可以和老夫比試一下了。」
馬鵬道:「比試什麼?」
任上人道:「比試用毒!」
馬鵬道:「閣下能不能說得清楚一些?」
任上人道:「可以,老夫拿一粒毒藥給你吃下,自然老夫也吃下了你一塊毒藥。」
馬鵬道:「看咱們誰能把誰毒死?」
任上人道:「正是如此,你敢不敢答應?」
馬鵬道:「為什麼不敢,不過在下也有條件。」
任上人道:「你說,只要有理,老夫就可答應。」
馬鵬道:「你先撤了布下的奇毒,咱們再比試用毒之能。」
任上人道:「你能走過來,老夫就撤去布下的毒如何?」
馬鵬道:「我在經過這毒區之時,閣下會不會下手攻襲?」
任上人道:「不會。」
馬鵬探手從懷中取出兩個玉瓶,分別倒出兩種顏色完全不同的藥物吞下去。
岳秀低聲道:「馬兄,你能夠撐得住嗎?」
馬鵬笑一笑,道:「主人放心,當今之世,能夠毒死我馬鵬的藥物,卻也沒有幾樣。」
岳秀點點頭,高聲說道:「兩位既都是用毒高手,自願在用毒上一較高下,是出自兩位的同意,但在下希望兩位能夠保持君子之風,只較毒技,不許暗算。」
任上人道:「你是什麼人?」
岳秀道:「在下岳秀。」
任上人道:「你就是岳秀?」
岳秀道:「不錯,閣下可是早知在下的姓名了?」
任上人冷冷說道:「一個後生小子,老夫從未聽人說過。」
岳秀淡淡一笑,道:「你可以逞口舌之利,但卻不能暗中算計人,在下醜話說在前面,哪一個如要施暗計時,可別怪我岳某人的手段毒辣。」
任上人冷笑道:「好大的口氣,你可敢先和老夫一較毒技。」
岳秀道:「一人所學,有長有短,互較毒技一事,在下恕不奉陪,何況,你縱然一身毒功,也未必就真能傷人。」
任上人怒道:「你敢輕視者夫,我要先教訓你一頓。」
岳秀道:「很好!你不信麼?何不試試看你能不能傷得了我?」
任上人怒道:「馬鵬,咱們先停,我先對付了這姓岳的小子,咱們再較毒技。」
任上人已大步行了過來。
馬鵬沉聲道:「此人毒技,非同小可,主人要多多小心。」
岳秀道:「我會小心。」
就在兩人說幾句話的工夫,任上人已到兩丈左右處,右手一揚,一道如雲煙的白氣,直射過來。
馬鵬道:「快些躲開,這是天下馳名的五毒粉……」
未待馬鵬的話完,岳秀已舉起右手,一掌拍出。
一股強烈的掌風,直向那白煙撞了過去。
一道激射而來的白色煙氣,被岳秀一掌給震的散成了一片,反向任上人撞了過去。
任上人大吃了一驚,一個翻身,倒躍而退,避開了那反擊過來的煙氣粉未。
岳秀冷笑一聲,道:「閣下不過如此,如是還不知天高地厚,我就立刻施下毒手,叫你變成一個殘廢之身。」
目睹岳秀一掌的威勢,任上人竟有些驚訝莫名,呆呆地望著岳秀出神。
馬鵬突然大聲喝道:「在下行過了這片毒區之後,希望你任兄也能夠信守約言。」突然舉步向前行去。
任上人沒有阻止,也沒有出言多問。
馬鵬舉動很快,不過片刻工夫,已然行過了那片毒區。
任上人道:「看來,毒手郎中之名,果不虛傳。」
馬鵬道:「誇獎,誇獎,閣下可履行約言了吧!」
任上人道:「咱們還未賭完。」
馬鵬道:「咱們一件一件的算吧!你先撒了毒區。」
任上人道:「好吧!」
只見他伸手從身上的革囊中,取出一把白色的藥粉,揮手撤在地上。
他邊走邊撒,很快的走完全程。
岳秀一皺眉頭道:「馬兄,他是在除毒呢?還是在布毒。」
馬鵬還未來得及答話,任上人已然走了回來,道:「毒性已除,你可要檢查一下?」
岳秀道:「你剛才撒下的白色粉未,是什麼?」
任上人道:「是一種很強烈的毒藥。」
岳秀道:「那是說,閣下不但沒有除去毒藥,反而又加了毒粉是嗎?」
任上人道:「沒有另外一種方法,能夠切底的除去了這些地上毒粉,除了在下用的辦法之外。」
岳秀道:「閣下用的什麼方法?」
任上人道:「這叫作以毒化毒。」
岳秀道:「馬兄,能不能查出來,看看毒性可否已解?」
馬鵬應了一聲,伏下身去,仔細的檢查了一下,道:「這是相剋之毒,兩毒相和,毒性已經失效了。」
岳秀點點頭,道:「馬鵬,是不是天下的人,都可能被藥物所毒。」
馬鵬道:「聽說一個人如若能練成金剛不壞之身,就不怕毒物傷害,不過,古往今來許多年,從沒有聽說過有人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
岳秀淡淡一笑,道:「我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但也不怕毒藥傷害,你下去休息去吧!」
馬鵬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任上人冷笑一聲,道:「姓馬的,你可是敢和我比試?」
馬鵬道:「我為什麼不敢。」
任上人道:「好!咱們立刻試過。」
岳秀一皺眉頭,正想出言喝止,馬鵬已搶先說道:「公子,咱們用毒的,有用毒的行規,在下既然答應了和人家比試用毒,那就非比不可。」
岳秀道:「哦!」
任上人道:「咱們如何一個比法?」
馬鵬道:「剛才是閣下提出來的,現在,該我提出辦法了。」
任上人道:「只要在用毒的範圍之內,但憑吩咐。」
馬鵬道:「那很好!咱們先比試吃毒如何?」
伸手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玉瓶,倒了兩粒藥物放在掌心之上,接道:「這兩粒藥物,都是穿腸奇毒,咱們各自服用一粒如何?」
任上人雙目盯注在馬鵬的掌心之上,瞧了一陣,道:「好!」伸手取過一粒藥物。
馬鵬望望手中餘下的一粒丹丸,道:「閣下選好了?」
任上人道:「不錯。」
馬鵬一舉手,把藥物吞入了腹中。
任上人道:「可不可以先服下一粒解藥?」
馬鵬搖搖頭道:「不可以。」
任上人道:「不行就不行,我不信你姓馬的能配出毒死我的藥物。」
張口把藥物吞下。
馬鵬道:「現在,咱們站著等候死亡了。」
任上人道:「要等候多少時間,咱們才能毒發?」
馬鵬道:「大約需要一頓飯工夫左右。」
一頓飯的時間過去了,雙方竟然是都無損傷。
任上人突然輕輕咳了一聲,道:「馬鵬,時間到了。」
馬鵬道:「到了,閣下有什麼新的打算」
任上人道:「咱們較量兩陣,彼此都未勝敗,對麼?」
馬鵬道:「不錯,任兄可是準備再比一種?」
任上人道:「兄弟正有此意。」
兩人比了兩陣之後,彼此都有了惺惺相惜之心。
馬鵬道:「任兄吩咐。」
任上人道:「第三陣,咱們比賽毒刀刺身,兄弟有兩把刀,都經過劇毒淬煉,咱們各自把手臂上刺它一刀,一定要割破肌膚,見血才止。」
馬鵬道:「刀由任兄出,但兄弟卻有選擇的權利。」
任上人道:「那是自然。」
伸手在懷中取出了兩把毒刀。
日光下,只見刀身上泛起了一片藍汪汪的顏色。
誰都可看得出來,那刀身經過劇毒淬煉過。
任上人將兩把毒刀,平放地上,然後,向後退了五步,道:「馬兄選刀。」
馬鵬伸手撿起了左首的毒刀,接道:「任兄先請。」
任上人冷笑一聲,舉刀在右臂上劃了一刀。
鋒利的刀鋒,劃破肌膚,一道兩三寸的傷口,湧出了鮮血。
馬鵬舉起毒刀,道:「任兄,該兄弟問問你了,你是否早已服過了解毒物?」
任上人道:「沒有,兄弟也是第一次以毒刀傷肌膚。」
馬鵬道:「就兄弟所知,毒性滲入血液之中,比吞入腹中更為難醫。」
馬鵬冷笑一聲,捲起衣袖,也在左臂上劃了一刀。
任上人道:「好!咱們等一盞茶工夫,如若咱們都沒有中毒之徽,馬兄請再出一個題目,咱們比過。」
馬鵬道:「姓任的,咱們是不是定要比個生死出來?」
任上人道:「是!咱們總要比倒一個!」
馬鵬道:「兄弟希望你老兄先死!」
馬鵬閉上嘴已,不再講話。
任上人也突然閉上了嘴巴!
場中忽然間靜了下去,靜的聽不到一點聲息。
但岳秀,譚雲等在場之人,都已經瞧出了情勢不對。
只貝兩人頭上,開始滾落下汗水,臉色也開始轉變。
任上人臉上一片慘白,白的不見一點血色。
馬鵬的臉上一片黃,黃的像一片土。
但有一點,兩人是完全相同,那就是兩人頭上的汗珠兒,愈來愈大了。
岳秀心弦微微震動,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馬鵬輕輕咳了一聲,道:「任兄,你怎樣了?」
任上人道;「你的藥很毒,也很強烈,在下已感覺到快要支持不住了。現在,咱們是不是要吃下去一點解藥?」
馬鵬道:「怎麼一個吃法?」
任上人道:「咱們各吃各的解藥,看看誰能支持下去。」
馬鵬道:「如是咱們兩個都支持不下去呢?」
任上人道:「那只好同歸於盡了。」
馬鵬笑一笑道:「我要他們先殺了你,在你身上找出解藥。」
任上人道:「什麼解藥?」
馬鵬道:「自然是你毒刀上的解藥,因為我自己的藥,一定毒不死我。」
任上人冷冷說道:「殺我之後,你再從我身上找出解藥自救,那豈不是太過卑下的手段。」
馬鵬道:「我毒手郎中,本來就不是什麼君子人物。」
任上人冷哼一聲道:「就算你們殺了我,你們也無法平安的活下去。」
馬鵬道:「那是以後的事……」
馬鵬道:「兄弟覺著任兄用毒之能,僅能列入第二名高手/
任上人道:「笑話,我黨著應該是兩個第一。」
馬鵬道:「那是說,你把兄弟也排作第一名了。…
任上人道:「不錯。…
馬鵬微微一笑道:「如是咱們死了,豈不是可惜的很。」
任上人道:「所以咱們最好都別死。」
馬鵬這些日子中,跟著岳秀,學了不少為人之道。
右手一抬,把一粒藥物投了過去,道:「任兄,你如是不想死,那就快把這粒藥物服下。」
任上人伸手接過,吞了下去,雙目圓睜,盯注在馬鵬的臉上瞧了一陣,道:「馬兄,你是不是快死了。」
馬鵬道:「不要緊,兄弟還可以撐下去。」
任上人道:「啊!你是不是很想死呢?」
馬鵬道:「不想死。」
任上人霍然站起身子道:「馬兄,在下要走了。」
馬鵬道:「儘管請便,恕兄弟不送了。」
任上人淡淡一笑,果然轉身向前行去。
譚雲雙眉聳動,俊目放光,似乎是立刻就要出手。
但卻被馬鵬示意阻止。
任上人步行甚快,片刻之後,走的沒有影兒。
岳秀道:「馬鵬,你傷勢如何?」
馬鵬站起身子,微微一笑,道:「在下很好。」
岳秀怔一怔,道:「你沒有受傷。」
馬鵬道:「有!我自己服下的毒藥很毒,但被任上人刀上的毒藥把毒性中和了。」
岳秀輕輕歎息一聲,道:「馬鵬,告訴我實話,你是否中了毒?」
馬鵬道:「有,不過已過了危險期,目下身上殘存了一些毒物,只要一些時間,屬下自信可以慢慢化去。」
岳秀道:「任上人呢?」馬鵬道:「和我一樣。」
岳秀道:「兩位互較毒技,分出了勝負沒有?」
馬鵬道:「我們平分秋色。」
岳秀道:「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馬鵬道:「如是兄弟沒有想錯,咱們已算過了這一關。」
岳秀道:「哦!」
馬鵬道:「屬下先過去看看,是否還留有殘毒。」
舉步向前行去。
片刻之後,馬鵬去而復返,道:「咱們可以走了。」
譚雲招呼篷車,一路行了過去,果然是沒有發生事故。
越過了這片毒區,篷車加快了北上速度。
岳秀和馬鵬同乘一車,一路囑咐馬鵬,要他好好保重身體。
這一陣曉行夜宿,一路上馬鵬不停的服用藥物,費時十餘日,才算把身上殘存的毒性完全消去。
這時,過了黃河,篷車繼續北上。
出於意外的平靜,反使譚雲有些忐忑不安,低聲對岳秀說道:「岳兄,這一陣太平靜了,有些出人意外。」
岳秀點點頭,道:「平靜的確有點出人意外,不過我相信道途中,還會有一兩次意外的變化。」
譚雲輕吁一口氣道:「兄弟一向在江南道上走動,中原一帶曾經來過一次,但卻未過黃河,對這一帶的形勢兄弟一無所知。」
譚雲和岳秀經常變換座車,這當兒,兩人都坐上七王爺朱毅的車中。
真正的七王爺,穿著一襲青衫,臉上也經過適當的易容,也經常變換乘坐的車位。表面上看,那身著黃袍,冒替七王爺身份的人,才受到了很嚴密的保護。
朱毅掀開車簾,打量了一下北國的風光,笑道:「這地方我倒來過多次,再有數天行程,咱們就到達京城了。」
譚雲低聲道:「王爺,這一帶的山川形勢如何?」
朱毅道:「燕趙形勢不若江南平坦,任何地方都可以隱藏埋伏,不過此地已近京界,只怕侍衛宮中人不允許他們在此地活動。」
岳秀道:「大哥,如是龍鳳會很怕侍衛宮中人,他們早就不敢侵入王府了。」
朱毅道:「再有兩三天,兼程急進就可進入京界範圍之內,他們如若是還沒有行動,大概不會下手了。」
岳秀輕輕歎息一聲,道:「大哥,我倒不耽心他們在途中攔劫,那是明搶、明刀的硬拚,我耽心的是他們在京城中對咱們下手。」
朱毅道:「你是說他們在天子腳下動手?」
岳秀沉吟了一陣,笑道:「大哥,如是兄弟推斷的不錯,他們大概不會在途中下手了。」
朱毅道:「這麼說來,他們準備在京裡下手?」
岳秀道:「大概是不會錯了。」
朱毅道:「兄弟,你看小兄應該如何?」
岳秀道:「小弟的意思是大哥人京之後,最好還是把身份蔽密起來,提早安排一個時間晉見當今,先取得當今的諒解,咱們才能放手施為,不致於鬧出誤會。」
朱毅道:「這樣嚴重嗎?」
岳秀道:「不錯,龍鳳會忽然間放棄了途中的攔殺,我想他們必然已經有了很完善的準備。」
朱毅道:「兄弟,你仔細說說看,小兄應該如何?」
岳秀道:「大哥進京的事,是否早已有人知曉了?」
朱毅道:「只通知了一聲四皇叔,其他的都未通知。」
岳秀道:「大明朝立藩封王,宦亂頻頻,聽說侍衛宮中人,也都屬太監管轄。」
朱毅沉吟了一陣,道:「兄弟,先祖遺規我不敢妄作評論,不過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哥說的是,也許小弟真是問的太多了些。」
朱毅歎息一聲,道:「我和你毫無隱秘可言,只是天怒難測,我們雖屬兄弟,而且一向又情意篤厚,但已數年未見,對朝中的事務,我已有很多隔閡,老實說,就憑龍鳳會安排我那些罪狀,只要皇上相信了,我就很難全身再回金陵,能落個全屍而死已是邀天之倖了。」
岳秀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但龍風會神秘難測,手眼通天,這一關咱們不能不防,萬一你那皇帝兄弟對你有了誤會,大哥又準備如何應付呢?」
朱毅苦笑一下道:「問的好,兄弟,我也正想和你商討一下這件事,什麼人你都可以冒犯,但不能冒犯皇帝,我已經想好了,萬一皇兄對我生疏,小兄已然不準備再回江南了。……」
岳秀一皺眉頭,道:「大哥的意思是……」
朱毅道:「兄弟請放心,我如不回江南,那等於放棄王位,大概可以落個保全性命。」
岳秀歎息一聲,道:「官場中事兄弟不太瞭然,先父遺命也不准我進身宦海,不過兄弟希望大哥如何自處時,能給兄弟一個消息。」
朱毅哈哈一笑,道:「兄弟,你那位皇帝大哥很精明,聰明莫過帝王,他不是簡單的人,事情不會像咱們想的那樣壞。」
岳秀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篷車平安地進了北京城,直馳入一座寬大的宅院中。
江湖浪子歐陽俊、墨龍、白龍,在篷車進入城門之前,卻悄然溜下了篷車。
三個人迅速改變裝束,暗暗追在篷車之後。
果然,三人發覺了篷車進入了城門之後,立刻被人盯上。
盯梢的方法很巧妙,而且人手很多,每轉過一個街口,就換了一個人。
如非是歐陽俊等早已留心觀察,真還不易發覺。
直待篷車進入了那高大的宅院之後,盯梢人才悄然離去。
歐陽俊暗和墨、白雙龍打了一個招呼,緩步向前行去。
黑漆大門上,一橫字金匾,寫著親王府三個大字。
歐陽俊留心的是親王府四周的形勢,並未仔細看那匾上的金色小字。
繞著親王府打了半個轉,歐陽俊才繞回到和雙龍約會之處。
墨龍王召低聲問道:「歐陽兄,看到了什麼?」
歐陽俊微微一笑道:「江湖浪子沒有什麼別的特長,探道、盯梢最拿手,親王府表面上不見戒備,大門緊閉,甚至連個守門的武士也不見,但骨子裡卻是戒備的十分嚴密,圍城內親兵穿梭,往來巡視。」
王召道:「這麼看來,王府中事倒是真不用咱們操心了。」
歐陽俊道:「岳少俠坐鎮王府,就算真忙,也用不著咱們插手。」
王召低聲道:「浪子,這要瞧你的本事,岳少俠要咱們在京裡建立耳目,卻沒有交代怎麼一個建立法子。」
歐陽俊笑一笑,道:「岳少兄慧眼識人,他知道我浪子這一套最為拿手。」
王召道:「哦!說出來聽聽看那是什麼法子?」
歐陽俊道:「兩位知道兄弟這江湖浪子的外號怎麼來的嗎?」
王召微微一笑,道:「吃、喝、嫖、賭、吹,你大概都學會一點。」
歐陽俊道:「不錯,兄弟是樣樣精通。」
王召道:「哦!」
歐陽俊道:「所以咱們要去大嫖、大賭。」
王召道:「大賭、大嫖,咱們兄弟都不太靈光,尤其是不知道京裡的規矩。」
歐陽俊道:「這不用兩位費心,全由浪子擔承,不過委屈兩位,也就在此了……」忽然住口不言。
王召一皺眉頭,道:「浪子,你有毛病,怎麼說一半又停下了?」
歐陽俊道:「兩位扮個跟班的,給兄弟壯個膽子。」
王召沉吟了一陣,道:「這是岳少俠的意思?」
歐陽俊道:「大概是吧!」
「北京城燕山大飯莊,出現了一位豪客,一進門,就包下了一座大院落。
兩個常隨,氣字不凡,托襯的那位豪客更顯得氣派萬千。
自然,那位豪客是歐陽俊,兩位常隨跟班是張越、王召。
王召招過店夥計,重重咳了一聲,吩咐道:「咱們公子喜歡乾淨,房裡的被褥枕頭全換新。」
店夥計一面打躬一面連連應是。
換過了新被、新褥子,王召又叫了店夥計,吩咐道:「咱們公子還未進晚餐,準備一桌上好的酒菜。」
店夥計答應著往外走,卻又聽王召喝聲道:「回來。」
王召一抬手,丟在木桌上一錠黃金。
那是五十兩重的金元寶,落在木桌上,震得燭火閃動。
店小二直瞪兩隻眼,望著那金元寶出神。
燕山飯莊是大飯莊,但一進門就丟下五十兩黃金的闊客,也不多見。
王召笑一笑,道:「咱們公子一個吃不下飯,去找兩個會彈唱的小妞來,咱們公子還要一面聽,一面吃,才能下嚥。」
店夥計笑一笑,道:「客爺請放心,不是小的誇口,除了燕山飯莊,換一家真還請不來沈家兩姊妹。」
王召道:「沈家姊妹是……」
店小二接道:「目下京裡最紅的兩位姑娘,金打的嗓子,花樣的人,別說聽了,就是看兩眼,就可多吃下兩碗飯。姐姐彈弦,妹妹唱,姐姐人稱花裡紅,妹妹號作迷死人。」
王召道:「哦!咱們公子是嶺南世家,見過大場面,雖然是初到北京城,但在江南道上,可是大有名望,金陵秦淮河,揚州怡紅院,誰不知嶺南大公子。」
店夥計哈哈腰,笑道:「小的這就去招她們兩姊妹來,保證是人比花嬌……」
歐陽俊輕輕咳了一聲,打斷了店夥計的話,道:「賜他十兩銀子。」
張越伸手取出一錠銀子,道:「還不謝過咱們公子。」
店小二接過了銀子,兩條腿像麵條似的軟下去,肉腦袋碰上了青磚地,咯的一個響頭,道:「謝謝公子爺。」
站起身子,哈著腰退了出去。
王召四顧無人,歎口氣道:「在下也花過大把銀子,卻從沒有感受到錢的力量如此之大。」
歐陽俊正待答話,室外響起了一陣步履之聲,一個店夥計,慌慌張張的直衝跨院的上房之中。
王召冷冷喝道:「幹什麼?」
一上步伸出右手,生生地把那店小二給提了起來。
歐陽俊目光一轉,發覺這個店小二,非那適才離去的店小二,一皺眉頭,道:「什麼事,快些說,不然,我要他們揪下你的腦袋。」
王召人高馬大,一把提起這個店夥計,已使他無法喘氣,只見他口、鼻齊動,擠出一種怪腔怪調,道:「大爺,有人找……找你……」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12:20
歐陽俊一面示意王召放下店夥計,一面說道:「什麼人找我?」
店小二道:「一個怪模怪樣的人……」
歐陽俊霍然站起身子道:「什麼人?」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道:「我!」
一個三旬左右的漢子,大步而入。
這人穿著一身灰色衣服,個子不高,枯瘦如柴。
但雙目中,卻不時射出神光。
分明是大練家子,使得歐陽俊暗暗提高了警覺心,冷冷說道:「你是什麼人?」
灰衣人道:「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閣下在江湖上走動,難道不知道江湖的規矩嗎?」
這人來的大突然,使得見多識廣,閱歷豐富的歐陽俊,也無法瞭解是怎麼回事。
鎮靜了一下心神,歐陽俊緩緩說道:「你們知道我的身份麼?」
灰衣人搖搖頭。
歐陽俊道:「那你很膽大。」
張越突然一舉手,立刻橫了一步,攔住了去路。
王召已放下店小二,向前欺進了兩步。
灰衣人臉上閃掠過一抹驚駭,但立刻又恢復了平靜,道;「你要幹什麼?」
歐陽俊也裝作未瞧出他的身份,道:「靠山吃山,但要利斧采薪,靠水吃水,但要結網網魚,就憑你這份德行,也敢吃到大公子的頭上,給我拿下。」
王召應聲伸手抓去。
灰衣人一見王召出手,只好硬掌接架,一手架開王召右手,一掌反切過去。
王召沉臂避開,雙手立刻搶攻過去。
兩人就這樣見招破招,見式破式地展開了一場決鬥。
一連三十餘招,未分勝敗。
歐陽俊暗暗吃了一驚,忖道:「嶺南雙龍,何等身手,數十招未能收拾下個小子,這小子定是大有來歷的人物。」
心中念轉,立刻重重咳了一聲,道:「住手。」
王召應聲收拳,退後了兩步。
歐陽俊一揮手,道:「不敢當。」
枯瘦如柴的灰衣人道:「不敢當。」
歐陽俊道:「朋友,不打不相識,在下初到北京塊,不知何處開罪了你朋友,希望你朋友指點,指點。」
灰衣人道:「大公子這話太客氣了。」
歐陽俊一抱拳道:「朋友有何見教,請坐下說吧!」
灰衣人道:「在下這身份,能和你大公子同桌共坐麼?」
歐陽俊道:「閣下是真人不露像,在外邊走動的人,都希望多交幾個朋友,兄弟這次初臨貴寶地,很希望在貴地交上兩位可以互相幫忙的好朋友。」
灰衣人道:「兄弟來此之意,倒未存高攀之心,但如大公子覺著在下是一位可以交往的朋友,大家都不妨試試?」
歐陽俊道:「斟酒。」
王召大步行了過來,替那灰衣人斟滿了一杯,恭恭敬敬的擺在那灰衣人面前。
灰衣人回顧了王召一眼,道:「這位兄台貴姓。」
王召道:「在下只是從人身份,閣下如和咱們公子論交,區區又怎敢通名報姓呢?」
他裝龍像龍,把身份把持的恰到好處。
灰衣人點點頭,道:「大公子這位從衛的武功,可算得江湖上第一等身手人物。……」
歐陽俊接道:「哪裡,哪裡。」
灰衣人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公子,在下似乎應該先把自己介紹一下。」
歐陽俊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灰衣人道:「兄弟姓周,單名一個堤字。」
歐陽俊道:「原來是周兄,失敬失敬。」
周堤道:「在下還未請教大公子的姓名。」
歐陽俊道:「兄弟姓羅,世居嶺南,一向在江面道上走動,從未到過北京地面,此次初度北上,還望周兄弟多多指點。」
周堤道:「羅兄,只帶他們兩位從人來嗎?」
歐陽俊笑一笑道:「兄弟這兩個從衛,都是嶺南高手,一般的江湖武師,都非敵手,自然,如遇上像羅兄這樣的高手,那又另當別論了。」
周堤笑一笑,道:「兄弟只是幾招粗淺工夫,登不得大雅之堂,倒叫羅兄見笑了。」
歐陽俊道:「好說,好說,兄弟先敬你羅兄一杯。」
兩人對飲了一個滿杯,歐陽俊才笑一笑,接道:「兄弟得祖上余陰,薄有資才,一生心願,只想遊遍天下的名山勝景,見識一下天下的絕色美女。」
周堤道:「羅兄,此番北來,只是為了要玩一玩嗎?」
歐陽俊道:「正是如此。」
周堤道:「羅兄,咱們一見如故,兄弟有幾句話,不得不奉告羅兄。」
歐陽俊道:「兄弟洗耳恭聽。」
周堤道:「這幾天,北京這地面上,可能要發生一點變化。」
歐陽俊道:「什麼變化?」
周堤道:「兄弟只是聽到一點消息,詳細內情,還不太清楚,不過,這消息卻十分可靠的。」
歐陽俊道:「周兄,是否給兄弟一點指示呢,如是小小的麻煩,兄弟也不是怕事的人。」
周堤點點頭,道:「兄弟明白……」
輕輕咳了一聲:「聽說是,涉及官府中人。」
歐陽俊哦了一聲,道:「這就有些麻煩了,民不和官鬥,兄弟家裡雖然有一點錢,但也不願和官場中人哎氣。」
周堤笑一笑道:「羅兄,咱們一見如故,你既然肯交兄弟這個朋友,也不能讓你白交啊。」
歐陽俊明白裝作不明白,輕輕啊了一聲,道:「周兄的意思是……」
周堤接道:「就算北京塊,鬧出天大的事,但也不能妨到你羅兄的興致,今晚上兄弟作東,咱們先去玉簫書寓,吃一頓,然後……」
歐陽俊接道:「我已要店小二去接人了,聽說是目下該京城很紅的沈家姊妹,周兄請留此便飯,咱們一面聽,一面吃。」
周堤微微一怔道:「沈家姊妹?」
歐陽俊看出了周堤心事重重,但卻裝作不知道,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周兄常年在京界地面上走動,想必對這些風月場中人物,知曉的很清楚了。」
周堤如夢初醒般,口中哦了一聲,道:「不錯,不錯,在下對風月場中的事,知曉的很清楚。」
歐陽俊道:「好極了,兄弟別無嗜好,就是喜愛豪賭,女色,周兄如是……」
只聽步履聲響,一個店小二帶著兩個美艷的少女,大步行了進來。
歐陽俊一雙眼睛,突然盯在那兩位少女身上。
店小二說的不錯,這兩個女子確然長的不錯,姐妹兩個一般高,當先的一個,穿著一身黃,懷中抱著一個琵琶。
後面一個穿的一身綠,綠衫,綠裙,綠鞋。
店小二一躬身,道:「大公子,沈家姊妹很賞臉,推掉了不少的約會,匆匆趕了來,侍候大公子。」
歐陽俊道:「哦,賞一錠黃金。」
王召伸手把黃金交給那黃衣少女。
黃衣女接過了一錠黃金,一躬身,道:「謝謝大公子。」
歐陽俊一揮手道:「小意思、小意思……」
店小二低聲道:「酒菜已經備好。」
歐陽俊目光一掠周堤,只見他側過臉去,似是有意的避開沈家姊妹的目光。
心中一動,道:「快快送上菜……」
目光轉注到二女的身上,接道:「兩位姑娘也請坐下來,吃一杯。」
黃衣女道:「不用了,咱們是賣唱的,怎敢和公子同飲。」
歐陽俊道:「客氣,客氣,兩位姑娘快請坐下。」
口中說話,卻硬把兩人讓到周堤的身側。
周堤似是有意的規避兩人,故意把臉轉過去。
歐陽俊卻是有意地讓兩人碰面,讓二女坐了下去。
輕輕咳了一聲,道:「兩位姑娘,哪一位是姊姊?」
黃衣少女道:「我,不知公子要咱們侍候你一段什麼曲兒?」
歐陽俊道:「周兄,這要你提示提示了,兄弟世居嶺南,初涉北地,對此道是外行。」
周堤沒法子不接腔了,重重咳了一聲,道:「沈家二位姑娘,不但是歌喉婉轉,而且是北京地面上有名的才女,只要羅兄出個題目,她們就可以作出文章了。」
黃衣女目光轉了一轉,道:「啊喲,我還當是什麼人,原來是周大爺,你怎麼穿了這麼樣一身衣服呀!」
周堤苦笑一下,道:「真想不到咱們會在這裡碰上了。」
歐陽俊心中已經有些明白,但卻故意裝出一臉錯愕之色,望著兩人出神。
黃衣女不知是有意呢?還是無意,好像故意要挖周堤的底子,說道:「周爺,你好像有兩個月沒有去咱們姊妹那裡坐過了?」
周堤道:「啊!這兩個月,咱們有點兒忙,所以沒去探望你們姊妹。」
黃衣女道:「原來如此,毓大人好吧!」
周堤臉色一變,但只不過一瞬間,他又恢復了鎮靜氣色,笑一笑,道:「毓大人好。」
黃衣少女道:「周大人,你給我帶個信給他,要他這兩三天內,到咱們姊妹那裡去一趟,我有重要事和他商量。」
周堤道:「好!兄弟一定把信兒帶到。」
黃衣少女似乎是鐵了心,硬要把周堤的身份亮出來,緊追不捨的說道:「周大爺,我可是黑夜看燈,打鈴聽聲,你要把信兒一定傳到,三天內,他如不去我們那兒,我可要到侍衛宮中去找了。」
歐陽俊心中暗道:「原來這姓周的竟是侍衛宮中的人。」
但見周堤臉色一變,道:「沈大姑娘,你有個完沒有?」
沒有等沈大姑娘開口,那一身綠衣的二姑娘卻已說了話,道:「哎喲,周爺,你真的生氣了!」
周堤冷冷說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們兩姊妹又安的什麼心?」
沈二姑娘緩緩站了起來,道:「姊姊,我看咱們不用留在這裡了,周大爺真生了氣,咱們留在這裡是自討沒趣,咱們還是識相點,早走一步。」
大姑娘取出收下的銀子,道:「大公子,無功不受祿,咱們姊妹雖是風塵中人,可也知道廉恥二字,咱們弦聲未響,一句未唱,收你銀子,咱們姊妹心中也過不去。」
這沈家姊妹,雖然是風塵中人,倒也有幾分傲骨,齊齊對歐陽俊躬身一禮,道:「大公子,掃你的興致,過兩天,咱們姊妹設桌酒宴,替你陪罪。」
歐陽俊心中暗道:這兩個丫頭,敢對待衛宮中人,如此放肆,竟似若有所恃,只不知道周堤要如何下台了。
果然,周堤掛不住了,冷哼一聲,一掌拍在桌子上,道:「給我站住。」
沈家姊妹,果然停下了腳步,回頭望著周堤。
周堤冷冷接道:「看來,兩位是誠心下我周某人的面子了。」
沈二姑娘道:「周爺,你言重了,咱們吃開口飯的弱女子,怎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招惹你周大爺這等人物。」
口中說話,眼裡卻已滾下兩行淚珠。
黃衣大姑娘卻對著周堤一躬身,道:「周大爺,你大人不見小人怪,都是我不好,惹你周大爺生氣,舍妹年輕,火氣大了些,但以你周大爺的身份,總不致對我們一個風塵女子過不去吧!過兩天,周大爺消了氣,我們姊妹再向你賠罪。」
周堤憋住了胸中一口氣,冷冷說道:「你們留這裡,羅兄花錢找樂子,我也不能掃了別人的興,該走的是我周某人。」
對著歐陽俊一抱拳,接道:「羅兄,掃了你的雅興,兄弟是抱歉萬分,我先走一步,明天兄弟再來拜訪,北京城美女雲集,不乏秀麗之姿,明晚上兄弟請客。」
也不待歐陽俊答話,說完了回頭就走。
歐陽俊目睹二女,微微一笑,道:「二位請坐吧!」
沈家二姊妹相互望一眼,又緩緩坐了下去。
大姑娘輕輕歎息一聲,道:「我們為大公子開罪了客人,真是不好意思。」
歐陽俊笑一笑,道:「如是在江南地面上,不是在下誇口,今宵之事,決不會發生,但這是北京城,兄弟是初次到此。」
二姑娘道:「公子留下我們兩姊妹,不怕那姓周的找你麻煩嗎?」
歐陽俊道:「不會怕,我又沒有開罪他。」
二姑娘微微一笑,道:「大公子豪氣千里,咱們就奉送你一段瞎子玩會,姐姐,你調好弦兒!」
歐陽俊雙手搖動,道:「不用了,兩個姑娘如肯賞臉,就請坐下來,陪在下喝一盅聊聊吧!」
大姑娘低聲道:「妹妹,大公子說的是,這一鬧,他還有什麼心情聽書,為了表示咱們心中一點歉意,就陪大公子喝一盅。」
二姑娘嫣然一笑,道:「姊姊吩咐,小妹怎敢違命。」
就這樣,沈家姊妹留了下來。
歐陽俊暗暗示意,張越立刻行了出去。
王召也移動身形,站在門口。
歐陽俊乾了一杯酒,笑道:「聽說侍衛宮,在京界地面上的勢力很大,兩位開罪了周大爺,只怕以後的日子不好過了。」
二姑娘撇撇嘴巴,道:「大不了我和姊姊一走了之,不再吃這碗開口飯。」
歐陽俊道:「能夠走得了嗎?」
這一次,不容二姑娘開口,大姑娘已搶先說道:「不要緊,我們姊妹還認識侍衛宮中的人,這一天,托個人說說情,向周爺認個錯,也就是了。」
歐陽俊話題已轉,不再說周堤的事,盡談些風月事情。
他號稱浪子,這些事自然瞭如指掌,娓娓道來,如數家珍。
沈家二姊妹陪著吃完一頓飯,也就告辭而去。
王召行了過來,低聲道:「浪子,你可是真有興致啊!美女陪侍,大談風月,一談就是大半個時辰……」
歐陽俊笑一笑,接道:「王兄,我在摸這兩個丫頭的底子。」
王召道:「怎麼樣?摸出來沒有?」
歐陽俊道:「沒有,這兩個丫頭,看似單純,胸無城府,但事實上,是屬於那外拙內巧的人物……」
王召道:「你是否看出了她們的來路了?」
歐陽俊道:「很慚愧,兄弟未能摸出她們的來路,不過,也非全無收穫。」
王召道:「什麼收穫?」
歐陽俊道:「這兩個丫頭,都是武林高手。」
王召愣了一楞,道;「這一點,我倒未曾看出來。」
歐陽俊道:「很不容易看出來,我費了不少心機,才使她們露出了原形。」
王召道:「你動了手腳?」
歐陽俊道:「不錯,我暗中發出一片骨屑,擊向那二姑娘的「丹田」穴,竟然被她避開,她認為是周堤在暗中施襲,這一來,完全測出了她們一身武功,才激起那位二姑娘的怒火,在她想來,事情已拆穿了,用不著再裝下去。」
王召道:「看來岳少俠沒有選錯,你這份機巧之能,咱們兄弟加起來也比不上。」
歐陽俊道:「王兄,不要大自歉,兄弟辦這些事,要靠三分機智,但都不如動功來的紮實。」
王召打個哈哈道:「咱們不說這個了,有一件要事,還未請教。」
歐陽俊道:「只管吩咐。」
王召道:「咱們今後應該如何?岳少俠還要咱們如何?」
歐陽俊道:「只有先住上一兩天,聽候反應,再作道理。」
王召吃一驚,道:「你是說還要在這裡住上數天之久?」
歐陽俊道:「這是找機會的時候,說不定明天,咱們突然奉到了岳少俠的招呼。」
王召沉吟了一陣,道:「浪子,咱們是不是要先把這邊的情形告訴一下岳少俠呢?」
歐陽俊道:「這個嘛?在下覺著暫時不用了,岳少俠如若和咱們聯絡,自會派人找咱們,在他未找咱們之前,最好不用找他。」
王召道:「為什麼?」
歐陽俊道:「侍衛宮中人,已然盯上了咱們,可見對方早已對咱們十分留心,自然,侍衛宮中人,不會留心到咱們的舉動,留心到的是七王爺,如是在下沒有猜錯,親王府的四周,可能都已佈滿了眼線、暗線,只要咱們的人,一進親王府,立刻就會被他們發覺。」
王召道:「這麼說來,咱們要獨行其是了。」
歐陽俊道:「目下情形,只有如此了,我不知道岳少俠是否告訴過兩位,他告訴在下的是,要咱們見機行事,這是說,不用和他再見面了,有事情他自己會和咱們見面。」
王召道:「咱們應該如何?」
歐陽俊道:「這就要靠咱們自己的智慧和能力,來應付這些糾紛了。」
王召道:「現在,咱們要作何打算?」
歐陽俊道:「這個,兄弟也沒有一定的主意,咱們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使侍衛宮中人,別對咱們動疑,要他們相信我是嶺南大公子。」
王召道:「浪子,你的意思,就是要咱們獨行其是,不要和岳兄聯絡了?」
歐陽俊道:「現在的情形如此。」
王召道:「照你這樣說法,我們兄弟,這從人,還得幹些時間了。」
歐陽俊道:「看來,只好委屈兩位一陣了?」
王召道:「好吧,老大,你去休息,我這裡侍候公子。」
張越笑笑道:「干僕從這個工作,看起來,倒是很好玩的。」
大步出室而去。
歐陽俊目睹張越出室而去,低聲說道:「王兄,咱們兄弟,彼此相諒相解,大家演它一戲也就是了,但對張兄,卻是不好意思的很。」
王召笑一笑,道:「不要緊,不著金面看佛面,咱們老大對岳少俠,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希望你閣下不要客氣,要你浪子這點面子,跟咱們叩上三個響頭,咱們兄弟也不會跟著你當從人。」
歐陽俊笑一笑,道:「這個我明白,人貴自知,如是兄弟沒有這一點自知之明,還能夠在江湖上混麼?」
王召道:「浪子,話可是又說回了頭,岳少俠派你這個差事,可是知人善任,咱們兄弟決定盡力而為,幫助你幹出一番名堂。」
歐陽俊道:「兩位如肯全力協助,兄弟的信心就大了。」
伸手探入懷中,摸出一疊銀票,道:「王兄,這是五十張銀票,分為一百兩、二百兩兩種,專作賞人之用。」
王召怔了一怔,道:「浪子,如論財富,咱們嶺甫雙龍,只怕不會比你少,但你這麼一個花錢法子,叫人看了心疼。」
歐陽俊笑一笑,道:「兄弟一身家當,全都帶在身上,也不過是兩萬左右的銀票,但我唯一的好處,就是不心疼,花完就算。」
王召道:「歐陽兄,看來作一個浪子也不是容易的事,單是這一份花錢的豪氣,就不是一般人能夠辦到。」
歐陽俊微微一笑道:「王兄,早點休息去吧,大約今夜中,不會有什麼事情了。」
王召道:「浪子,咱們這作從衛的是否要替你守夜?」
歐陽俊道;「那就不用了,不過,要住在廂房,有事情,放機警一些。」
王召道:「好吧,咱們會盡量小心,萬一有所失誤,你也要小心一些,不能全靠我們兄弟保護。」
歐陽俊道:「這個自然。」
一夜無事。第二夭,歐陽俊早就醒了過來,但他為了保持嶺南大公子的氣派,故意睡到時近中午,才起身梳洗。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12:39
午後不久,店小二送上了一份請柬。
歐陽俊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
敬備菲酌,恭候台光。
下面署名竟是周堤。
時間就是當日下午申未西初的黃昏時分,地點是北京城內望花樓。
歐陽俊一皺眉頭,道:「宴無好宴,這一席酒,只怕不容易吃。」
王召道:「去不去呢?」
歐陽俊抬頭望了王召一眼,道:「王兄的意思呢?」
王召道:「我的意思是咱們應該去。」
歐陽俊道:「去就去吧,不過,咱們得想個法子,把消息轉告過去。」
王召道:「如何才能把這消息傳過去呢?」
歐陽俊道:「這個麼,就要多用點頭腦想想了。」
王召道:「我看還得浪子動腦筋了,在下麼?沒有這份才能。」
歐陽俊笑一笑,道:「這個兄弟早已經準備好了,不勞王兄費心。」
王召笑一笑,道:「好吧,從現在開始,咱們兄弟聽命行事就是。」
歐陽俊淡淡一笑,起身離去。
片刻之後,歐陽俊又行了回來。
王召一皺眉頭,道:「消息傳出去了嗎?」
歐陽俊道:「傳出去了。」
王召怔了一怔,道:「這樣快,用什麼方法把消息傳了出去?」
歐陽俊笑一笑,道:「這一點,你就先悶著吧!這是在下和岳少兄研究的傳訊之法,目下還不便洩漏。」
王召輕輕咳了一聲,道:「好吧,在下不問就是。」
歐陽俊望望天色,道:「現在,時光已經不早了,王兄也該去準備一下,咱們這就得動身趕往望花樓去。」
王召道:「浪子,你再說一遍,如是有人對人不敬,我們兄弟應該如何?」
歐陽俊道:「這要看場合變化才能決定,兩位只怕還無法適應,在下會暗示兩位。」
玉召道:「就是照你的暗示記號,你是否可以再說一次。」
歐陽俊笑一笑,又作了一次說明。
王召歎口氣,道:「看來作從衛的事,學來也不易。」
歐陽俊看他感慨萬端,不便接口,只好笑而不答。
三人準備妥當,趕往了望花樓。
周堤早已在二樓梯口處恭候。
自然,他不會早已站在大門口處等候,望花樓中人,客進客出,堂倌也不會認出兩人的身份。
唯一的解說,是周堤早已派人在門口等候,也可能早已派人在燕山客棧等候,暗中監視著三人的行動。
歐附俊暗暗一皺眉頭,口中卻哈哈大笑,道:「周兄,怎麼敢勞你的大駕。」
周堤道:「大公子賞光。」
王召、張越,齊步向前,緊迫在歐陽的身後。
兩人做了一套新的僕從衣服,黑緞子緊身勁服。
歐陽俊穿著的那身光鮮,簡直就不用提了。天藍色緞子長衫,外罩玄色馬褂,足登福字逍遙履,抱拳笑道:「周兄招宴,兄弟感覺著榮寵萬分,怎敢不應約而來。」
周堤道:「大公子來的很好,兄弟正好替你引見幾位朋友。」
他也換了一身衣服,海青色長袍,頭戴海青呢帽。
歐陽俊道:「在座的,可都是侍衛宮中的人嗎?」
周堤道:「有兩位是侍衛宮中的人,另外,有北京地面上兩位有頭有臉的人。」
歐陽俊笑一笑,道:「周兄,咱們一見如故,兄弟也不是外人……」
周堤接道:「大公子有什麼話,儘管請說。」
歐陽俊道:「兄弟放蕩慣了,我不希望和官場中人應付,這一點希望你周兄多多原諒。」
周堤道:「大公子放心,侍衛宮是一個隱秘的機構,半公半私,大公子只管放心……」
歐陽俊登上二樓,被引入一個寬敞的房間之中。
只見房中早已坐了四人。
兩個四十左右的中年大漢,穿著藍色長衫,臉上神情木板,以歐陽俊的經驗,一望之下,即知是侍衛宮中的人。
另兩人,一個穿著黑綢子對襟短衫,高捲著兩雙袖管,五十左右的年紀,留著山羊鬍子,長的卻乾枯、瘦小。
另一個年紀只有二十三四,白淨面皮,劍眉星目,穿一身白緞滾著黃邊的疾服勁裝,很醒目,也很華麗。
周堤哈哈一笑,道:「我來替諸位引見一下……」
指著兩個藍衫人,道:「這兩位西氏昆仲,丁山、丁海和兄弟一起共事。」
歐陽俊一抱拳,道:「久仰,久仰。」
丁山、丁海一躬身,道:「不用客氣。」
周堤指著那枯瘦的漢子一抱拳,道:「周爺提起大公子,一流乾雲豪氣,今日幸會,真叫兄弟感覺榮寵。」
歐陽俊道:「好說,好說,行客拜客,兄弟應該登府拜訪劉元才是。」
劉元道:「不客氣,不客氣,大家一見如故,大公子想在京裡遊玩一番,兄弟是老馬識途,包你玩的快活。」
歐陽俊一掌擊在大腳上,道:「行,有你劉老大這句話,兄弟算沒有白來一趟北京。」
周堤輕輕咳了一聲,道:「羅大公子,兄弟再給你引見一位朋友。」
歐陽俊一轉身,目光投注到那白衣少年身上,道:「這位少兄是……」
他雖然也是公子哥兒的打扮但比那白衣少年大了很多。
白衣少年輕輕咳了一聲,道:「區區花子玉。」
劉元笑一笑,道:「花少兄是燕趙地面上花中遊蜂,羅大公子如是喜愛行道,花少兄是最好的玩伴。」
歐陽俊道:「妙極,妙極,兄弟別無嗜好,就是喜愛色、賭二道,對於此中高中,一向肝膽相交。」
花子玉很矜持的笑一笑,道:「劉兄太誇獎兄弟了。」
目光一掠歐陽俊,道:「羅大公子在江南地面上,定然是風流人物,兄弟和羅大公子相比,那是小巫見大巫了。」
歐陽俊笑一笑道:「好說,好說,江南道上,風月人物,兄弟確實相當的熟悉,如是花兄有暇到江南走走,兄弟自當廣招佳麗,為花兄洗塵。」
花子玉哈哈一笑,道:「大公子這麼一說,兄弟可得先盡一番心力了。」
周堤道:「難得諸位,都是一見如故,先請坐下,咱們邊吃邊談。」
張越、王召寸步不離,緊緊的迫在歐陽俊的身後。
歐陽俊被讓入座,張越、王召竟也緊緊隨著站在身後。
丁山冷冷的望了歐陽俊一眼,道:「羅大公子,這兩位是……」
歐陽俊接道:「是兄弟的兩個保鏢。」
丁山冷笑一聲,道:「羅大公子,這是天子腳下,平安得很,再說有周兄、劉兄、花兄在座,就算有人要行刺你,那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兄弟的看法,用不著保鏢了。」
歐陽俊道:「這個麼?要請諸位多多原諒了,兄弟武功不靈,這兩位跟兄弟跟慣了……」
周堤生恐造成衝突,急接道:「羅大公子,這麼辦吧,請他們坐在門外,另設一席,既可使他們進用酒菜,也可以保護。」
歐陽俊笑一笑,道:「周兄說的是……」
回顧了身後的張越、王召一眼,道:「周爺一番好意,兩位請到室外坐吧!」
嶺南雙龍也不說話,一躬身,退出室外,抬過一張桌子,就擺在室門口,叫了灑菜,吃喝起來。
周堤皺皺眉頭,卻未多言。
主意是他出的,但他卻未料到嶺南雙龍竟然把桌子擋在室門口外。
丁山冷哼了一聲,道:「羅少兄,你這兩個從人,當真是忠實得很,但不知他們是否真有用處。」
歐陽俊道:「丁兄是說他們的武功嗎?」
丁山道:「羅少兄的保鏢,大概不是滿腹經綸的秀才吧!」
語氣間,極盡諷刺之能事。
歐陽俊心中一動,暗道:「這人詞鋒銳利,連一點表面的做作,也是沒有,難道被他們摸出了我們的底子不成?」
心中念轉,頓生警覺,一面運功戰備,一面說道:「他們兩位的武功,在江南地面上,也算一流高手,但北京城藏龍臥虎,那就很難說出他們的身手如何了。」
周堤似是恐怕丁山說出更露骨的話來,立時接道:「羅少兄百萬巨富,重金禮聘的鏢客,自然是不會錯了。」
丁山冷哼一聲,未再多言。
這時,酒菜已然擺上,花子玉端起酒杯,道:「羅兄,此番北來,是先賞風月呢,還是先豪賭一場。」
歐陽俊微微一笑,道:「最好魚與熊掌兼得,既能豪賭,又賞風月。」
花子玉道:「玩家,玩家,兄弟先敬一杯。」
舉杯一飲而乾。
酒過三巡,周堤才輕輕咳了一聲,道:「羅兄、花兄是風月場中的高手,劉兄是京界地面上的頭號人物,今晚已替羅少兄安排了一場豪睹,與會者,都是京城富家大賈,兄弟相信他們定可使羅少兄有著不虛此行之感,不過……」
歐陽俊暗暗忖道:正題目來了,我江湖浪子如若不能裝出一套百萬豪富的公子味道,這浪子之名,豈不是讓人白叫了。
心裡暗打主意,口中卻說道:「周兄有何見教,兄弟無不從命,但請直說就是。」
周堤尚未說話,黑鷹劉元卻突然接口說道:「大公子是什麼時間,進入北京城?」
歐陽俊一皺眉頭,道:「劉兄、周爺,你們間這話是什麼意思?」
劉元哈哈一笑,道:「這個麼?兄弟只不過是隨口問一聲罷了」
歐陽俊道:「諸位問的很奇怪,難道真的是會無好會,宴無好宴了。」
劉元道:「大公子,誤會了。」
丁山冷冷接道:「大公子,周兄已經告訴你咱們的身價了。」
歐陽俊自知編造謊言,恐已無法騙過人家,只好擺出嶺南大公子的氣勢,來個借題發作了。
心中念轉,道:「不錯,但我羅某人有錢不算犯法,也不希望結交有勢力的朋友,賭賭嫖嫖,大概也不算什麼大罪吧!」
丁山冷笑一聲,道;「賭賭、嫖嫖,雖然不算大罪,不過咱們要先弄清楚你大公子真正的身份。」
歐陽俊眼看事情已迫眉睫,顯然,對方早已留上了心,對這幾日出入北京城的車馬都十分留心,於其說出破綻,倒不如鬧他一場的好。
心中念轉,一拍桌子,道:「刁那媽!你們這是交朋友,還是鴻門宴。」
他本善各種方言,心中一急,竟用嶺南話罵起人來。
周堤、丁山、丁海等,都是長在北方的人,從未到過嶺南,雖然聽出那不是好話,但卻不知罵的什麼意思。
丁山一皺眉頭,道:「你可是在罵人了?」
周堤輕輕咳了一聲,接道:「不要太激動,有話好說,先請坐下再談。」
歐陽俊心中盤算道:放手一戰,那是下下之策,非不得已,決不能用,姓周的既肯和事,最好能藉機下台。
主意打定,裝出餘怒未息的樣子,道:「周兄,你把兄弟請來,可就是叫區區在此受人侮辱嗎?」
丁山怒道:「侮辱,那又算得什麼?丁大爺上了火,把你們先抓起來,我不信掏不出你們的實話來。」
周堤道:「丁賢弟,請暫忍一二,把事情查清楚,再作打算……」
目光轉注到歐陽俊的臉上,接道:「羅公子,是這麼一回事,咱們接到了密報,有一批江湖人物混入了京裡,京界重地出不得事情,咱們侍衛職責攸關,不能不小心一些,開罪之處,還望你大公子多擔待。」
歐陽俊皺皺眉頭,道:「江湖人物混進來和羅某人何干,如是諸位對咱們懷疑,咱們主僕立刻動身南下,不留在此地就是。」
周堤笑一笑,道:「羅大公子把話說遠了,咱們只想證實一下,如是閣下確非咱們要我的那一批江湖人,你羅大公子儘管放心在京裡玩個痛快,而且咱們還要好好的交交你這個朋友。」
歐陽俊看事情似是又有了轉機,歎口氣,道:「周兄話是不錯,不過要兄弟我如何證明呢?」
周堤道:「羅兄乘坐的馬車是幾時進入了京城的?」
歐陽俊心中忖道:「這分明是對付七王爺的安排,我要說一個時間,比他們進入城中晚一些才好。」
當下說道:「那是什麼時刻,在下沒有留心,不過,似是太陽快下山的時分。」
周堤望望丁山一眼,低聲道:「相差了近兩個時辰。」
丁山道:「周兄,咱們寧可錯殺一萬,但不能放走萬一,何況羅公子和兩個從人,都還有些很多的可疑。」
歐陽俊冷笑一聲,道:「丁兄似乎是專門找兄弟的麻煩了。」
丁山道:「談不上,但閣下也不能狂妄,眼空四海,目中無人。」
歐陽俊道:「好說,好說,兄弟無此感覺。」
丁山哈哈一笑,道:「你真的是百粵世家,嶺南的羅大公子麼?」
歐陽俊道:「不錯啊,怎麼樣?」
丁山冷冷說道:「閣下這份鎮靜工夫,倒是叫人佩服。」
歐陽俊怒道:「我本是真真正正的嶺南大公子,難道還假了不成!」
丁山道:「真金不怕火,那就麻煩你羅大公子,跟咱們兄弟到侍衛宮中走走吧!」
歐陽俊道:「周兄的意思呢?」
周堤道:「在下希望羅少兄能夠暫時委屈一二,跟丁兄到侍衛宮中走一趟。」
歐陽俊冷笑一聲,道:「聽說侍衛宮中,設有很多刑具,任何一個人,只要進入了侍衛宮中,就算是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周堤道:「這要看怎麼說了,如是羅兄清清白白,就算侍衛宮刑具百件,但也無法傷得羅兄,如是羅兄心中有鬼,事情變化,那說法很難叫人預料了。」
歐陽俊道:「原來周兄約了這些朋友,不是替兄弟找的玩伴,似乎是替兄弟安排好的牢籠了。」
語氣一頓,歐陽俊接著淡淡一笑道:「羅某人很怕事,不過一旦事臨頭上,兄弟也就只好挺上了。」
周堤道:「羅少兄這挺上二字是何用心!」
歐陽俊道:「兄弟的意思是如若諸位早已準備對付兄弟,兄弟是決不甘心受人擺佈。」
丁山冷冷說道:「那是說羅少兄準備拒捕了。」
歐陽俊道:「談不到拒捕二字,不過兄弟也不願任人屠戮。」
丁山霍地站起了身子,一伸右臂,五指如鉤,疾向歐陽俊的手腕之上扣去。
歐陽俊冷笑一聲,右手一翻,食、中二指,反點丁山的脈穴。
丁山冷哼一聲,收回了右手,道:「好小子,原來是個深藏不露的人物……」
但見人影一閃,王召飛撲而至,落在歐陽俊的身側,道:「公子後退,在下拒敵。」
呼的一拳搗向丁山。
他個子高大,拳力極重,這一擊,帶起了一片呼呼風聲。
丁山冷笑一聲,右手一抬,竟然硬把王召的拳頭接下。
但聞砰的一聲,兩雙拳頭撞在了一起。
丁山雖然把一拳接下,但卻被王召強大的拳力,震得向後退了一步。
似乎是未料到王召的拳力,竟然如此強大,不禁一呆。
王召冷冷說道:「姓丁的,你小子最張狂,滾出來,咱們拚個死活,見個真章出來。」
丁山怒道:「你小子不過仗著一點憨氣力,丁大爺還真的會含糊你不成。」
王召對此人早已滿腹積恨,冷笑一聲,道:「不含糊,你就給我出來,我要在十招內打扁你的鼻子。」
丁一山怒道:「好小子,丁大爺不給你點教訓,你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王召道:「姓丁的,用不著大話唬人,動手相搏,講究的是真功實學,你喝呼上半天,卻縮頭不出,那算不得什麼英雄人物。」
了山被王召連著言語激起了怒火,大步行了出來。
周堤望了歐陽俊兩眼.示意他出言攔阻。
但歐陽俊卻看到裝作沒看到,理也不理。
就這一耽誤,丁山已行了出來。
王召道:「走,這室中狹小,動手不便,咱們到廳外去打,不見真章不許停手,誰要找幫手,就是烏龜王八蛋。」
他生長嶺南,道道地地一口嶺南話,不過,他卻盡量未用嶺南荒語,他要套住丁山,準備好好的教訓他一頓。
丁山道:「好,咱們廳外去。」
大步向外行去。
周堤、花子玉、劉元、丁海,全都站了起來,準備去看個結果。
歐陽俊卻原坐未動,端起酒杯,道:「在下借花獻佛,敬諸位一杯」
花子玉、劉元重又坐了下來,端起酒杯。
周堤卻一皺眉頭,道:「羅大公子,丁兄和你那位保鏢,這一戰如若打出麻煩,只怕就很難收拾了。」
歐陽俊笑一笑,道:「這個周兄放心,如是丁大人把兄弟的從人打死,那只怪他學藝不精,怨不得別人。」
周堤冷冷接道:「若是丁大人受了傷,事情也一樣麻煩。」
歐陽俊心中付道:今日之局,已難善了,似也用不著太過遷就他們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冷冷說道:「周兄,如是丁大爺打死了兄弟的從人兄弟認了,但如丁大爺受到了傷害,你周兄自然是應該擔起來了。」
周堤道:「既有此慮,何不防患未然,要你那從人只能敗,不能勝。」
歐陽俊道:「這等搏命動手的事,就算兄弟說了,他們也不會聽。」
周堤臉色一沉,道:「大公子,侍衛宮中人如是真的受了傷,你們可能會被拿問下獄。」
歐陽俊道:「咱們這是私事,周兄如是擺出侍衛宮中侍衛身份,似乎是就有些小題大作了。」
只聽室外劇烈的打鬥聲傳了過來。丁海關心兄長安危,霍然站起了身子,舉步向外行去。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14:54
標題:
第20回 色膽包天
張越擋在室門口,冷冷說道:「閣下想幹什麼?」
丁海道:「我要去看看他們搏殺的情形。」
張越道:「一對一的玩命,誰死了算誰倒霉,閣下如是相信你那夥伴很高明,那就用不著出去看了。」
丁海怒道:「你要把老子堵在這裡,是不是?」
張越冷冷道:「就快有結果,你再稍候片刻。」
丁海道:「我現在就要出去。」
張越道:「那你只有闖闖看了。」
丁海身子一側,向外闖去,右手一抬,直取張越的雙目。
張越看他出手惡毒,登時怒火暴起,左手一式「手揮五弦」,切向丁海右時,右手一個掌擊,擊向丁海的右肩。
揮臂出手間,帶著一股很強大的力量。
張越的招式,雖不見什麼新奇、詭異之處,但卻施的恰到好處,因此,發揮的威力極大,丁海竟被這一招給逼了回來。。
這時,周堤才發覺,這些人,都是武功扎實的高手,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難道那日他們和我動手,是存心相讓不成。
但見丁海被逼退了身子,忽然轉了兩轉,人已到了歐陽俊的身前,一把抓住歐陽俊的肩頭。
歐陽俊似是不及防,突然受制,靜坐原位未動,口中卻說道:「周兄,劉兄,花兄,你們瞧瞧,這算什麼?」
三人之中雖都覺著丁海此舉,有欠光明,但誰也不仔出言責問。
過了好一陣,周堤才緩緩說道:「相打無好手,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丁海眼看劉元、花子玉也沒有反對,立時膽氣一壯,冷冷說道:「你給我站起來。」
右手用力向上一提。
歐陽俊肩骨要害被扣,只好站起了身子,道:「周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周堤歎口氣,道:「兄弟實也沒有料到,會變成這個結果。」
只聽王召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放開我們大公子。」
丁海轉頭望去,只見丁山右腕被王召左手扣住了脈穴,王召的右手卻接在了丁山的背心之上,不禁一皺眉頭,道:「你敢殺侍衛宮中的人?」
王召道:「我有什麼不敢,只要一吐掌力,他就死定了。」
丁海道:「一命換一命,你敢震死家兄,我就要你們大公子的命。」
王召心中暗道:「江湖浪子歐陽俊,也是江南道上的有名人物,怎的會被人一下制住,難道真是浪得虛名不成……」
只聽周堤輕輕咳了一聲,道:「兩位,請聽我周某一言如何?」
王召道:「這些紛擾,都是閣下安排的,咱們大公子,如是有了什麼磨損,你姓周的也難逃公道。」
周堤淡淡一笑,道:「兄弟已經領教過了,閣下也不見得怎麼高明,這口氣未免太狂了一些。」
張越道:「咱們大公子吩咐過了,不許傷人,但如大公子受到傷害,那又自當別論了。」
伸手按在一雙酒杯之上,酒杯下陷,深入木桌,直到和木桌面平,酒杯絲毫未損。
黑鷹劉元臉色一變,道:「好俊的功夫。」
周堤心中也不禁跳動了一下,笑道:「想不到啊!閣下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張越冷冷道:「誰要傷害到咱們大公子,那是逼咱們以命相博,哼哼,在場的人,誰也別想完完整整的離開這裡。」
花子玉回顧了周堤一眼,道:「周兄,解鈴還是繫鈴人,事情鬧到這步田地,雙方都無法討得好處,何不化干戈為玉帛,大家放手算了。」
劉元道:「不打不相識,這完全是一番誤會,鬧下去無味的很。」
周堤眼看劉元、花子玉,都已心生敵意,自己亦無把握對付張越,笑一笑,道:「兩位說的是……」
目光轉注到丁海的身上,道:「丁兄放開羅大公子。」
丁海道:「家兄落於人手,在下怎能先行放人。」
歐陽俊道:「強賓不壓主……」
目光轉注到王召身上,接道:「咱們先放人。」
王召道:「屬下遵命。」
果然放開了丁山。
裝的維妙維肖,似已領悟了身為從衛之道。
丁山滿臉羞紅之色,大步行入了室中。
丁海略一沉吟,放開了歐陽俊。
歐陽俊聳聳肩,道:「周兄,還有什麼事嗎?」
周堤道:「請坐,請坐,晚上還有一場豪賭。」
歐陽俊歎道:「兩位丁兄的脾氣暴躁,兄弟這點武功,又難登大雅之堂,萬一再有一次衝突,兄弟就有得苦頭吃了。」
周堤道:「那羅大公子的意思呢?」
歐陽俊道:「兄弟準備連夜離開京界,回嶺南去。」
周堤沉吟了一陣,道:「花兄,我瞧這要你花兄幫忙了。」
花子玉道:「這個,要兄弟如何幫忙?」
周堤道:「我瞧羅大公子和花兄十分投緣,你如肯擔保一下,羅大公子或可留下。」
花子玉道:「羅兄如願留在京,由此刻起,兄弟擔保再無人找你的麻煩……」
歐陽俊接道:「如是再生事故呢?」
花子玉道:「真要如此,兄弟也算一份。」
歐陽俊沉吟一陣,道:「這話當真嗎?」
花子玉道:「兄弟喜色愛睹,毛病很多,但只有一宗好處,從來不打誑語,這一點,希望你羅兄相信。」
歐陽俊道:「花兄弟和兄弟既有同好,兄弟實在也有一見如故之感,花兄既敢擔保,兄弟就只好留下來了。」
花子玉心中暗暗叫苦,目光卻轉到周堤的臉上,道:「周兄,兄弟幸未辱命,不過,兄弟也想要周兄一個擔保。」
周堤道:「擔保什麼?」
花子玉道:「至少,要周兄擔保,侍衛宮的人以後不許再找羅兄的麻煩!」
周堤哈哈一笑,道:「侍衛宮中人只對付兩種人。」
花子玉道:「周兄,咱們交了不少年的朋友,但對侍衛宮中規矩,周兄卻從未提過,兄弟倒得問問,侍衛宮中,要對付的是哪兩種人?」、
周堤道:「第一是存心謀反,不利當今,準備和皇帝作對的人,第二是和咱們侍衛宮中作對的人了。」
花子玉輕輕歎息一聲,道:「聽起來,簡單的很,但範圍卻是非常廣闊,也就是說侍衛宮的人,可以為所欲為了。」
周堤輕輕咳了一聲,道:「花兄,花兄,侍衛宮中人,有很大的權力,但也有很多的好處,咱們來自江湖,到如今,仍然保持著江湖上的英雄本色,而且,肯和江湖人物交往,能和江湖人交往的,只有侍衛宮中人了。」
目光轉注到歐陽俊的身上,接道:「羅兄,完全是一場誤會,兄弟可以擔保不會再有什麼事故發生了。」
歐陽俊笑一笑,道:「兄弟到京裡只是玩一玩,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如是不方便,在下也早些回去了。」
周堤道:「不用,不用,兄弟雖然引出了一場麻煩,但也消去了咱們心中之疑,以後,羅兄在此,儘管放心玩樂,決不會再有什麼麻煩了。」
歐陽俊道:「周兄弟這麼吩咐,又有花兄擔保,兄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周堤笑一笑,道:「花兄、劉兄,你們陪羅兄坐坐,兄弟要先行告別一步。」
帶著丁山、丁海,大步離去。
目睹兩人去遠之後,歐陽俊才低聲對花子玉說道:「花兄,兄弟是留下來好呢?還是早些離開此地的好?」
花子玉微微一笑,道:「羅大公子的意思,可是想回到嶺南道上去。」
歐陽俊道:「兄弟覺著和侍衛宮中人結仇,似乎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因此,在下覺著,與其留在此地招禍,倒不如早些離開的好。也免得給花兄找麻煩?」
花子玉道:「我有什麼麻煩。」
歐陽俊道:「兄弟一日不離開這個地方,花兄就要擔負一部分責任,是嗎?」
花子玉道:「不錯。」
歐陽俊道:「但如早一日離開,那就和花兄無關了。」
花子玉笑一笑,道:「大公子,也許咱們彼此間,都是浪子,所以,兄弟擔保,再有人找你的麻煩,兄弟也得算上一份了。」
歐陽俊道:「正因為如此,在下才不希望把你花兄也牽上去。」
花子玉哈哈一笑道:「羅兄,這一點,你可以放心,侍衛宮雖然是一個難惹的衙門,但他們對兄弟,還得保持著三分客氣。」
歐陽俊心中一動,道:「為什麼?」
花子玉道:「這就叫,一路神仙一路法,兄弟自有對付離侍衛宮的辦法。」
歐陽俊道:「花兄的意思,可是讓兄弟留在此地了?」
花子玉道:「不錯,如是羅兄能夠信得過兄弟,你就留在這裡。」
歐陽俊略一沉吟,道:「花兄的盛情,兄弟有些卻之不恭了。」
花子玉回顧了劉元一眼,道:「劉老大,咱們先去賭一場呢?還是先找幾個小妞玩玩?」
歐陽俊心中暗暗忖道:「如若咱們真的找到了幾個小妞,我以嶺甫大公子玩家身份,勢必要有一副色中餓鬼的饞像,那豈不是要暴露出各種醜態,無論如何,不能找女人……」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丁氏兄弟這麼一鬧,鬧的兄弟興致索然,所以,我想咱們先去賭上一場吧!」
花子玉道:「劉老大是賭場老闆,羅兄如是想豪賭一場,那只有找劉兄去幫忙了。」
劉元哈哈一笑,道:「花兄,嶺南羅大公子,怎能到兄弟開的幾家賭場中去賭。」
花子玉道:「咱們要到哪裡去賭?」
劉元道:「那地方,連小兄也很少去,實在是賭的太大了。」
花子玉道:「能使你劉兄望而生畏的豪賭,那真是駭人聽聞的賭注了。」
劉元笑一笑,道:「花兄弟,不是我作兄長唬你,一注牌,十萬八萬銀子,平常的很,你花兄那份家當,恐怕只能下一注,而且還是小注。」
花子玉臉色一變,道:「一注賭十萬銀子,劉兄,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歐陽俊沒有說話,心中卻在暗暗盤算,道:「注在十萬銀子的豪賭,連我浪子也沒有這樣的賭過,這真是豪壯的大賭了。」
但聞花子玉沉聲說道:「羅兄,你在想什麼?」
歐陽俊如夢初醒般,啊了一聲,道:「兄弟在想,想這等豪賭,聽起來也過痛的很。」
劉元低聲道:「羅大公子,那些與賭之人,大都是王侯公子有些時間,他們帶著萬金難求,價值連城的寶物,公子多帶一些銀兩,如是運氣好,可能在現場中買上一兩件珍貴寶物。」
歐陽俊道:「原來如此,劉兄怎不早說一些,看來兄弟還得回到客棧一趟了。」
花子玉道:「不用了,咱們先去瞧瞧再說,羅兄隨身有多少銀子,就隨便下它兩注,如是地方真好,改一天再去不遲。」
此人雖然是色中餓狼,但對賭一道,卻是興趣不高。
劉元回頭望了嶺南雙龍一眼,道:「羅兄,有一件事,兄弟得先說清楚。」
歐陽俊道:「什麼事?」
歐陽俊道:「那地方不能帶你羅兄這兩個保鏢。」
歐陽俊道:「哦!」
劉元道:「那是一座豪華精緻的宅院,有著很森嚴的門禁,參與賭博的人,都有一點身份,所以,不准帶從人入場。」
歐陽俊雖說心中在暗防算汁,但他相信劉元說的真實成份很大。
裝出一副畏難的神情,回顧了花子玉一眼,道:「花兄能去嗎?」
花子玉道:「本來,兄覺著,除了皇城之外?兄弟無處不可去,但聽劉老大這麼一說,兄弟忽然覺著,北京城有很多神秘地方,不是兄弟能夠隨便去了,我得先問問啦。」
回顧了劉元一眼,接道:「劉老大,我能不能去?」
劉元突然伸手入懷,摸出三面金牌,放在桌子上,道:「你們瞧瞧這個。」
花子玉撿起一面,托在手中,歐陽俊卻側頭看了一眼。
只見那金牌上,一面雕著精緻的花紋,一面似是寫著篆字。
花子玉掂掂份量,笑道:「是純金,也不過三四兩重。」
劉元冷冷道:「老弟,這是進入那家賭場的金牌,有此物,才能登堂入室,如是沒有這面金牌,天王老子,也進不去。」
歐陽俊道:「劉兄,侍衛宮中人呢?難道也要金牌?」
劉元道:「侍衛宮中人,也要看看身份,老實說,那負責看守門戶的人,就有侍衛宮中的人。」
歐陽俊心中轉念,口中卻說道:「除了侍衛宮中人之外,還有別的保鏢嗎?」
劉元道:「有,那是他們聘請的護院、武師,都是當今武林中一流身手。」
歐陽俊道:「那些人,都是些什麼出身?」
劉元道:「出身很雜,有正大門派中的弟子,也有江洋大盜。」
歐陽俊忖道:「有這麼一處地方,真得要去見識一番了。」
故作一付愁面容,沉吟了一陣,接道:「劉兄,那地方如此嚴密,咱們贏了錢,能夠帶走嗎?」
劉元道:「這個,你可以放心,就算你贏上百萬紋銀,也可平安帶出,那地方是比闊氣的地方,不會有人在乎銀子。」
歐陽俊道:「聽劉兄這麼一番形容,兄弟也有些緊張了。我走南行北,見識過不少豪華大賭,但像你劉兄所說,一注有十萬銀子之數,卻是從未遇上過。」
劉元道:「那就更要去開開眼界……」
花子玉道:「咱們幾時動身?」
劉元望望天色,道:「差不多了,咱們也該去了。」
花子玉道:「劉老大,該走了,兄弟也被你說的怦然心動,想去見識一下。」
劉元道:「好!咱們現在就動身。」
當先出室,大步而行。
歐陽俊、花子玉,緊追在劉元的身後。
劉元地形熟悉,專走小巷,捷徑,歐陽俊暗中數計,穿過七條小巷,劉元才停了下來。
花子玉四顧了一眼,道:「到了嗎?」
劉元搖搖頭,道:「還沒有到。」
目光轉到歐陽俊的身上,接道:「大公子,你那兩位保鏢,不能去了。」
歐陽俊沉吟了一陣,道:「可是要他們回到客餞中等?」
劉元道:「那倒不用了,兄弟找個人帶他們在附近玩玩。」
歐陽俊道:「那就麻煩劉兄了。」
只見劉元舉手一招,巷口處一個中年漢子,立刻應手行了過來。
歐陽俊心中忖道:「這黑鷹劉元,果然是勢力廣大,似乎是任何地方,都有他的屬下。」
那中年大漢,行近了劉元一彎身,道:「大爺……」
劉元輕輕咳了一聲,打斷了那中年大漢的話,道:「帶這位大公子的兩個從人去玩玩,但不要走的太遠。」
中年大漢應了一聲,行到了張越、王召身前,低聲道:「兩位,咱們走吧!」
王召低聲道:「公子,咱們去不去?」
歐陽俊道:「去玩玩吧!不過,小心一些,不要惹事生非。」
王召應了一聲,回頭對那中年大漢,道:「咱們兄弟不會嫖賭,吃吃喝喝就行了。」
一面舉步向前行去,張越、王召,緊隨那大漢身後。
目賭三人去遠,劉元才笑一笑,道:「大公子,這個賭場,大約是舉國最豪大的一家賭場,公子雖然豪富,但你身在北京,難免會有不便之處……」
歐陽俊擺出了大公子的派頭,接道:「劉兄放心,在下的賭品很好,輸上幾兩銀子,也算不得什麼?」
劉元一面舉步向前行去,一面低聲問道:「大公子的賭技如何?」
歐陽俊道:「不太好,但也不太壞。」
劉元道:「大公子,就玩賭,是不是有一套真實的本領?」
歐陽俊道:「這個,要兄弟怎麼說呢?」
劉元道:「那地方,不可賭假,就是耍花樣,也要耍的高明,一旦被發覺賭的假賭,至少也要被斬下一雙手來。」
歐陽俊笑一笑,道:「這一點,劉兄放心,兄弟不會賭假。」
劉元道:「好!有你這句話,在下就放心了,咱們進去吧!」
大步向前行去。
歐陽俊、花子玉魚貫相隨在劉元身後,轉過一條小巷,景物忽然一變。
好一座廣大的庭院,只見廣大的庭院中,聳立著數株白楊、老榕。
這時,天色已黑了下來,兩個穿著青衫的傭人,正在點起那吊在樹上的燈籠。
劉元帶兩人穿過那廣大的庭院,到了二門前面。
二門前有一道橫攔去路的鐵柵,鐵柵後坐著一個天青衫長褲的漢子。
雖然未見他佩帶兵刃,但身上卻背著一個革囊,顯然是一位暗器名家。
劉元一拱手,道:「在下劉元……」
那大漢望了劉元、歐陽俊等三人一眼,冷冷接道:「帶有出入金牌麼?」
劉元道:「有!」
取出三面金牌,遞了過去。
青衣大漢接過金牌瞧了一陣,又把金牌還給了劉元,伸手打開鐵柵。
劉元當先帶路,穿入鐵柵,沿一道走廊行去。
歐陽俊低聲道:「那把守鐵柵的人,可是侍衛宮中的高手嗎?」
劉元搖搖頭,道:「不是,但侍衛宮中人,也有輪守那鐵柵的時候。」
沿走廊行約數十丈,才轉入一座大廳。
但見燈火通明,照耀有如白晝。
廳中擺了四張方桌,兩桌牌九,一桌骰子。
每一桌周圍,都圍滿了很多人。
另一桌上,賭的是紙牌,只有四個人圍桌而坐,都是女的。
這座廳實夠廣大,擺了四桌賭,還有著很大的空間。
賭的也都是很有身價的人,聽不到一點喧嘩之聲。
劉元回顧了一眼,低聲道:「右面那張木桌上賭的大些。」
緩步行到了右面木桌的賭台旁。
歐陽俊緩步跟了過去。
凝目望去,只見那推莊的,是一位年約五旬的老者,留著修剪得十分整齊的鬍子,穿著一件紫袍,面前堆滿了一大堆銀票。
顯然,這是一個旺莊,贏了不少的錢。
劉元有些技痛,忍不住伸手衣袋內,取出了一疊銀票,下在天門。
歐陽俊疾眼一瞄,只覺劉元下在莊上的銀票,大約有一萬兩銀子之數。
摸摸自己的口袋,暗暗忖道:「身上只有兩萬銀子的銀票,這賭台上的賭注,最少的有一萬銀子,這一注,無論如何不能輸。
他是精於賭道的人,再加上衣袋內銀子不多,如何運用這一注資本。是一件大事,馬虎不得。
所以,這一注,他必需想的仔細,看的准,才能看得清楚。
所以,歐陽俊沒有輕易下注。
莊家打出骰子,是七對門。
天門起了兩張牌,隨手就翻了出來。
這說明那起牌的人,就面前很大的儲注,看也不看一眼。
是一個地牌配長三的地字八。
莊家輕輕把手中兩張牌,翻了過來,放在桌面上。
劉元一皺眉頭,回顧了歐陽俊一眼,露出一個苦笑。
原來,莊家起一副天字九。
紫袍老者伸出一雙白白的玉手,輕輕一扒,所有的銀票,就到莊家前面。
歐陽俊暗作估算,這一牌,至少吃了十萬兩以上的銀子。
一連看了三注,莊家連吃了三注。
歐陽俊看的很仔細,第四注,把身上所有的銀票,全部押上天門。
劉元回顧了歐陽俊一眼,道:「這一注一定贏嗎?」
歐陽俊道:「大概差不多吧!」
劉元笑一笑,未再講話。
連吃三注的旺莊,使得賭台上的銀票減了不少。
天門起了牌,雜七配雜五,這七、五浪當一,最小的兩點。
劉元低聲道:「羅大公子,是雜二,是二就吃你。」
歐陽俊心中也有些緊張,他已顯明的看出來,推莊的沒有假,照理,這一注該贏,吃不過三,天門已連被吃了四次。
莊家掀開了牌,竟然是一個丁三配人八,銅錘一,大一不吃二,天門贏了。
劉元有些羨慕地道:「大公子,看來,你真是有點門道。」
歐陽俊低聲道:「運氣,運氣,兄弟的賭運一向不錯。」
這一注歐陽俊淨贏兩萬三千兩銀子。
推莊的老者眼皮也未抬,就賠了出去、
歐陽俊雖然把身上所有銀票,全部放了上去,但他卻連手也未伸一下,連本帶利,一齊堆在那裡。
不算是最大的賭注,但卻有豪賭的氣派。
劉元道:「大公子,這次一定贏嗎?」
歐陽俊道:「不太一定。」
劉元還在猶豫著,莊上已打出骰子。
打骰子離手,那就不能再下注。
又一個七對門,賭牌就是有點邪氣,不信也不行。
這一把,以歐陽俊的賭注最大,照規矩是大注看牌,所以天門那副牌沒有人動。
推莊的紫袍老者,確有著不在乎輸贏的味道,隨手就先掀了莊家的牌。
一副很大的牌,人牌配大天的天槓。
初、未兩門牌,也不算小,一個蛾七一個長八。
歐陽俊心中也有些發毛,暗暗付道:「這一把輸了銀子事小,但我這嶺南大公子的身上,全身上下只有一注賭本,那就未免有些太過寒酸,影響所及,可能會露出破綻。」
心中出汗,表面上,卻又不得不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還手翻開了兩支牌。
一對雜五,剛剛吃到天槓的一副牌。
推莊的紫袍老者,抬頭望了歐陽俊一眼,吃兩家賠了天門。
算起來,莊家還是有得賺。
劉元笑一笑,道:「大公子,果然是有點門道。」
歐陽俊道:「小玩玩麼!」
堆在面前八萬多的銀票,歐陽俊沒有伸手去拿,也沒有多望一眼。
其實,歐陽俊對這等豪賭,也有些觸目驚心,但他是嶺南首富的豪門公子,十萬八萬銀子,自然是不會放在心上。
這就要心中疼如絞,表面不在乎。
莊家推抽了第三把牌。
天門是地牌配虎頭的地虎三,莊家是三,是個蛾字配難九的三。
歐陽俊又贏了一注。
面前的銀票堆了十幾萬,歐陽俊心中也明白,已然連過三關,第四注是輸多勝少,但要保持他大公子的身份,就是不好意思伸手去取回賭注。
幸好是劉元幫忙,伸手抓起案上的銀票,道:「清一清再下注如何?」
順水推舟,歐陽俊低聲笑道:「那就有勞劉兄了。」
劉元整理一下銀票,道:「二九一十八、二八一十六,合計有十九萬六千兩銀子。」
歐陽俊道:「那就由劉兄放著吧!」
劉元道:「這個怎麼行。」
把銀票塞入了歐陽俊的懷中。
花子玉低聲道:「羅兄,咱們有十萬銀子,能使北京城的花國震動,走!不用再下注了。」
歐陽俊心中也不想再賭了,這一陣他暗察細看,發覺了這座大廳中的賭客,不是王侯公子,就是豪門巨富,確有輸上個百兒八十萬銀子也不在乎的豪氣。自己這點家當,實在是上不得台盤。
但仍不能失了大公子的身份。
淡淡一笑,道:「劉兄,你是否已盡了興。」
劉元道:「大公子,老實說,這樣豪賭,兄弟賭不起。」
歐陽俊道:「劉兄,咱們合手推它一莊如何?」
劉元微微一怔道:「推一莊?」
歐陽俊道:「不錯,你給兄弟當下手,專管吃、賠。」
劉元道:「這麼吧!我搭一成。」
歐陽俊已估算過這一桌上的賭技,若是自己推莊動點手腳,準可撈它一票,苦的是身上銀子太少。
這時,那推莊的紫袍老者,又連賠數注,面前的銀票,已賠的一張不剩。
一推牌道:「到此為止,哪一位想推,請便。」
歐陽俊緩步行了過去,掏出身上的銀票,道:「順吃順賠。」
這一次旺莊,歐陽俊巧妙的施展換牌手法,一口氣連吃七注。
環圍在賭桌四周的人,十之八九,都已經全身淨光望牌興歎。
劉元管銀票,雙手都有些發抖。
他雖然是開賭場的老闆,像這樣的豪賭,也是從未經過。
歐陽俊推出第八把牌,笑道:「諸位,這是最後一把。」
這一把,歐陽俊誠心要輸,準備把贏的銀子吐出一部分,但卻未料到十人九光,大部分人都輸空了帶來的銀子。
只見坐在天門的一位藍緞子長袍的年輕人,伸手摸出一個紅綢小包,一下子投置在木案上,道:「莊家估估算,我這一袋東西,能值多少銀子?」
歐陽俊笑一笑,道:「劉兄,打開給大家瞧瞧,要估值嗎?也得公公平平。」
劉元打開了小包,倒出了十顆明珠。
歐陽俊凝目望去,只見那每一顆珠子都有貓眼大小,每一顆價值都在萬金以上。
十顆明珠的價值,怕不在十萬銀子左右。
劉元愣了一愣,道:「大公子,對珠寶方面,你的鑒定能力如何?」
歐陽俊對珠寶十分明白,但卻故作不明白,笑一笑道:「在下對珠寶認識不多。」
劉元道:「這十顆明珠合起來,大約可以值上七萬銀子。」
那藍緞子年輕人,卻有一股不在乎的豪氣,笑一笑,道:「好吧,就算七萬,天門頭。」
劉元很有耐心,把一顆一顆的明珠,又裝入黃綢子的袋中。
天門一押上那十顆明珠,初門的一個黃袍中年大漢,伸手從衣袋內,摸出了一個布包,道:「估一估,我這個值好多銀子?」
劉元道:「什麼東西?」
黃袍中年人笑一笑,道:「你自己打開看吧!」
劉元嗯了一聲,打開布包。
「那是一塊翠綠欲滴的玉,全身都散出翠色的光芒。」
歐陽俊忍不住叫道:「好玉。」
劉元道:「真不錯。」
那黃袍大漢道:「多少銀子?」
這一次,劉元無法估值了,呆一呆,半晌說不出話。
歐陽俊道:「十五萬銀子如何?」
黃袍大漢一皺眉頭,道:「好吧!」
歐陽俊道:「再加上兩萬銀子。」
黃袍大漢道:「看起來,你閣下還有一點良心。」
歐陽俊道:「兄弟在嶺南時,翠玉的價錢,大概如此,也許是北京城賣的貴一點。」
黃袍人道:「十七萬雖然少一點,但也差不多了。」
歐陽俊道:「閣下如是不滿意這個價錢,在下可以再加一些。」
黃袍人很大方,笑一笑,道:「不用了,再加多也不過是三五萬銀子罷了。」
顯然,他極力把自己的傲氣隱斂起來。
未開的取出一個金黃色小佛像,擺在桌子上,道:「這一個價值如何?」
劉元伸手取過,左端詳,右端詳的看了一陣,道:「這是黃金鑄的嗎?」
歐陽俊轉頭望去,只見坐未門的人,穿著一件海青色的緞子長袍,大約有四十上下的年紀,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但卻有一股自滿自足的傲氣。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15:24
只聽那藍袍人搖搖頭,笑道:「不是黃金鑄的,他應該比黃金貴重一些。」
劉元道:「這個麼?在下就無法估值了。」
這座豪華的賭場中,還有一個最大的規矩,那就是不許互相追問姓名。
劉元早已暗中告訴過歐陽俊和花子玉,所以他們也一樣未問過任何人的姓氏。
歐陽俊伸手取過黃金小佛像,很仔細的看了一陣,道:「是風磨銅的。」
海青袍子大漢笑一笑,道:「不錯,閣下能夠一眼認出來,那是足見高明了,不過這座佛是活動的,閣下何不打開瞧瞧!」
歐陽俊哦了一聲,輕輕一旋,金黃色的佛像,由腰中一分為二。
一顆大如桃核的八角形之物,滾落到桌子上。
此物出現之後,立時泛起了奇麗的光彩,大廳中輝煌的燈光,吃那奇光一照,立刻泛生出千面盞燈火出來,滿室流動,幻起滿廳彩光。
歐陽俊伸手撿起桌子上的八角寶石,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名貴呀!名貴,好寶石,在下見到的最好的一顆寶石!」
青袍人笑一笑,道:「閣下既然識貨,那就請你出個價錢吧!」
歐陽俊道:「這個我看要閣下開價了。」
青袍人沉吟了一陣,道:「三十萬銀子如何?」
劉元道:「太貴,太貴。」
歐陽俊淡淡的接道:「就算三十萬吧!」
劉元怔了一怔道:「大公子,這東西雖很名貴,但一開口就要三十萬,實在是太貴了一些。」
歐陽俊道:「這是一顆舉世間少有寶石,三十萬銀子價錢實在便宜。」
劉元道:「大公子決定了,那就算啦。」
歐陽俊把寶石又裝了佛像之中,交給了那青袍人,道:「怎麼一個下法?」
青袍人道:「三十萬兩一道。」歐陽俊打出了骰子。
四副牌攤到桌面上,歐陽俊又是一把通吃。
全桌上賭的人,沒有一人開口,但所有的眼睛,都投注在歐陽俊的身上。
歐陽俊有些尷尬,但他表面上卻不得不裝出鎮靜,淡淡一笑,道:「劉兄,數一數看,贏了多少銀票。」
銀票堆的像座山,數起來自然是要點時間,劉元的動作雖然熟練快速,也花去了一盞熱茶的工夫。
不知是緊張,還是興奮,劉元的臉上有些紅,口齒也有些結巴的說道:「大公子,一共是九百二十一萬七千兩銀票。」
歐陽俊微微一笑,把明珠、翠玉,和金佛像,奉還原主,道:「三位,交個朋友,收下兄弟這份薄禮,這叫物歸原主。」
三個人看看歐陽俊,天門、初門上,兩位賭客,把目光轉到未門上的青緞子長袍中年人身上,似乎是看眼色行事。
青袍漢子伸手取過黃金佛像,笑一笑,道:「在下姓朱。」
取出一方玉珮,遞了過來,接道:「收著這個,有空找我聊聊。」
他收起黃金佛像,站起身子,撣撣長袍轉身自去。
天門、初門兩門賭客,也收起了明珠、翠玉。
歐陽俊接過玉珮,瞧也未瞧一眼,就放入了懷中。
劉元呆呆的站在那裡,太多的銀票、寶石、明珠的光彩,使他有些眼花繚亂,也從未見過,出手如此大方的人,把到手的東西又送了回去。
歐陽俊輕輕咳了一聲,道:「劉兄,取出你的一成。」
劉元道:「這個麼,兄弟吃點紅算了,我拿二十萬銀票。」
歐陽俊道:「大少了一些。」
隨手一撥,大約五十萬銀票,撥給了劉元。
回手又取一疊銀票,送到花子玉的手中,道:「花兄弟,見面有份,你也吃點紅。」
花子玉早已看的眼睛發直,數十萬的銀票,使他連一句謙遜的客氣活,也不敢說,生恐一推辭,歐陽俊會真的收回衣袋中。
伸手接過,就放回衣袋中。
歐陽俊拿起了一半,大約還餘下有三百萬以上的銀票,笑道:
「諸位,今晚上兄弟的運氣,想不到我這十賭九輸的人,竟然會大贏一場,大家看牌玩的,諸位輸的太多的,請收回一半。」
十幾雙手,一齊伸了過來,三百多萬銀票一搶而光。
貪得便宜的卑劣人性,暴露無遺。
劉元心疼的全身都有些發抖,花子玉也可惜的臉上冒汗。
原來,銀子太多了,也可以使這些江湖大豪動心。
歐陽俊瀟灑一笑,道:「劉兄、花兄,咱們走吧!」
劉元連應了幾個是字,帶兩人離開了這一座豪華賭場。
出了那黑漆大門,劉元才長長吁一口氣,道:「大公子,你這份豪氣,當真是叫人佩服,兄弟跑了半輩子賭場,這還是初次見到。」
花子玉道:「真是揮手萬金,眩人耳目。」
歐陽俊笑一笑,道:「小意思,小意思,反正是贏來的。」
劉元道:「看看這豪賭,叫我這開賭場的人,也有著觸目驚心的感覺。」
花子玉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公子,天色還不過二更,小弟作東,咱們喝一杯去。」
歐陽俊道;「說的也是……。」
輕輕咳了一聲,接道:「花兄熟悉京界風月,但不知是否知曉沈家兩姊妹。」
花子玉微微一怔,道:「知是知道,但卻不太熟。」
歐陽俊道:「兄弟倒和兩位沈姑娘有過一面之緣,只要花兄知道她們住的地方,咱們找她去,樂他一樂。」
花子玉道:「這個麼?你倒把我問住了,趕明兒我打聽一下。」
劉元道:「我知道,沈家二妹也算是京裡有名人物,花國奇葩。」
花子玉道:「劉兄,聽說她們初更不見客,不知是否有這個規矩?」
劉元道:「有!不過大公子既有興致,咱們不妨去試它一試。」
花子玉一皺眉頭,道:「兄弟和沈家雙妹,玩的不開心,豈不掃了大公子的興致。」
歐陽俊道:「花兄,江南道上,也有起更不見客的名妹,但兄弟卻能叫她們破例,咱們三個,身懷數百萬銀票,還能會吃閉門羹嗎?」
花子玉想起歐陽俊一送近五十萬銀票的豪氣,竟不敢再作爭辯,苦笑一下道:「去碰碰運氣也好。」
歐陽俊看的心中暗暗奇怪,忖道:這花子玉又是什麼身份,竟似對沈家雙妹有些心存畏懼。
劉元帶兩人又穿過幾條街,到了一座小巧的宅院前面。
門前不見燈火,庭院中也是一片黑。
指指兩扇門,劉元低聲道:「到了,這是沈家雙妹的住處。」
花子玉道:「看樣子兩個丫頭已經睡了,咱們明天再來吧!」
歐陽俊笑一笑,道:「俗話說,色膽包天,你這樣膽小謹慎,怎能縱橫花叢。」
花子玉尷尬一笑,道:「大概是兄弟和她們不太熟悉的原因。」
歐陽俊道:「劉兄,上去叩門。」
他冷眼旁觀,發覺自從付出了一大筆銀子之後,劉元和花子玉在心理和氣勢上已經輸了一層,劉元應了一聲,走過去舉手叩動門環。
木門呀然而開,當門站著一個中年婦人,望了劉元一眼,道:「三位是幹什麼的?」
歐陽俊道:「在下姓羅,來自嶺南,和兩位姑娘都有一面之緣,今宵特來走訪,希望大嫂代為通報一聲。」
中年婦人道:「今夜太晚,你們明天請早吧!」
揮手推上木門。
劉元右腳一伸,撐住了木門,冷冷說道:「慢一點。」
中年婦人微微一怔,道:「你們這是……」
劉元接道:「人貴自知,別給臉不要臉,去通知你們姑娘一聲,就說嶺南羅大公子非要見她不可,睡了要她起來,有客人要她攆走。」
中年婦人道:「這位爺你是……」
劉元接道:「黑鷹劉元,你們兩位姑娘應該知道我。」
中年婦人口中啊了兩聲,轉身而去。
花子玉若有意若無意隱隱藏在劉元身後,似是有些畏懼。
歐陽俊只看的大感奇怪,忖道:「這花子玉難道和沈家雙妹,有什麼瓜葛不成。」
這時,那中年婦人已去而復返,手中還提一盞紗燈。行了回來,道:「兩位姑娘都破例見客,正在穿著衣服……」
目光轉到劉元的臉上,接道:「劉大爺,你大爺不見小人怪,兩位姑娘都知道你劉爺的名氣,只是我不認識,我一提醒,兩位姑娘都罵我有眼不識金鑲玉,這一點你劉爺可多多包涵。」
劉元聽得笑一笑,道:「不用羅咳了,帶路!」
中年婦人應了一聲,帶幾人行入了一座大廳之中。
大廳中早已點起了兩盞燈,照的一片通明。
兩個女婢早已在大門口躬身迎客,把幾人讓入了大廳之中。只見那大廳中佈置的十分雅致,淡黃的壁綾,分掛了數副字畫,布設的不帶一點風塵氣。
歐陽俊站起來背著雙手,正在品識一幅壁間字畫,忽聞環珮叮噹,沈家兩妹已盛妝而出。
今宵這兩姊妹,不但是滿頭珠光寶氣,衣著也穿的十分考究,蓮步細碎的行了過來。
齊齊欠身一札,道:「大公子,還能記得我們姊妹,實使我們姊妹意外……」
歐陽俊微微一笑,打量兩人一眼,笑道:「華衣釵光,兩位姑娘可是準備出外應酬?」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過了二更夭,我們姊妹從不出外應酬,至於這等盛妝迎客,雖俗了些,但卻表現我們姊妹一片誠意。」
歐陽俊回顧了一眼,道:「兩位姑娘是……」
大姑娘笑道:「二更後,沈家二姊妹不外出,寒舍中也不納人,今天對你羅大公子是一次例外。」
歐陽俊道:「榮幸啊!榮幸兩位是為了我。」
大姑娘一擺手,道:「擺上酒菜。」
守在門口的兩個女婢,應聲退下。
沈大姑娘緩緩向前行了兩步,肅客入座,一直是對著歐陽俊,似乎是沒有看到劉元和花子玉。
劉元有些想發作,但想到了歐陽一送幾十萬兩銀子,又怕得罪了歐陽俊,只好忍下不言。
花子玉靠著坐在劉元的身旁,而且有意無意的,也躲在劉元身後。
沈大姑娘一直不肯望他一眼,對他是一大解脫。
歐陽俊也覺著情勢有些怪,那位二姑娘只存入廳後,說過一句話,就未再開過口,再說深更半夜,客人來訪,實也不必要盛妝迎客。
難道這盛妝是另有別用。
高挽的宮髻,滿頭的明珠玉釵,和那華貴的重裝之下難道在掩飾些什麼?」
歐陽俊忽然問,產生了一種奇異的警覺。
片刻後,兩個女婢分頭送上酒菜。
歐陽俊自然被讓入了首席上座。
這一來,花子玉想逃避,也是無法逃避了。
情勢迫人,花子玉也只好挺起臉膛坐直身子了。
沈家二姑娘本是個很活潑的人,但此刻卻冷著一張臉坐在那裡,不言不笑,似乎是有著很沉重的心事。
但大姑娘還保持適當的鎮靜,笑一笑,端起酒杯,道:「來,我敬你們三位一杯。」
當先舉杯,一飲而盡。
劉元冷哼一聲,正待開口,歐陽俊已舉杯道:「多謝姑娘。」
劉元欲待開口,便被歐陽俊這一杯酒,給擋了回去。
花子玉是一語不發,看大姑娘一舉杯,立刻也舉起了酒杯,而且酒到杯乾,喝的乾乾脆脆。
酒過三巡,劉元忍了又忍,終是忍耐不住,冷冷說道:「大姑娘,咱們是找樂子的,要是專為吃兩杯酒,咱們是用不著跑到這裡來了。」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閣下的意思呢?」
劉元道:「能不能唱一曲,咱們聽聽?」
沈大姑娘一皺眉頭,道:「劉爺,這麼晚了,唱起來只怕不太方便。」
劉元道:「為什麼?」
花子玉接道:「劉兄,這地方住的都是有點身份的人,唱起來只怕會吵醒了鄰居。」
劉元道:「不給面子,那就請兩位姑娘答應在下一件事了。」
沈大姑娘道:「什麼事?」
劉元道:「咱們這位大公子,大姑娘早認識了?」
沈大姑娘道:「見過一次。」
劉元道:「他這次初到北京城來,在下應該稍盡地主之誼,希望兩位姑娘可否給在下一個面子?」
沈大姑娘道:「什麼事?」
劉元道:「羅大公子對兩位激賞不已,希望能留宿這裡。」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劉爺,我們姊妹只賣唱,不賣身。」
劉元道:「北京城賣唱的很多,大家都說不賣身,不過我劉某人還未真正見到這賣唱不賣身的事,那就是錢多了也行,大公子是當世間極少的豪客,兩位可以隨便開價,再說兩位賣交情,大家也可以交個朋友。」
沈大姑娘道:「劉爺,日後我們在這地面上還要混下去,希望你照顧的地方很多,但我們無法立刻答應,給我們兩天時間如何?」
劉元冷笑一聲,道:「這種事還要想上兩夭嗎?聽姑娘的口氣,似乎兩位都還是完壁之軀了?」
沈大姑娘淡淡一笑,道:「劉爺,你可是有些不相信嗎?」
劉元道:「不錯,很難叫人相信。」
沈大姑娘回顧了劉元一眼,道:「劉爺,我們說了你不相信,但不知要如何你才肯相信呢?」
劉元道:「要羅大公子一試便知,這方面諸位儘管開價,就算是兩位黃金鑄的吧!咱們也可以討價買下。」
沈大姑娘忽然眨動一下大眼睛,道:「師爺,我們是人,不是黃金,也非泥土,我們不賣時,你就是出價再高,我們也可以不賣,但有時間,我們也可以一文不收。」
劉元雙目一瞪,忽然間站起了身子,道:「大姑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劉爺,我說的難道還不夠清楚嗎?」
劉元道:「大姑娘的意思是不賣了?」
沈大姑娘道:「不錯,我們可不可以不賣?」
劉元有些怒意,道:「不可以,賣唱不賣身的事,那不過是騙騙外行的人,劉某人在北京城住了大半輩子,還沒有見過真正賣唱不賣身的人?」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劉爺,事情總有一次,就會不幸碰上了。」
劉元冷笑一聲,道:「想不到沈家兩姊妹,竟還是帶尖帶刺的人物,真是失敬啊!失敬。」
口中說話,人卻舉步向沈大姑娘行了過去。
花子玉急急站起身子,伸手攔住了劉元,道:「劉兄請坐,大家玩玩嘛,用不著生氣。」
劉元目光射注在花子玉的臉上,怔了一怔,道:「花兄弟,你是要攔住我不鬧事了?」
花子玉道:「是的!劉兄,面對著兩位絕世的美女動粗、耍拳,有如焚琴煮鶴,還望劉兄能夠忍耐一二了。」
劉元皺皺眉頭,離開座位的身子又坐了下去。
花子玉輕輕咳了一聲,目光由沈家的姊妹臉上掃過,卻低聲對歐陽俊道:「大公子,咱們再坐一會呢?還是現在就走?」
他臉上充滿著一種哀求之色,似乎是要歐陽俊賞他一個面子。
其實,彼此之間鬧的很不愉快,早已經玩的味同嚼蠟。
歐陽俊站起身子,笑一笑,道:「天色太晚了,事實上,咱們也應該走啦!」
沈大姑娘經過了一陣沉思之後,此刻卻突然接口說道:「劉爺,你一定要我們姊妹留客,是嗎?」
劉元道:「姓劉的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還未見風月場中人,立過貞節牌坊,兩位姑娘標新立異,卻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沈二姑娘道:「劉爺,你相不相信,我們都還是處子之身?」
劉元沉吟了一陣,道:「說到相信麼?在下自然是相信,不過兩位既然出來混了,還不是志在弄點銀子,圓個後半輩子安適。」
沈大姑娘歎一口氣,道:「劉爺,我們可以不買侍衛宮中人的帳,也可以不理會那些王侯孫公子的苦苦求告,不過,我們不願得罪你劉爺。」
劉元頓有些輕飄飄的感覺,這一頂高帽子,戴的他心花怒放。
重重咳了一聲,劉元說道:「大姑娘這麼給面子,實叫在下高興,但不知……」
沈大姑娘點點頭,接道:「我可以留下羅大公子,不過,那只限於我一個人,劉爺請高抬貴手,放過我的妹妹。」
劉元一拍胸膛道:「行,這一點劉某可以給你開個保票,二姑娘賣唱不賣身,如北京城有人不信,要他找我劉元去。」
沈大姑娘一欠身,道:「多謝劉爺了。」
劉元哈哈一笑,回頭望著花子玉,道:「兄弟,看來咱們各具一能,對那些王妃、侯妾,你是真行,風月場中,你老弟就不如小兄了。」
歐陽俊心中一動,暗道:「這花子玉原來是專門勾搭豪門怨婦的人物,但他為什麼要找那些王妃、侯妾呢?隨時可以惹出很大的麻煩……」
但聞花子玉道:「說的是啊!這就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了。」
劉元站起身了,哈哈一笑,道:「大公子,劉某人幸未辱命,你儘管在這裡溫存一宵,兄弟會要你那兩個從衛,明天再來找你。」
劉元似是很愉快,哈哈一笑,道:「好吧!大公子,咱們也不客套了,天也不早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告辭了。」
歐陽俊道:「兩位好走!恕兄弟不送了。」
劉元道:「不敢有勞,不敢不勞。」
帶著花子玉而去。
沈家二姊妹,未再多說一句話,也未送兩人一步。
直待兩人出了大門,沈大姑娘才回顧了歐陽俊一千民道:「色不迷人人自迷,大公子當真是看上小妹了嗎?」
歐陽俊笑一笑,道:「姑娘艷色照人,是男人都應該拜倒在石榴裙下,不過,在下還不是色中餓鬼……」
沈大姑娘冷冷接道:「黑鷹劉元,也沒有讓我們姊妹留客的面子,留下你,咱們只是想和你談談。」
歐陽俊道:「這個麼?彼此,彼此,在下也是想請教姑娘幾件事?」
沈大姑娘道:「你是客人,理當先問,請說吧?」
歐陽俊道:「恭敬不如從命,先從小事問起……」
沈大姑娘接道:「最好簡明一些。」
歐陽俊道:「兩位身藏絕技,混跡風塵,想來是必有所為。」
沈大姑娘道:「這些事和你無關,用不著告訴你,對嗎?你如沒有什麼重要話問,應該由我們問問你了?」
歐陽俊笑一笑道:「大姑娘要問什麼?只管請問。」
沈大姑娘道:「你來自何處?」
歐陽俊道:「嶺南……」
沈大姑娘冷笑一聲,接道:「你不是嶺南羅大公子。」
歐陽俊笑道:「在下如不是嶺南羅大公子,又是何人?」
沈大姑娘冷冷說道:「如是我沒有猜錯,閣下是江湖浪子歐陽俊。」
歐陽俊先是一呆,繼而哈哈一笑,道:「不錯,在下正是歐陽俊,姑娘怎知在下的身份?」
沈大姑娘道:「我只是推想罷了。」
歐陽俊道:「姑娘想對了,不過,你既然如道在下的身份,姑娘似乎是也可以亮出自己的身份了。」
沈大姑娘道:「我想我不說,你也該明白了。」
歐陽俊道:「姑娘是丐幫中人吧?」
沈大姑娘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自然是默認了自己的身份。
歐陽俊笑一笑,道:「咱們剛來貴府時,記得姑娘那位老媽子,曾經告訴在下,兩位淡妝素服,脂粉不施,還替我們解說了半天,但見到兩位時,卻是盛妝寶氣,艷光照人,想來,兩位姑娘,並不是為在下盛妝了?」
沈大姑娘淡淡一笑,道:「你還開得出玩笑嗎?」
歐陽俊一皺眉頭,道:「怎麼?事情好像很嚴重?」
沈大姑娘道:「侍衛宮送了一個通知,三更時分,趕去會晤。」
歐陽俊道:「兩位姑娘自己去。」
沈大姑娘道:「自古以來,會無好會,宴無好宴。深更半夜的,把我姊妹找了去,那自然是不會安什麼好心。」
歐陽俊道:「要不要在下同住?」
沈大姑娘道:「你去幹什麼?」
歐陽俊笑一笑,道:「侍衛宮中人,在未見到兩位姑娘之前,已經先見到在下。」
歐陽俊簡明地把經過之情,說了一遍。
沈大姑娘沉吟了一陣;道:「侍衛宮中的人很多,確也有不少高明人物,你不要太過得意,認為他們真的相信你的話了。」
歐陽俊道:「這個麼?在下也未存此想,不過,咱們既然來了,就算是刀山劍林,也要見識一下了。」
沈大姑娘回顧了二姑娘一眼,道:「二妹,放開胸懷,大不了一條命罷。」
一直很少開口的沈二姑娘,突然開了口,道:「大姊,你認為我是怕死嗎?」
沈大姑娘道:「二妹,別說咱們不一定會死,就算是死定了,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二姑娘道:「大姊,你完全誤會了我,我是有些擔心,但我擔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我擔心咱們救不出彭長老。」
歐陽俊怔了一怔,道:「彭長老?」
沈大姑娘道:「大家亮明瞭身份,似乎也用不著再隱瞞了,咱們得到消息,本幫中一位長老,被侍衛宮的人,給抓了去,今晚上可能要連夜刑訊,大概就是要我們看一下刑訊的慘狀。」
歐陽俊道:「這麼說來,貴姊妹的身份,已經被人識破了。」
沈大姑娘道:「很可能,至少是他們已經對我們姊妹生出了懷疑,所以才把我們召了去,要我們目賭刑訊彭長者的反應。」
歐陽俊沉吟了一陣,道:「侍衛宮中人,為什麼要和丐幫作對呢?」
沈大姑娘道:「這個麼?源起於兩年之前了。侍衛宮中,突然對京城一帶丐幫弟子們,展開了搜捕,牽連的很廣泛,很多真正的乞丐,也受到了牽連,丐幫的人,不得不改變身份,有很多混入了飯莊中,作了夥計,也有些混入幫人作長工的,雖然,留在京裡的人數不少,但困為主持其事的首腦被捕,整個失去了指揮的靈魂,我們姊妹,臨危受命,混來京中,花了一年之久的時間,才算把留在京裡的弟子們重組起來。」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16:07
歐陽俊道:「以丐幫在江湖上的威勢,豈能受這等屈辱。」
沈大姑娘道:「不忍受又怎麼樣,侍衛是皇帝的勢力,除非我們要造反,就無法整治他們侍衛宮中人,況且他們遍佈天下,如是真和他們對上了,也是麻煩的很……」
語聲一頓,接道:「自然,侍衛宮也替我留了餘地,搜捕的人,全部又放了,不過,約法三章,丐幫中人,從此不許再進入京裡一步。」
歐陽俊道:「那麼,彭長老是在何處被侍衛宮中抓去呢?」
沈大姑娘道:「家裡。」
二姑娘接道:「不論他在哪裡被人抓到,我們都得救他出來。」
歐陽俊道:「兩位準備如何下手呢?」
大姑娘道:「這就是我們為難的地方,侍衛宮中人手眾多,我們兩個人自知不是人家的敵手。」
歐陽俊道:「兩位姑娘準備如何應付這件事呢?」
一直未開口的沈二姑娘,道:「這就是我們突然穿著盛妝的理由了。」
歐陽俊道:「在下有些不太明白。」
沈大姑娘道:「我們穿著盛妝的理由,因為我們無法擄帶兵刃,只好在盛妝之下,藏些兵刃了。」
歐陽俊道:「原來如此。」
沈二姑娘道:「歐陽兄,你已經對我們知道的很多了,不知道還想知道些什麼?」
歐陽俊道:「唉!很可惜,在下這點武功,實無法為諸位之助,老實說這是單刀赴會的事,不但要有卓絕的武功,而且,還要有著過人的機智,當今之世中,恐怕只有一個人有此能耐。」
沈二姑娘道:「什麼人?」
歐陽俊道:「說了也是白說,因為,無法請到他。」
沈二姑娘道:「是不是保護七王爺進京來的岳秀?」
歐陽俊道:「你知道?」
沈二姑娘道:「知道。丐幫耳目最靈,如若沒有這點能耐,還算天下第一大幫麼?」
歐陽俊道:「就是他,只有他有此能力。」
沈大姑娘道:「他可是現在親王府中?」
歐陽俊又點點頭。
沈二姑娘道:「浪子,告訴你件事,我們丐幫中的女孩子,有一點很寬大的自由……」
歐陽俊接道:「什麼自由?」
沈二姑娘道:「只要工作需要,我們可以捨身酬情。」
歐陽俊接道:「二姑娘的意思……」
沈二姑娘道:「浪子,你別這麼刁難我,其實,我既然敢說出來了,就再說的明白一些,如何,你如是真能幫助我們,救出了彭長老,我們以身侍奉。」
歐陽俊道:「姑娘是投浪子所好,不過,無功不受祿,我幫不了這個忙,姑娘以身酬情,在下只怕是無福消受。」
沈大姑娘道:「若彭長老招出了這樁事的內情,則對丐幫不好,對整個武林不利,對你們七王爺,也是有害無益。」
歐陽俊笑一笑,道:「大姑娘,如若對七王爺確也有不利之處,這件事就好談了。」
沈大姑娘道:「我說的很真實,現在,咱們還有點時間,閣下就辛苦一趟,去見見那岳大俠吧!」
歐陽俊道:「好吧!我回去一趟……」
只聽一人低聲說道:「不用了,主人已來多時。」
人影晃動,只見頑童唐嘯,當先行了進來。
緊迫在唐嘯身後,是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
歐陽俊笑一笑,道:「兩位姑娘,這就是岳少俠……」
岳秀一抱拳,道:「區區岳秀。」
沈二姑娘微微一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
沈大姑娘一揚柳眉,瞪了妹妹一眼,上前一福,道:「見過岳少俠。」
沈大姑娘道:「我們希望岳少俠能助我們一臂之力,救出本幫中一位長老。」
岳秀點點頭,道:「他落入了侍衛宮中?」
沈大姑娘道:「是他胸藏機密,如是被侍衛宮人逼問出來,對我們是一樁大大不利的事。」
岳秀道:「哦!姑娘能不能說出他胸懷的什麼機密。」
沈大姑娘道:「這個麼?我們還未詳細的瞭解,我們得到的指示,形容那件機密,極關重要,不但關係著我們丐幫的安危,而且,也關係著整個武林大局。」
岳秀怔了一怔,道:「有這等事?」
沈大姑娘道:「是!所以我們姊妹才心急如焚。」
岳秀道:「兩位姑娘,準備如何救出貴幫中的長老。」
沈大姑娘道:「我想很難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了,只有在他們刑訊之時,把他搶救出來。」
岳秀道:「在侍衛宮眾多高手的圍守之中?」
沈二姑娘道:「這不是上上之策,如是情非得已,他無法忍受那慘刑之苦時,只有設法取他之命了。」
岳秀道:「你們姊妹,在丐幫中的身份,可以殺了彭長老嗎y
沈大姑娘道:「不可以。」
岳秀道:「如是殺了彭長老呢?」
沈大姑娘道:「那我們只有聽長老會處決了。」
沈二姑娘接道:「我們以命相拼,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岳秀點點頭,道:「就憑兩姑娘這一分豪勇之氣,在下也不好意思不插手了。」
沈大姑娘道:「岳爺,聽說你武功、智計,冠絕江湖……」
岳秀輕輕的一笑,接道:「大姑娘,當今武林之中,才人何止千萬,岳某怎敢當此誇獎。」
沈大姑娘道:「唉!岳爺,不論如何?你插手這件事,總會比我們強一些。」
岳秀輕輕吁了一口氣:「好吧!我盡力而為,但成功與否,在下卻不敢擔保。」
沈二姑娘突然低聲說道:「姐姐,進入恃衛宮,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岳爺要如何才能進入侍衛宮中呢?」
沈大姑娘道:「最好的辦法,是咱們帶他進去!」
岳秀接道:「方便嗎?」
沈大姑娘道:「沒有什麼不方便,只不過,可能太委屈了你。」
岳秀道:「要我扮成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沈大姑娘道:「為我們姐妹撫琴,拉弦的人。」
岳秀笑一笑,道:「成是成,只不過,在下不會彈弦拉琴。」
沈大姑娘道:「我想你岳秀,定然是位琴弦能手,只不過,我們姊妹,不配用你這樣的琴師罷了。」
岳秀回顧了唐嘯一聲,低聲吩咐數言。
唐嘯一躬身,轉頭而去。
岳秀抖抖長衫,瀟灑一笑,道:「這樣子成嗎?」
沈二姑娘笑一笑,道:「要不要我替你改扮一下?」
岳秀道:「那就有勞姑娘了。」
二姑娘的動作很快,片刻工夫,把岳秀改變成另一副模樣。
一個微現蒼老的中年人。
歐陽俊低聲道:「岳兄,在下呢?」
未待歐陽俊開口,沈大姑娘已接上了口,道:「浪子,有沒有勇氣,闖一下龍潭虎穴?」
歐陽俊道:「在下麼?經歷無數風險,去趟侍衛宮有何不可,不過,在下還得請教一下岳少俠……」
岳秀道:「去是可以去,但要用什麼樣的身份?」
沈大姑娘道:「嶺南羅大公子,配上了京裡賣唱名花,不是很好的一對嗎?」
岳秀道:「也好!歐陽俊,就請辛苦一趟吧!」
歐陽俊笑道:「大姑娘,不覺著太過唐突人了吧!」
沈大姑娘道:「劉元說的不錯,我們賣唱的,能有幾個好人,就算我們能守身如玉,只怕也一樣招人非議。」
目光轉注到岳秀身上,道:「江湖兒女,不惶外人的譏誚。」
岳秀點點頭道:「唯大英雄能本色,大姑娘的看法,尤勝男兒三分。」
沈大姑娘很高興,笑道:「好說,好說,岳少俠太誇獎了。」
一陣車輪聲,劃破了寒夜的靜寂。
沈大姑娘長長吁一口氣,道:「來了,來了,侍衛宮的馬車,已到捨外。」
語聲甫落,室外已響起了叩門之聲。
岳秀低聲道:「一切三位應付,該在下說話的時候,在下自會接口,最好,別使在下太引起他們的注意。」
沈大姑娘點點頭,道:「好!咱們走吧!」當先向外行去。
岳秀抱了一個大三弦,緊隨兩位姑娘的身後。
大門外停著一輛豪華的大篷車,一個穿著黑色勁裝的大漢,背插單刀,站在門外。
那大漢動作粗野,一伸手,抓住了歐陽俊的衣領子,道:「你是幹什麼的?」
歐陽俊很沉著,笑一笑,道:「這是幹什麼?」
那大漢冷冷說道:「你是幹什麼的?」
歐陽俊道:「在下麼,嶺南羅大公子。」
黑衣人道:「羅大公子,沒聽說過,北京城你是哪一號人物?」
沈大姑娘接道:「我們的貴賓,快些給我放手。」
黑衣人鬆開了歐陽俊的衣領,冷笑一聲,道:「便宜了你這小子。」
目光轉到沈大姑娘的身上,接道:「想不到啊!沈大姑娘也接客。」
沈二姑娘冷冷接道:「耍嘴皮子。再羅嚏,咱們就不去赴約,看你回去怎麼交代。」
黑衣人果然不敢多說話,語氣一轉,道:「在下奉命來此,只是請兩位姑娘。」
沈大姑娘道:「我知道。」
黑衣人道:「這個姓羅的和那老小子,用不著去了。」
大姑娘回身一顧岳秀,道:「他是彈弦子的,侍衛宮中的爺們,對我妹妹那一曲《有情花無情蝶》聽得如醉如癡,不帶三弦,到時間,你用嘴巴去彈。」
黑衣人哦了一聲,道:「好吧!帶著弦子同去,但這姓羅的……」
大姑娘道:「我們的貴賓,不能丟下不管,再說,他和侍衛宮的周堤,也有交情。」
二姑娘冷冷接道:「我們為他彈唱一宵,要十萬銀子,你小子賠得起,就不帶他去。」
黑衣人道:「好貴的價錢。」
二姑娘道:「武大郎玩的夜貓子,什麼人兒什麼烏,所以,你這一輩子,就別想親近你二位姑奶奶。」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隔門縫看呂洞賓,你把神仙看扁了,我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你在囉嗦什麼?還不快請兩位姑娘上車。」
黑衣人只聽得臉色大變,急急一躬身,道:「兩位姑娘,快請上車吧!」
二姑娘道:「怎麼?你不作神仙了。」
黑衣人急道:「你們兩位姑娘,大人不見小人怪,只當小子我剛才的話,是在放屁。」
沈大姑娘冷哼一聲,不再理會那黑衣人,緩步行了過去,登上篷車。
二姑娘、岳秀、歐陽俊,魚貫登上篷車。
黑衣人縱身一躍,飛上車轅,揚鞭一揮,篷車向前奔去。
原來,這黑衣人竟然是一個趕車的。
歐陽俊輕輕歎息一聲道:「想不到啊,侍衛宮中人,竟然是如此霸道,一個趕車的,就這樣囂張。」
沈大姑娘輕輕歎息一聲道:「大公子,北京地面上十分複雜,但衙門很多,最厲害的,還是侍衛宮中人。」
岳秀皺皺眉頭,沒有說話。
篷車行了約一頓飯工夫,在靠近皇城的一座大宅院前停下。
岳秀下了篷車,抬頭看去,只見那一座高大的宅院,早已大開木門,兩盞白絹制的氣死風燈高高吊在大門外面。
兩個穿著黑布褲褂的年輕人,快步迎了上來,道:「兩位沈姑娘,請隨在下來,兩位大領班,已經等候很久了。」
口中和兩位沈姑娘說話,但四道目光卻望向岳秀和歐陽俊。
但卻沒有喝問兩人的姓名。
沈大姑娘和妹妹交換了一個眼色,緊迫在兩個黑衣人的身後行去。
穿過了三重庭院,到了一座敞廳前面。
兩位姑娘剛剛行到了大廳門口,大廳門已呀然而開。
沈大姑娘抬頭向廳內望去,只見敞廳門中擺著兩桌酒席。身後還站著十幾個黑衣人。
大姑娘邁步當先,行入了敞廳。
二姑娘緊隨而入。
岳秀、歐陽俊,緊隨舉步時,卻被兩個守在門口的黑衣人伸手攔住。
篷然一聲,兩扇大開的木門,忽然閉上。
岳秀和歐陽俊,都被關在了門外。
敞廳很大,只擺著兩桌酒席,有些單調。
岳秀輕輕吁一口氣,耐住性子沒有開口。
歐陽俊卻忍不住低聲說道:「公子,他們如若不聽曲兒,咱們就進不了這座敞廳。」
岳秀點點頭,道:「那兩位大領班,一個個神情冷肅,分明都是練的旁門奇功,不像是喜愛女色的人。」
歐陽俊道:「這就有些麻煩了。」
岳秀道:「這就很容易造成衝突,咱們用心聽聽看。」
只聽沈大姑娘說道:「門外那兩位麼?一個是跟咱們姊妹彈弦子的人,一位麼?是嶺南羅大公子,賤妾貴賓。」
只聽一個冷利的聲音,道:「哼!你出門還要帶著姘頭嗎?」
話說的很難聽,但沈家二姊妹,卻暗裡咬咬牙。
原來,她們發覺了,大廳一角處,原本用黑布掩避的一處地方,此刻,已然打開。
那是一座特製的鐵架子,上面捆著一個人。
灰色的百綻大褂,花白的山羊鬍子,赤足穿著草履。
正是丐幫中的長老,鐵腿追風彭尊。沈家姊妹很聰明,目光一掠彭尊,立時把四道目光投向那說話人的身上。
那是靠左面一張木桌上旁坐的人,滾著銀色的領邊,臉上還帶著一份冷利的笑意,道:「羅大公子算什麼東西,用不著帶著他來。」
沈大姑娘忍著氣,裝作一副柔和的笑容,道:「咱們姊妹麼,不過賣唱的罷了,人家公子大把銀子,咱們總不能推出門去。……」
兩個衣領滾著金邊的大漢,年紀稍大一些,神情很冷峻,不開口,也不見有所表情,似是臉上的肌肉,早已經僵硬死多時。
沈二姑娘暗中磋磨了一下,判定這兩人,定是同出一門的人物。
仍是那原先開口的人說話,冷冷的接道:「這是什麼地方,就算他能把銀子化成水,流到北京城,也不能帶他來這裡,這是侍衛宮,沒有傳呼,誰也不能輕易進來的地方。」
沈大姑娘道:「這個,咱們倒沒有想到。」
沈二姑娘擺出一副嬌媚神情,道:「喲!侍衛宮中咱們姊妹也有不少熟人,還認為大爺們抬來作樂,所以,才帶了彈弦的一起趕來,至於嶺南羅公子,咱們帶他來,那是他希望借咱們二姊妹的力量,和諸位攀個交情,咱們姊妹自覺著侍衛宮的朋友,可沒有想到,今夜裡全是生面孔,不過嘛!一回生,兩回熟,今夜見到了,歡迎你大爺,到舍下去玩……」
送過去一個動人的秋波,輕聲接道:「你大爺貴姓啊,可否告訴咱們一聲,日後也好稱呼。」
銀領人道:「在下麼?言震,以兩姑娘的見識之博,想必已知在下的來處了。」
沈大姑娘心中震動,暗付:「原來是辰州言家的人。」
人卻搖搖頭,說道:「言爺恕罪,咱們識淺,不知你言爺來歷。」
言震冷笑一聲,道:「兩位金領大領班頭,都是密宗門下高手,兩位定然聽說過了。」
沈大姑娘茫然說道:「密宗,是什麼密宗?」
言震冷笑一聲道:「裝的很像啊……」
突然提高了聲音,道:「彭尊,睜開眼睛,瞧瞧看你們丐幫的女弟子。」
原來,彭尊一直閉著雙目,未睜過眼睛。
似乎沒有聽到言震的話,彭尊連眼皮也未眨動一下。
言震哈哈一笑,道:「丐幫人物,非丐即娼,江湖上怎麼會容你們存在。」
被捆在鐵架上的彭尊,突然圓睜雙目,怒道:「辰州言家門的功,根本不是活人的玩藝,丐幫為丐,名正言順,論名氣,比你們一個小小言家門何止強勝百倍,你小子神氣個什麼勁啊?」
言震冷笑一聲,道:「老叫化子,你終於開口了。」
彭尊道:「老叫化子開了口?就沒有好聽的話,你小子想挨罵,就給我豎長耳朵聽著。」
言辰道:「你最好小心一些,激火了言二爺,就先割下你的舌頭。」
彭尊道:「老叫化陰溝翻船,生死早置度外,你有種,就一刀殺了老叫化子。」
言震忽然改了臉,哈哈一笑,道:「姓彭的,你不怕死……」
彭尊怒聲接道:「你試試看,千刀萬剮,彭大爺,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言震道:「有種,但你怕不怕咱們當面羞侮你們丐幫的女弟子?」
沈二姑娘搶先說道:「言二爺,咱們姊妹可沒有開罪你,用不著硬往我們頭上套罪名。」
言震道:「給我住口,言二爺問你時,你再說話。」
這時,和言震坐在一桌的大領頭,突然開了口,淡淡地說道:「給他們一點見識,先整整這兩個丫頭片子。」
沈大姑娘暗暗焦急,忖道:看來,這都不是簡單人物,軟硬不吃,實叫人窮於應付了。
但聞沈二姑娘說道:「言二爺,可不可以說明一些,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我們姊妹到底犯了什麼罪?」
言震笑一笑,道:「沒有什麼罪,不過,大領頭要咱們整整你,那就只有整整你了。」
沈二姑娘道:「以侍衛宮的寵大勢力,欺侮兩個女孩子,也不覺著不好意思嗎?」
言震哈哈一笑,道:「不好意思,什麼叫不好意思,你們江湖人的手段,比咱們侍衛宮,有過之而無不及。」
沈二姑娘道:「我們不是江湖人……」
言震接道:「如是兩位姑娘要硬裝到底,在下只有明說了,兩位姑娘,都是丐幫中人,對嗎?」
沈二姑娘淡淡一笑,道:「言爺,一定要這麼說,咱們姊妹想否認,也是不能了。」
言震還未來得及答話,那位金領班大領頭,已不耐的接道:「言兄弟,不用和她多費口舌了,動手吧!」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17:10
標題:
第21回 沈家雙艷
言震目光突然轉到沈家二妹的身上,接道:「兩位姑娘,是自己動手,還是我們動手……」
只聽一個怒斥的聲音,道:「你這老小子,要找死嗎?」
緊接著蓬然一聲,木門被人撞開,抱著三弦的岳秀和歐陽俊,快步衝了進來。
言震臉色一變,喝道:「站住。」
岳秀不緊不慢的行了兩步,才停下身子,緩緩說道:「什麼事啊?」
言震道:「閣下也是丐幫中人了。」
岳秀道:「高抬區區了。」
言震一擺手,站在身後的兩個黑衣人應聲而上,快步向岳秀衝去。
岳秀神情冷肅,木然而立。
歐陽俊卻突然向前一步,攔在岳秀身前,道:「兩位想幹什麼?」
那黑衣人冷利的說道:「抓人。」
歐陽俊笑道:「抓什麼人,我,還是這位老先生?」
兩個黑衣人怒道:「你,還有這位糟老頭子,我們都要抓。」
但見人影閃動,又有兩個黑衣人撲了出來,分向岳秀、歐陽俊,和沈家兩姊妹撲了過去。
沈家兩姊妹,眼見敵勢兇惡,顧不得一身盛裝,縱身向旁側閃去。
歐陽俊雙手一分,迎向兩個黑衣大漢。
但聞兩聲悶哼,兩個黑衣大漢,同時倒下。
歐陽俊心中明白,這是隱身在背後的岳秀暗助,自己本沒有接觸到對方。
一揮手間,就倒了兩個侍衛宮中的武士,使得全場中人,都為之大感震駭。
撲向沈家兩妹妹的黑衣人,也被震駭的停下了手。
言震臉色一變,冷冷說道:「想不到啊,丐幫子弟,竟也有這樣的身手,不容易啊!」
但見歐陽俊笑一笑,道:「誇獎、誇獎,在下久聞辰州言家門的韁……,別走蹊徑,今夜希望能領教一二?」
言震道:「好大的口氣,亮兵刃,生死不論。」
兩個撲向沈家姊妹的黑衣人,從腰中拔出兩把匕首,大喝一聲,撲向歐陽俊。
歐陽俊雙手握拳,疾快擊出。
但聞兩聲慘叫,兩個黑衣人,人還未近歐陽俊,雙雙倒了下去。
這一次,不但是言震留上了心,就是那兩位金領大領頭,和另一個銀領人,都看的十分仔細,連沈家兩姊妹,看得目不轉睛。
言震駭然叫道:「百步神拳。」
歐陽俊笑道:「好說,好說。」
言震望了身側的金領人一眼,道:「請示大領頭。」
金領人接道:「百步神拳,應該有一股強烈的拳風,但它沒有,所以,他用的不是百步神拳。」
言震道:「屬下寡聞,不知道他用的什麼手法?」
金領人道:「瞧不出來,但很可疑,你上去試試看。」
言震哦了一聲,站起身子向歐陽俊行去。
歐陽俊心中有恃無恐,所以,很仔細地觀察了言震的神色。
只見言震雙目中微露驚懼的神情,舉步行來,顯然是受了那大領頭的令諭之後,不得不親自出戰,但內心中,又有很大的畏懼。
言震雖然走得很慢,但他仍然是走到歐陽俊的身前,停下了腳
歐陽俊笑一笑,道:「閣下準備要出手了。」
言震答非所問地道:「你剛才用的什麼武功?」
歐陽俊道:「這個,恕難奉告,要你閣下自己猜了。」
言震沉聲道:「是不是百步神拳?」
歐陽俊笑一笑,道:「是與不是,要你自己判斷了。」
言震厲聲喝道:「你給我聽著,不論你嶺南羅家有多大的家當,多少財富,但你開罪了侍衛宮,一樣會受到制裁。反抗官家,那是禍連九族的大罪。」
歐陽俊有意拖時間,笑一笑,接道:「如是咱們害怕了,那該如何?」
言震微微一怔,道:「你真的害怕了?」
歐陽俊道:「不錯,真的害怕了。」
言震道:「好!那你就跪下去。」
歐陽俊搖搖頭,道:「不行,在下怕是怕了,但跪下去,在下又矮了一截,這個如何可以。」
言震恍然而悟,大聲喝道:「好小子,敢弄言二爺。」
突然伸手一把扣向歐陽俊的右腕。
他出手極有分寸,先留了後退之路。
歐陽俊正想閃避,但突然感到右臂一麻,竟然抬不起來,被言震一把扣住。
他心中明白,是岳秀制住了他的右臂,但他卻想不通岳秀何以竟要言震扣住自己的穴脈。肯定的是岳秀決不會叫他吃虧,所以,他心中很坦然。
言震未料到這麼輕易的就拿住對方的腕脈,不禁微微一呆。
歐陽俊一笑,道:「在下不想再找麻煩了,所以,在下未讓避閣下的擒拿,只要你不找羅家的麻煩,在下立時可以走。」
言震一面暗加功力,扣緊了歐陽俊的脈穴,一面高聲說道:「現在,不覺著太晚了一些嗎?」
歐陽俊感覺到右腕一麻,全身勁道忽失,心中大為震驚,暗道:
「這一次完了,辰州言家的人,一向是心狠手辣。」
心中念頭還未轉完,忽然右臂上,發出一股奇大的力量,反擊過去。
言震以左手扭住了歐陽俊的右腕,正想舉起右手,去點歐陽俊的穴道,忽然覺著歐陽俊身上的內力送發出來。
這一怔神間,歐陽俊已舉起左手,一拳打了過去。
情勢迫人,言震不得不向後退了兩步放開了歐陽俊的右腕。
歐陽俊冷冷一笑,道:「姓言的,在下既然不能降,咱們只有放手一拼了。」
言震一面凝神戒備,一面冷冷說道:「閣下深藏不露,果然是高明人物了。」
歐陽俊道:「誇獎,誇獎。」
臉色一寒,接道:「辰州言家門,在武林中,也有一席之地,想不到竟然甘心投入侍衛宮中,作一個小小的副領班。」
言震臉色鐵青,但卻無法發作出來,那一招交換,使他心中受到了極大威脅,不但是他遇到了生平未遇的勁敵,而且,對方表現的,顯然高過他很多了。
所以,他遲遲不敢出手。
歐陽俊笑一笑,接道:「言兄,就兄弟所知,密宗一門,來自藏邊,咱們中原武林道上人物,似乎是用不著聽命於人。」
言震怒道:「你再挑撥離間……」
突然一上步,忽的搗出一拳。
辰州言家門的毒功,在武林中,獨樹一幟,列為武林中奇技之一,但言家的武功,也是別闢蹊徑,這一拳,打的呼呼風生。
歐陽俊準備揮臂封擋,但左臂卻抬不起來,眼看著言震一拳擊向前臉而來。
這一拳如被擊中,歐陽俊勢必被打得當場斃命。
但奇怪的是,言震那一拳,將要擊中歐陽俊前胸之時,忽然間左臂一軟,部位突然偏低了很多。
不但偏低了很多,而且,這一拳在接近了歐陽俊的衣服之後,竟然變的完全沒有力量。
歐陽俊笑一笑,道:「辰州言家拳,竟然繡花枕頭,用來唬唬人罷了,在下站這裡,讓閣下打,閣下就打不到。」
言震臉色鐵青,苦在心中,無法說出口來,而且,也感覺對方比自己高明的大多,似乎是舉手之間,就可以制自己於死地。忍下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閣下高明的很,在下不是敵手。」
歐陽俊道:「閣下認輸了,準備怎麼辦?」
言震只覺臉上發熱,直熱到耳根子的後面,一時間想不出適當的措詞回答。
這時,和言震同桌而坐的金領人,突然站起身子,大步行了過來,冷冷接道:「言震,你退下。」
言震正感無法下台,聞言大喜,一側身,退後了一丈。
歐陽俊目光轉注到那金領人的身上,道:「閣下準備出手了?」
金領人道:「侍衛宮中,一共有八個領隊,有三個大領班頭,都是來自密宗門下。」
歐陽俊道:「是又怎麼了?」
金領人道:「在下要閣下見識一下,密宗門中的武功!」
歐陽俊道:「那麼咱們何不試試?」
金領人揚起了右掌。
歐陽俊凝目望去,只見那金領人掌心赤紅如火,顯然,一眼之下,就可以瞧出,這人練的是赤煞掌毒功。
吸一口氣,歐陽俊緩緩說道:「閣下的赤煞掌功很深厚。」
金領人揚起右掌,道:「你可要試試?」
赤紅如火的掌力,直對歐陽俊拍了過去道:「閣下可敢接我一掌。」
歐陽俊眼看那掌勢迎面劈來,竟然不知道是否應該閃避,或是舉手封架。
眼看掌力就要接近前胸,仍然不知該如何動作。
這歐陽俊的沉著,不但使得言震吃了一驚,就是那位金領人,也不禁為之一呆,落下的手掌,忽然一慢。
就是這微一停頓,歐陽俊的右掌,突然翻了起來,一掌切在那金領人的右腕之上。
這一掌,切的十分沉重。
金領人身不由已地向後退了兩步,厲聲喝道;「好小子,原來竟是這麼一個狡猾的人物。」
右手一抬,又拍出了一掌。
但他掌力出了一半,突然垂了下去。
原來,歐陽俊那一掌,切的十分有力,那金領人未運力時,還不覺著怎樣,這一用力切出,頓覺到右臂酸麻,難以用上力道。
歐陽俊右手一揮,快如電光石火一般,抓住那金領人的右腕,冷冷說道:「閣下,還想再打下去嗎?」
那金領人右腕受制,只覺著骨疼如裂,不禁一皺眉,幾乎失聲而叫。
耳際間,響起了岳秀的聲音,道:「歐陽兄,逼他放了彭尊。」
歐陽俊右手加力,收緊五指,左手一探腰間,拔出了一把匕首,寒芒一閃,匕首指向了金領人的前胸之上,道:「你給我聽著,你能把我們羅家禍滅九族,那是以後的事,今天,我可以先殺了你。」
威嚇恐詐,那是歐陽俊的拿手好戲,匕首尖鋒,已然挑破了那金領人前胸的衣服。
金領人口氣忽然軟化下來,道:「你只是為了要殺我嗎?」
歐陽俊道:「如若有條件好談,咱們就談談條件也好。」
金領人道:「說吧!你究竟要什麼?」
歐陽俊道:「聽我之命行事,不用問為什麼?」
金領人歎息一聲,未再答話。
另一個金領人,早已戒備,但目睹同伴生死受制,不敢亂動,一時間呆在當地。
其他的人,更是不敢攻上。
聽得那金領入歎息之聲,歐陽俊已知他已屈服,冷笑一聲道:「下令要他們放了彭尊。」
受制金領人,回顧了另一個金領人一眼,道:「師弟,應該怎麼辦?你瞧著辦吧!」
那被稱師弟的金領人突然一揮手,道:「放開彭尊。」
守在彭尊身旁的黑衣武士,只好打開刑具,放了彭尊。
沈家二姊妹望了彭尊一眼,正要開口,彭尊已微微搖頭,大步行到了歐陽俊的身前,一抱拳道:「老叫化多承搭救,老叫化今後定有一報。」
言罷,轉身向外行去。
歐陽俊呆了呆,道:「老前輩,請留步。」
彭尊呆了一呆,道:「閣下還有什麼吩咐?」
歐陽俊道:「這地方,來時容易去時難,幫幫忙帶著我這兩位姑娘同行。」
彭尊回顧沈家姊妹。接道:「就是這兩位姑娘嗎?」
歐陽俊道:「不錯……」
歐陽俊無可何的一緊手中的匕首,對那金領人說道:「你給我小心一些,在下眼睛認識人,刀子可不認識……」
那被制的金領人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但另一個金領人卻搶先說道:「你還有什麼條件,希望能一次開齊,咱們能答應就答應一二照辦。」
歐陽俊道:「好!閣下這麼乾脆,咱們也不用拖泥帶水了,放這個老叫公子離去,不許在途中留難於他。」
金領人點點頭,道:「可以。」
歐陽俊道:「要諸位答允放了在下,只怕兩位心有不甘,但我要兩位親口應允,不許留難兩位沈姑娘……」
沈二姑娘接道:「大公子,別替我們擔心,我們跟定你了,要是人家不放你,我們妹妹也不會棄你而去……」
歐陽俊笑一笑,接道:「最難消受美入恩,姑娘這樣對人,真是叫在下受寵若驚了,不過,動手相搏,那是玩命的事,這一點,在下不希望兩位姑娘參與了。」
沈二姑娘道:「大公子可是怕我們拖累了你?」
歐陽俊道:「這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是在下怕傷到兩位姑娘。」
沈二姑娘道:「不要緊。」
歐陽俊接道:「在下希望兩位先能平平安安的離去,然後,替在下燙一壺好酒,準備著。」
沈大姑娘低聲說道:「妹妹,羅大公子既然如此說,咱們就不用留這裡了。」
歐陽俊道:「對!聽話才乖。」
沈二姑娘笑一笑,道:「好吧!咱們走了,不過,咱們能不能走得了呢?」
歐陽俊道:「這個麼?在下相信這位大領頭,會給幾位幫忙。」
匕首一緊,那金領人前胸上,多了一道血槽。
輕輕吁一口氣,歐陽俊緩緩說道:「大領頭要不要給在下一個面子,讓這兩位姑娘和這位叫化子離開。」
金領人冷笑一聲,道:「他們本來就可以好好的離去,不會有人攔阻他們。」
歐陽俊道:「原來如此。」
回顧了沈家兩姊妹一眼,接道:「兩位,你們可以走了。」
沈家二妹和彭尊,大踏步向前行了出去。
果然,室外面布守了不少侍衛宮中的人,但卻無人攔阻。
沈家姊妹和彭尊保持了相當的距離,但卻一直沒有打過招呼。
三個人很快的走的沒有了影兒。
金領人望著兩人的背影,輕輕吁了一口氣,道:「他們走了。」
歐陽俊道:「哦!」
金領人道:「閣下準備如何對付在下,可以明白的交代一聲了。」
歐陽俊道:「現在,閣下好像完全落在下風了,這條件嗎?就比較難談了。」
金領人道:「原來如此。」
歐陽俊道:「只要閣下願意和我們好好地合作,在下相信,閣下可以保下你這條性命,但如激怒了在下,我就先殺了你,再闖出去。」
金領人道:「你自信能闖得出去麼?」
歐陽俊道:「這就要試試看了,如若閣下不信……」
匕首微送,刺入了前胸中半寸多深。
金領人臉色大變,道:「住手,有話好說。」
歐陽俊笑一笑,道:「朋友,咱們中原武林道上,有一句俗話,人處矮簷下,不能不低頭,閣下最好聽話一些。」
金領人道:「好吧!閣下請說,如是在下不能答允的事,那就請閣下出手,取在下之命就是。」
歐陽俊冷冷說道:「現在,你聽著,我要你先答允不找嶺南羅家的麻煩。」
金領人道:「好!在下答允。」
歐陽俊道:「第二件事,就是希望閣下能夠答允,咱們平平安安離開此地。」
金領人道:「可以。」
歐陽俊看他答覆的如此乾脆,倒是有些意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措施了。
但聞一個細如蚊蚋的聲音,傳入耳際,道:「放開他裝得大方一些。」
歐陽俊對岳秀內心中早已敬若神明,當下哈哈一笑,道:「閣下來自藏邊,只怕還不知道咱們中原武林道上的乾脆利落。」
鬆手放了那金領人,推道:「閣下去仔細的想想吧!是願為敵,還是為友。」
這麼樣一鬆一緊的一鬧,只把那金領人鬧的怔在當地,不知如何是好。
言震大步低頭行了過來,小聲道:「大頭領!受傷沒有?」
冷冷的望了言震一眼,金領人突然把目光轉注到歐陽俊的身上,道:「快走吧!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
歐陽俊仰天打個哈哈,道:「成!你閣下還算一位可交的朋友。」
轉身一拉抱著三弦的岳秀,接道:「你也走吧!」
快步向外行去。
目睹兩人背影消失,金領人怒聲喝道:「人全都給我退出去。」
排列在兩人身邊的黑衣人,立刻魚貫奔出大廳。
這時,只有言震和另外一個金領人、銀領人,端坐未動。
那被歐陽俊羞辱的金領人,冷笑一聲,接道:「言震,把廳門關上。」
言震應了一聲,緩步行了過去,把廳門關了起來。
金領人目光轉到另一個金領人的身上,道;「師弟,今日之事,我這作師兄的真是鬧的灰頭土臉,沒有一點面子了。」
那被稱作者二的金領人,緩緩站起身子,淡淡一笑,道:「師兄,這話是什麼意思,小弟,一直沒有開過口。」
金領老大突然哈哈一笑,道:「老二,咱們雖然是職位相等,不過,我是老大,排在了前頭,你心中早就有些不服了,別人不知道你的為人,我這作師兄的,卻是對你十分明白了。」
金領老二冷冷說道:「師兄,看在師門一點淵源上,我只不過是對你有份尊重,你這樣盛氣凌人,咄咄相逼,不知是何用心?」
點點頭,金領老大冷利一笑,道:「狐狸總有一天會露出了尾巴,師弟大概是早憋不住了。」
金領老二臉一變,道:「蔡通,咱們雖是同出一門,但師門的淵源,並非至親,我叫你一句師兄,那是因為我特別的敬重你而已,你要是給臉不要臉,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蔡通道:「你這些心中的話,只怕是早就想好了,只是沒有說出來罷了……」
金領老二哈哈一笑,道:「蔡通,你剛才丟了人,想在作兄弟的身上,找回來一點面子,是嗎?」
蔡通冷笑一聲,道:「龐俊,你一口一個蔡通,膽子不小啊!」
龐俊道:「夠了,姓蔡的,你準備怎麼辦?」
蔡通道:「龐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你出手吧!」
言震低聲說道:「大領頭,你們是師兄弟。」
蔡通冷笑一聲道:「你閃開。」
右手一揚,一拳搗向了龐俊前胸。
龐俊冷哼一聲,側身閃開,揮手一拳,斜裡劈了過去。
蔡通反臂封架,師兄弟兩人展開了一場惡鬥。
片刻之間,雙方已搏殺了五十餘招。
這兩人搏殺雖烈,但卻是不聞一點聲聲息。
隱隱間,可聞到兩人掌勢中泛起的腥風。
敢情兩人都運起了大手印的武功。
輕輕吁一口氣,言震緩緩說道:「咱們不能看到他們兩敗俱傷,這一點應該如何,還望雷兄拿個主意。」
雷姓銀領人,低聲說道:「只有一個辦法,咱們快些報上去。」
言震一怔,道:「報上去,那豈不是得罪他們兩個。」
言震道:「如以輕重衡量,自然是報上去好些,不過,要是他們兩位這一場搏殺,沒有分出勝敗,自相和解了,咱們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雷姓銀領人道:「兄弟只有這一個辦法,如是不能用,咱們就只有等著看他們打出一個結果了。」
言震輕輕歎息一聲,道:「雷兄,看起來,我們是只有等待他們打出一個結果了。」
雷姓銀領人苦笑一下,欲言又止。
就在兩人說話的當兒,雙方已然分勝負。
只聽一聲悶哼,兩條糾纏在一處的人影,突然分開。
龐俊身不由己的向後連退了五六步遠,才停下身子,張嘴吐了一口鮮血。
那姓雷的銀領人,快步奔了過去,扶著龐俊,道:「大領頭,你的傷……」
龐俊臉色鐵青,接道:「我被他大手印,擊中前胸,只怕是不能活了……」
正當侍衛宮天翻地覆之時,歐陽俊和岳秀離開了侍衛宮城外分居的宅院,借夜色掩護,快步向前奔去。
大約那蔡通是地方最高的首腦,一聲令下之後,竟然無人追襲而來。
轉過了兩條街,忽然人影一閃,攔住了兩人去路。
耳際間,響起了沈二姑娘的笑聲,道:「浪子,高明啊!文文明明的擊退了強敵。」
歐陽俊苦笑一下,道:「我是車前面坐的老太太,好的在後面,這地方不是談話之處,咱們找一個好說話的地方再說。」
沈二姑娘的路徑很熟,穿街過巷,折來轉去,足足走了一盞熱茶工夫才到了一座豆腐店面前。
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正在推著一座小石磨,不停的轉動。
一盞不太明的漬燈,更托襯出這景況的單調、淒涼。
這是一座低矮瓦捨,一眼可見的小廳,放滿了盆盆罐罐。
沈二姑娘低聲說道:「兩位貴賓。」
推磨的老者一點頭,道:「快去地窖。」
沈二姑娘道:「我先帶路。」
閃身躥入了小店之中。
岳秀,歐陽俊,緊隨在沈二姑娘的身後而入。
沈二姑娘熟路,行到壁角處,伸手一推。
那被煙氣熏成全黑的牆壁,忽然間,出現了一個門戶。
岳秀、歐陽俊一側身子,當先而入。
沈二姑娘一放手,牆壁又恢復原狀,人卻一個轉身,搶在了岳秀的前面,道:「兩位,我走前面帶路。」
這座磚土矮屋,但卻是曲徑通幽,一直行入了兩丈多深,才轉到一座鐵門前面。
沈二姑娘輕扣鐵門,鐵門呀然而開。
鐵門內情況,大為不同。
只見燈火輝煌,坐了不少的人。
沈大姑娘和那受刑的彭尊,都已在座,彭尊大步行了過來,對著歐陽俊一抱拳道:「彭某人多承相救,感激不盡。……」
歐陽俊一閃身,道:「彭兄,浪子歐陽俊,哪有這份能耐,救你的是這位岳少俠。」
彭尊怔了一怔,道:「岳秀。」
歐陽俊道:「不錯……」
指指仍抱著一把三弦的岳秀,接道:「就是這一位,假扮兩位姑娘跟班的岳少俠。」
彭尊道:「久仰、久仰,老叫化有眼不識……」
岳秀接道:「用不著客氣了,在下只是投巧得手,幸未辱命罷了。」
彭尊奇道:「幸未辱命?」
岳秀道:「是因在下受兩位沈姑娘的邀請,才知彭老為侍衛宮中人所拘,借歐陽兄之手,略施小技,制住敵人首腦,完全是一種出敵不意的冒險作法。」
彭尊道:「丐幫主在彭某面前,再三的推崇岳少俠,今日有幸得會,尤勝聞名多矣!」
岳秀笑一笑,道:「事實上,密宗門下的大手印,是一種很高明的武功,如若他們真要全力和我們動手搏殺,恐怕三五十招內分不出勝負。」
沈大姑娘突然插口說道:「彭長老,你請吧!咱們先談正經事,他們都各有專司,不能離開工作的地方太久。」
彭尊輕輕咳了一聲,道:「這個,老叫化……」
岳秀微微一笑,道:「歐陽兄,咱們走吧!」
沈二姑娘一橫身,攔住去路,道:「兩位,現在,侍衛宮中人,只怕已布下偵騎,兩位地頭不熟,如何一個走法?」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17:46
歐陽俊道:「岳少俠恐怕貴幫在商談什麼機要大事,不方便聽聞……」
沈大姑娘目光一掠彭尊,道:「彭長老,是這樣嗎?」
彭尊只覺臉上發熱,緩緩說道:「二姑娘,岳少俠和歐陽兄,對老叫化有救命之恩,按說,老叫公沒有這種避忌,這件事,關係著咱們丐幫不少隱秘,實不便讓外人聽到。」
岳秀冷眼旁觀,發覺丐幫中兩支人手,似乎是並不太融洽,心中暗道:丐幫太過龐大了,內、外明暗,兩支完全不同的人手,雖然各一位幫主領遵之尊,相傳下來,這中間,難免會有很多的磨擦。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既是貴幫內部隱秘,局外人,卻不便與聞,我和歐陽兄先走一步了,貴幫中如有需用在下之處,派人通知在下一聲就是。」
沈大姑娘一揚柳眉兒,道:「岳少俠,請再稍等片刻。」
岳秀無可奈何,只好停下腳步。
沈二姑娘道:「彭長老,咱們邀請岳少俠出手相助時,說明的條件,那就是要告訴他,那些事和天下武林同道有關。」
彭尊沉吟了一聲,道:「這麼說來,老叫化非說不可了。」
沈二姑娘道:「咱們姊妹答應的事,你不說,如何交代?」
彭尊雙目凝注在岳秀的臉上,瞧了一陣,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岳少俠嗎?」
岳秀道:「不敢,兄弟岳秀。」
彭尊道:「敝幫得到一個消息,確和武林同道有關。」
岳秀道:「閣下是否可以把詳細的內情,告訴在下呢?」
彭尊道:「這個老叫化無法作主,還望岳兄體諒。」
岳秀笑一笑,道:「在下本非常在武林中走動的入,武林中是是非非,也和在下攀不上關係,彭老既是有難言之隱,咱們也不敢勉強諸位……」
目光一掠歐陽俊,接道:「歐陽兄,咱們走吧!」
轉專身向外去。
沈二姑娘一橫身,攔住了岳秀,低聲道:「岳公子……」
岳秀接道:「歐陽兄會以嶺南羅大公子的身份,繼續和兩位姑娘保持聯繫,在下先走一步了。」
一面暗中以眼色示意二姑娘。
沈二姑娘沒有完全領會岳秀示意的用心何在?但她卻沒有再留岳秀。
歐陽俊大步追上了岳秀後而去。
目睹岳秀和歐陽俊的背影遠去,沈二姑娘才回過頭低聲對彭尊說道:「彭老,丐幫中兩大主系,雖然各有主屬,不過,都在一個幫主的領導之下,什麼事,似乎是都不應該瞞著我們。」
彭尊道:「二姑娘,老叫化覺著,咱們應先以公事為主,我傳達幫主的令諭,只是要你們配合我做兩件事!」
沈二姑娘道:「哼!如不是人家岳秀幫忙,我們兩姊妹,加上北京城中潛伏的丐幫弟子完全動員,只怕也救不了你彭老的命。」
彭尊道:「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老叫化可不要這條老命,但不能洩露了幫中隱秘。」
沈二姑娘冷哼一聲,似想發作,但卻被沈大姑娘,伸手攔阻,道:「妹妹,彭老是幫中的長老的身份,對咱們也有管理之權,妹妹怎麼可以這樣對彭老無禮呢?」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彭老,妹妹脾氣一向不好,何況,請岳秀助拳,確也費了不少的心機……」
彭尊道:「老叫化子明白,決無記恨兩位姑娘之意。」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彭老多擔待。」
彭尊笑一笑,道:「大姑娘言重了。」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彭老,現在已經沒有了外人,你老人家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彭尊神情肅然,緩緩說道:「咱們幫主傳下了一道令諭,交給兩位姑娘一個任務,這件事機密異常,除了幫主之外,只有一兩人知道。」
沈大姑娘臉色一整,道:「什麼事,如此重大。」
彭尊道:「要兩位不借任何代價,去查證一件事?」
沈二姑娘道:「彭老,你說了半天,還是沒有說明是一件什麼樣的事?」
彭尊道:「那是一本名冊,上面列有各大門派中內奸的名字,咱們丐幫,自然也有人被列入冊中。」
沈大姑娘道:「那名冊放在何處?」
彭尊道:「皇宮內院。」
沈二姑娘道:「這個,不太可能吧!」。
彭尊道:「幫主代老叫化傳他口愉時,曾經再三的說明,這消息很正確,也很真實,希望兩位姑娘,不要等閒視之。」
沈二姑娘一皺眉頭,道:「皇宮內院,樓台無數,總該有一個地名吧!」
彭尊道:「那地方叫作○花宮。」
沈二姑娘道:「○花宮?這如何一個找法?」
彭尊道:「事情是那人說到○花宮時,已快斷氣,幫主只聽到後面兩個安,第一個字,沒有聽得很清楚。」
沈二姑娘道:「為什麼不再問問?」
彭尊道:「自然是會問,只可惜,他說完那一句之後,就油盡燈干,氣絕而逝。」
沈二姑娘道:「幫主的令諭,是怎樣下法?」
彭尊道:「最好是,能把那份小冊子弄到手,那是真憑實據,至少,也要看看是什麼人?」
沈二姑娘道:「這個麼?如何一個下手法呢?」
彭尊道:「那是兩位的事了,老叫化子,也覺著十分為難。」
沈二姑娘道:「幫主只交待這些嗎?」
彭尊道:「自然還有很重的賞,兩位姑娘,完成此事之後,可以殊功,獲得本幫的榮譽退休,或是進入大功院,任榮譽長老,應該如何,由兩位姑娘自作決定。」
沈大姑娘道;「就我們姊妹兩人動手嗎?」
彭尊道:「幫主說過,要本幫全力支援,不過,北京城中,丐幫弟子進來的禁令,愈來愈嚴,這一點,不知兩位可有聽聞?」
沈大姑娘點點頭,道:「這一點,我們也聽到過。」
彭尊道:「那很好,這就用不著老叫化多費一番唇舌去解釋了。」
沈二姑娘道:「還有一個情況,不知道彭老是否考慮到了?」
彭尊道:「什麼事?」
沈二姑娘道:「彭老暴露了身份。被侍衛宮中人生擒活捉而去,咱們姊妹,為了救彭老之命,咱們也暴露了身份,我們姊妹,再明目張膽的在北京地面上活動,那似乎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了。」
彭尊道:「這個,這個,確實是一個很大的難題。」
沈大姑娘道:「所以,彭老也應該體諒一下我們的痛苦。」
彭尊道:「兩位的意思,是要老叫化如何幫忙呢?」
沈二姑娘道:「安排我們面見幫主!」
彭尊道:「兩位要見幫主?但幫主已不在此地了。」
沈二姑娘道:「幫主現在何處?」
彭尊道:「今夜停在萬壽山,天一亮就離開,聽說是趕往嵩山少林寺去了。」
沈二姑娘沉吟了一陣,道:「老彭,我們等候你的消息。」
彭尊道:「好!老叫化子這就動身,我想盡快把消息轉達兩位。」
沈二姑娘道:「這要好長時間?」
彭尊道:「最多十日,少則三日老叫化定有回音。」
沈二姑娘道:「彭老準備幾時動身?」
彭尊道:「現在,老叫化這就告辭。」
舉步向外大步行去。
沈二姑娘望著彭尊的背影,輕輕吁一口氣,道:「大姊,你覺著彭長老是否有些可疑呢?」
沈大姑娘道:「彭長老有些可疑?這個,我倒沒有覺得。」
沈二姑娘道:「這人有很多可疑之處,最明顯的一件事,就是他身受很多的折磨,但卻不見傷痕;第二個可疑之處,他剛剛受侍衛宮中的扣押,為什麼還會有這樣大的膽子,這個人是可怕。」
沈大姑娘臉色一變,道:「對!二妹,你這麼一說,我倒也覺著有些可疑了。」
沈二姑娘道:「大姊,根本就有些可疑,想不到以他在幫中的身份地位,竟然會作出此等事來。」
沈大姑娘道:「二妹,在沒有拿到真憑實據之前,咱們怎能如此肯定。」
沈二姑娘道:「大姊,仁厚不是壞事,但對敵人太過仁慈,那就是對不住自己了。」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二妹,這方面,你一向比我精明,你覺著咱們應該怎麼辦?咱們怎麼辦就是。」
兩人快步奔行,趕回了住處。
只見大門緊閉,不見有任何可疑之處。
沈二姑娘輕輕吁一口氣,緩步行到大門前面,輕輕叩動木門。
但聞呀然一聲,木門大開。
沈二姑娘道:「有人來過嗎?」
口中說話,人卻快步行入客廳。
沈大姑娘,緊隨在妹妹的身後。
二姑娘一步踏入客廳,已覺著情勢有異,再想退出時,已然不及。
室中火光一閃,點起了一雙火燭。
燭光下,只見大廳中,站了七個人,四個緊靠在大廳門內兩側的牆壁上,一個大刺的端坐在大廳正中的一張天師椅上,兩個佩刀的黑衣大漢,分站在那太師椅的兩側。
居中而坐的人,穿著一件猩紅長衫,頭上戴一頂黑絨武士巾,左手抱著一柄金把銀鞘的長劍,四十六八的年紀,留著一部垂胸長鬚,神情很端莊,也很威嚴。四個緊靠廳門兩側牆壁的黑衣大漢,早已胸有成竹,同時向裡面一跨步,堵住了廳門。沈二姑娘眼看對方的合圍局勢已成,反而沉靜下來,笑一笑,道:「諸位是哪一道上的朋友,找上咱們吃開口飯的……」
紅衣人冷然一笑,道:「真人面前,用不著說假話,兩位姑娘都是丐幫中人,身份已經明確,似乎是用不著再隱瞞什麼了?」
沈二姑娘微微一笑,道:「那麼閣下是侍衛宮中的人了?」
紅衣人笑一笑,道:「侍衛宮內副總領,葉逢春。」
沈二姑娘臉色一變,道:「閃電劍。」
葉逢春笑笑道:「正是區區,兩位是束手就縛呢?還是要和老夫比劃一陣子?」
沈二姑娘道:「想不到啊!為我們姊妹,竟然勞動到副總領班出動,真是我們姊妹的光榮了。」
葉逢春道:「咱們和貴幫主有約定,不許貴幫中人,留在京中,但貴幫竟然不遵守此約,這一點,使我總統領不滿的很。」
沈二姑娘道:「葉副統領是要我們姊妹把此訊轉告敝幫主了?」
葉逢春道:「這個不敢有勞,咱們把貴妹妹留下作為人質,貴幫主自會派人來和咱們接洽了。」
沈二姑娘道:「咱們在丐幫中的身份很低微,就算你真能通知咱們幫主,他也未必會為咱們答應你什麼?」
葉逢春笑一笑,道:「這一個,不用姑娘費心,能不能使貴幫主聽咱們的話,那是貴幫主的事。」沈二姑娘道:「如若我們姊妹真是丐幫中人,豈會束手就縛?」
葉逢春道:「自然,姑娘可以反抗,不過,在動手之前,姑娘請先想想在下的快劍。」
沈二姑娘道:「那是說,我們姊妹,可能死在你閣下的快劍之下了?」
葉逢春緩緩向前行了兩步,接道:「兩位如若不動兵刃,那就把雙手高高舉起,由他們綁起來。」
沈二姑娘突然一擰柳腰,身軀疾轉,怕出一掌。
這一掌出手奇快,直取葉逢春前胸大穴。
葉逢春冷笑一聲,手中長劍一抬,劍鞘迎擊之處,正是沈二姑娘的脈門要穴。
形勢迫人,逼的那沈二姑娘身不由己的向後退了兩步。
沈大姑娘眼看妹妹出了手,也只好跟著出手。
左手一抬,一道寒芒,直刺過去。葉逢春點點頭,道:「來的好。」
長劍一舉,用劍鞘封住了沈大姑娘的攻勢。
沈二姑娘回過去。
葉逢春劍未出鞘,只用帶鞘的長劍,就把兩人的攻勢封住。
片刻之間,雙方已動手數十招,葉逢春打的很輕鬆,一直是不肯拔劍,只用劍鞘對擋兩人的攻勢。
任是沈家兩姊妹攻勢凌利,但始終無法攻近那葉逢春的身側。
數十合後,葉逢春突然劍鞘揮展,逼開了兩人,笑道:「兩位,人貴自知,在下已經再三地念兩位面子了,如是兩位不知好歹,在下就要拔劍了。」
沈二姑娘早已把生死事置之度外,冷笑一聲,道:「如若咱們非死不可,死在此地,總比死在侍衛宮中好一些。」
葉逢春搖搖頭,道:「以我葉某人的身份,還不需對你們兩個後生晚輩下手,兩位只要肯束手就縛,自會保下性命。」
沈二姑娘回顧了沈大姑娘一眼,道:「姊姊,你看如何?」
沈大姑娘低聲道:「悉由妹妹作主了。」
沈二姑娘道:「丐幫中像咱們姊妹這樣的人物,那是如同恆河沙粒,死上十個八個,也不會影響到丐幫的實力了。」
沈大姑娘道:「妹妹說的不錯啊!」
沈二姑娘道:「但丐幫只有一個幫主,咱們不能因貪生怕死,誤了丐幫大事,對嗎?」
葉逢春一皺眉頭,道:「你們自言自語在說些什麼?」
沈大姑娘道:「我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咱們姊妹今宵寧可濺血於此,也不會束手就縛。」
葉逢春哈哈一笑,道:「兩位姑娘是不見棺材不流淚了。」
沈二姑娘道:「咱們早已把生死之事置之度外,你可要我們兩條命,但你卻無法要咱們聽憑擺佈。」
葉逢春怒道:「一個人就要死,也得有死的本領,你們姊妹,能夠死得了嗎?」
沈二姑娘道:「我們沒有勝人的本領,倒是不信,連死的能耐也沒有。」
葉逢春道:「不相信我的話你就死一下給我看看。」
沈二姑娘道:「我就死給你見識一下。」
突然一回右腕,直向前胸刺去。
但見寒光一閃,噹的一聲,擊落了二姑娘手中的匕首。
葉逢春手橫長劍,面帶冷笑,緩緩說道:「在下號稱閃電劍,如是讓你在我面前自絕死了,那豈不是白讓人叫了嗎?」
沈二姑娘呆了一呆,道:「你……」
葉逢春接道:「你們已沒有選擇餘地,只有聽命行事一途了。」
沈大姑娘突然一揚右腕,手中匕首疾如流星一般,打向葉逢春的前胸。
葉逢春長劍一抬,匕首被長劍震開,劍勢不變,長劍直去斜拍,擊中了沈大姑娘回手拍向天靈要穴的右腕。
左手劍鞘同時點出,點中二姑娘擊向天靈要穴的左腕。
沈大姑娘被一劍拍得右手力道散失,沈二姑娘,也被劍鞘點中左時穴道。
這一來,兩人果然都失去了自絕的能力。
葉逢春冷冷一笑,道:「敬酒不吃,吃罰酒,苦頭是你們自己找的了,給我拿下。」
站在兩側的佩刀黑衣大漢,應聲而上。
各自取出一雙小巧的鐵鎖,正要套在沈家姊妹的身上,突聞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住手。」
沈家二姊妹抬頭看去,只見岳秀穿著一件破舊的長衫,臉上易容的藥物未去,仍是抱著三弦的那身打扮。
只是,此刻,他已未抱三弦,赤手空拳,雙目中隱隱閃動著神光。
葉逢春霍然回過身子,冷冷的望了岳秀一眼,道:「你是什麼人?」
岳秀道:「彈弦子的夥計。」
葉逢春道:「你幾時進入這大廳中的!」
岳秀道:「我一直在這裡!」
葉逢春道:「在下怎的竟未所覺。」
仰天大笑三聲,道:「好霸道的口氣,閣下是真人不露象啊!」
岳秀道:「誇獎,誇獎了。」
葉逢春道:「朋友這等身手,想來在丐幫中的身份也不會太低了。」
岳秀道:「閣下的看法呢?」
葉逢春道:「大概是長老之尊吧!」
岳秀冷然一笑,未置可否。
葉逢春冷冷說道:「丐幫中幾位有名氣的長老,在下雖未見過,也曾有過耳聞,閣下怎麼稱呼啊?」
岳秀淡淡一笑,道:「咱們似是用不著論名報姓了?」
葉逢春突然舉步一跨,人已逼到了岳秀身前,道:「區區的閃電快劍之下、從不斬無名之輩,你報上名來。」
岳秀冷笑一聲,道:「在下不相信天下真有殺死人的快劍。」
葉逢春怒道:「找死!」
長劍起處,劍鞘點向岳秀前胸,岳秀右手一抬,五指一合,抓住了葉逢春的劍鞘。
只這一抓之勢,立刻使得葉逢春臉色大變。
葉逢春用力一拉,不但劍鞘未能取回,卓然而立的岳秀,連動也未動一下,葉逢春立時感覺到遇上了勁敵!
右腕一挫,利劍出鞘。但見寒芒閃動,葉逢春展開了一陣快攻。葉逢春快劍如風,眨眼間攻出了八劍。岳秀右手揮動,用奪來的劍鞘,當作兵刃,一陣封擋響起了一陣金鐵交鳴之聲。
葉逢春八招快攻,盡被岳秀的劍鞘,封擋開去。
岳秀手橫劍鞘,淡淡一笑,道:「閃電快劍,不過如此,閣下可以去了。」
葉逢春怒道:「咱們還沒有分出勝負,在下怎能就此退走?」
岳秀道:「江湖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葉逢春道:「丐幫長老,有閣下這種人才,必然是赫赫有名,所以,閣下竟不肯見告姓名。」
岳秀道:「你非我敵手,縱然知曉了我的姓名,又能如何?」
葉逢春冷笑一聲,道:「閣下好托大的口氣。」
右手一振,長劍如星火一般,急攻而出。岳秀神情冷肅,手中劍鞘揮動,一陣金鐵交鳴,又把葉逢春的劍勢完全封開。
葉逢春連攻十二快劍,看對方瀟灑異常的封開了幾招劍勢,心頭震駭莫名,一收劍勢,正待開口,不料岳秀手中的劍鞘,如影隨形般,呼的一聲,點了過來。
這一擊,看似平淡,但岳秀是隨著他收回的劍勢點出,這叫乘勢而攻。
葉逢春身子疾轉,想避過一擊,但已遲了一步。岳秀的劍鞘,已點中了右肩,井穴。
葉逢春只覺右腕一麻,手中長劍,噹的一聲落地。
岳秀淡淡一笑道:「葉逢春,你現在帶走你的人手,還來得及」
葉逢春左臂一探,拾起了手中的長劍,道:「走!」
當先轉身而去。隨行六人,一語未發,跟在葉逢春身後,向外行去。
沈大姑娘緩步行了過來,盈盈一福,道:「多謝岳少俠,二度相救之恩。」
岳秀微微一笑,道:「姑娘,算不得什麼。彼此相互援手,日後,在下借重丐幫之處正多。」
沈二姑娘道:「岳少俠,放走了葉逢春,豈不是等於亮明瞭咱們的行蹤。」
岳秀笑一笑,道:「閃電劍葉逢春在江湖上聲譽如何,在下不太瞭解,但就在下一面之緣的觀察所得,他似乎是一個很要面子的人!」
沈二姑娘道:「他本是久負虛名的劍手,一個很要面子的人。」
岳秀道:「一個很要面子的人,敗在一個名不見經傳之人的手中,會自認為是一件羞於出口的事,我想,他自己會替自己掩遮,咱們自然不用擔心了。」
沈二姑娘沉吟了一陣,道:「岳少俠,說的有理。」
岳秀臉色一整,緩緩說道:「副總領,在侍衛宮中的身份如何?」
沈二姑娘道:「賤妾所知,侍衛宮中共有四位副總統領,身份僅低於總統領,葉逢春在侍衛宮中,至少可坐第五把交椅了。」
岳秀道:「這麼說來,副總統領的身份,親自率人來此,那證明了他們很重視兩位姑娘,而且,也存了志在必得之心。」
沈二姑娘沉吟了一陣,道:「多謝指點,咱們姊妹立刻收拾一下,離開此地。」
岳秀道:「葉逢春為了掩遮自己,一時半刻,此地還很安全,兩位自己準備一下,在下先告辭了。」
一拱手,轉身向外行去,沈二姑娘急急他說道:「岳少俠,請留步。」
岳秀停下腳步,道:「二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沈二姑娘道:「岳少俠,咱們姊妹受你的太多了,但不知咱們有什麼效勞之處?」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18:08
岳秀思索了一陣,道:「兩位姑娘,現在準備何往?」
沈二姑娘道:「聽說歐幫主已到了北京地面,咱們姊妹想先去見見幫主,然後,再設法潛回城中。」
岳秀道:「這消息可靠嗎?」
沈二姑娘道:「出自彭尊之口。」
岳秀道:「貴幫中事,在下本不應多口,但兩位姑娘目前的處境不同,必須要小心從事步步為營。」
沈二姑娘道:「事實上,我們對彭長老,也動了懷疑之心……」
岳秀接道:「二姑娘很賢慧……」
沈二姑娘道:「不瞞岳少俠說,我已派人監視他的行蹤了,不過,只有一點,叫我們姊妹想不明白?」
岳秀道:「在下也許能提供一定愚見。」
沈二姑娘道:「目下這北京城中,以侍衛宮的勢力最大,也是唯一能夠容納江湖人的地方,但彭尊不太可能會投入侍衛宮中,再說,侍衛宮已然佔了上風,不可能做的太絕,收買丐幫的長老……」
岳秀頷首微笑,未多接言。
沈二姑娘道:「侍衛宮在北京一地,將丐幫中人全部逐出京城,這使丐幫顏面喪失。」
岳秀道:「此事發生多久了?」
沈二姑娘沉吟了一陣,道:「三年之前吧!」
岳秀道:「過去呢?」
二姑娘道:「二虎同山,相安無事。」
岳秀道:「侍衛宮忽然改變了主意,把丐幫力量,完全逐出了北京地面,會不會受了外來的力量影響?」
沈二姑娘道:「這件事,一直無法查得很清楚,侍衛宮中人,也不明白。」
岳秀點點頭,道:「好!時間不多,在下也不耽誤兩位姑娘的時間了。」
沈二姑娘急道:「岳少俠,只怕我們有下情奉告,但不知咱們姊妹如何去找岳少俠。」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東長安街,有一家長生堂中藥店,姑娘到那裡找一位雙月大夫,見他之後,再問區區就行了。」
沈二姑娘道:「咱們一言為定,多則三天,少則兩日,咱們定會晤岳少俠。」
岳秀道:「岳某人恭候大駕。」
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二姑娘兩道目光,一直盯在岳秀背影上,直待岳秀消失在夜色中良久之後,才收回目光。
長長吁一口氣,二姑娘緩緩說道:「這真是一代奇人,不但武功卓絕,其料事之能,亦非常人能及。」
沈大姑娘微微一笑,道:「妹妹,咱們也該收拾一下了。」
沈二姑娘道:「只不知那葉逢春是否已搜查過咱們的臥室了?」
沈大姑娘道:「這一點,倒是不會,岳少俠似是已先他們而到。」
二姑娘道:「姊姊,有一件事,小妹一直想不明白?」
沈大姑娘道:「什麼事?」
二姑娘道:「岳秀怎的會知道有人要到咱們這裡來,竟然先他們一步到此。」
大姑娘笑一笑,道:「妹妹不是說過麼?岳秀智慧過人,可能早已思慮及此了。」
姊妹倆快步奔入了臥室之中。
臥室布設未變,兩姊妹作好的暗記,也未遭破壞。
兩人很快地取出了收存的機密文件。
二姑娘取出了一件羊皮封套,藏入懷中,卻把其他的文件,一把火焚去。匆匆收拾好應用之物,兩人離開了這停留數年的宅院。
就在二女離開那座宅院之時,黑影中,隱藏著兩道目光,在監視著兩人的舉動。
俟兩人去了之後,那人影也緩步由暗影中行了出來。
是岳秀。
原來,他根本就沒有離去,一直守在那宅院之外,等到二女離去之後,岳秀一閃身,重又回到那宅院之中。
掩上大門,輕輕互擊兩掌。
廚下木門輕啟,快步行出來歐陽俊和嶺南雙龍。
歐陽俊低聲說道:「岳少兄料事如神,沈家二妹,果然是妹妹強姊姊。」
岳秀微微一笑,道:「歐陽兄,在丐幫中的地位,也似乎是妹妹高過姊姊……」
歐陽俊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一件十分緊要之事,接道:「岳兄,那彭尊為什麼要叛離丐幫了呢?」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這中間,也許別有內情——目前重要的是,咱們需要知道彭尊是否和侍衛宮中,互通聲息。」
歐陽俊道:「唐嘯已釘上,小頑童跟蹤的本領,舉世無雙,我想他很快會找出彭尊的落足之處,不過……」
岳秀道:「不過什麼?」
歐陽俊道:「這京界地面上,全是侍衛宮的勢力,如果彭尊未和他們勾結一處,如何能在京中立足。」
岳秀道:「這是表面的看法,我總感覺到,京城之中,有一股隱晦不明的力量,在操縱著大局。」
歐陽俊道:「那是一股什麼力量呢?」
岳秀道:「他們是一個獨立的組合,不但操縱著侍衛宮,可能也操縱著朝廷。」
歐陽俊道:「一般江湖人物,都不願混入官場中,難道這些人,狂妾的想干預朝政不成?」
岳秀道:「正是如此,就我這幾日觀察所得,那位主持大局的幕後人物,似乎隱藏在皇宮之中。」
歐陽俊道:「果真如此,咱們算沒有法子對付他了,總不能深入禁宮內苑,把他找出吧!」
岳秀道:「對官場的人人事事,在下一向沒有好感,但七王爺太過相信咱們了,這使咱們無法脫身,至少,也該保護他由金陵平安到此,再平安的回到金陵去,而且,不失去他江南王爺地位。」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黑鷹劉元這個人,地面熟,眼皮子雜,大有用處,歐陽兄最好和他多交往一下,也許咱們對他還有借重之時。」
歐陽俊道:「在下總覺著劉元那個人不可信任。」
岳秀微微一笑,道:「歐陽兄,劉元能夠在京界地面上立足不倒,足見高明,自然不是一位簡單的人物,所以,這要你多費一番心機了。」
歐陽俊點點頭,道:「此外兄弟不知嶺南雙龍,是否還要和兄弟走在一處。」
岳秀道:「三位同行,也好有個照應,我會派唐嘯暗中追蹤三位,幾番衝突,我們和侍衛宮,似是已到了很難兩立的地步,所以,三位要特別小心一些,七王爺告訴我說,已得內宮旨意。」
歐陽俊接道:「此事重大,岳兄是否隨他入宮?」
岳秀道:「自然要去,七王爺對咱們信任有加,咱們總不能不盡全力保護他的安全。」
歐陽俊道:「岳兄只一個人去嗎?」
岳秀道:「我帶著毒手郎中馬鵬同行,他能識得各種毒物,而且,也有很多江湖經驗,也許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歐陽俊道:「聽說皇宮內院中規矩很多,幾位專權太監,又狂徽得很,馬鵬生性冷僻,只伯無法適應。」
岳秀道:「這個我也和他談過了。」
歐陽俊微微一笑,道:「那就好了,毒手郎中的野性,在岳兄的感召之下,似乎是已經改了不少。」
岳秀揮揮手,道:「我先走一步了,外面的事,全權委託兄台了。」
岳秀一閃身,掠出了庭院,消失於夜暗中。
歐陽俊又仔細勘查了整個的廳院,然後,留下了很多的記號,大門加栓,才越牆而去。
歐陽俊離去不久,又有一批人,悄然而至。
來人都穿著一式的青色勁裝,舉止很謹慎,未敲大門,越牆而入。
當先帶路的,正是丐幫中長老彭尊。
只見他輕步而行,直到沈家二姊妹的臥室窗下。
彭尊揮揮手,示意隨行的青衣人。
那一個青衣人突然同時揮手,一掌拍在窗上。
不知他用的什麼掌力,拍中木窗,竟然不聞響聲,但那木窗,卻已片片碎裂。
青衣人一閃身,滑入室中。
他動作快速,人入室內,兩道寒芒,已脫手飛出,波的一聲,釘入棉被之上。
不聞一點聲息,似是室中早已無人。
彭尊隨後而入,道:「丫頭,快些起來,老夫可保你們不死。」
室中一片靜寂,不聞回應聲。
青衣人冷冷說道:「彭老,兩個丫頭,早已走了。」
彭尊啊了一聲,晃燃火摺子,點著了火燭。
但見木榻空空,棉被折疊的十分整齊,哪裡還有沈家雙妹的影子。
兩把明亮的飛刀,並排插入木榻棉被上。
他取位極準,如是沈家雙妹還在木榻上,這兩刀,必已分取兩人之命。
彭尊回顧了那青衫人一眼,道:「你打的飛刀?」
青衫人道:「不錯。」
彭尊道:「如是她們還在房,豈不是被你這兩刀,取了性命。」
青衫人冷冷說道:「這兩個丫頭,沒有大用,但敗壞事情的能力,確實很強,留下她們,有害無益,只可惜,她們不在房中,在下這兩刀未能殺死她們。」
彭尊怒道:「咱們說好的,要生擒兩人,你為什麼下此毒手?」
青衫人冷笑一聲,道:「彭尊,如果不是看在主人的面子上,就憑你這句話,我就立刻可以取你之命。」
彭尊道:「老夫倒是不信,你那幾把飛刀,真能傷了老夫?」
青衫人道:「姓彭的,你可要試試?」
只聽窗外傳入另一個青衫人的聲音道:「算了,老二,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室內青衣人冷哼一聲,行近木榻,拔下兩柄飛刀,一晃雙肩,人已穿窗而出。
彭尊行出窗外,五個隨來的青衫人,都已走的不見了影兒。
這情形,使得彭尊既是慍怒,又是尷尬,回顧了一眼,高聲說道:「諸位都不在了?」
但卻不聞回應之聲。
這表示,那些人,真的丟下他一個走了。
彭尊呆呆的站了一陣,確定無人在時,才放步而去。
墾角暗影中閃出一個很小的人影,冷冷一笑,緊迫彭尊身後而百。
是頑童唐嘯,天下最好追蹤高手。
且說岳秀回到了親王府中,直趨書房。
七王爺身著長袍,正在秉燭看書。
岳秀緩步而入,七王爺笑一笑,站起身子,道:「兄弟回來了?」
岳秀微一躬身,道:「大哥,還沒有睡嗎?」
七王爺道:「我心中一直思索幾件事,不知該如何應付,想和兄弟談談。」
岳秀道:「什麼事?」
七王爺道:「一是他念及兄弟之情,提出一些疑問,要我答覆;一是,他心中對我的疑竇已深,可能立刻賜死。」
岳秀道:「大哥的意思呢?」
七王爺道:「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賜死於否,老實說,我已不放在心上了。」
岳秀道:「大哥的意思是……」
七王爺道:「我是說,關於你們這一次,和我同來京城,我才能保住性命,安然無恙,但如我身遭不幸,那自然無餘力照顧你們了」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這些人,都是血性漢子,他們既隨大哥而來,早把生死置之度外,這一點,大哥倒是不用多想了。」
七王爺笑道:「兄弟說的也是,不過,你們也該準備一下,萬一我身遭不測之禍,你們也可以早些行動了。」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大哥不是準備帶兄弟同入皇宮苑嗎?」
七王爺道:「我想了很久,覺著此事有很大的不妥,所以……」
岳秀接道:「所以,大哥又改變了心意,對嗎?」
七王爺苦笑一下,道:「說的是啊!我覺著,如若皇兄有意謀我,帶著諸位同往,不但救不了我,而且,也連累了你們;如若他無意謀我,帶你們同往,豈不是引起他的懷疑嗎?」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大哥,還有一個可能,皇兄是否想過了?」
七王爺道:「什麼可能?」
岳秀道:「如是皇兄無意謀你,但另有人要從中加害,那將如何?」
七王爺一怔,道:「這個嘛?就有些麻煩了。」
岳秀道:「所以,大哥最好能帶小弟同往。」
七王爺沉吟不語。
岳秀道:「大哥,就是你那位皇兄加害你吧,難道你真的要束手待斃?」
七王爺道:「如是我不願束手就斃,又將如何?」
岳秀道:「可以據實陳明內情。」
七王爺道:「說了,只怕我那皇兄也不會相信。」
岳秀道:「他如不信,那只有一個法子了。」
七王爺道:「什麼法子?」
岳秀道:「走!咱們闖出皇宮,逃得性命,再設法陳明冤情。」
七王爺道:「這個,不大妥當吧!」
岳秀道:「大哥,兩全其美的事,本就不多,何況此來,關係著一國命運,你不脫身自保,皇帝豈不是永遠被人控制了麼!」
七王爺搖搖頭,長歎不語。
岳秀道:「聰明不過帝王,也許是他早已發覺了自己處境的尷尬,只是無法擺脫。」
七王爺道:「這倒有可能。」
岳秀道:「如若咱們從中插手,也許可以助他解去本身之危。」
七王爺歎息一聲,道:「好吧!除你之外,還有些什麼人去?」
岳秀道:「除我之外,還有譚雲和楊姑娘,三人同往。」
七王爺道:「帶個女孩子。」
岳秀道:「這個,玉燕同意裝扮一個小廝,緊隨王爺。」
岳秀道:「咱們要清君側,保大明,用心可比日月,只好不拘小下。
七王爺一掌拍在木案上,道:「對,就這樣!」
語聲一頓,道:「兄弟,你們只有三個人,我又不會武功,力量是不是單薄了些?」
片刻間,口氣全變,顯然是已下了決心。岳秀道:「看宮內苑,如要到了用武功的境界,那真是人生一大憾事了。」
七王爺笑一笑道:「兄弟,只要我們能心安理得,死而無憾,你算算看應該如何?」
岳秀微微一笑,道:「玉燕扮作你隨身小廝,我和譚雲扮作兩近衛,但咱們不知道皇宮中的規矩,我們是否能和大哥同樣的進入皇宮內院。」
七王爺道:「這個麼?大約只能到內院門外,皇上在哪裡召見我,這就很難說了。」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玉燕是隨身小廝,能夠進去嗎?」
七王爺道:「玉燕也許可以,不過,她無法進入我應召的殿內。」
岳秀道:「大哥,如若遇上了什麼凶險,想法子傳出消息。」
七王爺笑一笑,道:「試試看吧!看我能不能有傳出消息的機會了。」
三人計議停當,分別安歇。
第二天,岳秀、譚雲,都經過了一番仔細的改扮。
果然,中午時,一個太監,輕車簡從而至,傳下了聖旨要七王爺申初進宮。
七王爺心中早已有了打算,所以,心中很坦然,按時帶幾人進入了皇宮內院。
召見七王爺的地方,在養心殿內。岳秀和譚雲被阻於養心殿外的侍衛班房,楊玉燕算是跟到了養心殿外。
岳秀和譚雲被指定坐在班房內兩張木椅上,兩個帶刀的侍衛,看守著兩人。
一個守在了班房門口,一個卻坐在兩人對面。
不知他心裡想些什麼?兩雙眼睛,卻盯注那岳秀打量。
譚雲輕輕咳了一聲,拱手說道:「兄台,高名大姓啊?」
那侍衛三十五六的年紀,腰中掛著一把黃金把柄的單刀,這是專供內宮值班侍衛們使用的金柄刀。
冷冷一笑,那侍衛反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譚雲嗯了一聲,道:「兄弟言西早。」
把一個譚字,分成了姓名。
那侍衛目光上下交錯,打量了譚雲一陣,冷冷說道:「你習的什麼功夫?」
譚雲道:「兄弟嘛!練的是螳螂功?」
那侍衛嗯了一聲,道:「螳螂功,這個在下還未聽過。」
譚雲微微一笑,道:「螳螂功,就是專以防守為主的武功,兄弟隨七王爺巡視江南,兄弟這武功,就常用得上了。」
那侍衛笑一笑,道:「用在何處?」
譚雲道:「王爺遇上了強盜,兄弟來一招螳螂當車,就可以把他們給擋回去了。」
那侍衛淡淡一笑道:「原來如此。」
譚雲話題一轉,道:「兄台貴姓啊?」
那侍衛道:「兄弟田青。」
突然問,一聲輕咳,傳了過來。
這是岳秀等和七王爺早已約好的信號,聽得譚雲神情一變,霍然站起身子。
田青緊隨著站起身子,道:「你要幹什麼?」
譚雲道:「兄弟想出去瞧瞧。」
田青道:「這是什麼地方,算上你們七王爺,進門來也要按規矩行事,你怎麼能放肆。」
譚雲道:「沒有法子,兄弟要出去,總不能讓我在這房子裡……」
突然伸手一指,點了田青的穴道。
他動作快速,又事出突然,田青連手也未及揚起,穴道已被點中。
岳秀在譚雲出手的同時,已像鬼魅般飄了出去,指風如箭,點中那站在班房門外的侍衛,隨手抱入班房。
譚雲低聲道:「岳兄,可要闖進去嗎?」
岳秀道:「不闖也不行了。」
口中說話,人已展開身法,只欺到養心殿前。
只見兩個小太監,手執拂塵,站在殿門口處。
楊玉燕扮的小廝,站在殿外一角,滿臉惶滄,似無計可施。
岳秀身法奇異,身子閃了兩閃,人已到殿門口處。
兩個小太監發覺人影乍現,已到身前,同時一揮手中拂塵,擊了過去,口中說道:「大膽匪徒,敢驚聖駕,侍衛何在,給我拿下。」
兩柄拂塵,散出一片銳風,有如撒網一般,兜頭罩下。
岳秀手各發一掌,道:「兩位公公,都是大會家子,絲拂塵上力道很猛。」
兩個小太監,自忖這合手一擊,足可抵擋住第一流的高手衝入殿中,但卻偏偏未阻住岳秀。
兩個小太監,轉身欲追時,譚雲已及時而至,道:「兩位公公,何不留下來,陪在下幾招。」
兩個小太監霍然回身,只見譚雲背著雙手,站在四尺開外。
左首小太監冷哼一聲,道:「當真是無法無天了,你們可是朱毅的從衛?」
譚雲道:「不錯,咱們是七王爺的從衛……」
小太監道:「朱毅死定了,在當今眼皮子下,他竟敢如此胡鬧,那還得了,單是這一樁罪名,就夠他受了。」
譚雲笑一笑道:「看兩人適才一擊的手法,頗有高明之處,倒也不像是自幼淨身入宮的人。」
右首小太監怒道:「滿口胡言。」
呼的一掌,拍了過去。
左首小太監,拂塵揮支,已然攻來了兩招。
岳秀輕輕鬆鬆地閃了過去,但譚雲卻覺出這拂塵力道奇重,迫的連連退避,才算讓過。
楊玉燕也被擋在殿外,右手中早已暗中扣了兩枚蜂翼鏢,等待情勢的變化。
譚雲的用心只在纏住兩個小太監,使他們無法入殿去對付岳秀。
且說岳秀衝入內殿,只見敞殿後壁前,龍鳳案上,坐著一個身著黃袍的中年人。
在那黃袍人的身側,站著兩個二十四五歲的太監。
每個太監的手中,都執著一柄拂塵。
龍鳳案前,一張錦墩上,坐著七王爺。
這情形很明顯,那居中而坐的,正是大明皇帝,但那兩個太監,緊靠在皇帝身側而立,站的距離似乎是太近了一些。
岳秀感覺到,四道逼人的目光,直射過來,抬頭看去,只見那四道目光,正是由兩個太監的目光中發出。
忽然間,岳秀內心中生出了強烈的警惕之心。
突然間,向前欺進了兩步,逼到了七王爺的身側。
兩個太監,只把四道目光投注在岳秀的臉上,但卻忍住了沒有開口。
龍鳳案後的中年人,竟然也有著很意外的沉著,望也未望岳秀一眼,卻低聲對朱毅說道:「七弟,這些奏折,都對你不利,我雖是九五之尊,但也無法太過袒護著你。」
朱毅道:「這個,臣弟不敢,不過,這些奏折,由何而來,還望皇兄明察。」
黃袍中年人笑一笑,道:「我把你召在養心殿中,就是我對這些奏折,也有些懷疑,希望你能有所辯解。」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18:20
第22回 皇宮喋血
朱毅一欠身,道:「臣弟感謝皇兄不斬大恩……」
黃袍中年人接道:「不斬你是因人無罪,你如身犯國法,我一樣按律治罪。」
朱毅道:「皇兄明察,弟如若確有觸犯國法之處,願受制裁。」
黃袍中年人沉吟了一陣,道:「奏折上述說甚詳,你私自收養了不少死士,而且,暗中還蓄養了一批軍隊。」
朱毅歎口氣,道:「皇兄明察,臣弟確無其事。」
黃袍中年人道:「那很好,你寫一份奏折來,將這些年你經略江南的詳細經過,一一述明,朕自定奪。」
朱毅道:「臣弟謝過吾萬歲。」
黃袍中年人放下了手中奏折,抬頭望了岳秀一眼,道:「這人是誰?」
朱毅呆了一呆,道:「是臣弟的親近從衛。」
這時,殿門外面,正傳進來兵刃相擊之聲,似是打鬥的十分激烈。
岳秀急行一行,拜伏於地,道:「草民岳秀,叩見吾皇。」
黃袍中年人道:「你好大膽子,竟敢私闖皇宮內苑,不要命了嗎?」
只聽見兩個太監齊聲喝道:「死!」
喝聲中,兩人齊齊揮袖,兩道金色,閃電一般,打向岳秀。
對兩個太監,岳秀早已有了戒備,雙手一招,竟然把兩道金芒接住。
那是兩柄金色的短劍,每一雙不過八九寸長。
岳秀緩緩舉起手中兩把金劍,道:「兩位公公,好凌利的劍勢。」
黃袍中年人目中神光微閃,但卻沒有出言喝問。
這時,兩個太監,突然一抬腿,竟然從龍鳳案上跨越而過,直欺到岳秀身前,冷冷說道:「膽大匪徒,皇諭賜死,竟敢抗命,不怕禍連九族嗎?」
岳秀仍然跪在地上,但兩手接下的兩把金劍,卻是若有意,若無意的分指在兩個太監的小腹大穴,笑一笑,道:「士為知己者死,七王爺視草民為知己之交,草民此番進京,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左首太監冷哼一聲,道:「你是朱毅的死士了。」
岳秀道:「七王爺勤政愛民,在江南頗有美譽,什麼人參奏他蓄養死士……」
左首太監厲聲喝道:「國家大事,豈是你這等江湖匪徒妄言參與的嗎?」
岳秀道:「原來如此,兩位公公,也是來自江湖?」
左首太監怒道:「胡說八道,我們已經進入宮中十餘年……」
岳秀笑一笑,道:「兩位公公的聲音和常人無異,那證明了兩位入宮之時,並未淨身。」兩個太監臉色同時一變,兩柄拂塵,刷的一胄,擊了下來。
岳秀微微一仰身子,跪在地上的身軀,忽然間閃開五尺,避開一擊,道:「兩位可是因在下直言無隱,惱羞成怒了?」
太監,不再答話,兩柄拂塵,展開了激烈的攻勢。
岳秀人已挺身而起,施展突穴斬脈的手法,使得兩位太監的招術變化,完全對擋回去。
不大工夫,雙方已動手數十回合。
朱毅輕輕咳了一聲,道:「王兄,臣弟該死……」
黃袍中年一揮手,阻止了朱毅的話,接道:「你這位近衛很能幹……」
但聞一聲悶哼,譚雲施出了譚家的絕技排雲掌,逼開兩個守住殿門的小太監,帶著楊玉燕衝了進去。
原來,守在殿門口處的兩個小太監,一個被譚雲的掌力所傷,跌摔在大殿之中。
岳秀和兩個太監連鬥數十回,仍不聞皇上和七王爺喝止之聲,心中已有七分明白,掌勢一變,展開反擊。
兩個太監但見人影閃轉,各自中了一指。
噹的一聲輕響,拂塵跌落實地。
緊接著,人也倒摔在地上。
岳秀緩行幾步,整衣拜倒,道:「草民冒犯皇駕,恭請賜罪。」
黃衣中年大漢,臉上是一片嚴肅之色,但卻沒有怒意,神情冷肅,緩緩說道:「他們死了嗎?」
他沒有說出什麼人,但岳秀和七王爺都聽得出,那是問兩個太監。
回顧了兩個太監一眼,岳秀緩緩說道:「兩位公公,都沒有死,只是被草民點了穴道。」
黃衣中年人淡淡一笑道:「他們能聽,能說嗎?」
岳秀道:「他們神志未亂,記憶仍存。」
黃衣人淡淡一笑,道:「養心殿不能見血,要他們沉的自然一些。」
話已經說的很明白,岳秀哪還有不明白之理,右一抬,點了兩個太監的死穴。
叩了一個頭,岳秀緩緩說道:「草民斗膽,點了兩位公公的死穴。」
黃衣中年人道:「內苑有很高明的大夫,起死回生!」
岳秀接道:「氣絕多時,就算大羅金仙,也無法救活公公了。」
黃衣中年人哦一聲,抬頭一掠譚雲和楊玉燕,道:「那兩位是……」
七王爺道:「也是臣弟的近衛。」
黃衣中年人笑一笑,道:「奏折上說你蓄養死士,看來倒不是空穴來風的事,你這些近衛親隨,果都是很高明的人物。」
天威難測,幾句說的七王爺一頭冷汗淋漓而下。
輕撩長袍,拜伏於地,七王爺急急說道:「皇兄賜罪。」
人證明確,七王爺似是已自知有口難辯了。
這時,譚雲已把兩個小小太監也點了穴道,靜靜的垂手一側。
楊王燕緊隨在譚雲身後,垂首而立。
養心殿中一片靜,靜得聽不到一點聲音。
沉默了一陣,黃衣中年才一揮手,道:「你起來。」
這時,一陣緊鐘急哨,傳入殿中。
七王爺膝雖離地,但卻躬身在龍鳳案前,道:「臣民有下情上奏。」
黃衣人笑一笑,道:「七弟不用多心,朕只是隨口說說罷了。」
這時,養心殿外,步履聲沓雜,繚亂,似是有不少人到了養心殿剛。
岳秀經過這一陣思慮,心中已有了主意,只覺今日事,如不能一舉澄清,那就對七王爺埋下了殺身之禍,也許會對整個武林埋伏下一次殺戮劫難。
心中念轉,人卻突然抬起頭來,兩道眼神,直逼在黃衣人的臉上,緩緩說道:「布衣草民,有事啟奏吾皇。」
黃衣人只覺岳秀雙目中神光如電,想到他制服兩個太監的武功,不禁心頭微生凜然。
聰明莫過帝王,此情此景之下,黃衣人忽然帶起了笑容,道:「你!有什麼事?」
岳秀道:「草民等一非王府死士,也不是七王爺重金禮聘的侍衛高手。」
黃衣人點點頭,道:「你們在七王府的身份是……」
岳秀接道:「咱們是受人之邀,進入王府,對付一批出沒無常的江湖人物罷了。」
黃衣人道:「你說仔細一些。」
岳秀道:「養心殿外,已被人重重圍困,只怕已不許草民稟奏皇卜了」
黃衣人望望兩個太監的屍體一眼,道:「你殺了人,只怕他們不會放過你了。」
岳秀道:「草民如不願束手就縛呢?」
黃衣人道:「除了侍衛宮中人外,還有很多要替他們報仇的人。」
岳秀道:「草民甚覺奇怪,這些太監,怎麼會有如此高明的武功。」
黃衣人沉吟了一陣,道;「如是內苑之中,沒有幾個武功高明的人物,如何能支使侍衛宮中人。」
岳秀心中暗道:「原來,他是有意造成兩股平衡的勢力,看來,他對這兩股勢力,似乎是都已無法掌握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養心殿外,雲集了宮中內外高手,草民一旦被擒,難免是一個死罪了?」
黃衣人道:「你人敢入內宮,想必是一身膽了。」
岳秀道:「草民膽深,只是不敢觸犯大明殺人償命的律條。」
黃衣人沉吟了一陣,道:「如是出手自衛,可恕無罪。」
岳秀道:「草民領旨。」
這時,已有兩個身著青衫,腰繫黃帶,一個手執長劍,一個執單刀的老者,緩緩步入殿門,遙遙一禮,道:「侍衛宮,副總領,旁昆、梁德安,叩見萬歲。」
黃衣人笑一笑,道:「朕和七弟敘話,你們來此作甚,退出殿去。」
左手執劍的旁昆,回顧了梁德安,低聲道:「梁兄,咱們是否該退出去?」
梁德安低聲道:「皇上分明已受了要挾,咱出其不意,先把他們制服,豈不是大功一件。」
旁昆道:「兄弟也有此感。」
但聞岳秀說道:「草民等一不為名,二不為利,只因不願坐視大明山河,落於宵小……」
手執長劍的旁昆,突然大喝一聲,飛身而起,連人帶劍,直對岳秀撲了過去。
人還未到,長劍已然化作了寒芒,點向岳秀的後背。
岳秀跪在地上,並未站起,身子倏然間,向旁側閃開四尺。
旁昆一劍擊空,腳落實地,岳秀已挺身站了起來,冷冷說道:「閣下好卑下的手段。」
旁昆道:「你混入皇宮內苑,圖謀不軌,人人得而誅之,在下殺了你為國除害,就算是手段毒辣一些,有何不可?」
岳秀淡淡一笑,道:「在下怎沒有聽到過皇上的令諭?」
旁昆道:「咱們久在侍衛營中,只要一見皇上的手勢,神色,即可知曉,自然用不著他龍諭手詔了。」
岳秀回顧了那黃衣人一眼,只見他端然而坐,神色如常,誰也不知他用心何在?當真是天威難測。
譚雲和楊玉燕,在室外時,和人打鬥的十分激烈,但兩人進入了養心殿後,目睹四海崇敬的大明天子竟也不敢輕易出手。
測不出龍心喜怒,岳秀只好自作主張,望了旁昆和粱德安一眼,冷冷說道:「兩位聽著,兩位決非在下之敵,但在聖駕之前,在下不願傷人,如是兩位逼的在下別無選擇,那就很難說了。」
旁昆冷笑一聲,道:「大膽匪徒,狂妄已極,我先生擒於你,打入天牢,再行文州府,誅滅九族。」
喝聲中,連劈三劍。
這三劍很快速,但見劍光閃閃,流星飛芒一般,直捲過來。
岳秀避開了三劍之後,忽然間,展開了反擊,右手一探,五指已扣住了旁昆的右腕,一震一甩,竟把旁昆的長劍,奪了過來,健腕回翻,長劍已然逼在旁昆的前胸之上,冷冷說道:「你想死,還是要活。」
梁德安舉起了手中單刀,卻不敢向前逼進。
岳秀一面在折騰旁昆,但最重要的還是看看皇帝的態度,他如真的不要自己殺人,自會下令攔阻。
其實,岳秀也沒有殺人的打算,左手疾出,點了旁昆的穴道,右手卻把奪的長劍,還入旁昆身旁的劍鞘之中。
岳秀對梁德安冷冷說道:「我點了他的穴道,閣下能任侍衛宮的副總統領,想必極為精通點穴之術了。」
梁德安道:「你意怎樣?」
岳秀笑一笑,道;「如閣下解開了他的穴道,我就束手就縛,任你處置。」
梁德安冷冷說道:「希望閣下不要變卦。」
連出三掌,拍了旁昆三處穴道。
但見旁昆流現出痛苦之色,頭上也見了汗水。
梁德安怔了一怔,急急把旁昆平放地上,施展推宮過穴法。
岳秀倒是言而有信,袖手旁觀。
推拿了一刻工夫,不但未能解了旁昆的穴道,反而造成了旁昆更大的痛苦。
梁德安看的清楚,旁昆是在咬咬牙苦撐,沒有叫出聲來。
岳秀淡淡一笑,道:「梁副統領,別再做作了,你整治得他已經快忍不住了。」
梁德安舉手拭去臉上的汗水,道:「你用的什麼手法?」
岳秀道:「別問我什麼手法,只問閣下要不要履行諾言。」
梁德安抬頭望了龍鳳案後的皇帝一眼,看他神情肅然一語不發,當真是天威難測,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岳秀突然飛起一腳,踢的旁昆身子翻了兩次,但旁昆經此一踢,人卻突然站了起來。
敢情,這一腳踢活了他的穴道。
梁德安低著頭,未說一句話,轉身向外行去。
皇帝未喝止,岳秀未攔阻,任他出殿而去。
旁昆穴道雖然被點,但他神志一直很清明,岳秀和梁德安的談話,他一直聽得很清楚,所以,緊隨梁德安身後而去。
七王爺低聲說過:「兄弟,你在聖駕之前,和人動手相搏,還不快向聖上請罪。」
岳秀微微一皺眉頭,轉身拜伏於地,道:「草民岳秀,請聖上恕罪。」
黃衣人笑一笑,道:「起來,起來,你處置的很好,武功高明,又不暴虐,在江湖上,你是一位仁俠,如是用於國家,那是一位安邦定國的大臣了。」
岳秀道:「七王爺春風化雨,草民常承教誨,才有此小成。」
黃衣人回顧了七王爺一眼,道:「七弟,這樣好的人才,為什麼不推薦給我……」
輕輕咳了一聲,又道;「岳秀,你願意入朝為官嗎?」
岳秀道:「草民疏懶慣了,不習官場規矩,而且,無意仕途。」
黃袍人啊了一聲,道:「岳秀,你這一身武功文才,埋沒於田園之中,豈不是可惜的很嗎?」
岳秀道:「草民修習的是丹道之術,講究的獨善其身,實不能在朝效命,萬歲明鑒。」
黃衣人歎息一聲,道:「七弟,士為知己者死,你有這樣一位知己高人,好叫我羨慕。」
這也許是由衷之言,輕輕吁一口氣,對岳秀說道:「你不願入仕,我也不勉強你,我自己也不知道我這個皇帝有多大的權利,我能給一個江湖人些什麼?讓我查查看,我要賞你一件東西。」
岳秀道:「謝過萬歲。」
黃衣人一揮手,道:「你們在殿外面候著,我要和七弟商討一些事情,不過,不要離遠,七弟招忌很多,參他的奏折,不下十本之多,你們守在近身,便於保護。」
身為一國之君,說出此等之言,內心中的痛苦,實已形諸於外了。
岳秀拜伏於地,道:「草民等在聖駕之前傷人,罪該萬死。」
黃衣人歎口氣,道:「恕你無罪,去吧!」
岳秀再拜起身,正待離去,黃衣人突然一揚手,道:「岳秀,接住。」
岳秀伸手接住,凝目望去,竟然是一塊綠色佩玉。
這佩玉澤如翠,不見一點雜質,入手之後,有一種溫柔的感覺。
一面雕龍,一面刻鳳。七王爺道:「岳秀,還不快謝厚賜。」
岳秀心中暗道:這塊玉雖然名貴,但在富有四海的君主之手,那就算不得什麼了。
心中念轉,人已依言拜了下去。
黃衣人輕輕揮手,道:「你們出去吧!」
岳秀、譚雲、楊玉燕,魚貫步出了養心殿。
這時,養心殿外,還站著數十個侍衛宮的武士。
大約,他們已瞧出了情形不對,也自知無法勝人,所以,就未再衝入殿中。
岳秀輕輕吁一口氣,道:「看來,侍衛宮仍在調動人手。」
譚雲道:「岳兄,那些太監的武功,似是高過侍衛宮的人。」
楊玉燕道:「你們提心吊膽的不敢全力施為,生恐鬧出人命,但那些太監侍衛,卻是向咱們致命下手,咱們吃虧不少。」
岳秀微微一笑,道:「如是情勢逼迫,自保要緊。」
楊玉燕低聲道:「侍衛宮,向來收羅江湖高手,也還罷了,那些太監之中,怎的能有如此高明的武功。」
岳秀歎口氣,道:「如若我的看法不錯,整座皇城,已為人所控制,他雖貴為一國之君,只怕也身不由己了。」
譚雲道:「岳兄,難道咱們真要擔負起清君側的大任嗎?」
岳秀道:「咱們為七王爺而來,應該如何,只有聽七王爺的號令了。」
譚雲道:「就兄弟所見,這位大明皇帝,倒是一位有為之君。」
岳秀道:「內宮蘊變,大權似已被鬮臣把持,矯詔旨,更皇諭,群臣難服,縱有一些憂國憂民的耿直之士,也空有一腔報國熱誠,難以發揮。為大明王朝,萬萬蒼生,咱們實也應該盡一份心力,我想皇帝留下七王爺,大約也是討論此事了。」
楊玉燕低聲道:「大哥,他們會不會加害七王爺?」
岳秀道:「會!七王爺經略七省,手握重兵,對他們是一個很大的威脅,殺了七王爺也就等於解除了他手握的兵權,如若再派上一個他們自己的人,手握江南重兵,那就可能使他們為所欲為了,也可以謀位弒君。」
譚雲道:「岳兄,你看,皇帝是否已瞭解到自己的處境?」
岳秀笑一笑道:「想必早已知道了,不過,他似是很瞭解自己,所以,裝三分糊塗……」
楊玉燕道:「大哥,看來作皇帝,也不是頂快樂的人。」
岳秀笑一笑,道:「這要看怎麼作了,如是憂國愛民的皇帝,天下大事,集於一身,一字之錯,就可能造成冤獄、大劫,那自然不舒服,辛勞甘苦,尤過常人。但如是耽於逸樂的皇帝,那就大不相同了,後宮佳麗,粉紅黛綠;六部八卿,分掌國事。他可以不聞不問,過他的逸樂日子……」
譚雲道:「這個皇帝,似乎還不是耽於逸樂之人?」
岳秀道:「國家大事,不是咱們這等江湖人所能妄作論斷,還是聽從一下七王爺的高見吧!」
譚雲道:「岳兄說的是……」
這時,侍衛宮中,竟然行出一個胸垂花白胡的黑衣老者,遙遙招手,道:「哪一位請和在下答話。」
岳秀低聲道:「譚兄,去應付他一下。」
黑衣老者一抱拳,道:「老夫米九,不知閣下聽人說過沒有?」
譚雲怔了一怔,道:「六月飛雪米九。」
米九笑一笑,道:「想不到啊!老夫幾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動了,竟然還有人記得老夫。」
譚雲道:「老前輩盛名卓著,天下有何人不知大名。」
米九道:「言重了,言重了……」
語聲一頓,接道:「兩位既知道老夫之名,想必是大有來歷的人,但不知諸位可否給老夫一個面子?」
譚雲道:「啊……但不知咱們能否作得了主意。」
米九笑一笑道:「虎入深山,龍歸大海,江湖人物江湖老,如是諸位作不得主意時,老夫倒可提供一個辦法?」
譚雲道:「一走了之?」
米九輕輕咳了一聲,道:「老了,老了,退休了,不過,目下侍衛宮的總領頭,是老朽一位多年的小兄弟,老夫不得不仍留在侍衛宮中……」
譚雲哦了一聲,道:「聽說侍衛中有五位長老,閣下想就是五老之一了?」
米九笑一笑,道:「閣下這點年紀,對江湖中事,似是知道不少。」
譚雲道:「誇獎,誇獎,在下常年在江湖上行走,別的沒有學到,但對江湖中的人物,卻是知曉的很多。」
米九雙目圓睜,盯注在譚雲的臉上瞧了一陣,道:「朋友,可否把姓名見告老夫?」
譚雲笑一笑,道:「米老,不是在下怕事,但江湖上有一個流傳的規矩,凡是和侍衛宮中人作對的人向來不留下姓名。」
米九道:「閣下之意,老夫明白了,你們怕牽累家人。」
譚雲道:「是!侍衛宮既有江湖人的狠毒,也有官兵可以借重,咱們作者百姓的,如何有抗拒的能力呢?」
米九道:「侍衛宮中,對待稍有名氣的江湖朋友,一向都很客氣。」
譚雲道:「可惜,咱們早已投入七王爺的幕府,倒也不便再為侍衛宮中之賓了。」
米九一皺眉頭,道:「年輕人,剛才,你擊退了本宮中兩個副總領班,近三日中,本宮人手,連受挫折,這是否都和你們有關呢?」
譚雲道:「這個麼,在下不能說全然無關,但有很多,應該和我們沒有關係。」
放低了聲音道:「米九,你是否覺著,京城裡很複雜,似乎是還有一股勢力,在京城裡,和侍衛宮衝突?」
米九沉吟了一陣,道:「你是說內苑府嗎?」
譚雲道:「為何是內苑府?」
米九道:「那就是太監們留在宮中的住地。」
譚雲道:「那些太監的武功,十分高強,在下一直奇怪……」
米九道:「什麼奇怪?」
譚雲道:「一個幼年淨身進宮的人,應該是沒有學武功的機會才是。」
米九道:「那是內苑的事,老夫不願和你辯論,我們只談此刻的形勢。」
譚雲道:「此刻形勢很簡單,只要老前輩,讓讓路,咱們就過去了。」
米九道:「閣下想的真是便宜啊!」
譚雲道:「那老前輩的意思是……」
米九道:「我的意思嗎?是想勸諸位放下兵刃,束手就縛。」
潭雲回顧岳秀一眼,道:「咱們應該如何?」
岳秀笑一笑,道:「咱們麼?正要等七王爺,你自己作主了。」
言下之意,那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不要譚雲心存顧忌。
譚雲聽懂了,但米九也聽懂了。
米九雙目一翻,望著岳秀,道:「閣下是什麼人?」
岳秀道:「在下的同伴,既然不肯告訴你姓名,我又怎能會講。」
米九道:「年頭變了,這些年輕人,真的是已經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楊玉燕手中扣著兩枚蜂翼,暗作戒備,隨時可以打出。
岳秀冷冷說道:「米老兄,皇上未傳令諭,七王爺鵬程萬里,侍衛宮中人,似是犯不著和我們結仇。」
米九一皺眉頭,道:「你是說……」
岳秀道:「咱們已傷了幾個內苑太監,既未見皇上怪罪,那證明了皇上已無怪罪之意。」
米九沉吟不語。
岳秀低聲道:「目下情勢,貴宮似是不用趕熱鬧,以侍衛宮耳目之靈,錯開了今天之後,諸位隨時可以找到我們。」
米九冷冷說道:「小兄弟,你的話很有道理,但就這樣讓老夫退走,老夫又有些不太甘心。」
岳秀道:「那容易,老前輩要如何才能甘心,但請吩咐。」
米九哈哈一笑,道:「這麼辦吧!咱們各露一手出來,如是你們確有過人之能,老朽作主,侍衛宮人不再攔阻各位。」
岳秀道:「好!那就請老前輩出個題目吧!」
米九探手入懷突然摸出了一把制錢,伸開手掌,笑一笑,道:「閣下要不要數一數看?」
岳秀道:「不用數了,一共是九枚制錢。」
米九道:「好眼力。」
右手一抖,九枚制錢,盡皆投入空中。
九枚制錢,高到五丈之後,才力盡向下沉落。
就在制錢向下沉落時,米九突然飛身而起,一道寒芒,捲飛而出。
但聞一陣波波輕響,制錢和寒芒,同時不見。
米九又落回原處,右手一抬,道:「接住。」
一把制錢,投了過來。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19:34
岳秀伸手接住,仔細看去,九枚制錢,都由中間劈斷,變成了一十八個。
岳秀點點頭,道:「好刀法,而且,刀刃也夠鋒利,制錢被切的如此整齊。」
米九哈哈一笑,道:「彫蟲小技,不值識者一哂。」
岳秀突然一抬右手,十八個分為兩半的制錢,直升了六七丈高。
制錢力盡而落時,岳秀突然說道:「兄弟,寶劍借我一用。」
伸手握住了楊玉燕身上的長劍,飛騰而起。
寶劍一揮,閃起了一片寒芒。
但聞一陣金鐵交嗚之後,岳秀落著實地。
平伸寶劍,那些制錢,又被岳秀劍光中分,變成了三十六枚。
在場之人,都是行家,暗中計數了一下,兩人斬斷制錢,花費的時間一樣,不同的是一個只斬九枚,一個劈了十八枚。
米九的雙目盯注在岳秀手中長劍瞧了一陣,突然一揮手,道:「好!諸位請過了。」
岳秀笑一笑,道:「不行,咱們還要等候七王爺。」
米九愣了一愣,轉身而去。
岳秀緩緩把長劍還入楊玉燕背上的劍鞘之中。
侍衛宮中人也隨著米九退了回去。
譚雲低聲說:「岳兄,技驚群豪,他們已知難而退了。」
楊玉燕低聲道:「七王爺出來了。」
岳秀轉眼望去,只見七王爺緩步由養心殿中行了出來。
忽然間,大殿一角處飛出了一道寒芒,直向七王爺捲了過去。
岳秀吃了一驚,一提氣,直撲過去。
他在惶急之下,全力施為,這一次飛躍,直如閃電飛矢。
但雙方面距離太遠,岳秀雖然有舉世無匹的輕功,也無法趕援得及。
眼看七王爺就要傷在那寒芒之上,突然一團金光,由殿中飛了出來,噹的一聲,迎中寒芒。就這一緩的工夫,岳秀已然撲到,右手一揮,一股潛力,應手而出,逼退對方刀勢,左手搗出一拳。
但聞一聲悶哼,一個黑衣人滾到了七八尺外。
原來,岳秀全力施為,用出了輕易不用的百步神拳,拳勢未到,那一股潛力,已山湧而至,擊在那黑衣大漢的前胸之上。
這一擊,力道強猛,那黑衣大漢被震的口噴鮮血而死。
原來養尊處優的七王爺,突然間,也變的勇敢,望著岳秀笑笑道:「這人的刀真的很快,但你的拳勢更快。」
岳秀伏身拾起了一顆金色的圓球,回頭向殿中望去。
只見皇帝端坐在龍鳳案,微笑頷首。
岳秀隨手把金球藏入袖中,低聲道:「大哥,救你的是聖上。」
七王爺一怔,道:「聖上會武功?」
岳秀道:「會,而且,武功還不錯,他遙擲一球,救了你的性命,如非他及時一擊,只怕小弟要救援也遲了。」
七王爺道:「那我行去謝謝他。」
岳秀道:「不用了,也許皇上深藏不露的別有用心,咱們先別拆穿這件事。」
舉步向前行去。
這一次,岳秀不敢再稍存大意,緊隨在七王爺的身後。
譚雲和楊玉燕都迎了上來。
楊玉燕低聲道:「王爺,賤妾慚愧,不是岳兄快如閃電的身法,只怕賤妾罪該萬死了。」
七王爺笑一笑,道:「深宮內苑中,埋藏如此深重的殺機,只怕連皇帝也未想到。」
回顧了岳秀一眼,道:「兄弟,我決定了一件事,還未告訴你。」
岳秀道:「什麼事?」
七王爺道:「我本來想收玉燕為義女,但想一想,輩份不適宜,所以,決定和她認作兄妹。」
楊玉燕感動得雙目中滿蘊兩眶淚水,道:「王爺,這個如何使得,你是金枝玉葉,我只是出身平民……」
七王爺笑一笑,道:「將相本無種,你作了我的義妹,你也是金枝玉葉了,才能配上我那被聖上封賜布衣侯的岳兄弟。」
岳秀呆了一呆,道:「布衣候,誰是布衣侯?」
七王爺道:「你!岳兄弟,皇上和我再三說明,希望你留在京任職,但我再三代你婉拒,結果是決定封你為布衣侯,有銜職,仍過你的悠遊林泉的生活。」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小弟江湖白衣,不思名位,但一個官至侯位的銜稱,豈會是沒有一點束縛之力。」
七工爺笑一笑,道:「皇上只是要我轉達此意,小兄並沒有接下封號,以後,你們當面商討。」
岳秀怔了一怔,道:「皇上還要召見小弟嗎?」
七王爺道:「他是這麼說過,但怎麼一個見法,我就不清楚了。」
這一次朝王見駕,完全不是傳說中那麼美化的事。
回到王府,七王爺立刻把岳秀、譚雲、楊玉燕,召入秘室。
七王爺讓三人落座之後,一直不發一言。
但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那是說明了,他並非無話可說,只是不知如何開口。
楊玉燕第一個忍不住,低聲說道:「王兄,有什麼話要吩咐我們,可以開口了。」
七王爺笑一笑,道:「玉燕,你覺著岳兄弟這一身武功、文才,埋沒了是否有些可惜?」
楊玉燕也是聰明人,七王爺一句話,已使得楊玉燕心生警惕。
回頭看去,只見岳秀臉上是一片平靜,看不出他心中想些什麼?忽然問,楊玉燕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著這些時間以來,自己對岳秀的瞭解太少,再想想自己一片深情,寄托岳郎,但岳秀卻一直是那樣冷冷漠漠,既未表示過什麼,也沒有對自己有太大的關懷,簡而言之,也只是一種長兄的關注。……
一時間,心念轉動,忽然有無限委屈的感覺。
但覺鼻孔一酸,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七王爺吃了一驚,道:「玉燕,你哭什麼?怎麼無端端的傷起心來。」
楊玉燕舉衣袖拭去臉上的淚痕,黯然說道:「玉燕得王爺垂顧,賜稱兄妹,又認識了岳大哥,這樣人間祥鱗,還會有什麼不滿足的……」
七王爺接道:「既然如此,你怎會無端端的哭了起來。」
楊玉燕道:「小妹很慚愧。」
七王爺道:「你把為兄的說糊塗了,你有什麼慚愧的地方?」
楊玉燕道:「小妹對岳大哥的認識太少,他像月下沙灘、霧中花,越看越模糊,小妹不能回答大哥的話,豈不是慚愧麼?」
七王爺道:「原來如此,岳兄弟……」
楊玉燕突然站起了身子,低聲接道:「王兄,你們三位談談吧!小妹想先告退了。」
岳秀笑一笑,沒有說話,譚雲卻低審說道:「姑娘廚下手藝高明,能不能替咱們燙壺酒,炒幾樣下酒的菜。」
這些時日,楊玉燕歷了凶險,也長了見識,試去淚水,點頭一笑,道:「小妹這就去替三位備酒。」
譚雲輕輕咳了一聲,笑道:「岳兄,看來玉燕說的不錯,岳兄的心意,真如雲中星月,叫人看不透澈。」
岳秀忽然歎息一聲,道:「大哥和譚兄的意思,小弟明白,只是小弟另有苦衷,無法作答。」
七王爺嗯了一聲,道:「什麼苦衷,不能說出來嗎?」
岳秀道:「如是能夠說出來,那也不算苦衷了。」
譚雲道:「可是伯母方面的……」
七王爺接道:「那容易,我願代玉燕向伯母說項。」
岳秀輕輕吁一口氣,道:「對玉燕的事,小弟到時間,自會有個交代,兩位不用為此費心了。」
這時,突然聞一聲呼哨傳進來。
譚雲一皺眉頭,道:「看來侍衛宮,真的和咱們較上了勁。」
七王爺急急說道:「快出去瞧瞧看,莫不是官家來了?」
譚雲怔了一怔道:「官家來了。」
七王爺笑一笑道:「是的,他和我約好今夜在此相會。」
岳秀站起身子道:「咱們一起看看去吧!」
三個人離開秘室,迎了出去。
夜色中只見一個身著長衫的中年人,背負雙手,站在院落中,但見朱奇,毒手郎中馬鵬,各執兵刃,擋住那青衫人的去路。
緊隨那青衫人的身後,是個佩著長劍的漢子,一個四旬左右,一個只有二十上下。
兩人手按劍柄,瞪著朱奇和馬鵬。
七王爺快步而至,一撩衣襟,跪了下去,道:「臣弟接駕來遲……」
青衫人伸手扶起了七王爺道:「快起來,咱們今夜是兄弟相會,不論官場禮儀。」
七王爺站起身子,岳秀和譚雲一起跪拜下去。
官家連連揮手,道:「我深夜探訪,只論私誼,兩位不用行禮。」
這時朱奇和馬鵬,也聽出了來人的身份,竟然是大明朝的皇帝,砰的一聲,齊齊跪了下去。
官家很開明,臉上一直帶著笑容,道:「不用多禮了,快快起來。」
回顧了兩個佩劍的隨從,道:「你們也可休息一下,我要和御弟談談。」
兩個佩劍人,被朱奇、馬鵬,招待入一座跨院中,杯酒論交,縱論江湖事,談得甚是投機。
官家卻被七王爺帶入秘室。
玉燕姑娘早已在廚下做好了幾樣小菜,燙好了幾壺酒。
七王爺陪官家落坐秘室,楊玉燕正好送美餚。
看看是官家,楊玉燕又要下拜,卻被官家攔阻,笑道:「姑娘,不用多禮了。」
兩道目光,上下打量了玉燕姑娘一陣,只看的楊玉燕暈生雙頰,垂下頭,不敢抬起來。七王爺輕咳了一聲,道:「王兄,請進點酒菜。」
官家舉筷吃了一口,道:「好,好,這是御弟在江南的名廚手藝吧……」
七王爺道:「不是,是楊姑娘的傑作。」
官家道:「難得啊!難得,楊姑娘這點年紀,就燒得這樣好菜。」
七王爺低聲道:「王兄,可是想和岳秀談談嗎?」
官家點點頭,道:「我想了很久,如是強下詔諭,迫他入仕,那可能逼他逃走……」
七王爺接道:「王兄明鑒!岳秀是這樣的一個人,不知為什麼,他對入仕為官一途,深惡痛絕。」
官家忽然歎息一聲,道:「古人云,伴君如伴虎,有很多誤鍺聖旨,常常使一門忠烈,盡遭傷亡。亂時忠臣,捨生忘死,以保君主江山,但太平世界,他們卻不會阿諛奉承,討君歡心,君臣隔日深,再經奸臣誣陷,君不詳查,造成了不少恨事。」
七王爺道:「似王兄這等下體臣心,洞明事的人,自然不會,再造冤獄。」
官家歎息一聲,道:「我雖有振作之心,但以前的積弊太深,一時之間,卻有力難從心之感。」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近來,我發覺宮中情形,異常之有,後宮、內苑,似乎是都落入別人的控制之中。」
七王爺道:「這麼說來,王兄的處境,似是極度的危險。」
官家道:「所以,我來找岳秀談談。」
七王爺召岳秀、譚雲齊入秘室,楊玉燕卻行了一禮,準備告退。官家笑一笑,道:「聽說你已被七弟認作義妹,也算是自己人,不用迴避了。」
楊玉燕又行了一禮,留了下來。
岳秀、譚雲又要行大禮,官家搖搖頭,道:「夠了,夠了,你們一直把我當皇帝看待,今宵咱們是私室論交,不計君臣身份。」
岳秀道:「這個,草民等如何敢當。」
官家道:「七弟告訴我你堅拒入仕,可有什麼原因?」
岳秀道:「草民生性疏懶,官場習氣,對我不太適合。」
官家道:「就這樣簡單嗎?」
岳秀道:「小節不修,常招致殺身之禍,而且禍連家人,滿門誅絕,皇上覺著這是一件小事?」
官家道:「岳秀,你堅不入仕,我不勉強你,但我要你作一件事,你是否肯答允呢?」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先有疾風,才知勁草,草民等既受知遇,自當為君盡忠,但不知主上有何詔諭?」
官家道:「侍衛宮,內苑府,本是兩種作用的機構,但現在似乎都變了質。」
岳秀道:「皇上居於內苑,對宮中事知曉必多,但不知內苑和侍衛宮,都為何人控制?」
官家沉吟了一陣,道:「似是來自宮中的一股神秘力量,控制了兩處,更可怕的是,寡人仔細觀察之後,發覺內苑府中引進了不少的太監,都非淨身之人……」
岳秀道:「萬歲觀察入微,定力深厚,不為他們左右,才保了這個粗安之局。」
官家道:「內宮庭制,必將改革,兩代前皇,會有太監專權之行,皇位傳於寡人,作了一番輿改,想不到這一來,太監大權被削,致使內庭規制不嚴,混入了江湖中人,造成今日之局。」
官家笑著繼續道:「幸得七弟及時而至,帶來了你們這一批義俠人才,內宮形勢,已逼得我不能再拖下去,我想委請你擔大任,以清君側,重振大明朝綱,不知你意下如何?」
岳秀道:「草民只恐才慧所限,難當此等大任,似乎是很難再找個適當的人了。」
七王爺回顧了岳秀一眼道:「岳秀,你不用辭,我已代你答應下來了。」
岳秀道:「既承看重,草民只有全力以赴了。」
官家點點頭,道:「那很好,但以平民布衣,出入深宮內苑,實有諸多不便之處,所以,寡人要封你個名號……」
岳秀急道:「萬歲,草民無意名位……」
官家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想了很久,才想出一個折衷之法,你不入仕,但卻封布衣侯,寡人已賜你玉指,再賜金鳳剪一把,鳳剪所至,三宮六院,任你便宜行事,王妃抗命,也任你先斬後奏。」
七王爺怔了一怔,道:「皇兄,這個……」
官家笑一笑,接道:「七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好的是國境四鄰,尚稱平靜,但這平靜的日子,不會太久,這是我整頓內苑府的最好機會。」
七王爺低聲說道:「臣的意思,金鳳剪乃先朝傳下之物,權威太重,皇兄……」
官家搖搖頭道:「我知道,目下不但內宮叛亂,幾家藩鎮,似乎也有變化,我請出金鳳剪,整理京界內亂,也要幾個藩鎮明白。」
七王爺哦了一聲,未再多言。
官家的目光,轉注到岳秀的身上,道:「岳秀,你知道金鳳剪的來歷嗎?」
岳秀搖搖頭,道:「草民不知。」
官家道:「金鳳剪來自外國貢物,長度二尺八寸,鋒利可斷金鐵,先帝以金風剪清理宮亂、親王,誅殺百人,不沾血跡,以後封存後宮,作為權威之征,寡人賜你,不但要你代清君側,還要布衣伏剪,盡除朝中叛王、奸臣,小者江湖匪盜,亦在剪除之列,金剪到處,不受大明律令的限制,我信任你不致妄用。」
岳秀呆了一呆,道:「這等先朝遺物,草民怎敢……」
官家接道:「孤意已決,你不用再推辭了,而且,金風剪,也只有你這樣武功的人,才能執用。」
岳秀心中大奇,道:「金鳳剪除了鋒利之外,還有別的妙用嗎?」
官家道:「金風剪來自甫蠻貢物,造剪人不但極善治鋼,也兼顧了外觀,其形如鳳,張剪如翼,寡人曾經仔細看過那金剪形狀,它應該是一件奇異暗器。」
岳秀哦了一聲道:「有這等事?」
官家笑一笑,道:「我也許練過幾天劍木……」
岳秀接道:「萬歲施援七王爺,金丸發如流星,足見高明。」
官家哈哈一笑,道:「但我還不會施用金風剪。」
岳秀道:「草民也不會。」
官家道:「我相信你的才智一看就會,內苑後宮中,我可以信得過的親隨,只有一十二個人,他們倒是個個忠心,武功也過得去,你既接受了布衣侯、金鳳剪,行動要愈快愈好,但不知你幾時進宮?」
岳秀道:「這個,草民請教過七王爺,再奏詔選。」
官家點點頭,道:「好!我希望是愈快愈好。」
七王爺道:「臣弟自會促應詔選,進宮侍駕。」
官家站起了身子,笑道:「岳秀入宮時,你也進宮,咱們兄弟要多談談國家大事,你布政七省,對江南風土人情,知之甚詳,民間疾苦,也比我知曉的多些,我還要借重你的長才。」
七王爺忽然間滾落下一片汗珠,拜伏於地,道:「臣弟理當效命。」
譚雲、楊玉燕,本來都要送駕,但見岳秀站著未動。
送走了官家,七王爺重回密室,拭拭頭上的汗珠,緩緩說道:「岳兄弟,你幾時進宮?」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的決定呢?」
七王爺道:「愈快愈好。」
岳秀道:「好吧,咱們明天午時進宮如何?」
七王爺道:「好!就是明天午時……」
輕輕吁一口氣,接道:「岳兄弟,你要把人手集中一下進宮去,只怕很難免去和內苑府、侍衛宮的衝突。」
岳秀道:「侍衛中人,大半來自江湖,不去管它了,但內苑府,是怎麼一回事呢?難道是太監在搗亂?」
七王爺道:「大概是吧!皇上沒有說明白,但我想你受賜金鳳剪時,他會有個交代。」
岳秀歎口氣,道:「照小弟的看法,內苑府的太監們,早已變質,可能是別人安排的死士。」
七王爺道:「我那皇帝兄長,對你似是特別優遇,這件事,你們當面談談吧!」
岳秀吸一口氣,道:「好吧!大哥,請安歇吧!」
帶著譚雲和楊玉燕告退出來。
譚雲哈哈一笑,道:「岳兄,咱們來自江湖,想不到竟然會擔負起清理君側的事,想來,真是像做夢一樣。」
岳秀道:「皇帝也是人,龍心難測,完全是權威之心作祟,這件事……」
突然停下腳步住口不言。
楊玉燕一顰眉,道:「大哥,可是有人來了?」
岳秀點點頭。
楊玉燕呆了一呆,道:「敵人已經來了?」
岳秀道:「不錯,就是那屋角暗影之處。」
譚雲皺皺眉頭,沒有講話,心中卻暗暗忖道:這地方,巡察極嚴,朱奇、馬鵬擔負警戒之責,兩人都是老江湖了,怎的會被人闖了進來,竟無所覺。
忖思之間,只見暗影中,行出一個身著灰衣,年過半百,留著花白長鬚的者者。
只見拂鬚一笑,道:「佩服,佩服,閣下好靈敏的耳目。」
岳秀仔細打量了那灰衣老者一眼,竟是素不相識。
淡淡的笑一笑,道:「不敢,不敢……」
目光卻轉注到譚雲的臉上。
想那譚雲見多識廣,或可認出這老者的來歷。
對於江湖上酬應之言,岳秀自知不如譚雲,同時,也瞧出了,譚雲也不識老者,當下低聲說道:「譚兄,問問他什麼來路?」
譚雲行前兩步,一抱拳,道:「恕兄弟眼拙,不識大駕。」
灰衣人笑一笑,道:「但老夫卻識得閣下是湘西譚二公子。」
譚雲微微一怔,忽然縱聲而笑,道:「說的是啊!一明一暗之間,自不可同時相識,在下確是譚雲,閣下怎麼稱呼?」
灰衣老者道:「通名報君子,如非太重要的事情,我看那就免了,還是談談重要的事吧!」
譚雲沉吟了一陣,道:「閣下不肯奏告姓名,也就罷了,但不知有什麼大事奏告。」
灰衣人道:「大明皇帝,剛剛離開此地,但不知和諸位談些什麼?」
譚雲未作回答,回顧了岳秀一眼,才緩緩說道:「他們兄弟相晤,說些什麼咱們也不清楚,就算知道一些,也不會告閣下。」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20:01
灰衣老者呵呵一笑,道:「相談如此不歡,那也很難談得下去了,老夫告辭。」
岳秀冷冷說道:「站住。」
灰衣老者目光轉注到岳秀的臉上,道:「你要留下老夫?」
朱奇接道:「不錯,這不是戲院子,任你進進出出。」
灰衣老者目光一掃朱奇,笑道:「好啊,大名鼎鼎的膽叟朱奇,竟然也在此地……那頑童呢?」
朱奇心中暗道:這人對我認識的這樣清楚,我怎麼卻一點也認不出他是何人。
馬鵬低聲說道:「朱兄,他可能戴有人皮面具。」
朱奇道:「你脫下人皮面具,以真正面目和人相見,在下或可認出閣下。」
灰衣人哈哈一笑,道:「朱兄,兄弟認識你就夠,朱兄似是用不著一定要認出在下是誰了。」
說完話,突然飛身而起,夜色中,直飛起三四丈高,斜向一個屋面上落去。
朱奇道:「怎不派人追他下去。」
岳秀笑一笑道:「咱們沒有什麼傷亡,放他一馬算了。」
朱奇道:「公子大度海量。」
岳秀道:「大家都回房去休息一下,明天,咱們還有很多事幹。」
朱奇一欠身,轉身而去。
群豪各回居室,岳秀步入譚雲住房。
譚雲啟門讓客,拱手一笑,道:「岳兄,有什麼要事吩咐?」
岳秀道:「就表面觀察所得,當今很精明,七王爺有點懦弱,皇上對他很放心,咱們如是真要擔負起清君側的大任,不但是和內苑府、侍衛宮中人衝突,整個江湖恐怕都會和咱們為敵,這一點不知譚兄想過沒有?」
譚雲道:「沒有想到如此複雜,但現在已成騎虎,總不能半途而廢吧!」
岳秀苦笑一笑,道:「宦海是非和江湖恩怨,一樣的沾不得手,一旦被沾惹上手,就如陷身泥淖,欲罷不能,目前是咱們已成了非管不可的局面,管下去,這份麻煩恐怕一輩子無法擺脫了。」
譚雲笑一笑,道:「如是咱們現在撒手一走,七王爺只怕是很難交待了。」
岳秀道:「何止是無法交代,說不定吃足苦頭。」
譚雲道:「岳兄,事已如此,咱們已無選擇的餘地,只有硬著頭皮管下去了。」
岳秀神情肅然的說道:「譚兄,在下無意仕途,目下咱們是提著腦袋玩命的局面,但也是入仕為官的進身之階,百年難遏的好機會,在下覺著,咱們只賣命,不受祿也不是為人之道,譚兄不妨考慮一下,是否要謀個一官半職?」
譚雲道:「江湖生涯,和宦海風雲,同樣是險惡萬變,防不勝防,但為朝廷效命,總算是個正經出身,歐陽俊、嶺南雙龍、唐嘯、朱奇等,都算是江湖人,如能歸伏正途,謀個出身也好榮宗躍祖一番,對他們而言,也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譚雲道:「兄弟出自江湖世家,想不到遇上岳兄後,竟然一變為身負清君側的大任……」
譚雲笑一笑,扭轉話題,道:「岳兄,亂源發自內苑府,主使人用心何在呢?」
岳秀道:「挾天子以令諸侯。」
譚雲道:「那是留京親王的陰謀了。」
岳秀沉思了一陣,道:「綜觀全局,似是有很多股勢力在衝突、爭權,侍衛宮中,未必忠於皇上;內苑府似是受命後宮。我想,可能龍鳳會從中作祟,至於親王謀權,蓄養死士,那又是一股勢力,是否已侵入內廷,還無法找出線索,也正因這幾股勢力,形成了一股激盪暗流,誰也沒有取得絕對優勢,皇上的智慧,就在讓他們互相暗鬥,自己裝作不知,置身事外!」
譚雲接道:「既是如此,他又何以對岳兄倚重,授於大權?」
岳秀笑道:「他目前雖然置身事外,但並非他的意願,哪是不得不爾的做法,這幾股勢力,一旦分出了勝負,取得優勢的一股勢力,立刻就有篡位之險,把咱們加進去,作他參於本錢,鼎足之勢,變成了四角紛爭。」
譚雲道:「看來,他對咱們確實看重。」
岳秀道:「目前確然如此,這是他重振君權,整飭綱紀的希望所寄。」
譚雲道:「唉!兄弟擔心咱們的實力太單薄,一旦正面交鋒,只怕力難勝任。」
岳秀笑一笑,道:「所以,咱們也得結合一批人手為助。」
潭雲道:「岳兄,是否胸有成竹?」
岳秀道:「我想外結丐幫,然後,結好侍衛宮,全力對付內苑府,先找出控制內苑府的幕後人物,逐一清除。」
譚雲道:「岳兄高明,但丐幫一向最不喜和公門中人合作,如何能使他們插手其中,只怕還得大費一番周折。」
岳秀道:「這只是一個想法,如何付諸行動,咱們還得仔細研商……」
站起身子,接道:「譚兄也該休息一下了,明天咱們還得去見皇帝。」
輕輕吁一口氣,接道:「明日進宮,咱們要去幾人?」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先去四個人吧!餘下的留此保護七王爺。」
譚雲道:「那四個人去?」
岳秀道:「我,你,唐嘯,再加上馬鵬。」
譚雲道:「好!兄弟遵命安排。」
岳秀道:「再備一份名單,把所有的人都寫上,並且寫明他們的出身。」
譚雲微微一笑,道:「兄弟明白。」
岳秀道:「明天是朝王見駕,但也可能會有一場兇猛的搏殺,要他們帶兵刃,但必須是能夠隱於長衫中的兵刃。」
譚雲道:「外著長衫,內穿勁裝。」
岳秀道:「對!托付譚兄了。」
譚雲道:「這點瑣事,怎敢有勞岳兄費心。」
兩人計議妥定,各自回房安歇。
岳秀回房之後,又自行思慮了一番進宮後的措施,天色已是破曉時分。
好在他內功深厚,盤膝坐息了一陣,直到日昇三竿,才由忘我的禪定中清醒過來。
原來,他勞心勞力,人已疲累異常,這一陣坐息、入定,不知不覺間過去了兩個時辰之久。
坐息醒來,但覺疲勞盡消,精力充沛。
梳洗過後,步入大廳。
只見譚雲、唐嘯、馬鵬,都已坐在廳中恭候。
每人都穿著一身光鮮亮麗長衫,盡量打扮的正正派派。
岳秀一步入廳,三人立即站起,欠身施禮。
岳秀急急抱拳,道:「不敢當,不敢當,三位快快請坐。」
馬鵬笑一笑,道:「岳少俠,我瞧在下這份德行實在不配去見皇上。」
岳秀道:「馬兄,不要自謙。」
馬鵬道:「兄弟是一片真誠,我姓馬的這一生,說不上改邪歸正,但今後有生之年,但憑你岳公子一言吩咐,水裡水裡去,火中火中行,但我不能留在朝中……」
岳秀一揮手,笑道:「我知道,這一次,咱們進宮,借重正多,馬兄最好能多帶一些解毒、低毒的藥物!」
馬鵬道:「這個,在下身上隨時帶的有。」
岳秀道:「那很好,咱們可以去了。」
四個悄然離開了親王府,直奔皇城。
一個身佩長劍的青衣人,早已在皇城外門口等候。
接著幾個進入皇城之後,直奔內廷。
皇上一襲青袍,在便殿,召見四人。
雖然他很沉著,面帶笑容,但岳秀瞧到他似心中藏著深深的憂慮。
另一件使岳秀警惕的事,是皇帝身側,八個侍衛,都非太監。
八個侍衛中,有一個四旬左右的中年人腰中掛刀,右肩插劍,而且,連暗器,都佩帶的十分齊全,這說明了他們有著很謹慎的戒備。
皇帝身側龍案上,放著一個寬約一尺,長過三尺的檀木盒子。
皇帝親手把木盒交給岳秀,道:「這是先皇遺物金鳳剪,我命你執剪,清理宮廷亂源。」
岳秀跪拜於地,接過金鳳剪,道:「草民領旨。」
皇帝笑道:「深宮內苑,豈是常人能夠進出的地方,我封你一品靖國侯,布衣之職,你何巡奸究惡,先斬後奏,不受大明律令轄制,皇賜官璽一顆,可調各路軍騎,如朕親監。」
岳秀道:「謝萬歲厚賜,臣事完成之後,自奉剪歸印,還我布衣白丁。」
皇帝笑一笑,道:「一日封侯,終身受祿,但孤王不迫你入仕列朝。」
岳秀道:「臣叩謝萬歲。」
皇帝道:「清理內亂,千頭萬緒,你有幾個助手?」
岳秀道:「臣列名冊一份,吾皇御覽。」
譚雲呈上了早已寫好的名單。
皇帝看的很仔細,看過之後,點點頭,道:「譚雲賜三品帶劍武衛,助你清理朝綱亂源,其餘各人,皆授四品帶刀武士。一律全撥入你手下聽令。」
譚雲、馬鵬、唐嘯,齊齊拜伏於地,朝呼謝恩。皇帝忽然輕輕歎息一聲,道:「岳秀,事情緊迫,我准予便宜行事,你宮廷不熟,我特派孤家近身護衛周長安,隨行帶路,聽咨待詢。」
站起身子,帶著七個侍衛而去。
只留下那四旬左右,帶刀佩劍的侍衛。
岳秀一拱手,道:「這位想是周兄了。」
那黑衣人道:「不錯,在下周長安,給侯爺見禮。」
他口說是見禮,人卻站著未動。
岳秀道:「不用了,周兄,在下布衣虛銜,只是作清亂之用。」
周長安答非所問,道:「區區從未見過一個布衣平民,受當今聖上如此之禮。」
唐嘯冷笑一聲,就要發作,但卻被岳秀攔住。
岳秀道:「周兄的意思是……」
周長安道:「在下心中有一點不平之氣,說出口來,希望你侯爺大度包容,不要見怪才好。」
岳秀道:「這個嘛?周兄希望見識一下?才會相信,兄弟這布衣侯,可以當之無愧。」
周長安道:「咱們學武的人,不談文事。」
岳秀道:「閣下之意是……」
周長安道:「在下希望能見識一下侯爺的武功。」
岳秀道:「可以,那就請周兄出手吧!」
一面把手中的木盒,交給了唐嘯。
周長安道:「兄弟是恭敬不如從命了。」
呼的一聲,劈了過去。
岳秀微微一閃,避開一擊。
但卻沒有還手。
馬鵬、唐嘯,都看的臉上泛起怒意,大有出手之心。
但卻被譚雲攔住,低聲道:「不可輕舉妄動,岳兄自有主張。」
周長安拳腳並施,展開了一片呼呼的風聲。
儘管他拳腳如雨,但岳秀卻是從容不退,穿行於拳風足影之中。
周長安一口氣,攻出了三四十招,但卻未能擊中岳秀一下。
他似是自知打的沒趣,突然停下了手。
岳秀輕輕吁了一口氣,道:「周兄,手下留情。」
周長安已覺出人家比自己高明太多,不論是武功或是個人修養之上。
心中已生敬服,急急抱拳一揖,道:「在下出言無狀,岳兄海涵。」
岳秀道:「不要緊,周兄多年在皇宮中走動,對後宮和內苑府中事情,想是早已瞭解,如若不試試兄弟的武功,也不放心帶我們進入內苑吧!」
周長安道:「岳兄說的是。」
岳秀道:「現在,周兄可以放心了。」
周長安忽然間變的神情恭敬他說道:「侯爺高明。」
岳秀心中一動,道:「周兄,在後宮和內苑府中走動,是否一定要這侯爺的官位才行。」
周長安道:「皇宮內苑,自然不許布衣、白丁走動,但侯爺已官至極品,自然有出入內宮身份了。」
岳秀道:「周兄……」
周長安急急躬身,道:「不敢當,不敢當,屬下周長安。」
岳秀心中暗笑,忖道:這人前面的倨傲,後面的恭順,已完全沾染了官場習氣,失去江湖本色了。
心中念轉,人卻揮手一笑,道:「周兄,咱們現在應該如何?」
周長安道:「先進內務府,召集太監們,問個明白。」
岳秀道:「他們會聽嗎?」
周長安搖搖頭,道:「不會。」
岳秀道:「他們不聽令諭,咱們應該如何?」
周長安道:「皇上賜侯爺金鳳剪,后妃都可治罪,何況太監,違令者斬,抗拒者,格殺勿論。」
岳秀點點頭,道:「對,這要周兄給在下指點指點才是。」
周長安道:「不敢當,屬下給侯爺及各位大人帶路。」
唐嘯忍不住嗤的一聲,笑出聲來。
周長安回顧了唐嘯一眼,道:「小兄弟,你有什麼好笑的?」
唐嘯臉色一整,道:「周老兄,你怕不怕內苑府的太監們?」
周長安怔了一怔,道:「這個嘛,談不上怕,不過,這些年來,和他們有過幾次交手的經驗。」
口中說話,人卻舉步向前行去。
唐嘯追在周長安的身後,道:「周兄,你和內苑府太監們動過了幾次手?」
周長安道:「大概有六七次吧!」
唐嘯道:「周兄是全勝了?」
周長安搖搖頭,道:「沒有,沒有,有勝有敗。」
唐嘯突然微微一笑,道:「周老啊,要是咱們和那太監拚命一下子被殺了,這四品官銜,還有沒有用?」
周長安似是未料到,他會一下子問到這方面來。不禁一怔,沉吟了一陣,才道:「這個麼?自然也是有用的很,四品官銜,為國捐軀,自有厚賜。」
唐嘯道:「可惜我小頑童,上無父母,下無兄弟,一旦戰死了,也不過一捧黃土埋骨罷了。」
周長安笑一笑,道:「你年紀輕輕,怎會心存此想。」
唐嘯微微一笑,不再答話。
原來,幾人已行到了內苑府前。
這是在重重宮院的紫金城內,獨立的一座院落。
這裡是皇帝為使宮中太監,輪休或退隱時養息之處。
但如今,卻是皇宮中,唯一可能使男人雜居之處。
內苑的大門,虛虛的掩著,靜的聽不到一點聲音。
岳秀道:「長安兄!咱們如何進去,才算合了皇家法度,宮廷的禮儀?」
周長安道:「侯爺清亂而來,他們禮該迎接受檢,既然無人前來,錯在他們,咱們就不用守什麼禮法了。」
岳秀笑一笑,道:「可以不守禮法?」
周長安道:「此情此景,自然可以。」
岳秀道:「那好!唐嘯,打開門戶,要他們找一個能夠說話的人,出來見我。」
唐嘯回頭把懷中抱著的木匣,交給了馬鵬,翻身一腳,踢在了木門之上。
但聞砰然一聲,木門疾向後面撞去。
竟然又關了起來。
唐嘯冷冷說道:「閣下是出來呢?還是要我打進去?」
只聽一個尖嗓門的聲音,道:「什麼人,敢在此撒野。」
聲音尖高,那是正宗的太監聲音。
唐嘯冷笑一聲,道:「你是什麼人?」
青袍人不答反問道:「你由何處來?」
唐嘯道:「咱們奉諭而來!」
青袍人道:「何人之諭?」
周長安道:「自然是皇上的聖諭。」
青袍人道:「聖諭何在,拿給咱家看看。」
周長安一顧馬鵬,道:「看到木盒子嗎?」
青袍人臉色微微一變道:「那是什麼?」
周長安道:「御賜金鳳剪?」
青袍人呆了一呆,道:「是!是金風剪?」
周長安道:「不錯,你明白了吧!這是先皇遺物,三宮六院都可查得,何況你這小小的內苑府。」
青袍人原本驚怕的臉色,突然恢復了鎮靜,緩緩說道:「這金鳳剪,咱家倒聽過,不過,那是先皇遺物,豈肯輕易賜人,你們是什麼身份,怎能執掌金鳳剪。」
周長安道:「岳爺官封侯爵,奉旨清查內苑府和後宮。」
青袍人道:「咱們怎未先得聖諭,只怕是有些毛病。」
周長安怒道:「你要怎樣才能相信。」
青袍人道:「見到聖旨之後。」
周長安道:「你束手就縛,咱們帶你去見聖上。」
青袍人微微一笑,道:「周長安,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侍衛,敢對咱家如此放肆!」
岳秀微微一笑,道:「他是否真的已明白,咱們是奉旨而來。」
周長安道:「他明白了,但他藉詞狡辯。」
岳秀道:「如若咱們動手撲殺,是否有背聖意。」
周長安道:「不會,聖上已賜侯爺金鳳剪,違令者斬。」
岳秀道:「那很好,唐嘯,你去問問他作何打算。」
唐嘯刷的一聲,脫去了長衫,露出了一身疾服勁裝,緩步行到了青袍人的身前,道:「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你是要我動手呢?還是自動認罪?」
青袍人道:「咱們侍奉兩代皇帝!……」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21:01
標題:
第23回 天香宮女
唐嘯搖搖頭,接道:「就是侍奉八代先皇,但也不能謀反,咱們奉諭而來,如是閣下不肯就範,那只有一途可循。」
青袍人道:「你這小娃兒橫蠻無禮,敢對咱們……」
唐嘯怒喝一聲,突然伸手,向那青袍人抓了過去。
青袍人大袖一揮,一股暗勁,竟把唐嘯掌勢逼開。
唐嘯嘿嘿一笑,道:「瞧不出啊!你這位老公公竟也有一身武功。」
青衫人冷冷說道:「你竟敢藐視咱們。」
唐嘯哈哈一笑,道:「你們當太監的,深居內宮,很少在外面走動,怎麼學得一身武功?」
青衫人怒道:「這是咱家的事情,你小子問這些事,用心何在?」
唐嘯道:「我要先問個明白,才知道你是否該殺。」
青衫人冷冷喝道:「放肆。」
突然欺身攻了上來。
唐嘯施開拳腳和青衫人打在一起。
兩人拳來足往,一老一少,竟然打鬥的十分激烈。
片刻工夫,兩人已拼了二十個回合,仍然是一個不見勝敗之局。
岳秀低聲道:「譚兄,瞧出了這人的武功路數了嗎?」
譚雲道:「他武功很嚴謹,似是出自正大門戶。」
岳秀道:「只可惜他半路學武,幼功太差,唐嘯應該在三十招內勝他。」
語聲甫落,突聞唐嘯大喝一聲,一招擊在那青衣人的小腹之上。
只聽那青衣人哎喲一聲,抱著小腹,竟然蹲了下去。
唐嘯拍拍手,道:「老公公,作太監,作了這把年紀,想來不是壞人,還是早些離開此地吧!」
大約這一拳,打得不輕,那青衫老太監,蹲下去就未再起來。
但見人影閃動,兩個身穿紅袍的太監裝扮人物,突然出現在門前。
唐嘯抬頭看去,只見兩個大漢,滿臉橫肉,鬍子雖然刮得很乾淨,但下顎卻是一片青色。
顯然,這是兩個冒牌太監。
唐嘯拍拍手,道:「點子來了。」
兩個太監一樣的衣著,但左首一人,年事稍長,背上插著一把劍,冷冷說道:「什麼人,敢在內苑府中打人?」
唐嘯道:「我!」
佩劍太監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唐嘯道:「知道。」
佩劍太監道:「你知道還敢觸犯,這是滅族大罪。」
唐嘯笑一笑,道:「在下無家無業的,不怕這個,你們這兩個假太監,又是哪裡來的,混到內苑作甚?」
這一言點穿,聽得兩個太監,臉上泛起了怒容。
左首佩劍人,似是身份較高一些,冷笑一聲道:「給我拿下。」
右首太監應聲出手,只向唐嘯的右腕上抓去。
唐嘯一挫腕,拍出一掌,道;「好好的大男人,偏來扮成這樣男不男,女不女的人物,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右首太監,一語不發,只是全力搶攻。
唐嘯幾句話說完,他已攻出了二十餘招。
動作快迅,掌力雄渾異常。
唐嘯感覺到遇上了勁敵,顧不得再激笑對方,凝神拒敵。
譚雲低聲道:「岳兄,在下出手如何?」
岳秀道:「有勞譚兄。」
譚雲緩步行了出去,一指那佩劍太監,道:「拿下來,咱們也打幾招玩玩。」
左首太監冷笑一聲,道:「你亮兵刃!」
右手一抬,噹的一聲,長劍出鞘。
但見寒光閃動,竟然是一把寶劍。
譚雲忖道:「劍形古樸,分明是一件利器,如是把它搶下來,送給岳少俠,那不是如虎添翼嗎?」原來,譚雲用刀,不善用劍和人動手。
輕淡一笑,譚雲緩緩說道:「在上就空手陪你幾招如何?」
那太監怒喝一聲,道:「不知死活的狂徒。」
刷地一劍,迎面劈下。
譚雲閃避開,還了一拳。
這太監手中劍甚利,只要被它掃中一點,就是斷臂裂肌之痛,所以,一點也不敢心存大意。
那太監似是已瞧出了譚雲心中的顧忌,手中施展開來,一劍緊逼一劍的進攻過去。
馬鵬一皺眉頭,道:「公子,譚兄再不亮兵刃,只怕要吃大虧。」
岳秀笑一笑,道:「譚家絕技排雲掌,還未用出手……」
語聲未住,譚雲施出排雲掌法,但見掌影重重,竟把那太監的利刃封住。
這掌式乃,湘西譚家寨仗以成名,威勢奇大無比。
譚雲取得了優勢,控制了大局之後,把擒拿手混入排雲掌中,覷一個空隙,一把抓住那太監的右腕。
那太監手中空有把利劍,但卻無法施展出手。
情急之下,左時一揮,拍出一掌。
譚雲右手暗中加力,那太監頓覺右腕一麻,五指一鬆,手中利劍,跌落在實地之上。
那太監拍出的左手,到了一半,全身力道,突然消失,掌勢拍出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原來,他掌勢攻出一半之後,力道消失,但卻突然停了下來。
譚雲右肘一收,撞了過去,那太監口中哇了一聲,噴出鮮血。
鬆開了右手,那太監突然抱著肚子蹲了下去。
譚雲伏身撿起了長劍,緩緩說道:「岳侯爺,雖然持有金鳳剪,但咱不願妄殺無辜,如是有人要持強抗拒,那就不能怪咱們手下狠辣了。」
他說的聲音很大,似是有意讓內苑府中人,都能聽到。
和唐嘯動手的太監,眼看同伴被擊落兵刃,失手被傷,心中一慌,被唐嘯覷個空隙,拍出一掌,擊中右肩。
這一擊落勢甚重,那太監悶哼一聲,跌摔在地上。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內苑府是何等所在,怎容人如此撒野。」
這時,譚雲已從那太監身上,取過劍鞘,還劍入鞘,把長劍交給了唐嘯,道:「替岳兄背著,你未帶閻王判,也正好先用此物拒敵。」
唐嘯接過長劍,笑道:「二公子,你瞧瞧,大批人手趕來了,只怕有一場熱鬧的打架。」
譚雲抬頭看去,只見一個五旬左右身著紫袍的老者行來。
他身後緊跟著兩個大漢,一個虎背熊腰,手中執一根擯鐵棍,一個身卻骨瘦如柴,背上插著雙刀。
兩人之後,一行而來的是十位佩著不同兵刃的太監。
嚴格點說,那只是些穿著太監衣著的人,凡是見過太監的人,都可以分辨出,他們這些人不是太監。
紫袍老者來勢很快,眨眼間,已到了譚雲和唐嘯身前。
望望地上受傷的三個人,沉聲道:「給我抬下去。」
虎背熊腰的大漢,一揮手,身邊從人疾步而上,各自抱起一個傷者,退了下去。
紫袍人目光一掠譚雲、唐嘯,道:「人是兩位打傷的嗎?」
唐嘯道:「不錯啊,你是幹什麼的?」
紫袍人道:「老夫是內苑府中的上座領班。」
唐嘯道:「咳!新鮮啊!內苑府不是和尚廟,怎麼會跑出來個上座領班。」
紫袍人怒道:「你這個小娃兒,怎知深宮內苑中事。」
唐嘯笑一笑道:「看你這副德性,也不像是真正的太監。」
紫袍人冷冷說道:「你放肆得很。」
岳秀突然步行了過來,一拱手道:「閣下怎麼稱呼?」
紫袍人反問道:「你是什麼人?」
岳秀道:「區區岳秀。」
周長安道:「岳候爺,受命清理內苑後宮。」
紫袍人冷笑一聲,道:「就算王爺、公卿,也沒有這份權利。」
岳秀淡淡一笑,道:「王侯身份都不成,什麼人才能管到內苑府?」
紫袍人道:「嚴格說,只有當今天子。」
岳秀道:「那很好,咱們就是奉當今天子之命而來。」
紫袍人道:「聖旨何在?」
岳秀道:「金鳳剪代王意旨。」
紫袍人道:「老夫不識金鳳剪,無法相信。」
岳秀肅容說道:「你們不過是狗腿哨兵,我無暇和你們多費口舌,不受命就縛,就要憑真實本領保下性命。」
紫袍人道:「老夫也正要掂掂你的斤兩,看看你憑什麼這大口氣。」
岳秀道:「很好,你小心了,我既敢受命而來,就有收拾你們的手段。」
突揚右手,拍出一掌。
紫袍人橫閃一側,正侍出手反擊,岳秀左手似是早在那時等著一樣,啪地一掌,拍中了紫袍人的前胸。
這一擊,力道很強,紫袍人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道:「你,你好奇怪的掌法……」
說完一句話,雙手按在前胸上,蹲了下去。
他身後兩個隨從大漢,想不到領頭的一招就傷在人家的手下,不禁為之一呆。
就在兩人一怔神間,譚雲、唐嘯已突然發動。
譚雲攻向那手執擯鐵杖的高大漢子,唐嘯卻向那身佩雙刀的矮子下手。
兩人動作,快如星火,兩個人還未反應,都被點中了穴道。
這完全是一種巧妙的配合,譚雲,唐嘯以精妙的觀察,適當的下手時間,對付兩個強敵。
為首之人,和兩個重要的人,都倒了下去,隨行的十餘人,頓有著失去憑藉的感覺。
輕輕吁了一口氣,岳秀目光橫掃了一眼,道:「放下兵刃,聽侯處置,不得反抗……」
話未說完,兩個穿灰衣的太監,突然大聲喝道:「咱們憑什麼要束手就縛,聽候擺佈。」
喝聲中,飛身而起。
譚雲、唐嘯,正待飛身而起,截擊兩人,突見岳秀一揚右手,兩點寒芒,疾飛而出。
兩聲慘叫傳出,兩個向外奔行的太監,突然倒摔在地上。
凝目望去,只見兩人咽喉上,各中了一枚蜂翼鏢,人已氣絕而逝。
這本是楊玉燕的暗器,但到了岳秀手中,卻是威力大不相同。
唐嘯行了過去,由兩人咽喉上取下兩枚蜂翼鏢。
岳秀神情嚴肅他說道:「在下奉命,清理內苑府,如是再有違命抗拒,必殺無赦。」
他高強的武功,和精妙的暗器手法,震住了全場,果然,竟無一人敢再妄動。
唐嘯高聲說道:「一個一個的給我走過來。」
餘下還有八個相互望了一眼,魚貫而來。
唐嘯取下他們身上的兵刃,順手點了他們右臂上的穴道。
回顧了周長安一眼,低聲道:「這些人,一大半都是真的太監,咱們要如何處置?」
周長安道:「這個交給在下處置。」
岳秀道:「唐嘯,看看還有些什麼人,快些出來,否則咱們就打進去了。」
唐嘯應了一聲,道:「內苑府中,還有些什麼人,快些出來,咱們網開一面,從輕發落。」
他一連喝問數聲,不見有回應之人。
岳秀道:「哦!如是無人答話,咱們搜它一下吧!」
周長安當先帶路,和唐嘯、譚雲,一路搜了下去。
內苑不算小,也不算大,被分隔成了內外兩院。
除了現身的幾個人之外,後院中,都住的是貨真價實的老邁太監。
但觀察入微的譚雲,卻瞧到了很多的空位,似是有人所住,這些人,不是被調了出去,就是聞風而逃。
但他一直忍下去沒有說話。
搜過內苑府,岳秀問周長安,道:「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周長安躬身說道:「侯爺折殺屬下了……」
岳秀淡淡一笑,接道:「我受命太快一些,對宮中事,一竅不地,一切都要你指點才成。」
周長安道:「侯爺吩咐一聲就是。」
岳秀道:「好!找他們的首腦問問口供!」
周長安行過去,把紫袍人提了過來,道:「侯爺問話,你要從實回答,侯爺奉有詔旨,可以先斬後奏,你要放聰明一點,別自討苦吃。」
岳秀淡淡一笑,道:「好漢不吃眼前虧,我想問你幾件事。」
譚雲早已拍活了紫袍人的穴道,但他內腑已受重傷,已無反抗之能。
紫袍人抬頭望了岳秀一眼,緩緩說道:「你想知道什麼?」
岳秀道:「我想知道你奉何人之命行事?」
紫袍人道:「那就是這內苑府的首腦,這和別人無關。」
岳秀道:「哦?」
紫袍人道:「所以,你別想從我口中問出什麼!」
唐嘯怒道:「你縱是鐵打銅澆,我也會讓你脫一層皮下來,我不信,你不會開口。」
岳秀示意阻止了唐嘯,卻回顧著周長安,道:「咱們該怎麼辦?」
周長安道:「刑求口供。」
紫袍入怒聲喝道:「周長安,老夫早就主張殺了你,但……」
周長安笑一笑,道:「為什麼不殺呢?因為你作不了主,是嗎?」
緩步行近了紫袍人,接道:「你記著,你沒有殺了我,卻犯到了我的手中。」
紫袍人道:「虎落平陽被犬欺。……」
周長安一抬手,一個大耳括,摑了過去,只打得紫袍人滿口鮮血,吐出了兩顆牙齒。
冷然一笑,周長安緩緩說道:「你如自信能熬過嚴刑逼供,你就不用說話……」
抬頭望著岳秀,接道:「侯爺,這人交給掌刑部如何?」
岳秀點點頭,道:「咱們只要真實的口供,不論你用什麼手段了。」
周長安一欠身道:「多謝侯爺。」
目光轉注那紫袍人的身上,接道:「閣下聽到了嗎?」
紫袍人抬頭望了周長安一眼,道:「你敢對我行刑?」
周長安左右開弓,打了紫袍人兩個耳括子,道:「咱們試試看吧!」
這兩掌打得很重,只打得紫袍人順口流下了鮮血。
紫袍人呆了呆,未再多言。
周長安冷冷說道:「我知道你靠山來自後宮,但當今既然發動了清君側的令諭,收拾你們內苑府,不過是開始罷了,如是,你想以後宮靠山,威脅到我們,那是癡人說夢了。」
紫袍人口舌啟動,欲言又止。
周長安冷笑一聲,道:「說!你們後宮的靠山是哪一個?」
紫袍人突然哈哈一笑,道:「皇后、皇妃,三宮六院,再加上三千宮女,都是咱們內苑府的靠山,你能夠把她們殺完嗎?」
言罷,突然一翻雙目,倒了下去。
周長安伸手一把抓住了紫袍人,道:「你裝死嗎?」
馬鵬冷冷說道:「他不是裝死,而是真真的死去了。」
周長安仔細瞧去,紫袍人果然已死去!
不禁一呆,道:「侯爺,屬下……」
馬鵬接道:「他口中含有藥物,而且是入腹即死的奇毒。」
岳秀道:「周兄,可知他們的幕後人,來自哪一宮嗎?」
周長安搖搖頭,道:「不知道,小的只感覺到他的靠山來自後宮。」
岳秀道:「你們常年在內宮走動,就無法知道哪一宮嫌疑最大,除了這紫袍人之外,只怕再無人知曉那幕後指令,來自何處了。」
周長安道:「這個,這個……」
岳秀微微一笑,道:「我自有道理。」
低聲說出了一番計劃。
譚雲和周長安等,無不聽得連連點頭。
岳秀等一行人,暫住在內苑府中。
馬鵬和譚雲詳細的看過了內苑府中形勢,籌思對敵埋伏。
周長安和唐嘯,卻溜出了內宮。
這時,歐陽俊和嶺南雙龍,已得到知會,回到了新王府中。
唐嘯帶來了岳秀的令諭,把人手全都調入內宮。
七王爺也接入宮中,但岳秀卻勸他和皇帝住在一起。
那是有深刻的寓意,讓皇上發覺七王爺的懦弱、忠誠,也好讓皇帝對他減少懷疑,保住他總領江南七省的南天王。
自然,兩兄弟日久相處,又是清理宮廷內亂之際,很容易再滋生出手足情意。
這位皇帝似是也早有了打算,在養心殿,暗造了一間堅牢的秘室,近身侍衛,負責內衛保護,侍衛宮也調來了一批人手,分守在養心殿外。
岳秀早已暗中奏明瞭聖上,侍衛宮雖還沒明目張膽的反叛,但至少,內部分成了不同的意見,用以固守某些區域可以,但決不能用作近身侍衛。
皇上微笑頷首,對岳秀表示嘉許。
岳秀親自考察,瞭解了皇上的部署之後,才悄然回到了內苑府。
這時,歐陽俊、嶺南雙龍、楊玉燕、朱奇等,所有的人手,都集中在內苑。
天色又入黑了。
內苑府高挑著兩盞風燈。
三更左右時間,一條人影突然出現在內苑府前。
那是個全身都被黑布包起來的人,只露出兩隻眼睛。
他很膽大,竟然停在內苑府前,道:「哪一位值夜?」
似乎是沒有直接闖入的意思。
值夜的是歐陽俊,這位浪子,已恢復他本來面目。
拱拱手,笑道:「明著叫陣。」
黑衣人道:「咱們不會上當,你們安排的餌,我們也不會吞下。」
歐陽俊看他連臉也蒙了起來,淡淡一笑,道:「閣下,你準備來挑戰呢?還是探探虛實?」
黑衣人道:「都不是,在下來找一個能夠作主的人……」
歐陽俊接道:「幹什麼?」
黑衣人道:「和他談談。」
歐陽俊道:「就憑你嗎?」
黑衣人道:「在下自知沒有這個身份,既是請你們能作主的人,自然,咱們也會有一個可以作主的人了。」
歐陽俊道:「什麼人?」
黑衣人道:「這個,用不著閣下問,你就是要問,我也不會說?」
歐陽俊冷笑一聲,道:「在下如是不肯為你通報呢?」
黑衣人道:「那就很遺憾,對雙方都是一次大損失。」
歐陽俊笑一笑,道:「這樣嚴重嗎?」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我希望能見到你們那位侯爺。」
歐陽俊笑道:「閣下是奉命而來,在下是只管去通報,我們侯爺要不要見你,那要看你的運氣了!」
黑衣人道:「好吧!你通報一聲。」
歐陽俊道:「好!請稍候片刻就是了。」
轉身而去。
片刻之後,歐陽俊重又行了回來,道:「侯爺答允了見你。」
黑衣人道:「要在下進去見他吧?」
歐陽俊道:「總不能要侯爺來見你吧!」
黑衣人道:「在下只是送信,不用見侯爺了。」
只聽一個清朗的聲音接道:「你不見我,我來見你了。」
黑衣人抬頭看去,只見一個丰神俊秀的年輕人,緩步行了過來、
黑衣人道:「你就是布衣侯?」
來人正是岳秀,笑一笑,道:「不錯,閣下可是覺著在下不像?」
黑衣人道:「這裡有信一封,希望侯爺能按時赴約。」
取出書信,雙手捧上。
岳秀正待伸手,緊隨岳秀身後的馬鵬,卻突然伸手接了過來,道:「小人替侯爺。」
岳秀知他心意,是恐怕書信之中有毒。
馬鵬打開了書信,卻不肯交給岳秀,執在手中,讓岳秀瞧看。
岳秀看完了書信,點點頭,道:「好!我會依時赴約。」
黑衣人兩道目光,投注在馬鵬的臉上,瞧了一陣,突然轉身而去。
望著那黑衣人背影消失,岳秀才沉聲說道:「馬兄,信上有毒麼?」
馬鵬道:「有,很奇怪和厲害的毒藥。」
岳秀道:「他不怕咱們瞧出來?」
馬鵬收好書信,晃燃火摺子,把它燒去,笑道:「那是一種慢性毒藥,是在信紙之上,所以,封套無毒。」
岳秀道:「中毒之後,咱們不是會立刻發覺?」
馬鵬道:「除非是用毒的大行家之外,不會立刻發覺。」
岳秀道:「為什麼?」
馬鵬道:「這是一種可使筋骨麻痺的毒藥,但中毒後,並不會立刻感覺,一個時辰之後,毒性開始發作,他約你明晚三更相會,那正是毒性完全發揮出力量的時間。」
岳秀道:「那時,是什麼一個景象?」
馬鵬道:「你筋骨痺軟,不能對敵,只有聽人宰割了。」
岳秀輕輕吁一口氣,道:「想一想實在可怕,深宮內苑之中,藏著這樣的用毒高手,縱然身為皇帝,也有朝不保夕危險。」
唐嘯微微一笑,道:「看來,皇帝老子也是人。」
岳秀笑一笑,道:「你們現在都是帶刀護衛,也是官場中人,對皇帝的大駕,要尊重一些。」
唐嘯嗯了一聲,一伸舌頭。
岳秀沉聲說道:「以後,對皇帝要敬重一些。」
譚雲微微一笑,道:「侯爺,你看那封傳來書信了,約你幾時會面?」
岳秀道:「明夜三更!」
譚雲道:「什麼地方?」
岳秀道:「很意外,完全離開了皇城。」
譚雲道:「沒有說明什麼地方麼?」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21:26
岳秀笑一笑,道:「今夜到明晚,中間還有一個大白天的時間。如若他說出了地方,怕咱們先去查看。」
譚雲道:「他如不肯說明,咱們也可以不去赴約。」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箇中的利害得失,我已經想過,那傳書人,分明來自內宮,故意要這麼曲折一轉,無非是障眼之法罷了,咱們難道真要三宮六院的大肆搜查不成?……」
周長安接道:「自然可以,皇上有諭,三宮六院,一樣得遵守聖諭。」
岳秀道:「既然他們給了咱們一個線索,咱們就循線追查。」
周長安道:「對!」
譚雲接道:「岳兄,他們會不會施用調虎離山之計?」
岳秀道:「很可能,所以,我不準備帶很多人同去。」
譚雲道:「侯爺準備帶什麼人?」
岳秀道:「譚兄,咱們還是以兄弟相稱的好,這侯爺二字,不叫也罷。」
譚雲道:「兄弟恭敬不如從命。」
岳秀笑一笑道:「我想帶著朱奇、唐嘯二兩個人去就行了。」
譚雲道:「岳兄,帶兩個人,可能少了一些……」
岳秀接道:「夠了,我想由唐嘯和朱奇兩個人,就可應付了。」
譚雲低聲道:「把玉燕姑娘也帶去吧!有個女的,活動也方便不少。」
岳秀道:「也好,咱們也防備一下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我去之後,諸位,也請悄然撤出內苑府。」
譚雲道:「我們行蹤何處?可是要暗中追隨岳兄?」
岳秀道:「不用了,你們撤入養心殿,實力集中,以保護皇上和七王爺。」
譚雲點點頭,道:「也免得咱們心分數地,對敵時為人所乘。」
岳秀道:「諸位行動,務求隱秘,等我們離去之後,諸位再悄然撤走……」
目光轉到馬鵬的身上,接道:「馬兄,養心殿建築的極為牢固,如若諸位集中於一處,就算遇上強敵圍攻,我相信也可以支持得住,我擔心的是,他們施用毒物。」
馬鵬道:「岳少俠放心,這個包在我馬鵬身上,不過,屬下也正有一事,請教公子。」
岳秀道:「請說。」
馬鵬道:「如是敵人攻勢猛烈,咱們是不是要用毒攻襲敵人?」
岳秀道:「最好不要。」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如是咱們的形勢太差,或是可能危害當今和七王爺的安全,那就不用顧忌了。」
馬鵬一躬身,道:「屬下明白。」
安排好輪流守夜次序,岳秀才輕輕吁一口氣,道:「沒有想到,咱們這一次進京,擔負了這樣的重任,使諸位席不暇暖,這一點,岳某人很抱歉。」
譚雲道:「岳兄言重了,咱們能追隨岳兄這樣的人,為國除奸,為民除害,感激還來不及。」
岳秀道:「除了守衛的人員之外,希望諸位今宵能好好坐息一陣,明天一日,也希望諸位盡量休息,保持體能,明晚之後,可能就與真正的敵人,短兵相接了……」
馬鵬豪壯他說道:「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上亡。走江湖的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只看死的值與不值罷了。」
岳秀道:「話雖如此,但我不希望咱們有傷亡,所以,不一動上手,希望諸位不要太過逞強好勝,能夠彼此接應為好。」
譚雲道:「岳兄放心,我們雖然來自天南地北,但在岳兄的感召之下,都已親如家人了。」
岳秀微微一笑,道:「我想他們既有這麼一封信,約我會面,想來,不會再施突襲,所以,諸位可以放心的調息,使體能保持到最好的狀況,咱們的人手太少,侍衛宮不可恃,甚至是否會和咱們為敵,還無法預料。」
岳秀笑一笑,道:「周兄,去和皇上聯絡一下,說明在下之意,看看聖意如何?」
周長安躬身一禮,轉身而去。
不久工夫,周長安帶來皇上的旨意對岳秀的安排,大大嘉獎了一番。
一日易過,天到初更過後,群豪已集中於內苑府大廳之內。
岳秀說出了聯絡暗記,要群豪謹慎從事,很可能,敵人用的是兩面手法,引出岳秀之後,再全力攻養心殿。
二更過後,岳秀帶著朱奇、唐嘯,離開了內苑,唐嘯手執閻王判,背上斜背金鳳剪。
楊玉燕帶了兩把劍,一把是自己施用的兵刃,另一把是譚雲奪得的寒鐵七星劍。
那是一柄西域進貢寶物,鋒利異常,堅過精鋼十倍。
朱奇帶路,唐嘯和楊玉燕緊隨在岳秀的身後。
楊姑娘對岳秀一片深情,但岳秀卻一直似懂非懂的給姑娘裝述糊。
但楊姑娘也慢慢的發覺了一件事,岳哥哥,傑出的地方大多,自己雖然是有些不配,不能夠結為夫婦,能作為兄妹也好。
這使她悲苦的心情,平復了不少。
但楊姑娘也有一把算盤打,把感情墜入了心靈深處,表面盡量不再露聲色,看看你岳大哥怎樣處置。
四個人按的是書信上指定的路線,出了後園,果然,早停了一輛篷車。
趕車的是一位穿著黑衣的少女,她已全無掩飾,也未帶面紗。
未待岳秀開口,黑衣少女子已搶先說道:「車上沒有毒,諸位可以放心上來。」
朱奇向車內望了一眼,道:「我們如何知道無毒?」
黑衣少女笑一笑,道:「你仔細瞧瞧,如有什麼可疑之處,再告訴我。」
朱奇挑起垂簾,向車中瞧了一眼,當先而上,暗中卻吞下了馬鵬給的防毒藥物。
然後,裝出很仔細地四下摸索了一陣,道:「公子,車中無毒。」
岳秀、唐嘯、楊玉燕,魚貫登車。
行入了車中之後,立刻吞了防毒藥物。篷車立時開始向前奔行。
岳秀暗施傳音之術,道:「朱奇,發覺了可疑之處嗎?」
朱奇搖搖頭,也用傳音之術,道:「沒有。」
岳秀凝聚目力,用指尖,輕輕割破車簾往外看去,果然發覺篷車急馳、折轉,但卻一直在紫金城中。
心中登時恍然大悟,又施傳音之術,裝著暈倒過去,除非是受到了致命一擊,不可還手。
朱奇、楊玉燕,都不知岳秀的用心,只好依言施為,連連倒在了車中。
幾人倒下的聲音,有快有慢,但有不少是撞在了木板之上。
忽然間,車簾啟動,伸進來一個腦袋,道:「四位好長的耐性啊,害我跑了好幾個圈子。」
篷車也突緩了下來。
趕車的黑衣少女突然打開了車簾,道:「他們暈過去了,動手把他們抬下去。」
一陣步履聲奔了過來,抬下了四個人。
因為岳秀早有囑咐,所有的人都裝作暈迷,未作反抗。幾人被抬入了一座高大的圍牆之中。
岳秀微微啟動雙目,心中暗暗歎息,幾人走了半天,仍然回到了御花園中。
心中暗暗盤算,只要他們把他帶入了一座宮庭之中,那就立刻可以知道後宮亂源,來自哪一宮了。
心中念轉,暗中留神著四下的景物。
事情完全出了意料之外,只見兩個抬人的大漢,竟然轉入了花園中一座花房之內。
四個人被並排擺在花廳之外。
放下了四個人之後,幾個人,突然轉身而去。
這一下,把岳秀也鬧糊塗了,等了一陣,道:「朱奇,把咱們放這裡,轉身而去,是怎麼一回事?」
朱奇道:「這好像是一個堆置雜物的所在,要不要我起來瞧瞧。」
岳秀道:「不可以,也許他們早已在暗中監視咱們。」
朱奇道:「如是不能起來查看,那也只有等下去了。」
岳秀道:「等下去吧,我想,他們把咱們放在此地,必有他們的用心。」
朱奇道:「公子智略超人,老奴怎敢……」
岳秀突然接道:「住口,有人來了。」
朱奇等凝神聽去,果然聽到了一陣步履之聲,傳入耳際。
片刻後,廳門推開,兩個杖劍的勁裝少女,行了進來。
只聽當先一人,低聲說道:「他們這麼久沒有舉動,自然是已經被藥物迷倒了。」
第二個仗劍少女說道:「姊姊說的不錯,如是一個人沒有暈迷,被放在這地方,早已挺身而起了。」
第一個少女笑道:「聽說那位什麼侯的,生的很俊……」
只聽一個清冷的聲音,接道:「嚼舌的丫頭,你們胡說些什麼?」
二女吃了一驚,齊齊轉頭望去。
只見一個身著宮裝的女子,當門而立。
二女一欠身,道:「總管。」
宮裝少女直行到岳秀等四人身前,忽然晃燃了一雙火扇子。
幸好岳秀等都早已準備,閉上雙目,裝出一副中毒的樣子。
那宮裝女子,雙目盯注在岳秀臉上瞧了一陣,道:「就是他,過來把他抬過去。」
岳秀暗中一提真氣,閉目未動。
兩個勁裝少女,收起長劍,竟然把岳秀抬了出去。
砰然一聲,廳門關上。
竟然把朱奇、唐嘯、楊玉燕等留在廳中。
楊玉燕低聲說道:「你們主人被人家抬走了,你們瞧到沒有?」
朱奇道:「瞧到了,但主人未動,咱們不便莽撞。」
楊玉燕道:「他如是被殺了呢?」
朱奇道:「不會吧,老朽想不出當今武林之世,有什麼人能夠殺死我們主人。」
楊玉燕低聲道:「朱大哥,一個人只有一條命,死了就不能再復活,是嗎?」
朱奇輕輕歎息一聲道:「玉燕姑娘,我們對主人關心,決不在你楊姑娘之下,不過,我們必須忍耐一時的焦慮,小不忍會亂了大謀。」
楊玉燕黯然一歎,不再多言。
且說岳秀被抬入了一座暗室之中,暗室內黑的不見一點光亮。
岳秀雙目未睜,但他憑藉敏銳的聽覺,已聽出來,這室中早已站了不少的人。
忽然間,覺著幾股勁風,直向身上襲來。
岳秀本能想出手封架,但他又突然忍了下來。
但覺四道指風,分點四處穴道。
兩個低沉的聲音,傳入耳際,道:「成了。」
室中,突然亮起了一雙火燭。
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道:「把他放在刑床之上,用鐵練套了起來。」
一陣清脆的笑聲,傳人耳際,道:「岳秀,不用裝作了,睜開眼睛吧!」
岳秀睜開雙目望去,只見榻前站著一個身穿紅衣的少女。
兩位穿著青色勁裝的少女,手中各執長劍,站在紅衣少女的兩側。
在三個女子身後,一排站著七八個穿著黑衣勁裝的大漢。
三個少女,都戴帶著黑衣的面紗,瞧不清她們真面目。
岳秀淡淡一笑,道:「三位姑娘,你們不戴面紗的,為什麼又戴起來了?」
那紅衣少女似乎是這群人中的首腦人物,冷冷說道:「姓岳的,我現在沒有時間和你囉嗦,我們的時間,都很寶貴,我們可以說些有用的正經事了。」
岳秀嗯了一聲道:「在下已如籠中之鳥,似乎是只有任憑處置的了。」
紅衣少女道;「岳少俠不用客氣,你裝的很像,就是你那幾個從屬,也都裝的很像。」
岳秀道:「好聰明的姑娘;你怎麼知道我們是裝的呢?」
紅衣少女道:「因為,我們車中根本就沒有放毒,你們怎麼會中毒呢?」
岳秀道:「不對,你們車中有毒。你們在書封下了那樣的奇毒,就沒有傷害到我,自然,也會料到車中之毒,不會傷害到我了。」
紅衣少女道:「就算你說對了,但我們點你穴道這一手,你好像沒有料到,對嗎?」
岳秀道:「所以,在下才受制干姑娘了。」
紅衣少女道:「不管我們有好多計劃被你識破,但只要有一次成功就行了。」
岳秀道:「是!有一次成功,你們就勝了。」
紅衣少女道:「現在,我們已經勝了。」
岳秀道:「不一定吧!我只是一人被擒,我們還有很多的人。」
紅衣少女道:「被我們當作敵手看的,只有一個人,余子碌碌,不足畏也。」
岳秀道:「姑娘好大的口氣。」
紅衣少女道:「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咱們希望你現在能給我們一個答覆。」
岳秀道:「答覆什麼?」
紅衣少女道:「你可不可以退出這一場紛爭?」
岳秀道:「退出如何?不退出又如何?」
紅衣少女道:「如肯退出,咱們可以留下你一條性命,但卻要廢你的武功。」
岳秀道:「很仁慈,不退出,想來是比較嚴重了。」
紅衣少女道:「是!那要你立刻死去。」
岳秀道:「殺了我?」
紅衣少女道:「是!殺了你。」
岳秀道:「你能夠作得了主嗎?」
紅衣少女道:「自然可以,我能問你,就可以作主。」
岳秀道:「在下一向不喜和作不得主意的人,胡亂交談,姑娘能作主,咱們自然可以談談了。」
紅衣少女冷冷說道:「岳秀,你不用自作聰明,需知我舉手之間,就可以取你性命。」
岳秀道:「姑娘如是一味威助在下,咱們就不用談了。」
紅衣少女冷笑一聲,道:「岳秀,一個人只能死一次,不要太激怒於我。」
岳秀道:「姑娘何不出手試試,在下可以失去性命,但不願受人威脅。」
紅衣少女氣的臉色大變,道:「說!你願不願意退出去?」
岳秀道:「姑娘可否答應在下多說幾句話?」
紅衣少女道:「好吧!你說。」
岳秀道:「皇上賜我金鳳剪,要我清理君側,這消息,諸位早都知曉了。」
紅衣少女道:「知曉了。」
岳秀道:「諸位如是現在悄無聲息的離開京城,還來得及……」
紅衣少女道:「離開京城,為什麼?就憑你這位布衣侯嗎。」
岳秀道:「在下後已說完,簡單明白,離不離開,那是你姑娘的事了。」
紅衣女子道:「岳秀,天下不自量力的人,大約以閣下為最了。」
岳秀道:「何以見得呢?」
紅衣女子道:「你現在是階下囚,我只要一聲令下,立刻可以取你性命,想不到你竟還威脅我起來!……」
岳秀接道:「在下是一片好意,奉勸姑娘一聲罷了,姑娘如是不肯聽從,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紅衣女子道:「給我打,先打他四十個耳括子。」
兩個青衣少女,應了一聲,齊齊揮手擊去。
但是岳秀腦袋轉了兩轉,避開了兩掌,雙手突一拍,抓住了兩個青衣少女的右腕,挺身坐了起來。
紅衣女子吃了一驚,道:「岳秀,你沒有被點中穴道?」
岳秀笑一笑,道:「你們兩次用毒,毒不倒我,怎能會點中了我的穴道。」
紅衣少女道:「你真是一個十分狡猾的人。」
岳秀暗中用力,兩個青衣少女,嗯了一聲,各自出了一身冷汗。
放開了雙手,岳秀緩緩下了木榻,道:「姑娘,準備作何打算,是動手一戰呢?還是帶在下去見你們的主人?」
這時,那一排黑衣大漢,都已亮出了兵刃,準備出手。
紅衣女回顧了一眼,一揮手,道:「你們都出去吧!這不是動手的地方。」
十餘大漢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岳秀道:「姑娘果然不愧是一名領袖人物,能當機立斷,如是在此動手,對姑娘利少害多。」
紅衣少女冷冷說道:「岳秀,不要佔了便宜還賣乖,真在此地動上手,你未必就能討得好處。」
岳秀道:「姑娘能叫出我的名字,想必對我岳某人,也有一些瞭解,低估了岳某的才能,對你們的害處太大。」
紅衣少女道:「岳秀,你既然很清醒,咱們談談條件如何?」
岳秀道:「請恕在下多問一聲……姑娘是否能作得主。」
紅衣少女道:「我不敢說全部作主,但我至少可作五分主意。」
岳秀道:「一半的機會?」
紅衣少女道:「我不敢吹噓,只有這點能力。」
岳秀道:「好吧……談談無妨。」
紅衣少女道:「我先聽聽你的條件?」
岳秀道:「你開出來吧!」
紅衣少女道:「聽說你無意為官,也不在乎財富?」
岳秀道:「不錯,姑娘的耳目很靈。」
紅衣少女道:「那你為什麼要和我們作對?」
岳秀道:「只有一個原因,我不願你們徐炭蒼生,糜爛天下。」
紅衣少女笑道:「這一點我們可以作到,像你們現在進行的一樣,只是在宮廷內鬥,不會把很多人牽扯進來,一般的篡位造反,大都是大軍掩殺而來,那是千萬人死亡流血的慘事。」
岳秀道:「說了半天,你們竟然想自己作皇帝?」
紅衣少女道:「不是我,我和你一樣,無意於名利。」
岳秀笑一笑,道:「那是什麼人?」
紅衣少女道:「什麼人都無關緊要,咱們只談你放手的條件。」
岳秀道:「如是一定要談條件,岳某的條件很高。」
紅衣少女道:「我們的主人也很大方,你只管開出來吧!」
岳秀道:「困難的是,我現在已經不是平民的身份了。」
紅衣少女道:「布衣侯……」
岳秀笑道:「這一個官銜如何?」
紅衣女子道:「很新的官銜,只可惜你這只是一個虛銜,沒有真實的權勢。」
岳秀道:「姑娘,這個不太重要,你們要談的,只是我的人。」
紅衣女子道:「是!你想要什麼?只管開口吧!」
岳秀抬頭望望天色,道:「時間還早,咱們有充裕的時間談談。」
紅衣女子道:「只要我們能夠答允的,我們決不推辭。」
岳秀道:「我想先請姑娘取下面紗。」
紅衣女子道:「好吧!岳爺一定要看……只能有你一人,要這倆丫頭也出去。」兩個青衣女子,未侍再吩咐,已然轉身而去。
紅衣女子緩緩伸手取下了面紗。岳秀凝目望去,直覺那是一張很美的輪廓,只可惜,臉上育一塊紫色的大疤。
紅衣女子道:「岳秀,很失望吧!我如不是生得這樣醜,怎會戴著面紗。」
岳秀沉吟一陣,道:「姑娘,在下險險被你騙過了。燃起燈火我要仔細的看看你。」
紅衣女子道:「岳爺,只怕是來不及了。」
岳秀一怔神,忽然躍下木榻,道:「什麼來不及?」
紅衣女子道:「這是一間建築堅固的鐵室,窗門都是鋼鐵做成,岳爺武功雖高,只怕也無法在片刻間,衝出室去。」
岳秀道:「我不信,這地方真能困住我。」
紅衣女子道:「岳爺武功高強,智慧過人,也許長時困你不住,但時間不多,一頓飯工夫之內,我不傳出信號,這座密室,就會有所變化。」
岳秀道:「什麼變化?」
紅衣女子一句一字的說道:「沉入地下,四面烈火焚燒,鐵房子化成水汁,咱們這血肉之軀,自比不上鋼鐵堅牢,這原來是打算囚禁皇帝的地方……」
岳秀笑一笑,接道:「在下有幸,竟然死在替皇帝準備的地方,而且,還有美女作伴,死而何憾。」
紅衣女子淡淡一笑,道:「我很愧,像你這樣英俊的男人,應該是有一絕世的美女陪你才是,可是……」
岳秀接道:「姑娘也不用謙辭了,人皮面具,未必能逃過在下的雙目。」
紅衣女子呆了一呆,道:「岳秀,在這樣的微弱光度之下,你能瞧出我戴了人皮面具。」
岳秀轉了話題道:「姑娘真準備和在下同葬於此了?」
紅衣女子道:「岳少俠難道認為小妹是在說笑嗎?」
岳秀道:「好!那就燃起一雙火燭來,咱們仔細的談談吧!」
紅衣女子道:「死都要死了,還有什麼好談的。」
她口中雖在推辭,但右手卻點燃了一支大燭。
這果然是一座建築很奇怪的房子,四周都是一片黑色,看不出是什麼作成。
岳秀點點頭,道:「看來,果然很像是一座鐵屋。」
紅衣女子道:「本來就是,何止是像。」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取下臉上的人皮面具如何?」
紅衣女子道:「我……」
岳秀接道:「是!這室中只有你我兩個人,在下應也只能對你說話了……」
微微一笑,接道:「姑娘,你沒有辦法說服我,這鐵門就不會打開,唯一的辦法,是姑娘陪我,同葬於此了。」
紅衣女子道:「岳秀,別太自信,我還有活著的機會。」
岳秀搖搖頭,道:「我服過了避毒的藥物,在一個相當的時間內,毒性、迷藥,都無法傷我,咱們一起死定了。」
緩緩伸出手去,抓住那紅衣女子的左腕。
紅衣女子任他抓住,沒有掙動。
岳秀右手又緩緩抬起,道:「要我取下?還是你自己來!」
紅衣少女抽回被握的手腕,取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
岳秀點點頭,道:「玉容花貌,才配得上你這窈窕身材。」
紅衣少女急急說道:「岳秀,你沒有多少時間了,他們快把這座鐵屋向地下沉去了。」
岳秀道:「姑娘,應該說我們。」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21:52
紅衣少女道:「岳秀,你倒是真的能沉得住氣啊!」
岳秀哈哈一笑,道:「咱們同處一室,被烈火烘烤而死,死的雖然很悲慘,但咱們都是身具武功之人,也好試試,自己有多大的走力,能抗拒多少侵襲。」
紅衣女子道:「岳秀,答應我退出這場是非好嗎?」
岳秀道:「我答應了,你會相信嗎?」
紅衣女子道:「你可想法子讓我相信。」
岳秀微微一笑道:「為什麼姑娘不惜死亡,硬要與人同歸於盡。」
紅衣女子道:「我受人之恩,奉命行事,情非得已。」
岳秀道:「但你應該明白,這是大逆不道的事,何況,你們的成功機會不大。」
紅衣女子道:「那是因為你捲入這場是非,如是你死了,這件事自然不同。」
岳秀搖搖頭,道:「就算你們把皇上困住,也未必就把持了那萬里山河,到頭來,還是白費心機。」
紅衣女子道:「這是你的看法,我的看法,卻是大不相同。」
岳秀道:「噢?說說看。」
紅衣女子道:「告訴你也不妨事,你如知道了我們成功的機會很大,也許會改變主意。」
岳秀道:「哦!」
紅衣女子道:「我們早已經準備了一個人,長的和皇帝一樣,所以,我們不怕他死亡,也不接受他任何的威脅。」
岳秀心中暗暗吃了一驚,忖道:「敢情他們已經有了很完善的準備了。」
表面上,卻故作鎮靜,笑一笑道:「這法子不稀奇,你們在七王爺的府中,已經用過了,不過,那是對付王妃罷了。」
紅衣少女冷哼一聲,道:「這有著很大的不同,我們選的人,不但和他長的一模一樣,叫人無法分辨,而且,他已經學會禁宮的禮儀,皇帝的威儀,甚至培養了他的嗜好,也和皇帝一樣。」
岳秀道:「但還有很多的不同。」
紅衣少女道:「哪裡不同了?」
岳秀道:「他究竟不是皇帝……」
紅衣少女冷笑一聲,接道:「他不是朱家子孫麼!」
岳秀道:「也沒有作皇帝的那份仁厚之心,一旦他有了權勢,決不會甘心受你們的控制。」
紅衣少女呆了一呆道:「這一點,我們倒未想到,多謝你的指點,都還未開始,一切都來得及。」
岳秀道:「可惜,你知道了,也無法把此訊傳出去。」
紅衣少女道:「這個……」
岳秀冷冷說道:「姑娘,我告訴你,你沒有任何機會逃走,不論你用什麼方法,姑娘如不信,咱們就先試試一下最好。」
紅衣少女笑一笑,道:「我也沒有逃走的打算。」
岳秀心中暗暗焦急起來,這一次進入圈套,只恐怕逃走的機會不大。
他盤算過今日的處境,唯一的辦法,就是激起那紅衣女子的求生之心,在生死同命之下,合力脫出此危。
雙方相對沉默了一陣,紅衣少女歎口氣打破沉默,道:「岳少俠,你今年貴庚啊?」
岳秀道:「姑娘猜猜看在下有幾歲了?」
紅衣少女道:「瞧不出來,大約在二十三四,但你的才慧,應該比外表更大一些。」
岳秀緩緩說道:「多謝姑娘誇獎,在下覺著,年齡的大小,對死亡,似是已經無關重要了。」
紅衣少女道:「不錯,就目前咱們的處境而言,似乎是無關於年齡的大小了。」
岳秀道:「姑娘,咱們都這樣年輕,死了豈不是一樁很可惜的事麼?」
紅衣少女道:「本來,咱們都可以不死的,但你岳少俠似乎是不肯和小妹合作。」
岳秀道:「姑娘,你認為咱們合作了,就一定能夠離開此地嗎?」
紅衣少女道:「只要你肯答應退出此事,咱們一定可以離開。」
岳秀道:「只怕未必。」
紅衣少女道:「為什麼?」
岳秀道:「只有讓你姑娘陪在下屍化血水,他們才會安心。」
紅衣少女道:「我不信。」
岳秀道:「不信,姑娘請試試看。」
紅衣少女突然站起身子,行到一處壁角,從懷內摸出一柄鐵錘,在壁上擊打起來。
她一口氣打了十幾聲,然後附耳在壁上聽去。
聽到那紅衣少女擊打牆壁之聲,岳秀心中暗暗歎息一聲忖道:完了!這牆壁是不折不扣的鋼鐵所鑄。
但見紅衣少女臉色一變,道:「真的,他們騙了我。」
岳秀嗯了一聲,道:「他們怎麼說?」
紅衣少女道:「他們說,我已被封贈為金花烈士,永受本教中的供奉。」
岳秀道:「金花烈士?」
紅衣少女道:「是!」
岳秀道:「那是你非死在這座鐵屋之內不可了?」
紅衣少女道:「不錯。」
岳秀笑一笑,道:「很不幸的被我言中了。」
紅衣少女點點頭。
岳秀心中忖道:不論能否脫離此地,先得使她消除故意,才能坦誠合作。
念頭轉動,口中卻說道:「姑娘,現在可要區區。」
紅衣少女道:「你幫我的忙?」
岳秀道:「不錯。」
紅衣少女道:「連你也要一樣被活生生燒死,你還有什麼能力幫我。」
岳秀道:「在下是你們之敵,彼此以武功相搏,智謀相較,陷入此地,身受火焚之苦,那也罷了,但姑娘未免死的太冤枉了。」
紅衣少女歎息一聲,道:「我也想不到,他們竟然如此對我。」
岳秀道:「姑娘,現在,你準備如何?」
紅衣少女搖搖頭,道:「我沒有打算了,等待死亡吧!」
岳秀心中一冷,忖道:她如此氣餒,想來是真的沒有脫身之法了。
但他一直能保持著適度的鎮靜,淡淡一笑,道:「姑娘,咱們就這樣等死嗎?」
紅衣少女道:「有什麼法子?……」
突然眨動了一下雙目,接道:「岳秀,你成過親沒有?」
岳秀道:「江湖浪子,什麼人會嫁給我呢?」
紅衣少女道:「像你這樣俊美的人才,定然交了不少紅粉知己了。」
岳秀道:「很慚愧,在下嘛?有負姑娘的雅望了。」
紅衣少女輕歎息一聲道:「岳秀,咱們是死定了,別希望出現奇跡,眼下唯一能做的,咱們要在死去之前,活得快活一些了。」
岳秀嗯了一聲,道:「姑娘,你算算看,咱們距離死亡,還有多少時間?」
紅衣少女沉吟了一陣,道:「一個時辰,咱們就會感受火炙之苦。」
岳秀道:「很長的一段時間,姑娘如肯和在下合作,也許咱們可想出逃生之法。」
紅衣少女緩行近岳秀,緩緩把嬌軀投入岳秀的懷中,道:「岳兄,不可能,不要枉費心機了,咱們及時行樂吧!」
岳秀如若此時想取她之命,真是易如反掌,但目前不是殺她的時機。
伸出右手,輕輕摟住了紅衣少女的柳腰。岳秀緩緩說道:「只可惜這良辰美景,轉眼間,就要變成了死亡之會,和埋骨之地。」
紅衣少女道:「你怕死了,是嗎?」
岳秀緊抱著柳腰,一面說道:「你一點也不怕嗎?」
紅衣少女道:「我抱著必死之心而來,對死亡早有決心,所以,我不怕死,但我有些恨。」
岳秀道:「你恨什麼?」
紅衣少女道:「我恨他們欺騙我。但又無法幫助你了。」
紅衣少女輕輕吁一口氣,道:「岳秀,在這等死的境界之中,我忽然發現了一件事。」
岳秀道:「什麼事?」
紅衣少女道:「你是個很君子的人?」
岳秀道:「姑娘,你不覺著發覺的太過晚了一些嗎?」
緩緩推開紅衣少女偎在懷中的嬌軀,站起身子,行近右壁,把耳朵貼在牆壁上,凝神靜聽。
他已經發覺了一件事,那就是這紅衣少女,確然無力挽救這一次劫難,花心力在她的身上,全是白費了。
他開始自己尋求生機。
再說躺在花廳中的楊玉燕,等候了一陣,仍然不見岳秀的消息,忽然有著不安的感覺,挺身坐起來,道:「朱兄,唐嘯,咱們不用裝作了。」
朱奇、唐嘯也有著忍耐不住的感覺,聽得楊玉燕的招呼,也挺身坐了起來。
唐嘯低聲道:「楊姑娘,主人要咱們在這裡等回來。」
楊玉燕道:「我等不下去了,你們都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動的人,應該知道,江湖上凶險,難道岳大哥,就不會遇上凶險嗎?」
唐嘯道:「主人的武功高強,智慧過人,咱們只有聽他吩咐行事的份……」
楊玉燕道:「不,他一樣會遇上凶險。」
朱奇嗯了一聲,道:「楊姑娘說的不錯,岳公子雖然智慧過人,武功高強,但他也可能受人暗算,所以,咱們得去瞧個清楚。」
楊玉燕微微一笑,道:「看來,老江湖究竟是見識多些。」
唐嘯只覺臉上一熱,站起身子,道:「現在,咱們到哪裡去找?」
楊玉燕道:「你們在江湖上學了很多逼問口供的手段,為什麼不拿出來試試?」
唐嘯道:「這是深宮內苑,那等手段,也可以用出來嗎?」
楊玉燕道:「為什麼不行,他們可以不擇手段,咱們再殺多些人,他也瞧不見,我怕的是主人岳公子,他雖沒有告誡過我們,但我瞧得出,不喜濫殺無辜……」
楊玉燕道:「此是何時,此情何情,怎麼會說得是亂殺無辜,你去下手,一切由我擔待。」
唐嘯道:「行!有你姑娘這麼一句話,小頑童就敢放手施為了。」
身子一晃,人已出了花廳。
朱奇哈哈一笑,道:「楊姑娘,小頑童天不怕,地不怕,龍潭虎穴他也敢闖,但自遇上主人之後,頑童之劣性消退了大半……」
只聽唐嘯的聲音,接道:「好啊,老哥哥,你在編排我的不是了。」
隨著答話之聲,人已行了進來,脅下竟然挾個宮女。
蓬然一聲,把那宮女摔在了地上,接道:「楊姑娘,你問,還是由小頑童問?」
楊玉燕道:「我來問。」
唐嘯一掌拍活那宮女啞穴,道:「臭丫頭,你給我聽著,楊姑娘問你什麼話,你最好照實回答,被我小頑童聽出破綻,我就會要你嘗試下分筋骨的滋味。」
楊玉燕望了那宮女一眼,道:「那位岳相公被你們帶到哪裡去了。」
那宮女搖搖頭,道:「不知道。」
唐嘯笑一笑,道:「楊姑娘,先讓我錯開她的右臂如何?」
楊玉燕微一頷首,唐嘯立時出手。
只聽一陣輕微的格格之聲,那年輕宮女頓然大叫一聲痛出了一身大汗。
唐嘯冷冷說道:「姑娘,這只是開始,再不回答,我就錯開你全身所有的關節。」
那年輕宮女右臂之疼,已越過了一個人所能忍受的限度,再加上唐嘯一嚇,立刻說道:「他被帶入天香宮。」
楊玉燕道:「天香宮……」
那年輕宮女道:「是天香宮。」
楊玉燕心中暗暗忖道:天香宮,難道天香宮就是這皇宮中發號施令的地方。
那年輕宮女緩緩接道:「我說的字字真實,諸位如是不信,那就不妨去瞧瞧。」
楊玉燕道:「我們會去看,希望你說的很真實。……」
目光轉注在唐嘯的身上,接道:「接上的她的斷骨,叫她給咱們帶路。」
唐嘯接上了那宮女的斷骨,道:「姑娘,在下不懂憐香惜玉,也不是善男修女,我在江湖上走慣了,殺人無數,說不定我會一出手殺了你,所以,你應該小心一些,我也要控制一點,但最重要的是,你不要耍什麼花招。」
年輕宮女道:「你要一刀把我殺死,我就不怕。」
唐嘯道:「可惜的是,我從來沒有一下就把一個人殺死。」
朱奇冷冷說道:「小頑童,別和她多費口舌了,要她走!」
唐嘯道:「姑娘帶路吧!是死是活,要看你的造化了。」
那年輕宮女,雖然來自江湖,但她久在宮中,養尊處優,早已失去了昔年在江湖上那種冒險犯難的精神。
所以,她很怕死,更怕那種不死不活的痛苦。
在唐嘯的威脅下,真的走向了天香宮。
在整座的後宮內苑而言,天香宮只是一座成格局的院落。
但見飛椽疊閣,似乎是經過了大規模的重修再建,看上去,比其他的宮院,更輝煌、廣大很多。
天香宮的宮門,緊緊的關閉著。一眼望去不見燈火,不見人蹤。
聽去一片靜,靜的人不知道是否還有人在。
唐嘯袖口微揚,一把鋒利的匕首,頂在了那宮女的後頸上,道:「姑娘,別耍花招,我小頑童眼睛中揉不進一顆砂子。」
那宮女似是被唐嘯吃定了,舉手叩動宮門。
她叩打的很有節奏,顯然,早已有了約定。
唐嘯回顧了朱奇一眼,眨眨眼睛,作了一個鬼臉。
這一老一小,乃江湖中老搭檔,唐嘯的每一個舉動,他都瞭如指掌,唐嘯是暗中示意朱奇,已經入了港。
但聞天香宮中傳出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道:「什麼人?」
年輕宮女道:「是二姊,快請開門,我是七妹。」
宮門呀然而開,朱奇、唐嘯、楊玉燕,一擁而入。
那位二姊也是一個宮女,只不過,年紀稍為大了一些。
眼看三個人一擁而入,他她已經有些張惶失措,呆了一呆,道:「七妹,你……」
年輕宮女道:「二姊,沒有法子,死亡我不怕,但我受不了那份活罪。」
朱奇突然一伸右手,向那位二姊的脈穴上面扣去。
哪知這位二姊,武功高出那七妹很多,一挫腕,疾退三尺,忽然一掌,拍向唐嘯。
顯然,她想先救同伴之危。
唐嘯右手一帶,把那年輕宮女橫在身前,逼開了攻來的掌勢,道:「住手。」
那宮女退後三步,道:「什麼事?」
唐嘯冷冷說道:「天香宮行蹤已洩,實也用不著再裝模作樣,告訴我岳少俠現在何處?」
那年長宮女還未及答話,瞥見人影閃動,由正屋西廂,湧出了一批人來。
這些人動作熟練,立刻把唐嘯等三人給圍了起來。
楊玉燕低聲道:「朱兄,先問出岳少俠的消息。」
朱奇點點頭,重重咳了一聲,道:「哪一位,可以和老夫答話的,請走出來。」
一個穿著黑衣的中年大漢,和一個身著宮裝的老宮女,並肩行了過來。
朱奇道:「我只要一個人回答就行,兩位是……」
那黑衣中年大漢道:「她是娘娘千歲的近衛領隊,我是這座天香宮的護衛領班,咱們兩個人各有專司。」
朱奇道:「嗯,你們哪個知道,布衣侯岳爺,現在貴宮何處?」
黑衣大漢冷笑一聲,道:「他現在被擒囚禁,兩位如是想見他,只有一個辦法。」
楊玉燕接道:「什麼辦法?」
黑衣大漢道:「放下兵刃,讓咱們點了穴道,咱們自然會帶你去見岳秀。」
朱奇冷笑一聲道:「你這小子是吃了迷魂藥?還是吃了忘我散,說出話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咱們放下兵刃,讓你點了穴道,那還不如讓你殺了多好。」
黑衣大漢說道:「這是咱們的條件,答不答應,是你們的事。」
唐嘯道:「老哥哥,咱們出手吧!」
楊玉燕急急接道:「慢著,我還有兩句話請教。」
目光一掠那黑衣人,接道:「我如放下兵刃,讓你點了穴道,是不是,立刻就可以見到岳爺?」
黑衣人道:「是,立刻可以見到岳秀。」
楊玉燕目光一掠朱奇、唐嘯,道:「兩位請候片刻,我這裡去見見岳大哥。」
朱奇歎一口氣,道:「姑娘,你認為,他說的很真實嗎?」
楊玉燕道:「你是說,他會騙我。」
朱奇道:「他們如若都說實話,那還有什麼凶險可言。」
楊玉燕哦了一聲,抬頭望著那黑衣人道:「你是否說的實話?」
黑衣人冷冷說道:「你如不信那就不用談下去了。」
楊玉燕右手一抬,兩雙蜂翼鏢突然出手。
黑衣人料不到她會突然出手發出了暗器,不禁吃了一驚。
兩枚蜂翼鏢,分由兩個完全不同的角度向中間旋入,擊向黑衣人。
黑衣人心中想讓避,已來不及。一提真氣,飛身而起。
兩枚蜂翼鏢受他帶起風力影響,忽然加快了速度。
黑衣人飛起不足三尺,兩枚蜂翼鏢已射入了腰中。
這是致命的所在,雙鏢齊中,使得真氣提聚不起,大喝一聲,跌落在實地上。
楊玉燕突然一抬右腕,長劍出鞘,指在那黑衣人的咽喉之上,道:「閣下是想死,還是想活?」
黑衣人輕輕吁一口氣,道:「我很難活得下去了。」
突然一口咬斷了舌恨,閉目而逝。
楊玉燕想不到這黑衣人,竟然如此烈性,不禁一呆,道:「想不到,他竟然是如此烈性的人。」
兩個人死了一個,唐嘯目光轉到那者宮女的臉上,道:「死了一個領隊,姑娘還有什麼話說?」
那年老宮女冷笑一笑,道:「這天香宮雖不太大,但住的人卻不少,死了一兩個,算不得什麼?」
朱奇怔了一怔,道:「說的是,問題是死了這位兄台,事情還未算完。」
老宮女搖搖頭,道:「就算你在天香宮挖地三尺,也一樣找不出岳秀。」
朱奇冷笑一聲,道:「別忘了夭香宮中還有很多人,咱們可以找諸位要人。」
老宮女冷笑一聲道:「岳秀比你們武功如何?他還不是一樣的身遭生擒,諸位如是想逞強動手,那就不是……」
楊玉燕道:「看來姑娘是一位很重實的人,咱們倒可以談談岳爺了。」
老宮女道:「岳侯爺被關一處銅牆鐵壁的密室,除了我們的主上之外,沒有人能救他出來,目下你們這點實力,根本就無法闖入天香宮來。」
朱寄道:「現在,咱們已經進來了。」
老宮女笑一笑,道:「那是我們有意地放你們進來。」
唐嘯道:「咱們還在這裡殺了人,難道也是你們故意讓我們殺的?」
老宮女道:「不錯,如是老身出手救助,你們如何能夠殺人?」
唐嘯道:「說了半天,你原來是在往自己臉上擦粉……」
老宮女冷冷接道:「小頑童,我們的時間不多,再有一頓飯工夫,就要生起爐火,那時,岳秀要隨著一座鐵屋,身化飛灰。」
唐嘯道:「你叫小頑童三個字,足證也是位老江湖,不過,我小頑童眼睛裡不揉沙子……」
老宮女接道:「好吧!咱們先拼三招,你求證一下,老身是否有救援他們的功力,咱們再談。」
唐嘯道:「行!你小心了。」
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那老宮女不閃不避,右手一抬,竟然硬把一掌接下。
她果非吹噓之言,這一掌,竟把唐嘯震退了三步。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22:40
標題:
第24回 怒斬王妃
唐嘯怔了一怔,又揮手攻出了一招。
這一招虛中套實,實中有虛,攻勢極為奇幻。
老宮女右手推出,一翻一轉之間,竟然幻起三道掌影,硬把唐嘯虛實莫測的一招,給封了回來。
唐嘯怔了一怔,道:「高明、高明,小頑童認了,咱們談談吧。」
原來,這一掌之奇,已使唐嘯警覺到這老宮女,確非等閒人物。
老宮女道:「現在,你們是否想救岳秀?」
朱奇道:「自然要救,拼了老夫這條命,也要救他出來。」
老宮女黯然說道:「不容易,咱們先要攻下控制那鐵屋的機關,才能談到救人。」
唐嘯一揚雙眉,道:「你也要救人?」
老宮女道:「不錯,老身如無救人之心,怎肯讓你殺死同伴,怎肯和你們費了這多的口舌。」
唐嘯道:「你也要救岳侯爺?」
老宮女道:「老身才不關心岳秀的死活。」
朱奇道:「那麼你要救什麼人?」
老宮女道:「我的女兒。」
楊玉燕道:「你的女兒,她在何處?」
老宮女道:「和岳秀在一起,被關在一座鐵屋之中,但等爐火升起,她和岳秀,都將化作飛灰了。」
楊玉燕低聲說道:「和岳秀在一起?」
老宮女道:「不錯,她陪著岳秀,同時陷身在那座鐵屋之中,爐火升起,岳秀固是難逃性命,小女也將死於那座溶化的鐵屋之中了。」
楊玉燕呆了一呆,道:「這麼說來,他們是無法逃生了?」
老宮女道:「絕對無法逃生,因為,那整座鐵屋升沉,完全操縱在別人的手中。」
楊玉燕道:「什麼人的手中?」
老宮女道:「這天香宮中身價最高的人,自然是天香妃子了。」
楊玉燕道:「那是說,只有找到了天香妃子,才可以救他們了。」
老宮女道:「而且還要快,我們只有不足頓飯的時光了。」
楊玉燕略一沉吟,道:「我們願和前輩合作。」
老宮女道:「好!諸位肯相信老身,事情就好辦多了。」
語聲一頓,低言數語,楊玉燕點點頭,道:「那就有勞帶路了。」
老宮女笑一笑,道:「那就請姑娘出手吧!」
楊玉燕揮手一劍,刺了過去。
老宮女一側身,卻故意把左臂迎向劍鋒。
寒芒過處,衣衫裂綻,在臂上,也劃了一個小小的傷口。
楊玉燕輕輕吁了一口氣,道:「傷的不重嗎?」
老宮女道:「還好……」
突然大喝道:「賤婢好陰險的劍招。」
揮動手中長劍,疾攻五招。
楊玉燕近來得岳秀指點很多,又自己發奮求進,劍上的造詣,大為長進,長劍疾展,硬把五劍封開。
老宮女微一頷首,道:「你不錯,女娃兒。」
轉身向後行去。
楊玉燕仗劍當先,緊追身後。
朱奇、唐嘯緊隨兩側。
老宮女穿過了一重院落,向一座高閣處奔去。
但見人影閃動,暗影中躍出了四個年輕宮女攔住了去路。
老宮女低聲道:「四位小心,那丫頭劍招厲害。」
四個宮女一閃身,放過了老宮女,並肩而立攔住了楊玉燕的去路。
老宮女冷笑一聲,突然回身、雙手並出,點中了兩個宮女的穴道。
這等陡然間,反身出手,四個宮女,全無防備中,倒下了兩個。
另外兩個微微一怔間,楊玉燕和唐嘯已攻了上去。
兩個宮女也執著長劍,因為稍分心神,所以失了先機,被楊玉燕和唐嘯,逼的連連讓避。
那老宮女點倒了兩個宮女之後,突然飛身躍起,登上高閣。
兩個年輕宮女心中有著大多的疑問,很想問個明白。
但那老宮女已然離去。
楊玉燕突然疾攻三招,把那宮女逼退三步。
正待施展暗器,突見那宮女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另一個心中又驚又急,正要大聲呼叫,唐嘯突然退後了兩步,道:「姑娘,我有話說。」
那宮女忍下了呼叫道:「什麼事?」
突覺腦後一麻,倒了下去。
暗算這兩個宮女的正是朱奇。
世人只知他的鐵膽,有百步碎碑之威,卻不知道他的暗器,彈指鐵丸,亦有著數十年的功力,一丈內,認穴奇準,百發百中。
但這手武功,一直在暗中練習,卻很少施用出手。
此刻,怕兩個宮女吼叫出聲,破壞全局,才發出彈指鐵丸。
唐嘯把受傷的宮女,移入花叢之中,三人向閣中行去。
進門是一座登上二樓的梯階。
楊玉燕一馬當先,登上二樓。
二樓上,燈火輝煌,一座雅致的客廳中,早已擺好了酒菜,似是在預作慶祝。
一個身著白色宮裝的少婦,居中而坐。
那個老宮女,就坐在左側一張太師椅上。
右首也坐著一個,卻是面目冷肅,鷹鼻,鷂眼的中年男人。
對三人的到來,全無驚奇之感。
細看那老宮女,仰背在木椅之上,似是已經熟睡過去一般,閉著雙目,望也未望楊玉燕一眼。
白衣宮裝婦人直待三人將近木案,才淡淡一笑,道:「三位,請入席吧!」
楊玉燕也覺著情勢不對了,冷笑一聲,道:「不用裝腔作勢了,咱們不是吃東西來的!」
白衣少婦淡淡一笑,道:「那麼?三位來此的用心何在呢?」
楊玉燕道:「我們要見岳侯爺。」
白衣少婦點點頭,道:「見岳秀。」
楊玉燕道:「不錯。」
手中扣著兩枚蜂翼鏢,隨時準備發出。
白衣少婦,道:「強賓不厭主,三位就不問問我是誰嗎?」
楊玉燕道:「不管你是誰,我們也不想知道你的身份。」
白衣少婦道:「哦!」
楊玉燕道:「我們只要見到岳秀。」
白衣少婦道:「聰明的姑娘,要見岳秀,條件簡單的很,只要岳秀肯離開北京城,不要管這裡的事。」
楊玉燕:「要他出來,我負責說服他,要他離開北京城。」
白衣少婦道:「楊姑娘,這樣簡單麼?」
楊玉燕道:「有很多事,並不複雜,你們如不准我們見面,我又如何能說服他。」
白衣少婦道:「說的也是!……」
回顧那中年漢子一眼,道:「你看,咱們該怎麼辦?」
那中年大漢笑了一笑,道:「可以,讓他們放下兵刃,服用藥物,然後,帶他們去見岳秀。」
他雖然是坐在一起,但口氣之間,卻是極具權威一般。
白衣少婦點點頭,道:「楊玉燕,你聽到了,準備作何打算?」
楊玉燕點點頭,道:「拿來。」
白衣少婦對楊玉燕如此乾乾脆脆的認帳,有些意外之感,怔了一怔,道:「你不問問那是些什麼藥物嗎?」
楊玉燕道:「什麼藥物,都無關要緊,重要的是你們能否遵守信諾。」
白衣少婦道:「你如真的吞下藥物,我就真的帶你去見岳秀。」
白衣少婦伸手由懷中摸出一個玉瓶,拔開瓶塞,道:「楊玉燕,瓶中還有三粒藥物,每人一粒,服用之後,我立刻可以帶你們去見岳秀。」
楊玉燕取過玉瓶,倒出兩粒,托在掌心看了一陣,丟在地上,用腳踏碎。
白衣少婦臉上微現痛惜之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楊玉燕道:「打賭的是一個,似是用不著三粒藥物。」
白衣少婦道:「你一個?」
楊玉燕道:「不錯,這可能是入口就死的毒物,我不能拿別人的性命作注。」
白衣少婦淡淡一笑,道:「楊姑娘,如是只有你一個,我們可以不賭。」
楊玉燕突然一伸右手,三枚蜂翼鏢,分挾在五指之間,道:「在這等距離之內,我如發出暗箭;閣下是否能夠躲過呢?」
膽叟朱奇也掏出了兩枚鋼膽,道:「老夫這鐵膽,能在百步左右,擊碎石碑。」
唐嘯哈哈一笑,道:「在下亦己準備好引火之物,一把火,可以燒光這座天香院。」
這時,那中年漢子突然一轉身軀,整個的座椅,突然向一側滑去。
楊玉燕冷笑一聲,三枚蜂翼鏢,旋飛而出,分襲那中年大漢。
勢道來的太快,快的他根本沒有一點緩衝的時間。
但那中年大漢確非小可,在間不容髮中,暗運內力,震碎了木椅。
整個身子忽然向下沉去,兩枚先至蜂翼,掠頂而過。
中年大漢一挺身,站了起來,右手拔出袖中暗藏的一柄鐵尺,擊落了一枚落後的蜂翼。
就在他舉尺一擊之間,一枚鐵膽,疾飛而至。
這鐵膽來勢勁急,威力強大,中年大漢舉起鐵尺,全力一封。
但聞一陣大震,那一枚巨大的鐵膽,突然間襲開,十餘粒鐵珠滑過鐵尺,擊中那大漢,都各中數粒。
但那老宮女卻靜坐未動,也正因如此,她才未為鐵彈所傷。
楊玉燕長劍揮出,指在那白衣婦人的前胸之上,唐嘯卻一把扣住那中年大漢的脈穴。
再看那老宮女時,已被點了穴道。
朱奇一皺眉頭,拍活了老宮女的穴道。
楊玉燕卻冷冷問那白衣婦人道:「你就是天香妃子?」
那老宮女冷笑一聲道:「瞧瞧她那副德性,夠得上天香二字麼?我瞧連地香,也配不上。」
楊玉燕道:「說,如何才能找到岳秀?」
白衣婦人座位居中,被數粒鐵彈擊中要害,傷勢甚重,對著楊玉燕的利劍,卻無法閃避,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楊玉燕心急岳哥哥的安危,性情急躁,利劍一揮屍體栽倒。
唐嘯一揮手,錯開那大漢右臂,道:「岳侯爺在哪裡?」
這大漢雖被四粒彈擊中,但卻非要害,唐嘯一下子錯開他的右臂,疼的他媽呀一聲,出了一身大汗。
唐嘯雙手又抓住那大漢的左臂,道:「你聽著,答覆我所有的問話,只要被我找到一處謊言,我就再錯開你的左臂。」
黑衣大漢疼的連連喘氣,道:「岳侯爺在鐵屋中……」
老宮女接道:「不用和他們多費口舌了,他們沒有法子幫助。」
楊玉燕道:「要找什麼人?」
「天香妃子。」
楊玉燕道:「她在何處?」
老宮女道:「上一層樓……」
只聽一陣格格嬌笑,傳了過來,一個全身黃衣黃袍的絕世美人,緩緩由樓梯處行了下來。
老宮女黯然說道:「老奴只是擔心小女的安危。」
黃衣麗人緩步行了過來,道:「可惜,可惜,你十年的忠誠,毀於一旦。」
忽然一揚右腕,一道白疾飛出,穿入老宮女的前心。
她揚手發劍,快如閃電,那老宮女雖然瞧的很清楚,但卻無法閃避開這一擊。
黃衣麗人這出手一劍,不但使得老宮女中劍身亡,且也使得楊玉燕和朱奇等,大為驚奇。
唐嘯怔了一怔,道:「好快的劍法。」
黃衣麗人淡淡一笑,道:「你是什麼人?」
唐嘯道:「在下唐嘯。」
黃衣麗人道:「小頑童。你是膽叟朱奇。」
朱奇哈哈一笑,道:「看來姑娘把我們的底子,都摸得很清楚了。」
黃衣麗人冷笑一聲,道:「這一位是楊玉燕姑娘了?」
楊玉燕道:「是!你是天香妃子?」
黃衣麗人微微一笑道:「不錯,姑娘請品評一下,小妹當不當得起天香二字。」
楊玉燕道:「單以姿色而論,姑娘確然不錯。」
黃衣麗人道:「誇獎,誇獎,三位是來救岳秀的了?」
楊玉燕道:「是!」
黃衣麗人道:「我可以奉告姑娘一聲,就憑三位,救不了岳秀。」
楊玉燕道:「你是說,我們沒有機會救岳秀。」
黃衣麗人道:「你們救助他的機會不大。」
楊玉燕道:「夫人,有沒有商量的餘地?」
黃衣麗人道:「有!只是岳秀太固執。」
楊玉燕接道:「如若我能夠見到他,我會盡全力勸服他,退出這場是非。」
黃衣麗人笑一笑道:「姑娘太晚了,岳秀已如籠中之鳥,而且,我們也不會再給他離開此地的機會,所以,我想,你姑娘,也不用多費心機了。」
楊玉燕道:「你不放岳秀,那是逼我們拚命了。」
黃衣麗人道:「楊姑娘,除了岳秀,你們還有什麼人能夠拚命,又如何一個拼法。」
唐嘯道:「你好大的口氣,這樣的瞧不起人麼?」
黃衣麗人點點頭,道:「小頑童,對你的刁鑽頑劣,我早已久仰,今日給你一個機會,你出手試試吧!」
唐嘯冷冷說道:「你準備如何出手?」
黃衣麗人道:「讓你先機,我要好好教訓你一頓。」
唐嘯身子一側,道:「小頑童闖南走北,見識過的高人不少,寧叫血流屍橫,也不願束手就縛。」
說話之中,忽然雙手齊出,攻向了天香妃子。
黃衣麗人玉掌輕揮,瀟灑自如的化解了唐嘯的攻勢。
唐嘯怔了一怔,道:「高人,高人。」
迅快的欺了上去,拳、腳齊施,展開了一輪快攻。小頑童使出了全身的解數,足影拳風,極具威勢。
楊玉燕冷眼旁觀,此刻才發覺了小頑童真正的武功。
黃衣麗人的門戶很嚴密,也很輕鬆,毫不吃力的對開了唐嘯的攻勢。
雙手搏殺了十餘個回合之後,那黃衣麗人突然輕笑一聲,道:「小頑童,也不過如此罷了。」
掌法突然一變,一連反擊三招。
唐嘯避過了一、二兩招,但卻無法避開第三招,被對方一掌擊中左臂之上。
這一擊,力道不輕,唐嘯身不由主地退後了五步,一跤跌坐實地之上。
朱奇奔了過去,一把扶起了唐嘯,道:「小兄弟,你傷的如何?」
唐嘯振起了精神,道:「不輕,但卻要不了我的命。」
張嘴噴出了一口鮮血。
楊玉燕道:「傷在內腑嗎?」
唐嘯點點頭。
楊玉燕取出兩粒藥丸,道:「吞下去。」
唐嘯一口吃下,才道:「是什麼藥?」
楊玉燕道:「專醫內傷的靈丹。」
黃衣麗人一邊冷眼旁觀,直到唐嘯服下了藥物,才緩緩說道:「你們哪一位不服氣,可以出手試試。」
朱奇放下唐嘯,道:「膽叟、頑童,為江湖上忘年之交,無人不知,夫人既然能打傷了頑童,也該驗老朽一點手段才是。」
黃衣麗人道:「你請吧!」
朱奇白鬚無風自動,顯見內心之中的激動,已到極處,只是他故意壓制著,未讓它發作出來。
黃衣麗人淡淡一笑道:「楊玉燕,你也一齊上吧,朱奇一個人,難是我十合之敵。」
朱奇冷笑一聲道:「楊姑娘,咱們遇上了高手,請姑娘退出,招請援手,老朽阻擋他們一陣。」
楊玉燕道:「如若咱們兩個人之力,能夠制服了這位天香妃子,以她交換侯爺。」
朱奇道:「對啊?老朽怎的竟然沒有想起來。」
楊玉燕神情冷肅,右手拔出長劍,左手卻扣住四枚蜂翼鏢,冷冷說道:「天香妃子,你要我們一齊出手,想必是有著勝我們的把握了,不過,我們是以命相拼,這一戰,不論什麼手段都可以施用出來了。」
望著楊玉燕臉上的堅毅和冷肅之氣,黃衣麗人,忽然打了一個寒顫。
暗道:「這位大姑娘,似是已下定了拚命的決心。」
楊玉燕回顧朱奇一眼,接道:「奇老,我的生死事小,有機會,就抓住這位香妃子,她是唯一能交換岳大哥的人?」
朱奇這等老江湖,一時間竟然無法瞭解楊玉燕語中的含意,不禁一怔,道:「燕姑娘,你這話是……」
靜坐養傷的唐嘯,忽然也站了起來,道:「我也算一個。」
朱奇哈哈一笑,道:「小兄弟,說的也是,咱們這一老一小兩兄弟,來一個生死同命,那也算一段江湖佳話了。」
天香妃子伸手拔出了長劍,平橫胸前,冷笑一聲,道:「好吧,三位一齊出手。」
楊玉燕、朱奇,互相望了一眼,正待飛身而上,突聞一個熟悉的聲音喝道:「住手。」
楊玉燕聽得那聲音之後,幾乎失去控制自己的力量,急急說道:「岳大哥。」
是岳秀,緩緩由樓上行了下來。
他神色如常,看不出驚慌之色,也沒有脫險的狼狽之情,仍是那麼從容、瀟灑、鎮靜。
天香妃子呆了一呆,道:「你怎麼出來的?」
岳秀緩步行到了楊玉燕、唐嘯身側,拍拍唐嘯,道:「快坐下去,運氣調息。」
唐嘯依言坐下。
朱奇一欠身,道:「見過主人。」
岳秀微微一笑,道:「你們辛苦了。」
又回頭和楊玉燕打過招呼之後,才轉向天香妃子道:「那鐵室建築的很牢固,在下不是破壁而出。」
天香妃子道:「不是破壁而出,你是怎麼出來的?」
岳秀淡淡一笑,道:「在下如何脫險而出,似是非重要的事,咱們應該談談的是,咱們之間的事,如何了結。」
天香妃子道:「你的打算呢?」
岳秀道:「在下倒是有點打算,只恐你不肯接受。」
天香妃子道:「說說看吧!」
岳秀道:「放下你手中的兵刃,我帶你去見當今聖上,也許你還有活命的機會。」
天香妃子輕輕一笑,道:「好像我應該答應——」
岳秀接道:「那對彼此都好。」
天香妃子苦笑一下,道:「岳秀,為什麼要苦苦逼我,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我只是一個女流之輩,就算是逼死我於你有什麼好?」
楊玉燕冷哼一聲,道:「耍賴了,你既敢造反,怎麼這樣膽小如鼠。」
天香妃子不理會楊玉燕,仍望著岳秀說道:「當今皇上,能給你些什麼?我們照樣能辦到,他不能給你的,我們都能,要不要再想想。」
岳秀笑一笑,道:「我想的很清楚了,也領教過貴會的惡毒、威迫、利誘,貴會對岳某人,都已經施用過了。」
天香妃子道:「你是軟硬不吃啦?」
岳秀道:「嗯!夫人,如是識時務,該放下兵刃了,以你之美,也許當今還不忍處以死刑。」
天香妃子道:「好逸惡勞,人都不想自甘受縛。」
岳秀道:「那很好,夫人既不甘束手就縛,那是存心一戰了?」
天香妃子道:「你已經逼得我無路可走。」
岳秀冷笑一聲,緩步向前行去。
他瀟灑,英俊,動人芳心,但卻自具有一種冷漠的威嚴。
天香妃子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兩個從蟬,突然仗劍而出,雙劍如電,先攻而至。
楊玉燕和朱奇,側身而上,準備出手。
但他晚了一步,岳秀雙手齊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住了兩個女婢的雙腕。
只一抖,兩個女婢手中的兵刃,已到了岳秀的手中。
這時,天香妃子身後的從人,突然一擁而上,兵刃交錯,攻向岳秀。
岳秀冷笑一聲,道:「諸位當真是想逼我開殺戒了。」
但見寒芒一飛旋,響起了一片金鐵交鳴和慘叫之聲。
就是那一剎工夫,七八個圍攻岳秀的人,全都倒了下去。
有的斷臂,有的傷腿,也有人前胸上被劃了一劍。
只有一合,一場群攻的搏殺,立刻停了下來。
天香妃子搖搖頭,道:「你們不是岳秀劍下敵手,都給我停下來吧!」
岳秀道:「夫人,你自己是否還要試試?」
天香妃子道:「你武功之高,比傳言,似乎是尤過三分。」
岳秀道:「夫人,你要動手呢?還是束手就縛。」
天香妃子道:「我非你之敵,但我不肯甘心受縛。」
岳秀道:「你待如何?」
天香妃子道:「我想還有一條路,那就是自絕一死。」岳秀道:「你沒有這個機會。」
夭香妃子道:「有,而且已經開始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你吞下丫毒藥?」
夭香妃子道:「是!這是一種很強烈的毒藥,但卻不是立刻發作。」
岳秀道:「沒有救治的希望嗎?」
天香妃子搖搖頭,道:「沒有,所以,別再打算救我,在我還未毒發之前,我想問你一件事,但不會讓你吃虧,我會回答你兩件事,現在,你可以先問一樣。」
岳秀凝神看去,發覺她臉上泛起了一陣黑氣,果然是服了劇毒之征。
如是馬鵬在場,也許還有救治之望,可惜的是馬鵬不在。
輕輕吁了一口氣,道:「你們龍鳳會,難道真的要謀篡大明的江山嗎?」
天香妃子道:「不是,要大明江山的另外有人,我們只是幫幫他的忙罷了。」
岳秀道:「什麼人?」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23:08
天香妃子道:「留在到二回問吧!現在你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岳秀道:「你很想知道我如何離開了那座鐵屋,是嗎?」
天香妃子道:「對!那是道道地地的鐵壁銅牆。」
岳秀道:「有一個,夫人,沒有想到,操縱那鐵壁銅牆的是人!」
天香妃子道:「不可能,他們都是對我很忠實的人!」
岳秀道:「人心多變,除了你的人幫助我之外,我沒有離開的機會。」
天香妃子道:「這倒是不錯,告訴我,什麼人幫助你。」
岳秀道:「什麼人想謀算大明的江山。」
天香妃子道:「中靖……」
只說得兩個字,身子突然一顫,倒在地上死去。
好利害的毒藥,天香妃子死去之後,那絕美臉上,完全佈滿了黑氣。
岳秀冷眼四顧了一眼,道:「什麼人下的手?」
楊玉燕聽得一怔,忖道:「這不是毒發而死嗎?怎會有人下手?」
只聽一聲冷笑,由窗外傳了過來,道:「我——」
岳秀一晃身,整個人如一條突發的離弦之箭一般,直射了出去。
但聞蓬然一聲木窗碎飛,岳秀已飛落院中。
抬頭看去,但見繁星滿天,四外寂寂,哪裡還有人蹤。
楊玉燕緊隨岳秀身後,飛落院中,手中扣著兩枚蜂翼鏢,四面瞧了一陣,低聲道:「大哥,人走了嗎?」
岳秀低聲道:「我行動夠快,他沒有化陣清風而去的本領,我相信他逃不過我的雙目,很可能隱在暗影之中。」
岳秀附在楊玉燕耳際,道:「去告訴朱奇,好好的保護唐嘯,最好把他移於壁角,來人是位暗器能手,而且,施用的是一種極為細小的歹毒暗器,中人必死,所以,你也要留在室中,保護唐嘯,要熄去室中燈火,悄然移動位置,別讓他瞧見你。」
楊玉燕道:「小妹記下了。」
岳秀又低聲告訴了她聯絡之法,楊玉燕又飛入室中。
這時,仍然不少宮女,手執長劍,站在室中,這些人,似非親信,可能只是為天香妃子選出的一批人手,天香妃子死後,她們就變成了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楊玉燕要他們集於一處,道:「聽我之命,可恕無罪。」
這些宮女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當兒,聽得楊玉燕一說,立時棄劍投降。
楊玉燕並未收回幾人的寶劍,緩緩說道:「現在熄去火燭,各執兵刃,聽我之命行事。」
朱奇看他處理得井井有條,心中暗暗佩服,也就未接口。
室中突然間黑了下來,楊玉燕卻悄悄告訴朱奇,把唐嘯移往一處壁角。
一切都遵照岳秀的吩咐辦好,才傳出了信號。
岳秀突然間長身而起,飛上屋面,冷冷道:「朋友,用不著鬼鬼祟祟了。」
暗影中傳出一聲冷笑,道:「岳秀,看來,你是個很沉著的人。」
岳秀道:「閣下太誇獎。」
一陣衣袂飄風之聲,一條人影,疾如流星般飛上屋面,是一個全身黑衣的人,左手執著一把長刀,背上插著一把短劍。
他劍未出鞘,但長刀上湧出來一股殺機,直逼過來。
岳秀立刻感覺到遇上了真正的高手。
輕輕吁一口氣,岳秀緩緩說道:「朋友,你是什麼人?」
黑衣人道:「你雖然不認識區區,但我卻認識你了。」
岳秀道:「各位抬舉岳某,把岳某的底細,早摸得很清楚了。」
黑衣人道:「他們為你,費盡了心機,在下覺著倒可不必。」
岳秀道:「閣下的意思是——」
黑衣人道:「我的意思是,盡可能和你放手一搏。」
岳秀道:「閣下此刻露面,就是這個用心了。」
黑衣人道:「確然如此。」
岳秀道:「岳秀奉陪。」
黑衣人冷冷說道:「岳秀,你一路勢如破竹而來,確有能者無所不能的感覺,但活得太榮耀了,只怕是很難活得久遠下去。」
岳秀道:「哦!」
黑衣人道:「現在,閣下可以亮兵刃了。」
岳秀歎口氣,道:「朋友,在咱們未動手前,我想先說明幾件事?」
黑衣人道:「岳兄不但武功高強,聽說,說服力之強,也高人一等,在下倒也希望聽聽閣下的高見。」
岳秀道:「咱們這一戰,是要分出生死呢,還是點到為止?」
黑衣道:「動手相搏難免會濺血送命,我看,咱們既然動上了手,那就不用顧忌太多。」
岳秀點點頭,道:「可否告訴在下兄台的出身?」
黑衣人道:「岳秀,我不想向你攀交,也不願和你交往,這些事,似乎是用不著談了。」
岳秀道:「好吧!在下既已說完了,閣下有什麼交代嗎?」
黑衣人道:「好狂的口氣。」
長刀一揮,劈了出去。
岳秀手中執著奪來的長劍,一招「玄鳥劃沙」長劍橫裡疾出,硬接下一劍。
但聞噹的一聲大震,兩件兵器相碰,人卻分毫未動。
長刀上的力道很大,幾乎震飛了岳秀手中的寶劍。
岳秀心頭微微震動,這一招,不僅發覺了這黑衣人的兵刃上的奇妙變化,而且,也發覺了這黑衣人有著紮實的內功。
那黑衣人也有著震動的感覺,刀上之力未能震飛岳秀手中的長劍,也發覺了這人不是浪得虛名。
兩人心中在想手卻未停,那黑衣人,劍已出鞘,刀、劍交結成一片綿密不絕的攻勢。
這是岳秀出道以來,第一次遇上的勁敵,刀、劍交錯的變化,迫的岳秀全無還手之力。
旁觀的朱奇和楊玉,更是看的暗暗驚心,自他們和岳秀相識以來,看岳秀對敵,從未超過一招,這一次,竟然博殺數十招,使岳秀沒有還手之力。
但岳秀之能,也使那黑衣人驚震,他一上手,就用出刀、劍合擊之術,竟然未能把岳秀突破分厘。
黑衣人一口氣,攻出了三十六刀,一十八劍,一掄刀劍配合的招術用完,才露出了一個破綻。
岳秀突然挺劍進擊,劍光如電,連攻三招。
這三劍,盡極凶利,黑衣人竟被迫退兩步。
黑衣人連攻了十八劍,三十六刀,未能把岳秀迫退一步,但岳秀還擊的三劍,卻把他迫退了兩步。
使得黑衣人的顏面盡失,也使他警覺到對方的劍術造詣,更為高明。
忽然間,輕輕歎息一聲,黑衣人緩緩說道:「岳秀,你果然很高明。」
岳秀道:「誇獎了,閣下刀中劍法,可算得武林一絕。」
黑衣人冷冷說道:「岳秀,咱們這一戰,你技高一籌,在下認輸了。」
有些出了岳秀的意料之外,怔了一怔,道:「閣下沒有輸,咱們是平分秋色。」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我不是最好的劍手,閣下如不能及時收篷而退,你會遇上愈來愈強的高手。」
岳秀怔了一怔,道:「閣下如此謙虛嗎?」
黑衣人道:「在下不打誑語,信不信由你了。」
轉身一躍,消失於夜色之中不見。
望著黑衣人消失的背影,岳秀搖搖頭,道:「好凌利的刀中套劍。」
楊玉燕低聲道:「大哥,此人真的施展了全力嗎?」
岳秀道:「嗯!玉燕,這是平生中遇到的最強的敵人!我擔心他說的話,不是恫嚇。」
楊玉燕道:「大哥,對方真有這樣的人物,除了大哥之外,咱們真還無人能對付了!」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是的!玉燕,咱們已經找到了根源,他們為了自己,必然會出全力對付咱們,所以,此後,咱們應該更為小心一些。」
忽聞哭聲隱隱傳入耳際。
朱奇道:「什麼人在哭?」
岳秀道:「一位救了我性命的姑娘。」
楊玉燕道:「因為她娘死了。」
岳秀歎口氣,道:「姑娘,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順變。」
青衣少女舉手拭去淚痕,道:「我娘替他們效力十餘年,想不到,竟然落到個這樣的下場。」
岳秀道:「姑娘,岳秀很慚愧,不能保護她的性命。」
青衣少女道:「是我覺悟的太晚,未能早些放了你。」
岳秀道:「死的已死,活的不能再受傷害,姑娘如肯相信在下,我擔保當今可以恕你之罪。」
青衣少女道:「我只是一個宮女身份,用不著去見皇上……」
岳秀接道:「姑娘,他們不會放過你,令堂已然證明,你必須和我們在一起。」
青衣少女沉吟了一陣,道:「好吧!我確已走投無路,他們殺了我娘,我自然也用不著再替他們保守機密了。」
沒有問她什麼。
更無人逼她說什麼。
但卻自動的要說出胸中所知。
楊玉燕道:「天香妃子已經死了,這座天香宮,大概也算瓦解了?」
青衣少女搖搖頭,道:「不是,真正控制天香宮,主持大局的不是天香妃子。」
楊玉燕道:「這麼說來,那天香妃子,只是掛個名了。」
青衣少女道:「正是如此。」
楊玉燕道:「那在暗中主持的是何許人物?」
青衣少女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他姓名,我帶你去見他。」
岳秀道:「你是說這一處地方,可能會有這個重要的人物?」
青衣少女道:「小婢只能說有些可能,但我沒有把握。」
岳秀道:「好!咱們去。」
青衣少女道:「咱們不能就這樣去,要去也得去的隱秘一些。」
岳秀道:「怎麼說?」
青衣少女道:「他們的警覺性很高,咱們不能太大意了。」
岳秀道:「姑娘覺著,應該如何一個走法,但請吩咐一聲。」
青衣少女道:「咱們兩個人去,而且舉動小心些。」
岳秀沉吟了片刻,低聲交代了楊玉燕幾句,一舉手,道:「那就請姑娘帶路了。」
青衣少女應了一聲,舉步向前行去。
岳秀和她保持了相當的距離,緊追在那青衣少女身後而行。
就在兩人離去不久,楊玉燕也帶著朱奇、唐嘯,悄然離去。
青衣少女帶著岳秀,繞過了兩座庭院,到了一處矮瓦捨前面。
皇宮內苑,會有這等房舍,看得岳秀微微一怔,道:「這是什麼地方?」
青衣少女道:「是存放雜物的所在。」
岳秀低聲道:「這裡住的有人嗎?」
青衣少女道:「有……管理雜物的人。」
岳秀道:「咱們要找的人,也在這裡嗎?」
青衣少女道:「在這裡。」
岳秀微微一笑,道:「姑娘,咱們是打進去呢?還是誘他出來?」
青衣少女道:「我去誘他出來,不過,他也可能早知曉了內情,這一點,岳侯爺要及時馳援。」
岳秀笑一笑,道:「我會盡力,但姑娘也不能坐以待斃,等候著我的援手。」
青衣少女道:「如是運氣好,也許能躲過他的一抓,但我自知,決無法躲過第二次。」
岳秀道:「那樣利害嗎?」
青衣少女道:「所以,我們不太敢到此地。」
岳秀道:「此地存放雜物,來的人,不是很多嗎?」
青衣少女道:「是……但他從來不傷自己的人。」
岳秀道:「這……他如何分辨呢?」
青衣少女道:「不知道。」
岳秀道:「好吧!你過去,不過,你要盡量避開他出手一擊,第二擊由我解救,如是姑娘傷在他第一擊中……」
青衣少女道:「放心,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該早死在那座鐵屋之中,但我卻沒有死。」
岳秀輕吁一口氣道:「姑娘,你對在下的恩情,我會記下的。」
青衣少女道:「你將如何?」
岳秀道:「在下自會報答。」
他的步履緩緩收回,看上去心情也有著沉重之感。
岳秀提聚了真氣,全神貫注,跟在青衣少女身後。
自和刀中套劍人,動手一搏之後,岳秀不但發覺了對方是一個行事計劃精密的組合,而且,也擁有著當代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
對這個充滿神秘的龍風會組合,岳秀開始更為小心地應付。
逐漸的,兩人接近了瓦捨。
青衣少女在一座低瓦捨前面七八尺處,停了下來。
岳秀卻停在青衣少女身後五尺處一片暗影中。
只聽那青衣少女道:「夜半明月照寒江。」
瓦捨的一扇門,忽然大開,一個步履沉重的黑影,緩緩行了出來。
岳秀運足目力看去,只見那黑影是一個矮胖的老者,留著山羊鬍子,雪一樣白的山羊鬍子。
好像那兩雙腳,無法支持那份太多的體重,走起來,有些搖搖擺擺,夜色中看去,活像一隻大黑熊。
青衣少女一躬身,道:「憑老……」
那矮胖老者停下腳步,冷冷接道:「聽說你娘死了。」
青衣少女道:「是的,我娘死在自己人的毒手之下。」
矮胖老者道:「聽說是你害死她的。」
青衣少女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憑老不能聽一面之詞。」
矮胖老者冷笑一聲,道:「老夫已奉到了火急令諭,隨時可以把你處死。」
青衣少女道:「憑老……」
矮胖老者接道:「你過來,老夫要點了你的穴道,然後,把你送出宮去,聽任處置。」
他口氣冷漠,完全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
青衣少女道:「我如是不去呢?」
矮胖老者道:「姑娘,這件事,還能由得你作主嗎?」
喝聲中突然一躍而起,撲向了那青衣女子。
他身體肥胖,走起路來,一搖一擺,但這飛身一撲,卻是快如流矢。
岳秀萬萬沒有想到,連走路都很吃力的人,出手竟是如此的迅捷。
急急飛身而起,直撲過去。情急發動,快如閃電。
但仍是晚了一步,耳際間,響起了青衣少女一聲悲叫。
岳秀衝到了青衣少女身前時,那青衣少女已氣絕而逝。
掌風直劈那矮胖老者。
矮胖老者,右手五指,插入青衣少女前胸,鮮血淋漓,順手而下,左手卻向上一翻,接下了岳秀的掌勢,擋開一擊。
這人的功力,內勁,都有著驚人的成就,右手一揮,竟然把岳秀給封擋開去。
岳秀被一掌震開,同時,發覺青衣少女已死,人反而變的冷靜下來,淡淡一笑,道:「閣下,當真是真人不露面啊!」
矮胖老者,兩道冷利的目光,轉注到岳秀的身上,道:「你就是岳秀嗎?」
岳秀道:「不錯,閣下是何許人?」
矮胖老者右手一揮,拋去那青衣少女的屍體,道:「岳秀,你不用問我是誰,我只是皇宮內院中,一個看守雜物的工人罷了。」
岳秀道:「看來,龍鳳會,確有一套統馭人的本領,閣下這樣身手的人,居然甘願如此屈居人下。」
矮胖老者冷哼一聲,道:「岳秀,咱們用不著談這些廢話,你也別打算口舌上折服於我,久聞你武功之能,老夫要領教一二。」
岳秀看他肥矮的身軀,心中一動,道:「閣下,岳秀可以不和閣下動手。」
肥胖老者冷哼一聲,道:「只怕由不得你。」
口中說話,人卻疾如閃電一般,撲了過來。
岳秀身軀疾閃,避到一側。
他早已算好了步位,想好了身法,一閃之下,正好是那矮胖老者的身後。
但見那肥胖老者向前衝奔的身子,突然停了下來,忽然一轉身,劈出一掌。
掌勢凌厲,帶起了一股奇利無比的掌風,向旁側,滑開了兩步,閃過一掌。
看他掌勢的快速,轉身的利落,完全不受那一身肥肉的影響。
避開一擊之後,岳秀突然飛身而起,躍上了屋角。
但見那矮胖老者,一長身,也飛上了屋角。
那滿身肥肉,帶起了一陣風聲。
岳秀又飛身而下,那矮胖老者,卻疾快追了下來。
兩人這樣一上一下,數次之久,竟然仍是個平分秋色之局,矮胖老者竟然也是面不紅,氣不喘。
岳秀停下了身子,冷冷說道:「閣下真是沙中之金,不經爐火冶煉,很難瞧得出來。」
矮胖老者望了那青衣少女的屍體一眼,道:「你看到她了嗎?」
岳秀道:「她死的很悲慘,在下救援不及,很慚愧。」
矮胖老者道:「老夫這抓魂手,指力能碎石、裂碑,一個人血肉之軀,如何能抗拒得住。」
望著那青衣少女的屍體,岳秀內心中泛起沉重的歉意,暗暗忖道:「姑娘,安息吧!」
我岳某,一定會為你報仇,不過,這矮胖老者,武功奇異,一身肥肉,卻偏又利落的很,不知他心機如何?出身何處?
何以會如此一身肥肉,還能保持著那樣一身武功?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閣下怎麼稱呼?」
矮胖老者冷笑一聲道:「在下麼?姓班。」
岳秀道:「大名是……」
矮肥老者道:「他們都叫班胖子。」
岳秀道:「班胖子,難道閣下連個名字也沒有嗎?」
矮胖老者道:「就算我有名字,也不用告訴你吧!」
岳秀忽然間發覺,這個肥胖老者,看上去應該是很忠厚的人,但事實上,卻是個很狡猾之徒。
一念及此,內心中泛起了濃重的殺機,道:「閣下這樣肥胖的人,應該是忠厚、慈和的人,但閣下,卻是陰險狡猾之徒,不殺你,何以對得起那位死去的姑娘。」
矮胖老者道:「這樣的話,我已經聽過很多遍了,但說這些話的人,不是屍骨早寒,就是墓上草已過人。」
岳秀道:「這麼說來,你殺過不少人。」
矮胖者者道:「不錯,死在老夫手下的人不少。」
岳秀道:「能不能記起來,你殺了多少人?」
矮胖老者道:「記不得了,大概總在百位以上了吧!」
岳秀臉色一寒,道:「那百位冤魂,都在等候著你了。」
矮胖老者道:「是啊!但要看閣下,能不能替他們報仇了……」
餘音未絕,右手突然一起,抓向了岳秀的前胸。
勢如閃電,快速至極。
岳秀早已有備,一閃身,避開了一擊。
右掌往上疾翻,拍出了一掌。
矮胖老者肥大的身軀,疾如飄風般,一個閃轉,左手五指鉤,抓向岳秀的右臂。
他過於肥胖的身軀,應該轉動不靈,但他特別的快速行動,常常叫人大出意外。
岳秀心中雖然早已有了準備,但仍然沒有防到,幾乎是被他一把抓中。
岳秀心中大吃一驚,人也更為振作,雙手展開連環攻勢。
兩人拳來足往,打的難解難分。
岳秀一夜間,連遇兩個勁敵,心中大是驚駭。
尤其是這肥胖之人,根本就不會武功的人物,但他卻是極為罕見的高手。
這時,楊玉燕、唐嘯、朱奇,都已找來,站在一側,看兩人酣鬥。
他們明白岳秀的武功,如是岳秀只能打一個平分秋色的局面時,就是這些人都上去,也是無用。
朱奇以數十年江湖上經驗,低聲說道:「小頑童,看來,咱們真正接觸到龍風會中的高手了。」
唐嘯道:「是啊!公子和人動手,很少超過三招,今夜是兩番惡鬥了。」
這當兒,岳秀和那矮胖老者,已然打到了五十餘合。
兩人仍然是拳來、足往,呼呼生風。
忽然間矮胖老者大喝一聲,飛聲而起,躍飛了兩丈多高。
整個人,變的一隻大蝙蝠一樣,疾撲而下。
岳秀雙臂貫力,也疾躍而起。
一上一下,快速絕倫的迎撞在一起。
但聞篷然一聲,雙掌接實。
岳秀身不由己的向後退了五步。
那矮肥者者,卻篷然一聲,倒摔在地上。
表面上看來,這只是一招硬拚,兩人都未盡佔先機。
應該是還有再戰之力。
但那矮胖老者,倒摔在地上,卻已不再掙動。
唐嘯飛落在那矮胖老者身前,踢了一腳,道:「起來。」
肥胖的身軀,動彈了一下,仍然沒有站起。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23:29
蹲下身子,一探鼻息,竟然是已經氣絕而逝。
一皺眉頭,唐嘯有些訝異地道:「公子,他死了。」
岳秀點點頭,道:「他被我用干清真氣震死。」
楊玉燕早已站在了岳秀的身側,但見岳秀一直在閉目調息,不敢開口。
聽得他回答唐嘯的問話,楊玉燕才作聲道:「大哥,你也受了傷。」
岳秀道:「不知他練的什麼武功,力道如泰山壓頂一樣,我若不能把他震斃,很可能死在他的手中。」
楊玉燕低聲道:「大哥傷的重嗎?」
岳秀道:「不重,只是岔了真氣,已經完全恢復了。」
楊玉燕道:「大哥,你連鬥兩大強敵,實也是夠累了,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岳秀苦笑一下,道:「想不到啊,這深宮內院之中,竟然有著這等高手。」
朱奇緩步行了過來,道:「公子,快了……」
他一連兩個快了,把岳秀也聽得糊塗起來,道:「什麼快了?」
朱奇道:「這等超級高手,著實說,江湖上極是少見,就算龍鳳會中,也不太多。」
岳秀道:「哦!」
朱奇道:「如是這些再不是公子的敵手,他們就只有請首腦人物出現了。」
岳秀道:「你是說龍鳳會主?」
朱奇道:「對!照情形看,目下正在走這一條路。」
岳秀道:「我看,咱們很難見到龍鳳會主。」
朱奇道:「圖窮匕首現,水落石出,他們只有一層層的現身,最後,就非出來不可了。」
岳秀道:「只怕這龍鳳會和一般的組合不同,他們沒有根,但卻能寄生各處。」
楊玉燕道:「大哥,天色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
回顧了楊玉燕一眼,岳秀報一個感激的微笑。
唐嘯突然插口說道:「等一等。」
岳秀等停下腳步。
唐嘯突然蹲下身子,在那矮胖老者的身上搜查起來。
他搜的很仔細,終於被他在矮胖老者身上搜出一面金牌。
岳秀一皺眉頭,道:「那是什麼東西?」
唐嘯道:「大概是信牌吧。」
語聲一頓,接道:「老哥哥麻煩了,咱們得把這屍體藏起來。」
朱奇大步行了過去,幫助唐嘯把那屍體埋起來。
又作了一番掩飾工作,才緩緩對岳秀說道:「公子,你兩番苦戰,耗去很多的功力,應該休息一下。」
岳秀淡淡一笑,道:「不要緊,我的體能很好,我相信還有餘力應付任何變化,這地方住著這麼一位高手,我想這地方,可能會藏有什麼?」
唐嘯道:「對!咱們應該仔細地搜查一下。」
岳秀當先而行,直向室中走去。
唐嘯、楊玉燕緊隨在岳秀的身後,行入室內。
是一間堆滿雜物的房子,一張大床,放在屋角處,用白布圍了起來。
朱奇搖搖頭,道:「想不到啊!這樣一位武林高手,竟然會如此的委屈自己。」
岳秀緩緩說道:「為什麼呢?我和他動手的經驗中,感覺到他不但是身手靈活,而且是位很有智慧的人,這樣的人,這樣的體形,怎會甘心過這樣的日子呢?」
朱奇道:「公子說得不錯,一般肥胖之人,大都食態很好,也希望過一些享受的生活,這個大肥之人,怎的會甘願過如此的日子?」
岳秀道:「不合常情之處,必有原因內情,所以,這地方有些可疑。」
朱奇低聲說道:「公子,要想找出什麼?必得大費手腳不可。」
楊玉燕道:「就算這裡有什麼?也未必就很重要,咱們要事正多,實也不用花這些時間了。」
岳秀低聲說道:「玉燕,這地方僻處一角,離開宮外不遠吧!」
楊玉燕心中一動,道:「大哥的意思是……」
岳秀道:「這地方,看起來,大約是不會存什麼重要之物了,但我懷疑這地方可能是他們的出入密道。」
朱奇點點頭道:「不錯,公子觀察入微,實有過人之能。」
楊玉燕道:「大哥的看法,可是說,他們真正的巢穴,不在宮中。」
岳秀道:「是,龍鳳會中,人物博雜,雖然他們組織很神秘,行動詭異,但內宮禁地,行動起來,總也是有些不便,何況,還有侍衛中的人護守,如若有一條可通宮外的地道,那豈不是可以任意來去了嗎?」
楊玉燕道:「大哥說的是。」
岳秀道:「這地方似乎是緊旁內宮圍牆,又是堆置雜物的所在,很少人來,隱秘可以不致外洩,縱然不慎外洩,以這住守人武功之高出手就可制人於死地了。」
唐嘯道:「要不要找一找那地道的出入口?」
岳秀道:「如是我沒有想錯,這地道的出入口,就可能在這大床附近。」
唐嘯道:「床下面。」
身子一側,鑽了進去。
片刻之後,重又行了出來,道:「公子被你猜中了,這大床之上,有一道活動木板,上面本有著很好掩飾,只可惜,那板門還未完全關上。」
岳秀道:「他們剛剛有人出入,所以,還未來得及關上。」
唐嘯低聲說道:「公子,咱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岳秀道:「不用了,咱們知道有這樣一條秘道,龍鳳會中人,怎麼進入內宮,這就夠了。」
唐嘯道:「公子,咱們不進入地道,應該到哪裡去呢?」
岳秀道:「我們回去。」
楊玉燕道:「咱們回去見皇帝,對嗎?」
岳秀笑道:「是啊!」
轉身向前行去。
一行人緊追在岳秀身後,直奔到皇帝停身的宮殿內。
守護宮門的是譚雲,立刻打開鐵門,把岳秀等一行人迎了進去。
馬鵬急奔了過來,先在岳秀的臉上仔細查看了一陣,然後,仔細的看了每一個人。才笑道:「好!諸位,都沒有中毒。」
譚雲低聲說道:「岳兄,看到了什麼沒有?」
岳秀道:「看到了,我們破了一座宮院,叫作天香宮。」
譚雲道:「天香宮,那是皇帝的妃子。」
岳秀道:「大概是吧!」
譚雲道:「你殺了她?」
岳秀輕輕歎息一聲,道:「殺了妃子,那還了得,是傾家滅祖的大罪。」
譚雲淡淡一笑道:「所以,你最好先去奏明聖上呢?」
只聽一個明朗的聲音接道:「不用了,我在此地。」
一個身著黃袍的大漢,龍行虎步而來。是皇帝。
岳秀急急趨前兩步,拜伏於地,道:「岳秀叩見皇上。」
皇帝搖搖手,道:「起來,起來,不用多禮。」
岳秀道:「在下冒犯妃子。」
皇帝道:「我知道,我已賜你金鳳剪,只要你心存正義,就算是三宮六院,也任你處置。」
岳秀道:「多謝皇上。」
皇帝道:「不用了,告訴我,你們見到什麼事?」
岳秀很詳細的說明了經過。
輕輕吁一口氣,這位富有四海的大明皇帝,有些黯然的說道:「皇宮六院,竟然會鬧的如此烏煙瘴氣,我加你一個巡按使的身份,兼理京界,不論什麼人,只要不利於大明皇朝,一律由你便宜行事。」
也不等岳秀答話,就轉身而去。
其實,這一次,岳秀也根本沒有推辭的意思,躬身受命,道:「謝萬歲。」
譚雲已召請馬鵬等會聚在一座小廳中,等候岳秀。
除了楊晉還在主持四外警戒外,所有同行北來的人,大都到齊。
岳秀坐了首座,又將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馬鵬道:「岳少俠,在下覺著,既已發現了他們往來的地下密道,為什麼不循跡找去,一網打盡?」
岳秀搖搖頭,道:「馬兄,不要輕視對方,龍鳳會不但是一個神秘的組合,而且,也確有很多我想不到的高手,我遇上了他們兩位高手,都是我生平所少遇見的敵。」
馬鵬道:「公子的意思是——」
岳秀接道:「在下就是要和諸位商量一下這件事。」
譚雲道:「這倒是一件很意外的事了,被岳兄視為勁敵的人,老實說,咱們之中,就無人能夠對付,奇怪的是,龍鳳會中,竟有這種人才。」
岳秀道:「也有些出我意外。」
黑龍王召道:「就算敵勢強大,但咱們也不能這樣認輸啊?」
岳秀道:「王兄說的是,咱們就是要找一個對付他們的辦法出來。」
王召道:「龍鳳會的大本營,究竟何在呢?原以為他們在內宮中,如今看來,似乎是也不在此地了。」
岳秀道:「唉!昨天為止,還認為龍鳳會把主意打在內宮之中,只是想掌握一點什麼?但如今看來,他們不是如此了。」
歐陽俊道:「他們打算的是什麼?」
岳秀道:「他們幫助一個人,謀圖帝位。」
歐陽俊道:「那是什麼人?」
岳秀道:「不知道,也許是位親王,也許是一位重臣。」
譚雲道:「至少,咱們該先把那個人找出來——」
歐陽俊接道:「龍鳳會能幫助他們,那人自然會認得龍鳳會中的首腦人物了。」
一直很少講話的馬鵬,突然插口說道:「歐陽兄,龍鳳會,可能根本就不是一個江湖人物的組合。」
歐陽俊道:「不錯,它很可能是那家親王,借重江湖人物,組成了這樣一個組合。」
譚雲道:「如是馬鵬和歐陽兄沒有說錯,看來這宦海的險惡,尤過江湖了。」
岳秀笑一笑,道:「諸兄高見,也改變了兄弟一點看法。」
他不但武功高強,而且,才慧也高出群豪甚多。
環坐四周的群豪,立刻把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到岳秀的身上。
岳秀笑一笑,道:「龍鳳會這個組合,不但神秘,而且有如無根之草,只見它們在水面浮動,卻不知它來自何處,但事實上,這個組合的活動力,卻無處不在。」
譚雲道:「以常情而論,這實在是不太可能的事。」
岳秀道:「任何一個江湖組合,都必須要有龐大的金錢支持,尤其是像龍鳳會這樣的組合,他們不做沒有本錢的買賣,他們花費之大,只怕尤超過一般的江湖組合,他們錢從哪裡來?」
譚雲道:「有一個很有錢的人,提供了龐大的金錢,支持他們?」
岳秀道:「那人為什麼要提供這樣多的金錢,支持他們?」
譚雲道:「因為,他要用他們。」
岳秀道:「利用了名利的枷鎖,把一些完全不同的人物,結合了起來。」
譚雲歎口氣,道:「岳兄高見,咱們也想過了這件事,不過,不如岳兄想的如此透澈罷了。」
岳秀道:「事情至此,已極明顯,咱們只要找出那幕後人物是誰,餘下的事,就不用咱們管了。」
只見一個朗朗的聲音,道:「不行,你不能不管……」
是官家,說著話,人也行了過來。
其實,不只是岳秀,就是譚雲、歐陽俊等一般人,也早已發覺了,官家在暗中偷聽,只不過他們沒有揭穿。
自然,岳秀等這一番交談,也是有意的讓他聽到。
官家行過來,自己在主位上坐了下去,接道:「目下大明江山,都已付於諸位之手,豈可半途而廢?」
岳秀道:「如是案情發展,牽涉到重臣王公,咱們應該如何?」
官家沉吟一陣,道:「好吧!朕下一道密詔,你代朕誅逆,如朕親臨。」
岳秀道:「護衛帝都的禁衛軍,有多少人?」
官家道:「約有六萬之多。」
岳秀道:「如是萬歲下道詔旨,能夠忠心於你的,有多少人數?」
官家道:「禁衛軍,分為十二路,各有統鎮率領,多則三萬,至少可有兩萬人,聽旨行事。」
岳秀道:「有這樣的實力,咱們獲助力不少……」
語聲一頓,接道:「關於侍衛宮,萬歲又能掌握多少……」
官家道:「這個,朕也無法計算,這有金龍腰牌一面,是侍衛宮中的最高的金牌,依照常情,見牌如見朕,但真的能否調動他們,連朕也不相信了。」
緩緩取出一面金龍腰牌,交給了岳秀。
敢情,這些侍衛宮中人,是由皇帝親自率領。
岳秀接過腰牌,道:「目下,我們需要人手,侍衛宮中人,如是不肯聽金龍牌令,那就說明了,他們早存了叛逆之心,在下可不可以把他們殺了?」
官家道:「由卿裁決,代行。」
岳秀道:「好,萬歲請早安歇,辦理經過之情,在下自會奏明聖上。」
送走了皇帝之後,岳秀也好好坐息了一陣。
他需要充沛的體力,以應付窘困的處境。
第二天,岳秀身懷金牌,帶了譚雲、馬鵬、朱奇、唐嘯,離開了防衛森嚴的禁宮,直入侍衛宮。
深宮驚變,皇帝已停了兩次早朝。
所謂侍衛宮,是皇城外,築建的一座瓦捨。
遠遠望去,很冷靜,直行入宮門外面,才閃出了兩個黑衣大漢,攔住了去路。
岳秀停下腳步,道:「侍衛宮主在嗎?」
兩個守門的是黑衣人,顯然沒有見過岳秀,打量了岳秀一眼,道:「閣下是——」
岳秀道:「請傳告貴宮主就說布衣侯岳秀求見。」
這兩個黑衣人,不認識岳秀的人,但卻聽過了岳秀的名字。
輕輕吁一口氣,道:「閣下就是岳秀?」
岳秀道:「不錯。」
兩個黑衣人互相望了一眼,道:「請稍等候片刻,咱們立刻替你通報。」
右首一人,說完話,立刻轉身奔去。
片刻之後,只見那進去的黑衣大漢,帶著一個年過半百的大漢,快步行了出來。
那大漢留著一部花白長鬚,滿臉紅光,眼神充足,一望即知,是一個內力充沛的人。
岳秀輕輕吁一口氣,道:「閣下是侍衛宮主嗎?」
那半百大漢輕輕吁一口氣,道:「閣下就是布衣侯岳秀?」
岳秀道:「正是岳某。」
那半百大漢淡淡一笑,道:「不錯,我就是侍衛宮主。」
岳秀道:「閣下怎麼稱呼?」
侍衛宮主道:「區區姓張,雙名一清。」
張一清道:「岳侯爺是奉詔而來呢,還是岳侯自己找我?」
岳秀道:「岳某是奉詔而來。」
張一清道:「有什麼吩咐?」
岳秀道:「閣下是否還有絕對的權威,控制著侍衛宮。」
張一清道:「岳侯爺,我相信你的話,不過,我還要看一下詔旨?」
岳秀道:「看詔旨。」
張一清道:「看到詔旨之後,在下才能奉告一切。」
岳秀道:「好吧!閣下請看。」
伸手從懷中取出詔旨,遞了過去。
張一清接過密旨,先拜了三拜,然後,才展開看去。
看完一道密詔,張一清才緩緩說道:「岳侯爺,希望知道什麼?」
岳秀道:「在下想先知道,閣下手下,有多少人手?」
張一清道:「能夠忠心的,大約有四十個人!」
岳秀道:「四十個人!」
張一清歎口氣,道:「不錯,我這個侍衛宮主,很慚愧,能掌握四十個人,已經花去了我不少心血了。」
岳秀道:「整個的侍衛宮,有好多人?」
張一清道:「單是侍衛身份的人,大約有百名左右。」
岳秀道:「百名左右,你還能掌握四十,單是這一點,就不容易了——」
放低了聲音,接道:「張兄,侍衛等級,如何一個劃分之法,還請明示一二。」
張一清道:「侍衛共分三等,武功最高的是一等侍衛,其次,二等、三等的排下來,其中那一等侍衛,約有十七八人,二等待衛有三十多人,其餘都是三等侍衛了。」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張兄,岳某詳問,實在是因此事關係重大,在下希望能多知道一些。」
張一清道:「侯爺身懷詔旨,如王親臨,有什麼吩咐,張某人,無不從命。」
岳秀道:「不敢當,張兄言重了……」
語聲一頓,接道:「請張兄召集能夠控制的屬下,直截了當的宣佈,要擔負起清君側的大任。」
張一清點點頭,道:「張某從命。」
岳秀道:「張兄,最重要的一點,責以大義之後,要他們自作抉擇,願意走的,可以離去,不用留難,我們可以少用幾個人,但卻要絕對的忠實,每一個人,都能夠當一個人用。」
張一清道:「這件事,在下自然可以遵命了。」
岳秀道:「好!咱們一言為定,張兄去安排人手吧,是否要在下助你一臂之力?」
張一清道:「這個不敢有勞。」
岳秀道:「皇帝有你這麼一個人,也可以得到一點安慰了。」
張一清苦笑一下道:「不瞞岳兄說,侍衛宮中的勢力,分成了兩派,一派由兄弟領導,一派由兩位副宮主領導。」
岳秀道:「兩位副宮主,都是別人的心腹了。」
張一清道:「不錯,是別人的人,一則,他們在侍衛宮的勢力太大,在下只好暫時忍耐一下了。」
岳秀道:「這些事,為什麼不早一些稟報上去?」
張一清道:「他們的勢力已成,除非我有能力清除,稟報上去,也不過是擾亂聖意……」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過,當今對在下,確也別有恩寵,事實上,他對侍衛宮中的形勢,也瞭解了很多,不肯下手整頓,自有他的苦衷。」
岳秀笑一笑,道:「他示意張兄在侍衛宮中,建立起一股忠於你,忠於皇上的力量。」
張一清道:「岳侯爺料事如神,猜的一點不錯,皇上確有此暗示,本來,侍衛宮,是一個絕對忠於主上的組合,慚愧的是,在區區領導下,竟然被人分化利用。」
岳秀道:「你能及時警覺,時猶未晚——」
突然放低了聲音,說了數言。
張一清躬身抱拳,臉上是一片誠摯神情。
似乎是,短短的一陣交談,岳秀已使得領導侍衛的宮主,生出極為佩服之心。
岳秀轉身而去,譚雲、唐嘯、馬鵬、朱奇,魚貫相隨身後。
譚雲緊行一步,和岳秀錯個肩頭而行,道:「岳兄,侍衛宮情形如何?」
岳秀道:「不太好,但還有一點挽救的機會,問題是咱們要助他一臂之力。」
譚雲道:「岳少俠,那位張宮主,能掌握多少人手?」
岳秀道:「他自言有四十,我看總要打點折扣,但不管如何,咱們也要先助他掌握到侍衛宮中人手。」
譚雲道:「岳兄,可已經胸有成竹?」
岳秀道:「藉著代籌,我替他想了一個法子,不過,咱們都得委屈一下。」
譚雲道:「如何委屈?」
岳秀道:「咱們都假扮侍衛宮中人,助張一清對付異己人。」
譚雲道:「很高明的辦法。」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25:42
標題:
第25回 生擒內奸
岳秀道:「譚兄,張一清的武功如何?」
譚云:「飛環追月,好一位極負盛名的人物,只不過他在江湖上的時間很短,很快就消失了。」
岳秀道:「被羅致當了侍衛宮主……」
語聲一頓,接道:「目前的形勢,雖然仍極複雜,但咱們已可大致上,瞧出了一點眉目,京城裡有一兩位重臣、親王,暗中支持這件事,咱們這位皇帝嘛,也早已心中有數,他隱忍不管,那是發覺了大權早已旁落。」
朱奇道:「咱們對付侍衛宮中人,要選定對方的主腦,一舉殲殺,才能使侍衛宮重入張一清的掌握。」
岳秀道:「所以,咱們這次行動要愈是隱秘愈好。」
譚雲道:「岳兄,咱們要幾時行動?」
岳秀:「現在。假如未先平服侍衛宮中人,咱們一直有內顧之憂。」
馬鵬道:「岳少俠,就是咱們五個人去?」
岳秀道:「我想去三個行了!」
馬鵬道,「哪三個去?」
岳秀道:「我,馬鵬,和譚兄,三個人。」
朱奇道:「公子,屬下和唐嘯呢?」
岳秀笑道:「你們兩個人的名氣太大,一出頭,就可能被人瞧出身份,何況,你們還有別的事情要作。」
朱奇道:「公子吩咐。」
岳秀道:「侍衛宮已有變化,很可能形成全面搏殺,禁宮中雖有黑、白雙龍和歐陽俊等,但恐怕我們實力太弱,你們兩個先回去,階增強實力,告訴他們,以守為主,不可以開門迎敵。」
朱奇道:「屬下遵命。」帶著唐嘯,急步而去。
岳秀目睹二人去遠,突然轉身,隱入了一片花木之中。
花木環繞中,有座存置雜物的工房。
工房中早已有人恭侯,帶了三套侍衛宮中的衣物。
三套衣服,都是三等侍衛的衣服。
三人換過了衣服之後,岳秀突然一把抓住了那守護工房中人的右腕,道:「你是——」
岳秀放了那工人右腕,道:「去告訴張一清,要他行動了。」
那工人哦了一聲道:「三位,不要在下帶路嗎?」
岳秀道:「這一路防守很森嚴嗎?」
工人道:「不敢,但適才侯爺到過侍衛宮,未有激烈搏鬥,兩位副官主,好像已經找向宮主理論去了。」
譚雲接道:「你是張一清的什麼人?」
工人道:「我是他的侄兒,也算是他的弟子。先父母,早棄人世,我一直跟著他長大,說他是嚴父、慈母,亦無不可。」
譚雲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閣下怎麼稱呼呢?」
工人道:「在下張成。」
岳秀道:「兩位副官主,會逼令叔解說此事嗎?」
張成道:「在下很懸念,所以,我急著趕回去看看。」
岳秀等換過衣服,戴了面具,稍經易容,跟在張成身後行走。
張成心中焦急,走的很快,片刻工夫,重回到侍衛宮。
這是張一清的下榻之處,一座精雅的跨院。守衛的,都是張一清的心腹。
張成發出暗記,守衛人就恍如未見。指指上房,張成低聲說道:「家叔就在上房住,三位先請去見家叔,我去換過衣服就來。」
側身行入左廂。
譚雲回顧了岳秀一眼,道:「在下帶路。」
當先行入上房。
一進門,立刻停下了腳步。
原來,敞大的客廳中,正坐著三個人在談話。
坐北面南的,正是張一清,另兩個也都是五旬以上的老者。
他們交談的聲音不高,但可以從神色間看出幾人,談的並不愉快。
譚雲站在門口,岳秀和馬鵬卻錯開身子,向裡面瞧了一眼。
敞廳中除了三個交談的老者之外,未再見其他的人。
張一清面對大門,早已瞧到三人,輕輕一招手,示意他們進入廳中,站在一側。
另外兩個老者,一個穿著青色長衫,一個穿著紫袍。
這兩人已有警覺,齊回頭看來。
見是三個三等待衛,根本未放在心上。
紫袍老者冷冷說道:「你們進來作甚麼?」
馬鵬卻接口說道:「咱們來此,保護宮主。」
紫袍老人哈哈一笑,道:「如是宮主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了,你們又能作得什麼用?」
馬鵬道:「所以,在官主還有能力保護自己之時,咱們先趕了來。」
紫袍人霍然站起身子道:「放肆!你在哪一檔下聽差,敢對老夫如此說話?」
馬鵬淡淡一笑道:「我連兩位都不放在心上,何況一個檔頭的身份。」
紫袍人一皺眉頭,似要出手,但卻又忍了下去,回顧了張一清一眼,道:「宮主,這三個犯上的三等待衛,想來,都是你的親信手下了。」
張一清已接到遞過來的暗號,微微一笑,道:「不錯,王副官主猜對了。」
紫袍老者仰天大笑三聲,道:「張兄,如若不是你的親信,他們也不敢對我破山掌王丹如此無禮了。」
馬鵬心中一跳,暗道:「原來此人就是破山掌王丹。」
張一清道:「聽副宮主的口氣,似是不能原諒他們的失札了?」
王丹道:「老夫請命,替宮主教訓他們一頓。」
張一清道:「王副宮主的破山掌力,能夠碎石如粉,一掌開碑,只怕他們當受不起。」
借勸阻之言,把王丹的掌力成就,點了出來。
王丹冷笑一聲,道:「宮主,就算點明了,老夫也一樣一掌取他們的性命。」
張一清道:「你以副官主之尊,竟和幾個三等侍衛一般見識……」
王丹道:「三等侍衛的身份,也敢對老夫無禮,如不教訓他們一頓,侍衛宮還有什麼法紀可言?」
岳秀突然接道:「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閣下不聽宮主之命,又叫咱們如何去服從閣下之命呢?」
王丹道:「反了,反了,頂撞之外,還敢教訓老夫,有膽子,你給我過來。」
岳秀笑一笑,直對王丹行去,一面說道:「亡羊補牢,時猶未晚,閣下還來得及改變主意,聽命宮主。」
王丹冷哼一聲,道:「你要找死。」
呼的一掌,劈了過來。
岳秀早已運氣戒備,右手一抬,竟然硬把一掌接下。
但聞篷的一聲,雙掌接實。
這一掌王丹只用了七成真力。
在他想來,一個小小的三等侍衛,這一掌要把他震的吐血而亡,七成真力,已是含怒而發了。
那知事情大謬不然,這一掌接實下來之後,岳秀竟然是紋風不動,那王丹反而被震的連退了兩步。
幸好只是七成真力,如是再加大一些,這一掌吃的苦頭更大。
王丹愣住了,望著岳秀,半晌講不出一句話來。
他心中很奇怪,一個三等侍衛,怎能硬接下自己的掌力。
岳秀淡淡一笑,道:「副官主你只攻了一掌,而且,你的破山掌力,也未完全的發揮出來,是嗎?」
王丹吁一口氣,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岳秀道:「侍衛宮中一個三等待衛。」
王丹道:「不可能,就算是二等侍衛,也無能接下我這一掌。」
岳秀道:「但事實勝過雄辯,在下接了一掌,仍是安然無恙。」
王丹道:「所以,你不是三等侍衛。」
岳秀道:「我不是侍衛,又是什麼人呢?」
王丹回顧了同伴一眼道:「咱們去吧!」
不再看岳秀一眼,卻對張一清一抱拳,道:「宮主,請想想屬下的話,咱們也要仔細想一想宮主之言,過兩天,咱們再來討教。」
岳秀恐張一清被兩人面子拘住,答應了放他們走,立刻接口說道:「不行,不能過兩天來討教了。」
張一清道:「如若兩位真不能答應在下的條件,兩位也不用走了。」
王丹道:「留下我們?」
張一清道:「不錯。」
岳秀道:「背叛宮主之命的人,一定要受到制裁,很嚴厲的制裁。」
王丹目光轉到同伴身上,道:「洪兄,咱們該如何決定?」
那青衫老者冷笑一聲,道:「王兄,難道咱們真要被幾個三等侍衛,把咱們唬住了嗎?」
王丹道:「那自然不成。」
青衫人道:「不能被他們嚇住,只有衝出去了。」
王丹道:「洪兄說的是……」
放低聲音,接道:「洪兄先請,兄弟給洪兄掠陣。」
青衫人一皺眉頭,似想出言反擊,但話到口邊,又忍了下去。人卻舉步行了過來。
岳秀淡淡一笑,道:「如是兩位肯聯手對敵,衝出的機會大一些。」
青衫人道:「好大的口氣,你究竟是什麼人?」
岳秀道:「三等待衛,衣服很明顯,難道兩位瞧不出來?」
青衫老人道:「三等侍衛,大都難當王副官主一擊。」
岳秀道:「那是我們的事,不勞兩位費心了。」
青衫人突然一上步,右手五指若鉤,抓了過去。
這一抓,快如流墾,五指展佈之間,已然搭上岳秀的脈穴。
岳秀早已有備,故意誘敵把招數用老,等他掌已接近腕時,突然一翻右手,反向青衫人的腕穴上扣去。
青衫人吃一驚,只好一吸氣,向後退開了五步,才算避開了岳秀的反擊之勢。
岳秀沒有追趕,只是冷漠一笑道:「兩位,可以再想一盞熱茶的時間,回答宮主的話。」
青衫人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岳秀道:「不能奉告。」
青衫人道:「三等待衛,大都接不下我們三招——」
岳秀冷冷接道:「兩位,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兩位如是自覺有能力沖的出去,那就儘管出手,用不著彼此多費口舌了。」
青衫人道:「男子漢大丈夫,你為什麼這樣藏頭露尾,不覺著有失氣度嗎?」
岳秀道:「兵不厭詐,愈詐愈好,不論我是什麼人?無關重要,重要的是你們逃出這大廳的機會太小。」
青衫人知道遇上了生平不遇的勁敵。一皺眉頭,低聲對王丹說道:「應該如何呢?」
王丹道:「衝出去,還是留在這裡和他們周旋下去呢?」
青衫人道:「自然是以衝出去為上。」
王丹道:「好好!咱們合力衝過去。」
青衣人點了點頭,突然大喝一聲,飛躍起來。
在躍起的同時,鬆開了腰中的扣把,抖出一把緬刀,鋒利的寒芒,有如一道劃空閃電,直向岳秀衝去。
以他副宮主之尊,忽然間亮了兵刃,實有些出了岳秀的意料之外,也激起了岳秀的殺機,拔劍迎擊。
但見寒芒閃動,響起了一連串金鐵交鳴之聲。
一陣金鐵交鳴過後,緊接著響起了一聲慘叫。
兩條交錯的人影,也突然分開。
但見鮮血迸冒,那青衫老者的前胸,後背,同時冒出了鮮血。
身子搖顫了一陣,倒摔下去。
岳秀殺了那青衫老者之後,眉宇間殺機未消,目光轉移到王丹的身上,道:「閣下可以出手了。」
王丹見同伴已死,他面對著死亡時,引起了無比的恐懼之心。
輕輕吁一口氣,王丹緩緩說道:「宮主,在下……」
張一清接道:「副宮主有什麼吩咐,只管請說。」
王丹道:「那個人,究竟是誰?」
張一清笑一笑道:「張某人的心腹,侍衛宮中的三等侍衛。」
工丹道:「不可能,張兄……」
張一清冷冷接道:「王丹,不論他是什麼人,但他能取你之命,對嗎?」
王丹點點頭。張一清道:「現在,你要選擇的是死是降,沒有第三條路好走!」
王丹道:「死怎麼說?」
張一清道:「給你一個博鬥的機會,讓你死而無怨。」
王丹道:「我可不可以另選一位對手?」
張一清道:「那要看你選的什麼人了!」
王丹道:「你!張宮主。」
張一清笑一笑,道:「好吧,咱如不動手戰,你還覺著我十幾年來,一直虛佔其位了。」
王丹點點頭,道:「張一清,看起來,你還有一點氣度。」
張一清道:「誇獎,誇獎,這稱讚由何而起?」
王丹道:「因為洪兄和兄弟的武功在伯仲之間,但我又不能降,所以只好尋找一份生機了。」
張一清道:「和我動手,覺著是一份生機。」
王丹笑一笑,道:「就算我不是宮主之敵,但有逃命的機會。」
張一清道:「好吧!王丹,你如能勝我一招半式,我就放你離開……」
王丹精神一振,道:「此話當真?」
張一清道:「大丈夫一言,駟馬難追。」
王丹道:「別人也不會攔阻?」
張一清道:「不會。」
王丹一躍而起,道:「好!宮主先吃在下一掌。」
呼的一掌劈了過去,張一清一閃避開,道:「慢著。」
王丹道:「宮主可是準備變卦了?」
張一清搖搖頭道:「如是我勝了你,那又如何?」
王丹道:「任憑處置,是殺是剮,在下決無一句惡言。」
張一清搖搖頭,道:「這個不成。」
王丹道:「千古艱難唯一死,我以死亡作注,難道還不夠重?」
張一清道:「咱們相處數年,我無意要你死。」
王丹道:「那宮主的意思是……」
張一清道:「我想知道你們背後的人是誰?」
王丹道:「這題目比起要我死來,還要難一些。」
張一清正容說道:「一個人只有一條命,死了之後,那就一無所有,但你如願意和在下合作,你仍是侍衛宮的副官主。」
王丹道:「別人會要我的命。」
馬鵬接道:「咱們在江湖上走動的人,哪一個不是刀頭舔血,生死事,也無法放在心上,不過,死要死的有價值,閣下這死法,使在下覺著十分不值。」
王丹道:「你們究竟是誰?」
張一清道:「王兄可知道布衣侯岳秀嗎?」
王丹道:「哪一位是?」
岳秀道:「我。」
王丹道:「在下敗的不冤,也敗的心服口服。」
岳秀一揮手道:「王兄不必過謙,張宮主說的不錯,如若你能立刻擺脫這些,你仍是此地的副官主。」
王丹沉吟了一陣,道:「侯爺,除非我編一套假話出來,我如是說了真話,別人怎會相信?」
張一清怔了一怔,道:「怎麼回事?」
王丹道:「宮主相不相信,我堂堂侍衛宮的副宮主,受命於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張一清道:「什麼樣的人物?」
王丹道:「咱們侍衛宮中一個掃地的工人。」
張一清怔了一怔,道:「有這等事嗎?」
王丹道:「是……」
張一清道:「那掃地工人,叫什麼名字?」
王丹道:「大家都不太清楚他的名字,都叫他老董?」
張一清道:「老董,就是那個專門打掃庭院的老董。」
王丹道:「就是他。」
張一清道:「想不到啊!老董竟會是一方首腦人物。」
王丹道:「咱們一直聽他令諭行事。」
譚雲道:「你們怎會甘心雌服於一個掃地工人的手中?」
王丹道:「他如沒有表現出一些什麼?咱們自然是不會聽他之命了。」
譚雲道:「王兄和他動過手嗎?」
王丹道:「沒有,但我知道他的武功很高強。」
岳秀道:「王兄是屈服在他武功逼迫之下了?」
王丹苦笑一下,道:「如若只是以死相逼,王某人還不至於任他擺佈!」
張一清哦了一聲,道:「王兄,難道有什麼把柄落他手中不成。」
王丹道:「妻兒之命,再加上我個人的生死。」
張一清道:「王兄家鄉原籍,遙遙數千里,怎會……」
王丹接道:「可怕的是,已經被他們擄入京中,一次從命,就多一分陷溺,欲拔不能了。」
張一清道:「王兄,此刻作何打算呢?」
岳秀微微一笑,道:「在下倒有一點不同的看法,不知王兄是否同意?」
王丹道:「岳侯爺請說,在下是否立刻可以答覆。」
岳秀道:「王兄如是被點了穴道也是一樣,那老董是何等人物,豈有一眼瞧不出的道理。」
但聞岳秀接道:「王兄可知道令郎住在何處?」
王丹道:「這個知道。」
岳秀道:「那很好,咱們對付了老董之後,立即趕往貴府,以解尊夫人和令郎之難。」
王丹沉吟了一陣,道:「老董其人,好狡異常,千萬不可大意。」
馬鵬道:「他人在何處?」
王丹道:「早晨打掃過一次庭院之後,就行蹤不明,但他又會陡然出現在面前。」
沉吟了一陣,接道:「在下倒有一策,或可引他出現。」
張一清道:「王兄請說。」
王丹低言了數語。
張一清道:「豈不太過委屈副官主了?」
岳秀、譚雲、馬鵬三個人,押著王丹,向外行去。
王丹走在最前面,直奔向自己的住處行去。
張一清在四人離去不久,立時下了道密令,全面行動,立刻追岳秀等而去。
這是該院中一座雅致的上房,也是王丹的住處。
譚雲低聲道:「王兄,此刻何時,咱們開不起玩笑。」
玉丹道:「老董出沒無常,無事時,常來此地坐,不在此地,那就很難找他了。」
馬鵬道:「王兄,咱們如是找不到那位老董,你作何打算呢?」
王丹道:「找不到也要找,至遲等到明天早上再見。」
譚雲道:「他每天早上,都來此地嗎?」
王丹道:「十年如一日,風雨無阻,來此掃地。」
岳秀耳目靈敏,道:「有人來了。」
王丹伸頭一望,道:「是老董,三位向後站站吧!」
岳秀等排列身後兩側,王丹卻坐在廳中一張大木椅上。
一個穿著灰布長袍,戴著瓜皮帽的五旬老者,直行入大廳之中。
他似是未想到王丹會坐在廳中,不禁微微一怔,道:「副宮主,你回來了?」
王丹點點頭,道:「老董,你可知道麼,洪副官主死了?」
老董道:「死了,怎麼死的呢?洪副宮主滿好一個人。」
一面答話,一面向屋外退去。
譚雲橫移兩步,擋在門口,道:「老董,副官主有話問你,話未說完之前,別打算離去。」
老董怔了一怔,道:「你是什麼人?」
譚雲道:「在下麼,侍衛宮中的三等侍衛。」
老董道:「我怎麼沒有見過你?」
譚雲道:「三等待衛太多了,你如何認得清楚。」
老董道:「別說是三等侍衛,就算是這裡的火房頭子,我也是認得很清楚了。」
譚雲道:「可惜,閣下卻不認識我。」
老董不再理會譚雲,目光轉到王丹的身上,道:「王副宮主,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就是你安排的陷阱。」
王丹對老董,似是有些害怕,竟然急急的辯說道:「不是,這三位是宮主派來的人……」
老董冷笑一聲,接道:「我不信……」
只聽身後有人接道:「不信也不行,鐵一般的事實。」
老董回頭一看,只見說話之人,正是宮主張一清,不禁仰天大笑三聲,接道:「為了我一個掃地工人,值得如此勞師動眾麼?」
張一清道:「過去,咱們太過忽略了閣下,今日只好盡心補償了。」
老董道:「言重了。」
張一清道:「老董,想你必不甘束手就縛,請亮兵刃動手吧!」
老董冷冷說道:「該亮兵刃的時候,用不著閣下吩咐!」
說話之間,忽然向門外搶了出去。
譚雲冷冷說道:「回來。」
疾發一掌,迎面拍去。
老董哪會把一個三等侍衛看在眼中,右手一伸硬接一掌。
但聞篷然一聲,雙掌接實。
一股奇大的勁力,傳了過來,老董身不由己向後退了一步。
老董大感意外的望了譚雲一眼,道:「你在哪一檔下聽差?」
譚雲冷冷說道:「我雖然只是一個三等侍衛,但也比你這掃地的工人高明一些,你還不配問我。」
老董目光斜注到王丹身上,道:「王丹,這是怎麼回事?」
王丹淡淡一笑,道:「老董,你是聰明人,看看形勢如何?」
老董道:「他們不可能是三等待衛,三等待衛,很難擋我一擊。」
王丹道:「老董,那是說情形很嚴重了。」
老董冷笑一聲,道:「王丹,不要轉彎抹角了,你想說什麼,直接截了當的說出來吧!」
王丹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一個人如是保不了命,就算給你皇帝當,你也一樣當不成,對嗎?」
老董道:「話是不錯,不過……」
岳秀突然欺身而上,一把抓住了老董的右腕,冷冷說道:「閣下準備玩什麼花招?」
老董右手被扣,五指一鬆,跌落下一個小型鋼筒。
王丹臉色一變,道:「七步追魂。」
老董長歎一聲,道:「罷了,罷了。」
突然一仰身子,向後倒去,氣絕而逝。
馬鵬輕吁口氣,道:「好利害的毒藥,真是無藥可救的奇毒。」
岳秀目光轉到王丹身上,道:「王副官主,你可以決定去留了!」
王丹怔了一怔,道:「決定去留?」
岳秀道:「不錯,你可以走,離開侍衛宮,不過,從此之後,咱們就別再見面,再見面,在下決不會手下留情。……」
等了片刻,不見王丹答話,岳秀接道:「你也可以留下來,但如留下來,那就要誠心誠意的助宮主,為皇上盡力。」
王丹苦笑一下,道:「副官主職位不低,我王丹已心滿意足,但我的妻兒生死……」
岳秀接道:「必須冒這個險,忠孝一向不能兩全,但在下仍然答應你,我們盡力營救她們脫險。」
王丹輕輕吁一口氣,道:「我承指點,在下是感激不盡。」
岳秀道:「王兄能迷途知返,足見是明是非之人。」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26:08
張一清道:「王兄,懸崖勒馬,在下十分敬佩,事實上,官家對待衛宮人寄望很深,兩位如能同心合力,必可建立功業。」
岳秀道:「在下之意,諸位應該先把侍衛宮中的內奸,全部肅除,方可建立功業。」
張一清道:「岳爺,還有內奸嗎?」
岳秀道:「這要問問王兄了。」
王丹道:「就在下所知,侍衛宮中,似是只有老董一人為領導人物,除了洪兄和兄弟之外,參加的侍衛人數,並不太多,不過,我和老洪從中各收心腹,所以就把侍衛宮中的力量,給分散了。」
岳秀道:「王兄,你們不肯輕易讓一個侍衛,加入其中,用心只怕是不願這些隱秘洩漏了?」
王丹道:「老董用心,確然如此。」
岳秀道:「王兄,準備如何處置此事呢?」
王丹道:「在下想和宮主研究一下,把我們的屬下召集起來,由宮主說明內情,四周預作佈置,逼使他們就範。」
岳秀道:「這辦法很好,諸位肅除了內部奸細之後,在下再派人來此和兩位聯絡,聯合行動。」
張一清道:「岳爺,可否晚走一步呢?」
岳秀停下腳步道:「宮主有什麼吩咐?」
張一清道:「侍衛宮中,還有一處很特殊的地方,只怕岳爺還不太清楚。」
岳秀道:「宮主明示。」
張一清道:「侍衛宮中,有一座長老院,表面上,他們已不願問事,事實上,他們才是侍衛宮的精銳人物。」
岳秀道:「這些人和宮主,都沒有瓜葛嗎?」
張一清道:「很少見面,其中一位兩位,還可偶爾而出院一見之外,大部分人,閉門不出。」
岳秀似乎是實然間,生出了很大興趣,道:「你是說,那些長老們,整日的閉門不出。」
張一清道:「是!」
岳秀道:「一共有多少長老?」
張一清道:「就在下所知,還有六位。」
岳秀道:「張宮主,你這宮主的身份,是否能夠管到長老院呢?」
張一清道:「應該能夠管到,問題是從未管過。」
岳秀目光轉到王丹身上,道:「王兄對長老院知曉多少?」
王丹道:「完全不清楚,長老院,雖然是名在侍衛宮下,但事實上,它已成了另一片天地,不知從哪年哪月開始,侍衛宮中人,也不能輕易進入了。」
岳秀道:「像你副官主的身份呢?」
王丹道:「一樣的不能進入。」
岳秀道:「宮主的身份呢?」
張一清苦笑一下,道:「我也不能隨便進去。」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譚兄,咱們該不該進去瞧瞧?」
譚雲道:「先使侍衛宮中無內顧之憂,咱們才能借重侍衛宮的力量。」
岳秀點點頭,道:「說的是,咱們既然決定了張宮主是位可以信託的人,就必須把侍衛宮中,反對他的力量予以完全清除。」
王丹道:「長老院中的人人事事,外面知曉極少,就在下所知,他們似乎是和老董之間,有所連繫。」
譚雲道:「王兄,可否說的清楚一些。」
工丹道:「老董不會把實情奉告於我,在下只是聽他提過一次長老院。」
譚雲道:「可曾聽過他提的什麼?」
王丹道:「老董是一位很謹慎的人。舉止說話,都極小心。」
譚雲道:「哦!王兄,是否要和咱們一同進入長老院看看呢?」
王丹道:「在下唯命是從——」
語聲一頓,接道:「對長老院中的事務,在下還有一點不同的看法。」
譚雲道:「請說。」
王丹道:「就在下所知,侍衛宮中人,有不少長老院的弟子,如是咱們一旦清整長老院,只怕會引起什麼變化。」
張一清道:「這一點,閣下可以放心了,我已有完全的佈署。」
王丹道:「哦!」
岳秀道:「咱們去吧!遲恐有變。」
張一清道:「就咱們幾個人去?是否要調集一點人手?」
岳秀道:「不用了,咱們幾個人,足可應付。」
王丹道:「在下帶路。」
長老院在侍衛宮東北角處,是一座花木環繞的院落。
兩扇紅漆木門,緊緊的關閉著。
王丹疾行兩步,到了門前,舉手一推,木門竟然已上了栓。
大白天,大門緊閉,只此一事,就有些可疑之處。
叩動門上銅環,良久之後,木門才呀然而開。
一個青衣童子,當門而立,道:「找什麼人?」
王丹一皺眉頭,道:「你認識我嗎?」
青衣童子道:「不認識。」
答的乾脆利落。
王丹道:「我是副宮主,你替我通報一聲,就說宮主來此巡視,要院中長老齊集於大廳,迎見宮主。」
青衣童子哦了一聲,道:「你們稍候一會,我去通報。」
王丹道:「明告院主,宮主大駕親臨,見也要見,咱們不會耐心的等候太久。」
青衣童子啊了一聲,道:「我替諸位通報。」
片刻之後,那青衣童子去而復返,道:「院主在大廳恭候宮主大駕。」
張一清道:「王兄,這長老院中,有哪幾位和你有所聯繫。」
王丹道:「長老院中一定有人,但是哪一個,在下就不清楚了。」
張一清一面舉步而入,一面說道:「院主如何?」
王丹道:「滕院主自隱入長老院後,就一直未離過院門一步,對他的行動屬下一無所知。」
張一清回頭望了岳秀一眼,似要請示,但卻被岳秀示意阻止。
大廳門戶大開,一個白鬚老者,肅立門外。
張一清一拱手,道:「有勞院主過迎。」
白鬚老人道:「滕奇年邁、力衰,懶於走動,未能迎於院外,還望宮主恕罪。」
張一清道:「滕院主德高、望重,一清不敢有勞。」
口中說話,人已行入廳中。
騰奇讓張一清坐了上位,自己也在主位上坐下。
王丹緊旁在張一清旁側而坐。
岳秀、馬鵬、譚雲,卻一橫列站在張二清的身後。
滕奇欠欠身,道:「宮主大駕親臨,是否有指教?」
張一清道:「一來探望院主,二來有事請教。」
滕奇道:「不敢,宮主但請吩咐。」
張一清道:「近日中,大內驚變,鬧的天翻地覆,滕院主想必早已聽說了。」
滕奇道:「老朽略聞一二,不過,不知詳情。」
王丹道:「院主,侍衛宮的傳呈,就沒有把事情傳入內宮嗎?」
滕奇道:「有!只是,不夠詳盡而已。」
王丹道:「滕院主,長老院中,對此事不曾有過議論?」
滕奇道:「長老院中,都是退休的人,都懶於再多問事,對此事,雖有議論,但卻並無決定。」
張一清道:「滕院主的看法呢?」
滕奇道:「老朽相信,宮主和王副官主的能力必挽狂瀾。」
張一清道:「哦,一清此來是想借重院主和貴院諸長老的大力……」
滕奇接道:「張宮主,我們都是退休的人了,老實說,對於侍衛宮中事,老朽等已不願多問了。」
張一清道:「這一次,事情不同……」
滕奇道:「什麼不同?」
張一清道:「太過重大,不但關係著侍衛宮的存亡,而且,關係著整個朝廷的命運。」
滕奇道:「這個,難道要我們這些老邁之人,重出養老院?」
張一清道:「院主,形勢迫人,可否和諸位長老談說一下呢?」
滕奇道:「宮主之命,在下自會轉達下去,不過,他們會不會接受這道令諭,老朽實無把握。」
岳秀突然冷冷接了一句,道:「如是宮主下了令諭,你就非接受不可。」
滕奇回顧了岳秀一眼,道:「你是什麼人?」
岳秀道:「侍衛宮中人,都應該聽從宮主的令諭,任何人,只要不肯聽從宮主的令諭,我們就只好以違令處置。」
滕奇回顧了張一清一眼道:「張宮主,這個人是誰?」
張一清笑了笑道:「三等待衛。」
滕奇道:「一個三等待衛敢對我院主,如此無禮?」
張一清道:「院主,請你多多原諒,他們擔負的職司不同!」
滕奇道:「如何一個不同法?」
岳秀接道:「在下擔任的職司,是要監督侍衛宮中所有的人,都要聽從宮主的令諭。」
滕奇道:「侍衛宮有了不少的改變。」
岳秀道:「如若有人敢於不聽宮主令諭,在下會立刻就地執法。」
滕奇笑一笑,道:「你這話,可是說給老夫聽的嗎?」
岳秀道:「不管什麼人!都一樣,自然也包括你院主在內了。」
滕奇的涵養工夫,已到相當的境界,淡淡一笑,道:「張宮主,這個侍衛如此狂妾,不知是否已得到了你張宮主的授權?」
張一清淡淡一笑,道:「院主,侍衛官,現已有不少的改變,還要你院主多多擔待。」
滕奇一皺頭,道:「聽宮主的口氣,似是有意的找麻煩來了。」
張一清道:「院主最好能把貴院中人,全都召集起來……」
滕奇道:「全部召集起來,為什麼?」
張一清道:「我忽然覺著,我這宮主的身份,應該振作一下了……」
滕奇緩緩站起身子,舉手一招,一個青衣童子,快步奔了進來,一躬身,道:「院主有事吩咐?」
滕奇道:「院主年邁,不能久坐,我要休息去了,你代我送客。」
張一清道:「站住!滕院主再不停步,在下就要下令攔截了。」
滕奇冷笑一聲,道:「張宮主,你對老夫如此無禮,不覺著太過分一些麼?」
張一清道:「院主如若對我這個宮主不敬,在下也只有對院主不敬重了。」
滕奇道:「張宮主,你對老夫無禮,老夫無法忍耐下去。」
張一清笑一笑,道:「滕院主,在下敬重長老院,也希望長老院能敬重在下。」
滕奇道:「我們是很敬重。」
張一清道:「既然敬重,那就應聽我這宮主之命。」
岳秀低聲道:「宮主,滕院主,如不見識一下咱們真正的本領,只怕滕院主,也不會接受宮主之命了。」
張一清點點頭道:「好!你們攔住他。」
岳秀應了一聲,橫移數步,攔住了滕奇的去路。
滕奇臉色一變,道:「你這個三等侍衛,也敢對者夫無禮嗎?」
岳秀道:「咱們只知道聽從宮主之命,不問閣下是什麼人?」
滕奇臉色凝重,冷冷說道:「你記著,侍衛宮有一個很嚴厲的規定,以下犯上者,非死不可。」
岳秀道:「試試看吧!如是滕院主真能殺了在下,那也只怪在下的命短了。」
滕奇道:「哦!閣下準備攔阻我的去路嗎?」
岳秀笑一笑,道:「滕院主,事非經過不知難,滕院主,決不會把一個三等待衛看在眼中,閣下請出手試試吧!」
滕奇道:「你再三逼我出手,想必是有必勝的把握了?」
岳秀道:「我要你出手試試,看看是否應該服從宮主的令諭。」
滕奇突然哈哈一笑,道:「老夫這把年紀了,哪裡還有氣力動手。」
答話聲中,右手突然舉起,五指伸出,扣向了岳秀的脈穴。
看似輕描淡寫,實在快速至極,岳秀如無早有戒備,只怕也不易避過一擊。
但見岳秀右手一翻,五指彈出。
一縷指風,反襲滕奇的右臂上數處要穴。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滕奇識得利害,疾挫右腕。退了兩步,才算把一擊避開,道:「高明,高明。」
岳秀道:「滕院主老當益壯,果然非凡。」
滕奇輕輕咳了一聲道:「老夫已經領教過,諸位可以去了。」
岳秀道:「滕奇,似乎已經不是用口舌可以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了。」
滕奇道:「為什麼?」
岳秀道:「因為,滕院主如不能聽從宮主之命,今日咱們非得分個勝負出來。」
滕奇冷笑一聲,道:「年紀輕輕的,說話如此放肆,不怕折損陽壽嗎?」
岳秀道:「進入侍衛宮來,只怕生死簿上,已有名了,難得善終,至於早死和晚死一日,那就無關緊要了。」
對滕奇忽然間生出了一種畏俱之心,只覺他那咄咄逼人的氣勢,有如一把圓型尖錐一般,鋒利異常。
一招交接,老練的滕院主,已知道遇上了十分高明的敵手。
但聞張一清道:「滕院主,你還沒有回答本座的話。」
滕奇面現為難之色,緩緩說道:「張宮主,我不能答應。」
岳秀突然欺前一步,道:「滕奇,宮主之命,令出如山,你如是存心違抗,那就要拿出點力量來交代了。」
滕奇怔了一怔,道:「張宮主,告訴我這個人的真實身份?」
張一清道:「布衣侯,岳秀岳爺。」
滕奇道:「難怪了,久仰,久仰。」
張一清接道:「岳爺有聖旨在身,特來處置此事。」滕奇道:「岳侯爺,聖旨上說些什麼?」
岳秀道:「聖旨上,要在下便宜行事,行蹤所至,如朕親臨。」
滕奇道:「侍衛宮長老院,至少不是反抗聖上的人,我們只是懶於問事。」
岳秀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何況,食王俸祿,理當效命,滕奇,召集貴院中的長老吧!請他們表明態度……」
語聲一頓,接道:「敵已混入內宮,大內驚變,震動聖駕,侍衛平日裡受盡尊榮,如今正是報命王朝的時候……」
滕奇道:「我們太老了。」
岳秀道:「長老院,也是侍衛宮的精銳。」
滕奇道:「岳侯爺,老朽這院主的身份,只是掛名,事實上,很難命令他們。」
岳秀道:「違令者死,掃蕩外敵,必然先肅內奸,院主,也不必再推辭了。」
滕奇無可奈何的歎口氣道:「好吧!岳侯爺堅持如此,老朽只好試試了。」
回顧了不遠兩個青衣童子一眼,道:「去!請各位長老來。」
兩個青衣童子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大約有一盞熟茶工夫,兩個葛衣老人,手執枴杖,緩步行入廳中。
兩個葛衣人年紀很老,臉上堆滿了皺紋還駝著背,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
岳秀一皺眉頭,低聲說道:「滕院主,這兩位是?」
滕奇道:「這兩位都是此地元老,長老院一開始,這兩位都是最先進入這長老院中的人。」
岳秀又問道:「院主,這長老院中,一共有幾位長老?」
滕奇道:「一共有十位長老,不過,兩位殘廢,兩位臥病,能夠出來見客的,只有六位,連老朽算上,也不過七個能和諸位一晤。」
岳秀道:「另外四位,幾時才能夠出來?」
滕奇道:「就要來了,岳侯請稍候片刻。」
也許是岳侯兩個字,引起了兩個葛衣老人的注意,四道目光,一齊轉注到岳秀的身上。但兩個人仍然沒有說話。
這時,只聽一陣朗朗大笑,一個身材短小,但卻身體很胖的人,行了進來。
這人,看上去年紀不大,滿臉紅光,再加聲如洪鐘,給人一種短小精悍的感覺。
這矮胖之人,和兩個葛衣老者,完全不同,嘻嘻哈哈,很喜歡說話,進門之後,到處給人打招呼。
岳秀道:「滕院主,這人的年紀不大,精神又好,怎會進入了長老院中?」
滕奇道:「不錯,長老院,有一條很嚴厲的規定,那就是,沒有過花甲之年,決不准進入長老院。」意思說矮胖人已年過花甲了。
岳秀道:「滕院主,可不可以,早些把他們找入廳中來,在下沒有大多的時間。」
滕奇道:「岳侯請再多等片刻,他們就要到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好吧!在下再等候一刻工夫。」
矮胖老人突然把目光轉到岳秀的身上,道:「這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岳少俠岳秀了。」
岳秀道:「不錯,在下正是岳秀。」
矮胖老人道:「久仰大名,今日有幸一會。」
岳秀道:「不用客氣,閣下怎麼稱呼?」
矮胖老人道:「在下麼?複姓公孫,單名一個亮。」
岳秀道:「原來是公孫兄。」
公孫亮道:「不敢,老朽等,都已經是退休的人了,很少問事。」
岳秀道:「但目下情形不同,只怕諸位退休的前輩們還要為朝廷出一次力了。」
公孫亮道:「出什麼力?」
岳秀道:「公孫兄是真的不知呢?還是明知故問?」
公孫亮哈哈一笑,道:「岳侯,在下是真的不知,哪有明知故問之理。」
岳秀點點頭,道:「既是如此,就請這位馬兄,簡明說一下。」
馬鵬應了一聲,說明了目下情勢。
他經驗豐富,口才又好,說話不多,卻把事情說的很明白。
公孫亮道:「有這等事,為什麼老朽一點也不知道?」
目光轉注到滕奇的臉上,道:「院主,在下怎麼沒有聽說過?」
滕奇道:「我也和公孫兄一樣,沒有聽到過這些事情,事實上,咱們已經退休了,這些事也不是咱們應該問的。」
公孫亮一皺眉頭,道:「怎麼回事,張宮主也不通知一聲麼?」
張一清道:「在下都有專函到貴院,院主應該知道?」
膝奇道:「我們既已退休,就不願再多問事,所以,本座不願看那些公報。」
公孫亮道:「滕院主,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怎麼可以把這等大事,積壓下來,不讓我們知道。」
膝奇臉色微變,道:「公孫兄,你如還有興趣多問是非,就不該退休到這長老院來。」
公孫亮道:「事有輕重大小,像這等大事,咱們自然應該知道,再說一旦發生大變,咱們這長老院,只怕也住不安穩了。」
膝奇一皺眉頭,欲言又止。
公孫亮冷笑一聲,接道:「院主,在下覺著,這件事和咱們的長老院有著很大的關係,至少,院主應該把咱們召集起來,談談這件事情?」
滕奇道:「咱們既都是退休的人了,老夫覺著管的事情越少越好。」
公孫亮道:「但有些事情太過重大,非要我們知道不可。」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26:28
滕奇哦了一胄道:「這個嗎?老夫難分辨,因為,他們送來的東西,老夫很少看它。」
公孫亮道:「所以,禁宮之中的大變,你也不清楚了?」
滕奇道:「老夫不太清楚。」
岳秀道:「至少,現在有些清楚了。」
滕奇道:「不錯,現在,老夫清楚了,所以,我要召請長老院中所有的人,大家會商一番。」
岳秀道:「還有幾個人?」
滕奇道:「現在已到了三位,再有三位到來,咱們就可以商談一番了。」
張一清道:「還有哪三位?」
滕奇還未來得及答話,只見三個人魚貫行了進來。
張一清道:「他們來了。」
岳秀抬頭看去,當先一個身軀很高大,足足有八尺以上,但人卻很瘦,細細高高的,像根竹竿一樣,顎下長鬚如雪。
瘦高個子身後兩個人,卻是一對面目平凡的中年人,面色紅潤,泛著油光,說明了他們在長老院中,日子過得很舒適。
有一點奇怪的地方是,這兩個人的顎下光禿禿的,不見鬍鬚。
岳秀心中一動,低聲道:「宮主,這兩個不長鬍子的人,是不是太監?」
張一清道:「不是,他們是侍衛宮中很有名的兩位兄弟……」
但見左首那無須人雙目一瞪,冷冷說道:「張宮主,可是在譏笑咱們兄弟嗎?」
張一清道:「不要誤會,本座並無此意。」
無須人目光轉注到岳秀的身上,道:「這一位是什麼人?」
岳秀道:「在下岳秀。」
無須人道:「你是那位官封布衣侯,御賜金鳳剪的岳秀?」
岳秀道:「正是區區,看來長老院的消息,也是靈通得很。」
無須人冷笑一聲,道:「老夫聽到此事,心中就不舒服得很,想不到的是,咱們這麼快會見了面。」
岳秀道:「哦!閣下準備如何對付區區?」
無須人冷冷說道:「官封布衣侯,那是皇帝老兒高興,也還罷了,但那把金鳳剪,輕易賜人,卻叫在下不滿得很。」
岳秀淡淡一笑,道:「為什麼?」
無須人道:「當年,金鳳剪被人盜走,咱們兄弟奉了滕宮主之命,率領侍衛官中五大高手,遠追大漠搏殺十七陣,負傷三處,隨行五大高手,全數成仁,咱們二兄弟,僅保性命而歸,追回金鳳剪,那剪上有咱們的血汗。」
岳秀微微一笑,道:「閣下,那金鳳剪本是進貢之物,你們兄弟是食王俸祿的人,理應為朝廷出力。多少邊將,屍骨外埋大漠,多少忠臣義士,慷慨就義,為國捐軀。侍衛宮中,未能保住金鳳剪,被人由大內竊走,老實說理當追回。功過相抵,實也算不得什麼大勳、大功。」
無須人怒道:「好狂的口氣。」
馬鵬冷笑一聲:「岳爺官封侯位,論官位,當列一品,你這不長鬍子的人,怎能出言無狀。」
無須人怒道:「你是什麼人?」
馬鵬道:「在下姓馬,岳侯爺的長隨。」
左首無須人,怒道:「你犯了老夫的忌諱,非死不可。」
馬鵬道:「死非難事,只可惜在下還很珍惜這條命……」
左首無須人突然一上步,道:「那容易,老夫成全你。」
突然一掌,拍了過來。
馬鵬右手一抬,正想對架,突覺一股強大勁力,已然先襲上身。
那力道很怪異,似是在那無須人掌勢之前。
但覺前胸一震,身不由己的向後退了三步。
馬鵬本是見多識廣之人。立時盡生警覺,駭然叫道:「無影掌。」
無須人哈哈一笑道:「不錯,你小子還算有點見識,再接老夫一掌試試。」
岳秀一橫身,攔在馬鵬身前,冷冷喝道:「給我住手。」
無須人收住了掌勢,道:「怎麼,岳侯想親自出手?」
岳秀未理會那無須人,目光轉到滕奇的身上,道:「滕院主,他們是兩兄弟嗎?」
滕奇道:「不錯,昔年在侍衛宮中,是特級侍衛,建了不少大功。」
岳秀道:「他們叫什麼名字?」
滕奇望了兩個無須人一眼,道:「岳侯和他們相對而立,為何不肯問問他們呢?」
岳秀淡淡一笑,道:「滕院主,你可是有些害怕嗎!」
滕奇道:「談不上怕什麼,不過,進入長老院中的人,大家的身份,都差不多,至於院主之稱,那只不過是徒具虛名罷了。」
岳秀嗯了一聲,目光轉到兩個無須人身上,道:「兩位,怎麼稱呼,滕院主不敢說,兩位自己可以說吧!」
左首無須人冷笑一聲,道:「在下仇仁,舍弟仇義。」
岳秀點點頭,道:「兩位的名字不錯!」
仇仁冷笑一聲,道:「你還想知道什麼?」
岳秀道:「兩位內功精湛,全無老邁之征,為什麼竟然退隱於長老院中?」
一直沒有開口的仇義,突然開口說道:「你可是替咱們兄弟算命的?」
岳秀道:「在下對相人之術,自信學有素養,如若兩個肯相信在下之言,在下倒也願奉送數言。」
仇義怒道:「你如真有相命的本領,為什麼不相相自己的命?」
岳秀道:「在下的命很好,官至公侯,長命百歲。」
仇義道:「大概你小子沒有命,封了侯,就離死不遠了。」
岳秀道:「仇義,你既知我的身份,還敢如此不敬,可有什麼支使你嗎?」
仇義道:「你是王侯,就不該穿上三等侍衛的衣服……」
岳秀淡淡一笑,接道:「滕院主,在下明白你的苦衷了。」
仇仁道:「你明白什麼?」
岳秀道:「滕院主說的不錯,他只是一個名義上的院主,真正控制這長老院的是你們兩位。」
仇義道:「你小子太聰明了,聰明都活不長久。」
突然,一揚手,拍出一掌。
岳秀揮手封去。
但覺一股暗勁,突然間擊向前胸。岳秀向後退了兩步。
這一掌,仇義用的力道不輕,岳秀感覺到前胸處一陣血氣翻動。
馬鵬低聲道:「岳爺,無影掌不帶掌風,傷人於無影之中。」
岳秀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仇義發出了一記無影掌,雖然把岳秀震退了三步,但他自己卻也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反震之力,彈了回來。
心中暗暗驚駭,忖道:這小子,內功好生精純、深厚。
岳秀暗暗吸一口氣,又緩緩向前逼近兩步,道:「仇義,你的無影掌法很高明。」
仇義道:「誇獎,誇獎。」
岳秀道:「閣下再來一掌試試!」
仇義道:「好,你小心了。」
忽然舉手,虛發一掌。
這一次,岳秀早已有了準備,看他掌勢方位,舉手封去。
所謂無影掌,只是練就的一股陰柔之力,他力道綿綿如絲,不帶一點破空風聲,直到擊中了人身之後,才會發出強大的力量,使人防不勝防。
岳秀中了一掌之後,才發覺到箇中之秘。
一股強猛的陽剛內勁,和仇義發出陰柔之力,半途觸接。
那股無聲無形的陰柔暗勁,一和岳秀打出的掌力接觸,忽然間,捲起了一股疾風。
仇義身不由主地向後退了兩步,岳秀卻紋風未動。
冷笑一聲道:「仇義,在下要反擊了。」
一側身子,直攻過去,右手五指箕張,抓向仇義的肩頭。
仇義一側身,右手揮出,又發出一記無影掌力。
岳秀早已戒備,右手蓄勁待敵。
仇義掌勢劈出,岳秀的左手,也同時推了出去。
兩人的掌勢還距有兩尺左右,暗勁已先觸接。
這一次,岳秀用出了八成內力。
仇義身子搖顫,感覺掌上的陰柔內勁,硬被逼了回來。
這是內力互拼,誰也取巧不得。
仇義身不由己,又向後退了三步。
內腑血脈翻動,眼前金星閃爍。
岳秀攻出的右手,招數未變,踏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仇義的左肩,一收一甩。
仇義整個的身子,失去了控制,一個跟頭跌了出去,摔落在七八尺外。
這一跤摔的不輕,仇義停息了一下,才站起身子。
岳秀冷笑一聲,道:「仇義,你還要再試試嗎?」
仇義冷哼一聲,沒有接口。
岳秀淡淡一笑道:「仇仁,你兄弟口中雖然沒有說話,但他心中早已生畏,無勇再戰。」
仇仁冷冷說道:「至少,他還有再戰之能。」
忽然一側身子,攻了上去。雙掌晃動,迎面一招。
岳秀已嘗到了無影掌的利害,這一掌如被他擊中面門,非得鼻子開花不可,左手一抬,護住面門,右手卻疾而出,抓住仇仁的右腕。
但覺後背一震,一股暗勁,撞上肩頭。
這無影掌發時無聲無息,實叫人防不勝防。
岳秀已抓住了仇仁的右腕。
雖然,岳秀早已運氣戒備,這一掌並未受傷,但也心頭震盪,血氣翻動,不禁心頭火起。
五指加力,一帶仇仁身軀擋在自己身前,冷冷說道:「你們練成了無影掌,又學會暗箭傷人,留在世上,也是有害無益。」
右手加力一扭一抖。
但聞仇仁慘叫一聲,整個癱了下去,口中流出鮮血。
原來,岳秀這運勁一抖,使得仇仁整個的骨胳散去,五臟離位,他很少下這等辣手殺人,自己也覺太過殘酷。
仇義愕住了,滕奇也愣住了,公孫亮,和早些入室的兩位老者,全都呆住了。
這些人,都是殺了一輩子人的人,但卻從未見過這等殺法,用手一抖之下,竟然把一個人,生生抖死。
仇義奔了過去,伸手一摸,仇仁早已氣絕而逝。
岳秀突然欺步,直逼到仇義身前,道:「我不想殺人,但如情勢逼的我無可選擇時,我也只好殺了。」
仇義道:「你,你……」
他一連幾個你字,卻說不出下文。
岳秀冷冷接道:「我可以殺死仇仁,一樣也可以殺了你。」
仇義道:「我,我……」
驚恐之情,溢於言表之間。
岳秀道:「你相不相信?」
仇義道:「相信,相信,我相信……」
岳秀道:「除非你肯回答我的問話,要不然,立刻死亡。」
大約是岳秀的殺人手法,極少見到,仇義完全被震住。
想也沒想,仇義立刻說道:「岳侯,要問什麼,在下知無不言。」
岳秀道:「告訴我,你是受何人所命,用心何在?」
仇義道:「咱們是——」
突然一翻眼睛,倒摔在地上。
岳秀怔了一怔,流目四顧。
滕奇快步行了過來,伸手扶起了仇義,一探鼻息,早已氣絕。
岳秀道:「什麼人下的手?」
公孫亮道:「至少,不是我。」
滕奇道:「是不是他自絕而死。」
岳秀道:「不像,他如是有自絕而死的勇氣,也不會這樣貪生怕死了。」
滕奇道:「岳侯的意思是,我們在場之人,其中之一,是兇手了?」
岳秀道:「至少,都有嫌疑。」
滕奇道:「以岳秀耳目的聰敏,如是這大廳中,有人暗算仇義,決逃不過岳侯的雙目。」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殺死仇義,旨在滅口,因為,他在驚恐之下,很可能會說出個中隱秘。」
滕奇道:「岳侯,仇氏兄弟的事,在下實在不清楚。」
岳秀道:「你身為一院之主……」
滕奇接道:「表面上,確然如此,不過,這是長老院,長老院中的院主,一向不太管事。」
岳秀道:「所以,你這院主,很放任,不論他們在長老院中,做出些什麼事,你都不聞不問了。」
滕奇道:「岳侯,有些事,我也問不了,他們不會聽我的。」
岳秀道:「這麼吧!滕院主不管別人,至少可以管到自己吧!」
滕奇道:「岳侯有什麼吩咐?」
岳秀道:「我只要你滕院主,表明一下自己,願不願意,追隨張宮主,再為當今出一次力,目下內宮驚變,侍衛中的好手,大都調往內院,保護皇上去,我們清查亂源,很需要人手,像你滕院主這樣的高手,又是長老院主,必可助我們一臂之力了。」
滕奇道:「老朽太老了,有很多工夫,也被擱下,久疏練習。」
岳秀道:「滕院主不用客氣,願不願意單憑一言。」
滕奇無法再推辭,恐好長長吁一口氣道:「張宮主也這麼說,老朽恭敬不如從命了。」
岳秀目光轉到公孫亮的身上,道:「閣下如何?」
公孫亮道:「咱們食王傣祿,皇上如需要咱們效力之處,咱們萬死不辭,張宮主吩咐一聲,在下願為先軀。」
張一清一抱拳,道:「多謝公孫長老。」
岳秀目光轉到兩個葛衣老人的身上,道:「這兩位老人家,有何高見?」
兩個葛衣老人,仍然端坐不動。
滕奇道:「他們兩人,誼出同門,都在八十左右年紀……」
岳秀笑一笑,舉步直行到兩個葛衣老人面前,道:「兩位老人家,在下岳秀一一」
滕奇高聲接道:「黃兄,成兄,這位是岳侯爺,有話請教兩位。」
兩個葛衣老人,微微一側身子,目光轉到岳秀的臉上:「你是岳侯爺?」
岳秀道:「晚進岳秀,老前輩是——」
葛衣老人點點頭,道:「老朽黃通。」
岳秀道:「原來是黃前輩。」
黃通笑一笑道:「我和敝師弟,都是老邁、衰老之人,不願再問江湖中事,事實上,我們這樣大的年紀,也無法再問是非了!」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兩位前輩既然決心脫離是非,晚進有一點愚見,提供兩位,不知可否接納。」
黃通道:「你說吧,只要我們能夠辦到的,我們自會答應。」
岳秀道:「這侍衛宮長老院,只非久居之地,兩位可以離開了。」
黃通道:「岳侯的意思,是讓我們搬離此地?」
岳秀道:「在下正是此意。」
黃通道:「好吧!岳侯爺既然覺著我們不宜居留此地,咱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27:21
標題:
第26回 平息內亂
岳秀道:「好!兩位很合作,但不知可否答應第二個條件?」
黃通道:「岳侯可否明示?」
岳秀道:「可以,第二條件嘛?就是請兩位把一身武功廢了。」
黃通微微一怔,道:「我們這麼老邁的人了,行動都有些不便,哪會什麼武功?」
岳秀道:「這方面,兩位就不夠老實了,沒說實話。」
黃通怔了一怔,道:「岳侯的意思是……」
岳秀點點頭道:「好!咱們想個法子來證明一下——」
回顧了馬鵬一眼道:「有沒有一種藥物,食下之後,可以使一個人的武功消退,身體又不會受傷?」
馬鵬道:「屬下身上,就有這種藥物。」
岳秀道:「黃兄,要不要服用一些?」
黃通搖搖頭道:「我這把年紀了,岳侯還不放我,難道定要毒死我們嗎?」
岳秀道:「黃兄,在下很敬重兩位,希望兩位三思。」
黃通道:「岳侯,咱們不能吃藥物——」
岳秀道:「兩位深藏不露,而外形,又能現出如此老邁之態,連在下也幾乎被兩位瞞過了。」
黃通道:「岳侯,你在說些什麼!」
岳秀道:「小不忍則亂大謀,黃兄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忍不下那口氣,出手殺了仇義……」
黃通苦笑一下,接道:「岳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岳侯怎能指責老朽殺人?」
岳秀冷冷說道:「你百密一疏,能夠手不揚,身不動,發出毒針,那確是另一種境界的武功,不過,你忘了一件事!」
黃通急道:「什麼事?」
這一問,無疑是承認了自己是殺人兇手。
岳秀道:「怎麼?閣下承認了。」
黃通道:「岳侯,不用抓老夫話的把柄,我要事實。」
岳秀道:「好!你百密一疏,忽略一角度,我查看過仇義身上中的毒針,那是從你這個角度射中,除你之外,別人無法從那裡射出毒針。」
黃通突然哈哈一笑,道:「佩服,佩服,既然被你找出來了,老朽,也不想再否認了,你們準備如何對付老夫?」
岳秀冷冷說道:「看來,黃前輩也不是願意束手就縛的人。」
黃通道:「是……」
岳秀道:「那就請黃兄劃個道子出來,岳某人一定奉陪。」
黃通道:「這個麼?在下倒不敢當,不過,岳侯,你已經發覺了老朽之秘,老朽就是想裝作,也有些裝作不來了,對嗎?」
岳秀忽然一揚手,點出一縷指風,疾襲向黃通的右腕。
黃通原來已微抬的手臂,吃指風一逼,只好向後挫去。
波的一聲,一枚極細的毒針,射入了磚地之中。
力道強勁,毒針沒入地磚之中。
岳秀道:「黃兄,故技不可重施,重施就不高明了。」
黃通忽然側身,左手一掌,橫裡擊了過來。
岳秀右掌疾出,啪地一聲,硬接下了黃通一掌。
雙方一招硬拚,彼此心中都感到了震駭異常。
原來,這一掌竟是平分秋色,不見勝負。
岳秀神情肅然,道:「接了閣下這一掌,使我感覺到長老院沒有白來。」
黃通道:「岳侯的推想之力,實夠豐富,想來是把我們兄弟和造反之事連在一起了。」
岳秀道:「在下確有此想。」
黃通道:「老朽可以奉告岳侯,我們師兄弟並未參與此事。」
岳秀雙目中暴射出兩道神芒,道:「黃老,你和令師弟聯手一戰如何?」
黃通道:「岳侯的意思是,要老朽師兄弟兩人合力一戰岳侯。」
岳秀道:「在下正是此意。」
黃通笑一笑道:「老朽有一事不明,請教岳侯。」
岳秀道:「請說。」
黃通道:「岳侯爺再三迫逼用心何在?」
岳秀道:「兩位如若勝了岳秀,在下回頭就走,決不再多問一事;如在下勝了,在下也希望兩位能據實回答在下幾句問話。」
黃通道:「一葉知秋,適才和岳侯對拼一掌,已覺出岳侯武功不凡。」
岳秀冷冷說道:「難得黃老這麼看得起我岳秀,……」
語聲一頓,接道:「閣下食王俸祿,還算是朝廷中人了?」
黃通道:「岳侯的說法不錯。」
岳秀道:「這麼說來,兩位仍願接受張宮主的統領了?」
黃通道:「他是一宮之主,咱們應該聽命。」
岳秀回顧了張一清一眼。
張一清心中會意,立時接道:「一清以宮主身份,邀請兩位,重出長老院再為皇上效命。」
黃通歎口氣,道:「宮主,是否可以給老朽一些時間,想一想再答覆你?」
張一清道:「這個,不知黃兄要考慮多少時間?」
黃通道:「目下情況緊急,不宜想的時間太久,所以,給我十二個時辰如何?」
張一清搖搖頭,道:「時間太長了。」
黃通道:「那麼張宮主,準備給在下好多時間呢?」
張一清回顧了岳秀一眼,道:「黃兄,一頓飯工夫之內如何?」
黃通道:「好大的折扣,一頓飯的時間,我連想也來不及想了。」
張一清道:「黃兄,這是本座所能給予黃兄最長的限期了。」
黃通道:「我要和敝師弟好好的商量一下,才能決定。」
岳秀道:「黃兄,如若令師弟不肯答允,黃兄是否也會受其影響呢?」
黃通道:「不一定,老朽現在不能回答任何事。」
岳秀冷笑一聲道:「黃通,事機迫促,張宮主已經答允了頓飯期間,在下也不便不承認,這是最長限期,為友為敵,全在黃兄一念之間了。」
黃通回顧了師弟一眼道:「十二個時辰,少一個也不行。」
岳秀道:「一定如此,黃兄就不必考慮了!」
黃通道:「為什麼?」
岳秀道:「我們不會等,人家也不會等。」
黃通道:「不等又如何?」
岳秀道:「我們如不能用黃兄,也不能要別人用。」
黃通道:「岳侯的意思是非友既敵了?」
岳秀道:「我們和黃兄,談不上什麼恩怨,自然說不上報復,但你們至少要中立,兩面都不幫,最好的辦法,就是放下你們的武功。」
另一個葛衣人,霍然站起身子,道:「老大,不用和他多費口舌了。」
岳秀雙手一揮,示意譚雲等退開一些,才哈哈一笑,道:「我還認為你不會說話呢?閣下也是深藏不露的人!」
葛衣人微閉的雙目,突然睜開,暴射兩道神光,道:「老大,咱們用不著湊合他了。」
岳秀點點頭,道:「只怕湊合不過。」
葛衣人忽然一伸手,拳風如嘯,一股暗勁,一拳搗了過來。
岳秀神情冷肅,突然揚手劈出一掌。
拳風和掌,接觸在一起,立刻旋起了一陣急風。
吹起了黃通的衣袂。
原來,黃通停身之處,在兩人之間。
黃通輕輕吁一口氣,伸手攔住了葛衣人道:「師弟,不可莽撞出手。」
岳秀冷冷說道:「兩位,不用裝作了。」
滕奇突然一上步,道:「黃兄、岳侯,兩位請聽在下一言。」
岳秀已然運集全身功力,準備一擊之下,先傷一人,再和另一個人談判。這兩人雖然是師兄弟,但也可能相互監視。
滕奇的突然插口,使岳秀心中大生懷疑,暗道:「難道滕奇也是他們的一夥不成。」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滕院主有何見教,只管請說!」
滕奇輕輕咳了一聲,道:「岳侯,我們都是老邁無用的人了,對名利之事,早已看的很淡,黃兄,捲入了這場是非之中,在下也是甚感意外,所以,我想問他幾句話。」
岳秀道:「好,院主請問。」
滕奇道:「黃兄,皇上待咱們如何?」
黃通道:「皇恩浩蕩。」
滕奇道:「這就是了,你怎能作出背叛朝廷的事。」
黃通道:「在下情非得已。」
滕奇道:「時猶未晚,岳侯寬宏大量,想來必可給黃兄一個自新的機會。」
黃通道:「這個,這個——」
成泰冷冷接道:「師兄,咱們不要太遷就人,憑咱們兄弟這份實力,足可和當世第一流的武林高手對抗,用不著怕誰,也用不著對任何人低頭。」
岳秀長長吁一口氣,道:「成泰,你說的不錯,咱們江湖人,向以武功論生死,在下向閣下挑戰。」
成泰霍然站起了身子,道:「岳侯,你這點年紀,有此成就,確然有過人之才,不過,老朽還不怕你。」
岳秀道:「說不上怕不怕,只能說咱們的立場不同,閣下的行徑,在岳某的眼中,形同叛逆。」
成泰大喝一聲,一長身,突然疾撲過來。
他本在椅子上坐著,這飛身一撲,仍然保持著原來坐著的姿勢。
雙手箕張,兩腳平伸,腳和手,幾乎是同一時刻,到了岳秀前胸。
這一擊無招式,但卻有一種凶悍、激烈的感覺。
岳秀神情冷肅,雙手齊出,封敵一掌,一掃雙腿。
成泰暴喝震耳,雙腿忽然向後一伸,整個身子變成了一個伏襲形狀,一顆頭也撞向了岳秀的前胸。
岳秀身子一側,左掌迎向了成泰的掌勢,響起了一聲蓬然大震,右掌卻回翻一擊,拍中了成泰的肩頭。
這不過是電光石火一剎問的變化,別人只瞧到成泰身子向前衝撞,掌影一閃。
岳秀這一掌,用足了八成真力,成泰左肩頓時被震擊的骨骼碎裂。
蓬然一聲,整個身子飛了起來,摔倒在地上。
黃通急急叫道:「師弟,師弟,……」
急步奔了過來,伸手抓起了成泰。
成泰輕歎一口氣,道:「師兄,岳秀武功高強,別和他動手,我肩骨已碎,活著也無味的很,我要先走一步了。」
突然身子一顫,伏地不動。
岳秀道:「他口中含有毒藥,對嗎?」
黃通點點頭,道:「一種烈性毒藥,只要一咬碎,立刻死去。」
岳秀道:「令師弟口中,早含了奇烈之毒,老英雄想必也早含有了。」
黃通道:「老朽如若想死,立刻可氣絕而亡。」
譚雲歎息一聲,道:「老英雄,你一世英名,壽登古稀,以你這身成就而言,真要能拋開武林中恩怨情勢,會活過百歲以上,為什麼這把年紀,還要捲入是非之中?」
黃通歎口氣,道:「老朽自有難言之苦。」
譚雲道:「難道老英雄別有牽掛不成?」
黃通道:「老朽這一把年紀了,就算有人想以生死威脅我,也很難稱心如意。因為,老朽決不會屈服在生死威脅之下。」
滕奇道:「皇上待咱們不薄,黃兄怎能助紂為虐,何況,此事形同造反。」
黃通道:「老丈也知道,不過、老丈別有苦衷,不得而已。」
岳秀道:「老英雄可否以實相告呢?」
黃通道:「可以,但老朽亦有所求,必得岳侯一諾,才能明言。」
岳秀道:「但請吩咐。」
黃通道:「老朽說明內情之後,但求一死,最好是死在你岳侯的掌下。」
岳秀道:「好!如若在下找不出一個使你黃兄同意的辦法,那就任黃兄吩咐。」
黃通道:「岳侯一言九鼎,在下相信得過。」
語聲一頓,接道:「成師弟一對孫兒女,都陷入對方手中,故而不能不聽命於人。」
岳秀道:「情親如海,這也難怪,黃老英雄也有這個痛苦嗎?」
黃通道:「老朽無後,倒無孫兒女落人手中的威脅,但老朽有一位兄弟,滿門被扣為人質,故而不能不受人之命。」
譚雲道:「就算如此,你死了對他們又有什麼幫助?」
黃通道:「我們相信,死亡不究,他們立有重誓,我們兩人一死之後,他們立刻放人。」
譚雲道:「老英雄相信嗎?」
黃通道:「別無良策,也只好如此了,而且,他們並未說明詳情,只要我們奉命行事就行。」
岳秀笑一笑道:「黃兄,能不能說出什麼人,傳送令諭,那令諭自何處傳來?」
黃通道:「令諭來自內宮,但聽說,真正操縱這件事的,卻是一位親王。」
岳秀道:「想想看,那位親王,叫什麼名字,或是詳細銜名。」
黃通搖搖頭,道:「岳侯,形勢已成短兵相接,就算他想隱藏。退避,已然有所不能,老朽確實不知是哪家親王。」
張一清道:「黃兄如肯見告,在下等可以省了不少麻煩。」
黃通道:「我不能說,一則,我不能不顧我那位兄弟的滿門生命,二則,我只是猜想而已,雖然八九不離十,但還有十其一的錯誤可能。」
岳秀道:「黃老英雄執意不肯說出,咱們也不便勉強了。但在卻另有一事,和黃英雄商量。」
黃通道:「請說。」
岳秀道:「老英雄請想想,身側是否有奸細?」
黃通道:「有可能?」
岳秀道:「這就是了,老英雄可以裝病偽死,藏於室中,也許令弟一家人,早被殺死了。」
黃通哦了一聲,垂首不言。
岳秀輕輕吁一口氣,道:「黃兄,你這一身藝業,是我北上以來,遇到的極少高手之一,令師弟亦然,這說明了一件事,你們退隱長老院後,不但未擱下武功,反而更求深造。」
黃通笑道:「這倒不錯,在下這一身武功成就,大半是退隱入長老院練成,不過,岳侯應該明白,百尺竿頭,現進一步,豈是易事!」
岳秀道:「那是說有人逼迫兩位非練不可了?」
黃通道:「而且,還得有人從中指點。」
岳秀道:「指點兩位武功的是什麼人?」
黃通道:「傳信的是本院中的侍童,用最簡便的方法,將武功練法,寫在絹上,由侍童送來。每次,都經過密封,而且有很多暗示、隱語,別人拾去了,也很難悟得個中隱秘。」
岳秀道:「他們如此苦心,兩位必然是身負重任了?」
黃通道:「我們最重要的事,就是先把長老院控制權掌握,然後,再逐漸外擴,控制侍衛宮。」
岳秀道:「黃老,多承賜教,還望能試聽我岳某的由衷之言,在下等告辭了。」
說完話,轉身向外行去。
黃通輕輕歎息一聲,道:「岳侯留步?」
岳秀停下腳步,回頭說道:「黃兄還有什麼事?」
黃通道:「老朽曾經多次想過這件事,覺著很難有兩全之策,所以,老朽還決定先走一步。」
岳秀道:「黃老,為什麼不把有用之身,用以酬報皇上的俸祿。」
黃通道:「老朽的生死事小,牽累別人的事大。」
岳秀道:「黃老,執大意,不拘小節,何況,對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他們可能對黃兄報復,但卻未必會對那些非武林人物報仇,如是黃兄覺著你的死亡,真能夠救了他們,在下也不反對。不過,在下可斷言的是,你閣下黃兄,就算真的死了,也未必能救得了他們。」
黃通道:「相約之言,他們難道不肯遵守嗎?」
岳秀道:「如若令師弟晚死一刻,能聽聽在下之言,他也許可以不死。」
黃通道:「他和我的情形,又有些不同,他除了死亡之外,似是已別無選擇了。」
岳秀道:「那些人質,在他們眼光中,似是完全無用,主要的是來控制你們,你們死了,他也未必會留下人質,因為那人質已失去了人質的價值,留著也是無用的很。」
黃通凝思了一陣,突然雙掌互擊了一掌,道:「不錯,如非岳侯提醒,老朽幾乎糟賤了性命。」
岳秀道:「黃老覺醒了。」
黃通突然發掌,擊向大廳一角。
但聞一聲慘叫,一個侍童,應聲倒了下去。
岳秀輕輕吁一口氣,道:「這侍童就是傳訊的侍童。」
黃通道:「不錯。」
譚雲道:「黃老,這侍童之外,還有別人嗎?」
黃通道:「沒有了,整個侍衛宮,長老院,只有我們兩位,仇氏兄弟,只不過是受了我們的控制而已。」
滕奇道:「還有三位長老?」
黃通笑一笑道:「不用去找他們了,他們才是真正退休的人,他們年事已高,武功也都擱下了。」
岳秀道:「這麼說來,黃兄願為皇上效力了?」
黃通道:「老朽全力以赴。」
岳秀道:「張宮主、滕院主,黃兄、公孫兄,幾位再行復出,侍衛宮的實力,已非同小可了。」
張一清道:「是……三位長老,如肯全力相助,那就情形大為不同了。」
滕奇道:「咱們既然答應了重出江湖,那就會全力以赴。」
張一清道:「對侍衛而言,實力大增,也可作為一番了。」
岳秀笑一笑,道:「張宮主,既瞭解全盤大事,想來必可適當調派,此地事,全權委託,岳某告辭了。」
帶著譚雲等一行人,離開了侍衛宮。
離開了侍衛宮後,岳秀等再回到後宮內苑。
這時,內宮中幾處窩敵之處,都已經全部被岳秀等剿滅。
一大部恢復了正常。
皇帝還在嚴密的保護之下,但已經離開了避難的秘室。
楊玉燕受到了特別的垂青,一直被留在皇帝身側。
心向岳秀的楊玉燕,雖然心中不願,但卻也不敢不遵皇命。
御賜金牌一面,楊姑娘擔負起調動侍衛的重責大任。
身為父親的楊晉,不能不助女兒一臂。
岳秀也暗中助力,楊玉燕也表現出她的才慧能力。
皇帝信任她,使得楊玉燕權勢忽增,連大臣朝見,都要經過楊姑娘的手。
皇帝為了安全,不得不舉止神秘一些,有時將早朝免去,卻在內苑見重臣,垂詢國事。
這一來,楊姑娘變得十分忙,忙的都是國家大事。
不敢稍有懈怠。
這一來,倒是十餘日,沒有時間見到岳秀。
整飭了侍衛宮後,張一清也振作起來,五六天的時間,侍衛宮已變成了一股忠於皇室的強大力量。
岳秀帶了群豪,集中在一處獨院之中。
他沒有閒著,皇宮內苑,雖然暫復舊觀,但滲入侍衛宮的線索,卻突然中斷。
北京的急風驟雨,忽然間風住雲收。
居住在皇宮之外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宮廷內發生了一場大變。
一切又恢復了原狀。
至少,是表面上如此。
岳秀雖然找出了不少蛛絲馬跡,但卻未積極的追究下去。
這一日,皇帝在養心殿,召見了岳秀。
整座大殿中,只有四個人。官家、岳秀、楊玉燕和一個侍候皇帝的太監。
岳秀要行大禮,卻被官家攔住,道:「此一番大內驚變,全憑卿家大力,挽救了這一場大難。」
岳秀笑道:「是皇上的洪福,岳秀只不過聊盡綿薄而已。」
官家笑道:「大禍雖然暫告平息,不過,亂源還未清出,卿家有何高見?」
岳秀道:「草民已收集了一些資料,不過,現在還不能呈奏。」
官家道:「為什麼?」
岳秀道:「草民覺著,時機還未成熟。」
官家道:「岳卿,我授你全權處置,叛逆之徒,如若牽上了王侯公卿,只要證據確明,也准你先斬後奏。」
岳秀道:「臣民來自江湖,不願插手宮廷大事,以吾皇的英明,只要使江湖人退出朝爭,餘下之事,臣民會有一本奏呈,恭請聖上裁決。」
官家道:「你一定不肯留朝致仕嗎?」
岳秀道:「臣民逍遙慣了,留朝有許多不便之處。」
宮家歎口氣道:「你品格清高,堅不願留朝致仕,我也不勉強你,但有幾件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不知你可否直言復我?」
岳秀道:「臣民知無不言。」
官家道:「朱毅應該如何?」
岳秀道:「人雖嫌懦弱一些,但忠心可靠,最好能使他重回應天府,主持江南軍政。」
官家點點頭道:「我有這樣一個想法,有你暗中協助,我就更放心一些。」
岳秀道:「臣民盡力。」
官家道:「楊姑娘呢?」
岳秀道:「她忠心吾皇,願吾皇留在身側,作為近衛。」
楊玉燕櫻口輕啟欲言又止。
官家笑一笑,道:「岳秀,你這是由衷之言嗎?」
岳秀道:「臣民和玉燕,情同兄妹,願吾皇能妥為照顧。」
官家笑一笑,道:「好,我會善待於她……」
語聲一頓,接道:「我想把楊晉留在此地,不知岳卿的看法如何?」
岳秀道:「理當如此。他辦案有神探之稱,為民間解決了不少疑難之案。」
官家道:「好!我要刑部加一個天下總捕頭……」
楊玉燕急急接道:「萬歲,我爹爹年事已高,應該退休了。」
岳秀搖搖頭,接道:「楊前輩正值壯年,而且,身具異能,真能出任天下總捕頭,那是蒼生之福。」
耳聞岳哥哥一力贊成,楊姑娘哪裡還敢反對。
官家又笑笑,道:「玉燕,你不反對,就這麼決定了?」
楊玉燕道:「岳大哥,這麼說了,我自然也不便反對,不過,我要岳大哥答應一句話。」
官家道:「要他答應什麼?」
楊玉燕道:「我要他答應,爹爹一旦當了天下總捕頭,遇上棘手難辦的案子,他要出面協助。」
官家笑笑道:「玉燕,這一點,你不用擔心了。」
言下之意,流現出一股強烈的關顧之情。
岳秀微微一笑道:「好吧!如若真有需要在下代為出力的,在下決不推辭。」
楊玉燕輕輕吁一口氣,道:「我想岳大哥一言如山……」
岳秀苦笑一下,接道:「不用拿話套我,需知道龍鳳會被滅之後,江湖上應該會有一段暫時的平靜。」
官家歎口氣,道:「岳秀,你這樣的人才,棄置於山野,實在可惜,能不能答應朕一個請求?」
岳秀道:「別留我在朝為官,我不是這塊料子,放我在野,我們還可能多見幾次,留我在朝中,可能連累我舉家受害。……」
官家接道:「岳秀,你可是覺著伴君如伴虎?……」
岳秀接道:「困龍才思長江浪。」
官家沉吟了一陣,道:「岳秀,我不勉強,但你要答應,朕在位之日,每年要有一次聚晤。」
岳秀道:「這個,臣民遵旨。」
官家道:「好!咱們一言為定,你要作什麼,你自己作主。」
岳秀道:「侍衛宮經過了一番清肅,大約可靠了,有幾個確具非常武功的人,只不過長老院中幾個人,和叛徒有過接觸,人質仍在,使他們心有聽忌,所以,我決定帶他們一起離開大內……」
楊玉燕急道:「大哥要走了?」
岳秀道:「現在,如何能走得了,但我要用江湖手法,對付那些人,就不能留在大內……」
官家道:「朕可以賜給你金牌三可,布衣侯銜頭九鼎,調動官兵……」
岳秀接道:「牽扯的人太多,如若動用官兵,也只能撫平表面的叛亂,也可能激起武林道上的公憤,臣民已思索甚久,覺著只有用江湖辦法,才能徹底解決此事。」
官家道:「好吧!你全權處置。」
岳秀帶著譚雲等一行人離開皇宮內苑。
這一陣內富驚變,百姓們全不知曉,北京城依舊繁榮,風貌未變。
岳秀和群豪,似是有意的走的遠些,直走到西直門,在一家聚英棧住了下來。
聚英棧不算小,但也不算大客棧,按理以岳秀目下的身份,就不應該住在這等客棧中。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27:49
要了一座寬的院落,岳秀和群豪住於一處。
晚間,岳秀要店家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酒席,和群豪團團圍一桌而坐。
朱奇、唐嘯,一直要堅持自己的身份,不肯入席但卻被岳秀強讓入席,道:「今夜咱們是江湖論事,不論主從。」
朱奇等入了座,岳秀才舉杯說道:「諸位,江湖子弟江湖老,終非善策,咱們得進內宮,朝見天顏,在江湖人而言,也算異數,所以,也是諸位的機會,哪一位希望謀得一官半職,圖個出身,光宗耀祖。也希望能告訴我……」
群豪相顧默然,無人接口。岳秀歎口氣,又道:「諸位,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咱們也受之無愧,玉燕深受寵愛,也和我說過幾次,希望我們之中,能有幾個人留下來,助她一臂之力,尤其是楊總捕頭楊晉,與我懇談數次,他即將出任屬大刑部之下的天下總捕頭。很希望諸位留下能幫幫他的忙。」
朱奇、唐嘯,相互望了一眼,道:「公子,咱們是公子的從僕,天下已無人不知,公子如留朝致仕,咱們執鞭,墜蹬,混它個侍衛干干。公子如隱息深山,咱們也要追隨左右,一千句合成一句說,咱們追隨公子,一步不離,還望公子應允。」
岳秀內心很感動,揮揮手,道:「你們坐下。」
朱奇道:「公子如不答允,老奴不敢落座。」
岳秀道:「我答應,你們坐下吧!」
目光轉到譚雲身上,道:「譚兄,貴寨基業深厚,家中事務,實也用不著譚兄煩心,願不願意留下來……」
譚雲笑道:「要我輔助楊老英雄……」
岳秀道:「不是,譚兄大才,可為用兵之將。」
譚雲道:「岳兄,此事暫時不作決定,容我想想再說。」
岳秀道:「好!歐陽兄,楊晉再三求我要歐陽兄答允留下來,作他的副總捕頭……」
歐陽俊搖搖頭,接道:「不行,你們幾時聽過,一個江湖浪子,能夠作副總捕頭的,再說,我如作了副總捕頭,如何再能作個浪子。」
岳秀笑一笑,道:「你這個浪子,作了這許多年,也應該有個結束了。」
歐陽俊道:「浪子就是浪子,沒有辦法能夠作一個正人君子,更沒有辦法作官,要我正正經經的作一個人,對我而言,實在是一件很難的事。」
岳秀道:「這事慢慢再談吧!你如是真的不願當官,希望你歐陽兄留在這裡幫幫楊總捕頭的忙。」
歐陽俊道:「如若要我留這裡過幾天官癮,這還可以商量。」
岳秀道:「留幾年,幫幫楊總捕頭的忙,不過,我不會太勉強你,你自己斟酌決定吧!」
輕輕吁一口氣,接道:「諸位,目下情勢,已極明顯,一個江湖神秘的組合,被權臣、親王利用,顯有篡位之意,咱們插手此事,使內宮轉危為安,但那隱秘的江湖組合,決不會就此罷手。」
馬鵬道:「在下也覺著奇怪,咱們似乎是行動太過順利了。」
岳秀苦笑一下,道:「這只是一場大風暴前的暫時平靜,如是我沒有想錯,他們正集中實力,準備和咱們作一決戰。」
譚雲道:「岳兄,咱們人手太單薄了一些,是否應該約一些幫手呢?」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這些日子中,我花了不少的心血,研究那金鳳剪的施用之法,總算被我找出一些眉目,那確是一種非比尋常的利器,但如情勢逼人,也只好大開殺戒了。」
譚雲道:「金鳳剪真有那樣的威力嗎?」
岳秀道:「不錯,那金鳳剪確是一件很奇妙的兵刃,也是一件很凌利的暗器,目下,我也只是想通了施用的方法,但還有很多不解之處。」
譚雲道:「岳兄,搬來此地,可也和練習那金鳳剪有關嗎?」
岳秀道:「當然有關,我需要三天的時間,這三天對我很重要。」
馬鵬道:「岳少俠的意思是……」
岳秀接道:「最壞的打算是,我要三四天的時間,不能受到驚擾,必須諸位給我護法。」
馬鵬笑一笑道:「這一個,岳少俠可以放心,我們的實力不算太小,就算來的當今一流高手,我們也足可以對付了。」
一席酒罷,岳秀就開始了閉關式的生活。
第一天,第二天,平安渡過。
岳秀緊閉房門,獨處一室。
事實上,譚雲,馬鵬,也不知道他在密室中做些什麼?
食用之物也是由唐嘯在一個小窗口送入室中。
這一來,譚雲感覺到事態嚴重,對岳秀的保護,也更為嚴密。
聚英棧這一座獨立的跨院中,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事實上戒備的十分森嚴。
第三天,中午時,聚英棧突然進來了八個武林人物。
這些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大都佩帶著兵刃。
聚英棧兼營著酒飯生意,進來這麼幾個人,實也算不得什麼?
奇怪的是,他們並未在廳中食用酒飯,一語未發的直奔岳秀等包租下來的跨院。
店夥計瞧出了情形不對,急步奔了過去,高聲說道:「諸位客爺,這座跨院已經包租了出去,諸位如是想住店,我帶諸位去瞧瞧另,一座跨院。」
當先而行的,是一位瘦小的中年人。
人雖瘦小,脾氣卻很大,右手劈向說話的店小二。
輕輕那麼一掌,但那店小二卻一個跟斗摔下去就未再哼過一聲。
但那店小二的喝叫聲,已驚動了跨院中的譚雲和馬鵬等群豪。
緊閉跨院大門,呀然而開。
高大的墨龍王召,最先出現在跨院門口,緊接著是江湖浪子歐陽俊。
王召的高大,和對方當先而來的瘦小個子,成了鮮明的對比,那人似乎是只到了王召的脖子下面。
也許是那瘦小人自慚形穢,看到王召,特別不順眼,冷哼一聲,道:「大個兒,這座跨院可是你包租下的?」
王召冷笑一聲: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瘦小個兒冷冷說道:「是嗎?回答在下的問話,要據實回答。」
王召哈哈一笑,道:「你小子好大的口氣,就憑你這個頭兒,全身稱不出三斤淨肉,也敢如此發橫?」
瘦小個兒冷哼一聲,道:「大個頭有什麼用,作衣服多穿二尺,吃飯也要多吃兩碗飯,一旦死去,買棺木,也要多費不少的木頭。」
王召笑一笑,道:「瘦小子,牛皮不是吹的,辦這樣大事,需要點真才實學才成,我就瞧不出,你有什麼本領?」
瘦小個兒突然一閃身,右掌穿梭遞出,拍向王召的腰間。
他人瘦,個子小,轉動靈活,出手快速。
王召很高大,但並不笨,一邁步,人已到了七尺以外,回手一招「五丁除石」,迎面拍下。
雙方身材懸殊,王召這一擊,看上去也特別具有威勢。
事實上,王召這一掌,確也威猛絕淪,帶起了一股嘯風之聲。
瘦小個兒,身如飄風,飛身一躍,由王召的掌下穿了出去。
王召一擊未中,雙掌連環劈出。
他身高力強,掌勢如開山巨斧一般,力道強猛,如嘯掌風,逼的那瘦小個子,一直在五尺開外。
瘦小個的手臂也不夠長,完全無法遞進招術。
這時,雙方的人手,都已經到了門口。
譚雲帶著歐陽俊,和白龍張越、馬鵬,並肩而立。
朱奇、唐嘯,來現身,兩人在保護著岳秀,分守前門、後窗。
來的八個人,也一字排開,除了和王召動手的瘦小個外,還有七個人。
七人之中,居中的一個,是一個六旬左右的老人,胸前飄動著一把雪白的長鬚。
左邊是三個女的,都穿著玄色勁裝。
三人的年齡不同,老者四十五六的年紀,濃眉大眼,有一股驟悍之氣,如非她穿著女裝,怎麼看也沒有一點女人的味道。
第二個,大約有二十七八歲的年紀,臉還未開,顯然還是未嫁人的姑娘,但看她那等風情萬種的神情,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姑娘人家。
第三個只不過十八九歲,年紀輕,人也長的最漂亮,彎彎的眉,小巧的嘴,挺直的鼻子,修長的腿。
右面三個大漢,都是壯年,四十左右的人。
這些人短裝疾服,身佩兵刃,除了那位最年輕的姑娘,臉上帶著一絲笑容之外,其餘的一個個寒著臉,好像世上的人,都欠他們二百錢,沒有還給他們。
譚雲揮揮手,道:「老丈,怎麼稱呼?」
白鬚老者冷然一笑,道:「老夫蘇百靈。」
譚雲道:「久仰,久仰,原來是北嶽隱俠,百靈老人。」
蘇百靈笑一笑,道:「閣下怎麼稱呼?」
譚雲道:「在下湘西譚雲。」
蘇百靈冷哼一聲,道:「我道是什麼入?原來,譚二公子。」
譚雲道:「不敢當,老前輩。」
蘇百靈道:「老前輩三個字,老夫倒也當之無愧,我和令尊,有過三度飲宴歡敘,不過,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時間,你還未曾出世。」
譚雲笑一笑,道:「晚進也常聽家父談起老人家……」
蘇百靈搖搖頭,道:「二公子,舊誼已敘,老夫要談入正題了。」
譚雲道:「老前輩指教。」
蘇百靈道:「這裡可住著一個叫岳秀的年輕人?」
譚雲略一沉吟,道:「不錯,他是晚進的好友。」
蘇百靈道:「不論他和你有些什麼交情,你也別替他作主,叫他出來見我。」
又道:「就算他快要死了,也得出來見我。」
馬鵬冷冷喝道:「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風閃了你的舌頭。」
蘇百靈目光轉注到馬鵬的身上,道:「你敢罵老夫?」
馬鵬道:「有什麼不敢?」
蘇百靈道:「聽說你武功不怎麼樣?但用毒之能,卻是極為厲害。」
馬鵬道:「不錯啊!在下學的用毒,荒廢了學武功的時間。」
蘇百靈道:「嗯!你的意思,是要對老夫用毒?」
馬鵬道:「這個麼,用不著在下解說,動手相搏,各逞所能,會武用武,會毒的用毒。」
蘇百靈道:「馬鵬,你認為用毒就能唬住老夫了嗎?」
譚雲淡淡一笑,道:「蘇老,別忘了,還有區區在下。」
蘇百靈道:「譚賢侄也準備對老夫出手嗎?」
譚雲道:「前輩迫上門來,晚進是退無可退了!」
蘇百靈道:「我找的是岳秀,和你無關,你可以退出這場是非之地,門外面備有快馬,你可以回湘西去了!」
譚雲道:「哦!看來,前輩誤會了晚進。」
蘇百靈道:「這怎麼說?」
譚雲道:「我不能走!如是前輩還念及家父交往之誼,那就給晚進一個面子?」
蘇百靈道:「什麼面子?」
譚雲道,「離開此地!」
蘇百靈怔了一怔,道:「你說什麼?」
譚雲笑一笑,道:「我說,你可以離開此地,彼此也可不傷和幾。」
蘇百靈臉色一變,道:「譚雲,你敢對老夫如此說話。」
譚雲道:「晚進並無錯誤。」
蘇百靈道:「你好大的膽子,當真是已到了目無尊長之境。」
譚雲道:「前輩,你可瞭解你目下的身份嗎?」
蘇百靈道:「老夫的身份,有什麼不對?」
譚雲道:「你是不是龍鳳會中人?」
蘇百靈道:「這個不關重要,老夫不願答覆。」
譚雲笑一笑,道:「不答覆,那就等於默認了。」
蘇百靈道:「不論老夫是什麼身份,就憑老夫在江湖上這點聲譽,也可以找他姓岳的說幾句話了。」
馬鵬冷笑一聲,道:「這倒未必,蘇百靈三個字,在江湖上,許是稍有名望,但卻未必能一定得岳少俠的接待。」
蘇百靈道:「岳秀何許人,竟有如此大的架子?」
譚雲道:「老前輩,岳秀目下的身份,實有著可見你,也可不見你的尊貴……」
蘇百靈冷冷說道:「照你這麼說來,你是替者夫擔待了。」
譚雲道:「老前輩,如若你非家父故交,晚輩實也用不著對你如此敬重。」
蘇百靈臉色一變,道:「好啊!譚雲,你敢對老夫如此無禮。」
譚雲道:「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者前輩如是不能自重,晚進就是想敬重你老人家,也是敬重不起來了。」
蘇百靈道:「譚雲,你也不用對人保留什麼?有本領,只管施用出來就是。」
譚雲笑一笑道:「老前輩既然如此吩咐,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蘇百靈一揮手,左側三女,突然一轉身子,向譚雲圍了過去。
歐陽俊,張越,身子一橫,攔在譚雲前面。
蘇百靈冷笑一聲,道:「你們兩位是什麼人?」
歐陽俊道:「在下江湖浪子歐陽俊。」
張越道:「嶺南雙龍的白龍張越。」
蘇百靈道:「兩位都是江湖上大有名望的人,想不到,竟然甘願作岳秀的狗腿了了。」
歐陽俊道:「蘇百靈,你也是江湖上一號人物,怎的說話如此沒有氣度。」
蘇百靈冷冷說道:「如是老夫沒有氣度,早就出手取你性命了。」
歐陽俊道:「蘇百靈,取人性命,要真才實學,不是吹吹大氣,就算了事。」
蘇百靈,一揮手,道:「殺!」
三女應聲出手,三把劍,一齊向歐陽俊刺了過去。
歐陽俊冷笑一聲,判官筆「野馬分鬃」疾分三女長劍。
「金鐵交鳴聲中,三位少女的長劍,全部被雙筆分開。」
張越仍然保持他一方雄主的氣度,不肯出手助拳。
三女的劍法,極為辛辣,歐陽俊一對判官筆,獨鬥三劍,甚感吃力。
張越皺皺眉頭,道:「浪子,能不能罩得住?」
歐陽俊道:「這三個女人,劍招很怪異,功力又深淺不同,招上的力道,很難把握,打起來倒是有些吃力。」
張越道:「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歐陽俊道:「目下還不用,在下還可以撐下去。」
只聽馬鵬說道:「浪子,老馬要用毒了。」
歐陽俊道:「郎中,對女人用毒,有失男子氣概。」
馬鵬道:「我馬鵬在綠林道中行走,雖然是用毒為主,但我也偶爾會做一兩件好事,還能分辨是非,但有很多人,卻只空擁一個俠名,不辨是非,不明黑白,實在叫人寒心得很。」
蘇百靈冷冷說道:「原來你是毒手郎中馬鵬。」
馬鵬笑一笑,道:「不錯,馬鵬正是區區。」
蘇百靈道:「江湖敗類,武體宵小,老夫正要除了你。」
馬鵬道:「那就試試看吧!」
蘇百靈一揮手,道:「給我拿下。」
左首三個大漢應了一聲,疾如流星一般,飛過來圍上馬鵬。
嶺南雙龍大喝一聲,雙雙併出,攔住了三個大漢。
馬鵬一揮手中串鈴,攻上三女。
歐陽俊判官筆正感吃力,馬鵬適時而至,又把局勢穩了下來。
這是一場很激烈的搏鬥,凌利的攻勢,只打得寒芒四射,金鐵交鳴。
嶺南雙龍合壁出手,攻勢猛銳至極,三個大漢,在雙龍佳妙的配合之下,被迫的連連後退。
歐陽俊得馬鵬之力,不但扳回了劣勢,而且隱隱佔得上風。
搏鬥中,突然一聲慘叫,白龍張越,一刀劈死了一個大漢。
王召奇招突出,刀光一閃,也劈倒了一個。
三個壯漢,已去其二。
蘇百靈一皺眉頭,大聲喝道:「住手。」
三女一男,聞聲而退。
雙龍和歐陽俊等,也未迫趕。
望望地上兩具屍體,譚雲歎口氣,道:「兵戰凶險,刀劍無眼,動手相搏,實非好事!」
蘇百靈冷冷說道:「譚雲,你在教訓老夫嗎?」
譚雲笑一笑,道:「晚進不敢,晚進不敢。」
蘇百靈哼了一聲,道:「譚雲,你可以閃開去,老夫要親自向他們四人領教。」
譚雲搖搖頭道:「老前輩,岳秀現在是布衣侯的身份,你如是侵犯了他,那是滅族之罪,這一點,希望老前輩三思。」
蘇百靈道:「老夫在江湖上行動,不會對各位屈服,你倒替老夫多慮了。」
譚雲道:「晚進是由衷之言,希望老前輩相信。」
蘇百靈道:「老夫念及令尊一番交往之情,希望你置身事外,如閣下不信,那也是沒法子的事了!」
譚雲道:「老前輩,我也是尊重你和家父一番交往之情,才這樣苦苦相勸……」
蘇百靈緩步向前行走,臉上是一片冷利之色,道:「譚雲,你給我閃一邊去。」
譚雲不但不退,反而快步向前行了兩步,道:「老前輩,在下奉了岳侯之命,守護此門,未得允准,不許任何人擅越一步。」
蘇百靈哈哈一笑道:「譚雲,你敢攔阻老夫嗎?」
譚雲道:「令諭難違,在下就算想讓開,也是不敢輕易相讓了。」
蘇百靈道:「老夫話已說完,你如是還不讓路,那就休怪老夫不念故舊之情了。」
譚雲深知此老的武功,非同小可,一直提足了全身的功力戒備。
蘇百靈人已行到譚雲的身前,突然揮手一掌,拍了出去,道:「閃開。」
譚雲早已蓄勢戒備,右手一抬,接下一掌,道:「未必吧!」
篷然一聲,雙掌接實。
蘇百靈功力深厚,譚雲被震的向後退了兩步。
但蘇百靈也覺右臂微微一麻。譚雲苦笑一下,道:「老前輩,好深厚的動力?」
蘇百靈道:「這些年,你也進境很快……」,語聲一頓,接道:「閃開吧!」
譚雲道:「老前輩,岳侯武功高強,世間少有,就算晚進放你亦進不去,你也難以討好……」
蘇百靈怒道:「那是老夫的事,你再不讓開……」
譚雲接道:「在下守護有責,不能放你進去。」
蘇百靈冷哼一聲,左手掌拍,右手抓向右肩。
譚雲目睹他拍來的掌勢,籠罩了身上數處穴道,抓向右肩的右手,又封鎖了自己的退路。
看起來,他雙手各攻一招,事實上,這是極凌利的掌勢,展開反擊。
譚家排雲掌,具有極強大的威力,但見掌影重重,竟把蘇百靈的攻勢攔住。
這是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譚雲施出了看家絕藝,也只勉強擋住蘇百靈而已。
江湖浪子歐陽俊,低聲說道:「郎中,你瞧出來沒有?」
馬鵬道:「瞧出什麼?」
歐陽俊道:「譚二公子打得很吃力。」
忽見唐嘯疾奔而來,道:「二公子請住手。」
譚雲疾施一招「八方風雨」迫退蘇百靈,倒躍而退,道:「唐嘯,什麼事?」
唐嘯道:「主人有命,請把想見他的人帶進去。」
譚雲道:「岳侯他……」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28:10
唐嘯低聲接道:「是!主人有命,帶他去吧!」
譚雲點點頭,道:「蘇老,你一定要見岳侯爺?」
蘇百靈道:「不錯,我要見的是岳秀,老夫可不認他是什麼岳侯。」
譚雲道:「不論你認為他是什麼人?但你可以去見他了。」
蘇百靈和譚雲動手一戰之後,內心中也有了不安的警覺。
只覺這譚雲的武功,高強的出於他意料之外。
心中念轉,人卻回頭對隨行的三女一男說道:「走!你們跟在我身後,未得我命,不許出手。」
譚雲等,全都閃避開去,沒有一個人,攔阻他們。
朱奇就站在門旁邊兩三尺處,但卻沒有出手攔阻。
蘇百靈身軀橫移,行到了窗子前面,道:「岳秀,你可以出來嗎?」
室中無人回應。
蘇百靈冷冷說道:「閣下如是不能出來,在下只好打進去了!」
室中仍然無人回答,但站在門口的朱奇,卻冷冷說道:「姓蘇的,你認識老夫嗎?」
蘇百靈道:「膽叟朱奇。」
朱奇道:「正是老夫,……」
重重咳一聲,接道:「你如若真有膽子,推了那雙窗門,立刻間,就可以要你的性命。」
蘇百靈臉色一變,冷冷說道:「你準備怎麼樣?」
朱奇道:「我如若攔阻你,那早就攔阻你了,所以,不攔阻你,那是因為,用不著我們出手了。」
蘇百靈冷冷說道:「岳秀出手?」
朱奇哈哈一笑,道:「不是你打不打得過他,而是你根本不值得他揮手一打。」
蘇百靈怒道:「朱奇,你這個老奴才。」
朱奇哈哈一笑,道:「不錯啊,在下是岳侯爺的奴才,但老蘇,你連奴才的身份也不夠。」
蘇百靈心中怒極,揮手一掌,拍在了木窗之上。他掌力雄渾,那一掌,只擊的木片橫飛。
蘇百靈冷冷說道:「岳秀,是英雄好漢,你就給我滾出來。」
那是如翼飛轉的一片寒芒,只一轉,蘇百靈,已然被腰斬兩段。
隨來的三女一男,大吃一驚,驚喝聲中,轉身向外逃去。
但那片寒芒,有如活的飛烏一般,折身一轉,寒芒掃過。
慘叫聲中,三女一男,全數被寒光腰剪兩斷。
是金鳳剪。
這一把曠古絕今的暗器,凌利無比。
有如靈活的飛烏一樣,舒翼轉折,極飛變化之能事。
最可怕的是那大片寒光有如活物,忽張忽合。
在場之人,大都是久走江湖,見多識廣的人,但卻從沒有見到這麼使人驚怖的暗器,一個個只看的呆在當地。
還有一樁可怕處,是它的無堅不催,剪刃過處,竟然連人帶刀,斬作兩段。
那說明了金風剪不但變化奇幻,而且有著削鐵如泥的鋒利。
那片寒芒,腰斬了蘇百靈和三女一男之後,仍然在空中盤旋飛舞,歷久不停。
一陣陣冷森的寒氣,直逼的在場中人,個個向後退避。
譚雲輕輕吁一口氣,低聲說道:「好利害的金鳳剪。」
馬鵬道:「難道,它就這樣旋轉不停嗎?」
譚雲道:「這就不知道了。」
但見人影一閃,岳秀突然穿窗而出。
只見他凝神而立,右手輕揮,拍向那盤飛不停的金風剪。
但見那飛轉的金鳳剪,忽的打個轉身,反向岳秀自己射了過來。
群豪大吃一驚,一個個冷汗淋漓而下。
但見岳秀舉手一收,輕輕巧巧地把金風剪接入手中。
譚雲快步行了過來,搖搖頭,道:「好利害的金風剪,這已經不能算暗器了。」
馬鵬道:「這是不是仗憑真氣,馭剪傷人?」
岳秀搖搖頭,道:「這是一股巧力,真正的奧妙,乃在這金鳳剪的構造之上,但這股力道很難用,所以,花了我數日時間,靜坐參悟,他們如是早來一個時辰,那時,我還沒有參悟出其中的道理。」
歐陽俊道:「蘇百靈運氣不好,金鳳剪再一次出世,第一個就殺了他。」
岳秀望了地上的屍體一眼,緩緩說道:「這金鳳剪有一個很大的缺點,那就是放出之後,不能夠輕易收回。」
歐陽俊道:「很難控制嗎?」
岳秀道:「一則是不容易控制,二則我還不夠熟練。」
譚雲望著金鳳剪,只見那兩翼上的金翅,構造的極為精巧,而且三層金翅重疊分立,想來是保持平衡和轉折之用。
緩緩把金鳳剪交回唐嘯的手中,岳秀望著三具屍體,搖搖頭,道:「朱奇,去買兩口棺木,把屍體收起,交人埋了,告訴店家一聲,要他們不用擔心,也不要聲張。」
朱奇應了一聲,轉身而去,花了二十兩銀子,辦理妥當。
收拾了蘇百靈等三具屍體,譚雲才笑一笑,問道:「岳兄,還要幾天坐息嗎!」
岳秀道:「不用了,這三日時間,只怕已變化很大,咱們也該行動了。」
馬鵬道:「岳侯爺,有道是打蛇打頭,擒賊擒王,咱們應該想法子,找到敵人的首腦,一舉擒服。」
他對岳秀一直保持了無比的敬重。
岳秀笑一笑,道:「咱們是江湖論交,兄弟相稱,用不著叫侯爺。」
語聲頓了一頓,接道:「至少,咱們目下知道了一件事,龍鳳會沒有山頭,它不是江湖草莽組合,是親王、重臣,暗中支持的組合。」
譚雲道:「岳兄,是否已查出那些幕後的親王、重臣。」
岳秀道:「我和七王爺,懇談了兩次,心中已然有點眉目,不過,還未證明,親王、重臣,關係重大,我們沒有確切的證據,不能輕易找上他們。」
譚雲道:「咱們為什麼要撤出來呢?」
岳秀道:「龍鳳會旨在咱們,他們覺著咱們才是他們的阻力,他們如決心一戰,咱們就算留在大內,他們也一樣要攻,咱們離開,反而會對大內,減輕一些壓力。」
譚雲道:「咱們要如何行動呢?」
岳秀道:「不用咱們行動,他們自己會找上來,蘇百靈是第一批人。」
譚雲道:「他們不停地找上來,咱們總不能在這客棧中,和他們一直動手拼下去吧!」
岳秀道:「不會的,如是在下的猜想不錯,他們可能會約咱們去他門的窩子裡談談。」
譚雲道:「岳兄,目下這北京地面上,誰不知你是布衣侯了,如何還能瞞過別人的耳目。」
岳秀道:「但至少目下,他們對咱們的動向不明。」
譚雲首:「侍衛宮中現在已沒有了他們的奸細,對侍衛中的行動,他們也無法掌握,咱們突然和侍衛宮的人,分離很遠,至少,使他們內心中有所懷疑。」
岳秀道:「正是如此。」
譚雲道:「所以,他們想來求證一下。」
岳秀道:「這也正是咱們的用心……」
臉色突然間,轉變的十分嚴肅,道:「這一次,咱們如若應邀,很可能會見到龍鳳中道腦人物,也可能是最後一場決戰,其激烈凶險,似入龍潭虎穴。」
王召哈哈一笑,道:「岳兄,士為知己死。你不用這樣體惜咱們,咱們不是弱不禁風之人,在江湖上闖蕩,過的是提頭日子,生死事,誰也不會放在心上。」
岳秀道:「好吧!諸位有此決心,在下也可放手施為,但最好是咱們不要有傷亡。」
譚雲道:「我們會聽從岳兄的指點行事。」
岳秀道:「咱們還有一些時間,大家休息一下。」
群豪對岳秀都已有了很強烈的信任,不但相信他的武功,也相信他的智慧,依言坐息運氣。
兩個時辰之後,跨院中,突然行入一個身著青衫的年輕人。
唐嘯當值,一橫身,攔阻那人去路,道:「找什麼?」
青衫人笑一笑,道:「求見岳侯?」
唐嘯道:「你是哪裡來的?」
青衫人道:「龍鳳會。」
答覆的十分乾脆,反使唐嘯一怔,哦了一聲,道:「稍候片刻。」
轉身行入上房。
其實,岳秀早已聽到,唐嘯一進門,岳秀笑道:「叫他進來!」
唐嘯回到跨院門口處,那青衫人仍然站在原處,似是很守規。
唐嘯緩緩說道:「朋友,貴姓啊?」青衫人道:「姓梁,單名一個貴。」唐嘯道:「岳侯爺請閣下房中敘話。」
梁貴道:「有勞帶路。」
唐嘯道:「慢著,帶有兵刃、暗器,請暫時留下。」
梁貴淡淡一笑,道:「赤手空拳,寸鐵未帶,小哥不信,可以搜查。」
唐嘯道:「君子欺之以方,在下一向相信人,請吧!」
行入上房,岳秀早已坐在廳中相候。
譚雲,馬鵬,分坐在岳秀兩側。
青衫人輕輕吁一口氣,抱拳說道:「哪一位是岳侯。」
其實,他兩道目光,早已投注在岳秀的身上,這一問,不過藉機會打量一下室中的形勢罷了。
岳秀道:「區區便是岳秀。」
梁貴道:「在下奉命傳書而來。」
岳秀道:「書信何在?」
梁貴由袖中,取出一張精美的請帖,道:「以帖代函,內情由在下口述。」
岳秀道:「閣下定然是一位很會講話的人了。」
梁貴道:「岳侯誇獎。……」
岳秀接道:「我洗耳恭聽。」
梁貴道:「敝上對岳侯,十分敬慕,所以,希望能和岳侯一晤。」
岳秀道:「只是這樣簡單嗎?」
梁貴道:「自然不是,敝上準備和岳侯縱論江湖大事。」
岳秀點點頭,道:「只有這些嗎?」
梁貴道:「在下只是傳話人,詳細內情,敝上不會告訴在下。」
岳秀望了請帖一眼,道:「煩請轉告貴上,就說我們會準備赴約,要他多備幾副杯筷,去的不是在下一個人。」
梁貴道:「敝上好客,多多益善。」
岳秀道:「可要我作封回書?」
梁貴道:「岳侯一言九鼎,在下相信得過,萬一岳侯失約不去了,在下大不了丟掉一條命,咱們在江湖上行走的人,誰也不會把一條命看得太過值錢。」
岳秀道:「不用拿話扣我,也不用拿生命來威脅我,我岳秀答應的話,決不會推辭,如若你不參與這場搏殺,我相信,你可以活得很久。」
梁貴道:「岳侯爺一片俠心,在下十分感激,情重不謝,在下告辭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請上復貴上一聲,告訴他時間不多了,要加快趕,才能多設下一點佈置。」
梁貴道:「就在下所知,敝上對岳少俠,敬重多過仇視。」
岳秀道:「倒是承他們看重了。」
梁貴沉吟了一陣,道:「岳侯,帶多少人去赴約,我們不會干涉,不過,在下,希望你看清楚那請柬上的地址。」
岳秀道:「江湖事江湖了,在下不會驚動官方中人。」
梁貴躬身一札,轉身而去。
目睹梁貴去後,岳秀才緩緩說道:「明白,咱們去赴龍鳳會首腦之約……」
譚雲道:「龍鳳會中首腦,是什麼人?」
岳秀搖搖頭,道:「沒有寫出來。」
緩緩把請帖送了過去。
譚雲打開請帖一看,只見下面署名,龍鳳會一同。
笑一笑,道:「看來,他們雖然替我們出了名,但仍然保持著一份神秘之感。」
譚雲道:「那地方,不像是一個比武較技的地方。」
岳秀道:「聽名字很雅致,似乎是個隱士住家所在。」
原來,那地方叫作四季園。
第二天,岳秀率群豪,趕到了約會之地。
那是一座極盡亭台之勝的大宅院。
本是一座大官的府邪,如今卻改成了一座客棧,兼營飯莊。
雅人、文士聚合的飯莊。
也是一座大賈、名士宿住的客棧。
屆秀帶著譚雲、嶺南雙龍、浪子歐陽俊、馬鵬、朱奇、唐嘯一行八人,直入四季園。
迎上來,是一個圍著白裙的店夥計。
低聲道:「哪一位是岳侯爺?」
其實,他兩道目光,已然盯住在岳秀的身上。
岳秀笑一笑,道:「我!」店小二一笑,道:「侯爺請入蘭園。」
帶路繞過大廳,進入了一座紅牆繞的院落中。
這才是四季園中的精華所在。
紅磚圍牆之內,又分別有四色圍繞的庭院。
分別以蘭園、篷園、梅園為名。蘭園,就靠正東方位上。
白色的圍牆環繞一座樓閣。
十畝大小的院落,種滿了蘭花。
一座樓閣,就挺立在那花圃中間。
店小二帶八人,穿過花圃小徑,直入樓閣。
那座廣敞的樓閣,也有一座雅致的名字,叫作蘭花樓。
大廳中,擺了三張方桌,每張方桌上八張木椅。
木桌上黃緞子的桌面,顯然十分高貴、肅穆。
岳秀回顧了一眼,道:「店夥計,主人還沒有來嗎?」
一個朗朗的聲音,接口說道:「不敢失禮,恭候多時了。」
一個三十五六歲,身著青色文士裝的人,緩步由樓梯上行下。
緊跟那青衣人身後的,是一個白緞子掩地長袍,掩去雙足,身材窈窕的女子。
看身材,該是動人的女子,只可惜,戴上了白色的手套,蒙著黑色的面紗,所有的肌膚,卻為掩遮而去,使人無法一睹玉容。
譚雲、馬鵬等排列在岳秀身後,臉上是一片肅然神情。
那青衣文士行下了梯階,一抱拳,道:「岳侯,賞光了。」
岳秀看那青衣文士,目如朗星,五官端莊,留著一部黑色長鬚。
看長相是屬於那種和善的人,但卻散發著威嚴之氣。
他給人一種冷利的感覺。
岳秀也抱拳一禮,道:「閣下是哪條龍?」
青衣人微微一笑,道:「岳侯,請坐。」
岳侯道:「閣下,我想,咱們內心之中,都急於把事情辦妥,實在很難有閒情逸致,吃一頓酒飯,對嗎?」
青衫人道:「哦!」
岳秀道:「所以,咱們還是先說說咱們之間的事。」
青衣人和白衣女子,緩緩下坐,岳秀和群豪也只好落座。
兩個秀麗的女婢,獻上了香茗。
馬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好茶。」青衣人目光轉注到馬鵬的身上,道:「閣下對茶道很有研究。」
馬鵬道:「在下是粗人,不太講究喝茶。」
青衣人道:「你叫毒手郎中馬鵬。」
馬鵬道:「難得,難得,我這個人,還這樣有名氣?」
語聲一頓,接道:「我雖然不會喝茶,但我知毒,這茶中的毒藥不錯。」
青衫人平靜的說道:「茶中有毒?」
馬鵬道:「有,無色無味的毒,中毒人也不會很難過,所以,可能會在不知不覺受到毒害。」
青衣人道:「原來如此。」
馬鵬道:「不過,在下倒是不太怕毒。」青衣人笑一笑,道:「岳侯,你看看這茶中是否有毒?」
岳秀淡淡一笑,道:「這似是不太重要的事。」青衣人道:「哦!」
岳秀道:「閣下邀我們來此,用心大約不致是在茶中下毒吧?」
青衣人道:「岳侯!你真能確定我的身份嗎?」
岳秀笑道:「不管你是誰,但你是邀我們來此的主人。」
青衣人道:「不是!」
岳秀道:「不是,那你是……」青衣人道:「我只是奉陪岳侯清談的陪客。」
岳秀嗯了一聲,道:「你只是陪客,這是什麼意思?」
青衣人道:「意思很明顯,我們和岳侯一樣,是龍鳳會主邀來的貴賓?」
岳秀怔了一怔,道:「你也是龍鳳會邀請來的貴賓。」
青衣人道:「和你一樣的客人。」
岳秀淡淡一笑,道:「至少,你這個客人,比我們受到器重一些,你們可以登樓入室。」
青衣人接道:「岳侯,有一件事,在下必先說明?」
岳秀道:「兄弟洗耳恭聽。」
青衣人道:「這位白衣姑娘,是龍鳳會中的人,和在下也是初識不久,只不過……」
岳秀道:「果然是很大的誤會了,如若閣下不說明白,在下只怕是誤會很大了。」
青衣人笑一笑,道:「岳侯,這一次,蒙你賞光——」
岳秀搖手攔阻了青衣人,按道:「你也是客居之位,這做法,不覺著有些喧賓奪主嗎?」
青衣人哦了一聲,未再多言。
那白裙掩地的女子,緩緩說道:「岳侯,小妹這個身份,不知道,是否可以接待你?」
岳秀道:「姑娘身份是——」
白衣女子道:「小妹是龍鳳會中的一位副會主!……」
岳秀接道:「副會主的身份,應該很高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白衣女子道:「問題是,我們有很多的副會主,我不過是其中之—罷了。」
岳秀道:「貴會一共有幾個副會主?」
白衣女子道:「三男、三女,這個副會主的身份,能夠作得什麼主意,我也只能作得六分之一的主意。」
岳秀笑一笑,道:「我卻是能夠作得全權主意。」
白衣女子道:「我們是副會主的身份,什麼,都只能作得那麼一點主意,但卻不能全都作主。」
岳秀道:「我不明白,貴教主,請了我這麼一個能夠完全作主的人,但為什麼又不肯找一個完全作主的人和我談談。」
白衣女子道:「岳秀稍安勿躁,在我記憶中,敝教主從未請過人吃飯,這是他生平第一次,他和另外六位副教主,都會參與,岳侯心中有什麼疑難,可以當面問過。」
岳秀目光突然轉到那青衣人的身上,道:「朋友,這位白衣姑娘,已然表明了身份……」
青衣人接道:「所以,岳侯也要把我的身份逼出來嗎?」
岳秀道:「閣下是什麼身份,並不重要……」
譚雲突然接口說道:「朋友,你很少在江湖道上走動吧?」
青衣人道:「你是湘西譚家寨的譚二公子?」
譚雲道:「正是譚某,閣下是——」
青衣人接道:「我不但常常在江湖上走動,而且,對江湖中的事物,還十分熟悉。」
譚雲哦了一聲,道:「慚愧,慚愧,譚某有眼不識金山玉,朋友怎麼稱呼啊?」
江湖浪子歐陽俊,突然想起來了,道:「閣下是無影劍客?」
青衣人笑一笑,道:「浪子,看來,你是個很精明的人啊!」
譚雲臉色大變。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28:54
標題:
第27回 無影劍客
岳秀是真的不知道無影劍客,但他目睹自己的人都有緊張神情,也為之心中一動。
回顧了朱奇一眼,岳秀冷冷說道:「這無影劍客很有名嗎?」
朱奇道:「回主人話,很有名,來無影,去無蹤,殺人於不知不覺中。」
岳秀對江湖中的事物,知曉不多,但已可從幾人的神色中,瞧出了這無影劍客的利害,淡淡一笑,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無影劍客,岳某失敬了。」
無影劍客笑一笑,道:「岳侯言重了……」
語聲一頓,接道:「此番兄弟受邀而來,而且先主人一步,和岳侯相見,只是想和岳侯談一件事。」
岳秀道:「在下洗耳恭聽。」
無影劍客道:「岳侯已官至一品,名動九城,一個人的聲譽、富貴,在一年之中,到此等境界,可算是古往今來第一人了……」
岳秀接道:「事事趕巧,風雲際會,在下只不過躬逢其勝罷了。」
無影劍客道:「岳俠,在下想請你答允一事,不知意下如何?」
岳秀道:「說說看。」
無影劍客道:「龍鳳會很願意再忍讓三月,岳侯請珍惜這三月時光。」
岳秀道;「如何一個珍惜之法?」
無影劍客道:「三月之內,希望岳侯辦完京師中大小事情,三月之內離開。」
岳秀微微一笑,道:「條件確夠優厚,只可惜,在下無法答允。」
白衣女子道:「自然,我們也會給岳侯一分不薄的禮物。」
岳秀道:「哦,什麼禮物?」
自衣女子道:「黃金千兩,珠寶、玉器,以及三顆舉世罕見的明珠。」
岳秀道:「只有這些嗎?」
白衣女子道:「黃金,玉器,雖然到處都可買到,但那三顆明珠,卻是世間奇物。」
岳秀笑一笑,道:「好叫兩位失望,在下只怕無法取得那份黃金、明珠了。」
無影劍客淡淡一笑,道:「承江湖上朋友們看得起我,在下自踏入江湖以來,還沒有江湖朋友,撕過在下的面子。」
岳秀回顧了譚雲一眼,道:「二公子,這無影劍客,和龍鳳會,是個什麼樣子的關係。」
譚雲一欠身,道:「這個在下不大清楚。」
無影劍客一直保持相當的禮貌,笑一笑道:「岳侯,在下和龍鳳會中的關係,是否很重要呢?」
岳秀道:「談不上什麼重要,不過,在下只是想瞭解一下而已。」
無影劍客道:「如若,在下和龍鳳會的關係,能夠使得岳兄,賣一個面子的話,在下倒願意說出來。」
岳秀道:「這是條件麼?」
無影劍客道:「可以這麼說吧!」
岳秀道:「嗯!在下一向不喜先答允別人的條件。」
無影劍客目光突轉注譚雲的身上,道:「譚二公子,你怎麼說?」
譚雲一怔道:「要在下說什麼?」
無影劍客道:「聽說,你和岳爺相處的十分融洽,可不可以,代在下勸勸岳侯?」
譚雲道:「勸他什麼?」
無影劍客道:「勸勸他,早離此地,免得彼此之間,鬧的不快。」
譚雲道:「閣下心中是早已知曉了,譚某和岳侯之間,並非是純粹的朋友交情。」
無影劍客淡淡一笑,道:「譚少兄,就憑區區和令尊的交情,你也應該給區區效命,對嗎?」
話說的很不客氣,而且,還帶著一種威脅的成份。
奇怪的是一向冷傲的譚雲,這一次,竟然似是認了,笑一笑,道:「不錯,譚家寨和閣下有一份不同尋常的交情……」
無影劍客哈哈一笑,接道:「公子,看來,你是知恩圖報的人。」
岳秀一揚劍眉,欲言又止。
無影劍客笑一笑,道:「二公子,在下並非是挾恩求報,而是一片好心。」
譚雲的臉紅了,吁一口氣,道:「閣下,在下過去,似是沒有見到過閣下……」
無影劍客緩緩從懷中取出一物,接道:「二公子說的是,你沒有見過我,但你認得此物吧?」
譚雲伸手取過,仔細看了一眼;道:「家父的令牌。」
無影劍客點點頭,道:「聽說這令牌,可以差遣譚家寨中任何人?」
譚雲點點頭,道:「不錯。」
無影劍客道:「但不知能遣得動你譚二公子不能。」
譚雲道:「能,這令諭,可以命令譚家寨中所有的人!」
無影劍客道:「那很好,兄弟先請譚二公子走過來。」
譚雲回顧了岳秀一眼,滿臉為難、悲忿之色。
岳秀笑一笑,道:「既是可以命令譚家寨中所有的人,譚兄應該快些過去才是。」
譚雲道:「哦!」
緩步行了過去。
無影劍客哈哈一笑,道:「二公子,如若在下無法避免和岳秀一戰,只怕要麻煩你二公子為我打頭陣了。」
譚雲道:「我盡力而為。」
無影劍客道:「嗯!你能夠對付得了岳秀?」
譚雲搖搖頭道:「不能。」
無影劍客道:「你能和他打上多少回合?」
譚雲道:「那要看他願意和我打好多招了?」
無影劍客道:「這話的意思是……」
譚雲接道:「意思很明顯,那要看岳侯希望和在下打幾招了。」
無影劍客道:「我還是有些不太明白?」
譚雲道:「那我就再說明白一些吧!岳侯可以讓我和他過三五十招,也可以一招就把我擊敗。」
無影劍客道:「神啦!岳秀有那麼利害嗎?」
譚雲道:「尊駕可以不信,不過,可以試試。」
無影劍客目光轉移到岳秀的身上,笑一笑,道:「岳侯,譚雲如此推崇你,不知是真是假?」
岳秀道:「閣下何不試試呢?」
白衣女子突然接道:「岳少俠是我們的貴賓,你這做法,不是接待不周嗎?」
無影劍客道:「副會主的意思呢?」
白衣女子道:「我想,盡量能運用口舌,解決彼此問的糾紛……」
似是有兩道很銳厲的眼神,由那蒙面黑紗中透了出來,投注在岳秀的臉上,接道:「岳侯,敝會主交代我一句話……」
岳秀接道:「交代什麼?」
白衣女子道:「對你岳少俠,要盡量委屈求全。」
岳秀道:「在下布衣任朝,江湖本色,我隨時可率領著朋友們,離開北京……」
白衣女子十分高興,接道:「岳侯,我們可以給你任何補償,只要你提出來。」
岳秀道:「只要貴會,願意和我們共同歸隱,不插手朝政的事務,在下立刻可以率人他行了。」
白衣女子又沉吟了良久,道:「岳侯,這件事,太過重大了,小妹不知道如何答覆閣下。」
岳秀道:「姑娘,那麼請一個能夠作主的和在下談談了。」
白衣女子道:「岳侯先請坐下,敝會主,很快會到。」
馬鵬冷冷說道:「咱們也忙得很,不知咱們還要等候多久?」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不用等候了。」
二樓上,緩步行下來了一行男女。
當先一人,身著黑袍戴著一頂黑文士中,臉上很顯然的戴著一幅黑紗。
那不是人皮面具?是一種很厚的軟皮。
任何人一眼間,都可以看出那是戴的面具。
在那人身後,緊隨著二男二女。
這是一群神秘的人物,男的都戴著軟皮面具,女的都戴著蒙面黑紗。
但五人的身份,卻由衣著上表露出來。
穿著黑衣的男子,身上繡著金龍、銀鳳。
女的身上全穿白色的衣服,繡著金龍。
男的完全是黑色衣服,身上繡著白龍。
除了那當先一人之外,明顯的是,這些人都是副會主身份。
五個人,魚貫行入了廳中,坐了下去。
岳秀和群豪,另坐在一張木桌之上。
雙方面,成一個遙遙相對之勢。
那胸繡一龍一鳳的龍鳳會主,坐下之後,三男二女的副會主,一排坐在身後。
無影劍客,和那當先現身的白衣女子,也緩緩在龍鳳會主一桌上坐下。
岳秀一抱拳,道:「閣下是龍鳳會主吧?」
龍鳳會主緩緩說道:「不錯,在下正是龍鳳會主。」
岳秀道:「閣下很神秘。」
龍鳳會主笑一笑,道:「岳侯,我們被閣下逼的全都現身出來了,這神秘二字,叫我們聽了慚愧得很。」
岳秀道:「諸位雖然現身了,但在下仍然有著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感覺。」
龍鳳會主哈哈一笑,道:「岳侯如若能夠先談好條件,本會中人,都將除下面具,和你閣下好好的交一交。」
岳秀道:「什麼條件?」
龍鳳會主道:「希望閣下能答應,三個月內離開北京城,在這三個月內,咱們決不活動,隨便閣下如何行動,咱們都聽憑吩咐。」
岳秀道:「三個月以後呢?」
龍鳳會主道:「三個月之後,岳侯請退出此地。」
岳秀道:「會主,此事,咱們暫時按下,在下想先請會主安排別的事情,再作計議。」
龍鳳會主道:「岳侯請說。」
岳秀道:「好吧!會主如此吩咐,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語聲一頓,接道:「如若諸位是江湖中人,那就不應該捲入朝中事務的政爭之中。」
龍鳳會主點點頭,道;「還有呢?」
岳秀道:「你如是王孫大臣,志在謀圖權勢,那就不要和江湖中人,勾結一起,需知,江湖中手法,別有一種,對你們彼此之間,都無好處。」
龍鳳會主道:「多謝指教。」
岳秀緩緩站起身子,道:「好了,事情已經談的差不多了,在下告辭了。」
龍鳳會主道:「你要走?」
岳秀道:「是,在下想不出,我們還有什麼好談的!……」
舉手向譚雲一招,接道:「你過來,咱們要走了。」
譚雲依言行了過來。
岳秀一揮手,群豪真的站起身子,魚貫向外行去。
龍風會主冷笑一聲道:「諸位既然來了,為什麼不敢再坐一下呢?」
岳秀道:「會主還有指教嗎?」
龍鳳會主道:「岳侯,我們付出了很大的犧牲,才造成今日這個局面,所以,我們不會輕易放手。」
岳秀道:「哦!」
龍鳳會主道:「事實上,天子無道,群玉異心,皇帝既無法振作起來,為什麼不換個有為之主。」
岳秀笑一笑,道:「在下未見過皇上之前,也許我會為你們所動,可惜,在下見過了,放眼朝中,想找一個比皇上還能幹的人,只怕還真不易。」
龍鳳會主道:「岳侯,能在一日之間,被封至侯爵,這份聖寵,實不平常,難怪岳侯,對他忠心,不過,岳侯來自江湖,對朝中政事,只怕還不太瞭解,他的籠絡手段,比咱們江湖手法,有過之而無不及,岳公子被封侯爵,只不過是個虛名罷了!」
岳秀微微一笑,接道:「會主,可也是來自江湖?」
龍鳳會主道:「不錯,在下確也來自江湖。」
岳秀道:「這麼說來,會主和在下並無不同之處了?」
龍鳳會主沉吟了一陣道:「說來也是,確無不同之處。」
岳秀道:「如是岳某人,無能適應朝政、政爭,會主又怎能適應呢?」
龍鳳會主道:「岳侯,咱們卻有很大的不同。」
岳秀道:「領教。」
龍鳳會主道:「我們參與朝事,已有十餘年的經歷,久煉成鋼,老實說,我們已有了很豐富的經驗。」
岳秀點點頭,道:「只此一樁嗎?」
龍鳳會主道:「不敢欺瞞岳侯,咱們人手遍佈,上至皇宮內苑,王侯府第,下至府州衙門,大都有我們的耳目,不論什麼事情,都無法瞞過我們的耳目,令諭未到,我們消息先至。」
岳秀道:「果然是耳目遍佈,會主費了不少的心機。」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會主,在下還有最後一事,請教閣下。」
龍鳳會主道:「什麼事?岳兄請問,我是知無不言。」
岳秀道:「閣下這等佈置,可是自己準時作皇帝嗎?」
龍鳳會主怔了一怔,道:「這個麼,在下倒未敢存有此念。」
岳秀道:「這就是了,閣下既未有作皇帝之心,那也是為人作嫁衣了。」
龍鳳會主道:「這個,這個……」
岳秀笑一笑,接道:「如若會主未妄存篡位謀政之心,何不和在下相約,一同歸隱林泉,江湖兒女,江湖行,安邦定國的大略,實非我們江湖人所能主張,開國元勳,都難免持功而驕,閣下請看看,他們哪一個能安度餘年?」
龍鳳會主歎息一聲道:「岳侯,在下是想說服岳侯,看來,本座似乎反被岳侯說服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在下說的是一個理字,閣下只要講理,區區相信會主,必會三思。」
龍鳳會主忽然口氣一變,道:「岳侯,如是在下存了作幾年皇帝之心呢?」
岳秀搖搖頭,笑道:「那就更糟了。」
龍鳳會主道:「此話怎講?」
岳秀道:「幾時有過江湖人主持朝政的事?」
龍鳳會主道:「岳兄,咱們江湖人,也不能妄自菲薄,為什麼別人能作的事,我們就不能作?」
岳秀搖搖頭,道:「這麼說來,會主是真要謀圖皇位了?」
龍鳳會主笑一笑道:「你反對也罷,在下還是想和岳兄仔細的談談。」
岳秀道:「會主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龍鳳會主道:「龍鳳會和閣下,已交手數十次,我們每一次,都敗在閣下手中,這一點,咱們對閣下十分敬服。」
岳秀道:「會主誇獎。」
龍鳳會主道:「咱們自信對閣下的事,知曉的很多,也不願和閣下為敵,我們願意委屈求全,只希望岳侯,退出這場是非。」
岳秀道:「會主如此看,岳秀有些受寵若驚。」
龍鳳會主道:「岳俠,我們能辦到的,都願意答應你,你提幾個條件出來吧!」
岳秀道:「條件在下已說的很清楚了。」
龍鳳會主緩緩站起身子,道:「岳侯,真的不肯給本會留步的餘地嗎?」
岳秀道:「在下身難自主,會主原諒。」
龍鳳會主緩緩站起身子,道:「既然如此,咱們也不用再談下去了。」
岳秀道:「會主,在下受邀而來,也準備和會主,談個清楚,作個了斷。」
龍鳳會主點點頭,道:「這真是一件很不幸的事,岳侯準備如何一個了斷法?」
岳秀道:「最好彼此出朝了事,大家不傷和氣。」
龍鳳會主點點頭,道:「還有呢?」
岳秀道:「如是非要動手不可,也不妨訂些規矩,以不傷人壽命為好。」
龍鳳會主道:「岳侯,只怕這個很難了。」
岳秀笑一笑,道:「這只是在下的期望,會主不允,也就算了。」
龍鳳會主道:「你和七王爺相識不久,為什麼竟甘願為他拚命?」
岳秀道:「士為知己死,會主統馭屬下,使他們個個聽命,視死如歸,難道他們都是會主老友故交不成?」
龍鳳會主心中歎口氣,道:「岳秀,我沒有和你爭執的用心。」
岳秀點點頭,道:「在下明白,岳某也只是說明一下我的決心而……」
龍鳳會主仰面大笑三聲,道:「岳侯,我約你來此之時,還充滿著說服岳侯的用心。」
岳秀道:「可惜,現在要閣下失望了。」
龍鳳會主道:「岳侯能不能再多想想?」
岳秀道:「再想上三日五夜,在下也是一樣答覆。」
龍鳳會主沉吟了一陣,道:「雙方已成僵持之局,看來,已非言語所能解決的了。」
岳秀道:「區區也有同感。」
龍鳳會主道:「既是難免放手一拼,在下覺著,越早越好。」
岳秀道:「岳某人也正有此用心。」
龍鳳會主目光凝注在岳秀的身上,道:「岳侯,請訂個日子,咱們各率人手,作一次了斷,如若在下不敵,那就遵從岳侯指教,率人退出京界,從此不出江湖。如是你們敗了呢?」
岳秀道:「在下立刻離去,辭職遁跡,今生一世,不再見武林中人。」
龍鳳會主道:「好!一言為定。」
朱奇突然低聲說道:「公子,既然彼此之間訂下了約定,何不訂的詳細一些。」
岳秀道:「其實,諸位,也都是江湖上一時之選,未必就勝不過他們。」
朱奇道:「這一點,公子不可大意,就老奴所見,如若對方派出了無影劍客,咱們這裡面,除了公子之外,只怕無人能夠抗拒於他了。」岳秀道:「這個,譚雲也不行嗎?」
朱奇低聲道:「只怕不行,整個譚家寨,似乎對那無影客,好像欠了一些什麼?譚雲如何會是他的敵手?」
岳秀道:「這個不要緊,咱們和他們約定之時,小心一些就是。」
朱奇也瞧出了岳秀實在很難答覆出什麼,也就不再多言了。
但聞龍鳳會主道:「主隨客便,覺著什麼時間方便呢?如若在下覺著,現在就動手呢?」
岳秀微微一怔,但立刻恢復了鎮靜,笑一笑道:「由閣下和區區兩個人嗎?」
龍鳳會主道:「如若由我們兩個人動手一戰,是否有些大煞風景呢?」
岳秀道:「此話怎講?」
龍鳳會主道:「咱們動手相搏,一戰分勝負,豈不是有負本會中濟濟人才了。」
岳秀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龍鳳會主道:「岳侯,剛則易折,在下之意,岳侯不妨三思區區之言。」
岳秀忽然間,感覺到己方實力太薄弱。
如是一旦動手相搏,那將是一場很激烈的惡戰,就算自己一個人,能夠拒擋,但譚雲等這般人,卻很難擋得強敵的攻勢。
單是一個無影劍客,就非譚雲等所能拒擋了。
想了一想,岳秀緩緩說道:「會主的意思,是希望和在下立刻一決勝負?」
龍風會主道:「好!古往今來,一向是會無好會,宴無好宴,在下來此之前,倒也有些準備了。岳秀,你看如何打法?」
岳秀道:「閣下的意思呢?」
龍鳳會主道:「我們以三到五陣,分出勝負來如何?」
岳秀道:「可以,不過,是不是要限定一個人去動手呢?」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29:14
龍鳳會主笑一笑,道:「岳俠的意思,是不是要獨擋五陣?」
岳秀道:「在下的意思,正是如此,如若一個人,可以連打五陣,在下希望,試試貴會中五位高人。」
龍鳳會主道:「這個,這個,似乎是有些不大公平吧?」
岳秀道:「不公平的是對我,但對貴會,是一件很公平的事。」
龍鳳會主道:「岳侯,在下說一句不怕你見笑的話,這打法,豈不是,要我們對閣下的車輪戰法嗎?」
岳秀道:「這就是看看貴會中,有沒有能夠勝過在下的高手了。」
龍鳳會主道:「這一仗,由開始到結尾,都要你岳兄一人承擔了。」
岳秀道:「這是在下的事?」
無影劍客突然接口道:「會主,這人自負得很,要不要先挫挫他的銳氣,再作道理。」
岳秀目光轉注無影劍客身上,心中暗暗忖道,龍鳳會主,雖是正式的點子,但目下還沒有人知曉他的姓名,但這無影劍客,卻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如能先把他挫辱一頓,至少,也可激勵起己方拚命之心,減少些畏敵之意。
心中念轉,目光轉注無影劍客的身上,冷冷說道:「閣下喧賓奪主,目空四海,岳某人想和閣下對手一搏,但不知閣下可敢出戰?」
無影劍客道:「歡迎,歡迎,但不知咱們如何一個打法?」
岳秀冷冷說道:「閣下既是龍鳳會中的嬌客,也算是半個地主,強賓不壓主,閣下可以隨便選一樣,兵刃、暗器,悉聽尊便,不過,閣下最好能找拿手的選,需知我岳秀這身成就,非同凡響。」
無影劍客點點頭道:「區區不會輕看閣下,但你最後這句話,未免太狂了一些。」
岳秀道:「我只是提醒閣下一句,不要太過逞強好勝,免得你敗的不服。」
無影劍客臉色大變,冷冷說道:「在下被江湖朋友稱為無影劍客,自然,在劍術上成就,稍有心得。」
岳秀道:「咱們是比劍了。」
無影劍客道:「不錯,比劍。」
岳秀道:「是生死一搏呢?還是點到為止。」
無影劍客道:「悉聽尊便。」
龍鳳會主道:「流血五步,伏屍廳堂,未免有些大煞風景,在下之意,不如點到為止的好。」
岳秀笑一笑道:「殺人流血,確非好事,但如大家一點彩頭沒有,那也未免太過寒酸,如是用事取其中,才適中庸之道。」
無影劍客冷冷說道:「用不著吞吞吐吐,閣下有什麼意見,儘管請說出來了。」
岳秀道:「在下之意,定有一人落敗,就應該屈從為勝者之僕,如是我岳秀落敗,願意終身為奴,聽候上命——」
無影劍客一皺眉頭,接道:「這個,這個,未免賭注大了一些。」
岳秀道:「閣下不敢賭了?」
龍風會主道:「不是敢與不敢的事,而是在下覺著,無此必要。」
岳秀仰天大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無影劍客,竟然是一個完全不敢應戰的人。」
無影劍客道:「岳秀,你不要欺人過甚,誰說我不敢應戰了。」
岳秀道:「再給你一個便宜占,我要在十八招內勝呢?那就算我敗了。」
無影劍客道:「君子一言。」
岳秀道:「快馬一鞭,廳中如此眾多人數,我岳某說出口的話,自然不能改變了。」
無影劍客道:「好狂,在下領教你一十八招。」
他心中有數,就算當今劍術名家,也很難在十八招之中擊敗自己的,這一仗贏定了。
這時,和無影劍客同時出現的白衣女子,突然回頭,望了無影劍客一眼,口氣中無限關懷的說道:「你能夠撐過一十八招嗎?」
無影劍客接道:「我不信,當今之世,真會有十八招能夠擊敗我的人?」
那白衣女子輕輕吁一口氣,道:「你要小心啊!岳秀不是個隨便開口的人,何況,……」
無影劍客接道:「何況什麼?」
白衣女子道:「何況,他為什麼會出個十八招的限制,你不覺著這個數字很奇怪嗎?」
無影劍客微微一怔,忖道:是啊!我怎麼如此糊塗,一般的什招約定,大都限制三招或十招,這岳秀怎會來上一個十八招呢。
但聞岳秀冷冷說道:「閣下先出手呢?還是岳某先攻?」
無影劍客心中有了警惕,不敢再作托大之狀,緩緩說道:「岳大俠的意思、是要在下選擇了。」
岳秀笑一笑道:「岳某正是此意。」
無影劍客刷地一聲,抽出長劍,道:「閣下請出手吧!」
長劍平橫胸前,擺了一個拒敵之式。
岳秀點點頭,緩緩由朱奇手中,取過長劍。
原來,唐嘯背著金鳳剪,朱奇卻替岳秀背著長劍。
岳秀長劍出鞘,笑一笑,道:「閣下在劍術上,確有相當的造詣。」
無影劍客道:「客氣,客氣,岳兄,太誇獎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閣下,十八招的數字不少,你要小心了。」
無影劍客道:「在下也有著奇怪的感覺,你為什麼要訂出十八招的數字?」
岳秀道:「很容易明白,我如在十八招內,還勝不了你,那就很難勝了。」
岳秀長劍一探,刺向前胸。
無影劍客看這一招,只普普通通的「白蛇吐信」,但威勢卻大不相同,竟然逼的無影劍客退後十步。
廳中所有的人,都看的微微一呆。
為什麼一招的招術,在岳秀施出來,就有著完全不同的威力,竟有著化腐朽為神奇的妙用。
無影劍客臉上泛起一片怒意,長劍斜斜舉起,冷冷說道:「十年來,我從沒有用過的追魂三斬,岳侯要小心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岳某正想見識一下閣下威動江湖的絕藝,儘管施展出來。」
無影劍客冷笑一聲,揮劍劈出。
一道寒芒,捲飛而至,帶起一片森寒的劍氣。
岳秀一抬腕,劍光一閃,噹的一聲,竟然把無影劍客的一記快斬封開。
長劍刺出,又是一招「白蛇吐信」。
無影劍客仗以成名的「追魂三斬」,本是一氣呵成的三記絕招,但卻被岳秀快刺手法,把它分成三式。
巧妙的快速封鎖手法,搶制了先機,在無影劍客的劍勢威力,還未完全發揮出來的時候,就被封住了變化。
每封無影劍客一劍,就攻出一招「白蛇吐信」。
連攻了十二招「白蛇吐信」,把無影劍客逼退了七步。
這搏鬥看上去,不算激烈,但卻使無影劍客打得寒心至極。
他一生縱橫江湖,經過無數慘烈的血戰,也遇上不少勁敵,但卻沒有一次,打的這樣窩囊、窘迫。
他心中已明白岳秀有些手下留情,再打下去,也是自討沒趣的局面。
還劍入鞘,對岳秀一抱拳,道:「岳侯高明,在下佩服。」
岳秀淡淡一笑,道:「好說,好說。」
無影劍客目光轉注到龍鳳會主的身上,接道:「在下慚愧,無法再為閣下效命了,我要先走一步了。」
岳秀道:「閣下,劍法精絕,岳某也很佩服。」
無影劍客苦笑一下,道:「岳侯高明,在下敗的很服氣。」
岳秀道:「閣下準備行向何處?」
無影劍客答道:「在下可以封劍退隱,從此不再在江湖上行動。」
岳秀道:「咱們約好賭注,閣下不準備履行了?」
無影劍客臉色一變,道:「岳秀,你真的要我為你從僕?」
岳秀道:「那倒不用,不過,我們既有約言在先,無論如何,總得表示一下,對嗎?」
無影劍客道:「你要我表示什麼?」
岳秀道:「至少,等我們這一陣的比試結束再走。」
無影劍客沉吟了一陣道:「這個麼?在下很為難。」
岳秀道:「怎麼說?」
無影劍客道:「我可以向閣下認輸,但我不能助戰。」
岳秀微微一笑,道:「你怕和龍鳳會為敵?」
無影劍客冷冷說道:「不是怕,而是不能,大丈夫可殺不可辱,岳侯再要言語傷人,別怪區區推翻前議,要以命相搏了。」
譚雲低聲道:「無影劍客,俠義中人,岳兄,放他去吧!」
岳秀點點頭,拱手一笑,道:「閣下既然是堅持要走,在下自是不敢勉強,不過,留下你還有個最大的用心,是關係在下和龍鳳會這番惡戰的結果。」
無影劍客人已向前行了兩步,聞聲停下了腳步,接道:「在下去留,關係龍鳳會和閣下惡戰的結果?」
岳秀道:「正是如此!」
無影劍客道:「岳侯語含禪機,在下聽不明白,可否說的清楚一些。」
岳秀道:「龍鳳會和在下對峙相處,與閣下這客座身份,大不相同,我們之間,今日既動手一戰,必需要求一個結果出來,岳秀敗了,不留性命、人頭,只怕很難離開此地。」
無影劍客道:「如是閣下勝了呢?」
岳秀道:「龍鳳會,只怕也要付出一筆相當的代價。」
龍鳳會主道:「岳侯,可否再說明白一些。」
岳秀點點頭,道:「會主,岳某僥倖勝了,我要諸位取去臉上面具,立下重誓,離開京界,並解散龍鳳會。」
龍鳳會主道:「好苛刻的條件!」
岳秀道:「情非得已,還望閣下原諒。」
龍鳳會主道:「岳秀,你這亦近威脅的口氣,是不是逼我們拚命。」
岳秀道:「會主,咱們之間,難免會有這一夭,拖延時間,也是個血流五步的局面。」
龍鳳會主雙目閃動著凌利寒光,冷冷說道:「岳秀,聽閣下的口氣,我們之間,非要有幾個人死亡不可?」
岳秀道:「只好如此了。」
龍鳳會主道:「岳秀,如是我們之間,一定是個生死相搏的局面,咱們就只好放手一戰了。」
岳秀緩緩伸手,由唐嘯身上,取過金鳳剪,道:「會主,貴會中有多大的本領,盡量施展……」
龍鳳會主雙目盯注在岳秀手中的金鳳剪上,道:「閣下手中所執,可是名動江湖的金鳳剪嗎?」
岳秀道:「不錯,這是個很難施用,但卻又威力奇怪的兵刃,一旦出手,人手很難控制。」
龍鳳會主道:「岳秀,這是徹頭徹尾的威脅。」
岳秀冷冷說道:「在下只不過實話實說而已。」
龍鳳會主突然舉手一揮,幾個隨行的副會主,忽然間向後轉去。
只有龍鳳會主一個人,仍然肅立在原地不動。
岳秀心中暗道:看來他要和我一決勝負了。
無影劍客臉上是一片尷尬之色,站在一側不知如何是好。
岳秀緩緩把長劍交還朱奇,雙手舉起金鳳剪。龍鳳會主低聲道:「無影劍客,你也退下。」
龍鳳會主淡淡一笑,道:「岳侯,本座並無意和閣下動手,但閣下再三相逼,在下也只好勉為其難了。」
岳秀道:「會主不用客氣,就算忍過今日,明日還是難免一戰,既然是雙方,找不出一個較好的辦法,似乎是只有動手一途了。」
龍鳳會主舉手互擊三掌,四個身著黑衣,全身閃動著鱗光的怪人,緩緩行了出來。
四人除了露出一對眼睛,和左右雙手握著兵刃的五指之外,全身都在那鱗光閃動的衣服之下。
未待岳秀出口質問,馬鵬已低聲說道:「墨鱗鐵甲蛇甲,刀槍不入,列為武林七寶之二,想不到的是四套蛇甲,都落在了他們的手中。」
岳秀低聲道:「以金鳳剪的鋒利,是否能夠斬斷蛇甲?」
馬鵬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
岳秀手執金鳳剪,高聲說道:「會主,可識得我手中兵刃嗎?」
龍鳳會主道:「金鳳剪。」
岳秀道:「對!金鳳剪,它能斷金切玉,只恐怕,它也能斬斷蛇甲。」
龍鳳會主沉吟了一陣,道:「墨鱗鐵甲蛇甲,為武林七寶之二,只怕金鳳剪未必能傷得了它。」
岳秀道:「那就試試吧!」
龍鳳會主口中雖硬,但他內心之中,卻是毫無把握。
蛇甲很堅硬,一般的利劍和兵器,是無法傷它。
但金風剪能否傷了蛇甲,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岳秀緩緩向前行了幾步,望著幾個身披蛇甲的人,道:「諸位,是一齊上呢,還是先上一個試試看?」
站在正南方的一人,緩步而行,直行向岳秀。
他只露出兩雙眼睛,和握刀的右手,連左手,都隱於甲袖之中。
他右手握的是一把單刀,又實又厚的鬼頭刀。
只見他手中兵刃的重量,就不難想到,他是有著很深厚功力的人。
雙方相距三尺左右時,執刀人才停下了腳步。
岳秀淡淡一笑,道:「咱們誰先出手?」
執刀人道:「我!」
忽然一刀,迎頭劈下。
這一刀力道強猛,有如泰山壓頂一般。
岳秀橫舉金鳳剪,用剪背硬封刀勢。
他先試此人的內力如何?但聞掙鏘一聲,金鐵交鳴,大漢手中的鬼頭刀,被直盪開去。
岳秀本有著隨手反攻的機會,但他卻忍下沒有還擊。
執刀人忽然吐氣出手,掄動鬼頭刀,連劈三刀。
這三刀,刀刀都是威猛絕倫的攻勢。
岳秀用剪背封開之後,第三刀,忽然張開了金鳳剪迎了上去。
刀剪相觸,岳秀突然用力一剪,但聞沙的一聲,厚厚的鬼頭刀,竟然被剪成了兩截。
鋒利的剪刃,切金斷玉,一下子,就把百煉精鐵的鬼頭刀,剪作兩斷。
岳秀合上金鳳剪,冷冷說道:「我不相信墨鱗鐵甲蛇,能比這些百煉精剛的厚背鬼頭刀,還要堅牢嗎?」
龍鳳會主愣住了,那穿著蛇甲的人,也愣住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諸位的運氣不好,內宮中,有一雙金風剪,偏偏皇上把這柄剪賜給了在下,金鳳剪鋒利無匹,能斷金切玉,削鐵如泥!」
那蛇甲武士,回顧了會主一眼,道:「會主,咱們應該如何?」
岳秀道:「會主可以要你們和我動手,但他無法保證你們不死。」
龍風會主冷笑一聲,道:「岳秀,你太狂了。」
岳秀道:「那是在下有著制勝的信心。」
龍鳳會主道:「岳秀,你認為,金鳳剪在你手中,就有著必勝的把握了?」
岳秀道:「會主,在下希望,我們都能面對著真實,在下有沒有把握,殺死你這四個蛇甲武士,大約你心中,也很明白。」
龍鳳會主道:「閣下別忘了我們還有很多的人。」
岳秀淡淡一笑,道:「我想這周圍,一定布下了很多的埋伏。」
龍鳳會主道:「不錯,我們在這裡布了很多的埋伏,不過,我們不希望用這些惡毒的埋伏,對付諸位。」
岳秀冷笑一聲,道:「但願閣下能言行如一。」
龍鳳會主突然回頭對兩個隨行的白衣女子,道:「取下你們的面具。」
兩個隨行的白衣少女應了一聲,取下了臉上的面具。
那是兩張千嬌百媚的臉,秀眉彎彎,臉兒嫩紅,脂粉不施,麗質天生。
望了二女一眼,也不禁黯然一歎,忖道:龍鳳會主在哪裡找到了這等絕色美女。
龍鳳會主兩道凌利的目光,有如冷電一般,逼視在岳秀的臉上。
似乎是看穿了岳秀的內心一般,緩緩說道:「她們兩位,接你岳秀的第二陣。」
岳秀嗯了一聲,欲言又止。龍鳳會主一揮手,四個穿著蛇甲的人,迅速的退到一側。他們並未離開大廳,只是守在大廳一側。
這情形很明顯,準備隨時出手。
岳秀暗暗歎息一聲,忖道:他忽然要四個蛇甲武士,撤退下去,分明是別有用心,這些刀槍不入的蛇甲武士,原是準備對付別人之用了,心中念頭還未轉完,龍鳳會主開了口,道:「岳秀,閣下武功很高強,咱們只見一招,可想及全盤,不過,有一點,不知道閣下是否想到?」
岳秀道:「請教。」
龍鳳會主道:「我已經決定了,不和閣下單打獨鬥了。」
岳秀道:「你們準備群攻?」
龍鳳會主道:「我們龍鳳會鳳字門口有三位副會主,她們對付閣下,三個人間絕色美女,岳秀如能狠得下心,那就先將她們殺了。」
岳秀道:「哦!」
龍鳳會主道:「但岳侯在殺她們的時侯,隨閣下同來的人,將會受到我和三位龍字門的副會主,及四個蛇甲武士的圍攻。」
岳秀道:「嗯!很如意的算盤。」
他心中緊張,但卻還能保持著表面的鎮靜。
想不出對付龍鳳會安排下這等拚鬥之法,一時間無法回答。
龍鳳會主的目光,轉注到無影劍客的身上道:「侯兄,你是本會的貴賓,也是我們龍鳳會的嬌客,我雖然答應了你和五妹的婚事,但你究竟還不是龍鳳會的人……」
無影劍客侯玉臉色一變,欲言又止。
龍鳳會主接道:「但你別忘了,五妹是龍鳳會的副會主,我已下令鳳字門三個副會主,和岳秀,力拚死戰,你是否願意幫你未來的妻子,還是要遵守你和岳秀搏鬥的約言,悉聽遵便,大情小節,由你自己決定了。」
侯玉道:「會主,這個,這個。……」
龍鳳會主不理侯玉,目光轉到岳秀的身上,接道:「岳侯,請指教一下,在下這番安排如何?」
岳秀冷冷說道:「很陰沉,也很險惡,但我們來此之前,早已經有了很多的準備,所以,這一點,閣下不用替我們擔心了。」
侯玉神情連變,顯然他內心中,正有著無比地激動。
龍鳳會主口氣凌厲他說道:「鳳字門,三位副會主請合力拒敵。」
三個身著白衣,胸繡金鳳的女子,應聲而上,分站了三個方位。
龍鳳會主接道:「你們取下臉上的面具。」
三個白衣女子沒有一個答話,但卻依言取下了臉上的面具。
廳中人,都覺著眼睛一亮,多了三個千嬌百媚的粉臉兒。
三個人的臉型並不相同,但卻是各具韻致。
岳秀淡淡一笑,道:「三位姑娘,玉容如花,用面具把它們遮起來,豈不是有些可惜嗎?」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 11:29:59
標題:
第28回 隱居黃山
三個白衣女臉色都很嚴肅,六道清澈的眼神,盯注在岳秀的臉上瞧著,但三人,卻絕少開口。
龍鳳會主冷笑一聲,道:「岳秀,她們取下面具,那是已決心和你拚個生死存亡了。」
岳秀道:「為什麼?動手相搏,分出勝敗就是,用不著一定要性命相拚。」
龍鳳會主道:「你對龍鳳會知道的太少,我也不願化去很多的口舌給你解釋。」
岳秀冷冷說道:「在下想不通,閣下以什麼樣手法,統治了龍鳳會,竟然使人對你言聽計從,不敢稍有違抗——」
目光一掠三女,接道:「閣下既是一會之主,何以又不肯和岳某一決死戰,卻要三位姑娘家出手。」
龍鳳會主冷冷說道:「岳秀,少逞口舌之利,你勝過她們三人之後,我自會出手,不勞費心。」
三個白衣女刷的一聲,亮出了身上的長劍。
念動劍訣,三個人,齊聲說道:「小妹領教岳少俠的劍招。」
岳秀道:「慢著。」
三女本欲一齊出手,一聞言停下了劍勢。
岳秀回頭顧把金鳳剪交給了唐嘯,道:「金鳳剪切金斷玉,我還是用劍領教三位的試功,不過,我希望咱們有個約定,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三女齊聲道:「好!你請說。」
岳秀道:「三位聯手而出,必是精能合搏之術,想必有著很大的勝算,三位如是勝了岳某,準備如何?」
三女道:「我們沒有殺你之心,但請退出此地就是。」
岳秀道:「太輕了,岳某如若敗在三位姑娘之手,願為龍鳳會中一員。」
三女呆了一呆,回頭望龍鳳會主。
龍鳳會主哈哈一笑,道:「歡迎,歡迎,岳侯真能入了龍鳳會,至少也是副會主的身份。」
岳秀不理龍鳳會主,卻對三女鳳字門的副會主道:「但如岳秀僥倖勝了三位姑娘,三位姑娘又如何向岳某人交代。」
三女皺皺眉頭:「你說吧!要我們作什麼?」
岳秀道:「兩條路,任憑三位姑娘選擇。」
三女嗯了一聲,道:「說下去!」
岳秀道:「岳某勝了,我想替三位作個媒人——」
這確是大出了三女意料之外的條件,三女齊齊失聲而叫道:「作媒,要我們嫁給什麼人?」岳秀道:「既然是條件,就談不上什麼理由,也不論諸位是否喜歡,只要我作的媒,三位就要嫁。」
三女對岳秀這答覆,顯然不滿,冷冷說道:「還有第二條路呢?」
岳秀道:「那就更為屈就三位了。」
三女道:「咱們要聽聽看,你還有什麼驚人的主意。」
岳秀道:「三位不敵岳秀,又不肯任我作媒,那就只好跟著區區作個丫環了。」
龍鳳會主道:「岳侯,咱們很尊重你的為人,但卻想不到你岳侯這樣輕浮。」
岳秀冷冷說道:「在下和三位副會主賭約,和閣下,似乎是沒有太大的關係。」
龍鳳會主道:「岳侯別忘了,她們都是我的屬下——」
岳秀接道:「我這個布衣侯的身份,用十個八個丫頭,也不甚為過吧!」
龍鳳會主道:「不算太過,但本會的副會主,總還不致於當你的丫頭吧!」
岳秀道:「別忘了,這是賭約——」
龍鳳會主道:「賭約,也要雙方同意,才能成立。」
岳秀笑一笑,道:「各位如是賭不起,咱們也不用訂什麼賭約了,大家打一陣就是。」
龍鳳會主道:「本會中人材濟濟,我們不希望一二人的失敗,使本會整個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岳秀道:「其實,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你我放手一拚,勝負決定,不用增多無謂的死傷了。」
龍鳳會主道:「岳侯,我們也許難免一戰,不過,不是現在,我如是能調動屬下和你動手時,我不會自己出手。」
岳秀淡淡一笑道:「那很好,我先領教鳳字門三位副會主的武功。」
長劍一震,分射出三朵劍花,分向三人刺去。
一劍化三芒,竟然逼的三個人,同時揮劍封擋。
岳秀振劍收劍,欺身而上,左掌右劍,攻向兩側的少女。
這鳳字門的三位副會主,實在是長的很美。
美的,使人有著不忍傷害之感。
岳秀雖然未為這美色所迷但他攻出的劍勢,掌力,也減少了一些力量。
劍掌分擊兩側,居中一位白衣少女,忽然發覺了有機可乘,嬌軀一側,挺劍而擊。
寒芒一閃,直刺前胸要害。
這一劍勢道快速,疾如電奔。
岳秀劍、掌都未收回,想避開這一擊,並非易事。
劍光閃閃,刺向了岳秀前胸要害。
岳秀突然微微一側身子,避過要害,拍出的左臂一收,夾住了那刺來的長劍。
居中白衣女子冷笑一聲,突然用力一轉手中長劍。
她想以劍上的鋒刃,斬斷岳秀的左臂。
哪知岳秀左臂一夾之力,竟然沉重無比,白衣少女一轉長劍,竟然未能傷到岳秀。
左右兩側的白衣女,雙劍忽變,刺向兩脅。
岳秀一運氣,竟未閃避。
二女長劍破衣,進刺肌膚。
不知為什麼?兩位唯恐這一劍刺死了岳秀,竟然同時減了手勁。
力量減弱,但仍刺中了岳秀身上的肌肉,只覺岳秀身上的肌肉一軟一滑,兩柄長劍,竟然同時滑向了岳秀身後。
岳秀右手棄劍,雙手疾出。
這時,三女之劍,都已刺中了岳秀,身不由己的向前衝去。
岳秀雙手動如閃電,屈指連彈,擊中了三位鳳字的副會主。
三女同時覺著身子一麻,手中的長劍跌落在地上。
岳秀雙手收回,左右一抄,同時接住了四把長劍。
一場惡鬥,就在這樣兩個回合中結束。
岳秀身上衣服破了三處,真叫人無法論斷是勝是敗。
岳秀淡淡一笑,道:「會主的看法呢?」
龍鳳會主道:「你雖然點中了敝會三位副會主的穴道,但你身上破裂之處公論評斷,應該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岳秀笑一笑道:「會主的論法,果然很高明岳某人,也覺著很公平。」
事實上,他盡可有很多的辯詞,但是他放棄爭論。
這一著,大出了龍鳳會主意料之外,不禁一呆。
岳秀卻微微一笑,道:「這一戰不分勝負,會主可以派出更高明的人,出面應戰了。」
龍鳳會主一擺頭,三個女婢疾奔而上,扶住了三位白衣姑娘,同時也接過了岳秀交還的三支長劍。
這時,兩個龍字的副會主,已然亮出了兵刃,準備出手。
大約未得會主之命,不敢輕易出手,盯住在岳秀的臉上瞧著。
這才看出了岳秀的用心,他故意弄險,只是留下藉口,使這一戰評一個不分勝負。
龍鳳會主很聰明,極快的瞭解了岳秀的用心。但他卻沒有法子改口下台。
究竟他是一會之主的身份,不能不顧到顏面。
沉吟了一陣,突然回頭問道:「哪一位接二場?」
龍字門兩個副會主應聲而出道:「屬下願意接第二場。」
譚雲和歐陽俊,同時舉步行近了岳秀的身側,道:「岳少俠,這第二陣讓給我們,岳兄去換件衣服。」
岳秀微微一笑,道:「兩位請替兄弟掠陣吧……在下還撐得住。」
譚雲、歐陽俊,互相望了一眼,向後退去。
岳秀施傳音入秘之術,道:「譚兄,把人手集於一處,我擊敗了這兩個龍字門的副會主之後,就直撲龍鳳會主,此人,能領導了這麼一個組合,非同小可,我實在沒有把握很快能制眼於他,屆時,必將有一場很激烈的混戰,諸位必需合力拒敵,我相信制服了龍鳳會主之後,事情自會改觀。」
他這邊傳音安排了拒敵之法,龍鳳會主,也開始作了佈置,暗傳令諭,調集了高手,分佈在大廳內外,聽候自己的令諭出手。
雖然,兩人都瞧出了對方口齒在啟動傳音,暗作部署,但誰也沒有出口說穿內情,龍鳳會主預先的各項安排,已被岳秀擾亂。
三個鳳字的副會主,已被從婢扶下。
無影劍客侯玉,卻呆呆的站在一側。
他的處境最尷尬,既不能幫助岳秀,也不能幫助龍鳳會主。
龍鳳會主未再問過他一句話,似乎是,不再注意他的存在。
經過了一番安排,龍鳳會主才點點頭,道:「好!你們要一對一,就算咱們敗了,也敗的很榮耀。」
兩個副會主點點頭,舉步而上。
但行近岳秀五步左右時,一個人卻突然停下。
左首一人,仗劍而立,冷冷說道:「岳秀,在下領教。」
岳秀笑一笑,道:「兄弟奉陪,不過……」
黑衣人道:「不過什麼?」
岳秀道:「不過,和在下動手,希望能取下臉上的面具。」
黑衣人回顧了龍鳳會主一眼,沉吟不語。
龍鳳會主笑一笑,道:「這一戰,關係著龍鳳會的成敗,也用不著再掩遮本來的面目了。」
黑衣人應了一聲,取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
岳秀凝目望去,只見那人,大約三十四五歲,面如鍋底,黑中透亮,濃眉大眼,獅鼻海口,自有一股威嚴之氣。
這人相貌堂堂,一股英雄氣概,岳秀打量一陣,道:「兄台,可否見告姓名。」
黑衣人回顧了龍鳳會主一眼,沉吟不語。
岳秀突然哈哈一笑,目光轉到龍鳳會主的身上,冷冷說道:「閣下馭屬之嚴,當今武林之中,只怕是不再有第二人了。」
龍鳳會主笑一笑,道:「岳侯,他們只是尊重我罷了。」
岳秀目光轉到那黑臉人的身上,道:「副會主,敢不敢報上你的姓名。」
黑臉人略一沉吟,道:「在下孟超。」
譚雲突然接口說道:「君山十八寨的總寨主,孟九如盂英雄,閣下是否認識?」
孟超道:「是家父。」
譚雲一抱拳,道:「原來是孟兄,兄弟湘西譚家寨譚二。」
孟超道:「二公子。」
譚雲道:「不敢當,孟兄怎會投入了龍鳳會中。」
孟超冷冷說道:「此刻咱們是兵刃相見的時刻,不是杯酒方歡,用不著談往敘舊了。」
岳秀笑一笑說道:「孟兄,在下久聞孟總寨主之名,雖霸佔君山,自成江湖上一大堂口,但他為人義氣,處事公平,只在往來的船隻,商旅之中,抽取少許費用,卻是全力保護他們安全,人貨不損,黑白兩道中人,都對他十分敬重。」
孟超道:「家父的事,和我無關,你也用不著和我套近乎。」
譚雲淡淡一笑道:「孟兄,在下用不著和閣下套近首,咱們是各行其是。」
岳秀冷笑一聲,接道:「朱奇,孟超這個人,在江湖上的聲譽如何?」
朱奇道:「孟超此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但君山孟總寨主,在江湖上卻是很有盛名的一個人。」
岳秀道:「乃父餘蔭、可及子女,可饒你不死。」
孟超挺劍而上,道:「岳秀,不要太狂,將算咱們非你之敵,也要和你打個勝敗出來。」
長劍一探,刺向了前胸,岳秀長劍一抬,噹的一聲,封開了孟超的劍勢,刷刷刷連攻了三劍。這三劍三勢絕倫,孟超接過第二劍,卻接不下第三劍。
第三劍,擊中了孟超的右腕,孟超右手一鬆,手中寶劍突然跌落在地上。
這三劍是岳秀的真工夫,劍如閃電,力道強猛無比。
岳秀有意手下留情,長劍接近孟超的右腕時,突然轉了過來,平擊在盂超的右腕之上。如若岳秀的劍勢不轉,這一擊,可以斬下孟超的右腕。孟超整個的右臂,都麻了起來,長劍就在腳下,卻無法伸手拾起。
岳秀道:「孟超,你認不認輸?」
孟超道:「男子漢,大丈夫,輸就輸,在下非你之敵,殺剮任憑尊便。」
岳秀道:「站開去。」
孟超怔了一怔,退到一側。
岳秀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冷冷說道:「會主,還有什麼高手派出,可以要他們動手了!」
龍鳳會主冷笑一聲,道:「岳秀,今天真要分個勝敗出來嗎?」
岳秀道:「我們難得碰頭,既然碰到了,那就一次解決算了。」
龍鳳會主道:「好!我陪你。」
岳秀笑一笑道:「會主,早該出來了。」
龍鳳會主道:「廳中地方狹窄,咱們到院中去吧!」
岳秀當先退出到廳外,龍鳳會主,緊隨著行了出來,岳秀選擇了一處寬敞的地方,持劍而立。龍鳳會主緩緩行到岳秀停身處三尺左右時,停了下來。他赤手空拳,未帶兵刃。
岳秀長劍平胸,冷冷說道:「閣下,要不要取下臉上的面具?」
龍鳳會主冷冷說道:「一定要取下人皮面具嗎?」
岳秀道:「咱們這一戰性命相搏,難道閣下不願以真面目留給世人嗎?」
龍鳳會主冷冷說道:「你的意思是——我一定敗於你手了?」
岳秀道:「你是不是覺著我狂了一些?」
龍鳳會主搖搖頭,道:「你在數招之間,連敗了我的四位副會主,這份造詣,高明的出了我意料之外,你有很大的機會擊敗我。」
岳秀似乎未料到,一向自負的龍鳳會主,忽然間,這樣自謙起來。
怔了一怔,說道:「會主馭了這多人才,這一份才能,放眼當今江湖,只怕也很難找出幾個人了。」
龍鳳會主道:「岳侯誇獎了……」
沉吟了一陣,接道:「事實上,我不應該答應你這場決戰。」
岳秀道:「為什麼?」
龍鳳會主道:「因為,我沒勝你的把握。」
岳秀劍眉聳動,欲言又止。
龍鳳會主接道:「我本來可以調動所有的力量,對付你,只要我一聲令下,立刻間,就能調動百位以上的高手,圍攻於你,不論你武功多麼高強,但在百位武林高手的圍攻中,也會力竭而疲。」
岳秀歎一口氣,道:「我想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但我明白,搏殺的過程中,必將是血染廳院,屍橫樓閣。」
龍鳳會主道:「這並不是我改變決定的原因,為了殺死你,就算傾盡我所有實力,犧牲了所有精銳,也是一件划得來的事,在下所以改變主意,是因為想和你單對單的放手一搏。」
岳秀道:「會主好英雄的想法!」
龍鳳會主道:「英雄氣短,我越看越想,越沒有勝你的把握,但我又忍不住這一股強烈的慾望,我已經十年沒有和人動過手——」
岳秀道:「龍鳳會人才濟濟,實也用不著會主親自出手。」
龍鳳會主道:「因為我一直沒有發現值得我出手的人。」
岳秀道:「會主看上區區了。」
龍鳳會主道:「我欣喜能遇上你這麼一個敵手,也悲傷我成立的龍鳳會,可能會毀在你的手中。」
岳秀道:「龍鳳會在江湖上井無顯著的惡跡,你能控制這麼樣一個組合,已非易事,老實說,你可以開門立派,在武林中,獨樹一支門派,以你擁有這龐大實力,至少可以和江湖上各大門戶分庭抗禮,但你卻不應該把自己捲入這些國事的爭執之中。江湖人,雖然是武功高強,但卻無法和大軍對抗,一個人,不論武功高強到什麼程度,也不能獨拒千軍萬馬……」
龍鳳會主搖搖頭,接道:「岳秀,這些事,不用你教訓,我也早已想到了,不但想到了,而且有了很充分的準備,這倒不用閣下擔心,但我還是有些失策,明知你武功高強,仍然放你進入了京界。」
岳秀道:「難道說,我們沿途上受到的攔劫,不是你閣下出手?」
龍鳳會主道:「是!但我未盡全力。」
岳秀道:「就算盡了力,也未必就能把我們截住。」
龍鳳會主道:「能!你剛剛說過,不論如何高強的武功,也難和大軍對抗,我如調動了很多人馬,再加上江湖百位高手,相信可以對付了你!」
岳秀道:「你如真能作到調動大軍,對付我們,那倒不失為一件明智之舉。」
龍鳳會主道:「但這些都已過去了。」
岳秀道:「在下今日率人來此,也就是準備以江湖手段,和閣下一決勝負。」
龍鳳會主笑一笑,道:「所以,我也有點敬佩你。」
語聲一頓,聲音突轉嚴肅,接道:「岳秀,你記著,咱們動手搏殺之事,我如萬一非你之敵,希望你能一劍把我殺死,我不要失敗,也不願受傷。」
岳秀道:「這個,在下只怕是沒有把握了。」
龍鳳會主冷冷說道:「為了你,非要如此不可!」
岳秀道:「此言之意,在下倒是有些想不通。」
龍鳳會主道:「你見過老夫馭下的手段了。」
岳秀道:「高明得很。」
龍鳳會主道:「我如敗了,很可能惱羞成怒;我如受了傷,也會激起我統馭屬下的拚命之心。」
岳秀道:「難道你死了,他們就減少了拚命之心?」
龍鳳會主道:「是!我馭下以威為主,他們怕我,所以我令出如山。但我賞罰很嚴明,他們也對我存了一點敵意;我一直戴著面具,他們對我,難測高深,造成一種神秘。所以,他們對我也存了一些畏懼,這就造成了我絕對的權威。但我和他們談不上情,也談不上恩,我活著他們畏多於敬,所以,我如受了傷,他們必然會出手拚命,但我也必然會出手拚命,但我被你殺死,他們寄望斷絕了,不會再存拚命之心。」
岳秀點點頭,道:「在下相信你說的真活。」
龍鳳會主道:「再說,我如不死,龍鳳會永遠不會解散。」
岳秀道:「聽閣下之言,咱們之間,非要有一個死去不可了。」
龍鳳會主道:「看來是難有並存的餘地。」
岳秀道:「多謝指教,請出手吧。」
龍鳳會主道:「還有一點,我想說明。」
岳秀道:「願聞其詳。」
龍鳳主人道:「我身上有很多種暗器,大都淬有奇毒,可隨時能出手取人性命。」
岳秀道:「就憑閣下這幾話,已不算暗器傷人,會主有什麼本領,就全力施展就是。」
龍鳳會主道:「好,閣下小心。」
伸手一掌,輕飄飄的,拍向了岳秀前胸。
岳秀一側身子,忽然間,移開了數尺,道:「閣下決定和我比拳腳了?」
龍鳳會主道:「不用限制什麼?咱們既然動上手,那就悉憑尊便,拳掌、兵刃,只要能夠施用出手,都可出手。」
說話之間,雙手已然攻出了十七八招,這十幾招中,也是充滿著激變,忽指忽掌,忽點忽拍,攻的變化詭異。
岳秀一直是暗取守勢,突穴斬脈,封開了龍鳳會主十餘招的攻勢,口中接道:「這約定,是不是包括了暗器在內?」
龍鳳會主道:「應有盡有,自然是也包括暗器在內了。」
岳秀道:「閣下定了這樣一個規矩,想必在暗器一道上,很有心得了。」
龍鳳會主道:「你怎麼知道?」
岳秀道:「你不該手下留情的,我瞧到了你身上藏有的暗器,你如在十招之前,利用暗器出手,在下可能會傷在暗器之下了。」
龍鳳會主道:「原來如此,岳侯,確有過人之能。」
岳秀心中暗道:果然不幸猜中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那暗器之上,想來定然有毒了。」
龍鳳會主道:「不錯。」
語聲一頓,接道:「岳侯,是否也藏有暗器?」
岳秀道:「說不上暗器,不過是一兩把短刀而已。」
龍鳳會主道:「岳侯可是把短刀,藏入了袖管之中。」
兩人口中雖在說話,但雙手之間的攻勢,卻是快速異常,並未停歇。表面上看去,兩人打的很輕鬆,也很瀟灑,像行雲流水一般。
而且交手極快,快的像電光石火一般,叫人目不暇接。事實上,兩個都在比試快速,掌法招術只求快,常有很強的實力。但見指點掌拍,看的人眼花繚亂。這是一場武林中罕為一見的搏殺,雙方快速的掌指變化,有如閃電流星。在場之人,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無不驚歎。
譚雲道:「那龍鳳會主,是何許人物?能和岳侯如此相搏。」
歐陽俊沉吟一陣,道:「江湖中各大門派內傑出的高手不少,但他們一向很少在江湖上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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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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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 11:30:27
譚雲接道:「我想不會是他們那些人。」
歐陽俊道:「常在江湖上走動的人,……」
沉吟了良久,搖搖頭,接道:「算了,不可能的事,這龍鳳會成立的時間已經很久了,他這會主的身份,自然不會在江湖上走動了。」
譚雲低聲道:「你說什麼人?歐陽兄。」
歐陽俊道:「閒言閒話,誤人名節,還是不說的好?」
譚雲低聲說道:「岳侯和龍鳳會主的掌指變化,各極其妙,兩人見招破招,見式破式,只不過是互相見識廣搏,胸藏豐富,真要拚出勝負,恐怕還要靠深厚的內功基礎,看樣子,這兩人要打到一千招以上了。」
歐陽俊道:「譚兄說的是,看過他們今日一戰,使兄弟感覺慚愧。」
譚雲道:「慚愧什麼?」
歐陽俊歎息一聲,道:「比起岳侯和這位龍鳳會主來,兄弟難以接過他們十招,但咱們居然也能成名江湖,這不是靠運氣混出來的嗎?」
譚雲笑一笑道:「歐陽兄說的也是,但像岳侯和龍鳳會主等人物,江湖上究是少見,歐陽兄也不用妄自菲薄。」
歐陽俊點點頭,道:「譚兄說的是——」
突然間神情一肅,似乎想起了什麼重要之事,臉色一整,道:「莫非是他?」
他這大聲一叫,使得全場中人,大都聽到了,所有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這些人包括了龍鳳會中的兩位副會主。敢情,他們也不知道這位會主的身份?
譚雲沉聲道:「歐陽兄,可是瞧出了他的身份?」
歐陽俊道:「小弟無法肯定是不是他?」
譚雲道:「誰?」
這時,正在和岳知搏鬥中的龍鳳會主,也突然停下了手。
接道:「你小子說吧,老實說,我不相信,目下江湖中,有人知曉我的身份,我是何人?」
目光,轉注到歐陽俊的身上,歐陽俊雙目盯在龍鳳會主的身上,瞧了一陣,道:「閣下,如是在下沒有猜鍺,閣下的年齡,似乎是已經不小了。」
龍鳳會主道:「你就知道這些嗎?」
歐陽俊道:「在下的年紀雖然不大,但我整年在江湖上流浪,聽到過的事情,確然不少。」
龍鳳會主冷笑一聲,道:「浪子,你是否在拖延時間。」
歐陽俊道:「好,我說出來,但我不能保證一定對。」
龍鳳會主冷笑一聲,道:「好!你說,你如是說對了老夫決不抵賴。」
歐陽俊輕輕吁一口氣,道:「如是浪子沒有猜錯,你就是十年前,被武林同盟逼的跳江一死的陶英。」
龍鳳會主身子震動了一下,緩緩說道:「你怎會認出了老夫?」
這回答,無疑承認了他的身份。
歐陽俊道:「果然是你。」
譚雲道:「陶老前輩,既然承認了自己的身份,為什麼還戴著面具?」
陶英道:「你們真的想看看老夫的真面目嗎?」
歐陽俊道:「就在下所知陶前輩是一位風流俊雅的人物,為何要把自己藏於面具之後?」
陶英冷冷說道:「那是幾十年前的陶英,而不是我……」
歐陽俊道;「不是你,又是你,只要你沒有死,只要你還活著,你就永遠是陶英,別人無法代你,你也無法是別人。」
陶英沉吟了一陣道:「浪子,告訴我,你如何瞧出我是陶英?」
歐陽俊笑道:「我看到了鳳字門中的人,一個個都是美麗少女,人間絕色,但她們卻都不是武林中出身的人,至少是名不見經傳,但她們的武功,卻又是高明的很,這就使我想起了風流劍客四個字,最喜歡傳給女人武功的陶英。」
陶英冷冷說道:「歐陽俊,你這個浪子,看來瞭解事情不少。」
歐陽俊道:「我瞭解是瞭解,但我們之間距離,卻相距極遠。」
岳秀微微一笑道:「很不幸,在未瞭解前,充滿著神秘,但瞭解之後,也不過如此罷了。」
這時,站在旁邊的無影劍客,突然接上說道:「原來的陶兄,不是死了嗎?」
陶英道:「不錯,死了可以復活。」
無影劍客道:「陶兄,兄弟好慚愧,咱們處了幾個月,兄弟竟然不知道是陶兄,這一點,兄弟好慚愧。」
陶英道:「慚愧什麼?」
無影劍客道:「兄弟見你數次,竟然未能認出陶兄,卻被歐陽俊認了出來。」
陶英道:「他不是認出來,而是猜到罷了!」
無影劍客道:「陶兄,咱們相處這久,陶兄何以一直不肯將真實姓名見告。」
陶英道:「閣下,這樣的問法,不覺著太過一些嗎?」
無影劍客道:「此話怎講?」
陶英道:「你是客居身份,不知我身份時,你對我敬重異常,但你知我身份之後,情況卻大不相同了。」
無影劍客笑一笑,道:「陶兄,咱們當年一起遊樂相處,情同兄弟,想不到你當了龍鳳會主之後,竟然把朋友反當作陌生路人。」
陶英道:「閣下這話,說的太無道理了。」
無影劍客突然回過身子,大步向岳秀行了過去,一面說道:「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數十年的幫交好友,竟然給我來了這麼一個……」
話未說完,身子突然一顫,搖了兩搖,倒了下去。
凝目望去,只見他口中噴出了一片鮮血。
岳秀臉色一變道:「會主,你殺了他?」
陶英笑一笑道:「不錯,這人口沒遮攔,留往他,於我有害,殺了他,也好讓他少說一些閒話。」
歐陽俊笑一笑道:「姓陶的,你用什麼手法殺了他?」
陶英道:「你自己不會瞧嗎?」
歐陽俊道:「在下瞧不出來是什麼武功。」
岳秀道:「天陣寒煞指。」
龍鳳會主雙目中殺機一閃,冷冷說道:「岳秀,你知道的真不少啊!」
歐陽俊和譚雲等,卻是聽得臉色大變。岳秀回顧了譚雲和歐陽俊等一眼,緩緩向前行了一步。
一面伸手由唐嘯身上,取過金鳳剪,道:「寒煞指功力到了一定的火候,可以取人性命於兩丈之外,諸位請後退一些。」
龍鳳會主冷冷說道:「岳侯,你不怕寒煞指嗎?」
岳秀笑道:「試試看吧?如若你的功力,能到了十成火候,岳某血肉之軀,自然受不起,但如你火候不到,在下倒是可以挺一挺了。」
龍鳳會主冷冷說道:「岳秀,你是說,你能抗拒住在下的寒煞指。」
岳秀道:「閣下是我岳某人出道以來,第一個強勁的敵手,老實說,岳某人也有惜才之心,……」
龍鳳會主接道:「這麼說來,岳侯很看得起在下了?」
岳秀道:「在下對閣下本極敬重,現在岳秀的看法改變了。」
龍鳳會主冷冷說道:「為什麼?」
岳秀道:「我知道寒煞指的練法……」
龍鳳會主縱聲大笑道:「岳秀,你確實知道的太多了,我如不把你殺死,確實一大後患……」
突然,仰天一長嘯,嘯聲甫落,四周湧現出數十個人影出來。五隊人手,分著五色衣服,分執著不同的兵刃。岳秀目光轉動,發覺那湧出的人手,將近百位之多,不禁一呆,譚雲、歐陽俊、朱奇、唐嘯等未待岳秀吩咐,立時成了一座方陣,準備拒敵。
岳秀劍眉聳動,星目放光,冷笑一聲,道:「會主,這些人,都是你龍鳳會中的精英人手了?」
龍鳳會主道:「不錯,岳侯如若能盡殲今日在場的人手,早就算盡了龍鳳會中精銳。」
岳秀道:「這些人,是你多年來辛苦羅致的人手吧!」
龍鳳會主道:「不錯。」
岳秀點點頭,道:「看來,如若咱們不經過的一場血戰,只怕很難結束了今日之局。」
龍鳳會主道:「岳侯如是無能破今日之敵,只怕與你同來的好友,留在此地了。」
岳秀吁一口氣,緩緩舉起了金鳳剪,冷厲的說道:「諸位聽著,金鳳剪,御賜奇物,殺戮奇重,諸位之中,想必有人知曉此物的來歷了……」
龍鳳會主冷冷接道:「金鳳剪,只不過是一種利器罷了,當今之世中,不乏利器,金鳳剪就不一定能駭住人。」
聲音微頓,接道:「劍來。」
兩個青衣童子,應聲由內室中行了出來,當先一個童子,手中捧著一把形狀古雅的長劍。龍鳳會主伸手取過古劍,手按機簧,刷的一聲,抽出了寶劍。但見一道寒光,脫鞘而出,一片冷氣,充塞於大廳之中。
岳秀一皺眉頭,道:「好劍。」
龍鳳會主道:「這把劍,比閣下的金鳳剪如何?」
岳秀道:「會主錯了,劍是劍,剪是剪,兩個是完全不同之物。」
龍鳳會主道:「金鳳剪的利害之處。就在它無堅不摧,有這一把寶劍,至少可一擋金鳳剪的鋒芒。」
岳秀道:「不錯,也許閣下這把劍可以抵拒金鳳剪的鋒芒,但卻未必能阻止金鳳剪的殺人方法。」
龍鳳會主冷冷說道:「岳侯,適才咱們已動手一搏,不知岳侯有些什麼感慨?」
岳秀道:「會主武功之高,是岳某人生平僅遇的勁敵。」
龍鳳會主道:「但岳侯也是在下重入江湖來,遇上的唯一對手。」
歎口氣,接道:「岳侯,二虎相鬥,必有一傷,咱們自許為虎,放眼江湖,大概還沒有人反對吧!」
岳秀道:「只可惜會主捲入政爭之中,如若會主只江湖上走動,必將是一派雄主大豪。」
龍鳳會主道:「岳侯,你可算過,咱們各仗利器這一戰,將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嗎?」
岳秀道:「這個麼?在下倒未想過。」
龍鳳會主道:「我想過一一」
岳秀道:「請教閣下?」
龍鳳會主道:「兩件神兵利器,在合力相觸之下,可能一件被傷,也可能二去其一。」
岳秀道:「兵刃毀去,也就罷了,在下關心的是……」
龍鳳會主冷冷接道:「是什麼?」
岳秀道:「彼此的生死攸關。」
龍鳳會主道:「生死一搏間,岳侯覺著劃得著嗎?」
岳秀道:「這要問問閣下了。」
龍鳳會主道:「岳侯,你如勝我,還要勝過我這百位的屬下,只要咱們這一擊中,能把彼此兵刃毀去,我相信,閣下就無法阻止我百位屬下的圍攻。」
岳秀回顧了譚雲等一眼,已然布成了拒敵方陣,才輕輕吁一口氣,道:「會主,在下也看今日局面,是一個很難善了之局,但在下想不通,你為什麼要步步進逼,不肯後退一步?」
龍鳳會主道:「我如船行江心,回頭已晚,岳侯何不給兄弟一機會試試?」
岳秀道:「會主,這不是三五人的生死,而是成敗之間,牽動大軍的,不知要傷亡多少人,才能重新的安定下來。」
龍鳳會主厲聲喝道:「你已知我是何等身份,就算在下想退下,也是有所不能了。」
岳秀道:「如若閣下真能及時悔悟,免去這一場殺劫,在下可以提保閣下不受官府追緝。」
龍鳳會主人道:「岳侯,很難啊.一個人由極大的權勢中,忽然間失落下來,那一份落寂之感,就不是一個英雄的人,所能忍受。」
岳秀道:「淡泊可明志,寧靜能致遠,在未動手之前,閣下還有回頭的機會。」
龍鳳會主哈哈一笑,突然發出一聲長嘯。嘯聲未落,四周人影閃動,數十個勁裝劍手移步向前行。另有數十個劍手,卻向岳秀攻了過來。敢情,龍鳳會主在出手前,忽然改變了方法,要埋伏的屬下,先和岳秀動手一拚,然後再酌量情勢出手。
岳秀目注數十個逼近身來的劍手,冷冷說道:「諸位,你們幾位副會主,已然受傷,貴會主,原來和我約好了決一死戰,以便替你們那些受傷副會主報仇!」
聲音提高道:「如今他又改變了決定,你們可知道為什麼?」
他這一問,數十個圍上來的劍手,竟然有人接道:「那是何故?」
岳秀道:「因為,他已沒有勝我的把握,所以,他要你們聯合送死。」
當先一個劍手冷冷說道:「螞蟻多了咬死象,閣下這口氣,不覺著太誇張嗎?」
岳秀厲聲喝道:「站住,你們再要向前逼進,當心在下出手無情了」
這時,另一批劍手,已然和譚雲等動上了手。
兵刃相擊之聲,傳了過來。
岳秀一揚劍眉,默運真氣,金鳳剪脫手而出。
這一次,剪勢平出,只及人腰。
但見金光閃動,一陣慘叫之聲,傳入了耳際。
金鳳剪平射出去,一張一合間,腰斬了當先而行的七位劍手。
剪勢腰斬了七人之後,並未停下,尖鋒微翹,向上飛去。
巧妙的旋轉之力,在方向一變之後,合上的剪勢,又忽然張開。
圍上來的數十位劍手,眼看那金鳳剪的威勢,見剪勢猛然張開,不禁心中一驚。
就在那一驚之下,向前攻上的合圍之勢,也為之一停。
金鳳剪懸空打了一個轉,突然又自動加速了很多。
剪勢飛轉,一張一合。
應聲慘叫,又有兩個人死在了金鳳剪的鋒刃之下。
忽然間,兵刃交擊,兩柄長劍,以極快的速度,擊在了金鳳剪上。
也許這兩劍的力道過大。
金鳳剪,忽然間向下沉落。
岳秀大喝一聲,雙掌連環劈出。
一股強大的內勁湧出,擊在了金鳳剪上。
那將落地的金鳳剪,受此強力一撞,忽然間,向上一翻,合刃復開,轉向人群。
鋒利的金鳳剪給予人的強大威脅,使得一些人駭然而退。
龍鳳會主,突然大喝一聲,一側身,衝了上來。
手中長劍一揮,拍向了金風剪。
金鳳剪由岳秀手中發出,連傷了數人,已成強弩之未。
龍鳳會主這才及時而出,準備一劍擊落那金鳳剪。
劍上蓄蘊了強大的內力,再加上快速的劍勢,噹的一聲,擊個正著。這一擊的力道,如若正擊中金鳳剪的旋力的重心,金鳳剪自然會跌落在實地之上。
但龍鳳會主的劍勢,卻偏了那麼一點。
就是那一點偏差,卻使得金鳳剪有了很奇怪的變化。
只見它向下沉落了一下,忽然斜斜升起。由人群中激旋而出,傷了兩個劍手之後,巧妙的旋轉之力又使得金鳳剪,回到了岳秀的身側。
岳秀一伸手,抓住了金鳳剪。他對這金鳳剪的施用之法,已下過極大的工夫,對這金鳳剪奇異的構造和它的性能,有了大部分的瞭解。
他早已有了準備,金鳳剪入手中,又立時揮手發出。
強大的內力,使得金鳳剪去勢形成了不停地翻轉,發出了一種刺耳的怪嘯之聲。
岳秀第二度投出了金鳳剪之後,就未望它一眼,目光卻轉向龍鳳會主的臉上,說道:「情勢變化,已很明顯,至少,貴會仗以對付岳秀的主力,對岳某人已構不成什麼威脅。」
龍鳳會主道:「所以,我只好自己出手了。」
岳秀道:「金鳳剪勝過你強大的埋伏,你再不下令,把你的人手撤走,他們都將慘遭浩劫。」
龍鳳會主道:「金鳳剪上,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似是不畏劍上封擋。」
岳秀道:「巧手打造,百練精鋼,剪刃上,實已具有了斷鐵切玉的鋒利,它有人造的旋轉變化,……」
似乎是言未盡意,但卻突然住口不言。
龍鳳會主歎息一聲,道:「這是一件很奇怪的兵刃,可惜,它在江湖上流傳的時間太短了,沒有知曉它的破解方法。」
岳秀道:「我可能知道,但我並未試驗過,會主再不下令撤走你出擊的人手……」。
龍鳳會主慘然一笑,道:「你不用勸說我了,我可以戰死此地,馬革裹屍,但我不能投降,也不能跟你去認罪。」
岳秀道:「龍鳳會主目的太大,所以,你還沒有作惡太多,除了死亡之外,還有一條路可走。」龍鳳會主道:「什麼路?」
岳秀道:「你可以走!從此之後,武林之中,再沒有你這一個人了。」
龍鳳會主苦笑一下道:「岳侯,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瞭解你的用心,我很感激,可惜的是太晚了一些。」
岳秀道:「你還沒有死,一切都還來得及。」
龍鳳會主道:「岳侯,人到了我們這等境界,活在世上,不只是為了吃飯、穿衣,也不會是為了女人。」
岳秀道:「閣下話是不錯,但人貴知機,目下情況,你似乎是已經沒有希望了。」
龍鳳會主道:「岳秀,我料不到你武功如此高強,也料不到你的金鳳剪如此利害。」
岳秀道:「迷途知返,時猶未晚,在下奉勸閣下,現在已是最後的活命機會了。」
龍鳳會主搖搖頭道:「岳秀,我如死於你手,希望你能從寬發落我這些屬下,正如你所說,我們這些人,都是圖謀大事的人,造下的罪惡還不大多,他們之中大部分都沒有手沾血腥。」
岳秀道:「你想的如此透澈,為什麼還是不肯離開?」
龍鳳會主道:「多少年的策劃,多少年的心血,這就一下風消雲散了,老實說,還不如死了的好。」
就兩人這一陣談話的工夫,金鳳剪翩翩翻飛,已然連傷十餘人。
圍攻譚雲等的劍手,雖非畏死之徒,但見了這等氣勢,也不禁為之氣餒。
未待龍鳳會主吩咐,已然收劍而退。
岳秀目光一掠那迴旋不停的金鳳剪,也不禁暗暗稱奇,忖道:此物打造之巧,威力之強,比起傳言的飛劍,毫不遜色。
龍鳳會主也呆呆望著那金鳳剪,黯然一歎,道:「世上竟有這樣奇怪的兵刃,更難得的是,岳侯竟然也學會施剪的手法,當真是天亡龍鳳會了,我苦心訓練的百名劍手,只怕也無法和一剪對抗。」
岳秀道:「你還有機會……」
龍鳳會主突然大聲喝道:「龍鳳會,由此刻起解散,各位可以離去了。」
長劍一振,接道:「岳秀,我們放手一搏嗎?」
岳秀道:「閣下有此心願,在下自當成全。」
龍鳳會主笑一笑,挺劍而進。岳秀揮劍還擊。
兩人又展開了一場惡鬥,這是一場激烈絕倫的惡戰,雙劍翻飛,已到了目不暇接的境界。場外人看去,只是一團白光飛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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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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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 11:30:50
忽然間,雙劍相觸,響起了一聲悶哼。
兩條人影,霍然分開。龍風會主的左臂上,鮮血汩汩而下。
岳秀低聲道:「閣下可以走了。」
龍鳳會主哈哈一笑,道:「岳秀,你太過低估我了。」
忽然一掌,擊在了頂門之上。這一掌自碎了天靈要穴,身子一晃倒摔地上。
圍攻譚雲的一批劍手,都被金鳳剪所嚇退。
龍鳳會主一死,整個的龍鳳會,似乎是突然間消沉了下去,也好像就這樣無聲無息散去了。
譚雲沉聲說道:「岳侯,咱們要不要搜查一下?」
岳秀沉吟一陣,道:「譚兄,在下的經驗不豐,這情形,要向譚兄領教了。」
譚雲道:「不敢當,在下知無不言。」
岳秀道:「江湖上一般組合中,首腦人物被釘之後,那組合,是否就煙消雲散了?」
譚雲道:「一般來說,首腦被殺殘,蛇無頭不行,除非,在極短的時間內,產生一個新的首腦人之外,這組合,即將消散。」
岳秀道:「目下的情形呢?」
譚雲道:「這地方,彙集了龍鳳會中大部的精銳,在金鳳剪的威力下,傷亡逾半,老實說,參與過今日之事的人,都已經心生寒意。」
岳秀道:「龍鳳會主死的太快了一些,一句遺言未留下。」
譚雲道:「他還可再戰,至少,他還有逃走的機會,但他寧可自絕一死。」
岳秀道:「為什麼?」
譚雲道:「第一是,他受不了這種功敗垂成的刺激。第二,他看你是位深具俠膽的人,他已死,其他的事,似乎是你不會再追究下去。」
岳秀道:「這才是很重要的一點。我們擊敗了龍鳳會中的劍手,逼死了龍鳳會主,但我們還不瞭解龍鳳會。」
譚雲低聲道:「岳兄,龍鳳會主已死,整個龍鳳會已瓦解冰消,難道龍鳳會中,還有什麼隱秘不成?」
岳秀輕輕歎息一聲,道:「譚兄,龍鳳會表面上,會主已死,風消雲散,但除了咱們殺死這些人和會主之外,還有些什麼人,你知道嗎?」
譚雲怔了一怔,道:「不知道。」
岳秀道:「我們殺的是風流劍客,但我們不能肯定,他就是龍鳳會主。」
譚雲哦了一聲道:「那是說,還有幕後人物了?」
岳秀道:「我不敢武斷的說,但覺著,這中間還有內情。」
譚雲道:「咱們應該如何?」
岳秀道:「我的想法是,至多咱們見到了這條龍,還沒有見到那個真正的鳳。」
岳秀回顧了群豪一眼,道:「咱們走吧!」
當先轉身,向外行去。
群豪魚貫相隨,離開了現場。
歐陽俊輕輕吁一口氣,道:「今日之戰,是浪子行走江湖以來,最慘烈的一戰,如非岳侯的金鳳剪奇妙無比,只怕咱們很難勝過那些劍手。」
王召冷冷說道:「那些合擊咱們的劍手,都是第一流的劍手,如若未得金鳳剪之力,咱們恐都要傷在那些劍手之下。」
譚雲道:「今日,在下也算開了眼界,那金鳳剪,似是傳說中的飛劍一般。」
唐嘯道:「金鳳剪的打造,固然是巧妙絕倫,但小頑童覺著還是發剪的手法最重要。金風剪打造的再巧妙,它還是一件死物。」
譚雲道:「除了發剪的手法之外,還要有很深厚的內功。」
岳秀道:「金鳳剪太惡毒,但敵勢強大,沒有法子不使用。」
譚雲笑道:「岳侯,當今之世,除了你之外,只怕再無別人,會施用此物了,……」
岳秀接道:「這用法,我不知是否有人傳下去,但剪身上,卻有文字說明了施用之法,任何人,只要據有了這把金鳳剪,如具有內力、基礎,照著那上面文字習練,花上一些時間,都可練成這種手法。」
譚雲道:「沒有剪身上那一段文字記述呢?」
岳秀道:「這是一股巧勁,而且很難練,如若沒有那一段文字記述,單憑人去摸索,除了特具智慧的人之外,只怕很難有一個人,在十年之內,練出這種手法來。」
譚雲笑一笑,道:「有這等事,唐嘯,把金鳳剪給我瞧瞧。」
如在平常之時,唐嘯不一定會聽他的。但此刻情形不同,譚雲已是岳秀的好友,但唐嘯卻自甘為岳秀的從僕。
遞過金鳳剪,唐嘯忍不住胸中一口氣,道:「公子,你可是也想施展金鳳剪的手法嗎?」
譚雲笑一笑,道:「只怕,這不是容易的事。」
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暗運內力,刮去了剪上的字跡。
岳秀一皺眉頭,道:「你幹什麼?」
潭雲道:「刮去這剪上的字跡。」
岳秀道:「刮去了這字跡,豈不是形如絕傳,我不傳人,金鳳剪豈不就成了廢物。」
譚雲道:「這等惡毒之毒物,除了岳侯你這等人之外,別的人,最好別會,一旦落入嗜殺者的手中,那還得了。」
岳秀默然未語。譚雲回手把金鳳剪交還唐嘯。
唐嘯心中很慚愧,伸手接過金鳳剪時,低聲說道:「二公子,我很慚愧。」
譚雲道:「什麼事啊?」
唐嘯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譚雲道:「也許是你我變成了君子,如非你那一句話,說不定我會瞧瞧上面寫的什麼?說起來,我還得感激你了。」
唐嘯道:「二公子,不要替我遮羞,小頑童心中明白。」
談話之間,已回到了客棧之中。
要過了酒飯,吃喝之後,譚雲才問道:「岳侯,咱們下一步應該如何走法,要不要進宮去瞧瞧楊姑娘?」
岳秀道:「我想善後的事,應該由官府中人出面了……」
譚雲道:「岳侯的意思是……」
岳秀道:「侍衛宮中威風重振,楊晉即將出任刑部總捕頭,這兩職位,都應該有點事情做做。」
譚雲道:「在下瞭解岳侯之意,不過,但憑這些人,力量夠嗎?」
岳秀微微一笑,低言數語。
譚雲點點頭,道:「這倒不失一個良策。」
岳秀道:「試試看!」
第二天,岳秀帶著朱奇、唐嘯、墨、啟雙龍張越、王召保護七王爺,一行人離開了京師,兼程南下。
他們似是走的很隱秘,但卻在不少地方露出了行蹤。
譚雲、歐陽俊、毒手郎中馬鵬,卻留在了京師。
楊玉燕坐鎮後宮,大權在握,不但整頓了宮中的警衛,而且,遙領著侍衛宮。
經過了楊玉燕一番精心策劃佈置,至少宮中的從衛們,都是極為忠心之人,天下總捕頭楊晉,奉聖筆親諭,到刑部上任。
這是一個新增的機關,主管天下要犯的緝拿,所以,權力很龐大,大到可以徵調官府中高手聽命。
譚雲、歐陽俊,都沒有正式的職銜,兩人堅辭副總捕頭之位,使得楊晉無法勉強。
刑部撥出了一所很寬的房子,作天下總捕頭的辦公處。
有著很豐厚的費用,再加上可以調征入手的權力,很快的,這座天下總捕頭辦公處,已然具有相當規模。
這日,中午時分,楊晉叫人準備了一桌好酒。
讓譚雲等三人坐了賓客之位,楊晉才坐了主位奉陪。
酒過三巡,楊晉放下酒杯,歎口氣,道:「三位不入刑部,在下不敢勉強,但求三位答應我一件事!」
歐陽俊道:「什麼事?」
楊晉道:「我希望能在我這一任天下總捕內,建立起一股力量,必須要借重一下高人相助。」
譚雲道:「楊老,至少,你不能再打我們的主意?」
楊晉道:「這個,三位可以放心了,在下已確知三位不願入仕,楊某人怎敢勉強,不過,我只求三位,應允在這裡留上一年的時光……」
揚晉在捕頭這一行中可算得出類拔革的人物,南六省中的江洋大盜,似是也被他捕獲了不少。
但他真正的接觸到武林高手,才覺著自己只是在江湖上走動的三等身手,比起岳秀、龍風會主那等人物,簡直是微不足道。
譚雲、歐陽俊,受岳秀之囑,倒是非常盡心替他策劃。
歐陽俊扭不過楊晉的苦苦勸說,只好答應了楊晉,出任三年副總捕頭,三年後,他還要恢復浪子的生活。
龍鳳會似是消散於無聲無息之中,那隱秘,激烈的蘭園一戰,逼死了龍鳳會中首腦,使這個勢力龐大,但還一直沒有站到台面上的組合,就這樣消退了下去。
自然,岳秀也沒有放手追究,他明白,追究的結果,可能會造成大獄,那不但震動京界,還可能動搖國本。
那將是大殺大砍,血流成渠的慘事,幾家王侯宗室,牽入了其中,難以預料局勢。
更可怕的是牽入的兩位王侯人物,還都掌握著兵權。
擊敗了龍鳳會,已使他們野心收斂,就事而言,這已是恰到好處的結果,再要追下去,就非一個廷亂初定,權勢未穩的皇帝所能應付。
在岳秀而言,對七王爺朱毅,有了相當的報償,他有意把兩人安排一處,常處數日。
對面傾談,不但是兩個人心中芥蒂全消,而且也增進了不少的感情。
七王爺再出京界,重領江南,不但是原職未變,而且懷帶機宜,和京界遙相呼應,已震住心懷異志的宗室、王侯。
所以,這一次,七王爺走的很愉快,和來時那一份沉重心情,完全不同。
行約數日,已進入河南省界,岳秀才告訴七王爺,要悄然回京一行。
七王爺怔了一怔,道:「兄弟,你已留下了譚雲、馬鵬、歐陽俊,幫助楊晉,難道還放心不下嗎?」
岳秀道:「我懷疑龍鳳會,還有一股隱秘的實力,沒有暴露出來,所以,我得回去查個明白。」
七王爺道:「查出來你要怎樣?」
岳秀道:「明室百年來,一直陷於宗室爭權的殺伐之中,我不想為此再掀起一場大獄,所以,找到他,我會勸他掩旗息鼓,江湖人重入江湖,別和政務事連在一起。」
七王爺道:「岳兄弟,你是說,被你逼死的那位龍鳳會主,還不是首腦人物,對嗎?」
岳秀道:「他是……只不過,他只是其中之一。」
七王爺道:「這麼說來,龍鳳會一共有幾個首腦人物?」
岳秀道:「我想至少有兩個,那自絕而死的只是其中之一。」
七王爺道:「岳兄弟,說說看,也讓我廣識見聞。」
岳秀道:「我暗中調查過,龍鳳會主死去之後,所有的人物,並未星散,障眼法的跑了一半,但又大部分悄悄地回了京師。」
七王爺點點頭,道:「這就可疑了。」
岳秀道:「這就說明了還有一股力量,有暗中控制著他們。」
七王爺道:「那個人也還在京裡,可是,他又是誰呢?」
岳秀道:「我想,他們的耳目靈通得很,至少,可以知道我離開了京城,所以,準備悄悄回去。」
七王爺道:「我們呢?跟你回去,還是留在這裡等你?」
岳秀道:「你們仍然兼程南下,我只帶著唐嘯回京師,墨、白雙龍和朱奇,隨身護駕。」
朱奇道:「主人如是要暗中潛進京裡,最好是咱們能先遮人耳目。」
七王爺道:「要人假裝一個岳秀,仍然跟我南下!」
岳秀道:「對!王兄對江湖中的事務,也有一些瞭解了。」
就這樣,借夜色掩護,雇了一輛篷車,和唐嘯重又登車北上。
兩個人,都易了容,所以,他們的行動很隱秘。就是連在京中的譚雲,歐陽俊,馬鵬,也不知道岳秀去而復返。且說楊晉走馬上任,原有治安衙門的提督府,除了兵權未交之外,把管理地方事務的捕頭,也就交給了楊晉指揮。
得譚雲、馬鵬之助,不過四五日的功夫,楊晉這個天下總捕差府,已經安排大致就緒。岳秀和唐嘯悄然住入了一座客棧之中。
唐嘯笑一笑,道:「公子,小的多言,想問一件事,不知道行不行。」
岳秀道:「你問吧!」
唐嘯道:「咱們暗返京城,公子真正的用心何在?」
岳秀道:「找著他們另一個首腦,勸他早日罷手離去。」
唐嘯道:「他如是不肯聽咱們的呢?」
岳秀道:「那就設法把他除去,為了拯救千百人的生死,那也只有把他除去了。」
唐嘯道:「公子,那人在什麼地方,你是否已經知道了?」
岳秀點點頭,道:「我已留下了線索,咱們去找找看吧!」
唐嘯心中還想再問,但卻已不好意思出口,只有忍下。
岳秀也未再多解釋,兩人就在飯店中住了下來。
岳秀更衣易容之後,悄然出去一趟。回來時,已然是初更時分。唐嘯一直靜靜地坐在房中等候著。
岳秀匆匆歸來,立時吩咐唐嘯,道:「走!帶上金鳳剪,和你的兵刃,咱們去見那一雙鳳。」
唐嘯心中無限驚異,不知岳秀用的什麼方法,這樣快查出了那雙鳳的下落。
但他沒有多問。匆匆收拾了金鳳剪和岳秀離開客棧。岳秀步履快速,行到了一座高大的宅院面前。這時從門上看不出是什麼府第,但看那高大的圍牆,已隱隱感覺到這是一座大府第。天色已近一更時分,無月的夜晚,顯得有些陰沉。
岳秀望了那高大的府北遙遙相對。相距不遠,但卻是兩座完全不同形式的宅院。
岳秀舉手,輕輕扣動了木門。
唐嘯低聲道:「公子,這是什麼地方?」
岳秀搖搖頭,沒有答話,但室中卻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道:「什麼人?」
岳秀道:「我!岳秀,深夜造訪,驚攀清夢,還望賜諒。」
木門呀然而開,一個全身黑老嫗,當門而立。
岳秀笑一笑,道:「請代通報一聲,就說岳秀求見。」
黑衣老嫗,冷冷說道:「不用通報了,你請進吧!」
轉身帶路,把岳秀引入廳中。無月之夜,室內也沒有燈光,一片漆黑。唐嘯機警地留在廳門外面,岳秀緩緩說道:「太黑了,為什麼不點上燈火。」
黑衣老嫗道:「彼此不見,少一些可憎之氣,有什麼話,你儘管請說了。」
岳秀道,「不,點上燈火,對請位和在下都有一些好處。」
黑衣老嫗道:「還是免了的好,話不投機,又何必多此一見。」
岳秀道:「你執意不肯,岳某只好喧賓奪主了。」
忽然,晃燃一枚火摺子。火光一照,看見了廳中景物,站在門中的唐嘯,頓然大吃一驚,只見室中四個青衣少女,各自執著一個梅花針筒,對著岳秀。
強勁的機簧,極短的距離,不論岳秀的武功如何也無法避開這些針筒的攻襲。
黑衣老嫗冷冷說道:「你看到了,是束手就縛呢?還是要拚死一戰?」
岳秀燃起案上的火燭,笑一笑,道:「你作不了主的,我要和你鳳字門主談。」
室內傳出一個女子聲音;道:「你能猜出我的身份,我就和你相見。」
岳秀道:「七王爺朱毅,待在下如兄弟,如是岳秀沒有猜錯,你是岳某王嫂夫人。」
室內沉寂了一陣,布簾輕啟,緩步行出了兩個人來。一個正是嬌體如花,冒充七王爺的假夫人,另一個是衣著綠裙,面垂黑紗的女子。
岳秀一揮手,道:「假王嫂,你請旁邊站站,我要和真正的王嫂說幾句話。」
綠衣女子道:「岳秀你怎麼猜到是我?」
岳秀笑道:「你能夠在七王爺府中,佈置下那樣天衣無縫的機謀,除了你嫂夫人之外,什麼人能有那麼大的力量。」
綠衣女子歎息一聲,道:「我無意傷害他,我只希望能使他更上一層樓……」
岳秀接道:「南天稱王,和身登九五,並無太大的不同,你何必一定要他們手足相殘,兵刃沾血。」
綠衣女子道:「如今大勢已去,我也無能為力了。」
岳秀道:「嫂夫人令尊屏障西北,手握兵權,這件事,是否牽上了令尊?」
綠衣女子道:「他不太知道,但心中已然早有懷疑,我是他的女兒,他害怕,禍誅九族,只好裝作不知。」
岳秀道:「嫂夫人,今後作何打算?」
綠衣女子道:「這就是我們談的主題了。」
岳秀道:「也是岳秀來此的真正用心。」
綠衣女子沉吟了一陣,道:「你如不想要兵禍連結,就該立刻罷手。」
岳秀道:「聽嫂夫人一句話,岳秀立刻退出仕途,還我一身清風明白,本來面目。」
綠衣女子道:「我遣散龍鳳會,離開京師……」
岳秀接道:「重回應天府,和王兄再度聚首。」
綠衣女子接道:「不,七王妃死了,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婦人。」
岳秀道:「再回西北去……」
綠衣女子接道:「也不會,我爹爹是一方大員,怎會有我這樣的女兒。」
岳秀道:「那麼嫂夫人以後……」
綠衣女子道:「以後,我是我,一個平平凡凡的女子,不過,你講話要算數,不許留戀仕途。」
岳秀道:「還有條件嗎?」
綠衣女子道:「不許洩漏今夜之事。」
岳秀一抱拳,道:「小弟記下了,就此告別。」
轉身向外行去。綠衣女子道:「岳秀,慢一步。」
岳秀回過頭,道:「什麼事?」
綠衣女子道:「你,要不要看看我的真面目。」
岳秀道:「不用了,嫂夫人……」
大步行出廳外,接道:「京城事已辦完,咱們走了。」
快步向前行去。夜色中,傳來了那綠衣女子的聲音,道:「岳秀,等你一襲布衣到傲嘯山林時,我們會再見的。」
岳秀沒有答話,很快的消失在夜色中。唐嘯緊追在岳秀的身後,兩個人一口氣跑出了京城,才放緩了腳步。
忍了又忍,唐嘯還是忍耐不住,道:「公子,那位綠衣女子才是龍鳳會主中的一條鳳。」
岳秀道:「嗯……」
唐嘯道:「她也是鄧大將軍的女兒,七王爺的元配夫人。」
岳秀點點頭,笑道:「唐嘯,有些意外嗎?」
唐嘯道:「完全出了人意料之外,那樣好出身,又握兵權,托土封疆,丈夫是經略七省,是何等氣勢風光,她為什麼要捲入江湖事務中去。」
岳秀歎息一聲,道:「因為,北京城還有一個皇帝,她的父母,丈夫,一身榮耀富貴,都操在皇帝之手,所以,她想更上層樓,這就和武林中有些人一樣,已是一派掌門之尊,但他卻還不滿那種身份,千方百計,要設法統率武林。」
唐嘯道:「原來,宦海中的風險,和江湖一樣險惡。」
岳秀道:「有過之而無不及。」
唐嘯點點頭,道:「公子,我想多問一件事不知道是否可以?」
岳秀道:「好!你請問吧?」
唐嘯道:「這些事七王爺是否知道一些呢?」
岳秀沉吟了一陣,笑道:「唐嘯,你實在是一個很精明的人。」
唐嘯道:「公子誇獎。」
岳秀道:「我們可以談談這件事情,不過,不許告訴任何人,以後也不可再談這件事。」
唐嘯道:「屬下遵命。」
岳秀道:「如是七王爺完全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如何向岳丈交待……」
唐嘯呆了一呆,接道:「難道在金陵發生的事,是故作給咱們看的?」
岳秀笑一笑,道:「我說過,官場中的事,比江湖險惡十倍。」
唐嘯輕輕吁一口氣,道:「公子,想起來,當真可怕得很!」
岳秀道:「唐嘯,我想改變一下決定了。」
唐嘯道:「什麼事?」
岳秀道:「我修書一封,你交七王爺,告訴他,我有要事,不去金陵了,以後,有暇時,我會去看他。」
唐嘯道:「我和朱奇呢?公子已答應我們終生隨侍,怎能丟了我們不管。」
岳秀道:「你年紀輕輕的,追隨七王爺可以圖個出身,我會在信中保舉你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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