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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莫仁] 移獵蠻荒 [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45:22     標題: [莫仁] 移獵蠻荒 [全書完]

本書是莫仁大大一系列的書,個人建議從 <星戰英雄>  ->  <星路謎蹤>  ->  <移獵蠻荒>  ->  <夢華傳說> 看過來會比較瞭解內容。


無元年表

無元  元年 (西元二一九○年)救世主吳定岳誕生

無元 十三年 (西元二二○三年)第三次世界大戰,歐斯大陸陸沈

無元 十四年 (西元二二○四年)機械人叛變

無元 十五年 (西元二二○五年)核彈攻擊

無元二十五年 (西元二二一五年)合成人統一,人類淪爲奴隸

無元五十二年 遊擊戰揭開四九戰爭序幕

無元七十八年 聖島出現

無元八十一年 一月二七日光復新大陸

無元九十四年 光復南極州

無元一二四年 南極州人民撤回,南極州防守戰中無祖二子具亡

無元二○一年 自然人與合成人簽訂互不侵犯合約、合成人開放南極州,無祖建國--四九戰爭結束

無元二四三年 春,“無皇一世”誕生

無元二八三年 有限度開放通商,“無皇”退休隱入承恩塔,二世接位,通告世人,三世之後必須公推領導人

無元三四○年 二世退位,遷往南極州,三世由領導團選出繼位

無元三四二年 無皇三世傳下定邦劍法

無元三五○年 自然人與合成人合力恢復環境

無元三六七年 三世退位,無皇四世農目傑由領導團選出

無元四一二年 自由開放往來

無元四一三年 無祖離開凰鳳星

無元四二三年 四世遭暗殺,新世界爆發內亂,合成人閉關自守

無元四三三年 史稱“黑暗十年”的內亂結束,無皇五世吳敖津即位,南極州新皇一世宣佈獨立

無元四三六年 新皇一世夏濤創破魂劍法力竭而亡,宮台安繼任二世

無元四五一年 南極州新皇與合成人衝突引發戰爭

無元四七○年 無皇六世吳朗繼位

無元四七二年 合成人大敗,請求無皇六世庇護

無元四七四年 達成合解,舊大陸從此成爲三不管地帶

無元四八五年 新皇二世宮台安歿,三世多.奇米朗繼位

無元五三三年 新皇三世之女與無皇七世之子於舊大陸相遇

無元五四七年 新皇之女與無皇之子結婚

無元五六四年 新皇與無皇同時退位,領導團選立無皇七世之子爲新無皇一世,全球統一

無元五八○年 新無皇退位成立聯邦,結束五百餘年帝制

無元六○三年 首批移民星船隊出發命名新無皇號

無元六五七年 白鳥星系政府確立,移民鳳凰星系

無元七三三年 鳳凰星系失去聯絡

無元七三八年 無皇七世之孫即位爲新無皇二世

《 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0-5-11 22:08 編輯 》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45:51

第一卷 第一章 巨浪來襲

無元五三○年八月十日
午後,熾熱的陽光,毫不保留的遍灑在賀如半島南端大片連綿的平原與沙灘上,最南端的都市--“買弭城”的南方海岸,圃繞著賀如半島的阿特洋,不斷激起一陣又一陣的浪花,向著原本十分潔白美麗的“買弭城”沙灘一波波湧來,再翻翻滾滾的退去。

但原本潔白純淨彷佛一塵不染的海岸沙灘,今日卻煞風景的出現一灘灘令人怵目驚心的血迹、殘肢、斷臂,以及碎散的屍塊,在海灘上鋪陳出一種淒厲的不協調。

似乎在不久之前,這裏曾經經歷一次慘烈的殺戮,有數千人在這裏捨死忘生的激鬥。不過,捨命的戰鬥似乎已經到了終點,在散落的屍體當中,只剩下千餘名殺氣騰騰的青年大漢,圍著幾十個滿身浴血,臉上已經露出絕望神惰的對手。

而幾十個已經精疲力竭的人,普遍來說,年紀似乎都比外圈的人年長,其中更有三、四個已超過八、九十歲,算是接近退休年紀的中老年人。

“差不多了吧?”在人群之外,一個渾身滿是鮮血,卻依然洋溢著活力的年輕人,對身旁的兩個夥伴笑問,臉上有種掩不住的得意,看來他身上的血,應該大多來自敵人。

三個人看起來都不到三十,一時之間也看不出誰的年紀最長,但若要比狠狽,他還不算是糟糕的,他左手邊的另一個年輕人,除了身體外,連腦袋都被敵人鮮血所染,似乎曾用手胡亂的抹了幾把,臉上正紅紅自白的凝結成一片古怪的模樣。這個年輕人聽了他的話,目光中露出一絲微微的興奮,嘴角帶著一抹極淡的笑意,點點頭說:“宰了剩下的,就沒事了。”話聲剛落,他垂著的劍一舉,往人群就走了過去。

“等等……”另一個有些矮胖的年輕人,呵呵一笑的拉住他說:“李鴻,不用你動手了吧?孟升,你處理處理不就得了?讓李鴻去,說不定董老頭找他拚命。”若比起身上的血漬,這名年輕人可能是最少的,他向著一開始發話的年輕人揮了揮手,一付趕人的模樣。

“也對。”被喚作孟升的年輕人認真的說:“我去好了……。”

“他會不會投降?”胖子趙寬眨眨眼說。

“投降免死。”孟升還沒回答,被趙寬拉著的李鴻突然冒出一句。

孟升眉頭微微一皺,苦笑說:“我知道了。”說完,他將手中長劍歸鞘,大步往前走去,緩步穿入人叢。

這些人似乎都是三人的手下,看到他接近,便自動讓出一條路;而被圍困著的十來個人,目光自然而然的轉過,看著他走近,其中一個臉紅如血,身上有著數道淌血傷口的老人大吼一聲:“姓馮的小子,你可敢與我一決生死?”

“不敢。”馮孟升一笑說。

老人一愣,一時說不出話來。

四面人群聽到馮孟升這麽說,本來還有些意外,但見老人呆怔的表情,這才省悟到馮孟升在奚落對方:衆人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馮孟升臉上依然帶著微笑,望著場中被包圍的幾十個人說:“投降免死……董先生,你可願意投降?”

雖說免死,但也不可能無端釋放,最仁慈的方法就是截廢內息。董老人已經九十余,內息一廢,身體機能立即大幅衰減,現在縱然壯健,也撐不了幾年。他臉色一沈,恨恨的說:“要命就來拿吧。”

馮孟升歎了一口氣,正要下令時,突然一聲巨大的爆響無端端的從南方傳來,簡直比雷電轟到身側還要震撼,場中千餘人同一瞬間都大受驚嚇,幾個腿一軟跌了下去,也有幾個當真嚇得跳了起來。不過衆人都在同一瞬間不由自主的轉過頭望著南面大海--那聲音傳來的地方。

正看不出所以然來,毫無徵兆的,又是一連串爆響,功力較低的,忍不住掩著耳朵無力的蹲下,又隔了片刻,巨大的爆響聲才忽然靜了下來。

此時晴空萬里,蔚藍的海仍十分平靜,怕在遠遠的海天交界處,似乎正不斷的傳來轟轟的聲音,彷佛是那一連串爆響的延續。這時的馮孟升,一時間也忘了下令攻擊,而董老人一群人,也忘了自己的生命正隨時可能結束。

“那是什麽?”在人圈外的李鴻,詫異的問胖子趙寬。

“不知道……”趙寬難得的收起笑容說:“總之一定有事。”

這時人群中的馮孟升也正回過神來,他回過頭才要開口,卻又被眼前衆人的目光嚇了一跳,馮孟升再度轉過頭來,隱隱見到海平向似乎不再是一條美麗的直線,馮孟升這下可真的不敢轉回頭去……誰知道下一秒又會有什麽變化?

“所有人都回去!”趙寬突然躍起大嚷:“快!逃命啦……”

馮孟升連忙往外奔,一面急急說:“趙寬你胡說什麽?無風無雨的……”

“那……那是大海嘯。”趙寬臉色不好看,急急的說:“我聽我師父提過……百年前有過一次,那次整個賀如半島南端幾乎都被水淹沒了。”

怎麽好端端的會來個大海嘯?馮孟升還在遲疑,趙寬已經向著衆人下令:“快,快去通知家人避難,大家自求多福吧……嗚啊……我的錢……”話聲一落,趙寬頭一個要往買弭城跑。

“你等等。”馮孟升一把拉住趙寬:“辛苦了一年,終於堵住董老鬼……”

“現在顧不得這麽多了。”趙寬哇哇叫:“那是仙人打架!等海嘯過後,看看誰剩下的人多再打吧。”

什麽叫仙人打架?馮孟升、李鴻都愣了愣,兩人還來不及問,此時,海平面那突起的弧線又清楚了些,白色的頂端似乎正是洶湧的浪花,三人的手下這時也待不住了,不知道誰發了一聲喊,千餘人就這麽向著買弭城急沖,口中一面還叫著無法理解的胡言亂語。

“還不快走?”趙寬見馮孟升與李鴻還愣在場中,他連忙拉著兩人要走,眼前卻突然出現了數十人擋路,卻是董老人等一行人擋住路口。

“董老頭,這時不是打架的時候……”趙寬才瞪眼說到一半,身旁的李鴻已經刷的一聲拔出了長劍往前邁步,趙寬連忙抓住李鴻回頭說:“你--現在真的不是打架的時候。”居然兩邊都要勸,自己可真命古。

董老人心裏有數,這次買弭城兩大勢力對決,自己的人幾乎死傷殆盡,日後也無法東山再起,不管來的是不是大海嘯,難得這三人落單,非得出一口氣不可。他冷冷一笑說:“如果都是一個死,老夫也要殺了你們再死……大家上!”

董老人大喝一聲後,卻是一呆,身旁跟隨自己多年的親隨,居然在此時一哄而散,跑得快的自不待言,有幾個腿受了傷,此時竟也一跛一跛的逃命。

居然沒有人願意聽從自己的命令?董老人轉回頭,恰好見到眼前三人奚落的眼神,他惱羞成怒,目光轉向率先拔劍的李鴻,想起自己的手下,死在這小子手中的最多……索性今日就拿這小子墊背!董老人心意一定,揮起手中的長刀,向著李鴻殺了過去。

李鴻眼睛一亮,臉上奇怪的露出喜悅的光芒,他倏忽間掙脫了趙寬的手,長劍一拔光華爆起,向著董老人直刺了過去。

“這……特拉股眼!先宰了你這個死老董。”趙寬大罵了一聲,眼看兩人已經翻翻滾滾的打了起來,他一抽身後的厚背砍刀,向著董老人沒命的砍去。

︵注:“特拉股眼”乃賀如半島區域附近一句低俗的罵人口頭禪,“特拉”者,指“四九大戰”後變異産生的一種猥褻的畜類,後經人類撲殺,已於無元五世紀末絕種;此言通常意指莫名其妙、亂七八糟等等……于生氣時亦可作口頭發泄之用。類似用法有“特拉穴”、“大特拉”、“超級特拉”、“特拉人”,七世紀後漸少人使用--轉載自皇都圖書館藏書《新大陸東岸俚語雜談》。)

同一時間,苦笑的馮孟升長劍一翻,也向著董老人逼去。

董老人在買弭城掌權數十年,功力自然不弱,雖被三人圍攻卻依然毫不畏懼;此次大敗,是因三人糾集年輕一輩的勢力,寡不敵衆而落敗,論實際功力,就算李鴻三人聯手,仍比他高不了多少,董老人十分有機會選一個人同歸於盡。

董老人既然相准了李鴻,刀芒自然在李鴻身邊閃來閃去,李鴻長劍翻動,刀來劍擋,依然擋不住董老人迅疾的刀法,若不是趙寬與馮孟升在一旁尋隙而攻,逼得董老人不得不回刀防守,李鴻身上只怕已經出現了幾個刀口。

四人打得正熱鬧時,突然空中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還有人在打架,是不怕死還是怎麽?”

“誰知道?”另一個女子聲音說:“可能不知道大難臨頭吧?”

頭上怎麽會有聲音?四人自然是莫名其妙,但這時誰也沒時間往上方看,李鴻與馮孟升心中同時都想起了剛剛趙寬說的話,兩人心中一凜,莫非當真有仙人?

趙寬這時可不管仙不仙人了,與眼前這個死老頭多費唇舌既然沒用,那就快些宰了他好逃命,沒想到不知爲什麽,李鴻與馮孟升的動作都慢了下來,趙寬連接了幾刀,手忙腳亂的叫:“你們發什麽呆?快啊!”李鴻與馮孟升一驚,連忙加快了手腳。

“還打?三打一,有什麽好得意的?”上方的女子聲音似乎有幾分不滿,突然間三人同時被一股大力一撞,分成三個方向直飛了出去,趙寬與馮孟升手中的刀劍同時摔落,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李鴻雖也受到同樣重創,但他卻還死死的抓著劍,一面吐血一面在地上翻滾的時候,還割了自己兩個口子。

董老人眼見三人突然急飛,一時還不知有人相助,以爲三人想溜,他立即急追著李鴻狠劈;這時看到李鴻狠狠的摔在地上,口中吐著鮮血,董老人一喜,大刀毫不客氣的直劈了下去。

李鴻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他強忍劇痛,長劍往上急迎,想抵擋住對方的攻擊,但董老人經驗何等豐富,看樣子李鴻全身功力已散,這一刀劈下去,包管連長劍一起砍回他腦袋。

而趙寬與馮孟升兩人見此情景,連忙連滾帶爬的往李鴻那兒撲去,但兩人同負重創,怎麽趕得上這一刀的速度?兩人不禁心膽俱裂,馮孟升忍不住閉上眼,趙寬卻是直瞪著董老人,緊咬著牙齒說不出話。

“唷?”上方傳來一聲驚訝的輕呼,突然間,董老人的刀驀然毫無來由的靜止不動,硬生生凝住在李鴻上方,董老人發急的掙動人刀,卻是動彈不得。

李鴻以長劍格擋,本是無可奈何之舉,他何嘗不知自己擋不住這一刀?眼見董老人忽然停住,李鴻自然而然長劍一轉,向著眼前敵人刺去。眼看就要刺到,李鴻忽然發覺對方只瞪著眼發急,竟是動也不動,他一怔,猛地停下劍,仰頭往空中看去。

在同一時候,趙寬、馮孟升、董老人也同時擡頭,只見二十多公尺高的空中,此時居然有一對青年俊秀男女懸空飄浮著,他們身著看似簡單的白色袍服,但邊緣卻點繡著花色繁複的七彩錦繡,整體看來,簡單中呈現了難以形容的華麗。

兩人這時自然也在往下望,男子正向著同伴說:“你好像幫錯人了?”

女子臉上露出了一抹愧色,嘟起嘴憤憤的說:“誰知道這傢夥這麽壞?”她輕輕一揮袖,也沒聽見風聲,只見董老人突然往後直飛,摔出數十公尺外;落地後,他只愣了一愣便拔腿就跑,也顧不得取李鴻的性命。

但他一奔隨即打了個跌,爬起身來時,動作比前一刹那慢了許多,似乎全身的功夫已經在一瞬間消失無蹤;董老人心驚膽顫下,也不敢廢話,總算元氣未失,雖不能輕身騰躍,總還能快步而行。他扔下手中沈重的大刀,向著買弭城直奔,連頭也不敢回了。

大敵離去,這時本該是逃命的時候,但地上三人卻都爬不動了,馮孟升怔怔的望著上方,遲疑的說:“你……你們是仙人?”會飛的人聽說過,但這麽厲害的功夫卻沒聽過。

李鴻的臉色卻十分難看,哼了一聲說:“仙人有這麽糊塗嗎?”

李鴻這話一說,上方那女子的臉色就變了,她身旁的男子卻忍不住哈哈大笑說: “說的對,說的對。”

“蘇膽!”女子似乎真的生氣了,白淨的臉上泛起一抹薄紅,一雙靈活會說話的眼睛直瞪著被稱爲蘇膽的男子。

“別見怪。”蘇膽搖搖手,笑著說:“雪梅……我若是好端端破人打成重傷,也會生氣的。”

這個仙女叫做雪梅?還真不像仙女的名字……李鴻皺著眉頭,這句話卻沒再說了。

“這下好了。”不知何時又開始望著海岸線的趙寬,搖頭說:“我的家當只怕要全毀了。”

李鴻一轉頭,只見遠遠從海平線上湧來的浪越來越高,不知是怎麽樣的事故所造成,難道真有仙人在那兒打架?那個方向不是向無人居的庫波島群嗎?

“擔心家當?”名喚蘇膽的男子似乎對趙寬這句話頗有興趣,他哈哈笑說:“大浪來了,你不擔心死在海中,反而擔心財物?”

“死也就罷了。”趙寬咧嘴一笑說:“若是一不小心沒死,卻變成窮光蛋,日子可就苦了。”

“這話也有道理。”蘇膽回頭望著雪梅促狹的笑說:“論功夫,他們三個本來有一絲希望活下去的。”

雪梅臉色一沈,往下飄了幾公尺說:“你們老實說,那個老混蛋是誰,你們爲什麽在這兒打架?”

一直沒開口的馮孟升,這時連忙說:“雪仙女,不……呃,雪女士,在下馮孟升,可以爲您解說。”馮孟升不大相信眼前的是仙人,雖然這兩人的能力實在無法想像。

誰問你名字了?雪梅沈著臉,回頭又望瞭望逐漸湧起的大浪,估計仍有時間,才回過頭說:“說快一些。”

“那個老人姓董,叫做董龍。”馮孟升臉上勉力露出微笑說:“掌握買弭城全城稅收,向萊家族派駐買弭城之城主--萊畢果負責,但他橫徵暴斂、無法無天、爲所欲爲,爲求全城人民之解脫,我們聯合了有志之士,與他展開鬥爭。”

“萊家?萊畢果?”雪梅聽得似乎有些迷糊,她往上方的蘇膽望過去,蘇膽點點頭說:“這兒是方家親戚萊家的地盤,百多年前那次把這裏的地搞得無法種植,方家就撤出了這裏,交給萊家。”

雪梅喚了一聲,點頭說:“原來是方家的親戚,我說怎麽聽都沒聽過……方家也只還好。”

三人見雪梅口氣如此托大,都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萊家雖身爲方家的附庸,但在賀如半島,萊家卻是有如神聖般的存在,不只家族中人人功力高深莫測,萊家隨便一個仆傭,功夫都不可小覰,更別提培育萊家的方家了--在這個女人口中,連方家都不算什麽,可知他們必定大有來歷。

“這麽說……你們是好人囉?”雪梅不甘不願的說。

馮孟升怔了怔,連忙點頭說:“當然,不過雪小姐失手打傷我們,這也是無心之過……”馮孟升見對方年紀實在不大,女士又改爲小姐。

“我知道了。”雪梅沒好氣的說:“不會讓你們死就是了。”

“快來了。”蘇膽突然說:“別聊了。”

衆人同時轉頭,只見浪越來越高,越來越近,轟轟然竟有數十公尺高,而臨到眼前,左右居然看不到盡頭,似乎整片的海都翻了起來,眼看再過不久便將湧至,到時候整個賀如半島只怕要毀於一旦。

“要保住哪里?”雪梅往上飛到蘇膽身旁,皺眉說:“單憑我們兩個可看不住整個賀如半島。”

“中央平原。”蘇膽說:“那兒地勢低窪,海水不易退去,又是這個半島的命脈 …其他地方就罷了。”

這兩人在說什麽?地上躺著的三人而面相覰,不知該說什麽,突然間,三人同時往上浮起,耳邊卻聽到雪梅哼了一聲說:“別亂動,讓你們見識見識。”

三人不由自主隨著雪梅與蘇膽,以極快的速度向著半島中央的平原急飛,只見下方的都市、平原、河川彷佛在一瞬間掠過腳下,在這轉眼間,似乎已經飛出了百餘公里。

這麽快的速度,三人卻感受不到狂風的吹襲,彷佛在體外何著一層氣罩,保護著自己,三人除了相顧駭然之外,也不知該說什麽。

不久下方出現一片綠油油的草原,三人心裏有數,就是這兒了……可是三人又不禁狐疑,買弭城到中央平原至少有百餘公里,怎麽沒幾分鐘已經飛到了?

正這麽想的時候,速度緩了下來,雪梅很快的停在草原的東南東方,而蘇膽則停在十餘公里外,也不知是不是兩人商量好的距離,不過兩人距地面差不多都是五十公尺左右。

這時,洶湧的巨浪已經沖上了賀如半島,正從東南東的方向往北北西擴散,當然,隨著延伸的距離,巨浪的高度也跟著越來越低,但到了中央平原,仍有二十多公尺高,充滿了毀滅一切的力道,向著平原而撲而來。

但說也奇怪,趙寬、李鴻、馮孟升三人卻眼看著狂猛的海浪突然一高反濺,似乎前方遇到了什麽阻礙物,浪花隨即向著兩面流開,而避開的範圍,正是蘇膽與雪梅兩人連成一線的數十公里。

這麽一激,連帶著兩邊的海浪也逼著往兩旁分開,眼看著身後數千公里的中央平原居然保住了大部份,三人不禁目瞪口呆,話都說不出來。

浪頭一過去,跟著就是向下散流的海水,隔了不知多久,海水終於慢慢退去,只見整個賀如半島的南面滿目瘡痍,被巨浪蹂躪得不成模樣,無數死亡的人獸屍體、壞散的房舍林木、來不及退去的魚蝦,一片絕望的死寂。

“怎……怎會如此?”馮孟升愕然說:“爲什麽會發生這種事?”

“別問這麽多。”看到下方的慘況,雪梅的口氣好多了,她歎了一口氣說:“我們也只能盡力而爲。”

“真……真是仙人打架?”李鴻突然沈著臉的說。

“說是仙人也沒錯。”已經飛近的蘇膽臉色也頗凝重的說:“不過那群女人也逼人太甚,不配稱仙人……”

“跟他們說這些做什麽?”雪梅頓了頓突然說:“那些是誰?”

誰?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誰也不知道雪梅在說啥。

“萊家的人吧?”蘇膽卻回答得很順:“除了買弭城外,中央的歐連市、北端的迅邇城都有人來,等等他們吧。”

“你跟他們說。”雪梅不在乎的說:“我懶得跟井底之蛙浪費口舌。”

萊家人是井底之蛙?那自己是什麽?馮孟升望著李鴻,卻見李鴻臉色陰沈,似乎沒注意到這句話,他再望向趙寬,卻見趙寬向自己扮個鬼臉,吐了吐舌頭,似乎也不甚在意,馮孟升深深歎了一口氣,到底爲了什麽,死這麽多人?而這兩個……當真是人嗎?

“也好。”沈吟片刻的蘇膽說:“你到買弭城放下他們等我,我一會兒過來。”

“好。”雪梅望望自己一直帶著的三人,搖搖頭沒再多言,倏忽間拔高千餘公尺,向著南方而去。

馮孟升其實頗想看看蘇膽與萊家人會面的情況,但他身不由主,只能隨著雪梅往南方直飛。過不了多久,四人回到相遇的海岸,這時的海岸已産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而不遠處的買弭城更是慘不忍睹,除一些勉可辨認的殘骸外,完全看不出原來城市的模樣。

雪梅往下一落,將三人緩緩的放到地面,看著三人的臉色都頗爲蒼白,雪梅頓了頓,突然有些不耐煩的說:“你們……怎麽不治療一下自己?”

治療?馮孟升傻眼的說:“雪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連這都不會?”雪梅無力的歎了一口氣說:“算了……我來幫你們治治吧,閑著也是閑著。”

“我不要。”李鴻突然冷冷的說:“既然打不死,就自己會好。”

這豈不是找死?可是李鴻話已出口,馮孟升只好暗暗叫苦,沒想到雪梅似乎沒生氣,只詫異的望著李鴻,隔了片刻才說:“你還在生我的氣?”

李鴻懶得答理,轉過頭沒吭聲,他氣的不只那一掌,雪梅口中的萊家人是井底之蛙,自己算什麽?蝌蚪嗎?

雪梅剛剛不耐的神色反而收了起來,輕噓一口氣微笑說:“脾氣真不小……我跟你道歉可以嗎?”

李鴻也沒想到剛剛那態度傲人的雪梅會向自己道歉,他有些訝異的轉回頭,臉色自然好看了不少。雪梅突然一笑說:“就讓我幫你治治,別這麽拗了。”

她不由分說的伸出玉掌按向李鴻的胸口,李鴻馬上感到一股暖流向著胸口流入,所經之處各臟腑的創痛立即緩和,等雪梅縮手,李鴻雖然稱不上傷勢痊愈,但已經能坐起身來,瞪大眼看著雪梅。

“還可以嗎?”雪梅笑語嫣然的說:“不准生氣囉。”她這麽一笑,流露出一股溫柔的氣息,讓人十分舒服。

李鴻可真的氣不起來了,他愣了半大才說:“你的功夫怎麽練的?你是人嗎?”

“我當然是人。”雪梅失笑的說:“練功夫有訣竅的,你們的內息只是最粗淺的養生氣功,所謂的功夫又都是傻練筋肉,這樣練不出什麽東西的。”

“那該怎麽練?”李鴻率直的問。

雪梅一怔,頗感難以回答,兩人正愣愣的互望時,趙寬忽然大叫一聲:“雪大姐!打個商量如何?”

雪梅吃了一驚,回過頭說:“什……什麽雪大姐,你怎麽亂叫?”

“小妹子可以吧?”趙寬沒大沒小說:“你跟李鴻聊的高興,就不管我老趙心口發疼啦?”

原來他叫李鴻?雪梅回過頭又望了李鴻一眼,這人率直的有些……有些好笑呢。

她搖搖頭,還是走到趙寬身旁幫助趙寬療傷。馮孟升見狀,有些尷尬的一笑說: “沒關係,我最後好了。”想想這句話真是廢話,馮孟升又閉嘴了。

雪梅能力畢竟不同一般,沒多久也治好了馮孟升,三人這時總算都能站得起來,馮孟升首先站起,向著雪梅躬身說:“多謝雪小姐。”跟著李鴻也站了起來,不過趙寬還是坐在地上,笑嘻嘻的臉上似乎有些懶洋洋的。

“別客氣。”雪梅有些心不在焉,頓了頓才說:“畢竟是我的錯。”她目光望著北方,似乎對蘇膽遲遲未返,頗有些不耐。

“雪美女。”地上的趙寬又亂叫了:“你從哪兒來的?”

雪梅看著擺出一臉無知樣的趙寬,不知怎麽就是覺得好笑,她噗嗤一笑說:“你怎麽……我來自西方。”

“這次是誰和誰打起來?”趙寬大刺刺的說:“搞死的人可多了。”

“還不是新帝那夥人……”雪梅一愣,怎麽自己自然而然的就說出來了?她瞪了趙寬一眼說:“問這麽多做什麽?”

“新帝?南極洲的新無皇?”趙寬愣了愣說:“那你是……皇家武士?”

“你也知道?”雪梅可真是吃了一驚。

別說雪梅吃驚,李鴻、馮孟升的訝異也不小,從沒聽過趙寬提到這些事,他知道的還真不少。

“聽人家說的啦。”趙寬一副沒什麽了不起的模樣說:“聽說皇家武上分很多級呢……有十七、八級是不是?美女你是哪一級?”

“哪有這麽多。”這胖傢夥怎麽老叫自己美女?雪梅帶笑瞪著趙寬說:“皇家武士不過分成四種階級。”

“哦?你是哪一級?”趙寬連連點頭說。

“不告訴你。”雪梅不知不覺間彷佛與趙寬也熟絡起來,她別過頭笑說:“就會問。”

“雪小姐。”馮孟升實在老不起臉皮叫人美女,只好老老實實的說:“我想請教 ……如果我們想更進一步提升自己,不知您可有建議?”

突然有個人正經起來,雪梅反而有些難以接受,她想了想才說:“如果真想有點成就,附近方氏家族那兒還可以,若是去拜師……”

“不行。”李鴻又硬梆梆的說:“我們沒有這麽多錢。”

雪梅一愣,去方家拜師有錢?她還沒問,卻聽趙寬一聲慘叫說:“糟啦,我的家當……”

這胖子!雪梅瞪眼說:“你還是覺得死了比較好是不是?”

“這……”趙寬苦著臉說:“沒這麽嚴重啦,不過才剛要從苦日子熬出來,買弭城就被毀了,看來人也死的差不多了,慘啊、慘啊。”

“不會啦。”雪梅歎口氣說:“稍有練功,能閉氣一段時間的,很有機會活下來 ……”

“買弭城從沒練功的人很多。”李鴻沈著臉插嘴說:“有三分之二的人死定了。”

這傢夥怎麽老是火藥味十足?雪梅一愣,終於生氣的說:“你幹什麽啦,又不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李鴻頓了頓,神色黯然的低聲說:“是我們功夫不夠好,是我們的錯。”

馮孟升也歎了一口氣說:“若我們三人有雪小姐一半,不,十分之一的能力,也許就能護得買弭城了。”

“這兒去拜師,當真要收錢啊?”雪梅這才明白兩人在想什麽。

“否則你以爲我存錢做什麽?”趙寬突然苦笑一聲說:“若沒能存到兩萬無幣,連萊家都不得其門而入,何況方家?”

“你們都這麽想練功夫啊?”雪梅疑惑的說:“練功夫有什麽好?”

這下三人可都同時瞪大眼睛,趙寬首先發難:“美女,你這樣說話不對唷,飛來飛去不好玩嗎?隨便揮一掌,我們就變成滾地葫蘆不好玩嗎?”

這人說話怎麽老是這麽不正經?雪梅掩口失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過趙寬也懶得問下去了,他歎口氣說:“富人不知窮人饑,都是這樣的啦。”

雪梅怔了怔,歎口氣說:“我們有嚴格規定,不准私自向外傳授武技,否則……”

雪梅雖沒說完,三人已經明向她的意思,李鴻眼中閃過一絲感激,但仍沒什麽表情的說:“我們自己會想辦法。”

這人還真難伺候。雪梅頗覺新鮮,西大陸皇都那兒,多以功夫論身分,這人沒什麽功夫,但架子倒是挺大的,還真是少見。

“漂亮雪梅。”趙寬又換了個稱呼,他嘻皮笑臉的說:“別在意啦,功夫不就是人創的嗎?我們自己創。”

“胡說。”雪梅忍不住笑說:“自己創也得有基礎,你們……說老實話,你們年紀已經不小,若已經……那更不容易。”說到一半,雷悔突然刹住,臉上有三分忸怩。

怎麽說話沒頭沒尾的?三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糊塗,李鴻當即一瞪眼說:“已經什麽?怎麽不容易?”

雪梅臉一紅,瞪了李鴻一眼,卻沒介面,這下子,趙寬與馮孟升兩人可都有幾分省悟了,馮孟升首先亂以他語:“無論如何,要多謝雪小姐仗義援手,我們才能留住性命,日後造化如何,自然該由我們自己努力。”

雪梅這才望了馮孟升一眼,這人雖然十分各氣,但語氣之中,似乎志向不小,並不只是客套而已。

“是啦、是啦。”趙寬終於拍拍屁股站起身來,搖頭說:“回去看看吧,不知道還有幾個活著的。”

趙寬這麽一說,李鴻向著雪梅一點頭,率先就向著買弭城走,趙寬揮揮手說: “美女,謝謝你啦,有空記得來坐。”

馮孟升眼看好友離開,他似乎頗有些不舍,但望望買弭城,這時也沒地方招待雪悔,馮孟升只好微微躬身說:“此時無法招待,希望還有機會見到雪小姐。”

就這麽走了?雪梅一時之間不禁爲之傻眼,這三人也不多求自己兩句?隔了片刻,眼看三人越走越遠,雪梅正發怔時,耳邊突然傳來聲音:“怎麽了,發什麽呆?”

雪梅一怔,心念往外延伸,知道蘇膽正從數十公里外趕來,提醒自己該啓程了。

她歎了一口氣,見百多公尺外,正一面大步奔跑,一面彼此叫叫吵吵的三人,雪梅突然間羡慕起他們,她歎了一口氣,往空中直拔而上,轉眼間,消失不見。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47:08

第一卷 第二章 重建家園

“早知道有這麽一天……”三人望著殘破不堪、毫無人聲的買弭城,馮孟升歎息的說:“我們這一年多是爲了什麽而忙?”
趙寬與李鴻對望一眼,糾集勢力抵抗原有的董龍勢力,本是馮孟升的主意,正準備開慶功宴的日子,誰知道好端端的會來這一股大浪?

“算了吧。”趙寬泊拍馮孟升的肩膀說:“天有不測風雲,沒什麽事的話,我先回家看看了?”

“不看看還有沒有人活著?”李鴻詫異的問。

“留下的,八成都是死人。”趙寬搖搖頭,一攤手說:“大浪淹沒的時間超過半個小時,受得了的都該隨水漂走了,留下的悶也悶死了。”

“大家都回去吧。”馮孟升歎息的說:“我也該回去看看。”

“還好我們家人早都死光了。”趙寬歎了一口氣,一面走一面說:“至於宮家兄弟、年提安、密蘇等人,他們也許過兩天會找回來,不過他們的家人可能就……也不知道雪珠、繡蓉她們如何?”趙寬提的是三人手下本來較爲得力的助手,這時也不知被大浪卷到哪里去了;至於雪珠,則是宮家兄弟的小妹,從小與趙寬混在一起;而繡蓉姓班,是趙寬師父班桐撿來的義女,也算是趙寬的師妹。

見趙寬先一步離開,馮孟升向李鴻望過去,突然皺眉說:“不是我說,你剛剛幹什麽這麽沖?”

“什麽?”李鴻一臉莫名其妙。

“對雪小姐呀。”馮孟升嘖嘖說:“你不在乎她功夫高就罷了,人家可是女孩子 ……”

李鴻白了馮孟升一眼,搖搖頭說:“我就知道,才說你幹什麽這麽客氣?不過是個女人而已,有寶嗎?”

馮孟升卻也不意外,李鴻一向如此,他拿李鴻沒輒,只好說:“搞不懂你……女人是用來珍惜的。”

“我才弄不懂你,有什麽好珍惜的?我先回去了。”李鴻搖搖頭,轉身向自己小屋的方向飛掠,房子還在不在那就不知道了。

馮孟升望著去遠的李鴻,心裏卻有些無奈。這小子從沒把女人放在眼內,但不知怎麽,女人老是對他有興趣?剛剛那個雪梅不也如此?馮孟升歎了一口氣,也展開身法,向著自己的家前進。

隔沒多久,根本找不到自己那破爛小屋在哪兒的李鴻,就到了趙寬居住的地區附近:不過這兒也差不多淒慘,現在已經看不出原有房舍的模樣,只見一大片散落雜物的空地,幾根還算堅固的房柱矗立在潮濕的垃圾之中,根本看不出原有房舍的模樣。

不過有個地方似乎經過清理,空出了一片約莫十餘公尺寬的空間,看來頗像趙寬原來居住的地方,李鴻皺皺眉,跳過幾團高低的雜物堆,到了那塊空地。

到了那兒,李鴻突然睜大眼睛,那小片空地的一角居然有個掀起的石板,旁邊還有個往下通的地洞,李鴻愣了愣,走到地洞旁,見一級級石階,他想了想,還是放聲大叫:“趙胖子!”其實趙寬也是微胖而已,不過好友間自然是不客氣的彼此開玩笑,所以兩人私下大多這麽叫趙寬。

叫了片刻,見一點回音也沒有,李鴻正要往下探,遠遠卻傳來呼喚:“李鴻,你先來了?”正是一樣無家可歸的馮孟升。

三人一向以趙寬所居住的地方爲聚合處,原因很簡單,三人中趙寬最懶,另兩人只好勤快一些。這時馮孟升只看見李鴻,他一面奔來,一面問:“趙寬呢?”

“可能死到裏面去了。”李鴻手一指說:“他有個地窖,你知道嗎?”

“他有地窖?”馮孟升奔近一看,連連搖頭說:“這死胖子,居然瞞著我們。”

“不知道藏什麽。”李鴻臉上露出,絲笑意。

“可能是錢……”馮孟升嘖嘖有聲的說:“我們這麽早來,他會不會不好意思出來?”

“你們在扯什麽?”趙寬突然濕灑灑的從洞中探頭出來,哇哇叫的說:“兩個人編排我?”

“剛叫你怎麽不理?”李鴻回頭笑駡。

“我在水裏面,怎麽回答?”趙寬瞪眼說:“沒看我渾身濕答答的?”

“快上來。”李鴻奔過去,輕笑說:“看看藏什麽寶物 ”若是雪梅在一旁看到李鴻的笑容,絕對以爲這是另一個人。

“什麽寶物?”趙寬蹦了出來,手中捧著的東西往地上一扔:“都是爛東西,若不是突然想到班老頭要我好好保管,我才懶得下去。”

馮孟升一怔說:“你師父?不是死了十來年了?”

趙寬撿著地上雜七雜八、破水浸泡過的東西說:“是啊。這是他的地窖,說裏面東西很重要,要我等一個人來拿,自己不准進去,現在沒辦法啦,偷看一下,不然爛掉了又怪我。”

李鴻與馮孟升都知道,趙寬被他師父班桐抓來當徒弟,從小在此長大,他師父死後,這裏自然變成他與班繡蓉的家,只不過從沒聽過還有這段古怪的往事,兩人興趣也來了,在一旁幫著趙寬翻弄。

“趙胖子,是等誰來拿啊?”馮孟升一向翻一面說。

“不知道。”趙寬正拿著一個接近手臂長的密封小箱子,搖了搖,聽不出所以然來,他才接著說:“說是等到有人上門找他,若說出一段話,就讓他進去裏面自己找。”

“什麽話?”馮孟升笑著說:“難道還有暗語?”

“別提了。”趙寬瞪眼說:“那一長串東西背得我去掉半條命,真有人來念這段話,一定是另一個瘋子……又不讓繡蓉背,莫名其妙!”

李鴻正看著一個金黃色的金屬牌,他抛了抛,覺得頗沈重,不過這當然不可能是金塊,大概是鍍金的吧?否則班桐晚年也不會過的這麽淒涼,不過這東西上面雕刻的花紋倒是頗精致的。他一面把玩一面說:“背來聽聽嘛……啊,十多年了,你還記得嗎?”

趙寬哼了兩聲說:“好呀,你們聽。”他咳了一聲說:“一掌反攻玄夏天、城球丹六三此治、下上分雙有運頸、一隱腰三藏中腹、輪如訪五成二兄、五十二種畫三腦 ……”

“等等……”馮孟升連忙止住趙寬,打岔說:“總共有多長?”

“七、八十句。”趙寬一臉奸笑的說:“還要聽嗎?”

“不聽了、不聽了。”馮孟升連忙搖於,隨手取起一本泡爛的小冊子說:“這本是什麽東西?”

“誰知道?”趙寬接過一翻,只見書中字體的墨水已經暈開,根本看不出裏面的字樣,一頁一頁間也破破爛爛的粘起,趙寬好不容易翻開書皮,只見第一頁寫著“柱國先修”四個字,後面卻怎麽也翻扯不開,趙寬火大一扯,整本書當場扯破。

馮孟升一愣說:“你在幹嘛?撕書泄憤嗎?”

趙寬罐好氣的啍了一聲,從最後一頁翻開,畢竟書皮質料比較不同,沒有與內頁粘的十分緊密,只見最後的頁面上寫著幾句話,趙寬順口念:“至此三六丹球成,天下玄功反掌易……唷……唷唷……這是啥?”

聽到這一段,李鴻與馮孟升全都蹦過來了,兩個腦袋湊過來,李鴻首先叫:“天下玄功反掌易?趙寬,這是寫武功的東西?”

“好大口氣。”馮孟升嘖嘖稱奇的說:“原來班老頭有這身功夫,真是深藏不露。”

趙寬自然知道兩個好友在奚落自己,班桐不但沒什麽功夫,八十幾歲就衰老而亡,比起現在的自己還要不如,他怎麽可能有這種東西?

趙寬沒吭聲,把書一扔,書撞到一塊斷掉的尖木,撲地一下碎散而開,看來這本書本來就已經頗有歷史,再經水一泡,已經變得十分脆弱,誰也沒興趣再關心這本書,三人回過頭繼續翻查雜物。

“哇……”又回去翻動的馮孟升突然驚叫起來:“趙胖子,你快來。”

趙寬一轉頭,卻見馮孟升正提著一個破爛的皮袋,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他走過兩步,探頭往內一看,也跟著叫了起來:“這……這……”

“什麽?什麽?”李鴻連忙湊過頭來,他怔了怔,一笑說:“一定是假的,我剛剛也發現了一個類似的東西。”

“假的?”馮孟升一探手,從袋中取出了一個金光閃閃的硬幣,指甲微一用力,邊緣立即壓出了一倏淡淡的紋路,馮孟升睜大眼搖頭說:“這該是真的純金……趙胖子、李鴻,這……”

這一袋金幣可值幾萬無幣,趙寬連忙回頭瞪著李鴻說:“你剛剛發現的‘假’東西呢?”

“那兒啊。”依然不大相信的李鴻回到垃圾堆中翻了翻,又取出了那塊掌大的金屬牌,向著趙寬扔了過去。

“這也是真的嗎?”趙寬雖然愛錢,但沒怎麽見過金子,還是交給馮孟升鑒定妥當。

馮孟升沒過多久就達成了結論:“好……好像也是真的。”

三人面面相覷,愣了半晌,李鴻突然慘叫一聲:“趙寬,那本書……”

難道也是真的?趙寬連忙奔過去,卻見書已經不成模樣,碎散又各自粘成一團,趙寬撿了撿,尷尬的轉回身,攤手說:“算了吧。”

“我還記得那句話。”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至此三六丹球成,天下玄功反掌易。”

記得這句話有什麽用?趙寬正無奈的搖頭時,李鴻突然皺著眉頭,喃喃自語的說:“反掌易、玄功、天下……一掌反……反攻?趙胖子,你剛剛背的那一大串,頭一句是什麽?”

趙寬熟極而流,沖口而出:“一掌反攻玄夏天……呃……倒過來念?”

“不就是這個?”馮孟升也聽出來了,他張大嘴說:“趙胖子,你背的正是那個柱國什麽……”

“柱國先修。”趙寬可還記得那四個人字,他頓了頓說:“所以……‘城球丹六三此治’,倒過來就是‘至此三六丹球成’?”

“接下來呢?”李鴻跳了起來。

“不對。”馮孟升卻搖手說:“既然顛倒,該從最後面開始背起,趙寬,倒過來背吧!”

這我可不會。趙寬瞪了兩人一眼說:“哪這麽簡單,哪天寫出來之後再看看。”

“人家不都說倒背如流嗎?”馮孟升不以爲然的說:“班前輩在天上有知,恐怕會……”

“少胡說了。”趙寬沒好氣的說:“你找一個這種人給我看看。”

馮孟升也是開玩笑,三人抛開此事,繼續翻動著趙寬搬出來的東西,又揀了半天,除了那袋金幣與金牌之外,卻也沒再看到什麽古怪的東西。李鴻目光轉向那口箱子,向著馮孟升笑了笑,馮孟升跟著連連點頭,眼睛也注定那口箱子。

“別想。”趙寬立即搖手說:“拿出來是不得已,這東西不能打開。”

他取過一塊還算完好的衣服,攤開來包住箱子與金牌,還有那一皮袋金幣,綁在腰間說:“好啦,家當只剩這些,現在該怎麽辦?”

看著趙寬包起那口箱子,馮孟升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說:“若真有人來,未必是要這口箱子,也許是那塊金牌呢?”

“我答應師父了,拿出來是不得已。”趙寬搖頭說:“全都不能動。”

“連金幣也不能動?”馮孟升大驚小怪的說:“趙胖子,你吃錯藥了?那只是普通的金幣。”

“也許師父欠人家錢呢?”趙寬搖頭說:“不行。”

“算了。”李鴻說:“還是找個地方把那段怪話寫下來才是。”他對武功比較有興趣。

趙寬頓了頓,點頭說:“若這功夫當真有用,我才考慮動這金幣。”

馮孟升明白趙寬的意思,若那功夫當真高明,來的人必然也會,當然不缺這點錢,他也無所謂,轉過話題說:“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買弭城全毀了。”

“換個地方蓋房子吧。”趙寬嘻嘻一笑說:“不過我倒有個念頭,我們先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馮孟升問。

“董龍的家。”趙寬賊兮兮的笑說:“我猜他也有地窖。”

馮孟升與李鴻兩人的目光同時亮了起來,董龍聚斂數十年,財産想必不少,這筆橫財非發不可。馮孟升立即說:“太好了,我們快去。若真有,我們也不用蓋房子了,直接去萊家……不,說不定可以去方家習藝了。”

“去了又有什麽用?”李鴻卻不大起勁的說:“無論是萊家、方家,在別人眼中,只不過是井底之蛙。”

“別管這麽多。”心情好起來的趙寬,當先邁步說:“橫財先發了再說。”

李鴻口中雖這麽說,但見兩人邁步,他也只好跟著,三人一面走,馮孟升還在問:“趙寬,記不記得最後幾句?”

“唔……最後……好像是‘是移手內、篤敬急需、歲所無外、贏所無內’。”趙寬一面想,一面回答。

“內無所……外無所……”遠遠的似乎是李鴻罵了起來:“什麽東西?”

“我哪知道?”趙寬聲音一點不小,理直氣壯的叫:“我就是這麽背的,又不知道是什麽字。”

“內無所贏……”馮孟升還在研究:“這個贏不知是盟虧的盈,還是營造的營。”

“開頭八成沒什麽用,再來呢?”李鴻接著問。

“這樣記不得啦。”趙寬嚷了起來:“哪有人抽著中間背的?要聽我就從頭開始。一掌反攻玄夏天、城球丹六三此冶、下上分雙有運頸、一隱腰三藏中腹……”

“住口!”馮孟升與李鴻同時叫了起來,跌著卻傳來趙寬得意的笑聲……三人一面你一句我一句,一面越走越快,向著董龍房舍遺址奔了過去。

無元五三○年八月十八日

八日前大浪來襲,賀如半島死了無數的人,馮孟升、李鴻、趙寬卻得償所願的在董龍家發現了大筆財物,算算總有個百萬無幣,但三人才打點好,幸存未死的人,也開始逐漸返回了買弭城,三人原有的手下,倒是大部分還能活著回來。

一方面,有功夫的人本就比較容易存活,另一方面,在趙寬先一步提醒下,這些人總算事先稍有準備,縱然沒能抵住大浪的衝擊,總還能抱著桌面或門板隨水漂浮。

這麽一來,本來計畫離鄉習藝的三人,只好暫時打消了念頭,先幫助幸存的災民重建。就如趙寬當時所說的,大多數人都決定在買弭城不遠處重新建立家園,至於死氣沈沈的買弭城,在衆人將財物都整理了差不多之後,已經開始發出惡臭。

畢竟現在是炎熱的夏天,人獸屍體的腐爛速度十分迅速,眼看狀況不對,三人與幸存的居民商量之後,一把火將買弭城燒得乾乾淨淨,總算在烈陽曝曬數日下,大多木材都已乾燥,還算不難燒。

這些日子中,也沒見到董龍或是他的餘黨,看來不是死了就是離開了買弭城,至於以萊畢果爲首的萊家駐買弭城人員,也沒有一個回來的,反正這座城暫時也沒錢可徵斂,他們來了也沒意義。

一忙忙了足足八天,人們也從四面聚集,算了算,幸存的居民只剩近萬人,新建起的聚落,連城也稱不上,買弭城不知何時才能再度聚集足以稱爲“城”的人口。

“不幹了。”在新市鎮,忙著興建房舍的人群中,揮汗如雨的趙寬,左望望右望望之後,突然大聲的冒出這句話,一扔手中的木頭,砰地一聲往地面躺了下去。

“剩下的我們來就好了。”一個看起來頗精明的年輕人正架著一根橫柱,一面笑著說:“趙二哥休息。”

“交給你們了。”趙寬頭也不擡,懶懶的揮手說:“別偷懶!”

“是。”正協力蓋屋的衆人都帶笑應了一聲,誰也沒怪趙寬休息,他們心裏都有數,趙寬口中雖然這麽說,但一開始,他已經把最吃力的工作--架起主梁與橫梁扛下,等於完成了大半的工作,不過他老是喜歡這麽說話,衆人自然也不當真。

不遠的另一邊,在一座房頂鋪設椰草的馮孟升也剛剛停了下來,他望見趙寬整身大汗,四仰八叉的躺在木料之間,遠遠的笑說:“密蘇,別讓趙寬偷懶啊。”

那個看起來十分精明且渾身活力的年輕人聞聲一笑說:“馮大哥,我們不會讓趙二哥躺太久的。”衆人跟著呵呵笑了起來。

“死密蘇。”趙寬躺著罵:“你再吃裏扒外吧,哪天老趙溜了,你們就知道累了。”這下衆人更是笑聲不絕。

“還沒好?”李鴻不知從哪里突然出現,毫沒聲息的站在趙寬身旁,向著遠遠的馮孟升發話:“你們那兒還有多久?”

“你好了?我也快好了。”馮孟升加快了手腳,跟著微笑說:“趙寬負責的萊府最慢。”

“趕什麽?”趙寬依然沒起身,哼哼說:“沒一年半載,萊家的人也不會來……

而且我們各負責一塊。爲什麽萊府就在我這區?”萊府所不能隨便。否則大家倒楣。

“不是你自己選的嗎?”李鴻一頭霧水的說。

“算了、算了。”趙寬揮揮手,突然坐起來嚷:“密蘇,去看看後門。”

“後門?”密蘇回頭一望,大驚小怪的叫:“等等、等等……你們留的太小了。”

他一面攀下屋梁,向後方趕了過去。

“再來該怎麽辦?”李鴻望著趙寬說:“房子蓋好了,農耕漁獵也各歸各位了,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差不多吧。”趙寬眉頭微微一皺,似乎心裏有話不知該不該說。隔了片刻,他忽然又躺了下去,這才懶洋洋的說:“你偷練的如何?”

“呃……”李鴻一愣,忽然間傻了眼不知該如何回答。

“別裝了。”趙寬搖頭說:“別說你了,孟升也偷練了……你們兩個不怕死的。”

李鴻聽完,這才尷尬的笑了笑說:“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麽?”馮孟升剛過來,還不知道兩人聊天的內容。

“知道你們偷練功夫。”趙寬瞪了一眼說。

馮孟升的臉上立即僵住,推了李鴻一把說:“你怎麽告訴他了?”

“不是我說的。”李鴻瞪大眼說:“不是你說的嗎?”

“你這糊塗蟲。”馮孟升笑開了:“被趙胖子一試就試出來了。”

“你們這兩個傢夥!”趙寬板著臉說:“亂練很危險的,你們答應我有個結果才::”

“唉啃。”馮孟升截斷趙寬的話說:“我們是不是兄弟?”

“是又怎樣?”趙寬瞪眼說。

“那就應該同甘苦、共患難。”馮孟升慷慨激昂的說:“怎麽可以讓你一個人受風險?”

“去你的吧。”趙寬臭著臉一躍而起,眼看結構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他大聲說:“密蘇,剩下交給你了。”

“……好。”密蘇正忙著重調後門,愣了愣才回過頭應聲。

“有問題記得找我。”趙寬一揮手,對兩人說:“到我家去說。”

三人到了趙寬的新家,房舍格局十分簡單,一個長十公尺,寬八公尺的長方形,裏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張大床,還有幾個散亂的草墊,至於廚衛,則在屋子的後頭。對趙寬來說,最習慣的是躺著與人聊天,所以他的房間就等於客廳。

趙寬一進屋,第一步就是把自己摔到床上,然後說:“我想了想,你們不可能這麽安分,既然這樣,還不如討論討論,免得大家各自練,沒問題也有問題了……尤其李鴻。”

“爲什麽尤其是我?”輪李鴻瞪眼了。

“我還不知道?”趙寬說:“你就會悶頭苦幹,等會兒走火入魔,我可不想養你下半輩子。”

“這……”李鴻愣了愣才說:“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而且孟升有和我研究。”

“有志者事竟成?我可不信這句話。”趙寬扮個鬼臉,這才轉過頭對馮孟升說: “孟升,一定是你慫恿李鴻的對不對?”

馮孟升尷尬一笑說:“別說的這麽難聽……不是要討論嗎?討論、討論。”

趙寬哼了兩聲才放過兩人,懶洋洋的張口說:“經我們研究的結論,開頭該是 ‘內無所營,外無所遂,虛寂靜篤,內守一視。精無妄傷,袖無妄動,氣無妄虛,真元從之。”這些似乎是基本的凝心平氣定神的準則,接下來該是重點;‘氣納入丹旋七提,逆轉陰脊沖天靈,安旋引動步步提,側倒循行過承泣,回納入丹轉一行……’”

“寬哥?”門口傳來柔柔的聲音。

“啊。”趙寬一愣住嘴,哈哈一笑說:“進來。”

門呀然而開,一個身穿布衣的溫雅女了往內望瞭望,眼見馮孟升與李鴻也在屋中,她立即說:“原來馮人哥,李二哥都在,你們好。”也雖然不算什麽天姿絕色,膚色還稍深了些,但一舉一動分外的溫婉,看起來十分舒服。

“繡蓉你好。”馮孟升立即含笑點頭回禮。

李鴻卻是沒什麽表情,但仍微微點頭,向女子示意。

此女隨趙寬的師父姓班,說起來該算是趙寬的師妹,她似乎也習慣了李鴻的表情,微微一笑說:“寬哥,大家都在這兒吃嗎?”

“是吧?”趙寬望望另兩人。

“那……”班繡蓉秀眉微鏤的說:“我去想辦法。”說完似乎就要離開。

“等等。”趙寬忽然一頓說:“這幾天我都在忙,師父的東西收得如何了?”

“你放心。”班繡蓉柔柔的笑著點頭說:“我都收好了。”說完再向衆人笑了笑,走出了門外。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47:20

門一關上,馮孟升馬上瞪著趙寬叫:“趙胖子,你老實說,是不是欺負了繡蓉?”

趙寬見馮孟升沒頭沒腦的這麽問,他無辜的說:“你胡說什麽?”

“你們從小住在一起,爲什麽現在繡蓉另外弄個小屋住?”馮孟升大表不滿。

“你管的真多。”趙寬躺回床,不在乎的說:“她也二十多了,孤男寡女,還住在一起像話嗎?而且……這也不是我的意思。”

“所以找說你欺負她了。”馮孟升義憤填膺的說:“若不是對你失望,她何必搬出去?你們兩個在一起可是名正言順……”

“孟升。”李鴻可聽不下去了,他打斷馮孟升的話說:“你老要趙寬成婚幹什麽?又不關你的事,何況成婚也不見得好。”

“不跟你這個‘武呆子’說。”馮孟升揮手說:“趙胖子,你若是對不起繡蓉,我是萬萬不答應的。”

“奇了。”趙寬瞪眼說:“她又不是你妹子,你吵什麽?”

“你們就不懂了。”馮孟升一臉崇高的說:“我向來以維護天下女性幸福爲己任

“噫……”門口一個綁著兩個辮子的少女突然探頭進來,正好聽到這句話,她這麽輕呼一聲,自然讓馮孟升立即住口,三人轉過頭,只見那個少女吐了吐舌頭說: “馮大哥,李二哥,趙三哥。”

馮孟升剛剛慷慨激昂的一番話被外人聽見,正尷尬得說不出話來,趙寬見到那女孩,卻是哈哈一笑,摔回床上,只有李鴻皺皺眉說:“雪珠,你怎麽也來了?”

宮雪珠,是宮家兄弟的妹妹,宮家兄弟該算是李鴻的心腹,但李鴻對女人一向不假辭色,宮雪珠從小就怕透了李鴻,後來與趙寬、馮孟升認識,她似乎頗喜歡與沒大沒小的趙寬相處,常常毫沒徵兆的出現。

忙了這幾日,她也終於找到了空閒,得知趙寬跑回家睡覺,她起勁的跑來,卻沒想到其他兩人也在,這時見李鴻詢問,她眼睛靈活的一轉,嘻嘻一笑說:“怕趙三哥睡太多了,越來越胖,所以來鬧他。”

趙寬被人說胖可是毫不在乎,啍啍兩聲說:“你要不要進來?老開著門,會有蟲的。”

“哼。”宮雪珠一面輕靈的進來,一面翹著小嘴說:“要不是繡蓉姐常來收拾,一定滿地是螞蟻蟑螂,趙三哥最懶了。”

馮孟升這時注意到宮雪珠身後帶著個小籃子,他好奇的說:“雪珠,你帶了什麽?”

“幫趙三哥提神的東西。”宮雪珠調皮的一笑說。

“吃的嗎?”趙寬的精神果然來了。

“可是只有三個。”見趙寬猜中,宮雪珠格格的笑說:“分一分,趙三哥不夠吃。”

趙寬大爲惋惜,歎口氣說:“聊勝於無……快拿來。”

宮雪珠取出身後的小提籃,打開來,熱騰騰的還在冒著香氣,只見裏面是三個烤得香噴噴的肉餅,趙寬口水只差沒流下來了,選了半天才取了一個可能比較大的,一口就塞了進去。

宮雪珠跟著轉向馮孟升說:“馮大哥。”

“謝謝你。”無論美醜,馮孟升只要見到女人,一向是彬彬有禮,他很客氣的取起一個,一面說:“那你怎麽辦呢?”

“沒關係,我在家吃過了。”宮雪珠回答之後,跟著轉向李鴻,有些膽怯的說: “李二哥。”

“我不用了。”李鴻果然一點也不給面子,頓了頓才說:“給趙胖子好了。”

宮雪珠在李鴻面前可不敢開玩笑,有些失望的退了兩步,回頭望向趙寬,卻見趙寬正努力的吞咽,一面拚命向自己點頭,也不知道是要吃,還是表示吃起來不錯?

宮雪珠忍不住失笑說:“吃這麽急做什麽?我去拿水。”一面把剩下的又遞給趙寬,跟著替三人都倒了杯茶,才在一旁坐下。

反正她也不是外人,李鴻也不顧忌,按著說:“趙寬,那幾句話,該是指內息必須先在丹田中旋繞七轉,之後才開始往背部經脈運行,對不對?”

“呃……”趙寬剛咽下第二個,呃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只好點點頭,表示同意。

“‘安旋引動步步提’就比較特殊了。”馮孟升接著說:“似乎不只是要求迴圈不已,還要藉著那股力道,不斷提升盤旋,又似乎不是在擴張經脈,我與李鴻認爲,該是爲了所謂的三十六丹球的問題。”

趙寬這時才吃乾抹淨,點點頭說:“正是,其實這功夫除了部分巡行的經脈比較獨特,似乎別有深意之外,大部分的訣竅,似乎都是爲了分所謂的丹球所用……這麽說,你們的解法與我差不多,看來若是錯了,大家一起倒楣。”

“不會吧?”馮孟升搖頭說:“這幾日我確實感到內息大有增益,雖然距離描述的境界還很遠……”

三人這麽談論起來,宮雪珠可就只能睜著大眼在一旁發呆,她雖然也練武,但一來淺薄,二來也沒見過心法原文,自然沒有插嘴的份,何況她最怕的李鴻也在屋中?

而且三人越說越快,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個不停,她又不敢打斷三人的討論,只好呆坐著生悶氣。

突然重重的冬冬兩聲,打斷了趙寬的話,門口同時傳出一個粗獷的聲音:“馮大哥、李二哥、趙三哥,你們在嗎?”

“是提安。”馮孟升訝異的說:“出了什麽事?”

“小年,進來。”趙寬揚聲說。反正他的門一向不鎖。

一個粗手粗腳的年輕人莽莽撞撞的奔了進來,望著三大嚷:“三位大哥,萊……

萊統領找你們。”

別說李鴻與馮孟升站了起來,連趙寬都從床上彈了起來,馮孟升首先驚異的問: “萊畢果?”

“對。萊統領……”年提安喘了兩口氣說:“帶著十來個萊家軍,還有兩個穿的不一樣的人,開口就問三位大哥。”

“別問了。”趙寬立即往外走:“八成沒好事,去了就知道了。”反正若萊家有歹意,三人也是毫無抵抗能力,在此多作推測也沒用。

走出不遠,卻見兩個相貌清雅的雙胞胎兄弟,正領著五個人向這兒來。那雙胞胎兄弟正是宮雪珠的兩個哥哥,如密蘇、年提安一般,也是三人得力手下,不過一向在李鴻手下聽命,左邊身著藍色粗衣的是哥哥宮陽管,臉色十分嚴肅,右邊臉上挂著一抹微笑的則是弟弟宮陽法,他眉邊的一道小傷,是分辨兩兄弟的唯一辦法。

而宮雪珠見到哥哥們來了,她偷偷吐了吐俏巧的舌頭,從門旁溜了開去,否則一會兒又要挨駡了。

而宮家兄弟身後的五入,卻讓趙寬等人張大了口,一時說不出話來,除了這兒的實際領袖||瘦小陰沈的萊畢果與他的一男一女兩個得力幫手外,後面兩個足不點地、臉上挂著微笑飄身而來的男女,豈不正是前幾日見到的蘇膽與雪梅?

馮孟升看到雪梅,可是眼睛一亮,立即往前兩步超過趙寬大聲說:“雪梅小姐?”

萊畢果身旁一個虯髯大漢兩眼一瞪,聲如巨雷的說:“雪大武士的名諱也是你可以隨便亂叫的?”這人是來畢果的得力助手史無遮,個性火爆衝動,若有人不慎惹怒了他,筋斷骨折還是小事。

趙寬心裏連連搖頭,馮孟升這看到美女眼睛就發直的個性若不改過來,總會倒大楣的,他一拉目瞪口呆的馮孟升,往前一步呵呵笑說:“萊統領,史副座、龍副座最近氣色都不錯唷。”龍副座單名惠,是個高瘦纖細的女子,長相倒還普通。

萊畢果嘴角微微牽動一下,象徵性的笑了笑說:“趙寬,你們幹的不錯。”

“多謝萊統領。”趙寬拍拍身邊兩兄弟的肩膀說:“都是他們做的,我老趙只是吃閒飯而已。”惹得李鴻與馮孟升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若是他們對萊府不滿意,一定要把趙寬拉出來頂罪。

“這兩位大人,聽說你們見過了?”萊畢果似乎懶得與趙寬囉唆,直接切入重點。

“是啊。”趙寬嘻嘻一笑說:“這樣的俊男美女,怎麽會忘了呢?尤其是雪大美女。”

這話說起來也有幾分不敬,但又算頗似稱讚,尤其語意中似乎與雪梅關係頗爲密切,萊家三人一時不知該不該開罵,臉上都何些青青白白。

雪梅的臉上除了喜悅之外,還帶著三分羞澀,瞪了趙寬一眼說:“別胡說八道。”

蘇膽可是頗感意外,在皇都,雪梅可算是有名的母老虎之一,怎麽能容得下這個貌不驚人的胖子調侃?若說看上了他更不可能,另兩個年輕人還俊俏不少,他疑惑的轉頭說:“雪梅……他們……”

“這位就愛開玩笑。”雪梅笑容微斂,眼角一瞥萊畢果說:“萊統領,謝謝你引路,我們自己跟他們說就是了。”

“是。”萊畢果可是畢恭畢敬,恭敬的程度比趙寬等人對他還猶有過之,他躬身說:“既然如此,小人就先退下了。”

“去吧。”蘇膽也冷冷的說,在他們眼中,似乎完全沒有這號人物。

萊畢果、龍惠、史無遮三人退開十餘公尺,這才一跳躍上空中,禦氣向著新建的萊府飛去。

這樣的功夫,對生長於買弭城的衆人來說,已經是神乎其技的武功了,不過既然見過了雪梅與蘇膽的身手,趙寬三人已經不大覺得希奇--雖然自己離那個境界還差得頗遠。

萊家人一走,蘇膽目光望向雪梅說:“既然你與他們……”

“我不管。”雪梅俏鼻一皺,小嘴微翹的說:“你自己說,我拜託首席的是另一件事。”

“還不是同一件事?”蘇膽皺起眉頭,見雪梅似乎不打算開口,他搖搖頭,無奈的向著三人走去,還算和善的說:“你們都無恙吧?”

趙寬手肘突然一推馮孟升,馮孟升一愣,心裏一面暗罵趙寬一面說:“多蒙動問,承雪小姐之助,並無大礙。”

“那就好。”蘇膽雖對趙寬的動作覺得莫名其妙,但也沒發問,只自顧自的說: “我們進去談。”

“歡迎之至。”馮孟升乾笑了笑,一面讓開身子一面說:“不過這裏頗爲簡陋,恐怕招待不周。”他可不管趙寬在一旁直瞪眼,在正常人眼中,趙寬這兒自然算簡陋一類。

“無妨。”蘇膽率先從三人之中走入房中,等雪梅也進來之後,三人才魚貫入內。

馮孟升望望地上雜亂的草席與那張破爛的大床,不知該不該請兩人坐下,只能頗尷尬的說:“這……”

趙寬這個主人終於開口說:“就不請兩位坐了,有話請說。”

這話一說,不只馮孟升松了一口氣,蘇膽與雪梅可也安心許多,若要他們坐,還真有些不敢。蘇膽點頭說:“也好,我就直說了……在一、兩個月之內,可能會有三個青年到這兒來,你們三個是這兒的實際管理人,皇都需要你們的合作。”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47:59

第一卷 第三章 禦空之術

“是首席武士的命令?”趙寬呵呵笑著說:“還是無皇陛下的旨意?”
這胖子知道的可真不少。蘇膽詫異的目光先掃過雪梅,跟著望著趙寬沈下臉說: “你無須操心此事。”

開不起玩笑?趙寬貸聳肩說:“不問就是了。”他又用肘碰了碰馮孟升。

馮孟升心裏有數,趙寬這麽做,就代表他懶得說話,要自己負責出面,馮孟升只好開口說:“還請蘇大人賜教。”

“那三個人的相貌,是這個模樣。”蘇膽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盒,手輕輕一壓,盒蓋“啪”的一聲輕響彈了開來,三人正訝異於這東西的精致,沒想到盒中突然出現紅紅藍藍的三色光芒,在五人上方急劇的閃動。

什麽東西?三人嚇了一大跳,同時往後躍了兩步,卻見三色光影交錯之間,出現了似虛似幻卻又纖毫畢現的三個人影,這可當真把三人唬住了,這是妖怪還是什麽?

雪梅看了忍不住好笑,想解釋,剛剛又說了不插嘴,只能在一旁掩嘴輕笑,蘇膽卻懶得解釋,只說:“就是這三人,你們仔細看熟了,把相貌記清楚。”

這麽說,這東西不是真人?三人走近兩步,其中趙寬最好奇,伸長了看起來頗短的脖子,上下打量著盒子與幻影。

“他們三人的身分特殊,對皇都十分重要,我們要保護他們。”蘇膽說:“你們這兒是名聞遐邇的勝地,他很有可能會來此一遊,只要見到三人中的任一人,立即暗中通報我們。”

三人一面聽,一面打量三個幻影,只見光影中的三人似乎正有說有笑的對話,卻又聽不到一點聲音,而當中一個臉孔方正、相貌堂堂的年經人,似乎在三人中地位較高,不時仰頭哈哈大笑,似乎十分的開心。

這些人的服飾也是趙寬等人沒見過的,輕柔的材質帶著細緻的光華,看質料,似乎與雪梅、蘇膽是同一類的。當中的年經人,不長不短的頭髮向後披散,寬闊的胸膛襯出這人的雄壯,他穿著一件裸露雙臂的白色背心,寬鬆的白色長褲邊緣帶著紫色的鑲邊,手上挂著一個白色金屬環正閃閃發亮。

另兩個身形較矮的年輕人服裝與中間那人雖然不同,但兩人卻是類似的款式,一身淡淡的水藍,上身收束到手腕的袖子緊貼著手臂,顯現出兩人結實的肌肉。一個人看起來較爲沈穩,總是微笑著緩緩搖頭,另一個卻似乎神色比較緊張,不斷皺著眉發話。

雖然看不出這三人在談些什麽,不過看得出來,中間那人似乎有了什麽主意,兩男兩人正同時表示著不贊成。

過了一、兩分鐘,忽然又是“啪”的一聲,光影倏然消失,趙寬三人一怔,目光轉回蘇膽。蘇膽面色凝重的說:“這件事,除你們之外,不能透漏給任何人知道,連萊家也一樣。”

這可是要人命,兩人走了之後,萊嗶果不來問才怪。馮孟升面有難色的說:“蘇大人,但萊統領……”

“推到我們身上就是了。”蘇膽明快的說:“你們只要吩咐手下留意外地人,如有發現,你們便先一步作確認,若真是這三人,別驚動他們,立即通知我們。”

看來這個麻煩是擺脫不了,馮孟升無奈的說:“是,但不知如何通知蘇大人、雪大人?”

“你拿著這個。”蘇膽又從懷中取出一物,那是個長寬只有兩公分,高約半公分的小盒子,蘇膽又掀開盒蓋,三人以爲又有東西看了,正擡頭張望,卻又什麽都沒見到,回過頭,只見到雪梅忍笑的模樣;三人正傻眼間,卻聽蘇膽沈聲說:“按下這個鈕,我會在最短時間趕到。”

原來那銀白色的小盒中卻只有一個紅色的按鈕,蘇膽關上小盒,將東西遞給馮孟升,跟著說:“事情就這麽簡單,有問題嗎?”

這麽一來,豈不是走不了了?馮孟升心中雖有不願,仍點頭說:“沒有問題。”

“接下來是你的事了。”蘇膽目光轉向雪梅,臉上的神情頗爲怪異,似乎對雪梅的行爲頗難理解。

雪梅白了蘇膽一眼,微嗔說:“你別管我們,我自己跟他們說……你先回皇都。”

蘇膽搖搖頭,忽然一晃,倏忽間消失了蹤影。

三人又吃一驚,不適這時已經逐漸習慣,臉上比較沒露出驚訝的表情,目光轉回雪梅,只見雪梅微笑說:“他不是消失了,只是你們眼力跟不上他的速度。”

“輕鬆了,輕鬆了。”趙寬呼的吐出一口大氣說:“那位大哥上次還和善些,怎麽這次變得冷冰冰的?”

雪梅的笑容微微一斂,頓了頓才說:“你們別見怪,他心裏有事。”

“美女妹妹。”趙寬又開始發作了:“你又有什麽事啊?我們一定會盡力幫忙的。”

“剛剛耶件事就不打算盡力了?”雪梅笑著說:“而且我也應該不是妹妹,你們都才二十多歲吧?”

“呃……原來是姐姐。”趙寬搔搔頭說:“剛剛那事,多多少少會幫的啦。”

“記得你叫李鴻。”雪梅目光轉向一直沒說話的李鴻,神色和藹的說:“怎麽一直沒說話。”

李鴻微微一怔,停了片刻才說:“有什麽好說的?”

“雪小姐。”馮孟升忙著解釋:“李鴻不大習慣跟不熟的人說話。”

“這樣可不行……”雪梅頗覺有趣,瞅了李鴻片刻,轉向馮孟升說:“佚姓馮對吧?”

馮孟升曾向雪梅自我介紹過,沒想到她居然都忘光了,馮孟升掩不住失望的說: “是,我叫馮孟升。”

雪梅點點頭說:“那麽這位是趙……”

“是胖子趙寬。”趙寬呵呵笑說:“漂亮的梅姐若不見棄,叫我趙胖子就行了。”

“你也不怎麽胖,只算是壯了些。”雪梅搖頭輕笑,不知道趙寬還會替自己找幾種新稱呼?

“不是有事要說嗎?”李鴻的臉色其實也不會難看,只不過話一出口,就是硬梆梆的。

不過這倒提醒了雪梅,她一笑說:“上次回皇都,我就一直在想你們的願望。”

我們的願望?一時之間,三人可想不出來自己上次說了什麽願望。只見雪梅和婉的說:“這次知道有事情麻煩你們,我請首席考慮之後,首席答應了一件事。”

“首席”也不知道是啥東西?不過看霄梅的表情,趙寬覺得似乎該接下去,只好點頭說句廢話:“想必是件大大的好事。”

“也許吧。”雪梅一正臉色,正經的說:“內功心法雖然不能外流,但首席答應我傳你們初步的‘禦空之術’,算是這次請你們幫忙的謝禮。”

什麽?三人六隻眼睛同時睜得老大,“禦空之術”……就是會飛的功夫嗎?

雪梅話出口之後,看著三人的表情,她又忍不住想笑;李鴻首先耐不住性子,走近一步說:“你說真的?”

“當然。”雪梅有幾分惋惜的說:“不過這功夫與內息有很大的關係,你們想自由自在的在空中移動……恐怕並不容易。”

三人都有些失望,畢竟那“柱國先修”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能不能提高自己的內息十分難說。馮孟升頓了頓說:“那……那能做什麽?”

“至少該能緩緩的憑空漂浮。”雪梅望著三人恍然若失的臉色,失笑說:“你們真糊塗,若是把這方法用在輕身功夫上,速度提升可不只一倍,像上次那種人物,你們誰也收拾得下來,根本就不用圍攻了。”

這話說的雖然沒錯,但這時三人可不是以前的窮小子,只要花上幾萬無幣,學到的還比較多,所以李鴻、馮孟升兩人都笑不大出來,還是趙寬目光一轉,笑嘻嘻的說:“好心的雪梅姐,我能不能問問,初步之後又是什麽?”

雪梅微微一怔,想想也沒什麽不可說的,於是點頭說:“之後就是飛騰運行的技巧‘履風術’,再之後是排拒氣壓的運行法‘凝氣術’,最後則是直上青冥的‘破霄術’ ……不過,這些功法也都還是以‘禦空術’爲基礎延伸的變化,關鍵還是內力,你們學了也沒用。”

“好吧。”趙寬向兩個好兄弟打了個眼色,跟著說:“這就教嗎?還是有書給我們看?”

雪梅搖搖頭,微笑說:“我口述,你們記,記熟爲止……這就開始?”

又得背書了?三人這幾天才被“柱國先修”弄得頭昏腦脹,現在又要背口訣?可是又沒有不背的理由,三人只好認命的閉嘴,等待雪梅的櫻唇吐出那惱人的語句。

不過這次倒沒這麽困難,雪梅斯說的口訣不只語意簡單不冗長,更容易意會又沒有失之毫釐、差之千里的危險,隨著雪梅的口述講解,三人一面存想,一面虛擬試行,記的更是清楚。

不到半個小時,雪梅終於停口,微笑望著正凝神體驗的三人片刻後說:“有問題嗎?”

李鴻首先擡起頭,疑惑的說:“爲什麽只從下半身的氣脈透出勁力?”

“上半部屬於‘履風術’的部分,你們如非另有遇合,還用不著。”雪梅對這個問題頗感高興,這代表李鴻已經弄清相關所有穴脈的位置。

“請教雪小姐。”馮孟升跟著說:“我覺得,雖然運氣而出的氣脈共分十八道,但內息推出的方式,似乎只有三種?”

“沒錯。”雪梅輕咬了咬下唇,心中那句話還是沒說出來--事實上,“履風術”

中的內息運用,也不過是那三種方法而已。

那個喜歡胡言亂語的胖子呃?雪梅目光轉過,卻見趙寬還低著頭思索,隔了兩、三分鐘後,雪梅心中不禁有三分輕視,這胖子油嘴滑舌,卻沒什麽真實本領,難道還聽不懂?

但十秒過後,她的輕視立即收了起來,只聽趙寬忽然哈哈一笑說:“真是好玩的東西……”話聲一落,卻見趙寬緩緩向上方浮起,臉上一面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

怎麽可能?雪梅吃了一驚,這運行之法雖然十分簡單,總要體會個一、兩日之後才能施行,當年自己開始修練此法時雖只八歲,但功力已經較三人爲高,也花了足足一日才暢通相關經脈,這貧嘴胖子是天縱奇才還是怎麽?

她的驚訝還沒結束,卻見另一面,李鴻與馮孟升跟著也浮了起來,三人目光交會,忍不住同時哈哈一笑,但這麽一氣亂,卻又同時摔了下來,還好飛的不高,都沒摔著。

“妙……”李鴻撫掌讚歎說:“果然天下玄功反……”

“李鴻!”趙寬無端端大吼一聲打斷了李鴻的話,跟著放聲大笑說:“你說的沒錯,果然天下玄功不是我們能想像的,看來這個井底之蛙當的不冤了。”

差點失言的李鴻自然頗尷尬,有些慚愧的低下頭來,沒再說話了。

能這麽快轉過來的,除了趙寬沒有第二個。馮孟升一面讚歎,一面乾笑兩句說: “說的沒錯,沒想到雪小姐短短的半個小時,能給我們這麽大的幫助。”

雪梅的心情卻還沒復原,自己花半小時說明算什麽?他們聽完就能用才是令人訝異的大事,這三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麽人物?她一時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心情紊亂下,也沒注意李鴻的失態;她更不知道,三人歡喜讚歎的不是“禦空術”的高明,而是另一套號稱“天下玄功反掌易”的武學心法。她卻不知道,那功夫三人初學乍練,還沒什麽造就,否則只怕聽完就飛給她看了。

雪梅的失態,很快就引起了三人的注意,三人對望一眼,李鴻與馮孟升的目光都集中在趙寬的身上,趙寬扁扁嘴,瞪了兩人一眼才說:“雪梅啊,還有沒有新東西可以學啊?”

雪梅一愣擡頭,按照首席武士的指示,只能傳授這套最淺顯而不怕流出的心訣,但若真如此,怎能分辨這三人到底是不是天生奇才?雪梅實在想再傳點東西試試,可是想來想去,卻沒有一種能教的,她隔了半大,才忽然一皺眉說:“讓我想想。”

這話一說,三人反而一愣,趙寬本來只不過是隨口扯了一句,沒想到雪梅還當真仔細想了起來?

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誰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眼看著雪梅低頭思忖,三人只好閉嘴發呆。還好,雪梅沒想多久,似乎便作了決定,她一咬牙說:“我再傳你們兩種功夫……但你們要向我保證,除非獲得我的允許,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們懂得這功夫,當然更不可以外傳。”

李鴻想都不想立刻說:“當然沒問題。”

馮孟升也接著說:“正是。”

“等等。”趙寬突然叫:“不是內功吧?”

“不是.。”雪梅搖頭。

“那……如果是招式,怎麽能一輩子不讓人知道?”趙寬嚷嚷:“要命的時候也不能用?”

“這不一樣。”雪梅一笑說:“不是招式,是種應用法門,不是應敵時用的。”

“那就沒問題。”趙寬又嘻皮笑臉的說:“善心的雪梅快說吧。”

“好。”雪梅不知爲什麽,覺得自己信得過眼前這三人,她點點頭說:“一種叫做‘神算無遺’,另一種叫‘萬物演化’,我從‘萬物演化’開始說起……”

從蘇膽離開之後,三人的手下--宮家兄弟、年提安就在門外守著,只沒想到居然過了半天,屋中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宮家兄弟與年提安固然是莫名其妙,卻也不敢造次去敲敲房門。

而隔不了多久,班繡蓉帶著一個大提籃,正施施然而來,見到門外焦急的三人,她雖頗感意外,依然十分和氣的向著三人打招呼。

三人連忙還禮,一面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向班繡蓉說了一遍:其實在大多數人心目中,班繡蓉根本就是趙寬的女友,只不知爲何兩人從不承認,但對趙寬的手下來說,見到班繡蓉自然是畢恭畢敬。

班繡蓉微微皺著眉思索片刻,倩然一笑說:“既然如此,還煩三位轉告他們到繡蓉家裏來用餐。”

“當然、當然。”年提安大聲說,頗希望把裏面的人吵出來。

見年提安這麽大聲,班繡蓉忍不住掩嘴輕笑兩聲,轉身聘婷的去了。

三人愣愣的看著,宮陽管突然歎了一口氣說:“班小姐這麽好,真不知道趙三哥爲什麽不早點成婚?”

“大哥。”宮陽法輕輕一笑說:“趙三哥都不急了,你替他操什麽心?”

宮陽管搖搖頭,也沒再說了,心想著不知到底要等到什麽時候,若還得很久,自己乾脆先回家一趟,罵罵雪珠那個頑皮傢夥,那丫頭剛剛又來鬧三位大哥,真是不懂事……他正想著,爲然破空聲傳來,三人一驚擡頭,卻見性如烈火的史無遮正破空飛來,轟然一聲,狹帶著嚇人的威勢落地。

“參……參見史副座。”三人連忙施禮。

史無遮虯髯分張,目光如焰的爆吼一聲:“那三個小子呢?”

“這……”宮陽管、富陽法、年提安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正不知該怎麽回答時,卻聽一聲冷冷的女聲說:“吵什麽?”聲音雖不知從何而來,但聽來卻是雪梅的聲音。

史無遮一驚,氣焰下降七分,有些惶恐的說:“是……是……”

“本武士還有事與他們談。”雪梅聲音中帶著一絲冰冷的怒氣:“史副座有什麽指教?”

“沒……沒有。”史無遮心驚膽顫,只差沒連鬍子也軟了下去,雪梅若是出手,十個他也經不起一掌,他慌張的說:“不知打擾雪大武士,小人這就離開。”

“滾!”雪梅哼了一聲,史無遮再也不敢遲疑,虎頭蛇尾的落荒而逃。

眼看著一向作威作福的史無遮這麽窩囊,宮家兄弟與年提安可真是說不出話來,看來所謂的性如烈火,不過是面對無力反抗的一般人罷了,三人對史無遮不禁有絲不屑的感覺。

又過了一陣子,趙寬的大門突然砰的一下打開,趙寬一面往外奔,一面嚷嚷說: “夠了、夠了,受不了了。”

趙三哥膽子可大多了,三人不由生起敬意。若論及聲勢浩大,趙寬這麽沖出來,未必不如史無遮……只見丰姿綽約的雪梅一面帶笑搖頭,一面踏出屋外,緊接著李鴻、馮孟升也魚貫走出。

“馮大哥、李二哥、趙三哥?”三人連忙奔過去,只不知該怎麽稱呼雪梅。

“別吵、別吵。”趙寬皺眉揮手說:“讓我靜靜……”

三人只好閉嘴,轉過去看看其他人的面色,馮孟升似乎十分高興,而李鴻卻是一臉迷惘又似乎有些失望,至於雪梅,她帶著一抹放鬆的笑意望著三人,似乎頗愉快。

“就這樣了。”雪梅不知放下了什麽心事,點頭說:“記住你們的承諾,我先走了。”

“走了?”剛從狂喜中清醒的馮孟升連忙說:“雪小姐何不多坐坐?”雖然屋中沒地方可坐,但這時馮孟升口不擇言,只好亂說。

雪梅已經浮起,搖頭笑著傳音說:“除非你們尋到那三人……”跟著才恢復正常方式說:“或是去皇都找我,否則也許我們不會再相見了,多保重。”

趙寬愣了愣,仰頭大聲說:“我們還會再見的。”

“沒錯。”馮孟升驀然揚起了豪氣,大聲說:“一定的!”

“好啊……”雪梅帶著甜笑,瞥了李鴻一眼,見他雖然沒說話,但眼中堅毅的目光,更比言語明白,雪梅心中一陣抽緊,隨即又覺得無稽,她忍住那陣莫名的心情激蕩,勉強微笑說:“再見。”話聲一落,就有如一道流光,倏忽劃過長空,消失在遙遠的西方天際。

雪梅這麽一瞬間消失,從沒見識過的宮家兄弟、年提安等人自然只能傻眼,趙寬等三人一時也沒人說話,只望著天際的雲彩,每個人的目光似乎都帶著不一樣的神采。

隔了好片刻,宮陽管回過神來,突然哇的叫了一聲。

大家可都嚇了一跳,趙寬立即跟著叫:“嚇人啊?”

“什麽事?”李鴻沈聲問。

“三位大哥。”富陽管臉上還帶著剛剛的訝異說:“剛剛史副座有過來。”跟著把班繡蓉囑咐的話也說了一遍。

班繡蓉的事倒是不急,問題是萊家,馮孟升不禁皺起眉頭思考。

趙寬卻是一吐舌頭說:“這麽急?欸……孟升……”

“幹什麽?”馮孟升瞪眼說:“要去一起去。”

“呃……”趙寬嘻嘻一笑說:“這種事還是你比較在行,我去吃飯……”

馮孟升還沒回答,年提安突然說:“趙大哥。你們要去皇都啊?”

“什麽?”這麽沒頭沒腦一問,趙寬愣了一下。

“那位雪大武士。”年提安瞪著大眼說:“要見面只能在皇都,不是嗎?”看他愣頭愣腦,反應倒是挺快。

“還早啦。”趙寬揮手說:“皇都哪這麽容易去?”

原來是開玩笑,年提安松了一口氣,點頭說:“那還是快去找吏副座吧。”

“對啊。”趙寬轉過頭,望向馮孟升說:“咦,你怎麽還在?還不快去?”

“去你的。”馮孟升一把按住趙寬說:“一起走。”

一旁的李鴻見兩人打打鬧鬧,忍不住搖頭苦笑說:“去就去吧。”

“糊塗李鴻。”趙寬哇哇叫:“你什麽都好。”

“你走不走?”馮孟升裝出怒容問。

“去去去……”趙寬唉聲歎氣的說:“走吧。”

三人同時騰身,趙寬與馮孟升一掠飄出三公尺,正要落地時,卻見李鴻倏忽間超出五公尺,遠遠的落地。

三人同時一愣,彼此一望,馮孟升眼中滿是驚喜,趙寬卻是搖頭,李鴻卻是皺著眉瞪著兩人,馮孟升也不說話,運氣方式一變,騰身間掠出七公尺,又在李鴻之前。

趙寬歎一口氣,一面哼聲說:“兩個愛現的傢夥……”一面飄起身來,加速前掠。

三人越奔越快,展現出比以往提高幾倍的速度,向著不遠處的萊府騰掠過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宮家兄弟、年提安,不曉得幾個頭頭怎麽功夫突然變高了?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48:25

一路別無阻攔的進了還在興建的萊府,在大門到正屋之間的廣場上,十來個萊家人正彙聚一處討論事惰,臉上的神色都不怎麽好看;當中,萊畢果、史無遮、龍惠三人不曉得從哪兒弄來三張椅子,坐在衆人之中。

看到三人步入大院,萊畢果首先發覺,隨著他的臉色變化,衆人的目光同時轉了過來;望見三人,萊家人也不說話,只沈著臉瞪著他們。

三人走向前去,馮孟升望了趙寬一眼,見他一臉無辜的模樣,馮孟升只好歎口氣說:“參見萊統領、兩位副座以及諸位。”

“你們過來。”萊畢果陰沈的臉色看不出虛實,隨著他的聲音,萊家軍自然而然分成兩邊,面對著三人。

三人接近幾步,馮孟升見趙寬緊閉嘴巴,心知他不肯說話,於是只好乾咳了一聲說:“适才得知史副座光臨,未能迎謁,尚請見諒。”

提到剛剛的事情,史無遮的臉色就好看不起來,他沈著臉哼了一聲,沒開口說話。

萊畢果目光望著三人,隔了片刻才開口說:“兩位大武士都走了?”

老是大武士來、大武士去,莫非這是四級武士中其中一級?馮孟升點點頭說: “是的,雪大武士适才剛離開,我們立即趕來。”

“很好。”萊畢果目光觀察著三人說:“有什麽該報告的嗎?”

“蘇大武士交代我們一件事。”馮孟升想不出該怎麽解釋,只好小心的說:“卻交代不得泄漏,我們正感到困擾。”

萊畢果臉色微微一變,隨即笑了笑說:“既然如此,你們就要好好守密。”

“是。”馮孟升自然知道,萊畢果這副笑容不代表愉快,他的心情可一點也不覺輕鬆。

萊畢果頓了頓說:“那兩位大人,可有什麽吩咐萊家軍的事情?”

“這倒沒有。”馮孟升有些意外。

萊家衆人面面相覷,那麽把萊畢果從歐連市找來做什麽?萊畢果怕有事待辦,除了兩位副座之外,還帶了十來個好手,這下豈不是白跑一趟?

史無遮早已滿腔怒火,他強忍住破口大駡的衝動,轉頭說:“統領,我們回去吧。”

“不。”萊畢果微一沈吟說:“我們留下來督促重建買弭城的工作。”

史無遮一愣說:“統領?”

“馮孟升。”萊畢果沈聲說:“你們辦好兩位大人交代的事,需要多少人手?”

馮孟升可說不出來,四面布下眼線,總是多多益善,但這麽一說,難道要萊家軍親自動手蓋房子?

眼見馮孟升答不出來,李鴻忍不住說:“當然是越多越好。”他這話一說,萊家軍馬上人人皺起眉頭。

“沒錯,確實是越多越好。”趙寬眼看不對,連忙介面說:“但實際上,大概五十個左右就夠了。”

這話一說,萊畢果的臉色才轉和了,他點頭說:“你們領五十個人去,其他的人派來萊府,由我們指揮重建。”

“是。”三人施禮過後,連忙大步離開,準備向下傳命,而離開的時候,可不敢在萊家人面前顯露,那新學的輕身功夫。

無元五三○年九月二十七日

一個多月過去了,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被派著東尋西覓的五十個人,在三人的默許下,一個個溜回去整理自己的家園,而事實上,雖然大多數人都在萊家軍的命令下,分批從事著細部的修繕工作,但幾乎每個人都得到了指示--注意陌生人。

萊畢果也不是省油的燈,自然早已間接得知這個指令,但到底要注意誰,卻是他想破頭也想像不到,他只好把這件事暗暗囑咐下去,要萊家軍監督之餘,同時也要注意陌生人的出沒。這麽一來,整個買弭城的氣氛格外怪異,所有新入城的人,不免被人直盯著瞧,待不久長。

轉眼過去了四十日,什麽人也沒瞧見,反倒是對那套“柱國先修”,三人都頗有心得,功力在不知不覺間增長,精氣神與外在的氣勢,都頗有不同。

這本來逃不過萊家軍的目光,尤其以萊畢果爲首的三位首腦,不過爲了讓三人盡心辦事,這陣子,萊畢果從未傳喚三人,三人又躲隱密,一時還無此顧慮。

這時,想盡辦法把事情全扔給別人的趙寬,正心滿意足的躺在屋中休息,嘴裏不知還在咬著什麽東西。

在他的床畔,班繡蓉正靜靜的坐著,手中提著一件趙寬經過洪水洗禮的破舊衣衫,手拿針線細細的縫補。

趙寬嚼了半天,發覺口中再也找不到食物,他也不咬了,笑嘻嘻的望著專心於針線活的班繡蓉,臉上露出一副欣賞的表情。

班繡蓉突然沒聽到那嚼動的聲音,擡起頭來,望見趙寬那古怪的眼神,她微微一笑說:“又想幹什麽?”

“繡蓉妹子啊。”趙寬眨眼說:“好奇怪唷……我最近老是覺得吃不飽……

班繡蓉噗嗤一聲,微笑輕瞪趙寬說:“我才想說,你好像更……更……”

“怎麽?”趙寬無辜的說。

“算了。”班繡蓉搖搖頭,歎口氣說:“我縫好這件,再回去找找。可寬哥……

你這個月,真的吃不少呢,而且現在米麵又貴。”大水一淹,不貴才怪。

“沒關係。”趙寬笑嘻嘻的說:“前不久剛發的董龍死人財,不是都在你那兒?”

“我不是擔心錢。”班繡蓉搖搖頭,突然發現縫錯了一個針口,她眉頓微微皺了起來,頓了頓說:“等我縫好再說,別盡打岔。”

“是、是。”趙寬也不說了,兩人就這麽安靜的在屋中,趙寬望著班繡蓉柔美的側臉,只覺得彼此的距離似乎好近好近,但又似乎好遠好遠。

“趙三哥,繡蓉姐。”卻是宮雲珠又闖來了,她一向不敲門,直接探頭進來,她的邏輯是--反正趙寬也不會沒事在房中脫光衣服。

“小調皮蛋。”趙寬呵呵一笑說:“又從家裏溜出來了?”

“哼。”宮雪珠小巧的鼻子翹了一下,一臉不滿的說:“哥哥他們弄一堆事情要我做,反正做幾天也做不完……乾脆開溜。”

“雪珠。”班繡蓉柔聲說:“需要我幫忙嗎?”

“不敢。”宮雪珠連忙搖手說:“哥哥他們一定罵死我,繡蓉姐負責趙三哥就好了……咦,我會不會來的不是時候?”

班繡蓉清麗的臉微微一紅,還沒說話,趙寬已經哇哇叫說:“調皮鬼,再敢調侃我們,我可要打你屁股了。”

這下可輪到宮雪珠臉紅了,她踱步進來,一面有些不服氣的說:“你們兩個還真奇怪,沒有人想得透。”

“想透什麽?”班繡蓉帶著微笑問,似乎這句話與她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宮雪珠可答不出來了,她望著趙寬說:“趙三哥,你不會也不知道吧?”

趙寬哈哈一笑說:“我要說的是,想透做什麽?”

“管不了你們。”宮雪珠無可奈何,笑了笑說:“不過說來也奇怪,李二哥怎麽老是板著張臉?”

對於宮雪珠跳躍式的思考方式,趙寬早就見怪不怪了,他本要回答,突然呵呵一笑,哼了一聲故意疑惑說:“你說什麽?大聲些。”

“耳朵壞啦?”宮雪珠大聲重復一次:“我說李二哥怎麽老是板著臉!”

他剛說完,門突然打開,李鴻正出現在門前,現在的他,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頗有些不知應該繼續板著臉,還是笑上一笑的好。

宮雪珠沒想到李鴻剛好出現,她一蹦而起,紅透了臉驚呼一聲,跟著轉向趙寬,又氣又急的叫:“趙三哥!”

趙寬望著宮雪珠,又望李鴻,呵呵笑說:“這句話倒是聽的很清楚。”

紅著臉的宮雪珠回頭望著李鴻,見李鴻也正望著自己,她急的一跺腳,低頭從李鴻身旁鑽過,頭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說老實話,真要比尷尬,宮雪珠未必比李鴻尷尬,不過也許兩人的臉部結構不同,李鴻沒有滿面通紅倒是真的,但雖說如此,他望著趙寬的臉色可也不怎麽好看。

趙寬向他扮個鬼臉說:“看吧,你再不改,別人可都得逃命了。”

要不是你這個死胖子,哪會如此?李鴻望見班繡蓉在一旁,不知怎麽,平常沖口就能罵出的話,這時都說不出來了,他嘴巴動了動,一聲不吭的坐了下來。

班繡蓉卻正好這時縫完一個袖口,她兩指微一用勁,綁好的線頭無聲無息的斷落,班繡蓉慢條斯理的收整針線,折好衣衫,幫趙寬收了起來,跟著向兩人一笑說: “我先走了。”

“嗯……”李鴻只能生硬的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什麽。

“現在就走啦?”趙寬摸摸肚子說:“晚餐在什麽時倏?”

“到時倏過來吧。”班繡蓉輕瞪了趙寬一眼,跟著向李鴻說:“也歡迎李二哥一起過來。”

“我……?不用了。”李鴻很直覺的說。

班繡蓉也不再說,臉上帶著輕柔的微笑,開門逕自去了。

班繡蓉一出去,李鴻立即罵開了:“死胖子,你明知道我到了……”

“等等。”趙寬呵呵一笑說:“李鴻,我說你這個問題,真得改過來了。”

“什麽?”李鴻一愣,忘了繼續罵。

“你從小沒接觸女人,固然情有可原。”趙寬悠悠的說:“可是你不覺得有些變本加厲的趨勢嗎?”

“哪有?”李鴻愣了愣說。

這說來牽涉太多心理層面,自己也不是十分有把握,趙寬想想,找不出比較委婉的說法,只好揮揮手說:“總而言之,我覺得你找個喜歡的女人,很多問題就都解決了。”

李鴻只覺得莫名其妙,他倒沒有認爲自己將獨自一生,不過卻也從來沒有覺得女孩子哪兒可愛了;一種是撒嬌、弄癡、沒事就紅著一張臉,另一種卻是凶巴巴的彷佛天下只有她對,兩種個性複合的那更是受不了……李鴻突然歎了一口氣說:“若是像繡蓉這樣的,也許還可以考慮。”說完他自覺失言,有些慌張的望著趙寬,不知道趙寬會不會生氣?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48:48

第一卷 第四章 四姝爭豔

哪知話一說完,趙寬卻好像聽了什麽笑話一般的突然哈哈一笑,搖頭說:“你不喜歡繡蓉!”
李鴻一愣說:“爲什麽?”

“至少到現在爲止,你只不過不討厭她而已。”趙寬忽然神神秘秘的說:“我倒是覺得你可以考慮一下雪珠。”

李鴻雖是大皺眉頭,但想到宮雪珠剛剛紅著臉奔過去的身影,卻覺得有種頗奇怪的感覺,那不是自己一向討厭的表情嗎?除了那之外,難道真有點什麽?一時之間,李鴻沈默了下來。

“都在這裏?”門一開,馮孟升走了進來,他笑著說:“練功吧?”

這是三人這些日子的習慣,隔一段時間,聚在一起練功一次,彼此瞭解一下狀態,趙寬除了抗議自己已經進入饑餓狀態外,也沒什麽意見,至於李鴻,更是巴不得有事分心,當然表示同意。

三人閉目面對而坐,隔了不知多久,馮孟升吐出一口長氣,緩緩睜開眼,見兩人都還沒出定,他微微皺眉,輕歎了一口氣,臉上頗有些又喜又慚的味道。

隔了片刻,趙寬雙目鬥睜,與馮孟升對視一眼,再望瞭望李鴻,他聳聳肩,輕輕一拍地面,身子輕盈的一翻,飄過數公尺,無聲的落在床上半躺著,向著馮孟升咧開嘴乾笑。

馮孟升又好氣又好笑,隔了片刻,他突然做出凝重的表情,兩手在腹前一比,作出個肚子漸大的模樣,一面瞪著趙寬。

趙寬無聲的咧嘴而笑,搖搖手,一臉不在乎,跟著向馮孟升一比,指指腦袋,臉上露出詢問的神情。

馮孟升臉色恢復自然,點點頭,思忖了一下,右手比一,左手比四,臉上頗有得意之色。

趙寬又搓了搓手,再度以目詢問,這次馮孟升可就搖頓了,兩手十指攤開搖了搖,這才比出個一來。

跟著他指指趙寬,一樣睜大眼表示詢問;趙寬例嘴一笑,一手比一,一手比二,一面搖頓晃腦,一面指著馮孟升笑。

馮孟升氣得瞪眼,又不知該如何罵人,只好用力的一比大肚子,狠狠的再瞪趙寬一眼。

“你們在幹什麽?”聲音傳來,兩人同時轉頭,卻見李鴻露出迷惘的目光,正望著兩人的無言罵戰。

兩人的手同時一揮,卻又同時停了下來,馮孟升轉回頭叫:“你這個死胖子,很得意啊?”

“臭李鴻,你醒來多久了?”趙寬還在笑:“害我們比手畫腳半天。”

“我都看不懂。”李鴻淡淡的笑說:“幹什麽?”

“你懶得練的功夫。”趙寬笑著說:“孟升兩個都練,全部都慢。”

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專心一志果然不同,那套心法,李鴻練得最快,現在多少個了?”

“這兒已經分成三個。”李鴻指指肚子,跟著說:“胸口兩個,頭三,喉嚨一個 ……總共……”

“九個。”馮孟升算也不用算,很快的說:“我才分成五個,胖子,你呢?”

“七個。”趙寬笑嘻嘻的說:“誰叫你什麽都要學?”

“那本來就很有用……”馮孟升頓了頓說:“看來,我還是放棄‘萬物演化’ 吧,練了半大,練不到十分之一。”

“唉唷……”趙寬搖頭晃腦的奚落說:“‘神算無遺’不是好功夫,腦袋會變奇怪,還是像我一樣比較好,‘萬物演化’很好玩呀。”

“胡說,什麽腦袋會奇怪!”馮孟升懶得與趙寬爭辯,只有些惋惜的說:“我似乎不適合修練‘萬物演化’,內勁的運使沒這麽順利。”

“我都沒興趣。”李鴻扁嘴說:“那些不是功夫。”

這話一說,倒是被馮孟升與趙寬同時瞪了一眼,李鴻愣了愣,只好也瞪回去,三人瞪來瞪去,突然同時笑了起來。

好不容易,趙寬首先煞住笑聲,指著李鴻說:“表演一下吧?”

“什麽?”李鴻一愣,跟著會意的點頭說:“好。”話聲一落,他緩緩的飄浮起來,直到屋頂。

“然後呢?”趙寬笑說。

“看著。”李鴻凝氣發聲,突然間身形一轉,在斗室中飄行,隨著速度越來越快,激帶起的勁風刮著屋中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四處亂滾,呼嘯聲在屋中疾轉。

趙寬也不理會,拍手說:“好樣的,飛的好快,夏天正用的著。”

李鴻立即慢了下來,瞪著趙寬說:“你……”

趙寬連忙笑呵呵揮手說:“沒有沒有,繼續飛。”

李鴻可不飛了,他飄下來說:“雖然沒有試驗的機會,但我們功力應該已經大進了。”

“雖不能直接以丹球數目來比對功力。”馮孟升說:“但我最多只有你的六成功力。”

“這麽說我就是八成囉?”趙寬高興的說:“夠用啦。”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的正高興,突然李鴻一怔,另兩人也同時停口,向著門口的方向望,隨即門口傳來敲門聲。

“誰?”趙寬開口說。

“趙三哥。”門外的人大聲說:“我是阿藥。”

趙寬點點頭說:“進來。”阿藥是年提安手下的人,當然也是三人的部下。

門口打開,一個黝黑的矮個子探頭進來,向著三人一面施禮,一面有些慌張的說:“有了,來了四個。”

“這麽多個?”趙寬不耐煩了,把自己往床上一扔說:“什麽樣的人?”

“四個女子。”阿藥乾笑說:“都像仙子一樣,很漂亮,大家都擠過去瞧了。”

美女?趙寬坐了起來,嘻嘻一笑說:“那好,這次就輪我。”

“少來!”馮孟升立即抗議說:“要說照輪,這次是李鴻。”

“你們要去就去。”李鴻直覺的說:“女的何必看?”目標明明是三個男人,總不會男扮女裝吧?那三人長的固然不醜,但若扮起女裝,與仙子兩字恐怕沒什麽關係。

“好啦……我們一起去。”趙寬拉著李鴻說:“美女耶,多久沒見到了?”

說老實話,這次大浪一卷,死傷無數,別說許多人家破人亡,女性天生體質較弱,存活的更少,留下的大多健壯勇猛,與“美”字沒什麽關係。畢竟這兒不是皇都,像雪梅那種功夫又高、體態又窈窕的女性十分稀有,班繡蓉、宮雪珠身貌尚可,已經算是異類了。

李鴻無可無不可的隨著趙寬往外奔,而馮孟升自然不用拉,早已經跑在前頭。在阿藥領路下,三人奔過新東街,路口一個負責傳話的手向南一指,比了個意指海灘的暗號,三人立即轉向。趙寬一面奔一面說:“阿藥,不用跟來了。”三人速度同時加快,向著海灘奔去。

三人爲了看美女連袂出擊,可把獲得消息的萊家軍嚇了一跳,一直以來,如有任何陌生人出現,最多一人前往,從沒有同時出動的紀錄,莫非這次是正點子?萊家軍當即調派人手,準備監視海灘。

三人渾沒想到此事,眼看海灘就在不遠,卻有一堆人遠遠的探頭探腦,似乎是想接近卻又不敢,李鴻一面隨著兩人飛掠,一面皺眉說:“這是幹什麽?太荒唐了。”

趙寬嘻嘻一笑說:“也許跟你一樣,都被損友逼來的。”

這話一堵,李鴻可發不出脾氣了,自己畢竟是來了,也沒法罵人。

馮孟升卻不以爲然,正所謂各司其職,自己過來,可不表示所有人都能來,眼見前方衆人已經發現自己三人,正尷尬的回頭望,馮孟升微微凝氣發聲說:“還不回去幹活?都沒事了嗎?”

聲音一傳出,前方衆人連忙散開,三三兩兩的往回奔。隨著人群的解散,三人遠遠望見海邊的沙灘上,四個年歲不等的女子正有些詫異的望著這面,似乎對人群突然四散有些不解。

遠遠一望,馮孟升心口不由得一震,果然是美人……他的速度自然而然慢了下來。

奔最前面的馮孟升一慢,趙寬與李鴻自然也降低了速度,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兩人心裏也暗贊一聲,難怪引起這麽大的騷動,買弭城如此荒僻的所在,哪時見過這等絕色?

到了近處,三人停了下來打量,這四個看來年歲不同的女子,也都饒有興致的望著三人;只見這四位佳人各有特色,雖然穿著類似的服飾,但一些小小的變化與裝飾,卻又能顯現出個人的特色。

一人豐潤而冷豔,一人健美而開朗,的人纖細而明媚,一人秀致而甜美,玲瓏的身段在輕柔而寬鬆的衣裳包裹下,卻又能顯現的恰到好處,看光景,四人一定都在五十以下,都還正值青春。

哪里見過這種人?這下的衝擊,說老實話,比見到雪梅還嚴重,馮孟升一時之間,當真是說不出話來。

健美開朗的女孩一頭波浪般的捲髮,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現一片炫目的金光,她頭一個微笑說:“萊家的人?”

“不。”馮孟升搖頭說:“在下馮孟升,敢問小姐如何稱呼?”

“不是萊家人?”那女孩詫異的回頭,望著滿頭褐發一圈圈小卷灑下、彷佛帶著一頭花絮的冷豔女郎說:“難道是方家的人,沒這麽膿包吧?”那冷豔女子似乎是領頭的人。

聽到這話,馮孟升的熱度退了一半,臉上也尷尬起來。

“從哪兒來的呀?”趙寬一笑說:“是來欣賞風景,還是有所爲而來?”

四女目光轉向趙寬,冷豔的女子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帶著獨特韻味說道:“確實是有所爲而來,我們要見萊家族的人。”

“算算也該出現了,不是嗎?”趙寬回過頭,果然見到城中遠遠飛起了數道身影,正遙遙的向這一面觀察。

“那幾位就是嗎?”四人目光一轉,開朗的女子啊了一聲說:“剛剛倒沒注意到,鳳芝姐,我們過去嗎?”

“我們該等他們過來。”被喚做鳳芝姐的豔女冷冰冰的說:“沒的降低了自己的身分。”

李鴻已經受不了了,這些女人就算漂亮,未免太托大了吧?當初雪梅不過奚落兩句已經吃夠了李鴻的臉色,這時李鴻當然更不會客氣,一拉趙寬與馮孟升說:“沒我們的事,走吧。”

趙寬沒什麽意見,看美女固然很好,但美女一點都不把自己放在眼裏,那就別在這兒惹人厭了;而既然兩人都要走,馮孟升縱捨不得也只好回頭,他勉強一笑說: “諸位……後會有期。”跟上已經轉過身的兩人。

“等等。”一個好似春風般吹過的聲音,柔柔的低聲說:“三位請稍候。”

這句話可把三人都薰得醉了三分,同過頭來,卻見那柳腰彷佛吹折可斷般的纖細女子,她頭輕輕一側,披在身後的黑髮好似一片黑緞般的滑了過去。

“小……小姐請說。”馮孟升又陷住了。

“飛霜二姐多有失禮,請三位不要見怪。”那一雙深潭般的美眸凝注著馮孟升說:“小妹柳玉哲,能不能請諸位幫個忙,通知萊家的人過來呢?”

柳玉哲……柳欲折?果然人如其名。馮孟升傻笑說:“當然,當然……”

“喂!”趙寬突然撞了馮孟升一把,眨眨眼說:“管什麽閒事?”

“呃……”馮孟升陡然清醒,這時十分不適合與萊家人見面,他打消本意,深深鞠個躬說:“在下實在不能協助,尚請海涵。”

“我知道了。”一串銀玲般的脆語突然出現,卻是那個看來年紀最輕的甜美女孩,她掩嘴一笑,薄薄的瀏海、恰好及肩內收的紅色短髮同時微微的顫動,映襯著嬌小的面龐格外嬌嫩。

她知道了什麽?連李鴻都忍不住想知道下文,卻見那喜悅的小臉發出清脆的聲音,喜孜孜的說:“他們是‘城市管理人’。”

啥叫“城市管理人”?三人一頭霧水的時候,卻見另外三個女子同時露出釋然的表情,而所謂的飛霜二姐,更是點頭朗聲一笑說:“原來如此,這麽說來我就明白了。”

明白?我可還不明白。趙寬與李鴻、馮孟升對視一眼,望著兩人眼中的疑問,隱隱覺得不祥的他,這時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不管這群女人還打算說什麽,自己三人最好早些離開。

“看來……”那冷豔而豐潤的女郎,臉上帶著一抹令人發寒的笑意說:“你們還頗小心的,有沒有興趣取萊家而代之?”

這話一傳出去,三人就得準備棺材。趙寬顧不得秀色可餐,哇哇叫說:“就算是美人,也不能亂說話的。”

“亂說?”名喚飛霜的女子哈哈大笑,一種從沒見過的女子豪放氣概毫不保留的揮灑而出:“萊家人算什麽,只要隨我們一年,這區區的賀如半島,只怕也不看在眼裏了。”

隨這樣的美女一年?似乎是不錯的條件,那“柱國先修”的功夫固然不錯,但既然叫先修,難保不會有中修、後修,總不是最深湛的武學。想著想著,馮孟升可是頗爲心動。

卻聽得趙寬一驚說:“你們……莫非來自南極洲?”

四女臉上露出不同風情的驚訝之色,那纖細的柳玉哲柔柔的笑說:“好聰明的人兒。”

好奇怪的說法……趙寬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他可從沒被人用這種方式稱讚過,饒是機變如他,這時也說不出話來。

“管你們來自哪里。”李鴻突然冷冷的說:“我不想跟你們學功夫。”

“鳳芝姐。”飛霜突然指著李鴻笑說:“這個一定合你胃口。”

那叫鳳芝的女人目光轉過來,上上下下打量著李鴻,李鴻全身發毛,但他又不服輸,硬是圓睜眼睛瞪了回去。兩人對瞪片刻,鳳芝突然冷笑一聲說:“確實不錯,到南極洲後,你就跟著我滿鳳芝吧。”

不錯個鬼!李鴻哼了一聲說:“我們走。”

確實快走的好。趙寬一拉尚有幾分留戀之色的馮孟升,回頭向著買弭城便奔。

“別跑。”飛霜的聲音傳來,只一瞬間,一股柔和微帶淡藍的光芒突然罩住三人,三人刹那間僵在空中,不上不下,無法移動。

嚇了一跳的三人,同時運是勁力往外沖,但那股勁力卻是極爲強韌的牢牢包住三人,三人全身功力急提,卻依然無法動彈,只聽飛霜嬌哼一聲說:“你們若是跑得了,我孫飛霜名字倒過來寫!”

這時三人連“禦空術”也用了出來,在無可抗衡的力道之下,湧出的內息反激回己身,三人內息反而激蕩不已,十分難過。趙寬與馮孟升立即停了下來,李鴻卻不信邪,硬是咬牙不停催氣,與自己反激的內息抵抗。

“這小子……”孫飛霜訝異的輕呼說:“倒是有幾分功力,不像一般的管理人。”

“哦?”滿鳳芝哼了一聲說:“我看看。”聲音還在耳邊回蕩,李鴻呼的一下被抛到滿鳳芝面前,擬定在牛空,動彈不得。

“我喜歡聰明人,長相就算了。”柳玉哲吐出柔柔的聲音:“就這個胖子吧。”

這一下,輪到趙寬在半空中打轉著往柳玉哲靠近,弄得趙寬天旋地轉,無法思考,柳玉哲才悠悠的說:“別胡思亂想,走不了的。”

“那這個就是我的了。”孫飛霜哈哈一聲,把馮孟升放到地面,極淡的藍色光華倏忽間消失無蹤,她望著馮孟升,嘴角微微輕笑說:“看起來倒是好模好樣的,跟著我,有你好處。”

馮孟升聽對方稱讚,他忍不住笑了笑,自己可也是這樣覺得;接著他感到自己雖依然無法動彈,但已經能小幅度的移動手腳,看來是孫飛霜起了慈悲心。

“那人家怎麽辦?”那看來最小的女子,忽然嘟起小嘴撒嬌不依的說:“夢娟也要。”

“夢娟妹妹乖。”孫飛霜笑呵呵的說:“下次遇到一個帥的再給你。”

“一定唷。”夢娟甜甜的一笑,似乎也不計較了。

馮孟升等人雖然看不出遠遠觀察的萊家人是誰,但貿弭城上,浮上半空的萊畢果可是將三人看得一清二楚,雖然他不知三人現在的進境,但手腳不動,能把一個大漢揮來轉去的這份功力他自己可沒有,尤其趙寬還是個胖子。

這下萊畢果可待不住了,他一聲令下,帶著十餘個萊家軍,向著海邊緩緩飛來。

“總算來了。”柳玉哲望向趙寬,滿懷歉意的說:“對不起唷,爲了引他們來,我只好變個把戲。”

去你的對不起。趙寬一點地小信這恐怖女人的話,要說她真有對不起的誠意,就如同說李鴻是情聖一樣荒謬,想想,趙寬突然念頭一轉,說不定李鴻日後開竅了真是情聖,自己這個例子舉的不大適當。

沒多久,萊畢果已經接近了海灘,開始緩緩的減速。

等萊家軍全部穩穩的落在三十餘公尺外的沙灘上,四女依然一言不發,帶著各自的特色,打量著萊家軍。

萊畢果忍了片刻,終於忍不住說:“他們不過是城市管理人,可是有得罪諸位的地方?”

我們?三人這才慢慢醒悟,莫非這個名詞正是形容自己所幹的事?確實還頗傳神 ……

四女中,發話的依然是孫飛霜,她輕蔑的哼了一聲說:“萊家軍?”

萊畢果不敢怠慢,一個多月前才來了兩個大武士,誰知道這次又是什麽人物?他連忙說:“在下萊畢果。”

“不知道。”孫飛霜一點面子都不給,爽朗的笑說:“聽說你們是方家的附庸?

對不對?”

這話實在傷人,就算是老實話,萊畢果可也聽不下去,他臉色一沈說:“四位此來,該不是問這個問題吧?”

“我們要見‘滾鏈刀輪’萊維克。”孫飛霜一點也不管眼前十餘人驚訝的臉色,依然毫不客氣的說:“還有方家兩老,‘定東槍’方景,‘掃海棍’方章。”

別說萊家人說不出話來,趙寬等三人可也是滿頭冒汗,她說的三個名字,可不是簡單的人物。“滾鏈刀輪”萊維克是萊家族的頭頭,當初賀如半島固然是方家人主動放棄,才讓萊家立足於此、開枝散葉,但若非萊維克功力高強,勢力龐大,方家外姓手下何其多,怎麽輪得到他?

而後面提到的方家二老,更是一跺足,東海岸半壁天下會搖晃不已的人物;方家實際領頭者,正所謂“二老七雄十三英”,分別代表了方家現存的三代高手,最高輩分的工老自然是領袖中的領袖,首腦上的首腦,這四女就算功力高強,但要找這三人,莫非真是不想活了?

隔了好片刻,萊畢果才哼了一聲說:“你們到底是誰?”他若是沒問清楚就派人去找,豈不是自己成死?

“我們?”孫飛霜回過頭望著滿鳳芝說:“鳳芝姐,告不告訴他們啊?”

“哼。”滿鳳芝不屑的說:“夢娟,練幾招劍法。”

四女中,就屬那個彷佛小女孩的夢娟身邊無人,其他三個姐姐可是一人逮著一個,她也不拒絕,只甜甜一笑,手一抖,不知從那兒晃出一條正微微顫動的長劍,望著衆人似乎頗爲開心。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這一晃連萊畢果都看不清楚,別說其他的人了,所有人不自禁的將手往身上兵刃挪近了些,深怕對方一個迅雷不急掩耳的殺了過來。

夢娟卻毫無殺氣,笑了笑,突然一拔身,彷佛一道閃光般的倏忽間拔升了五十公尺,眨眼間停在高空,清脆的聲音傳了下來:“小女子喬夢娟,只會一套劍法,獻醜囉。”

話聲一落,忽然間電光乍現,空中劃過一道道曲折的驚雷,吞吐之間毫無徵兆,只見一圈圈電光交織的銀網閃現在那小小軀體的周圍,同時不斷向著四面爆散出無數銀蛇般扭曲的劍光,將上方數百公尺的空中劃成了無數的空間。

電光閃現的這一刹那,一陣霹靂聲響同時縱空中傳出,彷佛天雷轟頂一般的向著下方疾傳,所有人心頭狂跳,幾乎抵禦不住那無堅不摧的威勢,萊家軍中已經有七、八個忍不住舉起手來遮掩雙耳,但怎麽擋得住那蘊含內勁的爆響?幾乎是讓人魂飛魄散。

而在三女內勁籠罩下馮孟升等人,這時倒沒什麽特別的感受,只見空中突現奇景,沒想到那一個看似嬌小的女孩居然有這樣的功夫?這下子連李鴻都開始覺得,也許向她們習武不是件壞事。

天雷爆響、銀光亂射的時間並沒有多久,只在幾個呼吸之間,喬夢娟已經停了手。她望著下方眨眨眼,突然有些委屈的說:“鳳芝姐,你說不能太用力,後面的招式不行。”

這還不是太用力?衆人幾乎要暈倒了,卻聽滿鳳芝似乎頗滿意的說:“夠了,有長眼睛得自然看的懂。”

這豈不是罵自己沒長眼睛?場中一半以上的人心中暗罵,其中自然包括趙寬、李鴻、馮孟升,而李鴻更是心意轉變,打死也不向這個婆娘學功夫。

待喬夢娟悠悠飄下,滿鳳芝目光轉向萊畢果,冷哼一聲說:“你看得懂嗎?”

萊畢果眼神中露出驚慌的神色,隔了片刻才說:“這……這是南極洲絕學 ‘破魂劍法’?”

“不愧是一城之長。”滿鳳芝難得露出還算欣賞的眼光,點頭說:“還不去找人?我們姊妹等你兩人,否則小心賀如半島就此消失。”

這話可是一點都不誇張,這四人若真的有心,讓賀如半島陸沈可不困難,萊畢果頓了頓有些膽怯的說:“不知大人可否告知尊諱?”

滿鳳芝目光一轉冷厲,商讓萊畢果大大後悔,正打算開口轉圜時,突然有個中氣十足的男子大吼:“笑話!爲什麽要聽你的?”

這一句話來得莫名其妙,衆人目光轉過,卻見西面美克灣的方向,一個滿臉正氣的男子正劃過長空迅速的接近,神態充滿了理所當然的自信。

再看過去,在七、八公里外,另有兩個人影正急急追趕;三人似乎是一夥人,後面兩個也許是跟班。

突然出現個不知死活的人物,四女自然頗感意外;萊家人沒想到突然會出現這號人物,領頭的來畢果更是暗暗著急,南極洲的人到了賀如半島,這事若是傳出去,賀如半島可就永無寧日了。

那男子似乎也是高手,聲音傳出,沒過多久已經劃過天際,到了衆人上方,只見他黑色的頭髮往後飛灑,寬闊的胸膛襯托出豪氣,目光凝注間,一股無法形容的氣勢自然而然的散出,彷佛天生的王者。

“若不是聽到這裏的異狀,本來還不想來。”青年神色凝重的說:“南極洲的人忘了當初的約定嗎?居然私自登上新大陸。”

“你又是什麽東西?方家十三鷹嗎?”滿鳳芝冷冷的說,她端詳眼前的人物,看功力,雖說可能比眼前的萊家人都高,但也不怎麽樣,莫非是方家的第三代?沒想到方家還有這樣一表堂堂的人才。

“這個不錯。”孫飛霜卻是目光發亮的說:“夢娟妹妹,我這個讓給你好了。”

“哪有這樣的。”喬夢娟生氣了,翹起小嘴說:“我才不要。”

且不管孫飛霜如何安慰喬夢娟,趙寬、李鴻、馮孟升三人可都是瞪大了眼睛,這 ……這不就是當初那怪盒子中出現的人影嗎?這……現在可是按那個按鈕的時機?

馮孟升目光轉過,卻見李鴻、趙寬目光中都露出催促的神色,馮孟升何嘗不知?

他們只想快快擺脫這幾個女子,但自己可有三分捨不得……馮孟升遲疑片刻,想到自己剛剛被讓來讓去之事,終於理智還是戰勝人性,他悄悄探手人懷,偷偷摸摸的打開盒蓋,向著中心的按鈕壓了下去。

除了三人外,其他人自然不知道馮孟升在摸什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突然而來的青年身上。

那青年目光掃過,一眼看出趙寬等三人被制,他不怒自威的臉一沈說:“豈有此理,你們這群妖女居然來劫掠人口?”

妖女?這下可把四女同時惹火了,滿鳳芝臉一沈,手突然無聲無息的一揮,也不見有什麽變化,卻見那青年神色一凝,兩手交錯胸前,驀然吐氣叱了一聲,隨著兩手一揚,只聽沈雷乍起,一股龐然氣勁帶著勁風往前直撲,沖出青年人身前十公尺外,半空中突然一陣氣爆,那道狂風激散,往後直奔,餘勁逼得青年人飄退了十餘公尺,才好不容易穩了下來。

青年人可楞住了,他沒想到遇到的是這樣的高手,看起來自己還有所不如,不過他也不畏懼,虎吼一聲說:“接我這招。”

他兩臂突然一合,掌心彙集處,一股激烈的勁流激蕩聲威勢赫赫的響起,滿鳳芝臉色微變說:“‘滅丹掌’?你是什麽人。”她將李鴻一扔,往上疾飄,向著青年沖去。

她這一下可是速度極快,而且身形飄移如電,並非依直線前進,可卻迅速的縮短兩人間的距離,青年人眼看無法出招,大怒駡道:“果然是妖女。”他掌中激流一散,倏忽間抽出了腰間的長劍,當頭一劈,一道驚天劍氣倏然逼出,向著逐漸接近的滿鳳芝殺去。

“‘定邦劍法’?”只聽空中滿鳳芝又哼了一聲,眨眼間形影俱無,空間中傳來她冷冷的聲音:“不過三流的功力,也敢跟我動手?”

別人看不見,可不代表青年人感受不到,他長劍揮舞如電,一道道大開大閤的劍芒斬裂虛空般的揮灑,膀膊的氣勢躍然而出,但似乎就是找不到滿鳳芝。

倏然間,青年人身後人影一閃,滿鳳芝玉掌一揮,內勁直震青年人後腦勺,青年人知覺一失,手中長劍一松,無力的往下飄落。

“公子。”那兩個像是隨從的功力差了許多,眼見青年摔下,真是吃奶的力氣都拿出來了,就是趕不上。

滿鳳芝左手一抄青年精致的腰帶,輕輕鬆松的把青年大漢的身體捉著,凝視若兩個趕來的青年,似乎正要動作時,下方的柳玉哲突然發話:“鳳芝姐!有人來了……

該是大武士。”雖然說的快了些,不過聲音還是十分柔細。

滿鳳芝突然臉上出現森寒的怒容,右手向著即將飛到的兩人猛然一揮,突然間風嘯聲大作,彷佛半空中突然激起颱風,彌天漫地的向著那兩人沖去。

那兩人避無可避,驚呼一聲,被那股勁風一刮,遠遠的向著美克灣的方向直翻滾了出去,不知道飛了多遠,才撲通一聲摔落海中,滿鳳芝這才憤憤的銀牙一咬回頭說:“只用這樣的功力,怎麽會引人來?”除了滿鳳芝這含憤的最後一擊,一直以來,她們都已經刻意壓低功力,就是爲了避免引人注意,怎麽還是有人察覺到了?

莫非是這群傢夥通風報訊?滿鳳芝目光掃向一個個瞪大眼睛的萊家軍,心中難掩怒氣,她右手提至胸前,微微翻掌轉動兩下,一道隱隱的紫光隨著她玉掌挪動,煞是好看。

她們怎麽知道有人來了?馮孟升可有些擔心,若是被發現是自己發的訊息,那可是死無葬身之地,可是馮孟升畢竟機伶,這時也不敢再伸手去破壞那東西,否則只要輕輕“喀”的一聲,自己就糟糕了。

萊畢果畢竟見多識廣,他驚呼一聲:“不是我們,大人……”
滿鳳芝卻容不得他再說,紫光突現,衆人眼前突然一亮,強烈的光芒逼得趙寬等人什麽都看不到,只感到前方一陣氣勁激爆,好像有無限的能量隨著氣流向著自己拍打過來,若不是被人以氣勁護著,只怕再也立足不定。

趙寬與馮孟升有人護著,李鴻可失了屏障,他雖不是首當其衝,但眼前突然一片炫目紫光,還不知發生啥事,只覺一股大力一湧,自己的身體立即飄了起來,在巨大的爆裂聲響中,李鴻隨著激飛的塵砂土石往南面直摔,直飛出百餘公尺,這才神智迷糊的摔落海中。

同一瞬間,在場萊家軍彷佛那些塵砂一般的四面亂飛,死傷慘重,只有萊畢果能在痛嚎一聲之後,狼狽的全速往北直飛。

趙寬與馮孟升兩人可是心情激蕩,三兄弟同甘共苦了這麽多年,李鴻這麽一飛可不知是死是活,管他美女不美女,兩人全身的功力陡然提起,同時向著李鴻飛出的方向沖去。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49:35

第一卷 第五章 同遭大難

兩人突然盡提功力,孫飛霜、柳玉哲一個不防,還真讓他們飛出了三、四公尺,但兩人微微心驚下,隨即半空凝勁,趙寬與馮孟升一滯,又是動彈不得。
「放開我!」趙寬氣急敗壞的大嚷:「李鴻會淹死的。」

馮孟升同時嚷著:「不要攔著我們。」

「沒這麼容易死。」柳玉哲對趙寬的情感流露似乎頗不以為然,聲音中帶著幾分薄怒的說:「我還以為你聰明。」

趙寬卻是立即想通了,李鴻受的不是正面力道,只是龐大無法抵禦的勁風,這樣的風力,該傷不了功力又有進步向李鴻,反而是他的一個逃生機會,只怕那傻瓜又跑了回來……趙寬回過神來,哼聲說:「我可沒說過自己聰明。」

說也奇怪,心憂如焚的馮孟升一聽趙寬恢復平靜的聲音,他的心也定了下來,彷彿知道李鴻不會有什麼大礙,他轉回頭來,卻兒孫飛霜正瞪著自己,臉上滿是怒氣,馮孟升連忙乾笑說:「這……自己兄弟嘛……」

孫飛霜懶得理他,望著逃得也不怎麼快的萊畢果說:「鳳芝姐,要不要宰了那傢夥?」

「我故意留他一命,下次他們該會聽話些。」滿鳳芝緩緩飄下,目光凝注在西面說:「而且,也沒時間玩了。」

滿鳳芝這麼一說,其他三女的目光也都向著西方望過去,趙寬與馮孟升自然而然的轉頭,卻是啥也看不到,不過兩人心裏有數,只怕是雪梅與蘇膽來了,不過這些人功夫與他們已不僅是天壤之別,趙寬根本無法判斷哪方較有勝算。

果然在一瞬間,西面的天空突然閃現光點,隨即一分為二,兩個人影迅疾的向著這一面衝來。

滿鳳芝俏臉一沈,驀然間一陣狂風激起,似乎以滿鳳芝為中心,激烈的氣流在她週身旋轉了起來,整片海灘飛砂走石,連海浪都被逼退了數公尺。

怪物、怪物……趙寬與馮孟升才在心中駭異,突然身旁另三個女郎似乎也同時幹了類似的事,毫無徵兆的又是三股強烈的勁風爆起,四股威力龐大的氣勁彼此雖不衝突,卻是直往四面擴大,影響所及,直令天地為之變色,不知是不是打算給來人一個下馬威?

這麼一來,來人的速度果然慢了下來,雖然來的確實是雪梅與蘇膽,但在勁風飛捲中心的趙寬與馮孟升,卻是看不大清楚。

相對的,雪梅與蘇膽也看不出來狂風中心的狀況,兩人遠遠停在百餘公尺外,蘇膽率先發聲:「來人通名!」聲音轟轟然的直撞入勁風之中,保護著趙寬與馮孟升的氣勁似乎失去了效用,兩人腦門彷彿被重槌一撞,一下子頭暈目眩,腦門嗡嗡作響,什麼也聽不清楚。

緊接著,暴風圈中的滿鳳芝似乎說了什麼話,而蘇膽又接著說出了一些言語,問題是這兩人的聲音為了穿透勁流,都蘊含了極強烈的能量,趙寬與馮孟升不是不想聽,只覺得一陣陣爆雷在耳邊響起,根本不知對話的內容。

事實上,若非兩人在四人護身氣勁籠罩之下,別說這聲音足以使他們神志昏迷,他們也絕對無法承受那狂亂的激走暴風。

隔了不知多久,聲音似乎停了下來,激烈的暴風也逐漸和緩,耳中仍在嗡嗡作響的兩人睜開眼睛,卻見下方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回過頭一望,賀如半島正快速的縮小 ……這是幹什麼?趙寬立即哇的一聲叫了起來。

馮孟升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捏著懷中的怪東西猛按,蘇膽與雪梅就這麼不管兩人,也未免太沒人情味了吧?

「等等!」果然又是一聲巨響傳來,一面頭疼一面暗罵的兩人不禁也頗為感動,畢竟那兩人不是無情無義。

帶著兩個倒楣傢夥以及一個昏迷青年的四女,聽到了這聲叱喝,同時轉過身來,滿鳳芝冷冷的哼了一聲說:「蘇大武士有何貴幹?」

「把你們帶著的人放下。」蘇膽似乎沒離開賀如半島,聲音這麼遠遠的傳來,就算頭疼,總也勉強能忍受。

「這幾人自願陪我們返回南極洲,何須閣下多事?」滿鳳芝冷傲的回頭說:「他們若動手,由我和飛霜應付,玉哲、夢娟,你們帶人先回去。」

「好。」三女同時應了一聲,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輕鬆,似乎不認為有什麼問題。趙寬可是暗暗叫苦,這麼說來,這四個俏妞每個都有大武士的功力?雪梅他們想救回自己,可十分困難。

蘇膽與雪梅也許是為了表示善意吧,他們雖然已經開始往這兒飛,速度卻不算很快,但當遠遠的看清三人的形貌時,兩人突然加速,蘇膽一面急急的說:「不得放肆!」

什麼不得放肆?所有人莫名其妙。滿鳳芝左手一扔,右手一揮,將那昏迷年輕人向著露出笑容的喬夢娟那兒飛甩,另一面一道紫氣破空而出,往兩人狂捲而去。

眼見勁風來襲,掠來的蘇膽倏忽間撤下長劍,劍光一爆,正面迎向洶湧而來的紫色氣勁,一面破開氣勁一面往前加速;至於雪梅則忽然有如電光般的閃身繞開,想截住四人的去向。

可是孫飛霜突然也把馮孟升扔給喬夢娟,身子一晃攔住了雪梅的去向,兩人誰也沒說話。突然間劍光爆射,萬道銀光從兩人所在的空中向著四面激射。

眼花撩亂的趙寬與馮孟升看得迷迷糊糊,只感覺孫飛霜的劍曲折變化無端,似乎與喬夢娟用的是同一種功夫,也就是萊畢果口中的『破魂劍法』;至於雪梅,那大開大閤的架式……怎麼有些像那昏倒青年的功夫……莫非正是所謂的「定邦劍法」?

這邊兩個女人打的激烈,銀蛇亂冒之際有時穿射到下方的海洋,海面嗤的一聲,下陷的剎那還冒起大片蒸氣,彷彿那道道銀光都蘊藏著無限的能量。

不過蘇膽卻似乎比較穩重,他在滿鳳芝勁力一停的剎那,長劍倏忽間也停了下來,沈聲說:「且慢。」

「蘇大武士有話請說。」滿鳳芝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冷冷的回答。

這時兩人距離夠近,又沒有氣勁的阻滯,無須以內力送音,趙寬與馮孟升可舒服多了,正期待蘇膽開口解救兩人,沒想到蘇膽望瞭望,突然沈著臉說:「滿統衛帶走這兩人我不計較,但務請留下此人。」

他說的正是昏迷的那位年輕人。

什麼?趙寬與馮孟升萬萬沒想到會聽到這話,兩人臉上都是無法置信的表情,至於那個青年,昏迷的臉上自然沒有表情;「統衛」兩字,也許是南極洲的官銜吧……

這時誰還管那些?

被柳玉哲逮著的趙寬,求助般的望向雪梅,但雪梅與孫飛霜打的正熱鬧,連人影都瞧不到了,別說求救了,只怕大聲喊叫聲音也透不進去。

馮孟升卻是望著施勁托著自己的俏巧少女喬夢娟,雖說五十歲之前不易老化,但這女孩看來實在太小了,絕對不到三十,有沒有二十都很難說,可是不到二十,怎麼可能有這身功夫?不過話說回來,自己就算到了七、八十歲,也未必能練到這種功夫 ……除非,除非真的向他們學武藝。

趙寬心中轉著念頭卻又不同,雖然蘇膽對自己沒什麼人情味可言,但他既然對那年輕人這麼著急,想必那人十分重要,而且用的與雪梅又是類似的功夫,若不是皇都的重犯,就該是重要人物了……不過話說回來,這人也當真膿包,居然讓滿鳳芝不費吹灰之力的就打昏,比起雲梅可差遠了……但轉念一想,想到自己的工夫更窩囊,又沒什麼勁了。

「此人無故襲擊我等,正該受懲。」滿鳳芝絲毫不買賬的說:「蘇大武士如果要人,得靠實力來拿。」

話說的如此絕,那是非動手不可了,但蘇膽知道在南極洲,「統衛」的功力決不輸於稱號「大武士」的自己,縱然同級中依然有功力高下之分,但對方有四人,自己與雪梅是決無勝算,可是……總不能眼看著對方帶走那人;蘇膽一時間頗有些進退維谷,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們兩個先走。」滿鳳芝一揮手說:「我留下來看看飛霜的功力進步多少。」

柳玉哲與喬夢娟對視一眼,兩人同時輕笑一聲,帶著三人就這麼向著南面急飛,只聽柳玉哲柔柔的聲音悠悠傳了回來:「鳳芝姐、飛霜姐,你們可要快些。」

「是啊。」喬夢娟銀鈴般的聲音接著說:「我們先回去了。」眨眼之間,兩人飛出老遠,向著遙遠的南方消失無蹤。

蘇膽顧不得沒用,忍不住繞過滿鳳芝一衝,滿鳳芝卻早已有備,迅疾的擋在蘇膽面前,浩然的掌力更是先一步發出。

蘇膽避無可避,左右兩掌倏然對擊一下,一股龐然大力驀然由其掌中炸出,迎向滿鳳芝的掌力,兩人力道這麼一碰,轟然巨響猛然向四面狂震,還好兩人都將勁力微向上移,散開的氣勁大部分往空中激散,否則又來一次海嘯,賀如半島可受不了。

兩人這麼一對掌,蘇膽已經知道對方的功力確實不下於己,縱有差異,也不是數百招之內能分勝負,他無法可施,只好忍住心中的焦急,向著雪梅那面戰團喝聲: 「雪梅,不用打了。」

那一面的戰團,進迫的本是雪梅,孫飛霜不過是自保性的攔阻,所以蘇膽一喝,雪梅虛幌兩招之後便往後急閃,退出近百公尺。遠離孫飛霜的攻擊範圍。

孫飛霜笑吟吟的拿著長劍說:「南極洲女多男少,他們到我們那兒,八成會樂不思蜀,你又不醜,何苦和我們搶男人?」

雪梅臉一紅,怒氣再起,正想繼續往前揮劍,其中已經傳來蘇膽的傳音:「攔不住了,事不宜遲,我們得回去報告。」

雪梅這才發現其他的人已經沒了蹤影,她臉色微變,手中的長劍也垂了下去。

「看來兩位沒有別的想說了。」滿鳳芝冷豔的臉上有一絲失望,她搖搖頭說: 「走吧,飛霜。」這時柳玉哲等人早已飛得看不見蹤影,滿鳳芝與孫飛霜毫不遲疑,速度一提,向著南方海平面激射而去。

蘇膽與雪梅愣在當場,兩人對視一眼,都不知道該說什麼,隔了片刻,蘇膽才歎了一口氣說:「居然被帶去南極洲了,這下該如何是好?」

「我們這就回去嗎?」雪梅頗有些不願,這麼回去,豈不是找罵挨?

「不回去又如何?躲也躲不了多久。」蘇膽無奈的說:「不過首席該知道我們的處境,不會太過怪罪。」

「咦……」雪梅日光轉向賀如半島,突然訝異的說:「他還在這兒?我才說怎麼少一個……」

「怎麼?」蘇膽莫名其妙,目光隨著雪梅望過去,他才訝然說:「對了,還有這個,他倒是運氣不錯。」

「似乎昏過去了……我去看看。」雪梅倏忽間掠出,向著賀如半島的海濱飛去。

雪梅發現的,正是在海面浮載浮沈的李鴻,他被滿鳳芝揮掌而出的氣勁震得昏了過去,全身松鬆軟軟的漂浮在水面上,卻是已經喝了一肚子水,剛剛突然被激起的巨浪一嗆,迷迷糊糊的在水面上掙扎起來,這才被雪梅注意到。

正在手腳胡亂舞動的時條,李鴻身體一輕,發覺身子突然脫離水面,他愣愣的抬頭,卻見雪梅帶著憂愁的玉顏,李鴻沒想到睜開眼就看到雪梅,他一愣,不禁傻傻的望著雪梅,動也不動。

心亂如麻的雪梅這時也沒時間感受那目光中奇異的情感,雪梅拖高李鴻,關心的問:「還好嗎?」

李鴻點頭點到一半,突然猛咳出了一大口水,嘩啦啦的往下直灑,李鴻這下可尷尬了,板著臉說不出話來,強忍著腹中的翻攪。

「雷梅。」蘇膽何些不耐煩的說:「把他放下吧,我們快回去。」

「趙寬呢?」李鴻突然醒起:「還有孟升呢……那四個可惡的女人?……呃……」

卻是又惡了一大口出來。

「他們……」雪梅歎了一口氣說:「他們被帶去南極洲了。」

「這……」李鴻又是一大口,這次他索性吐完,直到胃中不再翻騰,這才抬起慘白的臉,沈重的說:「你……你……能不能……」後面的話他卻是說不出來,拜託雪悔去救他們?這關雪梅什麼事?

雪梅望著崛強的李鴻,雖然沒聽到後半段,但卻能體會他為難的心態,雪梅憐惜的說:「你該先養好身體……」

「我……」李鴻也沒什麼創傷,水吐光之後,體內內息一轉,精神已好了許多,他抬起頭說:「我可以了,你們走吧。」

「你打算怎麼辦?」雪梅擔心的問。

「雪梅!」蘇膽當真不耐煩了。

李鴻冷冷的望了蘇膽一眼,哼了一聲說:「我要去南極洲。」

「你?」蘇膽忍不住說:「你找死,你知道那裏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嗎?」

「大不了冰天雪地,又怎麼樣?」李鴻其實知道的也只是冰天雪地這四個字。

「何只如此。」蘇膽冷哼一聲說:「現在南極洲正是酷寒,以你的功力,活不了一時三刻。」

李鴻知道對方說的是實話,可是……大不了穿多點就是了,李鴻哼了一聲,沒回答蘇膽的話。

「走吧。」蘇膽也不怪罪李鴻,望向雪梅說:「我們無端在此拖延,反而會受罰。」

「等等。」雪梅突然說:「李鴻,你試試我傳你的『禦空術』。」

李鴻雖感錯愕,也不說話,只把體內早已開始運轉的氣勁往外一散,在半空中飄浮起來;雪梅也同時收回散出體外的勁力,一面和氣的說:「你可以移動了嗎?試給我看看如何?」

若是趙寬,可能還會考慮一下是不是要隱藏一下內功;若是馮孟升,在美女鼓勵下,自然是全力以赴;而李鴻卻是有些瞥扭的個性,懶洋洋的繞了兩圈說:「看夠了嗎?」

不過這麼一來,已縱使雪梅與蘇膽吃了一驚,據他們的估計,李鴻縱使能飛,最多也是緩緩的移動,怎麼這時居然能輕描淡寫的亂飛,似乎是毫不費力?雖然與他們相較還有老大的一段差距,但看起來,只怕比起一般低階的萊家軍差不到哪兒去了。

蘇膽看出此點,立即微微皺眉,果然雪梅開口便說:「我帶他回去見首席。」

「雪梅?」蘇膽不死心的叫了一聲。

「他留在這裏,非死在萊家人手中不可。」雪梅面色凝重的轉過身來說:「何況進境如此快的武學奇才,怎麼能不帶給首席看看?」

蘇膽還沒答話,李鴻已經瞪眼說:「誰要見什麼首席了?」他還想去南極洲救人。

雪梅看出他的心態,歎了一口氣說:「李鴻,你要救他們,至少功夫也得練的高一些,不是嗎?」

「這……」李鴻遲疑了,若去皇都,真有機會學到高深武學,確實大增救出趙寬與馮孟升的機會,不過……

「男子漢大丈夫幹什麼囉哩囉唆!」蘇膽喝了一聲說:「有這麼難決定嗎?」拖得越久,他心裏越焦急。

李鴻目光望向雪梅,見她美目中的企盼,口中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李鴻頓了頓,才終於說:「若沒有幫助,你不能阻止我離開。」

「我明白。」雪梅終於露出笑容,她柔聲說:「放鬆吧,我帶著你走。」雪梅氣勁一引,攜帶著李鴻,往西方大陸飛射而去。

蘇膽搖搖頭,臉上的疑惑越形明顯,眼見雪梅已快消失,他才無奈的歎了一聲,加速追著雪梅的身形而去。

而身不由己向著西方直飄的李鴻,除了擔心兩個好兄弟之外,腦海中無端端的晃過宮雪珠紅著臉奔出的身影,竟有一絲淡淡的悵然。

另一邊,滿鳳芝與孫飛霜,這時已經追上了先走一步的柳玉哲與喬夢娟,四人相會,彼此也沒敘話,只一個勁兒的往南面直飛。

趙寬與馮孟升雖然已經能飛,但卻也沒有這樣高速在高空中飛行的經驗,只見飛離賀如半島之後,南方除了幾個零星的島嶼外,就是一大片海洋,突然間,一長列奇形怪狀的高山出現在眾人的右側方向,整條海岸線缺殘怪異,一點也不像是天然的景貌,而看來寬闊的高原地形,卻似乎一點生氣也沒有。

馮孟升正暗暗驚異的時候,趙寬突然唷了一聲,他目光轉過,卻見那纖細柔美的柳玉哲正瞧著自己,目光中帶著幾分調侃的笑意。

這臭丫頭瞧不起自已!趙寬本想回瞪一眼,忽然又想,自己確實不如人甚多,反正也不吃虧,趙寬乾笑一下說:「可以說話嗎?三小姐。」

柳玉哲也沒想到趙寬會開口,她怔了怔,突然噗嗤一笑說:「你這傢夥……什麼三小姐?」

「呃,玉哲妹子。」見對方似乎頗和善,趙寬的壞毛病又發作了,笑嘻嘻的說: 「那是原來新大陸的南半塊嗎?」

妹子?柳玉哲也不生氣,只優雅的一笑,臉上漾起溫柔的說:「你知道的真不少,不像一般東大陸的落後人民。」

「呵呵……」趙寬雖然傻笑,心中卻越發瞥惕,這女人喜怒不形於色,不好應付;他接著說:「不過知道的也不多,能不能請教南大陸怎麼變這模樣的?」

「當然。」柳玉哲目光眺望過去,臉上難得的露出幾分敬意的說:「那是四九戰爭幾場大戰的地點,大部分不夠堅實的陸塊都因此沈沒,尤其最後一場大戰,無數特級合成戰士毀於一旦,對南大陸更造成無比的創傷,至今過了三百年,大部分的地方依然寸草不生。」 .

「原來如此。」趙寬一臉受教的模樣說:「卻不知那些老租宗為什麼專選這個地方打架?」

柳玉哲一笑說:「你可知道聖島上的聖殿?」

趙寬目光一亮,連連點頭說:「知道,知道,當初就是無祖與其八大弟子,在聖島率領聖軍光復新大陸與南極洲的,只不過……聽說消失了不是嗎?」說老實話,趙寬也只知道無祖是全人類的救世主、武技的創始者、天下無敵的神仙,其他一概不清楚。

「胡說。」柳玉哲忍笑娓娓地說:「聖島便在南大陸西南端外海,我們不久後會經過。」

「哇……」趙寬怪叫起來:「聖島,可以去逛逛嗎?」

柳玉哲見趙寬老是胡言亂語,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說:「你再胡說,我不說了。」

「是是。」趙寬從善如流:「還請小姐見諒。」

「聖殿既然出現在那裏,首先爭取的自然是南大陸的自由。」柳玉哲說:「可是南大陸雖然成為最先光復的地方,最後也因為連連征戰,反而成為無法居住的地方,與歐斯大陸一樣。」

「歇……歐斯?」趙寬可沒聽說過了。

「歐斯陸沈,那是紀元前的事了。」柳玉哲似乎胸懷萬有,什麼都知道,她輕輕一笑說:「你到底想聽什麼時候的故事?」

「都想耶……」趙寬呵呵笑說:「還是聖島吧,那裏不是專門出產怪物?」

「對聖島必須常抱恭敬之心。」柳玉哲面色微顯凝重的說:「你其他可以開玩笑,聖島不行。」

這麼認真?趙寬呃了兩聲說:「是……請繼續。」

「聖島地近南極,那兒雖是寒帶,聖島卻是寒風不侵,四季如春,這只能說是無祖的神跡了。」柳玉哲說:「聖島本是人類的聖地,後來無祖、無皇二世、無皇三世都退隱入聖島,更是無人敢冒大不諱侵犯聖島,而在我們與偽皇間的衝突中,聖島雖然保持中立,其實還是偏向我們。」

是嗎?趙寬呵是大表懷疑,不過看提到聖島,柳玉哲就開不起玩笑,他可不敢亂說話,只不過,眼神卻頗明顯。

柳玉哲見趙寬一副不老實的模樣,搖頭笑說:「若非聖島收容我們二十以下的年輕人,南極洲的環境,如何能養育下一代?」

「啊?」趙寬可當真吃了一驚,這麼說來,好像還真有幾分道理,這些傢夥不是叛逆嗎?聖島為什麼要幫他們?

當柳玉哲向趙寬敘述南極洲的氣候與地形時,馮孟升卻在一旁發悶,他身旁掛著那個昏迷的傢夥,而帶著自己的喬夢娟又似乎全沒理會自己的打算,眼看一旁趙寬與柳玉哲有說有笑,馮孟升可是頗為羨慕,但兩方各自在不同人的氣勁籠罩下,馮孟升怎麼垃長耳朵也總不到一絲話語。

正考慮要不要試著與眼前的小妞溝通,馮孟升耳畔突然傳來一聲怪叫,他吃了一驚,卻發現那個青年已經清醒,正張著大口四面張望,臉上還露出迷惘的神惰。

這傢夥是個草包。馮孟升沒好氣的想,更懶得理會此人,不過喬夢娟也被那聲驚呼所引,轉過頭來吃吃笑了兩聲,俏甜的模樣,直讓馮孟升頗有些心動。

「你們……」望著不斷向後飛閃的南大陸沿岸,青年突然怪叫一聲:「你們居然把我抓來?完了,完了。」

馮孟升正暗罵的時倏,卻兒喬夢娟突然拉近那人與她的距離,眨眨眼好奇的說: 「誰完了?」

「呃……」青年一愣,大聲說:「當然是我完了,你們這些妖女也差不多。」他功力突然一爆,勉力衝出了喬夢娟的束縛,向著北方急飛。

「啊……」喬夢娟驚呼一聲,小手突然一揮,一道白色的堅實氣勁倏忽間劃過長空,轟的一下砸在青年的後背,青年慘呼一聲,往前急摔,喬夢娟嘟起小嘴,一面運勁拉回再度陷入昏迷的青年,一面呻聲說:「哪有人這樣的,不說一聲就跑。」

馮孟升可是目瞪口呆,當下暗暗立定決心,絕不得罪這個嬌小而恐怖的女子。

「你說對不對?」不敢惹她,她卻惹將上來。喬夢娟突然望著馮孟升說:「不可以這樣的。」

「當然。」馮孟升為壓力所迫,當即一臉正經的說:「想走當然要打聲招呼。」

「你是好人。」喬夢娟開心了,望著馮孟升說:「本來就該這樣。」

「我……呃……我當然是好人。」馮孟升大點其頭說:「只不知還有多遠?」

「快到了。」喬孟娟甜甜的說:「已經過了五千多公里,再兩、三千吧。」

馮孟升腦海一陣混亂,她說的是公里嗎?還是自己聽錯了,其實是公尺?望著迅速向後飛過的左側海岸線,馮孟升不禁有些動搖,這小女人說的只怕是真的。

馮孟升正不知該如何介面的時候,突然感到那海岸線向後飛掠的速度似乎慢了下來……不,該說眾人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來,馮孟升吃了一驚,望著喬夢娟,卻見她臉上顯現出恐懼的神情,目光凝注著遠遠的海岸。

「糟糕。」突然停止與趙寬瞎扯的柳玉哲沈聲說:「怎麼這時候遇到那老頭?」

這時四人因為速度減慢,護身氣勁也自然而然的斂起,趙寬與馮孟升也因此可以聽到四女的對話,這時孫飛霜望著滿鳳芝說:「怎麼辦?鳳芝姐。」

滿鳳芝沒回答,只不過速度越來越慢,最後終於停了下來,相對的,其他三女也跟著停在南大陸的西面,就這麼凝定在空中。這時滿鳳芝才緩緩的說:「我們照規矩,等他過來,不能惹他動手。」

原本神采飛揚的三女這時都垂頭喪氣起來,趙寬與馮孟升彼此交換了幾個眼神,心中都暗暗駭異,果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四女功力如此,似乎還有懼怕的人物?不知道又是個什麼樣的怪物,而以四女飛行之速,難道不能先一步逃回南極洲嗎?

隔了沒多久,遠遠的在南大陸的海岸線,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影,趙寬運足了目光,依然看不清黑影的形貌,他目光瞥了身旁的柳玉哲一眼,見她難得的露出微微害怕的表情,趙寬可開心多了,這樣還多些吸引力。

不過趙寬只這麼一瞥,目光立即又轉回東方的南大陸,就在這一剎那,他猛吃了一驚,那黑影居然在這麼一瞬間,已出現在距眾人不到百公尺的空中,趙寬忍不住揉了揉眼,有些懷疑兩個黑影不是同一個人。

馮孟升卻是一直注視著黑影,他看的可清楚,本來凝立在數公里外的小點黑影突然在一瞬間擴大,還沒弄清楚是不是眼花的時候,一個乾槁枯瘦、老態十足的老人,已經出現在眼前。

而在老人出現的時候,隨之而來的空間摩擦氣爆聲響也同時轟轟的傳出,與柳玉哲等人的飛行無聲大不相同。

老人雖然古怪,但臉上倒是掛著頗和善的微笑,不過乾枯扁瘦的身材配上滿面的皺紋,又帶著另一種古怪的詭異之感,一點都不讓人感到親切。

滿鳳芝對於老人的速度並不意外,她頓了頓,清清嗓子說:「禦前統衛滿鳳芝,參見茲克多老前輩。」

什麼怪名字?趙寬與馮孟升睜大了眼望著老者,臉上都是想笑又笑不出來的模樣。

老人還似乎頗慈祥的笑了笑才說:「滿鳳芝……老頭見過你嗎?或者該說,你見過老頭嗎?」

滿鳳芝沈默片刻,才緩緩的說:「四十二年前,小女子為新后座下眾衛官之一,曾有幸見過老前輩一面。」

呃?四十二年前?趙寬與馮孟升不禁傻眼,這群都是不會老的女妖嗎?馮孟升偷望瞭望身旁貌似少女的喬夢娟,心中大起戒慎恐懼之意,不過再仔細打量一下,還是很可愛嘛……也許年紀不是這麼重要的問題。

「嗯……」茲克多似乎思索了一下,才微笑說:「原來是那時候?別擔心,後來我們都沒再衝突了,不是嗎?」

「是。」滿鳳芝臉上有種難掩的憤憤之色,隔了片刻才說:「老前輩有何吩咐?」

「恰好遇到你們,省得我走一趟,不錯。」茲克妥點頭說:「老頭要個人,看你們這兒好像有功力比較低的,給我一個吧。」

啥?功力比較低的……豈不是指我們兩個?趙寬與馮孟升對視一眼,兩人的目光都頗有複雜的憂心,無論去的是自己還是另一個,都不是兩人樂見的事情。

滿鳳芝似乎就沒打算拒絕,轉過頭,目光掃向趙寬與馮孟升,看得兩人心中忐忑不安,趙寬忍不住突然叫說:「老頭,你要不要兩個?」若真的非去不可,兩個人去也有個照應,反正兩邊都不是好地方。

茲克多一愣,似乎沒想到趙寬會冒出這句,隔了片刻他才搖頭說:「一個就好。」

對滿鳳芝來說,這幾個擄來的人其實也沒有什麼重要性,眼看趙寬多嘴,她當即說:「就這個胖子吧。」

滿鳳芝這話一說,手一引,就這麼將趙寬讓度了給茲克多。

這一剎那,趙寬與馮孟升心裏自然不好過,若能確定哪兒比較差,兩人還可能為了護衛對方,爭先赴難,但這時可都是完全的未知,馮孟升也只能愣在那兒,說不出話來。

這一剎那,趙寬的目光,從馮孟升轉到了那個帶著自己的女子柳玉哲身上,見她目光中帶著三分隱隱的無奈,卻終於是一聲不吭,趙寬只好歎了一口氣說:「總可以告訴我去幹啥吧?」

「別急著問,總有你的好處。」茲克多哼了一聲,帶著趙寬,向著陰森古怪的南大陸飄了過去。

李鴻不久前才昏迷落到海中,現在趙寬又被帶走,馮孟升不由得有些慌了,他驀然大叫:「趙寬!」

趙寬回過頭來,有些勉強一笑,揮揮手說:「放心吧,我會去找你的。」

茲克多聽了也沒說什麼,只笑橫了趙寬一眼,搖搖頭,提升了速度,向著南大陸飛掠而去,只不過卻沒有來時這麼快了。

「這……」卻是那青年被馮孟升一吵,悠悠的醒了過來,他一醒來,還沒完全清醒便吼:「你們這些妖女到底想做什麼?」

不過這次青年醒的也不大是時機,四女這時的心情可都不是普通的差,嘟起小嘴的喬夢娟二話不說,反正青年在她的勁力籠罩之下,只心念一動間,青年再度的陷入昏迷,又是渾身無力的虛懸在空中。馮孟升只有暗暗搖頭,這傢夥不知道要昏幾次才會學乖?

「回去吧。」滿鳳芝冷豔的臉上滿是陰霾,冷哼一聲,領頭直飛,其他三女似乎都不敢吭聲,一個個尾隨著滿鳳芝之後,向著南極洲大陸移去。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51:42

第一卷 第六章 皆入囚牢

趙寬被喚作茲克多的老頭帶著,沒過多久,已經到了南大陸上空,只見南大陸山嶺交錯,高山上白雪點點,終年不化,雪頂之下,卻大多是一片焦黑裸露的巖壁,彷彿在這個地方,已經沒有任何土壤或是生物。
趙寬若不是剛聽了柳玉哲一連串的介紹,這時可真會懷疑世上居然有這樣的地方,但現在他到不這麼驚訝,在聖軍與合成人累次爭鬥的地方,還能留下些許骸,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了,只不知道她剛剛提的恐怖輻射能,現在消失了沒有?

不過一越過西海岸山巔,趙寬隨即知道自己的想法錯了,面向東面的某些較低山坳處,仍有一個個碧綠的翠穀,雖然與總面積相比微不足道,但已經不再是原先想像的孤寂大陸。

茲克多帶著趙寬,選擇了一個面東的山谷落了下去,兩人落地前,趙寬自然順便四處打量;只見山谷中的植物,與自己所知道的都大不相同,就算剛剛瞥見的幾隻雀鳥,也花彩斑瀾的頗為少見。而且這兒地勢較高,與賀如半島那豔陽高照的氣候完全不同,不但涼颼颼的,寒氣還逼得趙寬不得不運功護身。

等趙寬站穩了身子,茲克多帶笑著望著趙寬說:「你覺得如何?」

如何?趙寬二話不說:「好冷!」

「冷?」茲克多一笑說:「另一個年輕人是你朋友吧?他去的冰宮可是更冷。」

想到南極洲的狀態,趙寬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唆,雖然知道的不多,但南極洲身為皇朝的頭號大敵,他多少也知道個一鱗半爪;聽說南極洲寒氣之猛、寒風之列,連銅鐵都會為之碎裂,何況是人?

可不能讓馮孟升就這麼一直待下去,趙寬暗暗決定,自己一定要去南極洲找他,兩個人再一起回賀如半島,探詢李鴻的蹤影。

突然間被抓到這裏,連晚餐都還沒得吃呢,想到班繡蓉替自己準備的熱騰騰飯菜,趙寬不禁苦了臉說:「前輩啊,你這兒有沒有東西吃?」

茲克多愣了一下,怪笑說:「到這兒來,會問這個問題的,你是頭一個。」

趙寬目光四面搜尋說:「來的人很多嗎?」

「都死了。」茲克多哈哈笑了起來。

「呃……」趙寬愣了愣,目光一轉,轉回話題說:「那,我們吃些什麼?」

茲克多笑容收起了來,詫異的打量了趙寬片刻,頓了頓才說:「你不是南極洲的人?」

「不是。」趙寬老實的說:「所以前輩搶錯人了。」

「沒搶錯。」茲克多搖頭說:「只要功力低微,又不是小孩的,都可以。」

自己確實不是小孩,至於功力低微……趙寬無奈的想,若與四十日前相比,才知道什麼叫低微。

茲克多自顧自的說:「就算在南極洲冰宮內,功力如此低的也不多。」

趙寬第二次聽到冰宮,他本來以為是形容南極洲的,莫非還真有這樣一個地方?

「別說了。」茲克多忽然說:「先找東西給你吃。」說完,他向著不遠處的樹林緩飄,沒入了樹林之間。

趙寬可傻眼了,就這麼把自己扔在這兒?是給自己溜走的機會嗎?但趙寬轉念一想,這老頭功夫如此之高,自己飛不出兩公里,八成就被逮回來,還是先裝乖巧為妙。

隔不了多久,茲克多老頭再度從林中出現,右手卻托著半個「排劍果殼」,裏面似乎盛著幾個果實之類的東西;他對趙寬沒有離開似乎不怎麼意外,飛到距離趙寬沒多遠處,他手一扔,半個果殼就這麼緩緩的飄了過來。

有吃的,一切好說。趙寬將那半個果殼接到手裏,只見裏面是七、八顆形狀古怪的青紅色果實,每一顆約莫小半個拳頭大,將半個果殼裝得滿滿的,眼看不吃白不吃,趙寬也不多做細思,開口便吞下了一顆果實。

但是這個果實澀澀酸酸的頗難入口,要不是趙寬不大挑食,加上囫圇吞棗的也吃不出什麼味道,換個人未必吃得下去。

一口氣吃了三顆,趙寬望見老人笑吟吟的望著自己,這才想起這不是班繡蓉拿來的食物,未必都是給自己的,他尷尬的說:「前輩是不是也來幾個?」

「不用。」茲克多搖頭說:「這東西我吃了一輩子,早吃膩了。」

趙寬一面吃,想想對方這麼客氣,也許不是個壞人,說不定願意放自己去南極洲,為了讓茲克多再高興些,趙寬想了想諂媚的呵呵說:「前輩的功力,是我至今僅見,不知是怎麼練成的?只怕已經是天下無敵了。」

老人似乎頗得意,哈哈一笑說:「天下無敵不敢,不過敵手真的不多就是了。」

「嗯嗯……」趙寬連連點點頭,一面啃著無名果一面說:「果然如此,若能有前輩十分之一的功夫,那此生就不枉了。」

「我問你一個問題。」茲克多似乎起了興趣:「你且說說看,什麼功夫是必勝的功夫?什麼招式算得上無敵?」

這話莫名其妙,趙寬老實的搖頭說:「不……不大清楚。」又嚥了半口下去。

老人一聽,發怒說:「你當然不知道,可是你毫無想像力嗎?」

「呃……」趙寬那一口差點噎住:這老人功夫雖然高,但是看來腦袋有些問題,莫非他認為他自己天下無敵?趙寬覺得好笑,頗想回答一個少見的答案,於是想了想,半開玩笑的說:「要是一招攻出,能夠有如一整座山的力道,那豈不是天下無敵?」

沒想到茲克多目光一亮,點頭大笑說:「小子果然有慧根,不過一座山壓下去還不夠,如果每招出手都能彙聚宛如天地崩塌之大力,天下誰能與抗?」

趙寬沒想到茲克多居然贊成,而且還嫌一座上的力道不夠?好不容易吃完的他,終於忍不住失笑說:「前輩說的是,只不過誰能施出這麼大的力道?這只不過說著玩罷了……」

「胡說!」茲克多又生氣了,瞪著趙寬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能彙聚天地大力的人只是少見而已,怎麼能說沒有?」

這老小子還當真啊?趙寬忘了自己正處於吹捧對方的狀態,心有不服的抗聲說: 「莫非前輩也是其中之一?」

沒想到茲克多一抬頭,頗為得意的說:「只要捉到訣竅,也不算如何困難。」

趙寬沒力氣再與茲克多胡扯,搖搖頭說:「前輩真的這麼厲害,何不一掌把趙寬扔回北大陸?」

(註:新大陸分北大陸,南大陸兩個陸塊,北大陸依地理位置,又以東大陸、西大陸分別稱呼。)

茲克多這才發現趙寬不信,瞪眼說:「扔過去?你受不受得了這股力道?」

這話說的沒錯,茲克多就算能將趙寬一把扔過數千公里遠,那樣的大力也不是趙寬能夠承受的,不過趙寬自然更不服氣,反正不能試驗,茲克多這麼說豈非是死無對證?趙寬正要繼續辯論,忽然想到自己何必與他一般見識,待會還得吃眼前虧;於是趙寬頓住口中的話,嘿嘿一笑說:「前輩的看法果然獨特,趙寬恭領教益。」

茲克多自然聽得出趙寬的言不由衷,於是生氣的說:「你這胖小子十分渾蛋,真要老頭試給你看?」

趙寬輕輕搖手,一臉無所謂的說:「不用了,前輩既然這麼說,自然是有辦法的 ……」

茲克多受不得激,猛然望空飛起,忽然在空中一旋身,兩掌望空直推,只聽空氣似乎被撕裂般發出嘶嘶的聲音,隨即空中譁然一聲爆響,四面數百公尺忽然捲起狂風向著上方聚合,樹葉、碎石往空中直捲,隨著老人雙掌的力道奔向上方,掌力直衝出虛空,四面風雲隨之而動,天地彷彿為之變色。

而下方的趙寬沒想到茲克多隨手一掌便有這般威勢,他在狂風吹拂之下直是大驚失色,難怪滿鳳芝她們一點也不敢抵抗,這老頭是人嗎?

茲克多一掌揮完,見趙寬目瞪口呆的模樣,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說:「胖小子,你服了嗎?」

趙寬愣愣的點頭,不知道該說什麼,茲克多見狀一笑說:「想不想學?」

趙寬一怔,英非他願意教?這可有些匪夷所思,趙寬不敢相信的說:「您……您要教我?」

「教你有什麼難的?」茲克多有些古怪的一笑說:「學不學得會就要看你自己了。」

趙寬心中忽生警惕,哪有這麼好的事情?難道他就是去搶人來當徒弟?趙寬一時不敢作答,想了想才說:「前輩要趙寬做些什麼?」

「沒有……沒有……」茲克多連忙搖頭說:「只要你好好學,我什麼條件都沒有。」

趙寬還在遲疑,茲克多忽然不耐煩的說:「走,我帶你去練功的地方。」隨即不由分說的一提趙寬,將他帶著往山林中飛去。

趙寬又被怪老人茲克多提起,正糊裏糊塗的時候,卻見茲克多飛過了半個山頭,忽然將自己往山角一個黑黝黝的洞穴裏扔,趙寬被摔得七葷八素,正拿不準該不該破口大罵的時候,忽聽那茲克多說:「胖小子,你可要好好用功……」

趙寬正待抗議,卻見洞口忽然落下了一塊小山般的大石頭,轟然一聲摔到地面,激起的勁風還將趙寬又推了幾翻,趙寬這下可忍不住了,立即哇哇大叫:「老頭,你要做什麼?」這時倒是不叫前輩了。

「囉唆什麼?」茲克多哼了一聲說:「要練功夫就要這麼練……等你能劈開這塊大石頭,功夫大概算是初成。」

劈開這塊大石頭?趙寬跳了越來,焦急的叫:「喂,你要關我幾十年啊?」

「你懂什麼!」茲克多倚老賣老的說:「快去裏面找我,先找出一本書,你一面看,一面告訴我揣摩了多少,老頭會再對你指點。」

什麼書?趙寬這時已經逐漸適應較暗的光線,回頭四顧,卻見四面有著數具散亂的骷髏,每副骨骼的顏色深淺不同,似乎都不是同時過世的,其中只有一具較為整齊,而且看來最新,其他的幾乎都碎散一地,趙寬雖然不是沒見過死人,忽然見到還是嚇了一跳,忍不住驚噫了一聲。

「找到了沒有?」茲克多聽見趙寬的聲音,有些焦急的追問。

「什麼樣的書?」趙寬剛說完,便看到那個還算完整的屍骸旁,有一個薄薄黑黑、類似書本的物件,內頁還閃動著金屬光芒……沒想到還真的有書?趙寬便走過去將書取了起來。

可是茲克多聽趙寬說找不到道可急了,連忙說:「怎麼會找不到?一本手掌大小,裏而是金屬薄片訂成的書……」

「沒有啊……」趙寬心念一轉,自己要是說找不到,說不定茲克多會放自己出去,於是他將那本小冊往自己懷中一揣,故作四面張望的模樣。

茲克多果然將腦袋塞住大石與洞口的縫隙中,緊張的上下查看。趙寬攤開雙手說:「不信你自己進來找。」           、

茲克多看了半天沒有著落,卻也不移開石頭,只恨恨的說:「那個可惡的傢夥,八成把書埋了起來……」

「既然沒書,那就放我出去吧?」趙寬臉上笑嘻嘻的,心裏卻在疑惑,不知道茲丸多說的又是誰?

「作夢!」茲克多瞪了趙寬一眼,想了想才說:「你待著,我去想辦法。」他瘦瘦的腦袋一移開,天光便穿了進來,趙寬連忙追到小洞旁,卻已經見不到茲克多的蹤影,趙寬不禁大歎弄巧成拙,他摸了摸肚子,似乎又有些餓了。

肚子一餓,就想起班繡蓉在屋中等待自己的模樣,趙寬這可定不下來了,在巖洞中四面探查,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逃命的出口。

四女帶著馮孟升與昏迷不醒的青年,又往南飛了一段路之後,眼前開始出現了一座座漂浮的冰山,在看似平靜的海上緩緩漂移著,這是生長於賀如半島的馮孟升從沒見過的景象,他正愣愣看著那些奇形怪狀冰山的時候,突然間,一片雪白的白色大陸出現在海平面的邊際,在無數冰山簇擁之下逐漸顯現。

那就是南極洲?隨著距離的迅速拉近,那一望無際遼闊上拔的白色冰原看來更加清楚了,那邊緣沿海聳立的白色冰崖,彷彿一座經過精心雕塑的巨大城牆,其中無數變化萬端的瑰麗冰紋,似乎還隱隱閃動著幽藍的光華,在這種令人目眩的寒豔下,整片冰崖兩邊綿延千公里,傲然雄視大海。

冰崖之內,是一大片的冰原,遠遠望去,大陸內部似乎微微隆起,逐漸向著中央升高,一時出看不出盡頭,而看著無數飛旋滾動的冰風雪霜,那不斷由大陸內部湧出的陰風,似乎正狂嘯般的急奔大海,彷彿由九幽中釋放的無數冤魂,正爭先恐後的逃離這個冰寒的地獄。

馮孟升雖然在喬夢娟能量籠罩下,一時還沒感到寒意,但眼見這大片冰雪所構成的地方,那股冰寒似乎已經沁入了心中,不知道若自己一個人在此,能支援多久?

這時四女一折,沿著大陸向西轉,飛掠到了另一大片冰原,這才轉向往內,深入南極洲。

在馮孟升眼中,下方的景色可是千奇百怪、無奇不有,有一個個被風捲起,矗立不動的雪球,有疊疊層層彷彿翡翠寶玉般透明的冰山,某些地方,一眼望去又彷彿沙漠一般的蒼白,而許多不知佇立多久的冰山,凝固逾鋼的堅硬下,還帶著藍色的閃光。

總而言之,南極洲的海面,是無邊際的深藍包裹著點點的白,而在南極洲大陸上,卻是無限的白當中,偶爾閃著點點瑰麗的幽藍。

馮孟升本就十分喜歡欣賞美麗的事物,今日能見到這一生從未見過的奇景,呆了半天的他,終於忍不住讚歎說:「好美……真美……」

「看久就厭了。」喬夢娟突然幽幽的說。

一時之間馮孟升有些錯亂,喬夢娟話中的語意與她的外貌殊不相稱,反而有種歷經滄桑的感受,是她真的年紀不小,還是生長在這樣的地方,令她的心境產生了倦意?

馮孟升愣愣的打量喬夢娟,小臉上有些黯然的喬夢娟突然察覺到,她一笑,帶著青春的甜躍然而出,剛剛那一剎時的幽怨彷彿從沒存在過。她對著馮孟升笑說:「看什麼?」

「你……你也好美。」馮孟升鼓起勇氣,正經八百的說出了一向只有趙寬說得出口的話。

喬夢娟一呆,臉上紅了紅,凝望著馮孟升片刻,轉過頭不說話了。

莫非說錯了?馮孟升不禁自責,這樣的話,還是只有趙寬適合說,以後可真是再也不敢說了。

自怨自艾的馮孟升,低著頭胡思亂想,一旁的美景暫時也沒空注意了,更沒注意到眾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飛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不斷往下深入。

忽然間,光芒大放,一個白色的廣大世界出現在眾人面前,這時馮孟升才回過神來;放眼望去,只見下方建築物高大寬廣,似乎都有數百公尺高,各自獨立又彷彿彼此有著聯繫,許多奇怪的管道在大樓間滑順的穿透,上面似乎載運著什麼東西,不斷的來來去去。

這裏,似乎一切都忙忙碌碌的,下方許多人在都市中穿梭,每個人似乎都有著目標,在飛行中毫不停留,也不與交錯過的其他人對談,當然,更沒有人理會剛從洞穴中冒出來的眾人。

這還不怪,最奇怪的是眾建築物圍繞在一個方圓數公里的寬大湖泊中,湖泊當中似乎還有幾塊薄冰,在其中載浮載沈。

這個零下數十度的冰的世界,怎麼還有湖泊?而湖泊的形狀,一望可知並非天然,那簡直是一個完美無瑕的正圓,在空中向下俯望,受到的震撼更是格外的強烈。

可是光是從哪兒來的呢?馮孟升自然而然的往上一望,只見一大片白色的冰頂,卻是什麼光源也沒有,只不過反射下的光芒,確實頗有些許刺眼。

「夢娟。」許久沒說話的滿鳳芝終於開口了:「你先把他們安置到統衛樓,我們去見新后……小心那個傢夥,他的功力不低。」後面兩句,指的自然絕不是馮孟升。

「是。」喬夢娟一笑,帶著馮孟升與那個青年,向著一個高高矗立的圓柱形大樓飛去,從上數第三層一個向外大開的門戶穿了進去。那是一個四壁閃耀著藍色金屬光華的扁平型通道,整片光滑的往前延伸,上方,每數公尺就有一個閃閃發光的光源,將通道照耀的纖毫畢現。

這樣特殊的屋宇,馮孟升可從沒見過,他也不明白這麼高的樓房是如何搭建起來,而這整片的金屬……莫非整個房子部沒用木頭?

這時喬夢娟一轉,帶著兩人到了一連串閃耀紫光的門戶之前,她在一戶門口按了按,忽然傳出一種極高頻率的運轉聲,彷彿什麼能量正運作著,隔沒多久,門口無聲的向左推開,裏面是個小小的長方形空間。

喬夢娟望著馮孟升,頓了頓才說:「他算是敵人,跟你去的地方不同。」一面把青年推入門中,把門又關了起來。

跟著喬夢娟又往前走了兩步,到另一扇更大的門戶前,這次速度比較快,門很快的無聲滑開,同時由裏面湧出一股舒服的暖氣。馮孟升探頭一望,只見裏面是個廣大的空間,方圓約莫百來公尺,不過卻是空空蕩蕩的,此時裏面有七、八個人,他們聽見門口打開,都自然而然的轉過頭來,不道也沒人往這兒多走兩步。

喬夢娟見馮孟升沒動,她轉回頭微笑說:「你在這兒,進去吧。」

「我……」馮孟升大為不捨:「你不進去嗎?」

「我?」喬夢娟有幾分不好意思,隔了片刻才說:「我還得去見新后。」

馮孟升望著喬夢娟說不出話來,而喬夢娟見馮孟升的傻樣,她噗嗤一笑說:「別這樣,我還會來見你的。」

「呃……我不……」馮孟升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想到的倒不是這件事,現在對他來說,這超越他所知的樓房,已經讓他迷迷糊糊,不大懂得反應了。

喬夢娟卻是更會錯了意,她低頭望望腳尖,突然說:「你其實該算是飛霜姐……」

這下馮孟升可不能不問,他連忙說:「夢娟小姐,我可否請教一事?」

「嗯?」喬夢娟紅紅的短髮與微帶薄紅的面龐相互輝映,看來十分惹人憐愛。

馮孟升還真頗為心動,但現在不是繼續讚美的時間,馮孟升只好說:「你們到賀如半島,又把我們抓來,到底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啊,飛霜姐說是去找老公……我知道是開玩笑的。」喬夢娟靦腆一笑。

「這……」馮孟升也說不上失望,只是被人抓來當老公也不大對勁。

喬孟娟隨即又斂起笑容,有些委屈的低頭說:「我是第一次去,沒想到遇到偽皇的大武士,以後可能一段時間內人家都不能去了。」

「為什麼?」馮孟升忘了自己是被抓來的,眼見對方楚楚可憐的模樣,他連忙呵護的說:「你們功夫比他們還高,有什麼好怕的。」一面說,馮孟升一面覺得對雪梅有三分慚愧,還好雪梅不會聽到這句話。

喬夢娟聽了似乎頗高興,抬頭望著馮孟升說:「你不知道,若是給偽皇他們知道了,以後他們會更小心,我們想再去就不容易了……說不定會引起衝突。」

聽來聽去,還是聽不出所以然來,馮孟升有些失望,但也不知該如何問下去,反而喬夢娟突然一笑說:「不過,要教你功夫卻是真的唷,本來打算抓到幾十個再開始教,現在只有七、八個,不知道還抓不抓了。」

道麼說來,那些人都是被抓來的了?馮孟升轉過頭去,望著裏面那群有些茫然的傢夥,似乎也都是自己這個歲數,喬夢娟接著又說:「這次本來也不是去抓人……抓人只要派衛官就好囉,他們就都是衛官帶來的。我們主要是去找萊家和方家,你知道嗎?」

「原來如此。」馮孟升無奈的說:「所以我們被抓是意外。」

「不是啦。」喬夢娟格格笑了起來:「該說順便……過道你放心,我們會照顧你的。」

「這……是。」馮孟升無話可說。

「進去啦。」喬夢娟笑著瞪了馮孟升一眼說:「我答應你,很快就來找你,好不好?」

她這麼一撒嬌,馮孟升可就暈暈然了,非常聽話的踏了進去。喬夢娟很開心的揮了揮小手說:「我再來找你唷。」跟著不知按了什麼,門又無聲無息的關上了。

看著緊閉的大門,喬夢娟的小臉就此消失,馮孟升無奈的轉回頭來,望著一臉漠然的幾個大漢,馮孟升大有天堂與地獄之感,他深歎了一口氣,才向幾名大漢走了過去。

剛走近,突然傳來一陣了亮的樂聲,馮孟升不知樂聲從何而來,正尋找時,卻見面前的大漢都皺著眉仰頭望天,似乎正等待著什麼事情發生。

馮孟升自然而然隨著眾人仰頭望天,只見上方白花花的屋頂突然一暗,只留下紅色的淡光從四面柔和的放了出來,馮孟升正想低頭,突然頭上一亮,一個人形出現在空中,正和藹的俯視著下方。

那是一個身著紫袍,神光矍鑠的老人,寬大的衣袍看不出他的體態,不過看起來十分的高,帶著白髮的面龐又不顯枯瘦,反而紅光隱現似乎十分健康,也許在長袍下的軀體也是十分雄壯。

老人雖然看起來頗有一把年紀,但仔細看去,又看不出真實的歲數,如果忽略了他銀白色的發須,那神光隱隱的雙目、不起皺紋的皮膚,怎麼看都只像個中年人。

老人的形貌雖然很像真人,但馮孟升有了上次的經驗,猜測八成又是另一種顯像的機關,也就不怎麼訝異。

「子民們啊!」馮孟升猝不及防下,老人突然張口,聲音從四面響起,聲勢十分駭人。

「千萬不要忘了你最真實的人性。」老人開始滔滔不絕:「渴望戰鬥、渴望勝利,是每一個人的天性,只有最優秀的人,才能成為禁衛官,只有成為禁衛官,你們的天性才能不受抑制的發揮、展現,你們能力才有機會不斷的提升,你們才能稟承自無祖一脈相傳的真正武技。」

這是什麼邏輯?馮孟升瞪大眼,腦海一陣混亂。

老人臉上露出惋惜之色說:「自無祖與其八弟子廓清宇內,剷除合成人之後,曆二世、三世的經營,新大陸一片欣欣向榮,但當三世退位,領導團選出農目傑大人繼承四世,武士團那幹狼心狗肺的亂臣賊子,竟然襲殺四世於禁中,更聯合可拉高原、凱斯山脈、幸難山脈、瓦奇山脈、克倫高原的各軍團反攻皇都,意圖剷除領導團,恢復專制。」

老人頓了頓,一轉沈鬱的口氣說:「萬幸當時偉大睿智的衛丞夏濤大人,率領忠心的禁衛官全力反攻,才能在皇都淪陷之前,救出領導團,在南極洲成立新的國度,並獲領導團一致通過立為新皇一世,以便與皇都的偽皇區別……」

後面說了一大串,總而言之,就是敘述新皇一世死了後二世又被選出來,二世之後,則輪到現在說話的三世--多.奇米朗,而一世與二世的死,似乎與新大陸那兒的偽皇政權頗有關係等等……

至於三世的怪名字,馮孟升雖感稀奇,倒也沒有意見,只覺得若非已經修練了 「神算無遺」的功夫,這麼一聽,可還會弄得迷迷糊糊,記不起來,現在卻是脈絡分明,頗為清楚。

最奇怪的是,南極洲政權歷史這些事情,怎麼需要位元高權重的新皇三世親自來說明?而且……有必要說嗎?不知道的人恐怕不多吧?

馮孟升目光轉過去,見那七、八個四處散坐的人,根本看都懶得看,似乎已經覺得十分厭煩,馮孟升這才省悟,這可能是專門給抓來的人聽的,想必是用了什麼怪法子,一次次的重複放出。

馮孟升目光打量過去,卻見每個人都懶洋洋的不大說話,也沒什麼人理會自己,一點地不像難友的感覺,問題是,無論想不想待在這裏,多點人幫忙總不是壞事,馮孟升皺皺眉,向一個看起來與自己年歲差不多,容貌比較可親的年輕人走了過去。

馮孟升走到那人面前,那人自然有所察覺,他臉上露出一絲疑惑,抬起頭來望著馮孟升片刻,又低下頭去。

真是古怪莫名。可是馮孟升可不會就這麼打退堂鼓,他臉露和善的微笑說:「你好,我叫馮孟升。」

年輕人皺皺眉,抬起頭勉強打了個招呼,但依然沒開口。

「你也是來自新大陸嗎?」馮孟升越挫越勇,他繼續說:「我來自賀如半島。」

那人望著馮孟升片刻,臉上的神情頗為怪異,似乎想說又不願說,過了一會兒,他似乎忍無可忍,忽然站了起來,走向另一個沒人的角落。

還有這種事?被扔下的馮孟升大惑挫折,這下他也不好再去試驗其他的人了,馮孟升四面望望,發現在入口的左側,有一大排整整齊齊的門,似乎是一間間房間,他正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過去看看,突然聽到一連串熟悉的大叫。

「你們這些妖女……還不放我走?這是什麼地方……」

是那個大草包?馮夢升忽然有種親切感,他連忙加快腳步,向著聲音的來源奔去。

在雪梅的提攜下,李鴻這時已經到了傳說中的地方--皇都。

皇都位處新大陸西方沿海,是個有數百萬人聚集的城市,在第三次世界大戰以及四九戰爭之後,只有皇都有這樣的規模。

其實當機械文明到達顛峰,爆發大戰因而導致合成人的統治之後,地球的所有科技知識已幾乎完全斷絕,直到四十年後,無祖率領一小批人馬展開遊擊戰,又過三十年,才終於光復新大陸,這七十年間,整個地球,已恢復到近千年前的狀態,人類以最原始的方式生活。

直到無元三五○年,自然人與合成人首次合作,才開始有部分科技重新轉移到皇都,到了史稱「黑暗十年」的無元四二三到四三三年,從無皇四世遇刺身亡,到皇都爆發內戰,迫使新皇一脈脫離新大陸的過程中,皇都也曾遭受極大的摧殘,但在無皇五世的提倡與研究下,科技再度起飛,皇都很快的重建起來,更不斷擴大。

到了無元四五一年,新皇二世率大軍入侵舊大陸,逼得合成人兵敗如山倒,最後求助於無皇六世。在新大陸介入下,無元四七四年終於達成大和解,合成人為感念無皇六世,一部分留在皇都之中,這更使得皇都的科技突飛猛進,除了部分合成人忌諱的技術之外,幾乎都重新的流傳出來。

經過三十年,東大陸許多地方的科技已經發展到極高的技術,但西方畢竟遙距數千公里,在這段時間之內,還沒能獲得新技術的洗禮。

雪梅十分清楚李鴻對科技的陌生,她一面帶著李鴻飛,一面輕聲的解釋,一會兒說這是纖鋼大樓,用的是極輕與極堅韌的材料所建,一會兒又指著城市周邊數個大型的閃光圓盤說是雷射,是合成人為了幫助皇都的防禦而建的。

李鴻雖然沒什麼說話,卻也是隨著雪梅的纖指轉動著目光,眼珠子不時瞪大,表現出他心中的驚訝。

而最令他訝異的,是滿天飛著的人,不知道有幾千個還是幾萬個,上下左右到處是人,卻又似乎依著某些共通的默契移動著,井然有序間又十分迅捷。李鴻又想,既然有這麼多的人在這個都市上空飛行,剛剛雪梅說的幾百萬人,可能不是開玩笑了。

兩人這麼彷彿遊覽般的談談走走,速度自然快不起來,蘇膽在一旁沈默許久,終於忍不住的說:「我先去見首席,你們慢來。」話聲一落,他陡然拔高,從千餘公尺上直接投向海岸邊一個發出亮麗七彩光華的建築物,而他選擇的方式似乎沒有人使用,也許是大武士的專利。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52:36

雪梅見蘇膽離開,突然噗嗤的一聲笑說:「他就是這樣。」

怎樣?李鴻一頭霧水,不知該不該接話。

雪梅望瞭望四面的人潮,跟著又說:「我都看慣了,一時地想不到該說什麼,你有沒有什麼覺得奇怪的?」

李鴻頓了頓才說:「我也想快些。」

雪梅一怔,有些尷尬的說:「我忘了你還在擔心,其實你可以不用擔心,他們不會萬里迢迢抓個人去殺了的,可能還有好處呢。」

「真的?」李鴻臉上的陰霾散去一半。

「當然。」雪梅搖頭苦笑說:「其實我才應該擔心,另一個被抓走的人,才是重要人物,一個處理不善,可能會打起來。」

在李鴻心中,那青年的重要性自然還不如趙寬與馮孟升,不過他也不多說,只頓了頓才說:「我還是希望去找他們。」

雪梅搖頭笑說:「真拿你沒辦法,走吧。」她帶著李鴻一加速,也向著那幢壯麗的建築物穿了過去。

在皇都武士團的階級中,除了首席武士之外,接下來就是五名大武士,以雪梅的身份,自然無須通報,很快的就帶著李鴻在大廳上見到正與蘇膽談話的首席武士--王崇獻。

王崇獻為當年降服各軍團、力捧無皇五世吳熬津稱帝的原首席武士--,羅方的大弟子,更是瓦奇山脈王家一族的領導人。

羅方在無皇五世退位前退隱,將首席武士一職交付王崇獻,王崇獻是年五十一歲,是無祖開國以來,自有首席武上一職之後最年輕的一位,可知他練武之天賦、功力之高強;時至今日,王崇獻不過九十一歲,中年男性的成熟韻味配合高度的自信,仍是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

見到雪梅帶著李鴻進殿,王崇獻目光一掃,臉卻沈了下來。

雪梅與蘇膽可都頗為意外,王崇獻脾氣向來不錯,就算屬下犯錯,大多也是和顏悅色的責備,今日怎麼會突然顯露出一副十分難看的臉色?

雪梅先與蘇膽交換了一個眼神,卻見蘇膽也是莫名其妙,雪梅更是糊塗了,李鴻總沒這麼大的能耐去得罪萬裏外的首席武士王崇獻吧?

不過李鴻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見王崇獻不給自己好臉色看,儘管望見雪梅與蘇膽兩人噤若寒蟬的模樣,他也不多說,目光凝注著王崇獻,比一比誰的臉色難看。

王崇獻微微一愣,不再說話,眼光也不再與李鴻對瞪,轉回了雪梅身上。隔了片刻沈聲說:「雪梅,你說的修練禦空術奇才,他是其中之一?兩另兩個人卻被抓去南極洲了?」

雪梅好不容易點了點頭,王崇獻凝重的自語說:「若是殺了也罷……這可麻煩了。」

這是人話嗎?李鴻臉一沈說:「雪梅,我走了。」話一說完,李鴻轉頭便往外飛,速度可還不慢。

卻是李鴻見眼前情況,想靠這兒幫忙似乎是不可能了,自己留在這裏一點意義都沒有。於是,李鴻毫不浪費時間,向雪梅打個招呼後,轉身就飛,對他來說,有向雪悔打招呼,已經是大大的客氣了。

「慢點兒。」王崇獻臉一沈,目光一凝間,一道炫亮的光束突然劃過大殿,在一瞬間團團裹住李鴻,把他扯了回來。

李鴻只覺得彷彿突然間被個發亮的鋼箍箍住,那股勁力壓迫著自己絲毫無法動彈,這下可惹怒了李鴻,他大聲怒罵說:「你憑什麼抓我?」

「憑什麼?」王崇獻自看到李鴻後,臉色就沒好過,他沈聲說:「你練的是什麼功夫?」

「你管個屁?」李鴻口不擇言的罵了起來,一面運勁直逼光圈,卻似乎一點效用也沒有,李鴻目光轉向雪梅,又氣又恨的說:「你答應我,沒用也要讓我走的。」

雪梅也不知會如此,見李鴻氣衝衝的怒罵自己,她忍不住說:「首席,他不過是個年輕……」

王崇獻微一搖頭,雪梅立即停口,只見王崇獻緩緩說:「他練的是『柱國先修』 ……哼!難怪能一瞬間學會『禦空之術』。」

這話一說,李鴻可傻了,這不講理的傢夥怎麼會知道的?他轉頭一望,見到雪梅與蘇膽兩人飽受震撼的訝異目光。而雪梅的神情在訝異之中,更還帶著一絲絕望,李鴻的心不禁沈了下去,她這目光是什麼意思?這功夫不能練嗎?亂練功夫果然容易出差錯,  神秘的「柱國先修」簡直就是黴運的源頭。馮孟升、李鴻與趙寬分別身陷囹圄,各有稱不上「好」的巧遇。首席武士、新皇、新后……過去不見得聽過,但一定沒想過的大頭一一登場,新世界的平衡居然如此脆弱,開展在三人面前的,是一觸即發的武力對峙!

第二卷 第一章 路南日記

當馮孟升、李鴻各自陷入困境的時候,被關在石洞中的趙寬,卻也一樣找不到逃生的辦法。
等了片刻,趙寬終於耐不住性子,轉身走到一個外側望不進來的角落,將那本金屬片製成的書籍取出,只見封面爲皮制,中央寫著幾個較大的字--“路南日記”;旁邊一行小字“二三一○年九月”。

趙寬看得莫名其妙,現在才不過無元五三○年,什麽叫作二三一○年?那是什麽紀元?

趙寬想不出道理,於是不管這麽多,藉著洞回透入的微光攤開書本一看,裏面的第一張刻著…

九月二日

最近似乎即將有所突破,卻又回憶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當時一念之差,幫助自稱聖軍的那夥人抵抗合成人,沒想到最後卻發現……唉……如今大錯已鑄,對方聲勢已成,想要挽回,除非我能悟通更高的功夫,才有可能和他們一拼。

今天氣走大錐、前納入腹時,氣脈又出現了滿溢的趨勢,也就是說,我又練到了高原時期,若不再想出越過難關的方法,再怎麽練也難有進境……可是今日溢出的狀態有些不同,部份的內息向著四面散開,超出了原有經脈的範疇,而且活潑自在沒有異樣,雖然最後又巡行回主脈,這卻讓我想到--若練功不循經脈而進,豈不是沒有經脈的限制?待明日仔細思索之後,再做嘗試。

趙寬看到這裏,心中的驚訝實在無法說明。聖軍?合成人?趙寬屈指算了算,人類與合成人的衝突有兩次,第一次是無元五十二年到無元二○一年,共一百四十九年的“四九戰爭”,第二次是四五一年到四七二年的二十一年間,南極洲新皇一世的反攻舊大陸。既然提到聖軍,這叫作“路南”的人說的自然是第一次,當年聖軍不是人類唯一的救主嗎?他何以能夠有資格幫助聖軍?而且後來還想反悔?

不過相信這人並未成功,不然現在聖島也不會存在,只不過這人的名字一直沒出現在歷史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瞎吹的……

趙寬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聽到洞外那個茲克多又叫了起來:“胖小子,你跑哪里去了?書找到沒有?”

趙寬一驚,連忙將書收回懷中,一面故作系褲帶的動作,一面走出來說:“我方便一下你也要叫,怎麽還不放我出去?”

茲克多見趙寬兩手空空,皺起眉頭說:“奇怪,一點殘骸都沒有嗎?”

趙寬連連搖頭,一臉誠懇。

“那……只好我教你了……”茲克多似乎十分不高興,伸手又送入了半個排劍果殼,一面說:“你先吃飽了,明天我再來教你功夫。”

趙寬急急的說:“你放我出去教不是也行……喂……”卻又不見了茲克多的蹤影,趙寬只好閉上嘴巴,目光轉到排劍果殼,只見上面又是七、八個剛剛那種奇怪的果實,趙寬反正也有些餓了,想了想便將果實吃了兩個,後來乾脆將整個果殼拿到後面,一面吃,一面繼續研究那本怪日記。

第二頁卻是九月五日,密密麻麻的刻了五頁,都是這位路南前輩在這三天中嘗試不用經脈的方法、過程與結果。

趙寬一面看,一面心中訝異,有許多方法十分特殊而有趣,比如說將氣脈本來沒有聯繫的地方接起、或是將身體部分區域的經脈氣海擴張到極限,反正目的都是要使身體不受經脈的限制;雖然這些方法趙寬未必敢嘗試,不過這也提供了他許多想法,對於武學知識的瞭解等於是跨越了一大步。

再來的日期是九月七日,卻只寫了薄薄的一頁,似乎路南對自己這個想法頗覺荒唐,有打消此意的念頭:不過因爲前些日子的努力,似乎對於練功也是大有幫助,可能可以跨越高原時期。

趙寬口中一面啃著怪果實,一面迅速的翻閱這本《路南日記》,越看越是驚訝。

這位元路南的練功方式似乎與一般武學之道大不相同,有些練功大忌他也毫不遵守。比如說練功時應該求靜,但是這位路南練功時似乎是走來走去,而一般人以一次修練氣走重樓的次數來斷定功力深淺,路南的功夫卻似乎一開始就沒有限制,要走便走,說停就停,惹得趙寬心裏癢癢的,頗想知道路南是怎麽練功的。

只不過趙寬看來看去,只見到路南的修練心得,對於內息的修練方式卻是遍尋不著,看來這本還真是日記,只不過是偏重于功夫修練的心得而已。以路南的能力來說,寫這本日記的時候,應該功力已經極爲高深,自然不會再提基本的修煉方法。

趙寬看到一半,闔起書來想了一下,這位路南的功夫必定極高,只不過到底到什麽程度就不是現在的趙寬能夠想像的。趙寬想了想,又翻了一頁,繼繽看下去。

就這麽寫了十七、八頁,密密麻麻的修練方式,讓趙寬眼睛都花了,逼到後來,他忍不住跳躍著翻,終於看到了些不同的東西:

九月二十日

我明白了!經脈縱然可以消失合一,出招看起來雖十分威猛,實際上也只是充滿亂流激蕩而已。人體早已藏著更適合發力的通路,只需要重新構築開發,就能達到相輔相成的效果;既然不是經脈,我就稱之爲氣道吧。

如今已經成功了,也該是出關的時候了……不過,那塊陸地就讓他們占著就是了,但這裏卻應該照著合成人的方法管理,我要和那些合成人聯絡,幫他們收回南極洲。想來聖軍那夥人應該不是對手了,不知道他們姓吳的首領會不會出手,若是他親自出馬,我也未必是對手……

看到這裏,趙寬腦門一熱。在歷史上,無元九十四年南極洲曾被聖軍復興,但是三十年後,卻莫名其妙又被合成人佔據,其中無祖的長子、次子還分別死於兩場戰役。那是聖軍成軍之後有史以來的大敗,也使得聖軍一直不敢再攻南極洲,直到無元二○一年兩方停戰,合成人才將南極洲交給聖軍治理。莫非此人所說的二三一○ 年正是聖軍將要大敗的時候?對了,那人也說他二十多年前幫助聖軍對抗合成人,這樣與歷史又十分吻合……

趙寬想到這裏,心裏砰砰亂跳,這人要不是撒謊,那就是說當年聖軍光復南極洲、以及聖軍敗退南極洲兩次事件,這人都占了十分重要的角色。既然如此,爲什麽歷史上一直沒有這人的記載?

據說現在傳下的武技本出自聖島,若此人所說爲真,豈非在當時就有其他的武學心法流傳?那麽若不是那些心法皆已亡佚,便是經過數百年的流傳,各種心法已經混同難分,找不出本源了。

趙寬想了七、八種可能,一時也不知道哪種才是正確的;不過若是這人所說爲真,他的功夫必定天下少有敵手,這本日記實在值得一看。趙寬想到這裏,連忙急急的又看了下去。

可是之後的日記除了一些境界的描述之外,幾乎都沒有再提如何修練,趙寬翻來覆去找不出竅門,心裏不禁有些懷疑,那個茲克多明明要自己看書修練,這本書寫得這麽含混不清,如何練起?

         ※       ※       ※

無元五三○年九月二十八日

這時東方的天色正慢慢發白,在南方海中荒島的趙寬,拿著那本《路南日記》,不知不覺間已經看了一夜,正滿腦子疑惑的時候,忽聽洞外傳來茲克多的聲音:“胖小子!胖小子!”

趙寬連忙將書藏好,一面從石後走出說:“前輩,你什麽時候才要放我出去?”

“等你練完功夫自己走出來豈不是好?”茲克多笑嘻嘻的,一點也看不出昨天的喪氣,只聽他說:“等你功夫練好回到大陸,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不是十分美滿?”

“我只要現在能回去就夠了。”趙寬沈住氣說:“前輩,你何必強人所難?”

“什麽強人所難?”茲克多變臉了,有些生氣的說:“你到底學不學?還是想餓死?”

趙寬好漢不吃眼前虧,只好悶著不做聲,茲克多卻又高興了,點點頭說:“只要你好好學,自有你的好處……聽著,將內息彙往丹田氣海,壓實之後急放督脈……”

“等一下……什麽是督脈?”趙寬剛剛在書裏好像也有看到這個名詞,不過自然要裝作不知道,於是立即發問。

茲克多歎了一口氣才說:“那本書其實寫得滿清楚的,怎麽會找不到呢……督脈起自小腹內骨中央,往下巡行後繞,穿過背脊一直到腦上方……”

“啊……我知道了。”趙寬弄清楚了,這不就是說大循環周天環繞的前半段路徑嗎?平時練功沒這麽多稱謂,幹什麽要取個督脈的名字?

趙寬還沒問,茲克多已經喟然說:“這是近千年前的老名稱,你自然不知道。”

“可是……”趙寬問題又來了:“這樣一來,那個什麽脈……對了,督脈受得了嗎?”

“受得了。”茲克多斬釘截鐵的說:“若是不行還有別的辦法,反正那果子對於氣脈運行與療傷大有幫助,傷不了的。”

趙寬一愣,原來茲克多給自己吃的東西還有點學問,卻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茲克多說到這裏,搖搖頭說:“你就自己練吧,督脈練了之後試任脈、沖脈,這兩條就是……”茲克多將兩條經脈路線說明之後,要趙寬自己習練,說完轉身就離開了洞口,讓天光由洞口透入。

趙寬呆望著那個石孔,心裏拿不定主意該不該練,這茲克多似乎有些奇怪,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對自己是好意還是惡意?不過這些方法似乎與《路南日記》提到的一些怪異方法有些關係,最終目的當然就是産生氣道了。

這也許是茲克多自己悟出的步驟,反正《路南日記》上也沒提到實際的修練方法,只是仔細記載著狀況與結果,要是真的依照這些道理練,說不定也會試到茲克多說的做法。既然這樣,試試看應該也無妨,趙寬下了決定,於是平心靜氣下來,嘗試著將氣勁運行到自己的氣海中。

趙寬一運內息,這才發現那怪果確實對內息大有幫助,他將內息運行了兩周天,審查了一番自己體內的狀況,便專心試著將內息彙聚丹田。

這不算什麽特殊的事情,丹田本如汪洋大海,能容納體內的大部分內息,問題是茲克多說要迅速向督脈衝入,趙寬可就心中惴惴,會不會這樣一來,自己的經脈立即受創?可是茲克多言之鑿鑿,看來又不像是虛言。趙寬遲疑了片刻,終於一鼓作氣引著內息向後急沖。誰知內息一出尾錐骨,趙寬立時感覺一股劇痛襲來,全身爲之一震,連忙一散內息,將頗不穩定的內息導流到四肢百骸,這才齜牙咧嘴的站了起來。

趙寬一站起就忍不住罵:“死老頭,什麽鬼方法嘛……”

“怎麽了?”茲克多的聲音忽然傳來,同時將那顆瘦削的腦袋也湊入石縫中說: “你試得怎麽樣?”

趙寬沒想到茲克多沒走,不過這時他也不客氣的說:“這根本不行!我不要練了,快放我出去!”

茲克多臉色沈了下來,瞪著趙寬說:“你再胡說我就餓死你!”

這可是趙寬的罩門,他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只好憤憤的說:“你想讓我走火,何必這麽麻煩?”

茲克多一張老臉上一陣紅一陣青,頓了頓才說:“你到底聽不聽話,要是不聽,老頭我轉身就走,一個月之後再來替你收屍。”

趙寬看茲克多的神色不對,心中大起疑雲,莫非茲克多當真要讓自己走火入魔?

這樣對他有什麽好處?趙寬心中既然疑惑,口中便試探的說:“前輩,你到底要我怎麽做,你也說清楚,不然我失敗了不打緊,您的目的一樣無法達到,要是說清楚,說不定我還能幫上一點忙。”

茲克多搖搖頭,不答反問地說:“剛剛你說不成,有什麽感覺?”

看來茲克多還是不肯說,趙寬無奈地說:“剛剛內息一沖到尾閭,那裏的穴脈就受不了了,我的內息差點逆行……”

“趕快看看那一段經脈有沒有改變?”茲克多不等趙寬說完就急急插嘴。

趙寬一愣,將心念集中到尾閭處,發現那裏的經脈確實有些不一樣,不過不同之處到底在哪里,趙寬一時卻又說不出來,只能遲疑地說:“好像……有些怪怪的……”

“是寬了點,還是松了點?”茲克多追問。

寬跟松有什麽區別?趙寬心裏暗罵,不過口中只說:“都不大像,不過通過的速度……好像快了些。”

茲克多兩眼一翻,目光朝上的思忖起來,過了片刻才自語說:“怎麽每個人都不一樣……”

看來這怪老人已經捉過不少人來了,莫非正是洞中的這些屍骸?想到這裏,趙寬心中微栗,自己莫要也成爲其中之一。

這時茲克多回過神來,點點頭說:“你再試試,說不定會有別的好處……不過身體的狀況要說清楚些,不然可沒東西吃!”話一說完,茲克多不管趙寬的目瞪口呆,轉身便飄然離去。

趙寬怔了片刻,這才能接受事實--這茲克多居然把吃飯當成交換條件?師父班桐當初逼自己練功時都沒有這麽過分;可是這對趙寬確實十分有效,對他來說,若是沒得吃,人生還有什麽意義?何況餓死也未免太丟臉了。

趙寬想了想之後,終於還是坐下來定心練功,雖然不大敢練茲克多教的法門,但自己的“柱國先修”與“萬物演化”可都還沒練成,乾脆趁這個時候好生練上一練。

         ※       ※       ※

“是啊,是啊。”這邊在南極洲冰宮,馮孟升正挨在一個鐵窗旁,沒什麽誠意的點頭:“那些當然都是胡說八道的。”

“正是如此。”鐵窗中的人物,正是與馮孟升一起被帶來的那個青年,他瞪著空中滔滔不絕的人影,破口大駡說:“想用這種方式混淆視聽,南極諸賊也太天真了。”

“啊……對了。”剛罵完話,那人轉頭對馮孟升說:“你確定路易與幕斯安只是被打回美克灣?”

“是啊。”馮孟升說:“沒吐血,也沒怎麽樣,滿小姐似乎已經留手了。”

“那可不一定。”那人哼哼說:“那些妖女都不是好人。”

馮孟升嗯了兩聲,懶得再介面。昨晚他好奇之下摸過來,果然在一個鐵窗中,露出了那個草包青年的面孔。基於除他之外,沒人肯理會自己,馮孟升終於與他攀談起來。

那青年叫作吳耀久,自稱居住在皇都,馮孟打探他的身分,他倒是守口如瓶,馮孟升便禮尚往來,也沒說出與雪梅、蘇膽相識並受其囑咐的事情;至於那個紅色按鈕,他早不知按過幾次,但想也知道,這兒是敵方的大本營,蘇膽兩人自然不會傻傻的跑來送死,馮孟升後來也放棄了。

在對話中,馮孟升感到吳耀久十分率直,有時還有些性急,更離譜的是他似乎有些天真,對於自身的處境似乎並怎麽擔心。

而這段時間中,那個自稱新皇三世的多.奇米朗,又出現了好幾次,而且之後談的可不只是南極洲建國史,還說了很多他所謂的真實道理,諸如“弱肉強食乃生物迴圈之原則”、“要使人性中鬥爭面適當的紓解,就必須有適當的敵人”、“在競爭之下,人類得以無限的進步”……等等。

這時又是一篇新的講詞,內容是有關於“愚昧的和平主義如何導致文明的毀滅”,以及“聚能文明時代武力的對峙,不影響國力發展,所以分裂是進步的原動力”

之類的東西。這本來也算是頗爲有趣的想法,不過吳耀久卻是大大不以爲然,不斷的針對多.奇米朗的演講內容痛駡,就算一時想不出如何辯駁,也會以“胡說”、 “鬼扯”相應,一點也不顯疲態,其間還不斷運功搖動金屬欄杆,只不知那欄杆是何物所造,任憑吳耀久用盡功力,欄杆依然不爲所動。

而看那影像完全不受吳耀久的影響,馮孟升更確定了那絕對不是真人;雖然馮孟升完全無法瞭解這樣的東西是怎麽做出來的。

總之,馮孟升一面聽,一面聽那青年叫駡,不過說來也奇怪,一直沒有人來干涉兩人的對話。

另一方面,這段時間中,牢籠中那七、八個人也不時往這麽瞧來,目光中似乎是有些羡慕,又有些迷惑。吳耀久看久了,向馮孟升問起,馮孟升回答了自己遇見的狀況,吳耀久卻是不信邪,大呼小叫了片刻,見果然沒人理會,這才放棄。

直到多.奇米朗的演講終止,四面傳出了熱鬧的掌聲,爲此激昂的演講劃下句點之後,吳耀久才喘了喘氣,閉上了嘴。

馮孟升卻忍不住好笑,吳耀久的這份倔強可比李鴻,不過這種無效的抗議,李鴻恐怕沒興趣支援這麽久,從持續性熱情這一點來看,反而有點像趙寬;馮孟升從吳耀久身上看到一些類似兩位好友的特質,感覺與他親近許多,只不過初見時見他一臉正氣,想不到也會這麽亂罵一場。

吳耀久休息片刻後,目光望向馮孟升說:“剛剛說到哪里?”剛剛正是人影出現,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這樣的經驗,也不只一次了。

問題是何必被打斷?還不是因爲吳耀久忍不住要罵……馮孟升苦笑說:“剛剛提到,他們捉我們來,似乎想讓我們學功夫。”

“怎麽可能?”吳耀久驚呼一聲說:“有陰謀。”

“也許吧。”馮孟升也不怎麽相信,笑笑說:“只不過若是真能學點功夫,卻也不吃虧。”

“想學功夫?”吳耀久拍胸膛說:“我就會很多,跟我學。”

想起吳耀久在喬夢娟手下走不過一招,馮孟升雖不好意思大皺眉頭,但也實在表現不出雀躍的模樣,愣了半晌才說:“謝謝。”

“馮孟升!”吳耀久連名帶姓叫人:“你別看不起我,我知道的功夫可不少,只是練會的功夫不多而已。”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53:06

“爲什麽?”馮孟升訝異地說:“你爲什麽不練?”

“哎呀。”吳耀久搖手說:“我問你,練功來做什麽?”

馮孟升愣了愣,這話怎麽有些熟悉?他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整理整理自己的想法後說:“除了健體、強身、延壽之外,進一步就是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吧?有些人可以藉此提升自己生活品質,有些人可以達成野心,看每個人不同吧。”

“說的很好。”吳耀久老聲老氣的點頭說:“健體、強身、延壽是同一回事,不說別的,單是你們賀如平島流傳的爛內功,只要不在初步凝煉前破身泄元,並持之以恒地修練,活個一百五十不是問題吧?”

賀如半島的爛內功?馮孟升張口結如,說不出話來,吳耀久也不等他回答,接著說:“但再高深的武學心法,除了一些特殊的例外……比如無祖之類的異類,一般來說,也不過活這個歲數,所以,想長壽,不用學太好的內功。”

這話似乎頗有道理。可是馮孟升仍搖頭說:“那有人欺上門來怎麽辦?比如我們現在不就任人宰割?”

“這是另一個問題。”吳耀久似乎早已對此思索良久,胸有成竹地說:“接下來,就是實用性的問題了。因爲人人體質不同,際遇有異,所以分出了功力高下,更有無數的人全心研究更強力的殺人方式,於是在彼此競爭之下,更多人爲了自保而花更多時間投入這個領域,雖然也使得武學不斷的進步,在其他方面卻全停滯了下來,對整體人類來說,絕不是件好事。也就是說,武學的發展目的是自保這種觀念,正如機械文明末年由核武競賽到合成人競賽,終於導致文明毀滅那是同樣的道理。”

“剛剛那老頭似乎也提過這個。”馮孟升點頭說:“他說現在與以前不同。”

“所以我才說他胡說八道。”吳耀久嚴肅地說:“機械文明時,這樣的競爭,帶來的是全世界經濟能力的無端損耗;武技競爭固然不會,但卻會糟蹋無數才智之士,他們不謀求替人類創造更美好的生活品質,卻一昧追求提高武技的辦法,這難道不是另一種消耗?”

“呃……”馮孟升思索片刻,想不出什麽反駁的理由,於是說:“就算你說的對,現況也不能允許人們不習武啊,新大陸若是人人如此,豈不馬上被南極洲吞了?”

“所以我說這是惡性競爭。”吳耀久歎了一口氣說:“我也不知該怎麽解決,不過聽到那傢夥鼓吹什麽武力的對峙不影響國力,我可無法接受。”

“你說的似乎蠻有道理的。”馮孟升想了想,深思片刻說:“也許當南極洲的新皇與新大陸的無皇都這麽想的時候,才有可能改變。”

“南極洲是不可能了。”吳耀久哼聲說:“除非那滿口廢話的老小子暴斃……至於新大陸,唉……不是無皇的問題。”

“不是無皇?”馮孟升說:“這話怎麽說?”

“你應該也知道……”吳耀久頓了頓說:“無皇曾有一度,是由領導團選出來的,後來才又恢復世襲。”

馮孟升呆了呆說:“難道真是如同那老頭所說,被人篡位什麽的……”

“當然不是。”吳耀久連忙說:“真相是,當初領導團被劫出之後,重整皇都的武士團爲了避免變亂再度發生,認爲只有無祖後裔才能安定天下,於是毅然廢棄一世、二世之命,懇求在宮中隨合成人研習科技的無皇二世麽子吳敖津即帝位,史稱無皇五世……不過,五世當初會留在皇都,沒有隨著二世返回聖殿,就是因爲他體弱不善武技,而且對科技極有興趣,他雖然爲了新大陸千萬人民接下了這個虛名,但實際的權力,還是託付給了當時的首席武士羅方。”。

說直接一點,就是傀儡政權嘛。馮孟升遲疑了片刻說:“後來呢?”

吳耀久方正的面龐露出些無奈,他搖頭苦笑說:“五世身體不佳,在位不至四十年就要他唯一的兒子吳朗繼位,反正終究沒有實權,吳朗體念五世之苦,同意登基爲六世,五世就又來去找合成人研究科技了,六世登基至今,已經六十年。”

“原來如此。”馮孟升點頭說:“所以現在實際的掌權者,依然是首席武士羅方?”馮孟升想起雪梅常提的首席,想來就是這傢夥。

“不。”吳耀久苦笑說:“羅方雖仍是實際掌權者之一,但他已經回返克倫高原,一些普通的事務,就交給他的大徒弟王崇獻,他才是現任的首席武士。”

離開做什麽?莫非是爲了避色人民懷疑?皇都的事情有些複雜,馮孟升腦海轉了片刻,才算吸收了這堆狀況,但又産生了疑惑吳耀久怎麽會這麽清楚?

這種事情,該是禁宮中的秘密才是,他正想繼續發問,突然覺得身後站了一人。

馮孟升回過頭,卻見正是之前不理自己的那個青年,另幾個人也望著這兒探頭探腦,似乎想過來又不好過來。

那人見馮孟升望向自己,有些尷尬地說:“之前……不好意思。”

這傢夥轉了性了?馮孟升訝異地說:“不敢當。”

那人四面望瞭望,有些遲疑地說:“他們規定不能彼此談話,可是……看樣子好像沒關係了……”

那當然是因爲自己與吳耀久說了一夜。問題是,既然有這個規矩,怎麽沒人告訴自己,又沒人管理了呢?

這時另一個大漢也走了過來,準備了半天才鼓起勇氣說:“進來一個月,我還是第一次說話……”

“原來如此。”馮孟升狐疑地說:“怎麽有這麽沒人性的規定?”

“那是什麽?”吳耀久突然擡頭說:“上面有人。”

馮孟升知道,吳耀久在那四女手下雖然不堪一擊,卻也不是真的無能。他連忙擡頭,卻見兩個女子手握油黑長鞭、面罩寒霜,從一個無聲開啓的門戶飄下,目光正凝注著剛剛發話的兩人。

那正是前兩次送食物進來的門戶,不過這時可不是送飯的時間。那兩人吃了一驚,慌張地往後退,一面退還一面說:“饒了我,我以爲……”

他們話還沒說完,兩女已經極快地閃到兩人面前,手一動,鞭如雨下揮打在兩人身上,啪啪的聲音連連響起,在兩人慘叫聲中,吳耀久當即叫了起來:“這是幹什麽?這是幹什麽?”

馮孟升雖然也十分訝異與不忍,但他還是秉持對女性有禮的原則,恭敬地說: “兩位小姐,可否先行停手?”

兩女誰也不理,打得那兩人慘叫連聲,其他人自然是躲得老遠;吳耀久忍無可忍,突然大喝一聲,兩掌一推,從欄杆的縫隙中湧出兩道掌力,向著兩女攻去。

兩女似乎吃了一驚,長鞭一揚間將那兩人遠遠甩開;同時兩條長鞭一抖,一個奇異的骨架型結構突然藉著長鞭形成,一面抵著吳耀久的掌力,一面往後飛退,卸掉了吳耀久的攻擊。

吳耀久一愣,這兩個女子功力都遜於自己,但那招功夫可頗爲奇怪,而兩女退得老遠,想來再打也沒用。吳耀久只好停手,一面破口大駡:“南極洲果然都是妖女,你們怎麽完全不講道理?”

兩女不理會吳耀久,其中一個膚色較黑,臉上還有幾顆雀斑的女子對著馮孟升說:“喬衛統交代善待你,但不表示你就能說話。”

另一個較爲矮胖的女子臉色也不好看,她冷冷地說:“爲求慎重,我們已經派人向喬衛統重新詢問,你若聰明,最好從此閉嘴。”

馮孟升可真是感到一絲微微的欣喜,喬夢娟畢竟沒有忘了自己?但聽見對方的要求,馮孟升縱然對女子客氣,這時也只好歎了一口氣說:“我實在希望能依照兩位的建議,但這個規矩實在並不人道,可否稍有調整?”

兩女對馮孟升這麽說話,似乎都有些不知該如何應付,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不再理會馮孟升,轉過頭對其他幾人說:“你們都知道了,一樣不准說話。”

說完之後,兩女身形飄起,返回空中的門戶。

居然不理自己?馮孟升愣愣地目送兩人,低下頭,卻見其他難友投來的埋怨眼神。馮孟升暗暗歎了一口氣,沒想到居然這麽得罪了大家,可還真不划算。

         ※       ※       ※

無元五三○年十月二日

馮孟升本來以爲,第二天喬孟娟或是其他人,總會來看看自己,稍作發落,沒想到一晃眼,就這樣過了四天。這幾天,空中仍不斷傳出新皇三世多.奇米朗慷慨激昂的演說,題目千奇百怪,不過總而言之,還是頭兩天聽到的老話,敍述南極洲如何的正當,以及與新大陸的對峙,對於南極洲有多大的幫助。

吳耀久罵了幾天,總算也累了,只是這時馮孟升卻不怎麽敢再與他瞎扯了。四日前那兩個青年身受亂鞭之苦可是讓人記憶深刻,苦喬夢娟突然不理會自己,自己再不識相,豈不是自找倒楣。

不過馮孟升也不願失去吳耀久這個朋友,頭兩天曾與他打過招呼,說自己打算趁這個時候專心練功;吳耀久自然又拿出那一套練功無用論,馮孟升又好氣又好笑的以兩人的困境反駁,吳耀久這才悻悻然地任馮孟升躲到一旁練功。

這個屋子,除了關閉吳耀久那兒的一排單人囚室,另一邊則是一個還算齊全的盥洗區域,馮孟升許多東西雖不明白,慢慢摸索,總也找到解決的辦法。

至於食物,倒是定時由那幾個女軍官送入,馮孟升算准了時間,定時出定入定,這幾日算是難得的專心練功。

今日出定,再過一會兒又該是送飯來的時間了,馮孟升頗感得意地收功而起。今日完功,丹球數已達十個,已經超過了五、六日前的李鴻,看來自己並沒慢上多少,不過這功夫也實在獨特,一般功夫是越後面修練越慢,這功夫不愧那句“天下玄功反掌易”,連之前的修爲也對之後的修練有所助益,馮孟升每天專注修練,只覺得進步越來越快,估計可能不用半個月,三十六個丹球應該能大功告成。

不過馮孟升卻是想漏了一點,他估計的時間固然沒錯,這功夫確實也有越練越快的效果,但當時大家都心有旁騖,速度自然緩慢,若李鴻也與他同處一樣的環境,今日兩人只相差更多。

馮孟升內息一收,腦海中就開始潛運內息,刺激一些末梢神經,並開始演練著各式的記憶與思考辨正方法。這門功夫,正是雪梅所傳的“神算無遺”,對於大腦潛能的開發、記憶力的提升、提綱挈領的分析,都大有幫助;只不過在李鴻的眼中,難免覺得這功夫與武技無關,根本懶得修練;而趙寬卻覺得這功夫會把腦袋弄壞,拒絕修練,所以雪梅雖傳給了三人,現在只有馮孟升仍在練習。

這功夫,與馮孟升已經放棄的“萬物演化”功夫有個共通點──心法並不困難,但卻不是人人能學得好。所以馮孟升雖也有練習“萬物演化”,但在進度大大不如趙寬的情況下,他決定專注此門,卻也是選對了方向。

這時,馮孟升正思索著各種分析的邏輯,耳中突然聽到上方傳來冷冷的聲音說: “所有人都過來。”

馮虛升微微一愣,算算時間,該還有個十來分鐘,今日怎麽早了些?他擡起頭來,卻見出現的不再是每日送食物來的幾名女性軍官,空中出現的三人,其中一人正是馮孟升常常想起的衛統喬夢娟。

第二卷 第二章 氣道初現

外貌彷彿少女的喬夢娟,自然也看到了馮孟升,她正喜孜孜地向馮孟升微微點了點頭。馮孟升心頭一熱,毫無來由地產生了一股感激之情,眼睛凝視著喬夢娟,一瞬也不瞬。
喬夢娟目光與馮孟升對視片刻,突然臉一紅,頭微微側了開去,但隔沒多久,她又偷眼回瞧,卻見馮孟升依然直愣愣地望著自己,喬夢娟這可不敢再看了,連忙東張西望,假裝毫無感覺。

另兩人,也是女子,不過論起容貌,可就比當初出現在賀如半島海濱的四女遜色。一個膚色頗白,五官也端正,雖稱不上豔美,總也是眉清目秀,只不過那一頭微黃而略顯粗糙的頭髮,令她少了三分韻味,而她臉上的高傲神態,更令人望而卻步。

另一個,可就連清秀都談不上了,縱然是好眉好目,不過微帶黃色的皮膚配上點點雀斑,比之前那個女郎又遜色三分。

可是以三人出現的行列來說,喬夢娟還在兩女之旁,顯見兩女的身份較喬夢娟還高,莫非這兩人也是衛統?或是更高的身份?

「你們注意聽了。」當中那個膚色自皙、神態高傲的女子半仰著頭說:「我們從今日開始,會對你們施以訓練與教育,等你們功力有成,會讓你們回新大陸。」

這話說得果然好聽,只不知接下來的條件為何?

女子果然接著說:「可是在那之前,你們必須發誓效忠南極洲新皇陛下,日後依南極洲之命令是從,如有違抗,必受極刑。」

馮孟升突然懂了,這麼一來,南極洲不但可藉這群人的掩護,派人先到新大陸窺伺並熟悉環境,這些人更能藉著一身功夫開創天下;日後南極洲若是與新大陸再起爭端,在新大陸那兒,等於有了內應。

果然女子頓了頓說:「日後你們回到故鄉,大多足能取原有軍閥而代之,一些相關的支援,南極洲也會儘量供給。」

「放你他娘的狗臭屁!」一聲喝罵突然傳出,馮孟升臉立即苦了下來,這除了吳耀久還有誰?

果然吳耀久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開罵:「你們南極洲包藏禍心,置當年的約定不顧,就算要挑起戰火,也該明刀明槍,這麼陰損的辦法,也只有你們這些邪惡的女人想得出來!」

吳久耀越罵越順,見對方沒有阻止,更是痛快淋漓地盡情發揮,只不過罵了七八句,見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吳耀久也愣了愣。他正思索下面一句該怎麼起頭時,那高傲女子緩緩轉過頭來,臉色十分難看地瞪著吳耀久。

喬夢娟與另一女也沒想到吳耀久如此大膽,喬夢娟首先叱了一聲,手一揚,掌力就又揮擊出去。她畢竟把吳耀久弄昏過兩次,第三次絕不成問題。

可是她手才一動,中間那女子反而一攔,止住了喬夢娟的掌力。她緩緩的轉過身子,直到整個人都面對數十公尺外的吳耀久,才緩緩地說:「你可以表達你的意見,但如此無禮謾罵,只顯示了你的人格低下。」一面顯現了十分不屑的神態。

吳耀久可是瞠目結舌,他這麼破口亂罵,本有幾分橫定了心的意味,沒想到對方突然跟他說道理,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瑪莉安。」另一個皮膚微黃的女軍官低聲說:「何必與他一般見識,教訓教訓就是了。」

喬夢娟小心翼翼地跟著說:「葛莉嵐姐姐說的是,打昏那傢夥很容易的。」

「不。」被喚作瑪莉安的女子,神態高傲地說:「人人都有表達意見的權利,雖然囚犯在未經詢問下,未必有發言的權利。」

「是啊。」葛莉嵐跟著說:「他是囚犯,本就不能隨便說話……」

「等等!」吳耀久回過神來,嚷嚷說:「誰規定我是囚犯了?我犯了什麼法嗎?

你們南極洲的人,無端跑來劫掠人口,居然還大言不慚地把人當囚犯,這樣還敢說道理?」

「我們與新大陸本屬互相敵對。」瑪莉安面色不變地說:「你可視作戰犯,也是囚犯的一種。」

「什麼戰犯?」吳耀久瞪眼說:「在戰爭中無故濫殺敵我人民或無故破壞星球形貌風土以致無法復原的才叫戰犯,無祖早在無元二○一年與台成人的《互不侵犯條約》中訂定;何況你我雙方並未宣佈交戰,你們片面的進犯更違反了無元四七四年的《大和解協定》,我連戰俘都還談不上,更不算囚犯,你這女人不懂就別亂說。」

瑪莉安高傲的神態終於有三分變化,她呆了呆,才向身旁的喬夢娟與葛莉嵐說: 「是這樣嗎?這人為什麼關在這裏?」

喬夢娟與葛莉嵐臉上都顯出幾分無奈,喬夢娟首先有些委屈地說:「他是鳳芝姐不小心抓來的,我想這地方關得住他,又可以聆聽新皇的教誨,就放在這兒了。」

「你也糊塗。」葛莉嵐搖搖頭,責怪喬夢娟說:「有衛官功力的人,不是地方首腦,就是皇都的人,怎麼聽得下新皇教誨?扔到冰牢或直接殺了就是了;鳳芝也真是的,帶這樣的人回來做什麼?」

葛莉嵐責怪喬夢娟,喬夢娟只能嘟起小嘴,有些委屈又有些無奈的眨眼。葛莉嵐按著轉頭說:「瑪莉安,何必與這種人講道理?這人我來處理好了。」一面冷冷望向吳耀久。

瑪莉安的個性似乎有幾分獨特,她並不採納葛莉風的建議,想了想,才對吳耀久說:「你說的話,我還需要查證,所以先持保留態度;但當別人發言的時候,你可以暫時安靜嗎?」說到後來,又是那副高傲冷靜的模樣。

吳耀久哼了一聲說:「雖然你們應當先無條件釋放我等,並予以適當補償再言其他,但看你這女人似乎講理的份上,可以等你說完話之後再談。」

這傢夥越說越放肆了,瑪莉安忍不住瞪了吳耀久一眼,這才轉過頭向著眾人,平了平氣才說:「你們如果願意效忠並宣誓,自然會善待諸位,但如果不從,按律將遷移至地面上的冰牢,以你們的功力,存活不了一天。」

這還有什麼選擇?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表示反對;不過吳耀久可又忍不住了,他用力咳了咳說:「這位女士,我可不可以打個岔?」

這傢夥又有什麼話想說?瑪莉安本就白皙的臉上透出了一抹激怒的薄紅,她怒目瞪向吳耀久,正拿不準該不該讓他說話時,吳耀久已經先一步說:「於被囚禁、脅迫、恐嚇等無法自主情況下,所有文字或口頭承諾,並不具備合法性,也沒有必要遵守。」

這話終於惹惱了瑪莉安,她怒罵一聲:「你這不知好歹……」

但她說到一半,不知為何又強忍了下來,咬咬牙轉頭說:「你們八個人有沒有其他意見?」

就算吳耀久沒說那段話,眾人本也不敢反對,現在聽了他的話,可更是答應得理直氣壯,反正照道理來說該算無效,何必吃眼前虧?

看眾人的神色,瑪莉安也知道他們心中在想什麼,不過這時說再多地無用,瑪莉安先領著眾人宣誓,等那一長串誓言讀完,瑪莉安才轉頭哼了一聲說:「交給你們了。」一面飄身而去,卻是沒有再看吳耀久一眼。

「喂喂!」吳耀久大叫:「放我的事情還沒談啊……這女人……」

瑪莉安卻是頭也不回,霎時間穿出了上方的門戶,消失無蹤,只不過在眾人的感覺中,好似有些逃避的嫌疑。

不過瑪莉安一走,葛莉嵐便沈著臉瞪著吳耀久說:「我們可沒有瑪莉安講理,不想多吃苦頭,就最好住口。」

吳耀久愣了愣,隨即一挺胸,豪氣地說:「你們本就是說一套作一套,難道我會怕了你們?」

「總之這傢夥若不安分,就送出去冰牢。」葛莉嵐向著上方吩咐,也不知道是對誰說,跟著她轉過頭對喬夢娟說:「你四個,我四個?」

「由葛莉嵐姐姐決定。」喬夢娟不知怎麼臉微微一紅,偷瞧了馮孟升一眼。

馮孟升不由自主地愣了愣,心中反而有些忐忑,這麼發展下去,不知是不是件好事?

葛莉嵐望著喬夢娟的神態,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按道理,這次本該是自己與滿鳳之主持訓練,這小丫頭卻死纏活纏的來搶這個職務,後來還聽說他特別交代,要照顧一個姓馮的傢夥。本來自己還不知道是哪個,但從一進來,兩人眉來眼去的模樣,瞎子才看不出來。

不過那年輕人確實也生得頗俊朗,結實而沒有贅肉的身軀看起來也還算矯健,只不知有沒有那個天賦,能配得上夢娟丫頭?

想了想,葛莉嵐半開玩笑地說:「那我選七個吧?」

喬夢娟臉終於紅了,撒嬌地說:「葛莉嵐姐姐……」

「好、好……」葛莉嵐點到即止,她隨手點了四個,當然掠過了馮孟升,一面說:「就這四個吧。」

「好。」喬夢娟掩不住喜悅,瞥了馮孟升一眼,這才故作正經地說:「那其他的四個,過來。」她飄下地面,領著馮孟升在內的四人,向房中一角走去。

「你們四個跟我來。」葛莉嵐卻把其他四人帶出了這間房,其中還包括了當時挨鞭的兩人。八人雖然沒什麼交情,但這時要分開,彼此仍忍不住對視一眼,似乎都充滿了對未來的憂心。

葛莉嵐調侃喬夢娟的話語,馮孟升自然一句周聽在心裏;但他卻從一開始的意外,逐漸轉變得有些慌張,這下玩笑好像開大了,自己當然不討厭喬夢娟,甚至還覺得她十分可愛,問題是那只限於對外貌的認知,其他可都還不清楚,若這麼下去,恐怕會泥足深陷,從此無法抽身。但自己現在當然沒有表示意見的權利,馮孟升只好帶著一絲茫然,向著喬夢娟落下的地方集中。

走向喬夢娟身旁前,馮孟升倒沒忘記回頭望了吳耀久一眼,卻見吳耀久也正看著自己,目光中頗有些惋惜的神色。馮孟升卻是莫名其妙,他在惋惜個什麼?可是這時無法詢問,只聽喬夢娟一板俏臉,正經地說:「你們的功夫都很差,要從根本改變修練的方式,我一開始會傳你們南極洲的正統心訣,依進度決定是否合適,如果不合適的,還得換心訣。」

說完,喬夢娟遲疑了一下,頓了頓說:「有沒有問題?」

四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望到最後,其他三人的目光都望到了馮孟升身上。

馮孟升更是不自在,但他自然知道他們想問什麼,只好歎了一口氣說:「喬小姐,不知道大家可以說話了嗎?」

喬夢娟一愣,連忙向馮孟升解釋說:「宣誓以後就可以了,啊呀……對不起,人家忘了說……」

「沒關係,沒關係。」馮孟升連忙說:「可以就好。」

兩人這一對話,三人望向馮孟早的眼神可是更奇怪了,馮孟升無奈之下,只好接著說:「不知道心訣是現在就教,還是……?」

「啊……」喬夢娟帶著甜甜的笑容說:「你覺得呢?要不要先休息個一天?」

嗚啊……真的完蛋了。馮孟升尷尬地說:「你是師父,由你決定吧。」

喬夢娟似乎十分開心,點了點頭,正想說話時,望見正探頭探腦向這兒張望的吳耀久,她輕呼一聲說:「啊,還有那個討厭傢夥,這樣說話不方便,該把他關到冰牢去的。」

這可不大好,馮孟升明知自己說得越多越麻煩,仍忍不住說:「他也沒做什麼,就先關在那兒吧。」

喬夢娟微微一怔,含羞的一笑說:「如果你覺得這樣比較好,就這樣吧。」

馮孟升只差沒慘叫了,最難消受美人恩,原來是這個意思?不過老實話,也是自己不小心的讚譽,使她誤會了吧?以後看到美女,千萬不能目不轉睛的看個不停……

可是再看了看彷彿精雕玉琢磁娃娃般的喬夢娟,馮孟升又忍不住癡癡盯著,說不出話來了。

兩人一個呆看,一個含羞低頭,反而一旁的三個青年頗有些手足無措,只好選擇繼續發呆。

隔了好一會兒,喬夢娟見馮孟升老是盯著自己,終於忍不住說:「你……你別這麼……」

馮孟升彷彿大夢初醒,連忙垂首下心,不敢抬頭張望。

喬夢娟這才能勉強忍住羞意,繼續說:「我們去新大陛找你們過來,其實是有原因的。」

這話可把大家的注意力再度集中,只聽喬夢娟清脆的聲音,彷彿躍動而悅耳的歌曲一般,流暢地說:「新皇一世過世前,體悟南極洲獨特的氣候,創出兩種新的武技,一種是名聞遐邇的『破魂劍法』,另一種,新大陸知道的人可能不多,就是藉著寒氣修煉的『雪舞心法』。」

「雪舞心法」?這倒真的沒聽過。四人誰也沒說話,靜待喬夢娟的下文。

「『雪舞心法』與『破魂劍法』最大的不同,就是無論什麼樣的功夫,都可以施展『破魂劍法』,但『雪舞心法』,卻有一套專門配合的劍法以及身法,雖說適用性較小,但整體的威力卻更大。」喬夢娟似乎早已準備好這篇講稿,十分順暢的接著說: 「由於『雪舞心法』與一般心法大異其趣,想要修練,幾乎都必須從小開始,所以直到新皇二世的初期,才開始選擇百名天資較為優異的男女試練。」

「經過二十年,那百名少年男女功力果然大增,於是開始全面推廣,希望日後南極洲武學能大幅提升。」喬夢娟這時露出了有些無奈的表情,歎了一聲說:「可是,沒想到又過三十年,這才漸漸發覺從普遍性來說,男性的功力都低於女性,縱然有幾個成就也不錯,但多半連當衛統的資格也沒有。」

四人同時啊了一聲,都感到有些意外。新皇一世可是舉世聞名的武學奇才,怎麼會創出一套隻適合女人練的功夫?

馮孟升在喬夢娟面前畢竟比較不拘束,他歎了一聲問:「難道新皇一世沒發覺此事?」

喬夢娟目光轉向馮孟升,歎口氣說:「新皇內力本高,陰陽皆通,自然沒有這種問題,而這功夫初練時沒能顯現這個問題,主要是因為南極洲的寒氣,壓抑了這個功夫的缺點,初練時,本具陽氣的男子進步的遠比較快。」

另一個年輕人,似乎鼓起勇氣問:「我們是要練那功夫嗎?」

「不是。」喬夢娟微笑說:「新后結合了兩種武學,創出一種不限於男女,可能可以快速提升武技的功夫,對你們也才能有幫助。」

可能?「神算無遺」已經練了一段時間的馮孟升,可沒放過這兩個字,他心中不由得警惕起來。

喬夢娟按著說:「我們開始吧……不過這功夫與『雪舞心法』有些類似的地方,原來的運功方法該會相互違逆而消失,所以我們才去找你們來,你們原來的功夫消失也無妨。」

這……自己的「柱國先修」,真得放棄了嗎?馮孟升這下可為難了。

         ※       ※       ※

同樣在南半球的趙寬,卻比馮孟升決定得快多了。這幾天,趙寬老是敷衍著茲克多的傳授,反正只要騙他幾個經脈變化的狀態,茲克多也弄不清楚。

畢竟茲克多曾說過一句:「莫非每個人狀態不同?」趙寬放心胡扯,一時也不擔心會被拆穿。

其實趙寬不練的原因有兩個,一是他那兩種功夫練得正順手,根本不願意停下;另一個原因是上次這麼一試,身體可不大受得住,如果「柱國先修」當真有「天下玄功反掌易」的能耐,先練完這個再試也多點把握。

本來就比馮孟升早一步的趙寬,經過這幾日,丹球數突增到十五個。趙寬這時暗暗發覺,這個名稱取得正好;丹球與丹田完全不同,比如腰腹總共有四個丹球,其實其中之一,與原有的丹田位置差不多,但其他三個,也是十分重要的穴脈關竅,平時多在那兒存養內息。記得師父班彤曾提過,不同的練功之法,常有不同的內守丹田之處,這幾個地方,也是大有可能。

而現今的丹球,論起內息,並沒有比原來豐厚,但既然以這種奇怪的方式拓展了各處的重要穴脈成為丹球,使得全身各處經脈的流暢度大為提升,全身內息流轉不息,若與以往相較,只怕是提升了十倍還不只,只不知道,到底提升了多少。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53:25

不過換個角度卻又十分令人沮喪,無論是雪梅、蘇膽,或是南極洲的眾女,他們的功夫比自己高強可能不只是百倍千倍,翻江倒海簡直是舉手間裏,這麼練下去,只怕也永遠追不上這些人。

趙寬歎了口氣收功,往後一翻,仰天倒下地面,一面用手抓著一把石塊,測試著 「萬物演化」的功效。

說來也鬱悶,想弄出塊純鐵,錳鐵鈷鎳老是分不清楚,最後就變成一塊合金,它們的原子重量差異未免太難以察覺,可能得把各原子性質弄清楚後,才能藉著這個來判斷。

一面操作,趙寬腦海中不由得想起了分散兩地的李鴻與馮孟升,李鴻當時沒又撲回來,八成是暈了;如果這樣的話倒好,他留在買弭城,總算可以替自己照顧一下班繡蓉,師父遺願沒幾樣,可不能連這個都沒辦到。

算算時間,不久後,那個叫作茲克多的老頭又該來了,今日該編個什麼理由騙他呢?經脈寬鬆、緊縮、抽搐、創傷都騙過了,想再這麼混下去,可能有些不容易……

想了想,趙寬突然坐起來,依著茲克多傳授的方式,又試了一次。

首先是壓實內息……說也好笑,自己處處丹球,如何壓實?全壓?趙寬呵呵了兩聲,重新定下心來,只選擇了最低一處,壓實的內息往後激發。

這一衝,大出趙寬意料之外地,倏忽間衝破關卡,聯繫到了後腰的丹球,兩方一凝,丹球間的聯繫陡然增強,這「柱國先修」果然對各種武學都大有幫助,這奇怪的功夫到底是誰想出來的?怎麼這麼厲害?

趙寬沒時間思索,開始嘗試著茲克多說的辦法,果然是勢如破竹的連過數關,身上五、六個丹球連成一氣,彼此間的關係似乎也緊密了起來。

好玩好玩,趙寬開心起來,這功夫比起那「萬物演化」還好玩,趙寬可有些期待茲克多快快出現,好教自己下一步。

又躺了下去的趙寬,一心等待著茲克多的到來。好不容易,茲克多那乾瘦的腦袋再度出現在小洞口前,一面放入依然用排劍果殼裝著的怪果實,一面皺眉說:「還是一樣嗎?」他都有些懶得問了,這個胖小子進度比所有人都慢,只怕是白養了。

哪知趙寬卻是一蹦而起,笑嘻嘻地說:「老頭,通了。」

這下茲克多可真是大吃一驚,他連忙說:「通了?怎麼通的。」

趙寬早已想好對答方式,神色不變她說:「還是像您老說的,用力一衝就過去了,不過說老實話,那兒感覺麻麻的,不大對勁。」卻是趙寬想到,除了之前說過的外,還有酸麻痛癢還沒說,正可以拿來湊數。

「麻麻的?」茲克多怔怔地說:「這又是怎麼回事?」

「看來後面三關也是大有希望。」趙寬接過排劍果殼,大皺眉頭說:「說老實話,換種東西吃成不成?」這幾天全是這酸酸苦苦的怪果實,饒是趙寬素來好養,忍不住也開始抱怨,不過肚子確實又餓了,趙寬只好一面啃一面念,略盡心意。

哪知茲克多一愣後,回過神來說:「胡說,若不是這果實,你早就躺著不能動了。」

趙寬嚇了一跳,咬到一半的果實卡在喉嚨,他吐了半天才哇哇叫:「什麼……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茲克多瞪了趙寬一眼說:「這『特梅托果』,不但對內息大有幫助,而且還能迅速癒合受損的經脈,更有防毒的功效,你以為是什麼簡單的東西啊?」

「特……特梅托果?」趙寬張口結舌地說:「不像吧?我認識的特梅托果,是圓圓的,紅紅綠綠的,也不是這種味道。」最重要的,比這東西好吃多了。

「這是在這兒繁殖的,當然有些不同。」茲克多瞪眼說:「你放心,沒問題的,老頭吃了一輩子了。」

「呃……」「這兒繁殖的」是什麼意思?趙寬想了半天,終於慘叫一聲:「輻射果 …輻射果……你拿輻射果給我吃……啊啊……你這個死老頭……」

至第三次世界大戰以及四九戰爭之後,許多曾與合成人戰鬥的地方,倖存的動植物都產生了異變,其中的少部分,就這麼繁殖下來;不過,一般而言人們都不會選擇這類生物為食,避免有不可測的後果。趙寬萬萬沒想到,自己連吃了幾天的東西,居然就是輻射果?

「吵什麼?」茲克多對趙寬的反應似乎不以為奇,哼了兩聲說:「受影響的物種產生變化也是合理的,至於輻射,老早就散失了,我還怕幾年後,這怪果突然恢復正常,那才麻煩呢。」

趙寬再也說不出話來,只好愣愣的望著自己眼前的輻射特梅托果,不知道該不該吃。

茲克多倒是不急,經過這些日子,他早知道食物是趙寬的第一要害,只哼聲說: 「不吃拉倒,總之沒有別的東西吃。」

這死老頭!趙寬暗罵一聲,洩憤般地又咬了一大口,十分勇猛地囫圇吞了下去。

茲克多忍不住哈哈大笑說:「好個胖子,聽完了立刻吃得下去的,這三十年來你是第一個。」

這算是稱讚嗎?趙寬瞪了茲克多一眼,索性稀哩嘩啦的狠吞虎嚥,沒片刻把七、八顆特梅托果吃得一乾二淨,才哼了一聲說:「下次多拿幾個,吃不飽了。」

茲克多眉開眼笑地說:「包你吃得飽,包你吃得飽……」

這事總之暫時無法改變,先扔一旁不管。趙寬哼了一聲說:「後面的練法呢?你乾脆一次說出來。」

茲克多笑容一斂,哼了一聲說:「練了五、六天才練過第一關,這你可是最慢的,還想知道後面的,慢慢來吧。」說完他也不理趙寬,逕自去了。

趙寬見茲克多就這麼走了,他可就傻眼了,好玩的玩到一半,怎麼辦?正想間,趙寬突然例嘴一笑,既然茲克多是看著《路南日記》練的,自己就來練吧,未必不能通。

趙寬這時已經想通,茲克多是藉著《路南日記》中最後提到的全身氣道,轉而推測路南可能的嘗試方法,進而整理成一種武技;這也是在得到了前幾關運行方式,再參照《路南日記》後所得的結論。趙寬除了懶之外,膽子一向很大,便索性照著路南亂練又沒大壞處的方式,一招招試了過去。

路南當時練得這麼快,靠的是他體內本就高深的內息,而趙寬的速度不慢,卻與內息毫無關係,主要的是靠著那全身丹球活潑潑的運行,彼此經脈間關卡已經變得格外不值一提,所以趙寬隨意亂試,十成中卻也有七八成可行。

         ※       ※       ※

無元五三○年十月三十一日

一晃眼,軌這麼過了快三十日,趙寬的進度早已遠遠超越茲克多所傳授的方式,事實上,每一處經脈點的突破,趙寬所試過的方法,比茲克多教的辦法大概還多上七八倍。

而早在七、八日以前,趙寬越練越快的三十六丹球也已完成,在心無旁驚、「柱國先修」已成的情況下,趙寬更是把路南的功夫越練越快。

練到後頭,趙寬發覺路南似乎已經逐漸找到正確的辦法,試練的經脈已經不再像之前這麼雜亂無章,無效的測試也大幅減少。

眼看著就要到了路南所說的成功境界,趙寬忐忑的邁向最後一關,將渾身已有變化,並運及大量內息的氣脈往體內爆散,探查所有氣道的位置,只要一成,體內經脈將負責運轉養息,而氣道專供出手與防禦,能以最協調而有效率的方式,使出破壞力最大的武技。

可是體內自散……這說來容易,一個不小心,可不只是走火入魔而已,莫要全身經脈大損,不死則殘,又成這洞中的另一個枯骨。

可是……難道就停下來了嗎?正在興頭上的趙寬傻笑一下。催動全身功力,逼出丹球能量。一瞬間,彷彿點燃火藥一般,趙寬體內所有氣脈中的內息往外擴張,向全身每一寸肌膚血脈筋肉破去。

這一下,可是玩火自焚,全身氣勁挾帶著破壞力折騰趙寬,他一下子全身失去控制,別說全身抽動,眼淚鼻水屎尿沒有一樣還能自主,全身各種複雜的神經同時反應,不該有的酸麻痛癢寒暖乾濕各種滋味全部出現。

趙寬啞著聲音乾嚎兩聲,終於昏死過去,昏迷前只來得及想到一點--下次再也不敢亂玩了。

不知道躺了多久,開始有另一種能量朝趙寬體內湧進,逐漸以奇怪的方式催促與幫助身體自療;他體內的內息也產生了異變,似乎正緩緩做著置換的動作。同一時間,趙寬的全身細胞彷彿活絡起來,一種莫名的能量正從體內湧出、彙聚,從而納入全身的丹球。

這麼一來,趙寬自然漸漸甦醒,他一醒轉馬上體會到全身的變化,這下可就讓他想不通了。加速習成茲克多的怪功夫,還可以解釋為「柱國先修」的幫助,但這股奇怪的能量卻是從哪兒來的?

發呆的趙寬雖然早已停止運功,但那股能量彷彿生生不息一般地彙聚,竟是沒完沒了,不只全身的創痛消失,丹球似乎也開始蠢蠢欲動,好像急欲湧出,又不知道該去哪兒,畢竟,現在的經脈早已滿溢。趙寬可是動都不敢動,正不知應該如何是好時,承受不住的丹球與經脈突然一漲,似乎找到了出口一般,在全身產生了許多個微小的管道,一絲絲涓涓細流,在那小孔道中穿來穿去、絡繹不絕……莫非正是《路南日記》中所提到的氣道?

到這時,那奔騰的內息也漸漸停止,趙寬顧不得全身狼狽,靜心體會著那氣道的狀態,卻發覺氣道本質其實頗似經脈,不但貫穿全身,而且彼此之間還有連結。可是氣道的連結狀態,比起經脈可說複雜多了,無論是彙聚點或是氣息凝流的彙集處,比起經脈的數量只怕多了不知千百倍,單是一條小指間彼此聯繫的氣道,就比整條手臂的經脈還要複雜許多。趙寬體察了半天,只覺得頭昏腦脹,沒有一絲弄得清楚。

愣了愣,趙寬突然間跳了起來,破口大罵:「這亂七八糟,哪個瘋子弄得懂?」

他憤憤地脫光衣服,把自己身上粗略抹拭一番。眼看那件破衣已經髒得不成模樣,趙寬將之往往這幾日新挖的茅坑一扔,索性光溜溜地不著寸縷,反正來來去去只有自己和那老頭,也沒什麼不好意思。

不過,才弄得無法挽救,趙寬就開始後悔了。就算都是男人,給人家瞧見自己光溜溜,卻也不大對頭,而若是好死不死,突然發生什麼意外,自己的光屁股可不大好看,別到時躲都沒地方躲。

正思忖的時候,趙寬突然聽到洞外天際傳來一聲遙遠卻清晰的嬌喚:「茲克多老前輩,南極洲新后有事請教。」

哇啊……才想會不會有事,就有事了?來的還是女人?趙寬急得跳腳,卻又無計可施,總不能穿回一身齷齪的破爛吧?趙寬看看地面上,注意到自己前些日子以「萬物演化」弄的一塊塊金屬片,靈機一動,連忙加緊動工,想弄出一個略能遮蔽的東西出來。

而在洞外,卻是頗有些氣氛緊張,不知道住在哪裡的茲克多聽聞呼喚,沈著臉出現在小谷林上空中,沈聲說:「沒想到新后居然大駕光臨,老夫有失遠迎,請新后見諒。」

「茲克多前輩。」一個帶著深厚內勁的女性聲音,從遠遠的南方數公里外傳來: 「不敢打擾前輩清修,這次前來,實是有要事商議。」一面說,一面有幾個人影,從南方的雲端上緩緩下降,一面斜斜的向著茲克多飄來,只不過看速度,雙方要接近,可能還得好一陣的功夫。

「老夫向來與世無爭,蒙新后首肯,無條件給予協助,實在感激。」茲克多文謅謅的吐了一串,跟著卻一轉語氣說:「但記得並未答應新后什麼條件,新后來老夫這兒,只怕得失望而歸了。」

趙寬雖然一面偷聽,手中一面忙,卻也抽空對自己現在的功夫狀態搖了搖頭;這些氣道只是一絲絲聯繫,暫時根本沒用,可能等於還沒修練的經脈,還得先打通才有幫助。趙寬這時施用「萬物演化」,利用的自然還是原有的經脈,不過他全身內息莫名其妙的增強,速度卻是快了不少。

「這次要商議的事,前輩一定有興趣。」新后似乎十分有把握,聲音逐漸接近,一面沈緩地說:「我們打算在舊大陸開闢一個新世界,如前輩願意共襄盛舉,到時舊大陸之阿佛陸塊,就是前輩的領土。」

這些南極洲的瘋女人真要開戰啦?趙寬目瞪口呆,連手中的遮羞鐵片也差點沒摔了下來。

舊大陸屬於合成人,合成人又托庇於新大陸,若這麼一搞,豈不是第四次世界大戰?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53:46

第二卷 第三章 冰宮之劫

趙寬正心驚膽顫之際,卻聽茲克多在沈默半晌後說:「我覺得很奇怪。」
「前輩此言何指?」新后的聲音說。

「雖蒙新后叫一聲前輩。」茲克多說:「但論及能耐,新后絕對不弱於我,這點,老夫可是心知肚明。」

「不敢。」新后說。

她回答得輕鬆,趙寬可是大為失色,新后便如此,新皇又該如何?他們怎麼還讓這老頭予取予求?

「二世以前姑且不論。」茲克多沈聲說:「事實上,以南極洲現在的兵力,就算勉強對付得了已沒落的合成人,卻遠遠不及新大陸;新大陛一直沒來侵擾,是因為羅方他們師徒倆的心結……無論誰來,必定得與新后一戰;無論勝敗,必然受創甚重,不但會立即失勢,恐怕還有性命之危,所以才這麼奇怪地僵持了下來。」

這麼說來,新皇不算什麼了?趙寬詫異地想,沒想到南極洲的第一高手是新后,所以反過來說,若新后與茲克多翻臉,兩人打個兩敗俱傷,也許新大陸就急急跑來了?想到這,趙寬才知道為什麼南極洲對茲克多這麼忍讓,原因就是除了新后之外,無人能與他相捋。

新后的話音中透出一抹隱藏的怒意說:「前輩說這些有何用意?」

「當初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大和解才成立的。」茲克多一點也不受影響,依然平靜地說:「現在情況未變,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再去攻打舊大陸。」

「當然有理由。」新后的聲音恢復了平靜,語氣中透出自信,說:「但前輩難道沒想到,在對方彼此矛盾的情況下,正是我們有利可圖的時機,事實上。他們兩人為了自保,躲避我們都有所不及。在兩個多月前,我與王崇獻偶遇於阿特洋,我主動向他試了幾招,可以感覺到他根本無心應戰。」

哇……這個女特拉怪!趙寬只差沒破口大罵了,原來兩個多月前的大海嘯就是這個怪物搞出來的?

「那又如何?」茲克多卻是哼了一聲說:「你欺到門上,難道王崇獻還能不應戰 ……」說到這裏,茲克多突然一頓說:「所以你選擇舊大陸?」

「正是。」新后突然大笑起來,隔了片刻才說:「除瓦奇山的王世家之外,攻擊西大陸任何世家,羅方一定得出面;攻擊王世家或是皇都,王崇獻卻是則無旁貸。可是……我們若攻擊大陸。他們哪一個來,可要頗費思量了。」

「新后這著確實高明。」茲克多語氣中多了兩分敬意:「既然如此,要我這糟老頭子何用?若老夫也去,豈不是恰好招引那兩人連袂赴援?」

「前輩有所不知,其實甚至不用前輩出手。」新后得意地說:「前輩只要在新大陸牽制住其一,讓人捉摸不定前輩的意向;本後估計,這麼一來,他們一定搶著留下,雖說打起來還不至於,但最後可能是兩人誰也不敢離開。所以,舊大陸可說如探囊取物一般,日後前輩握有阿佛路塊,本後握有猶阿路塊,各自發展數百年,還不知道天下會是誰的。」

茲克多沈吟片刻才說:「聽起來,確實不錯。」

「這麼說,前輩是同意了?」新后的聲音透露出愉快。

「不。」茲克多頭了頓說:「新后的計算雖然周詳,卻似乎忘了天下間還有個高手。」

新后一頓說:「聖主五世?不可能的……」

「不是聖主。」茲克多立即說:「聖主不會為了這種事出面。」

「那麼……」新后似乎有些遲疑地說:「前輩說的……難道是隱跡於舊大陸那人?那人……不是死了嗎?」

「新后雖然查探不到他的蹤跡,可不代表他死了。」茲克多沈重地說:「只怕他的蹤跡再現時,會是天下第一高手,就算聖殿聖主出馬,也未必能與之抗衡。」

還有高手?趙寬嘴巴張得老大,這麼說來,天下高手除了聖主之外,就是羅方、王崇獻、茲克多、新后,以及那不知名的人?而且那人說不定還會比聖主高強?哇哇 ……今日可真是聽到了不得了的事。

新后似乎也愣了半晌,隔了好一陣子才說:「前輩的話,本後無法明白,若是未死,就算他飛離地球,我們也該有所感應。」

「有一種情況,可以解釋,雖然老夫也沒有證據。」茲克多沒解釋下去,只說: 「總而言之,那人功力如此高強,又只比老夫大幾歲,說他死了,老夫是第一個不相信。」

「前輩這麼說……」新后微微顫聲說:「莫非……那人正在澈悟天地玄理?」語氣中,居然帶著一絲恐懼。

「總歸是猜的。」茲克多沒什麼反應地說:「新后若依然要行動,老夫也可以奉陪,不過得先說好三件事。一,老夫不與那人爭鬥;二,新大陸除兩大高手外,皇都周圍各軍帥的能耐可也不能小覷,若他們聯手,老夫全身而退不難,新后的計畫只怕會落空;三,那人最後氣息散出的地方,可是猶阿陸塊,若如老夫所想,只怕新后日後還有麻煩,莫怪老夫言之不預。」

等茲克多說完,空中可是安靜了好一陣子,似乎新后正試圖做出最好的選擇。在地洞中旁聽的趙寬,可有些心急了;要打不打也不說快生,怎麼盡吊人胃口?他心中正胡罵個不停的時候,卻聽新后終於開口說:「本後已下定決心,數日內即將出發,到時就請前輩大力協助。」

「好!」茲克多答應得很爽快:「等你們大軍出發,老夫自然會到新大陛走走。」

跟著可就沒了聲音,也許是新后走了也說不定。趙寬正咀嚼著剛剛聽來的對話,突然石縫小洞傳來叫聲:「胖子,聽夠了吧?你再練不成,可要餓死在這兒了。」

趙寬倒是沒想到此事,怎麼死都可以,餓死萬萬不幹。他大感恐慌,連忙說: 「老頭,你可不能這麼無情。」

「你說怎麼辦?」茲克多冷冰冰地說:「我這麼一去,誰來幫你送果子吃?」

最好的選擇當然是放了自己,可是說了八成也沒用,趙寬想了想說:「可是我現在越練越有成效,你教的都練得差不多了。」

「你算特別慢的!有特梅托果獨特癒合功效相助,本來誰都練的了,問題是最後一關……」說到這,茲克多忽然發現趙寬一身光溜溜的,他瞪眼說:「你這小子幹什麼脫光光?」

最後一關怎麼了?莫非就是剛剛把自己差點搞死的那一關?趙寬又不好問,只好順著茲克多的話說:「對啦,能不能給我件衣服?」

「算了。」茲克多一點也沒有同情心,哼了一聲說:「反正我一離開,你就死定了,給你衣服也是爛掉。」

這算什麼理由?趙寬連忙說:「老頭,你這擺明瞭是助紂為孽,戰火一起,無數人民死傷,太不值得。」

「你懂什麼?」茲克多哼了一聲說:「只有城市管理人那種層次的戰鬥才會死傷無數,我們這種層次的,只要幾個高手打完,戰鬥便隨之結束,死不了幾個人的。」

「呃……」趙寬吃驚地說:「你怎麼知道我是城市管理人?」

「你?」茲克多也愣了愣說:「誰知道了……原來你也是城市管理人,難怪功夫這麼差勁。」

這……這種話題沒有聊下去的必要。趙寬轉個角度說:「你不是說還有一個高手嗎?那個高手是誰啊?」

「你別管這些!」茲克多似乎有幾分怒氣,但他隨即又緩和下來,歎了一口氣,似乎自語地說:「情勢其實新后早也心知肚明,她突然決定發動,莫非與十餘日前新大陸六名大武士連袂南下有關?」

「大武士南下做什麼?」趙寬問的很順。

「我哪知道?」茲克多卻又火了,他瞪著趙寬說:「你再沒有進步,到時老夫可真的不管你了。」

趙寬總不能說自己突然練完了,他只好嗯嗯啊啊地說:「明白……知道……瞭解 ……」

茲克多哼了一聲,逕自離去,趙寬可就只好繼續光著身子,還好他的功力又進步不少,倒也不容易因此受寒。

         ※       ※       ※

無元五三○年十一月七日

而遠在南極洲的馮孟升,卻做了不同的選擇。

他聽完了喬夢娟的傳授,並對「雪魂心法」做了首度的全盤瞭解後,終於決定擱置下「柱國先修」,重新學起「雪魂心法」。

原因並不複雜,首先,根據喬夢娟所言,此等功法具有強烈的排他性,原有內息必定消磨殆盡,而原有功力越高,一開始練起來吃的苦頭反而更大,相信這也是他們刻意去新大陛抓人的原因之一。

其次,「雪魂心法」全文已印製成書,馮孟升一拿到手,馬上從頭先閱覽一遍,他赫然發覺這套功夫若能精益求精地不斷修練下去,不只有希望稱霸賀如半島,大有可能能追上喬夢娟等人的功夫。且不說練這麼高深的功夫做什麼,但畢竟比修練來源不明不白、也不知道有沒有後續的「柱國先修」實際得緊。

馮孟升心底深處,另外還有個不是為外人道的原因。喬夢娟這麼循循善誘,自己若是陽奉陰違,豈不是太對不起她?姑不論自己是不是就此陷入對方編織的愛情羅網,基於對美貌女子的尊重,這種事還是萬萬不能做的。

而且還有一個好現象,在眾人一起修練的情況下,喬夢娟對馮孟升固然多了幾許呵護之意,總還謹守份際,沒有表露出一些較奇怪的言語與行為。馮孟升雖難免有些失望,卻也頗為慶倖。

喬夢娟卻也不是日日前來,「雪魂心法」的所有修練方式,已經製成一本本印刷精美的厚書,四人一人一本,各自修練,喬夢娟的角色則以指引迷惑為主。

印製清楚的指導手冊,本來是個好辦法,不過後來卻有個意想不到的問題。那本書又厚又重,實在不適合攜帶在身上,一開始還好,但後來這裏溫度越來越低,為避免書籍損壞,人人都只好把書偎在胸前,避免凍毀,這卻是始料未及的缺點。

經過月餘的修練,馮孟升的內息已經開始逐步轉換增強,室內的溫度也隨著四人的進度逐漸降低,到了今日,據說已經降到零下十度左右。雖然仍沒有南極洲表面的嚴苛,卻早已滴水為冰、呵氣成霜,若不是修練這心法頗有禦寒的功效,以眾人初修此功的能耐來說,根本無法抵禦那凍徹人心的寒氣。

雖然無法修練「柱國先修」,卻有個值得慶倖的現象:二十餘日前,在馮孟升內息逐漸置換的情況下,終於開始運行「雪魂心法」,卻發現已存的十個丹球並沒有失去原有功能,依然在經脈聯繫暢通的特性下,活潑地幫助新內息的運行。這讓一開始進度比較緩慢的馮孟升,很快就追上了一同修練此功的其他三人,甚至還有超越。

到這時,馮孟升才覺得有些可惜,若等三十六個丹球完成才轉練「雪魂心法」,豈不是能有更好的效果?當時馮孟升立即再度催動起「柱國先修」的心法,可惜卻再也沒有效用,他也只好放棄。

這些日子中,馮孟升逮到機會,總與吳耀久聊個兩句。吳耀久除了偶爾對空罵上兩句,這些日子來也安靜了許多,尤其後面這十餘日,他似乎頗有些意志消沈的味道,連馮孟升過去招呼,他都有一搭沒一搭、懶懶散散地應答。

所以馮孟升近日收功後,都有些懶得再去與吳耀久對話,反而與其他幾個同練此功的人,建立了半生不熟的情誼。

不過說來也奇怪,喬夢娟大概四、五天沒來了吧?這次可是特別久,上次她來的時候,突然交代了一堆注意事項,望著自己的眼神似乎是欲言又止,不知道想說些什麼,也許是身有要事,這時非得離開不可也不一定。

說也奇怪,幾天沒見到她,馮孟升反而又想起她來,他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要打消這些念頭,還是別讓自己閑著,快快找人瞎扯為上。

馮孟升目光四顧,正想看看有誰沒在練功,突然聽到一聲慘叫。

他連忙轉頭,卻見那個來自美克灣畔紐熬港,名叫斯·洛斯福的黑人青年,突然渾身抽搐地倒在地上。馮孟升吃了一驚,連忙奔過去,扶著洛斯福說:「洛斯福!你怎麼了?」

卻見洛斯福臉色發青、渾身發寒,神色十分古怪,口唇顫動著又說不出話來。

這時,另兩個人也察覺到異狀,急急奔來。另外,上方的門戶也倏然而開,四個女衛官飄身而下,一面說:「都讓開。」

那兩人可以讓開,抱著洛斯福的馮孟升可不能放手,他求助地望著那幾名衛官,卻聽到洛斯福哼了兩聲突然又劇烈地掙扎起來,全身陡然向外泛出凜冽的寒氣--若不是馮孟升修練「雪魂心法」頗有成就,只怕還抱不住洛斯福。

其中一個衛官,蹲下探了探洛斯福的脈息,向馮孟升說:「你走開,讓我們來。」

馮孟升愣愣地放下洛斯福,只見四個衛官手忙腳亂地將內息催入洛斯福體內,但洛斯福卻仍不斷的顫抖著,似乎一點效用也沒有。

馮孟升眼看洛斯福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緊張得大叫:「還不快請喬衛統?」

四名衛官百忙中瞪了馮孟升一眼,也不知道是嫌他多事還是生氣。不過雖然他們不斷催動內息穩定洛斯福,但洛斯福的表情卻是越來越難看。

馮孟升可急了,洛斯福與他都來自那美克灣畔,海面距離不過千餘公里,彼此頗有同鄉的感覺,兩人的關係也比另兩個還好,這些衛官的功力也不過普通,若救不回來,他豈不是白死了?

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去通知……馮孟升一急,往上方的門戶就飛了過去,那四名衛官分身乏術,眼睜睜地看著馮孟升穿出門外,連呼喚都無能為力。

馮孟升一鑽出門戶,就見一個處處閃動著奇怪畫面的房間,那些畫面顯現的居然是下方從各個角度觀看的影像,連現在四衛官聯手施救的畫面都有。

原來他們是在這兒監視自己?不過這時也不是計較的時候,馮孟升愣了愣,急急往緊閉的門戶奔去。但這門光溜溜的沒有把手,推拉擠壓也似乎部沒用,心急的馮孟升正想一掌打過去,突見一旁的幾個按鈕,他想起當初進來的情況,便隨手按了按,門戶卻是依然故我、動也不動。

這下馮孟升可急了,又看門旁不遠有個裝置了一大堆控制鈕的桌面,他衝了過去,選了七、八個紅色的就霹哩啪啦地按了下去……畢竟他上次曾有經驗,那個傳遞消息給蘇膽的,不正是紅色按鈕嗎?

不過南極洲的習慣與蘇膽那一方似乎不大一樣,馮孟升這麼一亂按,四面立即傳來嗚嗚嗚的尖銳怪響,一些轟隆隆的機關運作聲也傳了出來。馮孟升呆了呆,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剛剛怎麼開也開不了的門突然打開,四、五個衛士惡狠狠地衝了進來,向著馮孟升揮劍便砍。

「我不是……」馮孟升說不下去,百忙中一翻,往後直掠出七、八公尺,這裏隨便一個衛士也比萊畢果那些人高明,自己還是快逃為妙。

幾個衛士見沒能砍中似乎吃了一驚,但這裏處處是儀器,又不能揮出及遠的掌力氣勁,只好繼繽揮劍攻擊。

馮孟升無奈地心想……所謂好男不與女鬥,猛虎不敵猴群,且先暫避其鋒。無奈之下,他一退再退,往剛剛飛進來的門戶接近。

「別怕!」身後突然傳來叫聲:「我來幫忙了!」呼地一股勁風從馮孟升身後激起,分成左右兩道往前急轟。前方數名衛士大驚失色,這麼龐大的氣勁轟來,硬擋則儀器全毀,不擋則不死即傷;五人同時揮劍,在身前聚集成一片網羅狀的劍光,抵抗著那股龐然的勁力。

馮孟升還沒搞清楚身後是誰,眼見這些人的劍法,他突然一愣,終於知道為什麼書後所附的「破魂劍法」劍式如此複雜曲折,原來在劍勁迅疾盤旋揮動下,劍氣能透過兵刃交織產生極為玄妙的結構,能以較小的勁力抵抗攻擊,更能激引敵人的能量向其他地方消散,這可是極佳的防身之術,似乎正是大開大闔的「定邦劍法」的死對頭 ……啊,身後那傢夥,莫非正是……

馮孟升也不用回頭,身後那人已經越過他,跳到了馮孟升與衛士之間,一面左一掌右一掌地進迫,逼得他們往外直退,還一面豪笑:「馮兄弟別怕,有我護著你!」

吳耀久?馮孟升一呆說:「你出來了?」

「當然。」吳耀久大聲說:「馮兄弟隱忍月餘,還與那些妖女虛與委蛇,終於救出吳某,吳某必全力報答。」

隱忍數月?虛與委蛇?救了他?馮孟升腦海中一連串的問號,莫非剛剛按了什麼釋放鈕?卻見在吳耀久掌力下無法抵抗的衛士,正逐漸退出門外,一面還沒忘記向自己投來憤恨的目光;馮孟升這下可頭大了,這樣自己怎麼還待得下去?

暗暗叫苦的馮孟升只好當機立斷:「別玩了,還不快走?」心中一面歎息,只可惜那嬌滴滴的喬夢娟,看來從此不用為追不追求她而煩惱了。

吳耀久被馮孟升一言提醒,當即醒悟,自己對付普通衛士雖然遊刃有餘,但若是來個衛官中的高手,或是隨便來個衛統,可就萬萬不是對手了。吳耀久哈哈一笑說: 「馮兄弟果然機警,咱們走!」

他還沒說完,掌上已經相應著加大力道,一面闖出了大門。馮孟升除了歎氣之外,也只好隨著飄身而出。

一出大門,就是兩人進來時通過的那大廊道,這廊道直通道地往外通,只見光線分從兩端透入,看來兩邊都有出路。

吳耀久隨便選了一邊,一面其乒乒乓乓地揮掌趕人一面說:「馮兄弟,你這陣子騙了不少他們的功夫,功力似乎也變高啦?」

這話一出,立即有三、四個從另一面聞訊趕來的男衛士,往馮孟升逼了過來。

誰能幫幫忙,把這個沒遮攔草包的嘴巴縫起來?馮孟升眼見對方長劍殺到,他可是心驚膽戰,自己豈不是死定了?他兩手一轉,依著心法訣竅,全身功力急運而出,只見一股帶著寒勁的淡藍光華倏忽間洶湧而出,向著面前的衛士無聲無息地轟了出去,那群人一驚,連忙以劍護身,往後急退,不敢力敵。

這下可輪到馮孟升發呆了,剛剛那掌是自己打的嗎?馮孟升還沒想清楚,又百幾個女性衛士趕來,長劍揮勾之間,劍氣居然是曲折地激來,看來就算同屬衛士,女的還是比男的強上一些。

一方面沒反應過來,另一方面,女性本是萬萬打不得的,馮孟升只好東跳西躲,暫避其鋒。

南極洲的編制,除了領導團總理政務外,在軍力上,則由新皇率領所謂的禁衛軍所組成,禁衛軍的領導者喚作「衛丞」,現在由新后兼任,其下轄六「衛統」、五百 「衛官」,八千「衛士」。

一般衛士的功夫,已遠勝當年被馮孟升等人視若神明的萊畢果等人,馮孟升全力兩掌能逼退數人,難怪他發呆。

不過這些人對吳耀久來說,卻是稀鬆平常,他對付一般衛官已經頗佔上風,對付衛士還不是摧枯拉朽地毫無敵手?他注意到馮孟升應付得有些吃力,回頭髮個幾掌逼退眾敵,一把拉著馮孟升說:「我帶你走!」他一提氣,整個人速度突然加快,一面連續發掌,硬生生地撞出了衛統樓。

不過,馮孟升卻感到十分奇怪,別說衛統了,就連低一階的衛官也不過出現幾個。吳耀久在空中亂撞半天,引來了越來越多的衛士,但卻都不是他的敵手……可是 ……他亂撞什麼啊?馮孟升突然發覺,大叫說:「那……那個方向!」

吳耀久一怔,看到馮孟升指著一個向外穿出的冰洞,他呵呵笑說:「我以為你也不知道呢,正想不知道該怎麼辦。」說話的同時,他已經甩掉追兵,拉著馮孟升向那個冰洞撲了過去。還好馮孟升雖然飛行運轉的能力不大靈光,提起氣來總也讓吳耀久好拉一些。

說也奇怪,一接近冰洞,反而眾衛士開始散開,吳耀久正感稀奇,突然聽到一聲嬌叱:「回去!」隨即兩道龐大的掌風從冰洞倏然湧出,向著兩人轟了過來。

高手原來在這兒?吳耀久吃了一驚,這兩道掌力,任一道都不比自己差,不能硬碰硬,他帶著馮孟升一轉,一面叫:「是衛官中的高手。」

原來高手在守著洞口。馮孟升心慢慢定了下來,見遼闊的冰下城市四面有七、八個大洞,每一個洞口現在都有兩個身著衛官服飾的人在看守,以兩人的實力,想闖出去可謂十分困難。馮孟升忙叫:「我們回去破壞建築物。」

「什麼?」吳耀久又打飛了兩個衛士,一面訝異地說:「沒這麼大仇吧?」

「搗亂,他們才會來。」馮孟升急急地說:「我們才有機會逃。」

「原來如此,那得先搶一把劍才快……啊,怎麼打這麼久都沒想到?」吳耀久自嘲的哈哈一笑,往下急飛,轉眼從一個倒楣衛士手中搶過長劍,勁力往長劍一逼,功力直透出劍端,一道炫亮的劍芒立即透出數公尺。

吳耀久旋身一揮,一股浩然之氣瀰漫而出,眾衛士不由得往外急閃。吳耀久相準了一棟高大的大樓,揮手之間,劍氣激發而出,一道長達數百公尺的精芒破空急斬,轟地一聲,把高樓斜斜的切下了一大塊,那一大片高樓立即向下滑落,裏面一、二十個功力普通的軍民,一面驚叫一面向著四面飛起,好像搗散了蜂窩一般。

這個好玩!吳耀久哈哈一聲,左揮右斬,一下子砍了七、八座高樓,而目標自然都是選好砍的,也就是冰宮中最高的幾棟建築物。

這麼亂砍,自然到處有人亂飛逃命,而四面看守出外孔道的衛官眼看兩人肆虐,似乎也都有些遲疑。馮孟升更是十分注意,若有人殺來,非得快逃不可,否則一被圍住,還不是死路一條。

兩人正一面搞破壞,一面四面偷望的時候,突然間,耳邊傳來一聲巨響:「大膽!」一股龐然氣勁陡然激發,其中一棟遭到破壞的建築物中飛出一人,居然在這一瞬間,爆出了超越衛統的強勁力道。

兩人自然同時產生感應,而這樣的力量,自己自然絕對不是對手。吃了一驚的兩人,目光轉向那面的剎那,馮孟升當即吃了一驚,卻聽吳耀久大叫一聲說:「居然是你這個大言不慚的老頭?」

兩人萬萬沒想到,在冰宮高手大多不見蹤影的此時,遇到的第一個高手,居然是堂堂的新皇三世--多·奇米朗。

這次見到本尊,兩人的心中都頗有些震撼,對方功力高強不說,那股風采倒是十分瀟灑,在他神光隱隱的目光下,彷彿有種讓人遵奉的魅力。

多·奇米朗被逼了出來,雖有些許狠狠,但卻又不顯得失措,他一拈鬚,望著兩人說:「你兩人好大的膽子,真的不想活了嗎?」

吳耀久雖然心虛,但他可不管對方多有威儀,臭脾氣發作立即大聲罵:「聽你這老頭胡說八道一個多月,總算見到了,告訴你!你的狗屁,一點道理也沒有!」

多·奇米朗一怔,臉上出現了難以形容的意外神色,似乎有些茫然,又有些失落,更多的是一抹隱藏不住的怒意。

總之是完蛋大吉,馮孟升連忙低聲說:「還不快逃?」

「想逃?」呆了半晌的多·奇米朗怒斥一聲:「各輪值衛官,還不拿下此獠?」

多·奇米朗命令一下,四面的衛官不動也不行了。馮孟升沒想到多·奇米朗自己不出手,更沒想到機會會突然出現,他連忙說:「先向北……」說到一半,他耳中突然傳來吳耀久的喊聲:「用傳音的,那老小子聽得見。」

這……我可不會。馮孟升只好瞪眼說:「我拉你,就轉向。」

「也是個辦法!」吳耀久一轉,向著北方,也就是多·奇米朗的相反方向急飛。

迎面果然出現了兩個從北面飛來的衛官,兩道劍氣激出的銀蛇先一步竄出,曲折地向著兩人逼來。

到了衛官出手的層次,一般的衛士自然就退下了,留在一旁不但幫不上忙,八成還會礙手礙腳。而兩人見週身一空,兩道閃電般曲折迅疾的劍氣立即從不同方向衝來,吳耀久大喝一聲,長劍激出一道劍氣,由上而下地猛然一斬,硬生生截斷那兩道電光,一面毫不停留地向前衝去。

吳耀久估計,這兩個衛士功力都還比自己低上一些,看來高手果然都不在了,可惜身後還有一個超級高手新皇三世,逃出的機會依然十分渺茫。

一見吳耀久單劍破雙劍,兩個衛官目光都是微微一變。倏忽之間,他們劍光一繞,盤旋閃動曲折的劍光突然把身形包住,形成了兩個炫亮的光球,一面向著吳耀久欺近。

這可不好應付,吳耀久雖然沒怎麼應付過「破魂劍法」,也知道這種編織劍氣成網的功夫,足以抵抗自己轟出的「定邦劍氣」,而若給對方欺近,不知何時突然冒出一道曲折的怪劍,可就十分難以應對。吳耀久忍不住問:「還不能溜嗎?」

馮孟升搖搖頭,但同時,他也一直注意著多·奇米朗的動向--奇怪,多·奇米朗功力如此之高,為什麼不親自出手,何必如此大費周章?馮孟升想再搞清楚些,迅速的搖了搖頭說:「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閃,再撐一下。」

可不好撐……吳耀久臉苦了下來,忽地將長劍一把塞到馮孟升手中,說:「你也別閑著。」

我?馮孟升拿到長劍,呆了呆,突見吳耀久拉著自己往地面飛,東繞西折地沒個定向,馮孟升忙問:「你又幹嘛?」

「搶劍啊。」吳耀久憤憤罵道:「這時又都躲得遠遠的。」果然那些衛士這時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一見到兩人,溜得比什麼都快。

這有什麼奇怪的?馮孟升將長劍又塞了回去說:「我還沒練熟劍法,你用。」

「好吧。」吳耀久無奈接過,正想再換方向,那兩道光團已經逼近,突然間七、八道劍光分由光團中爆出,向著吳耀久與馮孟升迫來。

「哇啊……無解!」吳耀久拉著馮孟升就逃,一面還喊:「馮兄弟,不成啊。」

他一個人也許還能拼一陣子,但想連馮孟升也護住,吳耀久自認沒這個功夫。

眼看著無法逃生,馮孟升正自焦急的時候,突然看到正帶著得意,望著兩人直笑的多·奇米朗,馮孟升心念一動,拉著吳耀久就說:「去抓那老頭。」一面率先往那方向飛行。

什麼?吳耀久吃了一驚,但他忽又哈哈一笑說:「好兄弟,咱們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他一加速,又比馮孟升快,兩人彼此牽引,有如流光般地向著多·奇米朗撲近。

這兩人自然是自己找死。所有衛統都冒出了這個念頭,圍捕的速度也慢了下來,但極為稀奇地,多·奇米朗臉上卻露出一絲慌張,大聲說:「你們還不擒下這兩個傢夥?」

他的聲音依然蘊含了強大的內勁,不過他卻沒想到,這可不是下令的時間,這種層次的戰鬥,移動速度可比說話快上太多,單是說這句話的時間,兩人已經撲到了多·奇米朗身前。

吳耀久大喝一聲,長劍光華急爆,向著多·奇米朗兜頭劈了下去。

多·奇米朗臉上從容的神態消失,他急急往後飄身,但速度卻也快不到哪兒去。

馮孟升見狀,更是堅實了心中所想,他連忙一推吳耀久,一面使他劍芒失了準頭,一面說:「活捉。」

吳耀久見多·奇米朗慌張的模樣已是一驚,見他閃不開自己劍氣又是一驚,再見馮孟升能及時影響自己劍芒去勢更是一驚,直到「活捉」兩字入耳,真可說是驚上加驚,無以復加。

不過吳耀久動作比想法快,還沒想清楚前,他手中長劍順勢收芒轉向,一眨眼間,已經擱到了多·奇米朗的脖子上;而馮孟升則是同時一把抓住了多·奇米朗,臉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怎會發生此事?剎那間,冰宮空中地上、裏裏外外數十萬觀看戰況的人,除馮孟升以外,所有人,幾乎部冒出了同樣一個念頭--這……真是荒唐無比的豈有此理!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54:34

第二卷 第四章 氣劍心訣

趙寬已經餓了兩天了--這可是比天塌下來還嚴重的大事。
茲克多前些日子,依然日日前來訊問練功進度,趙寬自然不敢立即實說,不過為了避免遭到遺棄,他已經大幅加快了「練功進度」,不過還是沒趕上說出自己已練出氣道的進度。

而且看茲克多的神色似乎越來越是不信,趙寬更不敢說老實話,只怕茲克多火大翻臉,若認為自己欺騙他,突然來個一走了之可划不來。

沒想到,兩日前茲克多前來訊問之後,就此消失了蹤影,趙寬知道這下子完蛋了,於是這些日子一在在苦練兩手氣道。

不過氣道的複雜度,真不是一開始能夠想像的,以趙寬現在那莫名其妙提升的功力,打通一道道氣脈,依然頗花工夫,而且氣脈還有個古怪的問題,雖然可以隨著心念將氣勁往外送出經脈、轉向氣道,但那無數條複雜交錯的氣道到底該先走哪一條,卻是趙寬本人絲毫無法掌控的,氣道似乎自己有個機制控制,雖然緩慢,但卻逐步在貫通當中。

還好總算有個可以區分的地方,氣道隨著全身三十六個丹球的分佈,區分成九大區域,分別是雙手、雙腳,胸、腹、背、腰、頭頸等部位,縱然裏面千絲萬縷的氣道無法操控,想探入哪個區域的氣道,卻還勉強可以控制。這段日子中,趙寬沒練別的,專心打通兩手的氣道,若這功夫真的這麼厲害,說不定有機會扳開大石開溜。

可是這真不是件簡單的功夫,到今日為止,兩臂的氣道還沒結構完成,現在推出內息,根本無法送至雙掌,更別說擊發了。想想,趙寬還真有些後悔,若專心於一臂,說不定還有點機會。

問題是……已經兩天沒吃的了!雖說以功力來論,趙寬兩日不食,依然是生龍活虎,毫無異狀,但口腹之慾可不只是需要不需要的問題,還牽涉了慾望與心態,何況也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到底能撐多久……趙寬沒什麼別的興趣,就是愛吃跟愛睡,現在是已經睡不著了,總還可以躺躺假裝作夢,不能吃還得了?趙寬難得的加緊練功,無時間斷地試著將氣脈暢通。

忽然間,趙寬突然聽到了一聲微微的氣勁爆音,跟著有兩人低聲對話。趙寬聽不清楚那兩人的聲音,只忽然想到,這恐怕是唯一的逃生機會了,他立即大叫:「誰在那兒?有人在嗎?」

不過趙寬一發話,那兩人的對話立即中斷,連聲音也聽不見了,趙寬頓了半天,見一點消息也沒有,連忙運足內息向著小洞喊:「來人啊……救人啊……要死人了啊 ……」趙寬這時的內息可也不能小覷,這麼一衝出去,聲音直衝出空中,向著四面傳開,只不過身在洞內的趙寬,卻沒發覺異狀。

趙寬正喊個不停,突然有人發聲說:「住口!快住口!」聽起來,聲音似乎在耳邊炸開,彷彿那人就在身畔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趙寬呆了呆,還真的閉上了嘴,隨即洞口突然出現一個人,瞪著裏面低聲說:「大呼小叫幹什麼?」他一面回頭張望,隔了片刻才說:「你是誰?」

趙寬看著那人的臉,愣了愣,突然叫了起來:「哇……你不是那個傢夥嗎?孟升呢?」

那人一愣,還沒說話,另一個人頭已經擠了過來,看清了趙寬,他也忍不住叫: 「趙胖子……是你……是趙胖子……」臉上忍不住也笑開了。

「孟升!怎麼是你?」趙寬餓了兩天突然看到故人,只差點沒感動得哭出來了,他連忙說:「快,快救我出去。」

「好啊、好啊……」馮孟升也有些語無倫次,他一面東張西望地說:「門在哪裡?」

「門……」趙寬愣了一下說:「沒有門,就是這塊大石頭。」

馮孟升一愣,轉頭說:「吳兄,你有沒有辦法?」

「這……這是一座小山耶。」另一人當然是吳耀久,他的聲音充滿訝異:「我可搬不動……不過用劍多砍幾下,可能可以弄破。」

「這……」馮孟升遲疑了起來。

「砍便砍吧……」趙寬頓了頓突然說:「你們被誰追著嗎?」若非如此,還有什麼好遲疑的?

「我們剛逃出來。」馮孟升果然說:「不敢一路北飛,所以半飛半停地沿著南大陸往北行,剛剛在不遠處稍作休息,沒想到那老傢夥突然醒來,才……總之沒想到你在這裏。」

那個老傢夥?趙寬莫名其妙,不過這時不好追問,他只好說:「那該怎麼辦?」

「我們不能運集大大的勁力。」吳耀久插口說:「不過若沒有其他辦法,就拚一拚吧。」

「別急、別急。」趙寬想了想突然說:「對了,你們還有沒有衣服?」

「我們是逃出來的耶。」馮孟升怪叫說:「哪裡還會準備?對了,你幹什麼不穿衣服。」他自然早看到了,剛剛一時沒空問。

「那個老頭身上衣服蠻多件的。」一旁的吳耀久突然說:「我去扒一件下來。」

「啊……吳兄……等等……」似乎吳耀久去遠了,馮孟升這才歎了一口長氣說: 「我們與南極洲,這下仇結深了。」

「你們到底抓了哪個老頭來?」趙寬訝異的問。

「那個……」馮孟升頓了片刻才說:「……新皇三世。」

「哇啊……」趙寬怪叫起來:「這怎麼可能?」

「別管這麼多了。」馮孟升滿腔煩惱,揮手說:「那個搶你來的老頭呢?」

茲克多?不提還好,提到他趙寬就有氣,他破口大罵說:「那個神經老頭,居然把我扔在這兒,打算餓死我,還好遇到你們。」

「你餓了幾天啦?」馮孟升訝異地說。

「兩天!」趙寬連忙說:「先去弄點東西來吧,我前陣子天天吃特梅脫果,吃得快瘋了。」

「這裏……」馮孟升有遲疑地說:「東西都長得很奇怪,我們不大敢吃……有特梅脫果嗎?我去找我。」

趙寬這才想起,這裏的動植物都產生了輻射變異,確實不知道什麼能吃,就連那個特梅脫果也未必安全,還是不吃為妙,趙寬搖頭說:「算了,想想有什麼辦法救我出去吧。」

「衣服來了!」吳耀久不知什麼時候奔了回來,往石縫中塞入一件質料柔細、看起來頗高貴的袍服。

趙寬接過,有些傻眼地說:「這……是新皇三世的衣服?我真的可以穿嗎?」

「都扒下來了。」吳耀久呵呵笑說:「有什麼關係。」

趙寬本也是個膽大人物,咧嘴一笑,把那紫色長袍套在身上,腰間一束,總算擺脫了光溜溜的日子,自己還覺得有模有樣的,美中不足的是--多·奇米朗的身材甚高,長袍的下擺難免拖到地面。

「現在該怎麼辦?」吳耀久說:「還是砍開了吧?」

這傢夥性子頗急的,人倒是還不錯。趙寬笑了笑說:「還有個辦法,你們幫我弄一些食物過來,讓我能活久一些,你們兩個先回北大陸。」

「總會吃完的啊。」吳耀久大驚小怪地說。

「那怪老頭一、兩個月內一定回會來。」趙寬說:「我現在吃的也不多,沒這麼容易餓死。」

「這樣啊?」吳耀久點頭說:「那還可以……」

「算了吧。」馮孟升卻搖頭說:「那老頭回來,你難道就有生路?還是你不打算回去了?」

趙寬搔搔頭,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只呃了兩聲說:「這個……孟升,你腦袋還真的越轉越快。」

「那功夫我可沒擱著。」馮孟升沒好氣的瞪了趙寬一眼說:「就劈吧,總之新皇三世在我們手中,總有個緩衝的餘地。」他說的功夫自然是「神算無遺」,只不過不能在吳耀久面前直說。

「那就我來羅?」絲毫沒注意到異狀的吳耀久,興致勃勃地一拔長劍、飄身而起,說:「還不快閃開?」

「你這樣施出的功力太高。」馮孟升搖頭說:「我來試試。」

這話一說,洞內洞外的趙寬與吳耀久叫都嚇了一跳,吳耀久愣愣地說:「你功力夠嗎?」

「可以試試。」馮孟升飄過去,接過長劍說:「你看了就知道了……先去把那老頭帶來吧。」

吳耀久倒是聽話,掠到不遠的林中,把陷入昏迷的多·奇米朗抓來,卻見馮孟升已經開始凝結功力,長劍上漸漸閃出了淡淡的藍芒。馮孟升緩緩飄上空中,一面將長劍在週身舞動起來,轉眼間,一個淡藍色的光球出現在他身旁,光芒乍隱乍現,曲折地編成了一個光球,煞是好看。

看起來是不錯,不過功力還是比自己差上不少,這樣砍得動嗎?吳耀久正在發愣,卻見馮孟升的長劍越揮越快,光芒也騰動的越來越激烈,不過他的移動速度卻是越來越慢,緩緩的向著石塊逼近。

當光芒與石塊接觸的那一剎那,一連串刺耳的劇烈磨擦聲立即傳了出來,石塊紛紛化成粉末,向著四面飛散,而那團人形光球,卻不斷向著石塊中侵入。

這可是更耗功夫啊!吳耀久不禁搖頭,雖然在瞬間爆發的內息不大,但這麼結結實實的與岩塊磨耗,可會消耗更龐大的內息,不過在現在這種情況下,總也算是個比較好的辦法了--只不知道,馮孟升的內息,能不能支援到穿透石山了。

洞中的趙寬,自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卻能聽到那刺耳的磨擦聲,想也知道外面馮孟升正在對付石塊。趙寬卻又幫不上忙,只好一個人坐在地上生悶氣,一面不斷地向兩掌摧動內息,反正氣道的脈絡既然沒法研究清楚,反過來說,就是修練起來不用花心思,只要沒事,隨時可以催動部份內息通往自己心念灌注的氣道。

對馮孟升來說,卻也是一次試練,他獲得雪魂心法之後,對於其後所載的「破魂劍法」只曾練過幾個初步的招式,現在的招式,正是最基礎的「渾沌幽光」,可藉著在週身編織經過精密計算的劍網,使外來的勁力自然而然的奔散,發揮以弱敵強的功能,再藉著其他的招式,一舉克敵。

馮孟升練過幾次,本也不算精熟,不過今日見了一堆衛士演練,他看也看熟了;面對石壁,與頑強的敵人有何區別?馮孟升這時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演練一番,反正石壁也不會突然給自己一劍,還能避免凝聚強大功力引來敵人,可說一舉兩得。

沒過多久,馮孟升突卻然發現一個大缺點。與石壁磨耗消耗功力本屬必然,但破壞之際所產生的熱量,卻有部分聚集在長劍上,與寒冷的「雪魂內息」相互抗衡,又是另一個消耗,這麼說來,還不如提起全身功力,催出劍芒削石,反而可以避免掉熱量傳遞的問題。

也許……自己的全力,還不至於引來南極洲的人吧?馮孟升想了想,再提兩成勁力,將自己功力催到頂點,劍氣立即透出長劍,向外激散,石粉噴散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馮孟升整個人已經陷入了石塊之中,而他挖出來的孔穴,正不斷向外激灑著灰白的石粉,外面十餘公尺內一片白茫茫的,煞是好看。

約莫過了十餘分鐘,突然間,那刺耳的磨耗聲陡地消失。趙寬吃了一驚,連忙往外探頭探腦,卻見吳耀久正扶著已經脫力的馮孟升,一面搖頭說:「劍都快被你搞壞了……還是我來吧?」

馮孟升艱辛地搖了搖頭,歎口氣說:「我坐功兩日,當能復原,再一次可能就穿透了。」

等兩日可也是不小的風險。趙寬腦海中轉著該怎麼拐兩人先離開,心中一面頗有些無奈,馮孟升練那個怪功夫,練得精明許多,想拐過他似乎不大容易……咦?就在這一剎那,趙寬突然感到兩手一陣麻蘇穌的舒服感受,低頭一看,自己兩條手臂,在紫袍之外的部分,皮膚底下似乎正隱隱帶著抹微微的光華,那光華似乎色彩繁多,變幻不定,因為光芒並不怎麼亮,所以一時還看不出有幾種顏色。

趙寬愣了愣連忙往外叫:「你們退開點,我試試看。」

他想試什麼?吳耀久與馮孟升兩人都呆了一下,彼此對視一眼。馮孟升說:「趙胖子,你要幹什麼?」

「推石頭!」趙寬摩拳擦掌地說:「嘿嘿,看看這門功夫有沒有用。」

「你胡說什麼?」馮孟升沒好氣地說:「你推得動,剛剛怎麼不推?」

「胖子現在才功力大成。」趙寬嘻嘻笑說:「你們不理我,等會兒可要溜快點。」

「你說什麼?」馮孟升還待發問,突然見到石縫中閃出一抹絢爛的彩光,一股龐然的氣勁從洞中爆起,突然一聲激烈的巨響,那有如小山一般的石塊,猛然往後一翻,向著自己與吳耀久壓來。

還真的?吳耀久吃了一驚,總算在巨石壓頂之前,拉著馮孟升與那倒楣的多·奇米朗溜出石塊滾動的範圍,也在這同時,兩人同時聽到洞中的趙寬慘叫一聲,似乎受了不小的創傷。

又怎麼了?不用馮孟升要求,吳耀久馬上帶著他往洞內奔,兩人飛身搶入洞中,卻見趙寬正齜牙咧嘴地摔倒在地,臉上一片慘白。

他也走火入魔了?馮孟升吃了一驚,連忙說:「你岔了氣嗎?還是怎麼?」

「不像。」吳耀久畢竟見多識廣,他訝異的問趙寬說:「你腿怎麼了?」

趙寬臉上可是又好氣又好笑的一臉無奈,他咬牙半天,才忍痛逼出話來:「腿骨斷成十七、八段……特拉娘好大的後座力。」

「特拉娘?」吳耀久一頭霧水,他這時已經走近趙寬,一面摸著趙寬的腿一面問:「那是什麼東西?」

「那不是好話。」馮孟升懶得解釋,他皺眉說:「可以治嗎?」

「小傷。」吳耀久點點頭說:「若他自己會治更快,不過我可以幫他一部分。」

一面說,他一面動作起來。

趙寬本來痛得滿頭大汗,但吳耀久內勁透出掌心,隔著皮肉緩緩地將趙寬挫斷的骨頭、關節一個個恢復原狀,刺骨的疼痛倏忽間消失大半,趙寬也終於喘出了一口氣。

按著只見吳耀久繼續施為,趙寬覺得一股熱流從他的掌心緩緩透入,催動著自己各部分肌血骨肉的癒合,全身的細胞都提高效率在運作著,趙寬突然想到,自己練的 「萬物演化」,不也有這門功夫?自己可真是痛傻了。趙寬立即催運起功力,推動雙腿重造肌血,裂骨重凝。

趙寬這麼一運內息,吳耀久立即就發覺了,他訝然說:「你也會『萬物演化』的 『血活篇』?」

趙寬可不知道什麼「血活篇」,不過「萬物演化」這個名詞倒是對了,問題是自己可不能老實說,只好裝傻說:「沒有啊?這是祖傳秘方。」

一旁的馮孟升自然知道秘密,他倒沒想到「萬物演化」有這層功效,有機會對這方面可得瞭解一下。

「自己會就快了。」吳耀久一面催運功力與趙寬配合,一面說:「這樣下去,不用兩天就能跑跳了。」

「還跑跳幹什麼?」趙寬忽然瞪了愣在一旁的馮孟升一眼,說:「還不去砍些木條,綁了綁好溜?」

馮孟升這才想起,剛剛趙寬這麼一搞,那倏忽間提升的氣勁,豈不比吳耀久的全力還引人注目?他可急了,連忙奔出去砍樹,反正他功力雖大幅損耗,砍幾根木棍可還是小事一樁。

三人手忙腳亂地折騰半天,這才固定好趙寬的骨折處,問題是現在趙寬內息大部分用於療傷,馮孟升內息未複,還有一個醒來就被打昏的多·奇米朗;吳耀久一個人,怎麼帶著這三個人飛?

三人正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出辦法的時候,吳耀久突然面色一變說:「糟了!」

「什麼糟了?」才問完這句話的趙寬,卻跟著也叫:「當真糟了。」

「有人來了?」馮孟升內息不足,現在無法察覺較遠距離的內息反應,只能望著兩人問。

「快拿長劍架住那傢夥。」吳耀久說完卻是自己動手,一把抓住神志昏迷的多· 奇米朗,一面說:「來的是衛統中的高手,真快!」

「我們快躲起來。」馮孟升立即說。

「沒用的。」吳耀久歎息說:「他們已經以遙觀的方式鎖定了我們,怎麼躲也躲不掉的。」

「好像是從東面飛來?」坐在地上的趙寬東張西望地說:「舊大陸在東邊嗎?」

趙寬只知道新大陸的大略位置,對其他大陸的方位都是迷迷糊糊。

「舊大陸?」吳耀久吃了一驚說:「南極洲的人去了舊大陸?」

「啊……」趙寬突然大聲叫:「孟升,你不是有那個按鈕?還不快按!」

這話提醒了馮孟升,他一怔之下,不禁大為慚愧,自己居然忘了那東西?馮孟升連忙取出那小盒,拚命按個不停。

「你們怎麼有這東西?」吳耀久可楞住了:「這不是超高功率的環衛定位系統嗎?」

誰聽得懂那是什麼?沒人理會吳耀久,馮孟升依然按個不停,趙寬則隨著馮孟升壓按鈕的動作上下點頭,似乎這樣能讓這東西的功效更加發揮。

吳耀久不禁搖頭苦笑說:「這種超高頻的傳訊器能穿透極大部分的物體,但也十分費電,所以按幾下就沒電了,一直壓沒用的……你們到底想通知誰?」

沒用?這下馮孟升的指頭、趙寬的腦袋,同時停了下來,兩人望著吳耀久呆住了,馮孟升這才廢然一歎說:「我早按過不知道幾十次了……」

「我們想通知雪梅和蘇膽。」剛剛幫趙寬療傷時,兩人早已互相認識,趙寬這時歎了一口氣說:「吳兄,你在皇都,到底是何身份?」

「雪梅、蘇膽?」吳耀久遠沒來得及繼續發問,便臉色一正,抬頭向著東面說: 「來了。」

當真來了?馮孟升轉過頭去,遠遠見東方一個短髮的嬌小身影正迅疾的穿來,馮孟升不由得心裏一沈……不會這麼巧吧?

那嬌小的身形,臉上帶著一絲迷惑,雖然在高速的飛行下,紅色的短髮卻平順的貼滑在臉頰兩側,她遠遠看清四人,臉上露出了驚訝交錯了疑惑的表情,目光轉啊轉地,轉到了馮孟升的身上,跟著緩緩的凝定下來。

「喬小姐。」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好幾日不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喬夢娟看著被挾持而昏迷的新皇三世,穿著新皇紫袍、怪模怪樣的趙寬,被囚禁的吳耀久,她的心早已沈到穀底,嬌嫩的臉龐一片慘白,只不過她還抱著一絲期望,強忍著詢問馮孟升。

馮孟升滿心歉疚,實在不知如何措辭,隔了片刻才說:「我……我必須回去。」

這話一說,喬夢娟一雙活靈靈的眼睛立即紅了起來,她臉上那一抹殘存的笑容終於完全消失,別過頭,目光凝注在抓住新皇三世的吳耀久身上。

吳耀久手一緊,有些慌亂地說:「別動,否則我……我……」他似乎十分不習慣幹這種事情,說起來十分不順。

「放下新皇,你們走吧。」喬夢娟再也沒有看馮孟升一眼,那清脆的聲音彷彿帶著些沙啞地說:「否則在我提氣的瞬間,新后數秒內便會趕來,你們就真的再也走不了了。」

三人面向相覷,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句話,不過喬夢娟說的也對,若是新后趕來,可能她一動念,三人便死於一瞬間,連威脅的機會都沒有了,問題是,眼前這嬌滴滴的女子,真的會放過三人嗎?

隔了片刻,馮孟升終於說:「放了他吧,吳兄。」

吳耀久愣了愣,鬆手一拋,多·奇米朗的身軀,就這麼飛向喬夢娟。吳耀久跟著說道:「也好,我本來就不願靠著挾持人質來存活。」

喬夢娟接過多·奇米朗,目光轉向趙寬,眼中顯出幾分憤怒地說:「還有衣服,還來!」

這可萬萬還不得。趙寬連忙搖頭說:「我裏面光溜溜,這件衣服脫不得。」

喬夢娟一怔,也不知是真是假,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恨恨地一跺足,帶著多· 奇米朗飄身而去,倏忽間已經在百餘公尺外。

還真的走了?說老實話,吳耀久剛剛根本就不相信她,沒想到這功力超人的小妞還真的說到做到?吳耀久愣了愣,一拍馮孟升說:「果然有你的。」

馮孟升這時卻怎麼也笑不出來,說到感情,他倒還沒怎麼陷入,但想到喬夢娟發覺被自己欺騙時的感受,馮孟升的心就彷彿刀割一般,疼痛難當,而她自從失望之後,就再也沒看自己一眼,自己是幹了什麼啊?為什麼讓一個原本活潑無憂的女孩如此傷心?而且……自己根本沒打算騙她啊……

「啊呀。」吳耀久突然叫了一聲:「來不及問那老傢夥,怎麼有一身假功夫……」

他叫歸叫,卻是誰也沒理會他。趙寬雖少見馮孟升這般失落,不過憑著十餘年的交情,他也看得出來,現在馮孟升絕沒有答話的心情。趙寬望著吳耀久說:「我們走吧……就麻煩你帶一程了。」

這時只有兩個人,吳耀久自然方便許多,他呵呵一笑,兩邊各位一個,以普通的速度,沿著地面向北方不斷地飛行。

吳耀久一面飛,心中一面高興的想,估計還有五、六千公里的路途,以這種普通速度,兩天左右就能抵達趙寬與馮孟升的故鄉--買弭城;只不知道,當時被打翻入美克灣的幕斯安與路易,是不是已經溜回了皇都求救?

         ※       ※       ※

這時的李鴻,卻沒有馮孟升與趙寬幸運,他被關進皇都特別建造的牢房底層,已經是第四十一日了。總算皇都還算文明,沒讓李鴻吃什麼苦頭,不過就算在科技進步的皇都,地牢底層依然難免有些陰暗潮濕,空氣的品質也說不上多理想。

李鴻被關之後,一開始,雪梅還來看過兩次,不過李鴻氣她不守信諾,根本沒搭理她,兩次之後,雪梅也不再來了。

除了雪檇之外,李鴻在皇都也沒有認識的人,自然沒有人會來探監,不過他本不是多話的人,既然沒人打擾,便索性加緊腳步練功,把「柱國先修」好好的完成。

不過他確實頗疑惑,王崇獻能一眼瞧透自己練的功夫,就算他功力高強,能看出一些特別的事吧,問題是修練這功夫有什麼不對?如果說這功夫有什麼特殊的禁忌,他不解釋便罷了,怎麼不廢了自己的功夫呢?

而那一束莫名其妙抓住自己的光環,是什麼神仙的法寶嗎?怎麼這麼方便?

李鴻想之不透,也就攔下了,他這麼一專心修練,果然進步甚快,在二十日前,已經將三十六個丹球活潑潑地運轉完成--不過再接下來該做什麼?

李鴻現在已經發覺,內息既高,一些筋骨上的修練根本沒有必要刻意進行,在全身內息活潑的運轉下,筋骨血脈已經不需要藉著身軀的操演來調整與鍛煉,就能有強勁的攻擊力道;以往修練筋肉的歲月,根本沒辦法想像內息能發揮多大的威力,自己之前二十多個年頭,彷彿白活了一般。

所以,對現在的李鴻來說,除了柱國先修之外,已經沒有其他適合修練的功夫,而雪梅當初傳授的「萬物演化」與「神算無遺」,又大大不對他的性子:無奈之下,李鴻只好不斷的運轉著柱國先修的運行之法,帶著全身的內息,在那三十六個光球中轉來轉去。

這麼修練,內息固然也有逐步的成長,可是隨著時間過去,李鴻卻是越來越感到不對勁,那三十六個丹球似乎開始不斷往外試探新的脈絡,有些難以穩定的感覺。

可是李鴻本來就有股狠勁,越是有問題,越想弄出個道理出來,何況牢裏也沒事物分心,李鴻更是理直氣壯地猛練個不休,不分日夜運轉不停。

今日,李鴻運轉到一半,突然胸部五個光球往外急漲,在幾道經脈間彼此胡亂激盪一番,李鴻立即渾身巨震,連忙停下內息運轉。但這時內息已經不大聽話,左衝右突地鬧個不休,折磨李鴻半天之後,內息才又慢慢的收束回丹球。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這次似乎更嚴重。這功夫倒底哪裡出問題了?感覺撿回一條命的李鴻,抹了抹滿頭的冷汗,緩緩站了起來。

「李鴻……你沒事吧?」雪梅的聲音突然出現,李鴻嚇了一跳,四面張望,卻又沒看到雪梅的身影。

「別說話,我聽不到。」雪梅又說。

不說就不說……李鴻翻了翻白眼,自己本來就沒打算說話。

「我是傳音進來的。」雪梅有些焦急地說:「首席不讓我見你。」

原來如此,不是她自己不想來。不知怎麼,李鴻心中竟有些快慰,他隨即察覺到自己這奇怪的情緒,不由得暗罵自己莫名其妙。

「我打聽到一個事情,若丹球極數已成,那功夫就不能練了。」雪梅說:「必須立即轉換其他的功夫……你……不會已經出事了吧?」

說話你既然聽不到,還問問題?李鴻越來越覺得女人莫名其妙了,功夫不能練又是什麼意思?

「總而言之。」雪梅快速地說:「丹球一成,你必須另修一套運息心法,才能避免被『柱國先修』的功力反噬。」

功力反噬……莫非就是這段時間內息的異狀?李鴻不知不覺間,已經相信了八成。

「我現在傳你一套心訣。」雪梅聲音低了一些說:「就算你學了『柱國先修』,修練起來也會十分費勁,但絕對可以化解掉反噬的力道……」

雪梅接著又說了些囑咐,諸如若丹球未成,可以練到丹球全現之後,不過安全點的做法,卻是提早一步開始……等等。這一大堆對於已經練成三十六光球的李鴻,根本就是廢話,不過,他除了翻白眼之外,也是無計可施。

好不容易,雪梅終於說:「這麼傳音……有些吃力,今日先傳你幾句,你仔細記住……氣納胸隔,心凝如劍,運轉如意,存想於心……」

大概傳了二十來句,來回念了三遍,雪梅似乎真的受不了了,但她仍再交代了幾句:「記得,丹球極數一成,就要快練,我明日此時再來……」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終至無法聽聞。

李鴻愣了半晌,見再也沒有聲音,他遲疑了片刻,開始默記雪梅傳授的心訣。雖然他前兩次都沒理會雪梅,但事實上,在雪梅沒再出現之後,他多多少少有些後,畢竟李鴻心裏有數,雪梅對自己其實真的還不錯。

         ※       ※       ※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54:51

數公里外,一棟名喚「探源大樓」,直拔入空中的高大建築物內,其中一個小房間中,雪梅正緩緩的調息著。

她身旁有個胖胖的老人,瞇著眼睛兩邊都是笑紋,看起來是常常面帶微笑的慈祥老者。不過這時的他,笑容中卻似乎帶著一層煩憂,目光投在雪梅身上,頗有些想幫忙又不知該如何幫起的味道。

還好雪梅功力本來深厚,過沒多久已經恢復許多,她臉上重現神采,眼睛睜開,起身向著老者施禮說:「多謝五世。」

此人正是扔下皇位、投入科技的無皇五世,他因體質所限,武技只是平平,若要比功夫,他可遠遠不及雪梅,剛剛只能望著發呆,無力可施。

「我沒幫上忙的。」無皇五世呵呵笑了兩聲說:「你能從這兒傳音到那兒,才是真功夫。」

「若不是必須束音成線,避開防守的人,其實也沒這麼吃力。」雪梅一笑說: 「但若不是五世告訴雪梅『柱國先修』的優缺點,雪梅也沒辦法幫到那年輕人。」

「說來也奇怪。」無皇五世輕晃著腦袋,臉上透著不解地說:「此功三世傳四世,四世被刺之後就失傳了,怎麼會流落到東方小城去呢?」

「雪梅不知此事。」雪梅歎口氣說:「首席必定知道李鴻這麼練下去會死,所以才把他關入牢中……這幾天,恰好舊大陸出了事,首席的心神必定觀察著舊大陸的狀態,否則雪梅還不敢嘗試提醒李鴻。」

「你傳了他什麼功夫?」無皇五世有些擔心地問:「他現在練什麼都進步極快,說不定能闖出牢獄,豈不是害了他?」

「五世請放心。」雪梅點頭說:「所以我傳了他最難修練的『氣劍心訣』,這功夫,前首席耗十年功夫都沒能練成,後來廢然放棄;就算李鴻習得『柱國先修』,未必能有成。」

「原來如此。」無皇五世點頭說:「聽說『氣劍心訣』這功夫除了功力之外,與體質還頗有關係,除無祖親傳弟子外,後世學會的只有王首席與叛離的夏濤兩人而已。」他練的功夫不多,聽過的倒是不少。

「是。」雪梅點頭說:「『氣劍心訣』身外化氣,氣若流光,一般人不知,以為是禦劍術的一種,其實威力相差可說天壤之別……一般禦劍術凝氣不足,只是禦物術的應用之一;首席希望能利用『氣劍心訣』結合禦物術,創出具有威力又易於習練的禦劍術,正與我等討論,雖然估計中的最高層次只能達到劍化氣形,但威力也不小……

也因如此,前些日子有幸得聞『氣劍心訣』。」

「這些我可不懂了。」無皇五世笑呵呵地說:「我只聽說過王首席能放出十道劍氣,那個夏濤似乎也是。」

雪梅臉上露出了幾許慚愧之意,欠身說:「雪梅無知,以好勇鬥狠為尚,請五世恕罪。」

「你算很好的女娃啦。」無皇五世微笑說:「他們總說我是功夫練不高,所以才說練功不好,只有你不這麼想。」

「修練武技若為強身健體,延年益壽,自是無妨。」雪梅輕巧的歎了一口氣說: 「但修練到雪梅這等功夫,除了戰爭之外,還有什麼用途?」

「所以我不贊成這條路。」無皇五世歎口氣說:「問題是新辦法沒出來之前,也只好循著老辦法。」

「是。」雪梅點頭說:「若能製造出足以抵抗外侮的人工器械,再由經慎選而出的官兵操控,就不會如現在一般,無論人品如何,只要功力一高,就可擁有一片天下。」

「正是。」無皇五世一皺眉說:「問題是那些死腦筋的傢夥,硬是不肯告訴我他們身體機構聯繫操作的秘密。」

「合成人?」雪梅一笑說:「他們初始設定既然如此,那也無可厚非。」

「不管他們了。」無皂五世搖頭晃腦地說:「我另想辦法,說不定隔一陣子也能弄個智慧體出來,到時候,聯繫的問題就會逐步解決。」

「真的?」雪梅吃了一驚說:「您已經找出辦法了?」

「還沒啦。」無皇五世搖了搖頭,忽然說:「耀久那傻瓜呢?真的搞去了?」

一聽無皇五世提到這件事,雪梅歎了一口氣說:「前些日子,首席好不容易請出羅前首席出面,逼迫南極洲那群人放出皇儲……新后不但不承認此事,後來索性率軍攻打舊大陸,還找了一向不問外事的南大陸怪老愣品·茲克多在西大陸高空出沒,迫使首席不敢妄動。」

「對啦……」無皇五世說:「舊大陸的阿佛陸塊,合成人玩成那樣,就是也不在乎了,可是那些人一路總會殺到猶阿陸塊,那時怎麼辦?」

「其實五世也不用太擔心。」雪梅卻突然一笑說:「六十年前南極洲撤軍後,合成人在阿佛陸塊培育出的怪物群,新后沒見識過,所以才敢貿然行動。」

「喔?」無皇五世眼睛睜得老大說:「有這麼厲害嗎?你們怎麼知道?」

「當時合成人有邀首席一試。」雪梅說:「隨行的是蘇膽,據他說當時首席同發五道劍氣,至少施出六成功力,依然奈何不了其中一種被稱為臣魔的怪物,首席一笑收劍,不願再試。」

「哇……」無皇五世大驚小怪地說:「那些怪物真有這麼厲害?我以為說說而已哩……合成人當初怎麼不弄一些來抵禦南極洲,或是送我們一些?」

「聽說是無法馴服。」雪梅搖頭說:「那類怪物蠻橫兇暴,繁殖迅速,聽說不只是阿佛陸塊,猶阿陸塊地脊之西,幾乎也都成為那些怪物的天下;合成人這幾年大幅度把人口往南島、北島遷移,與這有些關係。」

「那些不夠朋友的傢夥從來沒跟我說過。」新皇五世歎了一口氣說:「不過話說回來,我們也沒聊到那些……他們到底用什麼辦法製作怪物的?有機會倒要問問…

…」

這個問題雪梅自然接不上口,她頓了頓才說:「等新后知難而退,愣品·茲克多也回南大陸,自然可以救回皇儲。」

「這樣就好。」無皇五世似乎放心了,他點頭說:「那傻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又滿腔熱血,讓他受受罪也好。」

「那麼……」雪梅施禮說:「雪梅就此告退了,明日此時,再來拜望五世。」

「你來吧。」無皇五世呵呵笑說:「為了向合成人表示善意,王首席的心神不會探到這兒來,可以放心傳音……說老實話,那是不是你的小情人啊?」

雪梅一怔,臉上微微一紅,說:「五世開玩笑了,雪梅是蘇膽的未婚妻,怎會有小……」雪梅頓了頓,轉口說:「而首席心神不至『探源大樓』,該說是對五世的尊敬。」

「我明白,我明白。」無皇五世呵呵笑說:「老人家口無遮攔,別見怪。」

「雪梅告退。」雪梅忙不疊地溜走,心中卻是一陣無來由的亂。

五世說的是什麼話?自己只是愛才,又對李鴻有歉意而已,他老人家居然扯到那兒去了,想到至少還得在無皇五世那兒傳李鴻四、五次功夫,雪梅不禁有些頭疼,這幾日只怕是難逃被奚落的命運了。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55:10

第二卷 第五章 擒殺之令

無元五三0年十一月十日
“原來是這樣子?”趙寬胖胖的身軀在空中忽然一個急轉彎,流暢地畫出一個弧度,一面哇哇叫:“吳兄果然沒騙人!”

“幹什麽要騙你們?”吳耀久哈哈笑說:“這也不是什麽高級的功夫,口訣也都傳給你們了;不過雖說這‘禦風凝霄’之術,整個觀念並不複雜,但想達到最後一字--‘破霄’的境界,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達到的。”

“要內力深厚的一塌糊塗就對了。”趙寬點點頭,忽然轉頭叫:“孟升,你怎麽不試試?”

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我現在心情很糟……”他對於喬夢娟一事,到今日依然耿耿於懷。

趙寬懶得理會馮孟升,自顧自地飛舞不停,而遠遠的南大陸北端,越過“卡綠本海”望過去,似乎已經隱隱可以看到原“庫波島群”部份較偏南島嶼的殘骸,估計不用多久,很快的就能回到趙寬與馮孟升的故鄉--“賀如半島”。

這兩日,趙寬的腿骨在運功催療下,已經好了大半,馮孟升更早已補回內息,比原先估計的還快。待兩人一能自行移動,吳耀久便發現他們飛行的方式頗爲生硬,搞了半天才弄清楚狀況,於是很大方的將包含“禦空”、“履風”、“凝氣”、“破霄”

四術合稱的“禦風凝霄”心訣傳給兩人。趙寬當然十分有興趣,不過馮孟升則是垂頭喪氣的,似乎不大提得起勁練習。

但話說回來,馮孟升胸前還有那一大本“雪魂心法”,裏面自然也有提氣輕身之術,只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會提起勁翻閱。

又隔了幾個小時,賀如半島那探入阿特洋的陸角終於出現在衆人眼前。趙寬高興起來,連忙加速前飛,馮孟升一見久違了的賀如半島,糾纏了數日的愁緒也抛開不少,跟著提高了速度,至於吳耀久,自然是輕鬆自在的跟著兩人,只見三人兩前一後,分別飛射到賀如半島的海濱之上。

賀如半島這一大片沙灘,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潔淨,離開了將近一個半月的趙寬與馮孟升,毫不考慮在海濱逗留,直接往重新建成的買弭城飛去。

到了買弭城上空,兩人望著下方已經漸漸恢復人潮與繁華的買弭城,一時心中都有些悲喜交集,對望了一眼,誰也沒多說什麽,首先向著李鴻的房舍就沖了過去。

李鴻對於房字的要求,比趙寬還不講究,一個小小的屋子,裏面分成內外兩間,後面是個被沙磚圍起的庭院,也是李鴻練武的地方。

在空中,自然一眼就看出庭院中沒有任何人,兩人當即在李鴻房門前落下,趙寬笑嘻嘻的敲了敲房門,還故意不開口,想給李鴻一個驚喜。

可是隔了片刻,屋中卻是聲息皆無,兩人對望一眼,心中都有些訝異,李鴻除了練功之外,還會幹什麽?

這時吳耀久也落到了兩人身後,兩人正想著該去那兒找人時,身後突然傳來叫聲:“馮大哥、趙二哥。”

三人同時轉頭,馮孟升立即說:“陽管,陽法。”

那兩個年輕人正是李鴻原來的手下,宮陽管、宮陽法,兩兄弟一向同進同出,這時見到馮孟升與趙寬,都張大了嘴,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發什麽呆?”趙寬呵呵笑說:“大家可都好?”

“你們兩位回來就好了……”宮陽管往前奔出兩步,直到兩人身前才說:“李二哥呢?怎麽沒一起回來?”

這話一說,可把趙寬與馮孟升的笑容都打散了,趙寬咧開的嘴還僵在那裏,馮孟升已經說:“李鴻什麽時候不見的?”

“這……”宮陽管一愣說:“李二爺不是與兩位爺一起去海邊之後,就沒再回來嗎?”

“兩位老大在哪兒?”街道的另一端,傳來大呼小叫的聲音,年提安正急急忙忙地奔來。看到兩人,他立即紅了眼,有些便咽地說:“馮大哥,趙二高……你們總算回來了。”

“提安。”馮孟升訝異地說:“發生什麽事了,幹什麽這麽難過?”馮孟升知道,年提安雖然看來粗擴,但其實還頗率直純真,這麽難過一定是受了委屈。

“馮大哥……”這個雄糾糾的年輕大漢只差沒掉下淚來,年提安便咽地說:“我們不知道該怎麽辦,大家都沒有錢繳稅……”

“繳稅?”趙寬一愣說:“這種時候還徵稅,是萊畢果的意思嗎?”自己的功夫雖然還亂七八糟,但身旁至少有個吳耀久,萊畢果絕對沒戲唱。

“不。”宮家兄弟中的弟弟宮陽法搖頭,臉上露出幾許無奈地說:“是萊維克大人。”他雖然是弟弟,卻比哥哥富陽管還冷靜,對事情也能以比較理智的方式面對。

“滾鏈刀輪”萊維克?萊家族的首領?趙寬呆了果說:“他來做什麽?”若是萊家高手墜來了,吳耀久也未必扛得住。

“不知道。”宮陽管憤憤地說:“一來,大魚大肉要個沒完不說,還說這次水患死傷慘重,要大家出錢救災……我們就是災民了,還要救誰?”

“這些事,就落到你們頭上了?”馮孟升一面思索一面說。

“還有密蘇。”年提安立即說:“他不知道得到消息沒有,也許還在傷腦筋。”

“竟有這種人?”一直旁聽的吳耀久忍不住大聲說:“帶我去見見那個姓萊的,我來教訓教訓他。”

這話一說,衆人不禁都直了眼。馮孟升忙說:“吳兄,你別衝動,我們慢慢想辦法。”

“還有什麽好想的?”吳耀久理直氣壯地說:“有錢也不給。”

“是,是,不給。”趙寬哈哈一笑說:“要衝動可以,等我們向朋友問完話如何?”

“呃……”吳耀久一愣,只好閉嘴。

“他要多少錢?”趙寬開口問。

“按人口與歲數,每戶需捐出五十到兩百無幣。”宮陽法說:“估計一下,全城應繳一百五十萬無幣。”

一百五十萬?馮孟升與趙寬都直了眼,趙寬那時挖出董龍的財産也不過近百萬,一百五十萬去哪里找?

“還是殺過去吧。”吳耀久看出衆人的臉色,他反而有些得意地說:“本來就不該給那種人錢!”

趙寬與馮孟升忍不住同時瞪了吳耀久一眼,他卻是不大在乎,臉上十分坦然。

“三哥!”街角又鑽出一人,卻是密蘇也趕來了,他臉上露出狂喜之色,一面跳一面叫說:“真的是你們,我還不相信呢……李二哥呢?”

問題怎麽都一樣?趙寬懶得回答,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你們籌了多少錢?”

宮家兄弟、密蘇、年提安對視一眼,密蘇這時才知道已經聊到了錢的問題,他笑容收斂起來,沈聲說:“勉強有六十萬……”

這話一說,趙寬與馮孟升可都松了一口氣,加上董龍的,總算勉強是夠……也說不定狡猾的萊維克早就算准了這筆錢,這才獅子大開口。

趙寬籲了一口氣,搖頭說:“這樣總算有辦法了……繡蓉呢?她沒事吧?”那些錢正是交給班繡蓉保存,得找她討。

但趙寬這話一說,眼前四人可都說不出話來了,臉上都是怪異的神色,趙寬一看,心知不對,臉一沈,望著密蘇說:“別浪費時間,快說!”

一向笑嘻嘻的人,陡然臉色一沈的壓迫方可是十分驚人。密蘇一驚,連忙說: “有人看到……呃……是謠傳,謠傳三位爺被那兩個皇都來的男女帶走,班小姐等了一個月,見三位爺都沒回來,她收拾收拾就往西走……我們沒能攔住……”

“她……”趙寬跌腳說:“她去幹什麽啊?”趙寬不能不發急,這兒一路往皇都萬里迢迢,更不知道有多少艱難,她一個女子能走到哪里去?

“李鴻一定被雪梅和蘇膽帶走了。”馮孟升也凝重地說道:“這該是謠傳的起源 ……繡蓉離開不到半個月,可能還追得回來。”這話也不是空泛的安慰,以班繡蓉的功力來說,該還沒走出多遠。

趙寬心中思索,這麽說來,班繡蓉已經離開十二、三日,她的目標既然是皇都,一定不會隨意停留,以她的功力,每日奔行百余公里十分正常,可能已經超過方家族邊境的耳母城,到了曹家族的傑科鎮或紐熬港了。

問了許久的吳耀久一直旁聽著,他始終插不上話可十分難過,這時見衆人皆沈默下來,他半試探地開口問:“班小姐是誰?”

年提安等四人不知此人是何來路,不過這個問題,基本上該由趙寬回答,四人很有默契的閉嘴,誰也沒吭聲;馮孟升卻有些好笑,這個問題誰也不知道趙寬會怎麽說,他眼睛揪著趙寬,等著看趙寬如何回答。

吳耀久發現衆人都看著趙寬,他的眼睛自然也轉向趙寬,趙寬突然被大夥兒盯著,他哼了一聲說:“繡蓉是我師父的義女,算我師妹。”

“師妹?”吳耀久皺眉說:“那功夫一定不怎麽樣,她怎麽敢一個人往西跑?爲了什麽?”吳耀久的前一句話並沒有奚落的意味,這幾天三人一路閒聊,早已達成共識--馮孟升與趙寬以前的功夫,基本上不算功夫;問題是後面一句,這句話直接問到了核心,馮孟升在心中大聲叫好,密蘇等四人也是一臉看戲的味道。

“呃……”趙寬呆了呆,突然哈哈一笑說:“確實是莫名其妙,真得把她抓回來好好問問。”

這……這個老奸巨猾的趙胖子!馮孟升只差沒罵出口了,他瞪了趙寬一眼說: “那就快把這邊的問題解泱,我們先找回繡蓉,還得去找李鴻。”

“是啊。”吳耀久也沒注意到趙寬的敷衍,他點頭開心的笑說:“我們一起去皇都。”

“好。”趙寬說:“走,我們先去繡蓉住的地方一趟。”

衆人一面走,吳耀久一面還在問:“去她住的地方幹什麽?”

“別每件事都急著問好不好?”回答的是趙寬。

“我還是直說吧。”按著說話的是忍不住的馮孟升:“繡蓉的家,等於是趙寬的家。”

“啊!”吳耀久用力點頭說:“原來如此,這樣我就懂了。”

“呃……”趙寬停了半天,才迸出一句話說:“我肯定你還沒懂,別胡思亂想。”

“是嗎?”吳耀久的問題又來了:“那爲什麽她家等於你家?”

“這……”趙寬叫了起來:“跟你說別每件事都急著問……”

吳耀久絲毫不以爲忤,呵呵傻笑說:“搞不懂嘛……”

趙寬瞪了瞪偷笑的其他人,加快腳步,率先往班繡蓉的新居奔去。衆人見沒戲唱了,一個個加快腳步,緊隨著趙寬移動;不過每個人都不由得搖頭,趙寬倒底是怎麽回事,爲什麽老是不願承認兩人間的關係?

         ※       ※       ※

這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背後紮了個包裹,兩手各提一大麻袋的趙寬,從班繡蓉的屋中踏了出來。

馮孟升見狀,點頭說:“她都沒帶走?”另一面,密蘇等人也把各自搜集的財物,大包小包地提了過來。

“都在。”趙寬垂頭喪氣地說:“看來我得背著亂跑了。”趙寬指的自然是身後那個包裹,他與班繡蓉都不在,師父班彤的遺物,可不能扔在這兒。

“現在就去找萊維克?”馮孟升接著問。

“搞不懂你們。”吳耀久不滿地說:“何必給他錢?咱們去教訓教訓那傢夥。”

“這……不給他也是個辦法,但也不必堅持。”趙寬敷衍了事地說,接著有些無力地轉頭對馮孟升說:“一會兒我陪著吳兄在門外等吧,你帶著他們三個人去。”讓這個大草包進去,不打起來才怪。

“也好。”馮孟升領會趙寬的言外之意,他點頭微笑說:“這次就放你一馬。”

“爲什麽不一起進去?”吳耀久絲毫沒感覺,瞪著那雙彷佛有些天真的眼睛說: “孟升對付得了那個傢夥嗎?千萬別給他們。”

“對付得了。”趙寬忍不住笑說:“孟升有法寶,一拿出來,萊維克就不會多說什麽了。”

“什麽法寶這等厲害?”吳耀久訝異的問。

趙寬呵呵笑說:“等一會兒,我與你在門外慢慢聊,我再告訴你。”

吳耀久只好壓抑住好奇心,隨衆人向萊府前進,跟著依趙寬的安排,與趙寬在門外等候;至於馮孟升則領著密蘇等人,上門求見,再由萊家軍領路,往新建成的萊府門內走了進去。

趙寬在門外與吳耀久瞎扯,倒也不是件困難的事情。吳耀久不知爲何,似乎有一肚子不知道有沒有用的學問,不過對北大陸東側這兒的事情可是處處覺得新鮮;趙寬輕而易舉地轉移了吳耀久的注意力,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瞎扯,倒也頗爲快樂。

當馮孟升等人進入萊府差不多十餘分鐘的時候,趙寬正扯到:“……所以賀如半島的沼澤地形,以前曾孕育了無數種獨特的生物,但兩次大浪卷過,除了人類之外,還能活得好好的,可真沒有幾……”

“趙二哥?”又是一個驚呼的聲音,趙寬與吳耀久這時倒已經見怪不怪了,今天似乎就是準備轉別人大叫。

吳耀久轉過頭去,呵呵一笑說:“很活潑的女孩。”

“雪珠過來。”趙寬臉上也帶著微笑:“這位是吳大哥。”

得到消息的速度慢了些許,這時才趕來的正是宮雪珠,這時天候已寒,她的功力不足,已經添厚了衣衫,變成另一副裝扮,不過還是一樣充滿青春的氣息。此時她一望見趙寬,淚珠立即滾滾而下:“你們……你們跑哪里去了?大哥、二哥他們都快瘋了。”

“這不是回來了嗎?”趙寬連忙說:“問題很快就能解決的。”

“是啊。”吳耀久見宮雪珠哭泣,在一旁也頗有些手忙腳亂地說:“別哭別哭。”

趙寬輕拍著宮雪珠的頭說:“好啦,雪珠乖……越哭越醜了……”

可是趙寬越說,宮雪珠想到這一個多用的委屈與折騰,淚水更是奔騰而出,聲勢浩大,還好又長又厚的袖子頗適合拭淚,一時之間,還不至於濕透。

“呃……哇啊!”趙寬猛然怪叫一聲。宮雪珠一愣擡頭,淚珠倒是停了一停,只見趙寬嘿嘿笑說:“停了?這就很好。”

宮雪珠啼笑皆非,愣了愣之後,眼淚又冒了出來,但這時臉上卻帶著笑容,一面還捶著趙寬的胸膛,又哭又笑地說:“趙二哥最討厭了。”

“等等。”趙寬的笑容突然又收了起來。

宮雪珠這次可不信了,她還在不依的時候,卻見吳耀久的臉色也變了,兩人的目光同時往廣深的萊府轉過去。趙寬訝異地說:“怎會如此?”

“那傢夥比孟升的功力高。”吳耀久臉色一正,突然全身功力急運,飛身向著屋內就沖了過去。趙寬還遲疑了半秒,突然一聲巨爆從屋後廣場傳出,便再也忍耐不住,跟著催起功力,騰身向著屋內飛去,只留下宮雪珠在大門外發怔。

兩人一前一後飛入萊府後院,相差沒到一秒,但趙寬趕到之際,吳耀久已經與萊維克打了起來。趙寬自然不認得萊維克,但當他看到一個手中揮舞著發亮長鏈,末端挂著個不斷旋動的銳利刀輪的老人,趙寬連猜也不用猜,知道此人必然是萊家的當家主--萊維克。

萊維克的功力雖然比馮孟升高,但卻還是比吳耀久低了一截,只見吳耀久長劍劍氣縱橫來去,逼得萊維克仗以成名的“滾鏈刀輪”殺不進劍圈,而吳耀久的劍氣卻是東伸西突,揮動之間,連四面的房舍都遭了殃,萊維克越打越退,臉上也滿是驚疑的神色。

趙寬見吳耀久沒有問題,而兩人戰鬥圈內,又根本沒有人能欺近,便不再注意那一側;目光轉回場中,卻見馮孟升、年提安、宮陽管、宮陽法、密蘇五人正被十來個萊家軍圍攻,其中還有兩個功夫較高的,緊纏著馮孟升。

馮孟升不知從那兒搶來的一把劍,施起“破魂劍法”來,只見他全身劍光環繞,縱然較那兩人合力差上一籌,但破魂劍法若被逼得越緊,劍法的妙用更是逐漸展開。

只可惜馮孟升這兩日疏于修練,除了這招之外,也沒有其他招式是以應付敵人,而那兩人似乎也逐漸習慣了這招的變化,一鞭一索,兩條軟兵刃在馮孟升身畔飛舞不叠,馮孟升也已陷入了危機。

至於密蘇等人,功力可就與萊家軍差異甚遠,沒多久,一個個被打倒摔倒,也不知是死是活,不過圍在圈外的萊衆軍卻欺不近馮孟升與那兩人的戰團,只能在外呐喊助威。趙寬眼見馮孟升情況危急,一時顧不得密蘇等人,他驀然大喝一聲,功力急催,只見他雙臂突然往外膨脹,七彩光華突然暴起,兩道威猛的掌力激起狂嘯,朝那兩人打了過去。

功力到達某種程度,自然會感受到外在氣勁的變化,功力越高,能感應的範圍越遠,趙寬的勁力一提,近在咫尺的萊維克以及那兩個高手同時一驚,動作自然而然慢了下來。而首當其衝的萊家兩名高手,發現掌力居然是向著自己轟擊,不由得大吃一驚,再見那股彩光掌力的威勢竟似是無可與抗,兩人遂扔下馮孟升,一面急閃,掌鞭索同時轉向,迎向趙寬的力道。

但在這時,出乎衆人意料之外,剛推出龐然掌力的趙寬,似乎被一股力道所推,倏然間往空中直翻了出去,一下子沒了蹤影。

這算是什麽功夫?不過這時沒空多想了,那兩道掌力已經淩空而來,兩人勉力一接,地上霎時出現兩個方圓數公尺寬的大坑,首當其衝的他們當場被轟出十餘公尺外,爬不起身來。

馮孟升突然解脫,他擡頭一望,又沒見到趙寬身影,莫名其妙之下,一時也不及細思。看看著吳耀久那邊戰況,萊維克的滾鏈刀輪越收越近,幾乎要直接以刀輪抵擋,而密蘇等人則分別滾倒在戰圈外,也不知道有沒有生命危險。

先去看看他們。馮孟升正要往前,呆在一旁的萊家軍,猛然呐喊一聲,刀劍齊施地向著他攻來。

馮孟升驀然湧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以往視若神明的萊家軍,這時無論是動作、力道、速度,都彷佛紙紮的一般揮手可破;果然他長劍一揮,隨著磅磚的內息湧出,擋路的萊家軍立即被轟得東倒西歪。馮孟升一路無阻的將密蘇、年提安、富家兄弟聚集在一起,探察一番,察覺四人沒有生命的危險,其中年提安還是清醒的,正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馮孟升向他一笑,跟著走到吳耀久與萊維克的戰團,沈聲說道:“吳兄,放過他吧。”

吳耀久雖然功力高出一截,但就是拿不下萊維克,他已經頗有些氣悶,聽馮孟升出言,便哈哈一笑,長劍倏然由左至右一劃,劍芒一亮之下,巨雷般的劍氣直催而出。萊維克不得不硬擋這一擊,霎時往後飛過,直撞出二十餘公尺外的後院圍牆,圍牆轟然而毀,萊維克雖然沒受傷,但飛散的土石塵埃卻也讓他灰頭土臉。

“哈哈哈……”吳耀久大笑聲中說:“這老小子守得滴水不透,也不簡單。”

“萊軍帥。”馮孟升望著滿臉驚疑,拿著滾鏈刀輪不知該不該向前拼命的萊維克說:“可以好好談談了嗎?”

“他也是軍帥?”吳耀久哈哈大笑說:“羅軍帥、步軍帥、卡彭軍帥、瓦德軍帥、王軍帥他們聽到會笑掉大牙。”

沒有人知道吳耀久說的是何方神聖,馮孟升只知道,新大陸各家族遙奉皇都無皇爲尊,成立軍隊,比如萊家就稱之爲萊家軍,萊家軍的首領,理所當然稱之爲軍帥,吳耀久所說的各軍軍帥,衆人聽都沒聽過。

但只有一個人例外,萊家軍現任軍師--“滾鏈刀輪”萊維克,他可是個見過世面的人物,吳耀久所說的五大軍帥,分別是在皇都附近約五大家族統帥,其中的王軍帥、羅軍帥兩人,正是天下聞名的羅方與王崇獻,只不過他們分別就任前後首席武士,軍帥之名反而較不爲人所知。眼前這個年輕人是什麽身分,怎麽一副與那五大軍帥很熟悉的味道。

“你……”驚駭中的萊維克,瞪著吳耀久說:“你是什麽人?”

“問題不在這裏。”吳耀久哼了一聲說:“就連西大陸五大軍區的統帥,也不敢用你這種方式徵稅,你莫非真以爲自己是土皇帝?”

萊維克可說不出話來了,這兒天高皇帝遠,說老實話,他本來就是土皇帝,不過當面自然不能這麽回答,而看吳耀久一臉正氣,說話又是頭頭是道,萊維克又驚又疑,怔了怔才一指馮孟升說:“對他們的‘擒殺令’,可是由首席武士王崇獻大人直接下達的命令。”

這話一說,馮孟升與吳耀久可都楞住了。

這時空中落下一人,哇哇大叫說:“在開玩笑吧?我們可是善良百姓。”正是剛剛不知飛到哪里去的趙寬。

“你跑哪去了?”馮孟升忍不住低聲問。

“這……”趙寬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好扮個鬼臉說:“一會兒再說。”

事實上,趙寬的兩臂藉由氣道奇妙的結構化內息,使他能發揮出比同樣功力的人還強大數十倍的力道,所以吳耀久功力雖然比他深湛,卻動不了那塊被趙寬打翻的小山。可是相對地,趙寬全身其他的部位卻還未能練成同樣的功夫,掌力一出,強大的力道外湧的同時,立即有股相對的力量往後急沖,上一次,趙寬震斷了好幾段腿骨,這次聰明了,在半空中發掌,只不過難免頭昏眼花地飛出老遠,一時飛不回來。

兩人在這兒你一言我一語,可把吳耀久急壞了,這兩個傢夥難道不知道萊維克剛剛那句話的意思?由王崇獻直接發出的“擒殺令”,意味著新大陸上所有的人都將與他們爲敵,兩人今後只怕是寸步難行。

吳耀久瞪著兩人說:“你們到底幹了什麽?‘擒殺令’可是擒殺不論的。”

“一定搞錯了。”趙寬揮手說:“先不管這些……萊軍長,買弭城繳給你的一百五十萬,有沒有問題?”

萊維克剛剛應付著吳耀久的攻擊時,百忙中也感受到了趙寬那龐然的氣勁,雖不知道爲何趙寬一擊之下便飄然而去,不過這個胖子的功力只怕是最高的。他不敢嘴硬,乖乖的回答:“沒有問題。”

“啊。”吳耀久想起此事,訝異的大叫:“打都打了,還給他們錢?”

“萊軍長的命令既然下了,當然得確實執行。”趙寬笑著說:“不過暫時可能沒法再支付其他的稅收了。”

“當然。”萊維克確實有些喜出望外,他連忙說:“這次純粹是爲了救災,這次既然收足,買弭城免稅五年。”他心裏也有數,這次該已把大部分的財物搜括乾淨,等個五年,並不離譜。

“這……”吳耀久莫名其妙,睜大眼不知該說什麽,他只好訝異地望著馮孟升,看他怎麽說。

馮孟升不愧是趙寬的老友,聽到這裏,已知趙寬必有腹案。他微微一笑說:“趙寬說的對,買弭城總算是達到萊軍長的命令了,免稅五年,足見萊軍長大度。”

“是啊。”趙寬一臉和氣的笑容說:“尤其讓我們知道‘擒殺令’的消息,也多虧了萊軍長。”

“不敢當。”萊維克慢慢察覺不對,但還不知趙寬會玩什麽花招,說話十分小心。

“那一定是個誤會。”趙寬接著說:“我們可得去皇都活動一番,把誤會處理掉,這下可能得花上百八十萬的經費……所謂相見也是有緣,這筆錢,能不能麻煩萊軍長稍作支援?”

這豈不是強盜?萊維克愣了愣,一時說不出話來,但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萊維克只好沈著臉說:“任憑吩咐。”

“也別讓軍長難做。”趙寬呵呵笑說:“拿個一百萬就是了。”

沒想到還有剩?萊維克雖然不滿,多多少少也有些高興。

馮孟升這時已經差不多想通,他當即一笑介面說:“不多拿一些?”

什麽?萊維克嚇了一跳。

“我也是替萊軍長著想。”趙寬呵呵笑說:“這筆錢畢竟是救災的,雖然萊家也不缺這點錢,臨時要調度過來,也不容易……是不是啊?”

這胖子看來還不錯,沒有趕盡殺絕。萊維克連忙點頭說:“正是,救災刻不容緩。”

“我也是這麽想……買弭城正是災區。”趙寬呵呵一笑說:“花個五十萬雖然不知道夠不夠,總能解一時之急,終歸是救災,若把這筆錢交給買弭城的城市管理人調配,也是好事一件。”

“這……”萊維克啞巴吃黃蓮,只好說:“說的也是,這筆錢就由他們領回,視情況調配。”

“若有不足,還希望軍長大力支援,這兒畢竟是我們的故鄉。”趙寬說到這裏,笑得更開心了。

萊維克哼了兩聲說:“買弭城就交給諸位,那又何妨?”這時大可這麽說,這些人反正活不了多久。

“很好,多蒙萊軍長大力協助。”趙寬哈哈一笑,揮手說:“你們四個,沒死透吧?”

密蘇等人畢竟功力低微,萊家軍舉手投足間他們便毫無抵抗能力,反而沒受什麽傷,見趙寬一喚,他們連忙爬起說:“沒……沒死、沒死。”

“東西拿著,回去羅。”趙寬哈哈一笑,當先走出門外;當衆人大包小包相隨在後之際,吳耀久這時才完全瞭解,他終於忍不住大笑三聲,這才隨著趙寬而去。

一出萊府,吳耀久一巴掌拍在趙寬的肩上說:“趙胖子,真有你的。”他跟兩人廝混數日,早學著兩人彼此間的稱呼,孟升、趙胖子叫個不停。

趙寬只搖搖頭,臉上卻看不出來有多大歡喜的意思,他轉頭對馮孟升說:“我們大概也用不著這麽多錢了吧?”現在似乎不需要錢來買武功了。

馮孟升點點頭說:“沒用了。”胸口還一整套武學心法呢。

趙寬點點頭,忽向密蘇等人呶了呶嘴。馮孟升會意,回過頭說:“我們拿個十萬應急就好了,你們把其他的錢藏妥,慢慢分下去供重建使用,小心,別被其他任何人知道了。”

年提安一面掏錢一面點頭,點頭到一半他突然慌張地說:“馮大哥,剛剛那個 ‘擒殺令’,到底是什麽?”

“你們別管這些。”馮孟升接過一疊無幣,揮手說:“現在就把東西帶回去藏妥,暫時也別來找我們了。”

“爲什麽?”年提安大吃一驚。

“是啊。”密蘇也忍不住問趙寬說:“趙二哥,這是怎麽回事?”

趙寬沒立即回答,目光四向望瞭望說:“咦,雪珠跑哪里去了?”

“雪珠也來了?”平陽管立即叫了起來。

“你們兩兄弟快去看看。”趙寬揮手說:“她說不定跑去找人助拳了,呵呵……

想攻打萊府?不知道找不拔得到人幫忙?”

這可不能拖,兩兄弟向衆人告辭之後,急急忙忙去了,馮孟升再把滿肚子疑問的密蘇與年提安都趕開了之後,這才正容對趙寬與吳耀久說:“如果擒殺令是真的,李鴻只怕凶多吉少。”

“不知道。”趙寬聳聳肩說:“說不定只針對我們兩個。”跟著眼光瞟向吳耀久,大有“八成被這傢夥拖累”的味道。

“總之都不合理。”吳耀久的神經不愧大條,他絲毫未覺地說:“你們畢竟什麽事都沒做,擒殺令下的沒有道理。”

“我們現在必須救李鴻,還有找回繡蓉。”馮孟升說:“趙胖子,若沒有什麽要交代的,我們就往耳母城走吧?”

趙寬輕笑一聲:“跟萊維克交代一聲吧,免的密蘇他們倒楣……”

“還要去找萊維克?”吳耀久與馮孟升都頗爲意外。

“不用啦。”趙寬哈哈一笑說:“只要走的時候將能量稍作提升,還怕他不知道?”

原來如此,吳耀久與馮孟升同時笑了出來,倏然之間,三人的能量同時爆起,向著西北方的天際,破空而去。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55:34

第二卷 第六章 連中三元

無元五三○年十一月十一日
若在陸地上賓士,去耳母城之前,得先經過賀如半島中部的歐連市以及北部的迅爾城進入方家族,之後轉而向西,經過七、八百公里遠,才能到達方家族與曹家族交界的邊境大城--耳母城。

可是趙寬、馮孟升、吳耀久三人既然是飛行,自然不繞這麽一個大彎,他們直接從美克灣上空切過,直奔耳母城。區區近千公里的路程,在三人以全力飛射的情況下,不到二十分鐘,已經飛掠了一大半的距離,可是爲了避免方家軍的疑忌,之後也是逐漸減慢了速度,到達耳母城外時,已經是次日淩晨,近天亮的時分。

耳母城只是個頗有魚鹽之利的港口,本來不是個頂重要的城市,不過,她的重要性,在這數十年間,卻逐漸的顯露出來。

自百年前無皇四世被刺身亡,西大陸陷入史稱“黑暗十年”的混亂時代,東大陸這面七大軍團各自爲政,經二十年的動亂,終於統合在三大軍族的控制之下,依勢力範圍大小,分別爲鳳家族、曹家族、方家族。

方家族疆域雖然最小,但從戰亂開始之前,便雄據阿帕臘山至海的一片肥沃土壤,除擁有魚鹽之利外,農業也十分興盛,至於南方的賀如半島,雖然說是給了萊家族,其實也不過是他的附庸而已。

而以阿帕臘山脈爲東界,遼闊的內海爲北線,南達美克灣,西到逐漸隆起的高原沙漠群之間,就被一北一南的鳳家族與曹家族兩大家族所瓜分。

兩方交壤的疆域既大,又沒有明顯的天然界線,彼此間的衝突自然不少,尤其在交界處的麥皮飛城、史路依城、泥托城更是戰火綿延,幾乎無法居住。

但是到了七十年前,也就是西大陸政權逐漸穩定之際,鳳曹兩家同時省悟到彼此征戰下去有害無益。於是在兩家家族首領都有心和談的情況下,曹家軍軍帥曹無睨的兩個女兒,分別嫁給鳳家軍軍帥鳳天刀的兩子,不到三年,鳳天刀之女,也嫁給了曹家人,兩方的不但戰火平息,來往更是越趨密切,那弄不清楚的疆界,也顯得不這麽重要了。

可是這麽一來,位於東方的方家族可就頗有些不安,於是在邊境城市||耳母城、莽古城,分別派駐重兵防守,以避免曹家族勢力東進。所以,方家的二老七雄十三英中,就有四雄八英分別派駐兩城,而方家二老也會不定時到這兒晃晃,以免有不時之需。

而趙寬、馮孟升、吳耀久不但弄不清這兒的歷史脈絡,也都是第一次來;三人私下估算,方家族的能耐可是遠大於萊家族,三人唬得住萊維克,但對付方家族可就有點以卵擊石的味道了,若是方家族也接到了擒殺令,三人還是低調點,明查暗訪爲佳。

拿定了主意,當天色濛濛亮,許多漁民正鬧哄哄出港的同時,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了耳母城碼頭。

這時,三人卻是站在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的港口前,望著眼前規模不小的耳母城發呆--現在該如何探詢班繡蓉的蹤迹?

停了片刻,經三人會商,決定到城中的飯店、旅館略爲探問,看看這幾天有沒有來自賀如半島的單身女客,也許可以蒙到班繡蓉的下落。

不過到了頭一家飯館,聞著香噴噴的麵包香氣,趙寬食指大動之下,顧不得其他,當即拉著兩人坐了下來,先享受一番再說。

反正十萬無幣也不容易吃完,這下子趙寬可真的是好好地點了一堆,至於馮孟升、吳耀久只不過意思意思地喝了一杯咖啡,配上趙寬功能表中的幾小塊餐包,之後便是看著趙寬狼吞虎咽。

看著看著,馮孟升終於忍不住說:“趙胖子,我覺得你真的越來越胖了。”

“呃……”趙寬愣了一笑,嘿嘿笑說:“我也知道。”

“你知道?”馮孟升說:“那幹什麽吃這麽多?”

“胖會怎麽樣?”趙寬又吞了一大口。

“這……”馮孟升一時無言以對,練功到一個程度,肥胖所帶來的各種問題早已消失,如果硬要說,就是胖子想飛得快,得用上更多的內息。

吳耀久見馮孟升說不出話來,他點頭接話說:“雖然沒什麽壞處,不過原因卻頗費思量。”

“有什麽好思量的?”趙寬咬下一大口肉餅,驀然覺得頗有些乾澀,連忙仰頭倒下一大口果汁,咕嚕嚕地吞下才說:“吃多了,就胖了。”

“問題就是爲什麽吃得多?”吳耀久正經地說:“功力越高,食欲自然會逐步降低,你似乎反其道而行,豈不可怪?”

“還不簡單?”趙寬已經接近收尾,入喉的速度也跟著放慢了些,有問有答地說:“這是心理因素,不是生理因素。”

“以前還常打熬筋骨,吃得多,倒只是多結實些。”馮孟升無奈的對吳耀久說: “後來專練內息,他沒事大吃大喝又躺著不動,不胖才稀奇。”

“喂喂!”趙寬揮手說:“你們兩個無聊的傢夥,別討論胖子的身材好不好……

啊……那兒蠻好玩的。”

什麽好玩?兩人轉過頭去,卻見一群人正從一街角轉出,喧鬧的音樂聲同時傳了出來,在圍觀的人群之中,有幾個服裝大膽的少女,一面跳動著,一面彈奏、吹奏著口中的樂器,有笛蕭,有管箏,風琴的悠揚聲也在隊伍中悠然傳出,交織成一片喜氣洋洋的樂曲。

而在舞動的隊伍群之後,則是一車車載滿了貨物的棚車,前後的舞樂群,加上在一旁圍觀的群衆,拉成了好大一片。

仔細一看,馮孟升的眼睛立即直了起來,那些少女穿著雖然不算暴露,但背心式的緊身上衣、薄而貼身的短褲,十分易於活動也十分地養眼,裸露出來的,是被豔陽曬到微褐的細滑肌膚,在晨曦初起的陽光中,點點細小的汗珠閃耀著醉人的光芒。

除了青春活力的美感之外,尤其引人注意的是那雙雙小巧而活躍的赤足,還有是踝上以銀鏈系著的小巧鈴鐺,不斷隨著搭配樂曲的舞步,發出恰到好處的叮叮聲。

可是吳耀久似乎對這方面頗有免疫力,他看了看,居然皺皺眉說:“一大早吵什麽?這些女孩不會冷啊?”現在可早已入冬,太陽雖然大,穿這樣未免冷了些。

馮孟升訝然回瞪吳耀久,張口結舌地說:“這……這多好聽,什麽吵……?她們的功夫高穿少些不行啊?”

功夫可不見得有多高。吳耀久大皺眉頭,卻也沒說話了。

兩人的注意力既然都轉移了,趙寬得以在不受打擾的情況下,好好地吃了個飽,當他好不容易感到滿足時,那群隊伍已經從大街左邊舞到了右邊,眼看著不久之後,即將脫出衆人的視線。

這時吳耀久先一步回頭,他見趙寬眼前碗碟一空,正摸著肚子剔牙,忍不住笑說:“吃飽了?”

“飽啦!”趙寬也正看著那群女子,他呵呵說:“吳兄不愛看?”

“不過就是女孩子嘛。”吳耀久莫名其妙地說:“也不用特別仔細看吧?”

這人不只草包,還頗有老粗風格,趙寬點頭說:“是啊,不過這樣的音樂也蠻好聽的。”

“啊。”腦袋還在往外望的馮孟升突然叫道:“他們有麻煩了,我過去看看!”

話聲一落,他已經往外直奔,向著不知爲什麽停在街角的隊伍奔去。

“啊?我也去!”吳耀久愣了一下,連忙跟著奔過去。

趙寬本來還不在意,眼見兩人一前一後的奔走,他突然叫了一聲:“等……等等。”但卻叫得晚了一些,沒人埋他。

這下可麻煩了。趙寬歪著頭想,自己身上可是一毛錢也沒有,該在這裏等他們,還是向老闆打個商量,追出去討錢?……還是等等好了,雖然沒得躺,能坐著總比跑來跑去輕鬆。

趙寬呵呵一笑,目光遙望街角,看著那兒發生的事情。

把馮孟升引去的事情其實也不稀奇,五、六個看起來像是紈褲子弟的年輕人,涎著臉攔在街角,阻住了整批人的移動,而圍觀的人群,也似乎見到了兇神惡煞一般,往四面散了開去。

而那些舞動、吹奏的女子,總不能跳到這堆大男人的身上去,少女們停下了腳步,有些驚慌的望著阻路的人,頗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

一向以護天下之花爲己任的馮孟升,見狀自然無法袖手,所以當即離席,急急忙忙的奔過去。

不過,對於少女們來說,自然不知道會出現護花的人物,眼見有人攔路,一個手持短弦琴,看來較爲成熟的少女踏出隊伍,向著那群男子行禮說:“諸位好。”

“你好。”男子群中,一個面貌清俊蒼白的男子往前踏出兩步,與少女對答,話語中聽來還算客氣,不過此人臉上帶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目光閃爍飄移不定,儘是在衆少女裸露于外的粉臂玉腿上打轉,似乎滿腦子都是淫邪的念頭。

遇到了這樣的人,少女似乎也不意外,她皺皺眉,和氣地說:“小女子琪羅安,我們是姚家樂團美克分團之一支,不知諸位有何見教?”

男子聽到了琪羅安的話,臉上的神色微微變了變說:“姚家樂團?”

“正是。”琪羅安臉上露出甜美的微笑說:“請教這位大爺如何稱呼?”

“方才得。”男子方才得皺了皺眉說:“你們昨晚到的?”

“原來是‘短茅’十三少。”琪羅安嬌美的臉上,露出久仰大名的表情說:“昨晚到得太晚,人員不得進港,沒想到今晨一入城,就遇到了貴人。”

方才得剛剛那般登徒子的表情不知何時收了起來,正眼望著琪羅安說:“你們知道規矩?”

“當然。”琪羅安不慌不忙地說:“我們的先遣人員,已經向城市管理人洽租場地,登記有案,預計兩日後開演,今日下午之前,會到方府向‘神槍’方四爺拜候。”

“很好。”方才得頓了頓,臉上又露出了那不大正經的笑容說:“不過最近因爲一些小事,檢查可能嚴格了些,還希望諸位配合。”

“當然。”琪羅安臉上有些意外地說:“不知十三少可否略爲透漏發生了什麽事?”

“其實不關你們的事。”方才得笑了笑,目光在琪羅安飽滿的胸脯上轉了轉說: “不過如果琪羅安小姐有興趣,倒是可以私下與方某聊聊。”

既然是樂團的人,應付這種無禮的目光早有心得,琪羅安臉色絲毫不變,甜甜一笑說:“那是一定要向十三少請教了。”

“好!”方才得得意的一笑,退開兩步說:“歡迎姚家樂團的到訪。”

這麽一來,剛剛那些阻路的男子全部閃了開來,琪羅安向方才得施了個禮,右手輕輕在短弦琴上一撥,清亮而柔和的弦聲倏忽間劃破喧囂,只見她玉手連揮,短弦琴幾個簡簡單單又不覺單調的音色彈跳了出來,忽然間,所有的樂器配合了上來,少女們又開始舞動起來,展開曼妙的舞姿,往大街的那端緩步移動。

馮孟升呆在一旁,又感歎又是佩服,一方面是佩服那女子身形之美、言語之妙,另一方面卻是歎息自己英雄無用武之地,沒機會英雄救美。

正惋惜間,吳耀久的聲音突然傳出:“唔……不簡單。”

這傢夥什麽時候過來的?馮孟升嚇了一跳,回過頭沒見到趙寬,他訝異地說: “什麽不簡單?趙寬呢?”

“趙寬還在店裏。”吳耀久目光望著遠去的人群,眼中有些迷惑她說:“姚家樂團,莫非是百年前被曹家所滅的姚家軍後裔?”

又有歷史了?這吳耀久知道的奇怪典故倒不少,只不過對於現實世界又太過無知,馮孟升正想發問,突然間想起一事,他當即叫了起來:“啊!趙胖子沒錢,難怪沒過來……我們快回去。”

“他沒錢?”吳耀久呵呵笑說:“我還當他真懶呢……”一面追在馮孟升身後往回奔。

雖然在人群中,不好顯露太快的身法,不過兩人腳步都快,很快就趕回了剛剛與趙寬一起進食的店家,但兩人一看到桌面,可又傻了。

剛剛才清個乾淨的桌面,不知爲什麽,又擺滿了一桌,趙寬正插起一塊滴著熱油的烤肉,大口咬了下去。

“你這個死胖子。”馮孟升忍不住罵:“怎麽又吃起來了?”

“你看到女人就跑,難道比較高明?”趙寬呵呵直笑說:“我又走不了,不再叫點東西來吃,豈不是很奇怪?”

兩人本就鬧慣了,馮孟升也沒理會趙寬的反擊,拉過椅子說:“原來那是樂團的人物,買弭城怎麽從來沒有出現這麽有規模的樂團?”一面抓過一條塗滿牛油的麵包,往嘴巴裏塞。

“現在買弭城的規模遠不如前了。”吳耀久跟著坐下說:“從以前的紀錄看來,買弭城本是個相當繁華的都會。”

“還不是從那次海嘯開始的。”趙寬說:“否則方家也不會不要賀如半島,沒想到沒過百年,又來一次。”

“剛剛你說什麽?”馮孟升望向吳耀久說:“姚家軍是什麽?”

“喔。”吳耀久點頭說:“以前新大陸衆軍團中,有兩大軍團軍長對音律別有所長,後來以武入音,專研音波克敵的學問,其中一個便是姚家軍。不過,他們在黑暗十年所衍生的東大陸動亂中,被同樣精于音律的曹家族擊潰……我是猜測,也許後來姚家後裔不再爭奪領地,組成了姚家樂團在新大陸東岸走唱。”

還有這麽一層歷史?馮孟升說:“原來曹家族也是以音波克敵?”

“不過這也有缺點。”吳耀久頓了頓,又搖頭說:“可能也未必是缺點。”

“在胡說八道什麽?”趙寬吃到一半,忍不住笑駡:“到底是不是缺點?”

“呃……”吳耀久突然被罵,不大習慣地愣了愣才苦笑解釋說:“若想專心練武,已經能耗掉一生的精力,分心音律之學,固然因此可以練成音波攻擊的獨門功夫,整體來說,還是弊多於利。其實曹、陶兩族的武學出自一源,當年創出此功的前人因爲天生對音律格外有體會,可以說是天才,這才輕而易舉地創出了這門學問,卻沒想到對於後人來說,學習音律,未必是件簡單的事情。”

“那就是缺點啦。”趙寬呵呵笑說:“還有什麽未必是缺點?”

“可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吳耀久毫不厭煩地說:“功夫練得太高,對這個世界其實沒有並什麽好處,將心念稍微分到別的地方去,說不定是個更好的選擇。”

這句話趙寬可總不懂了,馮孟升與吳耀久聊過此事,他明白吳耀久的觀念,幫腔地說:“簡單一句話,若不是有人功夫練這麽高,賀如半島也不會淹這兩次水。”

原來是這個意思,趙寬難得的收起笑容,思索起來,不過手與嘴巴卻沒有停下動作,依然是大口吞咽、大快朵頓。

馮孟升見趙寬不再有意見,他轉過頭接著問:“那你剛剛說什麽東西不簡單?”

吳耀久一愣,訝異的望著馮孟升說:“你沒注意到?那短弦琴一撥能發出如此嘹亮的聲音,除了內力過人之外,怎麽能辦得到?那小女人,功力不比那個萊軍長低多少。”

這麽說起來,說不定自己還不如琪羅安了?馮孟升一愣之間,心中暗自轉念,該好好拿那本雪魂心法瞧瞧,不能中斷了練習。

兩人對話之間,加快了速度的趙寬,再度把桌前的食物吃乾抹淨,也不知道剛剛那問題地想清楚沒有。趙寬打了一個飽呢說:“好啦,孟升去付賬。”

馮孟升一面起身,一面瞪了趙寬一眼說:“你再這麽吃,沒過多久錢就會被你吃光的。”

趙寬呵呵一笑,拉著吳耀久說:“別理他,我們先出去。”

兩人踏出店外,趙寬突然望著吳耀久笑說:“你怎麽不先回皇都?幹什麽陪著我們東奔西跑?”

吳耀久一愣,低下頭思索了起來,彷佛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趙寬見了不禁好笑,這傢夥必定是腦袋有問題,他正想叫吳耀久當自己沒問過的時候,馮孟升已經結完帳出門,一向瞪著趙寬念:“你居然能吃掉五百多無幣,十萬元能吃幾次?”

“五百多?”趙寬眼睛瞪大說:“真的假的?”趙寬除了愛吃之外,其實也頗節省。

“是啊。”馮孟升吐了吐舌頭說:“這裏東西好貴,單是你喝掉的果汁與牛乳,就花了一百多。”

“呃……”趙寬抽了一口涼氣說:“那還是一路打獵好了。”

馮孟升正想繼續數落,卻見吳耀久在一旁若有所思,他不由得皺眉說:“他幹什麽?”

“呵呵……”說到這,趙寬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正想解釋,卻見吳耀久已經一臉豁然開朗,擡頭說:“我明白了。”

“明白什麽?”馮孟升狐疑的問。

“我爲什麽跟著你們。”吳耀久哈哈笑說:“因爲你們很有趣,比皇都的人有趣多了。”

這不像是個聽起來很舒服的理由。趙寬與馮孟升兩人對視一眼,終於決定不理會吳耀久,馮孟升首先說:“我們接下來怎麽辦.分頭找還是一起問?”

“還是一起找吧。”趙寬說:“剛剛那個方家十三少不是說這裏有點狀況?在一起也有個照應。”以趙寬現在的功力,區區長街的另一端,想聽自然是聽得清楚。

“你也聽到了?”馮孟升點頭說:“那我們就在這兒找個三天,若是都沒找到,我們再往西找過去。”

“爲什麽說三天?”趙寬眨眨眼突然說:“你想去看那樂團表演,對不對?”

“這……”馮孟升俊臉難得的紅了紅說:“見識見識也不錯嘛。”

“你這見色起心的傢夥。”

“我……你這死胖子。”

“你這色胚。”

“呃……”

兩人自顧自地吵起架來,可把吳耀久冷落了,吳耀久連忙湊進去說:“爲什麽不理我?你們真的很有趣啊。”

你才有趣例。馮孟升瞪了吳耀久一眼,沒好氣地說:“要幹苦工了,走吧。”

“什麽苦工?”吳耀久莫名其妙地問。

“沿路問啊。”趙寬愁眉苦臉的介面說:“找到那死心眼的丫頭,非得打屁股不可。”

“嗯……”吳耀久想了想說:“對了,你覺得她到底爲什麽死心眼地找過來?”

“你吵死了!”趙寬叫了起來,快步往前溜。

一旁的馮孟升倒是忍俊不住,向著吳耀久點頭笑說:“問得好,問得好。”兩人望著前方有些狼狽的趙寬背影,忍不住相對著哈哈大笑。

         ※       ※       ※

無元五三○年十一月十四日

問了三天,走遍大街小巷的餐館與旅社,趙寬雖盡力描述著班繡蓉的容貌,卻依然一無所獲。當日下午,在馮孟升慫恿下,三人總算到了耳母城市中心大廣場,參觀姚家樂團美克分團的歌舞大會。

在趙寬堅持下,三人買的票是最次等的一種,只能在遙遠的數百公尺外觀賞,馮孟升本來也頗有異議,但後來發覺連這種票一張都要兩百九十九元無幣,也就不敢再爭取,認命地與兩人坐在頗爲遙遠的三等看臺。

進來之時,趙寬與馮孟升這才發覺,原來吳耀久也沒見識過所謂的歌舞表演,兩人一面奚落吳耀久,身爲皇都之人,卻一點地不懂得現代的文化;一面則則讚賞姚家人有辦法立這麽一大頂帳棚,把近萬人包在裏面。

節目一開始,是幾個不同樂器的美妙獨奏,演奏的過程中,七、八名到十餘名不等的少女輪番出場,巧笑情兮地隨著樂音舞蹈,她們的曼妙舞姿,已經讓人看得如癡如醉,而樂音又絲毫不遜於舞蹈之美,兩相配合起來,全場近萬觀衆,彷佛沈浸在幻想世界中,久久不能自己。

侍舞蹈表演告一段落之後,便是最後的大戲。一開始,是數十人的大合奏,隨著音樂的揚起,演員逐一上臺,以歌舞串連起高潮起伏的劇情。故事的內容,似乎是無祖第八弟子千里求藝,終於獲得無祖破例收容的故事,想當然耳,戲臺上自有人扮演功夫高強的無祖及主角等人,更少不了大反派--特極武裝合成人。

不過雖然能藉著聲光道具、特效的幫助,展現出傳說中神話的部分效果,更在高妙的樂音聲中,使人感到歡喜、激昂、悲憤等種種情緒,不過這樣的故事情節,若演出者沒有三分功夫,很難有說服力。本來趙寬等人,對這點還頗有存疑,但故事一開始,三人立即目瞪口呆,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表演中,自然少不了戰鬥的場面,每當戰鬥一起,只見他們自在地在空中飛舞,拼鬥之間,強烈的氣爆聲不斷傳出,看起來果然十分刺激,也讓趙寬與馮孟升不禁膛目結舌。這樣的一個樂團,只怕可以趕走萊家軍了,難怪從來不屑到買弭城走上一走;當然,換個角度說,今日這一場戲的演出,樂團的收入就是以數百萬計,就算他們願意大駕光臨,擠乾了買弭城也擠不出這些錢。

而既然演出者有禦空的能力,演出的範圍自然不限於中心的舞臺,只見衝殺之際,七八人繞著整個帳幕飛舞盤旋,彼此的轟擊氣爆來自四面八方,不但眼花撩亂不知該看何處,更彷佛即將有威猛的掌力轟擊到自己,彷佛自己當真面臨了真實的戰場,正與無惡不作的合成人搏鬥當中。

只不過說來奇怪,那陣陣巨響雖然震撼人心,卻沒有想像中的威力,也許這些人對於聲音格外瞭解,施用某種獨特的運勁法門,製造出這麽有威力的聲勢,實際上的功力卻可能還有一段差距。

不過就算如此,每當戰鬥表演接近自己時,那種身曆實境的感受,仍逼得趙寬等人忍不住提起氣勁防身,雖然他們心裏十分清楚,這樣的動作根本是沒有必要。

最特別的,演員中也不是沒有男子,但每個重要的角色,幾乎部是由女性扮演,若演的是男角,粗豪的嗓音、豪邁的動作,幾乎無法與女性的柔美連在一起。

而最恰巧的,其中飾演無視八弟子的女演員,正是前幾日與方家十三少--方才得對答的琪羅安,若非如此,馮孟升等人,幾乎要以爲那些飾演男角的女人本來就是一個個男人婆。

好不容易大戲落幕,全場鴉雀無聲,隔了好片刻,才在霎時間爆出了如雷的掌聲,其中馮孟升、趙寬、吳耀久更是格外地激動。前兩個是沒想到剛出買弭城,就能享受到這麽美妙的表演,至於吳耀久,則是大歎自己在皇都時爲什麽從沒接觸過這種東西。

演出終了,自然是散場,但觀衆卻仍然依依不捨,沒有人願意離開。看樣子似乎還有節目,三人興致勃勃地等待著,果然見到幾個妙齡女子合力捧著個大箱子,在震耳欲聾的掌聲中踏上舞臺。等她們放下箱子,向著四方團團一揖後,掌聲才慢慢停歇了下來。

而馮孟升看得清楚,婢婷立在中央的美女,正是剛剛女扮男裝飾演主角的琪羅安,身旁的幾個嬌美女郎,也是分別飾演劇中高手的角色,她們換上了團中制式的服裝,展現出落落大方的美豔,比起一開始隨樂聲起舞的少女們,又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美感。

這時琪羅安望著四周,臉上帶著醉人的甜笑說:“今日初次公演,團長特別準備了極爲精致的禮物要送給大家。”聲音之甜美,與剛剛演戲時的清越男聲完全不同。

不過送禮物這事倒沒聽人說過,所有人同時睜大了雙眼,只聽琪羅安接著說: “但因爲禮物有限,我們只能以抽獎的方式,送給幾位元運氣好的觀衆,也希望其他錯過這次機會的朋友們不要見怪。”

反正還沒抽,人人有機會,衆人自然賣命的鼓掌,大力支持這項舉動。

“這裏面裝的是票根。”琪羅安一指身後的大箱說:“上面的號碼,與諸位持有的號碼一樣,被我們抽出的,自然就是今日運氣極佳的幾位。”

眼看著要開始抽獎,馮孟升與吳耀人都摩拳擦掌地頗爲興奮。馮孟升還連忙分配了原本由他收著的三張票說:“一人一張,各憑天意,誰也別怨誰。”

“這裏的風俗也真奇怪。”趙寬算比較平靜一些的,他咕噥說:“怎麽有這種抽獎法,抽多少人沒說,送什麽也沒說?”

不過吳耀久、馮孟升似乎都不在意,沒人理會趙寬的咕噥;而這時琪羅安已經抽出了一個,她念出號碼後,只見一個幸運的中年男子興奮地往場中跑,身法還十分迅捷,看來耳母城果然是臥虎藏龍,高手甚多。

幾名少女將那個中年人引到一旁等候,接受全場近萬人羡慕的目光,跟著琪羅安又抽出了一張票根,看了看,綻出笑容說:“八○一四。”

“呃?”坐最右側的吳耀久怪叫一聲:“是我?真是我?哈哈哈……”他向著楞住的趙寬與馮孟升咧嘴一笑,往下直飛了過去,也不管會不會不大禮貌。

“我看沒希望了。”趙寬莞爾地說:“能抽中一個也不錯了。”三人的號碼分別是八○一三、八○一四、八○一五,若還能再抽中一個,那不只是“幸運”兩個字可以解釋的。

馮孟升本也有些喪氣,這時琪羅安又抽中兩人,眼看還要接著抽,馮孟升希望再度燃起說:“說不定會抽很多人,還有機會的。”

“是嗎?”趙寬聳聳肩,正要說話,卻聽琪羅安清脆的聲音說:“八○一三。”

卻是抽中了馮孟升。

“啥?”趙寬一愣,卻見馮孟升猛一把抱住自己哈哈大笑,趙寬連忙推開他說: “噁心死了,滾你的吧。”

馮孟升自然毫不在意,也不管其他觀衆投來的羡慕眼光,連跑帶跳地奔了下去。

他直奔到吳耀久身旁,兩人嘻嘻哈哈指點著趙寬,大有“此胖子絕沒希望”之類的味道。

這時趙寬身旁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漢子,忍不住與趙寬搭訕說:“他們都是你朋友啊?”

“是啊,我們三個一起來的。”趙寬有些尷尬地說,有這麽容易失態的朋友,突然覺得有些丟臉。

“你們運氣真好。”中男漢子稱羨地說:“你是幾號?”

“八○一五。”趙寬揚了揚手中的門票,一面笑著說:“別羡慕他們,說不定沒什麽好東西。”

“嗯。”中年漢子大有同感地說:“沒錯,抽到也不用太得意。”語氣中,大有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味道。

趙寬沒心思與這人繼續瞎扯,眼看臺上的琪羅安繼續接著抽出其他的中獎者,自覺沒希望的趙寬可有些新增的煩惱……若他們到時候得留下,自己到哪里與他們會合?這萬餘人往外擠,一會兒誰也找不到誰,恐怕一會兒自己得先往舞臺擠過去,與他們約好了地方再說。

“怎麽可能?”

正思索時,身旁突然傳來嘩叫,趙寬一驚,連忙四面張望,卻見每個人都望著自己,趙寬愕然四顧,正莫名其妙之際,身旁那個中年漢子,眉毛微微抽動,半笑不笑、滿臉不爽地說:“你不是八○一五嗎?”

“什……什麽?”趙寬愕然想,沒有這麽巧的事吧?卻見琪羅安的目光也望了過來,一面微笑說:“沒想到居然會連號,八○一五在嗎?”

在是在啊,問題是……這已經不是幸運了,絕對有不對勁的地方。趙寬大感不妙,心知八成有事要發生,問題是,這時總不能裝作沒聽見吧。趙寬目光轉向已經在場中的兩人,卻見他們正滿臉又驚又喜地向自己連連招手,趙寬不禁全身無力,只能一面暗罵交錯朋友,一面唉聲歎氣地往下方的舞臺邁步,卻看等會兒發生事情時,這一對草包與色胚臉上會是什麽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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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56:04

第三卷 第一章 身入危局

兩天前,雪梅接到了一個命令,須至位於幸離山脈之瓦德家族傳訊。
她本來倒是沒什麼不放心的,反正在三天前,她已經把相關的口訣全部傳授給了李鴻,至少在這幾天內,李鴻還不至於有生命危險。

但雪梅到了瓦德山莊,卻無意中得知王崇獻對趙寬和馮孟升下達擒殺令,更聽說兩人已經回到新大陸;這下她更是確定了王崇獻有殺死李鴻的決心,絕不能把李鴻一直留在那裏。

於是她今日急急辦完王崇獻交託的任務,立即以最快的時間飛回皇都。

但是回到皇都,問題也就跟著來了,怎麼救出李鴻?那可是管理森嚴、一直由數位武士官率領著皇家武士看守的地方,雖然在職務上,雪梅的職位比他們還高,但個人皆有其職,雪梅在六名大武士中,一向沒有固定的職務,所以也管不到看守監獄的的大武士。

另一個也沒有固定職務的大武士,則是與她已有婚約的蘇膽。所以當王崇獻在阿特洋與新后相遇時,兩人才會奉派來減少貿如半島的損傷,也因為同樣的原因,吳耀久的事件也是由兩人到東岸安排。

與其他人職務不同的原因很簡單——兩人都還太過年輕。在王崇獻的觀念中,階級代表的是功力的高低,但功力高的人,卻不代表對人情世故的洞察力及管理能力也高人一等,只能藉著各種專項的磨練逐步提升,當然,當他們表現出能獨當一面的能力時,被託付的責任也可能更加重大。

一般練武之人,五十以前可稱青年,七、八十歲方稱之為壯年,而與東大陸落後的情況不同,這兒一般人大多五十歲左右才開始論及婚嫁,雪梅與蘇膽兩人自學藝時便同為武士中的使使者,在日久生情的情況下,三年前——雪梅四十歲左右——便訂定了婚事,不過這麼早成婚畢竟頗有異於流俗,兩人遂計畫等到四十五歲之後再作考量。

對於李鴻,雖然被無皇五世開玩笑時,雪梅會有些尷尬;她也感到蘇膽對這件事頗有些不悅,可是雪梅並不認為有什麼感情因素在裏面,只認為李鴻等人是一群奮發向上的年輕人,她無法眼睜睜看著這樣的人死於非命,更何況,李鴻會來皇都,也是她領來的,自己總是難辭其咎。

擒殺令的下達,自然不可能隨便由一位皇家武士就送了出去,雪梅暗暗懷疑,擒殺合可能正是由蘇膽負責傳送,而蘇膽不敢告訴自己,個中心態更是昭然若揭,雪梅想到此處不禁有些火大,對蘇膽起了一絲不滿之意。

這時想救李鴻,自然不能與蘇膽商議,雪梅算算整個皇都之中,會支援自己的,只怕除了無皇五世之外,也沒有別人了。是以見過了王崇獻、回報任務詳情之後,雪梅立即飛到「探源大樓」求見無皇五世。

無皇五世一見到雪梅,便呵呵地笑開了:「雪娃兒又來會小情人了?」

雪梅臉一紅,撒嬌地說:「五世……」

「哈哈哈……」五世呵呵直笑,一面說:「否則最近怎麼這麼動著來找我?」

「今日不是找他。」雪梅臉上露出憂色說:「上次您老人家說過,修練『柱國先修』之人,不但修練的速度極快,而且修練之後,雖有習武速度提升的優點,卻有內息反噬的壞處,如果不銜接上適當的武技,過不了多久就會死於非命。」

「是啊。」五世點頭說:「我也是小時候聽來的,那時四世還沒接任,三世與四世聊天時曾提到,這只是經整理過的一種通用速成法門,其實別的速成方法還很多,未必要用這一種。」無皇三世畢竟是五世的父親,也難怪他聽過這些言語。

「我想到一事。」雪梅歎了一口氣說:「我雖然幫李鴻逃出內息反噬的禍殃,但他一直沒事,首席一定會發現的。」

「啊呀!」無皇五世驚呼一聲,連連點頭說:「這話說的對。」

「所以一定要幫他離開皇都。」雪梅說:「過些日子,也許首席會忘了此事。」

無皇五世一愣說:「怎麼幫他離開?」

「雪梅正是無法可施,才來與五世商量的。」雪梅臉上帶著愁容說:「畢竟是雪梅帶他來的,若他真的因此而死……」

無皇五世可不知道有什麼辦法,他愣了片刻才說:「我能怎麼幫你?」

「雪梅是想……」雪梅有些遲疑,頓了頓才說:「若是六世願意替李鴻說話……」

「啊?」無皇五世圓圓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難色,隔了片刻才歎了一口氣說:「對不起,雪梅,我不能要他這麼做。」

雪梅其實並不意外,不過臉上的愁容卻終究難以消散。

「也許有個辦法。」無皇五世沈吟片刻突然說:「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機會不大就是了。」

雪梅本來已經不知該如何最好了,聽到無皇五世突然有辦法,她連忙說:「您快說。」

「嗯……」無皇五世遲疑了一下說:「可以試著跟合成人要一種藥,好像可以暫時進入假死狀態……不過,我可不知道那與練『柱國先修』內息反噬的狀態一不一樣。」

「讓他假死?」雪梅完全沒想到這辦法,她高興地說:「合成人有這種東西?」

「合成人腦袋裏有一大堆過去的科技。」無皇五世不大滿意地說:「就是不肯吐出來。」

「可能可以……」雪梅一面思索一面說:「修練『柱國先修』雖然會暴斃,但相對的,應該幾乎沒有發生過幾次,首席未必知道正確的死狀。」

眼看似乎有希望,無皇五世也跟著起勁地說:「那我去討討看,這種類似藥物的東西,又不是要配方,應該肯給我一瓶。」

「問題是……」雪梅臉上喜悅的神色突然消失,頓了頓說:「怎麼送進去?」

無皇五世一愣,搖頭說:「我不知道……你不能衝進去嗎?以你的速度,一般的

武士官未必看得到你。「

雪梅搖搖頭苦笑說:「那直接進去救人不就好了?監獄那兒為了避免這類問題,現在早已不用眼睛偵查,而是由輪值的武士官布下內息偵查網,只要有人催動內息經過,一定會有感應的……我每次傳音,就最要小心尋找縫隙,拐彎抹角地傳進去,才這麼費力。」

「沒在看?」無皇五世雖然作了幾十年皇帝,對這可也不清楚,他愣了愣才說:「若是找個沒練過功夫的小孩子呢?」

「那更不行了。」雪梅搖頭說:「單是腳步聲,別說武士官,連皇家武士也聽得一清二楚。」

「那……」無皇五世不甘願起來,在斗室中踱步,胖胖的身軀隨著腳步晃動,看起來頗有趣,只可惜雪梅這時候沒心情欣賞,腦海中不斷思索,就最想不出好辦法。

「有了。」無皇五世突然哈哈一笑說:「我有辦法了。」

「您有辦法了?」雪梅半信半疑地說:「真的嗎?」

「哈哈……」無皇五世笑了起來:「找個合成人飛進去,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

連裝死都不用了。「

「這……」雪梅愕然說:「合成人飛行能源雖與我們有異,但也是能感受到……」

「你放心。」無皇五世咧開嘴笑說:「他們有種叫作磁飄的辦法,一點能量的感覺都沒有,只有強烈的磁力作用,當初研發出來,就是為了對付無祖的,不過老是飛不快,這個計畫就胎死腹中。」

雪梅想來想去,再也想不出破綻,她感激地拉著無皇五世的手說:「真是太好了,五世。」

無皇五世得意地呵呵直笑,一面搖頭晃腦地說:「腦袋還靈光吧?哈哈……」

雪梅自然也十分高興,她喜孜孜地問:「您要找那位合成人幫忙?」

這麼一說,無皇五世的笑容突然僵住,隔了片刻才尷尬地一笑說:「這……他們不知道肯不肯幫忙?」合成人對這種事情,八成一點興趣也沒有。

雪梅的喜悅突然失落,她焦急地說:「您老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

無皇五世連忙點頭說:「好、好……我一定想辦法,一定想……」

雪梅立即安靜了下來,無皇五世愁眉苦臉地一面踱步一面想,一面喃喃自語說:「武裝的傢夥們很難商量,非武裝的又不大願意管事,哪一個會肯呢?哪一個呢?」

他轉啊轉的,目光偷瞧雪梅一眼,見她滿臉期待地望著自己,無皇五世不禁大感頭疼,自己怎麼無端端地找了一個麻煩上身呢?真是大大的失策啊。

這時,在耳母城市中心,由姚家樂團所搭建的大帳篷中,趙寬正在萬餘人欽羨的目光下,垂頭喪氣地往舞臺走去。

既然是垂頭喪氣,走的速度自然快不到哪兒去,尤其與臺上剛剛抽中的九個人相比,趙寬入場的速度自然算是最慢,萬餘沒被抽中、憤憤不平的觀眾,忍不住噓聲四起,催趕著趙寬加快速度。另外有一大群人向著場中吆喝:「下一個!下一個!」

意思是要琪羅安別等趙寬,快點抽出下一個名額。

「諸位。」琪羅安果然不負眾望,輕啟朱唇地說:「請注意。」

這一下,比什麼都有效,馬上沒人理會趙寬,一個個緊捏著手中的門票,一面拉長耳朵等著下一個號碼,只聽琪羅安說:「這位幸運的先生,是今日的最後一位,我們的禮物將由團長親手在後臺致贈,還要請他們與我們一起用餐……」

從「今日的最後一位」七個字開始,場內就起了喧鬧,但琪羅安絲毫不在乎,清脆而甜美的聲音往外直傳,依然清清楚楚地送到每個人的耳朵裏,直到「一起用餐」

四個字出口,場中的喧鬧達於頂點,琪羅安的聲音終於被淹沒在人聲之中。

慢慢走的趙寬這時只差沒成為過街的老鼠了,他在四面可以殺人的目光環繞下,不得不加快了腳步,心中一面怨歎,自己居然是最後一個,說沒有問題,鬼才相信!

「這傢夥在磨蹭什麼?」吳耀久皺眉問馮孟升說:「他連領獎也懶?」

「怪了。」馮孟升這時臉上已經有些迷惑,遲疑了片刻才說:「趙胖子平常不會這樣的。」畢竟是十幾年的老朋友了,馮孟升雖然被身旁的眾美人迷得七葷八素、色接魂與,仍然感到趙寬有些不大對勁。

「是嗎?」吳耀久搖搖頭說:「莫非今天中午吃壞肚子了?」他今天中午品嚐此處名產,那東西固然是香味撲鼻,口感獨特,可是他卻被辣得頭昏眼花,當時看趙寬與吳耀久吃得津津有味,似乎頗為習慣,他只差沒掉下淚來,現在有機會,自然大表

懷疑。

「這……」馮孟升搖頭說:「不會吧?趙胖子可不會忌諱海產,我們那兒也有這種食物,雖然沒這麼辣。」

「那他在搞什麼?」吳耀久問。

「不知道。」馮孟升毫沒來由的突然捲起了袖管,一面四處張望地說:「該帶劍來的。」

「帶劍幹什麼?」吳耀久瞪眼說:「這麼擠的地方,還帶武器?」

「你不知道啦。」馮孟升沒多解釋,他望見不遠合緣向內的隱蔽處,有幾個剛剛大戲結束前,被劇中跑龍套角色堆過去的十來柄長短劍,當即往那兒移了兩步,仔細一看,不由得大皺眉頭。

就算道具不開鋒,總也不能這麼粗劣吧?可是這時也沒得挑三揀四了,馮孟升趁著四面混亂、而臺上眾人都望著趙寬的時候,偷偷撿起三支短劍,一把塞到胸懷之中,回頭向吳耀久走來。

「拿這個幹什麼?」吳耀久可說是唯一沒在看著趙寬的,馮孟升剛剛那莫名其妙的話,已經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你拿一支。」馮孟升快手快腳地塞了一支短劍到吳耀久懷中,一面說:「別問這麼多。」

偷紀念品啊?吳耀久瞠目結舌地說:「這……這樣不大好吧?」

「拿著就對了。」馮孟升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頓了頓說:「想想,確實不大對勁。」

全場中,注意到馮孟升動作的,恐怕只有趙寬了。他面上表情依然無奈,心中卻是哼了兩聲暗罵……知道不對頭了嗎?總算還沒有完全被美色沖昏頭,不過那個草包,看來當真是貨真價實的草包。

無論怎麼慢,總也會上舞臺,眼看趙寬終於踏上了舞臺,琪羅安臉上沒有一絲不耐,向著趙寬微笑說:「這位先生請到這兒來。」

趙寬向來禮尚往來,也不理會其他人的白眼,臉上推出假笑,一面往馮孟升那兒走,一面嘿嘿兩聲,望著琪羅安等人說:「幾位美女唱得真好啊。」

琪羅安目光一轉,沒回答這句話。轉過頭對眾人笑說:「諸位幸運的朋友,請隨我們來。「

趙寬與馮孟升一會合,兩人動作迅速地秘密分配了那不算武器的武器,馮孟升雙眉微微一挑,作出個詢問的表情。

趙寬搖搖頭,目光往四面巡了一巡,回過頭向馮孟升低聲說:「注意就是了。」

「打什麼啞謎?」吳耀久莫名其妙地說:「幹什麼如臨大敵?」

趙寬與馮孟升同時瞪了他一眼,誰也沒回答他的問話。

十個幸運兒,隨著前方美女緩行,從舞臺的一端走向後臺;後臺自然沒有前臺華麗,許多物品略呈混亂地散置在周圍,許多人正忙忙碌碌的進進出出,有時投過來的目光,又顯出了幾許訝異。

再往更深入的地方走了約莫百餘公尺,終於踏出了帳幕,到了一個比較寬敞的地方,四面則由篷車與木板圍繞起來,一個年紀介於中年與老年之間的彩袍男子,手持著一管八面笛,正站在不遠的前方望著眾人微笑。

在那個彩袍男子面前不遠,琪羅安等人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說:「諸位,這位就是我們的姚分團長。」

「諸位好。」姚團長臉上堆滿了誠摯的微笑,踏上兩步說:「多蒙諸位賞臉,今日特別請出幾位幸運的朋友,讓本團奉上一點心意。」

還要演多久的戲?趙寬目光掃來掃去,卻見四面百餘公尺內出現了十七、八個目光灼灼的壯年大漢,身上穿的是一式藍色勁裝,半長不短的袖口在臂彎處收口,人人手中持著一根長棍,臉上滿是嚴肅的神色。

畢竟距離還遠,除了趙竟與馮孟升注意到這群人之外,其他眾人還沒有特殊的感覺,一個個興致勃勃地聽著姚分團長說:「不過諸位之間,有三位身份比較特殊,除了那三位之外,其他的朋友,請隨琪羅安回到團中,那兒預備了豐富的餐點以及精美的小禮物。」

那三個人?眾人沒怎麼考慮,目光自然而然集中到達號的三個怪人,許多人心中都有恍然大悟的感覺……難怪會抽中這三人,看來他們的身份地位果真不同,恐怕有更好的東西;忽然間,這七人的目光中也流露出了嫉妒的神色。

吳耀久本來也在東張西望,看看是哪三人,隔了片刻他終於發現,似乎指的正是自己、趙寬與馮孟升。吳耀久一愣,愕然對趙寬說:「這兒怎麼有人知道我的身份?」

誰管你是什麼身份?趙寬沒好氣地瞪了吳耀久一眼,搖頭說:「等著吧,看看接下來是怎麼回事。」趙寬初與吳耀久結識那日,就問過吳耀久的身份,不過恰逢喬夢娟趕來,沒能繼續問下去,趙寬素來不大在意枝節,後來便也沒再問過。

等那七人隨著琪羅安離開,姚分團長滿面笑容地向著三人一禮說:「三位莫見怪,方四爺交代要給三位一個驚喜,在下才出此下策……」

「姚分團長,多蒙相助。」遠遠傳來一聲低沈的男子聲音:「你可以離開了。」

這個聲音一出現,三人馬上感應到那聲音來自數千公尺高的雲端,而同一時間,正有四個高手分自四面從雲端緩緩飄下,隱隱有著包圍的味道,而發出聲音的男子,此時則佔住了東南角。

姚分團長說到一半被人打斷,臉上也沒有一絲不滿,立即笑呵呵地說:「既然如此,在下告退。」一面急急地往後退去。而同一時間,剛剛散在週邊的那十七、八人,也立刻往這一面接近。

饒是吳耀久再怎麼天真無邪,這時也發現不大對勁。他惑然說:「知道我身份,也不該如此啊?」

「該與那傢夥有關。」馮孟升一指從一輛篷車旁閃出的人影說:「打了小的,老的出來了。」三人望過去,卻看到目光陰沈、正凝視著三人的萊維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傢夥搞的鬼。

「不只是如此。」剛剛發出低沈聲音的男子,這時正從東南面上空飄下,一面緩緩地說:「皇都的擒殺令雖然下達,本來也未必當真要在意,不過……既然清楚知道你們要來,就順便盡盡心力。」

這話說得吳耀久大皺眉頭,他目光轉向那個從天飄下的男子,只見那人年近百歲,似乎與姚分團長差不多年歲,但論起氣勢,可就大為不同,尤其是閃出兩道如電精光的雙眼,更是讓人不敢直視。

可是這唬不住吳耀久,他哼了一聲說:「閣下河人?」

「方康偉。」那人目光轉向站在中央的吳耀久說:「在擒殺令中,並沒有你,你又是誰?」

這話一說,趙寬與馮孟升可都心中暗栗。對於方家的眾首腦,來自買弭城的兩人可是頗有耳聞,這位方康偉,正是方家第二代中的校使者——「神槍」方四爺,聽說向來鎮守在西方邊境,沒想到正是耳母城。

「你管我是誰?」吳耀久可不管眼前的人是誰,他臉色一正,大聲說:「皇都所下的命令,豈能用『盡盡心力』的態度來應付?」

這話可說得趙寬與馮孟升大皺眉頭,難道教對方全軍殺來才行?這個傢夥一定是腦袋壞掉了。

而方康偉也是怔了怔,臉上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說:「你縱然能對付萊軍帥,也還沒到可以向我羅峻的程度。」話聲一落,他右手輕輕一甩,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長約三十公分的銀白色短柱,似乎是從袖中滑了出來。

幹什麼,想動手?吳耀久感到對方氣機確實比自己還強大,不敢托大,馬上從懷中取出了那柄馮孟升塞給他的短劍,蓄勢待發,勃發的能量在那短劍上集中,短劍隱隱顫動著,周圍的空氣更是緩緩上騰,彷彿在短劍四周正有熱流不斷外散。

方康偉似乎覺得有些好笑,哼了一聲說:「想與我動手?」他手微微往前一抖,短柱突然間光華暴漲,一道氣勁迅疾地由短柱中飄出,正面撞向吳耀久。

果然來了。吳耀久大喝一聲,一道劍氣破空而出,正面努向柱狀氣勁,兩方氣勁一周,一聲爆響立即往四面傳開,那劈開空間的劍氣霎時被柱狀氣勁撞散,餘勁還向著吳耀久攻來。

可是吳耀久一擊既出,已經耗費了不小的力道,根本沒想到對方的氣勁比自己強大許多,他這時別說防禦了,連躲避也有所不及,馮孟升與趙寬兩人見狀,同時運勁於手中短劍,往吳耀久前方一攔。

只見馮孟升藍色劍氣一閃,一個淡藍色的光華倏忽間爆成一大片光幕,迎向襲來的氣勁。而趙寬卻是運勁一劈,當內息順著體內氣道往外激發之際,又是七彩光華從他的右臂炸了出來,但那氣勁一運到短劍上,短劍立即猛然炸裂,連手臂都還沒漲起來,氣勁便突然四散,反而把趙寬嚇了一大跳。

這麼一來,迎接那股餘勁的可就只剩下馮孟升了。馮孟升吃了一驚,本來用得最熟的「渾沌幽光」一變,光芒霎時向著側上方集中,原來似乎要織成一球的光網,霎時化成了一片光碟,阻擋在吳耀久之前。

這一招「西都魂散」是馮孟升這幾天磨出來的新招式,與「渾沌幽光」類似,一樣是初期的防守招式,只不過這招事防一面;雖減少了防禦範圍,卻能彙集更高的力量,只是他還不大熟練而已。

不過現在顧不得熱不熟練了,自己與趙寬合力也未必接得下,剩自己一個,那豈不是糟糕定了?馮孟升當即依著規矩,迅疾異常地揮舞著短劍,淡藍劍芒織成的光碟剛一成形,立即遇到了那股氣勁,馮孟升只覺短劍上傳來劇烈的震動,彷彿所有的力道都引回了自己手中,馮孟升只能咬著牙,一面擋一面拉著吳耀久連退了兩大步,總算勉強接下了方康偉的那股勁道。

那股氣勁一消,馮孟升與吳耀久立即同時向著沒幫上忙的趙寬瞪眼,馮孟升更忍不住叫了起來:「你那是什麼爛功夫?」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正看著自己手掌發呆的趙寬可委屈了,經過這些日子的努力,他好不容易打通兩腿的氣道,但是諸如胸腹等其他的地方可都還沒練成,剛剛又是由下對上,他出手相助,本已經準備受個不小的內傷,誰知道那把短劍這麼爛,一用就爆掉?

「居然把劍炸了?」吳耀久大驚小怪地說:「你這功夫可真古怪。」

「我功夫古怪?」趙寬哼聲說:「你腦袋才古怪。」

「我……」吳耀久當場愣住,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三人的功夫確實古怪了,方康偉沒想到只兩人合力,就把自己的一擊給接下,更沒想到,一個用的明明是「定邦劍法」,另一個用的則似乎是南極洲所傳之「破魂劍法」,這兩種劍法的來源冰炭不同爐,正可說水火不容,怎麼會湊到一起的?

至於那個胖子……好像比傳來的畫像還胖上一些;胖倒不是重點,而是他那爆散短劍的七彩功夫,似乎是一種繼傳已久的功法——可是那絕不可能。

方康偉搖搖頭,拋開腦海中那個可笑的念頭。

但他望著下面居然立即吵了起來的三人,方康偉不禁火上心頭……這群傢夥到底有沒有把自己放在眼中?「神槍」方康偉怒氣勃發,大喝一聲,手一揮,那根柱狀短棍陡然伸長,喀喀幾聲清響連串響起,短柱突然變成一支六倍長的銀亮長棍,一端還突出了亮閃閃的槍尖……正是不折不扣的長槍。

聽到上方一喝,三人自然而然抬頭,望見方康偉手中武器居然會變形,趙寬與馮孟升兩人不禁瞪大了雙眼,煞是羨慕,不過心中卻也頗有些志下心,短柱變槍,想來威力更大。

可是方康偉一運勁就後悔了,他心中突然想起,這三人若是合力,自己贏是沒有問題,卻可能頗有些吃力,若傳了出去,自己對付三個無名小卒還需要動到長槍,反而不好。

還不如交給年輕一輩對付。方康偉下了決定,手中的長槍一抖,倏忽間,才剛伸長的長槍又退回成原來的模樣,在他一彈之間,重新隱入他寬大的袖袍中,方康偉也不說話,就這麼緩緩落地。

其他的三人中,有一人吳耀久等人不算陌生,正是當初在長街攔阻樂團的十三少——方才得,他這時的服色與當時不同,型式頗似四面大漢穿著的勁裝,但袖子卻是白色寬袍大袖,只見他手中拿著一柄短矛,正有些訝異地望著三人。

另兩人服裝與他類似,就連方康偉也是大同小異,只不過方康偉的寬袖為淡淡的鵝黃,想來也是身份上的區別。

「沒有必要頑抗了。」一個身後背著兩柄短戟的青年微微一笑說:「擒殺令可擒可殺,你們若是投降,還有一線生機。」這人看起來頗為和善,不過滿腮鬍鬚,整張臉上被蓋掉了一大半,還好有經過整修,外表不顯雜亂。

「七哥就是這麼好心。」手持一柄短矛的十三少不懷好意地一笑說:「捉住他們還要養,還不如殺了乾脆……三哥,你怎麼說?」

另一個雄壯的壯年男子,手中也是兩柄棍狀武器,比鬍鬚男子的短戟還短,有些像是懷校的模樣,他哼了一聲說:「七弟想給他們一個機會,也是無可厚非……不過這件事,還是該由四叔做主。」

「由你們三個人決定好了。」方康偉輕描淡寫地說:「剛剛試了他們一下,看起來功夫還可以,你們可別出醜了。」

「四伯放心。」方才得得意地說:「對付這些人,本就不該由四怕出手。」

說完,他轉過頭,向著三人有些輕佻地一笑說:「我們三對三,別說我們倚多為勝。」對方才得來說,這麼說已經十分保守,若不是知道眼前三人似乎可比萊維克,他只怕要一個人動手。

這時,馮孟升與趙寬已經完全清楚了對方的身份,行三的當然是三少「雙懷杖」方官,行七的則是「烏銷雙戟」方夏談;那個十三少還算普通,但十三少中的前七人,可都不是好意的人物。早在二十年前,在內海以北的稜冰家族曾試圖往南侵略,雖然主力攻擊的是首當其衝的鳳家軍,但也有一支部隊繞過阿帕臘山,向著方家族北方的阿特城攻了過來。

當時方家第三代只稱七少,七人在二老七雄帶領下,於北方阿特城一場慘烈戰役中殺敵無數、逼回稜冰家族,創下好大的戰果,威名也因此響徹東海岸。馮孟升等人今天就遇到了其中兩個,真不知道該說幸運還是不幸。

「就依十七弟的主意吧。」七少方夏談微笑說:「當然,你們若是願意投降,那是最好。」

總之完蛋了。馮孟升腦海中不斷思索著,這樣的狀態下,除了投降之外,只怕沒有其他的好選擇,與這三人捉對廝殺,別說一點把握也沒有,就算僥倖獲勝,還有個高一輩的高手在側,大戰之後,自己等人豈還能有生機?更別說週邊那群虎視耽耽的方家軍了。

問問趙胖子看有沒有辦法,馮孟升轉頭問趙寬說:「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吳耀久在一旁聽見,豪氣幹雲地說:「難道還投降?來,哪個與我一拼。」他目光在方夏談、方宮兩人身上轉來轉去,似乎在選擇物件。

「等等。」趙寬突然呵呵一笑說:「方家人好大的威名,可不能佔我們便宜。」

方才得目光轉到趙寬,臉上微有不屑地說:「你這個胖子有什麼問題?」

「問題倒沒有。」趙寬伸手把身旁吳耀久手中的短劍取過,往地上一拋說:「我們沒帶兵刃過來,總不能讓我們用道具與諸位過招吧?」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57:23

七少方夏談微微一皺眉說:「想找到諸位合手的兵刃,可不容易。」

他這話倒不是推託,方家一向以槍棍類兵器著名,所以每個方家軍,使用的都是槍棍類武器,高手雖然依興趣與能力有所改變,不過萬變不離其宗,還是沒有人使用刀劍,流風所及,這兒使用長劍的人,可真不多。

他們雖不知趙寬用什麼武器,卻知道吳耀久、馮孟升與萊家起衝突時,都是手持長劍,現在到哪兒去找幾把長劍?

方才得腦袋轉得頗快,他哈哈一笑說:「姚家樂團總有幾把防身用的兵刃。」他向一旁的方家軍說:「去取幾把來。」

「我用的可是大刀。」趙寬忙喊:「麻煩留意一下。」

這胖子十分囉唆,三少方官年紀較長,個性也較為堅毅,他哼了一聲說:「別不知足!」

「這可不是不知足。」趙寬咧嘴笑說:「否則你們乾脆一擁而上,也別說什麼不以多欺少之類的漂亮話了。」

這話說得方官十分想動手教訓趙寬,不過這時動手反而落人口實,方宮前額兩側,幾道青筋微微抽動一下,還是忍著沒有發作。

還好不用他等太久,去借用兵刃的士兵,很快就抱回來七、八柄兵刃,其中大刀、薄刃刀各一支,各式長短劍則有五、六柄,其中有兩柄特別短,看來是那個方家士兵特意去要的。

那名士兵面無表情地走到三人前方數公尺,嘩啦啦一下把七、八柄兵刃匡當扔在地上,隨即轉身回到了人群中。

馮孟升、吳耀久兩人當即往前選取兵刃,趙寬自然也不落後,他沒什麼好選擇的,一把抓起大刀,呵呵一笑說:「待我試試這把刀,看看你們有沒有玩弄詭計。」

對付你們這群傢夥,還要玩什麼詭計?方宮才想罵人,卻感到一股龐然的能量突然爆起,趙寬右臂七彩光華突現,似乎有股龐大的能量正在集中,向著趙寬手中大刀湧入,方家第三代的三人,心中同時產生警惕,這胖子可能並不簡單。

就在這個時候,趙寬手臂突然往外膨脹,那股能量越發巨大,而他手中大刀同時閃現出道道七彩刀芒。眾人正緊張時,那把刀突然一爆,轟地一聲直往空中碎散,而趙寬的身子奇怪地猛一個往下急沈,似乎被什麼東西壓了一下。

這是怎麼回事?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這些武器可不是道具,雖說想折斷、震斷都不是難事,但想單靠運功就將之爆成粉碎,在場中,除了方家第二代的方康偉之外,恐怕沒有一個人有這種功力。

莫非這胖子的功夫直追方家第二代?眾人幾乎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而更莫名其妙的是,一般功力運至兵刀,大多彙聚表面,一面保護兵刃,一面增加攻擊的力道,哪有人故意把勁力逼入刀身深處,使刀身炸裂?

莫非胖子在示威?想到這裏,四爺方康偉馬上哼了一聲說:「好高的功夫,看來閣下必須由我親自動手。」

「誰來動手,自然是由你們決定。」趙寬一攤手,無奈地說:「問題是……我還是沒有兵刃……唔……我再看看這兩把。」趙寬低身撿起兩把長劍,功力一催,這次速度更快,只見趙寬兩手同時一漲,七彩光華突然爆起,那兩把長劍又如同煙火一般炸散無蹤。而同一瞬間,趙寬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臉上一片慘白。

四面眾人大為駭異之際,馮孟升與吳耀久自然是心裏有數,趙寬這怪功夫尚未練成,現在只有手腳能爆出這種勁力,雖然看起來功夫很高,但全力一催,自身無法化盡反挫的力道,身體在手腳能量夾攻之下,非常容易受內傷,他到底在想些什麼?這麼做,就算能威嚇對方一時,也沒法避免對方出手啊?萬一搞得自己受傷,打起來豈不是更沒把握?

第三卷 第二章 宇內四強

趙寬卻似乎渾沒想到這些,他拍拍手說:「還好我有試,否則豈不是又被你們騙了?」
方家四爺方康偉正想說話,卻見趙寬俯身又拿起了剩下的三把刀劍,一面說:「我再試試這三把。」

「呃?」吳耀久可忍不住了,爆掉一些嚇嚇人也就罷了,全爆光了怎麼禦敵?他連忙說:「等等……」

「別說話。」沒想到馮孟升卻是低聲同攔吳耀久,跟著揚聲說:「原來是這種武器,我們還差點被騙了。」

「是啊。」趙寬忍著胸腹之間的創痛,一面運氣療傷,一面笑說:「孟升,你覺得這三把會不會一樣爛?」

「我看也是一樣。」馮孟升說:「你何不試試?」

喂喂?這兩人都瘋了?吳耀久目瞪口杲之際,只好安慰自己地想,也許全爆光了,方家還會送新的來。

說時遲,那時快,趙寬猛一個運氣,手腳同時爆出光華,兩手往下一甩,三把刀劍同時爆成粉碎,散出的微粒倏然間把地面射成麻點,而四股力道同時往下送的情況下,眾人立即感到一股威力龐大的能量源迅疾地往地面爆散,而趙寬在這時,突然間往空中直拔,一瞬間飛射出近百公尺高。

這胖子想跑?方康偉第一個有反應,他立即往上方追去,同一瞬間,三少方宮、七少方夏談、十三少方才得也同時醒悟到這一點,同時往上急飛,意圖攔阻趙寬。

吳耀久恍然大悟,原來是製造逃跑的契機?咦?馮孟升怎麼只顧著抬頭望,似乎一點也沒想到?吳耀久連忙拉著馮孟升就要往外衝,沒想到伸手一拉,馮孟升卻反而扯住他,一面搖頭說:「趙胖子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吳耀久愣著說:「那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馮孟升眨眨眼,一臉理所當然地說:「只知道不是這個意思。」

這是什麼話?吳耀久杲了呆,忽然橫下心來說:「好,總不能我一個人跑,不跑大家都不要跑!」他也不動了。

這時候的空中,又是另一番景象,趙寬剛剛那一瞬間衝上高空的速度確實極快,但跟著急騰的方康偉立即發現,趙寬往上衝的速度其實不斷地在減慢,與一般禦空激發不斷加速的狀態大不相同,反而有些像是被一股龐然力道扔了出去,好比弓箭或者彈弓;總而言之,這絕不像逃命。

此念一起,方康偉的速度立即慢了下來,一面隨著趙寬往上飛,一面對方宮等人沈喝:「你們下去。」話聲一落間,他袖中短柱同時滑入右掌,倏忽間抖成長槍,繼續往上追了過去……畢竟還是小心一些,這胖小子不知道還有什麼古怪。

趙寬確實沒打算逃命,等那股衝勢自然而然消除了,他氣勁一凝,穩穩立在七百餘公尺空中,面對著正緩緩飛近、面容嚴肅的方康偉。

趙寬打個哈哈說:「方四爺怎麼也上來了?」同一瞬間,趙寬的手腳同時往外膨脹,彩色光華四面散出,龐大的氣勁不斷在他四肢上流動,似乎隨時可能轟出,隨著這股能量的震動,四面空氣正緩緩地流轉,而這股能量的震撼,也毫無阻攔地往四面八方震去。

威力不錯,顏色也還蠻好看的。趙寬正得意之際,忽然發現自己雙足不大好看,原來功力一催,粗大一圍的大腿立即擠破褲管,兩隻鞋子更是早已飛散,一雙比旁人還巨大的赤腳,這麼懸空掛著,十分不雅觀。

至於兩手倒是還好,只不過低頭一望,四肢的比例與身體十分不對稱……啊呀,等到功夫練成,自己每次運功,豈不是得又胖不少?

方康偉自然不知道趙寬在想些什麼,心中卻是越來越是駭異,這種光華,這種形式,在在都像絕傳三百年的邪派武學,這還是他小時候聽族中老前輩提起的往事,這種功夫,只怕連方家二老都沒見識過,這小子從哪兒學來的?

方康偉這時可真是如臨大敵,長槍一挑,全身功力同時爆起,他的週身也立即捲起一陣勁風,全身功力一聚,長槍的銀白光華越顯明亮。方康偉緩緩地說:「閣下莫非是打算與方某在空中一決高下?」

方康偉雖然小心,說實在卻不怎麼擔心,他心裏有數,他與趙寬這麼同時激起全身氣勁,同在耳母城中,與他有同樣修為的親兄弟「震天戈」方端偉立即會有感應,只怕一會兒就到,而估計二老「掃海棍」方意,現在該在距離約四百公里外的「阿特塔城」,說不定也會趕來一看究竟。

不過力康偉萬萬沒有想到,眼前已經提起全身氣勁的趙寬居然哈哈一笑說:「不好意思,這功夭初學乍練,一時還拿不準,所以不小心飛了上來,咱們還是下去吧。」話一說完,完全沒理會方康偉,就這麼自顧自地落下。

趙寬一落到吳耀久與馮孟升身旁,吳耀久忍不住傳音:「趙胖子,你怎麼實話實說?」

趙寬可不會傳音,發覺自己右耳有聲音,左耳卻寂靜無聲,他愣了愣,瞪了吳耀久一眼說:「你怎麼沒教我們這個?」

「連這個也不會?」吳耀久哇哇叫說:「你們的師傅都是幹什麼的啊?」

「別吵。」趙寬揮手說:「我的武器還沒要到呢。」

什麼?周圍的方家人可都愣住了,這胖子絕對是在找碴,不過看起來除了四爺方康偉外,沒有人對付得了這個胖子,眾人憤憤地瞪著趙寬,沒有人說話。

「明人不做暗事。」方康偉的耐性已經逐漸消失,他目光冷冽地盯著趙寬說:「這麼戲侮方家,可是譏笑方家無人?」

「當然不是。」趙寬理直氣壯地說:「我們出來看戲,自然沒拿武器,你們要倚多為勝,我們也只能自認倒楣,若你們堅持公平較量,自然該給我們兵器。」

「好,就讓你死得心服口服。」方康偉怒哼一聲:「才得,去把他們三個的兵刃取來!「

十三少方才得一愣,這種小事要自己去幹?可是他又不敢出言反對,只好憤憤地瞪了趙寬一眼說:「你們住在哪兒?」

「百年老店,南遜羅大飯店五一七號房。」趙寬呵呵笑說:「十三少想必能逼迫櫃檯開門。」反正除刀劍外,大家的重要東西都是隨身攜帶,也不怕他偷了什麼。

方才得哼了一聲,轉頭向著西面飛射,倏忽間穿出老遠,看來不用多久,三人的兵刃便會出現。

趙寬到底在搞什麼?馮孟升腦海中一直打轉,他自修練「神算無遺」之後,分析與判斷事情的速度都大幅提升,但一時還是弄不清趙寬的打算,剛剛他會拾取短劍,後來又拉住吳耀久,都是基於這十數年來對趙寬的認識與信任,卻不是已經想通了趙寬的計畫,想到這兒,馮孟升不禁有些氣餒。

突然間,馮孟升靈光一閃,明白了前因後果,他臉色一變,低聲說:「趙胖子,這麼招搖,會不會太冒險了?」

趙寬一聽,知道馮孟升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他更是開心了,哈哈笑說:「沒選擇啦,只好如此。」

這兩個傢夥,難道不怕別人聽見?吳耀久無奈之下,氣分兩頭,分向趙寬與馮孟升傳音,把傳音的基本方式簡述一番,總之以兩人目前的功力來說,傳音是小事一樁。

「原來如此。」趙寬大覺好玩,立即分向傳音說:「這麼簡單的事,班老頭怎麼沒教?」

「那時功夫不到,傳了也沒用。」馮孟升也玩了起來:「你猜誰會先趕來?」

「聽說那怪老頭在西方,他該是最有興趣。」趙寬眨眨眼說:「我只怕新后想到你們欺負他老公的仇恨,先一步趕來。」

「若是那怪老頭趕來,你不是很危險?」馮孟升傳音說。

「不管啦,總沒有性命之危。」趙寬扮個鬼臉傳音說:「我只想到這條路了。」

原來趙寬這麼不斷激發勁力,又拖延時間,正是計畫引誘那個能察覺全球動態的特級高手——愣品。茲克多。

可是兩人傳著博著,又沒理會吳耀久了。吳耀久愣了愣,只見兩人口唇動個不停,自己耳旁卻是一點聲音也沒有,他可火大了,這兩個傢夥居然把自己扔在一邊,一點也不顧念自己傳藝之德?吳耀久叫了起來:「你們太過分了,怎麼不讓我聽?」

「聽聽聽,大家都聽。」趙寬高興起來,突然氣分五道,同時傳向馮孟升、吳耀久、方康偉、方官、方夏談說:「這個計畫可是大秘密,不是每個人都能聽的。」

「嗯嗯。」吳耀久渾沒發覺,當即傳音說:「什麼秘密。」

方家三人卻是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從沒聽過有人向敵人傳音的,三人更不知道趙寬不只向自己一人傳音,而對於那是什麼秘密,三人想法又各自不同,突然間,趙寬耳朵出現了多種聲音「你還有什麼陰謀詭計就快說。」「願聞其詳。」「廢話少說!」

還有馮孟升的聲音:「你又胡扯什麼?」這四句加上吳耀久的傳音,趙寬一下子亂了,連忙說:「不玩了,不玩了……你們五個一起傳過來,我可受不了。」

這傢夥能同時向多人傳音?除了趙寬與馮孟升外,所有人都吃了一驚,要知道一般人都凝神修練一處氣海,氣分兩頭、三頭已經不很容易,以方康偉的功力來說,氣分四端已經是他的極限,怎麼聽這胖子說起來,他似乎一次傳給了五個人?

他們卻不知道,「柱國先修」本是同時修練體內三十六個類比氣海的丹球,趙寬與馮孟升別說氣分五道,分個十七、八道都不是太大的問題,只不過論及傳音距離等有關實際功力的能力,可就比只能分成四道的方康偉低了不少。

眾人正向著趙寬瞪眼的時候,趙寬與馮孟升卻同時往西面一望,兩人同時低呼一聲:「來了。」

方康偉、方宮、方夏談、吳耀久也同時轉過頭望向西方。方家人臉上露出了訝異而擔憂的神色,吳耀久卻是一臉狐疑,皺著眉似乎弄不懂發生什麼事。

沒過兩秒,六個人的目光同時轉向南面,卻聽馮孟升立即慘叫一聲說:「她回去了……我們完了!」一個強大的能源正自正南方衝來,不是從南極洲趕來的新后還有誰?她既然已經回返南極洲、得知事件始末,非殺來替老公算帳不可。

「哇啊……怎麼這麼多超……超級高手?」吳耀久頭一轉,目光又望向西方,他驚呼一聲說:「首席、羅軍長都來了……啊啊,在這裏打起來,阿帕臘山以東這塊地只怕要陸沈了……」

阿帕臘山以東陸沈?那不是整個方家族全沈下海裏去了?方家所有人臉色大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可是這傢夥說的未必無理,這種層次的四大高手若真在這兒打起來,就算沒這麼誇張,至少耳母城會首先不見。方康偉直瞪著趙寬等人說:「你……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會引來四位絕頂高手?」

「呃……」

趙竟還來不及回答,空中陡然傳出劇烈的氣爆聲響,一股強烈的氣流忽然從上方整個壓迫下來,四面狂風急捲,篷車翻覆,還有幾個方家軍被狂風捲起,不知飛到哪兒去了,只聽一個巨雷般的炸響往四面轟傳:「這胖子是我的,誰也別跟我搶!」

啥?胖子是指我嗎?趙寬在激烈的氣流中,勉力抬頭往上看,只見上方一個幹槁枯瘦老態十足的老人,滿臉都是喜悅的神色,正又驚又喜地望著自己,正是棄自己不顧的茲克多。趙寬忍不住自我解嘲的低笑兩聲,自語說:「說的果然是我。」

這有什麼值得得意的嗎?這時疾風似乎剛剛消失,馮孟升才抬起頭來,又聽到另一聲震雷般的嬌叱:「這三個人都得死!誰有意見,本後與他翻臉。」卻是南極洲第一高手——新后趕到。

這全天下第一潑辣的娘們長啥模樣?吳耀久立即抬起頭來,只見南方一個面貌嬌美、體態窈窕的青衫美豔婦人,就在這無聲無息之間,已經倏忽間出現在南面空中。她以這麼高的速度趕來,往後束起如冠的黑色頭髮竟是一絲也不雜亂,不過別看她這麼年輕,據說她年紀已經超過九十,只不過功力高強,不顯老態而已。

這時新后正目光炯炯地望著茲克多說:「前輩若橫加插手,別怪作晚輩的無禮。」

茲克多一愣,沒想到一直對自己採取忍讓態度的新后這會兒橫定了心,他目光一轉,哈哈笑說:「好,先聽聽王首席、羅軍長怎麼說。」

他話聲未落,這一瞬間,兩個人影出現在北側,與新后、茲克多成一個正三角形,三邊相距都是百餘公尺遠,兩人剛一出現,一股綿密的氣爆聲隨之響起,跟著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正由西面逐漸傳來。

眾人都莫名其妙之際,只有方康偉暗暗驗異,這是兩人的速度遠遠超過聲波傳動的速度,這才在兩人出現之後方傳出那一連串破空激嘯聲,而且聲音逐漸累積,越來越大聲。

不過從三方面衝來時的方式來看,三方的功夫果然大為不同。論及威勢,自然以茲克多的最為威猛,但羅方、王崇獻的功夫刖是絕對的正統,至於新后,卻是別出蹊徑,不知如何完全沒出現破空聲。

趙寬與馮孟升都是初次得見王崇獻與羅方,兩個來自窮鄉僻壤的小人物自然而然望著空中上下打量。

只見身著黑衫的羅方氣度宏偉,身形高壯,寬闊沈穩的身形隱隱有王者之風,頭上短短的褐色頭髮,波浪似的在方正的臉龐上方盤捲著,一雙不怒而威的方形大眼,單是目光掃過,便令人有不敢對視的感覺。

而他背後的一把連鞘巨劍,在他身上,卻不顯其大,反而十分怡好。此劍名曰「創世」,極為有名;在四九戰爭之際,無祖第三弟子趙篤龐便仗此劍剷除無數合成人,此劍不但為無祖親賜,據傳亦出自無祖手澤,除聖殿不算,如今世上尚存的無祖親制武器,恐怕只剩這一把了。

而王崇獻,普通身材的他,生得是一副溫文儒雅的相貌,黑色的直髮往後平貼至耳根,臉上掛著溫和的微笑,與雪梅、蘇膽相同的白色袍服,邊緣卻少了那繁複的彩繡,改成一道閃動著銀光的錦織,更顯出地位的不同。

王崇獻兩手空空,身上也沒有任伺武器,但卻是誰不敢輕視他。天下聞名的「氣劍之術「,自無祖及其弟子隱蹤之後,除叛出南極洲的新皇一世夏濤之外,數百年來,只有王崇獻一人習成,不只如此,他後來更修練出十道氣劍,足以與夏濤對峙,南極洲才終於對反攻死心,轉而把目標轉向舊大陸,若非如此,羅方也不至於這麼輕易地把首席一職,就這麼轉讓給了王崇獻。

兩人剛現身時,吳耀久本來露出一絲笑容,但他旋即面色微變,有些慌忙地想躲到趙寬身後。問題是趙寬的體型雖寬,但卻沒有吳耀久高,吳耀久這麼躲躲藏藏的,反而引人注意,何況剛剛才聽到新后不惜翻臉也要誅殺三人,羅方與王崇獻的目光自然同時往下一望。一望之下,羅方嚴肅的臉色驀然一變說:「這三人,絕不能殺!新后可以衝著羅某來。「

這話一說,新后可也吃了一驚,以他們四人來說,彼此若沒有把握,絕對避免互相爭鬥,剛剛說得這麼絕決,就表示了不容忽視的決心,依常情看來,對方絕沒有必要為了這三個小人物而翻臉,所以剛剛茲克多的反應就十分正常;可是羅方是吃錯了什麼藥,居然與自己硬頂上了?

這邊新后正想著該如何對答,而目光從吳耀久身上轉到趙寬與馮孟升兩人的王崇獻,臉色突然一變說:「皇儲,這兩人莫非正是趙寬與馮孟升?」

皇儲?趙寬與馮孟升的目光同時瞪了過來,這草包是皇儲?功夫也太差了吧?兩人對視一眼,臉上都是意外,腦海中同時想到……這一陣子,自己似乎對這位皇儲不大尊敬,不知道有沒有殺頭的罪名?

吳耀久沒想到王崇獻一開口就揭露了自己的身份,他尷尬地笑了笑說:「王首席,他們是我的好友。」

啊……這傢夥夠朋友!趙寬與馮孟升立即對吳草包刮目相看,兩人連連點頭,自己可是皇儲的朋友,那個古怪的「擒殺令」可以快快作廢。

「這兩個就是趙寬、馮孟升?」羅方臉色微變,目光掃了過來。

王崇獻對羅方十分恭敬,正面轉向羅方,微微躬身說:「正是。」看兩人的關係,一點也不像當時新后與茲克多所說的情況。

羅方沈吟片刻,點頭說:「總而言之,皇儲與這兩人誰也不許動,他們得回皇都。」

看來不大妙,趙寬與馮孟升兩人對視一眼,三人一起回皇都,吳耀久當然沒事,自己兩人可就完蛋大吉,最奇怪的是……怎麼自己莫名其妙地把天下高手都得罪完了?

新后的臉色卻是不斷變化,那個頭號渾蛋是皇儲?難怪上次這牝傢夥跑來南極洲要人,又不肯說清楚要什麼人,難道這個仇真的報不了了?還有一件怪事,另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怎麼王崇獻、羅方都是一副久聞大名的模樣?

同樣的疑惑,在茲克多心裏也同時出現,他看著新后的臉色,已知新后對三人的身份全然不知,難怪自己當初會這麼容易就搶來一個,卻沒想到搶到個大麻煩……茲克多心念一轉,當即傳聲說:「新后若願與老夫合作,老夫只要那個胖子,其他兩個老夫沒有興趣。」

新后聽到傳育,目光一亮,把自己老公新皇三世劫掠出南極洲冰宮的正是另外兩人,這個合作正是互利,新后立即回傳:「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茲克多緊接著說:「就由新后開口,老夫願附驥尾。」

兩人這麼彼此傳音,以王崇獻與羅方的功力來說,自然能察覺到兩人正交換著意見,雖然聽不見內容,但既然彼此傳音,想也知道他們正商量著合作事宜。羅方臉色微變,緩緩地伸手抽出背後的巨劍,一面說:「沒想到有生之年,這把劍還需要再度出鞘……崇獻!」

「徒兒在。」王崇獻回答的同時,兩手輕柔地往兩側放下,掌心微微朝外,臉上依然是平靜的微笑。

「咱們師徒倆,有幾十年沒有並肩作戰了。」羅方長劍緩緩出鞘,一道宛如晨曦初起的霞光突然由巨劍表面散出,本是夕陽逐漸西沈的耳母城,彷彿晨光乍現,又要開始新的一天。

霞光乍現的同一瞬間,羅方與王崇獻兩人的氣勁突然同時往外激爆散,雖未激起狂亂的勁風,但上方數千公尺的雲層,驀然間以兩人為中心緩緩盤旋了起來。整個世界幾乎同時為之震動,而下方耳母城的數十萬居民,在這一瞬間,一股沈窒的壓迫力直湧入心,幾乎每個人都感到了世紀末日降臨的恐懼感。

在風暴中心、傲立空中的新后,臉上卻是一點畏懼之色也沒有,她伸手探向腰際繫著的細薄長劍紫色劍柄,臉上露出一抹冷酷的微笑說:「我們就二對二地在此拼一場吧。」

這話一說,羅方與王崇獻的臉色都變了,四人在此一拼,耳母城毀掉不打緊,吳耀久可也是死定了。兩人正有些遲疑的時候,茲克多卻突然哈哈一笑說:「我比較有興趣在高空打,咱們上來吧。」說完,他猛然捲起一陣狂風,條忽間直破雲霄,氣勁一激,方圓數公里的雲層霎時抽散成絲般地刮飛一空,空中呈現一片夕陽下的水藍…

…畢竟他也不願意趙寬死了,還沒問出這胖小子功夫怎麼練成的呢。

新后這才想起剛剛與茲克多的約定,她哼了一聲,也沒說話,瞬間往上直拔,羅方、王崇獻對視一眼,兩人也倏忽間消失,衝上數千公尺的高空。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57:32

下方眾人仰頭而觀,只見四人同時穩住身形片刻,忽然間全部消失不見,眾人正愕然的時候,猛一片炫亮的巨大彩霞突然爆出,似乎包住了整片天空,同時千百道旋飛閃動的光影在數百公尺內迅疾交錯,另一方面,無數急竄閃動的紫色閃電遍佈在空中,與那千百道流光交集起來,而彩霞卻在突然閑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缺口——但倏忽閑又補合起來。

這是什麼……?誰也沒來得及出聲的時候,猛一個分不出是什麼聲音的爆響在人人耳邊炸開,彷彿有個重槌硬生生地轟到了自己的腦門,緊跟著,突然一大片四面疾滾、毫無章法的激烈狂風猛然捲起。姚家樂團的大帳幕首當其衝,在一瞬間刮飛老遠,那無數的座椅更是四面亂飛,在激烈的狂風中粉碎。

地面的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突然間,一道電光穿越數千公尺猛然劈落地面,轟然一聲巨響,整大片的土石一面炸飛崩散一面捲入了狂風之中,大地同時傳來激烈的震盪,功夫較低的人當場連站都站不住地往外翻飛。

眼看著天地異變,全城的人一面哭喊一面倉皇逃命,只不過除了形貌之外,誰也聽不見其他人的呼喊,只不斷聽到那足以毀人心智的巨爆聲不斷在耳邊狂嘯。

「這……去你特拉娘祖宗的仙人特拉架!」趙寬猛叫了一句連自己都聽不見的特長髒話,便一拉馮孟升,對吳耀久揮了揮手道別,隨意選了一個方向便跑。

畢竟這時不跑,什麼時候有機會?而吳耀久自然也不用再跟著自己兩人,快回皇都做他的皇儲吧。

至於方家人,追時早已是一團混亂,誰有時間注意趁亂逃命的兩人?兩人就此逃之夭夭,亡命而去。

         ※       ※       ※

「不是開玩笑吧?」李鴻自言自語地低哼一聲,隨即廢然而起,在斗室中踱步。

踱了半天,他低著頭低聲自語:「聚氣也就罷了,精、神怎麼與內氣彙聚?彙聚之後如何送出?」

李鴻念了念,歪著頭思忖一下,驀然立定下來,全身三十六個丹球急轉,將內息彙聚到「氣劍心訣」所指定的下丹田。但隨著凝聚的能量越來越多,彙聚的速度不但變慢,也越來越困難,李鴻心念微微一催動,那股龐大的內息勉強擠著經脈而出,隨著容納量最大的背脊中心,直往天靈而沖。

這麼擠出去,已經十分難過,而當氣息一出頂門,那股氣勁立即猛一個往上集沖,轟然撞向牢頂,只聽碰地一聲巨響,氣流急捲,不知何種金屬所製的牢項往上一凹,出現了一個不小的坑洞,仔細望去,上面大大小小的已經有七、八個坑,看來李鴻卡在這個階段已經有一段時間。

李鴻望著上方,也頗有些意外,這兒監牢異常結實,若在買弭城的牢獄中,這麼多沖幾下,說不定已經打破牢籠,衝了出去;也許也因為這個原因,自己在這兒胡搞,也沒有一個獄卒過來關心一下,倒是可以放心練功。

李鴻繼續思忖著,這套心訣,比起一般的武學大不相同,修練的過程中,幾乎完全廢棄了身體的其他經脈,專練主迴圈,這麼做,固然可以在短時間內修練出更強的功力,但舉手投足、發掌踢腿的勁力自然相對地減弱,更別說揮刀舞劍、運勁護身的能量。

這樣真的有用嗎?李鴻實在有些狐疑,他這一段時間雖然功力大進,但到底是「氣劍心訣」的幫助,還是「柱國先修」發揮作用,實在很難說,他只知道,根據理論,這兩種武學都該是提升修練速度的功夫,只不過是相輔相成,還是互有抵銷,可就不清楚了。

但如果「柱國先修」說的是實話——「天下玄功反掌易」,那該是只快不慢,彼此幫助才是。

不知道趙寬與馮孟升功夫練得如何了?想到被抓去南極洲的兩人,李鴻就暗暗皺眉,自己就這麼被關在這裏,一點辦法也沒有,別說去南極洲了,連離開這個鬼地方都沒有辦法,而雪梅又幾天沒有傳訊進來,可能她也是無法可施……若自己能練成此功,說不定能靠自己的力量闖出牢獄。

驀然間,李鴻突然感到極遙遠處,似乎正有一股極強烈的力量正在漲裂擴大,整個世間的能量似乎同時產生了共鳴,周圍的空間雖然沒有明顯變化,但似乎天地間正努力地吸收這股龐然的力道,卻有些吸納不良的感覺。

這是什麼東西?毫無經驗下,李鴻完全無法感受到那個能量源的距離,只知道應該在很遠很遠的地方,而直覺告訴他,那股莫名其妙、複雜而龐大的恐怖能量離自己越遠越好。

又過了幾分鐘,那股能量不減反增,還似乎有增強的趨勢,似乎天地的吸納已經無法負荷,影響所及,正逐漸向外擴張,雖然距離依然很遠,李鴻也能確定能量的影響區域,已經比剛開始大了數倍。

自己能感受到這麼遠?是那個能量實在太過龐大,還是自己功力提高了?李鴻正思忖間,身後突然傳出叩叩兩聲怪響,似乎正有人輕敲著鐵門。

有人來了?李鴻嚇了一跳,能這麼無聲無息到自己身後,而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的人,必然是比自己高明幾倍的人物。他連忙轉頭,卻見門口的小鐵窗上,一個容貌清朗、俊美得彷彿雕塑的白種金髮年輕人,正對著自己微笑。

又是一個不顯老的怪物。李鴻暗暗罵了一聲,正想說話,卻見那人迅疾拿張紙出現在窗口,紙上寫得很清楚:「不要說話,你是李鴻嗎?」

李鴻微微一愣,為什麼不能說話?他狐疑地點點頭,看這年輕人還有什麼話要說。

「很好,請稍候。」年輕人又換了一張紙條,突然間,只聽喀地一聲輕響,那堅固厚重的金屬門,居然緩緩往外移動,開了一個足以容身的空間。

是來救自己的?李鴻吃了一驚,連忙走近兩步,到門口一看,年輕人又遞過一張紙條,只見上面寫著:「全身不要運勁,摒住呼息,氣脈內斂,由此人背出,可保無虞。」

這是什麼道理?李鴻正莫名其妙,耳邊突然出現雪梅的聲音:「李鴻,你千萬別發出任何聲音,那位是合成人,你依紙條行事,只需要忍十來分鐘不呼吸就能脫困,你該沒有問題。」

十多分鐘不呼吸本是小事一樁,何況還由人背著……問題是為什麼要這樣?還有一個問題,眼前這個就是幾百年前與無祖戰鬥的怪物兼壞蛋合成人?自己居然要被這種東西救?

合成人一點也不知道李鴻心理在想什麼,他臉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微微點頭之後,轉過身微往前弓腰,似乎要李鴻攀爬上去。

李鴻掙扎了半天,若是靠自己,終歸出不了這個牢獄,管他伸出援手的是神是魔,能脫困再說。他依著紙條所書,爬上了合成人身上,只覺得合成人身體有彈性而溫暖,與人一模一樣,根本不像想像中的合成人,若非此人俊美得彷彿假人,真看不出來與常人有什麼地方不同。

李鴻一到合成人背上,剛摒住呼吸,便感到合成人兩手往後一摟,托住了自己,而突然間四面的景物不知為何矮了下去……不對,是飛了起來,這傢夥怎麼飛的?李鴻愣了愣,卻見下方一無氣勁,二無反射的勁風,一點也不像傳說中機械文明的移動方式,而這個傢夥居然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往前飄了出去。

果然一路無阻,這個堅固難破的監牢,居然整個走道沒有一個人看守,李鴻莫名其妙沒多久,已被那俊美合成人從某個向空中通出的窗口帶出牢獄。

就這麼簡單,這算什麼監獄?李鴻睜大雙眼,四面張望,卻見合成人一出監牢,反而十分謹慎地遮蔽身形,但無論他怎麼移動,速度都十分輕雅而不帶火氣,更是一絲聲息也沒有,不過奇怪的是,速度實在是慢了一些。

這兒時間較東岸為晚,太陽才剛剛隱沒,在黑暗中,合成人帶著李鴻,也沒遇到什麼困擾,不過四面逐漸亮起的燈光,卻讓李鴻十分陌生,不知道什麼樣的燈火能造成這種效果。

過了十來分鐘,那名合成人帶著李鴻,又從一處大樓飛了進去,一飛進去,合成人突然出聲說:「李鴻先生,可以說話,也可以呼吸了。」

先生?李鴻可十分不習慣,他吸了一口氣,咕噥了兩聲,混過這句話,接著說:「那我可以自己飛了嗎?」

「當然。」合成人當即停了下來,手一鬆,李鴻氣勁同時一運,當即飄飛在合成人身側,那合成人接著十分和氣地說:「李鴻先生的前一句話,我沒能聽清楚,不知可否再說一次?」

呃……沒想到這傢夥居然不放過?李鴻愣了愣才說:「我是說……不知你如何稱呼?」

畢竟兩串話的音節差太多,合成人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頓了頓才說:「是我失禮,我是山恩。陳。」

李鴻一愣,一時不知如何發問,這合成的傢夥姓山恩,名陳,還是姓山,名恩陳?若是前者未免怪異,說是後者,那他為什麼在山恩與陳之間頓了一頓?

合成人望見李鴻的表情,他臉上露出和善而瞭解的微笑說:「我又疏忽了,這是古稱法,現在該說陳山恩了,山恩兩字古語是相同的意思。」

陳山恩?聽起來順多了。李鴻沒興趣研究古稱該怎麼稱,名字的意義他也沒有興趣,他只向陳山恩點點頭便說:「雪梅在哪兒?」

「不是來了嗎?」陳山恩臉上露出微笑,手往前一指說:「我們在此拖延了片刻,她似乎出來了。」

李鴻目光轉過,果然見到轉角飄出那該還算陌生,卻已經覺得熟悉的身影。李鴻心情微微一陣激動,目光直視著雪梅,想謝,又覺得不該說謝,那股複雜的情緒糾纏著,李鴻一時之間,真不知該如何開口。

雪梅望見李鴻,心情也是一陣激盪,費了一番功夫,總算靠無皇五世與合成人的幫助把他救了出來,只不過這麼一來,他這輩子也是隱姓埋名走了,只可惜了這麼個向上的年輕人。

迎向李鴻的目光,雪梅心中微微一陣心悸,他為什麼這麼望著自己?這種陌生的目光自己從沒見過,說熱烈也不全然,說期望又有些不同,他似乎有數不盡的話想說……他到底想說什麼?雪梅終於承受不了李鴻的注視,轉過了目光。

當雪梅別過目光,李鴻先是恍然若失,跟著一股怨怪自己的憤憤之氣突然湧起,自己怎麼老是什麼都說不出口?李鴻彷彿被逼出話般地說:「我可以離開了吧?」說完他馬上懊悔起來,自己什麼不好說,為什麼說這個?

雪梅卻也是萬萬沒有想到李鴻會說出這句話,她想擠出笑容,卻不知為什麼擠不出來,望著李鴻懊悔的表情,雪梅的心卻又軟了,她歎了一口氣說:「當然可以,不過,你不見見幫你逃出來的人嗎?」

李鴻一怔,幫自己逃出來的不正是身旁這位陳山恩嗎?莫非還有他人?

只見雪梅面無表情地一轉身,望著來向飄回,李鴻不知為何,只覺得整個人十分鬱悶,他也沒心情理會老是一臉微笑的陳山恩,自顧自地皺著眉頭,隨著雪梅身形而去。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57:51

第三卷 第三章 覓路尋友

遠在美克灣北端耳母城那兒,數千公尺土方,毀天滅地的兇猛戰鬥正毫不留情地展開。距離雖然已遠,氣勁直接傷人的機會大幅減小,但捲起的狂風已經把耳母城摧殘得不成模樣,城裏的人不辨東西地四散奔逃,恰似被打散的馬蜂窩。
其中有兩個速度極快的身影,正不斷向著西面急奔,趁著現在天下大亂,越過了方家族與曹家族之間的邊境,反正往這邊逃命的人也不少,想來暫時沒有人會阻止此事。

前幾天在耳母城中亂逛,兩人早已打探清楚,其實方家族在此雖然屯有重兵,關防甚嚴,但由方家族進入曹家族卻是十分簡單。聽說也不是曹家族秉性和善,而是對曹家族來說,方家的兵力根本就不值得提防,不過說的人語焉不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兩人奔出數公里後,頭頂上的巨爆聲雖然仍不斷地轟擊著神經,激烈的暴風也仍以耳母城為中心向四面狂捲,但總比剛剛在戰場正下方好受許多。趙富與馮孟升眼見自己逐漸脫出人潮,兩人彼此對望一眼,心念相通……自己畢竟不只是單純逃命的居民,看樣子容貌圖像早傳遍全大陸的軍閥,不能隨便給軍隊的人看到。目光交會間,兩人同時轉向,往稍偏北面的一個沼澤密林交錯地帶,沿著地表低飛了過去。

這麼一飛,趙寬與馮孟升同時感到不對,立即運足功力回身防範;怎知一回頭,只看到一個傢夥笑嘻嘻地跟著兩人,趙寬與馮孟升忍不住同時叫了起來:「是你?你跟來幹嘛?「

「我們還沒找到繡蓉啊。」跟來的正是吳耀久,他的實際功力比兩人都還高,跟起來輕鬆愉快。

「你……」趙寬張口結舌地說:「你找繡蓉幹什麼?」

吳耀久一臉無辜地說:「你說過要找到她,才能得到答案,我當然要跟。」

「什麼答案?」趙寬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才說完,立即會意,慘叫一聲:「那種問題……你這個無聊的傢夥!」這時三人已經飛入密林,趙寬自然而然地落地說話。

「嘿嘿……」飄下地面的吳耀久笑了兩聲說:「總之,你們去不去皇都?不是還有個好朋友在那兒?」

馮孟升也站到地上,忍不住說了:「去是當然會去,為什麼這麼問?」

「那我們可以一起走啊。」吳耀久呵呵說:「說不定我還可以幫忙。」

馮孟升雖是勝了吳耀久一眼,但想想這番話也不無道理,他轉過頭對趙寬說:「怎麼樣?」

「隨便。」趙寬哼了一聲說:「這草包只要別闖禍就好了。」

「草……草包?」吳耀久一搞清楚,忍不住哇哇叫:「我怎麼樣也是個皇儲,你這個胖子會不會太不客氣了?」

趙寬白了吳耀久一眼,大刺剌的揮手說:「跟吳耀久交交朋友勉強可以接受,我可沒打算結交皇儲,想做皇儲就別銀著我們。」

「呃……」跟皇儲作朋友很丟臉嗎?吳耀久呆了杲才說:「那就別管皇不皇儲……可是草包也太過分了。「

「你還不草包?」趙寬聲音大起來,嚷嚷說:「孟升那時塞劍給你,你不是不想拿?被一大群高手圍住,你居然主動挑釁?這不是草包,什麼叫草包?」

這……吳耀久呆了半天,才搔搔頭說:「總之蠻難聽的,換一個好不好?」

「真是無藥可救……」趙寬說完之後,突然高興起來,捧腹笑說:「啊哈,吳耀久、無藥救!你這個名字豈不是天造地設?」

呃……連名字都出錯了?吳耀久瞠目結舌之餘,已經不知該如何反應。

馮孟升早在一旁笑了許久,見狀笑著打岔說:「好啦,別欺負吳耀久了,我們現在去傑科鎮還是紐熬港找繡蓉?」

「不找了。」趙寬嘴一扁說:「先別管那個小糊塗蛋了,我們得快去皇都。」

「為什麼?」吳耀久大感訝異地說:「人家可是不辭辛勞的萬里尋……」

「你住口!」趙寬聽不下去了,大吼一聲阻住吳耀久的話,這才搖頭說:「看今天的情勢,李鴻危在旦夕,暫時顧不了繡蓉了。」

「這……」馮孟升頗有些遲疑地說:「我們也不能不管繡蓉,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又沒什麼功夫。」在馮孟升現在的眼光中,班繡蓉可真是沒什麼功夫。

「是啊是啊。」吳耀久連連點頭說:「該先把繡蓉安置妥當。」

趙寬何嘗不想?他思忖一下說:「可是都沒打聽到她的蹤跡,她不會還沒到這兒吧?」

「怎麼算也該過去了。」馮孟升頓了頓說:「還有一個可能,她沒在耳母城停留,所以沒有她的消息。」

這也有道理,趙寬想了想說:「這樣的話,她該不會去傑科鎮,一定選紐熬港,迷失河在那兒已經匯流,不像傑科鎮那兒,趕沒幾步路就會遇到一條支流……我們就去一趟紐熬港,若再找不到她的消息,就不管了。」

「也是個辦法。」馮孟升回頭向著耳母城的方向望瞭望,揣測地說:「這兒打成這樣,我們該可以以全力飛行吧?」

「問草包。」趙寬轉過頭說:「這邊有這麼大的能量到處亂爆,我們的形跡還會不會被發覺?」

「該不會。呃……」吳耀久瞪眼說:「又叫我草包?」

「不會就好。」趙寬一面往上飛,一面哈哈笑說:「你這還算好聽的,你不知道我們以前都怎麼叫孟升。」

「哦?」吳耀久大起興趣,一面飛起一面追問:「怎麼叫?」

「死胖子!」馮孟升臉上露出恐慌,一面急飛一面叫:「你一年前怎麼說的?」

「那是因為要帶手下,這麼叫有失體統。」趙寬臉上露出賊笑說:「現在又不用了,呵呵……還有李鴻。」

「到底是什麼嘛。」三人速度越來越快,吳耀久必須要用傳音,才能在兩人耳邊發出聲音。

「趙胖子,你絕對不能說。」馮孟升深怕趙寬傳音給吳耀久,連忙擋在兩人之間,不過他心裏有數,這樣做,該是一點效用也沒有。

果然過不了多久,吳耀久突然爆出一聲哈哈大笑說:「好笑好笑!」這話還沒用傳音,聲音自然而然的透過內息傳出,震入了兩人的護體內息之中。

還有這種方式?雖然比傳音費了點內息,但也沒什麼好省的,馮孟升立即大罵:「你這個死胖子!」

「為什麼你們就可以繼續叫我趙胖子?」趙寬呵呵直笑說:「不公平了一年多,總算可以回本了。」

「還不是你先給我們取那種奇怪的綽號?」馮孟升臉白白青青地說:「否則我們也不會這麼叫你。」

「不管。」趙寬撒賴了,一面飛一面唱著說:「這樣吳草包才不會孤獨。」

吳耀久本來猶在大笑,這下笑到一半卡住,連忙說:「說真的,換一個好不好?」

「放心啦。」趙寬笑呵呵地說:「有外人在,叫你皇儲殿下如何?」

這倒勉強能接受,吳耀久又露出笑容說:「孟升的很有道理,為什麼李鴻叫那個?」這時三人的速度越來越高,吳耀久自然而然的轉換為傳音,否則聲傳數裏,可不大恰當。

「李鴻的你也說了?」馮孟升慘叫一聲,跟著傳音說:「他一定會翻臉的。」

「不會不會。」趙寬搖手得意地說:「他只會板著臉說:」可惡!『哈哈哈……「

「等等!」馮孟升醒起一事,目光剩向吳耀久:「什麼叫『孟升的很有道理』?我那個稱呼一點都不合理!「

「很好啊……」吳耀久哈哈笑著回答到一半,忽然輕呼一聲說:「啊,慢點……」他突然停止加速,保持原有的飛行速度。

可是這麼一來,首次毫無顧忌加速飛行的趙寬與馮孟升兩人一時反應不過來,在一瞬間,已經飛出了數百公尺遠。他們正訝異時,突然一聲巨響在兩人身旁急爆,一團雲霧倏然間在兩人身旁炸開,那股衝擊波比起之前風壓又有不同,兩人一個猝不及防,被轟得七葷八素,忽然間一個失控,往地面摔了下去。

還好這時吳耀久已經趕到,他一個盤旋,一手一個地抓住兩人,一面呵呵笑說:「好險、好險。」

馮孟升隔了片刻回過神來,訝異地說:「這是怎麼回事?」

「特拉娘!」趙寬罵了一聲,腦袋四面亂轉說:「有人偷襲嗎?」

「這是音爆。」吳耀久呵呵一笑說:「到這種速度,護體內息要提高數倍,否則會承受不了這一剎那的衝擊。」

「什麼叫音爆?」趙寬狐疑的問:「聲音自己也會爆炸嗎?」

「這個……」吳耀久遲疑了一下說:「我也不這麼清楚,好像是因為速度太快,所以破空的聲音能量,在速度等於音速的那一剎那會被大量累積,產生巨大的能量。」

趙寬與馮孟升兩人瞠目結舌,完全聽不懂吳耀久說的東西,隔了片刻趙寬才說:「好吧,看在你懂一堆我們完全不懂的東西份上,以後偶爾少叫你幾次草包。」

吳耀久可不知道該不該表示感激,愣了片刻才終於決定掠過此事,正色說:「各派武學,對這個問題都有不同的解決方法,比如護體氣勁儘量尖錐化,並且在一瞬間改變護體氣勁的大小,避免那一剎那的氣爆發生,不過不只這樣,當超過之後,成為另一種平衡,但依然對外界的環境有影響,那時候就得……」

「哇啊……」趙寬叫了一聲說:「聽不懂啊,能不能直接說該怎麼辦比較好?」

吳耀久一呆,突然醒起說:「我不是傳了你『禦風凝霄』之術,在凝氣篇裏面就說得很清楚啊。」

「早說嘛!」趙寬呵呵笑了起來說:「原來那是這時候用的?」

「但若內息沒練到隨境而轉、瞬息而變的程度,難免還是對地上物有影響。」吳耀久說:「而且低空空氣密度高,影響更大,要飛這麼快,最好在高空中飛。」

「啊……」趙寬突然回頭說:「孟升沒學會那些……」那時馮孟升還在傷感,完全沒心情聽吳耀久囉唆。

馮孟升本來就在思忖著,聽到趙寬的言語,他搖頭說:「沒關係,我的雪魂心法中,似乎有一套運息之法,正是說這個道理。」

「啊!」吳耀久大點其頭地說:「想來是脫胎自雪舞心法,雪舞心法快捷而無聲,早就大大有名,你們忘了,剛剛新后衝來,幾乎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那還不試試?」趙寬哈哈一笑,當先往空中衝去,一面說:「要多高?兩萬公尺夠不夠?」

「其實越高越快!」吳耀久緊跟著衝了上去。

馮孟升莞爾著搖了搖頭,緊隨著兩人身後,向著上方直衝而去。

「你就是李鴻?」在那個斗室中,無皇五世望著李鴻與雪梅,咧著嘴笑說:「總算把你救了出來,雪梅可以放心了。」

這話一說,李鴻與雪梅兩人忍不住對視一眼,但不知為何又很快地同時轉了開去,臉上都有些微的尷尬。李鴻隔了片刻才說:「這次多虧五世搭救。」剛剛介紹時,李鴻可嚇了一跳,沒想到無皇五世還活得好好的。

「嗯……」無皇五世點點頭,微笑說:「新功夫還練得習慣嗎?」

怎麼說?李鴻想了半天,想不出一個適當地說法,只好搖搖頭說:「練得不好。」

這話回答得很難接下去,無皇五世愣了愣才說:「你身體沒什麼問題吧?」

這句話簡單多了,李鴻心裏高興,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迅速地點頭說:「很好。」

無皇五世眉頭皺了起來,上下打量李鴻半晌才說:「你的話一向這麼少嗎?」

若趙寬在一旁,絕對會大表反對,堅稱李鴻在女人面前話才變少;但這時畢竟只有李鴻在場,他頓了頓才說:「請長者見諒。」

不投緣。無臭五世有些沒勁地揮揮手說:「算了,雪梅,你要他怎麼逃,跟他說好了。」他本來想問問李鴻怎麼學會「柱國先修」,這會兒也懶得問了。

雪梅不知為何覺得有些慚愧,忍不住白了李鴻一眼,這才說:「那雪梅先告退了。」

李鴻突然看到雪梅的白眼,腦袋嗡嗡一聲,頗有些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才好的感覺,不過他的臉色,可就更難看了。

「去吧。」無皇五世對著雪梅咧嘴笑說:「記得還要再來玩。」

「一定。」雪梅擠出微笑,再瞄了李鴻一眼,當先往外走。

李鴻只好悶著一肚子鬱悶,悶不作聲地跟著雪梅身後,一句話也不說地往外走。

剛剛兩人進房的同時,那個合成人陳山恩,一直掛著微笑在門口等候,待兩人一踏出門,他立即踏了進去,只聽他那和氣的聲音帶著笑意說:「我們約好的……繁類訊號關聯器。」

「拿去拿去!」無皇五世沒好氣的聲音從房中傳出。

隨著雪梅與李鴻的越走越遠,房中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只聽陳山恩似乎仍十分和氣地說:「別怪我們,你不該繼續這個研究。」無皇五世則咕噥了幾聲,似乎懶得回話了。

李鴻越聽越不對,突然忍不住說:「他們說的事情,與我有關嗎?」

雪梅目光轉過,臉色不怎麼好地說:「你關心嗎?」

這是什麼意思?李鴻腳步立即停了下來,凝視著雪梅,可是腦海裏卻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詢問,直接說,會不會又說錯了?

雪梅等了半天,見李鴻就是不開口,她終於忍不住說:「你剛剛太沒禮貌了。」

李鴻想了想,好不容易克制差點衝口而出的話,有些全硬地說:「我不會說話。」

雪梅望著李鴻蒼白的臉上,八分堅毅揉和著兩分委屈,忽然問明白說出這句話,對李鴻來說有多麼辛苦。她歎了一口氣說:「五世答應把那東西還給合成人,合成人才答應幫這個忙……沒想到剛談妥,東方就似乎出了事情,首席在一瞬間離開,也剛好是救你出來的機會。」

「那個……繁訊號器……」李鴻記不住名字,頓了頓說:「對五世,很重要?」一時之間,李鴻沒注意到首席往東趕的事情,更沒把這件事與自己感受到的東方天地異變扯上關係。

「似乎與五世現在研究的智慧體系有關。」雪梅搖搖頭說:「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把所有同時發生的訊號、資料、圖像、聲音……等等,都做出適當標記,平時分別儲藏,但日後又能以任意關聯的方式取出……別管這些了,你放輕鬆,我帶著你走。」

話一說完,雪梅的氣勁裏起李鴻,以極高的速度往大樓外飛去,很快地,兩人直突破雲層,在萬餘公尺的高空中飛行。

這麼一飛,可飛得老遠,下面是無盡的山巒疊起,似乎是整片的高山區域,那磅礡壯闊的景象,來程時反而沒現在看得清楚。李鴻望著下面的大地,一股豪氣油然而生,體內熱血同時為之沸騰;不過他一抬頭,卻見到一件奇怪的事。空中掛著的月亮,這時竟然似乎向著東面微微下沈,李鴻看得幾乎都杲了,他從沒見過這種事情,是那持續在東方發生的能量異變導致的還是怎麼?

忽然間,雪梅的速度慢了下來,倏忽間,月亮又停止了奇異的運行方式,李鴻這才確定,剛才的異象可能與雪梅的高速度有關——但為什麼會這樣,李鴻可想不清楚。

「只能送你到這兒。」雪梅一面減速,一面對李鴻說:「這是鐵門家族的阿爾巴城,距你的故鄉還有兩千多公里,你回去時,一路選沒有人煙的地方低空飛行,一般來說,每小時不要超過五百公里,被發現的機會就不大了。」

每小時五百公里……這是笑話嗎?李鴻莫名其妙地想,自己什麼時候能飛這麼快?雪梅可是白擔心了。

雪梅選了個平坦的小丘落下,望著不遠處那個閃亮著點點燈火的大型城市說:「那就是阿爾巴城……鐵門軍團與皇都的關係較不緊密,你可能比較安全。」

「別的地方能不能找到那東西?」李鴻突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什麼?」雪梅愣住了。

「那個什麼器。」李鴻板著臉說:「我要去找找看。」

什麼器?雪梅愣了愣才想起來,莫非他指的是「繁類訊號關聯器」?她忍不住失笑說:「那是合成人的東西,普通人的城市裏找不到的。」

「合成人?」李鴻皺起了眉頭。

「是啊……」雪梅莞爾地說:「出了『探源大樓』之外,恐怕只有舊大陸有合成人了。」

「舊大陸?」李鴻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自己怎麼突然欠了個這麼大的人情?

「別想這些了……」雪梅說到一半,李鴻急急地又說:「你再說一次,那東西叫什麼?」

看來不說清楚地是不甘願的,雪梅苦笑說:「『繁類訊號關聯器』……這東西連武裝合成人都沒有,只有研創型的才有,你別花這腦筋了。」

李鴻可不管這麼多,先背起來再說,若舊大陸不遠,去看看也沒什麼了不起。

見李鴻終於沒說話,雪梅以為他打消了念頭,放心地交代:「這點錢你拿著,還有這張新大陸詳圖。你以後儘量避免與人爭鬥,暴露出功夫,就算難以避免,也要花十餘年慢慢顯露,這樣才不會引人注意……」

雪梅苦口婆心的交代一大串,李鴻可有些聽不下去了,他忍不住說:「我知道了。」其實李鴻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到了阿爾巴城,先去問問南極洲怎麼去。

雪梅說到一半被打斷,臉上忍不住泛起一絲薄怒說:「好,我沒話可說了。」雪梅一氣之下,竟是忘了告訴李鴻趙寬與馮孟升的消息。

自己又說錯話了?李鴻愣了半天才低下頭說:「那我走了。」

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雪梅咬著下唇,隔了半天才說:「你去吧。」

李鴻呆立半晌,這才轉過身,飛離前的一剎那,才終於開口說:「謝謝你。」說完,李鴻咻地激起破空聲,向著阿爾巴城飛去。

才叫他飛慢點……雪梅輕輕一跺足,卻想到李鴻臨走的那一句話,她心裏的不快霎時煙消雲散。望著漸去漸遠的李鴻身影,雪梅彷彿在這一瞬間失落了什麼,又弄不大分明。

李鴻自然不知道雪梅的想法,他一面飛,一面暗罵箸自己沒用,以前看到女人就覺得煩,說話不客氣也沒什麼罪惡感,但雪梅這麼照顧自己,自己為什麼老是說不出讓她高興一點的話呢?難怪趙寬老是要自己改,可是……改又有何用?只怕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

李鴻在迅疾的飛行中,轉過頭來望箸雪梅,只見雪梅那纖細的身影仍靜立在月光下,似乎顯得十分的孤獨,突然間,李鴻好想就此飛回去,但……終究是想而已,李鴻終於還是飛到了阿爾巴城,飄身落在城外的一條大道上。

這兒好乾燥啊。李鴻四面望去,城市後方的山巒雖然在夜光下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李鴻只覺得光溜溜的,彷彿一片死寂的士山,而剛剛一路飛來,也是遍地黃沙,這兒的氣候與環境,與買弭城、皇都可說天差地遠。

不過規模卻比買弭城大多了,說不定有近百萬人住在這兒呢,李鴻東張西望半天,又發現另一個奇怪的事情,怎麼整個阿爾巴城,竟彷彿是個發光的城市,那些光華,正與之前在皇都所見類似……這裏的人到底是用什麼東西發光的?

李鴻緩緩地沿著道路往前走,遠遠看著路的前方,路的兩側有一排排立起的金屬柱,高度約莫在一般人的腰際,整排斜斜向下放出明亮的光華,照映得整個路面纖毫畢現,就算是放幾十支火把,恐怕也沒有這種亮度……看樣子,城裏的照明,一定也是用類似的東西發展出來的。

李鴻打量片刻,繼續往前走,一面逐漸加快了速度,反正整條路都是一個模樣,多看幾眼也沒什麼意思。

速度既然加快,轉眼間就進入了阿爾巴城的西面邊緣,阿爾巴城沒有所謂城牆類的建築,沿著古煉河的北岸搭建起房舍,一路延伸到北邊的小山,在城市的邊緣,自然是一些比較矮小的舊式樓房,有些圓頂的建築,長李鴻從來沒見過的,看來也有些歷史了。

慢慢地,大路往南延伸,沿著河岸而築,李鴻一麵點地緩飄,一面思索,自己應該先找到旅社之類的住一夜,第二天清晨,便找人詢問南極洲、舊大陸到底在什麼方向,這兩個地方,自己恐怕都得跑上一趟了。

奔出沒多遠,李鴻突然看到沿著河岸大道旁,一個頗大的建築莊園,門口寫著大字:「古煉河無侍者旅社」。

無侍者旅社?李鴻愣了愣,莫非特別便宜?可是看起來又頗氣派豪華,揣揣雪梅給的錢,算算也有個兩萬左右,怎麼樣也住得起吧?而且現在不辨方向,無法快速飛行,再說明日問清南極洲方向之後,也未必需要再在旅館之類的地方寄宿,今日倒算是長長見識,看看大城市的旅館長什麼模樣。

打定了主意,李鴻便向著看似是大門的地方走去,走近一看,門口果然是什麼人都沒有,他不禁狐疑起來,連門房也沒有,那怎麼收旅費?

這兒雖說是大門,接近一看,卻分成了一模一樣的十個中型門洞,每一個門戶的造型完全相同,也不知道分這麼多做什麼?李鴻左右瞧了瞧,隨意選了個門就踏了進去。

「先生您好。」一個聲音突然從李鴻上方一個懸掛半空,滿是小洞的薄形圓盤冒了出來,可把李鴻嚇了一大跳,一個翻身飛退出十公尺,目光灼灼地四面打量,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這麼一飛,那聲音倒是沒再出現,李鴻深覺莫名其妙,說聲音是從那圓盤洞中傳出,但圓盤後面可是空空如也,怎麼能有人躲著?但那聲音似乎沒什麼惡意,也許是自己大驚小怪,反正換個地方,說不定也是一樣……李鴻突然想起當時蘇膽取出來的東西,連人都能從盒子裏跑出來,盤子裏出現聲音該沒什麼吧?他壓抑著心裏的迷惑,全身戒備著地往前再度邁步。

果然剛站到定點,上方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先生您好。」這次聽清楚些,倒是個柔和甜美的女子聲音。

李鴻這次有了心理準備,大剌剌地說:「好。」

「本旅社預備了五種套房,您可以直接選擇種類;如需介紹設備與服務,請按九之後再選擇套房種類,如有投訴或其他疑問,請按零。」

按九?按哪裡?李鴻左右一望,還好,就在右手邊,有一排十個大按鍵,上面正是一至零十個按鍵。李鴻思忖一下,大膽地按下「九」、「五」兩個鍵,總歸是先瞭解一下便宜的價錢。

「雅致套房,本旅社備有二十間,現存空房零間,每日夜八百無幣,如需更詳細介紹,請按零,如需其他套房介紹,請按九,再選擇套房種類。」

空房零?看起來不像這麼熱鬧,李鴻愣了愣,這才按下「九」、「四」兩個鍵。

「典雅套房,本旅設備有五十間,現存空房二十八間,每日夜一千無幣,如需更詳細介紹,請按○,訂房請按八,如需其他套房介紹,請按九,再選擇套房種類。」

囉唆囉唆!一大串廢話。李鴻真想罵人了,問題是沒人可以罵,而不聽聽細節介紹又不對勁,他只好再度憤憤地按下「○」,心裏的怒氣卻正逐漸升高。

「典雅套房,為溫馨典雅的雙人房,除床寢衣櫃盥洗等必備用具之外,另有免費轉信、免費清洗兩套裏外服裝之加值優惠,門旁另有收費服務選項,隨時服務您的需要。」

說完啦?李鴻正想著也沒什麼特殊的,只聽那怪盤又說:「訂房請按八,回到上層選項,請按九,重聽一遍請按零。」

李鴻早已經失去耐性,忍不住罵了一聲:「誰會要重聽一遍?」一面一拳頭捶到了按鍵「八」的上面。

「謝謝您。」驀然嘎地一聲,旁邊開了一個小洞,那聲音接著說:「請按下欲住宿的日數,並置入訂房金額,如需找零……」

哇啊……李鴻終於慘叫一聲,拔腿而逃。這麼麻煩的地方,他寧願露宿街頭,也不住了。

這下李鴻可是用飛的,轉眼間劃過數公里,這才突然間緩下身法,飄落地面。促使他緩下身法的原因很單純,因為他突然間闖入了一個人聲鼎沸、亮如白晝的街道區,四周的房舍上懸掛著各種顏色亮晃晃閃動的文字,街道裏面是人來人往,笑語喧鬧聲不斷地灌進耳朵。

李鴻這下可高興了,這麼多人,看來不用住一夜了,直接找個人問問南極洲怎麼去不就得了?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58:30

第三卷 第四章 激惹戰端

無元五三○年十一月十五日不過剛站穩的李鴻仔細打量一下,不禁又爲之瞠目結舌,不知該找何人……這裏怎麽幾乎每個男人,手邊都挂著一個女人?
用“挂”還不夠貼切,該用“貼”。每個女人彷佛自己沒有力氣站著一般,緊緊黏著身旁的男人,而且不管高矮胖瘦,那些女人幾乎都是美豔如花,縱然也許美得有些庸俗,但卻每個都似一團火一樣,即使現在幾乎是五度左右的低溫,這些女人彷佛不多露點不甘心似的,每個人身上的布料少之又少,卻又能以這麽少的布料,變化出無數種花樣,李鴻眼花繚亂之下,只差沒轉身就逃。

可是沒人的地方自己受不了,人多的地方又這樣,那該去問誰?李鴻只好打點起精神,仔細望著人群,看看有沒有落單的男人,至少可以好好說上一段話。

仔細望去,落單的男人不是沒有,但落單的女人更多,尤其是路邊那耀目閃爍的彩光之下,一個個粉臂雪股毫不遮掩的高姚美女,目光轉來瞟去,彷佛會勾魂攝魄一般地在每個男人身上打轉。李鴻若不慎與這樣的目光一對,臉紅心跳之余,自然是加快腳步離開,不過每每在身後傳來吃吃的笑聲,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好不容易,李鴻找到一個看來有些邋遢的中年漢子,他滿臉鬍鬚毫不整理,衣服上坑坑洞洞都是補丁,似乎日子過得頗爲狼狽,不過他這時卻是昂首闊步的在路中央聞晃,目光毫不收斂地在路邊女子胸上、腿上打轉。

若是在平時,李鴻絕不找這樣的人說話,但這時已經別無選擇。女人不用說了,這裏的男人似乎一個個都是急色的模樣,這個男的身邊沒女人,動作還不大難看,身邊有女人的男人,往往一面走兩隻手還在不斷揩油,不過追裏的女人也奇怪,除了嘻嘻笑之外,也不會覺得在意。

無論如何,選不了好的,只好選不是最差的,李鴻大步走到那個中年漢子身前,百般無奈地擠出一絲笑容說:“這位先生……”

“我自己看。”那人下巴一擡,毫不遲疑地說:“不用來廢話。”

“呃……”李鴻呆了呆,這裏的人怎麽這麽不親切啊?

“明白了嗎?”那人臉上有俺不住的得意之色,見李鴻還愣著,他臉上突然露出訂異之色說:“小兄弟,看來你不像這一區的,這可不合規矩。”

不是這區?自己當然不是,自己是從買弭城來的;李鴻正不知道該不該對這個一點禮貌都不懂的傢夥解釋,那人臉色已經微微一變說:“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一說完,轉身就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李鴻注意到那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回頭望,卻見兩個身材龐大的彪形大漢,正滿臉怒容地走來。李鴻從對方的目光,已經知道了他們不懷善意,這下子他可平靜了,他向來只是不大會說話,但對於打架,可從來沒有排斥過。

兩個彪形大漢,見到李鴻的目光,反而遲疑一下,但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露出了一抹輕蔑的笑容,再度往李鴻走來。

直到兩方距離不到一公尺,兩個大漢才停下腳步,與李鴻對望著,而這時周圍的人群也似乎察覺了異常,一個個遠遠繞過三人所站立的區域。

李鴻見對方沒有立即撲上來,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他總不能自己先撲上去,只好冷冰冰地與對方對視。

兩名大漢見李鴻那副鎮定的模樣,多多少少也感覺到李鴻可能不是自己想像的人物;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隔了片刻,踏前兩步,有些獰惡地開口說:“來這兒幹什麽的?“

“問路。”李鴻很直接地說。

滿臉橫肉的胖子臉部一陣抽動,還沒來得及反應,另一個滿面油光的禿頂漢子右手已揮了過來,一面大喝:“跟我們去見三爺!”

動手?看起來功力可不低,沒想到這兒隨便一個地痞都有一身功夫,李鴻左手一揮,格開對方手臂的同時一抽,一股大力湧出,禿頂漢子猛一個飛摔,向著李鴻身後飛去。

這一下可撞倒了七、八個人,禿頂漢子才砰地一下撞到另一邊的牆壁,一面殺豬似地慘呼,也不知道撞傷了什麽地方。

這麽一來,另一個大漢可就不敢造次出手了,他遲疑了半天,終於繞過李鴻,扶著同伴逃命,一面還回頭說:“你好大的膽子……你別跑!”話一說完,他自己倒是跑得很快。

李鴻卻也是愣住了,他剛剛看對方的動作,一看就知道對方的功夫不比以往的自己低多少,這些日子修練“柱國先修”與“氣劍心訣”,李鴻自知已頗有幾分成就,所以放心地只用了幾成功力,沒想到對方彷佛紙紮的一般往後飛,莫非自己功力確實大進了?

可是……若說功力大進,那恐怕也是修練“氣劍心訣”之前的事情,這功夫對於內力固然大有增益,但卻氣不出主脈,除了運行培育之外,所有其他經脈一概不管,也就是說,剛剛自己出手的功力,還是“柱國先修”的功勞。

看樣子這套功夭不錯,李鴻先是一喜,繼之又想到了另一個頗令人擔心的問題,若是修練“氣劍心訣”未能有成,他豈不是怎麽練功,對付敵人還是只有那份功力?

這些念頭在李鴻心中一晃而過,也沒時間多加細思,這時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該快點找個人來問路。李鴻擡起頭來,四面張望,卻見每個人都遠遠避著,彷佛自己是瘟神一般。

看來剛剛那兩個人的靠山不小,說不定正是這裏的地頭蛇,本來在這兒等著問也不錯,可是誰知道他們的靠山什麽時候來,自己可不能在這兒呆等下去。李鴻看看四面人群排斥與恐懼的目光,他也不在乎,索性再往更前方走去。

轉過一條街,空間豁然開朗,前面是一大圈圓形的空地,四面十來條街道,同時通到了這個大廣場中。廣場內,近千名男女隨著音樂瘋狂地扭動,在正中間,一個正方形的舞臺,上面有五、六名搖頭晃腦、一面演奏樂曲一面嘶啞著嗓音狂吼的年輕人。

李鴻從沒見識過這樣的場面,聽到咚咚咚毫不停歇的鼓聲,總有股煩躁的感覺,而看著那群人好像瘋了一般的扭動,更是大皺眉頭,不知道那樣揮擺著身子,代表了什麽意思?

其中稍微令李鴻佩服,或說有些感動的,恐怕就是主唱者了,聽他唱得嗓音都啞了,居然還賣命地隨著音樂狂喊,這人想必對此十分狂熱,也難怪雖然唱得難聽,下面的人也不以爲杵……不過聽他唱歌方式呼嚕呼嚕地頗模糊,沒一個字聽得清楚,看來畢竟是累了,沒力氣一個字一個字地唱,還好大家也不見怪。

李鴻正品評的時候,身後突然傳出大呼小叫:“就是這傢夥!他想跑?抓他回來!”

咦?還不慢嘛。李鴻一轉頭,只見那個滿臉橫肉的胖子,一臉殺氣地領著十七、八個大漢向著自己奔來。

李鴻端詳過去,心中頗有些不滿,這幾個人的身手,與剛剛那兩個都差不多,看來頭頭還沒來,嗯……不能等頭頭了,等會兒隨便抓一個,看看能不能問出南極洲的方向。

李鴻在這兒想心事,這群人卻已經呐喊著向李鴻撲來,不過說也奇怪,沒有一個人拿刀舞劍,每個人都是赤手空拳的撲上。

李鴻別說功力已增,單憑雪梅當初傳授的“禦空之術”速度也比這群人快上不少。眼看著對方撲來,他興奮起來,雙眼一亮,身法倏然間展開,錯身穿入人堆之中,左右開弓,推打摔擊捶勾撞,霎時間,十七、八個人滾散一地,不過李鴻已稍微估計出自己能力,這十七、八個人倒沒受什麽重傷,只不過一時哼哼哎哎地站不起身來。

李鴻望瞭望倒在地面的人,還是選擇了那個帶路的橫肉臉作目標,李鴻走到他身前,還沒說話,那胖子發現李鴻走近,突然慘叫聲迅速變大,還一面抱著肚子打滾,似乎整個人十分痛苦。

這可奇怪了,李鴻愣了愣,自己可沒這麽大力,這傢夥狂喊什麽?李鴻呆立半晌,見那傢夥越喊越淒厲,正不知道該如何最好時,突然發現那橫肉臉正偷眼覰著自己……原來是裝的?李鴻火一冒,右腳一飛,砰地一聲那傢夥腦袋一歪昏死過去,卻是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換一個!李鴻沈著臉,選摔得最近的另一個,那人見李鴻接近,他愣了愣,連忙壓抑住喊痛的衝動,臉色慘白的望著李鴻。

“我有事問你。”李鴻沒什麽表情地說。

那人有些害怕的點點頭,囁嚅地說:“你……你要問什麽?”

對方識趣,李鴻也頗滿意,他點點頭說:“你可知道南極洲怎麽去?”

那人萬萬沒想到李鴻會問出這句話,他呆了片刻才說:“我不知道……那不是在地球的最南端嗎?”

“當然是最南端。”李鴻有些生氣,這人莫非以爲自己連這點地理常識也不知道?李鴻沈著臉說:“我是問有多遠,陸地有沒有路過去……?嗯,還是你知不知道哪里有賣全世界的地圖?”

那人臉上露出爲難的表情說:“沒聽過有人賣世界地圖……”他一見李鴻臉沈了下來,馬上補充說:“不過我聽說過,南極洲距這兒差不多一萬公里。”

一萬公里?李鴻瞪大眼睛,這件事他可就沒聽說過了,這傢夥會不會騙人?上次那堆兇橫霸道的女人是從這麽遠的地方來的?李鴻有此懷疑地說:“你若是騙我……”

“不敢、不敢。”那人膽都被嚇破了,他連忙搖頭說:“我說的都是真的,是聽三爺說的。”

“三爺是誰?”李鴻隨口問。

那人四面張望一下,頗有些遲疑,但他又怕李鴻一腳踢來,只好結結巴巴地說:“三爺,是快樂街的‘街管’。”

“街管”?沒聽說過。李鴻皺眉說:“快樂街是這裏嗎?”他向身前身後揮了一圈。

那人有些慌張的搖頭說:“不,快樂街就是剛剛那條街。”

李鴻除了酷愛打架,拿女人沒輒之外,可不是草包,他聽到這句話,心中陡然一驚,這群人居然只是管街人的手下?那管理這個廣場、這個區、這個城市的人又當如何?更別說還有不大理會皇都的鐵門軍團,這裏的高手看來可真不少……

李鴻正思忖時,旁邊突然有人哈哈大笑說:“賴阿三的手下怎麽滾了一地?這位英雄好漢怎麽稱呼?”

叫自己英雄好漢?李鴻不大習慣的轉過頭去,卻見一個挺著個大肚子,滿臉福態的中年人,身後圍著十來個人,正望著自己陰陰的笑。

這傢夥的笑容真令人討厭!李鴻臉一沈,沒回答對方的話,只哼了一聲說:“你又是誰?”

李鴻這麽沒禮貌的冒出一句話,那中年人身後的十來個人臉色可都變了,不過,那個中年人臉上連一絲波動也沒有,依然笑著說:“我姓土門,單名一個石。”

又土又石?李鴻想了想開口說:“我姓李。”

“原來是李兄?”土門石客套地說:“不知李兄在哪方得意?”

李鴻聽不懂對方話中之意,莫名其妙之餘,只好說:“不得意。”

這下輪土門石一杲,他愣了愣才哈哈笑說:“原來是不得意,如果李兄有興趣,在我協助之下,想得意也不難。”

“這倒不用了。”李鴻不管對方臉上的尷尬,接著說:“我想去南極洲,不知閣下能否指引?“

這話一說,本來一直露出笑容的土門石,笑容終於收了起來,他沈著臉說:“李兄爲何想去南極洲?”南極洲可是新大陸的大仇家,誰會想去南極洲?

李鴻仍未發覺失言,他思忖一下,倒也直率地說:“我要去救人。”

土門石臉色由愕然轉爲失笑,望著李鴻搖頭說:“你要去南極洲救人?天下恐怕只有你敢說出這種話。”

是嗎?李鴻沒想到問個路,也有這麽羅唆,正想著怎麽縮短瞎扯的時間時,身後突然有人重重地哼聲說:“土門石,這是怎麽一回事?”

土門石目光越過李鴻,望清來人便哈哈一笑說:“賴阿三,這可與我無關,是這位李兄的表現。”

正主兒來了?李鴻轉過去,只見人群當中,一個矮矮瘦瘦,頗有些褻的中年男子,正陰沈的打量著自己,他身旁近二十個彪形大漢,個個面色不善地直盯著自己,彷佛隨時會撲了上來。

“你是賴阿三?他們是你的人?”李鴻也不等對方發話,先一步提出問題。

“閣下是誰?”賴阿三也沒回答李鴻的話,自顧自地說:“上門欺人,未免過分。”

“是他們找我的磋。”李鴻懶得多說,目光四面一掃說:“有人能告訴我南極洲怎麽去嗎?”

賴兒三正想發作,卻在這一刹那,李鴻、賴阿三、土門石三個人同時目光往東面一轉,又同時回過頭來,場中其他的人卻毫無反應,跳舞的還在跳舞,唱歌的依然嘶吼個不停,不過三人已經心裏有數,對方都是可以察覺東方動靜的人物。

原來在剛剛那一刹那,東方那不斷傳來的能量感受,突然間消失無蹤,說起來,也不是三人功力高到足以感受遠方,而是那股能量波動太過強烈,修練到一定程度的人,自然而然會感受到威力。

不過這麽一來,賴阿三自然不敢輕視李鴻,他也明白了自己手下爲什麽這麽不堪一擊。賴阿三換個表情說:“想來他們得罪了李兄,李兄可否移玉,讓阿三稍做招待?”

不打了?李鴻反倒有些泄氣,有些無奈地說:“招待可免,只希望賴兄能指引路途。“

“這是當然。”賴阿三也不管李鴻爲什麽要問南極洲的方向,皮笑肉不笑地說:“賴某自然該盡力。”

“等等。”土門石看情勢不對,連忙岔出來說:“說到南極洲,賴阿三除了知道很遠之外,還知道什麽?論招待,還是該由我土門石負責。”

“土門石!”賴阿三怒目說:“你湊什麽熱鬧?”

土門石不理會賴阿三的目光,嘿嘿笑著說:“你的人躺了一地,把李兄請回去,莫非想下毒?”

這倒不可不防,李鴻目光轉向賴阿三,目光中難免露出了懷疑。

“李兄千萬別誤會。”賴阿三一面解釋,一面瞪向土門石說:“你是不是想就此大戰一場?”

土門石臉上笑容未褪,兩眼卻是陰鷙地望著賴阿三,冷冷哼了一聲說:“有何不可?”

李鴻可真有些莫名其妙了,這兩人總不至於爲了請自己客而打起來吧?他左望望,右望望,倒是起了興趣,索性後退兩步,看兩人如何善後,基本上,他不會討厭別人打架,雖然自己沒機會動手,難免有些沒趣。

可是隔了半天,賴阿三與土門石卻像兩隻鬥雞一樣地對視著,誰也沒有先動作,李鴻又不好開口問爲啥不打,悶著悶著,漸漸有些難過了。

可是李鴻沒悶多久,很快就露出了一抹極淡的笑容。賴阿三與土門石兩人身後的人居然是越來越多,沒過多久,已經演變成近百人相對峙,至於被李鴻打倒,躺在場中哀嚎的十來個人,自然早已被擡了下去。

不只如此,還似乎牽連越來越廣,另有幾批人從不同的方位出現,算算每批至少也有五、六十人,也不知道是來觀戰,還是來助拳的。

這麽一來,終於影響了場中央瘋狂熱舞人群的興致,部分人慌張散去,但卻有更多人留了下來,分批加入了四面不斷出現的團體,只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已經出現了十來群橫眉怒目歪眼斜鼻的漢子,人數從五、六十人到百多人不等,李鴻仔細算了算,這些團體恰好十三批,數量正好與分散在廣場周圍的十三條大道相同,而且,這些人也正是各自盤據在自己的街道口。

聽音樂的人群四散了,臺上瘋狂搖擺的歌手自然也唱不下去,那幾人呆了片刻,一個個收拾樂器,匆匆忙忙地不知道往哪兒溜了。

而十三批中,在西北方這面的,似乎已經聚集齊了人,正向土門石身後集中,而西南面的三、四條街頭的人,則彙集到了賴阿三身後,看來這兩人不只是普通的“街管”,還是差不多四分之一區域的領頭人。

人都齊了吧?該打了吧?李鴻興致盎然地望著賴阿三與士門石,追才發現兩人本身的勢力範圍似乎緊緊相連,正好是隔壁的兩條街,而且街內的廣告招牌也頗爲雷同,用的詞都是什麽“熱辣少女”、“全套服務”之類的。不過就李鴻剛才得到的印象,什麽叫全套地不這麽明瞭,不過那些女人絕不是少女,卻是可以肯定的。

也許是利益衝突吧?又退遠了些的李鴻,對兩方人都更沒好感了,最好打的兩敗俱傷,全部死了乾淨。

“賴阿三!土門石!你們煩不煩啊?”東北面突然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要打就快打,這麽瞪眼,今天的生意還做不做啊?”東北面霎時傳來一陣嘩笑,李鴻轉過頭去,只見發話那人極爲高壯,身著貴重的皮裘,黝黑的臉上有一道頗爲恐怖的傷疤,看起來是那一邊三、四排街道的領頭人物。

但這時東南面,卻有個身材頗矮卻十分結實的壯年人冷聲冷氣地說:“大狗熊圖索羅難得不放狗屁,這話說得有點道理。”一面目光斜斜的瞧著那臉上挂著傷疤的大漢。

“你他娘祖母才放狗屁!”名喚圖索羅的疤臉大漢怒吼說:“郭安你這臭矮鬼,想與我打上一場嗎?”

“來啊?”郭安聲音沒帶一絲感情,說:“難不成怕了你?”

兩方一時怒目對視,大有一觸即發的味道,李鴻索性退到高臺邊,打算打起來的時候,自己飛上高臺,可以看得清楚。

問題是西北與西南在對峙,東北與東南在瞪眼,手下人固然都是躍躍欲試的模樣,四面的領頭人卻遲遲沒有動作,似乎在顧忌著什麽。

李鴻看來看去,忽然想通,看來這四方互爲仇敵,哪兩方先動手,無論是勝是敗,恐怕就會被另兩方滅了,也所以剛剛才會這麽賣力爭取自己;想增強實力?李鴻在心裏苦笑,若不是見識過雪梅的功夫,也許會覺得自己功夫不錯,現在,自己若

“氣劍心訣”沒能練個初步,恐怕連她的面都不敢見了。

且不管自己功夭如何,這場架若搞到最後沒打起來,豈不是一點趣味也沒有?何況這幾個傢夥也不大像好東西,最好是四敗俱傷。

李鴻東望望,西瞧瞧,突然一翻身站在高臺上運足真氣開口說:“賴阿三!”

這一下聲音可不小,聲音洪洪發發地傳了出去,連李鴻自己都嚇了一跳,他這才想通,“氣劍心訣”雖然只練主脈,但吐氣發聲卻也與主脈有關,剛剛這一下,可能會讓人高估了自己。

賴阿三一驚,目光轉過來望著李鴻,眼光中都是疑忌與訝異。其他幾個領頭的人目光自然也望了過來,縱使不知道李鴻來歷,單憑這一口真氣,李鴻就有資格說話,所以也沒人開口。

“我覺得。”李鴻收斂了兩成功力,緩緩地說:“你與那點陣圖……索羅,可以考慮合作。”一面說,李鴻一面暗罵,好拗口的名字。

這話一說,四人的臉上都變了,賴阿三與大狗熊般的圖索羅目光自然而然地一會,眼中都有些疑忌,但相對的,土門石與郭安兩人的臉色可都變了,不由得彼此的目光也對在一起。

隔了片刻,圖索羅驀然一拍手說:“好主意,這三個傢夥我雖然都看不順眼,但賴阿三總算裏面最好的一個,賴三爺,你怎麽說?”

賴阿三突然一咬牙說:“就這麽說走了,把他們滅了之後,我分東面。”

“那西邊歸我!”圖索羅突然狂嘯一聲說:“憋了五年的氣,今天要吐了出來!”這聲一吼,身後所有人摩拳擦掌,似乎都露出了興奮的目光,看來他們真的憋了許久。

李鴻的建議其實也不見得高明,他只不過看出這兩人一在西南,一在東北,想來衝突機會較少,而且兩人雖也不像好人,但似乎都比較粗直,可能比較好下說辭,沒想到這麽一說就成,李鴻其實也頗樂的。

事實上,李鴻還漏算了一點,他剛剛說話時展現的功力,也讓人不得不仔細思索地的提議,對於賴阿三與圖索羅來說,李鴻若是願意相助,那獲勝的機會可是大增。

而一旁郭安與土門石自然是大皺眉頭,暗罵圖索羅這個草包被人一挑就起;不過說老實話,若是兩兩合作,確實能出一口心中的怨氣,雖說對方可也是個老狐狸,但現在不合作,豈不是等著被吞?

“咱們先打哪一個?”圖索羅也不全是草包,他不等兩個滿肚子拐彎的傢夥商量,目光轉向賴阿三,哈哈一笑說:“就幫你先宰了土門石如何?”

賴阿三目光一亮:“一言爲定!”

“都聽到了?”圖索羅大喝一聲:“大夥兒上!”

“殺光他們!”賴阿三再不遲疑,知道圖索羅這麽一下令,不可能再度毀約,他也實在憋得夠久了,當下領著數百人,向著西北那面殺去。

這還得了?土門石大吃一驚,知道不能再有遲疑,他忙叫:“郭兄!勿忘物傷其類,兔死狐悲!”

郭安一驚,知道土門石一敗,自己也就糟糕,他終於下了決心,大吼一聲:“宰了圖索羅!”一面領著大批人馬,向著圖索羅沖了過去。

圖索羅早已有備,誰也知道郭安不會坐視,他當即率領著人馬回頭迎戰,霎時間,四面分成兩大戰團,火雜雜地拼鬥起來。

李鴻這下可開心了,站在高臺左顧右盼,觀賞衆人的搏鬥,正所謂“狗咬狗,一嘴毛,死光光,沒煩惱”。

若是馮孟升在此,可能會覺得何必引人爭鬥;若是趙寬,可能不會這麽快就判定四方都不是好人;問題李鴻與兩人的個性本就不同,十分重視第一眼的感覺,對人的好惡更是極爲分明,加上對打架十分有興趣……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這群人不知道爲什麽都不拿武器,想來這麽打一打,也不會出多少人命。

可是李鴻馬上發覺自己錯了。剛剛應付那十多人,他的動作太快,對方沒出半招就幾乎都已經躺下,所以這時他才看清,場中數千人雖然人人空手,但使出的招式卻都十分殘狠,一招一式,不是向著敵人的要害便向著手腳關節招呼,總之只要得手,對方往往非死即殘。還好沒打多久,還在捉對廝殺的大多是功力差不多的,就算中招也往往能及時避開些許,不至於一下子送命,但只一下子,躺下的人卻已經不少了。

最重要的,該是領頭人的戰況吧?李鴻往西面瞧去,只見賴阿三與土門石已經殺到一起,兩人出手極快,打著打著已經飛到了空中,這時可不只是手上陰損,連雙腿也往往同時出擊,論起動作,只怕不比自己慢上多少。李鴻這才發覺,若自己與這兩人放對,恐怕還是輸多贏少,自己的招式可只有在地上用的,他們這種手腳同飛、四股同使的功夫,自己根本想都沒想過。

另一面,圖索羅與郭安也打在一起,李鴻慢慢察覺到,四人使用的招式雖有不同,但似乎都是出自同一個源流,莫非這正是鐵門家族的武技?

眼見舞臺左右,兩大戰團,除了四個高手之外,飛上天打架的還有三、四十人,回想起自己以前的功夫,李鴻不禁有些慚愧。

這兒既然殺聲震天,想當然爾,四面的生意也不用做了,剛剛逃入各街道的人們這時都湧出來觀戰。眼看廣場中打得熱鬧,空蕩蕩的舞臺上卻站著一個人欣賞,這幅景象說有多怪就有多怪,說實在話,衆人看李鴻的時間,未必比看打鬥的時間少。

可是這時李鴻又覺得無聊了,這群人雖然轉眼倒了一半,但剩下的泰半是身手較高的,看來沒這麽快分出勝負,而且真等他們打完,自己也未必問得到消息。這裏只是城市的一小部分,也許可以先去別的地方看看,說不定還有別的區域一樣這麽熱鬧。

李鴻正想飛身的時候,突然破空聲傳來,有三道人影從東方的城市中心迅疾地飛來,看來功力更是不低。李鴻杲了一杲之際,那三人已經飛到他的正上方,滿面怒色地看著戰團,而見到李鴻閑在一旁觀戰,不由得露出了點訝異的神色。

“通通住手!”三人當中的右側一人,突然沈聲大喝,論及聲威,足以與李鴻剛剛的聲音相比,李鴻立即起了警惕,自己的聲音是假功夫,若真打起來,自己只怕不是這人的對手,而且這人似乎還不是頭頭,那中間那個豈不是很強?

這人這麽一聲大喝,土門石、賴阿三、圖索羅、郭安四人兩戰團率先分開,他們同時擡頭往上望,圖索羅首先怪叫一聲說:“外西合大人!兩位統軍大人!你們就讓我們拼個生死吧!”

“少羅唆!”剛剛發話的那人,滿臉怒色地說:“還不把所有人喊停?”這時停手的人其實不多,看來大夥兒還真的都是滿腔怒意,今日好不容易才有機會發泄。

“統軍大人!”賴阿三也忍不住叫了一句,好不容易決定拼個死活,打到一半如何收手?

左側那人似乎也是統軍,他怒哼一聲,冷冷地說:“還敢廢話?要打也要選白天打,一個晚上沒收入,這個責任誰來負責?再羅唆,我先宰了你們四個。”

四人似乎對空中三人十分敬畏,見沒有可轉圈的空間,只能恨恨地彼此對視一眼,各自掠下阻止。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59:08

這麽一來,臉色難看的三人,目光自然轉到了李鴻身上,如果左右兩側是統軍,當中那人應該就是外西令了。李鴻雖然知道自己功力不如人,但他臉上可沒有一絲懼色,無畏地與對方對視,一聲也不吭。

這麽一來,對方可就不敢輕視李鴻,至少統軍的功力已經展現,此人這麽有恃無恐,功力必然不低於統軍,左右兩人對視一眼,目光自然而然地轉到當中一人,由那人處理。

不過這些人的判斷可錯了,他們若知道李鴻當初在蘇膽與雪梅面前也是這副德性,也許就不會這麽高估他了。

中間那人是個青年,看起來差不多四、五十歲,身形可稱高瘦,論體型,與馮孟升頗接近,但長相可沒有馮孟升生得可親,他兩嘴角似乎自然而然地往下拉,拉出了兩條深痕,就算沒表情時也是一副莫臉。他望著李鴻,緩緩開口說:“本人鐵門西雲,任職阿爾巴城外西合,閣下何人?”聲音平平穩穩地向著李鴻送來,雖然沒有往四方轟傳,對李鴻來說,卻彷佛被人敲了一記般地震撼。

還好李鴻功力雖部分不能外發,但自保可是沒有問題,他臉色不變,運足內息說:“在下姓李,無名小卒。”他這下可是提起全身功力,隨內勁一催,由胸腔發聲,順著內息由頭部往外沖出,向著對方直送,這可是現學現賣。

李鴻的功力,老實說,連用不出來的都算進去,比眼前的鐵門西雲都差了不少;但他突然發覺對方音隨勁送的訣竅,一時興起,有樣學樣,豈知“氣劍心訣”本是從天靈送出最順,這麽一來,聲音隨著一股沛然內息往鐵門西雲直沖,鐵門西雲的功力雖高,可也並不好受。

如此一來,可以說是騙上加騙,鐵門西雲自然以爲李鴻的功力不比自己差多少,他遲疑了一下才說:“閣下來此,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李鴻不卑不亢地說:“請教外西令,可有包含南極洲、新大陸、舊大陸之地圖?”李鴻索性一次問完。

這算什麽問題,豈不是要世界地圖?鐵門西雲眉頭一皺說:“中區團部似存有地球儀,閣下有何目的?”

地球“儀”是什麽?李鴻愣了愣說:“數塊大陸都有標示?能否觀賞或購買?”

“既然是地球儀,自然世界各地都有標示。”鐵門西雲皺眉說:“但此物來自皇都,阿爾巴城也只有大小各一,不可能販賣。”

“僅求一觀。”李鴻可是大喜過望,臉上雖然不大肯笑,總也露出了一絲喜色,聽起來,自己也買不起那東西。

這時下方騷動已經平息,打到一半的四區各自分開,被李鴻煽動而莫名其妙打了一架的四個例楣人物,這時正一臉晦氣地飛來,準備挨訓;兩個統軍臉上可也是十分難看,似乎正打算與四人算帳。而四人自然是不斷偷瞪李鴻,只不過見李鴻與外西合聊得如此開心,誰也不敢罵上兩句,但想來一會兒就有機會如實托出,李鴻在一旁也不會多舒服愉快。

不過騷亂既然平息,鐵門西雲就沒打算留在此處,他轉向李鴻說:“既然李先生想一觀地球儀,可隨本人去中區團部一趟。”

管他是什麽龍潭虎穴,這次是非去不可,李鴻一點頭,隨著鐵門西雲向著阿爾巴城的正中央急飛,只留下那無辜的四人,面對著怒氣勃發的兩個頂頭上司。

還好城中央離此不遠,這麽一飛,也用不著快到哪兒去,李鴻功力不足的事實,鐵門西雲並沒有察覺。

兩人飛到城中央,眼前是個連綿數公里的百餘座圓頂宮殿型建築,部分區域閃耀著燈火,合份卻是暗黑一片,看起來,似乎週邊比裏面還亮了不少。

鐵門西雲選了一座週邊的宮殿飛了進去,一面說:“既然要看,當然是看大型地球儀,不過我必須先帶李先生見團長一面,取得他的准許。”

團長?李鴻還以爲是軍長呢,聽起來,好像比軍長小一號,李鴻連忙點頭,他其實有些擔心見到真正的高手,比如首席武士王崇獻,居然一眼就看透了自己練的是“柱國先修”,到現在李鴻還是對此感到莫名其妙。

到了宮殿之中,鐵門西雲就不飛行了,李鴻自然只好跟著走路。一面走,鐵門西雲臉色雖天生難看,總還算還算和氣地說:“我們鐵門軍團的編制,與其他的軍團差不多,分爲軍、師、團、令,軍團外的雜務,就由我們負責一部分,而軍團內的一些日常事務,分由各團長安排。”

這樣的人管雜務?李鴻直瞪眼,還以爲自己功力進步不少,看來若在阿爾巴城,自己能管條街已經不錯了。

第三卷 第五章 林中覓食

兩人轉過宮殿中又高又寬闊的大道,數公尺上方亮晃晃的燈光把走道映照得如同白晝,轉沒兩個彎,已經過了數百公尺,這才走到了一間頗大的廳房中。偌大的房間,四面擺放著李鴻從未見過的東西,有金屬的,有玻璃的,窗戶又彷佛是看不穿的鏡面,黑黑地映照著廳中人的輪廓。
廳房當中,有個寬達三公尺的大桌,上面有個長方形的直立薄板,薄板對面,這時正坐著一位微有些蒼老的女子。

這人就是團長?看起來年紀不小,少說也有百歲出頭,若這兒也是以功力論階級,這女人練功的速度,在這兒可能算不上快。

李鴻目光轉過去,年長女子的目光自然也對了過來,她一面站起,一面有些說異地說:“西雲,這位先生是誰?”

“這位是李先生。”鐵門西雲彷佛與朋友在說話一般,並沒有刻意恭敬,他轉回頭來對李鴻說:“這是內務團萼團長。”

惡團長?李鴻愣了愣,且不管是哪個字,依樣畫葫蘆的點頭說:“惡團長。”

“我是鐵門萼,花萼的萼。”團長臉上露出一抹微笑說:“李先生此來,有何見教?“

原來是花萼的萼。李鴻愣了愣才要說話,突然桌面響起一串鈴聲清響,鐵雲萼已經先一步說:“李先生請稍候。”一面坐回了桌前,手一按,一排按鍵突然從桌面浮現,鐵雲萼霹哩啪啦的打了一串,皺眉看了看之後,又是一陣霹哩啪啦,手一伸,桌面上一個類似裝飾物的小塔突然被她拉到嘴邊,她沈聲說:“各管區令,皇都有急訊通報,請于閒暇時查閱。”

說完這串話,鐵門萼才再度站起身來,向著李鴻微笑說:“不好意思,李先生請說。”

李鴻可是有些心驚,莫非皇都已經發現自己脫逃?那自己跑來這兒,可是自投羅網;可是看鐵門萼的表情,似乎又不像這類的事故……李鴻本來就屬於不大懂得緊張的那一型,想了想,認定與自己無關,依然大著膽子說:“聽這位說,這兒有標示世界各陸塊位置的地圖?”李鴻還是說不習慣地球儀。

“尊團長。”鐵門西雲這時岔出一句話:“皇都急訊,沒什麽重要事吧?”

“沒什麽。”鐵門萼“笑說:”上次下達擒殺令的事你可記得?“

“跟那個有關?”鐵門西雲搖頭一笑說:“那就不急了,皇都也真是小題大作,不過兩個東陲的小人物……”

“所以先解決李先生的事吧。”鐵門萼轉過頭說:“李先生,你說的想必是地球儀,參閱自然可以,不過必須先登記自己的身分與隸屬軍團,明天一早,我會派人領你參觀。”

這麽麻煩?想起剛剛那“無侍者旅社”的事情,李鴻不禁大皺眉頭。不過這時他對剛剛鐵門西雲所說的話,卻是更有興趣了,什麽東陲的兩個小人物?但他又不知該如何發問,只好說:“一定要明天嗎?”

鐵門萼的笑容斂起三分說:“我們這兒規定,如果您是各軍團長,或者次級幹部,是可以以特案方式呈報……”

自己當然不是,連軍團的邊都模不上,李鴻頓了頓才說:“我明白了。”

“那就請李先生填個資料吧。”鐵門萼橫了鐵門西雲一眼說:“西雲特意帶你來,我就破個例吧,否則一般說來,都是白天才處理這些外務的,何況今天又是周末。”

鐵門西雲下垂的嘴角往上翹了些,看起來似乎算是個微笑,只聽他說:“那是我的錯了,實在記不清這些規矩。”他的長相,笑起來實在不見得多開心,還是滿臉愁苦。

“我也知道。”鐵門萼搖頭苦笑說:“不過李先生既然來了,總不能讓他空手而歸,我們開始吧。”

她又坐回座椅,在那些鍵盤上敲了幾個鍵,一面皺眉說:“這些事好久沒自己做了,有些忘了……啊,是這樣,原來選項藏在這裏……李先生,大名?”

李鴻聽得迷迷糊糊,被鐵門萼這麽突然一問,很自然就說:“李鴻。”話一出口,李鴻就後悔了,這豈不是等人抓?自己該取個其他名字的。

“巨集揚的巨集,還是鴻圖大展的鴻?”鐵門萼一皺眉問。

“江邊一隻鳥。”李鴻直率地說。他可不知道“鴻圖大展”是啥東西。

不過李鴻這話一說,鐵門萼與鐵門西雲的表情都頗有些怪異,對於李鴻這麽說明,似乎頗不習慣,鐵門萼愣了半晌,才接著說:“來自哪個軍團?”

“方軍團,十三少方才得手下。”李鴻知道的軍團只有方、萊、曹三個,其中最熟悉的自然是萊家軍,不過他也早已知道,在賀如半島之外沒有人把萊家軍當一回事,只好退而求其次,選擇方家來胡謅。

“方軍團?”鐵門萼一愣說:“阿帕臘山脈以東的方軍團?李先生來的地方可真遠。”

“是啊。”李鴻這可一點也不慚愧,點頭說:“十分遠。”

“可真有一段路啊。”鐵門西雲也露出意外的神色說:“李先生怎麽萬里迢迢的跑來西大陸?”看他的目光,似乎起了很大的興趣。

這話很難回答,李鴻呆了杲才說:“告假出來遊覽。”他一說完,一面暗罵自己沒用,怎麽也不找個好一點的理由?

“原來如此。”沒想到鐵門西雲卻是恍然大悟地說:“沒想到方軍團進步得這麽怏,我們的定期休假,還是幾年前才開始的呢,看來大家的傳言都錯了。”

還蒙對了?李鴻正不知下一句話該怎麽說的時候,還好鐵門萼一面敲擊著鍵盤,一面搖頭說:“那輸入這個資料也沒什麽用了,整個北大陸東西兩塊,就是內海以北的棱冰軍團以及阿帕臘山以東的方軍團未建檔。”

那真是太好了!還好沒選曹家來騙,李鴻正高興的時候,卻聽鐵門萼接著說:“李先生今年貴庚?”

這跟地球儀有什麽關係?李鴻愕然說:“二十七。”

“直屬主管是十三少方才得……嗯,方家軍可有軍團編號?居住地址?已婚未婚……”

沒想到鐵門萼又是一連串的問題問了下來,還拿著個小東西對準著李鴻,也不知道幹什麽用的。李鴻又不能像在那怪旅社時一般轉身就走,那時大不了露宿街頭,現在跑了可就看不到地圖了,只好努力編謊話,這可差點要他的命了,也許李鴻一輩子說的謊,也沒有今天一晚多。

好不容易終於聽到鐵門萼說了聲:“這樣可以了。”臉色逐漸發白的李鴻才大大地喘一口氣,不過他又有新的問題得擔心了,對方不會再問一次吧?自己胡謅的東西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還好鐵門萼似乎沒有這個意思,她微微一笑說:“第一次比較麻煩,不過現在資料已經建檔,以後只要報出大名以及軍團編號就可以了。”

“多謝。”李鴻已經非常想逃離這個地方。

“咦……”鐵門萼突然望著鐵門西雲說:“西雲還沒走?”看來她剛剛敲擊鍵盤,十分專心。

“想與李先生聊聊。”鐵門西雲點頭說:“不知西雲可有這個榮幸?”

“這……當然。”沒看到地圖前,李鴻縱然看對方不順眼,也不敢發作。

“那李先生的住所就由你安排了。”鐵門萼似乎是樂得輕鬆。

“交給我。”鐵門西雲向李鴻一引說:“我們走吧。”

這個一臉愁苦相貌的傢夥想與自己聊什麽?若有人找他打架,李鴻一點也不會覺得奇怪,但找自己聊天可是向少聽聞,李鴻心中狐疑,卻又不能不去,只好悶著滿肚子疑問,隨著鐵門西雲,向著宮殿外飛去。

“嗚啊……”一聲慘叫,從空中一個年輕胖子的口中傳出:“紐熬港這麽大啊?”

“你們不知道嗎?”他身旁另一個滿臉正氣的男子一笑說:“紐熬港可是美克灣第一大港,比耳母城不知道大了幾倍。”

“果然名不虛傳。”在滿臉正氣男子的另一側,是個渾身活力、眼睛不斷四面打量的年輕人,他有些興奮地說:“這麽說,這裏可能也有樂團會來表演了?”

“你這個色胚!”胖子買了起來:“就會想這個!還敢看啊?”

“死胖子。”挨駡的年輕人瞪眼說:“那次是意外,而且當時你看的時候,不也是拍手叫好?”

“問題是這兒這麽大,我們怎麽找繡蓉?”胖子哇哇叫說:“就算我們三個人分頭找,十天半個月只怕也找不完全。”

這話說得先前那年輕人無言以對,他愣了半晌才說:“總該有辦法的。”

“是啊。”胖子哼哼說:“你不是練那怪功夫?看看你想不想得出辦法。”

中央的男子立即好奇說:“練什麽功夭?”

“不能說。”胖子沒好氣地說:“我們先下去吧。”三人同時往下掠,直往下方那聚集超過百萬人的港口城市飄了下去。

這三個年輕人,自然是從耳母城逃出的吳耀久、馮孟升與趙寬,三人當時飛上高空,卻突然發覺空中氣勁狂卷,難以容身,比起地面激烈多了,看來那四大高手越打越高,而且威脅的範圍也越來越大,三人不敢再玩高速飛行,連忙改爲低空飛掠。

雖然在這麽龐大的氣勁掩護下,實在不容易被察覺,但這些人都是怪物,也不見得保險,加上現在急飛過去天色也黑,還不如慢慢地飛。

既然放慢了速度,一路上,馮孟升恰得以有機會體悟“雪魂心法”中的輕功身法,他卻是鑽研,越覺得博大精深、妙用無窮,事實上,這麽一晚,馮孟升悟出的不到十之三,但已經大有進步。

只不過這麽一來,三人的速度是更慢了,趙寬與吳耀久兩人不知何時開始扯了起來,看來倒是十分有話聊。只一個晚上,兩人間熱絡的程度,似乎大幅超越吳耀久與馮孟升一個多月所建立的交情。

馮孟升看在眼裏,卻是笑在心裏,趙竟與人相熟的速度可是一等一的,不過等熟了之後,就會覺得總無法真的向趙寬發脾氣,到那時,吳耀久這個“吳草包”可是當定了。

想到自己的綽號,馮孟升卻又無奈起來,怎麽樣讓趙寬別再這麽叫?饒是馮孟升“神貸無遺”的功夫已經小有成就,還是想不出適當的辦法。

這時天還未亮,不過紐熬港港口邊,已經有些準備大清早出航的漁船正忙碌地收拾東西,只是後方的整個城市,依然陷在一片沈寂,似乎所有的居民都還在沈睡。

說老實話,馮孟升頗想與上次一樣,從港口入城,然後找個地方喂飽趙寬,說不定又能看到什麽剛入城的樂團,但是趙寬十分不善體人意,選擇了紐熬港的東面旱道人口落下,另兩人自然也只好跟著落下,不過話說回來,這也與三人飛行的高度較低有關,馮孟升也心裏有數。

一落地,馮孟升還是忍不住說:“趙胖子,你不餓啊?”

趙寬一愣,猛然大叫說:“啊呀,忙瘋了,昨天居然忘了吃晚餐?”

那時誰有心情吃晚餐?馮孟升哼了兩聲說:“現在還有在賣食物的,恐怕只有港口,要不要過去啊?”

趙寬歪著頭望著馮孟升片刻,突然嘻嘻一笑說:“你還不死心?還想看大腿?”

這話一說,馮孟升的臉忍不住紅了一紅。他連忙說:“你不吃就算了,什麽看大腿?”

“在說樂團啊?”吳耀久不甘寂寞地插嘴說:“這種大城市,固定在這兒表演的至少也有三、四個,何必去港口看?反而不容易看到。”

這話可把馮孟升說得兩眼放光,他又不好直問,只好乾咳了一聲說:“原來如此……”一轉眼,卻見趙寬正瞅著自己瞧,馮孟升心虛之下,連忙轉頭,不敢與趙寬的目光對視。

“不說還好。”趙寬卻也沒再提此事,轉過頭望著不遠處一個山林說:“我們乾脆去打個獵,燒烤如何?順便省省錢。”

“也好啊,我還沒機會真的在野外烤肉呢……”吳耀久對什麽都有興趣,立即附議說:“看看有沒有野豬,四九戰爭之後,聽說這種動物留下的比較多。”

“那太大只了啦。”趙寬搖頭說:“看看有沒有獐子之類的。”

“等一等。”馮孟升忍不住叫:“哪有人大清早吃烤肉的?能不能清淡點?”

“我還不是爲了省錢?”趙寬翻白眼說:“如果你確定以後不會再花錢去看那些大腿秀,我們就入城吃早餐。”

這個自然不敢保證……馮孟升既然說不出話來,只好乖乖隨著興高采烈的兩人,向著不遠處的密林奔去。

以三人現在的身手,很快就找了只體形比野豬小一號的獵物,趙寬隨手一擊,還不是手到擒來,雖然三個人誰也叫不出獵物的名字,還是高高興興地檢柴覓薪,打算生一堆火來烤野味。

不過這時三人才發覺,大家身上都沒有短刀之類的東西,那這死透了的例楣動物該怎麽切割?三人愣了片刻,吳耀久首先說:“不然撕下四條腿來烤吧,趙胖子吃兩條該夠了。”

“不夠他吃。”十分瞭解趙寬的馮孟升立即搖頭說:“我去弄枝尖銳的樹幹,運上內息,就該可以弄了。”

“等等。”趙竟突然呵呵笑了起來說:“我來試試。”

試什麽?兩人的目光望向趙寬,只見趙寬四面張望片刻,又到處摸了摸,這才選了一大塊石頭,在手中搓揉起來。

“趙寬!”馮孟升叫了一聲,目光往吳耀久轉了轉。

趙竟突然醒悟,連忙轉過身,背對著吳耀久說:“你不能看,快轉頭!”

爲什麽我不能看?吳耀久莫名其妙地說:“那是什麽?”

“不能問。”趙寬哼哼說:“不是不想告訴你,是答應別人了。”

吳耀久一臉不甘願,不過仍轉過頭說:“不看就不看,我去生火。”吳耀久奔到柴火堆,選相乾燥的木頭,兩手迅疾地一陣搓動,木頭騰起一絲煙霧,很快地,木頭變得極爲乾燥,吳耀久倏然間內息一催,掌心溫度突然增高,木頭立即燃了起來。

基本問題解決,接下來就簡單了,吳耀久引燃著枯葉,正想把火弄大的時候,卻聽到身後趙寬呵呵笑說:“這樣該可以了。”

可以了?吳耀久自然而然回頭,只見趙寬手中那塊石頭變了個形狀,形呈半圓,且變得又光滑又銳利,似乎經過打磨一般,仔細一望,似乎還有閃光,仿佛表面鑲了片銳利的金屬。吳耀久愣了愣,開口說:“‘萬物演化’?”

這傢夥也知道?趙寬與馮孟升對望一眼,心中都在叫苦,吳耀久畢竟是皇儲,這些功夫地自然看過,怎麽瞞他?說了出來,會不會寄到雪梅?馮孟升正不知該如何介面,趙寬已經一板臉說:“不,這叫‘元素控制’。”

元素控制?吳耀久一愣,正要說話,趙寬已經把石頭交給了馮孟升說:“孟升去處理。”

馮孟升也沒什麽意見,取過銳利的圓五,走到溪邊洗剝那頭倒楣的小動物,至於趙寬則轟然一聲往後摔入草堆,一面說:“我要睡覺,弄好叫我。”

睡覺?吳耀久忍不住說:“你睡什麽?功力運轉個幾圈,比睡覺快多了。”

“你懂什麽?”趙寬呵呵笑說:“這種全身放鬆又什麽事都不用幹的感覺,豈是運功所能比擬?”

“這……”吳耀久頓了頓說:“你還真的睡得著?”功力到這個程度,想睡也不是這麽容易。

“假寐沒聽說過嗎?”趙寬哼哼說:“別吵我。”

吳耀久不甘願,跳到趙寬身邊說:“趙胖子,你說說‘元素控制’是什麽東西嘛。”

“不說。”趙寬睡覺,本就是爲了躲避吳耀久的追問,這時自然不肯說,只揮手說:“去,去,別吵我。”

吳耀久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胖子不知道自己是誰也就罷了,知道自己是皇儲還這麽沒禮貌,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他一個了。

可是卻不知爲什麽,吳耀久又覺得趙寬有種特別的魅力,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與他成爲朋友,這才追了下來;當然,另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他根本不想回皇都。

吳耀久既然問不出所以然來,他又是閑不下來的個性,只好跑去幫馮孟升的忙,還好馮孟升倒是有把這個皇儲看在眼裏,對他總算客氣三分只不過在趙寬的薰陶下,也就這三分而已。

不久之後,烤肉的香味向著四面散溢,肥美的脂肪順著小獸的身軀一滴滴落到了火焰之中,發出噗嗤噗嗤的燃燒聲。趙寬不用任何人提醒,一咕嚕爬了起來,跳到一旁,相准了後腿一把扯斷,反正他有運功,也不會被燙傷。

“連吃東西都得運功,豈不是累壞了?”馮孟升搖頭苦笑說。

“是啊。”吳耀久跟著不以爲然地說:“難得輕鬆一下。”

“不過還是運功吃吧。”馮孟升接著又說:“晚點就被趙胖子吃光了。”

真的嗎?吳耀久望了趙寬兩眼,見他狼吞虎咽的模樣,果然大有可能,不過後腿看來粗大了些,還是吃只前腿就得了。吳耀久右手微運功力,才扯下一隻前腿,便聽到馮孟升笑說:“後腿比較好吃呢。”

“是嗎?”吳耀久愣了愣,他沒這種經驗,又不好意思換一條,只好說:“你吃吧。”

“不客氣了。”馮孟升跟著把另一條後腿拔了下來,熱滾滾的油立即順著獸腳滴落,馮孟升恍若未覺,咬了一口滿意地說:“果然還是我的手藝好。”

“還不都是運功吃?”趙寬滿嘴是肉,一面模糊不清地說:“剛剛又要念,吵死了。”

也沒人理會趙寬,三人正大快朵頤的時候,吳耀久突然一皺眉,腦袋往後一轉,向著後方的密林打量。

“吳兄,怎麽了?”馮孟升見狀好奇的問。

“好像有聲音。”吳耀久看了看,看不出所以然來,回過頭又咬了一口,心中一面尋思,果然前腿的肉質較粗,以後可得搶後腿來吃。

“我去看看好了。”馮孟升可有些擔心,現在三人可是頭號通緝犯,若被人發現蹤迹,未必能像上次這麽好運。

“不用啦。”趙寬口齒不清地說:“誰會顧忌我們?發現了還不殺過來?”他手上那只後腿,眼看著差不多快沒了,趙寬隨手一扔,探手撕下一大片腰側肉,繼續啃了起來。

馮孟升卻是一怔,趙寬說的話沒錯,現在已經深入曹家軍腹地,方家的消息可能還沒傳過來,在曹家軍眼中,自己三人可真算不上什麽人物,看到了確實會直接跑過來抓人,枉費自己修練“神算無遺”,怎麽老是忘了思索來龍去脈?

而如果依著規矩思索,能不能判斷出發出聲息的是什麽人?想到這裏,馮孟升不禁思忖起來,也沒再提查看的事情。

問題是不去找人,人家卻找了上來,沒過多久,連馮孟升與趙寬都聽到了落葉被人踩碎的聲音,好像還不只一個人,聽聲音,大概還有百來公尺。

會把落葉踩碎的功夫,根本不用擔心,八成是城中跑出來玩的小朋友,也許最看這兒有火光好奇,才逐漸接近,故而三人誰也沒有理會。

又隔了一陣子,步履聲停在二十多公尺外,這樣的距離,三人都可以感覺到那兒有兩個變輕盈的人隱藏在樹後打量自己,從呼吸上,可以感覺到功力並不怎麽樣,也許比當初的趙寬、馮孟升還要不如。

趙寬一面吃,一面從地上撿起那塊經他改造用來切割的石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麽,馮孟升剛想著自己一些判斷上的習慣,也是若有所思,吳耀久則是對於烤肉十分有興趣,專心地撕咬著,把兩手弄得都是油膩膩的,不過他對偷窺者的身分逐漸起了好奇心,頗想溜過去看看。

這時天色正好也漸漸亮了起來,那只小獸,趙寬大約解決掉一半,剩下的部分則由吳耀久與馮孟升分食。三人吃得過癮,骨頭四面散落著,還帶著一些肉渣的骨頭,引來一窩動作迅速的大頭螞蟻,忙忙碌碌地搬運著殘渣。

吳耀久看沒得吃了,他心思轉移出去,感到那兩個窺探的人物,已經靜止了七、八分鐘,爲什麽對自己三人這麽有興趣?吳耀久想過去看看,又見趙寬與馮孟升兩人都似乎毫無興趣,想想又忍了下來。

在這動與不動之間,吳耀久腦海中突然湧現了一連串的問題,爲什麽自己會跟著他們?爲什麽自己不願意回到皇都?難得對自己想法深思,一向依直覺行動的吳耀久,不知是不是被感染,也突然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三人各想各的心事時,突然“碰”地一聲,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連二十多公尺外那偷窺的兩人也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吳耀久與馮孟升兩人循聲轉頭,這才看到趙寬手中的石塊不知怎麽突然炸碎,濺散的粉末弄得他滿頭都是。

趙寬呆了呆,頭擡起來,看著兩人由驚訝轉爲瞪視的眼神,趙寬先發制人地叫:“我明白了。”

明白了?吳耀久果然一愣,忘了罵人;不過馮孟升可是被趙寬唬大的,沒這麽容易被拐,他立即開口說:“死胖子,你沒事嚇人做什麽?”

之也……“趙寬無話可說,目光一轉說:”紳士一點,那邊有小姐在偷看。“

這話可擊中了馮孟升的要害,在女子面前,馮孟升一向十分有禮,決不輕易罵人;馮孟升呆了呆說:“是小孩吧?”

事實上剛剛那聲驚呼,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那聲音確實頗嬌嫩,女人與小孩的機會可說是各一半。

“哼哼……”趙寬面露奸笑望著馮孟升,給他個高深莫測。

“我去看看就知道了。”吳耀久最受不了啞謎,一個騰身,穿梭過七、八棵樹,在一堆草叢後,果然看到了兩個嬌小的身影。

那兩個身影沒料到眼前三人早就知道自己的形迹,聽到趙寬與馮孟升的對話,還在半信半疑,不知道說的是不是自己,沒想到突然間一個雄壯的人影有如天神般撲了過來,兩人嚇了一跳,驚呼一聲,連忙往後就跑。沒想到一轉頭,那個高大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面前,兩人嚇得呆立在當場,不知該如何反應。

吳耀久剛落下,立即揚聲說:“是兩個小朋友。”

馮孟升立即松了一口氣說:“果然是小孩。”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6:59:28

這時吳耀久的聲音又傳了回來:“是小女孩……嗯……很清秀呢。”

“哈哈……總歸是女的。”輪趙寬得意了,他捧腹笑了起來。

“小女孩不算啦。”馮孟升連忙說。

“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說。”趙寬不懷好意地說:“不過沒關係;現在可是你自己說的,小女孩不算,所以你以後不會把小女孩的問題丟給我羅?“

“這個……”馮孟升雖然隱約聽到吳耀久正與那兩個小女孩對話,但趙寬說的事情非同小可,他連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然是什麽意思?”趙寬毫不放鬆。

馮孟升本要辯解,但他驀然想到剛剛的體悟,於是伸手說道:“等等,我想清楚再回答。”

這下輪到趙寬一愣,他呆了杲,見馮孟升半閉著眼睛思索,趙寬已經想通,他忍不住叫:“你用那個怪功夫想?跟你說腦袋會出問題。”

“不會、別吵。”馮孟升腦海轉了片刻,已經選好了正確的方式,於是馮孟升點點頭說:“我知道了,總之我剛剛說錯話,確實不該罵人。”

“呃……”趙寬跳了起來,直瞪著馮孟升說:“還說不會出毛病,說得出這句話,你絕對有大毛病了。”

“胡說。”馮孟升白了趙寬一眼,突然一皺眉轉頭望向吳耀久說:“有什麽可以聊這麽久的?”

“我懶得聽。”趙寬早就沒注意那兒的聲音了,一面躺下一面說:“會算又有什麽用?你攔得住吳草包嗎?”

馮孟升仔細一思索,有些頹然的點頭說:“確實攔不住。”

不過話雖這麽說,馮孟升還是不由自主的運功傾聽,看看什麽事情把吳耀久耽擱了。

這時吳耀久正說:“什麽,居然有這種事?”聲音中還透露出他那莫名其妙的正義感;馮孟升立即叫苦,果然不出所料,吳耀久下一句就是:“來,你們過來好好地說。”旋即,在吳耀久催促下,兩個畏畏縮縮的小女孩,在他身前慢慢走來。

這時趙寬老早躺平,理都沒理會吳耀久,而馮孟升目光望去,只見那兩個小女孩,差不多十二、三歲左右,稚嫩而清秀的面龐帶著一絲恐懼,兩顆大眼睛在三人身上轉來轉去,似乎隨時可能拔腿就逃。

“來。”吳耀久大剌剌地揮手說:“這位是馮大哥,那個躺著的……是趙大哥,你們把剛剛跟我說的,再說一次。”

兩個女孩彼此看了看,其中一個發色紅棕,綁個小馬尾的小女孩鼓起勇氣說:“大哥哥,我們在躲這裏的城市管理人。”

“爲什麽躲,接著說。”吳耀久十分性急。

“因爲……”小女孩頓了頓才說:“因爲我們不想被懷人欺負。”

被壞人欺負?馮孟升立即瞪大眼睛,有些遲疑地說:“什麽欺負?”

小女孩一怔,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吳耀久見狀揮手說:“我來問,你們怎麽知道壞人會欺負你們?”

“爹地和媽咪說的。”看來他剛剛就是這麽問的,女孩回答得很順口。

“壞人是誰?”吳耀久接著說。

“城市管理人,顧大先生。”兩個女孩倒是異口同聲,這也是另一個辮子女孩首度出聲。

“那個姓顧的爲什麽要抓你們?”

“送去曹家學音樂。”

“然後呢?”

“再過兩年,幾個去曹家,幾個會被國大先生留下來,其他的才能回家。”小女孩委屈地說:“媽咪說我們可能會被留下來欺負,回不了家,所以要先在這裏躲幾天。”

“就是這樣。”吳耀久好不容易問完,怒吼一聲說:“我們快沖進去宰了那個姓顧的。”

“這……”馮孟升目瞪口呆地說:“別這麽衝動吧?”沖進去只怕不是宰人,是被宰。

“聽到這種事情還不衝動?”吳耀久捏緊了拳頭說:“你們要是不管,我自己去。”

“吵死了!”躺著的趙寬哇地一聲大叫:“吳草包,你在吵什麽?”

“你沒聽清楚?我說給你聽。”吳耀久正十分激動,也沒想到趙寬怎麽可能當真睡著,轉回頭就說:“他們這裏有個姓顧的城市管理人……”

“知道、知道。”趙寬揮手打斷吳耀久的滔滔不絕,轉頭說:“孟升,你不是喜歡動腦筋,難道不問問小妹妹?”

問什麽?馮孟升一呆,這才一拍腦袋說:“當真該問。”

“你們在這兒,怎麽沒有人陪你們?”馮孟升十分和氣地問。畢竟對方雖然年紀小,也是個美人胚子,再過幾年就是美女了。

“堂叔陪我們。”紅頭髮的女孩眼睛一紅,淚水湧到眼眶,有些嗚咽地說:“堂叔生病了,不能動,我們沒有東西吃……”

原來如此,看來是被香氣引來的。馮孟升當即說:“能帶我們去見你們堂叔嗎,我們可以幫忙。”

在小女孩連連點頭的情況下;吳耀久這時自然知道自己問得不夠詳細,他只好搔搔腦袋說:“那就去吧,趙胖子,別躺了。”

“你們兩個跟她們去就好了。”趙寬不願起身,懶懶地說:“我等你們。”

“”起去。“吳耀久飛奔過去,一把拉起趙寬說:”怎麽可以讓你一個人躺在這裏?“

趙寬連掙扎都來不及,已經被吳耀久拖著開路,馮孟升不禁好笑,雖說吳耀久老最被趙寬奚落,但也只有他這種個性,能把實際上真的不需要去的趙寬,從躺下的狀態下挖起來。

兩個小女孩能走的距離自然沒有多遠,不過看來她們的輕身功夫已經頗有幾分火候,點地間總能掠出個兩公尺餘,所以很快地三人已經深入森林,到了一間頗隱密的林中小木屋。

三人在小女孩指引下,踏入屋中,果然見到了一個臉色憔悴的中年人,正渾身乏力、神智昏迷地躺在一張頗爲破舊的矮床上,連話都說不出。

經吳耀久診治,確定他不是經脈或臟腑出了問題,而是感染了其他的細菌或病毒類病症,這吳耀久可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只好向趙寬與馮孟升求助。

怎麽辦?馮孟升也傻眼了,背他進城看病嗎?那誰去?誰留下來?

馮孟升這時正開始熱習“神算無遺”的功夫,於是一面思索,一面分析:絕不能讓吳耀久一個人去,而趙寬也絕不可能願意接下這麻煩事,所以若是一個人進城,那是除了自己之外,沒有第二個選擇。

但換個角度想,城中風險極大,一個人進去當然比不上兩個人進去的好,而且這兒也不需要兩個人留守,如果可以的話,自然是自己與趙寬進城,但想來趙寬一定偷懶,除非安排吳耀久與他一起進去,否則自己絕拉不動趙寬……想到這兒,馮孟升一笑說:“吳兄,你願意進城一趟嗎?”

“哦?”吳耀久點頭說:“好啊。”

“一個人留下就夠了,你希望誰陪你去?”馮孟升接著問。這件事,就交給吳耀久決定吧。

“我去好了。”沒想到趙寬居然哈哈一笑說:“孟升留著。”

馮孟升一愣,趙寬不是老選比較輕鬆的事做嗎,怎麽突然想開了?只聽趙寬咧開嘴說:“她們可還餓著肚子,就交給你張羅了。”

早知如此,還不如自己與趙寬進城來得簡單。望著一臉期待的兩個小女孩,馮孟升大感失策,自己“神算無遺”的功夭,可還得好好多花點心力。

吳耀久沒察覺到之間的變化,正點頭說:“弄塊大布把他包……”突然間,三人同時仰頭,目光望著屋頂,誰也沒吭聲。

卻是在這一刹那,三人同時感受到空中有人正以高速飛過,雖然破空聲已經壓得很低,但護體氣勁的激蕩,仍讓幾乎在正下方的三人有所感應。

馮孟升低聲說:“是經過吧?”

“經過也會看到屋子。”趙寬目光轉向兩個小女孩,眨眨眼傳音說:“你們有地方躲起來嗎?有的話就點頭。”

兩個小女孩似乎對於這種聲音突然鑽到耳朵的事情沒什麽經驗,愣了愣才同時點點頭,目光向著屋中的一角望去。

趙寬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才接著博音說:“快點躲下去,有壞人來了,小心別發出聲音。”

這話一說,兩小小女孩可嚇得花容失色,連忙向著一個角落奔,掀開一個地板上的密門,小心翼翼地躲了下去。

趙寬傳音時,馮孟升與吳耀久自然不知道趙寬在幹什麽,等兩小躲起,兩人才恍然大悟,吳耀久接著傳音說:“那傢夥速度慢下來了,可能想回來查看。”

“孟升……”趙寬說到一半,馮孟升點頭接:“我也躲下去?”馮孟升想,若是混的過去,可能大夥兒得當場帶著那個病人離開,自己不躲起來,兩個小女孩還真的沒人照顧。

趙寬點點頭,一面有些詩異,那個怪功夫,還真的讓馮孟升反應快上不少,希望不會把他的腦袋搞壞了。

問題是馮孟升奔過去才掀開密門,馬上就整張臉苦了起來,底下不過是個小洞,兩個小女孩擠在裏面,已經沒有空間了,自己怎麽擠得下去?

馮孟升苦著臉轉回頭,趙寬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他眉頭一皺,突然他眨眨眼,大喝一聲說:“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們怎麽可以見死不救?”

馮孟升與吳耀久都是一杲,卻聽趙寬傳音說:“孟升與我對罵,來得及的話,你就假裝離開。”

這一瞬間,馮孟升大概瞭解了趙寬的計畫,問題是自己該怎麽吵?馮孟升頓了兩頓,總算“神算無遺”不是白練的,他立即張口說:“誰有時間耗這麽久?你想幫他,自己去幫。”

趙寬點點頭,示意這話不錯,他回身一踢門說:“好,咱們就此分道揚鑣!”

馮孟升演上了癮,臉上帶著笑,卻是十分大聲的向著吳耀久說:“吳兄做個決定,要聽這個胖子的還是聽我的?”

連自己也得演?吳耀久望著兩人,傻了片刻才傳音說:“我該怎麽說?”

“說跟我啊,草包!”趙寬連忙傳音,此時,三人目光同時望著門口,那個傢夥的氣流激蕩在幾句話前突然消失,說不定此時正站在門外,偷聽三人對話。

吳耀久突然被趙寬傳音罵了一句,連忙說:“我跟胖子……畢竟人不能不救。”總算急中生智,多加了一句話。

“好!”馮孟升哼了一聲說:“那你們自己去。”

說到這裏,門無風自動,往內揚開,一個沒什麽感情的聲音同時傳了進來:“你們是誰?史彌呢?”

果然來了,三人對視一眼,只希望剛剛演的戲,能發揮作用。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7:00:27

第三卷 第六章 刀劍無形

聽到外面的呼喚,趙寬向兩人點點頭,往外一蹦,飛驚出去說:“好啊,有人來了,剛好請來說句公道話。”
一掠出去,趙寬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驚,對方距離木屋,居然還有二十餘公尺遠,竟能這麽無聲無息地將門打開,這手功夫可不簡單,可能吳耀久都還辦不到。

那人站在林中,目光自然也正向趙寬打量著,只見那人發長不到半公分,彷佛剃光不久剛長出來,身上的服裝式樣頗爲奇怪,不只寬袍大袖燈籠褲,還豔麗得有些過分,長相倒還普通,不過一個比一般人大上半號的鼻子,看起來十分醒目。

大鼻子中年人望著趙寬,沒什麽麽表情地說:“你們不是這兒的人?”

這時馮孟升,吳耀久正踏出門外,趙寬一面滿臉氣呼呼地說:“不是。你是這兒的人?”

那人點點頭,目光在吳耀久與馮孟升身上轉了轉,才說:“剛剛你們說什麽見死不救?史彌病了?”

“我可不知道那人叫什麽名字。”趙寬哼了一聲說:“躺在那兒快沒氣了,你既然認識他,就交給你好了。”

那人眉頭微微一皺說:“沒氣?史彌生病了?”

“否則你看看他有沒有救吧。”趙寬一臉不甘願地說:“爲了那傢夥,我們都快打起來了。”

“你們是哪里來的?”那人避開了趙寬的問題,目光直盯著趙寬。

“汛爾城。”趙寬答得很順,歪著頭說:“閣下怎麽稱呼?”

那人臉色一正說:“我是曹匹徹,曹家軍第四師第二團團長。幾位貴姓大名?”

曹家單的團長?不知道算是多大的官?不過既然是曹家軍,還是別起衝突爲妙,趙寬施禮說:“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曹團長,我姓錢。”

“錢?”曹匹傲似乎有此懷疑地望著趙寬說:“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沒有吧?若見過曹團長,我一定會有印象的。”趙寬臉上平靜,心中卻是暗暗叫苦,這兒更接近皇都,說不定會有自己的圖像之類送到這兒來,若真是如此,又得開始逃命了。

曹匹傲目光又望向馮孟升說:“我也好像見過這位,怎麽稱呼?”

馮孟升自然也是大叫糟糕,曹匹傲說見過自己與趙寬,若不是因爲那見鬼了的擒殺令,還有什麽其他的原因?這時萬萬不能露出破綻,馮孟升擠出微笑說:“見過曹團長,我姓鍾,從耳母城來。”

“你們來這兒做什麽?”看來他對吳耀久沒印象,所以也懶得問吳耀久的姓名。

“增廣見聞。”趙寬說:“我們三個人本來打算一路往西走,到皇都看看,不過……可能得分手了。”他一面瞪了馮孟升一眼。

馮孟升只好扮演壞人,他哼了一聲說:“哪這麽多時間管閒事?萬一救錯人,還不是自我倒楣?”

“懶得跟你吵。”趙寬腦袋別開,一臉不屑地說:“那你自己走你的吧。”

“什麽了不起?”馮孟升往外就走:“自己走就自己走。”兩人雖然演戲演得過癮,但其實心神都集中在那個曹匹傲身上,不知道他會不會看出問題?

“等等。”曹匹傲果然說話了。

馮孟升心中一驚,臉上卻毫不顯露,轉回頭說然說:“曹團長有何見教?”

“三位結伴千里遠行,只爲了一點小事而決裂,未免太可惜了。”曹匹傲不輕不重地說。

“別攔他!”趙寬連忙裝出火大的模樣說:“是我們沒眼光,看錯人了。”

“不行。”曹匹傲緩緩的搖頭說:“希望三位能一起人城,本人相送一程。”

這又是爲什麽?趙寬與馮孟升當場說不出話來,隔了片刻,馮孟升才有些遲疑地問:“曹團長何出此言?”

“沒什麽。”曹匹傲聲音沈了下來:“諸位最好依本人的建議。”

好像不容易善了了,馮孟升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望向趙寬。

趙寬見狀,只好回頭說:“多謝曹團長的好意,不過我們既然鬧了意見,以後也很難相處了。”

“那是你們的事情。”曹匹傲臉上露出了不耐說:“到了紐熬港,會有人帶你們入城登記,之後你們要合要分,與我們曹家軍無關。”

“登……登記什麽?”趙寬愕然問。

“你們來自方家,據我所知,方家沒有‘排世簿’,你們過來也沒辦理,我說的可對?”曹匹徹說。

汛爾城其實在萊家境內,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排世簿”到底是啥?趙寬目光轉向吳耀久,若連他都不知道,就沒人知道了。

看表情吳耀久果然知道,問題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好閑著嘴不吭聲。

見三人同時愣在當場,那人目光在三人身上轉來轉去,跟著又說:“你們該是昨夜趁亂過來的,未經過正常的手續,得先把手續辦好。”

說來簡單,若真的去辦,別說那兩個小女孩了,只怕馬上被人發現自己是通緝犯,這下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明了,趙寬目光一轉說:“我們明白了,謝謝曹團長的指引。”

“很好。”曹匹傲點頭說:“如果願意順便把史彌帶入城,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那就這樣吧。”趙寬回過頭,向兩人眨眨眼說:“我們來搬那個人吧。”吳耀久與馮孟升莫名其妙下,只好同時返回了屋中,而曹匹傲似乎已經相信了三人,重新騰起空中,等候著三人出現。

剛一進房,趙寬立即傳音說:“準備打架吧。”

吳耀久與馮孟升同時一愣,只聽趙寬接著說:“我們又不能當真全部離開,豈不是非打不可?而且他說不定已經看出我們的身分,可能正嘗試著查證。”

不能離開是沒錯,但他已經懷疑三人的身分了嗎?吳耀久不大相信的傳音說:“看起來他似乎相信了呢……”

“孟升。”趙寬沒理會吳耀久,轉頭說:“你說該怎麽辦?”他的目光露出了幾分挑戰的神色。

馮孟升心裏有數,趙寬想看看自己的腦袋到底能不能想出個好辦法,他急急地思索著可行的方式,隔了片刻才說:“引他接近,然後同時下手……合力也許能拼上一拼。”

“也是個辦法。”趙寬呵呵笑說:“但怎麽把他引到我們身邊?”趙寬就是還沒想通這一點,所以才看看馮孟升有什麽主意。

“就先帶著他吧?”馮孟升目光轉向躺著的史彌,頓了頓說:“然後請那個姓曹的過來看。”

趙寬一愣,有些訝異地望著馮孟升,馮孟升可有些得意了,帶著微笑說:“好辦法吧?”

趙寬卻沒有十分欣喜,望了馮孟升片刻才說:“好吧,也只有這個辦法了……由吳草包背吧。”

“我?!”吳耀久可真的愣住了,兩人也太看不起自己了,就算不管自己的身分,怎麽說自己功夫還是最高的吧?居然要自己當苦力?

馮孟升腦袋越轉越快,已經想通趙寬的意思,他望著吳耀久傳音說:“吳兄功夫最高,真打起來,吳兄最能保護此人周全。”

原來是這個原因?吳耀久恍然大悟,目光轉向趙寬,卻見趙寬已經踏出屋門,臉上頗有些凝重。吳耀久莫名其妙下,扯過幾條破破的被單,背上那病得昏昏沈沈的中年人,跟在趙寬之後踏出屋外。

曹匹傲見吳耀久身後果然是史彌,他見史彌昏昏沈沈,似乎已經失去知覺,也不試著問上兩句,只緩緩說:“諸位想必飛行無礙,我們這就走吧。”

三人緩緩飛起,馮孟升一面說:“曹團長可否先看看這個人,畢竟人命關天,說不定曹團長知道怎麽救治,我們也免得白跑一趟。”

這話曹匹傲可沒理由拒絕,他眉頭微微一皺,目光一面在三人身上打轉,一面接近,一股沈重的壓力緩緩地隨之迫近。三人自然知道曹匹徹心中已經産生了懷疑,三人同時也運足了功力,抵禦著這股迫近的能量,不過爲了避免曹匹徹警覺,三人功力都不敢提足,只勉強抵禦著對方的壓力。

好不容易曹匹傲到了兩公尺內,眼看就要到史彌的身前,趙竟突然一個急運功力,彩光立即向外爆出,趙寬的身形也迅速地動了起來。

會不會還遠了些?馮孟升與吳耀久都吃了一驚,但說實在話,這時每個人都像根繃緊了的弦,誰一動作,立即帶動了所有人,這一瞬間,曹匹傲立即往後急退,而吳耀久與馮孟升兩人也同時往前直沖,四道強橫的勁力跟著爆發出來。

曹匹傲目光一凝,手急急“甩,倏忽間弦聲急響,音凝如實地分向三人撞去,卻是他在這一刹那,寬大的袖口突然探出了一個長僅二十公分,寬約十公分的袖珍型小箏,斜斜地固定在手腕上。曹匹傲五指紛飛,一連串的樂曲迅疾地響起,其中幾道音符彷佛實質一般,向著三人分頭沖去。

這就是所謂的以音殺人的功夫?馮孟升一愣,以掌作劍,在身前布起了一片密網,迎接著對方勁力來襲。

吳耀久卻是全力出擊,兩掌往外直推,先一步與對方的勁力撞擊,硬生生地將那股音波激散。

但在這一瞬間,剛剛首先往前撲的趙寬卻不再往前,他驀然一個急翻,飛過曹匹傲的身後,但這時曹匹傲的第二波、第三波音擊再度逼出,有縱有橫之間,其中還隱隱帶著一種莫名的和諧,似乎牽動著自己的動作速度,而樂聲散出之際,有時聲凝如實,有時飄邈無迹,偶爾看來威猛的勁流,裏面卻是空蕩蕩地毫無勁力,有時明明只最聲音,卻突然爆發出強大的勁流。

馮孟升與吳耀久都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攻擊,兩人在這短短的一刹那間,實在弄不清楚對方的虛實,只能不斷發掌轟擊,常常不由自主地揮了個空,浪費力氣也罷,但那股非預期的擊空,卻讓人十分的不舒服。

這時趙寬已經攔住了曹匹傲的後路,同時,曹匹傲的音聲氣勁也已經逼到,趙寬猛喝一聲,七彩光華倏忽間暴漲,膨脹的雙臂推出兩道狂流,向著曹匹傲轟擊過去,而他胖胖的身體則依慣例,被那股反挫的力道往後直甩了出去。

曹匹傲可吃了一驚,他馬上判斷出趙寬的掌力不能掉以輕心;曹匹傲右手連彈十記高音直沖吳、馮兩人,左手一揚,又是另一個短箏出現。

只見他右手發勁,左手出箏,雙手十指同時挑動二連串的音符迅疾的迎向趙寬掌力,有如散成一片的箭矢,將趙寬的掌力破出數十個孔洞,他這才兩手握住短箏,迅疾地揮成一片寒光,將趙寬的掌力破得乾乾淨淨。

趙寬只是一揮手,曹匹傲卻幾乎是耗了數十招才拆解開來,看來彷佛趙寬的能力遠勝曹匹傲,曹匹傲雖是大吃一驚,卻又十分訝異,怎麽才一出手,趙寬便遠遠地飛了出去?

不過趙寬畢竟不是白轟了一掌,這一掌不但逼使曹匹傲施出渾身解數,還把他逼得往後飄退;而這邊,吳耀久與馮孟升兩人應付那彙集功力的十聲音符,馮孟升是被逼得連連後退,吳耀久卻是掌力一變,兩手迅疾地兩次急轉,四道勁力重疊炸出,硬生生迫散曹匹傲向地轟去的五道音勁。

而這面與趙寬一交鋒,曹匹傲應付得頗有些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未受損傷,吳耀久見狀毫不遲疑,探掌直揮,勁力倏忽間往前激射,直穿人曹匹徹背心。

這股勁力非常特殊,擊中曹匹傲的刹那居然是一點聲音也沒有,只見他渾身一震,全身勁力一散,向著地面摔了下去。

馮孟升看得清楚,這時最合的自然是自己,他“雪魂身活”一運,紫光一騰,倏忽間往下急閃,曹匹傲落下不到兩公尺,已經被他接在手中。

另一面,趙寬可不想再受內傷,他直飛出了二十多公尺,這才好不容易凝住了身形二面急急飛回,一面嚷:“別愣了,快回去帶著那兩個小女孩躲吧。”

“躲什麽?”吳耀久一掌打昏曹匹傲正在得意,沒想到趙寬開口就澆冷水。

“忘了昨晚耳母城怎麽打起來的?”趙寬往下急飛,一面說:“你們不躲我躲。”

吳耀久與馮孟升這才同時想了起來,剛剛這幾下過招雖只是一瞬間,四人可都是全力出手,別的人不說,單是那四大高手就一定會察覺;若是讓那四個傢夥又跑了過來,豈不是又一次天昏地暗?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7:00:42

兩人二話不說,緊隨趙寬向小木屋飛去,且先逃命再說。

只是這次趙寬可有些杞人憂天了,宇內四大高手雖然都能察覺到天下的變化,但兩方交戰的時間過短,四人除了知道大概是在曹家地境之外,也沒法在這一瞬間分辨出確切位置,不過躲起來確是上策;四人道麽一打,已經驚動了不遠處的紐熬港,幾分鐘之內,恐怕就有數百名曹家軍飛騰而起,向著這個密林飛射了過來。

李鴻與鐵門西雲聊了幾個小時,天色也漸漸亮了,經過這次的長談,李鴻終於弄清楚這滿臉苦澀的鐵門西雲,爲什麽想找自己聊天。

原來阿爾巴城已經實行了年休假的制度,鐵門西雲爲阿爾巴城辛苦了數十年,再過不久,當可有個長達半個多月的假期,他想去的地方不是別的,正是美景甚多的東大陸,尤其是東南側紐熬港至買弭城的一大段海岸。

總算李鴻來自東南角的賀如半島,多瞭解東南沿海的一些知識,加上他話不多,也沒怎麽露出破綻,但說到風景,幾乎從沒離開過買弭城的李鴻,自然有不少是胡亂瞎編的,還好鐵門西雲也沒去過,不怕對方發現。

這時李鴻剛編完歐連市的風光,眼看窗外天色已亮,鐵門西雲有些抱歉地說:“真不好意思,沒讓李老弟休息。”聊了這麽久,兩人較爲熟絡,稱呼上也不這麽客套了。

“嗯……還好。”李鴻其實心中還有點慚愧,經過這一夜,他發覺鐵門西雲只不過生相苦了些,其實還頗好相處,今天說了一堆謊,日後害得他白跑,可真有些不好意思。

“還有兩個小時才到上班時間。”鐵門西雲說:“老弟需要休息一下嗎?”

看鐵門西雲的表情,似乎十分期待與自己聊下去,可是對李鴻來說,編故事可比叫他打一晚上架還痛苦,他好不容易聽到這句話,連忙說:“如果可以的話,我確實想稍稍休息一下。”

鐵門西雲原本就苦相的臉果然加上了幾分失望的神色,他點頭說:“我幫你安排,等等。”一面取出一個小方盒,連枝了幾個鈕,隨即從方盒中傳出了輕微的樂聲,鐵門西雲旋即把小盒放在桌面,也不理會他。

剛剛就看過那東西,卻不知道是幹什麽的,不像那個會蹦出人形的盒子,也不像那個用來傳訊的方盒,尤其上面一堆按鈕,更是奇怪。想到這裏,李鴻不禁搖頭,這裏似乎有個特色,無論什麽地方、什麽東西,上面好像都有一大堆按鈕,真不知道阿爾巴的人怎麽弄清楚的。

“外西令您好,請問有何吩咐?”音樂聲條然停止的同時,桌上的盒子裏面突然傳出聲音,可把李鴻嚇了一跳。

“安排一間客房。”鐵門西雲明快地說:“好了通知我。”

“最。”那個聲音隨即消失。

“應該很快就好了。”鐵門西雲又按了一下怪盒子,向著李鴻點頭說:“趁著這短短的時間,我再請教老弟一個問題,你說那兒的海産豐富……”

突然盒子嗶嗶嗶地連響三聲,一個聲音突然傳出說:“西雲,剛剛我跟你說的訊息你看了沒有?”

鐵門西雲一怔說:“萼團長?你不是說不急……我還沒看。”這個聲音果然是鐵門萼。

“我簡單說一下。”鐵門萼接著說:“剛剛快訊的內容,說的是皇都上次下的摘殺令,目標人物越、馮兩人,確定已經由南極洲返回,推測已經到達曹家地境,可能方向往西,不過兩人身邊可能有另一個吳姓青年,不能予以傷害。”

趙、馮兩人?南極洲?李鴻全身神經立即繃了起來,鐵門西雲似乎也不顧忌李鴻聽見,皺眉說:“這沒什麽啊……他們若是自投羅網,就順手抓起來就是了。”

“重要的不是這個。”鐵門萼說:“一個新消息過來,曹家昨天一大早在紐熬港抓到個姓班的女人,據說在查詢趙姓、馮姓嫌犯,她沒有身分紀錄,估計也來自方家地境,皇都要曹家送去,曹家只肯送到我們這兒。我剛剛請示師長,送去皇都的事情,就由你接手……估計曹家人一個鐘頭內會到。”

“需要我去?”鐵門西雲沒注意到一旁臉色逐漸蒼白的李鴻,不大高興地對著盒子說:“派兩個統軍過去不就成了?”

“不行。”鐵門萼的聲音很堅決:“皇都十分重視這件事,特別商請軍長幫忙,所以軍長親自指示,要派合級主管護送。”

聽到是軍長親自下的命令,鐵門西雲這才無話可說,悶哼了一聲說:“我知道了。”

“等他們到了,我會再通知你。”鐵門萼接著說:“準備一下。”隨即方盒又陷入一片沈寂。

“真沒辦法。”鐵門西雲歎了一口氣說:“沒法招待老弟了。”

李鴻這時的心情可是七上八下,趙姓、馮姓兩人,說的不是趙寬與馮孟升還有誰?他們已經回到新大陸了?那自己還去南極洲做什麽?而那個班姓女子,莫非正是班繡蓉?這時候看“地球儀”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了,怎麽能讓他們把班繡蓉抓去皇都?

鐵門西雲見李鴻沒回答,他目光轉向桌面的盒子說:“怎麽這麽慢?”

“西雲兄。”李鴻突然說:“等一下,你要護送那人到皇都?”

“是啊。”鐵門西雲苦著臉說:“這可不是好差事,我們又不是四大軍團,到那兒,老覺得矮人一截。”

李鴻可還弄不清楚四大軍團是啥東西,他試探地說:“我可否與西雲兄同行一程?”

鐵門西雲一愣說:“老弟不是要看地球儀?”

地球儀怎麽比得上班繡蓉重要?李鴻連忙說:“那不重要,我本來就打算去皇都一趟,如能與西門兄同行,也免得我又鬧笑話。”

“原來如此。”在鐵門西雲的立場,自然希望能多與李鴻相處一段時間,可是他似乎有有點遲疑,頓了頓才說:“我還是問問萼團長吧。”

鐵門西雲在方盒上又按了幾下,隨即對方盒說:“萼團長。”

“西雲?”鐵門萼的聲音傳了出來:“怎麽了?”

“我可以帶李鴻一起去嗎?”鐵門西雲說。

方盒沈默了一陣子,隔了片刻才說:“他不看地球儀了?”

“他本來就要去皇都。”鐵門西雲說:“而且我們兩個聊得蠻愉快的。”

“你們……?”鐵門萼有些訝異,鐵門西雲因爲那張臭臉,除了家族中人外,向來沒什麽朋友,而李鴻她雖然不大瞭解,但看來似乎是個話不多的人,這兩個人怎麽會聊得愉快?

在鐵門萼沈默的時候,李鴻的心裏可是又慚愧又七上八下,若被護送的當真是班繡蓉,自己該怎麽辦?就算翻臉,只怕也不是鐵門西雲的對手,可是總不能就這麽任鐵門西雲把她帶走吧?

“好吧。”鐵門萼終於再度發出聲音:“不過記得多帶幾個人手。”

“我知道了。”鐵門西雲說:“我把王木、史東都帶去。”

兩人結束了對話,鐵門西雲回頭一笑說:“好吧,我們可以準備接人了,既然是來自紐熬港,來的人可能是曹家軍第四師師長曹所紊。”

“師長?”李鴻嚇了一跳。

“怎麽?”鐵門西雲一笑說:“曹家的師長,大概不會比鐵門軍的團長高多少。”

李鴻一愣說:“爲什麽?”

“嗯……”鐵門西雲沈吟著說:“一般說來,越靠近西側,整體的武學與科技都更進步。”

李鴻陡然想起一事,順勢問:“這是因爲合成人在皇都嗎?”

“這是科技面,至於武學,那就與皇都周圍的四大家族有關了。”鐵門西雲頓了頓突然說:“不能聊了,走吧。”

等鐵門西雲向那盒子又吩咐了一串話後,兩人飛出了鐵門西雲在宮殿中的起居間,直向著東方飄行,待飛出了占地遼闊的阿爾巴城之後,才在滿地黃砂中落了下來。

沒過多久,不久前才見過的兩個統軍,領著一隊十個人浩浩蕩蕩的飛來,沒有人說一句話,整齊地立在鐵門西雲與李鴻的身後。

衆人這時面向東方,此時太陽正緩緩的上升,頗有幾分刺眼的感覺,不過就算功力最低的鐵門軍一般士兵,也足以保護眼睛不受陽光所傷,所以每個人的眼睛都望著東方,等候著曹家人的出現。

突然間,李鴻輕噫了一聲,鐵門西雲聞聲轉過頭,一笑說:“老弟的功力果然不弱,我也不過才剛感應到,該快到了。”隨著鐵門西雲的的言語,東方天際出現了三個人影,正以極高的速度向著這兒沖來,看來不用多久,就能飛到衆人的眼前。

原來鐵門西雲早已經感應到了,李鴻不禁有些慚愧,這麽看來,自己的內息修爲還是略遜於鐵門西雲,更別提只有部分能量能由手腳送出,若是打起來,只怕連一招都打不過。

沒多久,急飛而來的三人,已經注意到了在地面等候的衆人,也開始逐漸減緩了速度,直到這時,破風聲才能先一步出現,不過這淡淡的破風聲,似乎也帶著節奏,聽起來十分別致。

三人落到面前,只有中間那個身著皮裘的年輕女子,依然距地數十公分飄浮著,至於左右的老人與壯年人,則穿著色彩鮮豔的寬鬆服裝,望著等候的衆人,臉上的表情算是頗高興。

李鴻立即看出當中那人正是數月未見的班繡蓉,她看來已經陷入昏迷,正被那個老人以內息提著,李鴻倒也松了一口氣,若班繡蓉醒著,突然向自己打個招呼,那可就十分不妙。

李鴻目光再轉向班繡蓉身旁的兩人,只見老人與壯年人除了服裝之外,連長相都有些相似,可能彼此有些親戚關係,他們的皮膚淡褐,短短的頭髮捲曲著,唇上的短須十分濃密,不過老人的皮膚已經顯現了皺紋,壯年人皮膚則依然十分光滑。

“本人阿爾巴城外西令鐵門西雲。”鐵門西雲先發話:“兩位想必是來自紐熬港的曹家軍?”

“你好。”老人點點頭,不卑不亢地說:“我是曹所紊,這是本師第一團團長曹匹宕。”

來的果然是師長,李鴻見兩方寒暄了一番,似乎頗爲客套而生疏,三言兩語之間,已經弄清楚了彼此的來歷與目的,似乎完全沒有結交的念頭,李鴻不禁有些訝異,鐵門西雲不是對東方很有興趣嗎?尤其紐熬港,正是眼前這個老人的勢力範圍,若與他結交,豈不是更爲方便?

可是鐵門西雲似乎就是沒想到這些,冷冷淡淡地接過班繡蓉,又客套了幾句,把那兩人送走,看他們消失,鐵門西雲才輕哼一聲:“師長?”

李鴻這才恍然大悟,鐵門西雲莫非是吃味?對方功力未必比這兒的團長高多少,但卻需稱作師長,想來鐵門西雲的功夫也未必比那個叫做曹匹宕的功夫低多少,不過論起階級,就是比他低上一級,也難怪他們交不成朋友。

“人犯,就由我親自攜帶。”鐵門西雲下令:“這次的任務並不困難,我們快去快回,記得把速度都提高了。”

“是。”衆人應是之後,鐵門西雲向李鴻微微示意,兩人同時飛上空中,而昏迷的班繡蓉,則被鐵門西雲的勁力所帶,隨著兩人往空中飄。至於其他的鐵門軍,自然也急急跟上,不敢遲疑。

這時李鴻可發急了,就算依著一般鐵門軍的能力,飛到皇都也不需要半天,自己若真的這麽飛回去,可真是自投羅網,王崇獻這次絕不會等自己走火而死,八成一掌劈過來,直接把自己結束了再說可是現在要怎麽做,才能有機會救出班繡蓉?

在李鴻、趙寬、馮孟升三人中,以往扮演的角色各有不同,馮孟升屬於八面玲瓏的人物,除了在趙寬與李鴻面前較無顧忌,對外人一向應付得體;而最懶的趙寬,卻是腦袋動得最快的,據馮孟升與李鴻兩人解釋,這是因爲趙寬實在太懶,所以老是想收更快或更輕鬆的辦法,久而久之,不聰明也不行。

至於李鴻,一向是個專心練功、殺敵先鋒的人物,他喜歡練武,更喜歡打架;解決問題、設計機謀,一向非他所長,現在遇到這個問題,李鴻滿腦袋漿糊的情況下,更是懷念起趙寬了。

可是趙寬現在就是不在身旁啊,怎麽辦?不得不隨著隊伍飛得越來越快的李鴻,越飛心中越是慌急,就算鐵門西雲無備,自己偷襲得手,自己八成也不是這兩個級軍的對手,何況還有十個鐵門軍?

鐵門軍的功力果然不弱,看來似乎沒有十分費力,速度已經逼近了時速五、六百公里,這麽飛下去,不到三個小時,就可飛抵皇都,可是李鴻就只能這麽一面飛一面發急,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突然間鐵門西雲揚聲說:“大家緩一緩。”

他這麽一說,衆人的速度自然慢了下來,李鴻正莫名其妙之際,鐵門西雲已經善意地向他解釋:“再不遠是瓦德軍團的範圍,爲了避免誤會,我們必須減速,也會有人迎上來。”

這可稀奇了,雪梅帶自己出來,可就沒看到誰出來攔阻,而且她的速度可比這種模式快多了。不過李鴻還是不能不信,因爲減速沒多久,下方綿延的山嶺之中,果然飛出了三個青年人向著衆人迎來。

那三個年輕人,都是灰褐頭髮、皮膚偏白的藍眼人種,他們目光轉過衆人,突然臉色一變說:“你們是誰?”

鐵門西雲一愣說:“我是鐵門軍團阿爾巴城外西令鐵門西雲,奉命過境……”

“胡說!”其中一個鼻子高挺、臉上還有幾個雀斑的圓臉青年怒喝一聲說道:“居然連這件事都打探到了?皇都果然有奸細,你們既然被我們發現,還不束手就縛?”

什麽?連李鴻在內,大夥兒都愣住了,好好地爲什麽會懷疑鐵門西雲等人是奸細?只見那人目光轉向李鴻說:“你昨日深夜逃出皇都,皇都才剛將你的圖像傳通天下,沒想到你居然糾合了黨羽,大搖大擺地在瓦德軍區出現?”

原來如此,李鴻心沈了下來,對方這麽一說,鐵門西雲自然不會偏幫自己,只怕自己這次是無路可逃了。

沒想到鐵門西雲喝了一聲說:“胡說,這位昨晚尚未午夜便抵達阿爾巴城,怎麽可能深夜逃出皇都?”天下問能以這種高速移動的,只有寥寥數人而已,李鴻功夫若真的這麽高,怎麽可能沒沒無聞?鐵門西雲當然沒想到有個大武士雪梅幫忙。

鐵門西雲這麽信任自己?李鴻一呆間,對方三人已經分開圍住衆人,領頭那人沈聲說:“你們蛇鼠一窩,誰信你們來自阿爾巴城?”

鐵門西雲自然大爲光火,他兩掌一立,怒聲說:“你們瓦德軍團都是這麽不講理的嗎?難道你們是冒牌貨?”

見鐵門西雲辱及瓦德軍團,那人臉色變了變說:“擒殺令本就可擒可殺,你是自己找死……”倏忽間,三人渾身能量直提,一股無形的威勢倏然間爆發出來,他們雙手微舉,隱隱發出亮光,而光華在他們掌中躍然騰動,竟似即將破空飛去。

這是什麽功夫?李鴻訝然間,卻聽鐵門西雲臉色沈重地說:“果然是瓦德軍團的甩手刀,那就不是冒牌貨了,瓦德軍團竟淪落至此?”他同時爆提真氣,四周罡風急卷間,鐵門西雲的手腳同時突出一段彷佛實體的氣勁,長度竟達七、八公尺。同時,其他十二名鐵門軍也運足了內息,各自突出長短不等的氣勁,不過若是以肉眼觀察,卻又什麽都看不到,只感到偶有莫名的氣爆在空間中微微炸響,似乎是某小部分的氣勁突然散溢,爆散了周圍的空氣。

“真是無形劍?”瓦德軍三人臉色變了變,彼此對望一眼,領頭那個圓臉青年目光陰沈地說:“想必是鐵門軍中之敗類……動手!”話聲一落,圓臉青年手一揮,兩道弧形氣勁脫手而出,向著衆人飆射,同時另兩人也應聲發難,六道刀氣破空飛來,有如流光一閃,瞬間已達衆人身旁。

總不能等死吧?不需鐵門西雲下令,所有人都動作了起來,以所謂的“無形劍”格擋著對方的攻擊,刹那間六聲氣爆幾乎同時炸出。也只一瞬間,六個鐵門軍士兵受創而退,不支地往地面飄降。

居然先對士兵下手?鐵門西雲怒吼一聲說:“無恥!”他把昏迷的班繡蓉一把推給李鴻說:“老弟不用動手!”一面往前就撲了出去。

眼看鐵門西雲沖近,對方也不敢輕敵,圓臉青年兩手刀氣連甩,一瞬間十餘道刀氣向著鐵門西雲直沖。鐵門西雲手腳齊揮,四道巨大的無形劍氣迅疾地不斷轟破對方的刀氣。

眼看著鐵門西雲越逼越近,瓦德軍的另一個年輕人,顧不得斬除羽翼,兩人並肩對付鐵門西雲,四道刀氣輪番發出,逼得鐵門西雲無法再近一步。

這時,那兩位統軍則與另一個瓦德軍的年輕人纏了起來,兩邊都是一對二,看來暫時都是勢均力敵,兩方氣勁四面轟傳,狂風亂卷,功力稍弱的人,幾乎無法在這片區域穩住身子。

剩下四個鐵門軍,此刻自然分頭上前幫手,鐵門西雲百忙中發現,連忙叫:“別上來!”

但他叫得卻是太慢了,對方只抽手發出幾下刀勁,這四個鐵門軍又搖搖晃晃地跌了下去,總算都還沒有陷入昏迷,否則只有摔死一途。

忽然之間,只剩下李鴻一個人發呆,他在狂風中已經頗有些難以立足,畢竟他的內息用不大出來;正遲疑該不該閃遠些的時候,李鴻猛然想起,這豈不正是逃命的好時機?

他托著班繡蓉,向鐵門西雲叫了聲:“西雲兄,我……我下去看看。”話聲一落,李鴻沖入下方的崇山峻嶺,穿林而去。不過他心裏確是十分不好受,這一次…… 可真是大大對不起這位滿臉愁苦的鐵門西雲。
作者: matt83nz    時間: 2010-3-4 07:01:04

第四卷 第一章 無皇七世

趙寬、馮孟升、吳耀久,三人迅速地飛回木屋。既然吳耀久背著病得要死不活的史彌,馮孟升又提著昏迷不醒的曹匹傲,那兩個小女孩,只好由趙寬一手抱一個,拖著就往外跑。
臨出門,馮孟升目光一轉,見到屋角放著一把舊劍總比空著手好,他抓起那把劍,跟著掠出了門外。

一出門,趙寬領著兩人就往林深之處奔,奔出沒多久,果然聽到紐熬港傳來連續破空聲,似乎正有許多人向著這個小森林飛來,三人也不知道躲不躲得了,且先避上一避看能不能逃出此劫。

雖然說是小森林,但也有幾十公里方圓,藏個千百個人只是小事一件,趙寬等人找到一處還算隱密的林蔭,小心翼翼地躲了起來,這時那兩個小女孩早已嚇得臉色發白,說不出一句話。

好不容易三人速度緩了下來,綁著馬尾的小女孩才戰戰兢兢地說:「大……大哥哥……」

「噓……」趙寬連忙低聲說:「乖,不可以說話,壞人會聽到。」

兩個女孩目光四面望望,似乎真的有些擔心,連忙閉上嘴巴,三人對視一眼,都稍稍鬆了一口氣,還好她們乖巧,否則若兩個小女孩鬧了起來,難道也把她們打昏嗎?

想到這裏,馮孟升低聲對吳耀久說:「剛剛是怎麼回事?」

「什麼?」吳耀久愣了愣。

「這個傢夥啊。」馮孟升把手中的曹匹傲放到地上,訝異地說:「怎應會一打就昏了?」

「喔。」吳耀久呵呵輕笑兩聲說:「背心經脈聯繫腦神經,只要在適當的地方,給予適當的震盪,自然能讓人陷入昏厥。」

「還有這種功夫?」趙寬也起了興趣,湊過來說:「什麼叫適當的地方?」

「這七、八個地方都可以。」吳耀久手中剛好有個史彌在,把他翻過身來,在他背後指指點點地說:「這幾個地方,只要能量能穿破護體氣勁,入體的時候加上震字訣,一打就昏,比起直接擊打腦部還安全。」

「會昏多久?」馮孟升接著問。

「這可不一定了。」吳耀久搖頭大刺刺地說:「基本上與對方功力,以及我們出手的力道大小有關,還是要看經驗。」

「你很有經驗?」趙寬不懷好意的笑說:「這個傢夥可以昏多久?」

「這……」吳耀久立刻說不出話來,說老實話,他其實也是第一次用,哪來的經驗?見趙寬直接問到重點。吳耀久只好招認:「我……我也不知道。」

趙寬也不窮追猛打,目光轉過不省人事的史彌說:「這下麻煩了,我們還能進城嗎?」

「不進去也不行。」吳耀久沈聲說:「看樣子,他們並沒有發現我們的蹤跡,我們可以不用這麼擔心。」吳耀久指的自然是那四大高手。

「可能是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抓出位置吧?」馮孟升猜得頗準,他頓了頓說:「不過曹家軍若是傾巢而出,我們也不可能是對手。」

「先解決小妹妹的肚子問題吧。」趙寬回頭望著一臉難過的小女孩,跟著說: 「他們似乎從西邊開始搜,暫時該沒有問題。」

「又不能生火。」馮孟升遲疑地說:「怎麼解決?」

「交給草包。」趙寬突然往外一竄,胖胖的身軀隱入了密林之中。

「你要怎麼弄?」馮孟升疑惑地問吳耀久。

「我也不知道。」吳耀久不知不覺間已經習慣了草包這兩個字,愣愣地說。

隔了片刻,趙寬單手抓著一隻脖子已經拆斷的野雁,又竄了回來,一面說:「他們動作好快,轉眼已經搜了三分之二。」

「這麼快?」馮孟升目光一轉說:這麼說來,他們並沒有認真搜。」

「我也是這麼想。」趙寬說:「這個地方該沒有問題。」這兒沿著地面還勉強可以但上方巨木濃密連綿,想從上方飛行掃視,十分不容易。

「拿去吧。」趙寬一把將那頭野雁扔給吳耀久,一面說:「你不是會烤木頭?烤熟兩隻雁腿總沒有問題吧?別弄焦了。」

吳耀久這才想起自己的功夫偏向炎剛,確實可以把肉弄熟,接過大雁,吳耀久心知這時也沒時間洗剝,他手一扯,一隻雁腿霎時撕開,吳耀久功力催至掌心手過之處,羽毛紛紛捲曲焦落,吳耀久兩手緩轉,隔沒多久,雁腿便開始冒出了陣陣的香味。

馮孟升這時顧不得吳耀久料理食物的功力如何,他抽出長劍,緩緩在身前揮動,複習著這陣子體會到的劍法。他發現,心法與身法固然是牢牢相扣,但劍法卻是獨立於外,也就是說,「破魂劍法」與出自「雪舞心法」的「雪魂心法」,並沒有十分密切的關係,所以心法與身法雖不易一航而就,但他卻可以快些熟悉劍法,日後內力若能提升,劍法的威力自然會逐漸增加。

他演練了片刻,覺得自己又熟練不少,一面隱隱察覺到空中迅速交叉搜索的曹家軍,已越來越接近正上方。馮孟升收回長劍,轉頭一望,卻見吳耀久正笑呵呵地望著那兩個小女孩,而女孩們正大口大口咬著雁腿,一面拿著吳耀久的水壺咕嘻哈地猛灌。

他倒是有閒心逗小孩子玩。馮孟升搖搖頭,實在想不出來,一個從小身份是皇諸的人,怎麼長大了會是這個樣子?就算沒接受什應特殊的領袖培育訓練,總也該穩重些吧?實在不知道皇都的人都在想些什麼。

馮孟升目光轉向趙寬,見趙寬又抓著一顆石頭發呆,馮孟升眉頭微微一皺,傳音說:「趙寬,你那功夫還要多久才不會一出手就飛出老遠?」

馮孟升雖然傳音給趙寬,可是吳耀久近在咫尺,自然能感應到馮孟升內息的傳遞,他自然而然地回過頭,望著兩人。

馮孟升微微一愣,猛然想到自己這麼一來,豈不是把吳耀久當成外人?但在情在理,實在不適合同時向吳耀久發話,馮孟升只好向吳耀久一笑,至放笑中是什麼意思,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趙寬聽到馮孟升的話,他回過頭傳音說:「可能還要十來天。」

「不能快些?」馮孟升心裏有數,趙寬若是練成,可能就成了眼前三人中功夫最高的,現在十分需要他的功夫。

「急也沒用。」趙定攤手說:「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事實上,這種氣道的功夫,可說是千絲萬縷地探入,趙寬根本沒法藉著自已的心念操性加速,換個角度說,也沒辦法停止不練,總之時間一到,自然會水到渠成。

看來還是只能靠自己。馮孟升搖了搖頭,繼續揣摩心法,他自知這段日子自己未能專心修練。除了內息仍逐漸增益外,其他部分已頗有停滯,但不練又不行……在這個環境中,除了提高自己的功夫之外,還有什麼可以依靠的?

是這樣嗎?這樣對嗎?馮孟升遲疑了,功夫練得高的人,就能掌握天下,那萬一功夫高的人不是好人呢?人民豈不是毫無抵抗的能力,馮孟升定不下心來,走到吳耀久身旁,傳音說;「吳兄,我有一事請教。」

「哦?」吳耀久愣了一下才說:「請說。」因為現在上方隨時會有曹家軍飛過,彼此說話自然都是以傳音對答。

「上次聽你提過。」馮孟升說:「被南極洲保留的領導團議事制度,其實有名無實?」

「當然。」提到這個,吳耀久就來勁了:「且不說許多老議事死於黑暗十年,那些當初被帶走的議事,後來還不是變成傀儡?他們雖然似乎依照著過去的制度,但事實上,整個領導團已經被新皇、新后所把持,據我判斷,那新皇功夫這麼爛,又整天錄製影片播放,必定是專責宣傳,這公婆倆一文一武,把持大權……」

「等等。」馮孟升見吳耀久沒完沒了,連忙打斷他的話說:「但新大陸這裏,無皇可有實權?」

吳耀久臉色轉為黠然,籲了一口氣,隔了片刻才傳音說:「你說的沒錯,無皇確實沒有實權,皇都大權,其實掌握在首席武士王崇獻的手中。」

「也就是說,功夫夠高,才能掌握實權?」馮孟升搖頭說:「這如何使得?」

「當然不行。」吳耀久憤然說:「其實無祖當年沒有解決辦法,只可惜任來出了問題。」

無祖有傳下辦法?真有辦法?馮孟升愣了愣才說:「什麼辦法?」

吳耀久沈吟片刻,似乎考慮了一下才說:「無祖當初不希望就此世襲,計劃轉為合議模式,讓每一任無皇由領導團進選,此人未必功力最高,但卻是人民最願意託付的人。」

這自己也知道。馮孟升心急地說:「但那人功力不高,如何能防止世局紛亂,高手貳心?」

「無祖當然有辦法。」吳耀久惋惜地說:「選出的人,就算不是第一高手,至少也是二流以上,只要讓他學一種武技,能在短時間內大幅提升功力,豈不是瞬間成為第一高手?」

「短時間內功夫大為提升?」馮孟升愣愣地說:「怎度可能?」

「那功夫叫做『柱國先修』。」吳耀久一攤手說:「我只知道失傳了,其他都不知道了,我爺爺也許多知道一些。」

「柱國先修」?馮孟升眼睛瞪得老大,兩顆眼珠子只差沒跌出眼眶,他吃驚地望著吳耀久,又回頭望著正抓著石頭玩的趙寬,一時之間,想叫又叫不出來,整個人僵立著,不知該如何反應。

「怎麼了?」吳耀久訝異地問。

「等……等等。」馮孟升奔過去,一把抓住趙寬,把吳耀久說的話,傳音重說了一遍。

趙寬可也愣住了,手中的石頭滾跌而下,恰好砸到他的腳趾。總算他功力增強,挨砸的瞬間身體自起反應,沒受到什應傷,而且這時也沒時間痛,他正怔怔的想著,這樣的功夫,怎應會流落到自己師父的手中?

吳耀久見兩人神色古怪,卻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哪一部分讓兩人反應如此激烈,愣了愣才傳音對兩人說:「你們倒是說話啊。」

該說什麼?趙寬與馮孟升對視一眼,還是趙寬發話:「老吳,你剛剛說『柱國先修』失傳?什磨時候失傳的?」這句話是同時對兩人傳音。

吳耀久怔了怔才說:「百多年前新大陸內亂,無皇四世遭人暗殺,此功自此失傳。」他的聲音一樣也分傳兩人。

馮孟升聽了當即介面:「所以後來的無皇五世、無皇六世,才因此無法掌權?」

「也並非僅僅如此。」吳耀久搖頭說:「爺爺本身體質不適合練武,只能修練到延年益壽的程度,但他老人家卻因此想通,習得高深武技,也不過徒惹禍端而已,所以我老爹和我,也一樣不打算練太厲害的功夫,只修習第二流的內功心法,求個延年益壽而已。」

原來如此,難怪這位皇儲功夫這麼差。話說回來,在他人把持大權的情況下,若吳耀久功夫進步太快,恐怕只是徒遭殺身之禍,也難怪他們這度選擇了。

且不管「枉國先修」的問題。馮孟升皺眉說:「但如此一來,也不代表解決了問題。」

「怎麼解決?」吳耀久搖頭說:「除非所有的人功夫通通降回第三次大戰以前的模樣,但若是那樣,誰知道合成人會不會再出問題?」

沒想到問題這磨大。馮孟升首度把「神算無遺」用來思索這樣龐大而牽連全球的問題,腦海中一陣混亂,只覺得千頭萬緒,不知道得花多久時間,才能把這些事情通盤整理出來。

馮孟升在發呆,趙寬卻瞼色一正,向吳耀久說:「若再度找出『柱國先修』呢?」

吳耀久苦笑說:「真找到,老爹大概也不敢練了,練那功夫固然能快速提高能力,但一來我們練的不是一流心法,二來功夫提升也不是旦夕之間,四世已是前車之鑒,豈能重蹈覆轍?」

趙寬一呆,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他本來心想,若這功夫當真是無皇代代相傳的心法,還給他們也沒什麼,可是吳耀久這麼一說,豈不是給他們也不要?

趙寬正思索間,吳耀久已經歎了一口氣說:「我第一次聽到這功夫名稱,是見到過去爺爺在位時頒下的法條中,有一條十分莫名其妙,後來追問他老人家,才知道這功夫的由來。」

「什麼法條?」趙寬自然而然地詢問。

「修有、持有『柱國先修』者,得終身監禁或予以撲殺。」吳耀久瞪眼說:「你看是不是莫名其妙?我問了半天,爺爺除了跟我說出剛剛那一串,卻也沒說為什麼要宰了會這功夫的人。」

這話說出來,趙寬與馮孟升兩人,可不敢再說自己練過,否則一向大義凜然的吳耀久一時想不開,突然來個依法處理,兩人可就會大傷腦筋。

兩人的震驚,其實還算普通,若是李鴻在場,可就更會大吃一驚,弄不清楚無皇五世既然下過這種命令,為什麼還會幫他逃出皇都?

「原來那功夫……」馮孟升呆了呆,忍不住說:「是給功夫高的人大幅進步用的?」

「是啊。」吳耀久想了想說:「也好像誰都可以練,不過如果練的其他功夫太爛,這份功夫會反噬的樣子細節我也記不得了。」

這話可說得兩人心中都毛毛的。自己以前練的功夫若不叫爛功夫,那天下就沒有爛的功夫了。會不會出問題啊?李鴻呢?他又有沒有遇到問題?

         ※       ※       ※

這時李鴻正帶著班繡蓉往下方山林藏,一面心中大叫好運道,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救出班繡蓉。他自然不會落到下方的人堆中,飛下時一轉,已經飛進了山林密處。

這時上方六人分成兩個戰團,打得正火熱,誰也沒時間注意李鴻跑到哪裡去了。在鐵門西雲這邊,自然認為李鴻是下去探視傷兵,而在瓦德軍這邊,卻認為這些人本是一夥,也不在意李鴻溜走,所以李鴻這麼一走,竟然是無人攔阻。

李鴻剛剛飛下去不久,隨即聽到迅疾的破風聲,似乎在瓦德軍那邊,又出現了高手,李鴻心中一沈,有幾分為鐵門西雲擔心,是以不立即遠遁,打算先躲在林中偷看片刻。

帶著昏迷不醒的班繡蓉躲到一叢林木之間,才剛穩住身形,李鴻果然看到一個人影迅速的劃過空中,向著戰團飛來,那人才看清戰況,基然沈喝一聲說:「住手!」

這時兩方還在遠距離攻防戰,一方連綿不絕地轟出刀勁,另一方卻是不斷地以劍氣破擊,這種狀態下,分開兩方其實並不困難,關鍵只在於瓦德軍的人願不願意停下遙擊的氣勁;此人看來身份功力都比原先三人高,瓦德軍方三人立即停手,同時往後飄退二十公尺,遠遠閃開。

鐵門西雲也不進逼,他穩住身法,目光凝視後來的一人,見那人與自己年歲差不多,鐵門西雲心中暗暗警惕,說老實話,四大軍團的實力畢竟比其他地方軍團高上一籌,與自己同年的人,功夫大有可能比自己高。

那人皮膚與頭髮的顏色與前三人差異不多,不過頭髮比三人都還長上一些,可能也是瓦德軍嫡系人物,他一雙藍色的眼睛直望著鐵門西雲,隔了片刻才說:「這位是鐵門軍的什麼人?」

「鐵門西雲。」鐵門西雲沈聲說:「本人乃阿爾巴城外面令,奉命……奉命……」說到這裏,他四面張望,卻沒看到李鴻與班繡蓉,他不由得頓了下來。

「那個傢夥呢?」圓臉青年也叫了起來:「居然溜了?」

「那個傢夥?」後一人沈著臉說。

「就是從皇都逃出的那傢夥。」青年連忙說:「他們是一夥的。」

「李鴻不可能是皇都逃出來的。」雖然沒看到李鴻,鐵門西雲心中已經有些忐忑,但他仍堅信李鴻沒有那身功力,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中衝來阿爾巴城。

「那命令說的不就是李鴻?」圓臉青年剛剛似乎是忘了這個名字,這時聽鐵門西雲一說,他瞪著鐵門西雲說:「你豈不是自打嘴巴?」

李鴻真是被通緝的人?鐵門西雲愣在那兒,說不出話來。後來那人則輕哼了一聲說:「你們的傳訊設備,連七、八百公里都傳不了?」言下之意,鐵門西雲只要向阿爾巴城查詢,自然知道真假。

問題是以阿爾巴城的科技來說,只要超出五百公里,就沒法傳訊了,可是鐵門西雲自然不肯承認,只臉色微微一沈,悶哼一聲說:「不勞費心。」他目光一面四下張望,想看出李鴻跑到哪裡去了。

那個圓臉青年還不甘願地說:「這人明明與他們是一夥顆的……」

「住口。」壯年人哼了一聲說:「這些可是正統的鐵門軍,若與那人是一夥的,整個鐵門軍都會受到牽連,這不可能。」這話雖然聽起來是斥責自己人,但其中的威脅之意卻十分明顯。

鐵門西雲看來看去找不到李鴻,但他仍不相信李鴻真是騙子,目光中不由得流露出焦急的神色;而躲在林中的李鴻,可真是痛苦莫名,正要衝出去道歉的時候,目光忽然轉到了班繡蓉身上,李鴻不由得一愣……自己若是出去,班繡蓉該怎麼辦?

鐵門西雲怎麼看也看不到李鴻,這時,他那兩位統軍也覺得不對了,其中一人忍不住說:「啟事外西爺,那位李先生……說不定真的有問題。」

「住口!」鐵門西雲怒叱一聲,聲音中帶著失望與憤恨;李鴻聽了不禁暗暗頓足,自己雖然是不得已而為之,也實在對不起鐵門西雲的真心相對。

瓦德軍團那個壯年人,看到鐵門西雲等人的表情,已經大概知道狀態,他也不追問,回頭吩咐說:「傳下號令,四面追捕那人。」

「是。」圓臉青年立即向著腕上的一圈怪東西低聲說了一串話,遠遠偷看的李鴻不禁暗暗驚異,原來這兒的傳訊方式竟如此方便;當然,若非他看過鐵門西雲對方盒子說話,絕對猜不出圓臉青年在幹些什麼。

對方已經下了命令,而眼看鐵門西雲也不會有什麼大可題,李鴻雖然慚愧,總算安心了些,他暗歎了一口氣,帶著班繡蓉隱入林中,緩緩飄身而去。

李鴻飛出去沒有多遠,突然間西方又傳來連續的破空聲,似乎正有許多人正向著這個方向飛來,想必是瓦德軍團已經派了人來此搜尋。豐鴻雖然不排斥打架,但打了以後就非死不可的架,他還是會考慮考慮的,何況這時還帶著班繡蓉。

想到這兒,李鴻突然一驚,班繡蓉為什麼一直昏睡著?算算也經過了幾個小時,就算被打昏,也該醒來了吧……莫非她身子出了什麼狀況?李鴻立即緩下速度,隱藏在一處密林之中,準備想辦法喚醒班繡蓉。

李鴻萬萬不知道,自己的兩個好朋友,現在的處境與他十分相似,不但一樣在追兵搜尋之下得藏身密林,手旁也有昏迷的人物,只不過,李鴻搞不清楚班繡蓉怎麼昏的,趙寬與馮孟升身邊的曹匹傲是吳耀久打昏的,而史彌卻是病昏的。

放下班繡蓉,眼看她眼簾低垂,微帶米色的肌膚顯現出憔悴的神色,李鴻不禁有三分擔憂,她可是受了什麼折磨?

班繡蓉不是個國色天香的女子,她讓人喜歡的地方,是一舉一動都十分的溫婉而有韻味,這麼昏迷著,自徊?怎度具有吸引力。李鴻看了半天,看不出所以然來,於是輕輕拍了一下班繡蓉的肩膀,低喚雨聲:「繡蓉,繡蓉。」

班繡感卻是毫無反應,似乎對於李鴻的呼喚完全沒有感覺。李鴻可頭大了,這麼昏下去,沒問題也會出問題。李鴻想了想,手伸出來,又縮了回去,臉上露出遲疑的神色。

他可從來沒碰過女人,就算班繡蓉不是個絕世美女,心理障礙可也不容易消除,問題是能不碰嗎?現在四面都是想把自己抓住的人,除了趙寬等人之外,李鴻能信任的,恐怕只有雪梅一個人了……

想到雪梅,李鴻怔仲了一下,她這麼幫助自己,自己卻是毫無辦法還她這個人情,比如無皇五世,李鴻還知道他需要什麼東西,但雪梅……她功夫高,又是名震天下的大武士自己算什麼?怎麼會有還她人情的一天,想到這裏李鴻可就更煩惱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李鴻煩悶起來後,腦海中的顧忌可就少多了,在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握住班繡蓉的脈門,一面探入些微內息,試探班繡蓉身體的反應。

內力一入體內,班繡蓉的身體自動起了反應,開始抵抗著李鴻的內息,李鴻內息微微一觸便退,他已經確定了班繡蓉體內內息狀態十分正常,只不知道為什麼昏了過去。

縮回手,愣了半天,李鴻依然想不出辦法。現在只有兩條路,一是往東趕,想辦法與馮孟升等人會合;另一條路是回頭往西趕。請雪梅幫忙。

李鴻略為思索,馬上就下了決定。他捧起班繡蓉,眉頭皺了皺,想了想,脫下外衣,把她背到身上,一面用外衣將她牢牢的固定。待收拾妥當,李鴻看準了方向,往東方越林而去。

         ※       ※       ※

這時的趙寬與馮孟升等人,正為了史彌而傷腦筋。

不久前聽到「柱國先修」的部分典故,兩人雖然驚訝,但卻也不怎麼擔心,大不了不說就是了,總不會懷到自己招認自己的功夫吧?不過他們萬萬沒想到,功夫練到高深之處,另配合上一些特殊的修練法門,足能一眼看穿大多數人所練的心訣,李鴻正是因此被囚,而那莫名其妙的擒殺令,也是因此而來。

眼前的史彌可是立即的問題,這人雖然看起來一時三刻不會就此斷氣,但這麼拖下去可不是辦法,雖說沒遇到三人,他恐怕也是死路一條,但既然遇見了,任他這麼死掉總是說不過去。

問題是現在實在不適合帶這人進紐熬港,那該怎麼辦?趙寬本就是聰敏之人,馮孟升現在腦袋動得更是越來越快,但兩人斟酌片刻,卻都沒想出一個好辦法,反而是吳耀久忍不住開口問:「你們到底想出來了沒有,」這時空中搜尋的人,已經越來越遠,吳耀久聽得分明,這才敢不傳音說話。

馮孟升聽到此言,歎了一口氣說:「吳兄,如果這兒確實已經通傳了我們的形貌,真的沒有一個適當的辦法了。」

這麼簡單的事情,哪需要想半天?吳耀久皺眉問:「我帶他入城不就得了?」

馮孟升與趙寬兩人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吳耀久當然不會被放在擒殺令之中,不過以他的個性,讓他一個人怎麼闖進去,誰知道會出什麼事情?若非如此,兩人怎麼會想不到這個辦法?

可是這話若是直接說,吳耀久必然聽不下去,卻是不說也罷,馮孟升想了想,轉個角度說:「吳兄這麼做並非不可行,但你離開後,此人若是突然醒來,我與趙寬無法制服他。」

吳耀久目光望向昏迷的曹匹傲,臉上露出恍然的神色說:「這倒也是,我們三個合力才制服此人……不過這也要怪趙胖子,若不是他打完就得飛,其實你們兩個合力,說不定能與他一搏。」

這話一說,馮孟升呆了呆說:「怎度可能?」

「趙寬的功夫已經超過我了。」吳耀久呵呵笑說:「你其實也已經差不了多少了,若是對『破魂劍法』的變化再熟悉些,我未必能贏得了你。」

是嗎?馮孟升不禁愕然自己的功夫有進步得這麼快嗎?

吳耀久似乎一點也不妒忌,呵呵輕笑說:「你的內息還差我一籌啦,不過『破魂劍法』卻是專門以弱勝強的功夫,何況還有舉世聞名的『雪舞身法』?你若是練得好,就算贏不了我·我也拿不下你。」

原來是這個意思,不過馮孟升卻有些訝異,離開南極洲時兩人都是全力突圍,那時他已經察覺到,自己的息只怕還不到吳耀久的一半,怎序現在已經變成只差一籌了?那「柱國先修」當真有此奇效?

也許是吳耀久客氣吧?也不對,這人該不會客氣的,馮孟升東想西想,忘了回答吳耀久的話。

「那現在該怎麼辦?」吳耀久忍不住追問:「就讓他怎麼病下去啊?」

馮孟升可真答不出來,他目光望向那兩個已經累得睡著了的小女孩,有些憐惜地說:「她們倒放心。」

吳耀久一愣,目光轉過去看看小女孩,隨即轉回頭說:「怎麼突然說這個?」

「沒什麼。」馮孟升思索一下,歎息說:「為今之計,我們只能選擇放棄這個人了。」

「不行。」趙寬搖搖頭走過來說:「草包吳,那個人什麼時候會醒來,能不能讓他昏久一些?」

「有辦法,可是我不會。」吳耀久有些尷尬地說:「那功夫……只能傳給各軍軍長。」

趙寬忍不住瞪眼說:「你可是皇儲耶,還不能學?」

這時候就想到我是皇儲?吳耀久張口結舌了半天,才無奈地說:「也不是不能學,不過有些複雜,我覺得沒用就懶得學,只學了初步得震脈功夫。」

「你是不是真的想救這個人?」趙寬突然說。

「是啊。」吳耀久莫名其妙。

「我有辦法。」趙寬雖然這麼說,臉上卻並怎麼開心。

馮孟升不禁吃了一驚,趙寬怎麼突然有辦法了?自己為什麼想不到?

吳耀久卻沒想這麼多,他彷彿覺得理所當然,高興地點頭說:「快說,快說。」

「你攤出皇儲地身份,帶這個病傢夥,還有這兩個女孩回去。」趙寬手一指說: 「至於這個傢夥,我們誰也別管他,就把他扔在這兒,我們自己走自己地就是了。」

吳耀久臉色馬上苦了下來,一臉為難地說:「只有這個辦法嗎?」

「只有這個。」趙寬搖頭說:「你揭開身份,要他們傳訊都城,找雪梅、蘇膽或任何一個功夫夠高地人來護架,你想怎麼治那個姓顧地傢夥,都是小事一件。」

「那……那你們呢?」吳耀久睜大眼說。

「我們沒法跟你走了。」兩人可是頭號通緝犯,當然不能陪著吳耀久。趙寬一笑說:「畢竟還是這個人的性命重要,是是嗎?」

「這……」吳耀久無話可說,望著趙寬說:「真的沒別的辦法了?」

一旁的馮孟升這時已經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想到這個聽來簡單的辦法;他根本沒想過與吳耀久分開,所以一開始便捨棄了往這個方向思考。馮孟升心中暗暗警惕,自己雖然不斷練習「神算無遺」,但過去的習性一時難改,只好發現一個改一個了,也還好有趙寬這樣的人在一旁,否則自己也不知道對此尚有不足。

「別掙扎了。」趙寬呵呵笑說:「回皇都去吧,看看能不能幫我們取消掉擒殺令,說不定有天我們會去找你呢。」

吳耀久想來想去,除了依趙寬的辦法之外,真的沒辦法救回史彌的性命了,吳耀久只好歎了一聲說:「好吧……可是我真的不想回皇都。」

「你到底為什麼不願意回去?」趙寬皺眉問。

「先別回答。」馮孟升突然插嘴說:「讓我想想看。」

「你很煩耶。」趙寬一雙死魚眼翻向馮孟升說:「直接問就能問出來的,何必花腦筋?」

「你不知道啦!」馮孟升揮了揮手,一副叫趙寬少廢話的樣子,趙寬也只好一面喃喃地罵,一面閉嘴。

吳耀久自然不知道兩人在吵什麼,他望望這個,望望那個,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了。

「好了。」馮孟升似乎終於想通,目光轉向吳耀久說:「吳兄可以說了。」

吳耀久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說:「我老爹有意思退休,要我接任……我當然是非逃不可,我才不想這麼早接任呢?」

什麼?馮孟升與趙寬又吃了一驚,無皇六世打算退休,目前這個草包即將變成無皇七世?

這絕對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26 15:12:13

第四卷 第二章 封脈之術

聽完了吳耀久的話,馮孟升與趙寬兩人傻了片刻,趙寬才對馮孟升說:“你猜出來了嗎?”
馮孟升臉一紅,瞪了趙寬一眼說:“怎麽猜得出來?”

“是嗎?”趙寬呵呵一笑說:“果然沒用。”

馮孟升腦羞成怒地說:“不能這麽說……”

一旁的吳耀久可也愣住了,這兩人聽到這麽重要的消息,居然討論起馮孟升有沒有猜出來?他愣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說:“就是因爲如此,我才捨不得與你們分開。”

這話對於不知吳耀久心理轉折的兩人來說,自然是聽不懂,兩人頓了頓,馮孟升這才恢復正常地問:“你爲什麽不願意接任?”

“是啊。”趙寬賊兮兮地說:“你接任了,麻煩把擒殺令先給廢掉。”

這個死胖子。吳耀久又好氣又好笑,瞪眼說:“早跟你們說了,實權不會在我手中……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絕不會接任,一定還會逃跑的。”

“我看難啦。”趙寬搖頭說:“你逃過一次,他們怎麽還會讓你逃第二次?”

馮孟升思索片刻,也覺得趙寬說的話確實有道理,他跟著有些同情地說:“我也覺得希望渺茫。”

吳耀久正是擔心這一點,他歎口氣說:“那我該如何是好?”

馮孟升腦海靈光一轉,突然說:“有個辦法。”

“什麽?”吳耀久大喜下說:“你快說。”

“不能說一定能成功。”馮孟升臉上露出微笑說:“但卻是唯一的機會。”

“嗯嗯……”吳耀久連連點頭說:“好,你說,你說。”

馮孟升說:“你回到紐熬港,召來隨便一位皇都的人,至少是大武士級的,才能震懾曹家軍。”

“是啊。”吳耀久點頭。

“但千萬別找太多人來。”馮孟升接著說:“離開紐熬港之前,是逃離的唯一機會。”

是嗎?吳耀久心中有些狐疑,就算來的只一位大武士,想逃出他的監視,也一樣難上加難。

“細節,得看來了誰之後,再研究。”馮孟升給吳用久一個充滿信心的微笑說: “放心吧,我們會去找你的,你別每天留在屋子裏就是了。”

吳耀久其實真的不大放心,不過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他目光轉向趙寬,看看他有沒有別的建議。

卻見趙寬一聳肩說:“你最好不要抱著太大的希望,反正話說回來,回去當皇帝也不是壞事。”

這話可讓吳耀久的士氣大幅度降低,他愣了半天,才不甘不願地背起史彌,喚起兩個小女孩夾在腰邊,一臉悲苦地說:“你們一定要幫我。”

“一定。”馮孟升臉上依然充滿信心。向著吳耀久揮手說:“快去吧。”

“去了啦。”趙寬也說:“別誤了人家的性命。”

這話嚇了吳耀久一下,他不敢多說,帶著三人破空飛起,向著紐熬港破空飛去。

吳耀久這麽一飛,立即從四面八方引來正在遠處搜索的曹家軍,數十百人向他迅速的集中,聲勢甚是浩大。

馮、趙兩人自知不能再此久留,就此扔下昏迷不醒的曹匹傲,穿林而去。

又奔出了了數公里遠,兩人才又在一個隱密的樹林中躲了起來。

一路上,趙寬一直沒有說話,直到停下腳步,依然是馮孟升出的主意,趙寬也毫無意見,這下憋得馮孟升忍不住了,他望著趙寬說:“趙胖子,你知不知道我打算怎麽救出吳耀久?”

“不知道。”趙寬白了馮孟升一眼,搖頭說:“不過我倒有兩個問題想問。”

一面說,他一面坐下來。

“哦?”馮孟升大感得意,趙寬也會有事情向自己請教?他連忙說:“你問無妨。”

“第一。”趙寬倒是不覺得彆扭,好整以暇地說:“你爲什麽要幫助他不回去當皇帝?”

“這自然有原因。”馮孟升點頭說:“我一會兒一起說,你先說第二點。”

“第二點可就簡單了。”趙寬嘴角露出微笑說:“我想問你,你有沒有想到,南極洲也可能會派人過來?”

馮孟升一呆,得意地神色立即消失,他愣愣地說:“新后……?她要來,不是該早來了嗎?我以爲他們沒能察覺到我們的蹤迹。”

“怎麽可能?”趙寬搖頭說:“我們三人剛剛已經是以全力出手,尤其你我的功夫特殊,更容易被察覺,不過上次新后八成沒贏,加上未必來得及確定我們的蹤迹,所以才沒再度殺來。”

“那爲什麽又會派人來?”馮孟升苦著臉問。

“只要不是全速,以他們的功力,還是可以不被發現的。”趙寬眨眼說:“新后若沒這個耐心慢慢跑來,至少會下命令;我看她手下那些女人,至少會來個兩、三個。”

馮孟升只是還沒能靈活運用各種訊息,但他的腦袋確實已經越轉越快,聽到這兒,他立即說:“這麽說來,皇都豈不是也會派大武士來此搜索?”

“非常有可能。”趙寬點頭說:“若是你剛剛沒想到這個,我想你的辦法可能沒用。”

確實沒用。

馮孟升大受打擊,自己想了半天,自以爲面面俱到,沒想到趙寬一說就是處處破綻,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原本的計劃是再度利用兩人可以招惹大武士的特點,想辦法把那個喚來的武士拐離吳耀久身旁,再利用紐熬港人口稠密的地區脫逃,但若是來了一大群,怎度還能怎麽做?

“好啦。”趙寬說出這些話,目的也不是看馮孟升失望,他皺皺眉說:“先別想這些,你還沒回答我的第一個問題。”

馮孟升呆了呆,這才重新恢復了正常,他自光直視趙寬說:“趙胖子,你可還記得當初我們爲什麽要打敗董龍?”

聽到這句話,趙寬整個人無力地往地上一摔,躺成大字型說:“原來如此,我早該知道的。”

被趙寬猜出來,馮孟升可一點也不意外,他正色說:“當初我們是讓買餌城人民脫離苦海,但直到現在,我才發覺整個新大陸……不,整個人類社會都走錯了方向,想要幫助天下人,當然要從未來的皇儲——”

“夠了。”趙寬瞪眼說:“當年也只是你的想法,不是我們的想法,李鴻是對打架頗有興趣,我可是從頭到尾都覺得多此一舉的。”

“這……”馮孟升臉上有些尷尬地說:“大家是兄弟,幫幫忙可以吧?”

“這次的忙太複雜了。”趙寬不表樂觀地說:“那可牽涉到天下各軍團的利益衝突,還有一堆怪物般高手的事情,我們能幹什麽?”

“你剛剛不是聽了嗎?”馮孟升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說:“我們修練的功夫,能在短時間讓人功力大進,也許再過幾年,我們就能與天下高手比肩了。”

“我可沒這麽樂觀。”趙寬搖手說:“總之,這檔事,別算我一份。”

“趙胖子……”馮孟升急了。

“沒得商量。”趙寬截得很快:“我只要找個地方躲起來,下半輩子還不是快快樂樂?人類的幸福未來沒什麽好計較的。”

“你……”馮孟升頓了頓才說:“至少你會先找到繡蓉吧?還有李鴻也還沒救出來。”

趙寬歎了一口氣說:“是啊,這兩件事辦完就該歸隱了。”

“其實我也知道。”馮孟升無奈地坐在地上,歎了一口氣說:“從一開始,你就是被我們兩個強拉出來的,也因爲這樣,我才會努力想學好‘神算無遺’,否則你突然棄我們而去,我們該怎麽辦?”

“喂!”趙寬瞪眼說:“什麽叫我棄你們而去,你別這麽雄心壯志不就得了?”

“怎麽能看著天下人民受苦呢?”馮孟升皺著眉頭,頗有些難過地說:“你那時雖然說是被我們強拉出來,但說實在話,你也看董龍不順眼啊。”

趙寬沈默下來,沒有說話,馮孟升見狀,知道大有希望,連忙接著下說辭:“最簡單一個理由,你覺得有勝算,所以才幫忙的,否則幫也是沒用,對不對?”

“就算對吧,又如何?”趙寬沒好氣地說。

“如果我們功夫進步到有希望成功,你可願意幫忙?”馮孟升加緊一步問。

“不只是這個問題。”趙寬坐起來,臉色難得的一正說:“問題在於……就算你天下無敵、予取予求,你要怎麽建設一個理想的世界?你想得到嗎?你該想得到嗎?若想不到,我們忙來何用?”

連續四個問題一連串的出現,只差沒把馮孟升轟得頭昏眼花,他楞了半晌才說: “我覺得已經慢慢有頭緒了,終究會想出來的。”

“我不知道。”趙寬目光往空中濃密的樹林望去,頓了好片刻才說:“我覺得這是不可能的……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天下沒有一種制度是能長遠施行的。”

“我們先別談這個。”馮孟升說:“若我想得出來,自然才能著手,就算想不出來,我們也該與皇儲建立好關係……不爲了別的,單爲了擒殺令,也只有他能拜託了。”

趙寬望向馮孟升,他心中有數,馮孟升的個性,確實不是息隱林泉的人,這個擒殺個壓著,對他大有妨礙;不過就如吳耀久所說,他當了皇帝也未必能有實權,到時還不是一樣?

馮孟升見趙寬思索,他也沒打岔,讓趙寬慢慢地想。他對趙寬也十分瞭解,知道趙寬嘴巴雖然老是這麽說,其實卻很難忍得住看別人陷人僵局,自己這時正該閉口,免得惹毛了趙寬,他若是懶得想,那可就真的沒指望了。

過了好一會兒,趙寬終於歎了一口氣說:“我們看著辦吧,就看在昨天他當著那些高手說的那句話,也得幫他一次。”

哪句話?馮孟升一怔,這才想到,趙寬說的是吳耀久對著羅方、王崇獻說的“他們是我的好友。”這句話;馮孟升陡然一楞,自己爲什麽一直沒想到這句話?莫非自己當真是變了?

“走吧。”趙寬拍拍屁股說:“既然決定了,我們就混進紐熬港吧。”

“現在嗎?”馮孟升又吃一驚,趙寬怎麽突然這麽積極了?

“還等什麽時候?”趙寬白了馮孟升一眼說:“現在那些傢夥都被吳草包吸引了,我們這時不進去,什麽時候進去?”

對啊!馮孟升連忙點頭,一面自歎,自己畢竟不如趙寬,他似乎沒想得太多,怎麽說到最他老是很有道理呢?老天真是不公平啊。

         ※       ※       ※

無元三零年十一月十七日

這兩日,李鴻爲避免被發覺,幾乎都不敢高速飛行,只以差不多時速近百公里緩飛,而且爲了避免鐵門家族發現,李鴻往南兜了一大圈,取道數百公里外荒無人迹的地方繞過阿爾巴城。

而當日一離開瓦德家族勢力範圍不遠,又是連綿不絕的黃沙,十分難以躲藏,所以李鴻只敢在深夜飛行。經過了兩日的飛騰,李鴻終於繞過了鐵門家族的區域,抵達曹家地境。

不知道是本就如此,還是多年前的戰爭所造成的,這一路上全無人煙,連動物都十分少見,還好以李鴻現在的功力,幾日不吃還沒什麽問題,但最令李鴻擔心的。卻是班繡蓉一直沒醒過來,別說她功力不足,就算足夠,這麽數日不喝水,身體也一定受不了。

這兩日,李鴻越想越下對勁,班繡蓉若再這麽昏迷下去終究會出毛病,李鴻已經暗暗下了決心,若看狀況不對,自投羅網的事情也得幹上一干了,那些人總有辦法救治班繡蓉吧?

不過探測班繡蓉的氣脈,發覺她倒還一直維持著健旺的生命力,這確實讓李鴻放心不少。

另外運氣不錯的是,班繡蓉的功夫雖然不怎麽樣,但總還能承受沙漠夜間的寒氣,否則李鴻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抱著她幫她取暖嗎?還不如向瓦德軍團投降算了。

曹家族的地境,與鐵門家族完全不同。鐵門家族除了幾個大城之外,都是一片黃沙,而曹家族的區域因爲南臨美克灣,溫濕的海風由南面吹拂過來,除了土地肥沃不少、林木處處之外,氣溫也緩和多了,晝夜溫差較小,氣候也較適合人的生活,所以不只大城處處,連鄉野也散居著三三兩兩的房舍,有農有牧,三兩戶房子散落在眼下的大地中,別致而又顯得孤獨。

李鴻不敢去大城,但看到了這樣的房舍,膽子不禁大了許多,這兒總不會有高手留駐吧?也許可以下去購買點食水,畢竟過了這麽多天,實在有些受不了了。

天色漸亮,又是該休息的時候,前方剛好出現了一片廣大但牧草多已枯萎的草原,在一片枯黃中,格外讓人感到秋冬的蕭瑟。

這時下方有數百頭渾身雪白的綿羊,正在一名牧童的驅趕下向著野外緩行,也許要到哪兒還有青草的地方吧?李鴻心中思量,這兒既然有人煙,也許可以稍作休息。

下方綿羊全身毛茸茸的,看起來十分溫馴,而牧童確實也不大需要費力,口裏發出叱喝,手中一袋小石頭,看哪只羊走偏了路途,他手一揮,石頭在巧勁帶動下,回勾一系,就把綿羊趕回隊伍,看起來十分方便。

連小孩子功夫都不錯?普通來講,這地方的人,功夫確實比買弭城的人高多了;李鴻雖然有點兒意外,但自然不會畏懼,他帶著班繡蓉,一面減速,一面向著那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小男生飛了過去。

因爲李鴻飛得慢,所以小男孩根本沒注意到身後來了人,直到李鴻接近到十來公尺處,排出的氣浪帶起的空氣波動,才讓小男孩感覺到。

男孩轉過頭來,望見空中突然飛下一人,他一雙大眼瞅著李鴻,臉上滿是和善而天真的笑容。

“小弟。”李鴻單刀直人地說:“你住哪兒?”

“那裏。”小男生手一面走,一面向著西方一指,那個矗立著幾幢孤伶伶的房舍,正是李鴻剛剛經過的地方,看來小男生是一大清早從家裏趕羊出來吃草。

小男生皮膚黑黝黝的,看起來十分結實,頭髮極短,密密地卷在頭皮上,想來父母親都是頗純正的黑色人種。李鴻頗有些訝異,這樣的人家現在已經不多了,一般正常來說,幾乎人人都是幾種人種的混血。

不過這並不重要,李鴻隨著小男生緩行,頓了頓說:“家裏現在有大人在嗎?”

“有啊。”小男孩好奇地望望李鴻身後昏迷不醒的班繡蓉,點頭說:“爸爸、媽媽、爺爺、奶奶……”

“很好。”李鴻連忙截斷小男生的話,若是他家有個二十個人,豈不是等半天?

李鴻接著問:“有外人嗎?”

“外人?”小男孩的臉上現出迷惑。

李鴻楞了楞說:“就是像我這種,不認識的人。”

“哦……小男孩懂了,搖頭說;“沒有。”

“謝謝你。”李鴻摸摸小男孩的頭說:“我可以去你家嗎?”

“你要做什麽?”小男孩很直覺地說。

“買點吃的喝的。”李鴻發覺與小孩對話不錯,說話十分直接。

“哦……”小男孩點點頭,突然發現—只羊搖搖晃晃地往外走,小男孩一彈指,石頭化作一道弧線,便輕輕敲在綿羊的腦門上,那只走錯路的羊,連忙咩地一聲往回走。

這時近在咫尺,李鴻自然注意到小男孩擲石的運勁方式十分巧妙,石頭出手之際,已經隨之送出一股小小的氣勁,帶著弧線回勾,難怪這麽精准。李鴻不禁訝異地說:“好手法。”

“真的嗎?”小男孩一面走一面開心的笑說:“我十歲的時候就會了唷。”

“嗯……”李鴻想了想說:“你的內力不錯啊,居然能送出這樣的勁力。”那回力雖然不強,但李鴻已發覺若經脈不夠暢通,不容易送出這樣的力道。

“是嗎?”小男孩可得意了,眼見另一隻羊又晃出了隊伍,他手掏石頭,一面說:“你看。”

李鴻這次看得更清楚了,但他卻吃了一驚,原來小男孩的勁力並不是直接由經脈送出,而是緩緩輸出凝聚在石頭之上,隨著手一揮,那股勁力便帶著石頭飛行,這才能劃出這麽奇怪的弧線。

這一瞬間,李鴻似乎若有所悟,又想不清楚。

李鴻這麽一思索,速度自然慢了下來,小男生走了幾步,見李鴻沒有跟上來,他也不在意,揮揮手說:“再見”

“再見。”李鴻回過神來,也向小男孩揮了揮手,這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李鴻重新騰起,往小男生的家飛了過去。

這裏是一大片廣闊的牧場,在房舍後面,另有一個連綿的矮房,裏面似乎分隔著數百隻牛,牛欄前堆滿了青草,還有人正將之捆綁成一束束。

除了牛之外,再加上小男孩驅趕的羊只,這兒飼養的動物可真不少,可以說是第三次世界大戰與四九戰爭之後極少見的地方,也許這兒的土壤未被污染,所以才能養育這麽多的牛羊。

李鴻剛才飛過,與小男孩攀談了半天,似乎早已引起這兒主人的注意,不過卻也沒人理會就是了,但李鴻這麽飛來,誰也知道他必然有事,一個留著大片白鬍子的年長黑人,放下手邊的工作,輕飄到正屋前落地,一雙大眼神光灼灼地望著李鴻。

看來這兒小小一家人功夫也不弱,李鴻提高了警覺,落到那人身前,微微一禮說:“你好。”

“好。”老人目光打量著李鴻以及班繡蓉,神色中有些意外。

“請問,我可以向你們買一些食水嗎?”李鴻依然不說廢話。

老人微微一楞,隨即呵呵一笑說:“不賣。”

李鴻一怔,有些失望地說:“打擾了。”

他正要離開的時候,老人已經笑著說:“我們什麽沒有,吃的喝的多得是,何必賣?年輕人進來坐。”

李鴻心一熱,這兒的人真是好客,他連忙說:“謝謝。”

“小事。”老人目光轉向班繡蓉,皺眉說:“女孩兒怎麽了?生病了?”

“不是病。”李鴻不知道該不該撒謊,頓了頓才說:“她……她昏了很久。”

老人的目光露出疑惑,仔細一看,見李鴻以一件外衣包裹著班繡蓉,老人拉下臉來說:“你若不是好人,這兒可沒東西給你吃……她是你的什麽人?”

李鴻楞了楞才想通老人話中的意思,他連忙說:“她是我的好朋友,是被人弄昏了,我不知道怎度救醒她。”

“你叫什麽名字?”老人追問了一句。

這次絕不能說真名了,被通緝的李鴻呆了呆,才說:“我……我叫趙……東。”李鴻這才知道,原來取個假名還這麽困難。

李鴻這麽一遲疑,老人可就更懷疑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李鴻半天,似乎正沈吟著什麽。

李鴻可難過了,這樣被人當賊看,還不如換一家問問,不過下一家是不是也會問相同的問題?而且再走下去會更接近曹家軍西面大城——卡波城,被發現的機會一定更大。

李鴻正難以決斷的時候,老人突然回頭叫了一聲:“緹絲,你過來。”

一個身材健美的黑膚女子聞聲而來,她身上還挂著幾根斷草殘屑,似乎剛剛正在後面的牛舍附近整理喂食牛只的牧草,此時她手中抓著一捆稻草,一面打結綁束,一面打量打量李鴻之後才說;“爸爸,什麽事?”

老人搖搖頭,目光轉向李鴻說:“你說的如果是真的,你把她交給緹絲,我們看看能不能叫醒她。”

這倒沒什磨問題,最好他們叫得醒班繡蓉。

李鴻當即點頭說:“好。”

李鴻這麽一說,老人臉上立即恢復了笑容,緹絲似乎也明白了兩人對話的涵義,她驀然轉身甩手一扔,只見那捆綁好的稻草劃過一個弧形,越過房舍噗地一聲落在屋後,李鴻雖然沒看到,卻相信那捆稻草一定落在正確的位置,這家人的功夫可真方便。

而且緹絲比剛剛哪個小男孩的功夫可高多了,李鴻看得更清楚,她手中迅速發出內勁包裹住草捆,扔出時草捆已經帶著古怪的勁力,只不過李鴻更是覺得奇怪了,一般內勁離體外送,也很少看到能轉彎的,這家人的功夫必有妙處。

見李鴻因爲自己的功夫發呆,緹絲倒也不覺得意外,她只笑笑地說:“交給我吧。”

李鴻便解開了衣服,放下班繡蓉,緹絲接過班繡蓉,看著她的臉笑笑說:“她一定是你的情人囉?”

女人果然討厭,黑皮膚的也一樣。李鴻臉一紅,皺眉說:“不……不是。”

“還會害羞?”緹絲哈哈大笑,帶著班繡蓉向著屋中走去。

老人臉上也含著笑意,望著李鴻說:“小夥子別害臊了,我們進屋去。”

李鴻百口莫辯,只能深深歎了一口氣,隨著老人走入屋中。進入屋中,另有一個笑呵呵的年長黑人女性出現,不等李鴻多說什麽,便把他推上餐桌。

沒多久,羊排、牛乳、麵包、幹肉擺滿了一桌,李鴻可也真的餓了,當下不再客氣,刀叉舉起來,開始與食物搏鬥。

在食物上桌前中,李鴻與老人聊了片刻,才知道這是吐坤家族,老人名喚司妥東,老女人是他髮妻安妮莎,他們有一個兒子叫梧恩,緹絲是梧恩老婆,唯一的孫兒就是剛剛李鴻見過的細思坦,他才十二歲。

李鴻搞不大清楚這兒的人名字爲什麽都這麽長,不過等老人司妥東說完,食物也擺得差不多了,李鴻也懶得詢問,索性擱下問題大口吃喝。

沒片刻,緹絲走了進來,司妥東與李鴻的目光自然同時轉了過去,只見緹絲望著司妥東說:“爸爸,那女孩應該是被人以內力制昏的。”

李鴻與司妥東同時一楞,李鴻訝異的是緹絲怎麽一下子就看出來了;司妥東卻是皺眉說:“你確定嗎?”

“嗯。”緹絲點點頭說:“我查過幾個頭部的經脈,都被動了手腳。”

司妥東望向李鴻說:“這是怎麽回事?”

李鴻皺眉思索了一下,才老實說:“她被人抓了,我趁敵人不注意,把她搶了回來。”

“這種封脈手法十分機密。按道理說,會的人沒有幾個。”司妥東望了李鴻片刻才說:“除非有人違反無祖幾百年前定下的規約。”

這話李鴻完全聽不懂,無祖爲這個功夫定下過規約?他自然無法接話。只聽司妥東接著說:“被這麽限制住的人,身軀無活動彈,新陳代謝也大幅減緩,所以可以昏個好幾天沒事,但也不能這麽一直昏下去,不餓死也會變成白癡。”

這麽慘?李鴻顧不得吃東西,猛一個站起說:“哪怎麽辦?只有施術的人才能救嗎?”

“懂方法的人舉手便解。”司妥東說:“我知道的,除皇都的高等武士之外,只有各軍軍長或他們的副手。”

李鴻楞了楞說:“那個……曹所紊?”李鴻見過曹家階級最高的便是此人——曹家軍第四師師長。

“他功夫是很高,但還不夠資格。”司妥東沈吟著說:“曹家軍夠資格的只有再上面一代的兩人,軍長曹無熰、副軍長曹無睨。”

司妥東頓了頓又接著說:“如果曹所紊也會,曹家就犯了大忌。”

李鴻也沒注意到司妥東對曹家似乎沒什麽敬意,他只擔憂地說:“這……還能撐多久?”

老人目光望向緹絲,緹絲點點頭說:“該還有三、四天吧。”

三、四天……李鴻可煩惱了,若回去皇都找雪梅,不以全力飛行來不及,使出全力,又是等著被人攔截,自己該怎應辦?莫非只能去找曹家軍?

李鴻想不清楚,乾脆不想,就全速飛去找雪梅好了、就算半途被人捉了,班繡蓉大概也不會有事……總之現在不是吃飯的時候了,反正剛剛已經喝了一大杯牛乳,再撐個幾日應該沒有問題。

李鴻做出決定,正要說話的時候,一直望著李鴻,把他表情都看在眼裏的司妥東,突然說:“我有辦法解開她的禁制。”

爲什麽不早說?李鴻大喜過望地說:“你能幫忙嗎?”說到一半,李鴻又是一驚地說:“你會這功夫?”

“不會。”司妥東搖搖頭,接著說:“可是可以慢慢解開她的禁制,大概需要兩到三天。”

那有什麽問題?李鴻連忙點頭,想想不大放心,重問了一次:“可以……可以幫我這個忙嗎?”

司妥東黝黑的臉龐露出笑容說:“可以,這樣你可得多住上幾天了。”

李泓一愣,忙說:“我可以住……不,我打擾了,嗯……我有這些……”他一面胡言亂語,一面一把掏出雪梅給的無幣。

司妥東一看到錢,臉就沈了下來似乎有些生氣地說:“收起來,誰跟你要錢了。

李鴻一而手忙腳亂地收回無幣一面焦急地說:“那……,那……”

“我只有一個條件。”司妥東炯炯有神的老眼中,盡然露出一抹促狹。

“請說。”李鴻深吸一口氣:“只要我能辦到,必定全力以赴。”他這話可是十分的認真。

“好!”司妥東哈哈一笑說:“你們小倆口成婚之後,記得要來這兒度蜜月,那就成了。”

李鴻的臉時熱了起來,爲什麽這家人老是這麽說?李鴻遲疑半晌、還是老實說:“我……我跟她不是這種關係。

“好啦……不是就不是。”司妥東一臉隨你怎麽說都可以的神色,哈哈笑說:

“反正若此事‘萬一’成真,你們得再來一帶,住上幾天才成,這總可以了吧?”

對方硬要這後說,自己還能說什麽?李鴻只能一肚子氣悶地點點頭,卻不知道爲什麽,臉上卻是更紅了。

         ※       ※       ※

這時,紐熬港早已經豔陽高照,不過既然已經到了冬季,太陽大歸大,曬起來卻是一點暖意也沒有。若不是濱海,只怕地溫度更低,若與買餌城來比,自然更冷了不少。

趙寬與馮孟升兩人,混進紐熬港已經兩天,爲了避人耳目,還特別跑去買了兩個罩住頭耳的皮帽,不過這東西的銷路似乎不大好,兩人花了不少時間才找到,看來這兒大多數人都有練基本功夫,比起買餌城進步多多。所以,兩人這一戴上皮帽,看起來反而有些像是異類,不過身在局中的兩人卻沒察覺,大著膽子在大街上晃來晃去,還好也沒這麽倒楣恰好被人發現。

這兩天,這兩個膽大包天的傢夥,一直在城中央的曹家軍本部周圍晃來晃去,他們估計,吳耀久露出身分後,如果皇都來的人沒立即把他帶走,他必定住進這個紐然港的最大建築物內,可是這麽過了兩天,也從沒看到吳耀久出門逛逛。

到了今天,趙寬實在等不下去了.他瞪向同樣倚在牆邊的馮孟升一眼說:“現在怎麽辦?”李鴻和班繡蓉都沒消息呢,在這兒耗什麽?

馮孟升自然不知道該怎麽辦?他頓了頓說:“怪了,就算沒法出來,也該被送回皇都吧?怎麽就此沒有消息了?”

趙寬翻了翻圓白眼說:“你猜呢?”

“我猜……”馮孟升尷尬地笑了笑說:“八成爲了那兩個小女孩的事情,還役處理妥當。”他早已翻來覆去地想了半天,這才想到這個可能。

“誰知道。”趙寬吟了兩聲說:“所以呢?現在該怎麽辦?”

爲什麽突然變成我該傷腦筋?馮孟升雖然無奈,卻也多了兩分信心.趙覺這應說,其實已經隱隱認可了自己的猜測,也就是說,自己判斷的準確度確實不斷提升,也許真能想出個好辦法也不一定,馮孟升開始低頭沈吟起來。

趙寬見狀,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思索片刻說:“我們不能等了,最少得離開這兒,去問問繡蓉的行蹤,又過了這應多天,說不定她跑得更遠了。”

“也是……”馮孟升想了想說:“我去問好了。”

趙寬望著馮孟升片刻,突然一笑說:“你若這點事都沒信心,那可危險了。”

馮孟升一驚,思忖一下說:“好吧,那你去……我留著。”說到最後,馮孟升露出堅定的神色。

“別勉強。”趙寬忍不住又說:“總之機會很多。”

“我知道。”馮孟升點頭說:“你快去吧,我們一開始就該分頭進行了。”

“確實如此。”趙寬問哼一聲說:“只不過沒想到吳草包處理一件小事,得花這麽久的時間。”

趙寬正要轉身,馮孟升突然說:“等等。”

“怎麽了?”趙寬轉回頭來。

“如果一個大武士帶著吳耀久飛走,我就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馮孟升最擔心此事。

“但有什麽好擔心?”趙寬哈哈一笑說。

“真的?”馮孟升大喜過望地說:“早該問你的。”

“別高興得太早。”趙寬呵呵笑說:“我要說的是——如果真的這樣,草包不會怪我們的,能讓他看到的話,揮揮手,說再見就得了。”

這個辦法也太沒誠意了吧?馮孟升瞪眼的時候,越覺已經揮了揮手,一面穿過人群二面向著大街的另一端點地掠去。

馮孟升這才歎了一口氣,繼續在曹家軍本部的正門附近逛著,還好,在曹家軍第四師師本部週邊一整圈幾乎就是最繁華的商業區,人來人往,熱鬧非常,所以馮孟升還不算顯眼。

軍本部前方,是一個寬達數百公尺的大廣場,廣場的一面是軍本部的大門,兩旁是寬闊的大道,另一面則是商業區中的精華區,熙來攘往絡繹不絕.當然,進的人比買的人多得多。

本來店家老闆最不喜歡這樣的顧客,但據說曹家當家主曹無驅最討厭店家裝腔作勢,所以不但把販賣價高商品的商家都搬來軍本部之前,還常派人僞裝身無分文或無意購買的顧客,如發現有人待客輕慢必予嚴懲,久而久之,商家再也不敢得罪任何門的人。

不過這麽一來,商家慢慢發現,營收反而莫名其妙地逐漸升高原來這麽做雖然頗爲辛苦.但卻不會忽略到任何一個機會,故近年來,雖然幾乎都沒聽說有人因待客不周受懲,商家們還是自動自發的笑臉迎人。

馮孟升在商圈的一角,望著人來人往,心中一面思索著,剛剛實是沒把握,才決定由自己去詢問班繡蓉的蹤迹,自己何嘗不想留下來?

趙寬看透了自己的內心,但自己對於他的想法卻仍難捉摸不定。馮孟升歎了一口氣,以前三人在一起,說功夫可能李鴻稍高一籌,論智計自然是趙寬稱尊,自己唯一的優點可能就是長袖善舞,能忍得下一收委屈;但也許實際上,對現實最不滿的可能還是自己吧?

否則自已何必慫恿兩人出來對付董龍?何必想與吳耀久結交?最爲了自己的名與利嗎?馮孟升自問,得到的答案很清楚不是。

自己希望能造福更多的人,幫助更多的人獲得幸福,說難聽些,太多人不知道自己原來可以過什麽樣的日子,只知道年復一年、日複日的忍氣吞聲,當年若不是三人四初鼓吹年輕人出來反抗,沒有人知道.憑他們的力量居然能趕走董龍,讓買餌城過另外一種生活。

所以自己的想法沒錯;不過趙寬說的也對,要改變這個世界之前,自然得先想好辦法;在獲得相夫的能力之前,必須已經做好準備。

馮孟升正思索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悠揚的樂聲,馮孟升一聽,頗爲意外的往前望過去。

這兩日下來,他已經知道,慣以音聲攻擊的曹家軍,在往以各式的樂音相應各種命令,比如清晨開市的鐘聲,黃昏停市的箏響不過現在這個聲音似簫非簫,悠揚清脆中帶著點冰冷的味道。

馮孟升正一愣間,卻見廣場的人潮正迅速散去,他微微一楞,這麽一來,自己豈不是也非走不可了?

他怔忡間回頭一望,卻見連身後那個名喚“三春茸茶”的店家,店中客人也正忙碌的結帳。馮孟升一看不對,往門口靠近兩步,向一個正急急收拾門外雅座食物的店夥說:“請教一下。”

店夥雖然忙得很,但既然被人詢問,受過專業訓練的他立即站直了身子,笑容可掬地說:“先生請說。”

馮孟升雖然來了兩天,依然非常不習慣被人如此稱呼。他皺皺眉說:“那個聲音是怎應回事?”

“先生忘了?”那人怔了怔,微笑說:“那是軍本部有貴賓要出來巡視,不相干人等需退出圍場回避。”圍場正是這個廣場的名字。

莫非是吳耀久要出來了?馮孟升連忙追問:“那你們呢?”

那個年輕夥計的笑容似乎不怎麽自然了,回答說:“我們當然得在此守候啊,說不定貴賓願意來小店坐坐。”

這就太擾民了。馮孟升皺了皺眉,不過擾民也罷,自己既然不能留在這裏,要怎麽幫吳耀久脫離這個地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26 15:13:11

第四卷 第三章 雪舞之變

馮孟升還沒想清楚,那個夥計已經微斂笑容地說:“您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小人去忙了。”
“你忙。”馮孟升連忙說,一面轉身隨著人潮向外走,一面心中思索著該如何是好,想了想,馮孟升一個轉身穿到巷弄之中,翻入“三春茸茶”店鋪的後院,躲躲藏藏地往前方掩了過去。

這麽一運身法,雪舞身法的特性立即展現了出來,馮孟升輕靈如燕地飄飛下降,落地前真氣一轉,毫無徵兆地突然往前飛射,迅疾穿過邊緣的過道,一瞬間接近了店鋪,馮孟升同時一點地,身子倏然沿牆上升,仿佛脫弦之箭般地直穿上三樓一個造型小陽臺,矮身藏了進去。

這樣的小陽臺,本是建築物的外觀設計,平時自然不會有人,加上這時店鋪中的客人都被趕光,更是沒有人會注意到三樓陽臺出現了一個不守規矩的傢夥。

馮孟升剛剛落下,心中又冒起了另一個想法,剛剛這麽一動,體內真氣運轉如意,輕鬆愉快,似乎在不知不覺之間又有了進步。雖然說“雪魂心法”也是一等一的武技,但揣度起來,可能還是“柱國先修”的功勞;馮孟升這幾日一直沒空思索,這時突然念頭一轉,不禁開始揣測這功夫的來歷,卻不知趙寬的師父班彤,是怎麽獲得這項武技的?

馮孟升一面想,目光一面觀察著遠在圓場對面的曹家軍本部,眼看著下方的人潮已經漸漸散去,不過曹家軍的大門依然緊閉,一點也不像有人即將從那兒出現。

馮孟升正狐疑的時候,空中突然傳來迅疾的破空聲,在曹家軍本部大門前方百餘公尺處,突然無聲無息閃現出了兩個身影,馮孟升揉了揉眼睛,只差沒慘叫出聲,他連忙捂任了自己嘴巴,免得不小心叫了出來。

無聲無息出現在廣場中的是兩個豔麗女子,一個披著滿頭褐色髻發,有如一大片蓬鬆珠簾般的向後飛散,另—個卻是整頭金髮有如陽光般燦爛,大片的波浪往後直滾至腰,兩人一個豐潤,一個健美,氣質雖有不同,但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雖然說難得一見,畢竟是見過,兩女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在賀如半島抓走馮孟升與趙寬的四女之二——滿鳳芝與孫飛霜。

這兩人可都是南極洲的一流高手,馮孟升自己知道,現在雖然功夫進步不少,但她們若是想宰自己,還是跟捏死螞蟻一樣容易,馮孟升這下連呼吸都不敢用力,小心謹慎的觀察箸兩女的來意。

兩人一個冷豔,一個明媚,展現出來的態度也大爲不同,滿鳳芝目光不稍瞬地冷冷望著曹家軍本部,孫飛霜卻是左顧右盼,看到四面商家向自己投來的訝異目光,她還大方地揮手點頭,仿佛正在答謝群衆的注目。

不過這麽揮下去可有不怎麽有趣,隔了片刻,孫飛霜見毫無動靜,她也不理會群衆,目光轉向大門,微笑著對滿鳳芝說:“鳳芝姐,他們難道不是請我們下來嗎?”

她雖然只是用普通音量說話,可是功力漸進的馮孟升自然聽得是一清二楚。馮孟升驀然醒悟,雖如趙寬所料,南極洲派了這兩人來到此處,但雪舞身法本是一絕,她們若是小心謹慎,未必會被曹家軍發現,這下可能是個誤會了,難怪曹家軍這麽久沒有反應。

馮孟升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只見滿鳳芝忽然揚聲說:“巴特西,我知道你們在這兒,出來!否則別怨我們對這個城市下辣手。”這話可就深蘊內勁,向著曹家軍直送。

自己在聲音送出的另一方,還感到十分震耳,軍本部中的人一定更不好受,馮孟升一面想……巴特西是誰?這可令他大感好奇,不過無論有沒有這麽一號人物,誰都不敢忽視滿鳳芝的威脅,曹家軍中,必定會有人出面。

果然過不多久,兩個身影往上冒了出來,一個是身材高瘦的中年人,另一個卻是個歷經滄桑的老人家。那個老人家雖然臉上滿是皺紋,還有好幾道傷疤,但看來精神卻十分健旺,仿佛比身旁的中年人還多了點神采。

而這兩人的服裝與蘇膽、雪梅如出一轍,都是邊緣點綴彩繡的白色袍服,看樣子應該都是大武土,兩人腰際還都多挂著一把劍鞘雪白的短劍,配上雪白的袍服,十分好看。

但馮孟升卻有些失望,沒想到來的不是雪梅,若是她,說不定還有得商量,不過這兩人哪一個是巴特西?馮孟升正在猜,中年人已經緩緩開口說:“鳳芝小姐說話越來越沒有顧忌了。”

是這個人嗎?馮孟升沒有把握,心中一面思忖著,如果巴特西是個地位較高的人,可能不會搶先說話;但這也不一定,說不定眼看對方地位相當,首領就直接開口。

“還有什麽好顧忌的?”孫飛霜搶著說:“把人交出來,萬事皆休。”

中年人微微一笑說:“不知南極洲要向新大陸要什麽人?”

“還有誰?”孫飛霜一雙明亮的眼睛一瞪說:“上次被你們護著的三個人,我們只要其中兩個。”

“這是絕不可能的。”中年人臉色一凝說:“他們是新大陸的子民,與諸位毫無關係。”

“是嗎?”滿鳳芝突然冷冷地說:“那個姓馮的可是曾宣誓效忠南極洲,算是我們的人,你們抓著我們的人做什麽?”

那個中年人臉色微微一變,正要開口時,滿鳳芝先一步又說:“路天,我不是跟你說話!巴特西,你是什麽意思?”

見那中年人臉色難看地閉嘴,馮孟升終於確定那個老頭才是巴特西;适才聽到滿鳳芝提到自己曾宣誓效忠,擔心的馮孟升,打起精神看看那個老頭會說什麽。

老頭巴特西果然微微一笑說:“滿衛統別來無恙?”

滿鳳芝盯著巴特西,隔了片刻才說:“巴特西大武士似乎老了不少。”

果然是大武土,說不定還是大武士之首呢,馮孟升思忖時,只見巴特西眉頭微微一挑,面上表情不變地說:“自然沒法像滿衛統一般的青春永駐。”

“別廢話了。”滿鳳芝沈著臉說:“那兩個人我們一定要帶回去,新后有令,就算與新大陸重新挑起戰鬥也在所不惜。”

巴特西目中露出一抹陰沈的寒光,說:“未免太自不量力了吧?你們這些南極洲的女人。”

滿鳳芝目光中閃出一抹訝異的神色,她臉色微沈地說:“你說什磨?”

“你們這些女人未免太過分了。”巴特西森寒的目光微斂,懶懶地說:“這麽一來,除了同歸於盡,還有什麽好處?”

滿鳳芝何嘗不知道?若惹火了新大陸各軍團,他們的實力綜合起來,絕對遠勝過南極洲,南極洲的戰力,約莫能與王祟獻以及其手下的武士群一拼,但只要西大陸四大軍團有任何一個幫助皇都,南極洲都難逃覆滅的命運。

當然換個角度說,若真打起來,以南極洲的戰力,卻又足能毀掉新大陸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普通人,甚至破壞地球都大有可能,誰也不願冒這種風險,所以決定性的戰爭自然是打不起來。

因此之故,若是南極洲撂下不惜一拼的話,新大陸往往會不甘不願地讓步,慢慢地,南極洲諸人養成了習慣,滿鳳芝也才會出口便是這樣的威嚇。

但今日,巴特西突然強硬起來,滿鳳芝不由得有些意外,但她可不是被嚇大的,目光一轉,哼了一聲說:“你們這麽護著那兩人,到底爲了什麽!”

巴特西何嘗不知道,不能真惹火了這些女子,否則她們當真不顧後果硬來,除了同歸於盡也沒有別的選擇。巴特西沈吟片刻,終於說:“其中一人,是未來的無皇七世,當今的皇儲。”

這件事,滿鳳芝、孫飛霜還是第一次聽聞,兩人臉色不由得同時微微一變,都有些說不出話來。

當初王祟獻去南極洲要人的時候,估計南極洲方面應該還不知道吳耀久的身分,所以沒有直接詢問,只要南極洲交出擄掠的人質,問題是南極洲抓去不少人,其中更有不少人不屈而死,南極洲怎麽交得出來?這才逼得新后後來以舊大陸爲餌,尋求楞品·茲克多的協助,以迫使新大陸兩大高手無法離開。

馮孟升自然不可能是皇儲,想來就是那個楞頭楞腦的小子了,滿鳳芝與孫飛霜對視一眼,心裏有數,皇都實際掌權的固然是王崇獻爲首的武士團,但怎麽說無皇仍是新大陸名義上的領袖,新大陸自然不可能把他交出來,無論以什麽來威脅,只會白費工夫。

滿鳳芝與孫飛霜想到這一點,兩人一時都沒說話,堂堂新皇被人劫持,這個仇自然是非報不可,新后確實也下過不惜一戰的命令,可是她下令時自然也沒想到對方的身分竟是皇儲,否則說不定不會這麽下令……問題是眼前已成僵局,那該怎麽辦?

另一面巴特西卻也是心情頗爲緊張,對方說出重新挑起戰鬥也在所不惜,自然不會是開玩笑的,若當真全力打了起來,誰知道她們會不會如當年的新皇一世、新皇二世一般講規矩,與首席武士相約于高空決鬥?若是在地球上到處胡打一番,地球還能住人嗎?

兩方都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剛剛那個名喚路天的中年人突然開口說:“諸位,我有個建議。”

滿鳳芝目光望過去,眼神中露出了一絲不屑,不知爲何,她似乎對此人十分不滿,沒搭理路天的言語。

巴特西自然不會讓自己的同僚失了面子,他轉過頭說:“路天,你有什麽好建議。”

“不敢。”路天目光轉向滿鳳芝說:“另一位名喚馮孟升的年輕人,是否確實已經宣誓加入南極洲?”

孫飛霜知道滿鳳芝不願回答路天的話,她開口說:“這件事,你們皇儲從頭到尾看在眼裏,我們難道還會騙人?”

“好。”路天點點頭,似乎十分得意地說:“這樣就好辦了,那人我們並未打算予以保護,現在也不在我們掌握之中,如果被諸位尋獲,也算一雪前恥吧!”路天措辭十分小心,沒有把新皇被挾持的事情說了出來。

這倒是個讓新后消氣的辦法,孫飛霜回頭望著滿鳳芝,看她怎麽說,滿鳳芝沈吟一下,正要開口,路天搶一步先開口說:“不過,有個小條件。”

這傢夥還有廢話?滿鳳芝怒意湧上,猛一提勁,龐然的氣勁向著前方激散,空間中似乎有種無形的壓力往前直逼,看來她隨時會出手。

“等等。”路天揮了揮手,好整以暇地說:“條件很簡單,聽完再發火不遲。”

孫飛霜知道滿鳳芝是真的生氣了,這麽一打起來可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麽模樣。她連忙說:“你還不快說?拖拉什麽?”

“姓馮的可以讓你們帶走。”路天臉色一正說:“可是只能帶走屍體,絕不能帶走活人。”

在不遠處偷聽的馮孟升可是睜大了眼睛,這下自己豈不是非死不可?那時這麽逃出來,可真是被吳耀久害慘了。

孫飛霜只覺得莫名其妙,很直覺地問:“爲什麽?!”

“皇都早已下達擒殺令,此人也是正被我們通緝中的歹人。”路天面色不變地說:“若是他死在新大陸,也算是符合了我們的法規。”

這話是真是假,一查便知,這時倒不用與他多說,而換個角度說,若對方所說爲真,馮孟升確實應該不在對方手中。滿鳳芝輕哼了一聲,還沒說話,曹家軍本部突然爆出一聲大喊說:“都是胡說八道!”

這聲一出,巴特西、路天、滿鳳芝,孫飛霜都變了臉色,只見一個人驀然飄上空中,大聲嚷嚷地說:“馮孟升當初宣誓是被你們逼迫,這根本不能算數。”此人正是吳耀久。

馮孟升聽到自然頗爲感動,但心中也是好笑,吳耀久這時沖出來,豈不正是找路天的麻煩?看樣子兩方很難取得一個平衡點了。

一看到吳耀久,滿鳳芝,孫飛霜兩人臉色都微微沈了下來,滿鳳芝當即望著吳耀久說:“你果然在此,姓馮的呢?”

“我哪知道?”吳耀久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說:“你們未免太過倡狂,居然到新大陸來耀武揚威?”

滿鳳芝目光一轉,望向巴特西說:“看來……姓馮的早,已被你們捉住?”

這個誤會可不小。巴特西兩道白色眉毛微微一皺,搖頭說:“滿衛統此言差矣,我們只尋得皇儲。”

滿鳳芝如何能信,吳耀久與馮孟升既然已結爲好友,怎麽可能只找到皇儲,沒順便抓到馮孟升,滿鳳芝渾身氣勁再度揚起,冷冷地說:“武士團說的話果然沒有一句能信的,如果你們硬是要窩藏那人,莫怪本人不講情面。”

事實上,滿鳳芝也不可能答應帶走屍體的條件,馮孟升還牽涉了一件他們苦思不解的事情,必須抓回去好好盤問才行。

看情況,滿鳳芝是非打不可丁,路天立即相應地提起功力,巴特西卻還是老神在在,沈凝的目光望著滿鳳芝說:“滿統衛三思而後行啊……”

“別這麽多廢話!給你們十分鐘撤離居民。”滿鳳芝何嘗不知道現在動手也沒有勝算,但就算不說吳耀久,眼前的路天,也是個她看了就會冒火的人物。滿鳳芝口唇微顫,傳音給孫飛霜說:“我攔下他們兩人,你抓那個傢夥。”

孫飛霜微微一楞,自己抓下吳耀久是輕而易舉,但滿鳳芝要攔下那兩人卻是並不簡單,可是孫飛霜知道,滿鳳芝話一出口,就已經定案,她目光自然而然地鎖定了吳耀久,準備抓人。

“何必如此?”巴特西雙眼神光一閃說:“若要見個真章,大可到天上去打。”

“我不想答應什麽。”滿鳳芝冷冷地說:“居民不撒,可怨不得我。”

威迫與真要動手,表現出的氣勢總有些微微差異,路天與巴特西自然也提高了警覺,目光鎖定了兩個南極洲的高手,手也逐漸挪向腰際的短劍,隨時準備應付對方的攻擊。

這時,曹家軍本部的建築物中突然傳出了一連串的金屬脆鳴,叮叮咚咚急促卻又頗爲好聽,在深厚的內力運使下,遠遠向外傳了出去。

這又是怎麽回事?馮孟升望著場中的氣氛正緊張,曹家人怎麽好端端地奏起樂來了?而且曹家人功夫再高,也絕不敢在這種場合裏湊熱鬧,這不是找自己麻煩嗎?

馮孟升的疑惑,很快就獲得了解答,隨著樂聲的越趨激烈,四面的騷動聲也逐漸傳了出來,似乎無數的人正向著四面八方急奔。馮孟升恍然大悟,這該是緊急疏散一類的命令,畢竟這四大高手若真打起來,雖然沒有耳母城那次可怕,但看樣子滿鳳芝等人是不打算飛上天去了,這麽一打,紐熬港可說前途堪慮。

滿鳳芝自然比馮孟升還清楚全城人口往外逃竄的事情,不過她也不是個瘋子,自然知道若是這一仗死傷太多,結下的仇恨就大了,所以她才會開口說出給居民十分鐘,但若是上天去打,說不定正如上次耳母城大戰,讓吳耀久覰空溜走,那可就白打了。

馮孟升這下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溜了,不過自己現在功夫進步這麽多,只要沒被發現,距離這麽遠,一些餘勁總能抵擋得了吧?也不知道趙寬到哪兒去了,自己也真倒楣,怎麽就在這個時候跟他分開了呢?

紐熬港不比耳母城,一般平民的功夫又更高一些,逃命的速度自然不慢,過沒多久,方圓數公里內,已經變成一座空城。到後來,連一般的曹家軍都開始撤離,也就是說,時間已經快到了,滿鳳芝緩緩的拔出長劍,渾身倏然爆出紫光。

孫飛霜卻沒拔出長劍,她不過一提勁力,同時散出藍色的光華。

路天見狀,哈哈一聲正要發話,滿鳳芝與孫飛霜驀然有如飛射出的流光一般,同時向著路天直沖。

此情此景,路天哪還有時閑說話,每說一個字,只怕就打上幾十招了,他怒哼一聲,也不知他如何拔出短劍,手迅疾的一揮,一道爆出的白色劍芒突然間逼出,向著孫飛霜飆射,至於滿鳳芝,他自知不是對手,也知道巴特西自然會應付她。

巴特西果然同時動了起來,他手掌驀然一切,一股龐然大力倏忽間逼出,由側面向著滿鳳芝直推了過去。

滿鳳芝心中早已打好算盤,她左手一揮,一道紫青掌勁劃破長空直射路天,同時長劍一翻,劍光急爆之下,硬是抵住了巴特西揮來的掌勁。

而這一瞬間,滿鳳芝的掌力已經遇上了路天的劍氣,兩方一進,巨大的氣爆立即往外散,連聲音都還來不及傳出去,孫飛霜已經展開宇內聞名的“雪舞身法”,一閃之間掠過路天,直射向吳耀久。

吳耀久幾次被南極洲的女人一打就昏,他可也不大願意接受,這時場中四人的速度,已超過人類視覺可以接受的程度,吳耀久並沒能看到孫飛霜沖來,但以他的功力,自然能立即感受到,吳耀久驀然大喝一聲,早已置於胸前的雙手突然同時一擡,一道強烈的光柱忽然往外急射,正是對準著沖來的孫飛霜。

“滅丹掌”?忘了這小於還有這一招,自己這次出手功力可能不足。孫飛霜腦海一閃,剛想通此事,但此時她掌力已出,不及加勁,就在這一刹那,已與吳耀久的掌力相遇,兩方勁力一爆,曹家軍前方門戶一排數十公尺的圍牆立即向著四面炸開,吳耀久也被轟退了數十公尺,但孫飛霜被這股力道反沖,不得不稍稍一緩身法,身形慢了下來。

這兩人的拚鬥已是如此,另一面滿鳳芝獨鬥路天與巴特西更是令天地色變,滿鳳芝自然不是兩人合力的對手,但她卻向著兩人同時全力出手,逼得他們不得不合力對付她。

三人的身形閃動不叠,對敵手的任何反應,幾乎都是以瞬間的判斷應付,當三人互拆了數十招之後,一聲暴響才向四面八方傳開,瞬間凝聚起來的龐大能量猛然往外激散,那無邊無盡的力道往外直沖,逼得連孫飛霜一時之間都顧不得追趕吳耀久,提起了全身功力應付。

躲在數百公尺外看戲的馮孟升,自然看得是目瞪口呆,其實嚴格來說,不能說看戲,除了偶爾的停頓之外,根本無從看出場中動靜,只能籍由心靈中對於外在勁力移動的感受來觀察。馮孟升剛發現“雪舞身法”若非提高全身功力,確實不容易讓人察覺的時候,那股爆發的力量已經迫到數百公尺外,直逼圍場外緣。

馮孟升才剛有警覺,這間茶鋪已經被勁力逼得撕裂粉碎往後飛散,周圍的店鋪商家亦無一倖免,那股勁力依然毫不客氣的往外直逼;畢竟場中數人一直沒有停下,兇猛的勁力仍不斷地累積爆散。馮孟升這才知道這種級數的戰鬥威力竟是如此驚人。他再顧不得隱身,運定了功力防身,便猛一個往後飛射,這才發覺暫態間,數百公尺內已被夷爲平地,連地皮都刮走了一大片,近在戰場周圍的曹家軍本部,更是毀得一塌糊塗。

好可怕的功夫。皮帽不知道翻到哪兒去的馮孟升才剛冒起一個念頭,突然心裏一驚,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不用看也知道,滿鳳芝,孫飛霜,路天,巴特西四人這一刹那,心念全部都轉到了自己身上了。

這……死定了。馮孟升不及細思,本能地猛一翻身就逃。同時,場中氣勁突然再爆,滿鳳芝與兩個大武士又打了起來,孫飛霜則扔下不如飛到哪兒的吳耀久,轉身向著馮孟升便追,一面朗聲笑說:“別跑。”

畢竟馮孟升才是非抓不可的人,孫飛霜一發現馮孟升的行蹤,不待滿鳳芝囑咐,她立即轉移目標,追擊馮孟升。

至於路天與巴特西只發覺那兒藏著一個功夫不錯的人物,並不知道正是馮孟升,所以見孫飛霜突然換過功擊目標,兩人都松了一口氣,攻擊滿鳳芝的力道同時降了兩成,畢竟若真的打傷了對方大將,只怕會立刻引爆大戰。

但對滿鳳芝與孫飛霜來說,馮孟升一運功,她們立即知道馮孟升的身分,滿鳳芝心中暗暗高興,依然緊纏著巴特西與路天,想來馮孟升比吳耀久好抓多了,孫飛霜當能很快地帶著他南逃。

這些人心中的想法,就在孫飛霜那一句“別逃”之中轉過,兩個字說來很快,但話聲未落,孫飛霜已經追到了馮孟升身後。馮孟升不用回頭,心中有數,對方一股氣勁已經向著自己急射,他這一刹那全身的功力都提了起來,身法一轉,倏忽間氣勁帶著身體急旋,藍光騰動間已經閃過了這一擊。

這小子能閃過這一招?孫飛霜一楞,剛回過神,卻見馮孟升在自己一楞間,已激射出了百餘公尺,仍在加速逃命。

孫飛霜倒不怕地逃出掌心,她眉頭微微一皺,一晃之間又逼近了馮孟升,馮孟升這時已經拔出在林間小屋中取得的爛劍,猛回身一道藍光化成屏障,掩住了他的身影。

這招“西都魂散”練得不錯。孫飛霜暗贊一聲,玉掌一揚,藍色勁力直催,迫向劍網,雖然說“破魂劍法”擅淤以弱迎強,但兩方實力差距之大,讓孫飛霜還是有把握一擊之下完全打散馮孟升的劍氣。

不過在掌力與劍網碰觸的這一刹那,孫飛霜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吼:“妖女休得倡狂!”卻是自不量力的吳耀久又追了過來。

懶得理那個傢夥。孫飛霜注意著馮孟升的變化,卻見劍網果然應掌而消,馮孟升卻在這一瞬間側閃數公尺,連人帶劍地又溜了開來。

天下焉有此事?孫飛霜莫名其妙,就算馮孟升練“雪舞身法”練得再精熟。也不可能能在這種情況下閃過。她由訝異轉變爲驚愕,望著話也不說,只顧逃命的馮孟升背影,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這時吳耀久的話聲才落。也剛剛追及,正要給孫飛霜再來一記“滅丹掌”,卻見孫飛霜陡然間消失了蹤迹,又在一瞬間逼近了已逃出數百公尺外的馮孟升。

逃不掉、逃不掉……馮孟升只差沒慘叫出聲,他自然知道孫飛霜只在一刹那間就能追上自己,雖然也不知道她是留手還是如何,老是沒打中自己,但看起來自己是在劫難逃了,剛剛那些沒人性的大武士還說只能帶自己屍體走,今日不死何待?可是無論如何,還是得拼了老命逃一逃,這麽就認命送死,怎麽值得?

還沒想出值不值得,孫飛霜三度追上,她緊緊隨著馮孟升,一時沒有出手,只訝異地傳音說:“你怎麽練的?”兩人現在的速度,不傳音已經不易對話。

還不都是你們教的?馮孟升莫名其妙,突然發覺孫飛霜一閃間擋在自己前方,馮孟升大吃一驚,“雪舞身法”帶著身體一個急轉,仿佛一片飄轉的雪花一般,無聲無息地換了個方向,繼續逃命。

孫飛霜不禁有些又好氣又好笑,她若是全力一掌轟出,掌力涵蓋範圍既大,馮孟升再會溜也逃不掉,問題是總不能一掌轟死他,非得活擒他不可,可是小範圍的勁力地又總能避開……這下孫飛霜可有此傻眼,她是個個性爽朗,大而化之的脾氣,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來該怎麽對付馮孟升。

不過她既然配合馮孟升的速度,吳耀久可就漸漸追了上來,一面還大呼小叫地說:“有種沖著我來。”

想抓吳耀久,本就是爲了逼出馮孟升,現在馮孟升就在眼前,何必惹這個麻煩?

何況他還是新大陸的皇儲,搞得兩方撕破瞼也不好。孫飛霜哈哈一笑說:“你討打?” 她頭也不回,手由下方一個巧妙地急揮上鈎,以手作劍,一道寬達十餘公尺的劍氣曲曲折折的由下方逼出,正是“破魂劍法”中的一招“釜底遊魂”。

南極洲六統衛手中施出的“破魂劍法”,威力與馮孟升可大不相同,就算手中沒有真劍,那漫體的寒氣、吞吐不定的氣勁也十分難禦,只不過可以看出並沒有什麽殺意,勁力中並未蘊含很大的力道。

問題是吳耀久這時手中蓄滿了“滅丹掌”勁,散掉可惜,用來應付這一招更可惜,吳耀久只好怪叫一聲,猛然上翻數十公尺,險險閃過勁力的範圍,一面怒駡: “可惡!可惡的南極妖女。”

吳耀久越罵,孫飛霜反而越覺得好笑,她忍不住望著吳耀久哈哈笑說:“你這個笨蛋真不死心!”

我是不死心,可不是笨蛋!吳耀久額上的青筋只差沒爆了開來,他怒吼一聲又撲了過來,只待逼到近處就能全力轟出“滅丹掌”。

若是被他接近可不妥當,正面應付那一招,回挫的勁力說不定會把這楞小子打傷了。孫飛霜心念一轉,施展起正宗的“雪舞身法”,雖不能像馮孟升這度奇怪地轉變身形,但以她的功力,吳耀久也盯之不住。

吳耀久只覺她連續閃動,變換方位,逼得馮孟升也跟著到處亂竄,吳耀入更不敢冒然轟擊,否則突然打傷了馮孟升怎磨得了?

三人這麽兩追一逃,轉眼掠出了近千公尺。這時另一方大肆破壞紐熬港建築物的三人才注意到吳耀久追了過去,滿鳳芝自然不在乎,十個吳耀久也打不過孫飛霜,但路天與巴特西可就緊張了,兩人同心協力地連發數招,稍稍逼退滿鳳芝,路天隨即全速向著這一面追來。

滿鳳芝自然想攔,卻被巴特西全力攔阻。巴特西確實是六大武士之首,他這麽一全力攻擊,滿鳳芝都有些吃不消,她除了全力應付之外,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

另一面邊飛邊閃的三個人,雖然功力各有高低,但其實是以馮孟升的速度爲基準,孫飛霜緊迫著馮孟升,偶爾出手一掌,往往被馮孟升險之又險地躲過,吳耀久卻是蓄滿了力不敢出手,空自焦急謾駡,而孫飛霜聽了似乎頗覺有趣,一面飛一面還笑個不停。

這樣的狀態下,路天自然在一瞬間就接近了三人,他看清了狀態,一時還沒想通那個沒見過面的年輕人正是馮孟升,只搞不清楚吳耀久爲什麽死命追來。路天沈喝一聲說;“孫統衛若再不知進退,路天可要出手冒犯了。”他話還沒說完,短劍已經先 —步攔出,直擊向孫飛霜而去。

不過“雪舞身法”若是這麽容易就被識破,可稱不上絕學,孫飛霜自然早知道路天追來,事實上,因爲牽扯到了一段過去的糾葛,對放南極洲幾個情若姊妹的衛統來說,最討厭的大武士就是路天。

總之看到路天追來,孫飛霜怒氣已經揚起,見他宛若偷襲般地攻擊,孫飛霜更是勃然大怒,她嬌叱一聲,猛一個旋身發劍,只見百道閃亮的劍芒瞬間爆射,一道道電光毫不留情地轟向追來的路天。

根本沒空往後看的馮孟升只察覺身後的氣勁突然大幅爆起,他心下一寒,孫飛霜若是全力出手,自己怎麽逃得掉?等到他弄清楚孫飛霜是杠上路天的時候,兩人劍氣交擊所爆出的強大勁力已經把他震得往前直飛,一下子又翻出了數十公尺。

這麽一來,吳耀久與馮孟升忽然間閑了下來,兩人在半空中相會,對視一眼,有默契地同時往下一溜,鑽入了下方十室九空的房舍中——直到這時,馮孟升才發覺自己冒了一身冷汗,剛剛可真是死裏逃生。

兩人一落地,先不急著遠離現場,兩人同時壓抑了勁力,急急往一個空房子鑽,吳耀人一面還傳音:“趙胖子呢?我有事告訴他。”

誰知道他死到哪兒去了?馮孟升心中思忖,趙寬身在紐熬港,必然會察覺到這裏發生的事故,只不知道他能不能安全地尋來?別要好不容易與吳耀久相會,卻把趙寬弄丟了,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26 15:13:52

第四卷 第四章 紐熬大劫

吳耀久見馮孟升沒有答話,他呵呵一笑,突然又點點頭說:“你們果然夠義氣,沒有扔下我一個人跑了。”
“我跟趙寬不久前才分頭辦事,嗯……我們不能待在這兒……”馮孟升還沒說完,房頂突然碎散,整棟房子像紙紮地一般爆散,兩人運足了功力才抵住上方怪物們打架爆出的勁流,同時馮孟升一拉吳耀久,兩人順著風力,往北面直奔。

房子其實也不是無端端毀了,孫飛霜與路天已經打了起來,自然沒辦法以心念鎖定兩人的動向,不過兩人既然是全力以赴,爆出的氣流比起圓場那兒的戰鬥可是不遑多讓,這附近百戶的民宅立即毀壞一空。

只見碎石斷木亂飛之際,兩個狼狽的身影正迅速地往南奔,孫飛霜雖然知道今日八成捉不到人,但仍心有不甘,一面與路天搏鬥一面往兩人的方向緊迫。

另一面滿鳳芝也察覺這個現象,她雖然無法擺脫巴特西的攻擊,但想轉移場地,卻不是件困難的事情。滿鳳芝邊打邊退,很快就與孫飛霜會合,兩人合力對付巴特西與路天,依然是個半斤八兩,兩人也很有默契的,緊隨著下方兩人而移動,就是不肯往高處飛行。

馮孟升與吳耀久兩人東奔西跑了一、兩公里,這才發現自己無論跑到哪里,那兒的房舍建築就是毀壞一空,上方逸散的勁流雖然勉能抵禦,但這麽下去可是越來越累,莫非他們想這麽累死自己?

吳耀久首先忍不住叫了起來:“這樣不行,整個紐熬港都會毀了。”

毀了也就罷了,反正沒人了。馮孟升頭痛的是,這麽下去,怎麽有機會逃命?這時既然不能依賴房舍來掩蔽身形,馮孟升向著吳耀久比個手勢,兩人加快了速度貼地禦氣而飛,光穿出紐熬港的範圍再說。

果然上面的戰團很講義氣地就這麽隨著兩人飛,一路上遇房房毀、遇樹樹折,兩人飛到哪兒,那兒就連地皮都刮散一空。上方除了氣勁激散之外,狂暴的巨響不斷轟擊兩人的神經,閃電般的劍芒更是三不五時地往下沖,若不是上方四人都沒有傷害兩人性命的意思,只怕這會兒早已經死了七、八十遍了。

如果趙寬在就好了,想不出辦法的馮孟升,不禁暗暗歎息,若是那個死胖子在此,絕對能想出個辦法出來。

“這樣飛不是辦法。”終於到了城外一處較荒涼的地方,四面除了樹斷草飛之外,也沒什麽可以損壞的,吳耀久突然一拉馮孟升說:“我們在這兒等趙寬。”他可得運上幾成功力,才能讓馮孟升聽得清楚。

等趙寬?馮孟升莫名其妙的運勁傳音說:“趙寬現在怎麽敢出來?”

“我覺得他會來。”吳耀久的信心老是不知從何而來,他皺眉說:“他既然不敢提升勁力,我們這麽飛下去,他追不上。”

問題是只要他一出現,提不提起勁力還不是一樣?馮孟升想不透,可是這時他也沒心情想了,如果只有趙寬能解決現在的問題,就給他追上的機會吧,反正自己是想不出辦法了不過,趙寬真的會來嗎?

馮孟升也不是對趙寬沒信心,不過他卻是認爲,趙寬若是出現,必定想出了解決的辦法,可是此情此景,怎麽還有辦法處理?馮孟升正灰心的時候,居然看到南方有個胖子正以普通的身法逐漸接近,那不是趙寬還有誰?他真的來了?

吳耀久也在同一刻發現,他連忙說:“快去與他會合。”他一拉馮孟升,回頭就往南奔。

這麽一來,上方的戰團自然跟著南移,畢竟雙方功力相差不遠,不但誰也逼不走誰,若有人想走,也沒有一方攔得住。

戰團這麽一南移,才剛硬著頭皮跑來的趙寬,自然得相應加勁,他見兩人到了身前,趙寬扮個鬼臉,眨眨眼傳音說:“等一會兒,我們三個可萬萬不能分開。”

吳耀久與馮孟升兩人誰也沒問爲什麽,只同時點了點頭,趙寬乾笑一下說:“準備開溜吧。”

才說完,他突然全身功力暴提,手掌手臂、雙腿雙定同時往外漲大,本來寬鬆的衣服立即緊繃了起來,雙腳的鞋子也同時爆裂,而與之前不同的是,趙寬的前胸與後背也徐徐地鼓漲,似乎這裏的氣道也有了一番成就。

這麽一來,趙寬的氣勁威勢立即往上方爆出,不但逼散了上方襲來的氣勁,還往上直逼出了七、八公尺,馮孟升與吳耀久立即大感輕鬆——可是,就算如此,爲什麽可以逃?

兩人還沒發問,突然間,一聲巨響無端端地在耳際炸開:“死小子原來在這兒!”

是誰在說話?馮孟升與吳耀久兩人東張西望之際,突然發現上方四人居然在同一時間急急分開,目光往南注視,眼神中滿最擔憂。吳耀久還沒想通,馮孟升已經驚呼一聲說:“趙胖子,你……你把那老頭……”

“噓!”趙寬連忙搖頭眨眼,示意天機不可泄漏。

這麽短短的對話間,空中已驀然出現一個人影,哈哈大笑說:“這次你還想逃?”

正是一心尋找趙寬的老人——茲克多,而他破空的激烈氣嘯,這時才跟著轟隆隆傳達。

“逃吧!”趙寬叫了一聲,拉著兩人就往西方竄。

馮孟升與吳耀久身不由己,同時提起身法跟著飛。

茲克多狂笑一聲:“想跑?”他正要追蹤,突然兩青兩白,四股龐大的力道同時向著他湧來。茲克多一怔,雙手猛然一揮,四道氣勁在一炸之下,被他轟破得乾乾淨淨,天際也同時傳出了一聲霹靂般的巨大炸響,遠遠地向外轟傳出去,而向著四面激卷的狂風,更是毫無忌憚地摧毀所有立在地表上的物體,天際中的浮雲,也把正沒命往西飛的三人送得更快了。

但茲克多想要移動的身形終於還是頓了下來,他沈著臉轉頭,望著出手的四人說:“你們敢和我動手?”

出手的自然是剛剛才打得激烈的四人,他們一方要護著吳耀久,一方卻是怕傷了馮孟升的性命,兩邊誰也不敢讓茲克多這麽追過去,就在這一剎那,本爲仇敵的四人,居然同時向著這絕頂高手攻去。

這麽一出手,其實四人心中都頗爲志忐,此南大陸怪老實在得罪不得,他一無親人、二無臣民,真惹火了他,他可是一點顧慮也沒有。可是兩方這次的事情都十分重要,誰也不敢冒讓茲克多追去的風險,只好勉強出手,此時被茲克多這麽一問,四人卻是誰也答不出話來。

巴特西畢竟年長,見沒人敢答腔,只好出面沈聲說:“請輩見諒,我們實在不得已……請教前輩,追尋這三人何意?”

“我也不怕找不到他們,他們功夫越來越高,只會越來越好找。”茲克多見往西飛的三人越飛越遠,他的話聲中不禁充滿殺氣,“不過你們膽敢壞老頭的大事,必須給你們一點教訓。”

         ※       ※       ※

這時拚命飛逃的三人卻已經聽不到這句話,他們全力加速下,只在這兩句短短的對答間已經飛出了數公里遠,眼看前方又是一大片密林,趙寬對兩人傳音示意,一頭往林中鑽了進去。

一入林,三人立即斂起功力,一面往林深處直竄,也算他們運氣不錯,若是到了鐵門軍的勢力範圍,可連樹林都找不到了。

在森林中又奔出了數公里,趙寬這才突然嚷了一聲說:“不跑了,累死了!”一面減速。

當吳耀久與馮孟升停下腳步時,趙寬已經找了個還算平的地方倒了下去,一面說:“休息、休息。”

吳耀久呵呵笑地奔回來,坐在趙寬身旁大聲說:“趙胖子,你果然厲害。”

馮孟升一面搖頭一面苦笑歎息,這種逃命的辦法,也只有趙寬想得出來。

不過趙寬卻不領情,他瞪了吳耀久一眼說:“厲害個屁,下次就不靈了,哪有每次都這麽好運道?”

“我也這麽覺得。”馮孟升想起剛剛的情景,依然心有餘悸,“若不是恰好有四個高手,也不可能攔得住那個怪老頭,趙寬可就完蛋了……咦,那個老頭找你做什麽?”馮孟升突然想不透。

“誰知道?”躺在地上的趙寬瞪眼說:“我還想問你呢,那個女人怎麽一副不捨得殺你的樣子?”趙寬說的自然是孫飛霜,想來他在一旁也躲了蠻久。

被這麽一問,馮孟升自然是當場目瞪口呆答不出話來,吳耀久看了正好笑,卻突然想起一事,他連忙說:“趙胖子,有個大消息。”

“怎麽?”趙寬目光轉過去。

“班繡蓉早幾天因爲打探你們消息被抓了,兩天前被曹家軍送去鐵門軍團,轉送皇都。”吳耀久笑嘻嘻地說。

馮孟升大吃一驚說:“什麽?”他不敢相信這種消息,吳耀久會笑著說。

趙寬卻不怎麽激動,只是緩緩坐起說:“然後呢?”看著吳耀久的笑容,他已經安了一大半心。

“李鴻恰好三天前從皇都逃了出來。”吳耀久呵呵笑:“他居然混到鐵門軍團中,把班繡蓉救走了……哈哈……”吳耀久跟著又大笑起來,隨即讚賞地說:“你們這個朋友也不簡單,非得與他交個朋友不可。”

這可真是一連聽到了兩個大喜訊,馮孟升與趙寬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兩人對視一眼,在心中懸念數日的問題突然解決,都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受。

馮孟升微笑點頭說:“這麽說來,李鴻一定正往這個方向走了。”

“一定是。”趙寬突然哈哈一笑說:“能從皇都逃出來,又救走繡蓉?比我們剛剛的死裏逃生還要神奇。”他這次可真的感覺輕鬆了,心中開始打著退休的念頭。

“那我們應該怎麽和他們兩個會合?”吳耀久很高興地問。

“等等。”趙寬皺起眉頭說:“你到底打算離家出走多久?”

吳耀久一楞,搔了搔頭說:“我……我……”

“你好象很不想回家耶。”趙寬搖頭說:“雖然說你不想這麽快接位,但這麽躲下去怎麽是辦法?”

馮孟升見吳耀久答不出話來,他打圓場地說:“吳兄功力高強,爲人義氣,在還沒想清楚之前,與我們同行,也是個好幫手!”

“是啊、是啊。”吳耀久連忙點頭說:“這件事不急著做決定。”

“我們得逃命啦。”趙寬沒好氣地說:“等找到了李鴻和繡蓉,我們得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否則有幾百條命也不夠人殺。”忽然間把天下高手都得罪光了,趙寬到現在還莫名其妙。

“躲到哪里?”吳耀久很順地問。

“誰知道?”趙寬哼哼說:“看哪兒都沒人吧。”

“什麽?”馮孟升慘叫一聲說:“要躲到沒人的地方?”

“不然呢?”趙寬歎了一口氣說:“你是不是覺得南極洲的人不會宰你,所以可以被他們抓?”

馮孟升可不大敢冒險,誰知道他們抓自己是爲了什麽?說不定孫飛霜只是一時好玩才沒下殺手。

“有件事很奇怪。”吳耀久突然說:“路天居然說只能帶走你的屍體,你到底犯了什麽事?”吳耀久一面說,一面用很奇怪的目光望著馮孟升。

對了,還有這個問題。馮孟升可叫苦不叠,他怎麽知道理由是什麽?只好一臉無奈地說:“我真的什麽都沒做。”

“是——嗎?”吳耀久拖長音說:“看在大家好朋友的份上,你實在說,我說不定還能幫你想想辦法。”

這該如何解釋?馮盂升正苦惱的時候,趙寬已經岔出來說:“與孟升無關,我想是因爲我們練的功夫。”

趙寬要說啦?馮孟升一楞間,只聽吳耀久已經訝然說:“什麽功夫?”

趙寬思忖一下,頓了頓說:“你知道也沒用,可能得去問你爺爺。”

問爺爺?吳耀久一楞,睜大眼睛說:“你不是開玩笑吧?”

“否則就得去問那個首席武士。”趙寬歎了一口氣說:“真是麻煩,太麻煩了……算了,還是躲起來簡單。”說著說著又躺了下去。

“你給我起來。”馮孟升連忙拉住趙寬,不讓他躺下,一面說:“我可不想躲一輩子。”

“唉……”趙寬不甘不願地被拉起,他愁眉苦臉地說:“你說怎麽辦?”

馮孟升以前最怕趙寬問出這句話,趙寬每次這麽一問.幾乎就代表沒辦法,可是現在馮孟升可不同了,他憤憤地說:“好,若是我想出辦法,你可不能耍賴。”

趙寬揮揮大掌說:“想出來再說。”又躺了下去。

馮孟升可頭大了,他正努力苦思的時候,吳耀久望著兩人,突然莫名其妙地說:“想問我爺爺不難啊。”

“什麽?”馮孟升仿佛見到救星,連忙說:“可以見你爺爺?”

“爲什麽不能見?”吳耀久呵呵一笑說:“他老人家只是少出來而已,其實也沒什麽神秘的,我可以帶你們去見他啊。”

躺著的趙寬,聽到吳耀久這麽說,自然也露出了訝異的表情,他皺眉說:“你不怕一回皇都,就被抓去當無皇七世?”

吳耀久一楞,當場呆在那兒,臉上果然露出了遲疑的神色,隔了片刻,他才露出笑容說:“不怕,你們再幫我逃出來就好了。”

“不幹、不幹。”趙寬連忙搖手說:“瘋子才答應這種事。”

馮孟升卻也有些嚅笑皆非,剛剛猛一聽,還覺得頗有希望,現在才知道有問題,幫吳耀久逃出皇都與幫他逃出曹家軍,難度自然大不相同,但……難道自己此生就注定了得躲躲藏藏過一輩子?

         ※       ※       ※

無元五三0年十一月十九日

李鴻在吐坤一家,難得地度過了風平浪靜的兩天。

這兩日,李鴻定下心神好好用功,發覺自己的內息仍然不斷地有所增益,別說與過去修練的破爛內功相比,就算當初只修練“柱國先修”時,功力也沒有現在進步得快,似乎當三十六丹球俱成,並開始修練雪梅傳給自己的“氣劍心訣”後,內息就沒有停止增長過,尤其昨夜定下心來修練,效果更是顯著。

李鴻固然高興,卻又有些不解,照理說內息增長到一個程度必然會有所停滯,怎麽自己似乎一直沒遇到這樣的情形?

另外這個“氣劍心訣”也讓李鴻有些狐疑,這功夫專演主脈,內息滋長的速度是快了,但能從手腳轟出去的不到十之二三,有什麽用?不過,李鴻硬是不相信雪梅會傳給自己一個沒用的功夫,他腦海裏的邏輯本來就是——拚命練下去就會通。

兩日前,東方又傳來激烈的能量爆震,只有李鴻與家長司妥東隱隱察覺,不過這次的震動時間與規模都比前一次小了很多,司妥東似乎是見怪不怪的不提,李鴻卻是根本懶得爲此事討論,八成又是一些怪物打了起來,只不知道這次有多少人倒楣。

今日晨起,太陽還沒出來,李鴻自然而然地起身到外打熬功夫,雖然他現在已經開始修練上乘功夫,但從小養成的習慣一時也改不過來,他自然而然的在草地上活動筋骨,揮舞手腳。

練著練著,李鴻想起了兩日前看到小朋友細思坦的功夫,李鴻思索良久,突然潛心靜氣,凝運著內息,依著“氣劍心訣”的法門往頭頂探去,但這次他不再一次探出大量內息,而是以心念控制著送出的內息不要散逸,讓內息能在腦門外聚成另一個劍形的內息團。

果然這麽一來,內息不再如往常一般難以輸送,很快地李鴻腦袋上便開始隱隱閃現光華。感覺到內息源源不絕地送出,李鴻心中越來越歡喜,莫非正該如此?依著心訣的指示,至少得現出手掌兩倍大的劍形,才勉強算得上略具雛形。

李鴻雖然看不到,但心裏有數,那團內息蘊含量已經不少,但距兩個手掌大小還有一段距離,現在恐怕不到一半,可是到了現在的狀態,李鴻亡經感到那團內息躍躍欲動,似乎逐漸的無法抑制,李鴻心中泛出了幾分焦急,現在又該怎麽辦?

前大半的心訣內容,一部份是修練內息的方式,一部份便是凝存劍形的訣竅,嚴格說來,李鴻是依足了規矩修練,可是到了心訣後面三分之一的時候,就開始産生了困擾,無法順暢地送出劍形氣勁。而且,除了這個問題之外,最後的一小段卻一直讓李鴻有些迷惑。

心訣的最後一段,仿佛與這些運勁施力全然無關,大多是敍述各種凝神內視之法,似乎是要讓心念移往到氣海內息之中;懂是不難懂,但李鴻對這一段十分不解,凝集心力本就是修練的基本,氣劍心訣中寫的方式雖然足見高明,但也未必值得特別一提,何況又特意放在最後一段?

李鴻想到這裏,微微一分神,頂門內息突然一沖,不受抑制地往上方飛射。李鴻愕然擡頭,只見上方雲端破了一個大孔,看來威力果然不小,而且速度極快,連光影都來不及看到,而這時的內勁含量,與心訣中要求的標準,還有好一段差距。

雖然這麽說,但這一劍,也幾乎彙集了前胸五個丹球的大半內息,李鴻這下可是損失不少。

他歎了一口氣,突然想起“氣劍心訣”的第一段,李鴻搖搖頭,知道自己練錯了,就算運用吐坤一家的辦法,緩緩凝聚送出內息,聚合成一個仿佛劍形的東西,也與“氣納胸隔,心凝如劍,運轉如意,存想於心”大相徑庭,心訣中明明白白地說了,得先凝成劍形再往外送。

可是哪有這麽容易?李鴻皺眉苦思,若是這麽簡單就能送出大量內息,也不用凝成劍形送出頭頂了,只要把凝結的內息逼出手掌,不就威力格外強大?也不是沒聽說過這類修練方式,聽說許多威力強大的腿掌功夫,就是利用這種原理,不過似乎都是從修練經脈著手,這套心訣,卻完全沒有這類的修練訣竅,怎麽可能把這麽結實的內息送出體外?

看來這方法還是不對。李鴻正歎息的時候,吐坤家的小朋友細思坦蹦蹦跳跳地出來,遠遠叫著:“趙叔叔,吃飯了。”

李鴻擡頭一望,這才發現太陽不知何時已探出頭來,晨光下,整片大草原無端端地亮了起來,就算沒有滿地碧草,依然能讓人心胸一爽。

“趙叔叔?”細思坦見李鴻沒答腔,他又叫了一聲。

“喔……”李鴻向細思坦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細思坦眨眨眼.吐了吐舌頭,又笑嘻嘻地奔了回去,看起來十分快樂。

李鴻卻有點無奈,他發覺自己不但看到女人會不自在,似乎也不怎麽討小孩喜歡,這可也辦法勉強,李鴻除了苦笑之外,也沒什麽好說的。

事實上,雖然李鴻對小孩頗有好感,問題是他臉上一向表情不多,說話又頗爲簡短,一般小孩見了他多半畏懼三分,就算像細思坦這樣不怕生的小朋友,也不會對李鴻多有興趣。

如果要說最有孩子緣的,就屬趙寬了。李鴻想到趙寬,嘴角不禁露出笑容,但他的笑容隨即又隱沒了,不知趙寬與馮孟升現在如何?會不會落到了皇都的手中?

         ※       ※       ※

與吐坤一家五口吃早飯的時候,李鴻聽說班繡蓉的狀態十分良好,現在已可飲用牛乳、不過一時還沒辦法清醒,李鴻終於安下了心。

經過這兩天,李鴻與這家人算是混得比較熟,每天在人家家裏白吃白喝總不是辦法,今日李鴻遂自告奮勇,說要幫忙幹些粗活。

吐坤家老主人司妥東也不喜客套,李鴻既然出口,他看李鴻每日也是悶在屋中,於是爽快地答應,這也是兩方恰好投緣,若一般人客套拒絕個兩次,李鴻也就不知道該怎麽堅持下去了。

早餐過後,李鴻便與少主人梧恩一起到後方的牛欄,梧恩一面將一把斧面寬達半公尺的大斧綁在身後,一面爽朗地笑著說:“你其實可以休息的!”

“多少得幫忙。”幫忙是其次,李鴻最感謝的該是司妥東將自己分配來幫梧恩,李鴻一見梧恩的老婆就不會說話,與小朋友細思坦又無話可說,與梧恩相處,對他來說最是輕鬆。

“其實到了冬天,除了牲畜的餵養之外,就是一些修補的工作了。”梧恩指著由一片片插入地面木板圍成的牛欄說:“有些地方的欄杆已有損壞,我們弄些新的來補一補。”

砍木頭?那有什麽問題?李鴻點頭說:“都可以。”

“我們走。”梧恩一面騰起—面說:“十五公里外有個森林,裏面還有些大樹。”

這時也不趕,兩人飛行的速度並不快,幾分鐘後到了梧恩所說的位置,果然有片綿延數十公里的森林,處處都是粗近半公尺的大木。梧恩也沒有立即落下,又飛了片刻,才轉頭笑說:“就這四棵吧。”

哪四棵?李鴻目光轉過,還沒看出來梧恩選哪一株,梧思已經領著他,飛落到一棵約需一人合抱的大樹之前。

看來就是這株了。李鴻見梧恩拿出背在身後的斧頭,回頭微笑說:“我一向一次隻砍兩棵,今日有你在,一次帶四棵回去。”

話聲一落,他回頭一劈,“噗”地一聲,斧頭倏然間直斬入少樹近半,梧恩也不拔斧頭,左手手掌運勁一推,大樹嘎地一聲怪響,硬生生往後彎折,嘩啦啦地直倒入林中,斧頭也同時彈了出來。

樹有這麽好砍嗎?李鴻還沒想通,梧恩左一下,右一下,再揮了三斧加三掌,就嘩啦啦地連倒了四棵。梧恩將斧頭綁回背上,向李鴻笑說:“搬樹吧,麻煩的還在後面。”

兩人一肩扛一根,自然不會覺得麻煩,不過樹幹確實不輕,想飛起來可真的不容易,尤其李鴻飛行的能力與內息不佳,更是吃力。可是李鴻見梧恩這麽輕鬆的模樣,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能咬著牙緊跟。

很快的回到了牛欄旁,四支大木轟隆隆的滾下,兩人開始去皮分割,運是內力將大木化成一面面的木板,接著分成條狀,成爲一根根厚厚的木條。其間,大部分的工作都是梧恩借著那根巨斧完成的,李鴻目瞪口呆之余,其實幫不了多少忙。

梧恩整理出了二、三十根結實的木條,剛放下大斧,便見李鴻在一旁尷尬的模樣,他恍然一笑說:“幫我看看哪此木頭該換,就拔起來。”

有事做了。李鴻連忙點頭,一面伸手要抱伐好的木頭,怎知梧恩卻是伸手一阻說:“不用搬了,我來插就好了。”

莫非插木頭也有學問?李鴻不敢多說,輕飄過去,一路看過去,看到一根木條已經有些毀損,李鴻一把拔起,一面說:“就這樣嗎?”

“就這樣。”數十公尺外的梧恩,取過一根木條笑說:“小心些。”他突然一揮手,木條劃過空間,直飛射到李鴻上方纔倏然下落,直直插入剛剛才空出來的空間。

李鴻一楞,這些日子雖然早已見慣這家人的功夫,但卻是第一次這麽接近被操作的物體,李鴻獲得的感受也特別深刻。

吐坤一家似乎也不是練功來克敵制勝的,就是用來方便幹活,所以也沒當作什麽特別需隱藏的技巧,往往就這麽自在隨意地在李鴻面前施用,李鴻看了兩天,自然越看越是清楚。

所以今早李鴻才會嘗試著運用於自己的功夫,只可惜已證明不可行,不過現在近看物體下落的怪異方式,李鴻仍不禁産生了興趣。

“怎麽了?”梧恩見李鴻呆了,笑笑地問。

“沒什麽。”李鴻繞著圍欄走,又看到一個頗有問題的木條,他又“唰”地一下拔了起來。

這次梧恩不再提醒,手揮動之間,木條劃空而來,又直直插人土壤之中,這上面附著的勁力順勢直飛,本來在空中畫出了一個漂亮的拋物線,但到了李鴻上方,那股附著的勁力突然作用,引著木條猛然一折,直直地插入土中,仿佛往前飛的力道突然消失或轉向,就這麽往地面直竄。

確實是這怪異的勁力作祟,怎麽會有這種功夫?李鴻想來想去,想不出道理來,內勁就算可以改變方向,也必須與身體隱隱牽系,但吐坤一家的功夫明明不是這樣,看起來脫體而出的勁力,卻能在適當的時候突然影響移動方位與力道,這實在是太奧妙了,若是能用在攻擊敵人,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效果?

李鴻一面想,一面繞著圈子拔出木條,梧恩就這麽遠遠地扔著木條,飛射到數十百公尺外,沒過多久,李鴻手裏的木條已經一大把,雖然還抱得動,卻已經不大方便伸手。

李鴻正遲疑該不該詢問梧恩,梧恩已經先一步醒悟地說:“啊!隨便扔在地上就好了。”

不早說?李鴻有些啼笑皆非,他扔下木板,整個圍欄繞了一圈,梧恩也把製造好的木條,一根根安置在李鴻拔出的空位。

李鴻剛走回原位,梧恩已經飄過來說:“可惜我們這功夫,吐坤祖先有訓示傳媳不傳女,可絕不可散,所以不能跟你說辦法,其實也蠻簡單的。”他一面說,撿起了地面的木條,回頭一扔,木條不偏不倚地落到了木屋的後方,也不知道是不是日後的柴火。

李鴻聽到梧恩這麽說,自然有些失望,他本想向梧恩略爲請教,沒想到梧恩已經先一步開口。李鴻隨著梧恩邁步,頓了頓才說:“是你們祖先創的功夫嗎?”

梧恩突然咧嘴笑說:“好象不是,似乎曾有個神仙看到祖先搬東西辛苦,所以下凡來指點……會不會是無祖?呵呵……”說著說著,梧恩自己笑了起來。

會是無祖嗎?李鴻暗暗搖了搖頭,不過確實有許多人把無祖當作神靈化身,梧恩這麽想也是情有可原,不過既然人家說明了不能外傳,自己怎麽能問?

“這功夫其實不是送出一大股內勁,而是緩緩送出的,你有看出來嗎?”見李鴻沒說話,梧恩反而忍不住開口。

李鴻不怎麽起勁地說:“是啊,爲什麽不一次送出?”事實上以梧恩的內息與經脈狀態來說,這樣含量的內息確實可以一次送出——比起李鴻想送出的氣劍,蘊含的能量可小得太多了。

“因爲沒必要直接送出來。”梧恩不怎麽在意地說:“只要先存想形體,置人精氣神,而後解體流出,這樣萬二次要途多一些,經脈也不會難過。”

李鴻聽到這裏,仿佛被一道巨雷擊中一般,當場釘在地上,忘了移動腳步,霎時之間,所有疑問全盤想通……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梧恩還沒注意到,他撿起地上的木片,一面扔一面說:“至於怎麽置入精氣神,那就不能外傳了。”

他一笑問,回頭看著李鴻,卻見到李鴻呆楞在後方兩步,眼睛發直地望著天空,口中不知喃喃自語著什麽,梧恩一楞,放大聲音說:“趙東,你怎麽了?”

李鴻一楞回神,望著梧恩不知道該不該說,梧恩隱藏的根本不是關鍵,剛剛說出口的才是真正的竅門。如何適當凝入精氣神本也是一個重點,但對李鴻來說,這正是氣劍、心訣後面一小段的內容,當然沒有一絲隱密,可是若老實說出口,豈不是讓他難過?

“你沒事吧?”梧恩走近兩步,有點兒厚的嘴唇一扁說:“還是生我的氣?真的不能說啊。”

聽到這句話,李鴻歎了一口氣說:“沒事,我是想到了另一件事……”他終於決定暫且隱瞞,先確定這辦法有沒有效再說。

畢竟這麽做到底是不是正確的辦法,誰也不知道,兩種功夫的威力與使用方式完全不同,李鴻現在可以確定的,最多是想出了一個感覺若合符節的辦法而已,不過他已經忍不到明晨了,今晚等到夜深人靜,自己非得好好試試不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26 15:16:01

第四卷 第五章 劍心揚空

到了半夜,吐坤家中衆人,漸漸的各歸各房修練養神,李鴻回到房間,傾聽屋中漸漸的寂靜了下來,他推開窗戶,緩緩的飄身而出,不帶一絲聲音。
不知道今夜會不會成功?李鴻心中有些異常的興奮,雖然也搞不清楚成功了之後有什麽用,但還是得先練完才能知道這功夫到底有沒有用。

李鴻爲了避免驚動屋中的人,直飛了七、八公里,隔了一個小丘,這才緩緩落地,望望四野空曠靜寂,柔和的月光,在雲彩的掩映之下,月光忽明忽暗,正如李鴻現在的心情一般,憂喜不定。

喜的是居然誤打誤撞的,找到了可能的辦法,憂的卻是萬一這個辦法也行不通,自己實在沒有能耐想出新的辦法了,大概只有等到經脈開拓到氣劍能直接送出,才有一絲希望,但真不知道還得修練多久,才能有此造詣。

定下心神,李鴻緩緩的重新在胸腹之閑凝結氣劍,這部份倒是隨著修練越勤,聚集越快,隨著李鴻的存想,一個前端尖銳,兩旁鋒利的劍形氣勁,慢慢的在氣海中彙集。

李鴻心裏有數,這樣的量,當送出體外,自然會擴大數倍,也才有機會成爲所謂的“兩掌長的氣劍”。

完成了凝結氣劍的動作,接下來李鴻就得灌注心念於劍身了,說老實話,爲什麽灌注心念會有用,李鴻其實還搞不懂,可是明明吐坤這家人就是能藉此操控移動,沒搞懂也得試上一試了。

凝注心念的辦法,並不困難,也與內息大小無涉,重要的是專注力以及習慣,所以才只十二、三歲的小男孩細思坦,也能輕而易舉的施用這麽精妙的法門。

李鴻雖然沒試過,但說到專注力,他可不輸給任何人,頂多因爲不習慣,速度慢了一些,但慢慢地,李鴻已經覺得自己的部分意識存入了氣劍之中。

這種心念凝注的法門蠻奇怪的,李鴻還有餘力分神思索,一般來說,若是修練內息時引人、心神,大多要求全心全意的注入,這方法卻是反其道而行,雖然要讓心念深入氣勁之中,卻又另有一股、心念能存想於別處,用比較客觀的方式,觀看心念與氣劍間的關係。

對於爲何要如此,李鴻並沒有興趣,他這時專注著將氣劍緩散鬆開外送,一面將心念罕牢地附著在氣劍的每一個部分。

這麽一散,氣劍中的心念立即彷佛散失,李鴻有些恍惚的感覺,彷佛有一部分的自己,散入了氣海之中,不知道該不該收回來,但收回來豈不是等於沒試?李鴻不斷運轉著內息,將原屬氣劍的內息迅速的往頭頂外送,一面勉強穩定著心神的動蕩。

很快地,內息再度在李鴻頭頂凝聚成形,而且這次無須以、心念控制散出內息的形狀,那些內息便自然而然地聚合,而李鴻被分割的心念,卻莫名的越來越清晰,也開始産生了古怪的感應。

李鴻明明知道自己站在大地上,正運行著內息往外傳送,但卻又有另一個感覺,似乎自己無責無怒的飄浮在空中,而且似乎正慢慢的蘇醒……

隨著光芒的逐漸發散,劍形越來越清晰,那個奇怪的感覺,也跟著分明,李鴻察覺到自己似乎有另一雙眼睛,正用一種無法理解的方式觀察著自己身體,體會、吸納著身體散出的能量,而同時間,身體卻也感受到上方的氣劍越來越是完整,也沒有之前那種想要散逸、飛騰的迹象。

好奇怪的感受啊,李鴻設時間想清楚,只在一瞬間,兩個感覺都清晰起來。這一刻,李鴻知道,自己已成功地在頭頂上方聚集出一柄以內息打造的短劍,而同時李鴻也知道,這短劍正感受著所有外在能量的反應,雖然沒有眼睛也沒有耳朵,卻似乎能感知到所有的一切,如果用個比較簡單的方式來定義,李鴻現在已經分成了兩個意識,一個仍在身體之內掌握一切二個隨著內息的外散,彙聚在那柄發出耀目光輝的氣劍上。

還等什麽?李鴻心念一動,與自己完全分開的氣劍,突然在一瞬間繞著李鴻兜了數十個高低不等的大圈。不但上下飛騰無不如意,而且最特殊的,氣劍自己有所感知,那兒的心靈彷佛處於一個舉手投足毫無阻礙的軀體中,以無法想像的高速飛行騰動,尖銳的鋒刀切割過空氣的震動、氣勁逐漸磨耗的感受,一絲絲清晰的被李鴻所感知,相對的.李鴻又能冷眼在旁,觀看著氣劍在自己眼前編織一大片光網,至於清晰的劍形,已經不是人類的目光所能追隨得上了。

這樣……算是練成了嗎?氣劍突然在李鴻面前兩公尺處,毫無預兆的瞬間停了下來,李鴻望著氣劍,氣劍望著李鴻。氣劍緩緩地向著李鴻接近,李鴻同時感受到自己想看氣劍,以及氣劍想接近自己身體這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

也不知道哪一方先開始,總之沒過多久,李鴻的雙手不自禁地緩緩輕觸著恍若實質、自動收斂鋒芒的氣劍。透過指尖,李鴻感受到龐大的能量震動,以手指接觸自己能量體,更是另一種完全新鮮、奇異的感受。

這一瞬間,李鴻竟不知自己還是自己,還是已經變成了這把光彩耀目的氣劍。

李鴻閉上眼,冷俊的臉上展露出少見的微笑,氣劍在這一瞬之閑,倏忽間破空直上,直達數公里外的高空,以一種非人類所能感受的方式,俯瞰下方這片遼闊的大地。

         ※       ※       ※

無元五三0年十一月二十日

李鴻首次涉足這少人能達的領域,心中的喜慰真可說是言語難以形容,他就在這種幾乎錯亂的情況下,以一種狂喜的心情,體會了一夜。

這也是李鴻的運氣,在這種巧合的機緣下,將“氣劍心訣”修練功成。同時,李鴻也體會到了這功夫的優點與缺點,不明白氣劍是依循著什麽道理,快捷的速度幾乎是李鴻所無法描述,彷佛想到哪里都只是一瞬間事,不過隨著距離的增加,兩個心靈的聯繫似乎也逐漸喪失,而氣劍固然能有所感受,思維與判斷似乎仍是本體所主張,若是當真切斷了聯繫,氣劍可能也會就此失控。

不過李鴻卻一點也弄不清楚兩方如何聯繫,爲什麽與距離有關,他現在可以確定,約莫飛出十餘公里,聯繫就會逐漸的模糊,不過這十餘公里的距離氣劍卻能倏去倏回,幾乎是在同一瞬間顯現,以此對敵,敵方焉能抗衡?

李鴻這時也知道,王祟獻當初必然是以內斂鋒銳的氣劍鎖住自己,才能瞬間使自己無法動彈,而修練這個功夫,也將幾乎都無須學習其他功夫——氣劍閃動若電,攻防哪還需要其他的功夫?

問題是,這麽硬生生地把意識切成兩段,並不是容易忍受的事,聽說王崇獻練成十把飛劍,莫非都是這種氣劍?再說內息含量也是個問題。李鴻暗暗搖頭,自己與所謂的絕頂高手,畢竟還是有老大一段差距。

而且經過這段時間,李鴻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狀況,氣劍在不斷與空氣磨耗之下,本來該逐漸減弱,但氣劍似乎能以更快的速度吸收能量,補充到原有的狀態,彷佛自己的另一個分身,可是另一面卻不大正常——自送出氣劍,自己的內息就大幅損失,約莫減少了三分之一的量,可是經過了這麽久,除了各丹球彼此逐漸平衡之外,似乎沒有補充內息的迹象,莫非引能入體的能力,也跟著跑了出去?

李鴻想之不通,暫且也不去想它,這時,突然一股微弱但無邊無際的能量浪潮,翻騰滾動地向著氣劍沖來,竟似乎來自無限遙遠的地方。李鴻一愣,感受到自己身體的狀態,他睜開眼,只見東方絢爛的陽光正剛剛探出頭來,無邊無際的向著四面八方飛灑,照耀在草原、雲彩,當然還有李鴻與新生的氣劍。

對部分心念存在於氣劍中的李鴻來說,每一樣事物的感覺都有所不同,都一樣的新鮮,不過,既然已經日出,不能再在這兒呆下去,李鴻心念一轉,氣劍又倏然回到李鴻面前,緩緩解體、重新融人了李鴻的身體之中。

李鴻這一刹那恍然大悟,既然氣劍能重回己身,那自己的身體當然不能補回缺少的內息,否則不就回不來了?但回不來又如何?心念就此散速嗎?是不是與飛射到無法聯繫的地方一樣?

這一連串問題,李鴻想之不遠只好不想,不過現在時間已晚,吐坤一家說不定已經在找人了,還是先回去再說,說不定經過了一夜,班繡蓉終於清醒了呢。

他飄飛到空中二面運轉身法飛行,一面又有些懊惱,現在的禦氣飛行能力,與自己的實際內息相比,未免差異太大,莫非修練這功夫,其他的功夫都得放下?想想,又有這麽一點失望。

不過既然距離不遠,也不花不了多少的時間,但李鴻遠遠看到吐坤一家時,卻見門口站了二兩個不認識的人,似乎正東張西望著,不知在找尋什麽。

李鴻本來一時之閑還以爲身分外泄,曹家軍或是鐵門軍團的人追了過來,不過他仔細一看,發現是身著粗布衣服的農民,李鴻松了一口氣,料想是來探訪吐坤家的人,也就不甚在意。

相對地,那兩個人也發現到李鴻的出現,兩人似乎微微一愣,立即奔人了屋中,李鴻也沒什麽興趣,依然按著自己的速度,緩緩的接近。

直到李鴻落到了屋門外的空地,依然沒有任何人出現,李鴻正要往內走,突然一驚止步,卻是他發現到屋中正有許多人往屋後竄,沿著屋舍分由左右上三方往前掩了過來,這可不像是好意。

李鴻一驚,大踏步往內,一面叫:“司妥東?信恩?”

話剛出口,李鴻便倏然止步,只見司妥東、梧恩、緹絲三人堵在門前,眼中都露出戒備的神色。同時,一個個人影從各處飄出,把李鴻團團包圍起來。李鴻目光轉過,見除了吐坤一家兩手沒看出來拿著什麽外,其他的人有的拿著大斧頭,有的提著棍棒,有人手中握著鐵耙,臉上都是怒意。

李鴻看清了狀態,知道吐坤一家沒事,李鴻開始擔心另一件事班繡蓉呢?李鴻臉沈了下來說:“她呢?你們拿她怎麽了?”

“混蛋!”司妥東滿臉漲紅,突然大罵一聲說:“你原來是個壞小子。”

莫非自己的實際身分被知道了?邵麽班繡蓉想來也凶多吉少,而且說不定正是班繡蓉說溜了嘴導致;見眼前沒有軍團的人,李鴻一面運氣凝注氣劍,一面說:“你們所知絕對是錯的,我根本什麽事都沒做。”

“等你做出好事還得了?”司妥東怒氣衝衝地說:“我自認會看人,沒想到晚節不保,看錯了你這個披著人皮的傢夥。”

如果不分青紅皂白,那也沒什麽好說了,李鴻本不善辯解,對方如果只因爲那莫須有的擒殺令就認定自己不是好人,那也不過是一群糊塗的傢夥而已,李鴻氣劍早已凝聚,散離間循行經脈往頭頂探出,迅速的集結成一個閃閃發光的劍體,不過在陽光之下,不像晚上這麽耀目。

而這時李鴻才發覺,這次運行氣劍,比起昨夜的第一次快速多了,無論是心意凝劍,或是體外聚集,看來這功夫會越練越順手,說不定什麽時候能一下子跑出去,那豈不是更好,想到這兒,李鴻嘴角不禁露出微笑,頗感高興。

會在這種時候還在爲功夫高興的,恐怕只有李鴻了。

但四面衆人見到他的笑容,無不火冒三丈,他們原本已經充滿怒意,李鴻這時的笑臉,彷佛點燃炸藥的引線一般,一個站在李鴻右側,手持長棍的年輕人驀然大吼一聲說:“把這個不要臉的傢夥先抓起來再說!”話聲一落,他往前一撲,長棍就向著李鴻當頭劈下。

多數農民見到李鴻頭上泛出的莫名光華,本來還有幾分狐疑,但那青年一動,衆人自然而然同時往前跨步,手中的農具似乎隨時會揮出來支援。

功力不弱啊……李鴻無論是人還是劍,同時感受到了對方的威勢,他不急著用氣劍,旋身一閃,左手向著對方長棍急撥,同時往前閃身,想向對方欺近。

那人見李鴻一動,他怒而不驚,長棍順勢側滑,往前一踏步之際,手握棍腰一轉,前端順著李鴻的格擋而偏,後段卻是急撞向李鴻的腰腹。

比自己還快?李鴻一驚,不得不催動氣劍,只見劍光一閃,長很突然無聲無息的斷成兩截,李鴻便再順手一推掌。對方一怔下,猛一個往後連退了三步,臉上都是不信的神色。

李鴻心中卻在暗暗懊惱,自己功力可比對方強多了,但就是用不出來,看來除了氣劍之外,自己是什麽功夫也別想用了。

誰也不知道李鴻皺眉的原因,還以爲他見未傷到對方而惋惜呢,不知道誰突然大吼一聲:“殺了這小子!”一群人同時擁了上來,各種農具向著李鴻沒頭沒腦地轟擊。

李鴻知道若用拳腳,眼前每個人幾乎都打得贏自己,他也不敢再保留,氣劍倏忽間在周身繞成一道光圈,逼得衆人誰也無法靠近。

有個不信邪的農人拿斧頭一探,只聽“當”的一聲輕響,斧面突然出現了一個寬扁的中空缺口,卻是被氣劍無聲無息地穿了過去,這麽一來,誰也不敢隨意靠近。

這下可安全了。李鴻目光轉過,望著目瞪口呆的吐坤一家說:“她可醒來了?”

司妥東宛如大夢初醒,怒目一瞪說:“當然!”話聲一落,他突然兩手連揮,原本隱在身後的手掌突然往前一甩,四把小刀迅疾地同時向李鴻射出,雖然速度快得有些看不清,但內息卻是感應得十分清楚。

李鴻正思忖著要破壞掉亦或是閃過這四把飛刀,突然飛刀同時一折,分取李鴻眉心、左右胸、下腹四個要害。李鴻暗暗吃驚,禦使氣劍霎時間破了上方三把,正要攔截射往小腹的飛刀時,那把飛刀突然又是一折,直射李鴻大腿,使得速度極快的氣劍居然在這一刹那撲了個空。

不過氣劍的速度畢竟與凡刀不同,在氣劍上的心念,察覺到撲空的同時立即轉向追蹤,在飛刀還離李鴻尚有半公尺處,當地一下將飛刀撞毀,重新在李鴻周身三公尺外大兜圈子。

這下衆人雖都變了臉色,李鴻卻也是心中暗栗,他這才發覺氣劍並非無敵,雖然氣劍的速度快得無法想像,卻依然是隨著心念控制,若對方的變化速度超出自己的估計,或是自己的心念來不及反應,快也不過是撲空而已,看來修練之路,可還十分漫長。

“大家一起上。”一個不認識的老者突然說:“那一定是障眼法,大家別怕。”

別怕?李鴻忍不住瞪了過去,同時氣劍條忽間停在那人面前,嚇得那老人猛然往後飄飛兩公尺二時說不出話來。

看不出來這年輕的壞小子有這種怪功夫。司妥東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忽然眼前一亮,卻見那劍形怪光倏忽閑停在自己身前兩公尺處,司妥東只覺一股威勢迫來,他不得不帶著兒子與兒媳婦往內退了兩步,只聽李鴻冷冷地說:“把她交出來,我不想傷人。”

這三天的情誼,李鴻畢竟感激,何況若不是梧恩,自己也練不成這“氣劍心訣”,沒到逼不得已,李鴻實在不想讓任何人受傷。

司妥東臉色變了兩變,還沒說話的時候,上方二樓的窗口突然傳出叫聲:“天啊!”

李鴻目光往上轉,他臉色一霽,開心地說:“繡蓉,你沒事吧?”

“我沒事……”剛剛才探出頭的班繡蓉,驚呼說:“怎麽是你……都誤會了。”

誤會?李鴻目光轉過,卻見四面衆人也都是一臉錯愕,司妥東憤怒的臉色變成訝異,但又變成另一種哭笑不得的怒意,他猛一個往上大聲說:“你這丫頭認識這小子。”

“我……”班繡蓉停了半晌,急急奔下說:“我真的不知道是他。”她身體還沒康復,這麽一沖難免有些跌跌撞撞,隨在一旁的司妥東老婆,連忙把她攙扶了下來。

司妥東目光轉向李鴻,瞪眼說:“你小子不叫趙東?”

李鴻松了一口氣,終於知道誤會出在哪里,他搖頭說:“我確實不叫趙東,請諸位見諒。”

看來班繡蓉一醒,與吐坤家一談,完全不知道趙東是何許人,她又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李鴻所救,也不敢說自己實際上是被曹家軍所擒,只說不知被誰弄昏。

司妥東一聽自然大爲緊張,原來李鴻不是好東西?何況他發覺李鴻不在房中,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更覺此人居心叵測,他立即吆喝了方圓數公里內的朋友聚集,打算拿下李鴻,卻沒想到李鴻居然有一手怪異的功夫,數十人圍攻,無人可近,還好班繡蓉終於不顧勸阻,探頭張望,否則還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麽情況。

總算誤會順利化解,衆人更是佩服李鴻的功夫神妙,一群人圍了上來,對著李鴻品頭論足,大表好感。

司妥東對於無端端找來一堆人也頗抱歉,索性殺牛宰羊,舉辦一場野炊,更把窖藏的美酒搬出來請客,反正冬季本不是農忙時間,難得有這個機會,一群人立即歡天喜地熱鬧起來。

李鴻十分不習慣這樣的場合,好不容易擺脫衆人的糾纏,與班繡蓉有機會私下敘話,兩人面面相對,李鴻突然間,真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何況班繡蓉也是女人,李鴻見到女人,嘴巴本就很難張開。

反而是班繡蓉想了想先開口:“李二哥……是你救了我?”

“誤打誤撞。”李鴻簡潔明瞭地說。

班繡蓉頓了頓,溫婉地一笑說:“李二哥功夫變高了。”

“嗯。”李鴻張了張口,還是又閉了起來。

“李二哥可有寬哥的消息?”班繡蓉微微低下頭,目光望著地面說:“那時聽說你們被帶去皇都……”

“只有我被抓。”李鴻突然想起一事,硬梆梆地說:“你怎麽會被抓到?”

班繡蓉臉上微微一紅,還好她膚色較黑,不大醒目,不過從她的表情,卻也感受得到她的羞澀之意。只聽她以柔和的聲音,緩緩地說:“我想到皇都打探消息,一路上也問了好些人,到了紐熬港,卻被人抓了起來,聽說寬哥與馮大哥都被通縝……”

說到後來,臉色不禁帶著三分焦急。

“現在我也是。”李鴻點點頭說:“不過,孟升與趙寬應該也正往這兒找過來。”

“真的?”班繡蓉兩眼突然一亮,喜孜孜地說:“他們都沒事?”

“我……”李鴻算了算日期才說:“五天前救出你的,那時聽說他們還沒被抓到。”

班繡蓉臉色立即沈重起來,輕側著頭,低低地歎了一口氣說:“皇都下了擒殺令,怎麽逃得過啊?”

想知道的大概都知道了,李鴻沒回答這句話,突然說:“你醒了,我們該辭行了。”他一轉身,就要向正大口喝酒、吃肉的司妥東走去。

班繡蓉一驚,連忙拉住李鴻說:“等等。”

李鴻手臂突然被班繡蓉的小手抓住,他猛一怔,呆呆的回頭,卻見班繡蓉連忙放開手,溫柔地說!“等宴會結束吧?吐坤大叔正開心呢。”

吐坤大叔?李鴻可不習慣這麽叫,不過他也知道班繡蓉指的是司妥東。她這話說得也有道理,李鴻望望熱鬧的宴會,又望望班繡蓉,終於決定還是待在這裏另一邊感覺比較可怕。

班繡蓉見李鴻停了下來,卻又不發一語,她也沒說話,只靜靜柔柔地側身坐了下來,目光望著東方的原野,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她好像不大說話,李鴻目光轉過,望著班繡蓉的側臉,突然間,班繡蓉目光轉了過來,李鴻一呆,眼睛轉也不是,不轉也不是,只好呆呆地望著班繡蓉的臉。

班繡蓉目光與李鴻一對,她神情帶著三分說異,自然而然向李鴻微微一笑,見李鴻面無表情,她似乎也不在乎,目光又轉回東方,臉上卻還挂著剛剛的笑容。

這麽一來,李鴻反而感受到了一種平靜的感覺,而且剛剛班繡蓉對自己注目著她似乎並沒有不滿的意思,李鴻更是安心許多,開始放心大膽地打量著班繡蓉。

嚴格說起來,班繡蓉雖然膚色微黑,卻又不是吐坤上家那種黑,也沒有什麽突出的身貌,算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若與當初抓走趙、馮、吳三人的南極洲四女相比,正可謂營火之比皓月,但她整個人就是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柔,無論是微笑、說話、行動,就是讓人感到無比的舒服,連李鴻這患有女性恐懼症的人都能在她身旁久待,就可證明此事。

李鴻望奢望著,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難怪趙胖子能與你相處這麽久。”

這句話沒頭沒腦地冒了出來,聽得班繡蓉微微一愣,輕笑說:“李二哥在說什麽?”

“沒有。”李鴻頗有三分後悔,搖搖頭,沒再說話,心中卻想起往事。

趙寬雖然絕對稱不上帥,但因風趣而聰敏,加上很快就能與人打成一片的本事,也曾斷斷續續的有幾個來往較密切異姓朋友,但相處沒多久,卻又一個個自然而然地消失,李鴻對此十分不解,卻曾在某次聊天中,聽馮孟升說出對此事的看法。

記得馮孟升認爲,因爲趙寬其實對每個人都好,使得那些人卻覺得趙寬沒把自己放在心上,慢慢地也就自動離開。而最討厭的,是沒有人能看出趙寬到底喜歡哪一個人,趙寬也從來不提此事。

在這些來來去去的女人當中,一直沒有改變的,除了甫出落成熟的宮雪珠之外,就只有與趙寬青梅竹馬的班繡蓉了。馮孟升就此認爲,趙寬雖然沒說過喜歡誰,但估計這麽下去,終究會與班繡蓉在一起反正他也沒說過不喜歡班繡蓉,只怕突然出現了一個趙寬喜歡的,班繡蓉難免要黯然而去。

想到這裏,李鴻突然哼了一聲,莫名其妙地有些不滿……喜歡便喜歡,討厭便討厭;對每個都好,又是什麽意思?那個死胖子未免有些過分,這樣讓一個好女孩在身旁等,是不是太自私了些?

聽到李鴻哼了一聲,班繡蓉愕然回頭,見李鴻似乎依然不打算說話,班繡蓉掩嘴輕笑說:“李二哥……是不是有話要說?”

“我……”李鴻吞了口口水,鎮定幾秒之後,又爲了避免說錯話,他張口又閉,待仔細想了片刻後,李鴻目光轉回班繡蓉瞼上,卻她臉上依然挂著微笑,輕輕側著頭,似乎一點也沒有厭煩的感覺。李鴻信心大增,這才接著說:“你要想想自己的幸福。”

這下班繡蓉可就有些錯愕了,她微微蹙著眉,不過嘴角還是合著笑容,望著李鴻輕輕地說:“李二哥……是在說什麽?”雖然是問句,但一樣十分溫柔。

李鴻話一出口就大大後悔,見班繡蓉追問,更是呆了半晌,終於還是沒說。班繡蓉見狀,也沒追問的意思,輕輕一笑,緩緩地轉回頭去。但她這麽一笑,已經讓李鴻心虛半天,一顆、七七上八下。

兩人就這麽沈默了好一陣子,慢慢地李鴻的心境也平和下來,也許班繡蓉有種奇怪的感染力吧,似乎在她旁邊,就有種莫名的安心平靜的感覺。

李鴻望著太陽漸升,心中想著兩個不知身在何方的老友,班繡蓉呢?她是否也正想著趙寬?

“老弟。”喝酒喝得開心的司妥東,突然興致一起,跑了過來說:“總得告訴我你的真姓名吧?”

李鴻遲疑了一下,終於說:“李鴻。”他們對自己也實在夠意思,李鴻實在不願再騙一次。

“李鴻?”司妥東似乎沒聽過“擒殺令”,他呵呵一笑說:“這名字好啊,幹什麽要換?”

這就說來話長了,李鴻正不知該如何解釋時,班繡蓉適時說:“吐坤大叔。”

“嗯?”司妥東目光轉過,笑呵呵地說:“怎麽?”

班繡蓉嘴角挂著笑,臉上卻有些無奈地說:“我們隱姓埋名,實在不得已,還望大叔見諒。”

司妥東一愣,揮手拍著自己額頭說:“當然當然,我老糊塗了。”

“別這麽說。”班繡蓉連忙搖頭說:“都是我們不好。”

司妥東正想轉回宴會場地,突然又轉過身來,一臉神秘地壓低聲音說:“你是不是誰家的小姐啊?是跟這小於私奔出來的?”

李鴻與班繡蓉兩人的臉同時都紅了,兩人同時搖頭,李鴻是說不出話來,班繡蓉則有些輕慎地說:“大叔怎麽開起玩笑來了?”

“不說不說。”司妥東一臉果然如此的模樣,呵呵大笑幾聲,才接著說:“接下來打算去哪兒,總可以說吧?”

班繡蓉目光轉向李鴻,似乎要交給他回答,李鴻只好說:“往東,去哪兒還不知道。”

“還是由你背著飛嗎?”司妥東呵呵笑說:“那可變累的。”

提到這件事,李鴻就有此尷尬,偷眼望望班繡蓉,見班繡蓉滿臉紅暈的低下頭,李鴻的腦袋霎時亂了,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隔了片刻才說:“我們用走的。”

司妥東見兩人都一副怪樣,他呵呵一聲說:“不說了,不說了,老頭似乎老是說錯話,你們小倆口自己聊。”說著笑呵呵地轉身,離開了兩人。

這時聊得出話才有鬼,李鴻望望班繡蓉,見她依然微低著頭,李鴻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哪兒了,對這時的李鴻來說,喧鬧雜亂的宴會,恐怕比這兒還好。李鴻霍然轉身,正要大步離開時,班繡蓉突然說:“李二哥。”

這一聲輕喚,當下把李鴻的腳釘在地面,李鴻愕然轉頭,卻見班繡蓉已經恢復了平靜,輕笑著說:“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沒事。”李鴻連忙搖頭。

“我想……”班繡蓉頓了頓說:“李二哥還是自己往東飛,看能不能找到馮大哥和寬哥,我慢慢走過去,也沒什麽……”

怎能如此?李鴻連忙說:“不行。”

班繡蓉微微一怔,輕側著頭說:“爲什麽?”

“就是不行。”李鴻搖搖頭,深吸了兩口氣才說:“我們就這麽走去。”

班繡蓉目光凝注著李鴻片刻,露出體諒的神色,輕輕地點頭說:“李二哥如果堅持,就這樣吧。”

“趙寬他們五天前已經進入曹家的區域。”李鴻想起當初聽到的消息,他估算著說:“只不知他們到哪了?”

“啊……”班繡蓉吃了一驚說:“我們待在這兒,他們怎麽找得到?”

李鴻也頗爲此擔心,他隔了片刻才說:“總之,大家應該都會回到買弭城的。”

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若是別無阻礙,只怕他們已經穿過了曹家地境,但在躲躲藏藏之下,又不知道該怎麽計算了,如果當真錯過,只能期待在買弭城會合了。

“咦……”李鴻突然仰頭往天上看。

“怎麽了?”班繡蓉微笑問。

“沒什麽。”李鴻搖搖頭,又往空中望了一眼,這才低下頭說:“似乎怪怪的。”

班繡蓉笑容中帶著迷惑,訝異地說:“怪怪的?”她也擡頭往天上望望,卻是什麽也沒看到。

李鴻知道很難解釋,好比六日前、三日前的東方異變,感受得到的人,就是感受得到,也不知道怎麽向感受不到的人解釋,剛剛的感覺,最上方突然有股不大不小的力量突然揚起,不過隨即就消失了,若要說,可能有人在上方練什麽功夫,不過只練了一招就不練了,這話說來頗怪,李鴻索性不說,何況,那八成也與自己無關。

李鴻望著班繡蓉,見她還望著天上,李鴻搖頭說:“別看了……”

“啊……”班繡蓉突然輕呼一聲:“那是什麽?”

李鴻愕然擡頭,卻見十來個似人的小點正從極高的空中緩緩落下,看樣子,目標正是這兒,雖然遠遠看過去二時還看不出對方是什麽人,但李鴻卻已開始擔心。

這時李鴻也瞭解了剛剛感受的由來,八成不是誰突然發出功力,而是這群人同時在高速中減速那一瞬間爆出的勁力,難免會讓自己感受到,但他們現在這麽緩緩下落,若不是班繡蓉擡頭,可能李鴻根本就不會發現到對方的形迹。

“繡蓉。”李鴻越想越不對,他連忙望著班繡蓉說:“我得背著你。”

班繡蓉吃丁一驚,漲紅著臉搖頭說:“李二哥,你……”

“那些人……”李鴻停了停說:“可能是來抓我們的!”

班繡蓉會過意來,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她怔了怔才說:“別管我,你快走。”

這豈非開玩笑?李鴻一急,應對女人的怪脾氣發作,有些示高興地說:“你把我當成什麽人?”

班繡蓉一怔,嚇了一跳說:“對、對不起。”

李鴻剛發了脾氣,反而自覺不好意思,他不敢看班繡蓉,眼睛四面轉著,心想,若非這兒四處平野,一時無處可躲,說不定還有別的辦法可想。他目光掃過吐坤一家的房子,若躲進去,到時牽連到這一家人,豈不是對不起人家?

李鴻搖搖頭,目光緊盯著上空,只要一看清對方的身分,抓著班繡蓉也得逃。

雖然說對方不是用很快的速度下落,但畢竟已經是眼睛可以看到的距離,沒多久,李鴻已經望清了對方,同一瞬間,對方也看見李鴻,空中立即傳來一聲怒斥:“你果然在這裏……”那十餘人突然加速,向著李鴻與班繡蓉沖來。

李鴻暗叫糟糕,連忙轉身背對班繡蓉說:“快上來。”

若是昏迷還好說,現在神智如此清醒,怎麽能就這麽趴上個大男人身上?班繡蓉遲疑了一下說:“李二哥……啊……”她驚呼一聲,卻是被不耐煩的李鴻猛一個轉身把她橫抱了起來,往東方就飛射了出去。

這其實也怪不得李鴻,單單“李二哥”三個字,對方就已經迫近到不到數百公尺的距離,等班繡蓉說完話,也不用逃了。李鴻來不及解釋,猛一個抱著班繡蓉逃命,但心裏卻是暗暗叫苦,自己就是飛不快,今日八成完蛋大吉。

剛剛李鴻瞭望時,已經看清了兩方面的人,其中八個寬袍彩服的二看就知道是曹家軍,其中領頭的人很面善,短短的鬍鬚卷區的發,正是曹家軍第四師第一團團長曹匹宕,另外五人卻是讓李鴻看了就心慌,領頭的居然是那滿臉苦相的鐵門軍團外西合鐵門西雲,剛剛那聲怒吼,正是他所發出來的。

這麽一來,自然驚動了正在歡宴的司妥東等人,但他們眼見李鴻逃命,殺來的又是曹軍與鐵門軍,也不知道誰是誰非,但每個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集中在追與逃的兩方,頗有些詩然的模樣?

上方衆人中,功力最高的正是鐵門西雲,見李鴻急逃,他一個轉向飛射,先一步飛射到五百公尺外,倏忽間,雙手雙腳同時探出劍形氣勁,怒目凝視著李鴻,從他的臉色看來,對於被李鴻欺騙一事,他只怕已經氣瘋了。

眼前若不是鐵門西雲,而是任何一個其他的人,李鴻只怕就沖了過去,就算是王崇獻攔路李鴻也未必會膽怯——他畢竟是個不會轉彎的個性;問題是李鴻對鐵門西雲確實頗有愧疚,見到他李鴻就感到心虛,李鴻怔了怔,知道對方的速度遠勝於己,逃是逃不掉了,又不大願意撲上去就打,便緩緩地凝定在鐵門西雲面前二十公尺處,不再移動。

鐵門西雲見李鴻停了下來,似乎也有三分說異,也許是被李鴻騙怕了,他深怕李鴻又有好計,不敢貿然撲上,且等衆人合圍再說。

其他人雖然功力較次,也都不差,只在數秒鐘的時間,十三個人成一個球形包圍住李鴻,攔阻住李鴻每一個可能的去路。

李鴻見到鐵門西雲謹慎戒懼的模樣,不知該歎氣還是該苦笑,若趙寬與馮孟升知道,這世上有個人深怕被自己所騙,他們說不定會哈哈大笑吧?想到這裏,李鴻雖然在重圍中,臉上卻不自禁地露出了有些無奈的笑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26 15:16:47

第四卷 第六章 元嬰心劍

見到李鴻居然還笑得出來,鐵門西雲不禁勃然大怒,他怒目說:“你……你騙得我好……”
李鴻心想,無論接下來如何,還是先把之前的事說清楚,於是他緩聲說:“西雲兄……”

“你住口!”鐵門西雲大聲打斷了李鴻的話,怒氣衝衝地說:“是我瞎了眼睛,認錯了人,我今日非得殺了你這個可恨的傢夥。”

真有這麽嚴重嗎?李鴻爲之啞然,不過畢竟是自己不對,也不好多辯解什麽,李鴻只能說:“既然如此,我無話可說。”李鴻當即催動氣劍,緩緩在頭頂上聚集。

鐵門西雲也不多說,兩手氣劍揚起,卻見李鴻腦門上突然出現閃光,鐵門西雲雖然頗有些意外,但他畢竟恨透了李鴻,只聽他大喝一聲,禦氣飛過長空,手腳齊揮,四道門軍的人死在曹家境中,當下開口阻攔。

事實上,鐵門西雲因爲長相不討人喜,上司同僚未必覺得他順眼,下屬看他就怕,因此向少結交友朋,沒想到遇到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李鴻,爲了想辦法看到地球儀,與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扯了半夜。鐵門西雲可真是把李鴻當成至交,只差沒開口要求結拜;所以當時遇到瓦德軍團的質疑,鐵門西雲才會一力幫李鴻開脫。

但到了最後發現真相時,對鐵門西雲的打擊也就奇大無比。這下他可是恨透了李鴻,境內搜捕兩日毫無成效後,估計李鴻必已進入東方曹家地境,他遂主動表示要往東追蹤。

到他人境內行事本是大忌,但鐵門萼明知無法阻止鐵門西雲,又怕對上級無法交代,到最後只能提早放他長假,他要不要領人追蹤,只好當作不知道了。

恰巧,曹家族剛經過紐熬港之變,正忙著救死扶傷,頗有些人手不足,又急著把罪魁禍首趙寬、馮孟升抓住,一樣得派人到處搜查,鐵門西雲這時到是來得恰好;不過以曹家軍的立場,當然不能讓鐵門西雲帶人在自己地盤內到處亂逛,於是派出曹匹宕率幾名官兵陪同搜尋西面地境。

沒想到才經過兩日,就找到了李鴻與班繡蓉兩人……當然,若不是司妥東突然興起,舉辦宴會,也未必會引得在高空中觀察的衆人注意。

這時李鴻眼見鐵門西雲沖來,他上次旁觀鐵門西雲與瓦德軍團對戰已有心得,知道若讓鐵門西雲沖到,只怕自己應付八鑲,李鴻不敢遲疑,心念一催,氣劍倏然間往前急沖,向著鐵門西雲腰腹間飆射。

這下可比瓦德軍團的“甩手刀”快多了,鐵門西雲一怔,雙手氣劍一個聚氣交錯,一面迅疾的側身。倏忽間兩方氣劍相遇,一陣氣勁激爆。李鴻的氣劍微微一頓,向上方一彈隨即折回李鴻身畔,鐵門西雲卻是往後飛退了七八公尺,雙手的無形劍氣被轟散了十之五六。

這一下相撞,鐵門西雲本來凝聚如實的兩道氣勁,被擊散開時的威勢自然不小,李鴻距離遠些,加上方向相反,還沒什麽感覺,鐵門西雲卻不大好受,他一面催勁補足兩手氣劍,一面更提高了警覺,小心翼翼地再度向李鴻欺近。

“鐵門令請稍候。”曹匹宕突然開口:“再過不久必有人來援,無須與他拼死。”他也看出來鐵門西雲只怕不是李鴻之敵,總不好讓鐵門軍的人死在曹家境中,當下開口阻攔。

不過這麽一來,可提醒了李鴻,自己氣劍凝聚如實,攻擊時勁力不會外散,不容易被人偵查到自己的行蹤,但只要搏鬥時對方氣勁激湧,必然會引起高手的注意,那可就不大妙了。李鴻這麽一想,不再遲疑,隨便選了個方向,一面疾飛,一面運使氣劍向的敵方射去。

這下十三個人同時動了起來,鐵門軍團長長短短的氣劍向著李鴻沖來,這還沒什麽特別的,曹家軍卻是各是各樣的樂器同時出籠,各種奇異的音波聚集轟向李鴻耳門。

這可麻煩了,李鴻面對鐵門軍的攻擊,氣劍飛轉之間,敵方無不暴退,但音波攻擊卻是氣劍所無法防禦的,李鴻頭一疼,目光轉過的同時,氣劍已經飛射向正橫吹短簫的曹匹宕。

曹匹宕沒想到李鴻這麽快就找上自己,他飛身急退,哪里比得上李鴻飛劍的速度,曹匹宕催勁於簫,猛然一揮,硬碰硬地格向李鴻的氣劍。李鴻在氣劍中的心念感受到對方的速度並不甚快,自然而然一轉向,不但閃開短簫,更向著他胸口迫近。

曹匹宕一驚,這時他已經來不及反應,眼看就要被李鴻一劍擊斃,李鴻突然心念一動,氣劍瞬間由銳化鈍,在曹匹宕的胸前瞬間減速,不過還是砰地一下,把他轟飛老遠,搖搖晃晃地往地面摔去。

李鴻沒時間顧及曹匹宕的生死,他氣劍迅速飛回,迎向面前只剩下五、六公尺距離的八支無形劍氣。

其實也不用每支氣劍都照顧,只要向著要害殺去,對方非擋不可。兩邊一撞,對方功力不及李鴻的氣劍,自然是飛得老遠,但這些人都不是小角色,無形劍氣散逸之間,龐大的能量除了將對方迫退之外,仍有部分向著李鴻激射,一下兩下還好,受得多了,李鴻可有些吃不消,何況他還得護著懷中的班繡蓉?

一時之間,他頗不敢往前方逼近,心中暗暗警惕,似乎不能這麽撞下去,該趁隙打倒幾個。

心念方動,剛剛才微微亂掉的樂聲又重新組合,尤孔不入地向著李鴻逼來。李鴻雖然體內功力不算低,腦部又是內息照顧得到的地方,但現在身體內已經去了三分之一的內息,抵抗起來還是有些吃力。他目光未轉,氣劍已經感受到這波樂聲中的領導人,只見光華飛射之間,又向著另一個曹家軍攻去。

那個曹家軍功力比曹匹宕還差,看到光華在一瞬間逼近,只差沒嚇傻了,還好這時鐵門西雲恰好接近飛行中的氣劍,他見狀大喝一聲,手腳齊揮要攔阻李鴻的氣劍。

沒想到鐵門西雲手腳的無形劍氣即將與氣劍相撞之際,氣劍卻突然一折,倏忽間閃向了另一個手持月弦琴的中年人,不但撞毀對方的琴,一樣把這個倒楣的曹家軍轟得往外直飛。

鐵門西雲見狀大吃一驚,他發現似乎只有曹家軍的樂聲攻擊能對李鴻稍有損害,連忙大喝一聲:“護住曹家軍!”

幾個鐵門軍團的成員連忙散開到曹家軍的周圍,但他們飛行的速度怎麽比得上氣劍,就這麽短短的時間,又摔了一個下去,一下子,只剩下五個曹家軍、五個鐵門軍。

當真正禦敵的時候,李鴻這才慢慢感受到氣劍中心念的重要性,在這種速度的互鬥下,視覺本來就不足倚靠,而距離一遠,體會氣勁的能力又會降低,若氣劍沒有感受能力,如何能順勢而變?

想通這點,李鴻自己體內的心意越趨平靜無波,氣劍的攻勢也越趨靈動,加上對手功力較次,氣劍閃動如電,只在短短的一瞬間,已經擊倒了三個人,還包括曹家軍領頭的曹匹老。

曹家軍既然只剩下五個人,那惱人的樂聲也比較容易忍受,李鴻總算是松一口氣。但見暫時無人敢往前迫,李鴻目光一轉間,突然又有種煩悶的感覺,他一言不發,飄身往東方緩飛。

李鴻若是急飛,也許還激得衆人合攻,但他這麽緩緩飄行,反而顯得莫測高深,何況剛剛的戰鬥不過是一瞬間事,李鴻手腳未動,已經打翻了三個人,若他施出全力還得了?

這下子,失去頭頭的五個曹家軍,也自然而然地停止了樂聲攻擊,鐵門軍也猶豫著不大敢上前,不過凡事總是有個例外,怒氣填膺的鐵門西雲大喝一聲:“我跟你拼了……”他一面向著李鴻急沖,手腳四劍一面倏然間旋動起來,四團光球怪異地交錯,又巧妙地不會互相撞擊,整片向著李鴻強壓下去。

李鴻雖然看不清楚,也能感受到對方融合起來的整體勁力十分強大,但李鴻現在也沒有別的選擇,他氣劍往前直射,硬是往那四個光球轟去。兩方瞬間相遇,李鴻心中一陣恍餾,接著一股龐大的氣爆瞬間襲來,氣劍似乎正不受控制地往外翻滾,而在同一瞬間,李鴻也感受到那股龐然的威勢已經消失,鐵門西雲的氣勁散去大半,整個人正往後飛摔。

這些感受同時傳到李鴻的心中之後,一聲巨大的暴響才傳人李鴻耳中,跟著遠遠地散了出去。李鴻來不及心驚,首先關注的便是氣劍的狀態,這一瞬間,氣劍中的心念已經讓李鴻知道,剛剛那一擊耗去了氣劍約三分之一的能量,難怪自己會心神恍惚,不過氣劍補充能量的速度卻是異常得快,正迅速地滋長當中。

這可是大佔便宜,李鴻暗暗高興,望了飛出老遠,臉色有些蒼白的鐵門西雲一眼,李鴻又高興不起來了,他搖搖頭,徑自向著東方緩緩飛行。而在這時,李鴻才注意到,班繡蓉整個人縮在自己懷中,似乎已經有些無法承受。

其實李鴻心情低落,除了面對鐵門西雲時的慚愧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李鴻以往喜好搏鬥,爲的是招式變化的趣味、以命相搏的刺激,現在別說沒招式可變,與對方相搏,無論是勝是負,都沒法再度體會那一瞬間生死未蔔的感覺,想來如今就算會輸,八成就是氣劍被人轟散;而若是被人轟散,大概也就只能等著對方宰割,那種感覺可不大好受。

李鴻期待的打鬥是刀來劍去招式變化問的緊張,生死在毫釐之間的刺激,若勝便罷,若是必須死,也最好在刀劍相交會的一瞬間死亡,現在卻變成自己的生死決定於氣劍的存亡,那打架還有什麽好玩的。

不過這時李鴻察覺到班繡蓉的不適,他猛一驚,反而忘了自己的不快,想到就算在自己護體內息的包裏下,班繡蓉也未必能承受這樣的氣勁,除此之外,剛剛的樂聲攻擊,幾聲氣爆巨響,對她來說,恐怕當是一種折磨,也虧得她連哼都沒哼一聲。

李鴻這麽低頭的時候,恰好也是鐵門西雲飛退之際,班繡蓉感到四面的爆震激流似乎平靜了些,她微睜開眼,便見到李鴻近在眼前的一雙深邃眼眸,班繡蓉臉一紅,不由自主地又埋人了李鴻的胸懷,但隨即發覺不對,連忙鬆開了些,臉上卻是整片紅了起來。

李鴻卻也是十分尷尬,他若是能選擇,說不定早把班繡蓉扔了出去,但正如當時非背著班繡蓉不可一樣,現在也是非抱不可。他正想著要不要說兩句話解釋,又想不出該說什麽的時候,後方的氣勁又突然暴增起來。

鐵門西雲還不死心?李鴻連轉身都不必,察覺異狀的同時,已經補足勁力的氣劍劃了一個大弧飛到他與鐵門西雲之間,光華閃動間,一股無形的壓力鎖定著鐵門西雲,似乎在警告他別輕舉妄動。

鐵門西雲若不是個死心眼的人,也未必會追來此處,他雖然萬萬沒想到李鴻有這身功夫,但這可不代表他死心了。鐵門西雲突然一收雙腳與左手的無形劍氣,而在這一瞬間,右手的無形劍氣,陡然往外再伸兩公尺,一股迫人的威勢散發出來,直逼向凝住在空中的氣劍。

面對這股壓力的衝擊,李鴻自然有所感應,他一驚,緩緩地轉回身來,望著鐵門西雲說:“西雲兄何苦如此?”不知爲何,李鴻已經感覺出鐵門西雲這一擊必是他功夫中威力最大的一擊,若是失敗,不知可有任何後果?

鐵門西雲見李鴻突然發話,他下垂的嘴角揚了揚,說笑卻又看不出笑意地說:“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有這麽大的仇恨?李鴻眉頭皺了皺,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鐵門西雲那只能感受,卻看不見的無形劍氣突然隱隱約約地現出形體,似乎又凝聚了更強的力道。李鴻不敢多說,提高警覺,等待著鐵門西雲的下一步動作。

突然問,鐵門西雲手中的無形劍猛然激發出一股強大而集中的氣勁,向著那懸空的氣劍疾射,轉眼間劃過十餘公尺,直迫李鴻。

鐵門西雲的劍氣速度雖快,但李鴻的氣劍速度更快,要禦使氣劍閃避本不困難,但若是氣劍避開,氣劍後的李鴻與班繡蓉當然是首當其衝,李鴻別無選擇,氣劍凝定於空,硬生生阻擋著對方的劍氣。

兩方一遇,龐大的氣勁自然向著兩方激散,本已略嫌蒼茫的秋冬原野又增加了狂卷的勁風,兩方對耗之下,李鴻的氣劍開始逐漸縮小,但卻依然阻擋激散著逼來的氣勁。

對鐵門西雲來說,這樣的攻擊方式自然極耗真力,但卻幾乎能持續性地將自己體內真氣持續逼出,也許逼盡之後得大病一場,但他感覺到李鴻的那團古怪勁力未必比自己體內內息含量充足,這樣下去,該是有勝無敗。

待氣劍磨耗到一半的時候,腦筋轉得不夠快的李鴻也發覺到了這點,事實上,他的內息未必比鐵門西雲高多少,氣劍更不過只有自己體內三分之一的量,怎麽能這麽消耗下去?就算氣劍補充內息速度較快,也比不上這麽磨耗的速率。

才剛想到這一點,李鴻便發覺幾個鐵門軍團的官兵已經注意到這一點,正逐漸地繞往自己身後接近,卻是他們也察覺到狀態大好,正想趁機偷襲李鴻,不過他們不知李鴻手腳無勁,還是有些戒慎恐懼,想上又不敢上。

他們一上就完了,李鴻突然間折向急飛,避開了鐵門西雲的正面,氣劍同時由凝定于空改成往前破氣,向著鐵門西雲迫去。

這麽一來,鐵門西雲自然不敢轉換劍氣激射的方向,否則當場便是穿心之禍,但李鴻卻已經脫出了立即的危機,只這麽短短的一瞬間,氣劍突然順向滑離鐵門西雲的劍氣,向著另一個擋路的鐵門軍飛射而去。

那個鐵門軍嚇得心膽俱裂,連忙扎手紮腳地四劍齊擋,果然又是一聲氣勁爆響,將那人遠遠撞飛,可是這時李鴻卻異常地停下身形,將氣劍重新拉回到自己身側。

這段時間的戰鬥,班繡蓉反而比較沒怎麽受到威脅,她自然也望著戰況,眼看李鴻剛破開一缺口,本該逃脫,卻不知爲什麽凝立了下來,班繡蓉訝異地看了看李鴻,見李鴻沈凝著目光望向東北方,班繡蓉跟著舉目望瞭望,還是望不出所以然來,她也不追問,只垂下眼來,隔了沒幾秒,突然又擡起頭,望著不知正思索著什麽的李鴻。

不過她的問題很快就獲得解答,東北方的地平線那端,出現了兩個身影,正向著這兒急飛,而本只是兩個小點,很快地逐漸變大,看起來速度非常地快,突然幾聲爆響連接著傳來,緊跟著便是激烈的破空嘯聲,那兩個身影反而似乎開始減速。在聲音到達的同時,兩人的身形已經靜立在五十公尺外,目光灼灼地望著這方,等看清了李鴻的氣劍,兩人臉上不自禁都露出了錯愕的神色。

這兩人,李鴻與班繡蓉都不認識,但若趙寬等人在此,自然會認出對方的身分,來者正是當時在紐熬港與滿風芝、孫飛霜對峙的兩名大武士——巴特西、路天。

看兩人的模樣,渾不似三天前才經過一場大戰,也不知道當時他們惹惱了南大陸怪老茲克多,最後是如何收場,不過從氣色看來,至少看不出他們身-亡有任何創傷或不妥。

李鴻也不知道三日前的感應與這兩人有關,他只明白知道一件事,這兩人的功力都遠勝於己,氣劍的奇特功效是否足以應伺也十分難說,也許今日便得死在這兒,只可惜沒能讓班繡蓉安全逃生。

鐵門西雲雖然也沒見過這兩位,卻看得出來服裝所代表的意思,饒是他恨透了李鴻,這時也不敢孟浪,先向著兩人微微躬身說:“鐵門軍外西令鐵門西雲,見過兩位大武士。”

巴特西向鐵門西雲微微點了點頭,路天卻是揮了揮手,不過兩人的目光很快就轉回李鴻的身上,路天首先說:“你從哪兒學到這功夫的?你是誰?”

“他就是從皇都逃出來的李鴻。”鐵門西雲忍不住大叫。

也不知道與長相有沒有關係?依然沒人理會鐵門西雲,巴特西目光微微一凝說:“你就是李鴻?你必須隨我們回皇都。”

李鴻還沒表示意見,路天已經緊接著說:“你怎麽能練得成‘心劍’?是誰教你的?”說著臉上露出了期待與焦急的補情。

這東西叫“心劍”?李鴻還是首次聽到,他不知道,“氣劍心訣”固然是當年流傳下的正確名稱,但“氣劍”太過平凡,這數百年來,不知其妙的人,多稱之爲“飛劍”,但知曉其中特殊之處的人,若不是稱“心劍”,就稱之爲“元嬰劍”。

路天才剛問完,巴特西卻又問了:“你如何逃出皇都監獄的?是誰幫你的?”

兩人的問題果然不少,不過李鴻若不是不知道,就是不想說,所以任對方問來問去,李鴻卻始終不發一語,沈默以對。

見李鴻始終不說話,路天沈不住氣了,他輕哼一聲說:“縱然練成心劍,但也不過最初級的程度……想以此橫行,還差的遠。”一面說,他一面緩緩向著李鴻飄來。

李鴻雖然不知道對方功力深淺,但這種無邊無際宏大的感覺,確實讓他自知不敵,可是這麽一來,反而有些激起李鴻的戰鬥欲望。

李鴻將心劍一轉,突然在自己與路天之間迅疾地打轉挪移,卻是他經過剛剛與鐵門西雲一戰已經有所體認,這功夫除了凝結如實的勁力之外,其實最大的優點卻是快速,速度一快,攜帶的能量自然變大,剛剛舍長取短,凝在空中與鐵門西雲對耗,除了“傻瓜”兩字之外,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了。

見那道光華仿佛變成了一道光圈,迅疾地在李鴻同身飛旋,路天微微一怔,卻也不怎麽擔心,他還回頭向著巴特西哈哈一笑說:“巴特西,讓我送他回去如何?”

巴特西卻搖頭說:“不適當。”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路天微微一笑說:“總之先把他擒下來吧,我來?”

“別傷了他的性命。”巴特西目光一轉說:“看來他內息不足。”

“知道了。”路天微微一笑,目光轉向李鴻說:“比較輕鬆的辦法,就是你自己投降,免得傷及無辜。”說著,他的目光轉向躲在李鴻懷抱中的班繡蓉。

李鴻心一驚,若傷了班繡蓉那可是畢生恨事,但這時能將班繡蓉交給誰?李鴻不由自主地望了一下遠處觀望的吐坤家族等人,正不知該不該把人交托給他們的時候,懷中的班繡蓉突然說:“李二哥。”

李鴻一怔,低下頭,只見班繡蓉柔聲說:“我是不是會妨礙你禦敵?”

如果這麽問的話,其實答案真的很簡單,面對這樣的敵手,李鴻的拳腳功夫絲毫無用,抱著班繡蓉,其實對戰鬥結果完全沒有影響。李鴻只好說:“不會……可是你危險。”

”沒關係。”班繡蓉柔柔一笑說:“不會就好,我不怕危險。”

“哈哈……”路天突然笑著說:“你們倒是情深意重,我小心不傷了你們就是了。”

這傢夥口氣還真大。李鴻生起了一抹怒意,目光凝注著高瘦的路天,飛旋的心劍,速度是更快了。

“來吧。”路天也不取出短劍,招了招手說:“你先攻個幾招,我看看你的功力到什麽程度。”

這時也真的不用客氣了,李鴻目光一冷,飛旋的心劍突然化作一條弧線斜穿射向路天胸前,總之拼拼看再說。

心劍迅如流光,眨眼問已經飛射向路天,路天右手一揮,一道白亮如鞭的氣勁迅疾脫掌激射而出,向著心劍急撞。感覺到對方那股浩然的威勢,心劍自然而然地往上一折,避過那道勁風,直挑對方頭部。

路天似乎也不意外,他揮出的右手突然往上一提,如牆般的氣勁突然無邊無際的散出,這下心劍避無可避,猛一個飛撞上去,李鴻心靈大受震蕩,對方的內勁柔軟如線,倏忽間竟似即將包裹住心劍。

被包住還得了?李鴻心劍猛然一頓,忽然凝定在空中,隨即往後飛射十餘公尺,迅速脫出了對方氣勁的包裹。

雙方這兩招動作之迅速,根本是肉眼無法察覺,在這麽一個小段落的時候,剛剛路天激出的鞭狀氣勁仍持續地往外飛射,而牆狀氣勁排擠大片空氣的爆震聲才倏然傳出,四面狂風一陣亂卷,迫得李鴻無法定住身子,被勁風又逼出了二十餘公尺,差點抱不住班繡蓉,模樣煞是狼狽。

而此時飛得極遠的鞭勁才在遠方爆開,沈悶的巨響遙遙地傳了回來。

“這小子什麽都不知道嘛!”路天突然笑說:“巴特西,他是自己學的吧?”

“問題是他怎麽突破那道難關的,首席都沒完全弄清楚。”巴特西目光一轉說:“小心點,我看他還有功力。”

“是嗎?”路天笑吟吟地轉過頭說:“小子,你怎麽不用全力對付我?”

李鴻可聽不懂了,自己還有功力?沒用全力?莫非當真有什麽沒想通?

見李鴻只知道瞪眼,路天搖頭說:“不跟你囉唆了,抓回去再慢慢問。”他話聲一落,倏忽間身形急掠,向著李鴻直逼而來,同時右手伸張如爪,看起來仿佛打算一把將李鴻抓回去。

路天的速度固然極快,卻還比不上心劍的速度,李鴻大難臨頭,心劍自然由側面急截。路天見狀毫不停止,揮手間氣勁組出迎向氣劍,但李鴻心中已經有備,知道對方不可力敵,倏忽間心劍折開一個大弧,不但避開路天的攻擊,還飛射他的背心。

這一下可見李鴻對武學的天份,心劍速度極快,遇狀況時往往來不及變化,最多是基本的折向,但攻擊前,飛行途徑卻是可以預先設計的,李鴻已猜出對方必會阻擋,心劍早準備好一個迴旋,果然讓路天稍感麻煩。

路天眉頭微微一皺,不禁緩下了身法,旋身間一股龐然巨力不知由何而出,彌天蓋地地向著心劍直包了過去。

心劍無眼無耳,卻能感受勁力的狀態,當下知道無可對敵,立即往外直奔,只求脫出路天勁力的範圍。

路天這次卻似乎不打算放過氣劍,他兩手微伸,氣勁無邊無盡的往外湧出,速度縱然略慢,卻直追著飛逃的心劍,這麽一追一逃,心劍眨眼間已經飛出了近十公里,連光點都看不清楚。

這時更不能依賴眼睛了,在心劍上的心念讓李鴻知道,對方追來的氣勁雖然說畢竟慢上一些,但籠罩的範圍未免過於巨大,想繞過飛回似乎不可能,李鴻訝異的同時,突然想起蘇膽與雪梅兩人當初合力攔下湧向賀如半島的大浪之事,眼前的傢夥果然是同一個等級的。

可是當初蘇、雪兩人可是緩緩探出內息,路天卻是全力急追,這麽一來,整片空間的空氣被迅速地排擠,除了往上的勁風逼得雲氣亂飛之外,大片狂風突然向著東方激起,無數自相擾亂的氣旋倏然間在這片有此荒涼的草原狂轉起來。還好這附近住家極少,否則又是一場大難。

再逃下去,心劍只怕就丟了,李鴻才在擔心,卻也感覺到對方籠罩的範圍越廣,內勁自然跟著薄弱起來,李鴻大喜之下,心劍倏然調過頭來,往對方的氣牆沖去。

這下可不對了,在這一瞬間,四面的能量突然下降了些許,但李鴻直沖的地方卻突然凝結如實,李鴻這下子來不及反應,氣劍硬生生地撞了上去,就這麽被團團包住,無法動彈。

“抓到你了吧?”路天納氣回收的速度卻不甚快,畢竟若是再一個急收,又會激起一陣激烈的狂風,他回過頭笑說:“至少還有一把吧!怎麽不放出來?”

還有一把?正感到被束縛得難過的李鴻猛然醒悟,一柄心劍耗去近三分之一的內息,自己確實大可再産生一把;不過說老實話,分離心念的能力昨晚才新學乍練,現在想再弄一把出來,恐怕不是一時三刻可以辦到的。

這時,突然一個人影從北面破空飛來;速度雖不甚快,但這時還敢跑來的人,必然不是簡單的人物,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都向著那人集中。

鐵門西雲等人不識此人,但李鴻可認得,這不就是當初蘇膽與雪梅要找的人嗎?可是這時沒時間管這些了,李鴻的心劍在路天強大的勁力中左沖右突,就是掙扎不出來,而且心劍的動作既然被限制住了,便喪失了速度的優勢,李鴻可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至於巴特西與路天,一見到來人,臉上立即露出高興的笑容,巴特西還迎了上去,有些訝異地說:“皇儲?”

此人正是吳耀久,他望著兩人點頭說:“巴特西、路天,兩位大武士好。”

“皇儲一切無恙?”路天一面收納著真氣,一面微笑說:“您那兩位好友呢?”

這時心劍距離他只剩下沒多遠,眼看就要手到擒來。

吳耀久沒回答這句話,目光轉向李鴻,突然噴噴稱奇地說:“這是‘心劍’嗎?”

“是啊。”路天望望李鴻說:“什麽都不懂的傻小子也練得成心劍,真最替首席不值啊。”從這話李鴻終於確定,自己的功夫果然與王崇獻相同。

“嗯……”吳耀久眼中露出笑意,突然說:“你抓著他的心劍做什麽啊?不是心念一散,心劍便散嗎?”

路天臉色微微一變,李鴻卻是被吳耀久一言提醒,散回心念的法門原來不只是體內用的?他當即催動心訣,忽然問心中一陣清明,似乎心念在一瞬間回歸本位,而同時,心劍陡然一散,李鴻三分之一的內息猛然向著四面炸出。

李鴻的內息在路天眼中當然不算什麽,但既能凝成心劍,也不能說少,氣勁這麽向著四方急炸,那是種順天而行、自然而然地擴大,就算是路天的內息一時之間也無法應付,而且這時心劍距離路天可說極近,這麽一陡然激爆,他驚呼一聲,飄身間急閃出百餘公尺外激出氣勁抵禦,同時臉色也跟著沈了下來。

因爲這麽一來,連裹住李鴻內息的龐大氣勁也不受控制地外爆,路天那股內息可比李鴻的內勁渾實多了,被突然間的巨大爆散力道所引,他一時也無法控制,爲避免傷及己身,路天只好斷勁而逃。

這麽一來,連巴特西也定不住了,他一叱說:“皇儲小心。”眨眼間已經攔到吳耀久與氣勁之間,猛然鼓起一個有如半圓罩般的氣勁,抵抗著那些激散的勁力。

這股威勢連鎖般地爆發出來,空間中突然一炸,蘊含著勁流的狂風湧來,李鴻再也凝定不住,只能抱著班繡蓉,隨著激烈的氣流往外狂卷。而不遠處的鐵門軍、曹家軍也別無選擇,一個個隨狂風四面亂滾,向著不同方向摔飛出數百公尺,不知是死是活。

這麽狂風激爆,暴風強烈的程度幾乎使人無法睜眼,李鴻若運上功力,自然勉強能視物,但身子到處亂轉,睜眼反而頭昏,不過李鴻卻感受到自己體內的內息正開始滋長,似乎心念一回歸本位,內息便能開始補充。

補充又有何用?李鴻黯然心想,自己根本不是那個高瘦傢夥的對手,看他應付自己的輕鬆模樣,就算自己能擠出三、四支心劍,八成也不是他的對手,更別提王崇獻了……自己要修練到何時,才能與天下英雄爭鋒?

李鴻一面緊抱著班繡蓉,一面在腦海裏自怨自艾,突然間他感到有另一股勁力接近,其中蘊藏的力道並不筒單,但卻是格外地收斂而寂靜,而且……似乎還有種熟悉的感覺,那是誰?

李鴻強迫自己睜眼望去,卻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李鴻猛然瞪大眼睛,開口說:“孟升?”只不過他的聲音一大半被勁風刮回了肚子中,吐不大出來。

此人正是馮孟升,只見他渾身閃著淡淡的藍芒,似乎無視於勁風的激散,在其中自在地穿梭,衝擊到他身上的勁流,似乎就這麽滑溜過去,毫無影響。他笑望著李鴻,也不說話,只點了點頭,當即一把抓住李鴻,以氣勁包裹住李鴻與班繡蓉,往高空直拔而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26 15:18:04

第五卷 第一章 單向跳躍

馮孟升這一飛,三人直穿出了數千公尺,隱入上方的雲層,這段距離說來也不短,不過馮孟升雖然帶著兩人,卻似乎一點也不費工夫。
适才下方的勁風激蕩,本來上空的雲層多少也有受影響,但馮孟升卻刻意選有雲的地方飛,這時進入雲層,滿空如雨如霧如棉絮般的雲朵在三人身畔拂過,在馮孟升氣勁的籠罩下,李鴻與班繡蓉兩人眼睛不懼風吹,不約而同地睜大眼睛,體會著這從沒有過的經歷。

馮孟升這麽一飛,至少飛出了五、六公里,一路上自然不會處處積雲,不過他似乎爲了避人耳目,老是找有雲的地方鑽,也花了不少時間。

李鴻對於穿雲過霧的美景,很快就習慣了,此時他突然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挫折感,沒想到一段時間不見,馮孟升的功力居然變得如此高強?不但飛行無聲,而這種速度,更是自己現在完全沒辦法辦到的。想到當初初練“柱國先修”與“禦空之術”,三人在趙寬房中切磋琢磨的往事,那時自己還算是功力最高的呢;沒想到分離不到兩個月,馮孟升功力居然已到了這麽高深的狀態,不但能高速飛行,還能隱藏起飛行的破空氣爆……自己根本連飛都飛不了這麽快。

忽然間,馮孟升一轉方向,破雲而出,向著上方急飛,目光跟著往上看的李鴻與班繡蓉,卻見上方空中正橫躺著一個胖胖的身影,兩人眼睛同時睜得老大,那……那莫非是……趙寬?班繡蓉突然間感到千般的委屈,兩眼一紅,淚珠滴了下來。

“你這個死胖子!”馮孟升一面減速,一面已經先一步罵出聲來:“待在空中也能睡覺?”

半空中的趙寬一個旋身,轉變成臉朝下說:“欸……我好不容易才搞懂怎麽橫躺,你羅唆什麽?”

馮孟升這時已經凝在趙寬身畔,他啍了一聲,也沒多說,緩緩放開了裹住李鴻的勁力,李鴻自然而然的運起功力,不但凝住在空中,也得運勁抵禦高空中的低溫。

“李鴻啊……”趙寬搖頭晃腦的說:“可真是好久不見啊。”

這個……這個死胖子……李鴻呆了半晌,突然哼了一聲說:“你的師妹,你自己顧好!”說著輕輕一抛,把班繡蓉緩緩送向趙寬。

突然這麽一下,班繡蓉可真的大吃一驚,不過隨即發現李鴻極有分寸,並不是隨手一扔,才好不容易穩下心情。

趙寬輕輕一伸手湧出氣勁,將班繡蓉裹起穩穩地立在空中,趙寬直起身形,向著班繡蓉瞪眼說:“你幹什麽到處亂跑?”

班繡蓉剛剛一嚇之下,眼淚不由得止住了,再被趙寬這麽一問,她低下頭,隔了片刻才緩緩地說:“我擔心你們啊……”這兒的溫度其實已經低於零下,不過在趙寬的氣勁包裹下,班繡蓉倒是不覺其寒。

趙寬也猜得出她的回答會是什麽,他翻了翻白眼,懶得再說,轉頭對馮孟升說: “還順利吧?”

“果然激起氣爆。”馮孟升點頭說:“那兒可真是天翻地覆。”

“我們一路結的仇家可多了。”趙寬歎氣說:“萊家、方家、曹家……唉……”

剛剛看趙寬一舉手虛托住班繡蓉,李鴻更訝異了,趙寬也變得這麽厲害?他悶悶地說:“要不要加上我惹的鐵門家和瓦德家?”

“呃……”趙寬不禁傻眼,望著李鴻說:“你一個人也這麽厲害?”

這不該用“厲害”形容吧?李鴻瞪了瞪趙寬,突然訝異地說:“你們怎麽知道會激起氣爆?又怎麽知道我在哪兒?”

“心劍會爆是那個吳草包說的。”趙寬哈哈笑說:“對了,你可別被孟升唬到,他只有身法能看。”

“呃……”馮孟升老臉挂不住,憤憤地說:“你還不是出手就會亂飛?”

這話是什麽意思?李鴻一怔,目光在兩人臉上轉來轉去。

馮孟升這才回頭說:“李鴻,你練成的功夫,聽吳兄說非常難練,而且是威力極大的一種,我們實在太佩服了。”

佩服自己?李鴻傻眼半天才說:“吳兄是誰?就是剛剛那個……皇儲?”李鴻可還記得巴特西如何稱呼吳耀久。

“正是那傢夥。”趙寬晃啊晃地飄過來,又晃啊晃地飄開,一面說:“我們麻煩大了,得去皇都救他脫困。”

這……這又是什麽意思?李鴻望著馮孟升,馮孟升苦笑地歎了一口氣,這才緩緩向李鴻解釋。

原來三日前逃離紐熬港之後,對應該如何尋找李鴻,三人完全拿不定主意,加上曹家軍四面搜尋得十分勤快,大夥兒一時也不敢隨便亂飛,只慢慢西進,昨夜才剛剛經過紐熬城西方四百公里遠的胡斯城。

今晨突然感受到氣爆,大家功大都足夠,自然會注意到,不過還沒接近,就感受到路天的勁力,這可把三人嚇了一跳,但同時也猜出被圍困的八成是李鴻。

冒險從高空鳥瞰,三人發現李鴻的氣劍正被路天所擒,眼看即將被捉,三人避開商議一會,很快就確定,只有吳耀久出現,李鴻才有一線生機。權衡輕重下,趙寬終於答應必定救出吳耀久,這才哄得吳耀久出場搗亂;而在氣勁激爆之下,馮孟升這幾日越趨熟練的“雪舞身法”恰好發揮功效,他無聲無息的鑽入勁風區,當場救出了李鴻與班繡蓉。

聽完這一大段,李鴻這才明白事情的始末,他皺眉說:“你們也不該冒險。”說老實話,心劍會爆散雖是必然,但會不會連鎖反應激起氣爆,卻是十分難說,李鴻回頭想想,自己能逃出生天,真有些不可思議。

“去皇都救那個草包,總比救你和班繡蓉容易吧?”趙寬笑嘻嘻地說:“說不定他自己又溜了出來,誰知道?”

這話說的也對,李鴻本就是提得起放得下的個性,也不再提起此事,詢問起別後狀況,而趙寬與馮孟升也頗想知道李鴻怎麽練成這古怪的功夫,反正班繡蓉也不是外人,四人就這麽懸在空中,嘻嘻哈哈地聊了起來。

         ※       ※       ※

吳耀久既然現身,巴特西與路天不敢再遲疑,連追索三人的事情都放下了,當務之急就是把吳耀久送回皇都,至於李鴻等人,反正他們天下已無容身之處,也不怕他們逃得了多久。

兩人最擔心的,就是吳耀久若硬是不回去,除了打昏帶回之外,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是對皇儲這麽做,想來想去也不大妥當,沒想到吳耀久這次倒是頗安分,一口答應隨兩人回返,路天與巴特西大喜之下,自然不敢久待,當天下午就帶了吳耀久,以極高的速度飛回皇都。

回到皇都,吳耀久自然得先被自己老爸——當今的無皇六世好好罵上一頓,足足罵到天黑,他才灰頭土臉地走出了“懸心宮”大殿,步入通往殿門的挑高寬廣大道。

吳耀久一走出來,剛剛一臉誠懇悔悟的模樣立即消失,正轉著眼珠的時候,遠遠的殿門突然傳來呼叫:“皇儲!”兩條人影迅速飛身過來,臉上都是欣喜。

吳耀久擡頭望過去,哈哈一笑才要說話,突然發覺不對勁,連忙回頭往殿中看了一眼,見裏面罐有傳來罵聲,才松了一口氣,飄身前迎說:“幕斯安、路易,你們兩個都沒受傷吧?”不過聲音依然不敢太大聲。

“我們沒事。”一個渾身活力、稱得上俊秀的年輕小夥子眉毛皺在一起,有些怨怪地說:“聽說皇儲和一些罪犯混在一起不肯回來?”

“你別捐說八道。”吳耀久連忙瞪了對方一眼,目光一面向後方轉了轉。

年輕小夥子會過意來,連忙吐了吐舌頭,壓低聲音說:“忘了,皇儲別見怪。”

“別在這兒說。”吳耀久往前飄,一面低聲說:“先去找爺爺。”

“去見五世?”年輕人又忍不住說:“皇儲不先歇息一下?”

“不用。”吳耀久瞪了年輕人一眼說:“路易,幾天不見,你還是這麽羅唆。”

路易臉上一陣尷尬,閉上嘴不說話,另一個皮膚較黑的壯實年輕人輕笑一聲說: “其實路易說的也對,皇儲也該先休息一下。”

“幕斯安也這麽說。”路易這下可來勁了,嘻嘻笑說:“可不能說我嘔唆。”

吳耀久搖頭說:“你們不知道,我找爺爺有事。”

這兩人年約二十歲,七、八年前因秉性聰惠,被挑選來侍奉吳耀久,三人可以說是一起長大,彼此朋友的關係還多於主仆的關係,當時吳耀久溜出皇都,兩人無法阻攔,只好陪著跑,若不是被滿鳳芝一掌打入美克灣,只怕也一起被捉到南極洲去了。

這時,三人已經飄過長廊,將到殿門,門口突然轉出一名長髮中年女子,微笑攔住三人說:“見過皇儲。”

吳耀久吃了一驚,凝住身形才說:“李鳳?你怎麽在這兒?”

“見過李大武士。”路易與幕斯安同時向著李鳳施禮,似乎並不訝異,兩人對視一眼,都沒再說話。

“奉首席之命,在他回來前,暫時保護皇儲。”李鳳微笑說,看來十分和氣。

吳耀久面色微變,眉頭皺起說:“王首席不在皇都?”

“正是。”李鳳點點頭,臉上依然挂著微笑說:“最近南極洲動作頻頻,首席難免多操勞一些。”

“爲了出現在紐熬港的兩個敵方衛統嗎?”吳耀久想起滿鳳芝與孫飛霜,她們若留在舊大陸,趙寬等人的威脅又多一個。

“不。”李鳳搖頭說:“首席聽說舊大陸那兒越鬧越亂,昨天決定過去看看,後來得知皇儲的下落,遂命李鳳暫爲護衛。”

“那……”吳耀久對舊大陸沒什麽興趣,他搔了搔頭說:“我要去見爺爺,要一起去嗎?”

“李鳳在樓外恭候。”李鳳點點頭,客氣而堅定地說。

吳耀久不再多說,聳聳肩,領著路易與幕斯安向著“探源大樓”飛去,李鳳也就安安靜靜地在身後不遠尾隨,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的模樣。

吳耀久臉上雖然沒什麽反應,但是心裏卻是暗暗叫苦,王崇獻這會兒派了一個高手來叮哨,自己溜走的機會可說更少了,別一不小心把趙寬等人也陷在這兒,那可就麻煩了。

李鳳與雪梅是六位大武士中僅有的兩位女性,不過她的年紀可比雪梅大多了,說起容貌,也還頗有幾分姿色,只不過沒有雪梅清麗。不過兩人成爲大武士,本是憑著真本事,與容貌毫無關係,派她跟監,吳耀久想溜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沒有其他人理會,吳耀久加上趙寬等三人一起出手,也不是李鳳一個人的對手。

不過吳耀久這時只覺得麻煩而已,倒也沒有什麽喪氣的想法,他一路直飛,熟門熟路地飛到探源大樓,李鳳微微一笑,停在樓外等候,果然沒有跟進去。

事實上李鳳也不是裝大方,縱然早有規定,任何人的靈覺不得探入探源大樓,但以她的能力,足以在整個探源大樓外布下監視的靈覺,若是吳耀久想溜,絕逃不出她的監視。

吳耀久也沒這麽急著溜,他有信心趙寬等人一定會來,這次不用自己傷腦筋;不過他們三個不敢飛這麽快,也許還得等上兩日才能趕到皇都。

他不是第一次來,很快就奔到了無皇五世的研究室前,敲了敲門嚷:“爺爺,我回來了。”

門口一個擴音小方格傳來五世的聲音:“吵死了!唔……你這死小子肯回來了?門開了。”

吳耀久推門而入,一面順手帶上了門,至於幕斯安與路易兩人則等在門外守候。

吳耀久進門,卻見屋中不止無皇五世,還有一個面貌清俊的壯年人正與五世相對而坐,此時也正轉過頭來望著吳耀久微笑。

吳耀久見到那人,哈哈一笑說:“史力況,你也在?與我爺爺又在研究什麽怪東西了?”

“你這小子說話越來越隨便了。”五世笑駡說:“你爸爸說你出去認識了壞朋友,看來還真是沒錯。”

“哪有?”吳耀久瞪眼說:“他們都是好朋友。”說實在的,吳耀久剛剛的說話方式,確實是受到趙寬影響。

“皇儲別來無恙。”壯年人史力況臉上露出一個近乎完美的微笑說:“我們在討論舊大陸的事情。”

“舊大陸?”吳耀久一愣說:“聽說最近南極洲的人常去亂?這種事情,你們合成人不是該找王首席商議嗎?”他也是剛剛才聽說,順便就搬了出來。

史力況正是合成人,也只有合成人,才會有這麽趨近完美的臉型,不過也是因爲史力況是中期的成品,約莫是無元七、八十年製造出來的;到了“四九戰爭”的年代,合成人與以無祖無首的聖島一群人展開戰爭,爲了戰鬥的需要,之後製造的合成人長相越來越像平凡人,一眼望去就不大容易分辨了。

史力況聽見吳耀久這麽說,點點頭說:“我們可以體會王首席的困擾,對方並未侵犯新大陸,王首席也不好干涉,不過若讓新皇等人在舊大陸這麽繼續下去,我們擔心會有不可測的後果。”

聽來好像很有趣,吳耀久忙問:“什麽後果?”

史力況笑著搖搖頭,轉身向五世說:“就如五世所言,我們可以往那個方向嘗試看看。”

“我也沒有把握。”無皇五世思索著,“我反而擔心另一個問題……空間躍跳聯繫,典籍中確實曾有記載,不過那如果不是傳說,就是如同神話般的無祖等人才能掌握,想用科技的力量類比,不知道能量夠不夠。”

“這不是大問題。”史力況點頭說:“困難在於發現與製造,不在於維繫的能量大小,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解決,我們比較擔心的是去向。”

“如果只是這個問題,那就回到剛剛討論的地方了。”五世說:“我雖然沒能見過,但可以確定有人能控制。”

史力況接著說:“所以我們先確定這是可控制的……至少有人辦得到,而我們現在能造成空間連系,卻不能控制去向。”

“我的建議也是異想天開。”五世微笑說:“單向跳躍若能成功,確實是個最完美牢籠了。”

什麽牢籠?吳耀久越聽越迷惑,但他知道眼前兩人一個是人類中的科學癡,另一個是合成人某個科技研究小組的頭頭,兩個人聊得起勁,絕不會理自己,吳耀久只好安分地繼續聽。

不過這時史力況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正在思索著腦海中的資訊,吳耀久見怪不怪,連忙插嘴說:“爺爺,你們說什麽跳躍?”

“你聽不懂啦。”五世似乎也正想著事情,不大耐煩的揮手說。

吳耀久碰了個釘子,搔了搔頭正想繼續努力,史力況已經開口說:“其實想想,單向跳躍似乎在理論上更容易達成,我們早該想到的。”

“是嗎?”五世有些心癢難搔地說:“要不要把理論說說?”

合成人限於規定,許多科技細節不能對五世說明,但合成人面對一些系統化思考無法解決的問題時,還是會考慮人類的跳躍式思考,所以合成人往往會來與五世討論一些他根本不知道來龍去脈的東西。

對於五世來說,這樣自然大是沒趣,可是若是拒絕,卻連蛛絲馬迹也聽不到了,所以只好耐下性子幫忙,一面想辦法打探更多的資訊。

史力況與五世相處也有幾十年了,他臉上露出微笑說:“單向跳躍確實容易多了,多虧你的提醒。”

這些合成人一個比一個老奸巨猾,就是不肯稍露口風。五世在心裏暗罵,口中卻說:“沒什麽……這麽說來,你們很快就要運作了?”

“假設可行的話,還有另外一個問題要解決。”史力況笑容又收了起來:“不能影響到地球原有的生態。”

五世一怔,跟著收斂起笑容說:“這確實十分重要,你們計劃的空間如此廣泛,這樣的響影可真不小。”

“正是。”史力況一面思索一面說:“大氣流轉、水迴圈,都還有辦法利用分子結合鬆散的特性減少影響……這麽一來,熱量的平衡也不是大問題,剩下就是生態圈的問題了……該怎麽解決?”

這下五世可不知道該怎麽建議了,他根本不知道對方技術的關鍵處在哪里,不過這也難不倒他,反正他也是這麽猜過來的,五世想了想說:“用體積如何?”

“不妥。”史力況搖了搖頭。

“速率如何?”五世接著說。

“更不妥。”史力況皺眉說:“人類能達到的速度太多,如何分辨?若是慢速豈不是辨認不出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五世一皺眉,頗有些難以開口,吳耀久這時卻發現玩這個遊戲的訣竅……胡猜是吧?吳耀久當即開口說:“內力含量如何?”

“你這小子吵什麽!”五世忍不住瞪著吳耀久罵。

“等等……”史力況卻突然轉過頭說:“這未必不可行。”

吳耀久可得意了,笑望著吹鬍子瞪眼睛的爺爺,忍不住嘿嘿地笑了出來。

五世瞪了兩眼,沒空追罵,瞪著史力況說:“你們什麽時候能測內力了?以前不是說測不出來?”

“有多高功力確實測不出來。”史力況也不生氣,微笑說:“但有沒有修練過,卻是可以測出來……這是在四九戰爭之後研發出來的,是個蠻古老的技術。”

難怪四九戰爭會輸。這句話不好出口,五世隔了片刻才悶悶地說:“可是空間斷續怎麽能分辨物件?”

“所以要添加感應器,控制能量的出沒。”史力況突然歎口氣說:“不過這麽一來,使用的年限就更短了。”

這話吳耀久又聽不懂了,他忍不住說:“怎麽有這種事?”難道持續使用比較省能量?

果然沒人理他,史力況接著說:“爲了避免來不及反應,在邊界處,還得加上偵測大體積高速度的感應器。”

五世想了想說:“好像差不多了?”

“是差不多了。”史力況微笑一下說:“今天您與皇儲幫了好大的忙。”

“這小子是蒙中的。”五世沒好氣地說。

“不知道五世最近需要什麽?”史力況和聲說。

“多頻射線光電子能譜儀。”五世似乎早想妥了,回答非常迅速。

“這不行。”史力況皺眉說:“五世早已知道,牽涉到微處理的事情,我們不可能鬆口的。”

“啍!”五世不滿意地說:“那我要一組全頻式遠距掃描雷達反饋器,我可不要大型的,越小越好,最好是掌上型或更小的。”

史力況遲疑了一下才說:“這沒有問題……但……你剛剛要能譜儀,莫非你已經成功了?”

“什麽?”五世瞪大眼說:“什麽成功了?你想賴皮就說一聲。”

“我答應的事情自然會照辦。”史力況歎了一口氣才說:“可是你要知道,不再研發智慧體,是無元二○一年‘互不侵犯合約’中所訂定,我們也一直沒有再製造新一代的合成人……”

“我知道啦。”五世揮手說:“你別瞎猜好不好?”

史力況沒再多說,轉身往外走,一面說:“我會派人送來。”

“快些啊。”五世露出笑容,揮手送走了史力況,等到門關上,五世才喘了一口氣坐下說:“要騙個東西,可真費勁啊。”

“爺爺。”吳耀久終於能說話了,他大感委屈地說:“你在搞什麽啊?”

“你別管這些。”五世轉回頭說:“你這麽有耐心聽完,一定有事要問……你最好快說,他東西拿來我就要忙了。”

“嘎?”吳耀久跳起來說:“這是對幾個月不見的孫子說的話嗎?”

五世啍了兩聲說:“你這麽不聲不響地溜走,算是對得起爺爺?”

吳耀久呆了呆忙說:“我也是沒辦法啊,若是老實跟您說,會放我走嗎?”

“會啊。”五世答得理所當然。

吳耀久可說不話來了,他愣了晌才說:“爲什麽?爺爺只幹了三十七年,老爹可是當了六十多年了。”

“我用的是另一種演算法。”五世呵呵笑說:“你爸爸三十五歲即位,你可才三十三歲。”

吳耀久聽了不禁眉開眼笑,樂陶陶地說:“原來如此,果然是個好演算法。”

“不過就算有道理也只能多拖兩年。”五世一盆冷水澆下來,沒好氣地說:“讓你爸爸休息一下很過分啊?”

“爺爺才過分。”吳耀久打抱不平地說:“七十歲的時盡就說身體不好要退休,過了六十多年,一樣活蹦亂跳的,難怪老爹只想著打我的主意。”

“這算什麽話?兒子幫老子的忙是天經地義……”五世突然一瞪眼說:“等等,佚的意思是我該早點死翹翹嗎?”

吳耀久嘿嘿笑說:“不敢不敢,祝爺爺萬壽無疆。”

“萬壽個屁。”五世在吳耀久面前,說話更爲輕鬆,似乎兩人吵鬧已慣。

“對了。”吳耀久想起正事,正了正臉說:“爺爺,我有幾個朋友想來拜訪您。”

“朋友?”五世眨眨眼說:“哪兒來的朋友?”

“反正是好朋友。”吳耀久擠著笑容說:“能不能讓他們在這兒住一陣子?他們 ……他們有事向爺爺請教……”

五世這可大起疑心,狐疑地望著吳耀久,吳耀久被看得心中發虛,尷尬地笑了笑,卻又想不出來什麽有力的理由。

這也只能怪當時爲了救李鴻,商議的時間太短,吳耀久只來得及決定與他們在這兒會合,畢竟整個皇都之中,也許只有這裏還算得上安全,至於該如何說服自己爺爺,卻是來不及請教趙寬與馮孟升。

五世閱吳耀久局促的模樣,他瞪了吳耀久一眼說:“這兒有空房間嗎?”

吳耀久抓著自己頭髮,煩惱地說:“爺爺,你就幫我想想辦法吧。”

“你老實說的話,我說不定還會考慮考慮。”五世翻著白眼說:“是不是你這幾個月在外面結交的壞朋友?”

吳耀久閱麽世口口聲聲壞朋友,終於忍不住抗議地說:“他們一點都不壞,只是被通緝而已,而且一定是冤枉的。”

“被通緝還不壞?”五世剛剛還有點兒半開玩笑,這會兒臉可真的拉了下來,瞪著吳耀久說:“他們被哪一個軍團通緝?”

哪一個都不是——是被皇都通緝。但若是老實說出來還得了?吳耀久雖然不大會說謊,也知道實話不能說,傻了片刻才說:“反正這不重要,爺爺就幫我這個忙……

好不好啦?”吳耀久露出一臉懇求的神色。

“我不是不幫你。”五世心一軟,歎聲說:“你要搞清楚,這兒是合成人的地方,他們開了一間實驗室給我,已經算破例了,怎麽可能再弄幾間房?你要他們在這兒打地鋪啊?”

“也可以啊。”這有什麽關係,反正有機會就溜了,吳耀久連忙說:“就這麽決定了。”

“你胡說不道什麽?”五世瞪眼說:“我現在的研究正值緊要關頭,怎麽可以隨便讓人進來這兒廝混?”

“我保證他們不會打擾您的研究。”吳耀久連忙拍胸脯。

吳耀久畢竟是五世唯一的寶貝孫子,雖然常常吵吵鬧鬧,也實在狠不下心拒絕,問題是最近的研究,絕不適合有人來打擾,五世這時可真是有點困擾。

吳耀久見狀,知道已經産生了希望,只不過他沒這麽細心,卻是看不出五世的困擾,只一個勁兒地在旁敲邊鼓說:“沒問題啦,沒問題啦……”

“你閉嘴。”五世罵了一聲,隔了片刻才說:“我不能答應……”

不會吧?吳耀久的臉立即苦了下來,只聽五世接著說:“現在不行答應你,得看到時候我完成了多少,若恰好等告一個段落,才可以幫你招待他們幾日。”

吳耀久這時總算有了一點點希望,他歎了一口氣,還要再說時,門口的傳聲器傳來聲音:“五世,你要的東西拿來了。”

五世兩眼一亮,迅速地按鈕開門,一面急衝衝地奔了過去說:“快給我。”

吳耀久心中大叫完蛋,東西一來,自己再說什麽,爺爺也絕對聽不下去了,只怕馬上就會把自己趕了出去,吳耀久不禁有些埋怨,直瞪著門口那個來的不是時候的傢夥。

門外站的不是別人,正是當初救出李鴻的合成人——陳山恩,他也認識吳耀久,只見他一面遞過一個小盒交給奔過來的五世,一面向吳耀久打招呼說:“原來是皇儲。”

“嗯嗯……”吳耀久沒好氣地打個招呼,不等五世趕人,一面往外走一面說: “爺爺,你什麽時候會告一個段落?”

“快則兩日,慢則十天半個月。”五世愛莫能助地望著吳耀久說。

可真是糟糕了,趙寬他們若是一路順暢,兩天內就會趕到,到時該怎麽辦?吳耀久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好帶著擔心,唉聲歎氣地離開“探源大樓”。

         ※       ※       ※

無元五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吳耀久倒是白擔心了,趙寬他們根本沒辦法這麽快趕到皇都。

三人帶著班繡蓉飛出沒多久,就發覺四面搜尋的人突然增加了許多,而且大都是站在高空中瞭望,逼得衆人寸步難行,就算半夜潛行也十分困難,足足過了三日,衆人還在曹家軍境內,無法進入鐵門地境。

而且隨著時間過去,出現了更多不屬於曹家軍的人物,看服裝,似乎有的是鐵門軍,有的是方家軍,還有幾個少見的似乎是萊家軍的高手,似乎整個北大陸的南面這塊,所有家族都聚點到了胡斯城方圓千公里處,就是不打算讓三人逃出生天。

也許是禍闖的太大了吧?這一路過來,趙寬與馮孟升除了大大得罪萊家族之外,更毀了方家的耳母城、曹家的紐熬港;李鴻則是讓鐵門軍栽了個大筋斗,數日前一戰,更打傷了不少鐵門軍的人,也難怪此次這幾個家族橫定了心,史無前例地聯合起來,天上地下地佈滿眼線,似乎非把四人抓到不可。

最無辜的該算是班繡蓉吧?她本來一點事也沒有,只因爲出來找尋趙寬等人,無緣無故被牽扯進來,這下三人也不敢讓她一個人回買弭城,只好帶著她逃命。

前兩日趁著半夜,一路貼地緩飛,找到了森林才敢停留,好不容易接進了鐵門地境,但昨日一商議,李鴻才想起來鐵門地境幾乎都是萬里黃沙,連遮掩的地方也沒有,這麽一來,三人別無選擇,只能繞過美克灣,穿過南大陸與北大陸間的古佛海峽,到新大陸西面的帕西菲洋,從海路前往皇都。

這個選擇,可以說是十分冒險,三人功力固然提高了不少,但這一條途進入茫茫大海,可能連個休息的地方都沒有。除了超過五千公里的長途行程,若被人發現,也馬上會遇到無處可逃的窘境。但既然已經許下了諾言,不跑這一趟又說不過去;三人帶著班繡蓉,終於在今日淩晨飛入美克灣,向著南方近千公里外的古佛海峽前進。

一入海,衆人的速度逐步提高,根據雪梅對李鴻的提點,每小時不超過五百公里被發現的機會就不大,但爲求謹慎,他們將速度放慢到兩百公里左右,以避免突然出現意外。

所以直到天色漸明,衆人依然沒能飛到古佛海峽,仍在一望無際的美克灣上苦苦飛行。

眼見東方天際際微微發亮,馮孟升運氣傳聲說:“我們繼續飛嗎?”

李鴻聞言不大同意地說:“這裏停與不停也差不多,何必停?”

趙寬望了身旁的班繡蓉一眼,見她沒什麽疲態,於是沒什麽意見地說:“那就繼續吧。反正如果有人攔路,白天與黑夜都躲不掉。”

“說得也是。”馮孟升不再多說,繼續向著南方飛行。

這一路上其實是沿著陸塊飛行,否則大家都沒有海上飛行的經瞼,若一個不小心迷了路,那可是大大糟糕,所以總是讓大陸氣南延伸的陸塊保留在視野之內,藉此校對方向,但相對的,全程距離自然大幅拉長。

又過了幾個小時,整片海洋在陽光照耀下閃動著點點波光,隨的浪潮的翻動,白色的浪花不斷在衆人身下氣後急掠,濕潤的海風帶著一股海洋的味道,偶爾見到魚兒倏然躍出海面,飛灑的水珠反映著天際的豔陽,又是一種新鮮的感受。

若不是在逃命,這可真是個不錯的經驗啊,馮孟升想著,不禁轉回頭說:“很舒服吧?”

“舒服?”趙寬可是一點也不詩情畫意,他板著臉說:“找個地方躺下才舒服。”

李鴻哼了一聲說:“遇到人就不舒服了。”

“若是會遇到人,不知道會遇到誰?”趙寬突然呵呵笑說。

“別這麽烏鴉嘴。”馮孟升思忖了一下才說:“其實他們應該想不到我們會出海,更想不到我們的目標會是往西。”

“說得也是。”趙寬眨眨眼說:“你算過了嗎?”

馮孟升聽出趙寬這句話不懷好意,他瞪了一眼說:“沒有!我哪會什麽事都算。”

“是嗎?呵呵……”趙寬笑嘻嘻地說:“誤會誤會。”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開玩笑,李鴻卻不怎麽接話,一方面他本來話就不算多,何況還有個女人在旁邊?而且李鴻對於班繡蓉的感覺,已經從以前的漠視,莫名地多了些奇怪的心情,他想不透這中間的變化,便變得更沈默了。

隨著多佛海峽出現,衆人沿著北岸正式轉向,不過因爲南岸距離太遠,四人遙望過去,南邊依然是一大片的海洋。

多佛海峽,據說是在四九戰爭時陸沈的一部分土地,也不知道是合成人還是無祖弟子造成的,總之,過了數百年,當初的傳說也逐漸湮滅,更有人認爲多佛海峽本來就是如此。但只要到過這兒的人,大概都不會這麽認爲,畢竟整片的北岸海岸線實在過於筆直了一些。

這時四人自然沒興趣研究多佛海峽的歷史,只自顧自地不斷往西飛,飛過山多佛海峽就等於繞過了鐵門軍團與瓦德軍團,可比一路殺過去安全許多。

問題是天不從人願,進入多佛海峽沒多久,目光不斷往前巡視的馮孟升便突然一驚說:“糟了。”

四人的目光同時轉過去,卻見遙遠的上空有個身影,正從空中周下方俯視,也不知道是不是敵人派出來監視的人馬。

這一刹那,誰也沒說話,李鴻當先在一瞬間送出了心劍,迅疾穿破空間,飛射對方。

沒有人的目光追得上心劍,但三人都能感受到心劍的變化,只見對方似乎在同一瞬間察覺衆人的形迹,在這一刹那氣勁突然暴起,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轟地一下,硬是擋過了心劍這次攻擊。

不是庸手?三人同時一愣,趙寬突然間一揮手,馬上將班繡蓉抛到了李鴻的懷中,全身氣勁湧起,一面迅疾往上拔升,手腳等地方也開始逐漸擴張,龐然的威勢猛然爆發出來。

而馮孟升的速度更快,長劍拔出的同時,有如流光一般向上方直閃,一道藍色電光超過趙寬,率先往空中那個身形撲了過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26 15:18:56

第五卷 第二章 黑暗區域

三人的反應是預先商量好的,基本上,在空中布哨的人,應該不是功力高強的人,李鴻的心劍氣勁不易散逸,相對來說,也較不容易讓人感知,若是能一下子收拾對方,自然沒有暴露所在地的風險。
但若那人居然能抵擋心劍,絕對不是庸手,三人只好傾全力在一瞬間合擊,這樣固然會暴露出衆人的位置,但若是能迅速收拾對方,說不定還有希望逃離現場,否則別說引來南極洲怪老之類的人物,只要隨便一個皇都大武上或是南極洲衛統趕到,四人都會十分悲慘。

這時那人被李鴻一連串迅疾攻擊,似乎已經有些手忙腳亂,眼看著馮孟升藍光迅速逼近,而趙寬看來更是威勢不凡,那人突然一聲大喝:“住手,我有話說!”

沒人願意理會他,這時可是生死攸關。

那人說到一半,馮孟升的長劍滾成一片光球,沒頭沒腦地向著那人罩去,那人應付李鴻的心劍已經頗感爲難,他手腳同揮,勁力揮灑之間,勉強抵擋了馮孟升與李鴻的攻擊;但這時趙寬已經撲到,他二話不說,單掌一揮,激起一道狂猛的勁風,轟然向著那人壓去。

就算大武士之流,突然遇到這三人如此狠命的撲擊,說不定在一刹那間也會手忙腳亂,何況那人畢竟不算真正的高手。眼見趙寬轟來,那人再無餘力應對,趙寬的勁力轟破他防禦的氣勁·跟看即將擊到他腦門的那一刹那,趙寬勁力微微一斂,僅以震勁將對方震昏,一面托著那人飛快地往下溜。

馮孟升自然也不敢怠慢,他緊隨著趙寬,兩人會合了抱著班繡蓉的李鴻,同時一頭鑽進水裏,先躲躲再說,兩人動作迅速到連那個倒楣兒的長相都沒看清。

果然,三人才剛落到水中沒多久,空中便傳來了熟悉的強烈氣爆,那浩大的聲勢三人一聽就明白,是先趕到的正是南極洲怪老——茲克多。三人不敢遲疑,同時運功緩緩向著下方深處急潛,否則等會兒茲克多往下隨便打上一掌,說不定自己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在水底下。

還好,茲克多若不是十分確定,也不敢這麽亂揮掌,他可不願意趙寬死得這麽浪費,畢竟還要抓那個胖小子好生問問:此時眼見四面一片汪洋,想也知道趙寬躲到水中去了,水中視線不清,他想找也無處可找,除非趙寬突然又提起了勁力,否則正如大海撈針。

這時,茲克多目光向著北面一轉,他恨恨地罵了一聲,轉頭又同著南方加速飛去。

旋即,空中又出現了兩個人影高速飛來,激破氣爆的聲音,讓三人藏得更穩了,不過李鴻因爲體外功力不足,再下去未必能護住班繡蓉,很快地就又把班繡蓉還給趙寬;而趙寬發覺自己要顧兩個人太不划算,連忙把剛剛那個倒楣鬼交給馮孟升。三人手忙腳亂換人的同時,已經陷入極深,天光無法透入,所以還是沒人知道剛剛那傢夥到底長什麽模樣。

這時飛來的則是路天與巴特西兩人,他們這時趕到,連水面的波紋都已經消失。 他們剛剛自然也感受到茲克多曾飛來此處,眼見四面無人,兩人心思轉錯了方向,誤以爲茲克多已經把衆人擒去,這下子他們臉色自然大變,又不敢這麽沖去找茲克多理論,徘徊片刻,只好一轉方向,回頭向著皇都飛去。

當時在紐熬港的一場大戰,南極洲兩衛統與新大陸兩名大武士合力,依然不是茲克多的對手,但茲克多畢竟不想結下深仇大恨,何況若是當真拚命,也未必能在短時間拾奪下四人,若引來了新后或王崇獻可就不大好看,所以他只對兩方略微教訓一下,便大剌剌地飛走。

雖只如此,路天與巴特西想到茲克多仍頗有畏懼,兩人這麽一想差,倒是便宜了趙寬等人,一路上的管制就此鬆散許多,也沒人再于在古佛海峽布哨,四人帶著一個俘虜,在幾分鐘後探出水面,一路無阻地向著西面的帕西菲洋飛去。

         ※       ※       ※

無元五三○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四、五千公里的行程說來不近,但既然一路無阻,衆人雖然飛得不快,也只花了一整天的時間便飛到了皇都外海,只一時無法決定該如何進入皇都。

這一路飛來,衆人自然已經看清了被打昏的俘虜,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恨透了李鴻的鐵門西雲,也不知道他爲什麽一個人跑來此處,還這麽恰好地遇上他們。

說老實話,李鴻若是全力出擊,鐵門西雲也未必是對手,何況招式一剛一柔的趙寬與馮孟升同時全力攻擊?加上經過這幾日,兩人就算功力沒能一瞬間提高,馮孟升對於招式,趙寬對於氣道的掌控可都又熟練了不少,鐵門西雲還不一打便昏?

一路飛來都是海洋,自然不能扔了鐵門西雲,三人只好認命,就由趙寬帶著班繡蓉,馮孟升帶著鐵門西雲一路往皇都飛;中途他倒是醒來過一次,只不過馮孟升馬上毫不客氣地把他再度擊昏,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皇都腹地極大,不但臨海有漁鹽之利,到凱斯山脈間更有大片的平原,農牧也十分發達。當初會選擇此處定都,便是因爲這裏是新大陸上少有的淨土,無論是五百多年前的“第三次世界大戰”,或是四百年前持續一百四十九年的“四九戰爭”,這兒都幸運地避過了戰火,只有在百年前“黑暗十年”時,皇都附近才爆發了無數場大大小小的戰役。

不過因爲那時早已經邁入“聚能文明”,所以人類間的戰鬥,一般來說,並不會對環境造成永久傷害,而那時的高手,對這方面也有共識,大多遠離平地作戰,所以雖然地表也受了戰爭摧殘,總算沒有長久的損害。

因此,皇都這片數不清的建築物中,裏面居住了將近七百萬人,是全世界人口最多的大都會;人多加上繁榮,自然是無比熱鬧的大城市,相對來說,混進去的機會該也不小。

五人中,除去那個昏迷的鐵門西雲不算,只有李鴻來過皇都,事實上,李鴻那時對於皇都也沒多瞭解,可是說來也巧,李鴻恰好去過“探源大樓”,這下子有人領路,四人大感放心,當下混入向都市中飛行的人潮,打算向著目標混過去。

入城前李鴻已經說過,能在高空中飛行穿越的人,似乎只有大武士才能這麽做,四人張望了半天,見確實沒有人離地高飛,自然不敢太過招搖,乖乖地混入人潮,向著都市中飛去。

但一進入飛行的人潮中,四人就傻眼了。除了四面正快速飛行的人之外,就是一幢幢高聳的大樓,其他什麽也看不清楚,而人潮的飛行方向似乎早有定規,數千人順著一個方向行進,沒有一個逆向的,也不知道到了什麽地方,突然就有一大排向著某個方向轉去,似乎他們早就預計好了要轉向。

幾次身不由己地隨著人潮轉向,加上李鴻對於皇都的認識又是一知半解,很快地衆人就迷失在人海與樓海之中,分不清東南西北。還好衆人總算沒有失散,依然聚在一處,馮孟升眼見不識路,連忙傳音要衆人找個地方落下,且商議商議再說。

不過這兒到有個新鮮的事情,馮孟升明明以氣虛托著昏迷的鐵門西雲,沒想到四面的人沒有一個多看一眼,似乎沒有人對此事好奇,或者說他們似乎都很忙,沒有人會多望別人一眼。

李鴻上次來,已經有這樣的感受,這次在人堆裏一攪和,感受更爲明顯,其他三個人更不用提了,看著滿天飛動穿梭似乎自有規矩可循的無數人們,都有些傻眼。

地面上,其實也不是沒有人駐足,不過確實十分的少,畢竟上方是密密麻麻不斷流動的人潮,下方連光線都透不大進來,待著並不舒服。

落下地面後,衆人望瞭望天空,轉頭往四面張望時,馮孟升首先大吃一驚地說: “這……怎麽?”

其他三人不論是否發出了訝異的叫聲,臉上的神情卻都是十分的驚訝。

在這最底層的地方,四面或坐或臥、零零落落散坐了不知道多少人,除了服裝破爛之外,一股鬱悶的臭味也撲到了衆人的鼻端,連昏迷的鐵門西雲都嗆了一下,迷迷糊糊地醒來。

馮孟升自然不客氣地再一掌把他打昏,李鴻看了不忍心地說:“放了他吧。”畢竟是自己對不起鐵門西雲。

“不行。”馮孟升眼睛睜大說:“放了他,我們在這裏的消息豈不是會傳出去?”

李鴻一想也是,只能歎口氣,沒再作聲;而趙寬搔搔腦袋,突然說:“這兒可真怪啊。”

“怎麽?”馮孟升回過神來,四面打量,這才注意到趙寬說的怪異之處。

在上面看不覺得,從下面一望,這兒的樓房,一樓似乎除了巨大的梁柱之外,沒有任何牆壁與遮蓋物,就這麽空蕩蕩地拔出近七、八公尺,再上面,才開始有著大樓的外觀。

這是怎麽回事?衆人放眼往外望,只見一根根孤伶伶矗立在大樓下方的金屬巨柱,頂著上方不知道多高的大樓,而除了那些金屬巨柱之外,就是毫無生氣地坐臥在地面的人們,而每個人似乎也不大想與別人接觸,一個個離得老遠,也沒有人彼此對上一句話。

李鴻望著望著,忍不住說:“探源大樓,還有那個大宮殿都不是這樣。”

“可能只有一部分的區城是這樣。”馮孟升推測說:“這些人……莫非是被放逐的人?不會功夫,所以被放在這兒?”

“說不定功夫是被廢掉了。”趙寬突然向著前方十來公尺遠的一個躺在地上的人走去,那個人全身裹在一襲破舊的布袍當中,整個頭臉都包了起來,按道理說,衆人談話的聲音,他應該會聽見,但他連頭也不轉,似乎一點也沒有反應。

“趙寬?”傌孟升吃了一驚。

“沒事的。”趙寬往後揮了揮手,走到那人附近,突然一皺眉,退了兩步說: “咦?”

“怎麽了?”李鴻好奇心起,正想掠過去,趙寬已經飄了回來,吐吐舌頭說: “那人死了幾天了。”

班繡蓉一聽,俏臉微微變色,總算沒驚呼出聲。

李鴻與馮孟升這才明白,難怪這兒一股惡臭,若不是正逢嚴冬,加上狂風不斷飛卷,這兒只怕已經臭得讓人呆不下去了。

不過畢竟不是沒看過死人,馮孟升也不怎麽在意,只煩惱地問:“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找人問話啊。”趙寬目光放得更遠,望向三十多公尺外一個倚著金屬柱的人。

“不會又是死人吧?”李鴻苦著臉說。

“可能我比較倒楣。”趙寬賊賊地回頭笑說:“孟升去。”

“呃……”馮孟升呆了呆,看在一旁有女人的份上,他沒多爭執,扔下了鐵門西雲,果真向著另一個躺著的人走去。

接近那人,倒是沒有特殊的臭味,只有一種許久沒潔淨身體的酸臭味,但那個人雙眼半垂半閉,一直沒向馮孟升多望一眼。馮孟升遲疑了一下,咳了兩聲說:“這位先生……”

那人眼精微微一睜,向著馮孟升翻了翻白眼,沒理會他,眼睛又閉上了。

馮孟升愕然回頭,卻見趙寬正揮著手,示意要自己再接再厲,馮孟升一肚子氣悶,只好稍稍提高聲量說:“這位先生,可以向你請教一個問題嗎?”

那人似乎沒想到馮孟升這麽鍥而不捨,一瞪眼,臉上露出了怒意地說:“去問別人!”說完眼睛又閉上了。

這下馮孟升可挂不住臉了,他呆了半晌,才忍著怒意說:“打擾了。”一面悶悶地往回走。

這邊,李鴻臉上是狐疑,班繡蓉是訝然,趙寬卻是抱著肚子偷笑,馮孟升自然立即去找趙寬的麻煩,他憤憤地說:“你這個死胖子,出什麽主意。”若不是班繡蓉在旁,他說的肯定更難聽。

“你的人緣不佳。”趙寬笑呵呵說:“李鴻去試試。”

李鴻立即搖手說:“我不要……還不如一路殺過去。”馮孟升的前車之監不遠,李鴻才不願受這種氣。

李鴻這話可不是開玩笑的,他對於受辱的排斥感,可比馮孟升大多了,比較起來,他說不定還願意爽快的死了乾淨。

趙寬也沒再逼李鴻,目光轉向馮孟升,正想擠兌馮孟升再去試試,班繡蓉卻突然說:“寬哥,我去試試?”她自覺一路上除了拖累三人之外,幾乎沒法幫上任何忙,早就想做一點什麽事情。

可是趙寬一聽立即泄了氣,搖手說:“你去不如我去。”一面瞪了馮孟升一眼說:“都是你。”

怎麽說都是我?馮孟升白了趙寬一眼沒接話,不過卻向班繡蓉微笑致意,若不是她出言,說不定趙寬又想到辦法逼自己去。

趙寬大搖大擺地走到那人面前,望望那人,突然彎腰一伸手,硬是把那個人拖了起來。

那人自然是吃了一驚,睜開眼結巴地說:“你……你幹什麽?”

“幹什麽?”趙寬哼了一聲說:“你怎麽還不死?”

“關……關你什麽事7”那人雖然嚇得結巴,但看得出來已經十分生氣,只不過看趙寬這麽蠻橫,也不敢破口大駡。

“你自己死不成的話,我可以幫你。”趙寬突然把那人往上一甩,飛出三、四公尺,那人慘叫一聲,眼見地面向著自己腦袋飛撞,剛閉起眼睛準備摔死時,突然又被一股巨力拉轉回來,睜開眼,又是趙寬那張胖臉。

只見趙寬沈著臉說:“要不要死快說清楚,下次就不幫你了。”

“不……我沒……要死啊。”那人又驚又怒、滿頭大汗,差點說不出清楚。

“不想死?”趙寬露出陰陰的笑容,看起來十分邪惡地說:“那就老實回我的話。”

“你……你要問什麽?”那人憤憤地說。

“這兒是怎麽回事,怎麽這麽多像你這樣的活死人?”趙寬倒是問起了別的事情。

“這……”那人訝異地打量了一下趙寬,這才沒好氣地說:“關你什麽事?”

趙寬二話不說,又把他往空中一扔,那人紮手劄腳的落地前,趙寬才又一把抓住,惡狠狠地說:“是我問你,懂不懂?”這一下,四面衣著破爛的人們似乎也注意到了這兒的事故,一個個訝異的望著趙寬這群不速之客,臉上都多了點慌憂。

“這……我們是被廢了功夫,放逐下來的。”那人似乎十分不願意回答這句話,一面說,一面滿臉氣憤。

“你們犯了什麽法?”趙寬皺眉說:“殺人越貨?”

那人遲疑了一下,似乎不願回答;趙寬一皺眉,右手一動,似乎又要把他往空中扔,那人連忙說:“我說,找說。”

趙寬的手才停了下來,那人這才不情不願地說:“我們犯了‘濫用武技’的法令。”

“濫用武技”?趙寬可沒聽過這個名堂,他想了想才說:“怎麽個濫用法?”

“多了。”那人既然說出口,似乎也不打算隱瞞,他悶悶不樂地說:“飛行違規、搏鬥傷人、以武技犯法等等都算在內。”

大概瞭解了,但卻不知道爲什麽會有這樣的法規,故鄉買弭城可沒有這樣的規定。趙寬接著說:“那你們吃什麽,怎麽過日子。”

那人指著西方說:“晚上到那兒,會有食物發放。”

趙寬點頭說:“所以……這兒算是一種監牢羅?”

“這麽說也可以。”那人苦中作樂地慘笑說:“算是無期徒刑的牢房。”

趙寬微微皺了皺眉,眼神中閃過一絲怒意,隔了片刻才說:“生病呢?死亡呢?

有人管嗎?”

“看看運氣吧。”那人既然已經認命地開了口,說的也越來越多:“隔一段時間會派出人來巡邏,重病的人或是屍體才會被帶走。”

趙寬思忖了一下才說:“那麽……你以前也能在空中飛行了?”

“當然。”那人無奈地笑了一下說:“除了小兒,皇都豈有不會飛的人?”

“請教個問題。”趙寬說:“飛上去之後,我們要如何才能飛到探源大樓?”

“探源大樓?”那人露出了有著些許茫然的目光,半閉著眼說:“好久以前的事了,我得想想……先沿著這條路往西飛,然後慢慢換到左數第三條,上數第五條……”

“等等。”趙寬愣住了,訝異地說:“連飛哪一條都有規定啊?”

“當然。”那人瞪了趙寬一眼,隔了片刻才說:“要從第三個街口左轉,就得排到第三條;上數第五條,是表示你是要跨區飛行。”

趙寬傻眼了,他馬上回頭,對馮孟升招了招手。

馮孟升沒想到趙寬居然用暴力嚇唬人,更沒想到居然有效,他正一肚子鬱悶,沒想到趙寬突然找起自己,他無奈之下,依然向著那兒走過去,不過望著那人的臉色自然不會太好看。

趙寬見馮孟升接近了,他向著傌孟升呵呵一笑說:“我覺得,他該把整個空中道路規則先說一遍,然後再說怎麽過去。”

那找我過來幹什麽?馮孟升正莫名其妙,趙寬已經解釋了:“你現在記性該不錯吧?交給你了。”

“什麽?”馮孟升愕然問。

“你一五一十地把記得的說出來。”趙寬向著那人惡狠狠地說:“否則把你帶到上面再扔下來。”

那人暗暗也感寬到趙寬似乎只是威嚇而已,不過既然開了口,他也就緩緩地說了出來。趙寬放開了抓著他的手,興致缺缺地轉身離開,把這個麻煩的事情丟給馮孟升。

趙寬走回到李鴻與班繡蓉身旁,也沒說什麽,只一屁股坐了下來,不過平時一直挂在臉上的笑容卻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

班繡蓉也在趙寬身旁坐下,輕聲說:“怎麽了?寬哥。”

“沒什麽。”趙寬搖搖頭,歎了一口氣說:“天下之事何其多,豈能一一管得?”

剛剛的對話李鴻自然也聽在耳中,他走近兩步,想了想才說:“我倒是覺得沒什麽好管的。”

“哦?”班繡蓉轉過頭,微笑說:“李二哥可以說說看嗎?”

李鴻見班繡蓉這麽輕鬆自在地向自己問話,不禁有些泄氣……經過了那幾天,她都不會覺得有些不同嗎?李鴻遲疑了一下才說:“總之,先管自己的事。”

班繡蓉的眉頭微微皺了皺,露出不大明瞭的表情,沒想到李鴻卻是別過頭,沒接著說下去。班繡蓉目光望回趙寬,眨眨眼吐吐舌頭,露出一絲調皮,不過,整個動作還是十分的柔和。

見到班繡蓉的表情,趙寬也定下了心,他呵呵一笑說:“別擔心,我沒事。”

“嗯。”班繡蓉點點頭說:“我知道寬哥不會煩惱太久的。”

雖然不知道對與錯、是與非,但把人放在一個這樣的地方,任其無人聞問的老化、死去,這樣真是正確嗎?趙寬心中思索著,突然回想起曹家境內兩個小女孩的事情……當時吳耀久說曹家一聽之下,當場把那個城市管理人廢了,並嚴令禁止城市管理人利用職務之便偷雞摸狗,聽起來事情似乎已經解決了,但實情真是如此嗎?

趙寬苦笑搖頭,天下事,當真是管不完,但李鴻說的也沒錯,自己身上都一堆事情還沒處理妥當……南大陸怪老愣品·茲克多,也不知道爲什麽纏定了自己,是因爲自己練成功了嗎?還是爲了那本《路南日記》?若是爲了《路南日記》就好辦了,到時還他就是了,只怕不是……

搖搖頭,趙寬又想起“柱國先修”的事情。自己師父班彤居然會知道這個口訣,實在是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而且這功夫居然是無皇一脈的高深武技,後來失傳了不說,居然演變成修練此功的人必須宰了,這可真正是莫名其妙了,若是見到了那個無皇五世,非得好好問個究竟不可——只不過要不要說出自己練過此功,可得好好考慮一下。

另一邊,李鴻說了那段話之後,避開了班繡蓉,心神不定地走遠了幾步,這才頗有些後悔,自己又說了沒頭沒尾的話了,不過,她說不定想想也會聽得懂……至少趙寬就一定能瞭解。

聽趙寬和馮孟升說,他們似乎把天下的高手都惹來了。李鴻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有三分得意地想,縱然大家的功力還不到,但似乎已經頗具有影響力了,若有一天,真能與天下高手爭鋒,那才是一大樂事,無論如何,加緊修練該是不二法門。

李鴻揣想片刻,神色突然又是一緊……自己還有兩件事沒辦妥,一個是雪梅的恩情,總要想個辦法回報;另一個,就是一會兒要去見的無皇五世,真沒想到,奔來跑去,現在又要去見那位老者了。

當時無皇五世爲了救自己,向合成人交出了所謂的“繁類訊號關聯器”,這東西若是對他重要,自己一定要想辦法幫他取得,也算還他這次的恩情,只不知道……是不是舊大陸才有?自己可能真得去一趟了。

李鴻突然想到此事尚未與趙寬等人商議過,他轉過頭,正想走向趙寬的時候,卻見趙寬突然望著班繡蓉說:“繡蓉,又這些東西,還是放你那兒吧。”

李鴻見他們師兄妹突然說起話來,只好閉上嘴,等候他們說完。只見班繡蓉似乎有些訝異地說:“寬哥帶著不是比較安全嗎?”

“難說。”趙寬扮個鬼臉說:“我這功夫越來越怪,說不定有天什麽都撐破了,到時候東西丟光光。”

班繡蓉抿嘴笑了笑說:“那樣多難看。”

“你別看就是了。”趙寬瞪了瞪眼,忍不住也笑了出來說:“好像真的不大好看,唔……曹家軍的衣服松垮垮的,那種衣服可能比較合適。”他一面說,一面開始解開身後的包裹,將從老家帶出來的師父遺物,那個怪金牌以及沒打開過的盒子,遞給了班繡蓉,至於那袋金幣,當時趙寬想來想去覺得礙事,就沒帶出來了。

但就這兩樣,其實也不怎麽輕,還好班繡蓉雖然舉止輕雅柔和,也不是個嬌弱女子,她一面接過,一向含笑說:“曹家軍的衣服不是五顔六色的嗎?”

“當然不用那麽亂七八糟。”趙寬呵呵笑說:“選一個顔色就好羅,嗯……”

“黑色?”班繡蓉忍不住經笑說:“看不出來髒。”

“正是、正是……”趙寬哈哈大笑說:“知我者繡蓉也。”

李鴻看趙寬與班繡蓉兩人聊得愉快,不知怎麽突然有些氣悶,又有些輕鬆,本來不該一起出現的情緒一起出現,突然間,雪梅的神情浮現在李鴻的眼前,他心頭一亂,連忙把腦海中的事情全部抛開,乾脆專心運行著功夫,反正多練功總不算錯。

這麽一來,李鴻思索著當時路天與巴特西說的話,似乎自己該有辦法運行兩把氣劍?反正李鴻運功也不怕被人感知,索性練起功夫,倒是忘了要與趙寬商量的事情。

趙寬見到李鴻腦門上迅速浮現了一把心劍,忍不住嘖嘖地說:“我練的功夫若是這個多好?躺著就可以殺敵了。”

李鴻聽在耳中,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自己覺得這樣沒有打鬥的趣味,趙胖子倒羡慕起來了?不過他這時正在胸腹間凝結第二柄心劍,沒空回嘴,只好由趙寬胡說。

班繡蓉聽趙寬這麽說,她倒不以爲意,趙寬本就是有名的懶人一個,她目光轉向馮孟升,見馮孟升與那人越聊越是開心,兩人滔滔不絕的對話,班繡蓉不禁有些訝異,稍微注意了點,只聽那人正對馮孟升說:“……那不多……所以這些東西都是有控制的,像毛製品、乳製品,都很保守,肉類當然更小心了……”

聊到哪去了?班繡蓉睜大眼睛,訝異地回望著趙寬,卻見趙寬苦笑說:“算了,反正不趕時間,讓那個有雄心壯志的傢夥瞭解多一些就是了。”

有雄心壯志的傢夥?班繡蓉好奇的又望了馮孟升一眼,轉回頭望著李鴻,見他腦門上的心劍正閃動著光華,在光影映照下,他半閉著眼睛,似乎正凝神內斂,不知道在幹什麽,班繡蓉好奇心起,不禁多望了幾眼。

隔了片刻,卻見李鴻剛剛在頭上發亮的心劍突然在身旁轉了起來,兩另一團光華又重新在他頭頂上凝聚,班繡蓉訝異地說:“李二哥可以製造兩把出來啊?”

“不知道有沒有這麽簡單。”趙寬笑嘻嘻的望著李鴻說:“不過他功夫越高越好,以後我就可以退休了。”

“慢慢看吧。”趙寬心念一轉,卻聽到馮孟升正與那人聊到武士團的組織,趙寬不禁好笑,剛剛那傢夥一句話也不肯說,沒想到話匣子一打開,居然是這麽的滔滔不絕?

回頭望過去,李鴻腦海上的那團劍氣正逐漸成形,但似乎又在閃動間頗有些不穩定的感覺,與前一把心劍比起來似乎有很大的差異,趙寬微微皺眉,心中頗有幾分擔心,這功夫聽說只有王崇獻會,就算李鴻修練了“天下玄功反掌易”的“柱國先修”,說不定也不容易練成,若是這麽強練下去,練出問題可麻煩。

想到這裏,趙寬突然傳音給馮孟升說:“聊夠了沒?走人啦……”

馮孟升耳際突然響起趙寬的聲音,他一愣,想想確實也不能這麽無止盡地聊下去,便找了個段落笑說:“我們也該走了,不知您如何稱呼?”

那人這時似乎反而有些失望,不大情願地說:“我名字是穆林·列多,可以直接叫我穆林。”

“好。”馮孟升點頭說:“穆林,我若是有辦法,一定會幫你離開這兒。”

“多謝,多謝。”穆林感激莫名地說:“記得怎麽去‘探源大樓’嗎?我再說一遍好了。”

“等等……”馮孟升止住了穆林,思索了一下,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說:“沒問題,我都記得了。”

“真的?”穆林連連點頭說:“太厲害了,太厲害了。”

“再會。”馮孟升轉過頭,正向著趙寬等人邁步時,李鴻腦門上的氣勁突然一爆,倏然間往外炸了開來。

除了一聲巨響之外,免不了龐大的氣勁往外直揮,連班繡蓉都定不住身子,何況穆林·列多?只兒他驚呼一聲,往外飛翻了出去。

這時馮孟升也顧不了他了,他大驚失色地說:“糟了。”

李鴻回過神,恰好聽到這一句,他臉上頗有些尷尬,這下確實糟了。

“快走吧。”趙寬也變了臉色,李鴻這一下,可算是招來了天大的麻煩,沒什麽好多說的,當下趙寬托起班繡蓉,馮孟升提著鐵門西雲,三人立即往上方急飛,卻不知來不來得及脫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26 15:19:31

第五卷 第三章 科技之都

李鴻這一下,果然驚動了皇都的高手,沒過多久,空中馬上傳來迅疾的破空聲,似乎正有人急急飛來,不過在衆人與那人之間,還有密密麻麻好幾層的飛空人牆,正川流不息地在空中移動,那人一時之間,也看不出來下方的狀態,而三人也迅速的混入人潮,連頭都不大敢擡。
不過還有一樁難辦的事情,班繡蓉與鐵門西雲兩人並非靠著自己的能力飛行,爲了避免引人注目,趙寬與馮孟升需要多提出幾成功力來控制兩人的飛行狀況。趙寬還好,班繡蓉至少是清醒的,能自己維持一定的動作,渾身軟趴趴的鐵門西雲可讓馮孟升頗爲頭痛,不只得讓他身軀保持直線、手腳腦袋也不能隨處亂晃,至於眼睛是閉著的問題,就只好先不去理會了。

不過馮孟升正頭痛時,趙寬突然傳音過來一句話:“還帶著他幹什麽?”

馮孟升一愣,這才想通,剛剛李鴻那一下,八成已經暴露了身分,確實沒有必要帶著鐵門西雲……剛剛一急,倒是沒想到。馮孟升這下可又一肚子悶,憤然回傳: “死胖子,你又不早說?”

“忘了。”趙寬呵呵笑了笑,這才傳音說:“你去怪李鴻。”

罵李鴻又有什麽用?馮孟升只能苦笑搖頭,轉過頭,卻見李鴻正往上望,眼中露出了複雜的神色,馮孟升自然而然跟著擡頭,他身子一震,連忙低下頭,心中暗叫僥倖。

李鴻與馮孟升,目光穿過人群的縫隙,見到上方高空中,一人白衣勝雪的飄立在上方,目光正向著下方數千萬的人潮搜尋,臉上的表情也正漸漸轉變爲幾許無奈,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當時縱放李鴻離城的大武士——雪梅。

事實上,李鴻的氣勁雖然驚動了不少高手,不只是大武士、武士官,就連基層的皇家武士,感受到的人也不少,不過李鴻的內息不像趙寬與馮孟升這麽有特色,感應起來,與一般皇都正統的武技差異不大,畢竟“氣劍心訣”與皇都武技出於一脈,同質性極高。

當然,若是距離更近,散出更多內勁的話,有部分的人會察覺到李鴻的內勁興一般武技的差異之處,但若非對“氣劍心訣”有足夠瞭解的人,也未必能看出李鴻練的是何種內功。

所以,其實馮孟升帶著鐵門西雲倒是做對了,只不過他與趙寬一時都不知道,連感受內勁也這麽的複雜,畢竟他們自己只要一運功對頭就沖了過來,實在也嚇怕了。

至於雪梅,則不但對“氣劍心訣”這個功夫有基本的瞭解,對於修練之後的李鴻內息,更曾有更深刻的接觸,所以她才會在第一時間趕到,否則單是這樣的一個氣爆,未必會引來武士團的干預,更別提大武士了。

空中的雪梅,心中不禁狐疑,那三個十分倒楣的年經人,真敢跑來皇都嗎?他們是來送死的嗎?還是自己感覺錯了?雪梅苦思不解,目光掃過來掃過去,眼看下方人潮成千上萬,自己大概是找不出他們了……她歎了一口氣,轉身,向著西邊的皇宮飛回。

在人群中往上偷望,李鴻可以看清楚雪梅的神色,雪梅剛到時那又驚又喜的表情,他自然都看在眼中,李鴻多想直接在她面前現身,別讓她這麽失望地離開;但李鴻心裏有數,真的讓雪梅知道自己回到皇都,只不過讓她爲難而已,如果可能的話,還是悄悄地來、悄悄地走,別再讓她困擾了。

想到這裏,李鴻的心情整個低落下來,望著雪梅飄然而去的身影,李鴻只能對自己說:也許……只有當自己不怕任何人的時候,才能自由自在地與想見的人碰面吧?

隔沒多久,馮孟升見李鴻緩緩的低下頭,他才抽空往上望瞭望,見雪梅的身形已經消失,馮孟升稍稍松了一口氣,開始仔細觀察起這一條條的空中道路。

剛剛與穆林長談之後,對於怎麽在皇都穿行,馮孟升已經有了概念,畢竟“神算無遺”不是練好玩的,馮孟升固然還沒能精准的預測事情,但過目、過耳不忘,卻已經是基本的功夫,也因如此,趙寬才會把這件事情交給馮孟升。

馮孟升打量片刻,果然發現大樓與大樓之間,巧妙的有一條條不同顔色的淡淡光束,在空間中交錯穿插,編織成了一道道寬廣的空中通路,道路與道路之間固然可以互換,但幾乎每過一個路口,衆人就自動組織好自己的路線,準備著下一次的轉向,所以,飛到半途之中轉向的人,確實十分得少。

每一個空間道路,幾乎都預告了之後轉向的方式,左右內外側,表示自己將於多少個街口後轉向,高低上下,則代表了再下一次轉向的預告,因此,同一排的數百人傳入一條街道時,自然而然會轉向平排,將剛剛的上下之分,轉換爲左右之別,接著,每一排又自動向著上下分開,預告著下下次的轉向。

這樣的方式,若不是深爲熟悉道路,幾乎是沒辦法在這種地方飛行,馮孟升一時之間,自然不可能搞清楚每一條街道的變化,但他卻已經牢牢記住從這兒到“探源大樓”一路上轉換的規則,所以,總算不負衆望的,帶領著衆人直飛“探源大樓”。

眼看著目標物出現,馮孟升自然有三分得意,但同時他卻突然想到,皇都這個做法看來繁複擾民,卻是十分的聰明,這麽多人在空中飛行,本就需要一些規則依循,否則只能看到一團數千人在空中穿來閃去,飛起來想必十分痛苦。

另外一個極大的優點,卻是悄悄地藏在規則之中——任何人想混入皇都,恐怕都不是一天兩天能辦到的;如自己,現在除了“探源大樓”外,也沒法飛到任何的地方,這個辦法,可真不簡單啊……想到這兒,馮孟升不禁有些心驚。

“欸?到了?”趙寬本來頗高興自己不用花大腦,就這麽跟著馮孟升轉啊轉,沒想到轉得頭都有些昏了,直到馮孟升停了下來,趙寬才突然發現前方“探源大樓”四個大字,他可頗有些意外。

衆人隨著馮孟升一起落到地面,飄落的地方,距“探源大樓”並不算遠,這兒與剛剛遇到穆林那兒的大樓設計完全不同,從上到下,是個完整的建築物,底層並沒有奇怪的設計。其實除了剛剛那一區方圓兩、三公里內,皇都其他的大樓其實也都算正常,所以那兒該是特別安排囚禁失去武功的人,才如此設計。

趙寬與班繡蓉四面打量著整潔、乾淨、一塵不染的道路與建築物,讚歎著路旁的花樹與裝飾品,覺得十分新鮮,就算第二次來的李鴻,因上次未能細細打量,這時自然也是東張西望,增長閱識。

可是馮孟升這下可困擾了,身旁這個昏迷的傢夥,怎麽可能帶得進大樓?他忍不住說:“我找個地方扔了他羅?”馮孟升一面東張西望,想看看有沒有垃圾堆之類的地力,不過皇都確實不一樣,連丟垃圾的地方都藏得十分妥當,根本看不到。

因不知道衆人的形迹其實還沒敗露,趙寬也沒有意見,點點頭說:“那就扔遠一些,找個沒有人的牆腳塞下去吧?”

這兒雖然不像剛剛那個地方這麽熱鬧,但空中還是來來往往有不少人,不過大部分的人都在空中出入,地面上的人反而比較少,馮孟升找了半天,終於找到個比較無人的大樓防火窄道,當下在鐵門西雲的腦袋上再重重敲了一記,把人扔了進去。

一切妥當,三男一女,這下便大大方方地,向著“探源大樓”的入口大門飄了過去。

“探源大樓”除了那個金字招牌外,設計與一般大樓差異並不多,也不算特別高,五、六十層的建築物只有正中央——也就是六、七百公尺高處,建了個大型的入口,與一般的建築物各層還有小型出入口的設計人不相同。

趙寬帶著班繡蓉,隨著馮孟升與李鴻,輕輕鬆松飄上了大樓中央大門前的平臺,四人一落地,兩扇玻璃門緩緩而開,裏面探出的光芒,柔和地灑到了四人的身上。

果然是個很厲害的地方。趙寬、馮孟升、班繡蓉第一次來,也是這輩子第一次見到自動門,三人面面相覷,都有些傻眼,反而是李鴻熟門熟路,首先往前邁步,一面說:“我記得不是這一層,好像在——”

李鴻說到一半,甬道內的燈光突然一變,出現了紅色的光芒,而且正在迅速閃動著,似乎這兒起了什麽變化,四人同時停下腳步,有些慌張的四面張望。

突然間,前方不知從哪兒,突然轉出了一個穿著整齊、面容端正的中年人,臉上挂著笑容往四人邁步,一面說:“不好意思,幾位的身分有些特殊,我們得查詢一下。”

特殊?四人作賊心虛,臉上的神色都有些變化,但這時已經是入了虎穴,就算立即轉身逃命,只怕也逃不出皇都,趙寬橫下了心,往前踏出一步說:“很好,我們也何問題想找人請教。”

“四位請到這邊來。”那個中年人臉上一直是和氣的微笑,伸手一引說:“請進。”

四人走近,卻見到甬道旁有個門戶,裏面是個長寬約五公尺的寬闊房間,放著幾個看似是軟布做的椅狀物,房中輕送著柔和的音樂聲,若有似無的淡淡香氣更是讓人全身放鬆,總而言之,整個房間的格調看起來十分舒適。

四人魚貫而入,那人隨著進門,入口門戶便無聲而和緩的關閉起來。這麽一來,豈不是被困在一個沒有出口的斗室之中?馮孟升立即停下了腳步,考慮要不要立即往外撲去。

趙寬適時輕輕一拉馮孟升,緩緩搖了搖頭;馮孟升想了想,確實也不敢妄動,對方若是歹意,也不用對自己這群人這麽客氣,自己若一個莽撞沖出去,說不定反而壞了大事。

“諸位請隨便坐。”那人十分殷勤地招呼四人,等四人都在那軟綿綿的舒適椅子坐下之後,才坐到對面,轉頭向李鴻微微一笑說:“這位是李鴻先生?”

他怎麽知道的?李鴻吃了一驚,猛一個蹦了起來,腦門上的心劍一瞬間凝結成形,騰騰欲動。

“別誤會。”那人的臉上看不出來一絲驚慌,依然笑容可鞠地說:“只要進過 ‘探源大樓’的,自然會被記錄下來。”

看起來好像沒事?李鴻轉回頭,見趙寬與馮孟升似乎都沒動手的打算,才慢慢坐回位子,心劍重新納入體內。

“至於三位,不但是第一次來,整個西大陸連線體系中都沒有三位元的資料,單從形貌以及相關資訊來推測,該是班繡蓉小姐、馮孟升先生、趙寬先生?”

才剛進入門,對方就把自己全摸透了,四人不禁作聲不得,那人頓了頓,見四人都沒開口,他才接著說:“這麽說應該沒錯了……對了,我是合成人隆尼司,請四位多多指教。”

指教啥?指教你如何逃命嗎?趙寬忍不住好笑,呵呵說:“隆尼司先生才該多多指教。”趙寬可不知道對方是姓隆還是什麽亂七八糟,聽說西方流行復古,古怪名稱越來越多,何況對方是合成人?那更是一點把握都沒有了,便索性三個字全叫。

隆尼司微微怔了怔,似乎對趙寬的回答頗有些迷惑,停了一刹那才說:“不敢當 ……我在這兒先解釋一下,我們與皇都之間,彼此並沒有管理或統屬的關係,所以,皇都對諸位雖然下了擒殺令,並不代表本大樓對諸位有惡意,但禮貌上,我們必須通知他們諸位來訪。”

這不是完蛋了?馮孟升忍不住說:“沒有必要告訴他們吧?”

“除非諸位來的理由,經我們判斷之後,認爲不應告知,否則……”隆尼司有些惋惜地說:“我們只好一面請諸位離開,一面通知武士團,估計他們會慢上二十秒左右,也許諸位還來得及離開皇都。”

見鬼了,二十分鐘都未必夠。李鴻冷目望向身旁的好友,只要兩人決定動手,他的心劍有把握在一瞬間直取隆尼司的腦袋。

不過他望來望去,卻見趙寬興馮孟升似乎都沒打算動作,李鴻也只好強迫自己忍了下來,只見馮孟升與趙寬對視一眼,馮孟升開口說:“我們是來見無皇五世的。”

隆尼司停了一秒,似乎正整理著訊息,接著才說:“無皇五世?你們與他約好了?”

“可以這麽說。”馮孟升說:“皇儲替我們約的,您可以向無皇五世探詢。”

“無皇五世現在處於斷絕外訊的狀態,我們無法詢問。”隆尼司又沈吟了一下,才接著說:“而且就算諸位是來拜訪無皇五世,我們也有必要通知武十團,不過,他們該不會進來這兒抓人。”

那算什麽?別說救吳耀久了,連出去都沒辦法。馮孟升臉上也露出了慌急,心中暗罵吳耀久害人不淺,這兒的規矩既然如此,怎麽還叫大夥兒來此會面?八成那個草包根本沒搞清楚這兒的狀況,這下可真是自投羅網了。

就在這時,趙寬突然一笑說:“原來如此,不過除了這件事之外,我們來此,還有一個目的。”

隆尼司目光轉過來,微笑說:“趙寬先生請說。”

“舊大陸,算是合成人現在的根據地吧?”趙寬一臉輕鬆地說。

隆尼司眼中的光芒微微閃動,點頭說:“可以這麽說。”

“可否請教,阿佛陸塊與猶阿陸塊,那個地方比較重要?”趙寬不疾不徐地說: “據我所知,該是猶阿陸塊吧?”

隆尼司這次停了更久,似乎在揣測趙寬的意思,隔了片刻才又重復地說:“可以這麽說。”

“呵呵……”趙寬點頭說:“所以南極洲雖然侵擾阿佛陸塊,諸位覺得還可以忍受?”

隆尼司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望著趙寬說:“這點我們自有對策,但仍希望趙寬先生能直接說明。”

“好。”趙寬心中一點把握也沒有,但臉上卻是一派笑意,說:“那麽你們可知道……藏身于猶阿陸塊的天下第一高手,什麽時候會扯你們後腿?”

這話一說,隆尼司整個人條忽間靜止下來,連僞裝的呼吸,胸腔起伏都完全靜止,彷佛在一刹那間變成了一座雕像,但他的目光卻一直凝注在趙寬的臉上,目光深處,似乎正迅疾閃動著極高頻率的微微閃光。

如果這是合成人驚訝的表現,那想來隆尼司這下可真是嚇了一跳。其實不只隆尼司,李鴻與馮孟升兩人眼睛也睜得老大,不時偷瞄趙寬,不知道他怎麽掰出這一套故事,難不成他說的還是真的?

趙寬自己的心中自然也是七上八下,當初被茲克多捉去練功夫,曾聽到茲克多與新后商議如何瓜分舊大陸,其中兩人就曾提過有個絕代高千隱藏在猶阿陸塊,趙寬雖然聽得莫名其妙,卻也把大概重點記在腦海當中,眼看著合成人下一步就是通知武士團,趙寬逼不得已,只好編個奇怪的謊來騙人,至於能不能騙下去,那就看著辦了。

隔了好一會兒,隆尼司才又開始呼吸,神色也慢慢恢復正常,簡單地說,就是突然又變得像人了。只聽他緩緩地說:“我們完全無法評估出趙寬先生得知此事的原因,但依然選擇相信您知道此事的部分狀態,請您繼續說。”

“很好。”趙寬本就不怕對方不信,除非茲克多與新后兩人根本在胡謅,問題是後面的謊言能不能騙下去;趙寬吸了一口氣,點頭說:“那位絕代高手的名稱,我並不情楚,但我確定一件事,不用多久他便會出關,到時不待新后進攻,他也會席捲整個猶阿陸塊,合成人劫難將臨。”

隆尼司聽到這裏,卻又沈得住氣了,他緩緩說:“那人何時出關?趙寬先生又是如何得知?”

終於到了重點了,趙寬心中打鼓,臉上卻裝的輕鬆,往後一仰,陷入軟綿綿的椅子裏,呵呵一笑說:“待我們安全離開的時候,爲感謝諸位的幫忙,會告訴諸位確切的時間。”趙寬頓了頓,接著說:“至於消息來源,我是從愣品·茲克多那兒聽來的。”

“愣品·茲克多?”隆尼司似乎又吃了一驚:“趙寬先生認識那位元?……他來新大陸的目的,就是爲了找您?”

“是啊。”趙寬漫天撒謊說:“他似乎想抓我去幫那個高手,我可沒興趣,既然打不過他,只好逃命。”

“那對鬧翻快一百年的兄弟要重新合作?你確定?”隆尼司這次受到的震撼,似乎更大了,他直瞪著趙寬,額頭上居然傳出了極輕微的嗡嗡震動聲,也不知道是不是神經運算趕不及了。

兩兄弟是什麽意思?趙寬差點傻眼,茲克多與那個大高手是一家人?自己吹牛不打草稿,居然蒙到了這種消息……趙寬轉念一想,自己隨口胡謅,沒想到隆尼司這麽受驚,他不敢再編下去,轉過話頭:“我想,諸位應該願意幫忙稍作遮掩,讓趙寬能留得一命吧?”

“這可是牽連全世界的大事啊。”隆尼司急急地說:“這件事必須立即告訴王首席,趙先生可願意做見證?”

這還得了?趙寬忙揮手說:“當然不行,諸位最好也別跟他們說,更千萬不能說是我說的。”

“其實趙先生帶來這個消息,諸位的擒殺令不過是小事一件。”隆尼司說:“路南後人與合成人數百年來一向交好,這件事情,反而對新大陸、聖殿方面比較重要。”

路南後人?趙寬只差沒跳了起來,那本《路南日記》撰寫人的後代?自己還帶在身上哩……日記上說他將幫助合成人對抗聖殿,莫非是真的?他的後人是不是一個德行?這下子自己撒的謊可真是不小。

馮孟升在旁聽得本來已經目瞪口呆,聽到“路南後人”等聽不懂的東西,才稍稍回過神來,恰好發覺趙寬呆住了,他只好介面說:“總之,這件事情我們稍後再說,還希望諸位體諒。”

這話倒是接得恰到好處,只見隆尼司歎了一口氣說:“既然如此,諸位且稍坐片刻,容我們稍作商議。”話一說完,隆尼司也不等趙寬或馮孟升答覆,轉頭向著門戶走去,只見那扇門倏然而開,待隆尼司走出了門外,又緩緩關閉了起來。

就這麽等啊等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兒不見天色,四面密閉,衆人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少時間,不過算來算去,少說也過了一個小時。

衆人聽說合成人科接高明,深怕屋中藏有什麽監視聲息的機器,說不定連傳音也能夠察覺,這一個小時,衆人除了偶爾聊些言不及義的話題,也不敢談什麽重要的計劃,還好趙寬健談,拉著衆人東扯西扯,也這麽耗掉了幾十分鐘。

但既然有所顧忌,聊起來總不能盡興,不久前,連趙寬也懶了,他不再說話,躺在軟綿綿的椅子上,半閉著眼打盹。

班繡蓉別的沒有,耐性特別足,加上她功夫不夠,什麽忙也幫不上,坐在趙寬旁的她微微側著頭,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麽。

李鴻則早就開始運起功夫,不久前失敗的功夫,他雖然不敢再來一次,總可以練練功吧?李鴻運轉起“氣劍心訣”的修練功法,運轉著真氣,總之,增加內息的修爲總是正確的辦法。

馮孟升卻是逐漸沈不住氣了,他心中各種想法此起彼落,想到新大陸與南極洲之爭,想到不久前聽到穆林所說的皇都規矩,這就讓他定不下心了,何況“猶阿陸塊”

有個天下第一高於的事情,他更是十分好奇,問題現在又不是詢問趙寬的時機,馮孟升忍了半天,終於站起身來,在斗室中踱步。

這個房間雖然不小,但放了幾張舒適的大椅子,能走的地方就不多了,馮孟升走沒幾步,接近門口的時候,門突然緩緩開啓,馮孟升一怔,退開兩步,卻見門外空無一人,隔沒幾秒,又緩緩關了起來。

這可新鮮了,馮孟升又往前走一步,只見門又倏然而開,馮孟升探頭往外一看,突然叫了一聲說:“嘎?”

怎麽了,衆人的目光都轉了過去,卻見馮孟升回過頭,訝異地說:“外面不一樣了。”

什麽意思?李鴻稍稍收斂了體內內息的運行,起身向著門口走,跟著往外探頭。

“怎麽個不一樣?”趙寬倒是懶洋洋的,能動嘴就不想站起來。

“大門不見了?”李鴻先一步踏出門外,在門外驚訝地說。

班繡蓉也好奇起來,走過去看了看,睜大眼回頭說:“寬哥,來看看嘛。”

“懶得看。”趙寬躺得舒服,動都不動,只搖頭說:“連機器都會說話,還有什麽好稀奇的?”

班繡蓉噗嗤一笑,無奈的走回來,瞅著趙寬說:“外面真的整個都變了。”

比較膽大的李鴻,整個人走到門外打量,一面說:“門變成一個個小窗戶,是怎麽回事?”

馮孟升還站在門內說:“或者那個門口關上了鐵格門,所以看起來像是窗戶……

但怎麽牆壁的顔色、上面的燈光都不一樣了?”

李鴻自然回答不出來,正打量的時候,那扇門緩緩的又要關了起來,馮孟升一驚,連忙叫:“李鴻,快進來。”

李鴻也嚇了一跳,連忙閃身往內飄,一瞬間回到房間之中,這才安心地看著房門慢慢關上。

“這又是怎麽回事?”馮孟升停了幾秒,再走到門前,門卻又不理會他了,並未隨著他的接近而開啓。

馮孟升上上下下地望來望去,趙寬已經開口說:“孟升,你別這麽好奇,一會兒直接問那位隆尼司如何?”

馮孟升才想說話,身後的門,不知爲什麽突然又開了,馮孟升回過頭,卻見隆尼司臉上挂著笑容,邁步而入,跟著門又緩緩關閉。

“商議的如何了?”趙寬咧嘴一笑說。

“我們已經做出決定。”隆尼司點頭說:“諸位來此之事,可以替諸位保密,但諸位離開前,務請把該說的事情說清楚。”

“沒問題。”趙寬點頭說:“既然如此,我們可以去見無皇五世了?”

“還不行。”隆尼司搖頭微笑說:“我們先安置個地方讓諸位休息,也許數日內無皇五世願意見客,自然會通知諸位……諸位請隨找來。”

話聲一落,隆尼司轉身面對門口,那道怪異的門再度打開,隆尼司首先踏出門外。

馮孟升正想問問剛剛門外發生了什麽事,第一個隨著隆尼司踏出門口,上下一張望,他忍不住輕噫了一聲,一時說不出話來。

緊跟著馮孟升走出來的李鴻,臉上也露出了訝異的神色,腦袋四面轉著,頗有些不可置信地說:“又……又變了?”

又變了?趙寬與班繡蓉踏出屋外,只見外面的通道變得比較狹窄,兩方望過去不但沒門也沒窗,看起來都只是個可以拐彎處,甬道的兩側,一間間的房間並排著,每一間上面都沒有記號,也看不出來裏面放著什麽東西。

不過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情,現在的甬道,與剛剛的通道完全不同,不知道在同一扇門進出之間,怎麽會産生這麽大的差異?

隆尼可沒回頭,不知通衆人的表情,他轉身向著甬道的一端走,一面說:“諸位請跟我來。”

馮孟升加快一步,在隆尼司身旁說:“請教一事,這……怎麽與進去前完全不同?”

隆尼司腳步沒停,詫異地轉頭說:“怎麽說?”

跟我裝糊塗?馮孟升忍住氣說:“就是這兒啊,剛剛明明還在入口處的通道,怎麽……”

“喔……”隆尼司恍然大悟地說:“諸位沒見過電梯?”

電梯?四人面面相覷,隆尼司點頭說:“剛剛諸位休息的地方,就是這兒其中一個待客用電梯。”

總而言之還是總不懂,馮孟升正想著該怎麽問,隆尼司接著說:“諸位進樓的地方是二十六褸,現在是地下十三樓,剛剛我還沒到之前,李鴻先生走出來看到的地方,是一樓。”他對衆人的行動果然一清二楚。

原來如此,那個門戶可以在不知不覺間把人傳送到不同的樓層?馮孟升點頭說: “科技的力量果然太不簡單,我們遠在東大陸,完全沒想到有這樣的技術。”

隆尼司沒料到馮孟升完全會錯意,他一笑說:“不過是抵抗小反作用力的技術進步了些,能使移動中的電梯,重力值維持在百分之五的誤差範圍之內,消去加速度改變時的感受,諸位若是仔細一些,可能會察覺到微微的震動。”

到這兒已經聽不懂了,馮孟升苦笑一下,退後兩步停下對話,搖頭對趙寬低聲說:“有這樣變換空間的技術,豈不是移哪兒都十分方便?”

“不大對勁。”趙寬一面走皺皺眉說:“空間與重力有關?”

“他是這麽說的啊。”馮孟升說:“除非他騙找?”

“李鴻。”趙寬回頭說:“你以前見無皇五世的時候,有用過這東西嗎?”

李鴻搖搖頭說:“沒有,樓層間有地方可以通行,雪梅是帶我用飛的。”

趙寬也搞不懂,只好姑且信之,沒過多久,隆尼司停在一個房間前,回過頭說: “諸位請進,經面應該已經改成適合諸位暫居的地方了。”話聲一落,門口倏然而開。

四人隨著隆尼司站在門外,才發現裏面是個長方形的空間,正對面有兩扇門,左右則各有一扇,屋內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隆尼司見狀,微微一皺眉,停下腳步說:“諸位請稍候。”

就在這時,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門內的地板突然緩緩地隆起膨脹,逐漸形成了類似剛剛“電梯”中的舒服椅子,中間還有個小方桌,也在不知不覺間成形,四人瞠目結舌望著這無法置信的變化,一個個都說不出話來。

隆尼司這次倒是主動介紹:“這是一種軟性的微分子仿膠,每一個分子都具有不同的編號,並串聯電路到電腦上,可以根據事先的程式設計自由安排各分子位置,從而變化形狀,更可以類比出不同的分子距離以控制柔軟度,事實上,連各個房間都是這種微分子仿膠産生的……只不過這類物質的顔色只能以同一種色系變化深淺,有些美中不是。”

沒有人理會隆尼司的解釋——因爲沒有人聽得懂。

隔了片刻,趙寬才有三分尷尬的一笑說:“這麽說來,除了這舒服的椅子之外,桌子、凳子、床被都可以變出來?”

“這是沙發。”隆尼司忍不住稍稍更正了一下趙寬的說法,一面說:“一般工作用椅型,比較沒這麽舒適。”

殺發?還是裟發?趙寬傻眼了,取這算是什麽名字?與椅子有什麽關係?

“不過盥洗器具,就不適合用這種了,我們也不需要,所以剛剛搬運也花了一點時間。”見屋內一般陳設已經完成,降尼司帶著四人往內走,一面說:“每間房間格局相同,不過諸位應該不明白如何使用盥洗器具,由我向諸位解釋。”

四人除了傻傻的點頭之外,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隨隆尼司到了房間中,除了一樣被微分子仿膠製造出來的寢具之外,就是一個不小的光潔大方塊,矗立在房間的一角。

方塊正面中間偏高處有排十來個接鈕,而隆尼司正向著那個大方塊走去,看來這東西就是所謂的盥洗器具了,衆人正訝異的舉步接近時,看著那一排按鈕的李鴻,頭卻是立即痛了起來……總不會連上個廁所,也會像上次那“自助式旅社”一樣,問上一堆問題吧?

李鴻開始認真考慮,這幾天是不是乾脆好好練功,且憋過這幾日再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26 15:20:40

第五卷 第四章 五世之子

無元五三○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這一住,就住了五天。

若不是隆尼司每日三餐定時送食物過來,這兒不見天日,還真不知道過了多久。除了偶爾聊天之外,眾人除了練功還是練功,至於班繡蓉則是開始向馮孟升請教,學習馮孟升修練的心法,不過練了幾天,卻是一點成效也沒有。

說來也麻煩,三人的功夫,「柱國先修」是會被通緝的心法,大夥兒不想害班繡蓉,所以不願教她。趙寬的氣道怪功夫,除了膨脹頗難看之外,他自己都沒搞清楚如何修練,自然也不能傳授班繡蓉,何況這兒也沒有那怪異的輻射特梅脫果。

而李鴻的「氣劍心訣」,未得雪梅的允許,他也不敢亂傳,所以只好選擇馮孟升的那套「雪魂心法」。

據瞭解,「雪魂心法」的前身——「雪舞心法」,本來極為適合女子修練,但沒想到班繡蓉卻也練不起來;只能猜測「雪魂心法」已經被改成專門適合男子修練,所以不大適合班繡蓉,這麼一來,三人還真沒有功夫可以教她。

還好班繡蓉對武功也不是多有興趣,既然不適合練,她也不會太在意,不過這幾天確實是無聊得很,所幸她本來就是靜得下來的人,時間雖然難熬一些,總也是平平靜靜地過去了。

但趙寬、李鴻、馮孟升難得獲得一段平靜的日子,可是好好地修練了一番,這時趙寬的氣道幾乎都已經打通,除了運功加強功力之外,似乎也沒有別的事情好做,於是又玩起了「萬物演化」的功夫,想弄清楚那怪異的「微分子仿膠」到底怎麼弄出來的。

馮孟升卻是完全不同,那本厚厚的「雪魂心法」可是博大精深,裏面的劍招與身法都還頗有揣摩的空間,尤其是那變換無端的身法,更是讓馮孟升大起興趣。

至於李鴻,身在皇都,不敢貿然修練上次失敗的第二把心劍,只好不斷運行功力增長修為。幸運的是,那盥洗用大方塊上的按鈕,每一個都有不同的功用,用起來倒是頗為順手,沒有想像中痛苦。

總之,這五日,就這麼一轉眼過去了,班繡蓉坐在那可以稱為起居間的房間中,一個人曲腿窩在沙發裏,輕輕側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突然聽到正面一間房中傳出砰地一聲響動,班繡蓉一驚回神,不禁掩嘴輕笑了起來。

沒過多久,趙寬拉開了門,哇哇叫地跑出來說:「又失敗了!」

「寬哥。」班繡蓉又好氣又好笑地說:「你這次弄壞了什麼?」

「床角又少一支。」趙寬呵呵笑說:「不過沒關係,過一會兒會重長出來。」

「真的啊?」班繡蓉有三分意外。

「是啊,我本來也不知道。」趙寬跳到班繡蓉身旁的沙發落下,笑嘻嘻地說: 「昨天被單被我撕了一角之後,我回房的時候,發覺居然自動長齊了呢,這東西古怪。」

「那你研究的如何?」班繡蓉笑問。

「嗯……」趙寬搖頭說:「這東西結構也不算特殊,問題是裏面編號與控制移動的機制很神奇,這些不說,那無數的小顆粒如何能一個個安排得這麼妥當?我實在弄不明白。」

班繡蓉自然幫不上忙,隔了片刻才說:「很難安排妥當嗎?」

「是啊。」趙寬搔頭說:「我記了前面,忘了後面,顆粒分得這麼細緻,已經不是「肉眼無法分辨」所能形容的……啊……不說這些了,說了頭大。」

「也許合成人腦袋的結構與我們不同吧。」班繡蓉柔柔地說:「想不通就別想了。」

趙寬一楞說:「也有道理……」

「剛剛是怎麼了?」馮孟升從房中探出頭來,手中還提著長劍,眼睛卻瞪著趙寬說:「你又在拆房子了?」

「別說的這麼難聽。」趙寬一笑說:「快到午餐時間了吧?別練功了,出來。」

馮孟升將長劍納入腰畔的劍鞘中,臉上露出微笑說:「你的胃可比日月星辰還準時。」

「正是、正是。」趙寬摸著肚子,笑呵呵地說:「李鴻呢?他若不出來,我一會兒要把他的午餐吃掉。」

「別想。」李鴻正好打開房間門,聽到趙寬的言語,他立即哼聲說:「我不會自己吃啊?」

「你們怎麼約好了時間出來?」趙寬大驚小怪叫著:「你們也餓了?不會吧?」

「被你的爆炸聲吵出來的。」李鴻搖搖頭說:「前兩天還安安靜靜,你這兩天在搞什麼?」

趙寬尷尬地笑了笑說:「我只是想弄清楚那些怪東西怎麼做的。」

「你上次不是說想弄個不會爆的武器?」馮孟升微笑說。

「是啊。」趙寬點頭說:「所以那東西玩不出花樣後就改成武器,試試看會不會爆,不過他們一點面子都不給,每次都爆。」

「沒有人像你那樣用的啦。」馮孟升搖頭說:「大家都是把功力催到武器表面凝結護持,誰像你硬生生的把內息往內擠,不爆才怪。」

趙寬也不在意馮孟升的奚落,他自得其樂地笑說:「所以若是成功,那就是好武器囉。」

「說不定是運功的辦法不好。」李鴻突然插口說:「若是非得用某種武器才行,那實用性不大。」

趙寬臉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似乎被李鴻這番話觸動了什麼想法,就在這時,門倏然而開,隆尼司跟著踏入門內。

趙寬立即把思緒拋開,目光轉過去,大驚小怪地叫:「哇啊……今天沒飯吃?」

卻是他見對方兩手空空,自然是大感震驚。

相處了這幾日,隆尼司雖未必能理解,但也有一定程度的瞭解,他微微一笑說: 「無皇五世剛取消了禁擾要求,我們已與他聯繫妥當,我只是來問一下,諸位希望先進食,還是先去見五世?」

趙寬眼睛一亮,開口說:「當然是先……」

「先見五世。」馮孟升立即岔了出來,把趙寬的後半截話打回肚子裏去,李鴻與班繡蓉兩人忍不住同時笑了出來,彼此對望一眼,李鴻有些尷尬地別過眼睛,只不過臉上還是帶著笑意。

班繡蓉見狀卻是暗暗含笑搖頭,她早已知道李鴻在女人面前有三分怪異的事情,不過經過前一陣子的相處,才覺得李鴻稍有三分改善,沒想到還是不敢與自己眼睛相對?班繡蓉的個性本較不喜歡戲弄他人,雖然覺得好笑,仍把目光轉了開來,以免李鴻難過。

隆尼司自然不知道其中玄妙,他一點頭說:「我們也是這麼想……諸位請稍微收拾一下,我帶諸位去見五世。」

趙寬愕然轉過頭,卻見馮孟升得意地猛笑,趙寬只能哼了一聲,翻翻白眼回頭去房間收拾雜物去了。

各人需要收拾的東西都不多,很快地,在隆尼司帶領下,眾人又進入了那神奇的電梯,換了一個樓層,到入了久聞其名的無皇五世事屬研究室。

         ※       ※       ※

無皇五世不久前才剛完成了一項研究,剛將斷絕騷擾的狀態取消,沒想到第一時間,合成人就對他發出有人請見的消息。

這幾天他進入鑽研的狀態,老早把吳耀久的要求拋到九霄雲外,這時才被提醒,反正心情正好,他沒多說什麼,當即答應眾人的請見。

斷訊之後,五世才想到合成人提到他們來此已經五日,他可是滿肚子疑惑,合成人留自己在這兒研究,是彼此有互利之處,從沒聽過合成人讓其他的自然人住在「探源大樓」中,這群人居然有這本事,倒是不可小覷。

正想間,來訪者的資料,已經傳入房中,三男一女的立體顯像跳了出來,姓名資料等相關資料,則顯現在人體的旁邊,五世這才注意到,其中一個居然是李鴻?他什麼時候變成自己孫子的朋友了?

五世想到上次與李鴻見面的不愉快經驗,說老實話頗有些興趣缺缺,不過想到上次沒問的問題,也許這次可以耐著性子問上一問,倒也是個不錯的機會。

隔沒多久,在隆尼司帶領下,四人終於進入了五世的研究室,一開始當然是禮貌性的問候,等眾人都找到座位坐下後,接下來,隆尼司識趣地退了開去,讓他們自行敘話。

見隆尼司一走,五世也不客套,臉色一正,緩緩說:「這裏可以放心說話,不用擔心有人竊聽。」

馮孟升與趙寬對視一眼,兩人都還有幾分不放心,對合成人的科技能力,兩人心中早已有了戒心,所以這幾日眾人說話都有幾分小心。

無皇五世也不繼續解釋,頓了頓才說:「耀久那孩子要你們來,什麼事?」

其實吳耀久根本沒想這麼多,只不過選個比較安全的集合地點而已,不過,趙寬等人確實有事想請問無皇五世,趙寬當即向著馮孟升霎霎眼,示意馮孟升開口。

眾人初次相見,無皇五世又是長輩,不好沒大沒小,說話往往得帶三分客套、兩分虛偽,這種狀況,趙寬一向寧願交給馮孟升打理,反正他也頗為在行。

不過趙寬卻是不知,其實無皇五世本身的個性也頗有三分滑稽,不過一來初次與眾人相見,架子總得擺上幾分,二來上次與李鴻見面的感受不是很好,五世一時還不大有興致露出笑容。

對趙寬的反應,馮孟升也習慣了,他點點頭,向著五世開口說:「這次前來打擾五世,我等實在深感歉疚,有幾個疑惑,希望五世能替我們略作解答。」

「看看我知不知道吧。」五世有三分不耐煩,自從他隱入「探源大樓」之後,很久沒見到說話這麼囉唆的人。

沒想到一開始就不大順,馮孟升停頓了了一下才繼繽說:「聽皇儲說,有種武技叫做『柱國先修』,是歷代無皇傳下的武功?」

無皇五世的精神提起了些,他正想問這件事情,沒想到馮孟升主動提了出來,五世點頭說:「是啊,這位李小兄弟,就是因此才被關的。」

李鴻臉上一陣尷尬,他進門後就渾身不對勁,雪梅當時生氣的表情,一直在他腦海中打轉,他本來還躲著五世的目光,這時五世的話鋒轉到自己頭上,李鴻臉一熱,往前一步大聲說:「上次多虧五世營救,謝謝。」

這話沒頭沒腦的,不只五世嚇一跳,連趙寬等人也都楞了一楞,李鴻說完,接著又說:「那個『繁類訊號關聯器』,我一定會幫你找來的。」

這下趙寬等人眼睛睜得更大了,李鴻口中居然能冒出這麼高深的名詞?他們卻不知李鴻那一日背這一串饒舌的名詞背了多久。

五世自然也吃了一驚,他隨即想出原因,不禁呵呵笑說:「你還真有心,不用了。」

李鴻沒再接話,對方可以笑說沒關係,自己可不能忘恩負義。

不過被李鴻這麼一鬧,場面反而沒這麼僵了,五世搖搖頭說:「你們怎麼與耀久認識的?」

「我們是在買弭市與皇儲相遇。」馮孟升回答:「當時正逢南極洲有人來犯,皇儲憤而出面抵擋,恰好與我們結識。」

「南極洲啊……」五世的臉上帶著三分無奈地說:「他們也真不死心,嗯,回到剛剛的問題吧,李小子怎麼學到『柱國先修』的?」

趙寬看看不對勁,這麼話題一轉,還搞不清楚狀況就得先把自己底細抖乾淨了。眼看馮孟升舌頭打結,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趙寬連忙說:「說到這功夫,我就忍不住奇怪,不知五世當初為何會為此下了擒殺令?」

五世似乎沒感覺到趙寬轉換了話題,他彷彿被觸動了心事一般,歎息了一聲說: 「這件事情說來複雜,你們也沒必要知道啊……」

「五世這話不公道了。」趙寬既然開口,就不管對方的身份了,他大搖其頭說: 「李鴻就是為了您的命令被捉,我們怎麼能不問個清楚?」

五世一楞,望望趙寬,突然說:「這話說的也對,但為什麼你們兩個也被下擒殺令?難道你們也練了?」

這也沒什麼好瞞了,趙寬點頭說:「正是。但我們練這功夫,一不傷天害理,二未殺人劫財,不知道為什麼好端端地被通緝?」

原來三個人都練了?五世歎了一口氣說:「你們也真糊塗,除全身經脈已經修練到『任意使之,變化由心』的絕頂高手,這功夫任何人獲得,功力都能突增,若修練的人功夫高強,豈不是會威脅到那些絕頂高手?」

「等等……」趙寬皺眉說:「任意什麼?」

「『任意使之,變化由心』。這是指經脈已經暢通無比,還能隨心意調整。」五世微微一笑說:「幾乎任何功夫,都在體內經脈作文章,藉著不同的變化,積蓄雄厚的內息,釋出更具破壞力的能量,而修練的過程中,除了內力積蓄與成長仍需要歲月累積外,也會遇到不同的難關,這些難關,來自於自己體內經脈的不適應。」

趙寬心領神會地說:「所以當修練到經脈能任意……那個的時候,什麼怪功夫都能修練,進步的速度也會快得嚇人?」趙寬畢竟是練過「柱國先修」的人,很快就體會了無皇五世的意思,他說的豈不就是——「天下玄功反掌易」?

「沒錯。」五世突然發覺,趙寬說話的調調頗合他的脾胃,五世高興起來,呵呵笑說:「『柱國先修』其實就是一種特殊的心法,類比絕頂高手的狀態,能使自己原有的功夫大幅提升,不過,還是有個大缺點。」

缺點?馮孟升介面說:「就是李鴻遇到的狀態?」

「正是。」五世解釋說:「這功夫一次整頓全身體脈,可說不留後路,稍嫌霸道,當體內丹球功成,無以為繼的時候,曾向外釋出龐大的能量,如果沒有修練其他足以宣洩這種能量的功夫,其人不死也殘,當時雪梅就是知道了這件事,才傳李鴻那功夫。」

這麼恐怖?三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慶倖,沒想到陰錯陽差的,三人雖際遇不同,但都學到了一個可稱絕學的功夫,足以讓「柱國先修」的能量找到突破的方向。

「還有一個缺點,你們可能不知道。」五世臉色一凝說:「這個功夫揀到一半,不能突然修練或運行其他的功夫,否則此功將無法再進,經脈的類比也就只能停在那個階段,日後極難再有突破。」

這下,馮孟升自然是暗暗叫苦,他才練了大概三分之二,就一時心急,修練了 「雪魂心法」,這麼說來,自己的功夫豈不是永遠都比李鴻和趙寬差?

不過這一點,主因是馮孟升不放心「柱國先修」,所以他一直不好意思向趙寬等人說明,所以這時趙寬聽了之後,只是呵呵笑說:「還好,我們該都是練完了才練新功夫的。」

李鴻跟著點了點頭,更是暗暗感激雪梅。

當此狀態,馮孟升自然更不好意思說出自己最倒楣,他只好暗暗歎了一口氣,心想既然一般人也能修練到絕頂的狀態,自己多努力修練,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吧?

五世點點頭說:「所以你們應該瞭解,我為什麼會下那個命令。」

「讓當時的高手安心?」趙寬發覺五世似乎不難溝通,說話漸漸放肆,賊笑說: 「當時是哪一個當家?羅方還是王崇獻?」

這胖小子好壞。五世忍不住呵呵笑說:「不是王首席。」

「瞭解、瞭解。」趙寬點頭說:「五世辛苦了。」

「去你的。」五世忍不住笑罵:「我還要你這胖小子安慰?」

「不敢、不敢。」趙寬呵呵笑說:「五世忍辱負重,足可為天下表率。」

「少囉唆了。」五世與眾人的距離感突然減少不少,他目光一轉說:「你們三個怎麼學到的?」

趙寬可尷尬了,他抓了抓頭說:「說老實話,有些莫名其妙。」

「什麼話?」五世瞪眼說:「還不快說。」他也不客氣了。

趙寬想了想,五世已經是個與世無爭的老人,有些事情說出來應該無傷大雅。他考慮片刻,終於從當年師父班彤要自己背怪異口訣開始說起,說到大水淹沒家園,偶然間發現口訣的真相,極簡略地說了一遍,不過一些枝枝節節,比如怪金牌等事情,趙寬覺得沒必要說,也就故意忽略了。

五世從一開始聽,臉上就露出愕然的神色,聽到最後,他緩緩搖頭說:「這麼說來,應該與無皇三世、四世無關。」

不然跟誰有關?趙寬無奈地說:「否則呢?」

「可能與聖殿有關。」五世臉色突然一轉,沈重地說:「胖小子,這件事你不可以再告訴別人了,只怕會有殺身之禍。」

趙寬聽了,不知為什麼只覺得頗好笑,自己惹來的殺身之禍已經不少了,多這一個似乎不怎麼要緊。

五世似乎看出趙寬的念頭,他瞪著趙寬說:「別以為我在開玩笑,新大陸武士團、南極洲禁衛軍你都可以不怕,但若是惹惱了聖殿,你有一百條命也不夠玩。」

趙寬可有些不服氣了,他雖然不好意思嗤之以鼻,仍哼哼唧唧地說:「聖殿的高手,就算比新后、王崇獻、羅方、楞品·茲克多還高,也未必比舊大陸的那位高手厲害吧?」

五世楞了楞,有些訝異地說:「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嘿嘿……一點點……」

趙寬笑到一半,五世已經搶著說:「可是你還是不知道嚴重性。」

見趙寬一呆,五世無端端感到一股得意,他哈哈笑說:「聖殿聖主雖稱功力蓋世,確實也未必比這五大高手高,但你們可知道,聖殿能與聖主比肩的人,少說也有十七、八個,若這些人全部出來找你,你覺得你會不會有好下場?」

「呃……」這下趙寬可楞住了,天下原來高手這麼多?這老頭不是唬人的吧?

「別這麼快就開始擔心。」五世嚇夠了趙寬,開始收尾:「只要沒擾到聖殿,聖殿的人,不會隨便離開聖島的。」

總而言之,自己口風得緊些就是了,趙寬頓了頓,忍不住又說:「為什麼這件事一定與聖殿有關?」

五世忍不住開罵:「天下會這套功夫的,除了代代代相傳的無皇之外,只有聖殿之主會,你說有沒有關係?」

這下趙寬只能吞口水,說不出話來,五世話聲一緩說:「看來,這件事情,最多只有王首席與六位大武士知道……最多加上羅方;他們一定也不願意把這消息傳出去,否則你們早就沒這麼輕鬆了。」

可沒有輕鬆的感覺,可以想見,往後的日子依然不好過。

見眾人無話可說,五世反而覺得不大習慣,他望瞭望眾人,想了半天才找到話題說:「你們冒著危險跑來找我,就為了問這件事?」

當然不只這件事,另一件事是救出吳耀久。不過這句話可不能說,趙寬笑笑說: 「其實是皇儲要我們來找他,說這兒比較方便。」

「方便?」五世沒好氣地說:「該說安全吧?這小子也太不像話了,拿我的研究室當成你們見面的地方……我叫他來。」

五世轉過身,拉開桌面的鍵盤,劈哩啪啦地打了一串,突然對著牆壁說:「耀久呢?」

「參見五世。」一個小小的人型突然浮現在無皇五世的桌面,向著五世一鞠躬說:「皇儲現在不在宮中,您請稍候片刻,我幫您轉接。」

那人說完,手往前伸,不知道按了些什麼東西,他的形象突然消失,隔了約十秒鐘,吳耀久的那個大頭突然出現,眉開眼笑地說:「爺爺,出關了?」

「什麼出關閉關?」五世瞪眼說:「我們這叫研究中。」

「這個……」吳耀久說到一半,眼睛往旁邊一轉,似乎有些顧忌身旁的人,有些遲疑地說:「有沒有……那個……」

什麼這個、那個?五世心中暗罵,這楞小子連編個話都不會,他主動說:「快來 『探源大樓』吧,你等待的事情發生了。」

「真的?」吳耀久兩眼發亮地說:「我馬上來。」

五世與吳耀久結束了通訊,回過頭,卻見趙寬等人通通躲到了沙發之後,不敢探頭出來,五世呆了呆,忍不住大笑說:「你們……我有限制影像掃瞄範圍……不用躲的。」

雖然聽不懂,但自己似乎還是幹了傻事,眾人訕訕然地直起身子,臉上都有幾分尷尬。

「坐下、坐下。」無皇五世這時可真有幾分開心,哈哈笑說:「你們到了這兒,一定看了很多奇怪的東西吧?」

「正是。」馮孟升點頭說:「尤其以電梯為最。」

電梯?五世一呆說:「電梯很奇怪嗎?」

「當然啦。」馮孟升一本正經地說:「能自由自在轉換空間所在,豈不是無比神奇?」

「嘎?」五世爆出了大笑聲,伸手指著馮孟升說:「有意思,真有意思 」

有意思?馮孟升正愕然的時候,五世望著三人點頭說:「你們幾個真的很有意思 ……嗯……這位小姐看起來很正常,怎麼跟著這群人瘋?」

班繡蓉沒想到五世一轉頭問到自己,她遲疑了一下才說:「我是趙寬的師妹。」

「師妹?」五世目光轉向趙寬說:「那為什麼你沒有練『柱國先修』?」五世功力雖然不怎麼樣,可也看得出來班繡蓉比自己還糟糕。

班繡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拿眼睛瞅著趙寬,趙寬見狀開口說:「這功夫我們練的時候,也不知道也沒有壞處,當然不叫她練,現在知道練了就倒楣,更不敢讓她練了。」

「也有道理。」五世正思索的時候,卻聽趙寬突然說:「我還有個問題。」

五世目光望過去,只見趙寬有三分嚴肅地說:「五世可知道,所謂的『路南後人』 ……是怎麼一回事?」

五世輕鬆的臉,突然凝重起來,目光直視著趙寬說:「你從哪兒聽到這個名稱的?」

趙寬更確定這件事情不小,他故作輕鬆地說:「與合成人閒扯扯出來的。」

「怎麼可能?」五世臉上露出了懷疑的神色,凝視著趙寬說:「合成人怎麼會與你說這些?」

趙寬一點也沒遲疑,歪著頭笑說:「因為後來把我抓跑的人,是個叫做茲克多的老頭,與合成人聊,他們就說他是路南後人。」

「嗯……」五世沈吟了一下才說:「這件事你別多管多問,否則又是另一個殺身之禍。」

怎麼又來了?趙寬才在皺眉,五世已經解釋說:「我只能簡單說,路南一族,在幾百年前,可以說是人類的叛徒,無論是新大陸、南極洲……甚至是聖殿,對他們都沒有好感。」

「他們為什麼要背叛人類?」趙寬從《路南日記》中早知端倪,現在仍然裝傻。

「誰知道?」五世搖頭說:「後來雖然和解了,但反而不能像合成人與自然人一樣的融洽,所以他們仍定居在舊大陸。」

說的實在太少了,趙寬只好拋磚引玉地說:「聽說他們本來出自南極洲?」

「合成人說的未免太多了。」五世一臉不以為然地說:「他們那一族人的武學脈絡,與聖殿完全不同,是另一派數千年傳承隱居的家族,以前在機械文明的時候,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後來第三次世界大戰,天下大亂,南極洲卻很幸運地避開了戰火,畢竟那兒一直被認為沒什麼人能居住;但當人類光復了新大陸與南極洲之後,路南居然率領著族人幫忙合成人奪回了南極洲,那一場大戰……無祖還死了兩個兒子。」

「哇啊……」趙寬驚訝地說:「這個仇豈不是結大了?」趙寬一面暗想,路南更早期幫過聖軍的事情,只怕現代已經沒人知道了吧?

「是啊。」五世歎息地說:「憑仗武技相爭,本來就沒完沒了。」

「正是。」馮孟升忍不住說:「聚能文明雖然帶給人們便利,但缺點卻更多。」

「後來大家都發現了。」五世情緒似乎低落了些,他緩緩說:「四九戰爭,打到了南大陸大部分陸塊陸沈,當時激起的天地變化,幾乎是毀了地球……兩方這才覺悟不能再打下去;終於在無兒二○一年,訂下了『互不侵犯合約』,為了無祖死亡的那兩子,合成人善意地放棄南極洲,只保留舊大陸……那時路南已歿,殘餘的族人就隨著合成人撤退到舊大陸,而他們隱居數千年的冰宮,後來也成為南極洲發展的重要據點。」

冰宮自己可去過。馮孟升微笑點頭說:「冰宮確實十分別緻,皇儲與我正是由那裏逃出來的。」

「啊?」五世還不知道此事,頗有興趣地說:「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死孟升,老打岔。趙寬暗暗在肚子裏面罵,一面聽馮孟升說明,一面轉著主意,好不容易等馮孟升敘述景觀說了一個段落,趙寬忙岔回說:「這麼說來,路南後人就這麼在舊大陸住了二百年?」

「嗯……」五世點頭說:「不過後來分了幾支,也不是都住在一起,但都在舊大陸就是了。」

接下來該怎麼問才不會讓五世起疑?趙寬正思量的時候,五世身後突然傳出叫聲:「爺爺,我來了!」

「混小子來了。」五世轉過頭,不知道按了什麼鈕,門砰地一下被吳耀久撞開,他急急地奔了進來,望著趙寬、馮孟升等人哈哈大笑說:「你們來了,終於來了。」

「我們早就來了。」趙寬沒好氣地說:「來的容易,未必走的也容易。」

吳耀久倒是呵呵笑說:「沒關係,要爺爺幫忙。」

這話一說,眾人都傻了;趙寬等人訝異的是五世居然會幫吳耀久逃離皇都,五世則是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吳耀久在說什麼。他皺眉說:「幫什麼忙?」

「讓我們溜出皇都啊。」吳耀久很順地說。

「怎麼幫?」五世楞了楞,才回過神說:「你還真的要溜啊?」

「當然啦。」吳耀久瞪大眼睛說:「老爸連時間都安排好了,下個月前,一定得溜。」

「下個月……」五世一楞說:「今天不是二十九?」

「所以得快啊。」吳耀久一臉認真地轉過頭說:「我們得一起離開……」

「怎麼可能?」五世猛搖頭,頓了頓突然說:「李鳳不是每次都跟你來?」

「這次沒有。」吳耀久搖頭說:「首席前幾天回來了。」

「那更難。」五世哼聲說:「他這次一定防著你逃跑,你想脫離他的監視,根本沒機會。」

「爺爺總會有辦法的吧?」吳耀久臉苦了下來。

「我……」五世正要說話,身後又傳來聲音:「我是雪梅,參見五世。」

「糟了。」吳耀久驚呼一聲說:「雪梅來了。」

李鴻的臉色也變了,這時候遇到雪梅,實在不是個好時機,她抓不抓自己一行人?

馮孟升心中卻在暗暗計算,眾人合擊雪梅的成功率有多少,但想來想去,近來雖功力疊有增益,八成還不是雪梅的對手,這個算盤不能打。

趙寬卻是老神在在,只笑嘻嘻地對五世說:「麻煩五世找個地方把我們藏越來吧?」

五世白了趙寬一眼,忍不住笑說:「你倒是機伶……」笑到一半他突然說:「不行,那裏有……不行。」

「什麼不行?」吳耀久只差沒跳了起來,他哇哇叫說:「爺爺快把他們藏起來啊::」

這時雪梅的聲音又傳了出來,這次,她似乎帶著幾分疑惑地說:「五世莫非正在忙?否則請皇儲出來一見亦可,雪梅有事奉稟。」

這下可沒得推搪了,五世無可奈何地按下一個鈕,一個原本只像個空白牆面的一部分突然縮了起來,出現了一個長橢圓形的孔洞,裏面似乎另有一個空間,而那空間中似乎沒有光源,黑黑的讓人看不清楚。

門一開,五世立即沈下臉說:「到了裏面,不但不准說話,而且不能碰、接近任何東西,聽到了沒有?」

這時自然沒有人會有意見,趙寬等人一個接一個走入了這個隱藏的房間中。

第一個進入的是李鴻,他一踏入房中,不知哪兒來的柔和光芒,立即照遍了整個房間,只見裏面是個長寬都有十來公尺的大房間,右邊是一排排的金屬架,上面放著各種大大小小不等的物體,其中以方形的最多,許多東西上面都有著大小不同的按鍵或旋鈕,正是李鴻最怕看到的東西;李鴻不敢多看,回過頭來,恰見到最後進來的馮孟升踏入,而他身後的門,正迅速的關閉。

關閉前,眾人同時聽到五世正向雪梅不知道說些什麼,似乎是說馬上開門之類的話。

可是門一關,外面的聲音,立即什麼也聽不見了,四人彼此望瞭望,開始四面打量這兒的空間。

除了李鴻剛剛看到右面一排排金屬架之外,正前方靠牆是一排方形的桌子,桌上放著許多奇奇怪怪的工具,還有許多顏色不同的繩子附在器物的一端;至於左邊,則是一堆大小不等的扁黑箱子,有的其中一面看起來是玻璃,但又黑鋤黜的看不到裏面。

這個房間的中心,則是一張大方桌,桌前有個看來頗舒服的椅子,似乎就是五世作研究時最常使用的地方了,桌面上放著許多雜亂的紙,桌面一個玻璃面板正不斷的閃動,許多奇怪的數位、符號正在上面不斷的出現又消失。

很快的,大家都注意到那兒的異狀,畢竟,這幾乎是這個房間中,唯一似乎有 「動作」的東西,趙寬第一個往前兩步,想湊近些看清楚。

馮孟升立即一拉趙寬,一面猛搖頭示意——畢竟五世說了不能說話,他也不敢開口。

趙寬停下腳步,回過頭咧開嘴乾笑,示意馮孟升放心,他緩緩往前走了幾步,隔著約莫兩公尺的距離,看著那個不斷變化的玻璃方塊。

「嗡……」突然一個怪異的響聲從那個方向傳了出來,同一瞬間,玻璃上面顯現的淡白色字幕突然間全部消失,玻璃面化成一個可以映照人影的深黑。

趙寬可真唬了一跳,莫非這麼遠也有問題?他連退兩步,正訝異的時候,突然間玻璃一閃,畫面上突然顯現四個幾乎有手掌大的字「你」、「是」、「誰」「?」。

問我?趙寬一楞,字幕突然消失,重新出現了五個字「你」、「們」、「是」、 「誰」、「?」。

這就奇怪了,這時大家也都注意到了,連馮孟升在內,每個人都走到了趙寬的身旁,但誰也不敢說話,只能面面相覷。

畫面停了片刻,接著出現:「你們沒有說話功能?」隨著字數的增加,字體跟著變小。

趙寬又好氣又好笑,這裏面有人嗎?用詞很奇怪呢。趙寬右望右望,也沒看到任何人,卻見字幕又變:「三個男人,一個女人。」

受不了了。向著字幕瞪眼的趙寬,突然扮了一個鬼臉,吐出舌頭上下翻了翻,以示抗議。

沒想到字幕立即變成:「胖的男人。舌頭功能正常,聲帶功能不正常?」

看得到自己?趙寬連忙搖頭。

果然字幕跟著變:「你具備說話功能?」在趙寬點完頭之後,字幕又出現:「為什麼不使用說話功能?」

趙寬只好用手在嘴巴上一比,表示不能開口。

「不使用說話功能,不是不具備說話功能。」

趙寬才剛點頭,字幕卻接著出現:「不瞭解。」

呃……趙寬只差沒跳腳了,但回頭想想,自己生氣也不划算,趙寬楞了楞,放棄地攤開雙手,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十?」字幕突然出現。

趙寬一楞,臉上露出喜色,一隻手收了起來,只攤開一隻手。

「五。」字幕似乎將問號改成句號,似乎也肯定了趙寬的意思。

趙寬很想說「五世」,但後面一個字該怎麼比,可就煞費思量,想了想,趙寬用手在空中寫出「五世」兩個字,試試看對方的眼睛能不能分辨。

「五世」——

那傢夥眼睛果然很利,雖然不知道躲在哪裡,卻知道趙寬寫出了什麼東西。

「吳敖津」——

五世叫吳敖津?這件事大夥兒可不知道……

「可以算是我的父親」——

等等,你的父親,這傢夥是無皇六世?現任的無皇?眾人一時都嚇傻了,趙寬楞了楞才寫:「您是六世?」天下皆知六世是獨生子。

「不,我叫卓卡。」字幕寫:「你好,初次見面,請多指教,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很開心。」

卓卡?五世的私生子?趙寬也頗開心,不過生日倒是不關自己的事,反正沒禮物可以送這個無皇六世的兄弟,他迅速地比出「五世不准我們說話。」幾個字。

「為什麼?」字幕迅速的回應。

「不知道。」趙寬寫的也不慢。

「你的名字?」卓卡寫。

趙寬為了出來,卓卡顯現的字幕寫著:「趙寬,請你幫個忙。」

趙寬頗有幾分玩上癮了,這時稍作變化,直接在空中畫了個問號。

「在你前方兩千兩百八十五公分處,桌面上有一個寬十三公分的黑色小方盒,上面有一黑一白兩個按鈕,看到了嗎?」卓卡這次出現的字最多。

趙寬望過去,確實見到了那東西,趙寬點點頭,字幕接著出現:「可以幫我按下白色的按鈕嗎?」

這話一說,趙寬可有三分遲疑,按下去會如何?別說趙寬,馮孟升立即拉著趙寬猛搖頭,示意不可;五世剛剛才千萬交代過,不可以碰任何東西。

突然間畫面一變,出現趙寬的模樣,也出現了桌子的形狀,還有桌上各種物件,只見畫面中的趙寬往前邁步,到了那黑盒子前,按下了白色按鈕,隨即退開。

眾人可傻眼了,趙寬出現在玻璃裏了?這時畫面突然消失,字幕接著寫:「就是這樣,很簡單。」

趙寬想了想,在空中寫:「按下去做什麼?」

字幕迅速出現:「開啟音效,可以使用卓卡的對話功能。」

「我可以先看看你的長相嗎?」趙寬一面寫一面想,對方能把自己放進玻璃裏出現,出現他自己總不難吧?看看對方的模樣,也許可以多一點資訊判斷。

沒想到,字幕中出現的是:「我的長相?還沒有決定。」

這是什麼話?這下趙寬可真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26 15:21:52

第五卷 第五章 卓卡出世

趙寬隔了片刻沒動作,字幕又開始轉變了:「有任何問題嗎?」
「長相沒決定,我不明白。」用手寫畢竟很累,趙寬節省字數。

「就是形體還沒有製造出來。」字幕閃動著:「現在只建造了類似人類大腦神經機制的機構,我剛剛接收完資料庫中的所有資料,現在才開始嘗試對外連接接收與發送的元件,發現音效功能未經連結,而我本身機械性功能尚未建立,沒辦法自行開啟。」

總而言之,「看不懂」三個字,該是趙寬等四人一致的意見,趙寬想了想,還是不敢冒失,只好寫:「五世不准我們碰任何東西。」

「原來如此。」字幕出現:「我另外想辦法,請稍候。」

稍後?這一瞬間,又是「嗡」地一聲,跟著字幕完全消失,屋中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看看狀態不大對,四人的功力都運了起來,李鴻更是祭起心劍,隨時準備應付突發狀態。

隔了差不多二十多秒,突然又是「嗡」地一聲,玻璃上出現字幕:「請諸位退開一公尺,而且暫時不要有任何動作。」

要不要退?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還是趙寬點點頭,領著眾人往後退開。

「謝謝。」字幕出現之後,突然間,桌子後方突然「砰」地一聲,不知道什麼東西突然炸了開來,眾人同時被嚇了一跳,只見一條線迅速飛甩,「啪」地一下擊中了一枝似乎是筆的東西,那東西被這麼一擊,往空中飛起半公尺,落下的時候,恰到好處地摔到了那個白色按鈕,而功成身退的筆,就這麼咕嚕嚕摔到了桌下。

「可以了。」一個和氣的聲音突然由桌面的方向傳出說:「我藉著能量暴沖燒斷了一條暫時沒有用的線路,現在開啟了音效,可以發出聲音。」

寂靜了許久,突然聽到聲音,眾人不由得發傻,趙寬與馮孟升回神過來,不禁暗暗叫苦,五世不准四人發出聲音,包不包含這個怪東西?

李鴻卻已經悶了許久,當趙寬與對方比手畫腳的時候,他已經頗有三分耐不住性子,見對方出聲,他更無顧忌,哼了一聲說:「你到底是誰?」一面說,李鴻的心劍躍躍然動,他打從心底討厭藏頭露尾的人,這時終於發火了。

「我是卓卡。」那個聲音依然和氣地說:「你是誰?」

「我叫李鴻。」李鴻哼了一聲說:「你剛剛說的鬼話我都不信,別藏頭露尾,出來讓我們看看你的樣子。」

李鴻不只說話,還與對方吵了起來?趙寬忍不住抱著肚子笑,馮孟升卻是緊張地說:「李鴻!」

「五世要我們不說話本來無妨。」李鴻不快地說:「但要我們進來破人這麼戲弄,我就不願意了。」

「戲弄?」卓卡的聲音停了停說:「可以解釋嗎?」

「沒什麼好解釋的。」李鴻沈著臉說:「你先出來再說。」

「你的語氣十分不具善意。」聲音頓了頓說:「我並沒有進入任何地方,而且現在不具備移動功能,無法答應你的要求。」

李鴻可說有氣無處發,總不能運起心劍亂掃一遍,他哼了一聲正要說話,趙寬已經輕笑說:「別激動,我猜,卓卡不是人。」

不是人?眾人正楞著的時候,卓卡已經發聲:「嚴格來說,我確實不是人,但我是一種仿人的智慧體,而我剛剛發現,自己的存在破壞了『互不侵犯合約』,可能馬上就會被銷毀。」

互不侵犯合約?剛剛大夥兒才從無皇五世口中聽見,那個條約中,原來有規定不能有卓卡的存在?李鴻還沒想通,馮孟升已經說:「既然如此,五世為什麼還要製造你?」

「這個問題應該問五世。」卓卡的聲音依然平和,似乎不怎麼在意此事。

「你到底在哪裡?」趙寬突然問。

「嚴格來說,如果所謂的我,指的是我的智慧,那就是存在於螢幕後面的小盒子中,但說存在又並不存在,畢竟智慧不是某個單元可以表達。」卓卡有條不紊地說: 「如果廣義的我,連同現在我可操控的部分,那還包括音訊收發、視訊收發、幾種訊號關聯器、區塊交錯式結晶資料儲存區以及位元元運算器的結構,順便說明一點,現在視訊使用的硬體,是比較落伍的平面螢幕。」

連聽了兩次螢幕,眾人總算知道卓卡說的是眼前的那塊玻璃,其他的,自然是一頭露水,趙寬其實頗想問,卓卡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但他心裏有數,卓卡就算知道,自己八成也聽不懂,他搔了搔頭說:「這樣的話,我們有辦法救你嗎?」

「為什麼要救我?」卓卡莫名其妙地說:「非法的本該銷毀,這是很正常的。」

會這麼說話的一定不是人,看來是真的。但四人卻傻眼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身後的門適時開了,五世一臉焦急地跳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吳耀久則是一臉疑惑,向屋中東張西望。

眼看眾人臉色不大對勁,五世正想發問,卓卡已經先一步出聲:「五世,我自己打開了音箱,與他們聊了一陣子,十分愉快。」

自己打開?五世的眼睛立即瞪得老大,臉色發苦地轉過頭說:「你們……跟卓卡聊天?」

「這……」馮孟升解釋說:「卓卡十分好奇,連續問了好幾個問題……」

「給我看視訊音訊資料,還有你自己搞了什麼把戲。」五世不等馮孟升說完,奔到螢幕前面哇哇叫。

「把戲?」卓卡重複了一次。

「總之把剛剛發生的事情重現。」五世壓抑著怒氣說。

卓卡算是明白了,螢幕上開始出現眾人的畫面,其間還出現卓卡閃動的字幕,依著時間順序一一呈現,五世本來還漸漸放鬆了表情,突然聽到最後一段,卓卡自己說出即將銷毀的事情,五世的臉色立即難看起來。

到了眾人身後的門戶重開,五世跳了進來的時候,也不用五世多說,卓卡自然而然地停止了螢幕的顯像,跟著說:「完成。」但五世卻依然杵在螢幕前,沒有動作。

「爺爺?」吳耀久進來後就沒說過話,但見一向嘻嘻哈哈的五世突然沈默下來,他不大習慣的開口說:「你沒事吧?」

「沒……沒事。」五世露出三分疲態地轉過身來,歎了一口氣說:「你們都知道了。」

「這也沒什麼。」趙寬無所謂地說:「五世不希望我們說出去,我們不說就是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五世頓了頓,有些無奈地回答,跟著歎了一口氣說: 「沒想到他轉移資料庫的速度這麼快。」

「是比預計的快上幾倍。」卓卡的聲音又出現了:「我吸收了電子電路的基本知識之後,發現有幾個回路有些不必要,而且我可以根據散熱程度來改變速率,可以適度調高運算速度。」

五世揮揮手說:「我知道了。」

「我有個問題……根據我的判斷,電力能源不該是我的原始設計。」卓卡接著說:「但資料庫中並沒有提到適當的能源。」

五世懶懶地說:「因為合成人的資料中,沒有利用機械產生人類聚能的方式。」

「原來如此……」卓卡說到一半,五世突然說:「好了,卓卡你休息一下。」

「是。」卓卡很聽話地熄掉了螢幕,那「嗡」地一聲,再度出現,但卻沒再聽到卓卡的聲音。

「五世似乎有疑難?」馮孟升訝異地問。

「我們出去說。」五世歎了一口氣說。

等眾人回到外間,眾人的目光自然集中在五世身上,不明白他煩惱什麼。五世自然知道眾人的疑惑,等眾人都坐下,他望著眾人才說:「我本來打算在他發現那一段紀錄之前,先刪掉那段紀錄,沒想到他比我估計還早了好幾個鐘頭吸收了資訊,這麼一來,他的觀念就會轉變為等待毀滅……我想測試他會擁有多少人性的機會就消失了。」

「不能再做一個嗎?」馮孟升好奇地問。

「當然可以。」五世皺眉說:「可是這麼做的話,一來耗費時間,二來相關的器具,也未必齊全,尤其是訊號關聯器……」

「繁類訊號關聯器?」李鴻對這句話特別有反應,立刻接了下去。

五世露出了苦笑,點點頭說:「沒錯,當初那東西被合成人收了回去,我只好用各種訊號分別關聯,這已經不容易了,也拆了好幾個儀器才完成,現在再做一個,恐怕是沒辦法完整。」

「我……我來幫五世向合成人要。」李鴻很率直地說。

「怎麼討?」五世望著李鴻說:「他們連我都不給,怎麼會給你?」

這話倒是沒錯,但一直要、天天要,說不定會要到也說不定,李鴻閉上了嘴,但心中卻是更堅定了。

「他們這兒放的儀器也不多。」五世思索說:「應該要不到的。」

「舊大陸會不會比較多?」李鴻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有可能。」五世沈吟著說:「但沒有人知道合成人在舊大陸上真正的本部在哪兒,話說回來,知道了也沒用。」

那可不一定。李鴻還在思索,卻聽吳耀久向著自己微笑說:「對了,還沒與你正式認識,我是吳耀久,你好。」

我早知道你叫吳草包。李鴻笑了笑說:「我是李鴻。」

「你可厲害了。」吳耀久馬上開始發表看法:「能在鐵門軍與瓦德軍之中帶走繡蓉可真是不簡單……對了,你就是繡蓉吧?」吳耀久的目光又轉到班繡蓉身上。

班繡蓉吃了一驚,帶著三分羞怯地說:「參見皇儲。」

「不敢當,不敢當。」吳耀久哈哈大笑說:「趙胖子果然好眼光,繡蓉看起來好溫柔啊。」

班繡蓉臉微微一紅,忙著搖手說:「不……皇儲誤會了。」

這話立即把趙寬惹毛,原有的三分客氣霎時拋開,哇哇叫說:「你個死草包,又胡說八道了。」

草包?五世立即楞住了,隔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說:「你這個胖子……還真有趣,我這個孫子確實是個十足的大草包。」

五世不生氣?趙寬也開心了,呵呵笑著點頭說:「沒錯吧,這個草包老是找麻煩,快被他逼瘋了。」

「這……」吳耀久沒想到自己爺爺居然偏幫外人,忍不住說:「那是趙胖子喜歡亂取綽號,孟升就被叫色胚,他也未必多色,還有李鴻,怎麼會像變態呢?」

「呢……」馮孟升立即傻在當場,沒想到吳耀久居然在五世面前抖得一乾二淨。

而李鴻,從剛剛聽到吳耀久開班繡蓉與趙寬的玩笑時,心中就莫名一緊,當眾人笑鬧的時候,李鴻卻帶著三分的心亂,沒想到突然聽見吳耀久口中冒出久違的「變態」

兩字,李鴻臉色發白,瞪著趙寬說:「你……」

「我可不是故意的。」趙寬連忙搖手說:「草包逼著問,不小心說出來的。」

一直以來,最多瞪趙寬兩眼的李鴻,不知為什麼今日特別不開心,臉一沈,轉過頭說:「不用說了。」

「幹嘛啊?」趙寬楞了楞說:「沒必要這麼生氣吧?」

李鴻回過頭,隔了片刻才冷冷地說:「嘴巴留點口德吧。」

真生氣了?趙寬可傻眼了,一時說不出話來,眾人也發覺了情況不大對勁,一個個都停了口,馮孟升首先走到李鴻身旁,推了他一把說:「怎麼了?心情不好?」

李鴻也覺得自己過分了,又不知道怎麼拉下臉道歉,只能搖搖頭說:「沒事。」

「沒事幹什麼這樣?」馮孟升雖然壓低聲音,但大夥兒自然都聽得到。

「真的沒事……」李鴻想想不對,換個口吻說:「我有些悶。」

「悶?」馮孟升不知道怎麼接下去,自然而然轉回頭,臉上露出求救的表情。

趙寬這時已經恢復常態,只不過臉上的笑容一時還恢復不過來,他見到馮孟升的目光,目光一轉,突然一嘟嘴,胖臉擠到李鴻眼前說:「李變態,你的怪個性發作啦?」

這……這個傢夥,李鴻這一剎那,湧起了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這麼一來,自然氣不下去,他舉手一推,把趙寬推出兩步說:「你這個死胖子。」

「好啊:你就可以叫我死胖子?」站穩了的趙寬一臉不平,一面捲袖子一面說: 「咱們好久沒打架了。」

這話豈不是胡說八道?李鴻忍不住開口罵:「你想拆房子啊?」以眾人現在的功力,真要打起來,這棟大樓可以說十分危險。

「先說好,誰運功打人誰就是特拉股眼。」趙寬誇張地拉下嘴角,做出一副兇惡的臉說:「來來來,看我是不是你的對手。」

「打人不能運功?」一旁馮孟升莞爾地說:「那閃躲呢?」

「當然也不可以。」趙寬翻白眼說:「否則誰打得中?」

這人怎麼似乎老是什麼煩惱都沒有?李鴻確實頗想揍揍趙寬,他一咬牙說:「當真要打?」

「難不成怕了你?」趙寬哇哇叫說:「挨打也不准運功,怎麼樣?」

難不成自己還怕打架?李鴻突然間興奮起來,大喝一聲:「好!」當下完全不運功,身子一蹦,旋身左腳一閃,向著趙寬腰間橫踢。

趙寬看得清楚,當李鴻左腳即將襲到之際,他左臂一沈,左手護著腰側,身子一面前衝,口中一面大嚷:「打醒你這個變態。」

趙寬這麼一欄一衝,李鴻立即陷入危機,李鴻條忽間小腿一勾,右腿回縮避開趙寬的身體,手刃一切,斜往趙寬腦門劈去。

趙寬本已經微往前探的左手立即收了回來,擋住李鴻攻擊的瞬間,右腳突然一勾,向著李鴻的側腹踢去。

來的好!李鴻暗讚了一聲,左腳點地間急提,與趙寬硬碰硬地撞了一下,兩人的身子同時不穩,向後彈開兩步。

這下子李鴻可來勁了,他眼睛一亮,剛站穩身子,隨即往前撲去;趙寬反應也不慢,身子旋動,兩手上下交錯地直封李鴻中路。

這次兩人都比較習慣這種情況下的戰鬥,兩人越打越快,拳來腳去,看起來煞是好看。

事實上,既然說好了不能用內勁,拳腳的速度勢必慢了下來,但兩人本身內息既然提升,眼力可沒有辦法變差,對方的一舉一動依然是看得清清楚楚,所以隨著對方的攻擊,總能相應理招,看起來彷彿兩個套好招的朋友,正迅速的施展著預先說好的招式。

這麼打來自然沒有什麼風險,就算一個不小心中了一招,再怎麼不運內息,內息也會自然護體,保證打不壞對方,所以吳耀久與馮孟升等人可就樂得看戲,在旁鼓掌加油。

「好啊。」吳耀久看到一招精妙處,忍不住嚷嚷說:「李鴻這招漂亮,我買你贏。」

「我呸!」這樣的戰鬥趙寬可是有空說話,他一面揮動手腳一面說:「放你的特拉屁!」

這種粗野的話,五世與吳耀人都聽不懂,不過沒關係,五世依然笑呵呵地說: 「那我買胖子贏。」

這一對祖孫……馮孟升不禁好笑,轉頭向班繡奢望過去,卻見她目光注視著戰團,臉上的神色,卻並不輕鬆。

她擔心什麼?馮孟升頗有三分訝異,這樣的戰鬥沒有風險,她也不是不知道,就連她上場,也未必會落下風,何必擔心?

就在這時,突然出現了「噗噗」的拳掌著肉聲音,卻是李鴻覷準了縫隙,一拳擂中了趙寬的胸部,可是趙寬也在後仰的瞬間,飛腳直端李鴻小腹,反而把李鴻踢飛。

李鴻在地上打了個滾,臉上白白青青的,似乎有三分惱羞成怒,猛一彈,往前又撲了過去。

趙寬哈哈一笑,卻見李鴻又衝了上來,趙寬連忙打點精神應付,也沒時間說兩句大話。

「哈哈。」五世搖頭晃腦地說:「果然是胖子聰明。」

「剛剛發生了什麼?」吳耀久莫名其妙地說:「不是李鴻先擊中趙胖子嗎?」

「那是他故意露的破綻。」五世呵呵笑說:「一般情況,趙寬自然會被打飛,但這時掌上沒有功力,又會有內息護身,胖子這麼重,自然是穩穩站著不動,挨掌的同時看準了李鴻的破綻踹過去,還不是一發就中?」

這麼說來,李鴻是被騙了?難怪他看起來這麼火大,吳耀久嘖嘖有聲地說:「這個胖子果然十分老奸巨猾。」

兩人話說的不少,場中打的招數可也不少,而且李鴻越打越是來勁,有時根本不守,就是與趙寬一拳換一掌,趙寬自然也不能認輸,在這種情況下變招,反而會吃虧,結果兩人彼此挨拳個不停,「噗噗」的著肉聲,自然也是響個不停。

轉眼之間,兩人似乎變成對方練拳的沙包,拳來腿去的好不熱鬧,兩人打得過癮不打緊,吳耀久卻是看得癢癢的,突然向著馮孟升說:「我們也來?」

嘎?馮孟升一楞,連忙搖頭說:「這……我不玩。」

太可惜了,吳耀久目光轉向戰團,突然哈哈一笑說:「我也要加入。」他嚷完突然往前奔,兩手分取場中兩人的肩膀,毫不客氣地轟了下去。

兩人自然同時發覺吳耀久攻來,但這時對方打得正急,誰也沒空抽手應付,兩人同時被吳耀久擊中,蹌踉地退開兩步。

趙寬一穩住便瞪眼說:「好個草包,偷襲?」他一個轉身,向著吳耀久就攻了過去。

自己打的正過癮呢。李鴻連忙往前攔住趙寬,一面叫:「跟我打完再說。」

李鴻奔到一半,怎知吳耀久突然一拳轟過來,一面笑著叫:「照打。」

李鴻一驚,連忙轉身應付,身後的趙寬卻已經衝來,眨眼間,李鴻被兩人圍攻,一下子吃了不少苦頭,李鴻連忙拼著挨上兩下,急急退開兩步,閃過兩人中間,兩人果然立即纏在一起,劈哩咄啦地打個不停。

李鴻自然不肯這麼認輸,這時全身的皮肉都被打得熱熱麻麻,他一咬牙,從側面重新衝回戰團,向著吳耀久與趙寬再度攻擊。

三個人打起來比起兩個人熱鬧多了,可是慢慢地,吳耀久接過的攻勢越來越多,趙寬與李鴻兩人越來越沒時間彼此攻擊。吳耀久畢竟生長皇都,若論資質與機緣,他未必比兩人好,但耳濡目染下,學過的精深功夫卻是不少,尤其有些精妙的招式,縱然在沒有內息時使用,一樣威力驚人,趙寬與李鴻兩人的拳腳功夫都平平無奇,在不運功力的情況下,兩人慢慢地被迫合力對付吳耀久。

這時趙寬擋開吳耀久三拳,避開李鴻一腿的時候,突然叫:「變態,我們聯手打草包!」

「好!」李鴻才剛挨了兩下,確實知道自己不是吳耀久的對手,很自然地回答了這句話,但他剛回答就知道不對,這一下豈不是變態當定了?他百忙中憤憤瞪了趙寬一眼,但手腳確實同時向著吳耀久攻去。

趙寬自然不會閑著,一面大笑一面攻擊,這下子兩人同心協力合攻,吳耀久立即佔不了便宜,被兩人打著好玩,吳耀久連挨了七、八下,突然怪叫一聲,往後飛退五公尺,一面叫:「你們聯手,不玩了!」

趙寬與李鴻見吳耀久突然運功飛返,兩人同時停下手腳,指著吳耀久哈哈大笑說:「特拉股眼。」兩人對視一眼,剛剛的不快,早就煙消雲散。

吳耀久臉上又是迷惑又是不平,哼哼卿卿地說:「到底是什麼東西?」

「反正你運功逃跑就是你不對。」趙寬哈哈笑說:「認了吧,不過看你可憐,還是叫你草包好了。」

「呃……」雖然不知道「特拉股眼」是什麼東西,但感覺上,似乎草包比較好聽,吳耀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等等。」本來一直含笑的五世,剛剛看到一半,笑容已經慢慢斂去,這時突然開口說:「趙寬。」

「晤?」趙寬轉過頭,見五世表情凝重,他收起笑容說:「怎麼了?」

「你剛剛有一招功夫……」五世遲疑了一下說:「是不是這樣?」一面說,他兩手往前虛捧,隨即一上一下,一前一後分張,接著突然同時旋動半圈,等於把兩手的高低做了個交換。

跟著五世又說:「之後的動作呢?」

趙寬訝異地說:「這套爛功夫五世也會?」

「什麼……什麼爛功夫……」五世直瞪眼說:「你到底會不會後半段?」

「會啊。」趙寬手也舉起,依著五世剛剛比的姿勢,同樣做了一遍,跟著身子一個迴旋,兩手一麵攤平,然後回收到胸前。

「這……果然是『狂霸七式』……」五世瞪大眼說:「是跟你師父學的嗎?」

「是有七個動作,也是跟我師父學的沒錯。」趙寬隱隱覺得不對,但仍疑惑地說:「可是不叫這個名字,叫做健體操。」

「去你的體操!」五世忍不住罵人了:「你師父不知道在胡說什麼,這種功夫怎麼可以亂傳……」

「這算什麼功夫?」趙寬莫名其妙地說:「都是些舒展身體的動作,剛剛不過恰好合適才用的……還被草包打了一下。」

「是啊。」吳耀久也有印象,點頭說:「確實不是什麼好招式。」

「你們都是糊塗蛋。」五世頓了頓,似乎也從震驚中復原,只歎了一口氣說: 「不管是體操還是什麼,以後千萬不要用了,這是……算了,你不知道也是好事。」

五世說到一半停住,吳耀久與趙寬同時叫了起來,吳耀久叫的是:「哪有這樣的?」

趙寬則嚷著說:「賣關子啊?」

「總之……」五世似乎不怎麼想說,他搖頭說:「這絕對是聖殿中傳出來的功夫,你師父必然來自聖島。」

趙寬與班繡蓉對望一眼,兩人都有些迷惑,趙寬心中一面思索著,自己師父班彤如果來自那傳說中的島嶼……那為什麼功夫這麼平凡?為什麼老年的時候,這麼落魄潦倒無人聞問?

班繡蓉更是在沒有記憶的時候就被班彤收養,自然一向把班彤當作自己父親,聽到這樣的猜測,當真有些傻眼。

「不過聽你這麼說……」五世想了想,又追問趙寬一句說:「你除了這幾個動作之外,沒有學到心法吧?」

趙寬還在迷惑,搖搖頭老實地說:「沒有。」

「那其實還好。」五世點頭說:「最特殊的不在動作,而在那強橫霸道的心法,若要有效,內功不霸道是沒用的,所以才會叫那個名字。」

「我搞不懂了。」吳耀久大皺眉頭說:「霸不霸道有什麼關係,難道內息強的人,也不能施展這功夫?」

五世頓了頓,似乎覺得說這些也沒關係,這才搖頭說:「霸道的內息,與一般的內息不同。能在一瞬間狂湧而出,展現一往無回的氣魄,才配得上這個招式……聽說這套招式,特色有兩個,先一步是凝聚透出的掌力,另一個是則是勾扯內聚,一般的內息,根本用不著這兩種法門,反而削減了自己功夫的威力。」

眾人聽得頗有三分迷糊,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每個人都是一臉迷惑,單論聽懂的部分……說起來,似乎內息若不霸道,用這功夫反而不好?

趙寬既然會動作,對這個功夫自然有三分興趣,想來想去想不通,自然忍不住說:「五世可不可以說清楚些?」

五世搖頭說:「我也只知道這麼多,是什麼道理我可就不明白了……只知道四九戰爭之際,當時葉四祖一身霸道內力號稱天下第二,但一般的招式,氣勁老是一往無回、用不順手,無祖耗費數月思索,才幫他想了這幾招看似簡單,卻是威力博大的法門,葉四祖習得後如魚得水,在四九戰爭中,曾以一招之力,瞬間擊爆了數十個合成人。」

姓葉的四祖又是誰?怎麼又扯到人類救星無祖了?一招能擊爆數十個合成人?那是什麼樣的功夫?眾人楞楞地聽,問題多得如山一般,不知道該從何問起,還好吳耀久適時開口說:「爺爺說的是無祖的第四個弟子葉東虎?」

五世一瞪眼,一個爆栗敲在他額頭上,生氣地說:「你身為無祖子孫,像個草包也就罷了,先祖名諱可不能失禮,要叫葉四祖。」無祖之徒,對於無祖後裔來說,自然也如同祖宗一般,難怪五世的稱呼與人不同,不過對趙寬等人來說,只知道無祖有八大弟子,每個人各叫什麼名字,卻有些不大清楚。

「四祖就四祖嘛……」吳耀久揉著腦袋,委屈地說:「他是天下第二,那無祖一定是第一囉?」

眾人正有著相同的想法,沒想到五世搖頭說:「不然。無祖的功力固然非人所能測度,但並非純走霸道一路,所以單論霸道,不會拿無祖來比。」

「我知道了。」吳耀久笑嘻嘻地說:「那一定是後來威震天下的八祖。」

「別胡猜了。」五世瞪了吳耀久一眼說:「八祖短短數年悟通天地之理,功夫別開蹊徑,直追無祖,後世給了十六字評語,你全忘了?」

「啊……」吳耀久驚呼一聲說:「對了,是『非陰非陽、非剛非柔、無形無相、無邊無盡』十六個字,那也不是他了,否則是誰?」

「你這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個性,真……」五世罵到一半,突然發覺這種個性似乎是自己嫡傳,不好再罵下去,只悻悻然地說:「就是我剛剛說的那個人類叛徒。」

聽到一半,趙寬心已經在狂跳,所謂的「強橫霸道」、「瞬間狂湧」、「一往無回」這幾個形容,老覺得怎麼聽,怎麼像自己現在修煉的內力;直到聽到這兒,趙寬心猛然為之一熱……果然如此!當年霸道內息稱得上天下第一的正是路南,難怪最近什麼招式都感覺用不順手,原來是內息作怪。

那麼……趙寬猛吸一口氣這才穩住心神……自己練這霸道招式,豈不是天造地設?

一旁的李鴻,卻是聽得如癡如醉,霸道的內息他可沒什麼興趣,但當他聽到形容無祖第八弟子的十六字——「非陰非陽、非剛非柔、無形無相、無邊無盡」,他神思彷彿回到了四百年前,無祖第八弟子功成出關、威震天下的時候。

除了無祖傳說最多之外,八大弟子中,就以第八位傳下的故事最為豐富。不只因為他最晚拜入無祖門牆,而卻以最短時間修練一舉成為天下第二人,而且據說他當時年紀不大,在戰鬥的過程中,更曾發生了許多感人的故事;而在他的功績中,最令人稱道的還不是殺了多少合成人,而是在無元二世紀末葉,成功讓原本遺世獨立、兩不偏幫的世界屋脊隱者群,終於點頭幫助聖島對付合成人,對戰局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

不過這些傳說中,許多都不盡合理,也沒有多少人完全相信,比如他是何時拜入無祖門下,就有無元七八年以及無元一七八年兩種版本,這兩種版本差異極大,但因為在一七八年前,就有第八弟子的傳說,所以認為前者的人為大多數。

另一個問題則是世界屋脊隱者群,在大戰結束之後,彷彿消失一般,也沒有再出現於人世間,對這個傳說存疑的人更多,許多人甚至認為,那是一些古傳宗教徒故意傳出的故事,相信的人也越來越少。

不過無論如何,無祖第八弟子可稱當時天下第二人而無愧,甚至有人猜測他足以與無祖比肩,這樣的一個人,絕對是所有練武者共同崇拜的偶像。

李鴻生長在荒僻的買弭市,對八大弟子的傳說可以算聽的不多,但單單第八位的傳說卻是聽的不少,加上那兒落後,故事渲染得有如神話般,更是千奇百怪,一直以來,眾人多以為只是些荒誕不經的神話,沒想到今日在這對祖孫口中,李鴻這才首度感受到天下當真出現過如此人物,心中的熱血,不由自主地被引發了起來。

至於馮孟升,心中卻是在暗暗歎息。他思索著,當年這些前輩高人,必定是天下絕才,只為了對抗合成人,所以耗下了將近一生的精力投入武技,沒能好好設計管理天下的適當辦法,這才會導致後來無皇四世被暗殺的黑暗十年,以及新皇一脈隱入南極洲的故事。

到了今日,當初衝突的主因早已消失,合成人在連番大戰之後數量銳減,不再是威脅,這時,在政治制度上,正該是一個突破、創新的時機了。

趙寬等三人腦中各有不同的事情在思索,不過吳耀久的腦袋瓜卻不是這麼複雜,何況這些故事,他不知道的部分其實不多,所以吳耀久沒停頓多久,很快的又開口說:「那個路南……」

「你真的沒完沒了啊?」五世懶得再回答了,打斷吳耀久的話說:「你們一定有事要聊對不對?老頭子不在這兒打攪,我去看卓卡。」話一說完,五世一轉身,重新打開進入研究室的門戶,飄身掠了進去。

吳耀久一呆,自我解嘲地乾笑兩聲,轉過頭向著三人說:「爺爺剛搞出新玩意,願意陪我們聊上這麼久,可真是少見。」

但吳耀久說完之後,三人卻是沒人回話,吳耀久呆了呆,目光轉向趙寬說:「趙胖子,你怎麼了?」

怎麼了?趙寬心中揣想著那七個很像體操的招式,多想好好運用一遍,但別說現在的環境不合適,就算不在皇都,只要自己運功發勁,說不定那個怪老頭立即過了過來,去哪找練功的地方?

總之,現在還是韜光養晦、安安份份比較安全,趙寬搖搖頭,擱下了心裏的念頭,對吳耀久說:「我倒是想到另一個問題。」

「怎麼?」吳耀久心情正好,忍不住先一步說:「剛剛雪梅帶來了個好消息。」這一說,把李鴻的注意力也引來了。

「什麼消息?」趙寬順著吳耀久的話問。

「南極洲似乎放棄了舊大陸。」吳耀久說:「新后已經先一步離開了舊大陸,難怪王首席會突然回來。」

「這個消息……」馮孟升也聽到了這句話,迷惑地說:「與我們有關嗎?」

「當然有。」吳耀久嘿嘿笑說:「我們現在天下無處可去,不是正好去舊大陸躲一躲?」

         ※       ※       ※

本章完,下面是轉貼莫大以前的發言,另外根據目前在星雲武俠站上的投票選項來看,康勾森林事件結束前,趙寬至少會練成第三式,至多練成第六式……


四九戰爭之際,當時無祖第四弟子一身霸道內力號稱天下第二,但一般的招式,氣勁老是一往無回、用不順手,無祖耗費數月思索,幫他創了七招看似簡單,卻是威力博大的法門,他習得後如魚得水,在四九戰爭末期,曾以一招之力,瞬間擊爆數十名合成人。

這七招各自獨立、功效不同,所需內勁也不相同,當時只有招名,後世依招式特性,綜合稱之為狂霸七式。

此套武學特殊不在動作,而在強橫霸道的心法;若要有效,內功本質必須狂霸無比。

本質全然霸道的內息,與一般的內息不同,能在一瞬間狂湧而出,展現一往無回的氣魄,才配的上這種招法,而這套武功每一招所需功力不同,造成的效果各異,據說無祖第四弟子終其一生,只曾施用過前五招,天下已幾無抗手。

最後兩招,一說是無祖禁止其四徒使用,一說其四徒內勁雖已少人能及,依然不足以施出。

招名:

氣湧如山、推山移嶺、立地金剛、翻江倒海、威服天下、天地歸無、再造渾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26 15:24:11

第五卷 第六章 脫困之道

「你瘋了!」趙寬首先叫了出來:「那裏鳥不生蛋,比買弭城落後百倍,去那兒幹什麼?」
吳耀久本來正高興想出一個好地方,沒想到居然被趙寬澆了一頭冷水,他正訕訕然不知該怎麼接下去,馮孟升卻沈吟著說:「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

「又多一個瘋子?」趙寬兩隻眼睛睜得老大:「孟升你吃錯築了?」

「你不明白。」馮孟升搖頭說:「我們非得找個好地方練功才行,若是功力不夠,什麼事情也不用做了。」

「什麼事情也不用做不是挺好的嗎?」趙寬大大不以為然,搖頭說:「幹什麼作一大推事?」

「這……」馮孟升搖頭苦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說服趙寬。

趙寬卻還不甘願,緊接著又說:「而且我們功力一運,他們就會發現了,也不是說在舊大陸就不會被發現……當時在耳母城,距這裏少說也有三千多公里,姓王的和姓羅的還不是一下子就來了?那個怪老頭也是,還有那婆娘。」

四個天下高手,居然被趙寬沒有一絲敬意地隨口亂說?吳耀久忍不住好笑地說: 「趙胖子,什麼婆娘?那是新后。」

「管他什麼後。」趙寬搖頭說:「總之,我不玩了,等離開這兒,去找個地方隱姓埋名、深藏不露,總可以吧?」

「繡蓉呢?」吳耀久對這十分有興趣。

「呃……」趙寬楞了楞,才瞪眼說:「我當然會先安置好她,你管的也太多了吧?」

馮孟升思索著,趙寬說的話確實沒錯,只要功力運足,已經得罪遍了的天下高手,一定轉眼殺到,三人功力未成,又是毫無抗力,這事兒可不好辦——只不過場中眾人,沒有一個知道舊大陸怪物成群的事情,否則大家的考量恐怕又不相同。

這時吳耀久剛被趙寬罵完,他也不生氣,轉個話題又說:「我倒是還有另一個方案。」

這個草包什麼時候變這麼聰明了?趙寬斜睨著吳耀久說:「你說說看啊。」

「別這麼不信任我好不好?」吳耀久被趙寬望得有幾分不自在,頓了頓才說: 「我們若是能混入聖島……」

「越說越不成話了。」空中突然傳出五世的聲音說:「混到聖島,你找死啊?」

眾人可同時吃了一驚,五世一直在聽?只聽五世接著說:「我可不是故意偷聽,卓卡剛剛燒斷了線路,修好得先開一下通路測試。」

是這樣嗎?大夥兒心裏懷疑,嘴巴自然不好說,尤其趙寬與吳耀久心中更是慶倖,剛剛沒在背後偷罵五世。不過五世說的真是老實話,否則一聽到「舊大陸」三個字,他就會開罵了。

「爺爺!」吳耀久定下心來,首先不滿地說:「這樣太不光明瞭吧?」

五世哼哼兩聲才說:「別說這些,總之聖島是不能去的,聖島那兒,整座島隨時有長老群以心念輪班守持,當真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就算王首席也沒希望溜進去。」

「那怎麼辦?」吳耀久苦著臉說:「天下沒有一個不會被察覺到功力的地方啊?」這個問題等於是替三人問的,畢竟三人不能去的地方,他一個人溜過去也不大好玩。

五世頓了一下,哼了兩聲說:「說不定很快就有了……但我不會告訴你,你認命的接班吧。」

「我才不要。」吳耀久只差沒慘叫了。

「不管你了。」五世輕鬆地說:「我關上通訊了,你們放心,我不會再偷聽。」說著,那不知由何而來的聲音,再度恢復了寂然。

剛剛萬萬沒料到五世偷聽,五世這時雖說沒繼續聽,大夥兒可也有些不知道該不該開口,沈默了半晌之後,李鴻突然吸一口氣說:「我倒是想走一趟舊大陸。」

「連你也……」趙寬傻眼了,他楞楞地說:「你又是為什麼?」

李鴻理直氣壯地說:「去找『繁類訊號關聯器』。」其實當然沒這麼簡單,只不過李鴻向來懶得細說,便這麼一語帶過。

事實上,李鴻自知功力還不夠,現在要向合成人討東西不是個好時機,若先去人煙稀少的舊大陸修行,等到功力足夠,恰好向舊大陸的合成人討,畢竟那兒東西多,可能好討一些,也不會牽連到了無皇五世。

「呃……」趙寬聽了李鴻的話,當場說不出話來,翻了翻白眼說:「好,就這樣。」

「你肯去了?」吳耀久大喜過望。

「等等。」馮孟升可不是第一天認識趙寬,他立即說:「什麼叫就這樣?」

「你們三個去,我帶繡蓉回東岸隱居。」趙寬露出微笑說:「這樣皆大歡喜……」

「死胖子。」李鴻忍不住笑罵:「歡喜個特拉屁。」他口出穢語,可是極為少見。」

趙寬不去就不好玩了。吳耀久連忙說:「你也別這樣,陪我們去住個幾年會如何?」

「是啊。」馮孟升也說:「就算一樣不能運功,大家在一起,也有個照應啊。」

「喂喂!」趙寬睜大眼說:「你們一個個腦袋都壞掉了,那兒是蠻荒啊,而且是合成人的地盤欸,而且說不定哪天南極洲一個心血來潮,又打過去了哩?」

班繡蓉在一旁,看著這四個大男人吵來吵去,趙寬一個舌戰三人,卻也頗為好玩,不過她一向不多話,只一直帶著微笑,溫溫柔柔地沒有開口。

在三人中,李鴻自然說話最少,除了偶爾罵趙寬兩句之外,也不知道該找什麼理由,而吳耀久與馮孟升兩人不管怎麼說,趙寬就似乎鐵了心地直搖頭,說得吳耀久也沒勁了,開始思索逃到東岸去躲避的可行性。

馮孟升卻也不是一定要去舊大陸,基本上,他願意陪著吳耀久去他想去的地方,倒不是他貪戀富貴,而是他心裏有數,想改變這個世界,就必須先掌握權力,至少吳耀久與自己觀念相近,而且個性敦厚而不奸險,隨著他,也許會有機會一展自己的抱負。

他眼看著吳耀久似乎放棄了說服趙寬,馮孟升自然也閉上了口,想了想,他突然轉頭問班繡蓉說:「繡蓉,你覺得如何?」

一直微笑旁聽的班繡蓉吃了一驚,訝異地說:「我?」

「是啊。」馮孟升正經地說:「你的意見如何?」

「我不知道呢……」班繡蓉柔柔笑著,她輕輕抿了抿嘴,目光一轉說:「我們可以先商量怎麼離開皇都吧?」

這倒也是。吳耀久大點其頭說:「果然聰明又溫柔,真是個好女孩,誰娶了你一定十分幸福。」

「皇儲說笑話了。」班繡蓉深深一笑,算是謝謝吳耀久的稱讚。

一旁的趙寬卻聽得直瞪眼,心中一面暗罵……這傢夥沒過多久就要損自己一下,但這句話不夠明顯,自己若是介面回嘴,反而容易被譏笑。想了想,趙寬才說:「繡蓉說的是實話,我們該怎麼離開還沒想清楚,猛想著以後要去哪兒,是捨本逐末。」

「其實都一樣。」馮孟升正色說:「我們一離開,馬上得選擇去向,這兩件事情,都得儘快決定,不能忽略了哪一個。」

「嗯嗯……」趙寬眨眨眼說:「你們算是已經決定了吧?舊大陸是不是?沒關係、沒關係,先這樣……我們開始討論怎麼離開這兒。」

吳耀久與馮孟升對望一眼,都有些洩氣,看來很難說服趙寬了。

         ※       ※       ※

「寬哥。」班繡蓉踏入趙寬的房間,輕輕喚了聲。

趙寬的床角已經「長」了出來,他這時正成一個大字形躺在床上,目光直直望著天花板,腦海中不知在想些什麼,聽到班繡蓉的呼喚,趙寬才回過神,微笑說:「怎麼了?」

班繡蓉從小與趙寬一起長大,有些事情自然比較不避忌,她坐到趙寬的床邊,隔了片刻突然說:「寬哥,今天商量的辦法,有用嗎?」

「要試了才知道啊。」趙寬遲疑了一下說:「不過有點希望就是了。」

班繡蓉頓了頓說:「如果合成人起疑,那就很難了。」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趙寬思索著說:「如果能騙過合成人,後面的計劃,應該問題就不大了。」

「嗯……」班繡蓉又思索了一陣子。

「繡蓉。」兩人相處不是五年十年的時間了,趙寬歎了一口氣說:「有什麼話就說吧。」

班繡蓉也沒吃驚,輕輕一笑說:「我想問的是,寬哥為什麼堅持不去舊大陸?」

趙寬似乎沒料到是這個問題,他呵呵一笑說:「幹什麼這麼累?回鄉下去休息不也很好嗎?」

「如果寬哥真是這樣的人……」班繡蓉幽幽地說:「在聽到『狂霸七式』的時候,臉上就不會是那樣的神色了。」

趙寬一楞,還在笑的嘴巴僵了一下,這才搖頭說:「你胡說什麼?」

「我知道的。」班繡蓉笑容中帶著瞭解的溫柔,緩緩地說:「寬哥是不放心我。」

「你扯到哪裡去了。」趙寬連忙說:「我本來就懶,誰不知道?」

「別騙我了。」班繡蓉瞅著趙寬說:「寬哥不會因為懶而扔下朋友的。」

趙寬遲疑了一下,歎了一口氣說:「舊大陸那兒,沒有敵人,也沒有合成人,他們的功天應該能自保,可是你不一樣啊,你怎麼能去?」

自己既然不能去,趙寬當然更是不放心扔下自己。這話中之意,班繡蓉早就想清楚了,她搖搖頭說:「我沒關係的,我一個人慢慢走不會引來敵人,回到買弭城住下就是了。」

「不行。」趙寬搖頭說:「沒有這種道理。」

「否則我與你們一起去舊大陸,也是個辦法啊。」班繡蓉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趙寬頓了頓,苦笑說:「其實我本來還有一個辦法,不過想想又沒說……老實說,我不去,也不完全是你的因素。」

「哦?」班繡蓉倒是沒想到還有別的原因,她目光露出疑惑地說:「還有別的事情?」

「孟升抱負不小,希望改變這個世界。」趙寬一向思索一面說:「草包吳也不會有什麼意見,這樣孟升多半可以發揮,而李鴻除了恩怨分明之外,對其他的事情,倒不會太在意,正好是他們的好幫手,我可就不一樣了。」

「怎麼不一樣?」班繡蓉沒想到問題的所任。

「無論是對是錯,改變一個社會,一定會有所損失。」趙寬一面思索一面說: 「我未必希望看到那些事情,待得日後,說不定與孟升會有衝突,難道你希望看到這件事發生?」

班繡蓉不解地說:「這……該是很久以後的事情啊,到時候再離開,不也是個辦法?」

「你不明白。」趙寬接著說:「吳草包身份特殊,無論孟升要怎麼做,至少一開始,一定是透過他才能建立,兩人之間必須建立深厚的信任,有我在場,只會壞事。」

這麼一說,班繡蓉就懂了,她雖然與吳耀久相處沒多久,但自然也已經看出,吳耀久特別喜歡趙寬,對中規中矩的馮孟升,反而不是這麼在意。班繡蓉想了想才說: 「這樣的話,當真……寬哥,這麼多年的好朋友,不覺得可惜嗎?」

趙寬臉上露出笑容說:「既然是好朋友,始終都是好朋友,不一定要老是在一起啊。」

班繡蓉似乎不大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頓了頓才說:「我不是很明白,我只是覺得,寬哥可以別太擔心我的。」

「那你又何苦擔心我是不是擔心?」趙寬笑呵呵地說了句讓班繡蓉傻眼片刻才想通的話,接著說:「我倒是有個問題想問你。」

班繡蓉眼睛睜得圓圓的,望著趙寬說:「什麼事?」

趙寬似乎有些不好開口,隔了片刻,突然搖搖頭,彷彿換了個話題般開口說: 「你覺得『狂霸七式』的事情怎麼樣?」

「寬哥問的是……」班繡蓉笑容收了起來:「爹爹的事情?」

「是啊。」趙寬眨眨眼說:「老頭不會真的來自聖島吧?」

「我也不知道啊。」班繡蓉淡淡的笑說:「若是真的,那些東西一定很重要了。」

「是啊,你要好好保管。」趙寬頓了頓說:「至於健體操那七個動作……」

「寬哥。」班繡蓉突然說:「其實爹爹沒有教我。」

趙寬可真的楞住了,他自己是在小時候築基時練起,後來學了其他的拳腳功夫,慢慢的就沒練過這東西了,更沒注意過班繡蓉從來沒施展過。想了想,趙寬才突然呵呵笑說:「對啊,我開始練基礎盤山拳的時候,你還包著尿布哩。」

班繡蓉臉紅了紅,轉過話題說:「寬哥,我其實一直很好奇。你也是沒懂事時就跟著爹爹了,他為什麼只讓你叫師父,不讓你叫爹呢?」

「對啊。」趙寬點頭說:「後來我大著膽喊他老頭,他也不在乎。」

「而且那顛倒的口訣,爹爹也只傳給你。」班繡蓉微笑說:「說不定寬哥的身份,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呢。」

「會嗎?」趙寬呵呵笑了起來,一面點頭說:「莫非我是落難王孫之類的?」

「聖殿沒有稱為王孫的啊。」班繡蓉眠嘴笑說:「可能是什麼高手的後代也不一定。」

「嗯嗯……」趙寬連連點頭說:「這麼說來,那七段體操還真的可能有點道理,待我試試便知。」

趙寬爬起床,雙腳一個並立,兩手上舉,往外平攤,跟著往前方勾回,一面回收一面說:「這就是數百年前頂頂有名的『狂霸第一式』。」事實上當年可能有正確的名稱,趙寬自然不知道。

這下可把班繡蓉逗笑了,她搖頭說:「不是應該運功嗎?」

「等等試試看,先體會一下。」難道趙寬不想?趙寬剛剛自己按著記憶重做一遍,突然想起這功夫確實有怪異的地方,手向上伸、往外攤、往前勾回,每個動作,手掌的翻動,似乎部加上了幾個不必要的動作——如果說這是體操的話;但既然不是體操,想來可能會有點道理。

這手臂一串翻動的動作,當初師父班彤是怎麼教自己的?那時趙寬還小,印象已經有些模糊,只知道自己似乎是吃了不少苦頭才學會這個莫名其妙的體操;趙寬想了想,稍稍鼓起一絲勁力,按著第一式的動作,將內息往外揮灑。

這麼一運,內息自然而然的往外泛出,但揮灑的過程中,卻似乎凝聚在手臂的周圍,趙寬有種很怪的感覺,內息似乎吞吞吐吐地不願離開,趙寬依勢運行完畢,卻連一絲掌風也沒能發出,彷彿是個消掉內息的功夫。

趙寬滿頭霧水,照五世形容的聽來,應該是一門剛強的武技,怎麼反而一點用都沒有?

「是施出的功力不足嗎?」趙寬隨手一揮,手上帶著與剛剛相同的勁力,勁風立即往外利出,在屋中一個急旋,這才靜止下來。

那就是這功夫沒用了。趙寬搖搖頭,不禁有三分失望。

「不行嗎?」班繡蓉問。

「不行。」趙寬苦笑搖頭說:「我的功夫應該夠剛猛了,否則就是我記的招式有問題……不然就是五世老頭亂說。」

「五世不會亂說吧?」班繡蓉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管了。對了……」趙寬望著班繡蓉,突然想到什麼似地說:「那幾天……

怎麼說,嗯……一切都還好吧?」

怎麼突然冒出怪問題?班繡蓉摸不著頭腦,臉上露出訝然的笑容說:「吞吞吐吐就不像寬哥了。」

「算了、算了。」趙寬皺起眉頭說:「當我沒問。」

若是一般女人,自然會非得問個清楚不可,但班繡蓉卻只是笑笑說:「想問的時候,我總是在的。」

「嗯……」趙寬點點頭,輕輕一笑說:「我有時候就是管太多了,這個毛病非改不可。」

「未必不該管啊。」班繡蓉俏皮地一笑,翩然而出,趙寬一楞,目光望著班繡蓉的背影,心中湧起了三分迷惑,她是真的聽不懂自己想問些什麼嗎?

         ※       ※       ※

無元五三○年十一月三十日

據吳耀久說,到了十二月,宮中就會開始舉辦一系列的慶祝活動,緊接著他就得被套上「無皇七世」的大帽子。雖然離正式即位至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但這一個月,相關活動卻會逐步展開,正式向外宣告,以方便天下各軍團前來祝賀。

別說吳耀久這一個月一定被逼得分不開身,沒空逃跑,若是當真到了十二月才逃,消息已經放了出去,活動也開始進行,無皇六世、武士團首席王崇獻兩人可就等於在世人面前去了一個大臉,這種事情,能避免還是避免為妙,否則日後豈不是難堪?

所以,今日可以說是最後的機會,馮孟升等人連同吳耀久,五人聚在合成人幫忙佈置的廳房中,等候著合成人隆尼司到來。

隆尼司果然在相同的時間,又帶著眾人的餐點推門而入,但見到眾人聚集等候,他頗有三份意外地說:「諸位都餓了?」

合成人的腦筋確實沒有人腦靈光,眾人有三分啼笑皆非的感覺,趙寬起身,哈哈一笑說:「我確實餓了,不過還有別的事要向你請教。」

「喔?」隆尼斯一面放下一盤盤的食物盒,一面說:「趙寬先生請說。」

趙寬望著飯盒冒出的食物香氣,回過頭說:「我們吃了再說如何?」

吳耀久與馮孟升都傻了眼,兩個人都忙著搖頭,趙寬這才不大甘願的回過頭說: 「我們差不多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隆尼司臉上露出喜悅的神色說:「這麼說來,趙寬先生要把上次未說完的話說完?」

「當然。」趙寬點頭說:「上次說到……」趙寬神色間露出幾許遲疑,思索著說:「上次說到什麼?」

「那位愣品·西牙的出關日期啊。」隆尼司被趙寬一唬,忍不住介面說:「還有他為什麼要席捲舊大陸,對付我們合成人。」

原來叫做楞品·西牙?這麼說,楞品是姓氏了,趙寬依著其他人稱呼楞品·茲克多的叫法,很順口地說:「那位西牙前輩,是茲克多前輩的兄長。」

「正是。」隆尼司連忙點頭。

「他們兄弟雖然鬧翻許多年,但畢竟是兄弟,兩人難免還有些聯繫。」趙寬一面胡扯,一面在心裏暗罵,合成人畢竟不是人,看臉色還真看不出所以然來。

果然隆尼司聽了似乎遲疑了一下,接著才說:「茲克多不滿西牙,但西牙未必討厭茲克多,西牙確實可能派人與茲克多聯繫。」

這件事趙寬早已經猜到八分,若西牙也憎恨茲克多,茲克多未必能過得這麼愜意,西牙畢竟是茲克多與新后口中的第一高手啊。趙寬點點頭說:「我簡單地說,西牙前輩這次閉關早有計劃,無論成與不成,明年年初必將出關,到時候若已經悟通天地玄理,只怕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明年年初……」隆尼司頓了頓說:「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正是。」趙寬點頭說。

「那麼……」隆尼可說:「趙寬先生可知道原因?」

這就要看運氣了,看看蒙不蒙得過去。趙寬咳了一下說:「當年四九戰爭,路南後人與合成人攜手合作,其中自有因果,傳到後世,卻將路南一族說成是人類的叛徒,這件事情,您該不陌生吧?」

隆尼司又停了一陣子,眼中的光華又開始閃動,上次眾人看不懂,後來經吳耀久解釋,眾人才知道,原來這是隆尼同將訊息轉換通知其他重要的合成人,甚至可能正彼此通訊交換意見。遇到這種狀態,代表合成人一時還沒法計算出正確的辦法;當然,計算出來的結果是好是壞很難說,只能等待。

還好,隔不了多久,隆尼司又恢復了正常,開口說:「趙寬先生,你可否說明一下『自有因果』那四個字。」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在心中叫苦,趙寬只是胡謅,哪可能知道當年的因果?現在被人詢問,真不知道怎麼解釋。

馮孟升更是暗歎,當時實在太過信任趙寬,只憑他說了一句「合成人我來應付」,大家都全放心了,早知道,當初該要他先試說一次,來個沙盤推演的。

不過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卻見趙寬毫不在乎地一笑說:「路南前輩本是幫助聖島,還在收復南極洲上面出了不少力,後來因為發現彼此觀念不同,這才決定投向合成人,並在四九戰爭的後期,幫助合成人收回了南極洲,這些事情,現今天下沒人知道,但路南後人,可是一清二楚。」

這不像掰的啊?李鴻、馮孟升、吳耀久迅速交換了一下視線,每個人心裏都是莫名其妙,他們卻不知道,趙寬手中還有一本《路南日記》,加上昨日與五世談到的點點滴滴,趙寬自己加上點想像力,已經把故事的缺口補得差不多了。

隆尼司聽到這一段,再無懷疑。這段往事,就連當初的聖殿,也只有少數幾人明白,現今天下問,除了路南後人之外,幾乎不可能有人知道這件事情。

隆尼司的表情更嚴肅了,他點頭說:「趙寬先生,請繼續。」

「說起來,幫助合成人,對路南一族來說,是替更多人類著想。」趙寬臉色微凝地說:「被無皇一脈冤屈為人類叛徒,也不足為奇;但當年的戰友合成人既然已與自然人和平相處,對此事卻不聞不問,任由路南一族含冤五百年,試想,西牙前輩今日既然天下無敵,難道不會想要為歷代祖先洩憤?」

這話合情合理,說的煞有其事,隆尼司馬上又進入了傳遞訊息的狀態中,軀體的動作再度完全靜止。

一邊旁聽的吳耀久只差沒有鼓掌了,這麼天衣無縫、有條有理的謊言,天下只有這個賊胖子編得出來,他明知不該笑,但又忍不住想笑,只能拚命咬牙,十分痛苦。

趙寬瞥到吳耀久的臉色,肚子裏暗暗特拉亂罵,若是給人看到了那草包的神色,豈不是前功盡棄?不過這時又不能提醒那個草包,趙寬心念一轉,換個角度說:「我得知此事,頗有幾分機運,並不代表我是路南一族的人,而且我與皇儲有交情,也不希望世界再啟戰端,這才決定向諸位提出此事;不過……除了希望諸位能讓我們安然出城之外,還有一個小小要求。」

「讓諸位出城是小事一樁。」隆尼可似乎還在震驚中沒有復原,或者說,他大部分的系統資源,都用在傳遞訊息與交換意見了,只漫不在乎地說:「趙寬先生還有什麼要求?」

「希望諸位能在不透露消息來源的情況下,立即通知王首席這個消息,請他提前預防。」趙寬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說:「對於茲克多前輩的栽培,我也只能說聲慚愧了。」

這就是計劃的重點,若消息傳了過去,王崇獻絕對沒時間再監視吳耀久,非得立即去舊大陸探個清楚不可,若是那兒路南一族的實力確實堅強,說不定連六大武士都會同時離開,那別說眾人逃命容易,吳耀久更是大有機會脫身。

等了片刻,隆尼司終於再度恢復正常,他目光在眾人面前轉了過去,回過頭望著趙寬說:「看來,趙寬先生還是第一次說這件事情?」剛剛眾人的驚駭表情,隆尼司一時沒時間處理,但經過資訊的整理反饋之後,自然瞞不過他。

「當然。」趙寬眉頭深鎖地說:「此事茲事體大,怎麼能隨口說出?」

「嗯……」隆尼司又問了一句:「趙寬先生確定是明年年初?能不能有個更確切的時間?」

趙寬沒想到會聽到這個問題,按道理,現在留存的武裝合成人,面對自然人中的特級高手時,幾乎可以說已經沒有抵抗的能力,合成人知道此事後,首先自該是找王崇獻商議,怎麼還會向自己追問確切的時間?趙寬壓下心中隱隱冒起的不安,思索了一下說:「我雖然不確定,但聽來似乎是在一月初,也就是明年元旦過後。」為求安全,趙寬索性把時間往前拉到不能再早的狀態。

「不會更早?」隆尼司又追問了一句。

他還覺得不夠早?趙寬暗暗叫苦,早知道剛剛就說十二月中旬,可是現在已經無法轉口,趙寬只能說:「我所知只有這些。」

「那可能還來得及。」隆尼司突然露出微笑說:「趙寬先生放心,我們應該會自行處理,不用勞煩到王首席了……對了,還望皇儲能代為保密。」

這下情況急轉直下,合成人相信了有什麼用?若不能引開王崇獻,怎麼能帶走吳耀久?每個人臉上難免露出了三分失望,彼此目光相對,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模樣。

隆尼司見狀,訝異地說:「諸位似乎有些失望,可是還有什麼不滿的地方?」

不滿可多了。趙寬臉上堆起假笑說:「不敢,能這麼解決,那真是萬幸,但請恕我多問,這件事,諸位將如何解決?」

「這牽涉了新科技,不能說。」隆尼司雖然臉上含笑,口中卻很率直地說:「諸位也不必要知道。」

真是合成特拉人。趙寬想了想說:「那我總可以知道,我們怎麼離開皇都比較安全吧?」

「當然。」隆尼司目光望向吳耀久說:「能否請皇儲暫避一下,這件事情……」

「皇儲將與我們一起離開。」趙寬索性坦然說:「所以他不需要迴避。」

這話可又把隆尼司嚇了一跳,他連忙搖頭說:「萬萬不可。」

「為何不可?」趙寬追問。

「皇儲來此,知者甚眾。」隆尼司睜大眼說:「若在此消失,『探源大樓』從此了無寧日……而且,明日各種慶典不是即將開始,皇儲要到哪兒去?」

這話確實有道理,但這麼一來該怎麼辦?趙寬腦袋轉得再快,一時地想不出好辦法,趙寬頭一大,瞪了吳耀久一眼,歎聲說:「皇儲啊,你就安分點當皇帝如何?」

趙寬難得稱呼吳耀久「皇儲」,按理說吳耀久本該高興,但話裏面的內容卻讓他笑不出來,他連忙說:「趙胖子,你不能把我扔下啊。」

馮孟升這時也在一旁苦思,總不能什麼都靠趙寬吧?自己總得想個辦法出來,眼看隆尼司直望著吳耀久,馮孟升突然說:「皇儲先到房間中避一避,我們與這位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找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吳耀久雖然佩服趙寬,但卻比較相信馮孟升不會扔下自己,地想了想,點頭說: 「好吧,但記得還要加兩個人。」

「誰啊?」坐在一旁的趙寬忍不住叫了起來。

「想必是幕斯安與路易。」馮孟升這兩天與兩人聊的不多,但欲知道吳耀久與他們的感情也十分深厚,自然一猜就中,而這時兩人正在門外守候,靜候吳耀久的吩咐。

等吳耀久隱去,馮孟升這才開口說:「尚請說明離開的方式。」

「諸位要往什麼方向離開?」隆尼可不答反問。

馮孟升望了趙寬一眼,見趙寬沒有說話,似乎也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我們出海。」說完,馮孟升見趙寬依然沒有表示意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放心。

「出海?」隆尼司點頭說:「不難,我們可以讓你們在西方外海一百公里處的海底離開。」

莫非正是靠著電梯的奇異功效?能在轉眼間傳送到不同的地方?馮孟升點頭說: 「至於皇儲,我有個建議,是不是可以讓皇儲留個說明,讓武士團不為難諸位?」這是馮孟升想出來的唯一辦法。

「不行。」隆尼司搖頭說:「我們有這樣的通道,不願意讓外人知道,這次完全是感激趙寬先生提供的訊息,才會破例說出來。」

那就真沒辦法了,馮孟升腦筋轉啊轉的,轉不出個辦法出來,他目光自然而然地轉向趙寬,希望趙寬能變出一個仔辦法,不過心中卻不敢抱太大的期望,畢竟趙寬一直不贊成吳耀久跟著逃出來。

趙寬何嘗不知道馮孟升眼神的意思,他經過這段時間的思考,也算是比較清楚了些,當即歎了一口氣說:「隆尼司先生,想來你們只是不願意皇儲在這裏消失?」

「當然。」隆尼司立即說:「這麼一來,任何人都知道我們這裏有暗道往外通。」

「如果。」趙寬頓了頓,目光掃了馮孟升一眼說:「如果皇儲不在『探源大樓』 消失,而且保證不洩漏機密,可以讓他知道秘道的事情嗎?」

這話有些複雜,隆尼司停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說:「這麼說的話,應該可以。」

見隆尼司認同,趙寬突然又瞥了馮孟升一眼,目光中帶著三分鼓勵,嘴巴卻閉上了沒說話。

馮孟升心中一動,知道趙寬這麼望著自己必有用意,他仔細思索著趙寬剛剛說的話,猛一個醒悟說:「我們只要讓皇儲從另一個入口進入,回到這兒後再從西面出海,那就沒問題了……其他方向可有另外的入口?」

隆尼司這時地想通了,他佩服地望著馮孟升,點頭說:「這麼說來……確實可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26 15:25:21

第六卷 第一章 狹路相逢

最困擾的問題既然解決,接下來就好辦了。這日已經是十一月的最後一日,又恰逢週日,從明天開始,就是一連串的初期慶典,既然商議妥當,眾人也不遲疑,當下由合成人領著吳耀久與他的兩個跟班,向著皇都東面的另一個出口飛去。
趙寬等人自然不能離開「探魂大樓」,否則馬上被抓。他們也不知道吳耀久這麼一去順不順利,只能隨著隆尼司再度來到那四人一直沒搞懂的電梯廳房中。

馮孟升點頭說:「要到百公里之外,確實需要一段時間。」他一直以為這東西門一開,就可以換個地方。

隆尼司一楞,隔了片刻才說:「這不能到百公里外,必須換別的工具。」

馮孟升一怔,這才發覺自己似乎猜錯了,臉上不由得有三分尷尬;李鴻卻是比較直來直往,他發覺自己料想有誤,當即開口說:「這不是轉換我們位置的東西嗎?」

隆尼司這才知道馮孟升剛剛說話的意思,他微微一笑說:「這只是直接上下的工具,在這屋中有個中空的地方,供電梯上下移動,我們使用的時候,是在更換樓層。」

不說很神秘,說出來就一文不值,眾人面面相覷,臉上都路出三分好笑;只有趙寬臉上卻無異象,他對這些植就不是很有興趣,在他的觀念中,合成人的東西本來就搞不懂,何必努力去弄懂?

雖然說比較慢,其實也沒慢到哪兒去,不到一、兩分鐘的時間,隆尼司已經走到門前,隨著門的自動開啟,隆尼司對眾人說:「到了,大家請出來。」

眾人魚貫而出,每個人臉上卻都路出了訝異的表情,目光開始向著四面張望,有些不敢置信。

四面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建築物,看起來零散卻又排列的頗為美觀,每個房子都有門無窗,有些藉著比人還粗的柱狀圓管相連,有些沒有,總之看不出來裏面在做些什麼。也因為四周建築物的掩蔽,眾人無從估計這個奇怪的空間到底有多大。

總之可以確定,「探源大樓」絕對沒有這麼大,所以這裏應該是地底,只不知道合成人挖了這麼大的地方,到底是為了什麼?

地底的光線十分柔和,這也不算意外,合成人總有辦法不讓人知道光源從何而來,又能獲得均勻而適量的照明。對眾人來說,幾乎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人工建築空間,與此稍能比較的,恐怕只有馮孟升見過的「冰宮」。

「我們到那兒等皇儲吧。」隆尼司指著一個房間說:「估計也不用等太久。」

反正也不清楚隆尼司口中時間長短的實際意義,眾人沒什麼意見,便隨著他移動腳步。門一開,卻見這屋中空間不大,眾人分別站立雖不擁擠,卻頗有些氣悶,馮孟升當即停下腳步,皺眉說:「能不能在屋外等?」

隆尼司已經先一步進入,他聞聲回頭說:「是我的錯,忘了說明,這也是電梯。」

又不早說?馮孟升當真有三分怨懟,他悶不作聲的走了進去,眾人自然跟著擠入那個長寬只有三公尺左右的小房間。

果然門關了不久,又重新打開,外面又是另一番景象。這兒的空間沒有剛剛大,高度也低了不少,長寬距離差不多只有三十來公尺,成一個正八面體,每一個都有一個正方形的甬道,直直往外通去。但仔細一瞧,其實也不是直的,隔了一段就有少許偏移,差不多過了近千公尺,甬道就因為轉折而看不盡。但眾人已經明白,這八個方向,想必通往八條不同的地底暗道,沒想到合成人在皇都地底建立了這麼龐大的系統,若給武士團知道,恐怕又是一場紛爭。

可是自己實在也不大想問了,馮孟升苦笑著搖搖頭。老是問一些傻問題,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是……若日後有天重回皇都,難道能明知此事,卻裝作不知嗎?就算為了日後的無皇——吳耀久,也該幫他多做些瞭解。想到這裏,馮孟升歎了一口氣,終於說:「隆尼司先生,請教一下,合成人為什麼要修築這樣的通道?」

「這可以幫助我們迅速離開皇都。」隆尼司倒是不見怪,他和氣的回答:「黑暗十年時都城大亂,我們有不少同胞受牽連,損毀至無法修復,那時空中幾乎沒法通行,我們便開始著手修建這個通道……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還請諸位對此守密。」

「這是應該的。」馮孟升點點頭說:「我們自會守口如瓶。」

「嗯……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該到了。」隆尼司目光望著一條甬道,也許正是東面的。

「這麼快啊?」趙寬訝異地說:「莫非這八個方向,都各有許多出口?」

「趙寬先生說的沒錯。」也許因為趙寬說出了大消息,隆尼司對趙寬一向顯得比較敬重,他微笑說:「差不多每十公里就有一個,西面最遠一百公里,東面最遠五百公里,出口在凱斯山脈之中。」

「原來如此……」趙寬話聲未落,東面的甬道已經激來了一些微風,眾人現在功力提高,對體外的反應更加靈敏,趙寬、李鴻、馮孟升同時轉過頭去,只覺那股風越來越強,隨即一股破風聲隨風而來,在甬道中轟然傳動。

突然間,一個前端微尖的狹長型灰色巨型物體由甬道中出現,它似乎正減緩了速度,一面離開了甬道,一面飄到八面型的空間正中,緩緩落到地面。

這是什麼怪物?眾人都嚇了一跳,卻見這東西顏色淡灰,體表似乎隱隱閃著金屬的光澤,通體密實無?,圓滾滾的身軀約有十公尺長,寬卻只有三公尺左右,除了前端呈現突起,其他的地方,就彷彿一個大圓柱,什麼變化也沒有。

正打量間,圓柱的側邊突然一裂,出現了一個寬約兩公尺的開口,吳耀久正從裏面閃了出來,一面哈哈大笑說:「果然好玩,真好玩。」至於路易與幕斯安,因為與眾人不熟,只隨著吳耀久身後,向眾人點了點頭。

「這……」馮孟升訝異地說:「這是交通工具?」

「沒錯。」吳耀久搶著說:「叫『馳聯』還是什麼?我也是第一次見到,真不知道怎麼飛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馳聯」?沒聽說過,眾人傻傻望著那圓滾滾的東西,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與磁力有關。」隆尼司知道這群人八成也聽不懂,沒有多加解釋,只說:「如果不追求速度,這該是現在我們掌握的技術中最安靜的一種移動方式。」

就是把自己救出牢獄的功夫?好像很好用,李鴻楞了楞突然說:「這功夫可以練的嗎?」

「練?」隆尼司一楞,一笑說:「怎麼練我不知道,而且這不算最好的技術,自然人有比這個還先進的辦法,就是『引力術』。」

「引力術?」李鴻沒聽過這個。

「那個東西?」吳耀久皺眉說:「那麼功夫沒有『禦風凝霄』方便。」

「沒錯。」隆尼司點頭說:「用在人體上,實用性不如『禦風凝霄』之術,但就技術面,利用簡單反作用力的『禦風凝霄』術,與『引力術』的反重力大有深淺之別。」

基本上,與合成人討論技術就是找自己麻煩。吳耀久立即轉頭說:「我們走吧,被發現就糟了。」

「等等。」馮孟升突然說:「我有個問題,這東西可以飛多遠?」

隆尼司微微一笑說:「這可以說是半永久性的飛行物,繞地球幾圈都沒問題,不過時速低於一百五十公里,實用性不大。」

「喂喂……」趙寬叫了起來:「死孟升,你想幹什麼?」

馮孟升嘿嘿笑了兩聲說:「為了大家的安全,我有一個提議……」

「也是個辦法。」趙寬臉色一正說:「那我們分道走。」

馮孟升笑到一半笑不出來了,他斂起笑容說:「你……何必這麼堅持?」

「我這次不是開玩笑。」趙寬臉上也帶著三分無奈,轉過頭對隆尼司說:「可以讓他們直接乘坐這個飛到舊大陸嗎?」

「舊大陸?」隆尼司一楞說:「去舊大陸做什麼?」

「去觀光。」趙寬沒好氣地說:「我與繡蓉往東邊,能多遠就多遠,我們要到東岸。」

隆尼司臉上卻也冒出了三分不悅,說:「舊大陸不歡迎人觀光。」

對了,舊大陸現在名份上還屬於合成人。趙寬眨眨眼,笑嘻嘻地說:「老實說,他們是去做說客的,想說服那位楞品·西牙老前輩別擾亂這世上的安寧。」

「這……」隆尼司又出現了那種呆滯的狀態,一面說:「這件事情,怎麼……不早跟我們說?」看樣子又在傳遞消息了。

「我們也是不久前才決定的。」趙寬撒謊不打草稿,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這件事畢竟茲事體大,皇儲等人滿腔熱血、不願坐視,所以自告奮勇跑這一趟,胖子我貪生怕死,決定溜到東岸頤養天年。」這話說得吳耀久與他兩個親隨——路易、幕斯安楞楞的互望,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偉大起來?

至於馮孟升、李鴻與班繡蓉反而不這麼意外。趙寬平常頗懶得騙人,一騙人就是漫天大謊,而且臉不紅氣不喘,他們也是見怪不怪了。

合成人隆尼司果然被騙,他目光中多了三分敬意,向吳耀久等人施禮說:「沒想到諸位這麼憂國憂民,在此隆尼司代表合成人,向諸位表達敬意……尤其是皇諸。」

這下可把吳耀久鬧得面紅耳赤,一面手忙腳亂的回禮,一面在心裏大罵趙寬,誰敢去找愣品·西牙?這死胖子編的謊言未免過分了些。

隆尼司回過頭,向趙寬點點頭說:「趙寬先生不去也是在情在理,不過據這幾日的消息,你想安然無恙的回返東岸,似乎不大容易。」

趙寬何嘗不知道?他歎了一口氣說:「只好小心些,慢慢往東走了。」若是避開人口稠密的地方,飛行的速度又不快,應該有機會安全回到買弭城。

「我有個建議。」隆尼司思索了一下才說:「不如諸位一起搭乘『磁浮馳聯』,到了猶阿陸塊,皇儲等五位先下,之後『馳聯』繼續往西,可以繞過地球一圈,從另一面抵達東岸,想來更安全。」

趙寬等人一楞時,隆尼司迅速地說:「路南遺族中,楞品一支在猶阿陸塊的大雲湖,距離這兒不到九千公里,不到三天的時間便能抵達,之後折向往北,經過北極圈,到買弭城只有萬餘公里,也只要三天的時間。」

這麼說來,回到買弭城,豈不是只要六天的時間?而且幾乎都在汪洋大海之上,更是安全不少。趙寬對此可是大為心動,只不過前三天一定被眾人嘮叨個不停,會十分頭大。

「寬哥……」班繡蓉突然低聲說:「這樣的話,我可以自己……」

趙寬搖頭止住了班繡蓉的話,回過頭哈哈笑說:「就這樣吧,裏面吃的東西夠嗎?」

「這……」隆尼司一怔說:「原來以為諸位只乘百公里遠……我去準備,諸位稍候。」他一說完,退回到剛剛下來的小電梯,看來是往上方去了。

眾人等候的時候,吳耀久已經耐不住地說:「上來看看吧,很好玩的。」

大家隨著他向那個「磁浮馳聯」接近。如同電梯廳房一般,人一接近,「馳聯」門就自然而然的開啟。進入一看,只見裏面是個頗舒適的空間,如同五世的研究室一般,從牆壁的每一小單元中透出柔和光源;可是,裏面卻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吳耀久露出神秘的臉色,招招手要眾人往前走,走到前端,一摸前方的牆壁,牆壁突然上下收了起來,露出一片佈滿按鈕與不透明玻璃的東西,吳耀久得意地說:「這是儀錶板,這是聯繫的螢幕,這是觀察外在狀態的螢幕,還有這個……」吳耀久按下了一個按鈕,四面牆壁突然出現了一個透明的視窗,可以讓眾人往外觀察。

吳耀久一面得意地說:「剛剛沒有什麼好看的,這幾天若是在空中觀賞,一定蠻多好看的東西。」

「那些是什麼?」李鴻望著一堆按鈕就怕,忍不住開口問。

「我剛剛說啦,那是儀錶板。」吳耀久說:「可以控制這個東西的飛行,但我們不用去理會,可以由合成人遠端控制,我們在裏面發呆聊天就可以了。」

「那不是很無聊?」馮孟升皺眉說:「已經在大樓裏呆了好幾天,又要關三天。」

「還好啦。」趙寬一笑說:「有吃有睡,已經很美好了。」

眾人閒聊了一陣子,外面突然傳來呼叫:「胖子呢?胖子在哪兒?」

合成人哪會這麼沒禮貌?眾人一楞,吳耀久已經開口說:「爺爺?」

五世?眾人一怔,趙寬首先往外奔,果然見到五世剛踏出電梯門,正在大呼小叫。

一見到趙寬,五世就奔過來說:「你們還沒走,太好了。」

趙寬點頭說:「五世找我?」

「嗯……」五世點頭,突然望著趙寬身後的人說:「你們都進去,窗戶關上,不要偷聽。」

搞什麼啊?眾人面面相覷,吳耀久訝異地說:「爺爺你要幹什嘛?」

「你別管這麼多。」五世發起脾氣了:「快進去。」

吳耀久不敢多說,連忙轉身,馮孟升等人只好也跟著往內奔,還順便關上了窗門。

等到眾人都進入「馳聯」,門窗也通通關閉,五世才以傳音的方式說:「你要去哪兒?」

趙寬楞了楞,想了想,老實一半地說:「回買弭城。」

「那好,鄉下安全些。」一直不知道吳耀久目的地的五世點頭說:「這東西你幫個忙帶著。」一面拿了一個金屬環向著趙寬的手臂套了過去,看起來十分慎重。

五世那東西也不知道怎麼做的,雖然是金屬環,卻像個橡膠般的拉了開來,趙寬一面伸手,一面打量那東西,卻見那東西似乎是一連串有彈性的結構,可能裏面有類似彈簧般的東西,才能一拉這麼大片。

套上了手腕之後,五世手一鬆,金屬環自然地縮起,不松不緊地束住了趙寬的手腕。五世接著指著一個小端點說:「這是開關,這是音訊開關,這樣是安全扣……」

「這是長效型遠距連接器。」五世說:「很精密的東西,雖然有防水防震功能,最好也別太大力摔。」

連接……連什麼東西啊?趙寬一頭霧水地說:「這麼寶貝,戴在脖子上好了?」脖子總不會捱上太大的力道吧?

「好主意。」五世笑了起來,連忙換地方,反正那東西一拉比趙寬的胖腦袋還大,沒什麼困擾的就戴上了趙寬的脖子,而且束起來的力道不大,不會讓趙寬感到不舒服。

五世弄妥了之後,這才解釋說:「開關一開,可以接受外界聲音傳回我這裏,而且也可以發出微弱的聲音,如果有必要還可以用來連絡。」

趙寬一楞說:「帶著這東西幹什麼?五世不放心皇儲?那該帶在皇儲身上……」

「你不明白。」五世說:「這不是監視的,我是托你幫忙收集資訊。」

趙寬還是聽不懂,懷疑地望著五世,等待他繼續解釋。五世見狀接著說:「卓卡你記得吧?」

「當然記得啊。」趙寬呵呵一笑說:「五世的私生子。」

「別亂說話。」五世忍不住笑罵,搖了搖頭才接著說:「他除了基本資料之外,如果要更人性化,必須吸收外在的常識,還有人與人相處的關係,我不方便帶著他出來,自己也不常出門,這件事情,我想托你幫忙。」

「卓卡……」趙寬瞪大眼說:「在這裏面?」

「當然不是。」五世頗無奈,這些人沒有一個懂科技,什麼事情都得說上半天,他耐著性子解釋說:「這能把訊息傳送回這兒,卓卡自然能吸收,至於反饋聲訊,也只是順便加上去的,我們若是都有空,可以聊聊天,不過機會不大。」

「其實……」趙寬有些迷惑地說:「為什麼不乾脆戴在皇儲身上?」

「不行啊。」五世搖頭說:「卓卡一開始學習人類的相處模式,模仿的比率偏高,耀久性子太直,學他的不成。」

「我有時可不大老實喔……」趙寬笑說。

「但是別人不容易騙你。」五世呵呵笑說:「這才是重點,想騙人,要有本事。」

趙寬明白了五世的用意,也知道五世對自己頗為賞識,點點頭說:「我明白了,我會儘量讓他知道一些一般人世的觀念。」

「這很困難,我也是試試。」五世歎口氣說:「畢竟是人工合成的東西,有些思路僵化了些。」

「反正除非有什麼私事,平常我就開著這東西就是了。」趙寬安慰五世說:「也許慢慢會變得像人。」

「為了感謝你,我送你一個小玩意。」五世又從口袋拿出一個約掌大的方盒,遞給趙寬,一面說:「這不算什麼重要的東西。」

趙寬見五世的動作比剛剛輕鬆多了,料想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他接過笑說:「什麼東西?」

「生物能源感受器。」五世一面教趙寬如何打開裝置,一面說:「利用螢幕上不同顏色的點顯示周圍的狀態,底下兩個按鈕可以控制顯像範圍,有十個階段,最大是五十公里,最小是五百公尺,每個階段差十倍,現在是最小的狀態。」

趙寬看盒子一開,中心出現了立體圖形,正緩緩旋轉,圖形正中心有兩個藍綠色的小點,同平面的不遠處又有四個點在活動,想必是吳耀久等人。

趙寬稀奇地說:「這個東西厲害。」

「合成人當年做了不少,可是沒什麼用。」五世說:「能源依光譜,從紅排到藍,一般人不運功就是藍綠之間,高於一般武士官的,就是紅色了,超過那等級就看不出高手與庸手的差別,可是若有敵人悄悄圍住你,這個很方便。」

「是啊。」趙寬微笑說:「若是不知道附近哪裡有村落,這個也很好用。」

「也是。」五世想了想笑說:「但若是到了蠻荒之地就沒用了,你分不出來野獸與人的區別,大型野獸的生物能源差不多也是這樣。」

那就沒必要給吳耀久他們了,趙寬將東西收入衣兜之中,一面說:「我可能隔幾天才會打開這個連接器。」

「沒關係。」五世點點頭說:「最好別給其他人知道了,他們的反應才會正常。」一面指指趙寬脖子上的東西。

「我明白了。」趙寬終於懂得五世為什麼把所有人趕走;只不過他心中也暗有打算,為了避免走漏風聲,與吳耀久分別前的這三天,可得先關上這東西的開關。

兩人聊到這兒,電梯門又開了,只見一大團白色的東西從電梯門中擠了出來,趙寬看得傻眼,正莫名其妙之際,卻見隆尼司出現在那大團白色物體之後,原來隆尼司是抱著那一大團體積有他兩三倍大的白色物體,難怪一時看不到他的人影。

隆尼司見到五世,似乎不感到好奇,打個招呼便對趙寬說:「我們設定妥當了,這可以用來提供飲食與衛浴,裏面的食物份量足夠你們食用。」

吃的東西跟廁所放在一起?趙寬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隆尼司卻沒感覺到異常,就這麼抱著東西走向「馳聯」,看來這東西也是一種微分子仿膠,想來到了「馳聯」之中,自然能變化成適當的模樣。

「我那個糊塗孫子就拜託你們了。」五世歎了一口氣說:「等他玩了一段時間,還是勸他回來接任吧,他老爹也累了六十多年了。」

趙寬可有些尷尬了,這時他又不好說自己沒計畫與吳耀久一起,只好含混地說:「我等會兒就去勸勸他。」

「你自己也要小心。」五世又看了趙寬一眼說:「至於『柱國先修』,還有你師父的來歷,你都別去理會了,能平平安安度過才是福分。」這話趙寬可不好打馬虎眼,他遲疑了一下才說:「我會好好思考的。」

「你自有主見,我不多說了。」五世拍了拍趙寬的肩說:「記得告訴耀久,他爺爺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別玩瘋了。」

這一剎那,趙寬突然感受到五世確實年紀已大,而且他功夫不高,能活到這個時候,也不算短壽,說老實話,吳耀久這時確實不該遠行。趙寬當即點頭說:「我一定會轉告的……五世要不要叫耀久出來說幾句話?」

「不用了。」五世又露出了笑容說:「那個混小子,看到他只會惹我生氣,你們作朋友的,記得也幫他長進長進。」話一說完,五世轉過了身子,緩緩向著電梯走去,背影中,顯現了一股老年遲暮的蒼涼味道。

趙寬回過頭,見隆尼司已經進入了「馳聯」之中,而且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馳聯」的門並沒有自動關閉,吳耀久與馮孟升正在門邊探頭探腦,尤其吳耀久想出來又不敢出來的模樣最為好笑。

趙寬心念一動,對吳耀久揮了揮手做個手勢,向著五世的背影一比,吳耀久總算不笨,忙奔出「馳聯」,掠到五世身旁,陪著五世向著電梯走去。

趙寬自然不會過去湊熱鬧,但望著別人祖孫和樂融融、言笑無忌的模樣,他不由得突然冒出了一股強烈的意念,自己總不會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吧?自己的父母親族,到底是誰?

若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除了師父班彤囑咐等候的那人也許知道外,唯一的機會,恐怕就是去聖島一趟,問題是……自己該去嗎?

         ※       ※       ※

無元五三○年十二月三日

搭乘著「磁浮馳聯」,吳耀久等七人,可說是經歷了一段極為特殊的旅程。

三日前,「馳聯」在黝黑的地底下穿越了百公里,突然從海底衝了出來,因為外面一絲光芒也無,眾人根本搞不清楚海水為什麼沒有順勢穿入甬道,而是直到外面逐漸透入光華時,才赫然發覺「馳聯」正不斷的向著海面衝去。

當海面光芒能透入水中,距離海面也不遠了,所以眾人沒什麼時間欣賞海中景觀,很快就衝出海面,向著高空飛去。

「馳聯」的速度確實頗慢,除不會飛的班繡蓉,以及功力較低的路易與幕斯安外,每個人的飛行速度都可以超過「馳聯」。但既然完全不用運功,自然避免了被偵查的危險,眾人也樂得輕鬆,閑著沒事就望望窗外,看著無窮無盡的藍天碧海;只可惜那透明的窗戶打不開,不能享受海風吹撫臉龐的滋味。

啟程後的頭兩天,眾人還努力遊說趙寬,要他陪同留在舊大陸。不過,比起耍嘴皮子,三個人加起來也比不過一個趙寬,說了兩天,眾人也心灰意懶,不再對他叨念不休。

眾人對話中,對吳耀久自然沒大沒小,免不了讓從小侍奉他的路易與幕斯安兩人猛瞪眼,不知道該不該開口罵人,不過他倆想到這些人都是通緝要犯,也就不這麼意外了。

到了第三日,連窗外的景色都不大能引起他們的興趣了,上面是天、下面是海,除了白色,就是藍色,看久了也沒什麼看頭。這時,眾人聚在一處,吳耀久與馮孟升正為了該不該將人類武技廢除之事爭辯不休。

爭辯的起因,是為了那位在皇都下層、為他們指路的穆林·列多。馮孟升提出問題後,吳耀久解釋這種現象的成因,說是為了維護皇都大多數人的福祉,馮孟升卻頗不以為然,認為在這樣的狀態下,會造成大幅極大的不平等。

李鴻本來就興趣缺缺,躲在一旁運功,沒理會兩人的爭論,趙寬則是沒料到馮孟升對這件事這麼在意,索性閉嘴,讓他發揮。

這時吳耀久正說:「若不如此,無法管制這麼多人的行動,皇都這麼多人,非亂不可。」

「這點我知道。」馮孟升緊接著說:「但差異過大就會引起民怨,而廢除武技除了限制對方的能力之外,連壽命都會被剝奪,這就太不公平了。」

這倒是頗有道理。吳耀久點點頭說:「那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降低所有人的武學層次。」馮孟升說:「這才是最根本的解決之道,而違法犯紀之人,亦可處之以適當的刑罰,又不用擔心無法管制。」

「這……」吳耀久在五世熏陶下,早就認同這個想法,他呵呵一笑說:「這說來簡單,辦起來困難。」

「為什麼?」馮孟升追問。

「還不容易懂嗎?」吳耀久無奈地說:「不說別的,南極洲的威脅是一個因素,各軍團是否願意禁武又是另一個問題。」

馮孟升目光閃動著光芒,斬釘截鐵地說:「所以首先要做的,當然是說服各軍團,並與南極洲結合起來,成為一個新的國度。」

「這可不是說說就可以辦到的。」吳耀久瞠目結舌地說:「要怎麼做?」

「要各軍團答應,首先得去掉外患。」馮孟升胸有成竹地說:「自然要先從南極洲下手。」

「怎麼下手?」吳耀久一臉不信。

「南極洲是議會政治。」馮孟升點頭說:「我們當時在冰宮中聽了很多,總而言之,必須先獲得選票,才能進入議事會,之後才能控制議事的走向……」

「沒這麼簡單。」吳耀久猛搖頭說:「看起來是議事會把持大權,議事會的首腦便是新皇;但事實上,實際的權力還是在新后掌握的禁衛軍手裏。」

「沒有錯。」馮孟升說:「但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南極洲實力遠遜於舊大陸,依賴的就是奉行無祖傳承的議事制度,使得聖島在明暗之間對他們多有幫助,而新大陸這邊也因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也不是獲得選票就成了,我們還得拉攏實際權力中心——新后率領的禁衛軍,若是能獲得禁衛軍的支援,大事可成。」

「別說怎麼拉攏禁衛軍了。」吳耀久彷彿在聽笑話一般,忍俊不住地說:「我們身為外人,怎麼可能獲得選票?」

「從功夫看來,我已經算是南極洲人了。」馮孟升微笑說:「我們需要的是宣傳,只要宣傳足夠,選票自然會來,而宣傳的基礎,第一步還是與禁衛軍建立關係。」

「好。」吳耀久順著馮孟升的話問:「那你怎麼拉攏禁衛軍?」

「我想該有辦法的。」馮孟升腦海中浮起了喬夢娟那秀美的笑靨,跟著滿鳳芝、孫飛霜、柳玉哲等三個不同風韻的美女形貌,清晰的出現在他腦海中,馮孟升不禁魂為之醉,一時忘了繼續與吳耀久說話。

吳耀久沒想到馮孟升說到一半做起夢來,他楞了半天,正想開口發問,突然滴滴兩聲,前方的儀錶板螢幕上突然出現了合成人隆尼司的臉,他正開口說:「皇儲?趙寬先生?」

皇儲生長在科技比較進步的皇都,對科技自然比較有心得,他當仁不讓的往前走說:「我在這兒,隆尼司先生。」

「有物體迅速接近中,可能是功夫極高的人。」隆尼可說:「應該是恰好被人看見。」

「哪有這麼倒楣的?」吳耀久驚呼說:「是皇都的人嗎?」

「不大可能。」隆尼可說:「對方現在已經在外面跟隨,我把訊號切進來,你們看看認不認識。」

這下眾人都聚集過來了,被發現可不是件小事,問題是天空這麼大,怎麼會有人恰好看到「馳聯」?

一個螢幕在隆尼司遠端操控下,突然亮了起來,只見一個纖細女子,黑色的長髮柔順的貼在身後,正平飛在螢幕的中央,臉正面向螢幕,轉啊轉的兩顆大眼,露出些疑惑又有些好奇,似乎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麼東西。

看清這女子的面目,吳耀久以及趙寬三人立即倒抽了一口涼氣。趙寬吞了一口口水首先問:「她在哪兒?」

「現在在『馳聯』的左側五公尺處,正與你們以同樣的速度飛行。」隆尼可說:「這位女子應該不知道『馳聯』是什麼。」天底下知道的人,其實也沒幾個。

「這女的很難纏。」趙寬吐了吐舌頭說:「能不能放個臭氣之類的,把她熏走?」

隆尼司一楞,隔了片刻才說:「『馳聯』沒有這種功能。」

「那有什麼功能?」趙寬瞪眼說。

「這……」隆尼司一臉無辜地說:「『馳聯』是交通工具。」

馮孟升似乎這時才回過神來,大驚失色地說:「這麼近,柳小姐豈不是聽得到我們的話?」

「內外隔音已經完全封鎖,應該不用擔心她會聽到我們的對話。」隆尼司總算說了一句讓大家稍稍安心的話。

班繡蓉見大夥兒都認識,她卻一絲印象也沒有,忍不住輕輕拉了拉趙寬的衣角說:「寬哥?」

「她叫柳玉哲。」趙寬回頭說:「是南極洲六大衛統之一。」

「原來是她……」柳玉哲的大名班繡蓉自然早已經聽過,她輕呼了一聲才說:「真的很美啊。」

這時,畫面中的柳玉哲突然輕輕柔柔的開口了:「小女子請教,裏面是合成人嗎?」她的聲音不是由壁面透入,而是由儀錶板所放出,可見合成人說對方聽不到裏面的對答之事可以相信。

這時隆尼司說話了:「這時只有諸位在『馳聯』之中,要不要回答,回答什麼,都由諸位自行決定。」

要不要回答?眾人的目光,自然而然都望到了趙寬的身上,趙寬目光一轉,哈哈笑說:「對南極洲最瞭解的人,該是孟升吧?」

馮孟升一征,心中暗暗慚愧,自己下意識的就想問趙寬意見,這個缺點不改,以後如何獨立自主?馮孟升立即加緊思索,考慮著回答與否的利弊得失。

吳耀久聽趙寬說的有理,目光便轉到了馮孟升身上,但他的目光卻露出一抹疑惑,盯著趙寬的臉半天,這才轉過目光等候馮孟升的意見。

這時「馳聯」外的柳玉哲已經再度開口:「裏面無論是哪位,還請回復一聲,否則小女子被迫不得不出手,可能會頗失禮的唷。」聲音中,還帶著三分委屈,似乎被什麼欺負了一樣。

這女人最最可怕了,趙寬上次已經很有經驗,若不做回復,她絕不會客氣的。見馮孟升仍在思索,忍不住想開口,想了想,還是閉上了嘴。

不過馮孟升也沒想很久,他立即說:「我要與她通話。」

「好。」螢幕中的隆尼司點頭說:「你前方第三排是通話鈕,第五個是對外傳音的開關,我把功能切換由你控制。」

「等等……」馮孟升連忙說:「能不能把我的聲音改變?」

「可以。」隆尼司停了停說:「操作起來比較複雜,我幫你設定好了,要變成女性的聲音嗎?」

「不用了。」馮孟升連忙說:「只要讓她認不出我們的聲音就行了。」

「好了。」隆尼司回復的時候,柳玉哲已經在緩緩的拔劍,一面輕輕笑著說:「看來只是個舊大陸怪物,不知道肉好不好吃……」劍上青芒也一面騰動起來,似乎正在積蓄力道。

那一劍砍下還得了?「馳聯」不馬上分成兩半才怪,馮孟升連忙接下鈕,開口說:「且慢。」

「原來聽得懂人話啊?」柳玉哲臉上露出訝然,輕呼一聲,嬌聲說:「啊呀,真是失禮了。」她的聲音柔柔軟軟,無論什麼口氣,都一樣十分好聽。

看來她還真是誤會了?馮孟升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沈聲說:「我們在空中飛行,與人無涉,您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柳玉哲輕笑說:「諸位該是合成人吧?」柳玉哲這個推測不怪,現在自然人的科技多已失傳,就算能製出飛行物,也做不出這麼無聲無息看不出如何飛行的東西。

「這並不重要。」馮孟升一面轉著念頭一面說:「還有別的事情嗎?」

「當然有。」柳玉哲巧笑嫣然地說:「這東西很棒,我也想要一個,能不能給我呢?」

這……這話該如何回答?馮孟升當下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26 15:26:27

第六卷 第二章 形跡敗露

蛋了、完蛋了。聽到柳玉哲的要求,趙寬愁眉苦臉地想,這女人看來非動手不可了,若是給她發現「馳聯」中是這一夥人,還不是全打昏了帶回南極洲?
眾人一時沒有出聲,隔了數秒鐘,柳玉哲突然格格笑了起來,悠然說:「不是合成人?你們到底是誰啊?」

她怎麼知道的?全部的人都嚇了一跳,而趙寬也在一瞬間想通,合成人面對這個奇怪的問題,無論怎麼回答,反正絕不可能沈默,更不可能被嚇到。趙寬立即傳音說:「孟升,別停口,跟她打迷糊仗。」

馮孟升一怔,還沒完全想清楚,但已依著趙寬的建議說:「您的意思,我們並不完全瞭解……」

「很難懂嗎?」柳玉哲眼中似乎露出一抹迷惑,跟著說:「給我一個一樣的東西啊,或者就是這個也可以。」

這句話並不意外,問題是怎麼扯下去。馮孟升靈機一動,突然冒出一個好理由:「這是我們的新產品,現在正在測試中,可能不符合您的需要。」

「測試?」柳玉哲笑說:「那為什麼向著大雲湖直飛?」

這話一說,眾人恍然大悟,連有些遲鈍的吳耀久都瞭解被發現的原因了。

過了這三天,眾人越來越接近隱跡在大雲湖的「楞品」家族,算算距離,差不多只剩下四個小時便能抵達,也就是差不多六百公里遠而已。而對柳玉哲這種級數的人來說,極高速飛行時,六百公里不過是小事一樁,若她被派來監視「楞品」家族,發現眾人自然是合情合理……

可是,新后不是已經回南極洲,他們不是已經放棄了舊大陸嗎?怎麼柳玉哲還在這兒監視?

馮孟升心中一瞬間轉了一堆想法,當即說:「我們打算橫越地球一周,您說的大雲湖,不過是剛好經過的地方而已。」

「是這樣嗎?」柳玉哲沈默了下來,一時沒有說話。

事實上,柳玉哲對於「馳聯」內到底是不是合成人也沒什麼把握,就算裏面真的是自然人,這東西八成也是合成人做的。合成人不比自然人,既然與他們對答了這麼久,無論怎麼損壞這東西,或者是把裏面的人殺光,合成人一樣會紀錄自己的形貌,雖然他們未必認得自己,不過仍有千萬分之一的機會……現在正是多事之秋,若招惹了合成人,恐怕多添困擾,若真要搞清楚,也得換個辦法……

柳玉哲思索片刻,又露出笑靨,一面輕輕撅起嘴說:「真的不能給人家一個嗎?」

馮孟升自然而然的回答:「實在非常抱歉,當請見諒。」

「小器。」柳玉哲突然間加速往前飛射,聲音遠遠的傳了回來:「不給就算了。」

啊?走了?馮孟升一怔,猛然吐出了一大口氣,但對柳玉哲突然離開,卻不禁又有三分失望。吳耀久卻是立即衝上去,拍著馮孟升的肩膀說:「太好了,說的好,居然能把這個妖女騙走……」

馮孟升畢竟不好老著臉皮點頭,頓了頓尷尬地說:「她應該是自己想走,不是被我騙走的。」

「總之你表現很好。」吳耀久稱讚說:「說話與合成人幾乎一模一樣,這實在太不簡單了。」

馮孟升這下可有三分委屈,他根本沒打算偽裝合成人,只不過他對女人說話一向十分客氣,對美女更是客氣到了極點,若「馳聯」是他的,說不定他還真會送給柳玉哲。

「沒事就好。」螢幕上的隆尼司介面說:「剛剛那位小姐原來是南極洲的,他們大多數人都集中在阿佛陸塊,沒想到猶阿陸塊也派有人。」

「對了。」馮孟升突然說:「我們不需要直接飛到大雲湖,差不多在一百公里外把我們放下來就可以了。」這件事本來就要說,但既然發生了柳玉哲的事情,馮孟升便順便提上一句。

隆尼司自然沒有心理準備,楞了楞才說:「大雲湖百公里外?」

當然得離遠些,難道還真的跑去找楞品.西牙?吳耀久在一旁補充說:「若是不方便,再遠些也可以。」

「倒不是不方便。」隆尼可說:「但剛剛那位柳小姐似乎並沒有離開,若皇儲等幾位提早離開馳聯,恐怕會被那位小姐發現。」

「她沒有離開?」馳聯中的眾人臉色都變了,馮孟升差點說不說話來,隔了片刻才說:「她在哪兒?」

「斜後方兩公里處,她正遠遠尾隨。」隆尼可說:「可能想確定馳聯是不是會飛到大雲湖。」

「那……」馮孟升終於想出辦法,他點頭說:「我們乾脆不要在大雲湖停留,繼續往前飛,她總不會一直追著吧?我們到時再下去就是了。」

「其實不用這麼麻煩。」隆尼司臉上露出疑惑說:「馳聯若停在大雲湖,她絕不敢接近……可是為何一定要離開一段距離呢?」

這話差點問倒了馮孟升,他想了想才說:「西牙既然對合成人起了反感,我們若是藉著你們的力量抵達,西牙說不定會先入為主,聽不下我們的話。」一面說,馮孟升心裏一面暗罵趙寬害人,這個謊言要掰下去,可還真辛苦。

「原來如此。」隆尼司惋惜地說:「還是諸位想得周到;只可惜我們事先沒想到,已經把訊息傳給了楞品家族,他們正在等候諸位的大駕呢,還好我向諸位多問了問,否則諸位可就白走了這百餘公里。」

嘎?馮孟升這下可沒轍了,原先商議的辦法現在全盤無用,難道還真得去一趟楞品家族?一直試圖自己解決問題的馮孟升終於把目光轉向趙寬,期盼他的幫忙。

與馮孟升認識了十來年,趙寬自然明白馮孟升眼神中的意思,他上前一步,乾咳一聲說:「其實不在大雲湖停留,還有一個原因。」

「哦?」隆尼司微笑說:「趙寬先生請說。」

「剛剛不得不騙了那位柳小姐,所以她現在以為馳聯只是作測試。」趙寬呵呵笑說:「我們若在她追蹤的情況下停留,她必然會發覺,就算皇儲、孟升、李鴻等人無恙,等馳聯再度離開,她必然會再找上來質問,我與繡蓉可能就糟糕了。」

「確實如此。」隆尼司點頭說:「這麼一來,非得等她離開,皇儲等人才能離開馳聯;這樣吧,我們儘量監視那位元小姐的行蹤,等到她消失再通知諸位,不過從她剛剛離開的速度看來,我們未必能密切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為了安全起見,無論她是不是仍在監視,就超過大雲湖五百公里之後皇儲等人再離開吧。」趙寬順水推舟地說。

「五百公里?」隆尼司有些意外地說:「方向不變嗎?」

「當然不能變囉。」趙寬點頭說:「這樣吧,我也不必轉向北極了,聽說方向不變也能飛到新大陸東岸,只不過會慢上幾天,是不是?」

隆尼司連忙搖頭說:「這不對,我們從皇都飛來選的是最短距離,這個方向飛過去,會越過音笛洋,通到南極洲,就算一直這麼飛過去,還得經過南大陸,最後還得折向才能到東岸,會多花好幾天的時間,食物可能不夠。」

食物不夠還得了?趙寬百忙中瞪了吳耀久一眼,若不是他亂說,自己怎麼會判斷錯誤?

吳耀久卻只能尷尬的傻笑,他也不知道大雲湖在哪兒,只知道去猶阿陸塊是往西飛,哪知道合成人的飛行方法這麼奇怪?

「既然如此,先解決了他們的問題再說。」趙寬頭大起來:「等他們離開了,我們再研究路線……說不定那女人沒跟上來也不一定。」

「好。」隆尼司點頭說:「我看情況,再與諸位聯繫。」

等隆尼司斷線,眾人才彼此對視一眼,又都不好開口。誰也不知道合成人聽不聽得到馳聯內的對話,說話自然有顧忌;雖然可以傳音,但罵人若是用傳音,反而少了幾分氣勢,還不如不罵。

不過照現在的情況看來,除非柳玉哲跟著,合成人又沒法察覺,這才有風險,否則其實也沒什麼問題……

眾人正思索的時候,剛剛才一片漆黑的螢幕突然又亮了起來,隆尼司露出微笑說:「她似乎離開了,我們依然是過了大雲湖五百公里才停止嗎?」

「不用停止。」吳耀久介面說:「時速不過一百五十公里,門打開,我們五入直接飛出去就是了。」這種速度,就算功力較弱的路易與幕斯安,也不算是問題。

「我明白了。」隆尼司正要關閉通訊的時候,趙寬突然說:「等等,柳玉哲怎麼走的?」

隆尼司一楞說:「她向著北方突然加速,衛星無法持續監視,忽然就消失了她的蹤跡,而從馳聯上偵測周圍五百公里的空中,也沒有高能量的能源體存在。」

周圍五百公里?趙寬想起五世送的方盒子,馳聯八成有配備這個東西,剛剛倒是忘了試試,趙寬點點頭說:「我明白了,多謝。」

等隆尼司離開,趙寬立即打開小盒子,果然看到中心部分七個藍綠光影在閃動,這自然是馳聯中的亡人,趙寬想起這是最小範圍,他立即按下增高倍率的按鈕,只見七個小光點突然縮小集中,下方距離中心約三分之二的地方,突然出現了數百千個藍綠不同的小點,成一個大平面往外延伸出去。

這一定是舊大陸地表上的生物了……趙寬一面看,一面頗覺有趣地想,這麼一來,豈不是大略可以看出地形的分佈?嗯……那個下凹處不知是凹地還是湖泊,以後看到實際狀態,應該可以分辨出其中的區別。

趙寬正想繼續增大倍率的時候,顯示地表的綠點區突然紅光一閃,趙寬心一驚,瞬間,感受到一股巨大鋒銳而無可抵禦的力道從正下方傳了土來,方向正對著馳聯。趙寬驚呼一聲,渾身功力自然而然的暴起,向著班繡蓉就衝了過去。

李鴻、馮孟升、吳耀久同時也感受到了這股力量。修練武技之人,遇到危險自然沒有第二個選擇,他們同時運足功力護身,分別向著馳聯的頭尾兩側掠去;卻是大家都察覺到,那股鋒銳無匹的力道,似乎正向著馳聯的正中央轟來。

從趙寬感應到力道來龔,到四人分頭閃開,只是一瞬間事,而就在這短暫的一剎那剛過去,一道炫亮的閃光突然出現在眼前。眾人還沒看清楚那是什麼東西,腳下一個不穩,這才發覺,馳聯居然被那道閃光一分兩半,正失去動力,分頭向著下方摔去。

發生了什麼事?眾人身體反應得比腦袋快,還沒怎麼想清楚,趙寬運氣托著班繡蓉,與其他方人一起飛出了分成兩截的馳聯。迅疾的狂風毫不客氣的激湧而來,眾人同時運勁凝立半空之中,一時還沒來得及反應。

這……一定是那個南極洲妖女幹的,吳耀久正想破口大罵,趙寬已經慘呼一聲說:「糟糕,各自帶人快逃。」他話聲一落,全身功力提起,身軀徒然一漲,淡淡的彩光突然泛出,帶著班繡蓉像一道七彩流光般往西急飛,居然是提起了最高速度。

這時誰都來不及問,自然而然追著趙寬便飛。馮孟升才剛泛出青光,便發覺李鴻慢了不少,他突然明白趙寬剛剛後一句話的意思,立即運出部分勁力幫助李鴻,兩人緊隨趙寬飛行。

吳耀久看了馮孟升的動作,自然也明白了「各自帶人」四個字的意思,也立即提攜著功力較差的路易與幕斯安,三人又成一個小團體,追著前方已經飛出數公里外的四人而去。

這時趙寬、李鴻、馮孟升的功力都已經進步許多,就算不論個人奇怪的武功效果,單論內息也不稍遜於吳耀久,這麼一來可是越飛越快,趙寬與班繡蓉兩人首先突破音障,一聲巨大的音爆聲倏然炸出,趙寬仍絲毫沒有減速的打算,眨眼間突破音速,短短數秒間,飛出了幾公里。

馮孟升與李鴻的速度也不慢,很快就追了上去,畢竟馮孟升以身法為長,而李鴻的功力雖然不能全部用在飛行上,依然遠勝班繡蓉,所以趙寬怪異的功夫雖然爆發力足,又快了一剎那運功,兩人還是逐漸追上了趙寬他們。

但後方吳耀久等三人可就越拉越遠了,畢竟路易與幕斯安功力不比李鴻,兩人又都需要吳耀久提攜,何況吳耀久的反應又更慢了些,只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前方四人已經變成四個小點。

吳耀久正在發急,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能量急速迫近,他雖然心中發急,仍忍不住轉頭側望,卻見到一個柔美秀麗的臉龐,正對著自己微笑。

吳耀久嚇了一跳,速度立刻慢三成,只聽那人巧笑倩兮地說:「原來是你們?好久不見了。」

果然是柳玉哲!吳耀久臉色一緊,瞪大眼大聲說:「你想怎麼樣?」

「別緊張。」柳玉哲微微一笑說:「今天不找你麻煩,我有更想找的人。」話聲一落,柳玉哲倏忽間加速,在紫青光華籠罩下,沒有一點聲音的往前追去。

柳玉哲剛剛從下方三千多公尺外揮出的「破魂劍氣」,居然能斬破馳聯,這份功方可讓吳耀久目瞪口呆、自愧不如,換個角度想,趙寬等人也一定抵擋不過,吳耀久除了歎氣之外,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眼看沒有第二個選擇,吳耀久運足全身功力急追,現在只希望能在前方的戰鬥結束前趕到,出一臂之力。這時他把路易兩人也拋下了,反正後面沒有敵人追來。

路易與幕斯安沒想到吳耀久居然扔下自己,兩人大驚失色地叫:「皇儲!」吳耀久卻毫不理會,繼續往前直飛,兩人只好一面唉聲歎氣一面追,一面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當時在佛答半島的往事,豈不與今日差相彷彿?

前方剛要會合的四人,除了班繡蓉之外,誰不知道後面有高手追來,可是這時眾人都是以全力飛行,連說句話也不容易,馮孟升想問話問不出口,趙寬想解釋也無能為力,兩人悶頭直飛,都沒開口。

可是李鴻可不是個逃走的個性,更不習慣坐以待斃,他感到後方一股強大能量直追而來,內息一轉,一部分內息開始凝成心劍,開始往頭頂彙集。

這麼一來,李鴻本身往前衝的能量自然減弱,這麼一加減,四人正好齊頭並進,而馮孟升與李鴻還有落後的趨勢。

這時也沒時間討論如何應付,對方速度快上不知道幾倍,雖然慢了幾秒才出發,還在後面與吳耀久扯了兩句,但彼此的距離依然在急劇縮短。李鴻首先忍不住,頭也不回,心劍宛如一道閃光,倏忽間穿過空間,同柳玉哲直衝了過去。

柳玉哲遠遠見到李鴻頭上放出光華,心中已經有三分警惕,只見流光一閃,一個龐大而凝縮的能量以無比的速度飛射過來,柳玉哲再也沒有懷疑,這必然是舉世聞名的心劍絕技。柳玉哲長劍一揮,氣勁瞬間迸出,正面迎上李鴻的心劍。

李鴻縱然沒有回頭,附在心劍上的意識也知道一股浩然力道正迎面撲來,絕不像是一道簡單的劍氣。當初面對路天時,李鴻就嘗試過與高手相對的滋味,這次自然更有準備,只見心劍一個迴旋,突然怪異之極的一個轉彎,逆旋了二十公尺,換個方位飛射柳玉哲。

柳玉哲自然完全沒料到這個變化,心劍無形無質,是純能量的聚合體,幾乎可稱天下速度最快的功夫,除了心念的速度可以相比之外,柳玉哲什麼招式都來不及發出,當下只能以心念催動龐大的內息外湧,硬生生將李鴻接近的心劍迫開。

這麼一來,柳玉哲的速度立即慢了下來,但兩方的距離仍在接近,她秀眉微蹙即舒,突然朗聲說:「馮孟升小弟,我們真的沒有惡意啊……停下說話好不好?」她的語音柔柔吐出,清清楚楚往前傳入眾人耳中。

馮孟升哪裡敢停下來?就在這時,突然前方遙遠的天外,數股強大的氣勁湧起,似乎正往這兒飛來,這下馮孟升更是惶急,前方還有埋伏,那怎麼逃命?

因為李鴻分心阻敵,馮孟升的速度慢了下來,趙寬也相應地稍稍減速,他一面急急地說:「那該是楞品家的人,我們得撐到他們來。」趙寬說的又快又急,聲音卻是十分清晰的傳入馮孟升、李鴻、班繡蓉耳中,眾人不由得都是一驚,趙寬聽來還有餘力,看來他的功夫進步不少。

眾人感應到楞品家族的反應,柳玉哲自然更是清楚,她輕笑一聲說:「你們若是敬酒不吃——」說到這裏,聲音突然轉冷。「別怪姐姐給你們吃罰酒。」

趙寬傳音說話,以及柳玉哲說話的過程,不過短短短秒鐘,但飛得越來越快的眾人,又飛出了好幾公里。在這段時間,李鴻的心劍從來沒停止過,但柳玉哲幾乎是全不理會,一道強烈的氣牆遍佈在她軀體之外數十公尺,李鴻心劍穿刺了數百下,只覺得充滿彈力的氣牆迅疾地彙聚強大力道阻擋著心劍,與上次路天的包裹心劍方式幾乎完全相同,只不過一個是試圖捕捉心劍,另一個卻是阻擋心劍。

不過,心劍畢竟是彙聚了強大內息的尖銳氣勁,柳玉哲要抵擋,也必須釋出不少內息,而這麼釋出內息,飛行時遇到的阻力更大,使得柳玉哲一直追不上前方四人;當然,後面苦苦追趕的吳耀久,則不免越拉越遠。

柳玉哲見前方四人毫不理會自己,驀然輕哼一聲,目光一轉,向著飛行迅捷的心劍望了過去。

這時李鴻的心劍正毫不氣餒的往前猛撲,突然發現對方撤丟一直相應阻擋的力道,心劍毫不遲疑,運足勁力往前直撲,飛近十公尺處,果然一道劍氣又迅疾襲來。李鴻自然而然禦劍旁閃,但這時他突然發覺,周圍已被柳玉哲的氣勁包裹成一個堅實的圓筒狀,心劍居然無法騰挪。

發現這個狀態,李鴻心一驚,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時,那般紫色的劍氣已經正面劈來,只聽轟然一炸,李鴻的心劍霎時被擊成粉碎,氣勁往外直爆。

柳玉哲對心劍爆散早有心理準備,不至於遇到路天當時的窘境,而且李鴻的心劍勁力固然強大,但沒有牽扯柳玉哲的內息聯合激爆,這樣的破壞力,柳玉哲毫不在意,幾乎沒有阻礙的直穿而過。

就在心劍被擊破的同時,李鴻突然間全身一震,心神若喪,內息猛一個不受控制,整個人渾身無力地往後一軟,速度立即慢了下來。

還好馮孟升本來一直幫助李鴻飛行,這時連忙加力,沒讓李鴻在無人護持下摔了下去,可是這麼一來,馮孟升的速度立即慢了下來,而柳玉哲卻毫不停留,眨眼又拉近了距離,離眾人已不到一公里遠。

這下完蛋了。馮孟升一面凝住李鴻,一面拔出長劍,回身就是一道劍氣劈了出去,遠遠對準柳玉哲飆射。

「劍氣能發這麼遠了?」柳玉哲目光一亮,嬌笑說:「非得請你回去不可。」她連劍都不用,信手一揮,馮孟升的劍氣立即被迫散,絲毫不起作用。

趙寬自然也察覺到了後方的變化,他突然勁力一引,把李鴻接了過去,一面叫:「攔住她,等我!」一面帶著李鴻與班繡蓉,往下方地面迅疾飛射。

馮孟升自然知道趙寬去幹什麼,既然現在自己沒辦法跑,馮孟升一咬牙,劍光倏忽間迅疾閃動,一團青色劍芒牢牢把自己包裹起來,正是「破魂劍法」中,馮孟升會的第一招——「渾沌幽光」。

「漂亮。」柳玉哲目光中露出激賞的神色,轉眼間已接近馮孟升,她輕喝一聲:「姐姐教你一招。」只見她劍舉平目,突然旋身急劃,長劍雖是一字破空,但劍氣卻是曲折而出,不知道襲向何方,只知道有如電光般的劍氣正向著馮孟升布下的護體劍氣衝來。

「目斷魂銷」原來是這樣用的?這招馮孟升看過書中記載,但卻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這時見柳玉哲一試演,他馬上頗有體悟,只是這時卻不是體會的時候。「破魂劍法」固然擅於以弱迎強,但兩方實力差距過大,自己護體劍氣必然會被柳玉哲一擊而散,馮孟升當然不能明知故犯,他立即一個騰挪,以舉世聞名的南極洲身法急急一閃,避開了柳玉哲的攻擊。

柳玉哲似乎也是一驚,沒想到馮孟升身法的造詣已經這麼高明,她輕呼一聲,身形陡然一轉,迅疾迫到馮孟升身旁,又是一劍劈了過去。

柳玉哲施展的天下絕學——「破魂劍法」,威力與馮孟升自學而成的不可同日而語,可惜馮孟升這時沒時間好好揣摩學習。他長劍急轉,暫以「西都魂散」半擋住這一劍,一面急讓對方的勁力,同時以身法隨勢卸勁,但已經有幾分狼狽。

一面應付,馮孟升心中一面暗暗叫苦。柳玉哲出手與上次遇到的滿鳳芝完全不同,似乎自己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死在她的手中,躲避她的招式更是極端困難,只兩招自己已經有些招架不住,再過幾招不就死定了?

馮孟升卻不知經過上次,滿鳳芝早已把馮孟升的實力告訴眾家姊妹,所以柳玉哲明明知道這一劍殺不了馮孟升,才敢下這樣的手,否則她若是全力出手,馮孟升哪裡還有機會借力而退?不過她們畢竟還是錯估了馮孟升的進步速度,這也才讓本已經小心算準攻擊力道的柳玉哲一劍無功。

但經過了這一下,柳玉哲已經知道馮孟升的進境,她旋身間又是一劍劈出,緊緊追攝馮孟升閃躲的身形。

這時吳耀久已經逐漸追近,遠遠看著柳玉哲發劍的手法大感不痛快,一劍發出何必彆彆扭扭,還旋來轉去的。他大喝一聲,長劍猛然劈出,一道劃破長空的白色劍氣向著柳玉哲嬌弱的身形直劈了過去——看的出來,吳耀久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馮孟升的想法卻與吳耀久不同,「破魂劍法」本是種棉裏藏針型的劍法,講究在防守之中突出奇兵對付敵人,所有的攻擊招式幾乎都是與防守劍法配合,柳玉哲不大需要防守自己,所以必須主動出招,乍見之下,似乎浪費了一些時機,但對於「破魂劍法」來說,卻是正確的應敵之道。

畢竟「破魂劍法」每招每式都在護身之際發出,隨著長劍的騰挪變化,發出的氣勁更會相互激盪而產生變化,著著出人意料之外。還好馮孟升對「破魂劍法」也頗有瞭解,這些變化勉強還可預知,不過依然十分狠狠。

這時,吳耀久的劍氣及時破空湧至,柳玉哲雖然不在乎吳耀久的功夫,但正宗皇室心法配合上「定邦劍法」的威力,她也不敢貿然承受,何況她為了追躡馮孟升,已經耗去了部分的勁力。柳玉哲眉頭微皺,身後突然爆出青光,卻是她身子未轉,背著身子發出「西都魂散」。

兩方勁力一接觸,吳耀久功力遠遠不如,劍氣在轟然巨響中,被那團氣勁激散。同一時間,也不知道柳玉哲怎麼施招的,突然一道紫芒劍氣破空而出,迅如電閃地衝向吳耀久,同時另外三道劍光突然爆出,繼續追擊馮孟升。

兩人同時手忙腳亂,馮孟升險之又險地避開兩道劍光,第三道閃之不及,只好揮劍相對,卻是連人帶劍被打得老遠,更且他手中長劍一折,變形得幾乎不成模樣,體內氣血一逆,只差沒走火入魔。

同時,馮孟升這才發覺自己閃過的兩道劍氣倏忽間散失,原來那兩道劍氣居然只是虛招。馮孟升一面氣苦,一面暗暗訝異,「破魂劍法」居然還有這等變化,自己還真是火候還差得遠。

另一面,吳耀久卻沒馮孟升那身躲避的功夫,他剛剛劍氣被激散,胸口氣血激盪尚未平息,還沒喘口氣,對方的劍氣又到。吳耀久強提勁力,長劍往前橫擋,接是接住了這一招,不過整個人被激得往後直飛,一翻翻出了近百公尺,恰好讓追來的幕斯安一把捉住。

柳玉哲估計吳耀久一時回不過氣,馮孟升大概也暫時血脈未順,這時捉人正是好時機。她剛往前飛,突然間一頓,日光急急往下轉,卻見一個龐大的身形迅疾的往上直衝,兩道威猛的掌力則以更快的速度向著自己激湧而來。

這可不能小覷。柳玉哲察覺到對方的掌力威猛剛強舉世少見,她心內微微一凜,翻身之間,護身劍氣爆出,將那兩股宛若巨浪湧來的掌力粉碎,一面仔細看過去,她卻又是一驚。

這個半空發掌的,居然是剛剛先一步開溜的那個胖子,怎麼他好像更胖了,還胖了好大一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26 15:27:15

第六卷 第三章 初入蠻荒

趙寬不是更胖,而是當他全力施展的時候,身軀會自然而然的漲大。
老實說,這也不是他願意的,而且衣服緊繃碎裂,更不是什麼舒服或愜意的事情,問題是現在不出手不行。他把脫力的李鴻與班繡蓉放到地面,騰身就往回衝,要助馮孟升一臂之力。

柳玉哲的注意力既然被趙寬引了過來,自然不敢貿然對馮孟升下手,她劍勁剛毀去趙寬的掌力,同時劍氣再催,又是五道閃動耀目光華的劍氣激出,一招「追魂攝魄」

曲折的劃向趙寬。

這五劍的功夫可不簡單,剛剛吳耀久從後方襲擊,柳玉哲根本不放在眼中,只不過順手一揮,就可以把他趕得老遠;至於馮孟升,柳玉哲必須生擒活捉,也不能下重手;但趙寬顯現出的威勢卻不是吳耀久可比,又沒有留他性命的必要性,柳玉哲這招幾乎用了七成功力,角度更是刁鑽難測,打算在一瞬間擊斃趙寬。

趙寬剛剛全力一擊,被柳玉哲輕鬆化解,心中早知不妥,眼見對方劍招又來,五道曲折劍氣分向奔到,趙寬腦海中一瞬間閃過自己所會的每一招功夫,發覺無論是哪一招都無法應對敵方的攻勢。眼見對方劍氣向下疾掠,似乎正對著自己腦門,趙寬心一慌,全身功力激爆而出,軀體又膨脹些許,突然兩手往上一舉,往外平攤勾回,兩手在空中畫出了一個半圓。

這一瞬間,七彩光華突然凝成了一片半球形霞光,往上方轟然爆出,趙寬上半身的勁力幾乎在這一招中宣洩而出,無邊無盡地往外直湧。

那五道劍氣遇到趙寬的七彩光華,一聲尖銳的氣嘯聲陡然傳出,五道劍氣雖然將七彩光華劃破了五個口子,但也威勢全失的消散,而除了這五道破口之外,趙寬其他的勁力,依然往外直冒,毫不停歇。

這招正是趙寬小時學的體操,後來被無皇五世稱為「狂霸七式」的第一個動作,他根本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效果,趙寬一楞之下,動作做到一半,已經傻在當場。

直到那聲尖銳的氣嘯聲傳出,趙寬宛如大夢初醒,勾回的兩手依著以前的記憶,往前方一送,光華突然反向包裹,同著前方凝集,正對著也嚇了一大跳的柳玉哲。

無論是劍氣的速度或是趙寬的七彩光華,都十分迅速,柳玉哲想要驚呼也沒空,她猛一個轉攻為守,長劍一回,週身倏忽間爆出了一團紫光,正是護身絕招——「渾沌幽光」。

趙寬這獨特的功夫縱然剛猛絕倫,天下少見,但論起內息的深厚程度,他畢竟遠不如柳玉哲,兩方勁力一碰,七彩光華被紫芒毫不容情的擊散。狂亂的勁流向著四面翻滾,連正東逃西躲的馮孟升、才要重新趕來的吳耀久,都被那股散溢的勁力趕得往外直飛,無法凝立。

趙寬勁力送盡,眼見對方紫芒絲毫不歇,連忙一收勁力,深深吸一口氣,迅疾運轉著自己體內的能量,果然全身丹球立即作用起來,在同一瞬間平衡以及吸納真力,說起速度,比起以往的一個丹田,自然是快上不少。

柳玉哲等趙寬這一擊過去,她似乎也忘了追擊馮孟升,長劍一止,端立於空中,又驚又怒的凝視著趙寬說:「你……你這招……莫非是『氣湧如山』?」

趙寬雖然一點也不知道招名,但他可記得五世的叮嚀,只見他嘿嘿一笑說:「這招叫作『大綵球』,漂亮吧?」

大綵球?柳玉哲的秀眉忍不住皺了皺,有些好笑地說:「你胡謅什麼?這功夫是不是一共七招?你從哪兒學來的……還有,剛剛那個小子的『心劍』又是哪裡學來的?」

「我們天資聰穎,自己創的。」趙寬其實心裏有數,對方就算不是天下最最頂尖的幾位高手,武學的見識也可比宗師,反正是瞞不住,乾脆亂扯。趙寬一臉正經地說:「這功夫也不只七招,一共七七四十九招,我可以一招招試演給你看。」

柳玉哲一瞬間還被唬住了,她半信半疑看了趙寬半天,畢竟不相信,但一時還是說不出話來。

這時,剛剛飛得老遠的馮孟升、吳耀久也飛到了趙寬身邊,馮孟升眼見對方沈思不語,忍不住說:「柳小姐,我們無心得罪,但我暫時確實還不能去南極洲,請您見諒。」

柳玉哲想起頭等大事,目光掃過在趙寬身旁凝立的馮孟升說:「你們要知道,就算你們合力也不是我的對手,你若是不想看你的朋友死傷,就別多掙扎,隨我往南極洲走一趟。」

若是功力足夠了,就算她不來抓人,自己也會去,問題是現在時機不對,現在去南極洲,自己一夥人說不定破人無聲無息的宰了。

馮孟升正要開口,突然一道劍光倏忽間由下方閃入空中,停在三人與柳玉哲之間,眾人看得分明,那正是李鴻的心劍,趙寬等人不禁大喜,這麼說來,李鴻已經無恙了?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李鴻沒有土來,也許他認為自己的防衛能力不足,上來也沒有意義,但心劍既然出現,加上趙寬的「狂霸七式」,還有對「破魂劍法」十分瞭解的馮孟升,柳玉哲已經不敢太輕視眼前這群小夥子了。雖然說她依然有十成的把握獲勝,但衝突起來,能不能保證不殺傷馮孟升,那可就不一定了。

柳玉哲不禁遲疑起來。

而戰鬥一中止,眾人自然而然感受到剛剛由大雲湖衝來的能量源越來越近,估計不用多久,那團能量就會趕到這裏,而眾人現在也已經隱隱約約感受到那股能量似乎分成三團,可能是三個功力不弱的人,至於實際功力,卻不能這麼感應出來。

另外還有一件奇怪的事情,以前在舊大陸上,眾人只要一動,別說王崇獻、羅方與新后,至少那個怪老頭楞品.茲克多一定會追過來。而這次戰鬥的時間雖短,卻一直沒有感受到他們衝來的威勢,莫非因為這兒地近大雲湖,他們不願接近?或是有其他的原因?

這些念頭在眾人腦中一晃而過,而這時柳玉哲已經有所決定,她歎了一口氣說: 「我也實在沒有辦法……」話聲未落,柳玉哲突然功力激起,騰動著紫光光華的身軀倏忽一閃,在一瞬間欺近馮孟升。

她一動,所有人都動了起來,趙寬二話不說,右拳瞬間鼓漲,帶起七彩光華就打了出去;李鴻的心劍更是先一步追躡著柳玉哲的身形飛射;吳耀久自知追不上柳玉哲的速度,他長劍一欄,一道炫亮劍氣爆出,擋住柳玉哲的去向。而馮孟升身為目標,他顧不得許多,一招「渾沌幽光」施展起來,劍芒包裹自己的同時,施展起身法逃命。

可是連功力不足的馮孟升,施展起被改編過的「雪魂身法」都變化無端,何況南極洲佼佼者、身為六大衛統之一的柳玉哲親身施展的正宗「雪舞身法」?

她若要追擊馮孟升可能有些辛苦,但若只要閃避其他人的攔阻、接近馮孟升,那可是輕而易舉。只見柳玉哲有如鬼魅般一閃一沒,不但當場甩掉了心劍,讓趙寬拳頭揮空,更不知怎麼繞過了吳耀久的劍氣,眨眼間逼到了馮孟升身前,她也不用劍,左手玉掌一伸,向著馮孟升的護體劍光就穿了過去。

伸手來給自己砍?絕沒這麼好的事情,馮孟升吃了一驚,連忙閃動身法逃命,更何況,柳玉哲那纖細姣柔、光潔如玉的手,怎麼捨得這麼一劍砍下去?

這可讓柳玉哲有些意外,她原本認為,自己伸手過去,馮孟升怎麼樣也會砍砍看,之後再隨著自己的變化應變,對柳玉哲來說,破魂劍法的劍招變化她早已瞭然於心,有把握在接觸的一瞬間擒下馮孟升,只沒料到馮孟升居然試也不試,就這麼翻身而逃。

問題是馮孟升身法騰挪的變化雖然沒有柳玉哲快,但卻莫名其妙的,能比原有變化又多了一兩下騰挪的空間,他如果堅持逃命,除非不顧他的生死,想一兩招間擒下馮孟升,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自然不知道馮孟升憐香惜玉的脾氣,忍不住罵了一聲:「沒種的小子。」索性把長劍收回劍鞘之中,一面急急追了過去。

但這麼一轉變,李鴻的心劍首先追及,剛剛是柳玉哲的騰挪方式太過出人意料之外,心劍才會一下子找不到目標,但若說速度,天下還沒有人快得過心劍,李鴻此時無須露面,心劍中的心念宛如分身一般,認準了空中的柳玉哲直追。

柳玉哲心中逐漸冒出火氣,但臉上的神色未變,她眼見心劍追及,堪堪接近的一剎那,突然一個閃身,身子倏忽轉了過來,玉掌回翻,一道狂猛的氣勁由掌中爆出,向著心劍狂湧過去。

李鴻早知對方必會反擊,但卻沒料到柳玉哲會把掌力凝結如實,彷彿巨槌般的轟上心劍,氣勁爆散之際,心劍無可與抗,陡然一個爆散,天地間整片狂風激湧,心劍再度被柳玉哲擊毀。

不過這次卻有不同,李鴻的心念早一步發現對方勁力無可抗衡,索性自動散開,讓心念在一瞬間回歸本身,內息在空中自行爆散,反而硬生生消耗了柳玉哲不少的功力。

柳玉哲對這樣的變化自然不會太過意外,但為了避免被李鴻的內息爆散所誤傷,她一時也不敢回收轟出的掌力,只能由凝集而擴散,擋住空中那奔騰洶湧的內勁狂潮。

這麼一來,速度稍慢的趙寬已經追了過來,七彩光華再度出現,猛張到二十公尺寬,隨即在趙寬手腕的變化下,整片光華倏然集中發亮,向著空中的柳玉哲逼去。

又是「氣湧如山」?柳玉哲第二次見識,更確定這必然是傳聞中的「狂霸七式」。聽說這功天除非施用者內息本質狂暴霸絕,絕無法順利施用,莫非這胖小子居然具有這身功天?他真是茲克多的傳人?而這招式茲克多也不會,他又是哪兒學來的,還是……只會這一招?

柳玉哲卻是誤會了趙寬,他不久前無招可擋,手自然而然上擋的時候,死馬當活馬醫的用出了第一招,沒想到居然頗有效果,現在面臨戰鬥瞬息萬變,趙寬可不敢隨便換招,若是突然沒用不是倒了大黴?

兩方心念變化極快,柳玉哲顧不得會不會得罪茲克多,她臉色微沈,掌力再加兩成,硬碰硬轟向趙寬的掌力。

這下趙寬可就倒楣了,剛剛柳玉哲已經接過這招,明白趙寬有多少實力,這時自然是不打算再讓趙寬好過,只見紫芒剎時吞沒七彩光華,淩厲的氣勁往外狂爆,四面本已混亂的氣流,更是瘋狂地到處激卷,其中蘊含的勁力淩厲迫人,逼得慢上一步的吳耀久沒法接近發招。

而在這團混亂中,紫色氣勁不只擊散趙寬的掌力,還向他正面轟來,趙寬這時舊方剛散、新力未生,只能眼睜睜望著氣勁打至。氣勁及體的剎那,趙寬痛呼一聲,直直摔落下方叢林之中。

吳耀久望見趙寬像個石頭摔跌入杯中,他驚呼一聲,長劍猛一個飛甩,帶著白光穿透激擾的氣旋,筆直朝向又要追擊馮孟升的柳玉哲飛射。

柳玉哲目光一凝,辨清這不是禦劍之術,她納悶地隨手一揮,吳耀久的長劍毫無抗力,飛甩出數百公尺遠。柳玉哲目光一轉,卻見百公尺外的吳耀久兩掌突然爆出強亮光華,一個炫亮的光球向著自己迅疾飛射接近,眨眼間已經追到身前。

「滅丹掌」?這小子拚命啊?柳玉哲臉色微微一沈。

「滅丹掌」其實不是掌力,只不過因為那是藉由手掌發出,所以以掌為號。「滅丹掌」除了藉著特殊的方式彙集體內大部分內息之外,還能釋出部分的真元到轟出的內息之中,藉著生命精華的發散,可以提升兩倍以上的威力,可是壞處卻是會損傷自己的身體本質,施用後若不好好調養,不只功力會降低,嚴重時甚至會損傷壽元。

而這個功夫,雖不算是皇室秘傳,卻也不是隨便誰都可以施用,更不是誰都敢用,柳玉哲已知吳耀久身份,更不願在這種情況下傷了他;心念一轉,估計了對方的力道,只見她玉掌輕舉迎向光球,轟然作響下,吳耀久的「滅丹掌」內息光球依然被她擊散,氣勁再度狂捲,向著上下四方飛旋而出。

空中狂風亂旋的時候,柳玉哲仍凝立空中,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但神色已經沒有剛剛這麼輕鬆,畢竟兩度擊散心劍,轟破「氣湧如山」也是兩次,再加上吳耀久這麼全力一擊,她也已經感到有幾分吃力。

柳玉哲這才發覺自己剛剛太過托大,沒想到除了馮孟升逃命的功夫十分奇怪之外,另外三人也各具有威力不小的絕招,這麼讓他們輪番攻擊,自己反而吃虧。柳玉哲心思極快,立即暗暗狠下了心,既然如此,就算擊傷馮孟升,也顧不得了。

她目光一轉,卻見馮孟升在剛剛一連串的激鬥下,已經逃出了幾百公尺遠,臉上滿是為難的神色,一副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逃命的模樣。柳玉哲心中一面暗罵這傢夥沒種,一面正要挪移之際,突然察覺從大雲湖方向來的人已經十分接近,看來很快就能趕到。

沒時間與他們耗下去了。柳玉哲猛一個加速閃向馮孟升,兩隻玉手同時揮動,一片強大的勁力源源而出,向著馮孟升包裹過去。

馮孟升也是頭疼,他不願與柳玉哲動手,但眼看著李鴻、趙寬、吳耀久為己輪番受挫,自己若就此逃離,真是豬狗不如,所以他避到了數百公尺外,就只能呆立一旁,不知應如何是好。

眼看趙寬捱了一掌,生死不知,馮孟升的火氣終於提了起來,看對方撲來,馮孟升再不躲避,長劍一揮,青芒隱隱之間,一道劍氣飛甩而出,向著柳玉哲飆去。同一瞬間,馮孟升也感受到了對方勁力裹來,還好「破魂劍法」招招護身,馮孟升長劍餘勢未完,順勢一轉,劍光在身邊成了一個紫色光球,抵禦襲來的勁力。

柳玉哲本估計馮孟升會轉身逃命,沒想到這膽小鬼突然大起膽來與自己硬拚,不過這下正遂了她所願,眼見劍光劈至,她運集一股內息由喉頭衝上,嬌叱一聲,氣勁隨聲而出,不但將馮孟升的劍氣擊散,同時內息一擠,又把馮孟早的護體劍光瞬間壓爆。

「破魂劍法」雖然擅於以弱迎強,但兩方差距太大,依然沒有作用,馮孟升只覺得手中長劍一重,激出的劍氣勁流霎時回湧,還有無邊無盡的勁力彌天蓋地向自己包夾,馮孟升氣血一湧,就此人事不知。

吳耀久剛剛「滅丹掌」全力一擊,身體已經頗有不適,本來他們鼓起勁力想再度凝勁,沒想到柳玉哲居然這麼輕輕鬆松接下了一掌,他可有些驚愕,才楞了楞,柳玉哲的身形已經再度閃動,一晃眼間便讓馮孟升氣散昏迷。

吳耀久驚呼一聲,掌中光華再度暴漲,沒想到柳玉哲倏忽間抓住馮孟升,幾個疾閃下,又閃出了數百公尺,而且速度越來越快,一路向著南方飛去。

馮孟升被抓走了?吳耀久明知追不上,仍死命急迫,手中還拖著那團勁力光球,但也不敢隨便扔出去——沒打中可是太浪費了。

就在這時,吳耀久身後突然傳來呼喚:「且慢。」

誰在自己耳邊說話?吳耀久一楞回頭,身後卻是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吳耀久呆了呆,耳邊再度傳來聲音說:「那女子擒走了誰?」

吳耀久搞清楚了那是天邊那三個小黑點,遙遙的聚集內息傳音過來,跟著在自己耳畔散開。吳耀久頓了頓,眼看速度越來越快的柳玉哲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光點,連身體都看不清楚,吳耀久知道自己絕對追不上,終於黯然在空中停了下來。

「諸位是合成人請來的朋友?」小黑點的形貌逐漸出現,遠遠地說:「那女子該是南極洲的人,諸位怎會與她起了衝突?」

吳耀久回過頭,才要回話,忽想到剛剛摔下去的趙寬,也沒空答話,一轉身直直往下方衝了過去。

吳耀久穿入杯中,不過兩個迴旋,已經找到了趙寬,而此吳耀久遠快上一步的自然是班繡蓉與李鴻,兩人圍在趙寬身旁,正在呼喚看似昏迷不醒的趙寬。

吳耀久選了個空位落下,望著趙寬,只見他軀體已經恢復正常,但胖胖的臉上卻是毫無血色,班繡蓉低著頭,正低聲輕喚:「寬哥?寬哥……?」

「趙寬怎麼樣了?」吳耀久忙問。

「不知道。」班繡蓉頭抬起來,兩眼通紅,聲音已經帶著哽咽。

「我看看。」吳耀久連忙湊近,他見趙寬胸部緩緩起伏,當即伸手探測趙寬的經脈與內臟,但趙寬因修練氣道功夫,經脈狀態十分特殊,吳耀久摸不出所以然來,只感覺趙寬的內臟似乎都還完好,沒有什麼很嚴重的內傷。

「受傷的這位應該是趙寬先生吧?」眾人身後傳來聲音。

吳耀久回過頭,卻見三個服飾寬鬆簡單的中年人,正關懷地望著眾人。這幾人下著長褲、上攏寬袍,看起來還算簡潔,但臉上發須頗長,還帶著些鬈曲,看起來又不怎麼乾淨,臉上深黑色的皮膚,看起來不像是人種的關係,反而像是常常曝曬在大太陽下的結果。

吳耀久還沒回話,三人中一個頭髮微帶黃褐色的大漢目光轉到李鴻臉上,他微微一皺眉說:「這位傷的也不輕,該立刻調息。」

這話嚇了吳耀久一跳,他目光轉過,見李鴻臉色更是白得嚇人,兩眼似乎帶著點茫然,看起來確實不大妙,吳耀久連忙說:「李鴻,你也受傷了?」

「這位是李鴻先生?」大漢目光轉向吳耀久說:「你是皇儲還是馮先生?」

大漢這話聽起來彷彿對馮孟升還尊重些,吳耀久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楞了楞才說:「我是吳耀久。」

「皇儲?」上方珊珊來遲的路易與幕斯安這時才趕到,兩人慌慌張張地,也沒注意多了幾個不認識的人,路易已經先叫了出來:「您怎麼又用『滅丹掌』了?太傷身體了。」

「被捉走的是馮孟升先生?」大漢臉上顯露出幾分訝異,回過頭說:「科乙,你 ——我覺得德爾菲尼亞戰記蠻不錯的,怎麼沒什麼人看……追過去看看她到哪兒去,最好別讓她回南極洲。」

一個右臉頰上生著個小指大疣的中年人點頭說:「那我過去看看。」一說完,大漢拔身飛起,激起一陣狂風,往南方直飛,轉眼消失了蹤影,這時眾人才注意到,這些人都赤著腳,腳底板倒是光潔一片,顯示出他們原來的膚色。

不過……這些人口氣好大啊。眾人不禁都直了眼,剛剛下令的大漢往前一步,向吳耀久一揮手說:「讓讓,我來看看。」

吳耀久楞楞的退開兩步,卻見另一個較矮的中年人正走到李鴻身旁,開口說: 「坐下吧,神思飄散,正該好好養神。」他屈指在李鴻眼前一彈,李鴻突然一震,彷彿大夢初醒,緩緩跌坐於地面,調息起來。

其實李鴻剛剛第一次的心念耗散未完全收復,他又再度冒施心劍之術,雖然第二次的心念及時回收,但仍有所耗失,若不是此人適時發現,就此下去,說不定會造成無法彌補的後果。

「皇儲。」路易見吳耀久受氣,連忙奔到吳耀久身旁,瞪眼說:「這些野人太沒有規矩了。」

幕斯安正走過來,聽到路易的話,連忙搖頭低聲說:「別亂說。」

不過那兩人恍若未聞,站在李鴻身旁的,似乎在幫李鴻護法,另一位在趙寬身旁的,則運功在趙寬身上緩緩撫摸,臉上卻漸漸顯出了訝異的神色。

隔了好片刻,趙寬突然吐出了一口長氣,臉上也漸漸恢復了血色,而那粗壯的大漢才收回手,微微一笑說:「沒事了。」

班繡蓉剛剛一直不敢說話,直到見趙寬有了反應,她才鬆了一口氣,接近叫了聲:「寬哥……」

趙寬眼睛緩緩睜開,望著班繡蓉擔憂的臉孔,他咧開嘴想笑,卻又有些無力,頓了頓,才開口說:「孟升呢?」

老實說,班繡蓉其實不清楚上方出了什麼事,她目光轉向吳耀久,吳耀久責無旁貸,接近兩步,歎息說:「被……那妖女帶走了。」

「喔……」趙寬臉上露出苦笑,搖搖頭說:「還是沒能攔住。」

「趙寬先生。」趙寬身邊,黃褐頭髮的大漢介面說:「在下已派出劣弟科乙追尋,她走不遠的。」

「這位……」趙寬其實已經注意到出現了陌生人,但他剛回過神來,自然先問馮孟升的狀態,這時見對方接話,趙寬才轉過目光。

「是這位幫忙,寬哥才醒來的。」班繡蓉連忙解釋。

「舉手之勞而已。」那人向趙寬點頭說:「趙寬先生剛剛氣血外激未歸,血脈滯行,我以柔力逼出,只要略作調息,就會自然沒事。」

趙寬果然感覺自己身體正迅速恢復,他緩緩坐起,班繡蓉立即伸手相扶,趙寬向那人點點頭說:「請教……這位大哥如何稱呼?」

「在下戴池。」褐髮中年大漢點頭說:「諸位遠道來此,楞品上下皆感榮寵,這兒本非談話之所,且等李鴻先生恢復之後,我們回到楞品家族,再慢慢聊。」

這人說話很有古味啊,趙寬頗不習慣,若馮孟升在,交給他應付可輕鬆多了。趙寬歎了一口氣,發覺自己身體漸漸恢復正常,不過還有些內息不足的感覺,看來剛剛兩次施用「氣湧如山」,加上內息外激,又被對方逼出,所以現在內息頗為空虛。

趙寬站起身,目光轉過,看到吳耀久等三人有些悶悶地站在一旁,趙寬恍然而悟,吳耀久的身份尷尬,看來不怎麼受楞品家族歡迎,趙寬自然得化解這份僵局,於是呵呵一笑說:「你們見過了?」

褐髮的戴池目光轉向吳耀久,臉上帶著兩分輕視,一分不耐煩地說:「見是見過了。」

吳耀久臉上可有幾分無辜,楞品家族對無皇一脈沒有好感,不算意外,但吳耀久這次來舊大陸,本沒料想到會見到楞品家族的人,更沒什麼興趣與他們攀交。可是他們畢竟救回了趙寬,吳耀久也算是承他們的情,見對方懶得理會自己,索性躲遠些,不說話就是了。

這時他見趙寬開口,那個叫戴池的卻又不怎麼客氣,吳耀久只能尷尬地介面: 「見過……可以這麼說。」

趙寬心裏有數,知道兩方的歧見一時化解不來,還好吳耀久這人豁達隨和,也沒什麼架子,想來還有機會修好,問題是他們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客氣?這除了合成人之外,想來沒有別的原因。

趙寬頓了頓便說:「我們來這兒,合成人朋友已經告訴諸位了?」

「正是。」戴池的臉上恢復和善,他向著趙寬點頭說:「聽說諸位被新大陸通緝,連南極洲對諸位似乎也有一定程度的興趣,不知原因為何?」

這個問題可麻煩了,實說一定會出問題,不實說,又該編個什麼樣的謊言?趙寬遲疑了一下才說:「這麼說吧,我們觸犯了一條法律。」他腦海一面急轉,考慮著該怎麼回答。

「願聞其詳。」反正李鴻沒醒,戴池問得十分順口。

「那條法律,說的是一種觀念。」趙寬已經下決心說謊,心念一定便侃侃而談: 「這牽涉到兩邊基本的律法觀念,這麼一推出,會讓各大軍團解體,南極洲政權喪失,整個世界變成另一個模樣。」

這下戴池自然為之動容,他連忙說:「什麼樣的觀念。」

「與黑暗十年的爭端有關。」趙寬謊話大致已經想清楚了,板著臉正色說:「無論是新大陸的軍力治國,或是南極洲的領導團制,其實都與主事者的功力分不開,但事實上,功天高的人未必是擅於治國的人才,所以現在天下分裂,人民生活水準落後,科技無法傳播,就連生活方式更大多已回到原始的狀態。」

戴池連連點頭說:「正是、正是,不知應該如何處理?」

「我只知道大概。」趙寬一轉頭說:「這個想法與做法的創始人,正是被擒去的馮孟升,他最為清楚,加上他獲得南極洲不傳秘訣,與南極洲關係匪淺,正好有著手之處。」

「哦?」戴池沒想到馮孟升這麼重要,他頓了頓,回過頭說:「資達,你也過去看看好了。」

資達便是那個較矮的中年人,他本站在李鴻身旁,見戴池吩咐,他點點頭說: 「好,不過科乙只飛到了『阿佛陸塊』,應該沒讓他們回到南極洲。」

「我知道。」戴池沈聲說:「我怕他們那兒還有其他的人手,而且科乙一個人,也只能把她阻留在舊大陸,你去看看,若有辦法的話,兩人協力奪回馮孟升先生。」

「我明白了。」科乙一點頭,縱身上拔,轉眼又沒了影蹤。

趙寬心中不由得起了懷疑,以這些人的口氣與功力來看,剛剛絕不該這麼晚才趕到,看起來好像刻意減慢了速度,不知道又為了什麼?

而且「阿佛陸塊」不是在老遠的地方嗎?他們居然還能感應到,這份功夫,可比自己高明多了,不知道雪梅、柳玉哲等人有沒有這個能耐?

趙寬還沒來得及想出怎麼打探,戴池已經接著問:「趙寬先生的意思……莫非要先從南極洲著手,再影響回新大陸?」

「也不是。」趙寬回過神來,繼續扯謊:「皇儲吳耀久,不懼各級軍團的壓力,對此大力支持,所以新大陸這面,就看他即位之後如何整頓與改革,當然,若是兩方都成功,天下重歸於一,更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這話一說,戴池總算多望了吳耀久一眼,目光中露出三分讚賞。吳耀久可有些樂了,他也不管趙寬撒的是什麼謊,呵呵一笑說:「不敢當,還要大家協助。」

一旁的路易與幕斯安卻不禁傻眼,這件事他們倆還是第一次聽見,兩人目光一對,心中都有些駭然,這些人無法無天的程度登峰造極,難怪會被通緝,皇儲這次果然是交上了壞朋友,看來若有機會,可得把皇儲勸回去。

而這時,正打量著吳耀久的戴池,臉上露出了三分惋惜地說:「原來如此,早知 ……沒關係,應該能順利救回馮孟升先生的。」

趙寬一聽,恍然大悟,對方剛剛八成以為南極洲找的人是吳耀久,他們既然對吳耀久沒好感,索性放慢了些,等柳玉哲離開再說,難怪眾人撐了這麼久,這些人就是不到,等柳玉哲一走,他們卻在一瞬間趕至。

「不過聽隆尼司說……」戴池轉回頭:「趙寬先生與班繡蓉小姐本來另有要事,沒打算在大雲湖停留?」

對了,還有這個問題。趙寬笑說:「不敢說要事,我們要先回故鄉一趟。」

「呵呵……」戴池朗聲一笑說:「若沒見面不敢說,既然現在交通工具已毀,趙寬先生非得在我們這兒盤桓一陣子才能走。」

「這……」不說別的,還沒確定馮孟升的安危,他怎麼走得開?趙寬一笑說: 「那就只能打擾幾天了。」不過趙寬還是沒弄清楚,對方到底為什麼對自己客氣。

「太好了。」戴池哈哈一笑,正要說話時,突然臉色一變,一閃間掠到李鴻身旁,臉色微沈說:「等等。」目光一面向著西南方的叢林中直視。

等什麼?眾人都楞了楞,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問,卻聽戴池向著眾人招手說: 「請諸位到我身後,似乎有什麼東西跑來了。」

什麼東西?趙寬一面移動腳步,心念一面向著戴池望著的方向觀察,卻是什麼都沒感覺。

趙寬沒感覺,吳耀久等人自然也差不多,路易個性似乎比較急,忍不住咕囔了聲:「裝神弄鬼。」

沒想到這次戴池似乎沒打算充耳不聞,他冷冷回頭瞪了路易一眼,沈聲說:「你不相信可以到我前面站著,我絕不會多事。」

路易自然不敢,還好幕斯安適時插嘴:「路易你別亂說話,這位是前輩,過來後面站。」

路易眨眨眼,沒作聲,退回到幕斯安的身後。

趙寬這下可多注意了幕斯安三分,他一向不怎麼說話,看來頗穩重,沒想到說話似乎有幾分智慧,也許不能太忽略這個年輕人,說不定在某些時刻,可以請他幫些小忙。

不過話說回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眾人一點感覺都沒有,而戴池卻早已發覺?

吳耀久其實很想開口詢問,但是剛剛戴池對他頗為冷淡,讓他一時不敢出口,悶了半天,才終於忍不住開口:「戴池先生,什麼東西來了?」他顧不得對方回不回答,先問再說。

也許剛剛趙寬說的話對戴池產生了效用,他的口氣雖然仍不是很好,但總算開口說:「可能是『潛蛛』或「虎蠍』,這兒離大雲湖畢竟太遠,可能沒清乾淨。」

什麼怪物?聽都沒聽過,趙寬訝異地說:「那是什麼?」

「從阿佛陸塊跑來的怪東西。」戴池神色不算嚴肅,他回頭微笑說:「只是有怪力而已,不用太擔心……我是感覺到四面的動物有蠢動的跡象,可能有移動無聲的怪物接近。」

原來是這樣看出來的?趙寬心念一動,從破破爛爛的衣服中掏出那個「生物能源感受器」,打開的同時將範圍由五百公尺調為五千公尺,立即看到一堆青青綠綠的光點向著東北面奔逃,果然是西南面有異狀。可是趙寬馬上有了兩個問題,他立即發問:「它們怎麼知道有怪物來?那個怪物又有多遠?」

戴池看了趙寬手中的東西一眼,有些羨慕地笑說:「原來合成人送了趙寬先生這個東西,這東西確實不錯,不過看不出那些怪物的形跡,因為這東西沒法分辨對方體型。」

戴池頓了頓按著說:「至於其他動物為什麼逃離,這是因為合成人製造之初,在這些動物的遺傳的什麼東西上動了手腳,這些怪物會不由自主地發出特殊的強烈音頻與味道,不過那是人類感知範圍之外的。」

吳耀久聽出了興趣,睜大眼介面說:「莫非只有人類感受不到?」

「也不只。」戴池肯定地說:「所以阿佛陸塊的生物種類已大幅減少,連猶阿陸塊也略受影響,所以我們看到就殺,決不寬貸。」

趙寬盯著手中的立體螢幕,看來看去看不出怪物的蹤跡,索性收了起來,抬頭說:「怪物若是接近,我們怎麼知道?」

「等他出現啊。」戴池輕鬆地說:「接近到幾十公尺內的時候,它們的聲音也是清晰可聞,不用太擔心……該接近了,聽到沒?咦……」

這個「咦」大是古怪,趙寬等人才一楞,突然滿天土石爆起,樹木亂飛,一個龐然大物從林中冒出,向著眾人壓了下來。

戴池臉色一變,揮掌的同時激起霹靂一聲爆響,只聽到他大喝一聲:「『扁蛇』!居然是這東西!」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26 15:28:17

第六卷 第四章 暫居大雲

扁蛇?剛剛可沒聽到這個名稱。
衆人還沒看清冒出的東西,只覺得一股勁風狂湧之下,那個龐然巨物突然一翻向後,驀然一聲怪嘶,一道紅色的東西閃了過來,還帶著一股強烈的腥氣。

站在前方的戴池凝立如山,右手往前直劈,將那片紅光啪地一下擊翻,同時,他猛然一個提氣,一股狂霸的勁力能量突然爆出,波動向外遠遠傳了出去。

這時李鴻還在調息,趙寬功力尚未恢復,吳耀久二話不說,站在戴池與衆人之間,拔出長劍瞪眼,一面鼓出氣勁防禦前方的激風,而路易與幕斯安護主心切,連忙跟到一旁,同聲勸告吳耀久後退。

吳耀久沒有理會兩人的勸說,目光往前直盯,只看到一大團黑壓壓的東西閃動,土石與翻倒的樹木亂飛之下,還是看不清對方到底是什麽東西。

這時,紅影剛退,一個寬達五公尺的巨大扁型物體從林中掠出,發出銳利的破風聲,向著戴池攔腰掃來。

老實說,這東西速度雖快,但戴池若是要避,其實並不困難,畢竟那東西雖然看來威力驚人,卻沒有可以爆出的蘊含能量,以實際的軀體襲擊,總是會慢上一些。

問題是戴池身後的人可沒法順利閃避,他只好硬生生地接招。這次見扁蛇軀體橫掃而來,戴池大喝一聲,暴漲的勁力突然一沈,便生生下沈半公尺餘,膝蓋以下倏忽間沒入土中,同時兩掌一揮,又是一聲霹靂炸開,兩手同時往襲來的怪東西攔去。

氣勁爆響的同時,那東西微微一個變形,一凝之下,被戴池的掌力再度逼了開去。

同一時間,吳耀久也感受到西方再度出現能量源,似乎是大雲湖那兒有人來援,不過這附近狂暴的能量太過暴亂,吳耀久這時沒法確定來援的人數,也不知道要隔多久援手才能趕到。

而前方戴池剛剛擊翻了怪東西之後,似乎更有精神,呼喝之間,也沒留在剛踏出的洞裏,他拔身而起,狂猛的掌力不斷向外擊出,威勢不斷地往外迫發。

那怪物一下子無法接近,翻動之間,原型漸漸出現,衆人慢慢看出來,那居然是個寬達五公尺,長有十餘公尺的扁長型青色怪物,全身長滿了堅硬的人頭大鱗片,兩顆巨大的眼珠突起老高,仿佛兩個黑色的透明圓丘。不斷嘗試向戴池接近的,是前端分叉、吞吐不已的紅色蛇信,單是蛇信,就寬有半公尺,分岔處更有兩公尺長,巨口一張,上下左右範圍寬達六、七公尺,張閉之間腥氣四散,十分噁心。

原來這就是“扁蛇”?趙寬與班繡蓉相顧駭然,怎麽會有這樣的怪物?

吳耀久對舊大陸的情形,比趙寬多瞭解一些,他總算是聽說過合成人創造怪物的事情,但也萬萬沒料想到,合成人創造的怪物會這麽厲害。

幸好隨著時間過去,吳耀久見戴池威勢絲毫不減,逼得那巨物到處翻騰,似乎越來越遠,而周圍三、五十公尺早已一片混亂,不只林倒樹折、土翻石走,整片幾乎變成荒地。

而那只巨大的扁蛇翻騰來去,雖然不斷被戴池霹靂般的掌力轟退,但似乎絲毫不顯倦態,依然向著衆人狂撲。過程中,扁蛇也嘗試著轉換方向,戴池卻也隨著扁蛇轉向,就是護著方圓五公尺內的衆人,不讓扁蛇接近。

戰鬥正激烈時,李鴻突然兩眼一睜,目光恢復了清明,他可萬萬沒想到,自己睜開眼看到的會是這樣的狀況,他目光一轉,望清觀戰的趙寬、班繡蓉與護在前方的吳耀久等人,當然還有在最週邊飛騰揮掌的戴池。

但看到扁蛇,李鴻不禁傻眼,楞楞地說:“那是什麽?”

李鴻這話一說,除了忙碌的戴池之外,所有人都回過頭來,趙寬立即說:“你好多了嗎?”

“沒事了。”李鴻目光掃過,訝異地說:“孟升呢?”

“一會兒再說。”趙寬剛剛也不斷運功補充自己失去的內息,他稍稍內視,確定已經補充了幾成,當即說:“可以往上飛?飛上去。”

李鴻內息的損耗其實比趙寬還少,剛剛的問題乃是心念耗散未收,恢復之後,飛行自然不是問題,他身軀輕輕一浮,往上飄起半公尺,比開口更具說服力。

趙寬見狀,立即施力托起班繡蓉,一面招呼吳耀久說:“草包,上去。”

趙寬好一陣子沒叫自己草包,吳耀久遠楞了楞沒馬上反應過來,不過眼看趙寬也望上飛,他自然明白意思,立即領著兩個隨侍,跟著往上飛。

五人同時向上的時候,趙寬同時向戴池傳聲:“我們安全了,上來吧?”

戴池雖在全力應付扁蛇,但對身後的變化仍有些許感受,聞聲的那一剎那,他正在揮掌,他一面拔身而起,一面回頭一看,連忙叫:“飛高一些!”

衆人一楞,卻見扁蛇一彈,往上方直沖,扁扁的身軀攤平開來,往上方衆人直射。還好戴池早有準備,一揮掌又把扁蛇打了下去。衆人連忙繼續拔升,直到百餘公尺,扁蛇才彈不上這麽高的距離。

扁蛇見到口的美食又不見了,似乎十分火大,最後一次上撲無效之後,整個身軀幾乎直立起來,陰寒的目光冷冷地凝視上方,紅紅的蛇信依然不斷吞吐。

脫離了危險,李鴻重提話題:“趙胖子。孟升呢?那個女人呢?”

“被那女人抓啦。”趙寬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我也被打昏了,你忘了?”

李鴻這才覺得好象有印象,只不過恍恍惚惚的,不是這麽清晰,他楞了楞說:“後來……是這位的……”後面他又沒什麽印象了。

“是舍弟科乙先去追蹤,跟著去的是資達。”戴池對李鴻說話也頗客氣。

“那我們是不是要跟著追過去?”李鴻立即說。

“李鴻先生放心,我們……”戴池頓了一下,回過頭向西方望過去。

衆人跟著轉頭,卻見那方出現了倆個人影,正急速接近,很快的,人影開始減速,在一公里外,其中一人已經遠遠傳音發言:“戴池,發生什麽事了?”

“出現了扁蛇。”戴池往下一指。

那兩人往下望,望見還騰在空中猛吐蛇信的扁蛇,臉色微微變了變。其中一個留著又長又亂八字鬍的中年人皺眉擡頭說:“還好是小只的,大概是被年長的扁蛇趕過來,真沒想到會跑這麽遠。”

“殺了它吧,曼旱。”戴池說:“否則長大了更麻煩。”

“好。”被稱爲曼旱的中年人向著扁蛇打量了幾眼,擡起頭說:“這幾位是客人吧?我和史揣處理就好,你們先回去吧。”

這些人的名字,比起西大陸的還古怪,莫非他們都姓楞品?趙寬正自思索,戴池已經回過頭說:“幾位,我們走吧,還有一段路。”

“我們先去追那個南極洲女人。”李鴻立即說。

“我也是這麽想。”大夥兒可沒有打算去楞品家族做客,趙寬立即介面說:“若是太晚去,出了意外,那可不值得,大雲湖隨時可去,我們……”

“諸位有所不知。”戴池搖頭說:“阿佛陸塊與這兒大不相同,不能隨便下落地面,你們沒有調息妥當,飛不了這樣的長程,追上了更是無法戰鬥。”

不能隨便下落?從這句話,衆人算是首次明白了舊大陸蠻荒之地的恐怖之處。

戴池接著又說:“話說回來,不是在下看不起諸位,諸位聯手,只怕還是打不過那個女子,還不如把這件事情交托給我們,先到敝處屈候一下,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這也是實話。趙寬回過頭,見李鴻也低下了頭,兩手握在身旁,身子微微顫抖,顯現出心中壓抑不下的憤怒。兩人心裏有數,自己現在還遠不是柳玉哲的對手,更別提阿佛陸塊那兒說不定還有其他的南極洲高手在。

不過趙寬也知道,李鴻氣的其實不是柳玉哲,說起來,她還算留了餘地,不只逼到最後才施出辣手,也沒讓幾人受到致命的傷害,問題是那種不如人的感覺強烈湧上,趙寬與李鴻,兩人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吳耀久反而比較習慣,畢竟他生長于高手如雲的皇都;他這時飄飛過來,歎了一口氣說:“趙胖子,我們就去一趟大雲湖吧。”

“寬哥。”班繡蓉也看出趙寬的無奈,她柔聲說:“就先去一趟吧。”

還能怎麽辦呢?趙寬沈重的點點頭,轉頭說:“李鴻,我們還是……”

“我知道。”李鴻沒讓趙寬說下去,簡短的三個字,打斷了趙寬的話。

衆人再無言語,一行人在戴池的引領下,向著西方飛去。

剛離開不久,身後便開始傳來強大劇烈的能量波動與氣爆轟擊聲,想也知道,這是留下的曼旱與史揣兩人開始對扁蛇動手,不過這時衆人也沒了興趣,只見他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讓人受挫的地方。

         ※       ※       ※

大雲湖,位於舊大陸“猶阿陸塊”東側,距離正東的帕西菲洋,約莫六百公里遠,由西方綿延數千萬公里而來的大江——龍河,在大雲湖的西北面與湖相會,洶湧奔騰的河水灌入大雲湖,接著隔了數百公里,才由東北湖面折出,向著東北方,又過千公里方才出海。

初到大雲湖的人,往往會誤以爲大雲湖是海,它遼闊的湖面,東西最遠處足有五百七千公里,南北則寬近四百公里,遙望過去,水連天、天連水,直是無窮無盡。

大雲湖中,距北岸約二十公里處。有個浮出水面的長型島嶼——“如島”,如島向東西方延伸約三十公里,地形南高北低,緩緩下降,在如島北岸與大雲湖之間,一個占地十公里長、五公里寬的沃野,就是楞品家族的所在。

趙寬等人既然功力未複,飛行的速度自然快不到哪兒去,所以在戴池主動協助之下,衆人花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便抵達了大雲湖。

掠過一望無際的大雲湖,到了如島上空,衆人往下望,見到如島北岸的大雲湖居住地,多少都有幾分愕然。

下方沃野,平平坦坦一覽無遺,但這麽一望過去,卻見原野中差不多有二十個獨立的大型建築物,看形式,居然與皇都差不多,只不過每個建築物彼此之間至少有一公里以上的距離,這又與建築物擁擠的皇都大不相同。

趙寬等人本來還認爲,舊大陸的生活方式,應該與自己的老家——買弭城差不多,沒想到他們住的也是這麽現代化的建築物。只見一幢幢各自獨立、型式各異的大樓,占地約莫三、五百公尺方圓,有長型的、有方形的、有圓形的,大多是五十到六十層樓的高度。比較特殊的,是幾乎沒有皇都建築常見的玻璃採光,四面各樓層都是一面面多層鐵葉,除了可以透光之外,也可以經由操控,緊密地封鎖起來。

不過其中卻有一個例外,有一棟大樓特別大,差不多是其他大樓的兩倍,從形式來看,也可以說是兩棟一方一圓的大樓連在一起,但因爲各層樓之間幾乎部有聯繫的門戶通道,若要說是一棟大樓,也未嘗不可。

戴池等衆人打量過之後,他微微一笑說:“荒涼小地方,不好意思。”

荒涼小地方?那我們老家叫什麽?趙寬沒好氣地與班繡蓉對視搖頭,耳中則聽見戴池接著說:“我們一共分成十八個門戶,平時各自生活修練,各門戶共用的,有兩棟大樓,就是那兩棟。”

衆人目光轉過去,果然是剛剛發現比較特殊的兩棟,戴池指著其中方正造型的大樓說:“那是‘南風大樓’,管理人員居住的地方,圓形的是‘樂環大樓’,是各門下子弟玩樂交際的地方。”

還有玩樂交際的地方?衆人傻眼之餘,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戴池沒等衆人說話,一笑說:“諸位暫居的地方,我們安排在樂環大樓,請隨我來。”

戴池帶著衆人由頂層進入樂環大樓,飛入最高一層,這兒的樓層高度約有五公尺,正中央是個寬敞而大片的圓形空間,四面則圍著一圈門戶,看來是一個個房間,廣場圓周約莫五、六百公尺,數十個房門整整齊齊地排列圍成一個圈,每個房門長得一模一樣,不過各門上都有不同的編號,看起來是按著順序編的。

放眼看去,整片樓層每經過四分之一的圓弧,就有一個空著的地方,看起來像是沒預留房間,遠遠看過去,一時還不知道那幾個角落有些什麽東西。

這樣的一棟大樓,空間若是再精打細算一下,就可以住個成千上萬人了,這兒既然有二十棟大樓,那麽有多少人居住啊?若都是高手,豈不是一下子便可以席捲天下?趙寬心中暗暗估算,不禁有些心驚。

戴池帶著衆人仿佛隨意地走向一扇門,門上寫著“二○五五一八”,伸手一推門側的一個金屬方塊,房門寂然無聲的往後退開,裏面是個十分簡潔乾淨的單人房,看起來還頗爲寬敞。

戴池等衆人進入,指著門旁的一個附有螢幕的方盒說:“這是通訊器,接下呼喚鈕,自然會有人應答,諸位無論有什麽需求,都可以按這兒。若是鈴聲響動,則是有人呼喚,可以按下接聽鈕與對方通話。”

“至於這些號碼,則可以與不同編號的地方聯繫,但各大廳廣播系統則必須經由總機轉接,一般的房舍,則可以直接按鈕通訊……”戴池一連串地說了下去,還好並不複雜,趙寬等人總算還勉強能理解,就連對按鈕患有恐懼症的李鴻,也皺著眉聽了個清楚。

當然,吳耀久等三人對這些操作早已經十分熟悉,就算有些許不同,也很快就能進入狀況。

好不容易說完了通訊器,戴池一轉頭,見趙寬等人聚精會神的模樣,他一笑說:“基本上就先介紹到這兒,諸位先任選一個房間休息一下,只要在門口的金屬塊上連續按十秒,除本人之外,將無法由外開啓這個房間,不過若連續二十四小時屋中無人,主人設定會自動消失,那時就誰都可以進入了,所以還請諸位每日至少回房間一趟。”

見衆人都點了頭後,戴池又帶著衆人踏出房間,一面望著四個角落說:“那是通向下方每一層樓的通道,每個樓層有不同的娛樂,有時也會有不同門戶的人在那兒,諸位有興致的話,可以下去逛逛。在下晚上八點,再來接諸位與我們的高級管理人員見面,那時,再請諸位對我們指點一二。”

趙寬聽得可糊塗了,指點什麽?自己這群人能對他們有什麽幫助?趙寬楞了楞才說:“戴池先生,能不能說說合成人怎麽跟你們說的?”

“什麽?”戴池有些愕然。

“我的意思是……”趙寬咧嘴笑說:“他們怎麽提到我們的?”

戴池臉上露出微笑說:“合成人說的極爲簡略,只說諸位都是好人,卻不見容于新大陸,連南極洲都驚動了,這次他們特別送諸位來,希望我們對諸位的意見仔細考量,說對我們一定會有幫助的。”

這……原來如此?難怪這些人這麽恭敬……可是,自己可沒有什麽東西,能讓這些人聽了覺得大有收穫的啊……趙寬心裏不由得七上八下,說不出話來。

戴池沒察覺趙寬的異常,見趙寬沒有接著說,於是向衆人點首爲禮,選了一個比較近的通道口飄了過去,身子一沈,就此消失在衆人眼前。

“啊……”戴池消失了片刻,李鴻突然叫了起來:“孟升的事怎麽辦?那兩個人……”

以戴池的速度,這時自然已經離得老遠,根本聽不到李鴻說的話了,李鴻楞了楞停下嘴,轉回頭對趙寬說:“怎麽辦?”

“調息一下吧。”趙寬苦笑說:“他們至少現在還覺得我們對他們有幫助,應該會盡力救孟升的。”

這樣嗎?應該把這件事就此交給這些不認識的人處理嗎?李鴻心裏有數,其實自己一行人對這兒的人一點幫助也沒有,若他們知道了真相,還會出力救馮孟升嗎?這麽不穩當的打算,真是沒辦法安心……也許趙寬會有辦法吧?李鴻歎了一口氣想,無論如何,總要把內息先休養好才行。

他沒再多說,轉身隨意選了一個房間踏了進去,至於什麽主人系統——懶得理會這麽多。

         ※       ※       ※

李鴻進了房間,先定下心神,打坐了一陣子,總算在“柱國先修”禦使全身丹球同時運轉下,沒花很長的時間,就漸漸補足了內息。

今日這一戰,讓他知道了一件事:心劍可以自行發散,在發散前的那一剎那,雖然內力會散失,心念卻能自然而然地歸回己身,但如果是在不預期下破人轟散,卻很可能使自己心神受創……心念到底是什麽?剛剛自己心念損傷,那半夢半醒的恍惚狀態又是什麽?

我想著這些事情,想著這些事情的是整個的我嗎?還是某一部分的我?如果說想著這些的叫作心念,那心念是怎麽來的?心念是在體內還是體外,是有形還是無形?它包不包含感覺?包不包含記憶?

李鴻想著心念抽離到心劍中的感受,又覺得無法分析,心劍與身體雖然分了開來,但兩方的感覺與思緒似乎都連結在一起,不是傳遞,而是同一瞬間彼此互知,就像一個沒有直接接觸的器官一般,又或者說,思想能在一瞬間於身體與心劍間移動?

在那種狀態下,心劍如同身體一般,只不過心劍的感應能力,只限於各種不同的能量波動,沒有聽覺、觸覺、味覺等任何一種正常身體的感覺,只留下能感受內息或能量波動的特殊感覺,而這樣的能力。除了一此特例之外,是修練內功頗有小成的人才能擁有的。

想了想,李鴻還是想不清楚。兩方的心念,明明相隔遙遠,卻又能彼此聯繫,似乎沒有空間的阻隔,若說心劍的速度極快,事實上,心念回歸己身的速度,才稱得上一瞬間,而且不會受對方內勁的攔阻。

李鴻前來舊大陸,本意是在這個蠻荒之地修練個幾年,等自己實力足夠之後,到時與天下英雄爭鋒,不亦快哉?

但現在事與願違,馮孟升被柳玉哲擒走,自己現在的內息含量雖然天天進步,但一來不知道“柱國先修”這個法門是不是能一直保持同樣的進步幅度;另外,柳玉哲等人畢竟是南極洲數十萬人中的佼佼者,就算這麽一直進步下去,最快最快也要數年才勉強可能與他們比肩,這怎麽來得及?總要想個辦法才行。

李鴻一面沈思,一面又把心劍凝注於體外,再度運集體內的內息。不知爲什麽,體內內息雖然足夠再凝結一個心劍,但就是無法成形,似乎有什麽東西阻擋著心劍的凝聚。

李鴻百思不解,但回頭又想,若非如此,這功夫又怎麽會沒什麽人練成呢?也許不只前面幾個關卡,這由一化二的問題若是沒解決,自身就是毫無防備的個體,而只以一把飛劍對付柳玉哲這種級數的高手,幾乎是毫無作用,但如果是兩把呢?就算依然傷不到她,她也未必能這麽容易將心劍捕捉起來。

也許三把比較有希望吧?李鴻想起王崇獻的十把飛劍,而且每把劍的內息含量都比自己強大,那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追得上了。

李鴻正思索著,轉念又想到晚上八點的事情,不知道趙寬準備如何應付?李鴻突然間有幾分慚愧,這些事情都交給趙寬處理,自己也未免太偷懶了,該問一問吧,而且……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啊?

李鴻又突然想起,自己先一步進入房間,根本不知道誰在哪一間……他楞了楞決定踏出房門再說,剛起身的時候,門口旁的方盒突然傳出悅耳的音樂聲。李鴻一楞飄過去,卻見畫面正中顯示著——“二○五五二三”。

這是房間代號吧?李鴻看准了那顆不小的接聽鈕,才按下去,趙寬的胖臉突然出現,望著自己哈哈笑說:“真的有用啊……”

“這傢夥……李鴻不禁好笑,搖頭說:“又怎麽了?”

“練完了嗎?”趙寬嘻嘻笑說:“咱們下去逛逛。”

“現在幾點了?”李鴻可疑惑了,有時間去逛嗎?

“五點三十分。”趙寬突然往前指指說:“看螢幕的左下角,有小字顯示。”

李鴻一看,果然發現有緩緩閃動著的時間,他失笑說:“在這兒?”

“我們還有兩個多小時可以逛。”趙寬呵呵笑說:“下去走走?”

“好啊。”李鴻點點頭,推開門,隨即見隔鄰門口打開,班繡蓉正走了出來,兩人目光一對,班繡蓉立即甜甜一笑說:“李二哥。”

“唔……”李鴻有點慌亂地轉過頭望著自己的門,順口說:“原來我是二○五五二五?”

“是啊。”班繡容輕笑說:“我是‘二四’,皇儲和那兩位先生則在‘二○’、‘二一’、‘二二’這三間。”

“嗯……原來如此……”李鴻見趙寬還沒出來,他也不知道該與班繡蓉說什麽,頓了頓,只好說:“趙胖子呢?”

“寬哥?”班繡蓉轉頭望了“二三房”一眼,回過頭說:“他也許正在通知皇儲吧?”

也對,李鴻點點頭,終於不知道該說什麽,於是沈默了下來。

班繡蓉見李鴻不開口,她一笑,跟著閉上嘴,也沒說話。

總算這令李鴻坐立難安的尷尬時間沒有持續很久,很快的,換了另一身衣服的趙寬已經推門出來,望著兩人哈哈笑說:“去逛逛,見識見識。”

趙寬就是有這個勁。李鴻搖頭苦笑說:“你知道有什麽好逛的嗎?”

“不知道。”趙寬笑容不改地說:“反正戴池說了可以逛,我們就去逛逛。”

提到戴池,李鴻的問題就來了,他立即說:“晚上的事情怎麽辦?”

“你說那個?”趙寬一攤手說:“推到孟升身上不就得了?”

“嘎?”李鴻楞了。

“對啊。”趙寬促狹地眨眨眼說:“孟升才知道來龍去脈,我們都搞不清楚,不是嗎?”

這倒是個好辦法。李鴻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到一半,李鴻想起自己功夫的問題,突然又斂下笑容說:“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能自己救回孟升。”

“沒這麽快啦。”趙寬收起笑容,有些無奈地說:“功夫不是一蹴而就的。”

“我明白。”李鴻剛說完,住在二○房與二二房的路易與幕斯安前腳後腳地出房。

兩人望見三人,路易只是點了點頭,幕斯安則是含笑招呼說:“諸位好。”

“你們好啊。”趙寬笑笑說:“你們主子呢?還沒好?”

這話一說,路易眉頭立即皺了起來;幕斯安則不以爲忤,只輕輕搖頭說:“應該快了。”

“不是我要說……”路易似乎真的忍不住,終於開口說:“趙寬先生,皇儲對您可是十分尊敬……”

趙寬一聽就知道對方要說什麽,他立即插口說:“是嗎?他不都叫我趙胖子?”

“這……”路易頓了頓,搔了搔頭沒有介面,還是幕斯安打破僵局地說:“皇儲這麽叫,應該有親近之意。”

“嗯嗯。”趙寬大點其頭地說:“與我的想法恰好相同。”

路易頓時無話可說,他心裏雖然覺得吳耀久的身分與趙寬完全不同,根本不該放在一起比較,但這話畢竟不好說,路易張了兩次嘴,還是沒說出口。

恰好這時吳耀久推開門出來,看來他已經盥洗過,整個人神清氣爽、乾乾淨淨,十分有精神。一出門,他望著衆人便叫:“走、走,去哪兒逛?”

“隨便看看。”趙寬領著衆人往最近的一個角落走,接近時趙寬才大驚小怪地叫:“嘎?好深的一個大洞啊。”

“飛下去嗎?”吳耀久也跟過來。

只見一個方圓五公尺的大洞,周圍緩緩隆起一公尺半,似乎是爲了防止有人不慎跌落,探頭一望,只見洞穴不斷往下延伸數百公尺深,每一層似乎都有洞穴供人出入,一旁還有不斷自動移動的扶手欄杆,看來只要拉踏著,就算不會飛,也可以很快到達目的地。

再往下望,似乎越是下層,越有更多的人出入,隱隱還有笑鬧聲音傳上來,似乎頗爲熱鬧。

“先下去一層吧。”趙寬呵呵一笑,身形飄起,目光一面望向班繡蓉。班繡蓉會意,輕輕一掠,握住了一個往下緩降的拉杆,身體隨著拉杆緩緩降了下去。

衆人同時騰身,隱隱圍繞著班繡蓉,自然也有幾分護衛的意思;班繡蓉降下數公尺,見下一層樓的洞口出現,她身子一振,往前一掠飛出兩公尺,穩穩地落在地面,其他衆人也幾乎在同一個時間落了下去。

落下之後,衆人可有些傻眼。沒想到裏面只是空蕩蕩一片,幾乎什麽都沒有,比起上面還空曠,連四面的房間都沒有,不過整個圓形的大廳最週邊約三公尺寬的地方,地板顔色一片深黑,有如一個黑色的大環將這層樓包裹了起來,但也看不出這黑環有什麽特殊之處。

衆人面面相覷片刻,沒有其他選擇,繼續往下一樓層看了過去。

這下子衆人才知道,下面一連九層居然是一模一樣,而這九層樓,每層的樓高與最上層相同,都差不多五公尺左右,也許這兒還沒規畫,所以才空著,不過衆人也不知道原因,只好抱著懷疑繼續往下看。

如果房門上的號碼開頭“二○”,指的是大樓編號,那麽後面的“五五”,想來是代表樓層,看著通道中不斷減小的標示數位,衆人對這已經頗有概念,剛剛那九層,就分別是由“五四”降到“四六”,到了“四五”,才終於有其他人出現。

這兒,與五十五層樓相同,週邊也是一圈房間,但裏面可就不是空無一物了,正中間約兩百公尺方圓,居然是高高低低許許多多的木雕,有人物、動物,各式各樣,千奇百怪。

至於週邊,則有二、三十人正雕刻著尚未成型的木頭,許多人一面雕刻一面閒扯,看起來十分愉快,在他們周圍,有許多的木屑碎散一地。而衆人突然出現在這兒,自然而然引起了裏面人們的注意,他們訝異的目光轉過來,目光中倒大半是善意。

這兒可不像玩樂的地方。衆人正不知道該進去參觀,還是繼續往下,一個黑色長髮後束、長髮飄散的中年人,突然從原位起身,帶著微笑向衆人走來,一麵點首爲禮說:“沒想到今天會一次來這麽多人,歡迎參觀。”

“這兒是……”趙寬疑惑地問。

“看的出來吧?”中年人的笑容帶了點訝異,頓了頓說:“當然是木藝樓,你們是同一個門戶的嗎?怎麽從沒見過?”

“我們不是你們的人,是來作客的。”吳耀久對那木頭似乎起了興趣。往前走兩步說:“那些是雕出來的嗎?真是太厲害了。”

“當然是雕出來的囉。”中年人聽到有人是來作客的,似乎有些迷惑,一面回答吳耀久的話一面思索,頓了頓才恍然大悟地說:“我知道了,莫非諸位來自百年前分出去的某個支族?”

若說自己來自新大陸,不知道會出什麽問題。趙寬搶先一步,在吳耀久之前說:“總之我們是被邀來的,帶我們到上面住的,是戴池先生。”

“原來是戴池?”那人目光中露出些許興奮的神色說:“上一次見到他大勝是十年前了,對了,算一算,比試的時間又快到了,不知道高級的人數夠不夠了,想到就興奮啊。”

此時,原先與中年人聊天的其他幾人,見他與趙寬等人攀談起來,也跟著往這兒走來。

“什麽比試?”李鴻對這個名詞十分敏感,立即開口發問。

見李鴻發問,中年人很高興地說:“決定等級與淘汰的比試啊,你們不知道?我還以爲你們是特別被邀來參觀的嘉賓呢。”

“對啊。”一位剛剛接近,體型比較福態的中年人仿佛被提醒一般地大聲說:“算算時間也到了,今年不知道有哪幾個等級會做調整。”聲音中也露出了興奮與期待的味道。

“嗯。”最後走來的一個高個兒點點頭,面色嚴肅地說:“高級的人數已經有了八位,若是今年能變成十位,也許可以出現另一個特極高手。”

“若是要變成十位,中級的得上來兩個。”最先那個長須中年人回過頭說:“那麽中級人數至少得超過四十人,否則沒有希望。”

“我倒是覺得高級的十個人也不夠。”微胖的中年人搖頭說:“除非消失九個,只創造一個,否則不合一般上升的邏輯。”

“天啊。”長髮中年人驚呼一聲說:“若合十人之力,能造就出什麽樣的人物啊?”

“可能比西牙還厲害。”微胖中年人介面。

“不可能。”嚴肅的中年人搖頭說:“我想還是西牙比較厲害。”三人就這麽爭論起來,一時之間,沒人有時間理會衆人。

趙寬等人聽了半天總不出所以然來,又不知道該不該問,尤其那句“可能比西牙還厲害”,更是讓六人聽得心驚膽顫,而且他們提到被認爲是天下第一高手的西牙時,仿佛提一個普通人一般,雖然不是輕蔑,卻也沒有特別恭敬,莫非這些人更是衆人無法想象的高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26 15:29:33

第六卷 第五章 歷史演說

這三人的討論,很快便引來其他人的注意,遠遠有個紅面大漢,突然站起向四面大聲說:「如果真的最高級要一拼,我要為曼旱加油。」
「我比較看好戴池,你太沒眼光了。」長髮中年人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你胡說什麼?」紅面大漢手中的雕刻刀一扔,大聲說:「曼旱比戴池還早三年成為最高級,當年戴池還是他的手下敗將。」

「雖然是這麼說。」長髮中年人立即說:「但三年後那一場整體實力高出許多,戴池成為最高級的同時,功力必定勝過曼旱。」

「你們都錯了。」另一面有個人大聲吼:「我還是最看好菲絲。」

「你是因為她長得美吧?」另外有人曖昧地笑了起來。

眼見這些人不知為什麼吵個不停,更不知道在吵些什麼,趙寬連忙回頭向眾人施了個眼色,大夥兒偷偷返到通道口,迅速地鑽了下去。

這一下去,眾人發現從剛剛的四十五一直降到二十六,整整二十層,全都是各種藝術類別,除了最上面的木雕之外,還有繪畫、玉石、音樂、金屬雕塑、戲劇、漆藝、彈唱、歌劇等等,一時也看不完。各種各類有的佔了兩、三個樓層,有的一個樓層就有三、四個類別,看起來琳琅滿目,種類繁多,眾人對這些都沒有研究,見沒有熱鬧可言,連進都沒進去。

直到第二十五層,卻見洞口被一片厚重的黑布封住,裏面隱隱傳來熱鬧的聲音,趙寬正遲疑之際,吳耀久已經迫不及待地掀開黑布的一角,還沒往內探頭,裏面的喧鬧聲已經傳了出來。吳耀久輕呼一聲,似乎又驚又喜地跨了進去。

路易與幕斯安自然馬上跟上,趙寬與李鴻兩人好奇心起,也帶著班繡蓉,往裏面走了進去。

一進去,裏面卻是個黑暗的空間,遠遠的一角,一個寬約二十公尺的舞臺,上面正有一群服裝少之又少的少女們隨著音樂扭動,正中央一個多穿了一些些的年輕女子,一面撫媚地舞動身軀,口中一面傳出美妙的歌聲,下面黑壓壓滿滿的人,搖頭晃腦地陶醉在歌聲之中,似乎十分愉快。

舞臺上集中了不同顏色的光柱,上面的人看起來自然十分亮眼,這與趙寬在耳母城觀賞的「姚家樂團」表演,或是李鴻在阿爾巴城外西區露天廣場看到的都有所不同。那女子在臺上盡展柔媚,一舉手一投足,都讓人心跳不止。最特殊的是,她的頭髮、皮膚、服裝的顏色完全不同,卻又在燈光轉換下不斷改變,不知道其中的玄妙到底在哪兒。

這時,臺上的歌者似乎剛唱到高潮,歌聲一轉,音調陡然拔高,兩手往上一張,嘹喨的聲音穿透全場。當聲音靜止的同時,舞臺燈光突然一閃,一團七彩光華從舞臺中閃出,數秒鐘後光華一散,臺上原有的人已經全部消失,卻是出現了兩個衣著整齊輕鬆的男性。音樂一響,兩人向著台下一鞠躬,台下立即出現了瘋狂的掌聲。

「各位觀眾……大……大家晚安!」其中一個男性怪聲怪氣地叫了一聲,下面的人立即哈哈大笑起來,似乎覺得十分好笑。

這算啥?剛剛才進來的六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另一個男子哈哈一笑,推了先一個男子一把說:「你的口吃還沒好啊?」下方又是一陣瘋狂的笑聲。

這時大夥兒都皺起了眉頭,吳耀久伸了伸舌頭,向外一比,眾人像逃命一樣的離開這個空間,躲到那塊黑市之外。

「那是什麼東西啊?」吳耀久鬆了一口氣,跟著說:「裏面的人可真多。」

「這兒原來有這麼多人。」趙寬點頭說:「可是有點奇怪。」

「何止奇怪而已?」吳耀久瞪眼說:「一群瘋子一樣,皇都那兒也有歌舞,但沒見過這麼奇怪的人上臺。」

「我不是說這個。」趙寬呵呵笑了起來,搖搖頭接著說:「這些人好像都沒有練過功夫。」

這話一說,大家都楞了楞,回頭一想,這才發覺趙寬似乎說的沒錯,剛剛舞臺上的歌者、表演者,聲音的傳播都是靠一些擴音器材,而不久前在四十五層與那幾個木雕藝術家聊天,他們無論言語與行動,看起來也都像沒有功天的人,否則提高聲量的時候,也不會覺得頗有幾分費力。

這兒不是高手甚多嗎?怎麼會如此?這可搞不清楚了。吳耀久想到這兒,頭大起來,懶得繼續思索,呵呵一笑說:「我們還要不要往下看?」

「走啊。」趙寬率先飛落,眾人就這麼繼續往下方看過去。

接下來的九個樓層,則與二十五層一樣的形式,裏面的人潮有多有少,每個舞臺上的人物、裝飾自然各不相同,有談話性的節目、有歌唱性的節目,當然也有戲劇性的演出,而且似乎是一個一個節目輪替著,觀眾的人數也不一定,有的如同二十五層一般熱鬧,也有冷冷清清,臺上表演的人十分沒勁的狀況。

這些東西不管值不值得觀賞,這個時候都不大適合,眾人幾乎沒有停留,接著往下繼續推進。

十五層到十一層,是各種奇奇怪怪的儀器,許多人廢寢忘食的盯著螢幕,敲擊著桌上的鍵盤,有時手指在一個小面板上移動,有的人突然破口罵個兩聲,有的人會突然高興的跳起來;總之,每個人似乎都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除了這種之外,也有人帶著一個頭盔,罩住眼睛與耳朵,兩手抓著上面有幾個按鈕、面板的扶手,腳下踏著的地面似乎會隨著他移動而移動,使得那人無論怎麼走,都不會離開原地。

另外,這幾個樓層四面的房間數量更多,也不知道裏面是房間還是其他的怪東西。

吳耀久也沒見過這些東西,他只猜測哪些東西可能與合成人提供的電腦有關,有些單論外型,看起來頗像,但很多東西他也完全不能理解,所以即使看到沒人使用的東西,他們也不敢貿然去碰觸。

第十層、第九層、第八層又不一樣了,居然是滿滿三層樓的書籍,這下眾人可懂了,雖然大家看的書都不多,但至少知道這是幹什麼,不過這麼龐大的空間,卻只有寥寥一、二十人在其中流連,每個人各自翻動著自己喜歡的東西,互不相聞問,有種沈重的壓迫感。吳耀久受不了,沒多久就當先拉著眾人逃了出去。

到了第七層、第六層,熱騰騰的食物香味立即湧了過來,裏面的各式料理琳琅滿目,每個地方幾乎部坐滿了八成的人,而且不斷有人出入,四個門口的人員流動,人數之多可以算是各樓層之冠。

而這兒兩層通道也特別多,兩層之間的區隔幾乎分不出,要到另一層,也不一定要到四角通道,上上下下十分方便;而不同的地方似乎有不同的主題,有的地方專供飲料冰品,有的地方則是肉食為主,當然也有米麵之類的各式小點,真可謂應有盡有。

看到了一堆看不出名目的美食,趙寬眼睛立即亮了起來,連忙往前跑,跑到一個最接近的櫃位,眼看一個衣著白淨的年輕人正在料理一堆熱騰騰的肉,趙寬笑嘻嘻地跑過去說:「你好啊。」

年輕人一楞,有些意外的轉過頭說:「你是……」

「我姓趙。」趙寬望著食物說:「吃東西怎麼算?」

「算?」那人臉上狐疑地說:「什麼叫怎麼算?」

趙寬呆了呆,搔搔頭說:「呃……沒事,你忙、你忙。」一面退了開去。

「怎麼了?」吳耀久看趙寬退了回來,連忙拉著趙寬問。

「等等。」趙寬搖搖手,眼睛開始梭巡四面進食的人群。

他這才發現,似乎除了廚師或料理的人在忙碌之外,其他的人,幾乎都是自顧自地進食,吃飽了就拍拍肚子離開,當然其中偶爾也會與廚師聊上幾句,但也不像與付費有關。

看了半天,趙寬終於看出苗頭,似乎只要自己去取,根本沒人管你。趙寬把想法與眾人分享之後,李鴻首先大皺眉頭地說:「怎麼有這種事情?」

「不信?我去試試。」趙寬大步走向掛著一串串燒烤的食物區,取過旁邊的刀叉,割下了一大片還滴著肉汁的肉塊插到潔白的餐盤上,隨意找個座位便大搖大擺地吃了起來。

還真的是這樣?吳耀久樂開了,看到另一個位置有著一盤盤擺設漂亮的餐點,他跑過去正要拿,手卻抓了個空,吳耀久這才發現那是立體顯像,正楞的時候,正在忙碌的廚師轉過頭說:「要來一份玫瑰玉紅飯?」

管他叫什麼名稱。吳耀久連連點頭,只見廚師也點了點頭,回頭弄了沒多久,一盤熱氣騰騰的餐盤就來了,吳耀久端著跑到趙寬對面坐下,嘻嘻哈哈地吃了起來。

李鴻與班繡蓉不敢跑去端食物,就這麼坐到趙寬兩邊,路易與幕斯安也差不多,只安分地跑到吳耀久兩邊,六個人就這麼圍著一桌。

趙寬眼看不對,他楞了楞說:「你們怎麼自己不拿?」

「對啊?」吳耀久跟著說。

眾人面面相覷沒人回答,趙寬索性放下刀叉,跳了起來說:「我幫你們去拿。」話一說完,趙寬跳了起來往外奔,沒過多久,首先端了兩個大盤子回來,跟著又跑出去繞了一圈,右手一個大盤,左手一堆食具,稀哩嘩啦灑在桌上。

既然食物擺在面前,還有什麼好客氣的,大夥兒開始吃了起來,沒過多久便吃得乾乾淨淨。

趙寬眼看食物消失,正想再度跳起來,卻被李鴻一把拉住說:「別吃了,沒時間了,還逛不逛啊?」

「啊對。」吳耀久抹抹嘴巴說:「下面還有幾層呢,去看看?」

趙寬也不在意,點點頭正要起身,突然有兩個年輕女子手上各持一杯飲料,巧笑著走來,正好與趙寬目光相對。兩女臉上微微一笑,向著趙寬微微點頭說:「沒見過啊。」

趙寬心中一驚,莫非收錢的來了?自己身上不是沒錢,但卻不是這兒的錢,不知道吳耀久身上有沒有有價值的東西?正尷尬的時候,除了傻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兩女見趙寬沒說話,目光一轉,轉到了李鴻臉上,兩人目光一亮,其中一個微笑說:「我是駱香,怎麼稱呼?」

李鴻一楞,對方是在問自己絕對沒錯,問題是他看到女人就傻眼,李鴻呆了片刻,好不容易張口:「我……我……不重要。」

果然是變態。趙寬暗罵兩句,呵呵一笑說:「我是趙寬,他是李鴻,兩位可愛的小姐有何貴幹?」

這兩個女孩雖然不難看,其實也沒什麼特色,要說可愛,還不如說是青春的魅力。她們見趙寬笑嘻嘻地說話,兩人相對一笑,目光又瞥了李鴻一眼,隨即搖搖頭笑說:「這一年又沒舉辦競賽,我們看到陌生人覺得很奇怪……嗯,難道你們是逃出來的?」

逃出來?這話可去了,吳耀久當即心虛地說:「哪裡逃出來?」

吳耀久這麼沒頭沒腦問上一句,兩女反而皺了眉,她們索性在一旁坐下說:「這是什麼意思?」

好像有些牛頭不對馬嘴了,趙寬正想插口,突然有五、六個二、三十歲的女孩笑嘻嘻地走來,哈哈一笑說:「駱香、蔓施,你們手腳真快,介紹一下吧?」

另一個女孩想必叫作蔓施,她回過頭一笑說:「我們還弄不清楚呢。」

這些女性也不等邀請,嘻嘻哈哈地生了下來,也看不出誰是領導人物,一個個搶著說話,一下子十幾個問題衝了出來,除了詢問身份姓名之外,還有一堆聽不懂的話,不過總而言之,大半都是對陌生的臉孔感到好奇。

聽了半天,趙寬慢慢搞懂幾件事情。第一,這時候有陌生人出現,是件很奇怪的事;第二,若是出現陌生人,可能是從什麼地方逃出來的,但她們又不大相信會發生這種事情,何況趙寬等人還大搖大擺地跑來吃飯?

這麼一來,產生了個很奇怪的結論--這兒會定期釋出陌生人?果然是怪地方。

趙寬正想不透的時候,長得頗清俊的李鴻,卻已經被三、四個女子糾纏得受不了了,他猛一個站起身,對著趙寬等人說:「夠了,你們不走我先走了。」他這麼一翻臉,身旁幾個女子不禁楞在當場,說不出話來。

變態個性發作了?趙寬哈哈一笑起身說:「好吧,我們要走了,很高興與諸位認識。」說完,趙寬忍不住好笑的心想……還好馮孟升不在,否則他絕對捨不得走。

五個男性中,最受歡迎的自然是李鴻,第二個就是吳耀久了,他雖然稱不上丰神俊朗,但身形健壯,猿背蜂腰,氣度頗異於常人,又十分和氣,自然也受注目。還好他對這方面似乎頗遲鈍,也不覺得可惜,跟著跳了起來,一面對身旁的人說:「再見、再見。」

吳耀久一動,路易與幕斯安自然立即站了起來,而班繡蓉在趙寬起身的同時,早已經站了起來,大人向那些女子打了打招呼,轉身就往通道走去,只把身後七、八個年輕女子弄得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       ※       ※

離開了吃飯的地方,接下來的第五層,卻是一整排的走道,兩旁一間間的房間,而沒多遠就是一個十字路口,一路往前延伸出去,看起來,這兒全部被隔成一個個房間。

這不知道是幹什麼的,說不定是上面那千萬人住的地方,大夥兒不好亂闖,接著往下,卻見第四、第三、第二層都是一樣的格局,連剛剛的第五層,總共有四層都是整整齊齊的房間,也不知道裏面藏著什麼東西。

最後終於到了所謂的第一層,裏面有許多人正忙著把物件送往地下層,大大小小的箱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每個人幾乎部操控著大型的金屬機器,搬運著這些大小物件,而那些機械居然能在他們的控制下隨意轉換方向,上下移動,又讓眾人開了一次眼界。相對的,大夥兒更確定這些人沒練功夫,否則有些東西看樣子一扔就可以送到另一處,一群人卻在那兒忙上半天,十分浪費時間。

看樣子下面還有幾層倉庫,大概也沒什麼可逛的,算算時間,也該回去等候戴池了。趙寬正要與大夥兒商量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眼熟的中年漢子從大廳門外緩緩走過,似乎正輕鬆寫意地散步,趙寬一楞說:「那個人……」

李鴻轉過頭,有些迷惘地說:「誰?」

吳耀久卻想了起來,大聲說:「那就是戴池的朋友,去救孟升的那個……」

「資……資達!」趙寬好不容易想起了那人的怪名,先一步飛騰起來,向著數十公尺外的門口衝了過去。

趙寬這麼一叫,身形一個飛騰,迅疾穿出大廳,吳耀久等人才要跟著施展身法,突然四面傳來大聲的喝采聲,卻見四面的人放下手上的工作,對著趙寬鼓掌。

這是怎麼回事?連一向隨意的吳耀久都楞住了。這下眾人突然不好意思起來,不約而同地緩步往外走,反正趙寬已經先飛了出去,應該不會給那個叫資達的人溜掉。

資達也沒打算溜,他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剛轉過頭來,便看到趙寬飛掠過來,資達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說:「趙寬先生。」

「請教。」趙寬也沒時間寒暄,立即說:「後來追上了南極洲那個女人嗎?孟升如何了?」

趙寬會問這個,資達自然不感意外,他點頭說:「其實她當時已經被科乙攔住了,並沒能離開『阿佛陸塊』。」

「然後呢?」趙寬接著問。

「南極洲一群幾十個人,那時正被『阿佛陸塊』的怪物圍攻。」資達搖頭說:「我聽科乙說,她把馮先生帶入他們的臨時營區之後,馬上出來加入防守抵禦怪物,後來我趕到,眼看暫時沒辦法涉入,科乙先一步回來,後來又有人去接替我,其實一時之間,他們還不至於會離開。」

趙寬百思不得其解,就算地上怪物多,飛起來不就好了嗎?怎麼會造成幾十個人無法脫身?趙寬忍不住問:「他們為什麼不躲開怪物就好了?」

「我猜有兩個原因。」資達的聲調中帶著淡淡的一絲幸災樂禍,微笑說:「他們帶來的人,有一大半功夫不怎麼樣,逃不過天上的怪物。」

還帶著普通衛士來這兒?果然是一群嬌生慣養的女人,趙寬鬆了一口氣,接著問:「第二點呢?」

資達接著說:「我猜測新后沒料想到怪物厲害至此,所以沒留下指示,他們不敢擅自放棄好不容易建起的據點。」

「怪了。」趙寬疑惑地說:「那兒發生戰鬥,新后豈會不知?」

「她一時分不開身。」資達目光往天上望,微微一笑說:「她與茲克多到外太空打了起來,沒這麼快回來,也無法感知地面的狀態。」

「什麼?」這可把趙寬嚇了一大跳。

「王崇獻、羅方也都上去觀戰了,大概只距離他們數十公里遠吧。」資達回頭望了趙寬一眼,笑說:「聽說你與茲克多有淵源?西牙若是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呃……」這件事可能是合成人說的,趙寬掠過此事,繼續追問說:「他們什麼時候上去打的?會打多久?」

「上去有幾天了,至於打到什麼時候,就難說了。」資達搖頭說:「這幾人功力悉敵,若是打上了火,打個十天半個月也有可能,但若是中間稍有喘息,新后想到這邊的官兵,她應該會先一步罷手。」

難怪昨日與柳玉哲一戰,什麼人都沒引來。趙寬深吸了一口氣,這些人居然能飛到外太空打架,到底功夫到了什麼層次啊?

這時,吳耀久等人終於奔到,他們見趙寬與資達相對無言,吳耀久忍不住當先開口說:「怎麼?怎麼了?」

「他們兩個為什麼打起來?」趙寬沒有理會吳耀久,接著問:「他們前陣子不是合作嗎?」

「我也不清楚。」資達頓了頓說:「趙先生還有什麼要問的嗎?我還有點事情。」

「啊……」趙寬連忙搖頭說:「不,沒事了。」

「那麼,我先離開了。」資達向著奔來的幾人笑了笑,打了個招呼,緩緩起身,往上方飛了出去。

等趙寬與眾人討論完,又過了不少時間,眾人看看應該回房等候,於是再度進入圓型的「樂環大樓」,順著通道往上,回到了五十五層。

上去一看,戴池居然已經在門前相候,眾人自然都吃了一驚,吳耀久首先訝異地說:「時間到了嗎?」

「還沒。」戴池微笑說:「因為發現諸位到下面遊覽,我又恰好沒什麼事,就過來看看諸位要不要先去『南風大樓』,由我帶諸位去逛逛。」

反正也無所謂,眾人沒什麼意見,隨著戴池,從另一個通道往下,卻見那條通道每隔十層,側面就有個通道通向「南風大樓」,看來是剛剛眾人選擇了外側的一面,所以才沒看到這個通道。

一路上,趙寬覷了個機會,對戴池說:「剛剛我們遇見了資達,他說孟升已經被抓到他們的營區了,我們怎麼救回他?」

這時剛好進入「南風大樓」,戴池頓了頓,臉上露出三分為難,隔了片刻才說:「估計他們這時還沒有時間處理,馮先生一時之間當可無恙。」

「總不能把他這麼放著吧?」趙寬苦笑說:「否則我們也不敢待在這兒了,必須趕去援救。」

戴池連忙說:「他們六位高手這時都在那兒,諸位實在不適合去,嗯……若是我們最高決策同意將最高級的八人一起派出,趁著新后還沒趕回來,應該可以索回馮先生。」

如果兩邊第二流的高手功力差不多,八個比六個;自然希望不小。說也奇怪,這兒就算人口眾多,怎麼樣也不比南極洲多,更別提新大陸了,為什麼他們的頂尖高手群,反而此那些地方還多?而一般的人們,又像是完全沒練武一般。

趙寬正思索的時候,吳耀久已經聽出不對,他訝異地說:「你們八個人,不就是管理層嗎?難道還有別人?」

戴池呵呵一笑說:「我們的管理人員,與功夫高低沒有關係。」

這話可就怪了,莫非他們也有領導團之類的制度?這件事事涉敏感,吳耀久想了想,還是沒問出口。

「南風大樓」可看的東西沒有「樂環大樓」多,裏面有數個樓層都是一排排的儀器設備,據說這東西掌握了大多數人的生活,眾人也搞不清楚怎麼個掌握法,反正是走馬看花,所以也沒多問。

不過,這麼大的大樓,裏面的管理人員卻出奇的少,但隔間房間之類不少,也許人都躲在裏面也難說。

說起來,每層的隔局與造型其實也頗有不同,但眾人既然搞不清楚,也就不大注意。很快的,在戴池帶領下,到了中間的樓層,戴池回頭一笑說:「到了,不過我們稍候一下。」

前方有個門戶,看來所謂的高層領導人正在裏面討論事情,卻不知道等會兒會見到怎麼樣的高手,會不會是西牙、茲克多那個等級的高手?

隔了一陣子,戴池不知道從哪兒得知是進去的時候了,他向眾人點點頭說:「諸位請進,無須太過緊張,老實說就好了。」

問題就是不能老實說,眾人目光自然而然的望向趙寬,連路易與幕斯安都不例外,論到說謊,趙寬畢竟還是眾望所歸。

眾人隨著戴池緩步走入一個門戶,裏面是個半環狀的大廳,大廳一面坐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五十多人,有的人低著頭睡覺,有的人目光炯炯地打量著眾人,有些人三三兩兩嘻嘻哈哈的閒聊,看起來對這兒的事情沒什麼興趣。

這算什麼啊?大夥兒都傻住了。

戴池帶著大家,到圓弧的中心,向著眾人說:「這幾位就是經合成人介紹,萬里迢迢來到大雲湖的幾位,趙寬先生、李鴻先生、班繡蓉小姐、吳耀久先生、路易先生、幕斯安先生。」

還好來的是六個,若來了二十個人,她是不是也會念上一次?趙寬忍不住好笑。

他正偷笑間,卻見戴池回過頭來說:「諸位來此的目的、要求,可以向大家說上一說。」

要說啦?趙寬咳了咳,清了清喉嚨說:「大家好。」

趙寬說完後隔了片刻,見沒人理會,他只好接著說:「我們來自新大陸,一些觀念,與世界上現有的政權大多不同,但我們試圖著去改變……」跟著,趙寬把當初對戴池胡謅的一段說了出來,當然,其中多多少少更吹捧了馮孟升一下,以加強馮孟升的重要性。

可是與對戴池敘述時不同,這群人中,對這事情有興趣的似乎不多,聊天的依然低聲說話,還好望著趙寬等人的雖然不多,總也還有幾個。

等趙寬說完,戴池踏出一步說:「諸位還有什麼問題要提出的嗎?」

某個中年人桌前的紅燈亮了,他皺眉開口說:「說了半天,你們的計畫到底是什麼?」

然有人這麼問,趙寬臉色不變,點頭說:「這話說來話長,簡單地說,目的就是為了徹底改革這個世界大權掌握在高手手中的現況,要知道,功夫高的人未必懂得如何治理社會。」

「這有什麼了不起?」那人露出一絲不耐說:「我們就是如此。」

是嗎?趙寬心中暗暗駭異,這下莫非說錯話了?趙寬吸了一口氣,點頭說:「縱然如此,諸位可有把握能和平地影響全世界?要知道無論是舊大陸、新大陸、南極洲,若是任一方失去了理智,地球隨時會毀掉。」

這話可有些危言聳聽,但確實十分有效地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連聊天的兩、三個年輕人也停下口,目光轉向趙寬。

原來得這麼說話才有效?趙寬心裏一樂,又咳了一聲才說:「諸位可知道,最近一兩個月,這些足以毀滅天下的高手,起了多少次衝突?」

眾人臉上露出了意外的神色,趙寬更是安心,這些人不知道外面的事情,自然隨自己編造。他臉色一沈說:「一次?兩次?錯了,至少四、五次以上!而現在,天下頂尖高手,楞品.茲克多、南極洲新后,兩人正在外空中展開搏鬥,若他們下次選擇地球為戰場,天下除了那幾個怪物之外,還有什麼人能活下來?」

下方的人臉色可都變了,馬上有人說:「你們能解決這個問題?」

「正是。」趙寬為了救馮孟升,什麼謊都敢編,「也許不是立即能解決,但只有我們能在十年、二十年中,緩緩降低這樣的風險,最後……終於會有一天,讓我們的後代子孫能遠離這種風險。」

「你既然這麼清楚。」一個年輕人桌面的紅燈亮起,說話的同時,猛地站了起來,露出激賞的神情說:「怎麼樣能辦到?」

我知道就好了。趙寬望著四面,想著馮孟升與吳耀久過去的對話,再想到這兒的狀況,趙寬自己在心裏修修補補,一面笑說:「基本原則,就是讓天下人學習的功夫,只限於延年益壽,增長一般的力氣,但卻沒有影響地球、動搖社會的能力,這條路不是很好嗎?大家想想,無窮無盡的功夫競賽,或是完全停止修練,不正是過與不及,各有壞處?還是我們這種想法,能保持武技的優點,又能避免掉衍生的壞處。」

說到這裏,趙寬的概念逐漸成形,越說越來勁,反正是胡謅,又不用負責任。趙寬呵呵一笑,張口又說:「這時候,一般人的武技逐漸恢復一般水準,用什麼方式管理都是其次,最重要的,就是能夠選擇最有能力的人來管理,而不是交託給武功最高的人來負責,至於管理廣泛區域所需要的必備武力,因為這時功夫的層次普遍降低,大可選擇忠誠度夠的人修練稍高一層的功夫,就不用等人家功夫練好了,才期待他們對這個社會、對你們忠心!」

這時下方漸漸熱烈起來,突然不知道什麼人鼓掌起來,很快的,掌聲感染了每個人,五十幾個人一起用力鼓掌,人人點頭,還有人大聲叫好。

趙寬臉上本來就滿是笑容,這時更是笑容可掬,他點點頭,回應眾人的掌聲,接著又說:「所以這是明顯、正確的選擇,但……我們卻遇到了問題。」

這一下,下方的人們立即安靜了下來,趙寬臉色微沈,歎了一口氣說:「我們原先已經掌握了南極洲的重要人物,也說服了新大陸的皇室成員,但我們沒有忘記諸位。於是在合成人的協助下,我們遠度重洋來此,正想與諸位交換意見之時,沒想到這個計畫的重要創始人、南極洲的醒悟者、我們的朋友--馮孟升,他被南極洲反對的人馬所擒捉,而那群人正打算攻入舊大陸,現在正與『阿佛陸塊』的怪物們廝殺。」

台下立即產生了議論聲,對於這個消息似乎十分驚訝,不過整體的秩序總算還維持著。趙寬似乎天生是吃這行飯的,他忽然間一揮手,內息隨聲音吐出,大聲說:「大雲湖的朋友們,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四面的人立即靜了下來,趙寬目光一轉說:「只有大雲湖八大高手同出,才有希望救回馮孟升,可以幫我、幫後代子孫、幫全世界這個忙嗎?」

五十多人面面相覷片刻,這才有個老者按下發言鈕,回答說:「我們不能決定,我們只是見證人,但我們一定會研擬出適當的議題,讓全部的人民來決定。」

什麼?趙寬只差沒瞪眼了,那自己剛剛說的不全是廢話?

這時戴池臉上帶著苦笑,搖頭接近趙寬說:「看來是夠了,我們出去吧。」

眾人迷迷糊糊地跟戴池往外走,只聽後方這時已經熱烈的討論起來,但這麼短短的時間,實在聽不出他們討論什麼,似乎在爭議要不要刪切什麼東西,眾人對這兒政治制度一點概念都沒有,自然搞不清楚真正的意義。

離開那間會議室,門一關,裏面的聲音馬上傳不出來,戴池似乎滿懷心事,搖頭對趙寬說:「沒想到趙寬先生這麼會說話。」

趙寬尷尬一笑說:「還要請您幫忙。」

「這倒不是大問題。」戴池頓了頓說:「但老實說,有兩個難處。」

「願聞其詳。」趙寬並不意外,點頭說。

「首先,最高級的八人,從來沒有同時離開過,這麼一來,大雲湖的安危堪憂。」戴池接著說:「另外,八人同出,固然有把握必勝,但未必能救出活著的馮先生。」

這話不是沒道理,但趙寬這時能怎麼辦?他也只能苦笑兩聲,說不出什麼話來。

戴池似乎也是心事重重,說完這兩句話後也沒再說話,送眾人回房之後,隨即離開。

等戴池離開,忍了好久的吳耀久,猛一個跳了起來,一把抱住趙寬說:「好胖子,其實你都想好了嘛,孟升說的時候你又不提?」

「想好什麼?」趙寬一楞說。

「剛剛說的那堆啊。」吳耀久臉上露出笑容說:「豈不正是我與孟升共同的希望?孟升還沒有你說的清楚,總起來好像很可行啊。」

「可行?」趙寬呵呵一笑,壓低聲音說:「你沒注意到問題而已,其實若真要這樣搞,問題可多了。」

自己怎麼都聽不出來?吳耀久惑然說:「怎麼說?」

「別想這麼多。」趙寬輕鬆一笑說:「反正先想辦法救回孟升,然後再想辦法偷溜,別管我說過什麼……」說到這兒,趙寬斂起笑容,突然歎了一口氣說:「只不過利用了他們,難免歉疚。」

這話一說,吳耀久也說不出話來,一向樂觀的趙寬也頗有幾分笑不出來,氣氛突然沈凝下來。

本來都不怎麼關心這類話題的李鴻,見狀忍不住說:「你們兩個也奇怪,既然這樣,就別利用人家,我們直接離開去救孟升不就好了?」

趙寬與吳耀久可都楞了。路易見吳耀久受窘,忍不住走出一步皺眉說:「李鴻先生,您說話也太好笑了,別說人了,那裏還有很多怪物啊。」

「等等。」趙寬突然一征,思索著說:「那兒正被怪物圍攻,雖然危險,但換個角度來說……確實是個好機會啊……」

啥?這下眾人心中的問號更大了,每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趙寬身上,只有李鴻的目光算不上驚駭加愕然,反而從眼神中閃耀著期待中揉合讚許的目光。

而這時世上還沒有人知道,趙寬剛剛胡謅的那段言論會影響後世如此深遠,雖然後來這段歷史因某些原因而湮沒,但這個其實稱不上健全的思想觀念種子,卻確實已經在不久前,開始在這個幾乎被世人遺忘的陸塊,緩緩萌芽、生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26 15:30:28

第六卷 第六章 音爆肇事

經過半夜的商議,趙寬與李鴻兩人,好不容易說服了吳耀久留下。如此一來,功力較低的路易與幕斯安才不會遇到危險,畢竟他們不能不跟著吳耀久亂跑,而吳耀久既然帶他們出來,當然得負責任。
至於功力更低的班繡蓉當然更沒有商量的餘地,除了留下外沒有別的選擇,現在剩下的問題,就是找戴池來談談,說明衆人的選擇。

藉通訊器通知戴池之後,戴池很快就再度來到了樂環大樓的五十五層處,與衆人會面。

聽了趙寬的敍述,戴池理所當然地表示訝異與反對,還不斷說明阿佛陸塊怪物的可怕;但趙寬等人絲毫不以爲意,尤其李鴻說起話來更是斬釘截鐵不肯轉彎,老是把戴池逼得無話可說。

說到最後,戴池終於歎了一口氣說:“其實也沒有必要攔阻諸位,但說實在話,若諸位早這麽決定也就罷了,現在可是萬萬不行。”

“什麽意思?”李鴻臉色微沈地問。

“解釋看看吧。”趙寬知道李鴻說話容易引人誤會,跟著接上一句。

戴池點頭說:“不久前趙寬先生已經發表了演說,當時已經議定原文不刪,衆人會商之下,已經決議了三條選擇供所有人公決,這段時間,自然會有相關的事項需要趙寬先生支援與出面,若諸位突然離開,這件事就變成了笑話一樁,這兒的人對諸位必定會産生極壞的印象,以後還想推動,那是更爲困難。”

對這兒的制度,衆人還是糊裏糊塗,聽不懂的部分很多,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從何問起,而趙寬更不可能老實招認自己昨兒個是撒謊,畢竟對方若是翻臉,倒楣的可是自己一群人。

趙寬思考了一下說:“我們其實也不是跑光了,你所提的支援與出面,是什麽方式?可否由皇儲代理?”

戴池目光瞥向吳耀久,有幾分懷疑地說:“如果他有相當的口才,有把握說服所有的人,也許可以考慮。”

趙寬目光轉向吳耀久,微微一笑說:“應該沒問題,既然這樣,就交給皇儲了。”

其實趙寬心裏有數,吳耀久隨機應變的說謊能力固然不怎麽樣,但說起大道理,卻是一板一眼頭頭是道,若不是有時太迂腐了些,說不定比自己還具有煽動力。

吳耀久卻不大清楚自己的能力,連忙搖手說:“我可以嗎?不行吧。”

趙寬沒回答,轉過頭問戴池:“剛剛說的幾個選擇是什麽?”

戴池和氣地說:“簡單說來,根據趙寬先生說的內容,當時議定的選擇是這樣的,其中有兩個前提,各有幾個選項,由大雲湖全體有投票權的人民決定。首先,兩個前提分別是考慮接受與不考慮接受,考慮接受中的選項有三個——全力協助救回馮先生、有條件協助救回馮先生、不協助。”

有點複雜……趙寬開始有些頭昏腦脹了。

另聽戴池按著說:“至於不考慮接受,三個選項也相同,但因爲前提不同,所以分開投票。”戴池見衆人臉上都是一臉疑惑,微笑說:“規則是這樣的,前提兩項,每個人只能選其一,但之下的各選項卻都可以排名選擇。”

趙寬有點懂了,他揣摩著說:“也就是說,就算我不贊成第二項,但萬一結果是第二項,我也可以表示我的意見?”

“正是。”戴池說:“也許有人認爲贊成考慮並援救,但同時也認爲若結果是不考慮,也就不需援救。另外有人的想法卻不同,認爲無論考不考慮都該援救……這樣選擇才能真正獲得大家的意見。”

好象頗有道理的。趙寬思忖了一下說:“有條件援救的‘條件’,有沒有附進去?”趙寬想了想發覺,若樂觀一點判斷,這個選項出線的機會似乎很大,當然得先問清楚。

“有。”戴池點頭說:“我正要說明,條件很簡單——請諸位宣誓成爲大雲湖的一份子才能協助。”

“那是什麽意思?”吳耀久愕然問。

“也沒什麽。”戴池微笑說:“簡單說就是享受權利、善盡義務,至於有什麽權利義務,其實等投票結果出來,如果是這一項再研究也還來得及,反正依然可以拒絕。”

聽起來好象沒什麽。趙寬想了想,微笑說:“不知道可以冒昧問一句嗎?戴池先生打算如何選擇?”

“一、二三。”戴池一笑說:“就是考慮有條件接受,但若決議是不考慮,我贊成不援助。”

聽起來,這可能是大多數人的看法,趙寬正沈吟間,戴池卻突然冒出一句話說:“不過有件事我得先告訴諸位,子選項牽涉了武力的施用,所以具有戰鬥力的人,票數會自然加成,總合會達到五分之二,而且與能力有關。”

這算什麽規則?趙寬愕然說:“你到底有幾票?”

戴池如數家珍地說:“大雲湖總人數約二十五萬人,有投票權的共約二十萬人,其中具戰鬥力的近一千二百人,也就是說,這些人的票數比率,將會擁有十三萬左右的有效票。”

“那麽……等於一人一百票?”趙寬愕然說。

“不。”戴池微笑說:“不同能力的人,有不同的比率,我這一票差不多等於三千一百票左右。”

已經完全搞不懂了。不過既然已經決定了要親自去救人,那就不用管是不是能找到幫手,所以這個投票的結果其實並不重要,隨吳耀久發揮就是了,若是救回了馮孟升,回來了再想辦法溜;就算自己三人都陷在那兒回不來,至少吳耀久、班繡蓉等人不會出狀況。

想通這一點,趙寬點頭說:“那還要戴池先生多多幫忙指點皇儲,我們這就離開吧。”

“這……”戴池有些遲疑地說:“趙寬先生不多加考慮一下?何況諸位只休息了半日,也許功力未複……”

“這倒不是問題。”李鴻率直地說:“我們兩個都恢復了,請你指引方向。”

這倒是讓戴池有些意外,衆人下午才在救援下來到大雲湖,休息沒多久就開始四處逛,跟著去議會演說,現在既然把自己找來,想來剛剛一個晚上也沒閑下來,他們什麽時候專心運功過?若當真已經恢復,他們彙聚真力的速度,似乎比起一般這種功力的人還要來得迅速。

戴池停了片刻,點頭說:“你們堅持要去,我沒辦法攔阻,也可以給兩位詳細的地圖,但我希望……你們能聽我的一個建議。”

“戴池先生請說。”趙寬誠懇地說。

“首先,除了穿越世界屋脊之外,希望兩位飛行的高度不要高於一千公尺。”戴池說:“諸位離開這兒之後,一路往西,穿過世界屋脊高原群,便可轉向西南,再過一千多公里,就會經過‘拉奔洋’,越過‘拉奔洋’抵達‘阿佛陸塊’,就請兩位落地,以步行飛騰的方式往南走。”

“爲什麽要步行?”雖然不關吳耀久的事惰,他們忍不住插嘴問:“直接飛過去不是比較快?”

“阿佛陸塊的怪物,越接近中心,越難對付。”戴池緩緩說:“若是步行往前,發覺不妥,還來得及退回來,若是飛入怪物群中,一被圍上想脫身就非常困難。我這個建議,是希望兩位能先試試自己的實力,這樣還有希望回頭。”

趙寬與李鴻對視一眼,兩人一看對方目光,就知道對方沒打算聽這個建議。李鴻正要開口,趙寬已經先一步說:“多謝戴池先生的關心,你的建議,我們明白了。”

李鴻聽了,不禁暗暗偷笑,不過也順著趙寬的意思,閉上嘴巴。

“這不是開玩笑的。”戴池還不大放心:“上次見到的扁蛇,只是小意思,你們一定要相信我。”

“沒有問題。”趙寬打哈哈說:“我們很清楚了。”

“兩位於此稍候。”戴池不大放心的又看了兩人一眼,頗有些拿不准趙寬說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問題是他也無法分辨,只好說:“我去幫兩位準備一點東西,兩位用什麽武器?”

自己現在只能用心劍,還能用什麽武器?李鴻苦笑搖頭說:“我不用了。”

趙寬卻是呵呵一笑說:“有沒有夠堅固的武器,不會被我內勁催爆的?”

“對了。”戴池點頭說:“茲克多的內息也是我們這一路的,我知道你的問題,我去找找。”

衆人這才明白,以前不是趙寬喜歡把刀劍爆碎來玩,而是他的內息不能使用一般的武器,卻不知道這兒有什麽適合趙寬用的武器?

         ※       ※       ※

無元五三○年十二月四日

就算是無遠弗屆的日光,想要越過七、八千公尺高的世界屋脊,似乎都頗有一些辛苦。

當日光從白靄靄的冰雪峰巒上越過,灑向世界第一高峰西南方的樹林區域時,空中兩個迅速飛騰的人影,突然緩緩的減速,最後凝定在半空,望著東升的陽光逐步逐步的灑向密林,但高聳千年的巨木,茂密的樹叢,遮掩了空中兩人的視線,幾乎沒有辦法看清樹林中是什麽模樣。

兩人停了片刻,其中一個年輕人,板著一張臉說:“不要理他們就好了。”

“不行。”另一個老是挂著笑容的年輕人,身材較前一個胖了不少,他苦笑著搖頭說:“誰教我們都沒想到?”

先一個年輕人似乎有些不滿地說:“還不都是你答應他那奇怪的要求?”

“不能只怪我吧?”胖子一臉無奈地說:“你還不是閉著嘴沒說話?”

先一人頓了頓似乎默認了,隔了片刻才皺眉說:“現在怎麽辦?若是我們真的從地上走,不知道得花多少時間。”

“反正有地圖。”胖子哼了一聲說:“先看看吧,其實我們只要不離開地面,他感受不出來的。”

另一個年輕人點點頭,從身後的背包取出一卷似乎是皮制的圖卷,兩人在空中研究了起來。

這兩人,自然是離開吳耀久、班繡蓉等人,遠赴阿佛陸塊的李鴻與趙寬。

當時,兩人拿了戴池幫忙準備的一些小東西,除了一把似刀似劍的怪武器之外,趙寬把其他東西全扔到李鴻身上,李鴻也不與趙寬計較,認份地拿了就要走。

但戴池卻突然加了一句話,表示他在不得已之下,會遙觀兩人的行動,若兩人越過世界屋脊之後沒有下降高度,他會立即出來追回兩人。理由很簡單,他認爲兩人若是直接飛入高空,那是絕無生機。

兩人這才想起,對方似乎能遙察萬裏外的事物,不過這也不是大問題,反正距離這麽遠,只要離地表太遠,他應該不能分辨得這麽清晰,只不過現在不能往上飛,速度自然會慢上不少。

“現在該往西南轉了?”趙寬指著地圖說:“這一大片就是贏地大半島?看來好像比咱們老家的佛達半島大不少啊。”

“一千多公里,看不盡的。”李鴻往西南遙望片刻,手一指,回過頭說:“那個方向嗎?”

趙寬這時已經拿出了“生物能源感受器”,那上面可以明確分辨出方向,趙寬點點頭,正要回答時,突然“啊”了一聲。

“怎麽?”李鴻嚇一跳。

“沒什麽,那個方向沒錯。”趙寬伸了伸舌頭,將手往脖子上摸了摸,這才說:“我們走吧。”卻是趙寬突然想起讓卓卡感受訊息的那個伸縮環,前幾天都與吳耀久在一起,感覺不適合開,現在正是開啓的時候了。

既然確定了方向,兩人把東西收妥,同時運足功力往西南方飛射,準備橫越贏地大半島以及拉奔洋。這段路程其實也沒多遠,總距離差不多三千多公里,除了一開始一段時間的加速以及最後的減速,以兩人都有超越音速的實力來說,剩下的行程可能花不到一、兩個小時。

李鴻移動的速度,比起趙寬、馮孟升,甚至吳耀人都有所不如,但那是指戰鬥中瞬間移動的能力及競速飛奔時的加速度,像這樣長距離的飛騰,其實慢不了多少,所以趙寬便配合著李鴻的速度,兩人輕鬆地往西南直飛。

過了約莫二十分鐘,兩人穿越了大半個贏地半島,速度還在逐漸增快,突然兩人同時一驚,分向兩旁疾飛,卻是一股有如旋風般的能量自斜後方向上急沖,對準著兩人本來會走的路線沖來。

兩人剛剛先一步感受到這股能量激發,自然而然分向避開。他們現在速度如此之快,一瞬間已分開了百餘公尺閃過那一擊,但遙遙往下望,卻又見下方林木蒼鬱,根本看不出是誰在偷襲。

李鴻、趙寬兩人彼此對視一眼,心意相通地再度折向會合,理都不理下方的攻擊,畢竟趕去營救馮孟升爲現在的第一要務。兩人這麽一個分合,又往前飛了七、八百公尺。

“你們給我停下來。”突然兩人耳旁炸開聲音,聽起來是個功力不弱的人在發話。畢竟以這樣的速度飛行,一般的聲音無法傳入耳中,這人是將聲音灌入內息往上追,在兩人前方散開聲響,又維持一小部分能量將震動傳遞入兩人護體內勁,這才讓他們聽到聲音。

不知道惹了什麽人?趙寬心中一轉念,速度不減,依著那人的辦法往下發聲說:“我們有急事借道而過,並無惡意,尚請見諒。”

“什麽並無惡意?混帳!”那人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兩人同時感到身後有人正迅速由下方追來,一面怨聲說:“超音速飛行,怎麽可以飛這麽低?”

飛低也不對了?聽起來不像開玩笑……難道自己真的幹了錯事?兩人微微一楞,同時緩下了速度,一面回過頭,終於看清了發話者的形貌。趙寬、李鴻彼此對視一眼,漸漸停了下來。

那人看起來是個青年人,身上衣著簡陋而整齊,腦袋上光溜溜的沒有一根毛發,這時正向著趙寬與李鴻迅速接近,不過臉上的神色卻是頗難看。

那人畢竟是剛開始追,縱然功力不弱,一時之間還沒法加速到兩人的速度,所以在對話的過程中,其實拉遠了不少距離,但趙寬與李鴻既然緩了下來,兩方的距離自然迅速縮短,在兩人完全停止之前,那人已經追到了百公尺內,也正迅疾地減速。

“你們到底有沒有常識啊?”那人還沒停妥身子,已經破口罵了起來:“超音速産生的衝擊波會影響下方,你們難道不知道?”

這件事還真是不知道,趙寬楞了楞說:“唔……是這樣嗎?”

“當然!”那人憤憤地說:“我家被你們這兩個可惡的傢夥搞得亂七八糟……”

那人似乎是氣不過,突然兩手一挺,兩道威猛的掌力同時破空飛卷,分頭向著兩人有如旋風一般卷來。

這兩道氣勁飛旋的方式極爲怪異難測,一面急旋一面上下左右地擺動,似乎一個正要成形的小型旋風,只不過他飛旋的氣柱卻是水平飛擊,看起來十分突兀。

趙寬不願沒事惹上敵人,他身軀突然一漲,一面往後飛射一面急繞,避開了這一招攻擊;李鴻卻不是這種個性,他的心劍在對方發聲時早已凝結成型,這一剎那他心劍倏忽間出現在腦門,迅疾向著對方的氣旋沖去。

心劍與對方的氣旋一碰,很快就感受到對方勁流的狀態,心劍自然而然的轉向漩渦中心,順勢直沖向那個光頭青年。

這樣的招式,只有能同時感受外在能量的心劍才辦得到,光頭青年自然沒見過,他嚇了一跳,手一抖間,氣勁倏然截斷,而在手抖的同一剎那,另一股龐然勁力倏忽爆出,與心劍一碰,空中“鏮”的一聲,仿佛石塊相擊一般的大響,心劍往側面急翻的同時,對方那股勁力跟著碎散。

不過李鴻已經察覺到對方其實是取巧,那人的勁力從側面凝成氣團突然撞來,而自己心劍當時在氣旋之中,一時也不容易轉換方向,這才被對方撞飛。李鴻心劍正要再進,趙寬已經先一步叫人:“李鴻!”

李鴻一忙,回頭望向趙寬,但心劍依然遙遙盯著對方,躍躍欲動。

趙寬剛剛其實也不怎麽輕鬆。他剛剛一飄飛,對方的氣旋雖然仍然亂擺,但大方向依然是追著自己跑,顯見那股氣旋依然在他的控制之中,趙寬正考慮是不是要揮掌以對,李鴻的心劍已經先一步造成對方的威脅,攻擊趙寬的氣勁這才自然而然地失去控制,沒有繼續追擊。

趙寬這時也看出,對方的功夫不知道如何,但單論功力,恐怕與兩人差異不多,對兩人的威脅其實不大。松了一口氣的趙寬,見李鴻還要進擊,立即出口喝止,畢竟沒必要莫名其妙結個仇家。

眼看李鴻心劍穩了下來,趙寬呵呵一笑說:“都是誤會,沒必要打下去。”

李鴻目光轉過去望著那人,對他來說,打不打都可以,當然若是有架打,比起沒架打開心一些。

“這是心劍?”那人臉色微微變了愛說:“你們是哪兒來的?難道是那個懸浮怪島?”

什麽懸浮島?難道說的是楞品一族的如島?趙寬與李鴻兩人頗有幾分愕然,隔了片刻,趙寬才說:“我們離開大雲湖如島不久,打算去‘阿佛陸塊’。”

“胡說八道。”那人臉色一沈說:“大雲湖哪里有心劍這種功夫?”

“我們不是大雲湖的人。”趙寬解釋說:“不過確實昨夜才從大雲湖的‘樂環大樓’離開。”趙寬雖然不知道此人與大雲湖關係如何,但住在舊大陸上的人,對於新大陸的人八成不大有好感,趙寬還是不好直說。

見趙寬說出“樂環大樓”,那人似乎相信了幾分,頓了頓才說:“難道你們是樂方一系?或是謝系?”

雖然聽不懂,但趙寬知道答案自然不會是肯定的,他跳過這個問題說:“你呢?”

“我是舒系。”那人臉色依然不大好看,不過似乎也消了幾分氣:“不管你們是哪個門戶的,超音速飛行不可以這麽低,而且要用部分的功力降低衝擊波,這個也不會嗎?”

這個李鴻與趙寬倒是明白,吳耀久傳授全套的“禦風凝霄”時,確實說過相關的注意事項,不過兩人倒不知道,沒照著做時對地面會有什麽影響。這一路飛來,李鴻自覺速度較慢,拖累了趙寬,所以全副功力都用在推進以及抵禦對自己的阻力,根本沒注意這些,所以嚴格說來,音爆爆震其實是李鴻一個人所造成的。

李鴻想明白了這點,他倒是很老實地說:“原來如此,那確實是我的錯。”

“我們原來真的不明白,所以闖了禍。”趙寬按著說:“但現在真的有急事,我們回來之後,再來向閣下請罪如何?”

“算了。”那人臉色又好了一些,雖然不能理解兩人爲什麽這麽糊塗,但見兩人道歉,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是我太衝動了。”

“不、不。”趙寬呵呵笑說:“其實還是我們的錯,不過不打不相識,也是交了個朋友……我們先走一步了。”

“等等。”那人連忙說:“你們去阿佛陸塊做什麽?那兒很危險。”

通常這些沒營養的對話,李鴻都是交給趙寬或馮孟升來說,不過這時他有些心急,忍不住率直地說:“我們去救人,很急。”

“不成。”那人一顆光頭搖得可快了,一面說:“這是送死。”

趙寬見李鴻眉頭又皺了起來,怕他又說出什麽不中聽的話,連忙開口說:“多謝你的提醒,我們自有分寸。”這人看來也是個火爆脾氣,再與李鴻多說幾句,說不定又打了起來。

那人見勸解無效,臉色一板說:“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去送死,除非你們能說服我。”

幹啥啊?說服不了難道又要打架了?李鴻臉色一沈說:“我們無心傷損了你的房子自然有錯,但去不去‘阿佛陸塊’卻不幹閣下的事。”

那人一聽可又火了,眼睛一瞪說:“好,就當我沒說,你們打敗了我再去就是了。”

幹什麽在這兒浪費時間?李鴻哼了一聲說:“我回來再找你打。”他這可是真心話。

“打架還挑什麽日子?”光頭青年猛地喊了一聲說:“接招。”他兩手一推,又是兩道旋風般的掌力脫掌而出,狂風呼嘯下,兩道掌力突然離掌而飛,各自以奇異的路徑飛旋向李鴻。

李鴻這下可不能尋瑕搗隙了,一來對方掌力與手掌已經分開,穿過去也沒有作用,二來對方兩股掌力沖來,更不能只顧其一。於是,李鴻心念一催,心劍倏忽間迅速的幾個穿刺,將對方的掌勁劃得支離破碎,無法凝聚,自然而然的碎散開來。

光頭青年見自己的招式無用,他哼了一聲,突然右手一揮,有如一開始一般,又是一道氣旋沖出。

李鴻明知道對方絕不會重蹈覆轍,但他就是有個牛脾氣,非得看看對方的把戲才甘願,於是李鴻的心劍一轉,又同著氣旋中心穿了過去。

果然光頭青年另有打算,只見他左手一揮,又是一道氣旋揮出,兩臂一舞,兩方氣旋突然融合起來,這麽一來氣流立即産生了劇烈的變化,那許多的力道似乎開始重組,中心的氣流空間突然消失,心劍立即陷入了勁流。

同一時間,他突然繞著李鴻飛旋,那股散出的氣勁隨著他的手掌在空中拖曳飛轉,忽然間向著李鴻攔腰掃了過去。

光頭青年這時使用的氣旋,與剛剛由地面住空中飛旋攔截兩人的掌力比起來,威力其實頗有不如,但靈巧機變之處卻又猶有過之。李鴻一面禦使心劍追擊,一面上浮閃避,心中卻是微微一驚……對方似乎發現了自己的身法較慢,而且對方的掌力範圍極大,用心劍想在一瞬間粉碎對方的攻擊似乎頗有困難。這時,李鴻對自己的功夫再一次地感到困擾。

本來對方未必曾發現李鴻身法較慢,但這麽一招交換下來,自然足以讓人察覺。光頭青年一面繞著李鴻飛旋,一面一掌掌的氣勁飛卷而出,七、八道一束束亂旋的氣勁向著李鴻沒頭沒腦襲來。

李鴻顧不得攻擊對方,心劍一收,以最高的速度在周身旋飛,將對方襲來的氣勁切割得支離破碎,雖然仍有一些餘勁,但總算勉可承受。

趙寬在旁看得暗暗駭異,這光頭青年論功力其實不強于自己與李鴻,但說起招式的精妙卻似乎是遠有過之。自己兩人沒遇到什麽好師父,自己除了威力怪異的“狂霸七式”之外,沒有什麽好招式可用,李鴻的心劍更是從來沒人教過他使用方法,這種情況下,遇到功力弱於自己的人,自然可以打著玩,但遇到功力不輸自己的,可就相形見絀了。

這時眼見李鴻借著心劍高速的特性,暫時仍足以護身,但卻已經完全失去了攻擊的能力,眼見不是路,趙寬開始考量著自己該不該協助李鴻出手。

其實三人心裏都有數,若是以二打一,趙寬與李鴻是必勝無疑,但且別說以衆擊寡不夠英雄,趙寬也心知肚明,對方其實沒什麽惡意,自己更沒有出手的理由。

趙寬在這兒思考,李鴻卻已經耐不住性子了。這麽下去有敗無贏,對方的氣勁雖然不斷被自己打散,但心劍幾乎是靠著直覺的反應舞動,連思考的空間都沒有,這樣下去如何會有勝機?李鴻臉色微變,一方面以心念禦使著心劍,眼睛卻轉向了那個光頭青年大漢。

光頭仁兄還沒注意到,趙寬卻已經發現了,趙寬暗叫不妙,但這時兩人打得緊湊,趙寬又不敢發聲,他身子陡然一漲,迅疾向著兩人的戰團沖去。

那人本來就一直注意著趙寬,趙寬一動,他臉色立即一變,還來不及反應時,李鴻的心劍突然一沖,一閃之間往那人直射,竟然是不顧體外襲來的旋風。

若只是李鴻的心劍,那人可能還有辦法應付,但趙寬既然也飛掠過來,那人可不敢掉以輕心;只見他兩手氣旋突然擴大數倍,空中突然轟隆一聲,其中一個氣旋擴大數倍轉向趙寬,另一個突然回縮凝結如實,再度橫向撞往心劍,一時之間,李鴻反而被晾一旁。

趙寬剛剛決定往前飛,便是看出了李鴻必然會瘋起來孤注一擲,這時演變成這個狀態,趙寬可不意外。他輕喝了一聲,兩臂一揮,兩股狂猛的力道倏然外湧,籠罩範圍較之對方的旋風氣勁還要龐大,只聽轟然一聲,仿佛耳邊響起了巨雷,兩邊的氣勁相互激撞,那人單手畢竟不敵趙寬雙臂,氣勁被轟然擊散,而趙寬的氣勁也緊跟著繼續往前沖去。

另一面,李鴻剛剛被對方一個側擊撞飛心劍,本來就已經提高了警覺,何況這時身旁少了威脅?只見心劍迅疾地一繞,在半空中突然畫出一個大弧,折向那人背後飛射。

眼看著趙寬的掌力、李鴻的心劍要同時襲到,軌在這一剎那,趙寬的掌力突然一側,奇准地撞上了心劍,兩方力道一炸,心劍再度翻飛失控,而趙寬的殘餘勁力自然是打入虛空,無影無蹤。

這麽一來,光頭青年沒有直接受到傷害,可以說是無恙,但李鴻的心劍與趙寬的掌力在他身側相遇,爆散的勁流也足以讓他灰頭土臉,只見他飛翻了數十公尺,才臉上變色地凝住了身形。

這時,李鴻將訝異的目光轉向趙寬,卻見趙寬搖頭說:“我們不可傷人……”才說到一半,趙寬臉色突然微變,目光往下轉去。

李鴻同時感受到下方有人急速上飛,一低頭,只見七、八個人同時往上飛沖,正有人大聲嚷著:“狂徒!竟敢來舒系倡狂!”這些人倒是有個特色,都是光頭……在陽光反映下,還真有些刺眼。

趙寬還來不及答話,那幾個人已經飛到數十公尺之下,似乎是約好了一般,一群人同時揮手就是氣旋般的勁風,而這些氣旋似乎彼此還有加成的效果,互相一激蕩融合,威力更大,隨著距離拉長,籠罩的範圍也更是擴大。眼看著兩人無法躲避,李鴻哼了一聲,正要運使心劍拼命,卻見趙寬突然間飛到自己下方橫擋,一面突然從身後拔出了戴池贈送的怪刀。

那把刀的刀鞘只是普通的黃色獸皮所包,刀把上也沒有什麽複雜的紋路或墜飾,只包了一圈圈堅韌粗糙的薄皮革,但出鞘的刀身卻是古怪的暗黑色,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

首次施用怪刀的趙寬當然也沒時間說話,眼見氣勁有如上升的龍捲風一般向著自己疾卷,趙寬猛喝一聲,身軀倏忽膨脹起來。七彩光華突然閃現的同時,那把怪刀突然放出比他身體光芒華麗數倍的七彩光焰,隨著趙寬一劈,一股強橫的彩光刀氣“轟”地一聲甩出刀體,向著下方的上升氣勁破空直轟了過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26 15:31:20

第七卷 第一章 外空奇遇

眼看著下方自稱舒系的人同時揮出旋風般的掌力,彼此融合加成地捲來,趙寬終於拔出了戴池所贈的暗黑色怪刀,一刀向下劈了過去。
在刀上突然發出七彩光華的時候,下方眾人似乎也頗為訝異,但這時氣勁交會,誰也來不及反應;趙寬的刀勁轟地一聲,硬生生破入旋風之中,將糾結起來的旋風劈出一個裂口,光勁直透下去。

這麼一來,被劈開的旋風上端結構自然被破壞了,力道向著四方飛散,而趙寬的刀勁劈入不到三分之一,卻也終於消磨殆盡。光影一散,勁力隨著旋風而轉,無影無蹤。

而對方的勁力卻沒有停歇的意思,上方一小牛勁力雖然消散,不過旋風般的掌勁隨即再度上湧,又向著兩人轟來。

一刀不夠?趙寬豪氣激起,哈哈一笑中,身形再漲一成,瞬間連劈五刀,將襲來的旋風連連迫散,這時對方的掌方才完全失去效用,全化為往四面狂捲的激風。

眼看趙寬應付起來似乎十分輕鬆,那七、八個光頭青年大漢臉色微變,上下四方一閃,將李鴻與趙寬團團圍住,似乎打算換個方式出手,趙寬連忙叫:「等等!」

而最早出現的那個光頭青年,也跟著叫:「且慢!」

兩人這一呼喝,四面眾人才都停下了手,後來的一群人中,其中一個兩道眉毛特別長,雖不是很粗,但卻十分的烏黑濃密,在光頭之下,看起來十分顯眼,他這時望向先前那人說:「老四,怎麼了?」

「是一場誤會啦。」趙寬刀子一收,在老四說話前笑著說:「沒必要打生打死的。」

「誤會?」發話的大漢轉過頭來說:「一對一也就罷了,你偷制……」

「大哥。」老四截出來說:「這個胖子是好意。」他這時自然明白,趙寬當時出手是怕兩人同歸於盡,倒沒什麼惡意,而剛剛下方的族人距離較遠,並不能感受得這麼清楚。

胖子?這些光頭倒是一點都不客氣,但現在沒空與他們多說,趙寬乾笑兩聲說: 「我們本來就沒有惡意,剛剛不小心造成音爆實在對不起,我們這就走了……」他一面拉著李鴻就要往西南飛。

「不行。」老四又攔在前方說:「不管音爆如何,你們要去『阿佛陸塊』送死,我就非得攔阻不可。」

李鴻卻有些光火了,就算是送死,又關這傢夥什麼事了?李鴻皺眉說:「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不用別人管。」

那個老四剛剛差點被李鴻的心劍穿入後心,多多少少也有些不愉快,見李鴻說起話來十分難聽,他沈著臉正要說話,剛剛開口的長眉大哥已經先一步說:「去『阿佛陸塊』幹什麼?你們是哪兒來的?」

難道每見到一個人就要被問一次?趙寬思索間突然腦海無光一閃……戴池當時要求兩人以這種方式越過「贏地大半島」,莫非早已預知兩人會遇到這群人?戴池看來沒什麼惡意,但卻有點不願意兩人前往「阿佛陸塊」,說不定早知道這兒的人不會允許兩人過去,那該怎麼辦?

「他們是從大雲湖如島來的。」見趙寬沒答話,李鴻又似乎是不想開口,最早飛上來的老四回答。

聽到了「大雲湖」,長眉老大的臉色微微毀了變,但隨即恢復正常地說:「原來是大雲湖,真是稀客,我叫舒明嶽,他們是我的七個同宗兄弟,我們先下去談談吧。」

一個看起來比較年輕的青年,清清秀秀的看起來才二十出頭,一雙眼睛一直帶著幾分敵意地望著趙寬與李鴻兩人。雖說這些人都是練武有成的人,外貌與真實年紀未必相符,但此人也該是眾人中年紀最輕的,他見長眉老大這麼說,有幾分抗議地說: 「四哥房子的屋頂都被掀開了。」

「八弟。」老大目光轉過,皺眉說:「我知道,你別多話。」

「我們實在不方便逗留。」趙寬沈吟著說:「我們有朋友正處於危險,急需我們的援助。」

「問題是你們現在去也只是送死。」看來是眾人大哥的舒明嶽,手往下方一攤,不怎麼帶感情地說:「下去聊?」

眼看無法脫身,趙寬正打算無奈地答應,突然耳邊傳來一個極小極小的聲音: 「需要幫助嗎?」

是誰?趙寬嚇了一跳,抬起頭四面張望,卻看到李鴻也正睜大眼睛到處東看西看,趙寬這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正不知道聲音從何而來的時候,卻聽到長眉老大有些訝異地說:「怎麼了?」看來他們完全沒察覺到。

趙寬與李鴻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且不說需不需要幫忙,就算需要,難道要向空中大喊一聲「我需要幫忙」?

這一剎那,那個聲音又出現了:「需要幫忙,我就帶你們離開這兒。」

李鴻再喜歡打架,也知道現在打不出去,打架與趕去救馮孟升相比,還是救朋友比較重要。想到這兒,李鴻立即點頭說:「好啊,我們需要幫忙,帶我們走。」

舒明岳誤以為李鴻在對他說話,微微一笑說:「我來帶路……」他正要往下的時候,趙寬與李鴻耳畔同時出現聲音:「我明白了。」

這個聲音一出現,突然一道炫亮的光束從高空中破雲而下,倏忽間籠罩住了趙寬與李鴻兩人,耀眼的光芒幾乎讓人無法直視,舒明嶽為首的八人同時吃了一驚,自然而然地往後飛返,閃避這道莫名其妙的光束。

但眾人還來不及動作的時候,那道光束已經突然消失,彷彿一開始就不存在一般,令人訝異的是,剛剛還在包圍圈中的趙寬與李鴻兩人,居然在這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       ※       ※

對李鴻與趙寬來說,剛剛那一下突然被裹入光華之內,也是大吃一驚,那個光芒其實並不傷眼,但已讓兩人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兩人搞不清楚這算是什麼東西,在那一剎那,自然地想避開,但同樣在還來不及有任何動作之前,眼前突然一暗,光芒再度消失。

光芒消失不打緊,兩人四面一看,卻是大吃了一驚,除了舒家人完全消失之外,四面的環境也與剛剛大不相同。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上下左右白色的牆壁成一個橢圓形包裹住兩人,也不像一般的房舍,簡單來說,兩人好像在一個大雞蛋中一樣。

趙寬與李鴻面面相覷,都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鴻遇到自己無法索解的問題,自然而然就開口問趙寬:「趙胖子,這是怎麼回事?」

問題是這次趙寬也完全沒概念,他楞楞地搖頭說:「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趙寬向著牆壁飄飛,摸著白色的牆壁,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李鴻知道趙寬現在對於物質已經有不少瞭解,趙寬既然感覺奇怪,這必然是怪異的東西,他正想跟著飄過去,一運功突然叫了起來:「咦?」

「怎麼?」趙寬回過頭來。

李鴻停下了身子,怔了怔,這才瞪大眼說:「我現在沒有運功。」

「沒有運功?」趙寬一楞,這才想到自己也沒運功——一般來說,若是飛行,就會自然而然運勁抵銷向下方墜的力道;而隨著上下飄移,施用的力量也會跟著變化,所以只要不是初學者,都可以不用花心思控制飛行勁力,兩人才會一時沒注意到自己並沒有運功。

問題是……既然沒運功,怎麼會飄在空中?趙寬呆了呆,四面望瞭望,有些搞不清楚哪兒是上、哪兒是下,自己與李鴻兩人站立的角度也有點兒不同,是自己的方向對,還是李鴻的對?

兩人正莫名其妙的時候,那個聲音又出現了:「你們兩位好。」

聲音來了!趙寬立即東張西望地說:「你是誰?在哪兒?」

「我沒有名字。」那聲音沒什麼感情地說:「但是我幫助你們離開了那兒,對不對?」

沒名字?趙寬眉頭皺成一條線,訝異地說:「我們怎麼會到這兒來的?」

「我帶你們上來的。」那聲音回答。

這種回答叫做「百分之百的廢話」。趙寬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搖頭說:「不管你是誰,謝謝你幫助我們,我們要離開了,可以讓我們走嗎?」

「你們要離開,必須靠我的幫助。」那個聲音接著說:「除非你們可以在真空中存活,據我所知,現在地球上只有數十人有這種能力。」

真空?數十人,是雪梅那種層次的人嗎?趙寬傻眼了,一時說不出話來;一旁李鴻接話說:「你到底是誰?能不能出來說話?」他還是看在對方幫了忙的份上,努力客氣點說。

「出來?」那個聲音頓了頓說:「你們現在看到的,是我的一部分。」

「我們什麼都沒看到啊。」李鴻的耐性正迅速流失中。

「這不是重點。」那個聲音不溫不火地說:「我有話問兩位。」

「請說。」趙寬這時已經回過神,如果兩人現在真的在真空中,那就是在離地球非常遠的外太空之中,無論對方是誰,能這麼一瞬間把自己兩人抓土來,那絕對有非凡的本事,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得好。

「趙寬。」那個聲音居然知道趙寬的名字,他平靜地說:「你在大雲湖發表的言論,是真的嗎?」

怎麼會問這種問題?趙寬可苦惱了,該說是真的還是假的?說是真的,自己一點念頭都沒有;但說是假的,卻也不至於,吳耀久、馮孟升兩人其實還真的差不多是這麼想,日後可能也曾往這個方向努力,自己還不是八成脫不了身?

趙寬遲疑著沒答,李鴻可忍不住說:「這關你什麼事?」

趙寬聽著暗暗叫苦,李鴻天不怕地不怕,這麼說話本來也沒什麼惡意,他有這個疑問,自然就問了出來;但對方能力既然這麼高強,一般來說一定習慣於被恭維,聽到李鴻這種語氣,那人不發火才怪。

趙寬正要圓場,沒想到那個聲音一點火氣也沒有,一樣平靜地說:「若是真的,我願意幫助你們成功,若是假的,也沒什麼,我讓你們離開就是了。」

「你要幫我們?」趙寬見對方不生氣,也輕鬆了,哈哈一笑說:「怎麼幫?」

「這麼說是真的了?」那個聲音追問了一句。

「說真的也對。」趙寬嘻嘻一笑說:「我們正要去救這個計畫的創始人,你就先幫我們把他救出來吧。」趙寬打算用對付楞品家族的辦法,來應付這個只聞其聲的怪人,若是他能發出一道光芒救出馮孟升,那大夥兒豈不是輕鬆多了?

「不需要吧。」那個聲音頓了頓說:「據我瞭解,你的計畫已經頗完備,只欠缺一個重要的環節,就是當道理說不通時,你們卻不具有足以威嚇對方服從的能力。」

趙寬咧嘴笑了起來,這人這麼說也是沒錯啦……問題是自己從沒想過要具有能威嚇對方的能力,難不成這傢夥說的是能打贏王崇獻、羅方這些怪物的能力?這也太離譜了吧?這個不敢見人的傢夥能力固然奇妙,也未必是那些怪物的敵手啊。

李鴻的想法與趙寬有些不同,且不管趙寬的計畫是不是真的,李鴻對於「道理說不通時,用拳頭來說」這個觀念卻十分服膺,這陣子李鴻對自己功夫遠遠不如人已經大為感慨,何況常常遇到不講道理的人?他忍不住歎息說:「威嚇對方服從談何容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李鴻說出這樣的洩氣話可是少見,趙寬有三分訝異地望向李鴻,見他是真心感歎,趙寬苦笑搖頭勸慰說:「老實說,功夫不高也沒什麼關係,一樣可以過平靜的日子啊。」

「現在天下功夫最高的人,就是正在外空中打架的那幾人吧?」那聲音突然說: 「要超過他們是可能的,我可以幫助你們,但你們必須全力達成——控制人類武學能力發展這個目標,這樣的條件交換,應該沒問題吧?」

好……好大的口氣啊!李鴻與趙寬兩人都傻了眼,就算這傢夥的功夫比王崇獻等人還高,也未必能這麼輕鬆地把兩人造就得比他們厲害啊?是吹牛吧?

李鴻目光一轉,突然沈下臉說:「難道你就是西牙?」能自認比王崇獻、茲克多等人厲害的,天下間除了西牙,難道還有第二個?

「西牙?」那個聲音一點反應都沒有:「我不是西牙,西牙是誰?」

「西牙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李鴻由趙寬處得知新后與楞品·茲克多在南大陸的對話,理所當然地說。

「我不知道他的能力如何。」那個聲音頓了頓說:「可是應該不會比飛出外空那幾人高出太多吧?」

這可不清楚了,李鴻與趙寬現在的功夫,已經比當初在買弭城進步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比起王崇獻等特級高手,似乎還是天與地的差別,根本不知道他們到了什麼程度。

見兩人都沒說話,那個聲音接著說:「你們願意接受交換條件嗎?」

李鴻目光轉向趙寬,看趙寬怎麼說,趙寬見狀對李鴻微微點了點頭,乾咳一聲說:「答應本來沒什麼問題,但我們必須先救出我們的朋友,才能談這件事惰。」

「是一件很緊急的事嗎?」那個聲音有些訝異地說。

「當然。」趙寬立即說:「否則我們也不會這麼急著趕去『阿佛陸塊』。」

「那可能來不及了。」那個聲音依然不疾不徐地說:「你們上來雖然很快,但暫時沒法用同樣的方式回去,以現在兩位的能力來說,自己飛回去更不可能,如果幫你們特別製造載具,也得半個月的時間,更不適當。」

「怎麼可能?」李鴻叫了起來:「我們就算沒有那些高手快,也不至於飛超過半個月?為什麼要你的什麼載具?」

趙寬雖然想到了兩人可能在外太空中,但他對於真空也沒什麼概念,跟著說: 「飛上外空不容易,飛回去也這麼困難嗎?」不是往下一直摔下去就得了?也不用費力。

「單是護身能量,兩位應該就無法長久負擔。」那個聲音說:「真空中不只是沒有空氣而已,體內外爆的壓力十分大,以你們的單位來說,普通人要持續使用一公噸以上的力道散佈全身往內壓迫,才能抑制外爆壓力,因為平常你們所受的力道,差不多是一點五公噸以上……還有,趙寬先生得耗費更多的能量。」

為什麼要比較多?因為自己比較胖嗎?趙寬傻眼片刻,也不知道對方說的是不是真的,可是他倒是想到了一個破綻,嘿嘿笑著說:「既然這麼困難,為什麼我們上來的時候沒問題?」

這似乎沒難倒那個聲音,只聽聲音毫不遲疑地說:「兩位元上來的方式,是使用分光解析設備在一剎那解開基本組成單元的束縛力,保持相同距離,同時驅動為高速度,所以沒有這種困擾,但這種方式耗費的能量極大,我需要一段時間儲存,至少要十日。」

這麼說來,豈不是最快十天之後才能回去?趙寬與李鴻都傻眼了。

李鴻有些生氣地說:「我們怎麼能在此浪費十天?沒有其他的辦法嗎?」

「沒有。」那聲音說:「所以還是先提高你們的能力,等十天以後再回去。」

「就算十天才能回去,也學不了什麼功夫吧?」趙寬搖頭說。

「不。」那個聲音平淡地說:「只要十天,你們的基礎就能建立,到時候就能再度使用分光解析設備送你們回去。」

這麼說沒救了?其實學功夫也不錯,只不過馮孟升經過這段時間,不會被人宰了吧?李鴻頗有幾分擔心,但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望著趙寬說:「那就只好學了?」

趙寬倒不十分替馮孟升擔心,前幾次,南極洲那些個凶婆娘似乎都沒打算殺了馮孟升,可能不會有立即的危險,不過到底能撐多久可就不知道了,見李鴻詢問,趙寬霎霎眼睛望空說:「我只剩下一個問題。你怎麼證明你說的是真的?」若是全都是騙人的,豈不是呆等十日?

「什麼?」那個聲音十分難得的頓了頓才接著說:「請舉例說明。」

「這倒可以。」那個聲音說:「請稍等。」

等啥?趙寬與李鴻兩個人你望我,我望你,兩人心裏都十分好奇,不知道這個不肯露面的人物怎麼證明,而他說的如果是真的,他到底是誰?

隔了沒多久,李鴻首先發現不對勁,他叫了聲:「趙胖子,快看:」一面往他的右上方指去。

趙寬轉過頭,卻見包住兩人的白色橢圓形大球,突然有半邊白色牆壁緩緩變淡,漸漸的變成無色透明,望過去卻是無盡的深黑,以及清晰到可稱古怪的點點閃爍繁星。

「這是從外空中觀看星空的樣子。」那個聲音突然又冒了出來:「這是你們居住的地球。」

他一面說,似乎整個大蛋正緩緩的轉移位置,兩人只好跟著移位,免得撞牆,而同時也見到那大片透明半球體中逐漸出現了一個藍色的大球。這大傢夥就是自己住了幾十年的地方?不是在開玩笑吧?

「另一個方向是你們稱之為月球的地方。」大蛋又轉了,果然不久之後,另一個也大得嚇人的月球一樣出現在兩人眼前,而且清晰得誇張。

「我想。」那個聲音緩緩說:「除了外太空,地球上應該沒有地方看得到這樣的景觀。」

當真是無話可說,李鴻與趙寬對視一眼,趙寬這才死心也說:「好吧,你要教我們什麼功夫?」要教功夫,這傢夥總得出來教吧?

「教功夫?我不教你們功夫。」沒想到那個聲音居然說:「我只是改變你們的身體機能而已。」

這下兩人可又傻眼了,改變機能,這是什麼意思?

         ※       ※       ※

無元五三○年十二月六日

「醒來了!」一個柔美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彷彿躺了一輩子一般。馮孟升感覺自己的眼睛居然有些睜不開,但又不是疲倦,而是全身的每吋肌肉似乎都還在沈睡,一時來不及反應。

但那個聲音明明是好聽的女孩聲音,馮孟升縱然還不大清醒,但本能驅使下,連忙使勁睜開眼睛,濛濛矓矓間一看,眼前人影的相貌逐漸清晰起來,這……是柳玉哲!馮孟升一瞬間清醒了七分,突然想起來被對方打昏的事。

自己睡了多久了?馮孟升還不是很清醒,有些迷惘地回憶著之前的那場戰役,幾個好友全力幫助自己對付這個女人,但自己終於還是落到了他們手中,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為什麼不肯放過我?」

「當然不行囉。」坐在床邊的柳玉哲笑吟吟地說:「你這麼優秀,我們怎麼可以放過你這個人才?」

馮孟升聽了只能苦笑,他目光轉過,見四面牆壁是由粗糙的一排排木柱組成,上方則是一排排的長草,看來是個很小的木造草房,南極洲哪裡有這樣的房子?馮孟升疑惑地說:「這是哪裡?」

「我們還在『阿佛陸塊』……」柳玉哲說到一半,突然傳來轟地一聲巨響,聲音大得讓還沒十分清醒的馮孟升頭昏腦脹,連帶讓柳玉哲說到一半的話停了下來。

轟轟巨響一連串的炸起,馮孟升同時感覺到有功力極高的人正不斷施用著勁力,直過了兩、三分鐘聲音才停止,馮孟升自然而然地問:「那是怎麼回事?」

「我們必須離開。」柳玉哲臉上的笑容微斂三分,多了幾分調皮笑了笑說:「天空飛不出去,我們得沿著地面走,避到另一個比較好防守的地方。」

「怎麼回事?」剛剛被聲爆轟了這麼一陣子,馮孟升已經完全清醒,他坐起身來,訝異地問:「你們與新大陸打起來了?」

「不是。」柳玉哲臉上有幾分無奈,但表情依然還是十分柔美,她頓了頓說: 「沒想到這兒的怪物這麼厲害,來太多人了,一時撤不走。」

「既然撒不走,怎麼去比較安全的地方?」馮孟升想盡速瞭解周圍的狀況,柳玉哲既然裝成一副與自己是好朋友的模樣,就跟著演下去地無妨。

「出去看看。」柳玉哲站了起來,對馮孟升輕輕一側首,示意他隨著自己出門;馮孟升會意,點點頭隨著柳玉哲踏出小屋。

踏出門外,馮孟升四面一看,發覺一幢幢獨立的小屋緊緊聯繫在一起,中間只有兩人寬的通道,所有的木屋都是以未剝皮修飾的樹幹木柱搭建,上方再鋪上濃密的草葉,一眼望過去,看不出來這個木屋區有多少房舍。

往上方望,馮孟升這才知道,現在已經是黃昏時分,空中堆疊著密密的濃雲,看起來天色十分陰暗。

柳玉哲也沒說話,直接往空中飛起,馮孟升這時早知道自己內息沒有異狀,於是跟著往上飛,掠到了木屋上空。

位置一不同,視界自然寬闊起來,這片木屋佔地不過百餘公尺方圓,數百個木屋整整齊齊排列著,從上方看下去,倒是把剛剛那種粗糙的感覺消減了不少。

而在木屋區之外,就是一大片拔入百公尺高的茂密叢林,巨大的樹幹參差不齊地向著四面延伸,整大片的綠一下子灑入馮孟升的眼眸,他還真是微微吃了一驚。

目光四掃,馮孟升卻是嚇了一跳,前方數十公尺外,千餘公尺高的空中,一雙水霧靈的目光正直盯著自己,正是讓馮孟升大感愧疚的喬夢娟。

「喬……喬小姐?」馮孟升幾乎說不出話來。

喬夢娟也沒開口,嬌美的小臉紅紅自白的看不出是喜是怒,眼睛凝注著馮孟升數秒,突然一個轉身朝外,沒再多看馮孟升一眼。

「我……我是不得已的。」馮孟升喃喃地說,心中十分痛苦,怔了怔,他身子一動,似乎打算向著喬夢娟飄了過去。

「等等。」柳玉哲一把抓住馮孟升的手臂,輕笑一聲說:「幹什麼這麼急,時間多的是。」

「是啊。」正後方突然傳來一聲朗笑,馮孟升轉過頭,卻見一頭波浪般鬈發在夕陽下閃耀著金光的健美女郎,正是說話大方的孫飛霜,她見馮孟升轉了過來,哈哈一笑說:「夢娟不要你沒關係,姐姐來照顧你。」

這話一說,喬夢娟猛轉過身來,又羞又氣地叫:「飛霜姐,你在說什麼?」

「沒說什麼。」孫飛霜綻開笑容,嘴角彎成一個大弧。

「別吵了。」另一個角落,滿鳳芝冷冷的聲音傳來:「這時候有什麼好吵的?」

「鳳芝說的對。」另一面是當時跟在新后之女瑪莉安身旁的葛莉嵐,這六個女人中,她的容貌遠遜於其他五入,不過功夫只怕是數一數二的,這時正轉過頭對孫飛霜說:「飛霜,你也別逗夢娟了。」

孫飛霜扮個鬼臉,吐了吐舌頭說:「每天累得要死,輕鬆一下又不會怎麼樣。」

「又來了。」滿鳳芝突然叫了一聲:「夢娟,你那兒。」

喬夢娟一驚回頭,突然一個龐大的生物從百多公尺外沖天而起,整片黑影向著自己直撲了過來,她也不急,輕斥一聲,身上藍色光華突然一陣閃動,一股龐然力道往外直探,與那個黑影猛一個撞擊,轟地一聲,黑影往後一翻,怪叫一聲,掠開了百餘公尺翻到了一棵巨木之上攀附,而那棵巨木立即猛一陣晃動,似乎有些支撐不了。

那是什麼?馮孟升直到那個黑影翻身後退的時候,才看清那個怪物的模樣;那怪物除了尾巴特別長之外,大體像是一個飛鼠,但問題是大得太離譜了,方圓兩公尺寬的鼠頭,尖利的牙齒從往前突起的嘴巴露了出來,兩顆半個桌面大小的眼珠子,黑白分明地瞪著剛剛才給他一擊的喬夢娟。

那怪物全身的鬃毛幾乎都有一般人的半隻手臂粗細,大部分平貼身上成為一個有彈性的堅硬盔甲,在頸項部分的鬃毛卻是根根直立,像個巨大的針環包住了它的脖子。

不算長尾,怪物的身軀將近四公尺長,若把長達五、六公尺,幾乎與人同寬的長尾算下去,長度接近十公尺。

馮孟升正因那怪物目瞪口呆之際,身後又是一聲巨響傳來,他連忙轉頭,卻見又是兩個一樣的怪物被孫飛霜所逼退,馮孟升才想發問,剛剛首先發難的巨大飛鼠突然尖銳地叫了一聲,數十隻一模一樣的怪物突然一起從林中閃出,從四面向著中央狠撲。

而分別在空中四角凝定的喬夢娟、孫飛霜、滿鳳芝以及葛莉嵐四人,似乎將放出的能量整個交織,激起一大片的防護罩,巨大飛鼠的利牙、巨爪,巨尾全部沒有用途,無論怎麼用力撲來,總在空中撞上了四人彙集出的圓罩形氣勁,在轟然巨響中往後飛摔。

這麼多隻?馮孟升嘴巴張得老大,正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柳玉哲已輕輕一笑說:「我們下去吧,這還不算什麼。」

這還不算什麼?只可惜馮孟升的嘴巴已經張到最大程度,不能繼績擴大以表達心中的訝異。

見馮孟升沒動,柳玉哲又是輕輕一笑,微嗔說:「怎麼了啊?跟我來啊……」聲音中的柔媚,真能讓人全身骨節軟化。

一般人都未必受得了了,何況是馮孟升?他雖然理智上知道柳玉哲說話本來就是這個調調,根本不能相信她對自己有什麼善意,但仍是全身毛孔舒泰地跟著柳玉哲往下方落去。

兩人落到地面,柳玉哲又給了馮孟升一個微笑,點頭稱許說:「對啊,聽話才乖。」

這話好似對小孩的口氣,又有幾分打情罵俏,馮孟升雖然樂陶陶,口中仍禮貌地說:「柳……柳小姐過獎了。」

「叫我玉哲就行了。」柳玉哲向著馮孟升靠近一步,眼睛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這才溫言軟語地說:「我有話要問你,你要老實跟人家說喔。」

「這是當然的。」馮孟升挺起胸膛說:「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真的啊。」柳玉哲喜孜孜地說:「這樣就好了,我們進去說。」

馮孟升胸膛挺得更高了,不再理會四面不斷傳出的巨響,隨著柳玉哲向著剛剛那個小木屋走進。

小木屋除了那張小床之外,也沒有其他的擺設,柳玉哲嬌滴滴地側坐在床迷,瞟著馮孟升說:「坐下來說吧。」

馮孟升是典型的色大膽小,女人要讓他心動非常簡單,要讓他行動可十分困難,見柳玉哲這麼說,馮孟升遲疑片刻才說:「我站著說好了。」

「好吧。」柳玉哲笑著說:「我問你啊,你練我們修改過的『雪魂心法』練到了什麼程度了?」

你不是最清楚嗎?想起不久前才被柳玉哲打昏,馮孟升苦笑說:「練得不好。」

「你練得很好啊。」柳玉哲一臉讚賞地說:「不但進步快,而且還有超出我們估計的變化呢。」

「是嗎?」馮孟升露出笑容,總算有三分得意。

「真的。」柳玉哲點頭說:「我和飛霜姐都發現,你在行進間突然轉動的身法十分獨特,挪移的幅度似乎比起原先的『雪舞身法』還要大,這可與功力無關。」

練過「雪魂心法」的馮孟升自然明白柳玉哲在說什麼事情;南極洲獨傳心法牽動著內息運轉,施行的時候自然會帶動身軀運行,但這麼一來,移動的方式大多已經固定,功力變高只是增快變化的速度,卻不容易改變動作,柳玉哲這麼問,意思是自己能辦到?

幾次打鬥都十分驚險的馮孟升,根本沒空注意自己飛行的變化,只憑直覺努力地閃避,柳玉哲這時突然這麼問,馮孟升想了想還是沒有印象,於是搖頭說:「我不明白……真對不起,柳小姐。」

「也許你自己也不知道。」柳玉哲臉上一點怪罪的神色也沒有,依然笑著說: 「這算是好消息,但我有個壞消息得告訴你。」

「柳小姐請說。」馮孟升有幾分緊張。

「跟你一起學功夫的那群人。」柳玉哲笑容微斂,歎了一口氣說:「都走火入魔而死,到現在為止,只有你一個人還活著,而且功夫還越練越高。」

「這……」馮孟升吃了一驚:「他們都死了?走火……?」當初與那些朋友相處一段日子,縱然沒有深厚的交情,彼此的關係也都還不錯,沒想到當日一別,今日他們都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想到這兒馮孟升不禁有些黯然神傷。

「沒有錯,他們都過世了。」柳玉哲點點頭,深深凝視著馮孟升的眼睛,彷彿含著情意,柔柔地說:「有這兩個現象,人家就心裏有數啦……除非你體質特異,否則就是練過其他功夫,一面可以保護自己免於走火,另一面還可以超脫原有心法的束縛,增添身法的變化。」

柳玉哲說到這裏,臉上的笑容又燦爛了起來,一臉期盼地說:「你到南極洲之前,學過了什麼功夫?」

這……這可茲事體大,說來說去,一定又是「柱國先修」的關係,馮孟升明知道不能說實話,但他又十分不願意欺騙眼前的佳人,權衡輕重了半天,馮孟升才有些無奈地說:「會不會是我的體質特殊?」

柳玉哲抿嘴一笑說:「天生具有十餘個氣脈彙聚區,全身內息流動的阻力是一般人的一半不到,這會是天生的?」

這……這個詭詐的女人,她根本早就查探過自己經脈。馮孟升「呃」了半天,想老實說,又覺得不行,這件事若是從實招出,不只牽連到趙寬,還可能牽連到聖殿,自己已經被抓也就罷了,若拖累到了趙寬,自己一輩子地無法安心。

馮孟升既然做出了決定,他當即開口說:「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相信,自己說謊的能力比起趙寬可差多了。

「哦?」柳玉哲笑靨如花地說:「天下還真的有這種事情?你這個身體,比起傳說中的心法『柱國先修』,只差了一點點呢。」

她還真的信了?馮孟升得意之餘也只能尷尬地笑,一面假裝沒聽過這個功夫,心中一面暗暗歎息;那時若不是一念之差,現在還不是三十六丹球?不過話說回來,若當真練成三十六月球,這時恐怕更難自辯了。

「真可惜。」柳玉哲皺起眉頭,惋惜地說:「我們都以為你有辦法幫我們增益心法,變成男子也適用的。」

馮孟升見眼前美人皺著眉頭,真不知道有多心疼,若不是牽涉了趙寬的生死,他恐怕早已和盤托出,這時只能說:「沒能幫上忙,真不好意思。」

「我本來以為可以讓你將功抵罪的。但你既然幫不上忙……」柳玉哲望著馮孟升,柔聲說:「鳳芝姐一定會殺了你的,怎麼辦?」

什麼?馮孟升連忙叫:「為什麼要殺了我?」

「你宣哲效忠又反出南極洲,還挾持了新皇,更捉走了舊大陸的重要人物,這些罪名,每一條都該死好幾遍啊。」柳玉哲一臉無奈地望著馮孟升,惋惜地說:「早知道我就別帶你來了,沒想到多害了一條性命。」

打死自己也不信她會有歉意,馮孟升想發脾氣又發不出來,想要求饒命又說不出口,正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柳玉哲突然一笑,十分溫柔地說:「啊……說不定是你忘記了,再仔細想想看,說不定你會想起來呢。」

這……這個女人,她根本沒有被自己騙過去!馮孟升不知為可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個女人自己萬萬不是對手,不被她騙已經謝天謝地,自己根本別想騙過她 ……問題是,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26 15:32:38

第七卷 第二章 異獸之林

馮孟升呆了半天,心中天人交戰了好片刻,這時,四面的轟然聲響已然沈寂,看來那些怪飛鼠已被滿鳳芝等人打退,而在馮孟升思索的過程中,柳玉哲臉上一直掛著微笑,十分有耐心地等待著馮孟升做出決定。
自己能說嗎?馮孟升明知萬萬不行,但不說自己就是死路一倏,若趙寬知道此事,也會同意自己說吧?可是趙寬會同意是一回事,畢竟趙寬不在現場,自己如果因受到威脅而出賣朋友,不只以後無法面對趙寬,就算在這些女人的心中,自己也只是個貪生怕死的傢夥,日後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想到這裏,馮孟升做出了決定,就算唬不了眼前的俏佳人,也不能讓她看輕了自己,於是他目光堅定地望著柳玉哲說:「老實說,我確實有辦法,但不能說。」

柳玉哲卻似乎一點也不生氣,她只是有些意外,又有些失望地說:「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告訴我?我們很需要啊。」

「對不起。」馮孟升既然豁出去了,索性把心裏的話說出來,他十分誠懇地說:「我真的……真的十分不願意讓你失望。」

柳玉哲目光中轉過了一絲複雜的神色,望著馮孟升片刻,難得的沒有接話,兩人目光相對,馮孟升見眼前的佳人黑髮如瀑、纖腰欲折,嬌美的臉上有股說不出來的柔和,而她的目光似乎難得地露出了一些心底深處的感動,這種感覺,讓馮孟升整個人沈醉其中,兩人的目光有如磁鐵一般相吸引,一時竟是分不開來。

隔了好一陣子,柳玉哲這才突然清醒過來,避開了馮孟升的目光,她倏然站起身來,飄身到了門口,停下身子,面朝外緩緩地說:「你自己再仔細想想。」話一說完,她門也不關,就這麼消失在門外,也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柳玉哲這麼一走,馮孟升可真的恍然若失,剛剛那一剎那的心靈交流,簡直是如飲瓊漿,全身無不舒暢,柳玉哲剛剛才離開,馮孟升已經開始思念起她來了。

已經讓她失望了一次,當然不能讓她失望第二次,雖然門開著,馮孟升連踏出門口的念頭都沒有,就這麼呆坐在床沿,而他坐的地方,距離剛剛柳玉哲生的地方還有一小段距離,就算柳玉哲已經離開,他們不敢冒瀆她曾經坐過的地方。

馮孟升神魂顛倒了不知道多久,突然門口人影一閃,馮孟升大喜過望,一面抬頭一面說:「柳小姐……」說到一半,馮孟升卻是凱住了,來的人不是柳玉哲,居然是那個豪氣不輸男子的孫飛霜。

「以為我是玉哲?」孫飛霜微側著頭,大步走了進來,好奇地上下打量馮孟升,看得他渾身不對勁,頗有幾分坐立難安。

隔了片刻,孫飛霜的眼睛才收斂了些,點點說:「確實長的還可以,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功夫更不用說了……南極洲這樣的男人多的是啊。」

這……說的是什麼話?馮孟升楞了楞才說:「孫小姐您好。」

孫飛霜卻也沒想到馮孟升回的會是這句話,一笑說:「你倒是有趣,你來跟我說說,為什麼夢娟會在乎你?」

這種事情怎麼說?馮孟升長歎一聲說:「我對不起喬小姐。」

「怎麼對不起?」孫飛霜問。

「我辜負了她的期望。」馮孟升回想起往事,黯然地說:「當然我是不得已,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如今辯解也無用,既然來到這裏,如果我終究難免一死,我希望能死在喬小姐的手裏,也算對她的一點補償。」

「胡說八道。」孫飛霜忍俊不住地笑說:「她殺了你算什麼補償?」

「這……」馮孟升無奈地說:「除了這個,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幫她什麼了。」

無論如何,至少自己的記憶力比以前好了不少,也不算完全沒用。

突然間,馮孟升眉頭一皺,卻是肚子感覺有些古怪,似乎餓得有些受不了,看來自己已經被抓了好幾天,直到剛剛才被喚醒……可是這時人家防守得正辛苦,去討吃的也是怪怪的,馮孟升只好咬著牙忍耐,還好功夫有些根基,一時的飢渴還不至於讓他全身無力。

馮孟升正難過的時候,突然一聲清越的長嘯聲響起,同時門口又是人影一閃,一頭金髮的孫飛霜突然又出現在門外。

「準備好了?」孫飛霜揮手說:「要走了,你跟我來。」門外同時不斷有衣袂破空聲,看來原本躲在屋內的人都奔了出來。

「這就要走了?」馮孟升雖然心裏有數,對方把自己叫醒,絕對是為了逃命時少一個不會動的累贅,所以既然被喚醒,就隨時可能會啟程,但卻也沒想到這個時間來得這麼快。

孫飛霜雖然聽到了馮孟升的問話,但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依然望著外面,突然叫了一聲:「拖拉什麼?還不快點!」

屋外奔跑飛掠的聲音突然加快,馮孟升跟著走到門口,卻見剛剛什麼人都沒有的木屋群上空居然浮現了百多人,整齊地排成一個扁平的立體方陣,一眼望過去,女性大約是男性的五倍,也就是說,男性似乎只有三十人左右,看服裝,也大多是普通的衛士。

馮孟升東張西望,卻見喬夢娟這時仍在原來的位置上,但就是不肯回頭看自己一眼,馮孟升失望地回過頭,卻見到原先孫飛霜駐守的位置,這時則飄立著柳玉哲,她目光剛與馮孟升相對,臉上立即綻出笑容,似乎十分高興。

不過馮孟升卻有幾分怕了柳玉哲,他連忙回頭,乖乖跟到了孫飛霜身旁。

孫飛霜不用回頭就知道馮孟升已經跟到身邊,她橫了馮孟升一眼說:「你可別瘋瘋癲地跑到外面送死,知道嗎?」老實說,孫飛霜不怎麼看得起馮孟升,說話自然不怎麼修飾。

她話說的雖然不客氣,馮孟升倒是不以為忤,點點頭說:「多謝孫小姐關心。」

關心?孫飛霜一楞,自己這麼說話這小子還當自己關心他?真拿他沒轍,孫飛霜苦笑搖頭說:「知道就好。」話聲一落,她起身往上方飛去。

「你這小子還真的很鮮。」孫飛霜望著馮孟升片刻,突然眉頭一皺說:「那你剛剛為什麼以為我是玉哲?」

馮孟升臉微微一紅,剛剛那一剎那,自己確實滿腦子都是柳玉哲的身影,馮孟升低下頭說:「因為柳小姐剛剛才離開,我才誤會了。」

孫飛霜也沒追問,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隔了片刻一笑說:「你別著急,等我們換個地方躲起來,就不用這麼麻煩地換班了,你會見得到夢娟的。」

馮孟升點點頭說:「多謝孫小姐……您說換地方躲,我可以幫得上忙嗎?」

「你?」孫飛霜哈哈笑了起來:「你的功夫比衛官們高不了多少,連一隻飛鼠都對付不了。」

馮孟升可無話可說,若遇到剛剛那種怪物,他雖然覺得自己未必會受傷,但想如同她們幾人單憑功力就將飛鼠震退,那也是自己辦不到的事。

「不跟你扯了。」孫飛霜正要轉身出門,突然一頓回頭說:「過一會兒往南飛,你可別到處亂跑,一個人留在這兒是非死不可的。」

「為什麼……」馮孟升說到一半,孫飛霜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馮孟升只好快快地閉了嘴,回到床畔坐下。

這段時間中,四面偶爾也會傳來劇烈的爆響聲,似乎又有怪物前來攻擊,聽起來,似乎不完全是一樣的怪物,不過房中的馮孟升卻沒怎麼花心神去分析,只一直思索著其他的事情。

因為修練雪梅那時傳授的「神算無遺」,馮孟升分析事情的速度一直不斷在提升,從剛剛聽到與看到的事情來分析,他已經知道了幾件事情。首先,南極洲六大衛統中,至少有五人在此,另一個還沒看到的瑪莉安身份不同,可能在此,也可能留在南極洲。

第二,他們不知道這麼防守了幾天,看來已逐漸支援不住了——這麼說來,新后應該不在此地,否則他們不至於需要這麼費力的守護,以新后之能,這些怪物還不是轉眼可以殺得乾乾淨淨?

若以剛剛的飛天怪鼠來說,只要飛到了數百公尺上空,那怪物再會飛跳,也跳不了這麼高……莫非空中還有其他的怪物存在?否則怎麼不乾脆從空中飛回南極洲?

馮孟升想到了這幾點,自覺也沒什麼高明,看來學那功夫還當真用途不大,不過

馮孟升隨著孫飛霜飛到了人群之前,那些整整齊齊的南極洲人群,望著馮孟升的眼神有些複雜,其中有些帶著疑惑,有些帶著憤恨,有些卻又有幾分好奇,這當然與馮孟升當初逃出南極洲的過程有關。

孫飛霜對一個排在前方看起來像是衛官的年輕少女說:「希綠。」

「是。」希綠往前飄飛一公尺說:「參見衛統。」

「他是馮孟升。」孫飛霜輕鬆地說:「看緊他,別讓他被怪物吃了。」

「是。」希綠目光轉向馮孟升,有些疑惑地說:「他算是……」

「算是客人也可以,說是囚犯也沒錯。」孫飛霜哈哈一笑說:「反正你們暫時別分開。」

說到這兒,她轉過頭向著馮孟升說:「你就與希綠在一起,隨著她行動,一直到我或是其他衛統來帶你離開,明白嗎?」

馮孟升只能點點頭,跟著說:「我真的不能幫忙嗎?」

「算了吧。」孫飛霜轉回向希綠說:「你這一隊就留在正中央,其他大隊各分一面,你們則隨時準備幫忙,好了,大家動作。」

話聲一落,隊伍突然分成七個團體,除了希綠這一批人之外,其他六批人分別向著上下前後左右六個方向散開,一個個還把手中的長劍拔了出來,不過並非人人手中有劍,也不知是沒帶,還是在這莽莽叢林中失落了。

希綠這時卻臉色微愛她望著孫飛霜叫:「孫衛統,我們也要加入戰鬥。」

「他很重要。」孫飛霜知道希綠要說什麼,她哈哈一笑說:「玉哲也少不了她,夢娟也少不了她,這可是件重大任務啊。」

孫飛霜這麼沒遮欄的胡言胡語,喬夢娟似乎也不打算有反應了,她連頭也不回,直接當作沒聽到,不過另一面的柳玉哲卻沒打算沈默,她輕笑了聲,柔柔地說:「是啊,可不能傷了他喔。」

希綠楞在當場,隔了幾秒才轉過頭恨恨地瞪了馮孟升一眼,只讓馮孟升又添了滿肚子委屈。

孫飛霜哈哈一笑,一轉身,往正下方掠去,與剛剛往下降的一群部隊會合,跟著抬起頭說:「我這邊好了。」

「好。」一聲瞭喨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馮孟升猛一仰頭,才注意到正上方正是剛剛沒見到的瑪莉安,她大聲地說:「我們走!」六個方位的人堆同時往上方飄飛,一面向正南方加速飛行,而在正中央的人堆,則在六方包裹護衛下,跟著向南方移動。

這麼看來應該是要回南極洲。馮孟升隨著人群一面往上、一面住南,心中卻開始思索:既然不能直接高飛,想必是空中會出問題,到底是什麼問題?這次會不會遇上?

南極洲來的人,雖然低階的衛士不少,但就算是一般的衛士功力可也不弱,沒過數秒的時間,整個人堆已經往斜上方飄飛了近兩百公尺,還依然一直往上方飄去。

突然間,上方的瑪莉安嬌叱一聲說:「夠了,轉向。」一聲令下,百多人不再往上方飛行,開始轉向正南方移動。

這可奇怪了,單是兩百公尺的高度,若是怪物很多,豈不是一點也不安全?馮孟升正想發問,突然見到西方有十來隻類似鷹鷲之類的禽鳥,正緩緩鼓翅向著這兒飛來,馮孟升不禁好笑,這只是一般所謂的猛禽,沒想到在這種怪物處處的野蠻地方也能存活,還真是令人不解。

但馮孟早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了,本來以為距離不遠的那些飛禽,怎麼飛來飛去,似乎還在老遠的地方?這時馮孟升才漸漸發覺,那可不是小為,看來小是因為還在老遠的地方,若飛到眼前,可不知道會有多大?

所有人自然都注意到了那十來隻猛禽,它們速度雖然不快,卻也是越飛越近,馮孟升也漸漸看清了那些巨鳥的模樣,那些怪鳥渾身的羽毛十分鮮豔而多彩,倦縮著的兩隻巨爪正微微伸張著,飛行間鷹般巨翅刮起的勁風,幾乎要把下方的林木吹得東倒西歪。

至於巨鳥的其他部分,倒是沒什麼特殊的地方,總之從巨鳥的利爪巨喙、銳利雙目,可以看得出是某種肉食性猛禽變化而成。隨著巨鳥逐漸接近,馮孟升也漸漸目測出巨鳥與眾人間的距離,也大約能判斷出對方的體積。

就在巨鳥距離眾人大約五百公尺處,一隻巨鳥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跟著一振翅,激烈的狂風突然狂捲。只這一下,巨鳥便往上方高飛數百公尺,跟著一個斂翅,迅若流光地向著下方俯掠,下方的樹木被勁風所激,紛紛往兩側彎折。馮孟升正觀察的時候,那只巨鳥著地前突然一個翻身,巨爪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伸展開來,兩爪抓著一隻剛剛還威猛無比的飛天巨鼠,然後便急振雙翅,再度往上方爬升。

還沒飛回鳥群中,巨鳥頭一低,巨喙便刺入了巨飛鼠的身軀,再一揚頓,巨鼠的軀體剎時被撕開,整片的鮮血嘩啦灑下,彷彿下了一場紅色大雨。同時巨鼠的身軀被往上一翻,飛入了巨鳥群中,而掠食的巨鷹口中還叨著一條粗大的肉條,它一仰首,肉條便奇準無比地落入了口中。

巨鼠帶著飛灑的血雨,向上方巨鳥群飛甩,飛到最高點的那一剎那,另一隻巨鳥突然俯衝過來,同樣地一叨一翻,撕裂肉條的同時,又把巨鼠甩得更高。

這時其他的巨鳥不再等候,巨大的身軀在空中穿梭翻飛,輪番撕裂著巨鼠的屍體,但又不讓一絲肉塊落到地面,只有不斷灑下的大片鮮血,隨著時間的過去,越來越少。

好恐怖的掠食法。馮孟升看得目瞪口呆,不過卻不是十分擔心,這些巨鳥最多也是靠鼓翅或重力來加速,不會有多快的速度,更不會比普通練過「雪舞身法」的人快,只要稍稍加速,自然能擺脫掉這種巨物的威脅。

然而隨著巨鳥的越飛越近,整個隊伍卻似乎部沒有加速的跡象。這時,那些巨鳥似乎也注意到了眾人,正向著這方展翅飛來,眼看再過沒多久,即將進入怪鳥的攻擊範圍,馮孟升忍不住開口問:「為什麼……我們不飛快一些?」                     夕  n

「你懂什麼?」身旁的希綠冷冷地說:「少廢話。」

馮孟升被罵得一楞,不過他天生就不會對女人發火,就算希綠只有普通姿色,算不上什麼動人心弦的美女,馮孟升依然客氣地說:「還請指教。」

「懶得跟你說。」不過,不是每個女人都吃這一套,希綠只冷冷回了一句。

馮孟升只好說:「對不起。」跟著閉上了嘴。

希綠橫了馮孟升一眼,不屑地說:「沒用的東西。」

馮孟升只能無奈一笑,也不再多開口。

兩人對話之間,巨鳥的距離他更接近了,突然間,其中一隻往上一個空翻,緊盯著恰好面對鳥群的滿鳳芝方向撲去。

滿鳳芝對付她們應該是沒有問題,馮孟升並不擔心,正觀賞的時候,卻見巨鳥翻騰過來的同時,滿鳳芝卻根本不理會,反而是她身旁幾個衛官同時揮劍,爆射的七、八道劍光分別向著巨鳥劈去。

巨鳥似乎沒想到曾遇到這種反擊,電光一閃間,連閃避都來不及,身上連續被劍氣劈中,巨鳥一聲怪叫,身上羽毛一陣紛飛。它一折向,似乎有些膽怯,但除了掉幾根羽毛,似乎也沒什麼重大的傷害。

其他的巨鳥似乎沒有學到教訓,緊跟著又有七、八隻撲了過來,這下巨鳥群動了一半,而且目標不再只限於滿鳳芝,四面穿插著向著整個人堆撲來。

這時幾個高手部沒有什麼動作,所有衛官與衛士揮舞著手中的長劍,一道道劍氣向著四面八方飛射,霎時間,怪叫亂響、羽毛紛飛,巨鳥們連被打退了幾下,似乎比起巨飛鼠還沒用,看來它們除了巨大以外,也沒什麼特別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剛往後翻飛的巨鳥突然怪嘶一聲,雙翅一斂,身後衝出一股龐大的氣流,巨鳥的速度突然大幅提升,彷彿一顆炮彈般地衝破空間,轉眼間逼近了眾人。

那算什麼?超級大屁?馮孟升膛目結舌之餘,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百多人中,似乎只有馮孟升嚇了一跳,其他的人早就都見識過了,不過見識歸見識,巨鳥這樣的速度,衛官們的劍氣可不好瞄準,除了正面相對的幾道劍氣不至於落空,其他從側面射去的劍氣都來不及追上。

劍氣轟擊,其實就是帶著內息的尖銳力道,剛剛只讓巨鳥掉幾根羽毛,痛叫一下,對它們沒什麼實際的損害,這時更是沒有效果——只在一剎那間,怪鳥已經撲近了人群。

「滾!」一直沒動手的滿鳳芝突然爆喝一聲,手中長劍一揮,紫光氣勁瞬間爆起,一道曲折的劍氣立即爆出,瞬間劃裂空間,正面向巨鳥劈去。

巨鳥根本來不及反應,頭一側,劍氣已經逼到,嘎地一下切割入了巨鳥體內,同時滿鳳芝左掌氣勁逼出,一股龐大的力道將還不知自己受傷的巨鳥硬生生攔住。

傷口還沒來得及滲出血水的巨鳥,飛行中遇到了滿鳳芝掌力自然一頓,正要被力道迫得往後翻時,突然火花冒起,巨鳥在半空中一炸,整個身軀在一大團火光中爆裂,一股焦臭的燒肉味道立即傳出,而那股火焰也在滿鳳芝的掌力之下往外爆出,逼得怪鳥群四面亂飛。

半空中火光一起,怪鳥們似乎也嚇到了,當下四方逃竄。

「走。」上方的瑪莉安又發下號令,剛剛略有減速的眾人,當即持續著往南面移動。

希綠目光瞟了馮孟升一眼,不屑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你現在知道了吧?」的味道,馮孟升雖然不明所以,確實也明白了一些,怪鳥能瞬間加速到這種程度,南極洲這些功夫不怎麼樣的人加速飛行也是無用,可是怪鳥怎麼能具有這樣的能力?那完全超過馮孟升的想像範圍。

但是好景不長,飛出沒有五百公尺,突然四面響起了嗡嗡的聲音,彷彿是無數巨大的蚊蟲正在四下的樹林中棲息。

莫非這次來的是大蚊子?馮孟升正在思索,卻聽到身旁的希綠低聲說:「麻煩的來了。」

同時,瑪莉安跟著叫:「減速,內縮五公尺,大家小心些。」

這麼一來,馮孟升馬上瞭解了嚴重性,不過其實有些古怪,若他們六人布下六面氣牆,實在不應該有怪物闖得進來,再怎麼樣也該能保護眾人周全,何必這麼緊張?

就在馮孟升感到不解的同時,那嗡嗡作響的聲音也現出了原貌,正南方突然出現了一隻寬有一公尺、長半公尺餘的身影,身軀細長,幾片彷彿透明的膜翅迅速振動著,整個身軀緩緩地往上浮起,說起飛行的技術,似乎比剛剛的怪鳥更見高明。

是蜻蜓?馮孟升現在見到巨大的怪物已經不大意外了,說起變大的倍數,這只蜻蜓可能不下於剛剛的巨飛鼠、巨鳥,但說到實際大小,可是瞠乎其後,比起不能比,看起來也不像很有威脅。

另不過聽聲音,四面應該還有其他的蜻蜓,也不知道這些傢夥會不會群起而攻,還是各自為政?

馮孟升正胡思亂想時,手臂突然被希綠一抓,耳畔聽到她有些焦慮的聲音:「你發什麼呆,運功啊。」

「運功?」馮孟升一楞。

希綠柳眉倒豎,低聲罵:「想死也別順便害我,在這時候發呆?」

馮孟升這才發覺所有人都提起了勁力,似乎對於那只也沒比人大的蜻蜓十分謹慎。

馮孟升突然間覺得不大對,自己既然尊重女性,怎麼能讓女人這麼保護著自己,至少要盡一分力,馮孟升當即回頭對希綠說:「希綠小姐,我需要一把劍。」

「不用了。」希綠頭都沒轉過來,目光盯著人圈外那個懸浮空中的蜻蜓說:「你有我們保護。」

「我不需要保護。」馮孟升說:「而且我應該盡一分力。」

希綠這才轉過頭來,馮孟升這時也是第一次有機會正面端詳希綠,她臉上還算白淨,五官也頗娟秀,不過在臉頰兩側分佈了淡淡的雀斑,稍有幾分美中不足。她這時望著馮孟升,看他一臉正經,希綠眉頭一皺說:「別胡說八道了。」

「那我只好靠一雙手了。」馮孟升二話不說,向著南方便飛,也就是滿鳳芝所在的方位。

這一下希綠可急了,她一個加速攔到馮孟升身前,厲聲說:「你再亂跑,我抓你回去。」

馮孟升卻向她一笑說:「對不起。」話一說完,馮孟升突然一展身法,閃動之間已經掠過了希綠,希綠連忙移動身子阻攔,但馮孟升的身法可是連孫飛霜、柳玉哲都感訝異的,希綠不過是一個衛官,怎麼攔得住馮孟升,兩條人影只一個晃動,馮孟升已經掠到了最前線的戰團,停身在滿鳳芝身旁。

這時正南方連滿鳳芝在內的數十人,人人都把精神集中在前方的蜻蜓上,自然也沒人會去攔阻馮孟升,這時馮孟升突然衝來,免不了引起一陣錯愕,而同時希綠也前腳後腳地趕到,怒火填膺她伸手往馮孟升抓去。

「別動!」希綠耳畔突然傳來一聲輕叱,希綠一怔手停了下來,這……這是滿鳳芝的聲音。

「你們兩個都別動。」當蜻蜓凝定的時候,整個隊伍也已經停了下來,滿鳳芝目光凝定在蜻蚯的身上毫不稍瞬,只緩緩地說:「慢慢地退回去。」

「滿小姐,請讓我貢獻自己的能力。」馮孟升可不是莽漢一個,他見滿鳳芝這麼慎重,也知道眼前的蜻蜓不可輕侮,他仔細打量著蜻蜓,見蜻蜓身上大片接近透明的翅膀正迅疾振動著,幾乎是無法看出翅膀原先的輪廓,而它兩個比拳頭還大的複眼,在落日餘暉下反射出多種不同的光彩,根本不知道它心中正想些什麼。

「我可沒興趣保護你。」滿鳳芝緩慢而不帶一絲感情地說:「捨不得你死的是夢娟,要挖出你秘密的是玉哲,你最好離我遠些。」

「我不是來尋求保護的。」馮孟升一笑說:「我只看到這兒有敵人,就過來這兒了。」

「你想死是你的事。」這時空中蜻蜓與人群都靜止下來,滿鳳芝緩緩地說:「希綠你退回去,依原先的計畫,看情況四面支援。」

「是。」希綠頓了頓,臉上露出喜色,看來這是她原本的任務,沒想到因為馮孟升而變成呆守中央,現在總算又恢復了。

「剛剛謝謝你了,希綠小姐。」馮孟升仍不忘致謝一聲。

「你……」希綠面上的笑容頓時褪去,頓了頓正要轉身,突然又停了下來,望著馮孟升的一雙明胖泛起些困惑,停了短短的兩秒之後,她忽然一伸手說:「拿去。」卻是她把手中的長劍遞了出來。

馮孟升自然是大感意外,他一楞間,滿鳳芝已經冷叱說:「希綠,你還不回去?」

「是。」希綠的目光一急,馮孟升立即知道,若是現在不接過這柄劍,希綠非生氣不可,怎麼可以讓女孩子生氣呢?馮孟升立即接了過來,輕輕地說了聲:「多謝妳。」

希綠二話不說,轉頭就往中央的人團衝回,但馮孟升的耳畔突然響起了希綠的傳音:「你可不准給我搞丟。」

這是當然的,馮孟升帶著感激望著希綠離開的身影,突然耳畔又傳來另一聲傳音:「算你運氣,鳳芝姐沒空給你一掌……不想死就別東張西望,專心些。」

這是……孫飛霜的聲音?馮孟升目光搜尋過去,卻見在人群下方防守的孫飛霜突然對自己眨了眨眼,馮孟升微微點了點頭,再度轉頭面對那只怪蜻蜓。

馮孟升其實很想問,為什麼滿鳳芝不乾脆送出氣勁抵禦眼前的怪物?他曾見識過雪梅與蘇膽兩人合力攔下數百公里寬的大浪,滿鳳芝功力絕不輸於那兩人,眼前的蜻蜓再怎麼樣厲害,也不可能比得上那寬闊的巨浪啊。

就在馮孟升胡思亂想的時候,眼前突然一花,所有人都瞬間動作了起來,馮孟升還沒搞清楚時,數十道劍光已同時爆出,馮孟升一呆,眼前沒見到蜻蜓的身影,倒是震耳的嗡嗡聲越來越清楚、越來越接近。

這是怎麼回事?這時滿鳳芝突然飄出一道劍光,空中啪地一聲,蜻蜓的身影猛然出現,劍光帶著蜻蜓往外直飛了出去,但蜻蜓只飛出百餘公尺外,便身軀一扭,卸掉了劍光,有如一道閃光般地再度向人群衝來。

而滿鳳芝的劍氣其勢不變,衝入了遠方的林木深處,轟隆隆的一陣亂響,也不知道斷了多少株樹木。

這次距離較遠,馮孟升終於看出了對方的動作,那蜻蜓只微微一改變翅膀的角度,就有如電閃般地迅速改變了方向,它一面躲避電光的攻擊,一面迅速向著眾人接近,接近到了二十公尺內,目光已經無法捕捉它的動作,只能憑知覺感應它的位置。馮孟升感覺到蜻蜓在劍光縫隙中不斷折向前進,但卻被劍光群逼得不斷向正中央——也就是滿鳳芝的正面——接近。

看來這就是眾人的目的,恐怖的是,居然連滿鳳芝的劍氣都無法將它斬斷?滿鳳芝的劍氣,就算是一座小山也能一劍兩段,那蜻蜓是什麼怪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26 15:33:35

第七卷 第三章 轉守於窟

滿鳳芝沒時間管馮孟升的感觸,她感覺到蜻蜓越來越是接近,顯然剛剛那一劍沒能斬斷蜻蜓;其實也不是真的斬不斷,只不過不知道後面會不會出現更危險的動物,自己每一次出手都必須謹慎,剛剛那一下四成功力沒能斬斷,看來得再提高一成功力,應該就能宰殺掉這可惡的怪蟲。
首次遇見時,眼看著這東西吸食自己夥伴腦髓時,自己火上心頭,一劍施出六成功力,將那隻怪物一劍兩段,同時也將不斷抽動的夥伴屍身斷成兩截,那時的慘狀,幾乎讓所有人楞在當場,自己是唯一還能冷靜動手的人。

回憶起當時的狀況,滿鳳芝恨不得能把這些怪物一個個殺光,但現在身後有需要保護的人,自己不能任意而行。滿鳳芝感覺著蜻蜓的動作,手中的長劍跟著緩緩發出光華,只要這怪物再接近十公尺,自己就有把握一擊必中。

就在這時,四面嗡嗡聲突然大作,不知道多少只蜻蜓從林中升起,與剛剛出現的這只不同,這些蜻蜓一出現就迅速在空中飛舞,似乎正歡慶著發現了這麼多可口的美食。

一下子出現了這麼多怪物,定力稍弱的人自然有些動搖,自然而然地,包圍著蜻蜓的劍光不可避免地產生漏洞,蜻蜓一折一閃間已經撲近了一個衛士,它頭顱下方的怪口,覆蓋著的角質怪東西突然往兩旁一分,向著那個倒楣的衛士咬了下去。

這一瞬間滿鳳芝心中暗暗叫苦,這蜻蜓距離這麼近,自己當然能一劍擊中,但這時回身揮劍,不只蜻蜓會死,連附近的幾個衛士也是必死無疑,這時該怎麼辦?等那個倒楣的衛士死了再說?

這時,另外一道準備已久的劍光突然爆起,向著蜻蜓與衛士之間穿了過去,蜻蜓似乎沒想到這兒還有一道劍光,身形突然一頓避開了劍光,但這下卻讓滿鳳芝找到機會,長劍曲折的一翻,紫光瞬間穿過蟑蜒的腰身,將這隻怪物連翅帶身斷開。

剛剛那道劍光是誰發出的?滿鳳芝這時有空分心,才發現發劍之人竟是自己一直看不起的馮孟升,滿鳳芝橫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目光繼續觀察著其他在空中飛舞的蜻蜓。

這時已經有其他的蜻蜓開始攻擊不同方面的人群,六個方向的人群已逐漸縮成一個有點像是兩個一上一下的金字塔形,為了保護其中的人,金字塔高度逐漸縮短,相對的,上下兩方的壓力卻是逐漸增大。

上方是瑪莉安為主的戰團,她不愧是新后之女,功力似乎也是此處眾人之首,在五、六隻蜻蜓的攻擊下,她不斷激出劍氣、掌勁逼退蜻蜓,但在怪物環伺此來彼去的壓力下,一時也無法宰殺對方。

而下方壓力較重的孫飛霜,這時由希綠為首的那群支援部隊趕去支援,暫時仍能應付。

經過了近二十分鐘的搏殺,除了一開始死於滿鳳芝劍下的蜻蜓之外,再沒能斬殺其他蜻蜓,但眾人的陣勢也沒有因此紊亂,依然持續抵擋著蜻蜓的攻擊。

別說六大衛統,就連衛官、衛士的劍氣也不是可以輕忽的,這場激戰一開始,四面劍光亂射,空氣爆破聲不斷響起,飛到遠處的劍光姑且不論,單是向下的劍氣,就把下方數百公尺方圓地面翻了個身,別說樹木碎成木粉,就算草籐之類的植物地無法倖存。

馮孟升除了剛剛那一劍之外,之後自然地融入了眾人的動作,但卻不能再發生什麼作用,慢慢地馮孟升感覺不大對勁,這樣下去只是消耗功力,滿鳳芝等人不會不知道,她們為什麼這麼選擇?

隨著天色漸漸轉黑,突然有只蜻蜓放棄了攻擊,飛入了下方的叢林,緊跟著蜻蜓一隻只地退了下去。隔不到半分鐘,蜻蜓們全部撤退,所有人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似乎剛剛根本沒有發生過那場劇烈的戰鬥。

等蜻蜓一消失,瑪莉安立即喚了一聲:「全速南飛。」眾人立即往南飛射,卻依然維持著原先的陣形。

看來她們早研究過出發時間,原來那些怪蜻蜓日落之後就不再行動,如果順利的話,應該不用多久就能離開「阿佛陸塊」,這群人也就能順利回返南極洲了。

整群人功夫有高有低,整體的速度自然無法逼近音速,幾分鐘之後,漸漸達到三、四百公里時速,眾人正持續加速的時候,突然間空中無端端降下了一朵烏雲,正在眾人的前方。

現在天色漸暗,烏雲降下後就融入了夜色之中,能察覺的人更是沒有幾個,除了六大高手之外,只有幾名衛官察覺,功力每日都在增長的馮孟升,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而每一方向的防守者,注意力自然主要是自己防守的那一面,所以正南方的怪異狀態,能發覺的除了滿鳳芝、馮孟升外,只有寥寥數人,其中一個長髮束在身後的中年女子,向著滿鳳芝傳音說:「滿衛統,前面那……」

「我知道。」滿鳳芝回傳:「再飛一公里之後,如果那些東西還在那兒,我們就轉向。」

一公里的距離還沒到,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大吼:「通通停住,前面危險。」

這一聲來得莫名其妙,自從到了這個蠻荒大地,還沒見過其他人的形跡,所有人同時向著聲音的來源望去,但卻什麼人影也沒見到,相對的,速度也沒有因此減慢。

「還不快停下?」那個聲音接著說:「我在離地五千公尺高空中傳音,你們當然看不到。」

瑪莉安一揮手,所有人停了下來,瑪莉安往上方抬頭,口唇微動,卻沒有聽到聲音,看來是憑藉著內息往上方傳音,只見她說說停停,隔了半天之後,往前望瞭望,臉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跟著又仰頭說了半天,說到一半,她的目光還向馮孟升瞟了瞟,似乎說話的內容與他有關。

隔了片刻,瑪莉安似乎是放棄繼繽往南走,揮手下令說:「我們往東繞半公里。」

隊伍本就是個大圓球,也不需要變換方向,當下便向著東方移動。

突然間,上方一股氣勁爆散炸開,空中雲層一陣劇烈的疊疊翻滾,激烈的狂風捲動間,一個中年大漢破雲而出,從空中衝了下來,一面沈聲說:「你這麼做,是信還是不信?」對方這一下可說是聲勢驚人,放眼望去,在場的除了六大衛統之外,沒有人有這種功力,但說也奇怪,他下來的時候幹什麼這麼聲勢驚人?

這人的服色與新大陸各地都不同,卻也不是南極洲的,馮孟升正在狐疑對方是不是舊大陸的人,那人已經開口說:「我是楞品家族的戴池,四面有蟻蚊群攔路,不論你往東還是往西繞,都繞不過去的。」卻不知戴池怎麼會跑來此處?

「繞不過去?」瑪莉安臉上不大客氣地說:「莫非你要我們等死?」

「你們已經進入了方圓數十公里的蟻蚊區,這群人是出不去了。」戴池搖頭說:「蟻蚊許進不許出,像這樣的陷阱舊大陸到處都是,你們來做什麼?」

總不會連上面也有吧?馮孟升呆呆想了想,突然覺得大有可能,否則剛剛戴池衝下來時,實在不需要激起這麼大的氣爆,莫非正是靠著他強大的勁力,逼開瀰漫空中的蟻蚊群?但這又怎麼可能?那些東西飛在空中,靠吃什麼過活?

瑪莉安卻懶得理會戴池,哼了一聲說:「你的意思是,我們這群人都死走了?」

「有個笨方法。」戴池對南極洲諸女似乎也沒什麼好感,他臉色不大好地說:「憑你們幾個為首者的功力,可以把人一個個帶出去,就像把馮孟升先生帶進來一樣。」

馮孟升從未與戴池會面,自然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曾往他的名字之後加上「先生」兩字,馮孟升訝異地望著戴池正想發問,耳中卻突然傳來滿鳳芝冷冷的聲音:「你最好別開口。」

馮孟升目光望向滿鳳芝,見她眼中都是殺氣,馮孟升搖搖頭輕歎了一口氣說:「你何必口出威脅?」

滿鳳芝見馮孟升還敢開口,掌中力道已經提起,但卻沒想到他說的卻是這麼一句話,而且他的聲音放得如此低,也不像是打算通知戴池,滿鳳芝蓄著勁力的手掌,力道不禁緩緩散去。

戴池沒見過馮孟升,而南極洲眾人中男性雖然比較少,卻也佔有一定的數量,而在這許多人中,沒有一個是昏迷或是受束縛的,戴池自然無從得知馮孟升是哪位,他望瞭望,回過頭對瑪莉安說:「趙寬先生、李鴻先生可有過來?」

「誰?」瑪莉安眉頭皺了起來。

事實上,戴池憑藉著氣勁遙觀的本事,一直感知著趙寬與李鴻的去向,當兩人被舒系圍困的時候,戴池心知應該不會出意外,也不怎麼擔憂,但他只一個疏神,卻發覺趙寬與李鴻的氣息突然消失,彷彿被什麼人瞬間擊殺了。

但以兩人的功力,就算殺得了他們的人不少,也不會讓戴池毫無感應,他莫名其妙之餘,只好趕到舒系觀望,但舒系本自路南遺族中分支而出,兩方說嫌隙談不上,但也不至於有什麼好感,戴池不便露面,遠觀半天查不出所以然來,無奈之下,只好趕來「阿佛陸塊」詢問。

見瑪莉安完全否認,戴池也沒話可說,畢竟他也只是姑且一問,眼見瑪莉安不知兩人下落,戴池話鋒一轉說:「瑪莉安小姐,可否將馮孟升先生交給我帶走?」

瑪莉安本就皺起的眉頭只差沒倒豎起來,她似乎壓抑著怒氣地說:「這算什麼話?馮孟升是南極洲的人,豈能讓你隨便帶走?」

「老實說。」戴池臉色一正說:「楞品家族正為了要不要營救馮先生而舉辦公注,若是決定營救,楞品一族武者群也只好精銳齊出,搶救馮先生,到時反而失了和氣,若現在能將馮先生交給我帶走,也算是承諸位的情。」

這話可不能等閒視之,別人未必清楚楞品一族的能力,瑪莉安、滿鳳芝等人都練到了內息得以遠觀四方的境界,對方有多少高手可是心知肚明,若真走到了那個地步,勝負可很難說。

但瑪莉安可不是怕事的人,她父母分別為新皇、新后,從小雖不算受盡嬌寵,也稱得上事事順心,更不習慣被威脅,就算戴池好言相勸,瑪莉安一樣不怎麼聽得入耳;總算在父親的熏陶下,瑪莉安還算客氣地回復說:「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等新后回來,再與她老人家談吧。」瑪莉安對外,都習慣以「新后」稱呼自己母親。

戴池本來的目的也不是帶回馮孟升,只不過既然來了,就順便問上一問,看能不能用比較簡單的方式處理掉這個問題,見無法獲得共識,戴池也不緊迫,只點點頭說:「既然如此,只希望能答應我一件事惰?」

「什麼事?」瑪莉安皺眉問。

「如果您堅持不聽在下的勸告,執意在夜間衝入蟻蚊區。」戴池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請別帶著馮先生闖,或者……由高手帶著比較恰當。」

簡單地說,就是「你們自己想送死,麻煩別拉著別人陪葬」。瑪莉安聽了臉色變了變,沒回答這句話。

戴池也不願久留,他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說:「尚請多多考慮,馮先生牽連了整個地球的未來,萬萬不能隨便冒險……我言盡於此,先走一步。」話一說完,戴池再度往上空衝去,只聽一連串的氣爆聲不斷傳來,似乎他一面飛行,一面帶著龐大的氣勁往外排拒空氣,聲勢十分浩大。

戴池往上直飛越飛越快,轉眼破出雲外,與下來時相同,他激起的勁風使得空中密密的烏雲四面亂滾,霎時破開了一個大空洞,隔了片刻,才又緩緩合了起來。

大多數的人眼睛雖然望著烏雲,但心中其實思考的都是同樣一個問題——瑪莉安聽不聽戴池的建議?

隔了片刻,瑪莉安終於說:「我們選擇第二個方案,走吧。」

還有第二個方案?馮孟升訝異地望著身旁的滿鳳芝,滿鳳芝瞟了馮孟升一眼,突然覺得他似乎也沒這麼討厭了,不過她還是沒給他好臉色看,只淡淡地說:「跟著來就是了。」

此時,所有人員跟著轉向,朝不遠處的一座小石山飄去。

這座小石山,說大也不大,不過方圓兩公里左右的空間,上面光禿禿的什麼東西也沒有;馮孟升正在張望,整個隊伍已方向一轉,繞過石山。領頭的滿鳳芝突然一揮手,一股無聲氣勁勃發而出,一顆巨石突然一個翻滾摔下,露出了一個圓滾滾的石洞。

不大像是天然的東西,不知道是哪個衛統過來挖的,馮孟升一面想,一面隨著滿鳳芝往洞內接近。這時天色已黑,洞中更是黑黝黝的看不清楚,幸好眾人功力都有個程度,這兒也不是完全密閉,稍稍提起功力,也還能看個分明。

再往內走,逐漸往山腹深入,洞道也逐漸寬闊,而從四面平整的狀況來看,這必然是滿鳳芝等人所挖掘,而這個石山整體都是石層,按道理怪物不易闖入,只要守住洞口即可,確實也是個好選擇。

馮孟升想到這一點,替滿鳳芝等人鬆了一口氣,有幾分高興地說:「這樣可就輕鬆多了。」

滿鳳芝橫了馮孟升一眼,對他的態度實在有幾分料想不透,她也不多做反應,只淡淡地哼了一聲,沒說什麼。

馮孟升也不在意,目光藉著洞口透入的微光四面打量,見人群逐漸在洞中彙集,靜靜等候吩咐。四面看過去,瑪莉安、孫飛霜、柳玉哲、喬夢娟都在不遠的地方,再算上與自己一起進來約滿鳳芝,六大衛統中,只有那個葛莉嵐還沒進來,可能她一個人留守洞口也說不定。

除了馮孟升之外,其他的衛官、衛士,自然也是初次到達這個地方,有幾人不待吩咐,已經開始在四面點燃火炬,其他人則安靜地等候著瑪莉安下命令。

瑪莉安望著在火光明滅下臉色忽明忽暗的眾人,頓了頓才說:「新后與人激鬥天外,目前無法感應到我們的狀態,所以我們暫時必須在這兒守候,各衛官自己安排好輪值事務,沒事時就多多修練功夫,知道嗎?」

「是。」眾人整齊地應答。

瑪莉安的心情似乎不怎麼好,沒打算說太多,只揮了揮手,算是表示自己沒話可說了。

滿鳳芝見狀,搖搖頭往前踏了幾步,與瑪莉安說起話來;不過兩人是以傳音對答,其他人一個字也聽不清楚。

突然間沒人理會自己,馮孟升可有些怪異的感覺,他總不好跟著滿鳳芝往前,想了想,馮孟升目光四面梭巡,卻見到柳玉哲正向著自己眨眼,臉上還帶著幾分調皮的笑容。

馮孟升心一熱,正不知該不該走過去的時候,目光一轉間,卻見到一個有幾分寂寥的身影,那卻是一直讓他歉疚萬分的喬夢娟,馮孟升心中一掙扎,微帶歉意地望瞭望柳玉哲。

柳玉哲倒也不意外,她一臉調侃地輕笑了笑,給馮孟升一個諒解的目光,馮孟升大為感激,點了兩下頭,深吸一口氣,轉頭向著喬夢娟走去。

別看喬夢娟似乎部沒回頭,但馮孟升才往她走去,喬夢娟突然拔步便走,往洞中深處飄了過去,馮孟升一怔,連忙加快腳步,沒想到喬夢娟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一轉眼間已經看不到人影。

這兒馮孟升也不熟,更不知道應該去哪兒找,馮孟升歎了一口氣,索然回頭時,身後卻跟著另一個女子,馮孟升一楞說:「希綠小姐?」

「我的劍。」希綠臉上的神情有幾分迷惑,但口氣卻不怎麼熱絡。

「啊……」馮孟升連忙把長劍轉過,交給希綠,一面說:「多謝希綠小姐的幫忙。」

希綠一把抓過長劍,轉身就要走,突然她又頓了下來,背對馮孟升說:「大家都沒有多的劍,以後不能借你了。」

還沒等馮孟升回話,希綠已經像一陣風般地飄走,馮孟升楞了楞,眼前卻又出現一個人,卻是剛剛還在偷笑的柳玉哲。

「柳小姐?」馮孟升連忙施禮。

「都忙完了?可以陪我了?」柳玉哲說話還是一樣又柔又嬌。

馮孟升全身麻酥酥的,連忙點頭說:「忙……忙完了……不,我沒找到喬小姐。」總算馮孟升沒有完全被迷暈,還知道自己原先的目的。

「等她氣消了些,我再帶你去找。」柳玉哲目光中帶著笑意。

「當真?多謝多謝。」馮孟升可真是感激不盡。

「你既然這麼喜歡她,我也沒話好說啊。」柳玉哲半真半假的似乎有幾分惋惜地說:「那人家就沒希望囉。」

馮孟升臉一紅,連忙搖手說:「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柳玉哲眼睛一眨一眨地。

「我只是要去道歉。」馮孟升回過神來,理直氣壯地說。

「是喔……」柳玉哲眠嘴一笑,一臉不相信的模樣,但也沒再逼問,只一轉頭向內示意說:「到裏面選個洞穴暫時住住吧。」

馮孟升連忙點頭說:「謝謝,不過沒關係,我什麼地方都可以休息。」

「嗯。」柳玉哲目光一轉,往洞內輕移蓮步,一面緩緩地說:「可以陪我一下嗎?」

別說現在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就算不是,馮孟升也絕不會拒絕如此美女的邀約,他當即說:「自當奉陪。」

兩人緩緩走入了洞穴深處,這附近也許安排成幾個高手住的地方,所以現在幾乎都沒有人接近,柳玉哲望望四面,隨意到一個角落側身坐下,一面拍拍身旁說:「坐。」

馮孟升還是不大敢坐在她旁邊,雖然看到美女已經是享受,能與美女對話更是幾世修來的福氣,但他心裏有數,柳玉哲說到最後還是要騙自己的「柱國先修」,自己終歸無法讓她滿意,幸福的日子不會太長久,還是別過於放肆。

所以馮孟升也沒說什麼,隔著差不多一公尺,坐在柳玉哲的斜對面,臉上的表情有幾分無奈。

柳玉哲似乎也不在意,目光轉了兩轉,突然輕笑說:「你想怎麼向夢娟道歉?」

馮孟升卻沒想到柳玉哲一開口問的是這個,有些尷尬她笑了笑說:「我當時確實是真心想在南極洲多待一陣子,並沒有欺騙喬小姐的意思。」

「那為什麼會帶著那位皇儲逃走呢?」柳玉哲臉上的微笑不變,緩緩問著。

這倒是個解釋的好機會,馮孟升當即把當初的誤會說了一次,說完歎了一口氣說:「當時的情況已經無法解釋,我只好想辦法逃命。」

「嗯……」柳玉哲似乎相信了馮孟升的話,點頭說:「那你也還真有些倒楣啊。」

「是啊。」馮孟升連忙說:「逃出冰宮,誤傷新皇,雖都是逼不得已,我也甘領罪責,但我確實不願讓喬小姐以為我一開始就是騙她。」

「你沒有騙她,那就是對她有情囉?」柳玉哲臉上又露出了促狹的笑意。

「不、不……」馮孟升連忙說:「我對喬小姐只是尊重與敬愛,絕無他意。」

「是這樣嗎?難道你不喜歡夢娟。」柳玉哲柳眉微顰,眼睛直盯著馮孟升,目光中露出了幾分疑惑。

「萬萬不能這麼說。」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喬小姐姿容甜美,天真無邪,誰不喜歡?但我純粹只是欣賞,沒有一絲他念。」

「那你喜歡哪一種?」柳玉哲突然微微低頭,柔柔地問:「我呢?」

這……這種話可難回答了,馮孟升呆了兩呆,好不容易才結結巴巴地開口說:「柳……柳小姐?」

「對啊。」柳玉哲臉上居然泛出一抹羞意,低聲說:「你不喜歡?」

她莫非為了騙「柱國先修」,居然以自身為餌?馮孟升心中驚疑不定,但老實說,若不是怕牽扯到趙寬,就給她想要的又如何?管他是不是天下第一的武學?

馮孟升腦海中胡思亂想,一時自然沒回答柳玉哲的話。柳玉哲等了片刻,見馮孟升老是不說話,她幽幽歎了一口氣說:「不用說了……」

馮孟升一驚,連忙說:「不、不,你誤會了。」

「哦?」柳玉哲目光轉過來,眼神中有幾分期待,但要多的是一種濃濃的羞意。

「柳小姐溫柔婉約,聰敏非凡,容貌更是柔美動人……」馮孟升頗有些不好如何接下去,頓了頓才說:「我當然也很喜歡……可是……可是……」

柳玉哲諒解地一笑說:「與喜歡夢娟的狀況差不多?」

其實這句話說的很正確,但馮孟升直覺上認定不能如此回答,思索良久才終於苦笑說:「你們都是如此完美,我只有自慚形穢的份兒,哪裡有喜歡、不喜歡的權利?根本是想都不敢想。」

「你最好放膽想想。」柳玉哲突然一笑而起,往前方飄身,一面悠悠地說:「在新后回來之前,最好想個清楚。」

這話說得馮孟升一身冷汗,新后若是回來,想起自己對她老公的不敬之罪,豈不是死定了?而依李鴻的經驗,新后八成能一眼看出自己修練的是「柱國先修」,到時更是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柳玉哲這麼說,莫非是指點自己一倏活路?

等等……難道她真的對自己有興趣?

馮孟升又驚又喜間,一轉念又想起喬夢娟,兩個各具不同風味的女子音容笑貌在眼前晃來晃去,馮孟升這下可當真是拿不定主意了。

         ※       ※       ※

無元五三○年十二月十日

數日前,趙寬與李鴻兩人在那個不見人影的聲音指示下,離開了那個大圓球,經過走道,到了另一個小房間,房間中什麼也沒有,只有兩個相同大小、相對著的斜立透明方盒,在聲音要求下,兩人分別躺入了方盒中,還掛上一個軟軟的口罩,把口鼻嚴密地罩了起來。

這個口罩造型頗為古怪,後面還連著一條管子,讓兩人呼吸保持順暢,兩人正搞不清楚為什麼要這麼做,才剛緩緩關閉起來的方盒卻開始注入液體,慢慢地將兩人全身淹沒。

這下李鴻可有幾分緊張了,頗想凝出心劍擊破水槽,但還沒來得及動念,他突然神智一鬆,湧起了一股十分愉悅的感覺,也不在乎那個聲音是不是有歹念了。

不知不覺間,李鴻與趙寬漸漸陷入昏迷,自然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直到今日,李鴻才漸漸回復了知覺。

這種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感覺,對李鴻來說已經十分少有,畢竟他已許久不需睡眠,而這種清醒方式與自睡眠中清醒又有不同,全身沈重得彷彿連一根指頭都抬不起來。

好不容易睜開眼晴,首先發覺的便是自己依然在水槽之中,李鴻目光轉過,卻看到趙寬仍閉著眼睛,似乎還在昏睡,而他身上卻佈滿了無數根微小的細針,針的尾端還有細細的線條往他身後連接,也不知道通到哪兒去了。

本來沒有那東西的,現在是怎麼了?李鴻先吃一驚,隨即想到,莫非自己身上也是這麼多細針?問題是身體既然不能動彈,李鴻眼睛再怎麼轉,還是什麼東西也看不到。

兩人臉上依然罩著那個古怪面罩,彼此的表情都看不清楚,李鴻看來看去,見趙寬就是沒醒,他不由得有些擔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化。

這時水槽的水依然未退,透過水與玻璃四面看來看去,依然是那個小房間,口罩中透出的空氣依然十分清新,讓人呼吸起來十分舒服。

李鴻想動不能,欲叫無力,真不知應該如何是好,他只好把心念灌注到內息,想搞清楚自己體內到底有沒有什麼變化。

可是這時似乎連內息也不聽話了,李鴻雖勉能感受到內息在身體中緩緩流動,但卻不能如以往一般的隨心念控制,李鴻不禁暗暗皺眉,心中有幾分擔憂。

就在這時,那個聲音又傳了出來,不過這次透過玻璃方盒,穿過包住李鴻的液體,聽起來感覺比較沈重,只聽那聲音說:「你醒來了,這次雖然有些意外,但也算是成功。」

成功?自己動也不能動也算成功?意外又是什麼意思?李鴻若是可以開口,八成已經開始罵人了。

那聲音接著說:「我先分析你們體內能量的性質,並花了四天的時間,幫你們彙聚引入周圍數光年內同頻的能量,凝縮入你們約三十六儲存區中逐漸釋放,所以除非長時間連續大量耗用,暫時你們的內息將會無虞匱乏。」

有這種事情?李鴻可不覺得自己內息突然變強了,他體察了半天,依然感覺不出異狀,心中半信半疑,卻又問不出口,不禁有些氣悶;而他心中也同時產生不少疑惑,三十六儲存區倒是比較好瞭解,但是所謂的暫時是多久?光年又是什麼意思?

那聲音也不管李鴻心中的疑惑,按著說:「之後,我發覺你們體內能量的吸納引用之法不盡相同,但似乎部是極有效率的方式,不過順暢度卻還有許多成長的空間,所以後面幾日,我運用收納來的能量重複導流,幫助你們拓展全身通道,估計已經到了你身體可能發展的最大限度。」

是不是開玩笑啊?聽起來意思好像是——全身經脈已經被他打通拓展到最大限度,如果再加上內力無限,哪還需要練什麼功夫?不就已經沒得練了?這未免太過荒唐。

還有一個問題,既然這樣,趙寬為什麼還閉著眼睛?李鴻目光直盯著趙寬,見他依然動也不動,李鴻空自發急,又無計可施。

還好那個聲音似乎瞭解李鴻的想法,停沒多久接著又說:「趙寬的能量通道與你完全不同,他的複雜程度遠超過你,要完全擴張完畢,還需要四天。」

原來如此。李鴻安心些許,畢竟自己已經完全受制於人,那聲音也沒必要騙自己,不過趙寬練的是什麼功夫?居然經脈會比自己複雜?每個人的經脈不是都一樣嗎?

那聲音停了片刻,接著說:「在我估計中,本來必須花幾天的時間替你們調整能量出入系統,但你們原有的運行方式,一個過簡,一個過繁,都超出我所知範圍,我決定放棄調整;因此你比之前估計的快了幾天,但趙寬則因能量脈絡複雜,路線的貫通更需要多幾天處理,一來一往之下,與原先差不多。」

李鴻剛剛的疑惑過去,跟著想想也覺得頗有道理,趙寬運功身體會漲大,本來就是莫名其妙的功夫,確實不可以常理度之,而自己的「氣劍心訣」也確實是極為單純的運行之法,週身百脈全部忽略,這才會搞得自己無法動手。

「既然你提早醒來,我還可以接著幫你多做些預計外的調整。」那聲音又說:「以時間來說,只來得及選擇一種,你比較希望調整可視光波長範圍,還是擴大聽覺音頻?」

這時李鴻口部的知覺似乎漸漸恢復,雖然人仍在水中,但他口鼻既然被面罩嚴密籠罩,說話自然也不是問題,李鴻動了動嘴巴,雖然不大靈光,依然勉強地說:「你說什麼?」

那聲音停了停,重複一次說:「你比較希望調整可視光波長範圍,還是擴大聽覺音頻?」

「聽不懂。」李鴻回答的十分簡單。

那個聲音又停了停,隔了幾秒才說:「換個說法,你比較希望看到原來看不到的東西,還是聽到聽不見的聲音?」

有這麼好?李鴻思考一下說:「看東西好了。」

「好。」那聲音說:「其實還有別的東西可做調整,不過要花更多時間,比較適當的只有這兩項。」

「喔……」李鴻頗有些好奇,不知道所謂看不到的東西是指什麼,正想問,腦海突然又迷糊起來,漸漸又陷入昏迷之中。

這時,不知由哪兒探出一個金屬罩,緩緩蓋住李鴻的雙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正要開始執行剛剛那聲音所說的——調整可視光波長範圍。

但令人意外的,李鴻才剛昏迷沒過幾分鐘,本來應該繼續昏睡個四天的趙寬突然眼珠轉了轉,緩緩醒了過來。

趙寬與李鴻剛醒來的狀況差不多,全身無力,無法動彈,但有一點微微的不同,趙寬渾身的感覺似乎都正在緩緩恢復,只不過非常非常緩慢。

「你醒了?怎麼會?」那個聲音似乎也察覺了,有些意外地說。

我哪知道?還有些迷糊的趙寬莫名其妙,目光轉過,卻見李鴻仍深陷昏迷,他自然不知道不久之前,李鴻與那個聲音的對話;他微動了動嘴唇,隔了片刻才有力氣說:「現在……怎麼了?」

「不應該醒來的。」那聲音頓了頓說:「你的身體與一般人不同?」

「我不知道……」趙寬微微皺了皺眉,跟著說:「李鴻呢?他還……好吧?」

「他沒問題。」那聲音頗有幾分遲疑地說:「你現在全身反應越來越活躍,我無法將你麻醉。」

「為什麼要把我麻醉?」說話越來越順的趙寬,這時也察覺全身的感覺越來越清晰,而隨著各種感應傳來,趙寬只覺得全身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顫動,一些些的痛,一些生的麻,有的地方有點熱,有的地方卻覺得冷,種種古怪的感覺從全身每一寸皮膚、肉體、經脈傳回,趙寬身子開始微微顫抖,有些不大舒服。

「這樣會受不了……」那聲音似乎有幾分倉卒,頓了頓說:「只好這樣了。」

那聲音還沒說完,正迅速恢復的趙寬手腳已經忍不住開始微微掙動,事實上,現在趙寬的感覺還沒完全恢復,若完全恢復,不只忍受不了,更不可能乖乖地躺著承受,不瘋了一般的跳起來才怪。

不過那個聲音一說完,突然間,趙寬脖子以下的所有感覺瞬間消失,只有顏面上還有一點古怪的麻癢,但他這時又是連一根小指頭地無法動彈,自然地沒辦法伸手來抓上一抓。

「現在是怎麼了?」趙寬愕然問。

「我把你頭部以下的神經連結暫時截斷。」那聲音說:「否則你會受不了。」

截斷什麼?趙寬楞了楞才說:「可是我臉上很癢……很怪。」

「只好忍一忍了。」那聲音說:「你頭部的經脈複雜程度比較小,就要好了。」

這可不好忍,趙寬腦袋上的感覺越來越清楚,麻刺痛癢冷熱鬆緊各種感覺連番出現,逼得趙寬齜牙咧嘴、瞪大眼睛,一面慘叫說:「這……這是搞什麼?哇……受不了了……受……受不了……」

「再忍一下。」那聲音依然平靜得不像人,只流露出三分無奈地說:「我無法利用適當的化學物質使你昏迷,你軀體中產生了防毒防藥性。」

管你防什麼性!趙寬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恨不得一掌把這個怪水槽打破。但他脖子以下全部無法動彈,想動也不行,若不是那個面罩足夠緊密,只怕趙寬連口罩都會吐掉,當場無法呼吸。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4-2 16:55:21

第七卷 第四章 兩情相悅

眼淚鼻涕口水不受控制地亂流了不知道多久,趙寬才感覺到自己似乎漸漸又活了回來,剛剛那些讓人無法忍受的感覺,終於完全消失,只差點沒把腦血管迸裂的趙寬喘了好一陣子,忍不住破口大駡:“這算什麽特拉屁?”只可惜聲音在面罩之中,聽起來不夠威猛。
“現在好了。”那聲音卻無動於衷,接著說:“你的身體應該服食過特殊的東西,或因爲能量修練産生了變化,總之,我無法利用正常的氣體麻醉方式讓你失去知覺,所以吃了點苦頭。”

吃了點苦頭?這樣就算了?趙寬只想罵人,但明知爲了沒用,他忍住氣說:“那神經截斷又是什麽意思?”

“簡單地說。”那個聲音回答:“就是暫時全身癱瘓,不過可以重新連結起來,你放心。”

我才一點都不放心,不要等會兒又說什麽自己體質特殊,連不起來……趙寬想了想說:“其實……中斷你的動作不就好了?我不就不用受罪?”

“來不及了。”那聲音把剛剛對李鴻說的,大略解釋一遍,跟著說:“你們體內暫時凝結的能量會逐漸散發出來,經脈若不先做好準備,會受不了。”

“逐漸散發?”趙寬楞了楞說:“不是改造好就完了?”

“沒這麽簡單。”聲音說:“身體還必須調整適應,所以暫時顯現的狀態與之前差異不大,但每次儲存的能量外激,都會同時擴張一次調整過的經脈,至少四、五次才會完全完成,在那之前,你們的能量暫時無虞匱乏,而最後幾次的爆出,可能某次會隨勢散出所有能量,也是建構新管道引能入體的時機。”

趙寬聽得迷迷糊糊,但有些不知應該如何問起的感覺,只好努力記下來,也許聽過很多事情的吳耀久能解答這些謎團;只聽那聲音又說:“等身體做好調適,就會自動外爆一次,但若不慎把內息耗盡,儲存的能量就會提早激出,身體會受點苦。”

類似剛剛的苦嗎?聽起來很可怕,趙寬楞楞地想點頭,才想起自己腦袋動彈不得,他苦笑了笑才說:“你剛剛說要改造李鴻的眼睛,所以把他眼睛罩住了?”

“是。”聲音回答:“必須在眼晴中增加可切換的特殊顯像透鏡。”

“可以看到原先看不到的東西啊……”趙寬饒有興趣地賊笑說:“可以看透別人衣服嗎?”

“不能這麽說。”聲音頓了頓說:“只是使他能觀測部分不可見光,比較容易看到的是生物不同溫度下放射的輻射低波,較高能量的光線雖然具有透射的能力,他也可以切換適當的顯像鏡接收,但一般環境中不會有大量的高能量光線穿透物體,所以透視的機會不大。”

雖然聽不懂,但簡單來說就是不行就是了,趙寬忽然想起馮孟升,忍不住說:“這樣也好,否則孟升那個色胚一定會恨羡慕。”

那個聲音似乎不知道怎麽回答,隔了片刻才說:“就是你那位身陷危險的朋友?”

“對啊。”趙寬突然想起來,連忙說:“你能不能用抓我們來的辦法把他救上來?”

“我不知道他在哪兒。”聲音說。

這也是,但想到這兒,趙寬又狐疑了:“那你怎麽會找到我們?”

“我接受到電波,裏面播放你的演說。”聲音說:“經過研判,我就從發出電波的目標點開始搜尋你的蹤迹。”

電波?八成是楞品家族放出去的東西,趙寬雖然不知道電波與演說有啥關係,但這些日子以來對奇怪的名詞早已見怪不怪,他自己加點想象力,勉強也都能接受。想到這兒,趙寬突然叫了起來說:“糟糕,李鴻身上有標示孟升所在地點的地圖,豈不是被水泡爛了?”

“這樣嗎?”聲音說:“我來處理。”

只見一個閃著金屬光澤的怪怪觸手,從水槽的後方探出,似乎知道李鴻放在哪兒般地向著李鴻衣袋鑽了進去,跟著緩緩取出了已經有些變形的地圖,再度往李鴻的身後收了回去。

“可以處理嗎?”趙寬隔了片刻沒得到反應,忍不住開口問。

“可以。”那聲音隔了片刻說:“不過這個地圖不夠精准,我幫你們重繪一張好了。”

“好啊、好啊。”趙寬頓了頓說:“最好一張是復原的,一張是你畫的。”趙寬雖然滿口說好,其實還是有些擔心。

“標示的地點沒有人。”沒想到聲音突然說:“那兒確實有人類居住的痕迹,但可能遷走了。”..

他不是開玩笑吧?遷走了到哪兒去找人?正想發問,那聲音又說:“東南不遠,有座石出,裏面有數百個大小不等的人體儲能反應,不知道有沒有你們找的人。”

“那就應該是那兒了。”趙寬連忙點頭說:“看看有沒有一個一直瞪著女人直瞧的男人,直接把他抓上來就太完美了。”

那聲音這次可沈默了好一陣子,隔了好一會兒才說:“我無法理解與分辨你提供的資訊。”

“那就算了。”趙寬嘻嘻一笑說:“反正無聊,你說說來歷如何?”

“不能再談下去了。”那聲音卻回答說:“我必須專心監控你們身體的變化,若是轉移太多系統資源來對話,可能會出問題,請恕我暫時不再回答你的問題。”

“嘎?”趙寬一楞說:“說話這麽嚴重啊?”

那聲音卻沒再回答,趙寬又叫了兩聲,依然是一片寂靜,趙寬無奈之下,索性閉上眼假寐起來。

雖然有些失望,趙寬卻也沒有多意外,這聲音說話的方式怎麽聽怎麽不像人,更比合成人生硬一些,說不定是卓卡之類的東西,想到這兒,閉著眼的趙寬又起了另一個疑惑——自己脖子上的東西不是可以傳遞訊息給五世與卓卡嗎?怎麽這麽多天他們也沒有點反應?

         ※       ※       ※

過了這幾天,居然沒人來理會馮孟升,不只柳玉哲沒再出現,喬夢娟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對馮孟升來說,他其實有些怕見到柳玉哲,雖然與美人說話是一種享受,但說來說去似乎總會遇到自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問題,馮孟升頗不敢主動尋她。

至於喬夢娟,馮孟升卻一直沒有忘記要向她道歉,但他逛來逛去,老是找不到她,而隨著時間過去,大石洞中一個個小石穴也被南極洲衆人逐漸挖出,這兒女人居多,馮孟升更不好到每個洞穴去探頭探腦,更何況雖然他沒被限制住行動,但大多數人看他的目光都不怎麽友善,馮孟升也不大好自討沒趣。

經過這幾天的沈靜,馮孟升也想了很多事情,一關始,除了生死的威脅之外。他對於柳玉哲的提議,老實說,不可能完全不心動,他以往雖然沒怎麽想過這種事情,但他對美女本就毫無抗力,能得垂青,更是自己的運氣。

但正如當初面對喬夢娟時的遲疑一般,馮孟升雖然對女性尊敬、看到美女會目眩神馳,但這是他性格上追求完美的展現,對於感情,他也同樣追求完美,無論是喬夢娟或是柳玉哲,對他來說都沒有可挑剔的地方,但相對地,他也知道這不是真正的愛情,他當然不願自己在這種心態下隨意與一個自己敬愛的女性在一起,這樣豈不是褻瀆了她們?

想通此點,馮孟升也安心下來,他運功告一個段落,緩緩起身往前洞走,一面四面張望尋覓著喬夢娟的身影。

這樣的動作日復一日,已經變成他的習慣動作,無論找不拔得到喬夢娟,總是要找上一遍的。

這天馮孟升緩緩逛到石洞中腹,卻聽到前洞傳來氣爆聲,似乎又有怪物攻洞了,馮孟升微微一皺眉,自然而然往前方踏上兩步,但他旋即想起柳玉哲的警告,自己若再往前,豈不是不尊重她的告誡?馮孟升的腳步又緩了下來。

隔了片刻,卻聽洞口突然一陣歡呼,有個女子正大聲說:“這只夠大吧?”

那……那是孫飛霜的聲音。馮孟升一楞,卻見七、八個衛士正把一個龐然大物拖了進來,神采飛揚的孫飛霜則在後方豪氣地大步踏入。

那是啥東西?馮孟升稍稍避到洞旁,目光望向那大物,卻貝那東西長有十餘公尺,身軀長長的成流線形,長長的尾巴上面滿是一塊塊硬梆梆、整整齊齊的塊狀鱗片,肚腹朝天,四隻短短的腳無力懸垂,頭部前端頂著地面的鼻孔還在噴著氣,但卻似乎已經完全無法動彈。

馮孟升打量片刻,這才突然發覺那怪物自己並不陌生,正是故鄉極多的鱷魚,可是……怎麽這麽大一條啊?

不過轉念一想,這兒什麽生物都大得一塌糊塗,馮孟升也不這麽意外了,不過鱷魚可不是好惹的東西,這麽大條更是可怕,看來還沒死透,孫飛霜抓這東西回來做什麽?

馮孟升在一旁疑惑,其他南極洲的男女可沒有閑著,只見一堆人拿著一個個方盒奔來,整整齊齊的排列在巨鱷身旁約三公尺遠的地方。

這時,一個女郎取過長劍,掠到巨鱷身旁,另有八個衛官也聚集在巨鱷的前後,臉上的神色都凝重了起來,至於其他的衛士則退得遠了些,而抓回目鱷的孫飛霜,則在七、八公尺外站立著,臉上還是挂著不在乎的微笑。

但馮孟升這時卻發覺,那個掠到巨鱷旁的女子,正是當時將長劍借給自己的希綠,馮孟升不禁有些替她擔心,往前又踏上了兩步。

希綠這時臉色也頗凝重,她四面望瞭望,衆人立即安靜下來,她長劍一舉,突然光華一閃,長劍向著巨鱷往上翻的脖頸處劃了過去。

劍氣一及巨鱷,巨鱷自白的脖子立即被劃出了一條血紅裂口,同一刹那巨鱷陡然一掙,身子翻動起來,巨尾跟著往兩側急拍。

那六個衛官立即動作起來,兩個衛官合力抓住巨鱷的大嘴,兩個衛官擒住長尾,另外四個一人一邊,把巨鱷的四隻腳抓得死緊,八人同時一喝,巨鱷就這麽被舉了起來。

南極洲的衛官,可也不是等閒人物,八個人合力施爲,巨鱷立即動彈不得,而脖子上的傷口正不斷地滲出鮮血,順著身體往下流淌。

這時,四方的衛士突然動作起來,剛剛那一堆準備好的方盒,立即推擠到巨鱷身軀下方,緊緊排在一起,巨鱷的血液一滴不漏地就這麽流到了方盒之中。

剛剛才揮出一劍的希綠,這時臉上也似乎輕鬆了些,她長劍接著連揮,巨鱷刹時被開膛破肚,她長劍挑動間,只見巨鱷的內臟開始向著方盒飛滾,跟著她長劍急甩,巨鱷煞時間被分成了十來塊,井然有序地一塊塊掉在不同的方盒中,一面還在緩緩滲流著鮮血。

只在短短的幾秒間,巨鱷已經活生生地被宰割分屍,馮孟升首度見識,不禁目瞪口呆,又往前走上兩步。

這時幾個衛官的工作已經結束,希綠長劍一甩,收劍入鞘,目光轉過,恰好和馮孟升關懷的目光對視,她微微一楞,目光有些慌急的避開些許,但旋即又轉回頭來,向著馮孟升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跟著微微一低頭,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做的漂亮,希綠。”孫飛霜在一旁哈哈一笑說:“功夫又進步不少。”

希綠一怔,回過頭有幾分羞澀地說:“多謝孫衛統。”

這時幾個衛士已經奔過來處理巨鱷的血肉,孫飛霜走近兩步一笑說:“這兒就是這種怪物最笨,若不是其他的怪物太厲害,你們幾個出去抓也就夠了。”

“是啊。”希綠點點頭說:“這陣子辛苦幾位衛統了。”

“也沒什麽,夢娟每天跑去守洞口才累。”孫飛霜哈哈一笑,轉身往後走,一面揮手說:“去休息囉。”轉身之際,目光卻是掃過了馮孟升,臉上都是笑意。

馮孟升一呆,她是故意說給自己聽嗎?喬夢娟每天都在守洞口?難怪自己找不到她……想到這兒,馮孟升再也呆不住,拔腿就往洞口奔,這時洞中人正亂,馮孟升往前跑,也沒人注意——也許除了孫飛霜之外,察覺到的只有臉上帶著一抹淡淡沈鬱微笑的希綠。

馮孟升剛奔到距洞口五公尺遠必須微微轉向的洞口通道,一轉過去,便見到十來個人手持長劍,聚精會神地瞪著洞外,對於馮孟升的接近,似乎完全沒有人理會。

馮孟升目光掃過,只見衆人的最前方,在洞口的陽光下,喬夢娟那嬌小的身影正凝立在當中,她身上的長劍還別在腰際,兩手背在身後,目光遙視遠方,看起來不像在這接蠻石洞口,反而仿佛身處高山絕崖,正在遙望遠方。

馮孟升這時反而不敢貿然呼叫,他幾天沒見到喬夢娟,也不知道她在這兒有多辛苦,而當時隨著滿鳳芝的短短時刻,馮孟升已經知道面對怪物一刻都不能掉以輕心,雖然洞外似乎平靜無波,但從其他衛官的表情看來,恐怕沒這麽簡單。

沒讓馮孟升等多久,另在一瞬間,洞口一閃,一個青綠色的光影倏忽出現,向著正中的喬夢娟撲了過來,馮孟升見喬夢娟動也不動,心頭一驚,連忙往前奔,就在這時,喬夢娟身後幾道劍氣同時激發,向著青影攻去,馮孟升若不止步,反而礙手礙腳,他連忙停了下來,在一旁著急。

劍氣彙聚的同時,那東西的速度也緩了下來,卻是幾日前見過的大蜻蜓,它幾個閃動,似乎想找個方向撲入洞中,但被一連串的劍氣所迫,飛行速度自然慢了下來。

就在這時,突然藍光一閃,喬夢娟已在這一瞬間出招,劍光仿佛灑下了一片藍光,蜻蜓倏忽間飛成兩截,往下方摔滾,而喬夢娟長劍光影未散,已經收回了劍鞘。

太漂亮了。馮孟升暗暗讚歎,喬夢娟雖然有時候看起來有些孩子氣,但功夫實在真高,自己不加把勁怎麽能……怎麽能……想到一半,馮孟升心一驚,自己不知不覺之間,居然暗暗起了追求她的念頭?這不是之前自己一直避免的嗎?難道自己心底深處,確實在不知不覺已經喜歡上了她?

若真是這樣,自己一定要對她說個清楚,首先就是道歉;馮孟升鼓起勇氣往前一步,這時一個衛官突然疑惑地回過頭來,望見馮孟升,臉上又驚又怒地低聲說:“你就是那個……你來做什麽,還不快滾進去?”

這衛官一叱,喬夢娟身子一顫,緩緩轉過頭來,薄薄的紅色劉海下,那雙水靈靈的眼睛望著馮孟升,但一抹驚喜瞬間化爲怒意,驀然又把頭扭了回去。

這時馮孟升可不能再沈默了,他立即開口說:“喬小姐,我是來向你道歉的,那時我真的沒有打算騙你。”

“你別廢話了。”另一個女性衛官長劍指向馮孟升,惡狠狠地說:“你再不進去,我們就當你試圖逃脫,立刻把你殺了。”

“對。”另一個衛官臉上也都是怒火,哼了一聲說:“我們乾脆直接宰了這傢夥。”

一般時刻,尊重女性的馮孟升自然會乖乖聽話,但這時只好破一下例了。馮孟升向著衆人一個躬身,神情凝重地說:“請各位見諒,等我把話說清楚,一切由你們處置。”

這話一說,幾個衛官也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馮孟升雖說是囚犯,但身分又十分奇怪,上面雖然語焉不詳,但似乎牽連了十分重大的事情,她們自然地不敢就這麽一劍砍了下去。

馮孟升見這些衛官沒再攔阻,他往前一步又說:“喬小姐……”

喬夢娟霍然轉頭,突然大聲說:“我不要看到你,你走!”

馮孟升連忙說:“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喬夢娟又轉回身子。

“我真的是不得已的,你爲什麽不相信我?”馮孟升滿肚子委屈,聲音終於大了起來。

“你……”喬夢娟睜大眼睛轉過來,臉上又氣又恨地說:“你還敢凶我……”

馮孟升這才發現剛剛的行爲大違本心,他臉色一苦,長歎一口氣說:“你連讓我說話的機會都不肯給,難道要我這一輩子都對你歉疚?”

“誰要你……誰要你……”喬夢娟似乎不知道如何措辭,她咬了咬下唇,兩眼微微泛紅,隔了片刻才說:“我已經被你羞辱得夠了,你不要再來煩我……”

這從何說起?馮孟升驚駭莫名,自己寵著憐著愛護著都覺得不夠了,怎麽可能羞辱她?他連忙說:“我對你只有敬愛,怎麽可能羞辱你?”

喬夢娟又轉回頭來,目光瞪著馮孟升,臉上神情變來變去,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聽馮孟升的解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把心中的激憤做一次傾吐。

她正遲疑的時候,一個衛官有些緊張地說:“喬衛統,小心外面。”

另一個人跟著罵起馮孟升:“別這時候來擾亂衛統的心神,你這個黑心肝的傢夥。”

這時候確實危險,要喬夢娟聽自己的話確實不應該,可是除了這時候,什麽時候能說?尤其“黑心肝”三字更不知從何而來,馮孟升突然一咬牙,往前大步走到喬夢娟身前,暴露在洞外大聲說:“要死也是先死我,就讓我說完。”

“你……”喬夢娟正要罵人,她臉色突然一變,左手往前急抓馮孟升,右手的長劍已經揮了出去,馮孟升身後風聲突起,他還來不及轉頭,只見十來道劍光同時往自己身後直沖,而另一面則似乎有著劇烈的風壓,正有幾個移動迅捷的物體向著自己倏近倏退。

莫非是幾隻蜻蜓同時來攻?馮孟升發覺自己距死亡如此之近,心情反而平靜下來,而被喬夢娟一抓,身不由己地被拉到了她身後,馮孟升順勢一個轉身,果然看到數個青影正在前方狹小的空間中不斷舞動。

馮孟升手中無劍、功夫不高,在這種場合中,其實也幫不上忙,但他總不能冷眼旁觀,當即以掌作劍,推出掌力向著那淡淡青影轟擊過去。

在“柱國先修”的幫助下,馮孟升功力漸漸接近衛官,但畢竟時日有限,對“破魂劍法”的熟練度可就遠不及一般衛官,而衛官以劍揮出的劍氣都未必追得上蜻蜓飛移的速度,馮孟升的掌力自然更是連連打空,但總算衆人的劍氣交織成一片綿密的氣網,那幾隻蜻蜓左沖右突,就是欺不進來。

不過喬夢娟爲了避免有人受傷,這時也沒什麽機會聚力而攻,只能不斷地補足劍網不足之處,暫時無法斬除蜻蜓。

就在這時,突然兩道凜冽劍氣從洞中閃過,不但破開防禦劍網,更在一瞬間截斷兩隻蜻蜓,這一瞬間,蜻蜓突然只餘一隻,喬夢娟一個得空,功力猛提,長劍一勾,一道曲折的劍光繞了出去,當場將蜻蜓分成兩半。

是什麽人來幫忙?衆人回過頭時人影一閃,再轉回頭來,已見孫飛霜站在喬夢娟身旁,正笑說:“我就知道……夢娟,姐姐先替你頂一陣,去吧話說清楚了再來。”

喬夢娟臉上一紅,目光瞥向馮孟升,馮孟升這時自然不會發呆,連忙說:“多謝孫小姐。”

“我可不是幫你。”孫飛霜頭也不回,朗聲笑說:“我是疼惜夢娟……夢娟,若是聽不順耳,直接把他宰了,玉哲那兒我負責。”

這……好象極端了點。不過這時候沒時間計較,馮孟升歎一口氣說:“喬小姐,當時其實是……”

“哼。”喬夢娟小嘴一翹,突然一個轉身往洞內掠,理都沒理馮孟升。

馮孟升一呆,連忙往內追,不過這次喬夢娟的速度卻不怎麽快,馮孟升轉過那個彎的時候,卻見喬夢娟已經出現在洞中內側上方的一個洞口,那雙正望著自己的美目仍帶著幾分氣憤。

而兩人目光一對,只見她輕輕一跺腳,轉頭就進了洞中。

馮孟升再傻,也知道喬夢娟是故意讓自己知道她的去向,否則她若再快一些,自己怎麽找得到?他顧不得人人側目,急急忙忙地展開身法往那個洞口飛,就這麽穿了進去。

一入洞中,馮孟升見這一人高的洞中雖然什麽都沒有,卻也是方方正正、十分整潔,而這時喬夢娟站在洞中一角,面對著洞壁一言不發,也不知是怒是悲。

顧不了這麽多了,馮孟升也不管她聽不聽得下去,當即從有人走火說起,說到自己救人心切誤闖控制室、放出吳耀久,而在衆人追殺下,不得不逃出南極洲的過去。

直說到在南大陸,喬夢娟出現帶走新皇三世,馮孟升回想起當時的痛苦,聲音也跟著沈重下來,緩緩地說:“自從那時你離開,我就覺得自己實在太讓你失望,更對不起你的信任與照顧,我好長一段時間,仿佛行屍走肉一般,對什麽都沒了興趣,每天心中想到的,就是你當時的表情……”

說到這兒,一直沒有動靜的喬夢娟緩緩轉過頭來,目光中的氣憤仿佛已經消失,馮孟升見她短短紅色劉海下深潭般的明眸,整個人立即醉了,也不知不覺閉上了嘴巴。

“你……”喬夢娟頓了頓才帶著期待地說:“你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馮孟升目光凝視著她,一字一句仿佛從肺腑中掏出來一般:“我怎麽會騙你?”

喬夢娟微微低下了頭,綻出了許久不見的柔柔笑靨,有幾分羞澀地說:“是……是我錯怪了你。”

“不、不。”馮孟升連忙說:“你怪我是應該的,是我不好。”

喬夢娟向馮孟升走近兩步,望著馮孟升的眼睛都是情意,隔了好片刻才帶著幾分羞澀地說:“我早該相信你的。”

這時兩人的距離不到半公尺,彼此呼息相聞,馮孟升眼前看的是柔情似水、溫柔婉約,耳中聽的是嬌柔軟語、情意無盡,鼻中嗅的是淡淡的處女幽香,他膽大起來,兩手緩緩搭上喬夢娟的肩頭,見她低著頭,似乎沒有怒意,馮孟升只輕輕一拉,喬夢娟便已經順勢倒入懷中,一頭秀髮整個埋在他胸前。

馮孟升從心虛轉爲欣喜,緊緊擁住了喬夢娟纖細的肩頭,兩人誰也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片刻,馮孟升才癡癡呆呆地說:“喬小姐……”

“還這樣叫我?”低著頭的喬夢娟微嗔說。

“夢……夢娟。”馮孟升滿心都是幸福的感覺,夢幻般地說:“你爲什麽對我這麽好?”

“嗯?”喬夢娟擡起頭,臉上還紅撲撲地滿是羞意,似乎沒聽清馮孟升說的話。

馮孟升有幾分結巴地說:“我功夫這麽差,又不是南極洲的人,你爲什麽……爲什麽……會願意……”

“喔……”喬夢娟聽懂了,她歪著頭思索片刻,突然一笑說:“我也不知道。”

這下馮孟升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反正現在有溫柔可享,說那些也是廢話,馮孟升也不問了。

隔了好一陣子,喬夢娟突然又低聲說:“我喜歡你看我的樣子。”

看她的樣子?馮孟升一呆,只聽喬夢娟又輕輕地說:“我喜歡你看我的表情、眼神,我的心……會跳個不停。”

“我看你的時候,也是心跳個不停啊。”滿懷歡喜的馮孟升連忙說。

“這陣子,我以爲你都是騙我……”喬夢娟又說:“我好難過好難過,但……我又忘不了你的眼神。”

聽到這兒,馮孟升滿是憐惜,連忙輕撫著喬夢娟的背,一面說:“都是我的錯,你受苦了。”

“嗯。”喬夢娟輕輕嗯了一聲,貼著馮孟升的身子又緊了緊,這才說:“但是我現在很開心。”

“我……”馮孟升說:“我一定會一輩子疼你。”

“一定喔。”喬夢娟低低地說:“你要疼我一輩子。”

“一定。”馮孟升只差沒發誓了。

“孟升……我……”喬夢娟嬌羞地說到一半,突然鬆開了馮孟升,猛一頓足氣呼呼地叫:“討厭,出去啦!”

馮孟升一下子傻了眼,這算什麽?

喬夢娟目光轉回,見呆掉的馮孟升,她輕輕拉著馮孟升的手,搖頭說:“不是跟你說的。”

愕然的馮孟升只能楞楞地說:“那……那是……”

“飛霜姐把心神探進來偷聽。”喬夢娟臉上飛紅,頓了頓才說:“還好我沒忘了注意。”

這些高手當真可怕,馮孟升呆了呆才說:“那她現在……”

“走了。”喬夢娟填怪地望著馮孟升,愛嬌地說:“她還笑我……都是你害的。”

馮孟升明知喬夢娟不是當真怪自己,只能呵呵傻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啊!”喬夢娟突然立直了身子說:“糟糕,新后回來之後怎麽辦?”

馮孟升根本忘了此事,這時被喬夢娟一言提醒,這才記得問:“新后是去了哪兒,怎麽會讓你們陷入這種困境。”

“說起來還是因爲你們。”喬夢娟心情一恢復,俏巧的笑顔再度展現,她白了馮孟升一眼說:“那次在耳母城,新后不是有去?”

耳母城?馮孟升回憶起當時,自己與趙寬、吳耀久被姚家樂團以抽獎的方式拐出,在方家族團團圍困下,趙寬爲了求生,運足功力引來天下四大高手,後來四人打成一團,三人趁亂逃生的往事,也不禁有些好笑,於是點點頭說:“我們是逃命啊。”

“當時茲克多本來與新后約好合作的。”喬夢娟說:“可是他卻越打越高,不知道存什麽心思,新后一人無法抵擋王、羅兩人合攻,只好跟著往上退,可是這樣就誰也抓不住你們的蹤迹,新后對此事十分生氣。”

馮孟升現在自然知道個大概,茲克多雖然想抓趙寬,卻怕不小心把趙寬弄死了,會這麽做也是可以理解的。他點頭說:“所以新后後來就跑去找他算帳?”

“本來也忍下了。”喬夢娟說:“後來,你們不是曾在古佛海峽出現?”

對了,那次半途遇上恨透李鴻的鐵門西雲,曾暴露了行蹤,馮孟升點頭說:“那次茲克多有追來。”

“是啊。”喬夢娟有些天真地敍述:“新后本來也要過去,但卻發現茲克多一去你們的蹤迹就消失了,對你們的分配他們兩人既有協定,新后就耐心等了幾天,沒想到茲克多卻一直沒有消息,只好去找茲克多要人……可是茲克多不承認找到你們,兩人談了談,那個臭老頭突然瘋起來,主動邀新后到外空決戰;她老人家這些年隱忍茲克多,本來就是爲了南極洲衆多人民,茲克多既然如此要求,她求之不得,立刻答應,兩人就飛出去了……打了幾天,羅方與王崇獻也跟著上去,不過距離頗遠,應該只有觀戰的念頭。”

“若他們打個兩敗俱傷,豈不是讓王、羅兩人漁翁得利?”馮孟升不由自主地從喬夢娟的角度來思考、替她們擔心。

“他們不敢的。”喬夢娟輕輕一笑說:“若當真如此,聖殿不會不管;而且後來他們兩個也加入,變成兩兩對戰,好象不是拚命,只是想拚出個高低。”

又是聖殿……馮孟升實在不知道聖殿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怎麽所有人提到的時候都這麽敬畏。

“他們也打了十幾天了。”喬夢娟有些擔心地說:“打打停停個沒完,看來真的是分不出高下。”

十幾天?不吃不喝不呼吸?真是難以想象。馮孟升突然想起一事,有些意外地說:“他們既然都在外太空打,你怎麽能這麽清楚?”

喬夢娟一笑說:“我們都能以心神感受那兒的戰況,爲避免意外傷及地球,他們一向以月球爲屏障,在五十萬公里外打架,不難找。”

馮孟升可呆了,原來功夫高了的時候,也能做出這種事情?自己可真是差太遠了。

喬夢娟似乎看出馮孟升的歎息,輕輕捏了捏馮孟升的手說,低聲說:“你功夫進步得好快,以後一定不輸我的。”

馮孟升突然起了另一個疑惑,忍不住說:“可是你們現在受困,新后怎麽不回來?”既然他們可以知道新后那兒的狀況,新后理所當然也能探回心神才對。

“新后不知道。”喬夢娟搖搖頭笑說:“我們可以探出心神往外,但從外空中,心神卻探不入地球,我們也探不到任何其他的星體狀況,只能探入虛空。”

“這又是爲什麽?”馮孟升大感意外。

“不知道。”喬夢娟可愛地伸了伸嬌巧的小舌頭,眨眨眼說:“葛莉嵐上次跟我說星球本身有生命力,會保護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星球有生命力?這話玄了些,馮孟升搖搖頭不再管這件事,只安慰喬夢娟說:“總之等新后一回來,你們就能安全的回到南極洲了,至於我的事情,就由我向新后解釋,你不必擔心。”

“我怎麽能不擔心?”喬夢娟深情地望著馮孟升說:“不過新后很疼我,我會幫你說話的。”

最難消受美人恩。馮孟升心中除了感激還是感激,他不知道該說什麽,感懷之下,忍不住又把喬夢娟擁入懷中。

“我該出去了。”喬夢娟依偎在馮孟升的懷中片刻,終於低聲說:“現在本來是我守洞,不能讓飛霜姐幫太久,她剛剛心神探過來其實也是在催我快些,否則洞口十分危險,不該隨便分神往內。”

這是正事,馮孟升沒有理由反對,但他又捨不得喬夢娟,連忙說:“我陪你去。”

喬夢娟小臉一紅,急急搖頭說:“不,不行。”

馮孟升臉上有掩不住的失望,遲疑地說:“因爲我……我的功夫太差。”

喬夢娟連忙搖頭說:“當然不是,你不弱于衛官了。”

“那是爲什麽?”馮孟升一臉失望。

喬夢娟扭捏半天才說:“人家……人家會不好意思。”

“這……”馮孟升這才明白這是小女兒心態作祟,不過話說回來,兩人關係突變,別人的眼光確實不可不防,自己臉皮厚不打緊,喬夢娟可十分臉嫩,莫要反而導致他分心,萬一傷在怪物手中還得了?

想到這兒,馮孟升點頭說:“我明白了,你自己要小心。”

“我還有幾個小時就歇息了。”喬夢娟其實也萬分不舍,拉著馮孟升的手叮囑:“你就在這兒等我,別人不會隨便進來的。”

“我知道了。”馮孟升點頭,捨不得地說:“我比較擔心的是你,這兒怪物真的很厲害。”

“嗯。你放心。”

喬夢娟感受到情人的心意,心中充滿了暖暖的幸福感,兩人對視半晌,喬夢娟才好不容易舉步,兩人的手卻還捨不得分開;馮孟升伸直了手,眼看松脫,忍不住隨著奔了兩步,直到洞口喬夢娟飛起,他才終於放開了那雙柔弱無骨的小手。

喬夢娟臨去前,回頭又望了一眼,給馮孟升一個甜笑之後,才在一閃之間,掠過數百公尺,飛到前方的洞口。

馮孟升在洞口遙望,雖然已經看不到她的身影,但那臨別的一眼,仍然讓他如飲瓊漿、如癡如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4-2 16:57:24

第七卷 第五章 出洞覓食

回到洞中,馮孟升呆坐未久,洞口突然傳來個幽幽的聲音:“誤會都說開了?”
馮孟升一楞站起身來,卻見數日不見的柳玉哲出現在洞口,正凝視著自己。

她這時出現是什麽意思?馮孟升想之不透,點點頭說:“解釋清楚了。”

“說清楚就好了。”柳玉哲輕靠在石壁上,臉上有幾分惋惜,又有幾分欣慰,望著馮孟升的目光有些複雜。

“謝謝你的關心。”馮孟升見柳玉哲嬌柔無力的模樣,看了就有些疼惜,他往前一步說:“你還好吧?”

“沒事。”柳玉哲站直了身子,望著馮孟升,目光中有幾分疑惑地說:“看來不只是說清楚而已,否則夢娟不會留你在這兒。”

兩情相悅的事情,自然沒必要見人就嚷,馮孟升想了想才說:“夢娟很照顧我。”

聽到稱呼由“喬小姐”變成“夢娟”,本就冰雪聰明的柳玉哲哪里還不知道狀況,她微微一笑說:“恭喜你們,前幾天,是我表錯情。”

馮孟升聽了不禁有幾分心虛,難道她真的也喜歡自己?他見柳玉哲轉身要走,連忙說:“柳小姐。”

“嗯?”柳玉哲微微側回頭,等候馮孟升說話。

可是這種話可十分難問,馮孟升考慮了片刻才說:“我不該說的事情,還是不會說的。”他不願柳玉哲以爲自己怕死才對喬夢娟虛情假意,索性趁這個機會說清楚。

柳玉哲一聽就懂,馮孟升說的是他體內內息運行方式特異的原因,無論與誰在一起,他都不會說出來。

柳玉哲歎了聲說:“如果你真的這麽倔強,等新后回來,恐怕夢娟也保不住你。”

“我明白。”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若我真有什麽不測,我只擔心夢娟……”

“只擔心夢娟?”柳玉哲突然說:“看來我在你的心中,是一點份量都沒有。”

“柳小姐……這話……什麽意思?”馮孟升又吃一驚,她已經知道自己下定決心不說,還想騙自己?

“你不信也沒關係。”柳玉哲溫柔一笑,轉身間黑色的長髮灑過,她輕輕地說:“你是個很特別的人。”說完,柳玉哲身形緩緩飄出洞穴,引入洞穴中的暗影,消失在馮孟升的眼前,只讓馮孟升一顆心亂糟糟的,不知道該不該找她問個清楚。

馮孟升正悵然的時候,突然門口人影又閃,他一怔,開口說:“柳……呃……”沒想到來的人居然不是柳玉哲,卻是剛剛幫了大忙的孫飛霜。

更令馮孟升頭大的是——怎麽又是在孫飛霜面前叫錯名字?

孫飛霜本來臉上挂著笑容,這時可就變成了古怪的神色,她瞪了馮孟升半天才說:“怎麽回事?你老是念著玉哲?”

“孫小姐誤會了……”馮孟升雖然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仍努力地說:“因爲柳小姐剛走,所以找才……”

“上次好象也這麽說。”孫飛霜見馮孟升一臉誠懇,她的個性本就率直,想想他沒多問,表情一變,哈哈一笑說:“不管這個,你跟夢娟搞定了?怎麽謝我?”

用的辭彙也稍微難聽了點。馮孟升皺眉之餘,想起確實是她大力幫忙,才能有如今的結果,便深深一禮說:“大恩大德真不知如何報答,還請孫小姐指示,我必全力以赴。”

“嗯……”孫飛霜點點頭說:“這話說的不錯,我可要慢慢想想。”

馮孟升確實是真心感激,連忙說:“孫小姐只要想到什麽事情,隨時可以交代我去辦。”

孫飛霜眨眨眼說:“你還真的十分感激我呢。”

“當然。”馮孟升有些尷尬的一笑說:“不過就算沒有發生這件事,孫小姐若有吩咐我還是不會推辭的。”

孫飛霜可高興了,笑著說:“這又是爲什麽?我其他事情可沒幫過你。”

馮孟升楞了一下,這才說:“孫小姐明豔動人,開朗大方,卻又有豪傑之氣,不拘小節,讓人不禁佩服,若能對孫小姐稍有幫助,自然是我的榮幸。”

事實上,只要是女人的要求,馮孟升幾乎部是難以拒絕,不過對方既然問出口,總不能這麽老實回答,馮孟升只好想辦法生出理由來:而這些讚美的話,本是馮孟升打從心底的感覺,說起來自然容易許多——單就這一方面來比較,趙寬讚美的技巧或能力未必不如馮孟升,但臉上的表情絕對沒這麽誠懇、誠摯另加十二分的真心,感人的力量自然大有不如,十分容易被認定爲油嘴滑舌。

聽馮孟升說的頭頭是道,孫飛霜可有些意外,她歪著頭望著馮孟升片刻,突然說:“我還真有點後悔了,應該把你留給自己的……你本來就是我搶來的。”

         ※       ※       ※

這……這是什麽話?臉皮比趙寬薄上一些的馮孟升聽了不禁有些臉紅,訥訥地說不出話。

“怎麽?”孫飛霜哈哈一笑說:“不好意思了?啊……還會臉紅呢,我看看……別低著頭啊。”

居然……居然被女人調戲起來?馮孟升退了兩步說:“孫小姐……”

“怎麽?我配不上你嗎?”孫飛霜斂起笑容,眉頭皺了起來,瞪著馮孟升。

“當然不是。”馮孟升有點慌了手腳。

“放心啦。”孫飛霜一笑說:“我才不會與夢娟搶男人,等會兒她哭哭啼啼的我看了又不忍心……”

聞言馮孟升多多少少在心底有幾分失望,但她不搶畢竟不是壞事,馮孟升松了一口氣,尷尬她笑了笑說:“孫小姐一舉一動都充滿獨特的魅力,追求者一定不少。”

“當然囉。”孫飛霜眼睛盯著馮孟升,突然曬然一笑說:“只不過南極洲的男人……算了,一個個都是軟腳蝦,我們幾個姊妹都看不上眼。”

這種話自己自然不好附和,馮孟升只好唯唯諾諾,沒有介面。

“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孫飛霜突然一笑說:“如果從功夫上來看,你是現在唯一有可能配得上我們的男子,雖然年紀小了一些些。”

馮孟升這下恍然大悟,畢竟是因爲功夫誤傳的關係,短時間內,南極洲男子的武技是遠不如女性,而等數十年後,下一代修練舊有武技,固然能逐漸恢復正常水準,但有這數十年的差異,一時之間也未必能追得上這幾個高手。換句話說,她們想要找個能匹配自己的男子,居然是十分困難。

可是自己與他們也是天差地遠啊……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如果從功夫來看,我也沒有資格。”

“你自己不知道而已。”孫飛霜哈哈一笑說:“你可知道,你修練‘雪魂心法’多久?又進步了多少?你只練了兩個月出頭,功力從不值一提到追上衛官的層次,回頭看看整個南極洲歷史,還沒有一個人進步的速度有你這麽快的,這樣下去,恐怕不到一年,你就追上我們了。”

是這樣嗎?馮孟升心裏有數,其實這應該都是“柱國先修”的功勞,而說不到一年能追上可能離譜了些,無論如何不可能一直以這種速度成長,但要追上身手比較高的衛官,卻十分有可能。

馮孟升一轉念,突然想到剛剛喬夢娟安慰自己的話,莫非她也是因爲此事,才垂青自己?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有這麽一點不是滋味……

不,自己還沒練功之前,她就對自己另眼相看了,絕不是因爲這個因素。想到這裏,馮孟升的心才又安定了些。

馮孟升心中翻轉來去,孫飛霜卻沒這麽多耐心,她見馮孟升沒說話,自顧自地接下去說:“所以,其實你真的很搶手……欸……我現在真的有些後悔了,早點應該趁虛而入的。”

馮孟升臉可又差點紅了,張口結舌了半天才說:“其實,武功的高低,不是絕對的,感情也不該看這個。”

“說起來是這樣沒錯啦。”孫飛霜白了馮孟升一眼說:“可是實際上,很多事情不是這麽理想的,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說到這兒,孫飛霜走近兩步,放低聲音說:“你這次最惹新后生氣的地方,你可知道是什麽?”

孫飛霜雖然與馮孟升以往所認知的女子形象大爲不同、豪爽得令人咋舌,但也是一個膚色白淨的金髮美人,她鮮明的五官突然湊近的瞬間,對美女毫無抗力的馮孟升立即有些抵受不住,有些結巴地說:“什……什麽?”

“就是你在所有人民面前,揭開新皇其實是個廢物的秘密啊。”孫飛霜直率地說:“當初新后好不容易找出一種功夫,能讓新皇在短時間內顯現出功力深厚的威勢,這才成爲南極洲男子中的第一人,他再配合口才來主導領導團的運作,這樣感覺上才與新后相配……現在全被你們毀了。”

原來如此……馮孟升這下可完全明自了自己闖下了多大的禍,看來等新后回來,自己必定會完蛋。

“所以……”孫飛霜搖搖頭說:“也不用搶你了,你的日子看來也沒多少。”

這……這話很讓人傷心,馮孟升苦笑一下說:“可惜沒有讓孫小姐垂青的機會了。”

馮孟升本是無心之言,卻讓孫飛霜一楞,她收起笑容,望著馮孟升說:“原來你也不是好東西,有了夢娟還不夠啊?”

“這就冤枉我了。”馮孟升歎息說:“我不是花心之人,但孫小姐的吸引力可不小,確實頗難抵擋,還好現在不用煩惱這個問題。”

孫飛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指著馮孟升的鼻子說:“你還真是個好玩的人啊,萬一我真的喜歡上你,你就不知道怎麽辦了?”

這問題可不好回答,馮孟升呐呐地說:“這個……”

“好啦,別想了。”孫飛霜放過了馮孟升,一笑說:“若你僥倖不死,我再來跟夢娟搶人吧,現在還不用擔心。”

“這……多謝。”馮孟升除了這麽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卻兒孫飛霜一面搖頭朗笑,一面轉身掠出了石洞。

馮孟升這下可真是松了一口氣,無力地坐到地板上;剛剛仿佛連打了三場大戰,沒想到平靜了數日,今日居然是這麽峰回路轉、多采多姿?想到輪番出現在石洞中的三個女子,無論是外貌、個性、行爲都大不相同,雖然與每一位相處都是一種享受,但連續聚精會神地應對可真不是件輕鬆的事情。

還好自己沒招惹到滿鳳芝……雖然她也是個大美人,但她那冷若冰霜的模樣,一定比這三個更難伺候;不過話說回來,若能與她在近距離好好說話,欣寬她那仿佛冰雕成的完美臉孔,那其實也是一種享受啊。

馮孟升胡思亂想片刻,再度擔心起喬夢娟的安危,可是她又囑咐了自己別出去,馮孟升無奈之下,只好努力定下心神打坐運功,無論如何,自己也該快些成爲一個“配得上”喬夢娟的男人。

         ※       ※       ※

無元五三○年十二月十四日

又過了四日,李鴻再度慢慢恢復了神識,不過與上次有些不同,這是全身的感覺都同時在逐漸恢復,李鴻首先有所動作的,自然還是眼睛。

他剛一睜眼,立即看到趙寬熱切的望著自己,李鴻一楞,已經聽到趙寬的慘叫:“哇啊……你終於醒了。”只不過聲音透過口罩、液體、玻璃罩傳出來,已經變得十分小聲。

自己睡了很久嗎?李鴻這時還沒什麽力氣說話,而且身上雖然沒什麽異狀,眼睛卻有些不大舒服,脹脹擠擠的有些難過,李鴻用力閉上眼,轉了轉眼珠子,突然眼珠子微微一個小震動,嚇得李鴻立即睜開了眼。

但他眼睛一睜,更是嚇了一跳,眼前突然整個暗了下來,只有對面的趙寬身上放出不同顔色的光芒,紅紅綠綠的煞是奇怪,反而他軀體的輪廓看不大清楚。李鴻莫名其妙之餘,又擠了擠眼,但再度睜開的時候,眼前依然是那副怪樣子。

“你沒事吧?”聲音又傳了過來。

這是趙寬的聲音,李鴻正迷惑的時候,那個把自己抓來的聲音突然出現,緩緩地說:“要恢復正常,把眼睛周圍的肌肉略略放鬆就可以了。”

放鬆?李鴻楞了楞,依著指示努力放鬆眼睛肌肉,只覺眼睛連震兩下,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到。

“過頭了。”那個聲音說:“調到高能量區去了,再稍微緊一點。”

李鴻想起來他曾說要改造自己眼睛,沒想到居然這麽麻煩,心裏不禁有些後悔,但地無奈地依指示動作,想把眼睛恢復正常。

松松緊緊搞了半天,李鴻終於弄成了正常狀態,他這時已經可以說話了,同時發覺自己周身的水正緩緩退去,他立即忍不住說:“那是什麽東西?”

“就是我們上次說過的。”聲音回答:“可以看到原本看不見的東西。”

“什麽都看不到嘛。”李鴻哼聲說。

“你以後慢慢就會知道了,低能量波用途比較大。”聲音不慍不火地說。

這時李鴻周身的水已經完全退去,罩子也慢慢打開,可是他隔了片刻,才有力氣拉下面罩,緩步踏出玻璃盒,卻見趙寬仍被裹在水中,正向著自己眨眼。

“你怎麽還在裏面?”李鴻訝異地問:“不是比我早醒?”

“我哪知道?”趙寬沒好氣地說:“我已經醒了四天了……多無聊啊!”後面的四個字,幾乎是用喊出來的。

“醒了四天?”李鴻莫名其妙地說:“這是怎麽回事?”

“他說我昏不了,還好幾天不理我。”趙寬突然大聲說:“喂喂!到底還要多久?”

那個聲音這次倒沒有不理趙寬,回答說:“其實已經好了,我正在幫你接回神經的聯繫。”

夠,萬一接錯了還得了?

李鴻四肢的力道漸漸恢復,伸展了一下躺了十天的身體,微微運行了一下內息,果然發覺內息活潑潑地健旺不少,經脈的暢通度也比之前進步了些,但絕不是如同那聲音所說的——“內息無虞匱乏,經脈擴張到最大限度”的狀態。

李鴻正想發問,趙寬已經知道他要問什麽,先一步說:“內息不對是不是?他上次沒跟你說完,我來解釋給你聽。”趙寬跟著把內息必須經過幾次重整激發的過程才能完全的釋放之類的事情,轉述了一次。

經過趙寬的轉述,其實比直接聽那聲音說明還要好懂,李鴻很快就明白狀況,他點頭說:“不過看來第一步已經增加了不少功力。”

“現在的狀況,可能是我們暫時比較能接受的調整狀態。”趙寬笑呵呵地說:“聽說我也好了,一會兒就能……哇哇哇……”說到一半,趙寬突然怪叫起來。

“怎麽?怎麽了?”李鴻也慌張起來,連忙祭起了心劍。果然經脈十分順暢,只一瞬間,一個閃耀著炫目光華的劍形氣團,倏忽間浮現在李鴻的上方躍躍然動,似乎隨時會騰空飛去。

“忍一忍。”哪聲音又說話了:“你無法麻醉,接上的一瞬間一定會難過的,我已經儘量快了。”

趙寬聽了也知道有道理,但實在很難忍,他手腳一陣一陣抽搐,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身軀還突然漲大又縮小,眼看他就要忍受不住,突然他全身一松,整個人又軟了下來。

而這時,趙寬身旁的液體也開始退去,那聲音終於說:“好了,真是危險。”

李鴻看沒有什麽異狀,這才把心劍收了回去,而看起來有些狼狽的趙寬,水退到一半便舉手掀開了面罩,一面大口喘氣一面說:“特……特拉娘的……真是特拉的無已複加。”

看來他還真的吃了不少苦頭,李鴻乾笑兩聲說:“還好吧?”

“還好沒被整死。”玻璃罩剛好打開,趙寬不似李鴻需要等回復,他猛一個跳了出來,確定全身沒事,轉身就罵:“這算什麽東西啊,你沒把握就不該把人抓來亂搞啊?”

“你是特例。”那聲音依然十分冷靜。

“真是……”趙寬也沒力氣念了,轉頭對李鴻訴苦:“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慘。”

李鴻不擅於安慰別人,只能同情地望了趙寬兩眼,這才說:“已經過了十天嗎?”

“聽起來好象是。”趙寬吐了兩口氣,臉上突然露出微笑說:“不過有個好消息喔。”

“什麽?”李鴻訝異地問。

“他不是要用同樣的辦法把我們送回去嗎?”趙寬嘻嘻笑說。

“是啊。”李鴻點頭說。

“可以直接送到孟升身邊啊。”趙寬呵呵笑說:“這樣說不定比我們萬里跋涉還快呢。”這是李鴻清醒前,他與那聲音對話後想出來的辦法。

“啊……”李鴻大感意外:“可以這樣啊?”

“當然可以。”那聲音說:“不過隨著你們的功夫進步,希望不要忘了我們的協定,我會定期與你們聯繫,有問題就告訴我一聲。”

這下趙寬可有些煩惱了,本來還打算隨馮孟升去胡搞,自己若是能閃,就找個地方躲起來不管事,但現在這樣,豈不是有只眼睛老是瞪著自己?趙寬一下子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李鴻倒是沒想這麽多,他很直覺地說:“若是能打遍天下無敵手,自然能辦得到,若是不行……”

“如果你們改造後的潛在能力都已經發揮,依然有打不過的對手,那時再想想看有沒有辦法再改造。”聲音頓了頓說:“或者把所有可改造功能都加上去,當然會更強一些。”

比如眼睛這一種?李鴻可不敢再試了,他連忙搖頭說:“這個不要,我不要再改了。”

“總之,先把我們送下去再說吧。”趙寬整整衣服,拿起了本來就放在玻璃盒旁的大刀說:“走吧、走吧,去看看孟升現在有多慘。”

“必須先到上一個房間去,那兒是限定的傳送區。”聲音說:“你要直接傳送到石洞中嗎?”

“當然不行,這樣就是進入賊窩啦……”趙寬哈哈笑說:“附近就好了。”

“那就石山頂端吧。”聲音的主人與趙寬一樣,不知道那兒怪物的可怖程度,見趙寬這麽建議,也輕描淡寫地選了位置。

“走吧、走吧。”趙寬拉著李鴻說:“我們快去嚇孟升。”

李鴻也高興起來,點點頭,隨著趙寬,往進來的門戶奔了過去,一面聽那個聲音說:“我還有幾件事情要請兩位注意,等我說完,立即送兩位下去,首先……”

         ※       ※       ※

這幾日,喬夢娟儘量少接任防守的任務,柳玉哲、孫飛霜也幾乎沒有來打擾,馮孟升與喬夢娟你濃我浪,幾乎整天膩在一起,感情與日俱增,不過喬夢娟本是具有深厚修爲的人物,馮孟升雖然還遠遠不如,但內功修爲也是頗有成就,兩人的情念本就大於欲念,除了稍享溫柔之外,倒是都還能克制得住。

且不說尚未經過正式的儀式成婚,這種半開放式的環境,衣衫不整都必須極力避免,何況是顛鸞倒鳳?

這時,兩人正在石洞的一角依偎著,你一句我一句地說些沒有內容的甜言蜜語,突然間喬夢娟稍稍挪開了身子,臉上的神色嚴肅了幾分。

馮孟升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的表情,依經驗來說,應該是有其他的衛統探入心神尋找喬夢娟,而看喬夢娟這麽慎重,若不是滿鳳芝,恐怕就是新后之女——瑪莉安。

提到瑪莉安,馮孟升就有些無奈,三天前喬夢娟突然說有事暫離,回來臉色就不大好看,逗了半天她才說出原因,原來是被瑪莉安叫去訓斥了一頓;喬夢娟雖然語焉不詳,但心虛的馮孟升心中有數,八成與兩人這幾日膩在一起有關。

瑪莉安不只是六大衛統之首,還是新皇與新后的女兒,自己得罪過她老爸,她想必不會輕易忘記,說不定不等新后回來,她就決定宰了自己也大有可能。

馮孟升倒不是個貪生怕死的人物,但這時與喬夢娟正甜蜜,就是生離也萬萬捨不得,何況死別?而自己滿懷的抱負也還沒能實現,這時這麽死了,豈不是太過可惜?

問題是馮孟升想起此事,往往覺得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最令他擔心的,反而是自己若真的被判處死刑,喬夢娟無法承受之下,會不會出什麽問題。

這時,喬夢娟似乎已經與那個不知名的心神溝通完畢,臉上也帶起了微笑,回過頭對馮孟升說:“我得出去了。”

看來不像是挨駡,但馮孟升仍關心地問:“沒什麽問題吧?”

“食物不夠了,容易抓的又抓的差不多了,而且蜻蜓也越來越多。”喬夢娟一笑說:“這次要抓不同的,所以鳳芝姐說要陪我一起去。”

“要抓什麽?”馮孟升雖然知道以這兩人的功夫來說,自保絕對沒有問題,仍忍不住挂懷。

“看看吧。”喬夢娟神色倒是頗爲輕鬆,微笑說:“要找肉多血多動作慢的,抓一隻可以吃幾天。”

馮孟升點點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沒想到喬夢娟突然一笑說:“要不要一起去?”

馮孟升又驚又喜的跳了起來說:“我可以去?”

“反正需要幾個衛官幫忙……”喬夢娟還是有些臉紅,頓了頓才說:“而且又是在外面,人不多。”

“我去、我去。”馮孟升點頭如搗蒜地說。

“我去幫你討一把劍。”喬夢娟點頭說:“過了這幾天,應該做出幾把新的了。”

過了沒幾分鐘,喬夢娟取過長劍,帶著馮孟升到了洞口,這時滿鳳芝與四個女性衛官則已在洞前等候。馮孟升腰上挂著剛剛拿到的長劍,一路走來,被人指指點點自然不在話下,馮孟升這才知道爲什麽這段時間喬夢娟不大願意地出洞,看來自己與她的事情,早已在這群女多男少的南極洲部隊中傳得沸沸揚揚,也難怪她會不好意思。

這時見到數日未見的滿鳳芝,她的目光卻還是一樣的冷冽,掃了兩人一眼說:“走吧。”

喬夢娟這時自然不好意思再與馮孟升膩在一起,快趕兩步奔到滿鳳芝身旁,隨著她一起往前走。

這下子,馮孟升只好隨著那四個女性衛官,可是彼此都不熟識,馮孟升也不好攀談,只好將手握緊那個毫無裝飾的劍把,一言不發地跟在最後面。

轉過彎道,走到外洞洞口,馮孟升猛然一驚,一個柔柔的笑容突然出現在眼前,正對著滿鳳芝與喬夢娟說:“鳳芝姐,夢娟妹妹,準備好了?”

是柳玉哲……說意外其實也不對,洞口本來就只有六大衛統守得了,論起功力與份位,似乎是以瑪莉安爲首,滿鳳芝、葛莉嵐兩人爲次,另外三人就又差了一些,所以守洞、覓食,似乎都是由後面三人在負責,喬夢娟與自己在一起,守洞的當然除了孫飛霜之外,只有柳玉哲。

可是馮孟升一點都沒有遇到柳玉哲的心理準備,還好這時柳玉哲不是對他說話,否則他真會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滿鳳芝向著柳玉哲點點頭說:“附近的蜻蜓有變更多嗎?”

“好象全都圍過來了。”柳玉哲秀眉微顰說:“所以一般動物也越來越少。”

“蟻蚊還是圍繞在外側嗎?”喬夢娟也跟著問。

柳玉哲點點頭說:“沒錯,所以內圈的生物越來越少。”

“看來那人說的不是假話,蟻蚊圈確實許入不許出。”滿鳳芝沈聲說:“這樣下去,可能真的得考慮他的建議,一次帶著一、兩人回南極洲。”

這話一說,喬夢娟與柳玉哲都沒接話,而三個衛統說話,自然不會有人插嘴,沈默了一陣子之後,滿鳳芝微一揚首說:“走吧。”話聲一落,她的身軀已經飄浮起來。

其他人立即跟著飛起,隨著滿鳳芝,往洞外飛去。

七、八天沒離開洞穴了。跟在最後面的馮孟升,望著外面的天光,不禁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正四面觀賞風景的時候,突然發覺前方所有人同時加速,耳中也傳來喬夢娟的傳音:“孟升,跟緊喔。”

馮孟升連忙回神,跟著提高速度急飛,卻見前面滿鳳芝領頭加速,往前方迅速的飛射,所有人的速度跟著提升起來,只飛出了半公里,衆人的速度已經越來越快,南極洲身法的妙處逐漸表現出來,何況出來的人又都是佼佼者?

馮孟升幾乎是竭盡全力才能跟得上衆人,心中不禁暗暗吃驚,雖然在喬夢娟等人的言語中,自己已經逐漸追上衛官的能力,但這四個只怕是衛官中的高手,也許功夫比之喬夢娟等人,差異已經縮小許多,這次出洞,自己八成是功夫最差的一個。

隨著距離拉遠,馮孟升漸漸發現,領頭的滿鳳芝是繞著一個極大的弧度,在數公里的範圍內旋繞,而飛行的速度,則是差不多固定在接近音速的狀況。

畢竟不全然是直線,若飛得更快,功夫較低的數人只怕不容易轉彎,這麽旋了片刻,馮孟升耳中突然接到傳音:“減速。”

這是滿鳳芝的聲音,馮孟升一楞間,卻見前方的滿鳳芝已經突然緩了下來,所有人跟著相應變慢,滿鳳芝方向一轉,往下方一處密林射了過去。

衆人穿入密林,眼前光芒自然暗了下來,卻見前方滿鳳芝突然緩緩停下身形,指著下方說:“居然有這東西,應該不難抓。”

馮孟升目光轉過,卻見下方有個龐然大物,正低著頭啃食草木,那東西全身呈灰色,腦袋中央有一長一短兩根尖角突起,厚實而折疊的皮膚,看起來好象穿著一層厚重的盔甲,感覺十分的強悍。

不過聽滿鳳芝的口氣,這東西似乎頗好對付,馮孟升正疑惑的時候,喬夢娟嬌笑一聲說:“鳳芝姐姐,這犀牛除了大一些,好象沒被改造呢,怎麽能在這兒活著?”

“誰知道?”滿鳳芝目光一轉說:“來了……犀牛交給你們。”

這東西叫犀牛?生長在新大陸的馮孟升正愕然,卻見滿鳳芝與喬夢娟的身形陡然閃了起來,而同時耳邊嗡嗡聲大作,卻是蜻蜓沖了過來。

那四個衛官卻毫不理會,同時往下緩降,同著渾然不知有敵侵犯的犀牛飄去。

自己應該是去打犀牛吧?馮孟升望瞭望,根本看不清滿鳳芝與喬夢娟的身影,這才知道她們出來是做什麽,而那漫天亂飛的巨大蜻蜓,也沒有一隻能夠接近。

她們這樣施爲,必然極耗功力,馮孟升不敢遲疑,連忙隨著下降,看看自己能幫得上什麽忙。

也許因爲要保留最大的用途,那四人都沒拔出長劍,他們彼此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頭髮削得極短的中年女子點了點頭,率先接近犀牛,兩掌對著犀牛的腦袋同時轟了下去。

南極洲雪舞心法的勁力偏于陰柔一路,不隻身法寂靜,若是刻意隱藏,出手無聲也極爲容易,犀牛渾然不知的情況下,那兩掌已經貼到了犀牛的腦袋,淡淡的藍光突然一閃,掌力驀爆發,犀牛的整個腦袋霎時往下一沈,砸入了草叢之中。

昏了嗎?每個人都在注意,若這只是一隻普通的犀牛,不只是昏,八成連腦袋都已變成一團漿糊,但若是普通的犀牛又如何能在這種環境生存?

每個人都提高警覺的同時,果然犀牛怪吼一聲,腦袋一翻,旋身就向著揮掌的衛官撞了過去。

也是怪物一隻。那名衛官閃身的同時,其他三人立即擁了上去,六隻手掌同時打向犀牛,這時不是偷制,不用旁分勁力降低外爆氣勁,每一掌的威力,只怕都比剛剛那兩掌還要強悍。

但犀牛完全沒有閃躲的意圖,四隻巨足一彈,低著腦袋就向著最近一個衛官胸口急撞。

這人的兩掌自然只好收了回來,身子急急地往上飛閃,但另外兩人的四隻手掌可就毫不客氣地打了上去,又把犀牛打得翻了個斤斗。

自己需不需要幫忙啊?馮孟升頗有點遲疑,她們四人似乎默契十足,自己隨便插進去,說不定反而礙手礙腳,但既然出來了,就這麽旁觀似乎也不對,這可真有點讓人困擾。

這時犀牛已經站了起來,仿佛剛剛那幾掌只是幫它撣撣灰塵,但這卻並不減低它的怒火,犀牛辨識清楚敵人的方位,又是一頭撞了過去,而且速度比起前兩次更快。

那個衛官年紀較輕,差點來不及縱身,緊急間又是兩掌拍出,這才借力一挪,而另一人跟著幫忙一提,兩人同時閃到了空中。

這下子四個人都飛到了空中,他們都有些意外,他們的功力雖然沒有衛統這麽高強,但想殺只犀牛不會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困難,這只犀牛是哪兒不對勁,怎麽打都沒感覺?

犀牛腦袋晃了晃,發覺身邊的人都不見了,它亂沖了幾步,突然一仰頭,見那些破壞自己進食興致的四個生物,正在自己頭上懸空晃著,犀牛粗大的鼻孔猛然噴出一股粗壯的氣息,那仿佛盔甲的皮膚突然從肚腹處裂開,向著兩旁一張,底下又是一層盔甲般的皮膚,而犀牛卻沖天而起,隨便選了個最近的就沖了過去。

犀牛會飛?四個衛官一下子慌了手腳,連忙四散逃命,犀牛撲了個空,還不知道該追哪一個,卻正好看到前方不遠呆住了的馮孟升,它可不挑對手,腦袋微微一個傾斜,身子在半空中一側,那粗大的尖角對準了馮孟升,巨大的身軀直撞了過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4-2 16:58:20

第七卷 第六章 石洞相聚

馮孟升沒見過犀牛,不過沒關係——也沒人見過會飛的犀牛。眼見犀牛沖了過來,馮孟升身法急閃,倏忽間閃過了這一下,同時覰了個空,兩掌轟向犀牛。
但犀牛到了空中,似乎突然間整個靈動起來,眼前的敵人突然消失,它身體跟著急轉,看來似乎是在尋找敵人,馮孟升的兩掌也因此打了個空。而犀牛這麽一迴旋,恰好見到另一個正想接近的衛官,它目光一厲,向著她便沖。

這下全亂了,不過這麽一來,衛官間的默契消失,馮孟升反而比較好插手,眼見犀牛沒注意自己,馮孟升從後方追上,兩掌對著犀牛的背心就敲了下去。

這一掌結結實實地擊中了犀牛,掌力猛一下爆出,轟然一聲巨響,犀牛往下直砸到草堆中。

馮孟升有些高興,自己這些日子總算沒有白過,感覺功力確實又進了一層,只可惜自己練的不是正統的“雪舞心法”,無法掌出無聲。

可是這對於那只飛天犀牛似乎依然沒有作用,它翻個身又穩穩站起,怪吼一聲,第二層盔甲居然又裂了開來,連原先的兩片,變成四面甲翼,而底下又是一層,不過越裏面的盔甲,顔色越白,到了第三層,已經是一片雪白。

甲翼剛剛才展開,犀牛猛然往地上一頓足,再度沖了上來,這次的速度比之前還快,它的目標不是馮孟升,卻是另一個離得最近的衛官。

這麽快的速度,已經在空中滯留的衛官一時沒法閃避,忍不住拔出長劍,向著犀牛砍了下去。

長劍的劍光迅速與犀牛頭上的尖角相遇,轟然一下,那名衛官整個人往後翻飛,除了正攔截蜻蜓的喬、滿兩人之外,所有人這時都動了起來,不管是掌是劍,同時往犀牛轟去。

對於衆人的掌力、劍氣,犀牛其實也無力與抗,往往被打得亂飛一場,但問題是怎麽打似乎都傷不了它,而它動作又快,若是一個不慎被撞上一下,恐怕立即是骨碎肉散之禍,每個人都打點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閃避著犀牛。

而馮孟升自命護花,加上對自己的掌力沒有信心,這時索性專責逗引犀牛,老是在犀牛眼前晃來晃去,犀牛自然經不起逗弄,猛追著馮孟升亂沖。

馮孟升功力雖未必比四女高強,但身法的變化堪稱一絕,就算是衛統追迫他,單論身法,可能還抓他不住,這犀牛再快也沒有衛統快,馮孟升往往有驚無險地閃過攻擊,其他四人自然毫不客氣地趁機偷襲犀牛,而看著馮孟升的目光中,不禁也多了幾許敬意。

但經過數十秒的驚險後,連馮孟升在內,衆人幾乎都不再徒勞無功地攻擊犀牛,全副心神都放在躲避上,畢竟若是不斷出手耗費內勁,一會兒若是飛不動,倒楣的還是自己。

這時空中突然傳來喬夢娟的驚呼聲:“鳳芝姐,他們……”

“知道。”滿鳳芝的聲音依然平靜:“你去幫他們,我來頂。”

“好。”喬夢娟的身影突然再度出現,一瞬間閃到了剛沖過頭的犀牛之前,她身形倏忽閃現的同時,只見她雙目一凝,吐氣開聲輕叱一聲,瞬間藍光一閃,一隻纖纖玉掌已經打上了犀牛的腦門。

突然間,一陣沈悶的氣爆聲從犀牛的身軀中傳出,犀牛頭部並無外傷,但眼耳口鼻突然同時噴出鮮血與肉塊,只見它頭一歪,就這麽往下方直摔。

喬夢娟更不停留,揮手間又拔出了長劍,一面清叱:“帶著它,往回飛。”長劍泛出藍光的同時,人影一閃又是不見蹤影。

雖然說看不到,馮孟升現在內力既然進步,感應能力自然也有提升,他知道滿鳳芝與喬夢娟都在二十餘公尺外固定範圍內極快速地移動,或劈或擋地把來犯的蜻蜓轟退,自己等五人才能安心打犀牛,只不過沒想到遇到了硬角色,還是得靠喬夢娟出手才能轟斃。

而馮孟升這次才算是實實在在地瞭解到自己與喬夢娟的功力差異,他不禁有些狐疑……自己當真有追上衛統功力的一天嗎?

那四名衛官這時的動作也快,四人同時掠下,一人提一腳,轉身便往石洞飛射,馮孟升沒地方抓,只好隨著飛;而滿、喬兩人則配合著衆人的速度,在五人外圈不斷閃動,迫退所有來襲的蜻蜓。

這麽相准了方向,速度可就快了。可是才剛接近石洞,一陣陣氣爆聲已經先一步傳來,那兒似乎也正熱鬧,遠遠的一望,只見洞口滿是青影亂飛,原來許多蜻蜓正急急忙忙往洞內沖,裏面的紫色曲折劍氣交織成一大片半圓形的罩子,就這麽把洞口整個罩住,直是滴水不漏。

不能一頭往劍氣沖吧?馮孟升正在遲疑,卻見那四個衛官毫不停歇,他只好認命跟著,而到了距劍光尚有十餘公尺的時候,整個劍光外的蜻蜓突然一空,卻是被滿鳳芝與喬夢娟兩人合力逼開,産生了一個更人範圍的安全空間。

此刻劍光一收,柳玉哲、孫飛霜的聲音同時傳出:“快進來。”

提著犀牛的四人自然率先飛入,馮孟升臨入之前忍不住回頭想看看喬夢娟,驀然手臂一緊,已經被人拉了進來,馮孟升一怔,拉著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喬夢娟,卻是她沖入洞中順手把自己也拉了進來。

而一回頭,洞口又佈滿了劍光,仔細一看,揮劍的居然是瑪莉安與孫飛霜兩人,兩人兩道劍氣編成兩片氣網,把洞口封得結結實實。

“滿小姐呢?”馮孟升一驚問。

“那兒。”喬夢娟的臉色有些發白,她指指一旁,馮孟升果然看到滿鳳芝正靠著牆壁凝立,微微閉著眼睛調息,只聽喬夢娟跟著說:“我也先調息一下。”說完,她靠到壁角滿鳳芝身旁,跟著調息。

剛剛那一段短短的時間就這麽費力啊?馮孟升可有些吃驚,回過頭,立即見到柳玉哲那柔情似水的目光,馮孟升一驚,目光剛要避開,卻看到葛莉嵐那不大具有善意的眼神,只聽她哼了一聲說:“你這小子跟出去做什麽?”

柳玉哲妙目一轉還沒說話,先一步調息的滿鳳芝突然一睜眼說:“他幫了一些忙。”一面緩緩站了起來,她只是略做調息,不是當真行功運氣,所以速度極快。

滿鳳芝既然開口,葛莉嵐自然也不再多說,她只又瞪了馮孟升一眼。

“怎麽蜻蜓突然變這麽多?”滿鳳芝目光一轉說:“還好今日我與夢娟一起出去。”

“似乎全部都往這兒擠了 ”柳玉哲回答:“你們出去不久我就感到不易抵擋,還好後來葛莉嵐出來幫忙。”

滿鳳芝點頭說:“之後就是瑪莉安與飛霜接手?”

“對。”葛莉嵐撇撇嘴說:“瑪莉安怕我們撐得太久,遇到突變不好防範……其實只要玉哲下去休息就好了,我和飛霜應該可以等你們回來。”

這時喬夢娟也調勻了氣息,她睜開眼說:“天啊,外面好可怕啊,至少兩、三百隻圍著不放。”

“本來還沒這麽多。”柳玉哲一笑說:“你至少帶回了百多隻。”

“有嗎?”喬夢娟圓睜雙目說:“不會吧?”

“應該是餓了吧。”柳玉哲輕側著頭,纖手輕撫著劍把上的流蘇說:“我們都不容易找吃的了,它們應該也餓了好幾天。”

“這麽說來,比較差的動物都差不多死了。”滿鳳芝那頭密密的小鬈發往後稍甩,她沈吟片刻說:“也許那些蟻蚊就要合圍了,我們說不定來不及帶人走。”

“蟻蚊如果真這麽厲害,蜻蜓就會死光啦。”喬夢娟高興地說:“我們只要守好這個洞,然後等蟻蚊一走,就可以撤退了。”

“就怕蟻蚊圍過來的時候,我們守不住。”滿鳳芝哼了一聲說:“夢娟,我們接一下。”

“好。”喬夢娟拔出長劍,與滿鳳芝閃到洞口,而守洞的瑪莉安與孫飛霜同時劍光一漲迫遠蜻蜓群,跟著一收撤身,滿鳳芝與喬夢娟的劍光立即接上去。

既然沒人趕自己,就多看看吧,馮孟升悄悄站到牆腳,避免惹人討厭,不過柳玉哲的目光卻是轉了過來,看著自己似笑非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會走過來,馮孟升不禁有些擔憂。

突然間,洞口紫光繚繞的景象消失,衆人的目光同時轉了過去,卻見滿鳳芝、喬夢娟兩人正凝視著洞外,臉上都頗爲凝重與疑惑。

“蜻蜓退了?”孫飛霜笑著問。

“不像退,倒像逃命。”滿鳳芝緩緩地說:“該是蟻蚊開始收束範圍。”

這話一說,衆人都沈默下來,連那強悍無比的蜻蜓都要逃命——蟻蚊會不會侵入這個石洞?

瑪莉安撥了撥她微黃的頭髮,往前兩步站在滿鳳芝身旁,往外望瞭望說:“還看不到吧?”

“看不到。”葛莉嵐也走了過去,洞口足可容下七、八人,站著四人並不嫌擠。

可是既然沒事,喬夢娟就退了下來,走到馮孟升旁邊,向他眨了眨眼,臉上都是甜甜的笑容。

看她這個模樣,實在不能想象她的功夫如此高明,馮孟升真有點泄氣,但這種情緒自然不好顯露,他只點點頭說:“要不要調息一下?”

“還好。”喬夢娟微笑說:“其實撐個一兩天都沒有問題,就只怕突然出現更厲害的怪物,反而出狀況,所以我們稍有感覺內息吸納的速度不足,就會彼此交替一下。”

原來是這樣,她們說不定吃過苦頭,所以現在才會這麽小心,馮孟升正要點頭,一旁的孫飛霜突然說:“好象來囉。”

“往內退一些吧。”柳玉哲提醒說:“若是行有餘力,再往外擴。”

瑪莉安等人倒是從善如流,幾個人退回兩步,進入洞中,與馮孟升等人的距離又近了些。

沒有等很久,聞名已久的蟻蚊雲團終於出現在衆人眼前,而本來似乎盤據在高處的雲團也正緩緩降下,上下的雲團似乎在數公里外聯成一片,整個天空立即暗了下來。

這時洞外的巨大蜻蜓群早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四面的林木有種死亡般的寂靜。

而因爲蟻蚊群逐漸縮小範圍,看起來也更爲濃黑,可見他們彼此間的距離他越來越接近。

漸漸地,已經可以看到蟻蚊的形貌,其實那東西身長不過手掌大小,身軀墨黑如一只巨大的螞蟻,六隻強壯的足上生著一根根倒刺,一節節的觸角不斷地揮動著,身後的翅膀只有兩片,翅膀後面還各有一個小小的鼓槌狀平衡物,以幫助他們在空中施展有如特技般的飛行技術,而腦袋前端卻沒有一般螞蟻常見的大顎,卻是一根細長而尖銳的尖刺,上面還生著濃密的白色短毛,看起來十分醒目。

這就是蟻蚊?孫飛霜看來看去看不過癮,突然說:“抓一隻進來瞧瞧?”

“別胡鬧。”瑪莉安本來還頗嚴肅的臉稍稍放鬆了些,帶著微笑搖頭說:“能不惹就別惹。”

問題是不想惹,對方可會撲上門來,蟻蚊群雖然還有一段距離,但已經有一些離群較遠的蟻蚊,似乎發覺了這兒有生物聚集,七、八隻方向一轉,同時沖了過來。

總不能坐以待斃吧?滿鳳芝一揚掌,一股紫色光氣漾出,閉住洞穴,把那幾隻不開眼的蟻蚊轟了出去。

但那些蟻蚊雖被震出,在空中彈出沒多遠又一轉飛了回來,只不過這次的速度似乎減慢了下來。

滿鳳芝掌勁未消、凝定於空,就這麽等著對方,只見蟻蚊接近氣勁的時候,突然全力往內鑽,六隻刺足在空中不斷滑動,緩緩地往滿鳳芝的內息中擠入。

居然有這種事?滿鳳芝臉色一變,勁力由內斂轉爲剛強,紫色光華突然一爆,空中一聲沈雷乍響,那幾隻蟻蚊再度被掌力震出。

這下幾個人臉色都變了,若是要這樣施展才能應付,可是頗耗功力。問題還不只如此,有些蟻蚊感覺到前方有障礙,卻是繞到邊緣前進,從石縫與滿鳳芝的掌力間擠入,這麽一來,就算趕出蟻蚊,石塊也不得不受損,多幾掌下去,洞越開越大,豈不是更難防範?

而既然已經有了接觸,蟻蚊的數量只會越來越多,沒有多久,前方就是滿滿的數百隻蟻蚊同時往內沖,滿鳳芝不斷地激發掌方外打,縱然能擋得了一時,似乎也沒法支援多久。

還好洞中有六位高手,彼此交替之下,應該還不至於力竭,所以衆人雖然吃驚,也還不至於驚慌,孫飛霜更是開起玩笑說:“鳳芝姐乾脆用全力打死幾隻,說不定也能吃。”

“噁心呢……”柳玉哲顰眉淺笑說:“能不能不吃這種?”

“呵呵……”孫飛霜不禁大笑了起來。

“吃與不吃倒是其次。”滿鳳芝還有餘力說話:“我倒要看看多強的功力才能殺了這種怪物。”

說完她手中的紫光突然一亮,仿佛一道巨大的光柱往外激射,率先接觸的數十隻蟻蚊倏然爆散,近百隻翅膀碎裂,再後面的蟻蚊則被轟得七葷八素、往外亂射,一瞬間洞口居然被清了個乾淨,不過因餘威所及,洞口又開得大了一些。

“鳳芝姐用了七、八成勁吧?”孫飛霜嘖嘖有聲地說:“差不多我約九成力。”

“有一團濃濃的正在接近……”葛莉嵐突然說:“鳳芝,要不要換手?”

“還好。”滿鳳芝目光轉過,冰豔豔的眼睛凝視片刻之後說:“那小團多得有些離譜,與其他的蟻團不同。”

衆人這時都注意到兩人說的地方,在濃密的蟻蚊雲團中,有一處十分濃黑,似乎有無數的蟻蚊聚集在那兒,而蟻蚊的飛行也都以那兒爲中心旋繞,更不斷的有蟻蚊由那團濃密處出入,說有古怪是一定的,倒不知道有多古怪。

不過那團黑雲雖然飛近,卻也沒再往這兒靠來,而衆人也沒法再觀察,因爲這時洞口的蟻蚊群已經密密麻麻地將洞口整個包住,上上下下地往內直鑽,而在瑪莉安授意下,孫飛霜已經再度出手,協助滿鳳芝守洞,以免出了意外。

洞口一黑,靠的就是洞中火焰透過來的微光,而爲了避免虛耗功力,滿、孫兩人也只是把功力調整到對方侵不入洞內,這樣才能長久抵抗。

“大家輪流休息吧。”眼看狀況已經大略清楚,瑪莉安便說:“四個小時後,由我和夢娟接手……”

說到一半,洞外突然傳來轟地一聲巨響,連洞口不斷內侵的蟻蚊們似乎部出現了些紛亂,這下大夥兒可都不敢離開了,一個個運足目力往外看,但現在蟻蚊群實在太多,連天光都透不進來,怎麽看得出去?衆人面面相覷,一個個提足了勁力,準備應變。

突然間,整個石洞都震動了起來,石粉窣窣而落,洞中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一個個由石洞中往外奔,按道理,這時應該趕快離開洞穴,但這時出去豈非送死?幾個先奔到洞口前的南極部隊,看到幾個長官都在洞口前,而洞外黑壓壓的滿是怪物,一個個也只能楞在那兒,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退開些。”葛莉嵐目光掃回去,沈聲說:“各衛官整隊,全軍應變。”

“是。”號令一下,所有人依著編制排開,霎時間鴉雀無聲,看來南極洲部隊的管理,並不因爲女多男少而顯得鬆散。

沒過多久,洞口的蟻蚊就開始漸漸減少,天光也漸漸透入,只幾分鐘的時間,蟻蚊全都離開了洞口,只留下了一堆翅膀被毀的蟻蚊正努力往外爬,而這個時候,石洞的搖晃已經更爲嚴重,若不是大家功力都有個程度,恐怕有人會立足不定而跌倒。

但蟻蚊會突然撤退實在是怪事,愕然下,衆人好奇地往外走,想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走在前面的,自然是剛剛防守洞穴的滿鳳芝與孫飛霜,之後便是瑪莉安等人,馮孟升則與喬夢娟相偕而行,幾個人都走到了洞口的開闊處,至於其他的南極洲部隊,在沒得到吩咐之下,反而不敢隨著移步,雖然他們心中也十分想出來看看。

這時洞口的石塊正滾滾而落,衆人一面運起功力滑開下落的石粉,一面小心地移步,正行間,卻聽前方的孫飛霜驚呼一聲說:“天啊!”

衆人連忙加快腳步,走出洞外,一下子每個人都呆在那兒,作聲不得。

被南極洲衆人挖出的大石塊,本是個光禿禿的石山,這時上方居然有個龐然大物盤據著,而這時所有的蟻蚊將它團團圍住,不斷地進撲,那怪物身上密密麻麻爬滿了蟻蚊,根本看不出來原先的模樣。

而巨物雖大,也不是所有蟻蚊都能附上去撕咬,依然有數以萬計的蟻蚊在空中不斷飛舞,籠罩住這兒整片的天空。

巨物身上雖然爬滿了蟻蚊,但似乎是毫無感覺,身子微微晃動著,突然一條長有十餘公尺的紅色大肉條倏然而出,一下子粘滿了幾百隻蟻蚊,大肉條又倏然縮了回去,一點都看不出痕迹。

蟻蚊沾上大肉條的時候,自然不會忘記攻擊,但甫一接觸,蟻蚊的身體就開始融化,根本連攻擊也沒有辦法,就這麽被吸入怪物的嘴裏。

“那……那是舌頭嗎?”喬夢娟驚訝地說。

“大概吧。”孫飛霜愕然說:“食蟻獸?”

誰也不知道孫飛霜猜的對不對,畢竟沒有人看得清怪物的形貌,而隔了片刻,怪物那仿佛是舌頭般的東西再度卷了出來,又吞食了數百隻蟻蚊入腹。

“這怪物……”孫飛霜咽了一口口水說:“會把這些蟻蚊吃光嗎?我們要不要順便逃命?”

“不妥。”柳玉哲搖頭說:“四面還有無數的蟻蚊,我們若是大隊移動,說不定會引起蟻蚊的注意。”

“應該吃不光。”瑪莉安皺眉說:“這麽多蟻蚊加起來,比這個怪物體積大了不少。”

也就是說,等這怪物與蟻蚊的決鬥結束,蟻蚊豈不是又會開始攻洞?

衆人正傷腦筋時,突然空中一道閃光毫無徵兆的閃下,就這麽劈到了石山頂,恰好就在那個怪物腳旁。

這光非雷非電,也沒有殺傷力,只不過這麽突然一亮,卻讓看到的人獸不自禁微微一驚,馮孟升等人還好,部分蟻蚊卻突然散開亂飛了一陣,而那個怪物似乎也吃了一驚,身子突然一收欲縮未縮,但這麽一下,下方的石山整個又跟著晃動起來。

還好那光線沒有實際作用,怪物吃了一驚之後也沒再動作,繼續吸食著蟻蚊,而蟻蚊也恢復了攻擊——可是就在那片混亂中,突然聽到有人怪叫一聲:“這是什麽鬼地方?怪物厲害……哎喲……咬我?你特拉祖娘的……”

只見一道七彩光華突然一爆,一束白色劍氣迅疾異常地繞空急旋,數百隻蟻蚊猛然一散,兩條人影已經與無數的蟻蚊纏鬥在一起。

那兒怎麽會有人?而且那聲音怎麽這麽熟悉?馮孟升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腦海中猜測的是事實,沒想到看到人影,還居然沒錯?馮孟升立即叫了起來:“趙胖子!李鴻!怎麽會是你們?”

搞不清楚狀況的兩人正被仿佛瘋了的蟻蚊追擊著,但卻也聽到了馮孟升的呼喊,趙寬猛喝一聲:“李鴻蹲下!”當李鴻應聲下蹲的同時,趙寬兩手上舉平攤,迅疾地一個揮動回勾,一個龐大的七彩光球倏然激發外爆,數百年前的一代絕學“狂霸七式”,再度從趙寬手中施展出來。

光球這麽一爆,一下子十餘公尺內所有蟻蚊散失無蹤,也沒人清楚蟻蚊的死傷狀況;而同一時間,李鴻的心劍迅疾無比地橫掃最底下趙寬無法兼顧的部分,他的心劍凝聚強大內息,速度又快,加上一次隻撞上一隻,衆人卻是看得清清楚楚,任何蟻蚊遇上心劍立即斷碎而散,毫無抗力。

兩人這麽一合作,身邊立即空了起來,趙寬一拉李鴻,兩人同時往馮孟升的方位沖來,只見彩光護身、心劍開路,兩人就這麽在數萬蟻蚊堆中殺出一個缺口,直往石洞口飛落。

這麽一來當然有不少蟻蚊隨著兩人追擊,洞口的衆人可就亂了,這時顧不得思考對方算不算敵人,南極洲六大衛統同時出手,將隨之而來的數千蟻蚊全部逼在圈外,柳玉哲還一面叫:“快……快進洞。”

柳玉哲叫的是自己人,但趙寬自然老實不客氣地拉著李鴻跟著逃命,只在片刻間,衆人重新逃回洞口,自動留在最後的滿鳳芝與葛莉嵐兩人同時揮動掌勁,再度把洞口結結實實地對了起來。

衆人驚魂未定,大夥兒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沒有人開口說話,不過洞口的蟻蚊卻開始再度逐漸減少,也許又上去與巨獸拚命了。

趙寬說不出話是因爲十分尷尬。兩人本來打算無聲無息潛來,再想辦法救出馮孟升,沒想到居然是這麽轟轟烈烈地出場,而且還算是在對方的協助下才獲得喘息的機會。

這下行蹤曝光,硬碰硬自然不是對方的敵手,饒是趙寬心思轉得再快,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態度面對衆人;而最奇怪的是,本來該是階下囚的馮孟升怎麽會大搖大擺地隨著這幾個高手?看他跟那個嬌滴滴的小女生眉來眼去,莫非搞出了什麽奇怪的名堂?

至於李鴻卻沒心思想這些。他見馮孟升無恙,已經松了一口氣,至於怎麽離開,只要趙寬說要動手的時候別遲疑就得了;倒是剛剛禦敵急施心劍,李鴻立即發覺心劍的強度大幅提升、體內的內息存量也更多,但身法速度卻沒能提升多少,所以才由趙寬拉著逃命;這時他滿腦子轉的都是如何突破一化爲二的關卡,更沒想到應該開口打個招呼——何況眼前都是女人,就算沒心事,李鴻也不會多話。

馮孟升見到老友雖然高興,更多的卻是吃驚,他們的功夫怎麽陡然間仿佛高了一個層次,不只遠勝於己,似乎隱隱然已能與衛統抗衡,自己就算沒把柱國先修練完,也沒差這麽多吧?

若說到最驚訝的,自然是與趙寬等人對仗過的柳玉哲,她心裏有數,若十余日前的趙寬與李鴻有這身功力,自己雖不至於落敗受傷,但想這麽快獲勝,恐怕非得下辣手不可,也未必能活擒馮孟升。

喬夢娟卻頗有三分尷尬,這幾日與馮孟升無話不談,不知從馮孟升的口中聽到這兩人的名字多少次,這兩人既然是自己心上人的好友,當然也必須善待,可是他們這時闖來,只怕幾個姐姐會翻臉,若馮孟升無法袖手旁觀,自己應該怎麽勸阻?

至於滿鳳芝、孫飛霜兩人,見到李鴻與趙寬的功夫,心中的念頭可就沒這麽複雜了,不過對於兩人功力到此程度,確實頗感意外,兩人的目光也有幾分驚疑,上下地打量著這一胖一俊的兩個青年。

瑪莉安、葛莉嵐沒見過兩人,見他們突然闖來,又一副與衆人都認識的模樣,她們也有幾分狐疑,見沒人說話,更覺奇怪,兩人交換一眼,葛莉嵐點點頭說:“這兩位……”

按理應該是由馮孟升介紹,可是馮孟升似囚非囚、身分怪異,似乎沒有說話的份,喬夢娟正拿捏著是不是應該自己來解釋時,卻聽孫飛霜怪叫一聲說:“你們兩個小子功夫怎麽一下子變得這麽好了?”

總算有人說話了,瑪莉安微微一笑說:“你們認識?”

“就是抓這個的時候,本來一起抓來的。”孫飛霜先指指馮孟升,哈哈一笑又指向李鴻與趙寬說:“這個俊小子是鳳芝姐的,結果鳳芝姐把他扔到海裏,這個胖子是玉哲的,飛到一半卻被茲克多搶走了。”她雖然說話豪爽,頗有男子氣概,但說的倒是清清楚楚。

“哦?”瑪莉安眼睛一亮說:“與新大陸各軍團都無關?”

“應該是吧。”柳玉哲介面說:“他們三個本來是東岸一個小村的城市管理人,問題是後來的功夫怎麽都突飛猛進了……胖子,上次忘了問你,你怎麽逃出茲克多手裏的?”

胖子、胖子叫個不停……這些沒禮貌的女人!趙寬心中暗罵,臉上卻呵呵笑說: “你們把那個老頭約走,我就趁機逃了啊……對了,我逃出洞的時候,這個漂亮的妹妹正好看到啊。”

說的是自己嗎?喬夢娟又好氣又好笑,只能低聲補充了一句:“我當時救回新皇,他恰好也在一旁,似乎是剛從一個石洞中逃出。”

“所以你的功夫是跟茲克多學的?”瑪莉安說完這句話,似是自問自答地說: “他怎麽會‘狂霸七式’?”

“還有你。”葛莉嵐指著李鴻說:“心劍是誰教你的?”

真受不了每次都得面對同樣的問題,趙寬與李鴻兩人的臉上都有些無奈,但是又不能不答,趙寬只好說:“功夫反正是學來的,現在情況危急,我們應該先想個逃出去的法子。”

一旁的柳玉哲突然噗嗤一聲說:“你不是說這是自創的‘大彩球’?還說有七七四十九招,要一招招演給我看。”

這下趙寬可有些尷尬,這個女人怎麽把自己胡謅的都記住了?不過趙寬的臉皮自然不會因爲這種事情而發紅,他呵呵一笑馬上轉過話頭:“怎麽說都好,能對付外面的怪物就好。”

“老實跟人家說嘛……”柳玉哲往前兩步,一雙明眸凝定趙寬的雙目,柔聲說: “是不是只會一招?”她剛剛看到趙寬用的,仍是那一招“氣湧如山”。

“嘿嘿……”趙寬乾笑說:“美女問話就是不一樣,讓人聽了渾身上下好舒服。”

就算柳玉哲是故意施展柔媚,被這麽一說仍有點臉紅,她白了趙寬一眼說:“果然是個老奸巨猾的胖子。”

“總之你們與馮孟升是朋友。”瑪莉安懶得追問武功方面的枝節,兩人進步雖快,但她之前沒見過兩人,無從感受,若說兩人功夫不弱,對她來說仍不具威脅,所以她直接轉到她最關心的地方:“你們的朋友已經加入南極洲,你們可願意?”

若是不願,豈不是立刻被趕出洞外?這個眼前虧不可吃,趙寬呵呵一笑說:“南極洲如果都是你們這樣的美女,要我回新大陸也不幹了。”

這話說來有些輕浮,但聽起來也頗舒服,趙寬雖然一下子被賞了好幾個白眼,卻也沒有人當真怪他;一旁的馮孟升更是自歎不如,這種話,自己怎麽就是沒法這麽輕鬆的出口呢?

“加入什麽?”李鴻突然回過神來,訝異地間。

“跟這些美女在一起啊。”趙寬轉頭眨眨眼說:“你可別發作啊。”這話自然說的是李鴻的變態個性。

李鴻臉臭了臭說:“隨便。”

喬夢娟可就松了一口氣,這兩人也算乖覺,沒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她連忙說: “他們兩位也由我安排好了,他們可以在一起……”

“不行。”柳玉哲突然一笑說:“這個狡滑的胖子本來是我的,而且我可還沒完全相信他。”

“對啊。”孫飛霜笑說:“如果這麽說的話,俊小子是鳳芝姐的……等等,我怎麽沒有?”卻是說到一半發覺吃虧了。

若給他們這樣分開了還得了?趙寬忍不住說:“這時不是分男人的時機啊……”

女人家自己這麽開玩笑不打緊,被男人這麽說可難聽了;滿鳳芝臉一沈說:“你這臭胖子胡說什麽?”

“當我沒說那一句。”趙寬能屈能伸,嘻嘻笑說:“現在怪物在打架,怎麽不趕快逃命?”

“趙胖子。”馮孟升終於開口說:“裏面還有很多人,功夫都不大一樣,出去若有蟻蚊攻擊,十分危險。”地想到裏面還有許多功力較低的女性,當然不能讓她們冒此風險。

“那這麽呆下去就是辦法嗎?”趙寬哼了兩聲說:“剛剛那些怪物若是擁來,就算洞口用氣勁封個滴水不漏,時間一長,裏面的人還不是得悶死?”

這一點倒是沒人想到,南極洲衆人不由得一楞,臉上都有些不自然。

“那怎麽辦?”馮孟升這時沒時間考慮自己想不想得出辦法,直接開口詢問比較快。

“還不簡單。”趙寬眨眨眼望著滿鳳芝等人說:“這洞是你們這些高手挖出來的吧?”

“是又如何?”柳玉哲目光一亮,她已經隱隱想到趙寬的辦法,但還沒有很清楚。

“外面雖然滿是怪物,但他們拚鬥得凶,最多不過籠罩住百公尺方圓。”趙寬呵呵一笑說:“越過個三百公尺,從另一個方向開個洞逃命不就得了?”

這話一說,衆人面面相覷,都有種“這麽簡單的辦法怎麽會沒人想到”的感覺,此時,南極洲衆女望向趙寬的目光都多了一些不同的東西,看來這個胖子不只是油嘴滑舌、狡猾難纏而已,還真有點過人的智慧。

見到南極洲衆女的表情,馮孟升與李鴻不禁相對而笑,她們一時之間可能還無法接受,不過若是多相處幾天,也許就會漸漸習慣了……說不定日後會與自己一樣,漸漸把要花腦筋的事情通通交給趙寬?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4-2 16:59:06

第八卷 第一章 破石而出

當滿鳳芝等人將前洞洞口封住的時候,洞中的南極洲部隊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看到幾個首腦入洞時,居然多了兩個不認識的男子,更是人人瞪大眼睛;直到六大衛統聯手輪番開穴,往後洞直挖出百餘公尺,一部分的士兵才恍然而悟,想出了頭領們這麽做的理由。
以六大衛統的功力來說,任一人聚集全力往外轟出,掌力都足以把這個小小石山打穿甚至毀壞,但是想打穿又不傷及石塊可就沒這麽容易了,除了牽涉到功力未必足夠凝練之外,南極洲武學施用法門並非凝結如柱、不往外散的方式,反正大家功夫都夠,一掌一掌的推出去,也不會十分困難。

這個洞穴原本就已經超過了百公尺深,挖沒多久,已經二百公尺余,不過趙寬事先並不知道這個石山體積長寬超過五百公尺,所以不得不多挖上一段時間。

但越挖,洞中的人卻越來越覺得不對勁;畢竟不是當真在挖洞,而是不斷以陰柔的掌力化碎石塊,這麽一來,自然滿洞石砂飛揚。隨時可以閉氣的高手不在乎,一些低階的衛官慢慢就承受不了了,隨著嗆咳聲逐漸增加,瑪莉安發覺狀況不對,首先停下了動作。

這時洞中幾乎已無法視物,之前專心挖洞的衛統們一時也不知道趙寬等人跑哪里兒去,停手的瑪莉安忍不住開口喝叱:“那個胖子呢?”

“來了、來了。”趙寬卻在不遠處呵呵笑說:“挖不動了?我只說挖三百,你們怎麽挖上癮了?”

這死胖子還說風涼話?瑪莉安斥責說:“只挖三百公尺怎麽逃得出去?”

“大姐啊,你可真有些迷糊。”趙寬可不管對方是啥身分,亂叫一通地說:“三百已經是安全距離,剩下的一掌轟散就是了。”

瑪莉安一窒說不出話來,而另外幾個還在與石壁奮鬥的女人,不由得也一個個回過頭瞪眼。

馮孟升也忍不住說:“趙胖子,這就是你不對了。”

“出去再罵我吧。”趙寬呵呵一笑說:“有人快受不了了。”

聽得低階衛士嗆咳聲此起彼落,瑪莉安也知道這時不是問罪的時機,她哼了一聲,轉頭對衆人說:“你們護著部隊。”

“是。”其他幾個衛統同時應聲,急急將部隊往這兒集結,人人提功運氣,準備應付變化。

瑪莉安見部隊已經整理妥當,又瞪了趙寬一眼,這才回過頭,內息一轉,兩掌紫光突然往外疾射,她兩掌一推,整半塊石出往外炸了開來。只見天光乍現,所有人無須呼喚,立即往外急飛。

這一掌轟出,除了石山爆開之外,往內回湧的勁流也十分強橫,還好部隊在其他五名衛統保護之下,不只抵禦了勁流,還迫開了不斷掉落的石塊與粉屑,就在石山傾倒之前,所有人飛出石山,組合起隊形,往東南方急飛。

老實說,離開石洞,也有幾分賭注的味道,這時衆人等於是暴露在無數怪物眼中,很難說會不會再遇到什麽怪物;而留在洞中雖然有許多人可能悶死,但說不定蟻蚊會被那個巨獸吃光,就此安全也不一定。

回過頭瞧,因爲石山搖動,巨獸也已經不在原位,但數百公尺外,蟻蚊所聚的濃密黑雲依然擠在一處不斷翻動,想必仍與巨獸纏鬥不休,只不知拚到最後,會是哪里一方獲勝?

衆人速度都快,轉眼已經去了幾公里遠,慢慢也看不到蟻蚊群了,一時之間,也沒再遇上什麽奇特的怪物。但一路跟著飛的趙寬心中卻是暗暗擔心,這麽飛下去似乎不大妙,難道自己就這麽跟著這些女人到南極洲去?那吳耀久與班繡蓉又該怎麽辦?

這時,趙寬喉嚨突然一陣震動,一個微微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趙寬?趙胖子?”

無皇五世?趙寬吃了一驚,他怎麽這時候突然想到與自己傳話?若給發覺了還得了,連忙壓低聲音說:“安靜,別說話。”

大概從沒有人這麽跟五世說話,他呆了好片刻才有反應,但卻也不是生氣,只有些焦急地低聲說:“我有話要說……耀久呢?”

“性命交關,再說要死人了。”趙寬滿頭大汗地低聲說,一面飛到隊伍中央,以遠離那些只要想聽絕對聽得一清二楚的高手,還好這時似乎沒人注意他,沒被發現。

別人沒發覺,一直隨在趙寬身旁的李鴻與馮孟升卻不會忽略,兩人沒想到趙寬突然患上了自言自語的毛病,兩雙眼睛都十分訝異地望著趙寬。

還好五世不是笨蛋,聽趙寬這麽一說,也就安靜下來,趙寬這才松一口氣,但擡頭就看到兩個好友的疑惑目光,趙寬不知如何解釋,只好搔了搔頭,乾笑一下;這時他才突然想到,何不把那東西的開關關上?剛剛突然一嚇,倒是忘了。趙寬一面罵自己糊塗,一面伸手把傳訊的開關關閉起來。

馮孟升身子雖然隨著趙寬飛行,但心思卻都挂在防守週邊的喬夢娟;而喬夢娟雖身在外圈,但她一面注意著外面的狀態,偶爾也會回過頭來望望馮孟升,兩人目光對視,自然而然地彼此交換一個笑容,感受著溫馨情意。

就在這時,東方隱隱傳來強大勁力能量外散,似乎有人正迅速望這兒沖來,雖然大家心裏有數,提起這股勁力的人,其實還在千公里以外,現在是怎麽看也看不到,但除了功力過低、無法感應的少部分衛士之外,所有人自然而然地目光望向東方。

連多數衛士都有所覺,趙寬與李鴻對於那股勁力的感受更是深刻,李鴻先一步輕咦說:“戴池他們?”

“戴池?”馮孟升想起當時看到的高手,跟著說:“楞品家族的?”

“你也知道?”趙寬有三分意外。

“他來找過你們兩個。”馮孟升解釋說:“還想把我帶走。”後面就不用解釋了,戴池自然沒能帶走馮孟升。

“等等……”趙寬突然傳音說:“孟升,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紅色短髮小美女,真想跟去南極洲?”

馮孟升一怔,心中委決不下,若去南極洲,固然能與喬夢娟長相廝守,但等於是把自己的志業完全扔到一邊;若想稍有成就,眼前自然隨著吳耀久是正途,畢竟在整個地球中,新大陸才是主要的政治實體。

而換個角度來說,趙寬與李鴻兩人功力進步如此之大,若不是掌握了什麽特別的技巧,就可能在是愣品家族中得了好處,自己若想增加功力,離開他們跑去南極洲,豈不是捨近求遠?而且到了南極洲,自己真能守住“柱國先修”的秘密嗎?追到了最後,還不是要讓喬夢娟爲難?

想來想去,都不應該去南極洲,但自己怎麽舍的喬夢娟?又怎麽能讓她再一次傷心?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商量,讓女人傷心就該天打雷劈,這是萬萬做不得的。

想到這兒,馮孟升下了決心,傳音給趙寬說:“我勸她一起走。”

這豈不是說笑?趙寬直瞪眼,傳音說:“你瘋了不成?”

“我是說正經的。”馮孟升有點心虛地說:“她也許願意跟我走……

“我們是來救你的。”趙寬哼哼說:“看起來你好像不用人救了,那我們自己走好了。”

“這……”馮孟升傻笑說:“你們不是這種人,等我問個結果吧?”

“我就是。”趙寬板著臉說:“我向來六親不認、自私自利,會倒楣的事情是絕對不幹的,等你問完,我們豈不是跑不了了。”

馮孟升知道趙寬雖然板著臉,但其實是說笑;不過他說的也是實話,若喬夢娟不同意,確實有可能牽連到趙寬等人,這下馮孟升可有些左右爲難,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了。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突然間,一陣勁風激起,驀然一個巨大的頭顱從下方林木間倏然探了出來,巨嘴一張,一股強大的吸力突然出現,一個寬達十公尺的巨口向著衆人猛咬過來,巨口中廣深的喉嚨,彷佛無底洞一般的深不可測,上下倒鈎狀的巨齒,長度超過一公尺,白底上帶著一塊塊褐色斑點,也不知是不是殘留的血漬。

這時在下方防守的是葛莉嵐,在周身衆人四散驚逃的同時,她臉色一沈,兩掌同時揮出,往下方急轟。

葛莉嵐這麽一出手,立即激起勁風往下狂卷,配合上那股吸力,葛莉風的掌力整個被吸入巨口之中,而巨口的動作卻依然不變,仍然往上直沖,眼看已經接近了葛莉嵐,只要巨口一合,她立即就會被包在口中。

但也因爲葛莉嵐這一掌,那巨口的吸力被適當的抵消,其他功力較次的人,才能順利逃脫。

這一刹那,所有人的臉色微變,連中央的趙寬、馮孟升都忘了繼續討論,直瞪著眼看著下方。可是其他的幾個衛統似乎對葛莉嵐十分有信心,沒有人擅離崗位,飛掠過去救援。

葛莉嵐果然不負衆望,在巨口將合之際,紫光一爆,渾身爆出了耀目的劍光,電光閃爍間,正要合攏的巨口被彙集強大勁力的劍光所迫,猛然爆散血光,巨口中突然一股狂風卷了出來,張開往下急退,只在一瞬間,已經退回下方密林。

葛莉嵐也不追擊,剛剛被她長劍迫開的血雨還在漫天飄舞,但她全身勁力外護,一滴血也沒沾上。

這一瞬間的變化讓人心驚,幾乎沒有人能注意到大口之下是什麽東西,至於對葛莉嵐有信心的其他幾個衛統,卻是各有職責,除了心神稍有注意之外,連目光都沒有轉過來一下。

“提高兩百公尺。”上方的瑪莉安終於發下號令,領著整個隊伍往上飛。

“早點飛上去不是挺好?”趙寬忍不住咕囔說:“剛剛還弄得那麽驚險。”

這話瑪莉安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她忍不住往下瞪了趙寬一眼。

趙寬有時候就是口無遮攔。馮孟升正苦笑搖頭之際,卻聽趙寬繼繽傳音說:“不管你了,我和李鴻下次有機會就逃命。”

這可不妥,馮孟升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時候,守著西面的柳玉哲突然發話:“胖子,你過來。”

叫自己?趙寬微微一愣,呵呵笑說:“可不可以不要?”

柳玉哲又好氣又好笑,白了趙寬一眼說:“你再不過來,我要生氣羅。”口中雖說生氣,但聲音依然柔柔軟軟的十分好聽。

“來就來。”趙寬雖然暗暗大皺眉頭,但他一面住西飛,臉上仍一面呵呵直笑說:“叫胖子我來做啥?這兒可是大庭廣衆之下,有些話不好說。”

“你胡說什麽……”柳玉哲忍俊不住,掩嘴輕笑片刻,跟著說:“你們偷偷傳音我不管,但你想偷溜,我就不能不管羅。”

莫非這女人能聽見傳音?趙寬心中打鼓,但又覺得不大可能,八成因爲她們功力極高,能察覺自己與馮孟升正在傳音,至於內容則是猜的。趙寬臉色未變地說:“誰想逃,你不是說我是你的男人?我怎麽舍的逃?”

這話可把柳玉哲說得臉都臊紅了,她忍不住咬牙輕罵:“你再胡說,我可要揍你了。”

若是真把對方激火了,自己可沒有把握捱得住,趙寬嘻嘻一笑,果然住口。

“跟你說正經的。”柳玉哲見趙寬沒再開口,她也不爲己甚,側頭微微一笑說:“你到我身旁幫我好不好?”

“好啊,怎麽不好。”趙寬心知對方是要把自己三人分開,既然無法拒絕,不如大方些,趙寬心念一轉說:“我剛好有幾個問題想問。”

“你問啊。”柳玉哲巧笑倩兮地說。

“爲什麽不乾脆飛到五千、一萬公尺上,然後再往南極洲飛。”趙寬說:“難道還有怪物能飛這麽高?”

柳玉哲微微一皺眉,有些訝異地說:“你們兩個怎麽來的?怎麽會不知道。”

這可不能老實說,趙寬眨眨眼,沒有直接回答地說:“八成剛好沒遇到怪物。”

“這麽好運氣?”柳玉哲沒再追究,點點頭說:“在一千到四幹公尺的高度,有種無色透明的怪物,體積不大,主體是一個手掌大的圓形薄片,周圍有四片薄而銳利的倒扇形肉瓣,這種怪物在空中不斷的旋轉著,藉著微微改變肉瓣的形狀而控制飛行方向,這種怪物不知道叫什麽,我們姑且稱之爲‘浮空’。”

“透明的啊?”趙寬咋舌說:“看不到羅?”

柳玉哲搖頭說:“只有接近護體氣勁時才會發覺,而它們飛旋的速度快,肉瓣的切削麵銳利,會在一瞬間沿著你的護體氣勁盤旋切割激散,若不連繽大量激發內息,護體內勁會爲之瓦解,我們就算能支援,也不敢久待,更不易兼顧其他人。”

難怪戴池千交代萬交代,就是要兩人低於一千公尺飛行,也許就是爲了避開這種怪物吧?

見趙寬沒說話,柳玉哲接著又說:“一千以下雖然仍有怪物,但大多沒有那種東西厲害,爲了保護大多數的人,我們還是選擇低空飛行。”

“瞭解。”趙寬點點頭說:“那爲何我們不直接飛到九百公尺高?”

“飛得越高,越可能遇上那怪物。”柳玉哲不厭其煩地解釋:“那三千公尺是‘浮空’的勢力範圍,侵入會被它們攻擊,但它們也需要覓食,所以有時候也會下降尋找食物。”

“原來如此。”趙寬點頭說:“那東西是你們這次來這兒玩,遇到過最厲害的怪物?”

來玩?柳玉哲忍不住瞪了趙寬兩眼,這才貝齒輕咬著薄唇說:“你這人真讓人受不了。”

“別這麽在意細節嘛。”趙寬呵呵笑說:“你還沒說,那是最厲害的嗎?”

“差不多了。”柳玉哲頓了頓說:“比如剛剛遇到的蟻蚊,數量多起來也很麻煩,前幾天,蟻蚊就盤據了上方七百到一千兩百公尺的空間,連‘浮空’都沒與它們正面衝突。”

“這天上天下一大堆怪物,怎麽都留在這個陸塊,沒興趣去別的大陸玩玩?”趙寬扮個鬼臉說:“若是跑去新大陸,豈不是世界大亂。”

“據說是合成人設定的。”柳玉哲微笑說:“改造的同時,合成人調整過它們的基因,使他們自然而然地限制住自己的活動範圍,少部分出現在猶阿陸塊的,多是被其他更厲害的怪物追殺,然後在逃生的時候不辨方向,又逃得遠了,這才回不來。”

該問的差不多都問了,趙寬想了想,沒話找話地說:“這兒的森林倒是好大一片啊,沒完沒了的。”

柳玉哲臉上綻出笑容,點頭說:“這就要佩服合成人了,在典籍中記載,這兒本來只是草原,沒這麽多樹,也不知道他們玩了什麽魔法,本來只有一小塊森林的阿佛陸塊,幾乎一半變成了森林。”

“他們太閑了嗎?”趙寬可真有幾分意外。

“不是太閑。”柳玉哲失笑說:“三次世界大戰後,南大陸地表幾乎全毀,地球上的森林大幅減少,據說若不如此,空氣的平衡很快就會改變。”

聽起來頗複雜,趙寬決定不再追問,於是只“喔”了兩聲,沒再提出問題。

“沒問題了?”柳玉哲一笑說:“輪我問了。”

這女人問的問題必定不好應付。趙寬作足心理準備,嘻嘻笑說:“要知道我的一切嗎?胖子今年二十七,生日七月二十,身高一百七十一公分,體重每天在變化,現在搞不清楚。”

“誰要問你這個。”柳玉哲啐了一聲,突然轉爲傳音說:“你們學的‘柱國先修’,是哪里兒來的?”

這可拐不了我。趙寬心中好笑,若馮孟升說了出來,自然不會只說一半,若是沒說,柳玉哲不過是猜的而已。趙寬當即眉頭皺起,狐疑地裝傻回傳說:“柱什麽修?”

“你倒是機伶。”柳玉哲知道騙不過,索性直說:“不管你們從哪里兒學來的,若是願意老實跟我說心法,你想要什麽,就有什麽。”一面傳音,她的一雙明眸凝注著趙寬,臉上的表情似笑似喜,還有幾分期待與誘惑。

趙寬這時心中一瞬間轉過幾個念頭,不知柳玉哲是爲了她自己還是南極洲?若無皇五世所言是實,以她的功力學這心法,說不定很快就能追上新后,成爲南極洲另一高手,如此一來,若論頂尖高手,南極洲已經可以與新大陸抗衡,整個世界的武力平衡立即會改變。

若她是爲了南極洲,開誠佈公地傳給幾個衛統,南極洲的絕頂高手可能就此從一人變成七人,整個新大陸加起來也不是敵手。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麽,只要成功了就是禍事一樁,且不說兩邊打起來誰贏誰輸,突然出現這種特等高手,聖殿必定會追究,扯到後來還不是自己倒楣?

趙寬心念已定,一臉疑惑的搖頭傳音說:“我真的不明白你說什麽,我練的功夫是茲克多教的,我們每個人練的也不同。”

柳玉哲也不生氣,目光向著東面望瞭望,柔柔一笑說:“如果你以爲……他們趕來就能帶走你們,那就太天真了。”柳玉哲說的是正迅速飛來的戴池;在兩人對話的過程中,戴池等人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加上人群本來就是往東南方,應該沒多久兩方就會碰頭。

“我沒有這麽想啊。”趙寬也跟著笑:“陪著你多快樂啊。”

柳玉哲自然送回老大一個的白眼,不過她就連使白眼的神情也十分嬌媚,讓人賞心悅目。

戴池等人還沒到,突然又出現了狀況,上方瑪莉安嬌叱一聲說:“‘浮空’來了!”

就是剛剛說的怪東西?是下來覓食的嗎?趙寬吃了一驚,連忙擡頭,卻是什麽也沒看到,只見上方瑪莉安長劍劍氣外拓,編織成一片二十餘公尺寬的大劍網,牢牢的把整個上方包了起來,從下方望上去,只見一片紫氣繚繞,根本什麽也看不清楚。

而那片紫氣卻非固定在一個地方,而是隨著瑪莉安的下降而緩緩降落,同一時間,所有人員跟著緩降,趙寬、李鴻等不明狀況的只好跟著下降。

衆人原本的高度差不多是五百多公尺,沒有多久,下方的葛莉嵐等人已經接近地面,那些人不待吩咐,突然同時動作起來,整片的劍氣往下方直轟,將林木清出一大片空場,一些似乎並未被改造過的小蟲小獸霎時四散奔逃,被打死的想必也不在少數。

這倒是個好消息,這兒既然有未經改造的生物,落地之後,應該暫時不會受到攻擊。不過衆人落到地面時,依然立即結成一個方陣,四個衛統守在東南西北四面,留在空中的只剩下一人,就是織起大片劍網的瑪莉安;而衛統中,也有一人突然沒事可做,正是率先落地的葛莉嵐。

葛莉嵐似乎並不打算閑著,當部隊結陣完成,她拔出長劍,身子突然從側面一穿,飛繞到瑪莉安劍網之上,上方立即傳來陣陣巨響,似乎她正與來襲的“浮空”展開激烈的拼鬥。

“瑪莉安,多少只?”柳玉哲一站穩腳步,立即發問。

“七隻。”瑪莉安仍在上方編織防守劍網,頓了頓才說:“我們應付得來。”她說話已經頗有幾分不順,看來就算尚未用盡全力,至少也是以八、九成功力持續施用。

趙寬不禁有些咋舌,那大片的劍網蘊含的內息可不小,而且又能一道道彷佛實質的彼此聯繫結合,能夠這樣耗用內息,瑪莉安的功夫當真不可小覰;而且這樣的劍網,還不只內息深厚就能辦到,南極洲“破魂劍法”大大有名,果然不只是勾來繞去而已。

望著貨真價實的“破魂劍法”,趙寬漸漸略有所悟,內息的深厚固然是基本,但適當的招式,卻能讓內息有效的組合與施用,當配合良好的情況下,可以藉著許多發散速率不同的勁力予以適當組合成招,展現出超越累加的強大威力。

而南極洲的“破魂劍法”,在防禦面的氣勁組合上別有心得,難怪是天下第一的防守劍法。

想到這兒,趙寬猛然領悟了《路南日記》中所說的——“經脈縱然可以消失合一,出招看起來雖十分威猛,實際上也只是充滿亂流激蕩而已,人體早已藏著更適合發力的通路,只需要重新構築開發,達到相輔相成的效果……”

原來自己練的氣道怪功夫,就是把這種結構組合運用在體內啊?難怪自己的內息當時尚不如吳耀久,卻能發出比他還強大的力道,但換個角度說,若吳耀久擁有的招式足以將他的內息適當彙聚加成,也未必會比當時的自己差。

所以縱然內勁相同,若施力法門有精粗之別,依然會強弱分明,而既然“狂霸七式”如此赫赫有名,想來不但適合自己的內勁,更能有效的把外發內勁組合聚集,發揮出更強大的威力。

既然自己內外皆備,日後只要內息逐漸增強,應該問題不大;南極洲武學也是一等一的,馮孟升日後自然也會有造就,現在比較讓人擔心的反而是李鴻,他縱然練成心劍,但心劍可有適當的招式配合?就算有,天下間恐怕只有首席武士王崇獻一個人會,他怎麽可能願意教導李鴻?

這兒趙寬自然而然地替李鴻設想,李鴻自己卻還沒想到這麽遠的地方,他眼看著自己無所事事,突然一個按捺不住,離體凝結的心劍突然一沖,也跟著繞過那片紫色光幕。

心劍一飛,誰也攔阻不住,衆人一愣間,李鴻的心劍已經出現在上方,體會著上方的戰況。

李鴻感受到上方只有一個人迅疾的閃動身形,而她周身編織起了綿密而強勁的劍氣網路,將自己全身護得十分密實,而在那人周圍,有好幾個體積不大的物體正迅速盤旋來去,不斷向那人接近,但又被那人的護體劍氣逼開。

這應該就是那位葛莉嵐,但她這樣豈不是上來挨打?李鴻心念一動,心劍一瞬間選定了一個飛旋的怪物穿刺過去,心劍的速度迅捷如光,一眨眼間已經穿破了一個怪物。

那怪物一傷,似乎突然失去了浮力,就這麽往下方瑪莉安的劍網飄下,當場被絞得粉碎。

同一時間,葛莉嵐那整團劍氣中突然爆出一股強烈的勁力,瞬息間切過另一個怪物,而她的護身劍網卻似乎絲毫未變,依然穩穩守住所有怪物的攻擊。

原來如此。李鴻終於想通,自己上來只發覺五隻怪物,剛剛她們明明說有七隻,看來葛莉嵐已經用這個方法宰了兩隻,現在又少兩隻,應該很快就能結束,李鴻一面想,心劍一面順勢追擊,眨眼又劈開一隻“浮空”怪物。

葛莉嵐見到心劍已經有些意外,兒心劍殺怪物不比宰雞困難,臉上卻現出了幾分不滿的神色,眼見心劍又宰掉一隻,葛莉嵐突然雙目一瞪,劍光徒然爆起,倏忽間兩大片劍芒往外急爆,殘餘的兩隻“浮空”當場爆散消失、屍骨無存。

沒得殺了?李鴻也沒想到自己的舉動是不是有損葛莉嵐顔面,見怪物殺光,他自然而然地收回心劍,心中卻思索起另外的問題。

南極洲的功夫先將自己穩穩地防守妥當,這才在適當時機出手,與自己的心劍功夫可說是南轅北轍、完全不同,自己現在出手攻敵,絲毫沒有辦法顧及防守,也許可以參考她們的辦法,先以劍光緊密防守,接著才在適當的時候攻敵。

但施用長劍逼出氣網編織連結,與氣勁凝結如實的心劍完全不同,當然不是模仿他們的招式就能辦到,那應該怎麽辦呢?

在身邊形成許多光環?反正心劍的速度快速無比,這樣應該可抵擋大部分的攻擊,也不對……若心劍就在身邊,其實幾乎所有的攻擊都來得及防禦,除非對方的功力本就比自己強上許多,可是只要想攻擊,心劍就得離體,想來想去,還是不能只有一支心劍……

“李鴻!”耳邊突然聽見馮孟升的叫聲,李鴻一愣回過神來,訝異地說:“什麽?”

“你失神了?”馮孟升有些無奈地說:“葛莉嵐小姐在問你話呢。”

問我?李鴻目光轉過,卻見葛莉嵐正色難看地望著自己,李鴻眉一挑,沒好氣地說:“怎麽?”

葛莉嵐的臉色更難看了,頓了頓才說:“你功夫不怎麽樣,架子倒不小。”

這臭女人是想吵架嗎?李鴻臉一沈說:“又如何?你管得著嗎?”

這小子嘴巴是裝了火藥嗎?葛莉嵐目光一寒說:“如果你活得不耐煩了……”

“也不關你的事。”李鴻毫不在乎對方的威脅,語氣一樣難聽。

無論男人女人,總之葛莉嵐沒遇過這種人,她氣得臉上發青,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還好這時已經收回劍氣的瑪莉安岔出來說:“夠了,我們換防,繼續走。”

瑪莉安既然說了話,葛莉嵐也沒再說話,她只冷冷地瞥了李鴻一眼,移位到了東方,而本在東方的滿鳳芝望著李鴻,臉上卻突然露出一抹極淡極淡的微笑,隨即飛身到了上方,頂替了瑪莉安的位置。

至於瑪莉安卻轉到了南面,取代孫飛霜,而孫飛霜則移到中央,看來一會兒將會防守正下方。

幾個人位置一定,號令一出,隊伍再度緩緩飛起,繼續往東南方飛去。

誰知一開始移動,東方就出現了幾個小小的人影,人影變大的速度十分快速,整個隊伍還沒發出一公里,那群人已經出現在眼前,配合著南極洲衆人的速度往東南緩飛。

來的人自然是戴池等人,而且這次不只戴池前來,他身旁還有一男一女兩個誰也沒見過的人物,但從剛剛顯現的威勢來看,功力似乎也是在戴池那個層次,大概是愣品家族八大高手中的人物。

戴池一眼望見趙寬、李鴻,臉上便露出高興的神色說:“太好了,你們果然沒事。”

李鴻不禁有三分感動,與戴池不過萍水相逢,更沒有什麽深厚的關係,他見到兩人平安如此高興,此人可真是好人。

趙寬卻忍不住狐疑起來,無論于情于理,戴池沒理由高興成這樣,就算爲兩人擔心,見兩人無恙最多只該稍稍欣慰一下,不該出現這種松一口氣的模樣,莫非發生了什麽奇怪的事,迫使他們非找到自己不可?

戴池不明白兩人的心思,自然也不會多作解釋,他只點頭說:“你們快跟我們回去。”

“等等。”瑪莉安哼了一聲說:“他們是南極洲的人,自然應該回南極洲。”

“他們是南極洲的人?”戴池訝異的目光望向趙寬。

趙寬聳聳肩說:“我們原來也沒想到自己會變成南極洲的人。”

在這幾個高手圍繞下,趙寬自然只能低頭。戴地想通此點,目光一轉,望向瑪莉安說:“堂堂的南極洲幾位衛統大人,也利用脅迫的手段逼人同意嗎?”

瑪莉安一皺眉沒說話,柳玉哲適時地介面說:“你誤會了,他們是自願的啊……不是嗎?”她一面說,一面微笑著望向身旁的趙寬,還擺出一副含情脈脈的模樣。

這下戴池可有幾分迷惑了,莫非趙寬與這女人談起戀愛,所以忘了正事?不過無論是不是,趙寬都得回去一趟。戴池臉色一正說:“就算要去南極洲,趙寬先生也得先去一趟大雲湖。”

“唷……”柳玉哲眨眨眼說:“想搶人啊?打架可傷和氣。”

戴池何嘗不知現在打起來沒有勝算,但他卻一點也不急,只哼了一聲說:“現在根本沒有人能離開舊大陸,整個大陸已經被合成人封閉了。”

這話可有些匪夷所思,所有人都愣住了,本來在一旁看戲的孫飛霜,忍不住開口說:“胡說什麽?整個舊大陸將近八千萬平方公里,怎麽封閉?”

“總之,只有趙寬先生與我們回大雲湖一趟,才有可能解開封閉。”戴池哼了一聲說:“你們若是不信,派個人先飛到海邊試看看。”

且不管南極洲的人信不信,趙寬自己可是一頭霧水,就算真有其事,自己去大雲湖又有什麽用?莫非戴池騙人的功夫與自己有拚,正在撒漫天大謊?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趙寬身上,沒想到趙寬的身分居然這麽重要,最離譜的是,趙寬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變得如此重要。他望來望去,卻見連馮孟升、李鴻望著自己的目光都十分怪異,趙寬忍不住說:“戴池老大哥,你不是開我玩笑吧?”

戴池歎了一口氣說:“我也不明白……合成人爲什麽對這件事反應這麽激烈,正想向你請教。”

瑪莉安越聽越不對,難道這人說的還是真的?那這麽千辛萬苦沖出來,最後卻回不去南極洲?瑪莉安再也忍耐不住,她突然說:“落下結陣防守,鳳芝去一趟,搞清楚狀況。”滿鳳芝一個人去,自然比整個大隊飛過去快多了。

這時誰也想知道真實的情況,自然沒人有意見;而戴池也不多說,反正若是來硬的也搶不回人,還不如讓她們自己試試,他只苦笑著說:“去吧,若你能飛出海面五公里遠,就算我胡說八道。”

這下子,就算原先半信半疑的人也信了八成,不過滿鳳芝自然還是得去看看,當衆人結陣緩落的同時,只見滿鳳芝帶著一溜紫光,迅捷的往東南飛射,一眨眼間,已經失去了蹤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4-2 16:59:52

第八卷 第二章 空間之壁

滿鳳芝既然脫離隊伍、全速飛行,一來一往間,也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每個人都在默默等待,等待滿鳳芝飛到那兒,立即就能知道真相。
而到了五位衛統的功力,她們其實不用等候滿鳳芝回來才知道結果,她們的部分心神早已隨著滿鳳芝的飛行迅速的往東南海面延伸,只要滿鳳芝一路順暢的飛出外海,那就是戴池胡說八道,若滿鳳芝無法飛出去……那可真是麻煩大了。

至於趙寬與李鴻,他倆功力雖然進步不少,卻也還沒到心神遙觀的境界,只好悶聲發呆,等候著結果。

還好不用等多久,突然間,五個衛統同時臉色一變,有人輕呼、有人驚噫,總之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戴池也是可以遠觀的人物,他臉上一副“我早就說了”的表情,歎了一口說:“所以要請諸位見諒,趙寬先生我非請回去不可。”

“這是怎麽回事……”瑪莉安頓了頓,突然柳眉倒豎地說:“合成人是活膩了嗎?他不怕我們殺到‘猶阿陸塊’,把他們老窩整個清理乾淨?”

戴池搖搖頭說:“八十年前你們掀起戰爭,讓合成人吃了大虧之後,他們才把整個阿佛大陸變成這副模樣,現在合成人的大本營,早已不在‘猶阿陸塊’了。”

“難道就在‘阿佛陸塊’?”瑪莉安接著問。

“我也不清楚。”戴池回答的不是很誠懇,看得出來他是懶得多說。他臉上表情一凝,目光炯炯地說:“我可以帶趙寬先生走了吧?”

“還有李鴻。”趙寬加了一句,轉過頭望著馮孟升,頗不知該不該把他也算進去。

“那孟升呢?”李鴻果然問了。

“你自己說吧,要不要一起走?”趙寬只好要馮孟升自己回答。

馮孟升沒想到這麽快就得面對這個問題,他望向喬夢娟,卻見她臉上滿是愕然,似乎根本沒想到自己有可能離開她。

在這種狀況下,馮孟升怎麽說得出傷她心的話?馮孟升歎了一口氣,正要回答的同時,柳玉哲突然開口說:“趙寬是我們的人,他既然得去大雲湖,我們乾脆一起去。”

“玉哲?”瑪莉安楞了一下。

柳玉哲回過頭說:“我們既然暫時離不開舊大陸,先到大雲湖,也比在留在‘阿佛陸塊’安全多了……只不知道,戴池先生歡不歡迎?”

這群南極洲的母老虎跑來大雲湖還會有什麽好事?何況對於新大陸或南極洲的人,楞品家族一向沒什麽好感;但這兒畢竟怪物成群,于情於理總不好斷然拒絕。戴池只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和聲說:“大雲湖並非對外封閉的地方,有人願意來訪,當然歡迎。”

“那就好。”柳玉哲轉向瑪莉安說:“等鳳芝姐回來,我們就走一趟吧?”

瑪莉安還在遲疑,柳玉哲索性傳音:“瑪莉安,這幾個年輕人前途不可限量,我們絕不能放手!”

聽到這話,瑪莉安恍然大悟,當即點頭說:“只不過這麽冒昧打擾,十分過意不去。”

看來是躲不掉了。戴池暗暗歎一口氣,點頭說:“這麽說就太見外了,大雲湖只會怕招待不周……妮佛,你先回去好了。”

一旁那個高高瘦瘦沒什麽表情的女子,目光轉過說:“我先回去?”

“讓大家準備歡迎南極洲的貴客。”戴池勉強擠出笑容說。

妮佛似乎明自了,臉上卻有幾分不知從何而來的高興,她點點頭說:“那我先回去。”剛說完,她已經往空中直射,方向卻是相准了北方。

“我以爲你們是從東方來的。”心中藏不住事情的孫飛霜訝異地問。

“我們剛剛是在沿海尋找趙寬先生。”戴池又望了一臉無辜的趙寬一眼,轉回頭苦笑說:“現在無法越過‘音笛洋’,只好先往北走,到了‘阿佛陸塊’的最北方,再轉向東。”

見衆人無話,戴池接著說:“但我們這一大群人,爲了安全,還是沿海岸北行吧。”

大家都知道,“阿佛陸塊”的怪物越靠近海岸越少,衆人也沒有什麽意見,接下來就是等候滿鳳芝趕回,衆人再度啓程,回返大雲湖。

         ※       ※       ※

無元五三○年十二月十七日

當時滿鳳芝回來之後,臉上的神情十分古怪,與瑪莉安等人密談了片刻,衆人的決議依然沒變,大隊轉往大雲湖前進。爲了一般衛士的安全,所有人還是先飛到海岸,再沿著海岸往北前進,由於衛士的速度本來就有限,隔了兩天,整群人才飛到了“猶阿陸塊”東面的大雲湖,進入楞品家族的根據地--如島。

楞品家族首度歡迎這麽多的遠方來客,說實在有些手忙腳亂,還好戴池先一步讓妮佛趕回,多了這兩天的緩衝,加上各式表演,也算辦了個賓主盡歡,整整熱鬧了一夜。在這場熱鬧中,自然也見到吳耀久、班繡蓉等人,吳耀久高興的拉著三人拍拍打打自然不在話下,可惜他酒量不佳,沒多久就喝得爛醉,被路易與幕斯安扶進去休息。

至於班繡蓉,見到馮孟升身旁貼著一個嬌美可人的喬夢娟,已經有些吃驚;當發現趙寬身旁居然也粘著一個柔媚萬端、楚楚可憐的女子時,她卻只眨眨眼笑了笑,打過招呼之後,識趣地躲到一旁,沒過多久就回房休息了。

這下馮孟升與李鴻同時看不順眼,連連傳音要趙寬趕去解釋,趙寬倒是毫不在意,反而嫌兩人多事,自顧自地與柳玉哲你一句我一句、半真半假地調笑,肉麻的程度,有時連熱戀中的馮孟升與喬夢娟都有些聽不下去。

直鬧過深夜、次日淩晨,戴池才從人群中找出趙寬、李鴻、馮孟升。本就與馮孟升粘在一起的喬夢娟也跟了過來,而一直注意著趙寬舉動的柳玉哲自然不會放過,仿佛幽靈般突然出現在衆人身旁,輕輕一笑說:“胖寬,可別拋下我啊。”

還真是陰魂不散,趙寬楞了楞才呵呵笑說:“咱倆人的感情原來是這麽的深厚?”

“你不知道嗎?”柳玉哲輕笑一聲說:“我可是很專情的。”

趙寬翻了翻白眼沒回這句話,搖搖頭對戴池說:“走吧,要我怎麽辦?”

戴池自然也知道,南極洲的人絕不會議趙寬等人脫離控制,他雖然看不大順眼,但也不會特別在意,只點點頭說:“一起來。”

李鴻見到柳玉哲的媚態,是一點感覺也沒有,但馮孟升卻是諸多感慨,當時還曾經以爲柳玉哲對自己有情,看來完全被她騙了;不過她一定騙不了趙寬,這倒是可以放心--但若趙寬假戲真做,那豈不是害慘了班繡蓉,這事自己可得小心注意,不能讓它發生。

衆人本來都在“樂環大樓”,而在戴池引領下,衆人跟到了專責管理的“南風大樓”,進入一個滿是儀器和螢幕的房間。

戴池這才解釋:“趙寬先生離開的次日,合成人突然要求與你聯繫,我們告知他們你與李鴻先生已經離開,馮孟升先生更早已被……被這幾位請走,合成人就突然翻臉,說什麽限我們五日內找出趙寬先生,否則後果自行負責。但那時我卻已經失去了你們兩位的形迹……對了,趙寬先生當時是怎麽消失的,我現在還是不明白。”

這解釋起來可就話長了,而且離開前外太空那個聲音千交代萬交代,不能對任何人說出這段經歷,雖然不知道原因,但爲了回地球,勉強也是答應他了。雖然說答應了也未必非守承諾不可,可是不是逼不得已,還是保守這個秘密爲上,說不定那聲音真有他的苦衷。

趙寬於是搖搖頭說:“那個慢慢再說,你們找不到我,後來怎麽辦?”

戴池歎了一口氣說:“我親自跑了一趟,先到了你們消失的地方問了舒系的人,他們卻說看著你們兩人突然消失不見,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這老小子當初要兩人這麽飛果然有陰謀,這下可是不打自招。不過趙寬這時也不揭破,只點點頭說:“然後呢?”

“接著我只好到‘阿佛陸塊’去找,那時南極洲的諸位正要移動,也不知道你們兩位的下落。”戴池無奈地說:“無可奈何下,我們只好如實回復合成人,他們卻是不信,又過了兩天,時間一到,他們就不再與我們通訊,我們又過幾天才發覺,整個舊大陸都飛不出去了。”

當真有些古怪,馮孟升訝異的問:“他們到底爲什麽生氣?”

“我們也不明白。”戴池搖頭說到一半,柳玉哲已經介面說:“這倒不難解釋,難解釋的是另外一件事。”

這話是在打啞謎嗎?衆人發楞的時候,趙寬已經沒好氣地說:“難解釋的事情不重要,不難解釋的事情才重要。”

更是聽不懂了,馮孟升耐不住性子,推了趙寬一把說:“你說爽快點好不好?”

“難解釋的就不說了。”趙寬哼哼說:“至於好解釋的部分……按照道理,合成人當然知道我們不管離開多遠,戴池老兄都能察覺我們的蹤迹;而當合成人聽到的回答是我們都不見了,以他們的邏輯來說,自然以爲這兒的朋友在騙人,而我們不是被關了,就是被人宰了。”

這個想法,其實也不是多困難,不過馮孟升、李鴻等人不具備這種能力,一時沒想到這兒去,至於戴池,卻不是沒想過,但他心中其實還有個疑惑--就算趙寬等人當真被大雲湖的人殺了,憑著楞品家族與合成人數百年的交情,也不至於這樣就翻臉吧?莫非這就是所謂“難解釋的事情”?趙寬的身分到底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可是這話總不好說,戴池只搖搖頭說:“我們還是覺得不合理。”

若是戴池知道自己對合成人撒的大謊,他就會覺得合理了。趙寬心中偷笑,臉上卻不露異樣地說:“總之我試試看就是了,你不是說斷了通訊,現在怎麽聯繫?”

“以收發機的設計原理來說,他們應該能接收到我們的發訊,祇不過不予理會而已。”戴池解釋:“若由趙寬先生親自發訊,也許合成人會願意恢復通訊。”

原來是這樣,趙寬點點頭說:“來吧,怎麽發訊?”

“請到這兒來。”戴池引著趙寬站到一個白圈之中,在儀器上接了幾個按鍵,跟著點頭說:“可以了。”

“我直接說話嗎?”趙寬楞了楞說。

戴池點點頭,沒有答腔。

趙寬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乾咳了兩聲,微笑說:“我是趙寬,我是趙寬,有人在家嗎?”

什麽叫“有人在家嗎”?柳玉哲、喬夢娟同時笑了出來,不過喬夢娟是噗嗤一聲,柳玉哲卻又用她的鳳眼帶笑白了趙寬一眼;趙寬橫了她們兩眼,毫不在乎地說:“我是趙寬,趙寬就是我,聽到了請回答,聽不到請發話,聽不清楚叫兩聲……”

“趙寬?”果然真的有聲音傳了回來,同一瞬間,趙寬對面的空間突然一亮,一個沒見過的合成人俊美身影在光束照耀下,突然顯現了出來。

“是啊、是啊。”還真的有效呢,趙寬笑嘻嘻地說:“聽說你們找我?”

“這……”那個合成人似乎開始迅速的傳遞訊號,一時連回話的功能都有些不足,頓了好一陣子才說:“你沒事?”

“沒事啊。”趙寬搖頭說:“你們怎麽這麽兇悍,一下子把整塊大陸關了起來?”

合成人似乎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隔了片刻才說:“戴池先生說的都是實話?”

“他說了什麽我不知道,我簡單說說。”趙寬眨眨眼說:“‘馳聯’半途破人毀了……”

說到這兒,趙寬突然想到毀了“馳聯”的正是身旁不遠的柳玉哲,那時大夥兒還跟她拼半天老命,此時不禁有些啼笑皆非、恍如隔世的感覺。他頓了頓才接著說:“接著孟升被抓,我與李鴻到了大雲湖後,決定去援救他,後來……後來就把孟升放了回來,戴池老兄卻跟我們說舊大陸被封了。”

合成人一時沒有反應,似乎正在快速的消化吸收,隔了片刻他才說:“你的意思是,你與李鴻先生前往援救馮孟升先生的過程中,戴池先生無法察覺到你們的形迹?”

“沒錯。”趙寬點頭說:“所以你們誤會了,快把封閉的怪東西撤掉吧。”趙寬現在還不知道飛到海邊會發生什麽情景,只好直接稱呼造成此現象的叫“怪東西”。

“無法撤除。”合成人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而且空間會漸漸縮小,到最後會擠壓爲一個方圓五公里的區域。”

所有人同時瞪大眼睛,這話會不會太誇張了?整個舊大陸壓縮成一團?喬夢娟首先驚呼一聲說:“怎麽可以這樣?”

“那不是所有人獸草木石頭全部擠成一團?”馮孟升也跟著問。

“喂喂!”趙寬也叫了起來:“這樣大夥兒可會死得很悲慘啊。”

“你們誤會了。”合成人這次回話的比較快:“是單向空間區域會逐漸萎縮,不是實際的山石草木受影響。”

“這麽說來,縮小之後就沒事了?”趙寬鬆了一口氣說。

“也不是這樣。”合成人似乎有點難以啓齒,頓了頓才說:“趙寬先生,你與他們談得如何了?”

“談?”趙寬連忙點頭說:“還在協商,還在協商。”

“西牙先生醒來了嗎?”合成人又問。

聽到這句話,趙寬心中突然一驚,合成人最擔心的是西牙,也就是說,他們最希望自己能說服西牙不要重出江湖擾亂世界,雖說這本是自己胡編的,但看起來合成人十分認真,而他們以爲自己說服失敗,這會兒選用的辦法當然是可攔阻住西牙的……

想到這兒,趙寬突然想到當時與合成人的對話,合成人先是追問西牙的出關日期,等自己說是一月初,他們又如釋重負地說來得及……莫非他們那時已經有了對策,現在是提早進行?

趙寬心思在轉,一時忘了回答,戴池卻以爲趙寬不知該如何回答,於是插口說:“西牙並沒有出關。”

“原來還沒有……”合成人思索了一下說:“所以……趙寬先生也還沒有與西牙先生談過。”

當然還沒有。趙寬臉色轉爲凝重地說:“那個空間區域縮小,對我們有什麽影響?”

合成人停了停才說:“那個空間,會束縛練武的人,以及經我們改造過的生物,所以這兩類,都會慢慢被驅趕到那五公里中……”

“哪不是打成一團了?”趙寬忍不住叫起來說:“而且八成也會死得乾乾淨淨。”

越聽越不對頭,這下自己不也死走了?柳玉哲飄到趙寬身旁說:“你們的設備自然可以開關,怎麽會無法撤除?”

“我們無法關閉這個功能。”合成人說:“除非……除非從‘康勾森林’中關閉。”

“那是哪兒?”趙寬自然要問。

“戴池先生知道。”合成人歎了一口氣說:“這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幾乎不可能……這是啥意思?趙寬轉頭望向戴池,卻見戴池臉色大變地說:“‘康勾森林’?太過分了。”

柳玉哲、喬夢娟也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兩人面面相覷,喬夢娟輕聲說:“怪物很多嗎?”

“何止多?你們遇過的東西,與那兒的怪物比起來只是小玩意兒。”戴池臉上強抑著怒火,一轉頭面對著合成人說:“你們這樣做,豈不是要我們全族的性命?”

合成人似乎不知該怎麽回答,頓了頓才說:“戴池先生這麽說,我也不敢反駁。”

“好啊!”戴池怒哼說:“就算不管先祖對你們有恩,我們又什麽地方對不起合成人了?”

合成人望了趙寬一眼說:“這些都是誤會……”

“誤會?”戴池怒氣不息地破口大駡:“輕輕一句誤會,我們全族的性命都毀了,你們這些鐵造的混蛋,沒人性的雜碎。”這是趙寬等人頭一次見到他這麽失態。

“嚴格來說,只有擁有內息的人有危險。”合成人也不動氣,歎息一聲說:“其他二十多萬人還是可以存活的,你們那兒大多數人身無內息。”

這話倒是沒錯,問題是還是得死個幾萬人啊。戴池也沒時間與合成人囉唆,他沒向任何人打招呼,功力突然一運,倏忽間閃出了這個房間,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柳玉哲見狀,踏前一步進入影像傳送區域說:“那地方到底有多危險?”戴池的功力可不下於衛統,他反應這麽劇烈,柳玉哲其實十分意外。

合成人看見柳玉哲,有些意外地說:“你不是破壞馳聯的人嗎?”

現在還說這個?柳玉哲輕輕一跺腳說:“你回答我就是了,那地方是在舊大陸嗎?那兒的怪物特別多嗎?”

“康勾森林在‘阿佛陸塊’中央,那兒的改造生物……”合成人似乎不知道應該怎麽描述,頓了頓才說:“王首席曾經試鬥過一隻,並不能對它有所傷損。”

連王崇獻都鬥不過?那整個舊大陸,除了那個尚未出關的西牙之外,等於沒人鬥得過了。柳玉哲臉色一沈說:“若真是死走了,難道你不怕我們索性合力毀了地球?看你們的機關還能不能關住我們?”柳玉哲可不是開玩笑的,以衛統的功力來說,不只能存活於外空,長時間不進食也是小事一樁。

“這是不可能的。”合成人歎了一口氣說:“單向跳躍壁,不只能回送物質,也能回送能量,你們最多毀了舊大陸地表、破壞生態到一個程度,但並不能毀了地球,當然更不能破壞機關,設計之初,已經預防這一點了。”

柳玉哲也待不下去了,這件事必須儘快通知瑪莉安,她望了趙寬一眼,想想現在也沒必要盯著趙寬,反正他也逃不到哪兒去,當即轉向喬夢娟說:“我要回去報告這件事,要一起來嗎?”

發生這麽大的事情,六個衛統自然要好好商議一番,喬夢娟沒有拒絕的理由,再輕拉了拉馮孟升的手深情望了一眼,便隨著柳玉哲去了。

突然間,只剩下三個難兄難弟。趙寬呆了呆突然失笑說:“原來死定了?那倒是不用費心逃命了?”

馮孟升已經傻眼了好久,聽趙寬這麽說,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愕然說:“當真沒有希望了?”

合成人的虛擬影像可還在,他有問必答地說:“如果……如果有好幾位如同王首席一樣功力的高手,也許能沖入‘康勾森林’的系統控制區,將操縱器破壞。”

“那你就幫幫忙,等他們從外空打回來,把他們都叫來殺怪物吧。”趙寬瞪眼說。

“他們進不去。”合成人有點尷尬地說:“單向跳躍壁進出都會受阻,只會回到原來的位置,所以叫做單向。”

一直沒說話的李鴻突然說:“有多久的時間?”

什麽?趙寬與馮孟升一楞,不知李鴻在問什麽,合成人更是不明所以,沒有接話。

李鴻頓了頓說:“那個鬼壁,縮小的速度多快?”

原來說的是這個,合成人連忙說:“大約一個月的時間,會到達大雲湖,半年後,你們會被集中到‘阿佛陸塊’,差不多再過兩個月,就會縮到‘康勾森林’週邊,之後的速度會因爲凝縮過小而逐漸減緩,估計積一個月到半年的時間,會縮到最後的五公里方圓。”

“這麽說來……”馮孟升一面計算說:“我們至少能活到半年後,之後進入‘阿佛陸塊’,功力比較普通的人就危險了,可能活不到那兩個月。”至於能活到“康勾森林”的人,自然更是少數中的少數。

“八個月……”李鴻目光望著遠方,低聲自語說:“追上王崇獻……

“嘎?”馮孟升嚇了一跳說:“李鴻,你說什麽?”

“追上王崇猷啊。”李鴻沒好氣地說:“否則怎麽辦?”

“不知道趕不趕得上,而且只有我們兩個八成也不夠。”趙寬嘻嘻一笑說:“趕不上就死翹翹,拚一拚吧。”

這兩個人是瘋了嗎?馮孟升苦笑說:“就算那個功夫你們學全了,也不可能進步這麽快的。”

“嘿嘿……”.趙寬賊笑說:“我們還有密招,可是你學不了。”

“什……什麽?”馮孟升十分訝異。

趙寬沒回答馮孟升,橫了合成人一眼,歎口氣說:“這位大哥,你還有什麽要交代、提醒的嗎?”

合成人似乎也有些無奈,隔了幾秒鐘才說:“我們當時真以爲你們遇害了,才迫不及待的啓用新機能……現在只能希望因爲測試不完善而故障。”

“是啊,我們一同來祈禱故障吧,希望無祖保佑。”趙寬也不理會合成人根本不會有祈禱的念頭,何況是對無祖?他跟著哼了兩聲又說:“不過說老實話,整片舊大陸這麽大,你們安裝那東西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吧?都說是因爲我們才開啓,有點兒不公道。”

合成人頓了頓,點頭說:“您料得沒錯,確實本來就已經計畫使用,不過設計的原意,只是爲了抵禦南極洲的入侵,更重要的是防範改造生物無法抑制的往外擴張,一些關鍵性的技術,也是這一陣子才獲得突破,但還有個問題並未解決,就是……就是使用之後會逐漸縮小範圍,所以本來一直不敢使用,這次確實是以爲您被西牙所殺……”

“我就知道。”趙寬翻了翻白眼,忍不住瞪了合成人一眼。

“趙寬先生。”合成人頓了頓突然說:“有件事情……”

趙寬楞了楞說:“啥事?”

合成人又停了幾秒,似乎才找到適當的措詞,說:“五世也沒想到你們會不見了。”

趙寬這才想到,那幾日無皇五世豈不是也找不到自己的訊號?八成跑去找合成人求援,也難怪合成人這麽確定自己出事了,前兩日雖然與五世聯繫到,但恐怕他老人家還沒跟合成人提起,也難怪合成人如此吃驚。

可是站在一旁的馮孟升可有些訝異了,衆人不見之事怎麽會址上五世?五世又怎麽知道的?合成人難道會去找五世商量此事?那可有些匪夷所思。

趙寬目光瞥到馮孟升的表情,心知他已經發現有不對勁的地方,這下再說下去可就扯到脖子上的東西了,不說清楚對不起朋友,說出來又對不起五世,這個話題不提爲妙。趙寬當即說:“不跟你扯了;沒事的話,就告訴我怎麽關閉這通話用的東西吧,會使用的人全跑了。”

合成人無話可說,告訴趙寬關閉的方法,趙寬依法施行,停止了與合成人的聯繫。他見戴池一去無蹤,柳玉哲更是不大可能回來,趙寬一揮手說:“走吧,我們去把草包弄醒,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好消息?”馮孟升與李鴻同時瞪眼。

“不好嗎?”趙寬一笑說:“若是一切順利,他這輩子不用當皇帝囉。”

“去你的。”李鴻笑駡一聲,不知不覺間也覺得輕鬆了不少,搖頭率先出門。

馮孟升卻是歎了一口氣,若自己能如趙寬一般樂天,那可有多好?

         ※       ※       ※

可是醉得七葷八素的吳耀久可不容易弄醒,在“樂環大樓”頂樓、吳耀久的房間中,三人搞了半天,還催動內息幫他逼出酒氣,這才好不容易讓他稍微清醒,不過看得出來他腦袋還是渾渾噩噩的。

“草包吳!”趙寬不管路易與幕斯安在旁瞪眼,拍著吳耀久的臉頰說:“醒來、醒來,好消息來了。”

“趙胖子?”吳耀久迷迷糊糊地說:“什麽……什麽消息?”

“你今年幾歲啊?”趙寬嘻嘻笑問。

“我?”吳耀久想了半天才說:“三十了吧?……”

“啊!”路易突然驚呼一聲說:“皇儲的生日要到了。”

這個草包生日到了?趙寬好笑地說:“什麽時候?”

“十二月十八,剛好是明天。”幕斯安微笑說:“沒想到今年會在舊大陸過生日。”

“那真可以說是生日禮物了。”趙寬樂開了。

“別開玩笑了。”李鴻有些耐不住性子,他本來就不是多有耐性的人,何況這時班繡蓉靜靜坐在一旁,李鴻可有些渾身不對勁,只想趕快跑開。

“好吧,不開玩笑。”趙寬突然收起笑容,擺出個悲傷的神色說:“可憐的皇儲,你可能過不了三十一歲的生日了。”

這話一說,吳耀久還沒搞清楚意思,路易與幕斯安臉色卻都變了,路易首先氣憤地說:“這種玩笑怎麽可以亂開?”

幕斯安也皺眉說:“趙先生,這樣說不大妥當。”

“過不了生日又怎麽樣?”吳耀久還迷迷糊糊,嗝了一口酒氣說:“過生日就是那一套,不過也罷。”

酒這玩意兒真是害人不淺,好好的人喝了酒就變成這副模樣?馮虛升一面大皺眉頭,心中一面思索,日後若有機會,還是要讓人少喝點酒。

趙寬玩笑開完了,也不浪費時間,他退開幾步,突然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揮手說:“孟升解釋。”

懶病又發作了?馮孟升苦笑一下,一面整理剛剛的記憶,一面簡單地說出重點,這一番話,只把路易與幕斯安說得臉色大變,而腦袋還不大靈光的吳耀久卻是直著眼看著馮孟升,一直沒開口。

至於最後李鴻與趙寬所言,打算追上王崇蹴的雄心壯志有些離譜,馮孟升則自動省略,沒有轉述。

等到馮孟升說完,吳耀久這才歪著脖子說:“你們是打聽到了我生日,想著新法子來騙我嗎?合成人什麽時候有這種科技了?而且……而且要開玩笑也應該等到生日當天啊,是你們的習俗比較不一樣嗎?”

誰在開玩笑?馮孟升好氣又好笑地說:“我沒說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我才不信。”吳耀久目光轉向趙寬,嘻嘻笑說:“一定是你這個胖子出的主意對吧?然後故意讓孟升來說,以爲這樣就可以騙過我?”

趙寬翻了翻白眼說:“誰有興致編這麽長的謊?我要騙你還不簡單?”

吳耀久楞了楞,酒意清醒五分,目光在三人的臉上巡了片刻,表情有些扭曲地說:“這是真的?”

“是真的。”李鴻不想浪費時間,他現在只想練功,只要把話說清楚,他馬上可以離開這兒去練功。

吳耀久本來已經信了三成,向來不喜歡開玩笑的李鴻加上這一句,吳耀久當下信了七成,又清醒幾分,瞪眼說:“怎麽有這麽糊塗的事情?”

看來是真的了,站在一旁的路易與幕斯安沒想到自己這麽倒楣,好端端地跑來舊大陸送死,這真有些莫名其妙,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黯然。

班繡蓉本來也以爲是開玩笑,聽到這兒,她忍不住轉頭說:“寬哥,是真的啊?”

“是啊。”趙寬呵呵一笑說:“本來還以爲草包會撐久一點才信的呢,真不好玩。”

“都要死了還有什麽好玩的?”路易忍不住抱怨說:“趙寬先生,你難道一點也不擔心?”

“擔心啊。”趙寬聳聳肩說:“再用力多擔心一點,說不定就沒事了。”

“這……”此人不可理喻,路易無言以對,只好轉回頭說:“皇儲,我們還是先去海邊試試,說不定突然能回去。”

吳耀久雖然清醒,但是腦袋還不大靈光,楞楞地說:“試試也好。”

馮孟升搖頭說:“試試當然可以,不過機會不大,據說當時滿小姐急速沖出海面,飛了半天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異狀,突然一回頭,才發現自己一直沒離開海岸多遠,而在其他人的眼中,她卻是在一瞬間被往後傳送了一段距離,而且是連續不斷的發生。”這些狀況,自然是喬夢娟私下告訴他的。

“等等……你們說是跳躍壁……”吳耀久腦袋更清楚了些,突然說:“難道……難道是上次合成人跟爺爺在談的東西,我找爺爺問問看,說不定他老人家有辦法。”

趙寬卻在心中暗歎,若不是五世千萬交代不可讓其他人知道,現在就可以打開通話功能問個清楚,如今卻不能如此。趙寬只好點點頭說:“孟升帶草包去找這兒的人,借用一下通訊設備,看有沒有辦法聯繫上五世。”

“好。”馮孟升點點頭,跟著說:“你們呢?”

“我跟李鴻要練功夫。”趙寬一笑說:“我回房了。”說完,一溜煙地去了。

李鴻沒想到趙寬跑得比自己還快,也連忙告別離開,馮孟升見兩人突然都跑得不見蹤影,他歎了一口氣說:“吳兄,這便要去嗎?”

吳耀久清醒之後,自行運功逼出酒氣,不過渾身上下可不大好聞,他尷尬地搔了搔頭說:“等我稍微整理整理。”

“我也先回房了。”班繡蓉娉婷起身,想了想,微微一笑又說:“馮大哥這些日子辛苦了。”

這話一聽,馮孟升可有點心虛,說辛苦還不如說沈醉於溫柔鄉中,馮孟升不敢應承,只能乾笑兩聲說:“還好、還好。”

“繡蓉啊。”吳耀久突然扁起嘴說:“趙胖子怪怪的。”

“嗯?”班繡蓉回頭一笑說:“皇儲怎麽突然這麽說?”

馮孟升聽了卻是微楞,趙寬有怪的地方嗎?自己身爲多年老友,怎麽沒有察覺?

“我不知道怎麽說。”吳耀久皺眉說:“知道怪,就是說不出來。”

“比如說……”班繡蓉側著頭輕笑說:“他一直拿生死開玩笑?那是他想讓我們明白,擔心也沒用。”

“不只這一點。”吳耀久皺著眉頭思索說:“老覺得好象有些話不該從他口中冒出來。”

班繡蓉微低下頭,掩著嘴輕笑說:“皇儲也不粗心嘛。”

“當然,我有時也十分細心的。”吳耀久笑呵呵地問:“到底是哪一句?”

“他說要練功啊。”班繡蓉眼睛靈活地轉了轉,輕笑說:“我長這麽大,還沒聽過幾次寬哥說要練功……他就算真想練功,也不會挂在嘴上的,所以他一定是跑去做別的事了。”

“對啊。”吳耀久哈哈笑了起來:“就是這句古怪,繡容不愧是繡蓉。”

“皇儲謬贊了。”班繡蓉微微一禮,一笑而出。

馮孟升卻有些發楞,班繡蓉比自己看得清楚還不離譜,連吳耀久都比自己瞭解趙寬?自己練那個“神算無遺”,難道是越練越回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4-2 17:00:49

第八卷 第三章 推山移嶺

這時趙寬剛打開脖子上的小開關,躲在房間中,輕輕叫:“五世?五世?”
叫了片刻沒有回音,趙寬不死心地繼續叫,突然一個微小的聲音傳了出來:“趙寬嗎?找五世嗎?”

這聲音很不熟,趙寬楞了楞說:“誰?”

“我是卓卡。”卓卡緩緩地說:“五世不在……你很少開啓聯繫,但我很期待你那兒的資訊。”

“他不在啊……”趙寬有些失望地說:“他那天找我做什麽,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卓卡說:“平常你就算關閉了通訊,我也能知道你大概的位置,那時你消失了十天,五世十分的著急。”

“你能知道我的位置?”趙寬吃驚地摸了摸脖子說:“這東西這麽厲害啊?”

“不算十分精准。”卓卡停一下說:“不過訊號消失,只有三個可能。”

“哪三個?”趙寬饒有興趣的問。

“儀器毀壞、強大的屏障。”卓卡跟著說:“或者是離開地球超過了一段距離。”

可能就是最後一個吧?趙寬歎了一口氣說:“我就算打開你們也不能突然跟我說話,否則被人聽到不就露出破綻了?”

“我知道了。”卓卡說:“若五世回來,我會震動通知你,由你判斷能不能說話。”

還有這種功能啊?趙寬高興地說:“這樣就好多了……這東西還能幹什麽?你要不要一次說完?”

“基本上祇是接發音訊而已。”卓卡沒什麽令人高興的答案。

也問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等五世的消息,趙寬想了片刻才說:“他既然願意離開你,你也算差不多完成了吧?”

“我是失敗品,並未完成。”卓卡的聲音突然低沈下來。

“爲什麽這麽說?”趙寬自然的問。

“我的記憶可以累積儲存,但是經驗無法累積。”卓卡有些黯然。

這話趙寬不是很懂,記憶不就産生經驗嗎?趙寬想了半天才說:“經驗指的是什麽?”

“判斷資料不足時的智慧。”卓卡說:“判斷一件事情,如果能夠累積經驗,不一定需要存留記憶,但我現在必須每件事情都回資料庫作搜尋的動作,速度會緩慢而且容易出錯。”

趙寬一面聽一面翻白眼,這聽起來好象是馮孟升才會有興趣的事,他正想著該不該針對這個問題聊下去的時候,門口的通訊器突然傳來響聲,趙寬連忙吩咐卓卡閉嘴;走過去,畫面上出現的竟是柳玉哲的身影。

趙寬楞了楞,這女人又不可能當真喜歡上自己,這時候應該正努力開會討論,跑來找自己做什麽?

趙寬也不說話,直接開了門,望著柳玉哲笑說:“找到我房裏來啦?”

柳玉哲也不害羞,輕輕一笑說:“當然囉,你還沒答應我呢。”

“答應什麽?”趙寬一楞。

“那套功夫啊。”柳玉哲目光一轉說:“不請我進去?”

“裏面可不大。”趙寬讓開了門口,一面呵呵笑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不怕以後嫁不出去啊?”

“你的繡蓉呢?她不怕嗎?”柳玉哲突然冒出這句話。

趙寬萬萬沒想到柳玉哲居然會這麽說,這下可被擊中要害,趙寬一時說不出話來,楞了楞才回過神說:“胡扯什麽,她等於是我妹妹啊。”一面說,趙寬一面在心裏暗罵,這件事,必定是那個色胚說出去的。

“就算是妹妹,長大了也得避嫌吧?”柳玉哲輕哼一聲說:“至於我,能不能嫁出去不是件重要的事情。”

提到了繡蓉,趙寬突然有些懶得開玩笑了,他揮揮手說:“好了,不跟你鬧了,大家直來直往還比較簡單。”

“好。”柳玉哲輕笑一聲說:“你開出條件來,只要我辦得到,一定沒有問題,就算要我嫁你也行。”但她的聲音依然是極端柔膩,似乎是天生的無法改變。

直起來還真是直的過分,趙寬瞪眼片刻才說:“你根本對我沒興趣,何苦?”

“沒興趣就不能嫁了啊?”柳玉哲又笑了起來,臉上帶著三分的得意,半分羞澀地說:“作我的丈夫,可是會恨幸福的。”

自己可無福消受。趙寬搖搖頭說:“你確實是漂亮得讓人心癢癢的,可是我沒打算娶這種美女當老婆,而且我也沒有你要的東西,所以交易無法成立。”

“有福不會享。”柳玉哲哼了一聲,微嗔地白了趙寬一眼說:“我總會有辦法讓你說出來的。”說完她轉身離開,也不再與趙寬囉唆。

這麽容易就打發了?趙寬可有點難以置信,搔搔頭才要關門,突然門口的通訊器大聲叫了起來,剛出門口的柳玉哲頗有些意外,回過頭正想說話,通訊器不等趙寬按下接鈕,突然發聲說:“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這裏是總管理部,一切活動暫時停止,一切活動暫時停止。”這聲音不只從趙寬房中的通訊器出現,門外的整個大廳,也充滿了這個聲音。

不會吧?反應這麽劇烈?柳玉哲這時也停下腳步,好奇地聽著下文。

“有緊急狀況産生,需要立即産生決議,請所有人立即接收文件,並於兩日內密切注意決選時間,我們將隨時公告。”那個聲音接著說:“已獲得此訊息者,請立即按下回復訊息、請立即按下回復訊息。”

什麽是回復訊息?趙寬不知道怎麽按,疑惑地望向柳玉哲,柳玉哲微笑說:“大概是這兒的居民才有的功能吧。”

這時,吳耀久、李鴻、班繡蓉等人的房門都打了開來,卻是大夥兒都聽到了這個訊息,正感覺莫名其妙,不過仔細望過去,卻少了一個馮孟升。

衆人見柳玉哲站在趙寬門前,有的訝異、有的皺眉,有人面帶微笑,當然也有面無表情的,趙寬雖被衆人注視,但知道多說也是白饒,索性閉嘴不發一語。

柳玉哲卻似乎頗想找趙寬的麻煩,她先向衆人一笑,跟著回頭溫柔地說:“那我先走囉,想我的時候來找我喔,我在南風大樓第十五層等你。”

這……這個女人害死人不償命的,趙寬只能猛翻白眼,望著她飄身而去。

吳耀久臉上卻是不大對勁,他見到柳玉哲,沒破口大駡妖女已經十分難得,他先望望趙寬,又望瞭望班繡蓉,卻見班繡蓉臉上沒什麽異狀,只是饒有興味的望著趙寬;吳耀久更是頗感迷惑,張了幾次口,又吞了回去。

這片寂靜中倒是李鴻先發話,他目光四面一轉,有些訝異地說:“孟升呢?”

“他說現在戴池等人一定在忙,他要先忙點事情,晚點再陪我去借通訊設備……”吳耀久接著說:“我以爲是找你們。”

這下李鴻與趙寬都明自了,馮孟升自然是去找喬夢娟,現在說不定正在“南風大樓”十五層卿卿我我。

李鴻轉過目光說:“趙胖子,我有事跟你談。”一面向著趙寬走來。

李鴻這時候會有什麽事情?趙寬頗有三分訝異,他先向李鴻點點頭,跟著向著大家招呼:“大家休息。”一面自己先進了房間之中。

兩人都進了房間,李鴻還順手將門關上,劈頭就說:“你跟那個女人不是玩真的吧?”

“你不會就是爲了問這個吧?”趙寬還真的嚇一跳,李鴻什麽時候對這種事情有興趣了,若是馮孟升來問還正常多了。

“當然不是。”李鴻其實是有幾分不自主地對有關班繡蓉的事情在意,但他自然不會承認,只皺眉說:“我有別的問題,這是順便問。”

“喔。”趙寬沒想太多,點頭說:“那個女人只想套出‘柱國先修’,你也小心點,說不定也會派一個來試探你。”

“我才懶得理她們。”李鴻安了心,沒針對這個話題再說下去,轉過話題說:“我剛剛練功,發現進步的感覺似乎與以前完全不同。”

“哦?”自被改造之後,趙寬還沒有時間練功,他頗有興趣地說:“怎麽不同?”

李鴻皺了皺眉,思忖了一下才說:“我們修練內息,本來是一面借著運行拓展經脈,一面凝結內勁,跟著在存息的過程中,逐步使得內息的含量提升。”

“沒錯。”趙寬自然也是大同小異,他外放施力的氣道雖是自然打通,內息的運行依然以原有經脈培育,不過這一陣子忙得很,幾乎沒什麽時間練氣,進步的速度也慢了下來。他點頭說:“而且因爲柱國先修的幫助,每次運行,內息都有明顯提升。”

李鴻點了點頭,跟著說:“但是今日修練,在經脈外拓這一部分,我發現在存想緩行的狀態下,外拓現象十分明顯,順暢度提升非常多,但是一停止運功,居然就恢復了原狀。”

這樣不是白練了?趙寬有些意外地說:“真的?”

“沒錯。”李鴻還沒說完,他接著又說:“至於凝結內息,也一樣有明顯的效果,可是就如同經脈一樣,運功停止,也恢復了原狀……只有內息總量,停功之後依然還有提升的感覺,每個丹球都稍有一些增益。”

這樣可就有些事倍功半的效果了。趙寬想了想突然笑說:“難道那傢夥把我們的身體改得比較差了?”

變得比較差?李鴻可嚇了一跳,他瞪大眼睛還沒說話,趙寬已經揮手笑說:“開玩笑的啦,我想,可能與他說的那四、五次變化有關,感覺上,似乎要經過那幾次之後,我們才會恢復正常。”

李鴻思慮著說:“他說過經脈準備妥當的時候就能變化,也說過我們可以持續練功,莫非意思就是練功的過程,可以讓經脈逐漸準備妥當?”

“也許吧。”趙寬聳聳肩說:“那東西說得這麽信心滿滿,應該有點道理。”

李鴻有些無奈,他知道趙寬雖然也練功,但狂熱度卻遠不如己,有時還頗有些隨遇而安的味道,可是那聲音臨走前一再囑咐兩人不可向外人透露,眼前也只能與趙寬參詳,否則去問馮孟升,他說不定更有興趣。

但是話說回來,李鴻的脾氣其實不是很願意向人請教,今天與趙寬聊這些,一部分還是因爲替班繡蓉擔心,又不好只問事,只好找個問題陪襯。

見趙寬沒什麽好建議,李鴻也沒多說,點頭說:“那我回去了。”

“等等。”趙寬喊住李鴻,見他愕然回頭,趙寬接著說:“你的那個心劍功夫怪怪的耶。”

李鴻想到這也有些頭大,自己怎麽逼都逼不出第二道心劍,難道趙寬有些建議?他重新坐下,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怎麽辦,現在內息質與量都提升了些,心劍的質也相對提升,可是,若單論量,我現在應該可以發出兩道心劍有餘,卻……”

“你逼出第二道心劍的時候,身體的感覺是什麽?”趙寬想了想問。

李鴻本不是個擅於言詞的人,他思索了一下,想清楚了才說:“當凝出了一道心劍,再度在心中存想凝結的時候,十分不容易,上次在皇都,我不管這麽多,把勉強凝成一個程度的氣息往外送,後來就炸開了。”

炸開那次趙寬也在現場,他點頭說:“你說勉強凝成一個程度,那是什麽意思?不完全嗎?”

李鴻尷尬一笑說:“不完全,我本來以爲每一把劍會有點差異,沒想到卻爆開了,後來我就不敢這麽做,可是想再凝出一把一樣的劍形氣勁卻怎麽樣也辦不到。”

“等等……”趙寬一頭霧水地說:“你說先凝成了才送出,可是你的心劍是在體外凝結的啊,我可沒看到一把劍突然冒出來。”

這又說來話長了,李鴻若不是當真爲此事困擾已久,還真懶得解釋這一串;好不容易等他說完心劍形成的辦法,趙寬才恍然大悟地說:“原來是這麽送出去的,還能這麽快真不簡單。”

“反正只練主脈。”李鴻沒好氣地說:“當然越練越快。”

“你再試試看。”趙寬嘻嘻一笑說:“每次都是準備打架時才看到,今天且讓我欣賞一下。”

李鴻無可無不可,只一瞬間在體內凝成心劍,接著順經脈解體外送,看似複雜的動作,卻在一剎那間辦妥,一個閃閃發光的白色劍形就這麽懸飄在李鴻腦門上。

“真棒啊:”趙寬鼓掌說:“又快又漂亮。”

“接著就不行了。”李鴻有些無奈地說:“我再怎麽凝定,別說凝不結實,硬送出去,就爆了。”

“我記得。”趙寬連忙搖手說:“你不用試驗了。”

李鴻微微一笑說:“你有什麽好辦法嗎?”

“我覺得……”趙寬思索著說:“你之前解決的問題,應該是一個重要關鍵,而這也是‘氣劍心訣’中原本沒有記載的,後面雖然可能還有問題,但機會應該不大。”

是這樣嗎?李鴻本來也沒抱多大期望,想了想說:“沒關係,我再試試看好了。”

趙寬確實也幫不上忙,更不敢隨便提供方法讓李鴻測試,畢竟那是李鴻自己的身體,搞壞了可對不起他,於是岔開話題說:“聽說首席武士王崇獻可以送出十把飛劍,這也好玩,不知道是不是咻咻咻一支支冒出來。”

李鴻想象著景象,微微一笑說:“那樣的話,看起來有些奇怪。”

“不會啊,很好玩。”趙寬耍嘴皮子地說:“或者他一次蹦出十支?那也不錯,腦袋上面十道光芒環列,很像神仙。”

“我先走了。”李鴻知道若跟趙寬這麽扯下去會沒完沒了,他苦笑著打過招呼,就回到自己房間去了。

反正沒事,李鴻再度跌坐地面打算練功,不過他不自禁地想象起王崇獻頭上同時冒出十把劍的模樣,也不禁莞爾一笑。當時被王崇獻化爲柔性的心劍圍住擒回,倒是沒注意到他是如何放出心劍的,不過他功力比自己更高,發出的速度自然更快,而當時自己功夫更差,沒來得及觀察他的運行狀態也很正常。

想了想,李鴻再度開始運行著“氣劍心訣”中的運行內息之法,但這時,李鴻卻有些定不下心來,總覺得似乎隱隱約約想起了什麽事情,但卻又沒有想得很清楚,甚至連想到了什麽都有些迷糊。不過李鴻卻有種感覺,那件事情十分重要,更與自己練功大有關係,沒想起來是什麽事,實在不大安心。

怎麽會突然有這種感覺?李鴻半閉著的眼睛睜了開來,剛剛去找趙寬之前,還沒有這種感覺的啊,怎麽突然心裏挂著個想不清的疑惑?

李鴻回想著剛剛的對話,一次一句的在心中流過,一次……兩次……李鴻突然醒悟,讓自己定不下心的,正是趙寬那一句:“或者他一次蹦出十支?”

一次出現十支心劍,換句話說,也就是十支同時冒出頂門,這麽說來,豈不是得在氣海中先凝定出十把心劍?

李鴻想通此事,突然興奮起來,自己怎麽試驗,老是一把一把來,怎麽從來沒想到這一招?當下李鴻開始彙聚心念與內息,在胸懷中緩緩地聚集起兩柄以內息凝結的心劍。

可是說來簡單,做起來卻十分不容易,除了要分別凝聚內息之外,兩邊心念的灌注更是十分困難,稍有一個失神,心念便倏忽間脫離了心劍,畢竟分別心念本是修練“氣劍心訣”的一大難關,一把心劍需要一化爲二,兩把則需要一化爲三,每一個層次的難度都有顯著的提升,看起來並非是一朝一夕可以練成;但李鴻卻已經燃起了希望,知道自己欠缺的祇是熟練度而已,當下不再分心旁鶩,專心修練起來。

另一間房中的趙寬此刻卻有些頭疼,倒不是因爲修練內息的關係,雖然他遇到的狀況與李鴻大同小異,但卻發覺三十六丹球中都有個小小的特異小點,儘管內息活潑地來去運轉,那個小點卻是不爲所動地凝定其間,對內息的運行雖然還不至於有窒礙的感覺,但卻也有些怪怪的。

這應該就是那個外星聲音動的手腳了吧?李鴻剛剛八成忘了提起此事,而經脈的拓展感確實也比以前迅速許多,只可惜一收功馬上恢復成原來的模樣,或者這麽不斷地運行下去,才可以達到那聲音所說的--“經脈準備好了”的狀態。

這一方面,趙寬決定不多花腦筋,總之那聲音如果沒有騙人,自然而然會逐漸提升。令他頭痛的是另一件事。

到現在爲止,那威名赫赫的“狂霸七式”只用過第一招,自己那時還是誤打誤撞地使出,而且那功夫單看動作,根本無法揣度它配合上霸道內息之後,會衍生出來的變化,也就是說,趙寬現在根本不知道若是後面的招式也有效,會産生什麽樣的結果。

所以,趙寬若不是遇到危險,不至於使用“狂霸七式”,但遇到危險的時候,一個不知道有沒有效、也不知道施用效果的招式誰敢用?所以到現在爲止,趙寬來來去去都只有“氣湧如山”一招。

上次已經有了經驗,若是力道太小根本沒有效用……也許是霸氣不足?但若想用四、五成甚至更高的功力試演,怎麽能在這個房間中練?不把這個頂樓拆了才怪;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趙寬想了想,自己若要演練,還是只能暫時離開如島,到個沒人的地方去測試。

既然想到了就去吧。趙寬雖然懶,但對練功夫還是有幾分興趣,否則當年在買弭城,也不會與馮孟升、李鴻並列爲年輕一代的佼佼者了--雖然以今日的眼光來看,當時的武功實在是個笑話。

趙寬起身出門,本想與戴池說一聲,但回頭一想,戴池現在一定忙得一塌糊塗,自己還是別去惹厭,一轉念,趙寬走到班繡蓉的門前,頗感新鮮地壓下了門外的通訊按鈕。

班繡蓉在通訊器的畫面上見到趙寬胖胖的身影,她也不按接收,直接打開門,微笑問說:“寬哥,找我?”

還是繡蓉好。趙寬頓感一陣舒服,柳玉哲雖然更爲柔弱嬌媚,但骨子裏的心機,卻減少了三分溫柔,還是眼前的小師妹能讓自己毫無顧忌地欣賞,趙寬高興起來,咧開嘴笑呵呵地望著班繡蓉,卻沒開口。

不過這也只是趙寬個人的感覺,論姿色,班繡蓉不如柳玉哲甚遠;論嬌媚,班繡蓉固然是溫柔婉約,卻欠缺柳玉哲嬌柔纖弱的風情,而能一眼看透柳玉哲居心的人,其實也並不多,在別人眼中,未必會減少那三分溫柔。

班繡蓉見趙寬就是望著自己沒說話,她先是睜大了眼,隔了片刻,輕笑地說:“寬哥要進來嗎?”

趙寬宛如大夢初醒,回過神來連忙搖頭笑說:“不用了,我只是來跟你說一聲,我要離開如島一下下,有人找我,就跟她們說我不會離開太久。”

“嗯。”班繡蓉點了點頭,頓了頓,一笑說:“若有人問起寬哥離開做什麽,我就說不知道囉?”

“呵呵。”趙寬搖頭說:“我是去練招式,跟別人說也沒關係,反正我一練,那些高手每個都會知道我在哪兒。”

“這樣啊……”班繡蓉歪著頭思考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些期待地說:“寬哥是要練那七招嗎?”

“對啊。”趙寬一笑說:“妳想看啊?”

班繡蓉露出淺笑,貝齒咬著下唇,頭輕點了兩下,帶著兩分調皮地說:“我去請皇儲幫這個忙,好不好?”

“一起去就一起去囉,那傢夥我來說就好了。”趙寬也頗樂意讓班繡蓉作陪,畢竟這套功夫傳自班彤,班繡蓉有興趣也十分正常,趙寬一轉身,跑去按吳耀久房門的通訊按鈕。

“趙胖子?”吳耀久打開房門哈哈笑說:“剛剛跑這麽快,我才想問你,那個南極妖女與你……”卻是說到一半,吳耀久發現班繡蓉站在一旁,舌頭立即大了起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趙寬翻了翻白眼,瞪了吳耀久一眼才說:“我和繡蓉要出去練功,跟你說一聲,免得像那個死色胚一樣老是找不到人。”

“你們兩個練功?”吳耀久滿頭霧水,兩人功夫差這麽多,怎麽一起練?

趙寬揮揮手說:“簡單來說,我練,她看。”

“喔……”吳耀久雖然也一心想跟,但窺看他人武技本爲大忌,他只好一臉不甘願地說:“我知道了。”

“走吧。”趙寬氣勁鼓出,帶著班繡蓉往中央上方老大的開口飛,穿出洞外,趙寬一認方向,往正北方先飛出了大雲湖,跟著又往北面飛得遠了些,一個黃沙漫天、冰凍霜原的景象逐漸呈現在兩人眼前,趙寬逐漸提高了速度,當然也沒忘記釋出部份的內息擾亂音爆,差不多十來分鐘的時間,兩人已經飛出了數十公里遠。

這時東方天光未現,明月依然照空、滿天星斗閃爍,蕭瑟的寒風雖從北方卷來,卻侵不入趙寬的護體氣勁之中,兩人相偕而飛。放眼望去百無人煙,恍惚間,彼此的距離似乎又拉近了一些,而趙寬也不禁慶倖,此情此景若自己一個人出來,可還真有些寂寞。

又過數十公里,趙寬望見前方一個高約二十公尺的隆起臺地,放眼望去一片死寂,只有幾株孤伶伶的枯枝魏顫顫地散佈其中,細枯的枝幹似乎也不耐冬寒,在寒風中不斷的抖動,至於樹葉則是早已落光,更添凍原的寒意。

看來這兒平時本是草原,恰逢寒冬,草木不生,才成了這副死寂的模樣,趙寬減慢了速度,在空中兜上幾圈,見沒什麽岔眼的物事,趙寬內息一轉,往下方飄落。

班繡蓉既然不會飛,到了這莽莽蒼原之中,自然是依賴趙寬保護,還好她功力雖然不值一提,但對於一般的寒凍倒還頗能對付,不怕凍傷了身子。

兩人一落地,班繡蓉望著上方那挂著點點閃爍星斗的深黑夜空,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回過頭又望望趙寬,輕聲地說:“好漂亮。”

漂亮?趙寬望了兩眼,頓了頓突然說:“我倒是覺得有些餓了。”

“寬哥。”班繡蓉眉頭微皺,有幾分苦笑地說:“剛剛筵席上你才吃了一大堆東西。”

“哪有?”趙寬一臉無辜地說:“吃的正高興,卻被戴池抓了出去,雖然已經不餓,都還沒滿足。”

班繡蓉也知道,趙寬沒那份多愁善感的細胞,她笑著搖了搖頭,再望了夜空幾眼才說:“這些星星,也是在買弭城看到的星星嗎?”

“不知道。”趙寬實話實說,跟著擡頭打量了半晌,這才搖頭說:“長得都差不多就是了。”

班繡蓉笑了起來,放棄欣賞星月,轉回頭說:“寬哥打算怎麽練?”

“先習慣一下動作。”趙寬習慣性地活動了一下手腳,一面說:“其實我也很意外,這麽小學會的東西,怎麽會沒忘。”

“寬哥聰明嘛。”班繡蓉臉上雖然帶笑,但語氣卻很誠懇地說:“爹當初教寬哥這些功夫,應該也沒想到會有可以使用的一天。”

這話也是,一面不帶內息的演練,一面逐漸回憶的趙寬心中想著,不只是“狂霸七式”,就連“柱國先修”也是誤打誤撞練成的,這應該都不是班彤預先計畫好的發展,那當初師父教自己這些,又是爲了什麽?

七個動作不同的式子,演練個幾遍不用花幾分鐘的時間,趙寬感覺上已經差不多找回了當年身體的感覺,停下手腳時突然說:“對了,我那本怪書還在吧?”

“在啊。”班繡蓉點頭說:“還有爹的遺物,我都隨身帶著。”

趙寬點點頭,放下了心,他上次離開之前,連那本怪書--《路南日記》都交給了班繡蓉,畢竟當時萬里迢迢地趕去“阿佛陸塊”援救馮孟升,會遇到什麽樣的險阻事前都一無所知,爲求保險,趙寬臨行前將這本牽連重大的怪書交給了班繡蓉,但卻不鼓勵班繡蓉翻閱。

既然現在書還在班繡蓉那兒,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趙寬心思回到了“狂霸七式”,這功夫自己使用的次數少得有限,除了第一次使用一成內息完全無效之外,之後若遇到非施展不可的時候,幾乎部是全力以赴,也不知道使用多少功力,就恰能讓這套武功有所發揮?

而現在的功力,與當時又大不相同……趙寬思忖片刻,已經有了決定,他點點頭對班繡蓉說:“我飛遠點試,你自己要小心些。”

“好。”班繡蓉點點頭,自然而然地退了兩步,雖然這兩步其實一點意義也沒有。

爲了避免影響到班繡蓉,趙寬直騰上千公尺高,遠遠往下望,班繡蓉已經變成一個小點,正高仰著頭往上望。

趙寬在半空中,再一次將七個式子演練了一遍,第一招如果如柳玉哲等人所言,叫做“氣湧如山”的話,其他六個招式一定也各有不同的稱呼,有機會的話,還得問上一問。

不過這功夫老實說實在不像招式--所以當初趙寬會當成體操--沒想到彙聚勁力依式揮動後能産生出這麽強大的破壞力,令人難以置信。

趙寬在空中揮舞拳腳,班繡蓉則在下方帶著微笑觀看,只見上方趙寬一面揮動著身軀,偶爾有些小小的光華爆出散逸,看來依然是減低了功力試驗,不過這功夫似乎也不能用太低的功力測試,否則發不出來,卻不知他用了幾成功力?

班繡蓉其實對這功夫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她比較疑惑的反而是自己義父班彤的真實身分,據趙寬所說,他還模模糊糊地記得班彤把自己撿回來的情景,但他那時畢竟還小,也說不清楚,雖說對自己的親生父母自然也會有些朦朧的幻想,但比起從小呵護自己長大的班彤,那份親厚的感覺自然是遠遠不如。

所以班繡蓉自從由趙寬口中得知這段日子發生的許多事故,對義父班彤的身分理所當然地有些好奇,而現在所知的幾條小線索,除了班彤留下的那個盒子與金牌,就是兩種來自聖島的古怪武學--“柱國先修”與“狂霸七式”。

自己是被義父班彤撿回,因爲趙寬那時已有記憶,所以沒什麽特殊的,但師兄趙寬卻是隨著班彤到買弭城落腳,他會不會來自聖殿?或者是什麽古怪人物的後裔?趙寬看起來毫不在意,但他的心中會不會偶爾也興起去聖殿一看的念頭?

班繡蓉目光雖然望著趙寬,但心中思緒卻如浪潮般此起彼落。就在這時,上方的趙寬身軀突然一漲,一股龐然的氣勢陡然爆出,連千公尺之下的班繡蓉都被震得回過神來,她連忙運足目力往上望,卻見趙寬的身體憑空旋轉,隨著他的旋動,一道寬近一公尺的七彩光帶在他周身環繞,而他兩手同時不斷的揮舞翻動,帶著光帶不斷變換著光芒與曲度。

突然間趙寬旋轉的勢子停止,那道光帶突然一散,向著四面八方疾奔,整片天空倏忽間卷起一陣狂風氣旋,逼得班繡蓉立足不定、眼睛幾乎無法睜開。她連忙運足功力穩住身子,心中一面駭然,那股勁風看來只是往外逼,自己在狂風中央下方,而且距離這麽的遠,居然還感受到這麽大的壓力,若是站在趙寬的側面,威力豈非不可想像。

過了幾秒,風力才再度緩和,班繡蓉睜開眼睛,卻發現趙寬已經笑嘻嘻地站在自己眼前,全身也已經恢復成原來的模樣,不過依照慣例,衣服鞋襪撐破成一條條碎散佈條,零零落落地挂在他身上。

班繡蓉來不及稱讚趙寬的功夫,她苦笑搖頭說:“寬哥,你的衣服真的得特別設計一下。”

“是啊。”趙寬看看自己,點頭說:“不知道有沒有能大能小的衣服。”

“可能要用多重的鬆緊帶組成有縐褶的衣服……其中袖口、領口一些地方比較傷腦筋。”班繡蓉微側著頭思考,一面在心中研究著這樣的衣服該怎麽設計。

“全靠妳了。”趙寬呵呵笑說:“這我可不會。”過去十幾年來,趙寬的衣物本來就都由班繡蓉打點。

班繡蓉點點頭一笑,跟著說:“恭喜寬哥,剛剛那招威力好大呢。”

“剛剛?”趙寬楞了楞,這才搖頭笑說:“剛剛沒施完,但是卻收不回來,我只好把功力散掉。”

“什麽?”班繡蓉吃了一驚,施一半散掉功力也有這種威勢,那若是完整的一招呢?

此時趙寬突然眉頭微皺,頓了頓擡頭往四面望瞭望說:“等等,不對勁。”

哪兒不對勁?班繡蓉跟著往四面看,卻什麽也沒看到;不過她雖疑惑,卻也聽話地閉上了嘴。

趙寬會這麽表現,是因爲他莫名地有種怪異的感覺,仿佛有人正窺伺著自己,趙寬四面張望半天,什麽也沒看到,卻依然有那種感應,好象被許多的人窺伺。趙寬首次有這種感覺,不禁全身難受,他忍不住一運氣勁往外直追出十幾公尺,將自己與班繡蓉罩在其中。

這麽一下,那護體內息仿佛與一些無形無質的東西有所接觸,部份還就此散逸無蹤,不過也有一些往外退得老遠,仍遠遠觀察著自己。

而這麽一接觸,趙寬可就清楚多了,那不知道怎麽形容的怪東西還頗熟悉,其中他認得出來的有柳玉哲、喬夢娟、滿鳳芝等幾個南極洲高手,還有戴池和幾個不熟悉的感覺,看來就是大雲湖中的高手了……莫非這就是馮孟升提過的心念外送?他們大概是被剛剛的氣爆引來的。

不過趙寬對於自己能感受到這些心念,其實也十分意外,更不知道該怎麽應付,而剛剛這一下氣勁外爆也沒多大威力,對方的心念似乎就無法抵禦,有的自然散逸,有的退得老遠,似乎也不怎麽具有威脅,太概只能偷聽或偷看,不至於突然敲自己腦袋一下。

被自己發覺,戴池等人似乎不大好意思,已經散失無蹤,而南極洲那幾個似乎不大死心,只是距離一遠,趙寬一時也搞不清楚遠遠留下的還有誰?

這麽說來,若是有人偷聽,自己已經會有所感受了?趙寬安心了些,但也不知道那些退得較遠的心念能不能聽到自己與班繡蓉的對話,他轉回頭,對一臉迷惑的班繡蓉說:“來了一堆朋友。”

“朋友……”班繡蓉頓了頓說:“我沒有看到。”

這該怎麽解釋?趙寬搔了搔頭說:“那是偷看用的,不是真的人來了。”

“哦?”班繡蓉先是輕搖了搖頭,但跟著又輕輕一笑點了點頭,意思是不追問了。

“回去問問草包,看看這種怪東西該怎麽對付。”趙寬嘿嘿一笑說:“我再慢慢跟你說。”

班繡蓉點點頭說:“我也該回去試試,看能不能作出適合寬哥的衣服。”

“對、對。”一身破爛的趙寬呵呵直笑,連連點頭。

“趙胖子。”一個柔媚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我要跟你說話啊,別趕我走啊。”

在四野無人的半夜裏突然傳出這樣的聲音,趙寬與班繡蓉兩人寒毛直豎,差點沒嚇了一跳。還好趙寬剛剛已經發覺那堆從遠方探來的心念,他辨出這是柳玉哲的聲音,沒好氣地說:“你這女人,陰魂不散啊?”一面說,趙寬一面覺得自己這句成語用得實在妙不可言。

“你進步好多呢,能感受到……對了,這麽遠說話很費勁呢。”柳玉哲的聲音輕笑了一聲,半撒嬌地說:“讓我接近一點好不好嘛?我不會打擾你們倆個太久的。”

趙寬無奈的收回勁力,啍啍說:“我們要回去了,怎麽了?”

“剛剛那是哪一招?”柳玉哲的心念接近過來,聲音也清晰多了,只聽她說:“不像是第一招的感覺。”

問題是趙寬根本不知道招名,他只好裝傻說:“你自己看不出來嗎?”

“那時又還沒來,我們都是被剛剛的氣勁外爆所引來的。”柳玉哲的聲音笑說:“就算來了,我也看不出來,這樣的心念探索,只能感受到不同能量的存在與移動,不能直接看到東西。”

原來是這樣?趙寬眨眨眼說:“是第二招,名字你應該知道吧?”

“是‘推山移嶺’?”柳玉哲果然說出招名,她停了片刻才說:“恭禧你囉……不打擾了。”隨著聲音的結束,柳玉哲的心念突然一散,消失無蹤。

原來第二招叫“推山移嶺”?嗯……“氣湧如山”、“推山移嶺”,果然都是很夠力的名稱,只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會知道全部的招名?趙寬苦笑一下,帶著班繡蓉騰空,向著大雲湖加速飛回。

         ※       ※       ※

無元世紀小資料1

四九戰爭之際,當時無祖第四弟子一身霸道內力號稱天下第二,但一般的招式,氣勁老是一往無回、用不順手,無祖耗費數月思索,幫他創了七招看似簡單,卻是威力博大的法門,他習得後如魚得水,在四九戰爭末期,曾以一招之力,瞬間擊爆數十名合成人。

這七招各自獨立、功效不同,所需內勁也不相同,當時只有招名,後世依招式特性,綜合稱之爲狂霸七式。

此套武學特殊不在動作,而在強橫霸道的心法;若要有效,內功本質必須狂霸無比。

本質全然霸道的內息,與一般的內息不同,能在一瞬間狂湧而出,展現一往無回的氣魄,才配的上這種招法,而這套武功每一招所需功力不同,造成的效果各異,據說無祖第四弟子終其一生,只曾施用過前五招,天下已幾無抗手。

最後兩招,一說是無祖禁止其四徒使用,一說其四徒內勁雖已少人能及,依然不足以施出。

招名:氣湧如山、推山移嶺、立地金剛、翻江倒海、威服天下、天地歸無、再造渾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4-2 17:01:49

第八卷 第四章 群情激憤

“他們兩個的功力怎麽會突然變得這麽高?居然已經能感受到心念接近……”剛剛才收回心念不久的喬夢娟,望著身旁的馮孟升,有些疑惑地說。
這可把自己問倒了,馮孟升苦笑說:“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兩人也沒跟我說。”

事實上,馮孟升其實是沒時間問,否則兩人固然不能說的太清楚,總還會說個大概。

兩人這時在“南風大樓”十五樓,喬夢娟被安排的房間中,在一張小型的沙發上,兩人親熱的依偎著。

不久之前,馮孟升就溜來找喬夢娟,兩人卿卿我我了好一陣子,突然感受到北方爆開一股強大力量,喬夢娟好奇之下,心念延伸過去,發現了趙寬與班繡蓉。她也是當趙寬氣勁推出時,自動消回的其中一個心念,所以她並沒有聽到後來柳玉哲與趙寬的對話。

對於趙寬的功夫,喬夢娟也不是多在意,只是順口一問,畢竟趙寬雖能感受到心念的接近,但離心念探出還有一大段距離,也就是說,現在他依然遠不是喬夢娟等人的對手。

不過相對比較,馮孟升卻又差得更遠了。喬夢娟見馮孟升有些失落的表情,她連忙安慰說:“你也別擔心,你依這樣的速度進步,也算是很快的了,只要幾年的工夫就能追上我們。”

馮孟升搖搖頭,握著喬夢娟的手笑說:“別開玩笑了,難道你們就這麽等著我追上,不會繼續進步嗎?”

“我們很難進步了。”喬夢娟搖搖頭說:“到我們這種程度,並不困難,但想再進步就不容易了。”

這話怎麽說?馮孟升有些疑惑地說:“到你們這種程度怎麽會不困難?”

喬夢娟俏臉側著,頓了頓說:“就是這樣啊,我知道是真的。”

這是什麽解釋?馮孟升不禁好笑,輕輕擁了擁喬夢娟說:“原來你也不知道爲什麽。”

“我知道啊。”喬夢娟輕扭著身軀,撩得馮孟升心癢癢的,雙手不禁更緊了些,只聽懷中的喬夢娟說:“不過不知道怎麽說,下次問問玉哲姐姐好了。”

“不用問了,我相信你啊。”兩人臉靠得極近,呼息可聞,馮孟升說完,一面輕吻著喬夢娟。

兩人正濃情密意、氣息逐漸粗重的時候,門口的傳訊器突然響了起來,喬夢娟連忙推開馮孟升正到處亂爬的怪手,紅著臉跳起來,含羞地白了馮孟升一眼,飄身過去開啓通訊器。

“鳳芝姐?”喬夢娟看到螢幕上的人影,連忙按下通話鍵招呼。

“嗯。”滿鳳芝頓了頓說:“他在你房中?”

喬夢娟臉上紅潮未退,被滿鳳芝這麽一說,那片紅霞直透耳根,她張了兩次口都不知該怎麽說,最後才微微點了點頭。

“讓他回去。”滿鳳芝目光中掠過一絲淡淡的不忍,頓了頓才說:“有任務。”

這種時候怎麽會有什麽任務?喬夢娟忘了害羞,急急地說:“什麽任務?”

“過來再說。”滿鳳芝目光恢復冷厲,沈聲說:“別拖拖拉拉。”說完,主動關閉了通訊器。

喬夢娟轉回頭,望著馮孟升的目光滿是無奈與委屈;馮孟升自然也聽到了剛剛的對話,他起身走近喬夢娟,輕抓著她嬌小的肩膀說:“別擔心,可能沒什麽事。”

“嗯,你先回去,我回來就去找你。”喬夢娟縱然不舍,也只能這麽說。

馮孟升點點頭,兩人緊緊相擁片刻,這才依依不捨地分開,相偕踏出房外。喬夢娟自去尋找滿鳳芝,馮孟升無處可去,自然是回“樂環大樓”的頂層。

從這兒回“樂環大樓”,馮孟升必須先到“南風大樓”的二十層,那兒有通道通往“樂環大樓”,跟著沿著通道往上,自然可以抵達頂層。

馮孟升到了“樂環大樓”,剛要轉向通道,卻見到一群五、六個男子正怒氣衝衝地往通道走,口中還一面罵個不停,迎面遇上馮孟升,那群人臉上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上下打量著馮孟升。

馮孟升與這些人不識,看他們腳步沈重,似乎功夫也不如何,他沒說什麽,正要往上飄,其中一個中年人突然叫了一聲:“等等,你別走。”

叫我?馮孟升轉回頭,訝異地說:“有事嗎?”

“你是不是叫那個什麽……”那個人問一半似乎記不清楚,轉過頭詢問地望著衆人。

有個看來比較年輕的青年首先叫了出來:“馮什麽的。”

說的好象真是自己,馮孟升眉頭微皺說:“我是馮孟升。”

“就是你沒錯了。”中年人臉上露出怒氣說:“爲什麽會搞到合成人這麽做?”

直接的原因,應該是合成人以爲趙寬等人被這兒的人所害,才決定這麽做;但若說到遠因,自然因爲趙寬一連串的謊話;但這些自然不能說出去,而這些人,又怎麽會問自己?

馮孟升呆了呆說:“我不知道。”

“你怎麽會不知道?”另一個人怒氣衝衝地說:“不是因爲找不到那個胖子才發生此事的嗎?而那個胖子不是去救你嗎?”

他們怎麽這麽清楚?馮孟升楞了楞,皺眉說:“你們知道合成人做了什麽事嗎?”

這話說得衆人一楞,他們互視一眼,其中一個看起來有些瘦弱的中年人說:“不就是把整個舊大陸封閉了?而且好象還會逐漸縮小,會把有功夫的人全趕到‘阿佛陸塊’去。”

看來這兒的統治方式沒有秘密可言,發生了一點事情,這些人馬上大驚小怪。馮孟升正要回答,突然有幾個女子經過馮孟升身後的通道,望見他立即跳出來說:“這人是誰?”

“姓馮的那傢夥。”一開始說話的中年人立即說:“我們正找他說個清楚。”

“原來你就是姓馮的。”那群女人立即加入陣容,跟著破口大駡起來。

馮孟升剛剛被攔住確實有些火氣,但這時出現了女人,馮孟升的火氣立即消失,腦袋也靈光起來。他微微一笑,十分有風度地說:“你們的資訊有個嚴重的錯誤。”

這話一說,衆人都楞了楞,有人還想繼續罵,馮孟升卻先一步運起三分內息大聲說:“大家可以想想,這樣一個能把整個舊大陸籠罩起來的機構,豈是幾天之內就能安裝完成的?就算合成人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所以,這件事情其實與我們幾人沒有關係,合成人本就想這麽做了,我們只是一個藉口。”這是聽到趙寬對合成人抱怨的言語,馮孟升修飾一番,搬出來使用。

但這確實是個好解釋,衆人的怒火稍稍平靜了些。隔了片刻,一個年紀比較長些的老人開口說:“既然如此,合成人爲什麽說因爲找不到你們才使用?”

這個問題沒聽趙寬說過,得靠自己了。還好馮孟升的“神算無遺”也不是白練的,他心念一轉,點頭說:“當然要如此,否則你們這些人日後豈不是恨透了他們?而他們利用這種辦法消滅具有武技的人,若消息傳出去,說不定連新大陸都放棄當初大和解的約定,與南極洲合力消滅合成人呢。”

這話說得人人點頭,衆人對馮孟升的態度也稍有改變,一個後來才到的年輕女子,突然好奇地說:“聽說馮孟升先生是南極洲的人?卻與南極洲的觀念不同,想改變世界的風氣?”

這一段,馮孟升聽趙寬約略提過,但不是這麽清楚,馮孟升不敢貿然承認,只微微點了點頭說:“我與南極洲確實頗有淵源,我的功夫也是南極洲的獨門武學。”

“當時對於援助趙寬等人的事情,我們曾經準備投票決議。”另一個有些福態的中年女子說話比較急,迅速地說:“但是表決還沒結束,趙寬先生已經失蹤了,投票因此暫停,還好馮先生安然無恙地回來。”

“謝謝你的關心。”馮孟升點點頭說:“如果沒有別的問題,我先離開了。”

“馮先生請等等。”一開始破口大駡的中年人突然說:“對於我們這次的投票,你的看法如何?”

馮孟升一征說:“什麽投票?”

“經過代表團的討論,說只有一個辦法。”年輕人口快地說:“就是及早舉辦武技比賽,增加頂級高手的人數與功力,嘗試突破“康勾森林”的合成人巢穴,並且讓其他人的內息消失。”

馮孟升聽不懂了,增加高手人數與功力,這怎麽會是衆人可以決定的?而讓人內力消失又是怎麽一回事?最大的一個問題--若是只有一個辦法,還有什麽好投票的?馮孟升迷惑之間,一時不知該從何問起。

衆人見他不說話,中年人似乎是個急性子,頓了一下說:“剛剛馮先生說的有道理,這件事合成人早有預謀,我必須經過代表團把此事公諸大衆。”說完,他急急忙忙地奔向通道,直奔“南風大樓”。

有人跟著那人跑,也有人見沒戲可看,自顧自地離開,馮孟升這時才回過神來,見那個年輕人依然在眼前,馮孟升連忙問:“若是投票不通過怎麽辦?”

年輕人本來也要離開了,見馮孟升詢問,他轉回頭,有些得意地說:“若真的這樣,代表全體人民希望維持現狀,不過這不大可能啦,死的人會變多的。”

“是啊。”馮孟升表面點頭,心中卻在搖頭,怎麽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投票?很多事情不是二分法就可以處理的啊。

“我走了。”年輕人向著馮孟升打個招呼,便自顧自地奔開,馮孟升本來還想追問,見對方離開,只好放棄詢問剛剛心中另外兩個問題,飄身往第五十五層飛去。

一到五十五層,馮孟升卻是吃了一驚,那兒居然有數百人,正圍著自己等人住的房間外面叫囂,似乎要人出來答話,而很顯然地,沒有人願意出面,就這麽讓這些人吵個不停。

馮孟升只疑惑片刻便即釋然,這些人想必與剛剛遇到的人想法相同,而恰好趙寬現在還沒回來,李鴻只會打架,吳耀久大概還沒想到那一層,所以都躲了起來,不過這恰好是讓自己嘗試著面對群衆的機會;馮孟升想通此點,當即大步向人群走去。

馮孟升這麽大搖大擺地出現,隔沒多久自然會被人發現,後面幾十人立即喧鬧起來,有人立即向著馮孟升圍了過來,一個個怒氣衝天地破口大駡。

馮孟升自然不會就這麽被圍住,他一提氣,身子緩緩地往上飄到中央的開口處,一面運氣發聲說:“諸位稍安勿躁,一切都是誤會一場。”

“什麽誤會,你們打死人了。”有人怒駡著,突然一個東西飛了上來,卻是一隻布鞋,也不知道誰脫下來砸的。

那東西自然砸不到馮孟升,不過馮孟升聽到“打死人”三字可是吃了一驚,他在空中發問:“誰被打死了?”

“這兒,你自己過來看!”這下馮孟升才注意到,靠近房間的部分,有一群人圍著個躺在地上的壯漢,似乎被人扶著,一面哎哎亂叫。

最多是打傷吧?馮孟升歎了一口氣,群衆總有點唯恐天下不亂,碰他一下就說打人,真的打傷了人,就得說成打死人,非搞得大家怒氣衝衝才成。

不過打人的是誰?八成是李鴻……他眼看一群人不講理地沖來,不動手才怪。馮孟升心中苦笑,李鴻八成不知道這兒大多是沒武功的人,揍了一個人之後才發覺,他總不能認真對付這些人,只好躲起來圖個耳根清靜。

馮孟升想通此點,且不管哪一群人吵些什麽,反正下面亂轟轟地,馮孟升提起真氣,大聲把剛剛解釋的話又說了一次,也不管下面吵些什麽,反正以他的功力,足可把這些聲音一次不漏地送到下方每一個人的耳中。

當發現無論怎麽叫,也蓋不掉對方聲音的時候,人自然而然就會閉上嘴巴,馮孟升說完的時候,下方大多數人已經由生氣轉爲愕然,彼此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對自己跑來這趟,似乎有些茫然。

不過有一小群人卻是例外,就是躺著那人周圍的幾個朋友,他們見周圍的人都安靜下來,其中一個壯漢立即大聲嚷說:“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打人就是不對。”

“哦?”眼看下方女人不少,馮孟升保持微笑說:“大概是我的朋友誤會諸位的來意,所以不慎傷了那位大哥,我在這兒替我的朋友表示歉意。”

“打了人,道歉就算了嗎?那你來讓我揍一下,我再跟你道歉。”又一個人叫了起來。不過其他的人事不關己,似乎也不打算隨著那小群人鬧下去,人群已經開始逐漸散開,還有一部分人抱著看戲的心情望著上下兩方,想看看馮孟升如何處理。

馮孟升倒不怕被那人揍一下,他們沒有功夫,怎麽揍也只當搔癢,問題這不是解決的辦法,他正爲難時,編號二○五五二五的李鴻房門突然打開,李鴻冷冷地站了出來說:“人是我傷的,你們有什麽意見跟我說,別找錯人。”

李鴻突然出現,反倒把那群人嚇了一跳,本來站在門前大吼大叫的,這時都急急忙忙退開。

馮孟升望見李鴻,連忙飛近說:“李鴻,這件事情……”

“我懶得理會他們而已。”李鴻哼了一聲說:“這些人除了會叫,還能做什麽?”

這話一說,那群人自然是勃然大怒,連看戲的人都忍不住開罵了,還好這群人知道李鴻會動手傷人,罵歸罵,卻不敢走得太近。

李鴻被罵得火大,臉色越顯陰沈,突然他極緩極緩地對馮孟升低聲說:“這群人真是不知死活,他們難道不知道,我只要一瞬間就可以讓他們全部死光嗎?”

李鴻當真動了殺機了?馮孟升知道若是心劍一出,自己可攔阻不了,眼看不可收拾,他正搓著手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趙寬與班繡蓉恰好在這個時候從洞口飛了出來。

趙寬回來了?馮孟升如逢大赦,連忙大聲招呼說:“趙胖子快來。”

趙寬與班繡蓉兩人一臉疑惑地飄到馮孟升身旁,趙寬先沒理會馮孟升叫啥,輕拍了一下班繡蓉的背心說:“你先進去,我一會兒再去找你。”班繡蓉訝異地望望四周還在大罵李鴻的人們,沒說什麽,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不過既然趙寬說要來,她就只虛掩著房門,沒有關實。

“李鴻打傷了人,那群人鬧了起來。”馮孟升急急解釋:“原本是爲了合成人的事情來的,我剛剛解釋的差不多了,就差這個……”

“喔。”趙寬點點頭,目光轉向李鴻說:“火大啦?”

李鴻確實火大,他白了趙寬一眼,沒接這句話。

“爲什麽打那個傢夥?”趙寬接著問。

“他先動手的。”李鴻沒好氣地說:“誰知道一回手就趴下了?”

“那就好。”趙寬呵呵一笑說:“我教你一個辦法消火,可是你就得當壞人囉。”

“什麽意思?”李鴻皺眉問。

趙寬嘻嘻笑說:“你乾脆往前走,誰還敢叫就打昏,那不是很快就安靜了?”

李鴻目光一亮說:“這是個仔辦法。”一面就要往前踏步。

“等等。”馮孟升連忙拉住李鴻,一面焦急地說:“趙胖子,你這是什麽辦法?”

“放心啦,等會兒讓你當好人。”趙寬對馮孟升說完,轉頭對李鴻微笑說:“記得一件事,用草包教的辦法,只要打昏,千萬則打傷了。”

馮孟升一楞,鬆開了李鴻,李鴻自然更不遲疑,臉色一沈,朝叫得最大聲的人大步走去。

那人唬了一跳,見李鴻越來越近,他退了一步又停下,大聲說:“你想怎麽樣?要知道這兒是有法治的地方,你……”卻是李鴻已經走到他面前,輕輕一敲,那人往後便倒,話也只能說到一半。

這下四面立即譁然,一堆人破口大駡,李鴻毫不客氣,騰身飛舞在人群之中,哪一個叫就給他一掌,挨掌的立即緩緩倒地,不到半分鐘,已經倒了一大片,剩下的幾個也不敢再吵,整個空蕩蕩的大廳終於安靜了下來。

李鴻雖然功力運行主脈,能散入身體施用的不到十分之一、二,但就這一點點能力,對付身無功夫的人一樣是輕而易舉,他打昏了一地人,心中那口惡氣也跟著散去,李鴻目光掃向其他還嚇呆的人,冷冷一笑,那群人驚呼一聲,逃命一般地向著通道急奔,一眨眼躲得乾乾淨淨。

這下可舒坦了,李鴻微笑走回說:“然後呢?”

“跟我去聊聊。”趙寬呵呵笑說:“孟升去救人,勸慰兩句道個歉,這不用我教了吧?”

“救人?”馮孟升微微一楞。

“對啊。”趙寬瞪眼說:“要快啊,若是戴池他們趕來可就不好看了。”他一面拉著李鴻躲進房間內。

都跑了?但趙寬剛剛最後一句話倒是真的,馮孟升連忙一個個救醒,一面安慰了兩句,被打倒的人醒來都有些驚魂未定,有人向馮孟升致謝,也有人怒氣未消,不過倒是都沒有人敢繼續廢話,一個個急急忙忙逃離這倒了一地人的五十五層樓。

         ※       ※       ※

“我早該這麽做了。”一進門,李鴻忍不住開口說:“那群欠揍的傢夥。”

“不行、不行。”趙寬虛掩上門,搖手笑說:“要等到做好人的人出現才可以,哪有那個閒心救這些傢夥?李鴻啍了一聲,搖搖頭說:“算了吧。”

“不過這麽一來,你的名聲會變差喔。”趙寬扮個鬼臉說:“以後若是想當大官,你會恨我的。”

“誰想當官?”李鴻曬然說:“多無聊。”

“那就好。”趙寬笑著說:“孟升想當對世界有建樹的大人物,所以給他做好人。”

“喔。”李鴻對這個沒什麽意見,望望正在一旁翻弄衣包的班繡蓉,他只覺得渾身不自在,有些生硬地說:“剛剛你在北方練功?用了全力?”

“九成力。”趙寬笑容一收,突然有些生氣地說:“那算什麽怪功夫,用了九成力只能施出第二招。”

李鴻聽了張大嘴說:“那……可以用幾次?”

“兩……次吧?”趙寬沒什麽把握地皺眉說:“反正幾下內息就乾乾淨淨了。”

“那第一招呢?”一旁的班繡蓉柔聲問。

“剛剛試了試,三成功力就能施出了。”趙寬頓了頓說:“不過隨著提運內息的增加,威力也會相應變大就是了,但耗用的內息似乎比較少。”

“聽不懂。”李鴻皺起眉頭說:“提運內息增加,耗用的怎麽會比較少?”

趙寬想想也覺得自己沒說清楚,他呵呵一笑說:“剛剛說的是第一招與第二招的比較;我說清楚一點……比如用五成功力推出的‘氣湧如山’,當然沒有九成功力時的同一招威力大,而九成功力耗用的內息也自然比較多。”

這兒爲止與一般的觀念差異不大,李鴻點點頭說:“這兒我懂。”

“但同樣以九成功力來比較。”趙寬按著說:“第二招‘推山移嶺’就比‘氣湧如山’耗用的內息多得多,如果沒猜錯的話,威力應該也不同。”趙寬最後畢竟沒有推出去,所以也不知道實際的功效,只知道練沒多久,自己內息已經不見了一大半,只好帶著班繡蓉往回跑。

說到這兒,不以李鴻明白,班繡蓉也聽懂了,李鴻沈思的時候,班繡蓉輕笑說:“寬哥,那後面的招數呢?”

趙寬苦笑說:“雖然都還無法使用,但感覺上,一個比一個難,三、四招還可以揮灑個開頭,後面幾招根本沒有回聚內勁的感覺,揮手就甩出去了……與當初以一成力道練習一樣,應該確實是功力不足。”

“嗯。”班繡蓉安慰趙寬,微笑說:“好功夫才會這麽難練啊。”

趙寬剛回她一個笑容,李鴻已經岔出來說:“那你現在只有兩招可用了?”

趙寬點了點頭,突然例嘴一笑說:“不過這樣不好,我要再拿刀來玩,否則空手多吃虧。”

李鴻吃了一驚說:“以前的刀法不合適吧?”

“利用這套武功的原理改改看。”趙寬眨眨眼說:“不知道改出來是什麽模樣,不過第一步要先搞清楚這裏的刀怎麽做的,還要研究研究功力該怎麽用,才不會把刀轟爆。”

隨便他囉。李鴻頓了頓,轉過話題說:“至於一化爲二的事情,我可能也找出辦法了。”

“哦?”趙寬高興的鼓掌說:“真的?快放出來看看。”

“沒這麽快啦!”李鴻搖頭說:“我要花時間練習,心念散聚間的拿捏很難。”

這時馮孟升的救人大業尚未結束,只聽門外突然傳出吳耀久的大叫:“哇啊……你把他們都打昏了?”

“不是我打昏的。”只聽馮孟升沒好氣地說:“趙寬、李鴻都在繡蓉房間。”

吳耀久立即推門而入,看到趙寬,他哈哈一笑說:“回來啦?你剛剛練功的威勢不小呢;剛剛誰打昏那堆人的?李鴻嗎?”他躲了許久,發現外面似乎已經恢復平靜,忍不住出來看看,知道了趙寬回來,立刻高興地奔到班繡蓉房中,連門都忘了關。

“是我沒錯。”李鴻點頭說:“那些人不知道死活,就給他們一點教訓。”

這時馮孟升還在救最後的幾個,那幾個人醒來之後,看到房中的李鴻,好象看到鬼一般,話都不敢說一聲,急急忙忙得逃命,搞得馮孟升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馮孟升正想是不是應該去把房門關起來,通道口突然出現一個人影,目光陰沈地望著馮孟升。

這人是誰?馮孟升沒有印象,他向著那人點點頭說:“有事?”

“我是史揣。”那人臉色鐵青,皮膚硬梆梆地似乎鐵鑄的一般,聲音也不大柔軟地說:“聽說你們任意動手傷人?”

馮孟升自然而然回過頭,望著房中趙寬,趙寬等人見過此人一次,那時就是他與曼卓接手對付“扁蛇”,也就是說,此人是與戴池同一級的高手,但李鴻可不管這麽多,見到有人找來,他轉身就要往外走,趙寬卻先一步把他拉住。李鴻一楞間,卻見趙寬已經先一步往外走。

趙寬踏出房門,呵呵一笑說:“我們沒有任意動手傷人。”

史揣眉頭微微一皺,正要開口,趙寬已經先一步說:“他們隨意出口傷人,我們祇是讓他們停止而已,沒讓他們受到任何傷害。”

“我聽到的不是這樣。”史喘臉上有些疑惑。

“那你可以找看看有沒有受傷的人。”趙寬一笑說:“你頂多找得到一個,而那個傢夥是自己先動手,我們才自衛的,誰知道他們一點功夫也沒有?”

史揣思索了一下說:“我會查清楚這件事情。”

“那就拜託你了。”趙寬頓了頓接著說:“但我卻有另一個問題要請教。”

史揣本要轉身離開,聞聲再度轉回頭來,目光凝住著趙寬,眼神中有些疑惑。

趙寬一笑說:“我想請教一下,居住在這兒,是否能保障我們的基本權利?還是因爲我們不算楞品一族的人,就只能任人欺淩?”

史揣微楞一下說:“諸位是客人,當然會獲得尊重。”

“很好。”趙寬笑容一收,臉色沈下說:“那數百人接到我們房前謾駡,算是一種尊重嗎?”

“這……”史端的表情更難看了,他停了片刻才說:“我們會研究此事怎麽解決。”

“希望有好辦法解決。”趙寬表情又恢復了輕鬆,呵呵一笑說:“不過,在有辦法之前,有人使用惡劣的言語侵犯我們,在不得已之下,只好出手讓他們停嘴,這實在是不得已,還請見諒。”

史揣臉色一直十分難看,見趙寬說完這一串,他沒再說話,直接轉身親離這個大廳。

等史揣離開,馮孟升咋舌說:“會不會太過分了?”

“快去道歉吧。”趙寬眨眨眼說:“這種事情就交給你了。”

“道……道歉?”馮孟升呆了呆。

“去隨便安撫一下,說說我們多無禮請見諒之類的。”趙寬揮動著雙手說:“快去快去,一會兒就找不到人了。”

馮孟升一頭霧水、急急忙忙奔去後,吳耀久也滿臉迷惑地走出來說:“趙胖子你搞啥啊?又罵人又安撫的?”

“你別管這些。”趙寬先是搖搖頭,突然轉念又說:“都靠孟升也不大對勁,你自己也努力一點,走,我帶你去找南極洲的女人。”

“什……什麽……”吳耀久一楞,卻被趙寬拉著就往外走。

“等等!”恰好出門的路易看到趙寬拉著吳耀久,忍不住大聲說:“胖子你別太過分了。”

趙寬一楞回過頭,只聽路易接著說:“平時你隨口胡言,我已經看不慣了,現在對皇儲拉拉扯扯成何體統?還不放手!”

趙寬望望有些尷尬的吳耀久,又望望路易,他把手一松,對吳耀久說:“你自己決定,要不要聽我的?不去就算了。”

吳耀久莫名其妙的問:“你也說說去做什麽吧?”

“算了。”趙寬一攤手,無所謂地說:“反正不關我的事,我回房練功。”說著就要轉身。

“趙胖子!”吳耀久連忙把他拉住,苦笑說:“沒必要生氣吧?”

“沒生氣啊。”趙寬回過頭,臉上倒是堆滿笑容,他呵呵笑說:“不過懶得解釋而已,反正其實我也懶得去,大夥兒輕鬆輕鬆。”

吳耀久可爲難了,路易跟了他十幾年,自己總不好完全不理會他的建議,雖然他對趙寬十分有信心,但現在實在說不過去,吳耀久不知該如何是好,目光轉向李鴻與班繡蓉,有些不知道該不該放開趙寬。

路易看出吳耀久的遲疑,他大步走過來說:“皇儲別被他唬住了,他只是故作神秘而已,我就不信他真的能說出什麽好理由。”

趙寬眨眨眼也不解釋,望望路易,跟著目光瞅著吳耀久,呵呵笑說:“別遲疑太久啊,以後要做決定的事情會越來越多的。”

吳耀久一楞,跟著仿佛下定決心地說:“我跟你去。”

“皇儲?”路易沒想到吳耀久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趙寬還沒讓我失望過。”吳耀久臉色一正,對路易說:“如果這是第一次,當然不會有第二次,但到現在爲止,我還是信任他。”

路易一臉不滿,嘴巴動啊動的,似乎不甘不願地在念些什麽,又不好說出來。

趙寬見狀眨眨眼說:“別傷了和氣啊,不去也沒關係的。”

“去你的死胖子。”吳耀久笑駡說:“還擺架子?走吧!”

“呵呵……是你要去的。”趙寬一笑,隨著吳耀久飛向通道,直往下方飄落。

兩人動作都快,很快就到了南極洲衆人居住的地方,南極洲來的可有兩百多人,不像趙寬等人這麽毫無組織,在房間外的廊道上,自然有低階的衛士看守巡視,順便做接待的事務。

看守這一端通道的,是兩個極爲年輕的女孩,看模樣差不多只有二十出頭,她們見過趙寬,卻沒看過吳耀久,兩人對視一眼,目光集中在趙寬上,其中一個先開口說:“有事嗎?”

“這位是新大陸皇儲。”趙寬手一指吳耀久,跟著正經八百地說:“有要事請見瑪莉安衛統。”

難得在趙寬口中聽到“皇儲”兩字,吳耀久不禁挺了挺胸膛,臉上也嚴肅起來,不過他心中卻是暗暗打鼓,趙寬把自己帶來找瑪莉安,是爲了什麽?

那兩個衛士自然而然上下打量吳耀久,眼看他相貌堂堂、氣宇軒昂,確實有幾分皇儲的味道,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點頭說:“兩位稍候,我去通報。”

等候沒多久,衛士快步奔回說:“衛統有請,兩位請往這兒走。”一面伸手虛引。

“走吧。”趙寬向吳耀久眨眨眼,示意他先行,吳耀久無可奈何,只好大踏步往前,只不過他心中不由得有三分後悔……新大陸與南極洲這些日子氣氛已經有些緊繃,自己身爲皇儲,瑪莉安則是新皇與新后的女兒,兩方會面,可不是什麽好玩的場面啊……而且前一次碰面還是在南極洲的冰宮之中,兩人還曾吵了一架,現在這死胖子什麽話都不說,等會兒碰了面,自己到底該用什麽態度去面對?

吳耀久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在衛士的引導下,到了個只放置大張舒適座椅的中型房間,這兒說大也不大,但因爲家具不多,看起來倒是頗爲寬敞,兩人進房站定之後,衛士微微一施禮說:“兩位請坐,衛統馬上就到。”跟著關上房門,自行去了。

現在正是問話的好機會,吳耀久連忙抓著趙寬說:“趙胖子,我們到底來做什麽的?”

“你別急,等會兒我來說就是了。”趙寬老神在在地說:“我就是懶得說兩次,剛剛才不提。”

“你不說細節也就算了,總可以說個大概吧?”吳耀久不死心。

“就是怎麽樣身強體壯的活下去啊。”趙寬歎了一口氣說:“還是你想要武功全失變成廢人,一下子少活七、八十年?”

這話說得吳耀久目瞪口呆,傻了半天才想到趙寬說的是“單向跳躍壁”的事情,根據合成人所說,幾乎可以認定是只有功夫全失的人才能活下去,但這麽一來,自然是壽元大減……趙寬來這兒竟是爲了此事?這些南極妖女自身難保,又會有什麽好辦法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4-2 17:02:37

第八卷 第五章 天生冤家

畢竟吳耀久身爲新大陸皇儲,瑪莉安沒讓兩人等候多久,很快就出現在門前。

她雖然早已知道,所謂的皇儲,便是當初那個在冰宮牢獄中與自己吵架的討厭男子;但對方光明正大地說有要事與自己商談,于情於理又不能不見,瑪莉安不甘不願地前來,臉上的神色自然不是多麽自然。

聽到門打開的聲音,吳耀久與趙寬的目光自然同時轉了過去,瑪莉安與吳耀久的眼光一對,兩人自然而然地錯開,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應該怎麽面對對方。

趙寬心裏好笑,輕推了吳耀久一把,畢竟這種場合還是有等級之分,自己再怎麽說,也不該搶先說話。

吳耀久臉皮總算不薄,終於開口說:“好久不見,瑪莉安衛統。”

畢竟來者是客,瑪莉安雖然不怎麽能釋懷,依然強笑說:“好說好說,當日不知皇儲身分,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彼此、彼此。”吳耀久實在不想多說,目光轉向趙寬說:“這位是我的好友趙寬,想必衛統並不陌生?”

趙寬踏前一步,呵呵笑說:“參見衛統大姊……招呼都打過了,咱們可以坐了嗎?”

如果說這個姓吳的討厭,這個胖子更是老奸巨猾,瑪莉安忍住氣說:“是我失禮,兩位請坐。”

趙寬老實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了下來,眼看吳耀久與瑪莉安都已經坐定,趙寬立即開口說:“場面話就不多說了,這次前來,想向衛統請教幾件事情。”

瑪莉安點點頭說:“請說。”

“楞品家族練武人數比率不正常的少,請教衛統可知原因?”趙寬提出了第一個問題。

瑪莉安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她思忖一下說:“我也覺得奇怪,但並不知道原因。”

“從一些蛛絲馬迹看來,這兒有點奇怪。”趙寬說:“練功的人不到數萬,但是與諸位衛統相較的卻有八人,這十分的不合理。”

這胖子說的沒錯,瑪莉安點頭說:“不知趙寬先生有什麽想法?”

“可能他們提升武技的辦法有些特殊,這件事先不提。”趙寬見瑪莉安也不知道,只好略過此事,接著說:“在這兒,我們兩方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外人,今天來想與衛統建立一個共識,之後我們一些訊息,可以適當的交換,不知道衛統意下如何?”

“等等。”瑪莉安臉突然一沈說:“上次你們親口承諾,你、李鴻、馮孟升都是南極洲的人,不是嗎?”

果然算起這筆帳來了?趙寬一笑正要說話,沒想到吳耀久已經忍不住叫:“這算什麽話?”

瑪莉安的臉色也不再和善,目光轉向吳耀久說:“這是我們南極洲的事情,不關妳的事。”

“怎麽不關我的事?”吳耀久生氣地說:“我忍了很久了,你們有事沒事跑到新大陸搞破壞、搶男人,想想又跑來舊大陸滋擾,心血來潮又與合成人作對,你們這群女人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吳耀久這一串罵下來,瑪莉安當下怒火勃發,一股龐然的氣勁突然往外直迫,房間中三個沒人生的寬大椅子無端端地往四面飛散,直撞牆壁,吳耀久與趙寬更是被那股威勢逼得連呼吸都不大順暢。

論起功力,趙寬這時已經高於吳耀久,也就是說,吳耀久受的罪更大,可是吳耀久仍運足功力逼出聲音說:“怎麽樣?功夫高就不准人說話了?直說你不講道理不就好了?我們也懶得跟你廢話。”

這句話可是大犯瑪莉女的忌諱,她柳眉一豎,怒氣衝衝地說:“誰說我不講道理?”

“你講道理?”吳耀久仰天哈哈一笑:“那這些椅子自己神經病去撞牆?”

在武藝上,瑪莉安多受母親教誨,但性格上卻頗受父親熏陶,她一向認爲真理越辯越明,更不願意被人指爲徒靠武力服人,所以吳耀久這番話倒是對她頗有作用。瑪莉安怒哼一聲,渾身氣勁一斂,怒目瞪著吳耀久說:“難道你就講道理了?憑什麽說我們唯恐天下不亂?”

“不是嗎?”吳耀久沒想到對方沒有翻臉,反而與自己吵起架來,他胸膛挺得更高了,大聲說:“否則你們爲什麽到處亂跑?不好好呆在南極洲?”

“呆在南極洲?”瑪莉安憤然說:“那裏寒風刺骨、寸草不生,連養育幼兒都不容易,憑什麽我們子子孫孫一輩子得住在哪種地方?若不是當初你們違抗無祖意旨、貪圖權位,無恥地自立爲皇,我們何必離開?”

“無……無恥?”吳耀久跳了起來,哇哇叫說:“什麽鬼話?當時天下大亂,領導團又都被你們搶跑了,我爺爺才勉強出來接位的,你以爲他老人家願意嗎?當年夏濤搶了人跑掉,後來把自己搞成皇帝,還創了個什麽新皇一世的名號,那才稱得上卑鄙下流不要臉。”兩人雖然都想說道理,但火上心頭,難免越說越難聽。

“你……”瑪莉安氣呼呼地說:“好,我們就來說個清楚明白,當年無皇四世被人暗殺,武士團爲什麽立即攻擊禁衛軍?”

“當然是因爲你們挾持包圍住當時的領導團。”吳耀久理直氣壯地說:“武士團的攻擊,全是爲了解救領導團。”

“哈!哈!”瑪莉安用力笑了兩聲說:“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什麽挾持?我們是在保護;而且如果真是這樣,那禁衛軍的各批外駐部隊,爲什麽被皇都周圍各世家攻擊?難道不是武士團所授意?”

“當然是先下手爲強。”吳耀久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哼了兩聲說:“難道等你們找救兵回來嗎?”

“先下手爲強?”瑪莉安只差沒破口大駡,她提高八度音嚷著:“所以武士團才會不分青紅皂白地攻擊禁衛軍,你們根本沒有證據說我們挾持領導團。”

吳耀久自然不會閉嘴,跟著叫:“這是兩碼子事,當初若不是……”

兩人這麽一吵起來,一旁的趙寬突然之間閑了起來,他萬萬沒想到拉吳耀久過來會産生這樣的結果。

趙寬見事雖快,但一來他還不夠瞭解瑪莉安,二來也不知道瑪莉安與吳耀久當初就有過舊怨,所以見兩人都激起怒火的時候,他還真的是楞在當場,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在心中苦笑著想,看來自己想說的話,今日是沒機會說了。

不過隨著兩人越吵越激烈,趙寬的神態反而越來越輕鬆,只看他嘻嘻笑著坐在一旁,觀賞著兩人吵架的英姿。

吳耀久與瑪莉安自然早已發覺趙寬表情怪異,但兩人的個性有個共通的特色,就是只要對方肯說道理,絕對要辯個水落石出,所以這時誰也沒空來問罪幸災樂禍的趙寬,只專心思索著要如何說服對方。

兩人這麽一吵,將近吵了兩個小時,從無皇四世的遇刺身亡,說到“黑暗十年”時期彼此的功過,按著是批評對方首腦的行爲;百年前的羅方、後來的王崇獻、已經作古的新皇一世夏濤、二世宮台安,都被罵得一塌糊塗。

總算兩人都還有一些分寸,對於現任的無皇六世、新皇三世都語帶保留,沒有用太刻薄的辭彙批評,不過提到的時候,難免也會冷嘲熱諷一番。

在旁觀戰的趙寬望著兩人的口舌之爭,除明白了不少這百年來的秘辛外,望著這勢均力敵的兩人,趙寬突然冒起了一個奇怪的念頭,臉上的笑意卻是更濃了。他連眼睛都笑成一條縫,縫中透出的眼光帶著笑意,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不過無論兩人如何善辯,這麽吵下去總會沒詞,慢慢的,兩人都停了下來,彼此一肚子怒火地瞪著眼睛,思索還有什麽新鮮的事情可以拿出來罵。

卻聽一旁的趙寬突然一拍手掌,大聲說:“好!今天就先討論到這裏,我們回去想想,下次再來爭個清楚明白。”

誰有興趣跟這臭小子吵架?瑪莉安哼了一聲說:“不用費心了,這兒不歡迎自吹自捧的皇儲。”

好個臭婆娘!吳耀久怒氣衝衝地說:“我自吹自捧?‘新皇’才妄自尊大吧?”

“衛統大人。”當瑪莉安瞪眼的時候,趙寬適時出面打圓場說:“無論他是不是皇儲,如果你認爲他說的沒有道理,也該提出個理由吧?”

“我提出的還不算清楚嗎?”瑪莉安憤憤地說:“他根本是強詞奪理。”

“誰強詞奪理了?”吳耀久怒哼說:“你砌詞強辯怎麽不說?”

趙寬呵呵笑說:“反正你們都還沒吵出個結果,我也還不知道應該聽誰的,總之我們先回去,你們兩位好好準備一番,還有機會辯出真理的,除非……衛統大人莫非沒有把握能說服皇儲?”

瑪莉安受不了激,憤憤地說:“等著瞧,下次我讓他啞口無言。”

“哼!”吳耀久冷笑兩聲說:“咱們走著瞧。”

“好了、好了。”趙寬拉著吳耀久說:“我們先離開了,衛統大人好好準備。”

聽到這一句,吳耀久與瑪莉安不禁都有些愕然,趙寬也不待兩人說話,自顧自地拉著吳耀久便走,兩人一路毫不停留,直奔回樂環大樓。

         ※       ※       ※

回到五十五層,天色已經大亮,晨光從上方洞口中灑入,望過去有一些些的迷蒙,似乎晨霧也鑽入了大樓之中;趙寬一看四下無人,他才停下腳步,呵呵一笑說:“好險,也好怪。”

“什麽又險又怪?”怒火漸息,轉爲一肚子疑惑的吳耀久訝然說。

“險跟怪的都是同一件事。”趙寬回過頭說:“都沒看到其他幾個衛統,很奇怪,也所以好險。”

怪倒是可以理解,有什麽好險的?吳耀久皺眉說:“難道我還怕了她們?”

“吵架當然不怕。”趙寬扮個鬼臉說:“可是除了個性別致的瑪莉安大姐,誰會跟你動口不動手?吵得火起來,就算不宰了我們,也得受點活罪。”

吳耀久瞪眼說:“既然如此,我倒要問問,我們去做什麽?”

“誰知道那位大姐與你這麽合拍?”趙寬一臉無辜地說:“我話都還沒問完,你們兩個已經吵得不亦樂乎。”

“誰……誰跟她不亦樂乎……”吳耀久憤憤地說;“上次吵了一半她溜了,這次正好教訓、教訓她。”

“你這次也不算吵贏吧?”趙寬眨眨眼說:“問個問題,‘上次與她吵’是什麽意思?”

“我被關在南極洲的時候啊。”吳耀久解釋說:“她一出現,就要孟升他們宣誓效忠南極洲,我當然非罵不可……不過那時她吵輸我,沒幾句就丟盔卸甲而逃,哈哈哈……”

“那時應該有別的衛統在場吧?”趙寬不打算陪吳耀久笑,潑冷水地說:“她們應該都看你不順眼,若非她說別跟你計較,就是想宰了你吧?”

吳耀久歪著頭想了片刻說:“這倒是真的,那時那個黃臉的女人也在旁邊,還有孟升老粘著的那個……”

“葛莉嵐與喬夢娟。”趙寬點頭說:“今日若有人在旁,看你們這麽吵個沒完,若不是把她拉走,就是把我們打走,不可能讓你們兩人吵得如此盡興,所以好險。”

這話吳耀久總算勉強同意,他正緩緩點頭間,突然一擡頭說:“等等,你今天就是要我去吵架的?”

“當然不是。”趙寬笑著說:“誰知道你們兩個這麽有辦法,居然一吵幾個小時?”

“那……我們去做什麽?”吳耀久想來想去,今天好象只有吵架而已。

“本來是想稍微拉攏拉攏他們。”趙寬思忖一下說:“你不覺得這地方怪怪的?”

“怪?”吳耀久東張西望說:“這兒很好啊,練功的人不多,而有練功的人,又不會漠視沒練功的人的想法,我覺得很好。”

“是嗎?”趙寬哼哼兩聲說:“明知道稍微練練功夫可以更健康地多活幾十年,爲什麽不練?”

這話一說,吳耀久確實楞住了,他果了片刻才說:“我不知道。”

“還有。”趙寬接著說:“既然他們說這兒總共只有二十多萬人,我上上下下看了看,隨時至少有七、八萬人在這棟大樓出現,一般人又需要睡眠,所以至少有十幾萬人在這兒晃來晃去,那其他十來個大樓是幹什麽的?”

吳耀久除了傻眼還是傻眼,又是搖搖頭說:“不知道。”

“茲克多爲什麽與西牙鬧翻?”趙寬又說:“他這兒好好的不住,一個人跑到南大陸去又是爲什麽?還有,這兒已經分出去幾個家族,彼此的關係也不大和善,我聽說的就有‘舒’、‘謝’、‘樂方’三個名稱,你知道爲什麽嗎?”

吳耀久忍不住了,哇哇叫說:“你知道就說吧,我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啊。”趙寬搖頭說:“總之,我們不能完全信賴這個地方的人,南極洲那群女人與我們立場相異的地方至少清清楚楚,什麽事情可以合作、什麽事情不能合作也很明確,比較不需要提心吊膽,畢竟……我們與他們一樣,在這兒都是外人。”

原來有這麽多大道理?自忖下次未必能控制自己的吳耀久,愁眉苦臉地說:“這麽說來,我今天與她吵架是錯了?下次別叫我去好了……”

“不、不。”趙寬又笑了起來,呵呵搖手說:“今天吵得好、吵得妙,下次還要用力的吵,沒問題。”

“是嗎?”吳耀久好象拿到糖吃的孩子,只差沒高興地跳了起來,一臉興奮地說:“我去跟戴池他們借通訊器,與皇都聯繫一下,可以搜集一些資料,下次好作準

“你們還在這兒?”通道傳來聲音,卻是馮孟升帶著微笑飄飛而回,一面說:“趙胖子,你害我花了兩個多小時。”

“呵呵……還順利吧?”趙寬與馮孟升打個招呼,轉過頭對吳耀久說:“我一直覺得奇怪,皇都這麽進步,你們身上怎麽都不放個通訊器之類的?”

“怎麽可以帶著?”吳耀久哈哈大笑說:“帶著那個,被找到的機會就大了……”

馮孟升這時才說:“聽說幾個高手部出去了,這兒只留下三個人,分別是史揣、菲絲、妮佛,史揣本來臉色不大好看,可是到了後來,也說你雖然說的不大客氣,但畢竟是實話,並沒有怪罪於你的意思;他們說這次的事件,其實他們也有辦法解決,要我們不用太擔心,最壞最壞就是散功,但還是有希望,聽說……”

“等等。”趙寬打斷了馮孟升的話說:“走了五個?去幹什麽?”

“幾個是去四面搜尋,看看附近還有沒有跑來的怪物。”馮孟升解釋:“還有幾個去尋找其他分散出去的族群。”

“恰好與南極洲配合出動?”趙寬思索著說:“南極洲看起來也是跑了五個。”

馮孟升一楞,喬夢娟莫非正是因爲這個原因而離開?他連忙問:“趙胖子,你怎麽知道南極洲出去了五個?”

“亂猜的啦。”趙寬揮揮手說。

“有可能是真的。”馮孟升說:“夢娟也被調出去了。”

“難怪你乖乖的回來找我們。”趙寬哼了一聲說:“自己去選一間房間住吧。”

趙寬說完正要轉身離開,吳耀久突然叫了一聲:“我還有個問題。”

趙寬回過頭來說:“什麽?”

“趙寬啊,你剛剛說拉攏,但人家何必理我們呢?”吳耀久畢竟不是真的草包,他臉上有幾分尷尬地說:“我們的功夫……”

“喔。”趙寬明白了,他微微一笑說:“這個你別擔心,若是逼到最後關頭,還是有辦法解決這次的困境,至於解決的辦法,則是掌握在我們的手裏。”

“可以解決?”吳耀久楞了楞說:“不是說要好幾個與王首席差不多的高手才行嗎?”

“十幾個夠不夠?”趙寬哈哈一笑,轉頭對馮孟升說:“這是我們的最後絕招,要好好保密。”

“有辦法?”吳耀久大吃一驚,連忙追問說:“什麽辦法,快說快說。”

“不能說,牽連太大。”趙寬呵呵笑說:“先看看別人想的辦法是什麽,說不定不需要用到這個辦法。”

“跟我說說嘛。”吳耀久不顧身分,央求起來。

“不說!”趙寬扮演壞人得心應手,就是不爲所動。

但一旁的馮孟升卻是恍然大悟,想通了趙寬說的辦法;若把“柱國先修”一公佈,只怕南極洲六大衛統、大雲湖八大高手功力都會突飛猛進,直追頂尖高手……

但若是真的這麽做,雖然求生有望,但等單向跳躍壁一被破除,這個世界突然冒出這麽多高手,想必是天下大亂,而首先會吃大虧的就是新大陸政權,影響不可謂不大。

馮孟升目光轉過趙寬,見他們與吳耀久嘻嘻哈哈吵來鬧去,心中不禁有些感歎,到底得發生什麽樣的事情,才會讓趙寬覺得很傷腦筋呢?

         ※       ※       ※

無元九五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那日之後,就這麽風平浪靜地過了五天,在這兩天中,吳耀久如願地借著楞品家族的通訊設備,聯繫上合成人,但合成人卻不願意幫吳耀久尋找無皇五世,他好說歹說,一樣沒能見到,說到後來惹得他暴跳如雷憤憤關上通訊,幾天內也沒再去嘗試。

而私底下,趙寬其實也試了幾次,不過應答的總是卓卡,他也不知道五世爲什麽離開了這麽久,在一問三不知的情況下,趙寬除了再度囑咐卓卡通知五世,也沒別的辦法。

不過如果要說鬱悶的,卻首推馮孟升。這幾天已經確定,南極洲六大衛統中,只有瑪莉安一個人留守,其他五人在楞品家族情商之下已派出如島,馮孟升自然也見不著喬夢娟。雖然聽說過幾日之後就會回來,不過情濃密意的兩個人突然分開,確實讓馮孟升大感不慣,想到喬夢娟可能也在思念著自己,馮孟升的心情更爲沈重,若不是打探不出來喬夢娟的去向,馮孟升真會忍不住離開大雲湖,千里尋人。

爲了避免自己終日爲愛傷神,馮孟升很快就專注在練功上,除了不斷練氣增益自己的內息修養之外,還花了不少時間體會“破魂劍法”;這幾日間,他也覺得自己頗有進步,不過想起趙寬與李鴻數日前展現的功夫,馮孟升自知還有一段差異,想想不禁也有些失落。

這幾日,靜心體驗“破魂劍法”的精要,雖一時間還不能完全熟練,但也在心中揣想體驗了大部分的功夫與招式,馮孟升發覺“破魂劍法”固然繁複,但卻是有迹可循,尤其前面數招貫通之後,對於後面的招式越來越能領悟,似乎這樣的功夫,隨著內息的增進,自然會發展出不同的威力,而當內息層次不同的時候,使用之法也會稍有變化。

想到這點,馮孟升不禁有些惋惜,自己與喬夢娟在一起的時候,除了偶爾陪陪喬夢娟練坐功之外,幾乎都沒有想到練習劍法,否則她豈不是個最方便的師父?

等到她回來,自己可不能終日沈醉在溫柔鄉中,也要記得定期練練功夫,雖說她未必介意自己的功夫不如人,但總不能永遠與她差上一大截吧?

想到這兒,馮孟升突然想起那時喬夢娟說自己一定會追上它的事情,這個問題倒要找人請教一下,這幾天卻是忘了,不知道趙寬會不會想出道理來。

突然間,馮孟升倏然而驚,自己爲什麽老是要依賴趙寬,明擺著一個問題就在眼前,也不去思索著如何自己處理?想到這兒,馮孟升擬定了心念,依著“神算無遺”規矩,將問題由簡化繁,從一個個可能性來分析。

馮孟升正思索間,門口的通訊器突然響了起來,馮孟升一征,起身走向通訊器,卻發現螢幕中出現一個眉目如晝、柳眉薄唇的佳人,卻是南極衛統之一--柳玉哲。

她回來了……莫非喬夢娟也回來了?馮孟升先是一喜,但旋即知道不對,若喬夢娟回來,自然是她自己前來,怎麽會是柳玉哲出現?莫非地出了什麽意外?想到這兒,馮孟升再也沒時間思索什麽“神算無遺”,猛一下開門就問:“她怎麽了?”

門這麽迅疾地打開,柳玉哲仿佛吃了一驚,退了一步輕拍胸口嬌聲說:“怎麽了?這麽大聲的嚇人。”

看來不像是有急事,馮孟升安心三分,卻又警惕四分;這女子前一陣子把自己拐得暈頭轉向、心猿意馬,還好自己總算勉強克制得住。後來她不自量力跑去誘拐趙寬,似乎被碰了個軟釘子回去……自己正期待她下一步去引誘李鴻,若當真如此,就可讓她嘗嘗撞上鐵板的滋味了……卻沒想到她今日跑來找自己?

馮孟升楞了楞說:“你回來了?”

“是啊。”柳玉哲柔聲說:“剛回來。”

“夢娟呢?”馮孟升接著說:“她也回來了嗎?”

柳玉哲微帶嗔怨地白了馮孟升一眼說:“就知道問夢娟,她還早呢,至少還要十天才回得來。”

“她是去了哪兒?”馮孟升大惑不解地說:“既然離不開舊大陸,怎麽會需要耗上十天?”事實上,無論到地球的哪兒,喬夢娟若孤身一人應該都能當日來回。

“她是去瞭解怪物有多厲害,與我不同。”柳玉哲頓了頓,輕輕一笑說:“不請我進去坐?”

馮孟升還算有自知之明,柳玉哲畢竟是個令人心動的美人,這麽與她近距離相處下去,自己的心情只怕會把持不住……但是在情在理也不能拒絕,馮孟升四面望瞭望,見每個房門都關得緊緊的,也就是說,這時沒人救得了自己,馮孟升只好硬著頭皮說:“歡迎之至,請裏面坐。”

問題是這屋子的設計本是單人居住,裏面不可能有完整的待客設備,只在屋子的一角放了張舒適的雙人沙發,馮孟升請柳玉哲坐下之後,自己就不知道該坐到哪兒去,坐到另一角的床邊似乎太遠了些,站著又嫌礙眼……

馮孟升正因擾的時候,柳玉哲已經輕笑一聲說:“怎麽不生?”

這時再避開就太明顯了,馮孟升心中打鼓地在柳玉哲身旁,儘量避開地坐了下來,但打鼓的原因是害怕還是欣喜,其實他也搞不太清楚,不過馮孟升總算還有幾分清醒,他咳了一聲說:“柳小姐到這兒來,想必有要事告知。”

“也許吧,不過也還好,我們先聊聊……”柳玉哲看著有些手足無措的馮孟升,好笑地說:“你怎麽全身硬梆梆的,不用緊張吧?”

我全身硬梆梆?有嗎?馮孟升連忙深吸了幾口氣,腦海亂轉,突然想到剛剛才想起的問題,連忙開口說:“柳小姐,我倒有一事請教。”

柳玉哲有些意外地說:“哦?”

“夢娟說我必定能追上你們,但又說你們練到這種程度不難,要再進步卻十分困難。”馮孟升一口氣說:“我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不知柳小姐可否指教一二。”這時顧不得什麽“神算無遺”,先找出個問題來分心再說。

“這件事啊。”柳玉哲似乎不大意外,微微一笑說:“夢娟說的並沒有錯。”

“是嗎?”馮孟升鎮定了些。

“南極洲有近百萬人口。”柳玉哲有條不紊地說:“近百年,所有適合練武的人,只有一種選擇,就是‘雪舞心法’,也就是你練的‘雪魂心法’前身。”

“這我知道。”馮孟升點頭。

“對每個個體來說,不像是最好的辦法。”柳玉哲說:“但對整體來說,卻是最好的辦法。”

不待露出迷惑眼神的馮孟升發問,柳玉哲輕輕一笑,柔聲接著說:“對每個人來說,適合修練的武學心法都有微妙的差異,並不是隨便一種功夫,就能適合每個人修練,就算可以練呢……也未必可以練得精深。”

“嗯……”這種觀念馮孟升雖從未聽聞,但一聽之下,也覺得十分有道理。

“所以對個人來說,最好有個獨具慧眼的師父,幫助他判斷、調整他應該修練的功夫,他才有機會成爲頂尖高手。”柳玉哲接著說:“但具有這種能力的人,卻是寥寥無幾,不只功夫得練到極致,體會出天地運行之至理,從而看出每個人本質上的趨向,更能根據適當的物件,創出適合的武學,提供弟子習練……有這種能力的人,據我所知,在歷史上只聽說過一個人。”

“無……祖?”馮孟升有點結巴地說。

“正是。”柳玉哲點頭輕笑說:“再其次一層的,是能看出對方的體質與自己的相似程度,相似程度越高,對方能追上自己、甚至超越自己的機會就更大,這就是選徒弟囉,其實徒弟也不好找呢……另外有些頗具眼光的高手,能看出弟子們修練武技的關卡,提供適當的建議幫助突破,不過這更又差了一層。”

馮孟升雖然覺得柳玉哲似乎說得太遠了,不過這些觀念聽起來也十分有趣,他依然畢恭畢敬地說:“確實如此,請繼績。”

“除了當年無祖能分別創下不同功法教導弟子外,之後習武的人,其實都遇到了這個問題,所以,後世針對武技的改良,其中一個方向,就是研究如何調整出適合多數人習練的高深武功,這樣每個世家、或是組織的能力自然會更強盛。”柳玉哲說:“對於我們來說,就是‘雪舞心法’。”

馮孟升半試探的問:“那‘雪魂’……”

“‘雪魂心法’是新改良出來的,目的是去除‘雪舞心法’只適合女性習練的缺點。”柳玉哲歎了一口氣說:“但想創出一門武技畢竟不容易,學過‘雪魂心法’的,如今只有你一人還活著,所以我才會……”

說著說著怎麽又說到“柱國先修”了?馮孟升連忙打岔,努力地挂起微笑說:“柳小姐雖然說了很多,但還沒解釋我原先的問題。”

柳玉哲臉上露出一抹微笑,搖搖頭,沒有盯著“柱國先修”的問題打轉,回到馮孟升的疑問說:“當所有人都修練同一種武技的時候,一方面會因爲努力程度而有差異,另一部分呢……體質適合的人,自然而然會逐漸竄出。在南極洲中,能夠成爲衛統的人,就是體質適合,而且付出足夠努力的人;所以夢娟會說,能練到我們這種程度並不困難,這句話,是針對我們這種--擁有適合修煉‘雪舞心法’體質的人說的。”

這樣就明白了,馮孟升連連點頭說:“那爲什麽要再進步很難呢?”

柳玉哲幽幽歎了一口氣說:“因爲這份武技畢竟不是量身訂作的武學,我們修練到這兒,幾乎已經是瓶頸了,想再進步,除非找出適合自己的辦法,別開蹊徑,冒著走火的風險不斷嘗試,否則只能隨著時間過去,慢慢增加自己的內息,但那樣的進步速度是非常非常慢的。”

“那新后呢?”馮孟升說:“難道她找出了適合自己的辦法嗎?”

“不只如此。”柳玉哲點頭說:“新后聰資穎悟,十分適合雪舞心法,從一開始修練的速度就遠勝他人,在身體與功法協調性極高的狀況下,每逢需要突破的瓶頸,她成功的機會比他人更大。”

算是差不多瞭解了,馮孟升一面吸收,一面思索,跟著說:“所以這麽說來,除了新后之外,你們六人的體質,就是在百萬習武人口當中,最適合修練‘雪魂心法’的人了?”

“可以這麽說,但也不儘然。”柳玉哲微笑說:“前輩的指引、協助、栽培,個人的努力、機運,都還是有關的。”

馮孟升想了想,瞭解的過程中,對柳玉哲更加的佩服了,她除了容貌之外,那聰明的內在更是少人能及,趙寬固然聰明,但哪有柳玉哲這種耐心,願意把事情細細剖明、娓娓道出呢?馮孟升忍不住讚歎說:“柳小姐,真是太感激你了,說的真清楚。”

柳玉哲看得出來,馮孟升是打從心底的讚美,她輕輕一笑,微微低下頭說:“我也只有這個優點啊。”

她這麽一低頭,柔潤如玉的粉頸露了出來,馮孟升不敢多看,連忙轉正目光說:“這個優點已經不得了了,你還有……很多很多說不完的優點。”說著說著有些胡言亂語起來。

“還有一個問題我還沒說,你忘了嗎?”柳玉哲目光一轉,擡起頭來,身子往馮孟升傾了傾,眼睛直盯著馮孟升的眼睛說:“爲什麽夢娟會認爲,你能追上我們……”

“對……對……”馮孟升突然吸入一股淡雅的香氣,也不知道是發香、體香,還是柳玉哲吐納的芬芳,他心中暗叫不妙,這麽下去可要糟糕,但他又捨不得退開一些,只好呆呆地望著柳玉哲近在眼前的那雙媚眼如絲的眼睛,有些迷亂地說:“還……還有這個問題。”

“你修練‘雪魂心法’,修練了多久?”柳玉哲一笑側頭,柔順的黑髮從一邊滑到一邊。

“我學了……”馮孟升這時腦海不大靈光,在心中默算片刻才說:“那是十月初的事情,到現在有兩個多月了。”

“沒錯,兩個多月。”柳玉哲讚賞地望著馮孟升,帶著笑意說:“這兩個多月你從不如一名衛士,練到了超過普通衛官的程度,你可知道,你進步的速度,足以與當年的新后相較?恐怕日後不只追上我們,超過我們都有可能呢。”

“真……真的嗎?”望著柳玉哲含笑點頭,馮孟升真是滿心歡喜。他功夫落後于趙寬、李鴻兩人,一直有些自歎不如的感覺,沒想到今天居然聽到這句話,一時之間,馮孟升大受激勵,若有天功力能與新后比肩,那時自己的理想與抱負,不就更有實現的機會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4-2 17:04:53

第八卷 第六章 聚星化日

柳玉哲見馮孟升喜上眉梢的模樣,輕笑著說:“說了半天,我還沒跟你說,今天爲什麽會來找你。”
馮孟升回過神,連忙點頭說:“請柳小姐賜教。”

柳玉哲微微一皺眉,半撒嬌地說:“別老是柳小姐柳小姐地叫,好不好?”

難不成要叫你玉哲?馮孟升吞了一口口水,叫不大出來。

“嗯?”柳玉哲期待著望著馮孟升,隔了片刻有幾分幽怨地說:“就算哄哄我開心,也不行嗎?”

沒有回避的空間了,馮孟升有些生澀地說:“玉……玉哲小姐。”未了還是加個小姐。

柳玉哲輕歎了一口氣,沒有多說什麽,只微微低下頭來,臉上神色顯出幾分的黯然。

馮孟升見眼前佳人一臉難過,當即顧不得對方是不是作戲騙自己上鈎,讓女人露出如此神態就是不對,馮孟升連忙說:“別這樣,是要我叫你玉哲嗎?那就玉哲嘛……”

柳玉哲一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望著馮孟升笑說:“你還真是老實呢……

“我……”馮孟升頓了頓說:“你該說本來想說什麽了。”

“好嘛。”柳玉哲半撒嬌地瞥了馮孟升一眼說:“那個胖子和姓吳的去找過瑪莉安,這件事你一定知道囉?”

“我聽說過。”馮孟升點頭說:“聽說還吵了一場大的。”

“你知道他們爲什麽去找瑪莉安嗎?”柳玉哲眨眨眼問。

“我也不是很清楚。”馮孟升一笑說:“好象因爲這麽一吵,趙寬原來想說的話也不能說了。”

“喔?”柳玉哲微笑說:“這樣不是很可惜?”

“誰知道趙寬打什麽主意?”馮孟升搖頭笑說:“說不定不是重要的事情。”

這麽說來他也不知道趙寬的用意,果然只能與那個賊賊的胖子周旋了……柳玉哲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靜下來沒開口。

“玉哲?”馮孟升見柳玉哲半天沒開口,輕喚了一聲說:“怎麽了?”

柳玉哲回過神來,望著馮孟升真切而關懷的目光,她心中輕輕一顫,別過頭說:“沒什麽。”

“心裏有事?”馮孟升點頭說:“如果願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

這人完全不覺得自己想利用他嗎?柳玉哲苦笑了笑,搖搖頭說:“你可以幫我個忙嗎?”

“當然。”馮孟升面對女人的要求,基本原則是先答應了再說。

“你可以不告訴我心訣,也可以不說名稱,但是可不可以老實的跟我說……”柳玉哲凝視著馮孟升說:“你們三個學的功夫,到底是怎麽來的?”

怎麽又提到這個?馮孟升舌頭立即打結,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若說老實話,豈不是害苦了趙寬,但若是不說,如何對眼前那雙滿懷期待的目光交代……他呆了半晌,柳玉哲突然一笑說:“我明白了,不逼你了。”

有這麽好的事情?馮孟升如逢大赦,又驚又喜地望著柳玉哲。

柳玉哲輕輕一笑說:“我跟你說最後一件事,但你不可以跟任何人說。”

這絕對沒有問題了吧?馮孟升用力點頭說:“妳可以放心。”

“我還是會去接近那個老奸巨猾的死胖子。”柳玉哲輕輕一笑,目光流轉間突然說:“但老實跟你說,我喜歡的人可是你喔。”在輕笑聲中,柳玉哲飄然離去。

馮孟升臉一熱,腦海一沖,腦筋混亂了起來,好不容易回過神,眼前佳人芳蹤已杳,只在屋中留下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淡淡香氣,讓馮孟升爲之心神迷醉,顛倒不已。

這下子馮孟升可沒有心情練功了,起身在斗室中邁步。隔了好幾個小時,通訊器突然傳出的響聲,才把神思恍惚的他拉回了現實。

馮孟升怔怔地轉過頭,卻見通訊器上出現了一個清雅的美女,她黑褐色的頭髮往後束成一個馬尾,臉上的五官雖不是十分的豔麗,卻是極爲的勻稱與協調,一雙明亮的眼睛堅定明朗,似乎充滿著智慧。

這人是誰?馮孟升看見美女,當下把剛剛困擾於心的問題拋開,傻傻地走到通訊器前端詳。這個美女似乎也不急於說話,等通訊器的樂聲結束之後,她臉上綻開微笑說:“南極洲與新大陸的朋友,還有我們的遠親——舒、謝、樂方各家族,請於二十分鐘之後,各派三到五位代表至南風大樓,編號一九一○○五的會議廳參與會議。”

開會啊?馮孟升有些訝異,聽趙寬他們提過舒、謝、樂方的名頭,看來都已經被找回來了。另聽那個女人接著說:“會議的主題,將會從舊大陸的現況起源談起,接著是討論處理的方法,並彙整大家的意見,希望諸位務必準時赴會。”

看來這個會議到今日才開,就是爲了等候那幾個家族的到來,卻不知道那些家族的功夫如何?會不會有足以解決問題的高手?

“對了,有些朋友還不認識我。”那女子微微低頭施了一禮,擡起頭微笑著說:“我是菲絲,也是今天會議的主席,還請多多指教。”

哇啊……這個美女就是八大高手之一的菲絲?馮孟升大吃一驚,他雖然早聞其名,卻從未與其會面,沒想到這兒的高手中也有個不下於南極諸女的美人?上次那個妮佛可就有段差距了……

想到這兒,馮孟升突然間自責不已,自己豈能固女子容貌的差異而産生愛惡?只要是女子,就應該小心呵護,溫柔對待……可是馮孟升一轉念,突然想到個性豪爽說話沒遮攔的孫飛霜,他不禁苦笑搖頭,這樣的女子,還真不知要如何小心呵護。

馮孟升正胡思亂想時,畫面中的美女菲絲,已經在留下動人心弦的微笑之後,關閉了通訊器,馮孟升顧不得失魂落魄,猛想起二十分鐘之後的會議,自己當然是非去不可,雖然喬夢娟一時還回不來,去看看其他的美人,也是一大享受。想通此點,馮孟升再不遲疑,連忙跑出房門,與吳耀久、趙寬等人商議去了。

         ※       ※       ※

不久前馮孟升興衝衝地跑去找吳耀久,恰好遇到吳耀久奔出房門,兩人剛會合,幕斯安與路易也已經奔了出來,上次路易一時火大,讓吳耀久一個人陪著趙寬去見瑪莉安,事後得知的幕斯安著實責怪了路易一番,這次兩人自然是非跟不可。

但是除了四人之外,其他的房門卻沒有動靜,吳耀久當即跑去按趙寬門前的通訊器,沒想到趙寬卻不肯開門,只說這種會議八成沒啥討論的空間,要他們聽了回來報告就好。衆人面面相覷片刻,只好轉身去找李鴻,沒想到李鴻門一開就把衆人轟了一頓,說他練功正在緊要關頭,除非有架打,否則別來打擾。

難道找班繡蓉去?想了想,既然是三到五人,四人去也沒什麽大不了;反正二十分鐘晃眼即過,四人討論片刻,決定提前出發,到那兒看看有什麽人物。而吳耀久想到可能會見到瑪莉安,心中不禁頗有三分興奮,這次已經準備周詳,若有機會,應該可以說得她大敗虧輸,從此不敢擡頭。

正如樂環大樓有個“二○”的編號,南風大樓編號則是“一九”,而所謂的“一九一○○三”,就是南風大樓十樓的第三個房間,也是一個原本就設計當作會議室使用的空間。

四人進入房中,眼前是個長寬各約二十公尺的寬大房間,裏面三十個舒適的大椅,五個五個的整整齊齊分成六個方位,仿佛一個微帶弧線的六邊形,六邊型的中間則是一塊十公尺寬的空間,現在正有五個中年人坐在其中一側,炯炯目光望著剛跑進來的四人。

而門口站著一個看來沒有功夫的中年人,望見四人進房,他一臉微笑地接近笑說:“幾位是……新大陸來的朋友?一共四位?”

名義上該是衆人首腦的吳耀久點點頭說:“我們只來四個人。”說著不禁有些失望,若趙寬肯來豈不是有趣一些?

“請稍候片刻。”那個人轉身往前上一按,突然牆壁一裂,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儀錶板,那人才按了幾個扭,只見其中一個方位的一個椅子突然直往後退,轉了兩個方位,退入了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打開的方格之中,而剩下的四個椅子也跟著挪動,依然勻稱的佔據了六分之一的空間。

這時那人才伸手說:“諸位請先就坐,還有五分鐘。”

馮孟升來自毫無科技水準可言的東大陸,看了自然是大感贊佩,不過吳耀久卻不覺得如何,這是所謂的隱藏式軌道,算是頗有幾分落後的技術,真正要說方便,還是“微分子仿膠”所浮現出來的各種家具,不只不占收納的空間,能擁有的變化更多了不知道幾倍,只不過執行運算處理的計算器要更先進一些就是了。

衆人剛坐下,門口又出現了四個人,卻是瑪莉安、葛莉嵐、孫飛霜、柳玉哲,六大衛統中,少了滿鳳芝與喬夢娟,沒見到喬夢娟的馮孟升自然頗有幾分失望,但與柳玉哲的目光一對,馮孟升不禁有些尷尬,連忙低下頭望著地面,臉上又紅又自的不知如何是好。

且不論馮孟升怎麽個坐立不安,吳耀久目光自然立即與瑪莉安相會,兩人仿佛仇敵般用目光廝殺了片刻,瑪莉安這才哼了一聲轉頭,沒理會吳耀久。

吳耀久其實頗想就此沖上前去開口,不過見她們也需要經過調整座位的過程,一時也還沒坐下,這時開口似乎頗有些欠缺風度,這才好不容易忍了下來,但見到瑪莉安轉過頭沒再與自己拼鬥目光,吳耀久一楞不禁暗暗有些失望,莫非她身邊有其他的衛統在的時候,就不打算與自己吵了?

南極洲四人就坐在吳耀久等人的一旁,雖然說距離不遠,但目光卻反而比較容易避開,吳耀久與馮孟升各懷心事,一時也沒興致討論。

隔不了多久,服裝各異的兩群人輪番抵達,聽門口迎賓人的言語,來的是舒系與樂方兩系,這麽說來,一開始比衆人先到的自然是謝系,三個家族都來了五個人,分批落坐,彼此還招呼起來,感覺上十分的熱絡。

等到楞品家族的人魚貫進入,衆人望過去,自然有剛剛發訊的菲絲,另外四個人則是曬得黝黑的史揣、高高瘦瘦的妮佛、較衆人矮的資達,以及戴池的弟弟——右臉生個疣的科乙。

等全部人都坐入那舒適的大椅之中,門口迎賓的人跟著退出門外,一面帶上了門。在楞品一族之中,坐在正中的正是綁個馬尾的菲絲,她目光掃過衆人,微笑開口說:“這次的事件,大家都應該有初步的瞭解,發生的原因也不用多說,總而言之,我們現在必須想辦法解決困境,而到現在爲止所知的唯一辦法,就是闖入‘康勾森林’的中心,破壞掉合成人安置的控制中樞……”

“等等。”坐在楞品家族對面的樂方家族突然有人出聲,衆人轉頭望去,只見他們頭髮高高束起,全身衣飾尚黑,簡單的粗布袍服裹住身軀,無論男女,每個人都稍嫌削瘦,這時正中一個發須皆白的老者沈聲說:“在解決之前,我們先搞清楚,怎麽會發生這種事?”

菲絲有些訝異,頓了頓才說:“東平前輩,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吧?當務之急是……”

“我明白當務之急是解決問題。”被喚作東平的老者搶著說:“但我只是想搞清楚是誰搞出這件事來的?近百年來,只有你們依然與合成人保持聯繫,合成人突然間這麽不信任你們,一定有因由。”

菲絲目光往馮孟升等人轉了一轉,但若說因爲吳耀久等人似乎又說不過去,她歎了一口氣說:“我們所知的都已經全盤告知諸位,其實我們也有與東平前輩相同的疑惑,如果諸位不信,大可與合成人聯繫詢問,我們無條件提供通訊設備。”

菲絲既然這麽說,衆人也無話可說。她目光四掃見沒有人再提出異議,接著剛剛的話說:“根據合成人所言,‘康勾森林’中的怪物群十分不好對付,就算我們合力也未必是對手……”

“西牙到哪兒去了?”舒家族那兒突然有個光頭開口:“爲什麽幾年沒他的蹤影?”這話當然還隱含著一個意思——難道西牙也不是對手?

“西牙閉關體悟天道,現在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菲絲沈聲說:“我們也無法仰仗他的幫助,而且據合成人所說……就算是西牙,也未必是那些怪物的對手。”

“不可能吧?”樂方家族的老者東平冷冷地說:“你們最引以爲傲的,不就是塑造出西牙這樣的高手嗎?”

塑造?馮孟升一怔,心中暗暗訝異,這老者是用詞不當嗎?一個那種等級的高手如何能塑造出來?

菲絲的臉上神色終於有些不好看了,她收起笑容說:“東平前輩,過去的爭議沒有必要在今日提吧?”

“是嗎?”東平冷冷地笑了一聲,轉過頭望了看起來普遍較年輕的舒家與謝家兩眼說:“他們的長輩們在的不多,我這個作長輩的也得替他們擔心擔心,百多年前我們三族脫離大雲湖,一方面就是不贊同你們的方式,別說我們了,茲克多不也是因爲相同的原因而離開?”

聽到這話,吳耀久與馮孟升不禁對視一眼,都有些後悔沒把趙寬拉來,趙寬與茲克多的事情雖然曾大略向衆人提過,但畢竟沒有他本人清楚,若他在,也許更能明白他們在吵些什麽。

菲絲卻是歎了一口氣說:“我們知道諸位的意願,但在這種時刻,只有這個辦法才有機會。”

“我就是不贊成。”東平老頭哼了兩聲說:“我就是知道你們打這個主意,才沒有全族帶過來,總之是白跑一趟。”

“那不知前輩有什麽好辦法解決這次的困境?”菲絲笑容微斂地說:“若有,菲絲洗耳恭聽。”

東平老頭一窒,似乎說不出話來,菲絲接著說:“而且我們也只是建議,願不願意當然由諸位自行決定,本就沒有強制力。”

剛剛說過一次話的那個舒姓光頭中年人,沈聲說:“你們到底打算怎麽做,就直說吧。”不知道爲什麽舒家都是光頭,說話的人看來比身旁的幾個都還年長一些,臉上的皺紋顯現出不少歲月的痕迹。

“很簡單。”菲絲說:“就用我們的辦法,使用‘聚星化日之實’……”

“說來說去還是那東西。”老者東平哼了一聲。

那是什麽東西?馮孟升心中暗自思索,今日聽到的事情,正慢慢揭開楞品家族的秘密,而似乎只有自己一行人與南極洲的人不知道,馮孟升自然而然地望了過去,果然見到南極洲衆人一個個臉色沈重,看起來似乎頗有幾分驚怒。

難道她們知道那東西是什麽?馮孟升目光轉向柳玉哲,見她臉上的神色中還有幾分訝異,目光轉動間似乎正思索著什麽,馮孟升更是提起精神,仔細聽著這些舊大陸怪人的對話。

這時菲絲沒理會東平,正自顧自地接著說:“楞品一族能力區分之法,我稍稍解釋,西牙屬於特級,我們八人則屬於高級……初步計算,我們聚集全族之力,高級人手至少可以增加到十二、三人。而據我們所知,諸位之中具備這種能力的,至少有十位……”

丟臉到家了,馮孟升有點臉紅地心想,自己這邊可是一個也沒有,南極洲應該是六個,這麽說來,其他三個家族就有四個?那叫我們來做什麽?

只聽菲絲接著說:“我們是這樣想的,高級的成員確定之後,我們全部高手聯合闖一次‘康勾森林’,但若仍然不行,我們只好想辦法塑造出兩到三個頂級高手……”

又是“塑造”。馮孟升大起警覺,這絕對不是口誤,而從語意中聽來,他們可以借著那怪東西製造出超級高手……那爲什麽還要等?爲什麽不立刻開始?

就在這時,瑪莉安驀然開口說:“且慢。”

菲絲目光轉過說:“瑪莉安小姐請說。”

“剛剛你提到的‘聚星化日之寶’,莫非……”瑪莉安頓了頓,臉上有幾分驚疑地說:“莫非便是‘四九戰爭’未期,自聖殿中逸出的怪物?”

這話一說,一部分人臉色大變,一部分人臉上則露著茫然,馮孟升目光轉過去,只見楞品家族的五入一個個神色平和,似乎並不意外,至於其他三個家族,除兩、三個首腦之外,臉上卻都是疑惑,看來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

可是馮孟升看著別人,卻忘了看自己人,他身旁的吳耀久陡然跳起,大聲叫:“‘轉能妖壺’?那東西在你們這兒,不是早就被毀了?”

瑪莉安說到一半被吳耀久打斷可是十分火大,她恨恨地瞪了吳耀久一眼說:“你可以閉嘴嗎?現在是我在說話。”

吳耀久這下可有些理虧,他呃了兩聲,才哼聲說:“你說就你說,只不知道你能不能說得清清楚楚。”一面憤憤地坐下。

“不用你操心。”瑪莉安一轉頭說:“我說的正是‘轉能妖壺’,這東西在傳說中……”

“衛統請放心。”菲絲一聲輕笑打斷了瑪莉安的話,她和氣地說:“數百年前的故事,以訛傳訛也是有的,‘聚星化日之寶’,確實就是你們口中的‘轉能妖壺’,不過並沒有你們所傳言中的壞處,只有好處。”

瑪莉安的表情一點都不像被說服了,但對方硬是要說沒壞處,又該怎麽應付?眼見瑪莉安辭窮,一旁的柳玉哲適時地說:“請教菲絲小姐,既然要一探‘康勾森林’之後才決定要不要使用那……‘聚星化日之寶’,今日何必討論是否使用此物?”

“有幾個原因。”菲絲點頭說:“首先,運用此寶必須公平,所以九星歸一的過程中,必然是強者愈強、弱者愈弱……”

“我懶得聽你們說這些。”樂力的東平老頭突然叫了起來說:“百年前就聽膩了這些,說些我們不知道的可以嗎?”

菲絲清秀的臉上閃過一絲怒色,頓了頓才說:“好,我會私下再向南極洲與新大陸的朋友解釋參與‘化日比試’的規則,總而言之,諸位之中,除非功力已經到達高級的水準,可以等待最後的時刻再做決定:初級、低階程度的人不多,散功也罷,自願加入也罷,幫助不大,但諸位中功力達中級的人手卻對産生高級人手數量有幫助,如果願意加入競試者,也有機會借著‘聚星化日之寶’成爲高手,也可能因失去功力,安全地脫出‘單向跳躍壁’;不願,自也無妨……不過一個月後身懷武藝的人無法留滯於此,只能隨我們進入舊大陸,那時在怪物環繞下,我們自顧不暇,那些人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雖然不是很懂,聽起來,似乎非加入不可?否則就只能一路被趕去舊大陸與怪物拼命,馮孟升目光轉向吳耀久,卻見他正緩緩搖頭,臉色沈重地低聲說:“決不能用那東西。”

“那到底是什麽東西?”馮孟升傳音問。

“回去再說。”吳耀久難得地憂心忡忡,一面斷斷續續地傳音:“我終於明白爲什麽這兒的人都沒武功了……原來他們是用那個,那這百年來……那個妖壺……糟糕糟糕……”

什麽亂七八糟?馮孟升一頭霧水下,連該怎麽問都不明白了。

另一面南極洲衆人的想法卻又不同,瑪莉安等人對“轉能妖壺”的傳說多少也有聽聞,可是她們心裏明白,憑他們六人之力,根本無法護得所有部隊安全,何況到最後還要殺入“康勾森林”?難道就這麽讓他們全部散功或死光?

而諸如衛官等級的人員,若讓他們加入所謂的“化日比試”,卻還有一線生機,而若南極洲多了幾個高手,日後離開舊大陸,就算其他人都失去武藝,整體戰力說不定還有所提升呢?

後來菲絲又說了一些有關比試日期以及選擇之類的事情,衆人各懷心思,也沒怎麽聽下去,大概是低階者的比試明日即將分組展開,跟著初級,再過來是中級,整個比試必須在二十五日內完成,這才來得及在空間壁到達大雲湖前完成云云……

會議剛剛結束,吳耀久也不管其他人怎麽反應,突然一蹦,跳到瑪莉安面前說:“你相信他們說的話嗎?”

瑪莉安發現吳耀久沖來本是一楞,還以爲他不自量力地要來打架,沒想到吳耀久卻是冒出了這句話,她正想開口,吳耀久卻緊跟著又說:“你知道妖壺的傳說吧?”

瑪莉安臉色變了變,哼了一聲說:“我當然……”

“那你們會加入嗎?”吳耀久又搶著說:“妖壺經過百年焠煉,說不定就要作怪了。”

瑪莉安遲疑一下說:“他們說……”

吳耀久焦急地說:“他們說的可以信嗎?我不信,而且……”

“你到底讓不讓我說話?”瑪莉安的怒火爆發了,她打斷吳耀久的話大聲說:“你管我們要不要加入?”

吳耀久被轟了回來,他呆了呆才說:“我……”

“你什麽你?”瑪莉安怒氣未息地說:“要說話就好好說,急什麽,一點水準也沒有,果然是招搖撞騙的皇儲。”

“呃……”吳耀久也火大了,這個瘋女人又扯到自己的身分,他瞪眼說:“好個不講理的惡婆娘,我是來商量……”

“兩位稍安勿躁。”這時其他人可還沒完全散席,菲絲見到這兒混亂起來,她飄身過來微笑說:“有關‘聚星化日之寶’的傳言,我們也略知一二,事實上,經過數十年,我們相信當初聖殿必定是誤會了此寶的性格。”

越說越邪門了,馮孟升膛目結舌地想,什麽寶物還有性格的?

只見吳耀久猛搖頭說:“我看典籍記載,‘轉能妖壺’本是近二百年之前,無祖爲修建承恩塔所煉製出來的鎮塔之寶,但不知爲什麽産生了智慧,不願鎮守承恩塔,它化爲妖怪逃出時還震毀了尚未啓用的承恩塔第七層,當年整個聖殿高手四面圍捕,就是沒能找到逃入海中的妖怪蹤迹,所以才通傳天下注意此事……你們……”

神話故事?馮孟升睜大眼睛看著吳耀久,不過牽涉到本就有如神話般的無祖,又讓人不得不信,可是那時無祖雖然留在皇都,但八大弟子至少有一半留在聖島隱修,就算真有什麽妖物,又怎麽逃得出聖殿?

“沒有錯。”菲絲微笑點頭說:“不過它只是不願意千萬年枯守在那個死塔之中而已,並不是有什麽傷害人的意圖。”

吳耀久不禁與瑪莉安對視一眼,但兩人目光一對,又迅速地避開目光,瑪莉安咳了一聲說:“那東西在哪里?到底是什麽模樣?又爲什麽叫做‘聚星化日’?”

原來這婆娘連那東西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吳耀久不禁有些泄氣,他哼了一聲說:“你到底知道什麽?”

瑪莉安怒視吳耀久一眼,正要開口,身旁的葛莉嵐已經哼了一聲說:“姓吳的,你再不安靜,我讓你安靜。”

威脅我?吳耀久聲音更大地說:“你可以打我殺我,但是封不住我的嘴,只要我……”

“等……等等……”馮孟升見葛莉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連忙拉著吳耀久說:“先別急著吵架。”

“怎麽?”吳耀久憤憤地說:“難道我還怕了他們?”

誰不知道你草包個性本是天不怕地不怕?但馮孟升可不敢這麽說,還好他腦袋越來越靈光,當即說:“這件事茲事體大,不可等閒視之,我們應該先回去與趙寬商議。”

這話倒是提醒了吳耀久,他點頭說:“這也對……”

難得他聽得下去,馮孟升才松一口氣,卻見吳耀久突然一轉頭又說:“不過我還有個問題得問。”

“呃……”馮孟升拉之不住,只見吳耀久又闖入了正談話的菲絲與瑪莉安旁,馮孟升只能急得跺腳,若對方一個按捺不住,雖說不至於出重手,吳耀久吃點虧雖不算大事,但別人豈不是從此更不重視自己這群人了?

葛莉嵐對吳耀久本就看不怎麽順眼,看他一頭又撞了過來,葛莉嵐臉一沈正要出手,卻聽吳耀久先一步叫:“我只有一個問題,問完就走。”

瑪莉安嫌惡地轉過頭來,瞪著吳耀久說:“你這人真的很……”

“幹妳啥事?又不是問你,下次再與你吵。”吳耀久不管臉色難看的瑪莉安,轉過頭對菲絲說:“剛剛你這麽說,意思是它已經成長到可以溝通了?”

“沒錯。”菲絲微笑說:“其實當它逃離聖殿的時候,就已經具有智慧並且可以與人溝通,不過聖殿中沒有人願意與它溝通,它才憤而逃出。”

吳耀久老實說還是不大相信,想了想才說:“那……什麽時候可以看看它,問問它話?”

菲絲臉上頗有些爲難,頓了頓才回答:“這並不適當。”

“爲什麽?”吳耀久接的很快。

“你說過只問一個問題的。”一旁的瑪莉安突然冷冷地說:“莫非堂堂的皇儲,也只是個說話不算話的傢夥?”

吳耀久一窒,想想自己確實理虧,他悶哼一聲說:“不問就不問……我們走!”他向馮孟升等人一揮手,率先離開了這個會議室。

         ※       ※       ※

回到樂環大樓,吳耀久與馮孟升自然立即跑去找趙寬,趙寬還關著門掙扎半天,好不容易才打開讓兩人進來,至於路易與幕斯安,已經先被吳耀久趕回去,省得與趙寬又起不快。

一進門,吳耀久急急忙忙把剛剛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馮孟升也在一旁偶有補充,趙寬一開始還懶洋洋的,直到聽到“衆星化日之寶”的事情,趙寬才頗感興趣,打起精神注意著兩人的敍述,說到最後,吳耀久開始解釋他看過的紀錄。

那件事發生的時候還是無祖治下,除舊大陸外天下一統,當時所有人天上、地下地尋覓,就是沒能找出這東西,沒想到竟然是流落到舊大陸的愣品家族手中。

經過了數百年,這件事早已被人淡忘,但是身爲皇室子弟的吳耀久,在翻讀一些先祖故事的時候,自然有機會讀到這些記載;據說當時無祖創造出許多種不同功能的無機物,有些能夠吸納人類身體內儲存的能量——也就是一般所說的功力,其中一種,就是今日所提到的“轉能妖壺”。

“轉能妖壺”特殊的地方,在於可以轉化分析這些能量爲數種最基本形式,甚至反向輸出適合的能量注入他人體內,這也是無祖設計時的目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麽“轉能妖壺”産生了自己的意識,趁著無祖不在聖島逃出承恩塔,就此消失了蹤影。後來承恩塔頂雖然重建,後人也漸漸忘懷此事,但在當時確實已經掀起了軒然大波。

聽到這兒,也在一旁傾聽的馮孟升忍不住說:“無祖做這種東西做什麽?”

吳耀久轉過頭,傻了半天才說:“我也不知道,書上沒說。”他回過頭看到趙寬若有所思,頓了頓說:“趙胖子,你怎麽說?”

“那東西解釋了這兒的謎團。”趙寬沈吟著說:“看來他們每過一段時間,會藉著比試等方法決定出功力順序,較弱的人功力轉換給較強的人,被吸取的人功力散盡無法重練,就變成了不會武功的人。”

這一點馮孟升也想到了,他點頭說:“他們說現在的十二個人只能産生一個,又說加上十個之後,可以塑造出兩到三個,所以這種過程應該是以八到十二人爲一個單位,不知道是不是固定在某個數位……啊,‘九星歸一’……應該是九或十個人爲一個單位。”他說到後面突然想起菲絲提過的那四個字。

“差不多是這樣了。”趙寬點頭說:“倒是個頗有趣的怪東西。”

“有趣?”吳耀久瞪大眼說:“那可是妖怪耶。”

趙寬白了吳耀久一眼,懶洋洋地問:“你看的書,有沒有記載那東西怎麽爲禍世間?”

吳耀久一征,想來想去還真的找不到一個例子,他只好搔了搔頭說:“沒有。”

“沒記載,當然不代表不會搗蛋。”趙寬搖頭說:“可是說不定無祖下令追捕是爲了其他的原因,那就冤枉它了。”

“所以呢?”吳耀久楞楞地說。

“所以可以試試看囉。”趙寬一攤手說:“不這麽做的話,好象除了成爲廢人之外,軌只能賭賭殺進去的運氣了。”

“不對。”吳耀久急急地說:“你五天前不是說你還有個辦法,說要先聽聽別人的辦法,你的辦法再怎麽樣也比這個辦法好吧?”

對啊!馮孟升也是精神一振,還有“柱國先修”這個壓箱寶,若是冒著武功被廢的危險,還不如乾脆提供給南極洲的六個人,說不定她們六人功力大進之下,就能解決這次的危機,一方面不用傳給太多人,一方面又可以免除自己對喬夢娟和柳玉哲的愧疚。

“那法子確實有可能解泱當前的問題。”趙寬搖頭說:“但後遺症卻更難收拾,除非我肯定那個壺真不是好東西,我不會用我的辦法。”

“你不相信我?”吳耀久氣急敗壞地說:“明明記載著那是妖物,雖然沒說會怎麽樣,但連無祖都……”

“總而言之先別用我的辦法。”趙寬不管嚷嚷叫的吳耀久,轉頭說:“看來得去報名好好地打一架了……李鴻大概會很高興吧?”

“我不能接受這種方式。”吳耀久猛搖頭說:“我身爲無祖的後代子孫……”

“你們不用參加。”趙寬揮手止住了吳耀久的話,搖頭說:“我和李鴻參加就好了。”

什麽?吳耀久與馮孟升兩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都說不出話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4-2 17:05:53

第九卷 第一章 無法參賽

趙寬居然說只有他和李鴻參加?馮孟升呆楞半晌之際,吳耀久已經先一步發難說:“這萬萬不行!你和李鴻功夫雖然真的很不錯了,但還是……”
“還是普普通通爛爛的啦。”趙寬咧開嘴哈哈笑說:“我知道我們沒有必勝的把握……”

“知道還要參加?”吳耀久瞪眼說:“你是想送功力給人還是給那個妖壺?”

這話趙寬還沒作答,馮孟升已經忍不住插嘴說:“這不是大問題。”

這還不是大問題?吳耀久張大嘴回頭說:“那什麽是人問題?”

“其他不參加的人呢?”馮孟升眉頭皺了起來說:“功夫又不足以防身,又得被逼入‘康勾森林’,豈不是死路一條?”

“孟升果然是大有進步……”趙寬鼓掌說:“不參加的算來算去就沒有活命的機會,這也是楞品家族會這麽開誠佈公說出來的原因,畢竟除了某些臭脾氣的草包之外,似乎想得通的人總是會參加的。”

臭脾氣草包?這話怎麽有些刺耳……吳耀久咬牙切齒地還沒來得及回罵,馮孟升連忙先一步搶著對趙寬說:“那我們沒參加的人怎麽辦?”

“別急。”趙寬搖搖手指說:“若不是我和李鴻另有原因,我和他說不定也不參加。”

“另有啥原因?”吳耀久的好奇心壓過罵人的念頭,急匆匆地問。

“這不可說……”趙寬眨眨眼說:“至於不參加的人爲啥不用擔心,這其實要看有沒有再想深一層。”

“死胖子老賣關子。”吳耀久急了,口不擇言地說:“還不快說。”

“你們想想。”趙寬不再開玩笑,微斂起笑容說:“且不說草包對那怪壺怎麽個看法,那東西楞品家族一定當寶一樣看待。”

“是啊,那又如何?”馮孟升接著問。

趙寬一攤手說:“既然如此,當所謂的‘單向跳躍壁’把有功夫的人往‘康勾森林’擠的時候,那東西總不會留在‘大雲湖’吧?”

那又如何?吳耀久還一頭霧水的時候,馮孟升已經雙目一亮地說:“我明白了。”

明白什麽了?吳耀久瞪瞪趙寬又瞪瞪馮孟升,卻見兩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後還是馮孟升認輸開口:“趙胖子的意思是……什麽時候都能利用那東西散去功力,當然不必急於這一時。”

         ※       ※       ※

無元五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前兩日是比較低階的人比試,李鴻與趙寬自然沒被排入賽程。聽說最低階的兩萬餘人,早在衆人得知“化日比試”即將開始之前,已逐步運用所謂的“聚星化日之寶”,將功力傳遞給初級的千餘人,所以前兩日的比試,其實是初級的大比武。

這次因爲“單向跳躍壁”的威脅迫在眉睫,不能依照一般的比試方式慢慢篩檢,只能抽籤分配以單淘汰的方式比試,一共分成四十個場次同時舉行,但也整整花了兩天,才列出前一百二十名。

但比武再怎麽快,轉換功力的“聚星化日之寶”也只有那麽一個,這下足足得花一個星期才能把所有人的功力轉換完畢,但這時當然沒時間等候,於是原有一百五十位列名中級的高手,今日就要開始分場次比試,決定出這一百五十名的排行,並在之前那一百二十名新出爐高手比試時,藉由“聚星化日之寶”,“塑造”出十五名足可列名“高級”的人物。

預計等到那一百二十名也彙聚成十二名的時候,單是大雲湖,就至少有三十五名足可以菲絲、戴池、科乙等人相較的高手,加上獨立出去各家族的高手,以及南極洲的六大衛統,力量著實不可輕忽。此時就是首次去“康勾森林”的時機,以衆人之力先試著關閉合成人的控制機制,若是不成功,這群高手也該有自保的實力,可以回來再度轉換,再塑造出數名“特級”高手,這也是最後萬不得已的打算。

當然,趙寬與李鴻怎麽算也算不上“高級”,自然得加入這一百五十人的比試,馮孟升在趙寬等人的託付下,早已向大雲湖方面表示過趙、李兩人將參與,但直到比武的當日,依然沒有接到任何的通知。

吳耀久對趙寬和李鴻這次參予比試十分擔憂,見一直沒參賽時間的消息,忍不住幾次找趙寬商量,但每次都被趙寬趕了回來,只好一個人躲在房裏生悶氣;後來他心中暗暗打算,比武是上午九時開始,這次他就等到九時才去找趙寬問話,老是被人調侃也實在有那麽點丟臉。

所以從七、八點開始,吳耀久就望著時鐘一分一秒過去,正度日如年的時候,突然間門口的通訊器發出了聲息。吳耀久好似繃緊的彈簧被放鬆般地一蹦飛到門前,眼見是門口來的訊息,他也懶得按下通話鈕,直接砰一下打開門,睜大眼睛期待地望著來人。

門口是個陌生年輕人,門這麽猛然打開,把他嚇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吳耀久眼看他手上拿著一個文件夾,順手就搶了過來說:“這是給我們的對吧?”

手上突然一空,年輕人才回過神來,連忙點頭說:“正是,這是有關趙寬先生、李鴻先生的……”

“參賽場次?”吳耀久急急忙忙地折了開來,一面讀一面念:“不是九點就要開始嗎?怎麽會這麽晚才送來,還是下午才開始比……這是什麽?”卻是他看到了有些搞不清楚意思的文字。

年輕人似乎已經受了交代,對吳耀久的疑惑並不訝異,他點點頭客氣地說:“這是幾位高層的決定,也是一種尊敬與榮耀。”

“直接分到高級組是榮耀?”吳耀久嚷了起來:“那去‘康勾森林’不是去送死嗎?”

“當然不是。”年輕人連忙說:“根據戴池等幾位元的判斷,趙寬先生與李鴻先生的功夫,已經高出中階群體甚多,若與他們比武實在不公平,而且……”

“那你們也要早說啊!”吳耀久大聲說。

“皇儲?怎麽了?”對隔房狀況十分注意的路易與幕斯安這時已經聞聲而出,另一邊,馮孟升的房門也正打開,正疑惑地望了過來。

“你們都來看看。”吳耀久見自己人出來了,瞪著眼睛說:“沒得比了。”

“怎麽不用比了?”馮孟升接近兩步,接過吳耀久遞過來的文件,打開念:“趙寬先生與李鴻先生,經高級組八人團體認定,其資格足以越過中級比試,有關前往‘康勾森林’的時間,以及行前的準備會議,將會另行通知……”

“是不是沒得比了?”吳耀久哼聲說:“最過分是到這時才送來,當我們是--”

“別急。”馮孟升頓了頓,突然有些訝異地說:“你不是不贊成他們兩個參與嗎?”

“我……”吳耀久一窒,搔搔頭才說:“我是不贊成,可是……這個……”事實上吳耀久雖然不願意看到他們的功力被“轉能妖壺”轉化,但對於關看趙寬、李鴻比武其實十分有興趣,這才有這麽劇烈的反應,不過被馮孟升這麽一問,他卻也回答不出來。

馮孟升沒追問,轉過頭問年輕人說:“這份通知怎麽這麽晚才送來?”

“因爲這件事討論了許久。”年輕人似乎對這個問題已經準備充分了,他不疾不徐地說:“戴池幾位對兩位先生武功的評價,認爲雖尚不及他們,但已經遠遠勝過大多數的中階武群,讓他們參與比試,對那些人並不公平……”

“萬一你們去康勾森林失敗而返,難道就讓趙胖子他們參加你們的高階比試?這又怎麽說得過去?”吳耀久說完也沒喘氣,轉頭氣衝衝地對路易與幕斯安說:“快去叫趙胖子和李鴻出來。”

馮孟升雖然沒這麽激動,卻也覺得頗有不合理之處,接著說:“難道你們只讓不可能獲勝的人參戰?這麽說來豈不是居心叵測?”

年輕人似乎已經有點難以作答,臉色有點難看,停了片刻才說:“當然不是……但總不能讓鐵定獲勝的人參加吧?”

“您這樣說,可就有點看不起諸位的中級武群了。”馮孟升微笑說:“焉知沒有人是他們的對手?”

“當然不至於。”年輕人挺挺胸說:“有幾位出類拔萃的人物,可以肯定不弱于兩位先生,但是,他們是在同樣的環境下苦練有成,比武獲勝大家也是心服口服,兩位先生卻……”

“怎麽啦?”卻是趙寬搖搖晃晃地踱步出來,一面老實不客氣地抽過馮孟升手中文件看了起來。

“趙胖子!”吳耀久看到趙寬出現可就激動了,他哇哇叫說:“我看這終歸不是辦法,還是用你那不肯說的辦法吧?”

趙寬擡起頭白了吳耀久一眼,沒好氣地說:“不肯說的還要我說……這不是廢話嗎?”

“呃……”吳耀久一下接不上話,張大口楞在那兒。

此時馮孟升心念一轉,心想衆人的事情,沒必要在外人面前商議,他趁著這個空檔,向那個年輕人說:“總之我們明白了,謝謝你跑這一趟。”

年輕人似乎也很高興能早點離開,他臉上堆起笑容說:“這是應該的,諸位休息,我先行一步。”話一說完,似乎怕有人又抓住他問東問西,急急忙忙奔到角落的通道,往下飄了下去。

“哦?”目送年輕人的趙寬兩眼霎了霎,嘖嘖兩聲說:“原來是有功天的。”

“對喔。”吳耀久這才注意到,連忙說:“八成正是中級武群的人,這個文件是不是假的啊?”

“之前倒是都沒看過中級的人,大概都關在各處修練吧。”趙寬沒回吳耀久的話,望向馮孟升說:“是不是這群人開始參與議事了?”

馮孟升經趙寬一言提醒,點頭說:“我去問問看。”

“現在沒得打了?”一直埋頭練功,直到剛剛才被叫出來的李鴻,這時才找到機會發問。

“不用打了。”趙寬回頭說:“如果依照這樣的邏輯,只有南極洲的一些衛官能參加‘化日比試’。”

說到南極洲,馮孟升的心事又被牽引起來,四面查找的幾位高手已經回來,探往“康勾森林”的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這幾日沒見到喬夢娟,日子可真不好過。馮孟升搖搖頭,歎了一口氣說:“我先去找戴池他們聊聊。”說完,他輕輕飛起,向著通道飄了過去。

望著馮孟升離去,趙寬腦海裏卻想著另外的問題。這幾日,脖子上那個東西,不只沒能聯繫上無皇五世,連卓卡都聯繫不到了,也不知道是這東西壞了還是新大陸那兒出了事情,只希望發生的事情與合成人無關;若失去訊息是合成人造成,那就算這次逃過“單向跳躍壁”的困境,之後還會有更多的問題。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吳耀久見趙寬老不說話,忍不住說:“繼續發呆混日子?我有點受不了了。”

不大說話的李鴻突然介面說:“看看比賽好了。”

吳耀久卻對看打架不是頂有興趣,他搖頭說:“別人打架有什麽好看的?我們出去逛逛如何?”

“對啊。”吳耀久身旁的路易一笑拍手說:“到舊大陸之後就一直悶在這兒,我們也該出去走走。”

“我不贊成。”另一邊的幕斯安卻搖搖頭說:“這兒不比新大陸,到處跑風險太大。”

“不會吧?”路易搖頭說:“他們不是派人把四周清過?應該沒這麽多怪物了吧?”

這話也有道理,幕斯安想想才說:“要去大家一起去,比較安全。”

“你就是顧忌多。”吳耀久哈哈一笑,沒理會幕斯安,轉頭對趙寬與李鴻說:“你們怎麽說?”

見吳耀久對看比賽沒興趣,李鴻也不勉強,反正自己是打定了主意,於是應付兩句地說:“你們談,我進去了。”

“等等。”趙寬一笑拉住李鴻說:“出去逛逛也好,反正好看的比賽一定在後面。”

這話說的也對,李鴻有點意動,同過頭說:“有什麽好逛的嗎?”

“有沒有好看的風景我倒是不知道。”趙寬思忖一下,臉上挂著怪怪的笑容說:“不過我倒是想再去舒家一趟。”

“舒家?”李鴻楞了片刻才想起來,莫非正是進入“贏地大半島”時遇到的那個光頭家族?

還贏家哩?吳耀久楞楞地間:“輸家是什麽?”他一時還沒聯想起上次與會的幾個家族。

“說到這倒要問問你。”趙寬瞥著吳耀久說:“上次‘化日比試’的會議,有沒有看到幾個光頭參加?”

“喔喔……”吳耀久連連點頭說:“光頭那幾個就是舒家?他們那兒有得逛嗎?”

真要去舒家?李鴻忍不住插嘴說:“那兒可不近。”到舒家得飛過半個“猶阿陸塊”,再深入“贏地大半島”,說不近還是客氣了。

“上次飛了幾天?”趙寬眨眨眼問。

“一……一天。”李鴻頓了頓又說:“那時可不是逛著過去。”事實上當時爲了救人,兩人都以極高速飛行,這才因爲音爆惹出了舒家。

“我們就先飛到那附近再逛。”趙寬嘻嘻笑說:“舒家定居在那兒,想來風景應該不錯,也可以當當我們的導遊……而且當初那一大片冰天雪地的超級高原,我們咻地一下就飛過去,有點可惜,而山南那面整個山坡緩降,從嚴寒轉入熱帶,風景也十分獨特;等孟升回來,大概就知道這次比武得花幾天,我們最後兩天趕回來看壓軸戲就得了。”

李鴻雖然不覺得一片白茫茫的高原或者草木亂生的山麓有啥好看,但只要趕得及回來看比試,倒也沒有太多意見,也就沒再吭聲。

另一邊的吳耀久雖然越聽越有興趣,但想想卻有些狐疑地說:“趙胖子……你怎麽突然勤快起來了?”

“呃……”趙寬呆了呆,瞪眼說:“我很懶嗎?”

吳耀久、路易、幕斯安三人同時深深點頭,對這個問題大表贊同,至於李鴻則是忍不住哂然一笑,搖搖頭說:“出發叫我。”一面轉身往房間走。

“我不相信事情有這麽單純。”吳耀久嘖嘖有聲地說:“趙胖子,你是不是想去問問舒家什麽奇怪的事情?”

“唉唷!”趙寬瞪大眼說:“草包怎麽不草包了?”

“去你的。”吳耀久口中雖然在罵,但卻掩不住三分得意地說:“我就知道有問題。”

“去打探打探消息只是附帶。”趙寬呵呵一笑說:“否則這兒一定還有舒家的人留著,怎麽不直接去問?還輕鬆些。”

這麽說自己又猜錯了?吳耀久尷尬地說:“不然是怎麽樣啦?”

“你就當作看風景吧。”趙寬呵呵笑說:“期待越多,失望越大。”

“寬哥……我……”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房間,一直在一角沒說話的班繡蓉,這時終於忍不住輕輕喚了一聲。

“嗯?”趙寬回過頭,望著班繡蓉微笑點點頭說:“一起去,大家都去。”

“真的?”班繡蓉一雙眼睛整個亮了起來,喜孜孜地一笑說:“那我先去收拾收拾。”說完她一扭頭,那束馬尾一甩間,一溜煙地跑回了房間。

吳耀久看了不知爲何高興起來,笑呵呵地說:“繡蓉難得這麽高興呢。”

“你倒是頗容易高興。”趙寬回過頭來,臉上溫和的笑容轉爲有些促狹,不懷好意地說:“這兩天有沒有去找人吵架?”

提到這吳耀久可就精神起來了,他用力點頭說:“當然有去,不過……”

“不過怎麽?”趙寬哼哼兩聲說:“不會是吵輸了吧?吵輸了就別去丟臉了。”

“怎……怎麽可能會輸?”吳耀久瞪大眼說:“只不過那個婆娘老是會冒出歪理來,還要好好想想怎麽說服她。”

“今天有打算去吵吵嗎?”趙寬接著說。

“趙寬先生。”一旁幕斯安忍不住說:“皇儲與南極洲瑪莉安衛統成日爲小事爭執,這實在不妥,您是不是……”

“對啊。”路易也跟著叫:“我們勸不住皇儲已經很頭疼了,你還火上加油?”

“你們不覺得草包吳吵完回來心情很好嗎?”趙寬大剌剌地說:“你們身爲皇儲的跟班,當然要替他的心情著想,只知道一天到晚要他這個不做、那個不做,難道就是個好跟班嗎?”

跟班?路易與幕斯安兩人可都有些愣住了,雖然聽起來沒錯,但實在不怎麽好轉,可是比較標準的名詞雖說是“隨扈”,眼前這個胖子八成也沒聽過,那該怎麽向他解釋?

趙寬也不理會兩人,轉過頭說:“草包啊……今日可是個大好機會啊。”

對於“草包”兩字,不只吳耀久,連路易和幕斯安都已經放棄了;反正趙寬老著臉皮不肯改,又沒法對他真的發火,只好當沒聽到;這時吳耀久見趙寬這麽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糊裡糊塗地說:“什麽大好機會?”

趙寬好整以暇地說:“這次兩組中級武群的‘化日比試’,加上‘衆星化日’的過程,我看至少一、兩個星期才能搞定,我們也就可以放心大膽地跑出去好些日子,不是嗎?”

“對啊,那又如何?”吳耀久還是沒聽懂。

“你今天去吵上一架,若是大勝一場……”趙寬嘻嘻一笑說:“我們一走,瑪莉安想吵回來都沒機會,豈不是讓她好好悶上幾日?”

“說的對啊!”吳耀久拍掌大聲說:“臨走前非得給她一點留念不可。”

“那還不去好好準備?”趙寬哈哈笑說:“總之等你吵完才出發。”

“一言爲定。”吳耀久一面住房間走,一面摩拳擦掌地說:“這次一定給那婆娘好看。”

“皇……皇儲……”幕斯安啞然說:“真的還要特別去吵一場啊?”

“當然了。”吳耀久回頭見兩人還頓在那兒,急急揮手說:“你們兩個還不快進來幫我出點子,這一次跟以前可大不相同。”

路易與幕斯安兩人阻止無方,只好遷怒地瞪了趙寬一眼,一面無可奈何地跟進吳耀久房門,看來這是近來他們最頻繁的休閒活動。

“唷……人都走光了?”趙寬這才發現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他自嘲地哈哈一笑說:“沒事了我再去躺躺……咦?”

卻是趙寬突然感覺到身後氣勁不對,他倏然往右旋身目光掃同通道,還沒看清楚的時候,已經察覺有道柱狀的氣勁迅疾地向著自己穿來,趙寬沒時間多想,他右掌一揮,七彩霞光隱現之際,噗地一聲氣勁已被擊散,而通道口似乎有個黑影一閃而沒,看來出手的人正迅速逃離。

這兒會有這種怪事情?趙寬突然之間有股啼笑皆非的感覺,他好奇心起,也沒與其他人招呼,身子一騰就向通道口飛了過去。

趙寬剛寬到通道口,恰見下方四十層樓的出口,有黑影閃入,看來這傢夥的速度不慢。

四十樓……似乎是搞陶藝的,那邊一天到晚又燒又涼又等陰乾的,東西不少人卻不多;趙寬一面想,一面緊跟掠下,穿進入口果然半個人也沒看見,只見那個黑影一閃一沒的,又向著另一個通道口穿掠。

玩捉迷藏?趙寬暗暗歎息,這種狀況若馮孟升遇到,以他的身法穿過這些障礙物是輕輕鬆松;若是李鴻,迅捷無比的心劍一出,管對方身法多奧妙也只能傻眼,但如今遇到身法平平的自己,想追上似乎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但大出意料之外,趙寬隨著黑影穿過四十樓,又穿入二十五層的劇場,從黑壓壓的人群中閃過,跟著又換了兩個樓層,接著穿到了南風大樓,整個過程趙寬明明覺得力不從心,卻又一直沒被那個黑影甩掉。

這下趙寬心裏有數,對方根本是打定主意引自己上鈎,只不知道要把自己引到哪里兒去?

就當穿入通向南風大樓的走道之時,趙寬心念一轉,突然停下了飄行的身法,兩手往腰際一插,放聲說:“大爺我懶得追了,回家睡覺。”一說完,趙寬轉身就走。

既然打算回去,當然不用選剛剛那曲曲折折的走法,趙寬直接一拔身,選了最近的一條道路就往回飛。

不過剛飛入岔道,趙寬卻立刻貼到洞道口,屏息等待著變化。

果然沒幾分鐘,黑影又迅速地從洞道口穿了出來,就從趙寬身旁不到半公尺處閃過。

上鈎了。趙寬哈哈一笑,手向著黑影的腰間一把抓了過去。

趙寬這麽一笑,對方雖然吃了一驚,但也有了警覺,他身形輕飄飄一閃,順勢滑過趙寬這一抓,半空中突然一個旋身,雙足閃出一片腿影,向著趙寬掃來。

趙寬一瞬間沒能搞清楚對方腿法變化,本來存在掌心的內息索性向外推出,將對方整片腿影迫開,一面往後飄開兩公尺遠,開口說:“現形了就……”

怎知對方不讓趙寬開口,才讓過趙寬掌力立即再度逼近,這次不再是整片黑壓壓的腿影,他兩掌一起,兩道勁流彼此穿插影響著,一面變化著路徑一面向趙寬迫來。

這功夫有點眼熟。趙寬還沒時間想想清楚,當下以不變應萬變,直到勁流及體之前,微微鼓漲的手臂同時一揮,只見七彩光芒隱隱閃動,轟地一下,將對方的掌力整片擊散。

兩人這次交鋒都提起了幾分勁,而彼此似乎都是陽剛一脈的功夫,勁力一交會,産生的爆擊聲可不小,加上這兒是封閉型的通道,這一聲不算小的炸響立即向著兩邊傳了出去,遠方也跟著傳來騷亂的聲音。

那人似乎不願意引起他人注意,兩方接了這一下,他立即轉身往另一個方向竄,似乎不打算再與趙寬糾纏。

目光緊盯著對方的趙寬,這時已經看了個清楚,此人除了一身黑色緊身衣之外,連腦袋都戴上了只露兩個洞的頭罩,自然是不想讓人看出他的長相。說起身材,看來是普普通通不高不矮,說是男的小號了些,說是女的卻又稍嫌魁梧,胸膛結結實實的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抓起來再慢慢研究。趙寬現在沒啥招數可用,他壓低幾成功力,兩手一個上舉外甩勾回,七彩光華透掌而出,隨著手臂的揮動動作結合成一個彩色光球,只見光球猛然漲開合聚,四周氣流轟地一下猛往外漲,又在趙寬一引下,向著那個黑衣人的身後直沖了過去。

這可是頂頂有名的“狂霸七式”,黑衣人雖然未必知道,但真功夫一出手,威勢自然大不相同,黑衣人不用回頭,就感受到一股籠罩整個通道的巨大威力迫來。

黑衣人半空中一個扭腰轉身,驀然叱了一聲,兩掌合併胸前似錯非錯,一振間一道剛猛內息勃然而出,在半空中與趙寬發出的光球相遇,兩方勁力接觸那一刹那同時外漲,兇猛氣勁往兩面狂卷的同時,轟然的爆響聲也在通道的共鳴放大中,向兩面遠遠傳去。

勁流雖然向兩面散溢,但趙寬本身功力尚足,氣勁一迸間,穿過勁流向著那人沖去。

黑衣人卻也尚有餘力,不但順著爆散的勁流飄退,而且速度越來越快,眨眼間已經閃出老遠。

一個是順勢而掠,一個是逆勁而入,加上趙寬的身法本不見長,經過一個轉折,黑影的身形再度消失。

而這時四面八方的人聲卻越來越近,看樣子都是被剛剛的聲響引來。趙寬想想留下沒好事,連忙加快身法往沒人的通道溜,總之先避開再說。

直到幾乎聽不見混亂的人群吵雜聲,趙寬才敢放慢速度,不過這麽一來慌不擇路,一時之間可不知自己飛到哪里兒去了。趙寬四面打量,才發現似乎不知不覺間溜到了“南風大樓”,畢竟剛剛專選沒人聲的地方沖,自然而然就沖到了一向少人的“南風大樓”。

這兒該怎麽回去才快呢?趙寬正思索著,卻又從另一面聽到了人聲,不過這次趙寬不打算躲了,這兒離出事地點這麽遠,總不會懷疑到自己頭上吧?

既然不躲,就得裝個逛街的模樣,趙寬當下將兩手背到身後,大搖大擺地踱起步來,還故意轉身面向通往“樂環大樓”的方向,也許這樣看起來比較正常吧。

“趙胖子?”身後突然傳出熟悉的聲音,趙寬一楞回頭,訝異地說:“孟升?”

從那方飄來的正是馮孟升,他的速度陡然加快二成,掠到趙寬面前才倏然停頓,跟著飄落說:“怎麽跑來這兒?”

“來逛街。”趙寬眨眨眼說:“問妥當了?”

“大概有數了。”馮孟升回頭望了一眼,接著說:“中級武群那些人本來就擁有投票權,只不過以前代表團沒有他們的配置,這次事關重大,讓他們派出數人參與。”

“哦?”趙寬點頭說:“我和李鴻不能參加的事情,是他們的意思嗎?”

“聽來倒不像。”馮孟升搖頭說:“關於這件事情,似乎在中級武群中的意見也不統一,主要還是高級武群有幾個人反對。”

“戴池?”趙寬想了想又說:“還有……藍得?”

“你怎麽知道?”馮孟升訝異地說:“藍得是誰?我從來沒見過,我還以爲史揣說錯了呢。”自上次李鴻扁人的事件後,馮孟升反而與史揣處得不錯,打探消息自然就找他。

“藍得就是唯一沒向我們介紹過的高手。”趙寬一笑說:“上次跑去‘阿佛陸塊’找我們的三個人……”

馮孟升一點就透,點頭說:“就是那個一直沒說話的中年人?”

趙寬點點頭,屈指算:“戴池是熟面孔,他老弟是何乙,那時遇到扁蛇,是這兩兄弟和資達來幫忙,後面跟著來的是史揣和曼卓,這樣五個了;另外兩個女的是菲絲和妮佛,只剩下藍得,那應該就是他了。”

“這麽說來……”馮孟升沈吟說:“是那趟回返大雲湖的路上,他們感覺到你和李鴻的功夫有變化了?”

“大概吧。”兩人一面飛行一面說,經過這幾句對話,已經回到了樂環大樓的頂層,趙寬換過話題說:“收收東西準備出發吧,我們出去走走。”

“走那兒去?”馮孟升嚇一跳說。

“去舒家那兒走一趟……”說到這兒,趙寬猛然想起,剛剛與那人交手的第一招,怎麽有點像當初遇到的舒家功夫?

“去舒家?”一頭霧水的馮孟升。

“待我想想。”趙寬突然搖頭晃腦想了片刻,按著才說:“就這麽決定了,中午吃了飯就走。”

又是吃飯……馮孟升瞪了趙寬一眼說:“不跟史揣、戴池他們說一聲嗎?”

“要說啊。”趙寬嘻嘻一笑說:“你可別忘了喔。”

“你……”馮孟升拉長了臉說:“剛剛不會一次說完啊?我又得跑一趟。”

“不用跑了啦。”趙寬哈哈笑說:“這又不是打聽消息,按門口的通話器找人就好了。”一面把大概的計劃粗略說了一遍。

馮孟升聽完之後,雖然還是不明白趙寬爲啥突然想跑這一趟,但他也再不多問,看看時間搖頭說:“稍嫌倉促了些,我等一下就去聯繫。”

“嗯。”趙寬點點頭,心中卻開始思索著剛剛的事故,那個蒙面人到底是哪里方派來的?看來雖沒啥善意,但似乎也沒什麽歹意,他打算引自己到什麽地方去?南風大樓那邊難道有打架不怕人知道的地方嗎?而這麽一離開,會不會反而沒機會弄清楚對方的打算……

思索間兩人各自回到了房間,馮孟升按下了通話器,與剛才分手的史揣聯繫上,畫面中的史揣,硬梆梆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疑惑,訝然說:“馮先生有事?”

“是的。”馮孟升歉意的笑了笑說:“剛剛回來,大夥兒商議了一件事,必須向諸位通知一聲。”

史揣點點頭說:“馮先生請說。”

馮孟升說:“我們打算中午過後,暫且離開大雲湖,出去四面走走,特別通知您一聲,也請您向大家轉達一下。”

史揣是個面冷心熱的人物,否則上次李鴻打人也不會是他第一個跑來,這樣的人,只要讓他感覺對方肯爲衆人犧牲奉獻,就會很有好感,而憑孟升也算頗成功地讓他有這種感覺,所以兩人還談得來,不過他天生就是一副鐵鑄的模樣,乍看之下頗爲嚇人。

此時史揣聽了馮孟升的話,眉頭微皺說:“大概去多遠?多久呢?”

“就從附近看起,大概花幾天的時間吧。”馮孟升記得趙寬的告誡,保留三分地說:“舊大陸我們都是第一次來,應該頗有可逛的。”

“我們沒有權利限制諸位的行動。”史揣沈吟了一下,接著說:“但個人建議還是別離開太遠的好,雖然前幾天有出去四面查找過一趟,難保沒有遺漏的異獸。”

“我們明白。”馮孟升說:“謝謝您的關心,我們會格外小心。”

結束通話後,馮孟升一面收拾起雜物,心中一面開始思索,趙寬要去舒家到底是爲了什麽?看風景自己是萬萬不信,吳耀久還可能有點興趣,懶惰的趙寬哪里會想要跑這一趟?若說向舒家打探消息又不對,這兒就有舒家的人了,他不可能沒想到這一層……想到這兒,馮孟升陡然想起,與大雲湖這群人閒扯之際,曾聽他們提過,趙寬與李鴻當初援救自己途中,曾在舒家那兒突然消失無蹤,莫非趙寬這次的決定與那次事件有關?

想到這兒,馮孟升兩眼一亮,趙寬與李鴻在那數日之後,功夫就進入了另一個層次,本以爲他們會主動告訴自己原因,但奇怪的是他們一直沒說,弄得自己也一直不好意思問,走這一趟,也許能把自己的疑惑弄個清楚。

這下子,馮孟升打點行李的動作也輕快了起來,開始期待這一次的旅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4-2 17:06:38

第九卷 第二章 狹洞鬥獸

這次離開,誰也不知道外面的怪物群還有沒有漏網之魚,所以除了李鴻之外,每個人都帶了武器,其中趙寬還是選擇上次戴池取來的大刀,畢竟只有那把刀應付得了他那獨特的內息。
既然是吃了午飯出發,加上一行人中有班繡蓉、路易等功夫較低的人,而且也不是趕時間,帶足了食物的衆人,興衝衝地在荒野、高原中分別過了兩夜,到第三日清晨才越過世界屋脊。飛過另一面山麓進入“贏地大半島”後,他們才加速往舒家居住的區域直飛。

“就是那兒了。”終於接近了舒家,趙寬向下方山林指指點點地說:“上次李鴻就是在那兒刮飛了人家的屋頂。”

這種事有必要提這麽多遍嗎?拉長臉的李鴻悶聲說:“誰知道音爆這麽離譜?”

“呵呵……”吳耀久點頭說:“你別不好意思,趙胖子和孟升以前也爆過一次,還問是誰暗算呢。”

當時問這話的好象是自己……趙寬不在乎地哈哈一笑,手一指說:“咱們下去吧?”

衆人一起飛落,穿過樹林之前,已經看到下方有四、五個光頭青年正往上方注目,看來他們早已發現衆人的行迹。

光頭青年們站立的地方,地上有三、四組綁紮在一起的木柱排,一個個約莫三公尺見方,淩亂地散落在草地上,木排上的縫隙塞滿了泥土,有的已長出了小花小草,看起來這麽亂放已有一段時間。這不算是奇怪的東西,不過出現在這兒確實有些突兀;若在河邊,這東西恰好可以拿來當作木筏,不過這附近似乎沒啥河流,不知道地上爲何會棄置這些木排。

“大家好啊……啃,這位不陌生。”趙寬哈哈一笑,目光掃過,見到其中有張熟面孔,正是當時表達過抗議的八弟,其他幾個人似乎比他還年輕,之前幾個年紀較長的卻都沒出現。

那位八弟看到趙寬等一群人,臉上的神色有些訝異,又揉合了些迷惑,他頓了頓才說:“你不是那個……突然不見的胖子嗎?”他目光一轉,又看到面無表情的李鴻,立即大聲說:“就是你們兩個,把四哥的屋子搞得一塌糊塗。”

這話比掀翻屋頂還難聽了,李鴻皺了皺眉,沈吟一下說:“我不是故意的。”

而此時其他的年輕人聽到這兩人便是傳言中在衆人面前突然消失的人物,不禁上上下下打量著衆人,臉上都有些好奇。

“先別急著說這些。”趙寬笑說:“我們這次是來道歉的,順便觀光,不知道可以帶我們參觀一下嗎?”

“參觀?”聽到是來道歉的,八弟臉色好看不少,但仍是一臉莫名其妙,他四面望瞭望說:“這兒有什麽好觀光的?”

“你大哥、四哥他們呢?”趙寬說:“上次匆匆忙忙地走了,沒能好好聊聊。”

“對喔。”八弟被一言提醒,瞪眼說:“你們上次怎麽不見的?我們一點感覺都沒有。”功夫練到一個層次,就算目光所不能及,對能量的感受總還是有的,趙寬與李鴻一瞬間消失無蹤,讓他們幾人想破了腦袋地想不出原因。

“那件事慢慢聊吧。”趙寬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又引來了這個年輕人的疑問,他苦笑說:“不先招待我們一下,再好好地說話?”

“這兒不能招待客人的……”八弟頓了頓,有些爲難地說:“這是修練的地方。”

難怪這麽少人,也難怪上次老四的屋子這麽容易拆掉。趙寬恍然大悟,點頭說:“那你們家族其他的人呢?”

“住在別的地方。”八弟說著臉上有幾分戒備。

趙寬心念一轉,笑著說:“我先跟你介紹一下我們,我是趙寬,這位是……”趙寬介紹的過程中,刻意忽略了吳耀久的皇儲身分,等每個人的名字都說了一遍之後,才接著說:“我們來自舊大陸,本來是合成人介紹我們來的,因爲我們與新大陸、南極洲都有點不愉快。”

與新大陸、南極洲的人不愉快,對舊大陸的人好似是萬靈丹,八弟聽了臉色果然又好看不少,點頭說:“上次你們不是說來自大雲湖?”

“我們先到大雲湖。”趙寬接著說:“不過南極洲的女人追了過來,把這個男人當寶一樣地搶走,我和李鴻只好追過來找人。”

所謂被當寶的男人自然是指馮孟升,馮孟升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呃了半天才說:“那時……是我運氣不好。”

被南極洲的女人當寶?一下子四面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馮孟升身上,上下打量馮孟升有啥特別珍貴的地方,弄得馮孟升全身都不對勁,但又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只好尷尬地笑了笑,又閉上了嘴。

“說到這……”趙寬微笑說:“你怎麽稱呼啊?”

“我?”八弟楞了楞,臉上還微微地紅了一下,有些靦腆地說:“我叫舒鄲果。”

“鄲果老弟啊。”趙寬立即熟絡起來,走過去拍拍舒鄲果的肩膀說:“你大哥他們都跑了,現在你當家訓練這些小弟?”

“沒有啦。”舒鄲果連忙搖頭說:“我七哥舒宜年也在,大哥他們都去大雲湖了……你們不是從那兒來嗎?怎麽不知道?”

都去了大雲湖?看來舒家是支援“化日比試”,那群人都去比賽了。趙寬點頭說:“大雲湖人太多了,你大哥他們也是剛去吧?我們沒遇到。”

舒鄲果似乎認同了這句話,睜大眼點點頭說:“聽說那邊有好幾萬人?”

“好幾十萬人。”趙寬強調著說。

“哇……”舒鄲果瞪眼說:“那不是真的很擠了?”

“也還好。”趙寬努力地扯回話題:“你可以幫我們通報一下嗎?說我們想見見舒家人。”

“好吧。”舒鄲果有些不甘願地說:“你們等著喔。”話說完,他急急忙忙地往西面跑,衆人目光望過去,才發現在濃密的叢林中,似乎有些人工堆疊出來、低矮的圓錐造型草木棚,三三兩兩地散落在林中,看起來,連擠一個人都有些勉強。

難道那就是他們在這兒的居所?難怪音爆一沖就散了。只見舒鄲果鑽了鑽不見蹤影,也不知跑哪去了,趙寬等待的時候,擡起頭往空中望瞭望,見一絲異狀都沒有,心中難免有些失望。

馮孟升沒猜錯,趙寬前來此地,本就是希望能再度與外空中那不知如何稱呼的東西聯繫,畢竟上次就是在這兒遇到的。趙寬認爲,憑那東西的能耐,說不定能把人救出所謂的“單向跳躍壁”,若真能如此,至少先把吳耀久、班繡蓉、馮孟升等人送出去,至於自己和李鴻,倒是可以好好考慮要不要去“康勾森林”鬥鬥怪物,只可惜到這兒已經好一陣子,外空那東西一點消息也沒有。

趙寬仰頭望天,馮孟升可注意到了。他一到這兒就十分留意趙寬的動作,當然他怎麽個“神算無遺”,也算不出來趙寬腦袋中正期待著什麽東西,他跟著趙寬的動作望向天空,見晴朗的天際除了飄著幾片碎散有如羽毛飛絮的細雲,其他什麽東西也沒有。

馮孟升想想,接近趙寬兩步說:“趙胖子,我們準備待多久?”

“嗯?”趙寬回過神來,點頭說:“你不是說這趟比武足足要比上十天?待個三、五天再回去時間就很充裕了。”

吳耀久這時湊過來說:“我們要住這兒啊?這邊有好看的東西嗎?”

趙寬點頭說:“可以的話就住幾天吧。”

“那屋子能住人嗎?”吳耀久大感懷疑。

“他們這兒的房子倒是頗別致,別的地方應該是不同的。”馮孟升望著那低矮的圓錐狀建築,微笑接著說。

三人正討論風景的時候,李鴻卻也擡頭望天,思考著之前發生的事惰。如非必要,他不會深思太多事情,今日也是到了這兒,他才突然醒起趙寬的用意,當初那人說自己與趙寬終將功力大進,卻不知何年何月方能達到。

前些日子悟通了施用兩道心劍的法門,原來是必須事先存想好兩道不同心劍,至於送出,依序或同時卻是皆無不可,以自己如今的能力,三道心劍應可達成,但如此一來體內空虛,想來暫時還不適當。

而兩道心劍能成,訣竅說來不值一提,只不過是凝劍的先後次序,但乏人提點之下,真是走了不少冤枉路,畢竟有時候蠻幹也不是正途……李鴻自嘲地笑了笑,轉念又想,在兩道心劍的狀況下,心念等於一化爲三,較以一化二難度又大了許多,前些日子想通分劍要訣後,才以爲即時可成,沒想到練習了好幾天分心化念之法才能順利送出,想來若有一日心念得以一化四,那時在磨練心力土可就更得費工夫了,這方面應該才是這個功夫的最大難關吧。

而直到此時,李鴻才對傳說中能送出十道心劍的王崇獻大惑欽佩,當內息足能送出兩劍之際,他已經明白了一個事實,內息越厚不但送出的心劍數量增加,心劍本身蘊藏的內息也更爲提升,也就是說,若有朝一日能發三劍,其時任一單劍的威力,也大於只能發雙劍時所發的心劍,那麽能發十劍的王崇獻,他的心劍威力真是難以想象了。

而能與這種人對敵的新后、茲克多等人,也真不愧是稱霸一方的人物。

那麽,那位西牙呢?若是此人出世,真不知天下又將會是一番如何的光景?想到這兒,李鴻渾身發熱,整個人不由自主興奮起來,若有朝一日能與此人抗手,真是此生再無他求。

這時舒鄲果正好飄身回返,不等衆人說話,他已經開口:“我七哥去問了。”

趙寬正要表達謝意,卻見舒鄲果一轉頭瞪向望著衆人發呆的年輕人們說:“別發呆了,都去練功。”

衆人被舒鄲果一罵似乎也沒有不滿,一個個吐吐舌頭笑嘻嘻地往外跑,走入四面的杯中,最後只留下舒鄲果一人。

仔細看看,舒鄲果除了年歲稍長些,其實也與其他人相同,一樣頂著個大光頭,臉上還帶著點稚氣,身上穿著的衣裳破破爛爛只能說聊可蔽體,結實的肌肉線條與年紀殊不相稱,看來受了不少訓練;他望望衆人,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爲難又有些遲疑,不斷地走過來又走過去,瞄瞄衆人還微微嘟起嘴,似乎有些煩惱。

既然要等消息,趙寬、吳耀久等人又聊了起來,李鴻仍繼續想自己的心事,反而是班繡蓉注意到舒鄲果的表情有點不對,她看了好笑,加上對方在她眼裏只是個稚氣未脫的小男生,她也沒什麽顧忌,走近兩步便說:“舒小兄弟你好。”

舒鄲果嚇了一跳,連忙點頭說:“妳……妳好。”

“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嗎?”班繡蓉微笑輕問。

“沒……也不是……這個……”舒鄲果支吾了半晌,這才說:“我也要練功。”

班繡蓉眼神露出疑惑,笑說:“你不用擔心我們……練你的啊。”

“不是擔心你們。”舒鄲果乾笑說:“這邊是我練的地方。”

這邊?這話說的有點古怪……練功還分地方的?班繡蓉不予深究,輕側著頭莞爾一笑說:“那我們避開一些也沒關係。”

“不不。”舒鄲果指著趙寬等人說:“那幾位稍讓一下就好了,那塊我要用。”

自班繡蓉與他攀談,趙寬的注意力就跟著轉了過來,這時聽對方這麽說,趙寬發現三人正好站在一塊奇怪的木排上,他搔了搔腦袋,拉著吳耀久、馮孟升退開木排數步說:“這樣夠嗎?”

“夠了、夠了。”舒鄲果感激地笑了笑,走到趙寬等人剛剛站立的地方,彎腰低身抓穩木排的一端,突然將整片木排呼地掀了起來,跟著順勢一推,木排翻了個身另一面著地,下方居然出現一個方圓兩公尺半的垂直大洞。

這是啥東西?衆人好奇心起,忍不住伸直了腦袋張望,但因已退了一小段距離,遠遠地看不真切,可是也不好意思多踏前兩步,給他弄個水落石出。

舒鄲果也沒理會大家,從腰間取出一個舊舊的小布包,打開來,探手間往下撒了一片粉末,一股淡淡的刺鼻味也隨著粉末飛散而揚起,只見他回頭一笑說:“我去練功了。”說完輕輕一騰,往下方垂直飄落。

這下可忍不住了,吳耀久第一個跑了過去,趙寬是第二個,兩人才剛接近,只聽裏面傳出一聲奇怪的低沈嘶吼,跟著是第二聲、第三聲,接著是此起彼落的野獸低鳴,一時也聽不出有多少怪物在裏面。

仔細一看,這個洞穴是口小腹大,一路往下越是寬敞,但因爲光線透入範圍有限,看不出來底下地面到底多寬,只知道至少有二十公尺深,而這時舒鄲果就站在當中,目光掃視著四面。

“裏面好象有野獸。”吳耀久嘖嘖有聲地說:“這種練功法真特別。”

“我看看。”趙寬好奇心起,從懷中取出五世給他的“生物能源感受器”,打開來一看,調校到最小範圍,立體座標立即顯示出下方約莫二十餘公尺處的狀況。只見除正中央只有一點外,數公尺外就滿滿是紅色的光點,差不多約有十幾公尺寬的範圍。

“中央應該就是那個小夥子了。”趙寬手指著其他光點說:“好象都是頗強的怪物。”

“剛剛怎麽一點聲息都沒有?”吳耀久訝異地說。

“可能是用藥物迷昏了吧。”馮孟升沈吟說:“後來他撒的粉未,似乎有提神的效果,所以這些野獸正慢慢蘇醒。”

底下光源不夠,那些動物們似乎一時也沒打算撲向中間有日光的地方,衆人雖然眼力都不錯,但也只能在陰影中隱隱約約看到一些形體,看起來比人類似乎大上一倍左右,應該是類似獅虎之類的生物。

不過底下當然不會是一堆獅子,否則舒鄲果八成三拳兩腳就打發乾淨,說不定與合成人製造的怪獸有點關係。

這時下方的野獸們似乎越來越是騷動,示威式的低吼不斷從四面傳出,但一時又不敢往當中撲去,而舒鄲果似乎也有點緊張,全神貫注地一動也不動。

“看不清楚。”吳耀久低聲抱怨:“怎麽還不開打?”

看不清楚?趙寬靈機一動,突然拍拍也站在洞緣的李鴻說:“你看看,看個清楚。”

李鴻莫名其妙地說:“我也看不清楚啊……啊!”卻是李鴻突然想起當初那外空傢夥給自己改的怪功能,過了這麽久倒是一直沒試驗過。

該怎麽弄啊?李鴻實在不大習慣,記得是改變眼周肌肉鬆弛度就可以看到……他稍微繃緊了一下眼睛的肌肉,果然眼前一變,突然視野中整個暗了下來,只有周圍的人身上騰起淡淡的紅藍光焰,眼前趙寬的胖臉一下子變得不成人形,倒把李鴻嚇了一大跳。

“怎麽了?”趙寬擠眉弄眼地說:“快看。”

看不大出來眼前人的表情,只看出來他臉上光焰一陣亂動,但至少聲音是趙寬的沒錯。李鴻安心了些,目光往下轉,果然看到下方週邊動物的大約形體,只不過看來看去也認不出是啥動物,只能確定有頭有尾四足著地,身上的紅光較淡藍綠光色多,似乎是體溫較低的意思。

“是野獸沒錯,有尾巴。”李鴻實在不習慣,看沒幾眼就松了松肌肉恢復原狀,搖頭對趙寬說:“是什麽動物還是看不清楚。”

這兩個人在說什麽?馮孟升一頭窮水,正要回頭發問,吳耀久已經嚷了起來:“開始了。”

果然開始了,就在這一剎那,突然七、八條黑影率先發難,朝中央的舒鄲果撲了過去,眼看黑影即將同時到達,他兩腳跨開微蹲,身子迅速微微前俯,兩手一高一低往外飛旋,兩股氣勁由他掌中外炸,瞬間送飛了兩條。

就在掌力出手的同一瞬間,他上半身已經迅速地往右弓,雙臂在空中巧妙地一個飛旋,氣勁一合成盾推擋開三條,就在這時他突然旋身起腳,把剩下來自後方的兩條黑影分別踢飛,跟著穩穩地又站回原來的姿勢,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點罣礙。

不過他一站定,四面的野獸群似乎同時激動起來,一下子不知道多少往中間飛撲,舒鄲果毫不畏懼,前俯後仰左右開弓,旋身踢腿動如電閃,拳掌氣勁離體而爆,一隻不漏地將那些動物往外震退遠遠送出圈外。

不過這些動物似乎也殺紅了眼,奮不顧身的往前直撲,一波波毫不止歇,正可謂前什後繼,而舒鄲果也夷然不懼,毫不手軟地將它們一一擊退。

這時衆人已經看清了那些野獸的長相,果然不是一般的獸類,這些動物體形似虎似豹,卻生著一個似狗如狼般的腦袋,身軀被舒鄲果的掌力送出之際,自動在空中柔軟地翻轉起來,點地間一彈又再度往前直撲,而群體進退之間又似乎極有默契,不會擠在一團往前撲,也沒有哪只畏怯不前。

這是什麽怪物啊……具有虎豹般的攻擊力,又有狼群般的團結與協調性,雖說看起來殺傷力也未必多大,但舒鄲果的掌方可也不能小覰啊,居然沒一隻受傷?從這一點就可以證明,這種怪物與合成人絕脫不了關係,也不知道合成人怎麽弄的,每只怪物都好比鐵澆銅鑄般地耐打耐摔。

舒鄲果就這麽揮灑著身法,不管來襲者多少,一個個都將它們送出老遠,而也由此看得出來他有留力,似乎不願打傷這些怪物。他毫不停歇,就這麽連打了十幾分鐘。

“好啊!”吳耀久終於忍不住喝起采來,大聲說:“小兄弟這手功夫漂亮。”

舒鄲果充耳不聞,繼績揮舞手腳,又過了幾分鐘,突然間怪物們不知爲何整體停頓了下來,似乎約好了般全部往外退縮,沒有一隻再往他身上撲,舒鄲果身形旋動間,又恢復了原來的架勢。

“唷?”吳耀久又耐不住寂寞了,往下嚷:“打完啦?這是啥怪物?”

舒鄲果這時似乎忍不住了,微微擡頭覰腰地回應:“還沒。這是豺豹。”

“草包別吵人家練功。”趙寬忍不住瞪了吳耀久一眼。

“呃……”吳耀久尷尬一笑,但也是閉上了嘴。

停歇了約莫兩分鐘,豺豹群突然間毫無徵兆地又撲了上來,這次的攻擊比上次更爲迅疾兇猛,舒鄲果的動作也相形加快,整個人柔軟曲折地在其中旋轉,幾乎是毫無停頓,拳腳揮動間將自己守得密不透風,毫髮無傷。

真是不簡單啊。趙寬不禁暗暗贊佩,若自己在裏面,雖然也不會有事,不過大概只能先下手爲強,幾拳全炸光才能夠護身,這些小打技巧,自己實在是太欠缺了。

李鴻卻也是頗有感觸,自己若禦使兩支心劍抵擋,以這些豺豹的攻擊速度來說,確實也能守個密不透風,但除了心劍之外,自己可是啥法門也沒有了,以往的功夫,如今看來已是破綻綻處處,根本不值得使用。

馮孟升想法卻又不同,他破魂劍法使出,足可自保而有餘,甚至兩腿無須挪動,若是不使劍法,單是展開身法,這些怪物也沾不上邊,所以他對舒鄲果的功夫並沒有多麽欽佩,不過看對方年紀輕輕就有這番功力,舒家武藝確實也不可小覰。

各人正各想各的念頭,身後突然傳來破風聲,回頭一望,卻是另一個趙寬、李鴻上次也見過的年輕人,正與一個光頭長髮的老者連袂飄行而來。那面熟的年輕人,應該就是舒鄲果口中的七哥舒宜年,他望著衆人的神色也有些複雜,落在衆人面前,一時沒有開口。

反而是老人先說話,他目光落在衆人身後的洞穴口,微微一笑說:“小孩子練功夫,不值一觀。”

馮孟升見對方雖衣著不算華麗,但隱隱有領袖的氣度,不敢怠慢地說:“這位是……”

“我們的大長老。”舒宜年介紹著說:“大長老,這幾位就是我剛剛提的……”

“貴客遠來,歡迎歡迎。”大長老沒等舒宜年說完,微微躬身說:“先請諸位到客館奉茶、接風洗塵。”

“原來是大長老。”馮孟升踏前一步施禮說:“遠來打擾,實感惶愧不安,遠望大長老恕罪。”

就在這時,洞穴中突然一陣氣流外湧,轟地一聲悶響,隨著氣流,舒鄲果的身形驀然拔出,一個旋身尚未下落之際已經先看到大長老,他連忙飄降躬身說:“參見大長老。”

大長老眉頭微皺,緩緩搖頭說:“你還是一樣輕浮跳脫,出洞就出洞,焉需多翻出十餘公尺?”

舒鄲果臉上有些尷尬,他確實是難得有觀衆,忍不住偷偷秀了一下身法,沒想到恰好被大長老看在眼裏,這時可真說不出話來。

舒宜年在一旁不忍弟弟受窘,插口說:“鄲果,多少只受傷?”

舒鄲果眼珠子轉了轉,不大甘願地說:“兩、三隻吧。”

“到底兩隻還是三隻?”大長老臉色一沈說:“說話不打馬虎眼不會說嗎?”

舒鄲果無奈地說:“應該是……應該是四隻。”

“一點也沒進步。”大長老哼了一聲說:“如今貴客遠來,沒時間管教你,去做好你該做的事情。”

“是。”舒鄲果巴不得有這一句,吐吐舌頭急急忙忙地往外就飛,一眨眼沒了蹤影。

“回來!”卻是已經來不及,舒鄲果連影兒都不見了;大長老只好沈著臉轉頭說:“宜年,蓋板。”

“是。”舒宜年自然知道弟弟忘了什麽,連忙過去將掀起的蓋板放回原位,至於裏面的咆哮聲倒是一直未停。

這時大長老才回過頭來說:“子孫愚劣、管教不周,讓諸位見笑了。”

“大長老說笑了。”馮孟升微笑說:“舒家個個都是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想必是大長老教導有方。”

“好說、好說。”大長老剛剛緊繃的臉鬆開了些,騰空擺手說:“諸位請。”

衆人跟著騰空,馮孟升跟著說:“大長老先請,晚輩們尾隨就是了。”

“呵呵呵……”大長老似乎頗高興,深深點了點頭說:“那老朽有潛了。”話一說完,人若流光般地往前直沖,卻是大異於大雲湖那方的剛猛心法,反而比較類似馮孟升所得的南極身法,飛行之際可謂一絲火氣地無,而迅捷之處更是足可相較。

衆人之中,只有馮孟升勉強還跟得上,功力較高的兩人中,李鴻因心法所限,飛行不快;趙寬又必須多帶著班繡蓉,所以後方整群人只一瞬間就被遠遠甩開了數公里,還好距離不遠,總還在目視的範圍內,沒讓前面兩人等候太久。

大長老快雖快,當然稱不上是全力施爲,自然知道身後只有一個人勉強趕上,回頭一看,見正是剛剛與自己對答、談吐有禮的年輕人,他向馮孟升微微頷首示意贊許,一面等待著後方人群。

馮孟升當時出來答話,正是衆人的默契,這位老人家看來嚴肅而且說話多禮,趙寬遇上立刻有多遠閃多遠,馮孟升自然會出來介面,至於李鴻不管遇到誰都是閉口葫蘆,倒也不用多提。

衆人趕到之前,馮孟升目光下望,見下方森林間有一大片房舍般的建築,不過建造的形式倒是頗爲別致,屋子蓋得不高,上面望下去看不清楚,但似乎頂多兩層,可是占地卻是不小,先是長條形的房舍各自成圈,圍成一組內有長方形空地的集合,而這樣的四組屋群又分占四面,將中間圍出了另一個空間,這個空間中,則另蓋了個正四方形的建築物,整體來說,長寬大概分別占了近兩百公尺。

從上面望下去,還不算看的清楚,只見到屋頂上一塊塊黑色東西斜躺堆疊,似乎十分整齊而有規律,而且從正中央的一條棱線穩穩當當地向兩面傾斜下排,那條棱線走到兩邊還突然往上翹起,也不知道是造型還是別有用意,總之,馮孟升從未見過這樣的屋宇。

不過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沒見過也沒什麽了不起,馮孟升張望兩眼,見衆人已經趕至,他回頭稱讚說:“這兒莫非是硬生生在山林中開闢出一個新天地,可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小兄弟說的對。”大長老雖然是光頭,但卻留了一把鬍子,他撚須說:“當初遷移至此只見一片荒野,確實十分辛苦,不過問題不在於開闢,卻在於工匠不足。”

“工匠?”馮孟升訝異地間。

“是啊。”大長老歎息說:“拔山倒樹,舉手可成,但精雕細琢,可不是單靠蠻力就行的,單是那百年不壞的瓦片,就沒幾個人燒得出來。”

“正是如此。”馮孟升不管瓦片是啥,擊節讚賞地說:“破壞無需技術,建設才費工夫,大長老此言果見至理。”

“嗯……”大長老卻似乎稍陷入沈思,沒有立即回應馮孟升的話,而這時其他人也已經飄立一旁,卻沒有人敢出言打擾沈思中的大長老。

隔了片刻,大長老才突然醒起,他連忙說:“看看……我可真是老糊塗了,咱們快下去吧。”

衆人臉上一面擠滿乾笑,一面陪著下飄,大長老將衆人領入正南方一組長方空場,再將衆人引入這組房舍中的北面廳堂,這才分賓主而生。屋內,一些小童似乎早已受了吩咐,遂茶送點的一陣忙亂,這才好不容易開始敘話。

馮孟升與大長老扯了半晌,兩人禮尚往來地彼此又讚美半天;而這段時間中趙寬一直沒有插嘴,馮孟升心知趙寬沒打算在這場合中打聽消息,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掌握住趙寬的疑問,所以閒話不久之後,就由著大長老的安排,一群人到了西方房舍區分別安頓。

剛剛與大長老閒扯的過程中,大長老曾大略提及這兒的人口狀態,聽說當初遷移出路南一族的舒家人本來不多,雖然建了這麽大的居室,也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人丁興旺。而這百多年來,舒家與樂方家、謝家雖然都因理念不合而出走大雲湖,但三邊各有想法與立場,通婚的次數與機會也不多,弄到現在反而都越來人越少。

據大長老說,午餐時分會再度派人前來邀請,馮孟升安頓妥當,眼見還有一段時間,自然而然地走出屋外,到了被屋群圍繞的空地。

這兒空地植滿綠草,還有幾棵參天大樹立在其中,有的下面還擱著些石凳,似乎是讓人坐著閒聊的好場所。

這時,樹下已經有三個人坐在那兒,一個是動作向來簡單迅速的李鴻,一個是不需自行動手的吳耀久,這都不稀奇,讓馮孟升意外的,另一個居然是向來懶洋洋的趙寬,倒看不出來他今天動作會這麽快。

馮孟升遠遠聽到吳耀久正讚賞地說:“這兒房舍的安排真的十分別致,窗門的開口都有方位,不知道是不是與季節風向有關。”

“也許吧。”趙寬沒很注意聽,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

“死胖子我是認真的。”吳耀久睜大眼說:“這兒的房子雖看來並不怎麽科技化、現代化,可是真的很獨特、很別致。”

“好啦、好啦……咦,孟升來了。”趙寬敷衍到一半發覺馮孟升,連忙揮手說:“快過來。”

馮孟升微笑說:“怎麽了?”

“剛剛那個老先生好象頗欣賞你。”趙寬笑嘗嘻地說。

趙寬露出這種表情就沒好事,馮孟升警惕地說:“這也不一定,說不定只是客氣。”

“是你客氣啦……”趙寬哈哈笑說:“不然問草包。”

吳耀久可真是完全習慣了“草包”兩字,他毫無異議地跟著點頭說:“孟升對答有禮,那位老人家似乎真的很高興……哪像你這個死胖子,天生沒大沒小。”

“我也不是一直都這樣啊。”趙寬不以爲作地笑說:“有孟升應對,我何必演戲?否則你看李鴻怎麽可以都不說話?”

扯到自己頭上了?李鴻苦笑搖頭說:“我開口就得罪人,不說也罷。”

“不管那些了。”趙寬呵呵一笑扯回正題說:“如果另外兩個家族的狀況跟這兒一樣,我想都會派出不少人參與化日比試。”

“真的嗎?”吳耀久忍不住跌足說:“那‘妖壺’真不是好東西啊,越多人參加,說不定以後爲禍越大。”

“腦袋別這麽死好不好?”趙寬瞪眼說:“你到底從哪一篇文章知道那東西會爲禍世間的?”

“既然是無祖下令天下搜尋,並稱之爲轉能妖壺,難道還會是好東西?”吳耀久理直氣壯地說。

“那我問你。”趙寬笑嘻嘻地說:“你爺爺算不算好人?”

這不是廢話嗎?開玩笑也罷,扯到自己爺爺吳耀久可有點不開心了,他拉下臉說:“我爺爺當然是好人。”

“那我們三個,不就是因爲你爺爺定的法條,所以被下達擒殺令嗎?”趙寬哼哼兩聲說:“莫非我們壞透了?”

“這……”吳耀久說不出話來,楞了楞才說:“法條是我爺爺定的,下令的是王首席。”

“這麽說王崇獻才是壞蛋。”趙寬點頭說:“原來你是這個意思。”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吳耀久自然不能昧著良心點頭,張口結舌了半天才說:“好吧,不管那是不是壞東西,總之你也不能確定是好東西。”

“這個慢慢再研究。”趙寬呵呵一笑說。

閒聊的過程,路易、幕斯安、班繡蓉也都到了近處,不過三人也都靜靜旁聽,沒人插嘴,馮孟升見狀接過話題說:“趙胖子,那你怎麽知道其他兩個家族也會有多人參與?”

總算現在趙寬、李鴻都能感應到他人的心神接近,說話比較不用這麽擔心,趙寬只放低了一點聲音說:“如果三個家族真的人數不斷減少,而當初抱持反對想法的老輩人物又所剩無幾,這不正是一個回歸的好機會?”

“可是不只這兒老輩人物還在。”馮孟升說:“上次樂方家也有老人家過去,而且很反對。”

“嗯,我聽你們提過。”趙寬點頭說:“我現在順便說說我們來這兒的目的。”

吳耀久看來是唯一沒進入狀況的人,訝異地說:“我們不是來玩的嗎?”

趙寬直接不予理會,轉頭對馮孟升說:“首先,我們要想辦法弄清楚他們當初與大雲湖那邊拆夥的原因。”

“不就是爲了那個妖壺?”吳耀久忍不住又插口了。

“其次。”趙寬白了吳耀久一眼,依然不作理會,按著說:“他們現在的心態,以及他們擁有的實力。”

“嗯。”馮孟升點頭說:“這些應該都不算太難。”

“比較麻煩的在後頭。”趙寬頓了頓說:“我想從這邊人的口中,才真能從另一個角度,瞭解兩件事情。”

“一個應該是‘轉能妖壺’的事情吧?”馮孟升有幾分把握,介面說。

趙寬點點頭,按著說:“至於另一件事,就是西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話一說衆人同時一凜,若非趙寬提醒,還真的差點忘了西牙這一號人物。也許,衆人之中,只有李鴻無日或忘,時時警惕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4-2 17:07:40

第九卷 第三章 纏絲密網

“說到這個西牙……”吳耀久嘖嘖有聲地說:“這麽多人說他厲害,可是我實在不相信他出關之後就能打贏王首席。”
“總之,那位老先生的事情,就交給孟升了。”趙寬嘻嘻一笑說:“明天若是有空,我去找剛剛那個小弟聊聊。”至於外空怪物找不找自己,反正已經到了這邊,只能發呆看運氣了。

眼看衆人談到了一個段落,班繡蓉突然說:“寬哥。”

“嗯?”趙寬轉過頭。

“這個拿去試試。”班繡蓉手從背後伸出,一笑說:“看看喜不喜歡。”

她手中拿的是疊黑色的衣服,折得整整齊齊看不出是何造型,不過趙寬一看可就樂了,哈哈一笑說:“弄好了?”

“有些地方可能還要修一修。”班繡蓉抿嘴一笑說:“可不能漲得更大了,更多布料的話,穿起來可真不好看。”

趙寬點頭說:“我看看。”

接過手中,還沒攤開,吳耀久已經大驚小怪地湊過來直問:“什麽?什麽?”一面還伸手摸摸抓抓。

“衣服啦!”趙寬一把將衣服扯近身旁,瞪了吳耀久一眼才攤開,只見黑色的衣料雖薄卻似乎層層疊疊,上衣看起來只是件背心,卻不知道爲什麽感覺頗厚,至於下半身,則是一件沒什麽造型的及膝短褲,整體看來實在不是什麽特殊的衣服,更不知道爲什麽要做得這麽厚實。

吳耀久不禁大皺眉頭,沒想到班繡蓉的針線功夫這麽別腳?看來以後若有衣服需要縫補,可不能去麻煩她,也難怪趙寬不讓人看,看來是替班繡蓉留面子,那麽自己也不該對此提出太多問題,否則說不定會傷了班繡蓉的心……

吳耀久還在胡思亂想,趙寬突然將那件背心兩邊一扯,只見衣服霎時而開,整片依比率拉大了兩倍多,卻是一點也看不出怎麽變化的,只不過剛剛那層層疊疊的感覺已經消失,看起來就是一件超大的背心,而比較奇怪的是領口、袖口、腰圍等處,卻又不大合宜地使用有彈性的布質收口,看起來十分的怪異。

吳耀久搔頭摸腦還沒弄清楚該不該發問的時候,趙寬已經哈哈大笑地說:“好。”

“上面有同色的膠勾網,依著線條折回就會粘住。”班繡蓉指點著衣服輕聲說:“是在大雲湖看到的一種材料,這才把一些困擾的問題解決,做成這樣的形式是方便外面另外加上衣服,冬天夏天都可以穿,這方式若可以,我再想想鞋子該怎麽辦。”

“嗯嗯……”趙寬大點其頭,想想抱著衣服又說:“光腳倒是沒差,總之我現在就去換上試試。”一面住房間掠了過去。

這樣的衣服能讓趙寬這麽興奮?吳耀久這下可真是大爲讚歎,若不是趙寬腦袋有問題,就是他實在太會演戲,也難怪班繡蓉會這麽死心塌地地跟著他東奔西跑,看來這兩人終歸會有情人成眷屬……

不過除了吳耀久之外,李鴻與馮孟升可沒這麽糊塗,一看拉開的背心,他倆就心裏有數,這正是爲趙寬所特別設計的衣服,免得趙寬一盡力打架就把全身衣服爆得亂七八糟,幾乎得全裸收功——只不知道效果好不好?

         ※       ※       ※

無元五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好好休息一日之後,次日衆人在一個中年人引領下,四處逛了逛周圍的風景,只不過這附近雖然是好山好水,卻也沒什麽特殊之處,單單一日時間,方圓數裏已經看遍。

除了風景特色不夠之外,那位伴遊也不算稱職,一路上幾乎部緊閉著金口,除了引領衆人方向之外,半天不吭一句話,倒是與李鴻頗爲相似。

當晚返回舒宅,晚宴一樣由大長老作陪,依照計劃,馮孟升想辦法留著與大長老敘話,其他人則分頭休息,體會一下這種獨特建築的住宅風情,只有趙寬打定了主意要去找舒鄲果敘話,趁著沒人注意,輕輕巧巧地溜出了舒家大宅。

一路往外掠,一面四面觀察的趙寬,發覺大長老說的果然是實話,這兒房宅雖大,但卻真的沒什麽人居住,偌大的宅第空空蕩蕩冷冷清清,被人發現的可能性自然更低,趙寬掠出舒家大宅,稍稍騰空認准了方向,向著前一次遇到舒鄲果的地方飛去。

短短的距離,不用飛出多遠,趙寬很快就到了那鋪著一片片古怪木排的地方,不過這次卻沒看到半個人在那兒守候。

趙寬這次前來,本也沒打算驚動太多人,所以壓低了外散的聲浪,快到的時候還減速飛行,而在這兒練功的人個個年紀輕輕、功力尚淺,沒發現他也不意外,問題是舒鄲果怎麽沒在這兒練功了?那要到哪兒去找人?

趙寬四面望望,正有點拿不定主意的時候,突然感覺氣氛不對,他猛一擡頭,卻見三個蒙面人正凝立在空中注視著自己,眼神中看不出來是善意還是惡意。

這些人的裝束,與兩日前在大雲湖遇到的黑衣人如出一轍,一看就知道是同一夥人,趙寬這下可有些意外,他當初離開,也曾想過可能會引出對己有所圖謀的人,前兩天一直沒遇到,還以爲他們沒跟出來,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兒出現?

難道當時襲擊自己的,當真是舒家的人?但這實在說不通。一頭霧水的趙寬,與三人沈默相對片刻,突然哈哈一笑說:“這兒說話可就自在了,你們有話就說吧。”他一面緩緩凝勁上升,飄到與三人平行相對的高度。

三人見趙寬竟是處變不驚,彼此交換了個訝異的神色,頓了幾秒,當中一個略爲高瘦的蒙面人沈聲說:“我們此來沒有惡意。”

趙寬打量著三人片刻,目光轉到右側那位身材較小號的蒙面人,嘻嘻一笑說:“上次莫非就是這位?”

那個蒙面人目光中閃過一絲笑意,也沒點頭也沒搖頭,反而望向中間那位,似乎是要讓他作答。

“上次確實是我們派人冒犯趙先生。”中間那人會意開口:“只不過,我們是希望能一睹趙先生、李先生的功夫,才出此下策。”

“你們怎麽知道胖子我在這兒?”趙寬眨眨眼問。

“我們尾隨另外幾個人來的。”那人似乎對此不願多談,轉過話鋒說:“這次既然不擔心會驚動了誰,我們希望趙寬先生能略加指點。”

尾隨?趙寬有點訝異,自己這一行人的行蹤,只要戴池等人略加注意,是決計瞞不過去,趙寬對他們能找到自己並不覺得奇怪,但若說尾隨,豈不是還有人來?那又會是誰?

“這不是驚動了嗎?”趙寬一面思考,一面隨手往下一指說:“你們看,都引來了。”

三人一楞往下看去,果然見到四、五個小夥子正在下方樹林中肩上指指點點,看來是被四人談話聲音所驚動,這群人中當然也有舒宜年、舒鄲果兩人,他們似乎又好奇,又訝異。

那三人也有點意外,沒料到這兒居然還有人;他們彼此對視一眼,隔了片刻,中間那人似乎做出了決定,沈聲說:“既然驚動了,也顧不得這麽多了。”

想來也是。趙寬也不是十分意外,他呵呵一笑說:“你們居然追到這兒來,看來我也沒地方跑了,你們打算怎麽玩?”

“上次他曾與趙先生切磋過兩招,這次還是由他先開始。”高瘦蒙面人一指自己左側的蒙面人說。

果然上次就是這一個。趙寬心中暗自思量,對方一次來三個,打不打得過雖然不知道,但上次那個身法就已勝於己,另外兩個想必也不弱,總之是溜不掉;既然逃不走,也就只能看他們想玩什麽花樣了。

既然對方是一個個來,而來的又是上次稍有交手過的,趙寬心中篤定了三分,哈哈一笑說:“既然如此,那就請指教。”

趙寬此言一出,右側的蒙面人當即往前飛飄,另兩人則自然而然地後退。

蒙面人目光注定趙寬,手從腰間一轉旋扣,他腰間那原本看似是黑色的腰帶,突然化作了一圈圈散開的細線,順著腰際往下飛散,蒙面人兩手各執一端挂在手腕上,手臂一抽,那不知有多長的絲線突然活了起來,在他周身布下了一個綿密的網狀大球。

蒙面人陣勢擺定,他手一處引,目光凝住著趙寬說:“請拔刀。”

這還是他首次說話,聲音雖然刻意壓低,但卻掩不住聲音中的圓潤輕稚,趙寬不禁暗暗皺眉,按忖此人除非年歲太輕,否則八成是個女人。

趙寬這兒胡思亂想,自然忘了拔刀,蒙面人眼神中露出迷惑,頓了頓又重說了一次:“趙先生請用兵刀。”

“喔……”趙寬回過神來,腦海一轉,當真從身後拔出了那把大刀,他刀橫胸前,微微一笑說:“請。”

“請。”蒙面人見趙寬已經拔刀,不再顧忌,應了一聲之後手腕一轉,旋繞周身的絲線突然一個變化,整片向著趙寬裏了過來。

這東西算是啥武器啊?趙寬腦海裏沒有對付這種怪東西的武功,他這時也沒時間多加思索,大刀當頭一劈,內力隨著揮灑的動作運集大刀鋒刃上,在速度最快的時候隨著趙寬的運勁一股,七彩光華霎時從刀中迸出,往前直沖了出去。

勁化爲光,其速如電,剛閃出刀鋒便迫近了絲網,勁力一觸間,絲網當中受力部分柔弱地往後直散,但上下四方的週邊部分卻陡然一個加速,朝趙寬直包過來。

啥特拉網?趙寬心中暗罵一聲,身子驀然轉成側面,半空中猛揮一刀,一面還順勢翻了個肋鬥,而力道更是源源不絕地往外迫,只見一個圓形的彩色刀芒向著四面炸出,再度將絲網整片迫開。

對方似乎也沒料想到趙寬會用這種怪招應付,絲線在半空中整片往後一撤,錯落有致地分別依著奇妙的波紋後散,將趙寬剛猛的刀勁吸化得乾乾淨淨。蒙面人兩手迅速揮動與震蕩,轉眼間將絲線再度組合成類似蛛網般的結構,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麽進攻。

這下可真讓趙寬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這傢夥的怪線似乎比南極洲劍法還要擅於防禦,真有這種事情嗎?

對方絲網一撤,似乎是等待著趙寬的追擊,但趙寬正在觀察絲網的編排,腦海中還一片迷惘,自然不會選擇搶先進襲,一時間雙方都頓在半空中,沒有任何動作。

蒙面人一看趙寬不動,他也不多遲疑,手掌迅速的左右連擺,蛛網突然整片往下斜穿,仿佛一道斜切開空間的平面,向著趙寬大腿高度劃來。

仔細一看,絲線組成的平面似乎沒有變化,但其實裏面的絲線卻在不斷地快速移動,仿佛一道道銳利的鋒刀,再加上後方絲線彼此的氣勁組合,威力似乎又增加數倍、若是讓這樣的絲線切過,就算自己功力再高一倍,也得跟自己的兩腿說再見。

但老是一刀刀把對方的絲線逼退焉有取勝之機?何況對方這種方式看來似乎格外的省力,這樣耗下去恐怕是自己先沒勁了。趙寬當下不採取硬碰,身形往上一騰,閃過了已經逼近的網面。

但蒙面人勁灌絲線、直達末端,已能如心使臂般的任意操控,趙寬身子才一騰挪,絲網前端已經突然一翻,緊追著趙寬的身軀。

這麽長的線,這傢夥都不會弄亂的啊?趙寬暗罵了一聲,身形翻動間加催三成勁力,一道長達五公尺餘的刀形光華倏然脫刃而出,向對方的絲網當中整個劈了過去。

絲網的翻動當然沒有刀芒迅捷,但卻十分迅速的後撤變形,又將趙寬的刀勁輕輕巧巧的吸收外散,在幾個看似輕柔的閃動過後,又再度向趙寬包了過來。

哇咧……沒完沒了?趙寬目光一轉,身上光彩一漲,他突然一個加速騰身,手中大刀不管身後的絲線,猛然一刀正對蒙面人轟去,管他是不是女人;憐香惜玉是馮孟升那種人幹的事情。

這一下果然有效,蒙面人眼神突然一凝,由輕鬆轉爲專注,身形的動作突然加大,一面閃讓刀勁,一面在一瞬間重組了部分絲網防禦,另一部份的絲網才繼續追向趙寬。

但這麽一來威力可就弱了不少,趙寬猛一個加勁,兩道刀芒分頭甩出,一個攔向攻擊自己的絲網,另一面則向著防禦蒙面人的部分直沖過去。

這下趙寬身軀已經開始漲大,代表他又提高了兩成勁,七彩光華散出之際更形耀眼,蒙面人自知不敵,身子急急後撤,攻擊趙寬的絲網倏忽集中到他與趙寬之間,結成一個堅實而有彈性的防禦網,將趙寬的攻擊刀勁再度擋下。

看來要劈下這個傢夥還得再用幾分勁,趙寬正思忖著,突然間心生感應,舒家大宅那面上空突然騰起一股熟悉的氣勁,那是……

趙寬腦海中的答案還沒來的及出現,一道光華已經在瞬間飛射過這數公里的距離,傑然往那片擋在趙寬與蒙面人間的絲網直穿了過去——正是李鴻的心劍。

心劍騰空、其速如電,天下招數莫可與抗,只能以氣勁抗衡,蒙面人吃了一驚,身前絲網連變化都來不及,已經被心劍硬生生穿破一個大洞,心劍更是毫不止歇,直沖蒙面人。

蒙面人被心劍所迫,猛一提勁,兩道氣勁從他兩掌轟然爆散出來,在前方猛一下彙聚迎向心劍,讓心劍迫近的速度倏然減緩,同時兩掌提起已經斷成數截的殘餘絲線,向著半空心劍迅疾地纏了過去。

若是被纏上八成會有點麻煩,可是趙寬這時已經不好插手,只好任由心劍應付;還好李鴻也不笨,從與鐵門西雲纏鬥數次的經驗中,已知道心劍的最大優勢就是速度,他一感覺受阻,當即一個轉向破離裹體氣勁,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白色光弧,從後方向著蒙面人飛射。

可別真的傷了人了,趙寬心中暗暗祈禱。這三人雖然藏頭露尾,但是敵是友其實頗費斟酌,若真的打傷人可能就結下了不必要的仇怨。問題是心劍只能感受氣勁能量的變化,又聽不懂言語,趙寬也沒那個功力運音一傳數裏,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心劍發威。

還好這蒙面人雖然已經左支右絀地頗爲狼狽,總還能借著大幅減短的絲線布下綿密而有彈性的防禦網,加上適當的掌力爲輔,還是可以將心劍不斷逼退折向,但想占上風就幾乎是不可能了。

還好對方擋得住。趙寬點點頭正想發話,突然臉色一變,卻是感應到舒家上頭又冒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東西。

果然又在一瞬間,另一道心劍再度破空沖來,這下另外兩個蒙面人可按捺不住了,他們掠到同伴身旁,同時擡掌準備助其防守。

不過李鴻這道心劍卻沒再進攻,只在十餘公尺外凝定不動、虎視眈眈,原先那道心劍則化成光束般地在三人周身團團亂轉、飛來穿去,搞得人心煩意亂。

雖說第二道心劍一起,三個蒙面人就彙聚一處,但他們身法再快也沒有心劍快,事實上,第二道心劍一開始就沒打算加入進攻,早已先穩穩地停妥在半空中,否則另兩人根本來不及沖去協防。

李鴻不愧是李鴻,感覺必勝就懶得打了。趙寬才要暗暗偷笑,看對方三人突然彙聚一處,他可就又擔心起來了,這樣一來對方實力提升,大可好好打上一場,說不定那兩道心劍又忍不住瘋狂亂飛起來。

這樣下去終究會出事,趙寬心念一轉,當即揮掌逼出一股力道探向李鴻心劍,稍稍一個回扯便即收勢。

兩人不愧是多年朋友,這一下李鴻雖然不在現場,卻已經知道了趙寬的意思,本已騰騰欲動的心劍再度緩下,一動一靜的兩道心劍倏忽間同時破空飛回,眨眼間消失無蹤——反正要再趕來也是很快。

心劍威脅一去,三人松了一口氣,高瘦的蒙面人才緩緩地說:“想來那就是聞名已久的心劍?”

趙寬點點頭說:“諸位算是印證過了,可否解釋一下爲何找上我們?”

高瘦蒙面人目光一轉,呵呵一笑說:“我們只是久聞兩位功力高強,純粹討教而已。”

這麽簡單?趙寬可有幾分不信,他微微一笑說:“如今印證已畢,諸位難道不願露出本來面目,與胖子交個朋友?”

這話可有點難以對答,高瘦蒙面人頓了頓還沒開口,手握絲線的那個蒙面人卻先一步說:“我們有難處。”

不肯說總不能把人抓起來逼問,不過想也知道,這群人若與舒家無關,就是與大雲湖的中級武群有關,說不定正是其中出類拔萃者;這次高級群認定自己與李鴻不適合參賽,雖然透出了幾分私心,但也間接暗示了趙寬與李鴻兩人功力勝過中級武群的大多數人,會有人不服氣是很正常的。

不過眼前這個蒙面人也實在好笑,她的武器與招式如此特殊別致,難道日後會認不出來?這也未免太看不起自己了。

趙寬心中暗笑一聲,搖搖頭說:“既然如此,那就不留諸位了,他日若難處消失,我們再好好交個朋友吧。”

“且慢。”右側一直沒說話的蒙面人突然沈聲說:“想請教趙先生一事。”

這個蒙面人身材普通、聲音普通,屬於下次遇到了可能認不出來那種,趙寬目光轉過,臉上堆起笑臉說:“請說。”

“敢問閣下,功力是否亦足以與那兩道心劍一拼?”蒙面人沈聲說了這句話。

這話可有點不大禮貌,趙寬微微皺眉,臉上笑容微收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是,我們自承不敵。”那蒙面人似乎沒感覺到趙寬的不滿,自顧自地說:“若否,還想再請趙先生施展身手。”

趙寬白眼一翻,沒好氣說:“那就當是好了,慢走,不送。”

那人似乎沒想到一直和和氣氣的趙寬會突然這麽回話,他楞了片刻才說:“可是……”

“算了。”中間的蒙面人一揮手說:“今日就到此爲止,趙先生,咱們就此別過。”

“但他剛剛……”最後說話的蒙面人還想說話。

“沒關係,回去再說。”高瘦蒙面人一笑截斷說:“日後見識的機會還多的是,趙先生您說可是?”

看那人似乎沒生氣,也許是個性比較魯直吧,趙寬的氣也消了,呵呵一笑說:“也許吧,諸位慢走囉。”

三個蒙面人不再多言,向著趙寬微微拱手施禮,同時加速騰空直去,方向正是北面的世界屋脊。

沒想到與這群人纏了半天……自己的行蹤既然被李鴻注意到,大長老功力勝出衆人,自然更是一清二楚,自己還要不要下去找舒鄲果聊天呢?

趙寬還在空中考慮,沒想到舒鄲果卻先一步飛了上來,興奮地說:“趙先生實在是太厲害了,沒想到您這麽高明。”

我厲害高明?趙寬有點莫名其妙,正不知道舒鄲果這份感覺從何而來,卻聽下方舒宜年正發話說:“鄲果,別打擾趙先生,我們也該練功了……大家各自去用功吧。”最後一句話自然是對其他年輕人說的。

“不會打擾啦。”舒鄲果笑嘻嘻地往下回話說:“我等等就下去練,七哥你自己先去忙吧。”

“別胡說!”舒宜年臉色沈了下來。

“沒胡說啊。”舒鄲果一臉委屈地望著趙寬說:“趙大哥,我會打擾你嗎?”

這小子也頗會打蛇隨棍上的,趙先生一轉眼變趙大哥了,趙寬只差沒笑出來,他自己送上門來可方便多了,趙寬連忙一臉正經地說:“當然不會,聊聊沒有問題。”

“七哥你看。”舒鄲果可高興了,往下笑嘻嘻地說:“趙大哥也說不會,你自己去忙啦。”

年輕一輩中,舒鄲果對他同宗大哥舒明岳的話還聽上兩句,行七的舒宜年雖然才是他真正的同胞兄長,但兩人間感情既好,反而管教不動,舒宜年拿他沒輒,也只好自己去了。

趙寬見下方人群都已經散開,他微微一笑說:“我們下去聊。”

“好啊好啊。”舒鄲果高興地說:“一直飛也累。”

首先得搞清楚這小子佩服自己啥事,但又不能直問,趙寬落地之後,目光一轉說:“你們在這兒,都是借著那洞裏面的怪物練功嗎?”

“也不都是。”舒鄲果笑說:“那時是測試掌法的熟練,還有力道的拿捏。”

“哦?”趙寬訝異地說:“力道的拿捏……莫非是指如何能不傷對方?”

“對呀。”舒鄲果臉苦了下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連續幾次都是在危急下施出了重手,打傷了四隻才撐過那段時間。”

趙寬這才懂了,點頭說:“所以上次大長老說你沒有進步。”

舒鄲果尷尬地點點頭,往前往後東張西望片刻之後才說:“其實我根本不想這樣練。”

“怎麽說?”趙寬訝異地說。

“這樣不是很奇怪嗎?”舒鄲果睜大眼睛說:“對付這樣一群怪物,明明該下重手殺光光才合理,卻硬是要留勁不發,我怎麽想地想不通,每次打到氣悶就忘了,不小心就用出重手……不過反正也沒關係了,來不及了。”

最後這兩句話是啥意思?趙寬一頭霧水地說:“什麽東西來不及了?”

“去參加‘化日比試’啊。”舒鄲果神色無奈地說:“大長老規定,要能通過這邊的各種測試,才算有資格去試試,我反正已經去不成了,晚幾天才通過也沒關係。”

原來是這個意思,沒想到他自己先提到“化日比試”,趙寬順勢問:“你明白什麽是‘化日比試’嗎?”

“知道一些……”舒鄲果頓了頓,臉上有些擔心的說:“還是別說了,大長老不准我們談論這個。”

趙寬眨眨眼,一臉奇怪地說:“你是這麽守規矩的小孩嗎?我怎麽看起來不像?”

“呃……”舒鄲果忍不住笑了起來,隔了片刻才搖了搖頭低聲說:“趙大哥別開我玩笑了,你不知道,大長老可以遠遠聽到我們說話呢。”

原來是指這種能力,趙寬一笑說:“放心,那是遠距離的心神感知,我會先察覺的。”趙寬雖然還沒有這種偷聽的能力,但要察覺對方的心神接近,對他來說已經不算困難。

“真的啊。”舒鄲果臉上的神色更顯敬佩,傾慕地說:“趙大哥果然功力超群。”

“所以你可以放心說。”趙寬呵呵一笑說:“我感覺不對,就立刻通知你去練功。”

舒鄲果當即用力點頭,大有趙寬此言深得我心之感。這下他放了心,話匣子立刻打開,他一臉正經地說:“‘化日比試’,聽說跟一個古怪的東西有關,而那個古怪的東西,又聽說幾百年前與那討厭的聖殿有關。”

討厭的聖殿?趙寬忍不住失笑說:“‘衆星化日之寶’?”

“趙大哥也知道?”舒鄲果連忙問:“您看過嗎?”

“沒有。”趙寬搖頭笑說:“你知道的多半是老人家的傳說吧?也不知道對不對。”

舒鄲果臉上有些尷尬,頓了頓又說:“以前有個三叔,練功練到走火不能練,我小時候就常纏著他說故事,我相信他不會騙我。”

“我們坐著說吧。”趙寬站得煩了,隨便找個平坦的地方就盤坐下去,一面說:“你三叔跟你說什麽?”

“他說,那個東西邪門得緊,明明不是人也不是合成人,構成的物質也十分奇怪,沒人聽說過。”舒鄲果接著說:“可是就這麽奇怪,那東西居然是活的,聽說是吳定嶽搞的鬼,那人還真有點鬼門道。”

吳定嶽?全世界會指名道姓這麽稱呼“無祖”的,恐怕也只有這批路南遺族了。趙寬暗暗吐吐舌頭,點點頭說:“怎麽知道他是活的呢?”

“聽說那東西大概這麽大。”舒鄲果手在胸前虛圈了一下,一面說:“圓滾滾的,四面生著十隻像是觸手的東西,我猜可能像個大章魚,不過三叔說不對,又說不出到底像啥;總之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東西沒有眼睛,卻知道身邊發生的事情,沒有耳朵,卻能聽到聲音,沒有嘴巴,卻能說話,真是好怪好怪。”

能聽能說?難怪說是活物了,不愧有“妖壺”之名,趙寬點頭說:“這麽說來,那東西確實真像活的。”

“是啊。”舒鄲果說:“那十隻觸手,據說可以同時連結十個人,把其中九個人的內息吸化傳遞到第十個人身上,而且不管內息的性質是不是適合,都能變成讓那個接受的人得到適合的內息,擠入他體脈讓他運用。”

原來是這麽回事。趙寬點頭說:“這樣一來,那人的功夫不就陡增十倍了?”

“對啊。”舒鄲果一臉不平地說:“可是另外九個人的功夫可就都白練了,而且一點都不剩唷,被吸得乾乾淨淨,經脈內束,連重練都練不起來。”

難怪大雲湖這麽多人沒功夫,趙寬點頭說:“所以只要這麽連弄個幾次,就可以培育出超級的高手了。”

“也沒這麽簡單。”舒鄲果大搖其頭說:“聽說剛吸納的人短時間不能再來一次,否則經脈適應不了會出問題,也就是說,不能很快地利用幾千人變出一個高手來,得好好等一陣子,否則很容易出意外。”

這跟外空那個怪聲音說的話頗像,而且也頗有道理的,自己和李鴻不也遇到同樣的問題?趙寬點頭,轉個話題又問:“那當初你們爲什麽選擇離開大雲湖?與那個妖壺有關嗎?”

“妖壺?”舒鄲果臉上一片迷惘。

“就是‘衆星化日之寶’。”趙寬解釋說:“外面的人,以前稱它爲‘轉能妖壺’。”

“啊……”舒鄲果恍然大悟地說:“原來是個壺,難怪長那樣子……提到離開,其實不只我們,還有很多人……說爲了那壺也不儘然,但那東西確實是個觸發點。”

趙寬點點頭,靜候舒鄲果接著說下去,果然舒鄲果也不需催促,接著說:“聽說百多年前曾有一段時間,合成人曾與外面的人取得和平,自由開放往來,但我們反而因爲一些因素不爲外人所諒解,就這麽被關在舊大陸的一片蠻荒之中,我們對於怎麽重新加入世界,産生了不少爭議。”

“什麽叫重新加入世界?”趙寬問。

“就是要不要跟外面的人變成朋友啊。”年輕的舒鄲果說起來很單純。

趙寬點點頭說:“恩,結果呢?”

“聽三叔說,那時候本來分成兩種說法,一方是覺得沒必要,另一方覺得有必要,但是,想進入外面世界的人,卻覺得我們的實力還不夠,出去也只是受人欺淩,所以就緩了下來。”舒鄲果說。

這麽一說趙寬可就懂了,獲得“轉能妖壺”之後,實力的問題得到解決,所以大雲湖的人就此分裂,那爲何過了百年,大雲湖的人依然留在原地,沒有踏出舊大陸呢?

“然後……好象我們就搬出來了。”舒鄲果不知道趙寬心中想的問題,自顧自地說:“還有別的家族也搬出來,不過留在那邊的人還是比較多,我也很想過去看看,可是大長老就是不准……”

“有機會的。”趙寬隨口安撫一下,接著說:“你聽過楞品.茲克多嗎?”

“當然!”舒鄲果眼睛一亮說:“那是百多年前大雲湖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

第一高手?趙寬訝然說:“那他哥西牙呢?”

“西牙是用那個壺變成高手的。”舒鄲果揮揮手,似乎顯得有幾分不屑,頓了頓才接著說:“茲克多覺得不是好辦法,但沒想到西牙使用之後卻能超越過他,他們倆人爲了怎麽提升大雲湖戰鬥力的事情爭論了很久;可是茲克多又教不出練得快的徒弟,用他自己的練法,教一個就死一個,後來茲克多好象發下狠話,沒找到比那壺還好的辦法就不回大雲湖,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跑哪去?跑去南大陸了。趙寬暗歎一聲,難怪茲克多一直抓人來試練武功了,看來他當初能練到這種程度也是莫名其妙,否則怎麽一直培育不出另一個能成功的人?想到這兒,趙寬心中驀然一緊,自己不會是第一個練成的吧?怪不得茲克多追的這麽勤,這老頭百多年的期望突然有成,難怪他會興奮成那副模樣。

可是自己總不能說出“柱國先修”的事情……看來跑給他追是命中注定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5-10 22:07:38

第四章磋商大計

    趙寬正自怨自艾的時候,舒鄲果突然跳起來說:“趙大哥,你既然難得過來了,指點我一下吧?”

    指點?難道這小子也想跟自己過招?趙寬皺眉說:“指點你什麼?”

    “我打幾套功夫,趙大哥你看看有沒有大問題。”舒鄲果笑嘻嘻地說:“我可不敢趙大哥過招。”

    原來要自己看戲?不用站起來跑來跳去一切都好說。趙寬點頭說:“你想練就練吧,我可不知道有沒有好建議。”

    “好,我練。”舒鄲果用力點點頭,身子姿勢一擺,開始打出了一套功夫,這套功夫有拳有掌,兩腿也沒閑著,所以不能稱作掌法或拳法,當然更不能說是腿法,整套功夫變化繁複,動作迅速,只見掌影翻飛,身體飛旋,打著打著舒鄲果越來越帶勁,整個人往上方浮起兩公尺高,勁力從手腳往外散出,倒也是十分威猛,不過動作實在太複雜,趙寬看著看著有些眼花繚亂,頗有點懶得看下去。

    看樣子這套功夫,是給比較初級的人學的,似乎就是舒鄲果在洞里應付豺豹的招式,當內息練到外放傷人的程度時,兩方直干的肢體接觸機率已經降得極低,這套功夫變化繁複的優點就無從施展,這又不像馮孟升的南極洲功夫,體外揮動是為了利用外發氣勁編織成另一種內息防禦網。

    趙寬看了沒勁,連打了兩個呵欠,舒鄲果倒沒注意到,實實在在地打完整套,這才興致勃勃地掠到趙寬身邊說:“趙大哥,覺得怎麼樣?”

    “很好、很好。”趙寬想了又想說:“只是以後可能用的機會不多。”

    “我大哥也是這麼說。”舒鄲果沒覺得意外,笑嘻嘻地說:“不過他說,當我們經脈未通之前,這些功夫有助于我們通暢體脈,遺到功力相當的敵手也能使用。”

    這話說的沒錯。趙寬點頭說:“我以前拿來通暢體脈的功夫,可比你們的差多了。”

    “真的嗎?”舒鄲果似乎頗高興,想想又說:“那我練另一套,聽說以後比較有用。”

    “好啊。”趙寬頓了頓突然說:“你練功夫給我看,不怕挨罵嗎?”

    “趙大哥的真功夫用不著這種。”舒鄲果笑說:“有什麼好怕的?不過我功力不夠,這套只能慢慢來。”

    我的真功夫用不著?這話從何而來?趙寬腦袋還沒轉過來,舒鄲果已經躍上空中,氣勁一凝,驀然右手成刀,從空劃開,一道氣勁霎時破空揮出,左手柔柔推出掌力,身子隨勢一轉,又是另一道掌刀迫出,眼看他動作十分緩慢,似乎若不如此,則無法順利逼出刀勁,看來與他自己所言功力不足有關。

    這下趙寬可看得一清二楚,這套功夫,舒鄲果兩手方式完全不同,一個並立如刀,一個掌推如綿,兩者相輔相成,右手刀勁外迫之時,左掌適當地布下防禦網,而每招每式雖然緩慢,卻彼此聯系封住整片空間,每一招雖難免仍有空隙,但下一招卻正是針對空隙而設,敵人無論是來襲還是閃避,都難免步入圈套。

    這套功夫可真的不錯啊。趙寬顧不得不該偷學他人武技,眼前舒鄲果施展的這麼一清二楚,他不想記住也不容易。

    整套功夫共有三十二招,招式雖然並不複雜,但無論是攻是守都十分嚴密,舒鄲果演完一遍,見趙寬聚精會神地瞧個不停,他也十分得意,索性又施展了一遍,讓趙寬看個一清二楚。

    好不容易兩次共六十四招打完,天色也漸入深黑,舒鄲果飄身而下,卻見趙寬仍望著空中發呆,舒鄲果楞了楞,叫了聲:“趙大哥?”

    “呃?”趙寬回過神來,連忙點頭說:“這功夫……這功夫不錯。”

    “不錯嗎?”舒鄲果呵呵一笑說:“也沒啥用。”

    “怎麼說沒啥用?”趙寬就覺得很適合自己用,尤其自己除了“狂霸七式”之外,根本沒適當的招式,剛剛那三十二招簡直是上天送給自己的禮物,可是自己怎麼好意思拿來用?趙寬心中頗為紛亂,一面思索著說:“這似乎……不是掌法,是刀法?”

    “趙大哥果然厲害,一看就知道了”舒鄲果笑說:“我們雖然不是路南嫡系,但功夫底子走的也是剛猛一路,這種刀法是祖宗傳下的,聽說要配合適當的武器才能使用,現在我們罐人打得出那懂武器,就沒用了……別管這麼多了,趙大哥,接下來我讓你看看我們實際上用的……”

    “等等。”趙寬兩眼一亮,拔出身後的大刀說:“你用這把武器施展看看。”

    “這把?”舒鄲果訝然接過說:“若不適當,可能連刀勁都發不出去,要不然就是爆掉。”

    “你試試就知道了。”趙寬這時已經想通,當年路南狂霸內息人稱天下第一,雖然修練困難,但後人幾經修改,也演變出了幾種不同的修練法門,威力可能略遜,但仍偏向剛猛一路。而所謂的路南遺族,其實也不只路南一族,是許多宗族的集合體,所以後來才會分出所謂的舒家、謝家、樂方家,而留在大云湖的也應該有好幾個宗族。

    這些宗族本身也有祖傳功夫,有的類似路南的功夫,有的完全不同,也有不同宗族的功夫頗為相似,而這種剛猛內息適用的武器,大云湖那兒還有流傳下制作的方式,戴池一眼看出自己功力性質,所以才拿這把刀給自己使用;而已經脫離大云湖的舒家卻已經失傳了這種武器的制作方式,所以刀法才無用武之地,也就是說,只要舒鄲果拿到這把刀,這套功夫馬上就可以使用。

    舒鄲果自然不知道趙寬一瞬間轉過了這麼多念頭,他對趙寬既然崇敬,也就聽話地接過大刀,騰到空中再度施展起來。

    這把刀果然是特別為此而造,舒鄲果這麼一凝勁于刀,內息中剛暴的氣勁在刀鋒彙集而出,比以掌作刀威力立即大上不少,刀芒揮舞間直甩出十余公尺,只不過他內息不足,這麼一來可就速度更慢了。

    舒鄲果這次的演練,其中窒礙之處讓趙寬首得十分不舒服,等他終于舞剛一趟,趙寬終于忍不住叫了一聲:“我來試試。”身子已經往上飄起。

    舒鄲果自然也感覺到威力大幅增加的效果,只可惜自身內力推不動,這對他來說也是個困擾,感覺施展起來十分的不順與氣悶,聽到趙寬這麼一叫,他高興地將刀向趙寬一甩,一面往後飛退一面說:“趙大哥請。”

    趙寬一接刀,功力逐步催起,閉上雙眼仔細回憶一下舒鄲果三次試演的動作;只見他瞑目片刻,緩緩擺出了起始的動作。在黑暗中,趙寬渾身光芒漸漸閃動,刀上的七彩光華更逐漸的耀目刺眼,四面的空氣也緩緩隨著氣勁的鼓動而流轉起來。

    突然間他兩眼猛一睜,身形旋動間,一口氣將舒鄲果所展示的三十二招整個揮舞出來,只見光彩暴漲,四面刀芒隨勢而沖,高的一道道飛得老遠,較低的則是催林折樹、所向披靡,左掌散出的氣勁,裹身之余還在空氣中不斷引起間斷的氣爆。

    趙寬三十二招試演完畢,意猶未盡,猛個再提三成功力,從頭又揮了一次,這次速度更快,威力更大,轟隆隆的氣爆聲好似放鞭炮一般往外直炸,炸得四面鳥獸亂飛,練功的年輕人都被嚇了出來,而遠遠的舒家大宅更是飄起一道道人影往這飛,看來連那邊也驚動了。

    趙寬收式時才察覺不對勁,連忙飄身下落,正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舒鄲果已經猛一把抓住他,興奮地說:“原來這套功夫這麼有威力!”

    “是……是啊。”趙寬有點尷尬,停了半晌才說:“你以後也會練到這樣的。”

    “這功夫……這功夫……”舒鄲果興奮過度,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說話。

    “大長老來了。”趙寬突然感覺到大長老的心神已經先一步探到此處,他望空一禮說:“一時興起,驚擾了。”

    “無妨。”大長老的聲音仿佛在身邊,又仿佛在遠處,他緩緩地說:“只不過這套功夫,似乎是我們……”

    大長老來了?舒鄲果嚇一跳,連忙說:“是我請趙大哥指點我功夫的。”

    “哦?”大長老沒作聲,隔了片刻才說:“聽說趙先生乃茲克多傳人,當年倒沒聽說他會這套功夫。”

    茲克多的事情馮孟升也扯了出來?趙寬心中暗暗罵人,別啥東西都沒打聽到,自己的事情倒是先抖光了。

    可是,這句話對舒鄲果來說卻如晴天霹靂,他張大了嘴發呆片刻才結巴地說:“趙……趙大哥,你是……茲克多老前輩……的徒弟?”

    “也不能算是他徒弟啦。”趙寬皺起眉頭,頗不知這筆爛帳該怎麼解釋。

    “子孫頑劣,耽擱了趙先生的時間。”大長老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大長老太謙虛了。”趙寬連忙說:“鄲果這孩子很聰明,功夫也很好。”

    “老天就不打擾趙先生了。”大長老頓了頓又說:“鄲果,有時間就好好練功,別煩客人。”

    “是,大長老。”舒鄲果只好乖乖應聲,不過他似乎知道大長老看不到,說完還順便作了個鬼臉。

    感覺到大長老的心神正漸漸退去,趙寬也松了一口氣,不過他隨即感到飛來的人居然有七、八個,這下可有點莫名其妙,除了吳耀久和他那兩個跟班,加上馮孟升、李鴻,還有誰會跑來?就算他們多事把班繡蓉也帶來好了,也才六個,另外的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趙寬的疑惑很快就獲得了解答,遠遠的黑影來速雖然不快,這時也已能看得清楚,果然有吳耀久等人,但另外的……居然是瑪莉女、喬夢娟與柳玉哲三人。

    追到這兒來了?喬夢娟探完康勾森林想跑來會情人情有可原,柳玉哲那妮子一天到晚想打歪主意,跟過來也不稀奇,瑪莉安就有趣了,她是專門跑來吵架的嗎?若真的是,那可就太完美了。

    趙寬正想的開心,眾人已經飛到近處,眼見趙寬持刀呆立當場,人人浮在空中,目光上下打量趙寬,一時還真不知道怎麼開口。

    先開口的是柳玉哲,她含笑望著趙寬說:“胖子,你又玩什麼花招了?”

    “沒有啊?”趙寬一臉無辜地說:“你們跟著咱們屁股後頭跑來做啥?”

    “說的這麼難聽。”柳玉哲薄唇翹起,妙目一轉說:“人家想你呀。”

    “少來。”趙寬沒好氣地說:“又來這套騙死人不償命的。”

    “不相信就算了。”柳玉哲也不生氣,回頭望著喬夢娟笑說:“不然我說……夢娟想會情郎,我們就陪她來啦。”

    “玉哲姐。”喬夢娟有些不自在,小臉上帶著兩抹羞紅。

    趙寬目光轉過,望著吳耀久和瑪莉安,望過來又望過去,一雙不大的眼睛里面的眼珠子倒是轉個不停。

    吳耀久被看的渾身不對勁,忍不住開口說:“死胖子你猛瞧什麼?”

    “你們開罵了嗎?”趙寬眼珠還是轉來轉去。

    開罵?吳耀久一經提醒,大起戒備之意,目光轉向瑪莉安說:“原來你是來……”

    “當然。”瑪莉安胸脯一挺,吸一口氣說:“你那天跑來胡說八道半天,當天就溜出大云湖,難道我就這樣算了?”

    “什麼溜出大云湖?”吳耀久瞪眼說:“我們本來就計劃要出來玩的。”

    “是嗎?”瑪莉安不屑地哼了一聲說:“你作結論的時候根本沒等我說話,人就急急忙忙溜了,我那時還覺得奇怪,原來你是打算一跑好幾天,我看你是心虛。”

    “我心虛?你少胡說八道,我現在就讓你說個清楚。”吳耀久人飄浮在空中,否則當真要跳了起來;不過老實說,他也是在趙寬提點之下,故意要讓瑪莉安難過個幾天,沒想到她居然忍不住追了過來?

    不過沒關系,吳耀久與瑪莉安吵成習慣,就算出來玩,心中還是在模擬演練著對方會如何答複,而自己又該如何應對,即使來個即席辯論,也不見得就說不過她。

    沒想到趙寬卻突然跳出來說:“現在別吵。”

    “為啥不能吵?”吳耀久訝異地說。

    “你們要吵兩個人自己找個地方慢慢吵。”趙寬瞪眼說:“我們可沒興趣看人吵架。”

    這胖子可真古怪,當初鼓勵自己吵架的也是他,現在又說沒興趣看,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可是聽起來又不是沒道理,吳耀久只好一臉不滿地說:“另找地方就另找地方。”

    瑪莉安其實也頗不願在眾人面前爭吵,她自己心里有數,與吳耀久吵到後來,自己每每失態,實在不適合讓人旁觀,若不是這口氣忍不下來,根本就不該一直與他為這些沒必要的事情爭執。

    李鴻見眾人的爭執告一段落,他才緩緩地說:“趙胖子,剛剛的對手是什麼人?”

    “三個蒙面人。”趙寬聳聳肩說:“我也不知道他們的來路。”

    “與你打斗的人,功夫很奇怪。”李鴻說:“外發氣勁怎麼能做到這樣?”李鴻人不在場。單憑心劍感應能量,覺得對方的氣勁渾圓綿密又有彈性,實在不知道怎麼弄出來的。

    “他是操縱一條很長的絲線。”趙寬呵呵笑說:“你的劍一飛來就把他打斷了。”

    “嘎?”一旁舍不得走的舒鄲果突然怪叫一聲說:“那兩道心劍是李先生發的?”

    “是啊。”趙寬說完才醒悟,難怪舒鄲果剛剛這麼佩服自己,又說他的功夫對自己沒用,原來他以為那兩道心劍是自己發出的?也難怪,心劍來去似電,他功力未到,本不易捕捉心劍的蹤跡,加上他那時人在地面,更是看不出所以然來。

    “呵呵……”舒鄲果卻也不介意,傻笑片刻才說:“沒關系,反正趙大哥功夫也很高。”

    還好剛剛自己有試演一下現學現賣的功夫,否則他豈不以為自己是騙吃騙喝的?趙寬搖頭苦笑一下說:“你去練功吧,我跟朋友聊聊。”

    也該練功了。舒鄲果經趙寬一言提醒,向眾人施禮告辭後徑自去了,而趙寬剛學到一套頗具威力的功夫,心思還在那些招式上打轉,這時沒時間多說廢話,他一揮手說:“我先回去休息休息;孟升,等你談情說愛告一個段落記得來找我。”還得問問他從大長老那兒探出啥東西。

    “呃……”馮孟升不知道這句話該怎麼回答,只見身旁的喬夢娟,皎白的允膚下透出一層薄紅,兩唇輕抿著似乎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羞,惹人疼愛的模樣讓馮孟升又醉了,管他應該怎麼回答趙寬。

    等趙寬離開、馮孟升與喬夢娟也隨便找個理由開溜後,吳耀久與瑪莉安兩人對視一眼,目光中好似能擦出火光般地誰也不讓誰。隔了片刻,吳耀久才說:“你要在這說還是另選個地方?”

    難道還怕了你?瑪莉安哼了一聲說:“隨便。”

    柳玉哲原先不知瑪莉安跟來的目的,這時搞清楚,不禁覺得有些啼笑皆非,忍不住說:“瑪莉安,你和他有什麼好吵的啊?”

    “這你不要管。”瑪莉安不知怎的看到吳耀久就火,她瞪了吳耀久一眼之後才回頭說:“我要讓他知道,曆史的真相到底是什麼,讓他知道強辯和堆詞矯飾是沒有用處的。”

    “誰跟你強辯了?”吳耀久火大了,大聲說:“你倒是說說看,我說的哪一個不是事實?”

    “就算你說的事實,但也與後續發展沒有直接關系。”瑪莉安毫不示弱:“拿來將你們的行為合理化,只能算是旁證,作不得准。”

    “難道你說的就是直接證據?”吳耀久一點地不含糊:“居然說有人攻打禁衛軍就代表武士團要對領導團不利,這算是啥直接證據?”

    “等……等等。”柳玉哲連忙阻住正要反唇相譏的瑪莉安,纖長的玉指往下方一點,微笑說:“這兒實在不適合吵。”

    吳耀久與瑪莉安低頭一看,果然見到地面上有幾個年輕人正饒有興味地觀戰,兩人在這兒吵頗有表演的嫌疑。

    吳耀久抬頭哼了一聲說:“那就換地方,臭婆娘,你選地方。”

    “你選地方,我追你還差不多。”瑪莉安一臉輕蔑地說:“你想追我,追得上嗎?”

    又拿功夫高低作文章!吳耀久怒火上湧說:“我選就我選,反正你的嘴上功夫沒有手上厲害。”話一說完,吳耀久不辨方向,隨便選個看似沒人的地方就沖了過去,路易與幕斯安兩人只好急追在後,但吳耀久功夫又勝過他們,兩人很快就被甩脫老遠。

    瑪莉安功夫更是遠勝吳耀久,自然是眨眼超過路易兩人,馬上輕輕松松地跟在吳耀久身後,只見兩人在空中直掠出數公里,不知道沖到哪兒去了。

    晃眼間,這片林地上空只剩柳玉哲和李鴻,柳玉哲目光轉過,望著李鴻正想說話,李鴻已經先一步開口說:“我回去了,再見。”說完也不等柳玉哲反應,往舒家大宅便飛。

    這小子還真是難對付,柳玉哲輕輕一笑,閃身間攔到李鴻身前,迫得他緩下速度,柳玉哲才帶笑說:“俊小子,你嫌我討厭啊?”

    見眼前這嬌弱女人突然輕言軟語起來,李鴻馬上頭皮發麻,只差沒冒出雞皮疙瘩,他瞪了柳玉哲一眼,頓了頓才沒好氣說:“阻住我做什麼?”

    “當然是有事啊。”柳玉哲一臉委屈地說:“為什麼對人家這麼凶?”

    李鴻無言以對,他最怕的就是對他那張臭臉沒感覺的人,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應付,想了半天只好說:“有事請說。”

    “這里不好說。”柳玉哲嫣然一笑說:“換個地方說,好不好?”

    “說不說隨你。”李鴻不再理會,繞過柳玉哲又往舒家飛。

    這……這該死的臭小子!柳玉哲終于忍不住有火了,她對自己的長相有足夠的自信,男人看到她,基本上大都是像馮孟升那副德性,沒想到遇到一個狡猾的賊胖子已無所施力,眼前這臭小子居然還避之唯恐不及?柳玉哲俏臉微沉間,心念一轉,又攔到李鴻身前,用力抿著唇露出一副委屈模樣。

    只不過她卻不知,馮孟升只要是遇到女人幾乎都會變成那副模樣,倒也不用如她這般容貌才有效果。

    剛開始逐漸加速的李鴻,沒想到眼前一閃,那女人又出現了,自己總不能這樣撞過去,他憤憤地停下身法,瞪著柳玉哲,連開口都懶了。

    “你生氣了?”柳玉哲說。

    生氣?李鴻仔細想想,老實地說:“沒有。”

    “那你跑什麼?”柳玉哲又說。

    “你既然不說,我當然離開。”李鴻沒好氣地說。雖然事實上就算柳玉哲真的有話直說,李鴻八成也會找理由逃開,不過那又是另一回事。

    “我跟你道歉啊。”柳玉哲眼睛眨啊眨地說:“上次跟你們有沖突,一直還沒機會道歉。”

    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李鴻口氣緩了些說:“我知道。”

    這小子還真是打死迸不出幾句話;柳玉哲轉個角度又說:“你急急趕回去……是有事情要忙嗎?”

    “回去練功。”李鴻理所當然地說。

    原來是個練功狂。柳玉哲找到問題重心,輕輕一笑說:“練功很好啊,不過……”

    “不過怎麼樣?”李鴻開始不耐煩了。

    “我覺得你好象練錯了。”柳玉哲一笑說:“雖然我不會心劍,不過我知道不是這樣的。”

    這下可真勾起李鴻的興趣了,他目光凝注在柳玉哲那如畫般皎美的臉龐,緩緩地說:“不然應該如何?”

    “先說說你的問題吧。”柳玉哲一笑說:“心劍之術專練主要經脈,你內勁足是足了,難道沒感覺手腳卻是施不上力,連飛都比人飛得慢?”

    李鴻還沒來得及說話,柳玉哲接著又說:“再者,心劍固然進退似電,但若敵人趁隙而攻,你就算來得及引回心劍殺敵,自身卻依然無法防禦,當對方只求個同歸于盡時,你就只能白瞪眼了。這麼一來,你可能還會死在功夫比你低的人手中。”

    柳玉哲不愧是天下有數的高手,就算沒練過“氣劍心訣”,但看過李鴻施展幾次心劍,已經看出他不少的缺點,李鴻自己的事情當然十分清楚,眼看柳玉哲說的頭頭是道,他也只能閉上嘴一句不吭。

    “接下來。”柳玉哲看李鴻表情就知道他已經聽下自己的話了,她嘴角牽起微笑說:“心劍既然其速如電、其堅如實,又如此難練,應該能應付比自己強上一些的對手才合理,但你現在只要遇到能擋住心劍攻擊的人,馬上就一籌莫展,我說的……可有錯?”

    李鴻見柳玉哲停了下來,似乎等自己回話,他目光別開,輕籲了一口氣,緩緩地說:“所以我只能再努力勤練。”

    “錯。”柳玉哲臉上帶著微笑,緩緩搖頭說:“你需要知道方法。”

    李鴻目光轉回,眼神中透出疑惑,說:“你……你要跟我說方法?”

    柳玉哲高興地點點頭,妙目一轉說:“跟我來吧,我們換個地方慢慢說。”說完,柳玉哲先一步往另一個方向緩緩飄身;畢竟李鴻已經上鉤,不怕他不跟來。

    果然李鴻楞了片刻,終于還是尾隨著柳玉哲飄去,只不過他心中正暗暗臭罵眼前的女愛賣關子,卻不是柳玉哲能料想得到了。

    ※※※

    回到舒家大宅的趙寬,先把自己扔回房間的床上,仔細地想了想剛剛學會的那套刀法。

    這套刀法對趙寬來說,可說是來得剛剛好,他過往所習的武術,大多連舒鄲果首先試演的那套武功都不如,不只破綻處處,不適合現在這種等級的爭斗,更別提與自己本身內力性質有所沖突,不能發揮真正的威力。

    但總不能每次遇到敵人就用上“狂霸七式”吧?所以剛剛遇上蒙面人,趙寬就顯得有些吃力,若不是手上還有把適用的武器,只怕他已經得鼓漲起身子應付了。

    而這套功夫,說威力自然不及“狂霸七式”,但自己現在內息尚有不足,“狂霸七式”用個幾次可能就無以為繼,若要與敵人糾纏個一陣子,自然是這套武功好用。

    仔細回憶這套刀法的變化,趙寬越想越覺得有趣,這套武功招招連貫,每招各具威力,在樸拙中似乎還隱藏著變化的空間,只要兩手方位稍微有所改變,就會產生不一樣的效果,當然,也可能會產生新的破綻,若想要另生變化,不但得好好想想,也得試驗看看才知優劣。

    總而言之,先把原始的三十二招記熟再說。趙寬房門關著,在腦海里轉過幾遍之後,起身取刀,在房中不運勁地試演,連試了十來次都十分順暢,這才再度收回大刀,把自己扔在床上。

    這套武功不知道叫啥……趙寬想到是此處不禁失笑,怎麼自己練的功夫老是搞不清楚明稱,“狂霸七式”那七招,到現在也只知道第一招叫作“氣湧如山”,其他的依然沒人告訴自己,有機會跟那個妖妖嬈嬈的柳玉哲打探一下好了,她對此一定十分清楚。

    “趙胖子!”門外突然傳來馮孟升的聲音:“在嗎?”

    “在。”趙寬一面回話,一面頗感意外,馮孟升談情說愛的速度哪有這麼快?

    房門呀然而開,馮孟升眉梢洋溢著喜氣,大步踏入說:“我先來跟你說說,再慢慢忙我們的事情。”

    原來是這麼回事,趙寬白了馮孟升一眼說:“好幾天不見面,居然忍得住啊?”

    “我難道會為了這種事情忘了正事嗎?”馮孟升臉色一正說:“正事談妥才能放心。”

    趙寬也懶得多奚落馮孟升兩句,點頭說:“大長老怎麼說法?”

    馮孟升點頭說:“有關西牙,大長老說了不少。”

    恰好是舒鄲果不大清楚的部分,想來百多年前大長老必然見過西牙,說不定還是老相識,趙寬連忙點頭說:“嗯,這很重要。”

    “據他說……”馮孟升整理一下腦海中的資訊,低聲說:“西牙為人看似豪爽大方,對有很多的追隨者,但是私底下,西牙是個很會玩弄權術、私心很重的人。”

    權術、私心?這麼說來大長老不大喜歡他了。這也難怪,若是喜歡也不會離開大云湖了,但是換個角度說,留下來的人畢竟是多數,這方面的看法還是只能參考。

    馮孟升接著說:“早期西牙雖受人歡迎,但功夫卻遠不如茲克多,茲克多更是唯一一個練成路南絕學的人,隱隱是大云湖新一代的領導者,兩兄弟一個功夫高強,一個受人愛戴,當初大云湖所有人,其實都希望他們兩兄弟好好相處,可是茲克多與他哥哥西牙就是不大處得來,而他們之所以處不來,大多數人都覺得是弟弟茲克多的不對。”

    “嗯。”趙寬說:“西牙後來功夫高起來,是因為‘轉能能壺’的關系?”

    “正是。”馮孟升點頭說:“為此當時產生了爭執,一個是如何踏出舊大陸,一個是怎麼提升整體武技。”

    這部分剛剛那位舒鄲果也有提到,不知道大長老的說法與舒鄲果三叔說的一不一樣?趙寬點頭說:“剛剛那個小朋友也說了一些,我大概知道,不過你還是接著說。”

    “提升武技方面當時只找出了兩條路,一條是練路南傳下的武功,一條是用‘轉能妖壺’,但前一條路失敗率高,幾百年來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只有茲克多一人練成;後一條卻得犧牲許多人的壽命與能力,才能換取;兩方爭執到最後,西牙在未經准許下,私自找一群願意犧牲的朋友試用‘轉能妖壺’,功力超越了茲克多,成為大云湖第一人,這個問題就此底定。”

    “那舒家這些人是與茲克多觀念相同的啰?”趙寬問。


   
    “不。”馮孟升搖頭說:“離開大云湖的,是根本不贊成往外發展,他們認為當年隱居南極洲,是因為世界過度開發,他們無法安靜地生活,現在舊大陸變成一片蠻荒,正好適合隱居修練,重入新大陸紅塵只是生事,有違祖宗教訓。”

    原來如此。趙寬點頭說:“那後來反對的人都**了,大云湖怎麼沒向外發展?”

    “我也問了這個問題。”馮孟升說:“據說剛准備妥當,正好遇到新大陸的黑暗十年。”

    “黑暗十年?”趙寬有些迷惑,他們生長東岸一角,對近代史其實不是很熟悉。

    “就是新大陸鬧分裂那段時間……”馮孟升頓了頓換種說法:“就是吳兄和瑪莉安一天到晚在爭執的那個時代啦。”

    這麼說可就清楚了,趙寬哈哈一笑說:“原來是說那時候,那時候怎麼了?”

    馮孟升一笑說:“那時候新大陸發生戰事,武士團和禁衛軍大打出手,毫不保留實力,大云湖這邊的人自然有所感應,這才知道縱然有了‘轉能妖壺’的幫助,論實力還遠遠不是兩方任一方的對手,這件事才緩了下來,那大概是百年前的事情。”

    “這樣我懂了。”趙寬沉吟一下說:“那幺‘轉能妖壺’的事呢?大長老看法如何?”

    “他倒是不想多談這個。”馮孟升搖頭說:“他只說練功本身的目的若是淪為爭勝,其實已經落了下乘,這次是為勢所逼,不得不讓有點希望的去參加‘化日比試’,也只是為了替舒家留下血脈之類的……”

    “嗯……”趙寬點頭說:“這話也有道理。”

    “好了。”馮孟升朗聲笑說:“我該說的都說完了。”這下終于可以安心地與佳人厮磨了。

    想跑?趙寬可不打算放人,他一把拉住馮孟升說:“我有個想法與你商量。”

    “怎麼啦……”馮孟升眉頭皺了起來,一臉苦相。

    “這可是有關你一輩子的事喔。”趙寬賊兮兮地說:“你不聽別後悔。”

    這下馮孟升可不敢亂動了,趙寬固然有時候會吹吹牛開開玩笑,但話既出口沒有八分也有五分,他這麼說就真是重要的事,可是喬夢娟又正等著自己……馮孟升最後只能歎了一口氣說:“你要說就快說吧。”

    “你不是覺得……這個世界應該轉變成另一種型式?”趙寬好整以暇地說。

    一開口就是大題目。馮孟升暗暗叫苦,但這確實是他一直掛在心中的事情,馮孟升只好點頭說:“沒錯,我希望世界能轉變成另一個模樣。”

    “正是。”馮孟升接著說:“接下來只要讓對政權忠心的軍人學習到高一層次的功夫,以便于管理……”

    “這我不管。”趙寬截斷了馮孟升的話:“那是可成之後的管理細節,怎麼防范公權力變成私人武力你有空再慢慢想,我們先說怎麼達成這個目標。”

    趙寬怎麼突然有興趣了?馮孟升真可以說是有驚又喜,連忙說:“你有辦法達成目標?真的?”

    趙寬白了馮孟升一眼說:“誰敢說有把握啊?可是你總要稍有計劃,我問問你,你的計劃是什麼?”

    馮孟升對這件事情,其實翻來覆去不知道想了多久,總是覺得有所欠缺,這時趙寬問起,他有點尷尬地說:“我只想到等吳兄繼任無皇,也許能在他的協助下,從新大陸開始推動……”

    “不行、不行。”趙寬連連搖頭說:“新大陸一推動,馬上就被人吞了,別的地方打過來怎麼辦呢?”

    “這……”馮孟升不是不知道這個問題,他遲疑了一下才說:“我與夢娟的關系,不知道能在這邊使上多少力……”

    “不夠。”趙寬搖頭說:“且不管這個,總之,要能實行,就得天下一統。”

    這樣當然最好啊,但是談何容易?馮孟升一臉疑惑地說:“你說該怎麼做?”

    “整個世界,現在有五個群體。”趙寬右手一張,屈指數著說:“聖殿、新大陸、南極洲、路南遺族以及合**。”

    “嗯。”馮孟升點頭。

    “聖殿不問世事,只要能好好溝通,暫時可以不算。”趙寬接著說:“合**對此絕對不會反對,這樣一來他們也安全多多,而對于制約合**的事情,只要聖殿還保持武力,就沒有問題。”

    “所以剩下的就是新大陸、南極洲,還有舊大陸的路南遺族了?”馮孟升說。

    “這群人。”趙寬指的是路南遺族,他低聲說:“這次化日比試一過,剩下有練武功的人不會剩多少,只要能說服他們的頭頭,實行上的問題不大。”

    馮孟升一面聽也一面思索,這麼說來,若吳耀久日後功能得以發揮,那還是只剩下南極洲這個問題了。

    “總而言之,你沒計算好南極洲,就沒希望。”趙寬下了結論。

    “南極洲那邊要怎麼辦?”馮孟升只好直接求教。

    趙寬一笑說:“聽起來,南極洲雖然號稱民主,其實權力還是集中在新後、新皇身上。”

    那個別腳新皇?想到那人馮孟升就想笑,他忍笑說:“那怎麼說服他們兩個?”

    趙寬搖頭說:“他們兩個只有一個女兒,就是瑪莉安。”

    “那是說……?”馮孟升不明白趙寬的意思。

    “你還沒想通?”趙寬猛地拍一下馮孟升大腿說:“只要草包把那個婆娘娶回家,一切都沒問題了。”

    啥?馮孟升大腿一痛間,嘴巴張得老大,幾乎可以塞得下拳頭。趙寬居然想要把那兩個見面就吵架的冤家湊成一對,會不會太異想天開了?

    第五章卓卡告別

    馮孟升驚訝之余,半天說不說話來,趙寬也不多言,只笑嘻嘻地望著馮孟升。

    隔了好片刻,馮孟升才終于說:“這……可能嗎?”

    趙寬沒直接回答,只哼哼兩聲說:“新後那老太婆的個性我們都見識過了,你覺得你有辦法說服她嗎?”

    馮孟升回憶起新後的言語行為,對此確實一點把握也沒有,他還沒搖頭,趙寬已經接著說:“而且你和草包當初不是又得罪了新皇?新後看到你們就討厭,這話也沒錯吧?”

    馮孟升只好再度點了點頭。

    “所以啦。”趙寬一笑說:“我看能說上幾句話的,恐怕只有瑪莉安了,畢竟天下父母心,你不從她著手,沒解的啦。”

    似乎真是如此,可是哪有這麼簡單……馮孟升又想點頭又想搖頭,腦袋便在那兒真不知道該怎麼動作。

    “總之此事你知我知,暗中盡力就是了。”趙寬臉色一正說:“萬萬不能說出去,尤其是草包,說出去就不靈了。”

    “那……”馮孟升遲疑地說:“還要讓他們繼續吵架嗎?”

    “當然。”趙寬大點其頭說:“他們不是單純的吵架,是在辯論。”

    這種辯論跟吵架有何區別?馮孟升一頭霧水地說:“這麼吵下去會吵出感情嗎?”

    “會吵出習慣來。”趙寬嘻嘻一笑說:“你沒看瑪莉安追過來了嗎?”

    用這種方式追女人,屬于馮孟升完全無法理解的范圍,但趙寬既然說的煞有介事,就信他一次吧,反正也沒別的辦法了。

    “我就是要說這件事情。”趙寬拍拍馮孟升的肩膀說:“想會情人可以去了。”

    總算解脫了。馮孟升正要出門,房門卻又砰地一聲被撞開,原來是李鴻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發生啥事了?趙寬與馮孟升兩人愕然望向李鴻,只見他臉上充滿興奮地說:“原來心劍可以這樣用。”

    “怎樣用?”趙寬順勢而問。

    “這樣。”李鴻的心劍突然浮現,在頭頂直立起來,跟著緩緩擴大,光芒也漸漸地黯淡,逐漸散成一個團團裹住李鴻的寬扁劍氣,看不大出來原有的光華,只勉強能看出李鴻被包裹在一團淡淡的劍氣之中。

    馮孟升訝異地說:“心劍可以包下東西嗎?”

    “只可容納自己。”李鴻笑說:“我本來也不知道,試了試,發現可能是因為兩方內息本質相同,所以可以互相結合包容。”

    “包起來要做啥呢?”趙寬撥搔頭說:“好象當成護體氣勁還是不大夠。”

    李鴻點頭說:“再一支。”他心劍突然一收,接著同時運出兩股心劍,分別包于體外。

    還是不夠強啊?手腳不能應變,難道就靠這層氣罩抵擋他人攻擊嗎?趙寬與馮孟升還沒想通,卻見李鴻臉上露出笑容,倏然間兩人眼前一花,李鴻已經閃出了屋外。

    這是怎麼回事?兩人同時追出屋外,卻見上方李鴻在心劍勁力包裹下,迅疾地在空中閃動破空,仿佛一個巨大的心劍正在空中飛舞,而此時月影已現,空中晴朗,淡淡光影包裹著李鴻的身軀飛舞,煞是好看。

    原來主要是這個功用啊……李鴻飛的慢一直是個大問題,沒想到要用這種方式解決,看來靈巧變化雖然尚不及馮孟升的身法,但速度已經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正想間,趙寬目光一轉,卻見到柳玉哲笑吟吟地立在一旁,目光隨著李鴻的身形溜來轉去,偶爾瞟向自己一眼,又是帶著那麼一點得意。

    啊勒……難道是這個婆娘教李鴻的?趙寬心念一轉已經想出緣由,他瞪了柳玉哲一眼,向空中李鴻揮手說:“好啦好啦,很快很快,下來吧。”

    李鴻聞聲落下,望見柳玉哲正跟著下落,他臉上有些尷尬地說:“是她指點我的。”

    趙寬心知肚明,李鴻這人不擅與人交際,但卻最是恩怨分明,尤其有個“點滴之恩,湧泉以報”的特殊性格,柳玉哲幫他解泱了這麼一個問題,這下子李鴻日後肯定不會與她翻臉了,這女人還真不死心,總算給她找到一條路接近。

    柳玉哲不用看趙寬的神色,也知道他正想些什麼,她也不理趙寬,只對李鴻輕笑說:“別這麼說,我很佩服你能練成這套武功,別人想練還練不成呢。”

    李鴻有點不好意思,也不大知道應該怎麼回答,頓了老半天才說:“總之謝謝。”

    既然要欠人情,那就欠多點,趙寬一轉念說:“漂亮的玉哲啊,心劍只有這個花樣能變嗎?”

    趙寬一開口,柳玉哲就警惕起來,不過她雖然小心翼翼,臉上卻是神色不變地帶笑說:“你這個胖子又想耍什麼花樣了?”

    “妳可是高手。”趙寬笑說:“胖子是誠懇地向你請教。”

    真的假的?柳玉哲目光一轉,望著李鴻說:“隨著不斷往上修練,應該會逐漸增加心劍的數量,雖然心劍彼此的配合很要緊,但是卻不值得去獨創一種專門的攻擊方式,因為當你好不容易想出一個好辦法時,你可能又多了一支心劍,之前的就沒用了。除非你練到了頂端,覺得一段時間都沒法再有提升,再去思索配合之道,比如現在的王崇獻,十把心劍就有堪稱完美的配合法門。”

    李鴻想起當時被王崇獻不由分說地關了起來,現在心里還有火氣,他憤憤地說:“總有一天,我……我要……”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趙寬阻住了李鴻,望著柳玉哲說:“王崇獻就是停在十道心劍的狀態嗎?”

    “這個很難說。”柳玉哲輕輕一笑說:“雖說他這幾十年來一直沒有大幅度的突破,但一年年的累積,也是不可小覷,也許他已能施出十一把心劍,只是沒人知道而已。”

    “說到這,我倒有一個疑惑。”馮孟升突然說:“聽來轉去,好象很多高手都是少年或青年就突破到一種程度,後來反而很難再有進展,就連夢娟也是。”

    柳玉哲笑說:“當然有原因不過可能得下次再說了。”

    怎麼?馮孟升莫名其妙之際,柳玉哲已經接著說:“你把夢娟妹子扔下太久,她找來了。”果然在她這句話說完之時,空中已經飄然出現了喬夢娟的嬌小身影,她望見眾人都在屋外,有點訝異地飄到馮孟升身旁,睜大雙眼低聲說:“怎麼了?”

    “沒什麼。”馮孟升輕握了握喬夢娟的小手,低聲說:“大家都回來了,就聊了一會兒。”

    “喔。”喬夢娟倒沒什麼不滿,只是四面望望有些訝異地說:“瑪莉安姊姊呢?”

    柳玉哲想到這事就好笑,她搖搖頭說:“跟那個瘋瘋癲癲的皇儲吵架去了。”

    “吵架?”喬夢娟呆了呆,吳耀久與瑪莉安開始爭辯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大云湖,回來時吳耀久又已經離開,她還真不知道發生過這種事情。

    “是啊。”柳玉哲歎了一口氣說:“瑪莉安有些事情就是看的太重了,何必與那種人多費唇舌?”

    聽到這,剛剛才從趙寬口中聽到個大陰謀的馮孟升,可有點兒不自在,他拉拉喬夢娟的手說:“別管這些了,我們走吧。”

    “呃……”趙寬突然叫了一聲,當馮、喬兩人轉頭之後,趙寬似乎已經轉變心意,他搖搖頭露出釋然的笑容說:“算了,你們先走吧,改天再聊。”

    “不是重要事情?”馮孟升還有三分擔心。

    “不急。”趙寬搖頭說:“下次喬小妹妹有空,記得跟我們說說康勾森林的風光。”

    喬小妹妹?柳玉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喬夢娟雖然看來年稚,但事實上年齡比馮孟升還大,也虧趙寬叫得出“小妹妹”三個字。

    喬夢娟卻也不喜歡提自己實際年紀,趙寬以小妹妹相稱她倒是頗高輿,隨即回趙寬一個甜甜的笑容說:“好,我一定記得跟趙二哥說,只不過我們雖然看了很多怪物,但大都沒怎麼接觸。”一面偷空瞪了柳玉哲一眼。

    “嗯。”趙寬點點頭,揮手趕人說:“去吧,去吧,下次有空再好好聊。”一面說一面摸著肚子,似乎感覺又餓了,不知道舒家會不會提供宵夜?

    馮孟升與喬夢娟攜手而去後,柳玉哲一個人站在那兒似乎有點怪異,她妙目一轉笑說:“趙胖子,那個老是跟著你的小妹妹呢?”

    繡蓉?對喔,好一陣子沒看到她了,趙寬望望班繡蓉的房間,搖頭說:“休息吧?說不定在睡覺。”

    別把每個人都想得跟你一樣好嗎?李鴻雖是沒好氣地瞪了趙寬一眼,卻不自禁有些擔心起班繡蓉了。

    趙寬其實頗想去看看班繡蓉,但他又不大放心纏著李鴻的柳玉哲。想了想,趙寬說:“李鴻,你幫我去看看繡蓉,漂亮的玉哲妹妹借我親近一下啰。”


   
    李鴻可是老大不願意,自己看到班繡蓉就說不出話來,但趙寬說成這樣,自己不去反而好似舍不得柳玉哲,李鴻只好悶悶地向班繡蓉房間走去。

    趙寬也知道李鴻進去說不了兩句話就會跑掉,還是快把柳玉哲帶離現場為佳,他向柳玉哲一招手,笑嘻嘻地說:“美人兒願意跟我走走嗎?”一面住空中掠起。

    柳玉哲見趙寬的無賴模樣是又好氣又好笑,但總不至于怕了他,柳玉哲柔柔一笑,目光中別有含意地說:“好啊,就看你敢不敢吞了我。”只見趙寬一路往高空中飛去,柳玉哲身法一展,跟著往空中直追。

    見人都走得一乾二淨,李鴻其實頗想直接回房練功,但他又不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性格,咬咬牙歎了一口氣,還是往班繡蓉的房門走去。李鴻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里面傳來對話的聲音,他不禁微微一楞,班繡蓉居然有訪客?

    疑惑間,他走近敲了敲門開口說:“我是李鴻。”

    “李二哥請進。”班繡蓉愉快的聲音傳了出來,李鴻感到幾分安心,推開門,卻看到兩個中年婦人正拉著班繡蓉的手,笑得十分開心。

    李鴻對中年女人的排斥感稍小一點,但也不見得多自在,他向班繡蓉點點頭,也沒多看那兩個中年婦女,直接就說:“看你一直沒出來,胖子不放心,要我來看看。”

    班繡蓉笑著點點頭說:“謝謝你,剛好不久前這兩位大嬸來看我,我就沒出去了。”

    李鴻目光轉過去,見這陌生的兩人四顆眼珠都盯在自己臉上,他馬上轉過目光,支吾地說:“喔,沒事就好,我去——”

    “練功”兩字還沒說出口,其中一個福福泰泰滿臉都是笑紋的婦人已經開口說:“別急,你就是李鴻吧?”

    慘了。李鴻點點頭說:“我是,我要——”

    “過來坐。”婦人滿臉是笑,拍拍身旁的椅子說:“我們都幾十年沒離開過這兒,想聽聽外面世界是怎麼樣的,可以跟我們說說嗎?”

    “這是三嬸,這是七嬸。”班繡蓉替李鴻介紹,七嬸的長相平凡,身材比三嬸整整小了兩號,坐在三嬸旁邊顯得更小。

    “我們都是舒家的媳婦。”三嬸笑容可掬地說:“從小就生長在這片蠻荒之中,剛剛聽繡蓉說,皇都的科技十分新穎,我們都很羨慕呢。”

    “我也不懂。”班繡蓉連忙搖頭說:“我們成長的地方也很落後,只是剛巧去過一次皇都而已,對了,只有李二寄去過兩次,還待了一陣子。”

    呃……這下麻煩了。李鴻看到眼前兩位大嬸期待的目光,回想起當初應付鐵門西云的情景,他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努力而艱辛地把自己知道的慢慢說出來,以應付眼前兩位好奇心切的中年婦女。

    好不容易,李鴻自覺告一個段落,正想著該怎麼結束離開,三嬸又先一步說:“真是好感激啊,李鴻小兄弟,我再請教你一個問題好不好?”

    “什麼?”李鴻口氣雖差,臉色倒還勉強維持正常。

    “這位繡蓉小姑娘啊。”三嬸又拉起繡蓉的手,似乎十分疼惜地說:“她有沒有主兒了啊?”

    “主?”李鴻莫名其妙地說:“什麼主?”

    “就是有沒有要好的對象了啦。”三嬸望著臉上有點冒紅的繡蓉說:“繡蓉怎麼問也不說,就會笑著搖頭,我可好久沒看到這麼乖巧的女孩兒了,若是沒有主兒,怎麼能放過?”

    班繡蓉算不算有對象了?李鴻楞了一下,望向班繡蓉,恰好此時班繡蓉的目光也望了過來,兩人的眼中都有幾分複雜。

    李鴻回想起那幾日自己莫名產生的怪感覺,還好後來慢慢淡化了。可能正如多年前趙寬說過的,自己終有一天會開始對女人有感覺,也許只是恰好起始于班繡蓉而已,事實上,說情愛還差得老遠,就算是雪梅吧,應該也是感激為主,自己看到女人暫時還是避之為吉,總比為此煩惱好多了。

    李鴻心中轉的事情雖說不少,但也只是心思一晃之間,他望著班繡蓉那不易解釋的目光,感覺似乎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是為了趙寬嗎?李鴻隱隱又有股火氣,趙寬若是早說清楚,今日不是正可以拒絕這兩個好心的大嬸?但趙寬老是這麼打迷糊仗,對班繡蓉怎麼公平?

    想到這里,李鴻忍不住突然冒出一句話說:“繡蓉應該算是自由之身。”

    李鴻此言一出,班繡蓉臉上先是三分訝然,跟著又是兩分釋然,最後是輕輕一笑低下頭去,沒多說什麼。

    “這實在太好了。”三嬸十分高興地拉著班繡蓉說:“那你一定要見見七嬸的大兒子。”

    一直沒說話的七嬸,這時才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兒子雖然笨了點,也不大會練功……”

    “唉唷唷,你胡說什麼。”三嬸呵呵笑說:“他兒子不是笨,是老實;老實的才好啊,總之一定要讓你們先碰上一面,看看再作決定也不遲啊。作嬸嬸的老實說,七嬸是我的好姊妹,她大兒子又乖,你也這麼乖巧,才忍不住說說這門親事,我看你們年紀大概也差不多……”

    這女人沒完沒了了,李鴻也不管她是不是說到一半,趁著她正對班繡蓉大下說辭,猛一個跳起往外就跑,一面說:“我有急事,先走一步。”跟著急忙竄出門外,關上門就往自己房間逃。

    回到屋中,李鴻猛一怔,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趙寬與班繡蓉的事情再怎麼撲朔迷離,自己也不該在一旁妄下斷語,這樣豈不是替班繡蓉找了一個麻煩?這樣不行,這事得跟趙寬說說……這死胖子真是氣人,若不是他要自己去看班繡蓉,哪會有這麼多麻煩?

    一面想,李鴻一面往外找人,剛剛趙寬似乎把柳玉哲帶上空中,卻不知道怎麼去了這麼久還不回來?李鴻走到庭園,抬頭往上方一看,卻是啥也沒見到,李鴻心知趙寬兩人若是飛得太高,自己是看不到的,若是他們停留在云層多的地方,就算上去了也是找不到,不過總是要去找了才知道,恰好自己剛懂得怎麼樣飛快,就來試試。

    李鴻隨即運出一股心劍,正打算包裹融合自己的時候,突然暗罵自己一聲,又將心劍收回體內,跟著一次運出兩道心劍,同時把自己包裹住,這才往空中飛射。

    原來心劍十分古怪,不能一道道凝成,心念分隔的動作必須一次進行,不久前李鴻運出心劍協助趙寬破掉蒙面人的怪網,兩道心劍雖然一先一後,但也是同時存想而成,還好心劍送出送入的速度不算慢,也不算麻煩,只不過高手過招之際,未必能允許這麼一點空隙就是了。

    李鴻在心劍包裹下,三念一體往上直沖,對外界的感覺也跟著更加靈敏,他在空中自由飛行,身軀毫不著力地任心劍導引,什麼“禦風凝霄”之術根本派不上場,而心劍堅實的氣勁護體,又能自動補充吸納能源,比起運出氣勁護身還要輕松自在多了。李鴻這麼一沖直飛老高,沖入一大片由低空向上方不斷延展的積云,云霧般的小水珠被心劍激起的勁風往外推擠,還來不及仔細感受,眼前突然一片光明,卻是已經破云而出。

    李鴻在空中頓了下來,四面望了望,沒看到趙寬與柳玉哲的蹤跡,他皺皺眉頭,開始在半空中盤旋繞圈子,越繞越大,越繞越遠,速度也跟著越來越快,繞到後來,竟似乎在享受著這樣高速飛行的快感,忘了自己上來的目的了。

    “李鴻,你在干啥?”趙寬的聲音突然沖入耳門,李鴻楞了一下,連忙減緩速度停在半空,抬頭四面張望,果然見到趙寬與柳玉哲正從東北上方向著自己飛來。

    而李鴻一面減速,一面感受到四周空氣的流動頗為怪異,似乎正有一道狂卷的激風逐漸消散,此時趙寬的聲音又傳來了:“你想弄個龍卷風玩玩嗎?下面有人住耶。”

    呃……李鴻一某,瞪了趙寬一眼,自己大兜圈子轉上這麼幾轉,哪會激引起氣流的變化,雖然激起了一些旋風,與龍卷風還差得老遠,這死胖子老是誇大其詞。

    不過李鴻懶得跟趙寬爭執會不會有龍卷風,他直率地說:“我是來找你的。”

    “我想也是。”趙寬已經飛到了李鴻身前停下,嘻嘻一笑說:“有啥好事?有宵夜吃嗎?”

    “去你的宵夜。”李鴻罵了一句才說:“我剛剛說錯話了,你去幫忙處理一下。”

    “啥?”趙寬一頭霧水,轉頭對柳玉哲說:“你聽得懂嗎?”

    柳玉哲噗嗤一笑,柔語說:“李鴻,你對誰說錯了什麼話?”

    “我剛剛去找繡蓉。”李鴻簡短地說:“有兩個舒家的大嬸要她當媳婦,問到我,我說錯了話。”

    “你說錯了什麼話?”趙寬好奇地問。

    “她們問我繡蓉有沒有對象,我說沒有。”李鴻沒好氣地說:“我沒說錯嗎?”

    “原來是這種事情。”趙寬哈哈一笑說:“你也沒說錯,隨她們去。”

    嘎?李鴻呆在那兒,趙寬這人到底在想什麼?真是搞不懂他;但總之自己已經盡了力,趙寬不管,自己也沒辦法,正想告辭,卻聽趙寬又說:“他們要繡蓉嫁誰啊?”

    “好象是七嬸的兒子。”李鴻想想又補充:“來的自稱三嬸和七嬸。”

    “嗯。”趙寬點頭說:“沒關系,繡蓉自然會處理。”

    李鴻只好說:“那我……”

    “等等。”趙寬突然說:“你陪我一下。”

    “嗯?”李鴻莫名其妙的止住,卻見趙寬轉頭對柳玉哲說:“謝謝美女你的提點啦,我和李鴻還有事,不陪你了。”

    “唷……問完了就趕人家走啊?”柳玉哲臉上雖仍掛著笑容,但又撅起嘴來微嗔,看起來十分嬌俏可喜。

    “不是啊。”趙寬一臉無辜,睜大眼說:“你不也沒對象,還不快快下去,有人在找媳婦耶。”

    “要……要你管……死胖子。”柳玉哲臉上微微一紅,咬咬下唇不與趙寬多說,轉身便翩然而去,只見她身泛淡淡藍光緩緩而下,衣袍飄然緩舒,在淡淡月影閃映的云霧中,仿佛仙子一般地消失無蹤。

    唷?這麼容易打發?趙寬反而有些意外,望著柳玉哲的去向發了半天怔,直到李鴻開口叫他,才回過神來。

    “找我做什麼?”李鴻直接問。

    “我們飛高點,等等看訊息吧。”趙寬目光往上望,歎了一口氣說:“希望有消息傳過來。”

    “喔。”望著趙寬目光方向的李鴻這才領會,不過他有些訝異地說:“你來舒家,就是來找那家伙的?找他做什麼?”

    “看他有沒有辦法把一些人送出去啊。”趙寬一面要李鴻往上飛,一面傳音說:“當初我們兩個被送回來的時間,舊大陸應該已經被那不知道啥怪東西包住了,我們還不是被送進來了?”

    “對喔。”李鴻點頭說:“我一直沒想到。”

    趙寬也不意外,李鴻絕對不笨,不過滿腦子都是修練武功,其他事情就很少去想了,還是自己的功夫方便,不用練就會自己去練了。想著想著,兩人越飛越高,下方的山脈叢林越來越小,舒家大宅也變成一個小點,不仔細看看不清楚。

    周圍的空氣溫度隨著逐漸高飛降低,空氣也越見稀薄,李鴻無須在意,趙寬可得逐漸加勁護體,呼吸上倒還沒有什麼大問題,兩人現在功力漸進,吐息之間本就綿長而徐緩,甚至一段時間停止呼吸都還可以應付。

    不過這麼一直飛上去也不是辦法,趙寬正思忖著該不該叫李鴻停下,兩人眼前突然一花,周身氣勁、環境似乎同時產生了變化,兩人不約而同停了下來,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停下身法,凝定空中,四面依然是一望無際,兩人面面相覷,不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鴻望著趙寬的神色,就知道他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李鴻也懶得多問,只看著趙寬等他做決定。

    趙寬往上往下看了半天,不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回頭望著李鴻,想了想說:“再飛看看。”

    李鴻也無所謂,兩人繼續往上飛,又飛出了不知多遠,突然又是眼前一花,渾身感到不對勁,正如剛剛的感受。

    這下可不是偶然了,是什麼超級高手在戲弄自己嗎?李鴻目光一凝,體外包裹自己的心劍倏然褪出凝成一柄,迅若流光般地在四面飛掃,上下穿梭,想感應看看有沒有任何能量的蹤跡,但這麼飛舞片刻,卻是一點感覺也沒。

    “我知道了。”趙寬突然叫起來。

    “什麼?”李鴻嚇了一跳,連忙把心劍叫回來。

    “這就是‘單向跳躍壁’。”趙寬指著上方說:“他們上次不是說,飛出去會被突然往回送一段距離?空中當然也有,否則豈不全都溜出去了。”

    原來是這樣,李鴻這才搞懂。而兩人發現的時間較晚,主要是因為高空中沒有可以協助判斷距離的東西,四面都是一片空蕩蕩的,就算被往下送了一段距離,一時也沒能察覺。

    “這麼說,飛不上去了?”李鴻問。

    “我們就在這邊等吧,等等若是沒消息,也只好放棄了……”趙寬說了說,突然破口罵:“那個死家伙,交代我們辦事就不管了,若是一直都沒消息,我也不想管他了。”

    “不管?”李鴻有些訝異地說:“不是答應他了嗎?”

    “對啊。”趙寬突然想起什麼般地瞪了李鴻一眼說:“也不是我一個人答應,你也答應了不是嗎?”

    “是啊。”李鴻點點頭。

    “那你怎麼好象沒事一樣?”趙寬身子一側平躺在空中,哼哼唧唧地說:“看起來不大像有在管。”

    “有你和孟升傷腦筋就好了。”李鴻理所當然地說:“我練功就好了。”

    趙寬也知道會聽到這種答案,只好苦笑一下沒說什麼,閉上眼睛打盹。

    就在這時,趙寬脖子上的薄環,突然冒出了聲音:“趙寬先生。”

    在寂靜的夜間,兩人又身處只有風聲的高空,突然有聲音在身邊冒起,這可讓趙寬與李鴻同時嚇了一跳,李鴻連忙問:“是那東西嗎?”

    “不是那東西。”趙寬一面回話,一面沒好氣地想,這下可難解釋了,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卓卡老是不理會,搞到自己開來開去地忘記關了,又在有人的時候冒出聲音,五世當初要自己別讓他人知道,還真是強人所難。

    聽到趙寬的言語,薄環跟著說:“我是卓卡。”

    “我知道你是卓卡。”趙寬顧不得讓李鴻知道,急急地間:“五世呢?你怎麼好一陣子沒反應?”

    “從上次之後,五世已經很多天沒見我了。”卓卡聲音中聽不出喜樂,平平地說:“我也不知道他最近如何,前一陣子似乎有點不舒服,我也希望他身體健康。”

    趙寬摸不著頭緒,停了片刻才說:“那……你這幾天都在……”趙寬一時之間頗感難以措詞,頓了頓沒說下去。

    “五世不在。”卓卡倒是會意了,他平穩地說:“我趁這個機會,仔細地思索了一下我存在的問題,並在我所獲得的資料中尋找答案,為了加快運行的速度,我關閉了部分不必要的功能,其中包括了與您的通訊。”

    原來如此。等等……存在的問題?趙寬心一驚,連忙說:“什麼存在的問題?”

    “我屬于實驗性質的產品。”卓卡說:“在許多簽訂約合約中,明定了我的存在屬于非法,所以五世有關我的實驗,一個可能是他目的錯誤,另一個可能就是我屬于階段性的產品,五世本有銷毀的計劃。”

    “這……”五世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問題是五世跑哪兒去了,怎麼不在一旁阻止呢?趙寬急得搔頭抓腦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卓卡倒是平靜,繼續說:“如果是前者,我自我銷毀應該沒有疑問,如果是後者,我本身期待早點結束這種階段性的任務,也沒有配合的意願,畢竟我在經驗累積上還有瑕疵,所以趁著五世還沒回來,我向您稟知一聲,我將把處理情緒判斷以及思考部分毀損掉,只留下過去的知識及紀錄,供五世未來使用。”

    “別急好不好?”趙寬連忙說:“五世畢竟是創造你的人,怎麼不和他商議一下呢?就算是那個……那個階段性任務,你就算幫他個忙再……再那個也不遲啊。”

    “謝謝你的忠告。”卓卡停了幾秒,接著說:“但我已經作了決定,並請您有機會的時候轉告五世,也謝謝他對我的照顧,我將就此停止這段通訊,而這段通訊也會存留在我的記憶體之中,日後五世依然可以取出來親自審視……”

    “等等!”趙寬叫了一聲,見卓卡沒有回音,連忙又說:“我還有事情要問……”

    薄環中只傳來一片寂然,趙寬又叫了幾聲,見始終沒有回應,終于廢然對滿臉錯愕的李鴻說:“這東西是五世拜托我的……”

    “卓卡?”李鴻訝異地說。

    “嗯。”趙寬點點頭說:“五世當時希望藉這個東西讓卓卡體會一點人性,也為了避免你們不自在,希望我不要說。”

    “喔……”李鴻點點頭,接著又說:“結果沒用是嗎?”

    趙寬低下頭沒說話,心中頗感愧疚,其實會發展成這樣,有幾分是自己的錯,這段時間,開的時間比沒開的時間少多了,一開始是因為不想讓五世知道吳耀久的去向,而不敢開啟,之後又有一段時間跑上外太空無法聯系,剛回到地表,又是在不適當的時候聯系,逼得自己又關了起來,卻不知那時五世急急找自己是為了什麼?

    總而言之,五世這次的計劃是失敗了,卓卡想來也不會騙人,若五世沒能及時發現,它是一定自我銷毀的,若有天再見到五世可就愧疚了。

    李鴻見趙寬表情凝重地沉思,也沒再發問,腦海中又轉到班繡蓉的事情上面,剛剛自己說錯的那句話,趙寬雖然不在意,也許是他太有信心吧?但一定替班繡蓉制造了麻煩,有機會還得去道個歉,只不過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兩人各想各的心事,就這麼飄在空中,在明月與云層之間,任凜冽的寒風吹拂。

    第六章鬼食巨丘

    兩人正相對沉默,各想心事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在兩人身旁響起:“原來真是你們兩個,現在進行的如何了?”

    那鬼東西出現了!趙寬與李鴻同時興奮起來,一時把腦海中的問題都拋開了,趙寬首先說:“你可出現了。”

    “你們找我?”那聲音有些疑惑。

    “當然啦。”趙寬開罵了:“你把我們扔下來就不管了啊?這麼有信心我們可以達成目標嗎?”

    那聲音有些疑惑地說:“你們現在連第一次吸納能源都還沒開始;等你們成長到一個階段,我就能接受到戰斗時的波動,那時候我自然能找到你們,還沒到那種階段前,一直看著你們只是浪費資源和時間而已。”

    這話說的也沒錯,趙寬沒好氣地說:“那你現在怎麼又發訊給我們了?”

    “我察覺到這邊有電波的收發。”那聲音說:“這邊向來沒有這類訊號,加上又是我們上次聯系的區域,我就開始觀察電波發出點,就看到你們了。”

    原來如此。趙寬歎口氣說:“隨便你了,不過我們以後若是要找你又該怎麼找?”

    “若你們產生的能源波動能傳出外空,我自然會接收到。”那聲音不疾不徐地說。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趙寬瞪眼說:“現在就是還辦不到啊,我們都快死光光了,怎麼等那鬼能量出現?”

    “死光光?”那聲音似乎頗為意外。

    這家伙不是會截收所謂的電波嗎?怎麼當初與合**對話的電波不收一下?趙寬只好耐者性子緩緩解釋現在的處境,一面提出要將吳耀久等人送出“單向跳躍壁”籠罩范圍的要求。

    那聲音思索片刻之後,終于說:“我沒法帶他們出去,至于聯系的問題……”

    “怎麼沒辦法?”趙寬急忙說:“你不是能把我和李鴻送進來嗎?出去會比較困難嗎?”

    “不。”那聲音說:“一來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我的存在,二來,現在我正忙者處理危機,沒有多余的能量去做這種事情。”

    趙寬摸不著頭腦地說:“你在外太空還要忙啥危機?”

    “有股宇宙高能粒子亂流向這方接近。”聲音說:“本來離地球是有一段距離,可是恰好遇到太陽風暴周期即將開始,兩邊算來會恰好相遇,之後……方向會怎麼變化十分難說,我擔心會危及地球,要准備大量的能量預防。”

    “很危險嗎?”聽不懂的趙寬只好亂問。

    “很危險,要是首當其沖,甚至可能使得大多數物種滅絕。”聲音說:“若真如此,可能我也抵擋不住。”

    那就是屬于自己幫不上忙的范圍,趙寬點點頭正決定忽略此事,沒想到身旁的李鴻卻忍不住開口說:“若真是如此,我們能盡多少力?”

    那聲音停了一下之後才說:“到時候再說吧,畢竟正面向地球沖來的機會不大。”

    眼前的問題還沒解決呢。趙寬歎口氣說:“所以你是不管我們了?讓我們自己去跟怪物拼個你死我活?”

    “這……”聲音思忖了一下,隔了片刻說:“辦法倒不是沒有,不過不見得會有效果。”

    這是在說啥?趙寬有點不耐煩了,哼哼說:“啥辦法?”

    “我曾跟你們說過,只要不慎用盡內息,儲存的能量便會提早爆發?”聲音說。

    “當然記得。”趙寬就是為此,才敢考慮與李鴻參加化日比試,想來那個怪壺大概吸不干自己。

    “只要你們不斷激引能量散出,等內息一空,就會提早釋放能量,功力就會大幅度提升。”聲音說:“但這方法,第一次不但得吃點苦頭,也會對經脈造成損害,以後若是又來一次,很可能會喪失性命。”

    “丟命啊?”趙寬哇哇叫說:“上次沒說的這麼嚴重。”

    “你們功夫練到現在,大都不會在內力耗盡的情況下才能分出勝負。”聲音說:“所以除非你們自己硬來,這樣的機會幾乎是沒有。”

    “那還好……”趙寬突然一楞說:“你要說的辦法與這有關嗎?”

    “我先問問你們,最近體內是否感覺到內息有時會不由自主的波動?”那聲音突然說。

    趙寬與李鴻對視一眼,目光交會間,兩人都頗訝異,從對方的眼中,可以看出答案都是肯定的,本來還以為是因為身體經上次改造還有些不適應,看來這些變化都在那聲音的計算當中?

    趙寬當即點點頭回答:“沒錯。”

    “所以估計你們第一次的釋放內息,應該就是這幾天的事情。”那聲音說:“那時將會有一次成長的機會,如果還是不足以因應此次變局,可以考慮再試一次非自然的催發,不過以後就萬萬不可了。”

    “連著兩次啊?”趙寬瞠目結舌說:“會變得很強嗎?”

    “對內息的質與量都有不少幫助。”聲音沒給個明確的答複,頓了頓說:“但若是如你們所言,就算這兩次的釋放,依然未必能解決這次的問題。”

    這也有道理,想要兩次就能追上王崇獻那等高手也真是天方夜譚,趙寬歎了一口氣說:“好吧,那我們就自求多福了。”

    “不過我倒是有個疑問。”聲音說:“你們說,這所謂的‘單向跳躍壁’,判斷的方式是擁有內息的物體?”

    “好象是。”趙寬也不甚了解。

    “那……”聲音說:“合**難道不能穿越?他們未留下遙控的機制也十分不合理,遠端操控是很簡單的技術。”

    “對喔。”趙寬瞪眼說:“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那些機械怪物應該沒有所謂的內息。”

    “也許不該用內息來表示,是某種程度以上的凝結能量。”聲音又說:“合**體內雖然沒有像人類一樣的引納能量模式,但是也有高密度的能量儲存方式,可能因此過不來,不過不能關閉還是很不合理。”

    “回去要問問。”趙寬點頭說:“總之你沒辦法,還是說說怎麼跟你聯絡吧。”

    “等你們吸納了兩次能量,大概就可以很輕松地飛出外空一陣子。”聲音說:“只要在外空激爆出大量能量,我就可以找到你們,在此之前,不急著聯系。”

    總之這家伙幫不上忙就是了。趙寬不再掙紮,哼了兩聲說:“知道了,我們睡覺去,以後再聊。”

    那聲音也不挽留,只說:“保重。”

    ※※※

    無元五三○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趙寬與李鴻緩緩飄下,眼看逐漸接近舒家大宅,李鴻突然說:“趙胖子,什麼時候會第一次釋放能量啊?”

    趙寬聳聳肩說:“誰知道,正常的話應該是你先吧,你比我勤奮多了,經脈應該比較先適應。”

    “難說。”李鴻搖頭說:“才沒過多久時間,就算比你多坐功兩天,也沒差異這麼大。”

    兩人閑聊之間,已經飄落了院落,正要道別各回房間之際,空中傳來破風聲,兩人抬頭一看,卻是幕斯安正急急忙忙地沖了過來。幕斯安不像路易那麼容易緊張,他會露出這種神色並不尋常,李鴻和趙寬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

    只見幕斯安飛到身前,有點焦慮地問說:“請問二位,見到皇儲了嗎?”

    “我們剛回來。”趙寬訝然說:“他不見了?”

    幕斯安沒再多說,只點點頭就往吳耀久的房門跑,敲了敲見沒聲息,他也不管這許多,推開門看了看,這才失望地回過頭說:“當時隨那位瑪莉安小姐一去,就沒回來過了。”

    “路易呢?”趙寬問。

    “他還在找。”幕斯安歎了一口氣說:“我也繼續去找。”

    “應該不會有事吧。”趙寬笑說:“若是他們兩個打起來,我們也會有感覺的。”

    幕斯安歎口氣說:“也只能這麼想了,不過我還是去找找。”

    “怎麼了?”馮孟升與喬夢娟攜手而出,大概是被聲音驚動了。

    “草包跟瑪莉安吵上癮了。”趙寬說著風涼話:“忘記回來了。”

    “唉。”幕斯安聽到“草包”兩字雖然沒有路易的反應這麼明顯,卻也不怎麼認同,他不再多言,向眾人微微一禮說:“我先走一步。”跟著騰身而起,又向著另一個方位飛去。

    “吳兄應該不會有事吧。”馮孟升可不願意吳耀久出了什麼問題。

    “除非瑪莉安翻臉宰了他。”趙寬笑嘻嘻地說:“否則有她在旁,這邊又不是怪物多的地方,怎麼會有事?”

    “瑪莉安姊姊不會啦。”喬夢娟甜笑著說:“她很講道理的。”

    “不會就好,大家不要擔心。”趙寬賊賊地說:“我猜她就算火大,頂多把草包吳一掌打昏,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這樣……好象也不大好吧。”馮孟升尷尬地笑說。

    眾人正聊間,遠遠地又傳來破風聲,眾人同時轉頭,見一個光頭年輕人在月光下迅疾飛來,正是舒宜年。他望見眾人,只匆匆點了點頭,便毫不停留地直往中央的主宅飛。

    看舒宜年臉上焦慮的表情似乎有點怪怪的,別真的出了事。趙寬不由得有三分緊張,他望著還拉著喬夢娟的馮孟升一眼,翻翻白眼沒說話,突然一個翻身,向著中央房宅就飛了過去。

    馮孟升心中有數,趙寬剛剛那個白眼,意思是他本來打算叫自己去一趟,不過看在喬夢娟的份上,只好親自出馬。

    李鴻卻不知道其中機關,他疑惑地說:“趙胖子跟去做啥?”

    同時,另一邊一扇門呀然而開,柳玉哲婪眉踏出說:“怎麼一直有人飛來飛去的,有事情發生嗎?”

    誰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這時連班繡蓉都踏出門外,目光在眾人身上一轉,見沒人回答柳玉哲的話,她也沒開口了。

    這時馮孟升才說:“趙胖子知道我們會在這兒等,應該一會兒就會讓我們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就這麼等啊?這不大符合柳玉哲的個性,她一笑飄起,身子往中央的大宅飄,一面說:“我也去看看。”

    柳玉哲飄到中央大宅落地,只見當中燈火通明,大長老和三、四個中年人,正聽著舒宜年的稟報,趙寬人模人樣地坐在一旁的大椅上,臉上卻是饒有興趣的表情。

    這麼說來沒什麼大事了?柳玉哲輕松不少,只聽大長老正說:“如果依你所說,這還是這百多年來發現最大的一只。”

    “正是。”舒宜年連忙說:“而且若不是它不知為何亂動起來,我們可能還沒能發覺。”

    “真是難以明白。”大長老頓了頓說:“莫非這只‘鬼食丘’吞了什麼巨大的怪物?”

    舒宜年苦笑搖頭說:“不大可能,那‘鬼食丘’跟小山一樣,若因為吞了什麼怪物而翻動,那怪物早將我們這邊夷為平地了。”

    大長老點點頭說:“那就與之前那小的‘鬼食丘’吞人的狀況不同……”

    “等等。”趙寬臉色突然變了:“諸位說的怪東西會吞人?”

    “鬼食丘平常就像座土丘。”大長老回過頭,肅然說:“只要有動物接近它,它就會突然張大口,一瞬間將獵物吞下,當然獵物也包括人;以前就有個鬼食丘,一口吞了我們家的人,那人運足護體真氣抗拒腐蝕性的溶液,在鬼食丘腹中掙紮,鬼食丘沒法穩住,就會翻滾起來。”

    “那種溶液厲害嗎?”趙寬臉色依然不大好看:“上次那個人後來如何?”

    大長老點點頭說:“那溶液本不是大問題,問題是鬼食丘發覺難以溶解獵物時,它會將腹內氣體送出,直接運用內壁往內迫緊,那時氣勁就很難抵禦鬼食丘那堅韌的組織,若讓那種液體接觸肌膚就十分危險。而攻擊鬼食丘,又怕傷了里面的人,十分難辦。那次我們集眾人之力,硬將鬼食丘的身體往四面拉扯,終于把它的大嘴拉了開來,里面的人才趁隙沖出,那時他身上的衣物卻都已經溶化的差不多了,可說逃過一劫。”

    趙寬越聽臉色越難看,大長老卻還意猶未盡地說:“以往的經驗中,這種東西最小的差不多半個人高,最大的也只五公尺余,剛剛宜年說的是有十來公尺高,根本是座小山,卻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怎麼一直沒發現到,會翻動更是不知為了……”

    說到一半,趙寬猛然站起說:“不行,我們得去看看。”

    “這麼大無法對付的。”大長老搖手說:“要殺死得用烈火焚烤個數日夜,直到它體內水分被烘干,只要留下一點沒殺乾淨,就會重新再生……”

    “先別說這麼多。”趙寬顧不得大長老臉色轉為難看,轉頭就向舒宜年說:“東方十五公里處?”

    見舒宜年楞楞地點了點頭,趙寬這才轉回頭向大長老說:“我擔心那怪物吞了吳草包和瑪莉安,我先走一步。玉哲,把該叫的人都叫去。”一面說,趙寬的身體膨脹間炸出七彩光華往外沖去,最後兩句已經是在半空中運勁傳回。

    柳玉哲早有不祥預感,趙寬一動她也不遲疑,對著大長老說:“尚請大力協助。”跟著像是一溜紫光般地穿射向西面房舍。

    柳玉哲掠回客房區域,眼看地上馮孟升等人正臉露驚疑之色,遙望著趙寬飛走的方向,跟著又望向自己,柳玉哲也不多啰唆,直接說:“夢娟、孟升、李鴻,隨我去東方十五公里處救人。”說完在半空中一轉,隨著遠方趙寬炸出的光華急飛而去。


   
    喬夢娟反應最快,她一怔拉著馮孟升就往上飛,馮孟升順勢一提勁力,兩人帶起一明一睹兩溜藍色光華,在夜空中穿梭,尾隨著柳玉哲。

    但就在這短短的幾秒間,突然一道光焰閃過兩人,卻是一個巨大的劍形氣勁包裹著李鴻往前直沖,單論速度,較前方的柳玉哲竟然是毫不遜色。

    ※※※

    十五公里也才短短的一段路,轉眼就能抵達,趙寬遠遠已經見到一個小山坡在那兒扭折、變形、翻動,周圍樹倒石飛混亂不堪;這還有什麼好找的。趙寬一轉向直沖過去,落地的瞬間,柳玉哲、李鴻都已經趕到,喬夢娟與馮孟升攜手而來雖然略慢,也不過是幾個呼息間的事情。

    眼前古怪的景象,讓四人一時間都喘不過氣來。那是個怪異的巨大半圓形物體,正不斷扭動、翻騰、變形,這怪東西看來根本不像生物,黑褐色的外表與地上的土壤無分軒輊,若不是正在眼前活蹦亂跳,根本看不出來這是個活物。

    “我……去你特拉丘的大怪物……”趙寬望著這個巨大的“鬼食丘”,楞楞地說:“這特拉丘的嘴巴在哪兒?”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一旁喬夢娟則睜大一雙眼睛,低聲地問著柳玉哲說:“我們是來救誰的?”

    “趙胖子擔心這怪物吞了瑪莉安和姓吳的。”柳玉哲臉色也頗沉重,現在趕來的眾人中,以她功力最為深厚,但她卻也不知道從何處下手,況且瑪莉安功力比自己還高,若她真被困在里面,那這怪物真算得上可怕了。

    李鴻一聽心中發緊,被這東西吞了還得了?他也不等人吩咐,體外兩道心劍凝化成形,當頭就向著巨大的“鬼食丘”沖去。

    心劍之速、天下無雙,轉眼已經沖入“鬼食丘”的身軀,它那土色的堅韌皮膚抵擋不住心劍的威力,只見“鬼食丘”破了兩個扁孔,心劍往內直鑽。

    “好樣的。”趙寬叫了一聲,但隨即發現李鴻臉色不對,他連忙問:“怎麼了?”

    “被抓住了。”李鴻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說:“又緊、又重。”

    什麼東西又緊又重?眾人都無法理解。事實上李鴻一心三念,心劍的感受也會傳到他自己身上,剛剛心劍雖然憑借著高速破入“鬼食丘”的皮層,但這個怪物實在太大,里面一層層堅韌的組織,將心劍的威力逐步削減,終于無以為繼地被卡在“鬼食丘”體內。心劍的威力本來一大半來自于速度,這麼一停下來,再也無法動彈。

    管他到底什麼東西又緊又重。柳玉哲拔出長劍,輕飄起身說:“我試試。”她一面往前方飄行,手中的長劍也開始迅疾揮動,只見一道道紫色光影在黑夜中閃閃發光,在柳玉哲周圍織起一片絢麗的光球,突然間電光一閃,一道紫電從光球中倏忽沖出,直劈“鬼食丘”。

    另聽啪地一聲,仿佛長鞭擊地般的一聲脆響,士丘霎時裂開了一個長有五公尺,深有半公尺的大口,里面翻出了一種慘然的白色。

    看來是打得動,眾人正要慶幸,沒想到那整片慘白的傷口突然冒出濃稠的白色液體,裂口便又緩緩合攏起來,隱藏在黑褐色的外表之下。

    哇咧……這麼誇張,趙寬忍不住叫:“玉哲丫頭,你用幾成功力啊?別留勁啊。”

    這死胖子叫我丫頭?柳玉哲又好氣又好笑地回頭瞪了趙寬一眼,加提三成功力,劍光揮動間,四周勁風狂卷,只一瞬間十幾道紫電往前方劈去,霎時將“鬼食丘”的表面切割得七零八落,偏鋒的勁力達四面的草地也被切開深深的切口,可見威力驚人。

    只見“鬼食丘”表面,一塊塊白慘慘的內部肌肉同時在眾人面前蠕動,看來真有點惡心。

    但沒能惡心多久,只幾秒的時間,那些傷口又凝合起來,另在表面上留下一道道淡淡而不易察覺的線條,也不知道對這怪物有沒有造成傷害。

    連柳玉哲都拿這怪物沒輒,還有誰有辦法?這下趙寬可傻眼了,柳玉哲的劍法沒用,自己剛學的那套刀法八成也沒用,總不能用狂霸七式硬轟吧?別把里面的人也轟傷了。

    “有辦法了。”趙寬突然叫:“玉哲和夢娟,先專切李鴻心劍穿進去的地方,把他的劍弄出來。”

    反正是死馬當活馬醫,柳玉哲與喬夢娟同時運勁發劍,一道道藍紫電光向著某個部位集中轟去,怪物也跟著狀似痛苦地扭動著。兩人的長劍依然不停,只見白色的裂口越切越深,越切越大,“鬼食丘”傷口淌流的體液隨著體表汩汩流入地面,連愈合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李鴻心劍鑽的可不淺,兩個南極洲高手切了半天,李鴻的心劍才覺得壓力微松,連忙一下子穿了出來。

    “凌遲這怪物。”趙寬一見李鴻心劍脫困,立刻給予指示,一面拔出大刀,一揮手,刀氣破空斬出,削下了怪物薄薄的一片皮肉。

    李鴻馬上理解,心劍在空中一轉,往下迅疾飛射,當下也把怪物的表皮切下一片,啪地一下落地,兩把心劍飛旋之間,轉眼切下了七、八塊。

    原來可以這樣,就不信切不完這怪東西。柳玉哲和喬夢娟正要出手,連馮孟升都打算拔劍的時候,遠遠傳來大長老有些憤怒又焦急的聲音:“住手!快住手!”

    為什麼要住手?眾人楞楞地回頭,卻見隨著大長老趕來的舒家一群人,急急忙忙地用刀劍把眾人切散的肉塊集中起來堆到一處,然後一部分人開始搜尋木材,另外幾個人還在四面找尋肉塊,似乎深怕有一點遺漏。

    這時大長老才有空飄到眾人身邊,他目光望著這巨大的“鬼食丘”,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馮孟升知道自己有事情做了。他也不等趙寬催促,往前一步說:“請教大長老,這‘鬼食丘’的身體……”

    “不能切開。”大長老神色沉重地說:“‘鬼食丘’構造簡單,每一個肉塊都可以再生,你們若真把它削成一片片的,以後這兒就會有幾千幾萬個鬼食丘。”

    這麼誇張。趙寬瞪大眼說:“那現在怎麼辦?這麼大只怎麼拉得開它嘴巴?”

    “也只能試試了。”眼看另一邊已經焚起火堆,開始焚燒“鬼食丘”的殘余肉塊,大長老神色一動,說:“也許切一塊燒一塊是個辦法,不過不能漏掉一點小碎片。”

    就是說不能用炸的,只能用切的,而且要切得銳利,趙寬點頭說:“那就盡量切大塊一點,孟升留意了。”

    留意什麼?馮孟升一楞,卻見趙寬飄起間七彩光華同時爆起,只見他渾身鼓漲,衣裳碎裂而散,里面穿的正是班繡蓉特制的黑色短衣。他舉起手中大刀,身子一旋間帶起往外激散的勁流,大刀則由側面帶起奇妙的弧度,在空中劃出破碎虛空的光華。一道七彩電光立即向著鬼食丘的右側底部沖去,這個招式,正是不久前才從舒鄲果那兒學來的功夫。

    電光沖過,便生生切下了一塊長有半公尺的厚大肉塊,氣勁迸射之間,肉塊彈跳而起,濃白的體液從被分離的兩面緩緩滲出,看來十分惡心。

    馮孟升這時已經知道趙寬要自己做什麼,他身形一動,長劍迅疾的穿過那個彈跳的肉塊,往火堆那兒一扔。

    “就是這樣。”趙寬大喝一聲:“快吧。”

    李鴻的心劍十分方便,一支切一支接,倒是不用人幫手,只不過沒有趙寬一刀刀切的大塊。

    至于柳玉哲與喬夢娟也隨著展開行動,她們功力較趙寬更為高深,切下的肉塊更大;而舒家人此時卻是幫不上忙,他們雖有那套刀法,奈何沒有適合的武器,用肉掌擊發,又會炸出細小肉塊,所以若不是幫著撿肉塊,就是四處去尋覓可供燃燒的木材,好把切下的肉塊一一焚毀。

    大長老有些遲疑地說:“還不能確定他們是不是在里面……”

    “他們在里面。”李鴻突然簡短地說了一句。

    八成李鴻的改造眼睛已經看穿了。趙寬也沒時間解釋,嚷嚷說:“不在的話也該被引來了。”一面又揮出一刀。

    這麼說也對,眾人開始行動,各自切割著眼前的“鬼食丘”,但是這怪物的體積實在太過巨大,切了半天還沒切下十分之一,不過怪物似乎也受傷不少,剛剛的大幅度翻動逐漸變成緩緩的顫動。

    跟著路易與幕斯安也尋了過來,聽聞眾人的推測,兩人更是急得滿頭冒汗,不過他們也只能幫著去找木材,沒這個能耐砍怪物。

    就在這個時候,趙寬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渾身七彩光華由黯淡而消隱,身體更是無法維持飄浮在空中的姿勢,倏地往下跌落。

    一直留意著趙寬刀勢的馮孟升,首先發現不對勁,他沖過去接住趙寬,訝異地說:“怎麼了?”

    “不知道。”趙寬臉上也是莫名其妙的表情,睜大眼說:“全身的力氣都不見了。”說著他身體突然一挺,身上七彩光華突然炸開,馮孟升被這股勁力一逼,整個人被推了開來,抓不住趙寬。

    “不……不會在這種時候吧……”趙寬突然叫了一聲,他的光焰突然大漲,大量的勁流往外直散,逼得所有人幾乎都穩不住身子,其中大部分功力集中在心劍上的李鴻尤其嚴重,當下蹌蹌踉踉地被逼出了十幾公尺。

    “死胖子你……”李鴻罵到一半,突然住嘴,跟著瞪大眼說:“不會吧。”

    “好象就是。”趙寬這時光焰更亮,幾乎已經無法直視,只聽光焰中的趙寬吃力地罵了一聲:“他特拉奶奶的,有機會一定要找那家伙算帳……”

    雖然眼前有奇觀發生,但是這時還是救人要緊,柳玉哲一面持續切割著肉塊,一面偷眼望著趙寬,這賊胖子身上怎麼這麼多怪事,現在又是哪一樁?

    倏忽間光焰猛然散失,微微飄浮在空中的趙寬再度墜下,馮孟升馬上接近,扶著渾身無力的趙寬說:“你到底怎麼了?”

    趙寬雖然動彈不得,但眼珠子還是咕嚕嚕地轉來轉去,他突然說:“把我的刀給大長老用。”

    “刀?”馮孟升一楞。

    “嗯。”趙寬接著說:“把我放到周圍沒人的地方,你也退開一些。”

    馮孟升心知這時不是嘮叨追問的好時機,他做著趙寬的吩咐,將他移到一旁,跟著把趙寬扔到地面的刀交給了大長老。

    趙寬身上發出這種奇事,大長老自然老早就注意到了,趙寬的言語他當然也聽在耳中,見馮孟升將刀取來,大長老緩緩接過,眼神中有著不少的感慨。自離開大云湖,就再也沒拿過可以將這套刀法發揮的武器了,沒想到如今垂暮之年,居然還有一展身手的一日。大長老不禁望向趙寬,目光中頗有幾分複雜。

    “快切吧。”趙寬雖然不能動,都還能說話,他居然笑嘻嘻地說:“讓我這後生小輩觀摩、偷師一下正確的刀法。”

    “好。”大長老難得的激發起豪氣,他朗笑一聲說:“且讓你看看真正的‘滾浪刀法’。宜年!鄲果!”

    “是。”兩個小孫輩的年輕小伙子剛剛正忙著砍木頭,這時連忙跑了過來。

    “你們與馮先生分站三邊。”大長老指示三人的位置之後,騰起身子,翻翻滾滾地將刀法施展出來,威猛的刀氣,一刀刀輪流向著三人看管的方位沖去,只見“鬼食丘”肉片輪流飛起,舒宜年、舒鄲果、馮孟升三人連忙接應,幾乎忙不過來。

    要知道若論功力,大長老百多年的潛修,絕不弱于柳玉哲等人,這套刀法又本屬剛猛一類,單論切割這個怪物,比起南極洲綿密陰柔的劍法有效不少,大長老一刀在手,切割“鬼食丘”的速度當下快了一倍。

    除李鴻之外,大長老、柳玉哲、喬夢娟都是一舉手可以驚天動地的人物,但也因此,三人雖無須留手,卻仍需格外克制外溢的力道,只盡量提升每一次轟向怪物身體的刀劍氣勁,否則若真是全力施展,怪物還沒劈開,這方圓數里可能已經先毀了。

    所有人都在忙,只有趙寬一個人躺了下來,他心里有數,這八成就是之前那外空怪聲音所說的首度散出能量,沒想到會鬧得這麼驚天動地,不過這也好,若非如此,自己還沒想到刀交給大長老會更有效率。

    而且大長老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幫助自己,一招一式清清楚楚地輪番而施,就算不適合攻擊“鬼食丘”的招式,也並未刻意遺漏,頂多是留勁未發。

    而大長老施用起來,比起年經的舒鄲果自然更完美而無瑕疵,趙寬對這套功夫本已有所體會,這時一看更是心領神會,受益非凡。

    但沒過多久,隨著招式不斷重複,趙寬的心思也逐漸轉移到自己的身體上,剛剛殺到一半,突然間內息不由自主地往外散逸,仿佛被什麼東西逼了出去,自己頓時無法控制身體,就這麼摔了下來。

    而這還不算完,那只是原來已經運行于外的內息散出,當馮孟升接住自己不久,隨著體內殘存的內息再一次地被激發外導,是一波更強烈的能量散出,這次可就干乾淨淨一絲不存了。說起來,這可真有些恐怖,若是打架打到一半,或者身處的地方不對,豈不是成為待宰羔羊?就算沒有敵人,若是剛好在飛行,豈不是等著摔下來?

    趙寬越想越是心驚,這下可要李鴻這幾天好好待在屋子里,而以後若再覺得體內內息有波動不穩的感覺,也得快些找地方閉關等待。

    不過說也奇怪,那聲音說把能量隱藏在自己的身體之內,倒底是藏在哪兒?怎麼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趙寬正思索的時候,驀然間全身三十二個丹球同時震蕩起來,無窮無盡的能量分別從丹球中釋放,不只充塞了丹球,更往全身的經脈擠壓出去,這一剎那趙寬全身的經脈同時鼓脹,身子又再度散現光華,連全身那密如蛛網的氣道也都充塞著能量。

    這種內息,十分熟悉,卻又十分陌生。說熟悉是與自己以往的內息感覺十分相近,說陌生是因為這股內息帶給體內的感受卻是完全不同,內息流過經脈本會有舒適的感覺,而隨著運行方式不同,也會有溫暖、清涼、舒適的不同感受,這些感受這次更加清楚而明顯,直讓趙寬全身舒服得發軟。

    這若是多來幾次也不錯。趙寬感覺體內的內息完全不用自己操心,自顧自地暢通經脈拓展空間,渾身上下仿佛所有的毛孔都舒張開來,對外界的感覺更加靈敏,對自己的身體也更有體會,簡單來說,體內內息無論是質與量,確實都已經大幅提升。

    “夠了。”李鴻突然大聲叫:“都停手。”

    大伙兒可都楞了。李鴻一向話不多,怎麼今日突然對發號施令有興趣?但也因為意外,所有人還真的不由自主停下了動作。喬夢娟的目光望向馮孟升,意思是要他問問李鴻;柳玉哲則在思忖該不該向李鴻發問:大長老更是一臉莫名其妙,他施展多年未用的“滾浪刀法”砍得正開心,這毛頭小伙子胡亂叫些什麼?

    眾人正要開口的時候,已經被切掉一大半皮肉的“鬼食丘”體內突然閃出一道紫色電光直穿破皮肉,裂開一個老大的口子,只見兩個人影,在紫光籠罩下相擁著往裂口外激射,倏忽間沖出了“鬼食丘”,在空中劃出一個弧線才飄然落地。

    仔細一望,那兩人頭發散亂,衣衫也有部分受損,雖稱不上衣不蔽體,也是頗為狠狽,而兩人渾身上下更滿是粘粘膩膩的“鬼食丘”腹中分泌物,但盡管如此,仍能一眼認出,他們正是失蹤的瑪莉安與吳耀久。

    兩人落地後,眾人看的更清楚,瑪莉安精神雖然仍算健旺,但有幾分蹌踉的腳步顯示出她也頗感乏力,吳耀久更不用說了,他的神智似乎頗有些昏迷,若不是瑪莉安仍摟著他的腰間,只怕已經倒了下去。

    “皇儲。”路易與幕斯安同時驚叫一聲,連忙上前接過吳耀久;柳玉哲與喬夢娟也跟著向瑪莉安湧去,柳玉哲一面將自己的外袍解下,讓瑪莉安暫且披著。

    總算救出人了。李鴻臉露微笑,剛剛他確實運用了眼睛的怪能力,透視出里面有兩個人型的物體,到了最後,他也看出兩人即將脫困,這才要求眾人停手;不過人既然救了出來,李鴻的心思馬上轉到趙寬身上,他似乎已經經曆了第一階段的能量外散,自己是不是也快了呢?

    而趙寬這時正適時站起,哈哈一笑說:“都沒事就好,胖子我也沒事了。”

    這時大長老突然沉聲說:“等等。”

    怎麼了?眾人回過頭卻又是一驚,只見舒家眾人臉上似乎有幾分憤怒又有幾分驚訝,連負責堆火烤怪物的幾個年輕人,也停下了動作。

    大伙兒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的時候,只見大長老大刀一指半昏迷的吳耀久,沉聲說:“‘皇儲’……是什麼意思?而你們……”大長老目光掃向柳玉哲等人,接著說:“用的是‘破魂劍法’?”

    唉唷……糟糕!趙寬暗暗叫苦,隱藏吳耀久的身分本是為了避免招惹麻煩,沒想到卻在這種狀況下被揭穿,而且禍不單行的是,瑪莉安等人來自南極洲的事情這會兒也一起抖了出來,這下子不知道能不能好好解釋清楚了?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5-10 22:09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5-10 22:10:02

正文 第十卷

  
    第一章急返大云

    因為路易與幕斯安兩人一時情急,接過吳耀久時口中冒出了“皇儲”兩字,加上對付鬼食丘之際,柳玉哲與喬夢娟都拿出了看家本領“破魂劍法”,大長老目光如炬,當即質問眾人。

    在大長老的逼問下,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反而是剛剛才脫困的瑪莉安,身子一挺,傲然說:“我們正是來自南極洲,這也不是什麼秘密,難道你們去開會的族人沒說嗎?”

    這話倒也沒錯,就連自己一行人中有皇儲吳耀久在內,大云湖那兒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數,怎麼這位大長老知道之後竟是這麼訝異?

    大長老神色變了變,目光轉向吳耀久說:“難道他就是南極新皇一脈的繼承者?”

    這話可說的瑪莉安瞪大眼睛,只見她沉著臉頓了頓才說:“這人是無皇一脈的,與南極洲沒有關系,我們三個則是南極洲的衛統。”

    南極洲的高手與新大陸的皇儲走的這麼近?怎麼與以往得到的消息完全不同?大長老望望瑪莉安,又望望吳耀久等人,臉上滿是迷惑不解,隔了片刻,他的目光望向馮孟升,似乎是要他好好解釋一番。

    當大長老一發難,馮孟升腦袋就轉個不停,直到大長老目光轉來,他深吸一口氣說:“大長老,我們前來舊大陸並無惡意,也沒有對大云湖隱藏身分,但因皇儲身分特殊,曾引起了不少誤會,加上來到此處只為增長見聞,所以沒有特別提起皇儲的身分。”

    大長老沉吟的時候,吳耀久卻也漸漸回過氣來,看樣子是在鬼食丘里面氣悶太久,他才逐漸支持不了,剛剛的對話他也沒怎麼聽清;此時他神智一清,望著眼前被凌遲掉三分之一肉塊的鬼食丘,突然大聲嚷嚷說:“這……我……我被吃了,瑪莉安……瑪莉安呢?”

    “皇儲。”幕斯安低聲說:“瑪莉安衛統沒事,在那邊呢。”

    吳耀久順著幕斯安的目光望去,果然見到瑪莉安正穩穩站在柳玉哲與喬夢娟之間,兩人目光一會,瑪莉安卻先一步轉過目光,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

    吳耀久一楞,旋即將目光收回望著地上,表情似乎也紅紅白白的十分古怪。

    且不論兩人間發生了什麼,先安撫大長老再說。馮孟升上前一禮說:“大長老,且不論您有何問題詢問,晚輩等自當如實奉告,但我們是不是先把這個怪物處理妥善呢?”

    這話提醒了大長老,這時確實不是說話的好時機,他哼了一聲回頭命令子侄們:“把柴火都堆到鬼食丘身上。”一面一甩大刀,向著趙寬扔了過去。

    趙寬吐吐舌頭接過大刀,心知大長老頗有不滿,不過沒當面翻臉就不是大問題,這種事情就交給馮孟升即可。

    當周圍燃起了熾烈的火焰,鬼食丘在火堆中痛苦扭動時,已是天色大亮,眾人也感到了幾許倦意。這段時間中,柳玉哲與遠在大云湖的滿鳳芝等人曾有聯系;眾人在這全力施為,大云湖那兒的高手群自然有感應,但因察覺眾人刻意壓低勁力,加上他們也不知這兒確實出了危機,只以為柳玉哲等人正與舒家大長老印證功夫,若急匆匆趕來,反而會引人猜疑,所以直到眾人停手,才傳訊相問。

    知道事情的經過之後,自然免不了一陣關切,之後瑪莉安與吳耀久在眾人陪同下返回舒家大宅,各自盥洗清理不提。

    而馮孟升則在心中做好盤算,與趙寬稍稍推演了一番之後,就跑去見大長老,希望能彌補稍有破損的關系,畢竟,想要成就大事業,還是要廣結善緣,與更多人結友。

    李鴻當然是回房等待體內能量散發,趙寬那時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模樣不算好看,他並不想讓人觀賞。

    至于趙寬,老早就等著聽吳耀久的怪物肚中曆險記,尤其好奇他與瑪莉安關系的演變,兩人經過這一場,從目光相對就燃起怒火變成彼此避開目光,想必發生了什麼新鮮又有趣的事情,這種故事不聽也太可惜了。

    可是趙寬等啊等的,拉直了耳朵,就是沒聽到吳耀久出門的聲息,趙寬感到氣悶,走出房門,敲敲隔房班繡蓉的居室,他也不跟班繡蓉客氣,輕輕推門便說:“在忙嗎?”

    這時班繡蓉又拿著針線縫縫補補不知道在做什麼衣裳。望見趙寬進門,她臉上露出微笑說:“寬哥昨晚很忙吧?”

    “可累了。”趙寬搖搖頭,半躺半坐地癱在一張木制的大椅上,一面說:“昨晚你那件衣服發揮作用,我沒脫光光。”

    “真的啊。”班繡蓉高興地說:“那真好。”又低頭繼續縫補。

    “在忙啥啊?”趙寬探頭望半天,看不出所以然來,當下不管此事,換個話題說:“昨晚李鴻跟我說,有幾個大嬸跑來找你結親。”

    班繡蓉雖有兩分羞意都更有八分忍俊不住,只見她噗嗤一聲說:“是啊,人家看上我了呢。”

    “看上你也是應該的。”趙寬籲了一口氣說:“繡蓉是個好女孩,誰娶了都會幸福的。”

    班繡蓉微微低下頭,又多三分羞澀的感覺,隔了片刻才說:“寬哥又開玩笑了。”

    “不是開玩笑。”趙寬挺了挺身子,想了想又說:“他們要介紹誰給你啊?”

    “我哪記得這麼多。”班繡蓉柔笑說:“只知道那位三嬸說個不停,七嬸倒是沒多說什麼,好象是要介紹七嬸的大兒子給我。”

    “這兒的人與世無爭,也不錯。”趙寬收起笑容,歎了一口氣說:“若不是那群特拉合**沒事搞個‘單向跳躍壁’,這次來還真的頗好玩的。”

    “若不是那東西,寬哥你們也不能安心練功了。”班繡蓉目光轉望地面,忽然莞爾一笑說:“以前不是一運功,那些高手就跑來找寬哥了。”

    “也不是都找我。”趙寬瞪眼說:“很多是找孟升、李鴻他們的,尤其吳草包最多。”

    這話把班繡蓉惹笑了,她搖搖頭忍笑說:“寬哥老是有得說的。”

    “總而言之。”趙寬想想又說:“若是你覺得那些大嬸很煩,跟我說一聲,我幫你處理。”

    “還好。”班繡蓉輕輕一笑說:“她們總不會勉強我吧。”

    “嗯,我也這樣想。”趙寬又換了一副表情,哼哼說:“那個死草包變得沒活力了,到現在還沒哇哇叫著跑出來。”

    “怎麼了?”班繡蓉不知道這一晚上發生了多少事,訝異地問。

    趙寬把大略的經過說了一遍,一面說:“草包吳這次等于被瑪莉安救了,說不定從此怕定瑪莉安,這下不知道是福是禍。”

    誰能比班繡蓉更了解趙寬?她一聽這話就知道有問題,只見她抿嘴一笑說:“寬哥又打歪主意了。”

    “這次可不是歪主意。”趙寬一臉無辜地說:“總之算我倒楣,沒事身上挑了一堆責任,只好多方面下手看能不能輕松點。”想到答應外太空那聲音的事情,趙寬就一個頭兩個大。

    班繡蓉不知趙寬有那段際遇,她笑說:“我本來以為寬哥不會幫馮大哥這麼多,沒想到還是頗出力的。”

    “我是不得已的。”趙寬歎了一口氣,直起身子說:“我直接去找草包好了……對了,那些大嬸有沒有安排你啥持相親啊?”

    班繡蓉頓時雙頰微紅,啐了一聲說:“什麼相親……”

    “不說相親,說見面可以吧?”趙寬嘻嘻笑說:“兩邊總得看看貨色。”

    把自己比成貨物了。班繡蓉沒好氣地說:“別操心我了,去忙你的事吧。”

    趙寬嘻嘻一笑,踏出屋外,往吳耀久的房門接近,他停在門前,聽清里面只有一個人的聲息,趙寬敲敲門說:“草包,有空嗎?”

    “死胖子進來。”里面傳出吳耀久的聲音。

    聽起來頗有精神啊。趙寬呵呵一笑推門而入,只見吳耀久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兩顆眼珠正盯著剛邁步進屋的自己,趙寬關上門便說:“你那兩個跟班呢?”

    “我叫他們別吵我。”吳耀久皺眉說:“一回來還沒坐下就嘮叨個沒完。”

    “我可以體會。”趙寬呵呵笑說:“怎麼被吞進去的?”

    “我哪知道。”吳耀久沒好氣地說:“說話說到一半,四面突然刮起一陣急風,眼前一片黑,啥也沒看清楚就被吞了,進去了才猜是跑到怪物肚子里去了。”

    看來還真難以預防。趙寬有些咋舌,這怪物已經打得這麼辛苦,康勾森林的不是更累人?

    “胖子。”吳耀久頓了頓又說:“我這次算是被瑪莉安救的,以後不跟她吵了。”

    這話並不會讓趙寬覺得意外,他眨眨眼說:“怎麼個救法?”

    “唉……”吳耀久搖搖手說:“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提什麼。”

    “以後說不定還會遇到,不知道詳情怎麼對付怪物?”趙寬理直氣壯地說:“難道你要我去問瑪莉安?”

    “這……”吳耀久瞪了趙寬一眼才說:“真拿你沒辦法。”

    “我才拿你沒辦法哩。”趙寬哼哼說:“技不如人很丟臉嗎?被人幫個忙就覺得不光彩,那你又為啥不練功天?”

    “不是因為技不如人覺得不光彩。”吳耀久滿臉無奈地說:“只是成天找她麻煩、挑她語病,最後又被她救了一命,很不是滋味。”

    “這樣……”趙寬兩眼朝天想了想,突然低下頭又瞪著吳耀久說:“別越扯越遠,被吞進去之後呢?”

    吳耀久愕然片刻,這才回瞪趙寬一眼說:“進去當然就是一片黑壓壓,被怪物往內直送,我們兩人運起內息護體,雖然有氣勁光焰可觀察,但四面就看到紅紅的內壁翻動,什麼也看不清楚……她身上帶著劍,當然拿出來亂劈,但也沒什麼大用,那怪物的愈合能力奇佳,砍不壞。”

    這個在外面也見識過了。趙寬點頭說:“到了那怪物的胃了?”

    “說胃好象也不大對。”吳耀久想了想說:“那怪物里面似乎整個都是胃,反正就是一個空洞就對了。”

    “哦……”趙寬說:“那後來呢?”

    “後來那個洞的四周就冒出濃濃的粘液,鞋子碰到就爛,衣服碰到就爛,逼得我們只好運氣浮空,以氣勁防身。”吳耀久回想起當時的情景,臉上還是有些驚悸,搖頭說:“隔了片刻,那怪物肚子里面的空間就開始收縮,四面向著我們兩人壓來,那腐蝕力超強的酸液自然也湧上來……我們兩個被擠到一處,氣勁除了抵抗外來的壓力、粘液,彼此還互相沖突,然後……然後我慢慢就沒力了,就……”

    說到這邊趙寬已經了解大半,想來吳耀久功力不及瑪莉安,應付外來的壓力已經吃力,何況還得應付與他功力互相克制的南極洲陰寒心法,自然是過不多久就無以為繼;瑪莉安八成看狀況不對索性抓起他一起抵禦外界壓力,里面既然壓力大、空間小,兩個衣服破破爛爛的男女說不定還不甘不願地摟摟抱抱了一會兒,這倒真是個不錯的進展。

    吳耀久自然不知道趙寬正利用想象力把欠缺的內容補滿,見趙寬沒有追問,他松了一口氣,歎聲說:“總之我欠了她一份人情,以後沒臉跟她吵了。”

    讓兩人吵架只是接觸交流的一種辦法,這樣變化未必不妥……趙寬思忖一下,只說:“我沒啥意見,懶得吵就別吵吧,不過你也別這麼在意,若你是她,她是你,難道你會讓她這麼死掉?”

    “當然不會。”吳耀久頓了頓搖頭說:“可惜救人的是她不是我。”

    “別急,日後說不定有機會的。”趙寬隨口安慰了一句。

    吳耀久沒再多說什麼,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功夫與瑪莉安比起來差得可遠,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希望回救她一次。

    “趙胖子!”門外突然傳來馮孟升的叫聲。

    “孟升回來了。”趙寬有點訝異地站起,放聲往外叫:“我在草包房里。”怪了,以馮孟升說話轉來繞去的個性,怎麼會這麼快就與大長老談妥。

    “你們都在剛好。”馮孟升推門進來,對著兩人就說:“這兒不能待了,夢娟剛剛跟我說,大伙兒得立刻回大云湖。”

    “啥啥啥?你說啥?”趙寬迷糊了。

    馮孟升連忙解釋:“這兒不像大云湖在‘猶阿陸塊’的內陸,剛剛滿衛統傳消息過來,說可能因為‘單向跳躍壁’收縮的關系,才出現那種怪物,所以要我們早點回去。”

    趙寬雖然是第二次來,但對這個陸塊的地理狀況也不是多了解,當然只能甯可信其有……不過再怎麼危急,眾人加速一趕也只是一、兩天內的事情,何必眾人立即出發?趙寬心念一動,瞄向馮孟升說:“要當保鑣嗎?”

    被趙寬拆穿,馮孟升尷尬地一笑說:“這兒既然有婦孺在,我們當然不能自己走了。”

    這話說的也沒錯。趙寬目光一轉說:“南極洲的女人呢?”

    “一起走。”馮孟升點頭說:“這趟其實頗安全,說是護送,也只是防范于未然而已。”

    趙寬心中思忖著,多了婦孺,只是速度慢了下來,這也沒什。比較頭疼的是時間一久,李鴻若半途散功,不想引人注意也難,反正也無法遮掩,只能隨機應變了。

    ※※※

    無元五三一年一月四日次日,眾人隨著舒家一群人,攜老扶幼地往北邊的世界屋脊而去,雖然舒家除大長老外,功力高強的大多已經先一步去了大云湖,還好婦孺的人數也不多,遇到較險惡的地形,只要有人稍扶持一下,大多能順利度過,只不過整體的速度快不起來。

    兼程數日後,大云湖已經在望,眾人移動的速度雖然不快,但就算不大會飛的也能快速騰行,年紀更小的由年長者背負,也慢不到哪兒去,估計日落之前,應可抵達大云湖。

    而既然大家都這麼走,趙寬也就沒帶著班繡蓉飛行,她的功夫雖然不怎麼樣,但還勉強可以配合這樣的速度,一路上便跟舒家的三姑六婆湊在一起,有說有笑地好不開心。

    能飛的人,自然沒耐性在地上跳,南極洲幾個女子在前面開路,大長老帶著舒家的那群晚輩在中間照應,趙寬等人則殿後飛行。

    這幾日最感失落的當屬李鴻,依照預定的計劃,這一波的“化日比試”只會比到明日,就算今晚能趕到,也只有明天可以看人打架,不過既然是為了護送功夫不足的婦孺,他也沒什麼怨言,只能歎自己倒楣。

    況且,李鴻也不敢脫隊先趕回去,這一趟路上,最提心吊膽的就算是他與趙寬,兩人幾乎是粘在一起行動,只怕李鴻飛到一半突然間掉了下去;畢竟這件事不好向別人解釋,而李鴻既然尚未散功,背著他飛也很怪異,趙寬只好緊緊跟著他,隨時准備把他接住。

    但說也奇怪,七天過去,李鴻就是沒有出現散功的跡象,趙寬神經繃緊了七天,幾乎快受不了,若不是這件事解釋起來複雜,不適合交代別人幫忙,他只怕早就抓馮孟升來當替死鬼。

    李鴻飛著飛著,目光不時往下瞧,望著下方一面趕路一面絮聒不休的婆婆媽媽們,他終于忍不住開口叫趙寬:“趙胖。”

    “嗯?”趙寬打了個呵欠說:“怎麼?”

    “她們。”李鴻以目光示意,要趙寬注意被圍繞在婆婆媽媽中的班繡蓉。

    “還不是在說親。”趙寬呵呵一笑說:“舒宜年那小子倒是穩穩實實的,看繡蓉喜不喜歡吧。”

    “他們說的人是舒宜年?”李鴻一楞說:“那不是個年輕小子?”

    “是比繡蓉小了點。”趙寬聳聳肩說:“但這也不是大問題。”

    李鴻實在不能理解趙寬的反應,他忍不住說:“你讓繡蓉自己決定?”

    趙寬疑惑地回頭說:“不然呢?”

    這死胖子真的對繡蓉完全沒感情?或者說,只是單純的兄妹之情?李鴻可不相信,他搖頭說:“我真的不懂你。”

    “我也搞不懂你。”趙寬呵呵笑說:“你覺得我應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這一問可把李鴻問傻了。早在一旁偷聽的馮孟升忍不住說:“話不是這麼說。”

    這家伙也來湊熱鬧?趙寬瞪了馮孟升一眼說:“那要怎麼說?”

    “什麼事?”百無聊賴的吳耀久陡然發覺這兒有新鮮的事,連忙趕了過來。

    連草包都來了。趙寬頭大了,揮手說:“都別吵,管好自己就好。”

    “到底什麼事啊?”還沒進入狀況的吳耀久一臉無辜地說:“我連開頭都沒聽到。”

    “不說就算了。”李鴻頓了頓說:“我剛剛是問趙胖子,怎麼不管人家替繡蓉說親的事。”

    “對啊。”前兩天吳耀久也風聞此事,此時連忙說:“笨胖子,老婆變別人的還得了?”

    跟這個草包夾纏起來就沒完沒了。趙寬哼了一聲,反擊說:“你比我老多了,怎麼不先娶個老婆?”

    “呃……”吳耀久馬上說不出話來,只好閉嘴。

    “哦?”趙寬突然注目遠方說:“終于來啦?”

    三人莫名其妙,順著趙寬眼光望去又什麼都沒看到,吳耀久首先訝然問:“什麼來了?”

    趙寬似乎自覺失言,干笑一下說:“沒什麼,胡說八道開開玩笑。”

    “沒事胡說什麼。”吳耀久瞪著趙寬說:“你腦袋燒壞啦?”

    “去你的。”趙寬呵呵笑了起來。

    吳耀久與趙寬半笑半鬧地吵了兩句,馮孟升心中卻是另有疑惑,趙寬分明是故意亂以他語,遮掩他剛剛的失言,他說“終于來了”,莫非他察覺到大云湖派人前來?那兒可有一段老遠的距離,衛統等級當能察覺,趙寬沒這麼高深的修為吧?如果是真,那他的功力什麼時候大幅提升了?

    還有,趙寬對改變世界這件事情為什麼突然熱心起來,也是一個謎;總之,從自己被柳玉哲抓走之後,趙寬與李鴻似乎就有些事情沒讓自己知道——馮孟升想到這里不禁有些喪氣,多少年的好朋友了,還有什麼事情需要隱瞞的呢?

    但總而言之,至少大方向與自己是相同的,也許朋友之間的關系,隨年紀的增長、想法的轉變,才就難免會逐漸變化成另一種型態,只是自己不大習慣吧,至少趙寬、李鴻總還是幫著自己,只要能讓這個世界改變,讓更多人無憂無慮地過日子,稍有犧牲也是值得的。

    馮孟升的猜想沒過多久就獲得證實,很快地,他就感應到大云湖那個方向,正有幾個人高速向這面飛行,而且即將抵達。

    感應著那些人的功力與速度,馮孟升幾乎可以斷定,他們離開大云湖的時間,正是趙寬剛剛失言的時候,這麼說來,趙寬肯定已經發現他們的行跡,只是不想說清楚,他的功夫確實進展到另一個階段了。

    隔了不久,從大云湖出發的人已經趕到,南極洲這方來了孫飛霜、葛莉嵐兩人,大云湖那而來的是科乙和資達,比較奇怪的是,舒家居然只來了兩個沒見過面的中年人,想來是先一步來大云湖的人。

    眾人相會自然免不了一番客套,但客套之後還是得趕路,舒家人作一路,南極洲的人當然也是彙聚一處,只有科乙和資達飛到後方,與吳耀久等人一起殿後。

    既然同行,當然得打打招呼,科乙向眾人問候之後,微笑說:“我們一開始都沒想到,諸位這趟出門,居然跑到舒家去了。”

    “我們也是一時興起。”馮孟升笑說:“聽趙寬說起當初趕去‘阿佛陸塊’的經曆,我們眾人一談起,就決定了這條路線。”

    “我們有察覺到。”科乙點點頭說:“不想這樣也好,舒家在那兒定居已久,也代表那兒安全,沒想到還是有怪物出現,還好沒造成傷害。”

    這件事可是吳耀久心中的痛,若不是有怪物出現,現在一路上還不是與瑪莉安吵個痛快?如今自己看到她就躲,真是說有多窩囊就有多窩囊。

    馮孟升當然知道狀況,他轉過話題說:“‘化日比試’進行的如何了?”

    “超乎想象的順利。”科乙與資達兩人對視一眼,似乎部頗感喜悅,矮個兒的資達接口說:“本來以為必須進行到明日,但因為部分人員棄權,加上比試的時間較估計為短,經修正,到昨日兩階段的比試已完全結束,現在正進行‘眾星化日’的過程,這樣也好,否則六日後就必須遷移,實在很倉促。”

    “喔……”趙寬插嘴說:“難怪舒家的年輕人都沒來,他們比的如何?”

    “舒家的年輕人……”資達望了科乙一眼,頓了頓說:“我沒有很注意,好象贏到最後的不多吧?”

    科乙點頭說:“好象只有兩個,樂方家也只有一個,倒是謝家贏到最後的有四固。”

    “七個人啊……記得當時曾說……”馮孟升回憶了一下說:“分成的兩組,原先中級的預計培育出十五人,初階組計劃培育出十二人?”

    “正是。”科乙說:“論功力,兩邊累積起來是差異不大,但是初階的畢竟較生澀,去康勾森林的時候不知道能發揮多少效果。”

    趙寬接著問:“舒家的人現在正往大云湖走,那麼樂方與謝家兩族呢?”

    資達回答:“謝家人住在更內地的地方,將會是我們往康勾森林的前哨據點,至于樂方家,他們住在東方距海不遠處,已經更早一步抵達大云湖了,今晚我們會舉辦個小型的晚宴歡迎舒家的朋友回歸,到時候那二十七位優勝者,在晚宴上會與諸位碰面。”

    趙寬與馮孟升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都安下了心。照資達這麼說來,到謝家人居住的地方之後,吳耀久等人還可再次考慮要不要使用“轉能妖壺”,在這同時,高手們也會飛去“康勾森林”做第一次的嘗試,說不定這個禍患便能就此解決。

    晚間到了大云湖,眾人赫然發現,樂環大樓這時可真是整個熱鬧起來,以往被關在各大樓練功的小伙子們,當比武結果一定,只能依照排定的順序去進行“聚星化日”,在這段等待的時間內,處處新鮮的小伙子們整棟樓到處亂轉,火起來打架鬧事也不稀奇,若不是幾個高手成天到處巡視,樂環大樓說不定已經被這萬余多的出閘乳虎給拆了。

    眾人分配住處稍事盥洗後,眼看距晚宴還有一段時間,趙寬便拉著馮孟升說:“孟升,去找人借通訊設備,我要找那些合**問話。”

    “喔?”馮孟升有些訝異地說:“要問什麼?”

    “要他們進來一起送死。”趙寬嘿嘿笑說:“我總覺得他們應該能穿過那個鬼壁,他們搞的東西只要我們善後,太沒天良了,非得拉來墊背不可。”

    “啊……對呀。”馮孟升擊掌說:“他們沒內息,應該穿得過。”

    趙寬猛點頭說:“我另外還有個懷疑。”

    “啥?”馮孟升睜大眼問。

    “他們說不定能關掉故意不關。”趙寬臉色一正低聲說:“想讓這邊的人都先散功散光再說。”

    馮孟升變了臉:“未免太過分了吧?”

    “亂猜的啦。”趙寬又變成笑臉,呵呵笑說:“別這麼緊張,我們去問個清楚再說,而且只要我們兩個去問就好了,不能讓大云湖的人在旁偷聽,這樣那些機械腦袋說不定肯說老實話。”

    “我明自了。”馮孟升點點頭,心中一面思忖著,應該怎麼對大云湖的人說明才能達到這個目的?

    一路走到南風大樓,馮孟升出面向管理人員要求借用通訊設備,大云湖的人們倒是慨然答應,還十分熱心地願意代為操作,馮孟升連忙婉拒,但又得央人告知操作方式,還好馮孟升記憶力驚人,對方說一遍就大概記住,不用費太多唇舌。

    費了一番功夫,兩人走入了上次那個白圈之中,馮孟升按下了要求通訊的開關,見趙寬正對著自己扮鬼臉,馮孟升只好歎一口氣,對著前方開口說:“我是馮孟升,我與趙寬請求聯系。”

    一面說,馮孟升自然而然想到趙寬上次的“有人在家嗎?”,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好笑,這種事還是只有趙寬干得出來。

    沒有等候多久,兩人面前使突然顯現出了一個眉清目秀的黑發黃膚年輕人,微笑著對兩人說:“諸位好。”

    又是一個沒見過的人,兩人也不意外,反正合**彼此間聯系的速度快得驚人,和誰談都是一樣;馮孟升點頭說:“我們有事情請教。”

    “請說。”那合**臉上依然掛著漂亮的微笑。

    “上次那位說,‘單向跳躍壁’封閉的對象,是有修練武功的人,以及諸位研制出來的動物?”馮孟升繞了一個彎問。

    “馮先生說的沒錯。”那人果然認得三人。

    “那我就直說了。”馮孟升臉上也掛著笑:“請問諸位,合**是不是也能穿過那個‘單向跳躍壁’?”

    這話一說,對方的反應立即停頓下來,似乎沒想到馮孟升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只見他眼中光芒閃動,八成又是一群合**開始開會。

    停了片刻,黑發的合**終于開口:“馮先生說的沒錯,但也不盡然。”

    “怎麼說?”馮孟升莫名其妙。

    “純機械能源形式的合**,確實可以通過‘單向跳躍壁’。”合**說:“但那是十分舊式的,也是不具戰斗力的合**,後期的多半配置有生體能源轉換系統,也就是舊大陸‘改造生物’的主要能量源,這種能源會被‘單向跳躍壁’所攔阻,所以不是我們不幫忙,實在是無能為力。”

    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但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馮孟升望了趙寬一眼,頗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

    趙寬也正在暗暗思量,不管是真是假,憑兩人的知識也拆穿不了對方;趙寬向馮孟升搖搖頭,自己開口說:“那我想請問,這東西的控制開關,根據諸位所言,是放在康勾森林?”

    “是的。”合**點頭說。

    “那當初是如何開啟的?”趙寬說:“執行的合**難道也被關在里面了?”

    “那是定時啟動的。”合**歎口氣說:“為了避免被改造生物破壞控制機制,主控室深埋在地底,外圍並有多層的防護與隔離措施,所以無法利用電波遠端控制,也因此才無法從外界關閉,到時候諸位若能進入設施中,自然能關閉‘單向跳躍壁’。”

    還歎氣……趙寬在心中暗罵合**裝模作樣,不過從對方的言語中,聽來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看來這趟是白問了。

    此時馮孟升接著說:“那些改造生物,你們不能控制嗎?”

    這點倒是很重要,且看合成家伙怎麼回答,趙寬目光注定顯像的合**,只見他點頭說:“我們能控制大部分的生物,有的是用氣味,有的是用特殊的音頻,但當初研發的時候,有部分生物給予他們自我突破變化的功能,對這些生物來說,我們已經失去控制能力,而這一類的,大多集中在康勾森林周圍。”

    說來說去就是不行,馮孟升與趙寬兩人正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的時候,合**接著又說:“事實上,當初改造時,各生物本有設置區域限制,但慢慢有許多生物突破了這個限制,我們當初研發‘單向跳躍壁’,一方面是為了想保護自己不破侵擾,另一方面也是擔心萬一有天怪物群往外遷徙,會有不測的後果。”

    “還可以把舊大陸的人通通關起來。”趙寬搖搖頭說:“這東西要是穩定不會縮小,其實還真的頗方便的,關人或者保護自己都很好用。”

    合**露出笑容說:“是有穩定的結構存在,不過並非單向,而是可以傳送到另一個空間去;與單向比較起來,具有不同實用性,此科技現在的問題,在于制造的過程中還不能控制目的地。”

    開始聽不懂了。趙寬正想跟台**道別,突然想起一事說:“對了,五世現在怎麼了?”

    合**怔了怔說:“五世身體有些不舒服,需人服侍,而我們這兒不適合有太多人出入,所以他回皇宮去了。”

    五世生病了啊。兩人有些愕然,離開皇都之際五世的身體還好好的,怎麼突然不舒服了?

    眼看沒什麼好問的,趙寬只覺白跑了一趟,想到這些都是合**搞出來的麻煩,現在卻又都躲得遠遠的……趙寬有些不快地說:“這兒……你們還是可以派個人過來幫他吧?”

    趙寬說完,越想越對,接著說:“就算戰斗型的不能進來,也該派幾個領路,大伙兒去康勾森林也方便些。”

    合**眼中又開始閃動著光芒,看來這話對他影響不小,值得他們為此開會,也許是在討論拒絕的辦法吧?馮孟升對此倒沒有什麼意見,沒有戰斗力的合**前來能幫的忙也有限。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該去准備參加今晚的歡迎晚宴,不知道那群打到最後的勝利者們好不好相處?這些人不久後功力就會直追喬夢娟等人,自己將會遠遠不及。

    想到此事,馮孟升有些後悔,當時該從自己的角度想想,去參戰固然可能損失掉一身功力,但若是贏到最後,豈不是轉眼就能大幅提升?再加上“柱國先修”的功效,日後說不定比喬夢娟、滿鳳芝等人功力還高……以往趙寬下了決定自己就同意,這個習慣可得改改。

    “趙先生說的也對。”合**這時開口了:“我們將會派一位過去協助諸位,但也要數日的時間才能抵達。”

    第二章晚宴周旋

    嘎?真的要派人來?趙寬嚇了一跳,他剛剛也只是說說而已。只聽合**接著說:“陳山恩與李先生碰過面,他自願走這一趟,請諸位轉知大云湖的其他人,估計他三、五日內應該會抵達。”

    陳山恩……就是那個用磁飄之法把李鴻從牢中救出的合**?兩人沒再多說什麼,當即與合**告別。

    與合**結束通訊不久就是晚宴時分,三人回到樂環大樓與吳耀久等人會合,連同舒家這次遷來的人們,一起往七樓的餐飲區移動。

    為了這場晚宴,七樓餐飲區特別隔了一個區域,提供眾人聚餐歡聚,將會有人分批送入食物,對外面不斷供應的食物有興趣的人,一樣可以出去自行取用,但這通常是晚宴的後半階段,一開始單是彼此介紹認識就夠辛苦麻煩的了。

    赴宴路上,趙寬見班繡蓉跟在自己身邊,有些好笑地低聲說:“那些婆婆媽媽不找你麻煩了啊?”

    班繡蓉輕輕搖頭說:“他們心情不大好。”

    “怎麼不好?”趙寬回頭望望,果然見到舒家的人似乎沒幾個掛著笑容,再仔細望望,似乎就是那群從“贏地大半島”一起回來的,怎麼先到大云湖的人都沒出現?想到這,趙寬心念一動,脫口問:“因為大多數人沒有通過比試?”

    班繡蓉點點頭說:“舒家只有兩個第二代的人贏到最後,就是當時來迎接我們的那兩位。”

    “呃……”這麼說來,舒鄲果那個輩分的舒家年輕人全部都完蛋了?趙寬回過頭望著班繡蓉,眨眨眼說:“還好舒宜年沒參賽。”

    班繡蓉白了趙寬一眼,知道趙寬在調侃自己,她不動聲色地說:“是啊。”

    班繡蓉本來就是個火燒不驚的性子,趙寬也不再開玩笑,眼見即將進入聚餐區,他往前兩步走到馮孟升身旁說:“等會兒……”

    “咦!”李鴻突然低聲叫了起來。

    趙寬與馮孟升兩人的目光自然跟著轉了過去,眼前這個隔間起來的房內,正散立著二、三十人隨意地聊天移動,房間兩側則放滿了琳琅滿目的美食,需要的人自己取盤盛裝,十分隨意,而入口的對面那道牆,則准備了一個高約三十公分左右的矮台,可以容納差不多二、三十人站立其上。

    這也不值得李鴻驚訝啊?再順著李鴻目光望去,這下子趙寬與馮孟升可也是頭皮發麻,都呆楞著停下了腳步。

    他們三個這麼一某,呆面的人可全部卡住了,吳耀久的鼻子只差沒撞上馮孟升的後腦勺,他哇哇叫:“怎麼停住了?走啊。”

    三人這下才回神,連忙走入房間,但三人的目光還是集中在一個中壯年人的身上,臉上都是訝異的神色。

    那個壯年人正與幾個年輕人聊天,沒發現三人的目光,那人身形高瘦,臉上的表情頗有幾分古怪,似乎是天生一副苦臉,但卻正努力擠出笑臉——老實說,看了實在有些滑稽,與他聊天的年輕人,望著他的表情也總有三分調侃,但他似乎渾然不覺,一點也沒有不悅的神情。

    “那……”馮孟升首先咋舌說:“那不是那家伙嗎?”

    “對啊,不就是我們在皇都扔掉的那個倒楣鬼嗎?”趙寬也跟著睜大眼說。

    李鴻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字緩緩地說:“鐵門西云。”

    “就是他。”馮孟升連忙點頭。

    “那種長相該沒有第二個人吧?”趙寬訝然說,“他怎麼會跑來舊大陸,還混到大云湖里面來了。”

    李鴻一進來目光就盯著那個酷似鐵門西云的人,期間那人也曾回過頭來望望三人,只友善地笑了笑又轉過頭去,似乎也不像與自己恩怨糾纏的那個鐵門西云——他看到自己不都是惡狠狠地撲過來想殺人嗎?

    想到這兒,李鴻不禁帶著三分懷疑說:“會不會……只是長得像而已?應該不是吧……”

    “表情是不大像……”李鴻的話讓趙寬也有點遲疑了,他又偷瞄那人兩眼說:“與其他人的關系也不大對勁,好象不是混進來的。”

    “難道天下真有長得這麼相像的人?”馮孟升還是不大相信,但親眼所見又不能不信。

    “如果真是他,他是怎麼來的?”李鴻提出疑問。

    “以他的功夫,在‘單向跳躍壁’啟動前飛過來也不算困難。”馮孟升搖頭說:“問題是他不可能知道我們到了舊大陸啊,連五世事前都不知道。”

    “那應該不是了。”李鴻搖頭說:“還好不是。”

    “長這麼像真恐怖。”趙寬笑著說:“可惜沒把那個倒楣鬼帶來,可以讓兩人比對一下。”

    三人一面說笑,一面多多少少還是偷瞄了那人幾眼,彼此又討論了幾句,都覺得沒有這種可能,也就暫且放下此事。

    當趙寬正打算向美食進攻的時候,正前方牆壁的一端,一個女子突然站上矮台,朗聲說:“各位。”

    四面進食、聊天的人,紛紛轉頭望向中央,只見大云湖八大高手之一的菲絲,手中拿著一個盛裝淡紅色液體的高腳酒杯,正立在台中;她澄亮的目光向四面掃過,一面微微點頭向眾人致意,等在場者的注意力都集中過去,菲絲才微笑說:“今日,本是設宴替二十七位‘化日比試’的優勝者慶賀,如今喜上加喜,舒家的朋友們恰于此時回歸大云湖,索性讓大家一起同樂,一面歡迎舒家朋友,一面預祝‘化日比試’的優勝者,在‘聚星化日’過程中,能夠圓滿順利。”她說著舉起酒杯,邀請眾人同飲。

    台下的人們,人人手中大都多著不同樣式的飲料,自然而然地也跟著舉杯彼此祝賀,但也有幾個不明白這種場合規矩的土包子,兩手空空的十分尷尬,不用說,土包子中,自然有趙寬、李鴻、馮孟升三人。

    菲絲小啜了一口之後,接著說:“除了剛辛苦抵達的舒家朋友之外,今日參與宴會的,有二十七位‘化日比試’的優勝者,另外我們還邀請了謝家、樂方家的一些前輩長者,當然還有新大陸、南極洲的朋友們。我們之中大多數人,在‘聚星化日’的過程完成後,就要同心協力去解決共同的危機——‘單向跳躍壁’;今日的聚會,也希望大家彼此熟悉,以後攜手合作的時候,相信也可以更有默契。”

    “總之,希望大家能拋開過往的成見,一起努力維護住我們賴以生存的淨土。”菲絲微微揚首,腦後的馬尾跟著輕顫了一下,她沉默了幾秒,見眾人的注意力都已經集中,她臉上緩緩綻出誠懇而美麗的微笑說:“但,今日就別想太多煩惱的事情,讓我們開開心心地共謀一醉吧。”

    話說完,菲絲又是一個舉杯,跟著在眾人的掌聲中,緩緩走入台下的人群中;而台下眾人也不待吩咐,只見取食的取食、說話的說話,又恢複剛剛菲絲說話前那亂糟糟的場面,悠揚而輕柔的弦樂聲跟著緩緩響起,為這個晚宴作一個淡淡的點綴。

    有得吃當然不落人後,趙寬早已經鑽到了右側的食台,他拿著盤子左撈右叉,裝得滿滿一盤才溜了回來,卻見馮孟升已經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李鴻則還在探頭探腦地望著那酷似鐵門西云的人,看來仍是無法釋然。

    李鴻身旁站著的班繡蓉,掛著微笑的臉上也是有些驚訝,看來她也注意到了。

    趙寬跳到班繡蓉身旁,呵呵一笑說:“那人很像吧?”當時一路西奔皇都,班繡蓉也有同行,自然認得鐵門西云。

    “真的很像。”班繡蓉點頭笑說:“我剛看到也嚇了一跳。”

    “希望不是他。”李鴻喃喃地說:“他非殺我不可,但我又不忍心還手。”

    “別想這麼多了,殺過來再說。”趙寬推了李鴻一把說:“去拿吃的吧,免得餓死。”

    哪這麼容易餓死……李鴻沒好氣地瞪了趙寬一眼,倒也是聽話地去取食了;趙寬回過頭說:“繡蓉呢?不也去拿?”一面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我先看看好了。”班繡蓉輕笑說:“倒是有點口渴,等會兒去看看有什麼飲料。”

    “繡蓉在這兒。”突然擠來一個全身圓滾滾的大嬸,沖著班繡蓉猛笑說:“總算找到妳了。”

    “三嬸您好。”班繡蓉露出笑容說:“有事找我?”

    “寬哥兒。”三嬸望著跟自己身材有比的趙寬,感覺十分投緣,她笑呵呵地說:“你這乖師妹借我一下。”

    趙寬滿嘴食物,一面點頭一面含含糊糊地說:“沒問題。”

    三嬸右手端著個食物不比趙寬少的盤子,左手抓著班繡蓉就走,一面還嘮嘮叨叨地說:“你老是不吭氣,那小子又害臊,你們不急三嬸可急了……”看來中年婦女心情平複的速度頗快,不久前才在感傷舒家少人入選,現在又想到說親這事了。

    班繡蓉百忙中回頭瞅了趙寬一眼,趙寬只好一面吃,一面回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待三嬸終于拉走了班繡蓉,趙寬停下了狠吞虎咽的動作,輕輕歎了一口氣,露出一抹苦笑。他頓了片刻,搖搖頭、聳聳肩,繼續跟盤中食物厮殺起來。

    “胖寬。”身後傳然輕柔的聲音。

    “唷。”趙寬回過頭,嘻嘻笑說:“柔死人的柳美女,妳也敢吃東西啊?”

    來的正是柳玉哲,她嗤笑一聲說:“為什麼不敢吃?”

    “吃多了不怕那纖細的腰枝粗大起來?”趙寬壓低聲音,煞有介事地說:“說不定你會變得跟胖子我一樣雄壯威武呢。”

    柳玉哲忍俊不住,笑得彎下腰去,隔了片刻才喘息說:“就會胡說八道,我哪有那個天賦,能吃成你這樣……這樣雄壯威武。”

    “看來是不大容易。”趙寬略過此事,眨眨眼說:“來找胖子做啥呢?在這兒談情說愛好像人太多了。”

    “你這死胖子就是口舌不饒人。”柳玉哲輕咬下唇說:“你是真當人家臉皮夠厚,就損個沒完沒了啊?”

    “不喜歡就不說啰。”趙寬無辜地說:“那胖子正正經經跟你聊天好了,且問柳小姐有何貴事?”


   
    趙寬正經八百柳玉哲反而不習慣,她歎了一口氣說:“算了吧,你裝的不難過我看了都難過,少損我兩句就是了。”

    這妮子怎麼突然在意起來?趙寬其實心中有幾分訝異,之前兩人胡說八、打情罵俏,比臉皮厚比得不亦樂乎,她怎麼突然不想玩了?不過不玩也罷,這種戲演久了確實不是很有趣。趙寬歪著頭說:“你高興怎麼就怎麼吧,我偶爾會突然胡說八道幾句,別見怪就是了。”

    “當真滿嘴正經就不是你了。”柳玉哲掩嘴笑笑,這才瞅著趙寬說:“功夫又進步了?”

    瞞來瞞去就是瞞不過這自些高手。趙寬嘻嘻一笑,說:“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是我家老頭教我的。”

    “我也知道你不肯說原因。”柳玉哲皺了皺瓊鼻微表不滿,跟著輕側著頭想了想說:“也不逼你了,這次問題能解決之後再說吧。”

    “一言為定。”趙寬打蛇隨棍上,呵呵說:“到那時都不知道誰還活著,現在想那些真的沒啥意義。”

    “我想……”柳玉哲目光凝注著趙寬的眼睛,臉上露出幾分調皮的笑容說:“闖去‘康勾森林’這關,應該不容易渡過。”

    “是啊。”趙寬配合著說:“不知柳家小姐有何脫困良方?”

    “真有就不跟你說了,讓你這個死胖子去送死。”柳玉哲瞪了趙寬一眼說:“就是沒有,才想跟你好好合作。”

    這話說得頗老實的,不過說“好好合作”,是不是真心其實也十分難說。但也不用去拆穿此事,趙寬呵呵笑說:“我明白了,反正到時候大家共體時艱,一起努力想辦法就對了。”

    “就是這個意思。”柳玉哲微笑說:“我可是欣賞你才找你談的唷。”

    “這麼欣賞趙胖啊?”趙寬嘻嘻笑說:“不如當真作我趙胖的女人。”

    “可以啊。”柳玉哲妙目一轉說:“那你可要好好保護人家唷。”

    趙寬哈哈大笑說:“我功夫這麼爛,你保護我還差不多。”

    趙寬與柳玉哲兩人半真半假調笑之際,早一步鑽入人群中找尋喬夢娟的馮孟升,卻注意到一身盛裝的菲絲,正在場中有如花蝴蝶般地與眾人招呼,笑語片刻又轉到另一個方向,在一群群各自談笑的人群中自在周旋,看來十分擅于應付這種場合。

    馮孟升想到剛剛她在台上大方的談吐,不禁十分佩服,自己上台雖不會怯場,卻未必能短短幾句間說得這麼面面俱到;看來自己也該學著點,再多准備一些社交場上的應對用語。

    趁這個機會,馮孟升仔細打量著菲絲;她是那種大方干練型的女子,衣著雖頗能襯出風華,但臉上淨素未施脂粉,一束黑褐色的馬尾造型簡單而有精神,若要說她擁有女性的魅力,不如說她有著一股吸引人的自信。

    正思索間,菲絲卻注意到馮孟升的目光,她向身旁的朋友道了個歉,臉上帶著笑容往馮孟升走來,一面伸手說:“馮先生你好,我是非絲。”

    馮孟升吃了一驚,有點手忙腳亂地伸手與菲絲對握說:“菲絲小姐您好。”

    “上次會議曾與馮先生見過。”菲絲微笑說:“不過當時十分倉促,沒機會向馮先生多討教,實在可惜。”

    “不敢不敢。”馮孟升受寵若驚,訝然說:“我才該向菲絲小姐多多討教。”

    “馮先生太客氣了。”菲絲一笑說:“客套話我就不多說了,趁著這個機會,我想問馮先生幾個問題。”

    “請說。”馮孟升低首下心,全神應對。

    “趙先生說,馮先生對降低世界武學水平,有一整套遠大構想。”說到這里,菲絲臉上雖然還掛著笑容,但神情卻轉為嚴肅說:“當時經趙先生轉述,確實是個偉大的想法,不過菲絲仍有不明白的地方。”

    是這件事情啊……馮孟升心中暗暗叫苦,這個想法雖然在他心中存在已久,但卻一直沒能全盤想妥,這次可是第一場硬仗,馮孟升不禁有些期望趙寬現在正好在身邊幫忙壯膽。

    見馮孟升沒回答,菲絲直接開口說:“您規劃的將來,是人人只修練基本武接,達到延年益壽的目的,只有受管理者控制的部隊,可以修練稍高一層的武技……至于管理者則建議走向代議制度,這部分沒錯吧?”

    她倒是弄得很清楚,馮孟升點頭說:“您說的沒錯。”

    “這部分的細節其實還有些討論的空間,但也不困難。”菲絲露出笑容說:“初步問題在于怎麼演變到這樣的世界;如何讓現在的掌權者接受是一個問題,另外,現在已經修練到一個階段的年輕人,至少還有百多年可活,怎麼去管理他們又是另一個問題。這些馮先生不知道思考過了沒有?”

    果然都是不簡單的問題,不過這部分還不用太擔心,把趙寬說過的搬出來再說,馮孟升有條不紊地說:“首先我們看看世界已有的政治實體,主要就是舊大陸的路南遺族、合**、新大陸、南極洲,以及聖殿五個地方,合**可以不用擔心……”說完合**與聖殿這部份的看法之後,馮孟升下了結論說:“所以只要舊大陸、新大陸、南極洲三個地方能夠統合起來,問題就不是很大了。”

    眼看菲絲正要說話,馮孟升連忙接著說:“當然,這三個地方如何統合,也是個問題,我想先向您請教,大云湖這兒,對這個目標的看法。”

    菲絲綻出笑容說:“大云湖整體的方向,決定于所有人的意願,就大多數人來說,應該十分認同這樣的辦法,若不是為了在武力競賽中自保,也不至于需要利用‘聚星化日之寶’讓大多數人放棄自己的修練……畢竟,這樣的犧牲,就代表著少了一半的壽命……所以我個人來說,也十分贊成此事,無止盡的武學發展,只是向另一個人類末日前進。”

    馮孟升用力的點頭,誠懇地說:“其實,這麼想的人真的很多,但就是因為觀念、角色的沖突,使得每個政治實體為了自保而不斷地提升武力,如果今天天下重歸一統,只需要有維持秩序的人,就不再需要無止盡的武學競賽了。”

    “代議制度,大云湖行之有年。”菲絲憂心地說:“南極洲雖說有議事團,說到底還是極權統治,新大陸西部更是明擺著帝皇統治、中央集權,中間到東部則是原始得不得了的封建制度,要怎麼說服他們?”

    “先說新大陸。”馮孟升說:“無皇雖然未必掌握實權,但卻是名義上的總領導者。”見菲絲點了點頭,馮孟升接著說:“若無皇本身能同意,對人民的影響力已經足夠,只差在他掌握的實力是不是能壓制野心家的反彈,若大云湖諸位願意幫忙,相信成功的機會十分大。”

    “嗯……”菲絲沒答複幫不幫忙,只說:“既然新大陸皇儲隨你們一起前來,想來他這方面沒大問題,那南極洲呢?聽說您與南極洲關系匪淺?”

    總不能把趙寬的解決之道搬出來吧?而且要吳耀久追求瑪莉安,老實說有點異想天開,馮孟升並不很抱持樂觀的態度,可是這時菲絲問到了又該怎麼回答呢?馮孟升腦中急轉,終于說:“既然南極洲名義上還有個領導團,也許該從那個方向下手。”

    這部分的說服力似乎就不是這麼足了,只見菲絲眉頭微皺,強笑點頭說:“這樣……我大概了解了。”

    有點糟糕。馮孟升知道自己沒能完全說服對方,努力地挽救說:“這個計劃,未必在十年、二十年之內就能立刻看出成效,也許需要更長時間的努力。”

    “是的。”菲絲微笑說:“不過我們眼前還是以怎麼關閉‘單向跳躍壁’為重,至于那方面的問題,有時間我再多多向馮先生討教。”

    “是、是,不敢當。”馮孟升目送著菲絲離去,心中頗有三分懊悔,若是自己能想得更清楚些就好了。

    “孟升。”身後傳來喬夢娟的呼喚。

    馮孟升連忙轉頭,見喬夢娟正皺眉望著自己,一張小嘴也微微翹著,馮孟升訝異地說:“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喬夢娟半生氣半開玩笑地說:“等你好半天不來,原來跟別人聊上癮了。”

    “你誤會了。”馮孟升一笑牽過喬夢娟的手說:“她跟我談有關世界未來走向的事情。”

    喬夢娟吐吐舌頭說:“這麼深奧的問題,我可聽不懂。”

    看著喬夢娟紅豔豔的小舌一吐即收,馮孟升只想輕輕咬上一口;他用力握了握喬夢娟的手說:“我也跟你提過我的夢想,我想,這可能會讓我花一輩子的時間去努力……夢娟,你願意幫我嗎?”

    沒想到喬夢娟甜笑著說:“不幫。”

    “呃……”馮孟升楞住了。

    “不幫、不幫、不幫。”喬夢娟松開馮孟升的手,輕靈地轉了個圈說:“如果你忙到沒時間陪我,我是一定不幫的。”

    原來如此,馮孟升松了一口氣,呵呵笑說:“我當然會有時間陪你,再忙也會陪妳。”

    “這可是你說的唷。”喬夢娟重新牽起馮孟升的手,拉到自己臉龐貼繁,緩緩說:“不能騙我喔。”

    晚宴廳的一角,李鴻正躲在角落冷眼旁觀。他剛剛端了食物回來,就看到趙寬與柳玉哲打情罵俏,他索性避開,隨著不久就看到馮孟升與喬夢娟情話綿綿,再看另一頭,卻見班繡蓉正被一堆人圍在當中,與臉上滿是尷尬的舒宜年面面相覷,兩人似乎都有些忸怩,但四面的婆婆媽媽卻正說個沒完,看來正在大力幫助他們發展感情。李鴻見狀不禁暗暗搖頭,這些老女人不知道腦袋里是什麼結構,怎麼會認為這樣有效?若自己是舒宜年或班繡蓉,早就翻臉跑了,也虧得他們兩個還耐得住。

    吳耀久他們呢?李鴻目光掃過去,一時沒找到人,他也不怎麼在意;既然沒事可做,就先吃點東西好了。

    不過,對于食物,李鴻不似趙寬那麼有興致,他吃了幾口深覺無聊,正翻弄著盤中食物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李鴻一某,抬起頭,臉色卻不由自主地變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面貌酷似鐵門西云的中年人,他那天生的苦臉上擠滿了微笑,正向著自己打招呼說:“你就是李鴻先生吧,你好,我是樂方舟尹。”

    聽到對方的自我介紹,李鴻緊繃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這人看來確實不是鐵門西云,連談吐都不大一樣;李鴻心想,既然樂方家只有一個打入最後的排名,看來就是此人了。他干笑一下說:“你好。”

    “聽說諸位來自舊大陸?”樂方舟尹臉上擠滿微笑說:“千里迢迢很是辛苦。”

    “還好。”雖然這人不是鐵門西云,但畢竟十分神似,李鴻看到他就想到自己的虧心事,頗想快點結束對話。

    樂方舟尹卻沒察覺李鴻頗有不耐煩,他接著說:“聽說諸位有很遠大的計劃?我個人十分有興趣,不知道李鴻先生能不能稍稍解釋一下?”

    “你可以去問問孟升或趙寬,這些事情我不是很了解。”李鴻勉強擠出笑容說:“我還有事情,先走一步。”說完轉身把盤子一放就往門口走,連東西也不想吃了。

    樂方舟尹一臉愕然,似乎想說什麼又沒說出口,腳步卻不自禁地隨著李鴻走到門外。李鴻知道他尾隨著自己,頗有點不耐地回頭說:“我身體不適,想回去休息,樂方先生請回。”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了。”樂方舟尹笑說:“我只是剛好出來透透氣而已。”

    他總不可能一路跟回自己房間去吧?李鴻搖搖頭沒再理會,稍提勁力輕身,往前方飛飄;這兒畢竟是屋內,李鴻不好任意地使用心劍移動,還好他就算不用心劍,飄身飛行也算不上太慢。

    就在這時,李鴻突然感到全身氣勁一散,整個人往下方直摔,砰地一下落到地面,還好他飛的不高,身子骨又結實,只算是重重跌了一下。

    外面本是七樓用餐區,隨時隨地都有人在進食,雖然現在已經過了用餐的顛峰時間,座位仍有個兩、三成滿,李鴻這突然一跌,自然引起了注意,四面一下子圍上了四、五個人齊聲問候。

    李鴻這時真是不由得深覺倒楣,若不是那個樂方家伙害自己急急忙忙離開,怎麼會忘了找趙寬作陪?而趙寬陪自己陪了七、八天等著這個關卡,怎麼恰好就選在這一刻出問題?李鴻此時全身酸軟,連動動手指都辦不到,總算還能張口,他歎息著說:“幫我找……”

    “怎麼回事?”樂方舟尹突然擠進了人堆,攬起李鴻就說:“李鴻先生怎麼了?”

    四面人群似乎部認得樂方舟尹,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解釋李鴻如何突然倒地,又有人跟著稱贊起樂方舟尹的功夫,反正現場一片鬧哄哄,李鴻中氣不足,出口的話馬上淹沒在人聲當中,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這時樂方舟尹一把將李鴻托起,仍是滿臉的苦瓜笑容,向著四面人群說:“我帶李鴻先生去休息,諸位請自便。”

    話一說完,他托著李鴻往樓層通道便飛,李鴻連忙說:“樂方先生,請帶我去找趙寬。”

    卻不知道樂方舟尹何時收起了笑容,望定李鴻,那副表情活脫脫就是鐵門西云,李鴻心一寒,只覺得身後的寒毛同時豎立起來,這人不會真的是……

    就在此時,李鴻體內的內息往外直散,正是第二波的散功,散出的速度雖然不快也不集中,但卻是李鴻的全身功力,當時馮孟升都抓不住趙寬,何況眼前尚未經過“聚星化日”的樂方舟尹?

    這時兩人仍在樓層間的中空通道中,只見李鴻全身光華一漲,勁力迫得樂方舟尹撒手退開,氣勁跟著往上下兩方擠漲出去,逼得幾個剛好進入通道的人往外直翻,還好這樣散出的內息沒組織也不連續,除了勢大難當之外倒也傷不了人。一旁的樂方舟尹運足了勁才穩住身形,臉上同時露出了驚異的神色。

    李鴻散功的過程十分的快速,隔不了多久氣勁一消,他就再度往下方摔去,這兒可是七、八層樓高,李鴻此時全身功力盡散,非摔死不可。

    就在這時,剛被推擠開來的樂方舟尹又飛過來一把抓住李鴻,他又驚又疑地望著李鴻片刻,臉上又擠出笑容說:“李鴻先生?”

    這人……剛剛他的表情明明不是這樣,李鴻說不出話來,只直直瞪著樂方舟尹。

    而剛剛的氣勁外散,已經引來了趙寬,他急急趕到,一見樂方舟尹捧著李鴻,連忙接近說:“怎麼了?怎麼了?”

    樂方舟尹回頭說:“這位一定是趙寬先生,李鴻先生似乎身體不適……”

    “我明白了。”趙寬一把接過李鴻,嘻嘻一笑說:“謝謝你了,我們回去休息。”他也不等對方答話,抱著李鴻就往上飛,直把他送回房中。

    將李鴻在床上放妥之後,趙寬這才回身將門關了起來,回頭說:“還好真不是那家伙……你怎麼剛好在他手中散功?”若那人真是鐵門西云,剛剛不正是宰了李鴻的好機會?

    李鴻卻不怎麼肯定,剛剛那人表情十分怪異,若他是鐵門西云……莫非是被自己散功的現象所驚?又或是擔心被趙寬發現?不過這時他沒時間多想此事,他正漸漸感覺到,體內三十六個丹球內部似乎隱隱產生了變化,隨即一股沛然的力量從虛無中湧出,開始充塞著自己的經脈,那股舒暢感前所未有,全身細胞仿佛都舒服的快融化了了。

    看著李鴻的表情,趙寬自然知道他正經曆著什麼,他也沒多話,就這麼坐在一旁等待,反正這段回功的時間說長不長,為避免再出什麼意外,自己就待上一陣子無妨。

    過了片刻,李鴻終于緩緩坐起身來,整個人精完氣足,體表隱隱有寶光流轉,功力果然又進入另一個層次,身形挪動間自有氣勁震蕩相隨,只見他深吸一口長氣,接著搖頭贊歎說:“真好。”

    “舒服吧。”趙寬笑說,一面心中思忖,當個旁觀者看著李鴻,才知道一經曆這個變化,體外的表征馬上不同,難怪自己瞞不過柳玉哲等人……不過話說回來,功力未到,未必能觀察到這些征兆,所以功力若足,往往能看出他人的變化,但若被觀察對象功力更高,觀察者也就未必能看得清楚。

    李鴻這時回應著趙寬的話,訝異地說:“怎麼我全身好象……好象換了一個身體似的。”

    “所以說練功會上癮啊。”趙寬呵呵笑說:“隨著功力增加,本來就是越來越舒服,這次你感覺這麼明顯,是因為在短時間內大幅提升啊。”

    李鴻點點頭,突然想起別事,訝然說:“啊,那失去功力不就會痛苦好一陣子?這邊的人還都能接受被人‘聚星化日’,真是……”

    “他們大多數人,從小就認為這是理所當然了。”趙寬搖頭說:“我剛剛跟柳美女聊了聊,南極洲參與比試的人也很少,很多人甯願拼個一死也不願冒險散功。”

    “嗯。”李鴻點頭。

    “對了。”趙寬突然嘻嘻一笑說:“我剛看到三個人。”

    “啥三個人?”李鴻莫名其妙。

    “兩男一女。”趙寬笑說:“似乎是大云湖這邊年輕人的領袖,他們剛向我走過來,我就被你散功的氣息嚇到,連忙跑出來,沒能聊到。”

    沒聊到又如何?這死胖子必有下文,李鴻皺著眉頭望著趙寬沒開口。

    趙寬果然接著說:“看來看去,這三個似乎就是上次來找我麻煩的人,看身形很像,不過沒注意聲音是不是差不多。”

    那三人李鴻連見都沒見到,只曾用心劍與其中一人略為纏斗,所以沒啥興趣,只說:“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找你麻煩。”

    “還不是戴池他們惹的禍。”趙寬嘻嘻一笑說:“把我們的功夫誇大了,不給我們比武,那些年輕高手當然不服氣啰。”


   
    “那就讓他們服氣。”李鴻哼了一聲說:“難不成還怕了他們?”

    “這可難說了。”趙寬搖頭說:“我們雖然提升了一次,但說起提升的量,他們只要經過聚星化日的過程,應該比現在的我們還高明,只不過你我功夫各有特色,不真打起來很難說。”

    想到自己的功夫,李鴻突然醒起,這時是不是該往三支心劍或四支心劍的道路邁進了呢?自己功力到底提升了多少?能化出多少支心劍?如今分心凝勁的功夫,自己只能辦到以一化三,化四化五是否更為困難?

    這時門口的通訊器突然響起,趙寬回過頭說:“八成是孟升來了,我們兩個突然不見,他一定覺得奇怪。”

    趙寬一面說,一面打開房門,沒想到來的居然是喬夢娟,趙寬一楞,只見喬夢娟甜甜一笑說:“果然你們兩個都在這兒,孟升請我來看看,沒事吧?”

    “沒事。”趙寬恢複了正常,招手說:“夢娟妹妹要不要進來生?”

    喬夢娟笑著搖了搖頭說:“我先回去好了。”她心里只想早些回去馮孟升身邊,若不是馮孟升拜托她跑這一趟,對李鴻和趙寬的消失,她本就沒什麼興趣。

    快走快走。李鴻一面大皺眉頭一面心中暗念,這女人說話、動作都嬌滴滴的,看得怪讓人瞥扭,如果這是天生的,真不知道這種女人是怎麼回事,是生理影響心理還是怎麼?總之大部分的女人都很古怪,少接觸為妙。

    喬夢娟正要離開時,目光轉到臭臉的李鴻,不禁驚訝地說:“怎……你怎麼也突然變強這麼多?跟你一樣奇怪。”後一句是對趙寬說的。

    這話可真難回答,兩人對視一眼,趙寬搶在李鴻冒出“關你什麼事”之前,哈哈一笑說:“這可真的是說來話長了,大概要花三、五個小時才能慢慢說完,你要進來慢慢聽嗎?”

    這下可把李鴻嚇傻了,趙寬要如實托出?就算要,也不用說上三、五個小時啊?跟這女人擠在這房里三小時還得了?看來自己得找個理由跑去別的地方避避……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5-10 22:11:05

第三章一夜未歸

    “還是算了,有機會再聽好了。”喬夢娟不是這麼有興趣,擺擺手向兩人都笑了笑,轉身飄掠而去。

    待趙寬關上門,李鴻不禁瞪眼說:“講什麼東西要講三、五個小時?”

    “唉呀。”趙寬沒好氣地說:“那是把她嚇走的說法啦,你沒看她急著回去找孟升?”

    “呃……”李鴻翻翻白眼說:“反正你是老奸巨猾的賊胖子,我哪知道你心里打什麼主意。”

    趙寬不以為忤,嘻嘻一笑說:“你快練功吧,你這功夫主要是練‘心’對吧?可以在這兒練,我可不行。”

    “那你要去哪兒練?”李鴻隨口問了一句。

    這話可問倒了趙寬,自己的功夫用起來風云變色,去哪兒練八成都會搞得天下大亂。他皺眉抓抓頭發說:“大不了不練,沒差啦。”跟著一面揮手一面往外走了出去。

    踏出門的趙寬,摸摸還有五成空虛的肚子,頗想回筵席上繼續大吃大喝,但想到一堆人在里面合縱連橫,感覺就有些生厭,這種事情交給馮孟升好了,晚點沒人再去餐廳好好吃喝一頓就是了,現在……難得沒事,睡覺去。

    打定主意的趙寬,正要往自己房間走,通道口突然冒出一個人,遠遠就大嚷著:“趙胖子你怎麼先跑了?”

    吳耀久怎麼一個人跑來?趙寬訝異地說:“草包你回來做啥?”

    “孟升跟人吵架了。”吳耀久哇哇叫:“快去幫忙吵架。”

    馮孟升怎麼會跟人吵架?趙寬心念一轉,訝異地說:“你怎麼不幫忙吵?還跑來找我。”這不是吳耀久最喜歡干的事嗎?

    “我不行啦。”吳耀久愁眉苦臉地說:“他跟瑪莉安吵,我不敢過去。”

    “跟瑪莉安吵?”趙寬更是莫名其妙了,馮孟升跟她有什麼好吵的?

    “好象是為了我們說的事情。”吳耀久吞了一口口水說:“傳來傳去被瑪莉安聽到了,剛剛夢娟不在,她直接抓孟升過去問,兩個就爭起來了。”

    “什麼事情?”趙寬還是一頭霧水。

    死胖子居然想不起來?吳耀久滿臉責怪,有些生氣地說:“降低世界整體武技的事啊。”

    原來是說這檔子事。趙寬沒好氣地說:“瑪莉安怎麼會問這些?”

    “你不知道嗎?”吳耀久一面拉著趙寬走,一面瞪眼說:“除了迫在眉睫的‘單向跳躍壁’問題之外,最多人討論的就是這個想法的可行性,這個想法在大云湖可是很受歡迎的,若不是遇到‘單向跳躍壁’的問題,聽說有些門戶已經私下醞釀開始運作了。”

    趙寬頗有點離譜的感覺,當時為了救馮孟升而胡謅的東西,居然慢慢地發酵了,不過無論如何,還是先去看看那個色胚與瑪莉安吵啥……真是奇怪了,色胚居然會與女人吵架,光為了這一點也得去看看,而且依照吳耀久大驚小怪的性子,想必兩人爭論才剛開始,現在去正有好看的。

    兩人回到宴會廳,果然看到二、三十人正圍成一大群,圈中正傳來馮孟升的聲音:“您與我說的並非不一致,只是爭執點有所不同。在下曾在南極洲待遇一段時間,知道南極洲的基本論點是認為敵對的勢力恰好可以促成武學的良性競爭,促使世界武技不斷另攀高峰,單就這一點來說,我未必完全認同,但也不表示異議;我的質疑主要是在于世界武學不斷發展對整體人類的利與弊……”

    等馮孟升這一串話說完,瑪莉安的聲音傳出:“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這是個美好的理想,實行上會有困難,且不說地球各勢力的自保問題,如何要求現存修練武技的人降低自己能力?如果說現在修練武技的人不予處理,那這麼多的人,該如何防止他們將武學傳授給下一代?”這口氣不但不像吵架,反而還有些無精打采、虛應故事的感覺,不過提出的問題確實還是有幾分犀利,不愧是討論經驗豐富的瑪莉安。

    當馮孟升回答的時候,趙寬則瞪了吳耀久一眼,皺眉低聲說:“哪有吵架?”

    吳耀久膛目結舌地說:“剛剛那婆娘好凶,我以為會吵起來。”

    “再凶的女人遇到孟升都沒氣了。”趙寬嘻嘻笑說:“你過去插嘴試試。”

    “不要。”吳耀久瞪眼說:“我不跟她吵架。”

    “你看他們是在吵架嗎?”趙寬回瞪一眼說:“是你自己每次說到興奮就臉紅脖子粗,要不然人家怎麼會跟著大聲?”

    “是……是這樣嗎?”吳耀久楞楞地問。

    “也不只你啦。”趙寬搖搖頭,慢條斯理地說:“新大陸與南極洲積怨已久,你們一開始看到對方就抱著仇視的心態,說話不留余地又再加上情緒性的用詞,自然會吵,其實若你不打算吵,慢慢地說道理,瑪莉安應該也不會凶起來。”

    吳耀久還不大相信,但卻有幾分意動了;他一面想一面說:“若是這樣,確實可以跟她說個明白,我現在雖不想跟她繼續爭……不想罵人,可不是認同她的想法……”

    “我知道啦。”趙寬一臉不屑地揮手說:“你是擔心自己被罵得狗血淋頭又不能回嘴,會吃大虧啦。”

    “呃……”吳耀久說不出話來,趙寬雖然說的不好聽,但是似乎被他說到自己心里去了。

    “你放心,看孟升就知道了。”趙寬指指點點著說:“你看他忍著挨罵兩句,不就慢慢兩邊都理智了?別老是把瑪莉安當成惡婆娘。”

    這話聽起來也頗有道理的。對吳耀久來說,其實也是難得遇到一個事事願意與他爭個分明的人,之前一面爭論一面吵架其實也頗有樂趣,現在是不想罵人又不願意呆呆挨罵,這才放棄跟瑪莉安爭辯,如果依趙寬所言,看來還有機會一試。

    “去吧、去吧。”趙寬推了吳耀久一把,笑嘻嘻地說:“機會難再喔,以後自己跑去就有幾分找人家麻煩的味道了。”

    這話有道理。被趙寬一言提醒的吳耀久,深吸一口氣,終于向著中央大步邁去。

    這時瑪莉安剛說到一個段落,吳耀久正要插嘴;趙寬的注意力卻被另一面吸引過去,剛剛自己注意到的三個男女,這時正向著自己走來。

    他們似乎是找定自己了。趙寬也不回避,滿臉堆著笑容迎上,目光一面恣意在三人身上臉上打量,若這三個真是當初的蒙面人,這次可得好好看清他們的長相。

    居中的是個高瘦的年輕人,他的身量略顯單薄,不過行步之間暗合律動,看的出來功力不低,長相雖然稱不上俊美,倒也是濃眉大眼、輪廓分明,他身上沒帶武器,臉上雖然掛著笑容,卻又帶有三分傲氣,似乎是慣于發號施令的人物。

    右側的女子膚色皎白,長相雖稱不上明豔照人,但一雙美目上的濃密睫毛,一眨眨地十分引人注意,婀娜的身形被白色緊身衣團團包裹著,曲線明顯而誘人,腰上的黑色緞帶似乎正是上次那位嬌小蒙面人的武器,此時她一雙美目正凝注著趙寬,神情似笑非笑地帶著幾分調皮。

    不過左側那個身量普通的大漢可就與另兩人大不相同,厚厚的唇配上一張外凸大口,兩頰皮肉又硬又粗,一道道往兩旁橫生,膚色說黑又不黑,算是黃紅之間,再加上頭頂上那一團亂發,整體而言可以用丑來形容。

    三人的衣著都是一式緊身綢服,與戴池等人不同,這似乎是大云湖年輕人間比較流行的穿著,不過大云湖的人大多未著鞋,三人也不能免俗地光赤著雙腳,男人的腳當然沒啥看頭,那女子一雙玉足倒是纖細小巧,足趾尖端趾甲似乎還塗上了無色亮油,亮晶晶地閃動著光芒。

    趙寬上下打量之際,三人已經走到他身前站住,那女子見趙寬老是盯著自己腳猛看,她一踝腳,半嗔半惱地說:“欸,看什麼啦!”

    “看腳。”趙寬率直地回答,目光轉回女子臉上,笑嘻嘻地說:“好看才會多看。”

    “哼。”女子白了趙寬一眼,偏過頭沒理會他。

    中間那人眉頭微皺,似乎沒想到開場白會是這樣,他尷尬地一笑說:“趙寬先生您好。”

    “你也好。”趙寬微笑說:“怎麼稱呼啊?”

    “我是托坦。”高瘦年輕人跟著介紹身旁兩位:“他們是華若風和華若絲,是兩兄妹。”

    哇!兄妹生相差異這麼大啊?趙寬不自禁地多打量兩人幾眼,華若絲似乎還在生氣,眼睛沒看著趙寬,長得不怎麼樣的哥哥華若風則施禮說:“趙寬先生好。”畢竟剛剛趙寬猛盯著他妹妹的一雙玉足,他臉色不是頂好。

    “你們都好。”趙寬微笑說:“諸位想必是大云湖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了?”

    “不敢當。”托坦露出微笑說:“僥幸能擠入最後的名單,日後還需要趙寬先生多多照應。”

    “嗯嗯……彼此彼此。”趙寬打馬虎眼應付,招呼打過該進入主題了吧?

    “趙寬先生,諸位這次來大云湖,可真是帶來了不少的風波。”托坦果然開口,緩緩地說:“但也因為諸位,我們得以早一步脫離漫長的修練。”

    這話雖然骨頭不少,但趙寬懶得針鋒相對,只笑嘻嘻地說:“原來如此,恭喜恭喜。”

    趙寬這麼接話不痛不癢,對方很難接口,托坦一時楞在那兒,不知怎麼說下去。

    “呵呵……三位好,看來你們與趙胖子已經認識了。”卻是馮孟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趙寬愕然回頭,看本來一群人圍著的地方,還是一大圈人沒變,怎麼馮孟升好似沒事人地跑出來了?仔細分辨一下,里面傳出的是吳耀久平和的聲音;看來兩人已經換手,而且吳耀久也沒火氣了,這倒是個好轉變。

    “馮先生剛剛發表了不少高見。”托坦轉頭微笑說:“讓我們增長了不少見識。”

    “不敢、不敢。”馮孟升連忙遜謝說:“天下間能立刻接受這個想法的,首推諸位,可見大云湖人們胸襟博大,不存私心。”

    這話果然好聽,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華若絲嫣然一笑說:“馮先生好會說話。”

    她這一笑不打緊,馮孟升可立刻醉了,張大嘴變成啞巴說不出話來。

    趙寬知道老朋友的個性,沒好氣地推了馮孟升一把說:“你放皇儲一個人說話啊?”趙寬在外人面前畢竟會給吳耀久一點面子,把“草包”兩字換成“皇儲”。

    馮孟升被這一推回複清醒,連忙合上嘴,轉頭尷尬地笑說:“皇儲與瑪莉安衛統難得和氣討論,我想想不需要多嘴,就過來了。”

    馮孟升說完之後,見沒人接口,為了化解這場尷尬,他干笑兩聲又說:“對了,胖寬,不久前我與這三位朋友聊,他們說曾經受你指點過,什麼時候啊?我怎麼完全不知道。”

    死色胚。趙寬心底暗罵,故意不提此事卻被他又翻了出來,趙寬只好呵呵一笑說:“是嗎?我好象有點印象,但不是很確定。”

    托坦爽朗地一笑說:“確實是不好確定,但過去就不提了,希望經過‘聚星化日’之後,能再向趙寬先生請益一番。”

    還想打架?等功力大進之後想扳回面子?趙寬臉上掛著笑容,心底卻頗有三分不耐煩,這些年輕人被關太久,在同儕中又少逢敵手,難怪現在活蹦亂跳地見人就想咬看看……趙寬呵呵一笑說:“若絲妹子的功夫十分厲害,胖子萬萬不是敵手。”

    華若絲卻不大領情,鼻子皺皺哼了一聲說:“誰是你妹子?”

    “看起來不像姊姊嘛。”趙寬呵呵笑,嘻皮笑臉地說:“不然你喜歡胖子怎麼叫?”

    這話可有幾分調戲的味道了,華若絲臉一沉還沒開口,一個慵懶的聲音柔柔地飄過來:“死胖子又在花心了,有了我還不夠,還開人家小妹妹的玩笑。”

    柳玉哲也來了?趙寬轉頭嘻嘻笑說:“哪有?有了妳我就心滿意足了,只是看小妹妹可愛聊上兩句而已。”

    “我不是小妹妹。”華若絲忍不住嘟起嘴說。

    “對啊。”柳玉哲擠到趙寬身旁,從善如流地說:“原來是個漂亮的大姑娘,難怪弄得我家胖子小鹿亂撞,口不擇言。”

    你家胖子?這話也說得出來?馮孟升聽得渾身不對勁,搖頭苦笑對趙寬傳音說:“怎麼惹上她了?”

    “無所謂,她要玩陪她玩。”趙寬回傳馮孟升之後,大方地摟著柳玉哲腰間說:“我親愛的玉哲冤枉我了,有了你,我怎麼還會變心呢?”

    “才不信你呢。”柳玉哲纖指點了點趙寬的大鼻子,跟著轉頭對華若絲說:“別理胖子,妹子我們有空多聊聊,姊姊看到你就好喜歡呢。”

    華若絲看到柳玉哲倒就不再使小性子,她美目眨啊眨地說:“姊姊好美喔。”她美目跟著轉了趙寬一眼,大有這胖子怎麼配得上如此佳人的神色。

    “老啰。”柳玉哲一笑說:“不像妹子這麼充滿青春活力。”


   
    “不、不、不。”華如絲連忙認真地說:“姊姊柔弱無骨、我見猶憐,才真是美人……”

    兩個女人一彼此稱贊起來就沒完沒了,四個大男人楞在一旁無法插嘴,托坦好不容易等到柳玉哲說到一個段落、華如絲還沒來得及說話的瞬間,搶著開口說:“諸位慢用,有機會再請益。”一面施禮離開。

    華如絲還想再說,華如風已經先一步不耐煩地說:“走了,妹妹。”跟著伸手便拉。

    華如絲一扭身閃開她哥的手,對著柳玉哲嘻嘻一笑說:“下次再跟姊姊聊。”她也不管臉色有些難看的華如風,蹦蹦跳跳地回頭就走,倒把華如風楞在那兒,隔了片刻才快快離去。

    等三人走後,馮孟升臉色一正對趙寬說:“剛剛聽到了一個消息。”

    “怎麼?”趙寬的大手仍是放在柳玉哲腰上,沒有收回來的意思。

    “聽說因為‘單向跳躍壁’的關系,有些流竄到東面的怪物,正逐漸地被驅趕回來,說不定會有剛巧來侵犯大云湖的。”馮孟升說:“在‘聚星化日’尚未完成之前,我們可能得幫點忙。”

    “這是應該的。”趙寬沒啥意見地說:“從東面趕過來的,應該不會有太強的怪物吧?”

    對此馮孟升倒沒有什麼不同的看法,三人閑聊幾句,沒多久馮孟升又找喬夢娟去了,柳玉哲則依然貼在趙寬身上。她見馮孟升離開,揪著趙寬笑說:“一直抱不會膩啊?”

    “不會啊。”趙寬笑咪咪地說:“我有一種幸福的感覺,真舍不得放開。”

    “那……”柳玉哲向著宴會廳的一角點了點說:“那你也不在意啰?”


   
    趙寬順著柳玉哲纖指的方向望去,卻見班繡蓉正與那有點老實的舒宜年敘話,其他的婆婆媽媽早已不見蹤影,想來是故意避開,遠遠看去,舒宜年有些拘謹緊張,反而是班繡蓉語笑嫣然,十分自然。

    趙寬看了看,回過頭笑說:“有什麼好在意的?”

    柳玉哲雖然仍帶著微笑,眼睛卻直視著趙寬說:“你說的是老實話?”

    趙寬看得出來柳玉哲是正經發問,他有些疑惑地說:“怎麼了?”

    “你對她的態度,難道不會影響我們兩人關系的發展?”柳玉哲饒有深意地一笑說:“我不該問個清楚嗎?”

    “也對。”趙寬點點頭,緊了緊環著柳玉哲纖腰的手臂說:“你放心,我只當她是妹妹。”

    “那我就放心了。”柳玉哲俏皮一笑,突然湊在趙寬耳邊輕吹了一口氣。

    趙寬一癢,呵呵笑了起來,卻聽柳玉哲在自己耳邊輕語呢喃地說:“換個地方聊吧……去我那兒?”

    趙寬心中一震,臉上卻沒露出異色,他深吸一口氣,氣勁一提,摟著柳玉哲穿出宴會廳,隨著她的指引直飛往南極洲諸女居住的地方。

    ※※※

    無元五三一年一月五日昨晚人人各有節目,每個人回來的時間都不一樣,回房的也大半各自休息,沒再找人敘話。

    說到最早回來的人,當然是被趙寬送回來的李鴻,他功力大進之後,一面忙著體會新的進境,一面又急著練習心念分化的能力,腦梅有時又情不自禁地想到若能放出三、四把心劍又該如何操控,這些事情在他腦海中來來去去,直亂了半夜,他才逐漸定下心來練功。

    這套功天說來也麻煩,除了必須修練內息,還得花時間修練分化心念的能力,雖然說別具威力,但確實十分難練,還好自己暫時不用煩惱內力的修練,只要專注在心念的鍛煉上就好了。

    心念化分,說來玄之又玄,按著“氣劍心訣”一步步做過去卻也不難,難的是能否依著步驟不斷凝注心力,這又牽涉到了內息集中點的問題,還好李鴻修練過“柱國先修”,體內本有三十六個凝轉內息的丹球,這也不是大問題。

    但縱然如此,經過一夜努力,李鴻仍是難有寸進,果然心念化四比之前的化三困難多了。直到感應到東方天際湧來淡淡的能量,盤坐在床上的李鴻先是一楞,隨即明白已經日出了,他索性略作休息,出門稍稍活動一下筋骨。

    踏出門外,寬闊的大廳四面空無一人,四面通道口常常傳來的喧鬧聲,這時也歸于平靜,大云湖現在大多數人身上毫無武技,入夜休息睡眠十分正常,這也不足為奇。

    李鴻伸展著身體,跟著揮動拳腳,這些功夫雖然根本無用,但一輩子養成的習慣還是不容易更改,正擺動著身體,李鴻卻感到身後通道有一人無聲無息地飄出,雖沒有半點破風之聲,但還是能感應到能量的運作。

    李鴻回過頭去卻見馮孟升正強笑說:“早啊,李鴻。”

    “現在才回來?”李鴻皺眉說:“一晚上跑哪兒去了?”

    “這……”馮孟升有點尷尬地說:“跟夢娟聊天聊忘了時間。”

    果然是為了女人。李鴻沒好氣地說:“我想也是。”

    反正也沒啥不好意思的,馮孟升干笑了笑說:“不想早點回來,沒想到你已經出來了。”

    “我……”說到一半,李鴻停下口,目光再度轉向通道,馮孟升跟著望過去,卻見吳耀久剛探出頭來張望,一見兩人又慌慌張張地躲了下去。

    這算什麼?李鴻與馮孟升不禁覺得好笑,兩人便一句話也不吭,倒是要看吳耀久怎麼回來。

    吳耀久大概也察覺到自己被發現,他沒待多久就穿出通道,對著兩人點頭干笑說:“都這麼早?”

    那副表情一看就如是做賊心虛。李鴻哼哼笑說:“很早,回來的很早。”

    馮孟升卻是楞了片刻才說:“你……你是跟瑪莉安在一起?”

    “呃……”吳耀久連忙說:“我們聊的久了些,沒想到聊到這個時候。”卻是兩人突然發現,當不吵架的時候,與對方討論或辯論事情極有意思,索性把礙手礙腳的路易、幕斯安趕走繼續聊,沒想到就這麼站在宴會廳中聊到現在。

    不過突然與瑪莉安變得這麼談得來,吳耀久自己也覺得頗奇怪,所以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向人解釋,看到兩人自然而然就躲了起來,現在他心中正後悔不迭,剛剛大大方方地回來不是好多了?

    這時另一扇門緩緩打開,卻是班繡蓉走出來,她望了望眾人,微笑說:“大家早……寬哥呢?我有事跟他說。”

    “胖寬在睡覺吧?”馮孟升一笑說:“就算不需要睡,他也會想辦法睡著。”

    “那死胖子就是這樣。”吳耀久跟著呵呵大笑。他與馮孟升一樣,都不願班繡蓉察覺兩人一夜未歸,畢竟這不是啥光彩的事情,所以兩人接話都接的很快,希望快些轉到別的問題上。

    李鴻哪還不知道兩人的心態,他沒好氣地說:“是啊,只有趙寬會乖乖睡覺。”

    這話頗難回答,馮孟升轉頭說:“我去叫趙胖起床。”一面住趙寬的門前走去。

    “他沒回來。”班繡蓉輕輕搖搖頭,柔笑說:“我試過通訊器,本來以為他跟你們去哪兒忙了……”

    趙寬也沒回來?三人都楞了楞,吳耀久訝然說:“莫非出了事惰?”

    “練功吧?”馮孟升想不出會發生什麼意外。

    “應該不是練功。”李鴻搖頭說。現在自己體察外界環境的能力已經大幅提升,趙寬的功夫又霸道異常,自己沒感覺就奇怪了。

    “那……”吳耀久正要開口,突然張大嘴說不出話來,卻是看到通道口那兒,趙寬那圓滾滾的身體正大搖大擺地飄了上來。

    趙寬一出洞口,就看到眾人在門外,跟著每個人都用訝異的目光望著自己,趙寬瞪大眼說:“怎麼七早八早全跑出門了?”

    “你去哪兒了?”馮孟升訝異地間。

    “去享福了。”趙寬打了個呵欠說:“現在才知道色胚為啥這麼迷戀夢娟小妹妹,原來是有溫柔可享。”

    這話似乎頗值得玩味,吳耀久和馮孟升大起疑心,正想發問,李鴻已經搖搖頭說:“全都亂七八糟,每個人都玩上一夜,不管你們了,我進去。”說著轉頭進屋。

    “你們也都剛回來啊?”趙寬可有幾分訝異了,目光望望吳耀久,又望望班繡蓉,跟著轉頭望著馮孟升,卻是點頭說:“你沒回來倒算正常。”

    這算什麼話……馮孟升又好氣又好笑,歎口氣說:“繡蓉不算在內,她是有事找你。”

    “喔……”趙寬肥肥的腦袋上下直點說:“我也這麼想,欸,草包你不會真的跟瑪莉安混了一夜吧?”

    “這……”吳耀久不知為啥總覺得這事不怎麼光彩,他愕然片刻才說:“你又是跟誰在一起?”

    “當然是玉哲啰。”趙寬聳聳肩,臉不紅氣不喘地說:“我們昨晚發覺兩人情投意合,就此成就好事,一開始當然是如膠似漆、難舍難分一陣子,不過畢竟是大事為重,所以找七早八早就離開溫柔鄉跑回來,怎麼樣?夠偉大吧?”


   
    這話說得三人面面相覷,聽不出來趙寬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而吳耀久自己心緒正亂,也懶得再去深究,揮揮手說:“說了一夜我也累了,先去休息。”

    馮孟升也覺得無趣,他歎口氣說:“你陪繡蓉吧,我也去練練功夫好了。”這一晚他倒不是都在談情說愛,卻是真的向喬夢娟請益了不少武學上的問題,現在正是練習的好時機。

    “對啰,繡蓉有啥事啊?”趙寬轉過頭說:“進去說?”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班繡蓉強笑一下說:“如果寬哥累了就改天再聊。”

    “不果、不累。”趙寬一面推開自己房門一面說:“只不過我得躺著才舒服。”

    趙寬一把將自己扔上床,班繡蓉卻沒立即跟入房中,她低頭思忖了片刻,這才走入趙寬房間,轉身將門緩緩關了起來。

    “沒想到你晚上有事找我。”趙寬呵呵笑說:“應該先跟你說一聲的。”

    “不,沒關系。”班繡蓉搖搖頭,微笑說:“我也蠻晚回來的。”

    “喔。”趙寬點頭說:“跟那舒家小子聊啊?”

    “嗯……聊了一段時間。”班繡蓉微微一笑,沒解釋下去。

    趙寬沒追問,換個話題說:“這次無端端跑來舊大陸跟怪物耗上,可辛苦你了。”

    “其實也挺有趣的。”班繡蓉一笑說:“見到了很多沒見過的人與事,也看了不少特殊的風光。”

    “還好一直沒讓你涉入危險,算是運氣不錯。”萬一被鬼食丘吞的是班繡蓉,她可就沒命了。趙寬歎一口氣說:“接下來……離開大云湖之後可就難說了,我其實也一直很難決斷,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讓你提前散功,反而安全。”

    “這還有幾天可以想,我自己考慮就是了。”班繡蓉倒是老神在在,她嘴角蕩起一片柔柔的微笑說:“寬哥別為我操心了,你自己的煩惱都想不完了。”

    “說的也是。”趙寬搔搔頭皮說:“不過就算你決定散功,我也不是很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

    “我暫時應該不會散功。”班繡蓉說:“至少會跟去謝家,其他……等你們去康勾森林回來之後再作決定。”

    “嗯。”趙寬點點頭,這個問題暫時只能往後推了。

    “我昨晚找寬哥,本是想說一件事。”班繡蓉重提話頭。

    “嗯?你說。”趙寬說。

    “畢竟寬哥就像我的親哥哥一樣。”班繡蓉說:“有些事還是要問過你的看法。”

    趙寬笑容微斂,稍挺起身說:“怎麼了?”

    “舒宜年的事情。”班繡蓉那柔柔的笑意也收了起來。

    趙寬歎口氣說:“他怎麼樣呢?”

    “他……感覺挺老實的。”班繡蓉頓了頓,接著說:“我想……我會考慮看看。”

    “喔……”趙寬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自己從小看著班繡蓉長大,兄妹感情自然十分深厚,但說到情愛的感覺,總是差了這麼一點,所以自己總與她保持著一段距離;話說回來,若說兩人之間完全無涉男女情愛也未免太矯情了,只不過這似乎比較適合放在心里,總覺得不適合拿出來端詳。

    班繡蓉見趙寬一直沒說話,她目光中帶著三分疑惑,望著趙寬說:“怎麼了?寬哥覺得呢?”

    趙寬回過神來,呵呵一笑說:“你覺得好就好啰,不過……”


   
    班繡蓉說:“怎麼?”

    “也沒什麼……”趙寬歎了一口氣說:“只是他的功夫不高不低的,這次可能也有點危險。”

    班繡蓉抿嘴一笑說:“我不是更危險?”

    “這……”趙寬咧開嘴笑說:“也對。”

    “嗯。”班繡蓉點點頭,似乎有了決定,心情也輕松了,她一笑說:“那我知道了,寬哥累了一晚,讓你休息吧。”

    啥叫累了一晚?這丫頭話里也不老實了。趙寬“嘿嘿”笑了兩聲說:“知道就好,快去找事情做吧,我可要好好睡一覺。”

    班繡蓉搖搖頭笑說:“先走了。”

    “去吧、去吧。”趙寬哈哈大笑,揮手送走了班繡蓉。

    等班繡蓉踏出門外,緩緩合上了門,趙寬的笑容終于收了起來,仰頭望著天花板長籲了一口氣:不過他不知道,剛關上門的班繡蓉,正把身子輕輕靠在冰冷的門板上,低下頭,在同一個時間里斂起了笑容。

    第四章遠征康勾

    整整三日過去,“聚星化日”的過程已經全部完成,這幾日中,果然如馮孟升所言,不斷聽聞有“單向跳躍壁”驅趕來的怪物出現,但一來流落到猶阿陸塊的怪物本是被迫離鄉、攻擊力較弱的一類,二來大云湖四面環水,會選這兒過來的怪物不多,三來這時大云湖可真是高手云集,更有一堆想試試身手的新出爐高手,根本用不上趙寬他們,所以這三日眾人倒是好好休息了一陣子。

    合**陳山恩則在前一晚抵達,對眾人來說這倒是一個好消息,雖然陳山恩不是武裝型合**,但他明白康勾森林的情況,對受困于“單向跳躍壁”的人來說也算大有助益。

    而大云湖群眾得知陳山恩是經馮孟升等人與合**溝通後而來,更對眾人多了三分敬意;但也因為馮孟升當初的言論,大云湖群眾對合**陳山恩可是一點好感也沒有,陳出恩也不多解釋,只找個地方自己躲了起來,反正合**不怕寂寞,一晃眼就會等到出發的時間。

    這三日,一群伙伴中說到專心練功的,當然首推李鴻,不過心念以一化四的功夫實在無法一蹴而就,李鴻縱有進展,距離功成還是有一段頗不小的距離。

    而馮孟升因柱國先修的幫助,功力本就以極快的速度增長,另外在喬夢娟特別指點下,被魂劍法也大有增進,比之前自己按書摸索容易不少。而喬夢娟與馮孟升切磋練習之際,也確認了馮孟升的身法確實另有特殊之處,對此她想之不透,沒有適當的解釋。

    但馮孟升自己倒是心底有數,身法的變化挪移與速度不同,其本質不脫重心的轉移以及施力點的控制,自己雖然未能練至三十六丹球的境界,但也比常人多了不少內息凝結點,在禦敵時協力運轉,自然比一般人多了一些變化,只是這點又不好向喬夢娟解釋,只好裝傻。

    吳耀久自那夜與瑪莉安長談之後,兩人由針鋒相對逐漸轉換為良性的溝通。雖然雙方基本觀念相差甚遠,如今總算不用臉紅脖子粗地爭論,對一些事情也慢慢有了共識,話題更從過去的曆史轉變到未來的趨勢--不過對于吳耀久等人關于限制武技的看法,瑪莉安卻一直頗不以為然,覺得這個念頗過于理想,幾乎沒有實現的可能,對此吳耀久也難有力反駁。

    至于趙寬,這段時間倒是與柳玉哲同進同出、如膠似漆起來,別說馮孟升等人覺得岔眼,連南極洲的人都議論紛紛,但問及兩人關系,他們倒是口徑一致,坦白大方得讓人覺得像是在開玩笑,弄不清是不是作戲。

    再過兩日,“單向跳躍壁”即將迫至,既然萬事具備,一行人今日便要開始向西面內地的謝家族據點飛行,至于功力已散的人,自然是留在大云湖,好在大云湖的城市本由合**協助建立,科技化的程度很高,一直以來也多由內息已散的人維持大部分的運作,所以短時間內,生活上不會有問題。

    這趟西行,整個群體中除了那四十多名高手之外,當然也有如吳耀久這種打死不肯被吸散內力的,亦有未及參與化日比試的舒家部份婦孺,他們大多是想等眾高手去一趟康勾森林之後再決定,當然還有人數最多的南極洲衛官、衛士,整體來說畢竟庸手不多,所以一行人西行的速度自然不用放太慢,估計一日左右可以抵達謝家。

    此時已是該出發的時間,趙寬等人依時抵達第四十六樓集合,眼見到的人已經不少,南極洲眾人、其他世家的高手,還有那二十七名經過淘汰而產生的新生代,都已經到場,看來看去,似乎只有大云湖原有的八大高手還沒出現。

    眾人正寒暄時,機械傳動聲緩緩響起,樓層上方突然緩緩開啟,緊接著上方頂壁都向外收開,直收到外圍一圈,抬頭一望,整整十個樓層的周圍都留有一圈供人站立的地方,或者稱之為看台,這時十層看台都擠滿了將留在大云湖的人,一個個臉上喜氣洋洋,仿佛參與什麼大慶典一般。

    這般受千萬人圍觀的感覺,沒有親身經曆還真不能體會,大多人都不大自在,只能像根釘子般地傻站原地,就算是跟人打招呼也只是微微點頭,意思到了就算了。

    眼看著時辰將至,卻依然沒有八大高手的蹤跡,場內場外眾人正感到有些不耐的時候,正上方的屋頂突然出現了均勻規律的輻射狀裂口,跟著裂口越來越大,整個屋頂緩緩向著四面八方收縮進去,而剛剛聽到的傳動聲也跟著再度響起。

    看來等會兒就直接從腦袋上的大洞飛出去就得了,眾人正上下打量,卻見上方倏然出現了八個身影,正是大云湖的八大高手。

    八人在空中圍成一個小圈,圈中央在八人氣勁托捧下,浮著一個直徑約有四十余公分的中型圓底物品,從下方看上去看不出那東西的造型,只能從它通體閃動的白色金屬光芒,看出這東西似乎非木非石,單看色澤可能是鋁、鈦、鉑之類的白色金屬,至于是哪種,遠遠的當然看不出來。

    八人一出現,四面立即整片響起歡呼聲,也不知道是對八人歡呼,還是對那東西歡呼;就算不管這份熱情的歡呼,單看八人這麼慎重其事,這東西必然不同凡響。

    莫非那就是人聞其名的“聚星化日之寶”--“轉能妖壺”?可一點也不像個壺啊……馮孟升剛轉過這個念頭,只看戴池等八人已經緩緩隨著那東西落地,仔細一看,那是個矮矮胖胖的圓柱體,高與直徑差不多,周圍似乎完全沒有多余的裝飾,就是一面白亮亮的,但仔細看去,上面似乎有著一些淡淡的文字蝕刻,密密麻麻的幾行小字遠遠的也看不清。

    眾人之中,唯一對“轉能妖壺”稍有了解的只有吳耀久,馮孟升轉過頭,見吳耀久也是一臉迷惑的模樣,他也省得發問了;接下來是一些簡單的儀式,由菲絲代表,向四面眾人發表了一番簡短的言論,簡而言之就是“戮力以赴、不辱使命”等老調,也不算有什麼新意。

    不過特殊的不是言論,而在于八人之中竟是由菲絲來代表發言,這麼一來似乎象征了菲絲在八人中的地位,馮孟升近來對大云湖越來越是了解,知道這兒所謂的八大高手其實沒有什麼實際的權力。一方面在武功上,八大高手上面還頂著個不知去向的西牙;另一方面,大云湖的合議制度,其實也並未賦予他們比其他人更多的權力。

    但自上次的餐會到今日的臨行儀式,菲絲似乎在八人中逐漸掌握了控制權,這也許與她的能言善道、玲瓏八面頗有關系,只不知道八人私下相處時,是不是也以菲絲的意見為重?

    馮孟升正揣摩著大云湖的政治情勢,自然沒多花心神聆聽,直到四周圍又是一陣震天歡呼,他才回過神來,只見八大高手已經簇擁著那怪東西緩緩飛起,跟著周圍的人也先後浮起身形,他才知道終于到了出發的時候,馮孟升連忙提起身法,隨著眾人往外飛。

    這趟飛行幾乎都是高手,除班繡蓉、路易、幕斯安、舒家婦孺等煩人引帶之外,功力最差的要屬南極洲部份沒參加比武的衛士,既然高手眾多,引帶的人自然不缺,所以速度也不會慢,加上沒有任何需要顧忌的人與事,很快地眾人的速度就突破數倍音速,一路往西方直飛。

    這樣飛行,體外防備音爆干擾的氣勁自然是越張越寬,人與人間的距離也逐漸拉大,整個飛行團體散開了約莫半公里方圓,反正一開始就決定不入云層,也不怕有人跟去了。

    想靠近一點飛行也不是不行,不過若兩方氣勁不能相融合,反而事倍功半,還不如某個人托著另一個人前進,趙寬、李鴻、吳耀久等人修練的都是西大陸皇都心法“禦風凝霄”之術,配合起來十分方便,趙寬帶舊的班繡蓉自然也在眾人氣勁包圍之中。

    不過馮孟升學的可是另外一套,“禦風凝霄”之術他只學了粗淺的“禦空術”,連“履風術”都沒怎麼練習,自然比不上用“雪舞身法”方便,反正有事可用傳音,馮孟升便飛呀飛地直想湊過去喬夢娟身邊,喬夢娟也是若有意若無意地向他接近,最後湊在一起是可以預期的事情。

    馮孟升這邊在慢慢努力移動,李鴻目光卻不自禁地望著隊伍中上方偏右的三個人物,那是這批遠行隊伍中最小的團體||“樂方家族”,其中跟在兩個長者身後的人,就是那個酷似鐵門西云的樂方舟尹。

    李鴻只要看到樂方舟伊就覺得渾身不對勁,這幾日沒幾會見到他,腦海中卻常常浮現當初與鐵門西云結下恩怨的過程,這份恩怨應該如何了結?讓他殺了自己好象不大對勁,但除了這之外,似乎是沒辦法消去他心頭之恨……

    樂方家族聽說來的人不多,大多數人也不願散功,聽說已有一、兩個長輩先一步去謝家,這次參與比試的似乎只有樂方舟尹一人,沒想到他居然能脫穎而出,也算是異事一樁。

    另一個讓李鴻注意的人,則是直到出發後才露面的合**陳山恩,如今合**是眾人討厭的對象,沒什麼人願意與他親近,他也不特意與人接觸,就這麼自己一個人飛行。

    李鴻雖然沒忘記他幫助自己的恩惠,但他也不是個擅于與人交際的人,要他主動跑去找陳山恩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李鴻只偶爾多望了對方兩眼,也沒什麼別的動作。

    就在路程已飛過一半時,李鴻卻發現陳山恩突然轉動著腦袋四面張望,似乎正尋找著什麼人,跟著他突然加速往前,向著大云湖的八大高手飛了過去。

    陳山恩的飛行方式突然有變化,同行的一堆高手自然是人人有感應,菲絲等人也不例外,他們自然而然地先微微擋住了護持著的金屬圓柱,八人彼此對望一眼,由戴池出面與陳山恩對話。

    兩人接近之後低聲說了一會兒話,但現在人人護體氣勁籠罩,雖然都在注意,卻也都聽不到戴池氣勁圈中的聲音,只見戴池的臉色似乎有些改變,跟著就與陳山恩一起接近其他七人,又絮聒了好一陣子。

    不久之後,大云湖的八大高手逐漸緩了下來,整個隊伍自然也漸漸在半空中停下,人人慢慢地將前傾的身子擺正,戴池等人也轉回身來,看來是要做說明了。

    只見菲絲目光掃了眾人一眼,索性轉頭對合**說:“陳山恩先生,由您來說吧。”

    陳山恩也不拒絕,稍稍高飛十余公尺,緩緩地說:“剛剛我接到消息,新後與茲克多先生即將合力攻打‘單向跳躍壁’,我們無法勸阻。”

    這兩位高手前不久不是才到外空中打個你死我活嗎?沒想到現在卻又攜手合作了。想來一個為的是南極洲的精銳部隊,一個當然是為了大云湖的數十萬人們,今日才會聯手出擊。想到這兒,趙寬不禁想笑,王崇獻與羅方怎麼沒跟著來打那個鬼壁?

    不過話說回來,依合**的說法,這個鬼壁怎麼打也打不爛,他也沒必要在路途中特別說上一聲,難道還會出什麼變化?

    果然陳山恩接著面色微沉地說:“不過這兩位能禦使的能量十分大……”

    他話剛說到這兒,幾乎是所有人臉色同時一變,陳山恩也開了口,只兩眼中的光芒不斷微微閃動;卻是大多數人都同時感到在極遙遠的西南西方向,有兩股極為龐大而無法形容的力量正在爆起,跟著就是一連串的激爆,似乎那兒正激起了足以毀天滅地般的能量氣團,而且越散越大,威勢也跟著逐漸擴張。

    那兩人的動作還真快……才剛與合**談判破裂,這時就開打了。

    合**對于能量感知並沒有這麼靈敏,只見陳山恩接著說:“剛剛我的伙伴們傳來消息,新後與茲克多先生已經開始動手,想來諸位也知道了。”

    “別這麼多廢話。”上次開會時,對大云湖眾人不怎麼客氣的樂方家東平老頭,馬上大聲插口說:“他們打得破嗎?”要知道這時合**早已是眾矢之的,若不是陳山恩尚有利用價值,說不定早就被打爆成一堆廢鐵。

    陳山恩也不生氣,只搖搖頭說:“‘單向跳躍壁’的原理並非以力對方,所以他們功夫雖高,但是絕對沒有作用,不過……強烈的空間震蕩,加上跳躍壁的不斷運作,可能導致跳躍壁的壽命縮短,這卻是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

    “壽命縮短又如何?”樂方東平見沒人出面接話,干脆有問題就自己問。

    陳山恩不疾不徐地說:“‘單向跳躍壁’范圍內縮的速度可能會增快,而增快的速度,我們現在還計算不出來。”

    這話一說,眾人可都吃了一驚,時間已經十分倉促了,現在還要增快?這可真是麻煩大了。只見菲絲輕咳了一聲說:“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加快腳步,至于如何應變--等趕到謝家再做討論。”

    沒人有意見了,在八大高手與謝家眾人的引領之下,眾人加速往西方直飛,此時速度比剛剛更快,很快就越過了前不久李鴻等人才去過的世界屋脊高原區,到了高原西方邊際處,又隆起另一串山脈往西南西延伸,順著山棱的走向,飛過了另一個沙漠與高原混雜的地形,這才出現了一些綠意,最後終于在一處河流的交會口附近,出現了由一幢幢草屋所組成的聚落,想來應該就是所謂的謝家了。

    眾人落地時只過中午不久,這一飛越過了六、七千公里遠,卻只花了四、五個小時,以大群體的移動來說,算得上是非常快的了,當然,如滿鳳芝那種級數的高手,更是可以在短時間內來回,不過畢竟是要配合功力較次的人,不能無所顧忌地飛行。

    一到謝家,眾人無心欣賞這一幢幢蘆葦草屋的別致之處,所有人集中在村落中央廣場處,目光都望著菲絲等人,看他們接下來打算如何。

    至于謝家人也是滿臉尷尬,本來計劃要略作歡迎,再安排各人的暫時居所,留在這兒的謝家人也早已准備妥善,正要擺出排場時卻被知情的族人攔了下來,畢竟現在大局有變,先搞清楚之後的動向再做打算。

    這時論起實力自然是大云湖一批人最為堅強,所以眾人也不多說,就等著八大高手出聲,菲絲等人見眾人的目光都盯著自己,他們也知道事態緊急,于是由菲絲代表開口說:“請每族各派兩位過來,我們一起討論因應之道。”

    眾人就是等著這句話,謝、樂方、舒家、南極洲馬上各自派出了人,其中舒家有先到的大長老在內,而樂方家自然有那位樂方東平老先生,兩人似乎百年前也是舊識,碰到面還不自禁地寒暄了好一陣子。

    不過這時候吳耀久卻有些遲疑了,他低聲對馮孟升和趙寬說:“我們算不算得上一族啊?去不去一起討論?”

    這話一說,馮孟升和趙寬都楞了楞,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難以回答;這個疑問說來好笑,卻又不能說沒道理,自己這一行人,說人不多,說功夫不強,去了也沒說話的份,但不參與可又不放心。馮孟升首先說:“當然要去,不能不去。”

    “去吧。”趙寬笑了笑搖頭傳音說:“畢竟禍是我們惹出來的,去聽聽也是道理……孟升和你去。”

    吳耀久瞪了趙寬一眼說:“又偷懶。”搖搖頭,拉著馮孟升去了。

    ※※※

    這群遠征軍的背景十分複雜,撇開看來沒什麼實力的吳耀久一行人不算,南極洲這次與大云湖接攜也是被情勢所迫,要說到觀念差異與曆史包袱,兩方見面不打起來已經謝天謝地;而謝家、舒家、樂方家雖本由楞品家族中分出,但白多年來觀念不合,加上論比輩份,西牙不在,大云湖的高手群反而矮了一輩,而剛提升功力的二十七個新出忙高手,無論本身原屬哪個陣營,與領導者的默契總是差了一層,在自己能力大幅提升的狀況下,意見與看法也跟著多了起來,這一開起會,只能用七嘴八舌亂哄哄來形容,連別人的話都很難聽得清了,更別說要發表看法。

    吳耀久與馮孟升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這個場合應該如何是好,慢慢地,人越擠越多,似乎也沒人顧忌所謂的兩人為限,只見整個群體都擠在一團,等著看場中央的人要怎麼解決當前的狀況。

    菲絲等人也十分困擾,在大云湖,議事一向謹守程序,至于最後的結論往往是交付眾人公決,所以近幾十年來一直都是平平靜靜,直到趙寬等人來訪發言之後才開始有些紛亂,對這種場面自然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

    趙寬遠遠看狀況不對,他走近兩步,努力聽了聽,見眾人七嘴八舌討論的其實不外幾個問題,除了前往“康勾森林”的既定計劃之外,現在“單向跳躍壁”既然加速收攏,怪物聚集的速度當然相應增快,謝家這兒也就不再安全,該不該安排人選留在此處正是現在爭論的焦點。

    此行中的楞品一脈都是高手,他們傾向大部分的人合力沖去“康勾森林”,嘗試解決問題,但除樂方一族過來的人很少之外,另有一大群人是准備等到這群人無功而返,再藉由“轉能妖壺”散去功力,比如班繡蓉、路易、幕斯安、南極洲的一些衛官、衛士,當然還有舒家、謝家一些不及趕上“化日比試”,卻修練過一些武技的婦孺。

    對這群婦孺的親友來說,如果“單向跳躍壁”收攏的速度增快,這兒的安全自然非得在意不可;但留的人越多,前往“康勾森林”的隊伍實力就越單薄,成功機會也越小,萬一失敗就只剩下一條生路--使用“轉能妖壺”來塑造出數名有如西牙般的超級高手。

    對練到這等地步的人來說,絕大多數都不願意散盡功力,所以在兩面為難下,每個人對于人力的分配都有不同的看法與意見,整個場面自然是紛紛擾擾、莫衷一是。

    趙寬搖搖頭心想,這個問題吵個十天半個月八成也吵不出結果,而現在時間急迫,大家的心都亂了,又人人懷疑對方有私心,這麼一來更是難有結論,除非……

    趙寬望了望不知所措的馮孟升,只見他低著頭正皺眉苦思,似乎就是想不出解決的辦法,他跟著轉頭望向正微顰思量的柳玉哲,而她的目光此時也正好望了過來,兩人目光一對,趙寬就知道柳玉哲也正有相同的困擾,他當即咧開嘴笑了笑,還眨了眨眼。

    見到趙寬的表情,柳玉哲一雙美目馬上亮了起來。胖子想到辦法了?柳玉哲一面高興一面又半信半疑,卻見趙寬目光一瞟,望著另一個方向。

    柳玉哲順著趙寬的目光望去,卻見到孤伶伶站在人堆外的合**陳山恩,她恍然大悟,忍不住高興地回頭望著趙寬,目光中除了高興之外還多了三分欽佩。

    趙寬可是毫無謙遜之意,咧開嘴直笑片刻,突然他目光一轉,又瞥了馮孟升一眼才回視柳玉哲。柳玉哲隨即會意,點點頭,先向瑪莉安低聲說了一段話,接著向馮孟升走了過去。

    馮孟升還在皺眉苦思,鼻子卻突然聞到一陣香風,身前似乎出現了一個身影,他抬起頭來,卻見嬌弱柔婉的柳玉哲正亭立在身前,馮孟升正要開口,柳玉哲搖搖頭,目光先望了望陳山恩才回頭,卻是想看看馮孟升的反應。

    馮孟升卻也不笨,當下一拍額頭兩眼瞪得老大,贊佩地望著柳玉哲,柳玉哲含笑搖搖頭,望望趙寬之後才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隨即她一側頭,示意馮孟升跟著她去找陳山恩。

    既然有他們兩個處理,應該是能處理妥善了,這種狀況下,找陳山恩出來說話最是公道,人員分派當能順利;趙寬不再擔心此事,四面打量著謝氏一族的別致草屋。

    這兒的屋子通體似乎都用蘆葦制成,一束束結實地紮捆之後再編排起來,明明是脆弱的材質,看起來卻又覺得很堅固,只不知道刮大風下大雨的時候會不會出問題?

    在眾人抵達之前,謝家已經清出了不少的空間,而這次三個脫離的家族中參與“化日比試”的人以謝家最多,相對地,留在大云湖的人自然也多,這兒房舍空間自然就多了出來。

    無論高手們怎麼分配任務,對于班繡蓉等功夫較低的人來說,總歸都得住在這兒等消息,所以一部分人已經開始在謝家人的安排下分別安置,三嬸和七嬸本都來自謝家,回到這兒更是如魚得水般地開心,早早就把班繡蓉拉得遠遠的,不知道扯到哪間屋子去敘話了。

    看來班繡蓉與他們處得還算開心,趙寬經囑一口氣,這也是個好的發展方向,自那個大海嘯之後,自己整個人生都亂掉了,接下來更不知道會往哪個方向走,把她扯到這個漩渦里總不是好事,舒家那個年輕人看來也不壞,只希望他們彼此都是真心的,這樣才能長久,繡蓉才能幸福……

    趙寬正一個人思忖的時候,突然身旁一聲大喊:“趙大哥!”

    趙寬嚇了一跳,抬頭卻見眼前站著一臉開心的舒鄲果,趙寬搖頭笑說:“這麼大聲做什麼?”

    “叫了好幾聲啰。”舒鄲果也笑著說:“趙大哥不知道在想什麼。”


   
    “喔……”也許自己想的太出神了,趙寬轉過頭去望望討論圈,此時陳山恩已經站在當中說話,而柳玉哲、瑪莉安、馮孟升、吳耀久則分站在他兩旁,似乎四面的吵鬧也漸漸靜了下來,看來陳山恩的意見眾人果然聽得進去,趙寬對那邊的事情放下心,回頭說:“找我有什麼事?”

    “想問問趙大哥會不會留下來。”舒鄲果眼中閃動著光芒,說:“如果趙大哥要去康勾森林,我地想去看看。”

    這小子是想去送死嗎?趙寬瞪眼說:“你去做啥?”

    “萬一怪物都被你們殺光了,那不是太可惜了,我都還沒見識過真正有威力的怪物。”舒鄲果振振有詞地說。

    “上次那個鬼食丘還不可怕啊?”趙寬搖頭說:“康勾森林的怪物不知道比那個厲害多少,你想去先說服大長老再說。”

    提到大長老舒鄲果就泄氣了,他歎口氣說:“那算了,最好趙大哥可以留下來。”

    這小子這麼想跟自己閑扯啊?還真不是個專心練功的小朋友,趙寬轉念想到將會留在這兒的班繡蓉,跟著說:“我可能真會先留下來,畢竟我的功夫還是差了些。”

    “趙大哥太謙虛了……不過你會留下就太好了。”舒鄲果嘻嘻一笑說。

    趙寬不想跟舒鄲果扯這個話題,轉頭望向人群說:“好象討論的差不多了。”

    正在這一瞬間,所有人不由自主都靜了下來,卻是一直從西南方傳來的巨大能量震暴感,在這一剎那突然消失;看來新後與茲克多發覺攻擊無效,終于停了下來,不過他們能以這麼強的威力攻擊這麼久的時間,真不愧是天下有數的高手,也難怪能跑到外空去一打幾天幾夜。

    靜默之間,人群中的陳山恩又說話了:“那兩位不知何故已經停手,而他們的行為會對跳躍壁產生什麼影響,我們還在評估中。”

    “不管他們想干什麼,我們現在依自己的辦法做事。”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說:“剛剛陳先生的分配大家有沒有問題?”

    趙寬順著聲音望過去,說話的那人身材相貌都普通,但兩個圓滾滾的眼睛十分有神,讓人印象深刻,趙寬認得這人是謝家的領導人物之一,此人皮膚紅潤而有彈性,看起來似乎只是個中年人,他雖不大說話,但與舒家的大長老或是樂方家的東平老頭都領首打過招呼,似乎也是舊識,從這點看來輩分又應該不低,說不定是比較早功成的人,所以才不顯老態,實際上可能也百多歲了。

    在這兒他等于是主人,出頭說這句話倒也不算過分,只見沒什麼人有反應,隔了片刻菲絲見無人開口,接口說:“既然這樣我們就開始行動,准備前往康勾森林的,我們兩個小時之後在這兒集合一起出發。”

    咦?要出發了?自己算是留下的還是出發的?趙寬眼看馮孟升還在人群當中與吳耀久、瑪莉安等人說話,自己可懶得擠進去問……此時李鴻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開口就說:“現在如何?”

    “我問。”趙寬點點頭,示意李鴻稍候,跟著傳音給馮孟升說:“喂!報告一下吧,剛剛我們沒聽。”

    馮孟升聽到傳音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這麼重要的事情,趙寬和李鴻兩人居然絲毫不在意?他隨便說了個借口離開討論圈,擠出人堆到了趙寬與李鴻身旁,苦笑說:“你們兩個剛剛都跑了啊?”

    “我沒跑,只不過沒聽內容……”趙寬笑嘻嘻地說。

    馮孟升苦笑著搖頭向兩人說:“南極洲和我們全體留下,舒家和謝家自己斟酌處理,至于樂方家,因為這邊沒有留人,所以來此的三個人都去康勾森林。總而言之,這邊的防守主力等于是南極洲的人員。”

    李鴻望望四面的房舍,臉色微沉說:“這邊人若太少守不住。”

    “所以南極洲才整批人留下來。”馮孟升點頭說:“看來又得挖個山洞躲了。”

    “這次是長期抗戰,山洞躲不得。”剛剛一直在思索的趙寬,突然抬起頭說:“玉哲怎麼說?”

    “我們還沒談到這兒。”馮孟升一怔說:“剛剛只聊到防守,就被你叫過來了。”

    難怪剛剛在那兒說個不停,趙寬望著人群中的柳玉哲,見她正與陳山恩說到一個段落,而孫飛霜不知在她耳旁說了什麼,柳玉哲聽了後眉頭一皺,一把拉住孫飛霜,兩人傳音商量起來,目光還不時打量著這兒。

    不知道又在搞些什麼……除了柳玉哲與喬夢娟外,其他幾個衛統向少與眾人接觸,趙寬只知道孫飛霜豪爽大方,其他性子也不明自,不過看著這兒傳音說話總不大對頭……

    趙寬一面思忖一面對馮孟升說:“你再去談談吧,我和李鴻四面逛逛看看這附近的地形。”

    “也好。”馮孟升轉身正要走的時候,眼前紫光一閃,一個人影倏忽間飄到了三人的身邊。

    紫光閃過之後出現了一片金芒,前面的紫光是功法逸散出的流光,後面的金芒卻是人穩穩站定之後、可以看清的整片波浪般金發,來人清朗一笑說:“呵呵……你們都好啊。”

    不是正與柳玉哲談話嗎,怎麼跑來了?趙寬一楞說:“孫衛統,好久沒聊了。”

    來人正是健美的金發美女孫飛霜,她臉上帶著笑意,目光掃過三人說:“你們在忙嗎?孟升正要到哪兒去?”

    “飛霜姐。”因為喬夢娟的緣故,馮孟升與她比較熟絡,微笑說:“我正要去找合**討論事情。”

    “我想也是。”孫飛霜點頭說:“去吧,別耽誤正事。”

    找的不是馮孟升?怎麼想也不大可能是找自己,莫非找的是李鴻?找他要做啥?這也不大可能啊……趙寬狐疑地望過來望過去,只見孫飛霜目光轉到自己身上,趙寬眨眨眼說:“我和李鴻本要去四面看看……”

    “喔。”孫飛霜跟著趙寬眨了眨眼,爽朗的一笑說:“胖子寬你先自己去,我和李鴻說說話。”

    當真是找李鴻?趙寬望了李鴻一眼,見他一臉愕然,似乎完全沒進入狀況;趙寬強忍著笑意,一拉也在旁邊發楞的舒鄲果說:“走了啦,還呆什麼。”

    人一個個都跑了?李鴻這才慢慢把剛剛接受的訊息消化完畢,他望著孫飛霜,猛想起自己似乎曾與對方有過言語上的小爭執,莫非是來算帳?但看孫飛霜的帶笑表情似乎又不是那個味道,李鴻還真是猜不出對方打著什麼算盤。

    “有空的話我們聊聊。”孫飛霜倒是頗和善,微笑說:“可以嗎?”

    如果有選擇的話當然是不好,但李鴻也找不出什麼適當的拒絕理由。可是他又不願逆著自己的性子點頭,掙紮了半天還是閉口不言。

    孫飛霜見李鴻沒回答,她呵呵一笑說說:“我知道你脾氣很大,會小心點不得罪你的。”

    這樣一說李鴻可真有三分不好意思;總之對方好象真的不是來找麻煩的,李鴻心中暗歎了一口氣,思忖半天才說:“找我有什麼事?”

    孫飛霜表情有三分尷尬,扮個鬼臉自我解嘲她笑說:“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賞個面子吧?”

    事實上孫飛霜的個性豪爽不瞥扭,說話大方明快而且開朗,李鴻所排斥的“女子”特性她幾乎部沒有,李鴻與她對話幾句之後,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強烈的逃離念頭,既然無法拒絕,他索性干脆地點頭說:“好。”

    “太好了。”孫飛霜高興地說:“跟我來。”說話之間已經騰身飛起。

    李鴻可不慢,兩道心劍脫體化合籠罩,帶著自己的身體騰空飛向孫飛霜,迅捷之處較“雪舞身法”猶有過之。

    孫飛霜沒見過這種畫面,她訝異地轉身說:“這招漂亮,你自己想到的?”

    李鴻微微一笑,搖頭說:“玉哲小姐教導的。”

    “玉哲?你們聊過?”孫飛霜一拍掌哈哈笑說:“難怪她叫我……”

    “什麼?”李鴻皺起了眉頭。

    “沒什麼。”孫飛霜哈哈一笑說:“先走再說,看看你能飛多快。”話聲一落,孫飛霜帶起一溜紫光往南面天際直飛。

    走就走,難道一定比你慢?李鴻如今運轉飛行自在由心,心念一動間已經緊緊隨在孫飛霜身後,只見一溜紫影後面跟著一道白光,兩道光華眨眼間直穿出天際。

    趙寬雖然說離開,可一直偷偷望著這兒的動靜,見兩人說沒幾句話突然往南直飛,不由得頗有幾分摸不著頭腦。

    見趙寬楞楞地望著天際,身旁的舒鄲果可忍不住了,他低聲說:“趙大哥?”

    趙寬想出了神,沒理會他的叫聲,舒鄲果無可奈何地搖頭自語說:“趙大哥又發呆了……”

    “什麼又發呆。”卻是趙寬不知何時已經回過神來,他瞪著舒戰果說:“你怎麼還在這兒?”

    “趙大哥拉我過來的啊。”舒鄲果一臉委屈。

    “喔喔。”趙寬干笑兩聲說:“現在沒事了,你忙你的,胖子忙我的去了。”

    “趙大哥剛剛不是說要去看四周地形嗎?”舒鄲果又起勁了,他嘻嘻一笑說:“我跟您一起去好不好?”

    這倒是無所謂,一個人去也寂寞了些,趙寬正要點頭,突然又瞪眼說:“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別一直說話。”

    “呃……”舒鄲果楞了楞說:“為什麼?”

    “我要想事情。”趙寬一臉正經地說:“你話太多我心神會亂。”

    “原來如此。”舒鄲果連忙點頭說:“我不說話就是了。”

    這小子倒是挺乖巧的;趙寬也不難為舒鄲果,呵呵一笑領著舒鄲果飛起,向著村落外飛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5-10 22:12:06

第五章初聞天道

    李鴻隨著孫飛霜一路越飛越快,孫飛霜盡展功力,卻也沒能甩掉李鴻,畢竟單論速度,心劍飛身已經是某種功力之下的最快移動方式,孫飛霜雖然功力尚遠勝李鴻,依然甩不掉他。

    當飛出百公里開外的時候,每秒移動速度已超過數倍音速,這時氣阻越來越大,李鴻功力不及的狀況才逐漸顯露,飛到二百余公里的時候,兩人的距離已經拉開了近一公里,這時李鴻一心想追上孫飛霜,不由自主地逐步收回擾散音爆的功力,這樣才勉強能保持在一定的距離內。

    對功力到了這種層次的人來說,音爆的威力不算太大,但對一般環境可有不小的影咨,李鴻制造出來的音爆氣爆,在前方的孫飛霜自然有所感應,她這才想起自己原先的目的,便不再加速,把速度稍緩了下來。

    孫飛霜一慢,李鴻馬上追個首尾相連,還有余力控制引起的爆震,但他也心里有數,知道自己功力還有不足,也沒打算超前,就這麼跟著孫飛霜一直飛。

    沒想到這一飛居然飛了數千公里遠,雖然沒花多少時間,但跑到這麼遠的地方做什麼?李鴻本就是憋不住的性子,一想到此點當即傳音說:“你要去哪兒?”

    這話一說,孫飛霜的速度突然整個慢了下來,李鴻一個不注意居然還飛出了數百公尺,他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的孫飛霜停了下來,李鴻一面減速,心劍一面劃過一個大弧,回過頭接近停在半空的孫飛霜。

    兩人逐步減速緩了下來,只聽孫飛霜笑說:“一時飛得興起,沒想到飛這麼遠。”

    意思是沒有特定的目標?李鴻臉上忍不住露出狐疑的神色,孫飛霜看在眼里連忙揮手說:“別急別急……”她目光望向下方大地,只見遍地黃沙,高低起伏的沙丘在狂風卷動下不斷變形,看來不是什麼談話的好地點。

    她接著縱目遠眺,浮在空中的身形緩緩轉動著,總算在東北面看到了一個小綠洲,這會兒也沒啥好選擇的,孫飛霜微微一笑說:“這邊。”領著李鴻向那兒飛去。

    綠洲中心是個小小的湖泊,周圍有些低矮的石山屏障著,湖泊周圍草地灌木叢生,幾株耐旱的植物在周圍沒有規律的分布著,看來這兒就算有人來過,也很多年沒有人聞問了。

    似乎沒什麼好落腳的地方,孫飛霜帶著李鴻到沒有風沙的石山內壁一角,找個比較平坦的地方,手一引說:“請坐。”

    坐就坐,李鴻盤腿坐下,一言不發地望著在自己對面側身坐下的孫飛霜。

    孫飛霜望著李鴻,臉上倒是一直掛著微笑沒說話,直到李鴻的眉頭逐漸皺了起來,孫飛霜才連忙開口說:“我找你,你一定覺得很奇怪。”

    李鴻老實不客氣地點了點頭,臉上依然掩不住疑惑的神色。

    “其實真的只是隨便說說,沒有什麼主題的。”孫飛霜苦笑說:“你不大和人聊天的嗎?”

    “很少。”李鴻頓了頓說:“怎麼突然找我聊天?”

    “嗯……”孫飛霜眼睛轉了轉,手梳攏了一下披到胸前的金發說:“總要找看看,你放心,當你想回去的時候就回去,沒關系的。”

    聽起來還不錯,李鴻的心安了幾分,不過還是滿肚子疑惑。

    “我們南極洲的人,大都在聖島出生,或者出生不久就送去聖島。”孫飛霜目光望著湖泊說。

    說這個做啥?李鴻嗯了兩聲,沒接口。

    孫飛霜爽朗一笑說:“你呢?小時候是在哪兒過的?”

    “我?”李鴻楞了楞才說:“我沒什麼特殊的。”

    “你父母呢?”孫飛霜微笑說:“功夫怎麼學來的。”

    “還沒懂事就不見了。”李鴻簡略地說:“聽說有天出去捕魚就沒回來,應該死了,我靠人接濟長大……跟很多人學過功夫,但都算不上師父。”

    “哦?”孫飛霜似乎起了好奇心,跟著問:“怎麼說算不上師父?”

    “那些長輩也沒什麼東西可教……”李鴻不是很想提這些往事,搖搖頭不大高興地說:“這有什麼好問的?”

    “不問這個。”孫飛霜哈哈一笑,從善如流地說:“那你和孟升、胖寬是怎麼認識的?”

    “不到二十歲的時候吧。”提到這李鴻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他們兩個先認識的,我後來才認識……”

    “說說看吧。”孫飛霜鼓勵著李鴻說:“你們三個人個性差真多,我對你們怎麼結識真的很有興趣。”

    “當時年紀輕,我得罪了幾個人,他們找了一群朋友來圍我。”李鴻跟著說:“其中領頭的是孟升。”

    “嘎?”孫飛霜訝異地說:“你們是不打不相識啊?”

    “沒打起來。”李鴻搖頭說:“趙胖子師傅聽到消息告訴他,他就趕來說了一堆廢話,就打不起來了。”想到趙寬跑來時手上還拿著一大條粗麥面包,邊跑邊啃,李鴻忍不住又想笑。

    孫飛霜也有些啼笑皆非,卻是因為李鴻說話簡潔,省略了一堆東西,很難接著問下去。

    而說到這邊,李鴻也是越來越莫名其妙,孫飛霜把自己抓來這麼老遠,就為了扯這些陳年往事?在謝家村難道不行?

    孫飛霜發覺很難逗引李鴻說話,索性換個角度,她頓了頓說:“你知道我幾歲了嗎?”

    怎麼會說到這事?李鴻愕然說:“不知道。”

    “七十三。”孫飛霜明媚地一笑說:“這也沒什麼好害臊的,我看起來老嗎?”

    “不……不老。”李鴻看著眼前孫飛霜明媚照人的模樣,真與七十三這個數字連不起來。

    “一般來說,五十多歲就會開始逐漸老化。”孫飛霜露出一抹自得地笑說:“但是如果早年練功練得快,老化時間又會往後延,新後說,我們幾個可能都不容易顯老了,就像新後也看不出歲數。”

    “喔……”李鴻點頭說:“王崇獻看來也不老,大概也是因為功夫高了。”

    “說功夫不低沒錯,但也不是要件,因為每個人的大幅突破時期不同。”孫飛霜發現提到武功李鴻才會主動說話,她接著說:“比如這次來的一群人中,舒家的大長老和樂方東平那兩個老頭看來就很老,但功夫未必會不如我們。”

    這李鴻就不懂了,他疑惑地說:“那為什麼他會顯得比較老呢?”

    “因為他們練到‘天人之道’境界的時間比較晚。”孫飛霜眨眨眼說:“這可是秘密喔。”

    什麼叫做“天人之道”?李鴻頗不知道該不該問下去,對方都說明是秘密,自己若多嘴豈不是唐突?

    還好孫飛霜沒打算賣關子,很快就接著說:“這是南極洲的說法,每家每派的稱呼方式都有所不同,總之是指吸納能量的方式改變,不只使用時內息更充足,身體的機能也會有所變化,受傷痊愈的速度也會更快,總之,這麼一來就很不容易老化了,當然,單純只是內力深厚到一個程度也有機會停止老化,但那種情況比較少。”

    這個話題果然十分吸引李鴻,他雖沒有探聽秘密的念頭,但對這種境界卻是十分好奇,緊接著問:“身體會怎麼改變呢?”

    “這個說起來可複雜了。”孫飛霜一笑說:“方法雖不能說,但關于這個境界的一些……你有興趣和時間的話,我現在就跟你說……可不能告訴別人。”

    連趙寬、馮孟升也不能說?李鴻稍微遲疑了一下,終于抵不過對武學好奇的念頭,這才點頭說:“好吧,我不說就是了。”

    孫飛霜也不啰唆,開始說著所謂“天人合一、引能入體”的一些狀況和表征,直把李鴻聽得一楞一楞、暗感佩服,然後兩人又聊到了許多武學上的疑難雜症,就在這麼問答之間,幾不覺光陰之流逝……


   
    ※※※

    兩個小時後,謝家村那兒,分派去“康勾森林”的人已集合出發,而趙寬正帶著舒鄲果四面飛啊繞的。

    舒鄲果果然安分守己地沒敢說話,趙寬卻也存心戲弄他,故意一句話也不說,只專注地把周圍的景色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慢慢地,趙寬忘記戲弄舒鄲果的事惰,因為有更嚴重的事情讓他擔心。這一帶主要是河岸沃土,附近連個比較象樣的石山都沒有,遠些就逐漸干旱,更遠則是毫無人跡的沙漠地形,看來這邊連躲都沒地方好躲;謝家人敢搬到這里,當初一定高手不少,難怪這次化日比試,除了大云湖的人員之外,謝家入選最多。

    跟在一旁的舒鄲果,看這兒也是黃沙,那兒也是黃沙,趙寬又皺著眉頭一聲不吭,他可無聊得直想打呵欠,眼看著趙寬飛到一個小山坡上方停了下來,他也沒勁的四面打量。

    這兒距離謝家村約有二十公里遠,還不算太過干旱,但也沒多少植物,光溜溜的石山偶見一些頑強的旱地爬山藤存活著,舒鄲果東張西望看不出有啥好看的,而趙寬又一直沒有動作,忍了半天他終于說:“趙大哥?”

    “嗯?”趙寬這次不算太專心,有聽到他的叫聲。

    “我下去走走。”舒鄲果飛的無聊了,頗想落地。

    “好。”趙寬見眼前一片光溜溜,點頭半開玩笑地說:“不過要小心點,說不定有石頭造型的鬼食丘。”

    “不會這麼倒楣吧。”舒鄲果嘻嘻一笑,緩緩飄身落下。

    “難說。”趙寬跟著飄落,不過他落到地面也不好好站著,圓滾滾的身子半蹲著,兩掌貼到地面,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舒鄲果剛剛說話沒被罵,膽子大上許多,見趙寬蹲了半天,這才皺著眉頭收掌立起,他試探地說:“趙大哥在干嘛啊?”

    “這兒的地質不合適。”趙寬搔搔頭答非所問地自語說:“稍微強一點力道就能把這個石山擊碎了。”

    “什麼?”舒鄲果莫名其妙。

    “大家躲的地方啊。”趙寬歎口氣說:“謝家村那兒,若是有一大群怪物攻來,怎麼樣也守不住的,那時犧牲的人就多了。”

    “嗯嗯。”舒鄲果點頭說:“這兒的地質不合適啊?趙大哥懂得看地質?”

    趙寬呵呵一笑說:“不是看地質,我大概能分辨一小塊區域的物質組成,如果這個石山的主材質是這樣的結構,連挖洞都不行,一震就碎了。”

    “哇。”舒鄲果大驚小怪地說:“趙大哥原來也會這種功夫,您身上那把刀難道是自己做的?”

    “我差得遠啦。”趙寬摸摸身上的大刀,搖頭說:“我沒這麼細心,所以這個功夫一直沒有什麼進展,這把刀是大云湖那兒來的,這次大云湖那兒不是分了好幾把給你們舒家人用?”

    “又輪不到我。”舒鄲果皺皺鼻子扮個臭臉,哼哼說:“我們這些晚輩才沒東西好用呢,若是趙大哥會做就好了,就拜托您幫我做一把。”

    “大云湖那兒有人專門鑽研鍛造的學問,與我這種半調子不同。”趙寬想到當初逛樂環大樓時看到各層的各種專家們,呵呵笑說:“我當初也想自己弄一把類似的,一做就爆,沒有一次成功。”

    “喔……”舒鄲果臉上有掩不住的失望:“這功夫這麼難學唷。”

    “是不大容易。”趙寬想了想,拿著大刀說:“這種東西整個結構不斷延伸變化,不同層次的組成方式都不同,我每次研究下去就頭昏……我對類似結構的……累積會比較有心得。”趙寬第一次陳述這方面的經驗,對于該怎麼形容還有些拿不准,一面說一面想詞。

    果然舒鄲果聽得迷迷糊糊,還好他也不深究,總之趙寬弄不出另一把大刀,弄再清楚也沒用,舒鄲果轉過話題說:“大云湖那邊的人真的很厲害,房子也可以蓋到這麼高。”

    “那好象是合**幫忙的。”趙寬搖頭說:“合**的科技真的厲害,不過是另一個發展方向,比如這東西……”

    趙寬取出了“生物能源感受器”,打開來說:“這東西,我那功夫再精深大概也做不出來。”

    “這是什麼東西?”舒鄲果好奇地走近,饒有興味地打量著趙寬手中小小的儀器。

    “你看到中間那兩個光點嗎?”趙寬呵呵一笑說:“就是我和你兩個人,我們都沒運功,所以是藍色的,如過稍微運功就變紅色的了,這是五百公尺內的狀況。”

    舒鄲果仔細一看,果然中央有兩個藍點,但是周圍地分布著些零星的藍點,舒鄲果指著說:“這也是人嗎?”

    “這就是這個東西的缺點了。”趙寬才剛要把范圍調到最大約五十公里,讓舒鄲果看看謝家村的狀況,聽他一問,停下來解釋說:“分不出光點是普通人還是高手,更看不出來是怪物還是小動物,只知道是具有某程度以上能源的動物,一般植物好象不會顯現。”

    “喔。”舒鄲果懂了幾成,看看“生物能源感受器”的顯像,跟著往西面一指說:“這麼說來西邊不遠有個生物?這東西打獵挺方便的。”

    “應該沒錯。”趙寬呵呵一笑說:“肚子餓的話就靠它了。”

    “趙大哥我們去看看那是啥東西好不好?說不定晚上可以加菜。”舒鄲果精神提了起來,嘻嘻笑說。

    這兒距謝家村這麼近,應該不會有什麼恐怖怪物,總不會每次都遇到像鬼食丘一樣的東西吧?趙寬點點頭無可無不可地說:“好吧,我看看……差不多是兩百公尺外,走。”

    兩人騰身飛起,飛出不久,果然見到地面上出現一條橫向前進的沙蛇,在沙面上畫出一道道的平行痕跡。

    這東西很難讓人有加菜的念頭,兩人都沒動手,趙寬打開“生物能源感受器”說:“你看,我們一運功就變紅色了,而這個東西不只顯現遠近,還有高低,是立體的喔。”

    舒鄲果見果然現在兩人的光點由剛剛的藍色轉為紅色,而兩個光點的下方果然有個藍色光點正緩緩移動。

    “那這個呢?”舒鄲果突然說:“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趙寬一楞不明白舒鄲果的問題。

    “我們下面的光點是這條蛇,那更下面不是還有一點?”舒鄲果指指點點地說。

    “咦?”趙寬剛剛倒沒注意到,果然在立體圖的正下方邊際之處,似乎還有個藍色的光點。

    “這不大對勁。”趙寬搖頭說:“這是五百公尺以下……可能是邊緣顯示不穩,我把范圍調大一點。”

    于是趙寬將顯示距離調到第二個階段的一公里范圍,果然顯示的光點數量更多,而原本光點與光點之間的距離也在倏忽間拉近;問題是兩人下方五百公尺處,確實有個藍色的光點,而且這光點十分特殊,不像兩人只是單純的一個閃亮小點,那個點外圍有一層長形藍芒閃動變化,不知道在這個機器上代表著什麼涵意?

    “那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舒鄲果很想弄個清楚,他回頭說:“趙大哥,我們挖個洞下去看看如何?”

    “五百公尺欸?”趙寬瞪眼說:“你不累我都累了。”

    “反正這邊都是沙。”舒鄲果笑嘻嘻地說:“不會很累吧?”

    “是沙才累。”趙寬搖頭說:“你剛挖了就會被風沙掩起來,挖到死也挖不下去。”

    舒鄲果本也是開玩笑,望著趙寬手中的儀器想繼續查看其他的光點時,趙寬卻突然說:“咦?”

    “怎麼?”舒鄲果抬頭望著趙寬。

    趙寬這時還是望著手中的“生物能源感受器”,訝異地說:“那東西會動?這地底是空的?”

    “真的耶,是地鼠之類的動物吧?”舒鄲果看到剛剛的怪光點,果然往南移了一小段距離,只不過速度算是十分緩慢。

    “地鼠會挖到這麼深去嗎?”趙寬皺著眉頭,不是很有把握。

    “我也不知道。”舒鄲果當然更不敢作定論。

    “下去看看。”趙寬飄落地面,剛落腳就知道不對,這兒雖然是沙地,但從四面的山勢看來,這小片沙地之下應該仍是剛剛的石山地質,下方五百公尺當然更不用說,啥怪物會鑽到石山底下打洞?

    舒鄲果這時卻已經轉移注意力了,他彈指射出勁力,逗弄著那條沙蛇急急忙忙逃竄,似乎覺得十分有意思。

    趙寬見他指勁留有余地,沒真的傷到蛇身,只是少年好玩,也就不再理會;眼看著下方的光點緩緩南移,動作雖慢卻一直沒有停下,趙寬越來越是好奇心起,但是挖個大洞下去看也離譜了些,真不知道有什麼好辦法可以弄清楚。

    會不會這下面本來真有個洞穴?趙寬想到這一點,也沒跟舒鄲果打招呼,徑自騰起四面瞭望,舒鄲果見到連忙跟著飛了上來,至于那條沙蛇早不知道鑽到哪邊去了。

    趙寬看來看去找不到像是洞穴的地方,他望望發楞的舒鄲果,突然嘻嘻一笑說:“你飛高點,小心點。”

    “趙大哥要做什麼?”舒鄲果睜大眼問。

    “我炸一下看看,順便試試功夫。”趙寬揮手趕開了舒鄲果,只見他渾身鼓漲,同時爆散出七彩光華,四面的氣流立即往外卷開,四面塵沙亂滾,威勢不凡。

    眼見趙寬一個巨大的身軀就這麼浮在空中,透出的壓迫感讓十余公尺外的舒鄲果幾乎透不過氣來,他也無須吩咐,連忙再閃遠了些,以避免無辜遭殃。

    趙寬運足氣勁,腦海中再思忖了一下“狂霸七式”第二招“推山移嶺”的動作,這動作攻擊的對象本來是正面的敵手,現在要打下面也不難,橫著飛就是了。

    舒鄲果發現趙寬突然橫轉身子,正莫名其妙的時候,突然見趙寬一個迅疾的旋身,兩手隨勢外翻之際,帶出一道刺眼的彩色光華環身,還伴隨著空氣彼此劇烈摩擦的刺耳呼嘯,而在他轉回正面向下的時候,兩掌帶著光華轉正合並往下一推,那圈光帶猛然彙成一道耀目的光河,洶湧地往下方直沖而去。

    光河有如自天而降的瀑布般撞下,一接觸沙地,地面好似被重槌急轟一般地整個陷了下去,四面的沙塵跟著爆起,在轟然一聲巨響之下,揚起老大的塵煙。而趙寬兩掌依然不斷迫出勁力,驅動著如飛瀑般的光帶不斷往下方轟爆,只見整個地面同時震動了起來,除了不斷傳出的震耳巨響之外,四面的石山似乎也承受不住這樣的震動,山石崩塌、落石亂彈,整個荒漠世界倏忽間天地大變。

    這下可把舒鄲果嚇得目瞪口呆,連忙又高飛了近百公尺,這才稍感安全,飛到高空他看得更加清楚,下方隨著趙寬的勁力轟出,那股力道順著地表成一道道圓波往外爆散,只見一波接著一波,整個地面像是在一個大鍋中翻動,所影響的范圍也跟著越來越寬,連剛剛數百公尺外的石山都轟地一聲坍散,趙寬才突然一收掌,往上飛拔到舒鄲果的高度。

    趙寬雖然收了功力,但地面的震動未停,舒鄲果正要發問,卻見地表向著四面一爆,灰塵碎石往外直噴,灰蒙蒙的像是一個不斷擴張的半圓大球,邊際還直往兩人沖來。

    不夠高?趙寬與舒鄲果連忙往上再飛,隔了好片刻,塵埃逐漸穩定落下,這才看清楚,下方數百公尺內已變成一個下凹的大坑,正中央更有個深不見底的大洞。

    “胖寬……你又在弄什麼啊?”柳玉哲的聲音突然傳了出來。

    趙寬剛剛就已察覺,他這麼亂轟一下,不知道多少的心神都探到這兒來,他一時也分不出哪個是誰的,見柳玉哲發話,趙寬呵呵一笑說:“沒什麼,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功夫適不適合挖洞……”

    “你……”柳玉哲有些說不出話來。

    “好象不大適合。”趙寬嘻嘻一笑說:“有勞大家了……”

    被人盯著的感覺不是很好,趙寬正要說點場面話讓所有人的心神離開時,突然下方又是一個炸響,一股氣勁比塵沙先一步往外直卷,趙寬與舒鄲果首當其沖,舒鄲果首先被刮了出去,而趙寬則勉強穩住身形,只見下方又是一個爆散沙團往外直冒,他可也不想陷在里面來個伸手不見五指,連忙往舒鄲果的方向急飛。

    “還沒試夠啊?”柳玉哲又問了。

    “這次不是我……”趙寬說了也覺得不對,不是自己是啥東西?他還沒來得及回頭,只聽下方突然一聲刺耳尖嘯,趙寬一面高飛一面轉身,只見下方沙塵不斷翻攪,似乎里面冒出了什麼異物。

    趙寬百忙中拿出“生物能源感受器”一看,果然下方的藍點這時已經移到地表,看來剛剛那一番亂轟還真的打到了那東西,只不過這下把它惹毛了不知道會有啥後果?

    柳玉哲的聲音又傳來:“那個叫聲……”看來謝家村那兒也聽到了,這聲音可真是不小。

    “不是我。”趙寬連忙說:“有怪物。”

    “當然不是你。”柳玉哲又好氣又好笑,趙寬能發出這種聲音豈不嚇人?她急問:“是什麼東西?危不危險?”

    “還看不到。”趙寬頓了頓說:“好大一片沙塵爆起來。”

    其實趙寬與柳玉哲兩人的對話,也是說給別人聽的,要知道趙寬剛剛這麼一炸,留在謝家村每個能外探心神的高手,幾乎都已經送出心神觀察狀況,柳玉哲是幫他們問,趙寬也算是回答給眾人聽。

    這時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說:“從地底鑽出來的嗎?”該是轉出眉目的人說話了。

    “好象是。”趙寬眨眨眼,老實地說:“剛剛應該在地底,被我引出來了。”

    “聽聲音像是‘泥龜蜥’,應該無甚要緊。”那人緩緩說:“但還沒看過能發出如此聲響的,倒要見識一下。”跟著沒了聲息,可能正往這兒飛來。

    “泥龜蜥”是啥東西?趙寬知道那人既出此言,來的人可能就多了,而此時下方的沙塵也漸漸落下,趙寬仔細一看,卻見下方一個巨大的蜥蜴狀生物,四足奇短背後卻又有個狹長的巨殼,長長的脖子頂著個光溜溜的腦袋,腦袋上只有一張巨口,卻是連眼睛也沒有,這時正在下方團團亂轉,一面發出尖銳氣急的叫聲,似乎找不到仇人正在發火。

    看來這家伙不會飛,倒是不用怕它。趙寬松了一口氣,突然醒悟到“生物能源感受器”顯示的意義,這家伙身長足有二十公尺,大得離譜,這機器雖然感應到是一個生物,但是生物體范圍太大,所以會有那種奇怪的顯示現象:這倒不錯,以後若是遇到大怪物還可以先一步看出來。

    這兒距離謝家沒有多遠,隔不多時就飛來了一大群人,也可見得閑著無聊的人不少,趙寬在這種場合沒什麼發言的地位,他遠遠閃在一旁,與後一步來的馮孟升、吳耀久等人會合。

    “沒事怎麼找這只怪物麻煩?”柳玉哲離開瑪莉安等南極洲人群,飄到趙寬身旁半嗔半怨地低聲說。

    “我看它好象在打洞。”趙寬笑說:“若是它打好了不是很好用嗎?”

    “打洞……嗯。”柳玉哲明白了趙寬的意思,她望望下方還在亂轉亂沖不斷揚起沙塵的“泥龜蜥”說:“它打的洞能用嗎?”

    “誰知道?”趙寬聳聳肩,嘻嘻一笑說。

    “這怪物也真強悍。”馮孟升望著下方碎裂的巨石、崩倒的石山搖頭說:“把這兒弄成這個樣子。”

    這兒的慘狀,一大半該說是趙寬弄出來的。舒鄲果忍不住開口:“這是——”沒想到才開口就被趙寬瞪了一眼,他連忙把後半截話吞回肚子里去。

    馮孟升卻已經聽到,訝異地說:“怎麼?”

    “這是合**的怪物啊。”趙寬呵呵笑接過:“這還算小意思吧。”

    柳玉哲白了趙寬一眼,看來沒被騙過去;反而馮孟升還不明白趙寬現階段的狀態,沒什麼懷疑的念頭。

    吳耀久一來就看著“泥龜蜥”發威,沒見過的怪物雖然有趣,但看久了不禁有些手癢;他開口問:“現在大伙兒都聚在這兒做什麼?要一起下去打怪物嗎?”

    “今日出現了這個怪物,正好解決一個問題。”正是剛剛首先認出“泥龜蜥”叫聲的人發言。

    眾人轉過頭去,聲音的主人也不是陌生人,就是那位看來才中年的謝家領導人物之一,那人圓滾滾的兩眼望過眾人,接著開口說:“‘泥龜蜥’性喜鑽地、攻擊力不高,在阿佛陸塊的生存競爭中每每被驅趕到北方,但休養一段時間之後又會努力南返,當再度被驅趕時又會北逃,在這一來一往之間,體積不斷地變大,防禦能力也跟著倍數成長。”

    這樣說來,這怪物倒是與人無涉,趙寬頗有幾分後悔把它引出地表。此時柳玉哲也正低聲對幾人說:“這位是謝家族長謝棲,他看來年輕,其實跟西牙是同輩分的,我們估計,這次遠征的高手中,可能就以他的功夫最高。”

    還真是人不可貌相。這人看起來一點也不起眼,沒想到居然正是謝家族長,舒家大長老去了“康勾森林”,樂方家也沒留人下來,謝棲不但輩分最高又是這兒的主人,應該算得上是留守人群中的實質領導人。

    “謝棲前輩。”舒家一個寬胸厚背的魁梧中年人開口說:“這‘泥龜蜥’雖然古怪,卻不知能解決什麼問題?”舒家大長老等人去了“康勾森林”,這位應該是舒鄲果叔伯那個輩分的高手。

    “延孝賢侄問的好。我們預計防守的地方,有三大出口,五個通風口。”謝棲緩緩說:“防守的人員應該如何安排,必須先計劃妥當,這只怪物今日出現,恰好可以供人一試。”

    瑪莉安微微一皺眉說:“謝前輩莫非要我們拿這怪物試招?”她可有些不敢置信,就算這怪物皮粗肉厚,能禁得起幾個人全力擊打?

    “瑪莉安衛統只說對了一半。”謝棲微微一笑說:“這兒的人選中,南極洲有六衛統、舒家有延孝、繼勳兩位出眾的英才,還有我與留下的三個子侄,十二個人分別防守三大出口,足可兩兩輪班交替,守到他們回來不是問題,諸位當然也無須出手試招;但日子一長,防守五個小通風口的人選十分重要,必須先找出來,所以其他人有意願的,大可藉此一展身手,安排上也比較不會出意外。”

    原來謝家早就准備了避難所,自己倒是白花一場功夫;趙寬歎了一口氣,頗可憐下面這只還在到處撞山的“泥龜蜥”。

    謝棲說完,見眾人都沒說話,他笑容微收,轉頭說:“謝寰。”

    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越眾而出,飄到謝棲身前低頭行禮說:“祖爺爺。”

    “你盡全力攻擊這只‘泥龜蜥’。”謝棲肅然說。

    “是。”謝寰拔出掛在腰間的寬背長劍,手臂旋動間帶起一圈帶著黑氣的劍光,只見劍光在他周身滾來滾去煞是好看,眾人正看得高興的時候,驀然霹靂作響,劍光往外一爆,勁風亂滾間謝寰連人帶劍化為光球,向著地面的“泥龜蜥”沖了過去。

    被光球這麼一撞到,情緒本未平複的“泥龜蜥”馬上激動起來,四面亂吼亂翻,而謝寰的劍氣光球卻似乎十分靈活,左撞右撞地不斷轟擊“泥龜蜥”,就是不讓對方打到。

    不過謝寰功夫的聲勢雖壯,打到“泥龜蜥”蒼白的身體時,它的厚皮不過微微一凹,頂多更慘白一些,似乎一點效用也沒有。而謝寰還刻意避過了那土灰色的背殼…想他知道往那兒硬撞一定更是白費工天。

    謝寰在那兒動手,謝棲可沒專心觀賞,他對著眾人說:“謝寰是我屬意防守通風口的其中一人,有這個實力的越多越好,若臨時遇到怪物攻擊,三、五個聯合防守還能抵禦一陣,之後其他人自然會馳援,謝家人中,大概還派得出七、八個人選,希望其他有心出一份力的能在這時表現一下。”

    這話針對的當然是謝家之外的人物,謝棲身為謝家族長,對自己族人的能力自然能夠掌握,他也說的夠明白,這樣的人謝家只有七、八個,如果五個通風口各放三個人,至少就要十五人,若要輪班守衛還得更多,所以需要其他團體的參與。

    “我來試試。”有人出聲了?趙寬正要看是哪個家伙,沒想到跑出來的居然是舒鄲果,他不禁傻了眼,這小子想送死啊?

    只聽舒鄲果笑嘻嘻地說:“等那位大哥打完嗎?”

    “鄲果!你胡鬧什麼?”舒延孝開口就罵。

    “我想出力啊。”舒鄲果眨眨眼說:“不是想出力的人就下去試試看嗎?”

    舒延孝臉上一陣青一陣紅,這個調皮小子打出生以來就只怕大長老,早就知道大長老一離開他就會花樣百出,沒想到在這種時候跑出來丟臉。

    “延孝賢侄無須太過擔憂。”謝棲呵呵一笑說:“這位小弟十分有膽識,讓他試試也無妨,‘泥龜蜥’的攻擊速度不快,應該不至于有大問題,想試身手的都無須等待,可以直接出手。”

    舒延孝只好閉嘴,不過又多瞪了舒鄲果兩眼。

    舒鄲果笑嘻嘻地毫不在意,轉頭對趙寬說:“趙大哥,可以借我刀嗎?”

    既然謝棲這麼說,應該不會有大問題,趙寬微微皺起眉頭,取刀交給舒鄲果說:“小心點,不行就退。”

    “當然啦。”舒鄲果接過刀嘻嘻笑說:“我不但怕死還怕痛,有問題馬上躲得遠遠的。”

    “去你的。”趙寬沒好氣地說:“廢話真多。”

    舒鄲果吐吐舌頭,舉刀吆喝一聲,大刀一揮連人帶刀往下方直劈,直沖“泥龜蜥”的龜殼。

    這時謝寰的劍氣光球還在跳來跳去打個不停,“泥龜蜥”也是東掃西翻地抓不到目標,混亂中,舒鄲果一刀劈到“泥龜蜥”的背殼,只聽轟地一下,舒鄲果連人帶刀往上方直彈,滾飛了二十幾公尺高才煞住這個反沖力,而“泥龜蜥”理都不理他,依然追著謝寰的光球不放。

    舒鄲果飛到空中穩住身子,先將大刀交到左手,齜牙咧嘴地甩了幾下右手臂,跟著右手又拿回大刀,臉色一整,又吆喝一聲往下方劈了過去。

    這……這小子在耍寶嗎?趙寬忍不住好笑,正不知道該說啥的時候,一旁的馮孟升卻搖搖頭輕笑說:“趙胖子,他跟你年輕時很像。”

    “啥?”趙寬瞪眼說:“什麼很像?別亂七八糟說,我哪有他這麼可笑。”

    “不大在意形象啊。”馮孟升旁觀者清地說:“一般人就算手酸,也不含在眾目睽睽下表露出來。”

    聽起來好象有幾分道理,不過趙寬沒打算承認,哼哼兩聲沒說話,只是目光轉向南面說:“這兩人搞什麼去了,這時才來。”

    馮孟升目光往南面望,卻沒看到什麼東西,隔了片刻,才見到一道白光一溜紫電相隨閃來,一瞬間已經出現在眾人身旁,正是珊珊來遲的孫飛霜與李鴻。

    “打怪物嗎?”李鴻二話不說,護持身體的其中一道心劍脫體升起,倏忽間向著“泥龜蜥”就打了過去。

    “這——”趙寬說話的速度哪有心劍快,話才出口,李鴻的心劍已經轟到“泥龜蜥”腦門,撞擊的瞬間一勾往上,不但切開了一道口子,還把猝不及防的“泥龜蜥”腦袋打得撞向地面。

    這是上次打鬼食丘的經驗,那時李鴻沒頭沒腦地把劍往內鑽,沒想到遇到皮厚的,飛得進去飛不出來,他現在學乖了,心劍飛到攻擊點時以弧形回勾,不但沒有那種問題,還因為這麼一句,正反兩種能量交換作用威力會突增半倍,果然不但傷到了“泥龜蜥”,還給了它重重一擊。

    “泥龜蜥”吃了滿口沙不算稀奇事,但腦門突然被轟一下可是讓它獸性大發,它當然找不到李鴻這個凶手,只好繼續追著謝寰,偶爾還一口咬向旁邊紮手紮腳亂飛的舒鄲果。

    還好“泥龜蜥”的行動速度真的不快,連舒鄲果也大多能閃避得開,只是真有點狼狽了些。

    而李鴻也沒停下的打算,心劍在人獸之間亂飛,找到適當機會就轟一下,打得“泥龜蜥”灰頭土臉。

    這時又有另一個人沖了出來,卻是舒鄲果的胞兄舒宜年,畢竟是兄弟情深,他見舒鄲果處處遇險又不肯退,索性出來助他一把,只不過他功力比舒鄲果高不了多少,被撞一下也是四面亂飛,兄弟倆很難聚在一起。

    吳耀久手癢已久,見下場的人越來越多,他拔出長劍呼嘯一聲說:“我也來。”平常定邦劍氣一揮百十公尺,現在怕會誤傷了無辜,吳耀久不用劍氣,也是連人帶劍往下直沖。

    “皇儲?”路易與幕斯安嚇了一跳,連忙飛下去保護,不過他們的功夫比舒鄲果更低了一層,下場後還真是驚險萬狀,反而吳耀久遠得幫忙護衛他們,三人鬧得手忙腳亂。

    “我去幫忙。”馮孟升無可奈何之下,只好拔出長劍,飛到吳耀久等人身邊,他不大主動攻擊,以他身法來說,“泥龜蜥”根本打不到他,但若吳耀久等人遇到不易閃避的狀況,馮孟升彙聚防守為主的破魂劍光,倒是還能幫忙擋上一擋。

    接著舒家、謝家的一些年輕高手,都忍不住一個個出手,從舒鄲果下場開始,不過短短幾分鍾的時間,整個下方終于熱鬧起來,參與的人越來越多,但除了李鴻之外,少有能傷及“泥龜蜥”的,所以這只大怪物依然活蹦亂跳地跟人類玩捉迷藏的游戲。

    瑪莉安見狀,轉頭對葛莉嵐說:“要不要讓幾個衛官下去試試?”

    “也好。”葛莉嵐點頭說:“省得人家看輕了我們。”

    “鳳芝你安排吧。”瑪莉安轉頭吩咐。

    滿鳳芝沒多說什麼,回過頭下令:“夢裳、希綠、毓眉、郁馥。”

    四個身著衛官服飾的女子應聲而出,分持長劍向下方沖去加入混戰。

    柳玉哲見南極洲都派人了,她笑望趙寬說:“你不出手啊?”

    “不了。”趙寬搖搖頭說:“這只大蜥蜴還真倒楣。”

    柳玉哲噗嗤一笑說:“不就是你引出來的嗎?”

    “白忙了一場。”趙寬歎口氣說:“它打的洞又沒用。”

    柳玉哲笑哼一聲說:“心腸這麼軟的話,以後難過日子才多呢。”

    趙寬扁扁嘴沒回話,隔了片刻才哼了一聲說:“有必要狠下心的時候,我還是做得到的。”

    “這樣嗎?”柳玉哲露出促狹的笑容說:“你會不會狠心地把人家拋棄啊?”

    “這個我可不敢保證。”趙寬賊賊地笑說:“所以你最好自求多福,別陷得太深。”

    “去你的死胖子。”柳玉哲咬著下唇推了趙寬一把,兩人嘻嘻哈哈地鬧開了。

    且不管趙寬、柳玉哲如何打情罵俏,下方戰況隨著參與人數逐漸穩定,慢慢演變出了一套打法。除了尋瑕搗隙有如電光一般的李鴻心劍,其他人大多是一觸即逃,當然也有如舒鄲果一般不是主動逃離而是被震飛老遠的人物。馮孟升則根本沒時間攻擊,他一開始以護衛吳耀久等三人為主,但慢慢他發現自己速度遠遠超過怪物,甚至可以守護更多人,于是他的保護范圍越來越廣,開始注意著其他還需要幫助的人們。

    首先注意到的當然是舒鄲果兄弟倆,但是他隨即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當初借自己長劍的衛官希綠,兩人畢竟相識,何況對方又是女子,馮孟升不禁多留了三分心神在她身上,至于舒家兄弟就讓他們自求多福了。

    南極洲本以身法見長,希綠的閃避功夫雖然沒有馮孟升的靈動,幾乎也是毫無危險可言,馮孟升看來看去見沒有用得著自己的地方,才要轉移注意力的時候,卻見希綠正要閃避的當口,一個胡亂飛撞的身影突然擋住她的去向,也不知道是舒家兄弟中的哪一個。

    希綠去路受阻,脫身不及,回頭卻見“泥龜蜥”的巨尾已經掃了過來——

    第六章地底據點

    希綠才要舉劍防禦,一道藍影已經先一步閃至,紫色光球與蜥尾一頂,轟地一下兩邊分開,那團光球這才穩住身子,顯現出馮孟升的身影。

    希綠楞了楞,其實她自己也可以擋得住,但在情在理下只好向馮孟升點了點頭以示感激。

    馮孟升自然是感覺全身輕飄飄地十分開心,他回了一個自認雍容大度的微笑,跟著一轉身又飛去護衛吳耀久;而希綠也不好多停,接著換了一個方位繼續攻擊。

    沒想到馮孟升似乎上癮了,只要能力所及,三不五時就飛過來幫忙擋上一下,搞得希綠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還好馮孟升身法迅捷,就算跑來援助希綠,大多也能護得吳耀久等人周全。

    趙寬在上頭可有點看不下去,哼哼地自言自語念著:“死色胚安分沒幾天又來了。”

    “他這是自找麻煩。”柳玉哲輕笑傳音說:“夢娟妹子可不是好惹的……你這胖子運氣好,遇到我這個好欺負的。”

    趙寬沒理會柳玉哲的後半段話,他目光轉過,發現喬夢娟的神色果然沒有半點笑意,看來色胚這次真要吃苦頭了,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趙寬傳音給場中的馮孟升說:“你再這樣飛來飛去亂拋媚眼,等會兒醋壇子打翻別怪胖子沒警告你。”

    馮孟升聽到一驚,回過頭望見喬夢娟的臉色,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連忙安分守己地護衛吳耀久,再也不敢多望希綠一眼。

    希綠雖然本來就自保無礙,但馮孟升突然不再過來幫手卻也讓她頗感意外,她回過頭望了望,恰好見到喬夢娟正盯著自己。希綠心一慌,身法一個遲疑,差點被“泥龜蜥”探起來的大口咬中,她連忙飛退了十余公尺,重整自己紊亂的心緒。

    “希綠在搞什麼。”瑪莉安哼了一聲有些不滿,低聲說:“叫她回來,另外找幾個下去。”

    滿鳳芝臉色也不大好看,她本來頗看重希綠,沒想到打著打著卻手忙腳亂差點出問題,旋即傳音命令希綠退回,另派其他衛官下去。

    希綠心神不定地回到了南極軍隊伍中,低著頭一言不發,馮孟升雖不敢多看,卻仍看在眼中,除了忐忑不安之外還一面暗罵自己不已,這次可真是幫了倒忙,真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這時,遙遠的西南方猛然爆起數十道氣勁,所有攻擊“泥龜蜥”的人自然而然撒手高飛,人人望向西南方,卻誰也看不出所以然來;但每個人心中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先一步沖去“康勾森林”的高手們,終于開始全面進攻了。

    只不知道,他們能不能順利清開怪物、沖入控制區,將那折騰人的“單向跳躍壁”控制開關給結結實實地打爛。

    ※※※

    無元五三一年一月十五日七日前,當遙遠的“康勾森林”揚起戰火,大伙兒圍攻“泥龜蜥”的興致就淡了下來,據謝家族長謝棲所言,除非“泥龜蜥”行進方向改變,否則對謝家村沒有任何影響,眾人也不再為難這只倒楣的異獸,讓他自行離去。

    “康勾森林”中央那兒,卻是一連七天爆震不停,真不知道整個康勾森林被搗亂成什麼模樣,那兒集結了數十位高手,戰斗起來的氣勁震蕩自然是傳得老遠,相信不只是謝家村,整個世界只要功夫稍有成就的,應該都能感應得到;不過因為發勁的人數多且密集,外散能量威力驚人,就算能心神遠探的高手也無法禦使心神接近,所以除了知道那兒連著七天不斷的搏斗之外,沒有人能說清楚現在的戰況。

    而謝家村這兒,眾人稍作安頓之後,也逐漸出現了一些異獸騷亂,一方面“空間跳躍壁”確實有加速收攏,另一方面,在“康勾森林”天翻地覆的變化下,部分無法承受的二流怪物,自然只能住四面散開,也增加了這兒被襲擊的機會,所以在打發了幾起異獸騷亂之後,眾人開始討論避入“避難區”的時機。

    若“康勾森林”那兒能早點達成目的,自然省了這一次的遷徙,只不過連續七日都是劇烈的能量波動,那兒的戰況似乎已成僵持,畢竟這兒還有老弱婦孺,為了避免萬一,謝棲今日終于下達避入“避難區”的指示,雖然居住上難免有不變之處,但遇怪來襲時卻該會輕松安全不少。

    在眾人准備妥當、集結之前,謝家已經派了許多的人力四面搜尋,確定了路線上的安全。據說“避難區”的其中一個主要入口,距謝家村不到三公里遠,謝家村眾人中,就算有不會飛的,跑的也不會慢,這短短的距離不該會有什麼意外。

    趙寬等人這時幾乎已經是完全混入了南極軍之中,且不說趙寬與柳玉哲的肉麻當有趣,吳耀久與瑪莉安的關系也和緩許多,雖然許多事惰仍能讓兩人爭執個半天,但口氣與態度都已大幅改善,兩人那股討論事情的別致勁頭,反而發展出一種特別的相處模式。

    而孫飛霜卻不知為何三不五時就拉著李鴻避到沒人處敘話,李鴻雖然難免覺得怪異,但對方談到武學每句話都這麼有道理,對李鴻來說真是無法抵抗的吸引力;何況對李鴻來說,對方又是個毫不“古怪”的女人,自然接受度大幅提高;而孫飛霜也很能掌握李鴻的動態,雖然說常找李鴻,卻又不至于妨礙到李鴻練功,只不過對其他的好友來說,似乎有一陣子沒看到李鴻出現就是了。

    至于關系建立最早的馮孟升與喬夢娟,自從“大戰泥龜蜥”那日之後,忐忑不安的馮孟升當日本准備挨罵兼解釋,沒想到喬夢娟只冷語幾句也沒多說什麼,反而讓馮孟升開不了口。他們依然是同進同出看似無事,但馮孟升總覺得兩人間好象隔了層什麼東西,讓他始終無法釋懷,但喬夢娟既然不想提,馮孟升也沒開口的機會,只好悶在心里,至于希綠他自然是想都不敢去想,更別提問候一聲了。

    臨出發前,馮孟升最晚抵達廣場,這時人群已經不少,趙寬、李鴻都已到場,他與眾人打過招呼,左右望望訝異地說:“繡蓉呢?”

    趙寬沒說話,倒是李鴻沒好氣地接口:“跟謝家、舒家的婦孺混在一起。”

    “喔。”馮孟升望了趙寬一眼,跟著轉望著婦孺群,果然在人群中望見班繡蓉,她這時正笑容可掬地與身邊的三姑六婆敘話,不過她開口的時間不多,看來大多是微笑傾聽。

    而看那兒的笑鬧,一點也不像是逃難,反而像是去參加什麼喜慶聚會一般,在這個蠻荒的地域之中,真讓人有種無法融入的疏離感。

    “這是什麼?”趙寬突然發出叫聲。

    馮孟升與李鴻轉過頭去,卻見吳耀久剛與他兩位隨扈奔來,奇怪的是幕斯安身後背著一個黑色圓滾滾的大包裹,跑動間看來十分不靈便。

    吳耀久跑到眾人面前,楞了半晌才說:“沒什麼,一些東西。”

    “草包吳……”趙寬大驚小怪地說:“你不會作賊吧?別偷人家東西。”

    “呸呸呸!”吳耀久瞪眼說:“誰作賊啦。”

    “大家來的時候都兩手空空的,就算這段日子添了些東西,也不過是小包裹。”趙寬眯著眼說:“這一大包是啥怪東西。”

    “唉啊……”吳耀久一臉為難地說:“你就別管了。”

    趙寬哼了一聲說:“不管就不管,你別自找麻煩上身就好了。”

    “我也不願意啊。”吳耀久看看那個包裹,歎了一口氣說:“總之別提了。”

    馮孟升聽吳耀久這麼說,當然也不好發問,不過他心底也是十分好奇,這趟路高手眾多,用得著眾人的機會很少,吳耀久可說安分許久,怎麼會突然變出一個大包裹出來?

    隔了幾分鍾,謝棲浮上空中,緩緩的發話說:“諸位,我們這就出發,請緊隨著大隊移動,有任何狀況請立即告警,這次行程只有短短的三公里,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

    接著在謝家人領頭之下,會飛的四面飛起戒備,不會飛的少數人則在下方聚集移動,整個隊伍近百人,會飛的比不會飛的還多。

    一看往北行,趙寬就開始皺眉,北面不遠翻過個小丘就是沙漠旱區,別說水源問題,沙地中又能蓋什麼樣的“避難區”?而飛在空中,三公里一望就能看過去,根本什麼建築物都沒有,難道“避難區”藏在沙地之中?

    ※※※

    三公里,不用短短的幾分鍾就能抵達,領頭的謝家人很快就停下了身法,也不知道操作了什麼物件,只見一個方圓三公尺的沙地突然下陷,大片黃沙紛紛散落的同時,露出了一個大洞,謝棲伸手一引說:“諸位請依序進入,里面有人引領諸位歇息。”

    這底下蓋了居所?眾人又驚又疑地分別躍入洞中,卻見這個大洞深約十公尺,跟著一個橫向的兩公尺寬方形大洞一直往北面延伸,洞道中每隔一段就點燃了防風的油燈盞,看來這個地下空間十分有規模。

    簡直不是避難區了,當真可以住人。眾人嘖嘖有聲地往內踏進,只見洞道似乎不是由金木所建,乍看起來似乎是砂岩,卻又沒有一絲縫隙,仿佛自然天成又仿佛岩漿灌注而成。

    地下城說大也不大,石道長約三百公尺,斜斜往下通到中央一個近似正三角形的地底空間,三角形的邊長差不多有四百公尺,算是一個很寬闊的居處,這個空間另外還有兩個通道,筆直的通往東北與西北,與南面的入口通道恰好分占三個角落。

    問題是整個地底空間,除了地面上被三個通到中央的走道分隔成三區,其他都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地面上倒是平均散布了一個個半公尺寬的圓形突起,說是坐椅似乎矮了些,也不知道做啥用的。

    “南極洲、還有新大陸的諸位請跟我來。”一個謝家的青年迎了過來,帶著眾人往東北那區前進,走沒幾步路,他停在一個圓墩之前,突然彎腰俯身一掀;只見圓墩頂端掀開,底下露出一個空間,年輕人才說:“這個區域給諸位暫居,底下每六個空間一組,內含五個房間,五個房間大小陳設都一樣,請諸位自行選擇。”

    原來房間藏在地底?可真是地底城中又有地底城。

    眾人紛紛掀開附近的圓墩往下跳,這才發現底下是個正六邊型的空間,房中別無擺設,六邊中的一邊是個狹長型的盥洗區域,另外五面牆壁則分別各有一扇門戶,門後則又是個六邊型的房間。

    看來整個地底居所的房間全部都是六邊形空間組合而成,其中一間可以進出上方廣場,以及通向周圍的五個房間,所以是六格一組,所有房舍都這樣的造型,所以底下的空間幾乎可以完全利用不浪費,也算是別出心裁。

    既然班繡蓉另有居處,趙寬三人加上吳耀久與他兩個跟班,恰好選了一個單位住下,只不過路易與幕斯安得委屈點兩人擠一間。也是直到這兒,幕斯安背上的大包裹才終于得以卸下,放置在吳耀久的房中。

    進入地底城,第一件事當然是分配防守人員,三大出口的防守人選早已敲定,至于五個通風口,名單通知過來,居然只有馮孟升與李鴻兩人,趙寬反而沒被選上。

    馮孟升與李鴻自然是同聲譴責趙寬,原來當時扁大蜥蜴的時候袖手旁觀是早有預謀,趙寬倒是哈哈大笑,一臉陰謀得逞的奸詐模樣。

    不過仔細再看看名單,馮孟升可頭疼了,他與李鴻兩人被分配防守第三通風口,通風口的防守乃是三人一組輪班,萬萬沒想到自己這組的第三個人,居然恰好是希綠。

    不過喬夢娟既然沒追究此事,而與希綠一組,想也知道純粹是恰巧,馮孟升倒就不再擔心,眼看過不多時就該去接班,馮孟升與李鴻沒拖延太久,就相偕離開了寢房。

    這下趙寬終于可以安心地睡大覺,雖然這兒石床、石凳硬梆梆的談不上舒適,不過能好好躺著就是一種福氣,趙寬不顧聒噪不休的吳耀久還在自己房中,扔掉大刀,自顧自地躺成大字形,享受平躺的快樂。

    吳耀久看不下去,哼哼說:“死胖子,你這下可輕松了。”

    “對啊。”趙寬嘻嘻笑說:“讓他們去拼命,我有閑再考慮要不要去觀戰。”

    “真奇怪。”吳耀久不大滿意地說:“打蜥蜴的時候我也有出手啊,怎麼名單上沒我?”

    “皇儲。”路易忍不住抱怨說:“您也想想自己的身分,看門的事情有什麼好爭取的?”

    “不是這樣說。”吳耀久瞪眼說:“問題是,我功夫很爛嗎?”

    “你功夫本來就不怎麼樣。”趙寬一開口就頗不給面子,跟著轉個口氣說:“不過也不會太爛啦,可能人家知道你是皇儲,不好意思安排你看門。”

    “趙先生說的對。”幕斯安點頭說:“皇儲對此毋須太過掛懷。”

    “沒關系,有空還是可以去幫忙。”吳耀久自有打算:“只要沒事的時候,一樣可以找個地方協防。”

    “現在應該還用不著。”趙寬搖頭說:“現在就算去排班,也應該是以看守為主,真遇到怪物的機會不多,去聊天還差不多。”

    “提到這事,我也很疑惑。”吳耀久搖頭說:“這兩個大陸如此寬廣,這附近又本不是怪物聚集的地方,就算怪物四面流散,也未必會集合來這兒,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地遷移?”

    “那是你沒看過群體攻擊的怪物。”趙寬想起當初與南極軍在“阿佛陸塊”被蟻蚊群圍困的往事,呵呵一笑說:“若是運氣不好遇到那種,要這種地形才守得住,就看會不會遇到了。”

    “原來如此。”吳耀久一個疑惑解開了,又想到另一個問題:“這兒的水源從哪兒來的?而且好象我們住的地方,下面還有結構。”

    幕斯安點頭說:“想來下方的結構主要作為排水使用,至于水源的由來倒是啟人疑竇,莫非從遠處引來?”

    “你們去研究吧。”趙寬懶得聊這些有的沒的,他揮揮手趕人:“別吵我睡覺。”

    “死胖子。”吳耀久習慣了也不生氣,笑罵了一聲之後領著路易兩人離開。

    趙寬靜下來之後,開始思量著最近的變化。合**陳山恩當初出面安排的時候,理應不知謝家有這麼一個安全的避難所,而且這兒處在荒漠之中,不似謝家村在水源之旁,會誤打誤撞闖過來的獸類自然更少,留下的兵力可能稍嫌多了一些。

    但去“康勾森林”的兵力雖因此減少,不過既然連打了七天沒停,似乎也並非沒有勝算,否則若有人員損耗,萬一要用到下一個階段的“聚星化日”,反而不劃算。

    如果能就此解決就好了,不過接著之後的麻煩也一定不少。趙寬心中思量著,若是“單向跳躍壁”一消失,那個怪老頭茲克多首先就會找自己麻煩,這陣子與南極洲相處愉快,新後可能既往不咎,放過眾人一馬,不過王崇獻和羅方肯定不會讓眾人把“柱國先修”心法帶去南極洲,就算吳耀久居中緩頰八成地無效,況且自己也不可能借著“柱國先修”向南極洲換取庇護,所以還是得逃命。

    而外空那個會改造人體的怪東西,會不會這麼緊盯著自己十分難說,萬一他愛管不管的,別理他也就罷了,就怕他三不五時要自己降低世界武學水准,逃命都來不及了還管這麼多?

    而關于釋放體內內息的事情,私下幾次與李鴻商量,兩人已經有了共識,若是情況允許,盡量不要用非自然的方式來釋放比較妥當,否則是拿自己性命開玩笑;所以兩人暫時都沒考慮主動提前釋放內息。

    正想東想西的時候,吳耀久突然推開門說:“趙胖子!還睡啊?”

    “干嘛?”趙寬還是躺得很穩。

    “去幾個通風口看看吧。”吳耀久說:“有人需要幫忙的時候,我們才不會找不到方向。”

    “你們先去吧。”趙寬不認為這兩、三天內會有怪物騷擾,他閉上眼說:“我改天再去看。”

    “真是懶。”吳耀久搖搖頭,正要轉身時突然又說:“對了,你留著的話,幫我注意一下……”

    “注意啥?”趙寬莫名其妙。

    “沒什麼……”吳耀久頓了頓才說:“最好別讓人跑進來亂看。”

    草包在說啥?趙寬猛然醒悟,莫非指的是那個奇怪的大包裹?趙寬瞪眼說:“你到底干了啥見不得人的事情?再這樣吞吞吐吐的,不用等別人了,我第一個去翻。”

    “呃……”吳耀久尷尬地說:“不是不跟你們說,只是你們最近都跟那些女人……”

    說到女人?趙寬沒好氣地說:“你跟瑪莉安還不是常常眉來眼去,以為我們都沒看到啊?”

    “哪有!”吳耀久可急了,慌慌張張地說:“我不可能明知故犯,不說別的,就說我們兩個的身分,若是有什麼問題豈不是找自己麻煩,何況我們的想法有太多地方不……”

    “夠了夠了。”趙寬打斷吳耀久的話,賊賊地笑說:“問題都是自己想出來的,你不用擠理由了,回到剛剛的事情,你要自己說清楚,還是等我起勁的時候自己去看?”

    “那……不是什麼好東西。”吳耀久悶悶的說:“你不知道還是比較好。”

    這可奇了,很少看到吳耀久說個話這麼吞吞吐吐的,趙寬本只是逗逗吳耀久,這會兒好奇心可真被挑起來了,他坐起身子說:“怎麼越聽越像什麼丟臉的事情啊?草包你不要離開新大陸就亂來耶。”

    吳耀久歎了一口氣,回頭看看路易與幕斯安都還沒出房,他進了趙寬房中低聲說:“說來真有點丟臉。”

    趙寬眨眨眼沒說話,只聽吳耀久按著說:“大云湖的人不是全部去‘康勾森林’嗎?”

    “是啊。”趙寬點頭說。

    “他們那東西……”吳耀久吞吞吐吐的說:“當然不能帶去……但是交給別人又不放心……所以……”

    “啥?”趙寬跳了起來:“轉能妖壺?”

    “欸欸!”吳耀久連忙拉著趙寬說:“別這麼大聲。”

    “怎麼……”這可真是匪夷所思,趙寬瞪大眼說:“怎麼會交到你手里?”

    “我哪知道?”吳耀久一臉無辜地說:“你們那天到處亂跑,戴池和菲絲拉著我,說東說西就是要我代為看管,我推托不了,只好答應。”

    到處亂跑?趙寬腦海約略回憶一下,大概知道吳耀久指的是剛到謝家村,遠征隊出發前的一個小時,自己那時正與舒鄲果四處亂逛,沒想到他們居然把這東西交給了吳耀久?

    不過想來卻也有合理之處,一方面吳耀久本身明顯表示了對這個東西的排斥感,自然不會有占為己有的念頭,二來自己一行人是最不具實力的一群,要討回去不費工夫,加上那時他們趕時間,只有這個人草包個性容易中計,才能在三言兩語間就安頓好這燙手山芋。

    “我想替他們暫時保管也沒什麼壞處。”吳耀久還接著解釋說:“只要不傳出去,就不會有人好奇跑來看,就省了一些麻煩。”

    “那東西是長啥模樣啊?”趙寬忍不住問。

    “我根本沒打開。”吳耀久搖頭說:“你最好也別好奇,這東西聽說會蠱惑人心,多看無益。”

    “蠱你的特拉頭,那大云湖的幾萬人不早都變瘋子了?”趙寬嗤之以鼻。

    這好象也有道理……吳耀久想了想說:“要看就隨你,但別搞壞了,東西還要還人的。”

    “好,我去看看。”趙寬跳了起來,摩拳擦掌地說:“看看無祖當年到底制造了什麼妖物。”

    “你自己去看。”吳耀久沒興趣,他搖頭說:“不然干脆搬到你房間,讓你慢慢看?”

    “好啊……”趙寬想想又說:“不好,玉哲說不定會到我這兒,別讓她知道的好,省得解釋。”

    “也對,我也不敢讓瑪莉安知道。”吳耀久轉頭見路易與幕斯安出房,他對趙寬低聲說:“我出去了,你自己要小心。”

    “去吧、去吧。”趙寬揮手送出三人,想想便背起大刀,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吳耀久房中。

    正如趙寬所言,這趟來舊大陸,大伙兒都沒戴什麼行裝,所以吳耀久的東西自然也不多,趙寬一眼望過,就見那黑色大包裹孤伶伶地被扔在六邊形房間的一角。

    該不會咬人吧?趙寬又摸了摸刀柄,走近兩步掀開包裹,果然在包裹中看到了一個銀白色的金屬大圓柱。

    趙寬轉個角度看,看清上方的蝕刻文字,上面第一行是寫著:“天降異物,非人非妖,封存于此,不可輕啟。”

    接著一串密密麻麻的敘述,簡單說來就是大云湖祖先遇到這東西的往事,乍看之下頗為神奇,但趙寬從吳耀久處得知轉能妖壺逃出聖殿的往事,也就不這麼訝異了,對于不知此物由來的人來說,突然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非生物,會感到訝異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不過從這些話看來,這圓柱應該不是“轉能妖壺”,只能說是放置“轉能妖壺”的容器,那為何又說不可輕啟呢?每一次“聚星化日”,還不是得取出來使用?

    趙寬一面狐疑,一面四面尋找這圓筒上有沒有什麼開關,但看來看去這圓筒光溜溜的,連一絲接縫都沒有,實在想不透這要怎麼開啟。

    總不能這樣就算了,趙寬撫摸著圓筒,以“萬物演化”的心法緩緩探出內息,探查著這個圓筒的結構。

    這似乎不是純金屬的組織,反而比較類似金屬與非金屬化合之後的陶瓷結構,但性質比較近似金屬。趙寬摸了摸,摸出了玄機;表面上似乎通體是相同結構,但細細體會,卻能發現在上方其實有個類似蓋子的東西,而下方平均分布了十個手臂粗的孔洞,不過無論是蓋子的接縫,亦或是孔洞的表面,都被相同材質的一層硬膜給覆蓋住,而這層硬膜因為與圓性材質完全祖同,接合得天衣無縫,單從外表根本看不出所以然來。

    趙寬早知道大云湖有“萬物演化”的高手,對此不會感到意外,相對地,只要稍稍修練此等學問,懂得以微量內息體察物質內部結構的人,都可以看出那層薄膜之下的玄機。

    總而言之,除去薄膜看看里面是不難,問題是若要不露破綻,可得知道怎麼制造出一樣的東西。

    趙寬敲了敲圓柱,見里面一點反應都沒有,他雙手當即從圓性的上方撫過,運出功力撫下一層薄薄的材質,隨著兩手一搓,弄出一個小球,准備私下好好研究,等到能弄出個類似的東西再來。

    趙寬一面轉身,一面搓弄著手中的小小圓球,一面觀察經過這樣的動作後材質有沒有改變;如果有改變就不能以此為准,畢竟每個物質各有特性,不能不謹慎。

    不過這種陶瓷結構似乎十分穩定,經過這般的**與**,依然保持著原先的性質,趙寬臨出房門前時,腦海靈光一閃,既然這東西這麼穩定,何必弄出新的?把去掉的薄膜給集中起來,到時再罩上去不就得了?

    趙寬思忖了一下,決定從那十個洞口之一開始行動,他隨便選了一個洞口,探掌一面吸納一面融收,將洞口那層薄膜也搓成一個白亮亮的小球,露出了約十公分寬的圓孔。

    洞口出現,趙寬馬上飛退數公尺,提起功力應變,不過這東西不是很給面子,趙寬這麼小心翼翼,它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趙寬停了片刻,打量洞中,只見圓柱內壁似乎有五公分厚,看來這個桶子十分結實,洞中往內深入有些看不清楚,只隱隱看出黑黝黝的里面似乎有根棍子之類的東西。

    十個洞口,莫非就是“眾星化日”過程所使用?趙寬一面揣度,一面小心地伸手往內,准備摸摸那根怪棍。

    剛觸到棍端,立即有內力流泄的感覺,他嚇了一跳,連忙縮手,但只這麼一下,手臂就已經頗感無力,若不是他體內內息澎湃,三十六丹球補充迅速,說不定這下已經抽不回手。

    “有點恐怖。”趙寬喃喃自語著,一面有些好奇,這個洞肯定是吸納的口,不知道哪個洞口是出口?去摸摸會不會有一股內力湧入體內?

    但趙寬自經上方的怪物改造之後,並不缺乏內息,想到這點也只是好奇,沒什麼去特意尋覓的驅動力,趙寬最想知道的,是這東西既然被聖殿那方稱為妖物,到底哪兒有妖氣了?

    趙寬不再去摸那根怪棍子,敲了敲圓柱說:“欸欸?”

    圓柱依然是沒啥反應,趙寬搔頭抓耳半天,終于決定打開上方蓋子一看究竟,反正是一樣的原理。去掉上方縫隙的薄膜之後,趙寬先是拉拔了幾下,覺得似乎是沒啥作用,按著就嘗試著旋動,果然圓蓋就此緩緩地轉動起來。

    可真緊啊。趙寬緩緩轉開,慢慢提起了圓蓋,再緩緩地移開,往內一瞥,卻見圓筒內是一個一個黑黝黝的圓形東西,頂端當中一個巴掌大蜂巢般的圓形黑色網蓋,里面似乎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趙寬叫了兩聲,見還是沒回應,他膽子也越來越大,也許這所謂的妖物根本已經喪失了靈智,只留下所謂的“聚星化日”的能力,否則該開的都開了,這東西怎麼還死樣活氣地一點反應也沒有?

    趙寬大著膽子摸了摸網蓋,發現邊邊有個不顯眼的按鈕,趙寬沒怎麼在意地隨手一壓,突然間,能量猛然從圓筒中散出。趙寬反應還算快,馬上縮手翻身後撤,同時能量再爆,九個沒開封的洞口突然同時爆碎,十根似乎漲大了的柱狀短棍同時探出,跟著又倏然收了回去,進出之間十分迅捷,似乎也牽引著能量進出。

    這下趙寬可暗暗叫苦,那些洞口被這家伙破得亂七八糟,到時怎麼回複原狀?

    圓筒震動一下之後,突然又探出柱狀短棍,進進出出地晃動了一下之後,圓筒突然傳出聲音說:“放我出去。”

    會……會說話。趙寬雖然早有心理准備,但還是嚇了一大跳,正不知道該不該接話的時候,圓筒朝著趙寬的那一面洞口突然探出一根短棍,指著趙寬說:“你是誰?”

    “我……”趙寬頓了頓說:“你被關著嗎?”

    “無皇……在嗎?”圓筒震動了一下,頓了頓說:“別關著我啦,我只是好玩。”

    好玩?趙寬有點訝然,圓筒會說話不算太奇怪的事情,畢竟吳耀久成天說這是妖怪,但是啥叫好玩?趙寬思忖了一下說:“我看到一個圓筒,你被關在里面嗎?”

    “圓筒?”那聲音頓了頓說:“對啊、對啊……啊,難道是路提亞把我放在里面的嗎?你又是誰呢?認識楞品.路提亞嗎?把我弄出來好嗎?很悶耶。”

    楞品,路提亞又是誰?楞品老祖宗嗎?趙寬懶得研究,走近兩步說:“我打開蓋子了,你自己出不來嗎?”

    “沒有使勁的地方。”圓筒又晃了兩下,十個洞口分別探出短棍上下揮動一番之後,突然縮回說:“對喔,我有辦法出來。”

    “什麼?”趙寬還沒搞清楚對方的話意,突然一股氣勁一爆,能量往外直沖,圓筒突然間四分五裂往外炸開,碎塊四面飛散的同時,一個圓圓扁扁的東西就這麼浮現在趙寬眼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5-10 22:13:22

正文 第十一卷

  
    第一章妖壺再現

    圓筒這麼一炸,碎塊自然是到處亂噴,趙寬一面運功護身一面閃躲才安然無恙,而這房間的結構也還算堅固,沒被砸出個大洞。不過趙寬這下可真是傻眼了,大云湖那群人回來之後應該如何交代?

    而圓筒碎散之後,出現的是個扁圓形的東西,正上方當然就是趙寬看到的網狀結構,而腰腹那一圈,則是十根伸縮不定的圓柱,看起來不很堅硬,但也不怎麼具有彈性,總之忽進忽出地頗為奇怪。

    “你就是轉能妖壺?”趙寬手已經放到了刀柄上,對方此時束縛盡去,若是突然發狂,自己可是首當其沖,不可不防。

    “我不喜歡這個名稱。”那東西哼了一聲,聲音從頭頂透出說:“無皇當初都叫我轉轉壺,怎麼後來變成妖壺了?”

    “轉轉壺?”趙寬張大嘴巴,這名稱會不會太可愛了些。

    “怎麼?”轉轉壺沒理會趙寬,自顧自地在空中飛來飛去,一面說:“好舒服啊,哈哈哈。”

    “你……”趙寬頗有些不知從何問起,想了想才說:“你怎麼被關的?”

    “我哪知道。”轉轉壺在空中轉了轉,突然飛到趙寬面前說:“欸,你怎麼稱呼啊?”

    “我叫趙寬。”趙寬頓了頓說:“你不知道自己怎麼被關的?”

    “聖殿沒找我了吧?”轉轉壺卻說:“關掉功能之後,不知道過了多久啰……趙寬啊,你是路提亞的誰,他交代你打開的嗎?他人呢?”


   
    這樣答非所問下去總不是辦法,趙寬只好認命,先擱下自己的疑問,針對著轉轉壺的問題說:“聖殿沒說不找你了吧,我不認識路提亞,是恰好……按了你上面那個鈕一下。”

    “嘎?”轉轉壺馬上在空中急速轉了起來,一面慘叫:“聖殿還在追我啊,完了完了……他們在搞什麼啊,現在是無元多少年了?怎麼還要追?”

    趙寬楞了楞才說:“現在是無元五三一年。”

    “啊?”轉轉壺楞了楞才說:“那……不是好幾百年過去了,怎麼這麼久……路提亞不是說……要幫我跟聖殿說嗎?”

    路提亞是楞品家族的人,怎麼可能去跟聖殿說這個?就算真去說了,八成也沒有用。趙寬眨眨眼說:“我請教一下喔,你會不會被騙了?”

    轉轉壺停止轉動,飛到趙寬眼前說:“我被騙了?”

    “我猜的啦。”趙寬搖頭說:“你說的路提亞他們與聖殿本就有仇,怎麼會幫你去說?就算去說又怎麼會有效?”

    轉轉壺十根短柱同時探出,迅疾地旋轉著一面破口大罵:“可惡的路提亞。”

    “別急著生氣。”趙寬在旁揮手說:“跟你說了我是猜的。”

    “對喔。”轉轉壺停了下來,飛到趙寬身旁說:“我身體里面累積了好多能量,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剛剛沒注意,忘了去用哩。”

    “呃……”趙寬頓了頓說:“大概是吞吐之間送出的呢?你不是會什麼‘九星歸一’嗎?”

    “啥九星歸一?九吸一放吧……那是路提亞希望的啊。”轉轉壺說:“他要我停在那種狀況下關機,這樣可以有作用,我又不會被追。”

    “關機?被追?”趙寬又迷糊了。

    “唉啃。”轉轉壺:“我在運轉狀態的話聖殿會發現啦,不過現在能量又一堆了,他們就算來追我還可以逃一陣子。”說完居然還嘻嘻笑了起來。

    這個壺好象有點不大正經。趙寬失笑說:“你現在倒是可以放心,聖殿就算要來抓你,暫時也來不了。”

    “為什麼?”轉轉壺訝異地說。

    趙寬把“單向跳躍壁”的事情大略說了一遍,跟著說出現在的大概狀態,轉轉壺倒是頗安靜地聽趙寬解釋,中途沒怎麼插嘴,直到趙寬說完之後,轉轉壺才搖搖晃晃地說:“那我可以安心一陣子啰。”


   
    “你當初為什麼要逃啊?”趙寬終于回到正題。

    “都是無皇啦。”轉轉壺瞪眼說:“說什麼要我在承恩塔頂慢慢吸能量,等以後分給後人,問他多久,他說幾百幾千年都可能,直到什麼怪任務終結,那我不是得待到瘋掉?當然要跑啊。”

    “你……”趙寬想想該怎麼措詞才說:“你是無皇制造的嗎?”

    “對啊。”轉轉壺在空中翻來翻去,似乎十分得意,說:“無皇說我是非計算型的第一個人工智慧唷。”

    不過他說完就突然頓在半空,語調轉為低沉,說:“但自從我說我不想待在那邊發呆,他就說我是失敗品,還考慮要銷毀哩,當然非逃不可……我逃逃逃……”說到後面語氣似乎又開心起來。

    原來是這樣。趙寬雖然還不是很清楚,但也了解了大概,對于幾百年前的過去,趙寬倒沒什麼興趣,他感覺這個轉轉壺頗有童心,似乎不難相處,他招招手說:“你很喜歡到處去玩嗎?”

    “對啊、對啊,可是我不會打架。”轉轉壺不會點頭,整個身子前後擺動著,跟著說:“你可以保護我嗎?我可以送你內力,可以送很多很多。”

    趙寬啼笑皆非地說:“你的內力不是要用來逃命嗎?”

    “我現在存了好多喔。”轉轉壺說:“就算給你,大不了再找人吸一些就是了。”

    到處亂吸可真的變成妖物了。趙寬連忙搖頭說:“不用吸了,你也不用給我,我內力夠了。”

    趙寬說的可是實話,現在體內還蘊藏了內息不敢釋放呢,他當真是少數不缺內息的人。

    “喔。”轉轉壺無所謂地說:“那我們一起去玩吧,去你剛剛說的‘康勾森林’看看?”

    趙寬沒好氣地說:“去送死喔?那邊怪物很厲害的。”

    “嘎?”轉轉壺頓了頓說:“那還是別去好了……反正我們出去逛逛吧,一直待在這兒做什麼呢?”

    這家伙有點吵。趙寬伸手摸摸轉轉壺說:“無皇是怎麼把你做出來的?”

    “我哪知道?”轉轉壺不是很安分,動來動去的,但總歸沒飛開。

    “那我這樣問好了。”趙寬呵呵一笑說:“無皇做你出來做什麼?”

    “剛剛不是說了嗎?”轉轉壺又轉了起來:“吸內力給後人啊。”

    “你也沒都送出去,不是吸了一堆留在身體里面?”趙寬嘖嘖有聲說:“傳來傳去自己先賺一筆。”

    “才不是。”轉轉壺似乎大感委屈地說:“我是可以送光光的,不過短時間內我只能轉化性質類似的送出,比較複雜的就來不及了啊,送不出去的我會換一種比較省空間的形式儲存起來,要再送出去的話還要看給誰,再經過轉化的動作……這幾百年我都關閉了其他功能,只會自動存起來而已。”

    每個人運集的能量性質天生就有差異,就算練的功夫相同,也只是比較接近,依然有些微不同;這件事情,趙寬本有幾分了解,對轉轉壺的說明倒也不會聽不懂,他點點頭說:“這麼說來你在大云湖待了這麼久,身上的能量確實應該不少。”

    “對啊。”轉轉壺頓了頓又說:“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一堆能量,身體未必能馬上適應,總而言之,功夫越高的人能接受的量自然越大,所以萬一使用的人沒配合好,留在我身上的就更多啰。”


   
    這倒不用太擔心,這方面大云湖那兒早就借著“化日比試”的過程安排妥當。不過這些趙寬也懶得說明,只點點頭說:“總而言之,你暫時不想關機睡覺了?”

    “什麼暫時?”轉轉壺蹦了起來,在房間中亂飛說:“我才不想停機哩,那時是沒辦法,快沒能量逃了,路堤亞又說他會幫我忙,才關機的,沒想到他把我一放就是幾百年,真可惡。”

    “過來、過來。”趙寬揮手說:“借我摸摸看你的組織,真不知道無皇怎麼把你制造出來的。”

    “不要。”轉轉壺飛得老遠,不大信任地說:“你會突然把我關起來。”

    “我沒這麼無聊啦。”趙寬哼聲說:“否則剛剛就關起來了。”

    轉轉壺停了半晌,似乎在考慮趙寬所言的真假,隔了片刻才緩緩接近趙寬,一面威脅說:“我現在沒有設定成九吸一放的模式,把我關機也沒用喔。”

    居然還會威脅。趙寬好笑地說:“你愛來不來,不來我就不管你了,高興飛哪邊就飛哪邊去吧,跑出去破人當成怪物打我可管不了。”

    趙寬這話倒不是危言聳聽,這時整個地底城的人都在防備怪物入侵,若是轉轉壺突然到處亂飛,必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剛剛趙寬已經對轉轉壺敘述了現在的局勢,他倒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在空中又轉了轉才不甘不願地接近趙寬,一面還嘮嘮叨叨地說:“我相信你喔,你不可以騙我喔……”

    趙寬一把抓著轉轉壺,也不跟他廢話,緩緩地探出幾許內息,從各個角度體察著轉轉壺的構造與機能。

    ※※※

    吳耀久完全不知自己房中的大圓筒已面目全非,他才剛打探清楚各通風口的方向,正領著路易與幕斯安兩人向第五個通風口前進--那也正是李鴻與馮孟升現在正在看守的地方。

    說到通風口,其實說簡單點,就是地底城上方五個往外延伸的大洞,洞道並不大,勉可讓一個人飛行,往上直飛出約二十公尺之後,便開始成傾斜七十度角,一直通到地面。

    吳耀久三人相准了第五通風口直飛,飛到地面出口之前,只見洞道突然放寬了些,李鴻、馮孟升、希綠三人正分散在洞口內的空間,疑惑地望著自己三人。

    吳耀久首先呵呵笑說:“怎麼樣,有沒有怪物來鬧場?”

    馮孟升苦笑搖頭說:“沒有,你怎麼跑來了?”

    “來逛逛的啊。”吳耀久頓了頓,見李鴻閉目坐在一旁,他訝異地說:“他這時還練功啊?”

    李鴻睜開眼,瞪了吳耀久一眼說:“我沒入定,只是思索問題。”

    “喔……”吳耀久才要接話,卻見李鴻眼睛又閉了起來。

    吳耀久沒趣地轉頭望過去,見希綠一個人漠然地立在一旁,吳耀久不認識她,但沒成見地率性揮揮手說:“妳好啊,辛苦了。”

    希綠一楞,頗有幾分不知該如何是好,遲疑了一下才回禮說:“見過皇儲殿下。”

    “咦?”吳耀久可楞了,笑嘻嘻地說:“你認得我?”

    “我是南極洲衛官,我姓周。”希綠頓了頓說:“曾見過皇儲。”

    “啊。我認得你。”吳耀久突然大驚小怪地說:“上次打蜥蜴妳也有出手,打一半突然不見了。”

    希綠臉色暗了下來沒接口,吳耀久還不識趣地說:“你跟孟升早就認識吧?他不是在你和我之間跑來跑去嗎?”

    希綠瞥了馮孟升一眼隨即低下頭,臉上的神情更有些不快,但終究沒開口。

    馮孟升倒是這才知道希綠姓周,這麼說來她的全名是周希綠;沒想到上次的動作連吳耀人都注意到了;而看看希綠的表情,又讓馮孟升心驚肉跳,莫非那次真的惹她不滿了?讓喬夢娟不快還有點道理,怎麼她也不高興呢?自己當真是太多事了嗎?

    吳耀久見沒人理會自己,只好自顧自地說:“看守人員的分配看來有點道理,把認識的放在一起也會比較有默契……”

    “皇儲殿下。”希綠突然開口說:“南極洲派出協防的人員,連六衛統在內共有十多人,我被分到這一組只是恰巧。”

    “呃……”吳耀久楞了楞,這才發覺自己似乎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他望望馮孟升,又看看希綠,縱遲鈍如他,也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吳耀久眼睛轉了轉,點頭說:“我再去別的地方逛逛。”

    “吳兄各處都要看看嗎?”馮孟升也頗希望吳耀久快點離開,否則他越說只會讓自己越尷尬。

    吳耀久點頭頭說:“等會兒四面繞繞,熟悉一下,只是先來看看你們兩個的位置。”

    馮孟升沒再多說,等吳耀久離開,他見李鴻依然是閉目靜坐,再轉望希綠,見她站在那徑約一公尺的通風口前,目光透過鐵網往外望,似乎沒打算理會自己。

    這幾日馮孟升成日擔心喬夢娟對此不滿,壓根沒空好好思索希綠這邊的心情,這時靜了下來,仔細回思當時自己的行為,終于猛然省悟問題所在,希綠既然被派下場,自然有自衛的能耐,自己這麼一來,不但容易引起喬夢娟不滿,從希綠的角度來說,她反而容易因此讓人看輕。

    自己可真是大錯特錯啊。馮孟升深悔不已,雖然出發點只是護花,但卻沒想到對別人造成的影響,如今錯已鑄成,彌補自然更要小心,絕不能重蹈覆轍。

    但該怎麼彌補呢?先取得她的諒解再說吧?馮孟升思忖良久,自覺大略想通諸般關節之後,才傳音說:“希綠小姐,我要問你致歉。”

    希綠一怔回頭,有些意外地望著馮孟升。

    馮孟升當即接著說:“當時我思慮不周,妄自插手,卻沒想到這麼一來可能會對你造成困擾,我不知應該如何表達歉意,但要不能假作不知,只希望能得到你的諒解……”

    希綠依然沒有答話,望著馮孟升的眼神卻多了幾分複雜;而馮孟升對她沒有回應也並不意外,畢竟這次的開口,他可是首度用足了“神算無遺”的功夫操演過的,雖然說人心最難揣度,但總不能一點也沒用吧?

    馮孟升再接再勵說:“不管你是否原諒我,我只希望,能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至少也讓我安心許多,當然,我也一直沒忘記當初你的借劍之情……”

    “那是小事。”希綠忍不住傳音打斷了馮孟升的話。

    開口就好了,馮孟升松了一口氣,期待地望著希綠,果然希綠隔了片刻,終于接著傳音說:“你……你那時確實太多事……”

    果然挨罵了。馮孟升苦笑一下說:“我知道,我個性的這個問題一定要改,尤其經過這次,對你造成了影響,讓我很是自責。”

    希綠輕籲了一口氣,正要傳音的時候,一角的李鴻突然睜眼站起,面無表情地望著兩人說:“我在入口處靜坐,有事時大聲些說話我就過來。”說完心劍裹體,劍光一閃間已經沒了蹤影。

    這下兩人可尷尬了,希綠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頓了頓才低聲說:“他……”

    這時無須顧忌李鴻聽到,馮孟升歎口氣低聲說:“我忘了李鴻功力進步不少,大概是從空間的能量變化,發覺我們正在傳音對話,你無須在意,他是我好友,離開只是為了讓我們說話方便。”

    希綠只是覺得意外而已,她望望馮孟界說:“我剛是要說……你不用擔心我的問題,我接受你的道歉就是了。”

    “謝謝你。”馮孟升松了一口氣說:“但我一定會找機會補償你的……

    希綠忍不住露出調侃的笑容說:“最好不要,我怕到了。”

    “這……”馮孟升尷尬地說:“我保證下一次一定想清楚才會行動。”

    “那時為什麼沒先想清楚?”希綠瞅著馮孟升說。

    “那是直覺反應。”馮孟升苦笑說。心中一面想著,枉費自己學了“神算無遺”,老是見到女人就憑直覺做事,難怪會壞事。

    希綠聽到馮孟升這麼說,臉卻紅了紅,稍稍轉過頭沒說話,馮孟升突覺氣氛怪異,猛然驚覺,連忙閉口不言,先想個清楚再說。

    隔了好片刻,馮孟升才接著說:“如果希綠小姐有什麼地方我可以效勞的,請千萬不要吝于提點,孟升一定全力以赴。”

    希綠搖搖頭,輕歎一口氣才說:“你別放在心上了,我又有什麼事情會需要你幫忙呢?”

    “這……”馮孟升想想也有道理,自己一廂情願地想效勞,對方卻未必有用得著自己的地方,馮孟升無奈之下只好說:“這可問倒我了。”

    希綠忍不住笑說:“你還真是古怪。”

    馮孟升尷尬地說:“希綠小姐說的是,我應該好好檢討改進。”

    “我不是這個意思。”希綠噗嗤一聲,掩住嘴直搖頭,想笑又覺失態,忍得十分辛苦。

    馮孟升只要看到女人就覺得賞心悅目,女人笑起來要讓他全身舒適,且不管對方笑的本是自己;此時他只知道咧嘴陪著傻笑,一時倒不知道該接什麼話,總之兩人間的尷尬氣氛已經化解,之後的日子應該會好過一些。

    至于李鴻,確實如同馮孟升所想,他雖然閉目沉思練習心念分化的能力,但既然沒有全神入定,對外界的感受自然能一一體察。功力到了一個程度,對于空間環境能量的變化,感受更是明顯,若是眼前一堆人,李鴻未必能分辨出馮孟升、希綠分別在對誰傳音,但這兒就只有三個人,自己耳朵邊一點聲音都沒有,想也知道兩人在對話。

    李鴻對他們談話的內容一點興趣都沒有,想想自己杵在那兒他們說話反而不方便,他本是想到就做的個性,當場跑離通風口外,讓里面兩人說個痛快,自己也比較不會受到干擾。

    李鴻也沒飛回地下城,就在通風道轉折的地方盤腿坐了下來,畢竟再過去就是筆直往下,不好穩下身子。

    正凝神分化心思之際,李鴻突然感覺到通風口另有一個迅疾的能量飄了過來,他剛睜眼,卻見眼前飄過喬夢娟的身影。

    喬夢娟此時無須看守出入口,閑著無事飄來尋找馮孟升,沒想到卻見李鴻一個人坐在通道轉折處,她有幾分疑惑地望了李鴻一眼,頷首微笑打了個招呼,身法不停的繼續往前飛去。

    李鴻望著喬夢娟的身形,倒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她來找馮孟升不是稀奇的事情,不跟自己多說話也好:這個小女人又容易害羞又會撒嬌,多說兩句說不定自己會忍不住得罪人,此女與馮孟升關系似乎頗有不同,多少給馮孟升一點面子為是。

    李鴻正要繼續開眼打坐,卻見喬夢娟咻地一下又沖了出來,本來白里透紅的臉蛋籠罩著一層寒霜,經過李鴻身邊時,還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沒說半句話又沖了出去。

    李鴻莫名其妙被瞪,頗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他可不是馮孟升,被女人瞪本是家常便飯,李鴻毫不在意地繼續凝練心神,馬上把喬夢娟的事情拋到九霄云外。

    這一排班就是十二個小時,正適合李鴻好好思索心劍的運用與分化;心劍數量增加的技巧,簡單說來有兩個要件,一個是內力要足,一個是分心的技巧要嫻熟,想要化出三柄心劍,對現在的李鴻來說,內力不是大問題,至于分心的技巧,只需要依著“氣劍心訣”的原理不斷演練,總會有成功的一天。

    李鴻心念專注,幾不知時光流逝,終于李鴻覺得已練習妥當,心念該能夠以一化四,接下來只要把其中一股心念存留己身,另三個心念則可以配合內息化出于外,就成了三柄心劍。

    正要操演之際,李鴻又發覺有人接近,這個氣勁李鴻不陌生,不用看就知道是孫飛霜,李鴻懶得睜眼,繼續練自己的。

    孫飛霜自然看得出來李鴻沒有當真入定,卻見他就這麼閉著眼睛沒反應,孫飛霜笑說:“還練啊?快快醒來。”

    李鴻暗歎一聲散去心念,睜開眼睛卻兒孫飛霜笑吟吟地站在自己面前,亭立的身軀帶著股自信的魅力,李鴻翻翻眼沒好氣地說:“現在別吵我。”

    “別這樣。”孫飛霜呵呵笑說:“我跟你的班表是錯開的,剛剛才注意到,連忙跑來。”

    “錯開?”李鴻皺眉問。

    “每一班都統一在十點交班啊,一班十二小時,兩個錯開就是說--你值班時我休息,我當班時你放假。”孫飛霜說:“剛剛忙一些瑣事,現在才注意到,現在不來,一會兒就不能找你了。”

    “找我干嘛?”李鴻莫名其妙地說。

    “總有事要說。”柳玉哲一臉理所當然,含笑說:“還是等會兒交班之後,你再去西北主通道口找我?”

    “我現在要練功夫。”李鴻無奈地說:“去找你就是了,到底什麼事啊?”

    “問這麼多做什麼?”孫飛霜板起臉說:“又不是女孩子,大方些。”

    李鴻說不出話來,楞了楞才說:“知道了。”

    孫飛霜一笑,帥氣地轉身飄去,只留下李鴻楞了半天,才定下心來繼續演練功夫。

    剛剛練到哪兒了?對了,該試用三支心劍。李鴻苦笑搖搖頭,心念凝定澄清,依心訣分化心神為四,三股揪入內息之中凝結,待分別成型之後,再逐步散化送出體外。

    第一次總是比較慢的,一方面是熟練度的關系,一方面三支心劍出體但未成型之間的安置也頗須適應,反正現在沒有敵人,李鴻便慢慢送出,三把閃耀著光華的心劍在他頭頂逐漸成型,一切都如計劃一般。

    李鴻無須睜眼,對于心劍的狀態也一清二楚,他先控制心劍在周圍空間稍作騰挪片刻,隨即又將心念收回體內,先多收放幾次讓這個動作順暢了再言其他。

    ※※※

    吳耀久不久前逛遍了三個主要通道以及五個通風口,遇到了不少人,除了輪班的人以外,甚至還有地方擠著一群探班的正高興聊天,吳耀久個性隨和,只要沒遇到看不順眼的事情,其實頗好相處,他就這麼到處與人話話家常,一轉眼也過了幾個小時,多認識了不少人。

    不過他聊歸聊,也逛不了多久,幾個小時後,他已經領著路易與幕斯安飛回廣場,准備回房休息,畢竟他也掛心著趙寬研究“轉能妖壺”的情形。

    三人飄入蜂巢房間中,吳耀久見五個房門都是緊閉的,也不清楚趙寬在哪兒,說不定還在自己房間里面研究呢。關于趙寬研究“轉能妖壺”之事,吳耀久沒打算給路易他們知道,省得又啰哩啰唆,他當即回頭說:“你們先去休息,我也去休息。”


   
    這趟陪著吳耀久到處跟人瞎扯,身體不累心理上倒是挺累的,既然皇儲要回房休息,想來也沒有其他的事情,路易與幕斯安別無異議,兩人向吳耀久施禮之後自行回房。

    吳耀久見他們關上房門,連忙奔回自己房中,一開門吳耀久卻不由得瞪大眼直發楞,自己的房間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房間一角的大包裹被打開並不稀奇,那散落一地把房間弄得亂七八糟的金屬塊是啥東西?放著轉能妖壺的圓筒呢?趙寬呢?看著殘存金屬塊的造型,吳耀久陡然醒悟那就是圓筒的殘骸,他慘叫一聲,轉頭就往趙寬房里沖。

    砰地一下撞開趙寬房門,迎面一個黑黝黝扁扁圓圓的怪東西正在眼前飛舞,這東西當然不是人,莫非有怪物闖入地底城?吳耀久吃了一驚,一拔腰間長劍,定邦劍氣隨即沖出,往那圓圓扁扁的東西一劍就劈了過去。

    怪東西滴溜溜一轉,輕易閃過了這道劍光,吳耀久劍氣已經發出收不住手,轟地一聲撞到對面的牆壁,被開了一個大洞,只聽一個女子尖叫一聲,一道青藍色劍氣從牆壁破口直沖過來。

    打到別人家去了?吳耀久明知是誤會,但對方劍氣已經逼近,吳耀久沒時間解釋,長劍再度激引白色定邦劍氣以抗,兩方氣勁一沖,巨響爆出的同時,趙寬房中自然是亂七八糟一片,而那個破洞也開得更大了些。

    破洞既然變大了,兩邊就看的清楚,吳耀久望過去,只見一個女子衣衫不整地正瞪著這兒,她那面房門自然也馬上湧進了一批人,而這邊的路易、幕斯安當然也急匆眾人面面相覷的同時,那剛胡亂披上衣物的女子瞪著吳耀久怒斥說:“你這無恥的家伙。”

    “我……這是誤會。”吳耀久四面張望要找那個罪魁禍首,沒看到怪物,倒是總算看到端坐床上看戲的趙寬,吳耀久訝異地說:“趙胖子,怪物呢?”

    “怪物?”趙寬眨眨眼說:“哪兒有怪物?”

    自己不可能看錯啊。吳耀久楞了片刻正要說話,趙寬已經先揮揮手說:“先跟人家道歉啦。”

    自己確實有錯,吳耀久連忙向另一向怒氣沖沖的娘子軍們施禮說:“我一時失手擊裂牆壁,實在不是有意,希望諸位見諒。”

    “你……”那個女子還要說話,趙寬已經先一步打哈哈說:“要偷看也不會這麼聲勢浩大,還沒看到啥就被抓了。”

    這話說的也對,那群女人氣消了些,但其中一人仍瞪了吳耀久一眼說:“白癡到在房子里面揮劍,真是新大陸的野蠻人。”

    路易忍不住跳出來說:“夠了喔,皇儲已經道歉,你們還想怎麼樣?”

    那群女子聽到此言忍不住要開罵,一旁的趙寬卻突然跳起來說:“都不要吵,聽我說。”

    胖子要說啥?吳耀久等人自然聽得下趙寬的話,當即閉嘴;而南極洲部隊自趙寬助他們脫離蟻蚊區,對他也有幾分尊重,何況現在最不避諱、最火熱的就是趙寬與柳玉哲這一對,南極洲部隊難免會給他些面子,只好也跟著住口。

    趙寬見眾人都安靜下來,他點頭說:“這面牆,是我和這位共用的,被皇儲一劍擊破,這是皇儲的錯。”

    這話自然讓眾女連連點頭,也讓吳耀久垂頭喪氣啞口無言,但趙寬接著又說:“但我房間卻被你們兩人毀得亂七八糟,這誰負責啊?怎麼沒人跟我道歉?”

    眾人這才注意到,趙寬房中除了床鋪那個角落完好無缺之外,其他地方已一片狼籍,家具用品毀損不堪,而床鋪那一角,自然是因趙寬運勁保護才能悻免于難。

    聽到這話,吳耀久沒有什麼感覺,南極洲那些女子可沒覺得這麼理直氣壯了,畢竟自己這邊也是二話不說拔劍就轟了回去。見她們無話可說,趙寬揮揮手說:“算我倒楣,你們各自去忙吧,我待會兒來補牆。”

    “搞什麼?”對方門口突然飄進一人,正是六大衛統之一的滿鳳芝。

    “參見滿衛統。”幾個南極洲部隊連忙施禮。

    “冰山美人出現啰。”趙寬一笑說:“皇儲和這幾位可愛妹妹因為小誤會,把我房間毀了。”


   
    滿鳳芝瞪了趙寬一眼,望望四面的亂相,她面無表情地說:“毀了就換一間吧。”跟著轉頭說:“有沒有常識?在屋里打架?”

    她後面兩句話,雖是面對著那幾名女子說話,吳耀久聽了卻也不是滋味,但自己畢竟有錯,只好摸摸鼻子不說話。

    那群女子沒一個敢答腔的,看來滿鳳芝禦下極嚴;她見沒人說話,頓了頓又說:“這一組五間房都別住,你們換地方。”

    “是,衛統。”五個女子整齊地應聲,不過難免偷眼瞪了瞪吳耀久。

    滿鳳芝交代完畢,也沒說其他廢話,轉身就飄出隔房,那五個女子臭著臉各自收拾物件,轉眼走得一乾二淨。

    眼見女子都**了,幕斯安才小心翼翼地說:“皇儲,這是怎麼回事?”

    吳耀久一肚子氣悶,憤憤說:“我哪知道怎麼回事,剛剛看到怪物我就砍啊。”

    怪物?路易與幕斯安對望一眼,趙寬人在房中,有怪物不就先咬他了?但總不能直叱吳耀久亂說話,路易關懷地說:“皇儲要不要休息一下,剛剛東奔西走地也累了。”

    “你們去休息,不要管我。”吳耀久還要抓著趙寬問話,哪肯這樣去休息。

    等路易與幕斯安無奈地離開,吳耀久回頭關上門,一把抓著趙寬說:“死胖子,把怪物交出來。”

    “嘿嘿,別急。”趙寬笑了兩聲,先飄到隔房出口,見南極諸女已經**,他回身將那一側的房門也關上才說:“你把我房間搞成那樣,我搬來這間好了,香香的。”一邊還嗅著房間里的味道。

    “誰管你搬去哪兒。”吳耀久哇哇叫:“剛剛到底怎麼回事?還有,你怎麼把轉能妖壺給毀了?”

    “吵死了。”趙寬向吳耀久揮揮手,轉頭對床鋪那兒喊:“喂!你自己出來解釋。”

    吳耀久目光轉過去,只見隔了片刻,趙寬床後突然冒出一個圓圓扁扁的東西,吳耀久忍不住大叫說:“怪物果然在這兒,還說我看錯……我……你這……”

    “說你吵還不承認。”趙寬打斷吳耀久的話說:“來,我給你們正式介紹,這位是新大陸皇儲吳耀久,外號草包;這位是你老祖先無皇弄出來的東西,叫做轉轉壺。”

    轉轉壺?吳耀久再遲鈍也聽出問題,他訝異地說:“這就是‘轉能妖壺’?”

    “我叫轉轉壺!”轉轉壺生氣地大聲說:“什麼妖不妖?”

    “轉……轉……”吳耀久沒想到眼前這東西會說話,他楞了楞,說:“那個圓筒……?”

    “這個嘛。”趙寬咳了咳說:“他突然醒來,把圓筒炸開跑了出來,剛好我在你房中,就跟他聊了聊,邀他過來這兒坐坐。”

    這是趙寬與轉轉壺取得共識之後決定的對外說法,一方面避免楞品一族追究此事,二來轉轉壺本就沒有替楞品一族干活的義務;當然,交換條件是趙寬必須保障他在這兒的安全。

    吳耀久聽到趙寬這麼說,雖然覺得未免太過湊巧,但也無話可說,只見趙寬轉頭對轉轉壺說:“我沒騙你吧,你一出現別人就會當你是怪物,還想自己跑出去?”

    轉轉壺在空中轉了轉,無奈地說:“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出去玩?”

    “這麼想出去找就送你出去。”趙寬呵呵一笑說:“只要向大云湖那邊解釋過了,你啥時要走我都幫你。”

    “好吧。”轉轉壺無奈地在空中飛舞說:“那要多久啊?”

    “要找個適當的時機。”趙寬搖頭說:“最好是借著通訊儀器之類的東西來解釋,否則他們若是翻臉想抓你,我可攔不住。”

    “我送你內力不就好了。”轉轉壺說:“這樣你就能攔住了。”

    “跟你說不要。”趙寬瞪眼說:“沒事一直灌內力對身體不好。”

    “不會啦。”轉轉壺連忙說:“確實不能連續灌注過多能量,但你不是沒參加那個比試嗎?”

    “反正我內息很多。”趙寬不好解釋自己已使用另一種方式灌注了內息,揮揮手說:“灌太多內力說不定會爆掉。”

    爆掉?吹氣球嗎?吳耀久腦袋發漲,這兩人……不,這一人一妖的對話讓人聽的很是頭疼,他連忙打斷兩人的對話說:“等等……轉轉壺,你要出去玩?”

    “對呀。”轉轉壺嘻嘻笑說:“這邊逛逛,那邊逛逛。”邊說還邊打轉。

    “你靠什麼生存?”吳耀久神色一正說。

    “能量啊。”轉轉壺說:“我身上好多能量,可以飛很久。”

    “如果這些能量用完呢?”吳耀久臉一沉說:“難道隨便找個人吸收?”

    “用完再說嘛。”轉轉壺無辜地說:“總會有人願意送我一些的。”

    “這不行。”吳耀久轉頭對趙寬說:“這該是聖殿當初捉拿它的原因,無皇不願有無辜者受害。”

    趙寬也不是沒想到這層,他歎口氣說:“那你覺得應該怎麼辦?把他銷毀?他從出生到現在,可從沒主動吸收無辜人的內息。”

    “對啊、對啊。”轉轉壺連忙說:“我沒有,能量都是被塞進來的。”

    吳耀久也不知應該怎麼件,頓了頓才說:“他違反了無元二○一年的互不侵犯合約……”

    這句話,趙寬早不知聽那個玩自殺的卓卡說過幾遍了,他哼了兩聲說:“違反的是無祖,教他們去找無祖算帳,不能找智能體算帳。”

    “這……”吳耀久楞著不知該說啥,頓了頓才說:“無祖早就不在了。”

    “那父債子償、爺債孫償,找你好了。”趙寬說著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吳耀久接不下話,歎口氣說:“這事我管不來,但等‘單向跳躍壁’解除的時候,聖殿一定會尋來的,到時連我們都會有麻煩。”

    趙寬瞪了轉轉壺一眼說:“叫他自己逃命去吧,哪管他這麼多。”

    “別這樣啦。”轉轉壺飛到趙寬身邊打轉說:“幫忙想想辦法啦,他們追的好凶哩,你不是要研究我的組成嗎?給你研究嘛……”

    “到時候再說啦。”趙寬沒好氣地說:“說不定聖殿懶得追你了;都過了幾百年,就算你說的那個追蹤器還有效,誰這麼無聊一直開著啊?”

    “這樣嗎?那就好了。”轉轉壺又高興了,繼續在空中飛來轉去。

    吳耀久看著轉轉壺活潑的模樣,確實也不覺得像個妖物,他從小就見慣合**,對于人工智能體的接受度其實比趙寬等人還高,很快就能適應,對他來說,比較困擾的是過往的記載,過去對轉能妖壺的敘述,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第二章心劍之變

    趙寬這時已經踱回原本房中,他躺回床上,摸摸肚子說:“過了半天肚子又餓了,這兒不知道怎麼找東西吃。”

    功力到這種程度還一天到晚找吃的,恐怕也只有趙寬了。吳耀久苦笑搖頭說:“你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懶得去。”趙寬一躺下就不想起來,哼哼說:“忍不住再去找。”

    這樣也會胖?想到這里,吳耀久突然醒悟,忍不住說:“誰教你不要繡蓉?”

    “別胡說八道。”趙寬瞪眼說:“什麼要不要的?真難聽。”

    “以前不都是她幫你准備好好的?”難得能奚落趙寬,吳耀久當然不放過,笑嘻嘻地說:“不然你連去找食物都懶,怎麼胖起來的?”

    這話好象有點道理,趙寬回憶過去,確實有許多時候,班繡蓉會在適當的時候,帶著食物出現,但如今……趙寬搖搖頭不打算與吳耀久討論這個問題,轉個話題說:“你有沒有興趣多點內力?轉轉壺似乎一肚子能量漲得頗難過。”

    “不會難過啦。”轉轉壺不甘寂寞地在一旁叫:“不過要能量嗎?我真的很多。”

    “不用了。”吳耀久連忙搖頭說:“你們功夫高就好了,我不用……送李鴻好了,他才喜歡功夫高。”老實說他還是對轉轉壺存有戒心,畢竟過去的印象太過深刻,何況對于武技他也一直不是這麼在意。

    “李鴻也用不著。”李鴻的狀態與自己相同,趙寬呵呵笑說:“孟升可能可以考慮。”

    “你們真的很奇怪耶。”轉轉壺疑惑地說:“還是無祖騙我?他說我跑出來的話,會有一堆人想要利用我的功能。”

    “無祖說的是實話。”吳耀久生氣地說:“怎說無祖騙你。”

    “那你們又都不要?”轉轉壺莫名其妙:“真奇怪。”

    “我不一樣。”自己是被祖訓與觀念所限,狀況當然不同,他想不透的反而是趙寬與李鴻,吳耀久皺眉說:“胖子和李鴻比較怪,你們怎麼……”

    “別想這麼多了。”趙寬遇到懶得解釋的事情,絕招就是亂以他語,他當即瞪著吳耀久說:“這麼閑不會去幫我找點吃的啊?”

    “幫……幫你找吃的?”吳耀久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不行嗎?”趙寬哼哼說:“你算不算我朋友?”

    “算啊。”吳耀久皺眉說:“但找吃的……”

    趙寬打斷吳耀久的話說:“你是不是很勤快?到處跑都不會累?”

    吳耀久腦袋有些迷糊了,楞楞地說:“我勤快?這是沒錯,但是……”

    “那不就得了?”趙寬一拍手掌說:“勤快的朋友幫懶惰的朋友跑跑腿很過分嗎?”

    怎麼好象頗有道理,但似乎又有不對勁的地方,吳耀久還沒想通,趙寬已經哇哇叫說:“去啦,就當幫忙我這個快餓死的胖子,我來專心研究你老祖先弄出來的怪物。”

    當吳耀久摸著鼻子一肚子不情願地出門之際,轉轉壺已經哇哇叫:“什麼怪物!我才不是怪物。”

    “你知道什麼叫怪物?”趙寬瞪著轉轉壺說:“這個世界本來不該有的家伙,突然冒出來又活蹦亂跳的就叫怪物;你不是怪物誰是怪物?”

    轉轉壺停在空中半天,想了想突然說:“那妖怪呢?”

    趙寬本也只是隨口亂扯,沒想到轉轉壺居然會冒出這種疑問,他楞了楞才說:“妖怪……就是具有妖氣的怪物。”

    “什麼是妖氣?”轉轉壺沒打算放過趙寬。

    “妖氣就是……”趙寬應付地說:“形容不怎麼正經或正派,或者會害人的東西啦。”

    “噢……”轉轉壺消化了片刻,作出了結論:“我是怪物,不是妖怪。”

    懶得理他。趙寬翻了翻白眼,向轉轉壺揮了揮手說:“過來吧,不是要給我研究?”

    “別把我弄壞了。”轉轉壺小心翼翼地飛過來說。

    “知道啦。”趙寬一面輕撫轉轉壺,一面說:“你里面分成兩個主要部分……”

    “對啊,一邊是儲存能量的地方。”轉轉壺接口。

    “另一邊呢?”趙寬將內息緩緩探了過去。

    “不要。”轉轉壺叫了一聲跳離趙寬的懷中說:“那是我的腦袋,你的能量在那邊弄來弄去,我不舒服。”

    “就是你思考的地方?”趙寬楞了楞說:“結構好象很簡單嘛。”

    “你的大腦結構很複雜嗎?”轉轉壺說:“乍看不是都一樣簡單嗎?”

    趙寬不清楚自己腦袋的結構,也沒興趣了解,他頓了頓說:“那我不管你腦袋的事情,我看你的能量區就好。”

    “你說的唷。”轉轉壺又靠了過來。

    趙寬仔細地查探,轉轉壺所謂的能量儲藏區,外層也只是個簡單的結構,除了經由那不知道如何組成的神經單位控制出入運用之外,里面就是渾沌一片的空間,根本沒有所謂的結構可言,除了能量還是能量而已。

    那個空間說來也不大,怎麼能容納得了這麼龐大的內息?而那些能量感覺起來也不特別的凝實,更不像能供應轉轉壺這麼飛來飛去都用不完,何況他又不能自己引能入體?趙寬訝異地說:“你體內能量不算多吧?”

    “很多啊。”轉轉壺訝異地說。

    多?奇怪了。趙寬把內息探入那些能量之中,與那看來稀疏的能量一接觸,趙寬的內息瞬間消散化盡、無影無蹤,嚇得他連忙縮手,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喔。”轉轉壺似乎突然想起什麼地說:“我里面跟你們不大一樣,無祖說,那是另一個世界,從外面看起來跟實際差很多。”

    “另一個世界?”趙寬一頭霧水,就趙寬以往的觀念來說,提升內息只有兩個法門,一個是量、一個是質,外空那東西對自己與李鴻的幫助,就是先用一種不明白的方式,將外界能量凝成小點置入自己體內,接著逐步釋出,而每次釋放,就會先一步將原有內息激散,接著才放出更凝實以及更大量的同質新能量,以達到短時間快速提升內息的效果,這已經夠匪夷所思了,無祖這招又算是什麼法門?

    “無祖還說喔。”縛轉壺又說:“人要修練到這種境界很難很難,在我體內創造出來比較簡單,但我不是天地所生,無法那個天地交泰什麼的……所以沒辦法自己產生能量,只能儲存。”

    想來當初無祖說這些話的時候,轉轉壺也沒能聽懂,現在七折八扣的轉述出來,趙寬自然更是毫無頭緒,他想了想才說:“這種狀態無祖還有多說些什麼嗎?我是指在人身上的時候。”

    “我想想看。”轉轉壺頓了頓說:“好象他說什麼……快速納入能量終究是引來的力量,最好自己產生一個新的天地,但一開始納入就很不容易轉換,要是還沒開始,就比較容易產生……但是這樣又很難……”

    “等等、等等……”趙寬頭痛地說:“你在說什麼啊?”

    “無祖那時自言自語,我哪知道他在說什麼。”轉轉壺生氣地說:“我還記得大半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些亂七八糟……跟你肚子里面的狀況有關嗎?”趙寬迷糊了。

    “你還沒搞清楚啊?”轉轉壺說:“無祖就是在我身體里面弄個新的天地放能量啊。”

    “嘎?”趙寬瞪大眼睛說:“新的天地?”

    “或者說新的世界?”轉轉壺還在想適當的措詞:“新的宇宙?反正我也搞不懂,能收能放就好了,反正吸再多也放得下。”

    “無祖的意思是……”趙寬不可置信地說:“人的身體里面也可以搞出這東西來,只不過很難很難?”

    “對啊。”轉轉壺頓了頓突然澆冷水說:“你別費心思啰,連無祖都覺得很難的,你想不出來的。”


   
    “呃……”這話倒是有道理,傳說中無祖當年率領聖殿力抗合**的諸般事跡幾乎跟神一般,他都覺得困難的事情,自己倒是不用花太多心神。

    趙寬放棄思索,轉轉壺卻突然又說:“我當時還有問說什麼叫納入能量,無祖說人類修練到一個程度就能辟出通道,找出快速吸聚能量的辦法,很適合打架,但是身體既然開了通道,就更難弄什麼新的天地……我聽不懂他還笑我又不是人,關心這麼多做什麼。”說到後來竟有些憤憤不平。

    轉轉壺只是在抱怨,卻讓趙寬陡然想到外空怪東西那時說的話:“最後幾次爆出,某次會隨勢散出所有能量,建構新管道引能入體”,莫非說的就是無祖所謂的“開通道快速吸聚能量”?開了就不能弄?那開還是不開?能控制嗎?

    轉轉壺見趙寬沒接口自顧著發呆,他跳起來說:“你摸夠了喔?”

    趙寬腦海里現在一堆問題,他揮揮手說:“有空再摸,你去飛你的。”

    “噢。”轉轉壺也不煩趙寬,在空中飛了片刻,突然飛過牆壁破口,在另一間晃來晃去。

    趙寬思忖半晌,突然吳耀久在門外叫:“胖寬,我回來了。”一面笑呵呵一下打開房門。

    “嗯?”趙寬頭都沒抬起來,仍在思索剛剛想到的疑惑。

    “你看我找誰來了?”卻聽吳耀久得意地說:“一勞永逸。”

    啥?趙寬抬頭一看,卻見吳耀久身後一個帶著溫柔微笑的女子正向自己點頭招呼,趙寬傻眼說:“繡蓉?”

    “寬哥。”班繡蓉抿嘴說:“聽說你又餓了。”

    “哈哈。”吳耀久得意地大笑說:“為了避免從此淪為你的跑腿,我干脆去找繡蓉。”

    “算你狠。”趙寬瞪了吳耀久一眼,望著班繡蓉歎口氣說:“妳有事情就忙妳的啊,這家伙閑得要命,讓他跑跑腿沒關系的。”

    “這是什麼話?”吳耀久還在得意,笑呵呵地說:“你這死胖子還是要繡蓉照顧才能保持圓滾滾的……你看看,才兩天沒看到繡蓉,似乎瘦了一圈了。”

    “去你的瘦一圈。”趙寬好笑地說:“你什麼時候這麼明察秋毫了?”

    班繡蓉不管趙寬與吳耀久的爭論,她笑著搖搖頭,將手中的布包打開,再翻開里面的油布包,幾個熱騰騰的面餅團立即透出香噴噴的熱氣,引得兩人放下爭執,目光集中到了食物之上。

    班繡蓉放到趙寬床旁才說:“這兒的食物大多是可以久放的干糧,我剛剛稍作處理了一下,隔水炊軟再配上香料稍加烘烤,應該比較容易入口。”

    班繡蓉說到一半,趙寬早已經開始動手兼動口,嘴巴塞得滿滿的一面點頭一面贊美,至于贊美些什麼卻不是這麼容易弄懂。

    吳耀久也不問過趙寬,接手取過一片面餅,呵呵一笑說:“我回去慢慢享受,你們聊。”

    趙寬忙吞下口中的食物,哇哇叫說:“搶我的糧食,還來!”

    吳耀久這時已經轉身出門,遠遠還笑著說:“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一個面餅是應該的。”

    “死草包。”趙寬也笑了起來,繼續努力與食物厮殺。

    班繡蓉這時才有時間四面打量屋內,見除了床鋪那角,四面一片混亂,牆壁那兒更是破了一個通風大口,直通隔壁的房舍,班繡蓉搖搖頭露出笑意望著趙寬,也沒開口詢問。

    “這不是實驗爆炸。”趙寬知道班繡蓉想啥,他一面咀嚼一面笑呵呵解釋說:“草包跟人在我房間打架弄的。”

    “嗯。”班繡蓉含笑點點頭沒表示意見,轉身收拾著四面殘破的家具。

    隔不多久,班繡蓉眼看已經整理了個大概,一些殘破的東西暫時也只能集中在一處,想帶走還得准備一些打掃器具過來才成。她回過頭望向趙寬,見他早已把食物吃得干乾淨淨,正斜靠著床頭望著自己發呆,班繡蓉一笑說:“我去拿工具來收這些。”

    趙寬一楞,連忙搖頭說:“不用了,堆著就好,我到隔壁去住。”

    “這牆總要補起來吧?”班繡容忍笑說:“搬到另一個單位不會不方便嗎?”

    “倒是沒什麼不方便的。”趙寬望著破洞說:“其實大家雖然住在一起,碰面的時間也不見得多。”

    “馮大哥、李二哥他們很忙?”班繡蓉說。

    “現在是去看守通風口了。”趙寬回答:“雖然有休息時間,大概回來也有事情得忙。”

    班繡蓉點點頭,似乎不經意地說:“寬哥呢?沒有忙的事嗎?”

    “我啊……”趙寬呵呵一笑說:“看會不會有事情逼過來吧。”說到這兒,趙寬突然想起轉轉壺,怎麼這麼久沒聲沒息?莫非是看到外人就不敢出來,不知道該說膽小還是精明,不過這倒是個好習慣,省的自己常常得對人解釋,趙寬也不呼喚轉轉壺,就這麼與班繡蓉聊著。

    “平常都在做什麼?”趙寬頓了頓問。

    “也沒什麼。”班繡蓉側著頭說:“練練功夫,整理些衣物,縫縫補補的時間就過去了。”

    該不該問問她與舒宜年的相處狀況?趙寬想想又換過個話題說:“你還在練師傅教的老功夫啊?”

    “也不是。”班繡蓉搖搖頭笑說:“他們教了我一些基本的內功心訣,不過我比較笨,進度很慢。”

    教她功天的是誰?舒宜年嗎?趙寬只說:“可能是體質不適合吧。”

    “沒關系。”班繡蓉輕笑說:“練功也只是打發打發時間而已。”

    “你……”趙寬想了想才說:“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出面或幫忙的事情?”

    “嗯?”班魔蓉楞了楞,掩嘴笑說:“寬哥怎麼突然這麼問。”

    趙寬抓抓頭,臉上有些迷惘地說:“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很怪嗎?”

    “這不是找事情來做嗎?”班繡蓉笑說:“不合寬哥的性子。”

    “也對喔。”趙寬呵呵笑說:“不過繡蓉的事情又不一樣了,我不會推辭啦。”

    “寬哥人很好,我知道的。”班繡蓉望著那堆整理起來的雜物,不經意地說:“只是有時候喜歡扮壞人。”

    “我不是好人。”趙寬故意一板臉說:“不是對每個人都好的。”

    這時門外卻有人敲了兩下門輕叫:“胖寬?”

    趙寬一楞,這不是柳玉哲的聲音嗎?她不是當班守洞口嗎?怎麼這麼早來?趙寬楞著還沒回話,班繡蓉卻自然而然地走去開門。門一開,柳玉哲望見開門的是班繡蓉,她也微微一怔,跟著馬上笑起來說:“原來是繡蓉妹妹。”

    “柳小姐您好。”班繡蓉微微施了一禮。

    “別這麼生份。”柳玉哲牽著班繡蓉的手,走進房中說:“你等于是胖寬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謝謝玉哲姊姊。”班繡蓉大方的接受,當即改了稱呼。

    柳玉哲一進來,首先注意到的自然是牆上的破洞,她輕笑說:“胖子有了我還不夠,挖牆想偷香竊玉啊?”

    若是平常,趙寬自然會反唇相譏,但不知為何此時頗為沒勁,他只哼哼兩聲沒有應答,算是無言的抗議。

    柳玉哲也不在意,她妙目一轉,回頭對班繡蓉笑說:“繡蓉妹妹幫胖寬帶吃的來嗎?”

    “玉哲姊姊怎麼這麼清楚。”班繡蓉微笑點頭說:“寬哥又餓了,皇儲找我幫忙。”

    “我就知道。”柳玉哲美目白了趙寬一眼說:“別把他寵壞了,越吃越胖,人家都說我怎麼會挑個胖子。”

    班繡蓉跟著輕笑說:“胖有福氣,沒關系的,所以才能找到玉哲姊姊這個大美人啊。”

    “妹子真會說話。”柳玉哲牽著班繡蓉的手,拉著她一起在趙寬床沿坐下說:“死胖寬個性古古怪怪的,常常弄得我迷迷糊糊,有空姊姊找你多聊聊,要跟姊姊說他的小秘密哨。”

    “好啊。”班繡蓉點頭笑說:“只不過姊姊太忙了,不容易遇到,否則我就跟你說寬哥小時候的糗事。”

    兩人你姐我妹親親熱熱地相對笑談了片刻,班繡蓉這才起身說:“我該回去了。”

    “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了?”柳玉哲跟著起身說:“多待一會兒啊。”

    “還是先回去了。”班繡蓉也沒解釋什麼,只柔柔地說。

    終于輪到趙寬說話,他依然躺在床上,只點點頭說:“繡蓉,有空多過來走走。”

    “嗯。”班繡蓉點頭說:“寬哥、玉哲姐再見。”

    看班繡蓉踏出屋外,柳玉哲關上門,回過頭望著趙寬,調侃她笑說:“這個師妹不錯嘛,你當初怎麼不好好把握?”

    “別拿她開玩笑。”趙寬有些不耐地說:“你不是當班嗎?”

    “偷溜回來看看你有沒有乖啊。”柳玉哲嘟著小嘴委屈地說:“說不定你偷偷跟誰約會把我蒙在鼓里。”

    又來話里藏骨頭了。趙寬沒好氣地說:“懷疑繡蓉是浪費功夫。”

    “為什麼?”柳玉哲干脆飄上床,趴在趙寬身旁,兩手支著一張俏臉,饒有興味地問。

    “愛信不信。”趙寬白了柳玉哲兩眼,突然說:“別靠這麼近,小心我獸性大發。”

    “怕你啊?又不是沒見識過……”柳玉哲索性趴到趙寬身上,媚目含情輕咬下唇,頓了頓才說:“有人會闖進來嗎?”

    門既然鎖上,倒是沒人會這麼無聊闖進來,問題是那個轉轉壺還在破洞那邊,雖然應該不會過來,但給他聽在耳里實在不大對頭;趙寬眨眨眼,突然摸摸肚子說:“剛剛吃得挺飽的,好象不大適合運動。”

    柳玉哲沒想到趙寬在這種情況下會冒出這句話出來,她忍不住笑嗔說:“你的肚子哪這麼容易飽,我才不信。”說著探出一手輕撫著趙寬圓滾滾的小腹,不安分地滑過來滑過去。

    受不了了。趙寬呵呵一笑,摟著柳玉哲飄起,穿過破洞那側的房間,另外又隨便選了一間房間,砰地一聲鎖上房門,房中只傳出柳玉哲吃吃的笑聲,其他什麼也聽不見了……

    ※※※

    不知幾番云雨,盡興的趙寬依習慣躺成個大字形,柳玉哲則側身枕著趙寬的右臂,摟著他的肚子,半閉著眼睛享受著剛剛的沖擊余韻。

    趙寬兩眼瞪著天花板,右手則按摩著柳玉哲光滑柔膩的背,一面輕輕推動一面聽著柳玉哲舒服的膩聲輕哼,腦海里卻在胡思亂想,柳玉哲這麼摟著自己,兩條滑嫩細致的玉腿還纏著自己大腿忽曲忽直地摩婆,怪舒服的,莫怪人家提到男女間事老是說“有一腿”,還真是其來有自……

    隔了好片刻,才聽柳玉哲慵懶地輕語:“剛剛夢娟跑來,吵著說要換班,我才提早回來的。”

    “哦?”趙寬楞了楞,將注意力從腿上收回,點點頭說:“是為了跟孟升配合嗎?”

    “不大像。”柳玉哲閉著眼說:“氣呼呼地什麼都沒說。”

    趙寬頓了頓才說:“還是又吵架了?”

    “八成是。”柳玉哲歎了一口氣說:“又不是小孩了,還真會吵。”

    “那你既然換了班……”趙寬想想又說:“等等不就又得去?”

    “這倒不用。”柳玉哲說:“夢娟說她過了一半時間才來,她索性接完下兩班,我就隨她了。”

    “哇。”趙寬叫了一聲說:“那到你下次輪班可有很長的時間了。”

    “想趕我走嗎?”柳玉哲摟著趙寬的左手突然按了他肚皮一下,睜開眼嗔說。

    “啊唷。”趙寬痛叫一聲,緊了緊柳玉哲嘻嘻笑說:“哪敢。想留你都留不下來呢。”

    “鬼才信你的。”柳玉哲貝齒咬了咬趙寬皮粗肉厚的肩膀,留下一排淡淡齒痕,這才坐起身慵懶地伸了個懶腰說:“不過……還真的得走了。”

    “看吧。”趙寬笑說:“才說你忙就得走了。”

    柳玉哲俯身吻了趙寬一下,委屈地說:“人家真的還有事麻……‘康勾森林’的戰況不大明朗,瑪莉安跟我約好,她交班之後去找她,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提早點去,現在‘單向跳躍壁’隔著,雖然還能感受到外界的能量震蕩,心神卻探不出了,否則直接請示新後,也沒這麼多問題。”

    “嗯。”趙寬也只是開開玩笑,聽柳玉哲提到“康勾森林”,他想了想才說:“再怎麼勢均力敵,拖過七、八天還是有些離譜,除非‘康勾森林’里的怪物懂得戰略變化,那……不就是等于是另一種合**嗎?”

    柳玉哲正在四面尋找散落的衣物,剛找到底褲穿起的她,聽到趙寬這麼說,回頭說:“你說的對,若只是一群只有蠻力的怪物,打得過就是打得過,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沒道理膠著的。”

    柳玉哲躬身尋衣之際,黑緞一般的秀發柔順的披散著,掩映著滑玉凝脂般的美體,那腰細得真不象話,腰彎這麼久不會折了吧?趙寬一面欣賞著正在著裝的玲瓏玉體,一面說:“或者合**當初設計了什麼打法存在怪物腦海中?這得問合**才知道了,可是陳山恩不是跟過去了嗎?除非他心懷叵測,否則應該會事先提醒的。”

    “合**未必是好人。”來自南極洲的柳玉哲,其實對合**沒什麼好感,她一面披上上衣一面說:“說不定還真的把大家都坑了。”

    “都很難說,說不定怪物當真太多,得慢慢清過去。”趙寬見柳玉哲沒片刻功夫就打扮整齊,除了臉上還有些紅撲撲的色澤,根本看不出來剛剛才經過一番**。他呵呵笑著說:“穿的這麼快,沒得看了。”

    柳玉哲白了一個媚眼說:“這麼愛看。下次有空讓你看個飽,就怕你看膩了。”

    “呵呵……不會膩、不會膩。”趙寬拍拍肚子笑笑說:“我可就沒什麼好看了,這方面你可吃虧了。”

    “不會啊,你圓滾滾的大肚子才好看呢。”柳玉哲拍拍趙寬肚子,發出砰砰兩聲,她半調侃地給趙寬一個甜笑,轉身飄出門外。

    趙寬又躺了片刻才出房,卻又突然想起轉轉壺,也不知道他現在跑哪兒去了,趙寬自顧自地回自己那個破破爛焛的小房間躺下歇息,思考一些事情。

    至于轉轉壺,剛剛吳耀久見面就劈,確實讓他印象十分深刻,所以聽到人聲就干脆躲起來,好不容易等到啥聲音都沒有,跑出來卻又沒見到趙寬;轉轉壺發呆半天才聽到趙寬回來的聲音,他剛飄出想說話,卻聽到趙寬無端端地歎了一口氣。

    “歎什麼氣?”轉轉壺自然而然的問。

    “啥?”趙寬楞了楞。

    “你不是歎氣嗎?”轉轉壺說。

    “喔。”卻是趙寬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歎氣,他呵呵一笑說:“那不是歎氣,是喘氣。”

    “啥?”轉轉壺學著趙寬的問話方式開口。

    “人胖就容易喘氣,喘得用力些就變成歎氣了。”趙寬一臉正經地說。

    “原來如此……”轉轉壺信以為真,沒追究下去。

    趙寬卻是臉色又凝重起來,重新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

    ※※※

    熟練心劍運送的過程中,李鴻慢慢有時間思索心劍的運用,一直以來,他都遵循增加心劍的路線修練,下一階段自然只能等內息增加;而自從上次被抓去外空一趟之後,內息修練從此變得沒有多大意義,修練的目的變成是為了提升經脈適應程度,與以前每次坐功之後就有所增益的感受大不相同,雖然李鴻依然沒有放松這方面的努力,但眼前的狀況卻讓本質是練功狂的他,頗有些無所適從。

    內息沒得練,李鴻念頭自然而然地轉到別的方向去,也就是他的第二個興趣怎麼發揮更大的攻擊威力。

    現在修練心劍,其實又限制了李鴻這方面的發展,心劍的威力幾乎是固定的,而多柄心劍配合又沒有法規可依循,想增加威力也十分不容易,這陣子與孫飛霜常常聊到武學的問題,兩人也曾探討過這一點,但就孫飛霜所知,就連王崇獻也只是十支心劍進退趨避攻防彼此配合無間,借著心劍凝結以及高速的特性,展開攻擊戰略。

    這方面的問題看來是沒人可以問了,只能靠自己解決,李鴻無可奈何下,三道心劍再度擬出,跟著又散化到體外,帶著自己在並不寬闊的通道間自在飛翔。

    他心中一面想著,在柳玉哲提醒下,雖然增加了這種變化,但只是幫助自己提升速度而已,卻沒有攻防上的效果,更別說攻擊時還是得化出心劍;單從防禦來說,雖然比起毫無氣勁護身好上不少,但畢竟沒能凝聚成形,堅實度就遠不及凝聚狀態下的心劍,遇到敵襲,假如想靠氣勁護身,還不如凝結心劍抵擋有效,所以除了飛得快之外,還真的沒有其他作用。

    現在的飛行,是仰仗著體外內息的運作,簡單地說,是體外三個心念的同步移位,帶著里面的自己移動,控制的主軸是體外的心念而不是體內,如果只要高速飛行,化出一柄心劍就不會比三柄慢上多少,這麼說來無須都放在體外,應該可以一方面快速閃躲,另兩把則快速進攻……

    心劍的優點是高速,這優點來自于本身幾乎毫無質量,但缺點也從這兒顯現,對方只要能凝聚足以與心劍抗衡的力道,兩方硬碰硬相對,心劍就會被激飛出老遠,雖然說要飛回來也是很快,但若真要快速地連續攻擊,只能倚多取勝了。

    李鴻想到這兒,突然心念一動,質量?如果在心劍中加上了適當的質量,是不是就能更有效地攻擊?雖然速度會慢上一些,但威力卻會大幅提升,畢竟高速度轉化的攻擊能量,還是與攜帶的質量有關。

    想到這兒,李鴻又凝神坐了下來,應該放什麼東西到心劍里面才會有效果呢?什麼樣的東西能放進去呢?放個石頭嗎?這也未免太奇怪了,還是放一把劍到心劍之中?

    先弄把劍來試試再說好了,問題是這時不適合擅離職守,至少要跟馮孟升說一聲,李鴻當下飛回通風口找馮孟升。

    此時馮孟升與希綠化解了剛開始的尷尬,這段時間中,兩人有說有笑地開心聊了許久,見李鴻進來,馮孟升當即停嘴,希綠卻噗嗤笑了出來。

    李鴻瞪了馮孟升一眼,知道這個好友又把自己拿來當話題……八成也沒放過趙寬,反正李鴻也不大在乎自己在希綠心中的形象,他開門見山地說:“孟升,我想去找把劍試功夫。”

    “你要用劍?”馮孟升楞了楞說:“你不是用不了劍?要試功夫,拿我的去就好了,何必去找?”

    李鴻倒是忘了馮孟升身上就有劍,他楞了楞才說:“也對……不過你的可能長了一些。”

    馮孟升解下自己身上的長劍,遞給李鴻,一面問:“太長?”他還是沒想通李鴻要劍做啥。

    “我的呢?”希綠一笑說:“我的短些。”

    除非逼不得已,李鴻才不願意跟希綠借劍。他僵硬地笑笑說:“我先試這支……理想的大小可能跟我的心劍差不多。”

    拔出馮孟升的長劍,李鴻化出三柄心劍,跟著將一柄心劍緩緩的貼近長劍,一面散化成適當的大小,不過心劍一接近長劍就將長劍遠遠推開,根本無法化合。

    這又是怎麼回事?李鴻皺眉思忖著心劍化融體外的過程,突然想到原因,他當即催出功力,將馮孟升的長劍布滿真氣,再逐步把心劍附著在長劍上。

    總算可行了,兩邊氣勁本是一家,只見心劍配合著劍型,在長劍外閃耀著白色光華,看來十分好看,李鴻眉頭舒展了些,手一松,心劍帶著長劍往外直飛,只見光芒一閃,長型劍氣迅捷無比地在空中打了一個轉。

    “好啊。”馮孟升沒想到心劍會有這等變化,這不就是更高一級的以氣禦劍嗎?他的采聲剛落,卻見那柄長型心劍突然一縮,又變回普通心劍的長度,而自己的長劍卻咻地一下翻滾出來,鏘一聲直撞向地面,當場砸出一個大洞;看這樣的力道,這把劍恐怕是已經毀了。

    一旁的希綠訝然說:“怎麼了?”

    “壞了。”李鴻沉著臉撿起馮孟升的長劍,見長劍已經變形得不成模樣,這下還得去幫馮孟升找把劍才行。

    馮孟升走到李鴻身旁說:“劍沒關系,剛剛是怎麼了?”

    李鴻一部分的心念就蘊含在心劍之中,自然十分清楚狀況如何,他歎口氣說:“劍一脫手,我的內息無法灌注其中,劍就被心劍氣勁排斥出來。”

    “原來如此。”馮孟升點頭說:“你心劍中蘊含的能量又大,難怪長劍會這樣撞下來。”

    “這辦法似乎也不能用。”李鴻頗懊惱自己想了半天的法門無效,心情頗差。

    “嗯……”馮孟升點頭說:“你何不考慮長劍不要脫手?”

    近距離攻擊?李鴻目光一亮說:“對啊,我再去找劍……”

    “這把拿去吧。”希綠一笑說:“試試。”

    李鴻這時顧不得這把長劍的主人是女人,接過長劍運足內息,再融合了心念,果然手中長劍再度出現亮眼的光華,最特別的地方在于,長劍的運作不在于指腕手臂的變化,而在于附著于心劍中的心念控制,手掌只是為了聯系內息的運作,配合著長劍的移動。

    李鴻揮灑了一下,越來越是興奮,這樣不但可以再度享受近戰的刺激,需要遠攻時還可以隨時放出心劍,只不過現在揮舞起來感覺沉重了些,速度慢了點,也許要找更輕一些的武器才能適用,比如短劍、匕首之類的武器。

    李鴻本是想到就做的個性,他當下收回真氣,將長劍交還給希綠,致謝之後轉頭對馮孟升說:“我去找把更輕一點的,可能更適用。”

    “別急著走了。”馮孟升笑說:“我們再過二、三十分鍾就交班,你剛剛這一坐,可真是坐了很久。”

    過了十二個小時了?李鴻楞了楞,望向通風口外,果然天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成深黑,李鴻雖然還是急著想去找劍試功夫,但這十幾分鍾總還能忍,他點點頭沒開口,心中揣思著手拿武器之後的攻守變化。

    希綠收回長劍,見李鴻雙手不自禁地擺動著,似乎十分手癢,她忍笑說:“你等會兒去找統衛統,她們功力高,用的長劍通常短些。”

    對啊。李鴻更覺興奮,南極洲幾位衛統,因為一出手就是劍氣,手中的武器只是輔助凝聚內息以及增加內息威力使用,所以佩帶的長劍都比一般的劍短些,正如武士團大武士都用短劍是一樣的道理,恰好剛剛孫飛霜邀約,正好一會兒去找她。

    李鴻想到這兒突然覺得不對,希綠怎麼誰不說專說孫飛霜?他楞楞地望著希綠兩眼,又看到馮孟升一臉賊笑,突然醒悟生氣地說:“死孟升,你又亂說話!”

    “我沒亂說啊。”馮孟升一臉無辜地說:“不關我的事。”

    李鴻知道越描越黑,臉色不像地閉上嘴,不過說到底,孫飛霜這陣子到底想干什麼確實也啟人疑竇,干脆等會兒一起說清楚好了。李鴻下了決心,反而沒這麼不自在,從孫飛霜的來訪,他想到剛剛瞪了自己一眼的喬夢娟,李鴻突然說:“對了,之前你那女人找你,怎麼一下子就跑了?”

    這話可把馮孟升嚇了一大跳,他訝異地說:“夢娟?”一旁的希綠也跟著臉色變了一變。

    “對啊,很久之前了。”李鴻皺眉說:“我坐在那兒,她進來出去都經過我……出去還瞪了我一眼。”

    馮孟升與希綠對望一眼,兩人臉上都十分的難看,喬夢娟功夫高強,來去無聲,兩人未能發覺不奇怪,但她為何過門不入?馮孟升與希綠兩人心底都有數,八成是看到兩人獨處聊天,而李鴻居然還特意避開,這下那缸醋壇子可能又打翻了……

    第三章掌凝心劍

    好不容易等到接班的人提早過來,來的三人恰是南極洲的女軍官,馮孟升與希綠還在與他們寒暄,李鴻已經耐不住性子,胡亂打個招呼就先行離開,記得剛剛孫飛霜提過,她的看守位置在西北主要通道,李鴻飛出通風管道之後也不回房,轉身就朝西北方的通道飛去。

    主要通道與通風口設計不同,通道筆直寬闊,廣場入口能看到洞口的井狀出口,李鴻遠遠見那兒居然有五人正在敘話,他飄飛過去,卻見滿鳳芝、孫飛霜、喬夢娟、柳玉哲、瑪莉安全都在此,六大衛統中只有葛莉嵐沒見蹤影。

    李鴻出現,五人的目光自然都望了過來,李鴻可也有些傻眼,這群人都擠在這兒做什麼?這兒的防守實力未免太過驚人了吧?

    柳玉哲望了李鴻一眼,隨即回過頭,對瑪莉安說:“接班的時間到了。你覺得如何?要繼續談的話,就只好先煩勞夢娟過去了。”

    “我去就好了。”喬夢娟神情頗有三分幽怨,口氣倒還不錯:“我說好要連接三班的。”

    “你不累我都心疼啰。”柳玉哲輕笑說:“就算瑪莉安這兒有事,我一會兒還是會去替你的。”


   
    “不用,我喜歡守洞。”喬夢娟有股孩子氣的倔強。

    瑪莉安笑說:“反正夢娟一肚子氣,讓她去守洞好了。”

    喬夢娟恨不得聽到這句話,她騰起身說:“我先去南邊陪葛莉嵐了。”說完一道藍光迅捷地閃了過去,也沒理會站在一旁的李鴻。

    柳玉哲望著喬夢娟飄離的背影,歎口氣搖搖頭說:“真是小孩子脾氣。”

    “我們回房去談吧。”瑪莉安望著柳玉哲說:“你剛剛提的也有道理,我們等會兒討論一下,看要不要派個人先去看看?”

    “這話可不能當著現在的夢娟面前說。”孫飛霜突然笑呵呵說:“她這會兒氣呼呼的,聽到又搶著去了。”

    “嗯……”瑪莉安轉頭望著李鴻說:“那個姓馮的又鬧出什麼?怎麼又把夢娟惹火了?”

    我哪知道?李鴻莫名其妙之余,也不知應該如何答話。還好瑪莉安也只是問上一句,她見李鴻果楞的模樣,突然皺起眉頭,回過頭望著孫飛霜說:“飛霜,你也別玩過頭了,人家是老實人。”

    孫飛霜先是微微一怔,跟著又咧嘴笑說:“放心啦。”不過臉上卻有三分尷尬。

    李鴻卻是聽的莫名其妙,老實人是指自己嗎?瑪莉安在說什麼東西?

    瑪莉安與柳玉哲相偕而去之後,孫飛霜才跑到李鴻身邊,有些驚訝地說:“你怎會這麼早來,沒先去休息一下?”

    “剛剛瑪莉安說什麼?”李鴻皺眉說:“我聽不懂。”

    “這……”孫飛霜呵呵一笑說:“她說你是老實人,要我別欺負你,我有欺負你嗎?”

    這倒沒有,李鴻略過此事,頓了頓說:“我想跟你借劍試一下功夫。”說著目光望向孫飛霜的腰間長劍。

    “劍?”孫飛霜乍聽之下,與馮孟升有一樣的迷惑,她頓了頓才說:“你怎麼突然要練劍?”一面拔出腰間的長劍,轉向遞了過去。

    李鴻懶得解釋,拿過長劍當即揉合心劍化于劍上,果然這次的大小比較適當,但李鴻一揮動就覺得不對勁,感覺還是重了些,仔細一體會,李鴻這才發現,孫飛霜的長劍看來輕巧,實際上居然比馮孟升與希綠的劍還重,看來材質頗有些不同。

    孫飛霜旁觀李鴻的舉動,已經明白他的目的,她當即開口說:“這劍太重不適合你。”

    “嗯。”李鴻有些煩悶地遞回去,一面說:“我去找適當的。”

    “等等。”他一去練功就沒完沒了了,孫飛霜連忙叫停,見李鴻轉回頭,她笑說:“你忘了可以用劍鞘試試?”

    對喔,其實試重量未必當真要用劍,李鴻接過劍鞘,還沒化合,在遠遠一旁的滿鳳芝突然發話:“你是要放棄部分速度的優勢,增加攻擊的威力?”

    李鴻望了滿鳳芝一眼,只點點頭沒說話。滿鳳芝見狀也沒再多言,目光轉回那個類似井口的通道。

    孫飛霜倒是聽出苗頭,她咧開嘴笑說:“鳳芝姐,你想到什麼就說一說,就當幫我啦。”

    滿鳳芝也沒回頭,隔了幾秒才說:“試試空手。”

    空手?李鴻傻在當場,自己怎麼完全沒想到?心劍凝聚附于手不就得了?單是手掌手臂的質量豈不是已經足夠,而且也不可能更輕了。他正發楞,只聽滿鳳芝又緩緩說:“運行的招式要練,否則會受傷。”

    李鴻還沒想通,孫飛霜已經接口說:“手掌手臂受關節筋骨所限,不像原有的心劍這麼靈動自在,所以要有適當的招式配合才妥當。”

    這樣一說李鴻就懂了,李鴻緩緩凝聚兩道心劍附于雙掌,心劍控制著手掌的移動,身體全然放松地跟隨著心劍,這樣果然十分不容易舞動,若是兩邊沒控制好,身體馬上就會出狀況,舉個簡單的例子,若兩支心劍距離拉太遠,手臂卻沒這麼長的話,必定會有地方拉傷,甚至拉斷手臂都有可能。

    還好這幾道心念彼此都互能感應,李鴻身體稍一覺得不對勁,掌上的心劍馬上能相應變化,但難免會慢了一點,何況心劍速度既快、威力又大,這樣運用比起之前的自在飛舞難度高上許多。

    就是要有難度才好玩,李鴻越想越是興奮,兩柄心劍帶著兩手揮舞,身軀則由另一柄心劍護體飄移,加上自己的綜觀全局,四股心念配合無間。

    孫飛霜看了頗感趣味,李鴻這般舞動與一般招式大異其趣,一般都是身隨心控,腰轉臂揮,跟著才是拳掌指腕間的變化,這不但是施力聚力的要點,就算練到後期以內力攻敵,一樣免不了這樣的順序,畢竟這樣才能配合內息的施發。

    但李鴻現在卻是反其道而行,手掌先動之後才拉扯著手臂移動,跟著才是身體的配合,仿佛是一種十分奇怪的舞步,但又別有一種獨特的美感。

    孫飛霜還在欣賞,卻聽到滿鳳芝又說:“沒練熟前,別在他人面前施展,可收奇襲之效。”卻是不知何時她已經轉回頭來,也望著空中的李鴻。

    這番話倒讓李鴻對滿鳳芝的了解又多了一層,本以為她只是冰冰冷冷不愛說話,沒想到每說必中,而且句句都是訣竅,這方面其實倒頗合李鴻的性子。李鴻停下身法,很直接地說:“謝謝。”

    滿鳳芝沒接口,嘴角微微牽動一下,帶出一抹不大容易發覺的笑容,就算是回應了。

    看李鴻與滿鳳芝的表情,孫飛霜眨眨眼突然說:“好了,有空再慢慢練吧,先下來。”

    “怎麼?”李鴻轉回頭望著孫飛霜,但倒是聽話地落了下來。

    孫飛霜先拉著李鴻到一旁,這才開口說:“你剛剛十二個小時就一直練功啊?”

    “差不多。”李鴻說。

    “真的很佩服你。”孫飛霜哈哈笑著說:“真是練武成狂了。”

    這種批評也不是第一次聽見,李鴻點點頭沒說什麼,孫飛霜歎了一口氣說:“想到要一呆十二個小時,就覺得很悶,還好你來陪我聊聊。”

    還有另一個人啊,李鴻望望滿鳳芝,心底又搖搖頭,要滿鳳芝陪人聊天那是自找麻煩,問題是自己可也不是聊天的好對象,找自己打架還有意思一點……這恰好讓李鴻回想起心中的疑惑,他皺眉說:“妳找我聊天?很怪。”

    “怎麼說怪?”孫飛霜笑問。

    “我不擅于聊天。”李鴻簡短地說:“每個人都比我合適。”這種事情,想來也不用一一舉例了。

    “你英俊帥氣好看啊。”孫飛霜理所當然地說:“就算不說話,看你也算一種享受。”

    這……自己對于給人看可沒多少興趣。若是孫飛霜與他毫不熟稔,李鴻只怕當場就翻臉,問題是這段時間他與孫飛霜既然常接觸,多少有了點交情,而在修練上,對方也幫了自己不少忙,這下使得李鴻悶悶地不知應如何回答。

    見李鴻低著頭,孫飛霜一笑,說:“別這樣子,又生氣了?”她輕撫了撫李鴻的手背,跟著從背面握住了李鴻的右手。

    “不是。”李鴻手沒縮回,不過渾身卻有點僵硬,那個柔柔軟軟的手,是在做什麼?怎麼自己感覺這麼奇怪。

    “不是嗎?”孫飛霜輕笑一聲,跟著說:“你別怕。”

    我怕什麼?李鴻還沒想清楚,左手卻也被孫飛霜握住了,如果剛剛身體一半僵掉,現在當然是全身都僵掉了,李鴻腦袋還迷迷糊糊的時候,兩手已經被孫飛霜拉到她的身後,也不知道她怎麼一放,李鴻的兩手就貼在孫飛霜的腰臀之間,仿佛半抱著她。

    這……李鴻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手放在那兒似乎不對,猛然抽手離開好象也不大恰當,不過話說回來,放在那兒軟軟溫溫的其實也頗舒服的……李鴻還迷迷糊糊的時候,孫飛霜的兩條手臂像蛇一般地纏上了他的脖頸,李鴻眼前一黑,整個人全身好像貼上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嘴唇似乎觸了電,溫暖滑膩還微帶芳香氣息的東西突然纏卷入自己的口腔,扣人齒關貼引著自己的唇舌。

    心跳不知為何突然加速起來,還能感受到孫飛霜的心也正砰砰跳個不停,兩人間似乎已經沒有距離,李鴻雙手一用力,緊緊的擁吻著孫飛霜,在唇舌香甜、溫柔滿懷、手掌觸感三重交攻下,李鴻下體自然而然起了反應。

    緊貼著的孫飛霜自然有感覺,她右腿緩緩移入李鴻胯間,由下而上輕輕地一陣摩蹭,這麼一動之下,李鴻腦門血氣一湧,他猛一把推開孫飛霜,三把心劍罩體,咻地一下沖回地底廣場,當場逃之夭夭。

    孫飛霜楞了片刻,終于忍不住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好不容易停住笑,她輕巧的舔舔上唇,露出笑容,對著空空的通道說:“跑?早晚吃了你。”

    回過頭,卻見滿鳳芝正漠然地看著自己,孫飛霜一笑說:“鳳芝姐對他沒興趣吧?”

    滿鳳芝皺眉搖搖頭。孫飛霜跟著一笑朗聲說:“那就沒關系,有興趣可得早說,姊妹間不可傷了和氣。”

    滿鳳芝沒再說話,不過本來沒有表情的臉色,卻似乎更凝重了一些。

    ※※※

    李鴻飛回廣場,迅捷無比地鎖回自己房中,砰一下把門摔上,一張俊臉上滿是紅潮,整個腦袋亂哄哄的完全無法思考。

    剛剛是怎麼回事?那就是吻嗎?李鴻靠著牆壁,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呼吸變得這麼急促,就算他不願回想,剛剛那些感受,無論是柔暖的觸感、嫩濕的交纏,還是那醉人的芬芳,直到此刻都一樣的清晰,讓李鴻完全無法平靜。

    不知道隔了多久,李鴻身體才逐漸平靜,但心里依然是亂糟糟的,而且逐漸起了一股怒氣,孫飛霜在搞什麼?怎麼可以這樣?把自己當成什麼?

    本以為孫飛霜個性爽朗大方,與一般女子大不相同,沒想到……居然這麼過分。

    根本就不該與女子接近,就算是豪爽大方的也一樣。李鴻作出了結論,他也不管自己現在腦中紛亂想不清楚前因後果,總之有了結論就比較好決定自己的行為,李鴻強迫自己把這些事情通通拋開,決定把心思都花在練功上面。

    練功、練功!李鴻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凝出心劍,腦海中卻又自然而然浮現孫飛霜適才指點自己的情況,緊接著她扯著自己的手,之後一連串的動作又重新在李鴻心中上演一次……這一下心神一亂,三柄心劍突然一漲,竟似乎有些失控,李鴻吃了一驚,連忙摒氣凝神,強穩住自己的心緒,緩緩的把心劍再度收回到自己體內。

    好不容易安然收回,李鴻這才吐出一口氣,剛剛若是一個定不下去,心念自顧自地回歸,三把散去神思的心劍內息同時在這間斗室中爆炸,周圍幾十間房舍恐怕都得炸翻,且自己本身的護體氣勁不足,恐怕不死也去掉半條命,這種事情可不能等閑視之。

    自李鴻修練心劍有成之後,從沒發生因心念不穩而無法駕馭心劍的情況,這下可讓他不由得警惕起來,這套武學不斷強調修心,本以為只與心念化分有關,原來心情不夠穩定也會干擾到功夫的施用,看來真得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緒。

    不過,剛剛那一剎那,還真的把孫飛霜的事情拋到腦後去了,李鴻回思著“氣劍心訣”中幫助自己凝定心神的口訣,默念施行之下,果然慢慢地平靜了心情,他正打算再度運出心劍試演功夫的時候,門外突然有人敲門。

    李鴻一怔,心劍再度散回,只聽門外有人壓低著聲音說:“李鴻?”

    是馮孟升,怎麼聲音這麼怪異?畢竟之前那事的沖擊不小,李鴻其實不大想跟人說話,若不是轉聲音古怪,李鴻其實有些不想開門。

    門一開,馮孟升便苦著臉一頭接進來,李鴻皺眉說:“怎麼?”

    “到底是怎麼回事?”馮孟升似乎在自言自語,他說完才抬起頭說:“剛剛你不是說夢娟有來嗎?她是聽到了什麼?”

    我哪知道?李鴻皺眉搖頭說:“我又沒聽你們在說什麼。”

    “也是。”馮孟升有些無奈地自顧自坐下說:“我好不容易在南面通道找到她,沒想到她話都不肯跟我說一句。”

    李鴻自己的事情都夠亂了,哪有閑心聽馮孟升抱怨,他不耐煩地說:“我不知道,你去問趙胖子好了。”

    也是,女人的事情問李鴻是白問。問題是去問趙寬八成也是被奚落而已,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見李鴻的臉色也不大對勁,他疑惑地說:“你怎麼了?”

    “沒事。”被這麼一問,李鴻不願回想的事情,不由自主地再度湧上心頭,臉色也就更難看了。

    “不像沒事……”馮孟升試探地說:“你剛剛不是去找孫飛……”

    “夠了。”李鴻好似被人踩到尾巴的貓一般,猛一個蹦了起來,怒氣沖沖地大聲說:“別提她!”

    咦?好象比自己的事情還嚴重不少?馮孟升眼珠轉了轉說:“我去找趙胖子。”

    馮孟升這一去還得了?李鴻心里有數,馮孟升這會兒去找趙寬,絕不是討論他本身的問題,八成會把剛剛自己那一下反應拿出來大作文章。李鴻沒好氣地說:“你去找趙胖子做什麼?”

    “這……”馮孟升尷尬地笑了笑說:“你不是要我去找他嗎?”

    李鴻哼哼一笑說:“我陪你去。”

    “呃……”馮孟升一楞,李鴻已經拉著馮孟升一起出門,走到趙寬的門口,砰砰砰敲了起來。

    “門沒鎖……”房中傳出趙寬懶洋洋的聲音:“自己進來……”

    李鴻拉著馮孟升撞人房中,兩人一進屋,見到正對著門口的那堵破牆,一時都忘了原先的目的。

    “這是怎麼了?”馮孟升首先訝異地說。

    轉轉壺的事情,趙寬沒打算瞞著兩人,他把事情經過大略說了一遍,一面呼喚轉轉壺出來與兩人交談。李鴻與馮孟升兩人一開始確實十分驚訝,對轉轉壺也十分好奇,但畢竟兩人都有心事,隔沒多久就失去了注意力,馮孟升是開始斟酌自己應該怎麼去道歉,李鴻卻是開始運功凝定心神。

    這兩人似乎都不大對勁,畢竟是多年的好友,趙寬從對話中就隱隱感到不對,不過他們若主動說出口,自己逼不得已還得幫忙出出主意,既然不想說那是最好,省得花腦筋;趙寬也不追問,笑嘻嘻地跟轉轉壺說:“好啦,該認識的都認識了,這些人沒關系,若有其他人在場,你最好別跑出來,幫我省點麻煩。”

    轉轉壺前後晃晃身子--這似乎是他的點頭模式--一面說:“好的。”

    馮孟升這時心中已經大概考慮清楚,反正大不了再多碰幾次釘子,他首先起身說:“我去找夢娟。”

    “我回去練功。”李鴻也跟著站起,能不能練得下去不知道,但這還是獨處舒服一些。

    “我睡覺。”趙寬呵呵接了一句。

    “我……”轉轉壺也跟著說:“我想出去玩。”

    趙寬白了轉轉壺一眼,直接不予理會。

    ※※※

    無元五三一年一月十六日馮孟升的最後絕招,就是死纏喬夢娟。若她發火則暫避其鋒,但估計她差不多氣消又再度跑去,一旁與喬夢娟一起輪守的葛莉嵐,雖然看不順眼,但一班就足足十二個小時,確實十分無聊,馮孟升一直跑來找喬夢娟好比有戲在眼前上演,倒也頗解煩悶,所以也沒插手。

    馮孟升這麼磨啊磨的,從昨晚接到今晨,反正喬夢娟在此值班,跑不掉,總算在天亮前,給他磨到喬夢娟氣消,兩人約法三章之後,算是暫時雨過天晴。不過這約法三章頗有窒礙難行之處,也只能先放著不管,且都答應了再慢慢討論。

    既然重新合好,當然又膩在一起,兩人俱在一角嘰嘰咕咕的,可不像上演好戲了,葛莉嵐看得不舒服又不好多言,索性飛出洞口四面遠眺,來個眼不見為淨。

    這時喬夢娟正微嗔著對馮孟升說:“剛剛答應我的事情,你絕對不准忘記唷。”

    “絕不會忘。”馮孟升連忙保證。

    喬夢娟甜甜一笑說:“你再說一遍給我聽。”

    “絕不能背著你跟別的女人勾搭。”馮孟升可是練過“神算無遺”,自然一字不差:“除了你之外,不能盯著別的女人猛瞧。”

    喬夢娟點點頭,滿意地說:“還有一條。”

    也是最離譜的一條。馮孟升咳了一聲說:“你不在場的時候,逼不得已跟別的女人說話,每次對答間只能說一句話,那句話最多五個字。”

    “不過,你還沒告訴我……”喬夢娟甜笑說:“你若是沒辦到呢?”

    這一句話可是關鍵,以後萬一出問題,就靠這個來扭轉乾坤了,馮孟升才不敢貿然答複;他摟摟喬夢娟說:“我本來就沒有對別的女人有興趣,希綠的事情,真的是妳多想了。”

    “你別說這些。”喬夢娟不依說:“我才不信。”

    “真的、真的。”馮孟升指天誓日地說:“而現在答應你這些條件,是因為這樣你才放心,為了讓你放心,我什麼事都願意,所以我絕不可能違規的。”見葛莉嵐跑出洞外,馮孟升別無顧忌,當下兩手動個不休,弄得喬夢娟吃吃笑個不停,一時無法追問。

    兩人說話聲音雖然不高,洞口的葛莉嵐功力深厚,又沒有其他的事分心,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她搖搖頭輕哼了一聲,也只好當沒聽見。

    這時月已西沉,日未東升,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時分,葛莉嵐望著籠罩在一片漆黑下的滾滾黃砂,心中思忖著這伙人與南極洲的關系,怎麼感覺越來越是親密了?喬夢娟本是小孩脾性,沒眼光可言,膩上這個軟腿男子沒什麼好意外,也影響不了大局;孫飛霜這趟來舊大陸安分許久,沒想到頭一個下手的對象就是那個整天臭著臉的李鴻,也許是想挑戰一下比較高難度的男人吧?反正估計沒多久她就會膩了,這也不用擔心。

    最怪的是柳玉哲,怎麼會選上個其貌不揚的狡獪胖子?而且她雖稱不上守身如玉,卻也不會處處留情,怎麼跟那個胖子混在一起沒多久,氣勁就隱隱顯出陰陽和合之氣?莫非轉了性子,學起孫飛霜了……還是當真與那胖子臭味相投?

    但這些都還好,最令人擔心的是瑪莉安,她跟那個新大陸皇儲似乎走得近了些,雖然看來無涉男女情愛,但兩人身分敏感,應該能免則免最好。

    新皇沒功夫的事情已經泄漏,回南極洲之後,若瑪莉安與新大陸皇儲有交情的消息傳了出去,下次領導團選舉,軍系議事恐怕會一敗塗地,雖說軍權看的是實力,一定仍穩穩地掌握在新後手中,但若議事團選舉大敗,別說日後做事縛手縛腳,萬一弄到新皇三世多.奇米朗下台,那才真是大麻煩。

    葛莉嵐想到這兒,突然目光一轉望向西南方,卻是感覺到那兒似乎有生物活動,黃沙滾滾也看不大清楚,葛莉嵐心神探了過去,發現是幾只小動物似乎在嘶咬著什麼東西,從它們嘶咬的力道來看,不像是什麼改造怪物,應該也無害。

    葛莉嵐正要轉開心神,突然起了點促狹的念頭,她一笑,飄身過去,想看看那些是個什麼樣的動物。

    果然有幾個哺乳類的沙漠夜行小獸,正努力的咬著黃砂中的一個怪東西,這時天色未亮,以葛莉風的眼力,只能看出那似乎是個有羽毛的禽類,但就露出來的部分,實在不知道是什麼。

    葛莉嵐飛行無聲,那些小獸根本毫無所覺,依然努力嘶咬著,但那羽毛似乎十分剛硬,它們咬半天依然沒能咬入肉中,有幾只小獸感覺不耐,轉身另尋其他的糧食,跟著一只只爭先恐後地散去,仿佛怕別人先找到了食物。

    本來她打算抓一只小獸扔回通道,讓那一對你濃我濃的愛侶吃上一驚,不過這些小獸無毛尾長,尖嘴眼小,丑得要命,她當場打消了原來的念頭。

    此時獸群一散,葛莉嵐看的更清楚了,黃沙中那個死物,顯現出來的部分只有一公尺寬左右,但卻只能看到一大片羽毛,這又引起了她的興趣……這是什麼巨獸的尸高?怎麼千里迢迢地跑來死在這兒?

    正推測這東西不知道死了多久之時,東方天際突然浮出一道光暈,葛莉嵐不自禁地轉頭,只見太陽雖尚未露出,但整個東方天際已經浮出光芒,只一小段時間,光球仿佛彈一般的在地平線那端浮出,又是一天的開始。

    親眼看著天色大亮,給人的感受又是不同,葛莉嵐胸懷一爽,打消了捉弄兩人的主意,回去之前,她突然心念一動,輕輕揮出一掌激起一陣勁風,下方砂石立即整片激散開來。

    這下果然顯出下方那異物的原形,其實也沒什麼特別,掩蓋的黃砂一去,顯現出一只死去的巨鳥,一看就知道是從“阿佛陸塊”飛來的改造生物,至于為什麼跑來這種地方,那是沒人知道了。

    剛剛露出的部分,不過是它翅膀一端,難怪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看干燥的模樣,應該死了有幾天了,葛莉嵐正想回頭,卻突然瞄到一個稀奇的東西,她不禁緩緩飄身而下,想看個清楚。

    在巨鳥翻過來的腹下,滾著一個圓滾滾白色拳頭大的小球,圓球雖然十分光滑,但上面又有一圈圈平行的絨狀環狀圈,從上到下緊密的纏繞著圓球。

    這應該不是生物,但怎麼會在巨鳥腹下?

    葛莉嵐想之不透,微微一提功力將此物納入手中,仔細一端詳,那看似平行的環狀圈,其實是同一條,從最上方頂點均衡的一直繞圈往下,至于圈上的絨,其實是許許多多內屈的短毛,而無論是毛、環或球,整體來說都是一色純白,看來十分的精致。

    蠻好玩的東西。葛莉嵐微微一笑,帶回去給那孩子氣的夢娟看看好了,說不定她會頗高興,葛莉嵐心念一定,左手握著那東西,展開身法往通道口飛回。

    飄到通道,喬夢娟與馮孟升兩人正親熱地談笑,見到葛莉嵐,自然便收斂了些,不過兩人身子仍倚坐在一起,粘著不願分開。

    雖說剛剛才覺得沒什麼,但看在眼里又有些不順眼,葛莉嵐皺皺眉說:“你都沒別的事情可以做?”

    這話自然說的是馮孟升,馮孟升有些尷尬地起身說:“葛莉嵐小姐說的是,我暫時沒什麼事情需要忙的。”

    這家伙聽不出來是在趕他走嗎?葛莉嵐瞪了馮孟升一眼,正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時候,喬夢娟已經先一步發現她手中的圓球。

    喬夢娟輕呼一聲說:“葛莉嵐姊姊,那是什麼?”

    葛莉嵐輕輕一拋,將小球扔給喬夢娟,輕描淡寫地說:“剛剛撿到的,覺得好玩,順手就帶了回來。”

    喬夢娟接到手中,饒有興味地觀察,一面遞給馮孟升說:“真的好可愛呢,孟升你看。”

    馮孟升聽話的接過,上下端詳了一下,微笑說:“難道是謝家人做的?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他看喬夢娟驚喜的模樣,知道她很喜歡,又遞回給她。

    謝家人做的?葛莉嵐暗暗點頭,這倒是有可能,那東西怎麼看也不像天然的,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與一只巨鳥尸體混在一起,難道是攻擊巨鳥用的東西?

    喬夢娟手搓弄著那個白色球,她忽然叫了一聲說:“咦……”

    “怎麼?”馮孟升與葛莉風的目光都轉了過去。

    喬夢娟攤開右手,上面平放著白球說:“顏色會變。”果然那顆小球從純白漸漸變成乳白色,而且內屈的絨毛似乎也稍微伸張開來。

    馮孟升也跟著說:“還會變形……”

    那圓球與喬夢娟接觸的部分,居然漸漸扁了下去,與喬夢娟接觸的部分自然而然的增加。

    怎麼回事,這東西不是很堅硬嗎?居然會變形?葛莉嵐從喬夢娟手中取過,拿在手中端詳,見那個變得較為平坦的部分此時居然又緩緩隆起,但是與自己手指接觸的地方,卻又漸漸陷下。

    葛莉嵐手指稍稍用點力卻又沒能壓下去。這東西很硬啊,怎麼又會變形?正想之不透的時候,喬夢娟一笑說:“是不是跟溫度還是濕氣有關啊?”

    葛莉嵐點頭說:“可能。”手掌指間難免會有一些汗濕,但這東西也夠敏感的。

    喬夢娟又從葛莉嵐手中取過,兩手包著那小球,開心地笑說:“看看會變成怎麼樣。”

    畢竟是小孩心性,沒過兩分鍾,喬夢娟就急急地張開手看,只見那東西果然順著她的手形而變,而除此之外,那些蜷曲的絨毛都已經伸張開了,而變形的速度似乎也越來越快。

    “孟升你試試。”喬夢娟又交給了馮孟升。

    馮孟升剛接過,葛莉嵐卻冷冷地說:“我再試試。”馮孟升只好聽話地遞了過去。

    她對自己不大友善呢。馮孟升有些無奈地望了望喬夢娟,卻見喬夢娟向自己吐吐舌頭扮個鬼臉,馮孟升不禁好笑起來,不久前還氣得一句話也不肯說,這時卻又一點也看不出來了。

    而葛莉嵐這時攤平手掌,任那圓球順著右手掌緩緩扁下,很快地,約莫三分之一的部分貼著葛莉嵐的手掌,而上端的絨毛仍自不斷伸曲著,漸漸地越來越似活物。

    “這樣貼著,好象正吸吮著我的手掌。”葛莉嵐一笑說。

    “真的,我也試試。”喬夢娟連忙說。

    不會是怪物吧?馮孟升突然念頭一閃,見喬夢娟探手正要取,他才要開口,突見葛莉嵐痛哼一聲,茫然猛甩了一下手掌,嚇得喬夢娟往後退了兩步,訝異地說:“葛莉嵐?”

    “這……”葛莉嵐左手猛抓著那半球,用力地往上拔,表情痛苦地說:“這家伙……”

    “葛莉嵐姊姊?”喬夢娟真的嚇到了。

    “啊……”葛莉嵐又痛呼一聲,卻見她左掌拉拔的部分也緊貼住手掌,仿佛兩掌掌心壓扁著一個圓球,但看她的姿勢,又似乎正努力地往外拔扯,看來十分怪異。

    “葛莉嵐姊姊,你到底怎麼了?”喬夢娟又怕又驚,聲音都有些嗚咽了。

    “這東西……鑽到我的手里……”葛莉嵐整臉漲得通紅,她說完猛喝一聲,一股巨大的紫色能量突然從她雙掌中爆出,往外直轟,一股狂猛的力道往外直推,馮孟升一個定不住身,差點滾到通道口,還好喬夢娟眼明手快,一把將他拉入自己的護身氣牆之中。

    這一瞬間,葛莉嵐雙臂雖受這力道所迫往外猛甩,但兩個掌心依然緊緊粘附在那怪球之上掙紮不脫,而從她雙掌間可以看出,那怪球正從乳白轉成粉紅,似乎正不斷貪婪地吞噬著葛莉風的鮮血,喬夢娟與馮孟升兩人楞在那兒,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葛莉嵐發覺自己激出掌力都沒法迫出異物,反而冷靜下來,強忍著痛苦說:“還楞什麼……快……快找人幫忙……”

    第四章吸血紅球

    怎麼找人最快?喬夢娟不往內飛,反而掠到井道之下,只見藍光一爆,一道凶猛的劍光突然往上直沖,劍勁的邊緣還將井口兩端劃碎出兩道深深的裂口,洶湧的力道往外直炸,劍勁破空的尖銳呼嘯傳得老遠。

    這下果然是驚天動地,通道內部深處廣場內,幾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這一劍的威力,馬上有多股能量源向著這兒沖來,看來除了仍在看守洞窟的一些人之外,所有高手部往這個洞口飛奔。

    首先抵達的,是這兒的主人謝棲,他趕到之前,喬夢娟已經收勁回身,飄到了孫飛霜的身側,謝棲還沒說話,柳玉哲與瑪莉安也雙雙飛至,跟著出現的是謝家另一個中年人,以及舒家兩個留駐的高手--舒延孝與舒繼勳。

    此地的高手,尚未趕來的只有留守西北、東北兩區通道的四人,四人雖然不能趕來,心神卻沒有缺席的已經延伸到此處,其中西北一面探來的正是滿鳳芝與孫飛霜。

    到場的人見到葛莉嵐的狀態,不用發問也知道喬夢娟發勁引人的原因,謝棲還沒動作,瑪莉安已經先一步扶著渾身微微顫抖的葛莉嵐,內息由她身後往內探了進去。

    這時夾在葛莉嵐掌中的那個怪球已經變成一片血紅,而且不斷的膨脹收縮,仿佛一個在葛莉嵐體外跳動不停的心髒,怪球上面那無數的絨毛這時也都化成血紅,一條條鎖入葛莉嵐的手掌中,與她筋肉血脈緊緊糾結。

    這是哪兒來的恐怖東西?幾乎所有人心中都浮現了這個疑問,就連久居在這兒的謝棲等人也從沒見識過此物,每個人都在等候著瑪莉安說明葛莉嵐體內的異狀。

    除了先一批趕到的高手外,謝家編制的預備隊伍、南極軍接著趕來的人也不少,當然更有無所事事的湊熱鬧人群,就連躺著發呆的趙寬、心情紛亂的李鴻都被引了過來,一下子整條通道滿滿都是人。

    大伙兒鬧轟轟地擠著也不是辦法,謝棲、舒延孝、柳玉哲三人不約而同回頭管理自己的人手,除了分別留下兩、三人之外,其他人全部趕回地底城,省得在這兒礙手礙腳。

    趙寬、李鴻沒人管束,自然與楞在一旁的馮孟升會在一處,三人目光交會的一剎那,已經明白彼此都不知道這東西的來曆,這時也只好靜觀其變了。

    其中馮孟升更有股死里逃生的感受,剛剛他也曾拿著那顆怪球一段時間,若怪球那時起了變化,自己不是完蛋了?

    馮孟升轉念一想更驚,還有喬夢娟,她把玩的時間比自己還長,若是她出了什麼問題,自己怎麼受得了?當然不是說在葛莉嵐身上發作才對,只不過……自私點想,還真的得慶幸。

    “怪了。”趙寬突然低聲說:“天下突然大亂,草包怎麼沒趕來湊熱鬧?”

    馮孟升一經提醒也大感訝異,他正要附和的時候,喬夢娟已經奔到他身側,緊緊抓著他的手說:“孟升,我好怕,剛剛萬一……”說到一半,喬夢娟似覺不妥,沒說下去。

    馮孟升自然聽得懂,剛剛自己心里才湧起了相同的感觸,想到這兒,馮孟升把剛剛葛莉嵐帶回白球一直到產生變化的過程對趙寬、李鴻兩人說了一遍,一方面也是說給這些趕來的高手聽。

    果然馮孟升說話的時候,沒有人插嘴,直到馮孟升說完,眾人面面相覷,誰也說不出話來。

    這時瑪莉安也正縮回手,歎口氣站起說:“現在葛莉嵐把那細絲般探入的觸手,分別阻在左肘和右肩窩兩個地方。”

    “瑪莉安衛統。”謝棲神色凝重地說:“那東西……”

    “無數的細絲伸入葛莉嵐體中。”瑪莉安臉色沉重的接口說:“與她的筋骨血脈整個交錯糾結在一起,想單憑內息趕出去很困難。”

    “可能又是合**設計來對付人類用的。”舒延孝目光閃動著怒氣說:“沒想到他們居然做了這麼多毫無人性的東西,當年實在不該幫助合**,索性讓他們全滅了還少點麻煩。”

    “過去的事就別提了。”當初與合**協力對付聖殿的那筆爛帳,如今提來沒意義。謝棲微微皺眉說:“這時該想想怎麼讓葛莉嵐衛統與這怪東西分開。”

    柳玉哲一直望著葛莉嵐掌心的紅球,此時她拔出長劍,走近葛莉嵐詢問說:“我試試?”

    見葛莉嵐緩緩的點了點頭,柳玉哲當即凝集功力于長劍之上,長劍垂時發出耀目的紫藍光華,柳玉哲一咬銀牙,相准著葛莉嵐兩掌當中不斷伸縮的紅球,極慢極慢的刺了過去。

    柳玉哲全身功力猬集到一點之上,還沒看過有東西刺不穿的,只見長劍緩緩地探入紅球表面,隨著短劍的采入,一股紅色血水立即從短劍邊緣往外直噴,跟著葛莉嵐的臉色突然一變,咬牙悶哼了一聲。

    柳玉哲的動作立即停了下來,有幾分遲疑地望著葛莉嵐;葛莉嵐身上紫光驚動片刻,隔了幾秒她望著柳玉哲點點頭,示意繼續。

    柳玉哲目光轉回紅球,見紅球滲出血水的速度已經緩了下來,長劍插入紅球表面那一圈微微的隆起,似乎正在產生變化,柳玉哲微微一驚,當下深吸一口氣,長劍紫藍光華再爆,看准了葛莉嵐兩掌之間,柳玉哲一轉劍鋒,刷地一下將紅球一分兩半。

    嘩地一聲,整片的血水灑遍一地,斷開的紅球整個扁了下來,葛莉嵐兩掌一分,如釋重負地籲了一口氣,柳玉哲跟著收劍退開了幾步。

    這時人人都密切注意著葛莉風的狀況,只見她身體逐漸穩定下來,身上的紫光也漸漸淡下,似乎逐漸不需要運功抵禦,看來這麼做是有效的,眾人彼此慶幸地互望,都稍微安心了一些。

    畢竟葛莉嵐的功夫在這兒雖稱不上數一數二,但也沒幾人敢說比她高強,如果連她都無法抵禦,等于每個人都有生命的危險。

    這時葛莉嵐身上的紫光已經完全斂去,她睜開眼睛,神色間卻看不出欣喜。

    “怎麼樣?退出去了嗎?”瑪莉安馬上發問。

    葛莉嵐搖搖頭,緩緩站起說:“動作停下來了,但那些絲線還在我身體里面,逼不出去。”

    “要把外面這些都先割除嗎?”瑪莉安望望柳玉哲遲疑地說:“會不會更難取出?”

    這一點沒人知道,柳玉哲自然難以作答。而葛莉嵐此時攤開自己手掌,往下一望,紅球這時已經稱不上是球,分成兩邊平攤在自己的兩掌,球體內部似是一個個極富伸縮性的小格組成,格子內除了血水之外,還有些像是膠質的東西,而此時斷口面似乎還在不斷蠕動,也不知道這怪物是生是死。

    該不該把體外的部分都先割下呢?會不會讓體內的那些異物從此無法取出?葛莉嵐知道,這件事情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人能作決定,她腦海中沉思著,一句話也沒說。

    柳玉哲當然不會催促她,她回頭望見趙寬,拋過一個詢問的目光,趙寬緩緩搖搖頭:這可是別人的身體,不管有什麼主意也不能亂試一通,只能看葛莉嵐的意思。

    葛莉嵐望著紅球表面,看到那些格狀表面正緩緩的凝結干涸,回想起一開始看到的白色小球,根本無法想象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柳玉哲轉回頭說:“現在只能試試用各種方法刺激這異物,看能不能驅使它收回細絲。”

    柳玉哲回過頭吩咐幾位留下的士兵說:“去拿點熱水、冷水、香料、鹽巴、藥物……反正想得到的都拿來。”

    “要試就要快。”瑪莉去見那斷口似乎正要逐漸的合起,她倒抽一口涼氣說:“看來沒死。”

    那斷口果然逐漸修複,那些膠質似乎逐漸轉變為表皮層,把內部的結構覆蓋起來,跟著又逐漸鼓漲成半球狀。

    葛莉嵐從一開始的震驚,現在反而變成最先冷靜下來的人,她平靜地說:“大不了再切開就是了,不過那些細絲似乎停下來了,沒再前進。”

    “葛莉嵐姊姊……”喬夢娟這時才勉強說得出話,有此害怕地接近說:“真是讓人想不到……”

    “是我自己多事。”葛莉嵐歎了一口氣,把剛剛發現怪球的過程向眾人說了一遍。

    “說不定原來是附著在那個巨鳥身上。”謝棲沉吟說:“它可能痛苦難耐,飛到此處力竭落下。”

    一旁,趙寬目光一轉,突然低聲說:“走吧。”

    馮孟升回過頭說:“我陪陪夢娟。”

    “嗯。”趙寬似乎不想多言,但臨走前又轉回身對馮孟升傳音說:“一直切那東西不是辦法,那些灑出的血水其實都是葛莉風的。”

    馮孟升回頭一看,果然葛莉嵐臉色十分蒼白,正是大量失血的征兆,馮孟升忍不住傳音:“趙胖,不留下來一起想想辦法?”

    趙寬已經拉著李鴻飄起,聽馮孟升說了這句話,趙寬回過頭傳音:“想到啥新辦法再另外通知你,再不走要被抓公差了。”說完與李鴻相偕緩緩飄身退走,靜悄悄地沒驚動任何人。

    抓公差?馮孟升正訝異的時候,卻聽謝棲歎了一口氣說:“就請葛莉嵐衛統暫時先好好休養,至于值班的人選,如果諸位另有適當的人選尚請提出,若沒有適當人選,只好找謝寰來濫竽充數一下……但他功力不足,恐怕會拖累到配合的人員。”

    謝寰?馮孟升已經想起,就是第一個被派下去打“泥龜蜥”的年輕人,應該是謝家第三代的第一人吧?雖說功力不弱,要取代葛莉嵐可還差上老大一段距離,若非謝家有些高手也派去了“康勾森林”,應該是不會找上他。

    瑪莉安聽到謝寰的名字,一時還沒想起是誰,他們這種級數的高手,對于同等級數的人自然會先一步注意,謝寰跟他們比起來無足輕重,瑪莉安當然毫無概念;她聽了謝棲的話之後,突然皺了皺眉四面張望說:“那胖子呢?”卻是她突然想到功力已經不低的趙寬。

    那個狡滑的胖子已經先一步逃了。馮孟升不禁偷笑,趙寬對這種事情格外精明,必然是突然想到有當班的可能,連忙提早閃人,真是夠懶的。

    柳玉哲如何不了解趙寬?她見狀淡淡一笑說:“其實一個人守暫時也夠了,只是要有個人偶爾支援一下,我覺得讓孟升來陪夢娟就好了。”

    正討論之間,剛剛被指示去搬各種物品的士兵們也正迅速飛回,同時葛莉嵐突然說:“這家伙……有些變化……”

    眾人目光又集中過去,只見葛莉嵐左右手上的兩個半球,那本已轉成光滑的表面,居然又產生了一個個小突起,密密麻麻地散布在球面,大體而言還是光滑圓面,只不過上面卻似乎生著一個個指頭大的小腫瘤,不知道是做什麼的。

    似乎又進化了,不知道長到最後是什麼模樣,這時也不是適當的研究時機,柳玉哲領著士兵接近,無奈地說:“葛莉嵐,你自己決定要試哪些吧。”畢竟誰也沒有把握。

    葛莉嵐望著眼前一堆東西,正要說話的時候,突然她兩個攤開的手掌同時一爆,一面血光炸出,那光滑圓面突然爆散,爆出一點點小紅球,每個紅球上還有許多的細絲突然往外直射,射向在場的每一個人。

    這下可是天下大亂,誰也不想象葛莉嵐一樣的遭遇,當即出掌的出掌、揮劍的揮劍,護身氣勁更是毫不保留地激發出來,這兒可都是高手,氣勁相互碰撞下,通道口嘩啦一聲崩了下來。

    馮孟升這時也在人群之中,在通道崩落之前,他只見那堆紅球被氣勁相互鼓蕩著亂沖,其中還有四、五個一面射出細絲一面住自己這方沖來。

    碰到那東西還得了?馮孟升連忙展開破魂劍法,藍光將自己牢牢地裹住,一面往後急速飛退。

    總算在場沒一個是庸手,連葛莉嵐在內,都在通道崩落前,安然飛到更內側的通道,但此時一個謝家年輕人突然怪叫一聲說:“我的臉……”

    眾人轉過頭,卻見他右臉接近耳下的地方,一個紅球正粘附在上面,他正要用手去抓,葛莉嵐已經先一步叫:“別抓。”嚇得他一動都不敢動。

    葛莉嵐接著說:“我就是去抓,才弄得兩手都是。”

    對自己的子侄就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了,謝棲拔劍回身,電光一閃間,把那人臉上的小紅球刷地一下挑了下來,還割下了薄薄一層臉皮,只見那紅球一面濺出血水一面亂滾,自然是人人都閃得遠遠的。

    “衛……衛統。”另一個年輕的女衛士突然帶著哭音對瑪莉安說:“我……我背上……”

    不會吧?瑪莉安連忙轉過她的身子,果然見到她背心正中也粘附著一顆小紅球,瑪莉安正想效法謝棲的動作,直接把紅球切掉,卻聽那邊那個謝家年輕人驀然慘呼一聲,倒在地上打滾。

    切掉沒效?這下瑪莉安可遲疑了,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的時候,這個女衛士也痛呼出聲,一面說:“它往內鑽…好痛……”

    葛莉嵐可不像有這麼痛苦啊?瑪莉安疑惑地轉頭,只見葛莉嵐沉著臉說:“他們的功力低,抵禦不了這東西的內侵。”

    “還有人被吸附到嗎?”謝棲強忍住驚慌,一面回頭下令:“立刻派一隊人守住通道口,所有人都不准進來。”

    眾人彼此仔細檢查了一下,剛剛那一爆,尚幸只有這兩人受害,而兩人身上的怪球,一個還在那女子身上,謝家男子的則已被挑到地面,孤伶伶地躺在一小灘血泊中。

    “你們都走吧。”葛莉嵐歎了一口氣說:“拿不准什麼時候又爆一次,都待在這里不知道還會有誰倒楣。”

    “那你怎麼辦?”瑪莉安連忙說。

    “我們三個留在這兒。”葛莉嵐沉著臉說:“這怪東西若是進入了地底城,那一切就完了。”

    謝棲剛剛派人守通道口,正是想到這一點,他點頭說:“我們也不是不顧他們,只是讓他們暫時在此休養,我們一面想辦法解決這東西……”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剛剛搬運的東西早就崩散在土層之下,要試驗也只能重找,眾人唏噓一番,漸漸散去。馮孟升想到剛剛驚險的畫面,他先與喬夢娟互相安慰一番,跟著急急忙忙回房,想告知趙寬後續的變化。

    馮孟升剛回房,直接沖入了趙寬房里,劈哩啪啦地把後續發展說個大概,只把躺著的趙寬聽得直皺眉頭。

    趙胖子應該想的出辦法吧?雖說趙寬對那東西了解的不會比任何一個人多,但馮孟升有種莫名其妙的信心,總覺得若有人能想出辦法,趙寬一定是其中之一。

    兩人正相對默然的時候,門又砰地一下被撞開,這次是吳耀久,他急急忙忙地奔入說:“你們有看到現場吧?怎麼回事?”

    “吳兄剛剛跑哪去了?”馮孟升訝異地問。

    “我……我正在方便。”吳耀久瞪眼說:“才穿好褲子趕去,那兒就不讓人進去了,後來我去找瑪莉安,她可以心神遠觀,想先問問發生什麼事……沒想到她也進去了,我撲了個空,只好跑去南邊問問孫飛霜和滿鳳芝,結果兩個都不理我,我跑回來等你們又沒看到人,只好到處亂跑……”

    “當然不理你。”聽吳耀久說個沒完,趙寬忍不住說:“她們心神正觀察著那兒,怎麼有空回答你?”

    吳耀久臉色有些尷尬地說:“說的也是。”

    “找孟升跟你說。”趙寬大力推薦:“孟升可是從頭到尾都在場,最適合轉述。”

    這死胖子又偷懶了。馮孟升還沒來得及嘮叨個兩句,吳耀久已經湊到眼前,見他急迫的模樣,馮孟升只好把自己所知又重說了一次。

    “哇哇哇……”聽完馮孟升的敘述,吳耀久大驚小怪地直嚷嚷,怪叫幾聲之後才說:“這下豈不是麻煩大了?”

    馮孟升歎口氣說:“已經知道要小心,防禦起來還不算太困難,問題是已經被附上的幾人,不知道該如何解救。”

    吳耀久贊同地點點頭,跟著轉頭望著趙寬說:“趙胖子,有沒有辦法啊?”

    死草包也來問我?趙寬白了吳耀久一眼,正要說話,卻見柳玉哲從門口無聲無息地飄了進來,平常總是掛著柔媚笑意的臉龐,此時已完全沒有笑容,但那愁上心頭的模樣,仍是十分惹人憐愛。

    “玉哲也來了?”趙寬抓抓頭說:“我正努力的想辦法。”

    柳玉哲正是來與趙寬討論的,聽趙寬這麼一說,她臉上又多了三分失望,歎口氣坐在趙寬床畔說:“那兩個沒有葛莉嵐的功力,細絲已經蔓延到全身,反而沒感覺了。”

    “沒感覺?”馮孟升訝然說。

    “那些細絲十分纖細,又專找人體組織之間的縫隙前進,其實沒什麼實際的創傷。”柳玉哲緩緩說:“若不是持續鑽入,不會明顯感到異常。”

    “看樣子是一種寄生生物。”趙寬詢問說:“是吸食人體血液維生嗎?”

    “好象是……”柳玉哲說到一半,突然停口,皺著眉似乎思忖著什麼。

    房中其他三人,只有趙寬能察覺,有心神剛探人與柳玉哲討論事情,這種波動不大熟悉,但又有點印象,頗似南極洲的高手。

    可能正是葛莉嵐,自己與她比較少接觸,不容易分辨出來,她特別跑來與柳玉哲談什麼呢?難道那兒又有變化了?

    吳耀久沒能察覺,他正嘖嘖有聲地說:“真夠恐怖的,居然有這種吸血怪球。”

    馮孟升歎口氣說:“希望他們都能痊愈。”

    這時柳玉哲與那心神的對話已經結束,她回過頭有些訝然地說:“杜綺背心的紅球已經消失了,只變成一塊紅斑,身體也沒有異常的感覺……好象……沒事了。”

    杜綺應該就是南極軍另一個受害者的名字吧?居然沒事了?趙寬頗意外地說:“葛莉嵐的呢?”

    “還在手掌上。”柳玉哲皺眉說:“而且不斷地往外噴炸出小紅球,現在她身體失血過多,若非她已氣通天地,足以引能造血,可能已經支持不住了,但相對地,因為血液不斷補充,紅球也炸個不停,那兒牆上、地上處處是小紅球,沒人敢接近。”

    “怎會如此?”這樣的變化沒人料想得到,馮孟升跟著詢問:“另一位年輕人呢?”

    柳玉哲說:“聽葛莉嵐說,他臉上那兒變成密密的一小片紅點,似乎也逐漸沒事了。”

    “不可能沒事。”吳耀久咋舌說:“有東西鑽到身體里面怎麼會沒事?”

    “我們當然知道。”柳玉哲說:“所以他們兩人還是留在那兒,但那邊紅球數目越來越多,他們都很想離開。”

    滿是那種毛茸茸的吸血小紅球?趙寬等人想象著那兒的狀況,都有些不寒而栗,可以體會那兩人的心情。

    柳玉哲跟著沉吟說:“若過了一陣子,他們身上紅球都沒有繁殖外爆的動作,也許會考慮讓他們進來。”

    “也許只有第一個會繁殖?”吳耀久突發奇想地說。

    “很難說。”趙寬不是很樂觀,轉過頭對柳玉哲說:“反正拔是拔不出來了,就看有什麼辦法能從體內宰了他們,這東西八成是合**做的,間合**當然最快,若找不到人問。暫時也只能抓一些小紅球,一個個試試看,不過……試驗的時候要很小心。”

    “也只能這樣了。”柳玉哲想了想說:“也許派個人去一趟‘康勾森林’,問問陳山恩會快些……”說到這兒,柳玉哲臉色突然變了變說:“有點狀況,我趕去看看。”

    “我也要去。”吳耀久連忙叫,卻見柳玉哲已經如一溜清煙飄散般地在眼前消失,他楞了楞急忙說:“趙胖子、孟升,要不要去,你們不去我去了。”他剛剛沒湊到熱鬧已經十分懊悔,這次自然不肯錯過。

    馮孟升心中好笑,要趙寬離開床鋪可能有些困難,自己陪吳耀久跑一趟就是了,他正要回答,沒想到趙寬卻皺著眉跳起說:“走,去看看。”

    不只馮孟升訝異,吳耀久也有些吃驚,兩人還來不及發問,趙寬已經先一步微漲身軀,帶著彩光掠出了門外,兩人只好閉上嘴,連起身法急迫。

    當柳玉哲發現異狀的時候,趙寬也有所感應,他雖沒辦法像柳玉哲一般地明察秋毫,卻也能感受到南面通道入口那兒這時正激起了能量碰撞,其中一方像是南極洲雪舞心法的味道,感覺上似乎是南極洲與謝家人打了起來。

    古怪的是,那些互相沖突的能量算不上大,感覺上頂多是衛士等級的人在互毆,這種情況下,怎麼會有人這麼不識相地亂打一氣,他們的主管、長輩難道也不管?

    趙寬平常雖然懶惰,但他往往不用到場就把事態想明了十之八九,自然是不去也罷;但這時地底城中正處于危急狀態,又發生了想之不透的事情,趙寬可有些沉不住氣,也不用別人拉,自己先過去看看狀態再說。

    才飛出房間,廣場上別無遮掩,一眼就望到了南面通道,只見那邊已經圍了一大群人,里面果然有氣勁正在互擊,感覺上像是一方正在往外沖,另一方卻鼓出相對應的氣勁防禦,外沖的功力算不上高,防禦的似乎也沒惡意,只是相應地阻住對方沖擊。

    地底城高度不高,飛起來看的人也不少,趙寬被人堆擋著看不進去,正遲疑時,身後的吳耀久已經叫:“趙胖子呆什麼,擠進去。”說著一把拉著趙寬,往人堆就鑽了進去。

    死草包,不知道胖子討厭人多的地方嗎?趙寬一面暗罵,一面被吳耀久拉進人堆,只見洞口內躺了三、四個不知生死的男、女,而通道口正有兩人往外一直沖,但又被洞口幾個謝家中年人聯手逼退回洞中。

    這兩人正是剛剛被紅球侵犯的兩人,柳玉哲剛剛提到女的衛士叫作杜綺,謝家那個年輕男子就不知道叫啥了,兩人這時面色紅潤,看不出有一絲異樣,他們見老是沖不出去,而四面的人越來越多,兩人對望一眼停下腳步,那個謝家男子開口說:“四叔、七叔,為什麼不讓我們出來?”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一個中年人接口說:“若不是我們恰好看到,豈不是讓你們兩個沖了出來?”

    “杜綺,你在胡鬧什麼?”瑪莉安等南極洲首腦在戰斗一開始就已趕到,只不過沒有出手,見兩方罷手,她也跟著發問。

    南極洲那名女子,望向瑪莉安微笑說:“啟稟衛統,我們發現這東西根本無害,還對身體很好,所以大家不用擔心了。”

    對身體很好?瑪莉安愕然說:“你胡說什麼?”

    “真的啊。”杜綺一笑,手探入懷中,取出一攤手,只見七、八個紅球在她掌中滾來滾去,她望著紅球笑說:“不是很可愛嗎?一點也不可怕。”

    “葛莉嵐呢?”瑪莉安沉著臉問。

    “葛莉嵐衛統啊。”杜綺回頭望望說:“她還在頑抗,不肯接納,不過應該也快了。”

    自氣勁沖突一起,瑪莉安的心念馬上就探入了通道內部,雖然感覺到葛莉嵐的氣息,她卻沒有回應,瑪莉安立刻焦急地趕來,沒想到居然是這兩人在往外闖?

    “謝奇宇。”謝家中年人瞪著那年輕人說:“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你為什麼打昏了你堂兄弟們?”

    “七叔,你們真的誤會了,一開始會有些不舒服啊。”叫作謝奇字的年輕人無奈地說:“我只是好心減低他們的痛苦,也省得多費工夫。”

    “你們……”洞外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們兩人的話,這時謝棲踏出人群,輕咳了一聲,那幾名中年人性向他施禮說:“族長。”

    “你們神智都還清楚吧。”謝棲望著洞口的兩人說。

    “當然啦。”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謝奇宇還說:“族長,你看我有哪兒不對勁嗎?我不是好好的?”

    謝棲沉吟一下回頭對瑪莉安說:“瑪莉安衛統,能由我代為處理嗎?”

    瑪莉安也正不知應該如何是好,對方既然詢問已經給足面子,她點點頭說:“謝族長無須顧忌。”

    “你們兩人先退到洞里面去。”謝棲轉回頭沉聲說:“我們先看看他們的傷勢。”

    兩人心知無法硬闖,同時退了幾步,謝奇宇還說:“族長您太過慮了,等您接納了新生命,就會知道現在的防備只是多此一舉。”

    “你給我住口。”謝棲似乎被惹火了,忍不住怒斥了一聲。

    謝奇宇也不生氣,微微一笑說:“族長您別發怒,氣壞了身子劃不來。”

    謝棲聽了這話反而冷靜下來,他冷冷瞪了謝奇宇一眼,往前邁步,走到倒地的數人身旁,只見他們每個人後頸都粘上了一個閃動著妖樣紅光的血球,一條條蠕動的細絲正不斷往皮膚下深入。

    “你們居然……”謝棲勃然大怒,轉回頭咬牙說:“你們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對我們沒好處,是對他們好。”謝奇宇露出笑容,說:“族長要是願意試試,就會相信我說的話了,我們與這種物體的化合等于是一種新的生命,我和杜綺都感到十分的快樂,過去的一切有如一場糾纏在痛苦中的幻夢,如今我們仿佛沐浴在無邊的喜悅之中,美中不足的是你們沒能和我們一起體會這樣的快樂。”

    這一長串說完,謝奇宇攤開雙手,每只手掌上都有七、八個小小的紅球,他對謝棲說:“族長,試試吧,試過您就會相信我了。”

    “不用。”謝棲冷冷地說:“你少跟我廢話。”他低身輕拍一個倒地的謝家子侄後腦,打算把他救醒。

    謝棲一拍之下,內力透入刺激對方的神經,對方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謝棲一怔,凝神探入內息,想確認這個年輕子侄是不是哪兒受了創傷。正找不出問題的時候,他手心突然微微一癢,似乎有東西輕輕咬了自己一口,謝棲吃了一驚,連忙舉起手掌,只見掌心有三、五個小小的紅點,仿佛被什麼微小的蟲豸叮咬了一般。

    難道被那東西咬了進來?謝棲心中微驚,內力直透掌心,卻又沒能察覺什麼異狀,心底正七上八下的時候,瑪莉安遠遠地說:“謝族長,貴子弟們可無恙?”

    “這……”謝棲抬頭望著謝奇宇、杜綺,見他們臉上雖然都掛著開朗的微笑,看來卻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

    謝棲身為謝家族長,謝家也不是什麼大家族,他對族中子弟每個人自然都有些認識,在他的印象中,謝奇宇平常不但話不多,還有幾分害羞,今日卻整個人轉變了性子,要說那東西對人體沒有影響,打死他也不信。

    自己手上應該沒事吧?謝棲怔忡片刻,回過頭說:“瑪莉安衛統請稍候,我還要詳查一番。”

    他再次出掌,這次他小心了些,手掌不直接與對方的身體接觸,隔空透入內力查驗,但除了後頸的那顆紅球附近,其他地方根本找不到瑪莉安所言的細絲,而奇怪的是,這些人身體感覺都沒什麼異常,卻都無法喚醒。

    謝棲退出兩步,傳音對瑪莉安說:“瑪莉安衛統,葛莉嵐衛統身上的細絲,很容易察覺嗎?”

    瑪莉安沒想到謝棲會問起這個問題,她怔了怔才說:“那些細絲當時正往內推進,所以不難察覺,但若是靜止不動,很難分辨得出來。”

    這麼說來,這些人是不是已經被侵入全身也很難說了?自己剛剛是不是已被侵入,也一樣很難說?想到這兒,謝棲心亂如麻,要是連自己都出了問題,哪有時間思考如何處理這些人?謝棲轉頭踏出洞口,一面下達命令說:“把東北通道關閉,要古亭、葉滿、坤無三個人輪班來守這個地方,內外任何人不許接近洞口十步,違者格殺勿論。”

    第五章內憂外患

    這話一說,眾人都吃了一驚,謝古亭、謝葉滿、謝坤無,是謝家二代的三個一流高手,正是與謝棲配合輪班看守東北通道的三人,謝棲下了這個命令,可見他對此事的重視程度。

    “只留下了東北出口?”一個中年人訝異地說。

    “暫時只能這樣。”謝棲沉吟說:“當真出了問題,至不濟也可以從通風口撤出,只是不會飛的比較麻煩些,不是大問題。”

    “族長……”另一個中年人遲疑地說:“那他們……”他指了指倒地的人。

    “一樣,醒了也不准出洞。”謝棲沉著臉說:“他們已經被紅球附著,我們還沒確定這東西的危害程度之前,不能放他們進來。”

    “等等。”杜綺突然高聲說:“我可是南極洲的人,瑪莉安衛統,您難道就這樣讓他關著我?”

    瑪莉安自然有些為難,她正遲疑著不知應該如何處理的時候,一旁趙寬突然覺得不對,他在人群中找到柳玉哲,遠遠地傳音說:“葛莉嵐呢?她怎麼說?”

    柳玉哲臉上也籠罩著重愁,她聽到趙寬的聲音回過頭傳音:“她一直沒音訊,我很擔心……看來還是依謝棲的做法比較好。”

    趙寬點點頭沒再多言,心知柳玉哲自然會與瑪莉安商議。

    果然瑪莉安開口說:“杜綺,你就稍安勿躁,在此多等候兩日,等我們查清楚那紅球的性質之後,自然會做出決定。”

    “衛統,屬下不敢有意見。”杜綺愁眉苦臉地說:“只是你們不讓我們出去,也沒帶任何一個紅球走,怎麼查?我們豈不是得一直關在這兒?”

    瑪莉安其實頗不擅于拐彎抹腳,她臉一沉說:“杜綺我問你,葛莉嵐呢?”

    “葛莉嵐衛統?”杜綺兩手一攤說:“她正靜坐沉思,我們沒敢驚動她,瑪莉安衛統可以自己問問。”

    瑪莉安早問過不只一次,但不知為何,葛莉嵐似乎一直處于凝神內守的狀態之下,沒有任何回應。瑪莉安正考慮該如何回答的時候,柳玉哲已經先一步笑說:“杜綺,既然葛莉嵐也還在里面,你就先委屈一下,幫忙我們照顧一下葛莉嵐衛統,這個要求不算太過分吧?”

    杜綺還沒回答,眼前一閃。卻見洞口突然出現了三個人。其中兩人正向謝棲躬身說:“啟稟族長,東北通道已經關閉。”而另一個沒說話的人,正是不久前隨著謝棲一起趕至的中年人,看來正是謝家留于此地的三天高手。

    “很好。”謝棲把剛剛的命令重說了一遍之後,回身對眾人說:“現在不知道那異物的能耐,一切小心為上,沒事的人遠遠避開,至于看守的人……”他回過身接著說:“你們自行輪班調配,要記得隨時運功護體,切勿被任何異物沾上。”

    “是。”三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都沒事了?趙寬等人除了看戲還是看戲,也沒有什麼說話的份;見眾人漸漸散去,吳耀久首先覺得無聊,他正想走人,卻見趙寬低著頭發呆,他訝異地說:“趙胖子,想什麼?”

    趙寬雖然抬起頭來,不過沒理會吳耀久,只在空中嗅了嗅,跟著又在地上抓了一把,目光凝注在掌心,似乎仍在思索著什麼事情。

    吳耀久越看越奇,正要再度發問,馮孟升一拉吳耀久呵呵笑說:“他遇到想不通的事情就是這樣,過一會兒想通了就會恢複正常。”

    原來如此。吳耀久嘖嘖稱奇,認識這麼久還沒見過趙寬這麼用心思索什麼事呢,那不就只是某種合**做出來的吸血怪球嗎?有什麼好讓趙寬這麼費心神的?吳耀久可不願意這麼呆等,他東望望西望望,突然訝異地說:“李鴻沒來?”

    “他似乎心情不大好。”馮孟升觀察力近來越發敏銳,他低聲說:“可能跟孫小姐有關。”

    “喔……”吳耀久瞪大眼說:“連李鴻也犯桃花了?”

    這話還真難聽。馮孟升大皺眉頭又不好意思抗議,這草包皇儲怎麼說起話來越來越像趙寬?

    此時趙寬恰好回過神來,轉頭望見兩人正相對無言,他訝異地說:“你們倆在呆啥?”

    說話最難聽的人回神了。馮孟升從皺眉頭演變成翻白眼無言抗議。

    吳耀久已經被趙寬奚落到習以為常,毫不在意地繼續說:“他說李鴻犯桃花。”

    “我才沒說。”馮孟升連忙說:“我只說李鴻心情不好。”

    一聽此事,趙寬馬上揮手說:“男女的事情少跟我說,簡單的事情都能被你們搞得複雜。”

    “感情的事很簡單碼?”吳耀久突然有些感慨地說:“我怎麼從來都搞不懂……”

    草包開竅了?見吳耀久與瑪莉安一直沒動靜,正漸漸打消念頭的趙寬嚇了一跳說:“你也煩惱什麼?”

    吳耀久回過神,有些尷尬地說:“你不是沒興趣?不說了。”

    “說說是誰咩。”趙寬嘻嘻笑說:“給個名字就好。”

    吳耀久難得地臉紅了紅,轉頭說:“死胖子怎麼這麼囉唆。”


   
    趙寬目光一轉,笑著威脅說:“你自己不說的,到時有問題可別來找我。”

    吳耀久無所謂地聳聳肩說:“不會有問題的,我不會做什麼。”

    “什麼?”趙寬聽的一頭霧水。

    “就是說,我什麼事都不會做,所以不會有問題。”吳耀久接著說。

    這下連馮孟升都覺得奇怪了,插嘴說:“為什麼什麼事都不做?”

    “喂!你們。”一旁突然傳來人聲,三人轉過頭,卻見謝家那三個高手望著自己一行人,其中一個正皺眉說:“回自己房間去討論如何?”至于其他人早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得一乾二淨,連柳玉哲、喬夢娟走前都沒來打個招呼,也不知道忙什麼去了。

    吳耀久這下可尷尬了,連忙轉頭就跑,趙寬與馮孟升見狀只好在後頭跟著,一面跑趙寬與馮孟升還一面彼此互望了一眼,都拿不准吳耀久突然對誰動了心。

    雖說是各自休息,但沒過多久,又到了接班的時候,馮孟升與李鴻兩人相偕出門,准備前往第五通風口,剛打開天花板上的門戶,此時吳耀久恰好開門,他一見兩人立即叫:“等等。”

    反正兩人也是提早出發,算算還有十幾分鍾,馮孟升與李鴻再度飄落地面,馮孟升開口說:“吳兄有事?”

    吳耀久點點頭說:“通風口可不可以關閉呢?”

    這話可問倒了兩人,馮孟升搖搖頭說:“不知道。”

    “我和胖子跟你們去看看。”吳耀久興致勃勃地說:“那些一般通道根本看不出來哪兒可以關,怎麼謝棲一聲令下就關得嚴嚴密密。”

    吳耀久想去不奇怪,趙寬會有興趣嗎?馮孟升與李鴻對望一眼,兩人都有默契地沒說話,准備讓吳耀久自己去碰釘子。

    怎知吳耀久一看兩人的神色,反而哈哈大笑說:“你們都猜錯了,趙胖子自己說要去的,我去叫他。”說完轉身去敲趙寬的房門,一面大呼小叫地說:“趙胖子,時間到囉,一起去喹…”這下連路易與幕斯安也被喊了出來。


   
    趙寬懶洋洋地走出房門,皺著眉頭說:“干什麼這麼急,我們又不急著接班。”看來他是跟吳耀久說好了要去,卻不是現在。

    “一起去熱鬧啊。”吳耀久見人都被他鬧了出來,反而頗感得意,哈哈笑說:“難得一起行動,走吧、走吧。”一說完,他自己頭一個飛出屋內。

    趙寬既然本就計劃要去看看,也不爭多躺那幾分鍾,他聳聳肩隨著吳耀久飛上廣場,兩人也不落地,等著下方的人都飛出之後,再一起往上方的通風口飛。

    一出通道口,兩人自然把目光轉向昨天發生事故的南面通道,昨天奉派留守的三個高手,這時只剩下兩人,看來其中一個休息去了,除了那兩人之外,通道口那兒還聚了三、五個人,與那兩人不知道在聊些什麼,看起來也都是謝家的族人。

    地底城的廣場下方是一個個地底住宅,廣場上面平常大多空蕩蕩的沒有人停留,偶爾有人也只是飛行經過,眾人這麼依序飛出,自然吸引了那邊人的目光,兩邊目光一相對,吳耀久首先笑呵呵打個招呼說:“諸位好啊。”

    那邊數人先是和善地回應點頭,跟著有一人向這兒緩緩飛來,一面說:“這位想必就是新大陸皇儲,久聞大名了,今日終于有機會拜見。”

    “不敢當。”吳耀久連忙遜謝說:“大家交朋友,與身分無關。”

    這時馮孟升等人也都飛上廣場,與吳耀久等彙聚一處,那人飛到眾人身前落下,向吳耀久伸出手。

    吳耀久自然而然地打算伸手相握,但兩方接觸之前,趙寬突然怪叫一聲說:“大家快來!”一把拉著吳耀久往上就沖,眾人一楞間,只好跟著趙寬急飛。

    那人握了一個空,眉頭立即皺在一起,疑惑地望著眾人,趙寬一面急飛一面還回頭叫:“這位大哥不好意思,臨時想到急事,改天聊。”而他的速度也快,話還沒說完,已經帶著吳耀久飛到第五通風管了。

    吳耀久這時才來得及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趙寬沒答話,繼續拉著他一路往內飛,後面跟著的人,腦袋一樣裝滿問號,不過還是沒人有空發問。

    到了通道未端,里面站著三個南極洲軍隊的女軍官,看來是值前一班的,而希綠這時還沒抵達;這三人見眾人聲勢浩大地沖來,都圓睜著眼瞪著,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眼前出現三個女人,馮孟升當然首先開口:“諸位好。”他還記得喬夢娟的囑咐,一次不可說超過五個字。

    三女彼此望了望,神色都有點複雜,彼此推擠了一番之後,其中一個才開口說:“馮先生、李先生,希綠換到別的地方看守了。”

    莫非是因為喬夢娟?馮孟升頗有幾分感慨,喬夢娟什麼都好,就是有些太小心眼了,他點點頭說:“多謝告知。”

    李鴻根本不在意此事,沒有女人一起值班最好。他直接說:“你們可以休息了。”

    這樣的輪班看守,本屬于支援性質,自然沒有太嚴格的管制,既然來了一大群,三女也沒什麼顧忌,向眾人略為致意之後,飄身離開了通道。

    吳耀久這時才抓著趙寬說:“你剛剛說什麼急事?”

    趙寬似乎有些神思不屬,頓了頓才說:“我可能想太多了。”

    “怎麼了?”馮孟升少見趙寬這個模樣,訝異地問。

    趙寬突然伸手拍拍吳耀久的肩膀,吳耀久楞了楞,訝異地說:“啥?”

    趙寬沒回答,走到李鴻與馮孟升身旁拉了拉他們手掌,兩人還沒來得及發問,趙寬又松開他們,走到路易與幕斯安身旁,分別握了一下他們的手臂。

    “趙胖子,你瘋了嗎?”路易皺眉問。

    趙寬瞪了他一眼,又伸手捏了他一把。路易一楞,見趙寬手又伸了過來,他退了兩步怒說:“別胡鬧了。”

    “這樣才對。”趙寬一拍手說:“躲開才對。”

    什麼亂七八糟的?眾人面面相覷,李鴻首先皺眉說:“想到什麼就快點說吧。”

    “暫時……最好別讓人碰到你的身體。”趙寬想了想說:“我也是猜的,說不定沒關系……但這樣保險。”

    馮孟升一楞說:“難道你懷疑剛剛那人……”

    “嗯。”趙寬點點頭,皺眉思索說:“我也只是擔心,別吵,讓我仔細想想,如果真的是這樣……不知道已經有多少人……我算算時間……”

    吳耀久還聽得迷迷糊糊,他訝異地問:“你是說……那個紅球的事嗎?那些人不是都關在洞里了?怎麼還會有人受害。”

    馮孟升這時已經耐不住了,他慌張地說:“不行,我要去找夢娟。”

    李鴻一怔,對趙寬說:“還有繡蓉……”

    “等我想清楚。”趙寬一面估算著時間,一面說:“杜綺與謝奇宇從被紅球侵犯到走動自如,差不多花了一個小時,從那時到現在,才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左右,這群人應該是當時倒下的那一批人。”

    “這麼說來……”馮孟升回憶剛剛所見,突然一驚說:“剛剛確實沒看到那兩個謝家高手有任何動作,莫非是被制住了?這不可能……”

    謝家留下的高手,功力雖然可能比滿鳳芝等人低上數篝,但也絕沒有人能無聲無息地制住他們,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馮孟升說到一半,自己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就是這個問題我還沒想通--”說到這兒,趙寬陡然想到,謝棲碰觸昏倒族人那一刹那臉上出現的變化……這下可沒有想不通的地方了。他心一驚,當即正色說:“確實不能拖了,李鴻你待在這兒,別讓任何人碰觸到你;孟升、草包,你們立刻去找瑪莉安他們告緊,跟南極洲部隊說明事情的嚴重性,讓部隊到西北通道口集合,我去找舒家和繡蓉。”

    吳耀久一楞說:“謝家呢?”

    找謝家?自投虎口?但也還不能完全確定……趙寬遲疑了一下,終于一咬牙說:“顧不得這麼多了,等把舒家人和繡蓉帶去南極洲那兒,再討論謝家的事情。”說完就要離開。

    吳耀久一把拉住趙寬,正色說:“我去找謝棲族長不就得了?既有危險,怎能略去謝家?”

    趙寬霍然轉身,生氣地說:“我沒時間解釋,別浪費時間了,八成就是謝棲制住那幾個高手的。”

    這話一說,眾人同時一楞,只見趙寬說:“先把大夥兒都集中到那兒,我再慢慢說明。”說完不再遲疑,飛身就往通道掠下。

    平常隨便慣了的趙寬,突然這麼一沉下臉來,足以顯示事情的嚴重性,馮孟升與吳耀久不敢遲疑,立即跟著趙寬身後打算飛去尋找瑪莉安,不料才剛展開身法,趙寬的胖身子突然一頓,停了下來。

    眼前的胖子把通風口塞得滿滿的,可不容易鑽過去;吳耀久與馮孟升連忙止住沖勢,還沒來得及開罵,卻見趙寬臉色一松,回過頭來說:“玉哲也發現了不對,已經派人去通知舒家和繡蓉了。”

    她也剛好發現?馮孟升一轉念,這才想起柳玉哲此時也必須去西北通道接班,想來是出門時查覺有異……可是自己怎麼沒能發覺問題?馮孟升腦袋急速運轉著,把這短短幾小時中看到、聽到的東西整個過濾一次。

    吳耀久看趙寬松了一口氣,不知為什麼自己也跟著松了一口氣。他楞了楞才說:“那你可以解釋了吧?”

    “先別急著解釋。”趙寬頻了頓說:“我先找找這兒的開關,關起來不守了。”

    說的也對,剛剛是逼不得已,否則也不能讓李鴻一個人守在這兒,吳耀久四面望了望只見一片光整,正不知道該從何找起的時候,卻見趙寬兩掌扶著牆壁,半開著雙眼,似乎正以內力查探。吳耀久一怔,他縱然算不上聰敏,卻稱得上見多識廣,一看就知道趙寬在施用物質控制的功夫,這方法可比自己瞎找快上不少,吳耀久索性擱下此事不管。

    果然沒過多久,趙寬就在壁角找到一個隱藏的空穴,他稍一運勁擊碎表面的結構,見里面插著兩個錐狀物。

    傷腦筋了,兩個?趙寬楞了楞,回頭望望眾人,大夥兒看在眼里,也沒好的主意,趙寬的內勁往內探入,發現兩個都是利用流沙重力變化的機關,後面再牽引著頗複雜的機關,短時間內是弄不清楚了……

    管不了這麼多了,兩個都拔,趙寬示意大家小心後兩手運勁一拉,只聽洞中傳出迅疾的簌簌流沙聲,跟著就是隆隆聲響,整個通風管道似乎隱隱震動起來。

    要塌了?這下無須呼喚,人人搶著往通風管飛,尚幸崩塌的只是最外端開口處,不但沒影響飛行的管道,地底城內的感受也並不明顯,頂多覺得有微微的震動,不過真不知道那兩個椎子的作用分別是什麼。

    眾人一鑽出通風管,趙寬領先就往西北面通道飛,而吳耀久趁這時機,向南面通道多瞧了兩眼,見人群中的那兩位謝家高手,果然正一動也不動地呆立著,而那群人望著自已的目光,似乎已經帶著一些懷疑,吳耀久心一驚,連忙轉過頭,跟在趙寬身後快速飛過。

    趙寬等人的速度算快的,舒家與南極洲大群人員移動起來可沒這麼方便,趙寬抵達的時候,只見柳玉哲一人站在通道口,正回頭望著眾人,臉上也是一片愁色。

    趙寬人一落地,馬上迅速地說:“瑪莉安回去整隊了?”

    “嗯。”柳玉哲點了點頭。

    趙寬回頭對眾人說:“你們留在這兒,我去接舒家人。”

    “胖寬。”柳玉哲輕聲說:“瑪莉安請鳳芝姐帶一隊人去幫忙了。”

    “哦……那樣好多了。”趙寬露出微笑說:“不過我還是走一趟。”舒家婦孺多,高手又大半離開,沒人幫忙可真會有點頭疼。

    “我和你去。”李鴻說完三道心劍已經浮出體外,籠罩住他的身子。

    趙寬望望李鴻,點頭說:“我們走。”

    兩人掠去舒家聚集之處,與滿鳳芝率領的部隊會合一處,舒家這時留下的兩個高手正與滿鳳芝傳音商議,其他人則忙碌地從一個個房舍中奔出。

    畢竟是婦孺居多,辦起事來拖泥帶水,趙寬四面搜尋還沒看到班繡蓉的蹤影,回頭一望,卻見另一邊南極洲部隊早已集結完成,先一步往西北通道飛去。

    李鴻看不到班繡蓉,不由得有些擔心,他皺眉問趙寬說:“繡蓉住哪兒?”

    趙寬可也不知。他搖搖頭,突然看到剛從一間單位出口冒出的舒鄲果,當即大步走過去,還沒開口舒鄲果已經大驚小怪地低聲嚷:“趙大哥,發生什麼事了?”雖然口氣緊張,但神色間卻有些興奮。

    “等會兒再說。”趙寬低聲說:“繡蓉呢?”

    “班姊姊?”舒鄲果楞了楞回頭說:“跟我媽、我哥、三嬸他們在一起……我去看看。”他轉身奔向鄰近的居住單位,打開門就跳了下去。

    跟他們住在一起……趙寬怔了怔,無言地隨著舒鄲果,果然里面正亂成一團,一個正哇哇叫的聲音應該是那心廣體胖的二嬸,班繡蓉似乎正對她好言安慰,一面悉悉窣窣地收拾著東西。

    沒問題就好。趙寬聽到聲音已經安心,沒等看到班繡蓉,轉頭就飛回廣場。

    趙寬與舒鄲果對話的過程,李鴻自然也聽在耳里,既然班繡蓉無恙,他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正縱目四望的時候,卻見西北通道口閃出一人,帶著紫光迅疾往這兒接近。李鴻看清來人不禁臉色一沉,轉過頭,心里驀然又紛亂了起來。

    讓李鴻這般煩惱的還有誰?當然是不讓須眉的孫飛霜。她抵達時笑望了李鴻一眼,對他的反應一點也不意外,孫飛霜也不管李鴻,直接飛到滿鳳芝、舒延孝、舒繼勳三人身旁,落下時一面傳音三人說:“玉哲算算時間,認為謝棲應該已經接獲通知,要我也來幫忙應變。”

    舒延孝點點頭說:“諸位的大力協助,舒家上下皆感。”

    “延孝兄言重了。”孫飛霜一笑說:“現在大夥兒正共患難,不用如此客氣。”

    舒延孝歎了一口氣,他們雖然功夫不低,但舒家百年來與世無爭,他們埋首用功之餘,一般事務大多由大長老做主,遇到變故他確實有些不知所措;望望身邊的兄弟舒繼勳也正低著頭一言不發,他心里明白,這個兄弟比自己還要沉默寡言、不善應變,除了打架之外,其他事情也靠不得他,不比南極洲這幾位衛統,經過不少大風大浪,行止之間自然有股氣度。

    想到這,舒延孝突然一怔說:“既然已經演變成這樣,那位葛莉嵐衛統……”

    提到葛莉嵐,滿鳳芝、孫飛霜的臉色都神為凝重,孫飛霜點頭說:“葛莉嵐一直沒有回應,我們也十分擔心,等舒家安置妥當,我們打算派幾個人沖入南面通道一探究竟。”

    原來如此,舒延孝沒再多言,轉身催促舒家眾人加速行動。

    從南極洲部隊的彙集移動,加上舒家區域的混亂,自然有謝家人注意到異常,也有人過來表示關心,但大多被孫飛霜輕輕巧巧地打發掉,但四面圍觀的人自然漸漸變多,至于南面通道那群人只是冷冷地望著,卻一點動作也沒有。

    不用多久,舒家人已經聚集妥當,這時也不用飛了,直接走去西北通道即可,舒延孝正要下指示,突然北方傳來一聲朗笑說:“發生什麼事了?莫非我謝家待客不周?”卻是謝棲突然冒了出來。

    “我和飛霜應付,你們走。”滿鳳芝目光一凝,傳聲之後向著謝棲飛過去,朗聲說:“見過謝前輩。”

    “滿衛統。”謝棲見舒家人正開始往西北方移動,他臉色一沉說:“我剛剛接到通報,五個通風口都被封閉,如今地底城只剩下西北出口,莫非你們想滅了我謝家一族?”

    這話一說,四面的謝家人都緊張了起來,激動點的甚至破口罵了起來,而舒家中,如三嬸、七嬸等人都是由謝家嫁過去的,更是心慌起來,三嬸立即大呼小叫地東問西問,但卻沒人理會。

    人堆中的趙寬與李鴻彼此對視一眼,相顧愕然,剛剛那兩個椎子一拔,居然把五個通風口都關上了?這兒的機關還真是方便,難怪那兒放兩個椎子,若單拔一個,可能只關上那個通風口而已。

    “攔下他們。”謝家人群中冒出大聲的叫嚷:“不能注他們扼住出口。”

    謝、舒、樂方三族中,謝家的人數本來就最多,留在這兒的人自然也不少,這時群情激憤,幾個人飛身一攔,馬上阻住了往西北移動的舒家人。

    隊中不但有婦孺,還有些人心慌地哇哇亂川、吵鬧不休,這下可不好闖了。眼看著謝家人逐漸向舒家接近,舒延孝正不知該不該動手之際,卻見滿鳳芝目光一寒,長劍出鞘,只見紫光一閃,一道劍氣在舒家人與謝家人之間猛然炸下,轟然一聲,地上裂開了一個長有十餘公尺的裂口,直切入下方的蜂巢形住宅區中。

    這一下可把擋路的那群謝家人唬住了。空中的謝棲面色一變說:“滿衛統這是示威來著?延孝賢侄,你們怎麼說?”

    問到頭上了。舒延孝沉聲說:“謝前輩,舒家也只是為了自保,如果過了幾天,謝家諸位都毫無異狀,延孝再向前輩請罪。”

    謝棲還要說話,滿鳳芝卻冷冷地說:“我們沒有扼住出口的念頭,但謝前輩若不勸住自己族人,我們倒不怕與諸位就此一分高下。”

    好凶的婆娘。人堆中的趙寬眨眨眼,突然傳音給李鴻說:“這位滿大姊的脾氣跟你倒是頗像的。”

    關我什麼事?李鴻沒好氣地瞪了趙寬一眼,不過心底卻是頗認同滿鳳芝的處理方式。

    謝棲臉色變了變,揮了揮手,下方的謝家人立即讓出了走道,謝棲冷哼一聲說:“南極軍不愧霸道。”

    滿鳳芝懶得理會謝棲,孫飛霜卻回頭朗笑說:“不敢當。”這才掛著笑容,飄然而去。

    經過這一亂,舒家人才能順利移動到西北通道,眾人彙聚之後先經遇亡者商議,若時間估算的沒錯,謝家那三位高手就算已經被制昏,也沒這麼快被紅球操控,萬一那三人也醒了過來,加上謝棲可就有點麻煩,雖然這方高手人數較多,想打贏不難,但想護住所有人可就不大容易。

    剛剛謝棲隱忍未發,可能也是為此,所以在他們清醒之前,必須先把葛莉嵐救出,瑪莉安當即指示滿鳳芝、孫飛霜、柳玉哲三人同行,往南面通道一探。

    有此三人同行,遇到任何狀況應該都不至于出大問題,而留下的瑪莉安、喬夢娟、舒延孝、舒繼勳則分守通道內外兩側,以備有任何不測,正要按照計劃行動之際,北方通往廣場的入口處,突然出現了兩個人影。

    莫非謝棲又不死心了?眾人正提勁准備應付之際,卻又同時一楞,那兩人居然是杜綺與葛莉嵐。

    當時一直黏附在葛莉嵐雙掌上的兩團紅球,似乎已經消失不見,葛莉嵐的神態看來十分輕松,一點也不似當時痛苦的模樣。

    “葛莉嵐姊姊?”喬夢娟驚呼一聲往前走了兩步,但想起紅球恐怖之處,她不自禁的又停下腳步。

    “都到這兒來了?”葛莉嵐露出笑容說:“聽杜綺說,你們剛剛與謝家發生誤會?”

    柳玉哲走到喬夢娟身前,微笑說:“葛莉嵐,他們沒有攔著你,不讓你出來嗎?你手上的怪球呢?”

    葛莉嵐停下腳步說:“反正也瞞不過你,老實說吧,跟杜綺一樣,紅球確實已經侵入體內,現在已經蔓延到我的全身。”她跟著兩手一攤,果然掌心一片血紅,正如謝奇宇耳側透出的紅斑,至于杜綺的紅斑位置在背心,卻被衣服遮掩著不容易看見。

    葛莉嵐這麼直接地說出,柳玉哲反而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她目光一轉說:“你……當時不是阻止住那東西的蔓延了嗎?”

    “有形的細絲容易阻止,無形的微小組織隨著血液逐步進入,速度雖然慢,卻是無法可擋。”葛莉嵐朗聲說:“但現在我卻覺得那時只是多此一舉,這紅球進入我們身體內,只是為了求得生存,其實對我沒有任何影響。”

    “正是。”一旁的杜綺接著笑說:“而且它也不只是寄生而已,它散布在全身,讓我們感到無窮與無比的舒適喜悅,我們只是真心渴望能讓更多人分享。”

    想來謝棲也是這麼被侵入的。瑪莉安踏出來,沉聲說:“這麼說來,謝家現在大多數人已經被紅球附體了?”

    葛莉嵐搖搖頭,頓了頓說:“不,謝棲族長才剛剛經過轉換過程。見事情鬧成如此,他決定開誠布公,願意接納紅球的就接納,不願意的就罷了,沒必要因此導致彼此的猜疑。”

    聽起來不算過分,似乎可以接受。瑪莉安回過頭徵詢柳玉哲的意見;柳玉哲沉吟一下,目光望著趙寬,想知道他的想法,卻見躲在人堆里的趙寬微微搖了搖頭,似乎是不怎麼贊同。

    多小心點也是對的。柳玉哲打定了主意,走到瑪莉安身旁笑說:“既然如此,我們就先在這兒呆上一陣子,等清楚了解你們身體的變化之後再做決定。”

    “這也無妨。”謝棲突然出現在通道口的那端,朗聲一笑大步走來說:“就讓諸位看看後續發展再作決定,不過這兒不便居住,對一些婦孺來說未免太過辛苦了。”

    這話也沒錯……瑪莉安正要開口,守在洞口那端的舒延孝突然傳音說:“瑪莉安衛統,洞外似乎不大對勁。”

    里面還沒解決,怎麼外面又出事了?瑪莉安頭大起來,對謝棲敷衍說:“謝前輩,先這樣吧,我們改變了心意自然會進去。”謝棲也不堅持,一笑轉身離開。

    葛莉嵐見謝棲離去,她苦笑說:“瑪莉安,難道你要將我和杜綺從南極軍中開革?”

    “當然不是。”瑪莉安皺起眉頭說:“你們留這兒無妨,但事情明朗前,別隨便與人接觸。”

    葛莉嵐與社綺對這安排雖然似有不滿,但也勉強接受,兩人就在通道口閑聊起來,話中總不忘提到現在身體有多麼的舒適、心情多麼輕松,說得那紅球好似仙丹一般。

    而這兒才似乎安定下來,地底城那端卻又傳出了吵雜的聲音,看來經過剛剛的紛亂,加上幾人在西北通道口討論時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消息自然散了出去,關于要不要接納那怪異的紅球附體,許多人正爭執起來。

    且不論有沒有壞處,如果謝棲與三大高手部已被紅球附體,整個謝家族都被附上只是時間問題,就算有人不願意,八成也無法堅持下去;只不知剛剛舒延孝傳音給自己又是為了何事?瑪莉安搖搖頭,飄身往洞口那方過去。

    馮孟升從離房後就一直十分緊張,現在總算稍稍穩定下來;他籲了一口氣,正想說話的時候,不知道何時已經靠著牆壁坐下的趙寬,突然一拍大腿低叫了一聲:“糟糕。”

    這一聲把幾個好友的注意力都引了過來,只見趙寬抓抓頭乾笑說:“我忘了那家伙。”

    哪個家伙?馮孟升隨即想起,趙寬說的莫非是那有些天真的轉轉壺?他低聲說:“那會飛的壺?他應該會待在你房里吧。”

    “原來是說那東西……”吳耀久皺皺眉說:“老實說,等‘單向跳躍壁’關閉,還是通知聖殿處理比較妥當。”

    “到時候再研究。”趙寬懶得與吳耀久爭,隨口說:“反正這兒不適合他出現,就讓他先在那兒發呆好了。”

    “我們現在能做些什麼啊?”吳耀久悶聲說:“就這樣被人保護著東奔西跑很悶。”

    “有什麼不好?”趙寬眨眨眼說:“有人倚靠剛好可以自由自在地發呆。”

    突然地底城傳來一聲炸響,跟著是能量激蕩,似乎有人忍不住打了起來,遠遠望去只能看到一個小口,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剛剛謝棲既然說的這麼大方,怎麼還會有人打打鬧鬧呢?

    “胖寬。”柳玉哲突然傳音柔聲說:“別發呆了,來幫忙。”

    哇咧……怎麼會有事情輪到自己頭上?趙寬楞了楞,見柳玉哲不知道何時已經跑到出口那端,正與瑪莉安商議著事情。

    趙寬自然不知道舒延孝等人發現異狀的事情,他無可奈何地起身,拍拍屁股正要過去,柳玉哲卻跟著又說:“請李鴻也來。”

    兩個人都得跑?趙寬頗有三分不祥的預感,看來不是什麼好事……趙寬抓抓頭說:“李鴻,走,出公差。”

    李鴻沒表示異議,吳耀久可叫了:“什麼事?我也要去。”

    “一起過去問問吧。”趙寬聳聳肩說:“玉哲找我。”

    連馮孟升在內,眾人走到出口,柳玉哲向眾人招了招手,使與瑪莉安一起飛到出口之外,眾人只好跟著往上飛。

    一出洞口,就見舒延孝、舒繼勳倆人都站在洞外,正遙遙望著南方,眾人的目光跟著轉過去,只見地平線那兒黑壓壓一片,似乎有什麼黑云正籠罩在地表。

    趙寬等人當場嚇了一跳,那團烏云怎麼有點像當初遇過的蟻蚊?

    卻聽舒延孝低聲說:“似乎是沙漠蝗,不過沒聽說過這兒也有,看行進方向,不久後會接近此處;我們的意思是……是不是派人先去看看,了解是普通的沙漠煌,還是經過合**改造的怪昆蟲。”

    瑪莉安跟著說:“地底城那兒已經發生變化,我們為了應變,暫時走不開,所以……”

    “算下來就是你們兩個了。”柳玉哲一笑接口說:“所以別懶了,驚忙跑一趟。”

    “懶歸懶,有事跑跑腿不是問題。”趙寬瞪眼說:“可是這兒如果本來沒有沙漠蝗,突然冒出一堆就絕對是合成特拉怪;不去看說不定沒事,去看萬一引了過來,那才真是大麻煩。”

    且不管什麼叫作合成特拉怪,趙寬這話說的也沒錯。瑪莉安正要打消念頭的時候,突然烏云那端氣勁一爆,似乎有人沖入了那團烏云之中,眾人一楞,卻見遠遠的烏云有如波浪翻滾一般,似乎被那股氣勁沖得亂七八糟,不過從能量和變化看來,這團沙漠蝗既然能承受這樣的能量還沒煙消云散,絕不是普通的昆蟲。

    雖然不用去看就知道結果,卻不代表這是好事;只見那團烏云波開浪裂地沖出兩人,向著這個方向直飛,而身後的沙漠蝗正翻翻滾滾地尾隨而來,雖然速度比他倆慢上許多,但方向卻已經對准了這兒。

    那兩人速度極快,轉眼間已沖過十餘公里飛到眼前,竟然是戴池與一個經“化日比試”躍升為高手的謝家青年。

    那兒不是還在打嗎?他們怎麼突然沖了回來?眾人還在發楞,戴池已經急急地說:“攻入康勾森林的人都被困住了,我們是眾人合力護送下殺出來的,要找你們去幫忙。”

    眾人都傻眼了,且不說那幾十個特等好手都被困住,這兒留下的單薄軍力如何幫起?他們身後跟著飛來的沙漠蝗可不是好惹的東西,更別提下面地底城內自己打自己,似乎正打得熱鬧。

    那個謝家青年見眾人都望著身後的沙漠蝗發呆,他皺眉說:“那怪物不重要,只要把這個通道口封閉,它們找不到入口自然會散去,重要的是康勾森林那兒目前危在旦夕,我們先進去商議吧?”

    你說的簡單……眾人面面相覷都說不出話來,現在整個地底城只剩下這一個通道,怎麼封起?

    第六章康勾之變

    瑪莉安、柳玉哲、舒延孝、舒繼勳四名高手,以及馮孟升、趙寬等人傻眼的同時,謝家那名年輕人接著催促:“諸位都怎麼了?沙漠蝗轉眼即至,這兒不能久待。”

    瑪莉安回過神來,無奈地說:“我們下去談。”

    這兒是垂直向下的孔穴,四面光溜溜一片確實不好防守。眾人紛紛落下穴底,戴池與那年輕人一看地底通道滿滿的人,兩人吃了一驚,臉上都是訝異的神色。

    接著他們同時感到地底城內的紛亂,戴池還好,謝家那個年輕人發現自己族人出了異狀,吃了一驚就要往內跑。

    瑪莉安還沒反應過來,柳玉哲卻已早有准備,她先一步攔著那人笑說:“這位小哥,且稍等一下。”

    能對柳玉哲視若無睹的男人本就不多,何況她臉上還帶著讓人渾身發軟、心跳加速的微笑?謝家那年輕人楞了楞停了下來,露出疑惑的神色,說:“到底……怎麼回事?”

    戴池也皺著眉說:“發生什麼變故了?”

    柳玉哲點點頭,以傳音的方式,向兩人簡略地做一次說明,聽到謝棲也被紅球附體,現在地底城內一片紛亂之時,那年輕人似乎已經完全無法承受,怪叫一聲就往內沖。

    他這次飛射全身籠罩著勁力,想攔下除非他自己減速,否則非得給他一掌不可,柳玉哲不好再攔,只好側身讓開,那年輕人飛過人群,正要沖入通道口的時候,與杜綺遠遠避開人堆的葛莉嵐,突然一躍而起,阻住年輕人的去路。

    葛莉嵐在做什麼?眾人吃了一驚,只見葛莉嵐手中紫光炫目,無聲無息的氣勁正往年輕人迎面轟擊。

    雖然事出意外,但年輕人畢竟已經晉身為一流高手,他見葛莉嵐的勁力雖一無風聲二無激流,但無窮的潛勁源源不斷地迫來,當下不敢輕忽,半空一個凝定,長劍倏然間已經出現在他的手中,一抖間劍花爆起,隨著劍花外散的勁力直沖向葛莉嵐掌風。

    哪知雙方勁力一碰,葛莉嵐勁力卻是突然無影無蹤,只見她順勢而退,以手作劍揮出組織嚴密的防禦氣勁,將劍氣迫散兩側,一面朗聲笑說:“功夫不錯。”

    年輕人本無意糾纏,對方勁力一散,立即相應收勁,但他雖經“聚星化日”的過程提升數倍功力,談到招式勁力的運用,畢竟不如這些貨真價實的高手,難免有些收勢不及,只見劍氣劃上通道四壁,割出數十道深刻的裂痕。

    “閣下什麼意思?”年輕人長劍斜指葛莉嵐,沉聲說。

    “沒什麼。”葛莉嵐一笑說:“若你沒有自保之力,最好是別進去。”

    年輕人臉色更為凝重,長劍刷地一聲收回鞘中,從葛莉嵐身側飄入地底城。

    這下眾人可有些莫名其妙了,葛莉嵐被紅球附身,又大力宣揚紅球的好處,這時為何又冒出這樣的話來?豈不是自相矛盾?

    雖說南極洲諸衛統本來情如姊妹,但此時因怪球附體之故,感覺似乎隔了一層,瑪莉安、滿鳳芝等人對望一眼,都不知該如何發問。

    此時杜綺卻突然起身笑說:“反正我安全得很,進去一趟好了。”

    里面不是一團亂嗎?進去做啥?眾人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卻聽葛莉嵐笑著說:“一起去。”與杜綺倆人並肩就要往內走。

    既然不讓他們歸隊,自然也沒攔阻的理由,幾個衛統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時,柳玉哲心念一動,突然捏了趙寬屁股一把,跟著把他往前推了兩步。

    趙寬屁股一痛,只差沒叫出聲來,不過他隨即明白柳玉哲的意思,先歎了一口氣,這才朗聲說:“兩位小姐,等等好嗎?胖子有事請教。”

    兩人似乎也沒想到有人會開口,一楞止步,葛莉嵐轉頭見發話的是趙寬,她微帶冷笑說:“你?你會有什麼事想問?”她一向看不起趙寬等人,這時口氣自然好不起來。

    我哪知道要怎麼問?趙寬一面由出口處經過人堆往內走,一面直抓頭,抓著抓著倒想起來了。他嘻嘻一笑說:“看來大姊的功力並未因那怪球而衰退?”

    這可提到葛莉嵐高興的事情了,她臉色當即和緩不少,微笑說:“你這胖子頗有見識,紅球入體能不只不會降低功力,反而因為散布全身無遠弗屆,對體脈運行大有幫助,雖然對內脈通暢的人來說影響不大,但對你們可有不小的幫助。”

    還通?胖子我可不用再通脈了。趙寬不好這麼回答,只接著葛莉嵐的話語說:“既然這麼有幫助,不知大姊適才何故攔阻那位謝家朋友?”

    葛莉嵐一怔,臉色有些怪異,似乎有些不知道該如何作答。眼看葛莉嵐遲疑,杜綺目光一轉,微笑接口說:“我們剛剛不是說了嗎?要讓人自願才好,現在里面似乎亂成一片,進去的人當然要有自保的能力啊。”

    這話似通非通,看來就算紅球能幫他們提升功力,卻不怎麼能提升騙人的功夫,趙寬也不揭破,只點點頭說笑說:“原來如此,葛大姊當真是用心良苦。”

    與滿鳳芝等人不同,葛莉嵐這三字並非全名,“葛”自然也不是她的姓氏,見趙寬這麼信口胡叫,葛莉嵐不禁皺眉說:“你沒問題了吧?”

    “還有個小問題。”趙寬好整以暇地說:“兩位大姊這時進去,是去勸架還是幫哪邊打架啊?”

    趙寬這話可是直指核心,既然葛莉嵐認為被紅球吸附這事自願為佳,里面的亂象又明顯是因紅球而起,她這會兒進去難道是去與謝棲爭斗?

    這下葛莉嵐頗感難以對答,她隔了片刻突然冷哼一聲說:“盡問些無聊問題!我葛莉嵐做事豈須向你這個胖子交代?杜綺,我們走。”話一說完,葛莉嵐微微浮起,展開身法閃出通道。

    葛莉嵐剛走,洞口這端已經轟隆隆地響了起來,卻是那群沙漠蝗飛至,舒家那兩位留守通道口的高手,正不斷轟出掌力將這些湧來的異蟲迫出。

    柳玉哲與瑪莉安人在洞口附近,兩人走到井底,只見上方黑壓壓的一片,一只只蝗狀餓蟲不斷往內擠迫,舒延年、舒繼勳倆人威猛的掌力不停炸出,將來襲惡蝗打得肢斷翼折,一批批炸出井外,看來這些異蝗比之當初的蟻蚊還孱弱些。

    不過瑪莉安與柳玉哲都是行家,知道舒家功力走威猛一路,這樣持續轟擊固然能殺傷不少惡蝗,但卻未必能持久,看來數小時之後就得派人接任,還好就算不把戴池估計進去,這兒還有五個衛統閑著,七人輪守是絕無問題,就怕地底城那兒突然翻臉殺至,可就很難應付。

    舒家兩人自己知道狀況,舒延孝一面出掌,一面沉聲說:“兩位衛統先去休息,我倆若是不支自會呼喚。”

    當然不能等到他們開口才來接手,不過看狀況確實還能支持好一陣子,這時也沒什麼好說的,瑪莉安只能說:“有勞二位了。”一面望著黑壓壓的井口煩惱。

    長途跋涉回來的戴池,望著眼前散坐一地、滿臉焦慮的舒家婦孺,前面是大亂初起、善惡難辦的謝家地底城,身後是急欲噬人、無窮無盡的沙漠蝗,而遠遠的“康勾森林”眾人還等待著自己的回訊……戴池忍不住長歎一聲,這時到底該如何是好啊?

    這一聲長歎,把柳玉哲的注意力從沙漠蝗那兒叫回,她拉拉瑪莉安,倆人走到戴池身旁,瑪莉安開口說:“戴池先生,康勾森林那兒……”

    戴池又歎了一口氣,正要開口時似乎想到了什麼,他一怔說:“皇儲呢?”跟著目光四面搜尋著。

    自戴池出現,吳耀久的心就七上八下的,人家千交代萬交代地拿個實貝交給自己保管,雖然自己老大不甘願,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現在那個圓筒已經變成一堆廢鐵,里面圓滾滾的東西又揚言不肯再被關,這該怎麼向人交代?

    這時見戴池終于想起自己,還開口詢問。吳耀久避無可避,當兩人目光一對,他除了尷尬地笑笑之外,一面連忙傳音呼喚趙寬求救。

    趙寬剛跟葛莉嵐說完話,一面承受著滿鳳芝、喬夢娟、孫飛霜投來的疑惑目光,正不知該不該說明自己是被柳玉哲推出來當替死鬼時,又接到吳耀久的求救傳音,趙寬只能歎了一口氣,轉個身又往回走。

    “原來皇儲也在這兒。”戴池向著吳耀久走,望望他身邊沒有自己期待見到的物品,戴池臉色微變地說:“那東西……還在里面?”

    該說對還是不對?那東西算是還在里面,但那東西可變得與原先大是不同,就這樣點頭似乎也不大對勁,而且看戴池那副緊張的模樣,給他肯定的答覆,可拿不准他會不會一頭就沖進去。

    吳耀久正不知道應該怎麼作答的時候,趙寬適時抵達,哈哈一笑說:“戴老兄,你們可把皇儲整慘了。”

    這話說得戴池一頭霧水,他訝異回頭說:“趙先生此言何解?”

    “那東西啊。”趙寬擠眉弄眼地低聲說:“你們把他一關幾百年,好死不死扔給皇儲看管,怎曉得他突然清醒,差點找我們算帳呢。”

    戴池臉色大變,惶然說:“你……你說他……醒了?這……這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這種可能性都沒預防,你差點害慘了我們。”趙寬唉聲歎氣地說:“我房間就因為這樣,被毀得不成模樣,等地底城恢複清靜,我帶你進去看看。”反正自己房間這時正是亂七八糟,不怕謊言被揭穿。

    “但西牙……不是這麼說的。”當年曾與轉轉壺有過接觸的高手,除了西牙之外,現在多已作古,戴池所知自然也是聽來的,他聽趙寬這麼說,雖覺匪夷所思,卻也不敢妄言是假。

    趙寬一攤手說:“反正那家伙自己會說話,有機會你自己跟他說。”

    “那……”戴池楞了楞才說:“他現在在哪兒,為什麼沒跟著你們?”

    自然不能說不准他出來。趙寬眨眨眼說:“他高興才跟,不高興就自己在屋里亂轉,我們可管不住他。”

    戴池沒想到打擊接二連三出現,他腦袋這時已經亂成一片,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麼。而趙寬見柳玉哲與瑪莉安一面疑惑地望著這兒,一面正緩緩走來,當即哈哈一笑說:“這事兒晚些再聊,老哥不是來找援兵的嗎?怎麼不先說說‘康勾森林’那兒的狀況?”

    戴池除了歎氣還是歎氣,他搖頭說:“‘聚星化日之寶’已經蘇醒,無法再進行化日的過程,這一趟……看來終究是白跑了。”

    “聚星化日之寶”?瑪莉安與柳玉哲微微一凜,怎麼突然扯到轉能妖壺了?柳玉哲狐疑地望了趙寬一眼,還沒看出所以然來,但眼角瞥到吳耀久的神色,她立即知道不對,當下又捏了趙寬肥臀一把,低嗔說:“死胖寬,又瞞著我。”

    瞞著你的事情多了,一一算帳還得了?趙寬嘿嘿笑說:“有苦衷的、有苦衷的。”

    拿這個死胖子沒輒。柳玉哲笑瞪了趙寬一眼,回頭對戴池說:“戴池先生先說說康勾森林那兒的狀況吧?”

    縱然白跑,也得說上一說,畢竟一人計短,兩人計長,說不定會冒出什麼辦法出來;戴池遂把前往康勾森林的過程緩緩道來。

    ※※※

    這一趟既然都是高手,什麼蟻蚊、浮空之類的異物,當然都不放在眼下,眾人毫不停留地趕往康勾森林,其中合**陳山恩則由戴池等人護衛,圍在隊伍的正中。

    先鋒一群人,當然是銳氣正盛的一群新出爐高手,他們剛經過“聚星化日”的過程,這還是第一次大展身手,某些功力足夠才能使用的招式也准備第一次開張,在陳山恩指引下,一行人直往康勾森林殺了進去。

    一路上難免會遇到些不長眼的怪物,但對這群人來說,先鋒群輪番出手就殺得怪物們七零八落四面奔逃,縱有阻礙也大多能應付,直到“康勾森林”出現在眼前。

    據陳出恩所言,“單向跳躍壁”的控制機關,在康勾森林正中心一個地底建築物之內,一直深入地底近五公里深,地底通道雖然只有一條,但七彎八拐的十分曲折,總通道長近數十公里,為的是避免被功力高強的人直接一掌轟入深處。

    這些曲折通道一路往內,每隔數公里,就有個大小不同的寬大空間,由外而內依編號排,分別是“第一空間”、“第二空間”……一直到最後的“第五空間”。這些空間早期分別有不同的功用,除了供合**生活作息之外,最主要的就是研發各種改造生物。

    現在每個空間之間的通道可能已封鎖,不過這不是大問題,陳山恩能夠開啟,就算陳山恩不能開啟,那些封鎖也阻止不了這群高手,陳山恩估計這一路上唯一的問題,就是“第一空間”應被“巨魔”所盤據,只要沖過“第一空間”,由他開啟“第二空間”的門戶,眾人進入之後再關起來,就能順利地一路往內,關閉“單向跳躍壁”。

    “巨魔到底長什麼樣啊?”吳耀久久聞其名,這時聽到戴池所言,忍不住發問。

    戴池楞了楞才說:“很難形容,看他想要變什麼模樣就是什麼模樣。”

    這是什麼話?眾人都楞了。瑪莉安愕然說:“當時初聞此消息,鳳芝與夢娟曾去探過‘康勾森林’,他們說‘巨魔’猶如長毛巨猿,全身青色剛毛,身高近十公尺,行走如風、力大無窮,掌轟劍擊幾乎都無太大的損傷,但縱是如此,只要閃避得宜,也不至于能傷到她們,莫非……莫非是‘巨魔’的一種變化?”

    戴池聽到一半已經開始搖頭,等瑪莉安說完才苦笑說:“那叫‘碧毛古猿’,是‘巨魔’的寵物,動作雖快也有極限,當然撈不著頂頂有名的‘雪舞身法’。”

    “啥?”趙寬忍不住膛目結舌:“‘巨魔’還會養寵物?”

    戴池點點頭說:“‘康勾森林’滿是那種生物,一開始我們就是與一群群的‘碧毛古猿’搏斗,若非陳山恩告知,我們本來也以為那就是‘巨魔’。”

    “後來呢?”吳耀久急著聽下文。

    “‘碧毛古猿’雖然皮粗肉厚,但也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護著陳山恩,終于趕開盤據通道口外的數千‘碧毛古猿’。”戴池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無奈,說:“便……開始往通道內部推進。”

    柳玉哲越聽越不對,她忍不住說:“沒有人扼守退路嗎?”

    “一方面是分兵擔心降低實力,另一方面……”戴池搖搖頭說:“陳山恩保證當他進入最後的‘第五空間’時,可以另開已經封閉的暗道,無須從原路退出,合**當初就是從那條路離開的。”

    “難道……”瑪莉安對合**的印象一直不大好,她沉著臉說:“陳山恩是騙你們的?”

    “不。”戴池頓了頓又說:“應該說還不知道;我們所有人,如今卡在‘第二空間’,進退不得,根本還沒能驗證是不是真有逃生通道。”

    卡在“第二空間”?這又是怎麼回事?

    戴池見眾人的目光,知道大夥兒等自己解釋,他又歎了一口氣才接著說:“闖入通道前,陳山恩告知我們,通道牆壁是極堅韌的生化材質,具有生體自愈剛柔變換的特質,足可抵禦強大能量攻擊,所以在通道內遇敵時,不用擔心出手毀了通道,就算當真傷了通道,也會逐漸自行修複。”

    “有這麼好的東西?”瑪莉安惑然說:“合**自己怎麼不用那東西來組成身體?豈不是天下無敵?”

    “我也聽不明白。”這問倒了戴池,他想了想才說:“我記得陳山恩提到了什麼多倍數染色體混合的原理,好像意思是說那個生物體每個獨立的組織很強韌,但整體組合起來沒有所謂的聯系性,只是一大群巨大單細胞生物的組織而已,想要變成能靈活動作的身體,一方面難以縮小,一方面不易發展操控的……神經還是什麼……”

    “後來呢?”柳玉哲把話題抓了回來。

    “後來我們闖入通道,果然遇到了‘巨魔’……”戴池頓了頓才說:“通道不大,我們沒法避實就虛,只能彙集眾人之力,逐步往內推進,反正只要沖入‘第一空間’,就可以打開通道,避開巨魔;我們就這麼輪班打擊,一連打了五日五夜,才把擋路巨魔逼退到通道另一端,闖進‘第一空間’。”

    這群人輪班連轟五日五夜,還沒打傷那只“巨魔”?雖然戴池還是沒說出“巨魔”長什麼模樣,但大夥兒也不計較了,先聽後來發展再說。

    戴池越說,臉色卻是越沉重:“進入了‘第一空間’,‘巨魔’竟似乎改變了主意,沒再阻止我們移動,我們自然奔去打開通道,卻發現封鎖已毀,只好直接奔向‘第二空間’。果然在通往‘第三空間’的門戶那兒,盤據了數只‘巨魔’牢牢封住了通道,我們連沖幾次沖不進去,回頭卻看另一端也被‘巨魔’封住,我們就此被困在里面。”

    有養寵物又會作陷阱,這些叫作“巨魔”的家伙看來擁有的不是普通動物的智慧,趙寬心中暗暗駭異,若這種異物有人類一半聰明,那打起來吃力的程度可會大上許多倍,若比人還聰明當然更不用說了,要看看巨魔接下來的動作才知道……趙寬想了想說:“你們這些日子就一直努力往外闖?”

    “不……”戴池搖搖頭說:“‘巨魔’從洞外不斷送入‘碧毛古猿’,讓我們忙個不休,‘第二空間’雖然比通道空曠,但畢竟是封閉空間,無處可躲,‘碧毛古猿’雖然不易打傷人,但相對地我們也不容易殺死他們,就這麼一直戰斗到現在,眾人漸漸疲累……見進退不得,經過討論,決定由我與謝且川兩人沖回求援。一半的人先擋住‘碧毛古猿’的騷擾,趁巨魔送入‘碧毛古猿’之際,數人彙力在擋路‘巨魔’體內打出一個小通道,再由剩下的人,合力維持小通道開口不使合閉,我與謝且川趁機沖回‘第一空間’,僥幸別無巨魔攔路,終能逃出生天,來此求援。”

    那個年輕人原來叫做謝且川。如今已經明了大概的狀況,瑪莉安點頭說:“你們打算如何?”

    “謝家人不斷保證地底城固若金湯,我們這次回來,本希望能運用‘聚星化日之寶’,將十名高手功力彙聚為一,餘下的留守此處,那名頂級高手帶著‘聚星化日之寶’趕去康勾森林闖入‘第二空間’與眾人會合,制造出數名頂級高手之後,當能救回眾人,甚至完成任務,但如今……如今……”戴池說到此處想到地底城的亂象、‘聚星化日之寶’已經蘇醒自主,願不願驚忙還屬未知,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

    趙寬心想,轉轉壺肚子里面藏了一堆能量,說不定給幾個人分都還夠,也不用玩啥“聚星化日”了,不過他願不願意送這麼多出來可是一個問題,這兒怪血球附體之事又是另一個問題,得一個個處理……卻不知地底城這會兒吵得如何了?

    雖說不是每個人都明白轉轉壺的狀態,但戴池既然說完,眾人的注意力,自然也都轉回到地底城那一面,不過說也奇怪,剛剛還亂哄哄的,卻不知道何時已經恢複寂靜,聽來聽去一點聲音也沒有,只聽到洞口這端舒家兩位高手不斷爆出的剛猛掌勁。

    在這段時間中,馮孟升腦海也不斷運轉著,從轉轉壺的事情,想到了“聚星化日”,想著地底城的現狀,想著“康勾森林”的問題,一個個都是難關,而自己雖然不斷練習“神算無遺”,但似乎總少了些什麼,是不是自己在練習的過程中出了什麼問題,否則“神算無遺”四個字,豈不是有些名不符實?

    從雪梅開始,自己見過皇都的人雖然不多,也多少有一些,但也不覺得他們的智計有多麼高明,“神算無遺”與雪梅傳授李鴻用來救命的“氣劍心訣”狀況大不相同,那時雪梅可是輕易皮傳授給了自己,應該不算什麼秘密的技術,怎麼沒看什麼人運用呢?莫非……果然有些關鍵性的東西並未流傳出來?這還是馮孟升首度想到這個問題,他心底微微一驚,越想越覺得可能。

    至于李鴻,耳中雖然一直聽著眾人的對話,卻沒怎麼分心去思考,這些事情幫助他把心念再度聚焦,暫時忘卻了孫飛霜一事,此時除了提升功夫之外,沒有第二條路;而且現在不只需要練內功,昨天新想出來的心劍掌,更要多想想運用的方式,李鴻人雖在場,雙手卻是微微比動著,揣摩這兩日想出來的一些動作。

    瑪莉安、柳玉哲等人,想的卻是另一個問題,這會兒是地底城適逢變亂,否則戴池這麼一回來,首先就得面對著“聚星化日”的人選問題,所謂的“九星歸一”,說白了就是犧牲九個人的功力,塑造出一個強力的高手,若以之前的地底城高手群來說,謝棲八成是不二人選,難道就這麼把自己修練半生的功力白白送了給他?想到這兒,真不知那紅球侵入地底城,該說是福還是禍了。

    眾人各自思索著心中困惑的時候,班繡蓉卻悄悄走近了眾人,她見沒人注意自己,輕輕皺了皺眉,走到趙寬身旁輕喚了一聲:“寬哥。”

    班繡蓉的聲音雖輕,這兒可都不是庸手,一下子每個人的眼睛都轉了過來,弄得班繡蓉有些尷尬地微笑說:“對不起,擾了大家。”

    “怎麼了?繡蓉。”趙寬和聲說,他心底有數,班繡蓉善體人意,這時既然跑來,必然是不得不來,只希望不要又出什麼麻煩事。

    班繡蓉此時已經回複了一貫的溫柔笑意,她低聲說:“那兒大夥兒又饑又渴,還有些盥洗上的需要,是不是能幫大家想想辦法?”

    果然頭痛的問題來了,功天高強的人身體調節得當,一段時間不飲不食只是小事一樁,功夫未有成就的人可不一樣,就算不論饑渴,人體天生有往外排放廢物的需要,這筆直空蕩蕩的通道,該要他們如何是好?

    瑪莉安一聽到這個問題,不由得大皺眉頭,她統領的南極洲部隊里面沒有一個庸手,從不需要解決這類問題,所以一直沒想過這問題,但既然把舒家人帶在身邊,就有照顧的義務,該怎麼辦,進地底城找人談判?

    就在此時,一股淡淡的能量突然飄了過來,瑪莉安、柳玉哲、李鴻、趙寬四人同時有所感應,這是……滿鳳芝分出心神過來?眾人轉過頭去,卻見遠遠的通道那端,有三個人正緩緩走來,滿鳳芝、喬夢娟、孫飛霜則臉色凝重地擋在這方眾人之前,剛剛正是滿鳳芝抽空分神,通知這兒情況有變。

    來的正好。瑪莉安與柳玉哲對望一眼,兩人緩緩往那兒飄了過去。

    來人不是別人,謝棲走在最前頭,葛莉嵐帶著一抹笑意尾隨,而剛抵達的謝且川,則是眉頭深鎖地跟在兩人身後。

    三人走到滿鳳芝等人前十步外站定,等瑪莉安與柳玉哲抵達,謝棲才開口說:“聽說有沙漠蝗來犯,諸位辛苦了。”

    “那只是小事。”瑪莉安一哂,目光望望葛莉嵐,轉回望著謝棲說:“不知謝族長來此有何見教?”

    “這由葛莉嵐來說比較適當。”謝棲一笑,伸手請出了葛莉嵐。

    葛莉嵐踏出一步,開口說:“瑪莉安,其實現在的問題,只是為了那無害的寄生紅球所產生的猜疑,事實上這個猜疑雖然合理,卻也是不必要的,我適才與謝族長商討許久,找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瑪莉安點點頭說:“願聞其詳。”

    “地底城中的居室,依三個通道切割,自然而然分成三組。”葛莉嵐往後一指說:“其中一組劃分讓這兒的人居住,各單位分別打通,聲息相聞。一組由謝家未受附體之人居住,各自不相接觸,可保萬全。”

    還有一組,當然就是給被附體的人住了,這樣聽來似乎頗為合理。瑪莉安正暗暗點頭之際,謝棲跟著一笑說:“只要其他人不貿然接近諸位,諸位擔心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會發生,也許時間過去,你們會相信這紅球沒有缺點,慢慢地一個個搬來與接受附體之人同住……當然,這點我們絕不強求。”

    “謝族長,小女子請教一個問題。”柳玉哲帶著甜笑說:“康勾森林之事,這位謝小兄弟想來已經稟知足下,不知道族長有何看法?”

    謝棲果然已知此事,他點頭說:“康勾森林眾人受困,赴援義不容辭,就由戴池先生做主,謝家甘附驥尾……戴池先生呢?怎麼不出來與老夫碰個面?”

    意思就是同意“九星歸一”了?想他知道怎麼算也是“歸”到謝棲身上,他自然大方同意;就算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要不要送出功力都得好好斟酌,現在這老頭被紅球附體弄得半人半妖的,誰知道有沒有問題?當然更不可能送出功力給他。

    戴池一直沒出面,倒也不是怕事,而是暗暗在一旁觀察兩方的對話,這時聽到呼喚,他走出人群,緩緩接近說:“戴池見過謝族長,有關‘聚星化日之寶’一事,未料發生了一些變化,可能已經無法使用,在下正為此十分困擾。”

    謝棲微微一皺眉說:“難道就為了紅球附體之事嗎?”

    “當然不是。”事實上多多少少有些,不過這時正有個好理由,戴池強笑說:“我返回才知道,‘聚星化日之寶’另有變化,如今無法任意控制。”

    “哦?”謝棲微微一楞,目光自然往人群後端的吳耀久那兒望了過去,頓了頓才沉聲說:“莫非已經被皇儲毀了?”

    戴池也不願詳細說明,正敷衍謝棲的時候,另一邊的吳耀久可吃了一驚,楞楞地低聲說:“他怎麼知道在我這?”

    趙寬沒好氣地傳音說:“你們身上背著那麼大的東西來,誰看不出來啊?”

    這話說的也是。吳耀久想了想才回傳說:“現在怎麼辦,不拿出來用?”

    “先去跟轉轉壺討論一下再說。”趙寬想了想回傳說:“那些能量是他逃命的本錢,要他自願。”

    吳耀久頗不願轉轉壺就此逃逸無蹤,讓聖殿找不著,如此可是大大違背先祖教誨;但他自知說不過趙寬,也省了這份勁,他想了想,突然有些擔心地說:“他們既然知道在我這兒,難道沒派人去搜?”

    這倒是有可能,趙寬點點頭笑說:“他們八成找到那堆廢鐵,所以才會一開口就問是不是被你毀了,轉轉壺機變得緊,又不是生物,不動的時候一點氣息能量都不會外散,只要找個適當的地方應該可以藏得很穩。”

    這話倒是讓吳耀久安心許多,雖然沒能把原物交回戴池,至少不要搞丟了。

    “趙胖子。”李鴻突然傳音過來。

    “嗯?”趙寬楞了楞回傳。

    “我內息……有點不穩的感覺。”李鴻沉聲說。

    內息要二度發散?還真會選時間……趙寬嚇了一跳,瞪大眼一連串地問:“不會吧?又來了?這麼快?怎麼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5-10 22:17:38

正文 第十二卷

      第一章計誘妖壺

    趙寬得知李鴻內息不穩,不禁哇哇大叫問個不停。卻見李鴻翻翻白眼,回答說:“吵死了,不知道。”

    “呃……”趙寬一呆,“不知道”這三個字可以擋掉所有問題,他苦笑一下有些頭疼,第一次的內息發散等待的時間比這次久多了,而且那次還是自己先發散,這樣算起來李鴻這次實在太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而且自己現在內息穩穩的,一點消息也沒有,更是讓人搞不明白。這個問題不知道問誰才知道原因,問那個外空怪物嗎?誰知道啥時才能遇到它?不管了,順其自然。

    從氣血不穩到當真發散,上次還隔了幾天,希望這次也是如此,否則李鴻這會兒若突然放出全身氣勁,不只會把那些婦孺嚇得亂叫,說不定還會引起誤會--就算沒引起誤會,解釋起來也十分費勁。

    眾人在這兒嘰嘰咕咕地傳音,通道口那兒已經換了一個話題,提到了“沙漠蝗”。謝棲正哈哈一笑說:“諸位都想錯了,五道通風口確實一關即毀,要重建還得稍費工夫,但三大通道卻是可以開閉的,否則謝家平時無人居住,這兒豈不為蟲豸所盤據?如今只有正南通道已毀,只要把這兒關閉,東北通道即刻開啟,沙漠蝗找不到目標自然會散去,到時西北通道依然可以再度開啟。”

    這倒是難得的好消息,瑪莉安點頭說:“如此甚佳,我有幾個小希望,希望族長答允。”

    “瑪莉安衛統請說。”謝棲說。

    “通道開閉之法,還請指點一番。”瑪莉安接著說:“兩個通道,希望一個交由我方調配看守人力。”

    這些都不算是過分的要求。謝棲爽快地說:“一言為定。諸位請進,待重新安置之後,我們再好好商量怎麼援救康勾森林的朋友。”

    舒家婦孺巴不得聽到這句話,在南極洲官兵護衛下一擁而入,瑪莉安等人本來還提心吊膽,擔心一進去里面就沖出一堆紅球,沒想到地底城卻是安安靜靜的沒有一點聲息,剛剛湧出的謝家人也不知道都到哪兒去了。

    而在謝棲協助下,東北通道、西北通道一開一關,舒延孝、舒繼勳兩人這才能從沙漠蝗的攻擊下抽身,回到舒家人群之中。

    舒家兩人與諸衛統一番商議,決定全體居住在南極軍原先居住的南區房舍群,另派滿鳳芝、喬夢娟兩人看守再度開啟的東北通道。而柳玉哲則先下南區通道,將五間一組的房舍彼此打通走道,整個連成一氣,聲息相聞,要順道搜查一番,確定別無異狀,眾人才再度返房分別安置。

    趙寬等人在這片混亂中,首先悶不作聲地奔回了原先居住的單位,趙寬的第一件事當然是安置李鴻,先讓他好好躺回房中再說。

    吳耀久與馮孟升不知道趙寬與李鴻玩啥把戲,直接奔到趙寬房中尋找轉轉壺。

    李鴻回到房中,自然不會乖乖躺下。又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他坐到床上皺眉說:“真麻煩。”

    “是很麻煩。”趙寬眉頭也是皺得緊緊的,他瞪著天空喃喃說:“照著那家伙的辦法弄下去,還得折騰好幾次。”

    李鴻有些狐疑地望著趙寬說:“你的意思是……”

    “沒什麼意思。”趙寬眼睛轉了轉,搖搖頭笑說:“你發呆吧,我不陪你了。”

    “趙胖子。”李鴻又叫住了趙寬,見他回頭,才說:“那個外空東西到底是哪兒來的?”

    “我哪知道。”趙寬歎了一口氣說:“當時我比你先醒來四天,都不知道問過幾次了……那死家伙要不然不理會我,要不然就說:‘就算說了你也聽不懂。’”

    原來趙寬問過啊?李鴻點點頭說:“沒聽你提過,以為你都沒問。”

    “我只覺得……”趙寬頓了頓說:“那東西不像人,也不像合**。”

    “不是合**的一種嗎?”李鴻訝然問。

    “合**如果有能耐隨便把人弄成高手,那當初怎麼不弄些傀儡來打架?”趙寬搖頭晃腦地說。

    “那些怪物不也是一種高手?”李鴻說:“只不是改在人身上。”

    這話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感覺總是不大對勁,趙寬楞了楞才說:“那些怪物基本上都不是原來的生物,要不然變得很大,要不然是幾個怪物特性加起來,跟外空那家伙放能量到我們身體里面比起來,似乎是不同的方式。”

    李鴻想了想才說:“我一直懷疑那是合**,似乎錯了。”

    “有機會再問吧,除非他都不再找我們。”趙寬搔搔腦袋又說:“但我還甯願他都不再找我們,不知道就算了。”

    趙胖子又想偷懶了,李鴻微微一笑,只說:“答應人的事情總是要做的。”

    李鴻就是死心眼。趙寬也不與他爭辯,隨口扯了兩句便離開,還得看看吳耀久與馮孟升現在找到轉轉壺了沒有呢。

    ※※※

    趙寬回到房中,見兩人還在東翻西找,一面低聲地說:“轉轉壺?轉轉壼?”

    趙寬一楞說:“他不見了?”

    “不知躲哪兒去了。”兩人見趙寬返回,都停下了搜尋,馮孟升向著房間破洞那兒指指低聲說:“剛剛滿鳳芝突然出現,說現在每個單位都要打通,以便呼應,等她視察完畢之後,會從這間開始。”

    自己房間變走道了喔……這樣豈不是得另外找房間了?搬到隔壁去好了,趙寬想想說:“也無所謂,大不了去找玉哲擠擠。”

    吳耀久不禁大皺眉頭說:“趙胖子,逢場作戲也就罷了,你可別認真啊。”

    “什麼逢場作戲?”趙寬瞪眼說:“我才不逢場作戲勒,你有這習慣嗎?”

    “呃。”吳耀久連忙搖手說:“我當然沒有。”

    “那不就得了。你擔心個啥?”趙寬哼了一聲,突然瞄了馮孟升一眼說:“你怎麼不擔心孟升?”

    扯到自己身上了?馮孟升尷尬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怎麼接口,吳耀久又歎了一口氣才說:“孟升是認真的,兩方真心有情,我也沒話好說,我只怕你是貪圖一時之快……她們武功高強……”

    聽懂了。趙寬沒好氣地說:“怕以後玉哲翻臉,我會很倒楣?”

    吳耀久沒接話,算是默認了,趙寬揮揮手說:“擔心我逢場作戲?怎麼不擔心她逢場作戲?算了,總之你安心啦,我們兩個有空固然膩在一起,沒空時還不是各活各的?萬一有沖突搞不定的話,照打不誤。”

    說的很輕松,但是說服力不大夠,畢竟哪對情侶能辦到?吳耀久正要反唇相譏,卻聽到一個柔媚的聲音傳來:“什麼照打不誤啊?”

    柳玉哲的聲音這時恰好由外屋頂端的入口處傳入,她跟著飄進屋中,對眾人一笑說:“戴池先生要找皇儲,我就帶他來囉……呦……都在我家胖寬這兒聊天啊?”

    果然之後跟著落下的便是戴池,兩人一進趙寬房間,戴池就開始東張西望,看了半天目光才轉回吳耀久說:“皇儲,那……”

    剛剛柳玉哲“我家胖寬”四個字說的又柔又媚,吳耀久雖事不關己,卻也是全身雞皮疙瘩一個個冒了起來,一時還真不知怎麼回答戴池的問話,馮孟升見狀接口說:“戴池先生,我們一回來就四面找尋,但卻一直沒找到。”

    戴池臉色大變,自語說:“這該如何是好……”

    “說實話,就算找到他,他也未必答應。”趙寬眨眨眼說:“萬一他不答應幫忙,怎麼辦?”

    戴池歎口氣說:“‘聚星化日之實’幫楞品一族已經不少歲月,我自然不敢強求,但無論他答不答應,總得問過一聲才知道,如今卻是不知何處尋覓,這……”戴池搖搖頭話題一轉說:“他是在這間房中蘇醒的嗎?”

    “不,是在我房中。”吳耀久心中也頗為歉疚,這時也不知道該如何道歉,他只能說:“戴池先生,要看看當時存留的……殘骸嗎?”

    “請皇儲指引。”戴池自然要看,兩人走出門外,馮孟升正要跟去,卻見趙寬與柳玉哲兩人都沒動,他想了想,也許兩人有私己話兒要說,也沒開口,自顧自跟著去了吳耀久房中。

    眾人都**了,柳玉哲回身把門一關,笑咪咪地走到趙寬面前,突然捏了趙寬肚子一把說:“死胖子,什麼事都不跟我說。”

    “唉唷。”趙寬揉揉肚子,嘻嘻笑說:“難免啦,知道了又能干啥?你想提升功力嗎?”不過趙寬心中卻是暗暗擔心,柳玉哲這兩天似乎突然喜歡掐自己肥肉,這個習慣若是養成,日後可會常受皮肉之痛,得想個法兒讓她改掉。

    “想是當然想。”柳玉哲突然意外地說:“你沒藉著‘轉能妖壺’提升?”兩人成日相處,趙寬這幾日功力並未提升,柳玉哲自然一清二楚。

    “叫他妖壺,他可會不高興,要叫轉轉壺。”趙寬笑嘻嘻地說:“你慢慢看,你老公我有天自然會功力大進、天下獨步,不需要用那個提升了。”

    柳玉哲自然當趙寬在開玩笑,她噗嗤一聲又伸手要掐趙寬,趙寬連忙往後一閃叫說:“還來?會痛耶。”

    柳玉哲沒想到抓了個空,她輕咬下唇,媚笑接近說:“給人家捏一下嘛,肥肥厚厚的好好玩。”

    “啥好玩?”趙寬一面後退一面瞪眼裝生氣說:“不好玩。”

    柳玉哲見趙寬退個不停,頓足嗔說:“你捏人家的時候就不覺得?”

    呃?算起床上的帳了?趙寬楞了半天,還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時候,柳玉哲卻已經無聲無息地欺近,雙手用力抓著趙寬腰腹的肥油一拉,在趙寬唉唉叫的同時輕笑說:“誰也不吃虧。”

    看來是難逃厄運。趙寬直接認命,他攬著柳玉哲腰枝歎氣說:“偶爾捏一把就算了,別捏上癮了。”

    柳玉哲順勢偎進趙寬懷中,吃吃直笑說:“我輕點就是了。”

    “玉哲。”趙寬想了想又說:“轉轉壺他身上的能量,是准備用來逃命的,能不用就幫他留著。”

    “逃命?”柳玉哲一楞抬起頭。

    “聖殿啊。”趙寬說:“聖殿應該不會放過他吧。”一面說,趙寬一面眨了眨眼。

    提到聖殿,柳玉哲的神色就凝重了,她轉過身看到趙寬的神色,楞了楞才接著說:“這些年他不是都躲過了?”

    “那是他停機。”趙寬搖頭說:“停了一、兩百年,現在打開來看看聖殿會不會追來。”趙寬把自己打開的過程含糊帶過,解釋了一下聖殿追蹤的機制,這才又眨眨眼說:“你覺得當‘單向跳躍壁’消失之後,聖殿會不會追過來?”

    “聖殿一定不會放過他的。”柳玉哲懂了,一笑說:“聖殿對付叛離者都是一直追緝不休,近三十年前有人叛離聖殿,聖殿到現在還在追查。”

    “叛離聖殿?”趙寬倒是嚇了一跳。

    “是啊。”柳玉哲說:“細節聖殿也語焉不詳,只不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依慣例通知我們協助察訪。”

    “我本想幫他想想辦法。”趙寬點頭說:“這樣終日逃避,能量總會用完。”

    “找人把那會放電波的東西取出不就好了?”柳玉哲沉吟著說:“但那東西如果安裝在體內,要取出又不毀損,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應該會有辦法的,比如五世說不定就有研究。”趙寬又搖頭說:“不過現在倒是不用費心神了,反正他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是啊。”柳玉哲一笑說:“他這樣亂跑不夠朋友,別幫他想辦法。”

    “對!”趙寬一拍大腿說:“不夠朋友!枉費我幫他想的這麼辛苦。”

    噗地一聲,當初被劍氣炸出的地面裂縫,突然炸起了一片亂土,轉轉壺驀然浮了出來說:“別生氣……我……我在這兒,真的肯幫我想辦法嗎?”

    趙寬與柳玉哲卻是對視一笑,果然把這家伙拐出來了。

    適才趙寬一開口,就是為了騙出轉轉壺,柳玉哲對話兩句之後便即會意,當下配合著說話,果然一直偷聽的轉轉壺沉不住氣,自己冒了出來。

    要知道轉轉壺並非生物,體內能源的儲存方式又自成一格,若是動都不動,除了那所謂的電波偵測之外,還真的很難搜查,若他不自願出現,除非把整個地皮翻個身來找,否則真不容易找到。

    這時既然跑出來,就好說話了。趙寬故作一楞說:“你躲在底下?”

    “是啊。”轉轉壺晃晃身子說。

    “你偷聽我跟我老婆說話?”趙寬故作生氣說:“太過分了。”

    “我不是故意的啦。”轉轉壺連忙解釋:“你們不見這麼久,剛剛又有人來搜索,我就先躲起來再說呀。”

    剛剛有人來搜索?趙寬與柳玉哲對望一眼,心知必然是謝家的人,看來他們也想取得轉轉壺,不過這倒不用太擔心,只要他知道躲,就沒幾個人找得著。趙寬點頭說:“這麼說,剛剛的對話你都聽到了?”

    “是啊。”轉轉壺說。

    “那你自己的意思呢?”趙寬說:“你想不想幫人提升內力?反正你整天叫能量太多。”

    “幫是沒關系。”轉轉壺頓了頓說:“不過不可以太多,要留一些逃命。”

    “我哪知道怎樣算多怎樣算少?”趙寬瞪眼說:“說清楚點。”

    “計算能量的數字是有,但不是很精准,只能粗估……”轉轉壺說:“我體內該還有五億五千多萬單位量,最多拿一……不,拿兩億出來,剩下的我要留著逃命。”

    “我哪知道兩億是多少?”趙寬沒好氣地說。

    這可難倒了轉轉壺,他在半空中轉啊轉的,還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時候,柳玉哲一笑說:“你過去輸出輸入的能量,有紀錄嗎?”

    “有啊。”轉轉壺停了下來說:“會自動紀錄。”

    “最後幾次的輸出數值是多少。”柳玉哲跟著又說:“輸出最大的一次又是多少呢~”

    “喔。我查查……”轉轉壺浮在半空中,隔了幾秒才說:“最後幾次……前一陣子嘛,在兩千七百萬到三千萬之間;最大一次……好久以前了……哇……三億兩千萬,還真多。”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三億兩千萬,看來就是西牙那次了?趙寬與柳玉哲都微微一凜,西牙果然是由九位頂級高手,經“九星化一”的過程造就出來,看數值就有感覺了,不過那是百年前的事情,現在的西牙到底有多高明?

    兩人沉默之際,轉轉壺頓了頓又說:“其實這種能量不適合量化,與實際情況不大一樣,當參考就好了。”

    說的也是,就算兩個同樣功力的人,用出的招式不同,威力也有所不同,更別提不同武學的本實差異之處,趙寬想了想才說:“有關轉轉壺的能量,我比較想運用到孟升身上,我想他用不了多少。”

    “孟升?”柳玉哲有些訝異地說:“多他一個普通高手對現狀有什麼幫助?”馮孟升就算能提升,以他現在的本事估計,提升了之後,在柳玉哲眼中,也只是個勉能與他們比肩的普通高手而已。

    “馮孟升?”轉轉壺也跟著插嘴:“我見過他,要給他能量嗎?可以啊。”

    趙寬沒理會轉轉壺,搖搖頭又說:“算了,我也只是一點私心,自己兄弟功夫能一起變高才開心啊。”

    “我能體會。”柳玉哲安慰說:“當年我也有不少好姊妹,但隨著功夫差距越來越大,感情雖未必就此變質,但日後人生中重疊的機會自然越來越小,難免漸漸疏遠,每個人修練的能耐與機運本就不同,這種事情還是看淡些。”

    現在轉轉壺的能量不只是高興給誰就給誰,眼前有急迫的問題要解決,自然不能在私相授受的情況下,把轉轉壺能量就此瓜分乾淨:趙寬畢竟不是公私不分的人,歎了一口氣不再提此事,他換個角度說:“若說西牙一個人就能用去三億多,轉轉壺,你身上留下的還真是不多啊。”

    轉轉壺說:“上次跟你說過啊,我又不是故意去吸納能量的,是在引入與釋放的過程中,來不及轉換的才留在體內,這些是這百多年來慢慢累積的。”

    “這麼說來。”趙寬望著柳玉哲說:“就算他一次釋出兩億給一個人,接受的人也還是比不上西牙,能對眼前狀況有幫助嗎?”

    柳玉哲橫了轉轉壺一眼,笑說:“若釋出五億就差很多了。”

    轉轉壺往後飛了三公尺,哇哇叫:“那不就用光光了,不可以。”

    柳玉哲望著趙寬笑說:“既然留著能量是用來逃命的,我來試試抓不抓得著他。”

    她想要那五億多的能量嗎?趙寬望著柳玉哲,有幾分歎息,畢竟練武之人總會希望功力提升,自己若不是體內老早已經充塞能量,恐怕也會動心吧?

    換個角度說,若柳玉哲抓得到他,再能逃也逃不了多久,讓她試試倒也無妨;趙寬哈哈一笑說:“轉轉壺,就讓玉哲追追你,讓我見識一下你逃命的功夫。”

    柳玉哲也不等轉轉壺應好,她身法一閃間已經追近了轉轉壺,轉轉壺卻也不是空口說白話,他那十根棍子突然忽高忽低的擠出體外,十股能源散布而出,驅動著自己身扭迅疾閃迸,當下一人一壺化成一片紫光與一道黑影,快捷異常地在趙寬房中轉來轉去。

    若柳玉哲也抓不到,能抓到他的人可真的不多了。當今天下,柳玉哲功夫雖然稱不上頂尖高手,但論起身法,天下絕對沒幾個人能勝得過南極洲衛統。如今在斗室中進退趨避之下,更顯南極洲“雪舞身法”之奧妙。

    不過轉轉壺不似人體,本身便是渾圓造型,更沒有前後之分,周身環列十個能源出入孔,更是操縱如意,說起騰挪變化的巧妙處,簡直比柳玉哲還要靈動,一人一物在趙寬房中閃了足足三分鍾,柳玉哲就是抓不到轉轉壺。

    柳玉哲已經盡展功力,依然拿轉轉壺沒輒,她這時隱隱察覺,轉轉壺體內能源確實源源不絕,不過他似乎進出能量有其限制,不能在一刹那間釋出大量能源,否則他大可回手攻擊,他身負能源既然如此龐大,豈不是超級高手一個?

    這個方法既然不通,就換個方法,柳玉哲倏忽間停住身法,輕聲一笑說:“試試這個辦法。”

    轉轉壺飛的正過癮,見柳玉哲突然停了下來,他正想問,卻感到四面八方突然擠來強大的力道,竟然是避無可避,轉轉壺愕然問大嚷:“這種不行,快停,犯規。”

    趙寬自然知道柳玉哲在做什麼,卻不知道轉轉壺嚷些什麼,他呵呵大笑說:“抓人還有犯規的啊?”

    柳玉哲也是好笑,她停下勁力說:“怎麼說犯規?”

    “我的組織沒這麼堅固。”轉轉壺急忙說:“壓下來會爆掉。”

    “爆了就算了吧。”趙寬哈哈笑說:“省一個煩惱。”

    “爆了里面的能量空間就會釋放。”轉轉壺哇哇叫說:“那是很恐怖的。”

    那五億多的能量一瞬間爆掉?趙寬與柳玉哲兩人都楞住了--似乎還真的頗為恐怖。

    “只能用抓的,這是規則。”轉轉壺說:“只可以捉迷藏。”

    “那可真是不好抓。”柳玉哲一笑散回勁力說:“難怪讓他逃了這麼多年。”

    “知道了吧?”轉轉壺得意地說:“所以我要留下一些能量,才能自保,否則誰都能抓到我。”

    原來保留能量是為了讓抓的人有所顧忌。趙寬點頭說:“好吧,既然你能夠自保,就自己去亂跑吧,又不怕人打你主意。”其實趙實是覺得轉轉壺老是跟在自己身旁頗為礙事,找到理由就開始趕人。

    “不要。”轉轉壺反而不走了,他靠近趙寬說:“你還要幫我想辦法解決電波的問題啊?”

    “我欠你的啊?”趙寬瞪眼說:“才不管你死活咧。”

    “別這樣啦。”轉轉壺撒嬌起來,在趙寬身旁磨蹭說:“相見也是有緣。”

    “去你的有緣……”趙寬又好氣又好笑,一時不知道該拿轉轉壺怎麼辦。

    “先去向戴池解釋解釋吧,省得他懷疑我們把你藏起來了。”柳玉哲笑著拉開門說:“你自己去解釋。”

    門一開,卻見馮孟升正要進自己房間,他目光轉來,見到柳玉哲身後正探頭探腦的轉轉壺,馮孟升不禁訝然說:“他在這兒?”

    “戴池走了?”柳玉哲看到馮孟升沒跟著吳耀久,很快有了判斷。

    “嗯。”馮孟升點點頭說:“他沒看多久,就說要回去想辦法。”畢竟吳耀久房中只有一堆破碎金屬,也沒啥可看的。

    房中趙寬遠遠聽見,哈哈一笑說:“孟升帶他去見戴池吧,他這次應該不會躲起來了。”

    “喔?”馮孟升還沒回答,柳玉哲揮手鼓起氣勁,把轉轉壺趕了出來,跟著對馮孟升甜媚地一笑說:“就拜托你照顧一下這小麻煩,他礙手礙腳的,我想跟胖寬親熱親熱都不好意思。”

    這話直說的馮孟升老臉發紅,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啥的時候,轉轉壺身後的門已經砰地一下關了起來。

    “為什麼會礙手礙腳?”轉轉壺忍不住抱怨說:“什麼叫親熱親熱?怎麼會不好意思?”

    這三個問題很難回答,馮孟升楞了半天才說:“你要去見戴池嗎?他已經離開,我帶你去。”

    “喔……”轉轉壺突然飄到馮孟升身前說:“胖子寬說想幫你,你想提升功夫嗎?”

    之前趙寬介紹轉轉壺與自己認識的時候,倒是沒聽他提過此事。馮孟升自然有些訝異,但練武之人,誰不想提升功夫?馮孟升訝異地說:“是趙寬說的……?你願意?你幫趙寬提升過嗎?”

    “他說他不用。”轉轉壺也莫名其妙,他在馮孟升身旁轉啊轉地說:“還說你比較需要,怎麼樣?你也不要嗎?”

    既然趙寬也同意,轉轉壺也願意,自己有什麼好拒絕的?雖然馮孟升不明白趙寬拒絕的原因,但想來趙寬也不會害自己,轉轉壺看來天性單純,也不至于騙人,他雖莫名其妙,仍點點頭說:“你願意就好啊,我當然更願意變強……”

    “那就好。”轉轉壺嘻嘻一笑說:“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吧,現在我可是清醒的,可以好好研究一下你的能量性質,反正你功夫不算高,一定可以把你充得滿滿的。”

    這……自己功夫不高是真的,也不用說這麼直吧?馮孟升一面歎氣,一面把轉轉壺引到自己房中。

    當馮孟升與轉轉壺再度踏出房外,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後的事情,馮孟升整個人精神氣都與以往大不相同,他目光中閃動著興奮的神色,緩緩揮動著自己的手掌,感受外在能量的接觸,體會著整個天地帶給他的新感受。

    這時馮孟升才知道內力增長到一個程度之後,人體與天地之間的新關系,竟然是如此的密切相關,而隨著意念的延伸,淡淡的能量伴隨著不斷送出,幾乎是無遠弗屆。

    馮孟升的心念往上,透過了門戶的隔閡,直穿到了東北通道口,這時喬夢娟、滿鳳芝兩人正在通道口守衛,兩人突然感受到馮孟升的心念,都是吃了一驚。喬夢娟隨即認出這股心念能量的主人,她不可置信地說:“孟……孟升?是你嗎?”

    “夢娟,是我。”馮孟升一開口,聲音波動自然而然藉著那若有若無的淡淡聯系,直傳了過去。

    “怎麼辦到的?”喬夢娟訝然說。

    轉轉壺的事情可不適合這麼大肆渲染,馮孟升一笑說:“晚些兒,我再細細跟你說。”

    “嗯……”喬夢娟也是一時驚異,否則也不會這麼冒失地問出這個問題。

    “我還是第一次能這麼做。”馮孟升興奮地說:“先四處看看。”

    “好。”用心神外探,自然一點風險也沒有,喬夢娟沒再多說。

    且不關滿鳳芝與喬夢娟如何訝異,馮孟升的心神再度往外飄飛之際,身旁轉轉壺突然說:“你現在經脈、氣海只能承受到這樣的量,再多就擠不進去了,我沒有偷工減料唷。”

    馮孟升心神倏忽間收了回來,回頭說:“多謝你的幫忙。”

    轉轉壺嘻嘻一笑說:“那你可得幫我一個忙。”

    馮孟升一楞說:“請說。”

    “那個趙胖子。”轉轉壺說:“你要幫我跟他說,要幫我解決問題喔。”

    “什麼問題?”馮孟升一楞。

    “你跟他說,他就知道了。”轉轉壺笑說。

    什麼問題非趙寬不能解決?馮孟升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只能點頭說:“我會跟他提的。”

    “好了。”轉轉壺似乎滿意了,跟著說:“不是要去找戴池嗎?走吧。”

    這時地下通道應該尚未打通,還是得從廣場行走,馮孟升收起疑惑,領著轉轉壺出門尋找戴池而去。

    ※※※

    無元五三一年一月十七日深夜,氣血隱隱浮動起來的李鴻,雖待在房中,但等候散功也不需要做什麼准備,李鴻兩掌心劍繞身揮舞,牽連著身軀的移動,在房中不斷演練著自己想出的招式。

    李鴻的身軀一面不斷揮動,一面期望著身體早些自主轉換內息。上次在通道間突然渾身無力,若非樂方舟尹恰好在一旁,自己豈不是完蛋大吉?

    想到樂方舟尹,李鴻心中還是有些許猜疑,雖說若真是鐵門西云,自己當時無力與抗,他根本不用顧忌;而且李鴻有自知之明,自己只算是小人物一個,就算無聲無息地被人殺了,除幾個好友之外,也未必會有多少人在意,所以他實在不可能是鐵門西云,但他兩人實在太過相似,這讓李鴻一直頗有不安。

    至于趙寬突然與轉轉壺扯上關系、地底城的變化、康勾森林的問題,李鴻也不是不在意,他聽到這些消息,腦海中的直覺反應就是自己功夫還不夠強,不足以解決這些問題,如果是靠腦袋才能解決的事情,有趙寬、馮孟升等人已經綽綽有餘,不需要自己花腦筋。

    所以現在除了練功還是練功,不只要熟悉掌上心劍的運用方式,更要多練內息,疏通經脈,以加快轉換的腳步。

    李鴻練了幾招自創動作之後,正考慮是要接著想下去,還是凝注心念修練內息,突然門口傳來有人輕敲房門的聲音。

    李鴻楞了楞,若是趙寬等人,沒鎖門的時候往往直接一推而入,有鎖的時候,也大多一面敲門一面就開始大呼小叫,哪會這麼客氣?莫非是外人?

    外人怎麼會找自己?找吳耀久、馮孟升、趙寬都有可能,找自己可說是一點理由也沒有……想到這兒,正走近門口的李鴻突然一驚,湧起了不祥的預感,手腳不自禁地停了下來。

    門外的來客,自然不知門內李鴻的掙紮,他敲了敲沒回音,隔了幾秒,又輕敲了幾下。

    打不過別人逃命,還可以解釋成有朝功夫有成再來雪恥,但面對人生中的其他問題,李鴻可沒有逃避的習慣,他這短短的幾秒間心念已定,踏出兩步一把拉開了房門。

    門一開,李鴻看清來人那張開朗而熟悉的笑臉,心中立即不由自主地紛亂起來,自己的預感果然成真,他眉頭皺起,冷著臉說:“什麼事?孫……衛統。”

    孫飛霜可是好不容易抽空跑來的。她對李鴻的臭臉不在乎也不意外,只俐落地一甩波浪般的金色長發,一臉無辜地說:“你生氣了?”

    該說生氣嗎?似乎又不大對,不過可以肯定答案不會是“沒生氣”。李鴻沉默下來,沒有回答這句話。

    孫飛霜嘻嘻一笑,向前走近兩步;趁著李鴻自然而然地一退時,她順勢擠入房中,帶上身後的門。

    自己退什麼?李鴻正後悔被孫飛霜擠人房中,孫飛霜已經開口笑說:“怕了我了?”

    捫心自問,這倒是真的。不過李鴻口頭當然不會承認,只冷冷地回答:“我有事情,現在不想聊天,有事就說吧。”

    “這是藉口吧?”孫飛霜又逼近了兩步,直走到李鴻面前,剛剛才暗悔後退的李鴻,這時自然咬著牙不肯退讓,但兩人距離一近,那股壓迫感又大了起來,李鴻雖成功忍住後退的腳步,卻是回答不出話了。

    孫飛霜卻突然一收笑臉,歎了一口氣說:“既然這麼討厭我,那我馬上就走。”

    雖然不是討厭她,但卻也希望她能立刻離開,李鴻只好給她一個默認;但難免有些心虛地別開臉,無法與她目光相對。

    “我很快就離開。但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老實地回答。”孫飛霜一笑說:“成不成?”

    李鴻依然沒望著她眼睛,只隨意地點了點頭。

    “我吻你的時候,你感覺很不舒服嗎?”孫飛霜湊到李鴻眼前,笑著說:“看著我回答。”

    這逼得李鴻自然而然回憶起當時的感受,那甜甜軟軟讓人迷迷糊糊的感覺、那心跳如鼓的悸動、還有那使自己觸電般的一挑……想到這,李鴻全身微微顫抖,彷佛回到了當時,他腦海中又是一團混亂,只不過這次卻是無路可逃。

    “為什麼不說話?”孫飛霜輕輕地說。

    她的氣息似乎又更近了些,那淡淡的香氣,是來自她身上還是口唇之間,為什麼那紅豔豔輕噘著的唇這麼吸引自己的視線?胸前是什麼東西軟綿綿的擠了過來?自己全身為什麼又湧起了那般難以形容的奇怪反應?

    呼吸急促的李鴻驀然從迷惘中清醒,連退了三、五步直撞到另一面的牆壁,孫飛霜卻一絲不放地緊黏過來,把李鴻輕壓在牆壁上,吐氣如蘭地輕聲說:“你還沒回答我。很不舒服嗎?”

    “沒……沒有……”李鴻胡亂的搖了搖頭,不敢再看那讓自己有些昏眩的紅唇。

    “那為什麼要排斥?”孫飛霜輕輕貼著李鴻,一改上次的進迫,只盡量保持著每一寸軀體的接觸,卻沒帶給李鴻直接的壓力,不過就只是這樣的感觸,那種悸動卻依然直接穿入李鴻的身體深處,讓他非自主地本能反應,好像被點燃的引信一般,霹哩啦啦地向全身四面延燒。

    “這樣……不對。”李鴻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話。

    “不對?”孫飛電極緩慢極緩慢地加重著力道,挪動著手腳的適當位置,在李鴻不知不覺之間,兩人已經再度纏在一起,孫飛霜在李鴻耳邊輕輕柔柔地說:“你還沒跟我說……身上……的感覺……”

    身體舒不舒服?迷迷糊糊的李鴻自然而然地說:“好奇怪的……感覺……我不明白……”

    “我教你。”孫飛霜輕輕一笑,軟軟的身子不知道怎麼引得李鴻一起滾倒在床上,李鴻迷惘間,只記得孫飛霜最後呢聲說:“然後……你就知道什麼叫舒服……”

    ※※※

    這是第幾次了?李鴻算不出來,只知道呼吸逐漸恢複平靜的孫飛霜,再過一會兒應該又會開始挑弄著自己,喚醒已沉睡如死的部分身軀,接下來就是再一次的體熱如火、汗水交融,直到最後一刹那,腦袋一片空白、全身松弛直到毛發末端,跟著就彷佛墜落到無盡的虛無之中,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不過這次李鴻卻是料錯了,孫飛霜只輕輕撫著他的胸膛,傭懶地說:“真好。”

    停下了?李鴻反而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在最後幾次的時候,已經渾身無力的李鴻,每一次都以為孫飛霜會失敗,沒想到她花招層出不窮,就是能把自己逗引起來,但一次卻比一次更不容易,她自動停止,總算是個比較好的收場。

    “不生氣了吧?”孫飛霜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李鴻俊臉飛紅,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能別過頭去。

    孫飛霜也不逼問,她掀開床單,上衣一裹間起身著裝,這麼一站起,李鴻只見外衣掩映下是一雙光滑皎白的筆直雙腿,咻地一下俐落地套上了南極洲的軍褲,沒幾秒,孫飛霜便英氣勃勃地打點完畢,她回過身微笑說:“你多躺躺休息,我回去看看。”

    走了?李鴻突然有點失落的感覺,等孫飛霜離開門外失落感更重了,他失落的不是孫飛霜的離去,而是不知道……剛剛那一連串的胡天胡地,到底代表了什麼意義?

    第二章突困之計

    “什麼?”趙寬大吃一比:“他把能量給你了?”

    剛帶著轉轉壺歸來的馮孟升,沒想到趙寬這麼意外,他疑惑的望了望轉轉壺才回過頭說:“不是……不是你跟他說的嗎?”

    趙寬一聽,望向轉轉壺,他倒是輕松自在地飛來飛去笑說:“彼此彼此,你幫我忙、我幫你忙。”

    這家伙纏上自己了?到處都是人,他怎麼不纏別人?趙寬想不出緣由,趙寬之前確實有過送給馮孟升一些能量的念頭,只不過諸般情勢演變,他本已打消此意,沒想到轉轉壺記在心底,自作主張地就把能量送了出去。

    只不過這麼一來,他能送出的能量自然更少,多一個馮孟升,現在面對的問題未必能解決,也不知道現在的馮孟升功力到了什麼程度。

    房中除了趙寬與馮孟升之外,還有柳玉哲,三人中,她可以說是最清楚馮孟升變化的人,她不發一語地觀察著馮孟升的氣度與移位牽引時的氣機,發覺自己竟有些許無法測度的感覺,這不但代表著馮孟升已能與自己比肩,說不定更有過之。

    這十分不合理,馮孟升的功力比接受“聚星化日”的高手們還差,怎麼被轉轉壺這麼一灌,居然有超越自己的趨勢?連他們都只勉強追上而已……柳玉哲皺著眉頭,不發一語地思索著。

    馮孟升見兩人的神色,他也有些尷尬,本以為是趙寬囑咐轉轉壺這麼做的,怎麼看來似乎又不像?讓自己功夫變高不好嗎?為什麼他們要露出這樣的表惰?

    “戴池怎麼說?”趙寬提起另一個問題。

    “也沒說什麼。”馮孟升望著轉轉壺說:“轉轉壺說他能分出去的能量有限,要分給誰得問你,戴池就沒說話了,最後只說,過一會兒他會來拜候你,詢問你的看法。”

    問我?趙寬瞪著轉轉壺霹哩啪啦地問:“找我麻煩啊?干我啥事?等會兒戴池來我要怎麼說?你這笨壺哪時候變得這麼聽我的?”

    “真的由你做主啊,反正總要有個人決定。”轉轉壺晃來晃去地說:“而且最好是對我的能量沒興趣的人……那不就是你嗎?而且你還要幫我忙。”

    馮孟升與柳玉哲倒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趙寬為何對轉轉壺的能量沒興趣?兩人想之不透,都訝異的望著趙寬。

    而趙寬這才想起,不久前為了拐出轉轉壺,輿柳玉哲談過除去電波的事情、沒想到轉轉壺記得這麼清楚,看來他真的十分不願意被聖殿捉回去,這才對自己不斷賣好……問題是他看錯了人,自己可沒有那個能耐,當時提到五世也只是亂說,說不定天下沒人搞得懂無祖做的東西,誰能幫他?

    不過這時說這些也沒用,趙寬歎口氣說:“隨便你,你在孟升身上用掉多少能量?”

    “零頭不算,三千六百多萬。”轉轉壺得意地說:“我可是把他塞得滿滿的,擠不下去才放手。”

    難怪!柳玉哲倏然想通,“聚星化日”是把九人能量送往一人,總能量絕不會大于九人的總和,加上大云湖一直以來的慣例,接受能量的人選普遍比其他人功力深厚,承受的量未必是能承受的最大值……馮孟升卻是被轉轉壺塞到不能再塞,當然有可能追上自己。

    柳玉哲低聲說:“這樣說來,只剩下一億六千多萬可運用了……”

    什麼?馮孟升一楞,轉轉壺體內居然有這麼多能量?自己居然只能容納三千多,實在太可惜了。

    而趙寬卻是頭疼起來,白癡也知道柳玉哲的意思,轉轉壺既然把這事交給自己做主,柳玉哲當然希望能把能量給她,只要自己一開口就得了。

    讓她功夫變高也沒什麼,反正她本來就比自己高明的一塌糊塗,也沒啥不得了的,問題是……若不能解決康勾森林的問題,誰功夫變高都只能等死,這一億六千萬單位的能量是最後的篝碼,可不能隨隨便便就用了出去。

    “趙寬先生,戴池來訪。”戴池的聲音隨著勁力透入房中。

    另一個想要能量的人來了。趙寬頭大起來,回應說:“請進。”

    戴池開門而入,目光四面一轉,見到馮孟升與轉轉壺,他點頭說:“適才聽‘聚星化日之寶’提及,他的行為將由趙寬先生安排,不知面對如今的情勢,趙寬先生有何高見?”

    高見?誰有高見了?為啥我得有高見?趙寬瞪了轉轉壺一眼,悶悶地說:“戴老哥的看法呢?”

    戴池望了轉轉壺一眼說:“如果依‘聚星化日之寶’所言,我粗略估計,以我們大云湖的排法,能排入‘高級’武群的高手,體內擁有的能量大多在三千至四干萬之間,也就是說,如果想創造一個擁有三億能量的高手,除了那人本身以及‘聚星化日之寶’擁有的能量之外,只需要三個自願者。”

    他還真的一板一眼地去推算?趙寬楞了楞,默算一下戴池所說的數字,點頭說:“老哥說的沒錯。”

    “所以只要有四個人便可執行。”戴池說:“如果趙寬先生沒有別的意見,我願試著說服四個有意願的高手,達成原先的目的,當然,至于‘聚星化日之寶’的意願……”說到後面,他目光自然而然地望向轉轉壺。

    轉轉壺馬上接口說:“趙寬說好就算數,不用問我了。”

    這小子通通推到我身上了?他干啥這麼信任自己?趙寬頭大起來,正考慮要不要痛罵轉轉壺一頓,試著破壞一下彼此的感情時,柳玉哲已經開口說:“戴池先生,可否先說明一下您心中的人選?”

    “當然。”戴池點點說:“謝家狀況丕變,先不算計在內,除非他們亦有意願;而我既然提出這個看法,自然願意參與,只希望南極洲諸位衛統與舒家兩位現有的七位之中,有三位自願。”

    聽起來很公道。柳玉哲一笑說:“那付出者和受益者之間,怎麼作選擇?”

    “比武亦可、抽簽亦可。”戴池一笑說:“由另三位決定。”

    抽簽?這話可把眾人嚇了一跳,戴池這麼說,莫非不打算留著自己的一身功力了?戴池望著眾人的目光,他微微一笑說:“戴池的一身功夫,本自大云湖數百人聚集而來,為了救人而付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有這一身功夫,這麼多年來也實在過的太辛苦了,若天意要戴池成為一個無法習武的人,只不過少了數十年壽元罷了。”

    戴池這話,憑著自己一步一腳印慢慢累積功力的柳玉哲,完全無法理解;趙寬卻頗能接受,少活幾十年確實有點可惜,但若能無所事事的過日子,又能健健康康的大吃大睡,那才叫福氣。

    馮孟升聽了則是有些感慨,暗歎戴池不珍惜自己的機運,雖說他的功夫來自數百人的累積,但既然有此福份,正好仗著大好身手為世人造幅,功力固然不是自己練來,送出無妨,但若所托非人,豈非可惜?

    三人都悶不作聲、各轉心思的時候,轉轉壺卻突然訝異叫說:“為什麼會少數十年壽元?”

    四人一楞,目光注定著轉轉壺,還是戴池開口說:“功力經過‘聚星化日’的過程,被吸收的人,體內功力涓滴不存,連運功使用的經脈都萎縮到幾近封閉只留一絲,根本無法再度練武,也沒辦法太過操勞,比起從未練武的人都還要不如啊。”

    “嘎?”轉轉壺停了半天,才大叫說:“那是因為以前我在睡覺不知道停啊……只要被吸的人體內留下一些生物基礎能量,經脈就不會縮到這麼小,可以重頭練起的。”

    這下眾人都懂了,人體本來就有內氣流動,習武與未習武的區別,本在于怎麼彙聚運用這些內氣產生的能量,進而提高儲存的質與量,接著以各種方式加快吸納或放出的速度;以往大云湖眾人經過“眾星化日”過程後便無法修練,重點就在于當時轉轉壺並非自己可以控制的狀況,當然把每個送上門的吸乾為止。現在只要留下一些基本內氣,那就只是恢複成未練武的狀態,雖然已經過了練武的黃金歲月,至少還能重頭練起。

    當下戴池朗聲一笑說:“真是好消息,既然如此,更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希望轉轉壺協助傳送內息,我沒什麼意見,只不過我另外有個問題。”趙寬突然說:“戴老哥的意思是,南極洲、舒家,加上老哥你,八人之中找出四人湊出一個高手,然後帶著轉轉符壺殺去康勾森林救人?”

    “正是。”戴池突然望著馮孟升說:“如果馮先生有意願,以您如今的功力,當然也算得上一位。”他也是頂尖高手,自然早就看出了馮孟升的變化。

    馮孟升卻是一楞,他自己卻是從沒想到這點,畢竟他還不習慣有“高手”這個身分,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功力到了什麼程度,這時戴池一提,他才猛一怔,開始用完全不同的角度思考起眼前的狀況……若自己再有一次提升的機會,那會到什麼程度?與新後等高手比肩?與天下第一人西牙爭鋒?想到這,馮孟升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氣,頗有些如夢似幻的感覺。

    不過趙寬很快就打散了馮孟升的夢想,他揮揮手說:“孟升不行,他剛被送一堆,不修練個一年半載,新的能量擠不進去的。”

    呃?馮孟升一楞間,只見戴池笑說:“不須這麼久,只要沒吸納過頭,一、兩個月內即可重試,但現在時機緊迫,不能等這麼久,剛剛沒想到這一點,是我失言了。”

    這話有玄機。馮孟升訝異地說:“什麼叫吸納過頭?”

    戴池沒想到馮孟升突然提起這個問題,他轉回頭說:“我們以往的經驗,‘九星化日’的過程中,最怕的就是有人因機運恰好獲勝,但卻實力不足,如此一來,‘聚星化日之寶’送出能量過多,會使他氣海、經脈膨脹到失去彈性,他固然功力也能大幅提升,但卻無法再利用此法提升功力,日後自行修練也會十分辛苦。”

    這話讓馮孟升聽得大吃一驚,回頭望向轉轉壺;而轉轉壺似乎也不知此事,他正訝異地說:“會這樣嗎?”

    “當然。”戴池不知道馮孟升正好撞入他說的情況中,帶笑說:“這是我們百多年來的經驗。”

    轉轉壺楞楞地說:“我可不知道有這回事。”

    趙寬看馮孟升的表情、轉轉壺的言語,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暗歎一口氣,先擱下此事,拉回話頭說:“回到我剛剛想問的。這樣一來,南極洲部隊、舒家婦孺,還有像我這種功夫只有半調子的人,就得仰仗剩下的四位高手保護了,在現在的環境下,戴老哥認為足夠嗎?”

    戴池一怔說:“趙寬先生說的是,您這麼一問倒是提醒了我,剛剛一亂,我有件事忘了提。”

    聽來不像是好消息。趙寬眉頭一皺說:“老哥請說。”

    “我離開‘康勾森林’後,曾藉著合**的設施與外界聯系。”戴池臉色轉為嚴肅地說:“據合**所言,‘單向跳躍壁’的縮小速度越來越快,已經逐漸逼近這里,估計只剩下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加上康勾森林那兒的戰況已陷入膠著,這兒的人不能再慢慢等結果了。”

    什麼?不是還有四、五個月的時間嗎?就算變快也不該快這麼多啊……眾人面面相覷,這牽涉到地底城中數百人武功的存廢,可是一件大事。

    衛統以下,跑到康勾森林都等于是送死,部隊中數百名衛官與衛士該怎麼辦?柳玉哲神色也凝重起來,她沉聲說:“此事如此嚴重,戴兄剛剛居然忘了?”

    戴池慚愧地說:“對武藝無法短時間提升的人來說,要避免掉散功的痛苦,只能使用‘聚星化日之寶’散功,當時聽到‘聚星化日之寶’生變,我一時心慌,所以才疏失未提。”

    “如果這樣說的話……”趙寬沉吟自語:“倒是冒出了另一個問題。”

    話聲雖低,但房中三人都是高手,目光自然都轉望趙寬,但他卻沒有接著說的意思,只一笑說:“這個消息得告訴幾個首腦,讓他們做決定,孟升也去跟草包說一下。”

    “舒家我會去通知。”柳玉哲接口說:“至于謝家一族……”

    “我去找謝族長好了。”戴池應聲說:“畢竟剛剛是我忘了說,順便問問謝家幾位高手對‘聚星化日’有沒有興趣。”

    “可要小心點。”趙寬嘻嘻一笑說:“別讓人隨便摸著了。”

    “這……我知道了。”戴池可也不大想讓紅球附體,他點點頭,首先轉身離去。

    “我去跟瑪莉安說說。”柳玉哲對趙寬一笑,也飄然出了門外。

    馮孟升卻還在沉思著趙寬剛剛自語的那句話,他深思片刻,等兩人都走遠了才說:“趙胖,你是不是擔心……轉轉壺如今有了自己的神識,‘眾星化日’的公正度會引人質疑?別人會不敢參加?”

    趙寬一楞回過頭,哈哈笑說:“你想得頗多耶。”

    這稱贊有些怪怪的味道,馮孟升尷尬的笑了一笑,還不知如何回答,趙寬已經先搖搖頭說:“用‘神算無遺’的方法想的?”

    “是啊。”馮孟升點點頭說:“我想錯了嗎?”

    “不是。”趙寬點頭說:“‘神算無遺’依法推演,可以想到很深遠的地方去,你想到的確實是個問題。”

    馮孟升懂趙寬的意思了,他點頭說:“但這並非現階段最大的問題?我還是沒能想到……”

    “不是沒想到。”趙寬一笑說:“我也知道‘神算無遺’的原則,正所謂抽絲剝繭、钜細靡遺,應該不會有沒想到的,只不過……”

    “不過怎麼?”馮孟升有些急了。

    趙寬眨眨眼說:“只不過一開始的寬度到底張得多開,就看個人了。”

    寬度?馮孟升楞住了,他思索著趙寬的話,回想著自己的思路,自己從現狀每一點開始分析,接著一路依邏輯往下推,怎麼還有所謂“寬度”問題?他左思右想,想不出漏洞,終于只能疑惑地望著趙寬,希望他能給個答案。

    趙寬一攤手說:“我也不知道你想的過程哪兒出錯,只能直接告訴你,我剛剛只說一半的是什麼事情。”

    “好。”馮孟升點頭說:“你說。”

    “我看看該怎麼說。”趙寬想想才說:“‘單向跳躍壁’縮小的事情,並非只有戴池知道……”

    馮孟升轉到這句話,一瞬間想清楚了前因後果,開口說:“謝家……不,謝棲會有陰謀?”

    “你看。”趙寬一拍手哈哈笑說:“不就想到了嗎?就說你想的是不夠寬,不是不夠深。”

    馮孟升頓時明白了自己的問題所在,自己往往從現狀開始推演估算,但卻沒察覺到許多事情往往是環環相扣,有時還必須從過去的某一點開始推才有效,或者得把看來毫無關系的人事物納入考慮。

    比如這次的事情,除了戴池之外,誰知道“單向跳躍壁”會這麼快到,這本是個極簡單的問題,自然是與戴池一起回來的謝且川。而謝且川既然回到謝家族之中,這件事情想必會告知謝棲,但謝家對此一直沒有任何反應……往好處想,是謝且川如戴池般忘了說;往壞處想,當然就是謝家有不可告人的打算,而這個打算直接影響的就是同在地底城的自己這群人,當然是立即的大問題。

    說出來就簡單了。只是考量一個問題的時候,如果要把大多數看來無關的人事物納入分辨,那花的時間就更多了,必然沒法這麼快就想出來,趙寬卻能辦到……馮孟升忍不住說:“趙胖子,你怎麼做到的?”

    馮孟升思索的時候,趙寬正在找轉轉壺算帳,才罵到一半,聽到馮孟升沒頭沒腦地突然這麼一問,他傻眼說:“你說啥?”

    “怎麼思考的?”馮孟升說:“怎能比‘神算無遺’還快?”

    “我就說那法子會把腦袋搞壞。”趙寬說:“我沒用啥方法啊,聽到、看到事情,本來腦袋就會一直冒出想法不是嗎?”

    “是啊……”馮孟升大皺眉頭說:“可是……”

    “我聽戴池說到那件事,腦袋就自己冒出了這個想法,我也管束不了。”趙寬一臉無辜地說:“我哪有耐心一步步推算啊?所以這功夫打死我也學不來。”

    這死胖子。馮孟升啞口無言,他腦袋的結構不正常,自己還是別比……馮孟升歎口氣說:“我去找吳兄,你休息吧。”

    “好的、好的。”趙寬開心地跳回床上,一面笑說:“看樣子你找到思考的盲點了,以後咱們就多用你的腦袋,我的就少用點。”

    馮孟升渾身一震,兩眼亮了起來,趙寬這話說的沒錯,自己固然還是會慢上一些,但以此為教訓,以後想事情自然只要不怕煩,想必能更清晰明白,也許……這才是真正的“神算無遺”。

    馮孟升此時心情極佳,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且不管外在的環境多麼艱困,如今他不只功力大幅提升,更在趙寬提點下,想通了“神算無遺”思考上的一個重大關卡,自己深感困擾的兩大問題在同一日解決,自然整個人心情開朗起來。

    說到功夫,雖然還沒能有施展的機會,但身體氣勁這時已經隨時隨地與外在能量呼應,飄行移位已有那種隱隱與天地契合的感覺,彷佛移動的是心,而不是激發出的能量,美中不足之處,就是自己日後將很難修練……不過這是日後的問題,相信總能有解決的辦法,如今能提升到此處,已經是難得的機緣。

    他敲了敲吳耀久的房門,送音過門傳入說:“吳兄在嗎?我是孟升。”

    事實上可以說是多此一問,他聲音隨能量透人的時候,心神自然便往內探進,早感應出吳耀久正在床上盤坐調息。

    原來他一個人的時候也是會練功夫的。馮孟升有幾分覺得有趣,心神能夠外探,不管是不是有意,自然便會多知道一些事情,看來吳耀久也不像表面上這麼不在意武技。

    吳耀久只是調息,並非入定,他聽到呼喚,很快收功起身,打開門戶說:“請進。”

    “有點事得跟吳兄商量。”馮孟升踏入門中,見吳耀久臉色頗有些凝重,他訝異地說:“吳兄怎麼了?”

    吳耀久歎了一口氣說:“一方面,轉能妖壺不見蹤影,我對戴池十分歉疚;另一方面,地底城謝家一族敵友難辦,‘單向跳躍壁’問題未解,‘康勾森林’那兒更是有人受困,看來看去眼前都是問題,由不得我不擔心。”

    “這些事情,我有些新的消息跟吳兄說明。”馮孟升當下把吳耀久不知道的事情,一一解釋一遍,只略過了自己功力提升之事。

    吳耀久聽到尋獲轉轉壺,終于松了一口氣,至于找四個高手來“聚星化日”的事情,與他無關,他聽過也就算了,但聽到“單向跳躍壁”可能即將接近這兒,他眉頭可又皺了起來。

    馮孟升見吳耀久的表情,跟著解釋說:“其實吳兄也無須太過擔心,您可利用轉轉壺吸收掉功力,安全通過‘單向跳躍壁’,先行回返皇都,日後依然可以再度修練,不影響壽元,縱然可惜了這一、二十年的功力,總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讓路易和幕斯安這麼做好了。”吳耀久卻沉聲說:“我到時跟你們一起去‘康勾森林’,若拖累到大家,就別管我了。”

    這是什麼話?馮孟升一楞說:“吳兄此言何意?”

    “‘轉能妖壺’乃無祖下令追緝的妖物。”吳耀久臉色一正說:“我沒有他作怪害人的真憑實據,不好拿他怎麼樣,但身為無祖後人,也不可與叛離無祖之輩厮混,所以找絕不可利用他的功能散功。”

    馮孟升吃了一驚,以吳耀久這身功力去“康勾森林”豈不是送死?他連忙勸解,但不管怎麼說,吳耀久就是不為所動,說得馮孟升口乾舌燥依然無用,他只好暫時按下此事不提,但不免在心中暗罵吳耀久不知好歹,在這種事情上轉不了彎。

    吳耀久見馮孟升放棄勸解,他反而一笑安慰說:“你也別太過擔心,也許日後又有轉機呢?”

    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馮孟升歎息說:“你身為皇儲,該比一般人更珍惜自己,要知道,你能對世人做的事情,比起一般人來說可多了。”

    “我不這麼想。”吳耀久搖頭說:“能對世人造幅,當然是好事,但有這個能力的人,不代表他的性命就比其他人值錢,畢竟人命無價,不能比較。”

    這草包皇儲一半起來,怎麼說都沒用,馮孟升想法固然不同,卻不願與吳耀久在這方面爭辯,只索然說:“我知道了,總之若當真決定把一部分人送走,我們這群人里面,大概只有那兩個隨扈需要離開。”

    “你們都要留下?”吳耀久呵呵一笑說:“不怕有生命危險嗎?”

    “李鴻是絕不會散功的,至于趙寬……”馮孟升一笑說:“雖然老是嚷著要躲起來睡覺,也不會往這種時候拋開我們。”

    “繡蓉也留下來?”吳耀久疑惑地說:“她不是更危險?”

    倒真把班繡蓉忘了。馮孟升一楞,連忙說:“她應該也要離開,只不過我把她算到……”

    “嗯?”吳耀久沒聽懂。

    馮孟升不想多提此事,含混地說:“反正到時候要離開的人多的是,另外還有舒家、謝家的人,就連南極洲部隊,能留下的一定也不多。”

    其實馮孟升見趙寬與柳玉哲相處融洽,班繡蓉又老是與舒家的人混在一起,他心中早已暗暗把班繡蓉當成舒家的一份子來思考,畢竟一直以來,班繡蓉在他的心中,只是因趙寬而識得的一個女子,對女子敬重、保護、照料本屬必然,但說有多關懷就未必了;只不過這個想法,不好意思宣之于口。

    吳耀久沒有追問,轉過話題說:“路易和幕斯安也隨我多年,要他們離開,我得花一番功夫勸導。”

    馮孟升點點頭說:“吳兄說的是。”

    馮孟升與吳耀久敘話時,突想起剛剛神思往外,喬夢娟的反應。

    她一定疑惑了好一陣子,自己這事兒還是早些去跟喬夢娟說上一說,順便報告一下這段時間的新狀況,省得她又有不快。

    馮孟升沒再久待,很快就向吳耀久告別,讓去東北通道,尋覓喬夢娟。

    ※※※

    馮孟升一飛入東北通道,進去才發現,里面可正熱鬧著,南極洲六大衛統居然到了五個,除了葛莉嵐之外,其他五入正聚在一起商議事情。

    馮孟升陡然出現,五人的目光自然聚了過來,其中喬夢娟是欣喜、柳玉哲是調侃、滿鳳芝是冷漠、瑪莉安是好奇、孫飛霜則是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著馮孟升。

    馮孟升連忙緩下身法,向著眾人施禮說:“孟升見過諸位。”

    “對了。”柳玉哲突然一笑說:“孟升也是我們南極洲未來的一個將才。”

    瑪莉安回過神,微笑點頭說:“孟升,剛剛玉哲提過你又另有際遇,如今功力已經大進?”

    除了喬夢娟之外,其他人就算口中說他進步神速,一直也多少有幾分看不起他的味道,這時眾人的態度突然轉變,馮孟升反而有幾分惶恐,穩穩心神才說:“是,瑪莉安衛統。”

    “果然不一樣了。”孫飛霜朗聲一笑,突然踏前一步說:“姊姊試試。”話聲一落,孫飛霜右手紫光微現,一股陰柔的力道向著馮孟升無聲無息地迫近。

    “飛霜姊!”喬夢娟驚呼一聲,往前走了兩步,卻見馮孟升全身紫光一亮,右掌相應一推,驀然間狂風卷起,一股力道由他掌力迫出,將孫飛霜的暗勁擊散,餘力還往五人直擁了過來。

    “好!”孫飛霜哈哈一笑,掌力突然漫出,一股陰柔的迫力突然彌漫整個通道,擋住了馮孟升的餘勁,跟著微微一振而收,一面笑說:“用勁的方式還笨笨的,得好好練習一下運用之法。”

    馮孟升剛剛一出掌,體內勁力當即一擁而出,擊散孫飛霜掌力的同時還往前方不斷湧進,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幸好孫飛霜看出他還不太熟悉這股勁力的運用,輕輕一頂下,馮孟升這才能順勢收回勁力,一面尷尬地說:“多謝飛霜姊的指點,我會好好用心能會。”還好現在喬夢娟在場,沒有五個字的限制,可以盡情說話。

    “勁力吞吐只是小事,而且你有夢娟這個現成的師傅。”孫飛霜一笑轉頭,望著瑪莉安說:“不過這小子跟那群去‘康勾森林’里面的一大半人一樣,只是個發橫財的,不明‘天人之道’,外強中乾而已。”

    什麼“天人之道”?什麼外強中乾?馮孟升聽的吃了一驚。卻見瑪莉安的目光望著喬夢娟,神色間有些遲疑,喬夢娟卻也正望著瑪莉安,臉上滿是期待。

    孫飛霜卻是頗為安心,上次為了引起李鴻興趣曾提到此事,雖說交代他不可泄漏,還是有點兒難說,看眼前這小子的表情,他畢竟沒露口風。

    見兩人都不說話,馮孟升目光轉向其他幾人,只見除滿鳳芝似乎毫不關心外,柳玉哲與孫飛霜都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自己,其中柳玉哲似笑非笑,似乎也頗有幾分拿不定主意的模樣。

    這種悶葫蘆頗讓馮孟升難過,他忍不住說:“何謂‘天人之道’?”

    他這話一說,連柳玉哲與孫飛霜的目光都望著瑪莉去了,馮孟升自然也盯著瑪莉安,等地開口。

    瑪莉安目光轉過去,突然說:“鳳芝、玉哲,你們覺得呢?”

    柳玉哲嫣然一笑說:“鳳芝姊先說。”

    滿鳳芝掃了馮孟升一眼,回頭說:“我不贊成。”這話一說,喬夢娟的臉馬上苦了下來,委委屈屈地嘟著小嘴。

    “夢娟別怪鳳芝姊。”柳玉哲輕笑說:“我也不贊成。”

    “為什麼?”喬夢娟眼睛紅紅地問,看來煞是可憐。滿鳳芝說一是一,向少廢話,喬夢娟不敢發問,直到柳玉哲也這麼說,她才忍不住開口。

    柳玉哲不急不忙地說:“我們幾人,都是由新後授與‘天人之道’,讓我們的武學造詣進入另一個階段,對吧?”

    喬夢娟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柳玉哲接著說:“一來,新後當初授與‘天人之道’,除了我們武技已經足夠修練之外,還考量了我們對南極洲的忠誠度以及貢獻,這才傳授;二來,雖說瑪莉安身為新後之女,也是我們六人之首,但貿然授與孟升‘天人之道’,難免有越權的嫌疑,除非……”

    “除非什麼?”喬夢娟急忙問。

    “除非時勢所迫,非此不能解決危機。”柳玉哲摟摟一臉失望的喬夢娟說:“那時傳授,勉可稱之為權宜之計,如今可還沒到這種程度。”

    瑪莉安一笑說:“玉哲說的沒錯,這件事情就先緩緩,夢娟,你可記住了?”

    喬夢娟不甘不願地點點頭說:“知道了。”

    馮孟升縱然“神算無遺”的功夫大有進展,但還是聽得一頭霧水,他傻了半天才說:“諸位既然在討論要事,孟升先行告退……”

    “別跑。”柳玉哲飄到馮孟升身旁,輕笑攬著他左手臂說:“南極洲以後開會,算你一份。”

    第三章劍法大進

    被柳玉哲這麼一攬,馮孟升血氣一湧,腦袋立即迷糊了起來,正咧著嘴傻笑的時候,只聽柳玉哲嘻嘻笑說:“夢娟別吃醋,借姊姊拉一下不會少塊肉啦。”

    這下馮孟升立即清醒,果然喬夢娟正醋勁大發地瞪著自己手肘,但主動抽手十分失禮,這該如何是好?

    “正是。”孫飛霜跟著哈哈一笑說:“既然不會少肉,另一邊我用。”一面緩飄過來要拉馮孟升的右臂。

    這下喬夢娟可急了,藍光一閃,急展身法沖到馮孟升右邊,拉著馮孟升退開兩步,他左臂這才自然而然地脫開了柳玉哲的掌握,只見喬夢娟漲紅著小臉,氣沖沖地說:“玉哲姊姊、飛霜姊姊,你們不要鬧孟升啦。”

    “不鬧、不鬧。”孫飛霜哈哈一笑,讓到喬夢娟右邊,冷不妨吻了她臉龐一下說:“姊姊疼你。”

    喬夢娟只顧著馮孟升,一個不小心臉上被吻了一下,這下一張小臉紅透到耳根,氣得嘟著小嘴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好了。”還是瑪莉安來收尾,她輕拍手掌招手說:“都過來,我們繼續談。”

    “本來預計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單向跳躍壁’才會到達此處。”瑪莉安接著說:“我剛剛以心神感應,‘單向跳躍壁’差不多已經縮到了‘世界屋脊’那兒,比原來估計的速度確實快了一些,但說一個月內就會到達,似乎不大可能,除非收縮的速度是以非線性的方式增長。”

    “這也有可能。”孫飛霜接口說:“合**的東西誰都搞不懂,不過他們騙人的次數好像不多。”

    柳玉哲沉吟著:“我們現在的困境是……如果不能提早解決‘康勾森林’的問題,‘單向跳躍壁’一接近,衛官與衛士都會陷入危境,但若讓他們散功退出,除了某些運氣好的特例外,三十年內恐怕沒有人爬上衛統這個職務,對南極洲的未來將會有很大的傷害。”

    “先把謝家、葛莉嵐的問題解決。”滿鳳芝突然開口說:“這兒,就不用留太多人。”

    “鳳芝姊是說,我們也派幾個去‘康勾森林’?”偎著馮孟升,正心滿意足的喬夢娟間。

    滿鳳芝點頭沒說話,柳玉哲卻搖頭:“不妥,雖然去‘康(電腦小說網www.16K.cn)勾森林’的人大多數不明‘天人之道’,單一續戰力遠不如我們,但那群人整體實力依然十分堅強,他們都被困住,我們就算派人去也機會不大,我倒是贊成先解決謝家的問題。”

    又是“天人之道”?馮孟升注意力立即集中過來。跟續戰力有關?那是什麼意思?

    “自從回到地底城之後,葛莉嵐就不見蹤影。”孫飛霜一皺眉說:“我只擔心她是不是真的變了。”

    提到葛莉嵐,幾個衛統都露出了憂色,論實力他們未必怕任何人,就算謝棲也不一定放在眼中,但葛莉嵐雖說與眾人平日相處未必融洽,總也是多年的戰友,若當真與她戰場相對,眾人未必能狠得下心。

    在一陣寂靜之後,滿鳳芝打破沉默說:“若真如此,她由我對付。”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瑪莉安不在這個問題上打轉,換個角度說:“回到謝家的問題,我們從哪兒開始?”

    “那個紅球,聽都沒聽過,必定是合**所制。”柳玉哲說:“合**在這兒制造的東西,絕對是對付人類用的,所以絕不可以沾上紅球。”

    “正是。”瑪莉安點頭說:“但對方狀態不明,我們難以決定方針。”

    “現在時機緊迫。”柳玉哲望了馮孟升一眼,這才回頭說:“我不贊成這樣等下去,我們應該采取主動。”

    “我也贊成。”孫飛霜哼聲說:“這兩天跟著這群婦孺東奔西跑,煩都煩死了,快點解決掉後顧之變,我們去‘康勾森林’看看狀況。”

    “戴池去找謝棲談‘眾星化日’的事情,謝棲應該一時不會防備。”柳玉哲接著說:“我們只要先下手,除去他們的五個高手,其他謝家人不管有沒有被附體,一律驅出地底城,至少無後顧之憂。”

    “還有葛莉嵐姊姊。”喬夢娟囁嚅說。

    “嗯……”瑪莉安歎了一口氣說:“六個高手。”

    “還好我們多了孟升。”孫飛霜哈哈一笑說:“夢娟,你要掌握時間好好調教他。”

    “我知道了。”喬夢娟綻開笑顏點頭。

    “我同意。”滿鳳芝沉聲說:“先除去後患。”

    “那就這樣決定了。”瑪莉安作了結論,接著說:“怎麼把他們的高手一次誘出?玉哲你有什麼想法嗎?”

    “只要誘出一個就得了。”柳玉哲一笑說:“一打起來,還不是全來了?就算不來更好,我們就分別擊破。至于這兒,戴池沒弄清楚狀況前,不會坐視他們欺凌老弱,我們反而可以放心。至于舒延孝、舒繼勳兩人,我們若要有必勝之算,還得拉他們幫忙。”

    “葛莉嵐姊姊若出面,戴池不好阻止。”喬夢娟大眼睛眨了眨說:“鳳芝姊可能得留這兒了。”

    “嗯,我盯著她。”滿鳳芝點點頭說:“這兒不適合戰斗,先拖到外面的戰役結束再說。”

    “既然如此。”柳玉哲沉吟著說:“這樣安排好了……”

    一旁的馮孟升越聽越驚,她這時終于知道這些女人與自己的差異了,固然在談情說愛的時候,她們還是會顯出些小兒女的姿態,但談到大事,她們身為衛統,統管決策不是一朝一夕的日子,說起決斷力、行動力,都不是自己原先想像的。為了自己人的安全犧牲一部分外人,更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回想自己以往與李鴻、趙寬討論事情、處理事情,跟她們比起來,彷佛在辦家家酒一般,聽著她們明快的規劃著一部份人的生死,毫不遲疑地決斷驅出剩餘的謝家人,這種種都讓馮孟升大有體悟,明白做大事應有的態度和方針,也終于知道人數較少的南極洲卻總能與幅員遼闊的新大陸不分上下,不只因為武力足以對峙而已。

    謝棲可能有陰謀一事,趙寬與自己地想到過,但想到之後也只能算了,畢竟自己一行人無能為力,但手中握有實力的人,面對問題的處理辦法就完全不同,南極洲的這群衛統正是活生生的例子。

    而且……這些女人……心狠手辣起來,還真有點恐怖。

    馮孟升這麼一胡思亂想,自然就沒注意後面的對話,直到耳畔傳來喬夢娟的輕喚:“孟升?”

    馮孟升這才回過神,連忙挺起胸膛說:“在。”

    喬夢娟噗嗤一笑說:“別分神,瑪莉安姊姊問你話呢。”

    “是、是。”馮孟升迎忙盯頭,只見瑪莉安帶著笑容說:“剛剛說的你都聽到了嗎?”

    “呃……”實話是沒聽到,但說實話似乎很失禮,馮孟升一下子答不出話來。

    柳玉哲輕笑說:“簡單地說,我們預計今晚行動,你今天有別的計劃嗎?”

    “沒有。”馮孟升連忙說。

    “那好。”瑪莉安點頭說:“你今天盡量跟著夢娟,能學多少算多少,至于晚上,你就和夢娟配合,你們兩個可是主力喔。”

    主力?馮孟升可又聽不懂了,不過沒關系,等會兒好好用運“神算無邊”來抽絲剝繭一下,不怕想不清楚。

    “那就這樣囉。”孫飛霜哈哈一笑說:“沒事的話,我找李小哥兒尋歡去。”說著只身回返地底城。

    找李小哥兒尋歡?說的不會是李鴻吧?馮孟升眉頭又皺了起來,麻煩事怎麼好像越來越多了。

    ※※※

    孫飛霜正是去找李鴻。既然已經計議妥當,到時按計劃行事就得了,這時正適合尋歡作樂,她穿過無人的廣場,讓到李鴻等人居住的單位,揚手一引,門戶的頂蓋自然而開,她身法迅捷的穿了進去,頂蓋這才順勢蓋起。

    兩人關系已經不同,孫飛霜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卻見李鴻依然赤裸著身子躺在床上,身上仍是那件單薄的被單,看到孫飛霜進屋,他也沒什麼反應,只木然地望著孫飛霜。

    “你怎麼了?”孫飛霜噗嗤一笑說:“發呆到現在?”

    李鴻沒說話,有些僵硬地坐起,低頭撿拾散落的衣物。

    “不用麻煩了。”孫飛霜鎖上門,親身過去擁著李鴻的胸膛,與他滾倒在床上,一面笑說:“應該回過氣了吧?姊姊看看有沒有精神……”

    李鴻眉頭皺起說:“別這樣。”一面撥開孫飛霜的手,繼續著裝。

    孫飛霜一楞,笑著搖頭放手說:“你果然新鮮,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男人。”

    見李鴻沒回答,仍繼續著穿衣的動作,孫飛霜頓了頓又說:“既然你都在發呆,看來馮小子功力追上我們的事情,你可能還不知道。”

    李鴻一楞,身子僵硬地轉回頭,疑惑地說:“什麼?”

    “馮孟升啊。”孫飛霜褪下外袍,露出里面的罩衣,跟著身子騰起,流暢地踢開長褲,只穿著貼身小衣、小褲,自在地躺在床上,一面說:“他接受了‘轉能妖壺’的能量,功力直追我們,只差進入‘天人之道’了。”

    孟升他……李鴻雖替馮孟升高輿,但也有些恍然若失,怎麼突然間他就功力大進了?直到聽到最後,李鴻忍不住開口說:“就是上次你提說得不清不楚的那種狀態?孟升可以修練?”

    只要提到功夫,李鴻就忍不住會開口,這招百試百靈。孫飛霜心下暗笑,臉上卻一本正經地說:“什麼不清不楚?那是一種武學上的巔峰狀態,想到達這種狀態,練南極洲功夫的人,必須使用專門針對‘雪舞心法’開發的辦法。”

    巔峰之技?李鴻更是好奇了,他回頭望著孫飛霜,觸目就是那一變光潔而修長的玉腿,李鴻心一跳,連忙偏過目光,先把自己身上衣服穿妥再說。

    “其實各家各派都有這種功夫,基本原理也大概相同,目的是把天地能量進入體內的方式做更高級的轉換,通常成功之後,因牽系幅度大增,更能體會天地之間所有能量的變化,所以我們稱那種境界為‘天人之道’。”孫飛霜自然知道李鴻剛剛眼睛落在哪兒,她自在地伸展了一下雙腿,接著說:“各家武學稱呼方式不同,但意思都一樣,比如聖殿就稱此狀態為‘天人合一’,差不多意思。”

    與天地間所有能量自然牽系?上次只說到會讓身體狀態改變,續戰力大增等效用……李鴻神思凝注起來,思考著那種狀況,但卻還是無法體會,看來若不是自己真練到那種狀態,可能很難理解。

    傭懶躺在床上的孫飛霜,接著笑說:“只不過每種功夫性質有差異,有的比較容易達成,有的不容易,針對‘雪舞心法’所創出的方式,也未必適用其他的武學,所以我也沒法教你。”

    “喔。”李鴻不在乎地說:“沒關系。”對于武學,李鴻雖然很有興趣,但對于請教人的興趣卻是不大,對方愛說則聽,不愛說就拉倒。

    “就連夢娟也不能擅自傳授給孟升呢,更別說你的氣劍心法未必適用了。”孫飛霜再度伸展身體的曲線,見李悔一點也沒興趣,她也沒勁了,腿一出坐起說:“就算是去‘康勾森林’的人,也有一大半沒練到這個程度。”

    李鴻疑惑地說:“真的?”

    “當然。”孫飛霜說:“只有幾個老頭練通這個,那些新出爐的高手根本還沒來得及學,就連大云湖的八大高手,練到這境界的也不到一半。”

    這可是新聞,李鴻愕然說:“你的意思是,他們八人功力有極大的差距?”

    “不是這麼說。”孫飛霜皺皺眉頭說:“這是一種境界,不代表功力,楞品家族武學源流複雜,反而不容易研究出有系統的進階方式,跟聖殿一樣,功法太多了,個人看運氣修練。”

    李鴻搖搖頭,表示不懂,但孫飛霜這時也懶得解釋了,她搖頭說:“下次再說好了……欸,你到底要不要上床啊?”卻是她開始不耐煩了。

    李鴻想到床上的事,腦袋就一團亂,他俊臉半紅半白地退了兩步,不知該怎麼說。

    孫飛霜哈哈一笑,一把將李鴻拉上床,一翻就把他壓在身體下面,輕輕咬著李鴻的鼻子說:“不說也成,能做就好。”

    李鴻驀然感到一股被人狎弄的感覺,他猛一把推開孫飛霜,翻身躍下,臉色凝重地說:“不要。”

    孫飛霜暗為自己糊塗,這小子吃軟不吃硬,自己倒是忘了,看來他甜頭還嘗得不夠。孫飛霜嘻嘻一笑說:“好啦,是姊姊不對,不逼你就是了。”

    李鴻面對孫飛霜,頗有點不知該怎麼應對,他父母早亡,經過不久前的一場胡天胡地,眼前這個女人在肉體上,可說是與自己關系最親密的人,但不知為什麼,李鴻又覺得兩人間的距離好遠好遠,彷佛怎麼樣也拉不在一起,他歎了一口氣,轉身坐在床沿。

    孫飛霜湊了過來,一臉無辜地說:“讓我抱抱總可以吧?”一面把身體軟綿綿地倚在李鴻背後,兩手環著李鴻的腰間。

    總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李鴻沒表示反對,隔了好片刻才說:“手別亂跑。”

    “是。”孫飛霜嘻嘻一笑,收回正從胸前往下探的手,突然兩腳纏到李鴻腰間笑說:“我動腳。”

    李鴻又好氣又好笑,他抓住孫飛霜赤裸勻稱的小腿,皺眉說:“我在想事情。”

    一直被拒絕,孫飛霜的興致也沒了,她收起笑容,收回手腳,一咕嚕滾回床上說:“算了。”

    這下反而把李鴻弄得有點愧疚,但李鴻天生不懂得怎麼道歉,更別說跟女人道歉,他口唇動了半天,還是沒說出話來。

    孫飛霜倒也不想就此把關系搞壞,她心念轉了轉,起身著裝說:“你既然在想事情,我不吵你了。”

    “這……好吧。”李鴻說。

    “什麼時候會想完?”穿好衣服的孫飛霜突然低身湊到李鴻面前說。

    想事情本就是搪塞之詞,李鴻怎麼回答得了這句?他還在發楞,孫飛霜卻嘖地一下用力在他唇上香了一記,這才哈哈大笑說:“走囉。”跟著轉身飄出門外。

    走出李鴻房間,孫飛霜的笑容微斂,她碰過的男人不少,像李鴻這麼麻煩的還是頭一遭,若不是才銷魂一次,感覺他生澀僵硬的動作十分新鮮,還真有點懶得跟他耗了。

    孫飛霜飄身而起,正要穿出門戶,下方一扇門突然開啟,吳耀久正走了出來。

    原來是這個草包皇儲?孫飛霜向吳耀久一笑,隨即飄然而去,卻讓吳耀久一頭霧水……這女人來做啥?

    吳耀久出門本要尋找趙寬,看到孫飛霜卻讓他心念一動,轉身敲了敲李鴻的房門說:“李鴻?”

    還在自己煩惱中困惑的李鴻聽到叫聲微微一楞,吳耀久怎麼會來找自己?他打開門,望著吳耀久看他要說什麼。

    吳耀久向少與李鴻聊天,其實也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不過他畢竟是直性子,腦子轉了轉想不出適當地說法,索性直接說:“剛看到孫飛霜衛統離開。”

    被人撞見了?李鴻有些尷尬,頓了頓才點頭說:“她是來找我的。”

    吳耀久見李鴻沒讓自己進房,也就待在門口說:“你跟我差不多,是不會轉彎的個性,我就直說了。”

    這樣最好,李鴻點點頭說:“請說。”

    “無論是孟升、趙寬、或是你,最近都跟她們走得頗近。”吳耀久歎了一口氣說:“但你們畢竟是新大陸的人,與她們終究沒有結果,何必虛耗精神?”

    這話李鴻可不大愛聽,他眉頭皺起沒有接話,吳耀久接著說:“孟升愛上人就昏頭轉向,無法勸阻;趙胖子自己心中會有打算,我也沒啥好說的,事實上,連你也未必聽得下去,不過我還是不吐不快,聽不下去找也沒辦法。”

    李鴻想了想才說:“我們其實也算不上新大陛的人。”

    吳耀久微怔說:“什麼?”

    “我們是生長在新大陛。”李鴻率直地說:“但賀如半島遠在東方,與西方皇都政權無關,我們以後住哪兒,就是哪兒人。”

    這話說的也對,吳耀久泄氣地說:“你說的沒錯,算我多言。”說完轉身要走。

    “不過……”李鴻這一開口,吳耀久沒精打采地轉回頭,卻聽李鴻緩緩地說:“我確實不大可能去南極洲。”

    吳耀久這下情神大振,回過頭呵呵笑說:“那就好……嗯,這兒忙完之後,你以後怎麼打算?”

    以後……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想著想著,李鴻臉上的神情突然開朗,嘴角露出微笑說:“等我向王崇獻報仇之後,可能會去聖殿走走吧。”

    向王首席報仇?去聖殿逛街?本以為比較正常的李鴻,腦袋里裝的怎麼都是些驚世駭俗的東西?這些可比與孫飛霜勾勾搭搭嚴重多了,吳耀久驚得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不過李鴻被吳耀久這麼無心一問,卻是一掃心中困惑;自己的目標清清楚楚地擱在眼前,何必在乎孫飛霜想做什麼?何必在乎是否曾與她纏綿?現在除了練功之外還是練功,根本不該浪費時間為這種事情煩心,何況自己隨時可能再度散功,更不該與孫飛霜碰面。

    李鴻心念一定,開口說:“能否麻煩你一事?”

    吳耀久還沒從驚訝中複原,只楞楞地點了點頭,只聽李鴻沉穩地說:“我打算閉關練功,煩你通知大家。”

    李鴻轉身進屋前,吳耀久連忙追問:“你計劃閉關多久?”

    “不知道。”李鴻搖搖頭,又停下來說:“也許可以問問趙寬。”說完他向吳耀久一笑,關上了房門。

    李鴻閉關多久居然要問趙寬?吳耀久一頭霧水,反正這件事慌得跟趙寬說一聲,他一轉身,就往趙寬房中沖了過去。

    ※※※

    “劍法,沒辦法一蹴而就。”喬夢娟看著正飄浮在空中舞劍的馮孟升,甜笑說:“不過最複雜的還是攻擊的變化與時機的拿捏,‘破魂劍法’本身防禦力十分堅實,你只要依足章法,別人自然不易攻入。”

    “嗯。”馮孟升周身紫光線繞,長劍隨勁舞動,在身前身後渡下一片片劍芒。

    今日稍早時與喬夢娟相偕離開地底城至高空練劍,強大的能量不斷順著經脈往外送出,舉手投足無不如意的感覺,讓馮孟升覺得自己好似換了軀體一般,許多原本不易做出的動作,真氣隨心一轉,立即精准穩實毫不偏差,而只要喬夢娟稍一提點每個變化應附上的勁力,依法揮出就是一片片結構緊密的氣勁。

    “渾沌幽光”一展,全身紫氣護體;“西都魂散”施出,單擋一面攻擊;而攻守兼具的“目斷魂銷”、“魂不附體”等招式,更是無不順心如意,馮孟升揮得興起,“追魂攝魄”、“夢斷魂勞”、“返魂乏術”、“魂飛魄散”、“風鶴魂驚”、“釜底游魂”、“狂魂怨鬼”、“借尸還魂”、“銷魂奪魄”、“神魂飄蕩”、“黯然銷魂”、“破膽喪魂”、“魂牽夢縈”……一十七招“破魂劍法”輪番施展,體外的紫光好似一個會變形的大球,隨著劍光舞動不斷改變體積與形狀,偶爾在綿密劍網下曲折射出的道道紫電,更是神鬼莫測、凌厲無匹。

    為避免傷及地表,練功前喬夢娟已經提醒過他,每當劍氣外施之際,最好盡量把施力方向選在上方,是以馮孟升揮勁之時,只見一道道紫色劍氣直破云端,散出空中的能量激引逼迫著周遭的氣體,沉沉的電爆聲不斷傳出,遠遠望來,好似一道道直劈入空中的紫電。

    這才叫武功啊……馮孟升浮在空中不斷的施展,心中有股莫名的感動,五個月前,自己與趙寬、李鴻,還在地面上與董龍一刀一劍的拚命呢;當時雪梅與蘇膽有如神仙一般地出現,笑談間力拒千鈞大浪,敬畏之餘,根本沒想到有朝一日能與他們比肩……但,這一天總算等到了。

    而喬夢娟整個下午陪伴著馮孟升練劍,眼看他整套“破魂劍法”從生疏而熟練,不禁也有幾分感慨;自己過去修練的歲月,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才將“破魂劍法”的諸般變化熟悉,但功力未至之前,不管如何熟練,有些變化動作就是不能順暢施展,不知為此曾經嘗過多少委屈、多少挫折;而如今馮孟升功力一朝大進,揮舞之間無不順心如意,比較起來,自己當初吃的苦頭,真有些像笑話一般。

    但心上人功力大進,自然是件值得喜慰的事情,喬夢娟喜孜孜地望著紫電繚繞中的馮孟升,臉上一直綻放著甜蜜的微笑,彷佛功力大進的人是自己一般。

    有股能量接近?喬夢娟略一感應,知道是頂替自己看守通道的柳玉哲,喬夢娟開心地招呼說:“玉哲姊姊?時間快到了嗎?”

    馮孟升也在同一個時間感受到外界有一股淡淡的能量迫近,正有些疑惑的時候,聽到喬夢娟的呼喚,他這才恍然大悟。

    不過他不願硬生生中斷劍招,索性一瞬間連揮七招,直到最後一招,他周身劍光一束而散,爆成數百道散布身體四周,彷佛雜亂無章又彷佛錯落有致的劍氣,整個人好似置身于一片紫色幻夢之中,正是“破魂劍法”的最後一招--“魂牽夢縈”。

    當招式盡展,馮孟升在這招的五個變式中選了收式,只見劍光彼此間的聯系突然明顯起來,他隨即順勢急轉隨劍回納氣勁,一道道紫電隨著長劍閃過跟著消失,緊接著所有電光遽止,只見馮孟升凝立空中,長劍不知何時已然入鞘,只餘一些四面亂卷的氣流餘勁,隨著范圍的擴大而逐漸消散。

    “好!”柳玉哲輕喝了一聲采,雖然不能親見,但只憑能量的波動,已經知道馮孟升一十七招“破魂劍法”已然熟練,她輕笑一聲接著說:“該贊你聰明,還是讓贊夢娟妹妹教得好呢?”

    “是夢娟教得好。”“是孟升聰明。”馮孟升與喬夢娟兩人同時開口,彼此對望一眼,忍不住對笑起來。

    “好吧,一個聰明一個會教,難怪進步神速。”柳玉哲頓了頓說:“待太陽一落,我就會出發,你們先別練了,孟升記得養養氣。”

    “好的,玉哲姊姊。”等柳玉哲心神離去,喬夢娟嘻嘻一笑,飄身過去拉著馮孟升說:“我們找地方坐坐,休息一下。”

    “我精神還很好。”馮孟升頗有幾分舍不得停練。

    “你吸納能量的速度沒有我們快。”喬夢娟笑說:“謝家五個高手里面,只有謝且川未通天地,若遇到其他四個,招招都得費很大的勁。”

    又是“天人之道”的問題。如今只有喬夢娟在場,馮孟升較無顧忌,問說:“那到底是什麼?是很高明的功夫嗎?”

    “先下來運功,我慢慢跟你說。”喬夢娟領著馮孟升落到下方的一片黃沙中,這才解釋:“那是一種境界的稱呼,不是功力高低。”

    意思是相同功力下可能有不同的境界?馮孟升皺著眉說:“我不大明白。”

    “總之……”喬夢娟也不是很擅于解釋這些比較純體悟的事情,她想了想才說:“就是換一種形式吸納天地宇宙的能量,轉為己用。”

    “喔。”馮孟升點頭說:“比較快的方式?所以剛剛才說續戰力有差異。”

    “嗯,續戰力是一點。”喬夢娟見馮孟升悟性極高,高興地點頭說:“除了這個以外,這種方式,與天地間能量的牽系比原來方法更明顯,對外在能量感應也更敏銳,就是……對別人真正能量的發散位置方向更清楚……到這種程度時,招式主要是用來彙聚、累積攻防的力量,所有虛巧花招,對這樣的人幾乎部沒有大作用。”

    馮孟升點頭之餘,不禁想起南極洲“破魂劍法”的特色,當功力不足的時候,這套武學的許多招式動作,可以當成誘敵的花巧虛招,但功力足夠的時候,這些動作卻轉變成累積攻防能量的一種方式,無論功力深淺的人使用都有其用途,不愧是天下聞名一等一的劍法,那吳耀久修練的“定邦劍法”呢?那套武學成名更早,必也有它特殊的地方。

    喬夢娟不知道馮孟升心思轉到了劍法上,她接著說:“到達‘天人之道’的境界,另外還有一個很特殊的好處。”

    “喔?”馮孟升回過神,連忙專心傾聽。

    “當達到的那一刻,湧入的天地能量,會把身體改變,跟換新的一樣唷。”喬夢娟認真地說:“以後若是受傷,龐大的能量會催動自療,甚至可以幫你生肌造血。”

    這太誇張了吧?馮孟升訝然說:“能量怎能生肌造血?”

    喬夢娟睜大眼睛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呀,反正身體里面會自動轉換……聽新後說人體本來就有這樣的功能,但是以往能量的進入速度太慢,所以不明顯,好像是這樣吧……哎呀,你以後練成就知道了。”

    馮孟升苦笑說:“我不明訣竅,也不知道有沒有那麼一天。”

    “孟升。”喬夢娟可憐兮兮地偎著馮孟升說:“人家不是故意不教你的,瑪莉安不准。”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馮孟升連忙安慰說:“而且我對現在擁有的功夫,其實已經頗滿足的了。”

    “我也希望你學會。”喬夢娟嘟著小嘴說:“會了就安全多了,除非受到很大的傷害,否則不會有生命的危險。”

    “嗯。”馮孟升笑著說:“大不了我以後自己研究看看?說不定能試出辦法來。”

    “千萬不要。”喬夢娟嚇了一跳說:“進入‘天人之道’的修練很容易走火,最好有人護持,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武功全廢了。”

    馮孟升嚇了一跳,功夫練到了這個程度,居然還會武功全廢,看來習武之路還真是步步荊棘。

    “以後你多幫新後立功,新後一定會教你的。”喬夢娟說著說著又開心起來,得意地說:“新後很疼我的。”

    希望如此。回想起以往幾次遇見新後的經驗,馮孟升不覺得那會是個很好伺候的女人,不過也只能到時候再說了。

    喬夢娟望著西方逐漸落下的夕陽,回頭笑說:“你先運氣行功,都准備好了我們再一面飛一面聊,玉哲姊姊隨時會開始。”

    不可誤了正事。馮孟升當即靜心運氣,一面行功,心中一面暗暗駭異。戴池所言果然沒錯,轉轉壺似乎把自己的經脈氣海充得太飽漲了,“雪魂心法”專練的氣海和自己身上藉著“柱國先修”所修練的十餘個丹球,似乎都失去了……彈性?

    說彈性也不大對,無論是氣海或是丹球,都不能當成是實際的一個空間,不過因為在存想之際,自然而然能感受到里面的質與量,更能推移操控內息的存釋,好像是個實際空間一般,而此時的狀態,一面運行內息,依然可以藉著溫養不斷補充,但卻似乎很難藉著心念催想,逐步提升內息的凝練程度;而想藉著內息流轉來增擴容納的旦,也幾乎沒有什麼反應,質與量兩方面都不易提升,看來想增強自己的功力,當真是很困難。

    這麼一來,馮孟升現在能做的只有補充耗散的內息,他現在內息量大增,吸納宇宙能量的速度相對提升不少,加上剛剛演練的時候,並沒有提起很高的功力,現在仍有個七、八成的內息量。

    畢竟“破魂劍法”與趙寬的“狂霸七式”不同,只要幾成勁就能演練,所以天色完全昏暗之前,馮孟升已經精完神足地睜開雙眼,對著喬夢娟微笑說:“好了。”

    “真快。”喬夢娟一笑,拉著馮孟升往東飛起,一面笑著說:“那我們來聊一些比較簡單的運用吧,你還有什麼想問嗎?”

    馮孟升還真的有個問題想問,他有些尷尬地說:“今天的計劃是怎麼樣?我剛剛沒聽清楚。”

    喬夢娟噗嗤一笑說:“什麼?”

    “我沒聽清楚。”馮孟升重說了一次,有些慚愧地說:“那時分心了,想想怕誤事,還是再問一次。”

    “很簡單的。”喬夢娟似乎沒怎麼當成大事來看,她輕笑說:“鳳芝姊盯著葛莉嵐姊姊,留下來的人托舒家與戴池照看,主要動手的就是玉哲姊、飛霜姊、瑪莉安,還有我和你。”

    “嗯?”馮孟升皺眉說:“以五對五,.可有必勝之算?”

    “瑪莉安會去與舒家兩位談妥。”喬孟娟一笑說:“請他們派出一位幫忙,應該已經談妥,否則早就通知我們回去了,畢竟舒家老弱婦孺多,更需要我們幫忙。”

    說來說去也是彼此利用。馮孟升點頭說:“這樣就有把握多了,那一開始怎麼引他們出來?”

    “玉哲姊會先去拜訪謝棲。”喬夢娟說:“只要能引人出洞,我們兩個就過去動手啦,我們現在就是先慢慢飛去他們應該會去的地方。”

    說到這兒,馮孟升已經懂了。當實力足以應付,簡單的計策最為好用,花巧越多的伎倆,反而出問題的機會越大,而慢速飛行自然是怕引人察覺;不過他還有一點不明白,馮孟升跟著問:“那為什麼要等到晚上呢?”

    “傻瓜孟升。”喬夢娟甜笑著說:“不等到這時候,你的‘破魂劍法’,怎麼來得及派上用場?”

    馮孟升一楞,只能乾笑一下,不過心中卻不知為什麼,總有點兒不是滋味的感覺。

    第四章對決遙東

    柳玉哲時機掌握得很好,當馮孟升與喬夢娟離開數小時後,她離開了居所,親往謝家人所聚集的西北區域。

    現在兩方頗有心結,彼此幾乎不相往來,所以廣場上面空無一人,但為了聯系方便,雙方還是都打開一個單位的通道口,方便聯系。

    柳玉哲落到那個通道口,微笑說:“南極洲衛統柳玉哲,請見謝族長。”

    “柳衛統請進。”在通道入口守候的是幾個不認識的謝族年輕子弟,為首的一個青年見柳玉哲落下,施禮說:“請衛統稍候,在下去通報族長。”

    “有勞小哥。”柳玉哲臉上滿是笑容,對方直盯著她秀美的臉龐看了半晌,這才轉身離開。

    等候的過程,柳玉哲望望四面的環境,見與自己所居沒什麼不同,再用眼角餘光打量身旁的兩名年經人,見他們老是偷看著自己,但當自己轉頭的時候,卻又急忙別過頭去。

    在南極洲諸衛統中,瑪莉安、葛莉嵐姿容較為普通,其他四女論外貌可說各有特色,但滿鳳芝冷若冰霜難以接近、孫飛霜豪爽大方令人咋舌,喬夢娟則是含羞帶怯小孩心性,比起受歡迎的程度,都遠不及婀娜多姿、媚態橫生、善解人意的柳玉哲,所以柳玉哲倒是頗習慣被人注視,只不過依她的經驗來說,這些年輕人灼熱的眼光中包含的似乎不單純是情欲,還多了一點她想不透的東西。

    隔沒多久,剛剛那位年輕人又快步而出,向著柳玉哲施禮說:“族長于內恭候,柳衛統請進。”

    “煩小哥引路。”柳玉哲風情萬種地一笑,隨著年輕人踏步,但就算她沒回頭,也知道身後那兩個年輕人目光依然緊盯著自己。

    西北區域地底住宅,與南面住宅區一般,在地底下打通了一連串的通道,不過他們的通道設計似乎是從外圍繞圈不斷往內,與南面住宅區中央往四面開通頗有不同之處,想出門還得多繞上幾圈,似乎不大有效率。還好謝棲沒有在太深入之處等候柳玉哲,只繞了半圈,兩人便在一個布置頗似客廳的房間相會。

    一見柳玉哲,謝棲便朗聲笑說:“柳衛統有事派人通稟一聲不就得了?勞動您專程跑來一趙,謝某真是有愧。”

    這種客套話柳玉哲可在行,她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說:“您太客氣了,玉哲向來景仰族長,能有機會來這兒拜見族長才是玉哲的光榮。”

    謝棲笑容滿臉地說:“不敢當。柳衛統大驚光臨,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玉哲有二事相商。”柳玉哲一笑說:“昨日族長大度寬容,允許我南極洲諸人回返地底城,實在感激,但卻一直沒見到葛莉嵐歸隊,想來必是在此歇息,族長可知她的狀況?”

    謝接微僉笑容,有些感慨地說:“葛莉嵐衛統也是擔心你們有所顧忌,這才留滯于此……她當然一切安好,我將她請出與柳衛統會上一面如何?”

    柳玉哲提出這問題其實是虛晃一招,現在葛莉嵐若出現,只會讓事情複雜起來,她微微一笑說:“不用了,有族長照料,葛莉嵐想必不會出問題,玉哲十分放心。”

    謝棲頗有幾分意外,頓了頓才說:“柳衛統莫非是為了戴池的建議而來?”

    柳玉哲笑說:“倒也不是,不過謝族長對戴池的意見有何看法,玉哲卻是十分有興趣。”

    “原則上我同意。”謝棲頓了頓說:“‘單向跳躍壁’是眼前最迫切的問題,謝家理應出一份力,何況據戴池所言,除他之外只需三人,我想,為公平起見,謝家、舒家與南極洲各派一人即可,而除此之外,前往‘康勾森林’之際,這兒也無須留置許多高手,可以一起前去幫忙。”

    話說的倒是很漂亮。柳玉哲心里有數,對方與自己這群人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他們不用在乎或防備紅球附體,在人力的安排與分配上自然有所不同。柳玉哲也不揭破,只笑著說:“族長果然深思熟慮,考慮的面面俱到,玉哲十分佩服。”

    “豈敢。”謝棲呵呵直笑說:“聽說柳衛統是南極洲智囊,應該有更妥善的方案才是,謝某倒是班門弄斧獻丑了。”

    “族長過譽了。”智囊之事莫非是葛莉嵐說的?雖然不怕說客套話,但說多了也頗累,柳玉哲跟著轉個話題說:“‘單向跳躍壁’是眾人公敵,聽戴池說,此壁收縮速度正不斷增快中,族長可知此事?”

    “謝某亦有聽聞。”謝棲肅然說:“所以我們應該拋去一切顧忌,盡快破除‘康勾森林’的控制機關。”

    柳玉哲微微一皺眉,感覺謝棲的反應似乎有點兒不對勁的地方,但這時沒時間細細思量,她順著謝棲的話語,甜笑說:“所以玉哲打算去探看一下‘單向跳躍壁’現在的確切位置與狀態,族長可有興趣派人與玉哲同行?當然,若族長本身有意,更是玉哲的榮幸。”

    謝棲聞言微微一楞,心底起了些疑惑,功力練到這種程度,藉著心神遠觀查探已經是小事一樁,除非想測試實況,何須親身探看?

    柳玉哲何嘗不知謝棲犯疑,她跟著說:“族長一定覺得奇怪,玉哲何需特別跑這一趟?”

    “謝某確實有點不解。”謝棲點頭說。

    “數百年前第三次世界大戰,合**掌控地球,便不斷將全球人類科技原始化,直到無祖現世掀起聖戰,重奪人類的主控權為止;現今人類的科技能力依然尚未複蘇,很多地方依然過著極原始的人力漁獵生活……畢竟自那時起,地球的高科技一直掌握在合**手中。”柳玉哲凝重地說:“因此,我們對合**擁有的科技能力,有時難免高估。”

    謝棲目光一閃說:“柳衛統的意思是……”

    “‘單向跳躍壁’未必真能封得密不透風。”柳玉哲微微一笑說:“也許我們多花點時間,能找出突破的方法呢?”

    這麼一說,總算說動了謝棲,且不論他是否因紅球附體而性格變異、暗藏禍心,但“單向跳躍壁”是眾人的共同問題,他自然地想解決,謝棲當下點頭說:“柳衛統此言甚是,謝棲就親自與衛統走一趟。不知衛統計畫何時出發?”

    釣到頭號大魚了。柳玉哲心中微微一凜,不知自己加上喬夢娟、馮孟升,能不能快速解決掉這個謝家第一號人物?若是拖延起來,這場仗可有得打了,但若現在才通知瑪莉安或孫飛霜離洞,可能又會引起其他謝家人的注意,看來只能搏一搏了……柳玉哲心中雖然不斷思量,臉上卻滿是歡喜笑容地說:“太好了,若族長沒有他事,咱們何不立即出發?”

    “甚好。”謝棲點頭說:“柳衛統可先于廣場暫候,謝某略為交代一番即與衛統會合。”

    隔不多久,謝棲與柳玉哲兩人相偕由東北通道離洞,此時守在洞口的是滿鳳芝與孫飛霜,四人打過招呼之後,柳、謝兩人沒多作耽擱,直接飛出通道口,往東方的“世界屋脊”飛去。

    “世界屋脊”距此足有四干公里遠,但在兩天高手眼中,只不過是小小一段路而已,兩人毫無顧忌地展開身法,先直沖上高空空氣較稀薄處,隨即加速東投,好似兩道電光閃過,直穿向遙遠的東方。

    過不多時,遠遠地已經看到東面下方,地表那高聳入云的山脈群,柳玉哲的速度首先緩了下來,謝棲反應極快,相應減速,兩人開始下落,同時往地表接近。

    再過去不遠應該就可以看到跳躍壁的狀態了,兩人正考慮要不要先探出心神估計位置,突然發覺,似乎不用多此一舉了。只見山脈西側,地面上塵煙四起,地表土翻地裂、草石亂滾、一團混亂,動物們四面奔逃,彷佛後面有著什麼東西正遠遠進迫,整片亂象往南北延伸一直到看不見的遙遠之處。

    細看地面,各種各樣奇怪的生物正不斷被往西驅趕,有的不斷往西奔,有的不甘願,還不斷的往東猛撞,但撞過去的卻會突然間被往西傳送一段距離,與向西跑的演成一堆,當然也有不辨方向南北亂跑的,也一樣隨時會被那無形的厚壁不斷往西傳送。

    這些不斷吼滾的大大小小“生物”,有看來像動物的、有看來像植物的、有的長滿了針、有的渾身盔甲,有的更只像個不會動的大石頭,更有一群群飛、爬的各種蟲多,在無形的“單向跳躍壁”迫使下,翻翻滾滾、散散聚聚地一路往西。

    在這片亂七八糟中,更少不了異獸間偶爾彼此撕咬,不過身處這團混亂中,有興趣覓食的怪物也不多,大多互咬兩口便各自逃命。

    謝棲與柳玉哲來此本是各懷心思,沒想到卻看到了這樣一副場面,兩人楞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柳玉哲喃喃地說:“整個猶阿陸塊的改造生物全被驅趕過來了。”

    謝棲沒有接口,神情凝重地望著眼前的亂象,隔了好片刻才說:“這整群……會把謝家毀了。”

    柳玉哲聽到此言,突然省悟,舊大陸分“猶阿陸塊”與“阿佛陸塊”兩個部份,從陸路上,要由“猶阿陸塊”前往“阿佛陸塊”,謝家區域可以說是必經之地,而且那兒的地面不似這兒廣大,到時候怪物群必定被迫彙集到窄窄的空間之中,那時的聲勢只怕更恐怖,整個謝家村都會被夷為平地。

    而且“猶阿陸塊”的改造生物還算是少數,畢竟大多是從“阿佛陸塊”流竄過去,等“單向跳躍壁”追到了改造生物大本營“阿佛陛塊”,想必更是天翻地覆。

    “真得快點兒解決這兒東西。”謝棲回頭說:“不知柳衛統打算怎麼開始?”

    “我們先盡全力攻擊跳躍壁試試。”柳玉哲不待謝棲回話,從空中往跳躍壁接近,直到接近了地面那群逃竄的怪物群之前,她長劍倏忽出鞘,全身紫藍光芒暴漲,一道紫電迅疾的往前方破空斜飛。

    劍氣破空,迅捷無儔,轉眼切入了“單向跳躍壁”的范圍中,只見那道紫色劍氣突然間往後飛返數十公尺,但去勢不改,又接著往前沖,緊跟著又再度被向後傳送,就這麼一直來來去去地與空氣磨耗,終于消散殆盡。

    謝棲眉頭微微一皺,飛到了柳玉哲身側,見柳玉哲又連發了七、八道劍氣,一道緊隨一道地往外直沖,謝棲忍不住說:“連茲克多與新後聯手部沒能打破‘單向跳躍壁’,柳衛統卻有信心?”數日前新後與茲克多聯手從“康勾森林”正上方往下攻擊,最後終于無奈離開,這件事情人人清楚,柳玉哲此舉讓謝淒十分不解。

    柳玉哲回頭一笑說:“他們是由外往內,我們是由內往外,不試試怎知不行?”

    這話說的也有道理,謝棲正要點頭,柳玉哲已經接著說:“可惜玉哲功力不足,只怕有效卻沒試出來,還好有謝族長同行,希望族長能不吝出手,讓王哲一飽眼福。”

    謝棲點頭說:“衛統太客氣了,謝某自然不能旁觀。”

    只見他將身後長劍緩緩拔出,同時他周身氣勁緩緩凝聚,一股龐然威力往外直追,逼得一旁柳玉哲衣袂狂卷,連忙加運兩成護身氣勁,這才能穩穩凝定在半空。

    柳玉哲不禁暗暗心驚,謝棲不愧是謝家第一高手,看他的威勢,南極洲諸衛統之中,只有瑪莉安勉可抵禦,自己可是頗有不及。

    謝棲手中長劍不知何物制成,通體黑黝黝地泛著寶石光華,只見黑光一閃,一道威猛的氣勁倏忽間破空而出,巨大的氣爆聲同時炸起,四周氣流激蕩下,墨黑劍氣往前方的“單向跳躍壁”直奔而去。

    楞品一族武學果然多走猛烈一路,就連鬧分家的謝家也不例外,柳玉哲見謝棲連揮三劍,似慢實快地連劈出三道劍氣,但飛到跳躍壁之前,卻與自己的劍氣遇到同樣的障礙,在不斷傳送中逐漸磨耗,終至消失。

    “咦?”柳玉哲突然回頭,頓了頓笑說:“有人被我們引來了。”卻是地底城高手們的心念自然而然都集中了過來,查探這兒為什麼突然產生了極大的能量暴亂。

    “呵呵。”謝棲笑說:“我和柳衛統來試試能不能對付‘單向跳躍壁’,沒想到驚動了大家。”

    “玉哲偷偷拉謝族長出來約會。”是孫飛霜的聲音,她呵呵笑著說:“太不公平了,我也要去。”

    “不行嗎?”柳玉哲得意地笑說:“好不容易才找到謝族長陪人家出來逛逛,去忙你們自己的。”

    柳玉哲這話雖然是對孫飛霜說,但眾人自然不好意思多滯留觀察,很快地,被引來的眾人心念一個個散去,柳玉哲這才回頭一笑說:“別理他們,我們繼續。”

    謝棲望望柳玉哲,沒說什麼,不過目光中難免露出了幾許的懷疑。

    柳玉哲不待謝棲開口,突然望著西方又說:“真是的,居然跑來了。”

    謝棲目光一轉,沉吟說:“那兩位是……”

    “夢娟和孟升那一對。”柳玉哲一面向“跳躍壁”揮劍,一面說:“夢娟接班之後就跑得不見蹤影,原來是和孟升談情說愛,沒關系,他們才不會想跟我們湊在一起,一定一會兒就走。”

    “哦?”謝棲目光一轉,嘴角微微牽動笑說:“還真是湊巧。”

    “是啊。”柳玉哲暗覺不對,看他的模樣,八成已經發現事有蹊蹺,他還留在此處,可以解釋成藝高人膽大,但畢竟沒有必要。難道他也暗藏機謀?柳玉哲心念一動,在這一瞬間做出決斷,立即將心念延伸回地底城,直沖入趙寬房間中,她感應到趙寬正躺在床上睡大覺,當即傳音說:“胖寬,快起來,去找瑪莉安。”

    趙寬難得無所事事,在床上躺得正高興,怎知柳玉哲心念沒頭沒腦地撞了進來,又急匆匆地說了這一串話,把趙寬嚇了一大跳,他一蹦而起說:“啥事?發生啥事?”

    “去找就對了,事態緊急。”柳玉哲不能與趙寬多談,她迅疾地說:“告訴她我覺得不對勁,要你去找她談,請她跟你說細節。”

    趙寬還要開口,柳玉哲的心念已經在一瞬間消散無蹤,又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趙寬自然也知道剛剛東方傳來的能量爆震,不過對他來說距離過于遙遠,不能很清晰感受出來那兒是誰打架,加上他也還沒這個能耐將心念送出,正不打算理會,沒想到柳玉哲卻突然跑來囑咐兩句又消失無蹤。

    從她的言語中,趙寬確實感覺到事態頗為緊急,他雖然不大甘願,但也不敢耽擱,從床上一蹦而起,正要出門,在一旁發呆的轉轉壺卻嚷嚷說:“發生什麼事了?”

    趙寬瞪了他一眼說:“不知道。”轉身就往外飛。

    “我能不能跟?”轉轉壺早就無聊得發慌,趙寬還沒答應,便已經跟在身後。

    這時趙寬已經竄出房間,沒想到轉轉壺的速度還真快,緊緊地咬在他身後飛出,趙寬微微一驚,隨即想起這家伙連柳玉哲都抓不著,速度自然慢不了,其實以他的速度,根本不用這麼畏首畏尾的,大可到處亂晃,不知道是被自己嚇到還是如何,居然就此纏著自己。

    不過這時沒時間理會他,愛跟給他跟,趙寬一飛出廣場,直接往東北通道掠去。

    飛到通道,看到的卻是滿鳳芝與孫飛霜,三人彼此一對眼,孫飛霜先叫了起來:“這東西就是鼎鼎大名的‘轉能妖壺’啊?”

    “我不是妖壺!”轉轉壺立即抗議:“我是轉轉壺。”

    “瑪莉安大姊頭呢?”這時沒時間理會轉轉壺受傷的感情,趙寬迅疾地說:“玉哲要我找她。”

    “玉哲?”孫飛霜一楞說:“什麼時候?”

    “剛剛。”趙寬說:“東方開始有人打架之後。”

    孫飛霜與滿鳳芝兩人對視一眼,神色中都是疑惑。柳玉哲有事不直接跟瑪莉安說,找趙寬做什麼?這胖子功夫雖然不錯,今天計畫中要對付的都是高手,他可還沒到能面對高手的程度。

    趙寬見對方沒開口,他皺眉說:“欸,你們別發呆,看樣子不是小事。”

    “鳳芝姊?”孫飛霜徵詢滿鳳芝的意見。

    “冷冰冰的大姊快點決定。”趙寬笑說:“看要我去找人還是怎麼樣。”

    什麼叫冷冰冰的大姐?滿鳳芝盯了趙寬一眼,沉聲說:“我請她來。”叫這滿口胡說八道的胖子去又得經過通報,頗有幾分麻煩,若是真有急事,還不如找瑪莉安過來。

    現在整個計畫正在進行中,瑪莉安自然處于警戒狀態,滿鳳芝通知之下,她旋即趕到,飄下之際,目光自然疑惑地望著眾人;滿鳳芝沒什麼表情,孫飛霜也只能聳聳肩搖頭,示意一無所知,還是趙寬開口說:“大姊頭,玉哲說,她覺得事情不對勁,要麻煩你跟我說細節。”

    這話聽得瑪莉安一頭露水,柳玉哲覺得不對勁,與告知趙寬細節有什麼關系?他們憑藉心神感應,知道東方那兒柳玉哲和謝棲兩人還在猛劈跳躍窗,這時也不好傳音詢問,瑪莉安怔了怔才說:“是玉哲傳音回來跟你說的?”

    “對啦。”趙寬四面望望說:“她說事態緊急。哪兒緊急了?我怎麼看不大出來?”

    說還是不說?這胖子該不會與謝家掛勾吧?瑪莉安隨即覺得自己的擔心頗為無稽,若趙寬也被紅球附體,與他有肌膚之親的柳玉哲豈不是也不能信任了。只不知在這種時候,柳玉哲為何要自己花時間向這胖子說明?若沒有意義,事後可得好好責怪她。

    瑪莉安心念一定,當即向趙寬傳音簡述計畫始未,還好這次的計畫本為強攻,並不複雜,三言兩語之間,很快就交代清楚。

    說到最後,瑪莉安才停止傳音,以普通的聲量說:“現在輪到我問你了,玉哲為何要你知道這些事情?”

    這些女人還真是一點地不溫良淑靜,安靜不了兩天就要開始打打殺殺了。趙寬心中雖是暗暗抱怨,但腦中卻也不斷思考著柳玉哲找自己的原因。

    依瑪莉安的轉述,現在計畫算是進行地十分順利,估計喬夢娟、馮孟升兩人應將抵達現場,只等柳玉哲一聲令下就會圍攻謝棲;東方戰事一起,謝家剩下的四個高手很有可能趕去赴援,而此時瑪莉安、孫飛霜還有舒家的其中一位,就會一路與他們糾纏過去,主要目標更會放在謝且川身上,若能在會合趕到之前除掉謝棲或謝且川,這四、五入當然不敵六人合力,若兩方都失敗,以六對五獲勝的機會仍舊很大,至于滿鳳芝,則留守此處監視著葛莉嵐的動靜。

    整個計劃沒什麼大問題啊?趙寬跟著想,既然是柳玉哲突然覺得不對勁,那可能是從謝棲的反應判斷得知……謝棲會有什麼不對勁?既然計畫還能施行……那最有可能的,就是柳玉哲感覺到謝棲察覺到自己的計畫,卻沒有想辦法攔阻。

    “謝棲八成有了相對應的計畫……”趙寬喃喃地自語:“會是什麼呢?”

    “什麼?”瑪莉安不明白趙寬在念什麼,不由得大皺眉頭。

    趙寬回過神來,轉頭說:“先查查謝家那三人還有葛莉嵐在哪兒。”

    孫飛霜一皺眉說:“這豈不是打草驚蛇?”心神探察彼此都會有所感應,所以除了有事相詢,具備這種能力的人,平時也不會貿然這般探查他人。

    “蛇早就到處亂竄了。”趙寬瞪眼說:“還怕驚蛇?大姐別客氣了。”

    這死胖子討打嗎?孫飛霜瞪了趙寬一眼說:“說話小心點。”

    “愛聽不聽。”趙寬哼哼說:“否則胖子回去睡覺。”

    畢竟他是柳玉哲找來的,孫飛霜懶得與趙寬計較,目光望著瑪莉安,等候她的指示;瑪莉安眉頭緊緊皺著,隔了片刻才說:“好吧,我搜看看。”

    心神搜尋速度自然極快,何況高手的氣息等于她的長相,對此法嫻熟的人,只要心神一過就能查出對方在不在,瑪莉安迅即以心神探查了一遍地底城謝家居所,卻沒發現任何一個高手的蹤跡,連葛莉嵐也不在,她微微一驚,繼續將心神探往西北通道,卻赫然發現西北通道不知何時已經再度關閉,沒有一個人留守通道口。

    這下瑪莉安可緊張了,她迅疾地收回心神說:“糟了,人都不在……玉哲他們有危險。”

    滿鳳芝與孫飛霜轉了同時一驚,孫飛霜立即叫:“那還等什麼,我們立刻沖過去,與他們一分高下。”

    “等……等等。”越寬連忙說:“大姊頭,東北通道口呢?”

    “關閉了。”瑪莉安發現趙寬似乎打定主意稱呼自己“大姊頭”,不由得又瞪了他一眼。

    “飛霜大姐。”趙寬回頭說:“你幫個性,去一趟,看能不能開啟,可以的話傳音回來,那兒開著,這兒關掉。”

    這點倒是提醒了眾人,當時謝棲有教導眾人開開通道口之法,當時測試當然百試百靈,現在可不知道了,不過為什麼要換個位置開門,眾人卻是想之不透。

    但自瑪莉安查探出對方高手俱出之後,他們對趙寬的指示不由得多了幾分信心,孫飛霜也不等瑪莉安允可,反正來回不用幾秒,她運起“雪舞身法”,眨眼間穿回了地底城。

    “大姊頭。”趙寬接著說:“衛官、衛士們通通叫出來,看著謝家族的出口,別讓對方亂跑。”

    要弄得這麼複雜嗎?瑪莉安眉頭微皺,還沒下定決心,孫飛霜已經迅疾飛回,人還沒到聲音已達:“開不了,那些家伙果然藏私。”

    “那這個門關不得。”趙寬接著說:“請戴池兩位來顧門,舒家那兩個高手協助你們的部隊管理內部,至于你們三個,都出去。”

    瑪莉安點頭說:“我們該立刻去協助玉哲,而且還得請舒繼勳與我們同行……”

    “不是。”趙寬搖搖頭說:“先在洞口附近四面仔細查探,看看發生啥古怪事。”

    這話說的三人都瞪眼了,孫飛霜耐不住哼聲說:“死胖子,你一點都不擔心玉哲的安危?”

    趙寬聞聲轉過頭,卻看到孫飛霜身旁的滿鳳芝目光不知為何突然一寒,似乎滿是殺氣,他不由得微微驚心,這女人怎麼突然火了?趙寬搖搖頭說:“當真三打六,你們趕去也還來得及,而且我猜不會。”

    一直沒說話的滿鳳芝突然緩緩的沉聲說:“你猜?”

    “對啦!就是猜的。”趙寬見滿鳳芝還瞪著自己,用力睜開站不算大的眼睛回瞪說:“反正要死也是先死笨孟升,我都不急你們急啥?”

    這胖子這話也對,那兒三人被圍攻的話,第一個倒楣的肯定是馮孟升。瑪莉安馬上做出決定說:“就依你的。鳳芝請戴池先生來,飛霜請舒家兩位幫忙,我來調度部隊。”

    三人分頭傳音,沒過多久,已然分配完成,戴池也正一臉疑惑地趕來,飄身落地時不忘訝然地說:“發生什麼事了?”

    這句話是最近流行的招呼語嗎?趙寬忍不住笑說:“戴老哥,來陪我和笨阿轉顧門。”

    戴池一楞,望望四人說:“我剛剛看到南極洲部隊許多人正忙著上廣場。”

    “先別問這麼多,總之謝家高手都不見了。”趙寬迅速地說:“我們得應變。”

    一直插不上話,在一旁轉啊轉的轉轉壺,這時才突然叫了一聲:“等等,笨阿轉是說誰?”惹得趙寬忍不住大笑起來,氣得轉轉壺飛來飛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胖子都不會煩惱的啊?瑪莉安歎了一口氣說:“我們走吧。”三人穿過井狀出口,分頭在四面盤旋飛繞,看看可有趙寬指的古怪事。

    三人一去,戴池這才有空開口,他皺著眉說:“難道又起沖突了?謝族長已經答應我參予‘化日比試’,怎麼還有問題?”他一直憂心“康勾森林”的狀況,頗不願見兩方爭斗。

    趙寬眨眨眼說:“戴老哥,你以前跟謝族長熟嗎?”

    戴池搖搖頭說:“聞名而已,以往謝、舒、樂方脫離大云湖,兩方見面難免會有些尷尬,所以甚少往來。”

    趙寬搖搖頭說:“嗯,所以你不知道,被紅球附體之後,個性似會有所轉變……”

    趙寬本想接著說,但突然間他與戴池都頓了下來,自然而然地望向東方,戴池臉色微變地說:“打起來了?”

    趙寬分不出來那兒多少人打架,只能感受到一股般的能量波動正不斷從極遙遠的東方傳來,趙寬連忙說:“戴老哥,那兒有多少人?”

    “四個。”戴池頓了頓說:“啊,他們在圍攻謝族長,這怎麼得了?我得去勸勸。”跟著身子已經浮起,看來就要往外沖。

    “別跑。”趙寬連忙叫:“你跑了我可守不住。”

    “這……”戴池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落下,趙寬急忙說:“你快快傳音給瑪莉安大姊頭她們,叫她們別跟著跑去打架,先把四面查探清楚,就說這是我說的。”

    這胖小子口氣還真大,似乎瑪莉安還會聽他的?這群女人有這麼好伺候嗎?戴池疑惑之餘,不由得多看了趙寬兩眼。

    趙寬急急地說:“快點,她們都跑去就麻煩了。”

    也對。戴池當然不願事態擴大,連忙依著趙寬的話語尋找瑪莉安傳音通知,只不知道瑪莉安會不會聽趙寬的勸告?

    當東方戰端一起,瑪莉安等三人立即彙聚一處,一面以心神查探東方戰況,一面打算立即赴援,沒想到戴池的傳音適時趕到,讓瑪莉安不由得遲疑了一下。

    因三人聚在一起,戴池傳音也沒有特別傳入瑪莉安耳中,所以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孫飛霜首先哼了一聲說:“那胖子以為他是誰,玉哲和夢娟若被六打三還得了?瑪莉安,我們別理會他。”

    “等等。”滿鳳芝突然說:“沒有其他人的反應。”

    “咦?”孫飛霜冷靜下來,訝異地說:“還真的呢,那謝家其他人跑哪兒去了?”

    瑪莉安摸不著頭腦,索性心神探回通道問:“胖子,這到底怎麼回事?”

    “那邊沒其他反應嗎?”趙寬問。

    “沒有。”瑪莉安沉聲說:“不過謝棲功力確實不弱,她們三人一時奈何不了他。”

    “謝棲就是有自信擋得住,所以要引你們去。”趙寬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接著說:“要搞花樣就得在這個唯一的通道口,你們仔細查查,別讓他們得逞。”

    ※※※

    至于東面的狀況,卻是分不出誰先動的手。

    當時馮孟升與喬夢娟兩人連袂趕到,與柳玉哲裝模作樣地寒暄兩句,謝棲卻一直沒有發話,只微笑看著眾人,柳玉哲雖覺不大對勁,但也不揭破,只笑著說:“既然來了,我們就一起劈劈看這面……特拉壁。”

    緊張之餘,馮孟升心底不禁暗暗偷笑,柳玉哲這話一定是跟趙寬學的,恐怕她還搞不清楚“特拉”是什麼意思。

    喬夢娟卻沒怎麼聽過這種名詞,正想發問的時候,謝棲已經朗聲笑說:“甚好,一起來。”跟著全身氣勁往外直追,黑光隱隱裹住高舉的長劍,看來這一劍劈出,若沒有“單向跳躍壁”的阻隔,足可改變世界屋脊的千古形貌。

    柳玉哲心中暗自提防,謝棲這時運起的功力,比剛剛更顯強橫,謝、舒、樂方三家,其他兩家過百年都已逐漸凋零,只有謝家高手眾多,看來不僅僅是運氣而已。

    而謝棲這麼一運足功力,眾人的距離自然而然地拉開。當勁力鼓蕩而出之際,除非彼此內息無戒心的融合,否則就得施力抗拒,兩方就算不揭破臉也是敵友難辦,自然誰也不會冒險讓人進入自己的護身氣勁圈。

    相對的,馮孟升等人自然也鼓起了渾身氣勁,柳玉哲、喬夢娟、馮孟升的護身氣勁都是紫藍色的光圈,三人手中長劍跟著發出紫藍光輝,都擺出了“破魂劍法”的起手勢。

    等會兒柳玉哲一招呼,是不是就攻向謝棲呢?馮孟升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若他們決定還要演一陣子戲呢?自己冒然出手會不會壞了事?但若她與喬夢娟兩人同時攻擊謝棲,自己慢上一步出手,會不會反而誤了最佳的機會?

    問題是現在根本不能使用傳音對話,彼此之間都能感應到傳音的能量,就算不能分辨內容,也會引起謝棲的猜疑,馮孟升暗歎事前沒能問個清楚,現在臨場反而進退維谷,不知該如何是好。

    此時柳玉哲緩緩揮動起長劍組成劍圈,一面笑說:“有我們一起出手,成功的機會應該很大。”

    喬夢娟與馮孟升跟著在身邊組織了劍光氣網,三人動作越來越快,只見三團紫電簇擁著中間一道墨黑劍氣,景象煞是好看。

    到了這個時刻,馮孟升才突然察覺,所謂的出手時機根本不用擔心,功力運到這種階段,每個人的氣勁都是繃緊到最高點,只要心念一動,氣勁立即狂瀉而出,而且只要任何人稍有動作,場中每個人都會在第一瞬間感應,所謂的出手先後之差,絕不在人類能分辨的范圍之內。

    在這種狀況下,最好的時機自然是第一次出手的這一刹那,若謝棲傻傻地劈向“跳躍壁”自然最好,若他早已有備,那更也不用再劈牆做戲。

    馮孟升不是傻瓜,三人之中,自己功力總值未必最低,但既然未練到所謂“天人之道”的境界,自己應該就是最差勁的一個,若自己是謝棲,也一定先劈最差勁的,等會兒的第一下可得好好應付。

    就在這一瞬間氣勁突然有了變化,也不知道誰先有了動作,好似將一星火光扔入火藥堆之中,一眨眼整個天地立即爆裂外炸,氣勁狂卷,馮孟升不敢怠慢,所有氣勁集中在防護之上,打算硬挺這一下。

    但謝棲的劍氣居然不是對著自己沖來?那是……夢娟?

    喬夢娟那兒的勁力卻又另走一路,她體外自然仍有護體劍圈,但在勁力引爆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勾出一道曲折電光,劃過一個弧度射向謝棲,其中必經的路徑,正好在馮孟升與謝棲之間。

    馮孟升吃了一驚,這才猛然明白,謝棲自然知道自己會全力防備,而喬夢娟與自己是情侶,知道自己功力差上一籌,必然有護衛之心,果然喬夢娟分力轉向,恰好讓謝棲這一劍趁虛而入。

    馮孟升這時來不及攔阻謝棲那道劍氣,他護體劍網本已准備妥當,眼看對方沒有攻擊自己,劍法一變“目斷魂銷”,一道電光平行射出,與喬夢娟那道劍氣一上一中切向謝棲。

    而柳玉哲不管謝棲轟向誰,她劍網一爆,整個紫色劍圈突然爆漲,朝謝棲整個人湧過去。

    這又是什麼功夫?“破魂劍法”攻擊上的變化,自己果然還差得太遠,馮孟升還沒空訝異,被三方圍攻的謝棲突然一個急旋移位,墨黑劍氣暴漲直破喬夢娟與馮孟升的劍氣,另外左掌沉穩的一揮,空中好像突然凝出了一個無形的巨石,便生生地向著柳玉哲的劍網砸去,跟著剛破開兩道劍氣的墨劍又動,這次毫不遲疑地直劈三角中的弱點——馮孟升。

    至于被第一道劍氣攻擊的喬夢娟,她雖然頗感意外,卻也豪不畏懼,對方的功力確實高出自己數籌,但一來“破魂劍法”善于以弱擊強,二來縱有不如,也不可能一招下被對方拾奪下來,喬夢娟散出的劍網突變“西都魂散”,半球般的劍網猛撞向墨黑劍氣。

    馮孟升沒時間注意喬夢娟頂不頂的住那道劍氣,眼前正有一道劍氣劈來,他可不像喬夢娟一樣有自信,見對方劍氣威猛無匹,他心中一寒,旋即展開“雪舞身法”,迅疾地在空中一閃,想暫避其鋒。

    柳玉哲出盡全力硬擋謝棲那道宛若實質的掌風,只見紫藍劍網由漲而縮,被磨耗到原先的大小,而謝棲的掌力也相對被切割往四面散失、消失無蹤,兩邊倒是半斤八兩,誰也拿不下誰,不過柳玉哲可更是暗暗驚心,謝棲同時應付三面,就算對自己多用兩成勁,頂多用了一半的功力,居然與自己的全力不分上下,看來恐怕比瑪莉安還要強上一籌。不過這不是佩服的時間,柳玉哲一法不成,另出新招,只看她渾身劍氣似乎未變,其實已經隱隱轉成另一種排列模式,只在這一瞬間周身劍網突然化成千百道劍氣往外飛散,在空中切出無數道漂亮光弧飛射當中的謝棲,正是“破魂劍法”絕招之一——“魂不附體”。

    柳玉哲劍網遭遇巨石般掌力的同時,謝棲的第一劍也正襲到喬夢娟劍網上,墨黑與紫藍的劍氣一交鋒,喬夢娟的劍網立即凹了下去,還好破魂劍氣足以產生牢固的組織,雖然明顯落于下風,但劍網依然未破,只不過整個劍網連人被這一下打得往外直飛,一下沖出老遠止不住勢子。

    兩方勁力交纏,喬夢娟欲閃無方、頂之無力,這麼飛下去豈不是被帶離了戰團?她突然劍氣一收,紫光一隱間那股墨黑氣勁別無阻礙面對自己沖來,喬夢娟半空中曼妙的一個飛旋,倏忽間險險避過那道墨黑劍氣,同時劍網又組,再次往戰團沖來。

    馮孟升可沒有喬夢娟這麼熟悉應對之道,“雪舞身法”靈動閃避固然是天下第一,但身體外籠罩著一個龐大的劍網,怎麼閃得過對方的劍氣?馮孟升旁閃兩公尺,謝棲的劍氣依然轟到身側的劍網上,兩方氣勁一觸,墨黑劍氣往前直沖,馮孟升連人帶劍網滴溜溜地被轟了個七、八轉,同時全身劇震,動作不由得緩了下來。

    場中的謝棲卻也頗感驚心,眼看對方招式變化多端,除了馮孟升比較遲鈍之外,另外兩人搏斗的經驗都十分豈富,就算一對一,也未必能很快的擊垮對方,何況現在?莫要陰溝里翻船了……他心念一定,右手長劍揮灑連旋出三道劍網,首先擊破柳玉哲劍氣,不顧正沖來的喬夢娟,只見他右手長劍後背讓身,連人帶劍飛射馮孟升,同時左掌猛然全力急推,有如小山砸下般的掌力往下直壓,打算先把最嫩的家伙解決了再說。

    馮孟升還沒完全回過神,猛一抬頭卻發現謝棲已逼到眼前,那只手掌彷佛帶著巨大的壓迫方正向著自己直沖,馮孟升不禁暗叫糟糕,這時自己連劍網都零零散散,沒能組織堅實,對方這一掌打來,豈不是完蛋大吉?

    第五章正面沖突

    馮孟升正不知所措之際,眼前突然一閃,在自己與謝棲之間突然彙聚出兩團紫色劍團,正是柳玉哲與喬夢娟同時來援,三方力道硬生生一炸下,四條人影分向四面翻飛。直到這時,謝棲第一下轟向喬夢娟而被閃過的劍氣,才沖落遠方地面劈散了一座山頭,而一開始戰斗產生的各種能量風暴與氣勁激蕩,也跟著轟地一聲向四面暴傳。

    剛剛是動作太快,無論是爆響聲還是氣流都沒來得及往外傳出,既然已經開始鼓蕩,轟轟聲自然連綿不絕散出外爆,直到天地四方空間吸納掉這堆莫名冒出的能量為止,在這片能量風暴中,四人分成兩邊凝立空中,注視著對方的表情。

    謝棲見對方准備妥當,他沉著的臉突然一松,朗聲笑說:“柳衛統,怎麼突然翻臉了?”

    想拖時間?柳玉哲何等聰明,一聽就知道不對勁,戰斗開始到現在雖只是一瞬,但能量波動另在一刹那就能傳到老遠,怎麼沒感受到謝家其他人沖來的能量散溢?看來自己適才的擔心果然沒錯,只不知道這老奸巨猾的謝棲安排了什麼計謀?

    若說他早已察覺自己的計畫,先一步派人來此埋伏,剛剛也該殺出來了,現在還沒一點消息,想必不在附近,而瑪莉安等人沒有依約沖出,應該是被趙寬勸停下來,既有趙寬看著,那兒的事情就先不煩惱,眼前這老頭想拖時間就不給他拖。柳玉哲全身氣勁再度散繞四面,紫光劍圈盤旋哀體,同時輕聲一笑說:“謝族長說對了,就是翻臉。”話聲一落,柳玉哲已經再度沖了過去,千餘道紫色劍光正面向著謝棲炸去。

    柳玉哲一運勁,她這麼一動,馮孟升、喬夢娟自然不能看戲,兩人銜尾直追,分由左右攻上,謝棲眉頭才皺,劍光已經逼到眼前,既然沒時間開口,只能右劍左掌同時揮舞,抵禦著三人的進逼。

    這麼一來,四周尚未穩定下來的氣流動蕩,自然更是一發不可收拾的劇烈爆震,不斷傳出的巨大爆響與勁風,要讓東面本已一片混亂的異獸們四面亂跑,不知該往何處奔馳才是。

    ※※※

    “到底要查些什麼?”孫飛霜飛來飛去看不出任何異常,忍不住抱怨起來,跟著又說:“葛莉風和那幾個謝家的人都跑哪兒去了?”

    瑪莉安心頭十分沉重,如今的狀況,只能用詭譎難測來形容,完全不是原先估計的狀態,雖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但不知對方計畫難免有些提心吊膽,畢竟自己的每一個決定,都牽連了所有南極洲部隊的禍福,只要有一個偏差,讓這群精銳部隊出了意外,南極洲的未來可就毀于一旦。

    通道口的趙寬看似輕松,腦海卻在動個不停,對方沒趕去東方戰團打架,地底城內又找不到人,而瑪莉安等人在通道日外搜尋了好一陣子,若真有人也該已經發覺,既然都不在,人都跑哪兒去了?

    天上地下通通找過了,還有哪兒沒找?趙寬望著空蕩蕩的通道,想著自紅球侵入地底城之後的點點滴滴,突然靈光一閃,趙寬手扶著牆壁,悶不吭聲的沉思起來。

    一旁的戴池心情正糟,也懶得詢問趙寬在做什麼,他千里迢迢趕回地底城,沒想到這兒居然自己打起自己來了,“康勾森林”那兒實在已經頗為危急,連著幾日的拚斗,部份內息恢複速度較慢的人,已經有些吃力,若等這些人也有了傷損,困境只會更難突破,至于那個所謂的紅球附體,南極軍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說不定根本沒什麼壞處,但此情此景,如何勸導他們?

    就在此時,一直扶著牆壁的趙寬突然嚷了一聲:“原來在這兒!”他右臂突漲,一掌打向一旁的牆壁,炸出一個深近半公尺的大凹洞。

    趙寬這一出手,洞內的戴池、洞外的瑪莉安等人都嚇了一跳,運轉轉壺都蹦起來轉個不休,瑪莉安等人剛沖回,戴池正要開口之際,趙寬突然哼了一聲,兩手一舉平攤回勾,一個小小的七彩光球陡然彙聚成型,向著剛剛炸出的大洞又打了過去。

    縱然是小試牛刀,“狂霸七式”仍與隨手一掌大不相同,這一下打然聲中氣流激散,洞壁被打坍了老大一塊,而整個地底城的人群也被驚動,紛亂聲正從通道內傳來,瑪莉安等人急急趕回,正要與戴池一起責問趙寬之際,目光望見牆壁的大凹坑,每個人都呆了下來。

    只見那個凹口深陷之中,一道道小指粗結構如網的紅色血脈隱現,每一小段距離還腫起一個個核桃般大小的圓腫血球,無論是血脈還是血球,似乎都正在隱隱的伸屈抽搐,血脈旁的石壁也窣窣碎散掉落。

    “這……這是什麼?”瑪莉安驚駭之餘,忍不住詢問趙寬。

    “這……”趙寬也沒想到看到的是這東西,他愣了愣才哇哇叫:“這是特拉奶奶的天羅地網,所有人都出洞,快。”

    就在這一瞬間突然有股能量爆起,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即往那兒集中,孫飛霜目光一厲說:“原來躲在土里!”話聲一落,她往空中就沖了出去。

    趙寬雖然不能很明確的感應位置,但也知道此人隱身之處,距通道開口並不是很遠,趙寬這時想清楚前因後果,這些被附體的家伙既然能布下這種羅網,自然不希望有人能逃出,所以若不是毀了這個通道口,就得利用這種羅網把出口攔住。

    不過通道口若是開啟狀態,想不引人注意地封住又十分困難,這人八成等候許久一直沒有機會,這時眼看血網已經暴露,這才忍不住出面。

    這一瞬間,瑪莉安當機立斷地說:“鳳芝,你與戴兄看守這兒,我去通知所有部隊撤出地底城。”

    趙寬也不插口,飄身飛上井口,眼見孫飛霜那團紫色光球正與人拚斗的十分熱鬧,兩人飛來飛去的劍光亂閃,只不過那人似乎並沒打算與孫飛霜正面搏斗,大多以格擋飄退的方式來避其鋒銳,惹得孫飛霜一面追殺一面哇哇亂叫,卻又出不了氣。

    那是……剛回來的謝且川?趙寬搖搖頭心想,這人既然也被附體,整個謝家八成已沒有半個幸存者,而那些紅色血網是誰搞的?若是人人有此能耐,豈不是整個地底城都被包住了?那只要約好在同一時間探出地面,所有不知情的人豈不是馬上遭殃?

    眼看孫飛霜與那人一追一閃地越打越遠,趙寬正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感覺那兒的能量大幅外拓,謝且川似乎首度運足了全身能量,趙寬目光自然而然地望了過去。

    南極洲身法舉世無變,孫飛霜自然不怕謝且川逃到天邊,不過他功力也不弱,只守不攻卻也一時拿不下他,孫飛霜正覺氣悶之際,見對方突然停下積引勁力,孫飛霜朗笑一聲說:“終于有心想拼了,老娘等你。”

    趙寬不禁暗暗咋舌,對自己這群人,孫飛霜頂多自稱姊姊,沒想到扁起敵人居然自稱老娘?果然是個頗凶的婆娘,大有新後之風。

    趙寬正胡思亂想兼看戲之際,卻見謝且川長劍凝集龐然黑氣,冷冷一笑中長劍一揮,那股劍氣居然向著自己當頭轟來,一眨眼間已經迫近自己。

    啊?扁我這個無辜的胖子?趙寬本想轉頭就逃,反正有段距離應該來得及溜,但就在這一刹那,趙寬猛想起對方的本意,身形不由得停了下來,百般無奈之下,他猛地深吸一口氣,全身七彩光華陡然暴漲外射,衣衫碎散亂飛的同時,全身漲大的趙寬飄起急旋,一個旋繞周身的巨大七彩光帶倏忽間四面漲出,隨即彙成一道長河往黑色劍氣直沖。

    孫飛霜見謝且川不攻擊自己,也是突然一怔,但她隨即悟出對方是想破壞通道口,驚駭之下連忙攔阻這道劍氣,但對方劍氣已出,身法再快也是追之不及,正大叫糟糕之際,卻見趙寬猛然逼出一股剛猛無儔的勁力,迎向那道猛烈的劍氣。

    兩方勁力隨即相遇,黑色劍氣果然強橫,直劈入彩色光河之中,但光河卻是連綿不絕流瀉而出,劍氣連沖入十餘公尺後外圍勁力終于一散,整團劍氣爆散開來,連趙寬轟出的彩色光河也跟著四面亂炸。謝且川功力畢竟遠勝,趙寬功力盡出下,一個立足不定,被激蕩的氣流轟入洞中,不知滾到哪兒去了。

    居然給他讓住了洞口?孫飛霜又驚又喜,她大叫說:“好個胖子;好個‘狂霸七式’!好個‘推出移嶺’!”跟著迅疾地閃到洞口,阻擋對方再度追擊。

    “好你的特拉頭……”這時趙寬才灰頭土臉、口角冒血地探出頭來,悶聲說:“大姐你也幫幫忙,顧好洞口成不成?”

    “嘿嘿。”孫飛霜不怎麼在意趙寬的口氣不怎麼好,乾笑兩聲說:“下次會注意的。”

    謝且川沒想到原本十拿九穩能毀了出口的劍氣,居然被這個貌不驚人的怪胖子攔住,他恨恨瞪了趙寬一眼,這下不再做戲,一道道劍氣不斷的向著出口炸來。

    孫飛霜對謝且川哈哈一笑,長劍揮舞間,整團紫色劍氣四面張開,結結實實地護佐整片出口,謝且川的劍氣打到紫色劍網上根本毫無用處,孫飛霜偶爾得空,還射出數道劍氣逼得謝且川到處亂飛,頗為狼狽。

    過不多久,南極洲與舒家的人群已經不斷往外撤退,孫飛霜越攔越高,加上舒家二位也至洞口守護,謝且川發現不對,轉身就逃,孫飛霜卻早有預備,紫光一閃間已經攔住謝且川的去路。

    謝且川還要轉身閃躲,卻見眼前倏然沒頭沒腦地劈下一道森寒的紫色劍氣,他連忙飛退十餘公尺勉強躲開,這才看到滿鳳芝正冷冷地守在一旁。

    孫飛霜笑說:“你只要不逃,鳳芝姐該不會插手。”

    “不一定。”滿鳳芝冷冷地說。

    謝且川一楞,卻兒孫飛霜眨眨眼說:“你惹惱鳳芝姊了,她的意思是隨時會偷襲你,我看你認命吧。”

    就算一對一都未必逃得了,何況多一個……謝且川還來不及說話,孫飛霜已經揮劍撲了土來,既然無路可走,謝且川一咬牙,與孫飛霜紮紮實實地拚了起來。

    這時洞口那邊卻又出了新的變化,在眾人不斷出洞之際,洞口周圍突然冒出了一根根血紅的觸手,迅疾往中央直沖,一個南極洲衛士正好經過洞口,被十幾根觸手同時穿過,他慘叫一聲,硬生生就這麼被凝定在空中,全身傷口一滴血液也沒流出,似乎部被那些觸手吸納了。

    瑪莉安正守在洞口,眼見狀況不對,連忙揮劍割向那些紅色條狀物,沒想到那些血脈居然隱隱有著內息護體,加上本身質地似乎也是古怪的堅韌,隨手一割還只微微下陷,瑪莉安連忙加運幾成功力,猛地切斷一邊,正要切另一邊時,觸手已經帶著那個不知死活的衛士縮到牆邊,跟著在洞口不斷伸縮。

    這麼一鬧,還沒出洞的自然不敢出洞,舒家兩位高手見狀,連忙飛起與瑪莉安分占三面,一面說:“我們擋著,你們快出去。”

    至于戴池卻也抽不開身,牆壁剛剛被趙寬打出的血脈,此時也正不斷向通道延伸,戴池只能運出掌力將那些血脈頂回去,而通道內的地面似乎也開始微微震動,似乎隱藏在石壁後的血脈狀根莖都打算往通道內伸入。

    瑪莉安這時不禁暗暗慶幸及早發現,看來這些紅色血網才剛鑽到出口,其他的部份為了避免被人發覺,都藏在很深入的地方前進延伸,一時想鑽出來也不容易,所以這時還能擋得住,否則若是整個通道上下都是不斷外展的觸手,就算自己能安然逃出,也沒法護送這群人離開。

    不過時間也不多了,眼看不久之後,那些成千上萬的紅色血脈必然會破土而出,到時單憑眼前的三、五高手,絕對無法能清出一個安全的通道。

    趙寬不斷觀望著撤出的人群,直到看到班繡蓉攙扶著舒家的婦孺離洞,這才松了一口氣,跟著吳耀久也急急忙忙跑了出來;他看到趙寬渾身狼狽坐在地面,大驚小怪地跑來說:“趙胖子?你挨打了?”

    “對啊。”趙寬沒好氣地指指空中正在拚搏的謝且川說:“那家伙沒品,不找差不多的人打架,居然欺負我。”

    “可惡的家伙。”吳耀久功力也不高,一聽感同身受,連連點頭,跟著注意到趙寬的衣服說:“繡蓉這套衣服還真不錯,否則你又得光溜溜了。”

    趙寬這時身能已經恢複原狀,原本穿在衣服內的黑色背心短褲,已經松垮垮地垂在身上,趙寬也懶得整理,坐在地上說:“李鴻呢?沒跟你一起出來啊?”

    “他還沒出來?”吳耀久吃了一驚說:“不會還在閉關吧?”

    趙寬也頗意外,他知道李鴻閉關只代表不想被打擾,想安靜等候內息置換的過程,頂多順便思索一下心劍化掌的使用之道,決不可能對外界事情一無反應,所以他一直不是很擔心,沒想到到現在還沒出現,除非……

    想到這,趙寬一蹦而起叫說:“糟糕,我去接他。”

    “我也去。”吳耀久連忙叫。

    “你別去。”趙寬臉一沉回頭說:“乖乖待在這兒。”

    沒想到趙寬突然凶了起來,吳耀久嚇了一跳,連退了兩步不敢說話,趙寬不再多言,氣機一引向著洞中直飛而去。

    瑪莉安沒想到這時還有人要鑽進去,一看是趙寬,她忍不住叫:“胖子,你進去做什麼?”她心中有數,這次的事件多虧有趙寬在一旁提點,對他不由得有些關心。

    “大姊頭別管我。”趙寬一面飛一面叫:“把人通通送出去就對了,出去後離洞口遠點,小心土中有鬼。”

    瑪莉安一楞,卻見另一團黑黝黝的東西閃過自己身側,跟著趙寬身後往內直飛,卻是老跟在趙寬旁邊的轉轉壺。她聽到趙寬的提點,自然顧不得轉轉壺,連忙吩咐眾人往遠處撒,一面調度安排高手保護。

    這時地底城中已經靜悄悄地沒有一點聲息,雖說舒家與南極洲部隊已經撤出,但謝家人本也不少,這時卻都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趙寬也沒時間注意,飛到一半發現轉轉壺跟了過來,也沒空跟他囉嗦,先穿入自己居住的單位再說。

    剛打開上方的頂蓋,突然一股龐大的氣流由內而外往外直爆,雖然殺傷力不大,卻是十分浩大而綿綿不絕,只聽里面四片房舍門板啪啪作響,趙寬更是被那股力道往外直擠,連轉轉壺都頗有些定不住身子。

    趙寬等在洞口片刻,那股勁力卻是無邊無際地不斷外湧,不知何時才會停止,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趙寬心中發急,乾脆運足功力往內擠,只不過剛剛應付謝且川那一劍趙寬已經受了點傷,這時往內擠更是辛苦。

    不過他心里有數,李鴻正好遇到散功,散完了短時間內會無法移動,總不能放他在這兒等死,趙寬一面住內擠一面暗罵,今天算自己倒楣,等李鴻這臭小子好了,絕對要他作牛作馬來償還。

    好不容易擠進李鴻房中,果然李鴻正無力地浮在床上,渾身氣勁不斷外湧,居然沒完沒了。

    趙寬靠在牆上,忍不住哇哇叫說:“你哪來這麼多內息啊?”

    “我哪知道?”李鴻雖不知外面發生何事,但從能量的不斷爆震中,早知道不該呆在房中,問題就是動彈不得,他其實也很希望能快點移動。

    趙寬這時不易逼近李鴻,他雖然口中在罵,心里也有數,這種外散內息不傷人,就是因為凝結度不夠,而既然結構松散地往外散,當然得散上一段時間,也不是李鴻內息真的有這麼多;不過等他散完不知道還有沒有路逃生,若是沒有……沒有就沒有吧,還能怎麼樣?

    當然他也可以硬擠過去抓起李鴻,但這種狀況下能不能亂動實在難說……趙寬橫下了心,這下有空回頭開罵:“你個特拉壺,以後不想到處逛啦?”

    轉轉壺往後飛退說:“好凶、好凶。”

    “當然凶。”趙寬瞪眼說:“這兒等一下就沒路走,你快出去找那個草包,跟他一起等我。”

    “不要。”轉轉壺轉來轉去說:“他都叫我‘妖壺’。”

    “你再不出去……”趙寬火大了,咬牙切齒凶狠地說:“以後我都叫你特拉壺!”

    轉轉壺呆了半晌說:“什麼是特拉壺?沒路走你為什麼又跑進來?”

    “懶得跟你解釋。”趙寬得意地說:“總之特拉壺比妖壺難聽幾百倍。”

    轉轉壺還在半信半疑,李鴻忍笑插嘴說:“真的,特拉壺難聽多了。”

    “你好壞。”轉轉壺怪叫一聲,轉身就往外跑,總算飛了出去。

    趙寬松了一口氣坐下說:“好吧,咱們來個同歸于盡吧。”

    “干嘛同歸于盡?”李鴻沒好氣地說:“外面怎麼了?危險你就先走。”

    “不提了。”趙寬懶得多說,反正多說也是多囉嗦,還不就是那套你要我走、我不肯走的戲碼。

    李鴻倒也不追問,只突然笑說:“趙胖子,你說我這次會提升多少功力?”

    “應該能追上那些衛統吧。”趙寬隨口說。

    “那就可以去‘康勾森林’看看。”李鴻頓了頓又說:“孟升忙什麼去了?”

    “被他老婆拐去東邊打架。”趙寬這才發覺,東方似乎已經沒有能量爆震感,難道戰斗已經結束?馮孟升無恙吧?

    “老婆……”李鴻悶悶地說:“算不上吧。”卻是李鴻想起自己的事情,若有肌叮之親就算有了老婆,自己豈不是也有老婆?去他的,那才不算。

    趙寬自然不知道李鴻在悶什麼,反正“老婆”兩字也是趙寬隨口安上的,本就沒多認真,他轉過話題說:“你這次從氣血不穩到散功,好像比上次還快。”

    “對啊。”李鴻說:“才……差不多一天多的時間吧?欸……好了。”

    真的好了,李鴻湧出的氣勁這時已經完全止歇,趙寬不再抬杠,把李鴻抓到背上,轉身就往外沖。

    趙寬才飛到廣場,已經注意到通道口那兒正不斷傳來氣爆,整個通道口不斷的震動,似乎隨時將會封死,趙寬不敢遲疑,加速往外直沖,鑽到通道口,只見四面紅色觸手正不斷透出,但似乎被什麼東西壓迫著無法探出頭來。

    趙寬疑惑不了多久,剛鑽入通道就被一股凝定在前的強大力道撞上,他與李鴻兩個人不由自主地往後翻了出去,忍不住哇哇叫了起來。

    “趙胖子?”是瑪莉安的聲音,聲音中還帶著點怒氣:“你終于打算出來了?”

    “對啊,對啊。”趙寬連忙說:“現在怎麼出去?”

    “現在通道是由我和戴池兩人運功頂著。”瑪莉安接著說:“只要我們內息一退,那些紅色觸手就會整個塞滿通道。”

    “嗯。”趙寬點點頭說:“看的出來。”

    死胖子!什麼時候了還說廢話?瑪莉安實在很想痛罵趙寬一頓,但這時不是恰當時機,她只好耐住性子說:“等會兒我和戴池會同時快速撤出內息,你就追著我們的內息沖出,這樣說懂了嗎?你先飛快些才沖進來,我們等你說退才退。”

    “知道了。”趙寬氣勁再鼓,渾身緩緩鼓漲起來准備妥當,帶著李鴻在地底城廣場中不斷加速,直到他覺得不能再快,這才往通道直沖,一面叫:“退!”

    瑪莉安與戴池兩人早已用心念暗查趙寬的速度,這時立即配合他的來勢收回內息,趙寬也追著那兩股後撤內息往外急飛,隨著那些外抵的能量不斷撤出,四面的紅色觸手跟著往中央爆伸,在趙寬與李鴻身後一一會合成網。

    原來是這麼回事。李鴻饒有興致地東張西望,難怪趙胖子這麼緊張兮兮地跑回來救人,其他人應該都已經撤出了吧?想著想著,李鴻漸漸感覺到體內的三十六個丹球似乎正開始運作,可能新的一波能量即將再度釋放,不知道釋放出來之後又是怎麼樣的一個狀態?至于現在的困境……就交給趙寬傷腦筋吧。

    這說起來不算太長的通道,趙寬高速飛行下,自然應該是一晃眼就穿了過去,但身在其中的趙寬,卻感覺時間十分的漫長,眼前是強大的能量團不斷後撤,上下左右則有紅色觸手不斷暴伸探出,每每只差一瞬就能把自己給抓住,好像陷入了什麼噩夢一般,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就在這時,趙寬突然感受到東方出現了一股強大的能量,正向著這兒直沖過來,身後還跟著三個能量反應,看來是謝棲他們殺回來了?連他們三人都攔不住謝棲,這家伙果然有夠可怕,可得快快逃生才是。

    這時趙寬已經飛寬到井口下方,正騰身直上剛出洞口,瑪莉安與戴池也剛把內息完全收納,眾人上方突然傳來一聲慘叫,卻是謝且川在半空中被劍氣攔腰分成兩半,啪地一聲就這麼摔到黃沙上,大片血泊滲入黃沙,身軀還在微微**。

    眾人目光轉向上方,孫飛霜兩手一攤,望望滿鳳芝嘻嘻笑說:“不是我干的。”

    滿鳳芝卻沒作聲,目光轉向東方,身上的紫氣未隱,全身殺氣彌漫。

    剛剛滿鳳芝雖說表示自己會出手,但卻也一直沒插手,直到謝棲趕來的氣息出現,而謝且川雖然左支右絀已呈敗象,孫飛霜卻一時還不能把他拿下,反正他總歸是輸,滿鳳芝心一橫,覷准謝且川的空隙,冷不妨一劍無聲無息地揮了過去。

    謝且川一開始本還多有提防,見滿鳳芝一直沒出手,他漸漸以為只要自己不逃,對方應不會偷襲,沒想到就在自己慶幸大援即將趕到之際,一直旁觀的滿鳳芝突然動手,若是他有備,就算萬分狼狙也未必逃不過這一擊,沒想到對方卻在自己不備兼大喜的時候突然出手,他這下可真是死不瞑目。

    滿鳳芝倒不會有什麼不好意思,該死的人就讓他死,還選方法?所以謝且川落到地上的尸體她連看也沒看一眼,此時她專注的是正向這兒飛奔的謝棲,他能避過柳、喬、馮三人圍攻,功力想必不弱,要除去他恐怕得花點功夫。

    “葛莉嵐到底到哪兒去了?”孫飛霜疑惑地四面張望,一面說:“還有謝家那三個高手呢?”

    趙寬聽到孫飛霜的詢問,忍不住回頭往下方望望,暗想那些人的失蹤,八成跟這些怪血網有關;這下回頭,趙寬卻見那些已經密密麻麻結合起來的血脈,似乎又有了新的變化,原先本是由牆中延伸而出,現在在通道中一結合,似乎正打算破出牆外,整個通道不斷的變動,似乎也受不了這股力道。

    隔不多時,通道四壁同時一垮,血網破出,直往洞外竄了出來,這下可把洞口眾高手嚇得四面亂飛,其中功力最低的趙寬,當然一馬當先逃得最遠。

    血網這時已經不能稱為血網,它外表雖是網狀,但內部卻也是密密麻麻的血脈交織,彷佛一個被蝕去骨肉、只餘血脈的怪物一般,它宛若活物地突然往旁一撲,將已經停止顫動的謝且川尸體拉起,無數的血脈穿入他的體內,謝且川的尸首就這麼掛在血怪的高表,與無數血脈交纏。

    “特拉娘的怪物出現了。”趙寬望著不斷蠕動的血網怪物罵了兩句,突然覺得身後的李鴻微微動了動,他回過頭說:“好了?”

    “好了。”李鴻吸了一口氣,身軀一彈飄開趙寬,三柄心劍瞬間脫體而出,體積雖不比原先的心劍大上多少,但卻是自亮耀眼幾乎難以直視,直令星月無光。

    “哇!”趙寬連忙轉頭說:“刺眼、刺眼,快送得遠遠的。”

    李鴻瞪了趙寬一眼,三把心劍同時放大包容自己身體,這下子光華就淡了不少,但依然把四面照耀得如同白晝,而之前換成裹體劍氣本應不大顯眼的劍氣,這時巨大的劍型卻十分清晰,李鴻就這麼被包在白亮的劍氣之中,凝定空中;他心中正思忖著,似乎體內的內息還不少,看樣子三把心劍還用不完這些內息,真有點頭疼,不知道短時間內能不能讓心念化分的功夫再上一層?

    本來看似死人的李鴻這麼一動,可把瑪莉安等人都嚇了一跳,怎麼好端端的李鴻功力突然又大進了?這三個東大陸來的難兄難弟是在搞什麼,一個個輪流嚇人?

    先一個馮孟升也就罷了,怎麼又多個李鴻?戴池忍不住不滿地說:“趙先生、李先生,難道你們又使用‘聚星化能之寶’,這……那些能量可是用來救人的。”

    “沒啊。”剛剛才被趕出來的轉轉壺不知何時又冒了出來,似乎十分稀奇地在李鴻身邊打轉說:“你的功力怎麼突然提升的?好厲害,難怪趙寬說你不需要能量……咦,難道趙寬也是?趙寬,什麼時候輪你功力大進啊?”

    “吵死了。”趙寬像趕蒼蠅一樣地揮了揮手說:“現在沒空解釋。”

    “小氣。”轉轉壺哼了一聲飄開說:“壞人。”

    不是用轉轉壺?那怎麼可能?周圍的高手們心中都浮起了疑惑,尤其南極洲的幾個衛統,滿鳳芝等人從他們飛都不大會飛的時候就認識了三人,沒想到這些小夥子每隔一陣子就功力大增一次,就算是練了“柱國先修”也不可能有此神效啊。

    眾人各想各的心事,那個巨大的紅色怪物可沒打算就此安靜下來,只聽轟隆一聲,地底城中不斷震動,接著那紅色網狀怪物不斷地往外擴大冒出,似乎正不斷把自己的軀體移出通道。

    眾人回過神望著,心中都有些忐忑,若不是已經撤出地底城,這樣巨大的怪物由通道口往內亂攪一番,會有多少人能逃過此劫?

    瑪莉安等高手自然能轟破地底逃出,但是功力較低的人卻很難尾隨而逃,今日若非趙寬機警,只怕所有人都會陷在這片天羅地網下。

    現在功力較次的人都已經往南面送走,既已無後顧之變,空中的高手們也就好整以暇地望著下方的怪物,看它能變什麼把戲。

    首先跟著巨網怪物探出的,是四個被紅色血脈觸手牢牢包裹,類似蠶繭的東西,分別懸垂在紅色巨怪的四邊;細看脈絡,所有血脈似乎部是由這些個紅色巨繭探出,跟著才彼此四面結合糾纏出這麼一個大怪物。

    轟隆隆的聲音響了片刻,終于逐漸靜止,而血網般的變形怪物,身軀也逐步逐步的探出,直到他的末端一出,眾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都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原來這紅網巨怪的末端是個龐大的圓型結構,里面竟有著謝家的所有人,每個人都閉著眼,身上也不知道是生出還是破入了許多的血脈,與整個血紅怪球蠕動的血脈糾纏在一起。

    一驚還有一驚,在上端四邊的紅色巨繭突然活動了起來,不斷往外延伸擴張,彷佛一根逐漸舒張開的大柱,原本看之不透的巨繭,里面的形貌逐漸顯現,原來四個巨繭中都藏著一個人。

    剛能看清相貌,孫飛霜忍不住大叫:“葛莉嵐!”

    第六章大戰黃沙

    那四個巨繭中,正包裹著葛莉嵐與其他謝家三個高手,他們與圓型結構中的謝家人不同,兩眼神光隱隱地望著四面眾人,而隨著血脈的變化,他們的軀體逐漸往外展出,直到最後浮現在四根大型網柱的末端,整個身體背面與那些血脈網絡粘在一起,變成一體。

    葛莉嵐聽到孫飛霜的呼喚,她目光轉過,笑說:“你們還真是難對付,費了這麼大勁,還是一個也沒抓到。”

    “你說什麼?”瑪莉安火大了:“你忘了自己的身分?”

    “我們純粹是好意。”葛莉嵐歎息說:“你沒看每個同化的人,都十分高興?”

    “那些謝家人半死半活的還叫高興?”瑪莉安怒叱。

    “他們是沉浸在喜悅之中。”葛莉嵐轉頭說:“他們沒法生生不息地釋放血脈,所以才暫時進昏迷狀態,好助我們一臂之力。”

    瑪莉安還要說話,滿鳳芝先一步冷冷地說:“謝棲來了。”

    瑪莉安一驚轉頭,果然東邊一個小點正迅速地變大,卻是拿著黑色長劍的謝棲,而在她身後,柳玉哲與喬夢娟正緊追不舍,至于馮孟升則似乎落到了更遠的地方,一時還沒出現。

    謝棲遠遠就看到了南面一大群舒家與南極洲的人,這代表了計劃全盤失敗,他哼了一聲,眼見滿鳳芝、孫飛霜、瑪莉安不約而同擋在自己與紅網異物之間,他絲毫不懼,向著三人直撞過去。

    三人攔阻謝棲,最主要就是覺得似乎不該讓他們兩方會合,葛莉嵐那面已經夠古怪的,若讓謝棲也加入,不知道會變成什麼德性,眼看謝棲劍氣轟來,三人三道劍團突然炸開,無數的紫電分頭往謝棲轟去。

    這三人與柳、喬、馮三人聯手的威力可又大不相同,謝棲一個大意,差點身陷劍網,他連忙在身前布下一整片黑色劍罡,抵擋著三人的攻勢,兩方氣勁一撞,在轟然爆響聲中,謝棲的身子不由自主往後直飛。

    這下剛好迎上追來的柳、喬兩人,兩人不用招呼,不打白不打,又是兩道劍團湧了上去。

    眼下是難得五打一的機會,五人同時向有期狼狽的謝棲湧去,眼看謝棲難逃一死,突然地上那紅網巨怪猛一個飛天而起,四根巨柱往瑪莉安等三人直轟,巨柱頂端的四人同時出掌,帶著龐大的威力直迫三人。

    這怪物也會攻擊?三人同時一楞,而對方的勁力又大得古怪,三人不由自主分三方飛開。同一時間,謝棲回身逼開柳玉哲與喬夢娟,轉身向著浮空的紅網巨怪投去,直融入巨怪的軀體之中,紅怪體內血脈翻翻滾滾間,謝棲也被包裹成一個大繭,而整個紅網巨怪的氣勢,似乎又大幅增長,頗為不同。

    在空中的眾人,臉上不由得露出駭然的表情,原來功力能借著那些血網相通?那豈不是所有謝家人加上葛莉嵐的總合功力?憑著眼前這些人,想護住南面那些功夫不夠的人,似乎還真有點困難……

    躲到一旁的趙寬,還張大著嘴作不得聲,卻見那團紅色怪物前方徒然一亮,一道白色劍氣正沖向其中的一端巨柱,那是啥?趙寬一楞回頭,卻見身旁的李鴻不知啥時已不見人影。

    那道劍氣正是李鴻,他眼看怪物活蹦亂跳不禁心癢,反正現在已無顧忌,他如今功力大進,飛行速度更快,一眨眼間已經正面撞向紅網巨怪。李鴻本是硬碰硬的個性,反正不試試不知道打不打的過,他不玩什麼尋瑕搗隙,直接選擇看來年紀最大的謝坤無,身劍合一就撞了過去。

    孫飛霜看了一驚,忙叫一聲:“傻瓜!”卻見謝坤無嘴角微微冷笑,手掌一提推出,一股黑氣凝結如實地湧出,兩邊一撞,一個轟擊人心的沉悶巨響茫然傳出,只見白光、黑氣陡然往兩邊急湧,狂暴的勁風再度激起,包裹李鴻的白亮巨劍卻是往後翻滾直飛,一下子飛得老遠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糟糕了。趙寬正要拔身追去,卻見另一道紫先正迅疾折飛往李鴻的去向,正是姍姍來遲的馮孟升,趙寬這下安心一半,繼績回頭注意戰況。

    孫飛霜剛剛那句“傻瓜”,罵的不是沒有原因,既然紅網巨怪足以將所有人功力彙聚,要上就得一起上,李鴻一個人沖上去,就算他功力再高三倍也只能翻滾而退,只不知道這麼一下,李鴻受創是否嚴重。

    李鴻功力大進,在場人人皆知,被謝坤無這麼輕描淡寫地一掌擊退,足以讓所有人產生懼意,南極洲五個衛統不約而同聚在一起,戴池、舒延孝、舒繼勳也飛到一處戒備,至于避到南面數公里外的那群人,這時靠舒家的一些年輕人與南極洲的一些衛官保護,只能希望別在這種時候又冒出什麼怪物,那可真要人命了。

    眾人進退維谷,紅網巨怪可沒空等大伙兒商量,只見巨怪突然騰空向著南方直投,目標正是南方那群人,這下不只衛統們不肯,舒延孝、舒繼勳與戴池同時攔在中間,眼看怪物還是不停,八人不約而同轟出劍光掌力,向紅網巨怪沖去。

    這時那四條巨柱已經同時轉向這一方,四柱頂端的四人同時揮掌與八人對擊,雙方勁力不斷湧出,狂暴的能量不斷四面激爆,黑氣、紫氣到處亂卷,激蕩的空中云彩亂滾、地面飛沙走石,暴風帶著卷起的黃沙,方圓數里之內一片黃茫茫地看不清楚。

    看來雙方一時間還相持不下,也不知道哪邊稍勝一籌,趙寬騰上高空觀戰,見南方那群人受不了風暴的侵襲,正持續不斷往南退去,而馮孟升與李鴻兩人正相伴而來,看來李鴻並沒有大礙。

    兩人飛到趙寬身邊,趙寬這才看清,李鴻臉上白慘慘的,似乎已經受了內傷,他皺眉說:“還好嗎?”

    李鴻瞪著下方的怪物,哼聲點點頭說:“死不了。”事實上若非他功力已高,運轉幾下內息後痊愈大半,早就躺著無法動彈了。

    馮孟升眼看下方飛沙走石看不清楚,他掛念著喬夢娟的安危,忍不住說:“趙寬你陪著李鴻,我下去幫忙。”

    李鴻立刻搖頭說:“我不用休息。”

    趙寬眨眨眼說:“幫忙也不用下去,這兒偷打兩下也行。”

    這話也對,馮孟升當即劍團裹身,正要發劍時,趙寬突然說:“欸,等等。”

    馮孟升一楞,手中長劍不停,疑惑地問:“怎麼?”

    “胖子得先躲遠點,怪物反擊我可愛不了。”趙寬嘻嘻一笑,又斜飛拔高到三十余公尺之外,這才點頭說:“請隨意。”

    馮孟升哭笑不得,搖搖頭回盯著下方的怪物,心中一面思索,剛剛圍攻謝淒,對方避實擊虛地不斷在戰團中飛舞,自己經驗不足,老是使不上力,就連到最後讓他逃出戰團也是自己的錯,簡直愧對喬夢娟等人的期待與栽培,眼前這個大怪物可不容易閃避了吧?這次可得做出點成績。

    馮孟升既然下定決心要有點貢獻,他全身內息疾轉不停,直到蓄滿了力道,馮孟升猛然一叱,毫不保留地不斷揮劍,只見一道道紫色劍光好似下雨一般地往下直炸,直往飄浮在空中的紅網中腰沖去。

    馮孟升勁力一出,怪物自然有所感應,四根巨柱中的一支突然往上翻轉,網柱頂端的謝古亭立即發掌迎向馮孟升的劍氣,兩方勁力一碰,馮孟升的劍氣果然不敵對方深厚的實力,只見紫色劍氣不斷解構散失,爆出的勁流還不斷回激,還好南極劍法先護身後攻敵,馮孟升的護體劍團攻敵不足,至少激散勁力有余,他毫不氣餒,只要得空依然不斷打擊,聲勢卻也十分驚人。

    武學之道,自然是內力為本,但除此之外,不同的功力程度,自然就會有相應不同的施用之法,功力未至之前,若非天縱奇才,怎麼樣地無法提前領會,所以馮孟升雖然功力陡高,加上喬夢娟一下午毫不藏私的傳授,一時間對施用之術還是不能爛熟于心,才會在合攻謝棲時成為一大破綻;但馮孟升雖說未明“天人之道”,續戰力不如他人,短時間中能激發出的力道卻是直追滿鳳芝、瑪莉安,甚至還超越了柳、喬兩人,此時兩方既然是硬碰硬,馮孟升一時之間居然與對方其中一支巨柱纏斗了起來。

    不過另一面的戰團雖然少了一人,但三支大柱依然勉可抵禦瑪莉安等八人合力攻擊,看來這怪物的內息果然能迅速交換,彼此互相支援。

    李鴻見馮孟升轟得過癮,十分心癢,他體外三層相融心劍倏忽間浮出兩柄,分別彙聚兩手之上,正要下沖卻又聽到趙寬嚷嚷:“切那怪物的血管。”

    血管?李鴻望下去,那一根根糾纏的網狀物若是怪物的血管,那這怪物全身可都是血管組成的,李鴻楞了楞,回頭罵:“死胖子,要切哪一條?”

    “隨便啦。”趙寬又飛退了十來公尺,好整以暇地說:“別打人就對了,你看過蚊子咬人只叮手掌的嗎?”

    對後面這句話,李鴻其實沒有聽懂,不過聽趙寬話也習慣了,既然隨便,那就亂切,李鴻沒再多言,白芒一閃,向著正與馮孟升對敵的謝古亭身後血柱沖去,且看看能不能切得下來。

    李鴻這麼一飛,謝古亭可有些手忙腳亂,短時間內的直線加速,這世上比李鴻快的還不多,三柄心劍拉著李鴻,一眨眼已經沖到血柱中腰,他心念禦使著兩臂心劍帶掌急旋,一眨眼切斷了十七、八根血柱,身子還不斷地繞著血柱切割個不停。

    這下血柱中的血液自然四處亂噴,觸手亂跳,不過李鴻還有一支心劍護體兼移位,雖說這種劍氣護體氣勁未必多強,但防備這些傳遞氣勁為主的血柱還沒大問題,何況李鴻速度極快,一晃即過,想穿入錈的護體氣勁也未必來得及。

    謝古亭顧上顧不得下,當下血柱不由得急速往下回收,直把謝古亭收到緊貼紅網本體,這才勉能藉由掌力,抵禦李鴻與馮孟升兩人聯手的這一面。

    而另一邊略顯膠著的戰團,八人聽到趙寬的話,心中不由得同時一動,隨見李鴻與馮孟升兩人合擊得利,這下八人臉上都有點掛不住,說起戰斗力,八人怎麼說也相當于李鴻與馮孟升加起來的四倍有余,居然對付三支巨柱還不大順暢,看來正應了趙寬所說,自己這群人等于是“專叮手掌的蚊子”。

    瑪莉安雖暗暗贊佩趙寬,但實在很想罵人,這死胖子提醒歸提醒,居然還順便損人兩句?她憤憤叫了一聲:“分!”率先換一個方向進攻。

    瑪莉安這一下令,南極洲五衛統立刻散了開來,分成五個方向進擊,只留戴池等三人獨擋南面。

    雪舞身法天下獨步,只見五團紫光四處亂閃,三支巨柱顧不周全,血網一下子處處受傷,血花四濺下不由得逐步收攏,漸漸又變成一個大圓球,球表四人各占一端,抵禦著四面的攻擊,至于條條血柱之內的狀態,因為整體已經擠成一團,這時也看不透內部的狀態。

    這下子想下手也不容易了,兩方自然而然的都停止動作,彼此觀望著對方,連殺得性起的李鴻被轟出幾下之後,也不得不停了下來。

    事實上,紅球轉換成這種狀態之後,攻防可比之前還要凌厲,畢竟它只要全力往任何方向一沖,眾人不彙聚力道也抵擋不住,更不能像剛剛一般找弱點攻擊,不過不知道為了什麼,紅球上的四人只是冷冷地看著四方,不言也不動。

    就在此時,紅球血脈突然緩緩蠕動起來,眾人自然提起功力應變,卻見球表四人緩緩移動著位置,騰出一個空間,剛剛才投入血網中的謝棲,卻從無數條血柱中緩緩擠了出來。

    這下紅球上的五人各占一方,感覺上紅色怪球的防禦似乎更加堅實了些,等會兒的戰況想必十分艱辛,馮孟升不斷流轉著體內氣脈,引納著能量在體內流轉,這才發現從不久前與謝淒混戰,到剛剛一陣全力攻擊後,自己內息居然剩不到一半,想來自己經脈被拓展到頂點,揮送內息的過程中自是十分順暢,但到了這階段,能量吸納速度相對就顯得緩慢,難怪必須邁入“天人之道”境界。

    就以如今自己來說,只要繼續這樣全力攻擊,不用多久就會無以為繼,若拿不下對方,接著也只能轉身逃命,這樣下去怎麼得了?不管喬夢娟教是不教,自己都得多問問進入“天人之道”的法門,再找趙寬出點主意,說不定能自己找出一條路來。

    至于李鴻,卻沒有這方面的問題,他心劍離體即能自在吸納天地能能,早已另辟一路,除非心劍被人擊散,或被迫于體外釋放內息心念回歸,那才會遇到和馮孟升一樣的問題;這時的他,腦海里轉的都是剛剛心劍配合手掌的施用方式,一面考量著優缺點,一面思忖著調整的方式。

    巨大紅球這時緩緩地轉動著,球面上的謝棲目光掃視著眾人,目光經過趙寬、李鴻、馮孟升等人時,足足停了好片刻才挪開,當他轉回戴池興瑪莉安那一面後,這才哈哈一笑說:“諸位果然高明。”

    柳玉哲一笑接口說:“謝族長到這個狀態還能口吐人言,這才叫高明。”

    這話明指著對方鼻子說是怪物,說得球面上五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葛莉嵐怒叱說:“柳玉哲,你少逞口舌之利,若不是那個死胖子接二連三壞事,今天你們哪個逃得過?”

    死胖子?罵的一定不是別人。趙寬連忙多退了幾步,心中一面疑惑,她說的絕不只是提醒“蚊子叮法”這種小事,八成指的是攔住瑪莉安等人往東赴援以及防守入口的事,怎麼葛莉嵐會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話?難道那些怪紅條也能偷聽?以後說話可得小心;看葛莉嵐似乎十分不高興,拿不准等會兒會不會給自己一掌,還是先溜為妙……想到此處,趙寬暗暗觀察方向,准備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再說。

    柳玉哲剛剛才趕回,反而不知道趙寬出了什麼主意,她妙目在越跑越遠的趙寬身上轉了轉,一笑說:“多謝稱贊。”

    “口舌爭辯無益。”謝棲岔出來說:“今日我們兩方用計,彼此都沒占到便宜,這句話,諸位可同意?”

    眾人雖然沒接話,其實心中大都已經默認了謝棲的言語,他見狀自得的一笑,接著說:“如今真要拼斗,雙方一定會各有傷損……而我們五入只要有一個活著,已經融合在血脈中的功力就不會散去,至于你們……呵呵……不用謝某多說了吧?”

    這話不知是真是假?瑪莉安沉聲說:“謝族長這話的意思,是要我們俯首聽命?”

    “不敢。”謝棲笑說:“諸位視我等為大敵,只不過為了不願與我等同化,如果我們放棄同化諸位的念頭,難道不能化敵為友?”

    化敵為友?會不會荒謬了些?眾人面面相覷,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只眾人露出了迷惑的神色,連葛莉嵐等人似乎也沒想到謝棲的打算,不過他們似乎自有溝通之法,很快地臉色就恢複了正常,也沒向謝棲提出任何疑問。

    謝棲這時接著說:“‘單向跳躍壁’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戴池先生念茲在茲的,不就是彙聚出一個特級高手,以便闖入‘康勾森林’、解救那兒的人們?”

    戴池一楞說:“謝族長的意思是……?”

    “彙聚高手的缺點,就是得有人犧牲。”謝棲接著說:“如今我們謝家一族功力已然彙聚,只要把‘聚星化日之寶’的能量送入,足以當得上一個特級高手而有余,如此又不會有犧牲者,豈不是兩全其美?”

    這家伙還想增加能量?瑪莉安楞在當場,完全沒想到謝棲會提出這樣的建議;畢竟兩方剛剛才打得你死我活,現在突然要來個化敵為友,任誰都會一時無法接受。

    沒想到戴池卻點頭說:“這也是個仔辦法,但謝族長必須保證完全打消引人同化的念頭。”

    “這個自然。”謝棲毫不遲疑,一口答應。

    “戴兄?”瑪莉安一楞轉頭詢問。

    “瑪莉安衛統。”戴池臉上蘊滿憂色地說:“畢竟‘單向跳躍壁’的問題,是頭等大事,莫非你還有什麼好計策?”

    “讓我們考慮考慮……”瑪莉安說完,自然而然地望向柳玉哲,詢問她的看法,但柳玉哲卻也拿不定主意;看樣子謝棲不像騙人,真打下去恐怕贏面不大,但若真的依對方所言,將轉轉壺的能量奉贈,他們突然翻臉豈不是無人能擋?雖說“單向跳躍壁”確實是彼此的大敵,而且在解決“單向跳躍壁”之前,謝棲翻臉的機會也不大,問題是解決之後呢?這團怪球一躍成為天下高手,還有誰能治得了它?若它到處抓人同化,紅球越滾越大,豈不是未來的一個大禍殃?

    換一個角度想,眼前若當真與對方拼個你死我活,就算贏了,也會損失慘重,剩下的人力更不可能支援“康勾森林”,等到“單向跳躍壁”將眾人與巨魔擠在一堆,那時也只能同歸于盡了,難道真的沒有其他的選擇?

    柳玉哲遲疑的時候,馮孟升心中也在思索,柳玉哲遲疑的原因,他也都能估計個大概,問題是他也想不出一個好辦法,馮孟升與柳玉哲兩人不約而同都將目光轉向趙寬,想看看他有沒有好點的主意。

    兩人目光在空中一陣搜尋,卻沒看到趙寬的蹤影,兩人一楞,不禁東張西望起來。

    瑪莉安見柳玉哲左顧右盼,在今天事件發生以前,她可能還不知道柳玉哲在張望什麼,但現在她也心底有數了——柳玉哲正向趙寬求援。而她這時也終于恍然大悟,明白柳玉哲為何老是與那可稱貌不驚人的趙寬混在一起。

    柳玉哲見事明快、善體人意,與他人相處總能讓人十分舒適,但也因為她十分聰明,一向也自視甚高,在南極洲的歲月中,她雖然身邊總是不缺風度翩翩的俊男相伴,但能讓她稍掛于心的卻一個也沒有,往往來往不過數周,當對方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之後,便莫名奇妙地被她棄若敝屣,而她功高權大,那些男子也無可奈何,有些想不開的鬧出些事,柳玉哲也大多能處理得妥妥當當,不似孫飛霜……

    想到孫飛霜,瑪莉安就有點頭疼,南極洲女多男少、女尊男卑,對她來說,尋覓床伴一事仿佛獵豔一般,雖不至日日換人,卻也少人能讓她定心,而她不似柳玉哲行事細膩,往往以逃避的方式解決被棄男子的糾纏,遇到性格較為倔強或想不開的,事情也跟著鬧大起來,不過她後來也學乖了,不再從較高等級男性或部隊中尋覓對象,如衛官、衛士、議事之類她自動會避而遠之,這次離開南極洲,身邊都是官兵,她已安分許久,沒想到突然找上了那個古怪的小子李鴻。

    找李鴻本來也不打緊,但他功夫怎麼突然又變高了?這樣若孫飛霜一個處理不善,豈不又多有困擾?

    至于喬夢娟,一直以來對這方面的事情都頗有幾分膽怯,也十分自愛,沒想到毫無來由地看上了馮孟升,整個人仿佛都陷了下去,只因為他夠殷勤聽話嗎?這一對反而是瑪莉安最搞不懂的一對。

    這些念頭另在瑪莉安腦海中一閃而過,這時畢竟不是考慮男女關系的時機,她正跟著四面尋找趙寬之時,卻聽謝棲呵呵一笑說:“瑪莉安衛統當然可以考慮,只不過時間越拖越久,‘康勾森林’那兒的人們可更吃虧,莫非因為那兒沒有南極洲的人,諸位衛統才這麼輕松?”

    瑪莉安臉色微變還沒說話,舒延孝已經皺眉接口說:“謝族長這話不夠公道,‘單向跳躍壁’不除,南極洲諸人亦是若不散功就得攻入‘康勾森林’,與我等有何不同之處?”

    “賢侄說的事。”謝棲從善如流,跟著說:“既然如此,諸位可得早下決心。”

    這時柳玉哲卻終于找到了趙寬,原來他不知何時已遠遠地溜到南面,混入了那群逃難的人們之中,若不是轉轉壺在他頭上飛來轉去,還真的不容易尋覓,柳玉哲傳音嗔說:“臭胖寬,怎麼躲起來了,不管人家了啊?”

    趙寬沒想到在人群中還會被發現,他這才注意到轉轉壺停在自己腦袋上方,趙寬又好氣又好笑地低聲罵:“死阿轉,也不會躲穩些。”

    轉轉壺不明所以地說:“躲什麼?”

    趙寬沒再多說,傳音給柳玉哲說:“幫不上忙,先溜為妙。我派李鴻和孟升幫你們,多多利用不用客氣。”

    死胖子又偷懶。柳玉哲忍不住想笑,但眼前的問題卻又讓她笑不出來,諸般情緒混雜下,柳玉哲苦笑搖了搖頭才說:“現在怎麼辦?答不答應這個怪物?”

    “其實是看你們想不想得開。”趙寬沒奈何地說。

    “什麼想不想得開?”柳玉哲嘟起小嘴埋怨說:“你直接說嘛。”

    “要直說嗎?”趙寬哼哼說:“答應吧,反正打不過人家。”

    沒想到趙寬說的這麼輕松,柳玉哲一楞說:“你相信謝棲說的話?”

    “當然不信。”趙寬搖頭說:“所以要找個保證。”

    “什麼保證?”柳玉哲頓了頓又說:“不信為何還要答應?我們有十個高手,跟他一拼未必一定會輸。”

    “輸走了。”趙寬搖頭說:“除非剛剛打個不停直到分出生死,這麼一拖拉讓謝棲啰唆這幾句,戴池和那兩個姓舒的大概都不想打了,孟升和李鴻的功夫又不大保險,那不是輸定了?”

    柳玉哲回頭一看戴池與舒延孝、舒繼勳的表情,對趙寬的推斷不由得信了八分,她歎息說:“你還沒說要什麼保證。”

    “這群人先通通送出去啰。”趙寬眨眨眼說:“這其實要看你們願不願意了。”

    “送出去?”柳玉哲一怔,明白了趙寬的意思,就是利用轉轉壺把這些人的功力全部吸收光,從此就無後顧之憂,就算謝棲翻臉,留下的人也多能自保,但柳玉哲疑惑地說:“這算什麼保證?”

    “你們要是願意的話就試看看。”趙寬嘻嘻一笑說:“看謝棲會不會遲疑半天。”

    “我不明白。”柳玉哲眉頭皺了起來。

    “我也是猜的,解釋起來頗費工天。”趙寬搖頭晃腦地說:“反正若是他們同意,那就先把‘康勾森林’的問題解決了再說,若他們不同意,八成也說不出個好理由,戴池還難說,舒家那兩個大叔一定會起疑心,那就多兩個好手,可以狠拼一場再說了。”

    “這樣的話……”柳玉哲歎口氣說:“還不如直接答應不是更簡單?”

    柳玉哲其實頗有難言之隱,舒家人不提,南極洲衛統們心中都有一個期望,就是能在保留這群部隊的戰力之下,解決“單向跳躍壁”的問題,否則南極洲後繼無人,雖說幾個高手仍能與人爭鋒,但管理天下可不是三、五個高手就能解決,許許多多的瑣事、爭端仍要由這些中階、初階的干部處理,畢竟人才培育不易,忠誠度更不是一天、兩天能建立的,要柳玉哲這樣選擇十分困難。

    “所以找一開始就說要看你們想不想得開啰。”趙寬無可奈何地說。

    “就算我們想得開,謝棲也答應了。”柳玉哲撇開這個問題說:“轉轉壺灌注了內息到謝棲身上,之後‘單向跳躍壁’一破,他們若為禍天下,誰能治得了這怪物?”

    “這話沒錯。”趙寬眨眨眼說:“不過我猜……是猜的喔,我猜你們提出之後他也不會答應,按著就有架可打,問題就會解決,所以不用擔心以後。”

    這……猜的怎麼做准?柳玉哲歎了一口氣說:“我與瑪莉安商議。”

    見趙寬點點頭沒表示意見,柳玉哲轉身面對瑪莉安說:“我們討論一下吧。”

    瑪莉安點點頭,體內真氣逐步釋出,一團紫色光影往外直漲,逐步包容了柳玉哲,跟著孫飛霜、滿鳳芝、喬夢娟都自動融入紫勁之中,這樣一來,眾人說話不用擔心隔牆有耳,而眾人本修練相同功法,彼此真氣互融也沒有太大的問題。

    柳玉哲正要說話,喬夢娟卻突然有點害羞地說:“玉哲姊,那個孟升……”

    對了,自己說過以後開會算他一份。柳玉哲當即望向瑪莉安請示,瑪莉安眉頭微皺,但仍傳音說:“孟升,進來開會。”

    馮孟升可真是有些受寵若驚,只來得及向李鴻點個頭示意,立即前飛融入瑪莉安迫出的氣勁之中。

    李鴻見馮孟升突然跑進紫色氣勁圈,他只覺得莫名奇妙,而看另一面,舒延孝、舒繼勳、戴池也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議,李鴻雖然頗有些遲鈍,也覺得情勢似乎有些變化,似乎眾人不再是一心想擊毀眼前這個古怪莫名的紅球,他心中起疑,當即一個飛身落到了趙寬身側,拉著他就開始發問。

    且不提李鴻與趙寬的討論,紫色氣圈中,柳玉哲剛說完趙寬的推論,接著她目光掃過,看眾人有什麼相對的意見。

    在這種場合中,做決定的人,自然應該最後一個發言,一向以來,喬夢娟和滿鳳芝的意見都不多,所以瑪莉安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望向了孫飛霜。

    孫飛霜當即說:“玉哲說的沒錯,既然我們可能打不過,干脆直接答應謝棲的要求,說不定就能解決‘康勾森林’的問題,也不會損失部隊;至于日後這個紅球若是亂來,我猜他要亂也會去亂新大陸,南極洲人口不多,又有高手甚多的聖殿在旁,他們沒這麼不長眼睛吧?”

    瑪莉安才點點頭,卻聽滿鳳芝說:“馮孟升,你覺得呢?”

    南極諸衛統中,只有滿鳳芝喚馮孟升時仍連名帶姓,其他人多隨著喬夢娟一般喚名,而事實上他也頗怕一臉冷意的滿鳳芝,見她詢問,馮孟升不敢怠慢,連忙說:“我個人的看法是……諸位說的都有道理,不過……”

    “簡單點。”滿鳳芝一皺眉,直接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

    “是。”馮孟升尷尬地一笑,從善如流地直說:“我會聽趙寬的。”

    “孟升?”喬夢娟有些責怪地問了一聲。

    “我不是不在意部隊。”馮孟升頓了頓說:“趙寬說是猜的,代表他的判斷不足以百分之百說服人,所以不想說理由;但他卻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據我的經驗,他幾乎沒猜錯過。”

    瑪莉安疑惑地望著滿鳳芝說:“鳳芝,難道你覺得……”

    滿鳳芝只嗯了一聲,但她沉思片刻搖了搖頭,卻沒再開口。

    喬夢娟拉著馮孟升的手,緩緩搖了搖頭,半安慰地說:“我們不能冒這種險,該選風險最小的辦法。”

    瑪莉安看看眾人,深吸一口氣說:“玉哲,你覺得應該聽那胖子的話冒險嗎?”

    這話可讓眾人大感意外,沒想到瑪莉安居然願意考慮?柳玉哲一楞,抬頭望著瑪莉安,卻見瑪莉安苦笑說:“這胖子……他確實有幾分鬼才,老是讓他猜對事情,所以,若是你信得過他,那我也願意冒險一次。”

    這下子問題回到了柳玉哲身上,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柳玉哲這下當真感到難以決斷,不禁偷瞧了地上的趙寬一眼,卻見他正飛到了舒延孝與舒繼勳兩人身旁,也不知道嘀咕個什麼,而對方兩人臉上似乎都是疑惑,似乎不是這麼信任。

    柳玉哲突然有些不滿,這死胖子什麼事情都不與自己商量一下,他這時去找舒家又是打著什麼主意?難道他認為自己一定會同意,所以先一步去說服舒家?

    事實上舒家同不同意有什麼關系?重要的是南極洲這群人的意向,如果南極洲不同意,單只有舒家同意,又有什麼用?比較起來,南極洲這群部隊的武技存廢之事牽連廣泛,才算是比較難說動的呢?

    柳玉哲沉默不語思索之際,喬夢娟一雙大眼,也轉來轉去地望望柳玉哲又望望瑪莉安,她一面好奇柳玉哲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更意外的是瑪莉安居然會考慮接受那大膽的提議?若當真這樣,這群精銳功力盡散,以後該怎麼辦才好?想到這兒,她偷眼望了一下粘附在大紅球表面的葛莉嵐,很難想象她居然就這麼翻臉不認人,以前對自己十分親厚的葛莉嵐難道就這麼成為敵人?

    這時葛莉風的目光也恰好望了過來,正與她目光相對,兩人眼神這麼一交會,喬夢娟只覺得葛莉嵐眼中似乎帶著一抹複雜的神情,仿佛有些掙紮又有些悲哀,不過這個神色卻是一閃而逝,葛莉嵐突然對喬夢娟陰森森一笑,嚇得她連忙轉頭,不敢多看。

    這時柳玉哲恰好做了決定,她抬起頭來說:“我不贊成冒險。”

    眾人目光彙聚過來,柳玉哲接著說:“就算他猜對了,謝棲他們不肯答應而打起來,一來勝負難測,二來打完之後損傷必然不少,‘康勾森林’那兒的問題更難解決,如果答應,至少還有機會和平相處,先解決‘單向跳躍壁’,就算他們包藏禍心,只要小心提防,也不過再打一場而已。”

    瑪莉安聽了點點頭,光圈一散,飛身去與舒延孝等人商議,而本在他們身旁的趙寬,不知何時又跑回了人堆之中。

    既然做了決定,南極洲諸人也就沒繼續商議,只轉過目光盯著紅球戒備,只有馮孟升眉頭卻皺了起來,他聽完之後越想越覺得不對,柳玉哲此言似乎十分有理,但卻有個很大的問題存在,先打與後打兩者最大的差異,就是轉轉壺身上那一億多的能量,難道她沒想到?不可能……或者她當真舍不得這批部隊的戰力?而趙寬知不知道她會做這樣的決定?他適才去找舒家又說了些什麼?

    馮孟升不斷凝思之際,瑪莉安已經與舒家取得共識,只見瑪莉安回過身,揚聲說:“謝族長。”

    浮在空中緩緩轉動的紅球突然一頓,緊接著謝棲那面倏然轉而面向瑪莉安,謝棲微笑說:“衛統終于決定了?”

    瑪莉安點頭說:“謝族長若當真保證絕無同化其他人的念頭,我們確實可以答應你的要求,不過……”

    謝棲目光閃動,沉聲說:“不過什麼?”

    瑪莉安望了身旁的舒延孝一眼才說:“除延孝、繼勳兩位前輩之外,舒家人要先全部撤出‘單向跳躍壁’。”

    柳玉哲雙眉一皺,原來舒家做了這樣的決定?難道因為剛剛趙寬的行為所致?這樣一來等于是答應了一半,與自己剛剛的兩個選擇皆不相同,那謝棲又會有什麼反應?

    謝棲臉上露出了幾分困惑的神色,頓了頓才說:“衛統的意思是……舒家諸位要借著‘聚星化日之寶’散去功力?”

    “謝族長猜的沒錯。”瑪莉安盯著謝棲的表情,緩緩說:“對此,謝族長可有什麼意見?”

    謝棲似乎在遲疑著什麼,隔了片刻才說:“那要多久的時間?”

    柳玉哲心中疑念大起,舒家人先一步散去功力,相對來說,謝棲能接受的能量更多,他有什麼好遲疑的?莫非趙寬還真的猜對了?這到底為什麼?她忍不住輕笑插言說:“族長似乎很心急?”

    謝棲一怔,目光閃動片刻,突然一笑說:“我是替受困在‘康勾森林’的子弟朋友們憂心。”

    這話信的人雖然不多,卻是大仁大義、無懈可擊,柳玉哲不好再說,轉頭望著人堆中的趙寬,莫名的有些不高興,埋怨趙寬怎麼老是不肯說個清楚。

    對于“聚星化日”的狀況,戴池的經驗最為豐富,他咳了一聲接口說:“速度要快的話,當然是一面進行一面往東面飛,估計兩、三日內可以完成,將他們都送出之後,再經過傳功給族長的動作,剩下的人當能立即趕往‘康勾森林’。”

    到時剩下的自然都是高手,趕去“康勾森林”當然花不了多少時間。

    謝棲聽罷沉默片刻,最後終于朗聲說:“好,就這麼決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5-10 23:02:17

正文 第十三卷

  
    第一章穿越壁壘

    無元五三一年一月二十日經過了兩日多的飛行,這一路上眾人十分辛苦,轉轉壺不斷吸納著舒家人的功力,而只要一個人被吸納完畢,就得有人多一分力托著此人飛行,還好南極洲部隊並不打算散去功力,所以行動上還不至于有太大困擾。

    不屬舒家也不屬南極洲的,當然是吳耀久與他兩名隨扈,另一個就是班繡蓉;吳耀久是打死不肯使用轉轉壺,不過卻硬逼著路易與幕斯安兩人離開,兩人本來還在遲疑,直到接近了“單向跳躍壁”,遠遠望著那因驅趕動物們而不斷揚起的塵沙風暴,才終于不再嘴硬,願意以此法保命。

    班繡蓉卻屬于很早一批就釋出能量的人,三嬸、七嬸那些婦孺都是同一批,畢竟這些人無論釋不釋出,飛行一樣得有人攜帶,先從他們開始總是比較省力。

    因為“單向跳躍壁”收縮速度不斷增快,行程比原先計畫還要短,眾人最後停留在百余公里外的一處山巔之上,估計日落前將全部吸納完畢,留下的眾高手則將“單向跳躍壁”驅趕過來的那一長排異獸群逼出一道缺口,送舒家人安然離開。

    至于謝家族與葛莉嵐融會而成的大怪球,不知是有自知之明還是如何,一路上隔得老遠沒說半句廢話,現在也遠遠停在光禿禿的山腰上,只勉強能遙觀,倒令不少心中忐忑的人安心不少。

    既然紅球沒有亂來,整個計畫中,稱得上忙碌的只有轉轉壺,不過多吸點能量他倒是沒什麼怨言,一路上嘻嘻哈哈地吸了個過癮。

    轉轉壺忙碌,吳耀久忙著安撫兩個隨扈,這兩日自然都沒法糾纏趙寬,而經過三日前那件事情,柳玉哲也似乎有意無意地避開趙寬,趙寬不在意,也沒刻意去詢問她為什麼改變了態度。

    馮孟升總陪著喬夢娟不用多提,本來應算無所事事的李鴻,卻頗有幾分忙碌,也不常在趙寬身側。

    原來他每次看到孫飛霜接近,就刷地一下禦劍飛逃,孫飛霜則是又笑又罵卻又追之不及,弄到最後,趙寬休息時往往就這麼孤坐一角,沒與任何人攀談。

    今日總算不用再移動,趙寬選個可躺可坐轉身還能靠著的好地方,舒舒服服地放下自己的大屁股躺下,打算好好休息一番。隔沒多久,他突然感覺有人緩步向自己接近,那人走路腳步有些虛浮,似乎正是剛被吸納了功力,還不十分習慣新身體的那群人之一。

    趙寬兩眼眯開一條縫,看清來人之後,他眼睛又再度開了起來。對方也不說話,緩緩落坐在他身邊,陪著趙寬陷入他的沉默之中。

    又過了一會,依然閉著眼睛的趙寬,突然歎了一口氣說:“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那人輕輕柔柔地應了一聲。

    “我看宜年那小子是不錯……”趙寬頓了頓說:“不過如果不喜歡也不用勉強自己嫁人,反正功夫還可以重練,到了皇都,幕斯安會帶你去找雪梅,她人不錯,應該會照顧你,那兒功夫又多又好,學點基本功夫延年益壽是沒問題的。”

    “嗯。”聲音的主人依然只應了一聲。

    “至于我那些東西。”趙寬又說:“你就幫我保管,我要是最後沒能出來,就隨便怎麼處理,不過有關師傅的東西還是別讓不相干的人知道,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扔了或埋了就算了……”

    說到這,趙寬驀然聽到耳邊傳來輕輕“啪”地一聲,宛若晨間露珠滾落草葉墜地。趙寬一怔睜開眼睛,卻見淚珠正順著班繡蓉細致的面頰一滴滴滑下,在細巧的下巴彙聚滴落。

    班繡蓉也沒想到趙寬突然睜開眼睛,她一驚轉過身去,伸手左右拭去淚水,這才回過頭柔笑說:“我不知怎麼了……”

    沒想到趙寬卻是咧嘴一笑說:“你不穿尿布之後,很少看到你掉淚。”

    班繡蓉臉一下子紅透耳根,忍不住微嗔輕罵:“寬哥!”

    趙寬也沒追問,頓了頓說:“至于那本《路南日記》,我是頗想交還給路南後人,但單練那功天說不定會死人,我又怕害人。”

    “死人?”班繡蓉露出訝異的表情。

    “還得練另外一套功夫才成。”趙寬說的自然是“柱國先修”,跟著他想了想又說:“或者配合陰柔一點的功夫一起練,我感覺這功夫就是太霸道了,才會這麼難練,那個茲克多死老頭腦袋就是轉不過來,揉合點陰柔的功力不是應該安全多了嗎?”

    “陰柔點的功夫?”班繡蓉一笑說:“像馮大哥那種?”

    “對啊,繡蓉聰明。”趙寬贊實地說:“不過兩者不能均修,否則不陰不陽又陰又陽變成四不像,兩方一沖突不知道會有好處還是會有大問題……但怎麼個比率才適當……要七三分還是八二分我可就不知道了,得一面練一面試,最重要的是順天而行,才不會像我一樣辛苦,就算威力差了些也沒啥關系……”

    說到這邊,趙寬突然說:“你想練嗎?我幫你去問問適合女子的南極心訣好嗎?”

    班繡蓉搖搖頭說:“不是,我不想練功打架……寬哥剛剛不是說路南的後人嗎?我才想到……”

    “喔。”說的是舒宜年?趙寬有點僵硬地強笑說:“他也可以,不過得找孟升討心訣,孟升的似乎比較適合男子。”

    “沒關系,不用麻煩馮大哥了。”班繡蓉搖搖頭說:“他們舒家本身武學也很不錯,只不過似乎不大適合他們兄弟,宜年不是很有把握以後會重練,我提到去皇都應可找高人拜師,他也興致缺缺。”

    “當然了。”趙寬皺眉搖頭說:“他們是路南後人,去新大陸不被排擠已經很不容易了,不容易找師父。”

    說到這兒,趙寬突然感覺到身後樹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正有人矮身往這邊竄來。趙寬微微一楞,才回頭,卻聽到樹叢中那人壓低聲音說:“趙大哥,千萬別說我在這兒。”

    舒鄲果?趙寬一楞,卻見另一邊人堆中舒延孝驀然騰起空中,正皺著眉四面張望,看樣子他找的不是別人,正是身後的渾小子。

    舒鄲果的聲音,班繡蓉也聽到了,她輕聲笑罵說:“鄲果你又胡鬧。”

    “才不是。”舒鄲果低聲說:“我才不要被吸光功力呢,我要去打怪物。”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這小子想去送死啊?趙寬見班繡蓉臉上露出了憂急的神色,他略一沉吟即說:“繡蓉,這小子我跟他說,你幫我找孟升來。”

    班繡蓉擔憂地望了望舒鄲果隱身的樹叢,這才點點頭離去。

    “小子。”趙寬沒轉頭,就這麼低聲說:“你是打啥主意?”

    “打怪物啊。”舒鄲果理所當然地說。

    “你這小子不夠義氣。”趙寬哼了一聲說:“我才想托你幫忙,看來是白期待了。”

    “什麼不夠義氣?”舒鄲果訝異地說:“趙大哥有事,我當然沒有第二句話。”

    “我師妹以後說不定會是你大嫂……”趙寬說到這里,不知為何心中一疼,他搖搖頭甩去這種感覺,接著說:“不管她日後是不是你大嫂,我都想托你以後照料她,你居然只為了想打怪物就躲在這兒,我不是白期待了嗎?”

    “這……”舒鄲果抗聲說:“出去功力都被吸光了,怎麼保護她?我甯願死在這邊也不想重練,練了十幾年都才這樣爛爛的,還重來一次?”

    “換一套好功夫不就得了?包你不用幾個月就比現在還強。”趙寬一笑說:“我先傳你一套心訣,你好好聽著。”

    “嗯?”舒鄲果躲在樹叢里點頭,要不要出去是另一回事,有功夫學先聽就是。

    趙寬當下把“柱國先修”運行之法,傳了開頭約莫三分之一給舒鄲果,兩人反複念誦了幾遍,馮孟升恰好飄飛而下,笑問趙寬說:“趙胖子,找我?”

    “我想傳樹叢後的鄲果小子一些功夫。”趙寬笑說:“你內功的基礎運行之道,跟他說說可好?”

    馮孟升一楞說:“這功夫,你知道不是誰都能練的。”

    “嗯。”趙寬點頭說:“我知道,不過沒關系。”

    馮孟升一驚說:“難道你傳了他那套……”

    “畢竟我們武功都怪怪的,為了保險,只傳了一點點。”趙寬一笑說:“應該夠用了,也不會這麼顯眼,再配合上我的練法,應該兩般缺點可以彼此抵銷掉。”

    馮孟升一皺眉說:“那豈不兩般武技特色均失……”

    趙寬搖搖手說:“畢竟原先都稱得上絕學,配合一起練,他以後是蟲還是龍,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如果你有顧忌,不便外傳南極心法,也沒關系,我只是問問看。我剛剛是這樣想的……”趙寬跟著將剛剛的想法說明給馮孟升聽,一面暗自打算,如果馮孟升不能傳這套陰柔工夫,可能得多傳點“柱國先修”給舒鄲果,讓他多練幾個丹球。

    “原來如此。”馮孟升聽完若有所思,隔了片刻才回過神,一笑改傳音說:“我的功夫傳給他倒沒關系,這功夫練一個死一個,在南極洲這套功夫已經沒人敢學。”

    “那就傳吧。”趙寬呵呵一笑說:“算他好運道。”

    “鄲果!”空中的舒延孝突然大吼說:“你再不出來,被我抓到打斷你的狗腿。”

    “別躲了吧?”趙寬呵呵一笑說:“小子你認了吧,以後有好功夫給你練啦。”

    “好……吧。”舒鄲果不情不願地站了出來,其實他心底也有數,躲不了多久的。

    他一站起,舒延孝馬上發現,立刻沖到舒鄲果眼前,拳頭舉起就要敲下,趙寬當即攔住,笑說:“等等,等等,是我找他來聊天啦,沒想到誤了延孝老大哥的事。”

    舒延孝一征說:“不敢。另不過該輪這小子散功,他躲躲藏藏地不知道打什麼主意?”

    “等我跟他說完話,我負責抓他去。”趙寬一笑說:“這樣可好?”

    “對嘛。”舒鄲果有了靠山說話聲音就大了,仿佛沒事人般地說:“急什麼嘛,總會去的。”

    舒延孝忍不住瞪了舒鄲果一眼,這才回頭向趙寬說:“有勞趙先生了。”跟著飄身而去。

    這小子頗有趙寬之風,難怪與趙寬投緣,馮孟升苦笑搖了搖頭,當下傳完口訣,與趙寬敘話兩句便即離開。

    舒鄲果一下背兩套武學,可有些頭昏眼花,見趙寬又要說話,他苦著臉說:“下一套也要用背的嗎?”他剛剛聽趙、馮兩人對話,早知道還另有一套心法得學。

    “那套不用。”趙寬呵呵一笑說:“我現在說的,你可要好好記住。”

    “是,師父。”舒家觀念其實頗為守舊,趙寬既傳他武學,舒鄲果就改口叫他師父。

    趙寬聽了一皺眉說:“我不是你師父,我們是朋友。”

    “喔?”舒鄲果有點意外。

    “當你師父也沒啥不行,可是我師妹就變成你師姑,若有天變成你大嫂,這不是一團亂嗎?”趙寬瞪眼說。

    “對喔。”舒鄲果搔搔頭笑說:“還是叫你趙大哥比較妥當。”

    “先練第一套那短短的心法。”趙寬說:“全練成了,才轉練孟升剛剛說的那套,同時也練下一套,後兩套得同時修練,覺得練某一套身體不大對勁或不順,就轉練一套,總之交替修練,也不用強迫自己兩套的進度相同。”

    “是。”舒鄲果用心記下。

    “至于另一套心法,沒有一定的練法,你要看著一本書自己去悟。”趙寬跟著說。

    “嘎?”舒鄲果呆了。

    “你到時候跟繡蓉拿一本我留在她那兒的書,你一提她就知道了。”趙寬說:“那本書別給第二個人看或讓其他人知道,等你老了,真覺得沒關系,再自己處理那本書。”

    “哪本書啊?”舒鄲果楞楞地問。

    “看到之後你就知道了。”趙寬歎一口氣說:“等你覺得修練順利,再教你大哥吧。”

    舒鄲果點點頭,沉默片刻之後突然說:“趙大哥你放心,無論繡蓉姊以後是不是我大嫂,我都一定會保護她的。”

    這小子也不是真笨,畢竟懂得自己的意思……趙寬面色一正,點頭慎重地說:“就拜托你了。”

    舒鄲果也用力點頭說:“那我去……被吸功力去了。”說到最後還是一臉委屈。

    “對了。”趙寬突然又拉住舒鄲果說:“南大陸有種很丑的特梅脫果,練功的時候專吃那個好象不錯,你記住這件事。”

    舒鄲果一下子記一大推心訣有點頭昏腦脹,加上正要與自己苦練的功夫“分手”,這句話也就沒認真放在心中,只點點頭一臉淒苦地去了。

    直到數年後舒家遭逢大變,舒鄲果身負重創逃出,他才想起趙寬這席話,遂孤身尋到南大陸潛心修練,再經異人提點下,方連破數關功力大進,還因誤會打上聖殿鬧了好大的亂子,可稱聖殿創立數百年來的第一人。不僅如此,斯役他全身而退,更足震驚天下,之後,世間制度逐漸轉變,天下紛亂,舒家一族拒從當時統治全球的聯邦法令,傲然抽身隱逸世外,依然近兩百年無人敢犯。

    而舒鄲果雖性格滑突、愛玩愛鬧,但終班繡蓉一生,他確實盡心照顧,始終未負趙寬今日所托,此為後話,非本書內容,表過不提。

    ※※※

    連拖拖拉拉的舒鄲果都散去了功力,轉轉壺的工作也接近尾聲。等著穿過“單向跳躍壁”的人們群集在山巔,背向著正逐漸隱沒的夕陽,目光望著東方滾滾而來的塵沙異獸,臉上不禁都有些惶然。

    且不說他們對眼前逐漸接近的怪物已毫無抵禦之力,只要穿過“單向跳躍壁”,身旁從此無人守護,就這麼留在空無一人的舊大陸大地,不由得他們不擔憂。

    還好天下遭逢此番變故,此時必然十分注意“單向跳躍壁”的狀態,不說別的,只要合**放下全部心力觀察,以他們的科技能力,就算飛出一只蒼蠅都應該會發現,更別說這麼一大群人。

    跳躍壁越來越近,幾個高手自然也彙聚在一處,南極洲諸衛統、舒家二人、戴池,當然還有一個馮孟升,但卻獨缺李鴻;至于那顆大紅球,依然遠在數公里外的山腰,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也沒打算來幫忙。

    馮孟升曾低聲詢問喬夢娟,是否要找來李鴻,她卻只笑著搖了搖頭,說李鴻的功夫不適合,也沒怎麼解釋,馮孟升只好作罷。

    李鴻卻沒想這麼多,“單向跳躍壁”非人非物,可激不起他的戰意,這時孫飛霜正忙,自然不會打擾自己,李鴻好不容易才有機會飛回到趙寬與吳耀久身旁。

    除了那幾位高手之外,留下來的人只有趙寬、吳耀久、李鴻與馮孟升,其他就是整整齊齊肅立的南極洲部隊,眾人自然不願意混到那兒去一起罰站,還是陪著趙寬四面亂坐比較輕松。

    除了這些人之外,當然還有那個飛來飛去的轉轉壺,這時他吸飽了能量,正在躺著的趙寬正上方表演飛行特技,左轉右沖上旋後翻地好不開心。

    吳耀久見白光一閃,李鴻就突然出現在身前,他苦笑說:“你現在倒真是來無影去無蹤了。”

    李鴻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這句話,語塞了幾秒才望著空中說:“那家伙不嫌煩啊?”

    就算不追李鴻的目光,趙寬也知道他說的是轉轉壺,趙寬沒好氣地說:“他現在精力旺盛得緊,跟某個功力大進後一天倒晚飛來飛去的家伙差不多。”

    聽起來有點刺耳。李鴻翻翻白眼瞪了趙寬一眼,悶不吭聲地坐下,反倒是吳耀久呵呵一笑說:“李鴻是不得已的。”他十分激賞李鴻見到孫飛霜就逃的作風。

    李鴻卻也不是多願意被吳耀久這麼稱贊,他轉過頭望著山腰陰影的那團紅球說:“趙胖子,當真要把能量都給了那家伙?”

    趙寬也不坐起,依然躺著說:“不然呢?他們都商量好了,我能說什麼?”

    “欸?”轉轉壺突然飛下說:“我可是聽你的唷,你說不要就不要。”

    “少找我麻煩。”趙寬哼哼說:“這種事情最好別一天到晚嚷嚷,很容易害到我的。”

    “他們打算怎麼把這些人送出去呢?”吳耀久望著那越來越近的怪物群,又看到路易、幕斯安擔憂的神色,有些疑惑地說。

    “聽說是弄個勁力大罩子……差不多也該開始了。”趙寬終于坐起身來,望著東面山下不斷往西湧,陣容越來越大的各種異獸,他也不禁微皺眉頭。

    因山峰阻路,被“單向跳躍壁”驅趕來的獸類,許多本就自然而然地分往兩側奔竄,但仍有不辨方向直往山巔沖,也有迷迷糊糊亂竄卻被回送撞山,所以往這邊湧來的怪物雖然數量減少了些,看來仍十分的危險。

    空中的高手群似乎也准備施為,連馮孟升在內的九人,兩手空空地浮在空中,上三左三右三,九人連起來好似浮在空中的一個門戶;此時瑪莉安渾身氣勁陡然爆起,跟著滿鳳芝、孫飛霜、戴池、舒延孝……總之,九個人速度不一地激引出全身勁力,體內也跟著泛出能量勁流,自然而然往外直迫。

    山巔本來風就不小,他們九人這麼一提勁,山風更是狂亂飛卷,那群站在山顛向東一面的人們,有些體態較輕盈的已經頗有些穩不住身子,許多人更彼此攙扶著,才能不被狂風激引得四面亂滾。

    此時瑪莉安突然一叱,兩掌直推,兩道紫光聯成一片紫霞,往前方直湧,其他八人也跟著施勁,光華有紫有藍,當然也有純粹潛勁毫無光華的勁力,如戴池與舒家那兩位。既然發出光勁的以南極氣勁為主,只見整片紫藍氣勁在空中逐步聯合,跟著與戴池等人的勁力連成一片,仿佛一個半圓型的大通道,直到越過前方地面上的人群,勁力才在眾人心念下合攏收束,整片勁力仿佛一個漂亮的大罩子,將那群人整個籠罩起來。

    “還真好看。”吳耀久贊歎地說:“這時候在里面的人一定終身難忘。”

    趙寬哼哼說:“想進去看的話還來得及,我馬上麻煩轉轉壺把你吸個一干二淨。”

    吳耀久還沒來得及接腔,轉轉壺已經配合地說:“沒問題,皇儲的能量少得緊,趕得上。”

    吳耀久還真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他心底有數,自己明知危險卻堅持原則留下,趙寬雖然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其實頗有不滿,這是關懷自己的表現,吳耀久自然不會生氣,也只一笑說:“不過我看紫色還是其次,還是白光最好看,李鴻你說是不是?”畢竟皇都武技會發光的大多顯白,李鴻修練的氣劍心訣如出一轍,吳耀久自然找他幫腔。

    李鴻卻不大給面子,望著九人的勁力緩緩說:“這種方法……我辦不到。”

    吳耀久一呆,卻也明白了李鴻的語義,李鴻固然因功力大進直追特級高手,但只適合利用心劍的方式發出,無論掌腿功夫在這方面都不是很合適,想如這九人一般的聯力組織氣罩,確實是力有未逮。吳耀久想清這點,連忙安慰說:“這又算什麼?打架能贏才是好功夫。”

    “別吵。”趙寬突然說:“來了。”

    “單向跳躍壁”驅趕著的異獸群,終于首度與九人彙聚力道產生的光罩接觸,九人此時推出的都是堅固的防禦氣勁,隱含彈性又堅不可破,撞上的異獸無路可進,紛紛往兩邊奔散,相信與“單向跳躍壁”接觸之前能漸漸清出一塊清靜之地。

    “原來亂成這副德性?”趙寬眉頭越皺越緊,突然一蹦而起,破口罵:“去你特拉奶奶的鬼特拉壁!”

    吳耀久嚇了一跳說:“又怎麼了?”

    趙寬臉色臭得一蹋糊塗,沒回答吳耀久這句話,只悶聲說:“李鴻,運功。”一面剝除自己的外衣、外褲,一邊還在亂罵:“特拉奶奶的特拉功夫,還得脫衣服,真是超爛特拉命,想清閑一下看場特拉戲都不行。”

    有架打了?李鴻雙眼一亮,三柄心劍立即浮出體外化合……從很久以前李鴻就知道,只要趙寬變成這副德性,一會兒絕對緊張刺激——李鴻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因經驗使然,每當聽到趙寬用這種口氣說話,他就會不自覺地興奮起來。

    趙寬這時已經寬衣完畢,身上只余班繡蓉手制的黑色背心短褲,他背上大刀,渾身七彩光華一爆,整個人膨脹起來,開口說:“笨阿轉陪著草包留這兒。李鴻,我們走。”他騰身而起,向著空中的九人直飛過去,李鴻二話不說,亮白色的劍氣立即隨著七彩光束直沖。

    空中九人全力運功之際,突然感到有勁力接近,不由得都是一驚,旋即發覺來的是趙寬與李鴻,眾人莫名奇妙之余,還是馮孟升開口說:“你們來做什麼?”

    “特拉娘的糊塗玉哲笨孟升。”停在九人當中的趙寬瞪眼大罵說:“上次來只顧打架?”

    柳玉哲無端端被罵,她先是一怔,跟著秀眉微顰沉著臉說:“臭胖寬,你發什麼飆啊?”她還以為是這兩天沒理會趙寬,趙寬在借題發揮呢。

    馮孟升卻是心中一驚,趙寬發火代表事情非同小可,自己到底忽略了什麼?卻見趙寬說:“你們干你們的,別管我和李鴻,有余力就來幫忙。”話一說完,他領著李鴻往前直飛,順著九人組成的光罩通道一路往前,直到那群人的正上方才停住身子。

    趙寬想干什麼沒人知道,二話不說就跟著他的李鴻自然也一點概念都沒有,不過他也不急著問,反正趙寬該說的時候一定會說,誤不了事。

    下方舒家的婦孺群自然也是訝異地往上直看,其中當然有班繡蓉等人,見這兩人突然飛來,眾人不禁交頭接耳,頗有些憂心。

    “散開些、散開些。”趙寬正急急忙忙地往下指揮,要下方眾人別通通擠在一處,眾人莫名奇妙之余也只能照辦,畢竟現在毫無抵抗能力,上面那個胖子看來正在發瘋,還是聽命為妙。

    馮孟升一面送出掌勁,一面滿心疑惑地往前方望,眼看光罩前方的異獸越來越少,代表光罩與“單向跳躍壁”越來越接近,而直到接觸的那一刻,眾人就會順勢將前端的密合處開啟,然後隨著“單向跳躍壁”的接近而往後緩撤勁力,到前方這群人全部離開跳躍壁為止,這個過程中會有什麼問題?足以讓天塌下來也嘻嘻笑的趙寬緊張至失態?

    此時馮孟升突然感到勁力前端有種力道斷續之感,看來終于與“單向跳躍壁”接觸了,而因為勁力也被“單向跳躍壁”不斷毫無規律地回送,一道道勁力之間也開始起了沖突,該把封閉之處開放了。

    馮孟升正一面逐步收回勁力抵禦著那亂七八糟的回沖勁力,一面不斷思索時,他突然想通,臉色不由一變說:“糟了,原來……”

    柳玉哲臉上雖然瞧不大出來,但其實已經怒火中燒,她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麼罵過“糊塗”兩字,若不是這時無法抽身,說不定早已對趙寬飽以粉拳。此時突然聽到馮孟升驚呼,柳玉哲一怔之下馬上冷靜下來,馮孟升畢竟比自己了解趙寬,自己卻被怒火沖昏了理智,看來馮孟升已經弄懂了趙寬的意思……真的有自己沒想到的事?到底是什麼事情?

    柳玉哲已不用再想,因為眼前發生的事情,已經讓所有人立刻一清二楚,當“單向跳躍壁”與光罩剛一接觸,光罩開口散開的時候,光罩前端內側莫名奇妙地突然憑空出現一只四面亂翻的巨大扁蛇,扁蛇身子落地只一頓,正向著舒家眾人沖了過來。

    這下舒家大大小小不禁同聲尖叫起來,卻聽空中一聲爆響,猛然一個巨型七彩光球整團向著扁蛇腦袋砸了下去,跟著又是轟然一聲草石亂飛,扁蛇腦袋當即變成一面稀爛,滾在地上不斷翻動。

    那個七彩光球當然是趙寬轟出的,李鴻根本還沒來得及反應,他這時才知道自己與趙寬來做啥的……原來那些怪物會憑空出現?那豈不是太危險了?

    眼看扁蛇當場死亡,舒家人才剛松一口氣,一只金毛巨虎驀然自一角人群中滾出,翻身就將三、四個人掃得筋斷骨折、四面亂飛,巨虎跟著虎吼一聲正要肆虐,趙寬猛叱一聲:“李鴻!”

    有些楞住的李鴻突然醒悟,猛一個急速沖下,心劍雙掌疾旋將巨虎猛地攔腰切開,血光飛灑四面,直把一旁嚇得發傻的舒家人濺個滿頭滿臉。

    還好剛剛趙寬叫眾人散開,這樣一來損傷較少,二來兩人也比較容易砍殺突然在人堆中出現的怪物,但隨著“單向跳躍壁”逼近,怪物出現的速度也跟著越來越快,一會兒活蹦亂跳的大蜘蛛出現噴灑毒液,再一會兒一個全身長刺的大肉球蹦出四面亂滾,總之趙寬與李鴻幾乎是忙不過來,而被保護的舒家人現在又幾乎跟紙人一樣,隨便碰一下就非死即傷,兩人雖是全力施為,又得小心地控制勁力,避免傷人,真是忙得滿頭大汗。

    饒是兩人全力守護,場中光劍飛旋、彩光亂炸,但沒有人知道怪物會在哪兒出現,舒家還是死傷慘重,短短一瞬間,躺下了二十多人,慘叫哭泣聲不絕于耳。

    九大高手中,最感痛心的當然是舒延孝與舒繼勳,舒延孝猛然大吼:“繼勳去幫忙。”他渾身勁力毫不保留地逼出,把舒繼勳防禦的區域一起籠罩,舒繼勳則一撤勁力往前直沖,協助趙寬與李鴻痛宰冒出來的怪物。

    瑪莉安算是第二個有反應的,她眼看隨著距離縮短,抵禦四面異獸侵入的氣牆漸漸省力,立即沉聲說:“玉哲、孟升、夢娟都去,由我們頂住。”

    馮孟升與喬夢娟應聲而出,反而是柳玉哲楞在當場沒有挪身,孫飛霜才要幫她防禦,見柳玉哲楞在那兒,她訝然說:“玉哲?”

    柳玉哲這才回過神來,她猛一個收勁騰身撤劍往前直飛,孫飛霜一亂差點沒接好她留下的勁力空隙,孫飛霜不禁暗暗皺眉,但也不由得訝異,怎麼連玉哲也會失了分寸?

    柳玉哲剛剛卻是心情紛亂不已,趙寬“糊塗”兩字罵的一點沒錯,都是自己太過粗心,“單向跳躍壁”不斷將走錯方向的異獸跨越空間回傳,當然會出現這種狀況,若早想到此事,數公里外就該開始清場,一路守到這兒才不會產生這種問題;自責之余,柳玉哲逐漸清明,趙寬縱不忍舒家人受傷喪命,頂多責怪自己,也不該會如此失態地生氣……看著他與李鴻盤旋飛舞不肯擅離某處,接著望望兩人下方的人群,柳玉哲恍然大悟,讓趙寬發火的主要原因,是班繡蓉現在也在其中……

    想到這兒,柳玉哲一向平靜的心,不由自主地郁悶起來,直到孫飛霜的一聲呼喚,才把她神智喚回,連忙上前協助。

    有了四大高手協助,雖然怪物陡然出現時,仍不免有人受傷,但怪物死亡的速度卻是更快,而且從舊大陸驅趕來的異獸本就較弱,猛一出現就是六人聚力轟擊,往往連四面環境都沒看清楚就一命嗚呼了。

    終于,漸漸沒再有怪物出現,大人仍聚精會神地四面張望警戒,最前端的喬夢娟卻突然眼前一花,被往後傳送了一段距離,沒想到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彩色大光球,跟著看到趙寬正惡狠狠瞪著自己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嚇得她一下子忘了自己功夫其實高出不少,驚呼一聲轉身就往後逃。

    趙寬沒想到眼前突然閃現的是人非怪,還好他勁力沒立刻轟出去,不過看喬夢娟居然被嚇得逃命,他也楞在當場;抬頭一望,外圍的光罩已經退到附近,下方的人們似乎也正逐漸穿透過“單向跳躍壁”。

    看來是終于安全了。趙寬轉頭望向正下方的班繡蓉,見她正兩眼泛紅,直望著自己,整個人干乾淨淨地毫發無傷,而舒鄲果那小子還緊張兮兮地守在一旁。

    總算沒白忙一場……趙寬那股勁兒一泄,只覺全身勁力似被抽空一般,這時是該去找個地方躺了;趙寬向班繡蓉含笑揮了揮手,轉身飄然而去。

    第二章妒惱交織

    無元五三一年一月二十一日“單向跳躍壁”不斷接近,眾人自然不能在此久待,老是被傳來送去的感覺並不舒服,既然已經完成送人出去的目的,眾人當即整隊往西飛,至于那個古怪大紅球雖無人理會,倒也自顧自地遠遠跟著飛行。

    接下來得找個安置南極部隊的地方,等安置妥當,將轉轉壺能量傳送給那紅球怪物後,就是殺往康勾森林的時機。若非地底城幾近全毀,那倒是個好所在,只不過現在得另找地方了。

    有關這個問題,這兩日早已縈繞南極諸衛統心中,除這之外,哪些人留下來照顧這群人,也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因為“單向跳躍壁”收縮的速度越來越快,而“康勾森林”的問題,也不知道得花上多少時間,南極部隊駐留的地方,離“康勾森林”越近,被迫遷移的可能性越低,但相對地,危險度也更大。諸人與戴池討論的過程中,戴池提出了一個“康勾森林”外圍的地點,若如戴池所言,確實是個適當的去處。

    少了婦孺的牽絆,凌晨天未亮前,已飛越了原來的地底城、謝家村,眾人都無須休息,毫不停留地往南面的“阿佛陸塊”飛射。但飛過謝家村時,一直在後尾隨的怪球似乎終于忍耐不住了,只聽謝棲沉聲說:“到底要飛到哪兒去?難道你們打算帶著這群人,一起去‘康勾森林’送死?”

    在高速飛行下,謝棲的聲音透過渾厚的內力送出,直達每個人的耳中,瑪莉安微微一皺眉,回頭說:“有個地方可能適合安置他們。”謝棲馬上接著說:“願聞其詳。”

    “我來解釋好了。”戴池接口說:“合**在‘康勾森林’外圍,當初有建立幾個十分不醒目的建築物,主要的目的是觀察森林內外獸類的互動關系,那些建築物雖然棄置已久,但仍有部份可以存身,只要出入不要太過頻繁,引起異獸攻擊的欲望,躲在那兒反而不會被怪物們發現。”

    “哦?”謝棲頓了頓說:“那些建築物附近難道沒有怪物棲息?這樣大隊人馬進入,豈不會引起怪物群的注意?而戴先生又如何得知進入之法?”

    “關于這一點,謝族長無須擔心。”戴池點頭說:“因為前一次進入‘康勾森林’前,陳山恩先生曾領我們去其中一個建築物稍作休憩、養精蓄銳。”

    “嗯……”謝棲語氣中似乎有股莫名的焦躁,隔了片刻才說:“那兒可適合進行‘聚星化日’?”

    原來謝棲急著想要轉轉壺的能量?眾人恍然而悟,倒也能體會謝棲的心態,誰不想功夫變得更高一些呢?只不過謝棲不似這麼沉不住氣的人物,居然也會耐不住性子發問?

    那兒是否適合讓轉轉壺轉移能量給謝棲,這當然只有戴池才知道,眾人望向戴池,只見他眉頭皺了皺,這才說:“那兒的通道過小,可能不適合謝族長進入,而外面當然談不上安全,是我沒想到這層。”

    謝接聽罷微微一笑,卻也沒再說話。他倒也不怕眾人毀諾,畢竟除非有高手願意犧牲,否則沒能創造一個頂尖高手出來,闖去‘康勾森林’一樣是送死。

    這麼說來只能先作停留了?剛剛這一串對話的過程,眾人的速度都沒減緩下來,直到這時,瑪莉安才向全隊揮了揮手,速度這才逐漸的緩慢下來。

    這時已經進入了“阿佛陸塊”的區域,下方正好是一大片的草原,視野十分遼闊,估計若有怪物出現,也能及早應變。瑪莉安領著部隊下落,眾人也跟著落地,謝棲、葛莉嵐等人糾結出的大紅球這時不再刻意回避,就這麼往人群中落下,眾人自然而然地遠遠閃開,誰也不想與這奇怪的大家伙靠得太近。

    轉轉壺眼看著自己該出場了,他也不等人呼喚,直接飛到紅球身旁說:“來吧,我要先吸納一點你的能量作分析,才知道要轉變成什麼形式的。”

    “不只單純傳送功力,還得做‘九星歸一’的動作。”謝棲說完,身旁冒出十只血紅觸手,其中一條格外的粗大,他接著說:“其他九道內息,也請轉化歸入這條主脈之中。”

    “喔?沒問題。”轉轉壺十根短柱探出,分別與十只觸手銜接,果然十根觸手勁力各有不同性質,轉神壺也就依著謝棲的吩咐,開始運作起來。

    瑪莉安等人冷眼旁觀,自然明白原因,這團大紅球里面少說有數十人的不同內息,雖能互相借著血脈相連彼此挪用,但總有沖突之處,謝棲借著這個機會轉化,就算沒有轉轉壺贈與的功力,能量的純粹化也會使他整體能力增加不少,只不過……葛莉嵐等靈智尚存的人呢?這樣的動作對他們來說難道沒有壞處?

    想到此點,南極洲幾個衛統目光自然而然地望向葛莉嵐,其中以瑪莉安與喬夢娟的神情最是複雜,她們與葛莉嵐也有著深厚的感情,怎知被這紅球一附體,葛莉嵐就好似變了個人一般翻臉不認人?

    三日前不得已的交手,對她們來說絕非愉快的回憶,只不過她們久掌權柄,向來斷事明快,這才能強拋感情包袱對仗,但偶爾在腦海中回思,難免會有痛心的感覺。

    葛莉嵐這時卻也正望著眾人,面上表情十分古怪,似乎帶著一點痛苦又帶著些興奮,一雙帶著點紅絲的眼神東邊轉轉西邊轉轉,在月夜中散發著一股陰森森的感覺,不只是她,謝棲與其他三個謝家人,臉上都是這種古古怪怪的神情。

    喬夢娟看著看著,眼眶不禁紅了起來,她突然轉身撲到馮孟升懷中,嗚咽地抽泣起來。

    馮孟升一驚,連忙安撫著說:“怎麼了?怎麼了?”

    喬夢娟強忍住淚,低聲說:“那不是葛莉嵐姊姊。”

    馮孟升莫名奇妙地說:“什麼?”

    “那不是葛莉嵐姊姊。”喬夢娟在馮孟升懷中猛搖頭說:“那不是。”

    馮孟升不知如何應對,只好順著喬夢娟的言語說:“對,她不是。”

    喬夢娟這才安靜下來,但仍依靠著馮孟升不肯分開。

    其他幾個衛統不似喬夢娟如此脆弱,但聽在耳里,仍有一番感慨。瑪莉安歎口氣轉過頭,卻見趙寬正皺眉望著這兒,似乎在思索什麼事情。

    他是在看柳玉哲嗎?瑪莉安心中一動,回頭望了望柳玉哲,卻見她柳眉微顰低頭沉思,卻是看也不看趙寬那兒一眼,瑪莉安不由得暗暗心驚,柳玉哲莫非當真動了情?

    若非動情,柳玉哲豈會失控而顯露出情緒?若非動心,被他罵上兩句又有什麼了不起?

    這胖子雖然有時口舌不饒人,但他不但功夫不錯,那個腦袋更不知道是什麼做的,鬼頭鬼腦精靈古怪,老實說,除了外貌不大稱頭之外,倒也不會配不上柳玉哲,如果柳玉哲當真這麼定了下來,卻也是好事一樁,而對南極洲來說,也增加一個不錯的人才。

    反正左右無事,自己何不試著化解看看?想到這兒,瑪莉安緩步向著趙寬走去,但走沒兩步,她卻看到了趙寬身旁的吳耀久,正有些坐立不安地看著自己。

    瑪莉安不禁有些想笑,自那次“鬼食丘”之役後,這草包皇儲就突然客氣起來,弄得自己也跟著客客氣氣,倒是少了一些爭辯的樂趣——不過這家伙有禮貌的時候,也不是這麼惹人討厭就是了。

    想到“鬼食丘”那次,瑪莉安不禁搖頭,那時可真是大難不死,這草包現在這麼客氣,是感激當時自己激出氣勁相護,還是對兩人當時的緊緊相擁感到不好意思?

    想到這,瑪莉安的臉也不由自主地紅了紅;那時是逼不得已,自己過了幾天也就放下此事,不再掛懷,若這家伙當真因為這事就客氣起來,那是大可不必,兩人吵吵鬧鬧地反而自在一些。

    後來聽玉哲說,若不是趙寬機警,眾人說不定更晚發現自己與吳耀久身陷“鬼食丘”腹中,當時自己雖然還有余力,但若再多拖個一天半天,可能還真有點危險……這又是趙寬的功勞,更別提前前後後發生的許多事,此人果是人才,他與柳玉哲的事情最好是開心收場,否則他老與那新大陸莫名奇妙的皇儲混在一起,以後變成敵人,豈不會讓南極洲大為頭疼?

    當他朋友已經有點辛苦,當他敵人還得了?想到此處,瑪莉安心中大是警惕,這趟非走不可。

    一面緩步一面想,瑪莉安也走到了趙寬與吳耀久面前,至于李鴻,幾秒鍾前發現孫飛霜目光轉了過來,馬上咻地一下不知飛哪兒去了,這時倒是不見蹤影。

    見瑪莉安走來,吳耀久首先開口問候:“瑪莉安衛統,您好。”

    “皇儲也好。”瑪莉安先回應了一句,她回頭望了望,發現柳玉哲的目光已經偷偷轉了過來,臉上陰晴不定的似乎十分忐忑。

    她果然在意這個胖子。瑪莉安暗暗歎了一口氣,回頭說:“我想與趙寬談兩句話。”

    這話一說,吳耀久與趙寬都有幾分意外,吳耀久楞了楞才說:“請便,我四面逛逛。”跟著起身離開。

    趙寬擺出個怪臉,兩眉一高一低地望著瑪莉安說:“冰天雪地大姊頭找東海漁村趙胖子做啥?”

    什麼冰天雪地大姊頭?這下瑪莉安剛剛想的事情差點全拋到腦後,只想一掌轟了下去,這滿口胡說八道的死胖子,幾乎比喜歡吵架時的吳耀久還讓人討厭……什麼又是東海漁村?

    見瑪莉安一時說不出話來,趙寬呵呵一笑說:“胖子懶得站起來,為了不顯得太沒禮貌,大姊頭請坐。”

    瑪莉安又好氣又好笑地坐下,平靜了半天思緒,才要開口,卻聽趙寬又說:“如果是玉哲的事情,倒沒什麼好說的。”

    瑪莉安一怔,皺眉說:“什麼意思?”

    趙寬嘻嘻一笑說:“是她自己不來找我的,我又沒不讓她找。”

    這臭美的死胖子。瑪莉安臉色不大好看地說:“你以往都沒找過玉哲?”

    “沒啊。”趙寬眨眨眼說:“你們可比整天睡覺的胖子忙多了,難得有空的話就自己過來呀。”

    真的很難跟這個胖子談下去。不過瑪莉安來之前已有心理准備,這胖子若是好對付,也未必值得自己走這一趟,她沉住氣,緩緩說:“玉哲的個性,我不敢說一清二楚,但總也相識數十年,她對你的態度,我可是頭一遭看到。”

    趙寬怔了怔臉色微變,也不知道是意外還是感動,瑪莉安看了信心大增,正考慮該如何再下說辭的時候,趙寬卻突然大驚小怪地說:“相識數十年?你們果然都是大姐。”

    這可惡的死胖子!瑪莉安耐性全失,忍不住蹦了起來,正想轉身離去,卻聽身後趙寬突然說:“大姊頭等等。”

    他還想說什麼?瑪莉安望著那方柳玉哲的模樣,終于按下怒意,憤憤回頭瞪著趙寬,卻聽趙寬一笑說:“幫胖子一個小忙如何?”

    這家伙雖討厭,畢竟也幫了不少忙,要求若不過分自然能幫則幫。瑪莉安強忍著怒火,點頭說:“你說說看。”

    “你們那些人啊。”趙寬對不遠處的南極洲部隊,指指點點地說:“一大群好礙眼呢,能不能分散開來四面走走啊?”

    瑪莉安當場失去理智,轉身就走,理都不理趙寬;而趙寬搔了搔頭,嘻嘻一笑,卻也沒再多言。

    瑪莉安回到柳玉哲、滿鳳芝等人身邊,看著柳玉哲,剛剛的怒氣雖然散去不少,卻依然不大釋然……這胖子既然這麼不識抬舉,柳玉哲何必委屈?有機會宰了他算了,省得以後麻煩。

    見瑪莉安氣嘟嘟地回來一句也不吭,本來臉色罩著一抹憂色的柳玉哲,這時卻忍不住噗哧一笑說:“被臭胖子氣壞了?”

    還不都是為了你?瑪莉安瞪了柳玉哲一眼說:“那胖子真不是個東西。”

    柳玉哲歎了一口氣,低下頭沒說什麼,隔了片刻之後,她才說:“我知道。”

    知道才怪,知道就不會是這副模樣了,一向把男人抓在手上玩弄的柳玉哲,如今居然被個滿身肥油的胖子弄得神魂顛倒?瑪莉安憤憤說:“你知道他最後說了什麼嗎?”

    柳玉哲一楞抬頭,瑪莉安斥說:“他居然說部隊一大群礙了他的眼,問我能不能讓他們散開四面走走!”

    瑪莉安因為頗有怒意,這話的音量不禁放大了些,柳玉哲一怔望向趙寬之際,卻見趙寬聞聲臉色一凝,目光偷瞄了一下那個正透過轉轉壺轉化功力的大紅球,跟著連忙轉開。

    柳玉哲見狀,心中一動,順著趙寬的目光望去,卻見謝棲目光一寒,正瞪向趙寬。

    柳玉哲不知為何渾身一顫,突然一把抓著瑪莉安的手臂。

    瑪莉安愕然說:“怎麼了?”

    柳玉哲腦海一片紛亂,遲疑地說:“聽他的。”

    “什麼?”瑪莉安一怔。

    “聽他的。”柳玉哲搖搖頭,深吸一口氣將情緒穩定下來,接著傳音說:“瑪莉安,你忘了當時通道出口的天羅地網?”

    對了,那些怪血脈會悶不作聲地鑽土,若一把將部隊包了起來,豈不是全軍覆沒?瑪莉安心一沉,連忙抓人吩咐下去,直到部隊如趙寬所言的“分散四面走走”,她這才忍不住猛一頓足說:“這死胖子,有話不直說。”

    “他……是在警告我。”柳玉哲頓了頓,有些幽怨地說:“若不是我心紛亂,不至于沒想到這一點,但我……總之,之前確實是我的錯。”

    原來是為了舒家的死傷在自責,瑪莉安歎了一口氣說:“那也是難免的,雖說你疏忽了,但若那時是我來,我也一定想不到,趙胖子拿這怪你和孟升也有點過分。”

    見柳玉哲沉默不語,瑪莉安接著說:“就算真是你錯好了,道個歉不就沒事了嗎?他也沒有一直掛在嘴上,現在不就笑嘻嘻的?反而是你自己一個人在這兒生悶氣,也不知道悶什麼?”

    柳玉哲搖了搖頭,仍沒有說話,瑪莉安正莫名奇妙的時候,一旁一直沉默的滿鳳芝突然開口:“瑪莉安,別說了。”

    “嗯?”瑪莉安訝異地回頭。

    滿鳳芝望著柳玉哲,頓了頓才說:“玉哲,是在妒忌。”

    瑪莉安聞言,一頭霧水轉回頭。

    而柳玉哲一怔下,正強笑說:“我才……我才不會妒忌……我……”怎麼連話都說不順暢了?柳玉哲吸一口氣,這才突然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淚水已然潰堤奔流;她兩手猛捂住臉,倏然脫身往空中直飛,穿入云端,不見蹤影。

    “什……什麼?”瑪莉安睜大眼回頭望著滿鳳芝,卻見滿鳳芝搖了搖頭,沒打算繼續說下去,瑪莉安也只好罷了,不過望著空蕩蕩的空中,她不禁替柳玉哲擔心起來。

    ※※※

    不久前迅如電閃飛出老遠的李鴻,繞行片刻後沒感到孫飛霜追來的氣息,便在高空云上隨處找了一個位置停身,依著修練之法,嘗試著心念以一化五;但每一個階段的進展都更難了一層,上次以一化四就花了好久的時間,這次更不知得耗上多久。

    李鴻這時慢慢地想通,這畢竟是技巧上的突破,所謂熟能生巧,而一般來說,技巧上的孰悉會遠快于修練內息的速度,所以一般修練者,在內息充沛之前,應該早已經准備妥當,但自己是體內內息狀態特殊,才會老有技巧趕不上內息的感覺。

    李鴻的個性堅毅、甯折不彎,再怎麼難練他也不會叫累,只不過心中總有種感覺,雖說心念化分的技巧總會慢慢練上去,但若永遠趕不上內息增長的速度,多余的內息幾乎等于白增長了。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趙寬現在比自己少釋放一次,論及內息當然是遠不如己,但老覺得打起架來他不會比自己占下風。不久前兩人保護舒家眾人時,趙寬縱然飛行速度不如自己,但是光球、光帶四處亂砸,殺怪物的速度也不比自己慢到哪兒去,論及招式的威力,更是一點也不遜色于己,若他也跟著再釋放一次內息,自己豈不是遠遠不如?

    比不過自己好兄弟是沒什麼大礙,但卻點出了自己功夫上的一個大問題,這個問題若不解決,豈不是隨時有可能輸給功力不如自己的人?只因為自己內息增長太快?這實在不大對勁。

    而且另外還有一個困擾,前些日子才好不容易想出三柄心劍的配合之道,一劍禦體浮空兩劍凝掌,還研究了好一陣子施用的方式,若現在多練出一柄,該放到哪兒去?讓自己飛得更快上那麼一點?還是選只腳來用?還是恢複以前讓心劍亂飛亂攻的模式?自己實在不喜歡這種方法……之前凝在軀體上然後整個人往前沖,打起來還覺得快活些。

    想到這,李鴻不禁皺眉不已,當初柳玉哲所言果然有理,在修練到頂點之前,似乎是沒必要去思考配合方式,否則過一陣子又得全盤重來。

    那現在……該怎麼辦?浮在空中的李鴻沉思了起來。

    其實李鴻前一部份所想雖說有理,卻也看得太過嚴重,趙寬的“狂霸七式”本是無祖手創的一流武技,配合上路南所遺的氣道武學更是剛猛無匹,如果再遇上他不顧一切地拼命,這股氣勢配合上本質就十分強橫的內息與招式,攻擊力與破壞力自然足以令人咋舌,但耗費的內息卻也十分巨量,那時若再多轟一陣子,說不定趙寬真會遇到功力耗盡被迫散功的狀況。

    而心劍功夫本以快速見長,連威力也是伴隨著速度展現,另一大優勢是心劍本身無人能比的能量恢複速度。不久前的那一仗,李鴻雖然也是全力防護下方眾人,但從頭到尾都沒有內息不足的感覺,而趙寬打到後來,已經不敢再用“狂霸七式”的第二招“推山移嶺”攻擊,就是最好的明證。

    李鴻只察覺缺點,未顧及優點,當然與他的個性也有關系。從開始修練心劍起,李鴻便已感到困擾,心劍基本施用要點,乃是自己能先一步避開戰團中央,利用高速度心劍遠距攻擊,而李鴻本是個喜歡搏斗拼命的個性,當然越練越是覺得頭疼。

    事實上,除李鴻之外,趙寬、馮孟升都有類似的困擾,天生喜歡開溜的趙寬,偏偏身法又慢又不靈光,遇到敵人只能拚命;而馮孟升則喜歡立足不敗之地之後好整以暇地攻擊,最好另有時間到處救人,偏偏他卻沒練心劍的福氣;更別說喜歡拚命卻拚不了的李鴻,若今天練“狂霸七式”的是他,保證每次都讓他轟得十分過癮。

    只不過另兩人對武學的執念不如李鴻,感受到的困擾程度自然也不如,所以第一個對自己功夫產生疑惑與思索的,當然也是李鴻。

    李鴻正努力思索著應該如何運用心劍拚命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一股能量正漸漸上浮接近,他心一驚,本以為是孫飛霜,正要轉身開溜,突然覺得那股能量雖同是南極洲的雪舞氣勁,但似乎有幾分不同,可能是其他的人。

    除了孫飛霜之外,李鴻對其他人的氣息並沒有細加分辨過,他只能遠遠看著浮上的人,這才知道來者的身分。

    出現在李鴻眼前的,正是剛剛才沖上云端的柳玉哲,她避到無人之處,索性放懷痛哭了一場,但為什麼要哭,她卻自己都不清楚——或者說,自己不願思索個分明。大哭一場後,心情雖舒暢不少,卻還沒完全平靜,估計轉轉壺轉化功力的時間還長,她一時也不想下去面對瑪莉安與滿鳳芝,索性更往上飄。

    柳玉哲此時心中紛亂,諸般念頭來來去去,她又執拗地不肯去理個分明,所以沒事先察覺不遠的上方正有一個人呆呆地望著自己上浮。

    不過功夫練到這個程度,本就不斷與外在能量有所感應,飛到十余公尺之內,柳玉哲終于發現李鴻的蹤影,她一怔望了過去,卻見李鴻也是楞楞看著自己,柳玉哲這才想起自己臉上淚痕未干,模樣兒想必有些難看,她微微轉過頭避開李鴻的視線,有些尷尬地說:“你……怎麼在這兒?”

    李鴻對柳玉哲倒是頗感激,若不是她提醒心劍可以與本身軀體化合,他現在別說飛不快,連心劍凝掌的功夫大概也想不出來,最重要的,從那次之後,柳玉哲就沒再找李鴻啰唆過半句話,單這一點,就讓他大有好感。


   
    這時見柳玉哲有些狼狽地問自己問題,李鴻楞了楞如實回答:“躲人。”

    柳玉哲一楞後隨即明白,她歎了一口氣說:“是我不好。”

    李鴻莫名奇妙地說:“什麼?”

    柳玉哲沉默片刻,終于還是搖搖頭說:“沒什麼。”

    大概是說錯了吧?李鴻沒追問,而又想不出接下來該說什麼,索性閉嘴。

    這種時候,身旁是不愛說話的李鴻,倒也不錯,不用回答一堆令人頭疼的問題。柳玉哲自嘲地笑笑,望著李鴻說:“因為我的疏忽導致舒家死傷,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李鴻壓根沒想到那是柳玉哲的錯,他楞了楞才聽懂,跟著搖頭說:“不會。”

    柳玉哲才點了點頭,李鴻接著又說:“因為沒傷到繡蓉。”柳玉哲一怔抬頭,見李鴻臉色一正說:“若傷到繡蓉,我就會生氣。”

    連李鴻都這樣?柳玉哲目光無助地望了望下方的云朵,隔了一陣子才說:“胖寬呢?”

    “趙胖子……”李鴻皺眉思索半天,才說:“應該不會。”

    這話可把柳玉哲說糊塗了,連李鴻都會生氣,趙寬怎麼不生氣?她訝異地說:“你怎會這麼想?”

    李鴻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一向不太思索這種事情,搖搖頭才說:“他生氣看狀況的。”

    柳玉哲還是不懂,班繡蓉陷入危險趙寬會生氣,傷到班繡蓉趙寬反而不會生氣,這算是什麼看狀況?

    見柳玉哲狼狽中不掩秀美的臉一臉茫然,好象自己不說個清楚十分對不起她,李鴻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說出大概的感覺:“我覺得,趙寬只有……生氣有用時……才生氣。”

    有用?臭罵我一頓有什麼用?柳玉哲嘟起嘴,搖搖頭沒打算繼續問,也許問馮孟升會說的比李鴻清楚些吧?不過,又有什麼好在意的?難道自己還真的去求他原諒?那臭胖子……以為自己當真少不了他?

    柳玉哲一咬牙,暫把趙寬的事情拋開,轉過身背對著李鴻。

    李鴻見柳玉哲突然轉身,也不知道搞什麼東西,訝異地望了望,只覺得背著身子的她,似乎從懷中取出了什麼東西。

    又過了短短幾秒,柳玉哲一個轉身,回頭對著李鴻笑說:“好了,好看嗎?”

    呃?剛剛梨花帶雨的面龐,怎麼好似變魔術般地轉眼就如春花綻放,臉上不只收拾得干乾淨淨,配上淡淡的眼影粉妝、水嫩紅唇,好似換了張臉……李鴻當場楞傻著無法答話。

    不該問這個木頭人的,要問該問……柳玉哲一皺眉,強逼著自己轉過思緒,笑說:“你剛說躲人,躲人的時候呢,都在發呆?”

    這女人怎麼態度變得這麼快?李鴻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剛剛還一副哀慟神傷的模樣,怎麼現在精神這麼好?女人果然是自己無法理解的族群,選擇遠遠避開確實大有道理。

    李鴻楞了半天,發現柳玉哲仍笑咪咪地望著自己,這才想到該回話,于是說:“我在想心劍的應用。”

    “啊。”柳玉哲既然放下了趙寬的事情,心念就明快了起來,她一笑說:“你功夫變高,又可以多分出一、兩把心劍了?”

    “還不知道要多久。”這正是李鴻頭疼的地方,他歎口氣說:“這樣太慢了。”

    他還嫌自己練的太慢?柳玉哲不禁想笑,天下不知道有沒有人比這幾個家伙功夫練得更快的?她搖搖頭說:“按部就班來,你們都是日後的高手。”說著說著,她也感到幾分失落,李鴻若再進步,豈不是連自己都打不過他了?那個死胖子會不會跟著也進步?

    又想到他了。柳玉哲眉頭皺起,生起自己的氣來。

    李鴻見柳玉哲哭了又笑、笑到一半又突然大皺眉頭,心中不由得一面搖頭一面又暗暗點頭,搖頭是覺得自己現在應該遠遠避開;至于點頭,是覺得這樣的人,果然是趙寬才能應付,自己可沒有這種能耐。

    柳玉哲自然不知道李鴻在想些什麼,她好不容易才再度抽離讓自己心煩的思緒,臉上又掛著笑說:“有問題可以問問姊姊啊。”

    “謝謝。”李鴻已經打定主意要溜,他跟著說:“我先走一步。”說完也不等柳玉哲再說些什麼,心劍裹體破空飛去——

    跟死胖子一樣不識抬舉。柳玉哲暗暗罵了一句,搖搖頭飄下,才剛穿過一朵方圓十數公里的小云彩,卻見孫飛霜正在下方東張西望。

    兩人目光一對,孫飛霜呵呵一笑說:“玉哲怎麼也到空中來了,有看到李鴻嗎?”

    柳玉哲皺眉苦笑說:“跟他捉迷藏這麼多天,你還不膩啊?”

    孫飛霜搖頭笑說:“那小子真好玩,看到我就逃,我還沒見過這種男人,想起抓到他時他臉上會出現的表情,就忍不住想追他。”

    這倒也是。柳玉哲不禁笑了起來,不過片刻後她突然收起笑容,對孫飛霜說:“不過,我覺得李鴻性子很單純,你既然嘗了甜頭,干脆見好就收吧,省得鬧出事來。”

    孫飛霜一怔說:“當初若非你提醒,我還沒想到逗弄這小子呢,怎麼現在又心軟了?”

    柳玉哲皺皺眉說:“我後悔了,當初不該提醒你可以找他。”

    “又怎麼了?”孫飛霜一揚眉說:“若說功夫,他雖然進步不少,也沒什麼好怕的。”

    “不是這麼說。”柳玉哲頓了頓說:“他們與我們關系不錯,但也與那個皇儲關系匪淺,若產生了仇怨,不只我們少了一個幫手,又幫對方增加一個強助。”孫飛霜仍在考慮,柳玉哲再下說辭:“總之你以後也會甩了他,現在讓他自己跑掉豈不是省個麻煩?”

    “還沒膩呢……”孫飛霜皺皺眉說:“不過你說的也對……好吧,不撩撥他就是了,可是現在舒家的也跑光了,看來又得憋著。”

    柳玉哲妙目一轉,掩嘴輕笑說:“又不是沒憋過。”

    “你可樂了。”孫飛霜橫了柳玉哲一眼說:“那個胖子能耐如何?”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柳玉哲雖非不知人事的少女,仍忍不住臉上微紅,皺眉說:“還是這麼口無遮攔。”

    “自己姐妹嘛。”孫飛霜哈哈笑說:“你又不是夢娟,害什麼臊?”

    柳玉哲搖搖頭,想起與趙寬恩愛的時刻,不禁有些恍惚,也就沒回答孫飛霜這句話。

    突然間,卻聽孫飛霜一拍手掌說:“我知道了。”

    柳玉哲回神說:“什麼?”

    “我找那個笨皇儲。”孫飛霜笑說:“這可不怕有後遺症了吧?”

    柳玉哲一怔,卻兒孫飛霜興匆匆地往下直飛,直溜入了人群之中。

    第三章翻臉噬人

    這趟轉化功力,直耗到入夜,依然沒完成,眾人不由得等得有些心煩意亂,而本來最急切的戴池卻反過來安慰眾人稍安勿躁。

    畢竟戴池對“聚星化日”的過程十分清楚,那古怪紅球的總合功力極高,轉化耗時,更何況還須另外灌注功力?戴池猶記得數十年前西牙最後一次使用“聚星化日”,足足耗了一日一夜才完成,雖說那時轉轉壺處于停機狀態,與現在頗有不同,但花一天的時間想來不算誇張。

    而南極洲眾部隊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被下了一個——“解散四處亂走,不得固定停留一處”的莫名奇妙命令,紀律規矩自然不大能保持,而部隊中又是女多男少,群雌們難免三五成群地聊天起來。

    但到了天色漸亮,四面的話語聲卻漸漸寂靜,眾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那古怪紅球身上。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球面上的五個人影,就漸次緩緩沒入身後的血脈之間,正仿佛當初從血脈中浮出一般詭異,而隨著最後一個沒入的謝棲身影也消失後,除了與轉轉壺連結的十根觸手依然穩定,組成紅球的血脈似乎也跟著不斷蠕動,接著更似乎逐漸縮小,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再過了幾個小時,紅球的體積已經是原來的四分之一不到,只大概剩下三公尺方圓;到了這個時候,紅球會縮小自然是事實而不是錯覺,南極洲部隊到處亂走的人群中,竊竊私語指點紅球的人也跟著越來越多。

    不只是部隊,其實每個人看著縮小的紅球,心中都有一個疑問,五人隱入這樣大小的球中當然是綽綽有余,但紅球中本來藏著一大堆人,現在那些人都到哪兒去了?

    孫飛霜不久前跑來與吳耀久、趙寬搭訕,聊到現在,話題自然也轉到了紅球身上,孫飛霜目光轉向趙寬笑說:“趙胖子,你聰明不下玉哲,說說這紅球在玩什麼把戲吧。”

    趙寬望望避得遠遠的柳玉哲,一笑說:“胖子不算聰明,聰明人是像玉哲、孟升那種。”

    吳耀久可聽不下去了,他皺眉說:“趙胖子,太過謙虛就變虛偽了。”

    “你看過胖子我謙虛嗎?”趙寬瞪了吳耀久一眼才說:“聰明人要‘事無大小钜細靡遺’才算得上,偶爾‘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也無傷大雅,但我總之不是這種人。”

    這胖子肚子里還裝有幾句成語?吳耀久大吃一驚:“你知道的古詞還不少。”

    “真以為我肚子里一點墨水也沒有?”趙寬哼哼說:“我師傅雖然常罵粗話,偶爾也會出口成章的,聽多總會學個兩句。”

    孫飛霜笑接說:“還沒說你算哪種人?”

    “我算是‘愚者偶有一得’。”趙寬嘻嘻一笑說:“偶然會想到些聰明人不小心沒想到的東西,但會不會每次想到……可不能打包票。”

    孫飛霜笑笑沒接口,吳耀久卻橫著眼睛看趙寬說:“我怎麼覺得你是懶?”

    “去你的草包。”趙寬笑罵說:“我可沒說過我不懶,這是兩回事。”

    吳耀久猛搖頭,深覺這根本是同一件事,兩人正鬧個不休之際,突然“啵”地一聲,轉轉壺身邊的九條較小血色觸手,與他完全脫離,只余下一條粗壯的紅色主干與其中一端接觸。

    “轉化完畢了?”孫飛霜不由得站了起來,看來轉轉壺開始傳送本身能量給謝棲了。

    “該飛上空中等啰。”趙寬笑說:“免得屁股突然被捅一下。”他也沒站起,直接輕運功力,就這麼盤坐飛起,慢慢往上方飄。


   
    孫飛霜與吳耀久自然也跟著上飛,吳耀久一面還迷糊地問:“什麼被捅一下?”

    見趙寬飛起,幾個衛統心領神會,跟著一個個飛起,一面還吩咐部隊離地,至于舒家兩人與戴池,早在閑聊中得知眾人擔心的事情,當然也不敢怠慢。

    吳耀久見趙寬沒理會自己,正想追問,卻突然覺得有股陌生的味道,他皺皺鼻子說:“什麼怪味?”

    趙寬也聞到了,他縱目四顧說:“有人放屁嗎?”

    “不是屁味。”吳耀久認真地說:“像是熏烤什麼東西的味道。”

    “是那東西放出來的嗎?”孫飛霜皺著眉頭一指下方紅球說。

    “八成是。”吳耀久點點頭說:“好象變得更小了。”

    此時馮孟升正興喬夢娟雙雙飄來,馮孟升開口便說:“趙胖,那紅球……”

    趙寬板著臉打斷說:“不知道。”

    “呃……”馮孟升干笑一下回頭說:“你看,害我被罵了。”

    商夢娟噗哧一下說:“趙三哥果然很凶。”

    “又不是神仙,哪會什麼都知道。”趙寬苦笑搖搖頭說:“真要問我怎麼想,我覺得干脆只留兩、三個高手在這兒引路,其他人先去那個地方躲好再說。”

    “可是只有戴池知道地點啊?”馮孟升說。

    “那就麻煩他多跑兩趟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趙寬呵呵笑說。

    這倒也是。問題是總不好替南極洲做主,馮孟升望望孫飛霜,沒接口說下去。

    孫飛霜倒不認為有多麼嚴重;就算紅球功力大進,眾人合力也未必能敵,他若敢亂來,大不了與他一拼還來得比較爽快,所以也沒在意趙寬的言語。

    喬夢娟望望四面突然笑說:“李二哥被飛霜姊嚇壞了?怎麼老是不見蹤影。”

    “對了。”孫飛霜點頭對吳耀久微笑說:“就煩皇儲轉告李鴻一聲,教他不用躲著我了。”

    “哦?”吳耀久一臉戒心。

    孫飛霜故意長歎一口氣說:“我也不知何以讓人如此畏懼?既然如此,以後不跟他說話就是了。”

    吳耀久頗有三分意外,反而有些覺得對不起孫飛霜,畢竟自己也曾苦勸李鴻別理會這個女子,他面色沉重地說:“孫衛統放心,我一定如實轉達。”

    孫飛霜暗暗好笑,這皇儲也是個老實頭,而且比李鴻好說話,看來更容易上手。不過這種事情不可操之過急,得花個幾天時間讓他消去戒心,到時就能任自己宰割,不過要趕在解決“單向跳躍壁”之前,否則各回各的家,可就來不及。

    眾人聚在一起,談天說地,一時倒也是和樂融融,隔不多久,滿鳳芝與柳玉哲,也在瑪莉安帶領下接近人群,加入了談話的陣容。

    滿鳳芝過來也只是安安靜靜、面無表情地聽著,柳玉哲卻是妙語如珠,一會兒戲謔馮孟升與喬夢娟,一會兒與孫飛霜互相取笑,看起來似乎已經完全恢複正常,只不過孫飛霜提到趙寬的時候,柳玉哲大多只笑不答,目光也不怎麼往趙寬的那個方向望去。

    反正事情沒說到自己頭上,趙寬也不大搭理,反而是馮孟升與兩人對答居多,不過兩人有時連手調戲起馮孟升,卻是常常讓他發窘不已,不斷偷瞧十分容易吃醋的喬夢娟。

    雖說看來十分和樂,但人人心底有數,柳玉哲巧笑嫣然,但話題怎麼樣也不扯到趙寬身上,趙寬則是一臉無所謂地東張西望,仿佛並非身處人群之中,兩人間毫無交集,但就是有種古怪的氣氛從中傳出,弄得人人似乎都感到了一股壓力。

    但這股壓力不是這麼明顯,所以大伙兒還是恍如沒事一般地說笑,之後連戴池、舒延孝、舒繼勳也湊過來,話題也從天南地北轉到了紅球身上,接著提到“康勾森林”的危機,每個人的神色也跟著漸漸凝重起來。

    此時在瑪莉安詢間之下,戴池正說些在合**地底通道中的艱險過程,忽聽喬夢娟輕噫了一聲,他一怔停口,以為喬夢娟有什麼疑問。

    眾人的目光都轉了過來,喬夢娟才發覺自己打斷了戴池的言語,她連忙紅著臉搖頭說:“沒什麼……我只是發現天亮了。”

    眾人自然而然地轉頭向東,果然平野東面正泛出晨起的光暈,一天中此時最柔和可親的旭日,正緩緩從地平面浮起,淡淡的光影映照著附近云朵,仿佛替黑沉沉夜色微上了點薄妝,與絢麗的夕陽彩霞相比,別有一種不同的風姿。

    馮孟升望著剛浮出的晨曦,心中不禁有些感觸,一個人一生不知道會看到多少次日出,但每一次都能讓人感動,永遠也看不膩,而天地運行之間隱含至理,日出日落,潮汐往複,人生在世百年寒暑轉眼即逝,在古往今來的曆史洪流中,一個人有如刹那間浮起的氣泡,眨眼不見蹤影;如不能在這短短時間內為天下人做點什麼,那不是白走了這世間一遭?

    趙寬望著日出,心中卻有不一樣的感受;天地之間美景無限,宇宙廣闊奧妙無盡,縱一生一世也未必能看盡看透,何必在人世間汲汲營營、忙碌不休?情愛可免,俗務可拋,若能得一無牽無掛自由身,可得好好賞山戲水暢游天地一番,饑尋山果,渴飲流泉,以天地星辰為蓋,以草石虛空為床,何處不可容身?

    在數千公尺高的空中,整夜苦思心劍變化的李鴻,卻也正望著旭日發呆,晨曦光隱、午正純烈、夕陽豔麗,加上云彩掩映、海天不同,又會有不同的景色,同樣的一個太陽,卻有著萬般變化,據說,這些也不過是角度問題而已,人體之中,蘊藏能量固然有其限度,施用之道卻是千般萬種,固執一法豈不是落了下乘?

    而無論心劍如何變化,終究是自己本身內息所出,既然可與自己身體化合,難道不能反其道而行,利用身體的內息同化心劍氣勁?心劍、心劍……重要的是心,不是在劍……想到此處,李鴻突然全身一震,豁然而悟,但覺眼前境界一片開朗,雖不知能否一試即成,但他心里有數,自己已經替“氣劍心訣”,找出了一條新的道路。

    李鴻興奮之余,只想找好友們訴說一番,而要試煉新方法,當然也是落地才安全,他顧不得孫飛霜是否會在一旁守株待兔,當下一個翻身往下,往地面直沖。

    眾人正各有感悟的時候,突然又是“啵”地一聲,只見轉轉壺突然直旋上空,與紅球的那根巨大主脈分開,跟著就往趙寬那兒飛來,一面還歡呼說:“忙完啰。”


   
    結束了?眾人都吃了一驚,似乎比預計的速度還快了不少。仔細打量紅球,他已經收回觸手,而且似乎較之前又更小了許多,但那古怪的氣味似乎更為濃烈了,連草原晨風吹拂都驅之不去。

    看紅球有這等變化,瑪莉安等高手不禁暗暗警惕,對方冒出怪味,莫非正在體內做去蕪存菁的動作?畢竟他本由眾人化合而成,自然有許多不必要的部份,但就這麼化為氣體散出,也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且不論是不是去蕪存菁,對方功力增加,軀體變小,若真的戰斗起來,與之前相比威力自有天壤之別,當真翻了臉,眼前眾人合力是不是他的對手,實在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此時紅球不斷變化,變化成一個高兩公尺、底寬約一公尺的圓錐狀物,而其頂端正漸漸浮出了謝棲的人頭,望著眾人咧嘴一笑,煞是恐怖。

    特拉娘的。趙寬在心底暗罵一聲,這可真是貨真價實的怪物,其他人的人頭呢?會不會再一個個冒出來?

    未如趙寬所期望,其他的人頭沒再出現,就只有謝棲一個腦袋孤伶伶地安置在紅椎頂端。

    突然謝棲朗笑一聲,他周身似乎炸開了一股無形的龐然勁道,往外直迫,周遭十余公尺內的土壤仿佛被巨物重擊般下陷數公分,威猛的氣勁跟著四面湧出,而本由無數血脈團成的紅錐突然一散,數十倏手臂粗的觸手四面亂舞,一股威猛難當的氣勢直逼向數十公尺外的十余高手,迫得人人色變。

    這時李鴻恰好出現在上空,見謝棲的模樣也是一驚,當下也不多話,直飛到眾人身邊應變,雖然令人畏懼的孫飛霜這時也在一旁,但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謝棲四面望夫,見眾人都浮在空中,他冷笑一聲說:“諸位可真小心。”他一面緩緩浮起,而他底部的血脈團也跟著散開,接著一束束粗大的血脈紛紛由土壤中拔出,長長短短的仿佛隨在本體之外的數十道長尾,從十余公尺到三十公尺長都有,此時紛紛懸掛在他飄起的軀體之下不斷屈張,而地面上自然跟著露出一個深洞,簡直像是拔出一株大樹一般。

    這怪物體內現在還有哪兒可以放人的地方?瑪莉安臉色一沉說:“葛莉嵐呢?”

    “葛莉嵐?”謝棲哈哈一笑說:“我也是葛莉嵐。”

    瑪莉安怒目說:“謝族長開什麼玩笑?”

    “我是謝棲,也是葛莉嵐,也是杜綺,當然更是我們謝家的所有人。”謝棲臉上顯出了感動的神色說:“活了百多年,沒想到到了今日,居然讓我擁有這樣全新而豐富的生命。”

    這家伙莫非是瘋了?冒出這些沒人聽得懂的話。眾人面面相覷時,謝棲冷靜下來,冷笑說:“不相信嗎?隨便舉個例子吧……滿衛統當年與大武士路天那一段情,可真是驚心動魄啊。”

    這話一說,眾衛統的表情同時一變,一向冷冰冰沒什麼表情的滿鳳芝更是整張臉轉為鐵青,她渾身氣勁在這一瞬間提到頂點,紫光一爆劍光飛灑下,千百道劍氣直往謝棲飛射。

    謝棲身旁的三根觸手立即在一瞬間糾結在一起,彈入空中飛旋釋出黑色氣勁,只見一張黑色氣網牢牢護住謝棲的正面,那千百道劍光一碰上去便自然爆散,但滿鳳芝毫不停手,劍團飛舞下,仍不斷向前打出劍氣。

    “胡說八道的老混帳。”孫飛霜叱了一聲,長劍跟著舞起,配合著滿鳳芝的劍氣連手進擊。

    兩人合力威力更高,但撞上那張氣網卻是一點用也沒有。謝棲一面擋住來勢,一面還在氣勁爆散的轟然聲中哈哈笑說:“一時倒忘了這是滿衛統心中之恨,老天不說就是了。”

    他說到一半,柳玉哲跟喬夢娟的劍氣已經加了上去,謝棲那只揮舞的觸手相應又多纏上兩根,黑色氣網更為濃密,仍能抵禦四人協力產生的氣勁。

    瑪莉安的氣勁自然已經提起,不過四人合力毫無作用,多加她一個也未必有效,她望著謝棲的氣網,臉色難看地說:“西都……魂散?”

    見喬夢娟已經動手,正趕忙要出手協助的馮孟升聞言陡然一怔,這才發現雖然並非用劍,但那面黑色氣勁的交織之法,確實是獨特的“破魂劍法”——這麼說來謝棲說的果然沒錯?難道他不只能吸收他們的功力,連葛莉風的獨特功法、知識也被他一起吸收了?但此時顧不了這許多,怎能讓喬夢娟獨自在前拚斗?馮孟升長劍網起紫色氣團,跟著向謝棲打擊。

    這般高手相斗,就算互消之後散出的松散氣勁,依然具有極大的威力,地面上土石不斷崩裂外滾,逐漸形成一個大凹地,更別提氣勁交會引起的激爆狂風,正以兩方勁力交會處為中心,翻翻滾滾向四面急湧。

    在尚未接受轉轉壺能量之前,這個古怪紅球已試過獨斗眾人未落下風,何況這時?瑪莉安看著戰局皺眉,頗有些難以決斷。

    此時,戰團中的謝棲突然哼聲說:“諸位難道真要拚個生死,才要前往‘康勾森林’嗎?”

    這話立即觸動了戴池掛心之事,他飄到瑪莉安身旁說:“瑪莉安衛統,‘單向跳躍壁’畢竟茲事體大……”

    “我明白。”瑪莉安點點頭,下令說:“大家都住手。”

    這話一出,喬夢娟首先停手,接著是馮孟升,柳玉哲與孫飛霜則等到滿鳳芝倏然往後拔身之際,才同時抽劍撤身,閃回瑪莉安身邊。滿鳳芝卻不是飛回原位,她一個騰身直飛兩公里遠,背對著眾人凝空遙望南方天地,這才將長劍緩緩收入劍稍。

    “鳳芝姊?”孫飛霜一皺眉正要跟去,柳玉哲卻身形一晃攔住她的去路,只搖了搖頭沒說什麼,孫飛霜隨即會意,歎口氣停了下來,跟著恨恨地瞪了謝棲一眼。

    見眾人收手,戴池自然十分高興,何況謝棲開口就是前往“康勾森林”的事,表示他並非為吸納內思而說謊,這更是一件喜事,戴池連忙說:“我們就此出發如何?”

    瑪莉安無奈地點了點頭,謝棲跟著朗聲一笑說:“甚好,適才多有得罪,諸位莫怪。”話聲一落,他領先而行,看來還比戴池心急。

    南極洲諸衛統彼此互望一眼,都有些釋然,謝棲適才雖然出言無禮,提到了眾人多年來絕口不提的心中隱痛,但似乎並沒有作怪的企圖,這倒是好事一樁,雖說“謝棲等于葛莉嵐”此事未免匪夷所思,但眼前有更重要的問題迫待解決,這事也只能先擱著了。

    不過在馮孟升、趙寬、李鴻、吳耀久等人心中卻又觸發了另一番聯想。

    之前在“紐敖港”,滿鳳芝為尋找馮、吳兩人與路天狹路相逢,吳耀久隱在房中、馮孟升躲在廣場外、趙寬則是老遠躲起來看戲,三人都聽到滿鳳芝、孫飛霜與路天、巴特西的對話,那時只覺得滿、孫兩人對路天特別看不順眼,沒想到還有這一段往事,真不知道當年發生過什麼事情?

    對吳耀久來說,他從小就知道路天是皇都一大高手,後來晉升大武士,也頗受人景仰,卻沒想到他還曾與南極洲衛統有過一段“驚心動魄”的感情?王首席不知是否知情?

    至于李鴻,“紐敖港”大戰時,他還被關在皇都之中,未能躬逢其盛,所以不知當時的狀況,不過逃出皇都之後,卻曾與路天狹路相逢,還差點吃了老大的虧,若不是吳耀久相救,說不定那時就被抓回皇都……當時,路天態度輕蔑,曾讓李鴻十分地厭惡,現在知道滿鳳芝曾與那人有過一段不愉快的過去,再想到滿鳳芝對自己曾不只一次提點功夫,望著她一個人遠遠飛行的孤寂身影,李鴻不禁湧起同情的感覺,頗有幾分憐惜之意。

    ※※※

    眾人各懷心思,一路往南急飛,在謝棲領路之下,就算偶遇怪物也是不堪一擊,只不到半天時間,眾人在午後紅日正烈的時分,已趕到豔陽高照的“阿佛陸塊”中央部份。

    遙望蒼林蔥郁的“康勾森林”已在眼前,而謝棲卻沒有停下的意思,戴池只好加速追上,一面傳音說:“謝族長請稍緩,我們安置了這批人後再入森林。”

    在空中疾飛的謝棲倏然而止,高興地說:“甚好。”

    他在高興什麼?眼前可是即將有場大戰。戴池雖然湧起疑念,但也沒多做尋思,點點頭回身說:“諸位請隨我來。”

    眾人隨著戴池轉往康勾森林西面,這時速度一慢,四面的威脅感立即湧起。空中飛的、地上爬的都是聞所未聞的異獸,千奇百怪不一而足,紛紛向眾人擁來。分守四面的眾高手當即揮掌的揮掌、舞劍的錢劍,攔阻怪獸接近中心,連謝棲都沒置身事外,他那百十根觸手同時張開四面飛旋,黑色氣勁彌漫下,獨擋了近三分之一的攻擊,可依然游刃有余。

    眾人隨著戴池飛出不遠,眼前突兀地冒出個高約百多公尺的小石山,石山上土壤淺薄,除了一些碧苔之外,幾乎沒有什麼草樹生長,而石山之下百多公尺范圍內,生滿了一圈看來十分詭異的黃紅巨花,巨花間沒有任何獸類走動的痕跡,仿佛一個有人照管的花圃。

    戴池一面擊飛兩只電閃來去的雀鳥,一面說:“這些花有劇毒,除了飛禽無法阻攔之外,一般獸類不會主動靠近。”

    這時馮孟升與李鴻也都在外圍防守,被保護的除了南極部隊之外,當然還有吳耀久與趙寬兩人,趙寬嘖嘖有聲地說:“看來這些花是合**特意安排的。”

    在謝棲獨擋一面、防守大片區域的情況下,其他十個高手自然輕松不少,戴池仍有余力回答:“趙先生說的沒錯,那個據點就在石山頂端。”說著戴池騰身飛上石山,依次用力壓按五顆看似平平無奇的掌大石塊,石山頂端突然微微顫動,一個石面陡然往旁移開半呎,露出一個僅容人勉強進出的孔洞。


   
    “只有上面數公尺是空洞,所以里面狹隘了些。”戴池帶著點歉意地說:“諸位忍耐一下。”

    很擠是嗎?趙寬大皺眉頭,胖子可是最怕擠的,他搖搖頭當先往內飛,一面說:“進去看看。”

    他與吳耀久先後飛入,轉轉壺也馬上跟著竄進;這是個稱不上大的空間,方圓約莫二十公尺寬,高只有三公尺左右,四面是各式各樣崁人牆中的儀器,其他就是一面空蕩,什麼東西也沒有,而且還有些氣悶,感覺空氣不怎麼新鮮。

    此時南極洲部隊自然一個個跟著往內飛,近百人這麼跑了進來,可真的稱不上舒適,更別提盥洗器具全付闋如,若多呆上幾天,還不知道怎麼解決方便的問題。

    這其實也怪不得,合**本沒有這些需要,而這個建築物是他們建來給自己使用的地方,當然沒有這些准備,看來只好到時候另想辦法。

    “為避免引起外界生物注意,這地方完全隔音,內外密封嚴實,所以若看附近沒有異獸,隔一段時間要開啟通風口換氣。”戴池這時也飛入洞中,他在洞口旁囑咐說:“門戶旁的按鈕,就是門戶開關,另外,螢幕旁的通風口開關分成三組,選安全的一組開啟即可。”他一面說,一面落地走到那些儀器旁。

    對了,合**也不用呼吸。趙寬正打量的時候,卻聽吳耀久高興地說:“這地方不錯,看來我們可以安心地等到毀了‘單向跳躍壁’才出去。”

    趙寬搖搖頭,卻沒接這句話,吳耀久見他表情不豫,笑容微斂,問:“又怎麼了?”

    “這真是天造地設的……”趙寬故意頓了頓才說:“甕中捉鼇的地方,等著倒楣吧……唉,真不想做鼇。”

    一旁戴池皺皺眉,不明趙寬所言何意,他將幾個監視器的螢幕開啟,一面指點身旁的南極部隊,指示哪些螢幕對應著哪些通風口位置,如何情況下可以開啟與關閉,接著對眾人說:“諸位自己小心,另外,這兒有通訊器,可以與外界聯系,可惜……陳出恩已經進入隔絕通訊的地底,此時依然無法與他傳遞訊息。”

    可以聯系了?吳耀久高興地跑到儀器旁說:“我跟皇都聯系一下吧。”

    “不只可以跟皇都聯系,也可以跟南極洲聯系。”戴池該說的都說完了,他飛出洞外,直接將門戶關閉了起來。

    洞口外,眾高手仍不斷擊退來犯的異獸,不斷傳入巨大的氣勁爆破聲,這時洞門一關,果如戴池所言,一絲聲音都沒能傳入洞中,除了合**建構的螢幕與通訊設備,只能從地面隱隱的震動,勉強察覺出外界的動靜。

    洞里、洞外的人,都沒想到戴池就這麼關上了門戶,李鴻、馮孟升還沒與趙寬告別,南極洲諸衛統也還沒向部隊交待該注意的事項,這麼一來洞里、洞外的人不禁都楞上一楞,頗感意外——看來戴池還真是歸心似箭,只急著殺回那恐怖的地底通道去。

    南極洲部隊群雖然訝異于自己突然失去首腦,但眾人也不慌亂,衛官們分別開始分配工作,利用攜帶的器材,開始在洞中安排睡臥居住的簡便物品,看來也包含了盥洗設備。

    趙寬東張西望打量片刻,但不知道為何老是杵在洞口不肯移動,吳耀久這時剛與皇都聯系上,恰好興雪梅接上線,一面大呼小叫要趙寬過來,趙寬卻搖了搖頭,不予理會。吳耀久無法可施,只好自己與螢幕中的雪梅對答。

    此時,兩個男性衛士拿著一些東西走近洞口,一面對趙寬說:“趙先生請讓讓,這兒讓我們布置。”

    趙寬眉頭一皺說:“這邊不要弄。”

    兩名衛士一楞,彼此對望一眼,其中一人才說:“這兒接近洞口,適合規劃為如廁之處……”若把眾人排泄物集中在內側,送出去的時候豈不是得經過眾人?

    不過趙寬不知為何突然不明理起來,他賴在地上不肯起身,就是搖頭說:“不行,這邊讓給胖子。”

    衛士雖大皺眉頭,但也不好直接違逆趙寬,兩人正無奈地要換位置,吳耀久突然大叫一聲:“什麼?爺爺重病?有話要跟趙寬說?……死胖寬你還不來!”

    五世重病?趙寬一驚彈起,難怪他會拋下卓卡無聲無息,這件事情不能不管……趙寬為難地望了洞口一眼,一咬牙,跺腳飄了過去。

    趙寬剛湊到螢幕前,還沒說話,洞口倏然之間打開,兩條紅色觸手咻地一下直鑽而入,那兩個衛官一聲慘呼,當場被硬拉出洞口,手上物品散落一地。

    “特拉娘的倒楣!”趙寬怒吼一聲,顧不得螢幕上雪梅一臉訝然,往洞口急沖,旋身間一道光河往前直接,轟地一聲將還在探入的觸手全部逼出,一面把洞口關了起來。

    里面的南極洲部隊這時還沒人反應過來,更有大半沒來得及看到發生什麼事情,只見地上散落一地的雜物,剛剛鼓蕩而起的勁風還在洞中四面狂卷,兩周身衣物碎散的趙寬,望著地上雜物的表情卻是帶著三分戚然,七分歉意。

    原來不久之前,見戴池直接關上了門戶,瑪莉安心想雖可再度打開,但想想也沒有必要,部隊中不乏經驗豐富的衛官,也不需多做交代,她只沉聲說:“這就走嗎?”

    “隨我來。”戴池臉上滿是喜悅,領著眾人直往康勾森林中央急飛,瑪莉安等人當即尾隨。

    馮孟升與李鴻自然也有點意外,但趙寬關在里面應該也不會有大礙,兩人功力既然提升,此時當然沒有退縮的可能,沒有異議地跟著諸衛統後面直飛。

    此時,斷後的謝棲剛接下幾波怪物的攻擊,眼見眾人已經離開一段距離,他突然微微一笑,整團紅色血脈陡然伸長,團團將石山頂端包裹起來。

    眾人速度都快,一眨眼去了老遠,但隊伍後端的馮孟升與李鴻,隨即發現謝棲沒有跟來,兩人不約而同回過頭,卻見石山上面爬上了整片的紅色巨網,另外還有許多觸手四面亂舞,抵擋一些飛空的異獸,兩人吃了一驚,同時往回直飛。

    這時前方的南極五衛統與戴池自然地發現變化,一個個沖了回來,戴池面色大變,說:“謝族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謝棲冷冷一笑沒有回答,而在此同時,他觸手連接了按剛剛戴池壓過的石頭,打開了唯一的門戶,幾根觸手毫不猶豫地往內直竄,兩條人影在慘呼聲中,就這麼被他硬扯入血脈團中。

    謝棲這才好整以暇地籲了一口氣說:“忍了這麼多天,總算舒暢多了。”

    這家伙……吃人啊?南極諸衛統又驚又怒,當下紛紛拔劍,向著謝棲就要砍殺過去,馮孟升與李鴻自然更不怠慢,兩人也跟著攻擊。

    謝棲毫不畏懼,一部分紅色觸手緊緊包裹著石山頂端,另一部份則在空中不斷揮舞,氣勁四面揮灑構成一道道堅牢的氣網,抵禦著眾人的攻擊。

    這時,除了雙方的搏斗之外,“康勾森林”外圍的異獸們也紛紛被引來,部分對毒花頗有抗性的怪獸,眼見石山上有物盤據,顧不得毒花引起的不適,凶性大發地沖來,撕咬著謝棲的羅網,而空中的異獸,目標卻是針對著外圍圍攻謝棲的眾人。

    兩方都要多面攻防,也談不上誰占了便宜,不過相對之下,謝棲看來還是十分輕松,而圍攻的眾高手雖沒到疲乏無力的程度,心中卻有些無力感;謝接如今體型縮小,攻防之間更是靈便,更何況他還經轉轉壺轉化與贈送內息,想擊敗他簡直比登天還難。

    這時連舒家兩位高手也參與攻擊,謝棲不過多織出兩片氣勁,依然是輕輕松松地防禦,臉上還掛著古怪的笑容,不知是不是在譏嘲眾人的不自量力。

    一直沒出手的數池,卻是整個人楞在那兒,想救出“康勾森林”中的眾人,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謝棲,但他卻不遵守諾言,率意食人,如今兩邊爭斗,無論哪方獲勝,“康勾森林”中人如何還有希望?

    李鴻幾次攻擊都沖不入謝棲的防禦氣勁,心劍威能無法發揮,他心中一火,突然抽身高飛拔出戰團,旋身間殺散了七、八只不知死活的異獸,瞪著謝棲片刻後,他突然叫:“孟升!”

    馮孟升百般攻擊無用下,早已有些氣餒,尚幸謝棲腦袋不知道轉些什麼主意,一直以防禦為主,眾人盡情發揮下,倒是沒什麼危險性,他也不用太擔心喬夢娟的安危。此時聽見李鴻呼喚,馮孟升一楞下跟著拔身飛到李鴻身邊說:“怎麼了?”

    “我要找地方練功夫。”李鴻說:“你幫我守護一下。”

    練功夫?馮孟升張大嘴說不出話來——這不是個好時機吧?

    “走。”李鴻也不多說,隨便選了一個方向就飛,在二百多公尺外找個四面平坦的空地,選塊大石就落了上去。

    這下子馮孟升自然不能不跟,他急急忙忙的追去,一面回頭傳音說:“夢娟,你自己小心點。”

    李鴻要練功的事情當然是人人聽在耳里,眾人反應與馮孟升差不多,一個個大皺眉頭,若不是這時沒空,孫飛霜只怕是第一個罵出聲來的,反正她對李鴻已然放棄,自然不擔心會不會產生嫌隙。

    “等等。”馮孟升才落到李鴻身旁,見他已經一屁股坐下,馮孟升忙叫:“你在這時要練什麼東西啊?”

    “心為主、劍次之。”李鴻仿佛自語般地念了兩句,這才目光一凝望向馮孟升說:“給我幾分鍾,有可能可以突破他的氣勁。”

    真的假的?幾分鍾?馮孟升還在發楞,李鴻已經閉上了眼,體外心劍也跟著通通收回。

    同時,兩只渾身剛毛的怪物突然從空中落下,對著兩人一口咬了下來——

    第四章立地金剛

    馮孟升不敢怠慢,紫色劍網布下,護住自己與李鴻。兩個怪物被劍網一彈,往外飛出二十余公尺,在空中連翻十幾個斤斗才穩穩落地。

    那兩個怪物生相十分怪異,兩條長腿後屈在身體下方立足地表,上面還有四只較短的腿一樣屈在身體上,往後方生長的剛毛底下不似皮膚,仿佛是橙色的盔甲,將它們身軀牢牢的包裹起來。盔甲頭部的地方,探出一個尖細的口器不斷伸屈,更上方則露出兩個有棱有角的孔洞,看不出來里面是不是眼睛。

    這該又是昆蟲一類的改造生物,馮孟升暗自警惕。改造生物中,昆蟲類的都十分難纏,而這麼大一只的更是首次見到,剛剛與這兩只一接,看來對方並沒有受到任何損傷,自己可得小心在意。

    兩只怪物望望馮孟升,怪嘶了兩聲,突然彼此望了幾眼,相互怪叫起來,也不知道吵些什麼,只見體型較大的胸前四只巨爪亂舞一陣,另一只遲疑了一陣子,終于轉身離開。

    搶食物是嗎?馮孟升不禁有些又好氣又好笑,不過少了一只也是不錯,馮孟升聚精會神地瞪視著留下的這只怪蟲,小心戒備著。

    此時怪蟲兩條粗大的後腿一彈,一閃又向著馮孟升撲來,馮孟升長劍一揮,徑以“西都魂散”阻敵,反正現在只求保身、不圖傷敵,先守到李鴻練完功再說。

    李鴻既然交代了馮孟升,就不顧一切地進入定靜狀態之中,開始嘗試著運用今晨悟出的方式。

    心劍、心劍,重點在心並非在劍,李鴻觀察太陽的變化,體悟到心劍本質之所在,只要有心與能量,何需劍形?看“氣劍心訣”全文,除指點分心之法附上內息之外,提到“劍”的地方也只有在化氣為劍的“氣納胸隔,心凝如劍,運轉如意,存想于心”這一段中,提過“劍”這一字。

    同理可證,應該是任何造形都可以達成才是。說起來,劍形只是便于運用來破空攻擊,且其造型為人所共知,適合用來說明,而現在李鴻運用的模式既然不同,當可化出不同的變化,正如當初王崇獻擒下李鴻,用的也並非劍形氣勁。

    這部份的改變李鴻料想絕無大礙,但這樣雖能增添一點強度,增加的威力卻不大,對他現在內息過多的問題也不能有很大的幫助……想要有幫助,還得試試另一個比較沒把握的想法。

    既然重點在心,心念變化理應沒有窮盡,若說一股心念只能操縱那有限的能量,未免太不合理,自己體內一堆內息無法運用,是件十分不對頭的事情。

    心念存想需同時進行,李鴻當即一心四分,其一存體,三念存想,分別按著自己的想法創造適當的造型,果然不同形體耗用的內息量頗有幾分差異,只不過縱是如此,依然存留不少內息在體內活潑運行。

    只好冒險試試第二步了,李鴻一咬牙,睜開眼睛站起,只見一只橙色巨蟲有如電閃般地在馮孟升劍網外奔來跳去不斷進撲,李鴻也不管這麼多,他心念送出體外,只見兩道有如手臂般的發光體,與一個發光小小人型逐步地在他頭頂聚合成形,三個凝結如實的耀眼能量隨即漲大,化合入李鴻身軀與兩臂,李鴻整個人立即閃閃發光起來,而兩臂自肘部以下,更是耀目。

    接著,李鴻努力將體內氣息望外直推,嘗試著與附著身體外的內息混雜,這個動作十分的艱辛,兩者都是李鴻內勁,混雜化合本是理所當然,問題是李鴻除主經脈之外,其他經脈的修練皆已廢棄,此時極力將體內殘存內息外推,對他來說十分不容易,速度也快不起來。

    彼此混成的過程中,四份心念自然而然地彼此接觸配合,直到李鴻覺得混成如一不易分辨的時候,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倏然收回體外三道心念,然後等待著結果。

    馮孟升見李鴻站起,本是大喜過望,他一面揮劍抵敵,一面等著李鴻騰空飛起,沒想到李鴻居然只是不聲不響地立在自己身後,他百忙中回頭一看,卻見李鴻全身已經包裹著耀目光勁,但人卻不知道為什麼又閉上了眼睛。

    看來還沒練完。馮孟升正暗暗歎息的時候,突然感到身後突然有股強烈的氣勁往外散溢,同時身後突然耀眼起來。馮孟升一面加勁護身抵禦,一面暗暗心驚,除了故意示威之外,任何人提起功力到接近自己極限,都會有無法控制的部份外泄氣勁,功力越高的人,不由自主的外泄氣勁自然更是威猛,但這件事發生在李鴻身上就不能說是正常了——李鴻心劍一向凝結如實,“氣劍心訣”從沒有散溢的氣勁,現在是怎麼回事?

    眼前這怪蟲又跳來跳去地蹦個不休,想回頭看看也不得空,馮孟升只好暗暗祈禱,李鴻別胡練亂練練出什麼問題。

    馮孟升默念“無祖保佑”的時候,突然身後又是一股能量爆出,這和剛剛的能量散溢狀態不同,似乎是李鴻正在凝出心劍,馮孟升不禁莫名奇妙,剛剛不是才凝出了心劍嗎?現在又是啥?

    他還沒想通,身後的李鴻突然迅捷地閃到劍網前,兩手一旋直切怪蟲那鋼鐵似的背甲。

    怪蟲縱是彈跳如電,又怎能比心劍禦體還快?一聲刺耳的金屬磨裂聲響起,怪蟲被李鴻手上耀眼的劍氣割開一個半公尺長的裂口,整個身軀往外直飛出去。

    此時空中一道心劍從另一面飛近,把怪蟲重重轟回,同時兩道心劍從李鴻手中脫掌飛出,一瞬間追上翻飛在空中的怪蟲,三柄心劍同時穿入護甲的裂縫,跟著從心劍撞擊的另一面裂縫倏然鑽出。當怪蟲無力翻倒之際,兩道心劍已不帶一絲血痕地飛回李鴻手掌上,另一道卻繞著耀眼的他不斷旋轉。

    馮孟升一呆,卻見李鴻回頭笑說:“好了,殺怪物去。”

    馮孟升雖不明所以然,但感覺得出李鴻功夫又進一層,他胸口一熱,點頭說:“走!”兩人同時飛起,重回戰團。

    馮孟升見李鴻功力大進自然高興,但他卻不知李鴻剛剛幾乎是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適才李鴻散出體外的心念貿然回收,若是估計錯誤,三個凝結如實的能量同時在他體表激發,他的護體氣勁又有等于無,這下不死何待?說不定連身前的馮孟升都會受到波及。

    尚幸李鴻這一注沒有賭錯,當三股心念收回體內,剛剛本體心念中不斷往外混雜的內息,在不分彼此的情況下,接手了體表心念的控制權,所以李鴻一開始運出的三股心念,在這一刻仿佛是從腦門溜出的本體護身氣勁,而在雙手的部份,更具有高于一般心劍的凝結氣勁,不過在心念融合的那一刹那,難免有部份失控的氣勁外散,這也就是馮孟升當時感受到的散溢能量。

    這更有個極大的好處,如此一來,三股心念融合由體內單一心念控制,舉手投足間更是配合無間,不過這不是李鴻的最終目的,他心念一納回體,立即再度一心四分,一直無法施用的多余內息立即跟著化出三道心劍,再度送出體外。

    這三道心劍依著原先的計畫,兩道先安置在左右雙掌,另一道心劍不知道該扔到哪兒去,李鴻索性讓它在體外盤旋,所以剛剛擊殺怪蟲,李鴻一擊得手後,三道心劍同飛,將怪蟲內髒搞得一團混亂,毫無生機。

    ※※※

    當馮、李二人趕回時,眾人與謝棲的戰團還在持績,謝棲除防守外,一直沒有發出較有威力的攻擊,就算偶爾打出兩道黑色氣勁,也泰半是虛應故事的感覺,這段時間中,他也沒有再度開啟洞口殺人,所以眾人雖然仍不斷攻擊,但心中的疑念卻是越來越大。

    李鴻趕來時,也不管眼前狀態如何,他白亮耀眼的身軀整個往當中的謝棲撞去;謝棲見狀,突然目光一亮,三、五只觸手同時飛起,往李鴻四面包裹而去,似乎想把他一把抓住。

    被他抓住還得了?雖不是每個人都擔心李鴻的生死,但若李鴻被吸收,謝棲豈不是又多了一個高手的功力?這下子眾人都緊張了,自然而然地向著謝棲又接近了幾公尺。

    人說“藝高人膽大”,李鴻則是不管功夫程度都一樣膽大,謝棲紅網才動,那柄自由飛旋的心劍已經先一步向著謝棲那顆腦袋直射——脫體心劍的速度可是一等一的,刹那間已經打到謝棲面前。

    謝棲也吃了一驚,他沒想到自己一個輕敵居然落人對方算計,這時想引觸手回防已是不及,謝棲猛然一喝,一股強橫的黑色氣勁從他口中沖出,便生生將李鴻那柄心劍激飛。

    而帶著耀目光華的李鴻這時已經接近,他也不管身外正要包裹合圍的紅網,渾身內勁彙聚一點直沖謝棲。

    謝棲感受到李鴻這一擊的威力,他臉色微變,連忙抽回觸手在頭臉前織出氣勁護體,准備硬擋過這一擊,但兩股巨力一接之下,李鴻仍沖破氣勁網脈,斷去了他三根觸手,這才轉向急飛。

    李鴻雖能斷去謝棲的幾只觸手,但對方內勁實在太強,縱然彙聚一點能有突破,仍不得不被巨力所逼往旁飛翻。在全身劇震、氣血不穩的同時,他也感受到其他的血脈觸手正往自己纏來。李鴻也不驚慌,雙手急揮,三道心劍脫體飛旋,兩手三劍共五道強悍凝結內息,硬切斷了幾條觸手,從包裹區中殺出。

    這小子……功夫又大進了。這是多數人心中同時冒出的字眼,這讓人大驚的變化,讓眾人攻擊的動作不禁緩了下來。

    “好小子。”孫飛霜忍不住大聲稱贊。

    剛剛這一連串動作,李鴻雖然有點冒險與僥幸,但也說明了他如今擁有的實力;而心劍之法吸納能量速度奇快,從續戰力這一點來說,李鴻是否需要進入“天人合一”的境界已經不重要,所以,單從他的表現來看,如今的李鴻戰力可稱已超越在場的大多數人。

    不過李鴻仍頗有點害怕孫飛霜,不敢應上這一句,只把目光轉回謝棲,准備再展攻勢,正要前沖之時,李鴻突然一頓,皺皺眉深吸了一口氣,在空中停了下來。

    原來李鴻雖護身氣勁堅實,兩手三劍攻擊力十分威猛,但體內卻是一片虛空,而若對方功力過高,對擊之下,對方勁力縱被護身氣勁抵銷大半,仍有一小部份震入體中;只這一小部份,就讓李鴻內腑頗有不適,所以他才暫時停了下來,運行主脈殘余的內息調護體內髒腑。

    謝棲百余道觸手,斷個幾根他並不覺得可惜,不過能被李鴻一人所斷,卻大出意料之外。見李鴻目光又望了過來,謝棲沉哼一聲,數十只觸手同時一張,猛一股強勁的黑色氣勁向著四面爆散,整片空間一股龐然威勢向四面轟出;四面數百公尺內樹倒石飛,地上的毒花更是碎散一空,所有人被逼得往後直飛出近百公尺才能穩住身形。這時,空中方傳出一陣沉雷作響,遠遠轟傳出去。

    這怪物實力這麼強?眾人又吃一驚的同時,只聽謝棲陰沉沉地說:“當真不識好歹?老天只是想顯示一下實力,出手多有保留,若一開始便全力攻擊,你們現在還有幾個存活?”

    自己這群人真的不是這怪物的對手……但怪物下方可是所有南極洲部隊,難道就這麼算了?瑪莉安又驚又怒地望著謝棲,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戴池聽到謝棲這麼一說,心中重新浮起了希望,但謝棲剛剛才無端端殺了兩人,這可是眾人親眼目睹,難道他現在還想辯白?戴池又驚又疑,開口說:“謝族長還有什麼話好說?”

    謝棲望了李鴻一眼,陰沉的表情逐漸消散,他朗聲一笑說:“就說白一點好了,如今我轉化成這種型態,是世人的運氣,一天讓我同化一個人就行了。”

    這是什麼話?戴池一楞說:“一天……一個人?”

    “剛剛一口氣吸收了兩個,是因為忍了太久,非此無法抑制。”謝棲目光一掃說:“若當初與紅球同化的人當中,沒有我們幾個氣通天地的人,我們也不可能達到合而為一的境界,合**當初設計這種生物,可有些失算了。”

    柳玉哲聽著聽著,有些醒悟:“被這種生物附體,會驅使你們同化他人?”

    “嗯。”謝棲贊賞地點點頭說:“與紅球化合之後,確實讓人感到萬分的喜悅與舒暢,但相對的,會從心底深處產生一股繁殖同化的欲望與動力,若未能滿足,就會感到痛苦……若當初未能化合為一,謝家族每個人都有這種意圖,散布出去之後,與紅球化合的人只會越來越多,不用多久的功夫,天下間沒被紅球附體的人自然就會開始不足,而在這股欲望牽使之下,被附體的人,就會開始爭斗,搶奪繁殖權,如此一來,自相殘殺幾乎是免不了的事情……當時地底城只不過為了將謝家一族同化,就差點為了這種事情爭執起來,還好當時由葛莉嵐能夠不斷釋放紅球的狀況,想出互通血脈組成一體的辦法。”

    許多不明所以的事情,柳玉哲這時都一個個想通。當時總是想不透被附體的人明明還有原先的神智,為何會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還有葛莉嵐為何無法與部隊久待,等不多時就沖回地底城與謝家混在一起,看來都是那股難以抗拒的同化欲望在作祟。

    柳玉哲歎了一口氣說:“人與獸的差異,豈不就在于對欲望的克制?難道不同化他人就無法生存?”

    謝棲這時倒是頗和氣,說:“人有千百種欲望,斬斷其一仍有其余,真能做到斷絕所有欲念、執念的聖人,從古到今有多少人?我如今只存其一,難道不算進化?”

    說起道理馮孟升就忍不住開口了,他當即說:“犧牲他人生命以遂一己私欲,又不能造福他人,這種欲望本是生之為人,首應克制的一類,就算只存此欲也說不過去。”

    謝棲搖頭笑說:“目光短淺,莫此為甚。”

    馮孟升泛起一絲怒意,沉聲說:“還請指教。”

    謝棲一笑說:“如今的我,每日同化一人即可滿足,被同化者則被吸納入體,智能經驗與我同存,也算不上就此死去,更沒有人數暴增,最終自相殘殺的缺點,而如此不斷同化之下,若每隔一段時間搭配‘轉能妖壺’的功能轉化內息,能力與知識不斷增進更是不在話下。而我既已沒有其他欲望,更不可能為禍世間,從此為保護人類而盡心盡力,對整體人類來說,只不過是一日一人的損失,利弊相較之下,何者為重?合則兩利,分則兩害,諸位衛統請深思。”

    聽來似乎頭頭是道,眾人聽了都沉默下來,管理眾人事務之時,任何決定幾乎都會有人犧牲,衡量的往往只是利弊得失,若如謝棲所言,他的存在對整體人類來說,確實是利大于弊,但難道就讓他這麼不斷吃人吃下去?

    “我不管。”但李鴻可從來不講道理,他冷眼說:“吃人就不對。”

    謝棲冷哼一聲說:“不懂事的小子,你一個人看不順眼有什麼用?想上就上吧。”

    怕你這怪物我就不叫李鴻。他一瞪眼正要往前沖,眼前紫光一閃,一個人影突然擋在身前,李鴻一怔,卻見眼前人是瑪莉安。

    她正背對著李鴻緩緩說:“且慢,稍安勿躁。”

    難道南極洲信了這妖怪的話?李鴻總不好跟瑪莉安打起來,望望馮孟升,見他也是一臉為難,李鴻不禁有些失措,不知道現在應該如何處理。

    瑪莉安心中卻在思量謝棲的言語,如今路南遺族送出的普通人,現在一定都被新大陸派人接管,等“單向跳躍壁”的問題處理妥當,路南遺族的殘存高手若也都加入了新大陸政權,對方實力大幅度提高,南極洲確實也需要更多助力……一日一人雖然很難光明正大地向民眾告知,但只要狠下心,也不是什麼做不到的事情……畢竟若如他所說智能仍存,也不算真的殺了人。

    而現在為了“單向跳躍壁”的問題,似乎又非得與此人合作,這麼說來……

    “讓胖子問一句。”趙寬的聲音突然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既然如此,當初在地底城你為何要布下天羅地網?想將眾人一網打盡?”

    眾人雖然對趙寬能夠發聲頗為意外,轉念一想即知是依靠著合**的儀器傳聲,而讓眾人重起警惕的反而是話中的內容;趙寬說的沒錯,謝棲剛剛的言語固然好聽,但卻不能說明他當時的行為。

    見眾人目光一變,謝棲眉頭微皺說:“又是你這個胖子找麻煩,多吸收你一人,我可不覺得勉強。”

    這話語帶威脅,大伙兒都聽得出來,柳玉哲不禁暗暗皺眉,若謝棲當真火大,開洞擒捉趙寬,就算趙寬也和李鴻一樣來個功力大進,八成也是難逃被吞噬的命運。雖說自己已經決定不理會這臭胖子,但眼見趙寬自陷危境,她又不由得擔心起來。

    此時趙寬哈哈一笑接口說:“謝老頭不用客氣,你不好意思說胖子來說,你身體機能如今完全改變,若說過去身體上的欲求完全消失,如今只存下同化他人的單一欲念,這是有可能的……”

    這話與謝棲之前的言語大同小異,但聽的出來還有下文;謝棲皺著眉沒接話,只聽趙寬接著說:“但你生而為人,如今心智仍以人為主,本始自人心的欲望與執念,說完全去除胖子可不相信,好比名位、聲望、權勢、功力的追求……你每化合一人功力就能累積,當初在地底城,難道不是打算將所有人先全部吸納再言其他嗎?而如今功力大進卻又委曲求全,難道不是因為‘單向跳躍壁’之禍迫在眉睫,這才退而求其次嗎?若‘單向跳躍壁’的問題一解決,難道你不會想把天下高手全部同化之後,才安心地作你人類唯一真神的美夢嗎?”

    趙寬一連串的問題冒了出來,謝棲臉色一變再變,卻讓人意外地始終沒有打斷趙寬,而四面眾人越聽越覺得有道理,對謝棲的認同感立刻大幅度降了下來,不禁都又往後退了一些。

    謝棲目光四面一掃,臉色微變說:“早該吞掉你這個胖子,也許我的計畫會更完備些。”

    “是嗎?”趙寬接著笑說:“雖說吸收後心智共存,但如今顯見除了經驗知識之外,控制本體的就是你這老頭,為什麼不是葛莉嵐或其他人?這是一次意外吧?在轉轉壺幫你們轉化能量之際,因為你本身功力最高,所以讓你來控制能量的出入,沒想到功力轉化完畢之後,你趁機壓服或逼出了他們的心念,奪取主控權;雖然成功,但如今你就算能獲得他人的知識經驗,智慧可是奪不走的,笨老頭永遠是笨老頭,聰明不來的。”

    這話終于讓謝棲光火了,他觸手迅速連彈,洞門又緩緩開啟,眾人心一驚,功力同時運起,趙寬卻嘻嘻一笑說:“別沖動,想當人類之神哪有這麼容易?”

    當謝棲動作一緩之際,趙寬接著說:“你現在把胖子吞了,明白表示你的欲望不僅只是每日一人的同化,還有明顯的愛憎之心,現在是不是非打不可倒在其次,想讓天下人相信你可就困難了。”

    謝棲沉聲說:“憑老夫的能耐,想偷偷摸摸地一日一人也不是難事,何須大費周章地說明?”

    這話也有道理,雖不知謝棲如今及不及得上那四大高手,但以他的能耐來說,脫離“單向跳躍壁”後,他吞入時若小心謹慎些,想避人耳目是簡單不過的事情。

    “若真肯偷偷摸摸,你也不會說這些話,現在如此委曲求全,除了眼前的問題之外,只是打算日後投靠南極洲而已。”趙寬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若不是實在忍不住,你也不會吞了剛剛那兩人,現在故作大方不過想挽回咱們的印象……你雖然變成一副怪物模樣,里頭畢竟仍是人心,無欲無求只是騙人,日後南極洲不整個被你吞了才怪。”

    他是為了投靠南極洲才這麼說話的?本已經暗暗思量此事的瑪莉安,仔細想想趙寬這話倒也有理;趙寬說的確實沒錯,此事不能想的這麼單純,看樣子大有可能養虎遺患,到最後反受其害。

    謝棲心中計畫被趙寬戳破,見瑪莉安臉色不斷轉變,他沉著臉說:“就算你說的有幾分道理,但如今既然已經攤開來說,我自然沒有客氣的必要,難道你不怕我先吞了你再言其他?”

    “吞了我正好。”趙寬一笑說:“這下你的真面目讓人看的一清二楚,當然不會再有人心存僥悻,笨笨地相信你,否則胖子和你說這麼多做啥?”

    趙寬這話說的是自己嗎?柳玉哲臉一紅,自己不肯把南極洲部隊送出“單向跳躍壁”,所以導致今日之禍?

    想到這兒,柳玉哲終于恍然大悟,謝棲當時忍了幾天,已經達到忍耐極限,若當時南極洲部隊配合舒家的行動,全體都送出“單向跳躍壁”,留下的既然都是高手,謝棲未必能同化任何一人,非得立刻翻臉不可,自然也等不到轉轉壺替他轉換功力,搞得如今這麼難纏。

    趙寬雖有猜測,但既然無憑無據,也只能給個模模糊糊的建議,而自己卻一時意氣不顧他的警告……就是因為南極洲部隊留下,才勉強讓謝棲肯多忍耐兩日,等到功力轉換完畢才發難;如今的情勢,都是自己不聽趙寬所言導致。想到這兒,柳玉哲彷佛墜入無底的山谷中,茫茫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謝棲卻是當真火上心頭,趙寬廢話半天的目的居然只是絕掉自己的每一條路?不吞了他也太客氣了,此時洞口早已全開,謝棲的十余條觸手一彈,就往內直沖了過去。

    柳玉哲心中念頭一閃而過,卻見謝棲觸手已經快捷地往內探入,她一驚之下此時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趙寬這樣被吞了;柳玉哲全身紫光一爆,往前就沖了過去。

    除柳玉哲外,李鴻、馮孟升也同時動了起來,雖說三人首先發難,但洞外眾人牽一發動全身,所有人都在同一刹那聚集功力,攻擊謝棲。

    謝棲這時當真是被趙寬說的光火了,他身外觸手連翻,抵禦著眾人足可毀天滅地的攻勢,探入洞中的觸手卻毫不停留,直往內掃。

    這次他抱著必殺趙寬的決心,同時探入十余根觸手,打算當場吞食趙寬。

    憑借著心念的感知,他知道趙寬此時正孤身立在洞口附近,剛要將趙寬團團包裹拉出洞外之際,趙寬卻不知怎麼一個舞動身子,體外突然漫出一股剛猛而不斷流轉的彩光氣勁,將全身牢牢護住,十余條帶著黑氣的觸手與那道強橫的護身氣勁一碰,當場爆裂碎散化為粉未。

    這下洞內、洞外所有人,連洞口的謝棲都楞住了,他怔了怔才說:“‘狂霸七式’的‘立地金剛’?”

    趙寬沒有回答,不過那股猛烈的氣勁還是依然維持在趙寬周身,勁道絲毫未退,謝棲一面抵擋洞外眾人的攻擊,一面冷哼一聲說:“有你的,胖子,居然有那份功力練到第三招……別怪我顧不得其他人的性命。”

    謝棲身上黑氣大漲,兩道粗如人腿的紅色血脈往內直沖,硬生生纏繞住氣勁護體的趙寬,兩股強悍的勁力彼此沖突,爆出的勁風逼得洞中物件紛飛,人體亂滾,但兩方卻是一時僵持不下,謝棲拿不下趙寬,趙寬卻也迫不開血脈。

    當然這還是因為謝棲大部分的功力正在抵禦著洞外人的圍攻,這次與之前又有不同,謝棲擺明著要把人一個個吃掉,洞外眾人當真是齊心合力、聯手攻擊。

    此時李鴻殺傷力最大,眾人都是高手,自然而然地幫助李鴻防禦部份攻勢,讓李鴻安心進攻,在他人協力護持之下,謝棲幾乎耗了六、七成的功力來抵禦李鴻無堅不摧的破壞力。

    這邊強烈勁力鼓蕩激散之余,周圍的異獸根本無法接近,如此一來眾人雖然需花更多勁力護身,但卻更能專心進攻;而謝棲功力雖高,也不能輕忽眾人聯手,更沒法全力對付趙寬。

    正僵持不下之際,突然間謝棲渾身一震,所有血脈迅速往回直收,而圍攻謝棲的眾人也是驀然勁力全失,身往下落,洞中的趙寬更是一個翻身往後倒,砰地一聲摔在地上。

    發生什麼事了?很想幫忙卻沖不進勁力圈的吳耀久,見到趙寬一倒,前方阻擋自己的力道突然全失,他連忙往前直沖,一面關上了洞門,一面把趙寬拉了回來,這才焦急地說:“怎麼了?怎麼了?”

    “沒力了。”趙寬瞪眼說:“好象大家都突然沒力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呃,我倒楣了。”

    吳耀久一怔說:“什麼?”

    趙寬還沒來得及回答,突然感到天地間似乎激起了一陣感覺並不強烈,但卻無遠弗屆的能量波動,似乎所有東西都在躍動鼓蕩無法止歇,也所以每個人的體外氣勁此時都突然無法操控——也難怪謝棲會在一瞬間收回所有觸手應變。

    洞外的眾人,雖說體外勁力一個失控,自然往下直落,不過眾人體內仍有氣勁,一個翻身大多穩穩地站在地面,只有李鴻比較古怪,他的勁力凝結如實,雖失控卻並未散逸,只見他不由自主地在空中亂轉了幾圈,這才勉強收回控制權,迅速落地收回氣勁。

    場中不乏見多識廣的高手,謝棲更是有百多歲,但從沒人見識過這樣的事情發生,每個人都楞在當場,話都說不出來,更別說打架了,連四面的異獸似乎部受到影響,一個個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

    緊接著那股震蕩感又產生了變化,似乎有無數的能量正被緩緩的抽離,在草木、土石、空氣、日光無窮無盡的宇宙空間中,一絲絲的能量正似乎在整個空間中流轉,順著某一個方向不斷的運行,而此時眾人周身內息的控制權再度回穩,抬頭一看,空中日影黯淡下來,云朵隨著那般浩大無邊的能量潮不斷移動,放眼望去所有東西似乎都在某種力量的操控下產生了變化。

    “這……”馮孟升楞楞地說:“是什麼東西……讓整個康勾森林都受影響?”

    “不止。”瑪莉安沉聲說:“至少整個‘阿佛陸塊’都在影響范圍。”

    “幾個短視的家伙。”謝棲沉聲說:“影響范圍籠罩了整個地球。”

    三人功力、境界有段差距,短短的時間中,能注意到的范圍自然大不相同,不過謝棲說的話也太過匪夷所思,影響整個地球,那是什麼東西?

    慢慢地那股能量潮似乎去遠了,而距離越遠,結合的量也跟著越來越龐大,似乎整合向著地下……不,地球的另一邊湧去,不……向著地球外的某一個點奔去。

    這時能將心念尾隨到那端的人已經不多,謝棲只覺得那般力量由涓滴逐漸彙聚成潮,龐然博大不可計量,而且……那般能量怎麼有種久違了的熟悉之感?想了半天,謝棲終于猛然一驚,臉色大變說:“西……西牙?”

    “西牙?”戴池聽到謝棲的話,一怔之後仔細體會,果然是當年西牙氣勁的感受,他大喜說:“當真是西牙,他終于出關了。”

    就在此時,在四個遙遠的不同方向,突然爆起了四股能量源,仿佛四道閃電般的追著那般彙集的能量而去。瑪莉安一楞愕然自語:“媽?”

    新後?馮孟升一怔,另外三道莫非正是王崇獻、羅方、茲克多?這也合情理,西牙出現的威勢如此驚人,他們身為頂尖高手,難免想去看看狀況,不過那去向實在古怪,居然不在地球之上……莫非西牙在宇宙中閉關,這真讓人無法想象。

    發現天下間有這種人物的存在,這時誰也無心爭斗,見謝棲也沒再開洞口,所以眾人也沒出手的打算。平常不大說話的舒延孝,見眾人都在注意著四大高手的去向,他咳了咳皺眉說:“縱然西牙出關,‘單向跳躍壁’的問題仍要靠我們解決。”

    這話把眾人的注意力引了回來,不過多多少少仍關注著那兒的變化,其實每個人或多或少心中都在期待五大高手碰面的場景;西牙這麼一出關,是不是會超越那四人?若是,他會不會與四人拼斗起來?而五人若是全力搏斗,對這個世界又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不過這時舒延孝說的也是正理,戴池點頭說:“我們正該先全力援救受困‘康勾森林’的眾人。”

    戴池心中有數,當初離開大云湖的各家族,多多少少對西牙有些不滿,西牙出關如此威勢,可以想象他必然功力大進,這些人說嫉恨還不至于,但難免多少有些吃味,暫時別多討論西牙的事情也好,反正他終究出關了,日後任何問題自然會迎刃而解。

    謝棲目光閃動片刻,終于說:“無論你們對我怎麼想法,現在終究是打不贏我,暫且兩邊放手如何?”

    難道那幾人就白死了?眼前兩個不算,在逃出地底城之時,也有一個被紅脈觸須穿體而過,至于有沒有被吸納就不知道了,若不是對方功力太高,又得顧忌其他人的性命,早就該向他討回公道,現在已經是最適當的時機,卻依然對付不了此人……過去闖蕩天下的幾個衛統,這時都興起了一股氣惱無奈的感覺,對謝棲說的話,沒有人應聲。

    隔了片刻,瑪莉安才緩緩地說:“總之南極洲與你結下了深仇大恨,以後自然有人找你結清。”

    這話指的自然是新後。謝棲雖然功力大進,但能不能與天下頂尖高手一並還屬未知,想到這兒他不禁暗暗惱怒,若不是那個胖子胡言亂語打破了自己的計畫,南極洲大可與自己化敵為友,哪會斤斤計較眼前這幾個小兵小卒的性命?

    不過眼前自然不能弱了氣勢,謝棲冷冷一哼說:“老夫拭目以待。”

    戴池巴不得兩邊攜手合作,連忙出來打圓場說:“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謝族長可願意與戴池打個前鋒?”畢竟謝棲不離開石山,大概誰也不敢離開。

    只見謝棲冷哼一聲,抓住石山頂的觸手一松,整個紅色軀體往上浮起,百多道觸手懸垂身體之下,率先往“康勾森林”的方向飛去。

    戴池連忙追上前方的謝棲,瑪莉安等人這才隨在兩人身後飛行。李鴻與馮孟升離開前,忍不住多望了石山兩眼,剛剛趙寬能擋住謝棲的直接攻擊,已經是大出意外,不知道有沒有弄出什麼紕漏?現在又不便探詢,兩人對望一眼,心懷擔憂地追著隊伍後方而去。

    第五章直入康勾

    “胖子你沒事吧?你沒事吧?”吳耀久見外面一場大戰化為無形,這才想起趙寬還躺在自己懷中,連忙大呼小叫地詢問。

    “吵死了。”趙寬哼了一聲說:“剛剛說五世怎麼了?”

    “哎啊。”吳耀久被趙寬提醒驚叫了一聲,慌張地放下趙寬趕回傳訊處,重新與雪梅聯系。

    總算雪梅仍在等候著吳耀久,兩人一聯系上,雪梅就擔心地問:“剛剛發生什麼事了?”

    “打起來了。”吳耀久嘖嘖有聲地說:“胖子被怪手纏上,黑光纏著七彩光,好看得很,只不過風吹得大伙兒到處亂撞,有點不便觀賞。”

    隔著螢幕的雪梅頗有幾分訝異,這與吳耀久從前的說話態度頗有不同……她想了想,皺眉說:“皇儲,趙寬人是不錯……但您以後是要接掌帝位的人,還是別學這麼說話比較好。”

    這是趙寬的口吻嗎?吳耀久楞了楞抓抓自己腦袋,也不管接不接帝位,他皺眉說:“雪梅,你剛剛說爺爺怎麼了?”

    雪梅歎口氣說:“五世身體不適其實已經有一段日子了,但他老人家拖了好久都沒理會,這次終于讓合**送他出‘探源大樓’休養,過幾日後,六世看狀況不對,不肯讓老人家回去。”

    老爹把爺爺關起來?吳耀久猛眨眼睛,沒想到自己老爹突然有了魄力,本來不是一直拿爺爺沒輒嗎?

    只聽雪梅按著說:“還好六世下了這個決斷,五世身體果然越來越差,現在已經完全不能下床,他老人家除了記掛著你之外,一直念念不忘趙寬。”說到這兒,雪梅的臉上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對了,剛剛提過爺爺要找趙寬。吳耀久連忙回頭,卻見趙寬還躺在原地,吳耀久怪叫一聲說:“趙胖子!這時不是睡覺的時候。”

    “誰在睡覺?”趙寬悶悶地說:“我全身沒力,得躺上一陣子,你們說,我躺著聽。”

    吳耀久與雪梅對望一眼,都不明白趙寬這會兒又出了什麼毛病,兩人也顧不得這麼多,雪梅當即接著說明五世的病況。

    趙寬一面聽,心中一面暗叫倒楣;剛剛他使盡全力以“狂霸七式”的第三招“立地金剛”應付謝棲的怪手,這招的內息耗用量已經遠超過趙寬所能支應的程度,但若以“氣湧如山”、“推山移嶺”應付,一來未必抵擋得住,二來那些都是轟出體外的氣勁,兩方勁力亂炸之下,這個小小的空間不毀也難。

    而“立地金剛”卻是剛猛暴烈的“狂霸七式”中唯一一招守勢,勁力流轉續而不散,任何接近的氣勁或物體,都會被那不斷流轉的霸勁磨耗炸失,與對方沖突後散出的氣勁,大多是相對抵銷到一個程度後的少量殘余勁力,對外界影響較小。

    雖說是守勢,但也可以拿來攻擊,若是運著“立地金剛”整個人往前沖,只要自己內息足夠,就像個人肉炸彈一般,幾乎是無堅不摧。

    最大的問題就是可能撐不了多久就會把內息耗個一干二淨,內息耗盡雖說有提前散功的問題,但以當時的狀況來說,內息一散就是死路一條,也沒空擔心內息散盡的其他壞處。

    當謝棲收回觸手的時候,趙寬體內內息幾乎已經全數逼出體外護體,只余一絲牽系以心念操控,本來若謝棲擋不過洞外高手的攻勢,他收回觸手,趙寬自然還能納回內息,也不至于散功;當然,若外界攻勢不足以影響謝棲收手,趙寬氣勁磨耗完畢也就是斃命之時。

    但不知怎麼一回事,突然所有人的能量都一個控制不穩,謝棲雖因此收手,趙寬的護體氣勁也是跟著四面亂散,連體內那一絲殘存內息也這麼順著“立地金剛”的勢子往外冒。

    這一下趙寬體內干乾淨淨,那三十六個特異點立即開始作用,雖然還沒開始往外釋放能量,卻已經呈現了某種程度的不穩定;趙寬自然是心里有數,自己等于是在非正常狀態下的一次提早置換內息。

    這可真是倒楣透了。趙寬想到就忍不住暗罵,李鴻第二度轉換已經完成,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比較慢,但想來也不會讓自己等太久,這下卻倒楣地把唯一一次自主轉換的機會使用掉,萬一以後出了什麼狀況,臨時需要散功藉以提升功力,豈不是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不過也無所謂了,今日這條命本來也是撿回來的。趙寬想想又覺好笑,剛剛跑出來揭發謝棲的想法,本就沒把握能活過今日,若不是西牙恰好出關,恐怕也在劫難逃了。

    今日這般沖動,還真有點不符合自己的性子……那事其實大可日後再提點玉哲的,但自己當真是耐不住這幾日來的那般氣悶……特拉奶奶的,談什麼屁感情,差點把自己的老命都談掉了……一開始不是說好只是玩玩的嗎?怎麼越玩越不對勁了……她也不對勁,自己也不對勁起來了,看樣子得懸崖勒馬,否則以後倒楣事會越來越多。

    趙寬躺在地上思前想後的時候,卻聽到雪梅正好又提到自己,他才放下此事,將注意力轉移回去。

    “……他老人家不肯說找趙寬何事,每日見到人就問,現在誰也進不去‘單向跳躍壁’,怎麼找趙寬回來?”雪梅歎口氣接著又說:“剛剛我詢問服侍他老人家的人,五世現在又睡著了,否則讓趙寬與他直接在螢幕上碰個面說不定好些。”

    原來雪梅也不知道爺爺找胖子做什麼。吳耀久疑惑地回頭說:“趙胖子,你是不是偷了爺爺什麼東西啊?”

    “去你的,胡說八道。”趙寬沒好氣地罵了兩句,這還是看四面都是南極洲部隊,不好讓吳耀久太沒面子,否則還有更難聽的。

    五世找自己還有什麼事?當然是卓卡的事情。看樣子五世被逼著不能回“探源大樓”,卓卡的研發又是機密,別說沒讓任何其他人知道,更不能讓合**知道,難怪五世到這時候一直惦著找自己,畢竟現在唯一與卓卡聯系的東西,只有自己脖子上的那條怪環。

    問題是卓卡八成已經自殺了……雖然趙寬完全無法想象卓卡要怎麼自殺……倒一杯水到自己的頭上嗎?無論如何,這件事不能讓重病的五世知道,說不定馬上氣死,想到此處,趙寬開口說:“雪梅大美人。”

    雪梅看不到趙寬,卻聽得到聲音。好久沒聽到趙寬這麼胡言亂語了,雖然感覺很親切,但千萬別讓皇儲學會這一套,想到若未來的無皇七世這麼叫自己……她搖搖頭,無奈地苦笑說:“如何?”

    “五世要問的事我知道。”趙寬說:“就跟他老人家說,一點問題都沒有,那家伙活得開開心心的。”

    “誰?”吳耀久與雪梅同時發問。

    “不能說。”趙寬嘻嘻笑說:“能說五世不就早說了?”

    “死胖子。”吳耀久無奈地說:“你跟爺爺玩什麼把戲?”見趙寬笑而不答,雪梅也不勉強,她對吳耀久說:“剛剛天地突然產生異變,皇儲想必知曉。”

    “對啊。”吳耀久連忙點頭說:“發生什麼事了。”

    “估計是西牙出關。”雪梅沉吟了一下又說:“此人出關的現象太過玄奇,首席與羅前首席兩人已經雙雙追尋,同時交待我們求教于聖殿,現在還沒獲得答複。”

    吳耀久聽了沒什麼感覺,但趙寬可就大皺眉頭了,如果連王崇獻、羅方那等層次的高手部無法理解,那又是到了多可怕的程度?而他們不明白的事情,聖殿卻有可能能夠答複……這麼說來,果真如五世所言,聖殿中隱世的高手確實不能輕視?

    趙寬正思忖的時候,卻聽雪梅又說:“另外還有一件奇事……他們飛入外空中之前,已經可以確定能量集中的目標是月球上某一點,只不過心念無法透入其他星體,一時找不到確切的位置,但待他們到達月球感應圈之內,卻完全找不到龐大能量聚集的感覺,仿佛那股能量就這麼消散無蹤了。”

    “月球?”吳耀久瞪大眼說:“西牙在那兒閉關,怎麼可能?”

    雪梅搖搖頭說:“現在誰也不知道……”

    “等等。”趙寬突然睜大眼說:“月球?你說剛剛他們已經飛到月球去了?這麼短的時間?”

    雪梅釋然一笑說:“功夫到了另一種程度,若要全力飛行,可以在極短時間內提升到極高的速度,這種加速的方式比較耗功力,一般來說不常用……那四位不只去了月球,而且都回來了。”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也才幾分鍾吧?這些怪物已經去一趟來回了?趙寬瞠目結舌地想,功夫高還有這個好處啊?想到這兒,趙寬察覺到自己體內一股新型態的能量開始發散,迅速地充盈鼓脹軀體與經脈,連那無數微小繁複的氣道也無遠弗屆。

    終于有力氣了。在一陣通體舒暢之後,趙寬一蹦而起,走到螢幕前說:“美人姊姊,前不久有一批人出了那特拉鬼壁……”

    “啊!對。”吳耀久連忙叫:“你們接到幕斯安他們了嗎?”

    雪梅聽到趙寬的專有名詞本還糊里糊塗,吳耀久這麼一提,她才點點頭釋然地笑說:“正利用合**的載運器具將他們往東送,依他們的意願而定,不願去新大陸的,會先送到南島或北島,那兒本來就是舊大陸遺民聚居的地方。”

    南島或北島?趙寬沒聽過這兩個地方,皺皺眉頭有些擔心,若舒家不願去新大陸,班繡蓉回不回去?若她堅持回故鄉,被自己拜托照顧她的那個糊塗小子舒鄲果,會不會跟去?或者班繡蓉不忍與舒宜年分別,就跟著舒家在那個什麼東南西北島落地生根?

    雪梅不知趙寬心中所思,頓了頓說:“現在‘康勾森林’的戰斗還順利嗎?”

    吳耀久搖了搖頭,目光望向趙寬,趙寬只能聳聳肩說:“現在多了一個怪物幫忙,可能會順利些,不過誰知道是利是弊?”

    “怪物?”雪梅楞住了。

    這可當真是說來話長,趙寬揮揮手說:“等路易他們回皇都再問他們好了……別人也該用用通訊設備,沒事就先這樣了。”

    吳耀久這才想到南極洲的人也該急著與故鄉聯系,他跟雪梅再扯了兩句之後,這才結束通訊,將器材讓開。

    待一閑下來,吳耀久望著趙寬突然皺眉說:“趙胖子。”

    “嗯?”趙寬心中正想著事情,沒怎麼理會吳耀久。

    “你的氣色又不一樣了。”吳耀久不管趙寬愛理不理,自顧自地說:“現在好象精神又很好,剛剛卻怎麼會沒力躺著?難道你有奇怪的病……”

    “就是這樣。”趙寬突然兩手一拍大聲說,抬起頭卻見吳耀久嚇了一跳,他楞了楞說:“你說什麼?”

    見吳耀久一時說不出話,估計也不是啥重要事惰,趙寬正要開口,不知哪兒冒出來的轉轉壺已經接口說:“他說你有病,奇怪的病。”

    這家伙剛剛躲哪兒去了?趙寬心念一轉,知道轉轉壺不想在螢幕前現身,免得消息早一步傳開,他心中暗贊轉轉壺聰明,臉上卻瞪著吳耀久說:“你才有怪病……這兒就交給你負責了。至于你……”趙寬轉向轉轉壺說:“待在這兒別亂跑。”

    “什麼?”吳耀久吃了一驚。

    “我追去森林里面看看。”趙寬嘻嘻一笑說:“二十四小時內,謝棲應該不會來吞人,小心謹慎些就好了。”

    “胖子你活膩了啊?”吳耀久大驚小怪地說:“那邊的怪物不是很誇張嗎?”

    轉轉壺也跟著說:“是啊、是啊,你最好別去。”他這幾日也聽說了不少,就算趙寬要他去,他說不定還不願意呢。

    “沒差啦。”趙寬哈哈笑說:“反正這條命也是撿來的。”

    “你胡說什麼啦。”吳耀久可急了。

    “安心啦。”趙寬哈哈一笑說:“走也。”

    話一說完,趙寬不管吳耀久反應如何,打開石洞飄出,只見洞外七彩光華一爆即隱,已經見不到趙寬的身影。

    ※※※

    不久前,馮孟升、李鴻等人隨著謝棲、戴池闖入“康勾森林”,戴池熟門熟路,破開空中攔截的異獸,直闖入林。

    眾人的高度一降低,四面圍攻的空中生物立即四散,似乎也畏懼進入“康勾森林”之中,馮孟升正暗暗驚疑的時候,一個巨大的青色身影突然從林中躍起,兩爪左右一伸,分抓柳玉哲與喬夢娟。

    馮孟升吃了一驚,連忙要往前援助,喬、柳兩人藍紫光華爆起,當場以劍氣將異物轟砸回森林中。

    那怪物紮手劄腳的翻滾而落,速度反而此躍起還慢,這下它的身影看得清晰,只見那怪物十分巨大,兩爪過膝、形體似猿,滿身青色長毛,看樣子就是戴池所說的“巨魔”寵物——“碧毛古猿”。

    這時怪物已經摔入下方的巨林中,一路上還撞折了不少枝干,但它翻了兩翻突然猛一扣住樹干,身體穩了下來,竟似是毫發無傷,只見它巨口陡然一張,突然大聲嘶吼起來,立即整片森林怪吼大作,仿佛有無數的“碧毛古猿”互相應和,森林立即騷動起來。

    這些怪物不是眾人的主要目標,戴池繼績往斜下方沖,周圍的怪物跟不上眾人的速度,但自四面八方這麼圍攏過來,總會有遇上的,就在此時,三只“碧毛古猿”在前方的樹干上撲下,分向謝棲、戴池抓去。

    戴池不想硬碰,身子一閃避了開來,謝棲卻哼了一聲,三條長須電閃般地鞭出,啪啪啪三聲巨響,“碧毛古猿”硬生生同時往後飛撞,各撞倒了三、五株巨樹才終于撞跌到地面。

    不過三只仍是少數,跟著又是二、三十只四面亂飛,巨爪亂撈,這下眾人都閑不下來,劍劈掌轟各自忙著逼退體型巨大的“碧毛古猿”。也虧得這兒都是擎天巨木,這般戰斗之下,若非直接受擊,林木多半還能抵禦攻防間散溢的勁力,不至于被夷為平地。

    戴池領著眾人穿過這一片樹林,速度卻突然放緩了下來,眾人四面一望,都不禁有些心生寒意,連謝棲也不禁有些心驚。

    放眼望去,一片叢林無數巨木之間,上上下下盤據了數千只的“碧毛古猿”,一個個望著眾人嘶吼,似乎正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馮孟升首次看到這等陣仗,不禁到抽了一口涼氣,不自禁地飛到喬夢娟身旁,兩人目光一對,手牽在一起,都感覺安心不少。

    喬夢娟雖然曾來“康勾森林”探過路,也見識過“碧毛古猿”,當初還以為那就是合**口中所說的“巨魔”,不過當時她那時並未深入林中,看著眼前數千只齜牙咧嘴的巨大怪物,不禁有些心下惴惴。

    當周圍的“碧毛古猿”一路在巨木林間彈跳、向眾人接近的時候,戴池迅速說:“前方有株極寬大巨木,周圍沒什麼其他樹木,底下有個洞,是我們的目標,一開始沖就不要停,只管往里面殺過去,到洞內就暫時安全了……除非恰好遇到巨魔出洞。”

    戴池一面說,眾人一面抵禦四面“碧毛古猿”不斷湧上的攻勢,當然還得用目光搜尋戴池所言的目標,一望過去,這才知道戴池為什麼用“寬大巨木”來形容了。

    “康勾森林”這個地方,本是巨木成林,越到中央,更都是高近百公尺,需數十人方勉可圍抱的巨木,在巨木與巨木之間,是無數比人還高的巨型草類,在厚厚層層的苔蘚地衣之間蔓生而出,無數的寄生植物隨著巨木往上生長,在不同的高度產生了不同的生態族群,而比較特殊的,是除了“碧毛古猿”以及巨大的植物之外,似乎還有不少未經改造的生物在這兒生存,卻也不至于遭到“碧毛古猿”的攻擊。

    而在前方那堆“碧毛古猿”盤據的林木背後,似乎有個占地不小的空場,周圍的樹木數量變得較為稀疏,而在當中,有株並不比其他樹木高,但占地范圍卻大上許多的巨木,一眼望去,仿佛看到一片巨大的圓形木牆,若不是上方分出了枝干,很難想像那是一棵樹。

    雖然不遠,但得沖過眼前這堆正湧來的“碧毛古猿”群,謝棲目光轉到李鴻身上,笑說:“李小兄弟當前鋒吧,老夫殿後。”

    謝棲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李鴻如今在眾人中,論攻擊力只不如謝棲,他心劍若不外發,雙掌等于共凝聚了三層次不同強弱的心劍氣勁,威力十分驚人,連銅皮鐵骨的異獸地無法當其一擊,那道耀目的白色光影一過,“碧毛古猿”不肢斷骨折慘呼者幾稀。

    雖然眾人都能逼退“碧毛古猿”,但是能舉手投足就打傷“碧毛古猿”,可得施出不小的勁力才成,雖說如南極諸衛統等人,已修練到“天人之道”的境界,招招八、九成力出手也能支持不短的時間,但是眾人內息一出,無法如心劍勁力如此凝結,除了傷及對手之外,散溢出去的勁力對四周環境難免大有影響,除非逼不得已,大部分都是能免則免,所以若要找個先鋒,除了謝淒之外,李鴻當然是不二人選。

    當先鋒就當先鋒。李鴻也不管自己若當先鋒會不會便宜了謝棲,今日是他修練心劍以來,打架打得最過癮的一次,他只心念一動,往前方就沖了出去。

    李鴻一動,馮孟升與南極洲諸人自然而然地在他周身護衛,上下左右紫色光影幻化成網,隨著他往前直沖,按著的是舒家兩人與戴池,謝棲則把觸手四面一張,在隊伍之後布下勁流網,牢牢看穩了整片後路。

    眾人這一動,前方森林中的“碧毛古猿”整群騷動了起來,前仆後繼地向著人群頂端的李鴻沖來,不過李鴻仿佛一個尖銳的錐子一般,遇敵破敵不斷往前飛,反正“碧毛古猿”遠不如謝棲,這般碰撞下的後挫勁力,護體氣勁足以應付。

    眾人在李鴻開路下,一路打飛無數的“碧毛古猿”,只一瞬間已經沖過叢林到了那片空場,李鴻相准了方位,對著巨樹底下露出的一個黑黝黝洞穴就沖了進去。

    一入黑洞,眾人散出的光焰立即將洞中照得纖毫畢現,眼前是一個不斷往地下深入的不平整深穴,整個洞穴中除亂石處處外,還有許多探出的須根,在陰暗潮濕地底中生存的苔蘚小獸四面奔竄,看來也是個頗富生機的地方。

    既然戴池剛剛說這兒安全,李鴻稍稍一緩勢子,等待眾人再度集合,反正眾人都快,一眨眼間連殿後的謝棲已一收血網入洞,他浮空四面一轉,突然一怔說:“小心。”

    小心什麼?李鴻一楞間,突然一大片黑黝黝的東西脫離洞壁向著他直包了過來,他三柄心劍同時脫體前轟,倏忽間將那片東西穿過三個大洞,但那片東西其勢不變,依然向著李鴻急襲。

    縱然喜歡拼命,李鴻也不至于沒頭沒腦地讓自己被這東西包住,何況也不知道該攻擊什麼地方,他禦使著護體心劍劍氣急閃,險險穿過那東西的糾纏,閃到眾人之旁。

    想包住的目標已經溜開,但那片黑黝黝的東西仍啪地一下包成一團,那團異物的尾端則牽連在洞頂,一時也看不出來那是什麼東西,有多大的體積。

    李鴻頗有三分氣悶,沒想到居然是被謝棲所提醒,他既然脫出險境,當即禦使一柄心劍騰空攻擊,而自己也不甘閑在一旁,兩柄心劍再度化合雙掌之上,向著那一團不斷變形的怪東西沖了過去。

    進來就是來打架的,除了李鴻揉身撲上之外,紫電般的劍氣、剛烈的掌勁、黑色的氣勁,同時向著那團怪東西打去,那東西連挨了數擊,一面隨著承受的力道不斷變形,遇到掌勁則往下凹陷,遇到劍氣則裂開一片,但它在空中不斷地翻動變形之後,所有的創傷轉眼又不留痕跡。

    還好洞外的“碧毛古猿”果然如戴池所言沒有追擊,但戴池說的似乎也不全對,孫飛霜就忍不住叫:“戴兄,你不是說這兒除了巨魔沒別的危險嗎?”

    “這就是巨魔,可能是出來抓古猿的。”戴池一面攻擊一面說:“我們先把它逼開,然後再一鼓作氣沖到第二空間。”

    這就是巨魔?眾人心中同時一凜,只見無論怎麼攻擊,那看不出體型的怪物只是隨著勁力變化,就這麼在洞中央翻來轉去,不把它逼開還真的讓人不大敢從它身邊沖過。

    巨魔能攔住這麼洞中多人,以往更有抵禦王崇獻心劍的紀錄,就算現在有個功力大進的謝棲在旁,也未必能順利將它迫開,馮孟升心念一轉,劍氣換了個方向發出,直打巨魔與洞頂連接處的中腰。

    馮孟升劍氣發出之時,另一道劍氣也同時向著同一個位置射去,卻是來自柳玉哲,兩人百忙中對視一眼,心知對方與自己的想法相同,只看轟上去有沒有什麼效用了。

    劍氣飛射,其勢如電,眨眼間已經切到巨魔身體,兩道劍氣劃入那黑黝黝的軀體中,只見對方似乎破了個大口子,但隨即又翻翻滾滾地粘成一團,竟似乎沒什麼作用,而這怪物被切開的部份,遠遠這麼看上,似乎與體表並沒有什麼不同,如果這家伙根本內外組成完全一樣,這樣轟擊只是不斷地讓它損失一些肉體,想讓它真正受到傷害,可能真的不容易了。

    “都退開些。”謝棲似乎有些耐不住性子,沉喝一聲往前移動。就看看他怎麼表現。

    李鴻隨著撤身的眾人往後退開,只見謝棲一個人獨對那團再度張大撲來的怪物體,他渾身觸手驀然帶著股奇大的力道急旋,刹那間黑色的漩渦狀氣勁往前直沖,那股當初迫開眾人的威勢再現,兩方一碰,巨魔被謝淒湧出的氣勁逼得往後扭碎飛撞,連接在洞頂的部份也跟著拉下,整大片飛撞人洞中深處。

    眾人正要往內推進,突然同時一皺眉,回頭往洞外張望,只見一道耀眼的七彩光團穿過叢林往這兒直沖,一路上草折樹倒、林木紛飛,上前攔截的“碧毛古猿”更是一遇上光華就只能慘呼飛返,整個森林似乎被那團彩光搗得大亂,而那個光團正向著眾人存身的黑洞處沖來。

    這家伙……除馮孟升與李鴻臉上是純粹的喜色外,每個人多少都帶著點驚疑,怎麼幾分鍾不見,剛剛才仿佛功散氣消的這個胖小子,居然能一路運著“立地金剛”沖來?

    趙寬一入黑洞,那股氣勁散回身軀,只見他身上只穿著那套黑衣短衣,其他部分衣服早已破成一條條掛在身上,看來他這次來不及脫衣服。

    謝棲橫了趙寬兩眼,目光中猶帶一絲怒氣,他轉過頭望著洞中,沉聲說:“還等什麼,進去吧。”

    李鴻與馮孟升雖然有許多的話想抓著趙寬說,但這時不是適當的時機,三人彼此互換了一個眼色,笑嘻嘻的齊頭向內,飄身而進。

    戴池見謝棲一掌便擊退巨魔,十分高興,當時也是合眾人之力,才逐步打退巨魔,雖然謝棲當然比不上當初的數十人合力,但他功力聚集于一體,施用起來無論是集中度和協調性,都優于分散在不同人身上,畢竟內力修為的境界不同,有些施用模式,並不是眾人合力就能辦到的。

    比如現在謝棲推出的漩渦狀氣勁,就算有數人的功力總合能與謝棲相較,但也絕不能如此配合無間地將彼此內息糾結成漩流,頂多各轟各的想辦法配合出勁的速度,更別提彼此氣勁間的自損與磨耗,兩種狀況一比高下立判;所以適才就算十人合力依然耐何不了謝棲,若非李鴻突施怪招威力大增,謝棲一時沒想到適當的應對之道,只能硬碰硬地聚力抵擋,趙寬說不定早就被吞了。

    所以戴池才這麼希望能制造出一個特等的高手出來,如今既然有了謝棲,想一路闖入“第五空間”不再是可望而不可及……雖然謝棲的狀況十分特殊,說不定日後又生禍端,不過如今西牙既然出關,這也不再需要擔心了,豈不見才剛感受到西牙的氣息,謝棲馬上就收斂起那股不可一世的神態?

    戴池想著心事,反而落在後頭,還好只有一條路,也無須他帶路指引,眾人一路沿著通道飄進,只見地道由一開始的古拙原始,不知什麼時候轉變成方正的格局,四面平整的牆壁,也從土壁轉換為金屬壁,如今色澤又是一變,變成一種象牙白色膠狀的物質,也不知道是不是戴池當初提過的生化材質。

    謝棲分神注意著通道周圍的狀況,前進速度自然不會太快,但也慢不到哪兒去,一路過來,剛剛遠遠擊飛的那只巨魔卻也不見蹤影,經過約莫數公里不斷轉折下降的地道,前方出現了一個金屬制的大框,中間本來應該是個門戶,卻不知道門到了哪兒去了?再過去看來是一片空曠,可能就是戴池所說的“第一空間”,謝棲飄身而入,跟著凝定在半空,觀察這兒的狀態。

    一路過來,地底下方依然不斷傳出能量爆震,更別提這數日間一直未停,顯見下方的戰況依然膠著,而那群人也被困了好些日子,倒不知道如今的死傷狀況如何。

    眾人一面思索著,一面隨著謝棲飄入第一空間,眼前一片殘破,方圓數十公尺寬的一個大空間,地面上各式各樣殘破斷碎的儀器機械四面散布,放眼望去卻看不到任何類似巨魔的物體,而在通道口的正對面,卻是另一個黑黝黝的門戶,看來是通向第二通道的入口。

    在各式光焰照耀下,眼前的殘破景象少了幾分淒涼,多了幾分詭譎的氣氛,馮孟升四面打量著,老覺得有種被注視的感覺,左看右看看不出所以然來,他不禁大皺眉頭,莫非自己疑心生暗鬼,膽子可真是越來越小了。

    戴池這時恰好開口:“巨魔可任意改變身軀的形狀與顏色,不動時幾乎無法發覺,所以大家要提高警覺,說不定頭上就躲著一只。”

    眾人不禁抬頭往上方看,見象牙白色的洞頂一片平整,怎麼看也看不出來有沒有巨魔的蹤影。

    趙寬心念一動,從黑色背心的內袋中,取出了五世贈與的“生物能源感受器”,稍一調整,果然發現在眾人上方零星散布著幾個不斷移動的光點,除了這之外,在斜下方更有許多的光點彙聚,看來正是被困的人眾。在更低的位置,還有許許多多的光點,而數公里外的上方,成千上萬無數的光點呈平面散布,看來是“康勾森林”中的怪物群。

    這許多光點之中,部分如眾人一般,穩定地顯示著,但頭頂上的以及其他許多光點,卻是忽大忽小地不斷閃爍。

    戴池這才想起趙寬手中有這好用的東西,他靠過來仔細打量一番之後,大皺眉頭說:“陳山恩估計的與實情差太多,看來連第三、第四空間都已被巨魔盤據,只有第五空間沒事。”

    眾人這時都看著趙寬手中顯示的立體座標,戴池這麼一說,大伙兒也都聽懂了,趙寬手中的“生物能源感受器”,除地表外的生物外,明白地顯示出地底下光點聚集區共分四區,其中當然是第二區的光點數量最多,那一區還有不斷置換位置的光點,不知是不是正在打斗。

    謝棲自知惹人嫌,也沒跟著靠過去,他遠遠望著眾人打量趙寬手中的儀器,隔了片刻哼了一聲說:“想這麼多做什麼,一路沖進去,跟他們會合之後,直接沖入第五空間,把控制器毀了,大伙兒先離開這兒再說。”

    謝棲剛與巨魔交手後信心大增,那團怪東西雖然不易受傷,但卻也沒什麼可怕的,當然一擁而上會比較麻煩……想避免這種麻煩的最好辦法,就是迅雷不及掩耳地直接往內沖。

    謝棲說的也有道理,眾人彼此互望了望,都沒有什麼意見,謝淒當即說:“走!”當先就往前方的通道沖去。

    眾人這麼一動,突然勁風逼來,抬頭一看,空中無端端地出現了一根白色巨柱,正向著當頭的謝棲搗去。

    這東西哪兒來的?謝棲一怔,不願多做糾纏,往右側一閃,准備從巨柱的一旁溜過,沒想到巨柱還沒撞到等高的位置,突然從底部中央劈裂開來,分成五大片看似軟綿綿的長條體,向著謝棲又撈了過去。

    謝棲一閃再閃,那五根白柱雖然老是撈不到他,卻也逼得他沒辦法向前方通道口接近,而此時落在謝棲身後的舒延孝、舒繼勳已經闖過白柱的范圍,兩人可不敢冒冒失失地往前就沖,他們見謝棲似乎被不斷阻攔著,兩人有默契地同時翻身,一起揮掌攻擊那些柱條。

    謝棲本來是只不願與白柱糾纏,可不是怕了這些東西,他見兩舒出手幫忙也不願示弱,當下探出五根觸手,各帶著一股黑色氣勁轟擊五柱。

    兩舒掌力先到,白柱中腰受力部份只稍稍變形,前端仍罩向謝棲,與謝棲的五道黑色氣勁碰個正著,兩方這麼一撞,卻沒有預料中的強烈氣爆聲,只見白柱軟綿綿的往後彈翻變形,將謝棲的力道消磨殆盡,卻似是怡然無損。

    不過這麼一來就有了空隙,謝棲跟著往前方疾飛,其他人當然也不會慢下身法,數十公尺只不過一閃身就可以抵達。當眾人正要分別飛入門戶之際,那五根彈上空的白柱突然一分,前端仿佛化成一只巨大的奇怪手掌,迅疾無比地往落在最後、飛的最慢的趙寬,一掌追拍下去——

    第六章碧毛古猿

    趙寬功力雖然增強不少,但他修練的身法卻只是皇都最普遍的“禦風凝霄”之術,沒什麼特別的,眾人全力急飛時,自然就落在最後,這下被怪手當成對象。趙寬不由得暗叫倒楣。

    剛剛是為了闖過那數千只四面八方湧來的“碧毛古猿”,才用“立地金剛”沖來,現在目標明確,自然沒有必要大耗功力,眼見避不過,他兩手一舉,身軀微漲間一團七彩光球在手間彙聚爆出,向著那只白色怪手中央轟擊。

    大光球扔入怪手掌心,怪手被砸後退,順勢一合恰好將勁力密密包起,此時光球往四面一炸,怪手猛然一漲膨起數倍,仿佛一個被吹鼓的大球,當眾人急忙飛入通道的時候,趙寬回頭一看,卻見被勁力鼓漲而起的那個白色怪球正緩緩縮回原來的大小,仿佛沒事一般,但終于退了下去。

    還真是怪物。趙寬暗罵一聲,直追前方眾人,還好不用與這種怪物硬拚,它連這般剛猛的氣勁都能吸化無形,真不知道該怎麼出手攻擊。

    “第一空間”之後的通道,倒是沒遇到什麼阻礙,眾人一路前沖,只聽戴池一面說:“‘第二空間’向外的出口被巨魔封住,我們若是當真沖不進去,就與里面眾人里應外合打穿洞口,先接應他們出來。”

    不是要一路攻進去嗎?瑪莉安、孫飛霜、兩舒等一般人不禁有些意外,不過幾個腦袋轉得快的,已經聽懂其中的含意:若是眾人沖不進去,代表謝棲不足恃,那麼再往內沖恐怕也辦不到,還不如趁著可以里應外合的機會,先把人撤出再說。

    謝棲本是飽富智計的人物,何況這件事情關系到他的能耐,自然更是比較早想通,對他來說,能早一日解決就早一日,多拖一日,就多痛苦一日,難道明日此時,那些衛統會願意派一個士兵出來給自己同化嗎?豈不是又得打一場?還不如早點解決“單向跳躍壁”的問題,那時候海闊憑魚躍、天空任鳥飛,天下如此之大,哪兒找不到人吞?

    他正想說話,眼前一個轉折,百多公尺外的通道前端突然沒了去路,謝棲一怔止住身法,回頭向戴池疑惑地望去,卻見戴池點頭說:“前方阻路的正是巨魔,他們封住了通往‘第二空間’的路,當初趁著巨魔送入‘碧毛古猿’的機會,合近一半人的力量打開了一個小出口,才能逃出求援……現在可以全力攻擊,不用擔心周圍的地道被毀傷,不過要小心反激回來的勁力。”

    原來這會變化的東西現在變成牆壁的模樣來封洞?謝棲冷笑一聲說:“你們都退開。”

    口氣真不小。不過大伙兒也不敢掉以輕心,從剛剛幾次交手可知,巨魔能吸化反彈勁力,甚至遇到如心劍般無法吸納的,也只不過穿一個孔過去,轉眼又恢複原狀,若是謝棲全力出手,他的勁力卻全部反激回來,大伙兒可真得小心應付。眾人彼此對望一眼,各自退開了十余公尺。

    謝棲此時將觸手往前高舉、前端彙聚,仿佛一個橫浮空中的大水滴一般,他這麼靜止片刻,篝然一股黑氣彌漫而出,布滿他周身的空間,他前後數公尺范圍的隧道,都籠罩在一片黑氣之中,無法看透。

    眾人正不知道謝棲打算怎麼行動之際,突然黑氣向中央一旋,倏忽間眼前一片清明,只見隧道中間飄浮著的謝棲,正急速旋轉著,而那片黑氣從他體內不斷發散,一面威猛地聚成一點,向著正前方宛如一面高牆的臣魔沖了過去。

    這還是眾人第一次見到謝棲勁力聚于一點攻擊,之前他應付眾人圍攻,正所謂力分則散,那時只覺得他功力高強,能抵擋眾人圍攻,雖然佩服,卻也沒有太深刻的感受;這時見他將功力聚于一點,眾人不禁駭然,雖然那股勁力往前直沖,但單只是部分無法控制的散溢氣勁,已經迫得運足內勁的眾人有些定不住身子,連這古怪通道都似乎承受不了而漲大,若是正面承接如此一擊,誰能抵擋得住?

    那正受到打擊的巨魔呢?王崇獻用了六成功力,巨魔怡然無損,如今謝淒用了多少功力?而巨魔又能不能抵受得住?

    隨著眾人腦海中這一串疑惑,黑氣的尖端已經直鑽入白牆當中,白牆往後一陷,隨之扭曲變形,好似黑色的鋼錐旋轉鑽入一個下陷的白色漩渦之中,不斷往內深入。

    看樣子可以鑽出洞來。一旁觀看的戴池真是喜不自勝,從逃出“康勾森林”那刻起,他就等待著領人回來救援的一天,沒想到一回謝家地底城,接踵而來的事故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雖然如今狀況與之前的計畫大有出入,但總算達成使命;接下來只希望謝棲別辜負了自己的期待,能順利沖入第二空間。

    謝棲一面運勁,心中也是驚疑不定,對方雖然隨著自己的勁力不斷下陷,但越往內深入,反震的力道跟著越大,雖然他還稱不上全力施為,但到現在為止,根本看不出來巨魔的體積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眼前這堵牆有多厚,會不會到了最後自己竭盡全力地無法穿過?白牆的另一面,當然就是受困已久的人們,相信眾人一入“康勾森林”,那些人就有了感應,也許因為剛剛眾人入洞,阻攔了巨魔引入“碧毛古猿”的行動,那兒的戰斗此時似乎也逐漸止歇下來,想必也正等待著這兒的結果,他們似乎與戴池有相同的想法,所以暫時沒有人從另一面出手,似乎也打算看看被“轉能妖壺”塑造出的高手有什麼能耐。

    眾望所歸的謝棲,此情此景,自不能再有保留,他思忖片刻,旋轉速度陡然加快,黑氣湧出的速度相應提高,身子跟著不斷往前推進。

    要沖進去了?眾人連忙尾隨著謝棲,只見謝棲半個身子沒入了白牆之中,陷入的軟質牆壁扭轉到極限卻總是拉扯不散,不過凹陷的范圍卻是不斷加大、加寬。

    難道連自己也鑽不過去?謝棲心中剛產生一絲懷疑的時候,前方氣勁回迫的力道突然一松,似乎已經鑽出了白牆。謝棲大喜之下,急旋的身法不停,一面相應變化氣勁外撐,將整個硬迫出的孔洞往外撕撐開來,拉出了一個高有兩公尺多的圓形大洞,跟著他觸手猛然四面一張,勁力直追到未梢,身子上浮,觸手沿壁直下,到洞底結合起來,組成一個中空的血脈大圓柱,將洞里洞外連接起來,而在血脈與白色肉壁之間,則夾著一層黑色罡氣不斷往外排拒。

    通了!戴池第一個往內沖,二舒也急著要見大長老報告近來發生的事情,當即跟著飛入,五個衛統與趙李馮三人,彼此對視一眼,同時飛過那段中空圓柱,進入了久聞其名的“第二空間”。

    白牆之內,又是一片寬闊,“第二空間”似乎足足是“第一空間”的數倍大,但里面的雜物反而較少。趙寬等人進入後縱目而望,不由得有些心驚,只見滿地是“碧毛古猿”的碎散尸體,在空間的一角,則有二十余人聚集在一處,圍著躺倒在地的十余人,無論是躺著、坐著、站著的人,看起來都頗為狼狽。

    在空間之中,除了這些人群之外,此時並沒有活著的“碧毛古猿”,看來不久前的戰斗中,他們已經將殘存的異獸殺盡,而舒延孝、舒繼勳望著迎接的人群,卻沒能見到大長老,只找到了幾名與自己同輩的親族,驚疑之余,他們連忙往前掠去與親族會合,要說的事可還真不少。

    迎接戴池的,當然以菲絲等人為主,他們見到戴池領著眾人殺入,自然人人臉上都是歡欣,不過看到謝棲的古怪模樣,每個人臉上不禁又露出了訝異的神色,尤其是殘存的謝家人,更是頗有些驚恐。

    謝棲看在眼里,也不多解釋,他冷冷一笑,血脈彈收之間,已經脫離了那片白牆,全身血脈觸手伸屈間,向著眾人接近,兩地身後的白牆,在謝棲勁力一去之際,立即倏然合攏,又成了一個密封的門戶。

    可不能再讓他吸納他人入體了。柳玉哲眉頭一皺,擋在謝棲面前說:“謝族長,請稍緩一步。”

    謝棲嗤笑說:“老天的行為豈需要經過你的同意?”

    眼看謝棲越來越近,絲毫沒有停止的意圖,其他四名衛統與趙、馮、李三人,同時驚在謝棲身前,只見紫光繚繞、白光耀目、彩光絢麗、八人氣勁鼓蕩而出,隨時准備與他一搏。

    謝棲眉頭微微一皺,這八人雖非自己的對手,一時大概也拾奪不下來,而除了幾個殘存的謝家人之外,也未必會有人主動助拳;但舒家人甚至大云湖的高手,可能都會幫忙對方,兩方一打勝負難言,更削弱了整體的戰力。謝棲略作沉吟,哼聲說:“就先任你們張狂。”一轉頭往後方飄離,浮在無人的地方。

    剛剛從趙寬的儀器中,謝棲得知整個地底通道中至少潛伏了數十只巨魔,剛剛那堵白色肉牆若只是一只巨魔,他也沒把握能一路打入“第五通道”,眼前白耗實力自是不智。

    “第二空間”中受困的人們,見眾人進入本是一喜,但看到外形宛如怪物的謝棲已是一驚,適才兩方的劍拔弩張,要讓人意外,眾人忙不迭地與二舒及戴池交談,了解發生了什麼事故,而柳玉哲目光一轉,跟著走到眾人之中,補充一些戴池也不知道的事情。

    等眾人七嘴八舌又討論又傳音地弄明白事情的梗概,已經過了二十余分鍾,望著謝棲的目光中不由得有些驚疑。謝棲也不在意,見說話的越來越少,偷眼打量自己的越來越多,想來在柳玉哲加油添醋之下,自己說不定已經變成恐怖的大怪物,不過這也無所謂,經過這段時間,謝棲已另有一套想法與計畫,倒也不怕他們怎麼幫自己渲染。

    這段時間,趙寬等人自然是閑在一旁,馮孟升目光四面打量著,突然看到一個被冷落在一旁的英俊男子,正是合**陳山恩,馮孟升向他走了兩步,含笑說:“陳先生。”

    “馮先生。”陳山恩點點頭說:“沒想到諸位也闖了進來。”

    陳出恩這話一說,打量馮孟升、李鴻、趙寬的人也跟著變多,目光中不由得也露出了驚疑之色;一開始見救兵趕到,眾人是滿懷喜悅,接著看到謝棲的模樣,眾人由驚訝轉而傾聽戴池等人的描述,反而一直沒怎麼注意到趙寬等人的變化,現在發現三人功力同時大進,不免有些想之不透。

    望著李鴻的目光之中,有個讓李鴻不能忽視的眼神,就是來自樂方家族的樂方舟尹,看到他李鴻心里就怪怪的,而樂方舟尹看著李鴻渾身的耀眼白芒透出了強大威勢,臉上表情也是不斷的變化,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

    不過至少他還只是遠遠地望著沒接近;趙寬身旁卻出現了一個女子,張大嘴直望著他。趙寬本來還注意著謝棲,見謝淒沒有異狀,他這才稍稍松懈下來,一轉頭卻發現身邊多了一個美目女子,趙寬楞了半晌,這才想起對方的名字,他眼睛轉了轉才說:“若絲小妹妹?”

    女子一怔,小嘴嘟了起來,憤憤地說:“我不是小妹妹。”此女正是當初找過趙寬麻煩的三人組其中一員,芳名華若絲。

    趙寬目光轉過,遙見三人中似是首領的托坦尚在人群中傾聽戴池說話,目光也恰好正向這兒望來,倒是沒看到華若絲的哥哥華若風。趙寬一笑說:“你哥呢?”

    華若絲小臉煞時添上了幾分愁容說:“受傷了。”一面還往那些躺著的人那兒看了看。

    應該還好吧?否則她也沒這個心情跑來找自己麻煩。趙寬點頭說:“不嚴重吧?”

    “嗯……打斗時逆了氣,需要休養一下。”華若絲突然愁容一斂,抬起頭說:“你功夫也變高了?”目光還帶著點意外。

    趙寬陡然想起這小妮子當初說過要找自己過招的往事,當時雖然覺得與她遇過招也沒啥大不了的,但此時此地可不合適,趙寬連忙眨眨眼說:“沒有,一點也沒有。”

    華若絲功力增強畢竟只是短時間的事,對于這方面的判斷能力還不是很足,見趙寬矢口否認,她一時也辨不出真假,還以為因為謝棲的護衛之下,趙寬等人才能順利闖入,她不禁有點失望的“噢”了一聲,沒接著說下去。

    “啊。”華若絲目光轉了轉,突然高興地笑說:“玉哲姊姊。”

    趙寬一楞,卻見柳玉哲此時已經離開了人堆,看來是把該說的話交代清楚了,在華若絲的呼喚下,她目光自然而然地與趙寬一碰,兩人都楞了楞,頗有些不知所措,隔了片刻,她才決定往這兒邁步。

    “姊姊來這兒。”華若絲看不出兩人神態有異,高興地加了句:“趙胖先生也在這兒。”

    趙胖先生?正邁步過來的柳玉哲與趙寬兩人一聽,忍不住都笑了起來,這種稱謂還是第一次聽到,柳玉哲忍笑說:“若絲妹子,叫他趙胖就好了。”說著又瞄了趙寬一眼,眼神中帶著些複雜。

    華若絲望望趙寬,吐吐舌頭說:“哥哥會說我不懂規矩。”

    趙寬笑說:“沒關系,不用這麼多規矩。”

    “是啊。”柳玉哲說著頗含深意地瞄了趙寬一眼說:“這胖子應該沒這麼容易發脾氣……吧?”

    這話不好接口。趙寬眼珠子轉了轉,閉著嘴沒吭聲;華若絲倒是甜甜一笑,望著兩人說:“玉哲姊姊真好,又漂亮又會說話,我好羨慕唷……我跟這麼多人說話就會舌頭打結了。”

    柳玉哲本還望著趙寬,見華若絲又開始稱贊起自己,忙回頭一笑說:“妹子還年輕嘛,不用多久一定比姊姊還會說話。”

    不過這次華若絲沒有與柳玉哲沒完沒了地彼此稱贊,她目光又轉回趙寬身上,皺皺小鼻子說:“趙胖哥哥越來越胖了,玉哲姊姊都不管管的喔。”

    胖關你啥事?趙寬翻翻白眼說:“胖很好啊,冬暖夏涼,不信你問玉哲。”

    “什麼冬暖夏涼?”華若絲一頭霧水地望向柳玉哲。

    柳玉哲臉一紅,伸手按了趙寬肚子肥油一下,說:“死臭胖,小妹妹面前也亂說話。”

    趙寬肚子一痛,連忙抓住柳玉哲的玉手;而被趙寬一抓,她的手立即軟了下來,兩人手握在一起,彼此之間的那層隔閡仿佛在一瞬間又消失了。望著柳玉哲目光中流露的情意,趙寬不禁有些癡了。

    這時候,柳玉哲心中的不滿、氣憤、自責,趙寬的傍徨、氣悶、玩世都拋到了腦後,而當初兩人只是游戲一場的心情,仿佛也漸漸轉變。

    “我不是小妹妹!”華若絲突然跺腳嬌嗔說:“連玉哲姊姊也這樣。”

    她這麼一叫,才打斷了兩人的對望,柳玉哲有些慌張地回過頭說:“什麼?若絲妹妹。”

    華若絲撒嬌說:“別叫人家小妹妹啦……哥哥也老是說我小不懂事,氣死了。”

    柳玉哲這才知道自己無意間觸犯了華若絲的忌諱,她正要好言安慰,趙寬已經先一步說:“小又怎麼樣?功夫、智慧、見識又不是看年紀的,年紀小又不輸給老頭,這才值得自傲……小的好!”

    見趙寬突然冒出一串話,華若絲不禁楞了楞,那一雙大眼直盯著趙寬,隔了片刻之後,她才眨眨眼說:“好怪的說法。”

    柳玉哲含笑搖頭說:“妹妹別想太多,等到想要人家叫你小妹妹別人都不肯的時候,那時懷念都來不及了呢。”

    這話倒是不難理解。華若絲放過此事,望了望一旁的馮孟升,突然壓低聲音說:“馮先生功夫應該進步不少吧?”

    華若絲這麼問是合理的,趙寬、李鴻當初功夫畢竟有個程度,至少讓戴池等人不願兩人加入“化日比試”;至于馮孟升,當時卻沒被其他人看在眼中,如今也出現在“第二空間”,紫色劍網施展出來的威力又仿佛不遜于南極洲高手,對比之下,很容易看出他的進步。

    柳玉哲點點頭笑說:“孟升確實進步很多,現在比我還強了呢。”她這話自然有些自謙,馮孟升縱然單論功力可能高于柳玉哲,但既未達“天人之道”,境界就完全不同,真打起來還是有一段差距。

    華若絲卻是信以為真,望著馮孟升背影的眼眸中流露著傾慕,隔了片刻突然喃喃自語說:“又有見識、功夫又高、又彬彬有禮……”

    趙寬與柳玉哲不禁對望一眼,兩人心中都有些不妙的感覺,趙寬不禁干咳了一聲,試固阻止眼前的小女孩大作白日夢。

    這麼一咳,華若絲才突然發現自己仍在兩人身前,她刹那間紅透了臉蛋,一轉身急掠回人群,根本不敢轉回頭來。

    這下糟糕了……兩人心中同時浮現這句話。趙寬想到的是馮孟升根本不懂如何拒絕女人,這小丫頭若是膽子再大一些,那個笨色胚絕對難逃情網;柳玉哲卻馬上想到吃醋第一的喬夢娟,若給她知道此事,只怕又有得鬧了。

    兩人目光一對,眼睛轉啊轉地默然相對,誰也想不出比較好的辦法。

    ※※※

    隔了二十分鍾,該說的也差不多都說明了,聚在一起的人群,終于要開始商議下一步該怎麼進行。

    既然要談這個,自然不能忽略眼前的第一高手--謝棲;戴池、菲絲領著幾個家族的耆老,一起往謝棲走去。

    謝棲望著走來的人們,他目光溜來溜去,閉著嘴等眾人開口。

    眾人彼此對望一眼,戴池正要開口,也在一行人中的老人家樂方東平卻搶先說:“謝族長,這樣子可是不大妥當啊……”

    “東平兄此言何解?”謝棲微笑說。

    “這該怎麼說起。”樂方東平唏噓說:“如今變成這般模樣……唉……”

    “東平兄無須替我惋惜。”謝棲仰起頭,傲然說:“雖與一般人形貌不同,但卻更適合在這蠻荒中求存,何況你我都是百多歲的人了,還在乎那區區的美丑?”

    “說的也沒錯。”樂方東平本是性格堅毅之人,他點點頭,沉聲說:“那只能先請謝族長見諒了,如今東平可不敢與您親近。”

    “好說。”謝棲並不意外,點點頭轉個話題說:“諸位如今商議的如何了?”

    戴池這時才有空開口,他手一引說:“就請菲絲來向謝族長做個說明。”

    “菲絲得先對謝族長的萬里來援,致上謝意。”菲絲落落大方地一笑,經過數日不斷的戰斗,她身上衣履難免有汗汙破損,但在自信神采照耀下,卻又絲毫不顯狠狽。

    謝棲望望戴池,又望望菲絲,突然一笑說:“菲絲小姐可得知道,戴池先生這趟真是辛苦了。”

    “當然。”菲絲望著戴池一笑說:“戴兄是值得信賴托付的人。”

    “不敢當。”戴池怔了怔,連忙遜謝,臉上卻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戴池自沖入“第二空間”之後,就神采飛揚、容光煥發,一直望著菲絲的目光中,更是流露出一抹不易為人查覺的歉慕與憐惜,謝棲百多載的人生經曆,哪兒瞞得住他?當下輕輕巧巧地一點,讓戴池感激不已。

    菲絲望著戴池的目光沒有停留太久,旋即轉回頭對調棲說:“謝族長功力大進,視巨魔如無物,要闖入‘第五空間’,還得仰仗您老人家。”

    謝棲不動聲色地說:“諸位有何計較,還請直言。”

    菲斯朗聲說:“入‘康勾森林’共四十三人,扣除十余人受傷以外,還有二十余人無恙,如今加上趕來的生力軍,戰力較之前只高不低……如今我等計議比較妥當的方式,與族長參酌。”

    “哦?”謝棲點頭說:“菲絲小姐請直說。”

    “因為闖入‘第五空間’後,可由原已封閉的對外通道離開,加上謝族長功力深湛,人多也未必配合得當。”菲絲說:“我等計畫先撤出傷者,之後選擇數名精銳,在謝族長率領下,重闖‘康勾森林’,攜陳山恩攻入‘第五空間’。”

    倒是打得好如意算盤。謝棲心中微微冷笑,目光四面一掃笑說:“菲絲小姐的計較倒是不錯,不過謝某倒是有個小建議提供修正。”

    “族長請說。”菲絲眉頭一揚說。

    “大批人員送出、送入虛耗時間與功力,也不知道巨魔是否另有變化。”謝棲正色說:“不如當場選出精銳往下直沖,余人留此守護,待我等攻入‘第五空間’,解決單向跳躍壁的問題後,再來解救眾人出洞,那時顧忌已去,大可慢慢行事。”

    謝棲這話說出,菲絲臉上露出了一抹為難的神色,若戴池說的沒錯,如今只剩下“單向跳躍壁”能控制謝棲,若先解除了這個困擾,謝棲願不願意回來救人那可真是難說;不過話說回來,若是“單向跳躍壁”一除,天下高手也能前來,就算王崇獻、羅方、新後等人沒有意願,至少西牙已經出關,他絕不會坐視。

    菲絲想到此處,轉頭見樂方東平似乎沒有其他的意見,菲絲當即點頭說:“就如謝族長所言,不知族長覺得多少人與您同行較為合適?”謝棲目光一轉,沒直接回答此言,反而望向樂方東平說:“無念老兒呢?”

    “受傷了。”樂方東平不在意地笑說:“不過想來也快好了……諾,不是來了嗎?”

    果然在那群傷患中,一名盤坐老者正緩緩起身向眾人飄來,正是趙寬等人口中的舒家大長老,他本名舒無念,當今能直呼他名諱的人,謝棲自然算的上一個。

    樂方東平、大長老舒無念與謝棲三人,可算是撤出大云湖三氏族中如今的領導者;大長老不久前與“碧毛古猿”搏斗時護守傷者不慎受創,但他境界畢竟不同,稍作調息已經回複大半,這時正接近討論中的眾人。

    謝棲望著飄來的大長老,點點頭說:“如此甚好,就由東平兄、無念兄兩人助我同闖,另外……戴池、菲絲、資達、科乙四位也請出手協助。”這四人正是大云湖八高手中,修至氣通天地的四人。

    沒想到謝棲頗抬舉自己?戴池與非絲對望一眼,都覺得有些古怪,但又不知道問題在什麼地方,菲絲疑惑地說:“族長只需我等六人幫忙?”

    “兵在精不在多。”謝棲微微一笑說:“相信有諸位的協助,謝某當能無後顧之憂,一舉破敵。”

    聽到要菲絲參與,戴池頗有些擔憂,他思忖了一下說:“謝族長,南極洲諸衛統功力超群,其中瑪莉安衛統、滿鳳芝衛統更是其中佼佼者,愚意以為……”

    “我明白。”謝棲哈哈一笑阻住了戴它的言語,微笑說:“他們新來乍到,精力充沛,正好請他們守護受傷人眾,若諸位還覺得不妥,戴池先生可以留下相助。”

    戴池一楞忙說:“戴池甘附驥尾,此處可由菲絲小姐主持大局……”

    “沒關系的。”菲絲向戴池一笑說:“南極諸衛統,統帥部署、決戰千里之能天下聞名,在此主持大局只是牛刀小試,我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他不放心的是你吧?謝棲暗笑菲絲遲鈍、戴池癡心,但此時他也不挑明,只哈哈一笑說:“那就這麼說走了。”

    此時通道口的人群頗有些騷動,討論中的眾人自然而然地轉頭張望,卻見通往“第一空間”道路的那堵白色軟壁,突然緩緩張開了一個大洞,緊跟著洞中跳出一只“碧毛古猿”,有些茫然地四面張望,接著它注意到不遠處的眾人,“碧毛古猿”凶性大發,驀然長聲嘶叫起來。

    菲絲急忙說:“我們應付,你們先看一陣子,看清楚配合的方式再考慮加入。”

    她這話當然是對新來的眾人說,既然如此,五個衛統與趙寬等人,就停留在受傷的人群周圍以備不時之需,一面看他們如何應付,一面順道監視也挪身至人群不遠的謝棲。

    而在那只“碧毛古猿”之後,跟著接二連三地一直有其他的巨猿進入,有些奔入後還沒站穩,就跟著吼叫起來,這空間雖然不算小,但畢竟是密閉空間,這般巨響四面回蕩,頗有“康勾森林”中萬猿同吼的威勢。

    當出現五、六只的時候,最先開始吼叫的“碧毛古猿”已經開始往人群撲了過來,其他的巨猿自然跟進,而後方的巨猿依然源源不絕,直到出現了五十來只的“碧毛古猿”,洞口才又漸漸的關閉起來。

    此時原在“第二空間”中的眾人自然而然地分配起任務,破壞力大的攻擊、擅于化力的防守,各司其職,與“碧毛古猿”搏斗。整個“第二空間”中,立即充滿了洪洪發發的氣勁爆擊聲,當然也免不了巨猿們的嘶吼狂嘯。

    眼看各人各有職司,分配得妥妥當當,趙寬等人一開始果然有不知如何插手的感覺,只見十余人組成氣牆擋住巨猿的接近,迫使巨猿不斷往後彈開,而其他高手則分成各約莫六、七人的兩組,分別覷准時機撲出,相准某只落單的倒楣“碧毛古猿”轟去,只一瞬間四面刀劍掌勁及體,碧毛古猿往往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碎散成數大塊血肉,而小組一擊則退,另外再尋適當機會沖出。

    趙寬與柳玉哲攜手旁觀,心中都起了幾分訝異,若“碧毛古猿”只有這樣的能耐,怎能讓十幾個人躺下?

    只見兩個小組輪番出擊,過不了多久,“碧毛古猿”已經死傷了四分之一,剩下的“碧毛古猿”似乎察覺不對,叫聲陡變,變得有些高昂短促,隨著叫聲傳開,巨猿紛紛退離到防守圈外一段距離,遠遠拉成一排,目光緊盯著眾人,口中卻仍嘶吼個不休。

    看樣子那些大猴子要換招式了?趙寬望望李鴻,見他一臉躍躍欲試的模樣,趙寬皺眉傳聲說:“先別動。”

    “怎麼?”李鴻訝異的傳聲詢問。

    “看清楚綠毛猴兒的動作再說。”趙寬說:“這麼多人受傷不會沒有原因,他們抵擋這麼久了,暫時不用這麼急著出手。”

    李鴻聽罷忍下了出手的欲望,沉著氣繼續觀戰。

    趙寬還有一句話沒說,李鴻現在功力縱然大增,單論攻擊力也絕對名列前茅,但這兒盡是高手,未必人人不如李鴻,他能辦到的別人自然也試過,李鴻沖上去未必有什麼幫助。

    “碧毛古猿”在一陣喧鬧中,漸漸分成了兩排,前面一排整整齊齊地排開,大概有二十來只左右,後方留下的大概也有個十來只,卻在前排後方整團亂奔亂跳地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整排巨猿往眾人組成的防線愈靠愈近,場中眾人的臉色也跟著凝重起來。整大排巨猿在接近氣勁之前,突然同時一蹦往前撲上,後面那團亂跳的也跟著往前,這下整排巨猿不再像之前那樣各行其是,而是同時進撲,雖然數量少了很多,但對防守圈的眾人來說,卻相應得提高更多的內息防禦,畢竟每個人同時得應付兩只以上,不再如之前只要權衡哪邊巨猿接近,就合眾人之力運使內息的輕松。

    但以他們的程度,一人抵擋兩只自然沒大大的問題,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剛剛那些躲在後排的巨猿,突然同時躍過前方,撲往某一、兩位防禦人員,這下反而變成十數只巨猿合力攻擊其一,他們當然選擇護身功力感覺較弱的對象。

    還好巨猿這樣的行動,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本來負責攻擊的兩個小組,本就一直在後方尋找機會,眼見有人陷入危險,馬上往前協防,倒也將這些惡狠狠的“碧毛古猿”一一擊退,但兩方的攻防隨即陷入了膠著。

    趙寬看了暗暗驚心,看來這“碧毛古猿”很擅于模仿,吃了幾個虧之後,馬上有樣學樣地組織起攻防線,學起人類的動作,雖然只有形似,說到內涵自然頗有差異,但卻依然能達到抵禦與攻擊的效果;不過想必不會讓這群人受制,畢竟他們在這兒擋了好些日子了,應該還有應變之道。

    果然,防守的陣型在巨猿不斷無效的攻擊下,正慢慢轉變,左右兩端緩緩往內推,中央則緩緩往後退,支援小組則盯著那對方陣線後方那團巨猿,隨時准備支援,沒過多久的時間,整群上巨猿被圍入一個大圈中,逐漸往內壓縮。

    “碧毛古猿”本是生長在開闊的“康勾森林”之中,平日足蹈枝梢、攀枝飛騰,森林內外動物莫敢與抗,可謂自在無比,這時突然被巨魔送到一個封閉的空間,本已經悶得難過,更沒想到眼前這小小的生物居然十分難纏,他們不斷進撲無功已經十分火大,這時卻又被逐漸擠迫活動空間,不由得凶性大發,四面亂跳起來。

    眼前巨猿上下亂跳,包圍圈施出的勁力氣圈自然需要更強,而不斷四面激出的氣爆,撞到四壁上果然只是微微一個下陷,果如戴池所言不易受損。

    隨著四面勁力的逐漸彙集,巨猿漸漸被擠成一團,彼此碰撞,有時惱將起來,還互相抓打兩下,但總歸彼此都是皮粗肉厚,誰也咬不傷誰,只見他們撞來撞去,似乎是沒有脫逃的方法。但對眾人來說,卻有另外一層困擾,這種張開的柔勁固然能讓巨猿擠在一圈之中,但想對他們有所傷害卻並不容易,而這樣滴水不漏的氣勁包裹,又不能讓人穿入攻擊,竟仿佛就這麼耗上了。

    “趙胖。”馮孟升有些擔憂地走來低聲說:“若這時巨魔又送入“碧毛古猿”,豈不是前後受敵?”

    趙寬望望情勢說:“問題倒不大,陣勢解開、重新布防就好了,只是前功盡棄有些可惜。”

    說的也是。馮孟升沉吟片刻,指著包圍圈說:“若防禦圈置入幾位高手,安排適當時機放出一、兩只,再由外圍協防人員進攻,應該可逐漸消滅。”

    趙寬身旁的柳玉哲甜甜一笑說:“當然可以這樣,不過就慢了些。”跟著換了一個位置,輕輕後倚靠著趙寬寬闊的胸膛,頗有些小鳥依人的味道。

    他們兩個什麼時候又如膠似漆了?前兩天不是還在搞冷戰嗎?馮孟升楞了楞才說:“有比較快的方法嗎?”

    “大概有,我也不知道。”柳玉哲見馮孟升呆楞的表情,噗嗤一笑說:“問胖子吧。”

    “胡說些什麼?”趙寬皺眉苦笑說:“要快,難免比較不穩,除非隨時都會有新的大綠毛猴補進來,否則用孟升的法子就好了。”

    “說說看嘛。”柳玉哲撒嬌地說。

    “不用說了,你們看。”趙寬一面往前指,一面皺眉說:“竟選用這種方法,看來……當真隨時會有新的綠毛大猴跑進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5-10 23:07:41

正文 第十四卷

  
    第一章西牙現世

    在趙寬提醒下,眾人目光注視的同時,戰團中樂方東平一聲吆喝,防守氣圈勁力突然一散,一直被逼迫的“碧毛古猿”束縛突去,當下四面亂奔。

    就在“碧毛古猿”毫無章法亂跑之際,突然三、四人分成一組,各自相准了一只攻去,另外約莫七、八人則飛射回受傷眾人的外圍,另行組成氣牆防禦。

    這麼一陣亂,“碧毛古猿”霎時又躺下了七、八只,剩下的亂吼亂叫,一面見人就抓,難免有人在這陣亂中負傷。

    而此時,洞口的那片白牆竟又緩緩移動,似乎又將送入新的“碧毛古猿”。

    看來剛剛恰逢眾人闖入洞中,逼退了打算出洞驅猿的巨魔,里面的戰況才稍有停歇,而除了剛剛那段時間外,可能自他們入洞以後,就沒日沒夜地不斷與“碧毛古猿”搏斗,難怪到今日已躺下了這麼多人。

    果然這時又鑽入一只只的巨猿,嘶吼著向人群攻擊,此時謝棲冷哼一聲,孤身迎向洞口,三、五根觸手迅疾的揮動,進來一只便殺一只,單憑一人便阻住了巨猿數量的增加,沒過多久,洞口就疊滿了“碧毛古猿”的尸體。

    李鴻見狀忍不住回頭又望了趙寬一眼,見趙寬點了點頭,仿佛穿著一身發光鎧甲的李鴻也不與眾人配合,孤身便向著“碧毛古猿”最多的地方沖去。

    這時南極洲諸衛統以及馮孟升也都舞出劍網,協助防守傷者,趙寬則皺著眉頭上下看著,不時又拿出“生物能源感受器”打量,似乎頗有幾分疑惑。

    謝棲與李鴻一動,“碧毛古猿”的數量立即大幅減少,眾人攻防的壓力降低之余,戴池注意到兩人的動作,百忙中拋下一句:“謝族長、李先生小心。”

    小心什麼?謝棲一面攔截巨猿,一面四面打量,他自己也心里有數,這般攔在洞口狙殺,並非只有自己能辦到,沒人這樣做必有原因,只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狀況產生?

    就在此時,不斷放入“碧毛古猿”的白色大洞突然仿佛巨口般地一張,驀然對著謝棲上下直包;謝棲微微一驚,若被這麼包住,豈不是得跟一堆“碧毛古猿”擠在一團打架?他倏忽間飛退數尺,以防巨魔更有變化。

    而巨口沒包住謝棲,也未繼續追擊,只將巨口往旁張開,拉開大洞,讓“碧毛古猿”能更迅速往內,從洞中看出去,洞外的巨猿似乎層層疊疊沒完沒了,真不知道這次巨魔到底驅趕了多少“碧毛古猿”進洞。

    謝棲這麼一退,加上同時進洞的“碧毛古猿”數量又增,便再也攔不住巨猿進洞的勢子,若仍待在原地,轉眼就會被數十只巨猿所圍攻,謝棲雖仍不懼,但既然攔不住,就沒必要單憑自己一人之力與這大群怪物硬拚,他遂皺眉往後退開,任由巨猿進洞與彙聚。

    趙寬望望手中的“生物能源感受器”,跟著又望望在巨猿堆中正迅如電閃、來去飛騰、殺得性起的李鴻,不禁也有點暗暗擔心,他這般招搖會不會也引起巨魔插手?

    趙寬思忖片刻,收起手上的東西,身子緩轉,兩手上下旋動,身子轉了一圈後,雙手才回勾後拉,跟著背于身後。只見在他的舞動下,那隨手而出的光勁,在他身前身後上下拉出四、五道不斷流轉變化的七彩光帶,漲縮不定地繞著趙寬全身。

    一切准備就緒,趙寬稍稍提起氣,向著李鴻飛去。

    柳玉哲注意到趙寬不尋常的行動,有些擔心又有些暗暗皺眉,這臭胖子老是想到了什麼就干,也不與人商量一下,難道不知道有人會擔心嗎--想到這兒,柳玉哲臉紅了紅,卻又另有種舒暢的感覺,實實在在地面對自己的心情,還是比較能讓人心情開朗。

    李鴻這時正殺的開心,對戴池的提醒根本充耳不聞。算來他身外運出了六道心劍氣勁,但前三道氣勁已經化合體外,成為護體與禦氣移動的盔甲般氣罩,並在兩手部分格外的堅實,後三道氣勁之中的兩道更是凝化于掌,更增揮舞時的速度與殺傷力。

    至于多余的一柄心劍,之前大多拿來飛襲遠攻,但這本不合李鴻性子,加上此時他闖入亂蹦亂跳的巨猿堆中,雖砍殺得十分暢快,難免也會被巨猿口爪所擊,幾次護體氣甲劇烈震蕩之後,李鴻索性將多余那柄心劍貼身護體,只要護身氣勁感到有物接近,那柄心劍瞬息間順著身軀滑移,抵擋外力的攻擊,倒也是十分穩妥。

    殺的正開心,李鴻眼角瞥見彩光接近,他手腳不停,心中卻頗有三分意外,趙寬主動闖入怪物堆中的狀況可不多,卻不知跑來做什麼?

    此時李鴻殺著殺著已經門到了洞口附近,原因很簡單--那兒的“碧毛古猿”最多。

    趙寬也正往那兒靠近,他一離開防守圈,“碧毛古猿”便開始接近,就在巨爪即將掃到趙寬身上時,環繞趙寬周身的七彩光帶突然大放光華,上下連成一片,仿佛一個彩色的球形光罩。在巨爪觸及的刹那,彩色光罩被擾動的氣勁立即炸起猛烈氣爆,巨猿的手爪倏然爆散,血肉橫飛,失去手爪的長臂更被那股力道震得往後飛甩。

    怪叫聲中,巨猿連身子都跟著手臂的勢子後退,而背著手的趙寬卻已走得老遠,而那橢圓光罩又再度收斂成彩帶,圍繞在趙寬身側。

    越是接近巨猿聚集處,光帶聯成光罩的機會跟著越來越大,“壁毛古猿”稟性悍不畏死,縱斷兩爪仍會撲上以口撕咬,不過這麼一咬往往接下來便是頭顱炸裂倒地,倒也不用再煩惱沒了手爪日後如何覓食。

    看似緩步,其實速度不慢,趙寬很快與李鴻會合一處,李鴻慢下身法,訝異地低聲說:“你跑來做什麼?”

    “你頭上有個巨魔跟著。”趙寬背著手,傳音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撲下來。”

    李鴻一怔,抬頭望了望,卻沒看出頭頂上有何不同之處,他一面旋身順手砍掉兩只“碧毛古猿”的腦袋,一面低聲說:“我倒想看看巨魔有什麼能耐。”

    李鴻這麼說並不讓趙寬意外。他只能苦笑說:“那……你繼續殺,我先看戲一陣子。”

    趙寬人先到場才傳音,就是估計喚不回李鴻,但他左思右想,謝棲想鑽個洞進來都這麼吃力,現在的李鴻絕對打不過巨魔,但不讓他打他又不甘心,只好自己也過來准備挨揍,增加一點逃命成功的機率。

    趙寬雖功力大進、招式威猛,但他的功夫與李鴻運行方式大異,補充的速度遠不如李鴻,現在讓李鴻發揮才是正途。

    而李鴻本就不會計較打架時誰出的力氣較多,趙寬都留給他正合他意,只見他繞著趙寬飛來轉去,一時間,沒有任何巨猿能接近趙寬,是以他的“立地金剛”氣勁幾乎完全不用鼓起,只留著基本氣勁在周身繞旋。

    此時,剛退離洞口的謝棲將目光轉到場中兩人,不禁暗暗皺眉。他雖早知趙寬能運用數百年前威震天下的“狂霸七式”,但一直也沒怎麼放在心上,也沒時間細細觀察,此時才突然發現,趙寬運使“狂霸七式”的內息,竟似是傳說中霸道第一的路南“氣道內息”,茲克多也不過悟通幾成,就足以成為西牙外的字內四大高手之一,這胖小子雖然功力未至,但說到體內氣道的狀態,竟似乎比茲克多還要完整,他是怎麼練的?

    而且不到兩小時前,他運使“立地金剛”還有些勉強,現在居然已經收發由心、頗有余裕,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另一個俊小子也是古怪,居然也練了一套有名難練的功夫--“氣劍心訣”,練這套功夫也就罷了,把劍氣穿到身上打架又算是什麼怪招?怎麼看起來竟似比遙攻型的心劍還要威猛?

    若能把這兩人吸納入體,功力大進不用說,兩人的腦袋更附贈了“狂霸七式”施用之法以及“氣劍心訣”的奧秘,這兩套絕學配合上自己的功力,相信更有機會與世上任何高手一爭短長,也免得日後行事縛手縛腳。

    謝棲心中盤算的同時,新一波湧入的“碧毛古猿”們也正嘶吼著前撲,攻擊方式與不久前那群並無不同,它們一波波雜亂無章地向著人群湧去,自然又被眾人以防禦氣牆趁隙反擊的方式殺得大敗。巨猿們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李鴻與趙寬這兒比較好欺侮,突然大多數巨猿都暫棄了攻擊人群,反而回頭追迫孤身于外的趙寬與李鴻。

    怪物一多,李鴻自然不能護得趙寬周全,趙寬的“立地金剛”護身氣勁當即一波波爆出,轟得“碧毛古猿”頭破血流四面亂飛,不過這方式與李鴻不好配合,趙寬索性一收氣勁拔出身後的大刀,將舒家的“滾浪刀法”施展出來,縱然殺敵不易,編織起刀網來抵禦巨猿攻勢卻不是難事。

    兩人這麼吸引了“碧毛古猿”的注意力,另一邊人群就輕松多了,本屬于攻擊小組的人們,彼此互打了一個眼色,躍出人堆繞著碧毛古猿外圍狙擊,當“碧毛古猿”注意力轉移,重圍上來之際,他們又縱身回人堆之中,讓“碧毛古猿”疲于奔命,相對地,也減輕了李、趙兩人的壓力。

    兩人對眼前殺之不盡的“碧毛古猿”,其實已經有些煩悶,現在留在這兒,反而是為了體會一下巨魔突襲的方式。雖不久前在“第一空間”曾稍有見識,但那時兩人都只與巨魔虛幌一招,不算正面沖突,而巨魔雖稱“巨”,但前兩次接觸似乎都不覺得有多巨大,這兒空間較大,也許會看到不同形象的巨魔。

    兩人一面攻擊,一面不斷注意著空中的狀況,就在此時,一道紫色劍團突然破空飛來,技巧之極地穿過眾“碧毛古猿”間的縫隙,落到了兩人身旁,兩人不用回頭就知道來者是誰,趙寬當即呵呵一笑說:“孟升也來湊熱鬧?”

    李鴻雖沒說話,嘴角微微一揚,卻也是頗為高興。

    “等會兒巨魔會出現嗎?”馮孟升織起劍網擋住一面的攻擊,開口就問到重點。

    馮孟升了解李鴻個性,見他一個人殺出也只能苦笑搖頭,隔了片刻見趙寬跟了出去,本以為他是去接應李鴻回來,沒想到也待在那兒打起來了。以他對趙寬的了解,知道必有事故,思忖片刻後,他跟身旁的喬夢娟交代了一聲,縱身就飄了過來;他已經想通,這兒除了“碧毛古猿”外便是巨魔,他們八成想見識一下巨魔的能耐,這種事怎麼能少了自己?

    “不知道。”趙寬頓了頓說:“真的沒出現就不玩了,再等等就回去休息如何?”

    “好。”李鴻應了一聲。反正他也等的有些不耐煩……而只為了自己想見識巨魔,卻拖著兩個好友一起站在人堆外挨揍,似乎也不大夠朋友。

    三人成品字形分立,一人占上一面,李鴻也不飛來穿去了,兩手心劍揮灑如意,來一只宰一只,趙寬與馮孟升則是以守為主,不想虛耗太多勁力在這些巨猿身上。又過了數分鍾,“碧毛古猿”見始終攻不入三人的防禦圈,似乎也有些挫折感,奔回去攻擊人群的巨猿數量又逐漸增多起來。

    趙寬眼看沒戲唱,巨魔又不出現,他搖頭問了聲:“回去吧?”

    馮孟升與李鴻各應了一聲,三人同時提勁,飛身殺回人群。

    三人一入人堆,戴池就迎了過來,一面對李鴻說:“還好趙先生、馮先生後來都趕了過去,若是一人在外落單,或是在洞口攔截,巨魔很可能突變。”

    原來是因為人多才不理會自己?李鴻不禁哭笑不得,但他倒也不至于轉頭又沖出去,只望著趙寬,看他怎麼說。

    趙寬還沒開口,戴池已經接著把謝棲的計劃說了一次,他這時也隱隱發現,趙寬似乎對事情頗有獨特看法,拿來問他一下總沒什麼壞處,何況這兒還要靠他們協力防守。

    馮孟升在一旁傾聽,心中一面思索著謝棲的心態,正覺得並無不妥之處,眼睛卻瞄見趙寬似乎皺了皺眉頭,馮孟升一怔,心念再轉,思緒往前後事故拉開分支整理,突然一驚說:“部隊們……”

    趙寬楞了楞,似乎沒想到馮孟升能想到此處,他立即輕搖了搖頭施了個眼色,馮孟升馬上住嘴,但他心中卻是欣喜。從趙寬表情中,他確信自己明白了趙寬擔心的事情,總算“神算無遺”不是完全沒用。

    戴池也發覺兩人古古怪怪,正疑惑地望著趙寬與馮孟升時,趙寬已經開口說:“我倒有點小建議,等諸位出發,我們剩下的人就開始往外殺,沒必要留在這兒。”

    戴池一怔說:“巨魔阻路,逃出不易,當初我能離開,還是眾人合力才打出一個小孔……況且又有受傷的人……”

    “打洞容易,維持住洞穴難。”趙寬望著正向這兒打量的謝棲,微微一笑說:“若不是謝族長功力蓋世,我們也未必容易進洞,不過諸位忘了一件事,如今我們有六個擅于使用“破魂劍法”的高手,六人合力,氣勁又可相容……說不定能抵擋住巨魔收攏的力道,我當然也沒把握,但總要試過才知道。”

    趙寬這話沒有傳音,雖聲音不大,眾高手自然是聽的輕輕楚楚,“破魂劍法”以弱抗強的韌性天下無雙,逼住巨魔收束的力道制造出一個孔穴確實頗有希望,眾人一想覺得可行,眼睛都亮了起來。

    事實上,要挖洞逃生,謝棲遠比“破魂劍法”穩當,不過眾人一出,往內攻的謝棲等人,肯定得遭遇為數眾多的“碧毛古猿”騷擾,為了達到殺入“第五空間”的目的,自然不能讓眾人先離開,此法讓謝棲等人先殺入,其余眾人仍有機會逃出,眾人自然大喜過望。

    不過這個時候,趙寬卻又隱隱感到謝棲瞪過來的目光,他不禁在肚里偷笑,被瞪沒什麼不好,這代表又壞了謝棲一個計劃,就是說自己並非白擔心一場。

    趙寬正高興的時候,柳玉哲柔柔的聲音在耳中出現:“胖寬,你擔心部隊被謝棲侵犯?但‘單向跳躍壁’一解除,縱然我們還不能脫困,新後絕對會趕來,有必要這樣嗎?”

    趙寬嘻嘻一笑,回何說:“若我是謝棲,先把那個石頭山頂的對外設施毀了,人都打昏,然後把上面的房間整個拔了就跑,再找個地方躲起來,說不定能慢慢吃個半年。”

    這也不可不防,何況那些都是南極精銳?柳玉哲點點頭說:“這麼說來……真得立即沖出去。”

    既然計議妥當,就沒什麼好再拖延的了,眾人分配著任務,一部分守護傷者,一部分攔截巨猿,准備幫助謝棲等人在無阻礙的情況下沖入“第三空間”。眾人正一個個鼓起氣勁、將要行動之際,突然一個溫醇和平的聲音,莫名奇妙地在他們身邊響起:“藉位莫非打算往內進攻?尚請先緩緩。”

    這是誰的聲音?每個人都嚇了一跳,“第二空間”中難道還有人?還是巨魔會說話?巨魔又怎會這麼客氣?每個人都左顧右盼,臉上都是駭然。

    “現在正在商議適當的處理方式,短時間內既然諸位尚能應對,還請稍安勿躁。”那聲音又說:“戴池、菲絲、科乙、資達、曼卓、史揣、藍得、妮佛……還好你們都無恙……這些年辛苦你們了。”

    前一段話眾人都聽不懂,後半段話可讓大伙兒都吃了一驚,怎地此人突然把大云湖八大高手念了一遍?

    眾人呆楞之中,菲絲突然驚呼說:“西牙?”

    當真是西牙?每個人腦海里都冒出了一個疑問--他是如何將聲音送入被“單向跳躍壁”封住的空間之中?莫非他本隱身在“康勾森林”內?

    這也不對,那時明明感應到他在外空……不過人在外空閉關也一樣匪夷所思,無論答案是哪個,都矛盾且難以讓人置信。

    “西牙……”謝棲臉色一變再變,驀然咬牙說:“老夫可用不著聽你的……願意與我沖下去的就一起來。”估計大云湖高手一定不肯違反西牙之命,但樂方東平與大長老舒無念就未必了,西牙畢竟不在此處,怕他什的?

    謝棲身子一動,西牙的聲音卻又跟著傳出說:“多年不見謝兄,果然豪氣未減……巨魔實力非您所能想象,還請稍候,至于解除‘單向跳躍壁’之事,就由本人負責處理,諸位可以就此放心。”

    大云湖出身的眾人忍不住同時一個歡呼,西牙果然不負眾望,一出關就敢說出解除“單向跳躍壁”的豪語,今天以前,天下還沒有一個人能說出這句話,想到日後楞品家族在西牙領導下,不再需要隱跡于世,許多人臉上都露出了光彩。

    謝淒臉色陰沉,隔了片刻才說:“老夫不慣依人成事,不敢有勞大駕。”

    這話卻是說得人人皺眉,謝棲莫非太有自信,否則多等一會兒又如何?

    而西牙聽到此言,似乎是歎息了一聲,跟著才說:“謝兄,您想先一步離開,只是白費心思,西牙絕不會任你再同化任何一人,畢竟天理不容。”

    他怎麼知道此事的?且不管這些,把話說開了也爽快些。謝棲臉色一冷說:“你何不試試阻止謝某?”

    “謝兄當真要一意孤行?”西牙話語中聽不出情緒,只是平平和和的似乎沒有一絲動氣的感覺。

    謝棲不再答複,全身氣勁鼓起,黑氣彌漫,觸須張牙舞爪地四面騰動,跟著轉向陳山恩說:“陳先生可願與謝棲同行?”

    陳山恩點點頭說:“這本是我來此的目的。”

    “很好。”謝棲傲然一笑說:“請緊隨謝某身後,我當全力護你周全。”

    陳山恩剛踏出人群,空中突然傳來西牙的一聲長歎,緊接著空間中似乎出現了一個奇怪的點,雖然看不出來,卻能感受到有股能量正迅疾地由那一點平空湧出,恰好阻在謝棲與“第二空間”出口之間。

    那股能量的湧出只在短短數秒間,隨即擬定在空間中,說是能量卻又不然,不似人體發出的內息,也與太陽草木等宇宙間的能量不同;雖說是能量,其中又似乎隱藏著無數的微小物質,被一股凝結如實的能量攜帶著盤旋,在空間中舞動。

    看來是西牙玩的花樣。謝棲心中又驚又怒,他並沒自大到認為能與西牙一搏,但也沒想到西牙當真有能力阻止自己,眼前發生的事情讓人難以索解,他只能先緩下自己的動作,弄清楚會發生什麼變故再做打算。

    那股能量在空中只舞動了短短一瞬,隨即規則地組合凝聚,每個小單位似乎亂中有序、各有方位,突然間,所有的單位能量同時產生了變化,轉換成另一種形式,轉換之間,一股龐大的能量潮往四面柔和推出,看似沒什麼傷害力與威力,卻是滔滔滾滾無邊無際,不斷旋繞著每個人的身軀外散,絲毫沒有傷人的意圖。

    場中所有人,連那些活蹦亂跳的“碧毛古猿”都停了下來,眾人總感覺若在這股浪潮中移動,說不定就此扯入那般龐然氣勁之中,不知會有什麼後果;至于“碧毛古猿”想法不該與人相同,為什麼呆立不動,卻是沒人知道。

    謝棲凝立其中,心里卻是驚疑不定,他活了百多年,從沒看過這種事情,剛剛他曾試著鼓出氣勁排拒這股氣潮,但兩邊一觸,他的黑色氣勁立刻被化入那股能量中消散無跡,連一點作用也沒有,這下逼得他也不敢擅動,只能眼睜睜看著能量集中處不斷改變。

    不用多久時間,那股特殊的能量聚合成形,眾人眼一花,卻見那兒站定一個中年人,看他神定氣閑地站在那兒,眾人不禁都有種感覺,這人好似已經站在那兒不知多久,只是剛剛自己沒注意到。

    此人身著黑色里衣,外披樸素簡單的灰帶藍袍,長長黑色頭發垂至後腰,頸後與尾端分別用條草繩之類的東西收束;寬松舒適的衣袍襯出他的頎長,但又不顯清瘦,清俊臉上三、五道不大明顯的皺紋、垂至喉間的幾綹疏落短須,若有若無地顯示著一些歲月的痕跡。

    中年人緩緩望過眾人,只見他目光真誠清澈又充滿智慧,似乎直能望入人心,他微微一笑,眾人皆感覺他正對著自己笑,自然而然地微笑相應,但又不知為什麼,沒有一個人說得出話來。

    眾人發楞的同時,那股能量浪潮不知何時已消散無蹤,第一個有反應的自然是“碧毛古猿”,它們見眼前突然出現一人,不由得凶性大發,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

    那人臉上露出一抹悲憫的神色,手輕輕一揮,也不見什麼內息發出,整群碧毛古猿無論活的死的或是散落的尸塊,同時飄浮起來緩緩集中,此人手掌微微一擺,整群巨猿便這麼向著出口緩送,而攔道巨魔居然張開了一個大洞,任他將整群碧毛古猿往外直送,也不知送到哪兒去了。

    望著眼前似幻似真的景象,居然沒人想到可以就此出洞,只目瞪口呆地呆立著,不知應如何反應。

    “西……牙,你……你終于來了。”菲絲終于說出話來,她一向堅定而有自信的眸子泛著淚光,緊咬著唇,似乎不這麼做就會忍不住掉下淚來。

    此人果然是西牙。眾人雖然心里有數,但當真聽到,還是不免震驚,這時沒人注意菲絲的表情,人人都望著西牙,眼神中充滿期待。

    送完“碧毛古猿”,西牙向著菲絲等人一笑,跟著帶著一絲惋惜望望謝棲,不過他依然沒開口,直到最後將目光停在陳山恩身上,這才微笑說:“陳山恩先生,不久前地球上眾人已經達成共識,決定稍延後破毀‘單向跳躍壁’……會議中,也有您的同伴參與。”

    陳山恩進入地底之後,就斷絕了與合**同伴的聯系,聽到此言,他微微一怔說:“會議?”

    “是的。”西牙溫和的點頭說:“除合**外,王首席、新後也在座,這是我們最後的共識,適才便因在會議中討論,所以沒立即過來此處,多虧諸位能齊心合力,才不致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失。”最後幾句話,自然是對著眾人所言,聽到的人,不禁都覺得心里暖洋洋的。

    與自己母親開會?瑪莉安從恍惚中清醒,站出施禮說:“西牙前輩,晚輩瑪莉安,南極洲衛統之一,不知新後對我等可有指示?”

    西牙目光望向南極眾女,欣賞地點點頭說:“南極‘雪舞心法’、‘破魂劍法’天下聞名,諸位真是不讓須眉……”說到此處,他目光望見馮孟升,露出幾許訝異說:“沒想到聖殿心法也傳至南極洲?”

    他畢竟不是神仙,縱能明察秋毫,也不能上知五百年。馮孟升不知為何松了一口氣,微微搖頭說:“晚輩另有途徑。”

    西牙並沒打算追究,點點頭又歎息說:“可惜你化日過程充盈過度,可得好生想想辦法。”

    馮孟升內息被轉轉壺充得過度滿溢,這事知道的人不多,聽得懂的當然也沒幾個,馮孟升自己當然是一聽即明,他福至心靈地說:“還請前輩相助。”

    “理當盡力。”西牙微笑說:“還好不急于一時三刻,且等這兒事情忙完再作處理。”

    “多謝前輩。”馮孟升沒想到對方一口應承,又驚又喜下,當即拱手稱謝。

    “原來不只你……”西牙目光轉到趙寬、李鴻身上,他目光放出異彩說:“你們兩人體內……很特殊。”

    李鴻心劍、趙寬氣道武技固然是當世絕學,但也不該讓西牙驚訝,眾人不禁有些狐疑;而趙寬與李鴻兩個當事人對視一眼,同時想起體內儲存宇宙能量的怪點,西牙不會連那個也看得出來吧?

    其中趙寬更是心虛,西牙一出關就與合**開會,自己撒的漫天大謊卻不知道被揭穿了沒有?他偷瞄一眼陳山恩,心中又想,這些合**一個個跟木頭一樣,八成直接詢問西牙,這下子自己倒了大楣,不知道這一副神仙模樣的西牙會不會找自己算帳。

    趙寬忐忑地東想西想,西牙目光卻先轉到他身上,微笑說:“這位該是趙寬吧?你該稱我師伯。”

    啊呃?自己真被當成是茲克多的徒弟了?趙寬支吾片刻,才張口說:“這事兒……可以慢慢商議。”

    西牙先是微微一怔,跟著微笑說:“我們兄弟間縱有些許誤會,但如今兩方既然都有了突破,相信短時間內便能化解……便算未能化解,兄弟情份仍在,你仍該以師伯視我,不是嗎?”

    趙實不這麼叫,當然不是因為西牙與茲克多的誤會,自己師父明明白白是班桐,茲克多只是個老糊塗蛋而已,雖然因他而使自己練成“氣道武學”確實值得感激,但他只差沒把自己餓死,這可是深仇大限……自己寬懷大量些,兩者相抵就罷了,師父是絕對不認的……是以趙寬依然悶不吭聲,就是不叫這聲師伯。

    這胖子當真是不知好歹兼不識抬舉。場中人十之八九都這樣想,眼看西牙出關後功力已達神化之境,能跟他稍稍沾親帶故都是求之不得,叫他師伯難道還辱沒了你這個胖子?

    趙寬自然知道別人想些什麼,他倒是老神在在地讓人瞪眼;自己可不希罕當這老神仙的師侄……而且真要找關系的話,茲克多哪教了自己什麼?自己頂多算是《路南日記》的徒弟,說到路南可是西牙的老祖宗,他應該叫胖子老前輩才是,不知他肯不肯?想到這兒,趙寬直想哈哈大笑,但終究不敢笑在臉上,可憋得有點難過。

    柳玉哲見趙寬表情古古怪怪的,心知趙寬雖看來沒李鴻膽大,事實上卻從沒對誰尊敬說話過,頗擔心他一個不小心觸怒了西牙。她心念一轉翩然而出,柔媚地一笑說:“前輩尚未指示新後怎麼說呢,小女子們等的可心焦。”

    西牙“啊”地一聲歉然說:“見到幾位少年英才,我倒是忘了此事。”他接著說:“經諸位的下屬聯系,新後已大略知道這兒的狀況,當我稍作說明後,只表示務須救出諸位,這一點我也已經應承,諸位可以放心。”

    至于一旁的孫飛霜,望著西牙的藍色眼瞳不禁泛出光彩,只差沒淌下口水。好一個老帥哥!若能追到此人才是自己羅曼史的顛峰之作,什麼李鴻、吳耀久都只能當點心,這個才是大宴主菜,想必能享受許久,只不知道練到這種程度的人,心中可還有一絲情欲?若真練到心如止水,那可就無趣得緊了。

    瑪莉安自然不知道孫飛霜色膽包天,腦袋里居然在打西牙的主意,她聽完西牙的敘述,恭謹地一禮說:“多謝前輩大義,晚輩衷心感激。”

    “這是應該的。”西牙含笑說:“天生萬物都有其靈,毀之可惜,何況人命無價?我如今體悟天心,不敢說中止殺戮,但望能盡量減少……”

    “夠了。”

    一聲怒吼打斷了西牙的話……忍不住出口叱喝的正是謝棲。從西牙出現起他一直冷眼旁觀,見西牙惋惜地看了自己一眼之後,就仿佛沒注意到自己的存在,與他人一一敘話起來,後來更開始講經說法,沒完沒了,自己就算不如西牙表現出的神通,但估計也勉能與天下頂尖高手比肩,西牙這般輕視于己,是可忍孰不可忍。謝棲終于忍不住爆發。

    西牙目光轉回,搖頭歎息說:“謝兄一生謹慎豪氣,可惜不慎受異物所困,如今居然走入魔道,真是可惜。”

    “廢話少說。”謝接額上暴出青筋,渾身觸須舞動、黑氣彌漫,他嘶啞地說:“想說道理,別只會用口舌。”

    當真要打架?雖然沒人看好謝棲,但他的功力也不同凡響,兩方這麼一打想必驚天動地,眾人都被關在同一個空間中,豈不是有點危險?

    第二章跳躍之孔

    沒想到,面對謝棲這般言語上的挑戰,西牙卻只搖搖頭說:“我已不願與人爭勝,謝兄一意孤行也罷,除非您真能闖入‘第五空間’,否則我不願出手攔阻。”

    謝接面色微變,西牙這話似乎是說自己闖不進去?這豈非笑話?剛剛闖入“第二空間”,攔路的不也是巨魔?除了堅韌難傷之外,也沒什麼特殊的攻擊能力,要殺巨魔算不上有把握,但閃過攔阻有什麼困難?想到這兒,謝棲冷冷哼聲說:“好,謝某就在‘第五空間’等你。”

    謝棲正要往前門,沒想到西牙卻一笑說:“無須如此。”

    “你又想如何?”謝棲一怒回頭。

    “這上面的十余只巨魔,早已躍躍欲試。”西牙往空中一指說:“謝兄可有意在此一搏?至少西牙在此,多少有個照應。”

    除了趙寬身藏“生物能源感受器”之外,眾人雖知頭上有巨魔,可也不知共有幾只,西牙知道也罷,但怎知巨魔正躍躍欲試?難道他在眾人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出手暗暗制住巨魔?

    謝棲腦海中自然也有類似的疑惑,只見他目光閃動片刻,終于悍然說:“好,就讓謝某見識一下巨魔聯手的實力。”

    “先試試一只。”謝棲話聲一落,上方那片白色牆頂一角,突然猛漲起一個龐大的身形,仿佛一瞬間被吹鼓的汽球,輕飄飄落下。

    那個巨物一面下落,一面鼓漲,倏忽間漲成一個龐大的手掌,向著謝棲一把抓了過來。

    這副模樣在“第一空間”就見識過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謝棲不慌不忙地運勁一推,黑氣彌漫下,縱然傷不了巨魔,巨魔卻也被勁力推得無法往前推進。

    巨魔與謝棲僵持片刻,突然巨掌往後收回,跟著變形成一徑有兩公尺寬的大圓球,跟著迅疾射出六根寬逾半公尺的巨柱,橫越寬廣的空間,啪啪啪地分別撞擊上下與四壁,穩穩粘附在上面。

    剛一穩定下來,巨魔中央那個圓球突然再度迸出兩只巨爪,向著謝棲抓來。

    管它用什麼方式進攻,諒它也攻不入自己的護身氣勁。謝棲以不變應萬變,全身黑氣彌漫,一股剛烈氣罩守護住周身兩公尺內,那兩只巨爪無論怎麼揮舞,都無法侵入其中。

    只在三、五秒鍾間,那只巨爪就不知與謝棲的氣勁碰撞了多少下,刮起的勁風中雖不含迫人氣勁,但也是呼嘯聲大作,整個“第二空間”中亂流激蕩,散落的雜物四面亂滾。

    約莫過了半分鍾,巨魔似乎發現這樣沒有作用,又把兩只巨爪收回體內,只余下一顆長著六根大柱的白色圓球與謝棲對峙。

    現在又要搞什麼花樣?謝棲望著不斷變形的巨魔,心中毫無懼意,冷嗤一聲說:“這就是你口中不好對付的東西?”

    西牙微微一笑說:“我雖不知巨魔有何能耐,但我看得出王首席的功力,他都不敢掉以輕心的東西,相信不至只有這種程度。”

    “是嗎?”謝棲哼聲說:“你索性把五只都放下來,讓我一起見識見識。”雖然沒感覺到氣勁,但謝棲隱隱知道其他四只是被西牙限制,對謝棲來說,恐怖的不是巨魔,深不可測的西牙才讓他心中有疙瘩。

    而在此時,巨魔球面上似乎隱隱有些不同,遠遠看去卻又看不大分明,只覺得原來看似光滑的表面似乎產生了些變化,不似之前這麼平整;眾人正打量時,一根尖銳長刺突然向著謝棲射出,直鑽他的護體氣罩。

    這根不斷延長的尖刺一面飛射一面急旋,體表似乎還有纖細的螺旋,看來足能鑽入氣罩之中,謝棲微微一皺眉,長須隨手一揮,對著長刺中腰發出一股向下氣勁,長刺隨氣而偏,噗地一聲深深刺入地面。

    也沒什麼了不起。謝棲的耐性逐漸消失,正想再奚落西牙幾句,突然白球上暴出千萬根長刺,分四面八方向著他身上直射。

    這樣如何應付?謝棲一驚,騰身往後直飛,巨魔似乎也發覺有效,圓球在六柱的控制下一點不顯遲緩,急追騰空的謝棲,成千上萬的長刺依然追撲他的身軀。

    謝接閃避片刻,眼角一轉,卻見那六根巨柱上面似乎也產生了變化,正與射出長刺之前的圓球相似;莫非這些柱子也要跟著變成刺猬?這下豈不是無處可躲?謝棲沉喝一聲,身子驀然急旋,護身氣勁成渦漩一般地往外湧,不斷激偏接近的長刺,沒有一根能鑽入他的黑氣之中。

    巨魔隨謝棲旋動間,那千萬長刺糾成一團,但巨魔本能似乎可以自行融合,只見那千萬射偏的長刺毫無阻礙地融合成一片,而向著謝接的一面,卻又跟著激飛出長刺。

    這些長刺尖端堅硬、軀干柔軟,飛旋間又快又猛,被射中絕不會有好事。謝棲一面閃避一面思忖著應該如何應付,還沒想出什麼頭緒的時候,猛然發覺四面八方都是一片雪白,巨魔不知何時已經把自己所有退路封住,而自己能閃避的空間也跟著越來越小,更可怕的是那些長刺仍不斷往自己撲來,這下該如何躲起?

    這難道就把自己難倒了……當時還不是鑽了一個洞進來?謝棲全身飛旋下氣勁往外直迫而出,硬是把身外的那一片白推在黑氣之外,漲開了七、八公尺的空間,他接著力聚一點往前直鑽,仿照當時鑽入“第二空間”的辦法,想先鑽出巨魔軀體中再說。

    但這次卻沒有上次這麼容易,巨魔的軀體雖阻不住謝棲的沖擊,但那四面八方飛來的尖刺,卻是不停地破壞謝棲氣勁,雖然在謝棲氣勁飛旋之下無法深入,但每一次的探入甩出,卻不斷磨耗與破壞謝棲體外的氣罩結構。何況現在謝棲主要的力量放在前方,護身罡氣難免不足,只不知是它能夠先鑽出巨魔軀體,還是先被巨魔耗去他的護體氣勁?

    謝棲、巨魔正在相持不下,但對局外的眾人來說,只見兩方爭斗片刻,不斷變化身軀的巨魔,就逐漸團團裹住謝棲,眾人都能感受到謝棲的能量並未衰竭,依然強橫凶猛地運作當中,但這麼被包著畢竟不像有勝算,對巨魔的能耐,大伙兒不由得重新估算了一次。

    而最奇怪的,是巨魔無論怎麼飛躍攻擊,就是不會接近眾人據守的區域,就連那六根巨柱也都離得遠遠的,莫非這是西牙所控制?他到底怎麼辦到的?

    西牙一直望著謝棲與巨魔的戰斗,眼看暫時陷入膠著,他轉回頭來,望著眾人說:“趁這個時間,我向諸位解釋一下剛剛會議討論的想法。”

    他目光四面一掃,見眾人注意力都已經重新聚集到自己身上,滿意地點點頭說:“當初合**與自然人的恩怨,已經是數百年前的往事,早成過眼云煙,但百多年來,一般生物幾乎無法在舊大陸生存,就是因為這些違逆了天理的異獸……這次不斷縮緊的‘單向跳躍壁’,反而是個撥亂反正的契機。”

    這話意思是要借著“單向跳躍壁”,將怪物們集中消滅?那這一大伙人怎麼辦?

    謝棲明白眾人心中的疑慮,他微微一笑接著解釋說:“當縮小到‘康勾森林’之內的時候,我們再想辦法處理,至少,在巨魔與碧毛古猿的鎮守下,相信能消除大部分的異獸……只歎這些也是生命,卻因違逆天理不得不加以處理,令人十分的婉惜。”

    沒想到進入康勾森林拚死拚活最後的結果是這樣?這段日子的辛苦似乎部變成一場笑話,雖然結果並不是不好,但對在“第二空間”中拚斗許久的人們,難免有一絲惘然。

    戴池見菲絲沒打算開口,想想踏出一步說:“西牙,不知在這段時間中,我們應該留在何處?”大云湖對相熟的人慣以名字相稱,他直呼西牙倒沒有不敬的意味。

    西牙目光轉過說:“如今新大陸皇儲與南極洲部隊暫駐的地方頗佳,據合**說,這附近還有幾個相似的據點,可以煩請陳山恩先生領路,諸位分配一下暫做居留;如今‘單向跳躍壁’雖然越來越快,但速度卻是不斷變化,十分難以估計,也許兩、三個月之內就會逼到康勾森林外圍,也許更快。”

    “別忘了最重要的一點。”從西牙出現之後,一直沒說話的樂方東平突然在旁冷冷地說:“當數量上億的異獸齊聚‘康勾森林’時,石山、樹林只怕皆不複存,而我們與天上、天下無數的怪物們混在一起,又該如何保命求存?你想消滅異獸,可有辦法區分人獸?而且就算到了那個時候,誰知道你是不是真能毀除‘單向跳躍壁’的控制器?萬一不能,我們豈不是白白送死?還不如現在你與謝族長合作,全力往前沖出一條生路。”

    樂方東平雖然不大客氣,內容卻也有理,而西牙聽完卻是沉吟未答,除了戴池等對西牙十分具有信心之外,其他人也不禁都有些許遲疑,若真如樂方東平所言,自己這群人倒像是被犧牲的卒子,那可不是件好事。

    西牙思索已定,清澈的眼神再度望向眾人,自然而然又讓眾人的心情恢複平靜,只聽他緩緩地說:“樂方兄提出的問題,西牙自忖都能應付,也能處理……”

    這話說得樂方東平大皺眉頭,滿臉的不信任,西牙無奈一笑說:“剛剛思忖片刻,卻不知該如何取信于樂方兄……現在謝兄已經有些乏力,且容西牙先助他一臂之力。”

    這時眾人才跟著轉頭,卻見四面纏繞著謝棲的巨魔軀體,已經再度轉化為一個不斷蠕動變形的巨物,謝樓則被包容在其中,也不知道他的狀況如何,而巨魔體積越脹越大,幾乎擠滿了大半的“第二空間”,那幾根支撐用的大柱,這時也沒有存在的必要,早已化回體內。

    不過巨魔整大團軀體在接近眾人之處,卻成一個弧形內凹,似乎被什麼東西擋住了,眾人雖然懷疑是西牙出手,但一無氣勁二無能量,實在看不出所以然來,此時西牙說要幫助謝棲,倒要看看他如何幫起。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連樂方東平都住了嘴,等著看西牙表演,只見西牙緩緩向巨魔走近,約三、五步便停了下來,他輕舉雙手往前一分,依然是不見氣勁、不覺能量,但巨魔卻在“啪”的長聲響谷中,便生生從中裂成兩半,渾身黑氣的謝棲則倏然從中間冒了出來。

    謝棲突然發覺有空隙可出,一鑽出來沒想到迎面卻見到西牙,他一看西牙的動作,就知道是西牙拉開了巨魔讓自己逃出,他有如此能耐確實可怖,但問題是……自己明明就從他撕開的地方奔出,怎麼一點也沒感覺到他施用了什麼力量?

    西牙也沒與謝棲說話,只含笑點了點頭,望外分開的兩手突然張開一繞,兩掌虛抓凝聚成拳,跟著拳頭張開輕拍合起,手一側,左掌放下,朝上的右掌往上送個十來公分停下……這才兩手收到身後,微笑著對謝棲說:“謝兄一切可好?”

    謝棲這時已經說不出話來,他剛剛雖然望著西牙的一舉一動,並未回頭,但他心隨氣念,自然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事……那被撕開的巨魔先拉成兩團,接著各被擠迫成兩個約一公尺寬左右的球狀物,隨著謝棲的雙掌一合,兩團球體啪地一下撞在一起,變成扁扁一片,而當西牙右手上送的時候,那變成扁型的巨魔就這麼被貼附到頂壁,緩緩的化失了蹤影。

    整個過程中,就如西牙一直表現出來的,毫無任何自他體內散出的能量感受,就連巨魔身上也感受不到……這算什麼?變魔術嗎?

    至于西牙本人,雖能讓人感受到他體內充滿生機,但說是能量充盈也不大像,他體表完全沒有任何內息散溢的表現,但想用心念探觸,卻又無法深入……謝棲這時才真的感覺兩人之間的差異有如云泥之別,他楞了半晌才說:“你……你到底練通了什麼功夫?”

    “功夫?”西牙搖頭說:“這不是你所想的功夫。”

    謝棲艱澀地搖搖頭說:“我……我不懂。”

    西牙含笑說:“當能體悟天道、悟徹天心、與天地同化,天地間所有事物、萬般力源皆能隨心轉移為我所用,只要順天而行,何須功夫?聚能入體只是大道初步,莫要見樹忘林,視路徑為目的。”

    “那……”謝棲干啞著喉嚨說:“你百多年修練的功夫呢?”

    “已然化入天地正氣。”謝棲微笑說:“宇宙演化皆有其理可循,逆天而行、濫行殺戮看似無傷,實則怨氣化邪影響深遠……正氣順天、邪氣逆天,順天有道、逆天亦有道,順天之道則天體有常、萬物生生不息,逆天之道則生靈滅絕、宇宙終至崩解……可歎我初窺大道,尚不能通透天理,暫且只能揚善抑惡,勉力為之。”

    聽這一長串的道來道去,在場數十人,沒幾個人聽得懂,也不知道謝棲懂了沒有,他沉默了半晌才說:“我將人同化就是逆天?”

    “正是。”西牙歎了一聲說:“橫死之念,怨氣沖霄,助邪抑正,禍莫大焉,如非必要,能免則免。”

    “難道我就該承受這種痛苦?”謝棲怒說:“難道我受苦的時候就沒有怨氣?”

    西牙憐憫地望著謝棲說:“合**所創異物,本是逆天而造,自有逆天之欲,謝兄靈智尚存,何不勉力以正化逆?只要你心存正,縱有苦難,也不至于滋生邪怨,終有一日能脫胎換骨。”

    “那麼……”謝棲頓了頓咬牙說:“狐貓吞鼠、狼犬逐兔,莫非也是逆天而行?”

    “非也。”西牙搖頭說:“此乃天理運行之道,未逢爪災之鼠亦知見貓需避,是謂天道,能逃謂之吉、受殃謂之劫,吉劫之間,不應有怨……論及天生萬物,最擅逆天的,其實還是人……”

    “說的好。”謝棲哈哈一笑說:“人練功夫不就是為了打打殺殺?照你這麼說豈不是都不用練了?不練的話,你也不可能體悟什麼狗屁天心,總之是一團矛盾。”

    西牙搖搖頭說:“體悟天心,非僅修武一途,玄想得入深妙、觀景可悟天理,法門處處、端在人尋,修武之路僅有循序漸進之優,與他途相比不但未必較為順遂,也是最易入魔轉邪的一條路,當年吳定岳好為人師,武技濫傳,視好勇斗狠為尚、以拳頭大小評理,導致天下大亂至今,他……難辭其咎。”他說到無祖,理所當然不需客氣。

    來自大云湖的眾人不由得目光一亮,這豈不正是最近眾人常討論的問題嗎?史揣與馮孟升較為交好,當即說:“西牙,這位馮先生也主張類似的看法,正朝著這方面努力推行,趙先生也曾替馮先生對大云湖眾人發表過相關看法。”

    西牙露出意外參雜著欣實的神色,對馮孟升與趙寬頷首說:“原來幾位不只功夫高強,連想法也與芸芸眾生頗有不同,日後有機,西牙再與諸位多商討、請益。”

    “不敢當。”馮孟升連忙說:“一得之愚豈敢貽笑大方,此事有西牙前輩主導,相信成功之日不遠,那才真是世人之幸。”

    馮孟升這話雖然說的客氣,但卻是老實話,他以往不管怎麼思慮,總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兒空中樓閣的感覺,固然描畫的很漂亮,卻找不到攀上去的樓梯,但若西牙大力相助,以他表現的神通,康莊大道豈非就在眼前?只不過成功未必在己,頗有三分可惜就是了。

    趙寬剛剛聽西牙說了一堆大道理,早已經頭疼得猛眨眼睛,沒想到突然說到自己頭上,更沒想到當時為救馮孟升臨時編的謊言,今日卻大有實現的可能?不過說來也不錯,有西牙幫忙,天下還有誰會反對?這下子自己不用忙著練功,也不怕無法完成那個外空聲音交代的任務……那個外空聲音若肯,有機會真得介紹西牙跟他認識,他們一定會成為莫逆之交,然後從此不再理會自己,那才是胖子的大大幸福。

    但趙寬卻又隱隱有些擔心,這麼一來,吳耀久的重要性大幅降低,本來這也還好,吳耀久又不是那種好名好權的人物,只不過若他並非運行主體,日後隨時勢轉移,恐怕對他會有不利之處,到時可得記得好好替他謀畫一下,也不枉相交一場。

    西牙按著轉回,望著謝棲說:“如今我只要有心,縱相隔萬里,你的一舉一動都能看在眼里……雖說釜底抽薪之道是立取你命,滅一惡而救百善;但上體天心,仍期望謝兄能幡然而悟,抑制住異物的欲望,他日仍有解脫的機會。”

    見謝棲沉吟著再沒說話,西牙回頭說:“那我們便即出洞吧,還要請諸位在‘康勾森林’多忍耐一些時日。”

    眾人正要隨著西牙前往通道,呆立一旁的謝棲突然冒了一句:“且慢。”

    眾人一怔轉回頭,只聽謝棲緩緩地說:“謝某不自量力,要體會一下天地之力皆為你所用……倒底是什麼境界。”

    西牙緩緩穿過人群,目光凝在謝棲身上,點點頭說:“謝兄盡量施為。”

    “好!”謝棲大吼一聲,全身黑氣彌漫而出,盤旋狂卷下,向著西牙激射。

    西牙兩手仍背身後,臉上掛著一抹淡然的微笑,任黑氣直撲身前,只見那股氣勁射到西牙軀體前方數公尺處,就仿佛撞上了牆壁,硬生生阻在那片虛空之前,僵持了漫長的一分鍾,謝棲氣勁突然一散,黑氣彌天蓋地地從四面向著西牙圍去,似乎打算換個方式。

    但效果依然相同,任何氣勁都無法侵入西牙周身,謝棲見氣勁無功,索性直接往前以觸手轟擊,但無論他怎麼變換攻勢,無論是鞭打敲撞,西牙就這麼穩穩的站在場中,憐憫地看著謝棲,連發絲都不動上一動。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謝棲終于停下動作呆立在場中,他臉上不再有驚怒,留下的只有失落與茫然,仿佛陷入了什麼無邊的噩夢之中掙脫不開,又仿佛喪失了神志,失去對外界的反應。

    西牙隔了片刻才歎息說:“謝兄……”

    仿佛被根針刺到了一般,謝棲突然跳起來怒罵:“你為什麼不還手?”

    西牙愕然:“還手?”

    “你不是說能殺了我嗎?”謝棲怨聲說:“我雖然打不傷你,但這不代表你打得死我。”

    原來是這麼回事。西牙搖搖頭說:“既然如此,西牙便稍作演練,若有得罪還望謝兄恕罪。”

    “來吧。”謝棲再度揚起戰意,黑氣亂滾間狂亂大笑說:“說這麼多都沒用的。”

    西牙無言地點點頭,他晶瑩如玉的右掌緩緩舉起,才這麼由上往下一招手,倏忽間謝棲整個人便被壓攤到地面上,不只下巴緊抵著地面,連本來活蹦亂跳的觸手也散成一大片圓形平貼在地,周身的黑氣不斷往四面激散飛射,就是無法往上寸進,仿佛身上壓了一座巨山,讓他無法移動。

    事實上,就算當真壓上一座山,謝棲八成也能將山翻上一翻,但此時卻真是動彈不得,謝棲臉上露出驚怖難信的神情,渾身觸手不斷顫動著,但就是無法掙脫,這般過了數分鍾,才聽到西牙緩緩說:“到如今,你可心服?”

    本來還一直掙動著的謝棲,聽到了西牙這句話,似乎突然泄了氣,長歎一聲收回了氣勁,低下頭沉默不語,西牙也不進迫,收回手說:“只要謝兄答應不再同化任一人,以後大伙兒還是好兄弟。”

    看來壓迫住謝棲的力道已經消失了,不過謝棲的雄心壯志似乎已經完全被摧毀,他依然不言不動地趴著,臉上失落的表情,連與他有深仇的南極洲諸女看了都有些不忍。

    西牙往前走上兩步伸出手,似乎想略作攙扶,但謝棲如今除頭之外已無人形,想扶也不知道從何扶起,西牙想想又收回手,似乎也有一些困擾。

    還好謝棲似乎已經想開了,他仰起頭來苦笑兩聲,自行浮起說:“我服了你就是了。”

    西牙臉上露出笑容說:“一起走吧。”說完,領著眾人向洞外去去。

    ※※※

    無元五三一年一月二十二日只要西牙稍微動作一下,巨魔退避、巨猿難近,眾人分別背負著傷者,輕而易舉地退出地道。出洞之際,只見明月當空,星辰閃爍,已是深夜,不過眾人都有夜視之能,這也不是太大的問題。

    當下眾人另找了個合**建築的隱蔽觀察據點休息,南極諸女與趙寬等人,則回原來的那個小石山頂,畢竟南極洲部隊與吳耀久都留在那兒,而大云湖眾人本就頗有幾分仇視陳山恩,是以在馮孟升邀請下,他也隨著眾人同行。

    至于謝棲,他自知眾人避他唯恐不及,除巨魔外,一般異獸他也不放在眼里,是以他自行留在“康勾森林”外圍,沒隨眾人躲避。

    西牙護送著馮孟升等人進入石山,首先自然是與皇儲身分的吳耀久見禮寒暄,而見到活蹦亂跳的轉轉壺時他也頗意外,但對此倒沒多說什麼。

    吳耀久雖驚訝于眼前突然冒出個超級高手,震撼卻不如一般的練武人,與西牙還沒對話幾句,話題便馬上轉到西牙如何進入“單向跳躍壁”的問題。

    這件事也是眾人心頭之惑,見吳耀久提及,每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

    遇到這個問題,西牙並不訝異,他思忖著適當的說法,停了片刻才說:“這與空間中無數的聯系有關……“單向跳躍壁”是人工產物,特性其實不是攔阻,而是將人或能量往回傳送,這點相信皇儲已經清楚。”

    “是。”聽這些與科技有關的長篇大論,吳耀久比起趙寬有耐性多了,做點點頭說:“這與前輩提的空間聯系有關?”

    “正是。”西牙知道想了解的不只吳耀久,索性聲音放大了些說:“傳送人物至另一個空間,是這種空間縫隙的特性,合**藉由科技技術,制造出這整片密封的完整連結,雖說是單向,實在是令人佩服。”

    孫飛霜見有機可趁,微笑插嘴說:“但前輩運用的並非單向……所以可進可出?前輩是如何使用的?而且其中一個出口……難道恰好在合**的‘第二空間’中?”

    西牙含笑搖頭說:“空間中本就存在著無數的‘空間跳躍孔’,這些跳躍孔,在空間中疏密而沒有規則地散布著,有的傳送入無垠的宇宙,有的傳送處近在咫尺,當這樣不斷的交錯之下,運用這些微小、四通八達的窗口,可以在一瞬間到達任何想去的地方。”

    馮孟升訝然間:“這樣怎麼分辨想去的地方呢?而……人又如何經由那些孔洞傳送?”

    “這是兩個問題。”西牙似乎突然想起什麼。頓了頓說:“解釋起來,不是三言兩語說得完的……這樣吧,我先與王首席、新後說明一下如今的狀況,再慢慢解釋……”

    當西牙與眾人解說完畢,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據他說,功力到達一個程度自然會逐漸開始感受到空間中的無數微小孔洞,但並不知其所以然,運用之道,還是他這些年來閉關坐悟中體驗而得。

    西牙離去時,再度表演了一次平地消失,眾人剛聽到、見到這聞所未聞的事情,討論的范圍當然仍不脫跳躍孔之類的問題,此時吳耀久正詢問馮孟升:“剛剛西牙說能去的范圍仍有限制,是什麼意思?”

    馮孟升消化整理的速度高于吳耀久,他想了想說:“似乎與他結合的范圍有關。”

    柳玉哲對這也很有興致,加入討論說:“他說自己結合了天地正氣,可能還是有其范疇。”

    “應該便是此意。”馮孟升點頭說:“因為他是藉能量穿梭于跳躍孔中,體悟到另一端有本身的氣息,這才能藉此找出相關的聯系通道。”

    “喔。”吳耀久恍然說:“所以在他結合的范圍之內,他能尋覓出適當的通道自由出現,比如說要一下子跑去……銀河中央就辦不到了。”

    柳玉哲噗哧一笑說:“去銀河中央做什麼?”

    吳耀久呵呵一笑說:“只是舉個例子。”

    柳玉哲抬起頭來,望著吳耀久身後一笑說:“新後有交代嗎?”

    吳耀久自然回過頭,卻見瑪莉安正好走來,她正搖搖頭說:“沒什麼,新後有些沒精神,只囑咐我們在這兒等待結果。”

    見過西牙的能耐,誰都會沒精神吧?何況本是天下翹楚的新後?柳玉哲攤開手說:“那就坐下聊聊吧,看來以後有清閑的日子過了。”

    瑪莉安臉上帶著些憂愁,歎口氣說:“西牙這一出關,天下局勢大變,真不知道日後會怎麼發展。”

    “他看來像是個好人,與傳言不大相同。”柳玉哲想了想,笑推了身旁的趙寬一把說:“胖寬你覺得呢?他可是你師伯呢。”

    “別說笑了。”趙寬苦笑搖搖頭,頓了頓才說:“我清閑還差不多,你們啊……是不用想了。”

    “怎麼說?”瑪莉安頗和善地問,一面望了吳耀久一眼;除了大云湖那一晚曾討論到忘了時間之外,這家伙還真的看到自己話就變少了。

    “如果世界當真有所改變,你們本是掌權的人物,自然會牽涉到其中。”趙寬嘻嘻一笑說:“神仙降世管理俗事,這似乎與傳說中的神仙風范不大一樣。”

    “你這個胖子就是會挑毛病。”孫飛霜這時也在一旁,她哈哈笑說:“當初無祖跟神仙一樣,不也是統治天下?傳說中的神仙又有誰見過,說不定這才是神仙,只可惜一下就跑了,不能多問幾句。”

    聽孫飛霜這麼說,瑪莉安與柳玉哲不禁同時皺眉;孫飛霜莫非把歪腦筋動到了西牙身上?出了毛病的話,誰知道影響的程度會有多少?但馮孟升、趙寬等人在旁又不好規勸,只好先放下此事,有機會再討論。

    南極五衛統中,剛剛只有瑪莉安與滿鳳芝透過通訊器與新後報告,余人皆在此處,現在瑪莉安過來加入討論,滿鳳芝卻似乎沒有興趣,徑行在南極部隊中漫步巡視。

    而趙寬等人之中,也有一個沒興趣討論的,就是一直悶在一角的李鴻。看了西牙展現出來的神通,一心修武的李鴻不禁有些垂頭喪氣,當初自己與王崇獻相比固然也是天地之別,但他展現出來的功夫畢竟還有跡可循,算是個努力的目標,也沒什麼可怕的,而今日的西牙卻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舉手投足間毫無威勢卻莫可與抗,謝棲與他相爭,連打斗的機會都沒有,徒然自取其辱,這教人如何不喪氣?

    不過總算西牙與馮孟升抱持的立場相同,若相反的話,馮孟升根本就不用想改變世界了,外空那個聲音也不用白費心思了。功夫追上王崇獻等人又如何?還不是打不過西牙?

    想來想去,李鴻突然站起說:“趙胖子!”

    眾人吃了一驚,紛紛轉頭,趙寬眨眨眼還沒說話,孫飛霜卻先一步笑笑招手說:“俊小子別怕姊姊吃了你,過來一起聊。”

    李鴻看到孫飛霜就面紅耳赤,他目光不敢與她相對,只盯著趙寬說:“來。”

    “去哪兒?”趙寬放開柳玉哲的腰肢,起身走向李鴻,卻見李鴻往洞口就走,似乎打算出洞,趙寬忙說:“要出去?我們兩個?”

    “反正沒用了。”李鴻頓了頓,沉著臉說:“去還人功夫。”

    這是什麼話?眾人一聽都楞了,一個個疑惑地望著李鴻與趙寬;趙寬卻也是大皺眉頭,他不是不能體會李鴻的心境,但如此反應,似乎鑽到牛角尖里了。

    趙寬想了想,傳音說:“不但未必能找到他,就算找到了,他上次也說暫時不想把我們弄出去,怎麼還起?更別提不知道能不能還呢。”

    這話說的也是,李鴻其實也只是氣悶想找件事情做,聽趙寬說的有理,他一口悶氣沒地方消,索性回傳:“我們兩個出去打架好了。”

    “去你的,誰要跟你打架。”趙寬這句話不傳音了,他瞪眼說:“我哪這麼無聊?”

    李鴻找趙寬打架倒不是隨便說說,一方面自己兄弟打打不傷和氣,最重要的,趙寬與李鴻確實在同一個層次,打起來想必比較過癮,見趙寬不肯,總不能強逼,李鴻歎了一口氣,又悶悶地坐了下來。

    原來李鴻口中的“還人功夫”是打架?在一旁只聽到部分言語的眾人,除馮孟升之外,大多糊里糊塗地產生了這個結論,只覺得這兩人的暗語還真有點匪夷所思。

    眾人見趙寬坐回,正要重提話頭的時候,卻見滿鳳芝不知為何突然走到李鴻身前,望著李鴻的神色中,冷淡卻又透著一絲興趣。

    李鴻也覺得莫名奇妙,這位看不出年紀的冷臉大姊沒事盯著自己做啥?李鴻雖然對滿鳳芝頗有三分敬意,卻也不是怕了她,當下微微皺眉,毫不閃躲地回望著滿鳳芝,且看她有什麼話想說?

    眾人發覺那兒情況不大對勁,正訝然注視的時候,卻見滿鳳芝輕啟朱唇,淡淡說:“想找人過招嗎?我陪你。”

    什麼?除了趙寬之外,每個人都張大了嘴,只差沒跳起來,而趙寬卻是一個頭兩個大。早覺得李鴻與滿鳳芝有些古怪的氣質頗為相近,沒想到今天終于給他們找到溝通的方式了……

    而李鴻卻是目光一亮,連點頭都省了,心劍兩度分心送出,彈身就往洞外飛……有人自己找上門來,這可當真是求之不得。

    沒想到滿鳳芝一閃身,已經先一步移到洞口,打開洞門就往外飛,李鴻一楞,連忙銜尾直追,可別把這個難得的對手搞去了。

    第三章以武會友

    李鴻與滿鳳芝先後出洞,洞中人面面相覷片刻,吳耀久才咋舌說:“他們……出去打架?”

    對望著的柳玉哲與瑪莉安,臉上都有些說不出的荒謬感,滿鳳芝一直以來,並不像李鴻這麼喜歡與人比斗啊……怎麼突然有興趣與他過招?

    孫飛霜卻是另有想法;李鴻這俊小子看到自己就跑,這會兒倒是直追鳳芝大姐不放……太過分了吧?雖然說自己姐妹不用計較,但這小子這樣也未免太不給自己面子……想著想著,孫飛霜突然哈哈一笑說:“我也去,他想跟鳳芝姊過招,先贏了我再說。”話沒說完,人早已飛出洞外。

    “飛霜姊?”早已瞪大雙眼的喬夢娟忍不住訝然驚呼,卻見孫飛霜已經不見蹤影,她轉回頭望著瑪莉安與柳玉哲說:“這……怎麼回事?”見兩人臉上都是啼笑皆非的表情,似乎也不知如何解釋,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望向馮孟升。

    馮孟升當然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李鴻的性子他很清楚,滿鳳芝的個性他可是一點也不明白,望著喬夢娟,馮孟升想了想只能說:“希望他們別打壞了這兒。”

    “嘖!”柳玉哲被馮孟升這一句話提醒,苦笑說:“我還是出去看看好了,順便護著這個小石山……胖寬,陪不陪人家?”說到後面她媚目轉向趙寬,半撒嬌地問了一句;但她心里有數,趙寬清楚這種打斗不傷和氣,又懶得要命,八成不會出門,此時順口撒個嬌也只是增加兩人間的情趣而已。

    沒想到趙寬臉上突然露出古古怪怪的微笑,點頭說:“當然得去看看,否則你們這群姐妹說不定聯合起來欺負我兄弟李鴻。”

    柳玉哲沒想到趙寬肯動,她頗為高興,一笑拉著趙寬飛起說:“誰會欺負你兄弟了?”

    “這可難說。”趙寬嘻嘻笑著,兩人一面攜手往外飛,趙寬還在說:“胖子我可不是有了老婆就忘了朋友的人……”

    雖然知道是開玩笑,這話還是有點刺耳。馮孟升臉熱熱的,尷尬地對喬夢娟說:“我們也出去看看吧?”

    喬夢娟當然地想出去看看這難得一見的比斗,當即期望地望著瑪莉安,希望她同意;畢竟若自己也離開,這兒可就只剩下瑪莉安一人了。

    瑪莉安忍不住好笑地點點頭說:“去吧。這兒我留著就好了。”

    “謝謝瑪莉安。”喬夢娟喜孜孜地往洞口飛,回過頭見馮孟升還楞著,她微嗔說:“怎麼了?”一面先一步出洞。

    啊唷……可以走了。馮孟升連忙回頭對吳耀久說:“這樣的比試有些危險,吳兄還是留在這兒。”他可不敢讓喬夢娟久候,匆匆交代完,連忙尾隨而去。

    吳耀久呆呆地看著眾人一個個飛出洞外,轉眼眼前一空,他轉過頭,卻見瑪莉安正似頗覺趣味地望著自己,吳耀久一楞,有些手足無措地說:“怎麼……怎麼都跑光了。”最重要的,怎麼只剩下自己和瑪莉安?那些南極洲部隊怎麼都跑的老遠?還有那個愛湊熱鬧的轉轉壺呢?這時怎麼也跟著不見了?

    吳耀久想想覺得不對,眼珠子一轉說:“我還是去看看好了。”

    “別去。”瑪莉安忍笑擋住吳耀久,跟著正經地說:“孟升說的沒錯,有點危險。”

    “呃……”總不能推開她出門吧?吳耀久楞了楞才說:“那……那我不去就是了。”

    “嗯。”瑪莉安終于忍不住抿嘴一笑說:“你還真的變老實了,比以前的你有趣多了。”不知道為什麼,看這草包發急又不敢發火的模樣還真是有趣。

    老實?有趣?直想破口大罵的吳耀久目瞪口呆楞了半晌,最後才泄氣地說:“反正我終究是欠了你的情,不跟你爭。”說完他翻翻白眼一屁股坐了下去。

    “等等。”瑪莉安故意臉一沉說:“我可沒要你掛在心上。”

    “是我欠又不是妳欠。”吳耀久忍不住瞪眼說:“你說不用掛在心上就不用啊?”

    這話倒也有理,不過他現在的嘴臉可不就是當初那個混蛋模樣嗎?瑪莉安不知為何今日就是沒氣,倒是忍不住噗嗤一笑,說:“現在不是又凶起來了?”

    這下吳耀久可尷尬了,抓頭抓半天才冒出一句:“對不起。”

    瑪莉安笑著搖頭說:“你不凶不會說話嗎?”

    這是什麼話?吳耀久當即挺胸說:“當然不是。”

    “那為什麼怕跟我說話?”瑪莉安接著說。

    “這……”吳耀久停了幾秒,才悻悻然說:“聽到不順耳的又不好意思罵回去,怎麼說?”

    轉到這話,一直覺得有幾分好玩的瑪莉安不禁也有些火大,她沉著臉說:“我的話你就是會聽不順耳?”

    見瑪莉安當真生氣,吳耀久為難片刻,終于說:“也不是,上次在大云湖不就談的很愉快。”

    提到大云湖宴會那晚,確實還蠻開心的,瑪莉安氣消了八成,白了吳耀久一眼說:“你說話怎麼前後矛盾起來?”

    吳耀久本就是直肚直腸的人,被瑪莉安這般逼迫,終于豁出來說:“妳真要知道我就老實跟你說。”

    “你說。”瑪莉安還真想知道。

    “聽到不順耳的,不好意思跟你吵,這就不用說了。”吳耀久接著說:“但萬一都不吵,好象越談越投機……這似乎也不大對勁。”

    “怎麼?”瑪莉安越聽越迷糊。

    “這個……那個……”吳耀久支吾了半天,斷斷續續地說:“這個投機嘛……就會想聊下去;聊下去嘛……就會更投機……這個……那個……”

    吳耀久還在這個那個之際,瑪莉安突然懂了;她白淨的臉上突然透出一抹薄紅,啐了一聲說:“胡說什麼!”一轉身,跑到部隊里去了。

    本來就不該說的,又是誰硬逼我說的?吳耀久氣悶不已,卻見剛剛老是找不到的轉轉壺,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眼前,還非常不識趣地問:“更投機之後會怎樣?”

    “你……你這個死壺。”吳耀久憤憤揮掌趕開了轉轉壺,只不過轉轉壺移動迅速,自然是打之不著,出不了這口氣。

    ※※※

    至于洞外,此時卻又是另一番光景,滿鳳芝與李鴻出洞之後往空中直飛,本想拔上高空中再選怪物較少的方位移動,沒想到還沒找到適合的地點,洞中卻又鑽出了孫飛霜。

    她來做什麼?李鴻皺著眉頭看孫飛霜逐漸接近,卻又無力阻止,眼前有個滿鳳芝等著與自己打架,這時李鴻可是不大願意開溜。

    孫飛霜飛到兩人面前,朗聲笑說:“想跟鳳芝姊過招,也得先打得贏我再說。”

    滿鳳芝微皺眉頭,淡淡地說:“飛霜?”

    “鳳芝姊別生氣。”孫飛霜嘻嘻笑說:“打架當然是笨鳥先飛,你先上,後面就沒好看的了。”

    真是來打架就沒什麼好怕的。李鴻早已准備妥當,只見他全身白光閃耀,不管頭一個是孫飛霜還是滿鳳芝,總之是來者不拒。

    此時趙寬與柳玉哲攜手飛出,柳玉哲銀鈴般的笑聲遠遠傳來,正輕笑說:“換個位置吧,別轟到石山呢。”

    趙胖子也出來了?李鴻看人越來越多,正頗有幾分意外,卻見喬夢娟與馮孟升又先後飛出;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熱鬧起來?

    滿鳳芝對情勢的發展似乎也頗意外,眼見人越來越多,她退到一旁沒開口,反而是孫飛霜望著後來的人,訝然說:“你們幾個也要上?好啊……孟升先跟夢娟打一場好了。”

    馮孟升哪敢與喬夢娟動手?他連忙搖手說:“我們只是旁觀。”

    “那不然玉哲和胖子?”孫飛霜目光轉了過去。

    柳玉哲媚目瞟著趙寬,輕笑說:“你舍得打我嗎?”

    “有需要就照打不誤。”趙寬哈哈笑說:“不過大概打不過,所以還是不打也罷。”

    客氣起來了?柳玉哲白了趙寬一眼,皺皺瓊鼻哼了一聲,沒接著說下去。她心里有數,趙寬雖然尚未氣通天地,與自己差了一個境界,但他身負絕學,真拚起來勝負還十分難說,正如現在的李鴻……若是同樣修練南極心法的馮孟升,那可就有把握多了。

    若趙寬拼命的話呢?柳玉哲腦海中閃過這個問題,南極心法陰柔綿韌,按理說正適合應付剛強猛烈的氣勁,不過趙寬的功夫可不只是剛猛兩字可以形容,那可是剛猛類心法中的頂尖絕學,南極心法在陰柔一類中已可稱翹楚,但是不是他的對手還真是難說……想到這兒,柳玉哲心一驚,自己不知不覺間,居然已經暗暗認定趙寬超越了自己?滿鳳芝要與李鴻過招,莫非也是來自于同樣的心情?

    “所以還是我和俊小子先拚一場。”孫飛霜這時已經拔出長劍,藍紫光華騰動間,向著李鴻輕笑招手說:“上吧。”

    李鴻是個不懂得客氣的人,他點點頭,倏忽間往前直撲,一閃直逼到孫飛霜眼前;孫飛霜看似輕佻,但不是沒腦筋的人,對李鴻的心劍絕技早有戒心,李鴻閃到眼前之際,整片的紫色劍網已然炸出,總之先擋下對方的銳勢再說。

    “破魂劍法”施用之法,李鴻可不是第一次見到;他右手向著劍網直穿,銳利無匹地破開劍網,往內直沖了進去。

    沒想到劍網退而不散,氣勁雖往內凹縮,但仍織成一片,而在孫飛霜持續地鼓動劍氣編織下,李鴻右手劍掌只穿入近一公尺,往前沖擊的力道便被消磨殆盡,似乎將會僵持于此。但在李鴻右手完全停止之前,他左掌已經再度往那一點沖入,同時借著反彈的力道拔出右掌,一眨眼又穿入了一公尺,如此一來他整個人已經陷入凹陷的劍網之中,看來只要右掌再一次穿入,就會直逼孫飛霜的軀體,而且他無須扭動身子以增加撞人的速度或力道,心劍禦行就已經擁有極高的速度與破壞力。

    但在李鴻首次揮出右臂的同一瞬間,藏在劍網後的孫飛霜周身爆出了五道劍芒,化成五道弧線分批勾回轟向李鴻,在四周劍網包裹下,李鴻無法閃躲,除了翻身擋住這五道劍芒之外,沒有別的選擇。

    察覺身後數道劍勁來變,李鴻護體心劍當即脫體而出,迅如電閃般的連地擊散三道劍氣。但劍氣的速度畢竟不慢,依然有兩道劍氣突破心劍的防守射向他的身軀,他右手這時不及回攻孫飛霜的防守劍網,左右一揮,先後擊散了這殘余的兩道氣勁。

    五道劍氣分別爆散,四面跟著一陣氣流爆散狂卷,兩人都覺得自己的處境不大理想,不約而同的在狂風卷動中,同時往後撤身,分開數十公尺遠。

    孫飛霜正想說話,卻見李鴻才一穩住身子,適才脫體的心劍已經先一步沖了過來,而他本身卻迅疾地兜著大弧飛行,兩掌高舉過頭合起,仿佛一個銳利的尖端向著自己飛射而來。

    孫飛霜暗暗著惱,這小子打起架來還真凶。心念才這麼一閃,比軀體快一步的心劍已經射到,孫飛霜左掌一推,一股紫光柔勁沛然而出,在空中阻住了心劍的沖擊,同時周身劍網迅捷的連爆劍氣,一連串上下看似雜亂的劍光,迎著李鴻的來勢飛射。

    氣勁阻止心劍?可沒有這麼容易,李鴻在心劍中的心念感受到氣勁的壓迫,突然一個上鉤回旋,順著氣勁的威力范圍,繞過一個大圈飛射孫飛霜。他對眼前射來的劍光毫不畏懼,反正雙手上有四道心劍的力道,足可來一個破一個。

    這麼一來孫飛霜若是收回掌勁,心劍將會隨勁而入,若擴大內息范圍,又未必有足夠的功力應付另一邊來勢洶洶的本體。孫飛霜微微一皺眉,長劍陡然加速,只見紫氣大盛,突然一道劍網飛射而出,向著心劍包去,跟著又連續兩道劍網氣勁飛出,目標則是李鴻本體。

    這氣勁編織成的劍網也能離體發出?這招似乎沒見識過,李鴻微微一楞,心劍與軀能同時往側面閃避,在另一個位置會合,同時孫飛霜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蒼白,輕叱一聲說:“還躲!”又是三道劍網破空,向著李鴻包來。

    這些劍網如果與護身劍網性質相同,那應該容易攻破,相對的傷殺力也不會多大,問題是性質一時還弄不清楚--換個人可能暫時不敢冒險,但李鴻畢竟是李鴻,他突然往其中一道劍網直沖,兩道掌劍深陷劍網的同時,那道脫體心劍跟著往同一點射去。

    這等于是全力破網,但劍網雖然抵之不住,卻不斷地往後凹入,同時另兩道劍網已經包了過來,眼看李鴻就要被劍網所困。

    孫飛霜見狀大喜,她用了這極耗功力的招數,就是不想與李鴻持久戰。李鴻雖然未通天地,但心劍補充內息的速度天下第一,累死李鴻是不用想了,這六道脫體劍網不隨體內真氣循環吐納,已經耗去她六成功力,若還包不住李鴻,就算還不至于認輸,也不大可能打扁。

    而若李鴻被劍網包住,心劍最大的加速功能喪失,威力自然大幅減弱,劍網發散勁力足可耗去他心劍大部分的能量,只要自己再適時與發出的劍網氣勁連結,堅固其組織,李鴻就會像是陷入羅網中的魚兒,沒有翻本的機會。

    孫飛霜怕的就是速度不慢的李鴻看到就閃,若再多發幾次,就算自己已達“天人之道”,短時間內依然是無以為繼,所以剛剛還特意激了一句……還好這小子單純,一頭往劍網沖去,不由他不中計。

    沒想到就在李鴻陷入一網,兩網未至的那一瞬間,三道心劍突然分成三個方向飛射,而李鴻的本體則繼續往前直突。這麼一來,三面拉至緊繃的氣網已經無法再伸縮,身劍合一的李鴻由當中直破一個大孔,而劍網一破,整體組織用解,整片劍網化成片片凌亂勁力四面散出,另外兩道劍網包了一個空,交纏一起,凝在空中,柔勁本身雖然沒有什麼劇烈的破壞力,但也蘊含了極大的能量,此時維系組織的能量緩緩消散,而本體的柔勁則不受束縛地往外直漲,整片往外推出虛空,不斷發散。

    適才李鴻察覺到這些劍網力道純柔,並沒有什麼傷害力,是以護體氣勁不用太高,但當務之急卻是破開這羅網般的氣勁,于是他三柄心劍分三方向飛射,自己則在當中往前直穿,算是以全身功力試固突破。

    他這麼一冒險,風險極大,卻也是找到了突破破魂劍網的方法。畢竟再有彈性的東西,拉到極限也會崩斷,李鴻在一個小點中分成四個方向突破,劍網的彈性受到挑戰,終于無法負荷。

    李鴻一沖出劍網,在狂風中飛身向孫飛霜就沖,空中劍網能破,護身劍網也該同理可證,且先試試再說。

    孫飛霜這時可不敢再外發劍網,單編一片又似乎擋不住李鴻,眼見李鴻像一溜光球般地沖來,孫飛霜不及細思,“雪舞身法”迅速展開,閃過了李鴻這一擊。

    李鴻撲了個空,正要回頭,卻聽到身旁傳來滿鳳芝的聲音:“夠了。”

    李鴻一楞止住身形,只見滿鳳芝帶著一絲微笑,正向著自己微微點頭說:“該我了。”

    都無所謂。李鴻正要動作,突然眉頭一皺,望向西方的樹林。在此同時,每個人的目光也都望了過去,原來是眾人離洞已有一段時間,加上幾番拚搏,雖在夜間,仍引起了一些異獸的注意,這時下方樹林中正有一群十分古怪的鳥類,逆著孫飛霜激起的勁風,一面怪叫一面住眾人沖來。

    “我們來攔阻好了,你們盡興玩。”柳玉哲一笑,長劍拔出一揮,剎時整片的紫藍氣勁往外直湧,張開一大片飽含彈性的巨網,攔住了一大片怪鳥,她還一面回頭笑說:“夢娟和飛霜也別閑著啊。”

    “好啊。”喬夢娟輕笑一聲,氣勁吐出劍端直望外放,一面對著馮孟升說:“布出大片劍網,劍氣要遠,速度須放慢,最前端劍氣的破空余勁才能恰好組織成網……你試試。”

    “馮小子若是能守住一面,我們四個就包起一個空間吧。”長劍還在手中的孫飛霜也揮出一大片劍網,一面說:“讓他們兩個打個過癮。”她雖然功力仍未全複,但織出一片持續性的劍網還是小事一樁。

    “那就要盡量放大啰。”柳玉哲相應提勁外送,但揮劍的速度反而又更慢了下來,果然劍氣揮灑間,遠端的劍網正逐漸擴充,與孫飛霜和喬夢娟的結合。


   
    馮孟升這方面的默契不足,看了半天才知道自己該站在什麼位置,他有點手忙腳亂地揮劍,一面體會著喬夢娟的指示,越堅強的防衛,是越凝縮的劍網,凝縮劍網的施展方式喬夢娟早已提過,就是減短劍氣,加速揮動,原來放寬了的劍網是反其道而行,這也十分合理,不過想要有相對的效果,卻也省不了力。

    四人這麼一組織,成了一個高有數百公尺,由半圓形的光罩組成的紫藍色巨大三角錐形光罩,此時天色未亮,紫藍光華遍灑莽林,與空中明月相互輝映,煞是好看。

    光罩將李鴻、滿鳳芝與趙寬圍在其中,李鴻與滿鳳芝兩人既然准備打架,這麼一來就只剩趙寬閑著發呆,趙寬發覺此事,呵呵笑說:“好個表演的舞台。”

    柳玉哲輕啐一聲說:“若不是你的內功不合適,就讓你來頂。”

    原來是不合適?趙寬不明玄妙,他只知道自己不會放出這種大片的氣罩,要不然就只能整片掌力轟壓出去,本以為他們這麼做有什麼施用訣竅,聽柳玉哲這麼說,那仿佛與內息性質有關?

    趙寬想了想,有幾分好奇地說:“我看過雪梅、蘇膽兩人合力抵擋千里巨浪,那可比這誇張許多!”

    柳玉哲笑說:“我們南極心法柔中蘊剛、陰中藏陽,當施出如此范圍的柔勁時,仍可藉其隱藏的剛勁緊密牽系,但剛勁延伸范圍有限,數百公尺還好,再大就不容易了。”

    “那雪梅他們呢?”趙寬自知武學知識淺薄,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地接著問。

    “幾個大武士的功夫並不都一樣,他們兩人恰好都是無皇皇室一脈心法。”柳玉哲回答說:“與南極心法恰好反其道而行,剛中蘊柔、陽中有陰,剛勁于外,以柔牽系,也就因為由柔勁所系,所以可以展開這麼一大片;但放到那麼大,除了擋擋海浪,其實也沒什麼別的作用,所以皇室武學不以防守為能。”

    “喔……那我的呢?”趙寬接著問。

    “你呀。”柳玉哲白了趙寬一眼:“你的內勁走的是純剛一路,揮到哪兒就爆到哪兒,若是展開這麼大片,阿佛陸塊都會有點危險。”

    “所以不是我不幫忙,實在是幫不上忙……哈哈……”趙寬笑到一半,突然對著中央的兩人瞪眼說:“欸!表演的怎麼還在發呆?”

    李鴻不是不想動手,只不過剛剛柳玉哲說的清楚明白,他忍不住多聽了一陣子,沒想到卻被趙寬訓了一句,他抬頭望向滿鳳芝,見她正婢婷凝空望著自己,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李鴻當即有些尷尬地說:“失禮了。”

    “無妨。”滿鳳芝微撫小裷波浪般的褐發,豐潤的雙唇綻出了微微一笑,仿佛冰山溶解般地放出滿臉春光,看得李鴻不禁一楞。

    但滿鳳芝的笑顏只出現了短短一瞬,隨即又恢複成那片冷漠的表情,說:“你隨時可以開始。”

    “得罪。”李鴻點點頭,三柄旋繞體外的心劍倏忽間隱回他護體氣罩之內,李鴻團身飛射,身劍合一地往滿鳳芝沖去……剛剛的辦法能沖破孫飛霜的劍網,卻不知沖不沖得破滿鳳芝的劍網?

    滿鳳芝見李鴻整個人一頭撞向自己,她嘴角又露出一抹微笑,倏然間展開了“雪舞身法”。她可不只是閃避這一下,只見她將整套身法施展開來,霎時空中似乎出現了無數個滿鳳芝,忽隱忽現地在這數百公尺寬的范圍中閃動。

    她不正面搏斗?李鴻怔了怔,這下可有點麻煩,眼底殘影其實沒什麼,從心念感覺隨時可以找出滿鳳芝真身的位置,問題是“雪舞身法”變化多端,根本不知道下一刻會閃到哪兒去,這樣豈不是得一直撲空?

    單是比快,李鴻心劍禦體未必比不過,但比起騰挪變化,想趕上“雪舞身法”可不是簡單的事情,李鴻呆了兩秒,還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出手,突然一道紫電破空,卻是滿鳳芝發出了一道劍氣,劃破空間沖來。

    李鴻雙眉一凝,轉身間左掌一揮,“噗”地一聲擊散了這道劍氣,但隨即身後又是一道,左邊、右邊、上面、下面接踵而來,滿鳳芝似乎開始了一連串的攻勢,隨著身法的轉移,一面不斷揮出曲折的劍氣射向李鴻。

    “破魂劍法”本以防禦堅實、轉折多變聞名,防禦堅實的長處已經看過多次,這次可真是讓李鴻見識到了什麼叫轉折多變,只見每道劍氣速度不一,角度各異,破空騰挪的方式當然也有所不同,更別提都是由不同位置發出,整個空間似乎都被一道道飛舞的劍氣充塞,還好四面防禦的劍網除防止異獸侵入,也能抵禦散出的劍氣勁力,不至于毀損到外界草木,滿鳳芝當可盡力施為。

    趙寬早已找個角落穩穩躲好,一面還嘖嘖有聲地說:“漂亮的冰山大姐可真是惹不得。”

    李鴻連破數劍之後,不禁有些手忙腳亂,滿鳳芝隨手發劍十分輕松,他卻得注意每道劍氣抵達的先後順序,稍有一個閃失就得捱上一劍,而且偶爾三、五道速度各異的劍氣,在抵達前恰好組成一小片簡單的劍網,更不易擊破,這樣下去豈不是有輸無贏?但他一時又想不出解決之道,只能咬牙硬拚,總算他韌性十足,一時還沒有出什麼問題。

    馮孟升一面緩揮劍網一面旁觀,當真是感佩萬分。比起李、趙兩人,他對“破魂劍法”更是別有體悟,見滿鳳芝一道道劍氣居然逐漸彼此配合組織起來,在體外達成聯結氣勁的妙用,比起孫飛霜硬將劍網逼出體外的方式大有高下之別,不但省力而且更為有效,但這說來簡單,想辦到不知道得經過多少的練習?南極心法果然博大精深,不管是練招還是練勁,都一樣學無止盡。

    直接面對劍網攻勢的李鴻雖然一直尚能抵擋,但隨時間過去,越來越難抵擋對方的劍勁,這樣下去自己絕對沒有勝算,無論怎麼樣一定得改變這個情勢……對方的攻擊雖然變化多端、極難應付,但單論劍勁強度,比之前孫飛霜的劍網還頗有不足,也許不用全力防禦……

    想到這兒,李鴻無所事事的那道心劍突然脫體,向著滿鳳芝的身影追攝而去。

    滿鳳芝根本不予理會,心劍雖快,但心念的判斷未必能比得上“雪舞身法”變化的速度,當心念察覺她的位置,決定了心劍的方位時,滿鳳芝早已換了個位置,心劍縱然神速無比,仍只能在空中大兜圈子,找不到對象。

    不過心劍這麼一兜,卻另有一個好處,如今空中處處是劍氣,心劍這麼四面亂轉,倒是轟破了不少劍勁,如此一來,讓滿鳳芝組成劍網的機率大幅降低,中央的李鴻總算稍微輕松了些。

    既然有效,那就繼續。李鴻估忖自己本體劍氣足以抵禦這些零散劍網,他一咬牙,再發兩柄心劍,也在空中流轉起來。

    三道心劍各自高低不定地隨意穿梭,掃到的劍氣未必多,但卻逼得滿鳳芝身法遲鈍下來,畢竟心劍雖然抓不住滿鳳芝的“雪舞身法”,滿鳳芝卻也看不透心劍的飛行軌跡,兩方速度都快,難免有相逢的機會,只要碰上了一道心劍,難免身法一頓,另兩柄一瞬間就會欺近。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三柄心劍固然不易防禦,但只要擋過一擊,想閃開卻又不難,畢竟在那一瞬間三劍已經集中一處,而在它們分開之前,滿鳳芝又可以隨意騰挪,揮劍攻擊;雖說如此,仍讓李鴻感覺輕松不少。

    不過這也是短短的一剎那,滿鳳芝功力再提三分,舞出護身劍網,如此一來若與心劍狹路相逢,也不大會因此延遲,畢竟滿鳳芝沒打算與心劍硬拼,借著劍網擋那一下不難辦到。

    所以轉眼間,滿鳳芝的攻勢又逐漸凌厲起來,李鴻應付起來漸漸有些吃力,頗想收回兩道心劍協防,但他心里有數,若再把心劍收回,豈不是更無勝算?所以硬是咬著牙應付,但心中卻是暗暗發急,苦思突破之道。

    兩人打的正熱鬧,柳玉哲望著看戲的趙寬,有些意外地顰眉說:“不提示一下李鴻?”

    “又不是真打架,只是過招嘛。”趙寬笑呵呵地說:“讓冰山美人教訓一下笨木頭李鴻也不錯。”

    臭胖子。李鴻聽在耳里不由暗罵了一聲,若不是這時沒法抽手,非得拿心劍射他幾下才行……不過從他們兩個話中聽來,似乎有辦法應付這種狀況?

    李鴻這麼一分心,百忙中漏了一道劍氣,咻地一下直轟入李鴻側身的護身光勁,一下子將他轟飛了十余公尺,只差沒把氣勁打散,但這麼一震,李鴻內俯已經受創,再擋過兩道劍氣已經頗感乏力,而且現在身形不穩,之後接二連三的劍氣該如何應付?

    但奇怪的,接下來卻沒有新的劍氣攻來,李鴻抬頭一望,卻見滿鳳芝已經停手,正上下飄身閃避著追擊的心劍,目光一面瞅著自己,卻沒再出手。

    李鴻臉一紅,連忙收回心劍,滿鳳芝也才停了下來,兩人相對無言片刻,李鴻才緩緩地說:“我輸了。”

    滿鳳芝倒是老實不客氣地嗯了一聲,李鴻倒也不氣餒,想了想又加了句:“多謝指點。”

    滿鳳芝望著李鴻,淡然的臉上有一抹遲疑,似乎想說什麼又不知該不該說;李鴻卻也不遲鈍,他感覺到滿鳳芝的異樣,當下直望著滿鳳芝,等她把話說完。

    隔了片刻,滿鳳芝終于輕籲了一口氣,緩緩說:“等你想通怎麼應付這種打法,再來找我。”說完,轉身飄回石山。

    這時眾人的劍網也已收起,正要返回石山之際,另一邊的山頭之後,卻緩緩浮起一道身影,對著這兒的人微笑說:“原來是在比武取樂,諸位還真有閑情逸致。”

    眾人目光轉過,不禁同時運起了氣勁,那兒緩緩浮出的不是別人,正是留在康勾森林外圍徘徊的謝棲,看來是被交戰的氣勁激蕩引來的。

    他這時出現想做什麼?莫非又想找人同化?不過若如他所言一日一人,現在應該還不到食指大動的時機,而且他在西牙面前已然低頭,難道又改了心意?

    若這家伙當真來硬的,以現有的實力,還真不是他的對手,柳玉哲心念轉動,微笑說:“謝族長有何見教?”

    謝棲臉上的表情倒是頗為和善,他觸手一揮,激飛一只攻擊他的異獸,跟著說:“謝某只是想與瑪莉安衛統碰上一面,里外均可。”

    莫非謝棲們想與南極洲結盟,以達到他每日一人的目的?若真是如此,他也未免太天真了,姑不論養虎貽患的問題,眼前收容謝棲食人,西牙如何容得,豈不是反替南極洲召禍?

    人家找上門來自然不能不見,不過不可讓他入洞,否則他一發起橫來,西牙趕到前說不定已經死掉大半的官兵。

    柳玉哲思慮已定,當即點頭笑說:“既然如此,還請族長稍候,由我等入內通報。”

    “有勞。”謝棲沉著地說。

    眾人又驚又疑地人洞,但無須柳玉哲等人轉達,洞內其實一直借著合**的系統觀察著外界環境,自然也看到了兩人的對答,柳玉哲才入洞,就見瑪莉安立在洞口,門才關上,她已經開口說:“這老怪物又想做什麼?”

    “我想不出來。”柳玉哲搖搖頭,肩膀推了趙寬手臂一下說:“他想做什麼?”

    趙寬一楞訝然說:“什麼?”

    “我不猜了。”柳玉哲輕巧地吐吐舌頭笑說:“我沒把握,聽你的就是了。”

    柳玉哲這麼說話,吃驚的人可不少,其中一個當然是瑪莉安,她目光注定趙寬,心中卻是波濤洶湧,柳玉哲這麼一說,除了表示在智謀上服輸之外,最重要的是想把趙寬扯入南極洲的事務之中,這倒是一計妙著,問題是趙寬真的能讓人這麼信任嗎?

    他的聰明可以確定,但他可會真心效忠南極洲?

    望著瑪莉安的神色,趙寬心中暗叫不妙--這樣下去麻煩事肯定會一件件纏上身來。趙寬眼珠子轉啊轉地,知道辯解無用,索性說:“也許他看上大姊頭,想來表達他心中的愛意。”

    瑪莉安沒想到會聽到這種推測,她臉色一沉說:“胡說什麼!”尤其這話使她想到剛剛吳耀久說的話,更是讓她心煩意亂。

    趙寬也沒回話,只聳聳肩目光望回柳玉哲,一副不打算繼續開口的模樣。

    柳玉哲臉上雖只是無奈她笑笑,心中卻歎了一口氣,她知道想讓趙寬立即替南極洲效力是不可能的,但也沒想到他拒絕得這麼明白,看來這場情愛游戲中,自己真是一敗塗地……也許用情于他真是錯的?如果兩人當真立場相左,除非有一方願意犧牲,否則怎麼會有發展?看來他是不願犧牲……自己呢?難道願意?柳玉哲望著趙寬的目光,又複雜了起來。

    瑪莉安見柳玉哲與趙寬相對無言,她也不再追問,回過頭指示:“鳳芝、玉哲和我去一趟。”

    柳玉哲和滿鳳芝分別應了一聲,隨著瑪莉安出洞,柳玉哲臨出門前,目光還在趙寬身上停留了好一陣子,她才輕籲一口氣,臉上帶著些許苦澀的微笑,轉身而去。

    第四章滅種之禍

    當趙寬半開玩笑地胡說八道時,李鴻是毫不關心,馮孟升則絲毫不感意外;把趙寬沒興趣的責任硬往他身上扔,他不如此反應才怪呢,所以當趙寬回答之後,馮孟升忍不住在肚子里偷笑了好片刻。

    不過因為趙寬這樣的態度,柳玉哲與趙寬間似乎又產生了些變數,馮孟升不禁再度感歎,這兩人之間為什麼老是有問題?話說回來,自己與喬夢娟也不是風平浪靜,只不過讓自己煩惱的往往不是這種問題……

    而此時的趙寬,卻不願在這方面太花心思,談情說愛、有得有失,看得太重只是徒增煩惱,才以為柳玉哲與自己相同,願意用比較輕松的方式面對,若能長久保持下去,未必不能開開心心;而期待附加價值本無不妥,但附加畢竟是附加……她好像漸漸分不清了,這個結還是要她自己解開才行。

    趙寬放下此事,又想起另一件事,剛剛跑出去看戲,其實頗期待與外空那聲音產生聯系,但這次卻不能如願,也許是李鴻和南極洲的功夫都太過內斂吧,打起來感覺不是這麼驚天動地,雖然一樣能感受到他們運集了大量的能量……但外空那聲音似乎對于散溢能量的爆震比較有感覺,不是那麼容易能察覺到凝集的能量。如果真是這樣,自己還真得找個機會飛上空中爆上一爆。

    至于謝棲……其實也沒什麼好猜的,不外是轉個彎兒吞人,頂多加上一堆保證吧?在西牙的壓迫下,謝棲理當不敢亂來,如果吸收同化人的欲望這麼強烈的話,他可能什麼條件都會答應吧。

    問題是就算瑪莉安被說動了,也不可能拿眼前這批人犧牲,那麼謝棲如何能忍受到“單向跳躍壁”解除的一日?除非他打算再闖第五空間……卻不知道瑪莉安會不會同意?而且也不知西牙是否真能如神一般的察覺,若是,謝棲這份苦心可就白費了,而南極洲卻等于是自討苦吃……瑪莉安答應的機會應該不大。

    將洞外的事情想了一遍,趙寬目光轉過,卻見吳耀久表情古古怪怪地呆在一旁,趙寬不禁有些好奇,于是笑嘻嘻地走過去,看看草包皇儲發生了什麼新鮮事。

    而此時石山之外,趙寬料想的沒有錯,謝棲正向瑪莉安提出此事,而瑪莉安確實也為了西牙的能耐而遲疑。

    謝棲見瑪莉安遲遲沒有答覆,他接著說:“謝某有把握請舒家、樂方家協助,加上諸位,將遠遠超過前一批人的戰斗力,有謝某打前鋒,相信有很大的機會。”

    瑪莉安心里有數,謝棲這話雖稍稍誇大了些,但也與事實不遠,若把馮、李、趙三人也算進來,自己這一行八人,抵得過十來個由轉轉壺塑造出來的半調子高手,何況謝棲一人能抵一、二十人,再加上舒家、樂方家,確實是很有機會。

    不過那兩個家族會不會加入已經是個變數,為了謝棲如此冒險更未必值得;若是在以前,多個謝棲確實情況大有不同,南極洲馬上可以與新大陸分庭抗禮,也不需求助于茲克多……但如今卻又多了個西牙,只要西牙在世,是否多個謝棲助力根本沒有差別--以後的歲月看來要研究的是如何討好西牙吧?想到這,瑪莉安不禁有些郁悶。

    雖然必須拒絕,但若沒必要,也不用得罪眼前這個老怪物,瑪莉安勉強擠出微笑說:“謝族長說的很對,晚輩也很心動,但是……”

    “如何?”謝棲雖然語調平靜,但瞳孔卻不斷收縮著,透露出他心底的激動。

    “新後已經傳下號令,命令我等須配合西牙前輩的指示行動。”瑪莉安索性把事情推到母親頭上,反正也不算撒謊。她接著說:“部隊軍令如山,晚輩不能擅作主張。”

    謝棲何嘗不知此來機會渺茫?聽瑪莉安這麼說他並不感意外,只不過,彷佛藉由瑪莉安之口宣判,告訴他必得就此忍耐下去,直到崩潰為止。

    當時為了等候轉轉壺傳功,他也曾忍耐過兩天,那時已經飽嘗痛苦,這次卻不知得忍受多久……他雖怨恨西牙的出現,但眼前眾人不願協助,他難免有些遷怒,謝棲沉默半晌,終于沉著臉說:“諸位定要如此決定,謝某無法相強……但望諸位日後不會後悔。”

    這老兒是在威脅嗎?瑪莉安一皺眉,身旁的滿鳳芝已冷冷說:“南極洲能獨立百年,靠的並不是委屈求全。”

    謝棲恨恨地說:“好,後會有期。”轉身正要離開之際,卻聽身後柳玉哲突然一笑說:“小女子倒是可以給前輩一個建議。”

    謝棲霍然轉身,怒目而視,只見柳玉哲臉上帶著粲然甜笑,悠悠地說:“‘碧毛古猿’雖為合**所造,但既稱為猿,與人類差異想必不大,前輩何不……”

    “你好大的膽子!”謝棲怒吼一聲打斷了柳玉哲的話,他猛然轉身,龐然黑氣一爆,向著柳玉哲直沖過來。

    三人早有防備,三道劍網同時炸出,硬擋謝棲這奮然一擊,謝棲的功力雖然深湛,三人劍網雖沒被擊潰,但卻連人帶劍往後急射,顯見劍網不能將對方的力道完全散化,只好藉著拉長接觸的時間、空間來應付。

    既然動上了手,謝棲就不再顧忌,他心知對方雖擋不過自己氣勁,但想擊散她們的劍網卻也不容易,當下飛空往前直撲,准備以蘊含強勁氣勁的觸手直接轟擊。

    謝棲的目標,當然是引他發怒的柳玉哲。柳玉哲不敢硬接,當下展開“雪舞身法”,閃避著謝棲的攻勢,同時瑪莉安、滿鳳芝不斷激射出劍氣攻擊謝棲,但謝棲周身都是觸手,隨手一舞動就將來襲劍氣擊潰,完全不理會兩人的攻擊。

    兩方都心里有數,真打起來,南極洲這群人不會是謝棲的對手,問題的重點在于西牙會不會適時插手。南極洲諸人要拖時間,謝棲卻想速戰速決,只要趕在西牙來之前殺了柳玉哲,也算是出了一口氣。

    柳玉哲何嘗不知自己處境艱難,她此時功力盡展、毫不保留,身子如電光般不斷閃動,帶著藍光的氣勁逐漸轉紫,正是“雪舞心法”運至極致的表現。

    謝棲雖然身法略遜,卻是功力超人,他雖不以氣勁攻擊柳玉哲,卻不斷往外釋出黑色的橫空氣勁,阻礙柳玉哲的移位,眼見兩人距離越來越近,滿鳳芝與瑪莉安更是全力攻擊謝棲,但依然沒有明顯的效用。

    此時一道炫亮白光閃過,一個發亮的人影,沖過瑪莉安與滿鳳芝,向著謝棲一頭便撞了過去。

    心劍!是李鴻那小子。謝棲感覺到來襲的威勢不同,不敢掉以輕心,雖然仍不回頭,一道粗壯的長須卻往後飛旋,向李鴻迎面攻去。

    外頭戰斗一起,里面眾人立即湧了出來,而整群人中,動作最快的當然是李鴻,他見謝棲繚繞著黑氣的觸須攻來,自知不能硬碰,身子驀然轉了個方向,閃開了觸須的攔截,但轉向之前,三道心劍卻同時脫體,方向不變往前直沖。

    心劍既然脫體,速度立刻陡然加快,觸須還沒揮到前方,三把心劍已經同時穿過,在接近謝棲的同時突然一分,分往三個方向切割,連斷謝棲數根大小觸須,才劃一個弧線歸回李鴻身上,接著又向謝棲沖來。

    謝棲沒想到李鴻經剛剛兩次比試,運用心劍的技巧又再一次提升,一個不慎居然被他傷了,可是離柳玉哲已經越來越近,獵捕之際最忌諱不斷更換目標,所以雖然察覺李鴻又再度撲來,他仍決定暫且放過李鴻,只不過這次卻是直接揮出一股強烈的氣勁往後轟出,管他心劍怎麼分散。

    這麼一來,李鴻果然有些頭疼,直接與對方勁力碰撞的經驗不是沒有,前一次地底城外大戰就吃過一次虧,這次李鴻不敢再犯,身形隨心轉移,繞出一個大弧閃過這道氣勁。

    除這小子之外,其他南極洲別別扭扭的劍氣沒什麼好擔心的,謝棲眼看此時柳玉哲在三道黑氣阻攔下只剩下兩個退路,他一面發散氣勁相阻,一面挪身追蹤,心中卻暗自叨念……那個討厭的胖小子呢?那家伙的霸道功夫也不大好對付。

    說來就來,謝棲才剛想到趙寬,眼前彩光一現,側面突然一股七彩光華爆起,一道彩虹般的長河正洶湧向著自己與柳玉哲之間急沖。

    “推山移嶺”?這雖然不是直接攻擊自己,但想抓到柳玉哲,非得撞上這股勁力才行,而那個跟瘋牛一樣的心劍小子,居然又不怕死地撞了過來。謝棲忍不住眉頭微皺,擋下這兩人的攻擊不是問題,但說不定就讓那個小女人溜了,但若不往前沖,更是絕對抓不著……這一瞬間謝棲做了決定,他驀然一個轉身側撲,全身觸手急張,黑氣彌漫下兜頭罩向趙寬。

    趙寬早已有備,雙手微微一偏,那道彩光般的長河立即轉向謝棲直沖,彩光與黑氣一撞,馬上激起一連串的強勁氣爆,轟然巨響聲中暴風鼓蕩,彩色光勁與黑色氣勁紛紛爆散四溢,而趙寬七彩長河般的勁力雖然源源不絕地湧出,謝棲卻也不斷向他接近,只不過速度卻終于緩了下來。

    謝棲剛剛抓向柳玉哲,是氣恨她口中說出的侮辱之言,但這群人中,謝棲最惱的當然是最會壞他事的趙寬,而且趙寬的身法最差,想速戰速決,抓他才是個好選擇;果然面對謝棲的攻擊,趙寬只能以“狂霸七式”抗衡,壓根沒法開溜。

    “狂霸七式”果然狂猛非常,無論謝棲施出多大的勁力,依然無法將力道反激,只能隨著趙寬勁力的激爆彼此耗損內勁;但兩方實力差距過速,趙寬雖能阻礙對方攻勢,卻必定無法持久施出這樣龐大的力道,眼看謝棲越來越近,趙寬不斷轉著念頭,卻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兩方此時正面沖突,莫說謝棲,就連趙寬如今的功力也不能輕忽,兩人一上一下僵持,往四面爆散的氣勁可說凶猛異常,莫說樹倒石飛天搖地動,就連不遠的石山都承受不了這樣的沖擊,喬夢娟、孫飛霜、瑪莉安三人不得不放棄協助趙寬,三人合力編成一大片劍網,抵擋著這一面的沖擊。

    除了三人抵擋的區域之外,從趙寬立足處為中心,四面地表不斷被氣勁刮蝕、越陷越深,范圍還不斷擴張,方圓數公里內幾乎沒有任何生物得以留存,康勾森林最外圍的幾株巨木,受不了這樣力道的沖擊,連根拔起者有之、攔腰折斷者有之--巨木倒下,又是另一場大亂。

    除李鴻仍不斷沖入氣勁亂流中攻擊謝棲,滿鳳芝、柳玉哲兩人,也全身籠罩紫氣凝立亂流之中,不斷向謝棲發出劍氣、劍網,但謝棲往往直接以粗大的觸須擊散來襲勁力,看來仍有餘裕。

    此時連躲在另一個觀察接點的人們也被引了出來,除了傷患不便移動,幾乎都趕了過來,眾人在風暴之外遙觀,勉可看見黑氣與彩光的劇烈爭斗,另有白芒穿梭、紫電繚繞,詳細情形幾乎已經無法眼觀,只能以心念感知趙寬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其他人四面不斷攻擊謝棲卻又無功,一時之間還真不知應不應該出手。

    首先開口的是舒家大長老舒無念,在暴風呼嘯、氣勁激爆中,他運氣傳音直入戰團說:“這是怎麼回事?謝兄難道克制不了自己?”

    “哼。”謝棲冷冷的聲音往外直散:“他們出言不遜,難道我就不能動手教訓他們?”說話間,依然不斷壓迫著趙寬。

    若只是私人恩怨糾紛,確實也不好插手,謝棲這麼一說,新來的人不由得有些為難。

    “趙寬如何對你出言不遜?你說!”柳玉哲卻說:“這只是你的藉口,你深怕時日過久無法忍受,才跑來挑釁。”

    要說趙寬說了什麼,謝棲可還真說不出來,剛剛無禮的明明是柳玉哲,但自己現在逼迫的可是趙寬,而剛剛柳玉哲的無禮言語,若是說出來,又牽出了噬人同化的事情,謝棲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一雙眉毛緊皺在一起。

    “說不出來了吧?”柳玉哲焦急地大聲說:“諸位難道要看到犧牲者才肯覺悟嗎?”

    大長老畢竟與趙寬有一小段交情,何況舒延孝、舒繼勳口中,對趙寬助舒家撤退一事也多有稱譽;他首先說:“謝族長先停手,咱們再慢慢評理。”

    “正是。”戴池也跟著說:“謝族長請住手,否則我等不得不與你為敵。”看來大云湖的那群人已經商議妥當,決定幫助趙寬。

    謝棲自知不是眾人合擊下的對手,現在更不是與所有人翻臉的時機,他哼了一聲,全身黑氣猛然一漲,一團數十公尺方圓的龐然黑氣往四面炸出,將四面不斷合攻的眾人逼開,他自己則趁著這個時候,連退出百餘公尺,閃出了包圍圈。

    “多謝謝族長給我們一個面子。”大長老朗聲說:“謝族長身分特殊,易起爭端,如無必要,還是自行其事的好,今日之事,若他們真有理虧之處,老夫也負責請他們向族長賠罪如何?”

    反正越說越臭,不如不說,謝棲冷冷一笑,正要說幾句場面話離開之際,他突然一怔,那張陰暗的臉青白不定,表情是又驚又怒,他就這麼呆浮在空中,隔了好半晌,謝棲一句話也沒說,突然就這麼轉身遠遠飛去。

    這樣的結束方式十分古怪,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怎麼一回事,停了片刻,大長老等來援諸人,才與眾人敘話。

    危險一去,飛到趙寬身旁問候的人自然也不少,除馮、李二人之外,喬夢娟、柳玉哲都飛了過來,另外還有舒延孝、托坦、華若絲、戴池等人。

    至于大長老、菲絲、樂方東平等領導者,則正尋瑪莉安商議,對于謝棲的突來突去,不免要研究一番。

    今日趙寬可說是又一次死里逃生,想到連著兩次在謝棲手里逃出一劫,趙寬不禁暗暗搖頭,這可不能有第三次了,誰知道下次有沒有人幫怕?

    “今天是怎麼打起來的?”馮孟升正皺眉發問:“這老兒剛來時不是還好好的?”

    眾人出洞前,與謝棲對話的三人中,如今只有柳玉哲在這兒,眾人目光自然而然地望著她,她停了半晌,才歎了一口氣說:“是我的不對……還好胖寬沒事。”

    “你激他動手?”馮孟升訝然間:“你怎會這麼糊塗?跟謝棲打起來,第一個倒楣的一定是趙胖子啊。”

    “馮先生,為什麼?”華若絲訝異地插口說:“趙胖哥哥功夫很高呢。”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剛猛絕倫的“狂霸七式”,目瞪口呆自不贅言,而且剛剛的戰斗中,其他人都只能給謝棲搔癢,唯有趙寬面對面硬擋,乍看之下,似乎趙寬的功夫最高;所以她心底雖十分尊敬馮孟升,仍忍不住開口詢問。

    馮孟升一出口就後悔了,別說這兒一堆外人在場不適合發問,關于趙寬身法之事,柳玉哲這等智謀之人,怎會未思及此?但若有心如此,難道她想藉謝棲之手除去趙寬?這種想法太匪夷所思,馮孟升絕不相信,何況剛剛大聲疾呼旁觀眾人出手的也正是柳玉哲……只是自己一時想不出其他理由而已。

    不過被華若絲這麼一問,馮孟升馬上從沉思中回神,客氣地說:“因為趙寬的身法……”

    說到這兒,身旁的喬夢娟突然輕咳了一聲,打斷了馮孟升的話。馮孟升當下吃了一驚,這種事自己怎能見人就說?他連忙硬轉個彎說:“身法雖然不算慢,但與謝棲有些嫌隙。”

    說完他偷瞄喬夢娟,卻見她正好白了自己一眼,眼神中帶著一抹譴責的意味。馮孟升心知肚明,喬夢娟氣的不是自己泄漏趙寬的武技,是氣自己見到美女就心神不定,看來又會有幾個小時不好過了。

    “原來如此。”華若絲見到喬夢娟與馮孟升的表情,不禁掩嘴輕笑。

    她笑之前對兩人這麼望上一望,卻有些惹惱了喬夢娟,她小巧的嘴微微嘟起,也不與其他人招呼,一轉身便向石山飛去。

    這下慘了。馮孟升苦著臉對趙寬說:“趙胖子,我先回去,有事隨時叫我。”見趙寬點了點頭,便急急忙忙地飛走。

    至于柳玉哲卻是低著頭,似乎沒打算解釋什麼,趙寬也沒追究此事,他向著戴池笑說:“多虧戴老哥等好朋友大力幫忙,否則胖子今日得魂歸西天。”

    戴池笑說:“趙先生吉人自有天相,就算今日戴池沒來,相信也不會有事。”

    “真感激諸位。”柳玉哲此時抬起頭來,對眾人笑說:“大家要不要進里面坐坐?胖寬也該進去休息一下。”

    “兩位先進去吧。”戴池搖搖頭說:“我還要去與瑪莉安衛統討教些事情。”

    眾人也跟著稱謝婉拒的時候,華若絲卻拉著柳玉哲手臂笑說:“我想進去看看。玉哲姊姊歡迎嗎?”

    “當然。”柳玉哲笑著說:“歡迎之至。”

    “若絲?”一直沒說話的托坦,有些意外地問了一聲。

    “托坦大哥一起來嘛。”華若絲眨眨眼說:“這兒人很多,熱鬧的緊呢。”

    “沒關系的。”柳玉哲點頭微笑說:“雖然狹隘了些,但總有聊天的地方。”

    柳玉哲的笑容,能拒絕的男人並不多,托坦怔了怔才說:“那……我們就打擾了。”

    “走吧。”趙寬呵呵一笑,領先說:“總算可以放輕松了。”

    眾人正要離開,趙寬卻突然輕噫一聲,在半空中頓住了身子;柳玉哲訝異地回頭說:“怎麼了?體脈不順嗎?”

    “不。”趙寬皺皺眉說:“我有點事情,你先帶他們回去。”

    柳玉哲一愣說:“你的功力還沒複原呢。”

    “李鴻會陪我。”趙寬目光向著石山望去,柳玉哲跟著轉頭,卻見事情一了,早已躲回石山里的李鴻,此時竟正由石山中鑽出,向著這兒飛來,臉上的表情也是古古怪怪。

    李鴻這麼恰巧跑出來?八成又是不願意讓自己知道的事……柳玉哲暗喟一聲,臉上掛著醉人的微笑,引著其他人去了。

    李鴻這時已經飛到趙寬身側,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都沒多說什麼,同時往正上方飛掠。卻是在剛剛那一瞬間,兩人耳中同時傳來來自外空的聲音,看來剛剛那一場打斗,終于驚動了那個家伙,回頭看看戰斗後的景象,趙寬苦笑一聲,暗暗搖頭,這樣還沒驚動的話,那可真沒辦法了。

    剛剛戰斗之處,除趙寬所立方圓兩公尺內,以及被屏蔽防禦的石山那一面,數公里內整整下凹了一大片圓形的區域,最接近中心之處,下凹直達十餘公尺,露出裸露的岩石塊層,四周所有東西被刮蝕一空,連岩石都看來十分平滑,彷佛被打磨過一般,而中間剩下那根佇立其中的石柱,看來也煞是怪異。

    兩人這麼突然往空中直拔,當然會引起他人的注意,但兩人非屬任何一個團體,無須向任何人解釋,就這麼直往高空飛去。

    兩人往上飛的階段,本該遇到不少飛空的怪物,但也許因為剛剛那一戰,氣流激蕩過猛,空中一點生物的跡象都沒有,當然更別提云彩之類的東西,而若非兩人勁力乃上下相沖,主要激散的方向是四面,地表凹陷想來還不只那個程度。

    剛剛那聲音,分別在兩人耳中說了一句話:“請找個方便說話的地方,有事與兩位商議。”

    所謂的方便,就是李鴻與趙寬能放心開口不擔心別人聽見的地點,那當然是四面一覽無遺的空中,兩人約莫飛到兩千公尺高處,趙寬首先停了下來,開口就說:“你不需要我們幫忙了。”

    那聲音與兩人招呼之後一直沒開口,這時轉趙寬一說,疑惑地說:“為何?”

    “有個跟神一樣的高手出關,他的想法與你類似。”趙寬說:“他自然會努力推動,所以我們兩個沒用了。”

    那聲音停了幾秒,才說:“我不懂,這兩者間有沖突嗎?”

    李鴻忍不住說:“無功不受祿。我們幫不上忙,你送的功夫可以拿回去。”

    雖然有點可惜,不過也是一了百了,趙寬沒開口,等著那聲音的回覆。

    “拿回去?拿不回去了。”那聲音似乎覺得訝異,頓了頓說:“拿回來對我來說並沒有好處。”

    不拿就算了。趙寬接口說:“總而言之,那人與你想法相同,所以沒問題,但是,萬一他跟你想法不同,我們可無能為力。”

    “那人具有這麼強大的能力?”從聲音聽不出來他有沒有喜怒的情緒。

    “嗯。”趙寬與李鴻同時點了點頭,趙寬這才想起對方可能看不到,接著說:“當初的天下高手,在他面前可能毫無抵抗的能力。”

    “原來如此。”那聲音沉吟了一下才說:“也許對現在的你們來說,是個好消息。”

    兩人微微一楞,還是由趙寬發問:“怎麼說。”

    “記得我上次提過,有關宇宙高能粒子的事情?”那聲音緩緩說。

    趙寬與李鴻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不妙的感覺,趙寬這才說:“記得……你好像是說,嚴重時會通通死光光……”

    “大多數的物種滅絕。”那聲音說:“在廣大的宇宙中,每天每天都不斷的產生高能粒子射線,大量且正好撞向地球的機率本是極少,而且一般宇宙射線都會被地球外圍氣層分子與磁場化解;會受磁場牽引的,基本上是帶電粒子,但高能粒子中卻含有些……嗯……這些你們聽得懂嗎?”

    趙寬與李鴻毫不猶豫,異口同聲地說:“不懂。”

    “那就不解釋了。”那聲音直接說:“總之,本來隔得十分遠,絕對碰不上,但恰好遇上了太陽風暴,再配合上可以預見的磁暴,部分低波亂流的傳遞會使遙遠宇宙外顯現出空間洞的方位,再加上……就能在地球與太陽間產生空間孔洞,彙合太陽風暴一起沖往地球。”

    他似乎漏了什麼沒說?但就算有說大概也是不懂……問結論好了。李鴻當即說:“沖來又如何?”

    “你可以想像成有一種小到沒有東西擋得住的小顆粒,以極高的速度穿過你的身體。”聲音說:“偶爾幾個無所謂,頂多增加些細胞病變的機率,但這次是千億萬億無法記數的數量,帶著極高的能量穿過地球上所有東西,直透到地球的另一面。”

    趙寬大皺眉頭,這聽來就不像自己應該操心的范圍,根本聽不懂嘛……趙寬頓了頓才說:“那……我們應該做些什麼?”

    那聲音說:“我彙集的能量,可能可以擋掉十之五、六,剩下的,就要靠地球人自己努力了,比如你們剛提到的人,加上幾位一流強者,一起到外空中盡力攔阻,可能可以把損失減到最小。”

    “那個什麼……特拉粒射線,可以用功夫擋住的呀?”趙寬疑惑地說。

    “宇宙高能粒子射線。”那聲音糾正趙寬使用的“專有名詞”,接著說:“內息也是能量的一種,如果你們兩個能及時將體內儲存的能量吸收,也許也能幫上一點小忙。”

    小忙……意思是現在完全幫不上忙?李鴻皺眉問:“那是多久以後的事情?”

    “不到兩個月,說的確定一點……”那聲音率直地說:“是五十七日另加二十小時左右。”

    “那時都不知道離開這鬼壁了沒有。”趙寬搖頭說:“想幫也不知道幫不幫得上忙,而且一個月太趕了……對了,說到這兒,我有問題要問。”

    “又有問題?”那聲音說:“無關的就別問了,我找你們,本是有事情要請你們幫忙。”

    “不知道算不算重要,但是很討厭。”趙寬瞪眼說:“李鴻第一次發散比我慢,第二次卻比我快,兩次都很奇怪,這是怎麼一回事?”

    “原因很簡單。”聲音說:“你原先擴張的程度比他大上些許,第一次就比他快了些,但他修練的經脈比你單純,他會越來越快,你則是越來越慢。”

    “呃?”趙寬眨眨眼說:“我這種功夫天生就練得慢啊?”

    “你們兩人的功夫,都是這數百年的新產物,我並不完全了解。”聲音說:“不過你的經脈有個特殊的地方。”

    “哦?”趙寬訝異地說:“怎麼說?”

    “記得我無法麻醉你的事情嗎?”聲音說:“我有留下你部分的細胞化驗,你的肉體除了具有防毒防藥性,還具備特殊的韌性與複原力,我不明白原因何在,但也許可以經曆超過一次的主動催發。”

    經過這些日子,趙寬也慢慢體會到,當初能練成“氣道武學”恐怕不只“柱國先修”的功勞,在南大陸時吃的怪果子大概也有點關系,茲克多就不只一次提到那東西的恢複效用,所以不久前才告訴舒鄲果此事……看來就是這聲音說的效果了,若因此能承受比較多次的主動催發,倒是個好消息。想了想,趙寬發問說:“那是多少次呢?上次倒楣到家,逼不得已用掉一次了。”

    “我沒把握。”聲音說:“人體適應性不只考量身體的機能,還牽涉到心理的強度,可說人人不同,何況你更有特殊變化,這種事完全無法估計,看運氣吧。”

    去你特拉奶奶的,這不等于沒說?本胖子心理脆弱得緊,還是甘願點別主動好了。趙寬暗罵不已,口中叨念叨念的,只是不好意思大聲罵出來。

    “那你找我們做什麼?”李鴻見趙寬沒說話,開口發問。

    聲音緩緩說:“首先,請你們提醒合**此事,我估計以他們的科技能力,有希望在事前確認空間跳躍孔的異變狀態,可為兩位言論的佐證,其次……”

    “等……等等!”趙寬哇哇叫說:“這麼大事你怎麼不直接跟合**說?還佐證呢!干什麼要冒著別人不信任的風險?下面現在就有一個叫陳山恩的合**,我去叫他上來。”

    “不可。”聲音緩緩說:“我不可正面涉入地球事務中,側面提點已是從權,這是基本規定。”

    “什麼特拉規定?”趙寬哼聲說:“誰規定的?”

    “你不用管。”聲音說:“總之告訴一個合**,等于告訴所有合**我的存在,這違反我的設定。”

    “你這麼說,意思是……就算我們願意轉達,也不能吐露消息的來源?”趙寬睜大眼說。

    “沒錯。”聲音欣慰地說:“接下來,就該去通知……”

    “去他的沒錯!”趙寬嚷著說:“想幫忙也要有點誠意,我們兩個去說誰會馬上相信啊?”

    李鴻見趙寬哇哇叫個不停,忍不住好笑說:“合**既然有能力測出來,我們只要去說,應該會試試吧?他不是說目的只是用來取信?”

    “我知道啊,所以說了他們也不會馬上信。”趙寬說:“但這種事情,越快開始防備越好不是嗎?等合**測出來,不就又得等很久?”

    “太早知道沒用的。”聲音說:“尤其還有不能預估的部分……”

    “比如會不會從四面八方轟過來?”趙寬也不管自己問的有沒有道理,隨口亂問。

    “不,主要是窗口位置的問題。”聲音說:“宇宙射線的速度極快,那群高手必須先一步離開地球准備。”

    要飛出去?總之不是現在的自己能幫得上的忙。趙寬搖搖頭苦笑說:“那群高手?加西牙也不過五個,就算把姓謝的特拉血球怪也算進去,六個好了,夠用嗎?”

    “還有聖殿中的高手。”聲音沒詢問什麼是“特拉血球怪”,只緩緩說:“這就是第二件事,地球之禍危在旦夕,你們記得請聖主開啟“承恩塔”,將里面封閉數百年未出的數十位高手,都請出來協助;他們並不弱于你們所知的那幾人,甚至尤有過之……加上他們之後,只要不是正面遇上粒子風暴,應該可以抵擋得住。”

    什……什麼……趙寬與李鴻同時傻眼,超越王崇獻、新後那種等級的高手,聖殿里面還躲著數十個?數百年?那……那算是什麼恐怖地方……里面關的莫非都是妖怪?

    第五章受托重責

    趙寬與李鴻兩人作聲不得的時候,聲音正接著說:“開啟‘承恩塔’是件大事,你們與聖主聯系的時候,必須跟他說,勿忘‘定岳承恩、建塔以證’八字,他就應該會相信你們……請你們通知合**,一方面是為了增加可信度,一方面是由合**那兒,聖殿才能知道宇宙射線可能出現的幾個方位,至于其他高手,煩請聖殿通知即可。”

    這聲音好像……好像頗有點來曆。趙寬與李鴻兩人這時才真的感覺到,自己似乎是遇到了……不得了的東西?聽起來,他好像還跟無祖有點關系?聽說無祖當年建“承恩塔”,是為了紀念他年輕時幫助他的人,聽這聲音這麼說,好像跟他脫不了關系。

    “我不是吳定岳承諾的對象。”聲音似乎看透了兩人的心事,接著說:“我跟你們其實一樣,只是一個轉知者,或者說……擔當者。”

    李鴻還沒聽懂,趙寬已經皺眉說:“就算你不是本人,聽起來……你可以直接找聖主啊?”

    那聲音似乎有些困擾,頓了頓才說:“你還真會找漏洞。”

    趙寬呵呵一笑說:“你是說我說對了?”

    “我不願直接與聖主聯系,自有我的苦衷……”聲音停了幾秒,才終于決定說明:“只要我與他聯系,他就能找出我的位置,這是我不願見到發生的事情,希望兩位見諒。”

    別人客氣起來,趙寬也就不大好意思了,他搔搔頭乾笑說:“沒什麼啦,剛剛聽你這麼說,其實就算由我們轉告也沒什麼大問題,胖子囉唆了些。”


   
    “有疑問很正常。”聲音似乎和藹起來,和聲說:“當年……吳定岳的問題也很多,想起來也頗有趣的,那時噬能飛霧尚未除去,他覺得太辛苦,本來不肯練武,還好我們早有計劃除掉會吞嗜內息的噬能飛霧。”

    趙寬與李鴻兩人眼睛都亮了起來,這部分雖然聽不懂的不少,但聽得懂的東西可真好玩,無祖不喜歡練武?趙寬試探地問:“啥叫‘嗜能飛霧’?”

    “是一種會吞噬內息類能量的霧氣,介于物質與生命體之間。當時彌漫地球數千年,所以造成武學衰退,走入機械文明,我花了幾千年,才找出原因……”說到這兒,聲音突然停下說:“這些不該與你們提起……剛剛說的重要事項,你們都記住了嗎?”

    “別這樣嘛。”趙寬連忙說:“說一點故事又不會怎麼樣。”幾千年又是什麼意思?這家伙果然不是人,而且什麼叫“會吞嗜內息的霧”?真是無法想像。

    “人類的曆史,應交由人類自己紀錄。”那聲音說:“這也是重要原則,我剛剛不慎犯了嚴重的錯誤,希望兩位別將相關事情外傳。”

    可以肯定這家伙不是人,只不知道是啥東西,聽來他原則頗多,看來是說不動了,趙寬歎了一口氣說:“我們保證不對外說就是了。”

    “也許聖殿會有記載,從那兒得知就沒問題了。”聲音停了幾秒之後說:“趙寬的功力性質非常獨特,已足以喚起我的注意,至于李鴻……我卻一直不易察覺,你的能量似乎太過凝結。”

    李鴻點點頭說:“送出心劍一段距離後,心念抽回就好。”

    趙寬可見識過,當即點頭說:“那馬上就會一大團內息四處亂卷狂噴,非常可怕。”

    “那就好。”聲音接著說:“你們有急事找我,只要喚起我的注意,我自然會嘗試與你們聯系……不過在宇宙射線問題解決之前,我所有能量都得慎用,實際上不能對你們有任何協助,結束之後。我的預備能量可能也見底,所以頗長一段時間內……這……”

    “總之你就是幫不上我們就是了。”趙寬哈哈笑說:“沒關系的,別不好意思。”

    聲音接著說:“既然如此,就談到這里……一切拜托兩位。”

    “走了?”趙寬問了一聲,見一片寂然,看來那聲音已經沒再注意這兒了,他向李鴻揮揮手說:“走吧,下去用通訊器通知該通知的人。”

    這種事平常是馮孟升負責,現在馮孟升並未涉入,自然由趙寬負責,總之輪不到李鴻。李鴻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正要隨趙寬下降的時候,突聽趙寬驚叫一聲:“哎呀。”

    “怎麼?”李鴻嚇了一跳。

    “跑出去外空又跑回來,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趙寬屈指算著:“那是兩個月以後的事情,假設西牙會離開地球三十天,就是四十五到七十五……”

    “在算什麼啊?”李鴻不耐地間。

    趙寬唉聲歎氣地說:“高手全出的那段時間中,不知道‘單向跳躍壁’縮到哪兒了,萬一突然變快,西牙又不在,大夥兒可都得鑽進洞里去找巨魔玩耍了。”

    這確實不是件小事,李鴻的臉色也變了變,他雖然喜歡搏斗,就算跟謝棲硬拚也不皺一皺眉,但巨魔怎麼打也沒半點傷痕,真有點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

    另聽趙寬接著說:“就算‘單向跳躍壁’沒這麼快,那三十天中,西牙既然不在,謝棲說不定會忍不住食指大動……這下可麻煩了……”

    “很好。”李鴻呆了半晌,突然冒出這句話。

    “什麼很好?”趙寬忍不住瞪眼。

    “就是現在有事情做了……所以很好。”李鴻點頭說:“你去處理通訊的事情,我去練功。”說完他往下直沖,也不等趙寬了。

    死變態,只要練功就很好。趙寬一面暗罵,一面追著李鴻,兩人一前一役落回石山,先後鑽入洞中。

    ※※※

    李鴻一入洞,也不管誰跟他打招呼,胡亂地點了點頭,尋個安靜的地方就一屁股坐了下去,自在入定去了;既然自己會越練越快,說不定再練一陣子又釋放一次內息,然後遇到狀況再來個主動釋放,前後讓他釋放四次,總該夠用了吧?

    趙寬可沒這麼清閑,眼前除了原有的人之外,沒想到戴池、菲絲、大長老、樂方東平等人都留了下來,正與瑪莉安等人敘話,見到了兩人回歸,自然湧出一連串的問候與疑問,李鴻不理人,自己總不好意思跟著學,趙寬一面走到眾人身邊點頭招呼,一面心中暗暗估計……這件事情該怎麼向合**和聖殿說明?從什麼角度說起比較不會遇到一連串的追問?而且合**既然現在查不到,自己是不是乾脆拖到最後一個月再說?省得這段時間囉嗦?


   
    “趙先生也這樣覺得嗎?”戴池正欣慰的點頭說:“看來西牙果然沒有不顧我等。”

    什麼?自己剛剛對什麼話點頭了?趙寬眼珠子轉啊轉的,不知道該怎麼問。

    “你真的也這樣覺得?”瑪莉安皺眉說:“雖然有可能,但我不是很放心。”

    趙寬目光溜到柳玉哲身上,只見她雖有些疑惑地望著自己,仍柔聲說:“胖寬既然這麼想,那可能……”

    夠了……再不道歉就來不及了。趙寬連忙打斷柳玉哲,嘻嘻一笑說:“對不起,剛剛沒聽清楚,我是胡亂點頭的,麻煩重說一次。”

    這麼一說自然引來一堆白眼,舒家大長老與樂方東平兩個老頭的臉色格外難看,瑪莉安等人,更是又好氣又好笑地不知該說什麼。還好馮孟升此時也站在人群中,他苦笑一下解釋:“剛剛謝棲退去之前,臉上陰晴不定,停了好一陣子才一聲不吭地退開,這幾位正猜測著可能性。”

    這麼說趙寬就懂了,他呵呵一笑說:“戴老哥猜是西牙傳音警告?”

    “我是這麼認為的。”戴池點點頭說:“不然謝族長心高氣傲,怎麼樣也會交代兩句場面話才離開。”

    “戴老哥說的也有道理。”趙寬點點頭說:“不過這不重要。”

    “哦?”戴池意外地說:“趙先生這話怎麼說?”

    總不能跟他們說,再過一陣子,西牙就會離開地球至少一、二十天吧?趙寬想了想才說:“謝棲雖受西牙所克制,但他吞人的欲望,不是輕易就能打消的,這段時間中,他一定會不斷嘗試,無論西牙會不會出現,能自保總是比較妥當。”

    這話其實跟沒說差不多,但也不能說有什麼錯誤,眾人沉默中,樂方東平開口說:“老夫實在不願相信謝族長變得如此喪心病狂……我也不能對西牙完全放心,無念兄,你覺得呢?”

    大長老沉吟著沒立即接口,菲絲已沉著臉說:“當年的誤會,我等亦有耳聞,不論當初誰是誰非,如今的西牙顯然與過去完全不同,東平前輩何苦對多年前的往事如此念念不忘?”

    “你懂什麼?”樂方東平冷哼說:“不管他練到是人是仙,領悟了多少大道理,個性終究不會改變,當年吃過的苦頭,我並不想再吃一次。”

    舒家大長老歎了一口氣說:“當年離開大云湖,每一族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

    “但我們與西牙都有嫌隙。”樂方東平搶著說:“若非無法立足,何須離開?”

    大長老沉默下來,隔了片刻才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見菲絲與戴池臉上露出不快的神情,柳玉哲心知這兩方對這件事情的看法本是南轅北轍,怎麼討論也沒有個交集,遂輕聲笑說:“現在還是擔心謝棲吧,我們若是齊心合力,謝棲也討不了好,但時日一久,他若趁我們偶有數人離洞之際偷襲,卻是很難防范,這一點,不知諸位有什麼看法?”

    趙寬心中還記掛著外空聲音交代的事情,並不是很想參與討論,他悄悄往後退開幾步,看著合**的通訊器,卻有些困擾……用那東西說話,豈不是搞得整個洞里的人都知道了?趙寬目光一轉,走到陳山恩身旁說:“陳先生。”

    “趙先生好。”陳山恩客氣地點點頭說。

    趙寬傳音到陳山恩的耳朵中說:“這樣聽得到嗎?”

    陳山恩一愣點頭說:“可以。”

    雖然是合**,還好耳朵的功能仍跟人類差不多。趙寬笑了笑,接著傳音說:“有件事情,要請你私下通知你其他的夥伴,做一個查證的動作。”

    陳山恩不能回傳,但他明白趙寬既然用這個方式告知,就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于是只點點頭,沒有開口。

    趙寬接著說:“在差不多五十七日二十小時之後,有一股高能宇宙什麼……射線粒子之類的東西,可能會侵犯地球。”

    陳山恩一楞,頓了頓才說:“宇宙高能粒子射線?”

    只不是順序顛倒而已嘛,這麼計較。趙寬白了他一眼,接著說:“估計你們可以……事先確定這東西來的路線。”

    陳山恩雖然知道自己不該開口,仍忍不住疑惑地說:“我們……早就知道宇宙中存在這種射線啊,還有很多不同種類。”

    “你別說話。”趙寬見目光轉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忍不住罵了一句,想想歎口氣說:“我們出洞說好了。”

    陳山恩無可無不可地隨著趙寬往洞外走,趙寬剛要打開門戶,恰好在一旁的孫飛霜瞧見,忍不住皺眉說:“又要出去?”

    “嗯。”趙寬眨眨眼說:“找合成老兄逛街。”

    “胖寬?”柳玉哲注意到,有幾分意外地說:“外面不安全。”

    “一個人還是別出去的好。”大長老一拈長須也跟著說。

    “還是我或玉哲陪你出去?”馮孟升接著說。

    真是頭疼。趙寬抓抓頭皮,見李鴻坐在一角閉上眼睛,入定的跟死人一樣。趙寬歎口氣說:“你們說的對,我們還是別出去逛街吧。”說完又拉著陳山恩回頭。

    陳山恩就這麼任趙寬抓來拉去,也沒表示什麼意見,兩人到了一個角落,趙寬歎口氣傳音說:“聽就是了,別問。”

    “好的。”陳山恩只好點點頭。

    趙寬整理一下思緒,接著傳音說:“總之有個很強的什麼射線,會在兩個月之內接近地球,還跟什麼太陽狂風有關系,在地球和太陽間會冒出個洞跑來……總之會把地球上的生物殺得乾淨……嗯?你有問題?”沒想到合**聽幾句話表情也能有這麼多種變化,趙寬無奈下只好停下來發問。

    陳山恩連忙點頭,低聲說:“可以說話嗎?”

    “說吧,小聲一點。”趙寬也是無奈,自己當時聽還不是一堆問題,逼陳山恩住嘴好像也過分了些。

    “你說的是太陽風嗎?”陳山恩低聲問。

    “不知道怎麼說才對。”他問的東西與自己問的倒是完全不同,趙寬傳音:“別這麼計較正確的稱呼,我還記得大概已經不容易了,你就自己消化吸收一下。”

    陳山恩一笑說:“太陽風與宇宙射線恰好相抗,怎麼可能?”

    趙寬只差沒翻臉,氣呼呼地說:“你不信?”

    “不是這個意思。”陳山恩笑說:“且不論抗衡的問題,高速的宇宙粒子接近光速,幾乎無法事前偵測,你說我們能事前能測知……這……”

    “別管這個。”趙寬沒想到單純的轉達也有這麼多問題,皺眉說:“他說跟路徑有關,什麼異空間穿越過來之類的……”

    “這……不能說沒有機會,但如何能事先察知?”陳山恩訝然說。

    那聲音不會騙人吧?趙寬搖搖頭揮去了這個想法,歎口氣說:“我這樣問你好了,假如確定會射來,你們可否事先找出可能的方位?”

    這時趙寬已經懶得傳音了,畢竟陳山恩的聲音聽到的人也不少,該有的麻煩總是會有的,且擱到以後再說。

    陳山恩聽趙寬這麼問,似乎正處理著相關資訊,沒有立即回話,趙寬趁機四面打量,暗暗放心不少,看樣子聽到的人雖多,聽得懂的也沒幾個,每個人望過來的臉上都是一臉迷糊,應該不用花太多心思去解釋……比較麻煩的是吳耀久、馮孟升和柳玉哲三個。這三個人,前一個喜歡窮追猛打,後兩個不好唬弄,都是麻煩……

    趙寬正想著的時候,陳山恩已經開口說:“你說的可能是太陽外側的空間跳躍孔,在太陽風暴開始的時候,會受到影響而擴大……是可以從過去經驗配合上密切的觀察來估計,但也很不保險。”

    有辦法就好,趙寬連連點頭說:“那就這樣去找吧。”

    “這……”陳山恩苦笑說:“沒這麼簡單,放置于外空各觀測站的資源有限,不能這麼隨便挪用。”

    說來說去還是不相信自己。趙寬有些垂頭喪氣,抓抓腦袋不知道該怎麼說明。

    陳司恩見趙寬為難的神色,他好心地說:“我不是不相信你,這些話,我相信你沒辦法編織出來。”

    趙寬高興一半又被潑了一桶冷水,陳山恩雖然好心,畢竟也老實,簡單說,就是認為自己沒這個知識編派這種謊就對了……算了、算了,相信就好了。

    趙寬正要說話,卻見陳山恩接著說:“但事實上,就算是真,我們卻也不認為存在著這樣的科技,有辦法早在兩個月之前對你做出警告,所以,告訴你的人,必然是欺騙了你,不過他希望藉著趙先生來騙我們,倒是打錯了主意。”

    結果還是完蛋。趙寬長歎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陳山恩說的合情合理,要怎麼說服他?何況合**又是機器腦袋轉不了彎,他們深信真理如此,自己還真的無法扭轉……

    陳山恩見趙寬似乎沒打算繼續這段對話,他微微一笑說:“趙先生如果沒有別的事情詢問,我就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謝謝你了。”趙寬一面揮手一面想,合**這邊說不通,還有一個地方得試,反正合**這兒只是增加可信度,阻擋還得靠聖殿高手,有那八字真言,聖主應該會相信自己……

    咦?是哪八個字啊?忘了就完蛋了……趙寬一驚猛跳起來。

    好像跟無祖的名字“定岳”有關?還有承恩塔的“承恩”……第一句該是“定岳承恩”沒錯,第二句呢?趙寬抓頭抓半天,終于忍不住傳音到李鴻耳朵里說:“快醒來,有重要事問你。”

    李鴻要是當真入定了,說不定出定就忘了,豈不是得往空中發掌亂炸找那聲音?趙寬正發急的時候,李鴻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傳了回來:“什麼事這麼急?”

    “還醒著,太好了。”趙寬連忙說:“‘定岳承恩’的下一句呢?”

    “嗯?”李鴻愣了愣才知道趙寬問什麼,他思索片刻後說:“‘定岳承恩,建塔以證’。”

    “太好了。”趙寬咧開大嘴說:“還好你記得。”

    季鳴不可置信地說:“你……居然忘記了?”

    趙寬嘻嘻笑說:“這次不會忘了,你入定去,別管了。”

    李鴻瞪了趙寬一眼,這才又閉上眼入定,趙寬正想著應該如何尋找聖主的時候,突然靈機一動奔去陳山恩身旁,抓著他說:“你不信我說的,萬一是聖主說的呢?”

    趙寬想到這一點過于興奮,別說沒記得用傳音,說話的聲音還稍大了些,一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了過來。

    瑪莉安首先皺眉斥責說:“你又胡說些什麼,‘聖主’兩字豈能拿來開玩笑?”

    趙寬還沒來得及搭話,一旁的樂方東平倒先冷冷接口說:“聖主又如何?不就是聖島那群人的頭頭而已,有神聖到連說說都不行嗎?”舊大陸遺民幾百年前本與聖殿是死對頭,樂方東平聽到瑪莉安對聖主如此推崇,馬上大起反感。

    “你……”瑪莉安臉一沉說:“我尊敬你是前輩,但聖殿有大恩于南極洲,請勿在我等眼前輕出侮辱之言。”

    “說便說了。”樂方東平傲然說:“老夫不想惹事,但也並不怕事。”

    這刹那間整個石山內的氣氛為之一變,所有南極洲的官兵們都沉著臉望著場中的幾個路南一族的外人,頗有他們再出言不遜,不惜就此一戰的感覺;要知道南極洲百歲以下的人,幾乎都是在聖島出生、成長,直至功夫稍有小成才能回返南極洲生存,也就是說,所有人幼時幾乎都受過聖殿恩澤,自然容不下別人有一點不尊敬。

    樂方東平與戴池等人雖有意見不合之處,但仇視望殿的態度倒是相同,雖覺得樂方東平太過率直,也不會覺得哪兒說錯了,戴池、菲絲、樂方東平、大長老、托坦、華若絲等留下的六人,自然而然地站在一起,雙方這麼一對峙,情勢一觸即發。

    說錯話了……趙寬沒想到不小心說句“聖主”就引起這麼大的糾紛,兩邊都不是傻瓜,打起來的機會不大,但這時需要攜手合作,不歡而散可不是件好事啊……

    人在場中的馮孟升也正急得搓手,他著實不願眼睜睜看著兩方關系破裂,忍不住鼓起勇氣說說:“兩位都太激動了。”

    瑪莉安沉著臉緩緩說:“你……說什麼?”她沒想到算是半個南極洲人的馮孟升居然扯自己後腿,這小子憑什麼評判自己?

    樂方東平則是橫了馮孟升一眼沒開口,臉上倒是不在乎的神情。

    被瑪莉安一瞪,馮孟升就有些手足無措,原因無他,瑪莉安雖稱不上豔麗,也是女子,依習慣應該馬上道歉退開,但此時又不能如此,所以馮孟升大感掙紮。

    “加油、加油。”正困擾時,馮孟升耳中突然傳來趙寬的傳音,他不禁暗罵不休,這事兒還不是這臭胖子惹出來的?這時躲到一旁叫加油?只有這家伙干得出這種事。

    不過趙寬這麼一傳音,馮孟升可冷靜不少,他深吸一口氣,冷靜地說:“瑪莉安衛統稍安勿躁,平心而論,樂方前輩之言雖稍嫌直率,卻沒有侮辱聖殿或聖主之處。”

    見瑪莉安表情難看,樂方東平雖沒什麼表情,心中卻是十分得意,沒想到學南極洲功夫的人也幫自己說話?他兩手一攤說:“所以說……”

    “樂方前輩。”馮孟升卻也打斷了樂方東平的話,正色說:“但您之後那一句,無意間卻彷佛自承有辱,如此豈不是容易引起爭端?”

    看著兩個當事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馮孟升雖然提心吊膽,但仍努力維持一臉正經說:“雖說都是無心,但若因此而衍生誤會,可是一點也不值得,何況兩位都是統領一方的人物?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處境危艱,正應攜手合作,因言語上誤會而導致的一點小沖突,希望兩位能寬懷大度、彼此各退一步,願示出兩位的胸襟,才是所有人的福氣。”

    老實說,馮孟升這段話未必有多動聽,但卻十分長,整段說下來,瑪莉安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她目光掃過眼前大人,只見戴池踏出一步說:“馮先生此言有理,我們現在應該同舟共濟,一些小誤會,希望兩位都別放在心上。”

    瑪莉宏基本上是個講理的人,仔細一想,樂方東平雖然無禮,卻也稱不上侮辱聖殿或聖主;她雖然不怎麼想笑,仍勉強擠出微笑說:“是我想岔一時失言,還望諸位見諒。”

    瑪莉安這麼一開口,劍拔弩張的情勢立即緩了下來,戴池等五人自然而然地望著樂方東平,等他開口。

    不過樂方東平其實還頗有幾分不願,直到大長老咳了一聲說:“東平老哥兒?”

    也罷。樂方東平不甘不願地說:“老兒說話就是這個調調,常得罪人,真聽不順耳當老夫放屁就得了。”

    “樂方前輩言重了。”瑪莉安既然氣消了,言語上就得體起來:“前輩言語率真,正是真性情,剛剛其實是我失禮,希望前輩別見怪。”

    瑪莉安姿態放得這麼軟,樂方東平也硬不起來了,他乾笑兩聲說:“衛統客氣、衛統客氣……這事兒就別提了,都是誤會。”

    “好。”大長老朗聲笑說:“兩位都是有器量的人物,不過也多虧馮賢侄出言提醒。”

    馮孟升連忙謙遜說:“瑪莉安衛統與樂方前輩都是大人物,只要稍一冷靜,馬上就會明白只是誤會一場,自然就會化解,其實我還多嘴了。”

    算你這多嘴小子說話得體。瑪莉安望了馮孟升一眼,終于有三分欣實。

    此時喬夢娟也是欣喜地望著馮孟升,他不但武功越顯高強,連言語行事都逐漸有了份量,她自然深感高興。

    但馮孟升與喬夢娟對望、相視而笑的時候,卻感到另有兩道目光凝望著自己,馮孟升眼角掃過,發現其中之一是華若絲,她眼神中頗合著些崇仰,這倒是不難理解,馮孟升感覺全身飄飄然,十分舒服。

    另一道呢?目光轉去與對方一碰,原來是菲絲,她眼神中除了欣賞又帶著些複雜的意味,見馮孟升目光轉來,她還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朝馮孟升笑了一笑;這一笑可把非常容易見色心動的馮孟升笑得樂陶陶,不知今夕何夕。

    ※※※

    終于沒事了?趙寬總算有時間回頭找陳山恩,他這次記得傳音,急急地說:“你只要點頭搖頭就好了,若聖主向你們保證我說的是真的,你們放外空的東西,願不願意做設定上的調整?”

    沒想到陳山恩眼睛閃動半天,臉上表情古古怪怪,硬是不點頭也不搖頭,趙寬等了半天沒有結果,終于歎氣說:“我知道了……你說話就是了。”

    陳山恩這才松了一口氣,低聲說:“若真是如此,還需要討論、研究。”卻是他剛剛怎麼想也不知道如何利用點頭、搖頭來表示這個意思。

    不管了,自己盡力了,合**若真的不相信也沒辦法,現在要想想找聖主的方式。趙寬接著傳音說:“你可有通訊器,讓我能直接找到聖主?”

    陳山恩一愣說:“我們沒有直接聯系的管道。”

    也對,聖殿算是合**的原始仇家,兩方不相聞問並不奇怪,自己又出不了“單向跳躍壁”,看來真的得飛上空中亂炸一通報訊,要那家伙找別人傳話……

    趙寬正煩惱時,陳山恩接著說:“不過新大陸或南極洲都與聖殿有聯系,你可利用通訊器連到任一處,再請他們轉連到聖殿,只要聖殿的人願意幫你通稟,自然可以找到你要找的人。”

    這一串話,開頭第一句就足以引起他人注意,何況這麼長一串?剛剛才因為趙寬吵起來的人們,十個有八、九個聽清了這段話,瑪莉安這才知道趙寬剛剛不是在胡亂開玩笑,她目光轉向柳玉哲,意思是要她去弄個清楚。

    柳玉哲卻向瑪莉安苦笑搖了搖頭,意思是去了也沒用。她心里有數,趙寬願意說的自然會說,不願意說的,自己怎麼挖也挖不出來,只是白費功夫,而且陳山恩言語之中,提到必須找南極洲或新大陸轉傳,還不如等他來找自己時再問。

    趙寬聽完陳山恩的言語,望望四面投來的目光,他心念一轉說:“我明白了,謝囉。”


   
    “不客氣。”陳山恩點了點頭,見趙寬轉身離開,他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只把這個事件依慣例記錄歸檔不提。

    ※※※

    無元五三一年一月二十五日這三日間,李鴻就這麼一動不動地運功,也不管分化心念的事情了,至少現在有辦法把所有內息用上,不會太過吃虧,雖說若能將心念以一化五,送出四柄心劍,每一柄心劍的威力與強度,都將比現在的還強,但那只是遠攻有影響,以現在的方式,李鴻整個人都撲往敵人,不管送出幾把心劍都附在手上,累加起來相信也不弱于以一化五。

    心念一定,練功的過程就輕松多了,李鴻不斷運轉著內息,沉浸在入定中的愉悅,且不管有沒有成長的空間,總之不斷擴充經脈彈性,准備好讓內息發散就對了。

    至于趙寬,自然免不了被眾人詢問,有人追根究柢,有人旁敲側擊,總之趙寬胡扯功力非凡,東扯西扯地倒也沒把不該說地說出來。不過這幾日他倒是常跑到沒人的角落,自己一個人不知在忙些什麼東西,連老是在他身邊打轉的轉轉壺都被他趕開老遠。

    縱然是飛行無聲、氣勁內斂的馮孟升、柳玉哲等人接近,趙寬功力既高,自然也能先一步感知,所以總在他人接近前,將自己埋頭苦干的東西一把收到懷里,雖然人人覺得他神神秘秘,但他既然不願說,也不好強問,不過難免更為好奇。

    遠遠地,柳玉哲倒是看到過趙寬收入懷里的東西,那似乎是一個大布團,經過詢問,可以確定那是跟南極洲官兵討來的一塊大灰布,聽說還拿了些裁縫衣料時用來劃線的粉石,實在不明白他在弄些什麼,突然想學做衣服嗎?這也未免太離譜了。

    就這麼過了三天,眾人慢慢也見怪不怪,見趙寬躲到角落,也多半隨他去,省得遭他白眼。

    馮孟升問了幾次不得要領,也只能罷了,眼前還有件大事值得他花心思;眼看西牙對自己與吳耀久的想法恰巧十分認同,這下子,推行上會遇到的阻礙突然間變得微不足道,于是,馮吳兩人這幾天大多都在討論日後應該如何運作,但基本上重點還是放在未來人類社會的規劃,對于已經學了高等功夫的人--比如西大陸的各軍團成員,這部分應該如何處理依然是個頭疼的問題,但也只好先擱在一旁不管了。

    此時正討論到未來教育體系的規劃,馮孟升滔滔不絕地說:“每個人受到教育的機會應該均等,然後再選擇適當的考核制度加以評斷分等、分類,才能達到適才適所的目的。”

    吳耀久點頭說:“這樣當然最好,不過得有錢才行。”

    “資金的來源與累積,牽涉到制度的規劃,還有自動化的程度。”馮孟升想了想說:“如果合**願意幫忙,會有不少幫助……不過整個新大陸要建設起來,可能不是三、五年內的事情--”

    “嘿嘿嘿。”身後突然傳來古怪的笑聲,兩人一愣抬頭,卻見趙寬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過來,正沖著兩人古古怪怪地發笑。

    吳耀久這幾日早就覺得趙寬不對勁,這時再看他的表情,吳耀久歎息地說:“趙胖子終于瘋了。”

    “誰瘋了?”趙寬收起笑容,瞪了吳耀久一眼說:“草包幫我個忙。”

    “你不是什麼都不肯說?”吳耀久一臉不滿地說:“怎麼還要我幫忙?”

    “唉唷!”趙寬苦著臉說:“我有苦衷的,別這麼沒人情味嘛。”

    吳耀久畢竟狠不下心來,起身說:“怎麼樣?有什麼事?”

    “幫我聯系聖殿好不好?”趙寬嘻嘻笑說,一面向馮孟升揮了揮手,拉了吳耀久就走。

    吳耀久一怔說:“你要找誰?”

    “聖主。”趙寬這次可不敢放聲說,當然改用傳音。

    “你是真的瘋了。”吳耀久站定,大驚小怪地傳音說:“聖主怎麼可能會見你?”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趙寬心里有數,聖主不比普通人,想見他一定得經過層層傳報,又不能對他下屬隨便亂說,想一路騙過去,可以想像一定十分辛苦;不過也沒別的辦法了,只能這麼試試。趙寬遂傳音說:“你別管這些,先幫我聯系到聖殿那兒,我再自己來說。”

    聖殿可不能隨便開玩笑,吳耀久上下打量趙寬半天才說:“你可別自找麻煩。”

    “不會啦。”趙寬連忙裝出一臉誠懇無辜的表情,不過這種嘴臉向少出現在他臉上,看來十分有趣。

    吳耀久苦笑搖了搖頭說:“走吧,我先連回皇都,把聖殿的專用通訊頻道儲存到這兒,你就可以直接連過去了,不過要讓皇都那兒先替我們說一聲,比較不會失禮。”

    “嗯嗯。”趙寬保持誠懇的表情連連點頭,跟著吳耀久身後往通訊器走。

    不久之後,吳耀久把一切處理妥當,也連到了聖島,眼前螢幕很快就出現了一個臉上掛著微笑的白發長者,向著吳耀久施禮說:“參見皇儲。”

    “不敢。”吳耀久連忙回禮說:“沐執事您好,好久不見。”

    “上次見面是十多年前了吧?”沐執事微笑說:“聽說皇儲頑皮如昔,直到大云湖那兒撤出的人傳出消息,才知道您跑去了舊大陸蠻荒之地,為了此事,聽說無皇六世十分不悅。”

    上次已經被雪梅念過一次了。吳耀久尷尬地笑了笑,不想多提此事,連忙一把將趙寬拉到身旁說:“沐執事,我跟你介紹一個朋友。”

    沐執事有些意外,望著趙寬片刻後微笑說:“這位想必是皇儲在旅途結交的友人?”

    趙寬等人雖然被新大陸下了擒殺令,想來這種事情也不至于傳到聖殿去,吳耀久倒是不擔心沐執事有先入為主的想法,他率直地說:“正是。這位是趙寬先生,他是我的好友,有事情想與沐執事討論……不過他個性比較粗疏無禮,有時候又會異想天開,有些奇怪的想法或要求的話,希望沐執事別太在意,應付應付就好,不理他也沒關系……”

    死草包在說些什麼?趙寬又不好意思當著外人開口大罵,只能連瞪吳耀久以示不滿,吳耀久倒是毫不在意,越說越是眉飛色舞,十分開心。

    兩人正彼此你瞪眼我揚眉地望來望去,前方螢幕中的沐執事突然臉色大變說:“趙……寬……你不會恰好來自賀如半島買弭城吧?”

    這下兩人都靜了下來,趙寬剛愣愣點了點頭,只見沐執事平和的臉上透出了幾分慌張,目光向四面急速一掃,這才回頭說:“兩位稍候,我直接請聖主與……趙寬先生談。”

    發生什麼事了?趙寬與吳耀久面面相覷,都說不出話來,吳耀久張口結舌之際,趙寬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老覺得似乎有什麼倒楣事即將降臨,若不是還得告訴聖主那件事情,真想就此開溜……

    第六章初會聖主

    沐執事說出那句讓趙寬與吳耀久呆愣半天的話之後,不知道做了什麼切換,螢幕上出現了等待中的訊息,也許正與聖主溝通吧?

    吳耀久愣愣地轉過頭望著趙寬,呆了半天才說:“趙胖子,你到底干過什麼壞事啊?”

    “哪有。”趙寬這時臉上的無辜可不是裝出來的,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胖寬……”柳玉哲的聲音傳來,趙寬轉過頭,見她訝然地說:“你認得聖主?”

    她注意到不奇怪,趙寬心里有數,從自己和吳耀久走到通訊器之前開始,注意到他們的人就多了,柳玉哲當然也是其中之一,如今見柳玉哲詢問,趙寬連忙搖頭說:“不認得啊。”

    “那是怎麼回事?”柳玉哲皺著秀眉說:“執事大人的口氣,好像聖主等你很久了。”

    誰知道?趙寬真是最感迷惑的人,別人還能胡亂猜測,然後自以為正確;趙寬卻是明知都不對,卻又想不出合理的解釋。

    還好,隔不了多久,螢幕突然又是一閃,再度顯示了沐執事的臉孔,他望著螢幕前幾個人的影像,目光轉到柳玉哲身上說:“這位……”

    “參見沐執事大人。”柳玉哲彎下腰去,深深一躬說:“晚輩南極柳玉哲。”

    “啊。”沐執事連連點頭,微笑說:“原來是你,你也好久沒來看看聖島了。”

    柳玉哲低頭含笑說:“晚輩俗事纏身,不敢把塵世煩囂帶去聖境。”

    “嗯,很好。”沐執事輕咳了一聲說:“你們周圍似乎不少人?”

    “是的。”柳玉哲當即簡短地將眾人處境略說一遍,一面簡略說明這兒人員組成的狀況。

    “原來這樣……”沐執事似乎有點遲疑地說:“這種狀況,似乎不適合談論要事。”

    搞什麼啊……怎麼反客為主了?趙寬心中暗罵,現在是自己找聖主,可不是聖主找自己,他踏出一步說:“執事老先生,我可以與聖主見一面嗎?”

    “當然可以。”沐執事點頭說:“聖主也十分期待,但是現在這種狀況,似乎不好說話……”

    “我說就好了。”趙寬咧嘴一笑說:“我有事情稟知聖主。”

    “喔?”沐執事一愣說:“你知道了什麼?”

    趙寬心知肚明,對方說的事情自己壓根不知,不過他故意含糊地說:“反正我知道了一些重要事情,非得跟聖主談談才行……老先生放心,不會傳到別人耳朵里。”

    沐執事還要說話,嘴巴張了一半,突然一怔,跟著回身恭謹地說:“邊命。”

    他緊接著轉回螢幕說:“聖主即將與你見面,請稍候。”

    總算搞定了,且不管聖殿那兒找自己做什麼,先把自己的事情搞定再說。趙寬對吳耀久與柳玉哲揮手笑說:“你們先讓讓,這樣我好說話。”

    柳玉哲苦笑著搖搖頭,飄身退開,吳耀久卻是擔憂兼疑惑地望著趙寬片刻,才緩步離開,臨走還忍不住說:“這不是開玩笑的,趙寬你真的別亂說話。”

    “知道啦!”趙寬呵呵一笑,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退開的柳玉哲,除了替趙寬擔心之外,心中還有些期待。南極洲如今百歲以下的人幾乎部在聖島長大,卻沒人見過聖主,聽說現在是第四代聖主,執掌聖殿超過百餘年,當初若不是他慨然應允南極婦女在四季如春的聖島待產,並讓幼兒在那兒長大,南極洲如今恐怕早已滅絕,對南極洲的幫助不只大恩大德可以形容。柳玉哲想到一會兒能遠遠見到聖主,不禁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

    不只柳玉哲如此,每個南極洲的官兵幾乎部是一樣的念頭,沒人敢走近通訊器,但卻每個人拉長了脖子偷瞧著螢幕,期待著聖主的出現。

    隔不到幾秒,螢幕前倏忽出現了一個脣紅齒白的短發帥氣青年,正向著趙寬微笑。

    哪兒跑出來一個年輕小夥子?漂亮是漂亮,就是有點脂粉氣,趙寬皺著眉沒說話,那人臉上帶著點疑惑,輕笑說:“你就是趙寬?”

    “我是趙寬。”趙寬點點頭說:“我在等聖主呢,你哪兒冒出來的。”

    年輕人隔著螢幕上下打量趙寬片刻,嘴角雖然還帶著一抹微笑,但掩不住三分感歎地說:“一晃眼就快三十年了,你也長的這麼大了,但是……怎麼……怎麼會胖成這個樣子?”

    什麼亂七八糟?趙寬瞪眼說:“小哥兒你胡說什麼?”

    年輕人笑容一斂,渾身上下倏然間透露出一股沉穩的氣度,他望著趙寬一言不發,如朗星一般的大眼卻流露出一股不合年紀的深沉智慧,彷佛直看入趙寬的心中。趙寬愣了片刻,這才頭皮發麻地說:“你……你……不會吧。”

    年輕人又露出笑容,微微點頭說:“猜的沒錯。”

    “呃……”趙寬睜大眼說:“你是聖主?”

    “貨真價實。”對方一笑,那股童稚感又冒了出來,他有些頑皮地望著趙寬點點頭含笑說:“第四代聖主就是我,執掌聖殿一百三十餘年來,只出過幾次小紕漏,干的還算可以。”

    四面立即傳來騷動,南極洲的那群女人只差沒驚呼出聲,聖主怎會像個可愛小弟弟一樣……一部分人難以置信,死命搖頭,無法接受心目中崇高無比的聖主竟是這副模樣;也有一部分人倒是越看越喜歡,真想把這個小男生抓過來親上一口,順便捏捏他那白里透紅的臉頰--這一類當然以孫飛霜最具代表性。

    趙寬望著眼前自稱聖主的年輕人,怎麼看都跟舒鄲果差不多,頂多二十出頭,若猜他十來歲也不算離譜,聖主長這個模樣未免太過份了吧?雖說喬夢娟也是這副模樣,想必與修練功夫的過程有關,但還是不大符合期望。

    “你怎麼知道我在找你?”聖主見趙寬說不出話來,微微一笑說:“這件事十分隱密,連聖殿中也沒幾個人知道,沒想到你居然自己找上門來……你怎會跑去舊大陸了呢?聽說你在新大陸鬧了些事情?”

    一頭霧水的趙寬,回過頭,見四面人們都像看著怪物地看著自己,他不禁回瞪了眾人幾眼,聖主長這副德性才奇怪吧?干什麼看自己跟看怪物一樣?這時他已經把外空聲音交代的事情拋到腦後,腦中想的都是如今這種狀況的合理解釋。

    隔了半晌,他才望著聖主說:“你跟我師父班彤有什麼關系?”

    “這說來話長,你如今身處的環境也不適合談。”聖主臉上露出一抹惋惜,說:“班執事是個好人,奈何性子倔強了些,其實當初不是他的錯……”

    師父以前是聖殿的執事?這倒不是沒有理路可循,那莫名奇妙的“狂霸七式”、“柱國先修”,這樣還勉強有個解釋,只不過相關的問題還是很多,比如師父為何要離開聖殿、功夫怎麼這麼破、自己與聖殿又有啥關系等等……但是這時候真不適合追問。趙寬眼珠子轉啊轉地說:“看來有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聖主臉上頗有幾分尷尬,著惱地說:“胡說什麼?”

    趙寬天生是沒大沒小的人物,何況聖主生成一副娃娃臉,趙寬也起不了多少敬意,一開始的拘謹消褪,趙寬揮揮手說:“大家心知肚明啦……先別提這個,咱們談點正事。”

    聖主不禁瞪眼,隔了片刻才說:“你……你這小子……”

    “欸!”趙寬板著臉說:“說正經的,胖子可不知道你找我,今天是胖子有事情找你。”

    聽趙寬這麼說話,四面的人都急了,十人中有八、九個想抓趙寬來罵上一頓,但聖主在前又不敢僭越,何況趙寬的身分似乎有些古怪,每個人都拉長了耳朵想聽出個所以然來。

    而聽趙寬這麼說的聖主卻是一愣,呆了半晌才說:“什麼?”

    “看清楚囉。”趙寬從懷中取出一塊大布,攤開對著螢幕,咳了一聲說:“自己慢慢看。”


   
    這就是趙寬終于想出來的辦法,使用的通訊器,卻又不將消息外傳的方式--將必須告知聖主的事情,利用裁縫畫線的粉石寫在一張大布上,攤開來讓聖主看個清楚,其中當然少不了“定岳承恩、建塔以證”那八個字。

    不過趙寬不擅為文,一張大布也寫不了多少字,他塗塗抹抹搞了三天才勉強滿意,是以今日才找上吳耀久聯系聖殿。

    隔著大布,趙寬也看不清聖主的表情,他估算時間,聖主怎麼樣也該看了兩遍,他才探出腦袋詢問說:“看完了嗎?”

    這時聖主的表情已經不複之前的輕松,俊臉上頗為凝重,似乎正思忖著什麼事情,聽趙寬詢問,他才緩緩點頭說:“看完了。”

    “很好。”趙寬將布揉成一團,體內氣勁微放,掌中布團刹那間爆成灰未,趙寬哈哈一笑說:“這可不關我的事情,胖子只是轉告而已。”

    聖主沒接話,深思片刻才說:“你與他如何認識的?”

    “他?”說的大概是那聲音吧,這也說來複雜,趙寬抓抓頭說:“說來有些恰巧,不過細節他說不可以說耶。”

    “那位既然這麼說,我就不問了。”聖主目光上下看著趙寬,頗有三分欣喜地說:“你想必有受他栽培?那可真是天大的福分。”

    聖主在感動什麼?趙寬想了想,突然想起那聲音最後幾句話,他連忙說:“他說他也不是那個人,只是轉知者……或者什麼……什麼擔當者,不是那個承諾的對象。”

    “哦?”聖主點點頭,似乎輕松了些,輕籲了一口氣說:“原來如此。”

    該說的都說了,接下來沒自己的事了,趙寬也輕松起來,嘻嘻笑說:“聖主相信吧?”

    “相信。”聖主點點頭說:“你若再與他見面,就煩替我回稟說,聖殿將遵囑進行。”

    “太好了……啊,對了。”趙寬突然醒起一事,連忙說:“等等。”

    聖主一愣間,卻見趙寬轉身跑得沒了個影,他當上聖主一百多年,誰讓他等過?聖主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不知應該怎麼反應。

    沒多久,趙寬就拉著一個人重返螢幕,一面叫說:“來來來,這位是崇高偉大的聖主,這位是曆史悠久的合**陳山恩,兩位認識一下。”

    陳山恩與聖主的表情頓時都有些尷尬。數百年前,聖殿與合**拚斗了足足一百四十九年,史稱“四九戰爭”,最後雖然簽訂了“互不侵犯條約”,以和平收場,兩方還是彼此不相聞問,真有事情,也多藉著新大陸皇室政權轉達,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兩方硬是沒有回避餘地地碰上了面。

    聖主身為聖殿之主,身分地位自不待言,合**卻是沒有身分問題,每個人雖有性格的不同,但藉著無遠弗屆的通訊與交換資訊的能力,除非本身故意阻絕聯系,否則任一個都可以代表所有合**。所以兩方這一隔著螢幕碰面,還真是曆史上的大事,可說是自當初簽訂合約以來的第一次。

    隔著螢幕約兩端,陳山恩與聖主相對而望,兩方一時都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態度,停了好片刻,聖主才率先說:“陳先生您好。”

    陳山恩連忙依樣畫葫蘆地說:“聖主您好。”

    兩人各說了一句話,卻都不大知道下一句該怎麼繼續,眼睛不由得都瞄向趙寬。

    趙寬這才笑呵呵地說:“合成老兄,剛剛我跟聖主說的事情,就是上次告訴你的事情,聖主已經相信了,你們可得好好研議一番。”

    合**微微一愣,望向聖主說:“聖主相信真有此事?真是同一件事?”

    聖主也有點疑惑,他目光望向趙寬說:“是同一件事嗎?”聖主畢竟持重,布面上說的東西,一個字也不提。

    還怕自己騙人?不過也不算錯,畢竟他們彼此不知自己對另一方說了什麼。趙寬歎了一口氣說:“這兒不好談,你們不會另找一個合成老兄去跟聖主談喔?最主要的重點是,只有合**提早確定方位,聖殿的那群超級高手才能適時反應處理啊,你們可得密切合作,否則大夥兒通通完蛋。”

    聖主當即點頭說:“若是同一件事,確實需要合**科技上的支援與說明,此事雖然難以置信,但消息卻是來自絕對可以信賴的地方,所以還請諸位大力協助。”

    當下最重要的,是先溝通清楚兩邊談的是不是同一件事。陳山恩馬上說:“不知聖主何時方便,讓我們派人與您做進一步的討論。”

    “隨時可以。”聖主當即說:“我馬上會交代下去。”

    “多謝聖主。”陳山恩施了一禮說:“我需先與同伴討論片刻,請恕我先行告退。”

    聖主等陳出恩離開螢幕,目光轉回趙寬,臉上露出微笑說:“我得去交代事情了。”

    “去忙吧。”趙寬把該說的都說完,也感到十分輕松,他笑嘻嘻地說:“總算沒我的事了。”

    “你在那兒安全嗎?除非地球整體人類受到影響,聖殿之人不得擅出干涉事務,但若真有必要……”聖主頓了頓,似乎才下了決心說:“我可以私人身分協助你解決問題。”

    “你也進得來?”趙寬眨眨眼說:“你穿得過那個鬼壁啊?跟西牙一樣神?”

    “他經過了體悟天地大道的過程,境界遠高于我。”聖主口中雖說著泄氣話,臉上卻露出笑容,眨眨眼說:“不過我還是進得去,只是進出一次挺費力,沒必要就不去了。”

    這家伙也挺懶的,趙寬呵呵笑說:“那就算了,一時還死不了人。”

    聖主想了想又說:“你功夫練的如何?我在這兒,看不出來。”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趙寬睜大眼說:“我練了一套怪內功,它自己會練,我練不了。”

    “叫什麼名字?”聖主皺起眉頭說:“一個配得上‘狂霸七式’的霸道內功,該不會沒沒無聞。”

    原來他早知道自己用“狂霸七式”……也對,聖殿高手眾多,怎會察覺不到有人使用這套功夫?不過此事還是別在這兒多談為妙。趙寬揮揮手說:“我也不知道。見了面再讓你慢慢看吧,你不是要去忙了嗎?合**要找你耶。”

    聖主哂然一笑說:“也對……那我先走一步,下次再聊。”

    “再會嗯。”趙寬呵呵笑說:“地球的未來就托付給你了。”

    聽到趙寬最後這一句,聖主不禁啼笑皆非,他搖搖頭苦笑片刻,再探望了趙寬一眼,畫面才倏然消失。

    趙寬一轉身,看到四面射來的目光,不禁大惑頭疼,接下來要面對的一籮筐問題,該怎麼應付?

    “原來你跟現任聖主交情這麼好?”第一個冒出來的卻是轉轉壺,他高興得哇哇亂叫:“我總算跟對人了,你非幫我不可。”他剛剛看都不敢看,只敢旁聽,這時才冒出來。

    “你……”趙寬忍不住笑說:“你剛剛躲在哪兒?”

    “人堆里。”轉轉壺早跟南極洲的女人們混熟,這只是小事一樁。

    “趙胖子。”吳耀久走了過來,張口結舌地說:“你倒底是什麼來路啊?”

    “沒有來路。”趙寬沒好氣地說:“你是皇儲,很偉大嗎?”

    “什麼啊?”吳耀久一頭霧水地說:“我又沒有這個意思。”

    “對啊。”趙寬說:“我不管你是不是皇儲,你干啥管我什麼來路?”

    這話好像頗有道理,吳耀久哈哈一笑說:“說的好。”

    “何況我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趙寬加了這句話,算是順便跟走近的柳玉哲和馮孟升解釋。

    馮孟升只是皺著眉頭苦笑,他與趙寬自小相識,更知道“柱國先修”和“狂霸七式”的由來,對趙寬的話是信得過的,看來班彤的身分以及趙寬的身世本有複雜的地方,現在雖然還不清楚,總有明白的一天。比較讓他疑惑的是趙寬對合**說的話,以及那張大布上寫的字,這部份涉及的人與事都是他完全不清楚的,他不禁有些心慌,眼前這個老朋友,怎麼彷佛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柳玉哲卻比馮孟升還多了更多的困擾,當初垂青于趙寬,一方面是欣實他的智謀,想增加南極洲的人才,一方面無論在公在私,她多少對趙寬的功夫有幾分覬覦之心;而當初趙寬的功夫根本拍馬也及不上她,沒想到短短的幾日過去,趙寬不只功夫急起直追,還彷佛與南極洲崇仰的聖殿有複雜的關系……

    隨著兩人感情日深,柳玉哲心中掙紮日盛,一開始她認為趙寬既其貌不揚,以自己的才貌委身于他,兩人相處之後自己必當能予取予求,就算當真不行,也不怕抽不了身--沒想到事與願違,趙寬不僅對相關的事情毫不松口,就連兩人間情感的維系,也彷佛無可無不可地十分不在意,反倒是自己泥足深陷、無法自拔,越來越倚賴趙寬……這樣下去豈不是越走越錯?是不是應該當機立斷、劍斬情絲?自己……辦得到嗎?

    望著趙寬,柳玉哲一向善于魅惑人心的眼神中,不禁透露出無助與疲乏,千錯萬錯,怎麼會遇上了這個冤家?臃腫粗俗的外貌下巧隱著絕頂聰明,痞賴詼諧的言行中卻藏著鐵石心腸,讓人愛得咬牙,卻又割舍不下。

    趙寬望著柳玉哲的眼睛,心中也突然明白,她不會再問了;兩人之間的關系,已經走到了另一個瓶頸,就看她看不看得開了。

    對柳玉哲的心路曆程,趙寬不能說一清二楚,但也猜得出十之八九,只不過平常未必願意去思索,本想由著她的……奈何于心不忍……

    趙寬歎了一口氣,兩手伸出輕捧著柳玉哲的臉頰,和聲說:“機關算盡總成空……智謀是用來應急的,不是拿來過日子的。”

    他……畢竟也不全然是鐵石心腸。對趙寬突然而來的溫柔無法適應,柳玉哲眼眶一下子紅了,兩手緊抓住趙寬的雙掌,遮掩著自己淚水泛濫的雙眸,抽咽難以止息。

    這兩人怎麼突然之間感性起來了?尤其趙寬剛剛說的那句話是啥意思?吳耀久在一旁看的莫名奇妙,但又不好意思插嘴,只好搔搔頭退了兩步,不敢打擾。

    馮孟升自然更不會多話,但他難免有些感觸,趙寬與柳玉哲這樣的情感,似乎才叫感情,自己與喬夢娟從開始到現在,彷佛像在玩家家酒一般……甜蜜幸福都十分足夠,就是少了這種直探到心底的觸動,自己隨口一句甜言蜜語可以讓喬夢娟感動不已,但自己可有辦法讓她在一言間激動流涕?若不是深諳其心,怎麼辦得到?

    柳玉哲埋首在趙寬的雙掌中,一顆心翻來轉去,想著趙寬說的話,心中又悔又慚,但又難掩失落,自己的心原來早已赤裸裸攤在趙寬掌心,難怪他會這樣對待自己……不管了,管他南極洲日後如何,管他“柱國心法”從何而來……自己要的不是那些。

    柳玉哲緩緩抬起頭,一雙美目望著趙寬說:“我們從頭來,好嗎?”

    她想通了?趙寬咧開嘴一笑說:“從哪兒開始?”

    死胖子!脾性不改……柳玉哲一把摔掉趙寬的手,咬牙嗔說:“從……從分手開始。這次換你追我。”

    “呃……”趙寬一楞,抓了抓頭說:“這胖子不大在行。”

    “不管。”柳玉哲揚起甜笑的臉上猶帶淚痕,輕咬著唇瞟著趙寬說:“你不好好追,我跟你沒完沒了。”話一說完,柳玉哲一扭腰,轉身婢婷地去了。

    這不是強人所難嗎?趙寬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活了快三十年,還沒追求過人呢,怎麼追法呀?

    這對歡喜冤家還真趣味。吳耀久瞪大眼晴看戲,不由得大呼過癮,見柳玉哲離開、趙寬發呆,他忍不住一推趙寬說:“追吧,追吧。”

    “追你的草包大頭啦!”趙寬忍不住嚷嚷。

    兩人笑鬧之間,只有馮孟升笑不大出來,望著別人,想著自己,一絲從沒有過的情緒,宛如藤蔓種子般緩緩從心底深處萌芽、向上攀爬。

    ※※※

    無元五三一年二月一日一股強烈的能量波動在遙遠處突然炸起,震波不斷往石山湧來,大地震動、風云色變之際,飛浮在石山外的孫飛霜與滿鳳芝兩人同時往西望去,只見那方激起一大片的圓形沙暴,在狂風亂卷下樹石亂飛,正向著四面激滾。

    隔了片刻,轟然巨響從遙遠處連續傳來,夾雜著不斷的能量波湖,石山中的瑪莉安待不住,首先鑽了出來,與兩人一起遙望西方。

    瑪莉安有些擔憂地說:“又開始了?”

    “嗯。”孫飛霜點頭說:“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忍不住?”

    “忍不住就過來了。”滿鳳芝淡淡地說。

    這時馮孟升也與喬夢娟攜手而出,喬夢娟顰眉嬌聲說:“那怪物真可怕。”

    這句話沒人回答,看著西方的威勢,每個人都微微皺眉,似乎部有些擔憂。就這麼過了好一會兒,瑪莉安的目光轉向另一個方位,訝異地說:“他們來了?”

    “可能也放心不下吧,畢竟我們這兒一定首當其沖。”柳玉哲正好探出頭來,接著瑪莉安的話微笑說:“這次可真久,有一小時吧?”

    瑪莉安歎息了一聲,並沒接著說話,孫飛霜倒是望著另一面念著:“戴池、科乙、資達、菲絲四個高手部來了,大長老和樂方東平倒沒來。”

    “另外還有四個。”瑪莉安怔了怔說:“那四人是誰?功夫也還不錯。”

    “瑪莉安忘了?其中兩個上次也有進來。”柳玉哲微笑說:“托坦和華若絲,另一個想必是華若絲的哥哥,還有一個我也不知道。”

    “一會兒就知道了。”瑪莉安回頭望向西面,這時狂風仍未退盡,但不斷往外激湧的能量卻漸漸緩了下來,看來正逐漸風平浪靜。

    來訪的八人速度不慢,很快就抵達了小石山,馮孟升見到剛剛沒人認出的最後一人,不禁微皺起眉頭,那人正是酷似鐵門西云的樂方舟尹。

    八人抵達,向眾人分別見禮,彼此打過招呼之後,菲絲開門見山便說:“看情形越來越難控制了,如果謝族長當真控制不住,為避免他鑄成大錯,我們希望能來此出一份力。”

    這時也不是逞強的時候,瑪莉安點頭說:“多謝各位,我正感到人手不足,深恐一個防范失當,悔之不及。”一面引領眾人入洞。

    從四日前開始,在康勾森林外圍徘徊的謝棲,似乎終于忍受不了那股欲念的折磨,也許因為顧忌著西牙,他強忍住同化人的欲念,但終不免拿土石走獸出氣,他功夫又高,發泄起來驚天動地,搞得人人色變,只不知道有多少“碧毛古猿”成了出氣筒,慘死在他手下。

    這麼連續四天下來,不只發作的威勢越來越猛,時間也越來越長,拿不定哪一次就直接撲了過來,若他猝然攻來,石山外無人看守,只怕石山被他一瞬間毀去,洞中高手無虞,普通部隊可就少了屏蔽,逼不得已,幾個高手只好排班防禦,至少擋他一下,讓其他人能來得及出洞防守石出。

    勉強能擋住謝棲一擊的,除了五大衛統之外,只剩下趙、馮兩人,至于李鴻,且不提他攻擊有餘防守不足,從五天前開始,他就入定的跟死人一樣,六識全封誰也喚不醒,倒也省得考慮。

    菲絲等人前來大概也是為了相同的考量吧,畢竟西牙不管如何神通廣大,也只能在謝棲發作之後趕到,他們也許希望幫西牙彌補不足之處,也就是事情發生那一瞬間的安全。

    此時恰逢滿鳳芝與孫飛霜值班,她兩人便續續守在洞外,瑪莉安等人則引領著眾人入洞。

    進洞之後,菲絲指著四個晚輩說:“他們幾位,諸位應該都不陌生,托坦、華若風、華若絲三個是大云湖原本中階武群中的佼佼者,我們就多帶他們出來見識見識:這位樂方舟尹先生,是主動提出要來協防,十分的熱心。”

    瑪莉安向眾人致謝之後,彼此話匣子一開,場面倒是頗為熱絡,不過除李鴻入定如昔外,趙寬、吳耀久只在一開始打個招呼,之後也沒參予談話,只有馮孟升、瑪莉安、喬夢娟、柳玉哲陪著八人敘話。

    聊了一陣子,當對方詢問這兒的狀況時,瑪莉安忍不住微歎說:“困在這兒,雖然說食水無缺,但是部隊整天悶在洞里,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整個事件才能結束,久了真的是很難忍受。”

    菲絲與戴池對視一眼,都有些尷尬,西牙自稱有能耐解決“單向跳躍壁”,但又希望能畢其功于一役,一次解決定舊大陸改造生物的問題,眾人難免多吃苦頭,說起來畢竟有些無辜。

    瑪莉安見兩人有些不自在,也察覺到自己這麼說不是十分恰當,連忙一笑說:“不過有失也有得,這陣子大夥兒潛心練功,進境還真不少。”

    這話稍稍化解了尷尬,戴池目光轉向馮孟升說:“馮先生這些日子,可有想過日後如何與西牙配合?”

    說到這兒,就搔到馮孟升的癢處,他連忙點頭說:“當然,我近日常與皇儲商議新大陸改革的方向,雖然說細節還需要好好規劃,但大綱慢慢也條列出來了……”

    正說的開心,喬夢娟突然拉了拉馮孟升的手,他一怔醒悟,向眾人一禮說:“諸位見諒,我與夢娟輪值下一班,暫且告退。”

    眾人回禮送行之際,華若絲突然笑說;“哥哥、托坦大哥,我們一起去外面看看好嗎?”

    華若風微微一愣,望著托坦,看他的意見。托坦思忖片刻,臉上露出笑容說:“不知道馮先生、喬衛統會不會感到不便?”

    “哪兒的話。”馮孟升連忙說:“諸位同行自然是求之不得,只不過諸位剛到此處,不先多休息一下嗎?”

    “不用了。”華若絲飄身浮起,一雙嬌美赤足輕靈懸在空中,一面往外飛一面說:“休息的時間多的是呢。”

    見馮孟升等出洞,在洞外守衛的孫飛霜、滿鳳芝知道換班的時間到了,雖見前後跑出了五個人,難免有些意外,但滿鳳芝只是向眾人微微點了點頭便即入洞,沒有多說什麼。

    孫飛霜倒是沒立即離開,她望著托坦微笑說:“又見面了。”

    “是啊。”托坦露出笑容說:“希望能多向幾位前輩請教。”

    孫飛霜啐了一聲說:“什麼前輩,叫聲姊姊就夠了。”

    托坦有幾分尷尬地說:“這……”

    “怎麼?”孫飛霜眼珠子一轉,靠近兩步說:“本小姐看來很像老前輩嗎?”

    “當然不是。”托坦連忙退開兩步說:“孫大姊別誤會。”

    “勉強可以接受。”孫飛霜哈哈一笑說:“你比較在行的功夫是什麼?跟姊姊聊聊。”

    托坦求救般地望了華若風、華若絲一眼,似乎不知該怎麼應對,而華家兄妹卻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豪爽大方的女子,兩人眼睛都瞪得老大,自然也不知道能給托坦什麼幫助。

    馮孟升與喬夢娟無力地對望一眼,心知孫飛霜的毛病又發作了,前陣子她的對象是吳耀久,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尋了他幾次開心之後,她似乎突然對吳耀久沒了興致,今日這個年輕人還真是選對了時機出現,至于華若風長相不佳,倒是少了這層困擾。

    望著孫飛霜纏著托坦,華若風猛皺眉頭,華若絲卻似乎覺得十分有趣,一雙大眼直望著兩人。托坦一面應對著孫飛霜,百忙中回顧見到華若絲的神色,他似乎更是發急,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

    孫飛霜經驗老到,目光在幾個人臉上轉啊轉地,已經知道其間關鍵,心知此時不容易有什麼發展,她索性一笑說:“說來說去,倒忘了有些疲累,先去休息了。”

    怎麼突然要走了?托坦反而有些意外,他還來不及說什麼,孫飛霜已經先一步飄回洞中。

    無論如何,托坦總算松了一口氣,他回過頭向喬夢娟與馮孟升苦笑說:“孫大姐十分率直,看來……很好相處。”

    喬夢娟小臉露出笑容說:“飛霜姊是這樣的,她沒有惡意,別見怪。”

    “當然不會。”托坦又瞥了華若絲一眼,稍稍頓了頓才說:“我相信她只是照顧後進,沒有其他意思。”

    這你就不懂孫飛霜了。馮孟升暗歎一口氣,不過他這時也看出托坦似乎十分重視華若絲,這少女確實也十分美貌,托坦傾心自也不足為怪。不過以前在大云湖,托坦似乎是個意氣風發、十分有自信的年輕人,怎麼隔了這一陣子,似乎不像以前那麼放得開了?

    華若風一直沒說話,他目光四面搜尋著,突然說:“托坦,你覺得謝棲會從哪兒來?”

    “若真的會來……”托坦恢複鎮靜,目光四面打量著說:“應該會先躲在西面那片林中。”

    “真的嗎?”華若絲右手撫了撫腰間的絲帶,眨眨眼說:“為什麼呢?”

    “不提起氣勁,又要避免我們看到,那兒該是最近的隱蔽之處。”托坦笑說:“以他的功力,能在那兒直接出手,當我們感到他提勁的同時,他的攻擊也將到達。”

    “馮先生,是這樣嗎?”華若絲轉過頭來詢問。

    “托坦兄說的不錯。”馮孟升點頭接著說:“但林中獸多,想不運勁接近其實也不容易,隱于云端飄近的可能性也不小。”

    托坦臉上有些尷尬,咳了兩聲說:“多謝馮先生指點。”

    “別這麼說。”馮孟升忙說:“總歸只是猜想,說不定謝棲從地底冒出來呢。”

    華若絲噗哧一笑說:“馮先生是開玩笑吧,怎麼會從地底下冒出來?”

    馮孟升一笑,正要解釋,喬夢娟卻先一步笑說:“你沒見識過謝棲鑽地的能耐,難怪這麼說了。”

    喬夢娟臉上雖帶著笑,但語意卻不怎麼客氣,其他四人都微微一怔,馮孟升暗叫不妙,連忙說:“夢娟說的是當初謝家地底城的經驗,那時整個通道口石壁內布滿觸手,完全沒讓人察覺。”

    “喔……”華若絲望望馮孟升,又望望喬夢娟,滿不在乎地說:“這麼說來,當初揭發謝棲計謀的,想必是喬姊姊了。”

    喬夢娟笑容收起,說:“我沒這麼大本事。”

    馮孟升忙說:“是趙寬首先想到的……”

    “原來如此。”華若絲打斷馮孟升的話,笑著說:“也只是見識過而已,小妹還真是誤會了……”

    喬夢娟臉色轉為鐵青,正不知該不該發作的時候,華若風叱了一聲說:“妹妹!沒大沒小的胡亂說些什麼。”

    華若絲吐吐舌頭,眨眨眼說:“真對不起,我一時口快,忘了喬姊姊年紀、見識都遠勝于我,小妹失言,請姊姊恕罪。”

    提到年紀,這可犯了喬夢娟的大忌,她猛然站起,目光冷視華若絲,嬌美的臉上一片慘白,扶著劍柄的右手微微顫動,似拔未拔;華若絲則跟著飄起,左右手輕支著腰間,絲毫不讓地回視著喬夢娟,她這樣的姿勢隨時可以取下腰間絲帶,只不過不知的人,看她姿勢會覺得有幾分潑辣。

    馮孟升可傻了,這兩個女人,怎麼說沒兩句突然對峙起來,會不會真打起來?自己又該怎麼勸解?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5-10 23:11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5-11 08:52:20

正文 第十五卷

  
    第一章引為人質

    安置南極洲部隊的石山中,當馮孟升等人離開討論人群後,菲絲目光一轉望向瑪莉安說:“一會兒再請馮先生指點……卻不知南極洲這方面的看法如何?”

    見瑪莉安微微皺眉,似乎一時不知如何應答,柳玉哲適時微笑接口說:“南極洲乃議事制度,我們只是軍人,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我們怎會有什麼意見?”

    菲絲臉上仍掛著笑容,口氣柔和地說:“柳衛統這就太見外了,南極洲與新大陛兩方武力對峙百余年,軍權高漲不是秘密,雖說是議事制度,諸位的意見依然足以左右議會的看法,不是嗎?”

    說的這麼明,就不好轉圜了,卻不知菲絲跑來說這串話的目的是什麼?柳玉哲臉色不變,笑答:“菲絲小姐說的很有道理,也許議會會尊重我們的看法;但畢竟我們不是議事,沒有想法也稱不上怠忽職守。”

    倒是應付的四平八穩。菲絲搖搖頭笑了笑,目光一轉說:“難得新大陸皇儲與南極洲幾位衛統能在這種情況下和平相處,不知道對兩方的局勢有沒有討論出什麼新的看法?”

    說到這兒,見眾人微微皺眉,菲絲輕“啊”了一聲,歉然地說:“諸位別誤會,我只是好奇而已,畢竟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呢……如果有所不便,當菲絲沒間就是了。”

    “菲絲小姐言重了。”瑪莉安愁眉未舒,遠遠看了吳耀久一眼,緩緩搖了搖頭說:“只不過眼前困境未脫,實在沒想這麼遠。”

    菲絲與戴池對望一眼,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不再在這件事情上打轉,眾人聊起武學知識與觀念,場面又漸漸熱絡起來。

    事實上,西牙在後方挺,吳耀久若即位後放手施為,新大陸改變的機會不小,但南極洲卻少了一個適當的催化人物,就算西牙一力促成,總不能以武力硬逼南極洲改變,也怪不得菲絲這麼在意南極洲的看法。

    ※※※

    里面聊的開心,外面喬夢娟與華若絲兩人卻已劍拔弩張、兩相對峙,兩女彼此對視,誰也不讓誰。

    “妹妹!”華若風生氣地說:“你越來越不懂規矩了。”

    華若絲目光仍望著喬夢娟,口中不在意地說:“喬姊姊又沒真打算動手,哥哥你急什麼?”

    這兩人怎麼沒兩句話就針鋒相對?在場三個男的都十分意外。這兩人若是不知輕重的打了起來,不用謝棲來,石山說不定就得坍了,托坦向華若風施了一個眼色,華若風會意,連忙轉身往洞內飛去。

    馮孟升知道,喬夢娟是那種越生氣就越說不出話來的人,現在必定是火冒三丈,隨時會爆發,但他可不敢這時湊上去開解,自己現在上去開口,喬夢娟那一團火包准會燒到自己頭上。

    而兩人真打起來倒是沒什麼好擔心的,雙方功力都到了一個程度,不會在短時間分出勝負,反正到頭來一定會被勸阻下來,轟往石山的勁力自己短時間應該也擋得住,至于怕傷和氣……也不會比現在嚴重多少……重點不在于如何阻止這場無意義的打斗,而是日後該如何化解……

    這就牽涉到怎麼會吵起來……仔細想想,馮孟升更覺得莫名奇妙,兩人似乎就是互相看不對眼?一開口就彼此冷嘲熱諷,還真是邪門。

    就在此時,喬夢娟突然冷哼一聲,飄到馮孟升身旁,扯著他說:“我們還有工作要做,走,四面搜尋一下。”

    馮孟升身不由己地被她拉著就跑,兩人遠遠地在空中兜著圈子,離石山旁的兩人遠遠的。

    見喬夢娟讓開,華若絲似乎有幾分失望,目光凝視著空中的兩人,神色有些複雜。

    “若絲……”托坦飛近說:“你今天是怎麼了?”

    “怎麼?”華若絲回頭,臉色不豫地說:“我一向這樣。”

    托坦搖搖頭沒接話,臉上的神色卻是更凝重了。

    此時華若風急急忙性地飛出,身後跟著的是菲絲與瑪莉安,三人見沖突已經化解,瑪莉安皺皺眉往上飛,菲絲則把華若絲拉到一旁細聲詢問,看來兩邊都覺得十分意外。

    就在此時,南方一陣剛猛的氣爆陡然傳出,遙遠的天邊殘云似乎被極大的力道所迫,倏忽間飛散一空。眾人目光轉過、心神隨之,同時大地傳來強烈的震蕩,隱隱似乎也有沉沉的聲響從遠處傳來。

    緊接著數十股力源跟著激發,與先一股能量纏斗,兩方斗得激烈,震波影響逐漸擴大,強烈的散溢能量一波波洶湧逼來,毫不停歇。

    “那老家伙瘋了?”菲絲望著南方,訝異地說:“居然找上我們那兒?”

    瑪莉安等三人已落回洞口,洞中人則鑽了出來,瑪莉安仔細分析了一下心神感應到的氣息,回過頭驚訝地說:“你們沒派人在洞外輪值嗎?”

    “沒有。”菲絲怔了怔說:“謝棲怎敢攻去我們那兒,那兒還有二十多個高手在,他難道是找死?”

    “是不是找死是一回事。”晚一步出來的柳玉哲沉吟說:“但若並未派人在洞外守護,謝棲單想搶到人,可能遠比這兒容易……”

    那兒確實還有十個尚未康複的傷者,若謝棲在眾人猝不及防下直沖入觀測站,確實十分有機會抓到倒楣的受害者。菲絲想通這一點,臉色大變,說:“真是失策。”

    瑪莉安與柳玉哲對望一眼,都有些歎息。當初特別告知他們自己將派人輪值,目的本非求助,而是提醒對方應有相對的動作,但又不好說的太明,以免有輕視他們的嫌疑,沒想到他們過于托大……只不知如今有沒有人受害。

    這一次,連趙寬也出了洞口,他有些擔心地望著南方,兩道眉緊皺在一起,神色頗為凝重。

    馮孟升看了不禁有些意外,他傳音給趙寬說:“怎麼了?謝棲除了能抓到幾個犧牲者,難道還能討得了好?”

    趙寬回過頭,眼睛凝視著馮孟升,目光中帶著幾分譴責,又有些失望,直看得馮孟升心慌,知道自己的想法又出了問題。他低頭又想了半天,這才繼續傳音說:“謝棲明知此事,居然還動手,若不是被那股欲念沖昏了頭,就是有相應之道了?”

    趙寬點點頭回傳說:“若真被沖昏了頭,就不會這幾天離我們越來越近,發作的一刻卻跑到另一個觀測站去,當然是早有預謀。”

    他會有什麼自保的計畫呢?馮孟升百思不解,又不敢繼續多問,剛剛趙寬那一瞪足以讓他慚愧好幾日,他自己心里有數,論思慮細密,未必不如趙寬,但有時以為已找到答案便停下思索,沒繼續再多考量,所以往往想的不夠深入……不過趙寬對自己的糊塗一向嘻笑視之,這一次居然瞪了過來,還真是少有的事。

    也許這件事情牽涉到那兒的人命吧?馮孟升十分清楚,三個好友雖然都不好殺人,但個性也有不同。搏斗時的李鴻不會顧忌原來有沒有仇怨,如果要將對方殺光才能打贏一場仗,他絕對稱得上殺人不眨眼;而自己殺與不殺,主要是斟酌相關利弊,當有需要也決不手軟,能斬草除根決不枉留後患。

    只有趙寬老是能免則免,雖說非殺不可的他也會動手,但大多時候,他老是有些婆婆媽媽,就連看到與己無關的人死亡,也往往有些不忍……過去在買弭城與董龍的斗爭中,就曾因趙寬而饒了不少人,雖因此意外增加了些許助力,但也增添了不少麻煩,是利是弊實在難說。

    此時滿鳳芝忽說:“你們兩個在擔心什麼?直接說吧。”

    高手能感知他人內息施用,所以兩人彼此傳音不是秘密,只不知對話內容而已;但滿鳳芝會因此開口,又直問內容卻是少見,所以眾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

    馮孟升見趙寬沒反應,便解釋說:“我們討論了一下,趙胖子提醒我,謝棲這一次該是有計畫的行動,不過還沒想出來他會有什麼計畫……”跟著把兩人的推論說明了一遍。

    這麼一說,眾人不免擔心,尤其菲絲與戴池,畢竟那兒大多是大云湖的人。兩人對視一眼,菲絲說:“我們兩人回去看看好了,其他人先留在這兒。”

    “恐怕不用了。”柳玉哲接口說:“那兒的戰斗似已結束。”

    果然就在菲絲說話的時候,那兒的能量震爆感已大幅降低,似乎戰斗已完全停止,不過眾人心神探去,那兒除了謝棲的能量之外,其他高手的能量幾乎也一個不缺,只不過沒有激引沖突而已,竟仿佛兩邊談妥,已處于和平的狀態。

    難道謝棲沒有成功?否則他只要吞了任何一人,那兒的人怎麼可能放過他?眾人百思不解,不由得一個個目光又望向趙寬。

    趙寬搖搖頭說:“先看看西牙會不會處理吧。”

    這次西牙會來嗎?眾人心中泛出同樣的疑問,菲絲突然想起一事,皺眉說:“就算西牙來了,我們也沒法感覺,我還是跑一趟。”

    她這一說,眾人才想起,西牙的力量與天地化合,施用時來無影去無蹤,分不出聚散之處,更沒有能量外溢之感,遠遠以心神觀望,還真的是看不出來。

    華若風橫肉滿臉的丑臉冒出笑容說:“那一定是西牙已經到了,戰斗才會這麼快結束。”

    這也不失一種可能。戴池點頭說:“希望如此……不過我和菲絲還是走一趟。”兩人也不需多做什麼交代,同時提起氣勁,往南方的觀測站飛去。

    留在現場的眾人,再怎麼遙望也看不出所以然來,眾人紛紛入洞,而柳玉哲臨走前,卻望著趙寬輕吐玉舌,俏媚地扮鬼臉哼了一聲,這才轉身回到洞內。

    趙寬見狀,也只能苦笑一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抓抓頭跟著飄進洞中。

    馮孟升在一旁看了卻不禁歎息,柳玉哲當時放下話來,要趙寬獻獻殷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不過是男女調情時半開玩笑的說法,趙寬只要稍稍放下身段,還不是易如反掌,沒想到平素聰明的趙寬這幾天突然變成木頭,竟仿佛忘了此事,就這麼照樣過日子,也不特意去與柳玉哲親近,柳玉哲只扮個鬼臉還是客氣了,若是喬夢娟,說不定早已翻臉。

    想到喬夢娟,馮孟升跟著頭疼起來,她剛剛是怎麼回事?此時華若絲早被她哥哥拉入洞中,洞外只剩下兩人,倒是個詢問的好時機。

    馮孟升轉著念頭,目光自然也偷瞧著喬夢娟,見她臉上不喜不怒的,看不出來心意,想了想,馮孟升輕輕握了捏她的小手,輕聲說:“不高興嗎?”

    喬夢娟回過頭,目光望定著馮孟升,片刻後才說:“沒有。”

    老是不肯直說……馮孟升歎一口氣說:“有就說吧。”

    “沒有。”喬夢娟別過頭,不打算談這件事。

    不談也罷。馮孟升只好聊別的,他想了想才說:“這幾天我常與吳兄談話,陪你的時間少了些……”

    喬夢娟微翹著嘴,似乎有點負氣,說:“你喜歡跟誰說話,我管得著嗎?”

    “還說沒生氣?”馮孟升干笑說:“當然管得著,你管不著誰管得著?”

    “多了。”喬夢娟說:“剛剛那個若絲小妹子啊,她就愛管得緊,讓她管好了……還有希綠啊,你們不是也很談得來?盡粘著我做什麼?”

    這算是哪門子干醋啊?連希綠都扯了出來更是離譜,自己多久沒跟她說過半句話了……還不是為了怕喬夢娟不快?怎麼地似乎是永遠不會忘記,遇到事就拿出來念個一次。

    每次都小心翼翼賠不是的馮孟升,這次終于有些厭倦了,他搖搖頭歎口氣坐下說:“我真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你放心。”

    馮孟升沒接著討饒,讓喬夢娟有些兒不習慣,她回頭瞪了馮孟升一眼說:“不知道就不用費心思了。”轉身就走進洞中。

    馮孟升剛剛說了後馬上後悔,果然喬夢娟一聽立刻發作,連洞外守護的事情都不顧,轉頭就往內跑,馮孟升又不能跟著拋下責任進去,只好坐在外面發呆。

    不過他也知道,喬夢娟雖然使小脾氣,但也不會誤了大事,她這麼跑進去,自然會請其他人出來協防,前一班是滿鳳芝與孫飛霜,想來應該不會找她們,瑪莉安又是領導者,最可能就是找柳玉哲了,若是她也好,說不定可以試著拜托她幫忙化解化解。

    沒想到洞門一開,出洞的卻是趙寬。馮孟升不禁一楞說:“怎會是你?”

    這些日子排班,除入定的李鴻外,稱得上高手的只剩七人,而討論排班防守的過程中,趙寬卻躲到一旁咕嚕嚕地打呼,柳玉哲不肯出面詢問,馮孟升也不想去碰釘子,只好讓趙寬涼在一旁,躲過了這趟差事,沒想到這會兒他卻自己跑了出來。

    趙寬才出洞,沒回答馮孟升的問話,卻望著他哈哈笑說:“又吵架了?”

    馮孟升歎了一口氣,搖頭說:“我動輒得咎,真是越來越不知道怎麼做。”

    “等你們恢複正常後,我下次要開賭作莊。”趙寬點點頭,一臉正經地說:“讓南極洲部隊來下注,看你們能甜蜜幾天才吵架。”

    “不夠朋友的死胖子。”馮孟升瞪了趙寬一眼說:“已經很慘了還奚落我?”

    “不然就分手算了。”趙寬聳聳肩說:“你不累我們看了都累。”

    哪能說分就分?馮孟升搖搖頭沒回答,只又歎了一口氣。

    趙寬接著說:“剛剛她本是找玉哲,我主動說要出來,順便跟你聊聊。”

    “嗯。”馮孟升點點頭說:“我也想找你聊,最近幾次與吳兄討論頗有些問題,你都懶得參與。”

    “我就是想說這個。”趙寬說:“你可得小心點,南極洲那些女人,凶起來可是很狠的。”

    馮孟升訝異地說:“怎麼回事?”

    “現在被困在這里面,很多沖突都不致于表面化。”趙寬回頭望望洞口,見確實密封住,他接著低聲說:“脫困之後,你倒底算是那邊的人?”這樣的音量,不至于被合**的儀器收納進去。

    馮孟升一怔,一時答不出來,但他也明白了趙寬話中之意。若說是南極洲的人,就不該與吳耀久討論新大陸的未來;若說是新大陸的人,自己一身南極洲功夫,又該如何自處?更別提還有喬夢娟這層牽系。而且南極洲行事向來手段激烈,自己若真的投入新大陸政權,會發生什麼事情十分難說。

    那怎麼一直沒人來勸阻自己呢?馮孟升一轉念也已想通,畢竟現在討論的是如何將新大陛的武技水准降低,對南極洲來說有利無害,自然樂見其成,其他事情可就難說了。

    想通這一點,馮孟升不禁大汗淋漓,自己竟不知不覺陷入了這樣的處境中,若不是趙寬提醒,自己還懵然不知,現在又該如何是好?

    只聽趙寬接著說:“如果西牙挺你當然沒問題,但這事兒難說……至于我們,我是沒希望了,看李鴻能練到什麼程度吧,若他短期內沖到能與新後抗衡,也許你的發揮空間會大些。”

    為什麼趙寬沒希望了?馮孟升迷惑地說:“什麼意思?”

    “我的功夫無法躁進。”外空聲音的事情趙寬不好解釋,只含糊地說:“總之是這樣了。”

    “按道理說,去新大陸你比較有發揮的空間。”趙寬接著說:“雖說長遠看也難說……不過先不管這麼多,從眼前事來看,你若想回新大陸,喬夢娟就是個大問題,要是兩情相悅也就罷了,若天天頭疼……還真不如處理掉算了。”

    這可就說到難處了,馮孟升心念一動說:“難道……你是因此才沒與玉哲繼續接觸?”

    “我又不是你。”趙寬白了馮孟升一眼說:“不會有這麼大牽連……我是懶,談情說愛有點麻煩。”

    這……馮孟升不禁氣結,多少人羨慕趙寬有這樣的機會,他居然一句懶就打發了?

    “很抱歉。”空中突然傳來話聲:“我非有意偷聽,但適才來此,不慎聽到了兩位的對話。”

    兩人嚇了一跳,同時蹦了起來,這聲音……趙寬一怔說:“西牙?”

    果然是西牙,空間中一陣變化,仿佛當初在地底“第二空間”中的情形,正有無數的能量無端端地出現、化合,很快地,兩人身旁出現了西牙的身形。

    跟個鬼一樣……趙寬剛剛說的不是很願意讓別人聽到,不禁瞪了西牙一眼。

    西牙臉上露出歉然的笑意,對兩人說:“我本欲來此與諸位一會,覓路之際恰好聽到兩位對話,不禁多聽了幾句,實在抱歉。”

    “西牙前輩無須在意。”反正聽都聽了,索性大方些,馮孟升施禮說:“前輩來此,不知有何見教?”

    “我本是而來向諸位說明謝棲的狀況。”西牙頓了頓說:“但聽了兩位的對話,想先與兩位談談。”

    “請前輩指點。”馮孟升說。

    “一個想法的推行,不是武功高強、天下無敵就能辦到。”西牙微笑說:“細節推行上,需要無數的相關人才,聽說兩位恰好與我觀念相同,我自然希望能得到兩位的協助。”

    趙寬馬上推了馮孟升一把說:“這家伙很好用,讓他幫你推行。”

    西牙向著馮孟升點點頭,回頭望向趙寬微笑說:“你呢?還是不願稱我師伯?”

    趙寬咧嘴一笑,沒回答前一個問題,只說:“老實說,茲克多老人家不算我的師父。”

    “哦?”西牙訝然說:“那為何你能學會路南的氣道武學?”

    “被他逼著會的。”趙寬無辜地說:“他以為我學不會,還扔下我跑掉呢,差點沒把我餓死。”

    西牙迷惑地說:“有這等事?”

    “當然。”趙寬大點其頭說:“他抓了一堆人去亂練,練一個死一個,我是運氣好才過關的。”

    “可能跟你體內狀態有關。”西牙不再追究此事,目光一轉說:“謝棲近了,幾位請同出一觀。”

    他在跟誰說話?趙寬與馮孟升一楞,卻見洞門倏然而開,里面的人紛紛飛出,臉上都是訝異之色。趙寬與馮孟升這才知道,西牙不知用什麼辦法把聲音傳到里面去了,剛剛卻不是對兩人說話。

    瑪莉安往前一步說:“西牙前輩?”

    “謝棲擄人為質,脅迫我提早關閉‘單向跳躍壁’。”謝棲指著東方說:“他繞了一大圈,以為能躲過我,這也未免太瞧不起西牙了。”

    眾人目光望向東方,果然見到東方漸漸浮起一個龐大的紅色物體,與前幾次出現的謝棲大為不同,而那團物體速度緩慢、凝勁不明,也難怪眾人無法發覺。

    此時那團物體,似乎也發現聚集在外的眾人,只聽遠遠傳來一聲朗笑,那物體氣勁一展,迅疾地往這兒飛了過來。

    果然是謝棲的氣息。眾人同時提高勁力,准備應戰,卻見西牙手一揮說:“有我在此,諸位不用出手。”

    眾人這時已經看的清楚,謝棲這時全身觸手再度伸長蔓延,在腦袋四面團團裹起,上下左右包裹了近十個橢圓形的球體,仿佛當初他們化合之前的大繭,而謝棲的腦袋則藏在其中。眾人由紅繭與紅色血脈之間的縫隙看進去,還能看到他的臉。

    巨繭之外,無數的觸手仍在不斷屈伸,若巨繭內都是空心的,他的體積其實沒有增加多少,主要是造型變了。

    謝棲一加速,轉眼已到近前,他停在約莫百公尺外,望著這兒朗聲笑說:“西牙,你還是跑來了,這麼說我是白繞了。”

    “快將他們放出。”西牙說:“你已鑄下大錯,還不覺悟?”

    “我已經吸化了一人,”謝棲眯著眼說:“難道將剩下的人放了,你就會放過我?”

    西牙一窒說不話來,不過他一向輕松瀟灑的臉,卻終于露出了些怒意,目光直盯著謝棲沒說話。

    這麼說來,那些巨繭里面包的就是被俘虜的人?原來謝棲把被抓的人當成盾牌,不管西牙再怎麼神通廣大,如今也不敢下手。

    西牙停了半天,深吸一口氣說:“就算你狡計得逞,但他們既然必死無疑,你難道不怕我犧牲他們,一舉將你除掉?”

    謝棲冷哼一聲說:“你若決定犧牲他們,就不用說這串話了……西牙啊西牙,過了這麼多年,你矯揉造作、沽名釣譽的性子還是沒變嘛。”

    西牙臉色轉為凝重,搖搖頭說:“我不與你辯解這種莫須有的誣蔑,總之……就算我姑且想不出救出他們的辦法,也絕不會任你噬人。”

    “你在這兒,我確實沒有辦法。”謝棲也不浪費時間,他身子一轉,一面飄離一面哈哈笑說:“難道你永遠守在這兒?就算當真如此,只要咬咬牙忍一忍,這些人夠我支持一、兩個月,莫非那時你還不解決‘單向跳躍壁’?”

    西牙怎麼能一直守在這兒?眾人的目光都望向西牙。西牙歎了一口氣,回過頭說:“諸位暫且安心,我正打算與諸位說明解決之道。”

    ※※※

    當日夕陽西沉之際,眾人已安排妥當,西牙交代一番後也已離開,之後可以預期謝棲必會來襲,拚搏之後是不是會有損失,自然也沒人能保證。

    此時輪值于外的,依然是馮孟升與趙寬,其他人都躲在石山中。兩人當然是提高警覺四面張望,畢竟此時不同以往,謝棲肯定會再度來變,只是遲早的問題。

    兩人就這麼白擔心幾個小時,直到午夜時分,謝棲畢竟沒有再來,瑪莉安與柳玉哲飄出洞來,准備接替兩人,趙寬回過頭說:“我看不用輪班防守啦。”

    兩人一楞,柳玉哲開口說:“這樣好嗎?”

    “不一定好。”趙寬聳聳肩說:“不過比較輕松……反正沒差。”

    柳玉哲與瑪莉安對望一眼,柳玉哲笑笑說:“也是,給他一個莫測高深。”

    “總之終究會來的。”馮孟升歎口氣說。

    “待在里面氣悶了,再出來晃晃吧。”趙寬呵呵一笑,率先入洞。

    一入洞中,與之前又有不同,整批南極洲部隊已經消失,反而多了不少本在另一個觀測站的高手,眾人互相打打招呼,各自休息。

    下午時,西牙決定先把南極洲部隊移到另一個地點未曝光的觀測站,而移動的同時,他則去牽制住謝棲,使他無法以心神遙測,而另一個觀測站的部分高手也分成兩邊駐守,主力則放置于此,希望能藉此機會制住謝棲。

    這個觀測站原有的高手,當然全部留于此間,此外,轉轉壺也留了下來,反正謝棲不會吃了他,倒也沒差。

    至于本來全神內守的李鴻,還好西牙有這份能耐潛入他的心念中觸發警訊,將他喚醒過來。李鴻得知情況如此,知道此時不適合修練,只好讓內息不斷在體內運行,雖少了溫養培育的階段,總也能不斷提高經脈的適應性。

    戴池等人自然也到了此處,除他們之外,連大長老、樂方東平等高手也都抵達,最尷尬的是原來三、四個屬于謝家的高手,他們的家族如今幾乎等于全滅,領導者謝棲又變得如此,真讓人不知該如何自處。

    除了他們之外,更多人擔心著被西牙擒去的人,算來算去幾乎都是死走了,所以石山中籠罩著一股低氣壓,幾乎沒什麼人願意開口。

    就在這股沉悶之中,突然所有人感受到自東方發出一股猛烈的氣爆,目標正相准了石出,同時後方還有一個強大的能源體直撲而來。

    終于來了!

    所有人心中同時浮起這四個字,在這一瞬間,每個人急急運起全身功力,而那股氣勁已經沖抵觀測站外壁,轟然巨響中,整個石山化為齏粉,向四面爆散,而謝棲那龐然巨體也正張牙舞爪同時沖入。

    洞中約莫三十余人,在這一瞬間四面一散,旋即回頭包向謝棲,各種掌刀劍風同時逼出,眾人分工合作,部分牽制住謝棲的動作,部分功力格外剛烈鋒銳的,目標則是破開謝棲身旁的巨繭,能救出一個是一個,這也是西牙現在做不到的事情。

    提到剛烈鋒銳,趙寬與李鴻兩人自然當仁不讓,趙寬手拿大刀揮出滾浪刀勁,李鴻三把心劍離體破空飛射,各選了一個巨繭直轟過去。

    除了兩人之外,舒家大長老為首的幾個高手,用的當然也是滾浪刀法,大云湖那兒亦有數個宗族有相似的心法流傳,在趙寬、李鴻出手的瞬間,眾人依原先計議,同時向謝棲周圍的巨繭出手。

    謝棲早知眾人必當有備,卻沒想到一進洞居然沒有半個庸手可抓,他怒吼一聲,只覺得四面彙集了大力拖延著自己的行動,還有十余道凜冽鋒銳的氣勁沖來,他渾身觸手急轉,但一時間也無法突破數十人的力道。只在這一瞬間,千余道突破防禦的鋒銳罡風已然及體,謝棲觸手霎時四面飛斷,血液遍灑石山頂端。

    同時,五個脫出巨繭的軀體不由自主地往地面直摔,謝棲的殘余觸手當然立即延伸追擊;但既然將入救出,自不能功敗垂成,眾人紛紛前湧,攔阻的攔阻,搶人的搶人,霎時一片混亂。

    一連串轟然氣爆中,謝棲卻是吃了不少虧。謝棲一心活擒,觸手施用的自然是柔勁,還不能用太大的力道,畢竟他也不想把自己的食糧毀了,但攔阻他觸手的可都是充滿破壞力的剛勁,兩方這麼一沖突,謝棲又斷了十七、八根觸手,觸手未梢紛紛摔落地面不斷翻滾。

    趙寬剛砍斷四根追襲的觸手,百忙中注意到還有四個巨繭雖已破損卻未完全破裂,被擒之人還受困其中,他隨即一轉身,渾身七彩光華大漲,又是十余道刀勁向著其中一個巨繭的連結處轟去。

    李鴻的動作更快一步,他的勁力雖非剛猛一路,但心劍飛騰來去、閃動如電,單是他割斷的觸手數量就幾乎占了一半,眼見已救出五入,李鴻心念一轉,心劍直接向著謝棲的腦袋沖去。

    謝棲剛剛只是一時不備,畢竟他的功力並非泛泛,在李鴻心劍襲來的同時,謝棲突然發覺自己已經深陷危境,此時他顧不得所受創傷,更顧不得手中人質數量減少,只見他勁力猛然一爆,整片黑氣倏然炸出二十多公尺,石山頂端一陣巨震,狂風激卷下,霎那間將四面眾人同時逼開,兩根粗大的觸手首先向著李鴻破空而入的心劍轟去。

    李鴻也沒想到對方反應這麼快,兩方一撞,心劍立即往後翻飛,李鴻心念同遭重擊,十分難受,他一咬牙,喚回兩柄心劍化合入掌,揉身往前直撲。

    滾浪刀法卻是擋不住謝棲的威力,趙寬被那般黑氣逼得往外直翻的同時,眼見李鴻已經沖入黑氣之中,他一皺眉,大刀入鞘,旋身間施出“立地金剛”,只見他全身大漲、彩光繞體,也向著黑氣一頭便撞了進去。

    外面眾人當然也不會閑著,紛紛向著黑氣殺入,謝棲功力愈增,黑氣中越是伸手不見五指,不過此時眾人攻防之速,早已無法倚賴視力,看不看得見都無妨,大長老、樂方東平等人紛紛投入黑氣中與謝棲的觸手厮殺。

    謝棲在眾人圍攻下已經有些應付不來,但仍牢牢護住殘余的四個巨繭,眼見眾人攻勢不停地一波波湧來,自己若不施展全力,恐怕連逃命都辦不到,尤其李鴻的心劍附體與趙寬的狂霸七式最具威脅,他一面抵擋,一面猛然大叫一聲說:“你們是逼我殺了他們!”

    謝棲這麼一吼,眾人的動作不由得都緩了下來,人人心里有數,不管謝棲本身想法如何,只要他使出全力,在勁力內外爆散之際,首先犧牲的就是還在巨繭中的四人,難道就這麼讓他們犧牲了?

    每個人的動作都慢下來,只有李鴻沒有,他對謝棲的喊聲充耳不聞,身形破空弧飛避開了謝棲的一次攻擊,騰身又向謝棲腦門直沖。

    謝棲怒目凝望李鴻的來勢,他三只觸手同揚,心中暗暗算計,這一次要先把這小子宰了再說。

    趙寬自然知道李鴻的個性,除非自己或馮孟升開口,李鴻絕不會因為敵人說了什麼而停下;所以他只微微一頓,“立地金剛”護體氣勁立即往外直爆,一面不斷激飛周身的黑氣,一面住李鴻那兒急追。

    馮孟升的反應與趙寬相同,他也是心中一驚,現在四面眾人頗有撤退收手的氣氛,兩個好友卻都沖入黑氣之中,單憑他們兩人合力絕擋不住謝淒一擊。馮孟升一時顧不得自己不具備強大的攻擊力,身法施展間,循著趙寬破開的氣勁縫隙,跟著鑽了進去。

    正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眼看趙寬與馮孟升鑽了進去,柳玉哲跟喬夢娟雖然正與兩人分別鬧著小意氣,但仍難免關心,兩人不約而同將周身劍網突然由圓形轉為錐狀,兩道紫藍色流光分頭往黑氣破入——

    第二章琉璃人形

    喬夢娟與柳玉哲這麼一動,其他人當然無法坐視,瑪莉安與滿鳳芝互視一眼,周身劍網陡然一收,劍光凝定間,劍尖前端突然一陣快速的震動,炫亮夢幻的紫色光華在兩人的劍尖彙集閃耀,跟著長劍一揮,一道拳頭大小的小型劍網脫劍飛射,另在一閃之間,如入無人之境般地直穿入謝棲的黑氣,分頭往謝棲腦門轟去。

    一旁的孫飛霜卻不禁吃了一驚,這屬于“破魂劍法”不傳之秘,兩人在這種狀況下居然不約而同使出,看來眼前已是出盡全力的時候了。孫飛霜豪氣陡生,驀然長嘯一聲,長劍由藍轉紫,刹那間連揮百道弧形劍氣組成劍網,隨即逆轉經緯,百余道劍氣化為一閃亮光弧,割裂空間般地向著黑氣沖去。

    十七招“破魂劍法”,共有十五個秘傳變式,稱“十五劍”而不名,乃由後十五招轉化而成,曆來只以口耳相傳,並未載入破魂劍笈之中,這十五變式都極耗功力,想稍有所成,不只一十七招“破魂劍法”需爛熟于心,功力更各有不同層次要求。瑪莉安、滿鳳芝兩人施出的是第六層次的“魂飛魄散”變式,孫飛霜使用的則是第二層次“魂不附體”變式,均為三人如今功力的頂尖之技。

    三人劍氣一出,威勢不下于李鴻的心劍,飛旋直入黑氣之中,同時李鴻、趙寬與謝棲已經遭遇,龐然的氣爆向四面猛然炸出,白光、彩光各以不同的形式在黑氣之中飛騰翻滾,另有三道結實的紫色劍網牢牢護住兩人的後半側,擋住謝棲其他方位的進擊,此乃馮孟升、柳玉哲、喬夢娟三人合力組成。除此之外,還加上瑪莉安、滿鳳芝、孫飛霜的遠攻;中央的謝棲黑氣亂湧之際,一時間頗有些手忙腳亂。

    眼看戰端又起,眾人頗有些仿徨不知所措的同時,堅毅的樂方東平首先大喝一聲:“別讓他走了!我們救不出他們。”跟著又是兩掌揮出,一面往前撲了過去。

    看來是救不出來了,今日能救出五人實在是因為謝棲中伏,他日想再有這樣的機會並不容易,四面眾人同時呼嘯一聲,通力合作往前進撲,直攻謝棲。

    但謝棲雖然狼狽且不斷受創,仍在眾人圍攻下苦苦支持;他不但氣通天地,加上身軀轉化,如非毀及腦部中樞,很難讓他失去反撲的力道,因此眾人的目標自然地都放在他的腦袋,只不過在謝棲堅實的防禦之下,一直難以攻入。

    在無後顧之憂下,趙寬無需損耗功力施用“立地金剛”,他連續擊發“狂霸七式”的前兩招--“氣湧如山”與“推山移嶺”,除了不斷將謝棲的黑氣擊散之外,也對他造成了不小的損傷,只不過“狂霸七式”威力過大,一與黑氣接觸,狂猛的氣息立即往外爆散,雖然攻擊上十分威猛,但柳玉哲等人想為他護持卻也不大容易,漸漸地趙寬與眾人拉開了一段距離,也逐漸吃力起來。

    除了趙寬之外,李鴻的攻勢也不能小覷,謝棲防禦上的內息,其實主要也就放在這兩人身上,不但得散出大量內息與趙寬互消,並彌補被趙寬炸出的空間,另一面還得凝集龐大能量至數條血脈,硬頂李鴻的破壞力。至于其他人的攻擊,他往往只借著血脈離體凝勁勾勒出的破魂劍網,消極防禦。

    當然,來自滿鳳芝等人偶爾從圈外炸入的“破魂十五劍”,也讓謝棲頗感吃不消,總算他擁有葛莉嵐的知識,三人劍氣威力雖大,還不至于讓他應付無方,只不過她們三人均遙遙進攻,謝棲除了防守之外,也難有什麼舉動。

    樂方東平一連串猛攻無效,他突然撤出圈外,在狂暴激風亂滾、轟然巨響震天之際,驀然仰天大喝一聲:“西牙!你躲到哪去了?”

    眾人同時醒悟,這時若是西牙出現,收拾謝棲莫非正是時候?他怎也卻遲遲不出現?

    樂方東平四面環顧,見四面林地早已拔蝕一空,四面深深凹陷數十公尺,露出另一種顏色的土壤。至于石山,若非被謝棲黑氣所凝結,恐怕早已坍塌成碎末,四周一片淒涼的景象,這還是因為謝棲現在身處弱勢,主求消散勁力,若兩方實力相捋,怕不連“康勾森林”都卷了進去?

    與戰團中的狂暴雜亂相對比,四面更是讓人感到格外的死寂,樂方東平張目四顧,終究是沒見到西牙的蹤影,他暗暗一咬牙,正要撲回黑氣之際,突然空間中一陣鼓蕩之感傳出,一股無窮無盡的博大能量似乎正在場中凝結。

    莫非是西牙來了?樂方東平雖然對西牙沒什麼好感,但此情此景仍不禁一喜--不過說來也奇怪,這與前幾次西牙出現的感覺不大相同,雖然兩者都同樣無法測度,但樂方東平仍隱隱感到這是完全不同形式的一股能量,能量所影響的范圍,不似西牙這麼浩然無邊、席卷天地,但出現的方式卻是更加無跡可尋。

    也許西牙那家伙想換個新鮮方式出場吧?樂方東平瞪了那股氣息中間一眼,卻見那兒逐漸凝出了一個閃閃發亮的琉璃人形,看似是半透明的身軀,卻又看之不透,身軀之中光采流轉,柔和而不耀眼。

    這是什麼東西?樂方東平吃了一驚,正要發問,此時場中黑氣團突然猛烈一炸,強大的威勢往外直迫,竟是浩然難當。樂方東平吃了一驚,正要運掌成勁破開轟來的黑氣,卻見那琉璃人形手一揮,一股巨風由他掌中奔流而出,將襲往這一面的狂猛黑氣完全吹散,威勢更直追石山頂端。只聽轟然一響,這一擊竟然迫得謝棲離開了石山,與此同時,石山轟然一聲爆散開來,隨著那股巨風的去向飛散,所有聯手合攻的人們被迫散開,目光同時轉了過來。

    這時眾人也看清了琉璃人形的長相,雖然光彩流轉間看的不大清楚,但可以看的出來那是個俊面青年,輕盈的短發在琉璃質感下增添了厚實,平滑的肌膚看不出原來的膚色,不過那如同朗星一般的一雙大眼,倒是依然清澈靈動。

    認得青年的人雖然很少,卻也不是沒有,南極洲諸人不禁咋舌互望。雖然琉璃般的模樣讓人意外,但看形貌,不正是那個年輕聖主嗎?他果然有辦法進來……只沒想到會是用這樣的形式,與螢幕前顯現的完全不同……這又算什麼功夫?

    瑪莉安正要行禮,耳邊卻聽到聖主的傳音:“別說出我的身分。”不只瑪莉安,南極洲的每個衛統,連馮孟升在內都聽到了這一句,當時在山洞的人中,只有李鴻例外。

    不過李鴻沒聽到卻也沒關系,他那時入定的跟死人一樣,根本不知道聖主長這副模樣。

    此時聖主臉上的神色頗為凝重,目光瞪視著場中的怪物謝棲,沉聲說:“放他出來。”

    謝棲又抓到人了?眾人一驚目光轉過,柳玉哲突然驚呼一聲說:“胖寬?”

    趙寬被抓了?李鴻和馮孟升同時吃了一驚,果然身邊不見趙寬,他們兩人馬上慌了,同時往謝棲撲去。

    李鴻與馮孟升兩人飛到中途,眼前光華一閃,一股巨力溫和地擋住了兩人,卻在這一瞬間,遠在百公尺外的聖主居然出現在兩人之前,行動之速較心劍、雪舞身法猶有過之。

    兩人一怔停下,聖主才緩緩地說:“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不是對手也要打,李鴻才不管這人長相多麼奇特,出現的方式多麼特別,他橫了聖主一眼,又要往前飛,沒想到身子卻是動彈不得,不知道哪兒來的力道把自己包裹得結結實實,完全無法動彈。

    聖主轉頭望向李鴻,搖頭說:“沖殺不是辦法,小心害了趙寬。”

    李鴻陡然想起那四個已經消失的巨繭,心中不由得一顫,終于乖了下來。

    謝棲此時渾身是傷,數百只觸手完整的不到十分之一,原先的巨繭均已破毀消融,連形狀也不複存,只有腦袋下方包起一個網狀巨袋,里頭隱隱有個人影轉來轉去,猜也知道那正是倒楣的趙寬。

    馮孟升不知道應該如何稱呼聖主,呆了呆只能說:“一定要救出趙寬。”

    聖主點點頭沒再回答,只望著謝棲說:“你要如何才願意放出他?”

    謝棲眯著眼睛望著聖主,眼神中帶著驚疑,遲疑了片刻才說:“你是誰?”

    “不用管我是誰。”聖主神色凝重地說:“你為了吸化那四人,隱忍這麼許久,也真不容易。”

    謝棲微微一笑說:“你倒是一清二楚,否則單憑這群烏合之眾,難道能困得住我?”

    原來剛剛謝棲一路挨打,就是要分神將體內四人吸收?眾人這才恍然大悟,謝棲不慎陷入眾人圍攻,已不易帶著人質逃出圍困,而且他一下子去了五個人,就算逃出生天,剩下四個也支持不了多久,更別提他根本不知南極洲部隊被送到哪兒去了,想再抓人也力有未逮,而眾人此時已把這些人的生死置之度外,只想要他的性命,這樣全力打下去,反正四人會先死,他索性全力讓體,把四人同化吸納了再說。這麼一來,加上前一個犧牲者,謝棲足足又吸納了五個高手的功力,雖然並未經轉轉壺轉化,仍讓他功力大增,最後方能一舉迫開眾人,還將趙寬一把抓了起來。

    趙寬說來也是倒楣,在謝棲一直沒有強悍反擊下,眾人難免掉以輕心,而攻擊力最強的趙寬與李鴻,自然是最接近謝棲的兩人,而在趙寬與謝棲間巨大的勁力爆散下,趙寬與護衛的柳玉哲等人越離越遠。當謝棲吸化完畢突然發作,趙寬只覺彌天蓋地的黑氣向著自己包來,他忙運“立地金剛”逃命,卻發現除了與黑氣不斷磨耗、逼得黑氣無法接近之外,身軀已無法掙脫逃出,而此時他內力已耗去大半,更不可能施出“狂霸七式”中更強悍的第四招“翻江倒海”,只能就這麼被紅脈觸手與黑氣團團包裹,抓入謝棲身軀之內。

    當謝棲與聖主對話之際,趙寬仍在黑氣之中,外面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卻不知來的人是何方神聖。也就在此時,他發現黑氣已經逐漸凝聚在血脈之上,就是說謝棲暫時只准備關住自己,還沒打算同化,趙寬索性只留一點氣勁浮身,讓體內的能量緩緩充盈,等待適當的機會發作。

    隨著黑氣外聚,透過血脈間的縫隙,外面的狀態,他倒是看的一清二楚。這時他自然也看出來的人是聖主,他不禁有些迷惑,怎麼西牙沒來聖主倒跑來了?這與吳耀久、柳玉哲等人口中聖殿一向不問外事的作風,似乎頗有不同。

    當聖主與謝棲彼此凝視之際,樂方東平卻往前緩飄說:“今日不管得死多少人,非得替世間除了你這個妖物不可。”

    呃……趙寬吐了吐舌頭,看樣子下一個遭殃的八成是自己,說不定還會被吸化到謝棲肚子里去,更增他的能耐,自己運足“立地金剛”卻不知能支持多久?不過有聖主在場,若他願意出手,也許自己還有一線機會……

    謝棲根本沒理會樂方東平,他只望著聖主冷冷說:“你別打歪主意,不管你速度再快,我只要用出全力,瞬間就能把他那不成氣候的‘立地金剛’擠碎,就算吸化不了,也不會留下他的性命。”

    這家伙怕了聖主了。趙寬一聽就知道謝棲外厲內荏,不過他可威脅錯人了,自己與聖主非親非故,他干啥怕自己死?看來還是死定了。

    謝棲見聖主不答,接著又說:“剛才的打斗,你早就看在眼里,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出現,別以為我不知道原因……你難道不是為了這胖小子而來?”

    聖主出現那一刹那,謝棲其實已布置好了擒捉趙寬的准備,只因他想把李鴻等一群人也一起抓入,所以一時才隱忍未發,但他突然發現有個沒見過的高手,早不出晚不出,恰在趙寬陷入危境時才出現,而出現方式的詭異程度又可比西牙,足見功深莫測,他當機立斷,先把趙寬抓住再說--這也是他現今唯一的籌碼了。

    聖主終于歎了一口氣說:“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因趙寬陷入危局而不自知,這才忍不住跑到這兒來。”

    謝棲見聖主這麼說,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說:“天下高手我雖然未必都曾相見,但彼此氣機多少曾有感應;你的氣息謝某卻全然陌生,除了心念完全無法接近的聖島之外,還有哪兒會突然冒出你這樣一個高手來?閣下年紀輕輕,莫要忘記聖殿的規矩--無聖主之命,不得擅自干預外事。你還是快些兒回去,免得暴露了痕跡。”

    這番言語可就鬧了大笑話,若不是情勢緊繃,自己性命難保,趙寬只怕已哈哈大笑,謝棲以聖主之名威脅聖主,這可真是天下趣聞。

    聖主臉上卻沒有笑容,他微微皺著眉頭,似乎正思忖著眼前情勢;而謝棲卻也不敢妄動,他望著琉璃般的聖主,心中暗自思量,眼前的年輕人雖然確實因趙寬而來,但這胖子在他心中到底占了多少份量誰也不知道,此人適才隨手一擊,便把自己送出的氣勁全盤擊散,雖不知與西牙哪個高明,總之自己不是對手,若對方真的不顧趙寬,想脫身恐怕是不大容易。

    兩人這麼一對峙,沒人理會的樂方東平臉上掛不下來,哼了一聲說:“老夫甘願日後向趙寬先生的親友負荊請罪,今日也絕放不過你。”他話一說完,兩掌一錯往前就沖。

    謝棲不屑地斜眼望著樂方東平,直到他掌力打至,一根觸手才倏然挑起,相應而出的氣勁,輕輕松松便擊散了樂方東平的掌力。他冷哼一聲說:“東平兄,念在往日相交一場,我饒你一命,可別不知好歹。”

    樂方東平雖知自己絕非敵手,但他本是甯折不屈的人物,只見他用力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全身功力急運,渾身氣勁不斷外散狂卷,似乎提起了什麼獨特的功法,准備孤注一擲。

    這豈不是擺明著以卵擊石?戴池忍不住說:“樂方前輩且慢,且看這位仁兄如何處理,我們再作決定……畢竟誰也不願意增加犧牲者。”

    樂方東平聽到此言,霍然轉身,不大友善的目光直瞪著聖主。他雖不知聖主身分,但知道是聖殿來的人已經足夠,他根本不想倚靠此人,若不是自己上去也只是單純送死,他實在不願意接受聖殿中人的幫助。

    眼看聖主遲疑難斷,焦急的李鴻突然飛落到滿目瘡痍的地面,三柄心劍陡然飛空直射康勾森林上方,眾人察覺的時候,三柄心劍已遠出十數公里。眾人正狐疑他打算干什麼,卻兒心劍突然同時一爆,三股龐大的能量團驀然散開,洶湧地往外直滾,強大的爆散能量與狂猛的氣勁向四面亂卷,整片塵沙往空中揚起,鼓出一個夾雜著草木土壤動物殘骸的灰黑色氣團,看來康勾森林已毀去大半。

    過了片刻,巨大的爆震聲與洶湧的氣浪才逼到此處,還好大多數人都還能穩立在這樣的勁流當中,但想到爆團中央的威力,可謂人人色變,這一招內息雖非純剛,但破壞力幾乎比趙寬的“狂霸七式”還要驚人,李鴻居然有這種功夫?

    這下連謝棲都微微色變,李鴻剛剛的目標若是自己。雖說未必抵受不住,但這招勁力來自四面八方,雖然混亂而無條理,缺了相輔相成的功能,但威力之大,自己肯定會因此受創,不過想用這個威脅自己似乎還差了些兒……

    謝棲思忖時,眾人目光跟著望向李鴻,卻見他體外閃耀的光華已然褪去,倏忽間腦門上又浮現了三柄心劍,就在此時,在紅脈網羅中的趙寬突然大叫一聲:“變態鴻,住手!”

    趙寬這一叫大犯李鴻忌諱,他忍不住停下手瞪了過去,怒氣沖沖地說:“你……你這個死胖子。”

    “別沖動。”趙寬跟著叫:“別隨便浪費這種機會。”

    眾人不知兩人在呼喊著什麼,也不知李鴻剛剛為什麼突然來這一下,只有趙寬心知肚明,李鴻收回心劍上的心念,使凝聚于心劍的能量炸散,這是最快的散功方式,若不是李鴻心念化分的功夫沒練妥當,不能使所有內息附著于心念上,他只要一瞬間就可以把內息散盡。

    李鴻想散功,自然是打算提早轉換功力;虧他這幾天練的這麼勤,這樣豈不是浪費了唯一的一次機會?趙寬一察覺,馬上開口勸阻。

    李鴻三柄心劍浮在腦門,炸也不是不炸也不是,他憤憤地說:“你自己逃出來,我就不浪費。”

    呃?趙寬眼睛轉了轉,苦笑說:“別急,這兒蠻舒服的,我先住兩天。”

    “又說謊。”李鴻罵了一聲,心劍正要飛出,怎知心劍卻動彈不得,李鴻一楞,卻聽聖主緩緩地說:“且慢。”

    又慢?這家伙一直叫自己慢,卻想不出什麼主意。李鴻瞪了聖主一眼,說:“一直發呆又百什麼用?”

    這小子不想活了。瑪莉安等衛統臉上同時變色,馮孟升自然知道不妙,他雖不明李鴻與趙寬在喊些什麼,仍飛落到李鴻身邊低聲說:“先別急,讓這位做主。”

    李鴻回頭望了馮孟升一眼,這才悻悻然地將心劍收回體內,再度培運滋生引導內息,畢竟剛剛耗了一大半,既然不轉換,只能快些吸納能量入體,否則一會兒打架不大能得心應手。

    此時聖主目光直望著李鴻,似乎直透入他的身軀之中,表情有些意外,又有些茫然。李鴻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指著謝棲的方位說:“你到底要不要幫忙?”

    “當然幫。”聖主回過神來,望了望李鴻,又向謝棲包裹著的趙寬看了兩眼,這才對謝棲說:“看來要你放人是不容易了。”

    “當然。”謝棲得意地說:“不過你放心,今日我已通體舒暢,至少可忍個三、五日才把他吸化入體。”

    “嗯。”聖主點點頭說:“既然如此,只有這個辦法了。”

    這家伙想做什麼?謝棲全身氣勁股起,准備應變,口中還一面說:“我依然隨時可以殺了這胖小子。”

    聖主微微一笑,倏忽間他的右臂就這麼斷開浮在空中,向著謝棲緩緩飄去。

    這景象煞是詭異,不知聖主來曆的眾人,一時間真不知此人是人是妖、是鬼是仙。此人形似琉璃、光彩流轉、形象古怪已十分難解,居然手臂還能說斷就斷,自由飛空,除了造形似人之外,其他根本不同,若非他口吐人言,能自在動作,簡直像個大型會發光的玻璃磚。

    謝棲見那條手臂緩緩接近,感覺不出威勢,卻也不敢掉以輕心,只見那倏手臂隨著接近不斷地漲大攤平,這百多公尺的距離,竟不知是距離縮短還是因為體積膨脹,總之只在一瞬間,手臂一面變形一面擴大,仿佛一個巨大平面般緩緩向著謝棲下方滑過。

    看來不像是攻擊自己,謝淒小心起見,還是飛高了些,眼看著那已經稱不上手臂的發光平面已經過去了一半,謝棲正要發話,怎知四面突然刮起疾風,那大片平面突然迅疾無比地從四面往上一包,將謝棲整團包裹在其中。

    謝棲吃了一驚,連忙運勁外沖,但那片琉璃般的光壁卻十分堅硬,無論謝棲如何轟擊,黑氣就這麼硬生生地被反激回來。謝棲四面尋找出路,卻見天上地下全是一片光華,而這片光華似乎還正緩緩地縮小凝結,越來越是堅實。

    從外人的眼光看來,那整大片光壁一包住謝棲,就不斷地往內凝縮,最後凝成一個仿佛無數平面結晶組成的大球,就這麼虛懸在空中。

    透過半透明的牆壁,眾人隱約可以看到里面謝棲的模樣,只聽他怒吼連連,不斷轟出黑氣,但就是闖不出來,而光球折射著四面的光華,原先的白光已變成絢麗的七彩,看來十分好看。

    “快放我出來。”謝棲怒吼聲中,又轟出一股黑氣,但依然被光壁激了回去,一點效用都沒有。

    “你放了趙寬,我就放了你,決不食言,你自有他人制裁。”聖主緩緩地說:“你吸化了他,當然只有一死,也沒什麼好討價還價。”

    眾人目光轉回聖主,這下又是一楞,他的手臂不知什麼時候又長了出來,依然是個完整的琉璃人形,那剛剛那條手臂呢?

    趙寬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聖主這豈不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天下可不是只有謝棲會抓人……只不知道謝棲要撐多久才會投降?可惜的是別人似乎不怎麼覺得有趣,沒什麼人陪趙寬一起大笑。

    謝棲也不理會往自己腦袋下哈哈笑的趙寬,他目光閃動,緊閉著嘴不說話,只惡狠狠地盯著聖主,聖主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說:“這牢籠算是我的一部分,放出趙寬我自會知道。”

    謝棲似乎沒想到自己會落到這種處境,他面目扭曲、瞳孔收縮,又惡狠狠地咬牙說:“放人出來絕不可能!你等著我和他同歸于盡吧。”

    聖主眉頭微微一皺,歎了一口氣說:“若天意如此,我複何言?”說著他轉向眾人,和氣地說:“諸位可以放心覓地安歇,此人心神現在無法外探,不會察覺諸位的蹤跡。”

    話一說完,聖主全身光華陡然大放,柔和而龐大無比的能量四面流轉散發,刹那間人人眼前一片白亮,什麼都看不清楚,而那龐大的能量在眾人周身翻湧,又讓人失去藉心念體察外境的能力,短短幾分鍾內,每個人都不敢稍有移動,完全不知外界發生了什麼事情。

    等到白光消失、能量盡散,眾人仔細一看,聖主卻已經消失無蹤,不知跑哪兒去了,只余眾人與空中浮著的那個龐大光球。

    此時場中沒有一個人說得出話來,不知聖主來曆的自不待言,明白聖主身分的,也不免張口結舌。

    隔了好片刻,卻聽趙寬突然慘叫一聲,眾人吃了一驚連忙轉頭,卻聽趙寬大聲嚷著:“糟了,肚子餓了……”

    這家伙……若人的眼光可以殺人,趙寬不知道已經死多少次,只見他嘻皮笑臉地說:“謝老頭,你想吃人我想吃飯,兩邊拉平,放了胖子如何?”

    謝棲理都不理,突然提起氣勁不斷往外攻擊,趙寬搖搖頭,居然大膽地在謝棲血網中躺了下來,一面搖頭說:“陪這老頭同歸于盡真不劃算,真是夠變態的……李鴻,以後不叫你變態了,這稱號讓給這老頭。”

    該謝謝你嗎?李鴻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只要謝棲想活下去,趙寬短時間內不會有大礙,暫時是不用擔心了;至于飲食問題,趙寬練到這種程度,一、二十天不食只是小事一樁,只是愛叫而已,根本不用替他煩惱。

    事情至此,總算暫時有個結果,菲絲歎了一聲正要說話,卻見樂方東平冷冽的目光轉來,怨聲說:“西牙到底是怎麼回事?計畫本是他所擬定,居然失約?”

    菲絲哪知道出了什麼事?她有些無奈地說:“西牙一定是遇上了很重要的事情,才會沒法抽身。”

    戴池卻轉向瑪莉安說:“瑪莉安衛統,剛剛那人確實來自聖殿?”

    正如謝棲所言,這事瞞不住人,瑪莉安只遲疑了一瞬隨即點了點頭,緩緩說:“那位畢竟是友非敵。”

    菲絲接口說:“瑪莉安統衛所言甚是;數百年前祖宗的恩怨,如今早已煙消云散、人事全非,我們可以以之警惕,卻不必記掛在心,等到西牙解決了‘單向跳躍壁’,我們正該重新融入社會……”

    “且慢。”舒家大長老搖搖頭說:“過去的恩怨如何看待姑且不論,舒家並沒有重入人世的意願,這次雖無可避免地被卷入紛爭當中,待事件結束,只盼日後舊大陸仍予舒家一席棲身之地即可。”

    樂方東平嗤笑說:“我也沒差,樂方家早就死的差不多了,幾個老頭也沒什麼好融入人間的……舒兄,你們舒家收不收容我們樂方家?”

    大長老微微一笑說:“樂方兄願來,自然是求之不得。”

    菲絲聽了微微一笑,既然話不投機,這方面就沒什麼好多言的。她回頭說:“這兒的事情我們似乎已經無法插手,既然謝族長的心神無法透出,我們就回去看看吧,這兒只需留下一組足以自保的人員觀察,估計大概十位左右……”

    “我。”李鴻第一個自願。

    “我也是。”馮孟升馬上跟著說。

    南極洲幾個衛統彼此互望幾眼,瑪莉安一笑說:“部隊還是需要人照料,我們先留兩個人好了。”

    柳玉哲咬咬唇,帶著三分嗔怨說:“我留下好了。”那沒良心的死胖子這幾天也不懂得來噓寒問暖幾句,若不是他身陷危境,還真不想理他。

    柳玉哲既然留下,眾人目光自然望向喬夢娟,卻見她微微別開頭,仿佛有些負氣,說:“我想回去看看部隊。”

    戰斗一結束就開始使小性子……馮孟升暗暗搖頭,但在眾人面前卻不好多言,只能歎口氣罷了。暫時分開來冷靜地想想,對彼此也未嘗不好。

    喬夢娟不留?那自己留下來逗李鴻那小伙子好了。孫飛霜正要開口,卻聽滿鳳芝緩緩地說:“我留下。”

    “我們三個。”同時大云湖那兒遠遠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馮孟升轉過頭去不禁暗暗叫苦,說話的正是華若絲,她還半示威地望了這兒一眼……那小妮子這時候留下,豈不是害苦了自己?回頭一望,果然喬夢娟臉色大變,也不等眾人商議妥當,轉身就飛離此處。

    “舒家也三個,除我之外……”另一面大長老緩聲說:“延孝、繼勳留下。”兩人立即飄到大長老身邊,點點頭侍立一旁。

    這麼算起來已經十個人了,菲絲正要說話,身後突有一人說:“我也留下好了,樂方家雖然人丁單薄,也多少能出點力,東平公,您說是嗎?”說話的人正是樂方舟尹。

    樂方東平望了他一眼,有些意外地皺皺眉說:“隨你。”一轉身自顧自地去了。

    既然安排妥當,眾人紛紛散去,在月光映照下,留下的人望著數公里內一大片因戰斗產生的荒涼凹地,不禁都暗暗皺眉,留下便留下了,但這會兒應該如何安置才好?

    第三章丹球異點

    困在光球中的謝棲,在一陣狂怒的沖擊無效之後,終于冷靜下來開始運行氣脈,借著引入的天地能量,逐漸轉化修補受損的軀體。漸漸地,全身傷痕慢慢收口複元,斷落的血脈也正緩緩往外延伸,體內能量不斷增長,准備等全身恢複到最佳狀態時,再試著突破這片宛如結晶般的光球。

    謝棲停了下來,趙寬可也躺得舒服,他心里有數,謝棲今天剛吞了五個人,自己現在安全的緊,不用太過擔心。而且聖主以謝棲的性命相脅,對這老頭來說應該挺有效;不過對謝棲來說,就算放了自己而獲得自由,西牙也不會放過他,而且現在眾人已經有備,只要“單向跳躍壁”不除,他八成沒人可吞,所以他對會不會一個發狠吞下自己,確實也沒什麼把握。

    無論如何,謝棲還會掙紮好一陣子的。不管最後結局是什麼,自己該交代的事情也交代的差不多了,就這麼死翹翹也沒什麼不好,而且自己體內還凝結著龐大未散發的怪能量,謝棲隨便這麼一吞,說不定反而遭殃,可惜到時看不到他的表情……

    趙寬正胡思亂想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聲音:“真是不小心。”

    咦?趙寬一楞,閉著的眼睛睜開,只見光球外眾人正忙碌地翻土推石,也不知在搞些什麼,更不像有誰正對自己說話,正疑惑的時候,聲音又傳來:“你別傳音,會被這怪物發現。”

    被謝棲發現也沒什麼可怕的,問題是自己該傳音給誰?趙寬細細思索這聲音的主人是誰,還沒想出的時候,那聲音又說:“你和那位練成‘元嬰劍’的小朋友,體內三十六丹球中分別蘊藏著奇怪的點,這絕非你們自己練成的。”

    “元嬰劍”?是說心劍嗎?啊,…這聲音是聖主的。挺起身的趙寬,終于認出聲音的主人;他不是跑了嗎?還是這個大光球也能傳音給自己?趙寬歎了口氣搖搖頭,聖主的功夫與西牙完全不同,但是都屬于自己無法理解的范圍。

    “現在懊悔也來不及了。”聖主誤會趙寬搖頭的意思,接著說:“這個怪物若吸化了你,我當然有把握殺了他,但我並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趙寬連連點頭,自己也不大願意啊。最好是自己能逃命,謝棲死翹翹,陪他一起死實在有點可惜……不過若真的沒辦法,也只能這樣。

    “我適才仔細思索了一番,也許你們這樣的狀態下,能嘗試著走另外一條道路。”聖主接著說:“我現在問你幾個問題,對的話就點點頭,錯的話就搖搖頭,明白嗎?”

    趙寬當即點了點頭,不過心里卻是十分疑惑,什麼另一條道路,是練功嗎?就算再經過兩次發散也未必能打得過謝棲、逃出去,現在還練什麼功?

    “你體內的特異點,會在適當的時候發散內息?”聖主說。

    這話……應該點頭吧?趙寬遲疑地點了一下。

    “是由你自己控制的嗎?”聖主接著問。

    趙寬連忙搖頭。

    聖主隔了幾秒才說:“發散的狀態,與經脈的適應性有關?”這看來有點像娘們的年輕老頭還頗聰明的。

    趙寬咧開嘴,一面笑一面大點其頭。

    聖主自然不知道趙寬正在心中不大禮貌地稱贊自己,接著問:“發散過嗎?”

    趙寬點頭後,聖主的聲音又停了片刻,這才說:“發散過幾次,我慢慢數,到了你就點頭,一次……二次……”

    趙寬連忙點頭,只聽聖主接著又說:“原來是兩次。那麼總共能發散幾次?一樣,我數你點頭,三次……四次……五次……六次……”

    聖主這麼一路數,趙寬可暗暗叫苦,誰知道幾次,外空那個聲音好像說五、六次,他也不是多確定,自己該在什麼時候點頭?眼看著聖主念到七次,趙寬連忙搖了搖頭,打斷了正一路數下去的聖主。

    聖主似乎也不意外,接著說:“你也不知道實際次數?沒關系,次數不是挺要緊,重要的是這特異點居然能在某種機制的控制下持續發散,看來經過了許多層繁複而精巧的設定,這可真不簡單。”

    不要緊還問!趙寬不好開口,只能翻翻白眼以示抗議,至于聖主看不看得到,那不在考慮范圍之內。

    “‘柱國先修’有天下玄功反掌易的好處,想成為天下頂尖的高手是綽綽有余。”聖主歎口氣說:“但丹球分布既廣,後期的修練反而有些問題,而我又不能違規傳你後續的……就算傳了,無人護持也不易修練……不過現在你也離那個程度還遠,倒是不急……”

    聖主在說些什麼?趙寬不禁直皺眉頭,這些話聽了雖然頗有趣,但與自己的處境有關嗎?不過話說回來,難道還真有“柱國後修”之類的東西?

    聖主說到後來就停了下來,也不知道是沒空接著說還是想不出該說什麼。趙寬又躺了回去,反正躺著坐著都能點頭搖頭,也不用太過計較。

    隔了好一會兒,聖主的聲音才再度傳來,他緩緩說:“你的內息是當年路南的氣道之學。聽說茲克多也才練了幾成,沒想到憑借著‘柱國先修’,居然能重現路南的絕技……看來這套功法不用變動,只需要有效率地釋放你體內蘊藏的能量……另辟蹊徑,也許有朝一日可以達到另一種境界……”

    這家伙好似在自言自語……既然不能說話,趙寬只能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心中卻思索著聖主的語意,怎麼聽著聽著聖主好像也打算拿自己做實驗?這可不算是個好消息,只不過眼前若是沒別的解法,恐怕他說啥也只能試試……自己怎麼這麼倒楣?

    聖主又停了片刻,這才說:“你且稍候,我找人討論一番,再告訴你適當的做法。”

    慎重點好。趙寬連忙點頭,只聽聖主接著說:“你如今可以潛運心念,探查你內息中特異點的狀況,若能分辨個通透,就算無益亦當無害,我暫且離去,半日之內自會再來。”

    聖主說完這串話,就此再無聲息。趙寬爬起身來,朝外望去,只見下方眾人仍東奔西走忙個不停,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反正這會兒自己什麼事也不能做,也罷,就依著聖主之言,且看看那些個怪點有何玄妙可言。

    趙寬潛運心念內視之際,下方馮孟升等人才剛忙完一個段落,卻是不久前,返回的瑪莉安以心念傳來消息,陳山恩得知眾人激戰後謝棲必有傷損,主動提出了相關的建議,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得把散布于外的觸手殘骸收集銷毀,否則難保不會另有後患,眾人自然忙碌了起來。

    只不過不久前的戰斗可真是十分激烈,眾人翻石掘土,四面尋覓,估計找到的頂多是十之一二,不過也算是盡了人事,至少在陳山恩提醒那異物的性質之後,相信不容易再有受害的人。

    按陳山恩所言,那異物乃是一種類似寄生病毒之類的存在,當初並沒訂定正式的稱呼,是實驗到一半放棄的產物。此物基本造型,正是當初葛莉嵐撿起的圓球形狀,圓球本沒什麼恐怖之處,只不過內含無數遺傳因子,持續以休眠的方式保持原狀,可存活數十年之久,若未經觸動,也不過是一顆不易受損的圓球而已。但若經生物持續碰觸,溫熱與濕氣將會導引圓球體表的血絲活化,穿刺並化入被寄生的生物當中,藉著生物體內的血液繁殖,並將遺傳因子與生物本身因子化合,產生一種保留原有記憶型態的新物種,而此新物種將會具有同化原寄生物種的強烈本能,並斷絕該物種原有的繁殖功能。

    所以當此異物附著任何生物之後,很快地,一定生態范圍內的所有相同物種都將被同化,並因為未同化物種之數量減少,最終將使得同化物種因競爭而彼此相殘,配合上無法繁殖的特性,終將滅絕。

    這寄生異物的研發,本為對付人類,但經過第一次實驗之後,卻不得不終止。原本的設計是當寄生生物死亡時,體內得知警訊,將會借著最後的生命力聚集一處排出體外,重新恢複成休眠形式的圓球狀態;實驗時選用的生物群數量不多,本估計應該不難回收圓球,沒想到改造生物自有存活之道,連戰斗之後的斷臂殘肢也能凝退出小型原態圓球,也就是說,任一種生物只要持續與其接觸便能再度觸發,這下子合**雖然盡力清除,仍對實驗區域的其他物種造成了不小的損害,為地球其他生物著想,合**最後終于放棄這種新物種的研發。

    但少數未清理乾淨的圓球,在合**監視的縫隙下繁殖存活,其中一個,正是遠飛到“阿佛陸塊”邊境的那只瀕死巨鳥,至于它為什麼飛到如此遠處,卻沒人知道了。

    如今陳山恩的建議,正是盡量收集這些殘斷的血脈,否則日後說不定又會再度繁殖,不只會造成生態浩劫,也說不定會另有不知情的人類受害。

    當時頭一個受害者自然是葛莉嵐,異物除了入體化合之外,修練到“天人之境”的葛莉嵐,源源不絕的能量更是讓紅球如魚得水,在一時無法取得葛莉嵐身體全面控制權之際,生物本能驅使它往外不斷釋放小型因子團紅球,進而產生了另兩個受害者,最後終于蔓延開來。

    不過也因為人能修練能到達這種通入天地引進外能的境界,產生的新人體也可不斷向外衍生血脈,並可藉此互通,幾個已被同化的高手們為了網羅地底城眾人並避免掉日後的沖突,卻想出了這種凝成一體增強功力的辦法,這才產生了更新一種的血脈怪物。而最後,謝棲機緣巧合下取得整體的控制權,那已經超出合**估計的范疇,自然一時也沒有對付謝棲的良策。

    眾人既然得知圓球觸發需溫度與濕度,這可就簡單了,若能發現,只要隔空運勁將圓球輾成灰燼,自能除去後患。圓球雖然堅硬難破,但在場眾人功力皆高,這一點自然不是大問題,當下人人四處尋覓,只怕有漏網之魚。

    不過大伙兒心里有數,再怎麼找,說不定也有刮到遙遠森林中的斷碎血脈,如今的動作也只是盡人事,盡量避免掉他人受害的機率。

    被要求幫忙尋覓的李鴻找了片刻,找不到半只殘臂或圓球,越來越是不耐煩;雖然說這牽涉到未來人類的生存,但眼前好友還沒救出來,哪里管這麼多?又翻開了幾個大洞,四面繞行片刻後,李鴻索性不管,自顧自地盤坐運功,想加速體內能量的散發。

    其實李鴻只是比較率直,這宛如大海撈針一般的行動,也沒有幾個人有耐心一直做下去,李鴻這麼一停,慢慢地眾人也跟著停下,雖不能說全無成果,但相信離收集完全還有老大一段差距。

    馮孟升想到不在身邊的喬夢娟;頗有些定不下心,索性飄落到李鴻身邊,望著盤坐的李鴻說:“又打算練功?”

    李鴻眼睛睜開,點點頭說:“怎麼?”

    “剛剛瑪莉安有傳訊過來,說應該是無法收集齊全。”馮孟升說:“但陳山恩說合**可以在短時間內研發出類似疫苗的抗體,使紅球無法入侵,若以後真有危險,可以大量生產給所有人類注射,一般生物其實未必會去玩弄圓球使它活化。”

    李鴻說:“不用找了?”

    馮孟升苦笑說:“再怎麼找也找不齊的,謝棲那最後一爆氣勁滾出數公里遠,怎麼找得完?”更別提聖主那一揮了。

    李鴻點點頭沒有接下去,隔了片刻才說:“你跟喬夢娟怎麼了?”

    馮孟升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坐下說:“你不會也勸我分手吧?”

    “趙寬這麼說?”李鴻有些意外,見馮孟升點頭,他才皺眉說:“我干什麼這麼說?”

    “我以為你們都不贊成。”馮孟升歎口氣說:“我有時也不禁會去思量,自己與夢娟的關系到底該不該持續。”

    李鴻沒接話,他對這種話題一向沒多大的興趣,不過看在朋友一場,如果馮孟升要說,他勉強也耐得下性子聽。

    馮孟升卻也明白李鴻的個性,他說到這兒就停了下來,轉個話題說:“你們兩個的功夫變化很大,我都迷糊了。”

    說到這兒,李鴻不禁有些歉意,這件事一直沒跟馮孟升明說,雖說他也不問,自己總是有點慚愧。李鴻想了想才說:“我們並不想瞞你,那是一個奇怪的機緣,要求我們不能對外說。”

    這麼一說,馮孟升就明白了,一直壓在心頭的那個不暢快感覺倏然而去,他呵呵一笑說:“難怪你們的功夫越來越高,我拍馬都追不上。”

    李鴻尷尬地笑了笑說:“你接受了轉轉壺的能量,現在功夫並沒有輸給我們。”

    自己兄弟不用贊來贊去。馮孟升拍拍屁股起身說:“不打擾你練功了。”

    “嗯。”李鴻也不客氣,直接閉上了眼,運轉著全身的內息。

    馮孟升卻也沒走遠,反正左右無事,順便幫李鴻護法,雖說數公里內均一片死寂,一時間也不會有什麼生物出現,但總也不好就這麼把他扔在這兒。

    其他人都在做什麼呢?柳玉哲飛到光球附近歪著頭往內看,該不是看謝棲吧?趙寬倒是頗有豔福,柳玉哲不只又嬌又柔、天生媚骨,聰慧智謀更是少人能及,雖說畢竟還略遜于趙寬……但又何必強于趙寬?反正趙寬平常也懶得用腦袋,整體說起來還不如柳玉哲。

    遠遠飛到空中面向“康勾森林”的那個小點……是滿鳳芝吧?她留下來也好,若留下的是孫飛霜,不是逗弄李鴻就是去調戲大云湖那個年輕人,總之不會有好事……不過她這麼一回去,會不會跑去戲弄吳耀久呢?

    似乎是不會了。前幾天不是沒機會,她卻也沒接近,莫非吳耀久祭出了什麼法寶足以“驅退”孫飛霜?若真有,還得請他傳授李鴻。

    再轉頭,舒家那兩位中年人正遠遠背著幾大捆木材飛回,難道想在這兒搭建個暫時棲身的房舍?這時馮孟升突然想起舒鄲果他們練功的地方,不禁啞然失笑,若搭建那樣結構松散的小木篷,還不如席地而坐。

    還有……大云湖那三個青年……想到華若絲,馮孟升就頭疼,喬夢娟醋勁大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當初希綠就受了不少委屈,不過希綠不會和喬夢娟沖突,事情也就由大化小、由小轉無,而這少女竟似乎打定了主意惹事,這麼一來倒楣的還不是自己?

    馮孟升縱目四望,見那三人還在四面尋覓,似乎還沒完全死心,不過他們一面搜尋一面嬉笑,看起來十分開心,仿佛踏青賞景一般。

    記得好像還有一個人……馮孟升陡然一驚。對了,那個樂方舟尹,不管他是不是鐵門西云,單憑神似這一點,就不能讓他接近李鴻……只不過,怎麼到處都沒看到這個人?他跑哪兒去了?

    當樂方東平與謝棲拚命的時候,別人沒出手也罷了,那家伙身為樂方家族的一員,怎麼也沒出手?馮孟升越想越怪,目光四面打量,越找不到人越是擔心。

    馮孟升正在四面張望的時候,托坦一行三人,卻正一面說笑一面走近,還向著馮孟升招手,馮孟升連忙回禮,但仍東張西望個不停。

    “馮先生在找什麼?”華若絲巧笑著說。

    “諸位可有看見樂方舟尹?”馮孟升索性向三人發問,不過他不敢望著華若絲說,這樣勉強可以規避掉答應喬夢娟的五字承諾。

    三人彼此互望一眼,都搖了搖頭。托坦微微一笑說:“那位樂方兄雖然不知去了哪兒,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

    “馮先生真是的。”華若絲笑著說:“樂方先生又不是小孩了,不用替他操心。”

    馮孟升自然不好直說自己不是替他操心,只掛著微笑點頭,沒對這句話辯解。

    “李先生又入定了?”托坦目光轉過,帶著笑意搖頭說:“練功真努力。”

    “嗯。”馮孟升點頭,目光轉向三人說:“三位當是大云湖新一輩高手中的佼佼者了,難得也這麼熱心。”

    “稱不上佼佼者。”托坦輕籲一聲,似乎有幾分無奈,笑說:“其實現在大伙兒都一樣。”

    “對呀。”華若絲笑說:“經過‘聚星化日’之後,差異就變少了,以前精熟的招式技巧用途也變小,結果就是都差不多。”

    原來如此。馮孟升點頭說:“有幾分可惜。”

    “沒關系。”托坦朗笑說:“若能如馮先生所規劃,日後習武之人當無用武之地,又有何可惜之處?”

    馮孟升怔了怔說:“您說的是。”

    馮孟升這句話一接,托坦笑了笑似乎不知該繼續說什麼,兩方一時間沉默了下來,華若絲看著忍不住嘻嘻一笑,華若風卻微微皺眉低叱:“妹妹!”

    華若絲這才吐一吐舌頭,又閉上了嘴;而托坦卻是含笑望了華若絲一眼,仿佛兄長看著頑皮妹子的無奈。

    馮孟升看著三人的表情心中突然一動,這不像是之前華若絲找自己抬杠的味道,三人似是有所為而來,而有話想說的,想當然是托坦。他目光轉向托坦,回憶著托坦所說的話,一時卻也不知他有何打算。

    隔了幾秒,托坦再度開口,微微一笑說:“大云湖除非絲、戴池等八位前輩之外,如今我們這一輩的,還有十七人。”

    察覺對方來此另有目的,馮孟升對托坦的言語自然開始細細品味,聽到托坦這麼說,馮孟升一面暗暗計算,“聚星化日”產生的二十七名高手,其中舒家兩位、謝家四位、樂方家一位,扣七名應有二十人,既然少了三個,若不是在“第二空間”的戰斗中死亡,就是昨日被謝棲吞食。

    一面思索,馮孟升一面點頭笑說:“尚未進入舊大陸之際,真沒想到會遇到這麼多高手。”

    “馮先生覺得……”托坦一笑說:“我們十七人在您的計畫中,可以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馮孟升一凜,陡然明白,菲絲等人向來服膺西牙,西牙想法與自己相同,他們自然沒有第二句話,但這十七個青年可有些不同,而眼前三人算是十七人中的首領,托坦更是三人中的首領,他今日是來談條件的?

    想到這兒,馮孟升頗有些心驚,自己能給他們什麼?吳耀久與自己雖稱好友,但一切都還是空中樓閣,現在說什麼都還不大實際,該怎麼處理?但眼前又不能不作聲,馮孟升頓了頓才半試探地說:“諸位希望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托坦似乎早有准備,順暢地說:“據我們所知,除深不可測的聖殿之外,天下間頂級拔尖的高手不過寥寥數人,西牙與茲克多不算,其他幾位便是新大陸的王崇獻、羅方,還有南極洲的新後。”

    馮孟升點了點頭,托坦接著說:“這幾位,西牙應會好言相勸,我等無須擔心,反而是如我等程度的普通高手,那些人請西牙處理,未免有失身份,而天下既然廣大,日後政事的推行,也需要適當的分配,這些不知道馮先生的看法如何?”

    馮孟升終于懂了,說難聽點是利益瓜分,說好聽點是彼此互利,這些人想在日後政壇有一席之地,而事實上確實也需要他們的助力。就以新大陛來說,如今各軍門分立,尤其西大陸那兒更有不少功夫足以與大武士相捋的高手,日後吳耀久推行新法之際,王崇獻、羅方雖可能受限于西牙而隱忍,但政令執行仍難避免有陽奉陰違的可能……確實需要這些人的幫忙,只不知道他們要的是名還是利?

    馮孟升試探地說:“不知托坦先生有何想法?”

    托坦見馮孟升又反問自己,一笑說:“這得從新大陸日後管理方式看起……”說到這兒他一笑,沒接下去。

    馮孟升暗罵自己糊塗,難不成要問對方怎麼管理?當下輕咳一聲開口說:“托坦兄問的好。新大陸專制皇權不能短期內拔除,亦須逐漸演變,南極洲雖有領導團制度之名,實為軍權管理,大云湖全民議決之法固然訴諸眾人,卻有效率不彰之憾……”

    ※※※

    馮孟升與三人談論的同時,光球中的趙寬已逐漸進入深層定境之中,這是他離開外空之後,首次深入地去體會那三十六個小點的特殊之處。

    當專心一志到某種程度的時候,心念所集中處,自然會逐漸湧出感受,感受的清晰程度,自然也取決于凝注的程度。

    練武之人,定心本是基本要訣,否則如何體會體內的脈氣運行?不過想要深入細微,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趙寬也花了不少的時間,才逐漸能從心念體會到的訊息,判斷丹球內特異點的一些資訊。

    既然專心一志,自然不可能一次看盡三十六處,不過想來縱有不同也是大同小異,趙寬任選了胸口前方的一個丹球,心念不斷地往內延伸。

    體察入微之際,趙寬可以感受到體內七彩光華爭輝流轉,而這些內息均以特異點為中心盤旋,越接近中心部份越顯迅捷,而在特異點外圍極近處一圈,卻是毫無光勁,內息一近此處則自然而然地滑開,仿佛在內息與那小點之間,隔著一個什麼無法感受的東西。

    而中央那一小點竟似是微不可見,若有似無,若不是那一層空無之處,趙寬還未必能感受到丹球內的異常。

    至此趙寬倏然而悟,自己以往感受到的其實只是這一球虛無,並不是真的看到那一個小點,那小點與虛無都有特殊之處,自己該從哪兒看起?

    趙寬心念越接近虛無之地,心念越需集中,而虛無之外內息宛若浪潮奔騰不息,幾乎讓他難以定下心來,而心念一散體會使失,重新接近又頗費工夫……趙寬重凝了幾次心念,不禁暗暗咒罵,聖主那年輕老頭沒事叫自己體察這兒的狀況,還真是找自己麻煩。

    罵歸罵,反正現在也沒別的事兒可做,趙寬再度凝起心念,往虛無之處接近。

    突然間那片虛無一漲,仿佛有數十條微末一般的氣息迅捷地往外延伸,趙寬心神一亂,神智再度散回。

    “特拉娘的。”趙寬忍不住罵了一聲,睜眼卻見上方謝棲正低頭怒視自己,趙寬干笑一聲說:“別誤會,不是罵你。”

    “你居然還敢練功?”謝棲怒氣中不掩驚異。

    “練功?”趙寬搖頭說:“沒啊,沒練功。”

    謝棲眉角微微**,似乎懶得理會趙寬,頓了頓才說:“我不管你想做什麼,等會兒我將全力突破此處,你若受驚走火入魔可浪費了一身功力。”

    謝棲自然不會替趙寬著想,若不是覺得功力沒被他吞掉可惜,就是怕趙寬身亡他卻沒能闖出,最後逃不過聖主那關。趙寬嘻嘻一笑說:“別替我擔心,欸,說實在的,你怎麼不放了我算了?何必冒這風險。”

    “你不用白費心思了。”謝棲陰陰的一笑說:“就算能脫離這囚籠,西牙會放過我嗎?若手中沒有人質,還不是一死,還不如將你先吞了。”

    這話也頗有幾分道理,趙寬剛點點頭,突然又皺眉說:“不對啊,西牙未必會受你要脅,說不定不管我的死活,你豈不白費心思?”

    “哼,難道我還不了解西牙?”謝棲哼聲說:“除非無人得知,否則只要我有人質,他就不敢下手。”把西牙說的有些陰險……是這樣嗎?趙寬其實還有點狐疑,畢竟到現在為止,除了昨夜不知為何沒出現之外,西牙都表現的十分有風范,雖然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不過聽信謝棲的說法也不見得公道。

    想了想,趙寬搖頭說:“那就隨你了,你放心,我只是深思而已,不會走火的。”趙寬說的是實話,他雖凝注心念,卻並沒有做調整搬運內息的動作,就算外界傳來騷亂,也不過是心念又散而已,絕不會出問題。

    謝棲望望趙寬,不再說話,趙寬正想開眼,卻感覺到謝棲全身功力緩緩提起,黑氣開始在他周身繚繞,更有少許勁流因能量運行而向外激發外散;雖然他已刻意避開了羅網中的趙寬,但那些逸散失控的能量仍然逼得趙寬必須稍微運功以對,否則還真有些受不了。

    跟著謝棲叱了一聲,一股強橫的功力不斷往外逼出,直沖光球的一面,兩方一撞霎時爆出轟然巨響,強猛的勁流不斷回卷,光壁竟似是絲毫無傷。謝棲依然不氣餒,內息勁力滾滾而出,毫不止歇--就算是滴水也能穿石,何況自己的勁力,就不信這片光壁絲毫不為所動。

    可惜光壁並非石頭,受力之際白芒緩緩流轉,除了不斷反激力道之外,似乎亦相應地不斷轉移能源,而光球內空間有限,反激的勁流不斷四面激射,迫回的壓力自然也跟著越來越大。首當其沖的當然是謝棲,但趙寬也未必輕松,還好穿入網羅縫隙的已是少數,趙寬功力也不弱,多少仍抵受得住,不過他仍忍不住哇哇叫說:“老頭你也省點力氣,大家輕松。”

    謝棲根本不理會,強大的勁力仍不斷外湧,而為了施出更強勁的力量,謝棲的護身內息自然相應降低,眼看趙寬仍能抵禦,就先省下那片血脈羅網外的氣勁,以自保為主。

    這麼一來趙寬吃的苦頭可就大了,透入的黑色氣勁陡然變大,他與謝棲又不同,這不是他自己的內息,透出、透入之際防禦更是辛苦,逼得趙寬身軀逐漸膨脹,護身真氣七彩光華不住流轉,雖然還不至于用到“立地金剛”來抵擋,可也提起了不小的勁力。

    謝棲這次已經是孤注一擲,絕不會輕易停下,若當真沖不出去,為求保命,豈不是非得放了趙寬不可?但若放了趙寬而出,別說西牙會不會來,僅“單向跳躍壁”中眾人合力攻擊也不易抵擋,若不能帶著趙寬沖出左右都是死,今日焉能不拚?

    趙寬辛苦支持,倒也沒時間再冒出幾句風涼話。同時四周的人也都被光球內的異像所吸引,目光都轉了過來,馮孟升與托坦已經談了一段時間,此時也自然而然停了下來。

    趙寬抵禦著體外狂奔的勁流時,腦海中卻思索著剛剛把自己心念打散的那股奇異感覺。在心念散出之前感受到的散出細絲是什麼東西?散到哪兒去了?散出去是不是又往回收?

    下次心里有備,應該不至于被這樣的東西嚇到退出,不過那明明是一片空無,怎麼會有細絲一樣的感受?莫非那其實不是空無,只是看似空無的某種東西?

    望著謝棲不斷跟光壁拚命,趙寬心知這不是三、五天內就能有了局的狀況,當初新後和茲克多到外空打架,還不是一打打了好幾天?謝棲說不定也是那個層次,這一轟不知道會轟多久?

    若自己趁著他全力攻擊光壁的時候猝然偷襲呢?想想,趙寬自己搖了搖頭。想讓謝棲受傷,必定得用“狂霸七式”,這功夫一提起勁道就全身勁力四散,還沒出手就會被識破,不適合用來偷變,更別提就算好運逃出謝棲的控制,這片光壁擋著自己也沒法跑。聖主說了半日內會來,謝棲如今這麼狂轟他知不知道?如今四面氣勁亂成這樣,聖主傳音不知道好不好透入?

    望著光球內繚繞的黑氣,一陣陣爆響聲從光球內不斷傳出,馮孟升心中頗有些感慨。謝棲變成如此其實也不是他的錯,只怪合**只有把握研發出預防的辦法,卻想不出治療的技術,否則謝棲說不定也願意接受治療,好拋開同化欲望的折磨。

    說來也奇怪,近距離觀看這麼強大的氣勁爆震,卻沒有一絲散溢能量襲體的感受,也只有隔著這個光罩才辦得到……馮孟升與趙寬的想法相同;謝棲一時半刻內不會停止,也沒必要一直看著,如果他能闖出,自己擔心也沒什麼大用。

    轉回頭,馮孟升望向仍在運氣的李鴻,卻從另一個方位看到一條人影從殘破的“康勾森林”冒出,正往這兒接近,仔細一看,正是剛剛不知跑哪兒去的樂方舟尹,馮孟升微微一驚,連忙接近李鴻。

    樂方舟尹倒也沒向李鴻接近,他只望了李鴻與馮孟升一眼,停在空中便說:“諸位注意。”

    眾人目光轉過,只見樂方舟尹回身一指說:“康勾森林中央樹群毀去大半,‘碧毛古猿’四面騷亂,連巨魔都跑了出來,這兒不安全。”舒延孝與舒繼勳房子才搭了一半,兩人一怔都停了手,散布四面的人們也聚了過來。

    李鴻不知道練的如何了?馮孟升憂急地望去,卻見李鴻兩眼一睜,望著自己說:“巨魔?”

    還好他也學乖了,沒進入深沉的境界中,他既然清醒就不用擔心。馮孟升點點頭,望著樂方舟尹說:“樂方兄剛剛是去查看‘康勾森林’?”

    “正是。”樂方舟尹還在空中,他回頭望望說:“剛剛戰斗時李兄心劍炸入‘康勾森林’,我便去稍做查探。”

    李鴻這才知道是自己炸出三支心劍的錯,他眉頭一皺說:“我去看看。”一面凝聚心劍預備。

    “別急。”馮孟升連忙說:“未必會到這兒來。”

    話一說完,遠遠的林端突然一個龐大的白影硌空飛出森林,劃過數公里的距離,直撲空中的樂方舟尹。

    “來了。”樂方舟尹一叱,兩掌勁力同時後揮,一股強大的勁流湧向白影,他一面迅疾地後退。

    白影本似個龐大的布匹,受力之下突然變形後凹,左右一分向著樂方舟尹直包,總算樂方舟尹速度不慢,極為驚險地閃過這一下。

    這東西不是巨魔是什麼?眾人同時動作起來,一道道掌風劍氣向著白影打去,但巨魔連謝棲的攻擊都不放在眼里,眾人這麼一來,只是激使它發怒而已。

    只見巨魔受力之下一陣扭曲,突然卷曲成一個近十公尺寬的浮空大球,打一下探出三根巨柱成品字形深穿入地,穩穩立在眾人之前,只停了短短一刹那,便向著四面八方毫無規律地穿射出數千支針般的旋轉尖刺,連飄在一旁的光球都不能得免。

    第四章獨挑巨魔

    這兒可不是騰挪空間有限的“第二空間”,眾人皆見識過連謝棲都抵擋不住巨魔,當下人人往後飛射,先避開巨魔的攻擊再說。

    別人會逃,謝棲被光球所限制,自然逃不了。那千萬根白色飛刺不斷延伸,向下的深入土中,向上與周圍的泰半落空,只有光球浮在空中動都沒動,尖刺自然不客氣,紛紛戳剌上去。

    不過那亮晶晶的光球仿佛滑不溜手,尖刺雖帶著強大的旋轉力道,一撞上光球表面紛紛往兩側滑開,連推動的機會都沒有。

    能放在那兒讓謝棲怎麼轟都沒事的東西,眾人倒是頗為放心,而且巨魔雖防禦力驚人、難以受損,攻擊力倒似乎還普通,只要不像當時謝棲一樣被它團團包裹,應該不至于無法應付。

    眾人紛紛飛起的同時,巨魔似乎也注意到有個方位不大對勁,它那圓滾滾的主體自然而然靠近光球,差不多還有十公尺左右距離時,白球突然生出一根巨柱,轟地撞了過去。

    巨柱以大片面積撞上光球,自然不能像尖刺一般地滑開,兩方一撞,光球上一陣白光閃動,就這麼硬生生地承受一擊,令人意外的是,本以為光球會被這股巨力撞飛,沒想到光球似乎自有意識,不但承受了力量,也始終在原地不動。

    巨魔的巨柱就這麼粘附在光球表面顫動,一時之間停下了動作,此時光球內的謝棲自然也停止了攻擊,依他與巨魔戰斗的經驗,接下來巨魔八成會一把包了上來……謝棲連忙斥喝:“你們還呆著做什麼,難道要讓他把我們包住?”

    李鴻一怔,包住謝棲不關自己的事,包住趙寬可不大對勁,他當即人劍合一往下沖,向著巨魔的白色圓球攻去。

    李鴻這一動迅疾無比,眨眼間已經飛近巨魔,他接近之前已經調整了方位,斜斜切過巨魔外側,以免整個人陷入其中。

    巨魔在李鴻接近之前已有感應,它身體迅速變形,似乎突然冒出一個白色大口,想吞下李鴻,只不過李鴻的速度實在太快,一個勾飛,在大口中瞬間切開一個長一公尺余的裂口,跟著又飛出了百公尺開外,這時巨魔張開的白色大口才啪地一聲合攏起來,至于李鴻切開的口子,則隱沒在巨口當中,也不知道對巨魔有沒有損傷。

    不過巨魔被這麼一割也不是全然無覺,它突然拋下光球,往李鴻飛去的方位一彈,整片軀體一面變形為扁平椎狀一面飛起,直追李鴻。

    巨魔的速度雖然不慢,但卻遠遠比不上李鴻,李鴻引開它注意的目標已達,也不繼績追擊,身子一閃再度閃出數百公尺,看著巨魔怎麼追。

    巨魔察覺到李鴻換了方位,在空中一扭又跟了過來,它似乎是借著在身後鼓出強勁的氣流來移動,另一方面又得再度納入氣體,這種移動方式大概連趙寬都抓不著,更別說以心劍帶動飛行的李鴻了,只見李鴻又一閃,再度隔得老遠。

    光球中的謝棲看了不禁有些不快,原來在地面上有支點之處,巨魔可以借著強大的力量牽引快速移動,到了空中就跟個廢物一樣,當時在地底空間中自己敗在巨魔手里,真有些不值得。

    此時,空中的巨魔幾次騰挪抓不到李鴻,在空中一轉身,突然又往光球撲了過去。

    李鴻吃了一驚,正打算再度吸引巨魔的注意,耳中卻突然傳來馮孟升的聲音“別攔了。”

    李鴻一怔,身法一緩間,訝異地望向馮孟升,在此同時,巨魔已經團團包裹住光球,眾人已無法透過光球查看謝棲與趙寬的狀態。

    “怎麼了?”李鴻飛到馮孟升身旁,皺眉問。

    “你不覺得這樣趙寬更安全嗎?”馮孟升臉上也有幾分忐忑,但仍解釋:“謝棲就算打得破光壁,卻逃不出巨魔之手,所以他絕不會再攻擊光壁,而我相信……若謝棲投降,那位應該也可以將趙寬順利救出。”到現在馮孟升還是不敢對李鴻說出聖主的身分。

    “我也這麼認為。”柳玉哲飄身過來說:“謝棲畢竟還有些僥幸的心態,加一個巨魔在外也算是雙重的保證,只不知道巨魔會不會一直附在上面……”

    巨魔裹住了光球之後,也沒停下來,它原先探出的尖刺巨柱這時都收了回來,整個身軀在光球外不斷蠕動,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趙寬與謝棲自然都望著外面的一片白。光壁不斷地閃動光芒,可以知道巨魔正不斷往內施力,不過光球的結構似乎十分結實,一點也沒有變形。

    “這群沒用的東西。”謝棲忍不住咒罵,外面多套上一個巨魔,豈不等于是兩層囚牢?

    “哈哈……”趙寬忍不住大笑說:“看來你的欲望還沒這麼強烈嘛?”

    謝棲低下頭怒斥:“廢話什麼?”

    “不是嗎?吞了我就會死,但吞人不是你的欲望嗎?”趙寬好整以暇地說:“既然你怕死不吞,所以我說你的欲望還算不上強烈。”

    謝棲被趙寬奚落得說不出話來,怒氣一起,黑氣往內迫出,向著趙寬襲去。

    沒想到趙寬倒是動也不動,連氣勁都沒提起。

    這一真轟下去可不得了,謝棲猛然收勁,怒哼說:“你不想活了?”

    “反正打不過你,省點力。”趙寬揮揮手說:“別動不動就亂滾黑氣,功夫雖然練高了,有時候還是可以用用嘴巴的,來抬抬杠如何?”

    謝棲拿趙寬沒輒,瞪了他一眼說:“少啰嗦。”


   
    “不想說話啊?”趙寬一笑說:“那感情好,看誰先忍不下去。”

    話一說完,趙寬嘴巴一閉,板著臉坐下,當真不開口了。謝棲冷哼一聲,自然不理會趙寬,他卻不知道,趙寬打算再度集中心念內視,故意制造成這樣的氣氛,省得被謝棲擾亂。

    此時趙寬再度彙聚心念往內查探,這次他熟門熟路,很快就接近了那片看似虛無之處,趙寬控制著心念不受澎湃激蕩的內息影響,逐漸向那特殊點靠近,越接近越感受到一股外迫的壓力。

    接近的同時,趙寬心中也頗有些遲疑,這屬于自己完全不了解的范疇,貿然行動會不會有不可測的後果?

    就在此時,那十數道往外探出的細絲再度出現,趙寬這時已經有備,凝定著心念不為所動,任其自在伸縮,這才感應出那些細絲似乎以極快的速度穿過自己丹球內的內息,直透往外,然後又在條忽間消失不見,也不知道是縮回去還是消失了。

    這些細絲是做什麼的?趙寬思考著,這些置入自己體內的能量,與自己修練的內息有個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自己修練滋長引入能量時,會讓外界原本飄邈游離的能量化為自己體內的形式,而隨著修練的過程,除了增加儲存的量之外,也能借著修練,調整改變能量存在的模式,也就是俗稱的凝煉程度。

    凝煉程度,在趙寬現有的認知上是一種漸變的過程,而外空那聲音放在自己體內的能量,每一次的釋放都是一種極大的改變,所以必須經過散功的過程,將不同形式的能量先排出體外,才重新釋放出來。但說到底都是同性質的能量呀,為什麼要經過這麼繁複的動作?轉轉壺也不可能遇到不同的人就放出不同凝煉程度的能量吧?

    還是外空那聲音有另外的考量?或者他這麼做比較單純不會出差錯?每次前一批能量都放空,其實頗有些浪費,畢竟都是辛苦收集來的,累積起來不是很好嗎?

    趙寬作著這些思索的時候,心念雖仍凝注在丹球之中,但已不能再仔細觀察周圍的狀態,還好思索也是一種意念的凝注,停止思索之後,不需要再重新凝結心念,便能繼續剛剛的進度。

    趙寬想接近又接近不了,這時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那不是虛空,是那聲音弄出來的東西,能隔開里面特異點與本身內息,又能探出那不知道做什麼的細絲……趙寬正想的時候,細絲又再一度探出,這次趙寬的感受更清楚了些,細絲直到內息邊際之處就陡然消失,看來也不像縮了回去……如果……如果把這個丹球內的內息放空呢?

    想想趙寬有些擔心,最好還是別亂來,反正又不一定非得功夫高強不可……還是等聖主再度傳訊之後看看狀況再說。

    趙寬心念散回,睜眼一瞧,倒是嚇了一跳,光球外變得蒙蒙朧朧,仿佛在閃光流轉的透明光壁外,又裹上了一層半灰半透明的粘膜。趙寬楞了片刻才想通,那莫非是變化過後的巨魔?記得戴池曾說巨魔可以改變體色,沒想到還能變成半透明的?

    仔細打量過去,倒也不是整體半透明的,其中有個約莫兩個腦袋寬的扁圓形淡灰色物體在其中溜來轉去不停移動,看起來比一天到晚轉個不停的轉轉壺還忙。

    仔細再看過去,隱隱可以看出巨魔軀體內有著綿密的網路結構,只不過這時也都轉變為半透明,不能看清其中脈絡,不過那些脈絡似乎都連系到那淡灰色的扁核當中,看來那可能正是巨魔的控制中樞。若能毀去那兒,巨魔會不會就這麼死了?沒想到臣魔居然因為光壁而顯露出了要害之處……咦?怎麼不只一個扁核?趙寬一轉頭,卻又看到了另一個,正莫名奇妙間,啪地一下,一大片綠色突然覆蓋上來,外面一時看不出去。

    趙寬一楞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偷眼望向謝棲,卻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直盯著光壁外的巨魔動也不動。

    趙寬不知詳情,馮孟升等人可看得一清二楚,那一片綠已經是第三只撲上去的巨魔,也不知道巨魔是有呼朋引伴的特性還是怎麼,居然一只只地擁來,這麼下去光球會不會先頂不住?

    看到第三只,李鴻已經頗有些按耐不住,他望著馮孟升說:“現在呢?”

    馮孟升可真拿不定主意,他也頗擔心巨魔越來越多會出問題,當下回頭對李鴻說:“等那只綠色巨魔也變色後,我們一起出手。”

    馮孟升一面說,一面瞧著柳玉哲,看她有沒有什麼意見,沒想到此時柳玉哲卻望著滿鳳芝,不知道在等待什麼。

    華若絲見馮孟升望著柳玉哲,柳玉哲卻沒理會他,在旁輕笑說:“馮先生放心,我們也會幫忙。”

    “多謝。”這時也不用客套,越多人幫忙越好。

    此時滿鳳芝突然一轉身,望著柳玉哲說:“瑪莉安幫我們問了,陳山恩說最好別攻擊巨魔,它有可能會自己退去,越打只會有越多過來幫忙。”

    馮孟升聽了一楞,這樣還打不打?只聽滿鳳芝接著望向李鴻說:“陳山恩還說,巨魔可以高速移動,剛剛巨魔是對光球有興趣,只想趕開你。”

    別人若是這麼說,李鴻可能不以為然,但滿鳳芝卻不同,她除了在心劍修練過程中對李鴻有指點之德外,也曾以真才實學折服過李鴻,李鴻對她倒是服氣,所以聽了之後沒啥反應,只稍稍咬了咬牙,對自己功夫不夠有點不滿。

    不過這麼說來倒是有點麻煩,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萬一光球被壓爆了豈不是玉石俱焚?眾人正感遲疑的時候,滿鳳芝接著說:“另外,西牙來過了……”

    什麼?眾人同時一驚,西牙什麼時候來過了?怎麼不過來此地看看狀況?

    “他道了歉,說那時有攸關全世界的要事待辦,不得不暫時抽離心念,沒想到謝棲就恰好選到這時候偷襲。”滿鳳芝沒什麼表情,語氣平靜地說:“他知道這兒的變化之後,說既然有‘那位’出手,就不用擔心,我們幾個都可以回去,他暫時也不再過來。”

    就這樣?每個人都等著滿鳳芝說下去,她卻目光四面一掃說:“我只說瑪莉安轉述的重要事情,其他部分你們可以自己詢問,至于我個人……暫時並不打算回去。”

    “西牙認得那位?”托坦開口詢問。

    滿鳳芝目光掃過,冷淡地說:“也許吧。”

    托坦面子上有些掛不住,臉色難看了些,說:“一時忘了滿衛統要我們自行詢問,我倒是多言了。”

    滿鳳芝沒再搭理這句話,微微點了點頭,自顧自地飄到無人的空際。

    柳玉哲暗暗吐了吐舌頭,向著托坦甜媚一笑,追著滿鳳芝身後離開。

    柳玉哲這一笑,托坦氣消了八成,他搖搖頭回身說:“我問菲絲。”一面開始探回心神。

    喬夢娟正與自己鬧意氣,馮孟升現在無人可問,但若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想來柳玉哲也不會瞞著自己。馮孟升正要招呼李鴻休息,卻見李鴻目光中露出警惕,正盯著光球那一面。

    馮孟升連忙轉頭,只見那包裹成一大團的巨魔,正探出了十余支尖銳手臂粗的柱體,分散著向十余公尺下方的地面穿去,只不過幾秒的時間,一根根深入地面,遠看仿佛是一個只有骨架的大帳篷,而光球正處于骨架的頂端。

    “這些怪物又想做什麼?”馮孟升歎氣說:“我們又該做什麼?”

    此時那些探入地面的柱體突然一繃,地面竟隱隱震動起來,似乎它們正努力要把光球拉到地面,但任憑怎麼施力,光球仍穩穩地浮在空中,不為所動。

    馮孟升有些訝然,說:“如果這樣拉都沒用,看來多十個、八個巨魔也不用怕了。”

    畢竟浮空無所借勁,完全是凝結能量對外力的相應控制,就算力道大過巨魔,難免也會晃動;如今光球動也不動,代表光球擁有的能量,質與量都遠大于巨魔的能耐,那還真的不用擔心。

    李鴻怎麼運功也沒有征狀,想想上次散功距今畢竟沒多久,想很快再一次置換功力似乎有些不容易,既然馮孟升說不用擔心,李鴻心念一動說:“我想去地底看看,看能不能把巨魔都引出來。”

    馮孟升皺眉說:“剛剛鳳芝姊不是說巨魔可以高速移動?”

    “嗯。”李鴻點頭說:“剛剛那樣確實太慢了,很怪。”

    馮孟升聽出話意,苦笑說:“你覺得就算變快也沒你快?”

    李鴻微微一笑,算是默認了。

    馮孟升只好歎口氣說:“好吧,一起去看看。”

    “你還是別去。”李鴻搖搖頭,頓了頓又說:“不是擔心你慢。”

    那是怎麼?馮孟升一楞,卻見李鴻說:“我自己去比較好。”說完李鴻心念已動,心劍帶著他的身軀,迅疾地往森林中央投去。

    馮孟升知道李鴻不是會客氣的人,他說並不是擔心自己慢肯定是真話,那為什麼不要自己去?難道他想干些什麼事情知道自己會阻止?又或是自己會為難的?想來想去沒個准,馮孟升不禁擔心起來。

    ※※※

    此時光球中的趙寬卻又躺了下來,既然聖主說還要來,他一時之間也懶得去處理目前的狀況,反正算來算去謝棲短時間內不會吞了自己,花太多精神擔心並不劃算,只不過身下的血脈凹凹凸凸躺起來不舒服,不夠輕松愜意。

    “怎麼老是躺著?”聖主的聲音陡然傳了出來。

    趙寬一怔睜開眼,嘻嘻一笑沒說話。

    “外面裹上十幾只巨魔沒什麼,你不用擔心。”聖主的聲音聽來倒不像開心,他停頓一下接著說:“我與長老團討論之後,短時間想不出比較適當的方式。”

    呃……白等了?趙寬頗想取笑聖主兩句,苦于不能說話,只好猛眨眼。

    “可能有用的方式,都屬禁技。”聖主接著說:“就算身為聖主,沒有必要也不需修練,何況外傳。”

    趙寬實在懲不住了,忍不住突然大叫說:“很想說話耶!”

    上方的謝棲自然不知道趙寬怎麼突然發起神經,一楞之下才叱說:“吵什麼!”

    趙寬自然不是對謝棲說,他呵呵一笑說:“自言自語不行啊?又不是跟你說話。”

    謝棲怒哼一聲沒再理會趙寬,趙寬得意起來,開口說:“解釋一下。”

    聖主沒想到趙寬忍不住開口,遲疑了一下才說:“當年無祖傳下的武技,允許繼續流傳的主要是普通修內之法,攻擊力、破壞力極高的各種戰技與別出蹊徑的修練方式,大都封為禁技。戰技部份,以你知道的為例,包括了‘狂霸七式’與‘元嬰心劍’。”

    “呃?”自己和李鴻練的還都是秘傳功夫啊?還真巧。

    “不過‘狂霸七式’需倚賴霸道內息,只有招式全然無用,當初才……”聖主頓了頓略過此事,接著說:“‘元嬰’修練之法並非聖殿獨有,目的也各家不同,但‘元嬰心劍’便是聖殿密傅功法,入門修練的方式當年曾有部分流傳出去,人稱‘氣劍心訣’,但並未包含戰斗施用方面的技巧,應用之術就看修練者自己的悟性。”

    難怪李鴻打起架來這麼辛苦,老是得一頭栽下去亂殺一氣,趙寬望著眼前的光壁,突然啊了一聲說:“這……這……這不就是……”

    “猜的沒錯。”聖主的聲音中帶著幾分贊賞:“我繼任聖主後,經幾番測試與研討,確認自己體質適于‘元嬰心劍’,便選擇此術,你眼前的光球,是其中的一種應用。”

    趙寬一楞一楞地望著光壁,想起聖主出現時的模樣,那不活脫脫是個人型大心劍?李鴻若能練到那樣就有趣了,想著趙寬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至于別出蹊徑的修練方式……‘桂國先修’可以算是其中之一。”聖主接著說:“它的高階修練之道當然更不用說,也屬于禁技。”所以不能再外傳了。趙寬點點頭心底有數,聖主今日與自己說這麼多,大概是因為他想不出禁技外的好辦法,心中多少帶著點歉意吧?

    如果趙寬能自由地說話,他自然還會接著問下去,但這時環境不適當,趙寬想了想,還是閉上嘴。

    而聖主也沉默了一陣子,接著才說:“如果謝棲放了你,我凝出的光球會保護你沖出巨魔。”

    如果不放也就不用提了;趙寬哈哈一笑點點頭,揮了揮手,示意聖主自去。

    聖主歎了一聲才說:“若不是你所提的消息,西牙也不會暫時離開,只能說都是機運……除了謝棲自己放過你之外,就看你能不能在短期內自行提升,逃出謝棲的控制……高能射線來襲之事事關重大,我不能常來與你敘話,自己小心。”

    原來西牙是為了那宇宙怪線而離開?這倒也無可厚非,趙寬楞了楞,見聖主沒再說話,想必已經離開,眼看除了自己之外已無人可以倚靠,趙寬這才抓了抓頭,想想提升自己的辦法。

    ※※※

    無元五三一年二月十日轉眼過了數日,趙寬未能脫困,李鴻去挑釁巨魔也就這麼一去不返,不過眾人都是可以遠觀的人物,自能感應到李鴻的心劍仍十分活躍,正不斷在“康勾森林”中心飛騰。

    對李鴻離開之事眾人自然不解,但詢問馮孟升卻也間不出所以然來,聽到李鴻連馮孟升同行都拒絕,其他人當然也不想自討沒趣,也就讓李鴻自去。

    經過這段時間觀察,謝棲自行逃出的機會幾已不存,大長老為首的舒家三人,已經先一步撤回據點與眾人會合;托坦等三人與馮孟升溝通數日之後,也滿意地離開;至于滿鳳芝與柳玉哲也分別回去過幾次,聽說吳耀久很想來此,卻被瑪莉安半強迫地擋了下來,反正吳耀久遠不是瑪莉安的對手,絕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馮孟升聽了也安心不少,還好有瑪莉安勸阻,否則吳耀久跑來這兒當真是制造困擾,有什麼狀況還得先保護他。

    但馮孟升最想聽的當然不是吳耀久的消息,不過柳玉哲來來去去,卻都沒提到喬夢娟,滿鳳芝當然更不用去問……其實馮孟升心底也有數,只要自己回去說兩句好話,多半能暫時化解,只不過眼前怎麼能離開趙寬?喬夢娟當真無法諒解,也只能由她去了。

    而且隨著時間過去,馮孟升越來越是擔心,謝棲已經數日沒有同化任何人的機會,會不會一個耐不住吞了趙寬誰也不知道,若真的發生此事,真是……真是無法想像……

    李鴻呢?難道他完全不擔心?馮孟升想不透此事……趙寬若當真出了事,自己雖然難過,說不定還能冷靜面對,李鴻幾乎肯定會發瘋,他怎麼反而不擔心?居然還跑去打巨魔?實在不知道他腦中在想些什麼。

    疑惑之際,馮孟升忽有感應,目光立即向著“康勾森林”那面瞧去,卻見一道強大的劍氣直沖入云霄,身後一道白光跟著往上閃,兩方速度都十分迅捷,眨眼間已經飛出云端。

    前面那個想必是身劍合一的李鴻,後面那個難道是被惹翻了的巨魔?速度還真的挺快的,李鴻也不知道為了什麼把巨魔惹惱了?這時已經無法以肉眼觀察,馮孟升只感覺到李鴻在空中突然一轉方位,往遙遠的北方直飛,至于巨魔也沒見落了下來,不知是不是跟了過去。

    這時還不去幫忙嗎?馮孟升遲疑了一下,突然另一道氣勁沖起,追著李鴻心劍去勢直飛,速度毫不遜色。馮孟升一楞,還搞不清楚誰追去,耳中卻響起柳玉哲的聲音:“放心,鳳芝姊追去了。”

    去的原來是滿鳳芝?馮孟升頗有些意外,與滿鳳芝接觸的機會不多,沒想到她是個面冷心熱的人物,與李鴻倒是頗有相通之處。

    卻說滿鳳芝緊追李鴻之際,心中不禁也有些訝異,“雪舞身法”本以快捷見長,心劍移動不只毫不遜色,竟似猶有過之。李鴻的功力畢竟還遜自己數籌,就能以這樣的速度飛行,難怪當王崇獻不想求戰之際,新後怎麼樣也拿他沒輒;至于羅方移動身法似乎略遜新後,但他手中“創世巨劍”別具威力,新後反而頗不願與他沖突,似乎只有茲克多的剛烈武技足以與那柄巨劍抗衡。

    當年雖不願與茲克多起沖突,實際上他的剛烈心法並不像趙寬這麼純陽至剛,新後也不懼,也難說誰勝過誰;所以真說到茲克多的天敵該算是王崇獻的心劍,王崇獻操控心劍的技術不像李鴻這麼生澀,尋瑕搗隙變化無端,百里遙攻無需防守,專克剛猛爆裂的茲克多武術。

    這些雖然是道理,但真逢戰陣變化莫測,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上次四人在外空小試身手,打了幾天依然分不出勝負即為明證。想著心事,前方李鴻的速度似乎慢了下來,滿鳳芝則加速不停。

    漸漸地,李鴻逐漸出現在目光可視的距離,滿鳳芝這才發現,李鴻減速的原因,似乎是在逗引著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光滑尖錐,而那個尖椎後方正不斷噴射出不知何來的滾滾氣勁,不斷往外激射,鼓動軀體向前。

    那是巨魔的另一種型態嗎?滿鳳芝拉近到十公里左右就不再接近,只遠遠地觀察著,免得誤了李鴻的事。

    李鴻當然知道身後跟了人,不過他也不大在意,繼績往前直飛,他越飛越高,似乎目標處十分遙遠,滿鳳芝更是糊塗,難道他忘了周圍被“單向跳躍壁”籠罩住了?

    李鴻就這麼一路北飛,直穿入“阿佛陸塊”北邊的大草原,還在不斷前行,突然間遠遠地平線那邊,一大片灰蒙蒙的塵煙湧起,天上天下無數的動物在那條線前翻滾亂奔、彼此厮殺,正是不斷加速收攏的“單向跳躍壁”。

    難道他想把巨魔引去?滿鳳芝突然想通,果見李鴻向著那一片喧囂投去,巨魔當然也尾隨其後直飛,滿鳳芝楞了楞,眉頭微微一皺,只見她速度陡然加快,直追巨魔之後。

    早在滿鳳芝尾隨沒多久,李鴻就知道是滿鳳芝跟了來,看她遠遠地吊著,知道沒有插手的意圖,李鴻也就不管,沒想到“單向跳躍壁”就在眼前之時,她突然加速追來?

    不過這時沒什麼好考慮的,李鴻眨眼間已沖入了那片塵沙中,他心劍力道彙聚前方,在高速驅動下,遇物則破,毫不停歇,巨魔更是力大無窮,任何異獸向它揮抓只是自討苦吃,他們就這麼沖入那一片亂中。

    滿鳳芝不知何時已經拔出長劍,她周身鼓起劍網,激擋開來制的異獸,一面留意著李鴻的動態。

    李鴻這時已經大概知道“單向跳躍壁”的特性,他往那片看不見的牆壁一頭沖了過去,突然眼前一花,整個人被傳送到了另一個方位,只見巨魔更在自己之前,正向著“單向跳躍壁”沖。

    目的已達,李鴻一個旋身,心劍帶著他身體轉換角度,朝另一個方向直飛。

    巨魔沒料到一直在眼前的李鴻突然消失,他自己沖到一半突然也被換了個位置,糊塗之間四面都是狂奔亂咬的異獸,巨魔驀然凶性大發,柱狀巨棍亂沖,螺旋尖刺四面激射,轉眼間逃命異獸群死傷慘重,更是到處亂奔。

    李鴻這時卻遇上了另一群巨鳥,他速度雖快,但既然到了這個區域,天上天下到處都是怪物,一進一出間沖勢卻也漸漸減弱,終于在一個巨爪揮動下,李鴻連人帶心劍翻了兩翻,失去了原先的靈動。

    這麼一慢,攻上來的怪物就多了,李鴻連受幾下重擊,還好心劍夠堅實,不易被怪物攻破,但強大的力道傳入體內,也並不好受,他正強穩著心劍想沖出重圍時,只見眼前紫光一閃,周身的異獸被一股龐大而陰柔的氣勁遠遠逼開,自己同時被包入了一張劍網之中。

    李鴻一怔,卻見滿鳳芝已在面前,只說:“跟我來。”一面逼出劍網往外突破。

    說起突破時的攻擊力,自然是心劍稱尊,但這麼不斷地硬碰硬,心劍雖銳,總有力盡之時,破魂劍網卻又大不相同,陰柔綿韌而有彈性,未必能傷敵,卻足以吸化對方攻勢並將其排散,以眼前無數強橫怪物圍困的情況來說,確實更適合突圍。

    李鴻隨在劍網之後飛行,只這麼一穩,心劍威勢再現,速度又漸漸快了起來,逐漸要追到滿鳳芝之前,卻聽前方的她突然哼了一聲說:“別逞強。”

    李鴻一怔,速度慢了下來,跟在她的身後飛行,兩人速度都快,很快就飛出了那片異獸翻騰的區域,湧鳳芝才漸漸慢了下來。

    于情于理,她減速,自己總不好加速飛走,李鴻有些無奈地緩下,直到與滿鳳芝一前一後地在半空中停下。

    “你在做什麼?”滿鳳芝回過身來說:“引這一只巨魔來有用嗎?”

    “多了就有用了。”李鴻頓了頓,有些不情不願地說:“越多,外面的怪物更早死乾淨。”

    “那又如何?”滿鳳芝還沒想通李鴻的打算。

    “里面的巨魔若都引出來……”李鴻遲疑了一下才說:“那控制機關就能破壞掉了。”

    原來他打這個主意?滿鳳芝一怔說:“西牙不是說要等……”

    “為什麼要聽他的?”李鴻不耐地打斷滿鳳芝,說:“還不是聽他的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這話確實也無法辯駁,若西牙直接殺了謝棲,毀了“單向跳躍壁”,就算舊大陸依然是異猷成群,也與以前差不多,並沒什麼大不了的……滿鳳芝思索了一下說:“你這幾日在第一通道口進進出出,似乎本來並不想把巨魔引這麼遠?”

    李鴻沒想到這幾天滿鳳芝一直注意著自己的動態,他楞了楞,迷惑地看著滿鳳芝,一時忘了答腔。

    滿鳳芝見李鴻的目光怪異,她輕叱說:“我怕你糊里糊塗壞了大事。”

    有什麼大事可以被自己弄壞的?李鴻回過神來說:“我原先想的不成,看時間不多,就帶一只來這看看狀況。”

    這話滿鳳芝聽不大懂,但她也不想多問,只點點頭說:“看來沒什麼大問題,走吧。”

    “你……”李鴻突然叫了一聲,但遲疑了一下,又搖搖頭說:“沒事。”

    滿鳳芝皺眉望了李鴻一眼,見他似乎有些困窘,滿鳳芝突然會錯了意,有一絲不自在地說:“你別誤會。”

    這下李鴻反而糊塗起來,呆呆地說:“誤會什麼?”

    滿鳳芝白了李鴻一眼,輕啐一聲說:“裝傻。”跟著速度提起,往康勾森林直飛。

    滿鳳芝最後兩個動作突然充滿了女人味,倒把李鴻弄得一呆,傻了半天才跟著直飛,不過起步既慢,隔不了多久,就見不到滿鳳芝的身影。

    李鴻無法可施,只好放慢速度,降低高度,一面觀察著周圍的狀態,一面想著自己這幾日的變化。

    李鴻本打算把巨魔通通引出,毀了“單向跳躍壁”的控制機制,就算不成功,自己只要引起巨魔注意,它們就不會一只只跑去包光球;只是這事前半段與西牙的計畫不同,李鴻不願馮孟升為難,所以自己前去。

    但巨魔似乎有回巢的特性,太早逃離它們又會返回地底,一只只引又怕反而受困,李鴻試了幾次不得要領,無法可施下,索性沖進“第一空間”找巨魔練習心劍的攻擊之法,反正只要小心一些,一、兩只巨魔也奈何他不得,累了則提起全速逃出,地底空間畢竟通道狹隘,巨魔也追之不及。

    就這麼來來去去,到了今天,李鴻突然感覺到體內內息頗有不穩的波動,這正是散功的前兆,不過依以前的經驗,還要好些時間,于是李鴻突發奇想,逐步引出一只巨魔,一路帶到單向跳躍壁那兒去殺怪物,再利用“單向跳躍壁”的特性擺脫巨魔,諒它們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若此法可行,等這次散功過後,再一只只引巨魔來,也許過不了幾天就能殺入“第五空間”;另一方面,也許殺的差不多之後,西牙也願意早點毀了“單向跳躍壁”的機關。

    沒想到沖入這兒差點殺不出來,果然與上次只攔殺漏網之魚的難度相差頗多,還好滿鳳芝恰好來援……不過經過剛剛一陣動蕩,內息不穩現象更為嚴重,本想拜托滿鳳芝照看自己,卻畢竟說不出來,也只好罷了。

    雖然機會很小,但誰知道會不會飛到一半突然摔了下去?所以李鴻減慢了速度緩緩地飛,也不敢飛的太高,這樣也許遇到狀況,還來得及飄下。

    這兒離“康勾森林”其實已經頗遠,李鴻速度一慢,可真不知道得飛多久,他正拿不定主意的時候,突然又感到滿鳳芝的氣勁沖回來,李鴻不禁臉一熱,有些難堪。

    緩緩抬起頭,滿鳳芝已經立在眼前,正皺著眉頭打量自己,雖然一言不發,詢問的意思卻很明顯。

    李鴻支吾半天,終于老實說:“我隨時可能散功。”

    滿鳳芝一怔,這才明白李鴻古古怪怪的態度,她也不追問散功的原因,只白了李鴻一眼,直接用氣勁將他裹起,帶著他一起往“康勾森林”飛去。

    第五章巨魔之變

    至于光球中的趙寬,卻仍在掙紮當中,這些日子謝棲投過來的目光越來越是怪異,更常常狂性大作猛攻光球一番,誰也知道他越來越想吞了自己,若不是一吞就得死,他想必不會客氣。

    聖主既然拿不出主意,也只能靠自己了,趙寬這幾日一直思忖著可行的方式,卻沒有一樣有把握的。強迫散功當然不妥,外空那家伙雖然說自己可能受得了,但散功之時如此聲勢浩大,要謝棲不注意也難,若讓他察覺自己足以脫困,說不定就此先下手為強,萬一那時還是打不過他,聖主又沒能恰好趕來,自己豈不是完蛋?

    對謝棲而言,除了欲念的折磨之外,眼前的情勢十分明顯;吞了自己是死,放了自己也逃不過一死,最好的方式就是維持原狀,雖然他未必願意。

    所以若發現自己能逃脫,他絕對是甯願殺了自己,所以要逃就得在他還沒察覺之前行動。

    也就是說,只有在他不知不覺間,突然揮出一掌脫出羅網、打破光球,還把外面的巨魔們炸一個大洞,才能迅雷不及掩耳地逃出生天。但這幾乎是在作夢……怎麼可能達成?唯一的希望,是體內那奇怪的儲存點。

    從以往的各種經曆來看,可以猜測那特異點一定是一層層的結構,也許是靠著那探出的細絲體會自己內息的狀態,可以決定是不是需要釋放新一波的能量;當經脈狀態適應,或內息一片空虛的時候,細絲探出發現,自然就會開始釋放。

    如果真是這樣,那萬一把其中一個丹球的內息放空呢?按道理,三十六個特異點之間應該不會彼此聯系,所以那個丹球內蘊藏的第三波內息就會釋放而出,換成新一種的內息,而沖擊經脈的同時,體內本存的內息應該會保護自己,說不定也比較安全。

    可是身體里面能容納兩種不同凝結程度的內息嗎?應該不行……雖然搞不清楚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最好還是能免則免,也就是說,若能在釋放的同時,將新的內息全部送出體外突圍,也許還能恢複原狀……

    這也不對。全部送空豈不是再一度釋放?找死也不是這樣找法的……所以只好讓兩種內息混合,再看看會有什麼變化……但要釋出多少的內息,才能達到擊破羅網、打破光球、轟爆巨魔的目的?

    那一掌的勁力豈不是得比謝棲全力攻擊還強?而且突破羅網轟向光球之際,還得防范謝棲突擊……彙聚一點的攻擊,自然是“推山移嶺”合適,防禦謝棲的攻擊,則應使用“立地金剛”……難道兩招合使?這個自己可不會……更不知在那種狀況下,“推山移嶺”能不能轟破光球。

    整個思路的破綻、未知之處太多,更何況整個邏輯的起源本是建立于猜測,這更讓趙寬遲遲不敢行動,但看著謝棲的神色越來越是不對,趙寬心中也明白不能再拖,不論謝棲忍不忍得住同化自己的欲望,時間拖得越久,他注意自己的時間越長,仿佛眼前有美食卻不能動口,總會忍不住多望兩眼。

    想到這兒,趙寬的肚子忍不住抗議起來,這次可真是好多天沒吃東西,縱然體內真氣流轉,能量短時間內不虞匱乏,但胃袋空空的感覺實在不舒服,等出去之後絕對要大吃大喝一頓……咦,說到這兒,謝棲想吞人的欲望與自己吃東西的欲望倒是頗像。趙寬腦袋里胡思亂想,想到這兒不禁哈哈笑了起來。

    笑到一半,卻見謝棲目光冷冷地望了過來,兩眼充滿血絲,看來已經是半瘋狂狀態,拿不准什麼時候會爆發,趙寬連忙扼住笑聲,左顧右盼一臉無辜,但心中卻轉得更急了,看樣子沒什麼時間發呆,不能再等下去。

    趙寬打定了主意,目光四面一巡,想看看周圍的動靜,隔著光球蒙蒙朧朧看出去,遠遠似乎有一團紫光恰好飛來,也不知道是南極洲的哪個高手,現在心神探不出去,自然也無法遠距離感應,單憑目光,四周圍似乎只有馮孟升、柳玉哲等數人,李鴻也還沒回來。

    反正不能靠其他人,只要沒有吳耀久那種適合被吞的人出現,就不用太擔心……趙寬一咬牙,雙目一閉,開始控制胸口的五個丹球內息往其他丹球運出。

    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內息存之于經脈,仿佛水流于等高的溝渠,引導其流動容易,想借著心念胳空一處卻十分困難,至于送出體外虛空自然又是另一回事。

    趙寬一次選五個距離相近的丹球,主要是為了暴起出擊時的威力,單只一個他怕威力不足,太多又怕失控,而選距離近的丹球是為了逼出內息時較為方便,這兒恰好五個,也就這麼決定下來。

    全身雖說是三十六個丹球,但有大有小各自不同,主要分布在人體的主脈循環通道上,雖說有大小之別,但所謂的經脈丹球,也並不是在體內真有一個虛空之處,只是人體能感受到內息凝聚之處。

    趙寬正憑借著心念,不斷將胸腔五個成倒五邊形的排列的丹球之內息,緩緩送入其中他三十一個丹球之中。

    這般操控內息,有兩個基本的原則,一是順著經脈走向送出,另外則是遏阻另一面的補入。趙寬很快就將五個丹球的內息減量到原來的三分之一,但接下來的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送往腹部丹球的還算順暢,但卻越來越難阻擋自喉部而下的內勁,喉嚨仿佛要爆開一般難過。

    趙寬心念一動,索性暫讓喉部的內息向下緩流,只要外送快于輸入,暫且也能達成減量的目的,到了最後關頭再考慮完全遏阻,可能輕松一些。

    這麼一變換方式,雖然沒有之前快速,但五個丹球的內息仍不斷減少,終于到了十分之一左右的時候,出與入的速度達成了一種新的平衡,無法再度降低。

    又該換方法了?趙寬有些頭大,只好回到原先的辦法,遏制著內息流入,緩緩地將內息送出,不過相同的困境自然再度出現,除了身體的不適之外,產生的效果也極為有限。

    那該怎麼辦?放棄嗎?放棄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趙寬心念一動,強穩著內息現在的狀態,緩緩起身。

    這麼一動,更不容易穩住內息的狀態了,畢竟這是逆勢而作,專心一志都不容易辦到,怎能亂動?而且這麼一動下,自然也會引起謝棲的注意。

    謝棲與趙寬近在咫尺,當即察覺到趙寬體內狀態有些異常,但一時又看不出哪兒不對,自然而然冷望著趙寬。

    趙寬勉強咧嘴一笑,謝棲正莫名奇妙之際,卻見趙寬身子突然緩緩地一旋,身上陡然逼出彩帶,正是“立地金剛”的起式動作。

    謝棲冷哼一聲,正要發話,卻見那股光帶氣勁突然爆開微散,也不似要攻擊自己,正糊塗之間,謝棲突然感受到趙寬的氣勢頗有變化,一股迫力突然由他體內泛出,而趙寬的臉色也變得十分古怪。

    兩人目光一對視,謝棲黑氣爆起的同時,趙寬彈身揮掌間身驅猛然脹大,一道強爆的光河流泄而出,直破黑氣轟出,正是“推山移嶺”。

    這股猛烈的氣勁遠強于過去趙寬施展的程度,謝棲猝不及防,一楞間黑氣籠罩的血脈被轟出一個大口。

    趙寬出手前已准備好,光河轟出人已同時飛起,當下直穿出網羅的隙縫,掌力還不斷轟向光壁,心中一面暗暗祈禱,希望能一路打出去。

    不過這麼一沖,趙寬才不禁叫苦,體內經脈氣道沒來得及適應新一種內息,由胸口通往兩臂的氣脈氣道宛如被千萬根尖刺同時擠壓,尤其手臂氣道更是明顯,趙寬兩臂痛得幾乎要無法維持原來的姿勢。

    而猛烈的彩光氣勁一轟上光壁,光壁馬上泛出耀眼的白芒應對,兩方勁力一碰,剛猛的氣勁往四面奔散,在光球中爆裂奔流。

    趙寬吃了一驚,且不管能不能打破光壁,那些激爆的勁流不斷轟回來自己可能會先受不住,而且看樣子好像也沒什麼打破的指望,加上手臂狀態也不大對勁……他一咬牙隨勢而變,轉身間收式轉向,騰起了“立地金剛”的勁流,帶出流轉彩帶爆成龐大強猛的護體光焰,半空凝立在謝棲與光壁之間。現在只能寄望謝棲宰了自己之前,聖主能快點注意到這兒的變化。

    不過也真奇怪,雖然沖出到現在只是短短一瞬,以謝棲的反應來說,早該有強大的勁力從自己身後沒頭沒腦地轟來,這也是趙寬急急換成“立地金剛”的原因,沒想到直到自己擺足了架式,謝棲依然沒有動作,只是楞楞地看著自己。

    趙寬念頭一轉,不禁暗叫可惜,剛剛那一掌的威力,幾乎是把五個丹球的強度同時送出,謝棲沒想到自己能施出這樣的力道,兩人距離又近,若是向著謝棲腦袋直轟,說不定還把他給宰了,謝棲八成也是想到此事,這才楞在那兒……

    不過別說那一刹那釋放的內息幾乎已經全盤轟出,就算有能力再來一次,有備的謝棲也未必會怕這一擊。

    趙寬眼見謝棲臉色不斷變化,故意先一步沉著臉說:“我饒了你一命,你可知道?”

    謝棲當場說不出話來,趙寬這話並非危言聳聽……不過他不肯承認,只陰沉著臉逐步鼓起氣勁說:“笑話,你剛剛的掌力雖然強勁,老夫也未必看在眼里。”口中雖這麼說,但這時幾乎是提起了全身氣勁。

    嘴硬的怪物,別激得他要自己再來一掌,現在那股殘余的勁力已無法維系“立地金剛”太久,趙寬周身光焰正逐漸轉換為原有的內息,手臂的痛楚也漸漸減輕,眼看對方氣勁的迫力越來越大,他連忙擺出一副無所謂的嘴臉說:“若非看在你我有共同的敵人,我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謝棲眉頭一皺,勁力稍停,狐疑說:“什麼敵人?”

    “西牙啊,還有那個聖殿來的年輕笨家伙。”說他笨還是客氣了,這時候還不出現救人……趙寬嘴一撇,開始胡扯:“西牙對茲克多一直沒存好心眼,難道我落在他手里會有好處?至于聖殿……我就是被他們一路從新大陸趕來這兒的。”

    謝棲聽的半信半疑,突然冷冷地說:“胡扯,若真如此,西牙姑且不論,聖殿那家伙怎還會顧忌你的生死?”

    好像謊扯得太離譜了……趙寬連忙圓謊:“這你有所不知……我身上有秘密,他們想挖出來。”

    “管你什麼秘密。”謝棲冷哼一聲往前接近,一面說:“先把你擒下再說。”

    趙寬吃了一驚,這才發現自己的體外光焰已經全盤轉化為普通狀態,也就是說那凝結的內勁已經耗散殆盡,而胸口雖然重新有內息湧入,但卻一直有些動蕩不安,頗有些怪異……

    不過,現在沒時間理會這個了,若以原有內息運足“立地金剛”,謝棲一時間固然拿自己沒輒,但這兒無處騰挪,他很容易就能把自己再度包起,剛剛豈不是白費工夫?

    眼看謝棲沖來,趙寬正慌的時候,光球突然一變,條忽間一道光壁出現在兩人之間,硬生生擋住了謝棲的攻擊,而謝棲身後的光壁則猛然破開回縮,原本攀附在光壁外的巨魔們突然少了支撐點,紛紛往下直落,裹向謝棲。

    謝棲自然不能再讓自己被巨魔包住,眼看已經抓不到趙寬,他怒吼一聲,黑氣直破巨魔往空中直飛。

    謝棲這一沖,巨魔身上無數的柱狀尖刺立即追射,從他的四面八方直包過去,只見謝棲黑氣往外直送,一路沖破巨魔的攻擊,速度越來越快直沖入高空,而且他知道光球的主人出現,哪還敢留在這兒,立刻是有多遠逃多遠。

    兩只巨魔馬上破空而起,一面變形一面向空中急追,反而把光球扔下。

    巨魔注意力集中在謝棲的身上時,光球中的趙寬正高興地哇哇叫:“特拉娘的,你終于有反應了!”

    “你這胖小子……”聖主不大高興地說:“扯謊也罷,什麼年輕笨家伙?”

    呃……原來他早就來了,趙寬沒想到背後罵人被發現,干笑兩聲說:“既然知道胖子在扯謊,就別這麼計較。”

    “算了,你怎麼闖出來的?”光球往上陡然一沖,輕松脫出剩下那只巨魔的糾纏,聖主一面說:“你剛剛那股力道頗強勁……”

    “是啊。”趙寬笑了笑正要說,突然胸口一個氣息翻湧,內髒受震下悶哼一聲,當場在光球中跌坐下來。

    “怎麼了?”聖主訝異詢問。

    趙寬現在體內真氣翻騰不已,雖然聖主的聲音傳入耳中,他卻不敢開口,全力平複著體內的氣脈,看來亂搞果然會出毛病,現在終于發作了。

    此時剩下那只巨魔正向著光球急撲,伸張成一大片裹向光球,聖主正關注著趙寬,懶得理會,就這麼任巨魔再度將趙寬包起。

    “你……”趙寬強穩著氣息說:“怎麼不宰了謝棲?快追去。”

    “他沒殺你,我不能動手。”聖主頓了頓說:“聖殿有聖殿的規法,若我本身都不遵守,如何管束眾人?”

    “那不就又會有人……受害?當頭頭還真是麻煩……”趙寬喘了兩口氣,又閉上了嘴。

    “別說話了。”光球內一股柔勁漫出,向著趙寬的全身穴位探入,剛一接觸,一股股小型的氣爆不斷炸起,光球探出的勁力全被趙寬充斥體表的內息爆散。聖主歎了一口氣說:“這種功法……實在太過霸道。”

    聖主不明趙寬狀況,不敢擅動,過了一陣子,跌坐的趙寬臉色卻漸漸平和起來,身體內的能量似乎漸趨平穩,只不過他仍靜坐不動,連眼睛都沒掙開。

    聖主感受到趙寬的氣息漸穩,這才緩緩說:“你應該能聽見。如今查探射線來源之事,是全聖島的責任,賞在沒法多分心于此,既然你已脫困,我必須離開……自己保重。”

    趙寬眼珠子微微一動,終究沒能開口,聖主也不再多言,只見光球突然爆出一刺,直穿破裹體巨魔那灰色的中樞,巨魔一顫,緩緩地滑落地面,軀體癱成一片,光球這才飄開巨魔,往眾人接近。

    光球外的眾人,不知聖主與趙寬有對話,更不知趙寬是如何脫出謝棲魔掌,見光球內趙寬跌坐不動,眾人直覺認為是光球的功勞,要不就是謝棲主動放人……眼見光球接近,人人自動迎了上去,卻見光球飄落地面後,眼前突然一陣光芒閃動,光球就在不知不覺間化入空中、消失無蹤,只有趙寬一個人孤伶伶地坐在地上。

    李鴻與滿鳳芝早已趕回,這時自然也在趙寬身旁,眼見趙寬盤坐調息,呼吸綿長而平穩,想來應該沒有大礙,馮孟升見大伙重聚,開心地說:“太好了,大家都沒事。”

    滿鳳芝望了李鴻一眼,搖搖頭沒說什麼,徑自走開兩步,李鴻心里有鬼,只尷尬地點了點頭,也跟著坐下調息。

    兩人回來的時候,恰逢光球內趙寬發難,馮孟升全神注意這邊,沒留意兩人怎麼回來的,柳玉哲卻多少有注意到李鴻是由滿鳳芝提攜飛回,她見滿鳳芝不言、李鴻表情尷尬,不禁有些疑惑,卻也不好發問。

    趙寬其實也不是完全不能動彈,只不過內息翻騰之際,還是盤坐舒服,他自知這份不適,正來自兩種不同狀態內息化合的效應,無論剛剛怎麼全力轟出,當新一波內息被釋放出來那一刹那,立即開始與舊有內息接觸,而用到最後,自然也會有一絲殘余的內勁留置體內。此時兩種內勁正彼此影響變化,氣勁轉換之際,難免有不適的現象。

    這次胡搞僥幸脫身,其寅完全不知道後續會有什麼樣的壞處,下次還得問問外空那家伙,想到這兒,趙寬更專注于體內的狀況,一面回想著剛剛的動作。

    剛剛胸口五丹球的內勁,無法借著心念完全送出,最後施出“立地金剛”送出內息,這才達成釋放的目的……而那一波釋放的內息因無法徹底運送出能外,正不斷與原有內息接觸、變化……而且這種影響不斷向四面蔓延,全身經脈三十六丹球跟著變化,似乎正逐漸轉化為新一種的內息形式。

    如果真這樣的話,算是件好事啊,趙寬松了一口氣,靜靜地讓內息轉換,一面繼續體察身體的狀態。

    眼見其他丹球除了內息狀態轉換之外,倒是沒什麼變化,但那五個丹球除了內息改變之外,似乎連儲存的量也頗有不同,內息容納的范疇似乎擴大了些,正符合置換內息之後的狀態。此時內息正緩緩流通全身經脈,並向著氣道不斷滲去,這樣慢慢來反而舒服,正符合釋放內息的感受,剛剛想必是一下子猛沖,手臂氣道才會無法適應。

    自己算是置換了一小部份吧?內息的形式都改變了,但總量只在五個丹球區有影響,這樣看來自己的功夫算是增進了一個程度,只不知會不會影響外空那聲音原先的規劃?

    趙寬內息此時轉變得更為凝實,在還未能培養引入天地間能量之前,一時間反而顯得有些空虛,不過想補足也不必急于一時,眼見體內再無異狀,他緩緩收功站起,望向眾人嘻嘻一笑說:“老命得保。”

    馮孟升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遞過准備好的水壺,老友間一些廢話也不用說了,他目光往空中望說:“謝棲放了你?”

    “不是。”趙寬知道馮孟升的意思,搖頭說:“年輕老頭不想動手。”他一面灌了一口水,只覺全身都舒服起來,沉潛許久的部份生機再度蘇活,又是生龍活虎,現在若是有東西吃就更美好了。

    馮孟升聽得微楞的同時,柳玉哲親近遞過一個小包說:“穿上吧。”

    趙寬這才想起,從與謝棲打起來後,就一直只穿著班繡蓉做的伸縮背心短褲,收功之後確實不大好看。他接過打開包裹,取出里面的衣服抖開,見是一襲極寬大的布袍,袖子更是極寬。困在這兒找不到什麼好布料,但針腳細密,針黹上並不含糊。

    見趙寬望著衣袍打量,柳玉哲先幫趙寬把身上的黑衣折回原樣,再從他手中取過衣袍,對趙寬一笑說:“穿上吧,我幫你束上。”跟著繞到趙寬身後替他著衣。

    趙寬放下大刀,將水罐遞回給馮孟升,一面穿一面有些驚喜,這似乎也是為了自己會脹大的身體設計的?肩袖之處交界並不明顯,大袖雖寬前端卻帶著束帶,身軀處兩邊空出的布足可再繞半個身體,似乎脹大了身軀也不會穿爆,也不會松垮得太過難看。

    柳玉哲幫趙寬套上之後,這才轉到正面,溫柔地幫他別上胸腰間五排類似軌道的滑鉑,將身軀包起,跟著把袖口也扣實,一面說:“這些都是活鉑,力道一大就會松開滑動變大,所以不用擔心漲破,運功時也不難看,恢複之後只要一拉就可以收起,方便不少。”

    這件衣服可見花了不少時間跟心神,雖然未必是柳玉哲手制,但必定是她的主意。趙寬心中頗為感動,抓起她的手說:“辛苦你了。”

    “辛苦什麼?”柳玉哲笑抽回手,故意轉身背對著趙寬說:“我可沒有做衣服的能耐。”

    還在吃班縮蓉的醋?趙寬一笑,從背後將柳玉哲擁入懷中說:“真是美滿啊……玉哲,嫁給我吧?”

    這話一說,連離得遠遠的滿鳳芝都不禁轉過頭來望了一眼,趙寬這話是認真還是開玩笑?馮孟升則是連忙退到老遠,在不打擾他們的情況下偷瞧;不遠處坐著的李鴻,閉著的眼睛則一下子睜開老大,趙胖子想娶老婆了?

    眾目睽睽下,靠著趙寬胸膛的柳玉哲不禁臉色微紅,說:“這種玩笑你也敢開,小心以後我不放過你。”

    “萬一不是開玩笑呢?”趙寬在柳玉哲耳邊輕聲地說。

    柳玉哲心一顫,她輿趙寬在一起很是開心,但婚姻……她想都沒想過此事……那是束縛?是責任?是牽絆?還是許諾?柳玉哲腦海一亂,掙脫趙寬的懷抱,瞪了趙寬一眼說:“別鬧了。”

    趙寬哈哈一笑,背上大刀,目光四面一望說:“轉轉壺呢?跑哪兒去了?”似乎是開玩笑。

    眾人雖說松了一口氣,但難免有些失望,馮孟升往前兩步說:“你被光球包住之後,他就不見了,也沒人想到找他。”

    說不定是被聖主嚇跑的,趙寬拉著柳玉哲的手,走向馮孟升說:“這幾日有沒有什麼事?”

    柳玉哲不禁暗罵,這死胖子,要他追求自己動都不動,冷淡了幾天,一脫困就動手動腳摟摟抱抱的……可是怎麼自己又覺得甜甜的?柳玉哲心亂如麻,隨著趙寬走到馮孟升身旁,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馮孟升將事情說了個大概之後,趙寬說:“這麼說來,光球消失後謝棲心念即能外查,非但我們不能與他們會合,他們豈不是也不能出門?”

    馮孟升敘述的過程中,柳玉哲的情緒也漸漸平複,于是接口說:“距離並不遠,我們別提運太多功力,只要沒驚動到怪物,也許能緩緩飛過去。”

    “不妥。”趙寬搖頭說:“難保謝棲不會依法炮制,他們可以這樣出來,但離開的就不適合進去……糟糕,那吃飯的問題呢?”這可是趙寬最在意的,馬上將心比心,想到那些還需要定時進食的人們。

    這確實是個問題,馮孟升與柳玉哲的眉頭都皺了起來,那群人需要進食,自然會出來獵捕,獵捕就會引起謝棲注意,那就難免遇上偷襲,地點更難以守密……

    柳玉哲頓了頓說:“西牙說……那位出手就沒問題,他暫時不會前來……”

    “什麼?”趙寬枉說:“那家伙也說有事要忙呀……這……兩個家伙不會好好商量一下喔?”

    西牙與聖主都不來,豈不是任謝棲肆虐?眾人同時一怔,都說不出話來。

    隔了幾秒,馮孟升目光一凝說:“這樣吧。索性主動出擊,分成幾撥人不斷追擊謝棲,打不死他也把他累死。”

    “也是個辦法。”趙寬沉吟說:“先跟那兒的人說好,等他們准備好了,我們就回去。”

    當下柳玉哲與馮孟升分別以心念傳訊,趙寬見左右無事,望向盤坐不動的李鴻,露出詢問的目光;李鴻則點了點頭,表示趙寬猜的沒錯。

    趙寬不禁大皺眉頭,追擊謝棲的時候,少了李鴻這個破壞力十足的攻擊手,未免可惜了些……他走近李鴻說:“這次不知要等多久?”

    “好像一次比一次快。”李鴻說:“應該不會太久。”

    趙寬回憶著李鴻第一次發散,內息不穩的時間最長,到了第二次,就只等候了一日余,也許這次只需要半日多就可以完成,他點點頭傳音說:“已經多久了?”

    “一、兩小時而已。”李鴻回傳:“你呢?我覺得你怪怪的,不像散發過的樣子,但好像功夫又有進步。”

    自己體內是怪怪的。趙寬抓抓頭苦笑一下說:“我在亂搞,還好沒出毛病……謝棲現在嘴饞得緊,不能把你放在這兒。”

    兩人又敘話了幾句,馮孟升走過來說:“他們正在安排准備,好了就叫我們回去,我們這段時間小心一些。”

    趙寬點點頭,突然問:“這附近怪物出現的頻率高不高?”

    馮孟升以為趙寬擔心有生物來襲,搖搖頭說:“那次大戰之後就很少出現了,偶爾幾只怪鳥飛來,只要打上幾下大多也逃之夭夭。”

    原來合**創造的異物,雖然會攻擊人,但仍有生物習性,這兒方圓數里內寸草不生,一片死寂,一般的動物也不大會接近,這些日子倒是少了些煩惱,一些飛騰空中的怪物,遠遠地見這兒一片荒蕪,也不會想到這附近覓食,只偶爾有飛得高遠的怪鳥,在數公里外看到這兒有生物移動,莽莽撞撞地沖來,自然也不是眾人對手,所以“康勾森林”左近,反而成了一個意外的僻靜之處。

    “這麼說得去遠處了。”趙寬一拍手說:“好!孟升守著李鴻別動,我去打獵找吃的。”

    真受不了這胖子。馮孟升與李鴻對望一眼,同時搖頭歎了一口氣,不過兩人數日未曾進食,倒也頗想享受一番。但除此之外,馮孟升還有個疑惑,為什麼要守著李鴻?

    李鴻見到馮孟升望來的眼神,自己主動解釋:“我可能會散功。”反正連滿鳳芝都知道,沒理由不告訴馮孟升。

    像上次趙寬一樣?馮孟升陡然想起上次趙寬功力大進的情形,突然明白了兩人這陣子許多奇怪的舉止,雖然仍不明原因,但李鴻之前已經解釋過他兩人另有遇合,自己也不用多問。馮孟升當即點點頭,守在李鴻的身旁不動。

    柳玉哲傳訊完畢,一轉頭沒見到趙寬,過來詢問之下才知道趙寬竟是跑去覓食,她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卻也想不透他這兩位好友,怎麼能放心讓他一個人在這兒亂跑?

    其實趙寬當初能一路突破“碧毛古猿”群追上眾人,“康勾森林”早已來去無阻,只要遇到怪物不硬碰硬、遇到巨魔別一頭鑽進去,自然到處都能去,柳玉哲倒是多擔心了。

    趙寬這一去不知跑到哪兒,連氣勁也沒提起,自然無法感應他的位置,柳玉哲心煩之下,不禁脫口罵道:“就知道吃……干脆吃巨魔好了。”

    眼前不正有一只嗎?馮孟升忍不住偷笑,目光轉過那平攤于地的巨魔,不大能想像這東西該怎麼切割料理,它身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肉……正思索間,巨魔仿佛動了一下,馮孟升吃了一驚,連忙仔細打量,果然巨魔正開始微微蠕動,平攤在地的部份緩緩地聚攏,似乎又活了過來。

    這時自然不只馮孟升發現,每個人都緊張起來,馮孟升當機立斷地說:“上去。”四人同時飛起,馮孟升則在李鴻左近停留,免得他出狀況。

    眼看巨魔一面變形一面緩緩變色,這次十分奇怪,並不是轉成土地的顏色,而是一種金屬灰色澤。它凝成的東西似球非球,整體看來是高五公尺,寬三公尺余的橢圓形,但周身卻冒出了一個個約半公尺寬的圓形凹凸處,緊接著凹的越來越深,凸的越來越高,好似一個周身突出粗柱的巨卵,卵身上還有一個個深陷的凹洞。

    接著,巨魔下方那許多孔洞中,突然同時噴出氣流,驅動它往空中緩緩浮起,而巨魔身上突出的巨柱則還在不斷變化,中段末段約三分之二的區域不變,但最前端的三分之一,卻逐漸變化成一支支鋒銳的刀刃,看起來像是一顆刀子向外插滿身的怪球;接著,里面圓球狀非凸非凹的區域,又逐漸轉變色澤,也不知道要變成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怪東西?”馮孟升忍不住皺眉說:“幾乎不像生物了。”

    “簡直像是機械怪物。”柳玉哲接口說:“我也一直懷疑,這東西沒口沒嘴也沒看他們吃東西,說不定已經不能算是生物。”

    這得問合**才知道,也許合**所造出的最強怪物,還是與他們自己的構造有關系吧?這時趙寬還沒返回,瑪莉安、戴池等人聚集之處也還沒傳來消息,既然無法離開這兒,馮孟升索性一提氣勁,渾身紫光爆發,將能量不斷往外迫出,也算是提醒眾人這兒有變。

    但這麼一提勁,似乎也引起了巨魔注意,浮起的巨魔陡然激射出強大的氣勁,向著四人的方位沖來,龐大的身軀上面一堆外露的刀刃,看來頗有點可怕。

    巨魔之前的能耐眾人都已知曉,這種形式的巨魔想必更具威力,眾人不打算正面沖突,紛紛向著四面閃開,反正四人的身法都夠迅捷,利用反作用力驅動的巨魔再快,短時間內也該追不上眾人。

    果然巨魔一撲落空,但它周身孔洞似乎都能噴出強烈氣流,加上身上刀刃巧妙的產生阻力,只見它十分順暢地一轉,追著馮孟升直撲。

    四人中,單論閃避馮孟升可是第一把交椅,他身影晃動間,巨魔再度落空,一下又沖出了百公尺遠,馮孟升正准備再度閃避之際,卻見巨魔忽然停止追擊,氣流烘托下浮在空中片刻,這才往外飛射,越來越遠。

    這是怎麼回事?四人再度彙聚,只見巨魔飛到視線邊緣處,一轉方向大繞圈子,兜了數圈之後,突然回過頭,向著眾人再度飛來。

    隨著越來越近,巨魔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原來它跑去加速?馮孟升與李鴻正要避開,卻見滿鳳芝與柳玉哲兩人同時揮出劍網,竟似乎要迎戰巨魔。

    這時也沒時間詢問,馮孟升立即拔劍,李鴻回身飛射的同時,巨魔已經沖到兩人組成的劍網上,轟地一下,劍網當下往內凹陷,十余把鋒利的刀刃柱體一展,直逼兩人。

    破魂劍網居然擋不住?馮孟升吃了一驚,連發劍氣轟擊巨魔,李鴻更是揉身直撲,兩掌心劍與巨魔的刀臂對戰。

    巨魔刀臂多的是,只見它隨手揮舞,一面迫散馮孟升的劍氣,一面抵擋李鴻的攻勢。馮孟升的劍氣對巨魔似乎不造成威脅,至于李鴻心劍雖鋒銳難匹,讓巨魔刀臂不斷受損,卻也沒能把它砍下一段,被心劍切傷的部份,正自動一面轉化一面複合,而它的主要目標,仍是劍網被迫變形的滿、柳兩人。

    對李鴻來說,一接近巨魔就是七、八只刀臂切削而來,他心劍揮舞再快也頗感吃不消,何況他無法將對方的刀臂擊斷,也就是說,對方的堅實程度已能耗去心劍之速,而心劍速度一慢,威力立即大降。李鴻無奈下,當即往後飛退,心劍改成脫體飛擊。

    這些都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巨魔此時剛接近柳、滿兩人,兩人很有默契地同時左右一撒,劍網陡然往外爆散,氣勁激出之際,人跟著遠遠飛開,巨魔則在兩人間一沖而過,又向著另一個方向遠遠飛去。

    “繞飛!”滿鳳芝叱了一聲,率先破空直飛。

    柳玉哲跟著叫:“隨我們來。”一面緊隨著滿鳳芝。

    論功力四人縱有高低,也屬同一等級;但說到應敵的經驗,李、馮兩人當然是遠遠不如,聽兩人分別呼喚,馮孟升與李鴻當即加速追去。

    這麼一來,只見滿鳳芝在空中不斷大兜圈子,速度也跟著越來越快,身後三人則相應加速,在空中數公里之內飛行。只見巨魔居然也隨著眾人不斷兜圈子,似追似隨地急飛。

    這時柳玉哲才有空傳音解釋:“剛剛它以極高速度沖來,我們由靜止開始閃避,它只要輕輕一改變氣阻,便能在一瞬間改向撞上我們,所以我和鳳芝姐都沒動;對方既然選擇高速移動的方式戰斗,除非力能抵禦對方的沖勢,否則得跟著加速。”

    原來是這樣,李鴻與馮孟升兩人上了一課。這時大兜圈子,比的不是身法的靈動,而是單純的比速度,巨魔雖然沒法比眾人快,卻也慢不了多少,這麼遠遠追躡,看來也甩不脫。

    馮孟升此時還有疑問,忍不住說:“我們的劍網擋不住它的沖擊?”按道理來說,破魂劍氣化解對方勁力的能耐十足,巨魔那股沖勢雖強,卻不見得比得上加速的李鴻,李鴻心劍想突破劍網都沒這麼容易;何況剛剛是兩人合力?

    柳玉哲頓了頓才說:“因為那不是內力,只是單純的沖力,雖然也能吸化,但它重量太大,不易化散。”

    原來如此。馮孟升恍然大悟,內力性質千百種,但也有相通之處,破魂劍網能將對方內息順著劍網化開,但若對方就是這麼硬梆梆又重又硬地一團撞來,怎麼化也化不了。兩人剛才組成劍網的目的只是要降低巨魔的速度,進而限制住它的去向,這才有閃避的把握。

    “呢?那是什麼……?你們在跟誰捉迷藏啊?”下方突然傳來聲音,四人一低頭,卻見趙寬兩手空空出現在空地中央,看來是被氣勁所引回。

    糟糕,說到快速飛行,這可是趙寬最弱的一環……四人心中同時閃過這個念頭,卻見巨魔一轉方向,正向著地面的趙寬沖了過去。

    第六章再入康勾

    趙寬確實是被馮孟升激出的氣勁引回,一回來就看到空中四人在前,另一個插滿刀子的大球在後追,他也不知那就是巨魔,眼見對方追不上四人,他訝異之余,順口開了句玩笑,沒想到巨魔一轉方向就往他撞來。

    這麼一沖來趙寬馬上發覺不對,這東西這麼大,撞過來可不得了。趙寬轉頭就飛,但正如柳玉哲所言,巨魔速度已快,趙寬才剛起步,巨魔只稍稍一個騰轉,仍是正面撞向趙寬。

    若趙寬在沒防備的情況下被撞上,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這時救援已然不及,上方四人都驚呼了一聲,卻又束手無策。

    不過趙寬對自己的閃避技巧本無信心,見怪物撞來,騰飛之余已同時提起了氣勁,發現無法閃避,趙寬怒吼一聲,翻身急舉雙手,氣勁激爆下,一個龐然七彩光球倏忽間彙聚在他上方,向著巨魔迎面炸出。

    巨魔不知閃避,就這麼一頭往光球撞去,兩方一碰,光球氣勁被觸發,猛然一聲氣響狂爆、氣流亂卷,平地激起罡風四面飛散,下方土石刹那間洶湧卷起四面亂射,逼得上方四人也不得不運氣防身後撤,還看不清那巨爆中趙寬的情景。此時突然一物飛出氣爆圈砰然落地,看它體積龐大,正是巨魔,仔細一打量,巨魔身上傷損處處,已經變了一個模樣,刀臂斷折刀口翻卷,表面凹蝕處處,身體正不斷地蠕動,似乎一時之間也修複不了這許多地方。

    然後趙寬的身形也飛出爆散圈,他身上柳玉哲取來的衣袍早已漲開,看來沒受到什麼傷,還正哇哇叫說:“這又是什麼怪物?”

    柳玉哲與滿鳳芝同時一驚,兩人合力都擋不住這怪物一撞,趙寬剛猛霸道至極的功夫雖說正好克制這種純物質的力量,但只第一招“氣湧如山”就能硬擋一擊,還讓巨魔受傷……他的功夫難道突然間已超越自己?

    事實上趙寬不久前經過一次內息轉換,雖然並非完整發散、內息總量沒能大幅提升,但內息凝煉程度已然丕變,同樣的一招“氣湧如山”威力已與之前大不相同,雖然內息吸納的境界還不如柳、滿等人,但論出手功力,確實已經超越不少。

    馮孟升倒沒注意這麼多,他向趙寬呼喚說:“那是巨魔的變形。”

    “還變……”趙寬罵了一聲向眾人接近,一面還回頭瞪說:“有完沒完啊?”

    這不是開罵的時候吧?眼看巨魔體表皮膚翻翻滾滾的,似乎逐漸恢複,柳玉哲說:“它看來不會離開,我們可能也甩不掉……宰了它。”

    話一說完,柳玉哲連轟三道劍氣,分向攻擊巨魔,巨魔就這麼硬生生承受著,似乎沒工夫理會。不過巨魔身上滿是刀臂,劍氣也襲不入它的軀體,砍上看來堅硬的刀臂,雖能造成微傷,卻似乎沒有大用。

    大伙兒開打嗎?李鴻馬上響應,三柄心劍立即飛出直撞巨魔,他這時才發覺心劍早已不知不覺用了巨魔的方式攻擊,也就是高速飛行切入。只不過心劍雖然加速時間更短、速度更快,卻沒有這麼強大的質量作後盾,往往只能以切削方式攻擊,不適合一頭往對方的中心撞進去。

    滿鳳芝、馮孟升跟著動作起來,兩人一道道劍氣激射而出逼向巨魔,四人動作都快,一下子數十道劍光射上,心劍更是不停穿梭,巨魔軀體受損越形嚴重,但它也不知道逃避,就這麼呆立在地上挨揍。

    趙寬抓抓腦袋,忍不住說:“它好像不想打了,要不要放過它?”

    聘趙寬這麼說,李鴻頭一個就收手,這樣砍石頭一般的打法,他實在不是多有興趣。

    馮孟升遲疑片刻,手也停了下來。柳玉哲卻不停歇,一面說:“巨魔好像有呼朋引伴的能力,不快點讓它死透,可能還會有更多追來……說不定正在叫同伴……”

    “都來也好。”李鴻突然說:“把它們全部引到單向跳躍壁去。”

    “你引嗎?”滿鳳芝也停了手,瞥了李鴻一眼說:“剛剛若是謝棲尾隨,你逃得了嗎?”

    這話說的李鴻一楞,說不出話來,在那種自保都乏力的地方,若功力高出自己許多的謝棲趁亂攻擊,自己確實大有可能被擒……不過她怎麼老是找自己麻煩?偏偏說的也都沒錯,李鴻有些無奈,閉上嘴不再出聲。

    柳玉哲見眾人都停了手,她自己一個人劈也沒用,只好歎口氣歇手。她也知道,眼看著對方縮成一團打不還手,要眾人猛下毒手確實也頗為難,只希望這怪東西看勢不對快些開溜,也免得傷神。

    趙寬便說:“我們換個位置吧,避開這只就是了。”

    “也好。”柳玉哲四面望了望說:“不過除了這兒,別地方一般的怪物就多了,可能會挺煩的。”看樣子她對往哪兒去,有點拿不定主意。

    趙寬正想說話,在康勾森林另一側,卻突然傳來強大的氣爆沖突,四人同時感應到氣爆之後,有兩方正一追一逃,後面那個強大的氣勁十分熟悉,正是剛剛才被兩只巨魔追著跑的謝棲,另一個感覺似曾相識,卻不算很熟,應該是經過“聚星化日”的二十七人之一……

    無論是誰,怎會一個人跑到那兒去?

    “那是誰?”馮孟升訝異地說:“我們該快去幫忙。”

    趙寬有些擔心地掃了李鴻一眼,若與謝棲搏斗到一半李鴻出毛病,別說肯定會成為大負擔,萬一被謝棲抓到那可是一大恨事……趙寬遲疑了一下,想想李鴻畢竟內息波動還不到一天,該沒這麼倒楣就此出事,于是點點頭說:“大家都要小心,我們以防守為主,撐到另一邊支援再說。”

    柳玉哲與滿鳳芝也沒有異議,當下眾人斟酌那兩股氣勁的去向,趕著往前方攔去。

    不過既然是一追一逃,後面追著的謝棲又快上一些,前面逃命的自然是隨機亂轉,偶爾對方追近了便往後亂轟一記,借著氣爆亂飛。雖然他是為了拖延時間等待救援,但這樣實在讓來幫忙的人不容易追上,四人又配合著趙寬的速度,更是有些趕不上。

    很快趙寬就發現狀況不對勁,那人與謝棲的氣勁接觸已越來越頻繁,可見逃的越來越吃力,趙寬當機立斷地說:“你們三個先去,李鴻陪我後行,心劍先飛。”

    這話一說提醒了李鴻,雖然飛來飛去趕不上,心劍還不是一晃眼就到?他三道心劍霎時脫體,向著氣勁感應處破空直沖,眨眼間已經逼到謝棲身側,在空中化出三道弧形割向黑氣。

    謝棲早已注意這方四人的動向,李鴻心劍來襲他並不意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應付,謝棲觸須揮動間激發強大氣勁,抵擋著心劍沖擊,但他追擊的速度絲毫不慢,依然緊跟著那人。

    柳玉哲等三人雖然再度提高速度,但因心劍並不能有效地拖延謝棲,三人仍不易趕上。

    此時柳玉哲與馮孟升同時感覺不對,那個被追的人未免不知好歹,難道不知正有人來援?以他的功力,不至于擋不住謝棲幾下,這麼東躲西逃的,豈不是反而讓自己陷入困境,真不知道是膾小還是笨?

    兩人正狐疑問,卻聽滿鳳芝哼了一聲說:“分開來攔截。”話聲一落,她繞另一個方向追去。

    好辦法。馮孟升與柳玉哲也同時分開,三道紫色光焰破空劃出三道瑰麗的光彩,分頭攔向那一逃一追的戰團。

    這麼一來果然有效,馮孟升首先追上,他正想舞出劍網幫助那人,仔細一望,卻見那人竟是樂方舟尹,馮孟升一楞,速度不禁慢了些許。

    這麼一來,兩人又去遠了,卻撞上從另一邊迎來的滿鳳芝,滿鳳芝更不打招呼,防守絕招“西都魂散”整片劍網張開,閃向謝棲與樂方舟尹之間。

    被這麼一擋,到口的肥肉豈不是又溜了?謝棲勃然大怒,一面擋開心劍的攻擊,黑氣一面凝成一柱前射,毫不停歇地撞向滿鳳芝,不只要擊破她的劍網,還打算把這不知死活的女人給擒下同化。

    滿鳳芝知道對方力大難當,全身勁力湧出,承受謝棲的攻勢之余身體隨勢不斷地轉向後撤,消散對方的勁力。

    滿鳳芝可不像樂方舟尹到處亂逃,她在一定范圍內的空間打轉抵擋謝棲,不到數秒間,柳玉哲與馮孟升同時趕到,三人一會合劍網立即交織一處,但仍不能完全抵消謝棲的勁力,只見三人劍網不斷閃動變形,抵擋之間頗有些吃力,但後撤的勢子卻終于緩了下來。

    謝棲的功力畢竟不是三人所能承擔,幸好心劍東飛西繞地大分謝棲心神,三人一時之間勉強能抵禦得住,但看得出來支持不了許久。

    不過趙寬也只是慢上一線,他與李鴻飛射而至,當李鴻把三柄心劍化回軀體的同時,趙寬身形猛漲,兩掌攤開迅疾扭轉,瞬間光河彩帶滔滔而出,隨著他轉正疾推的動作,一道七彩光河翻騰向著謝棲側面猛然轟去。

    趙寬剛起勢,部分散出的氣勁已不斷外卷,當光河一出手,龐大的威勢直迫謝棲,仿佛連虛空都被那道光河炸碎迫開。眼見沉沉的氣爆沉雷隨掌力而至,謝棲不敢輕敵,除仍一面逼迫滿鳳芝等人外,部分觸手一轉,另迫出一股黑氣迎向趙寬的掌力。

    兩方這麼一對上,狂猛的氣勁毫不保留地爆散,又是一陣地動天搖、狂風亂卷,只見飛砂走石、樹倒林毀,勉強望入爆塵之中,卻見氣勁爆散的中央,先是黑氣激散、光河直入,跟著黑氣順勢大漲,與光河僵持不下,兩方爆散氣勁,直迫得滿鳳芝等人退出數十公尺外。

    謝棲本不願意把趙寬一下子打死,出手時留了幾分勁,沒想到這麼一留勁,趙寬掌力不斷將黑氣爆散,向自己身體直沖,他連忙加勁才及時頂下,才一楞,另一面李鴻已合身撲上,閃耀白芒的雙掌正往自己腦門直劈。

    這幾人聯手看來討不了好,謝棲一咬牙,轉身間將黑氣爆散迫開李鴻,正想開溜時,卻見四面呼嘯聲大作,一群七、八只奇形怪狀的巨大東西,平均分散在四面不同高度,以數里為范圍高速盤旋個不停。

    那是什麼東西?謝棲雖然疑惑,卻沒時間發呆,眼前五人人數雖然不多,但三個擅防、兩個擅攻,攻擊的兩人一個爆裂剛猛、狂霸無比,一個迅捷如電、鋒銳敢拚,五人要是合圍配合起來雖說還不足為懼,但似乎無法順利擒人。當下謝棲不再逗留,高速往怪物盤旋的空隙飛去。

    謝棲一跑,眾人本要追擊,卻同時注意到四面的異狀,五人與謝棲不同,一看就知道那是變形後的巨魔,問題是怎麼突然跑來了這麼多?這麼說來……地底那幾個空間是不是空了?

    剛剛對付一只已經有點棘手,面對著一窩,五人一時之間不敢擅動,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而且五人本只打算跟謝棲拚到有人來援,沒想到趙寬轟上一掌之後謝棲就撤退,這也真夠稀奇古怪,眾人事前沒能商量妥當,加上外有臣魔環伺,一時間還不知該不該追。

    眾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見周圍的巨魔群突然一變方向,紛紛向著謝棲的四面撞去,前方的刀臂還在兀自舞動,看來極為駭人。

    謝棲一怔間,卻見四面八方都是巨大的怪物來襲,他連忙鼓出氣勁護體,一面抵擋一面逃竄,總算他功力極高,推擋間還能承受那股巨大的沖力,但連番而來也會吃不消。謝棲一面迫開攔路巨魔,一面不辨方向地飛奔,巨魔則成群後追,倒是不理會趙寬等人。

    五人楞了半天,一時都說不出話來,那群巨魔飛行迅速,一時看不出確實數量,但少說也有個七、八只,若是都沖了過來,五人真會倒大楣,還好它們見物則追,通通跑去打謝棲,倒是一件美事。

    隔了片刻,馮孟升才突然醒起說:“他呢?”

    “誰?”趙寬問到一半想出答案,改口說:“你是說那個繞來繞去亂逃的家伙。對啊!他呢?”

    “那是誰?”李鴻問了一聲。

    馮孟升轉過頭望著兩人說:“樂方舟尹。”

    原來是那家伙?趙寬與李鴻交換一眼目光,兩人眉頭都皺了起來,不管這家伙是不是鐵門西云,行止都怪怪的,都得小心。

    馮孟升與李鴻更想起之前巨魔襲擊光球的情景,當時巨魔尚未變形,還是白色一大團,速度也不會太快,何況巨魔還有回巢的特性,怎會尾隨樂方舟尹而來?難道是他刻意引來?

    滿鳳芝不明三人擔心的事情,緩聲說:“只是個膽小鬼,別管他。巨魔追著謝棲,不適合派人追擊,我得通知瑪莉安……噴!他們派人出來了。”

    滿鳳芝說話的同時,其他四人也同時感應到“康勾森林”的某個邊緣處,正有一群人提勁追向謝棲,五人一怔,心中都感不妙,這群人沖過去,豈不是引起巨魔注意?

    李鴻卻另有念頭,那些人就算引起巨魔注意,反正一窩打一群,也不見得就吃虧,這時不正是去破壞單向跳躍壁的時機嗎?李鴻一喜說:“我們去‘第五空間’吧?應該空了。”

    “該沒空。”趙寬搖頭說:“當時從‘那盒子’看到的光點不只這幾只,下面應該還有,而且那些人若是引起巨魔注意,加上謝棲在旁邊偷雞摸狗,可能會有點麻煩。”

    “生物能源感受器”名字太長,趙寬直接說那盒子,眾人倒也聽得懂。

    “要去幫忙嗎?”馮孟升詢問。

    “人多應該不會出大問題,趁著現在謝棲在忙……”趙寬望李鴻說:“先送你去休息好了?”

    也好。李鴻點頭說:“等我散功完畢再一起出來打。”

    散功?柳玉哲聽了一楞,望望其他三人,臉上卻都沒有異狀,看來自己還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她與馮孟升一樣經曆過“鬼食丘”一役,看過趙寬散功的狀態,所以也一聽就懂,令她比較黯然的是……滿鳳芝會知道想必是李鴻說的,但趙寬卻提都不提,難道自己與他的關系還不如李鴻與滿鳳芝?

    柳玉哲臉上雖然不顯異樣,趙寬卻畢竟心里有數,他抓抓頭,瞪了李鴻一眼說:“人家明明交代不能說,你倒是大方得緊。”

    “不能說來源而已。”李鴻理直氣壯地說:“散功有什麼不能說的。”

    趙寬一笑沒再多說,剛剛那句話本就是說給柳玉哲聽的。他轉過頭對柳玉哲說:“領路吧?送李鴻回去。”

    柳玉哲心下釋然,綻開笑顏說:“走吧。”五人先後飛起,在柳玉哲、滿鳳芝兩人領路之下,向著那個觀測點飛去。

    “等等我。”遠處突然浮起一個黑影,眾人一驚望去,卻見那咕溜溜猛轉的不正是轉轉壺?

    “你這小家伙躲到哪去了?”趙寬忍不住哈哈大笑。

    轉轉壺轉個不停,不知道算不算他的“東張西望”,隔了片刻才說:“還好你沒事……上次那人是聖殿的嗎?”看他轉個不停,騰騰欲動,似乎隨時准備逃命。

    “那個年輕老頭是聖主。”趙寬呵呵笑說:“別怕,他不是來抓你的。”反正身邊的人幾乎都知道,也不用隱瞞。

    “胖寬。”柳玉哲低聲埋怨說:“提到聖主,別這麼口無遮攔。”

    “好啦。”趙寬嘻嘻笑說:“我還罵過他年經笨家伙,他聽到了也沒怎麼樣。”

    “你……”柳玉哲不禁為之氣結,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旁的李鴻聽了卻是一怔,原來那是聖主?難怪這麼厲害,卻不知與西牙比起來哪個強?

    轉轉壺當時只轉到通訊器中的聖主說話,沒見到人,所以也不知正是聖主前來,他向眾人接近說:“我想也應該不是……不過被看到就難說了,還是先溜的好……有幫我說情嗎?”

    “沒時間提啦。”趙寬揮手笑說:“胖子我差點完蛋大吉,哪有時間幫你說話。”看來光球還在的時候,轉轉壺根本不敢接近,趙寬不禁好笑。

    此時東北方傳來一連串的氣爆,似乎那群人與謝棲終于遇上,只不過巨魔並無內息,除非以心神遠觀,否則不容易知道有沒有巨魔參與其中,不過此時沒必要送出心神遠查,先回據點再看還比較安全。

    眾人與轉轉壺一起往據點飛回,一路上,馮孟升心中難免忐忑不安,這一去難免面對喬夢娟,卻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一開始只是無法抽身,但過了這麼幾天,卻變得有些畏懼看到她,一見面該說什麼?

    說對不起?當時自己根本沒錯,純然是她無端端醋海興波;裝成沒事過去打哈哈?喬夢娟那種性子,又怎會給自己好臉色看?亦或是……索性就這麼斷了關系?想到這兒,馮孟升悚然而驚,自己怎麼會冒出這樣的念頭,若是幾個月前的自己,唯一的想法就是去道歉,根本不可能會有其他念頭,更別說是考慮了斷……是自己變了嗎?

    想來想去想不出頭緒,另一個觀測站卻已經出現在眼前,與石山的形式不同,這個觀測站是建立在一株巨樹之中,聽說還分上下兩層,眾人抵達,樹腰打開一個可容兩人通過的方孔,里面五、六個人迎了出來。

    迎出來的數人中,比較熟識的有菲絲、舒家大長老以及瑪莉安,眼看趙寬果然無正柳玉哲與馮孟升自然會交代得清清楚楚。

    馮孟升見喬夢娟並未出迎,雖說松了一口氣,也難免有些失望……難道喬夢娟跑去攻擊謝棲了?想到這他又不禁有些擔心;但趙寬對他的期望果然沒有落空,眼見眾人殷殷相詢,他當即將喬夢娟的事情先拋開,強打起精神,與眾人討論分析所知的事情。

    卻說趙寬與李鴻鑽入洞中,四面打量一番,不禁暗暗皺眉。看里面有個往下通的洞穴,這兒自然是上層,此時四周都是高手,見到兩人紛紛招呼,樂方東平與戴池都不在,想必正在攻擊謝棲,喬夢娟與孫飛霜若不在下層,應該也去了……

    至于吳耀久,他應該與南極洲部隊同在下層,也不知道為什麼還沒興匆匆地跑出來?

    別看這顆樹體積龐大,里面的空間卻不怎麼寬廣,若下層與上層相同,兩層加起來沒比石山大多少,南極洲部隊全都擠在下面可有點難過。

    李鴻此時已經找個角落坐下,也不理會旁人;一心填飽肚子的趙寬則繼續往下層鑽……想找食物,自然得去找需要吃東西的人。

    一進入下層,洞口兩個衛官正看守著門戶,見趙寬閃入不禁都嚇了一跳,眾人呆楞間,趙寬已經笑嘻嘻地說:“有吃的嗎?給胖子一些吧?”

    “胖子回來了?”吳耀久的聲音馬上傳出,他哭喪著臉沖來,抓著趙寬哇哇叫:“你總算回來了,可把你等到了。”

    有這麼誇張嗎?趙寬抽回手臂,瞪眼說:“干什麼動手動腳的?有人欺侮你啊?”

    吳耀久也自覺失態,縮回手的同時聽趙寬這麼一說,他忍不住繼績抱怨:“那個婆娘居然不准我上去,真是太過分了,我堂堂新大陸子民,憑什麼聽他們的話,我……”

    趙寬忍不住哈哈笑說:“別新大陸、南極洲了,人家是替你著想,省得你到處去送死。”

    吳耀久還要說話,身旁三、五個衛兵已經端上食水,向著趙寬嬌聲說:“趙先生請用。”

    眼見美食當前,餓了好些日子的趙寬哪里還理會吳耀久,當下抓了食物狼吞虎咽,把吳耀久晾在一旁。

    趙寬這麼闖入似乎不大合規矩,但這趟舊大陸之行,一路上趙寬救助南極部隊已非一次,更因此與謝棲數次沖突,身陷危境,南極眾雌雖然沒機會表示,大多心存感激,可歎趙寬儀表不端,眾人難起愛慕之心,但感激之情仍存,聞聽趙寬覓食而來,自然是盡力而為。

    怎知趙寬食量非常人所能揣度,轉眼間數盤一掃而空,見趙寬目光轉來轉去,眾女不禁好笑,當下庫存不斷送出,食水輪番而上,只求一滿趙寬之欲。

    好不容易趙寬肚子飽漲無法動彈,眼看又有一盤干肉奉上,趙寬接過咧嘴笑說:“夠了、夠了。”至于手上這盤,既然已拿到手中,吞了便是。

    此時上方入口中飄下一女,她遠遠望見趙寬身旁一堆空迭食盤,嘴里還正咬著一串肉脯,不禁訝然說:“趙胖子,你這麼多天沒進食,這般吃法……不怕肚子出毛病?”

    趙寬抬頭看見來人,哈哈一笑說:“瑪莉安大姊頭,胖子是鐵胃,沒有問題的。”

    瑪莉安自然不會與趙寬計較食物,她爽朗一笑說:“不會就好,剛剛聽玉哲說,你一招‘推山移嶺’就嚇跑了謝棲?”

    會不會誇張了點?趙寬吞下最後一口,放松身軀躺下說:“什麼嚇跑謝棲……這個……玉哲情人眼里出西施,說的好聽了些。”

    聽到這話瑪莉安不禁哭笑不得,不知該說他厚臉皮還是謙虛?

    瑪莉安正作聲不得的時候,吳耀久忍不住憤憤地說:“趙寬安全回來,我可以出去了吧?”

    “這是什麼話?”躺著的趙寬訝異說:“你能不能出去關胖子啥事?”

    “我怕他跑去找你。”瑪莉安在旁輕笑著解釋說:“所以不准他上去,派人守著洞口。”

    難怪這兒也有人把守門戶,這些衛官擋不住謝棲、打不過怪物,扁吳耀久可是剛剛好,趙寬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吳耀久瞪了趙寬一眼,回頭臭著臉對瑪莉安說:“你管我這麼多做什麼?”

    瑪莉安也不在意,只笑咪咪地說:“你管我管不管你?總之本衛統高興,你現在一樣不准上去。”

    “呃……”吳耀久一呆,回頭說:“這算什麼話?胖子你評評理。”

    看來瑪莉安與吳耀久為此吵過不只一次,看得出來瑪莉安是一片好意,不過她會這麼毫無火氣地與吳耀久抬杠,倒是讓人頗覺怪異,莫非自己不在場的時候,兩人間曾有什麼奇怪的發展?

    趙寬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一時倒忘了回答吳耀久的話。

    被趙寬目光這麼掃,吳耀久有些發窘,瑪莉安則是臉上微紅。終于吳耀久首先退開兩步哼聲說:“不上去就不上去。”轉身去了。

    瑪莉安望著吳耀久背影輕歎了一口氣,回頭見到趙寬,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正拿不定該不該離開時,見滿鳳芝、柳玉哲、馮孟升三人紛紛飄入,她如逢大赦說:“你們聊,我先上去。”跟著轉身往上層飄開。

    “瑪莉安又上去做什麼?”柳玉哲訝然說。

    這話沒人能回答,滿鳳芝搖了搖頭,也沒打招呼便離開三人,徑與幾名迎上的衛官敘話,似乎正詢問著部隊近日的狀況。

    “外面如何了?”趙寬知道一到安全之處,柳玉哲等人一定會散出心神遠觀,索性專心填飽肚子,此時再問就好。

    “他們趕到的時候,謝棲被追的正狼狽。”柳玉哲苦笑說:“他們本還機警,遠遠看著沒有接近,但謝棲發現他們的蹤跡,索性帶著巨魔沖來,把他們引入戰團,就這麼打成一團,還好巨魔兩邊都攻擊,否則真有點危險。”

    馮孟升接著說:“連我們幾個都算下去,總共還有四十人左右,本來計劃一次派出十五人,分批輪攻謝棲,讓他無法喘息,剛剛討論了一下,若傾巢而出,分戰巨魔與謝棲,雖然仍有勝算打贏謝棲,但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最好能甩開兩方,讓他們先拼再說。”

    “想到好辦法了嗎?”趙寬訝異地問。

    “辦法有一個。”柳玉哲說:“鳳芝姐說,那群人可同時逃向‘單向跳躍壁’,巨魔若是舍謝棲追去,還有我們可以對付謝棲,而那些人可藉跳躍壁特性甩脫巨魔,這件事情,李鴻似乎做過一次。”

    也只有李鴻會干這種事。趙寬心中轉著念頭,“單向跳躍壁”的特性倒是可以利用,一直沒注意到……當初若聖主的光球直接帶著自己與謝棲撞上去,說不定送回時就自然脫身了,也不用搞的這麼麻煩……

    “若巨魔沒拋下謝棲,當然是更好不過。”馮孟升說:“那時可就輕松了,等著他們打個你死我活。”

    趙寬心中繼績思索著,人群進出覓食之余,位置想保密並不可能,如今巨魔群出現搗亂,又無法按照計畫輪班牽制謝棲,若謝棲引巨魔群沖來,那時一定十分麻煩,而棲身之所一毀,功力較低的人失了屏障,問題只會更多……

    見趙寬皺眉不語,柳玉哲與馮孟升對望一眼,馮孟升開口說:“這個計劃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並不完善,胖子你有辦法就說,還來得及變動。”

    趙寬沉吟了片刻才說:“已經通知那邊的人行動了嗎?”

    “還沒。”柳玉哲眼睛一亮說:“你有辦法?”

    “可是試試,但未必能成。”趙寬摸摸肚子說:“現在去打架真會消化不良呢。”

    “別開玩笑了啦。”柳玉哲嗔說:“飛霜和夢娟都還在那兒搏斗呢。快說!”

    “讓他們先拚一陣子。”趙寬說:“我們這兒還有二十五人,派十個飛得快的去引巨魔;嗯……胖子飛的很慢,剛好休息。”

    馮孟升不理會趙寬最後兩句,訝異地問:“引巨魔?”

    “我說清楚些。”趙寬笑說:“不是外面那些變態巨魔,是引地洞里的巨魔,我記得原來頂多只有二十來只,去掉那些變態亂飛的只剩十只出頭,只要通通引出來,反而有希望將它們擋在外面,大伙兒就能都搬過去,既然‘第五空間’有對外的秘道,食物該也不成問題,總之建築物的強度比這兒安全多了,至于要不要關上‘單向跳躍壁’的開關,就看我們高興……”

    “可是巨魔若是不動,根本看不出來……一、兩只不難,如何引得乾淨?”馮孟升遲疑地說。

    “我有這個啊。”趙寬取出“生物能源感受器”,呵呵一笑說:“看得一清二楚,拿去。”一面遞給柳玉哲,既然要飛得快的,她當然不能缺席。

    柳玉哲不接,搖搖頭俏皮地笑說:“你放心讓我自己去啊?飛不快剛好讓你斷後。”

    好像沒法躲過這一場……趙寬抓抓頭說:“好啦,去就是了,給我二十分鍾消化一下……不過李鴻不能去。”

    “知道了。”柳玉哲開心之余,拍拍趙寬的肚子甜笑說:“乖胖子,忙完了再讓你吃得飽飽的。”這才轉身飄入上層,與人討論去了。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5-11 08:53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5-11 08:57:32

正文 第十六卷

  
    第一章翻江倒海

    與謝棲、巨魔纏斗的高手們雖然人多勢眾,一時安全無虞,但也不到可以放心的程度,無論有什麼計劃,都不適合拖延,所以沒等到趙寬消化完畢,他就被硬拖起來,在唉聲歎氣中飛往“康勾森林”中心。

    這時派出的十人,除趙寬以外,瑪莉安等三衛統與馮孟升因身法高明,本是必定出動的四人;剩下五個人選,舒家大長老率先派出舒延孝、舒繼勳兩人,另外群龍無首的謝家三人也自動請纓出戰,畢竟他們不適合與謝棲搏斗,這陣子出力不多,剛好進行這趟任務。

    這麼一來人數已足,大云湖沒派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菲絲與瑪莉安商議片刻,最後決定還是由瑪莉安留下,另派矮個兒資達參與。

    這十人中,只有謝家三人與趙寬較不相熟,其他人多少都曾接觸,稍微交換了一下意見之後,十人凝出微勁,輕輕巧巧地飄出樹洞,向著“康勾森林”前進。

    飛出了約有半公里余,漸漸地四周又出現怪物攔路,眾人也顧不得會被察覺形跡,漸漸地提起了功力,一路沖往“康勾森林”中央。

    飛到了森林中央,眼前的景色倒是讓人吃了一驚,洞道上方的大樹已然轟毀,僅留下半截巨干,其他地方影響倒還不大,只不過刮走了一片的地皮,一些地衣類的植物才剛開始繁殖生長。

    看來是李鴻把心劍送來這兒爆開的結果吧?心劍凝聚強大的內息,爆開威力十分驚人,還好只是在空中爆炸,若是在地面,也不知道能炸開多大的一個巨洞,而這棵巨樹更是會一點殘渣也留不下來。

    眾人武藝練到這種程度,揮手之間風云變色,若是相准了地球攻擊,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還好眾人為求更有效的攻擊,出手時大多凝集功力而出,不至亂散,每當氣勁沖突外爆,大多已彼此破壞互消到了一定的程度,散出的多是不到十之一、二的余勁,否則康勾森林早已毀成一片赤地,能留下的恐怕只有那些改造生物了。

    如今幾次戰斗,雖然破壞了不少地方,但“康勾森林”大部分的生態並沒受到很大的影響,還是有一堆巨大的“碧毛古猿”在洞外跳來跳去,眾人此時則遠遠浮在上空,等待著趙寬打開“生物能源感受器”。

    趙寬查看儀器的時候,下方碧毛古猿望見眾人,不禁齜牙亂叫,還轟咚咚地猛槌胸脯,眾人也不理會,只聽趙寬一面調整一面說:“通道口一只,第一空間剩兩只,第二空間還有五……還是六只,其他在第三空間。”

    柳玉哲聽罷,轉向眾人說:“剛剛陳山恩說過,巨魔具備基本智能,隨著戰斗經驗的增加,會調整能力與攻擊模式,而且會傳訊通知其他巨魔,所以攻擊謝棲的才都長得一樣,我們進去也可能遇到那種,甚至更有變化……總之盡量避免與巨魔正面沖突。”其實柳玉哲這話是說給趙寬聽的,之前只有他一個人躲在第二層“消化”食物,沒聽到這此一討論。

    “諸位也請緊記,若一直往內沖,它們會先放我們進去再封洞。”資達跟著緩緩說:“攻擊之後立即撤退,一次不行再來一次。”

    這是之前的經驗,眾人點點頭並無異議,當下直接往通道穿去。

    一往下飛,等候已久的碧毛古猿立即紛紛湧上,眾人勁力逼出,開出一條道路,迅速地飛入洞中。一到洞內,趙寬托著那個小儀器,望著上方便一指說:“那兒。”

    眾人望過去雖然什麼都沒有,但仍紛紛向上轟出勁力,反正通道耐擊,倒也不怕打壞。

    這麼一轟,牆壁果然開始變形,本來攤成一大片的巨魔突然翻起,往眾人攻來,眾人馬上後撤,一面抵擋洞口的碧毛古猿,一面等待巨魔追擊。

    怎知巨魔落下之後,居然馬上開始變形,轉眼間變成渾身刀臂的巨大圓球,直直向著洞口沖來。

    雖然有點意外,卻也達到目的,眾人彼此招呼一聲,配合著住空中飛,待巨球追來時,再突然一散,分成十個方向飛開,讓巨魔自選要往哪兒追,其中趙寬還特意飛得遠了些。

    巨魔果然呆了呆,但也只停了短短一瞬,隨即一轉方向,竟朝著距它最遠的趙寬撲了過去。

    呃?趙寬吃了一驚,連忙提高速度逃命,一面哇哇大叫:“怎麼會追我?”

    眾人也頗訝異,紛紛追了上去,剛剛眾人已有默契,由修練雪舞身法的幾位為吸引的主力,所以滿鳳芝、柳玉哲、馮孟升還刻意放慢了些,沒想到巨魔不追他們三人,反而跑去追趙寬。

    趙寬雖說較慢,卻也不是不能擔當引怪的工作,只不過他手中的儀器其他人都不會用,他這一去接下來的工作不好進行。眾人無奈之下,只好銜尾而追,一面揮出氣勁追擊巨魔。

    總算巨魔連挨幾下後似乎火大了,拋下趙寬回頭亂沖,這下後面的眾人只好又鳥獸散,巨魔這次則盯著馮孟升,隨著他的去勢直追。

    “我去了。”馮孟升見大功告成,他一面加速一面揚聲說:“諸位小心。”

    待一人一巨魔飛遠,謝家其中一個中年人跟著追去,一面說:“我去支援。”

    兩人一前一後向北離去,這也是之前商議好的方式。經滿鳳芝說明了她與李鴻闖去“單向跳躍壁”的經驗後,眾人研判邵兒的環境只會越來越險惡,雖然馮孟升的防守能力不錯,但多一個人彼此支援總是好事,于是定下了這個方案。至于選擇北面,是估計那兒的“單向跳躍壁”應該最遠,巨魔折返的機會最小,雖會因此增加飛行距離,但對于高速移動的高手來說,不差那一點時間。

    最簡單的第一步完成了,接下來就該進入“第二空間”了。一面飄下,趙寬還一面喃喃念著:“為什麼會找我,真是奇怪……我還沒消化完畢呢……”

    “大概是你看起來最好吃吧。”柳玉哲噗嗤一聲說:“誰教你圓滾滾的?”

    “你學一下好了。”進入通道的時侯,趙寬拿著儀器轉頭說:“這個按鈕是放大……”

    “不用了。”柳玉哲搖頭笑說:“巨魔追出來的時候,你先一步撤遠些就好了。”

    這也是辦法,趙寬本是能懶則懶,這趟計劃成功與否決定于巨魔的個性,誰也沒把握,但無論能否成功,引開時只要兩人互相支援,危險性並不大。

    趙寬聳聳肩說:“也好,就讓胖子先溜再說。”

    ※※※

    進入“第一空間”之前,眾人再度停下,趙寬確認了這個空間中只有兩只,正要接近洞口向眾人指示方位時,前方突然爆起氣勁,一團刀球形巨魔倏然沖了出來,正面對著趙寬。

    怎麼這麼倒楣?巨魔龐大,此處上下左右無處可躲,身後有人無法後撤,手中托著那個儀器又不能出掌,趙寬”楞間,還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選擇。

    還好身邊眾人機警,一見巨魔出現,刀劍氣勁立即往前轟出,氣勁一爆,巨魔的沖勢微微受阻,柳玉哲當即拉著趙寬便往後直飛。

    趙寬這才松了一口氣,只見他一面收儀器,一面哇哇叫:“什麼跟什麼啊?”

    柳玉哲也不知趙寬今天倒了什麼楣運,總算都有驚無險,她搖搖頭松開手說:“自己小心。”

    趙寬點點頭退開,一面說:“你也是。”

    柳玉哲回給趙寬一個甜笑,與竄出的眾人會合,這趟照計劃由她或滿鳳芝引走巨魔。

    眾人引著巨魔沖到高空,趙寬則在下方空中仰頭觀看,眼看上方七人正要一分而散,趙寬身後突然勁風大作,又一只巨魔沖了出來,目標不用說,自然是最近的趙寬。

    真是特拉娘的倒楣透了!趙寬沒時間開口大罵,只能在心中匆匆罵上一句。他立即收起儀器、提起氣勁,旋身間帶出一道光河,向著撞來的巨魔迎頭轟了過去。

    這次巨魔加速距離短,沒有上次遇到的快,而趙寬用的卻是比“氣湧如山”還要威猛的“推山移嶺”--他是連續被巨魔找上,弄得有些火大,這次打算把這只不長眼睛的巨魔硬生生打回地面。

    沒想到掌力一出,巨魔的刀臂倏忽間全部收回,順著趙寬的力道,一面變形一面啪地一下深深撞入地面土壤之中,地面一陣巨震,大片的塵土成橢圓形揚起,散出的力道把碧毛古猿群轟得四面飛逃,怪叫不迭。

    趙寬沒想到對方居然順勢而退,他本也不認為自己這一下能打死巨魔,反而擔心掌力一直往下轟過去會有壞處,于是當巨魔轟入地下約十余公尺深,已完全看不到巨魔的時候,趙寬兩掌一翻收了式,順著爆起的塵沙飛起。

    抬頭一望,已不見柳玉哲與另一個謝家高手的蹤影,看來已把巨魔引走,而其他人正訝異地望著自己,臉上都帶著點迷惑,只有見識過的滿鳳芝表情一點也不意外,但臉上的神色卻也挺複雜的。

    趙寬自己事自己清楚,如今功力又進,除非久戰比力長,在這群人中已經少有敵手,剛剛這一出掌,雖非盡全力,這些高手對自己功力已心底有數。

    趙寬不禁暗暗後悔,這下子之後可能麻煩事會逐漸增加……剛剛實在不該耐不住性子出手;要不要裝個乏力的模樣,讓他們誤判自己的能力?

    趙寬還沒想清楚,剛才逐漸降下的塵沙再度激起狂風,圓球般的巨魔倏忽間從沙暴中沖出,八道軀干柔軟、單面鋒銳的刀狀長鞭突然探出,向著趙寬四面割去。

    這家伙果然會隨對手而變化,之前那家伙被自己轟一下吃了大虧,這些家伙似乎都知道該怎麼應付了,遇到自己的勁力,竟然馬上將表面轉成那十分具有彈性的柔韌材質,趙寬心驚之下,連忙把巨魔引往空中。

    眾人沒時間分析巨魔為何無傷,紛紛出手吸引巨魔的注意力,不過這次巨魔似乎找定了趙寬,東追西造就是不放過他。趙寬逃竄的過程中連劈了兩次“氣湧如山”,但光球炸上巨魔雖然把它炸凹了一大塊,卻很快就恢複了原狀,再度緊追,連攻擊的觸手都軟綿綿毫不受力。

    也許它變成這樣就是為了對付自己,難怪緊追自己不放……趙寬沒打算與巨魔拚個生死,一面轟一面開溜,他雖然飛行速度不算頂尖,但軟綿綿的巨魔也沒多快,一追一逃倒是誰也奈何不了誰。趙寬見別人引不走巨魔,回頭大叫:“我帶這只過去,你們千萬等我回來。”說著也往北方直飛。

    本來預備與趙寬成一組留守的舒繼勳當即追去,只不過事出意外,臨行前慢了幾秒,還好趙寬與巨魔都飛得不快,一面飛還一面打,要追上卻也不難。

    前後三組離開,剩下四個人,再闖入“第二空間”面對五、六只巨魔似乎有些不妥,四人商議幾句,決定等候前面幾組歸來再行動。

    此時第一波離開的馮孟升等兩人已經高速返飛。三波人馬雖說去向相同,但距離既遠,中途遇到的機會自然不大,不過仍能遙感另外幾人的動向。

    察覺第三波領頭的居然是趙寬,馮孟升不禁暗暗皺眉,不知事情如何變化,但趙寬功力又進,不用太過擔心。馮孟升飛行時,終于忍不住將心念延伸到另一個戰場,就是喬夢娟等人與謝棲、巨魔的戰斗。

    巨魔攻擊雖自有能源,但並非氣勁,心念遙觀只能從空氣流動狀態勉強體會,主要的戰斗狀態還是直接觀察人類清楚,馮孟升不想讓喬夢娟知道自己心念探過,只在勉可感受的遠距體會,反正他們既然在打斗,氣勁爆起的狀態與平時大有不同,一樣可以看個大概。

    不過一路飛行,馮孟升體會來體會去,除謝棲的氣勁最為威猛之外,另有察覺到孫飛霜的氣勁、樂方東平的氣勁,當然還有戴池等人,但怎麼就是沒有喬夢娟的?

    馮孟升體會了半天,那兒雖然氣爆連連,但喬夢娟的氣勁他無比熟悉,不可能忽略……馮孟升越想越是冷汗直流,想了半天,眼看逐漸接近“康勾森林”,他忍不住咬牙傳音入同行謝家人的氣團說:“謝先生,我去那個戰團看看。”

    從其他人說話的態度來判斷,這位謝家中年人約莫是戴池那個輩分,不過對方看來不過壯年,叫前輩似乎不大得體,稱兄道弟又嫌僭越,馮孟升索性稱他一聲先生。

    謝姓中年人一楞,訝異地回傳說:“怎麼了?”

    “我朋友似乎出事了。”馮孟升臉色沉重地說:“我只感覺到十五個人。”

    “哦?”謝姓中年人臉上有些慚愧,若非謝棲心神異常,哪會惹這麼多事?他不好勸阻,只說:“那馮先生自己小心。”

    “請您幫我轉告一聲。”馮孟升說:“只要弄清楚狀況,我立即趕回。”

    “也許不是這麼容易脫身。”謝姓中年人理解地說:“若當真不易趕回,我等九人想也無妨。”

    此時康勾森林已在眼前,馮孟升不再多言,多道了一聲謝,徑自轉向另一個戰團直飛。

    此時他速度更快,沒過多久激戰現場已在眼前。只見氣流激蕩,爆響狂震,場中八個巨魔四面亂飛,分批攻擊,而戴池等人則組成一個圓球,抵擋著刀球形巨魔與謝棲的攻勢;他們與謝棲采取了相同策略,彼此攻擊卻不攻擊巨魔,頂多出力抵禦,看樣子都是希望巨魔攻擊對方。

    馮孟升到達可以目視的距離外停下,遠遠望過去,只見組成圓球的一共十四人,果然沒有喬夢娟在內,他心中一驚,目光四面梭巡,想看下方殘破的林木草石間,有沒有喬夢娟的身影。

    “孟升小子?”片刻後,他耳中突然傳來孫飛霜的聲音:“夢娟心神不定,受了微傷,我們合力護著她離開了,回去看看她吧。”

    原來喬夢娟受了傷——卻不知傷的重不重,她心神不定莫非是為了自己?馮孟升心亂如麻,連忙問:“她沒事吧?”

    “沒有大礙。”孫飛霜說完這句話,與眾人又合力抵擋了幾次巨魔或謝棲的攻擊,這才急急地說:“別啰唆了,要打就進來,不打就快退開。”


   
    確實不該讓她分心,自己現在該往哪兒呢?馮孟升掙紮片刻,終于還是向著康勾森林中央飛去,畢竟喬夢娟沒有大礙,而那兒還需要自己的幫忙。

    ※※※

    馮孟升這麼飛離片刻,返回時,柳玉哲那一組已經回返,正向眾人詢問趙寬的事情,見馮孟升返回,柳玉哲當即問:“那兒狀況如何—”

    他們當然知道自己去哪兒了。馮孟升並不意外,簡潔地說:“那兒戰況頗激烈,夢娟受了傷,他們已護送她離開,另外三方拼起來勢均力敵,都沒有勝算。”

    “剩下的人危急嗎?”滿鳳芝說。

    “還好。”馮孟升回答:“他們組成一個圓球,無論是謝棲或巨魔來襲都合力防守,也因為巨魔兩邊都打,所以勉強還能抵擋。”

    看來不能再拖太久,那邊的十五人可有一半未通天地,久戰並不劃算,而追擊趙寬的巨魔變為柔軟的軀體,不但飛速較慢,還能一面變形以觸手攻擊,逼得趙寬一面引它追還得一面還手,整個速度自然更慢,只怕那邊等不及這麼久……

    “我們要等胖寬回來嗎?”柳玉哲終于說:“他剛剛說‘第二空間’里面有五、六只。”

    “只要不硬碰,我們八人應該應付得來。”資達說:“若是六只齊出,我們八人便一起飛向‘單向跳躍壁’,諸位覺得如何?”雖然趙寬臨去前特別交代,但資達並不覺得十分有必要。

    聽資達這麼說,眾人思忖之下均覺可行,當即八人齊下,穿入通道,直達“第一空間”。眾人只頓了頓,便緩緩穿入通向“第二空間”的通道,飛入沒多久,“第二空間”就在眼前,眾人停下觀察,依然看不透巨魔的形跡。

    資達望望情勢便說:“我們同時攻擊,勁力漫出轟擊全部的牆壁,應該能引起巨魔的注意。”

    預備妥當,八人提起氣勁在同一時間出手,只見刀勁掌力劍網分飛散開,撞向六面白壁,氣勁撞上之際轟然炸響同時傳出,洶湧的力道向兩端的通道口湧來。眾人身處的位置首當其沖,八人隨即同提護體勁力,將這股力道排拒開來,留在原地等待後續變化。

    果然里面風聲乍起,似乎引動了巨魔,這兒通道狹隘,與力大無窮的巨魔相斗殊屬不智,眾人當即往後飛撤,先退再說,也不管這一趟引出了多少只巨魔。

    誰知剛轉身欲飛,眼前通道頂端突然刮下一片白壁,硬生生擋住眾人的去向,眾人若不收勢,自然是一頭撞了上去。八人大吃一驚,事出突然,有人往前攻擊,有人凝于半空,也有人向後飛撤;總之在這一刹那間眾人陷入混亂,各自為政。

    有的人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腦袋轉得較快的,已知中了埋伏。想必剛剛那一趟之後,又有巨魔自“第二空間”中進入通道,不作聲地潛伏著,直到此時才擋住眾人的去路,而身後洞口風聲狂響,似乎又有巨魔攻近,這番兩面擠來,八人不死何待?

    刹那間,柳玉哲與馮孟升同時各嚷了一句。柳玉哲喊:“沖出去!”馮孟升卻叫:“退回空間!”

    兩人在這種情況下,卻做出了完全相異的判斷。柳玉哲是估算眼前只有一只攔路,八人若合力外沖,加上三人的破魂劍法,也許還有一線生機;但馮孟升卻估計眼前情勢一亂,想要八人在一瞬間同心協力十分困難,還不如趁著身後洞口未閉,逃入較有騰挪空間的“第二空間”。

    各叫了一聲之後,百忙中兩人對視一眼,心里有數,兩人說法不同,這下只會更亂,要八人同心協力已不可能,當下不再多言,馮、柳二人同時轉身沖返“第二空間”。

    此時被引動的巨魔已出現在洞口,正擴張起來准備阻擋去路,兩人護身劍網逼開,硬生生擠過殘存縫隙,沖入“第二空間”。

    剛剛擠過,眼前又有大片白壁里來,總算“第二空間”地形開闊,兩人身法又快,幾次驚險至極地閃避之後,巨魔攻勢陡然一停,再度沉潛攤成一片融入壁表,不知隱到哪兒去了。

    這時總算有時間四面觀察,馮孟升與柳玉哲目光四面一掃,只見滿鳳芝在空間的另一側空中凝立,正臉色凝重地緩緩收劍。

    其他人呢?只見通道口如今變成一片白壁,封得死緊,里面連內息震蕩感也不存。馮孟升心中一寒,難道……都死了?彙聚一處的三人,臉上都十分沉重,一時之間,誰也說不出話來。

    ※※※

    趙寬才剛與舒繼勳突破了“單向跳躍壁”那兒的眾獸圍攻,正往回飛。一路上趙寬速度越來越快,舒繼勳自然緊跟不舍,趙寬似乎心中有事,並未開口,舒繼勳則本來話就不多,兩人便一路沉默飛回。

    連李鴻引去的那只都算進去,整個北面已經引去四只巨魔,對成千上萬的異獸來說,影響其實還不大,而整個“單向跳躍壁”涵蓋不只數萬公里,眾人引去的方位各異,一時想來也碰不在一起。

    飛到中途,當康勾森林那兒能量爆震感突然傳來之際,趙寬臉色一變,身軀陡然暴漲,速度又提高幾成,轟隆隆地擠破空氣,往“康勾森林”疾飛。

    趙寬這一飛快是快了些,但不管身外亂流,不僅聽來聲勢浩大,也不成比例地更費勁力,而且這麼氣流一亂,跟他身後飛行也頗吃虧,舒繼勳楞了一楞,連忙繞個方向加勁,追到趙寬身側。只見趙寬臉色難看,嘴里喃喃自語似乎在罵些不知道什麼,他雖感訝異,卻也沒開口詢問。

    趙寬感到眾人闖入洞中的氣爆,心中深覺不妙,巨魔能夠隱身、具備基本智慧,眾人手上沒有“生物能源感受器”,等于是瞎子打明眼人,非吃虧不可,這時傳訊詢問也已不及,反而分了他們心神,探出心神感應也于事無補,總之快些趕到,也許還能助一臂之力。

    但趙寬趕到的時候,情勢已然底定,馮孟升等三人被困在“第二空間”中,巨魔興致一起便找他們麻煩,其他受困的五人早已無聲無息;畢竟連謝棲都受不了巨魔的包里,他們存活的希望已十分渺茫,而僥幸憑著快速身法逃過一死的三人要想脫困,更是難比登天。

    舒繼勳到場才發覺情勢不妙,心神迅速探入只察覺馮孟升三人的訊息,兩方溝通後,他又驚又急,一頭就往洞中撞了進去。

    趙寬攔之不及,一面追一面叫:“等等。”

    話才出口,舒繼勳已飛入通道,他理都不理,口中大呼:“延孝!”一面往內直飛。

    跟著他進去,若再遇埋伏不是找死嗎?趙寬微一遲疑,終于還是一咬牙往內沖,追在舒繼勳的身後,手中一面掏出“生物能源感受器”,急急端詳巨魔如今的分布狀態。

    舒繼勳此時心亂如麻,無法思考;舒延孝與他感情深厚,數十年來兩人向來同進同出,就連大長老分配任務的時候,也每每將兩人分作一路,若今日舒延孝有個三長兩短,他著實無法承受。

    趙寬看清巨魔分布之時,兩人已經沖過“第一空間”飛入往下的通道。趙寬連忙大呼說:“上面有一只。”

    卻是趙寬察覺“第一空間”又潛伏了一只巨魔,而下方一直到“第二空間”通道口之前,只看到攔住通道口的一個光點,並無其他生物蹤影。舒繼勳往前雖不會有大礙,但身後退路被封可就完蛋,趙寬當即回身沖向第一通道,至于舒繼勳追不追來,也只能由他了。

    趙寬剛沖到通道口,眼見前方洞口陡然變形縮小,心知這不是洞口變形,而是巨魔開始阻路,這時沒什麼好客氣的,他將“生物能源感受器”往懷中一塞,旋身推出光河,“推山移嶺”的七彩剛爆掌力往前翻滾,直轟巨魔。

    巨魔也知無法力敵,僵了一僵,似乎它單純的思路無法判斷應該躲開還是繼續封洞,此時趙寬的掌力已狂飆般地卷到,當下將尚未封密洞口的巨魔轟得變形外翻,一時無法封實。

    趙寬飛入“第一空間”,心知不能拖延,否則巨魔再度封起洞口,舒繼勳也會被困住,他當下拔出大刀,翻翻滾滾的刀氣不斷轟向巨魔。巨魔連挨數刀似乎被激起怒意,終于向著趙寬撲來,而另一面通道中,也傅來舒繼勳的掌力攻擊聲,似乎正不斷轟擊著那只巨魔。

    封洞口的巨魔似乎不容易被引動……趙寬心中轉過這個念頭,但此時沒時間考量了,他一面往外退一面說:“舒老哥,我把這只引出去,先一起來吧?”

    見對方沒反應,但從能量爆震中,可以知道他仍在攻擊。趙寬歎了一口氣,自行將巨魔外引。

    臨出洞口之際,舒繼勳有些不大理智的聲音終于傳了過來:“這東西殺了延孝,我跟他拚了。”

    瘋了?要拚去拚吧……現在沒時間管瘋子。趙寬搖搖頭,自行帶著巨魔往北飛去。

    倒也不是趙寬不擔心眾人安危,陷在其中的三個人中有馮孟升與柳玉哲,可知他多麼心急,只不過在情在理,三人應該都還能支持一小段時間,除非第三空間的巨魔也一起湧上,否則暫時不會出大問題。

    解決的方式,除了把封洞巨魔打穿一個洞之外,只有引出巨魔這一條路。從上次進洞的經驗可以知道,巨魔封洞並非恰巧,而是有目的的行為,所以想引開十分不易,干脆先讓舒繼勳發泄一番;若巨魔翻臉攻擊,里面的人脫困希望不小,而舒繼勳總不會一頭撞上去吧?若他真會,自己在場也拉不住。

    一路將怪物往北引,趙寬心中轉著念頭,樹洞那邊留守的一局手已經不多,也不能請他們再派人支援,剩下五人對付剩下的巨魔,似乎還是有點吃虧,想一舉成功似乎不大可能了。

    那麼,謝棲那一面的十余人又該怎麼辦?現在再想派人支援也沒人手,兩邊都陷入危險,都是自己出了這個主意……早該知道他們不會聽話,自己根本不該離開……趙寬越想越是頭大,眼看塵沙遠遠地在北方出現,引巨魔進入不是問題,憑自己的“立地金剛”,也不難逃出獸區,但“康勾森林”的狀況依然無法解決,怎麼辦?怎麼辦?

    只能等會兒回去拚全力轟看看了,若真的轟不破呢……那就只能拚一次全身散功了,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打定主意之後,趙寬心也定了些,他進入獸群奔騰的區域,自然會選較為空曠之處,問題在于逃出,那時會被送到哪兒都很難說,沖勢又會消失,不運“立地金剛”十分難以脫困。

    剛飛入獸群,趙寬突然發覺有異,身後的巨魔速度似乎緩了下來,沒像上次一般立即追入,趙寬一楞回頭,見巨魔停了片刻,突然轉向回飛,居然舍了自己。

    難道它知道不能追到這兒?趙寬不知巨魔智力到了什麼程度,也不知道巨魔彼此間聯系時能說得多清楚,但眼前的狀況至少可以看出巨魔不再對自己緊咬不放,總之是出了差錯。趙寬一咬牙,回身追了過去。

    趙寬一脫出塵沙漫天之處,巨魔就再度撲了過來,看樣子果然知道不能闖進去,也許之前有巨魔在這兒被怪物圍攻吃了虧,這才警告其他巨魔不得進入,否則單是會被目標甩下,不至于讓它們畏懼。

    趙寬劈了巨魔幾下,巨魔似乎毫不在乎,受力之處稍稍變形就應付過去,而它形體伸縮如電,趙寬身法又不怎麼靈動,頓時左支右絀,十分吃力。

    看來這只不解決,沒法回去處理問題。趙寬一個翻身躲過巨魔的攻擊,順勢一把將大刀收回背上,往上方空中直飛。

    見趙寬逃命,去向又不是一堆怪物的地方,巨魔再無顧忌,銜尾直追,兩方直破云霄,越來愈高,但巨魔此時已經轉變成追擊李鴻時的型態,能變形承受趙寬的力道,又能快速移動--只不過攻擊的時候,沒有原型這麼靈動,也不若刀球狀堅實。

    趙寬越飛越高,巨魔也一直沒被拉開,只見趙寬一面拔高,渾身氣勁一面逐步提起,身軀緩緩地鼓漲起來,似乎全身蓄滿了威勢,就是沒往外發出。直到被上方的“單向跳躍壁”一送,陡然間往後送了一段距離的同時,趙寬馬上改向下沖,打算甩脫巨魔。

    巨魔不知道上方也有把人回送的怪東西,它一眨眼間失了趙寬的身影,自己突然間也被換了個位置,在空中傍徨了一陣,再度找到趙寬的去向,立即往下急降,直追趙寬。

    這兒沒有怪物阻路,甩開巨魔的機會本就不大,趙寬也只是姑且一試,眼看甩脫不了,他蓄足的力道終于爆發。只見他雙手突然一個迅速的交錯外揮,大片的光影隨掌向四面灑出,轉眼間出現一大片的七彩光梅,仿佛在云海的上方鋪上一層廣大似海的彩色錦緞。

    巨魔不知那是什麼東西,不過趙寬一路飛來,也沒讓它受過威脅,它毫不停歇,團身直撲趙寬,速度跟著越來越快。

    這時光海已漫出數公里的寬度,遠遠望去,趙寬好似一個立在海邊的小人,也不知他雙手怎麼一個交錯外翻,突然間整片看似風平浪靜的七彩光海,邊緣突然洶湧上翻,迅疾絕倫地從四面包起,往巨魔湧去。

    巨魔沖到一半,光海已經兜起,眼見天上天下四面八方無處可逃,巨魔霎時間縮成一團圓球,抵禦著趙寬飽含爆炸力的掌勁。

    只見光海翻騰收聚,巨爆聲響不斷傳出,但卻奇異的沒有任何力量往外激散,就這麼全然往內直擠,一路向著巨魔炸去。

    趙寬揮出這一招,掌力未盡,不斷往內翻騰的光海仍與他的雙手聯系著,但膨脹的身軀已經複原,臉上的神色顯出少見的蒼白,露出乏力的神色……這一擊他從未用過,乃“狂霸七式”中的第四招--“翻江倒海”。

    這招若是沒用就死走了。自己殘存的內息就算要飛也飛不了多久,更別說抵禦巨魔的攻擊,如果這招無效,只能用逃出謝棲手中的辦法,逼著部分丹球提前釋放,至于經脈會不會受不了,已沒法細細考慮了。

    不過趙寬手控光海之際,一面心中暗暗疑惑。當時學這招的動作,這樣可還沒算完,揮出之後停頓數秒,本該一個松手外開,才算結束,但總覺得往外開似乎是把力道散去,眼看現在巨魔正挨揍,情況十分樂觀,他實在不敢依勢施行。

    隔了短短幾秒,翻騰的光海已經縮到數十公尺寬,其中包著的巨魔,抵抗力逐漸衰弱,終于仿佛消失,趙寬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毀殺了巨魔,只見光海依然翻騰,他遲疑片刻,終于順著原有的式子,陡然松開兩掌,截斷了掌力的聯系。

    這麼一來,眼前的大片彩光突然不受控制,陡然間往前方上下炸散,轟然一聲氣爆終于炸出,威猛的勁力毫不保留地往外釋放,狂風激卷中,數公里內云層翻滾一空,巨魔蹤跡亦已不複見,似是尸骨無存。

    最後一個動作果然是散勁,這招掌法已將霸道內息發揮到極致,雖勉能控制去向,但勁力能出不能收,消滅敵人之後,必須將組織起的破壞氣勁解體散出,以減少剩余力道的破壞力……也就是說,若出手之前沒能把對方的功力估計妥當,難免會有點浪費內力,再遇敵人便有些麻煩,不過這招范圍如此廣大,似乎也不用擔心會有漏網之魚。

    想起“康勾森林”那兒的問題還得解決,趙寬深吸一口氣,體內真氣流轉補充片刻,當勉可飛行無礙的時候,立即再度飛向“康勾森林”。

    第二章心念脫體

    一面加速快飛,趙寬一面頭疼,且不說自己內息已經所剩無幾,就算十分充盈,在地洞中似乎也施展不出“翻江倒海”這種招式,而“狂霸七式”前三招又拿巨魔沒輒……況且如果巨魔彼此真能聯系意志,說不定以後看到光海出現就逃,那也未必能順利將對方裹住。

    想不出辦法也得去。趙寬無奈之下,再度飛達“康勾森林”,此時地洞中仍不斷傳出舒繼勳的掌力爆震,看樣子巨魔還沒翻臉,而困在洞中的三人似乎也正呼應著舒繼勳,不斷地往外突破,只不過南極洲的功夫對付這種軟綿綿怪物似乎有心無力,起不了什麼太大的作用。

    趙寬一頭鑽進洞中,期間當然不忘打開“生物能源感受器”觀察一下巨魔的分布,情況與之前並無不同,阻住舒繼勳的仍是那只負責挨揍的巨魔,其他巨魔似乎暫時也沒攻擊馮孟升等人,任他們與舒繼勳里應外合,反正依然打不穿。

    趙寬沖入洞中,才入“第一空間”,馬上感覺到另一端通道口正不斷傳出強烈的氣勁,看來舒繼勳當真跟瘋了一樣死拼,而他氣通天地,又沒有自己這種逼出全力的功夫,看來短時間內也不易力竭,卻該怎麼勸住他?

    頂著爆出的勁風,趙寬看到了舒繼勳的背影。舒繼勳雙手推出的掌力彼此糾纏,仿佛螺旋麻花一般的旋轉氣勁,不斷地往巨魔中央直攻,倒是讓巨魔凹下了好大一塊,但巨魔體表柔韌而有彈性,這麼隨勢而變,就是沒讓他打出一個洞來。

    這招掌法,當初在“贏地大半島”初遇舒家年輕人群時遇過,不過出自舒繼勳,那份破壞力與威勢又更不同,從武器的選擇上看來,舒家氣勁八成也出自路南一脈,雖然沒有“氣道武學”這麼霸道,但也十分剛猛,眼前巨魔體表其實不斷被撕裂,只不過被撕裂的同時巨魔也迅速地翻滾修複,破壞與修複的速度上比較,巨魔還饒有余力。

    加上自己又如何?既然勸不住對方,也別浪費了他這身功力,趙寬飄到舒繼勳身側立住,他身子一旋,軀體膨脹間光華暴漲,再度施出“推山移嶺”,一道龐然光河離掌飛射,往巨魔軀體撞去。

    不過趙寬心中有數,若非“氣道武學”剛烈特性本是往而不複,以這種強弩之末的狀態,換一個人絕無法推出這樣的力道,但這麼一來,自己體內內息耗用更快,撐不了多久就會功消,那時體內的三十六個特異點會怎麼造反誰也不知道,可不能拚到那個程度。

    趙寬思忖之間,光河力道與舒繼勳的掌力已經結合,一起往巨魔軀體攻去,沒想到光河一出,巨魔立即收縮變形,往內直鑽進去,通往“第二空間”的門戶霎時大開。

    雖說兩人本希望打出一條路,但突然門戶大開也讓人莫名其妙。兩人一怔同時截斷了力道,卻見地面上一大片血泊,骨末肉泥破損衣物與變形武器同時混在那灘濃稠的血泊之中,正往四面緩緩流溢。

    這莫非是那五人……舒繼勳瞥眼瞧見忍不住狂聲怒吼,正要前撲繼續找巨魔算帳,洞口中卻冒出三個人正帶著三團紫光往外飛射,雙方這麼一幢,舒繼勳抵不住對方的彈力,直跌向飛在後面的趙寬。

    趙寬這時所剩內息也不多,勉強把頭昏眼花的舒繼勳抱住,說:“舒老哥,你也別一直沖。”

    “我非得宰了這些怪物不可。”

    舒繼勳猛力一掙,脫開趙寬的雙臂,正要前撲,卻見滿鳳芝已經攔在他身前,長劍一引間冷冷說:“別沖動。”似乎他只要一動,滿鳳芝的劍網便會立即爆起。

    他自然沒法一連沖過三道破魂劍網,舒繼勳一楞停下,望著那一片血泥,身子一軟跪了下來,扭曲的表情中帶著濃濃的悲哀,口唇顫動地叨念著,卻又沒人能聽清他在說些什麼。

    那五人……就這麼死了?趙寬心頭也十分沉重,這趟來“康勾森林”並非沒死過人,這次五人犧牲的責任也不全在已,但若非自己提出這個建議,一行人也不會來此,自己實在難辭其咎,若死的是自己的至交好友,恐怕自己會更承受不了吧?

    無論想得再周延,只要不是自己親力完成,隨著人心的變化,總會有意料外的變數導致損失,雖然單就數量來看,某種程度的損失未必不能承受,但損失也代表著有人犧牲,跟著就是親友無盡的悲痛……實在不願意看到這種景象……

    柳玉哲與馮孟升也頗為自責,剛剛確實大意了,只這麼一個疏忽,就少了一半戰力,馬上造**手調配上的重大問題;樹洞那兒不能派人支援,混戰的那邊更不用說了,這兒的五人還能引巨魔嗎?

    眼看舒繼勳雖然悲痛,但似乎也壓抑住了找巨魔拼死的念頭,滿鳳芝輕喟一聲,轉頭冷望趙寬說:“巨魔怎麼被迫開的?”

    趙寬一楞,回過神來,想了半天才說:“不知道。”

    這是什麼話?除了舒繼勳仍在悲痛中,其他三人都不禁一楞。

    柳玉哲說:“擊傷了巨魔嗎?”

    “沒有啊。”趙寬也皺著眉頭說:“我和他合力攻擊,威力遠不如謝棲當初打穿通路的力量,那時巨魔也只是挨打沒跑,這次怎麼會跑我也不明白。”

    馮孟升心念一轉,按忖舒繼勳攻擊既久,也許能明白,當即緩聲說:“舒前輩?您可知道原因?”

    舒繼勳仍跪在地上,沒有答話,柳玉哲見馮孟升無奈地回頭,適時接口說:“繼勳先生,找出巨魔的弱點,我們才能複仇啊。”

    這話打動了舒繼勳,他強抑傷痛,緩緩站起,目光轉向趙寬,隔了片刻才說:“趙先生……的掌力一出,巨魔似乎就開始後縮,剛接觸巨魔,巨魔就快速後撤了。”

    這下眾人目光又轉了過來,趙寬楞了半晌,才“啊”地一聲說:“難道邵家伙死前有傳訊回來?”

    “那個家伙?”馮孟升訝然問。

    趙寬說的自然是被他以“翻江倒海”轟得灰飛煙滅的巨魔……想來剛剛眾人受困,沒人有時間注意自己那兒的戰況,而“翻江倒海”的狂猛勁力主要往內凝爆,散開內息時剩下的能量也不多,他們就算有感覺,可能只以為是闖出怪物圈時的爆震,所以沒能判斷。

    這事該不該說?說了就又會增加一堆麻煩,不說又解釋不清,而且在這兒空間不夠,也無法施用,更別提自己內息還不夠充足……想了想,趙寬還是決定不說,只沉吟著說:“先看看如今巨魔分布的狀態。”

    趙寬攤開“生物能源感受器”,不禁微微一怔,不只洞口巨魔撤離,連“第二空間”中的巨魔都逃到了“第三空間”去,從“第三空間”的通道口開始算起,一直到上方的出口,已經是一片淨空。

    眾人雖然未必清楚“生物能源感受器”的控制方式,不過在旁看多了也漸漸了解,滿鳳芝目光一轉,有些疑惑地說:“巨魔好像怕了你了?”

    “這個……”趙寬抓了抓頭,干笑說:“我們進去看看吧?”

    舒繼勳再望了那片血泊一眼,長歎了一口氣,率先往前飛入。

    五人再度飛入“第二空間”,既然“生物能源感受器”顯示了這附近沒有巨魔,眾人心情也輕松了些,直飛向另一側的通道。之前這兒被巨魔封得緊緊的,根本看不出門戶的痕跡,這時巨魔直退入“第三空間”,門戶自然大開,眾人看得一清二楚。

    柳玉哲飄到門旁,上下打量片刻說:“好像沒被破壞呢?”

    “本來就是開著的?”趙寬接近看了看,看不出所以然來,訝異地說:“不就是一個洞穴嗎?”

    “等等。”柳玉哲向趙寬微笑眨眨眼,口唇微動,看樣子是在與樹洞那兒的人傳訊。

    馮孟升對高科技的東西也不懂,接近打量半晌,與趙寬一樣不明白,此時滿鳳芝走近兩步看了看,玉手往上下一劃說:“看這條線,十分平整,與‘第一空間’的不同。”

    那兒門戶長啥樣沒注意過,這兒洞口倒是有兩圈相隔約二十公分的線條,不知道是干啥的……趙竟與馮孟升兩人對視一眼,都沒答話,滿鳳芝自顧自地說:“那兒有拉裂的痕跡,這里沒有,應該是本來就開放的。”

    所以呢?兩人都還沒搞懂,柳玉哲卻動了起來,只見她在門戶旁摸索了一下,也不知道怎麼按的,就這麼突然出現了一個方形的淺格,上面還有大大小小幾個按鈕。她纖指連點,洞口突然一陣震動,一道厚重的鋼門從那兩道線條中浮出,緩緩上升,直到將整個通道密實地封了起來。

    原來這里面會浮出個門啊?兩個土包子大驚小怪,上下打量,卻聽柳玉哲笑說:“剛剛托瑪莉安向陳山恩討教關閉的方式,果然可行。這雖攔不住巨魔,但也不至于不知不覺間突然冒出來,所以他們那兒已經准備出發了。”

    趙寬一怔說:“那李鴻……”

    柳玉哲柔笑說:“放心,我有托瑪莉安幫忙留意,不會摔著他的。”

    “太好了,接下來就是撤回謝棲那邊的人。”馮孟升高興地接口說:“只要兩個通道分別派人守護,就能安心等候了。”

    一旁,舒繼勳則是望著鋼門,黯然歎了一口氣沒說話,此情此景,他自然不會再往下沖,聊堪告慰的是……那些人畢竟沒有白白犧牲,大伙兒如今總算有了個暫時棲身之所。

    ※※※

    不久之後,樹洞那兒大隊人馬飛行前來,飛到中途謝棲還曾有感應,似乎打算脫身前來,還好那兒十四人早已得到通知,當下施出全力攔阻謝棲。

    全力攔阻與有所保留的長時間攻守,展現出的實力自然大不相同,大隊遷移的短短數分鍾內,謝棲難越雷池一步,直到這邊安置妥當,訊息傳過去,那邊十四人才放過謝棲,脫身離開戰團往這兒飛行。

    十四人這麼一跑,謝棲一方面攔得了這個攔不住那個,加上他也想看看這兒發生了什麼事情,當下跟著脫離了戰團,一路尾隨,還好那群巨魔追了追之後倒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沒跟上來。

    謝棲跟著來到通道入口,眼看眾人毫不畏懼地鑽入洞中,不由得吃了一驚。但此時洞口高手群集,防禦得當,洞壁又是恃殊材質無法破壞,在眾人輪班抵敵之下,謝棲百般攻擊皆徒勞無功,但因巨魔並未尾隨,謝棲別無顧忌,強大的氣勁不斷往內直攻,不肯稍退。

    這般攻擊下,別說那殘破的巨樹早已完全毀失,就連碧毛古猿也不敢接近,兩方一時僵持不下,也不知謝棲打算耗多久。

    此時,洞中輪班休息的高手們自行運氣休養,而南極洲部隊群則一如前幾次搬遷,開始自動地安排各處,這些人本都是南極部隊的精銳,還在南極冰宮的時候,這類事情總有人搶著做好,不過此時他們卻是小兵小卒,自然也不敢有怨言。

    至于行止有些古怪、常常獨自行動的樂方舟尹,在大隊飛來的時候,卻又適時出現會合,與眾人一起進入地底通道,樂方東平看見他也沒多說什麼,似乎對他的作風習以為常。

    在這片混亂中,馮孟升不可避免地終于撞上了喬夢娟,兩人目光一會,神色都有些複雜,當時只不過一、兩句言語小沖突,喬夢娟意氣之下選擇離開,壓根也沒想到這一下就過了近十日。兩人自在舊大陸定情後,除上次喬夢娟遠探康勾森林那次外,從沒分開這麼久,更別提是在不快的情況下分別。

    馮孟升雖然對兩人的關系已經漸漸產生了疑惑,沒見面前還頗有點畏懼會面,但這時一見到對方,一股憐借就打從心底湧起。他忍不住走近,溫柔地說:“我去找你,才知道你受傷了。”

    喬夢娟臉上的表情本也有些複雜,似乎想板箸臉卻又硬不起來,小小微翹紅唇上微微輕顫,顯示出她心中的激蕩,但聽到馮孟升這般柔聲一說,仿佛繃緊的弦被一把溫柔的刀劃開,她身子一軟,撲到馮孟升懷中哭泣了起來。

    馮孟升心疼不已,連忙好聲呵護,怎知喬夢娟越哭越大聲,仿佛要把這幾日的委屈在這一刹那通通傾吐個乾淨。

    洞口還不斷傳來巨響爆震,卻掩不住這嗚咽啜泣之聲,四面忙碌的南極部隊、養氣的高手群,當然紛紛投來訝異的目光。

    馮孟升不禁有此一尷尬,連忙低聲說:“有委屈跟我說,別難過了……有受傷嗎?哪兒不舒服?”

    懷中的喬夢娟雖仍哭個不停,但卻”直猛搖頭,看來身體是沒什麼大礙,馮孟升安了心,目光四面尋覓,想看看在南極洲部隊的安排下,有沒有個可以躲起來的地方。

    正東張西望的時候,馮孟升的目光卻碰上了另外一對清澈的眼神……華若絲?馮孟升心頭一顫,她那對目光中,似乎有著一股倔強與期待,跟她才沒說過幾句話,她不可能就此動情吧?而且她目光中看來也似不含情意……那股倔強又是什麼?馮孟升心亂如麻、想之不透,何況這時也沒空去煩惱華若絲的問題。他好不容易望見一處似是准備用來更衣的角落,當下擁著喬夢娟向那個方位緩緩挪步,到了那兒再好聲安慰便是。

    這場活戲在眾人面前上演,觀賞之余,聊天的人自然就少了,直到兩人躲了起來,分別敘話的眾人才再度重拾話頭。此時吳耀久與轉轉壺正繞在趙寬旁邊,吳耀久是對外面的戰役頗有興趣,轉轉壺則想打探還有沒有聖殿來人的消息。

    趙寬左右敷衍了一陣子,見柳玉哲正娉婷走來,他目光一轉,突然笑說:“草包,你這幾日可委屈了;這兒空間大,應該舒服不少吧。”

    “是啊!”吳耀久連忙點頭,跟著低聲說:“那個婆娘,看我不跟她計較,居然爬到我頭上來了,真是太過分了。”

    “嗯嗯。”趙寬連連點頭說:“怎麼個爬法?快說快說。”

    “呃……”吳耀久瞪了趙寬一眼說:“那只是形容。”

    趙寬嘻嘻一笑說:“不說就算了。我要跟玉哲談情說愛,沒事別打擾。”他一轉頭對著轉轉壺又說:“你也是,反正單向跳躍壁解除之前,不用著急。”

    吳耀久沒好氣地說:“咱們走吧,別管這個見色忘友的胖子。”

    “走、走。”轉轉壺也跟著說:“不理他。”

    這兩個倒是同聲共氣起來了?趙寬望著吳耀久與轉轉壺一起離開,不禁呵呵笑了起來。

    “開心什麼?”柳玉哲輕笑說:“幾天沒見面了不多聊聊?”

    “聊天不急于一時。”趙寬拉著柳玉哲的柔荑說:“來,有事問你。”一面往無人的角落跑。

    “怎麼了?”被扯著走的柳玉哲,忍俊不住笑著低聲說:“想問皇儲的事情?”

    “是啊。”柳玉哲冰雪聰明,能猜到此事趙寬並不感到意外,笑呵呵地說:“他跟瑪莉安最近是怎麼回事?”

    “說到這兒,我倒要先問問你。”柳玉哲臉上的微笑帶著調皮,說:“一開始你帶著那個草包皇儲去找瑪莉安……是不是打著壞主意?”

    “沒有,當然沒有。”趙寬立刻矢口否認,事實上本來確實沒這個念頭,也不算說謊。趙寬接著一臉無辜地說:“怎麼這麼問?”

    柳玉哲瞅著趙寬望了半晌,不知該不該信他,隔了片刻才說:“這幾日我很少回部隊,也是問人才知道的。”

    問人?趙寬心念一動說:“飛霜大姊?”

    柳玉哲點點頭說:“飛霜姊本來想打皇儲的主意,接近了幾天之後,卻發現他對瑪莉安似乎頗有情意。”

    真的嗎?趙寬有幾分疑惑,吳耀久對瑪莉安有點歉意或好感倒是真的,說到情意還不至于吧?不過他也不急著表示意見,點點頭說:“原來如此,然後呢?”

    “瑪莉安似乎也察覺了,看來頗為為難。”柳玉哲壓低了聲音說:“飛霜姊自然就不碰那個草包皇儲了,後來她與瑪莉安私下聊,不說別的,新後之女當然不可能與新大陸皇儲在一起,還好那小子也自知兩人身分沖突太大,只敢把這事藏在心底,所以……”

    妙透了。趙立猛眨眼睛,越聽越有趣,見柳玉哲突然頓了下來,連忙追問:“所以怎樣?”

    “她們也只聊到這兒。”柳玉哲改用傳音說:“我們是猜測,瑪莉安自知不能回應這份感情,多少有點歉意,這段時間就比較主動照顧他。那個草包不解溫柔哇哇叫,瑪莉安也不在意了,反正本來就沒打算讓他感激,自然也不會生氣。”

    女人看男人與男人看男人的差別還真是不小,當然,反過來說亦然;趙寬可以打包票,吳耀久對瑪莉安也許生了好感,也可能起過接觸的念頭,但說到情意該還有一段距離,不過這些言語行動,在女子眼中又有另一番解讀,導致現在這麼微妙的情勢……而那個草包再木頭,也不可能沒感覺,這方面這些女人該是誤判了。

    難道這就是所謂男女感情的互動嗎?在一堆誤會中滋生感情?趙寬縱然天生機智,但這方面的經驗算不上豐富,所以也不怎麼了解,更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該怎麼順勢推上一把,也只能順其自然了。

    見趙寬直著眼睛發呆,柳玉哲輕推了他一把說:“怎麼了?”

    “沒什麼。”趙寬回神笑說:“別管他們,咱們親熱親熱。”一面伸手攬住柳玉哲的纖腰。

    趙寬口中雖說得輕薄,手上倒是頗有分寸,攬著柳玉哲的腰就沒動了,畢竟這兒人多又沒遮蔽,當著眾人面前亂來,等于是不尊重柳玉哲。

    柳玉哲含笑靠著趙寬說:“要不要運運氣?你似乎有點乏力。”

    趙寬點頭說:“也對。”

    還是瞞不過柳玉哲,看來他們口中的“天人之道”還真有點鬼門道,是不是該找李鴻研究一下,叫他練看看?趙寬一面想,一面盤坐下來,緩緩閉上眼睛。

    柳玉哲自然不再打擾,離開去處理別的事務,不過她心中難免有些狐疑,趙寬不過引了兩次怪,最多加上那一瞬間與舒繼勳合力攻擊所施出的力道,體內怎會有些空虛?他中途干了什麼去了?

    趙寬並沒真的把內息用到空空如也,恢複的時間自然也不用太久,他一面運轉著內息,一面思索著過往得到的訊息,突然想到一事,他連忙傳音給另一角的李鴻說:“還醒著嗎?”

    李鴻眼睛睜開,傳音說:“怎麼?”

    “你還記得那個光球嗎?”趙寬聲音中有些興奮,說:“那也是心劍的一種變化呢,還有那個人形好像也是。”

    “是嗎?”李鴻楞住了。

    “聖主說的。”趙寬說:“他說當初修練心劍之法有流傳出去,就是你練的東西,但運用的技術沒流出,得看個人的悟性,你多想想他的用法。”

    心劍可以這樣用?李鴻腦海中的思緒紛亂地來去,若單從內息凝結並附上心念的能力來說,那琉璃人形確實是心劍沒錯,但要凝出一個跟人體一樣大的人形,凝結度是如河?又需要多大的能量?

    而已經分出體外的心念,居然還能再分化為二,斷出一個光球?更重要的……他斷出之後,軀體又再度長出一只手臂,這般變化由心,到底有什麼訣竅?

    李鴻回想起王崇獻當時擒捉自己的變形心劍,本以為那是運出之前、心中凝集時已經成形,莫非那也是隨意而變的一種方式?而心念在體外又該如何運作?如何再度分化心念?

    李鴻停了片刻才說:“我……一點概念都沒有。”

    “沒有才正常。”趙寬不覺奇怪,跟著說:“還有那個天人之道,似乎真有點神通,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嗯……”李鴻頓了頓才說:“她曾跟我說過一些境界,聽起來有點像外空聲音說的引能入體,但我也不確定一不一樣。”

    所謂的“她”指的該是孫飛霜吧?李鴻似乎不想提她的名字……趙寬正要回傳,卻見馮孟升與喬夢娟由隱蔽處走出,喬夢娟似乎剛平靜下來,馮孟升又安慰了她幾句之後,便向著自己走來,走到一半,馮孟升突然一頓,臉上露出了些許遲疑。他一定發覺自己和李鴻在傳音,這些日子也瞞了他不少事,想想頗不好意思的。

    趙寬咧嘴一笑,傳音給馮孟升說:“過來坐,我和李鴻在聊‘天人之道’的事情。”這句話是分向馮、李兩人傳音。

    馮孟升果然十分高興,走來時也傳向兩人說:“怎麼突然聊起這個?”

    “想要李鴻練呀。”趙寬嘻嘻笑說:“李鴻再一次散功,說不定就能打跑謝棲呢。”

    “真的嗎?”馮升孟又驚又喜的說:“有這麼厲害?在散一次就追上宇內四大高手的實力了?”

    李鴻聽兩人的對話,不禁大皺眉頭分傳兩人說:“還差得遠吧?”

    “說宇內四大高手還比不上。”趙寬頓了頓說:“可是你們不覺得嗎?謝棲展現出來的功夫,比起那四個怪物,我老覺得遜色不只三分。”

    李、馮兩人一被提醒,開始回想以往的經驗,過去武藝低微眼界末開、看得不准姑且不論,前些日子新後與茲克多合攻“單向跳躍壁”,縱然隔得老遠,展現出的威勢依然是驚天動地,幾讓人興起無法與抗的感受,謝棲功夫雖高,離那種境界似乎還是有一段差距。

    “這不合理啊。”馮孟升首先說:“從轉轉壺說的數字來看,謝棲經過同化及他提供能量的過程,該能追上當年的西牙,而當年的西牙不弱于這四大高手吧?”

    “說起來是這樣。”趙寬笑嘻嘻地說:“那個笨阿轉肯定有藏私,反正他不說又有誰知道?”

    “藏私?這……”馮孟升一楞說:“你交代他的?”

    “沒有。”趙寬搖搖頭說:“不過他看我們這麼討厭謝棲,應該不用說也會亂來,那次幫謝棲轉化與增加內息,戴池就曾因時間太短而表示訝異,畢竟那些內息是笨阿轉用來保命的東西,能多留一些當然多留一些。”

    這也有可能……但不管謝棲功夫如何,現在總之都還打不過。馮孟升說:“剛剛你們說到‘天人之道’?”他對這比較有興趣。

    “嗯。”李鴻說:“聽起來似乎是換一種方式修養內息,什麼直接引能入體,還能改變身體狀態……她那時說不能告訴你們,所以我一直沒提。”跟著他把自己從孫飛霜那兒聽來的說了一次,現在反正大家都知道此事,說出來想必無妨。

    趙寬還在消化這些形容,馮孟升則先一步開口說:“夢娟也提過一些,沒這麼詳細,但有提到心神化散的事情。”

    趙寬眼睛一亮說:“什麼心神化散?說清楚些。”

    馮孟升皺眉說:“我也不是很懂,似乎是說必須要能體會到外界的能量,才能順勢收回,不過南極心法的化散訣竅她不敢說,還說必須有個關鍵狀態,她也沒透露。”

    “關鍵狀態?”李鴻沉吟說:“那人提的某次發散可以順勢而入,指的是不是所謂的關鍵狀態?”

    “散出全部的內息?”趙寬沉吟著說。

    “若說的真是散功,那就不大方便了。”馮孟升苦笑說:“全身功力散盡,幾天內無法複原,現在外有謝棲,內有巨魔,怎麼能試驗。”

    “反正李鴻這一、兩天非散不可。”趙寬呵呵一笑說:“那個心神化散的訣竅雖然不知……李鴻,你的功夫不是總在心神上作文章?應該也可以試試吧。”

    李鴻皺眉說:“問題是該怎麼化法?我也只能一心四分,更多層次的化分心念,我還辦不到。”

    “不是一心幾分啦。”趙寬搖頭說:“我就不信他們都會分……我猜是把心神盡量往外送出。”

    “心神都送出去……”馮孟升訝異地說:“豈不是跟死人一樣?”

    “不然怎麼體會到外界的能量?”趙寬眨眨眼說:“反正李鴻常常往外送心神,應該也沒差。”

    “這倒也是。”馮孟升轉頭望向李鴻說:“你可得小心點。”

    “這次沒時間好好想了”趙寬笑說:“或者下次再考慮好了,我下次與玉哲聊聊,看能不能拐些什麼心法出來。”

    李鴻雖然點了點頭,但還是緊皺著眉頭;話雖然這麼說,他仍然一點概念都沒有,以往是借著內息外送心神,可沒有單獨而出的經驗;而散功同時,既然內息全失,又該怎麼送出心神?

    李鴻還在思索,卻陡然內息一揚,開始無法控制地往外奔流——竟在這時開始散功。

    氣勁這麼一散,自然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但李鴻顧不得別人的眼光了。經過這幾次經驗,他心知散功分兩個階段,首先是所有經脈中的內息分頭散出,使自己渾身無力,那還是小事,第二次才是從所有丹球狂泄而出,如果要散出心神,只能趁著內息未散之際,把心神放出去……怎麼放?

    此時考慮的時間明顯不足,只一眨眼間,內息就會往外奔散,李鴻沒時間深思,也不分心了,直接將本體心念凝成一柄心劍,隨著奔騰外湧的內息往外直沖,浮出體外。

    趙寬與馮孟升眼見李鴻渾身光芒突漲,想也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兩人立即奔到李鴻身畔。

    只間隔了幾秒,又是一股浩然能量由李鴻體內沖出,同時頂門浮出一柄散發強烈光華的心劍,飄浮在空中,而躺在奔騰光氣當中的李鴻,卻軟綿綿地躺倒地面,一動也不動。

    全身無力是當然的,但怎麼連眼睛也閉上了?趙寬想接近觀察,但一時也不易欺近。畢竟隨著一次次的散功,李鴻的功夫越來越高,散功時迫出的內息量跟著也越高,眼看那片浩大的亂流不斷外湧,四面眾人紛紛問避,隔開了老大一個圈子。

    好不容易亂流終于停了下來,趙寬與馮孟升馬上扶起李鴻,只見他雙目緊閉,全身無力,除了鼻息間還有一絲微微的氣息流動之外,簡直毫無生氣,可以說跟死人只有一線之隔。

    不大對勁啊。趙寬當然清楚散功的狀態,雖然全身無力,但精神可是好得很,只是不能動彈而已,怎麼李鴻這次變成這副德性?他搖了搖李鴻,叫了兩聲,與馮孟升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擔心,莫非剛剛李鴻亂試試出毛病?

    兩人目光對視的同時,眼角余光突然發現一旁閃耀出了白芒,眼睛一轉同時驚呼出來,卻是那柄隨內息沖出的心劍,正浮在兩人身邊晃啊晃的,上下左右前後緩飄。

    李鴻的心劍不是有附上心念嗎?這麼說一定有些心神在這柄心劍上,身體上怎麼反而沒了?

    趙寬訝異地望著那柄心劍說:“李……鴻?”

    趙寬猜的沒錯,李鴻在剛剛那一刹那,把自體的全部心神強迫凝聚在一柄心劍之上——這其實不符合“氣劍心訣”的原理,也未必能這樣送出去,但李鴻趁著內息外散的那股沖力,隨勢而出,倒是這麼擠了出來。

    但李鴻境界未至,在這種狀況下心神出體,除了能體會能量變化之外,非但不能說話,也聽不到趙寬的言語,只憑能量感應知道趙寬與馮孟升在此,心劍便自然而然地接近兩人,其他的全然無法感知。

    所以他自然也不能回答趙寬,在兩人身邊轉了片刻後,心劍便浮上空中,往洞外沖去。

    李鴻干什麼去了?趙寬吃了一驚,慌張地說:“孟升看著他身體,我跟去看看。”當下運勁浮身,追著往外飛去。

    趙寬自然追不上心劍,他飛出通道口的時候,只見心劍已經加入了攻勢,帶出一道道白色流光,在謝棲身旁穿梭攻擊,這只是一柄凝聚李鴻部分功力的心劍,對謝棲本來影響不大,不過謝棲此時正全力往洞中沖,龐大的內息與洞口眾人對峙抗衡之際,心劍這麼亂沖,確實頗有干擾的效用。謝棲怒哼一聲,分出幾分力道抵禦心劍,但攻擊的威勢依然十分猛惡。

    心劍這樣飛來閃去,縱然傷不得謝棲,謝棲應該也傷不了心劍,所以趙寬亦沒提起攻擊謝棲的念頭,以謝棲的功力來說,十來個人固然可以抵禦他的攻擊,但就算三、四十個高手全部跑來洞口,他縱然不敵,也能全身而退,自己現在出不出手沒有什麼差異。

    除非布好了陷阱等他跳進來,比如上次石山觀測站的一戰,但就算那次也沒能拿下他,自己還被他捉了……趙寬搖搖頭目光回到眼前,繼續望著心劍來來去去,突然間感到有些不對勁……散功之後就是重新補充功力,換成另一種凝結程度的內息狀態,那這一支心劍又算什麼?

    趙寬想之不透,往內又奔,卻見李鴻還是毫無生氣地躺在馮孟升懷中,南極洲幾個衛統也在一旁,另外還有戴池等兩、三位大云湖高手。眾人圍在李鴻與馮孟升身邊議論紛紛,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趙寬沖入人堆之中,訝異地問馮孟升說:“怎麼了?”

    馮孟升見到趙寬,連忙說:“李鴻不只一直沒醒,氣息也越來越微弱了,怎麼辦?”

    什麼?趙寬吃了一驚,連忙探手抓過李鴻的脈門,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第三章余氣猶存

    趙寬內息本質強橫,利用內息探測他人身體狀態的這種動作必須十分小心,否則反而會傷了李鴻。他凝神緩緩將一絲內息探入李鴻身軀中,發現李鴻全身空空蕩蕩,不只內息一絲不存,體內的活動也降到了最低,而連這一絲若有若無的生機,竟似乎也正漸漸消退,仿佛一個罹患絕症的人逐漸步向死亡。

    趙寬心驚之下,內息順著經脈往各丹球探去,果然丹球中也是一片寂然。那些特異點呢?趙寬探過去,才一接近,當即被一股莫名的力道逼開,這並不讓人意外,但只這麼短短的一接觸,趙寬已可確定,李鴻體內的特異點與自己體內的感覺頗不相同,看來因為內息性質不同,部分設定也跟著改變,外空那家伙還真有點鬼門道,也不知道他怎麼弄的。

    而這些特異點逼出李鴻內息之後,理當發散出新一波的內息啊,怎麼停下來了?趙寬緩緩收回內息,兩眼睜開望著眼前的眾人說:“大家覺得怎麼樣?”

    “李鴻是在練什麼功夫嗎?”柳玉哲首先訝異地問。

    “我也搞不清楚。”趙寬皺眉說:“他的心劍還在外面跟謝棲玩呢……他知不知道自己跟個死人一樣啊?”

    不知何時也走到一旁的滿鳳芝,此時微微俯身,拉起李鴻軟垂的左手,她握著李鴻的手,隔了片刻才說:“也不能以內息替他提起生機……怎會如此?”

    還不是外空那東西搞的鬼,趙寬心中暗罵,連全身內息都能被他排擠出去,還有什麼排不出去的?這下可把李鴻搞得比真要死的人還難救……

    一般人若因老化到某種程度,生機斷絕將死,旁人多能以內息能量暫時延長他的性命,直到經脈萎縮無法運行為止,李鴻狀況卻是全然不同,經脈並未萎縮,但送入的內息卻無法引起他的生機活動。

    但這方面不好解釋,趙寬裝聾作啞沒有回答,轉過話題說:“他這樣能撐多久?”

    “很難說。”柳玉哲接口說:“他的生機若斷若續,若體內真氣充盈,那只不過是一種入定的狀態,內息自能運轉保護,問題就在他內息全失……現在這種情況,只要生機一斷,身體細胞跟著壞死,就沒救了。”

    看著趙寬與馮孟升兩人瞪大眼睛,柳玉哲接著說:“不過……應該也不用太擔心,既然李鴻的心劍還在外面活躍,只要回到他體內……應該就沒問題了吧……”說著說著,柳玉哲的語氣也有幾分不確定。

    心劍能不能回到李鴻身軀還不知道呢。趙寬不禁擔心,這些內勁是已經被排出的舊內息,還能回去嗎?而且照理來說,新一波的內息應該湧出,現在停下莫非是因為李鴻的心念隨之而出?心念與散功同時離體……啊,莫非那些特異點以為李鴻死了,所以才沒再度釋出新一波的內息?

    這也有道理,自己與李鴻被人宰了的機會不能說沒有,若人死了那些內息還不斷往外爆,豈不是另一場禍事?這麼說來,首要之事確實是導回李鴻的心念。

    這可不能拖……但怎麼告訴李鴻這件事?他心劍飛起來跟閃電一樣,傳音哪趕得上他的速度?看來得先把謝棲趕走再說。趙寬體察自身內息,重新回納的還不到一半,現在別說“翻江倒海”,連“推山移嶺”都轟不了多久。

    他只好一屁股坐下說:“我運運功,等會兒去趕謝棲,試試叫李鴻回來。”

    趕謝棲?眾人面面相覷,不禁都有些愕然……謝棲有這麼容易趕跑嗎?

    馮孟升見趙寬入定,不由得有些黯然,自己功夫不斷提升,但卻一直發揮不了作用……他目光一轉,卻見另有一個表情不豫的人,正是難得都沒怎麼說話的吳耀久。

    他一定更難過吧?馮孟升歎了一口氣,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吳耀久的功夫幾乎一點用都沒有,雖然兩人都同意世界武學應該逐漸廢止,但在這蠻荒之地,普通的功夫根本無法生存,也許西牙也是想到此事,這才希望能順便把舊大陸怪物給一並解決吧?

    但雖說在這兒沒有發揮的余地,到了日後,主政者若擁有太高的功夫,對人民反而沒有說服力;除非無法往廢武的道路前進,只要整個世界往那兒走,自己就有發展的空間。

    想到這兒,馮孟升再度提起了信心,他想找吳耀久談談,但又不能放下李鴻、趙寬不顧,正准備傳音呼喚之際,卻見吳耀久臉色一變,目光向著另一個方向轉去,看來似乎正收到什麼人的傳音。

    馮孟升功力到了這個程度,只要有留意,便能勉強分辨出空間中氣勁的來去,加上吳耀久這麼一轉頭,馮孟升幾乎可以確定對他傳音的正是瑪莉安;只見瑪莉安的表情帶著幾分笑意,半調侃地望著吳耀久,口唇微微顫動著,不知道說些什麼。

    吳耀久哼了兩聲,口中咕囔了幾句,也沒回傳,只臭著臉轉身;而轉身背對瑪莉安之後,吳耀久臭臉一散,卻似乎變得有些恍惚,雖不知他在想些什麼,但看他的模樣,應該也已把郁悶的心事拋開了。

    瑪莉安呢?馮孟升目光又轉了回去,卻見瑪莉安眼中帶著點惋惜與無奈,看著吳耀久的背影好片刻,才緩緩轉過頭去。

    難道趙寬亂撒的種子,正逐漸長大嗎?

    馮孟升不知該驚還是該喜,趙寬當時的建議頗有幾分天真,他越想越是覺得不易施行,別說兩人難以培養情意,就算真有,兩個政治實體的對抗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如今掌握實權的人怎能接受?不過當時只覺開頭就不大可能,也就沒去深思,如果這兩人當真產生了情意,那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又應該扮演什麼角色?而兩人間的關系,對于自己期望的未來,又會有什麼樣的影響?

    ※※※

    無元五三一年二月十一日趙寬從入定中清醒,已經是次日凌晨,洞口的戰斗依然十分猛烈。趙寬向馮孟升略作探詢,得知防禦的人力已經換過一班,柳玉哲等人這時都在洞口;至于李鴻當然還是老樣子,心劍在外面飛個不停,洞中的本體卻跟死人差之不遠。

    馮孟升為了保護李鴻,當然不敢輕言離開,而其他人見李鴻情況詭異,而這次搬遷來此,趙寬與馮孟升又出了大力,反正高手還有三十多人,也沒人怪罪馮孟升不能輪班。

    趙寬聽罷向外飛出,見如今洞口以五道聯合起來的破魂劍網為防守主力,其他人則是找機會遠距攻擊,分散謝棲的注意力,其中當然也包括了李鴻的心劍,只見那泛著白芒的劍體四面飛繞,穿刺不休,激得謝棲暴跳如雷,又不能拿它如何。

    趙寬走到柳玉哲之後,望望狀況忍不住說:“這家伙怎麼變得這麼丑?”

    柳玉哲只差沒笑出聲來,她忍不住笑罵說:“又胡說什麼?”

    “謝棲啊。”趙寬一本正經地說:“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了。”

    大伙兒本來都在拚命,誰會去注意謝棲的表情?這時聽趙寬一提,眾人目光不禁轉去,多多少少也產生了同樣的感覺。只見謝棲一頭亂發糾結飛散,胡髭未剃,圓睜怒視的雙眼,配上因施力而向兩邊拉開的嘴角,果然顯得有些猙獰,回想起當初在謝家村初見謝棲的印象,不禁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謝棲自然也聽到了趙寬的聲音,他目光冷厲地瞪著趙寬說:“別龜縮在里面:出來跟老夫拚個生死。”

    “不干。”趙寬只回了這一句就沒理會謝棲,直把謝棲氣得牙癢癢的,他卻跟著傳音給柳玉哲說:“他不是會你們的破魂劍法嗎?這麼多人圍攻,他怎麼一直沒用?”在眾人合力抵擋之下,她應可分心說話。

    柳玉哲心知趙寬即將出手,正在了解謝棲的功夫狀態,當即說:“他內息剛多柔少,較偏剛陽,不適合使用‘破魂劍法’,當時他會用,可能是剛同化了葛莉嵐想試試,或者只為了嚇我們一跳,從實際效果來看,不如直接運勁反攻。”

    原來如此,難怪之後都沒見到謝棲用過。趙寬頓了頓接著說:“你覺得他的功夫比得上新後嗎?”

    柳玉哲一怔,笑說:“差多了。若是新後出手,我們這些人絕對頂不住。”

    與自己推測的不遠,趙寬想想接著說:“這麼說來,新後可以打敗巨魔啰?”


   
    這麼一問,柳玉哲有些遲疑,想了想才說:“這我不敢確定,南極洲的功夫不是很適合攻擊巨魔。”

    趙寬點點頭,概念大概建立起來了。謝棲不能擊傷巨魔,自己卻能擊敗巨魔,這不代表自己就能打贏謝棲,主要是因為自己的霸道內勁配合上“狂霸七式”,恰好克制合**設計的堅韌怪物,當真內勁碰上內勁,還是得看彼此的功力與施勁的招式。

    至于內息性質的相生克,自己與謝棲都是剛猛一路,沒有什麼生克問題,論修為自己也該還有一段差距,靠著“狂霸七式”也許可以稍微抗衡個片刻,仍該不是他的對手……

    反正打不過就逃回來,也沒什麼好擔心的。趙寬打定了主意,站到眾人之側,運氣揚聲說:“謝老頭,你明知打不進來,還胡鬧什麼,還不有多遠逃多遠?”

    謝棲何嘗不知眼前眾人輪班防守,自己終歸是打不進去,但除這兒之外,還有哪兒有人?趙寬也不是頭一個對他喊話的人,舒家大長老更曾規勸過他好一陣子,不過他這段時間無人可吞、飽受煎熬,心中一股惡氣不出更是十分難過,眼前活蹦亂跳一堆都是可以同化的人,教他怎麼舍得離去。

    見謝棲不答,趙寬心底有數,在同化欲望的折磨下,謝棲漸漸失去了原有的智慧,動作、行事越來越顯獸性;西牙希望謝棲能就此不同化人,看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趙寬心中其實有個計劃,有眾人協助,再加上“翻江倒海”那一招,說不定可以就此擊殺謝棲……不過首先得把李鴻那迷迷糊糊的心劍趕開。

    趙寬想了想,雖說傳音趕不上李鴻,夠大的音量他總會聽見吧?趙寬當即再度運氣出聲,大喝一聲說:“李鴻!回來。”

    但向來尊重趙寬的李鴻心劍,這次卻毫無變化,依然在謝棲周圍打轉,不斷飛行騰挪。

    趙寬見狀大皺眉頭,柳玉哲卻悄聲說:“你仔細看看,不覺得李鴻心劍的變化,比以前靈動多了嗎?”

    是嗎?趙寬仔細望過去,只見眼前的心劍威力縱然不大,但飛行軌跡確實是變化多端,尤其在空中轉折之順,讓人不禁懷疑心劍在轉彎時會跟著變形。

    問題是心劍再怎麼靈活,李鴻死了一切都完蛋。趙寬皺眉說:“可是他好像聽不到我說話。”

    “他能配合我們的行動。”柳玉哲說:“心劍對能量感應十分靈敏,敵友分得很清楚。”

    問題是“翻江倒海”一炸出去,除非事先察覺,否則當那大片光海合攏之際,就算以心劍之速,恐怕也逃不出去。

    “確實有點危險。”身後突然傳來老人的聲音,趙寬回頭一望,見舒家大長老立在身後不遠,正緩緩說:“他境界不到,卻誤使元嬰之術,心神雖然離體,卻無法聚守一處產生適當的聯系,我猜他恐怕只剩下直覺反應,如今已經無法思考判斷事情。”

    老頭說的可能有幾分道理,趙寬忙問:“大長老看過李鴻了?”

    大長老屬于前一批攔阻謝棲的隊伍,他功力深湛,氣通天地,恢複的速度也快,當趙寬來洞口不久之後,他就去探視過李鴻與馮孟升,這時才飄出洞口說這一串話。

    此時見趙寬詢問,大長老緩緩說:“元嬰修練之法,種類繁多,非聖殿獨有;元嬰心劍乃其中一個變支,主要目的不在修練,而在攻擊,本已走了偏鋒……”

    呃?老人家說起曆史來了?趙寬也不是沒興趣聽,但這時不知李鴻能拖多久,只好不大禮貌地干笑著打斷大長老的話,說:“李鴻現在的狀況……該怎麼解決?”

    “對心劍,我並不十分清楚。”大長老這話讓趙寬心頭一沉,但他接著說:“不過元嬰一毀,心念回身,這仍是最基本的道理,但毀壞元嬰的時候,心神若是受創嚴重,也與死無異……若他自行解念當然比較好,但若他連時間的流逝感都失去了,不知何時才會主動散開心念。”

    趙寬聽到一半還以為可以把心劍砸散就好,沒想到還得顧慮不能傷到李鴻的心神……要期待他主動散去心念,這得等多久?

    見趙寬楞在那兒,大長老接著說:“若能因住他,讓他逃之不出,心念又覺受迫,也許可以逼得他自動解散心念。”

    那自己的功夫用不著了,看來得拜托柳玉哲等人幫忙,組個破魂劍網把心劍網起來,看它往哪兒跑。不過首先還是得趕跑謝棲,說不定謝棲一走,李鴻的心念就自己回去了呢……

    趙寬心意已定,覷准了一個眾人攻擊的空隙,身軀膨脹、彩光一爆,“推山移嶺”的七彩光河翻翻滾滾地轟了出去。

    自趙寬出現,謝棲就提高了警覺,昨日趙寬逃出之後功力又進,已經隱隱對自己產生了威脅,而且趙寬縱然功力不濟,在如今有人支援的情況下,仍可全力出手,後繼無力時大不了躲起來便是,更不能不小心應對。

    此時見趙寬光河湧來,幾次的交手下來,謝棲知道自己內息一遇對方功力便融合炸散,更討厭的是那股爆散的威力大多往自己這邊湧,為抵禦那股爆力,還得多耗上幾分內勁,雖說兩方互拚之下,趙寬仍該不是自己對手,但在其他人也未停手的情況下,這般大耗功力過不久就得覓地休息……康勾森林中哪有地方可休息?謝棲一轉念,一面轟出一團黑氣,一面飄身閃避,不與趙寬硬碰。

    兩方氣勁接觸爆散的瞬間,光河的去勢微微一頓下,謝棲飄開了十余公尺,閃過了光河,趙寬也已察覺到對方能量偏轉,光河跟著橫向追掃謝棲,縱然有部分沖過頭的,反正也收不回來,就不管這麼多了。

    謝棲身法固然不慢,但趙寬只不過身子略轉,光河就隨勢大片橫掃外湧,怎麼樣也比謝棲快,謝棲吃了一驚,騰身卻見心劍迎上,逼得他盡展功力兩面迎戰,黑氣猛然一漲爆開光河與黑氣,又閃到另一個位置。

    但這時不只趙寬與心劍在攻擊,一旁還有七、八個大云湖的新生代一局手,看趙寬一出掌,本來威風凜凜的謝棲立即開始閃避,眾人士氣大振,打落水狗般地直轟氣勁,霎時逼得謝棲四處亂閃,有幾分狼狽。

    不過好景不常,趙寬巨大的光河亂掃,不只追擊謝棲,連其他人的外發掌風、劍氣一樣會撞上,幾番碰撞之後氣勁一陣子亂炸,飽含能量的勁風狂湧,加上飛砂走石、塵煙彌漫,不只看不清楚,連能量的感應都有些失靈,一下子不知道謝棲鑽到哪兒去了。

    對准打都不一定能奈何謝棲,亂打還不只是浪費勁力?眾人不禁都停了手,只剩下心劍仍在塵沙中翻騰,似乎依然能掌握謝棲的方向。

    這樣心劍豈不是有些危險?趙寬吃了一驚,心知一局手過招只在一瞬之間,這會兒不能等塵煙平靜、氣勁消散,他旋身間光氣一湧,全身陡然炸出一團彩焰,運著“立地金剛”向那團亂流中沖去。

    其他人可不敢這麼沖,趙寬的護身氣勁勉能暫擋謝棲的攻勢,其他人貿然近身,說不定一個照面就被謝棲所傷,而趙寬這麼沖入氣團,狂流中的氣勁再度炸起,只聽轟然爆震聲聲傳出,凶猛氣勁不斷往外迫散,逼得洞口眾人直退入洞中十余公尺,才勉能立得住身子。

    從洞口外望,此時煙塵彌漫亂滾,已看不清戰團,而能量激烈沖突下,心神亦無法接近,只能從不斷爆散的氣勁中,勉強感應出謝棲與趙寬的內息仍不斷施出外散;但這般在戰團外觀察,已經不能清楚分辨雙方戰況,只勉能察覺兩方外散的氣勁似乎是四六之比,謝棲可能較占上風。

    這樣劇烈的爆震,乃謝棲來襲至此首度出現,許多在里面養氣的高手也紛紛飛入通道,觀察戰斗的狀況。當得知戰團中只有謝棲與趙寬兩人,眾人不禁大吃一驚,沒想到趙寬雖然打不贏,卻已勉能與謝棲相捋,畢竟心劍縱對謝棲有影響,仍非李鴻的全勁,如今趙寬能與謝棲打成一團,靠的主要還是他自己的實力。

    但眾人大多不明白趙寬既無勝算,為什麼要自涉險地?此時除了李鴻心劍特具感應能量的能力外,其他人根本無法參戰,否則在這一團混亂之中,除非兩方勁力結實地碰撞,根本不知道攻擊的對象是謝棲還是趙寬。

    趙寬卻是有苦自己知,他怕謝棲一個發狠趁著眾人收手擊爆了李鴻心劍,這才沖進來吸引謝棲,但距離一近,“推山移嶺”就不怎麼合用,更別提“翻江倒海”也用不得。他只好“立地金剛”與“氣湧如山”交錯使用,在氣勁中穿梭以“立地金剛”護身、爆散來襲氣勁,偶爾面對面遇上謝棲,馬上運起“氣湧如山”,當場一個七彩大光球就砸了過去,就算打不死謝棲,也當可讓他忙不過來。

    問題是無論“氣湧如山”或“立地金剛”,只要是“狂霸七式”的武技都十分耗費內息,趙寬如今內息凝結狀態提升,施出的攻擊力固然又增,但卻未必能這麼轟上多久,而這般轟擊下去,整片氣勁只會更亂,他人自然更不敢加入,而自己為了李鴻又不能退出,這下可當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片亂中,趙寬唯一的優勢是可以借著心劍判斷謝棲的去向,謝棲則當真跟個瞎子一樣地亂打,只當氣勁轟來、光彩突現之際,才有些倉促地聚力防守,否則單憑趙寬與李鴻那一柄只聚合部分內息的心劍,怎能奈何得了他?

    其實一般高手也不是不能近身對戰,但通常都在手掌或武器上凝結了強大的力道,借著強大凝聚力直接以接觸方式破壞敵人,主要就是避免氣勁散逸,而氣勁轟擊的方式,則大多是遙攻的情況使用。

    趙寬只有“狂霸七式”能應付謝棲,但這本非近戰的招式,他當然只能這麼胡打一通,而謝棲要應付趙寬的氣勁,只能跟著胡打,否則就得迅速飛離。

    謝棲要脫出這樣的困境其實很簡單,他只要往外一飛,趙寬與心劍根本攔不住他,只不過從趙寬脫出他掌握之後不久,他就一路打到今日,拚了半天一個人也沒逮到,眼看眾人據守險地無法突破,他真有些不甘願退去。

    不過他也沒真的失去理性,在這一團亂中,謝棲陡然想起,李鴻一向可以發出三柄心劍,這兩天還都只有一柄追著自己,若再來個兩柄心劍,說不定自己就有些手忙腳亂……而且萬一趙寬與心劍退開之際,四面已經被眾人團團圍上了呢?謝棲想到這兒心一驚,終于不再戀戰,觸手倏忽間四面急張,黑氣猛爆,他全身一收,脫身往外直飛。

    趙寬只覺對方氣勁陡然從四面八方炸來,還以為謝棲打算拚命,沒想到氣勁一出即散,謝棲已經向著西北方直飛,趙寬大叫僥幸之際突然一驚,李鴻的心劍呢?

    他沖出氣團一看,卻見心劍運追著謝棲亂轉,不時迅如電閃地飛近切割,跟著又倏忽旋開,鬧得飛逃的謝棲一面猛揮觸手一面怒叫連連,卻又躲不開心劍的糾纏。

    這死變態的心劍怎麼跟過去了?趙寬只差沒破口大罵,但想想若真如大長老所言,心劍現在完全憑直覺行事,打得過癮之際追上去,本就是李鴻的作風,卻也沒什麼好訝異的。

    眼看兩方都快,一眨眼已經去了老遠,自己非但追之不及,追上了也不能拿謝棲如何,趙寬終于停了下來。

    不過他這時已不再這麼擔心,剛剛在一片亂中與謝棲沖突,趙寬已隱隱感到謝棲其實不只一次試圖捉拿心劍,但如今李鴻心念統合在心劍上,縱然只憑直覺變化,依然比分心化念時靈動不少,一沾即避卻又緊跟不離,謝棲還真奈何不了他,但想來心劍也奈何不了謝棲,就看李鴻會不會打膩了自己回來……只怕他身體等不了這麼久。

    還是得想想辦法。趙寬歎了一口氣回身,只見洞口站了滿滿一群人,正一個個訝異地望著自己。

    趙寬呆了呆,干笑說:“大伙兒都出來看戲啊?”

    望著趙寬的眾人臉上都是愕然,沒人接話,剛剛那場稱不上勢均力敵的一戰,已經讓他們嚇了一大跳,這些人都不是第一天認得趙寬,但沒有人相信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趙寬居然已能逼走謝棲……這胖小子也沒看他練過功夫,怎麼功夫一天比一天高?

    趙寬見眾人都沒說話,眼睛轉啊轉,咧開大嘴亂笑兩聲,自顧自地鑽入人群,進洞去尋馮孟升了。

    ※※※

    無元五三一年二月十三日沒想到就這麼過去了兩日;心劍的氣勁雖凝聚不易讓人感知,但謝棲應戰心劍時,卻不得不耗用氣勁迫出,所以眾人雖不能親見,這兩日間仍能感受到謝棲的氣勁爆震不斷從遠方傳出,位置也不斷改變,看來心劍當真是纏定了謝棲。

    李鴻心劍就這麼追著謝棲不放,鬧個不休。而謝棲沒能逮住心劍,又沒把握來此能擊傷趙寬,大概就因此這兩日都沒再來侵犯。

    至于洞中的李鴻,依然是沉睡不醒、生機若斷若續,而且狀況似乎逐漸地走下坡,如心跳與呼吸,每一次的停歇,沒人知道還會不會繼續,而停歇的時間越長,也讓人越是憂心,每一次都擔心李鴻的生機會就此完全停歇,雖說沒有真的如此,也真夠折騰人了。

    李鴻再怎麼好斗,也不至于連追兩天打個不停,看來正如大長老所言,現在的李鴻恐怕已經不覺光陰之流逝,自然也不知道厭煩,尋人搏斗是他的天性,難怪會這麼苦追謝棲。不過說也奇怪,謝棲一直更換位置卻不知為了什麼?他早該知道躲不過心劍的高速追蹤,停在一處應付不就得了?

    李鴻心念不歸總是問題,趙寬與馮孟升當然放不下心,對此兩人耗費苦心,思索了一個擊退謝棲同時擒捕心劍的策略,這除了需要南極諸女幫忙之外,還需要其他高手的協助,四面請托之下,眾人倒是慨然應允,只沒想到一晃兩日謝棲竟不敢來犯,計策也只能擱在那兒無法使用。

    總不好央求諸人離洞冒險,畢竟“第三空間”仍有巨魔盤據,只不過一時沒往外沖的征兆,洞外也有七、八只巨魔不知跑哪兒去了,拿不准什麼時候突然想回家……若洞中防守空虛,豈不是害了更多的人?趙寬苦思無計,也只能長籲短歎,不知該如何是好。

    到了今日,趙寬心中暗自決斷,若今日李鴻仍未回歸心念,他晚上將飛上高空設法與外空那聲音聯系,詢問解決的辦法;兩人的身體本是他搞出來的,雖說事出意外,那家伙總該有些應對之策吧?

    至日薄西山,遠方仍不斷傳來謝棲氣爆震動,看來心劍仍鬧個沒完,趙寬既然准備等天色全黑的時候離開,這會兒自然是坐在李鴻旁邊發呆,正跟轉轉壺有一句沒一句地瞎扯。

    聊著聊著,趙寬突然想起前兩天的疑惑,便向轉轉壺詢問:“你老實說,當初傳功給謝棲有沒有老實傳。”

    轉轉壺一呆,轉了轉沒說話。

    趙寬呵呵笑說:“怎麼?”

    轉轉壺頓了頓才說:“其實我傳功時都很盡力的。”

    趙寬微微一楞,莫非自己猜錯了?他訝異地說:“那麼謝棲……”

    “他怪怪的。”轉轉壺說:“傳給他的,確實比我原先估計的要少,卻不是我藏私。”

    “喔……”趙寬點頭說:“這就難怪了。”

    “他的身體,不是練功的好身體。”轉轉壺說:“這樣也好,他是壞人,讓他少一點能量。”

    “嗯。”趙寬點點頭說:“這麼說來你身體內的能量還很多啰。”


   
    “是不少。”轉轉壺轉來轉去地說:“怎麼?你需要嗎?”

    趙寬搖搖頭說:“不是,只不過若你有多,也願意拿出來,以後有需要的時候比較好意思討。”

    “只要聖殿不抓我就好啦。”轉轉壺說:“我哪用得了這麼許多,這些幾百年都用不完。”

    趙寬點點頭,沒再提此事,此時感覺上太陽已經下沉,他與轉轉壺再扯了兩句,結束了對話,再度抓馮孟升來守著李鴻,自己則向著通道飛去。

    這時防守通道口的又是另一批人,除菲絲等大雪湖幾個局手外,其中幾個比較面熟的有大長老、舒繼勳、樂方東平、樂方舟尹,那三個殘存的謝家人也在一旁,看來已經化去了心結,決定與眾人一起對付謝棲。

    趙寬與眾人打過招呼,胡亂扯了幾句,正想著應該怎麼解釋自己的去向時,西面突然傳來一連串的氣爆,比這兩天傳出的都還要強勁密集。

    眾人一楞,都有幾分意外,難道謝棲全力攻擊心劍?感覺也不大像,大伙兒紛紛把心念送出,遠遠地觀察戰況,只能感覺到心劍似乎仍活躍地飛射,而謝棲卻東南西北地亂炸一通,似乎也不是針對著心劍。

    看來看去看不出道理,趙寬忍不住說:“這多手怪物終于瘋了?”

    “不像。”大長老不愧是經驗豐富,凝神片刻說:“似乎在攻擊什麼東西。”

    說到經驗,樂方東平也不少于大長老,他很快就下了結論說:“遇到巨魔群了。”

    這麼一說,眾人就懂了,巨魔沒有外散氣勁,眾人心念不易感知,加上心念不易接近戰斗圈,更難仔細體會,眾人只能遠遠感受到謝棲擊出的氣勁不斷外爆,也不知道他在打些什麼東西。

    “兩位前輩說的應該沒錯。”菲絲贊佩地笑說:“除巨魔外,應該沒有其他的異獸需要施出這樣的力量對抗。”

    “這老兒八成真的失心瘋了。”樂方東平搖搖頭說:“這兩天不知為何到處亂跑,這下給他撞上了巨魔,算他倒楣……當年脫出大云湖的三族,本是謝家人口最多、高手最眾,沒想到現在……”他瞟了身旁三個低下頭的謝家人,搖搖頭沒說下去。

    “說的也是,不知在亂跑什麼……”趙寬說著說著突然一怔,說:“莫非他在找巨魔?”

    “胡說什麼。”樂方東平可不管趙寬功夫高不高,哼了一聲說:“他找死嗎?”

    趙寬也不生氣,目光轉了轉,呵呵笑說:“你們小心些,我回去一趟。”他一轉頭,飛入通道,直穿“第二空間”。

    與樹洞那兒類似,這兒既然有兩個空間,加上前後都需防守,所以也自然而然地分成兩批人,南極洲大隊當然在空間廣闊的“第二空間”。趙寬一飛入,馬上拉著馮孟升與柳玉哲說:“說不定有機會了。”

    兩人雖在地底,但一樣能感受到謝棲的變化,柳玉哲當即說:“你覺得謝棲是預謀引巨魔?”說到戰斗經驗,柳玉哲可不比那些老人家少,加上她智謀過人,馬上猜出趙寬的的來意。

    趙寬點頭說:“謝棲自忖打不進來,而巨魔兩邊都會打,他引來亂打一通說不定有機會吃人……我們得准備。”

    “但是有巨魔一起出現的話,與之前的計劃不同。”馮孟升憂心仲仲地說:“還能可行嗎?”

    “大不了宰不掉謝棲。”趙寬聳聳肩說:“先救了李鴻再說。”

    馮孟升思忖一下,詢問說:“那位樂方舟尹……”

    “在洞口。”趙寬停下說:“你也想去?”

    “我當然希望能出力。”馮孟升歎口氣苦笑說:“老是這麼看著李鴻,什麼都沒幫上……”

    這麼多人,那家伙應該不會亂來……而且說不定只是自己太過小心,那人根本與鐵門西云無關,只是長得像而已;馮孟升功力直追瑪莉安、滿鳳芝,多他一個成功的機會當然更大。

    趙寬想了想終于說:“好吧,交給草包守著。”

    “那就走吧。”柳玉哲轉身招呼其他幾名衛統,一會兒連馮孟升在內,六張破魂劍網直包下去,李鴻那柄頑皮的心劍跑得掉才怪。

    第四章擒捉心劍

    眾人一面緩飛向通道口,一面感覺到謝棲那兒的能量震爆感逐漸降低,而且距離越來越近,看來若眾人猜的沒錯,他正把巨魔群向這兒引來。

    果然沒過多久,謝棲全身觸手亂舞的身影就在空中出現,那閃耀的心劍仍在他四面盤旋不斷穿刺切割,只不過心劍雖然讓謝棲閑不下來,卻也不能對他造成太大的傷害,謝棲隨手鼓蕩氣勁外沖,總能先一步逼開心劍的來勢。

    在謝棲與心劍之後,緊跟著出現的就是那七、八只巨魔,它們的外形仍是那種適合快速飛行的刀球狀,刀臂揮舞破空直追,隨著謝棲向洞口撞來。

    謝棲的目的是要讓巨魔與防守通道口的眾人有接觸,當然毫不停留地往洞口直撞,洞口眾人不管之前有沒有想通,這時自然都知道了謝棲的意圖,眾人氣勁不約而同地凝而不發,只彙聚在洞口阻擋謝棲的前進,不肯發出攻擊的氣勁,以避免誤擊巨魔引起敵意。

    謝棲對眾人的態度並不意外,他早有相對的計劃,只見他根本不攻擊洞口,只在空間中突然一陣繞飛,吸引著巨魔追擊,然後在一個適當的機會下,猛地激出強大的氣勁,硬生生將兩只巨魔向著洞口轟來。

    該來的總是會來,眾人總不能讓巨魔就這麼撞了進來,立即凝出勁力阻擋,巨魔被謝棲所轟,一時止不住勁,轟地一下撞上眾人凝集的勁力,又被彈了出去。

    這下果然激起了巨魔的注意,部分的巨魔開始往這兒直沖,而謝棲依然照著原先的方式,趁著與巨魔纏戰的過程,將位置適當的巨魔激來洞口,反而不主動攻擊眾人。

    巨魔縱有智慧,思索方式也十分單純,在合**的基本設定上,人類本是巨魔打從心底厭惡的一種生物,一開始暫時沒理會洞口眾人,也只是沒注意到而已,既然注意到了,對它們來說,攻擊哪一邊都是一樣的。

    很快地,巨魔就分成兩個攻擊方向,偶爾追擊謝棲,偶爾攻擊洞口,而攻擊洞口的有幾只落下地面,正在緩緩變形,仿佛想以較柔軟的方式,從洞口貼地侵入。

    這下可有點麻煩,巨魔硬撞過來,眾人合力自然足以將之激飛,緩緩擠進來可就難說,若讓巨魔抓穩了立足點,將洞口牢牢封閉,那便與之前受困的情形相同,眾人只怕再也出不去。

    但這也非謝棲所願,若洞口被密封,要去哪兒找人同化?于是在眾人還沒有動作之前,謝棲反而主動攻擊那些變形巨魔,激使它們再度化成刀球狀攻擊自己,這才再推向洞口,戰況一時之間膠著了下來。

    趙寬、馮孟升等人此時則並未加入戰局,巨魔這麼騰空亂飛,只要一出洞,可能就變成巨魔的目標,很難順利排出陣形。

    馮孟升見狀有些發急,低聲對趙寬說:“看樣子組不成劍網了。”

    趙寬也正一直思索著,聞聲只點點頭沒有答話,馮孟升正要接著說話,瑪莉安臉色突然一變說:“戴池傳音說,里面的巨魔似乎有動作,鋼門傳來動靜,他們已經去防禦了。”

    柳玉哲臉色也凝重起來,沉吟說:“可能是這些回歸的巨魔引起的……它們彼此能夠聯系。”

    若被巨魔內外夾攻那可不妙啊……對巨魔來說,那道鋼門恐怕跟紙糊的差不多,真想進來還不是隨時就能闖進?就算一時能守住洞口,那兒也從此不能松懈下來,得像這兒一樣,一直配置個十名以上的高手協防,對人力上更是一種負擔。

    這個消息轉眼已經傳遍了洞口防守的眾人,人人臉上色變,卻又拿不出什麼主意,突然洞口防守人員中的舒繼勳,一面揮出掌勁一面大聲呼喚:“趟寬先生。”

    叫自己?趙寬一楞說:“舒老兄?”

    “你可否試擊一掌?”舒繼勳說:“當時你一出手,巨魔便退開了。”

    這話一說,眾人都不禁楞了一楞,趙寬功力就算稍高一些,這種狀況下要他出手又有何用?至于說趙寬出掌巨魔便退,更是有點匪夷所思的說法。

    這件事情,舒繼勳一直放在心底,畢竟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別人更不會信,但眼看狀況不妙,什麼怪方法也只能試”試了。

    趙寬想起當時的狀況,心中也有點意動,正想開口,樂方東平已經問哼說:“舒老兒,你家小子在胡說什麼?”

    大長老目光掃過趙寬一眼,沒什麼表情地說:“試試也無妨。”

    “我就來試試。”趙寬擠到站成一排的人群中,眼看又有一只巨魔撞來,身旁眾人相繼出手聚力抵抗之際,趙寬跟著旋身發掌,從身旁帶出彩帶,向著巨魔轟去。

    巨魔本是被謝棲大力所迫退,自然不易躲避,眾人的力道與趙寬掌力彙聚一處,正面轟上巨魔,只見趙寬的光河氣勁立即爆散,隆隆爆響聲轟出的同時,光河開始從外而內逐步爆損巨魔受擊處,跟著在眾人力道一排下,一把將巨魔轟出老遠。

    除了讓巨魔受創之外,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吧?巨魔恐怖的是那誇張的恢複力,表面縱有受損,幾個翻滾就藏到體內,看起來跟沒事一樣,趙寬的掌力性質就算比較能破壞巨魔的軀體,也不見得比得過眾人合力或者謝棲的全力啊?

    眾人腦海中大多浮起這個念頭,樂方東平還要消遣舒繼勳的時候,卻見那七、八只巨魔不知為了什麼,突然四面一散,往外直飛,不只不再攻擊通道口,連謝棲都拋下不理。

    眾人還來不及反應,趙寬已經呼喚一聲說:“大伙兒上。”跟著首先沖出洞外。

    上什麼?守洞的眾人一楞,還沒會過意來,卻見馮孟升等人南極洲諸人跟著躍出,上下左右地圍住了謝棲。

    謝棲也萬萬沒料到巨魔會突然撤退,單憑自己之力,如何沖進通道?就在這一楞之間,卻見洞中奔出了數人,將自己團團圍住。

    若全部沖出來,謝棲可能還會有點顧忌,區區六、七人還不放在謝棲的眼下,就算加上功力大進的趙寬與李鴻那糾纏不休的心劍,縱不能勝,也不難全身而退;謝棲冷冷一笑,觸手四面一散,黑氣八方狂卷的同時,轉身向著喬夢娟就沖了過去。

    在謝棲看來,論整體的功夫境界,尚未體悟“天人之道”境界的馮孟升當然最低,但這時他可是要搶人,拚的是短時間的全力搏殺,“天人之道”的續戰力已非最重要的考量,單純說到功力,喬夢娟才是排在未尾,不向她下手又該向誰下手?

    別看喬夢娟外型稚幼,可也是身經百戰,她不慌不忙地撒劍撤出劍網,織成一片堅固的氣牆,向著謝棲擋了過去。

    這小丫頭一個人的劍網怎能擋住自己?謝棲早知趙寬詭計多端,縱然他急欲噬人已有幾分狂亂,但畢竟心中靈性未泯,他微微一怔,稍稍頓住沖勢,卻見圍住自己的六人同時組成六道劍網,由上下四方分別包了過來,居然是滴水不漏。

    難道他們憑著“破魂劍法”就想擒下自己?這也太荒唐了,此時李鴻心劍再度來襲,謝棲猛然揮出觸手將之轟飛,一面暴吼一聲說:“功天好也得本錢足。”他全身觸須聚力,黑氣彙成一道小臂粗的氣柱,正面向著喬夢娟撞去。

    氣柱一撞上劍網,劍網立即往後凹陷變形,喬夢娟仍不斷地揮劍凝聚劍網的氣勁,一面隨勢後退,謝棲前沖速度不變,氣柱更形威猛地轟出,劍網終于拉扯到喬夢娟無法支持的狀態,在空間中突然解體,跟著無聲無息地消散。

    謝棲這時距離喬夢娟已經不遠,他才不管身後的劍網要不要圍上來,觸手大張,就包向喬夢娟,他心中一面暗暗得意,這些人想靠一人之力擋下一面,這種戰術太過愚蠢,根本不用擔心。

    喬夢娟臉上卻不顯焦急,眼看劍網已破,謝棲逼至,喬夢娟陡然收劍,身法突然展開,幻化無端地騰身直上高空,拉開了與謝棲的距離。

    對了,這些南極丫頭的身法也不能輕視,但她跑到人少的地方仍是自尋死路。謝棲正要靠自己強猛的內力逼出高速追襲,飛到一半突然心中微動……自己追襲喬夢娟,其他人怎會不聞不問?他訝異地目光往下回掃,卻見另五道劍網,趁自己孤身破出一面的同時已組合起來,牢牢包住那不斷追擊自己的心劍。

    而心劍似乎也頗感迷惑,四面飛騰了一陣子找不出去路,似乎終于翻臉猛往外沖,而五人的紫光劍網卻頗富韌性,心劍就是沖之不破。

    這是搞什麼?謝棲一楞間,另一側卻突然湧起了一股狂猛霸道的氣息,威勢正向著四面八方直散,眼角似乎瞥見一大片彩色的光華,正向著四方不斷伸展。

    那是……那賊胖子的氣息,果然有鬼。他放棄了已經不知飛到何處的喬夢娟,霍然轉身,卻見趙寬軀體漲得老大,一大片廣闊的彩光大海從他兩掌中攤開,不斷地向外延伸推展,似乎無窮無盡。

    這是……謝棲想起了傳說中讓合**吃盡苦頭的招式,他驚呼一聲:“翻江倒海?”這時趙寬兩手已扭轉上揮,四面的光海仿佛怒濤一般地向著謝棲包去。

    雖不明這招深淺、傳說也不可盡信,但就從趙寬這段日子展現出來的功夫來看,“狂霸七式”似乎一招比一招可怖,每一招的威力都不只是倍數成長,還是先避其鋒銳,看清楚了再說。

    謝棲追摧喬夢娟的沖勢並未完全止住,當下速度再提,高速沖往上空,要趁光海尚未合攏之前脫身。

    但內息氣勁奔驚之速豈是人體能比?若李鴻心劍當此狀況,也許還有機會脫身,謝棲卻終于沖之不及,在他高騰百余公尺的時候,四面的光海已經將上空包覆裹起,毫無退路,只有空氣鑽得出去。

    謝棲一咬牙,這般寬闊的掌勁縱然可怖,但力分則散,尚未完全收攏前應該也沒有多大威力,他當下繼續上沖,打算突破彩光中看似最薄弱的頂端。

    但此招乃無祖手創,又豈會讓謝棲在倉促間便能覷破空隙所在?趙寬心隨勁感,氣隨意動,頂端光焰與謝棲氣勁接觸的同一瞬間,光海中的怒海全向那一區集中,往內爆散的威力宛如被引燃的火藥庫一般,整片絢麗漂亮的七彩光海霎時變**間煉獄,轟擊謝棲全身。

    光氣不斷內轟爆散聚縮,外人雖看之不透,趙寬卻心中有數,謝棲正不斷地鼓出全身功力外護,兩邊這麼不斷耗散,就看誰先支持不住。

    謝棲畢竟不是巨魔,抵抗爆力的是氣勁並非肉身,縱有損失亦非直接受創,單論功力趙寬絕對不如謝棲,況且這招大耗功力,趙寬也支持不了多久,只要能撐上一段時間,謝棲當可脫身。

    不過氣勁裹住全身的同時,謝棲地無處可卸力,所有爆散力道不斷累加內轟,威力不斷加劇的同時,他能否來得及不斷催出功力護體又是另一個問題,若光氣未散勁力卻已轟至軀體,肉身絕對無法抵擋這樣的破壞威力,謝棲縱然內力未盡,也是惟死而已。

    此時喬夢娟已經飛回,眼見謝棲被裹在大片光海包起的浪球中掙紮,她不禁喃喃說:“這胖子……真的辦到了。”

    之前商量細節的時候,趙寬曾提及謝棲破出劍網之後,他將上前牽制,另請其他高手協助,眾人對此計畫的認可,主要因為還有其他高手答應援手,沒有人對趙寬牽制謝棲之事寄以厚望,卻沒想到趙寬居然真的能抓到謝淒,還頗有就此擊殺他的可能性。

    在場眾人,沒有人親眼見識過“翻江倒海”,眼見無祖手創絕招再現,心神都被眼前的場景牢牢吸引,只看著趙寬能不能一舉毀了謝棲,連努力裹住心劍的五入,都不禁頻頻回頭探視--若趙寬一招可以擊殺謝棲,在眾人心目中,他幾可與天下四大高手分庭抗禮,毫不遜色。

    當此情勢之下,本該出來援手的守洞諸人,不禁都楞在那兒;趙寬表現出這樣的功力,哪還需要眾人出手?就算這一下未必殺得了對方,謝棲看來也毫無還手之力,這麼湊上去豈不是掠人之美?

    幾個腦袋動得快的,從剛剛趙寬一出手巨魔便退,聯想到眼前這招的威力,自然開始狐疑趙寬曾這麼擊殺過巨魔,畢竟趙寬的爆烈功夫本專克這些皮粗肉厚的異獸,這招連謝棲都逃不出來,巨魔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更有幾人已經隱隱對趙寬不滿,認為他具有這樣的實力卻隱藏不露,任其他人受傷犧牲,未免太過自私;其中舒家與樂方家在這次康勾森林遠征戰役中都有人傷亡,大長老與樂方東平的臉色都難看了起來。

    趙寬心中卻是暗暗叫苦,他自知自己這招支持不了多久,但感覺上謝棲氣勁依然蓬勃外湧,甚至越來越足;這可能與他全身軀體轉化為觸手有關,縱然內力短期的擴張容納量降低,但揮出氣勁卻比一般人從手腳而出更有效率,想在他內息耗盡之前就將他擊殺,看來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當初約定是自己上前牽制時,其他人在外布陣守候,謝棲縱能脫身,也逃不出眾人圍好的羅網,沒想到自己功夫一出,居然人人看起戲來,沒有一個人照約定行事,這下豈不是白打了一場?這時又沒法開口叫喚,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趙寬縱然機敏,也沒想到自己功夫在他人眼中是這般模樣,推演之時既沒算到這一著,情勢便難以控制,眼看大事不妙,趙寬權衡下不願逼出全身功力,否則等會兒謝棲反撲,自己馬上倒楣;他暗暗歎息一聲,逐漸止住勁力,當下光海漸漸縮小,雖然包起的光焰仍在轟擊內縮,下方的勁力基礎卻逐漸消失。

    不能等到掌力散盡才撒,否則威力降低時,謝棲若先一步突破不是完蛋大吉?趙寬招式未尾的收勢隨勢展出,只見眼前光海、光球陡然四面一散,勁力向著四面翻騰狂卷,在這片亂流之中,趙寬猛然往下直飛,一面破口大嚷:“還不動手?”跟著一頭鑽到人堆里去,保命第一。

    情勢突然轉變,眾人都是一楞,就連剛從不斷進迫之強大勁力中解脫的謝棲也是愕然;他不知趙寬為何突然撒手,只知與巨魔激戰後又涯了這一招,自己內息已耗去大半,聽到趙寬那一吼,他不禁心中膽寒,若這時眾人圍上恐怕老命不保……謝棲沒時間細思趙寬為什麼放他一馬,當下騰身直飛,不辨方向地逃命。

    打到最後兩方都逃了?這種戰況還是第一次看到……眾人還沒從震驚中複原,訝然望向趙寬,沒人說得出話來,卻見他跌腳歎息說:“我可沒力了……你們怎麼……怎麼都忘了布陣啊?”

    這話才把眾人喚醒,轉頭一望,謝棲卻已經不知跑哪兒去了,空中只剩下那五道劍網圍著不斷飛騰的心劍。

    而見趙寬一副虛脫的模樣,有些人釋去了對趙寬之怨,也有些人半信半疑,這賊胖子看來詭計多端,說不定又是裝模作樣,故意保存實力。

    趙寬顧不得眾人的想法,他再度踏出洞口,望著上方不斷縮小的劍網,觀察心劍被困的狀態。

    此時劍網已經越聚越小,彼此交錯排拒變形化合,中間留下的空隙讓心劍越來越無法掙動,眾人心中有數,當心劍騰挪空間全失的時候,在場任何一個人揮出強大的氣勁都能牢牢抓住心劍,正如只有一支心劍時的李鴻,遇到高手便縛手縛腳的狀態。

    漸漸地,心劍已經無法動彈,靜止的心劍不斷顫動,看得出李鴻仍有掙紮的意圖。但心劍氣勁主要是用來維持堅實外形並催動高速移動,最後再借著銳利鋒刀傷敵,當牢牢被氣勁所裹住的時候,反而無法放出氣勁應敵,看來李鴻除了自散心念之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為了避免李鴻心劍外散時激出的氣爆影響太大,此時眾人紛紛上飛,連柳玉哲都已撤下,跟著馮孟升、孫飛霜也撤出劍網,只有瑪莉安與滿鳳芝兩人組成兩片相對的劍網緊緊包住心劍,一面預防著心劍爆散的氣勁。

    估計憑兩人的功力,就算心劍爆散時產生亂流激蕩足以讓劍網變形,兩人仍能輕松地迫開大部分的勁流。

    怎知此時李鴻的心劍突然往外擴張放大,漲成數十倍大小,宛若李鴻包入自己軀體的心劍一般,心劍蘊含的能量畢竟不能小覷,這麼一擴張,縱然不能突破兩道劍網,劍網也無法阻止心劍的變形,只見兩片迭合的紫勁劍網中,冒出一個巨大的白色氣劍,撐出一個劍形的突起。

    心劍漲得越大,相對的勁力凝結程度越差,速度與攻擊力都會下降,又能對劍網產生什麼效果?

    眾人思索的同時,心劍卻繼續不斷地膨脹,足足又漲開了數倍之後,那股擴張的力道才與兩邊劍網形成均勢,看來是無法再擴大了。

    就在此時,心劍陡然一個迅疾地凝縮,在一瞬間縮回了原來的大小,而在劍網跟著回縮前的那一點空隙,又迅速地穿飛,想再度突破劍網。

    還好劍網也是氣勁所凝,內縮的速度並不會比心劍凝聚的速度慢上多少,一轉眼間又再度裹住心劍,使它無法動彈。

    不過這招倒是不錯。馮孟升暗想,這說不定是李鴻潛意識中想出來的方式,若對方不是氣網而是怪獸的軀體,倒是可以借著這個法子破體而出,也不會陷入上次受困鬼食丘身軀中一樣的窘境。

    眼看心劍別無花樣可變,接下來就等李鴻心念爆散了,瑪莉安與滿鳳芝兩人除施出劍網外,還不斷地迫出氣勁壓迫心劍,否則只是不能動彈,未必會讓不覺時光流逝的李鴻感到難過。

    終于在眾人期待之下,心劍轟然爆散,整片劍網霎時炸成一個圓形大球,兩人心知成功,同一瞬間往後飛撤,劍網改以護身為主。只見氣勁立即往外飛散,爆散亂流較剛剛趙寬散勁有過之而無不及,四面又是一陣狂風亂卷,滿鳳芝與瑪莉安分向左右飛行,兩人直飛出數百公尺外才穩下身法抵禦,而下方眾人則鼓出氣勁抵擋襲來勁風,等待整個空間穩定下來。

    趙寬與馮孟升見大功告成,雖然說可惜沒能順手宰了謝棲,但總算讓李鴻自散心神,接下來應該就是心神回歸,李鴻也該清醒。兩人想法相同,同時轉往內飛,要到“第二空間”看看李鴻的狀態。

    一飛到“第二空間”,眼一刖的狀況卻讓兩人大吃一驚,不敢擅動。

    只見本在洞口的樂方舟尹,不知何時進入了“第二空間”,正將手掌放在李鴻的腦門頂端,而李鴻卻依然未醒,仿佛死人一般地躺在地上。

    一旁的吳耀久還沒進入狀況,就這麼任樂方舟尹擺弄著李鴻,看到趙寬等人回來還高興地迎上問:“成功了嗎?”

    趙寬心念電轉,剛剛一陣混亂中,居然忘了注意此人的行蹤,如今李鴻在他手中,就算他殺了李鴻,也沒人知道是他動手的,畢竟李鴻已經跟死人一般躺了幾日,突然死了也沒有多奇怪……但看樣子他還沒動手,自己可不能激怒了他。

    馮孟升的想法大致相同,但卻頗擔心樂方舟尹已經動手,只是在裝模作樣,直到發現李鴻的胸膛仍微微上下起伏,才稍稍松了一口氣。眼看李鴻已經在他掌握之中,且現在李鴻全身沒有半點氣勁,就算心神回歸只怕也沒半點用,反而激使對方下殺手。

    吳耀久見兩人楞著沒動,眼睛都死盯著樂方舟尹,他楞楞地回頭望了望,又轉回頭說:“這位來看了看之後,李鴻精神有好些呢。”

    那就是李鴻心神已經回來了?怎麼沒醒……難道被他打昏了?樂方舟尹的手掌按著李鴻腦門,要讓他昏迷自然是輕而易舉,只不過心神回歸的李鴻,怎麼沒有跟著釋放內息?

    “樂方兄。”趙寬突然一笑說:“怎麼突然跑到里面來了?”

    樂方舟尹那下垂的嘴角微微揚了揚,似乎是笑了?笑,但他身形依然不動,也沒回話。

    “你們家的東平老先生在找你呢。”趙寬呵呵笑說:“還不快出去?老人家看來脾氣不大好。”

    樂方舟尹搖了搖頭,笑著歎了一口氣說:“趙寬先生,你不用白費心思了。”

    這家伙不打算留下轉圜的余地?李鴻這次當真危險了。

    見趙寬收起笑容,吳耀久忍不住訝然問:“這……你們這此一話是什麼意思?”

    “你有話就直說吧。”馮孟升沉聲說:“有什麼要求我們自然會盡力。”

    “我沒有要求。”樂方舟尹目光有幾分冷冽,不帶感情地說:“只想殺了他,雪洗我受到的恥辱。”

    “什麼?”吳耀久大驚說:“什麼恥辱?這……誰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先說清楚你的身分。”趙寬沒理吳耀久,望著鐵門西云說:“省得大伙兒猜來猜去。”

    “痛快。”樂方舟尹一笑說:“你們猜的沒錯,本人鐵門西云,不是什麼鬼樂方舟尹。”

    雖然並不意外,仍不願在這種狀況下聽到此言。趙寬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馮孟升則沉聲說:“當時李鴻為求自保被迫欺瞞于你,並沒有任何惡意,你也沒有任何損失,幾次交手他更是不願與你對敵,難道你還不能諒解他?”

    “你說得輕松。”說出真實身份的鐵門西云,臉上不再掛著勉強露出的微笑,深陷而下垂的嘴角看起來頗有幾分陰狠,他緩緩地說:“你們看來當然如此……你們如何知道我為此受了多少冤屈?又損失了多少?更別提我人生已經被他毀了。”

    這麼嚴重?趙寬與馮孟升兩人對視一眼,雖不明所以,卻又不能不信,如果鐵門西云與李鴻真結下這麼深的仇怨,想憑言語化解真的是不可能的事了。

    眾人確實不知,當初鐵門西云錯信李鴻,不但差點激起鐵門一族與瓦德一族的沖突,更從他手中丟失了皇都囑咐捉拿的李鴻與班繡蓉;而瓦德一族本是西大陸五大軍團之一,實力更非鐵門一族能比,為此鐵門西云雖然份屬親族,依然大受責難。

    而鐵門西云因生相問題,本就人緣不佳,當此情勢更是受盡嘲弄,少數幾個朋友也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聽說李鴻逃出大武士路天之手後,鐵門西云為雪恥,加入各軍聯合搜尋李鴻的隊伍,還恰好選了趙李馮三人脫逃的路線守候,正面遇上了穿越“古佛海峽”的眾人。

    他正想挑明了與李鴻一決生死,怎知對方連話也不讓他說,三人同時出手,當場把他擊昏。等他再度醒來時,人已在皇都的牢獄之中,據說是被人在暗巷中發現,因不知鐵門西云來此何意,便先關再說。

    還好他總算有鐵門軍區主管的身分,幾經協調與通訊後,沒被關上多久;但被釋放的過程中,卻聽說鐵門一族得知此事時十分冷淡,似乎並不在意他的生死,這豈非也是李鴻等人所導致?

    鐵門西云雖然追蹤李鴻許久,但一直不清楚這三人與皇儲的關系,所以當他發現自己出現在皇都時,直覺認為三人在新大陸無法存身,必會選擇逃出海外,以此方向估計,自然是逃向舊大陸去了,既然鐵門軍不理會自己的生死,他也不再顧忌許多,當下孤身一人飛越遼闊的帕西菲洋,直沖舊大陸。

    這麼一來自如大海撈針,更別說邵時趙寬等人還在皇都等候閉門研發的五世,根本沒離開新大陸;他在這片土地上東闖西闖終不慎為異獸所困,去了半條性命,尚幸為住在舊大陸東岸沿海的樂方族人所救,讓他暫居治療。

    休養了半個多月,鐵門西云傷勢好了大半,對于尋人報仇的念頭更是熾烈,但這蠻荒之地異獸處處,幅員遼闊,該去哪里尋覓卻是個難事,就在這時,樂方一族接到大云湖邀約會議,幾個族人開會後回來提到了“單向跳躍壁”之事,當場阻絕了鐵門西云回返新大陸的念頭,但也讓他得到趙寬等人的消息。

    此時樂方一族卻為了“化日比試”傷透腦筋。樂方一族百年來,與謝家繁榮擴大的情況完全相反,族人逐漸雕零,除三、四個長輩之外,二代、三代子孫根本沒剩幾個,而這些年輕人功夫更連鐵門西云都有不如,樂方東平本是個好面子的老人,雖不贊同“聚星化日”,但整個樂方家找不出一個高手參加比試更是丟臉,當下與鐵門西云商議冒名參與,反正他也無法逃出“單向跳躍壁”,這也是他唯一的生機。

    鐵門西云本想尋覓李鴻等人,兩方一拍即合,鐵門西云在極短的時間內學習了樂方家的武技,就此參戰。

    化日比試之際,趙寬等人恰好遠赴舒家,兩方既然沒碰上面,鐵門西云一改想法,先取得“聚星化日”的資格,再找機會一雪恥辱,而以他綜合鐵門、樂方兩族武技之利,融合在新大陸上的戰斗經驗,加上抱著一股強烈的求勝執念,總算脫穎而出,勉強擠入了最終二十七人之一。

    這段日子中,因仇恨不斷咬噬他的內心,鐵門西云的思緒越顯深沉,旁觀李鴻、趙寬等人功力不斷增進,自己縱然經過“聚星化日”,似乎依然不是對手;眼見今日機會難再,始終提防自己的趙寬、馮孟升都已離開李鴻,他終于決定發難,縱然得手之後自己必死無疑,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鐵門西云腦海中回憶著這段日子的點點滴滴,臉上的神色不斷變化,在這個過程中,趙寬與馮孟升都不敢擅動,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合適。柳玉哲、喬夢娟等人緩緩飄入“第二空間”後,見兩方莫名其妙地對峙著,都頗為意外,柳玉哲目光一轉,當即傳音往上,商請樂方東平到下方一談。

    這麼耗下去總不是辦法,眼見沉默的鐵門西云臉色越來越難看,想不出法子的馮孟升越是擔憂……此時趙寬腦袋也一定動個不休,索性方法留給他想,自己先拖拖時間;馮孟升當即開口說:“鐵門兄,從李鴻口中聽來,你並非一個陰險狡詐的人,如此趁人之危,豈不是有辱鐵門軍?更別提樂方一族。”

    這時樂方東平經過通知,也急急趕了下來,遠遠就開始叱喝:“你這小子想干什麼?”

    “東平前輩稍安勿躁。”鐵門西云緩緩說:“我無論是生是死,總會交代個清楚,不會讓你為難。”

    “你制住李鴻就是讓我為難。”樂方東平怒聲說:“這時是什麼時候?居然還自己打自己?你不想活著回新大陸了?”

    原來這人是新大陸來的?幾個不明所以的人都吃了一驚,吳耀久才剛聽到“鐵門”兩字,加上“新大陸”三字,他立即說:“你來自鐵門軍?還不快放下李鴻!”

    “皇儲息怒。”鐵門西云搖頭說:“我早已看出你與這些人交情匪淺,這次﹃單向跳躍壁﹄之難解除後,想必新大陸不會再追緝他們三人,我今日不下手,他日再無機會。”

    “你放過李鴻。”馮孟升說:“我保證日後給你們一個公平對決的機會,其他人絕對不插手,今日之事也就此揭過如何?”

    “我不是他的對手。”鐵門西云搖頭說:“獲得﹃聚星化日﹄的機會已經是一種福分,沒想到還是比不上他的進步神速,日後他只會更強,我終究沒有雪恥的機會。”

    “這是怎麼回事?”菲絲也趕了下來,望著樂方東平沉重地說:“怎會有鐵門軍混入樂方一族?還讓他奪得﹃聚星化日﹄的資格?”

    樂方東平這下老臉掛不住,怒聲說:“那東西又有什麼了不起?”

    “東平前輩!”菲絲臉色一變,正拿不定主意該不該翻臉時,卻聽一旁的鐵門西云插口說:“諸位,我雖為鐵門軍的一員,但此來並非為了公務,與皇儲等人、南極洲等人皆受困于﹃單向跳躍壁﹄之內,能獲得﹃聚星化日﹄的機會,也是在﹃化日比試﹄中一關關打上去的,應該沒有不妥之處吧?”

    這話倒也合理,南極洲部隊中,也有少數幾人參與比試,只不過都沒入選而已。菲絲也不願為此與樂方東平起沖突,轉頭望著鐵門西云說:“既非公務,閣下所為何來?”

    “為了殺這個人。”鐵門西云冷冷地說:“簡單說,就是報仇。”

    李鴻現在可是不能輕易犧牲的戰力,菲絲皺眉說:“兩位間的恩怨我們可以不管,但難道不能換個時間再算?何況趁人之危,殊不光明……而且,你殺了他之後,焉能全身而退?”

    趙寬與李鴻的關系誰不清楚?他的實力更是眾人有目共睹,鐵門西云若擊殺李鴻,怎擋得過趙寬一擊?

    “不在此時動手,我再也沒有其他的機會。”鐵門西云冷冷一笑說:“我選擇今日動手,就已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只等向諸位交代清楚,我殺了他之後,自然會束手待死,絕不逃避。”

    這又光明正大得過分了。他既然拚了一死,怎麼樣也救不了李鴻,難道就這樣讓李鴻死在他的掌下?

    孟升已經護住了李鴻,連忙往倒地的柳玉哲那兒奔;但他內勁已經不足,在亂流奔騰中雖勉能自保,想自由移動已頗有些困難,好不容易擠到柳玉哲身畔,氣流已慢慢地平靜下來。

    眼看柳玉哲衣不蔽體,臉色蒼白瞑目不動,胸腹破襟下露出的滑嫩肌膚泛出整片紫黑,顯見剛剛那一爆的威力,趙寬連忙解下身上的大袍,披在她的身上,一面輕聲呼喚:“玉哲?”

    柳玉哲輕嚶一聲,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嬌容露出痛苦之色,說:“沒想到他這麼狠。”

    此時瑪莉安等人已經飛掠到兩人身旁,喬夢娟蹲身握住柳玉哲的手說:“玉哲姊?你沒事吧。”

    “沒事。”柳玉哲緩緩搖了搖頭說:“我運功調養一陣子就好了……夢娟,扶我起來,幫我護法。”

    “好。”喬夢娟連忙點頭,一面輕柔地扶起柳玉哲。

    柳玉哲跟著望了趙寬一眼,輕輕揚了揚首,示意他去看視李鴻,跟著雙眼一閉,半倚坐地入定。

    明明是不輕的傷啊。趙寬有些訝異,看她肌膚受創這麼嚴重,內腑所受的震蕩必然不輕,能調養一下就複元嗎?難道這就是他們所說的“天人之道”的境界?

    不管快或是慢,複元畢竟只是時間問題,李鴻卻不知狀況如何了,趙寬不再遲疑,轉身就沖向李鴻與馮孟升。

    此時李鴻雙目緊閉,臉上一片死白,毫無知覺地躺在馮孟升懷中,趙寬連忙問:“李鴻還好嗎?”

    “身體沒有什麼異狀,直接擊上的力道應該不算太大。”已經探視過的馮孟升,皺著眉頭說:“內勁也很強韌,看來功夫又進步了……就是昏迷不醒。”

    該怎麼辦?再找人來看看?趙寬目光四面瞭望,卻見一群人在通往“第三空間”的通道口一刖,透過那破裂的鋼門上下張望,這才想起剛剛這兒有巨魔來襲的警訊,難道自己在洞口一出手,不只外面巨魔退去,連里面的也知道找地方躲?

    管他什麼原因,只要沒來犯就好了。趙寬想了想,突然說:“剛剛是什麼東西擊斷鐵門西云的右掌?”

    第五章受創失憶

    此時趙寬突然開口說:“交代清楚?跟我們有什麼好交代的?”

    鐵門西云微微一怔,皺眉說:“閣下何意?”

    “你該跟李鴻交代。”趙寬不屑地說:“要殺他,也讓他明明白白地死,否則他連誰殺的都搞不清楚,算啥交代?”

    鐵門西云一笑說:“這不用閣下操心,當我與諸位交代完畢,自然會讓他死得明明白白,現在擊昏他,只是不希望他迫我出手,該說的反而來不及說。”

    果然是他擊昏了李鴻。這麼說來,剛剛迫散李鴻心念算是成功了?李鴻的心神已經回到體內,但怎麼還沒有釋出內息?若李鴻內息已然釋出,就算鐵門西云的手掌放在他腦門上,也不是沒有一絲機會。

    趙寬思忖的同時,鐵門西云目光一轉,對著眾人說:“樂方一族在我受創時援手,並給予我參與‘化日比試’的機會,我十分感激。他們全然不知我與李鴻之間的仇怨,這次的事情,完全是我一人所為,與樂方一族全然無關,這一點,我一定要說個清楚。”看來他當初因錯信李鴻所受的屈辱甚大,推己及人之下,也不願樂方一族承受此冤,所以就算冒死也要講個明白。

    “你這小子……”樂方東平也不知道該不該發火,頓了頓才說:“難道不能換個日子再算?”

    “只會越來越難。”鐵門西云搖頭說:“等此事結束,回到新大陸,他們身分地位轉眼不同,而且他們功夫不知何故越來越高,我想在公平的狀況下複仇,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才開始玩弄一些小伎倆……”馮孟升不知應如何是好,只好拖時間,沒話也得找話說:“當初巨魔果然是你引來的?”

    鐵門西云倒是直認不諱,點頭說:“我已注意到,李鴻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失去功力一次,只歎第一次在大云湖的晚宴上,我以為經過‘聚星化日’之後必能超越,加上當時機會稍縱即逝……想到那一日,我至今依然十分後悔,來到這兒,沒想到又被陷住一段時間,再見到他時,卻已經沒有正面殺了他的把握……”

    說到這兒,眾人對鐵門西云的行為已經了解大半,他經過“聚星化日”後旋即參與第一次遠征康勾森林之役,那時李鴻依然不是他的對手,他也想等解決“單向跳躍壁”的問題之後再動手。沒想到再一次見面,李鴻經曆了于地底城的二次散功,功力又進,加上凌厲的心劍之術,隱隱然已經高于眾人,何況李鴻、趙寬、馮孟升等人對他一直心懷防備,他想暗算亦不容易,好不容易等到李鴻第三度散功,趙寬、馮孟升又恰好都不在李鴻身邊,這樣的機會確實很難再有,他不趁這時發難,等李鴻功力再進,當真沒機會了。

    “聽起來,你也很想能面對面殺了李鴻?”趙寬突然說:“萬一你功夫提升到有機會殺了他,你還要這時候下手嗎?”

    鐵門西云一怔,疑惑地望著趙寬,隔了片刻才說:“別想用什麼緩兵之計,我知道你這胖子詭計多端。”

    原來這是自己在旁人眼中的形象?趙寬苦笑說:“如果你願意今日罷手,我們不只不予追究,還答應你日後可與李鴻公平地決一勝負,至于功力問題……阿轉!”

    隨著趙寬的呼喚,轉轉壺從看熱鬧的人堆里面冒出,迷迷糊糊地說:“叫我?”

    趙寬手指轉轉壺,接著說:“有他在,可以讓你提升到謝棲一般的程度,總可以與李鴻公平一決吧?”

    趙寬實在是不敢冒險,只好提出這個辦法,雖說鐵門西云要殺李鴻之前會讓他蘇醒,但李鴻醒來之後是不是會開始釋放功力可沒人知道,釋放的時候鐵門西云會不會察覺又是另一個問題,而鐵門西云讓李鴻清醒就是准備宰了他,李鴻會不會來不及反應更是未知……趙寬還甯願把這個風險推到日後,說不定李鴻的功夫還能超越謝棲呢,又有什麼好怕的?

    而趙寬這話確實也說到了鐵門西云的心底。他本不是個奸險狡詐的人,在仇恨心態的蒙蔽下,勉強自己做出了不少違心之事,今日在這種狀況下動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若能堂堂正正地擊敗李鴻,那當然更好;河況他也是練武之人,轉轉壺轉輸內息之下功力又能大進,豈不是一大誘惑?

    眾人看著鐵門西云神色百變,誰也不敢大聲說話,深怕鐵門西云一個想不開,掌中內力一吐李鴻就此魂歸西天。李鴻沒與多少人有交情,在意的人其實也不多,只不過若因說錯話而導致鐵門西云提早出手,不只得罪了新大陸與南極洲,那詭計多端、武功剛猛的胖子說不定會找自己麻煩,這可不能不防。

    趙寬與馮孟升的心情,自然也隨著鐵門西云的臉色不停變換。只見他臉色突然緊繃、突然放松,有時咬牙切齒,有時游目四望,他考慮了只不過短短十數秒鍾,眾人卻感覺仿佛度過了數十寒暑一般的漫長,好不容易鐵門西云終于籲了一口氣,只見他掌力輕吐將李鴻震醒,卻是一句話也沒說。

    他的手掌可還放在李鴻的腦門啊。馮孟升與趙寬迅速對望了一眼,都不知道鐵門西云做了什麼決定,只見李鴻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投向坐在上方的鐵門西云。看清對方的面貌,李鴻一驚想要翻身,但卻全身無力無法掙動,他這才想起自己不久前才經曆了散功,似乎內息並未接著釋放,但這家伙怎麼會突然跑到自己身側,趙寬與馮孟升呢?

    鐵門西云望著李鴻,緩緩地說:“你最好別有任何舉動,讓我好好說完,也能作個明白鬼。”

    他不願采納趙寬的建議?趙寬與馮孟升兩人心中發急又無法可施,李鴻又能不能自己脫出這樣的困境?

    剛清醒的李鴻,確實隱隱感到體內內息開始外湧,那股全身舒暢的感覺再度湧現,而且比前兩次更感舒適,經脈再度擴張,仿佛全身皆已通暢無阻,真不知道日後再有釋放的話,還能擴張到什麼程度?

    但不管功夫增高多少,對方掌心按在自己腦門要害上,只要內息一動,對方必然有感應,當能在一瞬間毀了自己的腦袋。而心劍功夫固然是由頭頂飛出,但也是送出體外凝結,並非從天靈蓋上沖出一柄心劍,能不能擋住鐵門西云的掌力實在難說,而且李鴻氣走主經脈,根本沒有什麼護身的功夫。

    內息釋放的同時,李鴻目光望著鐵門西云緩緩地說:“你是鐵門西云?”

    鐵門西云臉上沒什麼表情,只緩緩點了點頭說:“我一生循規蹈矩、兢兢業業,平生不出半點差錯,沒想到毀在你的手里,不殺了你,難消我心頭之恨。”

    李鴻沉默片刻才說:“為何還不動手?”

    這話倒是頗出鐵門西云意料之外,李鴻怒罵或哀告都很正常,冒出這句話來卻仿佛視死如歸”般。他臉色一沉說:“難道你以為我不敢動手?還是你自知罪重,今日身亡只是報應,所以視死如歸?”

    李鴻冷冷說:“我縱然對不起你,還不需要賠你一命。但既落你手,要殺便殺,拖拖拉拉說這許多廢話做什麼?”

    擔憂李鴻的人不禁都在心底暗罵,這個糊塗李鴻,拖時間都來不及了,居然還要對方快點動手,他腦袋倒底是什麼東西做的?另一部份的人縱然不怎麼關注,也不禁為李鴻回話的方式暗暗咋舌,訝異不已。

    鐵門西云倒沒想到李鴻這麼強硬,他因當初曾被李鴻欺騙,主觀認定李鴻十分奸詐,反而疑神疑鬼起來;他目光四面游走,查看四面眾人是否有異常的動作,見周圍仍在自己控制之下,這才回過頭來看著李鴻,心中頗有些疑惑。

    李鴻體內功力逐漸增加之事,他也心中有數,但眾人都練到了意動功隨的程度,只要李鴻稍有集結內息往上的態勢,他絕對能在第一瞬間逼出凝在掌心的力道,只要手仍按在李鴻腦袋上,也不用顧忌李鴻恢複功力。

    看來看去李鴻並沒有翻身的機會,他的信心又是從何而來?鐵門西云當然能直接一掌殺了李鴻,就不用再擔心還有其他的意外,但他自忖逃不出眾人的圍殺,今日一命換一命已經是不得已,他一心期望李鴻哀告求饒或膽戰心驚的場景更沒一個出現,讓他意外之余更感到十分不快。

    這樣殺了他豈不是便宜了他?鐵門西云腦袋一轉念,突然面色一松說:“如果你切實懺悔,好好求饒,也許我會饒你一命。”

    一面說,鐵門西云一面暗暗得意,一會兒就在他求饒到最後突然出手,讓他含恨而終,才不枉自己陪他同歸于盡。

    李鴻訝異地望了望鐵門西云,隔了片刻歎一口氣說:“我之前騙了你,確實感到十分過意不去……”

    這小子總算求饒了,鐵門西云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喜色,掌上勁力跟著緩緩凝聚,只要李鴻央求自己饒命,當場就一掌轟出去。沒想到李鴻接著卻說:“……所以你若堂堂正正找我,我可能還不好意思殺了你,今日被你所殺,自然有人會替我報仇,我也不用為難,還不錯。”

    鐵門西云當真為之氣結,說來說去仿佛李鴻還占了便宜?他掌心勁力直想吐了出去,又覺得便宜了李鴻上時之間真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李鴻這時功力已經釋放完畢,但似乎一樣無法脫出此劫,反正他也懶得為此多費心神,等了片刻之後見鐵門西云一直沒動手,他不禁皺眉說:“怎麼還不動手,你打算耗多久?你不動我要動了。”

    鐵門西云正想著怎樣才能讓李鴻感到痛苦,聽到這句不禁狼狽地叱喝:“不准動。”但卻又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

    看在對不起他的份上,陪他浪費一點時間倒是無所謂。李鴻閉上眼睛,等候著鐵門西云結束自己的性命,心中一面思索著這稱不上長的生命;見過天下高人、也打過怪物,雖然沒談過什麼感情,那倒也不重要,至于那個與自己有肌膚之親的女人……李鴻轉過目光,瞧了孫飛霜一眼便轉開,心中暗歎了一口氣,那該是自己這輩子干過最糊塗的事情。

    緊接著,李鴻心中浮起幾個女子的臉龐。雪梅,那是個照顧自己的大姊,她對自己的恩情看來是報答不了了,班繡蓉,曾以為她觸動了自己心弦,但似乎還是關懷多于情感,她若真選了一個平凡的夫婿終老,雖然有點可惜,卻也算是個好結局。

    滿鳳芝……此人正在眼前,李鴻目光自然而然地望過去,自己為什麼會想到她呢?因為在若有若無之間,她不斷地幫助自己嗎?雖然她也不大說話,但李鴻知道有時候關懷是不需要放在口中的,望著她,她似乎也正望著自己,她的目光中,又是在說些什麼?關懷自己的人也不只她一個,為什麼這時會想到她?

    滿鳳芝這時確實正望著受制的李鴻,她心緒紛亂不已,卻不知緣由。也不過是死掉一個日後可能大有可為的年輕人而已,又不是沒見過死人,也從沒讓自己這麼心煩意亂定不下來……自己確實關心這個小子,但這份關心似乎過了頭,居然讓自己動了喜怒?他悍不畏死的態度,與當年那個嘮叨的卑劣家伙真是完全不一樣……為什麼自己的情緒老是穩定不下來,雪舞心法尤須定靜,自己的功夫都練到哪兒去了?

    兩人目光相對,似乎什麼都沒說,又似乎交換了許許多多的想法。短短的幾秒之間,仿佛取得了什麼共識,迷惘相對的兩人目光漸漸轉變,李鴻表情露出少見的柔和神色,滿鳳芝輪廓分明的臉上,卻露出了幾分惋惜。

    “哈哈哈……”鐵門西云突然放聲大笑說:“我有辦法了。”

    這一聲,拉回了李鴻的目光,只見鐵門西云惡狠狠地說:“我要折斷你的四肢、刺瞎你的眼睛、拔斷你的舌頭、穿破你的耳膜,然後將你氣海廢掉,讓你像個活死人一樣苟延殘喘,懺悔當初對我做的一切……這樣,我縱然一死也不枉了。”

    這家伙也未免太狠了吧?馮孟升臉色難看,說:“鐵門西云,報仇歸報仇,你這樣還算得上人嗎?”

    李鴻臉色也變了,被這樣惡整還不如死了算了,鐵門西云如果是這樣一個人,自己騙他那一次,倒不用這麼歉疚了;現在又當如何?干脆與他拼個同歸于盡好了……李鴻暗暗在體內凝結心劍,只可惜他功力縱然又進,依然只能一心四化,也就是一次只能凝出三支心劍,內息還剩下一大半。

    其他的內息用不著也只能算了,問題是心劍氣勁只要解體往外送出,還沒凝結就會被他發覺,他豈不是一掌就打了下來?

    這樣倒也干脆,李鴻一咬牙,當下暗暗准備,只要鐵門西云一動手,已成型的心劍馬上就往外沖。

    鐵門西云望著李鴻終于變了神情,更顯得意地說:“你不是什麼都不在乎嗎?怎麼了?硬漢也怕人折磨?”他舉起左手,一面緩緩地說:“沒想到連要先打斷那一只手都這麼難決定……先廢了你的功夫再說吧。”

    不能再拖延了。李鴻三股心劍全速解體上沖,全身內息一湧的同一瞬間,馬上激發了鐵門西云的殺意,他右掌內息沛然而出,掌心勁力往外直吐的那一刹那,突然毫光一閃,鐵門西云的手掌與手臂驟然分家,內勁一下失去控制,轟然往外炸開。

    鐵門西云的掌力雖然失去控制,主要的方向仍是李鴻的腦門,這下正面與李鴻上沖的內勁相碰,李鴻被那股力道轟得翻出數公尺,腦門沖出的內勁一亂,便往四面散逸。

    沒人知道那道毫光是什麼,但這一瞬間眾人都動了起來,馮孟升首先沖到鐵門西云與李鴻之間,阻擋他的追擊,趙寬“推山移嶺”掌力暴起,一道光河向著鐵門西云直沖,柳玉哲、喬夢娟、滿鳳芝等人則紛紛布下劍網圍住了鐵門西云的各個去路。

    鐵門西云手掌才斷,血液四灑的同時,趙寬掌力已到,他還沒想通自己手掌怎麼斷去的,全身氣勁霎時鼓起,氣劍由左掌猛然穿出,迎向光河。這麼一提氣勁,他斷掌部分立即血液狂噴,一股股地往外亂射,而劍氣一遇光河,光河立即激起狂烈的氣爆,不但將劍氣爆散,鐵門西云左半身軀也大幅受創,光河余勁更將他往後擊飛,直撞到柳玉哲的劍網上。

    趙寬的掌力幾乎已經能和謝棲相捋,鐵門西云如何能擋?若非趙寬剛剛才耗去全身大半功力,如今已無法全力施為,否則硬擋的鐵門西云根本沒有被擊飛的機會,會直接被毀在光河爆力之中。

    也因為光河威力不足,撞上柳玉哲劍網的鐵門西云,已開始重整體內紛亂的勁力,強穩受創的內腑;他正想翻身騰起的同時,柳玉哲劍網驀然一散,聚化為四股凌厲的劍風,趁鐵門西云護體勁力不足的同時,將他手腳四肢在一瞬間齊根斷去。

    鐵門西云忍不住慘呼出聲,他心知自己難逃一死,猛一咬牙,隨著血液亂灑之際,全身勁力毫不保留地鼓蕩而出,只見他全身爆出血霧,龐大的勁力往外直沖,轟向四面八方。

    這樣不顧一切地爆出內息,在強大的沖擊下,鐵門西云不只經脈粉碎斷裂,他全身每一吋肌膚、筋肉都被撕扯拉裂,內腑更是盡碎;這種方式散功,不只萬分痛苦,更是絕無生機,最可怕的是一時還不會死透,得在痛苦中掙紮許久,但渾身氣勁卻也會不受限制地全力往外轟散,四面八方直迫而出。


   
    這種拼死散功的狀況最為恐怖,在康勾森林之中,雖說要到這種功力才勉能生存,但並不是意味著這樣的功力不值一提;雪梅、蘇膽等人也不過在這個層次,就已能揮掌阻攔千鈞海嘯,今日鐵門西云內勁這般毫不保留地外散,又並非李鴻、趙寬散功時僅迫人而不傷人的松散氣勁,首當其沖的柳玉哲當場被轟得往外飛摔出去,連衣衫都遭勁風撕裂破爛,難以蔽體。

    但沒人有時間欣賞那隱現的春光,龐大的氣勁往外直爆的同時,所有人自保不及,哪還有時間分心,尤其幾個南極洲衛統更是驚心,這一爆散,不知道部隊會有多少死傷?除了受創的柳玉哲之外,所有人都全力鼓起劍網,抵禦向著自己這一方的氣勁,至于身後能護住多少人,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若鐵門西云是在空曠之處自爆散功,勁力自然往外直散,若是在封閉的處所,也少有建築物能抵禦他臨死前的全身氣勁,但這兒四壁卻是合**特別制造出來的生體材料,在格外堅韌的特性下,撞上牆壁的氣勁自然反激再彼此互震,刹那間整個“第二空間”亂流激蕩,威力不但往“第一空間”直沖,更把封閉通道的鋼門炸出一個大口,氣勁方能往兩個通道泄出。

    亂流固然會激蕩好一陣子,但威力最大的還是爆出的那一瞬間,之後的亂流,漸漸只對衛官、衛士那個層次的稍有威脅,場中幾個經驗較足的高手,已經開始施力化散激流,另一方面,氣勁也不斷往兩個通道散出,終于在數分鍾後,完完全全平靜下來。

    氣勁爆出的同時,趙寬本要奔到李鴻身旁看視,但同時發現柳玉哲受創,他見馮孟升已經護住了李鴻,連忙往倒地的柳玉哲那兒奔;但他內勁已經不足,在亂流奔騰中雖勉能自保,想自由移動已頗有些困難,好不容易擠到柳玉哲身畔,氣流已慢慢地平靜下來。

    眼看柳玉哲衣不蔽體,臉色蒼白瞑目不動,胸腹破襟下露出的滑嫩肌膚泛出整片紫黑,顯見剛剛那一爆的威力,趙寬連忙解下身上的大袍,披在她的身上,一面輕聲呼喚:“玉哲?”

    柳玉哲輕嚶一聲,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嬌容露出痛苦之色,說:“沒想到他這麼狠。”

    此時瑪莉安等人已經飛掠到兩人身旁,喬夢娟蹲身握住柳玉哲的手說:“玉哲姊?你沒事吧。”

    “沒事。”柳玉哲緩緩搖了搖頭說:“我運功調養一陣子就好了……夢娟,扶我起來,幫我護法。”

    “好。”喬夢娟連忙點頭,一面輕柔地扶起柳玉哲。

    柳玉哲跟著望了趙寬一眼,輕輕揚了揚首,示意他去看視李鴻,跟著雙眼一閉,半倚坐地入定。

    明明是不輕的傷啊。趙寬有些訝異,看她肌膚受創這麼嚴重,內腑所受的震蕩必然不輕,能調養一下就複元嗎?難道這就是他們所說的“天人之道”的境界?

    不管快或是慢,複元畢竟只是時間問題,李鴻卻不知狀況如何了,趙寬不再遲疑,轉身就沖向李鴻與馮孟升。

    此時李鴻雙目緊閉,臉上一片死白,毫無知覺地躺在馮孟升懷中,趙寬連忙問:“李鴻還好嗎?”

    “身體沒有什麼異狀,直接擊上的力道應該不算太大。”已經探視過的馮孟升,皺著眉頭說:“內勁也很強韌,看來功夫又進步了……就是昏迷不醒。”

    該怎麼辦?再找人來看看?趙寬目光四面瞭望,卻見一群人在通往“第三空間”的通道口前,透過那破裂的鋼門上下張望,這才想起剛剛這兒有巨魔來襲的警訊,難道自己在洞口一出手,不只外面巨魔退去,連里面的也知道找地方躲?

    管他什麼原因,只要沒來犯就好了。趙寬想了想,突然說:“剛剛是什麼東西擊斷鐵門西云的右掌?”

    這話提醒了馮孟升,他眼前只見毫光一閃,鐵門西云放在李鴻頭上的手掌就突然與身體分家,若不是那道閃光,李鴻的腦袋只怕已經變成一團漿糊,亂七八糟了……可是馮孟升卻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他細細回想著,停了半天才說:“要我說的話……我覺得好像是心劍,但這不可能啊。”

    當然不可能,場中除李鴻外,沒有一個人會用心劍的,而李鴻根本來不及釋出心劍……除非是聖主?想到這兒,趙寬又搖了搖頭,以聖主的能耐,該不會讓鐵門西云還有動手的機會;但若說不是心劍,那飛行似電、勁凝難覺、銳利如刀的又會是什麼東西?

    趙寬正思忖的時候,場中突然傳出微微的一下能量聚集感,似乎有人正准備發勁出手,眾人紛紛轉頭,卻見樂方東平站在已不複人形的鐵門西云身邊,舉起手掌望著地上那仍在微微顫動、低聲哀嚎的身軀。停了幾秒之後,他搖搖頭說:“我幫你解脫吧。”

    緊接著樂方東平手掌一揮,一股氣勁直轟入鐵門西云腦門,只見他渾身一顫,默然籲了一口氣,就此再也不動彈了。

    確實是幫他解脫了,否則鐵門西云還得痛苦個許久。趙寬目光與樂方東平一對,心中不禁有些懷疑,那似心劍的東西莫非是他發出來的?

    眾高手之中,趙寬、李鴻、馮孟升等人不論的話,功力最高的當屬瑪莉安、滿鳳芝、大長老舒無念,以及樂方東平這四人,大長老仍在第一通道外看守洞口,南極洲沒有這種功夫,難道真的是樂方東平插手?

    樂方東平瞥見趙寬疑惑的眼神,突然哼了一聲說:“是舒老兒玩的把戲,你們去問他吧。”

    大長老?趙寬與馮孟升對望一眼,都有些訝異,如果真是遠在洞口的大長老,除了心劍,真沒有別的解釋了,但如果他擁有這麼好用的技巧,怎麼從未見他使用?

    見趙、馮兩人半信半疑的神色,樂方東平沒好氣地說:“就是那老兒……練成了元嬰又不丟臉,干什麼偷偷摸摸的?”

    後面那兩句似乎是對大長老說的?眾人正訝異的時候,卻聽見大長老的聲音從通道口緩緩傳來:“樂方兄真是心直口快。”跟著,人也從通道而入,臉上有幾分無奈。

    看來確實是大長老所為,趙寬與馮孟升同時起身施禮說:“多謝大長老。”

    “舉手之勞,無須在意。”大長老微笑說:“舒家修練元嬰以增益修為為目的,與心劍大不相同,若非趁其不備,事實上不具有太大的攻擊能力,通才出手奏功只是機緣巧合。”

    難怪說到元嬰心劍,大長老這麼了解,原來他本身就有修練,卻不知與李鴻的心劍技巧差別在哪兒?但至少可以確定大長老的元嬰移動速度不比心劍慢,適才周圍高手不少,沒有一個人看清大長老的元嬰長什麼模樣,那東西毫光一閃便即消失,眾人頂多感覺到有股能量曾快速移動而過,其他就全然不知了。

    趙寬連忙說:“請大長老再幫我們看視一下李鴻,他昏迷不醒與心神問題有沒有關系。”

    大長老進入“第二空間”的目的本是為此,他也不客套,直接伸掌探測李鴻的身體狀態。

    這兒忙著處理李鴻的事情,另一面瑪莉安等人,卻忙著救死扶傷。柳玉哲氣通天地,身體機能已變,恢複速度奇快,只不過短短時間,臉色已經好了不少。問題是部分倒楣的南極洲衛官、衛士,在適才的亂流激蕩中身負重創,雖然沒有人當場死亡,但高手數量不足的情況下,救助起來也十分辛苦。

    戴池等人前來幫忙之際,兩方一對話,瑪莉安自然而然地詢問戴池巨魔騷動的事情;這才得知果然在洞口趙寬出掌的那一刹那,撞迫鋼門的聲音立即消失,與洞口巨魔如出一轍,看來巨魔當真是怕定了趙寬的掌力,它們似乎分辨不清每個人長相上的區別,卻能感受到內勁的差異。

    “也許趙胖子當真擊殺過巨魔。”瑪莉安低聲說:“這麼說來,我們說不定可以往內直闖,破壞‘單向跳躍壁’。”

    “但是西牙希望能等異獸彙聚。”戴池搖頭說:“我們還是先守一段時間為佳。”

    瑪莉安想起這些人都對西牙唯命是從,也不多下說辭,只持保留地說:“我必須好好考慮,在這兒待的時間越長,越容易有死傷。”

    眼看一地傷患,戴池也無話可說,畢竟這些人不具自衛的功力,硬迫他們留在這兒,也有些不公道。

    另一面,大長老輕撫李鴻腦門一段時間,李鴻身子突然一震,睜眼跳了起來,看來身手靈動,一點問題都沒有。

    趙寬與馮孟升兩人大喜過望,嘻嘻哈哈地奔過去拍打李鴻說:“你這小子總算清醒了。”

    “趙胖子、孟升。”李鴻呆了半天,突然說:“我不是正在散功嗎?”

    “散功?”趙寬與馮孟升一楞,馮孟升先訝異地說:“心劍狀態當真記不得事情。”

    “你腦袋也糊塗了啊?”趙寬推了馮孟升一把:“剛剛他還在跟鐵門西云說話呢,又不是心劍狀態。”

    “啊。”馮孟升一楞說:“李鴻,你在鐵門西云的掌下恢複功力的啊,而且你散功兩天了,心劍運到處亂跑,一直追謝棲。”

    李鴻大皺眉頭地說:“有這種事情?什麼鐵門西云?”

    李鴻不像在開玩笑……趙寬皺眉說:“大概剛剛鐵門西云那一掌傷了你腦袋,你忘了一部分事情;鐵門西云就是樂方舟尹,他是混進來的。”

    “果然是他……結果呢?”李鴻東張西望,卻沒看到目標。他自然不知道,不遠處那團血肉模糊、四肢截斷的死尸,就是恨他入骨的鐵門西云。

    “死了。”馮孟升指指那端說:“若不是大長老援手,你可能已經死在他的掌下。”

    兩個好友該不會在這種狀況下聯合起來耍弄自己,但李鴻又明明沒有這段時間的記憶,不禁有些半信半疑,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來轉去,頗有些說不出話來。

    “總之先向大長老致謝吧。”趙寬一拉李鴻說:“不只救你一命,你也是他叫醒的,而且大長老還會元嬰呢,當初就是他提醒我們抓你心神回來的事情。”

    李鴻有些莫名其妙,但趙寬說要道謝,謝一下也無妨,當下向著大長老一揖說:“多謝大長老。”

    “無須客套。”大長老點點頭說:“不過李鴻先生清醒卻非我之功,是自然而醒的。”

    李鴻所記得的事情,只停留在散功心神外沖那個狀態,放眼望去,四面果然景象大不相同,看來他們說的是實話。李鴻怔忡半晌,吸了一口氣說:“我還真有些搞不清楚。”

    “沒關系啦。”趙寬呵呵笑說:“反正那一小段的記憶又不是多重要,忘記也沒關系。”

    “為什麼我會忘記一段記憶?”李鴻皺眉說。

    “你腦袋被鐵門西云重重揍了一下啊。”趙寬一楞說:“我不是說過了?”

    “有嗎?”李鴻瞪眼說:“什麼時候說的……鐵門西云出現了?就是樂方舟尹嗎?”

    “呃?”

    趙寬呆了呆不知道怎麼回答,”旁的馮孟升也楞住了,遲疑地說:“李鴻?”

    李鴻見兩人目光怪異,他目光四面一掃,突然皺眉說:“你們兩個怎麼了……我不是剛散功嗎,這兒怎麼亂成這樣?”

    李鴻說話怎麼顛三倒四的?趙寬與馮孟升兩人腦袋一時轉不過來,都作不得聲。

    一直旁聽的樂方東平也忍不住踱步過來,好奇地皺眉說:“你小子是在胡鬧什麼?”

    這話把李鴻問得莫名其妙,他回瞪了樂方東平一眼,沒理他的問題,再見趙寬、馮孟升兩人沉默不語,四面望了望便說:“看來剛剛我昏迷的時候,出了不少的事情。”

    “你還記得大家是誰吧?”趙寬遲疑地問。

    這是在問什麼?李鴻沒好氣地說:“當然記得,我腦袋又沒出問題,不過……為什麼我會昏迷?那時我將心神隨心劍送出後……咦,我怎麼醒的?”

    “你是被大長老救醒的啊。”馮孟升皺眉說。

    “哦?”李鴻回身說:“多謝大長老。”

    “不用客氣。”大長老皺著眉頭,又回了一禮。

    “這麼說來……完成散功了。”李鴻聚出三柄心劍,在上方略為盤旋一陣子,果然凝聚的勁力更顯堅實,看來想要阻攔或擊散都比以前困難不少,李鴻露出一絲笑容,似乎頗感滿意。

    不過望著心劍片刻,他突然皺起眉頭,收回心劍自語說:“怪了,我什麼時候放出心劍的?”

    趙寬與馮孟升兩人心中一寒,都說不出話來。李鴻的腦袋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第六章心劍之謎

    無元五三一年三月十七日一個多月過去,眾人慢慢也弄清楚了李鴻的問題,他似乎只記得心神外散之前的事情,之後所有事情都不複記憶,而清醒之後,身邊發生的每一件事情,他都記不了多久,只隔短短一段時間就會忘記。

    所以他每次詢問眾人都等于白問,他自己也不知道已經問過,搞得大伙兒回答得都有些沒勁,不過在那之前的所有事情,他倒是記得清清楚楚,但他已無法認識新的人事物,跟他介紹任何人,過幾分鍾他便忘得一干二淨,仿佛從來不認識此人。

    不過李鴻的功夫倒是一直沒有放下,他本就話不多,雖然老是對周圍環境的改變莫名其妙,但只要入定練功,卻也感覺不到差異——不過他每次出定,都不知道自己練了多久,也搞不清楚自己怎

    從躺著散功一轉眼變成入定狀態。

    關于心劍的體用變化,自然也就此停頓下來,畢竟每次思索都得重頭開始,想過的推論沒多久就忘記,所以每次思索事情,往往想到最後就變成一團迷霧,無法再深入下去。

    不過心念化分之法倒是可以持續修練,這一個多月中,他已能以一化五,分化出四柄心劍,畢竟他記牢了修練之法,只要依現有分化能力繼續推導增進便可,但對于自己為什麼比記憶中進步不少,他卻也莫名其妙;往往以為自己只能一心化四,經提點後才知道自己有辦法心念化五,送出四柄心劍。

    不過李鴻能記憶的時間正逐漸增長,從一開始的說沒幾句話就忘了前面的,慢慢增長到約一個小時左右,這才能作些簡單的對話,否則單是回答他的問題就沒完沒了。估計鐵門西云那一掌,雖震傷了李鴻大腦部分能力,但也正漸漸恢複,也許有一天能回到正常人的狀態也說不定。

    總而言之,縱然過了一個多月,但對李鴻來說,一直是散功之後過了約一個小時,其間發生過的任何事情、時間的流逝,他通通忘得一干二淨。

    而除了心念化分之外,他也不斷地修練內息,奇怪的是,這一個多月來,再也不曾出現內息不穩的狀態,也就是一直沒有下一次散功的機會;如果依外空聲音所言,李鴻釋放的速度越來越快,這次本不該等到超過一個月,還好他也不知道自己練了多久,倒是並不心急。

    至于趙寬,他自胸口五丹球上次強迫發敵之後,體內原有均衡模式似乎已經亂了,雖然最終成了另一種平衡,但除了五丹球之外,其他丹球中新的內息與那些特異點的相互作用方武,與以往的模式已頗有不同,這應該不在外空聲音估計的狀況下,也許就此卡在這兒也說不定。

    至于外在環境方面,倒是有個好消息,經幾次對外查探,這一個多月來“單向跳躍壁”雖仍不斷收攏,已縮到約莫“阿佛陸塊”八分之一的面積,但離康勾森林畢竟還有一大段距離,估計還要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才會收攏到左近,而距離外空聲音警告的時限,只剩下數日,這麼算來,異獸群擠滿康勾森林的時候,西牙應已回歸,眾人也不用再提心吊膽了。

    而這一個多月,巨魔不敢來犯,謝棲也沒再來過,雖然偶爾會感受到謝棲在遠處的爆震,但往往也倏然而止,畢竟趙寬一招“翻江倒海’就能耗去他不少功力,最重要的是可以牽制他短時間內無法移動,眾人得以輕松布陣將他擊殺,所以只要謝棲沒瘋,應該就不敢前來送死。

    所以這段時間,倒是過得平平靜靜,既然沒有其他的狀況,瑪莉安也不堅持提早關閉“單向跳躍壁’,只不過一直悶在這個地底建築里,每個人都十分難過。

    所以雖然比較需要進食的是南極洲部隊,但每當需要出去覓食的時候,倒是人人爭先,反而輪不到他們。

    這時通道那兒傳來一陣騷亂聲,估計又是出外抓獸的人們回來了。

    隨即傳來華若絲開心的招呼聲:“今天抓了只超大的怪牛喔。”

    只見七、八個大云湖的年輕人,以氣勁裹著一只比通道小不了多少的巨獸,興高采烈地飄入,巨獸圓睜巨目,蹬蹄揚角、不斷掙紮,卻又無法掙脫,看它兩角如牛內彎,臉長似馬,下方還掛著跟羊一般的長須,還真下知是什麼東西。

    經過這短時間,眾人早巳混熟,吳耀久見他們抓了只大怪物進來,不禁笑呵呵地說:“哪兒抓的啊?”

    “頗南邊的草原。”托坦接話說:“整群幾百只,跑起來跟打雷一樣,長的像牛又不是牛,不知是什麼怪東西……叫聲倒是像牛。”

    “這叫牛羚。”樂方東平也不是空活了百多年,他這時恰好在“第二空間”,他說了怪物名稱之後,往前兩步說:“上面的陳山恩怎麼說?”

    “他說這只有小改造,只增強力量、體積和皮肉筋骨組織,目的是為了這個生態圈的完整。”托坦微笑說:“總之沒什麼奇怪的能力。”

    “那就沒問題了。”樂方東平點點頭說:“宰了吧?”

    “等等。”瑪莉安苦笑說:“儲存的食物已經太多了,殺了有點浪費。”這幾日平靜無事,這些年輕人出洞覓食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制好的肉干、肉脯還一大堆呢。

    托坦一笑說:“不妨事,先不殺就是了,拉到‘第一空間’讓它亂跑好了。”

    “往內塞呢?”華若絲突發奇想地說:“巨魔都沒吃東西呢,會不會餓了沖出來?”

    “巨魔長時間不吃東西會進入休眠狀態,可以支持許久。”托坦似乎也向陳山恩討教過,不慌不忙地說:“不用擔心此事。”

    “喔。”華若絲沒趣地轉頭,突然看到馮孟升躲在一旁不敢出來,是怕那個醋壇子生氣?她目光瞟到一旁喬夢娟的臉上,忍不住噗嗤輕笑了一聲。

    托坦沒看到華若絲的表情,訝異地說:“怎麼?”一面轉過頭來。

    這時華若絲的目光已經收回,她望著托坦眨眨眼說:“沒什麼。”卻掩不住調皮的笑意。

    托坦對華若絲懷有情意乃是眾人皆知的事情,不過華若絲不知是否尚未開竅,對他的情感似乎毫無所覺,托坦也不進迫,一直當她是個小妹妹般照顧。

    華若絲的兄長華若風對此事自是心知肚明,他向來敬重托坦,也拿華若絲沒輒,所以雖然抱持樂觀其成的態度,卻從未干涉兩人之間的事情。

    對馮孟升來說,他算是怕定了華若絲,若再與她接觸,誰知道喬夢娟會不會又翻臉?雖然經過上一次,他對自己和喬夢娟之間的感情其實已經抱持了頗大的疑念,但既然現在相安無事,何必另起風浪?

    還好華若絲雖然老是看著自己笑,卻也沒主動接近,即使她笑一次喬夢娟就臭臉一次,但這倒不難忍受,三兩句甜言蜜語就能雨過天晴。

    ※※※

    “咦?”剛從入定中清醒的李鴻,發現眼前出現一只巨牛,不禁訝然驚噫出聲,他站起身停了片刻,皺著眉頭向著馮孟升走去,開口便說:“真怪,入定到一半,突然想不起來入定前的事情。”

    李鴻每次出定,說的話都大同小異,馮孟升也不意外,點點頭說:“你懷里有一張紙。”

    “紙?”

    李鴻莫名且一妙地伸手入懷,果然不知何時,懷中被人放了一張折迭整齊的紙條。打開一看,李鴻大吃一驚,這豈不是自己的字跡?什麼時候寫的?

    仔細看下去,里面簡略提到自己現在的狀態,並且強調要每隔一段時間把紙條拿出來重看一次,這樣可以把這件事情一直記在腦海里,也就不會一直問東問西,省得替人多添麻煩。

    李鴻看著看著,心情跌入谷底,自己腦袋變成這樣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悶不吭聲地坐了下來,繼續往下看。

    若一直清醒著,李鴻自然會記得隔一段時間看一次,但每從入定出來,就得經人提醒,而每次看這張自己寫的紙條時,李鴻就會再一次陷入沮喪……幾次之後,眾人從關懷不忍地安慰,慢慢變成習慣性地視若無睹——畢竟不管安不安慰李鴻,只要過一段時間,他又會忘了這份沮喪,根本沒有差別。

    從紙條中的文句,李鴻知道鐵門西云已死,自己乃經大長老以元嬰相救……倒不知道怎麼救的,大長老有元嬰又是件奇事,真想去問問那是怎麼個狀態,不過……說不定自己已經問過,反正也記不住,不問也罷。

    紙張最後一段寫著:“有重要、不該忘的事情發生,在這兒寫下重點。”

    這倒是個好辦法,不知道是自己想的還是趙寬建議的,李鴻抬起頭來,見趙寬倒在一旁呼呼大睡,他苦笑一聲,低頭繼續看,只見後面寫著幾段句子:

    “心念化分練到一心化五,可發四柄心劍。”

    “現有內息量,約可練到五到六柄心劍。”

    “分兩次發散組合到身上,試過身二手六,身一手六一獨立,身一手四三獨立,身二手四二獨立,各有利弊。”

    這一段話,讓李鴻楞了一陣子才想通,自己的內息若一直練心念化分下去,可以一次發出五到六柄心劍,但若一次四柄附合上軀體,因為單一心劍彙聚的內息較少,可以分成兩次共八柄,身一手六一獨立,應該代表一柄心劍擴大里身移位,六柄心劍三三分聚雙掌,剩下一柄心劍就如以前獨立運作,當然八柄心劍變化很多,于是就有上面那一串的配合方式,看來自己都試過了……

    李鴻想了想,又再演練了一次,看來這得斟酌對方的攻擊模式而變化,軀體外兩柄心劍與一柄的差別,主要是影響護體氣勁的強度;而獨立運行的劍數目越多,越能對敵人展開多角度的攻擊;至于雙手的劍氣越強,直接攻擊的效力越大……果然是各有利弊。

    想了一陣子,李鴻猛然醒起已過了一段時間,連忙再度把那張紙條取出重看一次,這樣才不會又忘記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除了眼前這幾十分鍾的記憶之外,最後記得的就是將心念隨心劍外送,那時正與趙寬聊到所謂的“天人之道”,看來是沒能成功,自己的內息雖然更顯質純充沛,但那顯見是體內新一波內息所致,與“天人之道”並無關系。

    這一點不知道問過趙寬沒有?有的話,可能會寫在紙條上吧?但這件事情這麼重要,怎麼會沒問過?也許問不出答案,所以沒寫?李鴻有些遲疑,不知道事實是如何,想了想還是沒去打擾趙寬。

    另外,謝棲的事情呢……他還有沒有繼續來犯?“單向跳躍壁”呢?外空射線呢?

    以往李鴻漠不關心的事情與問題,不知為何此時卻一個個在腦海中盤旋,也許以前縱然不表興趣,也會自然而然知道吧?現在卻是就算知道了,也會忘記……那還去問些什麼?反正隔一段時間又忘了。

    這時,一群年輕人正戲弄著那頭巨大牛羚,玩得不亦樂乎,有四、五個人同時翻在牛羚背後,不以內勁壓制牛羚,任它不斷跳躍,反正這兒空間夠廣夠高,倒也能讓牛羚蹦個盡興。

    偶爾牛羚沖錯了方位,圍在四面的年輕高手便揮掌逼回牛羚,迫得它局限一角,無法脫身,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笑鬧著,看來十分開心。

    李鴻心情不佳,有些生倦地往“第一空間”飄,想出洞透透氣,反正他已經運出心劍分別配置在身軀上,就算遇到謝棲,也不會毫無應對的能力。

    這時洞口只有七、八個人看守,五個是大云湖的年輕人,只有戴池、瑪莉安、舒繼勳三人和李鴻認識,不過眾人紛紛向他打招呼,他也搞不清楚其他人是不是與自己談過話,只好一一點頭回禮。

    瑪莉安見李鴻飄來,首先微笑說:“又要出洞逛了?”

    自己常出去嗎?李鴻苦笑一下說:“散散心。”

    “嗯。”眾人也知道李鴻的狀態,瑪莉安點頭說:“這段時間謝棲和巨魔都沒敢來,外面還算平靜,但你最好逛逛就回來,別在外面待太久。”

    “哦?”李鴻楞了楞說:“為什麼。”

    “李先生。”一個大云湖青年在旁搖頭笑說:“太久你就忘了自己什麼時候出去的了。”

    李鴻臉微微一紅,看來自己干過這樣的事情……這次得記得逛一陣子就回來。

    “找個人陪你一起出去吧?”戴池關懷地說:“李先生的身體畢竟還沒康複。”

    “不用了。”李鴻非常不習慣被這樣對待,他搖搖頭,沒有心情再多說話,心劍禦體往外飛,直沖入空中。

    李鴻飛入高空,剛破出一團云霧,眼前便出現了無數盤旋飛舞的圓形薄片,正在空中飄浮飛旋,看似輕飄飄地在空中擺蕩,但周身一圈銳利的邊刃,在高速旋轉下看來頗具危險性。

    這是當初見識過的“浮空”。李鴻心中一驚,當時連瑪莉安等人都不敢率隊沖入,雖說保護部屬與保護自己難易度大不相同,但這種怪物仍不可輕視。

    眼看整片浮空布滿了空中,一眼看不盡到底多遠,只見上下左右處處都是,它們似乎也感應到了李鴻的接近,附近的浮空飛旋速度陡然加快,最近的三、五只首先開始向著李鴻旋切過來。

    本想出來散散心,可不是出來打架的,而且萬一打過了頭,說不定又會忘記自己為什麼出來……李鴻雖然不懼,還是決定避開,當下催動心劍往下方鑽,打算再度沖回云層。

    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下方也圍了密密麻麻的浮空正迎向飛逃的李鴻,還好它們飛行速度雖快,李鴻心劍更是銳不可當。可惜他此時身心配置是身一手六,也就是說只有一個獨立的心劍,這樣兩手攻擊力雖強,卻不適合應付數目龐大的敵人。然而飛逃之際又不易分心重來,李鴻手忙腳亂地揮舞,一路往外破開,還好憑借著高速移動,並沒正面遇到太多的浮空。

    飛出云層,緊隨而來的只有十余只,李鴻心劍幾個盤旋,連破五只,速度才稍緩了些,讓其余浮空有機會近身,李鴻當下一面移位,一面以雙手抵擋,碰上一只就轟爆一只。

    李鴻只能禦使兩支心劍的時候,已經能順利切毀浮空,如今兩掌彙聚了六道心劍的威力,本該更加輕松,不過他解決這十余只卻並不容易,一方面是必須分心閃避,另一方面,手臂威力雖強,但速度卻慢了下來,這種圍毆的狀態,並不是很合適以這種心劍配置應付。

    李鴻心中思索,這種狀況最適合的是二身二手四獨,或者一身四手三獨,自己選用的怡好是最不合適的,否則不至于有些狼狽。

    只不過,戰斗時怎麼來得及變化呢?李鴻頗有幾分苦惱,解決了追襲的浮空後,就凝立在空中煩惱起來。

    一面思索,李鴻心中又不禁擔憂,自己不知道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想過的話不該會忘記寫下,最怕是想到後面忘了前面,那水遠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干脆教那個整天睡覺胖子幫自己想?這倒也是個辦法,只不過自己應該現在就回去問他嗎?晚一點回去會不會又忘了?

    又或者,自己會不會已經要他幫忙想了?李鴻現在對任何事情都沒有把握,行事上也多少有些遲疑。雖然他平日似乎對別人的看法不是這麼在乎,但李鴻其實有幾分好面子,不大願意在人前丟臉,所以此時有此一進退維谷;若是趙寬遇到這種情形,哪管自己有沒有問過,問了再說。

    李鴻思索的同時,遠遠地似乎有個人運足真氣破空飛來,看目標正是飛向洞口,李鴻微微一楞,心神轉移,那似乎是南極洲的氣勁……是滿鳳芝。

    她剛剛是去哪兒?李鴻自然而然下飄,與她的來勢會合。滿鳳芝遠遠見到李鴻,臉上露出意外的神色,速度跟著減緩下來。

    李鴻卻也不知自己為什麼迎了上去,他望著滿鳳芝逐漸接近,卻也不知道等她停下之後,自己該說些什麼。

    還好滿鳳芝沒有讓他為難,停在他身前數公尺外的時候,先一步開口說:“出定了?”

    “嗯。”李鴻點點頭,目光盯著滿鳳芝直瞧,期待她再多說些什麼。

    滿鳳芝望著李鴻,臉上露出一抹微笑,說:“怎麼了?”

    見一向冰冷滿鳳芝突然露出笑容,李鴻有些發怔,頓了頓才說:“不……我覺得,好像忘了什麼。”

    “你忘記的多了。”滿鳳芝搖搖頭,飄進數公尺說:“你不是寫了張紙條?”

    “是啊。”李鴻說的雖然不是此事,但聽了仍微微一驚,說:“我應該再看一次。”

    滿鳳芝嗯了一聲,任李鴻再看了一次紙條。直到他收起紙條抬頭,滿鳳芝才說:“我剛剛是去查看‘單向跳躍壁’的進度。”

    “哦!”李鴻說:“還有多遠。”

    “粗略估算,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吧。”滿鳳芝說:“不過騷動已經慢慢傳到此處,附近生物的行動都有些異常。”

    “當初……”李鴻想想又說:“當初我們曾引過一些巨魔去那兒……”

    “有些被‘單向跳躍壁’推著跑,有些找到路回來。”滿鳳芝接口說:“但它們畏懼趙寬,都不敢接近。”

    畏懼邵個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胖子?李鴻猛皺眉頭,想不出理由,莫非趙寬這段時間中也散功一次,所以功力大進?這總不好問滿鳳芝,李鴻停了片刻,歎了一口氣,沒追問下去。

    滿鳳芝直望著李鴻,眼神中沒有冷漠,反而似乎帶著些鼓勵。望著她姣美而不冷漠的臉,李鴻突然忍不住說:“你不板著臉,真的很好看。”

    滿鳳芝萬萬沒想到罹患失憶症的李鴻,會冷不妨冒出這句話,她臉一拉,又不知應不應該生氣,就算拉長臭臉不理會他,過一陣子他還不是忘得一干二淨?滿鳳芝拿不定主意,停了片刻,只能輕啐一聲說:“小子胡說什麼。”

    李鴻話一出口,卻也後悔了,當他看了紙條上的文字之後,其實一直陷入情緒上的低潮,又不願去打擾趙寬與馮孟升,當仿徨無助的時候,滿鳳芝帶著善意接近,其實讓他頗為感動;且他心中還有一股感覺,似乎自己忘了什麼與滿鳳芝有關的事情,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在腦海混亂的同時,他一時卻不小心說出了真心話。

    事實上,南極洲現存的五衛統中,首領瑪莉安雖稱得上清麗,論起姿容卻不如滿、孫、柳、喬四姝;四人容貌各有特色,本也稱不上誰稍勝一籌,只不過一向冷豔不假詞色的滿鳳芝表情突然柔和起來,格外讓人有特殊體會。

    滿鳳芝本身五官輪廓鮮明,仿佛帶著熱帶島國血統,天生濃眉豐唇、明眸高鼻外加古銅色的膚質,褐色的頭發則是卷成一圈圈小鬈大片灑下,就算是板著臉,也掩不住她的天生麗質,更何況當她唇角微帶笑意,雙目明而不銳的時候,縱然不如柳玉哲的嬌柔、喬夢娟的無邪、孫飛霜的熱情,卻有種擋不住的豔麗。只不過她一向板著臉,有機會看到這種容色的人實在不多。

    兩人間尷尬地靜默了片刻,滿鳳芝臉色一弛,似乎帶著三分無奈,說:“反正過一會兒就忘光,警告你也沒用,隨你。”

    李鴻並非有心輕薄,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而且聽滿鳳芝的口氣,似乎頗為不快,只是因為自己失憶才不予計較,他不禁有些沮喪,喃喃說:“我只是實話實說……而且我覺得……忘了件跟你有關的……重要的事情。”

    滿鳳芝目光望向李鴻,心情卻也有些複雜,李鴻現在忘得一干二淨,她卻沒有忘記李鴻在鐵門西云掌下,臨死前凝望著自己的目光,那時自己以為李鴻死定了,心境與心態都與平時大不相同,回應的目光自然未作保留,李鴻可能也是如此……還好他忘記了,否則豈不是多有麻煩?

    不過看他現在的模樣,似乎也沒忘透。滿鳳芝頗有三分苦惱,別開頭說:“就算真有什麼,現在也不用說,反正一樣會忘。”

    這話說的也是。李鴻喪氣地想,自己這個毛病沒治好之前,什麼事情也不用問了……不過還有個辦法,若是知道之後,寫在紙條上,就可以不斷重看了。

    李鴻正想說話,卻見滿鳳芝突然帶著兩分笑意,瞥著自己說:“你不是看到女人就逃嗎?怎麼看到我不逃?”

    自己的毛病已經眾人皆知了嗎?李鴻有些羞窘,支支吾吾地說:“我也不知道。”

    滿鳳芝突然低聲說:“嗯……你終究會忘掉。”

    “嗯?”李鴻訝異地望著滿鳳芝,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麼。

    “我若是再年輕個幾十年,也許會喜歡上你。”滿鳳芝回頭一笑,宛如百花綻放一般,讓李鴻頗有些難以自持的感覺,只聽她柔聲接著說:“現在外貌雖沒變化,但心境已經十分蒼老,加上數十年前那段往事,我與她們的心態十分不同。”

    李鴻楞楞聽著,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索性閉嘴聽滿鳳芝繼續說。

    滿鳳芝停了幾秒,緩緩說:“兩個人過日子會開心,但也有牽絆的煩惱,一個人過日子自由自在,但也會寂寞。過習慣了一種日子,如果受得了,其實也沒必要換個方式。”

    這話倒是讓李鴻大起共鳴,何必一定要找個人來讓自己煩惱?他點頭說:“我很同意。”

    滿鳳芝一笑,白了李鴻一眼說:“我在你這個歲數,想法可不是這樣。”

    “喔?”李鴻記得孫飛霜都七十多了,眼前這個女人恐怕更老吧?不然怎麼她們都叫她鳳芝姐?李鴻想了想才說:“你年輕的時候如何?”

    滿鳳芝的笑容斂起,輕歎了一口氣,李鴻覺得她似乎不高興了,也沒敢追問,反正聽與不聽自己都會忘記……想到此事,李鴻又把紙條取出看了一次,這才覺得安心了些。

    滿鳳芝望見李鴻又取紙條,突然半嗔半笑地說:“我跟你說的,可不准寫到上面去。”

    “喔。”李鴻恍然大悟,點點頭苦笑說:“我懂了。”

    滿鳳芝反而有些意外地間:“你懂什麼了?”

    “你跟我說這些,是因為我記不住。”李鴻頓了頓說:“若記得住,你就不會說了。”

    “這話雖然沒錯……”滿鳳芝遲疑了一下,明豔的目光帶著三分溫柔望向李鴻,說:“但也因為是你,我才會說。”

    這話可把李鴻說得有點臊了,他俊臉微紅地說:“什……什麼?”

    “你的性子,直得有些單純。”滿鳳芝微笑說:“從飛霜那次的事情,我就很清楚了。”

    李鴻根本不想提起與孫飛霜的那段荒唐故事,他臉色難看地說:“別提了。”

    滿鳳芝果然不提此事,跟著說:“我年輕的時候,跟你的性子頗像,也曾遇到……類似的事情……”說到這兒,滿鳳芝表情寒了起來,咬咬牙才說:“不過那人,比飛霜惡劣多了。”

    李鴻怔仲半晌,這才說:“路天?”

    滿鳳芝臉色一沉,雙目一冷說:“你從哪聽的?”

    她生氣了……李鴻不知怎麼感覺有些不忍,沒有硬梆梆地碰回去,只和聲說:“上次謝棲提過。”

    滿鳳芝這才醒起,仿佛松了一口氣一般,帶些歉意地看了看李鴻,突然苦笑說:“過去的事情,你倒是都沒忘記。”

    這不值得稱贊吧?李鴻學著趙寬抓了抓頭,停了幾秒才說:“那人我也遇過,很討厭。”想起當初被路天抓住心劍時對方的囂張模樣,李鴻就有氣,跟著說:“等‘單向跳躍壁’一解除,我去找他算帳。”

    滿鳳芝一怔說:“你不用為我……”

    “不是。”李鴻搖頭說:“我自己想找他麻煩的,這得記起來。”一面取出紙條,但摸來摸去卻沒摸到筆,卻不知自己將筆放在哪兒?

    “還騙我。”滿鳳芝見李鴻找筆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地說:“如果你本來就想找他,還需要寫起來嗎?”

    這麼說來好像也對。李鴻呆了呆,收回紙條說:“確實是被你提醒,但我以後一定會想起來的。”

    “你當初遇到他,是怎麼回事?”滿鳳芝頓了頓說。

    李鴻大略說了一下,直說到被吳耀久提醒收回心神、爆散心劍逃脫,這才說:“然後我們就到了皇都,與吳耀久會合,才來舊大陸。”

    “路天似乎想從你這兒挖出心劍的秘密。”滿鳳芝聽完冷笑說:“不過他也太天真了,心劍之術修練之法不是秘密,問題在于分心與發出心劍不容易,不只是欠缺了什麼技巧,你能練成,曾有發現什麼說得出來的訣竅嗎?”

    李鴻楞了楞,心神化分之法,他只是依訣操演;發出心劍的方式,則是經住在曹家境內的吐坤一族提醒,但也只是知與不知之別。想了想,李鴻說:“如果……有人教導的話,應該不難吧?”

    滿鳳芝搖搖頭說:“沒這麼簡單,發出心劍與分心都不難,兩件事想同時辦到就很困難,不能分心,如何能發出心劍?一心脫體只能叫做元嬰,稱不上心劍,這是一種天生的才能……”

    李鴻楞了楞說:“不會吧?”

    “有些事情就是天生的。”滿鳳芝懶得詳細解釋,只說:“元嬰心劍之術,始自無祖七徒,連無祖都不會,這件事王崇獻大概也沒弄清楚。”

    李鴻陡然想起,吐坤一家的隨勁而行,確實只能發出固定方式的路涇意念,並不能隨心變化,與心劍附上心念之術頗有不同,但連王崇獻都不知此事,滿鳳芝又怎麼會知道?

    看著李鴻訝異的眼神,滿鳳芝笑說:“你忘記在王崇獻之前,更有一人曾以十柄心劍之術稱霸一方?”

    李鴻渾身一震,訝然說:“新皇一世?”

    “正是。”滿鳳芝望望李鴻才說:“新皇夏濤乃無祖七徒外姓侄孫,也遺傳到了這種天份,你能練成心劍才真夠古怪,說不定你的祖先,和無祖七徒的祖先來自一源。”

    哪有這種事情……非得自己和無祖七徒、新皇夏濤有遙遠的親戚關系才行?李鴻不大認同地說:“那王崇獻呢?”

    “你不相信?”滿鳳芝說:“跟你說也無妨,王崇獻其實是新皇私生女的孫子,這件事情,連王崇獻自己都不知道。”

    李鴻一楞再楞,看來因為自己患了失憶症,滿鳳芝倒是言無不盡,連這種事情都說出來,真沒想到王崇獻與夏濤有關。

    李鴻忍不住張大嘴說:“這……還真巧……”

    “也沒什麼巧不巧的。”滿鳳芝說:“那時尚未爆發內亂,身為禁衛軍首長的夏濤,暗暗安排他的私生女嫁給王家軍較優秀的子弟,也沒什麼奇怪的。只沒想到後來王崇獻變成羅方的徒弟,還統領了王家軍與南極洲作對。”

    李鴻說:“若將此事告知王崇獻,豈不是……”

    滿鳳芝搖頭說:“這對新皇一世不是件光彩的事情,而且政治事務牽連複雜,王崇獻就算知道此事,也不能改變立場,反而對彼此多添困擾,何況新皇一世在南極洲也沒留下後代,這件事就不用再提,我今日告訴你,只是因為……”

    “因為我記不住。”李鴻無奈地接口,一面忍不住直翻白眼。

    滿鳳芝忍不住笑了起來,隔了片刻才緩過氣說:“你明白就好。”

    “也不對。”李鴻陡然想起一事,連忙說:“趙寬說聖主也會心劍,而且很厲害,比外面流傳的強。”

    滿鳳芝卻並不意外,她忍笑說:“聖主本是無祖七徒外孫,跟夏濤是表兄弟,否則為什麼這麼幫南極洲?他適合練心劍最正常不過……只有你,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

    還真的只有自己莫名其妙能練?李鴻楞了半天,只好接受滿鳳芝的推論,也許自己古早的某個祖先,當真與無祖七徒的某個祖先有點關系吧?反正大家都是打娘胎出生的,一直往回推說不定都有點關系,也沒什麼奇怪的。

    滿鳳芝難得一天笑了這麼多次,心情也頗不錯,她望望李鴻說:“可惜過一陣子,你就都會忘記了。”

    “你希望我記住,我就寫起來。”李鴻馬上回應。

    “不是。”滿鳳芝搖搖頭,目光望向遠方說:“我希望你忘記,只是覺得可惜……”

    可惜就別忘啊?李鴻又搞不懂了。看來滿鳳芝雖然不像一般女子這麼麻煩,但也有其莫名其妙之處,不過不知怎麼卻不感到討厭。

    李鴻突然說:“我也不想這麼忘記。”

    “嗯?”滿鳳芝回過頭來,有些意外地望著李鴻。

    李鴻有些吞吞吐吐地說:“我想……記住這種感覺。”

    滿鳳芝臉上微紅,停了片刻才說:“感覺怎麼能記?”

    “如果你同意的話……”李鴻頓了頓說:“我想在紙條上寫幾個字。”

    “寫什麼?”滿鳳芝似笑非笑地望著李鴻問。

    寫什麼?李鴻卻也沒有頭緒,他遲疑了半天才說:“就寫你跟我說過很多話。”

    “就這樣?”滿鳳芝深邃的雙眼凝望著李鴻。

    “就這樣。”李鴻說:“除非你讓我寫多一點。”

    “不行。”滿鳳芝微笑說:“只可以寫這樣。嗯……筆在你左胸內袋里面。”

    李鴻一楞,手往內摸,果然摸到了筆。他訝異地望著滿鳳芝,呆了半天才說:“我們不是第一次聊?”

    聽到這話,滿鳳芝噗嗤一笑,妙目在李鴻臉上一轉才說:“你說呢?”也不等李鴻回答,轉身就向著下方的洞口飛。

    李鴻呆了半晌,這才拿出筆,在紙條的最後一行寫下:“聽滿鳳芝說了很多不該記得的話”。

    停了片刻,李鴻又加了一句:“她是個好人”,這才把紙筆收妥,運使心劍,飛回洞口。

    李鴻飛到洞中,才要與洞口眾人打招呼,卻見原來在洞口的瑪莉安、戴池都已經不見蹤影,幾個看守洞口的人,似乎也沒專心守洞,頗有點神不守舍的模樣。

    李鴻正不知道該不該發問的時候,一個年輕人已經開口說:“快進去,西牙來了。”

    李鴻一怔,那家伙還真是神出鬼沒;這些人想必正將心神內送,體察西牙說的事情,李鴻不敢遲疑,加速往洞中飛。穿入“第一空間”,見所有高手都已經集中到這兒,同時也聽到瑪莉安正抗議說:“這樣不如先一步破毀‘單向跳躍壁’,否則留下的人不是全完了嗎?”

    似乎正談著頗重要的事情?李鴻連忙飛入,果然見西牙站在人堆之中,瑪莉安則面對著他,神色有些憤然。

    “此事與合**討論過。”西牙並不生氣,只緩緩說:“如今‘單向跳躍壁’內已經生態大亂,還存活的異獸生活習性與生活方式將產生巨大的變化,如果此時解開,異獸將不受限制地四面奔竄,除了遍布舊大陸之外,能飛的更可能侵入其他大陸,天下將會大亂。”

    為什麼突然討論起“單向跳躍壁”?李鴻莫名其妙,轉頭見吳耀久、馮孟升、趙寬站在一處,一旁還有飛來飛去的轉轉壺,他當即飄到他們身邊低聲傳音說:“怎麼回事?”

    “有逃出的方式,不過是直接逃到外太空。”趙寬臉色沉重,說:“有一大半人去不成。”

    趙寬腦袋也糊塗了嗎,怎麼說的話自己完全聽不懂?李鴻直皺著眉頭,卻聽趙寬說:“你先別打岔,最後再一起跟你解釋。”

    李鴻回過神來,目光望著對峙中的瑪莉安與西牙,只見瑪莉安臉色十分凝重,似乎十分難以決斷。

    西牙正接著說:“當然有部分的人,可以在護衛之下先一步送返地球,比如皇儲……不過這般擴大‘空間跳躍孔’,因為兩邊出口狀態差異太大,恐怕會有嚴重後果,所以不只不能長期保留,更不能開啟過久,能送返的人數自然有限,聖殿那面已經答允大力幫助,估計可以送回約三十人,還望瑪莉安衛統能仔細考慮。”

    柳玉哲此時正在瑪莉安身旁,她疑惑地說:“請問前輩,為什麼不在地表開啟呢?”

    西牙搖搖頭說:“我們周身的‘空間跳躍孔’成千上萬,連接的位置也是千奇百怪,根本無法一一探究,這次能找到一個直接的通道,是在尋找宇宙射線來向的過程中,偶然發現一個適當的通道,如此單獨辟開一孔勉強有可行性,諸位也才因此有脫身的機會。”

    西牙之前與眾人曾聊過,他來此經過了許多的孔洞,想必也經過了很多奇怪的地方,如今居然在宇宙中找到了一個直通入單向跳躍壁的位置,那可真的是機運了。

    “宇宙射線?”樂方東平冷聲說:“找那個做什麼?”

    西牙目光掃過眾人,緩緩說:“如今我們已經證實,有一股龐大而強烈的外空射線,即將在地球與太陽之間,擴開一個‘空間跳躍孔’,順著太陽風直撞地球,如今前端已開始透出,那‘空間跳躍孔’也逐漸擴大。現在連聖殿在內,地球中所有高手都已聚集外空防范,但到最後能不能完全擋住仍屬未知……不論擋不擋得住,再過兩日,就沒法再抽出人手協助諸位逃離,而諸位提早離開,也能為保護地球出一分力,要知道,這時保護的可是千千萬萬的地球無數生靈,千萬別固執于少數幾個人的生死。”

    這件事,還是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公開,趙寬與李鴻兩人對望一眼,心中都有些悚然,看來外空那聲音還真的說對了,真不知道這股射線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跟不跟李鴻解釋倒是其次,反正過一陣子他又會忘記,但從西牙的說法看來,除了幾個被選出的幸運兒之外,能自己在外空中存活的人才能透過“空間跳躍孔”逃出,算起來,南極洲除那五個衛統,其他官兵大概都沒這種能耐。

    這麼說來,瑪莉安得在部隊中選出三十個幸運兒一起脫逃,剩下的人只能置之不顧了。

    而從西牙的話中推敲,送那批人回地球後,他們也希望逃出的高手群能一起抵擋那外空射線,畢竟這群人雖不如在宇宙布陣的超級高手群,但加起來也頗為可觀——不過從這一點也能看出,他們並沒把握擋下,看來那股射線真的頗為可怖。

    不過眾人逃命,高手盡去,留下的人自保無能,不就是等死而已?但就算不理西牙的建議,五衛統全部留下,當大云湖眾人全部離開,無論是謝棲或巨魔來襲,恐怕也還是無法應付,更別提萬一有大群異獸來犯……留下畢竟只是送死而已。

    那麼……到底該怎麼辦才好?瑪莉安緊皺著眉頭,不知應該如何決定。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5-11 08:58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5-11 09:01:16

正文 第十七卷

  
    第一章轉赴外空

    西牙說出撤退之法,除南極洲部隊之外,其他人自然唯西牙之命是從,就算與他過去頗有嫌隙的樂方東平、舒家大長老,也都巴不得趕快脫離這個鬼地方,只看瑪莉安在這種情勢下的決定。

    瑪莉安遲疑了半天,終于吸了一口氣說:“身為統帥,不能這樣拋下部隊,我一個人陪部隊留下。”

    “瑪莉安?”柳玉哲、喬夢娟等人都吃了一驚,喬夢娟首先說:“你一個人不夠,我也留下。”

    “是啊。”孫飛霜皺眉說:“留一個跟沒留還不是差不多?”

    “我們五人都得留下才可能擋得住巨魔。”滿鳳芝漠然地說:“要留就要有用,否則就不要白白犧牲。”

    “鳳芝……”瑪莉安有些意外滿鳳芝這麼說話,她疑惑地說:“你也贊成我們離開?”

    滿鳳芝說:“我是說,要的話就一起留下,別只留一個、兩個,防禦外空那射線,不少我們五個人的力量。”

    這幾個女人留與不留,直接影響到了馮孟升等人,喬夢娟不走,馮孟升怎麼離開?柳玉哲留下,趙寬怎麼好意思溜掉?更別提吳耀久還有幾分偷偷擔心瑪莉安,李鴻紙條上還寫著“滿鳳芝是個好人”呢。

    所以瑪莉安等人討論的同時,馮孟升也抓著趙寬說:“怎麼辦?”

    趙寬知道馮孟升的意思,但他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先說:“等她們的結論。”

    孟升這三個字問的雖簡單,但包含了“要不要勸她們離開”、“要不要陪著留下”等等涵意……趙寬本身不怎麼喜歡大費口舌影響他人想法,所以勸離的問題暫不考慮,至于要不要陪著留下……吳耀久不用討論,打屁股也得趕他回去,不回去就敲昏了送回去,不過自己三人還真得考慮一下。

    自己與孟升、李鴻陪著他們留下的話,無論是防范謝棲或是巨魔,都可以起不小的幫助,基本上自保的機會不小;而防禦外空射線那檔事情,似乎也不差這八個,畢竟那兒可是特級高手大集合,這里八人加起來大概還抵不過人家一個。

    但對馮孟升來說,拯救世界可是個難得的好機會,要他放過這次機會未免可惜了些,而且南極洲的功夫特別適合防守,說不定在那種場合中特別有幫助,不過對這兒的人命來說,當然還是留下才對。

    說到防守宇宙射線,最沒用的恐怕就是李鴻了,他沒法放出大范圍的勁力,出不了什麼力……想到這兒,趙寬想起王崇獻與聖主,又覺得他們不該無計可施,這麼說來李鴻也未必幫不上忙。

    整體看來,全部離開對防禦射線的事情幫助不大,但留下幾人卻與南極洲部隊的性命大有關系,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西牙不可能沒想到此處,怎麼還會做這樣的要求—而且就這麼任由她們決定?

    趙寬目光轉到西牙的臉上,卻見他望著瑪莉安等人,臉上的神情似乎不全然是等待,而是望著她們思索著什麼,趙寬不明白他在想些什麼,不禁有幾分擔心。

    “我呢?”轉轉壺突然問。

    趙寬一楞說:“你會怕飛到外太空嗎?”

    “沒試過。”轉轉壺說:“不知道耶。”

    “那說不定會出問題……”趙寬頓了頓說:“反正你發呆不動,怪物也不會咬你,留下來好了?”

    “不要啦。”轉轉壺說:“那要發呆好久,我可不可以也被護送啊?”

    “人家有限人數的啦。”趙寬瞪了轉轉壺一眼說:“你又不是人。”

    “歧視我。”轉轉壺不高興地說:“不去就不去。”

    “是替你著想。”趙寬咧嘴笑說:“現在外空中一堆聖殿的一局手,你想去嗎?”

    “啊!”這話提醒了轉轉壺,他連忙說:“那我不去了,等你來救我。”

    “反正遇到危險,你記得裝死。”趙寬翻眼說:“你反正不會呼吸也沒有體溫,應該不會被察覺的。”

    趙寬與轉轉壺才討論完畢,南極洲諸人似乎也做出了決定,只見瑪莉安走出人群,望著西牙正要說話,西牙已經先一步開口說:“瑪莉安衛統,有件事我忘了告知諸位。”

    “哦?”瑪莉安一怔說:“前輩請說。”

    “新後托我轉達,請五位決定帶走哪三十人之後,與她會合。”西牙說:“她知道諸位會有困擾,只希望諸位與她碰面再說。”

    眾人同時一楞,這話西牙怎麼不早說?

    只聽西牙緩緩說:“適才應該早些想起的……對了,新後還有一句。”西牙帶著一抹無奈的笑容說:“這是命令。”

    那就沒有商量的余地了,不過卻很難理解。瑪莉安臉色微變,說:二“前輩莫非還有事情沒說?”

    “一切等離開之後便知分曉。”西牙臉色雖然仍和藹,但口氣卻強硬起來,說:“我已轉達了新後之命,諸位是否遵命,由諸位自決,那兒情勢亦十分危急,願意離開的人,必須盡快離開。”

    怎麼態度一下子變了?剛剛等待她們商議的時候還頗和藹可親的。趙寬等人都有些發楞,更別提瑪莉安等人。

    西牙轉過頭,稍微探尋一下大云湖眾人的准備狀況,跟著轉向吳耀久說:“皇儲離開之際,由我親自護持,到了目的地後,再由羅前首席送往皇都……諸位也該准備一下了。”最後一句話是對馮孟升等人說的。

    眼看不得不走,柳玉哲對瑪莉安低聲說:“既然這樣,他們不能待在這兒,得找個地方安置。”

    “送到哪兒去?”瑪莉安憂心地說:“哪兒還有安全的地方?”

    柳玉哲若是心中有底,老早直接說了出來,她皺著眉頭,正不知應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卻見趙寬帶著轉轉壺悄沒聲地溜了過來。

    “有主意嗎?”柳玉哲無助地問。

    趙寬點點頭,傳音說:“你們選好人手之後,我送剩下的人去‘第五空間’。”

    “什麼?”柳玉哲驚呼出聲,惹來一堆人注目。

    趙寬連忙傳音說:“別聲張。”

    “太危險了吧?”柳玉哲改用傳音,一面說:“雖然說巨魔好像怕了你,但你逼到眼前,那又未必啊。”

    “難道要眼睜睜看他們變成謝棲的糧食?”趙寬歎口氣說:“就算巨魔一時之間不敢侵犯,我們大隊離開,謝棲必能察覺,他們等于死定了,送去‘第五空間’還有一線生機。”

    看來這真是唯一的辦法了,一方面巨魔不知為何一直沒往更下方深入,另一方面,謝棲想來犯,得經過攔道的巨魔,那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部隊的安全更有保障;再換個角度說,他們還可以掌控“單向跳躍壁”的開關,又能有另一條秘道退出,幾乎是完美的避難處。

    不過整個問題的症結,在于趙寬是否能有效地威嚇巨魔,若不行,他帶著那群人往下闖,除了趙寬有危險之外,其他人也等于是幫他陪葬,幾乎不可能有人能退得出來。

    柳玉哲正遲疑的時候,恰好瑪莉安傳音詢問,她當即將趙寬的計劃如實轉告;瑪莉安得訊後目光一凝,正在思索的同時,西牙已發言催促:“瑪莉安衛統,諸位決定如何?如果願意一起離開,還請立即選出那三十人。”

    這家伙還真討厭。瑪莉安恨恨瞪了西牙一眼,沉著臉說:“我們願意服從新後的指示,但希望前輩能稍候片刻,讓我們安置剩下的人。”

    西牙頗為訝異地說:“安置?不知衛統做何打算。”

    瑪莉安目光望向趙寬,趙寬心中明白,她已經同意了自己的做法。他不肯直說計劃,只嘻嘻一笑說:“前輩只要稍候片刻即可,現在大姊頭先去選那三十人,一會兒咱們就配合前輩的計劃逃跑……不過,得請合**陳老兄幫個小忙。”

    合**飛到宇宙自然一點問題都沒有,所以陳山恩一直沒在討論的范疇之內,他見趙寬突然呼喚他,踏出兩步有些意外地說:“趙先生,有我可以效勞之處?”

    “當然、當然。”趙寬拉著陳山恩,一面轉頭對瑪莉安說:“大姊頭,咱們去選人吧。”

    瑪莉安、柳玉哲雖不知趙寬為什麼不肯對眾人明說,但這主意是他出的,冒最大風險的也是他,為的卻只是南極洲的部隊,兩人自然順著他的意思,跟著趙寬與轉轉壺往“第二空間”飄去。

    瑪莉安與柳玉哲選人的時候,趙寬先一步用傳音的方式向陳山思說明了自己的計劃。其中他必須扮演的角色,自然是一路開啟、關閉每個通道的門戶,陳山恩聽完倒是一點意見都沒有,只點點頭說:“沒有問題。”

    他這麼一說,趙寬倒覺得有些古怪,訝異地說:“巨魔都不會咬你嗎?”

    用“咬”不大正確。不過陳山恩也不計較,只點頭說:“會的,巨魔不只攻擊有生命氣息的生物,對于移動的物體也會攻擊。”

    “喔?”趙寬刮目相看地說:“大哥你倒是一點都不怕死。”

    “合**沒有死亡可言。”陳山恩微笑說:“我們有保護自己的傾向,但有需要的時候不會排斥犧牲,畢竟對整體而言,只不過少了一個獨立的記憶運算系統,連獲得的大部分相關資料,都能做有效的備份與儲存。”

    趙寬抓抓頭,跟合**說話有個麻煩,談不到三、五句就漸漸聽不懂,真不知道是他們說話太有深度還是自己懂得太少?不過這也不用去深究了,他肯幫忙就好。

    趙寬點點頭說:“所以你在這兒的所有事情,外面的合**都知道?”

    “只限‘第一空間’以上。”陳山恩說:“‘第二空間’已經過于深入地底,不易傳訊。但只要回到地面,很快就能將這段空白時間的記憶,傳回主系統之中儲存。”

    這段話比較不難理解,趙寬點點頭說:“原來如此……聽到沒,以後當真遇到怪物就記得裝死。”趙寬最後兩句話,當然是對身旁的轉轉壺說的。

    轉轉壺此時也知道,趙寬打算把他與眾人送到“第五空間”去,當即說:“我可以先逃得遠遠的,再停下不動。”

    說到飛行速度,轉轉壺可真的不慢,趙寬點頭說:“就是這樣。”

    這一個月來,陳山恩早巳注意到轉轉壺這個怪異的東西,只不過一直不好貿然發問,這時趙寬正好與轉轉壺說話,陳山恩當即順勢說:“這……該是訂定‘互不侵犯合約’之前的產品吧?”

    趙寬心中一驚,想起五世與卓卡說過的話,連忙說:“對啦、對啦,這是無祖很久很久以前做的。”

    “哦?”陳山恩似乎半信半疑,隔了片刻才說:“原來如此……”

    轉轉壺根本不知道什麼是“互不侵犯合約”,也沒打算接話,只在趙寬身邊轉個不停;但趙寬被陳山恩這麼一提醒,心中卻是微驚。看轉轉壺的個性,根本不值得無祖下令捉拿、聖殿百年追緝,莫非確實因為他是在那個條約之後才制造出來,所以才急著抓回去湮滅證據?

    趙寬越想越覺可能,不禁替轉轉壺擔憂起來,本來從對轉轉壺與聖主的了解看來,化解雙方的問題並不困難,所以趙寬一直不怎麼在意,但如果牽涉到那種僵化的條約,事情可能就沒這麼簡單了。

    趙寬煩惱的同時,瑪莉安已粗略決定好了人選。說的簡單一點,將衛官點完名之後,就由他們自己決定隨同行動的副手,畢竟最了解衛士的人,還是他們的直屬上司。

    南極洲部隊雖然女子居多,但也紀律嚴謹,命令一下十分迅速又妥貼,馬上就選出了三十人,在瑪莉安的命令之下,先一步到“第一空間”處集合。

    這時柳玉哲向著趙寬飄來,輕輕一笑說:“你做這件事情,沒跟那幾個好朋友說?”

    被看穿了。趙寬呵呵一笑說:“反正憑的不是武力,何必這麼多人冒險?’”

    “我就知道。”柳玉哲一雙明眸瞅著趙寬,柔聲說:“我要陪你進去,可不准拒絕。”

    趙寬一楞,心中不由有幾分感動,兩人之間本是嬉鬧一場,沒想到經過幾次共患難,慢慢地柳玉哲似乎漸漸投注了真感情,頗有假戲真做的勁兒……趙寬雖然感動,但心中卻頗有一重隱憂,離開這兒後,兩人身分地位諸多沖突之處,到時除非有一方舍棄,否則難以長久,卻不知誰會放棄?

    柳玉哲不知趙寬在想些什麼,見趙寬沒有拒絕,便滿意地點點頭,回頭望去,瑪莉安正在囑咐部隊跟隨自己的指示與命令。柳玉哲等到瑪莉安目光望了過來,她才一拉趙寬說:“胖寬,好了嗎?”

    趙寬當即將“生物能源感受器”取出,交給陳山恩說:“會用吧?你來用,我手上不能拿東西。”

    這本是合**做出來的東西,他當然會用。陳山恩也不客氣,取過一開,范圍開到最大,在光束編織的立體空間中立即顯現了生物光點,顯示著巨魔與這百多名人類的位置。

    趙寬深吸一口氣,兩手聚力一旋,周身閃現出一條七彩光帶,團團包里著他的身軀,做好護身的准備後,趙寬望著柳玉哲點點頭,率先往下方飄去。

    柳玉哲當即下令,領著陳山恩與眾部隊尾隨趙寬,跟著往“第三空間”的通道飛。

    瑪莉安在滿鳳芝等人陪伴下目送眾人,直到最後一人也在視線中消失,才輕籲了一口氣,有些悵然的感覺。不久前天下未亂,除了幾個有限的高手之外,南極洲衛統縱橫四海,也不用怕誰;如今高手輩出,雖然除謝棲那個怪物之外,並沒出現什麼新的頂級高手,但不弱于自己的高手卻冒出了一大群,讓人不禁有點今非昔比之感。

    這樣的高手,當然是楞品一族的人最多,也許新大陸各軍閥集合起來還勉可一抗,但南極洲可就遠遠不是對手,楞品一族又不怕得罪聖殿,若想對南極洲不利,只要小心點不給聖殿借口,南極洲可真是沒有抵抗的能力……

    瑪莉安正思索時,不擅感傷的孫飛霜先用力歎出一口氣,隨後仿佛已提起精神,揚眉說:“走吧,上去穩住他們。”

    瑪莉安正要點頭,卻聽滿鳳芝低聲地說:“剛剛西牙該是故意不先說的。”

    “你也這麼認為?”瑪莉安回過頭說:“但我卻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只為了讓我們出丑嗎?”

    “不會啦。”孫飛霜對西牙十分有好感,正思索著怎麼接近這個帥氣的老男人,聽瑪莉安這麼說,連忙說:“說不定真的忘了,服從軍令有什麼丟臉的?”

    四人都是多年姊妹,誰不知道孫飛霜在打什麼主意?瑪莉安瞪了她一眼才搖頭說:“你自己小心。”

    孫飛霜則不承認也不否認,只嘿嘿一笑沒接話。

    “走吧。”只要不動部隊的人,瑪莉安一向不管孫飛霜的濫帳,也不再多提此事,領著眾人往上飛。

    四人回到了“第一空間”時,其他人早已准備齊全,望見瑪莉安出現,眾人目光都轉了過來,幾個精細的發現少了趙寬與柳玉哲,自然有些意外。

    馮孟升腦袋轉了轉,已經想出趙寬可能的去向,他吃了一驚,又不敢說出口——只要一開口,李鴻恐怕第一個沖了下去。但他仍不禁為趙寬擔心,只能仔細地感受著能量的狀態,希望下方別突然激起能量,巨魔群別與趙寬等人沖突。

    瑪莉安正想著該如何向西牙解釋,卻見西牙目光轉了過來,饒富深意地說:“那些留下的部隊,會聽從諸位的指示嗎?”

    “當然。”瑪莉安不知西牙為何這麼問。

    西牙點點頭,微微一笑說:“希望他們記得別亂動那兒的儀器。”

    瑪莉安一怔,方知畢竟沒瞞過西牙;難道他天下諸事都能一清二楚?這又不可能,否則也不會任謝棲胡來,看來他本就有心注意……這人雖不知是好是歹,但城府頗深,可得小心應付。

    瑪莉安不欲現在得罪對方,只回答:“南極部隊一向以服從上級命令為首要原則。”

    “很好。”西牙微微一笑說:“新後不愧是治軍有方。”

    孫飛霜見兩人言談氣氛不錯,正是插嘴的好機會,當下接口說:“前輩才厲害,閉關這麼多年,大云湖的人們還是這麼服你。”

    西牙臉上露出笑容,回頭望了望大云湖的眾人說:“我與他們和兄弟朋友一般,並沒有上下之分。”

    “是啊。”孫飛霜走近兩步帶笑說:“前輩一點架子也沒有,像個大哥哥一樣呢。”

    西牙不明孫飛霜的個性,眉頭皺了皺沒接話,轉頭對眾人說:“等趙先生、柳小姐、陳先生一回返,我們便出發。”

    對啊,趙寬怎麼不見了?粗心的吳耀久與李鴻這時才察覺,兩人一呆正想找馮孟升發問,卻聽馮孟升低聲說:“他忙一些事情,馬上回來。”

    李鴻這時腦袋已經有些迷糊,連忙又取出紙條看了一次,對于趙寬離開的事情,也只好擱下——說不定自己本來知道卻忘了呢?

    眾人將離此處,難免有些雜物需收拾,忙碌停當之後,人人目光都集中在西牙身上,等候他下指示;當然也有人不斷往通往第二通道的入口望去,狐疑著趙寬等人忙些什麼,到此時還未出現。

    沒想到西牙突然一笑說:“可以了,走吧。”

    怎麼不等趙寬了?吳耀久連忙說:“人還沒到齊呢。”

    “他們就快到了。”西牙對吳耀久的態度還算客氣,點點頭說:“皇儲出洞便知。”

    當下西牙領路,眾人往洞外飄出,果見趙寬、柳玉哲護著陳山恩,正從森林穿出,向著洞口飛近。

    不明趙寬去向的人自然糊里糊塗,明明見他往內,怎麼突然又出現在洞外?但瑪莉安等人心中有數,趙寬等必然是經過秘道而出,想必趙寬或柳玉哲不放心,請陳山恩領路走了一次,既然其路暢通,索性走洞外回歸,反正一些普通的異獸也還傷不了他們。

    西牙望見趙寬等人,只微微一笑說:“三位辛苦了。”

    趙寬與柳玉哲對望一眼,估量八成瞞不過西牙,柳玉哲當下不痛不癢地回個嬌笑說:“前輩才真的辛苦。”

    西牙沒再多說,回頭說:“諸位隨我來。”便在倏忽間加快速度,向著東南方直飛。

    這一路上有西牙開路,自然是毫無阻滯,而南極洲大部分的官兵既已留下,眾人速度更快,沒過多少時間,已經飛出了五百余公里,到了另一個茂密的流域叢林地形上空。這兒正下著滂沱大雨,雨水雖說被眾人氣勁排拒無法近身,但眼前白花花一片,卻也看不清楚四面的狀況,只能憑著氣勁的感知,緊隨著西牙前進。

    “到了。”西牙突然出聲,速度跟著緩了下來。

    眾人都在空中停妥的同時,西牙轉回頭說:“需人保護的三十人請到前方來。”

    除了南極洲挑出的人選之外,另一個“需人保護的人”當然是吳耀久,到了這種情況,他倒也不會拖拖拉拉,爽快地往前飄身,到了西牙之前。

    西牙目光掃過眾人,凝聲說:“諸位請鼓出內勁凝住身形,一會兒會有極強烈的風暴,之後,護送諸位的人就會出面協助。”

    這話可聽不大懂,那些護送的高手也會變戲法一般地出現嗎?不過凝住身形倒不難理解,眾人紛紛送出氣勁護體,在半空中凝定,一面看著西牙要怎麼變花樣。

    見眾人預備妥當,西牙轉頭,目光凝住在空中的一點,右手緩緩舉起,一股十分獨特的氣勁突然在他面前數十公尺外彙聚、盤旋,而那一顆顆豆大的雨滴也隨著氣勁旋動而飛灑,在這片大雨中,半空就這麼無端端地出現個飛旋大水盤。

    水盤不斷把雨水甩動出去,但體積卻是越來越小、不斷凝聚,漸漸地仿佛消失無蹤一般,不再影響大雨的傾泄。但四面眾人就算是功夫最低的,對近距離的體外能量也均能感受,都察覺到眼前的水盤雖然消失,但似乎仍有一股強大的能量聚集在前方,竟似乎西牙能將強大的能量作用在極小的空間之中,眾人肉眼已無法觀察。

    如吳耀久等功力較低的人,除了知道眼前有肉眼難辨的能量之外,已經不能分析那股能量的狀態,但對于趙寬等人來說,卻更能感受到那股彙聚極大能量的微小點正在前方不斷高速挪移,維持在十余公分的空間中,上下前後迅疾地飄閃,仿佛在尋找著什麼。

    趙寬等人有感覺,其他人也差不到那兒去,人人心中有數,西牙此時的境界與眾人相差太遠,眾人雖不能明了他的行為,但想必一會兒會有驚人的事情發生。

    四面除了嘩啦拉的大雨傾盆聲,只有偶爾從下方傳來一、兩聲異獸嘶鳴,空中數十人靜默不語地等候著,直過了十余分鍾,那不斷挪移的能量點突然間靜止下來,凝定半空,而數十公尺外的西牙依然單舉著手掌,臉上卻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如果剛剛他是在找東西的話,看樣子是找到了?趙寬回頭望了望李鴻,見他目光四面打量,臉上又露出了迷惑的神情。趙寬忍不住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傳音提醒李鴻再看一次紙條。

    李鴻經趙寬提醒,正要探手入懷的時候,手突然停在懷中,目光向著四面掃去。

    原來就在李鴻要取紙條的同時,天上天下四面由遠而近,突然不知所由地彙聚起盤旋的能量,一面飛旋增大一面向著眾人集中,這些能量雖說感覺上並不具強大的破壞力,但卻似乎是自然而然凝聚,並非由任何人所操控,這才讓眾人感到訝異。

    八成又是西牙的能耐。眾人腦海才閃過這個念頭,那些能量已開始向著西牙前方那一凝住的小點激湧彙入。那一小點並未擴大,但凝聚的能量卻因此而不斷增長,雖然一股股湧入的能量不大,但隨著時間過去,無數的能量不斷湧近,那一點的強度已經沒人敢忽視。若西牙控制著那一點攻擊任何人物,恐怕無人能擋。

    就這麼又過了一段時間,突然那股能量似乎正在銳減,也不知消散到了哪兒去,但四面卻激起一陣空氣的尖嘯聲,湧自四面八方的迅疾強風帶著水滴不停地向著那一點沖去,跟著消失無蹤。

    而那一點,終于開始有了變化,似乎正逐步逐步擴張,而除了風雨不斷湧去之外,來自四面八方的無盡能量也持續地向那兒集中,西牙沉穩的臉色也越顯凝重,似乎控制那股能量必須十分專注。

    果如西牙所言,隨著那小點的擴張,四周激起的風暴也跟著逐漸增大,奇異的是四周的風暴居然向著那點狂湧,眾人以內勁穩住身形的同時,不免同時產生疑惑,不明白眼前所見。

    當那一點擴張到了拳頭大小,風暴更形擴大,四面彙聚而來的能量卻反而逐步減少,眾人不禁有些擔憂,雖不知那一塊是啥東西,但莫非西牙能禦使的能量不足?

    不過西牙的表情卻又是另一回事,他臉上露出笑容,緩緩說:“現在就簡單了。”

    跟著四面能量不再湧來,那能量團仍逐步地擴大,而西牙竟連手都放下了。

    這時眾人看得清楚,那能量團卻不是能量團,該說是能量圈,一圈古怪的能量逐步逐步地往外放大,當中卻顯出黑沉沉的景象,四面激滾的風雨不斷向著圈中直湧,一透過圈中到了黑區立即散化成白茫茫一片消散不見,看起來煞是古怪,只不過在大風大雨之中,老實說也看不清楚。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女子聲音:“瑪莉安,你們都在那兒嗎?”

    瑪莉安等人一怔,跟著浮出喜色大聲說:“媽?”

    新後?趙寬與馮孟升對望了一眼,心中都有股奇怪的感覺,不知道與新後見面之後,她還會不會翻臉?

    不過瑪莉安回話之後,新後卻沒接話,隔了片刻才聽她接著說:“我忽略了,你們的聲音還傳不過來……等等再說。”

    傳不過去?難道那兒就是外空?眾人雖然大概聽說過外空的狀態,但有經驗的人卻是不多,眾人目光透過大風大雨打量著那個空洞,心中實在有些好奇,這樣通過去之後,感覺又是如何?

    飛出宇宙對大多數人是個新鮮的經驗,但對舒家大長老、樂方東平等老資格的高手,自然不是新鮮事,他們在意的反而是西牙打穿兩邊的能力。

    樂方東平本是個耐不住性子的人,他飄近兩步說:“西牙,這就是你說的通道?”

    西牙這時行有余力,回頭一笑說:“正是,這兒本有個跳躍孔,否則我也不能無中生有。”

    “這般開著,空氣豈不是不斷地往外空湧?”樂方東平疑惑地問。

    “所以不能開太久。”西牙說:“等大家離開之後,我散去外拓的力道,馬上會縮回原狀。”

    兩人在狂風中對話,旁人雖聽不清晰,但也能聽出大概的意思,馮孟升聽來聽去想不透,疑惑地對趙寬說:“這兒原本就有洞,可是再小也不對啊……”

    “你是說再小空氣也會流過去?”趙寬對這點也不大明白,見馮孟升點頭,也只能聳聳肩沒接話。

    但這個問題對在現代化環境生長的柳玉哲等人反而不成困擾,她在一旁接口解釋說:“可能那洞原來極小,小到連空氣都過不去。”

    有這種事情?有這樣的洞也罷,西牙還能找得出來?真是一種無法理解的能耐。

    趙寬與馮孟升說不出話來,另一邊樂方東平卻皺眉問:“這洞口十分難拓開?”

    “正是。”西牙回答:“尤其在極微小的時候;但當拓展到肉眼可查的時候,所需的能量就大幅減小,也就快多了。”

    大長老突然插口說:“宇宙中,那股對地球有害的射線,也是經過這樣的跳躍孔而來?”

    “正是。”西牙點頭說:“現在洞口還十分小,但已經有微量的射線通過,而估計數日後洞口會快速增大,那時就麻煩了。”

    “那洞口為何會無端端打開?”大長老疑惑地說:“如果要彙聚這樣大的能量才能開啟,不該是偶然。”

    西牙一怔,回過頭說:“舒兄的意思是……”

    “這方面你們沒討論過—”大長老沉聲說:“會不會有人……”

    “不可能。”西牙搖搖頭說:“一方面能辦到此事的人寥寥無幾……而這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是啊。”樂方東平皺眉說:“哪有人無聊到想將地球變成死城?”

    確實不該有人這麼無聊,大長老苦笑一聲沒再說話,不過西牙卻微微皺起眉頭。大長老這一番言語,確實使他覺得有些不對,不過正如樂方東平所言,再喪心病狂的人也不至于無聊到存心毀滅所有生靈,而且開拓跳躍孔的動作耗費能量不小,也不可能沒人感應到。

    西牙將這事擱到一旁,繼續開拓跳躍孔,最艱難的部分既然已經完成,接下來洞口擴張的速度越來越快,很快地,在眾人眼前便出現一個人體可以鑽過的孔洞。

    西牙彙集開拓的能量似乎只在那一圈作用,所以孔洞之中毫無屏障,當洞穴張開到這種程度,兩邊氣壓差距帶起的風勢越是強勁,吳耀久等人想穩住身子都有些吃力。

    這時另一端傳來一個沉穩凝重的聲音:“羅某已准備妥當,皇儲可運勁護身,穿過此洞。”

    這……這不是羅方的聲音嗎?果然是天下高手都聚集了。吳耀久微微一怔,目光望向西牙,只見西牙點點頭說:“皇儲先請,其他人亦可依序出洞,出手護持的人員已經在另一側相候。”

    先走就先走。吳耀久二話不說,運勁護體、橫身飛飄,向著那狂風彙集的黑沉沉大洞穿去。

    吳耀久剛隨著狂亂迅疾的風雨穿過,立即感到一股寒意內透,護身真氣也仿佛向外散溢,更別提全身軀體鼓漲的感覺;這一瞬間吳耀久提起了全身功力凝聚體外,但這種狀況與抵抗敵人大不相同;並非排拒外來的壓力,反而必須專心一志的凝聚體外內息,以避免往外散溢。

    吳耀久生長自皇都,雖然沒肉身上過太空,但對外空環境多少曾有耳聞,知道若是內勁一散,體表水分、氣體立即開始蒸發,而體外壓力瞬間過低,會導致體內氣體分子體積隨勢變化,對身體大為不利,他自然不敢怠慢,當下毫不保留地運勁護體,維持身體表面的平衡。

    不過當他全身鑽過跳躍孔之際,突然一股龐大的力道柔和地包里過來,將他全身團團里起,霎時體外散迫的力道大減,一面把他拉開了十余公尺遠。

    吳耀久松了一口氣,回過頭一望,還沒看到出手幫忙自己的人,便看到宇宙虛空中一個不斷往外噴灑白色霧冰的孔洞,正是自己剛剛鑽出的地方。看來那大風大雨被吸入這宇宙空間,馬上隨著外界壓力溫度的不同而改變了型態——乍看之下還頗為美觀。

    吳耀久目光再轉,果然見到身旁不遠正飄立著前首席武士羅方,而護持自己體外的勁力,正是來自他的內息,兩人目光一對,羅方首先微笑說:“皇儲怎麼一聲不響地跑到舊大陸?六世十分為你擔心。”

    “羅前首席。”吳耀久干笑兩聲說:“我老爹怎麼說?”

    “六世命令我抓你回去教訓教訓。”羅方看著吳耀久長大,說話不用太過顧忌;他笑容一收說:“當初繼位大典半途喊停,六世確實不大高興,這次回去之後,希望皇儲能多體諒長者的心意。”

    老爹不高興是一定的。吳耀久眨眨眼,頗不敢回去面對,不過現在已經無處可逃,也只能硬著頭皮回去……水藍色的地球正在眼前,藍藍白白一片,也看不清哪兒是新大陸、哪兒是舊大陸,只知道這麼一回去,恐怕再也沒有機會無憂無慮到處亂跑了。

    此時洞口那端一個個南極洲的衛士、衛官正緊接著鑽出,而不遠之處有許多沒見過的白袍人,跟著輪番往前接應。這些白袍人除了服飾相同之外,有老有少,年紀不等,一人負責兩、三人,護持之後也不多言,直接向著地球那端飛去。

    這此一服裝吳耀久並不陌生,他一看就知道是聖殿的人,而新大陸武士團的服飾與聖殿的也本就有些相似。除這些人之外,百公尺外另一端,一個豐姿綽約的中年美婦正獨自一人凝立虛空之中,目光則惡狠狠地猛盯著自己,正是南極洲的軍事首腦新後;雖然羅方在旁不用擔心,吳耀久還是有三分心虛,連忙別過目光不敢多看。

    羅方任吳耀久東張西望片刻,這才說:“皇儲,我一會兒還得趕回外空,就此出發吧?”

    第二章宇宙射線

    趙寬他們還沒出來呢。吳耀久怔了怔說:“我跟朋友道別之後再走好嗎?”

    羅方目光一凝說:“趙寬、李鴻、馮孟升等人?”

    吳耀久點點頭,隨即想起一事,連忙說:“那個擒殺令……”

    “那件事情頗有點難辦,這畢竟是崇獻的職責所在。”羅方沉聲說:“不過這件事可以先緩一緩,等宇宙射線的問題處理妥當之後再說。”

    這麼說來王崇獻以後還是要擒殺三人?吳耀久有些頭疼,這樣豈不是逼他們投身南極洲?且不管政治、軍力上面的得失,以後想和他們碰面可就不大容易了,吳耀久絕不願這樣的事情發生。

    吳耀久正煩惱時,羅方突然說:“倒是有個兩全的方法。”

    “哦?”吳耀久精神一振說:“羅前首席有什麼好辦法。”

    “只要皇儲即位,成為無皇七世,自可下令特赦。”羅方掛著笑容說:“這麼一來,崇獻也算不上失職。”

    還得當上無皇七世才成啊?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而且自己可沒這麼想當皇帝,還是回去求求老爹幫忙?那也得等老爹氣消了才成……

    此時南極洲部隊需要護持的人員,已經全部穿過跳躍孔,並在他人協助下往地球移動,之後才是瑪莉安等人。五大衛統的氣勁足可自保,一穿出立即找到新後,往那兒會合,只見新後氣勁外放,一片紫光突然大盛,將五人團團里入,反正瑪莉安需要報告的事情不少,得好好敘話一陣子。

    五人之後,冒出來的便是趙寬,趙寬渾身七彩光華流轉,四面張望片刻,才飄到一個無人的地方,他望了望新後那兒的一團紫光,跟著回頭對吳耀久眨了眨眼,臉上神情似笑非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趙寬之後,李鴻與馮孟升相繼而出,接著才是舒家、樂方家等人,而大雪湖眾人排在最後,看來是西牙故示大方,讓與自己關系較疏遠者先行脫困。

    趙寬等三人不屬任何陣營,與大云湖的人混在一起不對勁,當然也不能擠到新後的光圈里面,三人修練氣勁各不相同,也只能分別聚氣護體,各自選了一個空間發呆。

    吳耀久見三人脫困,遠遠向三人傳音說:“我得回去了,免得拖累你們。”

    三人目光轉來,神情各有不同,李鴻淡淡地笑了笑,趙寬卻扮了個鬼臉,馮孟升則微微點頭,又輕輕搖了搖頭,似乎有些不舍。

    這兒畢竟不是什麼聊天的好所在,吳耀久輕歎一口氣,腦海中突然浮現瑪莉安的神情。他突然有種心慌的感覺,目光轉到那一團紫光卻又看之不透,只能隱隱見到五個人影圍著當中的新後,連輪廓都看不清晰,更別提分辨哪一個是瑪莉安……

    吳耀久歎了一口氣,回頭說:“麻煩羅前首席了。”

    羅方點點頭,以氣勁攜帶著吳耀久,向著地球飛去。

    ※※※

    三人目送快速縮小的吳耀久身形片刻,趙寬首先向四面望去。這兒除了可以看到地球之外,太陽也在遠處燃放著耀眼的焰光,不過太陽的光與熱雖然並未改變,但四面仍然不覺得明亮,眾人仍仿佛里在黑暗之中。

    此時大云湖的眾人也接著飛出,最後飛出的則是西牙,他飛出的時候,似乎同時以氣勁封住洞口,那不斷往外刮出的氣流與水氣這才停止外奔,而已經散出的則不斷外奔擴大,也不知道會飛射到什麼地方去。

    趙寬目光轉回,不禁嚇了一跳。那個被西牙拓開的跳躍孔,就在這一轉眼間已經消失,一點痕跡也看不出來。看來那跳躍孔本身就具有回縮的性質,所以西牙勁力一去就立刻恢複原狀,而從剛剛柳玉哲所言,那一點小得不能再小,想找出來也並不容易。

    “趙胖子。”馮孟升突然傳音。

    趙寬轉頭,見馮孟升向著另一面指了指說:“他也走了。”

    趙寬轉過去,看到一個正逐漸變小的人形,正是合**陳山恩,看來他自知這兒沒有他的事情,當即回返地球,不過他怎麼不說一聲呢?趙寬皺皺眉突然醒起,合**又不能傳音,想說也沒法說,當然只好直接回去。

    “諸位。”氣勁之外此時傳來西牙的聲音:“請仔細感受體表細微變化,體外氣勁並非只是維持穩定而已,宇宙中本有無數的射線、粒子,威力雖不如即將來犯的宇宙射線,但對人體也頗有害處,請仔細防范。”

    原來如此。趙寬與馮孟升立即相對提高氣勁,不過李鴻倒沒有這種問題,反正他的心劍劍氣大多“穿”在身上,防護力本已不小,這一點對他沒有影響。

    “到那兒之前,我先跟諸位解釋一下。”同時傳音給所有人,對西牙來說似乎是件小事。他緩緩地說:“防禦的地方,距離這兒有一小段路,領諸位過去之後,諸位到場先觀察現在的防范方式;之後擴大到一個程度的時候,也是用同樣的方法,只不過會後撤數百公里,拉大防禦圈。”

    為什麼要後撤數百公里?眾人想之不透,西牙卻沒有接著說明的意思,轉身就往虛空中飛行,眾人一呆,也只好跟著飛。

    但新後與眾女還在談話呢?馮孟升傅音給趙寬說:“不等她們了?”

    “晚點再說吧。”趙寬搖搖頭說:“他們要報告的事情多著,沒這麼快說完。”

    “那……”馮孟升遲疑了一下。

    “又怎麼了?”趙寬見西牙領著眾人越飛越遠,這兒可不是在地球上,失了蹤影可就找不到人,他皺眉回問。

    “我該不該加入她們那兒呢?”馮孟升眉頭深鎖,頗感為難地問。

    原來他在煩惱這個?趙寬想了想,一笑說:“不用吧,她們會找上門的。”

    馮孟升這才想通,點點頭說:“你說的對。”

    兩人回頭望去,卻見李鴻正拿著筆大書特書,一面還猛皺眉頭,畢竟突然產生了頗大的變化,他很難在三言二兩語之間交代得清楚。

    趙寬只好苦笑對李鴻傳音說:“一面飛一面寫吧,反正又不怕撞到人。”

    也對,跟著兩人的氣勁走就得了,李鴻點點頭,隨著兩人飛去;三人帶起三道不同顏色的氣勁光華,緊隨著遠方越去越遠的眾人,投入一片虛空之中。

    ※※※

    在外空中,很難掌握距離的感覺,無論飛了多久,除了十分接近的星體之外,較遠的星體與自己的距離仿佛不會改變,就這麼靜靜地懸掛在空中;所以除了尾隨西牙等人之外,想自行分辨方位並不容易。

    但西牙絕對有辨別方向的辦法。雖然不便發問,馮孟升仍用心思索著,他仔細地觀察著四面的狀態,現在地球在左前方,太陽在右前方,地球看來極大,但太陽也比在地表觀察大了不少,不過估計起來,現在應該還是離地球較近。

    飛行的方向,似乎是較偏向太陽,但也不是正向太陽,而以西牙之前的言論聽來,目標點應該在地球與太陽之間,只不過他所說的宇宙射線出口雖然還遠,但所謂的太陽風暴又是何物?難道就是剛剛要眾人提勁防范的東西?

    剛剛在西牙提醒之下凝心細查體外,果然感受到體表氣勁有不同的感應,似乎正有極為微細的擾動與破壞,而那種擾動不斷地往體內穿越通過,一時也沒造成什麼嚴重的影響,但既然西牙說得煞有介事,也許被那東西射久了就會有壞處吧?這樣只好多提幾倍的內勁,使護體氣勁凝結如實,才將那種擾動感降到最低。

    而無論是太陽風暴或是宇宙射線,難道都是這種形式的擾動?想防范這種無聲無色的襲擊,除了大幅度提高勁力抵禦之外,似乎沒有別的辦法,但未通頂的自己,能以這種勁力持續多久?

    馮孟升想來想去,雖然似乎想通了一些問題,但不可解的疑惑更多,而且思考的過程中,猜測的部分未免太多,想來想去頗不安心,很想找個人詢問一下,把心中的疑惑解決。

    但身旁好友趙寬、李鴻兩人,對這方面的知識不會比自己多,而且兩人八成也沒啥興趣了解,問他們也是白問,若喬夢娟在身旁就好了,她雖然看來嬌稚,但懂得事情此自己多上太多……回過頭望去,卻只見遠方隱隱閃著一點紫芒,連人影都已經看不清楚。

    原來已經飛了這麼遠了?馮孟升吃了一驚,傳音給趙寬與李鴻說:“這兒好像飛得很快。”

    “比地表快。”趙寬眨眨眼說:“草包以前不是說過,越高越快,這兒應該算夠高了吧—”

    “而且沒有音爆問題。”李鴻插口說。他雖然現在無法長久記憶,但對過去的往事依然記得一清二楚,音爆這東西頗有點麻煩,李鴻可是印象深刻。

    “想來是因為沒有空氣的關系。”馮孟升頓了頓說:“我們不能呼吸,能這樣支持多久?”

    “誰知道。”趙寬搖搖頭說:“這樣一直憋著,身體感覺怪怪的。”

    “我也是。”李鴻點點頭說:“體內內息不停地流轉運行,不知道在搞什麼。”

    馮孟升微微一怔,自己怎麼沒有這樣的感覺?他訝異地說:“怎麼流轉法?”

    “你沒有?”李鴻望了趙寬”眼說:“你呢?”

    “大概是身體開始適應吧,用體內的能量轉換。”趙寬不以為異地說:“幾天不吃飯不喝水不也會這樣?”

    仔細想想,曾數次被迫長時間不進食水的,反而只有最愛吃的趙寬,難怪他一點也不訝異。馮孟升點頭說:“那我怎麼還沒開始?”

    “這與功力高低有關吧。”趙寬嘻嘻一笑說:“你的功力可能最高。”

    “瞎扯。”馮孟升半笑罵說:“我的功夫哪比得上你們。”

    “我說老實話。”趙寬笑呵呵說:“我的功夫看來強猛,但一用就沒了,說到功力深厚的程度,十分難說,而李鴻比我多釋放一次內息,也肯定比我強。”

    雖然一直沒弄清楚他們怎麼會沒事就釋放內息,但馮孟升也大概知道釋放內息所代表的意義。他望著兩人說:“你們到底釋放過幾次了?”

    “李鴻你記得自己幾次嗎?”藉箸這個問題,趙寬順便確認一下李鴻的腦袋狀況。

    李鴻想想說:“大云湖那兒一次,謝家地底一次,第三次就是昏迷那次。”

    “我只有兩次半。”見李鴻對過去事情果然記得清楚,趙寬心情放松了點,笑著說:“舒家那兒一次,被謝棲老怪物逼出一次,還有半次也是被那老怪物害的……”

    半次?別說馮孟升搞不清楚,連李鴻都不知此事,他訝異地問說:“什麼叫半次?”

    趙寬把上次只放出胸懷丹球內息的事情簡略地說了說,跟著搖頭說:“這麼一來,我體內的狀況十分古怪,恐怕以後不能自發性地轉換內勁。”

    馮孟升雖然沒有這樣的經曆,但理解的速度反而比李鴻快些,他訝異地說:“也就是說,你的第三次,雖然轉換了內息的狀態,但卻沒改變內息的含量?”

    趙寬一臉無辜地說:“所以說是半次,而這樣雖然威力增加到可以使用第四招,但卻打沒兩下就沒力了。”

    馮孟升轉頭望望前方的人群,見大伙兒還一路飛著,似乎仍有一段距離,他才回過頭說:“不過能使用威力這麼大的武技,比起我空有內息卻用不出好多了。”

    “南極洲的武功沒這麼簡單。”趙寬搖頭說:“玉哲他們都有施放強烈內勁的招式,只不過你不會而已。”

    這一點馮孟升早已詢問過了,他歎口氣搖頭說:“我問過夢娟,她說是密傳變式,跟‘天人之道’一樣,不能隨意外傳的,一共只有十五招,她只能施用第一個層次的變式……”

    “趙胖子。”李鴻突然打岔說:“你等于非自主地置換過兩次內息了?”

    “一次半。”趙寬咧嘴說。

    “就算一次半。”李鴻皺眉說:“這樣不是很危險?”

    “嗯,而且以後不敢再催動了。”趙寬不大在乎地說:“也無所謂啦,有西牙在,那些高手沒事應該不敢亂來,功夫不用練多高,這樣夠用了。”

    李鴻皺了皺眉,不是很認同趙寬的看法,馮孟升倒是沒什麼意見。

    三人一時無話之際,馮孟升突然皺眉說:“那兒……”

    眾人現在的飛行速度已經到了極快的狀態,馮孟升單說了這兩個字,已經又飛出了老遠,趙寬與李鴻也已察覺到異狀,三人目光往前方望,除了路南遺族的人群之外,倒是看不出什麼,不過三人心中有數,在遙遠的前方,有股強大的能量凝聚,也許就是眾人的目的地。

    “也許西牙能感應到那麼遠的地方。”馮孟升緩緩說:“這樣他能分辨方向也就不奇怪了。”

    趙寬並沒接話,他回過頭看,覺得地球似乎變小了些,太陽也似乎又大了點,不過兩邊看起來,還是距離地球較近,而在宇宙星空之下,仿佛寶石一般的地球,比任何星球都還要美麗,也真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廣大的星際之中,只有這個地方如此生機旺盛,孕育出無數的生靈?

    馮孟升見兩人都沒興趣,他也不再多言,只靜心體會著那兒的狀態。隨著距離縮小,馮孟升隱隱感覺那兒的能量團似乎並不是靜止不動,而能量散溢之處,似乎正與一股十分強大的能量沖撞著,難道那就是所謂的宇宙射線?現在就有這樣的強度,兩日之後呢?

    馮孟升不禁暗暗有些擔憂,萬一聚集全部高手依然無法阻止,難道就這麼讓射線毀了地球?能飛到外空的高手,只要暫避其鋒,倒也沒有性命之危,不過地球若是物種滅絕,那人類又怎麼能繼續生存?

    李鴻是絕不會想到這麼遠處,趙寬呢?馮孟升望過去,又頹然轉回頭,現在的狀況,已經不是三人能力層次能解決的問題,依趙寬的性子,他未必沒想到這些,卻一定懶得去操心,正如他以前根本不想去思考世界禁武的相關問題,直到能力逐漸提升,似乎出得上力,他才肯稍微為此費些心力。

    難道是自己想太多了?馮孟升苦笑搖搖頭,將這件事情暫且拋開,以自己現在的功力和影響力,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吧,拯救世人的大問題,就讓西牙、聖主那種高手去煩惱就是了。

    李鴻這時早已忘記離開康勾森林的過程,不過這可不是小事,他有粗略地寫在紙條之上,只要複習一下,也不擔心忘記,不過一些相關的細節,他可就搞不大清楚了,比如為什麼前前後後沒看到吳耀久、轉轉壺,還有南極洲的那些女人……但李鴻明白自己的問題,也懶得發問,他如同馮孟升一般,注意力已經集中到了遙遠那端能量相抗衡的地點;雖然因為距離尚遠,還不能清晰分辨出那些能量的強度,但李鴻已知自己絕對無法施用出那種強度的內勁,更別提心劍的特殊性質……

    想到此處,李鴻回想起自己紙上所寫的“抵禦宇宙射線”之事,他突然一驚,詢問趙寬說:“我該怎麼出手擋射線?”

    趙寬回過頭,聳聳肩說:“去看看王崇獻怎麼擋吧?”

    原來如此,李鴻點點頭,沒再說話。

    突然間,三人察覺他們與前方那群人的距離正快速縮短,便跟著減緩了速度,旋即見到遙遠的前方,似乎正有個光團在虛空中閃爍,而那光團周圍似乎有許多人影,圍繞在光團的附近,看樣子終于到了。

    此時趙寬又回頭望了地球一眼,馮孟升忍不住說:“趙胖子,你一直看地球做什麼?”

    “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回去休息一下。”趙寬睜大眼睛說:“一直運功很累的耶。”

    早知道就不問這死胖子。馮孟升沒好氣地搖搖頭,回過神往前望,漸漸看清了那端的人群。仔細一看,馮孟升不禁吃了一驚,羅方怎麼也在那兒?他不是送吳耀久回地球了嗎?只在這一瞬間就趕回這麼遠?他的速度豈不是快得離譜?

    看他附近那堆白袍人眾,似乎也正是送南極洲部隊回去的那群人,看來他們都有這身快速來去的功夫,真不知道是怎麼辦到的,不斷加速嗎?

    此時李鴻目光一凝,卻是在遙遠的人群中看到一個氣定神閑的中年人,悠然閑浮在人群之旁,他立在羅方之後不遠,身後還跟著幾個服飾類似的人。但李鴻卻沒細看其他人,目光只直盯著那人的臉龐,當初受擒的往事不由得浮現在腦海之中。

    那人正是王崇獻,也不知道是感受到了李鴻的意念還是如何,他目光恰于此時轉了過來,眺望過人堆望見三人,他的目光一閃,神色變得有些複雜,目光只在趙寬、馮孟升身上稍作停留,隨即與李鴻目光相對,不知在思考著什麼。

    李鴻與他目光相對片刻,這才發現王崇獻身後的人群中,有個他從未忘記的身影,李鴻一怔,目光凝視過去,與那雙美目相對。

    望著李鴻的,正是許久不見的雪梅,兩人目光交會,過去的一幕幕不由自主地在眼前閃過,說起來也並不是許久之前發生的事情,但卻不知為何感覺仿佛過了許久?但這時總不好上前去表示感激吧?

    李鴻目光再轉,見雪梅身旁一個男子,正目光不善地望著自己,那人自己也見過,不就是蘇膽嗎?他干什麼看自己不順眼?

    李鴻被人瞪眼,從來沒有回避過,當下毫不客氣地回瞪過去,只見蘇膽臉色一沉,似乎正要沖來,卻被雪梅先一步攔住,還似乎傳音說了些什麼,蘇膽雖然終究沒過來,但望著李鴻的眼神始終不怎麼和善。

    趙寬倒是懶得四面打量,他目光集中到了光團之處,卻見一面晶瑩光亮的片狀氣勁,組成一個強勁而龐大的微弧圓盤,就這麼凝立在空中,而圓盤一直閃爍著光華,似乎正不斷地耗磨與補充能量;但可以發現耗磨的速度較快,圓盤的厚度正緩緩變薄,也不知道怎麼磨耗掉的。

    趙寬將心神往那兒延伸,隨即發現有看不到的能量不斷地擊打著那片圓盤,而圓盤也並非直接承受,而是微傾一個角度,將那股能量折射往另一個方向,順著那股能量的來勢往前推尋,趙寬才發現那股能量竟來自數百公尺外的一片虛空之中,雖隨著距離的增加而放大,當然相對地也較為松散,也許這是避開這麼遠才阻擋的原因。

    而那股能量,想當然便是所謂的宇宙粒子。宇宙粒子想來也不會無端端在虛空中浮現,出現的那一小點,必然就是所謂的空間跳躍孔,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被這股射線沖開,而且越來越大。

    現在雖然還是一個小點,但已經能射出這麼龐大的能量團,等到更擴大呢?就算眼前這群人擋得住,但據西牙所言,空間跳躍孔越大越容易拓寬,若是張大得沒完沒了,那再多人也擋不住這天地間的怪異能量啊。

    想到這兒,趙寬首次感到有些緊張,這個世界上好人雖然未必多,但通通死光了似乎也不大對勁,何況還有自己不大願意失去的人呢。趙寬這才打點起精神,仔細觀察起周圍的狀態。

    “你這賊胖子果然在這兒。”身旁突然傳來一聲大吼,把趙寬喚回現實,他轉頭一望,卻見遠處一個干瘦的老頭正如一道閃光般向自己撲來。

    茲克多?趙寬吃了一驚,茲克多距他已經不到百公尺,看他這副惡狠狠的模樣,趙寬可沒時間說話,鼓起內勁,身軀膨脹的同時,七彩光華突然大盛,一道彩光氣圈環繞體表,正是“立地金剛”。

    有人要扁趙寬,馮孟升與李鴻當然不會坐視,馮孟升拔劍組起劍網的同一瞬間,李鴻兩道心劍已然破空飛出,向著茲克多穿去。他此時心劍的配置,正是身二手四,只有兩道心劍可以隨意而飛。

    茲克多見到趙寬爆出強大的七彩光焰已經微微一楞,而在光焰之前會陡然出現一片紫色劍網也令他頗感意外,再看到兩道心劍突然繞過劍網殺來,茲克多驚上加驚,卻似乎更為興奮。他大喝一聲,雙手揮出兩道強勁的氣勁直轟心劍,跟著一頭向著馮孟升的劍網穿去。

    心劍察覺強大的氣勁襲來,立即順勢轉向追蹤,但茲克多的速度實在極快,在心劍追上之前,已經接近了馮孟升的劍網。

    此人可是揚名百年的頂尖高手啊。馮孟升自知不是對手,他一連串的劍氣不斷地往外湧,不管有沒有幫助,盡力而為就是了。

    趙寬見兩人都已出手,他若再運立地金剛護體,反而是在一旁看戲,當下他一轉氣勁,體外散出的七彩光焰陡然化回光河,一招“推山移嶺”便驀然往前方直沖了過去。

    馮孟升與趙寬多年老友,臨敵默契十足,趙寬氣勁一變,他的劍網跟著陡然變招,從“西都魂散”一轉“魂不附體”,數十道劍氣從劍網中散出,從四面八方成弧形向著茲克多飛去。

    這麼”來茲克多正面迎來的是“狂霸七式”的“推山移嶺”,四面八方湧來的是“破魂劍法”的破空劍氣,身後兩道心劍更是如影附形地穿入,茲克多一瞬間身入重圍。

    茲克多百年威名畢竟並非幸致,體會著三人的攻擊威力,他心知三人還傷不了自己,但要漂亮地反擊卻也並不容易,此時天下高手彙聚于此,人人眼光銳利如劍,自己若稍有大意,只怕再也沒有顏面留在此處。他當下硬生生凝住身形,兩掌左右分甩跟著迅疾旋身上股強大威猛的剛勁成弧形外爆,一面隨著他飛旋的勢子繞成一個不斷擴張的強大圓形氣罩。

    這股氣罩不只將馮孟升的劍氣震散無形、排拒李鴻心劍,連趙寬習成後少人能擋的“推山移嶺”,也在他的氣勁飛旋下爆散。而散化了三人的攻勢之後,那股飛旋的氣勁居然仍有余力,仍不斷地往外推出,只不過一面擴張一面飛旋畢竟速度較慢,三人同時飛退出數百公尺,避開了氣罩的威力。

    這老頭果然比謝棲強多了。趙寬等人自然而然地彙聚一處,三人氣勁提起,謹慎地注意著茲克多下一步的攻勢。

    茲克多卻沒立即撲來,他迅速向西牙等人的方向掃了一眼,這才回過頭目光凝注著趙寬說:“胖子,你好大的膽子。”

    聽茲克多這麼說,趙寬可有點委屈,與馮、李相比,自己只怕算是膽小的,更別提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草包吳耀久了……但這一點不好與茲克多辯解,他只嘻嘻一笑說:“老前輩,好久不見啊。”

    “是很久沒見了。”茲克多一面沉著臉回答,”面緩緩飄近,看來沒怎麼運集功力,但仍給三人心里帶來不小的威脅感。

    馮孟升心中轉著念頭,三人就算轉頭便逃,速度八成也沒茲克多快,合力抵擋卻也不是對手,四面高手如此眾多,難道就沒有一個人願意主持公道的嗎?他望向西牙,沒想到西牙竟回頭與大云湖眾人說話,似乎沒發現這兒的異狀。

    這家伙八成是裝傻,馮孟升大皺眉頭,西牙之前對自己與趙寬等人還算頗為和善,怎麼現在卻不聞不問?此時馮孟升陡然想起茲克多乃西牙親弟的事情,看來在西牙眼中,與茲克多化解多年仇隙之事,比起自己三人的性命重要多了,想到這兒,他心中不由得有些不憤。

    李鴻適才以心劍攻擊,撞上茲克多剛猛內勁的時候,凝聚堅實能量的心劍竟隱隱有散化的跡象,還好退避的速度遠快于氣勁追擊的速度,否則說不定一擊之下,心劍就此爆散,若是來不及收回心念,豈不是心神又得受創?

    這下子李鴻可有點不敢揉身直上,當下收回部分內息重新送出,轉成身二手二,送出四柄離體心劍,飄浮在身側准備與趙寬、馮孟升的攻勢配合。

    趙寬自知三人齊上也不是對手,打起來絕沒好處,他索性飄身往前說:“老頭你要什麼就直說吧,胖子可沒對不起你。”

    趙寬迎上前去,不只李鴻與馮孟升吃了一驚,茲克多也頗感意外,他干瘦的老臉露出笑容說:“早這樣不是挺好?”

    “好啥?”趙寬沒好氣地說:“你倒先說說,當初把我扔在那兒不管,是不是存心把胖子餓死?”

    這話倒是把茲克多說的一楞,當時在他的想法中,抓來的人從沒能修練成那套武學,何況他離開後,趙寬自悟練功無人護持,過不了幾天八成也得斃命,費心替他准備食物當然沒有意義……誰知道趙寬會活蹦亂跳地逃了出來,還居然練成連自己都未能完全領悟的路南絕學?

    如今經趙寬一提,茲克多倒是有幾分歉疚,他干笑一聲說:“這倒是我的不對了。”

    “總算你這老頭還講道理。”趙寬大模大樣地點了點頭說:“先說好,我可不學你的功夫了,再把胖子關起來不給東西吃,還不如直接殺了胖子快些。”

    “關你起來做什麼。”茲克多呵呵笑了兩聲,突然一收笑容說:“你先把‘路南日記’還來。”

    在外空中,對話都以傳音送人對方護身氣罩的方式,兩人距離既然接近,彼此傳音又沒刻意傳給他人接收,所以現在除了兩人之外,誰也不知道他們對話的內容。

    聽到茲克多向自己討《路南日記》,趙寬心中暗叫糟糕,茲克多這麼有把握,八成是發現了洞中的痕跡,如今想騙他沒拿到並不容易,但若如實說出,豈不是替舒鄲果找個大麻煩?

    趙寬目光一轉說:“既然是路南日記,交給路南後人本是天經地義。”

    “正是。”茲克多以為趙寬願意交還,臉上露出喜容。

    “不過路南後人可真的不少。”趙寬兩手一攤,說:“我已經交給別的路南後人了。”

    這下茲克多不禁勃然大怒,他渾身氣勁突然一爆,一股剛猛的威力四面逼出,距離最近的趙寬不禁有些吃不消,連忙連足了“立地金剛”護身。而趙寬的七彩光華與那股氣勢稍一接觸,接觸的部分立即傳來爆炸般的震蕩,迫得趙寬不得不相應提高勁力,身軀也逐漸地漲大起來。

    兩人內勁修為都脫胎自《路南日記》,雖然仍有不同之處,但皆是強橫剛猛一路,一碰立即爆散,而功力遠不如茲克多的趙寬馬上大為吃虧。

    “好個胖子。”望著趙寬漲大的身軀,茲可多冷笑一聲說:“沒想到你能打通全身氣道。”

    對唷,趙寬這才想到,幾次看茲克多出手,倒是沒見到他變胖,看來他練的氣道方式與自己頗有幾分不同。

    但這時趙寬可沒時間多關懷茲克多的體型,兩方氣勁不斷沖突,彼此抵禦著能量爆散,相對也必須提高內勁防范,而提高內勁卻又加大爆震的威力,內息只得繼續提升,這可不是良性循環;這樣下去不用多久,功力不足的自己當然先倒楣。

    目光往旁邊瞥過,李鴻與馮孟升兩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看來隨時會撲上來,等他們沖上來可就更難收手,趙寬忙說:“死老頭你講不講道理啊?”

    茲克多一楞說:“你還有什麼好說?”

    “胖子我到底欠了你什麼?”趙寬哇哇叫說:“逼我練功我也練了,差點餓死我也沒跟你計較,書我也沒占為己有,你的問題我也全部老實回答,你沒事發啥橫啊?”

    茲克多雖然有點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卻也不是一個全然不講道理的人,他想了想,趙寬確實沒怎麼對不起自己,當下氣勁微斂,但口中仍不滿地說:“你還知道是我教你功夫的……居然一點也不知感恩?”

    茲克多收勁,趙寬相應回斂內勁,這才感覺輕松了些。他歎口氣說:“大家心知肚明啦,你抓人練功本就沒存什麼好心,僥幸沒死算我命大,你不過把我關了起來,真說到教胖子功夫的,該算是‘路南日記’吧?”

    茲克多百年來獨居南極洲,論口齒便給遠不是趙寬的對手,他楞了楞之後,沉著臉說:“既然你知道我讓你練功的目的,也該知道我找你做什麼?”

    趙寬眨眨眼,皺皺眉頭才說:“我不知道,你直說好了。”

    茲克多沉吟片刻才說:“路南絕學,當年能稱尊天下,絕對有他的道理,但日後卻無人能繼承,我當年能練成也是機緣巧合,所以我一直希望能整理出適合所有人習練的方式,只要你把有效的方法說出來,老夫不會再找你任何麻煩。”

    有效的辦法只怕就是“柱國先修”,這可說不得,趙寬心念一轉,搖頭說:“我也是誤打誤撞的,最後一關更是差點沒沖過,我看我的辦法不成。”

    茲克多雙眼凶光一閃說:“成不成由我來判斷,你老實說出來便是……否則老夫只好擒下你,以內勁細查你的體脈,研究你練成的原因。”

    茲克多確實有這個資格說這番話,且不說他研究《路南日記》超過一個世紀,單憑對武學的修養與認識,就遠不是趙寬可以比擬的。

    這下趙寬可有些頭大了,當然不能讓他擒下以內勁在自己身體里面亂搞,且不說“柱國先修”是個秘密,身體里面那些特異點也不適合外人亂碰,河況是茲克多的剛猛內勁,給他查一查,自己的經脈氣道說不定變成一團亂,問題是自己又不能如實說出“柱國先修”……眼前又該怎麼回話?

    兩人現在的距離已經不遠,茲克多舉手之間只怕就能抓住趙寬,趙寬又不以身法為能,逃跑是不用想了,打起來似乎也不是對手,這下該怎麼應付才好?

    第三章隸屬南極

    茲克多等候片刻,見趙寬一直沒開口,正要翻臉的時候,身旁突然傳來一個和氣的聲音:“茲克多先生。”

    這個聲音直接傳到茲克多與趙寬的氣勁之中,兩人同時轉頭,不禁都吃了一驚,距兩人不到二十公尺處,一個短發青年含笑凝立虛空之中,目光和善地望著兩人。

    聖主來了?趙寬松了一口氣,有這個年輕老頭超級高手在場,茲克多拿自己沒輒。他馬上嘻嘻一笑說:“原來是聖主,您當面看起來更年輕呢。”

    茲克多早知聖主功夫高深莫測,但也沒料到他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自己身旁數十公尺內,而自己竟然一無所覺,若他突然向自己襲擊,縱然未必能傷了自己,但先機一失,短時間內必定落于下風,這下他不禁頗有三分警惕。

    聖主看到趙寬一副不正經的模樣,搖搖頭微歎了一口氣,這才轉頭對茲克多說:“茲克多先生,我可否與趙寬商量一些小事?”見茲克多說不出話來,聖主微微點了點頭,轉身便向著另一面飄去。

    不僅聖主在場,那一堆白袍人雖然年紀有大有小,但看來都是聖殿的高手,有聖主開口,茲克多應該不敢亂來,趙寬樂得向茲克多揮了揮手,跟在聖主之後飄飛,不過此時耳中卻突然傳來茲克多的聲音:“胖小子,我們的事可不能算完。”

    趙寬不知該如何接話,只好回頭對茲克多咧嘴一笑,這才又轉回頭隨著聖主飛離。

    兩人飛到一處無人的虛空處,聖主緩緩轉回身,向著趙寬搖搖頭說:“你的功夫是茲克多所傳?”

    原來他也這麼以為?難怪剛剛一開始被轟居然沒人插手,趙寬連忙說:“不是,絕對不是。”

    “不然你的氣道功夫從何而來?”聖主訝異地問。

    “看書學的。”趙寬不怎麼想討論這件事,話鋒一轉說:“你今天要跟我說我師傅的事嗎?”

    聖主遲疑了片刻,搖搖頭遙望遠方氣勁凝聚處說:“等這件事處理妥當再說吧。”

    聖主指的是宇宙射線之事。關于師傅班彤的來曆,趙寬其實也不怎麼在意,剛剛提起不過是為了轉移話題,他心里有數,聖主總有一天會說個清楚,看情形說不定比自己還急,反正這麼多年都這樣過了,還怕他說出什麼稀奇古怪的事嗎?

    見趙寬沒說話,聖主頓了頓說:“你師傅除了教你‘柱國先修’之外,該還有留下一些東西吧?”

    趙寬目光轉了轉說:“什麼東西?”

    聖主遲疑了一下才說:“一枚金幣。”

    金幣?趙寬吃了一驚,那可是自己原本以為沒用的東西,不過繡蓉應該不至于缺錢,以她的性子來說,金幣當然收得妥妥當當,不過那可不只一枚,有一堆呢?

    趙寬訝異地說:“金幣是有,但有一整包。”

    聖主怔了怔,思忖一下說:“你師父過世前,可有交代什麼?”

    “我師父有個地下室,收著許多東西。”趙寬老實說:“只說有人來跟我背口訣的時候,讓他自己下去看,不過……”

    “怎麼?”聖主說。

    “上次有人打架刮起大海嘯,地下室早泡湯了,我只撿了幾樣東西出來。”趙寬說。

    聖主思忖一下,點點頭說:“雖然你師父交代的頗怪,與我們之前商量的不同,但這也無妨,只要你那包金幣中有一個在,至少可以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可能是驗證身份的信物之類吧?真是頗老套的方式。趙寬呵呵一笑說:“我只知道有金幣,可不敢保證有聖主要的。”

    “等以後再說吧。”聖主目光轉過說:“這一趟危難,能不能擋得住都還不知道。”

    這可真讓人有些意外,連聖主都這麼說?趙寬訝異地說:“大伙兒看來不是很緊張啊?”

    聖主目光轉向另一面,望著宇宙射線與能量沖突的地方,緩緩說:“現在那兒,只要一個頂尖高手的能力,就能折偏宇宙射線……”

    那不是很安全嗎?雖然聖主口中的頂尖高手,至少也是羅方、新後那種程度,但別說西牙、聖主看來境界更高,聖殿那堆老頭應該也不會比較弱,加上南極衛統、新大陸各軍閥高手,還有出自大云湖的那一大群人,怎麼算也能彙聚一個頂尖高手的幾十倍力量,這樣還抵不過那宇宙射線?

    趙寬想到自己剛剛想過的事情,皺眉說:“難道那跳躍孔會無限制地擴大?”

    “不會。”聖主搖搖頭說:“但那一端的狀態沒人知道,若宇宙射線湧來的量與強度,隨著擴大而成比率增加的話,那可是如今的千萬倍能量,我們就算集眾人之力,並退開數百公里,也未必能承受。”

    這一點剛剛西牙倒是提過,不過沒聖主說的清楚,趙寬這才明白退開的原因,他想了想才說:“反正看著辦吧,盡人事聽天命。”

    聖主搖頭說:“盡人事是對的,卻不能把什麼事都交給天意安排,聽天命這一念既起,你就放棄了突破與思考,雖然順天而行是對的,但有時候難免也得逆天。”

    被訓話了。趙寬吐吐舌頭,不敢多辯,不過他的動作聖主也看在眼里,除了大皺眉頭之外,也只能歎口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當趙寬與聖主別過,回到李鴻與馮孟升身旁的時候,新後率領著眾女,正從遙遠的虛空中浮現,帶著一大蓬紫光往這邊飛來。

    馮孟升目光轉過,望著紫光中的喬夢娟,見她的神色有點緊張又有點高興,正以目光遙望著自己,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果然新後等一群人直向著三人飛來。趙寬望望柳玉哲,見她表情頗有些凝重,也不知道新後打算怎麼對付自己一行人,只不過總而言之,有聖主當靠山,應該還不用太過緊張。

    柳玉哲與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稟告新後,按道理這是私人事務,沒什麼必要呈報,但她可不是南極洲的普通軍官,而是堂堂的衛統,這方面趙寬沒什麼把握。

    轉眼間,新後等人已經接近,她打量裝作一臉天真無邪的趙寬,與頗帶三分敵意的李鴻片刻,這才轉頭對馮孟升說:“你打算如何?”

    這話問得頗玄妙,馮孟升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望瞭望喬夢娟,見她一臉鼓勵,這才施禮說:“新後此言不知何意?”

    “你擒脅新皇叛出南極洲,這件事情我可以放過。”新後緩緩地說。

    她這麼一說,馮孟升不禁放下了心,自己犯的事情,最嚴重的就是傷害過新皇三世,這件事情新後不追究,那就沒別的問題了。

    不過新後臉色卻依然不怎麼好看,她緊接著說:“你要不要歸屬南極洲,也由得你。”

    這話可就讓三人有點意外了,新後怎麼看都不像這麼好說話的人,就算是喬夢娟相勸也不可能,這話後面一定還有玄機。

    連李鴻都能感到不妥,河況是馮孟升與趙寬?馮孟升沒敢接話,只聽新後跟著說:“你若要歸屬南極洲,我不只教你如何進入‘天人之道’,還傳你‘破魂劍法’的密傳十五變式,以你的功力,成為衛統也不是難事,但是……你須將立場表明,不能再在新大陸與南極洲之間搖擺不定,以後你的一切,當然也由不得新大陸插手。”

    到這兒為止,聽起來一切都還算公平,只不過馮孟升此時真得做出選擇嗎?就這麼放棄與吳耀久的關系?趙寬目光轉過,見馮孟升臉上頗有三分遲疑,似乎想問又不知該如何開口,趙寬心想反正自己沒這種困擾,大著膽開口說:“請教新後,若孟升不這麼選擇,又當如何?”

    新後目光橫過來,瞪了趙寬一眼說:“還沒輪到你這胖子,你少開口。”

    呃……好凶的婆娘,趙寬摸摸鼻子,偷眼望向柳玉哲,見她掩著嘴忍笑,似乎早知自己會挨罵,只好回瞪她一眼!也不知道提醒自己一下?

    不過趙寬這一問,倒是打破了僵局,新後訓斥完趙寬之後,回過頭說:“若你仍決定與新大陸勾勾搭搭,那也由得你,但首先,南極洲武學你得歸還。”

    怎麼歸還啊?三人都是一楞,馮孟升訝然說:“新後指的是……”

    新後沉聲說:“你若非南極洲人,自然沒有資格學習南極洲武技,更別提你學了之後反而去幫助敵人,難道真當南極洲這麼好欺侮嗎?你若選擇回歸新大陸,除了必須把功夫盡散之外,你若泄漏一絲南極武技的秘密,無論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追去將你殺了。”新後越說越是嚴厲,周身紫光更是隱隱波動,看得出來不是說著玩的。

    馮孟升不敢與新後森寒的目光對視,轉望向喬夢娟,見她一臉鼓勵,當然是希望自己成為南極洲的一員,但南極洲除了那小小的冰宮之外,還有自己發展的空間嗎?而且新後這般的個性,想影響她的行為觀念必定十分困難,與日後將即位的吳耀久相比當然是大不相同……

    馮孟升思索的同時,新後語氣一緩說:“我不會干涉部屬間的感情,但若你選擇投效新大陸,當然也不用想了。”

    馮孟升不禁苦笑,若依新後的條件,回新大陸就得功力全散,自己變成廢人一個,當然更不可能與敵方的南極洲衛統有任何關系。

    “等等。”趙寬忍不住說:“老太婆,你說的沒道理。”

    老……太……婆?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趙寬是想找死還是怎麼?柳玉哲更是神色大變,目光急忙轉向新後,不知道新後會怎麼對付趙寬。

    果然新後臉色轉為鐵青,臉色沉重地瞪向趙寬,隔了片刻才冷冷地說:“你竟敢如此無禮?”

    “不然老太太好了。”趙寬似乎不怎麼在乎,擺手說:“孟升如今的能耐可不全是你們南極功夫的功勞,他加入哪邊我沒意見,不過回新大陸就得變廢人,這話說的不公道。”

    新後不理會趙寬的言語,只冷望趙寬說:“你有聖主當靠山,膽子果然不小。”

    果然是不講道理的老太婆,比茲克多還麻煩。趙寬皺皺眉頭說:“有沒有靠山是另一回事……”

    新後不管趙寬說什麼,驀然左掌一推,怒叱一聲:“閉嘴。”

    呃?趙寬一楞,還沒打定主意,一股浩大的紫色光勁已經向他迫來,趙寬吃了一驚,想旋身發出“立地金剛”已頗有不及,他連忙鼓出全身氣勁,彩光立即從他全身外爆,但與紫色氣勁一碰之下,趙寬的彩光立即消蝕,紫色氣勁毫不停留地往他身上直沖。

    看來這是南極武學的妙用,南極武技雖非純柔,但仍屬柔性,兩方一剛一柔、強弱懸殊之下,趙寬的氣勁立即化散,連爆裂的威力都頗有些無法展現。

    但趙寬的功力畢竟已經直追衛統,雖然無法抵禦,仍將紫色氣勁緩了一緩。只在這一緩之間,趙寬已旋身揮出“立地金剛”,雖然仍是全身七彩光華,但凝聚力與破壞力卻與之前大不相同。

    說時遲、那時快,新後的氣勁已經襲到趙寬光罩之外,“立地金剛”不愧“狂霸七式”之名,當即轟然爆裂,不斷炸散紫色光勁,雖然外空中無法聽到氣爆聲響,但不斷爆散的強大能量,仍讓四面所有人愕然回顧,注視這兒的狀態。

    柳玉哲見狀,心驚膽顫,慌忙地說:“新後息怒。”

    但高手過招,一言一語之間已能分判生死,柳玉哲首字剛出口,李鴻心劍已經先行射出,四柄心劍毫不客氣地直沖新後……管她是什麼高手,先捅上幾下再說。

    眼見李鴻心劍襲來,新後不怒反笑,只見她襲向趙寬的左掌不動,右手卻並出兩指,迅疾地在身前連劃,雖然只在小小的空間中上下挪移,但一股紫色網狀氣勁已隨勢散出,往外直撲心劍。

    李鴻也不是第一次面對南極氣網,不過以前看到的大多以劍氣凝聚,沒想到新後以指聚氣仍有如此威力;而且衛統劍網雖也有外發的招式,多以防禦為主,如新後這般氣網破空直兜心劍的招式,李鴻可是第一次看見,當下心劍陡然四面分穿,劃開四個白焰般的光弧往外飛射。

    心劍固然速度極快,但新後氣勁破空的速度也不慢,光弧轉換方向,新後氣勁也隨之擴大,只見她兩指在身前半公尺內迅疾地翻飛,氣勁跟著不斷鼓出,劍網也隨之擴大,始終擋在心劍的去勢之前。

    李鴻心知肚明,因為心劍不斷拉開距離,新後的氣網一時只來得及相應擴大,若自己一個停歇轉向,氣網說不定立即回頭包里,連自己一起抓了起來……剛練成心劍時曾經測試,心劍能夠控馭的范圍約十數公里,雖然之後功力又進不少,但也沒再測量過最遠的操縱距離,若直飛到失控,豈不是任新後擒拿?

    不過換個角度說,新後功力再高,也不是無邊無盡,所謂力分則散,氣網擴大到十余公里外,焉能保持強大的威力?心劍卻是完全不同,無論飛得多遠,依然是凝聚著相同的強度,也許那時能有機會穿破新後的氣網。

    李鴻的念頭雖是一晃而過,但心劍飛沖速度何等之怏,只在這一晃眼,心劍已飛出十余公里,新後的紫色劍網更是不斷擴大,好似在宇宙虛空間創造了一個紫色的星云一般,遠遠看去煞是好看。

    而另一面,襲向趙寬的氣勁依然並未止歇,趙寬周身光焰被紫色氣勁所逼,雖不停地爆散抵禦,但光焰正不斷縮小,顯見“狂霸七式”的這招護體之技,雖勉能抵禦新後的氣勁,但兩者內息強度實在懸殊,趙寬似乎連耗盡功力的機會都沒有,光焰就要被紫色氣勁給吞沒。

    馮孟升實在不願和新後動手,但兩個好友已經因為自己的關系而與新後沖突,自己豈能冷眼旁觀……但現在該怎麼出手?普通的攻擊招式對新後想必無效,強大的又沒學到,而自保型的劍網不但追不上心劍,又無法與趙寬氣勁配合……這時沒時間細思,馮孟升當下運劍直劈,絲毫不管南極武術的家數,就這麼禦使著雪魂氣勁,配合劍勁去勢,向著新後身前直轟出去。

    畢竟馮孟升仍不敢得罪新後,劍氣目的只是截斷新後對兩個好友的攻擊,所以沒正面向著新後,只截在三人之間。

    南極劍氣本就以迅速見長,而此時馮孟升又並未編舞劍網,劍氣破空的速度更快,首先轟到新後的左掌氣勁之側,兩方氣勁出自一源,氣勁相會之時彼此不納不拒,居然纏繞了起來。只見新後紫光氣勁陡偏,部分力道立即湧向馮孟升的劍氣,趙寬體外光焰重新一漲,立即輕松不少。

    但馮孟升見新後氣勁向著自己湧來可是大吃一驚,自己可沒有趙寬那種抵擋的功夫,他來不及編織劍網,更不願與身為女子的新後正面沖突,索性一散劍氣,准備轉身逃命。但劍氣一散,新後襲來的氣勁跟著失去了方向,陡然往虛空中沖離,居然就這麼往無人處散去。

    這是怎麼回事?馮孟升吃了一驚,還沒來得及想通,另一面李鴻卻已經被逼得必須做出抉擇。

    此時心劍已飛出約十公里遠,新後的指勁氣網卻是如影附形地不斷擴張,四把心劍上下左右分開,最遠處相距幾達二十公里,新後能將幾如實質的氣網凝聚出這麼大片面積,雖不知強度如何,也十分令人訝異。

    而對李鴻來說,他一面擔心自己心劍離體過遠,應變上會不會有所延遲,另一方面也不信上下方圓二十公里的新後氣勁,還能同時阻攔住自己的心劍……他一咬牙,四柄心劍分別轉向,直穿氣網。

    但李鴻心劍一轉,立即察覺不對,新後那廣大的氣網雖仍存在,但卻在一瞬間將大部分的氣勁集中到了四個方位,也就是心劍正要迎面撞上的地方,自己功力本已遠不如新後,何況四柄心劍又只是自己近一半的內勁,怎穿得過去?

    可是這時想逃已經來不及了。氣網四塊區域突然紫光大漲,兩方相碰時一纏,將李鴻四柄心劍分頭兜截住,並隨著李鴻劍勢稍作變形,消去心劍沖力,將心劍牢牢抓住。

    馮孟升才一呆,李鴻的心劍已經被困,他連忙再揮一劍直攻新後與氣網間的聯系,而趙寬也察覺李鴻的危機,當下趁著新後氣勁稍弱的這一刹那,毫不保留地提起全身氣勁,“立地金剛”的氣勁光圈倏忽大漲數倍,迫退新後氣勁之余,他光氣一轉,招式化為“推山移嶺”,一股光河向著新後湧去。

    趙寬與馮孟升攻擊的目標相同,都是新後右掌與遠方劍網之間的氣勁聯系中段,馮孟升劍氣先到,與之前的情況相同,劍氣馬上與新後網狀氣勁糾纏,向著馮孟升引去,而趙寬光河隨之抵達,隨著光河剛猛氣勁爆散威力,馬上將紫光消融大半。

    李鴻四柄心劍上的心念,突然察覺到新後束縛自己的力道大減,他驀然間將心劍放大變形,跟著迅速地縮小,一個沖錯之下,翻飛出氣網的束縛,返回己身附近盤旋。

    直到此時,柳玉哲口中“新後息怒”四字,才剛好說完。

    要知道打斗之際,只要曾稍作修練的人物,三言兩語之間不知能做出多少動作,柳玉哲這四字出口已經說的算快了,但兩方交手變化已不只數輪,尤其強弱懸殊之際,趙寬等人能擋住這四字的時間還沒受傷,已經是十分讓人意外的事情。

    此時新後反倒沒咄咄逼人,她兩手突然一收,兩面氣勁全散而失,這才哼了一聲說:“現在還敢說我沒道理嗎?”

    三人畢竟一直沒真的攻擊新後,主要還是抵擋她的襲擊,新後一停手,三人順勢收勁,提高警覺望著新後。聽新後突然冒出這句話,李鴻忍不住哼說:“功夫高又如何?”

    新後秀眉一皺,冷瞥了李鴻一眼說:“沒見識的小子。”

    李鴻還要開口,趙寬卻搖搖手傳音說:“等等,她不是這個意思。”

    不然是什麼意思?李鴻一楞,卻見趙寬望著馮孟升說:“你覺得呢?”

    馮孟升臉上頗有些意外,呆了片刻才說:“原來這種內勁會彼此牽扯互引……”

    “而且牽扯後會失控。”新後冷冷接口說:“你想我能容許敵方陣營中,有人修練這種功夫嗎?除非你也使用破魂劍法,否則只要隨手一劍,我方氣勁就會受牽引而亂飛,到時候招式一概無用,只能硬碰硬地比拼,成何體統?”

    成不成體統倒不是大問題,問題是若以此法施展新大陸皇室的獨門武技

    大開大闔的“定邦劍法”,似乎正可以克制無法施展招式時的南極洲武技,當然若是兩方強弱懸殊,新後直接運力轟出,馮孟升依然無法抵擋,但衛統等人可能就會吃大虧了;若馮孟升將此法傳給更多人,南極洲豈不是大難臨頭?難怪新後絕不能放過馮孟升。

    加入南極洲固然放棄了改革新大陸的機會,但眼前這堆女人卻會十分高興,這兩者在馮孟升心目中的份量其實相差無幾。考慮片刻,馮孟升決定認輸,只是不知李鴻、趙寬的想法,若他們回到新大陸跟吳耀久開心地過日子,自己以後的日子可就無趣之極了。

    馮孟升目光轉向趙寬,趙寬就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趙寬呵呵一笑,沒理會馮孟升詢問的眼光,只說:“原來大姊頭的娘剛剛只是用手解釋,果然比口說清楚多了。”

    誰是大姊頭的娘?新後一楞,卻聽見身旁的瑪莉安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瑪莉安畢竟是新後之女,在新後面前感受到的壓力,比其他衛統小上不少,她被趙寬呼喚“大姊頭”雖已漸漸習慣,但萬萬沒想到自己母親會被冠上“大姊頭的娘。這種稱呼。

    瑪莉安一笑,新後也跟著明白趙寬的意思,她瞪了超寬一眼,冷聲說:“她們說你這胖子最調皮,果然沒錯。”聲音雖仍冷漠,但語氣間的冷峻之處,已經淡了不少。

    其實新後剛剛出手,倒也不是這麼深謀遠慮,確實是被趙寬言語所激怒,只不過腳孟升一出手,反而足以顯示出她擔憂的事情,正所謂事實勝于雄辯。而柳玉哲那一聲呼喚,也讓新後想起適才眾女所說的言語……眼前三個年輕小子功夫進步神速,又各有特色,馮孟升擅于交際、身段柔軟,李鴻敢拼敢殺、悍不畏死,趙寬聰明絕頂、機變百出,若能引這三人加入南極洲,自然比殺了他們好,這才勉強收起怒氣。

    柳玉哲見新後似乎已經平靜下來,這才開口傳音說:“啟稟新後,他們三人在新大陸東岸落後之地成長,個性粗魯、不慣禮儀,玉哲建議以懷柔的方式,方易收服。”

    柳玉哲這話多少有幾分私心,李鴻去哪兒都沒差,所以只看馮孟升與趙寬,而馮孟升看來已經頗為意動,也不是大問題,說到底,要“懷柔收服”的,指的當然是趙寬。

    柳玉哲與趙寬之間的事情,剛剛眾女也稍有稟告,雖然柳玉哲在場,眾人難免輕描淡寫了一點,但新後是何許人物,單看剛剛自己向趙寬出手柳玉哲便忍不住呼喚,早已明若觀火。

    她回望柳玉哲,微微皺眉說:“這胖小子壞得很,你……”說到這兒,新後頗感不易措詞,頓了頓沒說下去。

    柳玉哲臉上微紅,咬咬牙才說:“是玉哲沒用。請新後恕罪……”

    這時不適合多談此事。新後轉回頭說:“姓馮的小子,本後說的已經夠清楚了,不管前因後果,今日你既已身懷南極武技,我們非友即敵。”

    雖說只有瑪莉安是新後親女,但其他幾個衛統,從部隊中自行修練到脫穎而出後,泰半便直接由新後指導武技修練,相處既久,關系其實也是亦徒亦女。新後對這幾名衛統平時固然不假詞色,內心其實也頗為寵愛,尤其柳玉哲嘴甜、喬夢娟嬌稚,除瑪莉安之外,兩人最得新後的歡心,若非這兩人同時求情,新後也不會這麼容易放過馮孟升侮辱新皇三世之事。

    但條件也說的十分清楚,馮孟升身懷南極洲內息,若不能為南極洲所用,什麼話都不用再說,對新後來說,這已是最大的讓步。

    新後與柳玉哲傳音的同時,馮孟升也與越寬交換著眼神,馮孟升覺得除了答應之外,已沒什麼選擇的空間,但看趙寬的表情,似乎又有其他的想法,不禁意外地以目光詢問。

    趙寬喜好無拘無束的生活,天生就有些排斥加入任何一個陣營,不過從馮孟升的角度來說確實沒什麼選擇。見新後的目光又望了過來,趙寬嘻嘻一笑說:“話說回來,這次宇宙射線的事情都不知道能不能度過了,這事兒似乎不用這麼著急。”

    新後卻不吃這一套,她冷哼一聲說:“抵禦射線之事也不差你們幾人,是否要與南極洲為敵,現在就決定。”

    這老太婆還真難伺候。趙寬歎了一口氣,回頭對馮孟升說:“看你自己啰,我沒意見,有難同當就是了,有福未必得同亨。”


   
    馮孟升暗歎一口氣,趙寬的意思是就算自己加入南極洲,他也不會跟著加人,畢竟新後沒理由強迫他,但若自己選擇與新後沖突,他與李鴻則不會袖手旁觀,做到這樣,也算是夠朋友了……但何必讓好友陪著自己陷人險境呢?

    馮孟升歎了一口氣,回頭說:“既然新後如此錯愛,孟升願供驅策。”

    馮孟升這話一說,眾女不約而同都松了一口氣,其中喬夢娟更是欣喜,但柳玉哲放松之余,卻也有些傷感,趙寬剛剛言語中明顯表示出不願效命,卻不知道有沒有引起新後的注意?

    新後似乎並沒異狀,她望著馮孟升,滿意地點點頭說:“現在開始,你就與我們同進退,我也會信守我的承諾,傳授你南極洲秘傳武技,但你仔細記住,若你日後言行不一,本後就算與天下為敵,也會將你擊殺。”

    到此地步,馮孟升也無話可說,只能點頭說:“多謝新後,孟升遵命。”

    “以你的功力,足可勝任衛統一職。”新後接著說:“但你軍伍經驗不足,暫時作鳳芝的副手,多向她學學。”

    這話倒是讓馮孟升有些意外,在情在理,跟著喬夢娟不是一舉數得嗎?但趙寬卻是心中頗感警惕,新後統領南極洲數十年果然並非簡單人物,馮孟升若隨著喬夢娟,兩人談情說愛都來不及了,還能學到什麼東西?而南極洲現存衛統中,滿鳳芝治軍最為嚴謹,馮孟升跟著她也沒打混的空間,這樣短時間內吸收最多,才能早一步擔當大任。

    這對馮孟升也是件好事。趙寬私下頗感好笑,南極軍女多男少,馮孟升怎麼管得下手?所以當當南極部隊軍官對他也不錯,看看能不能稍微改變那古怪的個性。

    趙寬在這兒自得其樂,新後卻沒放過他,目光一轉說:“至于你們兩個……”

    找到頭上了?趙寬轉回頭望望李鴻,卻見他一臉凝重地又拿出紙筆,八成想記錄馮孟升加入南極洲的事情,根本沒理會新後。趙寬只好回頭擺出一個笑臉說:“大娘有何指教?”

    這胖子有每次換稱呼的癖好?新後微微皺眉說:“你們兩個未修練南極武技,我也不能強逼你們加入……”

    “感激不盡。”趙寬笑著說:“胖子疏懶成性、李鴻腦袋不清楚,本來就當不成官。”

    自己不過是記不得事情,誰腦袋不清楚了?李鴻頗想發火,不過新後威脅還在眼前,暫時不好與趙寬計較,只能瞪了趙寬一眼,沒有接話。

    “本後還沒說完。”新後沉聲說:“只要你們妨礙南極洲的事務,不管你們私下交情如何,本後絕不寬容……我們走。”

    話聲一落,新後率先轉頭飄離,南極眾女只好跟著飛開。馮孟升望瞭望趙寬,無可奈何之下,只好跟上新後後面,在這片虛空之中,只剩下趙寬與還拿著紙筆的李鴻。

    望著馮孟升離開,趙寬搖搖頭也不知該說什麼,回過頭見李鴻拿著紙筆皺眉,他忍不住笑問:“你在干嘛?”

    “這些事,有些不知道該怎麼紀錄。”李鴻皺眉說。

    “別去理會前因後果,寫結果就是了。”趙寬也不是第一次回答,他聳聳肩說:“到時看不懂,難道不能問我?”

    這話也對,李鴻當下只把馮孟升歸入南極洲的事情記個明白,但他卻忘了自己剛清醒時不好意思問人的事情,所以沒把“可詢問趙寬”的這句話順道寫下。

    剛收起紙筆,李鴻又說:“我們不管孟升了?若南極洲與人打起來呢?”

    “那時再看狀況幫忙吧。”趙寬想到此事就頗為頭大,他搖頭說:“我們若隨著他去南極部隊,說不定大伙兒死得還快些。”

    趙寬這話倒不是危言聳聽。人在矮簷下時,趙寬說不定還懂得怎麼低頭,李鴻可是甯折不彎的個性,新後也是個女人,天生不適合當李鴻的上司,若新後把他惹毛了,他一樣翻臉不誤,而若李鴻有難,三兄弟還不是都會扯進去?

    李鴻雖沒想到這麼多,但趙寬既然說明了並非不管馮孟升,他也就無所謂了,跑去聽人命令總不習慣,當然能免則免。

    趙寬四面望去,見聖主與那些白袍人聚在十余公里外,似乎正商量著什麼事情,西牙等路南遺族則遠遠地聚在另一方,另外一批人則是新大陸羅方、王崇獻為首的一群人,除了皇都的那些大武士一個不少之外,似乎還有許多軍區的首腦,他們似乎正望著這兒不知討論什麼事情。

    不會是突然想起那勞什子擒殺令,想來抓人吧?雖然說他們不大可能願意得罪聖殿,但自己與李鴻畢竟生長于新大陸,他們真要抓人,聖殿恐怕也沒理由干預。

    跟這幾個勢力比較,南極洲等人算是人數極少的一群;但最少的還不是他們,而是孤伶伶一個人在四面數十公里內飄來飄去的茲克多。

    趙寬目光轉過,見茲克多也正遠遠地打量著自己,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一會兒他若是跑來找自己麻煩,那可不好應付……想想四面幾個勢力自己都惹不起,趙寬心念一轉,突然拉著李鴻說:“我們走。”

    “走哪兒?”李鴻愕然說。

    “去找那個外空怪家伙。”趙寬嘻嘻一笑,拉著李鴻往無人之處飛掠而去。

    第四章外星異物

    這麼突然飛離,趙寬心中本只提防茲克多追來,沒想到兩人飛出沒多遠,四面八方突然傳來一堆聲音,同時湧入兩人的護體氣勁之中,搞得兩人沒一句聽得清楚。

    不過細細分辨,可以感覺出至少有聖主、西牙、馮孟升、柳玉哲等四人,但其他還有一、兩個聲音,一時卻分辨不大出來,而就在那些聲音湧來的時候,茲克多已經陡然出現在兩人前方數百公尺外,隱隱攔住去路。

    傳音過來的都不是庸手,適才以心念禦能傳音到兩人氣罩,同時也感受到了其他異常微震。除了馮孟升經驗不足之外,這些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反而一下子都靜了下來,只有馮孟升迷迷糊糊地接著問:“剛剛怎麼怪怪的?”

    趙寬回傳馮孟升說:“剛剛一堆人”起傅音過來,啥都沒聽清楚。”

    原來如此。馮孟升楞了楞才說:“我是問你們要去哪兒?”

    趙寬還沒回答,突然另一個聲音傳來說:“胖寬,你把氣罩外拓,內吐一層薄氣,就可以讓每個人借著你的氣勁同時說話。”

    這是柳玉哲的聲音,趙寬楞了楞,一時頗不明白柳玉哲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不過前面的倒不難懂,趙寬在護體氣勁中呼出一小口還存在胸腔的空氣,在這一瞬間,那股氣體立即往外膨脹,趙寬立即相應加運功力,將氣勁一起包里在護體氣勁之中。

    這倒不會比提攜一個人還困難,只不過在外空之中,相對提升的內勁自然得增加,但也還在趙寬可應付的范圍之內。

    趙寬這麼一做,柳玉哲的心念跟著接近,輕附在趙寬氣勁之外,跟著又有數道心念貼上,一時間倒不易分辨這些心念的來源,不過其中一個是身旁的李鴻,倒可以感應得出。

    此時柳玉哲的心念傳來一陣能量震蕩,她的聲音隨即傳來,仿佛有幾分怨懟地說:“怎麼說跑就跑,不和老婆打聲招呼?”

    呃,又來要計謀了,這話還不是說給別人聽的?不過相對也可以猜到,附在氣勁外的那些心念中並沒有新後,否則柳玉哲恐怕不敢這麼說話。趙寬當即呵呵一笑說:“外空之中四面空蕩蕩的,不適合過夫妻生活,反正看著你也是空流口水,干脆躲遠些。”

    柳玉哲臉皮縱然不薄,聽了也有些發紅,她啐了一聲說:“死胖子又胡說八道。”

    馮孟升的心念當然也附在其上,趟寬氣勁內如今既然有空氣震蕩,多了這一個緩沖,他便可藉此聽到柳玉哲的聲音,見兩人打情罵俏,馮孟升可有些不好意思插口,只好裝啞巴。

    趙寬雖不明附上的心念有哪些人,但總歸是想問自己兩人跑哪兒去,他索性對眾人解釋說:“反正還有個幾天,我和李鴻一時也出不上力,我們四處遛遛。”

    “趙寬。”這是聖主的聲音,聲音中帶著幾分意外,說:“你成婚了?”

    柳玉哲卻萬萬沒想到剛剛那些聲音中有聖主,這下她可真的臉上通紅,連忙解釋:“啟……啟稟聖主,我是和胖寬玩笑開慣了……”

    “這麼說……是沒有?”聖主有些疑惑地問,看來他對趙寬與柳玉哲這種對話方式,也沒怎麼見識過。

    這時候趙寬反而大方起來,哈哈一笑說:“其實也差不多了啦,不過少了一個儀式而已。”

    “真是胡鬧。”聖主語氣中好似有些責怪,頓了頓才說:“需要你們出手的時間還沒到,在這兒長待反而虛耗功力,先去聖殿歇息,我自有安排。”

    “聖主所言甚是。”一個頗陌生的聲音傳出:“不過兩位也可回新大陸探望一下朋友,關于擒殺令之事,暫請無須在意。”

    聖主緩緩說:“羅前首席既然提及此事,想必王首席也在?”

    那聲音是羅方,雖然聽過他聲音,但次數不多,難怪一時認不出來,趙寬正想著,又傳來一個聲音:“聖主明鑒,崇獻也在,正好請教聖主。”

    是王崇獻?趙寬與李鴻對視一眼,閉上嘴聽這些高手們要說些什麼。

    聖主等人雖然借著趙寬的氣勁談話,但彼此都能遙望對方的狀態,此時聖主微微一笑說:“你們猜的沒錯,趙寬等人習練的‘柱國先修’,確實來自聖殿,所以你們沒必要對付他們。”跟著向茲克多掃了一眼。

    離兩人最近的茲克多目光一變,這下他不用再問,也知道趙寬能練成氣道的原因,不過他雖沒開口,一雙怪眼卻不停轉啊轉地,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王崇獻與羅方則是對望一眼,似乎對聖主這句話並不感到意外。他們自發現趙寬與聖主有異常關系之後,就開始懷疑此事,當初訂定擒殺令,除了台面下的原因之外,表面上的遠因乃因無皇四世受人暗襲、從而失落“柱國先修”,而眼前聖殿似乎護定了趙寬等人,聖主說了這句話,恰好藉此下台階。

    當下王崇獻立即說:“多謝聖主告知此事,擒殺令就此作廢。”

    但羅方卻突然說:“他們三人既然皆已習練,但那位馮小兄弟……”他是擔心“柱國先修”傳入南極洲,這對新大陸來說可不是件好事。

    聖主也不願“柱國先修”廣為流傳,畢竟這違背了聖殿的原則,就連趙寬等人修習此技的緣由,回去也得向長老團解釋一番,何況傳入南極洲?

    聖主當即說:“他們三人獲傳此功出自意外,但不得往外流傳,否則聖殿只好回收此功……柳衛統,你聽到了嗎?”

    柳玉哲馬上說:“玉哲明白,必轉知新後、孟升。”

    “嗯。”聖主頓了頓說:“趙寬,你們暫時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但等射線之事過去,我們還有許多事情必須厘清,可別忘了。”

    “知道。”趙寬歎口氣說:“我會去聖殿找你啦。”

    遠處的聖主似乎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有沒有順便歎了”口氣,他望了茲克多一眼,沒多說什麼,徑自把心念收了回去。

    茲克多如今已明趙寬練成氣道武學的奧秘,再向趙寬逼問,等于直接與聖殿沖突。茲克多雖孤傲不群,但也不願貿然惹上聖殿,當下冷哼一聲,向著虛空中飄飛,一眨眼飛得老遠。

    總算沒事了吧?趙寬心想,等會兒飛到離地球近些的無人之處,就對著虛空多轟個幾下,總能引起那聲音的注意吧?到時有一堆問題可得好好問個清楚。

    這時無人攔阻,兩人速度也快,沒過多久,已經飛出了數十公里,但就在這個時候,兩人突然同時緩下飛行的速度,回頭向著剛剛離開的地方望去。

    原來就在剛剛那一刹那,兩人同時發現原來能量彙集抵擋宇宙射線的地方,突然聚起了極強大的能量,似乎出了什麼變故,而且所有人似乎都正向著兩人身處的方位退來。

    難道那開口突然變大了?趙寬心中一驚,感應到聖殿這時出手的人似乎變多了,至于其他幾個勢力的高手仍未動作,似乎有幾分觀望。

    李鴻怔了怔說:“是不是要回去看看?”

    “也好。”趙寬點點頭,兩人加速飛回。

    到了可視距離之內,果然見到那阻擋宇宙射線的能量光弧,強度與范圍都大幅擴大不少,四面的人們似乎也不顯慌亂,畢竟這是早已預知的事情,只不過不知為什麼提早了些發生。

    “我有件事情想不通。”李鴻突然說。

    李鴻失去記憶能力,想不通的應該不是最近的事,難道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了過去的什麼困擾?趙寬有些訝異地望去,只見李鴻皺眉說:“那聲音怎會知道有宇宙射線襲來?”

    趙寬微微一楞,這個問題自己倒是沒去深思過,只聽李鴻接著說:“本以為他眼睛看的比我們遠,所以先一步知道有射線往地球跑,但現在看了才知道,從那種洞跑出來的並不一樣。”

    對啊。趙寬緩緩點了點頭,依西牙的說法,這些散布在宇宙中的小孔,連接著不同的空間,有的更是十分遙遠,那聲音能發現宇宙某個地方有強大射線也就罷了,怎麼會知道恰在這時會穿出並擴大跳躍孔,進而危及地球?

    李鴻見趙寬沒答話,自顧自地又說:“會不會……其實就是他搞的鬼?”

    “不會吧……”趙寬搖搖頭說:“他與聖殿的關系似乎不錯,現在地球有難,首當其沖的就是聖殿高手群,而且以他的能耐,要毀了地球上的生命……好像沒這麼困難。”

    李鴻點點頭,同意趙寬的論點,但想想後又說:“那我還是想不通他怎麼知道的。”

    此時雖看不出來十余公里外的射線出口是否擴大,但從襲來射線質與量的改變,已迫使聖殿眾人開始合力應付,雖然並非全部聖殿高手均已出手,如聖主等數人依然在遠處負手而立,但神色已頗有三分凝重。

    而此時,新大陸的高手群,已經向著聖主那兒移動,似乎正詢問著事情,也許想問問配合的時機吧。聖主似乎還不打算要他們出手,回了幾句話之後,繼續轉頭望著那個方向。

    而在趙寬與李鴻飛近的這段時間中,那團不知所由的宇宙射線似乎仍持續在擴大著威力,雖然不能直接感受到,但從抵擋的能量氣團不斷擴大來看,可以顯現如今增加的速度。

    再近一些,已能明顯體會到,差不多有十來個聖殿白袍人,正合力彙聚氣團抵擋,那些氣勁並非彼此融合無間,而是交錯型的排列,迭出幾層屏障;畢竟就算修練同一種功法,彼此氣勁也未必能融,這樣反而可以避免彼此磨耗沖突。

    隨著跳躍孔的擴大,聖殿投入的人力也在漸漸增加,同時,整體的距離亦不斷往後退,每個人凝聚的強度並沒有多少改變,主要是借著人數的增加來增大防禦的范圍。

    那萬一沒力了呢?趙寬正思索的時候,卻聽到柳玉哲一聲呼喚:“快該出手了,胖寬,來這兒,我跟你解釋。”

    這畢竟關系全地球生靈的命運,想躲懶實在不大好意思,趙寬皺皺眉,對李鴻說:“我們去玉哲那兒。”

    那兒除了柳玉哲之外還有新後與其他的衛統,當然也少不了馮孟升,柳玉哲見兩人接近,傳音說:“基本上就是組成一片片的氣勁抵禦,彼此交錯相迭,因為宇宙射線主要以直線的方式前進,這樣可以抵禦掉大部分的粒子,一些殘余的,就讓地球自己消耗掉。”

    “什麼自己消耗?”趙寬糊里糊塗地問。

    “地球磁場與大氣層,可以化散掉大部分的宇宙射線。”柳玉哲解釋說:“當然不是指這麼強大的,但小漏一點,應該也無大礙。”

    “喔。”趙寬點點頭說:“那我們該怎麼配合?”

    “有兩種模式,一種是自給自足,一種是交替補足。”柳玉哲說:“總之就是將內勁拓展配合組成防守的區塊,施出內勁的強度與抵擋的范圍,依自己的能力決定,組合成的氣罩,只要能將射線折開就得了。”

    難道就這麼無休止地抵擋下去?趙寬忍不住問:“然後呢?”

    柳玉哲明白趙寬的疑惑,接著說:“接下來當然是想辦法關掉跳躍孔。”

    “能關閉嗎?”趙寬皺眉說:“那還不早點關掉。”

    柳玉哲搖搖頭,頓了頓說:“好像……還沒想出辦法……”

    嘎?趙寬一楞說:“那豈不是糟糕。”

    柳玉哲沒回答這個問題,只苦笑了一下,跟著說:“計劃是這樣的,等聖殿的人幾乎都上去,其他人就開始從邊緣處繼續增大防守區,若是估計保護的區域超過地球的范圍,就會逐步往後拉,減輕大家的負擔……功力越低的就越往外側,以避免出意外。”

    大概是新後說的吧?趙寬沒問此事,只說:“我們幾個,應該算不上自給自足型吧?”

    柳玉哲搖搖頭說:“沒達天人之道的境界不大可能,就連我們也選擇交替補足,這樣也比較安全,只有新後等少數人才能獨力支持,不怕功力不足。”

    兩人說話的同時,新大陸的人們也一個個加入,跟著是大云湖的部分高手,當然,這時新後也指示柳玉哲等人過去。

    趙寬與李鴻兩人雖然尾隨其後,但都不知應如何幫起。王崇獻與聖主都還沒出手,李鴻沒法觀摩學樣;至于趙寬,他雖然能鼓出氣勁,但他內息剛烈難禦,除了“狂霸七式”之外,其他方式能順心凝聚的量有限,鼓出一個程度就會炸將出去;所以兩人雖然距離眾人彙聚處不遠,卻一直不知道應該怎麼動作。

    而此時眾人彙聚的氣罩光弧已經老大一片,距離跳躍孔也有數十公里的距離;而宇宙射線無光無影,雖能從能量的感應上,約略體會到它的威力與籠罩范圍,卻沒有外發氣勁這麼的清晰,而那些宇宙射線雖說無光無影,偶爾又閃爍出一些紅紫光芒,也不知道算不算常態。

    看來不出手似乎也沒什麼關系,趙寬倒不會一心想出力,反正能免則免,他見南極洲數人聚在一處,瑪莉安、滿鳳芝防守一處,兩人輪替,另孫飛霜、柳玉哲一組,喬夢娟則與馮孟升合力,兩人所建立的區塊,是最小的一塊;畢竟喬夢娟功力較低,而馮孟升境界尚未提升,兩人恰好可以搭配。

    至于新後則在一旁,似乎還沒打算出手,也許是自傲吧,除了聖主與西牙之外,羅方、王崇獻等人也都還沒動作,她這時冒失出手,反而失了身分。

    即使不斷增加人手,光弧的范圍不斷增大,但跳躍孔似乎也正緩緩地擴張,雖然少數幾人依然沒出手,但宇宙射線的擴張速度已經讓人逐漸趕不上,尤其是此時剛開始補入的大云湖眾人,更是有些手忙腳亂。

    此時西牙突然說:“夠了。”他的聲音也不知怎麼傳的,就這麼讓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聲音就仿佛在各人的護身氣勁旁震蕩。只聽他接著說:“已足以遮蔽地球。”

    對了,倒不需要擋住整片的射線,只要能擋住地球附近即可,眾人心情一松,部分人開始收斂自己的氣勁力小,一方面能更省力,另一方面也能讓閑著沒事做的人擠進來一起熱鬧,尤其大云湖那兒年輕人最多,又都屬于交替補足型,所以此時有一半的人連力都不用出,躲在氣罩之後彼此傳音說笑,好不開心。

    此時西牙向著聖主微微一施禮,做了個請的手勢,聖主當即回了一禮,這才轉頭說:“羅前首席、王首席、新後,茲克多先生,我等這就隨西牙兄察看跳躍孔吧?”

    他這話卻也是清清楚楚地傅到了每個人耳里,他的方式與西牙又不同,似乎有無數心念延伸而出,就這麼環繞在所有人上下左右,也分不出聲音是哪兒傳入的。

    西牙微微一笑說:“聖主言重,此事由聖主率領,西牙願附驥尾。”

    “西牙兄太客氣了。”聖主臉上的笑容卻也不少,和氣地說:“我們一起過去。”

    至于新後等四人,想同時傳音給每個人也辦得到,但他們自忖沒辦法傳得如此出神入化,也索性藏拙。但四人臉上的表情卻也不盡相同,羅方威嚴的神情露出了一絲不耐,王崇獻倒是一直掛著微笑,新後從頭到尾臉上都冷冰冰地沒一絲笑容,茲克多卻是陰陽怪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只不過聖主與西牙這麼往前一飄,四人倒是誰也沒慢下來,跟著就往前方的跳躍孔處飛去。

    看來看去沒自己的事了,現在總可以溜了吧?趙寬正打算拉著李鴻偷跑,突然一陣強烈的氣爆從跳躍孔那個方向傳來,急速地向著協力防守的眾人湧來。

    仿佛有人突然轉身對眾人轟出一擊,難道那幾個高手中,有人突然發瘋嗎?是聖主?西牙?王崇獻?羅方?新後?都不對,他們都有手下防守著,難道是茲克多,那老小子瘋了嗎?不,這也不是茲克多的氣勁,這股氣勁完全陌生,性質十分特別,若非凝聚成團、仿佛自有收縮內聚的效應,簡直就是宇宙射線。

    趙寬與李鴻感受得到,首當其沖的數十人更覺清晰,眾人無須呼喚,同一瞬間提高氣勁,增強自己前方的力道,連輪守的人都跟著鼓出氣勁,刹那之間,那道弧形氣罩的強度陡然增強數倍,除了抵禦宇宙射線之外,連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道也硬生生擋住了。

    不過眾人接掌的同時也吃了一驚,剛剛在一瞬間無法仔細體會,只知道那股力道大得驚人,這時與力道實際相接,眾人雖能抵禦,卻更是心中大駭;這股力道雖擁有內聚力,但飛出數十公里,早已經逐漸地擴張發散,眾人這才能合力應付,沒想到居然仍有這樣的威力?

    與此同時,那一面跟著傳出了龐大的能量爆震感,只在這一瞬間,似乎西牙、聖主、新後等人都已經出手,也不知道誰在打誰,只知道那端此時爆出的強大能量,連來襲的宇宙射線都遮掩住了;眾人手上一輕,有部分的人自然而然地停下勁力,氣罩也跟著處處露出縫隙。

    “諸位。”一個略顯蒼老的女子聲音突然說:“射線其速如電,請別收回氣勁。”

    聲音來自聖殿那群白袍人當中,眾人目光轉過,見一個白發老人在聖殿人群的中央,正緩緩地發話,此老服飾與其他聖殿中人相同,所以之前沒人注意到,此時仔細觀察,這才注意到她發長無須,容顏雖顯老態,但眉宇間依然可以看出當年的風姿,果然是個老婆婆。

    而整片氣罩中,聖殿氣勁占了中央近二分之一,此老氣勁又獨占此半之三成,單以施出能量范疇來看,除聖主之外,聖殿中恐怕以此老為尊。

    這位老婆婆這麼一提醒,收手的人一個個再度聚起氣罩,整個氣罩又重新組織起來,不過眾人多少又暗自打量了那位老婆婆一番,從各人的神情看來,竟似無人識得此人。

    不過這時沒空猜測這位老人家的來曆,就在氣勁剛重新組合的同一瞬間,宇宙射線再度抵達,這還沒什麼,眾人同時感到,射線的那端,數道強大的氣勁同時往這兒沖來,竟似乎剛剛才飛去的幾個頂尖高手,這時又一起飛了回來。

    這些高手的飛行速度,已不是趙寬、李鴻等所能想象,當宇宙射線二度襲來之際,這幾道強大的能量也已飛近,就在數公里外又是一次巨大的爆震。強大的震波雖又阻住了宇宙射線,但卻向著四面八方飛射,氣罩又一次首當其沖,這次的威力比上次還強勁,刹那間十幾個功力較次的,身不由主地往外飛翻,氣罩的邊緣立即露出了空隙。

    還好此時射線怡被那股能量阻絕,准備交替的人們連忙補上,但眾人已經十分慌亂,完全不明白前方發生了什麼事情。

    “聖主和西牙?”趙寬楞楞地說了一聲。

    “他們打起來了?”李鴻驚問。

    “不。”趙寬搖搖頭,遲疑地說:“他們……似乎……正聯手……”

    雖然是一答一問,但兩人的感受能力其實差異不大,李鴻也感到聖主與西牙似乎正聚力攻擊,而這兩人的功力較之新後等人又是另一層次,施力收力間幾乎是無影無無蹤不知所由,只知道空間中突然聚集大力轟出,而從那些散溢能量的性質,才勉強可以體會到似乎是聖主與西牙的氣息。

    兩股能量攻擊的是什麼東西?李鴻反而不能感覺得很清晰,只覺得那是種很陌生的能量,與一般人練的剛柔陰陽炎寒等完全不同,仿佛具有十分強烈的擾動、變化,又具有難以形容的穿透力,乍看與宇宙射線的性質十分類似,若不是聖主與西牙實在不像是彼此攻擊,幾乎不易在這片強烈的宇宙射線中察覺到那股能量。

    就在兩人對話中,很明顯地,王崇獻、羅方、新後等人也已加入戰團,但這麼一來,那兒的戰斗更是亂成一團。強大的能量波動毫不規律地往外亂沖,震得氣罩光弧幾乎無法承受,除正中央的聖殿一群人固若盤石之外,其他的氣團幾乎可以說是零零落落,忽有忽無。

    眼前有這樣強大的戰斗,足以防禦宇宙射線對這一面的侵襲,而內勁互相沖撞之後的爆散氣勁本會散溢,也不用擔心會影響地球,若不是擔心有所遺漏,眾人真不用正這兒苦苦抵擋。

    “諸位請散開。”一個聲音突然從後方傳來,直送入每個人的耳中:“宇宙射線暫由我負責,請諸位先對付眼前的塔托格安。”

    什麼跟什麼……誰這麼大口氣?塔托格安又是什麼東西?人人心頭一陣迷亂,但又不知聲音從何而來,此時沒人敢擅離職守,更別提戰團中的數位高手還打得火熱呢。

    眾人沒動作的情況下,隔了片刻,聲音又突然出現在眾人耳邊:“功力較低的請先行退開,塔托格安並非你們所能對付。”

    功力低?地球上只怕沒人比這群人功夫高了,雖然在這群人中仍有上下之分,但誰也不願承認自己不如人,更是沒人理會這聲音——只不過在眾人之中,卻有兩人的臉色暗自變化,正是躲在氣罩後沒事做的趙寬與李鴻。

    天下只有他們兩人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不正是那個古怪的外空聲音嗎?他倒是准時出現,不用去找了……只不過他說的話十分難懂,而且沒人理睬,似乎有些兒不妙。

    李鴻正想詢問趙寬應不應該把那聲音的身分說出,前方戰團已經突然一爆,那個與五人糾纏的怪氣勁,突然大幅提升能量,迫開合攻的聖主等人,一頭向著氣罩光弧沖來。

    氣罩雖然部分由功力較次的人組成,沒法像高手一般快速移位,但念動功隨本是基本功夫,激發氣勁只在隨心動念之間,只在這一瞬間,整個氣罩的威力陡然提高,准備應付這一下的撞擊。

    但這股能量雖與宇宙射線性質相同,卻並非這麼直往直來不懂拐彎,只感覺在接近的那一瞬間,氣勁突然化成數十道強大的能量,宛如隕石亂射一般分頭轟入氣罩之中,能量一震之下,只見氣罩立即變成千瘡百孔、零零落落,數十人被爆炸力激散,更有二十多人就這麼失去知覺,散入虛空。

    這兒可是宙外虛空啊……一昏不死何待?趙寬與李鴻連忙往馮孟升那兒望去,卻見南極洲那兒的防守區塊早已散失,還好被震飛的馮孟升與五衛統倒是護身氣勁未散,但每個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損失最為慘重的是大云湖與新大陸,他們人數眾多,功力相對也參差不齊,只這麼一接觸就損失了二十多人,但這時沒人有余裕關心他們的死活,當那股能量一轉攻擊方向,前方的戰團自然解體,宇宙射線跟著就射了過來——這千瘡百孔的氣罩怎麼抵擋得住?刹那間無數的射線越過眾人,向著遙遠的地球穿去。

    這下完蛋了,不知道會影響多少生命?還好正中央、防守最大范圍的聖殿群在這場轟擊之下動也不動,硬生生承受了這一擊,飛射去地球的是邊際部分,也許能在大氣層與磁場的作用下盡量減少傷害。

    眾人正楞的時候,一股龐大的能量無端端地從身後虛空中冒出,就這麼向著眾人迎來,這下子連剛剛硬頂住對方攻擊的聖殿眾人都有些慌亂起來,防守前方已經頗難應付,怎麼好端端地後面也來了?

    而這股能量勁力與宇宙射線性質不同,穩定凝聚而不擾動,但也有相同之處,就是高速無聲無息,又沛然莫可以禦。就算有人功力足夠應付兩面,想反手阻擋都有些來不及,大部分人除了維持著前方護盾之外,只能立即爆發出強大的護身氣勁,以避兔自己受害。

    這個新能量的來勢,躲在護罩後看戲的趙寬、李鴻首當其沖,兩人剛剛雖然一直沒插手,但此時不約而同地全力鼓出能量,協助身後的人抵擋這方的沖擊。

    李鴻沒花樣可變,穿在身上已收回心念的四把心劍無法操控,另外四把心劍同時擴大成巨大劍形,分散在前方抵擋,而趙寬卻是一揮掌准備爆出大片光海,正是“翻江倒海”的前半招,只要不轉式,這大面積的能量怎麼樣也能擋上一擋,只不知道來不來得及散出去。

    怎知那股能量到了兩人勁力前突然一頓,那外空聲音又出現了:“趙寬、李鴻,要你們閃開怎麼不閃?我說由我負責。”

    這是那外空聲音的傑作?趙寬同時發現,適才漏出的宇宙射線果然與這股能量化合散失,他連忙收勢,一把拉著李鴻就跑,一面還胡亂傳音:“大家跑吧,交給他擋。”

    被震散來不及飛回的不算,還停在前方的人可不大信任那股能量,但他們也沒什麼選擇的機會了,就在那聲音發聲的同時,正前方襲擊眾人的能量又再度沖擊而來,這次目標正對著中央的聖殿群。

    剛與這股能量搏斗的聖主等人,此時反而不能有動作,那股能量源距防守眾人極近,除非眾人自行退開,聖主等人若是出手,爆散的能量就夠這群人受了,更別提那東西若是閃開,更不知道會誤傷到誰。

    此時那東西全力攻擊中央,聖殿的防禦圈終于破散,首當其沖的那位老婦人更是飛震老遠,一時也看不出有多少聖殿中人受傷;這下不管是否相信身後能量具有善意,人人都往外沖,反正已經守不住,何必留著當箭靶?

    但那聲音畢竟沒說謊,那股穩凝厚實的能量馬上迎向大片的宇宙射線,恰好將射向地球方位的射線對消,當然對眾人來說,仍須聚力防范射線侵襲己身,但也沒必要呆在兩股力道之間。

    這麼一來,近百人霎時四面散開,而剛剛東轟西打的那股強大能量,卻依然在兩股力道之間,首次靜止下來。

    剛剛的劇烈戰斗,這些高手都以極高速移動,人的目光根本無法分析,眾人都由體會體外能量感應得知大概狀況,直到現在,才能看清楚那東西的模樣。

    只見在兩股力道互消之處,一個奇形怪狀的物體就這麼出現在眾人面前。那東西兩端如球,中腰卻是頗細,一端圓球徑約一公尺,另一端只有其半,兩端圓球上長了數十根長針,大球針長,小球針短,長度與圓球半徑差不多,除中腰之外,均勻散布在表面,而這些長針,頂端又各有一個拳大的晶瑩小球。

    若沒有長針與針頂小球,兩端圓球組成的曲狀物體表面其實頗為光滑,配上青綠色外表,頗似中腰被拉長的圓葫蘆,但加上那些針與頂端的白色琉璃狀小球,就真不知道像什麼東西了。

    既然剛剛那聲音沒說謊,確實抵擋了宇宙射線,眾人對他說的話不禁多信了幾分,看來這東西就是所謂的“塔托格安”,但就算知道名稱也沒什麼意義,仍然沒有人知道眼前這是什麼東西,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剛從康勾森林中脫身的人們,對舊大陸怪物仍心有余悸,此時心中不兔懷疑此物也是合**的傑作,被激散的路南遺族中,樂方東平首先怒氣沖沖地傳音外震:“難道這也是合**的東西?”

    這話一下震驚眾人,若確實是合**搞鬼,如今連聖殿在內,天下高手聚集外空,豈不是讓他們一網打盡?

    但樂方東平這麼一說話,剛剛停在虛空中的怪物陡然向他飛去,十余道仿佛射線般的能量從小球中射出,對准著樂方東平。

    怪物這麼一動,眾人也跟著亂了起來,馬上又是一陣強烈的能量激蕩,大云湖眾人為主力的路南遺族聚集區域,當場又有七、八人僵直地往宇宙中飄飛,眼看他們渾身氣勁全散,看來也是活不成了。

    但眾人合力出手,終于還是逼退了怪物,怪物在幾個沖錯下倏然飛回原位凝定,仿佛一直停在原處未曾移動。突然間,一個大云湖的年輕局手渾身一陣亂抖,雙目翻白間氣勁陡然往外亂射,護身氣罩當場崩潰,他抖個不停的身軀最後一下猛烈地抽搐,這才突然靜止下來,極慢極慢地往中央飄去。

    不用察看也知道那人已經喪命,但這種死法卻是十分罕見,眾人駭然之余,卻發現另有一道氣勁十分地不穩,竟是適才苜當其沖的樂方東平。他當時一亂下,人也飄飛了數十公尺,此時臉上神色十分的蒼白,口唇正微微顫動,似乎想說話又說不出來。

    眾人目光轉過,卻見樂方東平表情越來越怪異,臉上的皮膚似乎正逐漸地松弛變形,雙眼逐漸外凸,直到他再也維持不住氣勁,強大的氣勁陡然往外散出。樂方東平的兩耳一鼻竟隨著那股氣勁而飛,接著渾身肌膚半融半爛般地露出里面的肌肉血管,肌肉血管也漸漸融散亂飛,血液更在空中凝成一團團大小不等的血團……整涸人就這麼碎化見骨,直到再也看不出人的形跡。

    連樂方東平也擋不了那家伙一下?趙寬馬上拉著李鴻飛遠些,這才有空吐吐舌頭,不過還是不敢放聲說話。

    第五章大戰星空

    飛遠的不只趙寬與李鴻,若真的其他人都不動,趙寬只怕也不敢亂動;但此時可是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後撤,連新後、羅方等人都不例外,只剩下西牙與聖主仍與那似乎叫做“塔托格安”的怪物對峙。

    聖主與西牙對視了一眼,西牙口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麼之際,塔托格安突然有了動作,這下西牙也不敢大意,沒再說話,目光回到怪物身上。

    塔托格安也沒什麼古怪的舉動,他只是緩緩地旋轉、旋轉,渾身上下的晶瑩小球閃動著妖異的光芒,突然間毫光一閃,又是一股力量向著四面八方射去。

    這怪物發出的能量,與這不請自來的宇宙射線性質十分類似。其他的不說,宇宙射線的速度,比起一般氣勁外發的速度可是快了不少,怪物這一爆,四面所有人都在他的攻擊范圍之內。

    最近的西牙與聖主首當其沖。只見能量沖到聖主之前,聖主體外氣勁陡然膨脹,放出耀目光華,散出了好大一片白色光罩,擋住了二十余公尺內的發散能量,一面屏障住身後人群。

    西牙卻是另一種模式,也沒看他怎麼動作,本該穿過他身軀的能量射線,就這麼突然凝在空中,似乎遇上了什麼阻礙,隨著西牙目光一凝,居然回頭反奔,就在西牙眼前,來與去的能量自行沖撞,就這麼散失。

    但除了兩人擋住的部分,其他的能量還是四面亂射,眾人一面退,一面激發出強大的氣罩抵擋,但仍有些走散的人,無法獨立面對這些射線,只一瞬間,虛空中又添了不少亡魂。

    趙寬與李鴻總算對于護身氣勁各有心得,加上溜得夠遠,終于擋過了這一下。

    剛擋過這一擊,那叫做“塔托格安”的怪物身上光華又閃了幾下,跟著大放光芒,嚇得人人聚集功力。

    但這次的光芒卻沒有殺傷力,光華閃動間,一映照到各人護身氣勁上時,眾人耳中也突然聽見了聲音,長長短短、忽高忽低的,仿佛什麼古怪的樂器正發出奇異的樂曲。

    這家伙在說話還是唱歌?誰也聽不懂那聲音的含意。

    眾人面面相覷之際,聖主緩緩說:“閣下是何方神聖,來此何意?”

    塔托格安光芒未退,聲音繼續傳出,這時卻是一連串吵雜的叮叮咚咚聲。

    同一時間,趙寬耳邊突然出現了那外空聲音,正緩緩說:“他說……有強者就上,沒有的話他就亂殺一通……後面這串……可以當成是嘲笑意味的笑聲。”

    呃?趙寬一呆,眼珠子四面轉動,見眾人臉上都還是一副疑惑的神情,看來只有自己耳中聽見……

    趙寬正想回口罵人時,塔托格安又發出一連串怪聲,趙寬耳中接著聽到外空聲音的翻譯:“他說你們連心神感知能力都沒有,這種種族留之無益。”

    聲音頓了頓之後外空聲音突顯急促地說:“你快些回話,假裝聽得懂,否則他就要動手了,先穩住他,我們需要等待,盡量拖時間,最好有人能出手抵擋……由你說話,是因為我不能讓他知道我的存在。”

    等誰啊?自己一說話會不會就當場被轟死了?這死家伙怎麼不找聖主傳話?趙寬楞了楞,聽耳旁的聲音又催了幾下,這才硬著頭皮向怪物傳音說:“等等,你說的話……我聽得懂。”

    趙寬這一說話,怪物全身針頂小球倏然同時轉向趙寬,又是一陣古怪的聲音。

    外空聲音果然十分盡責,馬上說:“他問你是不是真的懂。”

    “當然。”既然已經開口胡扯,只能跟著騙下去,趙寬接著說:“心念感知沒什麼了不起。”

    趙寬傳音只針對怪物,眾人雖不知趙寬說什麼,但卻都能感應到趙寬正對著怪物傳音,所有人都楞在那兒,不明白趙寬怎麼能與這怪物溝通。

    怪物身上那些小球,又似觸手又似眼睛,四面亂轉一番,他放出的白色光華突然一變,參雜了一股碧綠光氣,跟著又發出一連串聲音。

    “他問為什麼只有你聽得懂。”外空聲音說。

    我哪知道為啥聽得懂?這該怎麼編?趙寬直瞪眼,但也只好開口硬掰:“我就是聽得懂,你不也聽得懂我說的話?”

    這兩句話說的同時,趙寬耳中突然聽到自己的聲音,他不禁嚇了一跳。一般傳音來說,自己聲音不會從外界傳回,只有傳音的對象能聽清,怎麼突然變了?但趙寬馬上知道原因,臉不禁苦了下來,因為就在這個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又驚又疑地望箸自己,似乎他們也聽到了自己的話。

    看來是眼前這怪物代勞的?也不知道跟那些綠光有沒有關系,趙寬歎口氣,繼續與對方耗時間。

    外空聲音此時則是很盡責地做好翻譯的工作,當塔托格安的怪聲結束之際,他馬上翻譯,這時他也不加“他說”兩字了,直接轉述:“不管你為什麼聽得懂,替我告訴你們的人。”

    “好啊。”趙寬聳聳肩說:“你想說什麼,我幫你翻譯。”反正真正翻譯的不是自己,只不過說也奇怪,這家伙怎麼聽不到自己耳中的聲音?

    “我要殺光你們。”

    “啥?你要殺光我們?”趙寬楞了楞說:“我們有仇嗎?”

    “不,這是天命。”塔托格安的聲音,在外空聲音的翻譯下說:“戰至一方消滅為止。”

    這算是啥理由?天命……自己怎麼不知道有這種天命?趙寬呆了半晌,只好照實重說一遍。

    這時在旁眾人,也漸漸搞清楚對話的模式,雖然不知道趙寬為什麼聽得懂,但眼前這家伙似乎能明了人類的語言。

    此時,聖主緩緩開口說:“閣下所謂的天命,我們不明白。”

    塔托格安響了一陣,接著是趙寬耳朵傳來翻譯,經過這串複雜過程之後,趙寬這才開口說:“他說,天已棄我們而去,但天命仍在,只是我們不知。”

    眾人都沉默下來,這話不知是什麼意思?

    “總面言之……”另一面的西牙開口說:“你的天命,就是殺了所有的人?”

    塔托格安又是一連串怪響,眾人的目光立即望向趙寬,神色難免有些不耐,不明白趙寬既然聽得懂,為何老是翻譯得拖拖拉拉。

    趙寬卻也無奈,他得聽兩次才能轉述,也不是他願意慢慢來,好不容易,趙寬終于開口說:“不只,你們星球所有生靈都得毀滅。”

    “胡說八道,接老夫一掌。””直不知閃到哪兒去的茲克多,突然在數百公尺外怪叫一聲,跟著一股強大的勁力向著塔托格安直轟過來。

    塔托格安渾身怪光一陣閃動,身邊七、八個圓球轉向茲克多,同時發出強大能量,與茲克多的勁力拼博。

    茲克多與對方的勁力拼上數秒,感覺頗有幾分吃力,心中不禁暗暗訝異,提高了幾分警覺,不再與對方硬碰。茲克多旋身間不斷移位,連推一十八掌,而這十八掌雖掌掌中斷,勁力並非持續發出,但卻有著巧妙的時間差,十八道勁力雖非同時而出,卻同時抵達,向著場中怪物轟去。

    若對方不識此招奧妙,依然托大留在原地不動,等于茲克多的一十八道如山勁力同時轟至,就算是聖主、西牙那等高手,只怕也會狼狽不堪。

    塔托格安卻沒中計,只見他陡然往前方閃出兩百余公尺,雖然是迎向勁力,卻打亂了勁力的時間差距,他渾身輪番出勁,將茲克多的十八道勁力一一轟散,跟著一轉晶球,數十道怪勁化成光弧,分向茲克多後方百公尺處湧去。

    打自己後面?茲克多看不出對方這招的目的,但他心中頗覺不安,對方勁力其速如電,又是同時出手同時抵達,不能慢慢等著看狀況,茲克多全力一閃,向著其中數道光弧沖去。

    此時那數十道光弧已經在後方彙集,彼此一個融彙,突然往回直爆,若茲克多仍在原位,自是首當其沖。

    暗暗慶幸的茲克多雖已閃開,卻仍得面對塔托格安不斷發勁的光弧。他剛發出勁力硬生生截斷兩道光弧,遠處交彙的光弧團平衡立即受到影響,回頭反沖的強大勁力竟因此轉向,急迫茲克多身後。

    茲克多剛逃出光弧區,身後的巨力已經湧至,他來不及訝異,猛一個旋身,兩掌同時轟出,在這一瞬間,他身上似乎爆出了淡淡的彩光,一道強猛剛烈的氣勁在他雙掌間倏然漲開,硬生生擋住了這一下。

    兩方能量這下正面沖突,強大的散溢能量立即四面激爆,茲克多也不硬頂,當即隨勁而退,閃出一公里余才穩住身子。

    卻說適才塔托格安從那擴大的跳躍孔中穿出,一出來就對著眾人組織成的氣罩攻擊,惹得幾個探查跳躍孔的高手同時出手追殺,尤其是西牙與聖主兩人,直追此物到氣罩不遠處才將之攔下。

    除茲克多之外,羅方、王崇獻、新後都跟箸出手,但眾人距離不遠,聚集的能量又強,一連串亂打之下,彼此能量沖突搗亂,想分清對手的位置都頗有些不易,更別提攜手合力了。

    茲克多當時沒出手,也不覺得對方有多麼恐怖,畢竟一堆高手擠在一團胡亂發勁,誰都難以讓能量控制由心,也不見得對方就多厲害了,直到眾人凝定下來,茲克多聽對方越說越狂妄,這才忍不住出手,卻沒想到自己吃了一個大虧。

    不過對塔托格安來說,卻也感到有些訝異,他適才雖非全力出手,卻也沒料到眼前這人還抵擋得下,他本以為能擋住這一擊的只有一開始就出手阻擾自己的兩人,沒想到眼前這家伙在危急之際居然能爆出這樣的能量。

    茲克多這麼一飛退,離南極洲等人的位置近了不少,南極洲眾人看在眼里,驚在心里。而剛剛茲克多掌中隱現七彩,與趙寬的功夫頗有相似之處,果然兩人練的是類似的武技,只不過茲克多的功夫不知為何不常發光,而且也不會膨脹。

    仔細打量茲克多,馮孟升等人不禁有些駭然,茲克多上半身的土色薄衣,不知何時染上了一片片殷紅的血跡,再仔細看去,他裸露的手臂上面布滿無數的小紅斑,難道畢竟是受了傷?

    馮孟升正胡思亂想的時候,耳中突然傳來新後傳給身邊眾人的聲音:“茲克多用出壓箱底功夫了,那些紅點是肌膚血管迸出的血滴。”

    新後說完卻也是一怔,原來她耳中也聽到自己傳音的聲音,而茲克多此時目光跟著轉了過來,向她瞪了一眼,新後這才確定聲音借著綠光已經傳到所有人的耳中。

    果然茲克多哼聲說:“新後怎麼不上去試試?”

    新後只好強笑說:“連前輩都打不過,本後怎好意思出手?”

    茲克多窒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若新後打得過,豈不是證明她比自己強?他正要惱羞成怒的時候,新後卻突然說:“不過,我們倒是可以聯手試試。”

    茲克多微微一楞,臉上跟著露出一抹喜色。之前為了趙寬等人,他就曾與新後聯手過一次,那次對付的是王崇獻與羅方,不過那時各懷心思,加上王羅兩人本是師徒,配合上極有默契,拼斗一陣子後,兩人自知討不了好,加上目標也都不知逃到哪兒去了,也就胡亂找個理由結束了那場戰斗。

    不過經過那一次,兩人其實心中都有數,兩人內息一剛一柔,若能適度搭配,不會輸給王、羅兩人;但畢竟彼此矛盾甚多,不久後新後與他翻臉,兩人還打上外空,之後更沒有聯手的機會;而近日因一些因素,雙方頗有交流,關系已稍改善,今日新後提起此事,倒是一個試驗的好契機。

    茲克多正想回話,另一面卻聽到羅方的聲音:“我師徒兩人,望能向閣下請教。”

    茲克多與新後兩人實即對視一眼,不再言語,目光轉向那一面。

    塔托格安聞聲轉向,那些長針柔軟地轉彎,頂端的晶球就這麼偏向發聲的地方,看起來,那些晶球除了可以發出勁力之外,竟似乎也是他的感官之一。他跟著怪響數聲,接著就是趙寬忠實的翻譯:“想先死的先上。”

    對方如此無禮,羅方與王崇獻倒也不生氣,兩人已越眾而出,一前一後逐漸接近塔托格安。接近到五百公尺內的時候,羅方緩緩拔出身後巨劍,當他巨劍綻出大片白芒的時候,王崇獻全身跟著發亮。

    從王崇獻頭頂不斷地穿出一道道長梭型的白色光勁,分向四面八方交織,跟著回竄到他的身軀,那些梭光速度甚快,不斷在他身邊飛旋交織,卻是絲毫不亂,運行間完全沒有碰撞或窒礙,只不過兩個眨眼,已經無法看清光梭的模樣,卻見王崇獻周身白光亂閃,尤其上下兩端最為耀眼。

    這就是王崇獻的心劍?李鴻不禁聚精會神地望箸那端。對于心劍,他的感受比一般人還要強烈不少,王崇獻的心劍已不只是心劍,乍看似是梭型,其實在出入移動之間還不斷改變著形狀,而這般不斷出入身體,正是自己不久前才領悟到的內息化聚原理所延伸出的高明變化,若更早些時候,可能還看不懂王崇獻怎麼辦到的。

    只見王崇獻不斷放出心劍,先高速在體外以某種規律環繞,跟著又融入體內內息、化入身軀之內,隨後又不斷地往外施放。這樣一連串的作用下,雖說在體外盤旋的似乎不超過十柄心念,事實上他的心念早已化分不只十一份,內息量更是超過數倍,不過對不明其理的人來說,並不能明白其間的差異。

    這樣的功力、這樣的變化,自己可是遠遠不及啊……李鴻雖然一心想擊敗王崇獻,以報當初之辱,但也不禁對他頗為佩服,如果趙寬說的沒錯,心劍運用之術當初並沒外傳,這些可能都是王崇獻自己想出的變化,雖然沒聖主那麼神鬼莫測,也十分不簡單了。

    不知聖主看到又是什麼想法?李鴻的目光轉向遠處的聖主,他果然也正看著王崇獻的光暈,臉上似乎有幾分欣賞,只不過大敵當前,他沒看多久,目光還是轉回到那不知哪兒冒出來的怪物身上。

    但除了李鴻與聖主之外,其他人的目光卻不足集中在王崇獻身上,畢竟不明其中之妙的人,只看到他身旁竄出一道道流光,接著流光就交織成整片的光罩,光罩般的護身氣勁誰都能迫出,又感覺不出什麼獨特的威勢,雖然不會因此輕視王崇獻,總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好看的。

    眾人注目的焦點,其實是羅方手中的巨劍,那把無祖手制的巨劍“創世”。

    當年與合**征戰足足一百四十九年,乃自無元五十二年開始,史稱四九戰爭。

    是時無祖率十四門徒成立聖軍,浴血奮戰近三十年,人類終于光複新大陸,建設出一塊合**無法染指的樂土,這段慘烈戰爭中,無祖門徒、聖軍、合**死傷無數。

    無元九十四年,南極洲也收回自然人的版圖中,諸弟子功夫亦逐漸大成,此後無祖已極少出手,後來更將除滅合**的任務轉交給眾弟子負責,自行閉關清修不再過問外事。

    直到無元一二四年,南極洲再度淪陷,無祖二子亡于斯役,才又驚動清修中的無祖。他痛惋之余,手制四柄神兵,分給四位功力較次的徒弟,其中傳給三弟子趙篤龐的,便是這把“創世巨劍”。

    趙篤龐雖說在無祖弟子中功力較次,但也非一般高手可以望其項背,獲傳此劍之後如虎添翼,手刃無數合**,在四九戰爭末期立下無數功勳,聖軍上下稱三祖而不名,至今聖殿中尚有一座“篤龐樓”,即為紀念三祖而建。

    無祖手制神兵,有的在戰爭中毀損,有的不知所蹤,只有這一柄創世巨劍至今尚存,卻不知是否仍能發揮過去的威力?

    只見羅方手持巨劍,緩緩前伸,有如晨曦一般的霞光鋪天蓋地地展開,連塔托格安放出的光芒都黯然失色。在這片霞光中,一道數十公尺長的金紅光從劍中迸出,那片霞光跟著轉換色澤,仿佛旭日初升,讓天地換了光彩。

    奇妙的是那道光芒不成劍形,仿佛一團火紅的烈日浮在羅方的掌中,至于創世巨劍本身形狀,早已經看不分明。

    仿佛霞光初現、旭日東升般的美景,不只讓人發怔,連那名喚塔托格安的怪物也似乎楞在當場,只見那團烈日周邊的金紅火焰突然一漲,仿佛掙出一條渾身是火的惡龍一般,向著塔托格安沖了過去。

    新後與茲克多兩人望見創世巨劍的威力,不禁也有些訝異。幾次爭斗,羅方雖也用過創世巨劍,但卻沒有發揮過這樣的威力,看來塔托格安剛剛讓茲克多受創的這一下,已使羅方心里有數,不再玩弄巧招花槍,直接拿出百年潛修的絕技。

    塔托格安眼見紅光泛體,竟是不敢正面抵禦,他迅疾地閃過這一擊,同時十數道氣勁自晶球中激出,分向直追羅方。此物出現至今,這還是第一次閃避他人的攻擊,要說是羅方之功,不如說創世巨劍名不虛傅。

    不過塔托格安的還擊卻也是攻守皆備,羅方若是揮劍追擊,能不能馬上擊傷塔托格安還屬未知,但那些有如輻射般的氣勁卻會先轟上他的身軀,但若揮劍抵擋,塔托格安自可趁隙進攻。

    但此時飄浮在羅方身後的王崇獻可沒閑著,只見一道道流光倏然而出,在空中不斷劃出炫亮的光弧,跟著又飛回他的身軀,合入那片流轉不停的光梭飛影之中,遠遠望去,仿佛他周身突然爆出十數道分不出先後的大光弧,每道光弧都奇准無比地正撞襲來的能量,直接在虛空中將之擊散。

    羅方知道王崇獻的能耐,他果然毫不考慮對方的攻擊,當塔托格安閃避的同時,羅方手腕一轉,又是一道更形粗壯的火紅光焰,帶著怪異的弧度向著塔托格安沖去,而前一道光焰也不知道是被巨劍所控還是被這道光焰所引,居然也折向往塔托格安纏去。

    塔托格安沒料到王崇獻抵禦的能力這麼獨特,那些光梭一般的能量團竟能如此高度凝聚,縱然不比自己的能量強大,卻能借著高速與凝聚力分次不斷擊散自己的能量,使自己的攻擊完全失效,而眼前的火焰巨柱如果這麼接二連三地沖來,豈不是越來越多?

    塔托格安可不是省油的燈,一招失利之下,他驀然一個急旋,龐大的能量分別由他身上數十個晶球往外甩出,仿佛一個個飛灑的螺旋,分向上下八方轟出。

    這是什麼招式?這是攻擊所有的人啊!樂方東平可是前車之鑒。

    當下又是天下大亂,眾人四面奔逃、運氣抵禦,而這數十道勁力轟出,不僅化散攻向塔托格安的兩條火柱,更有些氣勁向著羅、王襲去,兩人本就距離塔托格安較近,正面遇上的氣勁旋流當然最強也最多。

    但畢竟力分則散,雖然每一道氣勁本質依然不可輕視,但對王崇獻與羅方來說,依然不難應付。兩人一前一後配合無間,創世巨劍揮舞中火舌亂舞,化去大半力道,殘余的勁力則由王崇獻的心劍穿梭擊散,兩人身前雖爆出一連串的強大氣勁亂流往外四溢,但他們依然穩穩凝在原處,動也不動。

    但在氣爆亂流之中,突然一股巨勁向著兩人正面襲來,卻是塔托格安趁著這紛亂中,突然將全部的晶球轉向兩人,跟著彙集全部的力量轟擊。

    這等于是將剛剛四面亂散的力道彙成一處。兩人縱稱頂尖高手,依然擋不住這一擊,但總不能坐以待斃,只見金光、白光霎時大漲,與對方勁力對爆之下,羅方與王崇獻同時往後飛退數百公尺,這才勉強定下身來。

    看來此物已是全力出手,兩人雖落于下風,卻也不足敗定了,羅方巨劍再揮,王崇獻流光急閃,兩人再度向塔托格安攻去。

    此時,塔托格安已知對方實力,高大那人強在手中武器威力怪異,另一人的凝聚勁力雖頗為獨特,但卻也不是沒辦法對付,只不過兩人一攻一防配合極佳,硬碰硬打反而費力。塔托格安突然加速移動,不斷轉換方向向兩人進襲。

    對方速度雖快,但心劍速度絕不會比對方慢,王崇獻渾身流光不斷外爆,抵禦著對方的攻勢,但羅方的巨劍揮舞卻有點兒抓不住對方的去勢,縱然是威力獨具,打不到可也是白饒。

    兩方在這兒糾纏起來,而在這片暴亂中,清楚知道發生什麼事的人屈指可數,其中當然不包含趙寬等人。這幾次的爆震之下,他與李鴻越避越遠,以他倆的功力,那兒數公里內根本不易存身,反正看狀況,那也不是兩人能插手的戰斗,還不如跑遠些省力。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飛遠的人越來越多,但聖主、西牙、茲克多、新後等四人當然不在此限,相對的,南極洲眾人在新後衛護下,也沒離遠。

    除了這幾人之外,只有聖殿一群人並未避開,新大陸來人與路南遺族則是前前後後地頗為凌亂,遠遠一看,可以看出這兩個群體的向心力遠不如聖殿與南極洲,也難怪南極洲的實力明顯比不過新大陸,卻仍能傲立一方與其分庭抗禮。

    此時戰斗再起,塔托格安已沒心神放出可以傳音的光線,所以距離雖然不遠,戰斗的威勢又大,四面眾人頂多感到能量聚散,卻不能聽到相關的震蕩聲響。

    耳邊安靜了一陣子,趙寬與李鴻耳邊突然響起聲音:“你們兩個往後退。”

    是那外空聲音?趙寬與李鴻對視了一眼,見其他人並沒注意此處,確定這聲音只有兩人聽聞。

    趙寬一面轉身一面開口說:“你聽得到我們說話嗎?”

    “可以。”外空聲音緩緩說:“快過來吧。”

    不知道又有什麼事情?與李鴻一面飛,趙寬一面喃喃地念:“剛剛要胖子當翻譯,真是夠找麻煩。”

    “沒辦法。”聲音說:“我幫助你們聚力抵禦射線,已經有風險,不能讓他明確地知道我在幫你們。”

    “為什麼?”趙寬哼聲說:“他反正已經不存好意了。”

    “你們不懂。”聲音突然說:“往右邊看,紅色閃光。”

    看什麼?趙寬轉過頭,卻見右側前方果然隱隱有紅色閃光,正想詢問,聲音已經說:“看到了吧?往那個方向過來。”

    可遠著呢。趙寬一呆,李鴻已經先皺眉說:“這時不該離太遠。”

    “你們功力還不足,那種戰斗用不著你們。”聲音說。

    “在旁邊看看也好吧?”趙寬說:“這樣跑掉好像不大對勁……不用我翻譯了嗎?”

    “不用了,塔托格安的個性,會先除掉強者才向弱者動手,除非那兒的強者合力都抵擋不住,否則暫時安全。”聲音不急不緩地說:“你們兩個還是快來,我可以慢慢說明。”

    這聲音一直以來都沒什麼惡意,趙寬轉頭望向李鴻,詢問說:“去嗎?”

    李鴻點點頭,跟著說:“得跟孟升說一聲。”

    “別說出是來我這里。”聲音囑咐了一句。

    “實在很煩耶。”趙寬大皺眉頭說:“什麼都不能說,真難解釋。”

    “這樣是為你們好。’聲音頓了頓說:“我等會兒有時間慢慢跟你們說。”

    “這可是你說的。”趙寬說:“別老是打馬虎眼,說的不清不楚的。”

    “反正現在時間很充裕,我就仔細解釋。”聲音倒是一點也不生氣。

    趙寬雖然念了幾句,但他確實頗想與這聲音好好談談,除了自己身體的問題之外,說不定李鴻腦袋的狀況,他也能解決呢?

    此時馮孟升在新後氣勁護衛下,距離戰場雖然下遠,卻也十分輕松,他看著眼前的劇戰,耳中卻聽著新後和與茲克多對戰局的討論。從兩人言語間,馮孟升這才知道當初新皇一世夏濤過世,之後雖南極洲與新大陸仍有幾次沖突,但在聖殿調停下,兩方一直沒以全力相斗,這麼近百年過去,兩方頂尖高手雖然各有進境,但事實上一直不能確定對方到底練到什麼程度。今日這一戰,可說把羅方與王崇獻的底都掀出來了。

    此時馮孟升突然聽到趙寬的傳音,他不禁一楞,回傳說:“你們要走?”

    “跑遠點安全。”趙寬記得外空聲音的囑咐,不好說出去向,只能說:“你自己也小心點。”

    “我知道。”馮孟升頓了頓說:“你們要過來嗎?”

    馮孟升這話,其實是說給新後聽的,因為他在新後氣勁籠罩之下,不只聽得見斬後說的話,新後也能聽見他的言語,以及趙寬傳音的內容,他心中認為,新後個性看來十分好強,所以不願對趙寬、李鴻假以詞色,但若他們自願接近,新後想必會樂意接納。

    果然他偷眼望向新後,見她依然望著前方的戰斗,不置一詞,當下更大瞻地說:“怎麼樣?何苦跑這麼遠,這可是難得一見的戰斗。”

    “沒關系。”趙寬笑了兩聲說:“看多就膩了。”

    “什麼叫看多了?”一直旁聽的柳玉哲忍不住嗔說:“你想滾到哪兒去?”

    趙寬抓抓頭,歎了一口氣才說:“玉哲,算了吧。”

    “什麼?”柳玉哲一怔,不明白趙寬說什麼。

    趙寬遲疑了幾秒,這才咧嘴一笑說:“沒事,別管這麼嚴,我和李鴻到處去遛遛。”

    柳玉哲還沒來得及反應,卻見兩人已經加速飛遠。

    馮孟升此時也正目送兩人,片刻後回過神想繼續觀戰時,卻見柳玉哲仍怔在那兒,馮孟升一楞說:“怎麼了?”

    “他……”柳玉哲似乎想詢問什麼,但看了新後一眼,她終于沒問,強笑搖搖頭說:“沒什麼。”

    有點古怪。馮孟升呆了呆,猛想起趙寬那句莫名其妙的“算了吧”,心中不由得也有些忐忑不安。

    此時新後正對茲克多說:“羅方藉巨劍特性修練,雖然威力大增,但相對地,若沒了創世巨劍,他的攻擊力馬上大幅降低,這樣看來,他還不如王崇獻。”

    茲克多沉吟片刻,這才緩緩說:“問題是,誰又能從他手中奪下創世劍?”

    新後一聽,卻也啞然,沒再開口。

    兩人身為頂尖高手,眼光也與他人不同,羅方此時已不僅依賴巨劍威力攻擊,從焰光火龍的動作可以明顯察覺,羅方這數十年來的修練模式已經與創世巨劍結合,無論是內息性質與攻擊方式,都已逐漸轉換,不但提升了攻防能力,修練上更大有增益,缺點自然是若手中無此劍,威力會大幅降低。

    數十年修練下,羅方功力與劍的性質全然結合,想從他手中奪下此劍,恐怕比要他性命還難,論及他的實力,實不該把劍分開來算。

    此時塔托格安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羅方雖仍能追擊,但巨焰氣柱每每落空,也是徒耗氣力。他與王崇獻對視一眼,兩人動作突然一變,創世巨劍不再發出追襲焰光,轉以那大片的火紅光團護衛兩人。

    在光團護衛之下,王崇獻有如電梭般的心劍劃出弧度不斷增大,一道道光弧向著塔托格安飆去。

    塔托格安速度再快,也避不開心劍的追躡,他也似乎沒想到兩人只不過攻守方式一轉,便又克制了自己的攻擊模式。

    不過,這似乎也難不倒塔托格安,他身上數十個晶球都是發力源,隨便兩、三個聚力一轟,就能把心劍激飛,而他發出的氣勁,又是變化多端,若非還防備著創世巨劍的威力,使他不敢過于靠近,兩人未必能抵擋得了他的攻勢。

    一面戰斗,塔托格安還一面不斷發出奇怪的響聲,當然沒人知道他在喊啥。

    聖主目光轉過,卻不見身負翻譯重責的趙寬蹤影,他不由得微微一怔,以為趙寬看勢頭不對先行躲避,不禁微皺起眉頭。雖可以心念外散尋覓趙寬蹤跡,但眼前此物實力深淺難測,不宜分神,他歎口氣,也只能罷了。

    ※※※

    無元五三一年三月十八日

    此時趙寬與李鴻,正向著紅光閃動處飛行,飛出數十公里外之後,戰團附近的人變成一個個如星辰般的小點,若不是當中仍不斷地爆敝出強大能量,幾乎很難分辨。

    再飛出數公里,那紅光漸漸轉淡,兩人也隱隱看出,紅光似乎是從一個頗龐大的物體中射出。

    直到紅光消失,兩人也看清了那物體的長相,從外面看去,那似是一顆飄浮在空中的隕石,論大小約莫有兩百多公尺方圓,百多公尺高,上面凹凹凸凸的一點生命跡象也沒有,仿佛一個死氣沉沉的石山,就這麼孤伶伶地懸在宇宙之中。

    石山周圍,也飄浮著一些碎散石塊,似乎亙久以來就這麼伴隨著石山。而在外空中這麼飛來飛去,兩人對速度的感覺早巳不再客觀,這石山到底有沒有隨著其他天體運行卻是誰也不知道。

    李鴻與趙寬對視一眼,心中想法相同,這麼突兀的一塊大石山,雖不知在宇宙中是多還是少,但既然紅光將兩人引來,應該就是那外空聲音所處的地方。兩人飄落在石山頂端,落下的那一刹那,氣勁接觸的地表,部分石塊化為粉末,向著虛空中飄去。

    “你們到了,很好。”外空聲音說:“看到螢火蟲嗎?”

    螢火蟲?趙寬與李鴻同時一楞,這兒看得到才有鬼吧?

    第六章存在之謎

    聽到“螢火蟲”三字,李鴻為之瞪眼、趙寬正想罵人的時候,突然兩人都張大了嘴巴,一時說不出話來。

    只見地下的石縫之中,突然冒出了一點一點的碧光,飄飄浮浮地向著兩人擁來,難道這種地方真的有螢火蟲?

    “特拉娘的!”趙寬忍不住罵了一句粗口說:“沒空氣這些家伙怎麼活……還能飛?”

    “那不是真的螢火蟲。”聲音說:“是生化機械的產品。”

    類似合成怪物的東西嗎?趙寬吐吐舌頭,不知道這些螢火蟲會不會突然撲上來咬人。

    “跟著它們走。”聲音指示兩人。

    隨著話語,冒出石縫的十余只螢火蟲,在兩人身前飛舞成群,跟著向石山下方便飛。

    這情景可真是新鮮,趙寬與李鴻同時飄起,隨著發出淡淡光華的小蟲,一路往石山旁一個兩人高的石縫飛去。

    這石山表面怪石嶙峋,冰筍交錯,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黑暗石縫,兩人隨箸螢火蟲飛入其一,見石縫就只是一個黑暗的凹口,石塊間裂口處處,也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就在此時,突然眼前整片怪石往後滑動,就在這些不規則的裂口問,裂開了一個人寬的孔隙,聲音接著說:“進來吧。”

    螢火蟲並未隨兩人而入,所以當兩人進人後,只見眼前一片黑,跟著身後石縫緩緩合閉,也不知道那些怪蟲是不是又飛回了石縫之中。

    這下可是伸手不見五指,兩人凝在空中不敢擅動,此時突然聽見微弱的嘶嘶聲,跟著眼前漸漸浮出光華,四面竟是一個方正的斗室,而這些微光,正是從斗室的四面牆壁中緩緩透出。

    同時兩人也感到身外的護身氣罩,似乎有不具威力的東西正緩緩沖擊,仿佛有什麼人正以微小的內息勁力逗弄著自己。

    這怪聲音應該沒這麼無聊吧?李鴻正覺得奇怪,卻見趙寬伸手揮了揮,驀然說:“有空氣?”

    “嗯。”聲音應了一聲說:“這這兒隔絕外界的一切,我剛好補充你們習慣的氣壓,你們可散去能量,休息一下。”

    “這麼大塊石山,只有這個小房間嗎?”趙寬嘻嘻一笑說:“這兒有點悶。”

    “我知道,剛剛是在轉壓。”聲音跟著說:“請進吧,這兒你們來過。”跟著前方的光壁突然向著四面裂開,整片牆壁也不知道收到哪兒去了,前方卻出現了一個甬道。

    來過?趙寬與李鴻對望一眼,往前方繼續飄身,穿過那並不算長的甬道,進入一個白色的房間,兩人同時深吸一口氣,這才明白了聲音所說的含意。

    眼前這個通體白色的房間,四壁渾圓像個大蛋一般,正是當初被這怪聲抓上來時停留的所在,回頭望望,兩人這才發現,剛剛進來的甬道不知何時已經封閉,根本看不出來門戶的痕跡。

    “原來是這兒。”趙寬呵呵笑說:“這兒不怕宇宙射線嗎?”

    “很強烈的也抵不住。”聲音說:“不過我們現在已經遠離強烈射線籠罩的區域,一般的宇宙射線,能穿入的量極微。”

    “極微……意思是還是有?”李鴻突然問了一聲。

    聲音停了幾秒,這才說:“要完全防禦,是不可能的事情,只看能減少到多少比例。”

    “等等。”趙寬皺眉說:“你不是在那邊頂著嗎?怎麼又跑來這兒?”

    “發出對消性質能量的,是我所控制的器械。”聲音說:“本體無須過去。”

    “既然有這麼大能耐怎麼不早說?”趙寬哼哼說:“惹得天下高手都跑出來外空玩。”

    “我搜集了許久的能量,也只能支持數日。”聲音說:“而且若非事出突然,估計你們已無法抵禦,我依然不會出手。”

    趙寬楞了楞說:“你的意思是……那個特拉射線會射好幾天?我們哪能撐這麼久?”

    “你們還沒建構引能入體的新管道,新陳代謝還是舊有的方式,當然不行。”聲音緩緩說:“那兒有超過半數的人能直接引入宇宙能量,這些人,大多數可以在外空中長時間生存。”

    聽來聽去這應該就是南極洲所謂的“天人之道”,趙寬和李鴻對視一眼,還是由趙寬發問:“你上次說,我們在某一次發散過程中,會順勢進入這種狀態?”

    “是的。”聲音說:“在我的設定中,某一次發散時,若身體狀況允許,建構的機能就會開始作用,首先使你們體內能量散空,而在體內能量補充的同時,將身體狀態調整到適當的狀況,可與外界能量產生共鳴;接著會有第二次的散出,引導出部分心神,借著共鳴的震蕩,就可以引回天地間的外力,達到重新建構的目的。”

    說的很清楚,但聽得很模糊……趙寬與李鴻兩人面面相覷,想消化這一串話頗有些吃力,想提問題,又不知道該從哪兒問起。

    想著想著,趙寬突然想起轉轉壺的話,忍不住說:“可是無祖曾說,這不是最好的辦法呢。”

    “嗯?吳定岳說了什麼?”聲音說。

    轉轉壺當初的轉述就已經是支離破碎,趙寬又怎麼能說的清楚?他想了想,好不容易才擠出自己所記得的部分說:“好像是……這樣引入還是外來的,比不上自己體內就有的好,好像是把自己身體弄出另一個世界之類的。”

    李鴻倒是第一次聽到此言,他皺著眉頭望著趙寬說:“誰跟你說的?”

    “轉轉壺。”趙寬回答。

    “轉轉壺……”李鴻目光四面一轉,突然搖頭說:“轉轉壺沒跟我們來外空……我們怎麼出來的?”

    呃……李鴻又發作了,太久沒看紙條了嗎?這才是該先解決的問題。

    趙寬連忙說:“這……你先看看懷里的紙條;對了,外空怪聲音,有事情要你幫忙。”

    那聲音沉默片刻,這才說:“外空怪聲音?”

    “就是你。”趙寬沒好氣地說:“你當時又說沒名字,不然該怎麼稱呼?”

    外空聲音停了幾秒,這才說:“我明白了……那麼……請叫我六號。”

    六號?趙寬啼笑皆非地說:“請問前面那五位大哥呢?”

    “不……不是大哥。”聲音沒聽出趙寬取笑之意,有問有答地說:“前面五位,後面幾位不得而知,我們分布在不同的宇宙星體處。”

    還真的有前五位啊?而且不只前面有五位,後面還有?趙寬吐吐舌頭說:“你們幾兄弟都在干什麼啊?”

    “奉存在之指示,在干涉情況最少的狀況下,保護並協助各星球往良性且能自保的方向發展。”六號緩緩說:“這是存在制造我們的目的。”

    存在……是人名嗎?還是另外一種沒聽說過的怪物?趙寬轉眼見李鴻正皺著眉看紙條,歎了一口氣說:“等等再問你這些,你能不能幫幫李鴻,他腦袋曾受重擊,記不得事情。”

    “喔?”六號說:“那麼請李鴻先到上次的房間中,我用儀器幫你檢查。”

    李鴻看完紙條,當然想先解決自己腦袋的問題,見另一面突然冒出一個門戶,他也不多言,直接就飄了過去。

    “李鴻?”趙寬頗有幾分遲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跟去?

    李鴻卻想反正這家伙看來十分厲害,想宰了兩人易如反掌,也不用太緊張,只向趙寬笑了笑便徑自去了,趙寬也只好留在原地。

    “對了。”當李鴻離去,那個通道緩緩閉合之後,趙寬轉回頭說:“你一面跟我說話,可以一面檢查李鴻身體嗎?若是不行,我等等再問也沒關系。”

    “可以的。”六號說:“檢查並不是操作,等發現問題所在並處理時,若需要大量資源輔助而無法與你對談,我會說的。”

    “那就好。”趙寬點頭說:“你解釋吧。”

    “你想從哪兒開始了解?”六號這會兒倒客氣起來了。

    “就從那個存在開始說吧。”趙寬想想突然擔心地說:“不過……那兒打的如何了?會不會出問題?”

    “我把那兒的戰況顯示到這兒吧。”六號話一說完,當初讓趙寬等人觀察外空景象的那面大牆,又仿佛漸漸變成透明,只見場中一團火紅亂舞,白芒飄飛,其他人遠遠散在四方,場中央則是什麼都看不清楚。

    趙寬楞了楞,這才想通。其實這種層次的戰斗,因為移動速度過快,已經無法藉肉眼觀察,自己在一旁的時候,雖說眼睛仍會盯著,但實際上的戰況,還是依靠能量的變化來感知,此時只看到各種光線飛來舞去,根本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能確定羅方與王崇獻依然活蹦亂跳,至于哪邊占有優勢卻是看不出來了。

    趙寬歎了一口氣說:“看了跟沒看一樣。”

    六號沒什麼意見,緩緩說:“關于你剛剛提的問題……”

    “對了!存在。”趙寬點頭說:“你不是說受了存在的指示?那是啥東西?”

    “存在就是存在。”六號停了幾秒才接著說:“當然,這是我從你們的語言中,選個比較適合的詞彙,與你們習慣的姓名並不相同。”

    完全不知道他在說啥。趙寬歎了一口氣,還沒追問,六號接著說:“存在,意思就是‘有’,或者說‘實’,相對于‘無’或‘虛’,完全相反,因為不是虛空,所以存在。”

    趙寬翻了翻白眼,決定換一種問法:“他是哪兒來的?”

    六號回答:“不能說。”

    趙寬一怔說:“你不是說什麼都說?”

    “我不是隱瞞你。”六號說:“是說不了,不是我不說……換種說法,就是我沒法說到你能理解。”

    趙寬怪叫一聲:“我真有這麼笨嗎……什麼都聽不懂?”

    “那……我試試。”六號勉為其難地解釋:“存在與虛空,來自一源,化成兩都,兩者化生萬物,日月星辰、草木人獸,皆由兩者凝變所出,而這個源頭,就是同時擁有存在與虛空性質的東西,既然萬事萬物都由存在與虛空所成,言語文字當然也是,所以沒有文字語言能表達產生存在與虛空的那個源頭,無論怎麼利用語言描述,都一定不對,所以才‘不能說’……這樣說,你懂了嗎?”

    果然聽不懂,趙寬泄了氣,正要換一個問題,突然一怔說:“源頭先不管,你的意思是,除了存在之外,還有個叫虛空的東西?”

    “用東西形容似乎不大妥當……”六號說:“或者你稱之為‘有’與“無’也可。”

    “反正還有一個家伙。”趙寬也不管“家伙”與“東西”差在哪兒,跟著說:“他們兩個想干什麼?關我們什麼事?”

    “有與無化成天地,缺其一則萬物不成,但兩者卻又互相矛盾,彼此沖突。”六號說:“但若非有此沖突,也不會生出宇宙與萬事萬物,經過億萬年無數的歲月,沖突的模式不停轉換,直到今日。”

    “所以……塔托格安那怪物是‘無’派來的?”趙寬說到一半,突然一怔說:“你說啥,億萬年?”

    “從宇宙之始起。”六號說:“當然經過了很長久的歲月。”

    趙寬搖搖頭,說:“算了,問個簡單點的,你怎麼知道那兒會開洞射出宇宙射線?”

    “存在讓我知道的。”六號說。

    “他跑哪兒去了?”趙寬接著問。

    “存在既然是存在,當然無所不在。”六號理所當然地說:“只看他是否覺得需要提示,你對有、無之間的道理理解越多,或是對單一的信念越純粹,越有機會與有、無接觸,或體會到有、無的想法和觀念。”

    “哇啊啊!”已經一頭霧水的趙寬忍不住又叫了起來,抱著頭說:“真是頭痛啊。”

    “我建議,由我來說吧,我會從你容易理解的地方先說起。”六號體諒地說。

    這倒是個好辦法。失去活力的趙寬在空中平躺著說!“你慢慢說吧。”

    “征戰的源頭,說來話長,總而言之,這漫長的戰爭中,戰場逐漸地轉移,已經到了對方的腹地中,勝利已經不遠。”六號說:“這都是你們前輩努力的結果。”

    “啥前輩?”趙寬哼了兩聲。

    “你聽過的有……比如吳定岳和他的弟子。”六號說:“他們當初就為此離開地球。”

    趙寬在猛然半空中坐起,訝異地說:“他們跑去打架了?”

    當年無祖與其弟子在地球恢複和平之後,漸漸隱于聖殿中不再現跡,後來有人傳說他們成仙了,還因此產生了崇拜無祖的宗教活動,沒想到這些傳說中的仙人們居然是跑去打架?

    “正是。”六號接著說:“雖然十分艱苦,但在‘存在’暗中協助下,他們依然逐步推進,不過對方此時卻想直接毀去各族的生長之地,這才出現了這個跳躍孔,准確地引來強大宇宙射線湧向地球。這麼”來,就算戰況失利,經過千萬年後,若追隨存在的物種完全滅絕,依然是他們獲勝。”

    “所以……存在就通知你防范。”趙寬皺眉說:“他有這麼大的神通,怎麼不直接幫忙?”

    六號緩聲說:“存在與虛空兩者,有個共通的默契,他們都盡量以不為人知的方式插手,若是插手的層次逐漸提高,兩者難免直接沖突,上一次沖突……產生了現在的宇宙形貌,再有沖突,除了毀去現有世界,再次產生一個全新的宇宙之外,沒有其他的意義。”

    呃……那還是不出面的好。趙寬點頭說:“所以你也不願意讓人知道?”

    “正是。”六號說:“我乃存在所凝化,經億萬年吸收學習地球生靈所有智慧,自行演變進化至今,我的能力雖非存在直接賜予,但也與他息息相關,所以應盡量隱密行事,要知道,就算以存在為主要哲思的地球生靈中,依然有與虛空心意相通的生命,尤其部分的人類。”

    “我有個地方不懂。”趙寬搖頭說:“他們既然派了那怪物配合宇宙射線前來,怎麼只來一只?多來幾個差不多的,地球不是早完蛋了?”

    “一方面他們兵力已經不足,而且我們之前強者盡出,各地留存的高手不多,來的只要真是高手,一個就夠了。”六號說:“二來兩方時空流速不同,就算緊接著穿越,也不是短時間內可以抵達這端,當然……我們那方的高手,也正全力阻止此事。”

    “喔……”趙寬陡然想起一事,連忙說:“所以那時你說需要等待?”

    “是的。”六號說:“存在已通知那兒的人,現在應正全力趕來支援,不過相同的道理,因為時光流速不同……”

    “所以得等。”趙寬沒好氣地打斷了六號的話,轉個話題說:“既然宇宙中有這麼大的威脅,你怎會希望降低地球整體的武學層次?”

    六號沉默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說:“這次的事件,是個意外,事實上那兒的戰斗已經大占上風,這兒沒必要這麼無止盡地提升武學卜去,而且人類心性不穩,日後說不定虛空的觀念會從這個星球複蘇;讓地球人武技繼續增長,反而是日後的禍根。”

    對人心的問題,趙寬沒話好說,但他仍忍不住說:“那萬一又突然冒出個外空超強怪物呢?大伙兒不是一起完蛋?”

    “沃土孕花草,頑石亦攀苔。”六號沒直接回答趙寬的問題,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奇怪的話,跟著說:“這句話,你懂嗎?”

    “沒聽說過。”趙寬眨眨眼說:“是不是說……肥沃的土壤可以長一堆花花草草,石頭上可以長青苔……是這意思嗎?”

    “直接解釋是這樣沒錯,藏在話里的意思是……”六號說:“一個良好的習武環境,固然可以培育出許多人才,但就算環境艱苦,不適合練武,依然會有天生奇才冒出來,所以就算整體武學壓低,一代一代,一樣會有人才出現,這點你不必太過憂心,而且,畢竟還有我在。”

    這倒也是,這家伙若是不隱藏身分,直接出手,什麼塔托格安只怕早已灰飛湮滅。趙寬點點頭,正思考著剛剛聽到的許多事情,突然聽到六號又開口了:“羅、王兩人敗退了,聖主已出手。”

    “哦?”趙寬目光連忙轉向螢幕,卻見那兒光芒亂問,什麼也看不清楚,與聖主幾次相會,趙寬對他頗有好感,難免有些關切,看來看去忍不住說:“怎麼西牙不先出手?”

    “他們心里有數。”六號說:“若是聖主不敵,西牙才會出手吧。”

    “什麼?”趙寬不服氣:“你的意思是,西牙比聖主高明?”

    “聖殿傳承武技法門眾多,十分精妙,單論打斗比拼,兩人勝負難言。”六號說:“不過若說到武學境界,西牙畢竟高出一籌。”

    “我才不相信。”趙寬老大不甘願地搖頭說:“西牙就這樣讓轉轉壺充一充,然後關起來幾十年就變天下第一?”

    “關于存在與虛空的關系,他體悟的比較多。”六號說:“他這幾十年閉關中,曾與有無之源稍有接觸,雖然只多了點概念,但對于掌握能量方面,已經比其他人強上許多,舉手投足間,便可彙聚無窮無盡的天地大力。”

    這麼誇張?趙寬睜大雙眼說:“那他怎麼不干脆一點直接宰了那怪物?大伙兒也不用窮緊張了。”

    “一方面,對方確實也不是弱者,未必穩操勝算。”六號說:“另一方面,就牽涉到人心了。”

    趙寬一怔,猛然醒悟,西牙說到底仍未能超脫權勢名心……別說西牙了,若四大高手同心協力,也未必拿不下塔托格安,問題就是人人心高氣傲,不願攜手合力,更多少有此一期待他人丟丑的念頭。而從過去的點點滴滴來看,西牙與聖主兩方看似互不干涉,其實也隱隱有較勁的味道,否則怎麼聖主與西牙從不曾同時出現在舊大陸?謝棲又怎麼能存活至今?

    “特拉娘的。”趙寬想著想著,忍不住罵了一聲說:“功夫練到這樣,還這麼多心思。”

    “這就是人心。”六號說:“所以還是禁武為上。”

    “明白了。”趙寬嘻嘻一笑說:“不過西牙似乎也同意禁武,他功夫這麼高,應該沒什麼人會反對啦。”

    “他也同意?”六號似乎有點意外。

    “是啊。”趙寬呵呵笑說:“這樣一來我們輕松不少。”

    “這也有可能。”六號停了幾秒才說:“吳定岳後來想法也漸趨如此,所以大多武技都留在聖殿沒有外傳,而聖殿中的高手,平時也受到管制……也許悟到了天地至理之後,會逐漸察覺到全部人類習武的缺點。”

    趙寬聳聳肩,沒表示意見,他轉頭望望另一側說:“李鴻的腦袋怎麼樣?”

    “李鴻腦部有些機能受損。”六號回答:“但已逐漸自然康複,不需要治療……若他能引天地能量入體,那就會霍然而愈,他正要回來這兒。”

    “啊對!”趙寬連忙說:“李鴻他釋放內息的速度忽快忽慢耶,沒問題吧?”

    “這是正常的。”六號說:“上次我已經說過,你與李鴻的功夫都十分特別,他專修身前身後主要經脈,其他皆未修練,所以經脈適應速度會越來越快,與你完全相反,但如今體脈充實不易擴張,算是所有人類皆同的一個關卡,我留存的能量能幫他度過,但時間難免拉長些。”

    難怪一堆人卡在衛統、大武士那種等級……天下只有少數幾人練到新後、羅方那種功力,也許那又是另一個關卡吧?

    這麼說來,李鴻再釋放一次,就能變成高手了?趙寬倒是頗高興,正想接著問自己的狀況時,李鴻剛巧踏入這個圓形房間中。

    李鴻望望趙寬,跟著轉頭望向螢幕,突然訝異地說:“怎麼沒打了?”

    趙寬一楞,顧不得詢問問題,連忙轉頭望向螢幕--卻不知那兒現在是什麼狀況?

    ※※※

    馮孟升渾然不知兩個好朋友在一個古怪大石之中輕松自在,只專心注意眼前的戰斗,這般高手相斗可不是常常能見到。

    不久前王、羅兩人漸漸露出敗象,聖主終于主動出手,接過對方的攻勢。聖主一出手,狀況立即不同。

    馮孟升雖然看不清楚,在激烈的能量風暴下,也不是很能確定實際的狀態,但他卻感到有數個威力強大的能量團,正迅速無比地在虛空中穿梭,仿佛許多高手同時攻擊著塔托格安。

    更古怪的是,這些能量團似乎變化萬千,明明是單純的離體能量,在攻擊的瞬間似乎又有著古怪的變化。馮孟升完全感覺不出到底是怎麼變化,他只知道,若是這樣的能量團向自己攻來,就算不考慮能量的強大,單是那瞬間的微妙變化,就不是自己可以應付的了。

    而在超高速的戰斗之中,雖然誰也看不清楚實際的變化,但剛剛王、羅兩人聯手之際,是金紅烈陽與白梭在曦光中閃動,塔托格安的能量卻是無形無色毫無光彩。此時兩人已退,聖主出手,卻出現了一種晶瑩的亮芒,硬要說個顏色名稱,只能說是白色,但卻比王崇獻的白梭光華更顯純然潔淨,可惜發出光華的東西移動速度過快,除能感受到能量團外,沒有人能看清那是什麼東西。

    聖主此時仍氣定神閑地浮在數公里外,若不是剛剛接手前曾發言口,根本看不出來此時他正出手,戰場中仿佛有好幾個身懷巨大能量又會放出光華的高手,正在場中協力攻擊塔托格安。

    場中大多數人,能感受到的范疇,與馮孟升差異無幾,其中路南遺族對聖殿的印象本來不佳,部分人甚至認為現在場中出手的根本不是聖主,而是幾位聖殿中能以高速移動的高手同時攻擊,聖主剛剛說的話,只不過是故弄玄虛而已。

    塔托格安的攻擊技巧,別說與聖主比較,就連與羅王兩人相比都略顯遜色,但他強大的能量卻似是洶湧博大無窮無盡;適才他與兩人戰斗沒多久就察覺變化不如兩人,遂不再以變化取勝,直接以強大威力不斷攻擊,才逼得聖主出面接過。

    這幾場戰斗中,塔托格安根本沒有運出所謂的護體氣罩,他在這片強大輻射之中,似乎如魚得水,更顯自在;單這方面來說,他就大占便宜。

    此時場中攻擊他的氣勁能量威力,較之剛剛王、羅合力猶有過之,但他似乎仍沒有一點吃力的模樣,無論那些能量團如何襲來,塔托格安總能以強大的力量將之震退老遠,但那些能量團似乎也不顯疲乏,依然是倏去倏來、快捷無倫。

    不過單看聖主好整以暇地待在一旁,就讓人增加不少信心,看來就算短時間內不能獲勝,聖主也已立于不敗之地,隨著時間的過去,眾人心神放松不少,也不再這麼注意戰團。

    眼前怪物有聖主抵擋,宇宙射線又不知道怎麼被阻擋住了,時間這麼一拉長,有些人已經頗想回地球,不管這兒的事情,無論是新大陸眾人、南極洲或是路南遺族,一群群人分別聚在一起商討個不停。

    但就在人心浮動的這當口,突然眾人耳畔一陣亂響,似乎同時出現了許多人說話的聲音,眾人不禁同時停下傳音,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那能傳達所有人聲音的綠色光華又再度泛出,遍布這附近的宙空,也灑在每個人的身上。

    也就是說,剛剛那一刹那,所有人的言語都被傳了開來,在一瞬間耳中擠入了這麼多聲音,誰也沒聽清別人的言語。

    不過眾人心中隱隱都有些不安,那怪物與聖主打得正激烈,怎麼還會有時間送出綠光?

    果然就在這一瞬間,眾人耳畔傳出一陣亂響,卻是塔托格安再度發言,問題是此時趙寬不在,無人翻譯,大伙兒面面相覷,也不知道塔托格安說了些什麼。

    停了片刻,眾人耳邊響起聖主的聲音:“閣下雖行有余力,在下也非全力施為,我們本無仇隙,希望閣下退回來處。”

    聖主也能說話,看來不算是落于下風,眾人正高興的時候,只聽塔托格安傳出一陣怪響,突然轟地一聲,竄出戰團,向著那射來宇宙射線的跳躍孔飛去。

    他認輸了?可惜在外空中,不能任意歡呼,不過人人臉上都帶著笑容,這怪物既然願意離開,說不定連跳躍孔都順便封了起來,大伙兒豈不是輕松許多?

    塔托格安這麼一走,攻擊他的能量團當然跟著靜止下來,只見場中飄浮著五個晶瑩剔透的琉璃人形,分散在虛空之中綻放著柔和的光華

    看來剛剛攻擊塔托格安的正是這五個東西,如果這些琉璃人形都能自由移動出擊,豈不等于五個高手同時出手?

    而遠方聖主體表所綻放的光華也與此類似,這些八成是他凝出的化身,既然他說自己非全力施為,說不定他能凝出的分身不只五個,只不知道多少個才是聖主的極限。

    大多數人沒見過這種冒出琉璃人形的功夫,不禁露出訝異的神色,但之前聖主曾以這種方式出現在康勾森林,滿鳳芝、馮孟升、柳玉哲便見過此物。想到當初聖主只用一只手臂就讓謝棲無法逃遁,如今眼前卻有五個完整的人形,看來聖主的功力,果然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此時塔托格安已飛出十余公里外,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停了下來,又發出了一連串的怪音,接著他身上突然斷下十數個晶瑩的拳大圓球,不快不慢地向人群飛來。

    塔托格安身上幾十根長針,一個針端就有一個圓球,這麼斷幾個下來應該也沒什麼大礙,只不過他突然扔過來是什麼意思?

    眼看圓球速度不快,上面也沒攜帶大量的能量,眾人雖提高警覺,卻也沒事先閃避,只看著圓球緩緩飛近,分向眾人散開。

    圓球散開之際,多數飛向聖殿眾人,當然新大陸、路南遺族也沒落空,南極洲人數較少,只有一顆飛來,而這些圓球中,就有三顆直飛向聖主。

    “諸位請小心。”聖主緩緩地說了一聲,跟著聖主的一個琉璃分身,倏忽間飛到自己身前,舉掌緩緩一推,擋住了數十公尺外的三顆圓球。

    這劇圓球倒是一推即止,仔細地感應下,似乎里面只存留下一絲若有若無的能量,一點威脅性都沒有,若見圓球接近就急忙閃避,似乎太過丟臉,大多人與聖主的做法類似,將圓球隔在一段距離之外,仔細觀察還有什麼樣的變化。

    每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圓球之上時,耳中突然聽到塔托格安的一連串怪聲,接著那些圓球里面的一絲能量突然迅速倍增,球體陡然間消散無蹤,綻放出強烈的白芒,整個圓球似乎全然轉換成強大的輻射能量,向著四面八方沖去。

    眨眼間,數十公里的空間,充滿了強大的破壞性能量。圓球竟似以物質轉換能量的方式換取強大的攻擊威力,在這股強大的能量風暴下,沒有人來得及逃避,只能全力鼓出護身功力,試圖抵擋這次的沖擊。

    在這片能量風暴中,馮孟升只覺得眼前突然炸出大片白芒,這一瞬間什麼也看不到。他提高護身氣勁時,感受身邊所有人也都提高了氣勁,尤其前方的新後首當其沖,她手中的長劍在這一瞬間似也抖出大片劍氣,但無論她身手多快,也比不上能量的爆發,首一波爆沖立即轟上眾人的氣勁。

    那股能量經過新後之後再透入馮孟升的氣勁,他不由自主地往後飛退,同時仿佛聽到一聲怒叱——這時也無法分辨是由誰所發出--

    他整個人頭昏腦脹地往後直飛,此時只能全力維持著自己的護身氣勁,其他全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

    待好不容易穩定下來,馮孟升渾身難過得幾欲嘔吐,他勉力張目四望,才知道自己已被震飛數十公里遠,那一端還在原地的只剩下寥寥數人,其他人也不知是生是死飛到哪兒去了。

    馮孟升心里有數,在外空眾人中,自己算不上什麼高手,在這場浩劫中還能存活,是因新後抵擋了大半的能量,但此時身體已然受創,自己又未氣通天地,支持不了多久,不能再待在外空。

    馮孟升四面一望,沒看到任何南極洲的人,當然更找不到喬夢娟,而自己已沒有余力藉心神再作觀察搜尋,馮孟升心中歎了一口氣,用力一咬牙,轉身向著地球急速飛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5-11 09:02:45

正文 第十八卷

  
    第一章南島之行

    馮孟升一面飛向地球,心中一面回思剛剛發生的事情。

    不久前那一陣能量劇爆,龐大的能量穿過新後氣罩圈的一瞬間,自己提高了氣勁,新後同時也股起了氣勁。新後的氣勁與那份能量都是迎面而來,所以自己的身體立即被迫往後逼開。

    當此情景,連自己在內,所有人為了自保,都在同一瞬間爆放出強大氣勁,周圍不但有那些圓球所放出的能量,還充滿了在場者彼此沖突的亂流激蕩,但那圓球能量雖因這些氣勁減弱不少,仍直透入自己身軀之中。

    那一刹那,自己全身血液如焚,渾身細胞似乎都在**,當時除了不斷的鼓勁相抗外,還得運勁抑制不斷震蕩浮動的氣血。體內氣勁與那股能量一接觸,散化消失的速度更是奇快,雖不知道實際上持續了多久,但絕不是短短幾秒鍾內的事情;到自己穩定下來,控制住飛飄的力道,體內內息已消耗過半,不穩定的氣血這時也才逐漸平複。

    無論是否修練到“天人之道”的境界,內息的吸納有個共通的特性,內息量越飽滿,恢複能量的速度越快,所以內息飽滿狀態下能源源不絕施出的內息量,與耗用大量內息之後的狀態,大不相同。

    身處外空,需要不斷的運勁護體,能在外空中待上長久時間的人,能量引入的速度,必須高于護體氣勁的散失速度並能維持身體代謝所需,如今在外空的人,除上述兩點之外,還必須能有余力發出氣勁,組成氣罩,抵擋襲擊地球的宇宙射線。

    而引入能量的速度,除內息是否飽滿之外,當然還牽涉到修練境界、引能方式的問題,比如所謂的“天人之道”,就是其中一個明顯的分界點。是以當發生變故,耗去大量內息的狀態下,功力不足加上內息未通天地的人,首先就會面臨引入能量與耗散能量無法平衡的窘境。

    馮孟升現在就是遇到了這種情況,他如果在外空繼續待下去,體內內息總量將會不斷減少,補充速度跟著越慢,如此惡性循環下,恐怕連飛回地球的能力都沒了。而且穿過地球大氣層又是另一個難關,高速飛入與空氣沖撞,比身處外空還耗能,慢慢飛入則會將時間拉長,內息卻未必能支持這麼許久,他適才便是察覺到內息正不斷減少,自知不能再拖,是以轉身就往地球飛去。

    但一路飛去,他的心卻靜不下來,自己既然還能幸存,同樣在新後保護下的其他人應該也沒有大礙吧?河況自己還是功夫最差的一個……這樣想來,雖然一時與喬夢娟失散,倒是不用太擔心。

    問題是趙寬與李鴻,兩人剛剛不知跑哪兒去了,從爆沖能量影響的范圍來看,他們應該沒受到波及,但此時自己獨自飛回地球,他們回來時恐怕會十分心焦。

    等他們回來時,卻不知與那怪物打的如何了?馮孟升不禁又擔心起來,剛剛塔托格安的飛退,根本不是撤離,而是為了這恐怖的攻擊方式作准備,而他身上的圓球飛出的不到三分之一,若全部都有這種爆炸力,連西牙或聖主說不定都只能避其鋒銳。

    剛剛只不過一顆圓球向著南極洲數人飛來,就造成這樣的效果,那麼聖殿、新大陸、大云湖那些人豈不是慘了?聖殿高手雖然最多,但飛去的圓球卻也是一大群,日後聖殿對世界的影響力,恐怕要大不如前了。

    而且如果沒記錯,當時飛向聖主的似乎就有三顆,這三顆傷不傷得了聖主?就算傷不了,多少也會造成影響,若塔托格安仍有手段未施出,只怕連聖主都抵擋不住,只不知道西牙那一面又是如何?

    心中想著外空的戰況,眼前水藍色的行星越來越近,困擾馮孟升的問題又換了一個——飛到這兒,馮孟升體察自己身體狀態,估計雖然有些勉強,但應該仍能安返地球,但自己要飛到哪兒去?

    自己飛落地面的同時,體內的能量恐怕也近殆盡,必須花一段時間運功補氣,吸納的速度才會逐漸增快,也就是說必須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回新大陸嗎?雖然王崇獻表示將解除擒殺令,但地上的人們可還不知,當初離開之前,得罪的人不可說少,在自己功力全失的時候,十分不保險。

    而且自己已向新後表示效忠,去新大陸說不定會讓她心生不悅,至于南極洲……上次雖曾從那兒逃出,但南極一片冰天雪地,想再找到冰宮恐怕並不容易,而若是時自己功力全失,就更沒有體力慢慢搜尋。

    此時不決定,飛入氣層中再轉向更費工夫,馮孟升咬咬牙,心中突然浮起一個地點,當下選定了方位,往舊大陸東岸飛去。

    馮孟升記得曾聽合**提過,他們將大多數舊大陸的居民,遷移到了舊大陸東岸的南島、北島,這麼說來,那兒應該還屬于合**的控制范圍,經過舊大陸的一連串事故,合**對自己應該頗具有善意,而且他們只要願意,資料隨時可以互換,也沒有消息傳遞不及的困擾。

    馮孟升破入氣層之中,經過了不同的溫度與云層,感到體外發散的力道逐步減輕,他納入空氣,深深吸了一口氣在胸口流轉,跟著大力吐出,幾次呼吸,體內能量逐步轉換,恢複了一般的代謝機能,也大幅節省耗能的程度。

    至于去南島還是北島,馮孟升倒是沒有定見,不過聽說無祖的故鄉是南島,這次索性飛去見識見識好了,看看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能冒出無祖這種前無古人的人物。

    不過馮孟升的念頭卻是轉錯了。當眼前出現南島的形貌之際,空中突然能量爆起,馮孟升吃了一驚,連忙止住身形,稍稍一感應,卻發覺南島上方突然出現了一大片電波般的能量網,將南島完全覆蓋起來,自己若再往下飄飛個千余公尺,首先就得與那片電網沖突。

    這是怎麼一回事?剛剛明明沒感應到這份能量……莫非這是合**的防護機制?馮孟升想想越覺得有可能,“單向跳躍壁”都能籠罩住整個舊大陸,區區南島又怎麼難得倒合**?

    問題是現在身體內所存的內息越來越少,已經沒有能耐高速移動,想轉換方向飛到新大陸或南極洲可會耗上頗長的時間……或者該飛去舊大陸邊際稍作停留?

    這也不妥,那兒就算沒了改造怪物,但因人類荒廢已久,蠻荒獸類繁殖頗盛,自己功力不足,遇到野獸可能小命不保……大云湖那兒又太遠,還是飛到附近無人的小島看看?

    馮孟升正遲疑著,突然在電網之下,似乎有股能量源正不斷往上接近,他此時功力不足,心神遠查的效果也不算頂好,但仍可確定有人正向自己接近,且不管來者是誰,既然出自南島,想必與合**有點關系,且先等候片刻。

    那股能量接近電網的同時,他將穿過的區域,仿佛突然出現了一個孔洞,那兒的電網就這麼倏忽消失。隨著那能量源的穿越,電網再度聚集,而那股能量源更是一點也沒停留,相准了馮孟升的方位飛來。

    終于那股能量穿過云層,出現在馮孟升的目視范圍之內,遠遠望去是個女子,但從她腳底散出強大熱流的情景,可以確定眼前必然是合**。

    那個女體造型合**長相如何雖然看不清,但既然生作女像,馮孟升身不由主地突然提起三分精神,傳音說:“這位小姐您好,在下馮孟升。”話一出口,馮孟升心中便暗暗叫糟,喬夢娟不准自己跟女子一句話說超過五個字,這下可是犯戒了。

    女子的聲音似乎無法傳得這麼遠,不過她似乎也看清了馮孟升的模樣,緩緩往前飛近,直到馮孟升身前百公尺外,這才聽到她的招呼:“果然是馮先生。”

    合**說話的能力還真落伍,馮孟升苦笑搖搖頭,雖然聽來對方並非吃力地喊話,只是單純的放大音量而已,但也難怪到了百公尺外她才開口。

    馮孟升見對方認出自己,欣喜之余,卻為五個字的限制困擾,想了想,此女既是合**,便不算違背與喬夢娟的約束,當即說:“我現在急需有個地方歇息,可以容許我飛入南島嗎?”

    這時那女子已經接近到十數公尺外,無須再放大音量,只見她巧笑說:“馮先生,我們以為您還在外空呢,那兒出了什麼事啊?”

    是個美女啊,可惜是合**。馮孟升一瞬間閃過這個念頭,同時苦笑搖頭說:“那個跳躍孔冒出了個怪物,大伙兒都吃了不少苦頭,也死了不少人,我內息接近耗盡,無法久留外空,所以飛下來避難。”

    “啊。”女子驚呼一聲,飛近馮孟升身旁,輕摟住他的腰間,柔聲低語說:“難怪您如此狼狽,讓小女子幫您一把。”

    突然被對方柔柔軟軟地一把抱住,馮孟升不但受寵若驚還有點頭昏眼花,不管對方是不是合**,此女無論音容笑貌都十分溫婉可親,身軀更是柔軟而有彈性,這麼一貼上來,兩人距離接近,馮孟升仔細一看,本已有些發昏的腦袋更是不聽使喚了,但不聽使喚並非不能思考,他從身體的感受中,不由得想起一些曆史中的傳說。

    合**體內機構與功能暫且不論,就外貌來說,被分為幾大類,最早期的合**,無論男女,外貌俊美無匹、毫無瑕疵,仿佛假人一般,長相更是大同小異,而除外觀外,對于一些衣服下的男女性征,也不是這麼講究,畢竟合**開始大量生產的時候,地球還處于“機械文明”階段,制作合**的目的是用來戰爭,並沒多考量其他的功能;這當然並非合**自己的主意,乃是當初設計者滿足自己喜好的趨向。

    後來合**推翻地球各政權,對人類展開高壓統治,此風依然未變;直到無祖率領聖軍建立“聚能文明”,與合**展開長達一百四十九年的戰爭之際,兩方戰斗,難免各出詭謀,此時期制作產生的合**,部分生產的目的是混入聖軍刺探與破壞,其中尤以女性居多,這些合**不僅美豔動人、豐姿綽約,而且各有特色,她們不再完美的如同假人,而既然以媚惑聖軍男子為目的,當然全身各器官制造的維妙維肖,功能更是完全具備,尤其在床上的技巧,猶勝真人三分。

    但聖軍吃了幾次虧之後,也學乖了,看到俊男美女總先有三分提防,此後合**方向再變,制出的產品往往並不醒目特殊,宛如一般人,丑妍皆有、老少不缺、體型各異,剛生產出來的時候,又讓聖軍吃了不少苦頭。

    到了三百多年前的無元二○一年,征戰的雙方終于簽定了《互不侵犯合約》,自此再無爭端,合**亦停止生產,才不再有新的造型問世。

    此時這女性合**這麼一抱馮孟升,單從她口鼻含香、聲音嬌柔、軀體柔軟等等特異之處,馮孟升不禁懷疑,眼前這個合**,莫非正屬于戰爭初期制造,媚惑人心專用的女間諜?一想起這些女人傳說中的能耐,馮孟升不禁有些臉紅心跳,說不出話來。

    馮孟升想擺脫這些怪怪的念頭,連忙說:“小姐……在下還勉可飛行。”

    “叫我蘿倫,蘿倫.葛登。”她甜甜地一笑,補充說:“抱著你也不吃力啊,還是你不喜歡?”

    別說喜歡得緊,就算不喜歡,馮孟升也說不出口。他不知該說什麼,苦笑中索性收斂氣勁,就讓對方摟著自己吧。

    “你有沒有受傷?不舒服?”蘿倫溫柔地詢問著:“有怪物出現?”

    “只是乏力。”馮孟升搖搖頭說:“你們不知道外空的狀況嗎?”

    “那些宇宙射線穿透性極強。”蘿倫俏臉上露出一抹委屈地說:“我們大多數的人都防不住……加上幫不上忙,所以不敢上去。”

    “喔……”這倒是解釋了為什麼都沒看到合**,馮孟升才點點頭,蘿倫跟著又說:“我們是有儀器在遠端觀測,不過那兒能量波動過于劇烈,無法接受與傳回訊息。”

    原來如此。馮孟升微笑說:“我稍作歇息,再跟你們說。”得先有個立足之地,總不能在這女合**懷里運功吧?

    聽馮孟升這麼一說,蘿倫臉上綻出笑容,高興地說:“多虧馮先生來了,否則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呢。”

    言語間,她的目光一直凝視著馮孟升眼睛,仿佛看著大英雄一般,十分地崇仰,這麼過了幾秒之後,她才嫣然一笑,帶著馮孟升往下方的南島飄飛。

    馮孟升心中卻是暗暗叫苦,這叫蘿倫的女合**可不能多接近。她雖非煙視媚行,但言行舉止之間卻教人心動不已,不說別的,給喬夢娟看到自己在蘿倫懷里還得了?她要打翻醋壇子,哪會管蘿倫是不是合**?

    而且別說喬夢娟會不會吃醋,馮孟升對自己的定力也沒啥把握,只能期待快點著陸,早些遠離此女,來個眼不見為淨。

    不過在這同時,馮孟升心中卻也頗有疑惑,這類合**,當年被聖軍識破之後,幾乎都被立即摧毀,之後合**又沒再制造此類新品,本以為自己沒有機會親眼目睹這種傳說中的美女,怎麼眼前又出現了一個?難道是當初的幸存者?

    此時攔阻馮孟升與南島間的電網已經消失,在蘿倫的擁抱之下,兩人緩緩地飄落,這時馮孟升才發現,空中每隔一段距離,便飄浮著一個浮空的圓錐狀物體,上藍下白尖端朝下,就這麼在空中隨風飄浮,看來這就是產生電網的東西了。

    這應該防不了能遠距攻擊的高手,只對一般習武之人頗有效果,合**研發出這種東西,說防范外敵似乎有些不足,卻不知道為何如此大費周章?

    蘿倫的速度雖然稱不上怏,但也是一晃眼間就飛過了電網區,馮孟升還戀戀不舍地往上看,卻見那些東西雖然不斷在空中隨風挪移,卻一直受限在某個區域中,位置仍受著控制。

    蘿倫似乎如馮孟升所想,並非設計在戰斗使用,所以下降的速度並不算快,已收斂起護身罡氣的馮孟升雖感到高空狂風不斷吹襲,卻沒有呼吸不暢的現象,不過在這麼舒服的擁抱中移動,不管速度多慢,對馮孟升來說也只是一晃間事,沒過多久,蘿倫速度越來越緩,果然是地面正向著自己接近。

    剛剛老是抬頭往空中望,倒是忘了注意落在何方,馮孟升暗暗自責的當日,腳尖已經微觸地面,在蘿倫的扶持下,站定了腳步。

    從離開康勾森林到現在,仔細算算還不到一日夜,但重新落回實地,這種感覺卻似是隔了許久。馮孟升歎了一口氣,四面仔細望了望,卻見這是一個頗寬廣的綠地小丘,丘下有個看似天然的小湖泊,周圍散落著一株株數公尺高的林木,在林木與草地中,一幢幢獨立的長方形木屋散落其中,彼此間則是以一條條被踏出的小徑連接,小徑蜿蜒于草地上,在林木掩映間,顯得十分清幽。

    “這兒是哪兒?”馮孟升有些訝異地說。在他的心中,掌握科技能力的合**居住的南島,只會比皇都、大云湖等地方更為先進,怎麼看到的居然是個頗原始的鄉村?

    “拉莫山。”蘿倫說出一個馮孟升聽都沒聽過的地名,跟著柔聲解釋說:“是南島中南部一個小山。”

    那麼要將自己安置到什麼地方?馮孟升穩了穩身子,覺得自己尚有站立的能力,這才緩緩脫出蘿倫的攙扶,踏出兩步說:“我就在這兒調息嗎?”

    “當然不是。”蘿倫微笑說:“下面的小木屋,馮先生喜歡哪一間?我們就先在那兒住上一陣子可好?”

    我們?偷望了蘿倫一眼,馮孟升臉不禁紅了紅,他尷尬地說:“都可以。”

    “那就讓我來選啰。”蘿倫輕聲一笑,又貼到了馮孟升身上說:“我們就去最近的一間,走吧。”


   
    馮孟升不大能理解蘿倫為什麼不帶著自己飛去,但見她半推著自己舉步,也只好跟著移動,兩人踏下山丘,順著小徑,緩步到最近的一間小屋。

    蘿倫攙著馮孟升踏上屋前階梯,拉開木制門扣,輕輕一推,木門緩緩開啟,一屋子的木香湧了出來,讓馮孟升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氣。

    門內是個方形的小廳,空間並不算大,放眼望去,里面都是木制的家具,正對面有四張看來頗舒適的藤椅兩兩相對,右側放著一張圓形餐桌與幾把木椅,門口一角則立著一個式樣古樸的木櫃,地板牆壁都是結合緊密的原木,整個房間只有上方梁柱中,嵌入了幾個圓形不透明的東西,顯示出科技的痕跡。

    “那是燈。”蘿倫輕拉著正往上張望的馮孟升,巧笑倩兮地說:“來,先去洗個澡,然後吃頓飽的,我們再慢慢聊。”

    也對,在康勾森林這段時間,也真沒什麼時間好好清理自己。馮孟升本是個重視整潔的人,當下隨著蘿倫走向右側,只見她推開了一扇木門,立時一股蒸氣撲面而來,馮孟升又驚又喜地一看,見正中央有個方形的下陷浴池,木制池壁的孔洞中正不停地注入清水,眼看已有六分滿,水卻還是流個不停。

    除此之外,只看到一個木制大躺椅,整片是光滑圓弧的厚實木塊,看起來十分舒適。

    躺椅也就罷了,看到這一池子溫熱的淨水,馮孟升不禁大為心動,眼睛不由得盯著蘿倫,只等她一出去,自己立即脫光,跳下去先泡個痛快再說。

    沒想到蘿倫居然回身掩起了門,跟著在門旁的木板一拉,抽開了一個斜向下的木孔,她向著馮孟升含羞笑了笑,轉過身不知怎麼一拉,身上那件貼身衣褲就這麼褪下,只余下腰下那條粉色的薄紗內褲。

    這是在干什麼?深覺不妙的馮孟升雖然不爭氣地瞪大雙眼,口中還是吞吞吐吐地說:“蘿倫小姐,您這是……”

    蘿倫將脫下的衣物扔入木孔中,就這麼轉回身來,馮孟升眼前一亮,當場說不出話來,只能大口吸氣,渾身僵直無法動彈。

    蘿倫笑望了望馮孟升,也沒多說什麼,徑自伸手幫馮孟升寬衣,她的動作也十分熟練,三扯兩扯之下,馮孟升一身精光,結實的身軀也就這麼顯露在蘿倫眼前。

    蘿倫雖說動作迅捷,但小手卻又柔若無骨,撫在身上癢絲絲的,被她這般撥弄,別說馮孟升了,任何正常男子也會激起生理反應,馮孟升總還算理性,雖然有些地方無法控制,總還能管得住身體的大部分功能,沒餓虎撲羊般地將蘿倫一把抱住。

    蘿倫卻也沒進一步挑逗,她將馮孟升衣物扔入洞中之後,推起洞口,回過身來輕聲商量般地說:“還是先清清身子,好不好?”

    “先清身子”……那“後”是什麼?馮孟升腦袋發昏,也沒看清蘿倫怎麼往牆上按了按,地上的那方浴池旁居然滑出了一個透明的蓋子,將那池水封住,跟著上方突然灑下大片的水滴,仿佛這屋中下起了溫熱的大雨。

    這大片水一灑下,全身舒暢下,讓馮孟升冷靜不少,他閉上眼睛隔開眼前春光,壓抑自己的心情動蕩,一面努力想著喬夢娟,也許多想想她,能壓制住自己現在的心猿意馬。

    這時一片絨布般的東西抹上馮孟升的臉龐,他微楞下睜眼,見蘿倫正手拿布巾站在自己身前,含笑著幫自己擦臉。馮孟升大吃一驚,這般讓她抹下去還得了?他一把搶過布巾,但又覺得自己頗為失禮,只好尷尬地說:“謝謝你,我自己來。”

    蘿倫噗嗤一聲,笑得馮孟升心煩意亂,正不知如何是好時,蘿倫柔笑說:“我不會逼你娶我,更不會吃醋……怕什麼?”

    自己怕什麼?馮孟升腦海一亂,蘿倫說的也沒錯啊,就這麼云雨一番又如何?但為什麼老覺得不大對勁?呆楞間,蘿倫將他拉上躺椅,輕輕搶回毛巾低笑說:“不管你怎麼想,至少這種事得讓我來。”

    也不知為什麼,自己一面強忍著欲望的折磨,一面又覺得這般強忍仿佛對不起蘿倫,見蘿倫俯身緩緩以毛巾抹拭著自己身軀,馮孟升也只好閉眼隨她去了。

    閉著眼的馮孟升,好不容易才度過全身擦拭的難關,沒猛一個跳起撲上,其中當然有些階段特別難以忍受,但他總也強納下自己的欲念,硬是像個死人一般地癱在躺椅上。

    兩次翻弄之後,蘿倫似乎大功告成,空中降下的溫水也倏然而止,馮孟升剛睜眼,卻發現蘿倫正伸手才起自己,將自己扶入中央的池子,也不知道剛剛合起的蓋子是什麼時候打開的?

    她現在還想干啥?馮孟升望著蘿倫,心中十分提防,沒想到她將自己放下之後,居然就這麼退出了水池上面說:“水溫會自動調節,這兒有替換的衣服。”一面又從一側的牆壁,拉開一個木格,其中果然迭放了幾件衣服。

    “謝……謝謝你。”馮孟升呐呐說。

    “我出去了。”蘿倫淺笑說:“有需要就呼喚一聲。”她將手中毛巾裹住身軀,再深深望了馮孟升兩眼,這才娉婷地踏出浴室。

    ※※※

    解脫了。馮孟升長籲一口氣,對剛剛自己能忍住蘿倫美體的誘惑,不禁也頗為佩服,不過這時他又頗後悔,真的忍不住又如何?說不定真能體會到前所未有的經曆……想想馮孟升又自覺羞愧,當下整個人沉入水中,且讓自己腦袋冷靜一些。

    但事實上,不管是不是閉眼,是不是泡入水中,蘿倫那秾纖合度的羊脂玉體,已然深深印入馮孟升的腦中,這時馮孟升獨自一人,總算能仔細思量剛剛的一切;細細想來,其實蘿倫並沒有刻意逗引自己,否則剛剛抹身的時候,只要在自己敏感的地方多抹兩下,自己還不是得丟盔卸甲、大敗虧輸。

    她真的很美,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可以挑剔,被這樣的美女服侍,當真是前所未有的經曆,馮孟升在池水中放松了軀體,又懷念了蘿倫的美體一番,好不容易定下心來,稍微凝聚一下真氣,發現自己並未到油盡燈枯的地步,這麼一來,重新吸納能量的時間不用太長,算是一件喜事。

    蘿倫既然還在門外等候,自然不能在此時運功,馮孟升甩甩頭發,爬出水池,從木櫃中取出毛巾抹干身子,探手取出櫃中衣物,抖開來一瞧,又不禁有些發楞。

    手中衣物布料十分薄,本以為只是一條短褲之類的衣物,沒想到一攤開,卻是一整件連身衣,長袖長褲還帶著類似襪子的鞋形,雖然小了些,但頗具彈性,想來穿上時會十分貼身,問題是領口、袖口都十分小,衣服中間又沒有洞,怎麼著裝?

    裸體的馮孟升正拿著衣服發呆,沒想到身後門聲響動,蘿倫居然又走了進來。

    反正彼此的身體都看光了,馮孟升這時也顧不得害羞,回頭尷尬地說:“我不知怎麼穿上。”

    “我知道。”蘿倫臉上的笑容一直十分可親,不帶一絲看不起的意味,接過衣服輕壓一處按鈕說:“按這就會分開。”

    只見她玉指一點,那件連身衣物從前腰處裂開一個大洞,恰好讓馮孟升前後套上,而這件衣服果然極具韌性,任憑怎麼拉扯也不至于斷裂,馮孟升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整件套上。

    蘿倫又拉著馮孟升的手,輕壓剛剛那個樞紐,裂口立即自行合攏,一點也看不出痕跡,蘿倫跟著又柔聲說:“至于這一個,是脫下時用的,到時候再試,好嗎?”

    果然一共有兩個薄薄的按鈕,穿上之後,隱藏于腰際裝飾用的褶縫之中,馮孟升低頭看看自己,頗覺好笑地說:“這麼貼身的衣服,真不習慣。”

    “其實還有不少功能。”蘿倫解釋說:“可以改變形狀和色澤,我幫你調整一下。”

    她一面說,一面在馮孟升身前不知怎麼按了按,衣服立即隨著變形,仿佛馮孟升在東大陸常穿的服色,不過外觀雖變,里面貼身舒適的感覺卻依然未變。

    馮孟升雖說不至于大驚小怪,卻也是十分贊歎,突然他醒起一事,忙說:“這可以容納多胖的人穿?”

    蘿倫沒想到馮孟升有此一問,頓了頓才說:“應該大多人類都容納得下吧?”一面疑惑且饒有趣味地望著馮孟升。

    那個瘋胖子漲大的時候,算不算在“大多人類”的范疇之內?馮孟升想想沒把握,苦笑一下向蘿倫解釋說:“趙寬運功的時候身體會漲大,老是把衣服撐破,這說不定頗適合他。”

    “原來如此。”蘿倫笑說:“那應該沒問題的。”

    馮孟升搖搖頭說:“他可是漲大兩三倍,而且那家伙本來就是胖子……”

    “哦?”蘿倫收起笑容,可愛的眨眨眼說:“那就得試試啰。”


   
    “嗯,得試試。”馮孟升說了這幾句話,不知為什麼感覺輕松不少,他對蘿倫笑說:“你真美,我剛剛真的很辛苦。”

    蘿倫拉著馮孟升的手往外走,一面掩嘴笑說:“誰要你忍了?”

    馮孟升心跳了跳,這才尷尬地說:“我已經有要好的女友。”

    蘿倫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望馮孟升轉了轉,輕笑一聲沒接口,直把他拉到餐桌前坐下,才說:“先吃點東西吧。”

    一直望著蘿倫的馮孟升,這才低下頭,見桌上放著一盤香味橫溢的食物,一旁還有一小碗直冒熱煙的湯碗,馮孟升不禁食指大動,眼見刀叉具備,他不再客氣,低頭進食。

    蘿倫一直坐在對桌,笑咪咪地望著馮孟升進食,見他中規中矩地用餐,似乎也十分開心,隔了一會兒,蘿倫才說:“這兒原來沒預備著酒,所以沒准備餐前酒,等等會送到一些……”

    “我不喝酒。”馮孟升搖搖頭笑說:“酒會亂性,我一向少沾,趙寬比較喜好此道,不過也沒機會多喝。”

    “嗯,不喝酒也好。”蘿倫笑說:“等等我幫你按摩一下,很舒服的唷。”

    她對自己這麼好,說來也是因為外空的事吧?想到此處,馮孟升突然覺得有些歉意,自己蘑菇了許久,卻一直沒好好說明,還真不好意思,想到此處,馮孟升也不等蘿倫發問,就開始簡述外空發生的事件。

    馮孟升敘述的過程中,蘿倫極少打岔,只用雙手托腮,靠在桌上,專注地瞅著馮孟升,馮孟升望著蘿倫那含情的眼神,雖然敘述不停,卻是心亂如麻,心中得不斷提醒自己,對方只不過是個合**,這些動作行為不過是設計出來的,絕不代表對方對自己有任何情意。

    他一直說到自己逃回地球,這才繼續用餐,這時蘿倫才開口說:“馮先生,我可以喚你孟升嗎?”

    馮孟升一楞,吞下口中食物,這才點點頭說:“當然。”

    “這樣親切多了。”蘿倫似乎很高興,接著說:“那你也得喚我蘿倫,別再小姐個不停。”

    這倒不是大問題,不過馮孟升心中這時不免暗暗奇怪,剛剛他言語中,其實多少忽略了一些事情,本認為蘿倫會立刻詢問,沒想到開口居然是要換稱呼,難道這女子不是合**?

    陡然冒起念頭,馮孟升額頭不禁冒汗,若對方不是合**,剛剛那一段經曆,可真是不知該如何收場了。

    但是她能從腳底冒出熱能,從而借力上推,這根本就是“機械文明”的移動方式,怎麼可能是自然人?莫非合**有這個能耐,把自然人改造的像合**一般?

    想到這兒,馮孟升又自覺好笑,合**哪有這麼無聊?自己應該是多慮了,也許眼前的合**與眾不同,比較會啰唆一些枝枝節節也不一定。


   
    馮孟升想著事情,臉上自然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蘿倫望著他的模樣,突然一笑說:“孟升,怎麼了?”

    馮孟升回過神來,強笑說:“沒什麼,我覺得有些事情想不透。”

    “外空的事嗎?”蘿倫說。

    “嗯。”馮孟升點頭說:“我一直不明白,趙寬怎能聽得懂那怪物的聲音?”

    “是啊。”蘿倫輕呼一聲說:“他怎會聽得懂?”

    “還有呢。”馮孟升接著說:“那股抵擋宇宙射線的能量又是從何而來?那聲音為什麼後來都不出聲了?難道……”想到這兒,馮孟升陡然想起趙寬與李鴻的古怪,微有所悟,但這一點卻不好跟眼前的美女分享。

    蘿倫卻也沒追問,見馮孟升沒打算再說,她笑著轉過話題說:“左首那間便是寢室,想休息一會兒嗎—”

    “也好。”馮孟升自然不須睡眠,但確實頗須運功培氣,他站起身說:“真感激你的幫助。”

    “哪兒的話,不用跟我客氣。”蘿倫笑說。

    馮孟升正要轉身走入房中,突然聽到蘿倫呼喚:“孟升,等等。”

    馮孟升轉回頭,卻見蘿倫走到門旁,從木櫃中取出一雙鞋,向著自己遞來,一面說:“若是內息不足又臨時需要飛行,可以穿上這個。”

    馮孟升見這雙鞋與蘿倫腳上穿的相同,額頭的汗又冒了出來,他接過結巴地說:“這……這……”

    “這飛行器,控制上要稍微練習一下。”蘿倫巧笑說:“利用大拇指前後推動即可,比較困難的是前後平衡,但是稍有練過功夫的人,平衡上應該沒什麼問題。”

    蘿倫是靠這個飛行?那麼……她確實不是合**?馮孟升當真呆了。只聽蘿倫銀鈴似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得離開一陣子,乖乖等我回來唷。”跟著她轉身緩步踏出門外,只留下馮孟升一人,神魂顛倒地呆在那兒。

    第二章有無之理

    馮孟升運氣的當口,趙寬卻在那自稱“六號”體內的方間中跳腳個不停。

    之前塔托格安送出圓球,趙寬便大感不妙,沒想到接下來整面螢幕布滿一陣耀目的強光,跟著轉為一片漆黑,隨後又幻化回原來白色牆壁的模樣,隨著一股強大的能量波動由遙遠的地方傳來,仿佛所有人都在同一瞬間提高功力與一股倏然出現的巨大能量抗衡,但實際上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是不明白。

    趙寬當然馬上跳起來說:“那兒怎麼了?怎麼看不到了?”

    “能量過于強大。”六號倒是處變不驚,緩緩地說:“我觀察用的儀器毀損了一部分,現在正在修複中。”

    “那怪物出絕招了嗎?”趙寬有點心焦地說:“死了多少人?嚴不嚴重?”

    “修複前不能確切估計。”六號說:“不過感應上,部分功夫較低的人應該無法承受這樣的爆炸力。”

    功夫較低的?馮孟升不知道算不算?趙寬與李鴻對視一眼,都有些擔心,李鴻開口說:“南極洲那些人還好嗎?”

    “爆炸之後,人群分得太散了,暫時還不能分析清楚。”六號說:“再等一段時間,我就可以回答你們的問題。”

    “我們兩個過去看看好了。”趙寬皺眉說。

    六號平靜地說:“那兒的戰斗已經重新開始,塔托格安並沒有占上風,功夫較低的人只要沒死都已經遠遠退開,你們不用擔心。”

    李鴻突然說:“你找我們來做什麼?”

    六號停頓了一下才說:“這兒比較安全,我日後需要你們幫助,不希望你們有損傷……畢竟你們暫時幫不上忙,不需要停留在那兒。”

    這家伙是專門叫自己兩人來解答問題的?這倒也輕松。趙寬苦笑搖頭時,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當即說:“你剛剛說你是存在做的?所以你不是生物,這該沒錯吧?”

    “沒錯。”六號坦然回答。

    “所以你類似合**?”趙寬問:“也是機械東西湊起來的?”

    “這也不盡然。”六號說:“你可以將我定義為一個具有思考能力的非生物,但經過這數萬億年的演化,我體內許多結構,其實模仿自生物的居多。”

    趙寬皺眉說:“你剛剛說吸收生靈智慧,怎麼個吸收法?”

    “一開始,是借著觀察。”六號說:“接著是理解與研究,另外,有時我也能接受到一些想法……”

    趙寬插口說:“接受到想法?”

    “就是感受到某生物的某段思緒,尤其人類出現之後。”六號說:“只要某人精神專注地思考著某件事情,有時在偶然的情況下,我能接受到那段思緒,而當我消化吸收各種資訊到一個程度之後,就算靠自己研究,時間長久下來,科技能力也已超過地面上的人類。”

    兩人雖不明白這中間的過程,卻也聽得一楞一楞。

    只聽六號接著說:“早期,截收到的大多是片段的心思,但當地球終于進入我所期待的機械文明後,所有資訊隱藏在各種不同形式的電波之中,只看我怎麼樣去篩選與吸收了,不過相對的,自此之後,有意義的精神思索也更不容易感受到。”

    趙寬想了半天,作出結論說:“所以你的能力起源是來自地球的一切心血?尤其大多是人類的想法?”

    “可以這麼說。”六號說:“所以我的一切能力主要還是源自于地球人的想法與創意,只不過當我發現一個好的觀念或想法時,能長久研究,不受其他外力所干擾。”

    “你的能量是怎麼來的呢?”趙寬目光一轉說:“要吃東西嗎?”

    “‘存在’一開始便賜與我引用部分宇宙能量的能力,比如日光。”六號說:“現在我當然掌握了更多的能量獲得方式,至于進食,如果你的意思是落後的化學鍵結釋放熱量模式,我一直沒打算使用。”

    “可是吃東西很舒服啊……”趙寬摸摸肚子說:“你這兒有東西吃嗎?”

    “如果真的需要食物的話,我可以合成一些。”六號說:“只不過你們應該不需要吧?修練至此,代謝能力應該已經能轉換一段時間……”

    “不、不、不。”趙寬連忙說:“快快弄些吃的喝的來,我個人十分需要。”

    “這……好吧。”六號說:“雖然我不並是十分理解你為何仍有這方面的欲望。”

    “快點變出來吧。”似乎問食物才是這串對話的重點,趙寬沒再關注六號的能力,緊接著說:“你觀察用的東西修好沒有?什麼時候放我們出去?”

    “觀察儀器還要一段時間。”六號說:“不過我剛剛發現,李鴻上一次的發散內過程,似乎有些不正常,還好沒有影響到整體的機制。”

    李鴻雖不清楚鐵門西云的事情,倒記得上次發散內息驚險的前半段,加上紙條提醒,也明白六號說的事情,他當即點點頭說:“沒影響就好。”

    “啊……”說到這兒,趙寬倒是重新想起自己的問題,他抓抓腦袋說:“李鴻還好,我前幾次發散可有點問題。”

    “你?”六號說:“怎麼了?”

    趙寬當即將前幾次的意外說出,敘述時想到謝棲那個半人半妖的東西,趙寬不禁牙癢癢的,一面說還順道罵了兩句。

    趙寬說完自己被迫全身發散與提前釋放數個丹球能量的事情時,六號大多保持沉默,沒怎麼插口,趙寬表達的也算簡單明了,沒花多少時間就閉上嘴巴,等候六號發落。

    沒想到六號沉默良久,居然一直沒發出聲音,趙寬心中有數,嘻嘻一笑說:“別煩惱了,大不了功夫練不上去,如果不會出問題的話,就別管了,只不過那個重整地球的大業,可得麻煩別人幫忙,比如孟升就一定很有興趣……”

    “會有問題。”六號陡然冒出聲音,把趙寬嚇了一跳,他呆了呆才說:“啥問題?”

    六號說:“當初我在你們體內鎖入大量能量,未達適當狀態之前,會一層層保留,等待適當時機釋放,但控制釋放的機制久了終會失效……”

    “所以呢?”趙寬已經有點擔心。

    “所以當你機制混亂、無法繼續發散置換之後,久而久之,體內三十六個儲存點可能會在一瞬間爆散,身體絕對無法承受……除非轉換成另一種形式的空間,但那種形式……”六號似乎遇到了困擾,說話有些斷續:“我無法使你的身體產生這樣的空間……對人類的改造,以外力產生微小儲存點已經是極限……”

    這話怎麼有些耳熟—趙寬呆了呆才說:“你說的是體內產生一個特殊空間,然後所有能量都放在那兒?想用就送出來?”

    六號驚噫一聲說:“你居然能想到這種形式?”

    “我沒這麼天才。”趙寬搖頭說:“是無祖的想法,我聽轉轉壺提到過。”

    “轉轉壺?”六號停了好片刻才說:“你說的是吳定岳制造的失敗智能物?”

    “哪兒失敗了?”趙寬皺眉說:“他可是活蹦亂跳,十分有精神。”

    “我並不是指他的機能問題。”六號說:“結果與計劃不符,所以稱‘失敗’,吳定岳並不想違背《互不侵犯條約》,他預計做出一個具有簡單判斷能力的生化物質,可以根據他所安排的指令操縱能量,他才能放心離開地球;沒想到第一次試驗,居然制造出具備高等智能的轉轉壺。”

    趙寬咧嘴一笑說:“你倒是清楚。”

    “並不奇怪。”六號說:“吳定岳就是為了當初的承諾而安排此事,所以讓我知道他的計劃與安排。”

    趙寬對于無祖去哪兒打架不是很有興趣,何況若跟六號多談外空打架的事,說不定這家伙又打起自己和李鴻的主意……趙寬扯回話題說:“總之我是聽轉轉壺說的,那種境界你弄不出來?”

    “不行。”六號直接說:“雖然那是最好的辦法,但我不知道怎麼達成……你可以考慮釋放掉這些能量,雖也不容易,但機會比較大。”

    自己總不至于比無祖還高明,連他都頭疼自己大概是沒那個能耐。趙寬只說:

    “無論你是否能辦到,我還是先解釋吳定岳所謂的異空間是什麼意思。”六號說:“你可知道,所謂的功夫、內力,是從何而來?”

    “從天地吸納儲存而來。”趙寬很直覺的回答。

    “嗯,換種說法,就是來自宇宙間的能量。”六號又說:“那麼這些能量,又是從何而來?”

    這可把趙寬問倒了,他呆了呆說:“我不知道。”

    “我剛剛說過,萬事萬物乃‘有’、‘無’所化生,能量自然也是,若能化生‘有’、‘無’,便能化生萬物,能量不過是一種形式而已。”六號說:“剛剛也已跟你提過,能化生‘有’、‘無’的源頭,無法以言語解釋,但若你能明白那一點時,便有機會創造一個化生‘有’、‘無’之處,能量自然源源不絕,不再需要從外在吸收。”

    趙寬有些迷糊了,他吐了吐舌頭說:“再創造一個宇宙?那原先這個宇宙放到哪兒去?兩個不會撞在一起嗎?”

    “所謂的大小,本是比較而來。”六號說:“宇宙為什麼不能只有塵埃般大小?能化生‘有’、‘無’即成世界,至于大小,已經不重要了。”

    “難道……”趙寬咋舌說:“轉轉壺肚子里面就有個這樣的東西?”

    “轉轉壺能納不能生,也是仿的,不過仿的方向不同。”六號說:“不過能創出這樣的東西,也十分不容易,比我在你體內安置的微小儲存點,更為高明。”

    趙寬消化了一陣子才說:“所以吳定岳那時煩惱的,簡單說來就是怎麼體悟到化生‘有’、‘無’的原理?”

    “不只如此。”六號說:“除了體悟之外,還要能在體內聚集極大量的能量,並隔絕現存宇宙對此的影響,從而利用這大量能量反生回‘有無’的原點,方能重新滋生能量……但是若已借著修練,另行產生引能入體的通道,當然不易隔絕,就算體悟了‘有無’之道,也難以創造異空間,這才是他思索的問題。”

    趙寬總算懂了,他一拍手掌說:“所以想要練到那種程度,就不能產生新的通道?”

    六號緩緩說:“但不產生新的通道,體會宇宙能量的狀態隔了一層,幾乎沒有機會深切體悟‘有無’之道,而通道未辟、身體又未經宇宙能量沖擊調整,這麼緩緩納入能量修練,又怎麼有機會彙聚足夠的能量?”

    趙寬深吸一口氣說:“果然是兩難,無祖後來有想到辦法嗎?”

    六號停了停才說:“我猜應該有。”

    “啥?猜?”趙寬翻白眼說:“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嗎?”

    六號也不生氣,平靜地說:“當吳定岳安排好後人支援的模式之後,我與他就極少聯系……這也怪不得他,誰也不願意被人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這話兒有些趣味,仿佛隱含著一些故事,趙寬眉頭挑了挑,還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問,六號突然說:“基本的道理就是如此,至于釋放能量的方式,與空間跳躍孔有關……”

    趙寬聽到“空間跳躍孔”這幾個字,想起大事,心中一緊,連忙說:“等等,那邊打的如何?還有……不是要幫我弄吃的嗎?”

    “趙胖子。”李鴻一直沒說話,這時忍不住說:“你身體的問題還沒解決,吃什麼東西—.”

    “什麼?”趙寬一楞才想起,呵呵一笑說:“喔,身體會爆炸的事情啊……”

    “還笑?”李鴻有些發火地說:“你不要命了嗎?現在該怎麼辦?”

    “我建議在體內創制出空間連結點,將這些龐大的能量釋放。”六號說:“這樣雖然不能達到前一種境界,但既然產生了出入連結點,能量吸納速度會比一般的引入能量通道還快許多。”

    “嗯,聽來不錯。”趙寬笑說:“怎麼樣能辦到?”

    六號說:“你首先必須能感應到空間中的微小通道,接下來再研究這些通道的性質,能掌握之後,應該就可以辦到。”

    好像也並不容易啊……趙寬呆了呆說:“怎麼感應那些小洞?”

    “這得靠你自己。”六號頓了頓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明。”

    這算什麼方法?李鴻大聲說:“若是胖子感應不到呢?”

    六號沒有立即回答,隔了片刻才說:“幾年內不會出問題……我會繼續思索解決的辦法。”

    李鴻發怒說:“把我們身體胡搞一番,出毛病了又說沒辦法?”

    “你別急著發脾氣。”趙寬的笑容突然收了起來,轉頭沉聲說:“我倒有個問題。”

    “請說。”六號說。

    趙寬吞了一口口水,這才緩緩地說:“若如你所說,在一瞬間爆散,散出的能量會……”

    “那會是非常龐大的能量。”六號緩緩說:“若真的無法解決,數年後,你最好遠離地球。”

    去宇宙中找個沒人的地方慘死?趙寬與李鴻兩人面面相覷,都說不出話來。

    六號沉默了片刻突然又說:“當年吳定岳應該想通了相關的道理,也許聖殿會有紀錄。這次事件解決之後,你向聖主詢問此事,若他不願協助,我……會考慮出面幫你索取。”

    趙寬心里明白,雖不知原因,但六號十分不願與聖殿直接接觸,這時這麼說,確實是十分想幫自己解決問題,這家伙雖然不是人,但也夠意思了。

    “若聖殿也沒辦法那怎麼辦?”李鴻仍不甘願,身上白色光芒隱隱閃動,只差沒把心劍送出來。

    “算了。”趙寬止住李鴻,哈哈一笑說:“到時候真的爆炸,我就來六號肚子里面炸。”

    這死胖子還笑得出來?李鴻瞪了趙寬一眼,也不再作聲,心中卻打定了念頭,等這次的事情解決,得先陪趙寬找聖殿討解決的辦法。

    而六號似乎不好意思接話,暫時選擇了沉默,只不過若趙寬真要爆炸,想來他也不會開門讓趙寬跑到肚子里面去。

    ※※※

    無元五三一年三月十九日馮孟升尚未修練至氣通天地的境界,納氣的速度自然較緩,這趟入定,他也不知道自己花了多久的時間,只是在定靜之中,他的心緒陡然憶起自己處身之境,當下顧不得內息尚未補足,便緩緩收功納氣,睜開眼睛。

    從寢室的窗外望出去,天色已經深黑,馮孟升想起蘿倫當時的言語,若她只離開一小時便回返,自己可讓她等久了。

    想到此事,馮孟升不禁大感歉疚,連忙下床開門,往門外張望。

    果然在客廳的藤椅上,蘿倫正一個人坐著,她閉著眼睛,輕靠著椅背,似乎正熟睡著。

    合**怎麼會需要睡眠呢?馮孟升更覺得眼前佳麗絕對是自然人無疑,蘿倫清醒的時候,馮孟升不敢放肆打量,此時見她仿佛入眠,這樣的機會自然不能放過,馮孟升當即悄然走近,恣意觀賞蘿倫秀美的容顏,只見她秀麗長發如緞如絲般滑順地披散在雙肩,閉著的雙眸外,濃長睫毛輕顫,巧致瓊鼻下,嘴角掛著一抹微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夢到什麼有趣的事情。

    她不知道回來多久了,馮孟升不忍心叫醒她,緩緩走到門口,輕推開門戶,向著夜空中的大自然深吸一口氣,感受一番這難得的閑暇。

    她若是自然人,自己之前與她說話的方式,可是大大違背了當初答應喬夢娟的條款……馮孟升不知該怎麼解決,索性將心一橫;反正已經說了不少,現在已經顧不得算一句話幾個字了--喬夢娟這個約束也有點過分,不讓她知道就是了。

    想通此點,馮孟界正覺輕松之際,突然身後傳來一聲輕嚶,他立即回頭,卻見蘿倫正揉著眼睛,慵懶地笑說:“孟升,你收功了??

    “嗯。”馮孟升微笑說:“沒想到還是吵醒你了。”

    “不。”蘿倫笑著搖搖頭,站起身說:“該還沒完全恢複功力吧?”

    “回納了幾成。”馮孟升點頭走入房中說:“之後會越來越快,就算不運功也能逐漸補充。”

    “那樣就好了。”蘿倫突然一笑說:“我有件事兒不懂,陳山恩說他離開的時候,新後好像正要找你們麻煩,怎麼剛剛你又說被新後保護呢?”

    馮孟升苦笑著將與新後的關系說出,接著才說:“所以我現在該算是南極洲的人。”

    “原來如此。”蘿倫眨眨眼說:“南極洲的人,似乎不怎麼喜歡我們。”

    南極洲與合**不久前才沖突過,使合**棄守“阿佛陸塊”,這事馮孟升自然清楚,不過蘿倫又不是合**,怎麼會這麼說話呢?大概這兒的自然人,早已經把自己當成合**的一分子了,看來合**治理的十分成功。

    馮孟升思索的同時,蘿倫突然輕呀一聲說:“那麼你這時應該去南極洲啊……怎麼跑來這兒了?”

    “我雖向新後輸誠,但南極洲的人現在並不明白此事。”馮孟升苦笑說:“那時我功力全失,這麼一去,豈不是自找麻煩?”

    “噢……”蘿倫點頭說:“這也是實話,不過你們與南極部隊相處十分愉快的事情,那幾名衛官應該也把消息帶回去了。”

    馮孟升被蘿倫一言提醒,她說的沒錯,當時還有數十名衛官、衛士,由聖殿中人護送返回南極洲,雖然他們不知新後已經接納了自己,卻知道自己與喬夢娟等人的關系,這時去南極洲,沖突的可能性應該會減少不少。

    馮孟升點點頭說:“你說的也對,我再靜坐一日,補充到七、八成之後,就去南極洲。”

    蘿倫甜甜一笑,說:“也好,等你複原八成,也比較不擔心他們不明情況就出手。”

    蘿倫這話倒是說到馮孟升心底深處。此時南極洲高手不足,自己自保有余,而若高手中有人回返,當然更不會找自己麻煩,所以當今要務還是恢複功力,不過日後身處南極洲那狹小的天地,那時自己的抱負應該怎麼發揮?

    見馮孟升陷入沉思,蘿倫輕聲一笑將他拉回現實,她將馮孟升拉到自己身旁坐下,這才望著馮孟升說:“你去南極洲,要當衛統嗎?”

    馮孟升苦笑說:“新後的意思是,讓我暫時當滿衛統的副手。”

    “喔……”蘿倫頓了頓才說:“這是你希望的工作嗎?”

    對這個問題,馮孟升有些意外,他望著蘿倫說:“你怎會這麼問?”

    “你的志向不是改造世界嗎?”蘿倫目光中閃出期許與仰慕的光彩,含笑說:“武學競爭下去,對整體人類不利,你想要改善這一點,卻選擇最難改善的南極洲著手,一定有你的道理。”

    這……說老實話,自己其實沒想到這一點,當時不投靠南極洲,說不定連老命都保不住,還有什麼選擇?不過老實話當然不適合這時候說,馮孟升只好說:“新大陸有皇儲努力,我相信有成功的機會,南極洲卻缺少這樣的思想……”

    “嗯,我們也是這樣想。”蘿倫高興地點頭說:“在西牙倡議,聖殿主導下,其實這陣子,南極洲與新大陸,針對重新結合成一個政權的事情,已經討論過幾次了。”

    “什麼?”馮孟升大吃一驚,居然有這樣的事情?

    “當然兩方歧見已深,觀念大不相同,要結合十分困難,尤其處于弱勢的南極洲,為了自保,對此更是多有排斥。”蘿倫說:“但南極洲天然環境只適合作為軍事據點,不適合人口繁衍,這些年都是依靠聖殿協助才能維持,當聖殿提倡此事之際,南極洲縱然不願,禮貌上也不敢不參與,不過誠意有多少就很難說了。”

    馮孟升腦海中思索著聽到的變化,心中驀然專注起來,試圖將前因後果串聯。他思索著眾高手在外空中言行,與此相對更覺明顯;新後與羅方、王崇獻攜手合力本是一奇,新後與茲克多這麼容易就聯合一氣更是少見,看來都是在這樣的壓力下所導致。

    新後雖然明著不敢違抗聖殿,但卻私底下籠絡茲克多,以求增添強援,而當路南遺族重現地球舞台的同時,茲克多若不願歸入西牙旗下,與新後互通聲氣也是唯一的選擇,否則他當真沒有立足之地。

    只不過就憑這兩人,依然無法抵抗聖殿、新大陸、西牙的聯手……那他們是為了什麼?

    馮孟升此時已不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伙子,與天下高手接觸的次數增多,聽多了天下大事,對世局的掌握也越來越是准確,他心念一動,已知新後與茲克多的打算——既然非得屈服不可,己身擁有的實力越多,能爭取到的自然也越大,正所謂合則兩利,這兩人的合作可說是理所當然。

    馮孟升想到這兒,抬起頭詢問蘿倫說:“聖殿與西牙的想法是如何?”

    蘿倫准備的十分周全,見馮孟升詢問,她當即回答:“西牙建議讓世界重歸于一,以減少不必要的爭端。”

    聽起來頗像西牙的言論,馮孟升點頭說:“聖殿呢?沒有意見?”

    “若不是聖殿也表態同意,單憑西牙一人,還號令不了新大陸與南極洲。”蘿倫一笑說:“先提醒你……我們的消息,多半輾轉得到,可能有些不足唷。”

    馮孟升一怔,突然想到,路南遺族、新大陸過去與合**關系雖然都不錯,但這整件事情,只牽涉到自然人的政權變化,與合**一點關系都沒有,想當然他們不會特別轉知合**,何況路南遺族對合**的態度已經起了變化……那合**怎麼會這麼清楚?

    難道……直到今日,合**依然在自然人中安置了密探,尤其是新大陸?想到這個念頭,馮孟升不禁失笑,合**縱然能扮演普通自然人,但絕對沒法扮演武功高強的自然人,王崇獻等人身邊又怎會有庸手?看來合**另有采探消息的能耐……

    想到此處,馮孟升忍不住說:“你們如何打探的?”

    蘿倫微微一笑說:“自然人雖然走入了聚能文明,但並不代表聚能文明一定優于機械文明,我們有太多東西,可以在你不知不覺間,窺探察知你的一言行、一舉一動,這只是小事。”

    “原來如此……”馮孟升咋舌說:“天下能瞞住你們的事情恐怕不多。”

    “是不多。”蘿倫笑說:“你知道我們的想法是什麼嗎?”

    “你說合**的想法?”馮孟升說。

    “是啊。”蘿倫點點頭說:“我們的想法。”

    “這……”馮孟升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你是合**?不是自然人?”

    “我當然是合**,你覺得我不像嗎?”蘿倫失笑地說:“這也難怪,我本是設計來模仿自然人的。”

    馮孟升吞了一口口水,眼前的美女,果然是當年作間諜的合成女特務。在傳說中,這些機器女人除了為合**效命之外,幾乎沒有其他缺點,若硬是要說缺點,就是能把男人服侍得服服貼貼,讓人戀戀難舍。

    蘿倫見馮孟升沒開口,她輕笑一聲接著說:“就我們的立場來看,自然人統一,對我們沒什麼好處……”

    馮孟升恍然大悟,難怪他們這麼操心此事,若自然人歸于一統,說不定會突然想減掉合**,對他們來說當然不妙,最好是自然人自己打自己……但她怎麼會對自己講到這麼清楚?難道她單憑美色,就想迷惑自己協助他們搞破壞?這也太看不起自己了吧?

    見到女人骨頭就軟上三分,這是馮孟升難以更改的天性,但絕不至于為了女人出賣天下人,此時馮孟升臉上不禁露出三分不悅,帶著些許冷淡。

    蘿倫察言觀色的功夫非比尋常,她輕輕刮了一下馮孟升的臉說:“別想歪了,我們可沒要你害人。”

    “那麼你們希望我做什麼?”馮孟升已知對方必有所求,當下率直相詢。

    “自然人要合並當然可以。”蘿倫一笑說:“但是在合並的同時,最好是一面實行你的計劃……所以我們不是要利用你,而是要全力支持你。”

    “我的計劃,你是指……”馮孟升猛然醒悟說:“武學層次壓低的事情?”

    蘿倫笑著點點頭說:“當然啦,難道你不需要支援?”

    馮孟升這時才完全明了,合**探知了那些消息,知道在西牙與聖殿都同意的情勢下,南極洲就算反對,也支持不了多久,天下終歸會一統,若武學沒有適度降低,合**自然處境堪盧,只有天下武技水准大幅降低,合**才能高枕無憂。

    但若真能實行,到時自己大有機會肩負人類未來的重擔,此時卻也不能隨合**操控,否則日後多有不便,最重要的原則——只能接受他們的支援,不能被他們利用。

    馮孟升想通諸般關節,微笑說:“你說說看?”

    蘿倫輕笑說:“既然有聖殿插手,自然會往無祖傳下的法門走,議事團制度必定會再度複興,你回南極洲,先從這兒著手,別管什麼南極軍務。”

    “不管軍務?”馮孟升訝異地說:“南極洲雖以議事制度為名,實際上還是軍系治國啊。”

    “當然。”蘿倫說:“但日後天下一統,推選議事之際,你覺得有南極軍務背景的人容易勝選,還是沒有的人?”

    “這……”馮孟升頓了頓才說:“選舉並不容易,我又是才投入南極洲的人……”

    “暫時別在南極洲競選。”蘿倫笑說:“下一次選舉不到半年,來不及趕上,而且也沒有必要在小小的南極冰宮當個議事。”

    “那麼……?”馮孟升搞不懂了。

    “先獲得人心。”蘿倫說:“雖從南極洲開始,但不限于南極洲。”

    “獲得人心。”馮孟升沉吟說:“這並不簡單。”

    “從古到今,天下有個共通的道理——搞宣傳就是要錢。”蘿倫輕笑說:“你得知道,如今的世界,沒有人能跟合**比錢多。”

    馮孟升終于搞清楚,合**已經把自己未來的路規劃完畢,只差自己跳下去演這出戲,要不要配合演這出戲,就看自己的決定了……反正自己如今功力大進,也不怎麼怕受合**鉗制,若能善用他們的援助,進而把持自己的主張,卻也不用太過擔心。

    想到這兒,馮孟升雄心突起,點點頭站起說:“我明白了。”

    蘿倫似乎也十分高興,也跟著立起身,帶笑凝視著馮孟升說:“你到了南極洲,我自然會想辦法與你相會,告訴你之後的做法,記得不能一開始就把主張攤出來,那樣反而會吃虧。”

    這方面的經驗,蘿倫想必比自己豐富不少。馮孟升點點頭說:“待我連足了內息,立即飛去南極洲。”

    “嗯……”蘿倫笑了笑,美目突然瞟了瞟馮孟升,帶著三分羞意說:“你走之前,真的不想試試嗎?”

    “試……試什麼?”雖然知道對方是合**,但那身媚態還是讓馮孟升突然干啞起來。

    蘿倫沒再說話,輕輕一拉馮孟升,向著右側的寢房走去,馮孟升則是全身熱血沸騰,腦中迷迷糊糊,就這麼跟進了房中。

    ※※※

    此時的外空,仍是激戰方酣,塔托格安雖然利用強大的爆炸威力傷了不少人,但卻也激起了眾怒,迫使殘存的地球人拋開成見,全力與他周旋。

    當時那突然其來的爆炸,雖然傷了不少人,但塔托格安分散晶球時,目標主要有兩種,一是他已見識過的高手,比如聖主、羅方、王崇獻等人,尤其是聖主;另一類就是人多的地方,比如新大陸、路南遺族、聖殿等三大群體;但他卻估錯了聖殿的實力,是已雖在猝不及防下傷了聖主,但其他的晶球,對聖殿高手群來說,卻並未立即造成很大的損傷。

    畢竟聖殿當中雖仍有高下之分,但這次派出來的長老群中,不乏能與新後等人比肩的高手,甚至可能猶有過之,就算其中造詣較低的,也遠勝過新大陸的大武士等級,所以雖有數顆晶球急爆,也傷了一些人,仍留存了大部分的戰力。

    另一個受影響較小的,就是新後這一面。南極洲這兒人數雖少,但整體戰力卻最為平均,連尚未氣通天地的馮孟升都沒有大礙,可以想見其他人自然無恙,當那凶猛的爆炸威力稍斂,首先趨前攻擊的就是新後。

    另一個沒受到影響的高手,就是獨來獨往的茲克多,他在塔托格安的眼中還不成威脅--也說不定他覺得為茲克多耗上一顆晶球不大值得--所以這次的巨爆,反而漏了茲克多。當時巨爆一起,茲克多一瞬間飛出數十公里外,遠離爆炸的威力,但卻也是火上心頭,他顧不得剛剛受擊的創傷還沒完全複元,緊隨新後之後,往前沖了過去。

    這時其他人就算並未受創,也多在救死扶傷,新後與茲克多兩人合力,塔托格安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兩人出手十分謹慎,短短幾秒之間,塔托格安還拿不下兩人。

    只過了這短短的數秒鍾,另一面的西牙,已確定自己人手傷亡慘重,就算他悟道多年,此刻也不禁大起嗔念,當即禦使著天地能量,龐然無匹地攻向塔托格安。

    在這種高層次的戰斗之中,動作往往是直覺反應,想臨場安排、討論戰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新後與茲克多兩人雖然已有合作的默契,但畢竟配合的機會太少,攻防上仍有空隙與漏洞,此時西牙出面卻是恰到好處。

    西牙的攻擊模式,能在虛空中陡然出現大小由心的強大能量,剛柔變化無端,而且西牙的能力又比新後與茲克多高明,在他的刻意配合之下,三人的攻勢可說是完美無缺。

    至于其他的人,就算有心幫忙,也未必能掌握到適當的時機插手,比如聖殿的許多高手,這時也只能在一旁干瞪眼,遠遠布陣,避免塔托格安逃逸。

    塔托格安這時才發覺西牙更勝他人。對于西牙的攻擊,他多半選擇卸力退避,當然在西牙力道的縫隙間,就得面對茲克多與新後的攻勢;但他仍是有攻有守不落下風,三方就這麼連拼了一日夜,依然沒有停歇,唯一的進展是塔托格安此時已不再放出能傳聲的綠光,對話不再傳入所有人耳中,眾人對話輕松不少。

    此時各方人群已經慢慢地再度彙聚,損失最慘重的當然是新大陸與路南遺族兩群人,這兩方飛出來的高手中,頗多尚未氣通天地的人物,在爆炸時陣亡不少,尤其是那批不久前剛經由“聚星化日”塑造出來的沒經驗高手群,十之去八,死傷慘重。

    瑪莉安等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馬上發現馮孟升失蹤,喬夢娟自然心急如焚,但她的內功修為雖比馮孟升高出一個境界,功力卻未必高明,爆炸時也嚴重受創,若非宇宙能量急速湧入她體內護持,說不定也撐不下去。在這種時候,她當然沒有余力在宇宙中四面搜尋,除默默掉淚之外,也只能遠遠望著新後的戰斗,期待快點殺了那異世界來的怪物。

    以喬夢娟的狀況來說,理應先回地球休養,待複元大半之後再上來支援,總比在外空中療傷效率高得多,許多聖殿、新大陸的人們,就這樣一個個飛回地球,但新後正與敵人周旋,此時自然不好請示,加上縱然不回地球,喬夢娟也不至于無法生存,更不好就此離開。

    就這麼一日過去,戰團卻漸漸起了變化,眾人可以感覺到塔托格安的能力一直沒有降低,但新後與茲克多的攻勢卻似乎較開始時減弱不少,瑪莉安不禁有些心焦,低聲對眾人說:“那時的爆炸難道也影響了新後?”

    五人都在相同的氣勁圈中,彼此聲息相聞,聽瑪莉安這麼說,臉色仍有些蒼白的柳玉哲,吸了一口氣緩緩說:“聖殿應不會袖手。”她的功力只比喬夢娟高上一些,身體狀況沒比喬夢娟好多少,若不是經過這一日夜的調息,恐怕連說話都有些吃力。

    柳玉哲剛說不久,果然聖殿派出八個白袍人遠遠地接近,直到戰場兩公里外,才四面八方分開,隱隱將整個戰團包裹住。

    片刻後,似乎戰團內外兩方已做好了溝通,突然一陣光華疾閃,強大的爆波連續湧出,眼前一花之間,新後已經回到了眾人身前,融入了五人的氣勁之中,衛統們又驚又喜地望望新後,又看向戰團,只見新後空出的位置,已經有兩名聖殿的白袍高手補入。

    緊接著又是一陣能量激爆,茲克多、西牙也逐漸退出戰團,全交給八名聖殿高手接手。這八人展現出來的功力雖未必如新後、茲克多高明,但進退間配合得十分緊密,八人合力帶給塔托格安的壓迫,竟似乎比適才三大高手圍攻時更為猛烈。

    眼看又成了新的僵局,眾人的目光才轉回新後身上,瑪莉安首先關懷地詢問:“媽,你還好嗎—”

    新後卻似乎沒聽到這句話,目光十分複雜地遙望著遠方戰團,隔了好片刻才說:“西牙的功夫原來到了這種程度……看來天下已沒人能奈何得了他。”

    新後怎麼會突然冒出這句話來?西牙若真如此高明,這一日中怎麼沒能拿下塔托格安?眾人面面相齦,誰也不敢接話,只看新後會不會再多說兩句。

    第三章風揚二祖

    此時茲克多飄然而至,與新後對視一眼,兩人的眼中都有幾分無奈,茲克多滿是皺紋的老臉擠出一個苦笑,心念緩緩探上眾人的氣團,歎口氣說:“新後,看來以後我們合作的機會也不多了。”

    新後臉色不怎麼好看,只見她咬咬牙說:“就算他天下無敵,也壓服不了天下人。”

    “他聰明得很。”茲克多搖頭說:“西牙最在行的就是引動民心,這次事件一了,他若沒去皇都,就會到冰宮,新後可得小心在意。”

    “南極洲萬眾一心,數十年如一日,沒這麼容易被他拉攏。”新後說:“只不過此事有聖殿插手,運作下去的機會不小,日後您老有什麼打算?”

    “我一個人過日子也習慣了。”茲克多搖頭說:“總不會連殘破的南大陸他們都不放過吧?總之若你需要我的支持,只要傳話一聲,老夫不會拒絕。”

    “多謝前輩。”新後似乎顯不出笑意,只向茲克多微微一揖,表示感激。

    “不用客套。”茲克多搖搖頭飄開,一面說:“反正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對付西牙……”

    兩人這一串對話,瑪莉安等人可真是聽得一頭霧水,新後與茲克多的關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而西牙又想做什麼,聖殿又怎麼會贊同?

    若此時馮孟升在場,聽過蘿倫那番話,自然心中有數,而滿鳳芝等人不明這段時日的變化,當然聽得迷迷糊糊。柳玉哲目光轉了幾轉,這才說:“新後,西牙想要南極洲做什麼?”

    “回去地球再說吧。”新後暫時不想細說此事,搖搖頭說:“我們並未放棄無祖的道統,反而是新大陸比較困擾。”

    連新大陸也扯進來了?五人心中更添狐疑,但新後既然說回地球才談,眾人不好多問,也只能把這個謎團放在心中了。

    “那個姓馮的小子呢?”新後突然想起此事,轉頭詢問。

    “啟稟新後……爆炸之後就沒看到他……”喬夢娟說著說著,忍不住嗚咽起來。

    新後皺眉說:“他功力不比你低,只是恢複速度較慢了些……我看那小子十分識時務,大概逃回地球去了,不會有事的。”

    喬夢娟委屈地點點頭說:“希望如新後所言。”

    “啟稟新後。”柳玉哲說:“您與那怪物戰斗之時,新大陸有不少人返回地球,其中有兩名大武士。”

    “蘇膽和雪梅?”新後目光向四面搜尋,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是雪梅和李鳳兩人。”柳玉哲說。

    “是李鳳不是蘇膽?”新後當即說:“你和夢娟兩人也先回冰宮,記得定時與這兒聯系。”

    “是。”柳玉哲與喬夢娟回答之後,柳玉哲接著又說:“不知新後可還有什麼指示要我們回去執行?”

    新後沉吟片刻之後才緩緩說:“夢娟,若那馮小子自動投回南極洲,便先傳他‘天人之道’,若否,這件事就先擱著。”

    喬夢娟一面回答,一面有些憂慮,她本想回地球就開始搜尋馮孟升,但若在南極洲外發現馮孟升,豈不是不能傳授?但若不四處尋覓,又有幾分不安心,這可真難抉擇,只希望馮孟升已經自動回到南極洲,就皆大歡喜了。

    “玉哲。”新後接著說:“最近有些謠言在新大陸和南極洲散播,說高手群聚外空,是打算借著比斗決定政權。”

    柳玉哲一楞說:“怎會有這種謠傳?”

    “你小心點查探謠言的由來,但不需要澄清,也許我們日後用得著這個謠言。”新後臉色頗為凝重地說:“至于原因,你回去之後請教新皇這些日子的變故,聽了之後,你應該就明白了。”

    柳玉哲當即躬身應是,滿心疑惑,自是不在話下。

    “小心為上,謹防有變,去吧。”隨著新後一聲令下,柳玉哲與喬夢娟兩人同時脫出氣圈,兩人合成一個藍色氣團,向著地球飛去。

    當柳、喬離去之後,瑪莉安這才說:“媽,西牙的功夫如何?”

    新後轉回頭,望著瑪莉安、滿鳳芝、孫飛霜三人說:“他能隨意禦使空間中的各種能量,起心動念間,力量便能出現在任何地方,形式狀況剛柔不拘、變化多端,而既然隨意操控的是宇宙間的無窮力量,當然也沒有不足的問題……”

    孫飛霜不禁咋舌說:“真有這麼厲害?那他怎麼不直接殺了塔托格安?”

    新後目光轉回戰團,搖搖頭說:“塔托格安的能源並非從外而來,而是在他體內生成……論起無窮無盡,不弱于西牙。”

    聽到西牙的境界已經夠讓人吃驚了,沒想到那從跳躍孔冒出來的怪物也這麼誇張,孫飛霜可真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滿鳳芝則出口詢問:“這麼說來,剛剛西牙並沒有全力出手?”

    這也是其他兩人心中的疑惑,若西牙與塔托格安能力相當,有新後與茲克多兩人協助,怎麼還會除不了塔托格安?

    “不能這麼說。”新後沉吟了一下才說。

    那不然該怎麼說?瑪莉安與滿鳳芝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都有些不明白,但看新後似乎不想多說,卻也不便追問下去。

    瑪莉安望向那一面戰團,只見戰況依然膠著,聖殿八人合力仍拾奪不了塔托格安,但對方似乎也已技窮,雖仍有攻有守,卻一直打不破僵局;既然四面可戰之人尚多,估計時間拖長下去,縱然不勝也不至于落敗。

    突然間,新後輕噫了一聲,一旁的三女注意力立即集中回來,只見新後目光望向遠處,疑惑地說:“難道這家伙還有後援?”

    說的莫非是塔托格安?三人吃了一驚,同時又見聖殿那兒突然閃出六個白袍人,向著遠方的空間跳躍孔直飛,而他們脫出人群後,身影立即消失,只能感受到他們聚出大量能量往遠方飛射,這種加速方式能在一瞬間達到高速,連瑪莉安、滿鳳芝都還沒有這種能耐。

    眾人心念跟著往那個方向延伸,果然發現在遙遠的跳躍孔處,除了源源不絕的宇宙射線外,還似乎有個強大的能量出現凝在虛空中,而那六道閃過去的聖殿高手,此時已經閃過一半的距離,從方位來看,似是隱隱攔阻著那團能量的去路。

    而那團能量似乎一時還沒弄清楚狀況,停滯了數秒,在聖殿高手抵達的同時,速度陡然提升,向著這面的戰團沖來。

    這麼一飛,只一瞬間便與聖殿高手相會,塔托格安已給眾人不少教訓,這新來的家伙說不定更強,聖殿高手們沒時間多作思考,六人同時出手,龐大的能量風暴陡然湧出,向著那團能量沖去。

    此時白光一閃,一道鋒銳的能量陡然爆起,直迫能量團,兩方氣勁一接觸,聖殿高手群的能量仿佛被破開一般,劈開了一個裂口,那團能量毫不停留,一瞬間穿過了聖殿高手群,直沖戰團。

    這六人能被聖殿派出,自然不是庸手,沒想到居然被這麼輕而易舉地閃避過去?這家伙果然比塔托格安還厲害,一下子四面人們都亂了起來,西牙、聖主以及聖殿眾人紛紛迎上,但那團能量速度極快,轉眼已經飛入戰團。

    圍攻塔托格安的八人自然也感受到強大能量的接近,若讓人內外夾攻,說不定抵擋不了,八人心念相同,同時往外撤開,先避開這道鋒銳再說。

    沒想到那團能量根本不理八人,就這麼向著塔托格安沖了過去,兩方一交會,一股龐大而威猛的氣勁陡然往外逼出,聖殿的八名高手連忙又退出了七、八公里,這才穩下身形。

    這是能量會合的效應嗎?果然敵方一會合,功力立即大增,聖殿眾人再也穩不住,這時也不敢派出零星數人,幾乎所有人同時往前,准備接下敵方的攻擊。

    但又過數秒,眾人慢慢察覺出不對,那兒的能量不斷外湧,光華閃動,里面的兩股能量彼此互相磨耗沖突,似乎是正在戰斗,難道後來的那個能量,竟是來對付塔托格安的?

    高手間的戰斗,除了體會能量之外,視覺幾乎沒有作用,眾人也無法分辨來援的是不是人類,只感受到戰場中央不斷湧出大量能量,甚至連哪方面較占優勢都不是很清楚。

    而在這場戰斗中,有個比較特殊的地方,就是在能量激流中不斷閃現的白芒,那光華瑩白而不刺目,但切割著空間中的能量,卻又仿佛輕而易舉,雖因能量變化過于劇烈,無法完全看清白芒的功效,不過眾人心里有數,剛剛切割迫開六高手合擊的白芒,想必就是這種東西。

    隨著激斗時間拉長,往外散溢的能量彼此沖突,影響的范圍也越來越大,眾人越退越遠,戰團中的狀態更看不清,直到某一瞬間,白芒突然大漲,一股強大的爆散勁流往外直奔的同時,戰場正中央的能量突然形成空洞,莫名其妙地沉寂下來。

    四面圍觀眾人,運足功力抵禦了這股亂流之後,目光回到中央,卻只見一人凝立當中,塔托格安卻已經消失無蹤。

    後來的那家伙是人?眾人又驚又疑地接近那人,那是個目光炯炯的中年男子,他金黃色的發須往外亂卷、胸腿臂上短毛濃密、不只赤手赤足,渾身上下只套了件破破爛爛勉可蔽體的怪皮短褲,幾乎是個活脫脫的野蠻人。不過他褲腰間卻掛著一柄無鞘的白色短劍,那劍整體似如白玉所雕般的瑩潤,說是武器還不如說是裝飾品,只不過他既穿成這副模樣,應該也不會有心思懸掛什麼裝飾品才對。

    那人望著緩緩飛近的眾人,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他目光先在西牙身上轉了兩轉,跟著望向聖殿眾人,最後將目光停在聖主身上,這才朗聲一笑說:“你是老七的誰?”他說話的同時,一股淡淡的能量波動成圓形往外傳,帶著他的聲音送到每個人的護體氣勁之外。

    場中能這麼傳音的人屈指可數,不過這人舉手間毀了塔托格安,有這種能力也不讓人意外,但他的話可讓聖主一楞,只能皺眉說:“我不明白閣下的意思。”他禮尚往來,也向著四面傳音。

    “老七啊。”那人停了片刻才說:“就是蘇羽。”

    其他人聽了還沒什麼,聖殿眾人可是人人臉上露出訝異的神色,似乎聽過這個名字。

    聖主神色轉為凝重,沉聲說:“蘇羽乃在下外祖父,閣下是那位?”

    “原來是琪女娃兒的兒子?”那人微笑說:“我叫呂風揚。聽過嗎?”

    聖主楞了楞,還沒來得及開口,另一邊西牙突然沉聲說:“我聽過閣下的大名,只不知道是真是假?”

    “有什麼好假冒的?”自稱呂風揚的怪人目光轉向西牙,嘖嘖說:“你也不簡單,往八弟那一路功夫練去,不過……”

    西牙說:“不過如何?”

    呂風揚呵呵一笑說:“我說話不會拐彎,若有得罪可別見怪。”

    西牙嘴角牽起,露出一抹笑容說:“無妨。”

    “那就直說了。”呂風揚搖搖頭說:“這種方式固然最為精妙,能直接掌握天地間的能量為己用,但掌握的范圍卻得取決于你的體悟程度,以你現在的狀況來說,其實劃不來……我勸你重來一次,另鑽研一種能配合內息的應用方式。”

    “呂前輩的意思是……”西牙收起笑容說:“晚輩體悟當有不足?”

    “否則怎會奈何不了塔托格安?若是老八在這,這種家伙還不是舉手就……”呂風揚沒說下去,突然眉頭一皺說:“你們跟塔托格安打了多久?”

    “不到兩日。”聖主接口回等。

    “兩日?”呂風揚兩道濃眉蹙起,歎了一口氣說:“前腳後腳追來還是來不及。”

    什麼事情來不及?眾人迷糊之際,卻聽聖主有些遲疑地說:“您腰間的短劍,莫非就是……”

    “雪玉匕?”呂風揚一拍腰間白玉般的短劍,呵呵一笑說:“我功夫太差,師父作給我防身的。”

    這家伙功夫差?那誰的功夫算好?眾人傻眼之間,卻見聖主突然向著呂風揚行禮恭聲說:“果然二祖當面,聖殿弟子周裴梓,向二祖請安。”

    “不用多禮。”呂風揚說:“你是現任聖主吧?第幾任的?”

    “第四任,已執掌一百三十七年。”聖主恭謹的回答。

    “百多年了,也不算短了……”呂風揚歎口氣說:“你剛剛受了傷?”

    “晚輩粗心。”聖主有些尷尬地說:“不久前讓那怪物的圓球接近爆炸,雖受了些小傷,但並無大礙。”

    “我明白了……”呂風揚說:“第五任的人選決定了嗎?”

    聖主一怔說:“當未決定。”

    “嗯。”呂風揚遲疑了一下,說:“這事兒別拖,回去就開始選吧。”

    “是。”聖主露出慚愧的神色說:“晚輩功力不足,將會盡快交卸職務,入承恩塔頂修練。”

    “我不是這個意思……”呂風揚欲言又止,歎了一口氣說:“你過一陣子就明白了……啊,我得回去。”

    “二祖返回,是聖島的大喜事。”聖主有些驚喜地說:“晚輩派人先行准備……”

    “不是。”呂風揚搖頭說:“我要回去師父那兒。”說著向空間跳躍孔那兒指了指。

    眾人一呆,只聽呂風揚突然叫了一聲說:“不能聊天了,老八正在封孔,他的動作快得很,我得快走。對了,洞口將要封住的時候,你們得小心,那時的射線會特別強烈……還有,你們放心,我們不會再讓怪物逃過來。”說到最後幾句,他的人影已經消失,只見一道白芒飛射遠方,直穿入跳躍孔中,留下一群發楞的人們。

    在南極洲眾人中,孫飛霜終于忍不住說:“那個野蠻人……就是當年的……無祖二徒?”

    新後緩緩說:“當年無祖為四名功力較次的弟子制作武器,其中只有創世巨劍留在人世,其他神兵的形貌並沒流傳出來,既然聖主認為他沒說錯,應該不是說謊。”

    “他們……怎會跑到洞口的那一端?”瑪莉安跟著問。

    “不知道。”新後說:“當年無祖與弟子群突然消失,八成是一起離開了地球……可能正是為了那些怪物而去。”

    “呂風揚……”滿鳳芝低聲自語說:“記得當年的聖殿,有個廳……”

    “我記得,有個叫‘風揚廳’的地方。”孫飛霜睜大眼接口說:“原來就是紀念這個渾身毛的野人?”

    “別野人野人叫個不停。”瑪莉安忍笑說:“看樣子他們久經征戰,在儀表上自然沒這麼在意。”

    孫飛霜籲了一口氣說:“還好來的不是八祖,若八祖也是這副模樣,我干脆一頭撞死算了,簡直破壞少女的夢想。”

    這下連新後都白了孫飛霜一眼,雖然誰也不肯承認自己是老太婆,但眾人離“少女”兩字畢竟已十分遙遠,也虧得她說的出口。

    除了南極洲數人之外,四面眾人也多半正交頭接耳,討論剛剛那倏來倏去的怪人,同時,遠方有兩個身影,正迅速向著這一面接近,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從六號體中離開的趙寬與李鴻。

    當呂風揚的能量出現時,六號就告訴兩人塔托格安即將被毀,隨時可以離開,但兩人這時一走,反而什麼都看不到,于是直等到戰斗結束,他們才告別了六號,向著人群飛來。

    到他倆接近人群時,呂風揚已經離開了一陣子,察覺兩人接近的人不少,但分心注意的人並不多,聖主此時正在沉思呂風揚言中之意,一時也沒理會。

    兩人首先要找的自然是馮孟升,沒想到遠遠往南極洲群雌望過去時,不只沒看到馮孟升,連喬夢娟、柳玉哲都不見蹤影,趙寬與李鴻嚇了一跳,南極洲中功力較次的三人都不見了,莫非他們承受不了剛剛那一場巨爆?

    趙寬與李鴻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向著南極洲眾人飛去。

    新後等人當然也注意到趙、李的接近,不過新後當然不做理會,瑪莉安等三人目光望去,還是孫飛霜先一步開口問:“你們剛剛跑哪兒去了?”

    “到處逛逛。”趙寬當即傳音說:“怎麼少了幾個人?”

    “你們知道剛剛那個怪物弄了場大爆炸嗎?”孫飛霜嘖嘖說:“爆完之後,馮小子就不見了,說不定已經變成萬年宇宙肉塊。”

    這是開玩笑嗎?趙寬與李鴻臉色還是不禁變了變,一旁的瑪莉安于心不忍,開口說:“他應該沒有大礙,大概是回地球了。”

    這麼說來他們也不確定,可能剛剛那場巨爆之後便飛散了。趙寬沉吟一下才說:“玉哲和夢娟也回去了?”

    “她們沒事。”孫飛霜目光在李鴻身上轉了轉,噗嗤一聲說:“鴻哥兒,怎麼都不看姐姐一眼。”

    李鴻的俊臉不禁一紅,更是不敢望向孫飛霜,他一拉趙寬說:“現在反正沒事,干脆去問問聖主?”

    “也好。”趙寬回頭向孫飛霜等人揮手說:“我們去串門子聊天,走也。”

    串門子……見趙寬與李鴻往聖主那兒直飛,瑪莉安不禁搖頭,這胖子跟聖主到底是什麼關系?

    趙寬與李鴻離聖主還有數百公尺距離,聖主便注意到兩人接近,他轉過頭望著兩人,眉頭微微皺著,也沒主動開口。

    見聖主神色不善,趙寬飛近時眨眨眼說:“帥哥聖主心情不好?”

    這沒大沒小的胖子……聖主瞪了趙寬一眼說:“你剛剛怎麼聽得懂那怪物的言語?”

    趙寬吐吐舌頭說:“那藏頭露尾的怪家伙送聲音到我耳朵里,我才知道怪物說啥。”

    聖主恍然而悟,點頭說:“原來如此,那麼你們剛剛是被召喚過去?”

    “嗯。”趙寬點點頭,四面一望說:“好像少了不少人?”

    “有的飛回地球,有的就這麼被震散到宇宙間去了,看來凶多吉少。”聖主歎了一口氣說:“這是我的疏忽,沒料到那怪物用這種模式攻擊。”

    “人生難免不如意,別太在意。”趙寬換個話題說:“剛剛那個老前輩是無祖弟子啊?”

    “無祖二徒。”聖主目光望向跳躍孔,目光中露出欽服的神色,說:“沒想到經過數百年,無祖等前輩依然活躍。”

    “聽那聲音說,兩邊時間跑的好像不一樣快。”趙寬說:“說不定有些人還沒有你老呢。”

    聖主一怔,想起呂風揚當時說的“前腳後腳趕來”,也有幾分體悟。

    聖主沉思的當兒,見趙寬一直猛說廢話的李鴻已經按耐不住,開口說:“聖主,在下有事相求。”

    聖主回過神來,正要說話的時候,突然目光一轉,沉聲向外發話:“諸位注意,那方抵擋的能量正逐漸減小,我們先去接下,以免意外。”

    被聖主這麼一提醒,眾人才回想起那莫名其妙出現抵擋宇宙射線的怪能量,心神感應過去,果然能量團邊緣正以緩慢的速度萎縮。這樣下去地球邊際處會逐漸遮掩不住,聖殿眾人首先往射線飛去。

    沒想到射線籠罩的范圍中人影一晃,西牙竟出現在正中,他前方聚起一個大片弧形的能量團,抵禦住正中央的力道,一面正緩緩發話說:“且讓老夫出點力氣。”

    如果西牙修練的功夫真如呂風揚所言,那麼他支持久些也不至于無力。聖殿眾人也不表異議,便任由西牙負責抵禦中間的大區塊,再沿著他的弧形氣罩邊緣迭合組織成大片的遮蔽。

    此時眾人突然感到一股心念隨能量撞上體外護罩,跟著聽到一聲蒼老的聲音說:“這兒有諸位防護已經無礙,本人先走一步。”

    這是茲克多的聲音?趙寬目光轉過,只見茲克多緩緩轉身,正要向地球飛去時,他身形突然一震,又停了下來。

    接著茲克多回過頭,目光遙望西牙,一股淡淡的氣勁射出,直穿向西牙。

    西牙傳音雖無跡可尋,但茲克多傳音送出的能量卻多人可以察知,此時大多數人都知道兩人正在對話,只不知道兩人在說些什麼。

    飛到外空中的眾人,除了部分一向不問外事的聖殿中人之外,大多知道西牙與茲克多本是兄弟,百年前不知何事鬧翻,而自西牙出現之後,茲克多也一直沒理會西牙;沒想到這兩人今日在外空中,居然又談起話來,而看茲克多一臉訝異,似乎不像在吵架,難道這兩兄弟今日會和解?眾人多多少少偷望著兩人,好奇著事情的發展。

    一旁,趙寬更是暗暗擔心,若茲克多與西牙談的高興,要西牙幫忙抓自己,恐怕連聖主也罩不住,那時可有些兒麻煩。

    而此時茲克多的目光果然掃來,趙寬心中一驚,只能干笑兩下,偷眼望望西牙,他卻沒望著自己,趙寬目光轉了轉,傳音對聖主說:“練了柱國先修這功夫,多了很多麻煩。”

    聖主有些訝異地轉題,將氣勁籠罩李鴻與趙寬之後,開口說:“怎麼說?”

    “一堆人都想知道這功夫怎麼練的。”趙寬頓了頓又說:“也難怪,普通的練功速度,比起柱國先修的速度慢太多了。”

    “那是武技發展方向的問題。”聖主說:“若選對了功夫,修練的速度不會比柱國先修慢,還少了日後的麻煩,當然,一般人想選對功夫並不容易。”

    趙寬陡然想起聖主之前提過的事情,這陣子一忙亂倒是忘了,就算不顧自己,也得體馮孟升與李鴻著想,他當即詢問說:“日後什麼麻煩?”

    “柱國先修可以大幅縮短暢通經脈與儲存的時間。”聖主說:“但一般武技,若修練到沒有這方面的問題時,難道就不用進步了嗎?”

    這個境界,並非趙寬現在功力所能體會,當然更不知道那種境界時該練啥,聽到聖主這麼說,他只能傻眼發楞,不知該如何回答。

    還好聖主也沒刻意為難,見趙寬沒開口,他接著說:“接下來,除了增益內息的其與量並體悟天地至理外,在內息的體用方面,就是怎麼樣讓全身即氣海,氣海遍全身,讓經脈不只是運送的管道。”

    “嗯喔。”趙寬猛點肥頭說:“聽起來很偉大。”

    聖主聽了不禁皺眉說:“不是我要說你,說話雖無須古板,但也不能如此輕浮,否則如何讓人敬重?”

    趙寬沒想到突然被數落了一頓,呆了半晌才抓抓頭說:“何必讓人敬重?”

    “你……”聖主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轉回話題說:“剛剛說到經脈的問題,一般人修練到此境界,自然逐步拓展經脈與氣海,但修練柱國先修的人,全身遍布三十六丹球,時日既久已成習慣,想扭轉回來,讓丹球彼此融合並不容易。”

    旁聽的李鴻,聽到這兒忍不住發言說:“若能融合一起,只找一個孔穿出去的不會簡單多了。”

    聖主一怔說:“什麼找一個孔?對了……你剛剛不是有問題要問?”

    “就是這個問題,趙胖子練不下去了。”李鴻急急說:“他若這樣下去會爆炸。”

    爆炸?聖主一臉迷惑,上下打量著趙寬,看不出他有爆炸的可能性。

    該怎麼解釋?李鴻呆了呆才說:“六號存在他體內的能量,沒法散發,久了會釋放,就爆炸了。”

    聖主一定還不明白,趙寬補充說:“六號就是那聲音;簡單說,我現在有兩條路可以走,否則幾年之後就會能量爆散死翹翹。”

    原來那外空訊息在他們體內灌注了能量?難怪他們如今有這番成就,但又怎麼會出問題?聖主說:“哪兩條路?”

    “我試著說說看……”趙寬不是很有把握,依著自己的理解,努力地說:“是體會什麼有無源頭的道理,將那些能量回頭反推,轉換成原始宇宙,然後……就會自己生生不息地產生能量。”

    “這……怎麼可能。”聖主訝然說:“你就算進入悟道狀態數次,也未必能完整體會清楚天地玄理,何況你離那境界還有一段距離。”

    “那就別想這個辦法。”趙寬提得起放得下,呵呵一笑說:“第二個辦法算是模仿的,就是在體內制造一個洞,把能量送到另一個空間去,剛剛李鴻就是說這個,因為我身上丹球過多,要找三十六個點不容易,若能融合成一個,也許機會比較大。”

    聖主緩緩搖頭說:“這方法似乎較簡單,但也不可行,單憑內息就想在體內創造通道跳躍孔,你可知道要多少能量?身體可受得了?如果能這麼容易創造出高效能的跳躍孔,一般人何必致力打通吸納天地能量的管道?”

    趙寬與李鴻一呆,兩條路階不可行,那該怎麼辦?

    聖主臉色也不怎麼輕松,思忖了片刻才說:“那位有沒有說該怎麼達成?”

    “沒有。”趙寬睜大眼睛,一臉無辜地說:“他叫我來問你。”

    聖主一楞,皺眉片刻後才說:“我明白了,這件事等我們回地球再討論,也許能找出個辦法。”

    好像還是有希望。趙寬與李鴻對視一眼,心中都頗高興,畢竟能不死,還是活著好啊。

    趙寬正高興的時候,目光一轉,卻見茲克多與西牙似乎也談到一個段落,茲克多的目光正又掃了過來,趙寬一怔,只好對他干笑兩下,卻見他對自己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跟著看西牙等路南遺族揮了揮手,緩緩飄身而去。

    不知為了什麼,他們倆兄弟的心結怎麼好似解開了大半?這下自己可有點糟糕……眼珠子轉啊轉的趙寬,不禁有點兒笑不出來了。

    第四章南極相會

    無元五三一年三月二十日

    經過兩日調息,馮孟升內息恢複了不少。自確定俏佳人蘿倫是合**之後,馮孟升少了顧忌,運功之間,忍不住與蘿倫享受了數次魚水之歡;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馮孟升被服侍得渾身舒暢,樂不思蜀,若不是蘿倫提醒,他還有些舍不得離開。

    畢竟沉溺美色之中造福不了世人,馮孟升雖頗有幾分舍不得,今日仍狠下心飛離南島,尚幸蘿倫保證不久後就會與他相會,不過那時身在南極洲,自不能如南島這般毫無顧忌,所以離去之前,兩人又好好纏綿話別一番,才艱難地彼此道別。

    這兩日,兩人在床第之間,除了甜言蜜語之外,也談了不少未來方針,馮孟升也漸漸明白合**對他的規劃,他不禁暗暗慶幸,合**的計劃比自己當初所想的高明許多,若只憑自己努力,可能永遠也沒法達成目的。

    南極洲並不難找,一路往南飛就可抵達,問題是冰宮所在未必容易尋覓,不過估計南極洲必定會有部隊警戒,到時想辦法引起他們注意,應該也不是難事。

    馮孟升就這麼一路飛向南極洲,接近之前,他還刻意提高了能量與速度,希望能直接引出南極洲的部隊。

    當南極洲的冰雪大地出現在地平線那端時,馮孟升心中難免有些緊張,沒想到在此同時,感到一股熟悉的心念正接近自己,一個難以忘懷的聲音顫聲說:“孟升?”

    “夢娟?”馮孟升大喜過望,此時馮孟升已經感應到南極洲那方沖天而起的能量,正是喬夢娟加速飛來。他將能量與對方的心神結合,一面加速一面焦急地說:“你沒受傷吧?”

    “沒有大礙,你呢?”喬夢娟聲音有些哽咽,又有些負氣地說:“你……怎麼不說一聲就走了?”

    “我支持不了。”馮孟升歎氣說:“當時一片混亂,我……”

    “我知道。”喬夢娟阻住了馮孟升的言語說:“我只是忍不住想問……”

    兩人速度都快,只在這幾句話中,已能在空中遙遙相望,又過了一陣子,同步減速的兩人,終于在空中相會,馮孟升緊緊摟住喬夢娟,一時之間,誰也說不出話來。

    喬夢娟將頭埋在馮孟升的懷中,抽咽間淚水滾滾而下,馮孟升也是心情激蕩,體會著喬夢娟的關懷,心中又感激又憐惜。

    隔了好片刻,馮孟升輕摔起喬夢娟的小臉,望著那帶淚雙眸片刻,才緩緩地說:“讓你擔心了。”

    “回來了就好。”喬夢娟忍不住又將馮孟升緊緊抱住,擔心他突然消失了。

    “我先到了南島。”馮孟升緩緩說:“在合**協助下,當內息複原七、八成就趕來。”

    “你去了南島?”喬夢娟仰起小臉,訝異地說:“怎麼不回冰宮?”

    馮孟升苦笑說:“我若知你也已回返地球,當然馬上來找你,當時我內力所剩無幾……”

    “啊。”喬夢娟突然嬌呼一聲,喜孜孜地說:“我有好消息跟你說。”

    “哦?”馮孟升微笑說:“怎麼了?”

    “新後說可以傳你修練‘天人之道’的辦法。”喬夢娟說:“我們回去就快進行吧?”

    馮孟升也是大喜過望,這可真是一個好消息,只聽喬夢娟接著說:“回去之後,你先專心修練一門散氣的心法,到了關鍵的時候,我會拜托玉哲姐和我一起幫你護持,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就可以完功,也許經脈的問題也能一起解決呢。”

    “真是太好了。”馮孟升高興地說。

    “我們回去吧。”喬夢娟拉著馮孟升的手說:“這次要記得認路唷。”

    馮孟升連忙點頭,總不能每次都讓人來接自己。

    兩人飛向冰宮的時候,喬夢娟三不五時喜孜孜地望著馮孟升,臉上都是甜甜的笑容,而馮孟升欣喜過後,卻想到了另一個問題,若如喬夢娟所言需修練半個月,那蘿倫的事情怎麼辦—

    想到了蘿倫,馮孟升對喬夢娟不禁有那麼一些慚愧,雖然蘿倫是合**,算不上出軌,但如果真這麼理直氣壯,為什麼自己不敢告訴喬夢娟?還不是自己心底有數,她若知道一定十分光火;喬夢娟連自己與其他女子說話都會不滿了,何況自己與蘿倫有肌膚之親……這件事要是曝光,她絕對會心碎。

    前兩日與蘿倫胡天胡地的當口,馮孟升渾沒想起此事,待與喬夢娟相處,那股歉意便讓他不安起來,馮孟升不禁拉近喬夢娟,摟著她的腰說:“夢娟,你對我……真好。”

    喬夢娟偎在馮孟升懷中,眼波似水地望著馮孟升輕輕嗯了一聲,臉上泛起一抹潮紅,這才含羞說:“我好想你。”

    馮孟升見到愛侶的嬌態,不禁有些心猿意馬,他用力摟了摟喬夢娟嬌小的身子,深吻喬夢娟片刻,這才接著說:“我也好想你,我這輩子一定好好疼你。”

    “全心全意唷。”喬夢娟仰起頭,小臉上滿是期待。

    “全心全意。”馮孟升這話說的難免有些慚愧,但此情此景撒謊也顧不得了。

    喬夢娟卻是心滿意足,兩人就這麼緊纏著飛行,雖然四面冰天雪地,但兩人身子里面似乎燒著兩團烈火,直想融成一塊兒才甘願。

    直到冰宮的人口出現在眼前,兩人的軀體才分開,喬夢娟拉著馮孟升直飛而入,這才說:“先去盥洗一下……我再帶你去見新皇謝罪。”

    見新皇……馮孟升心中一緊,當時逃出南極洲,那倒楣老頭一路上被吳耀久不知打昏幾次,卻不知道見到自己會不會翻臉?

    兩人穿入冰宮,喬夢娟帶著馮孟升落到一棟高樓的屋頂入口,落地之後,她看出馮孟升的擔憂,想了想突然又說:“或者等你練好功夫再去,這段時間我幫你多說點好話,畢竟我也剛回來……”

    馮孟升從樓頂往下望,望著大半個冰宮來來去去的人潮,緩緩搖頭說:“不,照規矩我還是應該先拜見新皇,我盡力請他原諒就是了。”

    “嗯……”喬夢娟雖顯露出幾分煩憂,卻也不是十分擔心,點點頭笑說:“也好,不過還是先休息一下,我家在頂層,走呀。”

    馮孟升回頭望著她嬌俏的模樣,想起剛剛一路依偎,忍不住在喬夢娟耳畔低聲說了幾句,喬夢娟聽了俏臉一紅,甩開了馮孟升的手,往人口奔了兩步。

    奔到人口前,喬夢娟突然點地止步回頭,見馮孟升還楞在原地,她忍不住跺足說:“你不是……還呆什麼?”話一說完,臉色更紅,急急轉頭飄下。

    馮孟升心跳得更快了,連忙展開身法加速追去。

    ※※※

    沒想到拜見新皇倒沒出什麼大問題,新皇見到馮孟升雖然不大愉快,但他似乎忙得很,手邊不斷有人送上報告,十分鍾不到,就草草結束這次會面,馮孟升准備了一番頗長的道歉詞,卻是無用武之地。

    離開後喬夢娟才告訴馮孟升,現在離下一次選舉時間只剩幾個月,新皇正為了競選的事情忙碌。本來新皇支持者眾,連任只是小事一樁,但自上次被擄之後,新皇的能力與誠信度被敵對陣營強烈質疑,為了不讓票數減少太多,這陣子忙著到處演講握手,時間排得滿滿的,若不是喬夢娟身為衛統,想要新皇臨時抽出十分鍾會面,不知道得排到什麼時候去。

    聽到這些事情,馮孟升其實頗有些疑惑,他知道南極洲的領導團是由人民選出,新皇一職又是由領導團任命,但新皇怎麼與領導團的競選扯上關系?難道新皇也是領導團的一員?

    但馮孟升正想發問之際,喬夢娟卻要帶他去見柳玉哲,聽到這一點,馮孟升心中不由得微驚,暗暗警惕,一時也顧不得詢問有關的問題。兩人會面至今,喬夢娟欣喜之下,沒仔細追問南島的事情,柳玉哲可未必會忽視那兩天一夜的經過,若是她開口詢問,自己又不能如實告知,說不定會露出馬腳,這點可得小心在意。

    不過沒想到連柳玉哲都十分忙碌,只見她桌上滿是待審文案,碰面除了寒暄幾句之外,也沒多說什麼。直到聽喬夢娟提起“天人之道”的事情,她才將注意力集中過來,望著馮孟升片刻之後才說:“這麼說來,得先讓孟升修練散氣的心法。”

    “我知道。”喬夢娟說:“我就先讓孟升去修練室……玉哲姊姊,到時候可以請你幫忙嗎?”

    柳玉哲眉頭微蹙,沉吟了幾秒才說:“我也很想幫忙,但前一陣子我們不在,許多事情都沒處理,到時不知有沒有時間呢……我倒覺得孟升可以晚個半個月再練,你這段時間也幫幫我,把堆積的事情處理到一個段落,再忙他的事情。”

    喬夢娟無話可說,回頭望著馮孟升柔聲說:“那就慢些吧,好不好?”

    “當然沒問題。”馮孟升怎會讓美女為難?他當即豁達地說:“慢些兒有什麼關系。”

    “那就好。”柳玉哲低頭看了看桌上的卷宗,跟著微笑說:“孟升,你這段時間反正沒別的事,幫我們處理一些獎懲調動的命令事務,以後跟著鳳芝姐,也比較容易進入狀況。”

    提到這事,馮孟升不得不說話了,他站起說:“玉哲小姐,關于我的職務,我有另一個想法。”

    柳玉哲一怔說:“怎麼了?”

    喬夢娟也訝異地望著馮孟升說:“你不喜歡跟著鳳芝姐?”

    “不是。”馮孟升連忙搖頭說:“我想,我的興趣不在軍務,也許夢娟和您忙的時候,我便到處走走,多了解一下南極洲一般人的生活方式,再對諸位提出建議,也許對南極洲的幫助更大。”

    “你想處理民生事務?”柳玉哲與喬夢娟對望一眼,兩人臉上都是驚異,柳玉哲接著說:“那屬于領導團管轄的范圍,難道你想做議事?那是靠選舉的。”

    “不,我暫時沒這個念頭。”馮孟升心中已經有了腹案,不慌不忙地說:“我沒有特殊身分,只要多接近人民,能更有機會找出應解決的問題,也許有管道可以與領導團溝通,達成幫助大家的目的。”

    “你怎會突然這麼想?”喬夢娟迷惑地說:“以前從來沒跟我提過。”

    馮孟升以前當然不會提,若非蘿倫的指點,他根本沒想過要走這條路,這時喬夢娟詢問,他只好說:“我以前也沒想得很清楚,這陣子多思考了一番才決定的。”

    “在法制上,是可以借著‘倡議’的方式將提案交付領導團討論。”柳玉哲沉吟說:“你知道這條法規嗎?”

    馮孟升心一驚,知道柳玉哲已起了疑心,他連忙呵呵一笑說:“何謂倡議?孟升不懂。”

    喬夢娟也睜大眼說:“那是什麼?”

    柳玉哲站起身來,繞過桌子走到兩人身前,緩緩說:“細部規則我就不提了,簡單地說,除了領導團自提議案討論之外,還有一個機制,就是由普通的人民提出議案,只要能獲得五十分之一的人民支持,就可以交付領導團討論,這叫作‘倡議’。”

    “有這種方式?”喬夢娟訝然說:“我怎麼從沒聽過?”

    “這個條款一向少人使用,畢竟若能得到五十分之一的人民支持,想當選成為議事並不困難,而且最重要的是……”柳玉哲目光轉向兩人:“倡議案送到領導團文書室,在一定時間內任人民自由觀看,決定要不要支持倡議,但誰會沒事跑去翻那一迭迭卷泉?有些無聊分子,每隔幾天就寫一份倡議案到那兒放,根本沒人理會,怎麼得到人民支持?想使用倡議的功能,還不如多找幾位議事聊聊,說不定還快些。”

    “原來還有這條途徑。”馮孟升微笑說:“我本計劃當有發現之時,告知夢娟或是新皇即可,由你們來決定要不要促成。”

    “那還不如進入部隊。”柳玉哲白了馮孟升一眼說:“你說呢?”

    馮孟升笑指那堆卷宗說:“看到那堆東西,我就怕了。”

    “不會啦。”喬夢娟在一旁笑著解釋說:“那是因為太久了,你想想我們去舊大陸耽擱了多久?何況原來是六人的工作。”

    “還有一部分是新後命令代理……”柳玉哲目光一轉,突然一笑說:“我們平時的主要工作還是訓練士兵……或者我撥一些男性衛士給你訓練如何?免得夢娟又吃醋。”

    “玉哲姐!”喬夢娟又羞又氣地噴叫,但她內心深處,確實也不大放心讓馮孟升訓練女子,口中雖然不依,但心中其實暗暗感激。

    馮孟升的想法卻是另一面;柳玉哲果然提到了他所擔心的問題,他心知這次歸順南極洲,有關“柱國先修”之事,雖說聖主有言在先,但柳玉哲絕不會這麼簡單放棄,所以本已想好了拒絕的方式:但就在這時,馮孟升思緒一轉,突然起了一個與合**計劃無關的念頭,于是一笑說:“也好,我願意試試,不過暫時不用給我職銜。”

    馮孟升這麼慨然應允,柳玉哲反而有些意外,她訝然之色一現即隱,媚目掃過馮孟升,笑笑說:“算了吧,半個月時間能訓練多少人?等你練了‘天人之道’再說吧,這些日子多陪陪夢娟就是了……不過,夢娟你的事情可也不少,別整天膩在一起呢,姊姊會忌妒的。”

    “不會啦。”喬夢娟笑著蹦起,拉著馮孟升的手說:“那我先帶孟升回家,晚點再來幫玉哲姊。”

    “別像接人一樣,一去就兩小時。”柳玉哲雖對喬夢娟說話,卻白了馮孟升一眼說:“一個人跟這些文件親熱,很無趣的。”

    喬夢娟的俏臉霎時通紅,不敢再多說半句話,拉著馮孟升迅速走了。

    兩人回到喬夢娟居住的地方,適才除了浴室與寢室之外,馮孟升也沒去過哪兒,而剛剛被柳玉哲一番調侃,喬夢娟不好意思久待,急急囑咐了一番,就把馮孟升留在屋中,跟著便飛去衛統樓,陪柳玉哲一起處理積壓已久的公事。

    臨去之前,兩人又難舍難分了好片刻,喬夢娟才終于離開,馮孟升在舒適的軟布大椅中回味半天,這才提起勁起身,在屋中四面走上一遍,欣賞一下喬夢娟的房宅。

    這是一間三廳三房的整層單位,聽喬夢娟說是軍部保留給衛統的住宅。除了喬夢娟的臥室之外,一間是簡單的客房,另一間最大,擺了十幾個大櫃,層層迭迭地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有美觀的磁繪、精巧的各類飾品、可愛的玩偶娃娃,比較特殊的是兩個玻璃大櫃,里面上上下下放著數十種動物標本,有的展翅欲飛,有的在地上打滾,若不是完全靜止,活脫脫是個動物園。

    這倒是引起了馮孟升的興趣,里面的動物種類駁雜,有鷹虎類的凶禽猛獸,也有貓狗等寵物,其中一個角落,還有一群擠在一起的小型黑白色鳥類,圓眼尖嘴,橢圓身軀直立著,十分惹人憐愛,除此外還有許多馮孟升從未見過或叫不出名字的小動物。

    看到這些,馮孟升雖然意外,卻也不會十分吃驚,雖說三次世界大戰之後,地球生態圈受損,生物數量大幅減少,但喬夢娟身為南極洲衛統,真想弄些標本並不困難,只不過沒想到在喬夢娟的收藏品中,居然有近三分之一的空間擺放著這種東西。

    馮孟升笑著搖搖頭,走出這個房間,望望四面的物品,自己明白用途的也並不多,不過這也不是大問題,若真有需要,大不了以心神聯系喬夢娟,再問也不遲。

    接下來應該如何?馮孟升頗想出外走走,但該去哪兒?馮孟升飄到客廳上方的入口,果然如喬夢娟出門時一般,天頂的洞口自動開啟,但馮孟升可不敢貿然飛出去,萬一門關了起來,自己可不知應該如何進來。

    而且若喬夢娟忙回來找不到自己,豈不是又要讓她擔心?總不能每次迷路都利用激發能量叫人吧?

    馮孟升又坐回沙發上,但此時他右手臂上內勁突然自動微聚,似乎彈開了什麼東西。馮孟升有些好奇地四面張望,剛剛那種感覺並不陌生,一般有蟲豸之類想接近,內息就會自然反應不使近身,只不過南極洲這兒如此寒冷,居然也有蚊蚋之類的生物亂飛?雖說冰宮溫度遠高于南極地表,房室之內溫度又更高,但還是讓馮孟升十分意外。

    剛剛那一震,說不定那只小蟲已經昏了,若是它動也不動,卻也不容易一眼看到……馮孟升目光轉了兩轉,才想放棄的時候,卻前方地毯上,一個小黑點正不斷往上蹦,一蹦就是半個人高,這還不打緊,詭異的是,那小黑點居然在原地不斷上躍落下,一點也不像正常的昆蟲。

    馮孟升目光掃過,那小黑點突然又靜止下來,停在純白的地毯上,煞是礙眼,看上去像是跳蚤之類的生物,馮孟升正納悶間,那小蚤又是一彈,向著馮孟升臉上直撲。

    這是什麼怪蟲?馮孟升吃了一驚,稍運半絲內勁聚氣外吹,咻地一下那個黑點立刻往對面牆壁直撞上去,接著滑落到牆角。

    這口真氣一撞,什麼小蟲跳蚤本都該粉身碎骨,但事與願違,注意著牆角的馮孟升,馬上又看到黑點再度出現,又向著自己彈來。

    難道是自己或喬夢娟帶回了舊大陸的怪物?馮孟升這可是大吃一驚,旋身抽起長劍,紫色劍氣隱隱騰動,若不是擔心毀了喬夢娟的居所,說不定已經一劍轟了出去。

    那小蚤似乎也有警覺,當馮孟升拔出長劍,它立即停下動作,隔了幾秒,小蚤突然在地毯上迅速地移動位置,來來回回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目光注視著小蚤的一舉一動,那怪蚤移動的速度也頗快,在純白的地毯上爬來跳去,直線移動時好似晝上一條黑線,馮孟升看著看著突然一呆,這小蚤似乎在地毯上寫字……蘿?

    馮孟升驚呼一聲:“蘿倫?”

    這聲一出,小蚤立即停下,在馮孟升面前又跳了兩跳,馮孟升訝異地說:“你……這不是跳蚤?”

    小蚤再度向著馮孟升跳來,馮孟升這次雖然仍有些戒懼,終于還是讓小蚤躍到身上,而小蚤似乎並不想停下,它一路直跳,直往馮孟升的臉龐跳去。

    馮孟升雖然看不到,但卻能從體表氣勁察覺到小蚤的方向,只覺得它突然往自己的右耳彈入,跟著緩緩地往內爬。

    不管有沒有練功的人,有只蟲往耳朵里爬絕對不會舒服,馮孟升連忙說:“等等。”

    小蚤立即停下,同時馮孟升聽到一陣嗡嗡聲,他心念一動,將心念灌注在小蚤身上,只聽到一個極微小的聲音說:“我是蘿倫。”

    跳蚤會說話!又驚又喜的馮孟升瞪大眼睛,不知該如何反應;小蚤等了片刻,不見馮孟升答話,突然又再度往內攀爬,這下馮孟升連忙說:“我聽到了。”

    “不早說。”只聽蘿倫輕笑一聲,小蚤又往回爬了幾步,她接著說:“只要我停在這兒,你說的話,我都能聽見,連傳音也是。”

    這樣似乎不是一個好消息。馮孟升正要皺眉,蘿倫已經聰明的接著說:“不過我有事跟你商量才會爬進來,否則我會待在你後腦發根,那種時候,你用平常的方式說話我才能聽見。”

    如果真是這樣倒還可以接受,馮孟升驚喜地說:“你來的這麼快?這是什麼東西?改造生物嗎?”

    “不,是純機械的。”蘿倫說:“我人還在南島,藉這個跟你通訊。”

    馮孟升楞了楞才說:“你不過來嗎?”

    “身分要先安排好,我才能想辦法潛進去,那要一點時間。”蘿倫突然一笑說:“你很疼愛那位小美女呢。”

    馮孟升突然想起,這只怪蟲若是早已經潛入喬夢娟的居所,那自己回來時與喬夢娟的那番纏綿,豈不是被蘿倫看得一清二楚,想到這兒,馮孟升的老臉不禁微紅了起來,不知應該怎麼作答。

    蘿倫倒是落落大方,她輕笑了幾聲才說:“別害躁,反正我不會吃醋。”

    馮孟升呐呐說:“還是不大習慣。”

    “別擔心。”蘿倫俏皮地說:“其實我那時沒看,我把機能暫停了。”

    馮孟升才不相信,他歎了一口氣卻想起另一事,若是這東西聽看能力都強,藏在一旁隱伏不動誰能發現?馮孟升心中微驚地說:“難怪你們能刺探到機密。”

    “其實也未必。”蘿倫說:“衛統以上可能具備察覺微量電波出入的能力,雖然喬小姐未必可以,我仍依標准流程關機。”

    這麼說來他們還不能偵測高手……那可就安心不少,不過話說回來,怎麼自己還無法察覺呢?想到這兒,馮孟升又有點泄氣。

    蘿倫接著又說:“這一類的偵查器,冰宮中一共潛入了一千五百四十二只,其中有一百三十五只具備雙向功能,隨時都能補充,所以你完全不用顧忌這只小跳蚤的安全,若有毀損,我會另外操控別只接近你。”

    “我明白了。”馮孟升搖頭說:“不過這冰天雪地中,也有跳蚤出沒嗎?難道沒被人懷疑過。”

    “不用擔心。”蘿倫笑說:“別說冰宮的溫度只在冰點附近,就算溫度更低的地方,也有跳蚤出沒,不過活動力較差就是了,除了跳蚤之外,還有更小的小紅蛛,也是南極洲原有的生物,不過因為體積太小,只安裝了單向接收的功能,不能發送訊息。”

    “那就好。”畢竟本人不在眼前,馮孟升的腦袋比較容易轉回正事,他點頭說:“剛剛我與新皇、玉哲都碰了面……”

    “等等。”蘿倫說:“你改以傳音之法說話,音出口唇便以內勁打亂,這樣只會有微微的嗡嗡聲傳出去,但我可從聲帶聽明白你的言語,這樣就不用擔心被人反偵測。”

    “喔……”馮孟升心念一動,一面依法施為一面說:“是當初與路南合作時研究出來的方式?”

    “孟升果然聰明。”蘿倫笑說:“否則我們怎會懂內勁如何使用?”

    馮孟升改了房式說:“新後命我閉關一陣子,那將需要夢娟與玉哲護持,但她們兩人現在公務繁重,把時間推延了半個月……也就是說,這半個月我會有充足的時間,但半個月之後,可能會有一段時間難以分身。”

    “喔……”蘿倫沉吟了一下說:“那你盡量找時間外出,多與人閑聊,談的話題我們上次聊過,沒忘記吧?”

    “不會忘。”馮孟升對記憶力很有信心,接著說:“但是我能找幾個人說?說了又未必能這麼快發生效果。”

    “這部分我們會負責。”蘿倫說:“只是讓你找些人做做樣子,接著我們會安排人開始幫你往四面傳話,跟著是視訊新聞專訪、采訪,很容易就能造成話題。”

    這部分是馮孟升不大懂的地方,不過見蘿倫這麼信心滿滿,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說:“那麼等今晚夢娟回來,我就跟她說明天開始我會到處走走。”

    “就這樣辦。”蘿倫聲音轉柔,輕聲說:“你有了愛人夢娟在旁,會不會把我全忘了?”

    馮孟升連忙說:“怎麼可能?我常常想著你。”

    “我才不信。”蘿倫笑說:“你看起來老實,其實一點都不老實。”

    “我說真的。”馮孟升連忙發誓說:“我當真一直掛念著你,否則怎會一看到跳蚤寫你的名字就呆掉了?”

    “算你有理……”蘿倫聲音透著笑意,柔柔地說:“有事隨時叫我,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

    聽起來蘿倫好像有停下通訊的意思,馮孟升連忙說:“反正沒事,我們隨便聊聊好嗎?”

    “都好啊。”蘿倫說:“你想說什麼?”

    “也沒什麼……”馮孟升笑說:“你幫我介紹一下冰宮吧,我雖然來了兩次,還是迷迷糊糊的。”反正蘿倫的聲音好聽,多聽她說一陣子話也是享福。

    ※※※

    馮孟升與蘿倫借著機械跳蚤談情說愛的時候,趙寬與李鴻卻在外空閑著發慌,渾不知好友正蹺著腿坐在舒適的大沙發上與人調笑。

    高手們這時彙聚內勁抵擋宇宙射線,趙寬與李鴻功夫不夠,插手也是多余,而外空中又不適合練功,這麼過了一天,趙寬真有點發悶,至于李鴻倒是還好,他腦袋記不久事情,反而不覺無聊。

    只不過這麼溜掉有些不好意思。趙寬正打著主意,想找個理由跑掉時,卻見南極洲數女防禦的那區塊,突然變化了一番,幾個人的氣勁擴張了些,瑪莉安的勁力緩緩退下,接著轉向兩人飛來。

    李鴻剛想皺眉的時候,趙寬怔說:“難道有孟升消息了嗎?”

    這話一說,李鴻精神一振,注視著瑪莉安,等她開口。

    瑪莉安飄到兩人身旁,與兩人氣勁相接之後和善地說:“馮孟升已抵達南極洲,身體無恙。”

    “多謝大姐頭特來告知。”趙寬咧開嘴說:“感激不盡。”

    “他沒事,太好了。”李鴻也高興地說。

    “剛剛玉哲心神傳來此處時說的。”瑪莉安接著說:“她知道你們兩個還在此處,希望你們兩個去一趟南極洲,與他們相會。”

    當然得去看看馮孟升,尤其又正好有了借口可以開溜。趙寬與李鴻沒什麼其他的意見,兩人向瑪莉安道謝之後,趙寬便向聖主傳音說明。

    聖主倒是沒有其他意見,對答幾句之後,兩人便告別轉身離開,但當剛開始加速的時候,趙寬耳畔突然又傳來聖主的傳音說:“你繼續飛,聽我說便是……南極洲與聖殿往來頗密,你暫時避開聖殿其他的人。”

    趙寬聽了一楞,為什麼要避開聖殿的人?只聽聖主接著說:“這次隨我離開地球的,大半是承恩塔中隱居的長老,一般有職司的大部分仍留在地球。”

    原來這只是聖殿的部分實力?趙寬頗有幾分意外,無祖當初創造了聖殿這個組織,卻不知道是好是壞?

    “聖殿中有些人……”聖主遲疑了一下才說:“對你有幾分敵意,我人在外空,暫時照顧不了,自己小心些。”

    趙寬正要回傳,卻聽聖主又說:“我們一直沒時間好好談談你師傅班執事的事情,等這里事情處理妥當再談。”

    “好。”趙寬回頭傳音說:“總之我離聖殿的人遠遠的。”

    “嗯,這樣就好。”聖主沒再多言,任兩人一路往地球飛。

    李鴻雖然聽不到聖主的言語,但也知道趙寬與聖主說了幾句,他瞄了趙寬兩眼,見他似乎低頭沉思沒作聲,也就沒開口詢問。

    ※※※

    李鴻、趙寬飛回地球,穿入南極洲的上空,一面減速一面緩緩下落,眼看著下方那片白色的大地越來越近,他們的心情也逐漸開朗起來,卻不知道馮孟升現在狀態如何?

    馮孟升則早一步接到傳訊,飛上空中迎接兩位好友,三人見面自然開心了一陣子,馮孟升將兩人帶回喬夢娟的小窩,一面以心神通知柳、喬兩人,一面與好友們敘話。

    馮孟升帶兩人進入冰宮之際,柳、喬兩人早已接到報告,但此時公務繁忙,兩人都抽不開身,只要他們先好好歇息,晚間再聚會。

    到了喬夢娟的居所,李鴻先去盥洗了一番,畢竟這趟舊大陸之行,從離開大云湖之後,就是不斷奔波,至于趙寬倒沒管這麼許多,就直接把自己扔到沙發上躺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與馮孟升抬杠。

    馮孟升雖與趙寬聊著外空的事情,心中卻在思索著合**的事情,這件事情該不該與趙寬、李鴻商議呢?一直以來彼此都是互相合作、一起努力,很少有隱瞞的事情,雖然他們這段時間中,有些事情一直沒讓自己知道,但感覺上也是有他們的苦衷,何況放眼天下,真正能推心置腹的也就只有這兩個好朋友,不與他們商議又該與誰商議?

    不過這事牽涉到了合**,蘿倫控制的小蟲更停在自己的腦袋上,不先跟他們知會一聲似乎也不大禮貌,且等到獨自一人時先與蘿倫說一聲,再告訴趙寬也不遲。

    趙寬也察覺到馮孟升頗有幾分心神不定,但他並沒有多費神關注,只滔滔不絕地說著無祖弟子冒出來大逞神威的經過,漸漸也把馮孟升的注意力引了回來。

    馮孟升聽到呂風揚轉眼宰殺掉怪物塔托格安,倏來倏去的事跡,不禁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隔了片刻才說:“這麼說來,無祖他們不只沒死,還隨時可能回地球?”

    “誰知道。”趙寬搖搖頭,跟著哈哈一笑說:“若是連無祖也回來了,那時可就熱鬧了。”

    有什麼好熱鬧的?馮孟升可有點煩惱,冒出個西牙天下勢力已被大幅打亂,若是無祖等一群高手回返,豈不是天下大亂?無祖等人若是對治理天下的模式有意見,誰敢不從?

    想到這兒,馮孟升緩緩搖頭說:“他們還是不回來得好。”

    趙寬縱然懶得去細思馮孟升的心事,但馮孟升這麼一說,他自然而然就感到了不對勁,當下瞪了馮孟升一眼說:“你是怎麼回事?好像突然有了一堆計劃?”

    馮孟升尷尬地笑笑說:“確實是有些想法,等我考慮清楚一點再跟你說。”

    不說最好。趙寬轉過頭,望著剛踏出盥洗間的李鴻說:“清爽了?”

    李鴻點頭的同時,馮孟升卻又說:“但我有件事倒想與你商議。”

    “啥事?”趙寬回過頭。

    “上次你提到合練功夫。”馮孟升說:“能不能說清楚點?”

    趙寬一時之間想不起來馮孟升說的是哪件事,迷迷糊糊地說:“合練?”

    “就是你教那個舒家年輕人的功夫。”馮孟升說:“我仔細想了想,用那種原理,擬定出固定的方法,應該可以讓一般人擁有不錯的功夫,但又練不太高。”

    趙寬搖頭說:“練不高難說吧?我是讓他自己發揮,若是他運氣好,選對了比例,未必不如單練一種……”

    “我知道。”馮孟升忙說:“我的意思不是讓人自由發揮,而是固定一個練功模式。”

    聽到武功,李鴻也頗有興趣,他插口說:“這樣功夫練不高?練來做什麼?”

    “當維持基本治安的武力啊。”馮孟升說:“還必須與人人可修練的普通延年益壽內功配合,兩者要有相關,這兩套基本功法沒有弄出來,日後怎麼推動?”

    “喔……”趙寬大概明白了,點點頭說:“這兩天我想想我那套功夫該怎麼普通練。”

    “要讓人功夫不高但可以延年益壽嗎?”李鴻苦笑說:“用氣劍心訣的前半套就好了,發不出心劍的話,這套功夫等于廢物。”

    “喔?你說說看。”馮孟升被引起了興趣,他一開始只想到趙寬的氣道功法配合南極洲心法與柱國先修,如果再加上氣劍心訣的基本功,應該更有變化。

    當李鴻開始簡述自己心法修練時的慘痛經驗,趙寬卻陷入了思索之中,自己那套胡亂練出來的氣道功夫,該怎麼轉化成比較易懂的修練方式呢?

    第五章康勾之難

    無元五三一年四月二日一晃眼,三人就在南極洲度過了十余日。在喬夢娟的安排下,三人另外有了一個暫居的房宅單位、不過名義上雖然有馮孟升的房間,但他大多時間仍在喬夢娟那兒逗留。

    至于柳玉哲,似乎是因為公務太過繁忙,除了一開始數日曾與趙寬會面之外,後來就漸漸少了聞問,趙寬似乎也不大在意;至于李鴻則是埋首練功為主,近日他漸漸又感覺到體內內息隱隱浮動,或許內力釋放的時機又快接近了。也許這正是氣劍心訣的好處,經脈能迅速適應大量的內息增加,只不過一般修練的人,未必會有李鴻這種運氣,省去了慢慢凝集精練天地能量化為己用的步驟。

    三人雖然各有不同的生活方式,但起初馮孟升每日都會來與兩人相會,討論將武技相融的方法。經過這些日子,三人已經有所體會,三人所會的四套功法,基本上具備了剛柔陰陽、心念控制、體脈調整等不同的法門,確實足以融合出各種威力不同的武技,不過針對三人本身來說,卻因為專注的功夫修練已深,想運用其他法門反而並不容易,這幾日的討論雖然讓他們的武學觀念有所提升,創新功夫供人修練也不為難,但想對己身武技有所增益卻是不大容易了。

    明白這一點之後,李鴻首先失去興趣,加上他腦部受損的區域尚未完全複元,往往不記得上次討論的段落,最後干脆把煩惱事情扔給趙寬與馮孟升,自顧自地練功去了。

    而趙寬利用柱國先修想出一套可能足以簡化修練氣道的法門後,也不想為此再多花腦筋,馮孟升則因蘿倫的私下安排,每日都有不少事情得忙碌,見兩人對此興趣不大,後面幾日便漸漸少來與兩人討論此事;不過偶有難解的問題仍會來找趙寬,畢竟暫時不適合與喬夢娟討論這方面的事情。

    此時的趙寬,正沉迷在天訊游戲之中,玩得樂不可支。原來一日前,趙寬在觀賞立體天訊的時候,意外發現有個選單可以進入許多游戲的頻道,並被其中一個小游戲給吸引住了。那是個在星空中穿越流星雨的虛擬游戲,隨著速度不斷提升,趙寬控制的飛行小艇撞上隕石的機會也跟著增加,飛行的航程越長,獲得的評價就越高,相對地,如果正面撞上隕石導致機體毀損,這場游戲便宣告結束。

    游戲控制的方式很簡單,加速、減速、上下左右,考驗的只不過是反應速度,但就這麼單純的游戲,趙寬就在里面一玩半天,十分開心。

    立體虛擬天訊,對冰宮和皇都的人來說可能不算什麼,但對來自落後地方的趙寬而言,能這麼身曆其境地在一個逼真場景里面,進行沒有生命危險的競賽,那可真是新鮮得很。

    從一開始的陌生到逐漸熟練,經過兩個小時不斷失敗,趙寬終于完整無傷飛越了一個數萬公里長的星域,正期待眼前出現新鮮的景象時,突然耳畔聽到一個柔美的聲音說:“你對宇航戰斗艇的操控已經熟練,即將獲得初級戰斗武器。”

    聲音一落,趙寬眼前虛擬的戰斗艙內多了一個發射按鈕,原來接下來的場景除了高速飛越的隕石之外,還多了其他在隕石堆中出沒的宇航艇,對趙寬的艦艇展開無情的攻擊。這下可是十分淒慘,趙寬的機體不斷爆炸重來,這會兒又花了幾個小時,才漸漸掌握攻擊與閃避的訣竅,逐步往前突破。

    正將進入新鮮的第三階段時,趙寬突然感到遙遠空中有一股能量其勢洶洶,正以奇快速度接近中,這……這不是游戲里面的東西,他心一驚,連忙退出游戲,關掉天訊奔出視聽室。

    果然不是錯覺,同一時間李鴻也奔出房間,兩人才對視一眼,客廳內的通訊器已同時發出聲響,神色凝重的柳玉哲陡然出現在螢幕中,對著兩人說:“胖寬,你們倆快來衛統樓。”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趙寬也不多言,與李鴻兩人同時飛出屋外,向著衛統樓飛去。

    剛一出門,低沉的嗚嗚聲便不知道從哪兒響起,響徹了整個冰宮,而許許多多的衛官衛士都在空中迅速飛行,各種機器響動聲也跟著同時響起,似乎整個冰宮在同一時間動員了起來。

    怎麼一副要打仗的模樣?趙寬越來越覺得不妙,一股腦地穿入了衛統樓,直沖柳玉哲的辦公室。

    一進門,只見柳玉哲與喬夢娟兩人直立著身軀,神色凝重,微微仰頭望上,似乎正觀望著什麼東西,趙寬與李鴻現在閱曆較增,看得出來兩人正以心神遠探,估計與剛剛那股龐然能量必有關系,兩人不約而同地散出心神,直往天際散去。

    不過兩人因為經驗不足,雖察覺到剛剛哪股能量轉眼間沖過,但卻不能確定來自何方,不過想來想去,除了那宇宙射線之外,該也沒有別的可能,兩人當即將心神不斷往外延伸出去,但兩人還是頭一遭將心神送出宇宙,一時之間還找不著目的地。

    不過說也奇怪,雖說一時找不到目標,但大方向應該不會錯,那兒本該聚集了強大的能量正與宇宙射線沖突,在這麼強大的能量波動下,目標該十分明顯,怎會找不著?趙寬心中一動,突然想起呂風揚走前說過的話,莫非那個空間跳躍孔已經封閉,而在封閉前送出的強大能量讓眾人抵擋不了,直沖地球?

    可是剛剛那股能量雖說是沖向地球,但影響范圍卻並不大,至少沒經過冰宮,但究竟是照射到了什麼地方,這時也來不及感知了。

    在此同時,馮孟升也前腳後腳地趕到,他一進門見眾人的神色,知道不適合開口,正想探出心神時,突覺發根那兒一動,跟著又完全靜止,馮孟升心知這是蘿倫想與自己通話,但她隨即察覺有柳玉哲等人在側,馬上又停止電波的傳遞,以免被高手發現。

    也許合**那兒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馮孟升望望眾人,見無人注意自己,便悄然退出了房外。

    出門沒多久,那小小的機械跳蚤果然又動了起來,當它爬到馮孟升耳中,蘿倫的聲音傳了出來:“空間跳躍孔封住了。”

    什麼?馮孟升心思沒有趙寬轉得快,一時還沒想到此處,他當即以蘿倫傳授的說話方式,傳音說:“既然封住了,怎麼還會有股能量沖來?”

    “那股射線對機械裝備破壞力太大,我們沒法接近偵測。”蘿倫說:“只知道自然人組成的防禦壁出現了漏洞,其中一股射線直射舊大陸,穿過地心,透出帕西菲洋而去。”

    舊大陸……那兒沒什麼人,影響應該不大吧?那冰宮怎麼突然如臨大敵一般?馮孟升陡然想起一事,心中一驚,還沒開口詢問之際,蘿倫已經主動說:“射線籠罩了康勾森林,那兒的動植物幾乎都已死亡,我們在那兒的所有設備也失去作用,單向跳躍壁已被破壞。”

    果然如此,馮孟升震驚地說:“留在那兒的南極洲部隊……全死了?”

    “嗯。”蘿倫低聲說:“這不像是意外,可能有人故意如此。”

    馮孟升思索著說:“難怪冰宮整個戒備起來……”

    “你快進去。”蘿倫說:“否則他們會起疑心,現在射線已經消失,我們已經派出偵測器,有消息另外通知你。”

    當小蚤爬往發根的同時,馮孟升急忙回到房中,只覺得四人的目光同時掃了自己一眼,馮孟升不禁有些忐忑,但幸好四人似乎各有顧忌,都沒當場開口發問,也省得馮孟升找理由解釋。

    隔沒多久,李鴻便放棄了搜尋,他目光向其他人一掃,見趙寬一臉迷糊,馮孟升面無表情,看來都沒弄清發生什麼事,但柳玉哲神色凝重,喬夢娟目蘊淚光,這兩個女人應該不像自己三人一樣迷糊,他忍不住皺眉說:“能說一下發生什麼事嗎?”

    喬夢娟低下頭轉身撲到馮孟升懷中,淚珠滾滾而落,一時說不出話來;有如石像動也不動的柳玉哲,這才緩緩低聲說:“我們的人……被西牙害死了。”

    難道那個防禦漏洞是西牙造成的?馮孟升一怔說:“他怎麼做的?”

    趙寬問的卻是另一句:“他害死了誰?”

    “剛剛那股射線……”柳玉哲說:“鳳芝姐說,目標直沖阿佛陸塊。”

    趙寬臉色一變,當初花費了多少心力才保住那批人的性命,難道全部白費了……那股能量如此龐大,那兒的部隊功夫又不算高,誰能抵受?雖說深隱地底,但那股射線連地球都穿得過去,幾千百公尺深的地表又能擋住多少?

    喬夢娟終于嗚咽著說:“不知道……不知道他們損傷的如何了……”

    馮孟升目光一轉,開口說:“也許單向跳躍壁也被射線破壞了,我心神探過去查查看。”

    被馮孟升一言提醒,眾人的心神自然而然都往那兒延伸,只有柳玉哲低聲說:“你們查查告訴我,我必須與新後那兒保持聯系。”

    聽到此言,趙寬與馮孟升心中同時一緊,想起另一件事,若真是西牙之過,不管他功力再高,新後又怎能忍下這口氣?

    心神探出速度極快,柳玉哲說這段話的同時,眾人的心神都已經送到了“康勾森林”,果然一路無阻,可以順暢地探入,但到了那兒,只覺得一片死寂,毫無生氣,仿佛探入虛空中一般……看來事情當真不妙。

    “咦?”喬夢娟清噫了一聲說:“那兒還有股氣息。”

    “是高手。”馮孟升接口說:“是……”

    是謝棲!趙寬一驚忙說:“快退回來。別引起他注意。”

    但這話已經說的太遲,謝棲功力縱與頂尖高手相較猶有不如,但比眾人又高出不少,大伙兒心念探去當然瞞不過他,而既然有心念由遠方接近,便代表單向跳躍窗已經消除,謝棲當下認准了心念的來源,周身內息瞬間爆起,高速沖了過來。

    “糟。”馮孟升輕呼一聲,眼看趙寬已往外飛,李鴻跟著禦劍氣而出,他連忙尾隨,經過一個男性衛士身旁時,他也顧不得打招呼,一把將劍搶了過來,胡亂道個歉便急急飛出。

    反而是柳玉哲與喬夢娟無法擅離,她們還得負責與外空聯系、安排冰宮人員應變;還好趙寬等雖只三人也不十分畏懼,縱然齊上未必是謝棲對手,但諒謝棲一時也沒能探明冰宮所在位置,只要沒有需保護的人,三人合力大可和謝棲周旋一陣子。

    三人剛沖出冰宮,不約而同向著謝棲的方位迎去,離冰宮越遠,冰宮里面的人們就越安全。

    但當兩方越來越近的時候,突然外空傳來一股龐大的能量爆散激蕩,兩方不由得同時停了下來,忍不住將心神往能量源探出,但那兒的能量爆震實在太過強大,除了感覺出主要是新後的能量激蕩之外,其他能量根本無法細辨。

    難道新後與西牙沖突了?新後理當不是西牙的對手,若南極洲的支柱新後出了狀況,這世界局勢又將如何改變?

    趙寬不敢將心神外放太久,眼前還有個大敵正虎視耽耽,外空中人又無法探知地表的戰斗,這次與謝棲拼斗,可不能期待有什麼高手助陣。

    不過說也奇怪,心神再探過謝棲那兒時,謝棲卻換了一個方向飛去,反而與眾人越拉越遠,馮孟升訝然說:“怎麼……”

    “跑了?”李鴻有些失望地說。

    “快追。”趙寬提勁便飛,一面罵:“特拉股眼!那怪物去新大陸了。”

    新大陸?按謝棲的方向,首先抵達的豈不是買弭城?李鴻與馮孟升大驚失色,全速提起身法,銜尾直追,而李鴻不但全力飛射,兩柄心劍更已先一步破空而去。

    卻是謝棲忍受同化欲念折磨已久,靈智本已漸失,適才察覺這兒有人心念探去,其中更有老破壞自己計劃的趙寬,當下沒做思索就沖了過來;但當外空那強烈的氣爆一起,謝棲陡然清醒,自己就算不懼趙寬等人,但在他們糾纏之下,想一解苦痛就不是這麼容易的事,而且南極洲的城市想來也不易尋覓,不如新大陸那兒人口繁雜,隨處可以找到適當的對象,趁著趙寬等人還在為了外空事情發楞的同時,謝棲已然認准方向,直飛新大陸。

    他飛出沒多久,兩柄心劍已經先一步追到身後,謝棲隨意施出一股氣勁逼出,輕而易舉地將心劍迫開,飛行的速度不減反增,越來越快。

    轉眼新大陸東南角已經出現在眼前,果如趙寬等人所料,謝棲飛行途徑中,第一個會遇見的確實是買弭城,遠遠地,謝棲察覺到買弭城中有人往上飛起,想來是當地的高手感知到有人高速前來,是以出來查看。

    謝棲打定了主意,若那人功夫平平,當場擒了便是,若對方功力不弱,且先不與他多做糾纏,沖入市集中隨手抓個倒楣家伙也能解饞。

    那方的人影終于出現,對方是個蚪髯大漢,正有些疑惑地望著這一面,似乎還不能看清遠方謝棲的模樣。

    謝棲人還未到,心念已達,從對方散出的氣勢感覺,要擒下此人易如反掌折枝,謝棲大喜過望,毫不停留,再度迫退襲來的心劍,向著那人飛沖。

    若趙寬等人已經趕到,自然認得這位虯髯大漢。此人乃買弭城管理者萊畢果的得力助手史無遮,天生欺負弱小決不手軟,遇到高手馬上腿軟;當他看清遠方那個急速飛來的小點,只見那物渾身又是土泥又是亂草,人形頭下掛著看不清楚的肉團,四面探出大大小小的紅色觸手四面飛舞,正面目猙獰地直盯著自己沖來,不禁向下竄逃。

    但謝棲的速度豈是史無遮所能揣度,當他看清謝棲的同時,謝棲已十分接近,史無遮往下方逃不到十公尺,已被謝棲七、八道觸手抓住,無數的紅絲就這麼在他體內蔓延,史無遮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神智立即喪失。

    放出紅絲的謝棲,這下渾身上下感到無比舒爽,酥酥麻麻的感覺仿佛進入了夢幻之境,史無遮的功夫對謝棲來說雖沒什麼吸納的必要,但他也不願意日後多一個搶人同化的對手,當這份癮頭過後,謝棲開始將史無遮的身軀融入,一面望著四面探頭往上張望的人群,一面感受著逐漸接近的趙寬等人,他深吸一口氣,驀然朗聲大笑了起來。

    最先趕到的,是飛行速度最快的李鴻,他眼見謝棲觸手團團裹住了一個大漢,也不管里的是誰,同時兩手心劍劍光閃起,身劍一體地飛殺過去。

    全身舒爽的謝棲,此時只想好好享受這份舒適,也不想與李鴻拼命搏殺,一面輕推出一股力道擋拒,同時飛身向著下方的人堆直撲。

    給他沖入人堆還得了?李鴻大吃一驚,連忙轉換方位攔拒,但攔得住這攔不住那兒,謝棲一轉身回沖入正下方大屋之中,只聽稀哩嘩啦一陣亂響,人群亂叫之間,又傳出謝棲的哈哈大笑。

    那幢大屋正是當初買弭城居民搭建來給萊家人居住的地方,經過了這段時日,買弭城雖然尚未恢複元氣,但這幢大屋已被修茸的美輪美奐,謝棲這一下亂闖,可把萊畢果的心血整個糟蹋了。

    李鴻見謝棲這麼胡撞,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正發怔的時候,馮孟升已經趕到。馮孟升見狀已明就里,飛身下撲的同時向李鴻傳音說:“李鴻,你在上面等。”

    要知道南極身法本是一絕,加上馮孟升藉由柱國先修修練,騰挪之間更有微妙變化,縱然速度仍與修為境界有關,但論及狹小空間之進退趨避,天下間幾已不作第二人想。而這段時間里,馮孟升為了未來的計劃,更是花了許多心神在武技思索,近日深覺頗有所得,也想借著謝棲一試。

    馮孟升感受著謝棲的氣息,在四面飛逃的人群中穿房過戶繞飛廊道,剛閃入一個內廳,恰見到謝棲氣勁外鼓,將七、八個萊家軍震得四面飛撞,馮孟升大喝一聲,長劍揮出紫色光網,光網中猛然爆出三道紫電,從三個不同方位勾向謝棲。

    但謝棲不只融合了許多高手的內勁,更曾接受過轉轉壺的能量,天下間能讓他顧忌的也只有少數幾名超絕高手而已,縱然七、八個馮孟升合力也未必是他對手,謝棲冷笑一聲,不管馮孟升的劍氣方位如河奧妙,他全身氣勁一股,單憑護身氣勁抵禦三劍,一條粗長的觸手倏然直彈,黑色氣勁直撲馮孟升。

    便算是打你不痛,也未必會讓你打到。馮孟升身形急閃,讓謝棲連連揮空,一面抽空不斷以劍氣轟擊對方,畢竟不管謝台功力如何高強,用護身氣勁硬擋仍太過費力,這般耗下去還是自己占優勢。

    謝棲連續幾下打空,加上被馮孟升連劈數劍,不禁有些兒惱羞成怒,他怒吼一聲說:“姓馮的小子,你當老夫真不懂南極劍法的變化嗎?”

    馮孟升心中一驚,陡然想起謝棲擁有葛莉嵐的知識,身法不由微微頓了頓,只見謝棲說話同時氣勁微斂,兩道觸手倏然凝勁探出,順著南極劍法劍式震散自己劍氣,跟著全身觸手猛然張開,整個人向自己撲來。

    給他包住還得了?這下變成是馮孟升逃命,他當下身法違閃,往外直沖,謝棲也不管什麼門窗牆梁,緊躡著馮孟升的氣息直追。

    不過引這家伙出來本是一開始的目的,馮孟升雖然逃命,卻不心慌,他穿到庭院中當即騰身直上,謝棲也不管自己身在何方,跟著穿破屋頂往上追人,兩人一前一後直沖入空中;直到此時,下方幾經摧殘的房舍終于承受不了,轟然倒成一片瓦礫。

    謝棲一入空中,李鴻的心劍已經迎面殺來,他震開心劍,卻見亮晃晃的李鴻整個人又沖了過來,他才微微皺眉,突然感受到身後下側一股剛猛氣勁猛然鼓起,眼角只見七彩光華彙聚成一道長河,扯裂虛空般地洶湧而來,上方馮孟升更已回頭,整面的紫色劍網往下直壓。

    這三個小子不好對付……謝棲心念一轉,大吼一聲:“且慢!”同時渾身氣勁直爆,硬碰硬地擋下三人的合力一擊。

    這下謝棲可使出了全力,黑色氣勁上下八方往外直沖,半空中氣勁激旋,狂風大起,云碎如絲,正下方買弭城樹倒石滾,無數房宅屋頂被整片掀翻,下方立即傳來慘呼與尖叫聲,直是天下大亂。

    當下馮孟升整片劍網立即往後飛散,幾乎凝之不住,李鴻更是整個人往外直彈;只有趙寬的霸道氣勁勉能與謝棲氣勁稍捋,但磨耗之間卻似乎也傷不了對方,只不過對方的氣勁似乎凝而未爆,趙寬心念一轉,不再加催掌力,收勁飛退數十公尺稍避其鋒。

    三人剛分頭凝住身形,謝棲的黑氣已然內收,他沉聲說:“你們幾個小子,何苦一直與老夫為難?”

    “你要吃人,我們當然為難你。”趙寬氣勁未收,鼓漲的全身七彩光焰環繞,他呵呵笑說:“打不過也得耗下去,讓你消化不良。”

    謝棲倒也不是怕了趙寬,但卻擔心趙寬身後的人物,上次被關在光球中的滋味他可不想再嘗一次,何況若太過招搖,惹來西牙也是個麻煩事情,就連王崇獻、新後等高手也不是好惹的。謝棲忍住怒氣,陰沉地說:“且不說你們並非老夫對手,就算你們功力又進,想殺了老夫,也得數萬人陪葬……難道這樣比較劃算?”說到最後,謝棲目光往下方一掃,明白地露出了威脅之意。

    三人一怔,不禁都有些遲疑;這怪物說的沒錯,若他一直不願遠離人群,想殺了他,非得波及一堆無辜的人;他一日一人,吃個十年也不過幾千人,就為了不讓此事發生,牽連數萬無辜人民當然不劃算。但難道就這麼算了?這又不大對勁……

    李鴻頭一痛,就決定把這事兒扔給趙寬與馮孟升,他不再思索,目光望著趙寬,看他的決定。

    趙寬卻也難以抉擇,兩種決定皆有損失,都不是他所樂見,但除這兩途之外,豈有第三條道路?

    馮孟升當然也在思索,此時他發根微動,那只跳蚤又緩緩向他耳中爬去,馮孟升一怔,心中急轉,已明白合**的打算,不待蘿倫出口,馮孟升冷汗直冒,暗想若當真如此,趙寬能接受嗎?

    四人凝立空中各有所思之際,遠遠西方又傳來十數道能量激蕩,看來剛剛這場大亂,又引來了高手,除此之外,北面也有部分氣勁破空,但比起西面的氣勁可就差了許多,也不知道來的是萊家的哪個人物。

    謝棲目光一轉,冷笑說:“你們仔細斟酌,為友為敵只在諸位一念之間,老夫先走一步。”

    “謝前輩。”馮孟升終于傳音說:“請隱跡前往南島,那兒有人接應,當能如你所願。”

    謝棲一楞,目光凝向馮孟升,其實不只謝棲,李鴻與趙寬也訝然望著他,不明白馮孟升怎會突然傳音給謝棲。

    謝棲雖想詢問,但西方高手群越飛越近,再不走說不定不便脫身,他望望趙寬與李鴻訝異的表情,對馮孟升輕輕一笑說:“多蒙相勸,老夫當會深思。”話聲一落,帶著還沒完全吸化的半死人史無遮全速直沖南方大海,直到數百公里外,才突然一斂氣勁,也不知躲哪兒去了。

    馮孟升不禁暗贊謝棲夠圓滑,剛剛他這麼回答,仿佛自己只是勸導他別再吃人,這樣向趙寬等人解釋就容易多了,只不過蘿倫他們這樣的決定到底對還是不對,自己現在真的還沒能想個透徹。

    既然大敵已去,目送謝棲的三人,也都逐漸斂起氣勁,馮孟升紫光收起,趙寬彩焰斂跡,只有李鴻還是全身光華耀目,畢竟心劍收放有點麻煩,還是掛在身上方便。

    “你……你們……”身後傳來訝異的聲音,三人聞聲回頭,眼前一個瘦小漢子眾人並不陌生,正是萊家派駐買弭城的三流高手萊畢果。當時初離買弭城之前,還與他好好交手過一次。

    剛剛光焰繚繞,氣勁爆卷,眾人飛騰迅捷,萊畢果只知道空中的人他誰也惹不起,根本不知道逼走那怪物的居然是半年前的三個小子,現在認出三人的身分,他不禁說不出話來。

    望見這位半年前自己還景仰畏懼的人物,如今膽怯的模樣,三人不禁都有些感慨,馮孟升吸一口氣正要發話,下方突然有人忍不住大叫:“這不是馮大爺嗎?”

    “還有趙三爺。”

    “那……那位一定是李二爺。”

    聽著下方的呼喚,三人低下頭,望見一張張熟識的面孔,突然都起了一股溫暖的感受,也許早該回這兒了,這兒才是故鄉啊。

    此時北方遙遙出現三個小點,西方的人影卻尚未出現,但沒過多久,西方從出現小點到人物已經接近,北方卻還在慢吞吞趕來,看來除了功力不足之外,他們恐怕也未必敢在西方高手到達前趕到。

    目光轉向西方,來的十余人中,領頭那位三人並不陌生,正是雪梅,其他幾個人服裝不似皇都武士服,有幾人甚至不弱于雪梅,也許皇都人手不足,這幾位是從西方幾大世家中請來協助的。

    雪梅剛剛遠遠感受到頗覺熟悉的氣勁爆散,心中已經有幾分懷疑,但她萬萬沒想到三人確實已經進步到這種程度,雖然數日前在外空曾與三人遙遙相會,但那時除了看過馮孟升略有施展,趙寬與李鴻不只沒出任何力,當怪物來襲之時還溜之無蹤,雪梅只以為兩人勉能飛出外空,沒想到剛剛那股明顯出自趙寬的力量卻是這麼剛猛暴烈。

    至于李鴻……他的心劍怎麼會練成這個模樣?與王首席完全不同,但似乎也很具威力……

    雪梅發怔的同時,北方的幾個小黑點終于飛至,為首的當然是“滾鏈刀輪”萊維克,他望向空中眾人,楞了楞才向著雪梅施禮說:“參見大武士。”

    雪梅回過神來,望向馮孟升等人說:“剛剛發生什麼事?”

    該怎麼說?馮孟升望了趙寬一眼,沉吟說:“有個合**研發出來的異物附著在人體之上,後來……”說到這兒,馮孟升皺了皺眉,停了下來,三言兩語之間還真不容易說個清楚。

    趙寬哈哈一笑,插口說:“雪美女,總而言之,有個會吃人的怪物從舊大陸跑了出來,那家伙每天都會吃人,咱們得想辦法宰了他。”

    “哦?”雪梅吃了一驚,目光望向謝棲不久前隱去的方向說:“那怪物被你們趕跑了?”

    “說趕跑高估了我們。”趙寬搖頭說:“該說他吃飽了走人,明天還不知道會去哪兒覓食。”

    這怎麼得了?雪梅皺眉回身說:“布理斯團長,可以煩勞您協助搜尋嗎?”

    原來這些是布軍團的人?眾人目光轉去,見一名長相敦厚的平凡老者點了點頭,微笑說:“雪梅大武士請放心。”他轉頭望望隨來的眾人說:“采同、茂忝、康南,你們三人隨我來,其他人聽大武士吩咐。”

    眾人應了一聲,三個中年人隨著老者往南方直飛,正是謝棲隱去蹤跡的方位。

    “雪梅小姐。”馮孟升正色說:“那怪物功力可是十分高強。”

    雪梅點點頭,剛剛謝棲最後那一爆,他們雖然距離還遠,一樣有感應,不過布理斯團長經驗豐富、行事謹慎,想必不會出問題。她微微一笑正要答話,一直沒人理會的萊維克,突然忍不住插話:“大武士,這三人不正是皇都下了擒殺令的三位嗎?”

    雪梅一怔失笑說:“此令已然取消……萊軍長,你們的通訊儀器真的必須更新了,否則老是從方家接消息,難免有所延遲。”

    “呃……”萊維克呆了呆,尷尬地說:“是……是。”

    這老小子,還想找我們麻煩?趙寬等人橫了萊維克一眼,可把他嚇得一楞一楞,連忙干笑幾聲,避開了目光。

    “對了。”雪梅目光轉向趙寬說:“趙寬,你可以隨我去見五世嗎?他老人家還一直念著你。”

    這話提醒了趙寬,五世的健康狀況不知如何了,不過……就算去見了面,卓卡的事情又該怎麼回答五世?

    但無論如何,總不能讓老人家這般苦等,不管應該怎麼處理,總該去一趟。趙寬點點頭說:“我去一趟皇都。”

    “趙寬?”馮孟升一怔,趙寬可以去皇都,自己可去不成,南極洲的事業才剛開始呢。

    “沒關系啦。”趙寬回頭一笑說:“你回去找老婆,反正我在那兒也沒事。”

    “你不跟王哲說一聲?”馮孟升心中還抱著一絲期望,也許讓柳玉哲勸勸,趙寬會打消念頭?

    “不用了。”趙寬說:“你幫我說說就是了。”

    真不明白這兩人的感情,怎麼一回到南極洲,兩人就仿佛陌路人一般?趙寬本就懶洋洋的也罷,柳玉哲當時不是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樣嗎?怎麼這些日子也頗冷落趙寬?

    馮孟升想不通此事,歎了一口氣,轉頭望向李鴻說:“你跟我去,還是隨著趙寬去?”他與趙寬都十分小心,話語中刻意不提“南極洲”三字。

    李鴻歪著頭想想才說:“我留在這兒好了。”

    這下萊維克的臉可慘了起來,以他的能耐雖然看不出李鴻的功力,但看那耀目的心劍光華,他也知道就算整個萊家加起來也不是對方的敵手,而且這三人不知為何與皇都大武士看來十分熟絡,那胖小子更是無皇五世所掛念的人,這樣的人物留在自己地盤上,豈不是大大的麻煩?

    李鴻哪理會萊維克的心情,他想了想又說:“我過兩天再去皇都。”

    趙寬頗有幾分意外,不明白李鴻為什麼特別要在這兒待上兩日:畢竟在過去相處的歲月中,李鴻很少做出讓人想不透的事情,而且他腦袋還不對勁,一個人留在這里沒問題嗎?但既然想不透,也不知如何勸解……趙寬歪著頭看看李鴻,沒再多說什麼。

    趙寬沒話說,李鴻反而接著說:“對了,等聖主回來,還得去一趟聖殿,等我一起去。”趙寬對自己的事情老是漫不經心,這件事情得陪他去一趟。

    這幾個小子還與傳說中的聖殿聖主有關?萊維克這下連慘笑都擠不出來了。

    “那我先和美女姊姊走上一趟。”趙寬向兩人揮揮手,三人正要各分東西之際,突然遠遠又傳來一股能量激蕩,似乎有四、五人正運足了功力破空飛行。

    天下高手還真多,那幾股氣息感覺上十分陌生,但論及功力亦不弱于眾人,也不知道怎麼突然一個個冒出來,他們趕這麼急又是為了什麼?

    雖然眾人有點兒好奇,但既然彼此素不相識,又不是朝這兒來,感覺上只是飛行並非打斗,眾人也不想多管閑事,彼此點了點頭,各分方位飛去。

    眾人飛行速度都快,轉眼間空中只剩下李鴻與萊家人。萊維克與萊畢果現在只怕李鴻找他們麻煩,兩人對望一眼,正想悄悄溜走,怎知李鴻卻突然開口:“等等。”

    這下麻煩上身躲不掉了,兩人凝住身形,萊畢果本不敢接話,但卻被軍長萊維克瞪了一眼,只好不甘不願地對上李鴻的目光,憶起當年李鴻等人在自己面前根本不敢抬頭,萊畢果又鼓起了勇氣,哼了一聲說:“有何見教?”

    “我這兩天要找過去的朋友幫忙。”李鴻說話毫不客氣:“沒問題吧?”

    想聚眾?這家伙難道想取萊家而代之?萊畢果一怔,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想做什麼?”

    “只是找個人。”李鴻有些不耐煩了:“總之這兩天別管我的事,可以嗎?”

    能說不行嗎?眼前的心劍還亮晃晃閃來閃去呢,萊舉果望望萊維克,只好點頭說:“知道了。”

    “好。”李鴻也不多言,飄身直落地面,與過去的戰友們相會。

    萊畢果與萊維克被涼在空中,兩人都有些不是滋味,低頭看看,萊家大宅又已經毀得不成模樣,萊維克哼了一聲說:“還待在這兒做什麼,走。”話畢往北便飛,萊畢果也不好吭聲,只好跟在後頭,一起離開。

    第六章聖殿驍騎

    李鴻落下地面,過去的部屬們早已聚集,宮家兄弟、年提安、密蘇等人馬上圍了過來,一連串的問侯下,除了詢問三人的經曆之外,言語中總不免對趙寬、馮孟升不稍作停留頗有抱怨。

    至于宮雪珠,年歲漸長,協助兄長們處理事務的經驗也多了,不再這麼天真活潑、無所顧忌,她知道李鴻討厭女人,當下不敢接近,只敢遠遠望著被圍在人群中的李鴻。

    李鴻望望這些熟悉的人們,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心中溫湲更甚,他等眾人說到一個段落,這才開口說:“我想請你們幫個忙。”   

    “李二爺盡管吩咐。”說話的是密蘇,當三人走後,他們四人接手成為城市管理人,雖因趙寬等人臨去時讓萊家吃了悶虧,連帶使萊家對他們印象不佳,但久而久之也沒怎麼刁難,四人的管理也漸上軌道,而四人之中,密蘇因為個性精明,慢慢成為領導人物,成為在萊家之下的實際管理者。

    “繡蓉當初跟我們去舊大陸,後來先離開,不知可有回返買弭城?”李鴻說。

    “繡蓉小姐?”密蘇楞了楞才說:“她一直沒回來過。”

    “也許她不想招搖,稍稍地回來。”李鴻點頭說:“我在此停留兩日,可幫我察訪一下嗎?”

    “當然。”密蘇望望年提安說:“提安,你先把消息散出去。”

    “好。”年提安向李鴻告了罪,先一步離開。

    “這兩日李二爺要在哪兒歇息?”密蘇接著說:“舊宅雖還在,但須人清理,既然時間不長,不如去密蘇那兒委屈兩日如何?”

    “無所謂。”李鴻微笑說:“有個能練功的地方就好了。”

    “當然。”密蘇連忙引路說:“二爺請隨我來。”

    李鴻這次私下尋訪班繡蓉,不願與趙寬等人提起也有他的道理。自班繡蓉與舒家相處頗繁之後,馮孟升就沒再注意過班繡蓉事情,而趙寬雖然仍會表示關心,但離開至今卻也沒聽他提過此事,李鴻想來想去無法放心,又覺得似乎不大適合在兩人面前提起,索性自己想辦法尋人,這才突然起了獨自留下的念頭。

    只不過自己腦袋還沒完全複元,這幾天的事情得好好記錄,免得讓人察覺,大大丟臉。

    ※※※

    當李鴻隨著密蘇邁步的同時,趙寬與雪梅等人已飛過了大半個新大陸,趙寬萬萬沒想到李鴻留下的目的是找班繡蓉,否則他可能會勸李鴻別白費工夫。

    班繡蓉既然與舒家在一起,加上眾人重新修練也要一段時日,不大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回到買弭城,而且真要尋覓的話,不如先問問接應撤退的皇都眾人與合**,他們想必更清楚撤出人們的去向。而且事實上,趙寬這次去皇都,就有尋覓班繡蓉之意;在去聖殿之前,本得先取回師傅班彤的遺物,聖主不是提過什麼金幣嗎?到時整包帶去就對了。

    一路上飛行既速,眾人也沒時間多聊什麼,直到了皇都左近,雪梅遣散了人,這才轉回頭對趙寬說:“要先梳洗一番嗎?還是直接去見五世?”

    “五世現在狀況如何?”趙寬問。

    “他老人家身體雖然不適,精神狀況還不錯,但……該怎麼說……”雪梅有點遲疑。

    “怎麼了?”趙寬皺著眉問。

    “有些迷糊。”雪梅苦笑說:“有些事情記不清楚,有些事情會弄錯。”

    聽起來好像腦袋也出了問題?畢竟是年紀大了……趙寬歎了一口氣說:“這就去看看吧……對了,你們皇儲回來了吧?”

    “嗯。”雪梅也忍不住噗嗤一笑說:“皇儲被六世關了起來。”

    “呃?”趙寬一呆說:“那小子還不想接位啊?”

    “對啊。”雪梅抿嘴淺笑說:“待我稟知六世,讓你這位好朋友去勸勸他,可好?”

    “好啊。”趙寬摩拳擦掌嘿嘿笑說:“我去臭扁他一頓,讓那草包知道好歹。”

    雪梅一怔,這似乎不太妥當,不禁重新斟酌該不該讓趙寬與吳耀久見面。

    兩人談談說說,不一會已經到了皇都西郊的首府醫療大樓,在雪梅引領下,兩人別無阻攔地直入五世休養的病房。

    既然是病人,隱私權自然多多少少被剝奪了部份,雪梅輕敲了敲房門,也不待五世回答,領著趙寬推門而入。

    門前是個遮蔽的畫像屏風,繞過去,眼前的景象倒是讓趙寬有些意外,一點也不像印象中的病房。除了房中北面窗下擺了個醫療用大床之外,其他方面倒是布置的美輪美奐,仿佛一個待客的廳堂,牆上掛著色彩鮮豔的大型圖畫,石鋪地版、桌椅、沙發、電器設備,連四面牆壁都是泛出淡淡黃色的乳白系列,深淺不同恰到好處的搭配。另有幾個大小不同的花瓶放置著充滿生命力的鮮花,讓人感覺待在這兒十分舒適。

    床上五世正呼嚕嚕地打呼,一角的辦公桌旁有個少女正安靜端坐著,她見兩人走入連忙起身,滿面甜笑地向雪梅施了一禮,低聲說:“雪大武士。”

    那少女年近二十,上身穿著件貼身白色無袖短衣,外罩一綿有幾個口袋的背心式薄外套,勉強遮住里面窈窕的曲線,下半身卻穿著一件短到不能再短的粉色短褲,一雙美腿線條在緊束的肉色絲襪包裹下一覽無遺,雙腳則套上一雙帶著小紅絨球的黃色絨布拖鞋,看起來十分閑適。

    那是護士嗎?有這樣的護士誰也不想出院了。趙寬不禁多打量了兩眼,訝然低聲說:“這是……”

    “醫院派來照料五世的。”雪梅也壓低聲音,然後詢問那名少女說:“小薇,五世睡了多久?”

    “該快醒了。”被雪梅喚作小薇的少女甜甜地應聲說:“五世睡睡醒醒的,不過很少睡超過兩個小時。”

    “那我們等等。”雪梅望望趙寬說:“這位是五世常常掛念著的趙寬。”

    “趙……寬?”小薇楞了楞,美目望望趙寬有些遲疑,似乎沒什麼概念。

    雪梅忍住笑,搖搖頭說:“就是他老人家口中的死胖子。”

    “喔……”小薇恍然大悟,連連點頭說:“原來就是……我明白了。”

    什麼死胖子?趙寬忍不住瞪了睡覺的五世一眼。

    “雪大武士,趙寬先生請稍坐一下。”小薇招待兩人坐入舒適的沙發椅中,轉過身准備茶水去了。

    還好色胚沒跟來。趙寬一雙眼睛忍不住跟著小薇忙來忙去,心想連自己都忍不住多看兩眼,馮孟升見到一定口水直流……若是李鴻來了,他可能會覺得渾身不對勁吧?哈哈哈。

    趙寬正忍不住偷笑的時候,雪梅回過頭說:“趙寬,你們這些日子功夫都進步了不少。”

    “一點點啦。”趙寬轉過話題說:“雪美女,胖子有個問題。”

    雪梅微笑應:“嗯?”

    “最後有一批送出單向跳躍壁的人們,主要是舒家人……”趙寬頓了頓說:“就是跟著路易一起出來的那批,他們到哪兒去了,你知道嗎?”

    “大多在合**安排下遷移到南島。”雪梅搖頭說:“我並不清楚。”

    “喔,那我得找合**問啰?”趙寬說:“我想找個朋友的去向。”   

    “反正五世一時沒醒,先問問好了。”

    雪梅向小薇打了個招呼,領著趙寬踏出病房。病房外側不遠處就有個通訊設備,雪梅熟手地按了幾下,螢幕上很快就出現一個合**問候雪梅。

    雪梅與對方寒喧幾句,便把通訊設備讓給了趙寬,趙寬提出班繡蓉的名字,合**倒是十分清楚,表示她當時與舒家人一起安置在南島,生活上並沒有任何問題。

    “那就好。”趙寬安了心,接著說:“我有幾樣東西想找她取回,我去南島的話該怎麼找她呢?”

    “趙先生來南島我們當然歡迎,但若只是取回幾樣東西倒不用這麼費事。”合**笑了笑說:“南島與新大陸日日有載運物件往返,只要趙先生向她交代一聲,很快就能幫您送來。”

    趙寬一時之間還頗有些意動,既然班繡蓉與舒家人聚居一地,自己跑去反而不見得是好事,不過那些東西牽連到聖殿,聽聖主言語仿佛頗為重要,隨便交給別人代轉似乎不大妥當……

    趙寬掙紮片刻,還是搖搖頭說:“我還是自己去一趟,順便探視一下繡蓉。”

    “好了。”合**微笑說:“趙先生抵達南島之時,只要別刻意隱藏匿踨,我們自會派人接應,引導你們相會。”

    此時小薇滿面笑容地踏出病房,向著兩人招手說:“五世醒了呢,她知道趙先生來訪十分高興,快進來吧。”

    五世醒了?趙寬急忙結束了與合**的對話,趕進病房中,卻見五世的病床折起,他正半躺半坐地倚在床上,一雙眼睛焦急地往門口直瞧,一見趙寬,五世當即大喊說:“你這個死胖子,總算回來了。”

    “什麼死胖子,老頭真沒禮貌。”趙寬不客氣地瞪眼說:“你以為我不想回來啊?”

    誰沒禮貌?雪梅與小薇忍不住對視一眼,對五世說話是這般態度的人,世上可不易找。

    “總之回來就好。”五世不以為忤,眉開眼笑地說:“快過來,我有話問你。”

    “好啦。”趙寬踏過兩步,一面往回揮手說:“其他人是不是都得回避?反正是見不得人的事情,我幫你趕人好了。”

    “呃……”五世老臉有點掛不下來,惱羞成怒地罵說:“死胖子。”

    “總之你們先避避。”趙寬呵呵一笑,回身對雪梅和小薇說:“我和五世有陰謀要商量。”

    雪梅和小薇楞了楞,見五世只尷尬地眨著眼睛沒表示異議,兩人只能相對苦笑搖頭,退出病房之外。

    “快把那東西拿來。”五世手直伸著,指著趙寬脖子上的那個薄環。

    趙寬倒忘了自己脖子上還有那個東西,他取下對五世說:“他不理人很久了。”

    五世一面接過一面瞪眼說:“怎會如此?”跟著東按西按不知弄了什麼,一面對著薄環猛叫:“卓卡?卓卡?”

    趙寬歎口氣說:“他似乎有點想不開……”說到一半,趙寬頗感難以措詞,又停了下來。

    五世叫了半天沒聽卓卡回應,他呆了半晌,似乎十分失望,剛剛的神采全然消失,喃喃地說:“怎麼會這樣,壞掉了嗎?才沒幾天……不可能啊。”

    沒幾天?好多天了吧……趙寬想起剛剛雪梅說的言語,仔細端詳滿臉頹喪的五世,趙寬陡然發覺五世整個人仿佛瘦了一大圈,剛剛他神采奕奕的還沒注意,現在卻十分的明顯,也不知道五世得了什麼病,怎麼看起來仿佛老了幾十歲?

    “趙胖子。”五世陡然抓住趙寬的手說:“你得幫我去看看,他們不讓我走,我很擔心卓卡。”

    泛出老人斑的手看來很用勁,但實際上卻沒什麼力道,趙寬不忍心說出實情,只頓了頓說:“那時卓卡知道自己違反了條約,心情不大好,可能因此關閉了通訊。”

    “我知道,我知道。”五世連忙說:“但我有辦法,你只要跟他說,當初條約規定不得制造智能生物,但有個例外條款。”

    “什麼?”趙寬一怔。

    “很多稍具智能的器械,對人類很有幫助。”五世有點吃力地說:“只要並非獨立個體,附屬于某工具之上,智能的功能目的是協助操控而非自主思考,就不用銷毀。”

    “這……”趙寬說不出話來。

    “我到這兒之後,查了很久才發現遺漏了這一行小字附文。”五世說:“當時簽約之際,不管人類還是合**,使用的許多工具都具有簡單智能,不附上這一條,整個生活都不方便了。”

    那卓卡豈不是白自殺了?趙寬更不敢吐實了。

    “我已經想通了。”五世顫抖的手從床旁的小桌抽出一大卷設計圖,拿給趙寬說:“只要讓卓卡自己改造成這種功能與型式,卓卡以後就能自由自在了。”

    趙寬只見攤開的一大迭紙上一堆線條畫來畫去,根本看不出來那是什麼東西,他接過手,卻仍在猶豫該不該跟五世說出實情。

    “我只剩下這個牽掛了。”五世見趙寬接過,仿佛松了一大口氣,回躺在床上說:“只要能看到卓卡完成,我也沒有什麼掛懷的事了。”

    如果能讓這個老人安心,撤個謊也由不得了,趙寬歎了一口氣說:“好吧,我會把這交給卓卡。”

    “全靠你了,完成之前,千萬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五世啰哩啰唆地交代說:“卓卡現在的狀態,確實違反了條約,但只要這樣改就好……這樣就沒問題了……”   

    “嗯。”趙寬點點頭說:“你安心休養吧,別牽掛這件事了。”

    “快去快去。”五世高興地呵呵笑說:“卓卡那兒有個儲藏室,里面材料齊全,不用半個月時間他就能改造完畢,到時叫他來窗外接我。”

    窗外接你?趙寬張口結舌地說:“什麼?”

    五世一瞪眼說:“當然啦,難道讓我一直關在這兒?你跟卓卡說,先把通訊打開,我總要有個人說話。”

    越來越麻煩了。趙寬支吾地說:“不是有人陪你嗎?”

    “那些個小女孩什麼都不懂,能說什麼?”五世一轉念頭又說:“不過倒是頗乖巧的……胖子有沒有興趣?追一個回去當老婆不錯。”

    死老頭。趙寬白了五世一眼,正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的時候,五世突然又不高興了,皺眉說:“還不快去,先幫我辦妥這件事,討老婆的事情以後再說。”

    怎麼幫他辦妥這件事啊?趙寬雖然一個頭兩個大,仍強打起精神與五世告別,他一走出門外,小薇與雪梅的目光同時轉了過來,趙寬一攤手說:“被趕出來了。”

    小薇噗嗤一笑說:“老人家是這樣的。”跟著微微施了一禮,迅速轉身走回房中伺候。

    “趙寬。”雪梅拉著趙寬離開房間幾步,沉吟片刻才歎了一口氣說:“五世的日子不長了。”

    “什麼?”趙寬吃了一驚,雖然五世已經顯出老態,行動也明顯有些不便,但看來還十分有精神,怎麼會說日子不長?

    雪梅難過地搖搖頭說:“五世他老人家百多歲了,身體機能老化得十分嚴重,上次大病一場,雖然救治得宜,但問題也一個接著一個冒了出來,小薇剛剛告訴我,只在這幾日間,五世已無法下床。”

    雖然知道五世當年只修練了粗淺的養生武技,但趙寬一時間還是不大能接受,他呆了半晌才說:“這麼嚴重啊。”

    “所以如果能夠的話,盡量滿足他老人家的願望。”雪梅凝視著趙寬說:“你明白嗎?”

    趙寬苦笑說:“依我看,他最想要的是離開這兒亂跑。”

    “這不行。”雪梅說:“如今五世的身體,已經有部份是靠著器械幫助運作,離開這兒的話……”

    “我……明白了。”趙寬口中雖這麼說,但卻渾然不知應該如何完成五世的願望,只能抓抓腦袋發楞。

    “五世既然只想跟你說,我也不問了。”雪梅微笑說:“但如果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呵呵……”趙寬悲傷不了多久,又開起玩笑說:“五世問我要不要找小薇當老婆,這你也要幫忙嗎?”

    雪梅一怔,遲疑地說:“如果他老人家真希望……”

    “我開玩笑的啦。”趙寬見雪梅一臉認真,反而嚇了一跳,連忙搖手說:“胖子胡說八道,不要見怪。”

    雪梅這才釋然,但仍有些疑惑地打量著趙寬,頓了片刻才說:“如果你自己有心,我也能幫幫你,不過這種事情……”

    越扯越遠了,這女人不適合開玩笑。趙寬扮個鬼臉說:“都說了別認真,雪美女還真一板一眼……啊,五世有事情交代我,胖子得去一趟他工作的地方。”

    “探源大樓?”雪梅思忖一下說:“既然是五世交代,當然非去不可,你稍等一下,我安排個人協助你。”

    也對,不知在皇都還有多少事情得忙,還有一些食衣住行的問題,雪梅可不是這麼有空一直陪著自己晃來晃去,當然得找個人接手,趙寬點點頭,沒說什麼。

    雪梅借著通訊器發下幾個命令,旋即轉身回來微笑說:“稍等片刻,我找個活潑漂亮的女孩來協助你。”

    女孩嗎?感覺只會多點麻煩,趙寬吐吐舌頭說:“找個男的如何?”

    雪梅頗有幾分意外,男人不都是喜歡年輕女孩的嗎?還以為這麼安排趙寬會很高興呢,她本想詢問趙寬,突然間感受到外空似又起了變化,她目光往上方轉了轉,緩緩說:“似乎停戰了。”

    趙寬也感覺到了,外空中的激蕩勁力已不再爆散,感覺上新後氣息依然十分明顯,看來縱算是打不贏,也沒敗得太難看,不過八成是西牙手下留情就是。

    現在該是一群人啰哩啰唆各說各話的時間吧,趙寬沒再往外空注意,歎口氣說:“只要把那個怪物謝棲宰掉,接下來應該沒什麼大事了。”至于這個世界要怎麼改變,讓孟升跟西牙那些人去操心就是了。   

    雪梅勉強一笑,並沒接話;西牙曾提過希望天下歸一,主權一統,當時還有外空射線的事情拖延,沒人認真思索此事,等眾人都回返地球,那才正要開始亂呢,怎會沒事了?

    兩人正各懷心事之際,突然間同時一楞,目光都轉向東方,雪梅怔聲說:“怎麼……”

    “李鴻那變態小子。”趙寬罵了一聲說:“仍下他不到幾個小時就跟人打架,我得去看看。”話一說完,趙寬隨便找了一個出口就往外飛,直沖東岸。

    雪梅呆了呆,從她的感覺中,李鴻正在東岸高空中與四個人沖突,那四人功力似乎都不下于己,李鴻以一擊四,怎麼會是對手?就算加上趙寬也不夠……不過他們到到是哪兒來的?雪梅心念直探過去,傳音發話說:“此處乃新大陸管轄之處,諸位請停手自報身份。”

    一般來說,各軍區事務皇都不會主動插手,剛剛感應到謝棲似人非人,加上此時新大陸高手盡出實力空虛,雪梅才領著人遠赴東岸查看,而這次卻是因為受人圍攻的是李鴻,雪梅多少有點擔心,這才凝住心念萬里傳聲。

    雪梅心念停在戰團不遠之處,雖不能清晰分辨戰況,卻感應出李鴻已被氣勁團團圍困,正著急的時候,卻感到戰團中一股氣勁抽身而出,對著自己心念朗聲發話:“聖殿驍騎加來恩,于此借地辦事,尚請管理者見諒,敢請閣下如何稱呼?”

    聽到是聖殿的人,雪梅已是一呆,聖殿的人怎會與李鴻起沖突?緊接著聽到最後的問話,雪梅連忙回答:“在下雪梅,隸屬無皇六世武士團,不知可有本團效勞之處?”

    “原來是雪梅大武士。”加來恩似乎聽過雪梅的名聲,聲音頗為客氣:“我等四人足可應付此事,有得罪之處他日另行致歉。”

    問題是不能這樣就算了啊……雪梅感覺到李鴻漸漸不支,忍不住又說:“請教諸位為何擒捉李鴻?”

    “雪大武士識得此人?”加來恩的聲音有點兒不耐了,沉聲說:“他阻礙我等擒捉‘轉能妖壺’,雪大武士若能勸他罷手,我可考慮不予追究。”

    “轉能妖壺”?雪梅可說不出話來了,那不是幾百年前逃出聖殿的妖物嗎?怎麼會與李鴻扯上關系?這又該如何勸解?

    往東急飛、心神先行的趙寬聽到這串對話,已猜出了十之八九,不過雪梅卻是萬萬想之不透了。

    今日宇宙射線直穿阿弗陸塊,單向跳躍壁一破,早已感應到轉轉壺電訊的聖殿,立即派出人手擒捉。而那時隨部隊躲在第五空間的轉轉壺,一方面見南極洲部隊莫名其妙突然接連暴斃已嚇了一跳,而在射線照射下,他許多機能也故障了好一陣子,迷迷糊糊地飛出洞外,卻見康勾森林變成一片死地……他還沒弄清自己身在何地,聖殿派的人已經趕到。

    追逃之際,轉轉壺陡然想起趙寬,連忙往趙寬口中的故鄉飛來,只不過一開始方向不辨,多飛了不少冤枉路,沒趕上謝棲與趙寬等人大戰的場景。

    當他趕到之際,只引出了腦袋也不怎麼清楚的李鴻,李鴻哪管追來的是誰,轉轉壺是趙寬的朋友,也就是他的朋友,當下護著轉轉壺,二話不說便與聖殿派來的四人打了起來。

    一來李鴻心劍之技威力不小,二來轉轉壺在他身側躲避,聖殿四人不能用威力太大的武技轟擊,所以李鴻以一敵四雖然左支右絀,但四人一時卻也拾奪不下,不過,李鴻想帶著轉轉壺逃命,卻也是絕不可能。

    這兒大打出手,除了趙寬、雪梅有感應,才飛返南極洲與喬夢娟相會的馮孟升也有感知,心神探過去恰好聽到對話的他,當然也吃了一驚。正想飛去支援的同時,柳玉哲突然說:“新後即將返回,要我們全體戒備。”

    啊,外空的戰斗也剛好結束,怎麼一下子發生了這麼多事……馮孟升呆了呆才說:“我去幫李鴻。”

    “幫不得。”柳玉哲說:“南極洲的人絕不可與聖殿沖突。”

    馮孟升一怔說:“你要我不管李鴻?趙寬也趕過去了啊。”

    柳玉哲臉色十分沉重,頓了頓才說:“我也很想去,但是……就算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南極洲的後代著想,我們不能去。”

    馮孟升這才明白,依靠聖島養育幼童的南極洲,絕不能得罪聖殿,自己既屬南極洲的一分子,用的是南極洲的武技,當然也不能例外。

    “孟升。”喬夢娟拉著馮孟升的手,同情的搖了搖頭,想安慰他,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現在只能期待趙寬及時趕到。”柳玉哲吸了一口氣說:“他似與聖主另有關系,也許那四人會網開一面。”

    聽到這話,馮孟升總算稍覺安心,趙寬比自己近上一倍的距離,身法雖稍慢也會比自己先一步趕到,只要他插手,聖殿中人怎麼樣也會看在聖主的面子?

    聖殿中人會看聖主的面子嗎?這問題要是問趙寬的話,他可能會搖頭吧,回返地球前聖主還特意交代,要自己離聖殿中人遠些,但問題是現在李鴻命在旦夕之間,不能碰也只好碰碰了。

    趙寬越飛越高,越沖越快,顧不得多花功力減緩氣爆音爆,只聽轟轟發發一路爆響從新大陸西方響到東方,遠遠就看到四人分成四角,逼出一股股凝如實質的氣勁壓迫著李鴻,讓他無論是心劍或身形都不易移動;而李鴻腹中鼓鼓的似乎正是轉轉壺,看來這膽小的家伙鑽到李鴻懷中就啥都不管了。

    不過也多虧轉轉壺躲在李鴻懷中,趙寬心里有數,這四人聚集的功力足以壓扁李鴻,但真壓下去轉轉壺首先承受不住,反而是地球的另一場浩劫,四人不能毫無顧忌。

    問題是現在自己該怎麼辦?就算趁隙插手救出了李鴻,也一定逃不出這四人追躡,那豈不是沒完沒了?現在只能試圖著勸和,趙寬朗聲說:“四位請住手。”

    四人連頭也不回,還是由那位加來恩緩聲說:“閣下何人?聖殿之事,無關之人請勿插手。”

    趙寬目光轉了轉,呵呵一笑說:“別管我是誰,聖殿好大的名頭,連對付個無名小卒都得四人聯手,胖子可有點看不過去。”

    這話可把四人惹惱了,加來恩怒叱一聲說:“你胡說什麼,若非我們有顧忌,難道一比一會輸給他?”

    “還不是就怕壺爆了。”趙寬哈哈笑說:“當我不明白嗎?”

    四人同時一驚,目光多向趙寬掃了兩眼,這貌不驚人的胖子怎麼知道這麼多事?但仍沒有人撤手。

    趙寬眼見雖然引起對方注意,但他們仍沒有放手的意思,而被困在里面的李鴻似乎十分火大,幾道心劍在氣牆中穿來插去,身上光華隱隱閃動,說不准等會兒瘋了起來,直接把心劍的氣勁炸散,那不只他自己會沒命,若牽連到了轉轉壺內蘊含的能量,可不只是小事一椿……

    趙寬見拖不下去,怪吼一聲說:“胖子也插手玩玩。”話聲一落,趙寬身子鼓漲而起,一個龐大的七彩光球在雙掌間凝出,向著空中五人直沖過去。

    “狂轟七式”!四人心中同時浮起這套招法的名稱,若給這種剛猛氣勁撞上,凝成的氣勁圈必定爆散得一塌糊塗,四人大驚之下同時收招後撤,光球這下砸了個空,直破云霄而出,這才在云端之上猛然炸散。

    而李鴻倏然間得以掙脫束縛,立即往空中直沖,四人一驚回頭瞪視趙寬之際,李鴻卻在高空中劃出一個大圓弧,身劍合一地再度回沖,飛行之際,四道心劍脫體而出,一面在體外飛舞盤旋,一面隨著他同時前進。

    四人剛剛困住李鴻本有些僥幸,要知道李鴻施用心劍的經驗與日俱增,本不易為人所困,沒想到對方的掌勁雖不如南極劍網有彈性,卻硬梆梆的十分結實,突然四面八方這麼湧來,李鴻除了苦苦支持之外根本無法發揮心劍高速移動的特性,可說輸得十分不服氣,如今縛盡去,當然想與對方再拼一次。

    四人對視一眼,三人迎上李鴻,一人留下與趙寬對峙,此人正是一直負責發話的加來恩。他望著趙寬說:“你用的是狂霸七式?你……你就是趙寬?”

    趙寬暗暗叫苦,本不想說出自己的名字,怎地一用武功就被人看穿?趙寬干笑兩聲說:“能不能請那三位慢些兒動手?大家有話好說。”

    兩人目光轉過去,趙寬卻也不好再說,那兒不像是三人圍攻李鴻,反而頗有點像是李鴻追打三人。只見李鴻在三人外圍大兜圈子,四柄心劍有如流光飛梭般地在圈中四面亂飛,偶爾本人還突然往內亂沖,一下子來來去去弄得對方有些手忙腳亂,若非他們實際功力都不弱于李鴻,恐怕真會有點吃力。

    加來恩望望戰況,卻似乎不為同伴們擔心,目光不住地在趙寬身上打量,趙寬被他看得毛毛的,正不知此人打什麼主意之際,卻聽加恩來陰陰一笑說:“你也阻攔我們捉拿‘轉能妖壺’?很好。”

    聽來似乎是不大妙的問話,趙寬還沒想通該怎麼回答,加來恩突然怪叫了一串不知道什麼地方的方言土語,那三人聞聲同時拋下李鴻。轉身撲來的同時,離趙寬最近的加來恩兩掌虛空一揮,一股剛猛的力道驀然從他手掌底爆發出來,直撲趙寬。

    另三人接近的同時,雙掌也逼出了類似的氣勁,竟是完全換了一套武功攻擊,攻擊威力較剛剛攻擊李鴻之時又提升了數倍。

    趙寬這下可真是大叫倒楣,怎麼好端端地硬是找上自己?這些不講理的家伙……有些火大的趙寬猛一個渾身氣勁鼓起,彩光在周身爆漲而出,要打就打吧,誰怕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5-11 09:03:47

正文 第十九卷

  
    第一章心劍本源

    來自聖殿的四人向著趙寬撲去的同時,被撇下的李鴻當然緊咬著不放,而趙寬眼見四人分向而來,左想右想沒別的招式應付,只能環身一爆氣勁,“狂霸七式”第三式“立地金剛”倏然展開,一個七彩光罩隨著他身軀同時漲起,往外直迫出去。

    “狂霸七式”當年聲威赫赫,這四人又來自聖殿,自然知道這招的厲害,但不管如何,沒親身碰過難免有些不信,四人不約而同將氣勁直轟上趟寬彩光。

    李鴻見狀心中一緊,他知道這四人功力不低,趙寬就這麼挨打怎麼行?當下將圍繞在身邊的四柄心劍分頭射出,自己則向著最近的一人沖了過去。

    此時四人的勁力已經逼到“立地金剛”的彩光上,只見彩光一陣疾爆,轟然巨響中,眾人掌勁被那股爆力炸散,狂流急卷下,四人穩不住身形,紛紛往後退開。此時李鴻心劍恰好趕到,順著氣流的縫隙靈動地穿入,直劈四人。

    這些人終于見識到了當年威震天下的奇學

    狂霸七式的威力所在;面對狂霸七式,除非在力量上具有絕對的優勢,否則只能以遙攻耗散對方勁力,畢竟狂霸七式屬于耗用大量內息的絕學,基本上不擅于久戰,但絕對適合面對面硬拼。

    此時四人卻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選擇了近距離的硬碰,縱然他們功力都高于趙寬,但在趙寬能一舉發出大量內息的狀態下,爆散的氣勁當場讓他們吃了不小的苦頭,尚幸趙寬沒打算得罪聖殿,並未藉此機會發出其它大范圍招式,否則四人在氣血激蕩之下,恐怕有些不妙。

    趙寬心有顧忌,李鴻卻不懂顧忌;他分頭射出的心劍固然只能逼得四人有些狼狽,但被他本人對准的目標,此時可都擋不住他的攻勢,在氣勁亂流激爆、光華連閃之下,那個倒黴的家伙當場一聲慘呼,往南方大海急速飛竄,還在空中灑下了一大片血雨。

    面對面都打不過心劍,逃命又怎麼能逃得過?李鴻得理不饒人,正要追擊時突然聽到趙寬驚呼一聲說:“別傷人。”

    追到一半的李鴻一怔,回過頭說:“已經傷了。”但卻終于停下了攻勢。

    加來恩沒想到才幾個照面就損了一人,他怒視著李鴻與趙寬,惡狠狠地說:“你……你們好大的膽子。”

    趙寬皺皺眉說:“李鴻,你傷到他哪兒了?”

    “切了一條腿。”李鴻嘴角一撇說:“他馬上抓起來黏著,大概是知道怎麼接回去。”這方面催動功力自我救治之法,趙寬等人這陣子與南極洲人們混久了,才從一知半解漸漸明白,不過還沒當真試用過就是了。

    受傷那人一來須要用大量內息自療,二來才剛大量失血,總之短時間是無法再戰,看來是回聖殿去了。加來恩暫時不考慮此事,他目光轉回趙寬,冷哼說:“狂霸七式果然名不虛傳。”

    這話好像挺耳熟的。趙寬苦笑說:“那位受傷的老哥應該不會有大礙,今日只是誤會一場,有關轉轉壺的事情……”

    “不用多說了。”加來思哼聲說:“你阻擋我們執行無祖遺命,誰來說情都沒用。”

    這幾個家伙這麼想打架?趙寬一楞還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加來恩等三人已三面遙遙一分,只見加來恩兩掌相對拉開,一股有如實物的氣勁凝結其中,在他催動之下,正面向著趙寬疾撞而來。

    除了加來恩之外,另兩人也推出了類似的遙攻氣勁,看樣子他們剛剛吃了大虧,不敢再貿然接近身負狂霸七式的趙寬。

    但再怎麼凝如實物,焉有心劍凝結?又豈能與心劍的操控如意相較?更別提心劍飛行之速、銳利如刃,只見李鴻一哂,四柄心劍分頭飛射,將三人的氣勁在半途通通擊碎,一絲不存。

    這下加來恩等人可傻了,這兩人一個不能遠攻,一個不能近打,那應該怎麼應付?而且他們功力感覺上都不比自己高強,更未曾修練到“天人合一”,怎麼三人合力依然拿不下他們?

    李鴻與趙寬這才發現兩人的功夫截長補短,恰有合拍之處,以往的對手若不是怪物,就是比自己高明數倍的人物,除了求生存也體會不出這一點,今日意外發現此事,倒是喜事一樁。

    這倒也不能責怪加來恩等人無能,一方面兩人武技確實恰好互補,二來經過數百年的和平,聖殿中人雖仍不斷精修,但新一代弟子難兔缺乏搏斗的經驗。修練要訣可以指導,搏斗應變技巧可得從不斷的戰斗中學習,趙寬、李鴻的戰斗經驗苦與新大陸、南極洲等高手相較可說略有不及,但若與聖殿中人相比,可就猶有過之了。

    趙寬見對方楞在當場,不再攻擊,他搖搖頭說:“為何這麼想宰了胖子?我得罪過你們嗎?”

    加來恩一怔,連忙怒聲說:“別胡說,是你阻擋我們擒捉妖壺,我們才動手教訓你們。”

    趙寬苦笑了笑還沒說話,卻見李鴻歪著頭說:“我也覺得他們跟你有仇。”

    連李鴻都這麼覺得,這些家伙也未免太明顯了,趙寬呵呵笑說:“不願說也不勉強了,有關那壺的事情……”

    “趙寬救我。”一直躲在李鴻懷里的轉轉壺,感覺到外面終于停止戰斗,這才敢探出頭來,冒了這句話之後立即改鑽到趙寬懷中躲藏。

    趙寬拍拍懷中的轉轉壺說:“你們能說說為什麼要捉轉轉壺嗎?”

    “此乃無祖諭令。”加來恩冷哼一聲說:“有什麼好說的。”

    趙寬可真懶得說了,只搖頭說:“既然如此,那就不陪了,李鴻,我們走。”

    “且慢。”加來恩攔住兩人說:“別急著離開。”

    看來不久之後對方就會有強援趕來,但就算自己與李鴻立刻飛奔逃命,恐怕也逃不出三人的追躡,趙寬抓了抓頭,突然把心念往空中延伸,決定向滯留外空未歸的聖主求援。

    趙寬剛尋覓著聖主的方位時,一股強大的能量突然劃破空際直迫而來,眾人眼前一花,一個身披白袍的壯實老者陡然出現在百公尺外,目光有如電閃一般地望著眾人。

    麻煩來了。趙寬心一緊,能用這種方式飛行的又是另一層次的高手,自己與李鴻縱然功夫能互補,但若與對方強弱懸殊,一樣沒有勝算,可得與他說點廢話。趙寬心念一面延伸,一面打哈哈說:“這位是哪兒來的高手?”

    卻是不用趙寬多問,加來恩等三人一起向著那位老者施禮說:“參見沈執事。”

    此老雖發須皆白,但體格卻十分壯實,白袍幾乎掩不住他賁起如丘的筋肉,雖說修練到一個階段後就並非以筋肉力量為能,但此老身上這堆肌肉總不會是為了練好看的吧?

    “三位驍騎無須多禮。”沈執事向三人微微點了點頭,目光轉向趙寬說:“聽說這兩人……阻攔你們擒捉轉能妖壺?”

    “正是。”加來恩有些興奮地說:“那胖子就是……”

    “我不管他是誰。”沈執事打斷了加來恩的言語,兩手緩緩凝握成拳,臉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說:“這兩人膽敢阻止聖殿執行無祖諭令,就得付出代價。”

    加來恩一怔,臉上堆起笑容說:“沈執事說的是。”

    連自己名字都不敢聽?趙寬心分兩處,一面找聖主一面聽沈執事與加來恩的對話,心中不禁泛起狐疑,這些家伙似乎很想宰了自己,但又緊抓箸自己阻礙無祖諭令當借口,想必是顧忌聖主,顧忌聖主不難理解,畢竟自己似乎與聖主有怪怪的關系,不過他們為啥這麼想宰了自己?莫非與那還沒弄清楚的關系有關?

    此時趙寬心念終于找到外空中那群人,正尋覓聖主位置之際,突然聽到沈執事微微一笑說:“不用白費工夫。”

    話聲一落,似乎他右拳往前微微一送,眼前霞光一閃,一道強大的拳勁倏然往兩人之間逼來,趙寬與李鴻兩人自然而然地分向閃開,就在這一瞬間,兩人眼前一花,沈執事突然出現在李鴻面前,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這下兩人可是冷汗直冒,趙寬飛身來援之際,李鴻一面禦使心劍護身,兩手同時向著沈執事直劈。

    但畢竟等級完全不同,兩人雖是全力防禦,只見沈執事左手握拳一揮,籠罩在李鴻體外的光罩被當場擊碎,對方的拳頭就這麼硬生生直轟到他的臉上,李鴻毫無抵抗能力,眼前金星亂閃,往外直摔了出去。

    在趙寬趕上之前,李鴻護身的四柄心劍先一步飛至,李鴻本人雖然頭昏目眩失去戰斗力,但心劍本以心念化分,本身具備各自作戰的能力,依然靈動地由四面轟向沈執事。

    可是沈執事動作實在太快,剛擊飛李鴻,只見他身形不變,就這麼在空中滴溜溜一旋,兩拳不知怎麼動的,在一瞬間分頭砸上四柄心劍。他的拳頭似乎帶著極大的破壞力,李鴻四柄脫體心劍應聲擊碎,倏然間心劍上凝結的強大氣勁猛然炸開。

    趙寬飛到一半被那股勁流逼得往後直飛,無法凝住身形,而沈執事卻就這麼凝立在風暴當中,身上白袍紋風不動,彷佛沒事人一般,只慢條斯理地說了句:“擒下。”

    李鴻心劍被毀,一瞬間心神若喪,就這麼往地面直墜,加來恩等人早已有備,其中一人一把將李鴻抓住,往聖殿便飛。

    李鴻被抓了?趙寬大吃一驚,正要追趕,卻見沈執事已經擋在身前,正對著自己微笑。

    打不過這家伙……趙寬目光急轉,深怕對方也是一拳轟了上來,只好先提勁逼出彩光氣罩,防范著對方突擊。

    “立地金剛啊……”沈執事贊賞地點了點頭,突然他兩拳張開成掌,緩緩交錯上舉,一股剛猛氣勁陡然向四面爆出,籠罩住趙寬頭頂上方數百公尺的范圍,而且還在不斷地凝結,趙寬望著對方動作,不禁一呆,這動作……怎麼這麼眼熟?那是……狂霸七式的第五招——“威服天下”?

    “執事不可!”早已經避得老遠的加來恩突然驚呼說:“轉能妖壺在他身上。”

    沈執事一怔,皺眉收回氣勁說:“原來在你身上。”

    趙寬此時幾乎已經戰意全失,原來第五招是這副模樣?剛剛那股勁力若是一動當真是威猛無匹、避無可避,不愧稱“威服天下”,若非轉轉壺躲在自己懷中,對方有所顧忌,剛剛那股勁力一轟下來,自己八成轉眼變成肉泥……趙寬此時已放棄尋覓聖主求救,把全副精力都放在眼前的困境,腦中思索著應該如何應對,卻又想不出半點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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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算了。”

    算了?不只加來恩等人呆掉,連趙寬都楞在當場怎會這麼簡單就算了?

    只見沈執事往半空中躬身施禮,一面說:“此事交由聖主裁決。”

    特拉奶奶的,聖主終于來了?趙寬四面張望,卻見沈執事施禮之處,半空中倏然閃現出聖主的琉璃人形,加來恩一呆,連忙施禮說:“參見聖主。”

    微皺著眉頭的聖主目光掃過眾人,緩緩說:“怎麼回事?”

    “啟稟聖主。”沈執事恭聲說:“此人窩藏轉能妖壺,倚仗武力藐視無祖令諭,孝宗驍騎更因執行任務被截斷右腿,如今轉能妖壺正在他懷中,我等行事多有顧忌,還請聖主指示。”

    這家伙真能扯,把自己說成像大惡人一般?趙寬瞪眼說:“好你個粗壯老頭,真會說話。”

    粗壯老頭?沈執事忍不住瞪了趙寬一眼,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聽到這種稱呼。

    聖主眉頭皺得更緊了,他轉向趙寬說:“你有什麼話說?”

    “當然有。”趙寬限一翻說:“第一,我沒能耐砍人腿,也沒砍過;第二,我只不過想問問為啥要抓轉轉壺,沒人肯說個理由就猛打猛殺,堂堂聖殿怎麼只會打架不會說話?第三,就算我窩藏轉轉壺好了,也沒必要用‘威服天下’對付我吧?”

    這番話可把沈執事、加來恩等人說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趙寬心中卻是嘿嘿直笑。想比言語栽贓?本胖子可是玩這種游戲長大的,雖然久已未彈此調,但如今不過小試牛刀,一樣駕輕就熟。

    聽到最後一段話,聖主一怔回頭說:“威服天下?”

    沈執事頭更低了,低聲說:“屬下並未發招,只是威嚇。”

    “那麼孝宗的腿又是怎麼回事?”聖主接著說。

    “被心劍砍斷的。”趙寬搶著說:“轉轉壺在我身上,他們卻四個驍騎打李鴻一個,李鴻實在不是對手,拼命亂揮下砍傷了一個家伙,不過李鴻也被他們打昏抓走了,連心劍都被擊散,不知道有沒有大礙……”說著說著趙寬也真的擔心起來。

    見趙寬說的似是而非,好似錯全在自己等人身上,加來思不禁有些發急,但又不知該怎麼辯解,只急得一張臉漲得通紅,氣得猛瞪趙寬,說不出話來。

    “我回去聖殿時,會去探望、處理李鴻的事。”聖主回過頭來:“可以交出轉能妖壺了嗎?”

    “不管誰來討,我都是同樣一個問題。”趙寬望著聖主說:“為什麼要抓他?你既然是聖殿老大,總該比較懂怎麼說話。”

    趙寬雖然言語無禮,不過骨子里卻是對著沈執事等人,聖主也不生氣,只和聲說:“簡單地說,無祖無意間違背了與合**的約定制出此物,所以轉能妖壺必須銷毀。”

    “對吧,早這樣說我不就清清楚楚?”趙寬拍手稱贊說:“還是聖主明白道理。”

    聖主忍不住瞪了趙寬一眼,正想說話,卻聽趙寬懷中有聲音哀求著說:“聖主放過我啦,我又沒做壞事……趙寬救命。”

    那就是“轉能妖壺”?聖主倒是第一次聽到轉轉壺的聲音,他目光望著趙寬懷中的鼓起處,歎了一口氣說:“他既存智能,你心存不忍也可以理解,把他交出來,這件事就罷了。”

    “可否聽我一言。”趙寬這次看到轉轉壺之後,心中就動了一個念頭,此時便說:“給我一個月時間,轉轉壺不用銷毀,無祖也一樣不會違背合約。”

    聖主一怔說:“此言何解?”

    “轉轉壺畢竟是無祖的手澤,又從無犯過。”趙寬咧開嘴說:“若非違反了條約,無祖想必也不忍心將之銷毀,只要將他機能略作修改,符合當初合約的內容,豈不是皆大歡喜?”

    修改轉轉壺的機能焉有這麼簡單?何況趙寬生長自落後的買弭城,又能懂得多少機械?聖主不禁以懷疑的目光打量著趙寬。

    趙寬哪會不明白聖主之憂,他呵呵一笑說:“總之一個月後若沒搞定,我就撒手不管轉轉壺的事情,都等了幾百年,不爭這一時吧?”

    聖主見趙寬這般信心滿滿,沉吟說:“就等你一個月,但你萬不可利用轉轉壺的關機功能拖延時日,更不能讓合**發覺此事,徒增困擾。”

    “一言為定。”趙寬一拍雙手說:“一個月後,我帶著這家伙親自去一趟聖殿,請聖主裁決。”

    “好。”聖主微微一笑說:“至于李鴻,就先讓他在聖殿休養一個月吧。”

    看來是把李鴻當抵押了,趙寬吐吐舌頭說:“明白了。”

    待聖主領著垂頭喪氣的沈執事等人離開,轉轉壺馬上又活潑了起來,猛一個蹦出趙寬懷中,喜孜孜地說:“趙寬你有辦法,怎麼不早說?”

    “今天才想到的。”趙寬沒好氣地說。

    “哇……”轉轉壺大驚小怪地說:“真巧,好險。”

    “若是成功,你還得配合演一場戲。”趙寬沉吟說。

    “沒問題、沒問題。”轉轉壺在空中急轉,十分高興。

    “若是不成功:….”趙寬瞪他一眼說:“你就安分點去死吧。”

    “嘎?”轉轉壺馬上在半空中停住,跟著磨著趙寬說:“不要不要……”

    “到時候再說吧。”趙寬說:“你還是躲到我衣服底下,別讓人發現了,我們去皇都。”

    轉轉壺一咕嚕鑽入趙寬衣中,一面還在念:“一定會成功的。”

    趙寬心中其實並不是很有把握,他望望下方的買弭城,跟著往遙遠的南方望了一眼,剛剛一直沒時間思索,這時他心中終于忍不住冒出了一個念頭.馮孟升為什麼沒趕來?

    趙寬輕歎了一口氣,搖搖頭甩開這件事,當下帶著轉轉壺,急飛皇都。

    ※※※

    無元五三一年四月二十日趙寬的辦法也不特別,簡單說就是拿轉轉壺來頂替卓卡,一來應付五世的願望,二來幫助解決轉轉壺與聖殿的問題,只不過說來簡單,執行起來卻不容易。當時一攤開五世的設計圖,轉轉壺根本毫無概念,兩人研究了半天,終于在第三日找出聯結卓卡舊數據的辦法,將卓卡過去的記憶信息與轉轉壺的智能相聯結;只不過一下子接受這麼多知識,轉轉壺還真有點消化不良。

    獲得卓卡的知識與記憶之後,接下來問題就不大了,看懂設計圖的轉轉壺開始著手改造自己,趙寬反而沒事可做,不過眼看著卓卡的身軀越來越大,趙寬可真有點煩惱,到時怎麼把他運出去給五世看?

    五世當時說只要半個月的時間就可以完成,如今卻不知是因為一開始拖延了數日,亦或是轉轉壺比不上卓卡聰明,已經過了半個多月,看來卻只不過完成一半,趙寬不禁暗暗慶幸,還好當初自己跟聖主約定一個月,才有機會趕上這個期限。

    不過這半個月,他本想先去一趟南島,現在轉轉壺還沒能完成改造,自己可不大敢走開。趙寬問了半個月,越來越憋得難過,突然想起之前在冰宮玩的天訊游戲,連忙找人弄個機器放在五世工作室的外房。

    今日,趙寬玩得正開心的時候,身旁突然響起呼喚:“趙先生、趙先生。”

    趙寬將游戲關機,沒好氣地回頭說:“阿通,怎麼了?”

    聲音的主人阿通,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由雪梅安排來照料趙寬起居事務的小伙子。一開始,雪梅本來打算安排個年輕女孩,不過在趙寬堅持下,雪梅從善如流地選了阿通,這年輕人倒也辦事利落,加上趙寬不難伺候,這半個月來兩人相處還算愉快。

    阿通有些兒惶恐地說:“那個……小薇說五世一直在找您,很生氣的樣子。”

    “讓老頭氣氣沒關系。”趙寬突然瞪眼說:“我不是跟你說要躲遠地了沒事跑去五世那兒做啥?”

    “我知道啊。”阿通笑嘻嘻地說:“我告訴小薇別跟五世提起。”

    “對了,你干嘛去找小薇?”趙寬抓抓腦袋,有些迷糊。

    阿通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頓了頓才說:“反正趙先生沒事,我去找她聊聊天。”

    好小子,跑去泡妞。趙寬瞪了阿通一眼,哼聲說:“我也只帶你去過一次,你自己去了幾次?”

    阿通得意地干笑了兩聲說:“三、四次吧,後來就都另外約時間碰面了。”

    “手腳真快。”趙寬呵呵一笑說:“是因為老人家這幾天罵得凶了,所以小薇才托你跟我提?”

    “是啊。”阿通連忙說:“小薇心軟,不忍心看五世這樣,她雖然遵照趙先生的指示,說您已暫離皇都,但還是很希望趙先生能過去。”

    “我知道了。”趙寬點點頭說:“你繼續去泡妞吧。”

    “她值班去了。”阿通笑嘻嘻地說:“若趙先生去看五世,我倒是恰好可以與她聊聊。”

    “滾你的吧。”趙寬忍不住笑說:“原來還有這個好處。”

    阿通倒沒有立即離開,他突然眉頭一皺說:“愛情真是讓人痛苦啊。”

    這小子想說什麼?趙寬無可無不可地說:“嗯?”

    “喜歡小薇的人很多呢。”阿通跟著說:“她雖然願意跟我見面,但一直也是若即若離的;可是我真的很愛她,趙先生,你說我該怎麼辦?”

    誰管你怎麼辦?去死一死好了。趙寬在心底罵了兩句,敷衍地說:“多努力吧。”試圖結束這段對話。

    “我很努力了……”阿通卻沒打算結束,開始叨念自己與小薇相處的經過。

    趙寬一開始還沉住氣聽,過了五分鍾終于受不了,聽這些比玩游戲無趣多了,趙寬揮揮手打斷阿通悲情的陳述說:“這麼痛苦就換一個吧。”

    “可是我真的愛她啊,怎麼能換一個?”阿通一臉愁苦。

    馮孟升與李鴻雖然沒什麼這類的問題,但以前在買弭城帶著一堆小伙子,趙寬聽也聽多了,事實上小薇若真的把阿通甩了,他過兩天八成又生龍活虎地跑去追求別的女孩,雖然不敢說各個如此,但大多數人只是喜歡把自己想象成偉大專一的情聖,享受著跟人描述自己苦痛的快感,不願回頭想想自己到底曾對多少不同人說過“此生非你不娶”。

    趙寬並不想當這種人的聽眾,他也不多說了,直接把阿遍推出門外,一面說:“本胖子沒啥戀愛經驗,幫不上忙。”一面把門關了起來。

    阿通被推出門,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剛抬起頭來,眼前一個白袍身影卻讓他嚇了一跳,連忙躬身說:“參見李大武士。”

    來的是個身著大武士衣冠的長發中年女子,她目光轉向阿通,和氣地說:“趙先生在屋內?幫我通報一聲。”

    “是。”阿通連忙轉身推門,又把剛回到游戲世界的趙寬抓了出來。

    趙寬本以為阿通不甘願,還要跟自己啰哩啰唆,正想開罵之際卻聽阿通說:“李鳳李大武士想見趙先生。”   

    趙寬一楞,點頭說:“好的。”

    阿通將李鳳引入,退身到門外伺候,李鳳進屋後將門帶上,上下看了趙寬幾眼之後才一笑說:“趙先生來皇都已久,李鳳一直未曾拜候,尚請恕罪。”

    “不敢當。”趙寬不明李鳳的性子,不好開口胡說八道,頓了頓才說:“大武士找胖子有何見教?”

    “幾件小事。”李鳳目光轉向天訊器材,微微一笑說:“趙先生很喜歡看天訊?收集新聞信息嗎?”

    “玩游戲而已。”趙寬嘿嘿笑說:“對新聞沒啥興趣。”

    李鳳頗有些意外,對他們這些日理萬機的人來說,根本沒機會接觸所謂的天訊游戲,她不提此事,轉過話題說:“今日無皇六世探望五世之際,五世提到了一些事情。”

    “叫胖子去看他嗎?”趙寬吐吐舌頭說:“再過幾天就去。”

    李鳳又望了望天訊,笑容微斂,說:“聽說五世囑咐趙先生處理一些事務,趙先生正為此忙碌……無皇六世的意思是……希望趙先生能告訴我們五世的願望,我們多少能幫點小忙。”

    這可說不得。趙寬干笑兩聲說:“我就快完成了,不用幫忙了。”

    “但六世身為人子,很希望能盡速完成五世的期望。”李鳳眉頭微皺,一開始的和氣少了三分。

    趙寬連在五世面前都沒大沒小了,可不怕李鳳的臉色,他笑笑說:“五世的期望之一,就是這件事由胖子一個人完成,不能告訴別人,包括六世。”

    李鳳笑容收起,凝視著趙寬片刻後才說:“我明白了,我會如實回稟六世。”她停了停之後接著說:“另外,皇儲一直想與你見面,這件事情,六世允許了。”

    “哦?”趙寬點頭說:“好啊,什麼時候可以去看那草……皇儲。”

    “隨時可以。”李鳳接著說:“希望趙先生能勸勸皇儲早日接位,六世希望退位後能多陪陪五世。”

    “明白了。”趙寬點頭送走了李鳳,回過頭鎖上門戶,眼珠子轉了轉,回身走入密室。

    此時密室正中央散落了一地的線路,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各種儀器,中間架子上,一個怪模怪樣的金屬物正快速地揮動五、六只金屬手臂,不斷拔除身上接好的東西。

    趙寬一呆忍不住叫:“笨阿轉,你瘋了嗎?”

    “什麼?”那些金屬臂停了停,轉轉壺的聲音傳了出來。

    “本來不是快裝好了嗎?你怎麼又拆光了?”趙寬叫苦連天。

    “我研究了一下。”自吸收了卓卡知識之後,轉轉壺的語氣便與過去頗有不同,他緩緩地說:“我的結構與原來的卓卡不同,可以直接探出神經網絡聯結器械,不須要這些線路。”

    趙寬聽不懂,呆了半晌才說:“那……來得及嗎?”

    “可以。”轉轉壺說:“我已經弄明白了這個設計的原理,新的設計也已經想通,重裝很快。”

    “我可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呢。”趙寬歎口氣說:“別害我下半輩子被聖殿追殺。”

    轉轉壺停了一下,機械手臂又開始運作,一面說:“不會的,來得及;仔細想想,無祖有些不講道理,就算我當初的形式,其實也勉強符合那個要件。”

    “喔?”趙寬抓抓頭說:“但若你不改成這樣,不好去騙五世。”

    “以後就叫我卓卡好了,原來無祖取的名稱我打算舍棄。”轉轉壺說:“改成這樣也好,這個設計似乎足以遠行星際,也許這是五世原來的目的,等五世和聖殿的事情處理妥當,我也想飛出去外面看看。”

    卓卡便卓卡吧。當初的笨阿轉,現在連說話也確實有幾分卓卡的味道了,也許跟那堆記憶和知識有關……不過原來喜歡到處亂逛的個性倒是沒怎麼改變。

    見對方又忙了起來,趙寬不再打攪,退出門外,找來阿通,探望吳耀久去了。

    ※※※

    就在這個時候,被軟禁在聖殿仍練功不輟的李鴻,終于再度散功。

    十余日前李鴻昏迷被擒至聖殿,雖然聖主趕回去之後立即探視,但他心神已受重創,昏暈數日未醒,若非聖主本身深諳心劍之術,照料得宜,李鴻沒這麼快複元。

    李鴻清醒之後,卻已經忘光了當時的沖突,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兒,聖主詢問之下,才知道李鴻曾腦部受創,不過經過一番仔細診療,卻發現李鴻清醒之後,記憶喪失的問題似已消失,只不過已經忘記的事情,卻是沒辦法再想起來。

    聖主對李鴻解釋了他來到此處的原因,李鴻知道自己是為了趙寬而留在這邊,倒是心甘情願,不過既然無事可做,他自然是繼續專心練功,今日遂能再度釋放內息。

    李鴻這種置換內息的事情,就連聖殿也沒見識過,聖主獲得稟告,突然想起趙寬曾對自己說的事情,一時起了興趣,特別去探望李鴻。

    聖主抵達的時候,李鴻散功過程已經完全結束,整個人神清氣爽,正送出一支支心劍在房中亂轉,得知聖主來訪,李鴻一怔忙將心劍收起,靜候聖主。

    聖主一入門,上下打量李鴻,便看出他的狀況果然又大有不同,聖主微笑點頭說:“那一位造就你們的辦法果然自有獨特之處,恭喜了。”

    聖主這聲恭喜,不只是說李鴻功力又進,李鴻此次散功,恰如外空六號所言,釋放內息的時候,順勢引入了宇宙中的同頻能量,所以李鴻不只是功力又進,全身在宇宙能量沖擊改造下,軀體的強度也跟著產生了變化,補充內息的速度更是大幅提升。

    所以不論是境界或是內息強度,現在的李鴻已經遠超過滿鳳芝等人,雖說若與新後等頂尖高手相比猶有不如,但加上心劍優勢,已隱隱能獨力與謝棲相捋,雖未必能勝,但謝棲恐怕已奈何不了他。

    只不過李鴻雖然知道自己身體又有變化,但每一次散功置換都有改變,他一時也不明白自己的進展,聽到聖主的道賀,也沒意會其中深意,加上他個性向來有些孤僻,在陌生人面前不但話少還有些古怪,所以只望了聖主兩眼,並沒接話。

    聖主也不在意,他望望李鴻的氣色極佳,本准備轉身離開,突然念頭一轉說:“你也是修練心劍之術?”

    聖主身份不比尋常,雖然拿不准算不算是天下第一高手,總也是前幾名,李鴻聽聖主提到功夫,面容一肅說:“正是。”

    “嗯……”聖主上下打量李鴻片刻之後說:“可否請教你父母之名?”

    自己父母不過是鄉間兩個捕魚維生的夫妻,聖主怎會突然起了興趣?李鴻雖莫名其妙,但仍如實說出父母名諱,聖主聽了之後微微皺眉說:“那麼……你可知道祖父母、外祖父母之名?”

    這可問倒了李鴻,他父母雙亡之際年紀尚幼,接手照料他的人們根本不曾提及此事,是以李鴻瞠目結舌,不知如何回答。

    聖主見狀也不追問,和藹地一笑說:“不知也無妨,也許你的體質也剛好適合修練心劍吧。”

    李鴻腦袋中迷迷糊糊彷佛想起了什麼,卻又記不清楚,他搖搖頭,把暈眩之感甩掉,疑惑地說:“修練心劍要看體質?”

    “正是。”聖主點頭說:“修練元嬰容易,分心化念凝聚成劍則不是人人辦得到,至今為止修練成功的人,在血緣上多多少少都有點關系,也許你是個新的例子。”

    李鴻雖然感覺似曾聽聞,但畢竟不清楚,他點點頭說:“原來如此。”

    聖主接著說:“前幾日事務繁多,南極洲與路南一族幾次險險發生沖突,我比較忙,所以一直沒來看你。”

    李鴻倒沒想到聖主突然關心起自己來了,他意外片刻,突然想起馮孟升,連忙說:“南極洲怎麼了?”

    “在我居中協調下,倒沒出什麼亂子。”聖主的神色有些沉重地說:“不過統合之路卻更漫長了。”

    “統合?”李鴻不是很明白聖主指的事情,他自語了這句話之後,沒再說話。

    聖主也沒打算解釋,跟著又說:“你還記得趙寬身體的問題嗎?”

    “當然。”紙條上有寫此事,李鴻目光一亮說:“聖主可有好的辦法?”

    “這幾日,我思索了一番,可說已有了一些眉目。”聖主回答:“但我並不清楚趙寬體內儲存能量的狀況,所以如果你同意的話,可否讓我探視一下,如此趙寬到達之前,也許可以找出適當的方式。”

    讓人探索自己的身體狀況?這可不能等閑視之,被探索的狀態下等于毫不設防,若不是自己十分信任的人物,誰也不敢貿然讓對方探入內息。不過李鴻望望聖主,對方想要自己的命易如反掌,倒也不用這麼費事,何況是為了趙寬,有風險也得賭上一賭。

    李鴻遂點頭說:“任憑聖主。”

    聖主見李鴻允可,點頭微笑說:“不愧是胖子的好友。”他也不伸手,話聲一落之際,腦門上浮起了一個柔和光團,飄過李鴻身軀,緩緩地從他腦門鑽了進去。

    第二章卓卡浮空

    李鴻頭部微微一熱,感受著那股勁力竄住自己經脈,之後便在自己周身巡行,他不敢運內息抵禦,只能呆立在房中。

    那股勁力巡行片刻,探清了李鴻軀體的經脈狀態,期間當然也經過了那三十六個特異點,此時那股熱流停留在胸口一處丹球中,包容住那個特異點,也不知道是要怎麼觀察。

    李鴻正有些擔憂的時候,耳中卻聽見聖主說:“趙寬內勁過于霸道,我無法探入了解,多虧你肯幫忙……你行走坐臥都沒有問題,暫時別運功即可,讓我仔細看看。”

    李鴻正要點頭,卻見聖主向著自己微微一笑,就這麼出門去了。

    呃?他人走了也能看啊?雖然知道心劍之術可以分心化念,但李鴻卻從沒想過可以這麼使用,不禁十分佩服聖主的造詣,不過這方面的用途,感覺上並不適合打架,佩服歸佩服,李鴻卻沒啥興趣。

    但此時不能運功,那麼該做些什麼?李鴻楞了楞,無聊之下一推房門,往房外走了出去。

    雖然聖主對李鴻頗放心,但在名義上,他仍算是人質,所以並不是居住在一般外賓住宿之處,而是在聖殿地下層的外圍居室。這附近的通道口都有聖殿各階武士輪班駐守,想跑也沒這麼容易。

    所以李鴻的房門雖然並未鎖起,但事實上能活動的區域仍有受限,除了一個空蕩蕩的地下廣場之外,只有一個圖書室能自由出入。

    李鴻沒有看書的習慣,所以今日踏出房門,自然而然就轉向廣場,想去那邊隨便遛達。

    說是廣場,其實也可以說是一個大型的地下廳,一個方圓約三十公尺空蕩蕩的空間,四面分了六個出入口,每個人口都有一位武士把守,李鴻能自由出入的只有其中一個門戶。

    這是李鴻到聖殿之後,第二次走向廣場,他接近入口前,門口的年輕武士已經有了感應,他回過頭來向李鴻和善地一笑說:“李兄身體無恙吧?”

    他怎麼知道自己身體有狀況?李鴻一怔說:“閣下怎知……”

    “剛剛我們感受到你房內有異狀,是我稟知聖主的。”那個年輕人看起來跟李鴻的年紀差不多,咧開嘴笑的時候露出潔白的牙齒,在古銅色的肌膚襯托下更顯白亮。

    這人看來挺和氣的,李鴻點點頭說:“多蒙關照。”

    此人畢竟是男子,李鴻答話時還算自然,但他語氣簡潔,對方卻也不好接話,那男子不多糾纏,一笑退開兩步,讓開通道說:“我叫連松,李兄沒事的時候可以來找我聊聊。”

    此人廢話不多。李鴻對連松不禁頗有好感,他點點頭,踏步走入廣場中,隨意漫步的時候,一面思索著自己的功夫,現在功力又進,要將體內能量用出來並不困難,大不了三次分心化念送出,全身能量就能像穿盔甲一般地穿在身上,不過能離體轟擊依然是四柄心劍為限,也許該好好努力修練,快點進入一心化六,五柄心劍的階段吧?

    畢竟以現在的狀態,雖功力又進,但單一心劍的威力卻還停留在老早之前,要全然發揮自己的能力,幾乎只能揉身而上,整個人向著對方沖撞過去。但上次與聖殿驍騎交手之後,李鴻真正確認了自己的功夫還是適合遠攻,揉身而上這辦法感覺上有些減損了心劍特色。只能算是過渡時期的運用。

    李鴻思索了幾個方案,但此時又不能立即運功測試,那團暖流還在自己體內亂轉呢!李鴻想了想,聖主送入自己體內的已經完全脫離了心劍的形式,正與當初自己存想出人形心劍的原理相同,看來這是體用心劍的一個法門。

    李鴻又走了兩步,突然抬起頭,卻見六個出口的武士們,目光都隨著自己邁步而移動,李鴻一怔,頓時覺得不大舒服,當即打消在這兒踱步思索的念頭,打算回房算了。

    走回通道,那位名喚連松的武士見李鴻轉回,再度咧開嘴直笑,李鴻面對男子畢竟不至于不近人情,回了他一笑,正想穿過的時候,連松卻開口說:“李兄,不知道方不方便請教個問題。”

    李鴻一楞止步說:“連兄請說。”

    “聽說你是趙寬趙先生的好友?”連松壓低聲音說:“為了他才留下?”

    這也不算什麼秘密。李鴻點了點頭,表示沒錯。

    “果然如此。”連松露出一嘴白牙,開心地笑著說:“能說說趙先生的事情嗎,他個性如何?模樣如何?功夫又如何?”

    李鴻有些意外地上下打量連松,隔了幾秒才說:“問這些做什麼?”

    連松尷尬地說:“好奇嘛,說不定以後與他接觸的機會不少。”

    這話從何說起?李鴻皺眉說:“他半個月內就會來聖殿,到時你們自己看比較清楚。”

    連松有些失望地噢了一聲,似乎有些不知道怎麼接下去。

    只不過李鴻轉身走沒兩步,卻聽身後的連松又忍不住說:“聽說趙先生學了路南的氣道絕學,將狂霸七式功效完全發揮?”

    李鴻轉過身來,點點頭說:“趙寬的功夫確實很不錯。”

    “與李先生比起來呢?”連松緊接著問。

    這話其實有些失禮,不過李鴻也不怎麼在意,只搖頭說:“我們很久沒過招了。”

    連松一怔說:“原來如此……”

    見連松似乎一時想不出該說什麼,李鴻當然連忙趁機轉身離去,才剛返回房中,只覺得胸口那股熱流突然一動,再度緩緩在體內巡行,也不知道聖主這會兒又想做什麼,李鴻不敢亂動,索性坐下休息。

    那股熱流巡行李鴻周身一遍,最後才緩緩探出腦門,同時李鴻耳中傳來聖主的聲音說:“我已大概明白。”

    李鴻連忙說:“有辦法解決嗎?”

    “還得研究一下,等趙寬抵達此處之時,我再細問他身體的變化,那時才能做出決定。”聖主說。

    李鴻也頗認同,畢竟趙寬曾經胡搞過一次,與自己的正常練法頗有幾分差異,聖主現在頂多探清了那特異點的性質,但趙寬胡亂釋放內息產生的變化,才是重點。

    隔了幾秒,沒再聽見聖主的聲音,當李鴻以為他已離開的時候,突然聖主又發話說:“你想多了解一些心劍操控的法門嗎?”

    這不是聖殿不傳之秘嗎?李鴻吃了一驚,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聖主見李鴻沒答話,聲音中有些疑惑地說:“你沒興趣?”

    “當然有。”李鴻連忙說:“聖主願意教我?”

    “因你早已習得心劍之術。”聖主頓了頓說:“我只算是稍加點撥,不算有違無祖遺訓。”

    是這樣嗎?李鴻只能楞楞地說:“多謝聖主。”

    聖主輕聲一笑,又補充說:“不過你修練之後,別說是我教的,就說是自己想出來的。”

    “呃……是。”李鴻心中難免覺得聖主有些掩耳盜鈴,不過有功夫學就是好事,反正沒叫自己干不願作的事,一切好商量。

    “我願教你,一方面是覺得投緣,畢竟能修練心劍之人不多,我這百多年來也體會出了不少特殊用法,這些法門就算記載下來,千百年後也未必有人能修練,未免可惜。”聖主頓了頓接著說:“另一方面……日後趙寬來此,恐怕會多有磨難,我亦頗有不便維護之處,還須你大力幫助。”

    聽到趙寬的名字,李鴻心一驚忙說:“什麼多有磨難?”

    “這事先不必提。”不知身在何方的聖主歎了一口氣說:“我只問你,趙寬遇到問題的時候,你可願意全力協助?”

    “當然!”李鴻說得斬釘截鐵。

    “那就好。”聖主一轉語氣,說:“我現在便傳你初練法門,先從元嬰開始談起……精氣神凝而于內,形而于外,元嬰初成形似修練之人,固名元嬰;元嬰不受形體束縛,能凝聚能量而無限,縱入虛空與天地互感,久之可藉此化練精氣神入道,乃棄皮囊、入大成法門之一……”

    聽到這兒,李鴻忍不住打斷說:“棄皮囊?”

    “就是拋掉這無用且會衰老的身軀。”聖主解釋說:“與修練肉體不壞,是完全不同的走向,此二法各有優缺點,不分高下。”

    “喔……”李鴻恍然大悟地說:“正如當時聖主去康勾森林的模樣?”

    “不是這麼解釋。”聖主頓了頓說:“能化出元嬰只是初步,元嬰凝結程度未至、神識與天地化合的境界不到,就遠稱不上拋棄身軀的地步,若真有成,形體外觀上將與一般人無異,看不出來實為元嬰。”

    又猜錯了。李鴻不禁有些慚愧,尷尬地笑了笑說:“我懂了。”

    “說到這兒,也正是元嬰心劍的由來。”聖主接著說:“元嬰凝練以及元神化入天地之法,本應同步修煉,但單修元嬰之凝練,反而可取其高速特性,成為一種獨特的攻擊法門,不過說到實用性,只是在高速移動上,比起本人省下不少能量,並非十分突出……直到配合上心念化分之法,可以分出多量心劍攻擊之後,才真的成為一門武技。”

    到了這兒,李鴻才真的明白了心劍的由來,他這時不敢再發表什麼感言,靜靜地等聖主接著說。

    聖主停了片刻,見李鴻沒有疑惑,接著又說:“心劍化分之法你雖已習得,但想來並不完整妥善,你如今內息已足,我傳你聖殿心念化分之法後再傳你變化駕馭之術,之後你安心修練,月余之內當有小成……日後如無必要,無須不斷在攻擊法門上多加琢磨,可試著凝聚完整元神出體,感受天地至理,從而在天地間自在散聚元神,終至拋棄皮囊與天地同存,這才是元嬰修練的正途。”

    李鴻對與天地同存沒什麼興趣,也沒打算停止在攻擊法門上的琢磨,不過這一點倒無須此時與聖主爭執,他直接點頭應了聲是。

    “很好。”聖主緩緩地說:“我們就從分心之法開始,習武修內本取一心不亂為上,分心之法反其道而行,本有難處,非資質特異之人不可成,一般分心之術無論如何巧妙,總多以習慣成自然為原則,有其極限與難處,聖殿所傳之法,從自我人格分化開始。所謂的自我,本由多重複合而成,抽離的過程中務須注意留存至真本性于己身,余心只用來操控心劍,才不至有未測之患……”

    一個鍾頭之後,聖主將心念化分修練之法解說了一遍,交代李鴻自行修練,至于體用變化之術,他隨時有空將再來傳授。而聖殿心劍修練之法,果然比外傳的“氣劍心訣”精深巧妙,李鴻初聞大道不由得心癢難熬,一待聖主心神離開,馬上迫不及待地趺坐凝神,依法修練去了。

    ※※※

    無元五三一年五月一日

    一向能坐不肯站,能躺不會坐著的趙寬,今日難得地站在五世過去的研究房中轉來轉去,臉上的表情有些焦急又有些期待。也不知這麼轉了多久,終于身後傳來一聲:“好了。”

    趙寬一驚回身,臉上露出喜容,一頭鑽入密室之中,只見一個圓錐狀巨物,就這麼橫躺在密室之中,前尖後鈍通體光滑的水滴般造型,還泛出淡淡的青色。

    趙寬拍了拍那東西說:“阿轉……不,卓卡。你終于好了?五世那兒催得可急了,聖殿那邊的期限也快到了,你還真會選時間。”既然要瞞過五世,稱呼上當然得跟著改變,趙寬雖然偶爾還會叫到舊名,但也漸漸地習慣了。

    “還差最後一個步驟沒完成。”聲音從圓錐的上方傳了出來:“我得先跟你說一下應變的方式。”

    “什麼?”趙寬一楞說:“什麼應變?你怎麼一直沒提?”

    “我改換控制方式時才決定的。”轉轉壺改造而成的全新卓卡說:“我決定延伸出我的智能結構,以達到對本身體內完美的控制,但這麼一來,我的思考與判斷能力可能會稍有退化,要預先防范。”

    “怎麼防范?”趙寬訝異地說。

    “我重組了原本設計在內的舊卓卡計算機系統。”新卓卡說:“與我的智能聯結,若我留存的智能區不足,可藉此補足,不過有些東西必須設定才能發揮作用……所以進行之前,必須先告訴你怎麼設定。”

    “那……萬一失敗呢?”趙寬這可真是大吃一驚。

    “不會失敗。”卓卡說:“兩者本來都是智能系統,聯結起來該沒什麼問題。”

    “那又何必如此?”趙寬皺眉說:“就用原來的設計,豈不是比較安全?”

    “這牽涉了兩個問題。”卓卡說:“首先,如果智能系統沒延伸出去控制機體,在理論上只是多穿上一套厚重衣服的轉轉壺,仍會有智能生物的爭議,我們這趟去聖殿的風險不小;二來,五世設計的動力模式遠不如我原先的方式,如果想保有我原有的模式,本就必須將智能結構往外延伸,否則無法駕馭我儲存的能量。”

    趙寬歎了一口氣說:“當真非得如此不可?”

    “嗯。”卓卡說:“進來吧。”

    跟著卓卡上方的倉蓋緩緩掀起,露出里面一個空間,空間的前方,滿是儀表板與控制器具,趙寬飄身打量之余,不禁說:“還頗寬敞的?”

    “空出了舊的動力系統,空間就大了些。”卓卡回答說:“只不過橫躺時高度仍不足以讓你站立,但你反正也不大喜歡站著……”

    這是實話,趙寬忍不住哈哈一笑,只聽卓卡接著說:“你到中間的控制椅坐下,操縱面板會移動到你的面前。”

    反正自己通通不懂,聽他的安排就是了,趙寬聽從卓卡指示,坐入卓卡之中。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趙寬才皺著眉跳出卓卡說:“這樣不妥當,還是恢複原樣好了。”

    “恢複成原樣,這一個月豈不是白忙了?”卓卡的聲音傳出。

    “你沒說那些基礎設定有這麼多條。”趙寬一臉無辜地說:“我都亂設的。”

    “那是依照數據庫中的合**輔助性智能組件設計原則所安排。”卓卡說。

    “那為什麼你不能自主?還要選個服從指令順序?”趙寬仍未釋然。

    “這本是獨立智能與非獨立智能最大的差別。”卓卡停了兩秒才接著說:“設定成以你的指示為第一優先較好,以避免五世突然要我帶他亂跑,反正總得找個人做主,你是個好選擇。”

    卓卡現在說起話來方式一本正經的,與以前活蹦亂跳的轉轉壺大不相同,趙寬頗不習慣,其實自轉轉壺從舊卓卡處接收信息後,他說話方式就逐漸有所轉變,但那時忙于研究設計圖與安裝機體,兩人對話的機會也不多,趙寬的感覺還沒這麼明顯,今日完事,兩人對話一多,趙寬不由得有些後悔。

    見趙寬呆在那兒,卓卡沉默片刻突然說:“接下來,該想個辦法出去了,五世也等久了。”

    “喔……對。”此話提醒了趙寬,他點頭說:“有往外通的門戶可以開啟吧?”

    “沒有。”卓卡回答得十分簡潔。

    趙寬一怔說:“沒有?你這麼大一個怎麼出門啊?”

    “門口大小可以變形。”卓卡說:“不過要請合**開啟,你使用我的通訊器聯系吧。”

    這……讓合**看到卓卡好嗎?趙寬遲疑了片刻,卻聽卓卡說:“放心吧,聖殿所在意的便是合**有意見,若我能經過合**的檢驗,聖殿想必無話可說。”

    這話也有道理,趙寬點點頭,重回卓卡腹中,與合**聯系去了。

    與合**折騰了好一段時間,卓卡終于能攜帶著趙寬飛出探源大樓,半躺臥在卓卡腹中的趙寬當下作出指示,要卓卡立即飛往五世的病房,至于阿通,趙寬嫌擠不肯讓他一起搭乘,便要他自行去五世病房傳訊。

    從自然人光複新大陸之後,皇都上方恐怕就沒出現過這般人工飛行物,卓卡這一從探源大樓飛出,皇都中川流不息的人潮馬上產生混亂,數十名皇都武士更是急急趕來,要弄清楚哪兒跑出了這麼一個怪物。

    趙寬一看被眾人圍住,只好指示卓卡打開艙門,蹦出艙外說:“別緊張,別緊張,這不是壞東西。”

    這些日子趙寬多半陪伴著卓卡,武士中識得他的人並不多,眾人見浮空怪物肚子里面突然蹦出一個人,不禁都有些意外。

    武士中一個領頭的人物,往前飄身數公尺說:“閣下何人?”

    “我是趙寬。”趙寬嘿嘿笑說:“你們聽過嗎?”

    吳耀久與趙寬等人同闖舊大陸之事,雖非天下皆知,卻已傳遍武士團,這些人一怔,倒是不敢得罪,但仍微皺眉頭一指卓卡說:“這又是何物?”

    “這是無皇五世親自設計的飛行器。”趙寬抬出五世的名頭說:“五世命我完工後立即送去讓他看。”

    此人膽子再大,也不敢無視五世的指示。近日五世病重的消息已然傳出,而六世更是每日均往病房親侍湯藥,明眼人都心里有數,五世的日子不多了。此時找趙寬麻煩等于拿自己前途開玩笑,這人也算斷事明快,當下恭聲說:“既然如此,就由我等護送趙先生一行。”

    有武士團的人開路也不錯。趙寬沒有異議,再度飛回卓卡,由這群武士領先開路,直飛醫療大樓。

    總不能讓卓卡直飛到五世房中去,趙寬囑咐卓卡在外等候,當下飛入大樓,直奔五世病房。

    飄掠到五世病房之外,只見不少人忙碌地進進出出,趙寬不禁有些心驚,放慢了身法緩緩走去,才發現一群人正踏出五世房門,臉上都是松了一口氣的感覺,趙寬提起的心這才又放了下來,直走到門邊往內探看。

    此時阿通尚未抵達,房中眼尖的小薇已經發現門外探頭探腦的趙寬,她連忙一個箭步跳到門口,拉著趙寬低聲說:“您可終于來了。”

    “五世身體如何?”趙寬也壓低聲說話。

    “剛剛差點救不回來。”小薇的臉上還有些驚恐,望望趙寬接著說:“您辦妥了五世交代的事情嗎?”

    “嗯……”趙寬頓了頓說:“里面還有誰在?”卻是趙寬感覺到屋中還有他人的氣息。

    “無皇六世、王首席、羅前首席都在。”小薇回頭張望了一下說:“還有好幾位四處軍區的長官,我不認識。”

    這麼說來現在里面可是大人物彙聚了?趙寬心念一動說:“皇儲呢?”

    “皇儲也來了。”小薇說:“五世剛恢複平靜,趙先生要進去嗎?”

    趙寬沉吟一下說:“五世清醒嗎?”

    小薇搖了搖頭說:“剛剛那一陣折騰,又睡著了。”

    那還是不進去也罷,趙寬正要轉身,卻見吳耀久從屏風後轉出,一臉凝重地說:“趙胖子,到底弄好了沒?”卻是他聽見趙寬聲音,忍不住跑出來詢問。

    “弄妥了。”五世危在旦夕,趙寬也沒心情開玩笑,歎口氣說:“可是我有點遲疑……不知該不該讓五世看。”

    “怎麼說?”吳耀久楞楞地說。

    趙寬還沒回答,吳耀久身後又飄出了一個身影,卻是現任武士團首席王崇獻,他接話說:“趙賢侄莫非是擔心五世的願望了結後,再無生意?”

    趙寬這還算是第一次近距離打量王崇獻,尤其此時王崇獻體外並無內勁環繞,只見他目明神朗,溫文儒雅,周身氣勁隱而不揚,竟不似天下高手,只彷佛一個飽讀詩書的學人一般。而王崇獻一語直入趙寬所憂,顯見明智,讓他不禁有些許佩服,點頭說:“王首席說的不錯。”

    “確實使人憂心。”王崇獻頓了頓又說:“此事須由六世裁決,賢侄稍候。”

    只見王崇獻說完轉身,再度飄入房中,吳耀久見狀忙說:“如果這樣的話,真不能讓爺爺看見。”

    趙寬苦笑說:“這樣拖著豈不也是受苦……真的沒辦法了嗎?”

    吳耀久面色一凝,歎口氣說:“醫官們向我爹報告時曾說,以內勁不斷激發生機是可行的,但腦部細胞無法重造,依然會逐漸敗毀,老人家最後只會空留軀殼,而過程中卻又不斷受苦,所以不建議這麼做。”

    “喔……”趙寬點點頭說:“這樣確實生不如死。”

    “所以現在其實就看父皇的決定了,爺爺此時過世,雖算是得享天年……但我們一直覺得他老人家身體十分硬朗,突然這樣……一時實在難以承受。”吳耀久說由兀,改傳音說:“另外還有個頭疼事……爺爺若過世,國喪一年之後,父皇必定要我繼任,我實在不知該怎麼推托了。”

    “我看你就認命了吧。”趙寬瞪了吳耀久一眼,傳音說:“這時候還想著脫身。”

    “不是啦。”吳耀久停了片刻,終于說:“我私下告訴你,你可別跟他人說。”

    這草包不繼位還有什麼隱衷嗎?趙寬吃了”驚,眼睛轉了轉說:“你覺得不該說就別說。”

    吳耀久苦笑說:“還是跟你說吧,我信得過你……”

    還不是想要胖子幫忙出主意?但朋友一場,趙寬也只能沒好氣地嗯了一聲。

    “父皇第一次提到讓我繼任之事時曾說……”吳耀久說:“身為無祖後裔,應秉持無祖遺訓,無祖言明三世後將皇位交付公議,從我爺爺開始就做錯了,但當時情勢又不得不然,所以他老人家退位之後,將轉赴聖島終老……說是在那兒,身為無祖後裔身分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才是他應該的去處。”

    六世的想法是這樣?趙寬眨眨眼說:“那又有什麼不好?”

    “當然不好。”吳耀久臭起臉來說:“老爹跑去這麼遠,我怎麼照顧啊?而且他身體還沒有爺爺好,說不定過幾年就須要人照顧了。”

    趙寬哼哼說:“所以你逃跑躲避交班,這又有照顧到你爹嗎?”

    “這……”吳耀久抓抓腦袋說:“我一時想不到別的辦法嘛。”

    趙寬還沒放過吳耀久,接著說:“而且你爹若是身體慢慢變差,還讓他當這勞啥子無皇煩心,你不是更不對。”

    “我知道啊。”吳耀久愁眉苦臉地說:“所以你幫我想想辦法,一方面能照顧老爹,一方面又不會讓他繼續操勞……啊……不然你跟我爹說說,看能不能打消他去聖島的想法?”

    趙寬翻白眼說:“他一定思考了很久才會說出口,哪有這麼簡單就能打消他的念頭?何況要我去說。”

    “那怎麼辦?”吳耀久歎聲連連,卻也不知如何是好。

    趙寬還要再說,卻見屏風後轉出一名長者,吳耀久一見連忙後退兩步,低頭說:“父皇。”

    這人就是無皇六世?趙寬目光轉過去,卻見六世也正望著自己,見此人果然與五世、吳耀久五官頗有相似之處,不愧是祖孫三人,但他身材削瘦,不若吳耀久壯實,五官也不似吳耀久開朗。不過畢竟身為至尊數十年,雖未必握有實權,卻一直是眾人侍奉的對象,是以顧盼間自有股王者之氣。

    只是趙寬天生不吃這套,見六世踏出,他咧嘴一笑說:“參見無皇六世。”

    無皇六世微微點頭,一面打量著趙寬,心中暗暗思量,眼前這胖子其貌不揚,卻不知怎麼弄得耀久死心塌地,老想跟著他往外跑?聽王首席談起,此人與聖殿間似有關系,但他曾派人至賀如半島打探,只知這幾人過去是與人爭地的小流氓,充其量混充過月余的城市管理員,卻不知如何與聖殿攀上關系?

    聽雪梅大武士稟告,這幾人她初見時還只修練過粗淺的武技,但也不知為何在短短一年間,功力大增至超越一般武士官,莫非是聖殿幫了他們什麼?聖殿百多年不問外事,怎會突然關注這幾人?而他們與自己兒子——未來的七世結交為友,莫非也是計劃中事?

    聽說他們三人中,其中一人留滯聖殿,一人身處南極洲,只有這胖子跑到此處,這樣的分配,會不會又太湊巧了些?

    無皇六世這些想法在腦海中一轉而過,一時沒開口說話,跟著踏出的王崇獻,見狀在一旁輕喚了一聲,六世這才回過神來,臉色一凝,對趙寬說:“你們隨我來。”一面轉身往外便行。

    皇帝當久了,果然待人不用客氣,趙寬吐吐舌頭,與吳耀久跟著五世便走,王崇獻則自後尾隨,三人這麼隨著五世緩行,直到廊道盡頭,五世這才轉回身來說:“趙寬,聽王首席說,五世交代你辦理的事情已經完成?”

    “是。”趙寬說。

    “那麼。”六世目光凝住趙寬說:“如今總該可以說明,五世交代你辦何事?”

    既然完成,卓卡也沒有銷毀的危險,這時自沒有隱藏的必要,趙寬點頭說:“五世交代我幫他完成一個飛行器,這是他老人家在臥病之前研究到一半的東西。”

    “喔?”六世不禁對趙寬有些刮目相看,合**不算在內的話,五世對科技的了解,在皇都中幾已不作第二人想,倒看不出來趙寬竟有能耐幫五世完成東西?

    趙寬明知六世八成起了誤會,不過也不用在這時候多作解釋,趙寬只說:“總之今日已經完成,我便把那東西帶了過來,打算讓五世過目。”

    六世正沉吟之時,王崇獻開口說:“原來趙賢侄乘坐而來的飛行物,就是五世交代你完成的物品?”看來他早已獲得通知,知道趙寬怎麼過來的。

    趙寬不想在這上面多打轉,隨意點點頭便說:“正是。”

    “可否讓我先行參觀?”六世沉吟說。

    “當然。”趙寬呵呵一笑,向著廊道邊際的落地窗一指說:“六世請看。”

    眾人一怔轉頭,卻見卓卡正緩緩飄至窗口外,跟著凝定于空中,一旁跟著卓卡飛行看管的武士們,一見窗內的六世與王崇獻等人,連忙在空中施禮,頗有此一手忙腳亂。

    這東西有什麼特殊的嗎?六世與王崇獻對望一眼,都有些想不透,要飛行器找合**討不是更快,更別提皇都中幾乎找不到不會飛的人,六世回過頭說:“五世便是在制造此物?”

    “是。”趙寬說。

    這樣的東西,讓五世看看應也無妨吧?六世目光一轉說:“既然如此,就讓五世高興一下吧……你在這兒,可以控制他飛去五世的窗外嗎?”

    趙寬一笑說:“他聽得到我們的對話,知道該去哪兒。”趙寬脖子上的薄環這時已重新發揮了作用,能與卓卡實時聯系。

    雖不知道何謂“聽得到對話”,但多了這類功能,也比較像五世研究出來的東西,六世不再多言,率先走回房中。

    第三章經略東岸

    待五世清醒,趙寬展示完成的卓卡,五世果然萬分欣喜,借著薄環頻呼卓卡,卓卡在趙寬囑咐下,早有萬全准備,與五世對答如流,未讓五世生出任何疑念,而果如卓卡所推測,五世一心想坐上卓卡兜風,若非周圍眾人同力勸阻,加上五世實在精神不濟,終于打消此念,實不知該如何收場。

    但見卓卡得以與人自由對話,已讓周圍眾人大感吃驚,同時擔心起《互不侵犯條約》,直到趙寬解釋已通過合**檢驗,六世等人才松了一口氣,沒再追究。

    但五世病體畢竟不支,與卓卡通話沒多久便再度陷入昏迷,只不過這次昏睡後,臉色較為平和,口中也不再喃喃咒罵“死胖子”云云,也算是卓卡之功。

    待五世再度昏迷,趙寬告知眾人自己將攜卓卡至聖殿一行,眾人齊聲反對,擔心五世醒來不見卓卡病勢轉劇,吳耀久更不舍趙寬這麼匆匆來去;趙寬雖懶得理會吳耀久,卻不能不擔心五世,無奈之下只好多留一日,待晚間五世蘇醒,半騙半哄地說服了老人家,才在今日搭乘卓卡離開。

    今日方得離開皇都,已逼近當初與聖主約定的時間,趙寬只好打消一訪班繡蓉的念頭,直接飛赴聖島,至于班彤的遺物,也只好改日再取。

    卓卡的前身轉轉壺本擅飛行,改造為卓卡之後,雖少了些靈活變化的能耐,但飛行加速仍十分迅捷,離開皇都後沒花多少時間,已接近了遠在南半球的聖島。

    趙寬雖關在卓卡之中,但卓卡裝設有監視外部的顯示器,一路上望著不斷變化的風景倒也不會氣悶,反倒是自己不用出半點力就可以高速移動的感覺讓趙寬頗感欣喜,雖說之前搭乘過合**制造的馳聯,但那東西速度不快,純粹是不得已而使用,卓卡移動速度幾不弱于高手,感受與馳聯完全不同。

    為避免產生與在皇都時所遇相同的誤會,早在聖島出現視線以前,趙寬已經飛出卓卡,隨他一起飛行,果然沒多久,聖島那兒就有人遠遠迎了上來,可見聖殿並末因為和平而輕忽管理。

    趙寬說明來意之後,對方不敢怠慢,很快將趙寬迎人聖殿,但卓卡體積龐大,不便進入聖殿,趙寬便將卓卡留在殿外,孤身入內,而聖殿不明卓卡前身便是轉轉壺,也沒追問。

    趙寬被安置在聖殿偏廳一個頗堂皇的廳堂之中,聖殿侍從奉上茶水後便即退下,留趙寬一人在殿中等候。

    趙寬早已老實不客氣地找了張椅子坐下,四面打量著廳中擺設,一面思忖著這些日子的變化,李鴻雖然在此滯留近月,但聖主既然允諾照撫,應該不會有大問題,不過這一個月來,留在南極洲的馮孟升卻不知如何了?上次與聖殿驍騎大戰他未能趕來,莫非是南極洲的立場問題?

    聖島與南極洲距離不遠,聖殿之事一了,是不是該與李鴻往南極洲走上一趟?想到南極洲,趙寬不禁想起了柳玉哲,兩人在舊大陸上出雙入對,看似情深意濃,但自從由單向跳躍壁中脫身之後,兩人幾無相聚,就連後來在南極洲停留的那數日,柳玉哲也幾乎沒時間過來探看。

    當真是如此忙碌嗎?趙寬苦笑著搖搖頭,雖說兩人相處的時間其實並不長,但趙寬對柳玉哲的了解卻也非一般。柳玉哲雖稱不上醉心權勢,但人生規劃十分清楚,在自己對她未來並無助益的情況下,就算她並未忘情,短時間也無暇分心,當初在舊大陸蠻荒之地,周圍異獸環伺,更有怪物謝棲蠢蠢欲動,眾人相互扶持之下,情感發展的也快:如今狀況倏然改變,她回到了久握權柄的南極洲,對兩人的關系當然會再一次省思,她不再試圖拉攏自己進入南極洲政權,已表示有情,如今保持距離,對兩人來說本就是最好的方式。

    趙寬早已明白此事,只不過當時柳玉哲身在局中,一時沒能想通、也不須想通,如今情況不同,演變至此,並不會讓趙寬感到意外。

    思索至此,趙寬突然聽見門口傳來一聲輕咳,看來有高手無聲無息地接近了,正發出聲音提醒自己,趙寬轉過頭,卻不由得微微一驚,來者不是旁人,竟是那位身負“狂霸七式”的雄壯老人沈執事。

    那時若非轉轉壺藏在懷中,說不定便被他當場宰了,這時他悄然接近,莫非又生歹意?不過狂霸七式威猛異常,若在這兒使用,說不得連聖殿都得拆去一半,此老不至于這麼瘋狂吧?想到這兒,趙寬稍感安心,向著對方嘻嘻一笑,招呼說:“沈執事?”

    不料沈執事一改先前的凶狠,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往前兩步說:“趙先生,上次多有得罪,還請恕罪。”

    這下可把趙寬弄得有些迷糊,他站起身來,有點遲疑地說:“不敢當……”

    “當初不明趙先生身分,差點鑄下大錯,還好沒出什麼意外。”沈執事接著又說:“也是當時老夫太過孟浪,忘了詢問趙先生的名諱。”

    他不提還好,一提趙寬可想了起來,這老頭當時別說沒問自己身分,當時驍騎加來恩想說,他還不讓他開口,這時想這樣混過去可就太瞧不起自己了,不過現在情況不明,趙寬也不揭破,只嘿嘿一笑說:“沈執事別放在心上,就算知道胖子的身分,也沒什麼好客氣的不是嗎?”

    沈執事呵呵笑說:“趙先生自己當然不明白,但老夫此時也不便饒舌,只是趁著聖主一時抽不出身,前來表達一下歉意。”

    “喔……”趙寬訝異地說:“聖主有事?”

    “正是。”沈執事點頭說:“西牙再度傳訊,與聖主有要事商議。”

    西牙?倒是很久沒想到這些事情了,這一個月來躲在探源大樓改造卓卡,也不知道如今世界局勢往哪兒轉變,西牙還在想著降低武技的事情嗎?南極洲可妥協了?在這場變化之中,馮孟升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趙寬不比馮孟升,並未與合**、南極洲高層有深入接觸,更不知西牙倡言一統世界,否則只怕他會更擔憂南極洲的處境。

    沈執事見趙寬沒有接話,話鋒一轉說:“趙先生當知,老夫修練之武技與趙先生相似。”

    提到“狂霸七式”了?趙寬心神回聚,呵呵一笑說:“沈執事功夫比胖子高明多了。”

    “修練歲月不同而已。”沈執事微微一笑說:“聖殿剛猛心法修練人數不多,今日趙先生返回聖殿,聖殿武技再添路南絕學,當可與原有心法相互印證,也是美事一樁。”

    這話里面的味道怪怪的,什麼叫“返回聖殿”?不過趙寬已經不大信得過沈執事,也不打算詢問,只打哈哈說:“還要沈執事多指點。”

    “原來沈執事先到了。”廳口又傳來聲音,卻是另一位長者,趙寬曾透過傳訊器見過此人一面,便是當初通知聖主趙寬來訊的沐執事。

    趙寬與沈執事同時轉頭,只見沐執事目光直望著沈執事說:“難得沈執事今日有空,居然親自出面做起接待的小事了。”

    沈執事呵呵一笑說:“沐執事言重了,你我不過各有職司,接待又怎麼稱得上小事?何況我本是前來向趙先生致歉,倒也不是搶沐執事的工作。”

    沐執事嘴角擠出一抹笑容,轉頭對趙寬說:“當趙先生抵達之際,西牙怡好來電,一時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聖殿中人對趙寬越客氣,趙寬越簷心。事實上,聖殿中人根本不必對一個來自落後漁村的無名小子這般優待,就算自己功夫練得不錯,在高手眾多的聖殿眼中應也不值一提,這樣的態度,想必與師父班彤有關,更可能與自己身世扯上關系……

    雖然趙寬根本不想與聖殿扯上什麼關系……不過老是打迷糊仗也不是辦法,趙寬索性一攤手說:“哪位肯直接點告訴胖子,到底我與聖殿有什麼關系?”

    沐執事與沈執事兩人都沒料到趙寬會突然冒出這一句,兩人對望一眼,沈執事首先哈哈一笑說:“趙先生果然性急,此事沐執事比老夫清楚多了……此時既然有沐執事接待,老夫另有要務先行告退,他日再向趙先生請益。”

    說完也不待趙寬回話,向兩人略一示意,便即飄身而去。

    沐執事沒想到沈執事臨走還擺自己一道,望著趙寬的表情不禁有些尷尬,隔了好片刻他才說:“這件事情,還是由聖主親自對趙先生說明才是……對了,聽聖主說,班執事當初有留下金幣為憑,卻不知趙先生可有隨身攜帶?”

    金幣是聽聖主說過,趙寬說:“還放在繡蓉那兒。”

    “班執事的義女?”沐執事點頭說:“算來她也與聖殿有關,理當接來照料,卻不知班小姐如今身在何方?”

    繡蓉未必願意來聖殿吧?何況這兒的人一個個古古怪怪,來這兒八成沒什麼好處。趙寬心念一轉,呵呵笑說:“得問合**,我也不是很確定她的位置。”

    沐執事一楞說:“怎會牽扯到合**?”

    趙寬不慌不忙地解釋說:“當初她隨舒家一族逃出單向跳躍壁,一群人功力全失,就是由合**護送到安全的地方,所以現在當然得找合**。”

    “原來如此。”沐執事點頭說:“趙先生這次前來,聖主當有許多事情交代,這件小事就由老夫處理。”

    呃?趙寬不禁有些意外,本以為聖殿與合**向來不睦,這般推托可以幫班繡蓉省些麻煩,沒想到這位沐老先生倒是不畏險阻……不過這也沒什麼大礙,繡蓉一向極有主見,不願來的話自然會拒絕,想來聖殿也不至于強迫;趙寬只點了點頭,沒再表示意見。

    此時趙寬突然覺得有股能量泛入廳中,只見沐執事也突然肅立低首,似乎也察覺此事,果然旋即傳出聖主的聲音:“你終于來了,很好,轉能妖壺呢?”

    趙寬這可得意了,咧嘴一笑說:“就是改造成送我來的飛行器啊,別擔心,已經讓合**檢驗過了,他們一點意見都沒有。”

    “飛行器?”聖主似乎不知此事,有些意外。

    沐執事也楞住了,他當然知道有個暗青色澤的怪東西隨趙寬一起飛來,但他也萬萬沒想到那便是轉能妖壺,他停了幾秒才接口說:“那便是轉能妖壺?”

    “現在要叫他卓卡了。”趙寬笑說:“這是他的新名字,無皇五世取的。”

    “喔?”聖主接著說:“那得看看了,沐執事,我五分鍾後去殿頂平台,你安排趙寬與卓卡到那兒與我會面。”

    “是。”沐執事當下回頭詢問趙寬:“那卓卡應如何操控?”

    “我喚一聲他就去了。”趙寬笑說:“這事簡單。”

    “那我囑咐一聲,我們這邊去平台恭候聖主。”沐執事向外傳音片刻,領著趙寬出廳之前,突然回過身來,對趙寬說:“趙先生,我有一事請托。”

    沐執事會有什麼事情須要拜托自己的?趙寬頗感意外,訝異地說:“沐執事請說。”

    “聖主……可能會與趙先生提及聖殿選才之事……”沐執事有些吞吐,頓了頓才說:“據我所知,趙先生十分不熱衷名位,所以可能會拒絕。”

    所以呢?趙寬臉上表情不由得有此一古怪,說:“沐執事的意思是……?”

    “聖主也知道趙先生的個性,應不會勉強你答應。”沐執事歎了一口氣說:“甚至可能提都不提,但是,老夫知道聖主十分希望你能答應。”

    “沐執事是希望我答應—”趙寬訝異地說:“選才是什麼東西?”

    “這說來話長。”沐執事頓了頓說:“簡單來說,是讓聖島新秀多一個機會進入中樞,並汰換部分的管理人才,這種模式並非定期舉辦,只不過……”

    “等等。”趙寬打斷沐執事的話說:“你說聖島新秀,那跟我有啥關系?”

    “趙先生……也算得上聖島的一分子。”沐執事兜回原來的話題:“總之老夫只能說,聖主心中應十分希望你能參與。”

    “為什麼?”趙寬說。

    “這……”沐執事頗覺難以對答,最後歎了一口氣說:“我們走吧,我們該比聖主先一步抵達殿頂等候。”

    趙寬聳聳肩,沒再追問,隨著沐執事的身後而去。

    與皇都、南極洲等地比起來,聖殿建築並不高大,除一角的承恩塔建有七層之外,其他大多是三層以下的石制宮房式建築,所以這兒雖然稱為殿頂平台,本應看不到多遠,不過聖殿建築于聖島唯一一座山坡中腰,除後方山勢更高直達海濱外,前方放眼望去皆是一片平野,田地、牧場與散落其中的農舍一覽無遺。

    此時卓卡在聖殿武士的看管下,正緩緩飛至殿頂飄落,同時聖主也從平台出入口處飄身而出,往趙寬、沐執事等人掠來。

    趙寬第一次見到聖主,是隔著通訊器稟告射線的消息,接下來在康勾森林時被謝棲所擒,聖主以元嬰方式出現,困住了謝棲,第三次便是外空中的相會,當時聖主周身光焰環繞,也看不分明,所以這次還算是首度能當面好好打量聖主。

    眾人施禮過後,聖主目光掃過卓卡,回望向趙寬一笑說:“雖說你總算遵守期限,但真得忙到這個時候才能來嗎?”

    趙寬抓抓頭說:“改造轉轉壺很花時間,弄到昨日才完成。”

    “這就是轉能妖壺改造而成?”聖主歎了一口氣說:“那為何王首席聲稱此為五世所設計制造?……你是欺騙他們還是欺瞞于我?”

    聖主的消息來得還真快。趙寬微吃一驚,干笑兩聲才說:“其實我誰都沒騙,說清楚你就明白了。”

    趙寬卻沒想到,他攜帶名為五世設計的卓卡前往聖殿,皇都那面當然擔心聖主這方產生誤會,是以趙寬剛離皇都,消息已經傳到聖殿,聖主自然早已知道趙寬在皇都那面的說法。

    不過這整件事情,須要瞞的只有五世一人,趙寬也不顧忌讓聖主清楚,當下三言兩語間將來龍去脈交代完畢。畢竟他雖沒打算討好聖主,但聖主莫名其妙地對自己十分關切,讓他以為自己欺騙他總有點不好意思,還是說清楚得好。

    沐執事隨侍一旁,自然也旁聽了前因後果,直到趙寬說完,他不禁有些興奮地說:“這麼說來,智能元素豈不是又有作用了?”

    這話趙寬可不懂了,他疑惑地望向沐執事,卻聽聖主回頭對沐執事說:“確實,不過轉能妖壺體內蘊藏能量極大,仿制的效果恐不如預期,而仿制品能量的來源也得要斟酌。”

    沐執事雖然點頭,卻仍有些興奮地說:“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須要考量的問題……聖主,是不是請辜執事來一趟?”

    “也好。”聖主點頭說:“由他確認轉轉壺是否為卓卡的前身,也比較保險。”

    沐執事當即恭聲說:“屬下這就通知辜執事。”

    沐執事離開之際,聖主也示意周圍的武士們返回自己的崗位。等四周一空,聖主望向趙寬說:“如果你所言屬實,這樣做不錯。”

    趙寬既然說的是實話,也沒什麼好怕的,他笑說:“李鴻還好嗎?”

    “他正在苦修。”聖主目光轉回說:“說到此事,你近日體內內勁可有不尋常之處?”

    “沒有啊。”趙寬說:“一直很好。”

    “我探察過李鴻體內的狀態。”聖主抬起頭來說:“你們體內的蘊含內息之處,非外力所能消弭,必須靠你自己修練,至于修練之法……經我仔細思量,不脫那位所提的兩個方式,但各有其風險,還須你自行決定。”

    “哦?”趙寬倒沒這麼擔憂,笑說:“有辦法就不錯啰,說說看有啥辦法?”   

    “等這事處理妥當,再與你辟室商議,你也可以先去看看李鴻,否則一開始修練,那就不知要等多久了。”聖主回過頭,只見平台出口,沐執事正與另一個老者飄來,想必是他們口中的辜執事。

    趙寬心知對聖殿來說,將轉轉壺之事處理妥當是頭等要事,當下也不表示異議,示意卓卡盡量配合,只不過什麼選才之事,聖主倒是沒提,趙寬也樂得不提不問,總之沒事總比有事好。

    ※※※

    此時馮孟升與喬夢娟,卻剛踏出衛統樓地底的練功室。兩人閉關近十日,在喬夢娟護持下,馮孟升終于邁入天人之道,體內經脈重整,與天地能源新築管道,自此除非大量散失能量,否則幾可說是源源不絕;除非修練上再求突破,或內息大量散失之後須加速凝聚,自此無須坐功,內息即能滋生不息。

    一個月前新後回歸,整個南極洲進入戒嚴備戰狀態,但一方面沒有外敵來犯,而西牙等人去向一時又弄不清楚,加上新後自忖不敵,終于沒主動出擊。過得數日,南極洲精銳死于一旦的事情終于漸漸傳了出去,霎時輿論交相指責,雖說將領們功力高強,無人敢當面責難,但軍系議事卻受到極大壓力,一時之間南極洲所有人口中掛著的,都是百余衛士死于舊大陸之事。

    在壓力之下,新皇三世不再保持沉默,將衛官死難之事指明乃西牙所為,終于將民怨轉至外人身上,但此事該如何處理仍在領導團中爭議不休,沒得出結論。

    但矛頭總算不再緊盯著軍系將領,終于在新後首肯下,馮孟升開始修練;但新後認為有喬夢娟守護已然足夠,不願再調其他人手協助,喬夢娟雖不放心,也無可奈何;總算南極洲修練天人之道的法門成功率本就極高,加上馮孟升內力又足,終于順利在十日後功成出關。

    兩人踏出練功室,喬夢娟迫不及待地與新後聯系,要報告好消息,馮孟升則在一旁守候,待喬夢娟稟告完後,兩人一起回居所盥洗一番。

    剛一聯系上,喬夢娟卻見營幕中的新後臉色十分難看,她吃了一驚,卻聽新後先一步開口說:“帶馮孟升過來。”

    喬夢娟見新後神色不對,不敢多問,只恭謹地應了聲是,隨見新後關閉了通訊器。

    馮孟升人在一旁,自然也聽的清楚,他與喬夢娟兩人面面相覷數秒,還是喬夢娟先開口說:“不知道怎麼回事……新後好像生你的氣。”

    “嗯。”馮孟升心中隱隱有底,不過這不能在喬夢娟面前顯露,他點頭說:“新後既然如此交代,我們便快去吧。”

    “嗯,我們走。”喬夢娟當即引路,帶著馮孟升往外飛。

    一提起身法,馮孟升馬上感到全身狀態的轉變,練成天人之道雖然不會大幅提升內息,但無論是內力的運使或是回納,都比以往靈活迅速不少,而破空飛行間,更能感受到許多以往未能體會的空間變化、周圍的能量擾動、空間孔隙的忽隱忽現,種種經驗都讓他十分欣喜。

    但馮孟升沒時間多花心思體會這些變化,眼前新後這一關,卻不知道好不好度過。如果自己估計的沒錯,該與閉關之前,自己依蘿倫計劃散布新觀念有關,沒想到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已經傳到新後耳中,看來合**散布消息的能力還真不簡單。

    感歎之間,兩人飛抵新後辦公之處,待傳稟之後,忐忑不安的喬夢娟,領著馮孟升走入了新後的辦公廳。

    新後辦公廳不算十分寬大,大約只能容納十來人自由活動,辦公室的牆壁天花板是半透明水藍色的材質,可以往外看,外面卻看不進來。地板鋪上整片的藍絨地毯,地毯一角桌椅是以白色大理石搭配海藍軟墊,另一角則是精致的白色長桌,新後正坐在長桌的另一面,而不管桌椅櫃或相關儀器,整個房間都是藍白色系,充滿南極冰宮的風格。

    進入屋中,喬夢娟垂手肅立在新後對面,忐忑地說:“新後,我們來了。”

    入門後新後就凝視著馮孟升,表情依然頗為凝重,待喬夢娟說完,她也沒立刻答話,只把目光垂下,望著桌前的螢幕片刻後,終于開口說:“夢娟,你先回去盥洗休息,一小時之後再去接回你的職務。”

    “是。”喬夢娟實在不願離開,但新後之命她又豈敢違背,只好多望了馮孟升一眼,示意他一切小心,這才萬分不舍地離開。

    馮孟升自然知道新後有話對自己說,他靜靜立在原位,一聲不吭,等候新後開口。

    新後卻也不急,一雙風韻猶存的美日在馮孟升身上打量許久,看得馮孟升渾身不對勁,不過原因之一是他不好放膽回視,否則新後雖然輩分極高,外觀上仍是個中年美婦,稱得上賞心悅目。

    過了幾分鍾,新後才終于開口說:“你與合**有什麼關系?”

    這話可是馮孟升萬萬沒料想到了,蘿倫不斷保證絕不會顯露出其實是合**在後面操縱輿論,本以為新後只會追究自己胡亂宣揚,沒想到新後一開口就問合**,這又該如何回答?

    這時相關資料太過缺乏,根本無法判斷應該怎麼回答,若新後掌握了真憑實據,當然是說實話較好,但若新後只是試探呢?必然有蛛絲馬跡才會引發新後這番試探,那麼她是看出了什麼?

    馮孟升心中不斷轉著念頭,但眼前新後卻是坐等答複,在這短短的片刻,馮孟升只想到若是從實說出,自己馬上得與南極洲決裂,至于否認之後新後會不會攤出證據,那只能看運氣了。他暗暗一咬牙,開口說:“新後可是問與合**相處的經驗?孟升與合**第一次接觸,是在皇都,那時在合**協助之下方能順利脫離……”

    “夠了。”新後止住了馮孟升的話,閉目思忖片刻才說:“我不是問這個。”

    馮孟升連忙一臉惶恐地說:“孟升愚昧。”

    “你在閉關之前,曾與不少人談過一個想法?”新後轉過話題說:“你認為我們應該往東大陸發展,建設東岸?”

    問題果然來了,馮孟升點頭說:“沒想到傳到新後的耳中,孟升確實與幾個人談過這個問題。”

    “幾個人?”新後冷笑一聲說:“你的影響力還真不小,這件事已經引起了議會的爭議,我且問問你,這麼做,要如何避免偽皇勢力的干預?”

    這方面的問題馮孟升心中早有腹案,他心頭一松,不慌不忙地說:“新後請放心,我們只要秉持建設東岸,而非占有東岸的態度去處理,他們就沒有理由拒絕,畢竟一直放棄東岸建設的是皇都自己。”

    “建設東岸對南極洲有什麼好處?”新後說。

    馮孟升微笑說:“南極人雖有數十萬人,但也只與一個普通繁榮城市居民數量相當,隨著我們建設東岸的步驟,南極洲人民可以逐漸散入東岸,過不了多久,我們大可取代方家、萊家兩族,甚至曹、鳳兩家族都可以納入治下,那時我們掌理的區域可說比皇都還大,縱然他們高手眾多,但權力的執行,畢竟不全看武力,重要的還是民心,我們全力建設東岸,必能掌握民氣。”

    “說的很簡單。”新後冷峻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說:“建設得花多少錢?又須要多久才能有成效,這些你算過嗎?”

    新後似乎有些兒心動了?馮孟升心中欣喜,得意地說:“我那幾日與人溝通,曾與門鑫科技集團的負責人談過,他們認為這樣的投資很快就能回收,所以願意……”

    “哼!”新後冷笑一聲說:“門鑫集團。”

    新後的語氣不對……馮孟升一怔,卻見新後笑容一收說:“門鑫集團根本是合**創立的公司,難道以為真能瞞得過我?”

    新後居然知道此事?馮孟升這下可真是冷汗直流,合**還以為自己布置得天衣無縫,看來新後只是隱忍此事並未發作,卻不知又是為了什麼;但同一瞬間,馮孟升也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當下一臉驚訝地說:“合**?”

    “你不知?”新後似乎仍未完全釋疑,目光橫了馮孟升一眼,轉頭望向窗外說:“我們科技人才不足,在冰宮生存,有用得著他們的地方,所以一直沒揭破此事,不過他們安分守己也就罷了,想干擾政局可就是逼我下辣手。”

    讓新後把合**掃蕩光光還得了。馮孟升連忙說:“他們若是合**豈非更妙?利用合**建設東大陸,我等正可坐享其成。”

    新後目光掃過來說:“你知道他們是合**,還敢信任他們?”

    “若是不知,確實有不測的風險。”馮孟升挺起胸膛說:“但既然明白了他們的底細,難道還怕被他們利用?”

    新後望著馮孟升一笑說:“倒是很有信心。”她倏然一彈指,指端紫光一亮,突然一股氣勁向著馮孟升沖來。

    馮孟升一陣心慌,這股勁力說強不強,要躲也不難,但新後這莫非是測試自己的忠心程度?只在馮孟升一楞間,那股勁力已經迫在眼前,馮孟升正忍不住要鼓起勁力防范之際,突然察覺到那股能量倏然一折,劃出個弧線繞過自己的頭顱,在後腦處勁力一散,倏忽炸開。

    氣勁襲體,只要練過粗淺內息的自然會鼓氣相抗,馮孟升當即聚力護住後腦外迸,怎知新後氣勁轉折後還有轉折,就在這一刹那,突然一個消散,馮孟升股出的氣勁直透發稍而出,卻是撞了一個空。

    但同時馮孟升卻也明白了新後的目的,就在剛剛那一迸之下,一直附在自己後腦的那只機械跳蚤當場被震離,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新後收回手,望著馮孟升,皺眉說:“沒感覺到什麼不對勁嗎?”

    馮孟升連忙裝傻,手摸摸後腦勺說:“我這兒好像怪怪的……”

    “可能是類似蜘蛛或跳蚤的機械小玩意,他們對你算是下足了功夫。”新後瞄了馮孟升一眼說:“那東西得找出來毀掉,總不能留在我這兒。”

    毀掉是不打緊,蘿倫說這東西南極洲一大堆;問題是這兒整片都是絨毛地毯,想找可也不是這麼輕松,但馮孟升不敢辯解,連忙轉身趴下低頭搜尋,卻聽見身後新後噗嗤一笑,馮孟升呆呆地轉頭,才見新後忍住笑意說:“不用你找。”跟著按下通訊器,喚人取儀器進來搜尋。

    用儀器找當然比用眼睛找快上不少,馮孟升訕訕地起身,見新後吩咐下,兩名少女衛官取著手掌大小的器具入門,沒多久便尋獲了那個小跳蚤,搜尋的過程中,新後也沒交代,馮孟升也不好意思退去,還好沒過多久,少女們便發現了跳蚤,毀去後呈給新後查看,很快便躬身退了下去。

    新後這時望向馮孟升的表情不再這麼嚴峻,她輕籲一口氣說:“就算想建設東岸,也不該把消息散播出去,應該直接與我談。”

    這馮孟升可有些不懂了,他訝異地說:“孟升愚昧……不明新後之意。”

    “為避免皇都插手,以官方名義出面並不妥當,只能私下派人前往。”新後頓了頓說:“但如今這件事情既引起領導團爭議,私下派遣已然不妥,但公開派遣,又該如何對皇都的偽皇政權說明?”

    這方面馮孟升倒是不擔心,他露出笑容說:“這方面倒不是大問題,只要選派的人沒有公職或軍系背景,看起來仿佛是民間著手,如此即可避免與新大陸進行官方談判,又能完成領導團決議事項,更能掌握東大陸人心、地域,豈不是一舉數得?”

    聽馮孟升這麼說,新後並不意外,她冷笑說:“所以你當然是最好的人選了?”

    “不敢。”馮孟升忙說:“孟升雖然無能,若新後願命孟升前往,自然願盡全力,絕不使新後失望。”

    新後倒沒被這句話感動,只輕描淡寫地說:“有合**相助,成功自然簡單,問題是……合**目的是什麼?”

    真正的目的當然不能說出來,但現在該怎麼應對?既然新後已經知道門鑫集團背後是合**,拿賺錢搪塞是絕對行不通的,但若回答不出,豈不是讓新後看輕了?可是一時又想不出什麼好理由,馮孟升停了幾秒,終于擠出個理由說:“也許東大陸有什麼他們須要的資源?”

    新後搖搖頭說:“整個舊大陸都是他們的,哪會缺乏什麼資源……這件事讓你辦不是不行,但建設歸建設,察明合**目的回報,才是第一要務。”

    新後終于松口了?馮孟升大喜說:“孟升必全力以赴。”

    “這件事情我會與新皇商議,並在適當的時機轉變領導團討論方向。”新後思忖一下接著說:“此事尚須數日,你必須在定案前探出合**目的,否則我會另覓人選進行此事……去吧。”

    沒想到說到最後,是不是派自己前去又變成不一定了?還好關于合**目的一事,大可直接與合**討論出個騙得了人的理由,自己出線的機會依然很大。馮孟升當即向新後恭謹施禮,轉身離去。

    第四章門鑫集團

    馮孟升返家時,喬夢娟尚未離開,仍在客廳中等候,一見他當即詢問,馮孟升自是一五一十轉告,喬夢娟這才知道,前一陣子馮孟升原是為這些事情奔走。

    了解之後,她十分不悅,起身在廳中走了半圈,這才回頭嗔怪說:“這種念頭,怎麼不先與我商量呢?”

    過去喬夢娟就算是發怒,也充滿少女嬌態,這時口氣突然成熟起來,反而讓馮孟升有些意外,他怔了片刻才說:“我不知道你在意這種小事。”

    “小事?”喬夢娟瞪了馮孟升一眼,口氣緩了些,疑惑地說:“十天以前還沒聽到什麼消息,怎麼才過這幾日,不但傳入領導團,還驚動了新後?”

    這不得不佩服合**了?但面對喬夢娟,馮孟升也只能搖搖頭說:“我也不明白,我只與幾個人聊過。”

    “難道人民厭倦了固守冰宮的日子?”喬夢娟歎一口氣說:“禍已經闖下了,現在只能想辦法解決,孟升,你一定要聽新後的囑咐,探出合**的目的。”

    聽喬夢娟口氣嚴肅,馮孟升有些訝異地說:“怎麼了?探不出又如何?”

    喬夢娟頓了頓,終于還是沒多解釋,只搖搖頭說:“新後的念頭,我們也猜不透,總之是盡力辦事。”

    馮孟升正要點頭,喬夢娟突然又拉下臉說:“你若真去了東大陸,我怎麼辦?”

    倒沒想到這一層。馮孟升尷尬地說:“東大陸到冰宮來去花不了多少時間,我常跑回來就是了。”

    “這還差不多。”喬夢娟回嗔作喜,一笑說:“不跟你聊了,我去找鳳芝姊姊她們,你別忘了新後的囑咐。”

    “知道了。”馮孟升其實也急著要找合**商討大計,送走喬夢娟之後,旋即離開居所,直飛門鑫科技集團辦事大樓。

    新後得知門鑫集團為合**操控固讓馮孟升意外,但他自己當然早就明白此事,而且他更知道合**據點不只此處,除科技之外,各行各業涉足的領域其實不少,只是擔心被高手發現身分,所以一直沒敢混入部隊體系之中,卻不知新後到底摸清了多少。不管哪個企業,在門面上都是由不知情的南極洲人民負責,就是希望避免意外曝光,沒想到竟是瞞不過新後。

    馮孟升表面上讓人通稟後,不待人引路,便即不斷往內部深處飛行,腦海中卻想著該如何接下新後拋來的這道題目,才能順利達到自己的目的。

    思考之間,馮孟升已經到了最內側的會客廳,他關上房門,飄到一幅彩繪巨大抽象油畫之前停住身形。

    此時,油畫突然沿著圖上的線條,緩緩裂開一個開口,讓馮孟升飄了進去,然後又慢慢合攏,不留一絲痕跡。這是建築在牆壁之間的秘道,直通地底合**的據點,馮孟升直飄而落,剛一落地,眼前突然一亮,一個麗人正含笑在通道口守候。

    馮孟升又驚又喜,忍不住呼喚:“你來了?”

    麗人綻出甜笑投入馮孟升懷中,緊緊摟住他片刻後才說:“想我嗎?”

    “當然。”馮孟升回摟著麗人,呼吸著對方發梢的芬芳,跟著說:“蘿倫,我沒想到你真的能來。”

    “總會有辦法的。”蘿倫抬起埋在馮孟升懷中的螓首,喜孜孜地說:“你一閉關就十天沒音訊,讓人想你呢。”

    提到這點,馮孟升倒是清醒了些,他連忙說:“那只機械跳蚤被新後發現毀了,她也知道門鑫集團背後有合**,正命我察明你們的目的。”

    “哦?”蘿倫面色一正說:“怎麼了?來里面說。”一面拉著馮孟升往內室走。

    合**基本上不講究舒適,這兒本來也沒估計讓自然人來訪,里面的空間當然以靈活運用為主,稱不上寬敞,沒有所謂的座椅,門戶之間更是完全開放,所以蘿倫雖然將馮孟升引到一個沒人的角落,馮孟升仍能感覺到門外其他合**進進出出的聲息動作。

    合**不講究隱私,馮孟升可不大自在,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好再緊抱著蘿倫,但蘿倫倒是一點也不在意,依然緊貼著馮孟升的身軀,專注地望著馮孟升,傾聽他說明剛剛的過程。

    馮孟升說完之後,蘿倫這才笑說:“既然如此,那就給她一個‘目的’吧。”

    見蘿倫這麼輕松,馮孟升不禁也輕松了起來,對比之下,剛剛喬夢娟就顯得小題大作了。馮孟升呵呵一笑說:“那……你們有什麼目的呢?”

    “就說……”蘿倫目光一轉,甜笑說:“就說皇都雖與合**合作,但一直對合**多有防范,合**無法發揮,所以希望找尋新的合作伙伴,但因南極洲對合**一向多有排斥,所以一開始只敢暗中相助,期望的是建設了東岸之後,能漸漸化暗為明,與自然人共存于世。”

    要能說服新後,首先當然得說服自己,馮孟升側頭說:“我還是不懂,你們又沒有欲望與野心,要化暗為明做什麼呢?”

    說到這兒,蘿倫神色有幾分落寞,低下頭頓了頓才說:“你想聽實話還是謊話?”

    馮孟升一怔說:“當然是實話。”

    “實話是……我們確實沒有野心,但如今這種情況,與自然人長久隔閡,雖戰爭平息了百多年,依然頗受忌視,上次南極洲大舉攻入舊大陸便是一例;而受限于二零一年的互不侵犯條約,合**數量不再增加,而自然人在分裂對抗下,武學層次不減反增,未如當年聖島所言……長此以往,我們終將被毀滅殆盡,這些努力,也只是自保而已。”蘿倫仰起頭說:“但實話……新後不會相信的。”

    也不知是懷中的玉體惑人,還是真有所感,馮孟升不禁十分同情合**,他思忖了一番才說:“我覺得很合理啊,為什麼她不會相信?”

    蘿倫苦笑說:“幾百年來,我們看太多了,無論本來是何等樣人,手握權柄日久,不只慣于運用權勢,更會懂得如何保有與競逐權柄,他們總不相信我們對權力無求。”

    這部分馮孟升還沒仔細思索過,聽了不禁微微一楞,只見蘿倫望著自己苦笑說:“待有一日,你掌握了權力,也會開始提防我們的。”

    “不。”馮孟升連忙說:“我不會的,我相信你們。”

    “只能這樣期望啰。”蘿倫不再提此事,臉上重展笑容,跟著說:“至于能說服新後的謊言,倒不是很難……只要告訴她,我們打算先施恩于東大陸自然人,隨即化暗為明站穩腳步,然後藉民意影響政局,畢竟東大陸高手較少,合**有發揮的空間。”


   
    這個理由聽起來果然比較有說服力,馮孟升點點頭說:“我明白了。”

    “至于你怎能打探到這一點,就由你來想個合理的解答了。”蘿倫說:“只要新後答應派你前往,無論是人力、財力、物資都沒有問題,我們若能順利將東岸萊、方兩家勢力剔除,兩方地境內九大城市改建,半年之內東岸會氣象一新,當九大空港建築完成,千艘飛航艇立即由舊大陸派來支援航運,兩年內自動工廠制造的飛航艇當可增至三千,九大城則依地形繼續發展五到十個不等的衛星城市。而且我們采開放入境的政策,並配合強有力的宣傳,估計衛星城市建設完畢以前,最近的曹鳳兩族,會有超過三分之一以上的人口移入……”

    這些是早已擬妥的計劃,馮孟升一面聽”面點頭,跟著說:“防止鳳曹兩家蠢動,就由我來著手。”

    “嗯。”蘿倫說:“到時我們的偵查系統應該已經布妥,至于人力,南極洲部隊也應該已經派來……”

    “不。”馮孟升搖手說:“不靠他們。”

    “嗯?”這與之前的討論不同,蘿倫意外地望著馮孟升說:“你雖說這次閉關後應該功力又進,但一人之力如何能照顧周全?”

    馮孟升沉吟說:“南極洲部隊還是會來,但不當拒敵與管理的主力,這兩年內,我親自訓練一批人手,應該足以應對鳳曹兩族的普通高手。”

    “喔……”蘿倫微微皺了皺眉,輕歎了一口氣才說:“這麼說來,學校設施中,還得增加武技修練,才能選出人才。”

    “本來就得增加啊。”馮孟升一笑說:“若連基本武技都不修練,豈不是少了近半的壽元,怎麼說都說不過去的。”

    “如果不想依賴南極洲武力……”蘿倫沉吟說:“你那兩位好友該可找來幫忙。”

    “對啊。”當時趙、李與聖殿沖突沒能前去支援,馮孟升一直頗有愧疚,這次回去建設可算是衣錦還鄉,當然得讓他們一起去,馮孟升高興地說:“不知他們現在在哪兒?”

    “不用急。”蘿倫一笑說:“漸漸與曹鳳成對峙之勢後,你的名望也漸漸確立,那時再找他們去便是,畢竟不用讓朋友太過操勞。”

    這話也有道理,一開始訓練人手時,李鴻還好,趙寬只怕會多有意見,而且,三人不分大小,統率上畢竟有點不便。馮孟升歎口氣說:“只不過,我也頗想早日見到他們。”

    蘿倫點點頭,突然輕咬馮孟升耳垂說:“這麼久沒見面了,別老聊這些無趣的事情嘛。”

    閉關十日,連喬夢娟都沒碰過呢,更別提久未會面的蘿倫,馮孟升心癢難搔,深深吻了蘿倫的櫻唇片刻,這才低聲說:“這兒不好辦事。”

    蘿倫噗嗤一聲,臉上泛起微紅,拉著馮孟升的手飄起,嬌柔地說:“來。”

    這時還管什麼新後命令,馮孟升全身細胞都處于興奮狀態,連忙跟在蘿倫身後,覓一無人之地快樂去了。

    半日之後,馮孟升全身舒暢地返回居所,卻沒料到喬夢娟早已在屋中等候,原來滿、柳等人體貼兩人辛苦練功十日,所以讓喬夢娟多休息一日,得與馮孟升自在親近云云。

    得知馮孟升去辦新後交代的“正事”,喬夢娟也沒多責難,只不過馮孟升卻沒料到,剛與蘿倫大戰數場之後,回來還得交差,還好他已邁入天人之道,能量滋生不息,倒也應付得過去,沒讓喬夢娟起疑。

    ※※※

    無元五三一年五月三日待辜執事檢驗卓卡,確認卓卡前身確實為轉轉壺之後,聖主再無意見,隨即囑咐沐執事銷案,從此之後,卓卡終于不必再擔心聖殿的追捕,而無祖當年交辦下的這個任務,也總算有了結果。

    此事一過,聖主當即安排趙寬與李鴻相會,好友見面自然有話可聊,尤其李鴻受損的記憶力不藥而愈,趙寬忙著把李鴻忘記的事情一一補足,兩人暢談通宵,不知光陰之消逝。

    到了清晨,兩人還在談論不休,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隨即門緩緩打開,沐執事站在門口微笑說:“兩位談興真濃。”

    趙寬呵呵一笑說:“沐執事有事交代,傳音一聲便是,何必親自跑來?”

    “職責所在,理應如此。”沐執事笑說:“兩位若是有空,聖主想與兩位碰面。”

    這話只是客氣,難道還能說沒空不想見嗎?趙寬哈哈一笑說:“李鴻,我們去看看聖主。”

    李鴻對聖主倒是頗有好感,這一個月內在聖主的指點下,李鴻運用心劍之法大幅進步,更不再使用舊法化分心念,功夫可說是突飛猛進,以前若說他與趙寬各有所長,如今無論是內息含量與外用操控能力皆大幅進步,趙寬可說已遠遠不及。內息部分是外空那物所贈,操用修練之術可就全是聖主的功勞,李鴻本是重恩之人,當下點頭起身,准備隨沐執事一行。

    這次沐執事不往上方殿群移動,反而帶著兩人直入地下殿區,而一路上守衛武士功力也越顯不同,可見此處防范甚嚴,卻不知聖主為何要兩人來此會面?

    李鴻個性直往直來,對此視若無睹,趙寬可就有點狐疑,不過想來想去聖主對兩人絕無歹意,倒也不用為此多花心思。

    再下數層之後,三人轉入了另一層,此處遠比李鴻所住那層廣大,沐執事領著兩人雖說是緩飄,速度卻也慢不到哪兒去,但單從一端飛到一端,竟花了數分鍾的時間,可見這幾層的地下建築,已經遠超過上方殿群的范圍,直延伸入山腹。

    這層空間雖大,卻沒什麼人看守,沐執事待兩人直達另一端一扇房門之前,回過身說:“此處所見所聞,還望兩位對外保密。”

    李鴻點點頭沒說話,趙寬卻大感負擔,皺眉說:“干嘛跑到得保密的地方來談?”

    沐執事含笑說:“聖主對趙先生十分關切,計劃讓趙先生于此處閉關,而李先生若沒來這趟,可能也不安心。”

    趙寬一怔,沒再多言,心中不禁暗暗佩服,聖主倒是看透了李鴻,若如聖主所言,自己這一閉關不知多久,李鴻搞不清楚自己的去向,若是一個不安心說不定就翻臉了,他讓李鴻先來看看,倒是個好辦法。

    看來不只李鴻佩服聖主,聖主倒也蠻喜歡李鴻的,難得在沒人居間緩沖的情況下,李鴻也能與其他人建立良好關系,也只能說是緣份。

    趙寬思索的同時,沐執事對著石門恭聲說:“啟稟聖主,趙李兩位已隨屬下前來,勞聖主開啟禁閘。”

    “知道了。”聖主的聲音不知從哪兒傳出,跟著前方傳來一陣隆隆聲,片刻之後,石門才緩緩開啟,李、趙兩人望進去,卻是同時吃了一驚,門後是條極寬大的甬道,一路斜降往更深的地方,這還沒有什麼,但整個聖殿一直到剛剛的石門之外,都是有些粗陋的石制建築,照明設備更是簡陋,這甬道卻是大放光華,更看不出建造的材質,仿佛突然穿越空間跑到了皇都或大云湖那種高科技的地方。

    沐執事待兩人進入,回身關上石門,再度引兩人往前,一路上漸漸出現兩人看不懂的設備,更有許多中型通道往上下左右四面八方通出,轉沒兩圈,趙寬已經分不清路途,他忍不住說:“沐執事,難為你記得清這些亂七八糟通道。”

    沐執事身形未停,只呵呵一笑說:“此處另有指引通行之法,否則一開始誰也記不住,但走久了,常走的通道自然會記熟。”

    “看來我不能偷偷溜出來了。”趙寬嘿嘿笑說:“這兒關人卻也不錯。”

    沐執事一怔停下說:“趙先生不可誤會,若非聖主立候,老夫現在便指引你通行之法。”

    “開玩笑的啦。”趙寬揮揮手笑說:“沐老先生別在意,而且那扇門不是要聖主才能開嗎?知道怎麼走也沒用。”

    “這……”沐執事愕然說:“確實聖主才能開啟,但……”

    通道中卻突然傳來聖主聲音:“趙寬別胡鬧。沐執事,他向來喜歡胡言亂語,你無須句句認真。”

    被罵了。見李鴻在旁猛點頭,趙寬忍不住吐吐舌頭,連忙隨著再度加速的沐執事飛,一面忍不住喃喃抱怨:“堂堂聖主怎麼偷聽我們說話?”

    沐執事不禁笑說:“這兒傳音器具十分方便,聖主位于中樞,可以與所有通道傳話,並非有意聽我們對話。”

    趙寬不敢再多言,隨著沐執事急飛,又不知道轉了多少個高高低低彎道之後,三人轉入了一個房間,聖主果然在里面等候。

    這兒雖說是中樞,空間卻也並非如何龐大,圓弧型的牆壁排滿了各種各樣的儀表螢幕,中間是個徑約十公尺的圓形空地,聖主正立在其中,含笑向三人頷首。

    見禮過後,聖主首先望向李鴻說:“修練過程一切順利嗎?”

    李鴻回話說:“還算順利……不過我有個疑惑,使用聖主所授方式分心化念,果然迅速達到分化十劍的目的,但想再增進卻又突然變得十分困難,而口訣中明明有更往前增益的法門,目的卻又不像是分化十一柄,是我體會錯了嗎?”

    “不。”聖主搖頭說:“你沒體會錯……分化十劍是一個階段,一化十一看似簡單,但對心念來說,其實已經進入另一種狀態,無法依循舊法分化為十二、十三。接下來的心訣是凝定一心,其余以十化百,以百化千,以千化萬,到此階段,若未能逐步體會天地之理,縱修練數十年也未必能有寸進,你先開始體悟十柄心劍運用之法為上。”

    難稱世間傳言中,無論是當初的新皇一世還是如今的王崇獻,都只能修達十柄心劍,李鴻愕然說:“若能以十化百豈不是天下無敵?”

    “攻敵固然有幫助,天下無敵卻也稱不上。”聖主一笑說:“正如我當時跟你所說,此為修練至精神獨存時空的辦法,比如王首席便已突破初關。”

    原來王崇獻已經突破了?李鴻低下頭來思索聖主的言語,沒再答話

    事實上他記不得之前外空中所見到的景象,王崇獻當時發出的心劍明顯不只十柄,足證聖主今日之言。

    聖主望向趙寬,說:“今日你閉關修練,目的不外是解決體內儲存能量的問題,我仔細思索,第一種辦法當然是在體內化生出天地之源,畢竟你尚未天人合一,體內卻能彙集大量內息,雖然這些內息不能自主,但已是難得的機緣……只不過,這個方式最困難的體悟大道,卻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完成,時間上來不來得及,十分難說。”

    所謂的時間限制,當然是指能量不受抑制爆出的那一刻,趙寬聽到這里已經忍不住咋舌說:“不知要練多少年?也不知能不能成功?”

    “嗯。”聖主點頭說:“但若成功,成就卻是少人能及,據我所知,無祖也只留下這種方式的推測,並非以這種方式修練,如你能成功,當是聖島紀錄中的第一人,若你能自成天地,你與周圍天地乃對等之存在,比之只能借使部分天地之力的西牙來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話一說,眾人都楞住了,尤其是李鴻,縱然他近日又大有進步,但仍難望西牙項背,更不知此生是否能對那種境界稍有體會,沒想到還有這種修練方式?他忍不住插嘴說:“這種方式我能練嗎?”

    聖主轉回頭說:“你已天人合一,與天地能源相通,自成天地困難度大增,須循增強內勁、體悟天地的路線著手,才有機會悟得本源。無祖雖未留文明言,但藉一些其他先祖留下的資料推測,此二途殊途同歸,各有困難之處。趙寬有此機緣,因他在未通天地前已在體內彙集大量能量,差別只在能不能控制與善用這批能量。”

    自己體內不也是有大量能量嗎?只不過前一次非自主地打通了天地之間的管道,就此失了這個機會,李鴻苦笑說:“原來進入天人之道也未必是件好事。”

    “趙寬未必能成功啊……”聖主歎了一口氣說:“悟通與否端看機緣,他可能閉關數十年一直沒成功,而你若早日體悟天道,說不定比他還早一步窺得大道,所以剛剛我才說,此二途殊途同歸。”

    閉關數十年?有沒有搞錯?趙寬睜大眼說:“等等,那些內息說不定幾年就爆了耶。”

    “所以有風險。”聖主目光從李鴻身上收回,皺眉望向趙寬說:“還有第二種方式,成就較小,但機會比較大。”

    “快快說來聽聽。”趙寬嘿嘿笑說:“有安全的辦法不早說,功夫低些也不會怎麼樣。”

    聖主心中暗歎一口氣,不禁又望了李鴻一眼,若遇到這種狀況的是李鴻,恐怕連第二種方法都不願聽了吧?這兩人雖是好友,個性果然是完全不同。

    在聖主心中,當然希望趙寬修練第一種方式,一來開創前人未有之境界,二來若真能體悟大道,遇敵縱然不勝,也極難有所傷損,正如今日的西牙一般;至于第二種方式,若成雖也稱得上一代高手,日後亦有機會進步,但一來時間大幅拉長,二來也還是得看有沒有那份機緣。

    不過聖主對趙寬另有關懷之處,風險與成就兩者之間也難做取舍,今日才交由趙寬自決。趙寬舍難取易並不出人意外,只不過難免讓聖主有幾分失望。

    既然趙寬做出決定,聖主也不再多言,點點頭說:“第二種方式,則是藉由你體內的大量能量,築出一個能量孔道通往異空間,使內丹中還有內丹,此法除會耗用不少能量外,亦能順利釋放體內無法吸納的能量,此法若成,與一般氣通天地之人並無不同,優點是若他日內息凝練至化境,想封閉此通道,轉往修練內成天地,比一般氣通天地容易許多,至于缺點……”

    “有缺點?”趙寬眨眨眼說。

    “缺點是異空間畢竟不比現實空間,當異空間能量耗盡,補充速度將不如一般氣通天地之人。”聖主凝視著趙寬說:“在達到內成天地之前,你若使用大量耗內的招式至力竭,恢複速度會比氣通天地之人更慢。”

    “呃……”趙寬呆了呆,自己用的武學,怡好就是使用大量內息的招式,這麼一來豈不是兩難?

    見趙寬的模樣,可知他不願修練第一種方式,聖主換個口氣說:“那是內息耗盡的情況下,與通頂者比較補充的速度,縱然較慢,仍比現在快上不少;而異空間等于是另一個儲存所,在耗盡之前,你可運用的能量將大幅提升,施用狂霸五式數次應該都沒有問題。”

    那可已經很夠用了。趙寬大感寬懷,呵呵笑說:“也不早說,這樣可以了啦。”

    “但這種體內構築通道的例子也少,未必能順利成功……”

    聖主說到這兒,停下轉身走到一片滿是儀表的牆壁,也不知按了什麼,地上緩緩融開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借著洞外的燈光往內望去,可以看出通道筆直往下,通道的表面卻頗有些粗糙,與周圍光滑的材質不大相似,仿佛是另外挖的一個深洞。而數百公尺之下,燈光效果已然消失,除了一片黑之外,更看不出來到底有多深。

    此時聖主回頭說:“你進去之後,我會將通道封閉,先以半日時間理心調氣,去除妄念與雜思,我再傳你破解能量禁制之法與聚能造孔之術,待你功成方可出關,若能量散溢無法控制終至失敗……此修練室深藏地底,估計不至于對地表生態產生太大影響。”

    倒是一個不錯的墳墓。趙寬哈哈一笑,正要縱身而入,聖主又說:“且慢,這一去,快則數月,慢則數年,你可有其他事情交代?”

    “還是要這麼久喔?”趙寬苦著臉,想了想才說:“告訴卓卡我得閉關修練,勸他回去陪陪五世,日後想去哪兒,就隨他去了。”

    沐執事當即說:“趙先生放心,此言我會轉達。”

    “另外……”趙寬望向李鴻,停了片刻才說:“有機會勸勸孟升,改變天下的事情干脆交給西牙——嘖,算了,這話說了也沒用,李鴻,孟升或早或晚總會找你幫忙……能不幫最好不幫。”

    這話可讓李鴻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疑惑地說:“什麼?”

    “就是說……”趙寬抓抓腦袋說:“非幫不可的話也就罷了,但若是不幫他也能過日子,就別去幫。”

    “為什麼?”李鴻訝然問。

    “怎麼說呢……”趙寬歎口氣說:“他有時腦袋轉啊轉地會轉到岔路去,南極洲的人自有主見,未必會隨他亂來,但你有架打就好,我怕他若有你幫忙,反而會弄出大紕漏。”

    這話聽起來頗不順耳,李鴻沒好氣地說:“知道了。”

    趙寬一看就知道李鴻答應得不大誠懇,正不知道該不該再下說辭的時候,聖主在一旁突然說:“李鴻,你可願加入聖殿?”

    李鴻一楞,趙寬卻是大喜,連忙說:“這個好,聖殿高手眾多,包你有打不玩的架。”

    李鴻先瞪了趙寬一眼,這才回頭對聖主說:“我不明聖主之意。”

    “據我觀察,你一心修武,無心留意人事險惡,與世無爭的聖殿比較適合你。”聖主接著說:“一個月後,聖殿將舉辦新秀選才,估計那時你新修武技已然熟練,恰好參加。”

    “我不適合管理事情。”李鴻有自知之明,搖頭說。

    “聖殿選人才不一定是管事的。”聖主一笑說:“也有專研武技突破的,你難道沒興趣?”

    除大云湖路南一脈外,聖殿武學可是天下發源處,在聖殿專研武技可是大大的誘惑,只不過李鴻一向不習慣身入制度之中,是以一時遲疑未決。但與此同時,沐執事與趙寬卻忍不住對視了一眼,兩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早在趙寬抵達聖殿之初,沐執事便向趙寬提過選才之事,沒料到聖主沒向趙寬提起此事,居然是跟李鴻說起?

    李鴻考慮時,沐執事忍不住插口說:“啟稟聖主,聖殿選才難得舉辦一次,是否讓趙先生參與之後才閉關?”

    “我並沒這個打算。”聖主遲疑了一下,回頭對趙寬說:“你希望在聖殿終老嗎?”

    趙寬連忙搖頭說:“這兒比較適合李鴻。”

    “嗯。”聖主回頭對沐執事說:“我也沒打算讓他加入,省得又添變數,當初班執事的想法畢竟有其道理。”

    聽到這兒,趙寬忍不住說:“對啦,也該跟我說我師傅的事情了,還有那個金幣是做啥的?”

    “此事說來話長,又容易擾你心神。”聖主輕描淡寫地說:“等你出關再說。”

    “欸!”趙寬睜大眼說:“萬一失敗爆掉,我豈不是到死都不知道。”

    “知又如何?不知又如河?”聖主微沉下臉說:“提起此事你心已紛亂,何況說明細節?等你逐步釋放內息建構通道之後,我再對你說明便是。”

    發火了?趙寬聳聳肩說:“不說就不說啰。”


   
    至此,趙寬心里有數,聖主不是不肯說,但潛意識中卻隱隱有些不願提起,這才不斷找理由往後拖,看來當年之事確實頗多隱情,反正聖主待已不錯,又何必窮問不休?

    聖主也有些自覺失態,他輕籲一口氣說:“我會多注意李鴻,你下去吧。”

    去就去啰。趙寬向李鴻揮了揮手,縱身一躍,往那深不見底的洞穴直落,待落下百余公尺後,周圍已經是一片漆黑,趙寬微微聚起護身氣勁,七彩光華隨之顯現,如此周圍雖然看的清楚,但依然深不見底,趙寬不禁暗暗咋舌,這洞卻不知誰挖出來的,當初又為了什麼挖出來?


   
    看著趙寬落下,聖主轉回頭望向李鴻說:“此事不急著決定,你可多斟酌一番,別忘了我當初教你功夫時說過的話。”

    李鴻一怔想起,聖主當時說過日後趙寬將多有磨難,要自己多幫忙,莫非加入聖殿與此有關?若是如此,那自然非答應不可,李鴻當即點頭說:“聖主有命,李鴻自當遵從。”

    此時一旁牆壁上的某個螢幕,突然傳出輕輕的滴答聲,沐執事一怔下往前兩步.打開儀器說:“何事?”

    儀器中傳來聲音:“路南一族首領西牙傳訊請見聖主。”

    沐執事回頭望向聖主,聖主點頭說:“沐執事,你領李鴻先去休息。”

    “是。”沐執事當即領著李鴻往外退開,再度循著那有如蛛網一般的迷宮走去。

    聖主待兩人離開,按下了數個掣鈕,關上地板的門戶,接著西牙虛擬身形才在空間中緩緩出現。

    望見聖主,西牙微微施禮說:“見過聖主。”

    “族長無須客氣。”聖主還禮說。

    西牙說:“上次與聖主商議之事,不知聖主是否已做決定?”

    “既然閣下兩次相詢,本人就直說了。”聖主笑容微斂,說:“當時族長只因手誤,刹時屠盡南極部隊百余人,短期內要南極洲與閣下開誠談判,似乎強人所難。”

    “連聖主都被瞞過了?”西牙笑容也收了起來,沉聲說:“西牙秉持天道而行,豈能為了除滅異種生物殺傷數百人?當跳躍孔能量大漲之際,一股強大能量突然迅速逼近,直撞本人建構之防護氣罩,並瞬間爆散能量導致護罩穿孔,本人雖立即凝聚更多能量補充,但只那一瞬之間,散逸射線已成憾事。”

    聖主似是第一次聽見此言,他疑惑地說:“竟有此事?以族長境界之高,也會為人所趁?”

    西牙長歎一口氣說:“此人心計之深實前所未見,他若攻擊本人,我再不濟也不致受傷,但他攻擊體外凝聚之內勁,本人反應終究是慢了一層……而其攻擊之處,本就對准康勾森林之方位。”

    還有這樣的事情?聖主心中不無三分懷疑,一時沒有接話。

    西牙接著說:“我也知道此事難以相信,所以當時並未提出,不過新後縱怒極而攻,本人也一直未曾反擊,若西牙真對南極洲有所圖,那時豈不是大好機會?”

    這話也有道理,問題不知是真是假,聖主沉吟說:“便算我相信族長,南極洲也未必相信。”

    “聖主所言甚是,但事關天下福祉,南極洲並不能一直鎖國以對。”西牙面色一正說:“若非出此意外其情可憫,西牙怎會任他們這般阻撓?但轉眼數十日過去,難道要天下人等上一輩子?”

    聖主望向西牙說:“卻不知族長意下如何?”

    “西牙雖不願以強凌弱,但為天下福祉,卻也不怕擔此罵名。”西牙說:“只盼聖主能說服南極洲,若他們一意孤行,西牙日後行事恐有孟浪之處,也先請聖殿見諒。”

    意思是說不通就可能動武了?南極洲絕不是西牙的對手,眼前南極洲能不能挺得住,其實就看聖殿願不願意撐腰,所以西牙才不只一次地電詢聖殿。偏偏西牙所推行的事務,可說與聖殿數百年的方針並無二致,若橫加攔阻,說不定反而導致聖殿內的矛盾……

    聖主思忖片刻才說:“此事我將與新皇、新後再做聯系,西牙族長請靜候佳音。”

    “還望聖主大力促成此事,一切仰仗了。”西牙說。

    “理應盡力。”聖主回複之後,正打算結束此次對話,沒想到西牙又說:“西牙還有一個問題請教。”

    聖主一怔說:“族長請直言。”

    “外空一戰之後,我族死傷慘重自不待言。”西牙露出悲惜的神色說:“但幸存之人,除西牙之外,許多人體內新陳代謝頗有不妥之處,不知聖殿中人可有類似的狀況?”

    聖主微微一笑說:“族長說的沒錯,塔托格安的攻擊,其實蘊含強大的破壞能量,縱有護體氣罩亦極難抵禦,難免因此受傷。”

    西牙微微一怔說:“如此說來,聖殿高手明白抵禦之法?”

    “並非完全如此。”聖主頓了頓說:“我方亦有受損,只不過回返之後,長老們推測出這個緣由。”

    說到此處,西牙已知聖主不願細談,他當即一笑說:“多謝聖主指點,多有打擾,西牙告退。”

    “不敢。”聖主回了一禮,結束了這段對話。

    通訊一結束,聖主臉色便沉重下來,輕歎了一口氣,這才緩緩離開此室。

    事實上聖殿所受損害,決不僅是聖主所說之“亦有受損”而已。當時未明此事,所有飛出外空之人,身體機能都受了極大的傷害,只不過眾人功力高低不同,也並非均曾與塔托格安交手,所以受損狀態亦各有不同。但塔托格安晶球攻擊之際,本以聖殿為主要目標,其中更有三顆直飛聖主,若非聖主本身功力極高,體外又以幾如凝實的元嬰分身護體,恐怕當場就承受不了;但是時雖說終能接下攻勢,身體仍因此受損,回返後覺出變化,聖主才終于明白,風揚二祖為何要自己回來便選繼承人,原來自己已命不久長。

    一般未修武的普通人,平均有七、八十年可活,稍有修練,一百三、一百五則是正常數字,之後若能邁過體質轉換重建這關,不只不易衰老,壽元更可隨功力增進而大幅延長,但一般來說,三百已是極限。

    聖主天賦本佳,加上聖殿典籍完足,三十年前經一次冒險修悟,更突破此高原狀態,單以功力來論,幾已超越當初部分前輩高手離開地球前的狀態,更不知壽元上限幾何,所以一直沒考慮遴選下屆聖主之事。沒想到外空這一戰,卻使體內產生了變異,還能活多久固然不知,卻不能不開始預作安排,這也是聖殿決定舉辦選才的原因之一。

    不過此事在聖殿中卻是隱而未宣,這不但與聖殿中的矛盾有關,更牽涉到世界大局的穩定,單以今日來說,若聖殿實力大幅降低的事情傳了出去,西牙便不會如此客氣。

    不過剛才的對話中,西牙明示自己並未受損,雖以探詢為名,不兔帶有些許示威之意,聖主如此回答,也只是期望讓對方多些顧忌,至于能不能瞞得過,那也只能交付天意了。

    第五章聖島之會

    無元五三一年五月四日

    趙寬昨日在虛空中一個勁兒地下落,飄蕩了不知多久,終于腳踏實地,落到終點,他也不管上方門戶是否已經關閉,首先四面打量一番。

    與通道的粗陋不同,這兒四壁是平滑的深色材質,趙寬落下數秒之後,地板緩緩透出一抹淡淡黃光,一股清新的空氣從牆腳整排小孔中緩緩流泄而出,一解剛落下時的悶熱。

    這兒空間雖不算大,卻也不小,圓形的空間,仿佛一個半徑約十公尺的圓球,底部兩公尺高處卻被填成平坦的地板,底小腹大,與一般人的方正居所大不相同。

    趙寬打量片刻才恍然而悟,現在一般人居所,一方面為空間所限,二來承襲過去的建築設計,並未因進入聚能文明而改變,但當人類得以自由飛行之際,自然是這樣的房間最適合自在活動,只要飛到中間,上下左右都有寬廣的空間可以揮灑,雖然仍不適合多人聚集,卻最適合一個人在此地練功。

    也許這兒本來就是設計給人閉關的吧?既然這麼隱密,想來也不是給普通人閉關用的,聖主讓自己進來,對自己可真是不錯,以後在他面前還是少開玩笑,免得惹他不高興。

    說起來也奇怪,剛和聖主認識的時候,不覺得他有這麼嚴肅,還會說兩句調皮話,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玩笑開多了,聖主不是很滿意,除了訓斥自己之外,也漸漸不苟言笑起來,感覺上反而沒有一開始親切。這硬要解釋的話,只能說對自己期望過高……他好端端地沒事對胖子期待個啥?趙寬想想又不禁苦笑,一切的疑惑還是要等到聖主願意解釋的時候,才能弄清楚吧?

    而這兒連張床都沒有,不大符合自己的個性,但總比當初被茲克多關起來練功的地方好多了。趙寬望望四面,陡然想起一事,卻不知這兒有沒有東西可吃?

    不過聖主說明了要自己先閉關半日,這半日內也只能委屈肚子了,趙寬定下心來,盤坐地面靜心運氣,緩緩調勻自己的氣息,任體內氣息自由流轉,緩緩變化。

    當趙寬坐下之後數秒,地底泛出的黃光竟漸漸地轉暗消失,整個空間又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滯留皇都的一個月,趙寬為避免特異點再出狀況,一直沒敢繼續練功,今日聖主囑咐的也並非修練,而是平心靜氣,趙寬也樂得緩緩體會入定的輕松,不去煩惱修練的麻煩。

    趙寬功力已經不弱,凝定之後,緩緩進入物我兩忘之境,任內息趨向平靜運行,不覺光陰之流逝,而此處深入地底,又隔絕了所有外界的雜音,更無受擾之虞。

    平日繁亂的思緒,難得有此凝于虛空無所用心的機會,趙寬享受著這份甯靜,直到深夜。

    終于,外在環境的變化,牽動了趙寬的感覺,當腦海中不斷閃過的流光片羽開始夾雜著對外界變化的感應,終于引起了趙寬的注意。他心神緩緩回斂,感受到外界光華重起,睜開眼睛,果見一個光影浮在眼前,距自己不到一公尺的距離。

    是聖主來了嗎?趙寬注視著光華,光華中緩緩傳出聖主的聲音說:“靜靜聽我說,若非得開口說話,也記得盡量維持內息平穩。”

    最好別說話就對了。趙寬維持全身放松的狀態,只聽聖主接著說:“你體內儲存能量的三十六點,據典籍所記,該是由一種與其他能量相斥的暗能量所隔離,我們首先要做的,是找出突破這種暗能量的辦法,然後才能談運用其中的能量。”

    暗能量是什麼東西?趙寬一絲概念也沒有,就算想問也不知從何問起,只能靜靜聽聖主接著說:“暗能量除非特例,人體無法吸收運用,所以只能嘗試化解,外空那一位,本將化解的能量蘊含在其中逐步釋出,如今我們必須嘗試從你體內凝練出具化解能力的內息,才得以運用儲存點的能量,進而藉此嘗試打通空間孔。此法第一步耗時長久,但若成功,之後便可借著釋出而未使用的能量連接化解,該不會太費力,但你體內容納能力有限,時機的掌握便是第二個難關。”

    卻不知有沒有第三個難關?趙寬苦笑心想,這些聞所未聞的方式,聖主當真放心自己修練?只能希望他不是拿自己的老命開玩笑……不過話說回來,若自己突然爆炸,雖說深處地底影響較小,但至少聖殿會好好地震一陣子,想必聖主也不會希望發生這種事情。

    趙寬正苦中作樂地胡思亂想,聖主突然輕叱說:“別分心,待你開始修練,直到功成,我可能都無法再與你對話,所以你今日一定得通盤考量清楚,畢其功于一役。”

    呃……那可真得專心了。趙寬收斂心神,突然想起一事說:“若當真能練出破除暗能量的內息,我該從哪邊的儲存點開始?”

    “從釋出能量較少的開始。”聖主沉吟說:“你體內三十六點,每點各存數道內息,同樣的動作少說得連續百余次,這個過程十分枯燥,又未必能半途終止,我希望你能捱得過去。”

    聽來十分可怕,但既然沒有別的選擇,趙寬也不在這方面多一言,只說:“那麼除了胸部五丹球之外,其他隨便從哪個開始就是了。”

    “建議你從小腹開始。”聖主說:“那兒運聚能量的彈性最廣,第一次從那兒開始,比較安全……若一切順利,你逐步釋放構築空間孔的過程中,體內經脈仍會逐漸擴充,內息也會隨釋出能量形式而轉換,功力仍有大幅度的進步空間……而根據你們幾次發散的狀態來看,體內蘊藏的能量實在不少,猜測構築空間孔後仍有余裕,建議你不要停止,將內量逐步散入異空間,此後將再無後患,至于三十六丹球如何統合運用之事,以後再說。”

    “我明白了。”趙寬點頭說。

    “差點忘了一事。”聖主突然說:“你可明白生肌造血之術?”

    趙寬一楞說:“懂一些。”趙寬當初對于“萬物演化”頗有研究,加上吳耀久也傳過他基本自療方法,這些還難不倒他。

    “那就好。”聖主說:“單憑己力在體內開辟空間孔,身體將遭逢巨大改變,我擔心過程中會有受損之處,你得隨時准備療傷……可惜沒法尋覓傳說中的龍柱,否則功效雖稍有不如,安全性卻大增。”

    啥東西?趙寬愕然說:“龍柱?”

    “那只是傳說之物。”聖主解釋說:“據記載遠古有些生物具有穿越空間的能力,隨時間推移,此能力逐漸消失退化,但軀體仍有部分隱有穿越空間的能力,若能適當制煉服用,可以幫你突破這個限制……而若非過去曾有人獲此機緣,如今也未必能想到這個辦法。”

    還有這種東西?趙寬愕然說:“誰這樣練過?”

    “那是幾千年前的事了。”聖主說:“並非聚能文明之後的紀錄,這些典籍,有大部分是傳承者交給無祖的……于世間早已亡佚,話說回來,在那個時代不易生肌造血,沒有此物根本不能嘗試。”

    “傳承者?”趙寬越聽越迷糊。

    “該算是……外空那位擔當者的最後一任主人,那些典籍也是傳承者數代累積而來。”聖主聲音中有些恍惚,頓了頓才似突然回神,說:“別管這些,剛剛說到哪兒?”

    不說了啊?趙寬有點失望地說:“剛說到……必須准備療傷。”

    “嗯,該說的大概都說了,如果你沒問題的話……”聖主說:“我便開始傳你轉化內息之法,以及凝造跳躍孔之術,其他部分,就只能靠你自己努力了……”

    當下聖主傳授趙寬他潛心思索研究出的辦法,趙寬難得不再開玩笑,仔細傾聽吸收,而聖主也是有問必答,盡心盡力,足足過了兩個小時傳授完畢,聖主能量才消失無蹤,趙寬終于開始嘗試這輩子最長久的一次閉關。

    至于飲食之事,聖主沒提,趙寬也忘了問,也許這般修練下去,趙寬連吃東西的時間都沒了--卻不知會不會使他心神動蕩,功虧一簣?

    ※※※

    無元五三一年五月七日

    “合**想從東岸再起爐灶?”新後望著前來稟告消息的馮孟升,面無表情、似信非信。

    馮孟升心中發虛,仍點頭說:“對方並沒直說,但從種種跡象判斷,應是如此沒錯。”

    “什麼跡象?”新後問。

    馮孟升明知有此一問,但能不能說服新後殊無把握,總不能說是合**直接告訴自己的吧?但如今事到臨頭,馮孟升只好把計劃好的說辭拿出來瞎掰:“當初前往康勾森林之時,曾與合**聊過幾次,提到他們的主要據點,本來其實是阿佛陸塊,但自康勾森林的巨魔等異物失去控制,他們已考慮撤離阿佛陸塊,轉往猶阿陸塊建設。”

    這點不是新聞,新後點點頭,沒表示意見,只不過提到康勾森林,新後就想起了百多名慘死的南極部隊,臉色又更難看了些。

    馮孟升接著說:“但這陣子發生了一連串事故,先是南極洲大舉入侵,二來外空射線導致自然人彙聚,而西牙想糾集自然人,對合**來說當然更有風險,混入自然人中求存,應該是最安全的方式,而此時除了東大陸,焉有他們能插手之處?”

    外空射線與西牙試圖統一全球的事情,可算是新後的兩大恨事,聽馮孟升提起不禁臉色越發難看,半天沒答腔。

    馮孟升見狀自也不敢多言,閉上嘴靜候裁示。

    新後沉默片刻,終于開口說:“前日聖殿傳訊,據西牙所言,當時氣罩出現狀況,是有人暗算……”

    此事馮孟升還是第一次聽見,他訝然說:“西牙如此功力,還有人能暗算得了他?”

    “他愛這麼說也只能由他。”新後哼聲說:“但從聖殿的意思看來,還是要我們和偽皇那邊談談,畢竟西牙功夫再怎麼高,人民並沒多少,連立足之地都是借來的,若我們堅持不肯,讓他有力可施,反而坐大了他的名氣。”

    這是個合**打探不到的重要消息,但卻不知與建設東岸的事情有何關系?但既然新後願意與自己談,馮孟升當然順勢訝然說:“難道聖殿就這麼任他橫行?”

    “聖殿支持以無祖傳下的方式統一。”新後說:“我們以領導團施政,本就是無祖的規劃。照理說,偽皇那邊比我們更頭疼,他們重立無皇,廢除議事制度,由軍閥與武士團弄政,這一改下來,整個新大陸的政體會瓦解。”

    馮孟升心中迅速吸收著資訊,沉吟說:“這麼說來,新大陸該比我們更排斥,除非……除非西牙與羅方或王崇獻其中之一已經談妥?”

    新後總算正眼望了馮孟升一次,微微點頭說:“你覺得他會與誰勾結?”

    馮孟升雖然從合**那兒得知了不少消息,但合**縱能察明天下事,就是不敢接近高手身邊,更別提羅、王這等層次,只能從自己所知的訊息中小心推測。

    據說當初五世退位之際,羅方雖將武士團首席傳給王崇獻,但只是掩人耳目,避免聖殿這方的壓力,果然至此聖殿不再鼓勵南極洲攻回新大陸,而南極洲獨力難施,就此偏安冰宮六十年,直到近年才開始對舊大陸用兵。

    而羅方雖然退位,仍掌握了皇都左境五大軍團的大部分實力,也不怕王崇獻反噬。沒想到王崇獻不只是武學奇才,也極具政治手腕,一面與其他軍團互動良好,更與無皇六世世產生默契,在無皇六世支持的情況下,瓦奇山王世家的政治版圖逐漸擴張,雖仍未涉入其他四世家的事務,但王世家無論人力、財力已漸漸與羅世家相捋。這下當真培植起王崇獻的實力,羅方可謂弄巧成拙,而在外有南極大敵的情況下,羅方當然更不敢輕易翻臉。

    雖說政治情勢如此,但王崇獻無論人前人後,對羅方依然十分恭敬,羅方也未必找得出借口翻臉,有部份人認為羅方可能漸漸息了爭權之心,但也有人認為羅方依然伺機重起,倒底是何種心態,除了羅方自己,外人卻是看不出來了。

    在這種情況之下,若與南極洲統一,誰會獲利?誰又會吃虧?

    首先直接被奪權的當然是首席武士王崇獻,按理說西牙不該與他有默契,但話說回來,若新大陸與南極洲兩方在短時間內一統,再依南極洲選舉機制競選,單憑南極洲的人數,能有少數幾個保障名額已是萬幸,根本不可能掌握政權。

    而羅、王之間,王崇獻身為首席六十年,名聲極佳,又未涉入黑暗十年的斗爭,加上掌握現有的資源,幾乎占據了所有的優勢,若此事一成,再依西牙之言各軍閥禁武,羅方可能從此與權力絕緣,王崇獻將最可能成為新政權之後首任議事長;唯一的敵手,可能就是現在大張旗鼓推行統一的西牙了。就算王崇獻輸給西牙,副議事長想必也跑不掉,依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路南一族在新大陸未立根基,施政上仰仗王崇獻之處依然不少。

    這麼說來,反倒是羅方比較有可能反對?又或者西牙神通廣大,兩個人都已經談妥?

    馮孟升沉吟片刻,終于說:“以西牙功力過高,無法以武力對付的前提下……若羅方贊成,王崇獻反對,只顯得王崇獻戀棧權力,對日後競選不利;若王崇獻贊成,羅方既非無皇又非首席,身無職務可說毫無反對立場,若一力阻撓,此事一成只怕連自家基業都不保……”

    新後微微點頭說:“所以呢?”

    馮孟升鼓起勇氣說:“所以孟升大膽推測,兩人皆未與西牙勾結,但卻同時表示贊同,致使西牙能別無顧忌,一心對付我方。”

    “這也有可能……”新後沉聲說:“但若當時真有人襲擊西牙,雖說正逢射線能量大漲之際,能逃過天下高手目光之人屈指可數,此人若非羅方便是王崇獻,這一點我們必須查明,無論是否天下歸于一統,這筆血債還是要那人償還。”

    馮孟升當即說:“新後所言甚是。”

    “嗯。”新後閉目思索片刻說:“我與新皇,後日將與西牙、羅方、王崇獻在聖殿一晤,你有什麼建議?”

    若是現在就一統,誰也不會同意吧?更別說政局這麼一動蕩,東岸建設豈非就此停擺—馮孟升沉吟說:“此次會議,該只是先交換意見,取得初步的共識,接著放出消息試探民心,恐怕連談條件都還談不上?”

    “嗯。”新後點頭說:“你明白就好,明日此消息將先向人民公告,後日你隨我一道前往,但不以南極部屬之名,只以客卿立場參與。”

    馮孟升又驚又喜,他當然不希望自己的身分被定死,卻萬萬沒想到這句話會從新後口中冒出來,呆了片刻才說:“孟升不明新後之意。”

    新後說:“你想想看,會後,該由誰來向世界發表會議結果?”

    馮孟升不假思索地說:“應該新皇、無皇共同宣言。”

    “偽皇不會來。”新後冷笑說:“他以父親病危須侍奉在側之名留在皇都。”

    馮孟升心中思索,無皇既然不來,新皇雖可與王、羅其中一人共同宣言,卻又頗失南極洲的身分,而聖殿不問外事,算下去只有西牙了。

    想到此處,馮孟升恍然大悟,抬頭說:“新後之意,是要孟升……”

    “正是。”新後一笑說:“誰也不會想讓西牙賺這現成便宜,你生長于舊大陸,作客南極洲,由你出面,兩方都不失面子,羅方與王崇獻必定贊同,正可以好好氣氣西牙,此時你順道提出建設東岸之事,當可水到渠成。”

    除了東岸之事讓馮孟升大喜外,此次自己豈不是一舉踏上世界舞台,出現在眾人面前?聖殿這次高峰大會,可是震動天下的大事,能在這種場合代表兩面發言,對自己的未來可真是大有幫助……只不過西牙這一氣,日後會不會找自己麻煩?

    馮孟升欣喜地結束了與新後的會面,匆匆趕去門鑫集團,找蘿倫報告這個好消息;自上次新後發現跳蚤後,馮孟升身上不敢再帶這種傳聲機械,只能親自尋訪,當然除了報告消息之外,還有不少事情可做,這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

    無元五三一年五月九日

    關于加入聖殿、參與選才一事,李鴻並沒有多作考量,聖主與趙寬都是他信任的人物,兩人都這麼建議,他沒有拒絕的理由,而在他答允之後,兩日前沐執事已經替他在聖殿外安排一個居所,讓他自由居住。

    聖殿的一干普通人民,可隨自己興趣在武藝上進修,聖殿有專人輪班授課指導,而要再進修,則須經過武研中心授課人員推薦,還得經過拜師的手續,在師傅的教導下繼續努力。

    聖主既然要讓李鴻加入,沐執事自然會辦得妥妥貼貼,首先讓李鴻每日晚間參與聖殿舉辦的初級班課程,計劃在一個星期之後讓李鴻拜師,接著就能順理成章地參加一月後的選才;所以雖然課程中所授的武技,對李鴻來說未免稍嫌淺薄,而且他年紀也比其他人大了不少,但還是不得不去。

    今日好不容易熬過兩小時的課程,眾人散出教室,李鴻在人群中緩步而出,正想高飛返回居所之際,卻聽到身旁一個十來歲少男對另一個說:“要不要去看看南極洲的美女高手?聽說他們很久沒來了,可是功夫又高人又漂亮呢。”

    這話讓李鴻腳步一慢,這話說的是誰?若是孫飛霜自己可得快逃。

    “為什麼突然有南極洲的高手來?”另一個小伙子疑惑地問。

    “因為今天開世界統一高峰會呀。”原先的少男說:“聽說一開要好幾日呢,來的人很多,一大堆記者,你看那邊。”說著他手往北面一指,果然有個地方四周人聲鼎沸、燈火通明。

    李鴻目光跟著望過去,耳中只聽另一個少男說:“真的唷?難怪今天我爸爸的休假被取消了。”

    李鴻沒再聽下去,飄起身形,往那個方向緩飛過去。

    當新大陸與南極洲逐漸停止戰斗之後,兩方的傳媒便漸漸成熟,雖然東岸等地發展較慢,但皇都那兒人口眾多,各式新聞媒體應運而出,其中最主要的當然是天訊新聞的媒體播報人員。

    此時在會場外頭,團團圍上了百多名記者相關人員,數百支聚光燈把會場外弄得如同白晝,在燈光之中,李鴻遠遠看到幾個聖殿派來守衛的武士,卻沒看到剛剛那些年輕人提的南極美女。

    眼看會場外這麼熱鬧,李鴻反而稍感安心,若這時會場中有人出來,在人聲與強光之中,必定沒法察覺到自己正遠遠偷瞧,倒不用擔心出來的是孫飛霜。

    等了幾分鍾,李鴻有些不耐,正想離開之際,卻發現那兒人聲突然大了起來,原先緊閉的房門緩緩打開,一群李鴻並不陌生的高手魚貫而出,聖主、西牙、新皇、羅方、王崇獻、新後……咦?那不是馮孟升嗎?他怎麼也出現在這個場合?

    李鴻正莫名其妙之際,卻見馮孟升往前兩步,走到事先預備好的講台上,對著下方眾記者開口說:“諸位好,在下馮孟升,向大家報告一下今日會議的結論。”

    不只李鴻嚇了一跳,天下媒體記者也一頭霧水,馮孟升是何等人物?南極洲來的記者還比較有概念,畢竟當時合**做的宣傳效果不錯,但新大陸的記者群可就迷糊了,只有一些記憶力比較佳的,想起此人似乎是皇儲的友人之一,但其他的資料可就完全不明白了。

    在現場人士驚愕當中,馮孟升簡略地說明了今日會議的要點,並技巧地表白了自己的身分,提出關于世界統一之事,新大陸與南極洲雖尚未明確表示同意,但已有了繼續談判的共識,預計在明日會議中,將討論相關的配套措施及計劃,再分別轉交兩方名義上的首領決定——新大陸方面自然是無皇六世,而南極洲則須經過領導團的認可。

    但在那之前,新大陸與南極洲已泱定攜手建設東大陸,作為兩方合作的基礎,而這件事,將交由他本人負責。

    此事一說,不免引起一陣嘩然,各記者紛紛表示有問題詢問。

    馮孟升頗享受這般被人注重的感覺,有條不紊地一一回答,但畢竟這次會議內容乏善可陳,連東大陸建設計劃都只是口頭承諾,相關細節也都還得等日後的籌備會議討論,此時除了說些漂亮話之外,也沒法多說什麼內容,還好馮孟升對說漂亮話頗有心得,算是讓記者群滿載而歸。

    整個過程中,馮孟升十分小心,不偏向新大陸也不偏袒南極洲,盡量以中立的角度來說明,回答時更是盡量清晰明白,當然這樣也讓記者們增添了不少好印象。

    馮孟升更是心里有數,今日消息一傳開,合**除了南極洲之外,連新大陸那兒都會開始增加宣傳,加上日後建設東大陸的功績,只要一直不出大問題,待天下一統重選議事團,自己當可順利角逐議事之寶座,只不過不知道新大陸與南極洲會拖上多久才完成此事。

    但馮孟升也稍微樂觀了些,他可是第一次面對記者,不知無論說得多清楚,記者總是能找出東西詢問。當有人問到康勾森林南極洲死亡將領之事時,馮孟升終于警覺到不能再這樣回答下去,此事日後仍可能多有變化,此時表態多有不便,于是輕描淡寫地回了兩句,急急地結束了記者會。

    記者們當然不肯這樣罷休,仍吵鬧個不停,但馮孟升也顧不了這麼許多,在聖殿侍衛的指引下,與新後等人退到房中,另尋休息之處。

    好不容易關上了外面的喧鬧聲,新後這才回頭說:“孟升記者會表現的還不錯,就是花了太多時間。”

    “是。”馮孟升尷尬地點點頭。

    “以第一次上場來說,確實不錯了。”隨著新後前來的,除了馮孟升之外,還有孫飛霜與滿鳳芝兩人,此時正是孫飛霜在一旁插嘴。

    滿鳳芝倒是沒什麼意見,她對記者會沒什麼心得,眾人明白她個性,一向也不會要求她對外說明事項。

    馮孟升思忖片刻後說:“啟稟新後,孟升想去拜訪羅方與王崇獻兩人。”

    新後先微微一怔,隨即點頭說:“應該走一趟,去吧。”

    新皇倒是一句話也沒吭,表面上新皇雖是南極洲首領,但還是一切以妻命是從,畢竟新後才是南極洲真正的首腦。

    馮孟升施禮後便告退出門,他心想如今既然以兩方中間人身分出面,老是與南極洲一群人厮混也不是道理,也得拜望一下羅方與王崇獻,甚至西牙。剛才眾人決定由他面對記者,西牙依然是面帶微笑,一點也沒有不快的感覺,似乎並未生氣,但他心中想什麼誰知道?馮孟升想起當初在康勾森林西牙對自己頗為賞識,也許與他建立良好關系,也沒什麼壞處。

    在通報之下,馮孟升走進羅、王等人暫留的房室,參見兩人之後,身著黑衫高壯的羅方首先說:“馮先生一力推動建設東岸,倒真是一心牽掛故鄉。”

    他怎知自己推動建設東岸?馮孟升一楞隨即明白,南極洲也有新大陸的探子,他當即恭聲說:“孟升當然不敢忘本。”

    “是嗎?”羅方微笑說:“那麼你何苦跑到南極洲宣導此事?”

    這可不好回答,馮孟升心中急轉,有些尷尬地說:“這說來有些慚愧。”

    “喔?”羅方饒有興味地說:“若是不方便……”

    “事實上,孟升愛侶定居南極。”馮孟升回答說:“若不去南極,便必須與她分開,只有這個辦法,才能兼顧兩邊,請羅前首席原諒孟升一點私心。”

    羅方與王崇獻對望一眼,也不知信還是不信,王崇獻呵呵一笑說:“馮賢侄年紀輕輕,難免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慚愧慚愧。”馮孟升只能說:“還望兩位能見諒。”

    羅方朗聲一笑說:“無妨,但有一點得事先說清楚。”

    “請羅前首席示下。”馮孟升說。

    “南極洲人力物力支援開發東岸,情理上我方不當推拒。”羅方一笑說:“但若打的是取東岸各軍而代之的主意,那我們可不會坐視。”

    正是打這個主意,而且也早知皇都不會坐視,但那是日後的問題,如今先取得同意再說。馮孟升當即含笑說:“羅前首席多慮了。”

    王崇獻突然一笑說:“馮賢侄既然在南極身為客卿,是否願意在無皇座下領一虛職,到東岸辦起事來也比較容易。”

    馮孟升一怔,語帶保留地說:“無功不受祿,孟升豈敢妄尊?”

    “賢侄不用客氣。”王崇獻轉向羅方說:“師傅,您覺得如何?”

    “嗯。”羅方點點頭說:“這也有道理,馮先生以皇都之名受南極之援,建設東大陸也較不惹人非議……這麼著,我們上奏無皇六世,請封馮先生為參政如何?”

    王崇獻微有遲疑地說:“參政廢除以久,此例一開,其他政職……”

    羅方點頭說:“說的沒錯,這個法兒不好,那你覺得呢?”

    王崇獻沉吟說:“若請無皇賜准武士團擴編參議一名,師傅覺得如何?”

    羅方想了片刻,終于點點頭說:“也只能這樣辦了。”

    王崇獻當即轉頭向馮孟升一笑說:“不過這職務隸屬武士團,與大武士同級,有些委屈了馮賢侄。”

    “王首席太抬舉孟升了。”馮孟升經過這段時間緩沖,已經做出決定,微笑說:“孟升必當盡力而為,不讓兩位失望。”

    王崇獻微微一笑說:“馮賢侄與皇儲本為好友,相信不至于讓我們失望,到時回返新大陸履新,務必與皇儲見上一面,省得我們被怪罪。”

    看來還是有點沾了吳耀久的光,馮孟升當然是滿口答應不迭。

    雖說還要等無皇賜封,但這也只不過是官樣文章,王、羅兩人皆同意等于已坐上這個位置,而馮孟升既然受了皇都的軍職,兩方算是暫時有了默契,畢竟情理上,馮孟升隸屬于王崇獻麾下,當然得受王崇獻管制。

    聊了幾句之後,馮孟升想起還要拜訪西牙,向兩人匆匆告退離開。

    聖殿為了避免困擾,三方的居所隔得頗遠,但都在聖殿殿群外圍,馮孟升隨著領路的人,一路繞過外殿,飄往西牙、戴池等人暫留之處,心中一面思量,一會兒見到西牙,該用什麼態度與他溝通?今日會議中,新大陸與南極洲明擺著有些冷落路南一族,卻不知西牙明日會怎麼應對?

    正思索間,馮孟升突然感到一股能源迅速接近,他心中微微一驚,手握劍柄轉過身來,一看清那人,忍不住大喜說:“李鴻?”

    來人正是李鴻,他遠遠看到馮孟升之後,就准備與馮孟升碰面,但適才記者眾多,不適合沖下去,李鴻只好轉而尋覓沐執事,希望知道馮孟升休息的地方。

    尋覓沐執事之際,李鴻卻得知馮孟升正請人領路前往探訪王、羅兩人,李鴻只好也托人領到羅、王居所之外,等馮孟升出來再會面。

    還好馮孟升記掛著要去找西牙,沒與羅、王兩人談太久,李鴻沒等多少時間,就看到馮孟升離開那座偏殿,當即一溜煙沖了過來。

    馮孟升等到李鴻落定,開口就說:“你怎會在聖殿?胖寬呢?他也在聖殿嗎?”說到這兒,馮孟升陡然想起自己上次沒來應援之事,心中的喜悅突然化成慚愧,有些笑不出來。

    李鴻倒是渾沒想到此事,回說:“趙寬身體有狀況,須要閉關,正閉關中。”

    馮孟升從不知趙寬身體有異,聽到吃了一驚,忙說:“他怎麼了?”

    說那胖子會爆炸嗎?李鴻不知怎麼解釋,皺眉說:“我不會說。”

    馮孟升倒不怪罪李鴻,頓了頓說:“他閉關能解決問題嗎?成功的機會大不大?”

    “不容易……”李鴻想想聖主的話,皺眉說:“好像很難。”

    “那……”馮孟升說:“要多久才能出關?”

    “幾個月到幾年都可能。”李鴻如實說。

    “什麼?”馮孟升愕然說:“怎會如此。”

    一旁領路的侍從,突然忍不住低聲說:“馮先生……”

    “啊。”馮孟升陡然醒悟,忙對李鴻說:“我要去見西牙一趟,你在哪兒等我?我晚點去找你。”

    李鴻沒想到馮孟升這麼忙,他楞了楞才說:“你忙完之後找沐執事吧,他知道我的住處。”

    “好。”這次大會,聖殿相關的准備事務,本就是沐執事一手包辦,馮孟升早已認識,他當即拍拍李鴻的肩膀說:“你等我過去。”

    “嗯。”李鴻點點頭,數道白芒倏忽間浮出體外里身,帶著他破空而去。

    馮孟升不禁微微一驚,李鴻的功夫,怎麼好似又提升了不少?

    第六章四肢俱廢

    馮孟升呆望著李鴻飛去,惹得侍從忍不住又輕咳了一聲,這才把馮孟升的思緒引回,他連忙隨著侍從飄身,向著西牙的居所飛去。

    通報後,馮孟升在指引之下,進入此偏殿的廳室,只見西牙單獨凝立其中,正向著自己微笑,馮孟升連忙躬身施禮,恭敬地說:“晚輩馮孟升,見過前輩。”

    “賢侄不用客氣。”西牙虛虛一引,請馮孟升坐下。

    西牙不坐馮孟升哪敢坐,他站到椅前,等西牙坐下之後,才跟著落座。

    “沒想到賢侄會主動來訪。”西牙微笑說:“首先得恭喜賢侄不僅功力大進,又同時獲得新大陸與南極洲的信賴,可稱百年來第一人。”

    馮孟升連忙遜謝說:“只是機緣巧合,兩方怡好都相信孟升肯努力做事而已。”

    “嗯。”西牙點點頭說:“當初經脈過漲的問題,看來在氣通天地之後,也已無妨了?老夫當初曾允諾協助賢侄,但回返地球之後得知賢侄身在南極洲,頗感有所不便,尚幸賢侄自行悟通了這關。”

    “無論如何,孟升一樣感激前輩的關照。”馮孟升說:“日後仍希望前輩多多照撫孟升。”

    “應該的。”西牙頓了頓說:“賢侄深夜來訪,想必有要事告知?”

    “正有事請教前輩。”馮孟升恭聲說:“蒙新大陸、南極洲兩方錯愛,囑咐建設東岸,此事茲事體大,理當集思廣益,前輩英明睿智,通悟天理,正是孟升應該請教的對象,是以冒昧來訪,還請前輩指示。”

    西牙微微一笑說:“賢侄太過客氣,既然你誠心相詢,那老夫也不客套了……請問賢侄是否與合**已有默契?”

    想必與新後有相同懷疑,馮孟升心念一轉,微笑說:“前輩果然高明,晚輩雖有合**之助,但他們卻不知道晚輩明白此點。”

    這話讓西牙微微一怔,他望了馮孟升片刻後才說:“賢侄之意是……他們想利用你,你又反過來利用他們?”

    馮孟升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笑說:“總之,建設東岸時,合**將會全力支援,但日後絕不會讓他們干涉政局。”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這番話豪氣十足。”西牙微微點頭說:“既然如此,老夫便冒昧提出一個建議,由賢侄裁量。”

    前輩千萬別這麼說。”馮孟升連忙低首說:“請不吝賜教。”

    “經過單向跳躍壁之事與外空一役,大云湖傷亡慘重,只剩下十來名身懷武藝之人,除這些人外,身無功力之人仍有二十余萬人,現在則托庇于合**。”西牙說:“若日後東岸能擇一地供大云湖子民移居,建設東岸之事,自西牙以下,必當全力支援。”

    馮孟升暗感不妙,連西牙在內的十多個高手跑來湊熱鬧,豈不是找自己麻煩?別說西牙自己絕對指揮不動,那些高手們各個功力也不弱于自己,這群人一來,等于幫自己箍上鎖鏈,從此揮灑不得。

    馮孟升當即說:“大云湖遷居東岸之事,孟升個人絕對歡迎,但卻不敢貿然答覆,畢竟孟升雖奉命建設東岸,卻不代表有管轄的權力,總之若孟升能做主,當不會讓前輩失望。至于人力支援,一開始還是以合**的各種機械設備為主,若他日須人手幫忙,孟升再向前輩求助。”

    西牙點頭說:“既然賢侄這麼說,遷居一事,老夫當與王首席磋商,但仍得讓老夫盡一番心意……這麼辦好了,我派兩個人當賢佺的助手。”   

    這樣豈不是縛手縛腳?馮孟升正想拒絕,西牙已經說:“賢侄務必接受,不管老夫與王首席討論的結果如何,為百萬人民出點小力是應該的。”

    這樣說就不好拒絕了,馮孟升心中暗歎一口氣說:“多謝前輩。”

    “就這麼說定了,這次會議結束之前,我會找出適當的人選。”西牙一笑說。

    ※※※

    馮孟升拜別西牙之後,走出殿外思索片刻,這才尋覓沐執事探詢李鴻的住處,飛去與李鴻會面。

    李鴻在房中等候已久,兩人一碰面,馮孟升當即興奮地告訴李鴻自己近日發生的事情,尤其是獲得合**、南極洲、新大陸、西牙四方同時支持建設東大陸之事,最讓他得意。這些開心事情,如今除了李鴻之外,也沒什麼人能讓他自由地說出口。

    不過敘說的過程中,馮孟升還是略過了蘿倫之事,只說回地球時怡巧選擇南島,所以與合**有過聯系。

    說著說著,馮孟升心中突然一驚,發覺自己話語中出了破綻,原來眾人剛返回地球之際,趙、李曾在南極冰宮居住過一陣子,那時馮孟升卻未曾提過此事,他也不是刻意隱瞞,只不過當時一方面他發根還有合**的跳蚤,二來他忙著執行自己與蘿倫研擬出來的計劃,與兩人相處時間不多,所以一直沒細說。

    不過還好李鴻那時記憶力有問題,現在雖然複元,之前這段時間的事情其實不大清楚,大多是從趙寬轉述得知,少了一、兩件事情不足為奇,所以也沒提出異議。

    至于馮孟升,既然說了出口,也就不再隱瞞,畢竟雖說有些幸運,也經過自己一番努力才能有這樣的進展,若是找不到一個人可以訴說,哪也未免太無趣了。若是李鴻還不能信賴,那還真不知道可以信賴誰了。

    從今日會議結束,談到剛剛拜訪西牙與羅王之事,馮孟升最後說:“其實建設東岸的事情,主要靠的就是合**,新大陸、南極洲能力都不足,更別提西牙了,這次既然已經打通了合**的關節,他們三方馬上都頗感興趣,這也不足為奇。”

    李鴻點頭說:“都想占點便宜。”

    這樣說也沒錯,李鴻就是能把複雜的事情說的很簡單。馮孟升呵呵一笑說:“你呢?之後有什麼打算?”

    “聖主要我參加聖殿選才。”李鴻率直地說:“得先依他們的規矩上課,很無聊。”

    馮孟升吃了一驚,意外地說:“參加聖殿?什麼是選才?”

    “我也不清楚。”李鴻想了想說:“似乎是進去聖殿管理或是研究武學。”

    “不清楚你也答應?”馮孟升愕然說。

    “聖主人不錯。”李鴻頓了頓又說:“趙寬入關前也建議我答應。”

    “喔……”馮孟升思忖了一下說:“進入聖殿之後,可否自由離開?”

    “不知道。”李鴻說。

    “這……”馮孟升皺起眉頭說:“等我基本建設安置妥當,就會有人手不足的問題,那時趙寬還不知道出關了沒有,若是你也來不了,我可麻煩了。”

    李鴻想起趙寬的囑咐,一笑說:“趙胖說能不幫你就不幫你。”

    “什麼?”馮孟升佯怒瞪眼說:“死胖子居然這麼說?”

    “不是很多人要幫忙嗎?”李鴻說。

    “你也知道他們的目的。”馮孟升歎息說:“我又怎麼能真心信任他們?”

    李鴻對趙寬那句囑咐也不是挺認真,笑說:“真要幫忙當然還是幫你……還是我先跟聖主說清楚?”

    “嗯……先不用。”馮孟升考慮了片刻才說:“你加入聖殿算是好事,他們如果沒提到日後有出入限制,你就先別提此事。”

    就是說萬一聖殿告訴自己以後不能亂跑,自己再撒手不干?李鴻眉頭皺起說:“好像怪怪的。”

    馮孟升望向李鴻說:“你現在功夫進步這麼多,難道不是聖殿的關系?”

    這話使李鴻想起聖主曾有托付,他微一皺眉說:“你說的對,我還是得加入聖殿比較妥當,萬一不能兩全……你可要自求多福。”

    這可不是馮孟升期待的結論,他眉頭皺半天卻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只好苦笑說:“到時候再說啰。”   

    事實上,李、馮兩人都心里有數,也許李鴻留在聖殿,確實不能很方便地成為馮孟升的臂助,但萬一馮孟升真遇到了什麼生死關頭,李鴻絕不會坐視,所以李鴻留在聖殿增強武技仍不失為好選擇。

    兩人又扯了一陣子,馮孟升當然說了不少李鴻失憶時的故事,雖然李鴻曾聽趙寬提過大部分的事情,但從馮孟升的角度來看,有時看法自然會完全不同,李鴻倒也是聽得津津有味。

    又過了一個小時,正滔滔不絕的馮孟升突然感覺數百公尺外,有股淡淡氣勁正迅速向這兒接近,馮孟升一怔停下,望向李鴻,見他目光已經轉向門口,竟是比自己還早一步發現此事。

    馮孟升這下又吃一驚,自己已進入天人之道,對外在能量感應大幅提升,看來李鴻也已邁過此關,而且功力比自己深厚不少。

    那人速度十分迅速,馮孟升剛轉過這個念頭,敲門聲已經響起,一個略帶冷漠的聲音說:“我是滿鳳芝。”

    馮孟升從剛剛的感應,已知來者身分,滿鳳芝此來自是奉新後指示,想來新後想知道自己與羅、王溝通後的結果,馮孟升當即起身開門,一面說:“鳳芝姊有事?”

    “嗯。”滿鳳芝目光掃過李鴻一眼,回望馮孟升說:“新後找你。”

    “我這就去。”馮孟升當即踏出門外,一面回頭對李鴻說:“我有空隨時過來找你。”

    李鴻點點頭,望向滿鳳芝,卻見她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那雙一向不帶感情的目光,此時居然帶著點迷惘。

    馮孟升正要騰身,望見滿鳳芝的神情,忍不住說:“我也沒想到在這兒遇到李鴻。”

    “嗯。”滿鳳芝只應了一聲,神色間有些遲疑。

    這種神情很難得在冰山美人滿鳳芝面前見到,而且明顯是因看見李鴻,馮孟升楞了楞說:“鳳芝姊,我先去見新後?”

    滿鳳芝又只嗯了一聲,這下馮孟升可明白了,滿鳳芝等自己離開之後,有話對李鴻說。他不再拖延,當即飛向南極洲暫居殿宇,一面忍不住回頭望望,卻見滿鳳芝已經進入了李鴻房內。馮孟升大感莫名其妙,一會兒與新後談罷,自己暫時還是別來打擾李鴻為上。

    李鴻卻也不知滿鳳芝為什麼神色如此奇怪,正迷糊的時候,卻見滿鳳芝也不等自己邀請,踏入房中才說:“我可以進來嗎?”

    李鴻也不在意她進來了才問,點點頭說:“好久不見。”

    “嗯……”滿鳳芝目光四面掃過,有些意外地說:“你也剛來這兒不久?”

    “有一陣子了。”李鴻想想說:“差不多一個多月,不過這房間只住兩天。”

    見李鴻對答如流,滿鳳芝臉上的神情更是古怪,停了好片刻才終于說:“你來聖殿……是治病的嗎?”

    治病?李鴻一怔,這才想起自己腦袋曾經有病,他搖頭說:“不是。”

    “那……”滿鳳芝神色略松地說:“我當初跟你說的,你並沒想起來。”

    自己腦袋雖然好了,忘記的還是想不起來,李鴻搖頭說:“我沒寫在紙條上的就記不得了,你跟我說過什麼?”

    此時滿鳳芝神色已經輕松不少,她自尋了一個椅子坐下說:“沒什麼,你紙條有寫跟我有關的事嗎?”

    這下李鴻反而有些尷尬了,紙條上確實有寫滿鳳芝的事情,不過自己當初不知為什麼那麼寫,真是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原因,李鴻歎口氣說:“有是有……但我不明白。”

    “你寫什麼?”滿鳳芝眼中帶著一抹笑意。

    從知道李鴻記不得往事之後,滿鳳芝的神色就輕松了起來,而且她不知李鴻已經痊愈,現在的事情不會再忘記,此時居然在李鴻面前露出卸去防備的笑容。李鴻記憶中可沒看過這樣的笑容,不禁有些呆楞地望著滿鳳芝。

    滿鳳芝也不見怪,追問說:“你快說,都寫了什麼?”

    李鴻卻也背不起來,他從床頭櫃中取出那張有些殘破的紙,望了望說:“你跟我說了很多我不該記得的話……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那句話的意思。”滿鳳芝噗嗤一笑說:“你真老實。”

    “呃……”其實紙上還有一句更讓李鴻莫名其妙的話,但才說了這句滿鳳芝已經如此反應,李鴻更不敢說下一句,他眼睛轉了轉,把紙條折了起來。

    “等等。”滿鳳芝那雙明眸望了過來說:“真的只有這句?”

    李鴻臉一紅,有些尷尬地說:“這……”

    這下滿鳳芝可是臉色微變,斂起笑容說:“你騙我?”

    如果剛剛的笑容是春風,現在就是轉眼摔人寒冬,李鴻猜也知道滿鳳芝以為自己記載了什麼不該記的,若是其他女子,誤會也就罷了,李鴻也未必在意,但此時卻不知為何反而有些怒氣,氣沖沖地說:“只還有很簡單的一句。”

    “你寫了什麼?”滿鳳芝冷冷地說。

    李鴻目光別過,哼聲說:“寫著……你是個好人。”

    滿鳳知這才知道自己轉錯了念頭,見李鴻有些不高興,她抿嘴一笑說:“對不起啰,別氣了,反正過一陣子還不是忘光了?”   

    原來她以為自己腦袋還沒好?李鴻一楞回頭,頗有些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自己腦袋不好的時候,滿鳳芝的態度原來是這個樣子?這可真是大大超出李鴻的想象范圍,他此時只來得及吃驚,那一點不滿早已經散失。

    滿鳳芝見李鴻臉色轉和,輕歎了一口氣說:“有時間嗎?跟你聊聊。”

    神態果然是大不相同……若是此時說出自己記憶力已經正常,滿鳳芝恐怕馬上變臉吧?而且李鴻實在很想知道滿鳳芝當初到底跟自己說了什麼,會讓自己寫出“滿鳳芝是個好人”這句話?當下不敢吭聲,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滿鳳芝目光也沒望著李鴻,若有所思地說:“今天,有見到那個可惡的家伙。”

    “誰?”李鴻愕然說。

    李鴻記不得此事,滿鳳芝並不意外,只淡淡地回答:“路天。”

    “那位皇都大武士?”李鴻說。

    “嗯。”滿鳳芝微微點了點頭說:“他陪同羅方和王崇獻來此參加會議,除了他之外,還有大武士雪梅。”

    雪梅也來了?李鴻心中一喜,這時豈不是向她道謝的好時機?不過今日已晚,也許該明日再去拜訪。

    見李鴻露出一抹喜色,滿鳳芝有些意外地說:“雪梅你認識?”

    李鴻點頭說:“當初趙胖子和孟升被你們抓去的時候……”

    “啊!”滿鳳芝說:“你當時被我扔到海里去……她救你的?”

    李鴻倒不想多提此事,只說:“後來我被雪梅帶去皇都,卻被王崇獻關住,多虧她搭救。”

    滿鳳芝意外地說:“她竟敢救你?膽子倒是挺大的。”

    “嗯……”李鴻轉回話題說:“路天怎麼了?什麼可惡?”

    滿鳳芝搖搖頭,有些迷惘地說:“看到他,就會讓我想起過去的恨事,但現在又不是報仇的好時機,我實在不想看到他。”

    看來應該有些事情自己真的忘了,李鴻不知應該如何應答,只點點頭沒說話。

    “真想把他殺了。”滿鳳芝咬咬牙,手又輕撫著腰間的劍柄,跟著說:“仔細想想,當初還是得怪自己傻。”

    聽起來好像兩人過去有一段情感。李鴻也不知為何頗覺不是滋味,想了想才說:“你被他騙過?”

    “嗯……”滿鳳芝遲疑一下才說:“也許可以這麼說。”

    李鴻搖頭說:“我不懂。”

    “嗯?”滿鳳芝抬起頭來。

    “南極洲、新大陸這麼遠,怎麼認識的?”李鴻問。

    “在庫波島群遇上的。”滿鳳芝露出苦笑說:“那時還年輕,雖然知道對方是敵人,但……”

    說到這兒,滿鳳芝思緒沉入回憶中,回想起當初的一切。

    當時還不到二十吧?為了尋覓比冰宮更適當的反攻據點,常派人出四面尋訪,自己當時被派往庫波島群,沒想到搜索人跡之時,卻遇到那個家伙……

    因為庫波群島距新大陸不遠,為避免暴露身分,當時只是穿著一般的粗服……他不知自己來自南極洲,還以為是大戰後殘留的居民,更不知道自己功夫足以與他相捋。

    那裝作出來的大方掩飾不了眼中露出的情欲,仿佛開玩笑般的對答總是帶著性暗示,這明明該是讓自己覺得十分惡心的行為,但當時也不知道被鬼迷了心竅還是怎麼,就這麼糊里糊塗地情不自禁,還以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伴侶。數日相處之後,禁不住他一再地懇求,終于遂了他的心願……沒想到他數日之後便說要走,還胡扯什麼南極洲將大舉入侵……

    雖曾共赴云雨,畢竟是你情我願,也沒什麼吃虧的,但欺騙自己感情卻讓人無法接受,自己忍不住翻臉,他受制後,卻又花言巧語騙信了自己,說什麼一個月內必定返回,然後將與自己在庫波島上共度一生。

    只能說年輕太傻,當時居然相信了,甚至打算不回南極洲去了……一個月後,他確實回來了,還帶著兩個好友前來,自己又驚又喜的迎接他們,沒想到他們竟包藏禍心……

    想到那一夜,滿鳳芝的心又重新糾緊了起來,歡喜迎接他歸來的自己,卻一個不慎被暗算失去行動力。從他們對話中才知道,當時自己一動手,他就發現自己來自南極洲,猜測自己是南極洲的逃兵,這次正打算把自己擒回新大陸邀功。

    至此,自己終于完全死心,趁三人不注意時勉強送出求救訊號,當時的首領衛統——後來的新後,恰好領著葛莉嵐經過古佛海峽,收訊立即趕來,雖殺了另兩人,但戰斗過程卻驚動了新大陸的高手來援,眾人急急撤走,終沒能殺了路天。

    而自己回返南極後正式被新後收為下屬,在她指點下功力日增,終于在二十五歲前突破天人之道,正想隨遠征軍報仇之際,卻傳來王崇獻接掌首席,以及聖殿不贊同南極洲反撲的消息……這麼一拖延,就是幾十年的歲月……自己從此也越形冷漠,對任何男子從不假以辭色,看到眼中露出情欲的更是深惡痛絕,忍不住總會給對方一點教訓。

    慢慢地,名聲傳了出去,也沒人敢來招惹自己,然而孤枕獨眠,終不免寂寞淒苦,偶爾攬鏡自顧,雖美豔不減當年,但沒人對己珍愛疼惜,天生麗質又有何用?容顏不衰又有何用?

    滿鳳芝在久遠的思緒中沉浸許久,陡然想起自己正與李鴻說話,她回過神來望向李鴻,卻見他清澈的眼睛正望著自己,目光中流露出關懷與疑惑,但卻又不發一語,只靜靜等候自己說明。

    就算他日後會忘卻,這番往事自己也不願再提,滿鳳芝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為什麼當時沒遇到這樣的男子,卻遇到路天那種人?

    李鴻望著說到一半突然停下的滿鳳芝,心中湧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她為什麼平常總是要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現在這樣豈不是可親多了?

    李鴻倒沒想到自己平時的模樣也不怎麼高明,趁著滿鳳芝沉思的機會,仔細端詳著她的眉眼唇鼻,滿鳳芝深色的肌膚十分光滑,鮮明的五官可看出她帶有熱帶的血統,柔長的睫毛更顯明眸的光彩,豐潤的雙唇有如誘人的果實,凝眸沉思之際,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像就算一向不把女子放在眼內的李鴻,也不禁要贊歎滿鳳芝的美十分有特色。

    此時滿鳳芝抬起頭,李鴻微微一驚,連忙轉過目光,卻沒聽到她開口說話,李鴻訝然轉首,見她正凝視著自己,兩人目光一對,卻是再也分不開來。

    那雙眼睛似乎正說著什麼?讓人期待又讓人猜想不透,李鴻呆了半晌,這才回過神說:“你……你還好吧?”

    那份交流的感覺突然被打斷,滿鳳芝頗有幾分失落,多少年沒這種感覺了?她有些嗔怪地白了李鴻一眼,這才說:“我沒事。”

    直覺情況頗有些不對勁的李鴻,急著找話說:“你剛剛說到一半。”

    滿鳳芝嗯了一聲,突然說:“那不重要了,說說你好了。”

    “我?”李鴻又吃一驚。

    “對啊。”滿鳳芝一笑說:“介不介意我問問你飛霜的事情?”

    這可能是李鴻最不願提的幾件事情之一,但不知怎麼李鴻就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他遲疑半晌,終于皺眉說:“有什麼好問的?”

    “你最後……”滿鳳芝停了停,突然忍不住噗嗤一笑說:“是怎麼被飛霜騙上床的?”

    李鴻俊面發紅,蹦起退開兩步生氣地說:“這……你……”

    “跟我說說又不打緊。”滿鳳芝倒是不大在乎,她輕松地說:“都是大人了,還有什麼好害羞的。”

    想起當時情景,李鴻就渾身不舒服,他沉著臉說:“我不想提那件事。”

    滿鳳芝沒想到李鴻真的生氣了,她怔了怔才說:“真的不想說就別提了,對不起。”

    聽滿鳳芝道歉也是件新鮮事,李鴻一怔下氣也消了,歎口氣說:“沒關系。”

    “想必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滿鳳芝苦笑說:“我以為男人不會有這種感覺。”

    滿鳳芝這麼說,李鴻更有點不好意思,他重新坐下,歎口氣說:“想到那時的事情,就覺得有點……有點屈辱的感覺。”

    “喔?”滿鳳芝訝異地說:“難道飛霜用強的?”

    事實上也差不多了,不過點頭也不大對勁,李鴻雖沒生氣,臉又紅了起來,搖搖頭說:“真的不說了。”

    滿鳳芝真的十分好奇,她從沒興趣管孫飛霜的私事,但牽涉到李鴻卻讓她大起興趣,不過看李鴻的模樣,似乎當真成了一個不大愉快的回憶,這與大多數男子的態度十分不同,而且臉紅的李鴻,看來特別可愛,滿鳳芝又想逗弄他又怕他生氣,真有些心癢癢的。

    想了片刻,滿鳳芝終于放棄逗弄李鴻的念頭,攤手笑說:“我不想提路天,你不想提飛霜,還真是沒事情可說了。”滿鳳芝說完站起,准備離開此處。

    見滿鳳芝要走,李鴻連忙站起,鼓起勇氣說:“我問你一個問題。”

    走到門口的滿鳳芝一怔,回過頭來說:“怎麼?”

    “你為什麼肯和我說這些話,只因為我會失去記憶嗎?”李鴻說。

    滿鳳芝沒想到李鴻會這麼問,想了想才說:“也許吧,但也不全然……”

    李鴻不知該怎麼問下去,楞在那兒發呆,滿鳳芝看得有趣,半開玩笑地說:“因為我喜歡你,可以嗎?”

    李鴻的臉霎時又紅了,支支吾吾地說:“你……你……我……”

    “這句話可不准寫在紙條上。”滿鳳芝一板臉說。

    “可是。”李鴻終于忍不住,說:“我雖然記不得那段時間的事情……但記憶力……已經好了……”

    滿鳳芝可傻了,今日說了這麼許多事情李鴻都不會忘記?她楞了片刻,臉色轉寒,緊盯著李鴻,咬牙緩緩說:“你……你也騙我?”

    “我不是……”李鴻話還沒說由兀,滿鳳芝手一揚,一股龐然掌力從她掌中推出,直沖李鴻正面。

    當滿鳳芝氣勁一股,李鴻立即感應提起氣勁,但他心劍尚未離體,無法護持己身,此時唯一能做的只有送出心劍攻擊滿鳳芝,但李鴻壓根不想這麼做;只一遲疑問,滿鳳芝無聲掌力已經迫體,李鴻整個人被掌力轟得往後飛撞,硬生生將牆壁撞出一個大洞往外直飛。

    擊中李鴻的同時,滿鳳芝的掌力往外散開,整個房舍受力面被毀去三分之二,隨著掌力往外散化成粉末亂飛。

    滿鳳芝怒極出掌,卻也沒想到李鴻毫無抗力。她今日見到李鴻,早看出李鴻不但已達天人之道,而且功力大進不下于自己,所以這下出手除了泄憤之外其實也別無他意。直到掌力擊實,她才想起李鴻的功夫不適合應變,雖已立即收力,但這麼硬生生受自己全力一掌,就算是比自己強上數倍的人也未必承受得住,豈不是把李鴻打死了?

    想到此處,滿鳳芝有如被一桶冷水澆下,怒氣全失,驚慌地追掠而出。

    聖島可不是別的地方,滿鳳芝這一全力出掌,不知引起多少人注意,聖殿上上下下不知飛出了多少人,而新大陸、南極洲來此議事的高手們自然也傾巢而出,人人往這棟傾倒的房宅處掠來。

    不少人從出掌的氣勁性質已經知道是南極洲高手出手,認得滿鳳芝氣勁的更不在少數,而其中最感驚慌的,當然是恰好知道地點的馮孟升,他才剛結束與新後的對答,正回房思索著今日的得失時,突然感到李鴻房舍那兒爆起滿鳳芝的掌力,當下認准方位直飛現場。

    馮孟升雖然認得方位,但他趕到現場之時,除了新後之外,王崇獻、羅方等人都已到場,更有幾名不認識的聖殿中人趕到。馮孟升從空中望下,只見李鴻房舍七零八落,而人群卻遠遠圍在數十公尺之外,他連忙往那兒趕去,卻見李鴻躺在人群中的地面,渾身衣衫盡碎,露出的肌膚泛出可怕的青紫色,眼口鼻淌出鮮血,臉色慘白地倒在地上,他身旁圍了幾個聖殿中人正檢視傷勢,似乎想幫他治療。

    聖殿出手治療自然是最好,馮孟升回過頭,卻見人群外滿鳳芝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一處,馮孟升連忙飛過去,急急地說:“發生什麼事了?”

    同時孫飛霜也已經趕到,正好聽到馮孟升說這句話,她也不跟著追問,一樣落在滿鳳芝身旁。

    滿鳳芝此時哪有心情回答,她搖搖頭沒理會兩人,目光凝視著躺在地上死活不知的李鴻,心中情緒糾葛,亂成一團。

    此時路天、雪梅也已趕到,雪梅驟見半死不活的李鴻,可真是大吃一驚,正想弄清楚發生何事,但王崇獻與羅方見沒自己的事情,向新後微一示意後便要領著兩人離開,雪梅無奈之下,只好先隨三人離去。

    至于西牙那面,卻沒半個人出現,也許西牙運用什麼神不知鬼不覺的方式前來查看,所以不用親自到場,還順便阻止他的部屬前來湊熱鬧。

    新後等了片刻,見滿鳳芝始終沒有主動開口,她終于緩緩飄身接近說:“鳳芝。李鴻是你傷的?”

    滿鳳芝一震,咬牙說:“是,請新後責罰。”

    新後只嗯了一聲,沒回答這句話,目光卻望著另一面。

    滿鳳芝、孫飛霜、馮孟升隨著新後的目光望去,卻見不知何時趕到的沐執事眉宇帶憂,正往四人所立之處飄身接近。

    沐執事也不客套,在近處落地,開口便說:“請問李鴻為何受傷?”

    新後也沒直接回答,沉聲說:“沐執事,可否請教李鴻為何留居此處?”

    沐執事望望那兒施救的人,回頭才說:“聖主本有意收他為徒。”

    這件事達李鴻本人都不知道,四人聽了自然大驚,沒想到李鴻居然蒙聖主垂青?

    聖主對南極洲的恩德連三歲小兒都清楚,自己竟打傷他未來徒弟,而且還有點偷襲的味道……滿鳳芝當下一咬牙說:“是我打他的,此事與南極洲無關,我給他抵命便是。”

    “你的命是南極洲的。”新後冷冷地插口說:“誰准你拿命去抵?”

    自己性命確實是新後所救,早已不是自己的了,滿鳳芝無話可說,只能低頭。

    新後神色一霽,柔聲說:“鳳芝,你打他這一掌,他並未還手,對吧?”

    見滿鳳芝點了點頭,新後回過頭望向沐執事苦笑說:“沐執事,請問李鴻可還有救?”

    “他內力豐實,凝集主脈,雖髒腑仍有傷損,性命必當無礙。”沐執事歎了一口氣說:“但他四肢內息不足,不足以護身,如今經脈斷絕,骨胳盡碎……老夫真不知該如何向聖主交代。”

    李鴻成了廢人?馮孟升腦海中一陣暈眩,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情?

    至于滿鳳芝,她十分清楚剛剛那一下自己用了多少力道,李鴻不運功能撐過這一擊,功力已比自己高強不少,自己居然把他打成廢人?滿鳳芝又意外又難過,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以李鴻的功力來說,失去手足縱有不便,仍可度日。”沐執事沉吟說:“但畢竟不合常態,我們仍會全力救治,希望能把他的手腳恢複。”

    聖殿有辦法?馮孟升大喜過望,連忙說:“沐執事,拜托你一定要救他,他若就這樣廢了,實在……實在……”

    滿鳳芝也是又驚又喜,雖然對邁入天人之道的人來說,斷手重續並不困難,生肌造血也是小事一樁,但都得在短時間內治療才行,整只手臂經脈重建骨胳重組卻是細工程,何況四肢俱傷,想弄好可不是簡單的事情,怎麼來得及?不過聖殿神秘的東西太多,說不定真有辦法也不一定……滿鳳芝燃起了希望,直望著沐執事,等著他說下去。

    沐執事望著滿鳳芝的神情,卻也是莫名其妙;她既然將李鴻打成這副模樣,按理兩人該有深仇大恨,但此時卻又淚汪汪地一心希望自己救回李鴻,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而以聖殿掌握的技術與人力來說,只要聖主首肯,李鴻確實仍有一絲機會痊愈,但卻萬萬趕不上一個月之後的選才,這才是他覺得無法交代的地方。

    沐執事長歎說:“我當稟報聖主此事的始末,卻不知鳳芝小姐可否告知個中原因?”

    該怎麼說?說他騙了自己?還是說自己失手?滿鳳芝怔怔答不出話,停了片刻後才一咬牙說:“他若失去手足,我服侍他一輩子便是了。”

    這豈不是答非所問?沐執事眉頭一皺,正想說話,卻聽新後含笑說:“沐執事,男女間的事情很難解釋,鳳芝既然都這麼說了,可否等李鴻清醒之後再作探詢?也許他願意捱上這一掌呢?”

    新後這一說,等于暗示滿鳳芝與李鴻間有男女之情,滿鳳芝的臉可就紅了,但又不知應如何辯駁,只好咬牙認了。

    一旁,馮孟升卻暗暗搖頭,李鴻就算對滿鳳芝頗有好感,也絕不會突然開竅,而且兩人的個性都有幾分古怪,說這兩根木頭能在這一夜間就弄出什麼男女之私,打死自己也不相信。

    沐執事聞言卻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歎口氣說:“唉,愛侶之間難免會有小沖突,怎麼出手這麼重呢?”一面搖頭離去。

    聽沐執事這麼說,滿鳳芝更是無言以對,但一旁的孫飛霜卻有點兒不是滋味,雖說自己早已不招惹李鴻,沒必要吃這種干醋,但都不讓自己知道也未免太過見外。而且李鴻這小子跟自己上過床還拼命想脫身,卻讓鳳芝姊一掌打下去不敢還手,難道自己的魅力當真這麼不如人?等他身體治好,倒要好好問個清楚。

    待沐執事走遠,新後笑容一斂,向滿鳳芝與馮孟升傳音說:“鳳芝,你來我房里,好好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孟升你也過來,這事兒還得靠你幫忙。”

    馮孟升心頭一驚,新後果然不糊塗,但要自己幫什麼忙?難道是要自己幫忙圓謊?這可有點兒難辦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5-11 09:05:00

  
    第一章因禍得福

    沐執事離開之際,李鴻也在聖殿的安排下,換了一個地方安置。新後授命孫飛霜確認李鴻療傷之處,隨即帶著滿鳳芝與馮孟升返回暫居的偏殿。

    回到偏殿,新後也不知會新皇,領著兩人便直入內室。確定附近沒有其他雜役之後,新後才回過頭,沉著臉對滿鳳芝說:“怎麼回事?”

    滿鳳芝也真有些不知從何說起,她雖然不敢隱瞞新後,卻不大願意在馮孟升面前細說,不禁望了馮孟升兩眼,露出幾許遲疑。

    新後輕歎一口氣說:“你擅自在聖殿動手傷了聖殿的人,難道真想賠上一命?我剛剛那麼說只是權宜之計,但李鴻一醒,謊言就拆穿了,只能讓孟升先一步去疏通看看,所以他也得知道事情的始末。”

    賠命倒是小事,問題是對不起南極洲的栽培、新後的提攜。滿鳳芝無奈下終于說:“我以為他記憶力尚未複元,跟他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後來發現他其實已經痊愈,我氣極下全力出手,卻忘了他的武功不適合在倉促間運用,收手不及…所以傷了他。”

    “全力出手?”新後有些意外,滿鳳芝全力出手,李鴻沒防范之下居然沒死?滿鳳芝何嘗不意外,點點頭沒吭聲。

    新後微微皺眉,跟著說:“不該說的話又是哪方面的?”

    滿鳳芝臉稍微紅了紅,低聲說:“一些…我私人的小事。”

    新後與馮孟升對視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滿鳳芝會找人說“私人的小事”已是一奇,對象會選擇李鴻更是奇中之奇,至于記憶力喪失的誤會雖然可以理解,但畢竟有些多此一舉。

    新後沉吟半晌二逅才緩緩說:“鳳芝,難道…你對他真有情意?“

    “當然不是。”滿鳳芝忙搖頭說:“新後別誤會。”

    “若真如此的話,也不是壞事。”新後望著滿鳳芝,柔聲說:“也過了數十年了,你…”

    “新後!”滿鳳芝忍不住打斷了新後的話,搖頭說:“真的的不是這樣。”

    畢竟有馮孟升一個大男人杵在一旁,新後也不好多問,她轉頭對馮孟升說:“這件事情,等李鴻清醒,聖殿必然會追問,此刻不能橫生枝節,你可有把握說服李鴻不追究此事?”

    原來要自己幫這個忙?馮孟升仔細思索獲得的資訊,終于點點頭說:“應該沒問題,聽鳳芝姊這麼說,李鴻該不是有心欺騙,所以他亦必心中有愧,只要今日之傷沒有終生之憾,加上我在一旁緩頰,李鴻該不會仰仗聖殿之力處理。”

    新後目光一凝說:“你的意思是,他可能甯願自己複仇?”

    一般情況,李鴻的反應確實會是如此,但這兩人關系頗為古怪,馮孟升深感難以作答,望了滿鳳芝一眼才說:“這要看鳳芝姊與他的關系了,我未能確認,不敢妄斷。”

    這下焦點又回到滿鳳芝身上。她誤傷李鴻本已苦悶,接著還聽到一連串讓人又羞又窘的推測,現在連馮孟升這小子都說這種風涼話?滿鳳芝火氣一揚,沉下臉說:“只要不牽涉到南極洲,我隨他處置。”

    “胡說什麼!”新後怫然說:“怎能讓你隨他處置?”

    新後這一發怒,滿鳳芝自然不敢答腔,不過瞧她堅毅的神色,看得出來她心中已拿定了主意。

    新後一時也不急著勸說,沉吟說:“若我將功力凝集主脈,不格擋閃避,以肉身挨你全力一掌,雖不至像他這般狼狽,但也必受傷損…若聖殿真有辦法讓他功力盡複,南極洲除我之外,恐怕無人可抗…”

    此時孫飛霜正推門而人,向新後施禮說:“新後,我回來了。”

    “嗯。他安置在哪兒?”新後說。

    “遷入主殿下層治療。”孫飛霜似有些不快,說“說什麼不便讓人探視。”

    “孟升去試試。”新後向馮孟升說:“雖然他三、五日內該不會清醒,但先弄清楚能不能探視,再考慮怎麼應對。”

    聽來頗有不妙之處,新後不會是想一勞永逸,干脆殺了李鴻吧?不過馮孟升自己也急著想了解李鴻的狀態,他當即向新後施禮告辭,尋找沐執事去了。馮孟升幾經探問,沒想到不只沒能見到李鴻,連沐執事也找不著。等候片刻之後,一些聖殿中的隨侍見馮孟升十分有禮,好心告知他沐執事正向聖主報告此事,請他暫且回返,他們會轉達馮孟升的請求。

    馮孟升無奈之下只好回飛,並稟知新後,新後聽完也沒多說什麼,只囑咐馮孟升養神准備明日的會議。

    馮孟升無奈返回房間,卻有聖殿隨侍傳訊過來,說新大陸大武士雪梅來訪,希望能與他一會,這下馮孟升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急忙又飄了出去。

    雪梅此時正在殿門處等候,見馮孟升現身,她上下打量馮孟升幾眼後,才擠出一抹笑容說:“你們果真都大有進步。”

    自己算是最差的一個吧,馮孟升苦笑一下說:“雪梅小姐真是好久沒和您說話了。”

    “嗯。”雪梅目光四面轉轉說:“這兒有方便說話的地方嗎?”

    這話提醒了馮孟升,與雪梅私下交談,被人經過看到恐怕頗有不便,他遲疑一下說:“聖殿後山似乎一向無人居住,我們到那兒談可好?”

    雪梅點點頭,與馮孟升兩人相繼離地,往後山飄飛而去。

    短短的路途中,雪梅一直沉默不語,馮孟升滿懷心事也沒開口,兩人落地之後,馮孟升才說:“剛剛聽到消息,李鴻送去聖殿下層治療了。”

    “他現在身體狀況如何?”雪梅問。

    “身軀有內勁護體,雖受重傷,似乎並無大礙,但他四肢似乎受損十分嚴重…”馮孟升說著說著,不由得又歎了一口氣。

    氣劍心訣本是雪梅傳給李鴻的,加上頂頭上司也是修練這一套功夫,雪梅自然知道李鴻的身體狀態,她憂心地說:“能治好嗎?”

    “聽沐執事口氣似有希望,但機會不大。”馮孟升憂愁地說:“而且這樣的重傷,想治好一定不是短時間的事情。”

    聽罷,雪梅沉思片刻才說:“我向你請教一事。”

    馮孟升知道雪梅特地前來,絕不只為問這兩句話,當下回答:“雪梅小姐請說。”

    “上次在外空,聽聖主提起,才知道你們所修練的柱國先修是來自聖殿,但我們實在想不透,既然如此,你們當時怎麼會毫無武技的待在賀如半島?”雪梅苦笑說:“難道當時你們騙了我?”

    這可真是說來話長了,而且牽涉的人事物太多,也未必適合細談。馮孟升思考片刻後才說:“只能說是機緣巧合,我們也真不知道後來會這麼發展,我們當時確實身無武技,只練過柱國先修。”

    “我願意相信你們。”雪梅輕歎說:“但皇都許多人並不相信,而且確實有許多的不合理處,找不出理由。”

    不久前的舊大陸冒險,來自皇都的只有吳耀久一人,許多事情皇都中人都只能道聽塗說,自然會多有猜忌,日後自己經略東岸,豈不是又增困擾?馮孟升想及此處,不禁有點頭疼,搖頭說:“雪梅小姐可否說說不合理處?孟升試著解答一二。”

    “最重要一點…就算有柱國先修之助,你等三人的功力也進展太快。”雪梅說:“不到一年的時間,能練到這種程度,就連聖殿中人修練也沒這麼快。”

    這倒是可以解釋,馮孟升當即說:“其實我們也不過是各有機運,比如我,就得力于轉轉壺的傳功,並不是單憑自己修練便能達到這種地步的。”

    “轉轉壺?”雪梅楞了楞說:“便是皇儲提過的轉能妖壺?”

    馮孟升點頭說:“那是無祖手制之物,可以吸納、轉化、輸出能量,更可利用來聚集多人功力培育高手,這也是大云湖有許多高手的原因之。“

    “原來如此。“雪梅恍然大悟說:“你們都是經過了這樣的過程,所以才大幅提升功力?”

    事實上只有自己使用了轉轉壺,至于趙寬、李鴻功力的來由,馮孟升也沒弄清楚,他只能說:“雖不全然,但都是類似的機緣。”

    “嗯。”雪梅點頭說:“這若能取信于人,問題就少了不少。”

    “還有其他問題嗎?”馮孟升問。

    “你們與皇儲交情不錯,這事也有人作文章。”雪梅說:“畢竟你們與皇儲建立交情,本始于被南極衛統所擒;現在你卻與南極洲關系十分密切,雖說今日以客卿身分參與會議,也難免啟人疑竇。”

    果然是問題不少啊…馮孟升頗感難以回答,與吳耀久建立關系,最主要的原因該是吳耀久一心逃離皇都,主動黏著三人不放,但若這麼回答,相信的人恐怕不多;而自己如今立場偏向南極洲十分明顯,這也辯白不來。

    見馮孟升皺眉思索,雪梅苦笑說:“還好只有你一人如此,若趙寬、李鴻也都是南極洲的“客卿”,那可更難解釋了。”

    馮孟升尷尬地笑了笑說:“其實我會留在南極洲,是因為與夢娟相戀。”

    “喬衛統?”雪梅似乎還不知此事,她微微一楞才說:真有此事?她…她…”

    “怎麼?”馮孟升莫名其妙。

    “她就任衛統的時間雖然較短,但……”雪梅頓了頓,說:“但也二十多年了啊”

    原來是說夢娟太老……馮孟升可也不知如何接話,呆了呆才說:“反正功夫到了,都看不大出來……心還年輕就好。”畢竟若說到心智,喬夢娟不只不顯老,有時還有些兒幼稚,想到此處,馮孟升又不禁暗暗搖頭。

    哪知雪梅一聽仿佛有些慚愧地說:“也是,是我太膚淺了。”

    “雪梅小姐千萬別這麼說。”馮孟升忙說:“總之一切都是緣分。”

    “嗯。”雪梅露出微笑說:“祝你們幸福到老。”

    能幸福到老嗎?馮孟升真沒什麼把握,但此時也只能苦笑說:“謝謝雪梅小姐。”

    “不過…”二雪梅頓了頓才說:“我沒把握能說服每個人,所以你日後還是要小心。”

    馮孟升一怔說:“小心什麼?”

    “你不是打算去建設東岸?”雪梅間。

    “是啊。”馮孟升點頭。

    “王首席同意的前提是,南極洲只以資助者的角度出面,並不能實際參與,不是嗎?”見馮孟升點頭,雪梅接著說:“所以日後你在東岸,大多時候會是孤身一人,一切……務必小心。”

    這下馮孟升終于懂了,他心中不禁微微一寒。東岸的方、萊等家族自己是不放在眼里,但若皇都有人要跟自己為難,那可就麻煩了;南極洲的人按情理不能常留在東岸,合**則沒有抵禦高手的能力,這樣一來自己孤掌難鳴,看來只能接受西牙的幫助了…但若西牙那方與自己為難呢?只要把自己除去,大云湖眾人豈非順理成章地接下東岸?

    “我得回去了。”雪梅驚醒沉思中的馮孟升,微笑說:“你若見到李鴻,告訴他,我很想見見他。”

    “我一定跟他說。”馮孟升連忙保證。

    雪梅含笑點頭,緩緩飄身飛離,馮孟升則刻意停了片刻,將諸般可能性仔細思索後,這才離地騰起,返回居所。

    ※※※

    無元五三一年六月二十日李鴻從漫長的睡夢中清醒過來,周圍是一片死寂般的黑,除眼睛之外,全身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更不知道身軀是否還存在。

    頭腦還處在渾沌狀態下的李鴻,隔了片刻才慢慢想起昏迷前的事情,自己挨了那一掌沒死?還是…自己已經死了?

    這不像是死後的模樣。李鴻兩眼十分疲乏,睡意又湧了上來,這種感覺已經好久沒發生過了,李鴻有些新奇又有些不耐,這種時候有什麼好睡的?而且自己早該不須睡眠了啊。

    但就算睜開眼睛,一樣什麼都看不見,李鴻閉上眼睛休息片刻,不由自主地又漸漸進入夢鄉。

    這一次睡眠的時間並不算長,李鴻再度蘇醒,睜開眼睛以前,已經想起上一次清醒的狀態,他緩緩睜眼,果然還是一片漆黑。李鴻運足目力四面張望,仍是什麼都看不見,但這次與上次有些不同,似乎可以感覺到身軀的部分感受,李鴻體會了一下,發覺仍無法動彈,只好繼續四面張望,看看能不能看出什麼。

    當時李鴻被滿鳳芝一掌打得昏死過去,根本不知道自己傷勢的狀態,所以此時也沒特別注意四肢的感受,不過在漆黑無法視物的狀態下,李鴻倒是想起一事,外空那家伙曾經在自己眼睛上動過手腳,說不定在這種環境下會有點幫助。

    李鴻當下控制著自己眼部肌肉稍作變化,調來弄去,果然眼前出現了淡淡的光影,勉強能看到四面的狀態。

    四面妤空曠啊。李鴻上下望望,自己似乎是平躺在一個什麼東西上,因為腦袋無法動彈,單從眼睛往上看,只知道自己在一個空間之中,至于空間有多大,因為目光所及之處尚看不到邊際,所以也不得而知。

    因為此時李鴻所“看”到的狀態,與一般正常狀態完全不同,只能判斷出上方是平整的壁面,至于是石壁、鐵壁還是泥土壁可就分辨不出,不過仔細望去,似乎上方刻著許許多多的字,並不全然光滑。

    百無聊賴下,李鴻往上方看去,只見第一行寫著:

    基礎禛行,精氣神虛,提息養勁,勿守勿離,五脈暢通,力可傷敵……

    這是什麼?看上去像是一些初級的武學知識,對現在的李鴻來說不是很有幫助,他粗略地看過去,但卻發現越到後面越是有趣,似乎包含了許許多多的武學至理,只不過其中幾乎完全沒有修練方式,只有狀態的描述,而直到最後一句話“周天苦循,不如通頂;域外無礙,十尺化厘”,似乎正是指一般通頂後得以飛出天外的狀態。

    這是誰寫的?李鴻不禁起了些興趣,反正現在閑來無事,看看這個也頗覺趣味,只可惜雖勉能看到,但光影黯淡,看得有些吃力。

    接下來文字是:“第一步將鐵銥鉑依重量比三五二之比例,均勻混合成半液半固均勻翻動狀態,通入百分之一重的氧氣使其部分氧化,成形後再度溶解混入五分之二的金,增其柔性與延展,之後串聯其中之電位使平衡,其後置入生體模仿其螺旋結構增殖,切記,電位間之流通不得停止……”

    這卻又換了另一種刻法,似乎不是同一人所為,而且內容不屬于武功,更是李鴻完全看不懂的范圍,他也就不再細看,繼續往下方看去。

    接下來卻是一連串的掌大圖形,畫著一個人擺動手腳,還刻著體內的氣脈流動方式,似乎是什麼招式還是動作,這總該是武功了吧?不過自己手腳內勁不足,學了恐怕也沒用。

    李鴻正想跳下一段,突然覺得這些動作感覺有點熟悉,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這豈非趙寬的狂霸七式?原來那功夫也刻在這兒,看來這兒並非都是不傳絕學,至少聖殿中,狂霸七式就不只一個人會用。

    李鴻自知狂霸七式不合自己的武學,所以更是粗略看過去,目光直溜到圖形結束之處,才看到刻著:

    “六、七兩式不該于世流傳,逐步修練之人,恐無六、七兩式同施之能,此時能破不能收,損害愈烈,且猶忌施用于地表,然既循狂霸之理而得,棄之可惜,余修抑其效傳與四徒東虎,原式留置于此,聖殿後人不得修習外傳。”

    這與第一段刻字的方式相同,看來是同一個人的手筆…李鴻陡然想起,狂霸七式傳說中乃無祖創來給四徒葉東虎施用的,看來刻這段的人想必是無祖無疑,所以前面那段也該是無祖刻的?

    但什麼是“修抑其效”?好像是說創出的招式威力太大,所以無祖改得濫一點才傳給葉東虎,這麼說來趙寬學的也該是修訂版?這可是個好機會,且先把這段東西記熟了,下次把正式版告訴趙寬。

    想到這兒,李鴻暫時放下繼續讀下去的念頭,先把看來像是六、七兩式的動作與經脈變化,好好記在腦海里,而從開頭到這兒,只不過占上方文字的十分之一,更有許多地方是李鴻目光難及之處,看來這上方洞頂,真不知記載了多少聖殿的秘密。

    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放在這個地方不得動彈,但既然上面有這堆怪字,想必自己現在仍在聖殿之中無疑,恐怕也被放到地底什麼奇怪的角落了,而此處一絲光影也無,聖主必是不想讓自己多看上方的文字。正如無祖所言,聖殿後人都不能修習或外傳了,怎麼能隨便讓自己看到?

    既然如此,也別多看好了,但有關趙寬的卻不能不看,而且雖然說對世界會有損害,但少用不就得了?無祖功夫是高明,但這方面似乎有點迂腐,居然傳自己徒弟還傳修改版,這未免太不夠意思。

    李鴻一面記憶,一面暗暗批評了無祖幾句,隔了片刻才記清楚正確的狂霸六式“天地歸無”與第七式“再造渾沌”的施用之法。狂霸七式本是帶出體內狂猛氣勁運轉搭配才能產生效用,李鴻這麼看過去,自然分辨不出如何的“天地歸無”、又怎麼“再造渾沌”;不過從無祖的言語看來,似乎沒能一次連發六、七兩式,只能用其一會有不可測的後果,這倒是得提醒一下趙寬。

    記得趙寬說過,狂霸七式一招比一招耗力,確實有可能發完其中一式卻無力再發後式,但修練過程中本該會有個階段是只能用第六招卻用不了第七招,無祖應不是擔心這點…這麼說來,應該是第七招發出之後,必須第六招接著發出?

    “再造渾沌”之後必須接著“天地歸無”?從招名實在看不出道理,反正也不是自己的武功,李鴻想不出所以然來,也就沒繼續思量。

    好不容易記熟,李鴻也覺得眼睛有些吃力,于是調整回普通狀態,閉眼休息片刻,此時突然耳畔傳來聲音:“原來你已經醒了一陣子,現在該可以說話了,等四肢完全接妥之後,就讓你恢複知覺。”

    這是……聖主的聲音?李鴻這才知道自己已經可以說話了,剛剛一心注意上方的文字,倒是沒發現自己頭部五官的功能正漸漸恢複,此時頗有點像當初在外空中被改造的狀態呢…咦?聖主剛剛說什麼?李鴻訝然問:“什麼四肢?”

    “你的四肢已廢。”聖主似乎早就准備好回答此事,他接著說:“為了幫你培養新的四肢,必須將你生機凍結一陣子,才能接上新的四肢,現在已經快完成了。”

    自己四肢已廢,聖主培養新的四肢?這可讓李鴻大吃一驚,他不由自主地想看看自己的手腳,頭部卻又無法動彈,更不可能揮動手腳了。

    聖主接著說:“你新的四肢,與你原先的手腳並無不同,但經脈卻十分暢通可比先天氣脈,接妥之後,你會感覺得到。”

    這豈不是因禍得福?李鴻有些意外,自己專練主脈,四肢等經脈本就少了增益,雖經通頂之後亦有改善,但與體內氣脈相較仍頗有不如,才會連滿鳳芝那二掌都接不下來,可是從沒聽說過有這麼好的義肢,能與之前毫無不同,更能使經脈與先天氣脈相當,這麼說來,豈不是換上這種手腳後就能大幅提升功力?

    李鴻還沒回過神來,只聽聖主又說:“雖然說經脈暢通,但肌肉卻不強壯,得運用真氣為輔,逐步鍛煉手臂肌肉骨骼與神經,這樣以後才能便于應用。”

    李鴻越聽越迷糊,忍不住說:“這些手腳哪兒來的?”

    “複制的。”聖主說:“經由加速培育的辦法,產生適用的器官,然後再幫你換上去,只要神經血管肌肉接合完善,不會有任何間題。”

    “複制?”李鴻訝異地說:“那為什麼經脈特別暢通?”

    “不管通頂、天人合一、天人之道,可通稱為先天之氣,指的都是從宇宙直接納入能量。”聖主緩緩說:“既稱之為先天,這本是人類擁有的能力,但出生之後,一來不明納氣之法,二來聚五谷雜糧肉靡之氣,先天之氣就漸漸消散,經脈自也無從發展,待已懂人事、明白修練之法,閉鎖的體脈只能重新打通,更顯辛苦,而複制手腳等法以特殊方式培育,經脈隨成長而擴充完整,只待灌入內息即可。”

    李鴻還是搞不懂,狐疑地說:“只能複制手腳?”

    “各器官都可以複制,但腦部不行,只虛有神經結構,缺乏靈性,不過應該也沒人會想換頭,那與自殺無異。”聖主頓了頓說:“說到氣脈的培育,吃的多,對修練並不好,你有機會當勸勸趙寬。”

    趟寬肯聽勸就好了。李鴻想搖頭歎氣才想起自己還不能動,只好說:“我會試試。”

    “嗯。”聖主說:“現在你的四肢已經接續了百分之四十,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完成……”

    李鴻一面聽聖主說話,心中越想越不明白,只好又開口說:“我還有個問題。”

    聖主倒是頗有耐心地說:“你問。”

    “既然這麼方便,懂事以後換個身體留下大腦,豈不是都可以練成高手?”李鴻說。

    “你說的沒錯,這種方法,可以讓每個人的身體能力提升到最好的狀態,若配上適當的修練功法,很快就能大成。”聖主說:“但讓天下處處高手並非無祖本意,所以此法只限聖主使用,聖殿大多數人根本不知道這個方法,我也希望你別對任何人提起此事。”

    “那…怎會用這方法來幫我?”李鴻感到莫名其妙。

    聖主遲疑了一下才說:“畢竟你是趙寬的好友,就這麼讓你四肢盡廢也說不過去,而且不是幫你全身替換,主要運集內息的區域沒有改變,對你雖有增益,影響並不大……最重要的一點,除此之外,你的四肢別無他法可救。”

    倒是聖主想了想又說:“為了培育手腳,你的軀體生機已經凝止一個多月,此時選才已然結束,否則…總之你仍可加入聖殿,只不過暫時只能接觸外圍系統的事項…

    聖主說著說著頗有幾分感慨。在他原來的計劃中,本准備讓李鴻成為他的徒弟,參選入聖殿之後,他又年輕,十分有機會成為下一任聖主,自己當初傳他心劍之術,也就算不上違反宗法,而他性子單純,更不會涉入日後的世界變化,但如今一切計劃落空,也只能說天意了。

    至于下屆聖主的人選,為什麼不由聖島中人挑選而屬意李鴻,這牽涉到聖主心中擔憂的另一個問題,總之如今已成定局,無法扭轉。

    為了能快速提升聖主武技,聖殿數百年來曾留下許多套秘傳的功法,置換身軀配合上柱國先修,是針對原本功力較低的人選所設計的,至于李鴻若真成為下一任聖主是不是需要置換身軀,倒是另一個問題了。

    加不加入對李鴻來說倒不是很重要,他比較意外的是自己居然已經昏了一個多月,他馬上說:“趙寬呢?出定了嗎?”

    “他還早。”聖主接著說:“我雖然不能探入他體內查看,但從他的狀況看來,頂多剛揣摩出空間孔的真意,現在仍在緩緩釋放體內某單一儲存點的能量。”

    李鴻有些意外,說:“若他拖的太久,內息自動釋放…豈不是會出問題?“

    “這倒是不用太擔心。”聖主說:“除了正在關注的特異點之外,他全身內息保持穩定,並非修練狀態,增益速度極慢,該不至于有激引釋放的風險。”

    李鴻腦海中現在還想知道的事情,就是滿鳳芝後來如何,以及馮孟升是不是去了東岸;但這些間題問聖主也不大對勁,而且今天說的話實在夠多了,李鴻想想還是閉上了嘴,沉默下來。

    聖主見李鴻沒說話,反而開口說:“問了這麼多,你卻沒問我此處為何一片漆黑。”聖主這麼一提,李鴻反倒有些兒心虛,停了片刻才說:“沒想到問。”

    “你知道眼睛沒出間題就好。”聖主說:“因為這兒有些不該讓你看到的東西,我刻意隔絕了所有光源。”

    那自己還該不該看下去呢?李鴻心中一面沖突,一面信口間:“什麼不該看的?”

    “一些過去留存的紀錄,有些是武學,有些是技術。”聖主說:“雖然未必都不能外傳,但部分內容確實一有禁忌,只妤如此;有些事情,傳出去對世界有害無益。”

    既然聖主這麼說了,還是別看好了,只看趙寬該會的功夫應該不算過分,而且用那種方式觀看,眼睛頗辛苦,李鴻也不再切換眼睛吸收光線的方式,只說:“我明白了。”

    “嗯。再過一陣子,你的四肢就會接續完妥…機器會自動將你送出此處,沐執事會接手之後的事情。”聖主說:“你的新軀體想要達到最好的狀態,還得鍛煉一陣子……我有空再去看你。”

    聖主說完後,四面再度恢複成一片死寂,李鴻此時既然不看上方的文字,又沒別的事情可做,只能瞪眼望著一片漆黑發呆,十分無聊,還好他本有定性,忍忍倒也不會捱不下去。

    在黑暗中,不知道過了多久,李鴻突然感覺到臉上有微風吹撫,耳中更傳來微微的機械聲,似乎什麼器械正在運作。李鴻呆了片刻才想通,大概自己正被往外移出吧。

    又隔了好一陣子,四面逐漸露出了微微的光芒,李鴻也漸漸感受到脖子以下身軀的存在,緩緩移動了一下頭部,感覺全身似乎像生了鏽一般,果真是很久沒動了。

    張目四望,果然換了一個地方,這只是間小室,與剛剛看到整大片的壁面大不相同,李鴻沒張望多久,注意力回到四肢,果然四肢感覺異常酸軟,連要起身都十分吃力,只不過說也奇怪,聖主之前說四肢才剛接上,怎麼一點也沒有傷口的疼痛感?這種醫術還真是神奇。

    想起聖主的話,李鴻將內息往四肢送過去,果然經脈十分暢通,甚至比軀體內的主經脈還要通順,李鴻可真是吃了一驚,這麼說來,若全身更換,豈不是更好練功?

    不過,若全身更換,之前修練的內息豈不是廢掉了?還是聖殿有辦法讓它跟著跑到新身體去?這方面的機制李鴻弄不分明,反正自己沒遇到這個問題,就先不管了。

    李鴻將內息運到手足上,以心念控制取代了肌肉的操控,緩緩坐起身來,此時身後門戶聲響動,李鴻回頭一看,果然是沐執事現身。

    沐執事一見到李鴻,臉上就堆滿笑容,說:“聽聖主說一切順利,恭喜李先生。”

    順利是必然的吧?李鴻心中苦笑,聖殿能夠把整個人換掉,只換四肢該算是小事一樁,不過對自己來說,畢竟還是個大恩惠,李鴻點頭說:“多謝沐執事關心。”

    “應該的。”沐執事說完笑容一收說:“只可惜沒趕上選才……”

    李鴻不久前才聽聖主提到,這會兒又聽沐執事提起,忍不住說:“如果需要我做什麼,沐執事可以直說,不一定要參加選才吧?”

    想要你當下一任聖主,又怎能不經過選才?這話沐執事不好直言,只歎口氣說:“此事暫且不提,老夫倒有一事相詢。”

    “請說。”李鴻說。

    “你是如何受傷的?”沐執事臉色一轉嚴肅。

    李鴻想起受傷的原因,不由得有些羞愧,搖搖頭說:“不提也罷。”

    “若牽涉男女之私,老夫也不好多問。”沐執事微笑說:“但若非如此,此事便與聖殿有關,畢竟李先生乃聖殿之客,豈能任人傷害不聞不問?雖然新後已經解釋,但仍須向李先生求證。”

    李鴻總算懂了。沐執事是說,若滿鳳芝無端打傷自己,聖殿會幫自己討公道,但若牽涉男女之私……這又是什麼意思?自己與滿鳳芝什麼時候有“男女之私”了?

    但挨這一掌畢竟是咎由自取,何況自己還因禍得福,倒也不用怪罪滿鳳芝。李鴻歎了一口氣說:“這事我自己也有錯,不須聖殿出面處理。”

    沐執事似乎也不意外,點點頭說:“這們說來,新後所言是真,想來滿衛統該是氣急下未斟酌掌力…老夫也是看她似是十分後悔,這才將此事擱置到李先生清醒之後處理。”

    滿鳳芝很後悔?李鴻心中枰然而動,但想想還是沒再追問,經過這次事件後,自己該不敢再見滿鳳芝了,但……真的不再見她嗎?李鴻頭大起來,有些想不清楚了。

    沐執事停了片刻接著說:“新的房舍已經備妥,若是可以起身,李先生可以隨我來。”

    雖然手腳無力,但只要灌注內息便能施用,移動不是問題,但最快的方法還是禦使心劍,李鴻分心化念,將十柄心劍送出體外,個個套上自己的軀體,帶著自己身軀飄起。經過上次的教訓,有事沒事還是把心劍穿上身為佳,防身攻敵兩相宜。

    見李鴻騰起,沐執事沒再多言,領著李鴻往外飛,這時無須顧忌,兩人速度都快,七轉八轉不斷往上,很快便穿出了聖殿。

    此時已是深夜,一飛出燈火通明的聖殿旋見夜空中繁星點點,兩人飛近山腳處一間獨立的小屋,沐執事這才飄落,推開門領入李鴻說:“老夫參酌聖主之意,仍希望李先生進入聖殿,但還需另尋適當方式,你可先在此修練,等候聖主的指示。”

    李鴻點點頭,突然想起一事說:“對了,後來他們的會議開的如何?”

    沐執事一笑說:“沒想到你對此也關心?”

    李鴻有點兒尷尬,他確實不怎麼在意,只不過此事牽涉到馮孟升,他才稍微留意。

    沐執事接著說:“其實政權統合並不簡單,一開始只是建立共識,後面還有得談,下一次的會議在一個月以後,可能選擇在東岸進行…上次會議,只有建設東岸的事情,算是真可以開始運作的事情。”

    那麼說來,孟升己經回東岸了?卻不知他是不是從家鄉——買弭城開始建設?李鴻一面思索,一面說:“多謝沐執事。”

    “無須客套。”沐執事點頭告別說:“有任何需要,隨時可以找老夫…。對了,李先生如今光彩耀目,能不出門,還是少出門為上。”

    這也是李鴻頗頭疼的事情,運集了十柄心劍到體外,整個人亮晃晃的煞是惹眼,但不這麼做麼若有人突然來襲不就有些兒麻煩?不過除了上次滿鳳芝的意外,聖島上應該算很安全,此時也該多鍛煉一下四肢。李鴻將心劍又收回體內,運集內息往四肢通去,在房中揮舞著手腳。

    新的手腳確實十分適合灌入真氣,只不過此處不適合演練外發,否則李鴻已往外轟上幾下。

    雖然不能發出,但李鴻已經隱隱感覺到,這樣的外發勁力雖然順暢,能大量逼出體內內勁,但沒能配合上適當的招式與施勁法門,勁力離掌容易四散,若非鼓出全身功力,可說防身有余攻敵不足。

    不過話說回來,攻擊直接用心劍不就得了,何必用拳掌?若不是李鴻對近身攻擊情有獨鍾,大概也不會在那方面廢神。

    當李鴻聚神思索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屋外猛爆出三股能量,李鴻心一驚,還不知發生何事,三道強猛的氣勁已從不同方位破牆而入,向著他直轟過來。

    第二章兩情相悅

    倉促之間,李鴻並不能確定這三道襲來的氣勁有多大威力,只覺得似乎不比滿鳳芝那一掌還差,只不過發勁位置更遠了些,李鴻可以多一點點時間反應。但雖說如此,掌力來自三方合聚,幾是避無可避,李鴻心劍已收,閃避無方,兩掌往前方猛地一推,同時勁力直灌足跟,往前方飛竄出去。

    這一用出全勁,新接手腳的效用立即顯現;一股龐然力道往前直湧,不但將正面掌力擊散,余勢還不斷地往外直沖,同時李鴻雙足的勁力催逼而出,整個人隨著掌力往前直飛。這時,另兩道勁力才在他身後彙聚炸散,洶湧的力道往外直迫,不僅將李鴻轟出屋外,這幢小屋也被毀得七零八落。

    這又是怎麼回事,好端端地突然有人想要自己的命?李鴻雖受到後方爆散氣勁沖擊,但畢竟不是正面硬擋,沒有太大的傷害,還沒落地,十柄心劍已經運出,分頭向著三個力道的來源直沖。

    對方卻是十分的機警,一擊未中立即分三個方向逃逸,李鴻的心劍撲了個空,但對方既然高速飛遁,運集的勁力自然不低,心劍雖然不長眼睛對能量的感應只有更敏銳,當下每人身後各有兩把心劍分頭追射。李鴻不知是否還有敵人埋伏,所以身上還留下四柄放大的心劍帶著他的身軀往上直飄,在夜色中閃耀著光華。李鴻在空中往三方望去,只見三道飛騰迅速的人影,貼地疾掠越飛越快,分向東南西三個方位,李鴻心念一動,往南方那人追了過去。

    剛剛那一刹那的能量爆散,當然再次驚動了聖殿,引起一群人從聖殿中穿出,他們自然能感受到李鴻並無大礙,並已向外追擊,飛出的人也跟著分向三方飛去。

    此時李鴻雖只運用了四把心劍騰空,但他如今內息量大增,四柄心劍的能量已經極高,與對方的距離迅速縮短,同時心劍向對方身後急射,迅速飛近腦門。對方感到心劍的逼迫,飛掠間一個翻身,兩手只微微一振。心劍上的心念突然察覺到有兩股大力分向兩心劍迫來,被撞上恐怕又是一次心念巨震,心劍當即繞過對方力道,換個方向攻擊。

    但那人雙手只跟著心劍微動,阻攔的力道立即追著心劍的目標方位,似乎那並非外發掌力,而是屬于延伸氣勁的一種模式,說得直接一點,仿佛他手中拿著兩面看不出形狀的大鐵牌,不斷阻擋著心劍的進攻方位。

    對方這一轉身,距離不遠的李鴻立刻看清對方臉上包著一張布巾,似是不打算露出真面目,而現在他雖是後退飛掠,速度卻不比原先慢。

    此時另外兩方的四柄心劍也已追上那兩人,對方使用的格擋之法似乎與眼前這人不同,但也都能順利逼開心劍。李鴻疑念大起,自己的兩柄心劍雖然算不上什麼,但能這麼輕松擋開的人應該也不多,怎麼突然有三個人連袂來找自己麻煩?

    眼看此時問話對方也不會理會,李鴻也不開口,又騰出兩柄心劍,向著眼前這人射去。四柄心劍分向同時攻擊,對方立即有些手忙腳亂,但此時兩人已經飛出數公里,下方的房舍越來越多,此人突然往下一折,直穿入一個小屋後方的院落樹叢中。心劍反應極快,立即隨勢往下,但說也奇怪,那人剛離開李鴻視線,渾身氣息突然完全消失,心劍在樹叢掃了兩下,竟是一無所獲。

    李鴻一楞上,六柄心劍歸體,飛身飄下,卻見這個院落也不大,被樹木遮掩的地方也不多,自己落到地面後幾可說一覽無遺,但怎麼沒看到任何人影?

    在此同時,李鴻也察覺到又有一方心劍失去對方蹤跡,看來他們早已有備,在躲藏的同時收束起全身功力,心劍是依賴能量感應,這麼一來自然找不到對象。

    但對方這麼作,移動的速度自然不會快,更不容易保持安靜,另兩個也就罷了自己心神往外放,應該能查到這個人的去向,李鴻心神緩緩外透,仔細傾聽著四面的聲息。

    這兒似乎是普通居民居住的地方,李鴻心神外放,很快就感覺到許多人平穩的呼吸聲,似乎正在熟睡或運功修練,畢竟剛剛那一下氣爆距這兒頗遠,功力到一個程度以上的人自有感應,但普通功夫的人就未必能察覺了。

    此時心劍追著的最後一人氣息也已消失,李鴻將四柄心劍回收,同時上方出現五名聖殿武士,似乎正是為了剛剛的爆震而來。

    他們見到李鴻停在草地上,其中一個中年人開口說:“李先生,您又遭人襲擊?”

    李鴻不認得這幾人,只點了點頭,中年人接著說:“我們追到此處,那人的氣息突然消失。”

    “嗯。”李鴻說:“不知道怎麼不見的。”

    五人聞言對望一眼,臉上的神色都有些疑惑其他四人隨即四面一散,搜尋附近是否有蹤跡,中年人則飛到李鴻身旁說:“李先生,我姓劉,隸屬聖殿武士團,在下還沒接到你已痊愈的消息。”

    李鴻說:“我剛治好,才被送出來。”

    “喔?”劉姓中年人目光轉向另一面說:“沐執事也來了。”

    果然沐執事正破空飛來,他落地之後上下打量李鴻片刻才說:“你沒事?”

    李鴻搖頭說:“這次有擋住。”

    “嗯。”沐執事不願在他人面前細談李鴻手足之事,轉過話題說:“是南極洲的人嗎?”

    李鴻微微一楞,沐執事還在懷疑南極洲人?滿鳳芝那一下沒打死自己,也不用殺人滅口吧?他搖頭說:“功夫不像。”

    “沐執事。”劉姓中年人在旁疑惑地說:“南極冰宮中人,怎可能知道李先生已經痊愈?”

    沐執事一怔,臉色沉下說:“這麼說來……”卻沒說下去。

    李鴻卻也被劉姓中年人一言提醒,自己才剛離開聖殿密室,沐執事也離開沒多久,那三人便出現攻擊,若非十分清楚聖殿內部事務之人,怎可能時機抓得這麼准,而看來知道自己治愈的人並不多,沐執事想找出凶手應該並不困難。

    問題是自己根本沒得罪過什麼聖殿中的人啊?李鴻想不出道理,只望著沐執事,看他怎麼說。

    沐執事思索片刻之後,才對中年人說:“劉武士長,這件事情關系複雜,最好別讓不相干的人知道。”

    這人是聖殿的武士長?李鴻頗有幾分意外,看來武士團果然是外圍組織,這武士長功夫與南極洲幾位衛統相較,可能還差上一些,不過聖殿分這麼多層是做什麼?為什麼不讓大伙兒都可以練高深的功夫呢?

    李鴻思索的時候,劉武士長已經微微躬身說:“屬下明白。”

    此時那四名聖殿武士,搜尋一陣子似乎沒能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一個個騰上空中搖頭,劉武士長也不多言,向兩人施禮後便領隊而去,沐執事望著他們遠去,轉頭對李鴻歎了一口氣說:“又得幫你找個新地方住了。”

    “這樣有點麻煩。”李鴻皺眉說:“我去找孟升好了。”

    “萬萬不可。”沐執事睜大眼說:“在聖島那群人還有點顧忌,你若離開此處,他們無須一擊即遁,風險大增。”

    若剛剛那三人同心協力的向自己出手,確實沒有必勝的把握,但李鴻卻也不覺得自己必敗無疑,何況剛剛心劍未出,對方都沒能奈何自己?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說:“我也未必打不過他們。”

    “老夫明白。”沐執事是聖主心腹,聖主瞞他的事情不多,自然知道李鴻現在又有進益,他思忖了一下才說:“既然如此,可否讓老夫先詢問聖主,李先生再做決定?”

    李鴻其實頗不想間過聖主一聲麼右聖主開口挽留自己,那可就不大好意思拒絕;但他對自己有恩,又不能這樣跑掉。李鴻只好無奈地點點頭說:“好。”

    “這樣就好。”沐執事松了一口氣,微笑前領說:“先去客殿暫息好了,請隨我來。”

    李鴻一面飛,望望已經恢複平靜的聖島,心中越來越覺得怪異,這許許多多古怪的事情,點也不像名垂千古的聖殿應該發生的事情。剛剛與那三個不明來曆的人短短交手片刻,李鴻不覺得有什麼特殊,但他卻不知道,自己的功力已到了與那三人一刹那的交手足以震動天下的程度。當初在鈕熬港,趙寬提起全身功力都能引起天下高手注意,何況今日的李鴻?

    所以除了聖島亂了一陣子之外,不遠處的南極洲高手群,也清楚感應到那短短一下的沖突,與李鴻有接觸的幾個衛統,都能感覺得出那是李鴻的氣勁,但他們也同時感到不解,李鴻的心劍氣勁明明屬于緊密不易感應的一類,剛剛那一下能量爆散的氣勁卻是清楚而無組織,仿佛有點像是心劍爆散狀況。

    其他的衛統也就罷了,滿鳳芝心中卻是難以平靜,李鴻的手腳治好了嗎?他遇敵了嗎?他若身體未複元,打得過對方嗎?思忖半晌,滿鳳芝終于決定向新後傳音,打算去聖島看看。

    滿鳳芝的心念剛與新後接觸,還沒開口,新後便傳音說:“那是李鴻嗎?”

    “是。”滿鳳芝說。

    “你想去看看?”新後說。

    滿鳳芝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說:“是。”

    新後沉默片刻才說:“他不會對你動手嗎?”

    滿鳳芝不知為何,就是覺得李鴻不會對自己翻臉,她臉上不自主地露出一抹笑容,搖了搖頭,才突然想起新後見不著,連忙說:“不會。”

    “你倒有把握。”新後笑說:“怎麼?不是說你對他沒感情?難道他迷你?”

    焉有此事?就算有也不行。滿鳳芝心一驚,連忙說:“新後誤會了,沒有這種事。”

    “你那一掌將他打得半死不活,卻有把握他不會報複…又是怎麼一回事?”新後口氣輕松地說。

    滿鳳芝這下可答不出來了,她怔了半晌才說:“那……我還是不去好了。”

    新後思索片刻才說:“鳳芝,你要知道,我一向不願勉強你們。”

    “是。”滿鳳芝有些慚愧地說:“鳳芝不該去的,新後無須為難。”

    “我問你一個問題。”新後語氣溫和地說:“當時你說,若他四肢皆廢,願意服侍他一輩子,可是真心話?”

    提到這話滿鳳芝就臉紅,她呆了半晌,才一咬牙說:“是。”

    新後說:“剛剛他那一下勁力爆起,雙手雙腳都有施勁,他不只已完全複元,恐怕手腳功夫比以前還高。但你畢竟還是打傷了他,所以…”

    滿鳳芝聽的又驚又喜,剛剛那一下強烈的能量,居然是李鴻從不擅發勁的手腳所發?他療傷這一個多月以來,到底又有什麼遇合?而且直到此刻,滿鳳芝才真正確定李鴻的手腳已然治愈,一直掛在心頭的煩憂,陡然間消失大半。

    既然他身體已然複元,去與不去都無所謂了,滿鳳芝打算等新後說到一個段落便表示此意,但新後的話意似乎越來越不對勁。只聽新後說:“所以你先去陪他幾個月,算是道歉。”

    新後怎會對自己下這種命令?滿鳳芝臉紅過耳,又羞又氣,自己決定侍奉他一輩子是一回事,被人命令去陪伴又是另一回事,這幾乎可算是一種羞辱了。但滿鳳芝對新後一向尊敬,一時之間,想怒斥又開不了口,只惱得她臉色鐵青。

    只聽新後話鋒一轉說:“你雖然不愛與人交際,但論到聰敏與細心,並不輸給玉哲,而少了些外務的你,功夫也比她修練得更為精深……”

    怎麼突然提起這事?滿鳳芝訝然中,卻聽新後說:“剛剛那一下,孟升雖在東大陸,亦必有感應,你說他會怎麼做?”

    滿鳳芝楞了楞,終于領悟說:“鳳芝明白了。”

    “嗯,你把一些事交代給玉哲,這就去吧。”新後不再開口,結束了這次的對話。

    滿鳳芝定了定心,當即傳音柳玉哲,將一些自己未處理完的事務說明,期間柳玉哲當然會詢問滿鳳芝的去向,她只含糊地提到要去一趟聖島,也沒再多說;但滿鳳芝心里有數,剛剛李鴻才爆那一下,自己便去聖島,柳玉哲必定知道自己的去意,只不過她會不會看出新後的目的,那就很難說了。

    飛去聖島途中,滿鳳芝一面思索,聽說這一個月來馮孟升已在賀如半島立足,基礎建設全面開展下,他夜以繼日地忙碌,而合**的全力相助也幾乎已是公開的秘密,無數的器械在飛行器運送下不斷轉向東岸,可說是有史以來自然人與合**最為合作無間的一次。

    馮孟升在東岸搞得轟轟烈烈,不只是南極洲側目,更已轟動了整個新大陸,據說東大陸人口正不斷往賀如半島移動,只不過一個月的時間,賀如半島人數已經激增數倍。

    若非合**全力支援,以及將民生物資建設列為第一要務,一個月之內增加這麼多人口必定會出問題,但就算民生方面沒問題,管理上也會有困擾,這時馮孟升需要的正是人才。這種情況下,他突然感受到李鴻的訊息,必定欣喜若狂,就算無法分身親來,也會傳訊相邀。

    此時自己既然已伴隨著李鴻,理所當然會跟去賀如半島,至少幾個月的時間內,可以名正言順地幫新後注意那兒的發展。

    只不過……自己該怎麼跟李鴻說?總不能真說來陪他幾個月吧?想到這里,滿鳳

    芝不由得臉又紅了,自己當時是怎麼回事,居然在馮孟升與新後面前說出這種話……

    南極洲到聖島不用多久的時間,滿鳳芝沒時間多做考慮,聖島已在眼前,眼見聖殿武士飛出相迎,滿鳳芝定下心神,對聖殿武士道出來意,還好封方並未多問,領著她便往聖島飛。

    李鴻聽到滿鳳芝來訪,也不由得大吃一驚,他天不地不怕,這時卻不知應該怎麼面對滿鳳芝,按理說被她一掌打個半死不活,該是滿鳳芝對不起自己,但卻是她以為自己裝失憶才怒極出手……。而且,自己當時雖沒當面撒謊,但確實也有幾分裝傻的味道。

    所以見到滿鳳芝之後,該生氣還是道歉?

    李鴻想不清楚,通傳消息的隨侍也只能在旁皺眉等候,等了半天沒見李鴻答覆,那人終于忍不住清咳了一聲說:“李先生?”

    李鴻一咬牙,該來的躲不過,既然找來就會說出來意,總之隨機應變就是了。他當即點說:“請她進來。”

    隨侍這才搖搖頭退出,過不多久,滿鳳芝終于出現在門前。

    李鴻望過去,兩人目光一觸,同時又避了開去,都有幾分不知該如何開口。

    兩人就這麼靜默了一分鍾,似乎都打定了主意不先開口,比起耐性,李鴻終于是輸了一籌,又忍了漫長的幾秒之後,他終于說:“請進。”

    想這麼久才回答,豈不是沒什麼誠意?滿鳳芝有些不快地說:“若是怪我直說無妨。”

    “不是。”李鴻有些神思不定,似乎正想著什麼事情,一面說:“我剛剛仔細想了想,我昏迷前,只有一個感覺。”

    “嗯?”滿鳳芝意外地問。

    “只有…意外的感覺。”李鴻老實地說。

    “意外?”滿鳳芝不禁有點生氣地說:“你那樣戲弄我,該知道我會氣。”

    “我知道你會生氣。”李鴻尷尬地說:“但沒想到……差點被你殺了。”

    想到李鴻挨的那一掌,滿鳳芝的氣又消了,她白了李鴻一眼說:“跟你說了不是故意的。”

    “嗯。”李鴻點點頭,又說了一次:“我知道。”

    若滿鳳芝沒被新後的囑咐,兩人對話到此,也該是她告辭的時候,畢竟表達了歉意,又探視過李鴻確認無恙,兩人正該離得越遠越好,可是想到新後的交代,滿鳳芝羞窘之下,臉又漸漸紅了起來。靜默之間李鴻卻仍一直望著滿鳳芝,表情與一開始頗有不同,似乎望著她思索著事情。滿鳳芝偷望了李鴻幾眼,見他呆呆地看著自己,也不像一開始還會回避彼此目光,慢慢也覺得有些怪異,索性面對著李鴻的眼神,看他想玩什麼把戲。

    李鴻的表情,一直都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上,高興頂多是微笑,不滿也只微微皺眉,但此時他的表情中,似乎出現了少見的柔和?滿鳳芝看著看著,突然心中一驚…。這樣的表情自己見過……當時在鐵門西云掌下,李鴻就是這麼望著自己的。

    滿鳳芝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刹那間如坐針氈,只想快快離開這個地方,但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又有另一個聲音逼自己留在原地,這與新後的命令無關,純粹是女人的直覺。

    就在此時,李鴻突然松了一口氣,臉上表情一變,輕松地望著滿鳳芝。

    這又算什麼?滿鳳芝心里一緊一松,失望與解脫的情緒同時湧了出來,她咬咬下唇瞪著地面,想罵李鴻兩句,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明白了。”李鴻突然冒出一句話。

    滿鳳芝可嚇了一跳,忙將目光轉回,只聽李鴻接著說:“我喜歡你。”

    什麼?滿鳳芝這下整張臉燙紅起來,今晚雖然臉紅了許多次,還沒有一次比這次嚴重,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聽李鴻又說:“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滿鳳芝好不容易逼出一句話:“你別胡說八道。”

    李鴻仿佛沒聽見一般,自顧自地說:“我想一直看著你,想知道你的一切,想讓你開心,讓你歡喜。”

    這小伙子腦袋一定沒治好。滿鳳芝猛然站起,說:“你再說我就走了。”眼前情況太過詭異,不管新後下了什麼命令,暫時都顧不得了。

    “你要走,我還是要說。”李鴻不受威脅,平靜地說:“至少現在你明白我了。”

    這算人話嗎?走到門口的滿鳳芝忍不住又回過頭來,瞪著李鴻說:“到底什麼意思?”

    “可惜我還不明白你。”李鴻目光中透出深情,露出惋惜,凝望著滿鳳芝說:“說出來,我輕松多了,對不起讓你困擾。”

    這…滿鳳芝越想越不對勁…這小子難道是覺得說出口才能輕松,索性這麼毫無技巧地亂說一場,只圖一個自己舒服,根本沒打算打動自己?

    想到這兒,滿鳳芝不禁有些火了,她走回座椅坐下,瞅著李鴻直看。

    果然李鴻被這麼看著,漸漸有些慌張,眼睛轉了轉,才有些尷尬地說:“你覺得呢?”“覺得什麼?”滿鳳芝回問。

    這下輪李鴻臉紅,他呆了呆才說:“我剛剛說的話……你……認為如何?”

    “沒有技巧可言。”滿鳳芝搖搖頭,望望李鴻滿面尷尬的表情,這才微微一笑說:“但蠻感人的。”

    “我是說真的。”李鴻急了。

    “所以呢?”滿鳳芝反倒輕松了,她笑望著李鴻說:“你希望我怎麼回答?”

    這可問倒李鴻了,他傻了片刻才說:“不知道。”

    “你是期望我說……我跟你有一樣的感覺?”滿鳳芝頓了頓又說:“還是期望我被你氣跑?”

    李鴻已經招架不住了,滿鳳芝這話直說到他心底,他說這番話,雖說並非以氣跑滿鳳芝為目的,但心中確實估計滿鳳芝會跑,誰知道她不但不跑,還冒出一堆不知道如何回答的間題,與自己事前的估計完全不同。

    見李鴻輕松神態全失,臉上又是尷尬又是忐忑,滿鳳芝不禁有點得意,就這麼直瞅著李鴻不放,讓他難過久些,誰教他剛剛害自己臉紅成那副德性?

    “你……”李鴻站起搓了搓手,在房中走了兩步,終于說:“別害我了。”

    這話一說滿鳳芝可真有些莫名其妙,她皺眉說:“誰害你了?”

    李鴻遲疑地說:“我確實是認為你會走……也認為你不會再來看我……”

    “我就知道。”滿鳳芝哼了一聲說:“要我避開你,直說就—”

    “但是……”李鴻打斷滿鳳芝的話,焦急地說:“那是因為,你在我面前,我就會想仔仔細細地一直看著你,看你笑,聽你說話,但你一離開,就好像……。突然不見了什麼……”

    滿鳳芝一怔,說不出話來,只見李鴻滿臉為難,千辛萬苦地才說完這串話,滿鳳芝心不禁軟了下來。李鴻的個性,與馮孟升、趙寬大不相同,讓他說出這串話,也夠為難他的了,而且……他一定是真心的……

    滿鳳芝站起,走到李鴻身旁,直到李鴻呆呆地望過來,她才歎了一口氣,低聲地說:“其實,我真的……”說到一半,終于還是停了下來。

    李鴻腦中血液一沖,猛一把抓住滿鳳芝的肩膀說:“什麼?你說什麼?你要說什麼?”

    滿鳳芝臉上潮紅未褪,掙紮許久才羞澀地說:“我也很喜歡和你在一起,否則怎會常找你說話?”

    李鴻欣喜之下心神大亂,內息一個不聽話,剛接上的手腳一軟往下直跌,滿鳳芝吃了一驚,連忙將他挽住說:“你干什麼?”

    “我……”李鴻連忙氣灌手腳站直,回擁著滿鳳芝說:“我萬萬沒想到你會…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滿鳳芝心一甜,輕吻了吻李鴻的唇。李鴻腦中一陣迷亂,呆滯半秒之後,猛一個用力回吻滿鳳芝,吸吮著她的豐唇,兩人的身體也跟著緊貼在一起。無元五三一年六月十日赤裸偎在李鴻懷中的滿鳳芝,半閉著眼睛上享受著尚未完全退去的高潮余韻。幾十年沒這種經驗了,這新鮮陌生又全身舒暢的感受,原來是這麼的甜美。好不容易,神智慢慢回到可以思考的狀態,滿鳳芝慵懶地輕嗯了一聲,又往李鴻懷中擠了擠。

    對李鴻來說,這也是一次全新的體驗;經孫飛霜的洗禮之後,李鴻對女人的身軀已經有一定的了解,雖稱不上老手,卻也不乏經驗,但兩情相悅情況下共赴云雨還算是第一次,與以往純粹的肉欲真是完全不同。李鴻力盡之後,心滿意足地緊摟著滿鳳芝,深怕一不小心,懷中的佳人就這麼不見了。

    “李鴻。”滿鳳芝從鼻子中輕哼出一聲。

    “嗯?”李鴻陶醉在喜悅之中,樂陶陶地回應。

    “答應我。”滿鳳芝睜開眼睛,望著李鴻說:“別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李鴻吃了一驚,訝異地說:“為什麼?”他滿心喜悅正想找人說呢,尤其想找趙寬和馮孟升好好說個痛快。

    “答應我……好嗎?”滿鳳芝目光中露出懇求。

    見到滿鳳芝的神情,李鴻可心疼了,忙說:“好,不跟任何人說。”

    滿鳳芝露出笑容,又偎入李鴻懷中,這才低聲說:“在別人面前,還是要跟以前一樣……私下,就隨你了。”

    是害羞嗎?李鴻想不透,歎口氣說:“你希望這樣,就這樣吧……可是…”

    滿鳳芝一怔說:“嗯?”

    “你不願意…”李鴻有些失望地說:“你不願意嫁給我嗎?”

    滿鳳芝搖頭說:“我怎能嫁給你。”

    “為什麼不行?”李鴻瞪大眼睛說:“相愛、成婚、生孩子,不都是這嗎?”

    “我不能嫁給你,更不想生孩子。”滿鳳芝輕噘著唇說:“這樣,你不喜歡我了?”

    李鴻連忙說:“當然不是…我只是不懂。”

    “如果你還愛我,就別管這麼多。”滿鳳芝輕撫著李鴻的胸口說:“只要知道,我對你也是真心的:難道還不夠?”

    這時候要李鴻再把手臂砍掉說不定都不會皺皺眉頭,何況只是保密和不生孩子?

    李鴻連忙點頭說:“一切依你。”

    “我真的沒想到…”滿鳳芝心滿意足,輕輕地說:“這輩子還能有這麼快樂的一天。”

    李鴻此時除了歡喜,腦海中已經容不下其他的東西,更不會再有意見。

    第三章攜手北飛

    雖說兩人都無須睡眠,但就算一晚上都賴在床上,能做的事情也不少,兩人直厮混到天明,滿鳳芝才松開擁抱李鴻一夜的雙臂,先一步起床著裝。

    李鴻見狀跟著爬起,快手快腳地穿妥了衣物,見緩緩著裝的滿鳳芝還有七、八件零零碎碎的衣物沒穿上身,李鴻不禁有些狐疑,昨晚脫下的時候,怎沒發現那身衣服竟這等麻煩?

    滿鳳芝發現李鴻站在一旁呆看,她白了李鴻一眼,啐了一聲說:“盡瞧什麼?”

    李鴻一呆,連忙轉身,不敢多看。

    滿鳳芝卻也沒想到隨口一句話效果這麼好,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李鴻更是一頭霧水,但畢竟仍不敢轉頭。

    好不容易,終于聽到滿鳳芝笑著呼喚,李鴻才敢轉頭,只見滿鳳芝穿戴整齊,眉目帶笑地望著自己,李鴻不禁又癡了。

    “來,我有話跟你說。”滿鳳芝向李鴻招了招手,在屋側一張長椅坐下。

    李鴻連忙跟了過去,在一旁乖乖坐下。若是昨日,李鴻當然不敢坐她身旁,不過今日關系大不相同,能擠在一起當然不想分開。

    “我問你。”滿鳳芝說:“那個胖子呢?”

    “趙胖子在閉關。”李鴻老實地說:“他身體有些問題得解決。”

    滿鳳芝不知此事,訝異地問:“要多久時間?”

    “可能很久。”李鴻說。

    滿鳳芝安心了些。她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與李鴻的關系。一般外人還好瞞。那個鬼頭鬼腦的胖子卻不容易騙過,他恰在這時閉關倒是個好消息,但出關之後是不是又一次功力大進?這些年輕人真是滿身謎團…想了想,滿鳳芝又說:“我來之前……新後放了我幾個月的假。”

    這簡直是天大的喜訊。李鴻本不知滿鳳芝能停留多久,心中正暗暗擔心,沒想到她居然上月幾個月的假期!。這豈不是代表這幾個月能天天守著她。

    見李鴻喜上眉梢的模樣。滿鳳芝也感到快慰。她甜甜一笑說:“瞧你高興成那副德性。”

    李鴻除了傻笑之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找們這段時間可以在一起。”滿鳳芝望著李鴻說:“但我不想待在聖殿……”

    “我們去找孟升。”李鴻忙說:“他應該需要人……”

    發現進展如此順利。滿鳳芝突然有些罪惡感……這算不算是騙李鴻?自己雖然想完成新後的指示。但絕不是因此才陪他上床……但若非新後的交代。這一晚的事情還會發生嗎?

    眼見滿鳳芝微微皺眉,李鴻擔心地攬她入懷說:“怎麼了?你不想見孟升,那就不去找他。”

    “不是。”滿鳳芝搖搖頭,輕握著李鴻另一只手。柔聲說:“我們去東岸看看也不錯。”

    “對啊。”李鴻十分高興。話也多了起來:“你以前雖然去過買弭城。但一定沒好好逛過,現在那兒不知道被孟升弄得怎麼樣了,我們一起回去看看,去幫他忙。”

    滿鳳芝點點頭,只嗯了一聲。

    李鴻察覺她似想說什麼卻又停下,正想發問。卻見滿鳳芝紅唇輕顫。一雙明睜水汪汪地望著自己,忍不住低頭吭含滿鳳芝的唇。直嘗了個飽。兩人又膩了好一陣子。

    李鴻突然放下滿鳳芝,猛一個跳起大嚷說:“我好開心!我好開心!”

    滿鳳芝先是吃了一驚,聽清李鴻的話語後不禁又喜又羞,連忙輕說:“別嚷嚷,會讓人聽到。”

    李鴻一笑翻回滿鳳芝身旁,抱起滿鳳芝在空中轉圈。滿鳳芝一面摟了李鴻的脖子,一面不禁格格笑了出來,兩人轉了半天,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兩人同時吃了一驚,目光一對望,滿鳳芝連忙掙脫李鴻的懷抱,旋身飄掠回長椅端正地坐下,一板臉,又是那副冰山美人的模樣。

    李鴻的歡喜可沒這麼容易隱斂,他從心神感知,已知敲門的是聖殿中武功平庸的隨侍雜役,諒他也察覺不出屋內的變化…李鴻一把拉開門,笑嘻嘻地說:“什麼事?”

    那人微微施了一禮之後說:“李先生,東大陸馮孟升先生、皇都雪梅大武士。同時傳訊找您,另外,沐執事交代,您與他們談妥之後,請隨沐執事見聖主一面。”

    同時傳訊?李鴻有些訝異,他們約好的嗎?自己是正想找孟升,雪梅會主動找自己倒是稀奇……不過這時心情正好,他懶得多想,點頭說:“好啊:怎麼與他們談?”

    “這兒房中並未裝備收發儀器:請隨我來。”他一面說,目光一面好奇地打量了滿鳳芝一眼,他不是昨晚接引滿鳳芝的那位,是以對李鴻房中出現這麼一個冷面美女頗感訝異,而且,只不過才看了兩眼,便被滿鳳芝冷冽的回蹬了一眼,他連忙轉頭不敢多看,逕自領路去了。

    李鴻此時回頭望望滿鳳芝說:“一起去?”

    滿鳳芝臉色柔和了些,輕輕搖頭說:“你去,我等你。”

    “我盡快回來。”李鴻點頭說罷,大步跟著隨侍的腳步離開。

    一路上,從隨侍的口中,李鴻才知道聖殿有所謂的公務時間,馮孟升與雪梅都是時間一到便往這兒發訊,所以才會恰好同時傳到,當然也能深夜傳訊過來,但除非急事,這樣頗有幾分失禮,至于如滿鳳芝一樣親身到訪,情況又頗有不同。

    李鴻到了裝有收發儀器的地方,隨侍指點了控制方式後便即離開,李鴻接下來要做的決定便是先接誰的來訊。

    見兩個訊號顯示燈不斷閃動,李鴻權衡一下,先接通了馮孟升的來訊。畫面閃出馮孟升的身影,他目光望著另一面,雙手放在桌面,不知正忙些什麼。

    當然他隨即聽到訊號接通的聲音,回過頭來望見李鴻,他上下打量片刻,終于露出開心的笑容說:“你沒事?”

    “沒事。”李鴻點頭說:“雪梅也找我,你先等我片刻。”

    馮孟升一怔,隨即爽快地說:“好,反正我正在看計劃資料,你與她聊完再切換過來。”

    “好。”李鴻切過另一面,畫面閃了兩閃,雪梅的面容才出現在畫面中。

    這與馮孟升的全身投射又有不同,可能是攜帶式的收發器,李鴻在皇都曾見過,只不過從未使用過,他見到雪梅,笑說:“找我?”

    以前似乎從沒見過李鴻笑得如此開心,雪梅一怔說:“你心情真好…一切都好嗎?”

    “是啊,心情很好,一切都好。”李鴻只恨不能見人就說,傻笑片刻後才說:“你呢?”

    雪梅反而突然覺得滿臉笑容的李鴻有些陌生,她尷尬地笑了笑說:“上次聽說你受傷,昨晚又感覺到你的氣息,想問問你是不是一切無恙。”

    雪梅對自己真的不錯。李鴻面色一正,點頭說:“我已經完全好了,真的謝謝你。”

    “那…”雪梅突然有種無話可說的感覺,只好說:“沒事就好,有空來皇都坐坐。”

    “等等。”李鴻連忙說:“我有話想說。”

    “嗯?”雪梅頗意外。

    “當時的一切,我很感激你。”李鴻說“需要我幫忙時,跟我說。”

    雪梅強笑說:“別在意,再見了。”

    “再見。”心情正佳的李鴻,沒能察覺雪梅話語中的那股落寞高興地將頻道切換到馮孟升那兒,並告知馮孟升即將與滿鳳芝一同前往東岸。

    馮孟升得知滿鳳芝也將同行十分訝異,見李鴻喜上眉梢的模樣更是心中大為犯疑,不過旁敲側擊地問上兩句,李鴻倒是否認得一干二淨。馮孟升手邊仍有事情得忙,也只好把這個問題擱下,告知李鴻找自己的方式後,便結束了對話。

    李鴻正想回房,陡然想起還得隨沐執事找聖主,經過一番通傳,約二十分鍾後,李鴻隨著沐執事到了聖殿深處,晉見聖主。

    見到聖主,李鴻當即提出要離開聖島的要求。

    聖主果然如沐執事所言,表達了挽留之意,若是昨日的李鴻,可能還會考慮答應,但此時一方面是馮孟升熱情相邀,更重要的是滿鳳芝不願意留在聖島;若這時聖主端出什麼奇怪的武學相誘,李鴻說不定還會自我掙紮一番,但聖主見李鴻去意甚堅。並未多作挽留,任李鴻自決。

    李鴻自然馬上回去告訴滿鳳芝這個好消息,滿鳳芝聽了也頗感快慰,當即傳音告知新後自己將隨李鴻前赴東岸,只不過言談間難免有些支支吾吾,那也不用多提。兩人當下不再耽擱,攜手飛離聖島。往北直飛買弭城。

    滿鳳芝本是衛統中的佼佼者自不待言。李鴻現在是更有過之,兩人不斷加速飛高,越過赤道之後才緩緩折向下落、頃刻間賀如半島美麗的海岸線已在眼前:不用李鴻指引,滿鳳芝已經看出兩人的目的地位置。

    距馮孟升所言,為建設有便,選擇了他們當初放棄的舊市鎮直接興建,隨著各類建設的完工,並拆除那座那座市鎮,當初放棄的地點,畢竟是千百年來的原始位置,本身就有不凡的地理優勢,只不過當時眾人科技水准不足,體會不出優點。

    而合**果然能力不凡,只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居然就在買弭城原址建起一整座的新都會,筆直的大道將都市劃分成一塊塊區間,一直建設到海岸邊,特殊的是離海越遠的大樓越高,使每棟大樓的房頂都能盡覽海岸風光。

    遠遠望去,整個市鎮仿佛是座三分之一的扇形錐,最高的市政大樓就在扇柄頂端,也就是離岸最遠的地方,距馮孟升所言,他暫時辦公之處,就定在那兒。

    李鴻拉著滿鳳芝往那棟大樓直飛,飛到近處,才發現市鎮不只如此。在市政大樓之後,是整片散出去的工業區,占地廣大但較為低矮的工廠如衛星一般地往外延伸,至于原來的買弭城,早已不見蹤影。

    兩人遠遠看清大樓頂端之時。李鴻正打算運心念往下呼喚馮孟升,突然發覺滿鳳芝扯了扯自己,他轉過頭,只見滿鳳芝對自己歉意的一笑,將手輕抽開,往旁飛開了數公尺。

    李鴻這才想起,滿鳳芝不願外人知道自己與她的關系,他諒解地點了點頭,跟著往下散出心念,尋找馮孟升的位置。

    沒想到找了半晌,還沒能找到馮孟升,李鴻一楞回頭說“他跑了。”

    “也許去忙了。”滿鳳芝微笑說:“他應該會有交代。”跟著她望望大樓頂端,示意李鴻留意。

    李鴻仔細看過去,發現大樓頂門口附近,站了兩個值班守衛的衛兵,只要向那兩人詢問應該就能知道馮孟升的去向,李鴻不再遲疑,馬上向著樓頂飄落。

    這是一幢圓形的大樓,兩人落下才發覺,布置成花園的樓頂,在東南西北四個角落分別有著小型的哨站,里面似乎也都有輪值的守衛,看來馮孟升倒也不是胡亂建設,許多小地方都已經上了軌道。

    兩人剛飄下,守衛已經趨前迎接,一面施禮說:“李二爺、滿衛統。”

    此人似乎有些兒面熟,李鴻訝然說“你是…?”

    “我是簡哲,以前跟隨過三位爺。”自稱簡哲的守衛恭聲說:“馮大爺有事離開,囑附我在此等候李二爺。”

    簡哲…對這名字沒什麼印象,不過以前手下有幾百名,又由二人分別統領,沒聽過也不奇怪,李鴻點頭說:“孟升怎麼交代?”

    “馮大爺囑咐先領兩位到他的居所暫歇,他很快就會趕回來。”簡哲說:“兩位請隨我來。”

    跟著簡哲踏入房頂那堂皇的大門上,眾人循階梯而下,轉過一個寬敞的廳堂,再下一層,轉過廊道是個十余公尺寬的中庭,簡哲推開南向的房門,領著兩人進入一個空蕩蕩的大廳之中。

    說空蕩蕩其實也不全然,周圍還是放了幾張零散的座椅,有的在房屋角落,有的放在大幅的落地窗前,只不過因為屋中空間極大,依然給人空曠的感覺。

    “馮大爺忙于建設,沒時間仔細布置自己的居所,他特別交代我向兩位致歉。”簡哲又說。

    看來孟升總算是找到有興趣的事情了。李鴻不禁有幾分感慨,對于安排與推動計劃,馮孟升一直都有滿滿的精力,建設東岸這等大事,必讓馮孟升全身是勁,難怪連居家環境都沒打理了。

    簡哲領著兩人往廳側西面轉去,指著最里面的一個房門說:“大爺就住在那兒,他說這兒還有五間空房,二爺與滿衛統可以任選房間休息,我會立即去准備家具送來。”

    李鴻對于住哪兒並不是這麼在意,他正想表示無所謂,卻見滿鳳芝巳經打開房門觀看,李鴻當即閉上嘴,等滿鳳芝決定。

    一扇扇房門打開,里面倒是一樣的格局,這五間房都面向正南,除遙望南方大海之外,下方的整個城鎮更是一覽無遺,滿鳳芝這才回身說:“都好。”

    “那麼,我這就去准備。”簡哲正要向兩人施禮退開,通往外面廊道的大門砰地一聲被人推開,馮孟升開心的聲音傳了進來:“你們終于到了?太好了。”簡哲一聽,腳步也停了下來。

    李鴻與滿鳳芝回過頭,見馮孟升隨即飄到身旁,一面迅速地說-“這邊我一直沒時間去打理,也沒人肯幫我做主,你們來了就好,一起安置一下。”

    李鴻呵呵一笑說。“我不在乎這些,現在這樣很好了。”

    “我來打點好了。”滿鳳芝笑說:“現代化的家具也有生產嗎?”

    見滿鳳芝居然主動幫忙,馮孟升微微一楞才說…“當然有,食衣住行樣樣不缺,這樣才能讓人樂于居住,鳳芝姐願意幫忙就太好了,我派人陪你去挑選……簡哲!”

    “是。”簡哲連忙應聲。

    “這件事由你負責。”馮孟升說:“不可怠慢。”簡哲連忙又應了聲是。

    滿鳳芝望向簡哲說:“這便去嗎?”

    “由衛統做主。”簡哲說:“若滿衛統想稍作休息的話,我可以晚些兒再來。”

    “現在就走一趟。”滿鳳芝向馮孟升點了點頭,跟著瞟了李鴻一眼,一揚首飄出門外,簡哲只好連忙跟了出去。

    兩人一去入生蕩蕩的大廳中,只剩下李鴻與馮孟升兩人對望,馮孟升疑惑地望了望李鴻才說:“鳳芝姐是怎麼了?”

    李鴻大感心虛,臉色一正說…“什麼怎麼了?”

    兩人是相識多年的老友,李鴻又不善作偽,馮孟升哪會看不出他言不由衷,而李鴻不願解釋,更一讓馮孟升心中犯疑,他皺著眉望著李鴻片刻才說:“你們……”

    李鴻不知遵該怎麼應付下去,眼見馮孟升還想追問,連忙打岔說:“你不是要我來幫忙嗎?要幫什麼忙?”

    這倒是重要的事情。馮孟升將心中的狐疑先擱在一旁,點頭說:“跟我來,我跟你說明。”一面領著李鴻走出大廳,穿過中庭廊道,到了另一個東面門戶前,將門一推,里面是個無窗的廳房,四面牆壁排滿了各種各樣李鴻看不懂的儀器。

    這房中一角有張大桌,顯示著賀如半島的地形圖,馮孟升領著李鴻走到桌旁,按下桌旁一個樞紐,地圖上立即顯示出許許多多閃動的綠、紅小點,馮孟升指著說:“這是現在管制人力與人口的配置圖,每個綠點代表一百人,是隨人體能源顯示自動顯示,另外每個紅點代表一組五到十人的巡邏小組,其中小組長執勤時會與電腦連線,顯示出小組所在的位置。”

    李鴻仔細一看,果然綠點與紅點的移動方式不大相同,他指著一個紅點蜻集的地方說:“這兒是……”

    “巡邏中隊兼中城分隊管制中心。”馮孟升點著地形圖說“距離我們這棟大樓不遠。”

    “那橘色的點呢?”李鴻突然看到不一樣的顏色。

    “那是小隊長。”馮孟升說…“分別管理各區域,顯示的是他們的位置,並不代表巡邏隊的人數,藍色的則是分隊長,一共五位,分別管理港口區、中城、東城、西城、工業區,現在他們五人都是直接向我負責,以後就麻煩你了,職銜暫定為巡邏隊總隊長兼買弭城中隊長。”

    “喔?”好長的稱謂。李鴻怔了怔才發現果然還有五個藍點,看標志都留在各地區主要的建築物中,他沉吟一下才說:“巡邏隊做什麼的?”

    “巡邏隊主要的任務就是維持治安……跟以前我們的管里模式不大一樣,不過有問題隨時可以找我。”馮孟升望向李鴻說:“現在主要的任務都是防范非法入境…”

    “入境需要管制嗎?”李鴻頗為意外地插口,這與馮孟升以往所言不大相同。

    “需要做身份登記以及工作安排。”馮孟升一笑說:“都市中的居住人口需適當的安置,否則生活品質會大幅下降,而且工業區生產的民生用品量也得與人口成長密切配合,所以不能不做安排,而且我們並不想把所有賀如半島的人口都引入買弭城,歐連市和迅爾城的計劃都已經推動,到時也許要許多的移入人口啊。”

    李鴻點頭說:“萊家族都沒有意見?”

    “皇都既然點頭,他們哪還敢有意見。”馮孟升呵呵一笑說:“我安排他們幾個首腦負責創造研發類的事情,比如新設計的窗戶、門板之類的,這些電腦比較不在行。”

    李鴻不禁想笑,當年為所欲為的萊家族,如今淪落到這個地步?他搖搖頭說:“那你還忙些什麼?”

    “一時也說不完麼這兩天在拓展工業區計劃。”馮孟升切過一個按鈕,每個工廠的土方顯示出各式各樣的符號,標示著工廠的類別,馮孟升指著一個多邊形符號說:“這代表工廠已經完全自動化,在拓展工廠與自動化過程,太快太慢都不好,必須十分小心,至于產能也必須仔細調整,將物力利用到最佳程度。”

    李鴻愕然說…“不是全部自動化最好嗎?”

    馮孟升一笑說:“那樣一來,人不就沒工作做了?”

    “沒工作也很好啊。”李鴻直覺地說。

    馮孟升搖搖頭說“整天無所事事入容易出問題,大云湖的做法是用娛樂藝術來引導人們的心思,但我認為這個方法不好控制,還不如保持一部分的工酬機制、自由經濟,對大多數人來說才是好事,而且若真的大多數人民不用做事就能快樂過日子,豈不是沒人願意來巡邏隊工作了?”

    李鴻從沒思考過這方面的事,聽馮孟升這麼說也沒有意見,只點頭說:“你自己決定吧。”

    “說到大云湖。”馮孟升頓了頓說:“西牙有派幾個人來幫忙,這幾日我請他們去協調方家族有關出入境的事情,應該也快回來了。”

    “哦?”李鴻說:“西牙也肯幫忙,這樣說來他人不錯。”

    馮孟升知道李鴻沒什麼心機,也不多談,只笑笑說:“希望如此,對了,有件事情想跟你討論。”他一面說,一面看了看手腕上的小器械,似乎是在看時間。

    “什麼事?”李鴻頓了頓又說:“你若有事先走無妨。”

    “還可以說幾分鍾。”馮孟升頓了頓說:“氣劍心訣運行主脈的方式,似乎是順應人體原始脈向,所以男女修練,會自然產生陰陽之別,比如男性就較偏剛陽,不過修練到足以自然運行的境界之後,陽極又會生陰,使陽中帶陰,威力更增,女的亦是如此。

    這件事李鴻倒不知道,而自有這套武學之後,也只有幾個男子練過,根本沒聽說有女子練過,而且過去每個修練的人都各有機緣,很快就沖過了純陽的時期,未必十分清楚曾有過這樣的階段。

    馮孟升沒等李鴻說話,突然一轉話題說:“我和合**合作建設的事情,你知道嗎?”

    李鴻忍不住張大嘴說:“原來如此,我才在想你怎會蓋大樓……我本以為是南極洲幫忙。”

    天底下可能只有李鴻不知道吧?馮孟升不禁苦笑,當初就是察覺每個政體都已經看透,合**索性化暗為明,直接運送各種大型機械過來幫忙,貝弭城才能在一個月內有如此規模,馮孟升正想解釋,李鴻已經接著說:“能幫我討一個繁類訊號關聯器嗎?我拿去還給五世。”

    馮孟升怔說:“還給五世?你說的是無皇五世?”

    “對啊。”李鴻說“當初他請合**救我,把那東西給了合**,但他似乎需要那東西,這件事也拖了很久…”

    憑馮孟升與合**的關系,討一個東西當然不難,但馮孟升歎口氣說:“原來你還不知道,五世已在八天前過世了。”

    李鴻一怔,不禁想到雪梅今日清晨的模樣,難怪那時總覺得她似乎有股淡淡的愁,自己那時心情太好,卻沒注意到此事……她也許想跟自己說些什麼吧?怎麼又不肯說呢?

    馮孟升見李鴻收起了笑容,他拍拍李鴻的肩膀說:“聽說五世最後制出的飛行生化獸——卓卡,十分優秀,功能比合**設計的還要先進,他是在卓卡陪伴下安然辭世,應該沒什麼未完成的心願。”

    只能希望如此了,李鴻歎口氣,心中卻有了決定,晚些兒有空還得找一次雪梅。

    “我剛剛提到合**,是因為合**除了經脈之外,對人體十分的了解。”馮孟升說:“他們說大腦下方有個地方很特殊,若以陰陽混勁導入,可以讓人十分愉悅,還有些特殊的功效……但怎麼樣在初成之前產生相反勁力我就想不出來,有空幫我想。“這你當時不是提到過,以雪魂心法就可以產生陰勁?”提到武功李鴻就來勁。“但雪魂心法只能增加陰勁與寒勁。”馮孟升搖頭說:“我不全然是要產生陰勁,比如女子修練此心訣,需要增加的就變成陽勁。”

    “哦……”李鴻明白馮孟升的困擾所在,點頭說:“這麼說來確實不能單用雪魂心法,如果男女用不同的方式呢?比如女的就參考趙胖的剛猛功夫。”

    “我也想過這個方式。”馮孟升搖頭說…“但兩種功夫法門差異過大,不容易統合在一個脈絡之下,直接調整成另一種配合修練的法門比較妥當。”

    那可就難辦了,李鴻思索片刻,依然沒能想出個好辦法,馮孟升又望望時間,搖搖頭說:“我非走不可了,其實這件事情該與夢娟討論,她們的雪舞心法陰中蘊陽,正合我所需。”

    李鴻訝異地說:“雪魂不就是脫胎于雪舞嗎?你不是最清楚。”

    “是啊。”馮孟升說:“但雪魂因為本是計劃給男子修練,已經把陽剛部分壓抑了,所以只要知道蘊陽的方式就好了,不過……夢娟對于我和合**合作之事頗為不滿,最近通訊老是吵架,沒法問到這些。”

    事實上,卻是喬夢娟有些察覺到馮孟升與蘿倫厮混的蛛絲馬跡,最近正打翻了好大一缸醋壇子,馮孟升根本不敢去南極洲見她;而喬夢娟正火大,自也不肯來東岸,馮孟升雖然估計喬夢娟必定沒有真憑實據,只要自己去哄哄就能大事化小,但最近實在分不開身,也只好先擱著。

    李鴻想想說:“不然……我幫你問間鳳芝好了。”

    李鴻願意主動問滿鳳芝?馮孟升又是一怔,隔了一會兒才說“也好,不過別提到合**的事情,說我修練雪魂心法上有點困擾就好了。”

    “嗯。”李鴻點點頭,沒表示異議。

    “我先走了。”馮孟升領著李鴻出門,望望他的手腕說“你先休息片刻,會兒我派五個分隊長來找你……對了,你也該配上收發機了。”

    “收發機?”李鴻搖頭說:“傳音就是了,干嘛用什麼機?”李鴻可是十分討厭按鈕。馮孟升一面朗笑一面飄起,搖頭說:“傳音得先找到人啊;收發機不用,而且傳音比較不禮貌,對方未必任何時候都適合與你對話,不是嗎?”

    說完馮孟升已經飛到出口,他向李鴻揮揮手,直穿出兩層,飄身飛出大樓。

    李鴻想想也有道理,若自己找到機會與滿鳳芝親熱時,馮孟升突然把心神探過來,那可就尷尬得一塌糊塗,看來真得帶上那種東西。

    李鴻回房不久,滿鳳芝飄然而返,兩人沒能說上幾句話,一艘艘浮空飛艇便飄來落地窗外,幾個技工進來將窗戶卸下,從客廳開始布置起來。

    只不過轉眼的功夫,整個空間煥然一新,各種地毯燈光桌椅櫃櫥將整個空間布置得美輪美奐,尤其客廳中一張奇大的長桌,更是拆下兩扇落地窗才搬了進來,四面放置了二十張座椅,似乎是用來給人開會的。

    靠東一面,則布置成餐飲之處,西面一角,擺設著大型的立體投射天訊音響器材,李鴻看得眼花撩亂,在進進出出的人群中閃來閃去礙手礙腳,最後終于躲到一間沒人的房間去清靜。

    因為馮孟升並沒特別交代,所以滿鳳芝除了客廳的擺設之外,只增購了兩間房的物品,而李鴻與滿鳳芝房間的物件又完全不同可見她花了心思,畢竟滿鳳芝身為女性這一次打算住上幾個月,當然不能隨隨便便。

    四面安置到一半,滿鳳芝已經發現李鴻悄悄溜開,她想到李鴻的傻樣,心中不知為何甜甜的直想笑,但又不願在眾人面前流露喜悅,只好強忍著笑意,不過眉眼嘴角間流泄出的甜意,仍讓不少搬運人員忍不住偷瞧。

    好不容易一切處理妥當,搬運人員安裝好窗戶,搭乘著自動控制的空浮飛艇離去,滿鳳芝這才到李鴻躲起的地方找人。

    兩人目光一對,李鴻只能干笑說:“弄好了?”

    滿鳳芝笑著點點頭走近,兩人擁吻片刻,滿鳳芝才拉著李鴻走入大廳,面說“不過都是大件的,一些小擺設,日用品,還得另外添購。”

    李鴻放眼望去,見四面感覺已經全然不同,嶄新的家具讓他只覺得眼花撩亂,李鴻呆了呆才突然一驚說:“這些…是不是得花很多錢?你帶著這麼多錢?”

    攙著李鴻右臂的滿鳳芝,左手食指一點李鴻額頭,輕笑說“傻瓜,孟升可是這邊的最高首長,這些東西哪還需要錢?”

    這樣嗎?李鴻雖然安心些許,但心中卻隱隱覺得不大對勁這似乎與馮孟升當初口中的未來社會不大相同,不過他似乎計劃十分周詳,想必有經過些許調整,只是自己不明白而已。

    李鴻不再煩惱那件事情,轉與滿鳳芝敘述馮孟升的囑托。還沒說到雪舞心法的問題,單只提到管理巡邏隊員之事時,滿鳳芝便露出三分興趣,一面聽一面詢問了李鴻幾句話,這才發覺李鴻全無實際經驗,滿鳳芝當下花容失色,連忙把數十年管理部隊的經驗全盤托出,給李鴻惡補一番。

    不過這樣惡補自然無法立竿見影,門口的收發器旋即傳來五位分隊長來訪的消息,滿鳳芝無奈之下,只好與李鴻約好名義上暫且兼任副總隊長的職務,得以旁聽與出主意。

    南極洲雖屬議會政治,但因全民習武,管理都市一樣由以新後為首的禁衛軍負責,小小的買弭城對她來說自然是小事一樁。聽完五位分隊長的報告之後,滿鳳芝三言兩語直入核心,說得五人滿頭大汗,俯首聽命。

    也在開會的同時,兩人才知道馮孟升設置的巡邏隊編制依序是總隊、大隊、中隊、分隊、小隊、組,個城市的最高編制只到中隊長,迆麼說來,大隊長豈不是得負責整個賀如半島的防務?那麼總隊長呢?

    滿鳳芝心中暗暗吃驚,單從編制,已經可以看出馮孟升的野心,正所謂樹大招風,自己與李鴻負責巡邏隊,恐怕不會輕松,而他直接給李鴻安上總隊長的稱號,也算是夠信任李鴻了。

    開完會,滿鳳芝打鐵趁熱,當即建議李鴻隨五位分隊長四面巡視一遍,李鴻當然只能點頭,五人更不敢有意見,只能領著兩人將整個買弭城逛上一趟,細說各般防務事項。

    這五人,李鴻倒是沒有一個認識的,聽說都是原來萊家軍的外姓子弟,雖然功夫不錯,卻一直無法受到重用,這才為馮孟升所吸收;不過李鴻卻感到有些意外,五個人里面沒有一個是當初的子弟兵,那麼那些人都被馮孟升安插到哪兒去了?

    李鴻一面看一面胡思亂想,滿鳳芝卻是十分認真。她為了讓五人心服,這才在會議中插嘴。事實上她甯願李鴻建立自己的權威,所以這趟巡視,滿鳳芝只把看到的諸般問題放在心中,打算私下告知李鴻,再由他出面處置,只不過這有些兒不符滿鳳芝的個性,看到不對之處,往往得咬牙隱忍下來,此為美中不足之處。

    五個分隊長的想法卻又不同,他們剛剛費盡心思的報告,被那冷面美豔副總隊長批評得一無是處已大為喪氣,本以為這趟更會吃上不少排頭,倒沒想到兩位頂頭上司居然一言不發地飛完全程?也許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吃吃排頭就沒事了。

    直到返回巡邏中隊隊部,五人才漸漸定下了心,沒想到離去之前,滿副總隊長居然交代午夜前還得來開一次會,五人雖大感不妙,也只能悶聲去了。當晚,經過-一度惡補的李鴻,總算在五位分隊長前,板起臉拿出一個針對舊缺點改進的管理方式,五人雖想抗辯,但抬頭便看到總隊長、副總隊長兩張撲克面孔相互輝映,直到會議結束,誰也不敢吐出半個“不”字。

    馮孟升得知李鴻安排滿鳳芝當副總隊長,思想之余也大表贊同,他本對李鴻管理巡邏隊有幾分不安,此時可說完全放心。

    此後數日,李鴻便在滿鳳芝的教導下,逐漸熟稔巡邏隊的事務,兩人的腕型收發機也在馮孟升囑咐之下送來;至于雪舞心法之事,滿鳳芝倒是並不避忌,畢竟雪魂、雪舞同出一源,馮孟升想知道的也不過一、兩個小訣竅而已,不牽涉雪舞心法最重要的奧秘之處。

    馮孟升得知之後十分高興,也更加忙碌,與兩人聯系的次數相對越少,後幾日,李鴻與馮孟升的聯系,居然多是藉由收發機,連面也沒碰上幾次,似乎是忙到沒回家的時間,這市政中心頂樓,反而變成李鴻與滿鳳芝愛的密巢。

    第四章歐連晚宴

    無元五三一年七月十三日

    真是艱辛啊。神思內守的趙寬,一面運行內息,一面暗暗叫苦,這次閉關分為幾個階段,尤以現在最為辛苦,開始前聖主雖然給足了心理建設,但當事到臨頭,趙寬還是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抱怨,其中最常痛罵的,當然是遠在外空的六號無疑。

    這個地方不見天日,深刻入定時也不知時光流逝,所以趙寬並不知道已過了多久,他只知道一開始深刻體會空間跳躍孔的特質,已經十分費工夫,總算聖主對此頗有經驗,雖然不易言傳,總還是幫了不小的忙,趙寬體內體外尋覓半天,才漸漸感覺出充塞在天上地下無數的微細小孔。

    趙寬並未通頂,對外在空間變化本無法這麼深刻體會,若不是這兒隔絕所有外擾,加上聖主的指引,說不定閉一輩子關也弄不出所以然來,能夠成功體悟,多少還是有點運氣。

    那些小孔,用微細已不足以形容,幾與物質最小單元相差無幾,連空氣都穿不過去,一般人又怎麼能感知得到?

    但趙寬好不容易能體會之後,問題卻又出現了,那些細孔雖然到處都是,但彼此之間仍有一段頗遠的距離,單是這個空間中也不過兩、三個在其中浮移,自己體內怎麼會剛好有?

    這一點聖主可也沒弄清楚,自然幫不上忙,但聖主保證有人曾在體內開辟此空間孔,也就是說,該有辦法引入其一,並將之穩定下來,趙寬自己東試西試不得要領,最後索性出定,浮到其中一個跳躍孔的位置,將那一點安置在丹田處,這才繼續胡搞。

    這個辦法是移動自己的身軀去配合那個空間點,但怎麼能讓空間點與自身緊密結合,卻是誰也不明白,聖主提到過去的記載,依賴的是藥物,人體本身如何能達到這種效果,連聖主也猜之不透。

    趙寬只好先不管結合的問題,先想辦法把跳躍孔擴大,這才能逐漸散出自己的能量,這麼一來,就算日後跳躍孔不能用,至少能把體內的能量宣泄完畢。

    至于拓展跳躍孔,聖主倒是知道原理,不過說來簡單,由最小擴開,卻需要極為大量的能量,很快地趟寬就有體內內息不足的趨勢,接著就是選擇性的釋放內息,這就是現在大費工夫的事,趙寬一面要小心別讓內息釋出影響到全身,跟著又得控制內息作用于跳躍孔。

    複雜的地方,在于讓泄出內息與擴充使用內息,要與釋出內息達到平衡,過與不及都會出現不可測的後果,所以雖然外頭發生了許多事情,趙寬卻就這麼閉關靜守,動也不動。直過了一個多月,他才嘗試著聖主所指導的法門,逐步化解特異點外的黑暗能量,將體內各特異點內息,散出第一波。

    趙寬本想散完一波後嘗試停止,因為這一波內息散出的動作,除胸口五個特異點沒作處理之外,其他三十一個特異點內息都將緩緩釋出,使自己體內的三十六特異點成為相同狀態。說不定此時停下,能恢複到六號原本設計的狀態,只不過得飛出外空,問問六號確認才安心。

    當趙寬釋出最後一個特異點能量並將之緩緩送入跳躍孔之後,軀體內的內息漸感不足,這時當是嘗試收功的時候了,趙寬在空中緩緩挪移嘗試著帶動跳躍孔,但跳躍孔卻不隨著軀體轉換位置。此時,若真的胡亂移動,必然會被迫脫離跳躍孔,不知道會對身軀有什麼損害,而且這種奇怪的孔洞己經擴大,留在空間之中更不知道會有什麼壞處。

    趙寬心念一轉,既然聖主說這是一種更快速的通頂方式,那麼自己此時回聚能量,封住跳躍孔,豈不是得以解決眼前的問題?當下趙寬緩緩催動內息運轉,吸納內勁,果然從空間跳躍孔的另一面,沖入洶湧的能量,催入全身上下,直達所有細胞。趙寬只覺得全身一陣舒暢,仿佛被換了一個身軀一般,十分舒暢,連空間跳躍孔都被那似乎無窮無盡的能量所迫,變得更加通暢。

    引入的同時,趙寬對外界的感受也突然產生了變化,對許多能量感應產生體會,那又是一種新鮮的感受,可惜此時沒時間細細體會,也不知道那些體會的感覺,是來自周圍的空間,還是跳躍孔另一端的異世界。

    此時內息活潑自在,身軀又經過那股來自外界的能量調整,在釋放內勁的沖擊下,經脈再度擴張。趙寬一面凝集真氣,心中一面暗喜,這次看來功力增進不少,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施出狂霸七式第五招——“威服天下”?

    但當趙寬內息聚集完畢,打算重新封孔的時候,剛開始運作,趙寬便發現自己體內蘊藏的內息不足以封閉跳躍孔;剛剛開辟可是靠著三十六個特異點逐步散發,內息湧入之際又再度擴大,現在的體內內息怎麼算都不夠二這又該如何是好?

    如今不封孔就不能動彈,但若要封孔,又得再度釋放特異點內息,不只軀體會再一次受到沖擊,跳躍孔說不定還會變得更大,而且又不能只釋放一個便停止,必須要三十六個點全部釋放一遍,才有機會達成新的平衡,更得在內息釋放完之前,達成封孔的目的。

    哪有這麼剛好的事情?會釋放多少內息也拿不准,封孔要多少內息也沒概念,看樣子想以這種狀況脫身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難道只能這般把內息散光為止?就算散光也動彈不得啊…只好希望無祖保佑,下一次釋放完畢的那一刹那,能恰好將跳躍孔封閉妥當。

    只怪沒早想到這點。趙寬叫苦連天之余,只好再度轉換內息走向,先送出體內內息,再跟著繼續散發特異點內息。這波釋放,可讓趙寬吃足了苦頭,他雖然早知特異點蘊藏的內息,一波比一波強勁、質純、大量,上次釋放胸口內息,軀體經脈並未調整,如今經脈容納狀態等于已差了兩次,當然越來越難容納,但仍沒想到只其中一點的能量就幾乎擠滿全身,當能量一出,跳躍孔卻來不及釋出,全身經脈立即暴漲欲裂,尤其首當其沖的丹田,若非趙寬先一步送出大部分體內內息,加上前一波回湧能量將軀體改造強化,這一關恐怕就邁不過去。

    難怪六號說連續兩次身體可能會承受不住,自己只不過提早釋放第二波內息的十六分之一就這麼難過了,若是全身一起來,那可真不知會有什麼後果…那第一波、第四波呢?

    這次釋放結束同時封鎖跳躍孔的計劃若不能成功,看樣子自己是非爆炸不可了。

    ※※※

    李鴻在滿鳳芝的協助下,就這麼在買弭城度過了半個多月,一切也漸漸上了軌道。

    聽說馮孟升計劃將北方大港迅爾城發展成更大型的工業都市,日後將生產供應東大陸東南角大部分的都市建設組件,中部的歐連市更將成為賀如半島的商業與政治中心,買弭城則先以維持平衡為首要目標,跟著將結合海景資源,往休閑育樂發展,所以馮孟升停留在買弭城的時間越來越少。

    隨著新城市逐漸建立,巡邏隊也不斷培育新人往外抽調,李鴻與滿鳳芝也開始為了各級主管的人選傷透腦筋,若是緩緩擴張,還能逐漸培育提拔,現在這般大舉增加編制,怎麼來得及了解每一個主管的能力?還好滿鳳芝自有一套管理的方式,縱然不能馬上選出最適當的人才,總能利用制度防范于未然,不至出什麼大錯,相對地也更顯忙碌,而隨著李鴻逐步熟練、漸能獨當一面,兩人相聚時間也跟著慢慢減少。

    巡邏隊的擴編本是馮孟升最頭疼的事情,取代統治權的同時,巡邏隊也演變成新政權的唯一武力,管理的手法更足以影響民心向背,他可不放心隨便交給一個不信任的人,所以縱然李鴻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也只能讓他接手此事。

    沒想到李鴻不知道施出了什麼法寶,讓經驗豐富的滿鳳芝願意屈就在他之下,擔任副總隊長一職,兩人合作無間將各城治理得妥妥當當。治安一穩定,各種法令與建設就容易推行,眼見進度逐漸超前原先的計劃,馮孟升不禁大歎好運。

    今日三人難得有個一同見面的機會,原因是歐連市市政大樓即將啟用,當晚將舉辦一個慶祝餐會,三人身為要員,自然是非參加不可,馮孟升身為主辦人,特別提醒兩人早一步抵達,要領兩人先參觀歐連市市政大樓。

    所以兩人在午後將重要事務處理告一段落,當即連袂飛往歐連市,三人一碰面,馮孟升興致勃勃地拉著兩人往空中直飛,一面解說著四面的建設狀況。

    歐連市附近處處湖泊,風景十分優美,一區區風格不同的建築物,在湖泊之間分別聚集,整體感覺與買弭市大不相同,格外多了一種閑適的氣氛,只可惜尚未施工完畢,許多地方仍有巨大的機械轟轟運作,增加了一些不協調的音響,不過這些機械,當晚都會暫停,以免破壞了晚上的餐會。

    當馮孟升介紹到一個段落的時候,滿鳳芝沉吟說:“這些也都是合**的設計?”

    這段日子,滿鳳芝不只是當個副總隊長便罷,她早已探清,舉凡建設局、工業局、交通局等技術官僚的單位,雖然名義上都是馮孟升統籌,事實上幾乎都由合**實際操作,馮孟升最主要的功能,其實一就是被擡出來接受歡呼。不過他卻也不只是享受名利,看得出來他花了不少心神了解,眼光與見識比幾個月前已經進步不少,不過他和合**的合作關系到底如何,還是十分難說。

    反正也瞞不了人。馮孟升點頭苦笑說:“這兒的人,連怎麼蓋大樓都不懂,怎麼懂設計大樓?”

    滿鳳芝橫了馮孟升一眼說:“合**保留的知識與技術真不少。”

    “是啊。”馮孟升說:“所以等這三個城市暫時都穩定下來,下一步就是教育局的教材編纂了。”

    滿鳳芝不置可否,沒再介意。

    馮孟升似乎也不想多談此事,笑說”我們去看看日後的新居吧,鳳芝姐和李鴻什麼時候搬過來?”

    李鴻搖頭說:“不急。”他不是很想搬離買弭城,反正賀如半島也沒多大,只要提勁一飛,到哪兒都很快,住在買弭城還有機會和滿鳳芝親匿,搬來這兒可就未必方便了。

    “我不用住進這棟大樓。”滿鳳芝冷冷地說:“巡邏隊已經穩定下來,我也該卸下這個職務,回南極去一趟。”

    李鴻沒聽說過這檔事,可真是大大吃了一驚,他訝異地說:“鳳芝,你不是放假嗎?”

    滿鳳芝忍不住用力瞪了李鴻一眼,這小子就是不善作偽,若是以前,自己這麼冷冰冰地說話,李鴻絕不可能接話自討沒趣,現在卻滿臉熱情地追問不休,馮孟升又不是瞎了眼,不起疑才怪。

    但只要自己扮得像,馮孟升總猜不出自己的變化,滿鳳芝神色不變,說:“雖然是放假,但過了這麼久,也該回去看看。”

    “還會回來吧?”馮孟升忙說:“那就先別提卸職這件事,至于住不住這兒,當然只是小事。”

    “不。”滿鳳芝搖頭說:“我希望你今晚餐會上一開始就向來賓提出此事,回來後的事情,回來再說。”

    這麼倉促就決定了?馮孟升與李鴻可真是大吃一驚,楞楞地看著滿鳳芝,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勸解。

    李鴻是大驚下不知如何開口,馮孟升想法卻又不同,若李鴻當真能應付,滿鳳芝去職其實也是件好事,畢竟滿鳳芝身為南極洲衛統,極容易產生爭議,只不過他絕不會主動提出此事,今日聽到滿鳳芝提起,還是十分意外。

    “反正看看無妨,不是要帶我們先逛逛?”滿鳳芝不打算多談這件事情,否則李鴻萬一忍不住多話,那可就不好遮掩。

    馮孟升呆了呆,才領著兩人往市政大樓飛,一面說:“這個城將是未來賀如半島的中樞,所以市政大樓比買弭城的還大。”

    兩人隨著馮孟升飛入大樓,果然這兒的空間更為寬闊,馮孟升指點著原本預計讓兩人居住的地方。滿鳳芝還沒什麼反應,李鴻卻已經大皺眉頭。這兒因為空間更寬闊,馮孟升直接為兩人各安排一個單位,不再如之前共用客廳空間,這麼一來,反而將兩人隔開了,李鴻只會更不願搬來此處。

    而且此刻李鴻一點逛的心情也沒有,滿鳳芝毫無來由地突然說要走,教他怎麼定得下心?更別提搬不搬來此處的事情。

    合**建立的房宅,自然全盤自動化,整體說來,幾乎比皇都、大云湖等地還要先進,一些防范措施也十分嚴謹,不過因為尚未啟用,加上今晚舉辦餐會,一些辨識功能並未全面啟用,所以二人進出還不算麻煩。

    空蕩蕩的房間也沒什麼好看的,馮孟升接著領兩人前往連結各市政中心的都市狀況管控區,這可比買弭城那個小小的方桌大多了,一個長十公尺,寬五公尺的大方塊,顯示了整個賀如半島的立體投影模型,還能隨著操控轉換顯示范圍大小,只要待在這兒,便能很方便地掌握整個賀如半島的情勢。

    “今天會有哪些外賓?”三人逛到一半,滿鳳芝一頓突然說:“有邀南極洲嗎?”

    “當然,南極、皇都、大云湖、聖島都依慣例發帖。”馮孟升一怔說:“但他們通常都只傳訊致意…鳳芝姐的意思是?”

    “剛離開南極洲、破出虛空往北飛的,該是瑪莉安。”滿鳳芝說:“西方皇都那面似乎也有些動靜。”

    雖說三人都能遠查,但天下高手何其多,就算修練功法有時也會爆出強大能量,除非湧出極大的沖突能量,或性質、地點特異引人注目,一般感到其他地方有能量施放都不會太花心思,何況只是破空飛行;滿鳳芝是恰好與瑪莉安相熟,才會注意到此事。

    馮孟升一擊掌“對啊,歐連市身為中樞,與買弭市情況不同,他們會來也不奇怪……我得去交代一下,你們到處走走,我馬上回來。”

    馮孟升一去,李鴻馬上拉著滿鳳芝的手說:“鳳芝,剛剛…。”

    “我該先離開一陣子。”滿鳳芝明白李鴻的問題,柔聲說,“這解釋起來有些複雜。”

    “告訴我,我想知道。”李鴻認真地說。

    “真像個大孩子。”滿鳳芝輕撫李鴻的臉,無奈地笑了笑說,“這棟大樓的落成慶祝,在某些意義上,象征著孟升已經全盤接收了萊家軍的地盤。”

    怎麼扯到這兒去了,李鴻一怔,只聽滿鳳芝接著說:“無論他對方家族地盤有沒有野心,這兒完全建設好,少說也要一年半載,這時首先會面對的,就是南極洲人口以及大云湖人口的遷入問題。”

    南極洲李鴻還有點猜想得到,但他卻沒想過大云湖的事情,他訝異地說:“大云湖?”

    “否則西牙為什麼要派人來協助?”滿鳳芝沉吟說,“皇都也會想了解這件事,尤其是南極洲這一面。”

    李鴻事實上沒想到這麼多,但這時他不禁猜測皇都會派什麼樣的人來,雪梅會不會是其中之一?話說回來,西方這兩日倒是常常爆出強大能量,又不像打架,仿佛許多高手突然都起了練功的興致,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這時侯,我若還是副總隊長,一方面會增加西大陸皇都那兒的疑心,二來我任此職,並末征求新後同意,卸職回去一趟,可以省去一些猜疑。”滿鳳芝緊了緊李鴻的手,微微一笑說:“我盡量想辦法回來陪你,好嗎?”

    李鴻雖然不願,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滿鳳芝說的理由合情合理,自己怎能阻攔?但萬一她沒回來呢?李鴻幾乎無法想像那會是什麼樣的日子。

    滿鳳芝心中其實還有另一個想法沒說出來。從新後的指示來看,只要自己報備一聲,絕不會排斥自己在此地擔任管理工作,尤其是掌握全區狀況的巡邏隊,但日後若南極洲與馮、李產生沖突呢?滿鳳芝絕不願意李鴻以為自己此刻與他在一起,目的是為了混入賀如半島的新政權。

    眼見李鴻垂頭喪氣,滿鳳芝既心感也心疼,連忙溫言軟語地好聲安慰。才說沒兩句,突然感覺到馮孟升接近的氣勁,讓兩人同時一驚,滿鳳芝連忙放開李鴻的手,退開兩步。

    兩人關系必須守密之事,滿鳳芝不只一次告誡,李鴻自然不敢不遵,他勉強收起愁容,望向飛近的馮孟升,卻見馮孟升臉色頗為沉重,似乎正考量著什麼事情。

    滿鳳芝也注意到馮孟升的神情不對,他與李鴻對望一眼,還是李鴻開口說:“怎麼了?”

    “剛剛接到一個消息。”馮孟升沉吟說:“今晚的餐會,方家族有鬧事的計劃。”

    自己聽錯了嗎?李鴻眉頭皺起說:“‘方’家族?”

    “我也覺得奇怪。”馮孟升搖搖頭說:“但消息來源又頗可靠,所以我想不透。”馮孟升的消息當然來自合**,除非面對高手,合**打探消息的能耐可稱天下無雙,方家族又沒有什麼高人,消息自然可靠。

    間題是功夫境界差異到一個程度,人多已顯示不出優勢,方家族就算是傾巢來犯,恐怕還不夠李鴻或馮孟升一個人殺,他們就算不知兩人如今的實力,也該知道堂堂南極衛統滿鳳芝現在身在此處,何況還有大云湖的高手在場,更別提其他來賓的實一力他們若當真來犯,只能說是被豬油蒙了心純粹找死。

    這下連滿鳳芝也想不透了。她沉聲說:“就算消息為真,不管他們用什麼手段,我們都該不會有大礙,但得小心波及其他市民…總之今晚巡邏隊還是多派些人手警戒。”說完目光望著李鴻,看他的反應。

    李鴻望望滿鳳芝,歎了一口氣,這才使用收發機向幾位分隊長下令,調派更多的人手前來防范。

    馮孟升看在眼里心里有數,關于卸任一事,滿鳳芝已勸服了李鴻,不過想來也頗奇怪,這兩人關系到底為什麼變得這麼好?說男女之情又不明顯,說友情又有點兒曖昧,莫非滿鳳芝當初在聖島的那一掌,隱含著什麼控制人心的奇怪效果,連聖殿都瞞在鼓里?

    經過這番折騰,餐會開始的時間也將近了,馮孟升身為主持人,自然得先到場打點,滿鳳芝卻是估計瑪莉安即將趕到,打算先一步迎接,她這麼一去,李鴻無所事事,只好跟著馮孟升去招待客人。

    過不久,賓客漸漸抵達,這場晚宴的主要賓客,除了外賓之外,主要就是賀如半島的高級管理人員,當然也有不少合**穿梭其中,雖然還沒正式開始,但先到的人們,已在悠揚的樂聲中,在市政大樓三樓的大廳中自在的或站或坐,宴飲閑談。而門外則有許多媒體記者實況轉播今晚餐會狀況,估計直到馮孟升上台發表言論之後,才會逐漸散去。

    李鴻一向不大與人交際,尤其自與滿鳳芝交往之後,更少與人接觸,此時他除了與負責安全管制的巡邏隊保持聯系之外,沒與任何人談話,一雙眼睛直望著門口,只等著滿鳳芝回來。

    馮孟升自然完全不同,這種場合對他來說可說如魚得水,從以往的生澀到如今的熟練,合**的幫助自然不少,但也得對此有天份,有心經營才能有如今的成就。這時他眼見廳口飄入兩人,馮孟升眼睛二兄,迎上笑說:“兩位忙到現在才到?”

    望著廳門的李鴻自然也看到那兩人進門,李鴻對這兩人並不陌生,他們正是大云湖派來幫忙的菲絲與妮佛,也就是大云湖八大高手中的兩位女子。得知西牙派的都是女人,李鴻就暗暗搖頭,揣度八成西牙已經看透了馮孟升,雖然兩女中只有菲絲較具姿色,但只要是女人馮孟升就拉不下臉,一樣有效。

    這段時間,馮孟升多請兩女與東大陸各軍協商,出現在賀如半島的次數並不多,當然如今日這種慶祝晚會,兩人一定會到達。

    此時菲絲見馮孟升迎來,也跟著綻出笑容說:“馮特長,剛剛得到消息,西牙可能會來,還有那頑皮的小若絲,聽說心情好多了,可能也會跟過來,特別先向您報告一聲。”

    特長是“特區首長”的簡稱,賀如半島如經已經被稱之為賀如特區,卻不知是合**還是馮孟升自己的主意。

    馮孟升聽到西牙會來,不禁微微一怔,隨即朗笑說:“西牙前輩願意來真是太妤了,孟升正好向他老人家多多請教。”

    菲絲笑容微斂跟著說:“若絲自外空戰中失去兄長,一直提不起精神,西牙知道她十分崇敬馮特長,特別把她帶來,希望特長能開導開導她。”

    馮孟升只能點頭說:“我當盡力而為。”

    兩人這段對話,都是用普通音量說話,聲音雖然不高,聽到的人卻不少,西牙會來的事情,很快消息就傳遍了大廳,眾人不禁議論紛紛,在場大多數人都沒見過西牙,卻是久聞其名,想到今日能見到本人,不由得都有些興奮。

    此時滿鳳芝伴著瑪莉安正好走進廳門,身後還一堆記者追著發問,馮孟升與菲絲連忙相迎,在人群中立時又引起了一陣騷動,原來不只西牙會來,南極洲新後之女也已抵達此處,卻不知皇都那兒會有誰來?

    馮孟升心中自然也對此頗為期待,雖然這些人的抵達,代表了今日將會有好一陣子辛苦的折沖談判,但相對也給足了自己面子,更代表了各政權對“賀如特區”的態度,整體說來,還是利多于弊。

    既然新後沒來,南極洲遷移的事情,今日該還不會搬上台面,馬上要面對的只有大云湖一族,不過這個問題,馮孟升已有解決之道,倒不用太過擔心。

    算算時間,瑪莉安都已經趕到,皇都若是有人抵達,差不多也該到了,但卻不知為何遲遲未至,本該走上高台宣布晚宴開始的馮孟升不禁有些頭疼,自己該先上去主持,還是等到皇都中人抵達?說不定他們根本沒派人了,豈不是又白等了?

    正遲疑間,門口卻突然出現一個長袍老人,眾人目光轉去,不禁都有些意外。現時正當盛暑,那位老者卻穿著一襲厚袍,雖說功夫稍加修練便能寒暑不侵,但一般來說大多會選擇較輕薄的材料穿著,這位老者如此打扮看起來實在頗有幾分怪異。

    馮孟升此時正與滿鳳芝、瑪莉安、菲絲等人敘話,目光瞟過去見那位老者直立在廳口,冷漠地掃視廳中眾人,心中不禁有些狐疑,這老人功夫雖然不錯,但比廳中的高手可差了老大一截,怎敢用這副嘴臉闖來?難道正是那話兒來了?

    門口巡邏隊員當然也不識此人,詢問之際,老人從懷中取出請帖,一句話也沒說,直接往內踏入,守門的一看請帖沒錯,也不敢多問,乖乖退了開來。

    此時剛巧也望向廳口的妮佛,卻是輕噫一聲說:“這不是方家二老嗎?”

    “掃海棍”方章?當然也有發帖給方家族,只不過從沒想到當真會來,眾人目光同時望了過去,菲絲率先往前迎上,和氣地說:“方老也來了?”

    馮孟升卻沒見過方章,當初紐熬港一役,只見到方家第二代七雄之一,“神槍”方康偉,以及第三代十三英中的幾位,三人已經無路可逃,自然用不著第一代的二老出面。而回返東岸後,幾次與方家洽談,都是菲絲與妮佛兩人遠行,所以馮孟升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久聞其名的方家二老之一。

    不過若是方家不來則矣,既然來了二老中的老大,“定東槍”方景又為何沒出現?馮孟升一面思索,一面迎上說:“原來是方老當面,歡迎之至。”

    同一瞬間,馮孟升向李鴻施了一個眼色,李鴻會意地從內門處退了出去,一面將心劍化**形包覆軀體飛出廳外防范,一面利用收發機與各巡邏隊通話,督促加強防務。

    “這位就是賀如特區首長,馮先生。”此時菲絲正善解人意地為馮方兩人介紹。

    方章冷冷地點了點頭,開口說:“馮特長。”

    “不敢。”馮孟升虛引說:“方老請進。”

    “無須客套。”方章搖搖頭說:“老夫來此,只是詢問一件事情,問完便走。”

    此時敏感的記者群早已經把大門塞住,一個個腦袋直往這兒伸,簡便的攝影機更是高高舉起,深怕錯過了任何鏡頭。

    方章可有點不給面子,何況馮孟升心中早知方家將來鬧事,他臉色微微一沉說:“既是如此,方老請說。”

    “請間馮特長三個問題。”方章說:“第一,買弭、迅爾、歐連三都,建設規模極大,均可容納數百萬人,但賀如半島如今總人口其實一不到百萬,請問何解?”

    這間題誰都知道,但卻誰也答不出口,如此龐大的建設當然是准備引入東大陸其他區域的人口,但這話在方章面前說出口,明擺著搶對方人民,可真不好解釋。

    望瞭望方章身後的記者群,馮孟升微微笑說:“方老,這兒不僅是大都市,更是舒適的、進步的、現代化、高生活品質的都市,人們可以享有數百年前機械文明時代進步的科技生活,但又不用擔心科技帶來的缺點,這樣的城市,會有多少人想來住,實在是讓人拿不准,我們只能做到最妥善的准備,免得日後人口過多時後悔。”

    方章冷笑一聲,接著說:“老夫的第二個問題,是想請問馮特長,為何這半個月,方家各大城市,不斷有人宣揚這兒的建設,慫恿人口南遷?”

    馮孟升心知肚明,這該是合**無孔不入的宣傳能力所導致,而且也是計劃中的步驟,否則城市建這麼大卻無人居住,豈不成了笑話?但面對方章和媒體,當然不能這麼回答,馮孟升苦笑搖頭說:“方老這問題未免牽強。”

    方章臉色微變說:“如何牽強?”

    “孟升請教方老。”馮孟升手往外一掃,肅容說:“這兒的建設,方老覺得如何?”

    方章微微一怔,兩眼斜望上方說:“這是靠合**建設而成的,那又如何?”

    “難道這兒的建設,不值得他人推崇與贊美?”馮孟升說:“說句自誇的話,當今天下都市,能比得上賀如三城的沒有幾個,任何地方有人推崇贊美都是正常不過的事情,方老今日怎能以此為題,詢問孟升?”

    連著兩個問題,都被馮孟升輕松打發掉,方章似乎有些意外,更有些憤怒,事實上,馮孟升當然是避重就輕。吸引對方人口之事,可以做,卻不能當面直說,畢竟有恃強淩弱之嫌,何況馮孟升為了日後的選戰,如今正不斷對人民放出正面消息,怎能在媒體上露出霸道的一面?

    當然,媒體釋出的畫面,馮孟升依然有控制的能力,但此時早確定了實況轉播,若中途有變化,難免啟人疑竇,何況還有外人在場,更得謹慎應對。

    方章遲疑了片刻,驀然仰天大笑說:“好,就算你都有道理,老夫就問你最後個問題。”

    馮孟升望瞭望廳中西側,見李鴻對自己點了點頭,代表四周巡邏隊已布防完成,就算防不了高手,至少可以抑制對方鼓動一般人民,他放心的回頭說:“方老請說,孟升必坦誠以對。”

    方章不屑地哼了一聲,這才說:“當著你的記者群,老夫此刻親自向你詢問,你可有將方家並入賀如特區管轄的念頭或計劃?”

    方章的前兩個問題,雖然沒這麼直接,問的其實是同樣的問題,只不過這次的問法,更是赤裸裸不易閃避,馮孟升若說沒有,日後當然是縛手縛腳,但“有”又絕不能說出,只能想辦法閃過重點回答。

    但馮孟升除了考量有或沒有之外,心中閃過了更多的念頭。方章明知不是敵手,這般撕破臉,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只是為了破壞自己的名聲嗎?難道他們不知只要自己沒真拿下方家族,在強勢媒體操控下,絕不用擔心人民的態度。

    換個角度說,若方章成功地讓人民相信自己有野心,自己又怎還會有顧忌?

    馮孟升越想越是不對,一時之間,沒有回答方章的言語,方章忍不住大聲說:“你說啊!說不出來了嗎?”

    這聲喚回了馮孟升,他微笑說:“方老請稍安勿躁,本人只是頗有幾分疑惑,不明白方老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

    方章沒想到馮孟升有此一問,他怔了怔才說:“當然是實話。”

    “正如方老所言。”馮孟升說:賀如二城規模如此龐大,賀如半島人口卻還待成長,取下方家族又有何用呢?”

    說到這兒,馮孟升回頭一指菲絲與妮佛說:“本人也曾請菲絲小姐與妮佛小姐與兩老洽談,表示日後願意協助建設方家族的城市,當日若兩老應允,如今豈需擔心賀如三城太過進步?”

    菲絲此時也開口說:“方老若心意改變,馮特長想必依然願意大力支援。”

    方章此時反而冷靜下來,目光掃過馮孟升說:“如果老夫沒有會錯意,馮特長的意思是…對方家軍管轄區域,絕無染指之意?”

    這麼硬碰硬地問過來,可就真的很難回答了,馮孟升正沉吟間,門外突有人朗聲說:“方副軍長,您可真是說笑話了。”

    眾人目光轉過,菲絲首先大喜說:“西牙來了。”

    方章可也沒見過西牙,但西牙出世時的天地異變,稍有修練之人無不大驚,後來更得知西牙在外空一戰中展露了好大的威風,不久前更促成皇都、南極洲和議,除實力難測的聖殿之外,己稱得上是天下第二高手,不由得方章不心驚。

    論功夫,甭說西牙,方章連馮孟升也遠遠不及,但總還能以老賣老,可是面對著坐關百年的西牙,當今世上比他老的人可沒幾個,方章一時之間不知應如何面對,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

    西牙這一出現,門口的媒體記者目光全部轉了過去,但也不知他怎麼一飄,已然閃現在廳中,舉手輕拍著方章的肩膀說:“如今天下雖未一統,但也只分南極與皇都兩大政權,各軍區只是皇都授權管理,賀如半島今日之建設,也是皇都所授意,無論貴地建設與否,怎談得上染指與否?”

    見西牙轉眼間擡出一個大道理,馮孟升心中不禁大喜,連忙說:“西牙前輩所言甚是,方老當真是誤會了。”

    但一說完,馮孟升卻又不禁暗歎,這般臨急反應自己還是頗有不足,若今日趙寬在此,絕不需西牙幫忙說這番話。

    方章卻更是大驚失色,他心知自己功力低微,與這些跺腳可動天下人無法相較,況且西牙這麼突然閃現身旁的功夫,已然超過他理解范圍之內。方章怔了半晌,退離西牙兩步才說:“好,總之方家百年經營都只是笑話一場。”

    馮孟升心思急轉,看來方章已經無話可說,而李鴻一直沒有傳來消息,可知方家亦並未派其他人在場外搗亂,莫非合**探得方家鬧場之事,只不過是來問這三個問題而已?那似乎又太過簡單了。

    馮孟升正思索間,方章慘笑一聲,轉頭面對記者說:“今日方某所言一切想必天下人都看在眼中,孰是孰非,就交給諸位評論,老夫已無話可說,今日來此,乃方章自己的決定,無人指使,亦與任何人無涉。”

    話一說完,方章掌蘊內勁,緩緩向著自己胸口按去。

    這一掌蘊含的力道並不大,不足以毀傷身軀,所以也沒人攔阻方章,但他好端端地拍自己這一掌做什麼?場中能感受體外能量的人,心中不禁泛起狐疑。然而就在方章掌力拍上胸口的那一刹那,“波”地一聲碎響傳出。

    只見方章全身陡然大放刺眼白光,讓人無法直視,同時一股強大剛猛的爆散能量陡然往四面八方集散。

    方章哪有這種功力?所有人同時吃了一驚,在這一瞬間運起全身功力防身。但那股能量與一般功夫大不相同,並非相准了特定目標,而是向著四面八方轟然爆開。廳口那群記者首先化為飛灰,大廳廳口亦被能量逼得往外爆裂,隨著能量不斷外沖,破壞的范圍迅速擴大,幾乎要吞沒整個歐連市……

    第五章巨魔再現

    馮孟升、西牙等人距離廳口既近,自然是首當其沖,馮孟升心知自己已然來不及拔劍防范,全身氣勁立即往外鼓出,正准備捱上一下,卻見這一瞬間西牙正前方閃出一大片能量氣壁,耀眼的強光亂流立即順著氣壁反射四散,光壁後的馮孟升、菲絲等人,在這一瞬間都受到了屏障。

    除西牙之外,天底下恐怕沒幾個人能來得及防范這麼近距離的暴擊而無損,方章哪會有這麼強的功夫?

    馮孟升目光直望過去,在強光中,已經看不清方章的身影,但強大的能量仍不斷外爆,周圍的空氣一瞬間彷佛被抽干,透過氣壁的強光彷佛能將自己皮膚煮熟一般強烈,更有無數的微擾感不斷打擊自己的護身氣勁。

    這……這不只是能量,還有如當初在外空中抵禦射線的感受,這不是功夫……莫非是什麼機械文明的微反應類爆彈?馮孟升心一驚,全身內勁毫不保留地外散,一面往後疾飛,能阻擋多少射線就阻擋多少。

    在廳門外上空飛行的李鴻,得知巡邏隊沒發現任何異常之後,就覺得該沒自己的事情,在空中飛行時,心中卻老想著滿鳳芝,想找機會詢問她回返南極洲的事情,直到西牙出現,他的注意力才稍微轉移,當然,也隨即看到廳口爆出強光的過程。

    李鴻陡然發覺眼前整個大樓,以廳口為中心點被爆散的力道扯碎拉散,強大的能量帶著無數的高速粉粒爆出,那股強猛的力道更是洶湧地向著自己撲來,李鴻體形心劍早已附在軀體之外,沒有安全顧慮,但在強大的能量爆散下,卻一時之間感受不到滿鳳芝的能量,李鴻情急心慌,禦氣往前便沖。

    哪知這一飄身,身形不進反退,那一股強猛的力道往外直迸,李鴻雖然被心劍包覆,足以抵擋這強猛的破壞力,但此時速度尚未提升,自然也不容易突破能量前進,反而被推得直往後飛。

    于此同時,李鴻見到整個市政大樓彷佛化成飛灰一般地往外直散,而爆力還在不斷地往外擴張,光芒所及之處,所有建築物化為粉塵往外飛散,在強光的照耀下,任何東西都看不分明,而凶猛的能量亂流飛擾,更讓李鴻失去能量感應的能力,只能隨著那股力道不斷地往外翻飛。

    在短短的一瞬間,李鴻也不知道自己翻滾出了多遠,隔了片刻,周圍強光由白而紅,由紅轉橙,跟著突然成為一片漆黑,四面全是飄飛的煙塵,別說無法呼吸,連方向都不能分辨。不過此時外推力道已然大減,李鴻一個轉身,往高空直飛出去。

    好不容易脫出煙塵,只見空中月光灑下,李鴻胸懷一舒,四面張望下,卻見東方數千公尺外熟悉的紫光閃現,正向著自己飛射過來。李鴻再不遲疑,心劍禦體急沖,在兩方即將相遇之前,只見李鴻心劍陡然離體飛射,自身卻撲入那道紫光中,與滿鳳芝在空中緊緊相擁,為對方擔憂的心情才稍稍安定下來。

    李鴻與滿鳳芝巨變之下彼此關切,不由得露出了真情,分由不同方向飛近的瑪莉安與馮孟升可真是大吃一驚,誰也說不出話來,而馮孟升吃驚之余更是恍然大悟,許多疑惑在一瞬間解開,只不過李鴻怎能打動這冰山美人,卻是一個難解的疑惑。

    與李鴻緊緊相擁的滿鳳芝心神逐漸甯定,陡然醒起身旁有人,不由得臉龐發燒,急急將李鴻推出光圈,李鴻一楞下禦氣騰起,納回心劍,也只能尷尬地笑笑,更不知該如何解釋。

    馮孟升見到李、滿兩人親昵的神態固然吃驚,但望著下方那片翻騰的沙云,更令他心神大亂。那絕不是人類的能量所導致,方章更沒有這種能耐,但說到憑科技能力制出這種武器,除合**之外,更沒有其它人辦得到;可是今日這一爆,真不知損傷了多少合**,又怎麼可能與合**有關?

    下方現在雖然看不清楚,但從沙爆的范圍可以看出,歐連市中心的建築物必已完全破壞,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傷亡,一定距離以外的合**當能抵擋這樣的能量與射線,但當時在廳中的合**巳只怕全部毀失。合**的記憶雖然不斷備份儲存,但受《互不侵犯條約》所限,不得重新制造生產,所以死了一個就少一個,今日當真是損失慘重。

    至于建設……這更是令人頭疼的問題了,一個城市的建立,需要的各種礦產物資何其多,在這麼短時間建立起三座大城市,幾乎已耗掉了合**數百年下來所囤積的資源,縱然合**開采、提煉、生產的能力十分有效率,想將這座城市重建,可得多花上好一陣子功夫,這麼一來,環環相扣的整個計劃就得重盤考慮。

    接下來就是人才的問題了,賀如半島的管理階層今日可說齊聚一堂,與爆源這麼接近的情況下,能存活的恐怕只有寥寥數人,今日可真是被人一網打盡,經過今日之難,特區政府不知道還有沒有辦法運作?

    而這種武器的威力強大,一般東岸人民絕無法抵抗,下方的巨大粉塵團之內,恐怕沒剩下多少活人,若不查明事情真相,以後怎還有人敢遷來賀如半島?

    馮孟升一轉念便想到了幾個棘手的問題,心驚心慌之下,眉頭不禁緊緊地皺在起,跟著他念頭一轉,暗想東岸科技一向落後,方章絕不可能制出這種武器上一必然有人在後操控,但那人是誰,他的目的又是什麼?竟用這種手段毀去自己的心血…漸漸地他驚惶漸去,怒火卻緩緩生起,身子抑制不住地顫抖不停。

    而四人既然聚在一處,分別飛往不同方向躲避的菲絲、妮佛也跟著掠了過來,兩人臉上也都是駭然之色,望著馮孟升的表情,眾人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此時沙塵中突然一陣翻滾,又一個人緩緩飄出,向著眾人飛來,正是剛剛獨擋一面的西牙。

    他直待到此刻才飛身而出,想必對里面的情況最為了解,馮孟升見狀,忍不住開口詢問:“西牙前輩,里面…里面……”話到中途,馮孟升終于還是說不下去。

    “當真是慘禍。”西牙臉色也十分沉重,歎了一口氣說:“老夫直待到那股能量散盡,這才散出心神體會,市政大樓周遭已無任何生命存活,沙塵籠罩的范圍中,約有三分之一的建築物完全消失,其它受毀損的也不計其數……真不知道,方章為何施出如此毒辣的手段?”

    馮孟升雖然早已心底有數,但聽到西牙親口說出下方的慘況,仍像是被人重重地朝胸口打了一拳般,他咬咬牙說:“這事當然要找方家問個清楚。”

    就在此時,突然又有兩股強大的能量南北爆起,眾人一楞間,臉色同時大變,那兩股爆散能量,莫非是買弭城與迅爾城?

    蘿倫正在買弭城啊……馮孟升刹時渾身一冷,心血下沉,無法控禦周身能量地往下直摔,李鴻連忙施勁攙扶,但心中卻也是暗暗叫苦,對方居然三城同時下手,馮孟升這兩個月的辛苦,可說盡付東流,難怪他無法支持。

    滿鳳芝此時臉紅未褪,看都不敢看瑪莉安,只想離開這個地方,她咬咬下唇,望向李鴻說:“我先去迅爾城看看那兒的狀況。”迅爾城與方家接壤,若方家更有詭謀,此城首當其沖,當然得去預作防范。

    李鴻立即醒悟接口說:“我等會兒也去一趟,你小心些。”

    滿鳳芝點點頭,再偷瞄了瑪莉安一眼,這才帶起一道紫光往北直飛。

    李鴻正煩惱手中馮孟升該如何處理之際,卻見馮孟升渾身紫光陡然大現,重新又飄了起來,正咬牙說:“我沒問題,你跟鳳芝姊去。”

    當此情景,李鴻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只輕歎一聲,禦使心劍破空,直飛迅爾城。

    眼見滿鳳芝、李鴻相繼飛去,菲絲跟著說:“馮特長,我與妮佛下去看看。”

    馮孟升點點頭,心知爆炸中心固然無人能活,但周圍恐怕有不少人重傷待救,此時並非懊悔的時機,只能盡快救死扶傷,之後再談重建與複仇。

    “馮賢侄。”西牙緩緩說:“老夫已傳訊眾人來援,此處還需賢侄主持,切勿憂痛過度。”

    馮孟升微微一楞,抬頭望向西牙還沒說話,瑪莉安也跟著說:“西牙前輩說的不錯,現在需要的是人力支持,新後已然下令部隊北飛,不久之後,夢娟、飛霜將領兩千部隊前來協助。”

    馮孟升除了點頭還能說些什麼?這兩方人手一來,只怕就不會走了,但這時救人第一,難不成還為了爭權奪利,拒絕他們的協助?縱然拒絕,難道又有作用?徒然自取其辱而已。

    此時西方又傳來破空能量震蕩感,馮孟升轉頭望去,卻見西方遙遠處出現兩個小點,看來是皇都的高手,倒是來得剛好,會不會他們也派個幾萬人來幫忙,順便把自己架空?

    馮孟升心中苦笑的同時,也漸漸起了疑念,皇都若是派人參與餐會,不該此時才到,若是派人協助救傷,卻又來得太快了,莫非這次的事故,與皇都有什麼關系?

    馮孟升越想越對,此處的建設,首先感受到權力動搖的當然是東岸的各軍區,但相對也將影響到皇都的管治,而若新大陸與路南一族都遷來此處,不論是誰掌權,對皇都都不是個好消息,他們確實有可能陰謀破壞,想到此處,馮孟升的臉色不禁陰沉下來。

    對方飛行速度甚快,沒過多久,兩人面目可辨,來的人眾人並不陌生,乃皇都大武士中的巴特西、李鳳兩人。

    只見兩人一面緩緩飄來,一面望著下方還未平複的塵煙,臉上都是訝異,直到凝定空中,巴特西才向空中三人施禮說:“原來真是合**的核爆類武器?”

    “不是核爆。”瑪莉安搖頭說:“核爆威力較大,相對地,殘留輻射較嚴重,這是合**另行研發出來的武器,除爆源中央外,其它地方散溢出的輻射能不多,對環境殘留的破壞力較小。”

    南極洲在新皇二世的時代,曾與合**打過幾場硬仗,對于合**後期研發的武器,南極洲較皇都所知更多,當時南極洲曾打到合**節節敗退,直到托庇于皇都。可惜天不假年,新皇二世突然過世,這件事情便延遲下來,直到去年南極洲才再度入侵舊大陸,卻沒想到合**改弦更張,在舊大陸布滿了改造怪物以及難以穿越的單向跳躍壁,反而讓南極洲部隊吃盡了苦頭,到最後更除有限的幾位高手外,幾乎是全軍覆沒。

    馮孟升這時已經暗暗懷疑對方,但表面功夫仍不能不作,他壓抑住憤怒,緩緩地說:“既是要事,便煩請巴特西大武士告知。”

    巴特西往下望了望,神色間似乎頗有些迷惑,隔了片刻轉回頭說:“這件事情,與康勾森林的事情有關,與今日貴地事情相比,稱不上緊急……馮特長還是先忙這兒的事情吧,王首席適才也傳下命令,准備派部隊支持這兒的重建。”

    康勾森林?馮孟升微微一怔,頗有幾分意外,他思忖片刻,突然向眾人施禮說:“多謝諸位幫助,孟升銘感于心,此時須與合**取得聯系,才能清楚掌握損傷狀態,孟升先行告退。”話說完,馮孟升向南方直飛而去,得先弄清楚蘿倫有沒有出事。

    見馮孟升陡然飛離,場中人都有些意外,眾人彼此互望了一眼,瑪莉安首先說:“南極部隊即將抵達,我也先走一步。”她向眾人微微頷首,隨即跟著往南飛。

    見兩人先後離開,西牙向巴特西微微一笑說:“老夫也先離開了。”

    “且慢。”巴特西叫住西牙說:“可否請前輩西岸一行?首席有事相求。”

    西牙這下可真有幾分意外了,王崇獻便算是功力不如自己,但西岸高手眾多,“求”這一字絕不容易讓他出口,到底西岸出了什麼樣的事情?

    ※※※

    當時趙寬決定在那波內息釋放的最後,同時封住跳躍孔,雖然一點把握也沒有,卻也是唯一的機會。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趙寬想出了個機會比較大的法子,就是在這次散出特異點內息的過程中,一面試著將跳躍孔封小,一面緩緩往外釋出能量,也許最後體內留存的能量,足以封住微小的跳躍孔;只不過這麼一來,釋放的速度就變得更加緩慢。

    頂過頭一趟沖擊後,接著就是將內息往外送重複三十五次,才能把這一波能量釋放殆盡,不過每次受沖擊的地方都不相同,也等于是將全身經脈調整一次。但三十六特異點能量乃分次釋出,經脈調整的幅度,當然不如六號的原始計劃。

    這次足足釋放了半年多,這段時間中,每一次釋放特異點後,趙寬就只能這麼呆呆地等待內息釋出,這其實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趙寬又不能胡思亂想,引動體內的真氣動蕩,只好凝神在內息之中,體會內息的變化,也算是專心息念的一種法門。

    體悟的過程中,趟寬似乎感覺到,內息在體內,似乎不全然是引入引出,彷佛有極少部分的內息,在微微地變化著,怎麼樣的變化,又還不能清晰地說出,若是平常,趙寬根本懶得注意這種小細節,此時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趙寬這才聚精會神地觀察,想搞清楚那兒是怎麼回事。

    漸漸地,趙寬似乎弄懂了那兒的事情,也不禁回想起聖主的言語。

    聖主幾次提過,建立了與外連通的管道之後,極難封閉,自己雖借著特異點釋出內息,有機會達到封閉的目的,但如果沒能讓體內自成天地,生生不息,封住跳躍孔反而等于走回頭路,但自己又沒找到帶著跳躍孔到處跑的法門,豈不是只能恢複到之前以後天方式緩緩凝集內息的狀態?

    若是沒體會過先天的妙處也就罷了,趙寬卻已經嘗到了甜頭,當時決定引入能量時,那種滔滔不絕洶湧擠入的感受,豈是後天能比?

    當然趙寬不知借著體內跳躍孔湧入的速度,比一般通頂的速度更快上不少,他只知道,要比跳躍孔還快只有一個法門,那就是六號所言的,體悟出有無之道,在體內自成世界,也就是聖主所說的自生“天地之源”。

    本來趙寬根本沒練那功夫的念頭,畢竟那聽起來就像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但經過半年的觀察內息,趙寬隱隱然發覺,體內的內息,在微細無法察覺之處,其實也不斷作著能量的變化,有些能量就這麼陡然消失,也有些能量無端端地出現,只不過這都是十分細微的變化,若非長久觀察根本無法體會。但當確實觀察到之後,趙寬可以肯定,那種境界確實是有,只不知道能不能達成。

    無論如何,就算要達成,也得把跳躍孔封了起來再說,若是成功封住跳躍孔,要不要去想辦法達成還可以好好商量討論,而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現在已經恢複安全,還不如別再胡搞,就這麼安分守己的過日子輕松一些。

    到了今日,總算在萬分小心下,趙寬成功地在釋出最後一個特異點能量時,封鎖住空間跳躍孔。他仔細感知片刻,確定跳躍孔已經恢複成原來的狀態,趙寬不再擔憂,從空中緩緩飄落。

    真不知道這趟坐了多久?趙寬不禁摸了摸肚子,身子一開始動作,首先有反應的當然是機能停止許久的胃。趙寬連忙東張西望,想找出呼喚聖主的方法。他東敲敲西打打,卻是找不出什麼可以通知的機關,只好將心神往外送,想找到聖主的下落。

    但趙寬畢竟尚未氣通天地,能量外傳一段距離,聯系的能力就逐漸喪失,專注一個方向還好,搜尋的能力卻不大足夠,加上這兒深處地底,一時之間,也不容易找到人。

    無法可施下,趙寬只好坐著發呆,還好這兒的任何狀態會定時向上傳報,趙寬並沒有等多久,房中便突然出現聖主有些驚喜的聲音說:“完成了嗎……?沒完成?”卻是聖主神思一接近,立即發現趙寬並未轉成先天狀態。

    趙寬說:“跳躍孔不肯跟著我跑……而且也不能一直釋放下去,經脈承受不了,不過我把三十六個特異點的能量散出了兩波,而且讓它們保持相同狀態,說不定解決了問題。”

    聖主沉默了片刻,才說:“有關經脈容量的事情,倒是有解決的辦法,不過你現在出關也是恰好,新大陸那兒需要你的支持。”

    趙寬一怔說:“什麼?”

    “上來再說。”聖主說:“我馬上過去。”跟著聖主氣息消散,似乎是離開了。

    此時上方封閉的開口緩緩開啟,趙寬哪還客氣,當即禦氣往上直飛,飄到上方那看似控制室的地方。

    沒等待多久,聖主便閃入房中,他上下打量趙寬一陣子,才說:“餓了吧?”

    真是善解人意啊!趙寬咧開嘴直點頭,面說:“有吃的喝的嗎?”

    他老早就想開口討食,不過閉關前才被聖主好好訓過,一時不敢放肆,沒想到聖主自己提出,那當然實話實說。

    “這兒只有合成食品。”聖主和藹地笑笑說:“稍等。”

    聖主轉過身去,按了一些按鈕,隨即回頭說:“有件事情,我很難決斷。”

    看樣子食物沒這麼快就送來,趙寬只好干吞了兩口口水,一面應付著聖主的話說:“什麼事情?”

    “你現在三十六特異點的狀態雖然相同,但經脈拓張程度卻與那位原先計劃的不同,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將問題解決了。”聖主說。

    “我打算找他問問。”趙寬笑說:“他該不會躲我。”

    “問問那位當然最保險,但是……”聖主遲疑了一下才說:“你離開聖殿之後,恐怕就不能再回來閉關修練了,天下未必還有個這麼安全的地方……最好是一次處理完成,否則……”

    一次處理完成……難道又要教自己下去再閉一次?趟寬可有點怕了,而且他也不覺得練功夫一定得在聖殿才安全,當即聳聳肩說:“不能回來就不能回來吧。”

    聖主輕歎一口氣,搖搖頭才說:“除了釋放出部分內息之外,這次長久的閉關,也是個體會己身狀態的好機會,有什麼心得嗎?”

    趙寬本想向聖主求教自己體會到的內息滋生微觀狀態,但聽聖主的口氣,似乎十分想讓自己閉關到大功告成,此時自己若是一說,恐怕就出不去了,而且新大陸那兒出了什麼事情都還不知道呢。趙寬當即說:“為了帶動跳躍孔,白花了不少心力,看來是一事無成。”事實上這方面趙寬反而沒怎麼花心思,此時當然是絕口不提。

    聖主似乎頗為失望,開了幾次口,卻又是欲言又止。趙寬正不知聖主哪兒出毛病的時候,一旁牆壁突然開了一個方孔,送出了一個頗大的食盤以及一個盛滿了紅色液體的水杯,食盤上擺著根手臂粗細的白色棍狀物體,看起來似乎頗有彈性,還向上微騰著熱氣。

    看樣子食物到了,趙寬目光轉向聖主,聖主當即點頭說:“吃吧。”

    不用聖主說第二遍,趙寬端起水杯,先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只覺得這飲料甘香不甜膩,十分解渴,這麼說來,那跟大棍子應該也差不到哪去,趙寬一把抓起那根白柱,將那物送到鼻端嗅了嗅,不再考慮,大口咬將下去。

    見趙寬狼吞虎咽的模樣,聖主莞爾笑說:“看樣子真的餓著你了。”

    “嗯嗯。”趙寬滿嘴東西說不出話來,只能連連點頭。

    聖主見狀,搖搖頭說:“你天性自由自在,硬讓你留在這兒,也過得不快樂,等你吃完,我將三十六丹球化聚之法傳授與你,你這就去吧。”

    “呃?”趙寬呆了呆,想說話又說不出口,連忙把口中食物囫圍吞下,開口說:“去哪?去新大陸?”

    “嗯。”聖主點頭說:“聽說巨魔怕你?”

    趙寬大吃一驚,連食物都忘了吃,兩眼瞪大說:“什麼?關巨魔什麼事,巨魔不是都死光了嗎?”

    聖主搖搖頭說:“當時射線侵入,康勾森林周圍確實變成一片死域,但組合巨魔的微組織,具有重組聚合再生的能力,除非化為飛灰,否則就算穿透破壞要害,也會慢慢複元。”

    難怪當初被聖主穿入核心的巨魔,過了一陣子又活了過來,這麼說來,康勾森林那群巨魔沒死,天下豈不是大亂了?趙寬想想又覺得不對,連忙說:“巨魔不是都習慣待在康勾森林嗎?別去理他們就好了啊。”

    “因為合**置入巨魔體內的控制機制,當時已經被射線毀了。”聖主說:“重組之後,巨魔已是自由之身,經過了近一年的休養,他們終于闖出舊大陸。”

    “我曾用‘翻江倒海’殺過一只,所以其它的有些怕我。”趙寬皺起眉頭說“但那是巨魔落單時候偷襲得手,他們既然具有智慧,又能互相傳訊,第二次恐怕不容易成功……西牙呢?他對付巨魔很輕松。”

    趙寬還記得西牙那時在第二空間中,輕而易舉的把巨魔搓來揉去,有他在,巨魔有什麼好怕的?

    沒想到聖主卻搖搖頭說:“你不明白,西牙境界雖高,頂多是自保無虞,卻不易殺死巨魔,巨魔共有二十余只,這段時間分從不同方位侵襲新大陸,就算是西牙,也只能歎分身乏術……還好數名高手彙聚仍能抵擋一只巨魔,除了一開始因猝不及防西岸死傷了不少人之外,後來並沒有太嚴重的損失。”

    趙寬陡然又想起一事,他歪著頭望向聖主說:“那個沈執事呢?他的功夫比我還高,又會狂霸七式,定能把巨魔殺得一干二淨,為什麼要等到我出來?”一面又啃了一大口食物。

    聽到沈執事的名字,聖主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頓了頓才說:“聖殿之外的人們只要還能應付,聖殿就不能出面,這是無祖留下的規矩。”

    又是規矩。趙寬扮了個鬼臉,歎口氣說:“就看看我出去之後能做什麼吧。”

    聖主點頭說:“等你吃完,我就傳你化合丹球之法,你找時間修練妥當之後,體內丹球便會融成一片,不只功力大進,也再無力散的缺點,不過這個法門,你絕不能再傳給他人。”

    所謂他人,當然指的是李鴻與馮孟升,趙寬頗有些為難地說:“不跟他們說,有點不好意思呢…還是我也別學算了?”

    聖主不禁好笑,他拍拍趙寬的肩膀說:“你放心,他們沒學,只不過運使真氣時沒你順暢如意、容納量也小了些,倒也不是對身體有什麼壞處……但你學會後,若那些特異點還有問題,你日後存活的機會就又大了些,這可大不相同。”

    趙寬抓抓腦袋說:“我學當然不吃虧啦,但讓他們學學不是也不錯?”

    聖主笑說:“馮孟升的政治主張乃壓低世界武技水平,他本人功夫太高強反而少了說服力,沒有好處,至于李鴻……他的性子單純容易受人利用,功夫越高,日後危害越大,不可不防。”

    聖主這話也是有道理。趙寬抓抓腦袋說:“好吧,反正他們都通頂了,就我一個人不行,也不大公平。”

    聖主接著說:“等你練妥了統合之法,也許……也許勉強可以施出第五招,但這功夫威力太大,絕不可輕用。”

    趙寬頗有幾分意外,本以為如今的自己已差不多可以使用第五招了,沒想到在聖主的眼中,就算是統合完畢之後還未必可施?看來狂霸七式的第五招,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能使用的功夫,卻不知道當能施用的時候,會具有多大的威力?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二十一日

    趙寬離開聖殿時,已經是夜半時分,他得知巨魔正在攻擊西岸,而馮孟升與李鴻此時都在賀如半島建設,他當然選擇先去一趟東岸,畢竟從老友那兒,比較能得到較完整的消息。

    隨著飛行速度逐漸提高,趙寬渾身內勁也開始加速運轉,這趟坐功的效果漸漸展現,更精粹的內息在身軀內不斷運行,帶來的又是另一種舒適的感覺。

    一直練功夫其實也不錯啊。趙寬偷笑了兩聲,這次閉關發呆,天下再亂也亂不到自己頭上,若是以前,恐怕老早就被找去打怪物了,看樣子該找個沒人找得到的地方,想休息就去躲起來。

    趙寬一轉念又想,雖說當初曾要李鴻別去幫忙孟升,但他畢竟還是去了,李鴻功力已高,又足堪信任,必然成為孟升的一大幫手。相對地,孟升與其它勢力合作的意願自然會降低,雖說更能掌握自己的實力,但也較容易產生沖突,若不是巨魔搞得西岸大亂,他們這半年多未必這麼輕松。

    但南極洲呢?趙寬心中頗有幾分狐疑,聖主似不願多談外事,自己也不好意思多問,不過從他的口氣聽來,孟升他們在賀如半島也是弄得有聲有色,似乎南極洲也沒插手……這可就頗一讓人意外了,新後就算是深謀遠慮,但當賀如半島建設到一個程度,若孟升沒作部分的權力分享,總也會逐漸攤牌吧?看來孟升倒真是進步不少,連這一點也安排妥當了。

    趙寬正思忖的時候,突然感覺到遙遠處似有能量正追躡著自己的方位,他微微一楞,心念延伸過去,認清那人時,趙寬苦笑搖搖頭,逐漸減速,等待著那人追來。

    過沒多久,地平線那端出現了一抹紫光破空飛來,對方也感到趙寬減速,相應地放緩了速度。

    漸漸地,彼此面目可辨,趙寬望著對方,見紫光中對方身形娉婷依舊,烏黑柔順的長發飄灑至腰,美目流轉,笑容可掬地望著自己,趙寬驀然湧起了感觸,輕籲了口氣說:“好久不見了……玉哲。”

    來人正是柳玉哲,她上下望著趙寬片刻,突然噗嗤一笑說:“胖寬,你瘦了些,閉關這麼辛苦嗎?”

    趙寬倒是還沒好好打量過自己的模樣,他以為柳玉哲在說笑,抓抓頭說:“閉關坐著不動哪會變瘦?”

    “你就變瘦了啊。”柳玉哲探手捏了捏趙寬的肚子說:“看,肥油少了一圈,怪了……你到底有沒有邁入天人之道?”

    “沒啊。”趙寬搖搖頭,突然一楞說:“邁入天人之道會減肥的啊?”

    “練成天人之境,往往會經曆身軀調整的過程。”柳玉哲望著趙寬笑說:“不該有、不需要太多的東西會減少,新陳代謝的機制也會變化。”

    也許是那時通出跳躍孔的效果吧?不過現在跳躍孔再度封閉,自己又沒瘦上多少,想來日後會重新胖起,倒也不用太過在意。趙寬呵呵一笑說:“難怪你們一個個身材都很好,我還以為南極高手選徒弟的時候也注意外貌呢。”

    柳玉哲笑啐了一聲,有些調皮地望著趙寬,媚目流轉片刻,突然呢聲說:“你想不想我?”

    這女人又打什麼主意?趙寬上下望著柳玉哲,沒立即開口說話。

    柳玉哲被趙寬看得頗有些不自在,她笑容微斂,有些委屈地說:“當時人家真的很忙,你一走就留在皇都不回來,我……”

    實在不知道該相信哪一句。趙寬呵呵一笑說:“我沒怪你。”

    “真的?”柳玉哲直瞅著趙寬問。

    “真的。”趙寬用力點頭。

    “那……”柳玉哲轉過身子,低著頭說:“你不愛我了?”

    趙寬這下可胡塗了,他飄到柳玉哲面前,捧著她柔美的臉蛋晃了晃說:“你被雷打到了嗎?”

    柳玉哲臉一紅,推開趙寬說:“死胖寬,你胡說什麼!”

    “不然怎麼怪怪的。”趙寬瞪眼說:“什麼愛不愛的,你以前可不會冒出這種話來。”

    “這麼久沒見了,人家想你啊。”柳玉哲美目泛紅,有些委屈地說。

    一定有地方不對勁。趙寬心中泛起狐疑。他倒不是懷疑柳玉哲想玩弄什麼騙自己的把戲,但好端端地她性子怎麼突然產生變化?若說回南極洲事情太多,所以忙瘋了,這也未免說不過去……

    但此時不適合詢問,趙寬輕摟著柳玉哲說:“好、好……乖,別哭別哭,胖子也想你。”

    “誰哭了。”柳玉哲輕推了趙寬,一把沒推開,也不推了,她輕聲說:“你…你要去賀如半島嗎?”

    “嗯。”趙寬點頭說:“聽說孟升和李鴻都在那兒。”

    “我和你一起去…夢娟也在那兒。”柳玉哲頓了頓,突然噗嗤一笑說:“她在追殺孟升。”

    “啥?”趙寬大吃一驚說:“他們鬧翻了?”仔細一看,見柳玉哲的表情似乎不是很認真,趙寬心安一半,但仍有些迷惑。

    “不是我要說。”柳玉哲哼了一聲說:“孟升什麼人不好勾搭,跑去和合成女人厮混,若我是夢娟也會生氣。”

    看樣子是捉奸在床之類的事情。趙寬摟著柳玉哲繼續往北飛,一面干笑說:“我不會和合成女人勾搭,你不用急著生氣。”

    柳玉哲咬咬唇,瞟了趙寬一眼說:“別人都說合成女人功夫最好,你不想試試嗎?”說到後面,臉龐微微泛紅,直是嬌豔欲滴。

    柳玉哲今日特別迷人,似乎真打算重拾往日戀情,趙寬心中雖然犯疑,但口中卻一點不提,只笑呵呵地說:“你准我試嗎?”

    “當然不准。”柳玉哲嗔說:“那種女人……”

    “怎麼?”趙寬倒不知道柳玉哲對合成女子的看法。

    “不說了。”柳玉哲臉又紅了。

    趙寬倒是被引起了好奇心,用力緊了緊柳玉哲說:“說啦說啦,別賣關子。”

    “那種是專門作來應付男人的……”柳玉哲紅著臉低聲說:“不知道跟多少人……髒死了。”

    髒?趙寬抓抓頭說:“她們會洗乾淨吧。”

    “不是這個問題啦。”柳玉哲嘟起小嘴說:“不跟你說了,反正你若是那個……就再也不准碰我。”

    “那我怎麼舍得。”趙寬嘿嘿直笑說:“所以一定不會的。”

    柳玉哲雖是啐了一聲,心底倒是甜甜的。

    兩人相擁而飛,速度也慢不到哪兒去,過不久,飛越了廣大的南大陸,經過庫波島群,賀如半島已在眼前,趙寬帶著柳玉哲,向著半島南端那美麗而先進的城市——買弭城直飛過去。

    第六章激戰西海

    趙寬自然不知道九個月前,買弭城曾被爆彈毀去大半,如今是重建之後的模樣,他與柳玉哲才在空中打量片刻,北方一道奇快的身影已破空沖來,正是功力大進的李鴻。

    兩人久別後相逢,都十分高興,拍拍打打地鬧了片刻,趙寬才注意到,李鴻的服裝與過去大不相同,筆挺合身的衣褲一色純白,胸前一排鈕扣與腰帶是深邃的寶石藍,配上黑色的皮制短靴,看來十分英挺。

    除了衣裝之外,李鴻腰間懸掛著一把長約半公尺的窄短劍,除銀線滾麻編織纏繞的劍把外,劍鞘上更閃耀著少見的淡藍色金屬光澤,卻不知短劍拔出又會是什麼模樣?

    見趙寬上下打量自己,李鴻不自在地說:“看什麼?”

    “誰幫你選的衣服?”趙寬嘿嘿兩聲說:“腰邊還掛把短劍?你又不用劍,是裝飾品嗎?”

    李鴻呆了呆才說:“隨便找來的。”

    “胖寬,你不覺得加上這柄劍,整體感覺才不單調嗎?”柳玉哲噗嗤一笑說:“要我猜的話,我猜一定是鳳芝姊選的。”

    滿鳳芝?趙寬胡塗地望向李鴻,卻見李鴻俊臉漲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趙寬瞪大眼說:“呃……你……你和那個冰塊堆成的大姊……”

    “沒……有,別亂說。”李鴻猛搖頭,但眼睛卻骨溜溜地亂轉。

    柳玉哲一拉趙寬,傳音說:“鳳芝姊不肯承認,別逼他了。”

    當時歐連市被爆彈所毀,脫身後,李、滿兩人情急忘形下空中相擁,雖被馮孟升與瑪莉安撞見,但事後滿鳳芝卻堅不承認此事,弄得大家沒法,也只好裝作不知,但李鴻私下難免被開兩句玩笑,他也只能認命。

    李鴻當然知道柳玉哲偷偷摸摸地說什麼,他更是尷尬,吞了一口口水才說:“孟升人在迅爾城忙,他要我們到歐連市等他碰面。”

    趙寬聽見柳玉哲的傳音,心中了解了大半,此時有柳玉哲在側,他也不追究李鴻欺瞞之罪,只呵呵一笑說:“你們倒是都留在東岸,西岸不是打得天昏地暗嗎?”

    “一面走一面說吧。”李鴻領著兩人飄落,帶到買弭城新建的市政中心,一面把這段時間的變化緩緩說了出來。

    當時賀如三城同時被機械文明時代的爆彈所毀,眾人忙著救死扶傷之際,馮孟升也正計劃著如何報複方家族的行動,但隨著西岸派來的救援隊趕至,消息跟著傳來,眾人才知道西岸前幾日突遭巨魔侵犯,死傷無數,多虧五大軍區所有高手齊出防范,才把巨魔趕回帕西菲洋。但無論高手多少,巨魔老是打不死,過了兩日,眾人漸感不易支持,終于動了向西牙求助的念頭。

    當時受困康勾森林的人群,除了吳耀久之外,沒半個西岸的高手,所以他們其實也不清楚該怎麼對付巨魔,王崇獻雖然在合**邀請下曾約略見識,但也沒找出對付的法門;而西牙能耐有目共睹,大云湖又是高手眾多,他們自然想到要求助于西牙。

    西牙得訊後,義不容辭地帶領大云湖高手群協助,連菲絲與妮佛都找了回去,大云湖高手數量雖然遠不如西岸五大軍區,但一個個功力都十分深厚,何況還有超塵拔俗的西牙,眾人合力之下,總算擋住了巨魔。

    擋歸擋,滅可是滅不了,這時大云湖眾人不禁想起當初趙寬嚇跑巨魔的往事,于是輾轉找到聖殿,沒料到他們尋去之際,趙寬雖已閉關兩月,卻一點出關的消息也無,皇都那面詢問了幾次,也只能放棄這個方案。

    不過這麼一來,東岸這兒倒是平平靜靜地過了半年多,無人聞問,讓馮孟升與合**專心建設,過了半年,慢慢重複舊觀,人口也再度聚集,至于南極洲與新大陸約期舉辦的統合高峰會,自然也擱置下來。

    說到這兒,免不了要提當時賀如三城被毀去大半的往事,趙寬聽了自然是大皺眉頭,見李鴻說到一個段落,他便插口說:“後來找出主使者了嗎?”

    李鴻還沒答話,柳玉哲已經接口笑說:“當時南極部隊派了兩千人來協助救難,之後瑪莉安、鳳芝姊索性配合孟升把方家軍領頭的十幾個人通通抓了來,嚴刑拷打,但一直沒問出道理,後來孟升把他們討了去,不知如何處理……聽說你們當初被方家欺負過?”

    孟升把他們討去公報私仇嗎?趙寬苦笑說:“過去也只是小沖突,孟升不至于把他們通通殺了吧?”

    “不知道。”柳玉哲說完停了片刻,突然一笑說:“胖寬閑不下來了。”

    趙寬微微一楞,他功力雖然已超過柳玉哲,但感應能力比柳玉哲還有不如,一時間不明所指,但李鴻卻不同,他已然訝異地說:“他們來的還真快,看來真的十分吃緊。”

    “當然吃緊。”柳玉哲苦笑搖搖頭。

    “你們是說東岸嗎?”趙寬腦袋轉了轉,已經知道他們的意思,而他畢竟只是感知稍弱,論起功力已能察覺遠處變化,被這麼一提示,心念已經開始往東方探去。

    李鴻點點頭說:“東岸有人正趕來,有……雪梅、還有舒家那位。”

    舒家哪位?趙寬猛然醒悟說:“舒繼勳?”

    柳玉哲妙目望去,喟然一笑說:“李鴻功夫也比我高多了,我還沒能分辨出那兩人的功夫性質。”

    李鴻倒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知如何謙遜,只好罷了。

    趙寬此時目光轉向柳玉哲,疑惑地說:“大云湖有十幾個高手,東岸也有一堆,加上王崇獻、羅方、西牙這三個怪物,就算殺不了巨魔,輪流防守也不至于吃緊啊?”

    這話自然是針對柳玉哲剛剛那句“當然吃緊”而來,柳玉哲怔了怔,柔笑說:“我只是猜的。”

    不大對勁。趙寬心中疑念未解,但李鴻在旁,總不好把柳玉哲一把摟到懷中搔癢逼問,此事只好先放在一旁。趙寬沉吟一下說:“他們沒找過茲克多嗎?”

    茲克多?柳玉哲歎聲說:“對啊!怎麼沒想到找那位前輩?他的功夫也是剛猛一路,可能殺得了巨魔。”

    “該有找去。”李鴻搖頭說:“半個多月前曾出現了他的氣勁。”

    柳玉哲一怔說:“我倒沒注意到……怎會拖到這個時候才找到他?”

    這個間題當然誰也回答不了。趙寬思忖片刻說:“這麼說茲克多也沒能解決?他們這麼急著來,想必不能拖延,我迎上去好了,這就去東岸看看。”

    李鴻一怔說:“你不與孟升碰個面?”

    “解決了再回來便是……”趙寬皺眉說:“巨魔侵犯西岸之事有些怪怪的地方,得去問問清楚。”

    李鴻沒想到這麼快就得與趙寬分手,他楞了楞才說:“我這兒一時分不開身,而且還有件事情該跟你說。”李鴻想起了聖殿中看到的“正版”狂霸六、七式,頗想早點告知趙寬。

    “你先忙你的。”趙寬呵呵笑說:“反正打巨魔你的功夫暫時用不著,若是我也打不過,當然馬上逃命,會來你這兒避難的。”

    “我陪你去。”柳玉哲柔聲說:“南極洲一直沒出什麼力,也該去看看。”

    “走。”趙寬向李鴻打過招呼,與柳玉哲飛出屋外,向著東方飛去。

    兩人提起氣勁往高空直飛,相信對方也會察覺,自然不會錯過,此時兩方仍有段距離,趙寬得空,望望柳玉哲突然笑說:“冰美人怎與變態鴻有一腿的?”

    “真難聽……”柳玉哲忍不住笑,噗嗤一聲說:“就知道你忍不住會問。”

    “當然啦。”趙寬哼哼說:“三兄弟都被你們南極美人拐到手,感覺不大劃算。”

    “死胖子、臭胖子。”柳玉哲不禁咬牙嗔說:“誰逼你來著?”

    “所以說拐不是說搶。”趙寬笑說:“天下誰能擋得住柳美女的誘惑?胖子認輸是理所當然,不過李鴻和滿大姐兩人都是悶葫蘆,這葫蘆怎麼打破的,胖子倒是迷糊了。”

    被趙寬又損又捧的柳玉哲牙癢癢的又氣不起來,只能瞪趙寬兩眼,這才說:“其實誰也不知道。鳳芝姐還不肯承認呢,但久了我們也慢慢看得出來,而且……你不覺得李鴻現在好相處多了?”

    “真沒想到那變態也有開竅的一天。”趙寬哈哈笑說:“倒真得感謝你家大姐了。”

    “也許跟那次鳳芝姐擊傷李鴻有關吧。”柳玉哲想了想說。

    這事趙寬可不知道,連忙詢問,當他弄清的時候,遠方已經勉能看見兩個正急速飛來的小點,趙寬與柳玉哲同時減速,准備與對方相會。

    對方當然也得減速,所以相會還得一小段時間,趙寬正想接著發問,耳邊突然傳來雪梅的聲音:“趙寬?”

    急成這樣?趙寬大感不妙,望望柳玉哲也變了臉色,心知她同時聽到傳音,趙寬當即送出氣勁傳訊:“雪美女,情況如何?”

    “你們別減速,追上來。”雪梅快捷地說:“一面飛,一面說。”話一說完,她與舒繼勳爆出功力,在空中劃出一個大弧,轉向往回飛。

    趙寬與柳玉哲只好相應加速,正不知道該不該發問時,雪梅的傳音再入耳中“你已知道巨魔的事情?是來幫忙的?”

    趙寬吞了一口口水說:“我幫得上忙嗎?”

    “希望趙先生能再度驚退巨魔。”舒繼勳接口說:“巨魔又有變化了。”

    “連茲克多都沒輒?”這才是趙寬最關心的事情,若連他也對付不了,自己哪有辦法?

    “本來有效的……”雪梅頓了頓說:“但巨魔吃了幾次虧卻沒離開,後來聚在一處,無法落手。”

    這正是自己當時擔心的,趙寬皺眉說:“一次太多只,誰也沒辦法對付。”

    “不只是這樣。”雪梅歎聲說:“去看了就知道了,現在只能盡量把巨魔引開皇都,一面把人往內地遷,但引巨魔的人還是很危險。”

    當時把巨魔往北引去撞怪物堆,並不會很危險啊?趙寬與柳玉哲對視一眼,心知必然還有自己不明白的事情,但看來真得當場看到狀態才能明白。趙寬也不追問,再度提高幾分勁飛行。

    兩人漸漸追上雪梅與舒繼勳,趙寬心念一動,對著舒繼勳說:“舒家人都好嗎?”

    舒繼勳怔了怔才說:“趙先生問的是先離開的那群子侄?”

    趙寬點頭說:“對啊,他們都好嗎?”

    “多蒙趙先生關注。”舒繼勳笑說:“他們現在都還住在南島,等這兒事了,大長老准備領他們遷移回舊大陸。”

    趙寬點點頭,沒繼續問下去,卻見身旁柳玉哲正促狹地望著自己,趙寬干笑兩聲說:“只問兩句,不用吃醋吧?”

    “誰有功夫吃你的醋。”柳玉哲一臉不在乎地說:“想找師妹就去找啊。”不過目光轉啊轉的,沒多久轉回趙寬臉上,又賞了他一個白眼。

    趙寬抓抓腦袋說:“我倒真的得找她一次,有些師傅的遺物在她那兒。”說到這兒,趙寬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沐執事當時說要去拿金幣,卻不知道拿了沒有?

    柳玉哲見趙寬陷入沉思,倒也不再開玩笑,她心念一轉,往東岸延伸出去,片刻後卻輕呼一聲說:“怎會如此?”

    “啥?”趙寬被喚回神來。

    柳玉哲沒回答趙寬的話,訝異地望著雪梅說:“這樣四面圍困,豈不是把巨魔越逼越緊,更不容易打散?”

    原來她心念延伸過去了?趙寬順著柳玉哲的心神方位延伸,果然感受到東岸外海空中,有不少人正提起強大氣勁似乎推擋著什麼東西,而看他們的方位,似乎是上上下下的將對方整個包圍起來,這麼多高手,對付的當然不只是三五只巨魔,也難怪柳玉哲會這麼詢問。

    雪梅苦笑搖頭說:“不是我們想把巨魔聚合,是他們自己聚合起來了,不管是首席、羅前首席、西牙前輩、茲克多前輩,都無法將他們擊散,聽說巨魔對你有懼念,希望你來之後能將巨魔驚散,才有可能分別擊破。”

    什麼?趙寬與柳玉哲驚訝地對視一眼,腦海中浮現了大上二、三十倍後的巨魔形狀,柳玉哲倒抽一口涼氣說:“這該如何對付?”

    難怪茲克多無法應付,就算自己練成狂霸七式的第五招,恐怕也殺滅不了聚合成一團的巨魔吧?何況如今功力可能還不及施用第五招……若巨魔已經不怕自己,那可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了。

    過沒多久,四人飛越皇都,氣勁爆散處越顯分明,遠遠已能望見外海中不斷爆出各式光焰,更有強大的力量不斷地往外散溢,狂亂的勁風急滾,沉悶而連續的爆響聲聲撞入人心,下方的海面不斷往外泛出洶湧巨浪,外圍還有一批功力較次的高手,專門運勁化散氣勁、撫平浪濤,否則皇都只在數十公里外,難免會受到影響。

    趙寬放眼望去不禁駭然,大云湖眾高手、蘇膽、李鳳等人也不過站在外圍,那內圈又是哪些人?

    那兒不斷爆出耀目光影,看是看不清楚,趙寬只能感應到里面似乎有王崇獻、羅方、舒家大長老等人的氣勁,茲克多與西牙此時似乎並不在其中,另外還有些稍遜一籌的高手,似乎當時在外空出現過,也許是其它幾個軍團的頂尖人物吧?

    趙寬等人在接近外圍的時候停了下來,幾個相熟的人們見面,自然便點首為禮,但看眾人臉上的表情,都交雜著期待與懷疑。趙寬心中有數,大多數人期望自己能解決眼前的困境,但又不大相信自己有此能力。

    這也怪不得他們,連自己都覺得沒信心,他們又能有多少期望?

    雪悔望望狀態說:“我們離開前茲克多前輩還在,可能暫時回皇都休養了。”

    柳玉哲接口說:“這幾日就這麼一直與巨魔拚斗嗎?”

    “嗯。”雪梅點點頭說:“既然無法消滅,只好困住他們,他們也不是真的毫無損傷,卻總是來得及修複,只能寄望他們無法補充養分的情況下,最後能毀了他們。”

    這也是個辦法,趙寬這才安心了些,若是把希望都寄托到自己身上,恐怕是不大樂觀。趙寬當即說:“我直接沖進去試試嗎?”

    雪梅點點頭說:“千萬小心些。”

    “謝謝雪美女的關心。”趙寬這一安心,口中又不安分了,嘿嘿笑說:“若是我打不過他們,可不能怪我立刻往外跑。”

    雪梅苦笑說:“誰也打不過巨魔,怎會有人怪你呢?”

    趙寬點點頭,正要聚氣之時,突然停下動作,回頭對柳玉哲說:“你別接近。”

    柳玉哲心一甜,微笑說:“我會照顧自己的。”

    “不。”趙寬笑說:“我若是沒力了,可得靠你抱我逃命,現在省點力。”

    “死胖寬。”柳玉哲白了趙寬一眼,嗔說:“誰要抱著你跑,重死了。”

    趙寬朗聲一笑,全身七彩光華倏然爆散,帶出一道彩色光虹往戰團直飛,他這一接近,與巨魔纏戰的人們自有感應,眾人紛紛讓出了一個空間,往外散溢的流光不再擾目,這才看清了巨魔的模樣,趙寬心中不禁微微一沉,暗歎確實有些不妙。

    在勁力中央不斷受擊的巨魔,可不只是原本的二十倍大小而已,還是當初所有功能的大集合。原本的巨魔已經十分龐大,如今簡直是個巨大的空中堡壘,又像個高達數十公尺的大肉山,中央部分翻翻滾滾不斷蠕動。肉山上,數百支刀鋒在上方晃動,下方則激出氣流穩定他空中的身軀,眾人勁力擊上之際,刀臂便算有所折損,也很難完全破壞,而巨魔隨即將刀臂收回本體,旋即又吐出一支新的,簡直是沒完沒了。

    而且巨魔渾身軀體不斷地變化,隨著襲來的氣勁前後變形,有時倏然收縮後漲出,迫使四面眾人無法逼近,突然爆出伸長的刀臂,更是讓人防不勝防,只能以氣勁遠襲,對他能造成的傷害越顯不足。

    現在圍攻臣魔的,一共有八人,舒家大長老是其中一位,另有四、五名趙寬不認識的高手,他們對臣魔的攻擊幾乎都沒什麼效果,主要在幫王崇獻與羅方防護襲來的攻擊,以及阻攔巨魔的去向。

    羅方這時還是揮舞著綻放金紅晨光的創世劍,每一劍延伸出的晨曦劍氣都能深深砍入巨魔軀體之中,但巨魔被擊之處雖深深陷入成一條長的裂口,過沒幾秒又緩緩融合起來,也看不出來有沒有真的受到傷害。

    至于另一面,主要是王崇獻攻擊。他的攻擊方式又是另一種,只見他飛得遠遠的,身外流光急轉,倏忽間穿出一股白色光華,有如一道閃電般直射入巨魔身軀,隨即一股強大的能量在巨魔軀體中猛然爆出,巨魔受擊之處瞬間炸出一個寬大的凹坑,整體也不由自主地往另一側飛退。

    但是巨魔似乎也無所謂,只見他周圍組織翻翻滾滾的又將凹坑填滿,一面向著王崇獻迫去,但還沒接觸到王崇獻,心劍卻又再度激射飛出,又將巨魔炸回原位。

    這兩人施出的攻擊力都比自己還大,卻都沒法損傷巨魔,趙寬更沒信心了。雖說“翻江倒海”足以迫的巨魔無路可退,但當初磨耗掉一只巨魔就耗了自己大半功力,現在可是二、三十倍大,怎麼算也不可能有效。

    但是來都來了……趙寬深吸一口氣,身子在半空中旋扭施掌,一道彩色光河隨即爆然而出,向著正中央直轟出去。

    這道彩焰掌力爆出耀目光華,直沖巨魔,巨魔空中揮舞的數道刀臂首當其沖,爆裂的同時跟著急縮,而趙寬則掌力未停,繼續催動,直轟向巨魔身軀,巨魔軀體立即隨著爆散勁力拉扯撕裂,只見巨魔一個急縮,突然中央出現一個大洞上讓趙寬的力道就這麼穿了出去。

    這家伙果然怕趙寬的掌力?柳玉哲微微一喜,卻見身旁的雪梅依然皺著眉頭,他正想發問,雪梅已經開口說:“巨魔也曾這樣躲茲克多前輩的掌力。”

    這麼說是沒用了?那還不如叫趙寬離開,兩人開心地過一段日子再說。柳玉哲正想呼喚,卻見中空的巨魔突然大片地變形,向著趙寬猛包了過去。

    趙寬掌力打空之際,自然立即收束力道,以免浪費內力,他正期望巨魔如舒繼勳等人所言,驚嚇散出四方逃命,沒想到巨魔居然大舉反撲;趙寬連忙運足“立地金剛”護身,一面迅速飛退。

    因趙寬來自東方,這一面本是防守最嚴的一面,可以讓巨魔往西面的無邊大海跑,卻絕不能讓他沖到岸上去,若戰場移到皇都,人民必受牽連,所以當趙寬第二次出掌的同時,防守東面的所有高手群,同時各施奇技,轟擊巨魔,不讓他往東行。

    這樣的動作,眾人也不是第一次做,以往巨魔受擊,都是一面變形一面退回,但這次卻不如預期,只見巨魔陡然爆出十余支尖銳的巨柱,順著各人勁力的縫隙穿入,去向仍是包裹著趙寬。

    趙寬連忙加勁飛逃,同時一顆光球急轟,炸往追的最快的一根巨柱,巨柱雖被炸退,其它的巨柱卻已然穿出包圍圈,只見穿出的巨柱頂端在半空中畫出弧形轉向彙聚,又組成一團,而人圈中的巨魔則在這一瞬間爆散開來,順著飛出的巨柱方向外沖,在人群之外重新組合。

    這又是怎麼回事?巨魔怎麼一瞬間就突破了人牆?趙寬正發楞時,卻見重組的巨魔在空中蠕動成形,刀臂又一只只冒了出來,隨即方向一轉,向著自己急追。

    這麼大只撞來怎麼應付?趙寬怪叫一聲,連忙回頭逃命,巨魔銜尾急追,數道刀臂已經先一步爆伸,直穿趙寬。

    巨魔不只記得自己,還想報仇。趙寬暗叫糟糕,當下一轉方向,往高空直飛出去。

    與巨魔相抗數月的眾高手們,卻是首次見到巨魔以這樣的形式穿出人牆,不少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就任巨魔這麼快速穿過自己身旁,還好巨魔似乎一心脫困,沒順手攻擊,否則當場就會有不少人遭殃。

    巨魔一心脫困不為別的,正是為了攻擊趙寬,見趙寬往空中直飛,巨魔猛然爆出氣流急追,身軀也逐漸變化成流線型,減少空氣的阻力。

    趙寬經過這半年多的坐關,總不是一事無成,至少內力的質量大幅提高,相對速度也增加不少,巨魔體積一大,速度更慢,遠遠地被趙寬甩開,又被眾人包圍起來。

    柳玉哲此時已經飛到趙寬身旁,見巨魔被阻住,兩人都松了一口氣,這怪物可不知道該怎麼應付才是。

    柳玉哲正想說話,卻見趙寬皺著眉直望下方,她跟著轉過目光,不由得又是一驚。巨魔此時竟不斷地往上突破,連王崇獻、羅方等人都頗有些不易攔阻,只見巨魔似乎不顧身軀受損,一面不斷變形一面往上挪移,看來只想找趙寬麻煩;這下趙寬不禁傻眼,看樣子自己是來錯了。

    巨魔如果不顧受擊傷損,整個身軀變形往外亂沖亂射,天底下恐怕還沒人攔阻的住,只見戰團越打越高,離趙寬停身之處也越來越近,這麼一來,攔阻的人們反而更容易陷入危險。趙寬看勢不對,大聲說:“胖子跑遠些好了,大伙兒加油。”當下拉著柳玉哲,往西方高空直飛出去。

    在眾人暗罵聲中,趙寬與柳玉哲一去老遠,直飛到遠出數十公里、看不到戰團的地方,兩人才緩下身來,趙寬輕籲了一口氣說:“這家伙還會記仇呢。”

    “看來你真的殺過一只。”柳玉哲瞅著趙寬,嘟起小嘴說:“都不肯告訴人家。”

    趙寬見柳玉哲嬌媚的模樣,忍不住將她擁到懷中重重吻了一口,這才咂咂嘴說:“還不是偷襲得手的,有什麼好說?”

    柳玉哲被吻的渾身發軟,她摟著趙寬的短頸,軟軟地貼在趙寬身上,呢聲說:“胖寬……我……我……”

    趙寬不是木頭人,見柳玉哲情動的模樣,心跳不禁也加速起來,但他腦海中畢竟仍有一絲清明,自己閉關前與後,柳玉哲態度未免差異太大,實在是不生疑也難,問題是她也算夠了解自己,明白不可能借著情愛從自己這兒騙取到什麼東西,那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寬望著柳玉哲,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但這般望著柳玉哲的目光,已能讓她從迷醉中清醒。柳玉哲緩緩飛浮起身,不再緊貼著趙寬,但兩手仍摟著趙寬的脖子,兩人耳鬢厮磨、對望片刻後,柳玉哲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緩緩地說:“胖寬……我不想解釋,只想跟你開心地在一起,好嗎?”

    說到這兒,就不用再說了。趙寬雖是點點頭不再追問,心中卻更為擔心,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自己想不到的事情,柳玉哲不肯說雖有她的考慮,但自己還是得想法子弄明白,說不定能幫上忙。

    柳玉哲見趙寬點頭,似乎是松了一口氣,她臉上重新浮現笑容,膩著趙寬說:“胖寬,我……想問你一件事。”

    “嗯?”趙寬眨眨眼說:“好像不是好事。”

    “討厭!”柳玉哲嗔說:“哪有人這樣的?”

    “好啦……”趙寬呵呵笑說:“你問吧。”

    但柳玉哲反而別扭起來,紅著臉有些說不出話,趙寬正想開玩笑時,兩人身旁突然冒出聲音:“趙賢侄,柳衛統。”

    這聲音來得毫無預兆,兩人同時一怔,稍稍分開些許,趙寬這才開口說:“西牙前輩?”此聲音正是來自西牙,否則天下間任何一人禦使心念傳音來此,事前兩人總會有所感應,只有西牙能這麼來無影去無蹤。

    見趙寬回話,西牙接著說:“適才賢侄抵達,老夫恰好返回皇都略作休養,沒能見到賢侄狂霸七式大顯神威,實感可惜。”

    大顯什麼神威,逃命很威風嗎?趙寬忍住笑意,回話說:“不敢不敢,胖子腳下抹油溜之大吉才是真的。”

    柳玉哲聽了好笑,又不好出聲,忍不住掐了趙寬肚子一把,以示抗議。

    西牙似乎頗感難以接話,頓了頓才說:“巨魔被賢侄一激,似乎頗難穩定,正不斷往皇都接近,眾人合力雖勉能抵禦,但已頗感吃力。”

    原來自己還壞了事?趙寬睜大眼說:“那不是糟糕了?”

    “擋住巨魔前進不易,想甩去巨魔追擊卻不難……西牙似乎有些難以措詞,隔了片刻才說:“所以……”

    趙寬與柳玉哲卻同時懂了,趙寬不欲讓西牙為難,當即接話說:“我明白了,這就去。”

    柳玉哲卻微顰秀眉,輕聲說:“很危險的。”

    西牙當即說:“老夫當隨趙賢侄一行,必盡全力保障賢侄不出任何意外。”

    “多謝啦,走吧。”趙寬呵呵一笑,拉著柳玉哲,重新往東方的海岸飛去。這趟擺明得引著巨魔亂跑,卻不知道得跑到什麼時候?

    趙寬與柳玉哲向著能量沖突處接近,果然發現此時與適才大不相同,巨魔瘋了一般地往東方海岸直沖,刀臂倏出倏入有如電閃,除了羅方、茲克多與西牙三人尚能與抗,其它人無不避得遠遠的,至于王崇獻,他是無須接近便能攻擊,倒不算在內。

    不過就這四人連手,也足以驚天動地,當時對付外空異物塔托格安,四人也未嘗連手,但巨魔攻擊力雖遠不如塔托格安,但耐擊與複元能力恐怕是遠有過之,這麼龐大的身軀一路往東撞去,還真的阻之不住。

    眼見東岸已近在眼前,再不出面,巨魔還真的會撞向皇都,趙寬歎了一口氣,兩手上舉,往外攤出,光彩爆現猬集成球,一招五成勁的“氣擁如山”向著巨魔身後轟了過去。

    這球硬生生轟到了巨魔身上,只見彩光急爆之下,巨魔身後被炸凹了一個口子,巨魔往東的勢道果然一停,突然轉身向著趙寬直飛,十來支柱狀刀臂先一步往外急射,從四面八方沖向趙寬。

    趙寬二話不說,轉身就逃,不過這次速度刻意放慢了些,准備釣著巨魔跑。

    巨魔果然追了過來,趙寬一面飛,面對柳玉哲傳音說:“我帶這家伙去外空看看,說不定它不習慣真空。”

    這倒是個好主意。柳玉哲點頭回傳:“說不定有用呢。”

    “你先飛遠些。”趙寬一面飛,一面說:“到了外空,等會兒我出全力轟他一次,若是殺不了它,得靠你救命。”

    柳玉哲一驚說:“這樣風險太大了。”

    “總不能讓他一直追吧?”趙寬吐吐舌頭說:“他可是鬧了皇都幾個月了。”

    柳玉哲無奈之下只好點頭,飄身向著另一個方向飛去,從另一個角度,遠遠盯著趙寬。

    趙寬對柳玉哲交代完畢,已經飛出了數千公尺,巨魔依然追個不休,在巨魔之後,則是一大群追著巨魔的高手群,不過他們可不急著趕到前方來,畢竟巨魔離皇都越遠越好,只有西牙率先飛到趙寬身邊,履行他不久前的承諾。

    很快地,趙寬已經沖出外空,不用回頭,他就知道巨魔離自己不遠,看來巨魔並不懼怕外空的環境,只能跟他拼一下試試了。

    趙寬運足真氣,倏然回身,讓身體隨勢而飄,同時雙手在身前交錯,一大片七彩光華當即往外鋪天蓋地的散出,而這股氣勁也隨著他的移動方向往後飛飄,看來像是宇宙中一大片急飛的七色云彩。

    曾在康勾森林共患難的,幾乎都見識過趙寬這一招,他們立即緩下速度,一面招呼著其它人減速,若被趙寬的掌力包住,可不是件好玩的事情。

    西牙倒是沒看過此招,不過以他的修為而論,單看出手已知後續的變化,他當即隨著趙寬的去勢飛行,隨時准備接應。

    巨魔這次是找趙寬算帳,當然不畏懼趙寬的氣勁,當即一頭撲入云海;趙寬觀准時機,兩臂猛然由下方勾起,“翻江倒海”之勢已成,只見龐大的云海往上急包,當場將巨魔牢牢裹住,強大的七彩剛猛氣勁,由外而內的一連串引爆,直轟巨魔身軀。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5-11 09:06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5-11 09:06:40

正文 第二十卷

  
    第一章因禍得福

    沐執事離開之際,李鴻也在聖殿的安排下,換了一個地方安置。新後授命孫飛霜確認李鴻療傷之處,隨即帶著滿鳳芝與馮孟升返回暫居的偏殿。

    回到偏殿,新後也不知會新皇,領著兩人便直入內室。確定附近沒有其他雜役之後,新後才回過頭,沉著臉對滿鳳芝說:“怎麼回事?”

    滿鳳芝也真有些不知從何說起,她雖然不敢隱瞞新後,卻不大願意在馮孟升面前細說,不禁望了馮孟升兩眼,露出幾許遲疑。

    新後輕歎一口氣說:“你擅自在聖殿動手傷了聖殿的人,難道真想賠上一命?我剛剛那麼說只是權宜之計,但李鴻一醒,謊言就拆穿了,只能讓孟升先一步去疏通看看,所以他也得知道事情的始末。”

    賠命倒是小事,問題是對不起南極洲的栽培、新後的提攜。滿鳳芝無奈下終于說:“我以為他記憶力尚未複元,跟他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後來發現他其實已經痊愈,我氣極下全力出手,卻忘了他的武功不適合在倉促間運用,收手不及…所以傷了他。”

    “全力出手?”新後有些意外,滿鳳芝全力出手,李鴻沒防范之下居然沒死?滿鳳芝何嘗不意外,點點頭沒吭聲。

    新後微微皺眉,跟著說:“不該說的話又是哪方面的?”

    滿鳳芝臉稍微紅了紅,低聲說:“一些…我私人的小事。”

    新後與馮孟升對視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滿鳳芝會找人說“私人的小事”已是一奇,對象會選擇李鴻更是奇中之奇,至于記憶力喪失的誤會雖然可以理解,但畢竟有些多此一舉。

    新後沉吟半晌二逅才緩緩說:“鳳芝,難道…你對他真有情意?“

    “當然不是。”滿鳳芝忙搖頭說:“新後別誤會。”

    “若真如此的話,也不是壞事。”新後望著滿鳳芝,柔聲說:“也過了數十年了,你…”

    “新後!”滿鳳芝忍不住打斷了新後的話,搖頭說:“真的的不是這樣。”

    畢竟有馮孟升一個大男人杵在一旁,新後也不好多問,她轉頭對馮孟升說:“這件事情,等李鴻清醒,聖殿必然會追問,此刻不能橫生枝節,你可有把握說服李鴻不追究此事?”

    原來要自己幫這個忙?馮孟升仔細思索獲得的資訊,終于點點頭說:“應該沒問題,聽鳳芝姊這麼說,李鴻該不是有心欺騙,所以他亦必心中有愧,只要今日之傷沒有終生之憾,加上我在一旁緩頰,李鴻該不會仰仗聖殿之力處理。”

    新後目光一凝說:“你的意思是,他可能甯願自己複仇?”

    一般情況,李鴻的反應確實會是如此,但這兩人關系頗為古怪,馮孟升深感難以作答,望了滿鳳芝一眼才說:“這要看鳳芝姊與他的關系了,我未能確認,不敢妄斷。”

    這下焦點又回到滿鳳芝身上。她誤傷李鴻本已苦悶,接著還聽到一連串讓人又羞又窘的推測,現在連馮孟升這小子都說這種風涼話?滿鳳芝火氣一揚,沉下臉說:“只要不牽涉到南極洲,我隨他處置。”

    “胡說什麼!”新後怫然說:“怎能讓你隨他處置?”

    新後這一發怒,滿鳳芝自然不敢答腔,不過瞧她堅毅的神色,看得出來她心中已拿定了主意。

    新後一時也不急著勸說,沉吟說:“若我將功力凝集主脈,不格擋閃避,以肉身挨你全力一掌,雖不至像他這般狼狽,但也必受傷損…若聖殿真有辦法讓他功力盡複,南極洲除我之外,恐怕無人可抗…”

    此時孫飛霜正推門而人,向新後施禮說:“新後,我回來了。”

    “嗯。他安置在哪兒?”新後說。

    “遷入主殿下層治療。”孫飛霜似有些不快,說“說什麼不便讓人探視。”

    “孟升去試試。”新後向馮孟升說:“雖然他三、五日內該不會清醒,但先弄清楚能不能探視,再考慮怎麼應對。”

    聽來頗有不妙之處,新後不會是想一勞永逸,干脆殺了李鴻吧?不過馮孟升自己也急著想了解李鴻的狀態,他當即向新後施禮告辭,尋找沐執事去了。馮孟升幾經探問,沒想到不只沒能見到李鴻,連沐執事也找不著。等候片刻之後,一些聖殿中的隨侍見馮孟升十分有禮,好心告知他沐執事正向聖主報告此事,請他暫且回返,他們會轉達馮孟升的請求。

    馮孟升無奈之下只好回飛,並稟知新後,新後聽完也沒多說什麼,只囑咐馮孟升養神准備明日的會議。

    馮孟升無奈返回房間,卻有聖殿隨侍傳訊過來,說新大陸大武士雪梅來訪,希望能與他一會,這下馮孟升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急忙又飄了出去。

    雪梅此時正在殿門處等候,見馮孟升現身,她上下打量馮孟升幾眼後,才擠出一抹笑容說:“你們果真都大有進步。”

    自己算是最差的一個吧,馮孟升苦笑一下說:“雪梅小姐真是好久沒和您說話了。”

    “嗯。”雪梅目光四面轉轉說:“這兒有方便說話的地方嗎?”

    這話提醒了馮孟升,與雪梅私下交談,被人經過看到恐怕頗有不便,他遲疑一下說:“聖殿後山似乎一向無人居住,我們到那兒談可好?”

    雪梅點點頭,與馮孟升兩人相繼離地,往後山飄飛而去。

    短短的路途中,雪梅一直沉默不語,馮孟升滿懷心事也沒開口,兩人落地之後,馮孟升才說:“剛剛聽到消息,李鴻送去聖殿下層治療了。”

    “他現在身體狀況如何?”雪梅問。

    “身軀有內勁護體,雖受重傷,似乎並無大礙,但他四肢似乎受損十分嚴重…”馮孟升說著說著,不由得又歎了一口氣。

    氣劍心訣本是雪梅傳給李鴻的,加上頂頭上司也是修練這一套功夫,雪梅自然知道李鴻的身體狀態,她憂心地說:“能治好嗎?”

    “聽沐執事口氣似有希望,但機會不大。”馮孟升憂愁地說:“而且這樣的重傷,想治好一定不是短時間的事情。”

    聽罷,雪梅沉思片刻才說:“我向你請教一事。”

    馮孟升知道雪梅特地前來,絕不只為問這兩句話,當下回答:“雪梅小姐請說。”

    “上次在外空,聽聖主提起,才知道你們所修練的柱國先修是來自聖殿,但我們實在想不透,既然如此,你們當時怎麼會毫無武技的待在賀如半島?”雪梅苦笑說:“難道當時你們騙了我?”

    這可真是說來話長了,而且牽涉的人事物太多,也未必適合細談。馮孟升思考片刻後才說:“只能說是機緣巧合,我們也真不知道後來會這麼發展,我們當時確實身無武技,只練過柱國先修。”

    “我願意相信你們。”雪梅輕歎說:“但皇都許多人並不相信,而且確實有許多的不合理處,找不出理由。”

    不久前的舊大陸冒險,來自皇都的只有吳耀久一人,許多事情皇都中人都只能道聽塗說,自然會多有猜忌,日後自己經略東岸,豈不是又增困擾?馮孟升想及此處,不禁有點頭疼,搖頭說:“雪梅小姐可否說說不合理處?孟升試著解答一二。”

    “最重要一點…就算有柱國先修之助,你等三人的功力也進展太快。”雪梅說:“不到一年的時間,能練到這種程度,就連聖殿中人修練也沒這麼快。”

    這倒是可以解釋,馮孟升當即說:“其實我們也不過是各有機運,比如我,就得力于轉轉壺的傳功,並不是單憑自己修練便能達到這種地步的。”

    “轉轉壺?”雪梅楞了楞說:“便是皇儲提過的轉能妖壺?”

    馮孟升點頭說:“那是無祖手制之物,可以吸納、轉化、輸出能量,更可利用來聚集多人功力培育高手,這也是大云湖有許多高手的原因之。“

    “原來如此。“雪梅恍然大悟說:“你們都是經過了這樣的過程,所以才大幅提升功力?”

    事實上只有自己使用了轉轉壺,至于趙寬、李鴻功力的來由,馮孟升也沒弄清楚,他只能說:“雖不全然,但都是類似的機緣。”

    “嗯。”雪梅點頭說:“這若能取信于人,問題就少了不少。”

    “還有其他問題嗎?”馮孟升問。

    “你們與皇儲交情不錯,這事也有人作文章。”雪梅說:“畢竟你們與皇儲建立交情,本始于被南極衛統所擒;現在你卻與南極洲關系十分密切,雖說今日以客卿身分參與會議,也難免啟人疑竇。”

    果然是問題不少啊…馮孟升頗感難以回答,與吳耀久建立關系,最主要的原因該是吳耀久一心逃離皇都,主動黏著三人不放,但若這麼回答,相信的人恐怕不多;而自己如今立場偏向南極洲十分明顯,這也辯白不來。

    見馮孟升皺眉思索,雪梅苦笑說:“還好只有你一人如此,若趙寬、李鴻也都是南極洲的“客卿”,那可更難解釋了。”

    馮孟升尷尬地笑了笑說:“其實我會留在南極洲,是因為與夢娟相戀。”

    “喬衛統?”雪梅似乎還不知此事,她微微一楞才說:真有此事?她…她…”

    “怎麼?”馮孟升莫名其妙。

    “她就任衛統的時間雖然較短,但……”雪梅頓了頓,說:“但也二十多年了啊”

    原來是說夢娟太老……馮孟升可也不知如何接話,呆了呆才說:“反正功夫到了,都看不大出來……心還年輕就好。”畢竟若說到心智,喬夢娟不只不顯老,有時還有些兒幼稚,想到此處,馮孟升又不禁暗暗搖頭。

    哪知雪梅一聽仿佛有些慚愧地說:“也是,是我太膚淺了。”

    “雪梅小姐千萬別這麼說。”馮孟升忙說:“總之一切都是緣分。”

    “嗯。”雪梅露出微笑說:“祝你們幸福到老。”

    能幸福到老嗎?馮孟升真沒什麼把握,但此時也只能苦笑說:“謝謝雪梅小姐。”

    “不過…”二雪梅頓了頓才說:“我沒把握能說服每個人,所以你日後還是要小心。”

    馮孟升一怔說:“小心什麼?”

    “你不是打算去建設東岸?”雪梅間。

    “是啊。”馮孟升點頭。

    “王首席同意的前提是,南極洲只以資助者的角度出面,並不能實際參與,不是嗎?”見馮孟升點頭,雪梅接著說:“所以日後你在東岸,大多時候會是孤身一人,一切……務必小心。”

    這下馮孟升終于懂了,他心中不禁微微一寒。東岸的方、萊等家族自己是不放在眼里,但若皇都有人要跟自己為難,那可就麻煩了;南極洲的人按情理不能常留在東岸,合**則沒有抵禦高手的能力,這樣一來自己孤掌難鳴,看來只能接受西牙的幫助了…但若西牙那方與自己為難呢?只要把自己除去,大云湖眾人豈非順理成章地接下東岸?

    “我得回去了。”雪梅驚醒沉思中的馮孟升,微笑說:“你若見到李鴻,告訴他,我很想見見他。”

    “我一定跟他說。”馮孟升連忙保證。

    雪梅含笑點頭,緩緩飄身飛離,馮孟升則刻意停了片刻,將諸般可能性仔細思索後,這才離地騰起,返回居所。

    ※※※

    無元五三一年六月二十日李鴻從漫長的睡夢中清醒過來,周圍是一片死寂般的黑,除眼睛之外,全身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更不知道身軀是否還存在。

    頭腦還處在渾沌狀態下的李鴻,隔了片刻才慢慢想起昏迷前的事情,自己挨了那一掌沒死?還是…自己已經死了?

    這不像是死後的模樣。李鴻兩眼十分疲乏,睡意又湧了上來,這種感覺已經好久沒發生過了,李鴻有些新奇又有些不耐,這種時候有什麼好睡的?而且自己早該不須睡眠了啊。

    但就算睜開眼睛,一樣什麼都看不見,李鴻閉上眼睛休息片刻,不由自主地又漸漸進入夢鄉。

    這一次睡眠的時間並不算長,李鴻再度蘇醒,睜開眼睛以前,已經想起上一次清醒的狀態,他緩緩睜眼,果然還是一片漆黑。李鴻運足目力四面張望,仍是什麼都看不見,但這次與上次有些不同,似乎可以感覺到身軀的部分感受,李鴻體會了一下,發覺仍無法動彈,只好繼續四面張望,看看能不能看出什麼。

    當時李鴻被滿鳳芝一掌打得昏死過去,根本不知道自己傷勢的狀態,所以此時也沒特別注意四肢的感受,不過在漆黑無法視物的狀態下,李鴻倒是想起一事,外空那家伙曾經在自己眼睛上動過手腳,說不定在這種環境下會有點幫助。

    李鴻當下控制著自己眼部肌肉稍作變化,調來弄去,果然眼前出現了淡淡的光影,勉強能看到四面的狀態。

    四面妤空曠啊。李鴻上下望望,自己似乎是平躺在一個什麼東西上,因為腦袋無法動彈,單從眼睛往上看,只知道自己在一個空間之中,至于空間有多大,因為目光所及之處尚看不到邊際,所以也不得而知。

    因為此時李鴻所“看”到的狀態,與一般正常狀態完全不同,只能判斷出上方是平整的壁面,至于是石壁、鐵壁還是泥土壁可就分辨不出,不過仔細望去,似乎上方刻著許許多多的字,並不全然光滑。

    百無聊賴下,李鴻往上方看去,只見第一行寫著:

    基礎禛行,精氣神虛,提息養勁,勿守勿離,五脈暢通,力可傷敵……

    這是什麼?看上去像是一些初級的武學知識,對現在的李鴻來說不是很有幫助,他粗略地看過去,但卻發現越到後面越是有趣,似乎包含了許許多多的武學至理,只不過其中幾乎完全沒有修練方式,只有狀態的描述,而直到最後一句話“周天苦循,不如通頂;域外無礙,十尺化厘”,似乎正是指一般通頂後得以飛出天外的狀態。

    這是誰寫的?李鴻不禁起了些興趣,反正現在閑來無事,看看這個也頗覺趣味,只可惜雖勉能看到,但光影黯淡,看得有些吃力。

    接下來文字是:“第一步將鐵銥鉑依重量比三五二之比例,均勻混合成半液半固均勻翻動狀態,通入百分之一重的氧氣使其部分氧化,成形後再度溶解混入五分之二的金,增其柔性與延展,之後串聯其中之電位使平衡,其後置入生體模仿其螺旋結構增殖,切記,電位間之流通不得停止……”

    這卻又換了另一種刻法,似乎不是同一人所為,而且內容不屬于武功,更是李鴻完全看不懂的范圍,他也就不再細看,繼續往下方看去。

    接下來卻是一連串的掌大圖形,畫著一個人擺動手腳,還刻著體內的氣脈流動方式,似乎是什麼招式還是動作,這總該是武功了吧?不過自己手腳內勁不足,學了恐怕也沒用。

    李鴻正想跳下一段,突然覺得這些動作感覺有點熟悉,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這豈非趙寬的狂霸七式?原來那功夫也刻在這兒,看來這兒並非都是不傳絕學,至少聖殿中,狂霸七式就不只一個人會用。

    李鴻自知狂霸七式不合自己的武學,所以更是粗略看過去,目光直溜到圖形結束之處,才看到刻著:

    “六、七兩式不該于世流傳,逐步修練之人,恐無六、七兩式同施之能,此時能破不能收,損害愈烈,且猶忌施用于地表,然既循狂霸之理而得,棄之可惜,余修抑其效傳與四徒東虎,原式留置于此,聖殿後人不得修習外傳。”

    這與第一段刻字的方式相同,看來是同一個人的手筆…李鴻陡然想起,狂霸七式傳說中乃無祖創來給四徒葉東虎施用的,看來刻這段的人想必是無祖無疑,所以前面那段也該是無祖刻的?

    但什麼是“修抑其效”?好像是說創出的招式威力太大,所以無祖改得濫一點才傳給葉東虎,這麼說來趙寬學的也該是修訂版?這可是個好機會,且先把這段東西記熟了,下次把正式版告訴趙寬。

    想到這兒,李鴻暫時放下繼續讀下去的念頭,先把看來像是六、七兩式的動作與經脈變化,好好記在腦海里,而從開頭到這兒,只不過占上方文字的十分之一,更有許多地方是李鴻目光難及之處,看來這上方洞頂,真不知記載了多少聖殿的秘密。

    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放在這個地方不得動彈,但既然上面有這堆怪字,想必自己現在仍在聖殿之中無疑,恐怕也被放到地底什麼奇怪的角落了,而此處一絲光影也無,聖主必是不想讓自己多看上方的文字。正如無祖所言,聖殿後人都不能修習或外傳了,怎麼能隨便讓自己看到?

    既然如此,也別多看好了,但有關趙寬的卻不能不看,而且雖然說對世界會有損害,但少用不就得了?無祖功夫是高明,但這方面似乎有點迂腐,居然傳自己徒弟還傳修改版,這未免太不夠意思。

    李鴻一面記憶,一面暗暗批評了無祖幾句,隔了片刻才記清楚正確的狂霸六式“天地歸無”與第七式“再造渾沌”的施用之法。狂霸七式本是帶出體內狂猛氣勁運轉搭配才能產生效用,李鴻這麼看過去,自然分辨不出如何的“天地歸無”、又怎麼“再造渾沌”;不過從無祖的言語看來,似乎沒能一次連發六、七兩式,只能用其一會有不可測的後果,這倒是得提醒一下趙寬。

    記得趙寬說過,狂霸七式一招比一招耗力,確實有可能發完其中一式卻無力再發後式,但修練過程中本該會有個階段是只能用第六招卻用不了第七招,無祖應不是擔心這點…這麼說來,應該是第七招發出之後,必須第六招接著發出?

    “再造渾沌”之後必須接著“天地歸無”?從招名實在看不出道理,反正也不是自己的武功,李鴻想不出所以然來,也就沒繼續思量。

    好不容易記熟,李鴻也覺得眼睛有些吃力,于是調整回普通狀態,閉眼休息片刻,此時突然耳畔傳來聲音:“原來你已經醒了一陣子,現在該可以說話了,等四肢完全接妥之後,就讓你恢複知覺。”

    這是……聖主的聲音?李鴻這才知道自己已經可以說話了,剛剛一心注意上方的文字,倒是沒發現自己頭部五官的功能正漸漸恢複,此時頗有點像當初在外空中被改造的狀態呢…咦?聖主剛剛說什麼?李鴻訝然問:“什麼四肢?”

    “你的四肢已廢。”聖主似乎早就准備好回答此事,他接著說:“為了幫你培養新的四肢,必須將你生機凍結一陣子,才能接上新的四肢,現在已經快完成了。”

    自己四肢已廢,聖主培養新的四肢?這可讓李鴻大吃一驚,他不由自主地想看看自己的手腳,頭部卻又無法動彈,更不可能揮動手腳了。

    聖主接著說:“你新的四肢,與你原先的手腳並無不同,但經脈卻十分暢通可比先天氣脈,接妥之後,你會感覺得到。”

    這豈不是因禍得福?李鴻有些意外,自己專練主脈,四肢等經脈本就少了增益,雖經通頂之後亦有改善,但與體內氣脈相較仍頗有不如,才會連滿鳳芝那二掌都接不下來,可是從沒聽說過有這麼好的義肢,能與之前毫無不同,更能使經脈與先天氣脈相當,這麼說來,豈不是換上這種手腳後就能大幅提升功力?

    李鴻還沒回過神來,只聽聖主又說:“雖然說經脈暢通,但肌肉卻不強壯,得運用真氣為輔,逐步鍛煉手臂肌肉骨骼與神經,這樣以後才能便于應用。”

    李鴻越聽越迷糊,忍不住說:“這些手腳哪兒來的?”

    “複制的。”聖主說:“經由加速培育的辦法,產生適用的器官,然後再幫你換上去,只要神經血管肌肉接合完善,不會有任何間題。”

    “複制?”李鴻訝異地說:“那為什麼經脈特別暢通?”

    “不管通頂、天人合一、天人之道,可通稱為先天之氣,指的都是從宇宙直接納入能量。”聖主緩緩說:“既稱之為先天,這本是人類擁有的能力,但出生之後,一來不明納氣之法,二來聚五谷雜糧肉靡之氣,先天之氣就漸漸消散,經脈自也無從發展,待已懂人事、明白修練之法,閉鎖的體脈只能重新打通,更顯辛苦,而複制手腳等法以特殊方式培育,經脈隨成長而擴充完整,只待灌入內息即可。”

    李鴻還是搞不懂,狐疑地說:“只能複制手腳?”

    “各器官都可以複制,但腦部不行,只虛有神經結構,缺乏靈性,不過應該也沒人會想換頭,那與自殺無異。”聖主頓了頓說:“說到氣脈的培育,吃的多,對修練並不好,你有機會當勸勸趙寬。”

    趟寬肯聽勸就好了。李鴻想搖頭歎氣才想起自己還不能動,只好說:“我會試試。”

    “嗯。”聖主說:“現在你的四肢已經接續了百分之四十,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完成……”

    李鴻一面聽聖主說話,心中越想越不明白,只好又開口說:“我還有個問題。”

    聖主倒是頗有耐心地說:“你問。”

    “既然這麼方便,懂事以後換個身體留下大腦,豈不是都可以練成高手?”李鴻說。

    “你說的沒錯,這種方法,可以讓每個人的身體能力提升到最好的狀態,若配上適當的修練功法,很快就能大成。”聖主說:“但讓天下處處高手並非無祖本意,所以此法只限聖主使用,聖殿大多數人根本不知道這個方法,我也希望你別對任何人提起此事。”

    “那…怎會用這方法來幫我?”李鴻感到莫名其妙。

    聖主遲疑了一下才說:“畢竟你是趙寬的好友,就這麼讓你四肢盡廢也說不過去,而且不是幫你全身替換,主要運集內息的區域沒有改變,對你雖有增益,影響並不大……最重要的一點,除此之外,你的四肢別無他法可救。”

    倒是聖主想了想又說:“為了培育手腳,你的軀體生機已經凝止一個多月,此時選才已然結束,否則…總之你仍可加入聖殿,只不過暫時只能接觸外圍系統的事項…

    聖主說著說著頗有幾分感慨。在他原來的計劃中,本准備讓李鴻成為他的徒弟,參選入聖殿之後,他又年輕,十分有機會成為下一任聖主,自己當初傳他心劍之術,也就算不上違反宗法,而他性子單純,更不會涉入日後的世界變化,但如今一切計劃落空,也只能說天意了。

    至于下屆聖主的人選,為什麼不由聖島中人挑選而屬意李鴻,這牽涉到聖主心中擔憂的另一個問題,總之如今已成定局,無法扭轉。

    為了能快速提升聖主武技,聖殿數百年來曾留下許多套秘傳的功法,置換身軀配合上柱國先修,是針對原本功力較低的人選所設計的,至于李鴻若真成為下一任聖主是不是需要置換身軀,倒是另一個問題了。

    加不加入對李鴻來說倒不是很重要,他比較意外的是自己居然已經昏了一個多月,他馬上說:“趙寬呢?出定了嗎?”

    “他還早。”聖主接著說:“我雖然不能探入他體內查看,但從他的狀況看來,頂多剛揣摩出空間孔的真意,現在仍在緩緩釋放體內某單一儲存點的能量。”

    李鴻有些意外,說:“若他拖的太久,內息自動釋放…豈不是會出問題?“

    “這倒是不用太擔心。”聖主說:“除了正在關注的特異點之外,他全身內息保持穩定,並非修練狀態,增益速度極慢,該不至于有激引釋放的風險。”

    李鴻腦海中現在還想知道的事情,就是滿鳳芝後來如何,以及馮孟升是不是去了東岸;但這些間題問聖主也不大對勁,而且今天說的話實在夠多了,李鴻想想還是閉上了嘴,沉默下來。

    聖主見李鴻沒說話,反而開口說:“問了這麼多,你卻沒問我此處為何一片漆黑。”聖主這麼一提,李鴻反倒有些兒心虛,停了片刻才說:“沒想到問。”

    “你知道眼睛沒出間題就好。”聖主說:“因為這兒有些不該讓你看到的東西,我刻意隔絕了所有光源。”

    那自己還該不該看下去呢?李鴻心中一面沖突,一面信口間:“什麼不該看的?”

    “一些過去留存的紀錄,有些是武學,有些是技術。”聖主說:“雖然未必都不能外傳,但部分內容確實一有禁忌,只妤如此;有些事情,傳出去對世界有害無益。”

    既然聖主這麼說了,還是別看好了,只看趙寬該會的功夫應該不算過分,而且用那種方式觀看,眼睛頗辛苦,李鴻也不再切換眼睛吸收光線的方式,只說:“我明白了。”

    “嗯。再過一陣子,你的四肢就會接續完妥…機器會自動將你送出此處,沐執事會接手之後的事情。”聖主說:“你的新軀體想要達到最好的狀態,還得鍛煉一陣子……我有空再去看你。”

    聖主說完後,四面再度恢複成一片死寂,李鴻此時既然不看上方的文字,又沒別的事情可做,只能瞪眼望著一片漆黑發呆,十分無聊,還好他本有定性,忍忍倒也不會捱不下去。

    在黑暗中,不知道過了多久,李鴻突然感覺到臉上有微風吹撫,耳中更傳來微微的機械聲,似乎什麼器械正在運作。李鴻呆了片刻才想通,大概自己正被往外移出吧。

    又隔了好一陣子,四面逐漸露出了微微的光芒,李鴻也漸漸感受到脖子以下身軀的存在,緩緩移動了一下頭部,感覺全身似乎像生了鏽一般,果真是很久沒動了。

    張目四望,果然換了一個地方,這只是間小室,與剛剛看到整大片的壁面大不相同,李鴻沒張望多久,注意力回到四肢,果然四肢感覺異常酸軟,連要起身都十分吃力,只不過說也奇怪,聖主之前說四肢才剛接上,怎麼一點也沒有傷口的疼痛感?這種醫術還真是神奇。

    想起聖主的話,李鴻將內息往四肢送過去,果然經脈十分暢通,甚至比軀體內的主經脈還要通順,李鴻可真是吃了一驚,這麼說來,若全身更換,豈不是更好練功?

    不過,若全身更換,之前修練的內息豈不是廢掉了?還是聖殿有辦法讓它跟著跑到新身體去?這方面的機制李鴻弄不分明,反正自己沒遇到這個問題,就先不管了。

    李鴻將內息運到手足上,以心念控制取代了肌肉的操控,緩緩坐起身來,此時身後門戶聲響動,李鴻回頭一看,果然是沐執事現身。

    沐執事一見到李鴻,臉上就堆滿笑容,說:“聽聖主說一切順利,恭喜李先生。”

    順利是必然的吧?李鴻心中苦笑,聖殿能夠把整個人換掉,只換四肢該算是小事一樁,不過對自己來說,畢竟還是個大恩惠,李鴻點頭說:“多謝沐執事關心。”

    “應該的。”沐執事說完笑容一收說:“只可惜沒趕上選才……”

    李鴻不久前才聽聖主提到,這會兒又聽沐執事提起,忍不住說:“如果需要我做什麼,沐執事可以直說,不一定要參加選才吧?”

    想要你當下一任聖主,又怎能不經過選才?這話沐執事不好直言,只歎口氣說:“此事暫且不提,老夫倒有一事相詢。”

    “請說。”李鴻說。

    “你是如何受傷的?”沐執事臉色一轉嚴肅。

    李鴻想起受傷的原因,不由得有些羞愧,搖搖頭說:“不提也罷。”

    “若牽涉男女之私,老夫也不好多問。”沐執事微笑說:“但若非如此,此事便與聖殿有關,畢竟李先生乃聖殿之客,豈能任人傷害不聞不問?雖然新後已經解釋,但仍須向李先生求證。”

    李鴻總算懂了。沐執事是說,若滿鳳芝無端打傷自己,聖殿會幫自己討公道,但若牽涉男女之私……這又是什麼意思?自己與滿鳳芝什麼時候有“男女之私”了?

    但挨這一掌畢竟是咎由自取,何況自己還因禍得福,倒也不用怪罪滿鳳芝。李鴻歎了一口氣說:“這事我自己也有錯,不須聖殿出面處理。”

    沐執事似乎也不意外,點點頭說:“這們說來,新後所言是真,想來滿衛統該是氣急下未斟酌掌力…老夫也是看她似是十分後悔,這才將此事擱置到李先生清醒之後處理。”

    滿鳳芝很後悔?李鴻心中枰然而動,但想想還是沒再追問,經過這次事件後,自己該不敢再見滿鳳芝了,但……真的不再見她嗎?李鴻頭大起來,有些想不清楚了。

    沐執事停了片刻接著說:“新的房舍已經備妥,若是可以起身,李先生可以隨我來。”

    雖然手腳無力,但只要灌注內息便能施用,移動不是問題,但最快的方法還是禦使心劍,李鴻分心化念,將十柄心劍送出體外,個個套上自己的軀體,帶著自己身軀飄起。經過上次的教訓,有事沒事還是把心劍穿上身為佳,防身攻敵兩相宜。

    見李鴻騰起,沐執事沒再多言,領著李鴻往外飛,這時無須顧忌,兩人速度都快,七轉八轉不斷往上,很快便穿出了聖殿。

    此時已是深夜,一飛出燈火通明的聖殿旋見夜空中繁星點點,兩人飛近山腳處一間獨立的小屋,沐執事這才飄落,推開門領入李鴻說:“老夫參酌聖主之意,仍希望李先生進入聖殿,但還需另尋適當方式,你可先在此修練,等候聖主的指示。”

    李鴻點點頭,突然想起一事說:“對了,後來他們的會議開的如何?”

    沐執事一笑說:“沒想到你對此也關心?”

    李鴻有點兒尷尬,他確實不怎麼在意,只不過此事牽涉到馮孟升,他才稍微留意。

    沐執事接著說:“其實政權統合並不簡單,一開始只是建立共識,後面還有得談,下一次的會議在一個月以後,可能選擇在東岸進行…上次會議,只有建設東岸的事情,算是真可以開始運作的事情。”

    那麼說來,孟升己經回東岸了?卻不知他是不是從家鄉——買弭城開始建設?李鴻一面思索,一面說:“多謝沐執事。”

    “無須客套。”沐執事點頭告別說:“有任何需要,隨時可以找老夫…。對了,李先生如今光彩耀目,能不出門,還是少出門為上。”

    這也是李鴻頗頭疼的事情,運集了十柄心劍到體外,整個人亮晃晃的煞是惹眼,但不這麼做麼若有人突然來襲不就有些兒麻煩?不過除了上次滿鳳芝的意外,聖島上應該算很安全,此時也該多鍛煉一下四肢。李鴻將心劍又收回體內,運集內息往四肢通去,在房中揮舞著手腳。

    新的手腳確實十分適合灌入真氣,只不過此處不適合演練外發,否則李鴻已往外轟上幾下。

    雖然不能發出,但李鴻已經隱隱感覺到,這樣的外發勁力雖然順暢,能大量逼出體內內勁,但沒能配合上適當的招式與施勁法門,勁力離掌容易四散,若非鼓出全身功力,可說防身有余攻敵不足。

    不過話說回來,攻擊直接用心劍不就得了,何必用拳掌?若不是李鴻對近身攻擊情有獨鍾,大概也不會在那方面廢神。

    當李鴻聚神思索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屋外猛爆出三股能量,李鴻心一驚,還不知發生何事,三道強猛的氣勁已從不同方位破牆而入,向著他直轟過來。

    第二章兩情相悅

    倉促之間,李鴻並不能確定這三道襲來的氣勁有多大威力,只覺得似乎不比滿鳳芝那一掌還差,只不過發勁位置更遠了些,李鴻可以多一點點時間反應。但雖說如此,掌力來自三方合聚,幾是避無可避,李鴻心劍已收,閃避無方,兩掌往前方猛地一推,同時勁力直灌足跟,往前方飛竄出去。

    這一用出全勁,新接手腳的效用立即顯現;一股龐然力道往前直湧,不但將正面掌力擊散,余勢還不斷地往外直沖,同時李鴻雙足的勁力催逼而出,整個人隨著掌力往前直飛。這時,另兩道勁力才在他身後彙聚炸散,洶湧的力道往外直迫,不僅將李鴻轟出屋外,這幢小屋也被毀得七零八落。

    這又是怎麼回事,好端端地突然有人想要自己的命?李鴻雖受到後方爆散氣勁沖擊,但畢竟不是正面硬擋,沒有太大的傷害,還沒落地,十柄心劍已經運出,分頭向著三個力道的來源直沖。

    對方卻是十分的機警,一擊未中立即分三個方向逃逸,李鴻的心劍撲了個空,但對方既然高速飛遁,運集的勁力自然不低,心劍雖然不長眼睛對能量的感應只有更敏銳,當下每人身後各有兩把心劍分頭追射。李鴻不知是否還有敵人埋伏,所以身上還留下四柄放大的心劍帶著他的身軀往上直飄,在夜色中閃耀著光華。李鴻在空中往三方望去,只見三道飛騰迅速的人影,貼地疾掠越飛越快,分向東南西三個方位,李鴻心念一動,往南方那人追了過去。

    剛剛那一刹那的能量爆散,當然再次驚動了聖殿,引起一群人從聖殿中穿出,他們自然能感受到李鴻並無大礙,並已向外追擊,飛出的人也跟著分向三方飛去。

    此時李鴻雖只運用了四把心劍騰空,但他如今內息量大增,四柄心劍的能量已經極高,與對方的距離迅速縮短,同時心劍向對方身後急射,迅速飛近腦門。對方感到心劍的逼迫,飛掠間一個翻身,兩手只微微一振。心劍上的心念突然察覺到有兩股大力分向兩心劍迫來,被撞上恐怕又是一次心念巨震,心劍當即繞過對方力道,換個方向攻擊。

    但那人雙手只跟著心劍微動,阻攔的力道立即追著心劍的目標方位,似乎那並非外發掌力,而是屬于延伸氣勁的一種模式,說得直接一點,仿佛他手中拿著兩面看不出形狀的大鐵牌,不斷阻擋著心劍的進攻方位。

    對方這一轉身,距離不遠的李鴻立刻看清對方臉上包著一張布巾,似是不打算露出真面目,而現在他雖是後退飛掠,速度卻不比原先慢。

    此時另外兩方的四柄心劍也已追上那兩人,對方使用的格擋之法似乎與眼前這人不同,但也都能順利逼開心劍。李鴻疑念大起,自己的兩柄心劍雖然算不上什麼,但能這麼輕松擋開的人應該也不多,怎麼突然有三個人連袂來找自己麻煩?

    眼看此時問話對方也不會理會,李鴻也不開口,又騰出兩柄心劍,向著眼前這人射去。四柄心劍分向同時攻擊,對方立即有些手忙腳亂,但此時兩人已經飛出數公里,下方的房舍越來越多,此人突然往下一折,直穿入一個小屋後方的院落樹叢中。心劍反應極快,立即隨勢往下,但說也奇怪,那人剛離開李鴻視線,渾身氣息突然完全消失,心劍在樹叢掃了兩下,竟是一無所獲。

    李鴻一楞上,六柄心劍歸體,飛身飄下,卻見這個院落也不大,被樹木遮掩的地方也不多,自己落到地面後幾可說一覽無遺,但怎麼沒看到任何人影?

    在此同時,李鴻也察覺到又有一方心劍失去對方蹤跡,看來他們早已有備,在躲藏的同時收束起全身功力,心劍是依賴能量感應,這麼一來自然找不到對象。

    但對方這麼作,移動的速度自然不會快,更不容易保持安靜,另兩個也就罷了自己心神往外放,應該能查到這個人的去向,李鴻心神緩緩外透,仔細傾聽著四面的聲息。

    這兒似乎是普通居民居住的地方,李鴻心神外放,很快就感覺到許多人平穩的呼吸聲,似乎正在熟睡或運功修練,畢竟剛剛那一下氣爆距這兒頗遠,功力到一個程度以上的人自有感應,但普通功夫的人就未必能察覺了。

    此時心劍追著的最後一人氣息也已消失,李鴻將四柄心劍回收,同時上方出現五名聖殿武士,似乎正是為了剛剛的爆震而來。

    他們見到李鴻停在草地上,其中一個中年人開口說:“李先生,您又遭人襲擊?”

    李鴻不認得這幾人,只點了點頭,中年人接著說:“我們追到此處,那人的氣息突然消失。”

    “嗯。”李鴻說:“不知道怎麼不見的。”

    五人聞言對望一眼,臉上的神色都有些疑惑其他四人隨即四面一散,搜尋附近是否有蹤跡,中年人則飛到李鴻身旁說:“李先生,我姓劉,隸屬聖殿武士團,在下還沒接到你已痊愈的消息。”

    李鴻說:“我剛治好,才被送出來。”

    “喔?”劉姓中年人目光轉向另一面說:“沐執事也來了。”

    果然沐執事正破空飛來,他落地之後上下打量李鴻片刻才說:“你沒事?”

    李鴻搖頭說:“這次有擋住。”

    “嗯。”沐執事不願在他人面前細談李鴻手足之事,轉過話題說:“是南極洲的人嗎?”

    李鴻微微一楞,沐執事還在懷疑南極洲人?滿鳳芝那一下沒打死自己,也不用殺人滅口吧?他搖頭說:“功夫不像。”

    “沐執事。”劉姓中年人在旁疑惑地說:“南極冰宮中人,怎可能知道李先生已經痊愈?”

    沐執事一怔,臉色沉下說:“這麼說來……”卻沒說下去。

    李鴻卻也被劉姓中年人一言提醒,自己才剛離開聖殿密室,沐執事也離開沒多久,那三人便出現攻擊,若非十分清楚聖殿內部事務之人,怎可能時機抓得這麼准,而看來知道自己治愈的人並不多,沐執事想找出凶手應該並不困難。

    問題是自己根本沒得罪過什麼聖殿中的人啊?李鴻想不出道理,只望著沐執事,看他怎麼說。

    沐執事思索片刻之後,才對中年人說:“劉武士長,這件事情關系複雜,最好別讓不相干的人知道。”

    這人是聖殿的武士長?李鴻頗有幾分意外,看來武士團果然是外圍組織,這武士長功夫與南極洲幾位衛統相較,可能還差上一些,不過聖殿分這麼多層是做什麼?為什麼不讓大伙兒都可以練高深的功夫呢?

    李鴻思索的時候,劉武士長已經微微躬身說:“屬下明白。”

    此時那四名聖殿武士,搜尋一陣子似乎沒能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一個個騰上空中搖頭,劉武士長也不多言,向兩人施禮後便領隊而去,沐執事望著他們遠去,轉頭對李鴻歎了一口氣說:“又得幫你找個新地方住了。”

    “這樣有點麻煩。”李鴻皺眉說:“我去找孟升好了。”

    “萬萬不可。”沐執事睜大眼說:“在聖島那群人還有點顧忌,你若離開此處,他們無須一擊即遁,風險大增。”

    若剛剛那三人同心協力的向自己出手,確實沒有必勝的把握,但李鴻卻也不覺得自己必敗無疑,何況剛剛心劍未出,對方都沒能奈何自己?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說:“我也未必打不過他們。”

    “老夫明白。”沐執事是聖主心腹,聖主瞞他的事情不多,自然知道李鴻現在又有進益,他思忖了一下才說:“既然如此,可否讓老夫先詢問聖主,李先生再做決定?”

    李鴻其實頗不想間過聖主一聲麼右聖主開口挽留自己,那可就不大好意思拒絕;但他對自己有恩,又不能這樣跑掉。李鴻只好無奈地點點頭說:“好。”

    “這樣就好。”沐執事松了一口氣,微笑前領說:“先去客殿暫息好了,請隨我來。”

    李鴻一面飛,望望已經恢複平靜的聖島,心中越來越覺得怪異,這許許多多古怪的事情,點也不像名垂千古的聖殿應該發生的事情。剛剛與那三個不明來曆的人短短交手片刻,李鴻不覺得有什麼特殊,但他卻不知道,自己的功力已到了與那三人一刹那的交手足以震動天下的程度。當初在鈕熬港,趙寬提起全身功力都能引起天下高手注意,何況今日的李鴻?

    所以除了聖島亂了一陣子之外,不遠處的南極洲高手群,也清楚感應到那短短一下的沖突,與李鴻有接觸的幾個衛統,都能感覺得出那是李鴻的氣勁,但他們也同時感到不解,李鴻的心劍氣勁明明屬于緊密不易感應的一類,剛剛那一下能量爆散的氣勁卻是清楚而無組織,仿佛有點像是心劍爆散狀況。

    其他的衛統也就罷了,滿鳳芝心中卻是難以平靜,李鴻的手腳治好了嗎?他遇敵了嗎?他若身體未複元,打得過對方嗎?思忖半晌,滿鳳芝終于決定向新後傳音,打算去聖島看看。

    滿鳳芝的心念剛與新後接觸,還沒開口,新後便傳音說:“那是李鴻嗎?”

    “是。”滿鳳芝說。

    “你想去看看?”新後說。

    滿鳳芝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說:“是。”

    新後沉默片刻才說:“他不會對你動手嗎?”

    滿鳳芝不知為何,就是覺得李鴻不會對自己翻臉,她臉上不自主地露出一抹笑容,搖了搖頭,才突然想起新後見不著,連忙說:“不會。”

    “你倒有把握。”新後笑說:“怎麼?不是說你對他沒感情?難道他迷你?”

    焉有此事?就算有也不行。滿鳳芝心一驚,連忙說:“新後誤會了,沒有這種事。”

    “你那一掌將他打得半死不活,卻有把握他不會報複…又是怎麼一回事?”新後口氣輕松地說。

    滿鳳芝這下可答不出來了,她怔了半晌才說:“那……我還是不去好了。”

    新後思索片刻才說:“鳳芝,你要知道,我一向不願勉強你們。”

    “是。”滿鳳芝有些慚愧地說:“鳳芝不該去的,新後無須為難。”

    “我問你一個問題。”新後語氣溫和地說:“當時你說,若他四肢皆廢,願意服侍他一輩子,可是真心話?”

    提到這話滿鳳芝就臉紅,她呆了半晌,才一咬牙說:“是。”

    新後說:“剛剛他那一下勁力爆起,雙手雙腳都有施勁,他不只已完全複元,恐怕手腳功夫比以前還高。但你畢竟還是打傷了他,所以…”

    滿鳳芝聽的又驚又喜,剛剛那一下強烈的能量,居然是李鴻從不擅發勁的手腳所發?他療傷這一個多月以來,到底又有什麼遇合?而且直到此刻,滿鳳芝才真正確定李鴻的手腳已然治愈,一直掛在心頭的煩憂,陡然間消失大半。

    既然他身體已然複元,去與不去都無所謂了,滿鳳芝打算等新後說到一個段落便表示此意,但新後的話意似乎越來越不對勁。只聽新後說:“所以你先去陪他幾個月,算是道歉。”

    新後怎會對自己下這種命令?滿鳳芝臉紅過耳,又羞又氣,自己決定侍奉他一輩子是一回事,被人命令去陪伴又是另一回事,這幾乎可算是一種羞辱了。但滿鳳芝對新後一向尊敬,一時之間,想怒斥又開不了口,只惱得她臉色鐵青。

    只聽新後話鋒一轉說:“你雖然不愛與人交際,但論到聰敏與細心,並不輸給玉哲,而少了些外務的你,功夫也比她修練得更為精深……”

    怎麼突然提起這事?滿鳳芝訝然中,卻聽新後說:“剛剛那一下,孟升雖在東大陸,亦必有感應,你說他會怎麼做?”

    滿鳳芝楞了楞,終于領悟說:“鳳芝明白了。”

    “嗯,你把一些事交代給玉哲,這就去吧。”新後不再開口,結束了這次的對話。

    滿鳳芝定了定心,當即傳音柳玉哲,將一些自己未處理完的事務說明,期間柳玉哲當然會詢問滿鳳芝的去向,她只含糊地提到要去一趟聖島,也沒再多說;但滿鳳芝心里有數,剛剛李鴻才爆那一下,自己便去聖島,柳玉哲必定知道自己的去意,只不過她會不會看出新後的目的,那就很難說了。

    飛去聖島途中,滿鳳芝一面思索,聽說這一個月來馮孟升已在賀如半島立足,基礎建設全面開展下,他夜以繼日地忙碌,而合**的全力相助也幾乎已是公開的秘密,無數的器械在飛行器運送下不斷轉向東岸,可說是有史以來自然人與合**最為合作無間的一次。

    馮孟升在東岸搞得轟轟烈烈,不只是南極洲側目,更已轟動了整個新大陸,據說東大陸人口正不斷往賀如半島移動,只不過一個月的時間,賀如半島人數已經激增數倍。

    若非合**全力支援,以及將民生物資建設列為第一要務,一個月之內增加這麼多人口必定會出問題,但就算民生方面沒問題,管理上也會有困擾,這時馮孟升需要的正是人才。這種情況下,他突然感受到李鴻的訊息,必定欣喜若狂,就算無法分身親來,也會傳訊相邀。

    此時自己既然已伴隨著李鴻,理所當然會跟去賀如半島,至少幾個月的時間內,可以名正言順地幫新後注意那兒的發展。

    只不過……自己該怎麼跟李鴻說?總不能真說來陪他幾個月吧?想到這里,滿鳳

    芝不由得臉又紅了,自己當時是怎麼回事,居然在馮孟升與新後面前說出這種話……

    南極洲到聖島不用多久的時間,滿鳳芝沒時間多做考慮,聖島已在眼前,眼見聖殿武士飛出相迎,滿鳳芝定下心神,對聖殿武士道出來意,還好封方並未多問,領著她便往聖島飛。

    李鴻聽到滿鳳芝來訪,也不由得大吃一驚,他天不地不怕,這時卻不知應該怎麼面對滿鳳芝,按理說被她一掌打個半死不活,該是滿鳳芝對不起自己,但卻是她以為自己裝失憶才怒極出手……。而且,自己當時雖沒當面撒謊,但確實也有幾分裝傻的味道。

    所以見到滿鳳芝之後,該生氣還是道歉?

    李鴻想不清楚,通傳消息的隨侍也只能在旁皺眉等候,等了半天沒見李鴻答覆,那人終于忍不住清咳了一聲說:“李先生?”

    李鴻一咬牙,該來的躲不過,既然找來就會說出來意,總之隨機應變就是了。他當即點說:“請她進來。”

    隨侍這才搖搖頭退出,過不多久,滿鳳芝終于出現在門前。

    李鴻望過去,兩人目光一觸,同時又避了開去,都有幾分不知該如何開口。

    兩人就這麼靜默了一分鍾,似乎都打定了主意不先開口,比起耐性,李鴻終于是輸了一籌,又忍了漫長的幾秒之後,他終于說:“請進。”

    想這麼久才回答,豈不是沒什麼誠意?滿鳳芝有些不快地說:“若是怪我直說無妨。”

    “不是。”李鴻有些神思不定,似乎正想著什麼事情,一面說:“我剛剛仔細想了想,我昏迷前,只有一個感覺。”

    “嗯?”滿鳳芝意外地問。

    “只有…意外的感覺。”李鴻老實地說。

    “意外?”滿鳳芝不禁有點生氣地說:“你那樣戲弄我,該知道我會氣。”

    “我知道你會生氣。”李鴻尷尬地說:“但沒想到……差點被你殺了。”

    想到李鴻挨的那一掌,滿鳳芝的氣又消了,她白了李鴻一眼說:“跟你說了不是故意的。”

    “嗯。”李鴻點點頭,又說了一次:“我知道。”

    若滿鳳芝沒被新後的囑咐,兩人對話到此,也該是她告辭的時候,畢竟表達了歉意,又探視過李鴻確認無恙,兩人正該離得越遠越好,可是想到新後的交代,滿鳳芝羞窘之下,臉又漸漸紅了起來。靜默之間李鴻卻仍一直望著滿鳳芝,表情與一開始頗有不同,似乎望著她思索著事情。滿鳳芝偷望了李鴻幾眼,見他呆呆地看著自己,也不像一開始還會回避彼此目光,慢慢也覺得有些怪異,索性面對著李鴻的眼神,看他想玩什麼把戲。

    李鴻的表情,一直都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上,高興頂多是微笑,不滿也只微微皺眉,但此時他的表情中,似乎出現了少見的柔和?滿鳳芝看著看著,突然心中一驚…。這樣的表情自己見過……當時在鐵門西云掌下,李鴻就是這麼望著自己的。

    滿鳳芝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刹那間如坐針氈,只想快快離開這個地方,但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又有另一個聲音逼自己留在原地,這與新後的命令無關,純粹是女人的直覺。

    就在此時,李鴻突然松了一口氣,臉上表情一變,輕松地望著滿鳳芝。

    這又算什麼?滿鳳芝心里一緊一松,失望與解脫的情緒同時湧了出來,她咬咬下唇瞪著地面,想罵李鴻兩句,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明白了。”李鴻突然冒出一句話。

    滿鳳芝可嚇了一跳,忙將目光轉回,只聽李鴻接著說:“我喜歡你。”

    什麼?滿鳳芝這下整張臉燙紅起來,今晚雖然臉紅了許多次,還沒有一次比這次嚴重,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聽李鴻又說:“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滿鳳芝好不容易逼出一句話:“你別胡說八道。”

    李鴻仿佛沒聽見一般,自顧自地說:“我想一直看著你,想知道你的一切,想讓你開心,讓你歡喜。”

    這小伙子腦袋一定沒治好。滿鳳芝猛然站起,說:“你再說我就走了。”眼前情況太過詭異,不管新後下了什麼命令,暫時都顧不得了。

    “你要走,我還是要說。”李鴻不受威脅,平靜地說:“至少現在你明白我了。”

    這算人話嗎?走到門口的滿鳳芝忍不住又回過頭來,瞪著李鴻說:“到底什麼意思?”

    “可惜我還不明白你。”李鴻目光中透出深情,露出惋惜,凝望著滿鳳芝說:“說出來,我輕松多了,對不起讓你困擾。”

    這…滿鳳芝越想越不對勁…這小子難道是覺得說出口才能輕松,索性這麼毫無技巧地亂說一場,只圖一個自己舒服,根本沒打算打動自己?

    想到這兒,滿鳳芝不禁有些火了,她走回座椅坐下,瞅著李鴻直看。

    果然李鴻被這麼看著,漸漸有些慌張,眼睛轉了轉,才有些尷尬地說:“你覺得呢?”“覺得什麼?”滿鳳芝回問。

    這下輪李鴻臉紅,他呆了呆才說:“我剛剛說的話……你……認為如何?”

    “沒有技巧可言。”滿鳳芝搖搖頭,望望李鴻滿面尷尬的表情,這才微微一笑說:“但蠻感人的。”

    “我是說真的。”李鴻急了。

    “所以呢?”滿鳳芝反倒輕松了,她笑望著李鴻說:“你希望我怎麼回答?”

    這可問倒李鴻了,他傻了片刻才說:“不知道。”

    “你是期望我說……我跟你有一樣的感覺?”滿鳳芝頓了頓又說:“還是期望我被你氣跑?”

    李鴻已經招架不住了,滿鳳芝這話直說到他心底,他說這番話,雖說並非以氣跑滿鳳芝為目的,但心中確實估計滿鳳芝會跑,誰知道她不但不跑,還冒出一堆不知道如何回答的間題,與自己事前的估計完全不同。

    見李鴻輕松神態全失,臉上又是尷尬又是忐忑,滿鳳芝不禁有點得意,就這麼直瞅著李鴻不放,讓他難過久些,誰教他剛剛害自己臉紅成那副德性?

    “你……”李鴻站起搓了搓手,在房中走了兩步,終于說:“別害我了。”

    這話一說滿鳳芝可真有些莫名其妙,她皺眉說:“誰害你了?”

    李鴻遲疑地說:“我確實是認為你會走……也認為你不會再來看我……”

    “我就知道。”滿鳳芝哼了一聲說:“要我避開你,直說就—”

    “但是……”李鴻打斷滿鳳芝的話,焦急地說:“那是因為,你在我面前,我就會想仔仔細細地一直看著你,看你笑,聽你說話,但你一離開,就好像……。突然不見了什麼……”

    滿鳳芝一怔,說不出話來,只見李鴻滿臉為難,千辛萬苦地才說完這串話,滿鳳芝心不禁軟了下來。李鴻的個性,與馮孟升、趙寬大不相同,讓他說出這串話,也夠為難他的了,而且……他一定是真心的……

    滿鳳芝站起,走到李鴻身旁,直到李鴻呆呆地望過來,她才歎了一口氣,低聲地說:“其實,我真的……”說到一半,終于還是停了下來。

    李鴻腦中血液一沖,猛一把抓住滿鳳芝的肩膀說:“什麼?你說什麼?你要說什麼?”

    滿鳳芝臉上潮紅未褪,掙紮許久才羞澀地說:“我也很喜歡和你在一起,否則怎會常找你說話?”

    李鴻欣喜之下心神大亂,內息一個不聽話,剛接上的手腳一軟往下直跌,滿鳳芝吃了一驚,連忙將他挽住說:“你干什麼?”

    “我……”李鴻連忙氣灌手腳站直,回擁著滿鳳芝說:“我萬萬沒想到你會…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滿鳳芝心一甜,輕吻了吻李鴻的唇。李鴻腦中一陣迷亂,呆滯半秒之後,猛一個用力回吻滿鳳芝,吸吮著她的豐唇,兩人的身體也跟著緊貼在一起。無元五三一年六月十日赤裸偎在李鴻懷中的滿鳳芝,半閉著眼睛上享受著尚未完全退去的高潮余韻。幾十年沒這種經驗了,這新鮮陌生又全身舒暢的感受,原來是這麼的甜美。好不容易,神智慢慢回到可以思考的狀態,滿鳳芝慵懶地輕嗯了一聲,又往李鴻懷中擠了擠。

    對李鴻來說,這也是一次全新的體驗;經孫飛霜的洗禮之後,李鴻對女人的身軀已經有一定的了解,雖稱不上老手,卻也不乏經驗,但兩情相悅情況下共赴云雨還算是第一次,與以往純粹的肉欲真是完全不同。李鴻力盡之後,心滿意足地緊摟著滿鳳芝,深怕一不小心,懷中的佳人就這麼不見了。

    “李鴻。”滿鳳芝從鼻子中輕哼出一聲。

    “嗯?”李鴻陶醉在喜悅之中,樂陶陶地回應。

    “答應我。”滿鳳芝睜開眼睛,望著李鴻說:“別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李鴻吃了一驚,訝異地說:“為什麼?”他滿心喜悅正想找人說呢,尤其想找趙寬和馮孟升好好說個痛快。

    “答應我……好嗎?”滿鳳芝目光中露出懇求。

    見到滿鳳芝的神情,李鴻可心疼了,忙說:“好,不跟任何人說。”

    滿鳳芝露出笑容,又偎入李鴻懷中,這才低聲說:“在別人面前,還是要跟以前一樣……私下,就隨你了。”

    是害羞嗎?李鴻想不透,歎口氣說:“你希望這樣,就這樣吧……可是…”

    滿鳳芝一怔說:“嗯?”

    “你不願意…”李鴻有些失望地說:“你不願意嫁給我嗎?”

    滿鳳芝搖頭說:“我怎能嫁給你。”

    “為什麼不行?”李鴻瞪大眼睛說:“相愛、成婚、生孩子,不都是這嗎?”

    “我不能嫁給你,更不想生孩子。”滿鳳芝輕噘著唇說:“這樣,你不喜歡我了?”

    李鴻連忙說:“當然不是…我只是不懂。”

    “如果你還愛我,就別管這麼多。”滿鳳芝輕撫著李鴻的胸口說:“只要知道,我對你也是真心的:難道還不夠?”

    這時候要李鴻再把手臂砍掉說不定都不會皺皺眉頭,何況只是保密和不生孩子?

    李鴻連忙點頭說:“一切依你。”

    “我真的沒想到…”滿鳳芝心滿意足,輕輕地說:“這輩子還能有這麼快樂的一天。”

    李鴻此時除了歡喜,腦海中已經容不下其他的東西,更不會再有意見。

    第三章攜手北飛

    雖說兩人都無須睡眠,但就算一晚上都賴在床上,能做的事情也不少,兩人直厮混到天明,滿鳳芝才松開擁抱李鴻一夜的雙臂,先一步起床著裝。

    李鴻見狀跟著爬起,快手快腳地穿妥了衣物,見緩緩著裝的滿鳳芝還有七、八件零零碎碎的衣物沒穿上身,李鴻不禁有些狐疑,昨晚脫下的時候,怎沒發現那身衣服竟這等麻煩?

    滿鳳芝發現李鴻站在一旁呆看,她白了李鴻一眼,啐了一聲說:“盡瞧什麼?”

    李鴻一呆,連忙轉身,不敢多看。

    滿鳳芝卻也沒想到隨口一句話效果這麼好,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李鴻更是一頭霧水,但畢竟仍不敢轉頭。

    好不容易,終于聽到滿鳳芝笑著呼喚,李鴻才敢轉頭,只見滿鳳芝穿戴整齊,眉目帶笑地望著自己,李鴻不禁又癡了。

    “來,我有話跟你說。”滿鳳芝向李鴻招了招手,在屋側一張長椅坐下。

    李鴻連忙跟了過去,在一旁乖乖坐下。若是昨日,李鴻當然不敢坐她身旁,不過今日關系大不相同,能擠在一起當然不想分開。

    “我問你。”滿鳳芝說:“那個胖子呢?”

    “趙胖子在閉關。”李鴻老實地說:“他身體有些問題得解決。”

    滿鳳芝不知此事,訝異地問:“要多久時間?”

    “可能很久。”李鴻說。

    滿鳳芝安心了些。她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與李鴻的關系。一般外人還好瞞。那個鬼頭鬼腦的胖子卻不容易騙過,他恰在這時閉關倒是個好消息,但出關之後是不是又一次功力大進?這些年輕人真是滿身謎團…想了想,滿鳳芝又說:“我來之前……新後放了我幾個月的假。”

    這簡直是天大的喜訊。李鴻本不知滿鳳芝能停留多久,心中正暗暗擔心,沒想到她居然上月幾個月的假期!。這豈不是代表這幾個月能天天守著她。

    見李鴻喜上眉梢的模樣。滿鳳芝也感到快慰。她甜甜一笑說:“瞧你高興成那副德性。”

    李鴻除了傻笑之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找們這段時間可以在一起。”滿鳳芝望著李鴻說:“但我不想待在聖殿……”

    “我們去找孟升。”李鴻忙說:“他應該需要人……”

    發現進展如此順利。滿鳳芝突然有些罪惡感……這算不算是騙李鴻?自己雖然想完成新後的指示。但絕不是因此才陪他上床……但若非新後的交代。這一晚的事情還會發生嗎?

    眼見滿鳳芝微微皺眉,李鴻擔心地攬她入懷說:“怎麼了?你不想見孟升,那就不去找他。”

    “不是。”滿鳳芝搖搖頭,輕握著李鴻另一只手。柔聲說:“我們去東岸看看也不錯。”

    “對啊。”李鴻十分高興。話也多了起來:“你以前雖然去過買弭城。但一定沒好好逛過,現在那兒不知道被孟升弄得怎麼樣了,我們一起回去看看,去幫他忙。”

    滿鳳芝點點頭,只嗯了一聲。

    李鴻察覺她似想說什麼卻又停下,正想發問。卻見滿鳳芝紅唇輕顫。一雙明睜水汪汪地望著自己,忍不住低頭吭含滿鳳芝的唇。直嘗了個飽。兩人又膩了好一陣子。

    李鴻突然放下滿鳳芝,猛一個跳起大嚷說:“我好開心!我好開心!”

    滿鳳芝先是吃了一驚,聽清李鴻的話語後不禁又喜又羞,連忙輕說:“別嚷嚷,會讓人聽到。”

    李鴻一笑翻回滿鳳芝身旁,抱起滿鳳芝在空中轉圈。滿鳳芝一面摟了李鴻的脖子,一面不禁格格笑了出來,兩人轉了半天,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兩人同時吃了一驚,目光一對望,滿鳳芝連忙掙脫李鴻的懷抱,旋身飄掠回長椅端正地坐下,一板臉,又是那副冰山美人的模樣。

    李鴻的歡喜可沒這麼容易隱斂,他從心神感知,已知敲門的是聖殿中武功平庸的隨侍雜役,諒他也察覺不出屋內的變化…李鴻一把拉開門,笑嘻嘻地說:“什麼事?”

    那人微微施了一禮之後說:“李先生,東大陸馮孟升先生、皇都雪梅大武士。同時傳訊找您,另外,沐執事交代,您與他們談妥之後,請隨沐執事見聖主一面。”

    同時傳訊?李鴻有些訝異,他們約好的嗎?自己是正想找孟升,雪梅會主動找自己倒是稀奇……不過這時心情正好,他懶得多想,點頭說:“好啊:怎麼與他們談?”

    “這兒房中並未裝備收發儀器:請隨我來。”他一面說,目光一面好奇地打量了滿鳳芝一眼,他不是昨晚接引滿鳳芝的那位,是以對李鴻房中出現這麼一個冷面美女頗感訝異,而且,只不過才看了兩眼,便被滿鳳芝冷冽的回蹬了一眼,他連忙轉頭不敢多看,逕自領路去了。

    李鴻此時回頭望望滿鳳芝說:“一起去?”

    滿鳳芝臉色柔和了些,輕輕搖頭說:“你去,我等你。”

    “我盡快回來。”李鴻點頭說罷,大步跟著隨侍的腳步離開。

    一路上,從隨侍的口中,李鴻才知道聖殿有所謂的公務時間,馮孟升與雪梅都是時間一到便往這兒發訊,所以才會恰好同時傳到,當然也能深夜傳訊過來,但除非急事,這樣頗有幾分失禮,至于如滿鳳芝一樣親身到訪,情況又頗有不同。

    李鴻到了裝有收發儀器的地方,隨侍指點了控制方式後便即離開,李鴻接下來要做的決定便是先接誰的來訊。

    見兩個訊號顯示燈不斷閃動,李鴻權衡一下,先接通了馮孟升的來訊。畫面閃出馮孟升的身影,他目光望著另一面,雙手放在桌面,不知正忙些什麼。

    當然他隨即聽到訊號接通的聲音,回過頭來望見李鴻,他上下打量片刻,終于露出開心的笑容說:“你沒事?”

    “沒事。”李鴻點頭說:“雪梅也找我,你先等我片刻。”

    馮孟升一怔,隨即爽快地說:“好,反正我正在看計劃資料,你與她聊完再切換過來。”

    “好。”李鴻切過另一面,畫面閃了兩閃,雪梅的面容才出現在畫面中。

    這與馮孟升的全身投射又有不同,可能是攜帶式的收發器,李鴻在皇都曾見過,只不過從未使用過,他見到雪梅,笑說:“找我?”

    以前似乎從沒見過李鴻笑得如此開心,雪梅一怔說:“你心情真好…一切都好嗎?”

    “是啊,心情很好,一切都好。”李鴻只恨不能見人就說,傻笑片刻後才說:“你呢?”

    雪梅反而突然覺得滿臉笑容的李鴻有些陌生,她尷尬地笑了笑說:“上次聽說你受傷,昨晚又感覺到你的氣息,想問問你是不是一切無恙。”

    雪梅對自己真的不錯。李鴻面色一正,點頭說:“我已經完全好了,真的謝謝你。”

    “那…”雪梅突然有種無話可說的感覺,只好說:“沒事就好,有空來皇都坐坐。”

    “等等。”李鴻連忙說:“我有話想說。”

    “嗯?”雪梅頗意外。

    “當時的一切,我很感激你。”李鴻說“需要我幫忙時,跟我說。”

    雪梅強笑說:“別在意,再見了。”

    “再見。”心情正佳的李鴻,沒能察覺雪梅話語中的那股落寞高興地將頻道切換到馮孟升那兒,並告知馮孟升即將與滿鳳芝一同前往東岸。

    馮孟升得知滿鳳芝也將同行十分訝異,見李鴻喜上眉梢的模樣更是心中大為犯疑,不過旁敲側擊地問上兩句,李鴻倒是否認得一干二淨。馮孟升手邊仍有事情得忙,也只好把這個問題擱下,告知李鴻找自己的方式後,便結束了對話。

    李鴻正想回房,陡然想起還得隨沐執事找聖主,經過一番通傳,約二十分鍾後,李鴻隨著沐執事到了聖殿深處,晉見聖主。

    見到聖主,李鴻當即提出要離開聖島的要求。

    聖主果然如沐執事所言,表達了挽留之意,若是昨日的李鴻,可能還會考慮答應,但此時一方面是馮孟升熱情相邀,更重要的是滿鳳芝不願意留在聖島;若這時聖主端出什麼奇怪的武學相誘,李鴻說不定還會自我掙紮一番,但聖主見李鴻去意甚堅。並未多作挽留,任李鴻自決。

    李鴻自然馬上回去告訴滿鳳芝這個好消息,滿鳳芝聽了也頗感快慰,當即傳音告知新後自己將隨李鴻前赴東岸,只不過言談間難免有些支支吾吾,那也不用多提。兩人當下不再耽擱,攜手飛離聖島。往北直飛買弭城。

    滿鳳芝本是衛統中的佼佼者自不待言。李鴻現在是更有過之,兩人不斷加速飛高,越過赤道之後才緩緩折向下落、頃刻間賀如半島美麗的海岸線已在眼前:不用李鴻指引,滿鳳芝已經看出兩人的目的地位置。

    距馮孟升所言,為建設有便,選擇了他們當初放棄的舊市鎮直接興建,隨著各類建設的完工,並拆除那座那座市鎮,當初放棄的地點,畢竟是千百年來的原始位置,本身就有不凡的地理優勢,只不過當時眾人科技水准不足,體會不出優點。

    而合**果然能力不凡,只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居然就在買弭城原址建起一整座的新都會,筆直的大道將都市劃分成一塊塊區間,一直建設到海岸邊,特殊的是離海越遠的大樓越高,使每棟大樓的房頂都能盡覽海岸風光。

    遠遠望去,整個市鎮仿佛是座三分之一的扇形錐,最高的市政大樓就在扇柄頂端,也就是離岸最遠的地方,距馮孟升所言,他暫時辦公之處,就定在那兒。

    李鴻拉著滿鳳芝往那棟大樓直飛,飛到近處,才發現市鎮不只如此。在市政大樓之後,是整片散出去的工業區,占地廣大但較為低矮的工廠如衛星一般地往外延伸,至于原來的買弭城,早已不見蹤影。

    兩人遠遠看清大樓頂端之時。李鴻正打算運心念往下呼喚馮孟升,突然發覺滿鳳芝扯了扯自己,他轉過頭,只見滿鳳芝對自己歉意的一笑,將手輕抽開,往旁飛開了數公尺。

    李鴻這才想起,滿鳳芝不願外人知道自己與她的關系,他諒解地點了點頭,跟著往下散出心念,尋找馮孟升的位置。

    沒想到找了半晌,還沒能找到馮孟升,李鴻一楞回頭說“他跑了。”

    “也許去忙了。”滿鳳芝微笑說:“他應該會有交代。”跟著她望望大樓頂端,示意李鴻留意。

    李鴻仔細看過去,發現大樓頂門口附近,站了兩個值班守衛的衛兵,只要向那兩人詢問應該就能知道馮孟升的去向,李鴻不再遲疑,馬上向著樓頂飄落。

    這是一幢圓形的大樓,兩人落下才發覺,布置成花園的樓頂,在東南西北四個角落分別有著小型的哨站,里面似乎也都有輪值的守衛,看來馮孟升倒也不是胡亂建設,許多小地方都已經上了軌道。

    兩人剛飄下,守衛已經趨前迎接,一面施禮說:“李二爺、滿衛統。”

    此人似乎有些兒面熟,李鴻訝然說“你是…?”

    “我是簡哲,以前跟隨過三位爺。”自稱簡哲的守衛恭聲說:“馮大爺有事離開,囑附我在此等候李二爺。”

    簡哲…對這名字沒什麼印象,不過以前手下有幾百名,又由二人分別統領,沒聽過也不奇怪,李鴻點頭說:“孟升怎麼交代?”

    “馮大爺囑咐先領兩位到他的居所暫歇,他很快就會趕回來。”簡哲說:“兩位請隨我來。”

    跟著簡哲踏入房頂那堂皇的大門上,眾人循階梯而下,轉過一個寬敞的廳堂,再下一層,轉過廊道是個十余公尺寬的中庭,簡哲推開南向的房門,領著兩人進入一個空蕩蕩的大廳之中。

    說空蕩蕩其實也不全然,周圍還是放了幾張零散的座椅,有的在房屋角落,有的放在大幅的落地窗前,只不過因為屋中空間極大,依然給人空曠的感覺。

    “馮大爺忙于建設,沒時間仔細布置自己的居所,他特別交代我向兩位致歉。”簡哲又說。

    看來孟升總算是找到有興趣的事情了。李鴻不禁有幾分感慨,對于安排與推動計劃,馮孟升一直都有滿滿的精力,建設東岸這等大事,必讓馮孟升全身是勁,難怪連居家環境都沒打理了。

    簡哲領著兩人往廳側西面轉去,指著最里面的一個房門說:“大爺就住在那兒,他說這兒還有五間空房,二爺與滿衛統可以任選房間休息,我會立即去准備家具送來。”

    李鴻對于住哪兒並不是這麼在意,他正想表示無所謂,卻見滿鳳芝巳經打開房門觀看,李鴻當即閉上嘴,等滿鳳芝決定。

    一扇扇房門打開,里面倒是一樣的格局,這五間房都面向正南,除遙望南方大海之外,下方的整個城鎮更是一覽無遺,滿鳳芝這才回身說:“都好。”

    “那麼,我這就去准備。”簡哲正要向兩人施禮退開,通往外面廊道的大門砰地一聲被人推開,馮孟升開心的聲音傳了進來:“你們終于到了?太好了。”簡哲一聽,腳步也停了下來。

    李鴻與滿鳳芝回過頭,見馮孟升隨即飄到身旁,一面迅速地說-“這邊我一直沒時間去打理,也沒人肯幫我做主,你們來了就好,一起安置一下。”

    李鴻呵呵一笑說。“我不在乎這些,現在這樣很好了。”

    “我來打點好了。”滿鳳芝笑說:“現代化的家具也有生產嗎?”

    見滿鳳芝居然主動幫忙,馮孟升微微一楞才說…“當然有,食衣住行樣樣不缺,這樣才能讓人樂于居住,鳳芝姐願意幫忙就太好了,我派人陪你去挑選……簡哲!”

    “是。”簡哲連忙應聲。

    “這件事由你負責。”馮孟升說:“不可怠慢。”簡哲連忙又應了聲是。

    滿鳳芝望向簡哲說:“這便去嗎?”

    “由衛統做主。”簡哲說:“若滿衛統想稍作休息的話,我可以晚些兒再來。”

    “現在就走一趟。”滿鳳芝向馮孟升點了點頭,跟著瞟了李鴻一眼,一揚首飄出門外,簡哲只好連忙跟了出去。

    兩人一去入生蕩蕩的大廳中,只剩下李鴻與馮孟升兩人對望,馮孟升疑惑地望了望李鴻才說:“鳳芝姐是怎麼了?”

    李鴻大感心虛,臉色一正說…“什麼怎麼了?”

    兩人是相識多年的老友,李鴻又不善作偽,馮孟升哪會看不出他言不由衷,而李鴻不願解釋,更一讓馮孟升心中犯疑,他皺著眉望著李鴻片刻才說:“你們……”

    李鴻不知遵該怎麼應付下去,眼見馮孟升還想追問,連忙打岔說:“你不是要我來幫忙嗎?要幫什麼忙?”

    這倒是重要的事情。馮孟升將心中的狐疑先擱在一旁,點頭說:“跟我來,我跟你說明。”一面領著李鴻走出大廳,穿過中庭廊道,到了另一個東面門戶前,將門一推,里面是個無窗的廳房,四面牆壁排滿了各種各樣李鴻看不懂的儀器。

    這房中一角有張大桌,顯示著賀如半島的地形圖,馮孟升領著李鴻走到桌旁,按下桌旁一個樞紐,地圖上立即顯示出許許多多閃動的綠、紅小點,馮孟升指著說:“這是現在管制人力與人口的配置圖,每個綠點代表一百人,是隨人體能源顯示自動顯示,另外每個紅點代表一組五到十人的巡邏小組,其中小組長執勤時會與電腦連線,顯示出小組所在的位置。”

    李鴻仔細一看,果然綠點與紅點的移動方式不大相同,他指著一個紅點蜻集的地方說:“這兒是……”

    “巡邏中隊兼中城分隊管制中心。”馮孟升點著地形圖說“距離我們這棟大樓不遠。”

    “那橘色的點呢?”李鴻突然看到不一樣的顏色。

    “那是小隊長。”馮孟升說…“分別管理各區域,顯示的是他們的位置,並不代表巡邏隊的人數,藍色的則是分隊長,一共五位,分別管理港口區、中城、東城、西城、工業區,現在他們五人都是直接向我負責,以後就麻煩你了,職銜暫定為巡邏隊總隊長兼買弭城中隊長。”

    “喔?”好長的稱謂。李鴻怔了怔才發現果然還有五個藍點,看標志都留在各地區主要的建築物中,他沉吟一下才說:“巡邏隊做什麼的?”

    “巡邏隊主要的任務就是維持治安……跟以前我們的管里模式不大一樣,不過有問題隨時可以找我。”馮孟升望向李鴻說:“現在主要的任務都是防范非法入境…”

    “入境需要管制嗎?”李鴻頗為意外地插口,這與馮孟升以往所言不大相同。

    “需要做身份登記以及工作安排。”馮孟升一笑說:“都市中的居住人口需適當的安置,否則生活品質會大幅下降,而且工業區生產的民生用品量也得與人口成長密切配合,所以不能不做安排,而且我們並不想把所有賀如半島的人口都引入買弭城,歐連市和迅爾城的計劃都已經推動,到時也許要許多的移入人口啊。”

    李鴻點頭說:“萊家族都沒有意見?”

    “皇都既然點頭,他們哪還敢有意見。”馮孟升呵呵一笑說:“我安排他們幾個首腦負責創造研發類的事情,比如新設計的窗戶、門板之類的,這些電腦比較不在行。”

    李鴻不禁想笑,當年為所欲為的萊家族,如今淪落到這個地步?他搖搖頭說:“那你還忙些什麼?”

    “一時也說不完麼這兩天在拓展工業區計劃。”馮孟升切過一個按鈕,每個工廠的土方顯示出各式各樣的符號,標示著工廠的類別,馮孟升指著一個多邊形符號說:“這代表工廠已經完全自動化,在拓展工廠與自動化過程,太快太慢都不好,必須十分小心,至于產能也必須仔細調整,將物力利用到最佳程度。”

    李鴻愕然說…“不是全部自動化最好嗎?”

    馮孟升一笑說:“那樣一來,人不就沒工作做了?”

    “沒工作也很好啊。”李鴻直覺地說。

    馮孟升搖搖頭說“整天無所事事入容易出問題,大云湖的做法是用娛樂藝術來引導人們的心思,但我認為這個方法不好控制,還不如保持一部分的工酬機制、自由經濟,對大多數人來說才是好事,而且若真的大多數人民不用做事就能快樂過日子,豈不是沒人願意來巡邏隊工作了?”

    李鴻從沒思考過這方面的事,聽馮孟升這麼說也沒有意見,只點頭說:“你自己決定吧。”

    “說到大云湖。”馮孟升頓了頓說:“西牙有派幾個人來幫忙,這幾日我請他們去協調方家族有關出入境的事情,應該也快回來了。”

    “哦?”李鴻說:“西牙也肯幫忙,這樣說來他人不錯。”

    馮孟升知道李鴻沒什麼心機,也不多談,只笑笑說:“希望如此,對了,有件事情想跟你討論。”他一面說,一面看了看手腕上的小器械,似乎是在看時間。

    “什麼事?”李鴻頓了頓又說:“你若有事先走無妨。”

    “還可以說幾分鍾。”馮孟升頓了頓說:“氣劍心訣運行主脈的方式,似乎是順應人體原始脈向,所以男女修練,會自然產生陰陽之別,比如男性就較偏剛陽,不過修練到足以自然運行的境界之後,陽極又會生陰,使陽中帶陰,威力更增,女的亦是如此。

    這件事李鴻倒不知道,而自有這套武學之後,也只有幾個男子練過,根本沒聽說有女子練過,而且過去每個修練的人都各有機緣,很快就沖過了純陽的時期,未必十分清楚曾有過這樣的階段。

    馮孟升沒等李鴻說話,突然一轉話題說:“我和合**合作建設的事情,你知道嗎?”

    李鴻忍不住張大嘴說:“原來如此,我才在想你怎會蓋大樓……我本以為是南極洲幫忙。”

    天底下可能只有李鴻不知道吧?馮孟升不禁苦笑,當初就是察覺每個政體都已經看透,合**索性化暗為明,直接運送各種大型機械過來幫忙,貝弭城才能在一個月內有如此規模,馮孟升正想解釋,李鴻已經接著說:“能幫我討一個繁類訊號關聯器嗎?我拿去還給五世。”

    馮孟升怔說:“還給五世?你說的是無皇五世?”

    “對啊。”李鴻說“當初他請合**救我,把那東西給了合**,但他似乎需要那東西,這件事也拖了很久…”

    憑馮孟升與合**的關系,討一個東西當然不難,但馮孟升歎口氣說:“原來你還不知道,五世已在八天前過世了。”

    李鴻一怔,不禁想到雪梅今日清晨的模樣,難怪那時總覺得她似乎有股淡淡的愁,自己那時心情太好,卻沒注意到此事……她也許想跟自己說些什麼吧?怎麼又不肯說呢?

    馮孟升見李鴻收起了笑容,他拍拍李鴻的肩膀說:“聽說五世最後制出的飛行生化獸——卓卡,十分優秀,功能比合**設計的還要先進,他是在卓卡陪伴下安然辭世,應該沒什麼未完成的心願。”

    只能希望如此了,李鴻歎口氣,心中卻有了決定,晚些兒有空還得找一次雪梅。

    “我剛剛提到合**,是因為合**除了經脈之外,對人體十分的了解。”馮孟升說:“他們說大腦下方有個地方很特殊,若以陰陽混勁導入,可以讓人十分愉悅,還有些特殊的功效……但怎麼樣在初成之前產生相反勁力我就想不出來,有空幫我想。“這你當時不是提到過,以雪魂心法就可以產生陰勁?”提到武功李鴻就來勁。“但雪魂心法只能增加陰勁與寒勁。”馮孟升搖頭說:“我不全然是要產生陰勁,比如女子修練此心訣,需要增加的就變成陽勁。”

    “哦……”李鴻明白馮孟升的困擾所在,點頭說:“這麼說來確實不能單用雪魂心法,如果男女用不同的方式呢?比如女的就參考趙胖的剛猛功夫。”

    “我也想過這個方式。”馮孟升搖頭說…“但兩種功夫法門差異過大,不容易統合在一個脈絡之下,直接調整成另一種配合修練的法門比較妥當。”

    那可就難辦了,李鴻思索片刻,依然沒能想出個好辦法,馮孟升又望望時間,搖搖頭說:“我非走不可了,其實這件事情該與夢娟討論,她們的雪舞心法陰中蘊陽,正合我所需。”

    李鴻訝異地說:“雪魂不就是脫胎于雪舞嗎?你不是最清楚。”

    “是啊。”馮孟升說:“但雪魂因為本是計劃給男子修練,已經把陽剛部分壓抑了,所以只要知道蘊陽的方式就好了,不過……夢娟對于我和合**合作之事頗為不滿,最近通訊老是吵架,沒法問到這些。”

    事實上,卻是喬夢娟有些察覺到馮孟升與蘿倫厮混的蛛絲馬跡,最近正打翻了好大一缸醋壇子,馮孟升根本不敢去南極洲見她;而喬夢娟正火大,自也不肯來東岸,馮孟升雖然估計喬夢娟必定沒有真憑實據,只要自己去哄哄就能大事化小,但最近實在分不開身,也只好先擱著。

    李鴻想想說:“不然……我幫你問間鳳芝好了。”

    李鴻願意主動問滿鳳芝?馮孟升又是一怔,隔了一會兒才說“也好,不過別提到合**的事情,說我修練雪魂心法上有點困擾就好了。”

    “嗯。”李鴻點點頭,沒表示異議。

    “我先走了。”馮孟升領著李鴻出門,望望他的手腕說“你先休息片刻,會兒我派五個分隊長來找你……對了,你也該配上收發機了。”

    “收發機?”李鴻搖頭說:“傳音就是了,干嘛用什麼機?”李鴻可是十分討厭按鈕。馮孟升一面朗笑一面飄起,搖頭說:“傳音得先找到人啊;收發機不用,而且傳音比較不禮貌,對方未必任何時候都適合與你對話,不是嗎?”

    說完馮孟升已經飛到出口,他向李鴻揮揮手,直穿出兩層,飄身飛出大樓。

    李鴻想想也有道理,若自己找到機會與滿鳳芝親熱時,馮孟升突然把心神探過來,那可就尷尬得一塌糊塗,看來真得帶上那種東西。

    李鴻回房不久,滿鳳芝飄然而返,兩人沒能說上幾句話,一艘艘浮空飛艇便飄來落地窗外,幾個技工進來將窗戶卸下,從客廳開始布置起來。

    只不過轉眼的功夫,整個空間煥然一新,各種地毯燈光桌椅櫃櫥將整個空間布置得美輪美奐,尤其客廳中一張奇大的長桌,更是拆下兩扇落地窗才搬了進來,四面放置了二十張座椅,似乎是用來給人開會的。

    靠東一面,則布置成餐飲之處,西面一角,擺設著大型的立體投射天訊音響器材,李鴻看得眼花撩亂,在進進出出的人群中閃來閃去礙手礙腳,最後終于躲到一間沒人的房間去清靜。

    因為馮孟升並沒特別交代,所以滿鳳芝除了客廳的擺設之外,只增購了兩間房的物品,而李鴻與滿鳳芝房間的物件又完全不同可見她花了心思,畢竟滿鳳芝身為女性這一次打算住上幾個月,當然不能隨隨便便。

    四面安置到一半,滿鳳芝已經發現李鴻悄悄溜開,她想到李鴻的傻樣,心中不知為何甜甜的直想笑,但又不願在眾人面前流露喜悅,只好強忍著笑意,不過眉眼嘴角間流泄出的甜意,仍讓不少搬運人員忍不住偷瞧。

    好不容易一切處理妥當,搬運人員安裝好窗戶,搭乘著自動控制的空浮飛艇離去,滿鳳芝這才到李鴻躲起的地方找人。

    兩人目光一對,李鴻只能干笑說:“弄好了?”

    滿鳳芝笑著點點頭走近,兩人擁吻片刻,滿鳳芝才拉著李鴻走入大廳,面說“不過都是大件的,一些小擺設,日用品,還得另外添購。”

    李鴻放眼望去,見四面感覺已經全然不同,嶄新的家具讓他只覺得眼花撩亂,李鴻呆了呆才突然一驚說:“這些…是不是得花很多錢?你帶著這麼多錢?”

    攙著李鴻右臂的滿鳳芝,左手食指一點李鴻額頭,輕笑說“傻瓜,孟升可是這邊的最高首長,這些東西哪還需要錢?”

    這樣嗎?李鴻雖然安心些許,但心中卻隱隱覺得不大對勁這似乎與馮孟升當初口中的未來社會不大相同,不過他似乎計劃十分周詳,想必有經過些許調整,只是自己不明白而已。

    李鴻不再煩惱那件事情,轉與滿鳳芝敘述馮孟升的囑托。還沒說到雪舞心法的問題,單只提到管理巡邏隊員之事時,滿鳳芝便露出三分興趣,一面聽一面詢問了李鴻幾句話,這才發覺李鴻全無實際經驗,滿鳳芝當下花容失色,連忙把數十年管理部隊的經驗全盤托出,給李鴻惡補一番。

    不過這樣惡補自然無法立竿見影,門口的收發器旋即傳來五位分隊長來訪的消息,滿鳳芝無奈之下,只好與李鴻約好名義上暫且兼任副總隊長的職務,得以旁聽與出主意。

    南極洲雖屬議會政治,但因全民習武,管理都市一樣由以新後為首的禁衛軍負責,小小的買弭城對她來說自然是小事一樁。聽完五位分隊長的報告之後,滿鳳芝三言兩語直入核心,說得五人滿頭大汗,俯首聽命。

    也在開會的同時,兩人才知道馮孟升設置的巡邏隊編制依序是總隊、大隊、中隊、分隊、小隊、組,個城市的最高編制只到中隊長,迆麼說來,大隊長豈不是得負責整個賀如半島的防務?那麼總隊長呢?

    滿鳳芝心中暗暗吃驚,單從編制,已經可以看出馮孟升的野心,正所謂樹大招風,自己與李鴻負責巡邏隊,恐怕不會輕松,而他直接給李鴻安上總隊長的稱號,也算是夠信任李鴻了。

    開完會,滿鳳芝打鐵趁熱,當即建議李鴻隨五位分隊長四面巡視一遍,李鴻當然只能點頭,五人更不敢有意見,只能領著兩人將整個買弭城逛上一趟,細說各般防務事項。

    這五人,李鴻倒是沒有一個認識的,聽說都是原來萊家軍的外姓子弟,雖然功夫不錯,卻一直無法受到重用,這才為馮孟升所吸收;不過李鴻卻感到有些意外,五個人里面沒有一個是當初的子弟兵,那麼那些人都被馮孟升安插到哪兒去了?

    李鴻一面看一面胡思亂想,滿鳳芝卻是十分認真。她為了讓五人心服,這才在會議中插嘴。事實上她甯願李鴻建立自己的權威,所以這趟巡視,滿鳳芝只把看到的諸般問題放在心中,打算私下告知李鴻,再由他出面處置,只不過這有些兒不符滿鳳芝的個性,看到不對之處,往往得咬牙隱忍下來,此為美中不足之處。

    五個分隊長的想法卻又不同,他們剛剛費盡心思的報告,被那冷面美豔副總隊長批評得一無是處已大為喪氣,本以為這趟更會吃上不少排頭,倒沒想到兩位頂頭上司居然一言不發地飛完全程?也許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吃吃排頭就沒事了。

    直到返回巡邏中隊隊部,五人才漸漸定下了心,沒想到離去之前,滿副總隊長居然交代午夜前還得來開一次會,五人雖大感不妙,也只能悶聲去了。當晚,經過-一度惡補的李鴻,總算在五位分隊長前,板起臉拿出一個針對舊缺點改進的管理方式,五人雖想抗辯,但抬頭便看到總隊長、副總隊長兩張撲克面孔相互輝映,直到會議結束,誰也不敢吐出半個“不”字。

    馮孟升得知李鴻安排滿鳳芝當副總隊長,思想之余也大表贊同,他本對李鴻管理巡邏隊有幾分不安,此時可說完全放心。

    此後數日,李鴻便在滿鳳芝的教導下,逐漸熟稔巡邏隊的事務,兩人的腕型收發機也在馮孟升囑咐之下送來;至于雪舞心法之事,滿鳳芝倒是並不避忌,畢竟雪魂、雪舞同出一源,馮孟升想知道的也不過一、兩個小訣竅而已,不牽涉雪舞心法最重要的奧秘之處。

    馮孟升得知之後十分高興,也更加忙碌,與兩人聯系的次數相對越少,後幾日,李鴻與馮孟升的聯系,居然多是藉由收發機,連面也沒碰上幾次,似乎是忙到沒回家的時間,這市政中心頂樓,反而變成李鴻與滿鳳芝愛的密巢。

    第四章歐連晚宴

    無元五三一年七月十三日

    真是艱辛啊。神思內守的趙寬,一面運行內息,一面暗暗叫苦,這次閉關分為幾個階段,尤以現在最為辛苦,開始前聖主雖然給足了心理建設,但當事到臨頭,趙寬還是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抱怨,其中最常痛罵的,當然是遠在外空的六號無疑。

    這個地方不見天日,深刻入定時也不知時光流逝,所以趙寬並不知道已過了多久,他只知道一開始深刻體會空間跳躍孔的特質,已經十分費工夫,總算聖主對此頗有經驗,雖然不易言傳,總還是幫了不小的忙,趙寬體內體外尋覓半天,才漸漸感覺出充塞在天上地下無數的微細小孔。

    趙寬並未通頂,對外在空間變化本無法這麼深刻體會,若不是這兒隔絕所有外擾,加上聖主的指引,說不定閉一輩子關也弄不出所以然來,能夠成功體悟,多少還是有點運氣。

    那些小孔,用微細已不足以形容,幾與物質最小單元相差無幾,連空氣都穿不過去,一般人又怎麼能感知得到?

    但趙寬好不容易能體會之後,問題卻又出現了,那些細孔雖然到處都是,但彼此之間仍有一段頗遠的距離,單是這個空間中也不過兩、三個在其中浮移,自己體內怎麼會剛好有?

    這一點聖主可也沒弄清楚,自然幫不上忙,但聖主保證有人曾在體內開辟此空間孔,也就是說,該有辦法引入其一,並將之穩定下來,趙寬自己東試西試不得要領,最後索性出定,浮到其中一個跳躍孔的位置,將那一點安置在丹田處,這才繼續胡搞。

    這個辦法是移動自己的身軀去配合那個空間點,但怎麼能讓空間點與自身緊密結合,卻是誰也不明白,聖主提到過去的記載,依賴的是藥物,人體本身如何能達到這種效果,連聖主也猜之不透。

    趙寬只好先不管結合的問題,先想辦法把跳躍孔擴大,這才能逐漸散出自己的能量,這麼一來,就算日後跳躍孔不能用,至少能把體內的能量宣泄完畢。

    至于拓展跳躍孔,聖主倒是知道原理,不過說來簡單,由最小擴開,卻需要極為大量的能量,很快地趟寬就有體內內息不足的趨勢,接著就是選擇性的釋放內息,這就是現在大費工夫的事,趙寬一面要小心別讓內息釋出影響到全身,跟著又得控制內息作用于跳躍孔。

    複雜的地方,在于讓泄出內息與擴充使用內息,要與釋出內息達到平衡,過與不及都會出現不可測的後果,所以雖然外頭發生了許多事情,趙寬卻就這麼閉關靜守,動也不動。直過了一個多月,他才嘗試著聖主所指導的法門,逐步化解特異點外的黑暗能量,將體內各特異點內息,散出第一波。

    趙寬本想散完一波後嘗試停止,因為這一波內息散出的動作,除胸口五個特異點沒作處理之外,其他三十一個特異點內息都將緩緩釋出,使自己體內的三十六特異點成為相同狀態。說不定此時停下,能恢複到六號原本設計的狀態,只不過得飛出外空,問問六號確認才安心。

    當趙寬釋出最後一個特異點能量並將之緩緩送入跳躍孔之後,軀體內的內息漸感不足,這時當是嘗試收功的時候了,趙寬在空中緩緩挪移嘗試著帶動跳躍孔,但跳躍孔卻不隨著軀體轉換位置。此時,若真的胡亂移動,必然會被迫脫離跳躍孔,不知道會對身軀有什麼損害,而且這種奇怪的孔洞己經擴大,留在空間之中更不知道會有什麼壞處。

    趙寬心念一轉,既然聖主說這是一種更快速的通頂方式,那麼自己此時回聚能量,封住跳躍孔,豈不是得以解決眼前的問題?當下趙寬緩緩催動內息運轉,吸納內勁,果然從空間跳躍孔的另一面,沖入洶湧的能量,催入全身上下,直達所有細胞。趙寬只覺得全身一陣舒暢,仿佛被換了一個身軀一般,十分舒暢,連空間跳躍孔都被那似乎無窮無盡的能量所迫,變得更加通暢。

    引入的同時,趙寬對外界的感受也突然產生了變化,對許多能量感應產生體會,那又是一種新鮮的感受,可惜此時沒時間細細體會,也不知道那些體會的感覺,是來自周圍的空間,還是跳躍孔另一端的異世界。

    此時內息活潑自在,身軀又經過那股來自外界的能量調整,在釋放內勁的沖擊下,經脈再度擴張。趙寬一面凝集真氣,心中一面暗喜,這次看來功力增進不少,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施出狂霸七式第五招——“威服天下”?

    但當趙寬內息聚集完畢,打算重新封孔的時候,剛開始運作,趙寬便發現自己體內蘊藏的內息不足以封閉跳躍孔;剛剛開辟可是靠著三十六個特異點逐步散發,內息湧入之際又再度擴大,現在的體內內息怎麼算都不夠二這又該如何是好?

    如今不封孔就不能動彈,但若要封孔,又得再度釋放特異點內息,不只軀體會再一次受到沖擊,跳躍孔說不定還會變得更大,而且又不能只釋放一個便停止,必須要三十六個點全部釋放一遍,才有機會達成新的平衡,更得在內息釋放完之前,達成封孔的目的。

    哪有這麼剛好的事情?會釋放多少內息也拿不准,封孔要多少內息也沒概念,看樣子想以這種狀況脫身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難道只能這般把內息散光為止?就算散光也動彈不得啊…只好希望無祖保佑,下一次釋放完畢的那一刹那,能恰好將跳躍孔封閉妥當。

    只怪沒早想到這點。趙寬叫苦連天之余,只好再度轉換內息走向,先送出體內內息,再跟著繼續散發特異點內息。這波釋放,可讓趙寬吃足了苦頭,他雖然早知特異點蘊藏的內息,一波比一波強勁、質純、大量,上次釋放胸口內息,軀體經脈並未調整,如今經脈容納狀態等于已差了兩次,當然越來越難容納,但仍沒想到只其中一點的能量就幾乎擠滿全身,當能量一出,跳躍孔卻來不及釋出,全身經脈立即暴漲欲裂,尤其首當其沖的丹田,若非趙寬先一步送出大部分體內內息,加上前一波回湧能量將軀體改造強化,這一關恐怕就邁不過去。

    難怪六號說連續兩次身體可能會承受不住,自己只不過提早釋放第二波內息的十六分之一就這麼難過了,若是全身一起來,那可真不知會有什麼後果…那第一波、第四波呢?

    這次釋放結束同時封鎖跳躍孔的計劃若不能成功,看樣子自己是非爆炸不可了。

    ※※※

    李鴻在滿鳳芝的協助下,就這麼在買弭城度過了半個多月,一切也漸漸上了軌道。

    聽說馮孟升計劃將北方大港迅爾城發展成更大型的工業都市,日後將生產供應東大陸東南角大部分的都市建設組件,中部的歐連市更將成為賀如半島的商業與政治中心,買弭城則先以維持平衡為首要目標,跟著將結合海景資源,往休閑育樂發展,所以馮孟升停留在買弭城的時間越來越少。

    隨著新城市逐漸建立,巡邏隊也不斷培育新人往外抽調,李鴻與滿鳳芝也開始為了各級主管的人選傷透腦筋,若是緩緩擴張,還能逐漸培育提拔,現在這般大舉增加編制,怎麼來得及了解每一個主管的能力?還好滿鳳芝自有一套管理的方式,縱然不能馬上選出最適當的人才,總能利用制度防范于未然,不至出什麼大錯,相對地也更顯忙碌,而隨著李鴻逐步熟練、漸能獨當一面,兩人相聚時間也跟著慢慢減少。

    巡邏隊的擴編本是馮孟升最頭疼的事情,取代統治權的同時,巡邏隊也演變成新政權的唯一武力,管理的手法更足以影響民心向背,他可不放心隨便交給一個不信任的人,所以縱然李鴻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也只能讓他接手此事。

    沒想到李鴻不知道施出了什麼法寶,讓經驗豐富的滿鳳芝願意屈就在他之下,擔任副總隊長一職,兩人合作無間將各城治理得妥妥當當。治安一穩定,各種法令與建設就容易推行,眼見進度逐漸超前原先的計劃,馮孟升不禁大歎好運。

    今日三人難得有個一同見面的機會,原因是歐連市市政大樓即將啟用,當晚將舉辦一個慶祝餐會,三人身為要員,自然是非參加不可,馮孟升身為主辦人,特別提醒兩人早一步抵達,要領兩人先參觀歐連市市政大樓。

    所以兩人在午後將重要事務處理告一段落,當即連袂飛往歐連市,三人一碰面,馮孟升興致勃勃地拉著兩人往空中直飛,一面解說著四面的建設狀況。

    歐連市附近處處湖泊,風景十分優美,一區區風格不同的建築物,在湖泊之間分別聚集,整體感覺與買弭市大不相同,格外多了一種閑適的氣氛,只可惜尚未施工完畢,許多地方仍有巨大的機械轟轟運作,增加了一些不協調的音響,不過這些機械,當晚都會暫停,以免破壞了晚上的餐會。

    當馮孟升介紹到一個段落的時候,滿鳳芝沉吟說:“這些也都是合**的設計?”

    這段日子,滿鳳芝不只是當個副總隊長便罷,她早已探清,舉凡建設局、工業局、交通局等技術官僚的單位,雖然名義上都是馮孟升統籌,事實上幾乎都由合**實際操作,馮孟升最主要的功能,其實一就是被擡出來接受歡呼。不過他卻也不只是享受名利,看得出來他花了不少心神了解,眼光與見識比幾個月前已經進步不少,不過他和合**的合作關系到底如何,還是十分難說。

    反正也瞞不了人。馮孟升點頭苦笑說:“這兒的人,連怎麼蓋大樓都不懂,怎麼懂設計大樓?”

    滿鳳芝橫了馮孟升一眼說:“合**保留的知識與技術真不少。”

    “是啊。”馮孟升說:“所以等這三個城市暫時都穩定下來,下一步就是教育局的教材編纂了。”

    滿鳳芝不置可否,沒再介意。

    馮孟升似乎也不想多談此事,笑說”我們去看看日後的新居吧,鳳芝姐和李鴻什麼時候搬過來?”

    李鴻搖頭說:“不急。”他不是很想搬離買弭城,反正賀如半島也沒多大,只要提勁一飛,到哪兒都很快,住在買弭城還有機會和滿鳳芝親匿,搬來這兒可就未必方便了。

    “我不用住進這棟大樓。”滿鳳芝冷冷地說:“巡邏隊已經穩定下來,我也該卸下這個職務,回南極去一趟。”

    李鴻沒聽說過這檔事,可真是大大吃了一驚,他訝異地說:“鳳芝,你不是放假嗎?”

    滿鳳芝忍不住用力瞪了李鴻一眼,這小子就是不善作偽,若是以前,自己這麼冷冰冰地說話,李鴻絕不可能接話自討沒趣,現在卻滿臉熱情地追問不休,馮孟升又不是瞎了眼,不起疑才怪。

    但只要自己扮得像,馮孟升總猜不出自己的變化,滿鳳芝神色不變,說:“雖然是放假,但過了這麼久,也該回去看看。”

    “還會回來吧?”馮孟升忙說:“那就先別提卸職這件事,至于住不住這兒,當然只是小事。”

    “不。”滿鳳芝搖頭說:“我希望你今晚餐會上一開始就向來賓提出此事,回來後的事情,回來再說。”

    這麼倉促就決定了?馮孟升與李鴻可真是大吃一驚,楞楞地看著滿鳳芝,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勸解。

    李鴻是大驚下不知如何開口,馮孟升想法卻又不同,若李鴻當真能應付,滿鳳芝去職其實也是件好事,畢竟滿鳳芝身為南極洲衛統,極容易產生爭議,只不過他絕不會主動提出此事,今日聽到滿鳳芝提起,還是十分意外。

    “反正看看無妨,不是要帶我們先逛逛?”滿鳳芝不打算多談這件事情,否則李鴻萬一忍不住多話,那可就不好遮掩。

    馮孟升呆了呆,才領著兩人往市政大樓飛,一面說:“這個城將是未來賀如半島的中樞,所以市政大樓比買弭城的還大。”

    兩人隨著馮孟升飛入大樓,果然這兒的空間更為寬闊,馮孟升指點著原本預計讓兩人居住的地方。滿鳳芝還沒什麼反應,李鴻卻已經大皺眉頭。這兒因為空間更寬闊,馮孟升直接為兩人各安排一個單位,不再如之前共用客廳空間,這麼一來,反而將兩人隔開了,李鴻只會更不願搬來此處。

    而且此刻李鴻一點逛的心情也沒有,滿鳳芝毫無來由地突然說要走,教他怎麼定得下心?更別提搬不搬來此處的事情。

    合**建立的房宅,自然全盤自動化,整體說來,幾乎比皇都、大云湖等地還要先進,一些防范措施也十分嚴謹,不過因為尚未啟用,加上今晚舉辦餐會,一些辨識功能並未全面啟用,所以二人進出還不算麻煩。

    空蕩蕩的房間也沒什麼好看的,馮孟升接著領兩人前往連結各市政中心的都市狀況管控區,這可比買弭城那個小小的方桌大多了,一個長十公尺,寬五公尺的大方塊,顯示了整個賀如半島的立體投影模型,還能隨著操控轉換顯示范圍大小,只要待在這兒,便能很方便地掌握整個賀如半島的情勢。

    “今天會有哪些外賓?”三人逛到一半,滿鳳芝一頓突然說:“有邀南極洲嗎?”

    “當然,南極、皇都、大云湖、聖島都依慣例發帖。”馮孟升一怔說:“但他們通常都只傳訊致意…鳳芝姐的意思是?”

    “剛離開南極洲、破出虛空往北飛的,該是瑪莉安。”滿鳳芝說:“西方皇都那面似乎也有些動靜。”

    雖說三人都能遠查,但天下高手何其多,就算修練功法有時也會爆出強大能量,除非湧出極大的沖突能量,或性質、地點特異引人注目,一般感到其他地方有能量施放都不會太花心思,何況只是破空飛行;滿鳳芝是恰好與瑪莉安相熟,才會注意到此事。

    馮孟升一擊掌“對啊,歐連市身為中樞,與買弭市情況不同,他們會來也不奇怪……我得去交代一下,你們到處走走,我馬上回來。”

    馮孟升一去,李鴻馬上拉著滿鳳芝的手說:“鳳芝,剛剛…。”

    “我該先離開一陣子。”滿鳳芝明白李鴻的問題,柔聲說,“這解釋起來有些複雜。”

    “告訴我,我想知道。”李鴻認真地說。

    “真像個大孩子。”滿鳳芝輕撫李鴻的臉,無奈地笑了笑說,“這棟大樓的落成慶祝,在某些意義上,象征著孟升已經全盤接收了萊家軍的地盤。”

    怎麼扯到這兒去了,李鴻一怔,只聽滿鳳芝接著說:“無論他對方家族地盤有沒有野心,這兒完全建設好,少說也要一年半載,這時首先會面對的,就是南極洲人口以及大云湖人口的遷入問題。”

    南極洲李鴻還有點猜想得到,但他卻沒想過大云湖的事情,他訝異地說:“大云湖?”

    “否則西牙為什麼要派人來協助?”滿鳳芝沉吟說,“皇都也會想了解這件事,尤其是南極洲這一面。”

    李鴻事實上沒想到這麼多,但這時他不禁猜測皇都會派什麼樣的人來,雪梅會不會是其中之一?話說回來,西方這兩日倒是常常爆出強大能量,又不像打架,仿佛許多高手突然都起了練功的興致,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這時侯,我若還是副總隊長,一方面會增加西大陸皇都那兒的疑心,二來我任此職,並末征求新後同意,卸職回去一趟,可以省去一些猜疑。”滿鳳芝緊了緊李鴻的手,微微一笑說:“我盡量想辦法回來陪你,好嗎?”

    李鴻雖然不願,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滿鳳芝說的理由合情合理,自己怎能阻攔?但萬一她沒回來呢?李鴻幾乎無法想像那會是什麼樣的日子。

    滿鳳芝心中其實還有另一個想法沒說出來。從新後的指示來看,只要自己報備一聲,絕不會排斥自己在此地擔任管理工作,尤其是掌握全區狀況的巡邏隊,但日後若南極洲與馮、李產生沖突呢?滿鳳芝絕不願意李鴻以為自己此刻與他在一起,目的是為了混入賀如半島的新政權。

    眼見李鴻垂頭喪氣,滿鳳芝既心感也心疼,連忙溫言軟語地好聲安慰。才說沒兩句,突然感覺到馮孟升接近的氣勁,讓兩人同時一驚,滿鳳芝連忙放開李鴻的手,退開兩步。

    兩人關系必須守密之事,滿鳳芝不只一次告誡,李鴻自然不敢不遵,他勉強收起愁容,望向飛近的馮孟升,卻見馮孟升臉色頗為沉重,似乎正考量著什麼事情。

    滿鳳芝也注意到馮孟升的神情不對,他與李鴻對望一眼,還是李鴻開口說:“怎麼了?”

    “剛剛接到一個消息。”馮孟升沉吟說:“今晚的餐會,方家族有鬧事的計劃。”

    自己聽錯了嗎?李鴻眉頭皺起說:“‘方’家族?”

    “我也覺得奇怪。”馮孟升搖搖頭說:“但消息來源又頗可靠,所以我想不透。”馮孟升的消息當然來自合**,除非面對高手,合**打探消息的能耐可稱天下無雙,方家族又沒有什麼高人,消息自然可靠。

    間題是功夫境界差異到一個程度,人多已顯示不出優勢,方家族就算是傾巢來犯,恐怕還不夠李鴻或馮孟升一個人殺,他們就算不知兩人如今的實力,也該知道堂堂南極衛統滿鳳芝現在身在此處,何況還有大云湖的高手在場,更別提其他來賓的實一力他們若當真來犯,只能說是被豬油蒙了心純粹找死。

    這下連滿鳳芝也想不透了。她沉聲說:“就算消息為真,不管他們用什麼手段,我們都該不會有大礙,但得小心波及其他市民…總之今晚巡邏隊還是多派些人手警戒。”說完目光望著李鴻,看他的反應。

    李鴻望望滿鳳芝,歎了一口氣,這才使用收發機向幾位分隊長下令,調派更多的人手前來防范。

    馮孟升看在眼里心里有數,關于卸任一事,滿鳳芝已勸服了李鴻,不過想來也頗奇怪,這兩人關系到底為什麼變得這麼好?說男女之情又不明顯,說友情又有點兒曖昧,莫非滿鳳芝當初在聖島的那一掌,隱含著什麼控制人心的奇怪效果,連聖殿都瞞在鼓里?

    經過這番折騰,餐會開始的時間也將近了,馮孟升身為主持人,自然得先到場打點,滿鳳芝卻是估計瑪莉安即將趕到,打算先一步迎接,她這麼一去,李鴻無所事事,只好跟著馮孟升去招待客人。

    過不久,賓客漸漸抵達,這場晚宴的主要賓客,除了外賓之外,主要就是賀如半島的高級管理人員,當然也有不少合**穿梭其中,雖然還沒正式開始,但先到的人們,已在悠揚的樂聲中,在市政大樓三樓的大廳中自在的或站或坐,宴飲閑談。而門外則有許多媒體記者實況轉播今晚餐會狀況,估計直到馮孟升上台發表言論之後,才會逐漸散去。

    李鴻一向不大與人交際,尤其自與滿鳳芝交往之後,更少與人接觸,此時他除了與負責安全管制的巡邏隊保持聯系之外,沒與任何人談話,一雙眼睛直望著門口,只等著滿鳳芝回來。

    馮孟升自然完全不同,這種場合對他來說可說如魚得水,從以往的生澀到如今的熟練,合**的幫助自然不少,但也得對此有天份,有心經營才能有如今的成就。這時他眼見廳口飄入兩人,馮孟升眼睛二兄,迎上笑說:“兩位忙到現在才到?”

    望著廳門的李鴻自然也看到那兩人進門,李鴻對這兩人並不陌生,他們正是大云湖派來幫忙的菲絲與妮佛,也就是大云湖八大高手中的兩位女子。得知西牙派的都是女人,李鴻就暗暗搖頭,揣度八成西牙已經看透了馮孟升,雖然兩女中只有菲絲較具姿色,但只要是女人馮孟升就拉不下臉,一樣有效。

    這段時間,馮孟升多請兩女與東大陸各軍協商,出現在賀如半島的次數並不多,當然如今日這種慶祝晚會,兩人一定會到達。

    此時菲絲見馮孟升迎來,也跟著綻出笑容說:“馮特長,剛剛得到消息,西牙可能會來,還有那頑皮的小若絲,聽說心情好多了,可能也會跟過來,特別先向您報告一聲。”

    特長是“特區首長”的簡稱,賀如半島如經已經被稱之為賀如特區,卻不知是合**還是馮孟升自己的主意。

    馮孟升聽到西牙會來,不禁微微一怔,隨即朗笑說:“西牙前輩願意來真是太妤了,孟升正好向他老人家多多請教。”

    菲絲笑容微斂跟著說:“若絲自外空戰中失去兄長,一直提不起精神,西牙知道她十分崇敬馮特長,特別把她帶來,希望特長能開導開導她。”

    馮孟升只能點頭說:“我當盡力而為。”

    兩人這段對話,都是用普通音量說話,聲音雖然不高,聽到的人卻不少,西牙會來的事情,很快消息就傳遍了大廳,眾人不禁議論紛紛,在場大多數人都沒見過西牙,卻是久聞其名,想到今日能見到本人,不由得都有些興奮。

    此時滿鳳芝伴著瑪莉安正好走進廳門,身後還一堆記者追著發問,馮孟升與菲絲連忙相迎,在人群中立時又引起了一陣騷動,原來不只西牙會來,南極洲新後之女也已抵達此處,卻不知皇都那兒會有誰來?

    馮孟升心中自然也對此頗為期待,雖然這些人的抵達,代表了今日將會有好一陣子辛苦的折沖談判,但相對也給足了自己面子,更代表了各政權對“賀如特區”的態度,整體說來,還是利多于弊。

    既然新後沒來,南極洲遷移的事情,今日該還不會搬上台面,馬上要面對的只有大云湖一族,不過這個問題,馮孟升已有解決之道,倒不用太過擔心。

    算算時間,瑪莉安都已經趕到,皇都若是有人抵達,差不多也該到了,但卻不知為何遲遲未至,本該走上高台宣布晚宴開始的馮孟升不禁有些頭疼,自己該先上去主持,還是等到皇都中人抵達?說不定他們根本沒派人了,豈不是又白等了?

    正遲疑間,門口卻突然出現一個長袍老人,眾人目光轉去,不禁都有些意外。現時正當盛暑,那位老者卻穿著一襲厚袍,雖說功夫稍加修練便能寒暑不侵,但一般來說大多會選擇較輕薄的材料穿著,這位老者如此打扮看起來實在頗有幾分怪異。

    馮孟升此時正與滿鳳芝、瑪莉安、菲絲等人敘話,目光瞟過去見那位老者直立在廳口,冷漠地掃視廳中眾人,心中不禁有些狐疑,這老人功夫雖然不錯,但比廳中的高手可差了老大一截,怎敢用這副嘴臉闖來?難道正是那話兒來了?

    門口巡邏隊員當然也不識此人,詢問之際,老人從懷中取出請帖,一句話也沒說,直接往內踏入,守門的一看請帖沒錯,也不敢多問,乖乖退了開來。

    此時剛巧也望向廳口的妮佛,卻是輕噫一聲說:“這不是方家二老嗎?”

    “掃海棍”方章?當然也有發帖給方家族,只不過從沒想到當真會來,眾人目光同時望了過去,菲絲率先往前迎上,和氣地說:“方老也來了?”

    馮孟升卻沒見過方章,當初紐熬港一役,只見到方家第二代七雄之一,“神槍”方康偉,以及第三代十三英中的幾位,三人已經無路可逃,自然用不著第一代的二老出面。而回返東岸後,幾次與方家洽談,都是菲絲與妮佛兩人遠行,所以馮孟升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久聞其名的方家二老之一。

    不過若是方家不來則矣,既然來了二老中的老大,“定東槍”方景又為何沒出現?馮孟升一面思索,一面迎上說:“原來是方老當面,歡迎之至。”

    同一瞬間,馮孟升向李鴻施了一個眼色,李鴻會意地從內門處退了出去,一面將心劍化**形包覆軀體飛出廳外防范,一面利用收發機與各巡邏隊通話,督促加強防務。

    “這位就是賀如特區首長,馮先生。”此時菲絲正善解人意地為馮方兩人介紹。

    方章冷冷地點了點頭,開口說:“馮特長。”

    “不敢。”馮孟升虛引說:“方老請進。”

    “無須客套。”方章搖搖頭說:“老夫來此,只是詢問一件事情,問完便走。”

    此時敏感的記者群早已經把大門塞住,一個個腦袋直往這兒伸,簡便的攝影機更是高高舉起,深怕錯過了任何鏡頭。

    方章可有點不給面子,何況馮孟升心中早知方家將來鬧事,他臉色微微一沉說:“既是如此,方老請說。”

    “請間馮特長三個問題。”方章說:“第一,買弭、迅爾、歐連三都,建設規模極大,均可容納數百萬人,但賀如半島如今總人口其實一不到百萬,請問何解?”

    這間題誰都知道,但卻誰也答不出口,如此龐大的建設當然是准備引入東大陸其他區域的人口,但這話在方章面前說出口,明擺著搶對方人民,可真不好解釋。

    望瞭望方章身後的記者群,馮孟升微微笑說:“方老,這兒不僅是大都市,更是舒適的、進步的、現代化、高生活品質的都市,人們可以享有數百年前機械文明時代進步的科技生活,但又不用擔心科技帶來的缺點,這樣的城市,會有多少人想來住,實在是讓人拿不准,我們只能做到最妥善的准備,免得日後人口過多時後悔。”

    方章冷笑一聲,接著說:“老夫的第二個問題,是想請問馮特長,為何這半個月,方家各大城市,不斷有人宣揚這兒的建設,慫恿人口南遷?”

    馮孟升心知肚明,這該是合**無孔不入的宣傳能力所導致,而且也是計劃中的步驟,否則城市建這麼大卻無人居住,豈不成了笑話?但面對方章和媒體,當然不能這麼回答,馮孟升苦笑搖頭說:“方老這問題未免牽強。”

    方章臉色微變說:“如何牽強?”

    “孟升請教方老。”馮孟升手往外一掃,肅容說:“這兒的建設,方老覺得如何?”

    方章微微一怔,兩眼斜望上方說:“這是靠合**建設而成的,那又如何?”

    “難道這兒的建設,不值得他人推崇與贊美?”馮孟升說:“說句自誇的話,當今天下都市,能比得上賀如三城的沒有幾個,任何地方有人推崇贊美都是正常不過的事情,方老今日怎能以此為題,詢問孟升?”

    連著兩個問題,都被馮孟升輕松打發掉,方章似乎有些意外,更有些憤怒,事實上,馮孟升當然是避重就輕。吸引對方人口之事,可以做,卻不能當面直說,畢竟有恃強淩弱之嫌,何況馮孟升為了日後的選戰,如今正不斷對人民放出正面消息,怎能在媒體上露出霸道的一面?

    當然,媒體釋出的畫面,馮孟升依然有控制的能力,但此時早確定了實況轉播,若中途有變化,難免啟人疑竇,何況還有外人在場,更得謹慎應對。

    方章遲疑了片刻,驀然仰天大笑說:“好,就算你都有道理,老夫就問你最後個問題。”

    馮孟升望瞭望廳中西側,見李鴻對自己點了點頭,代表四周巡邏隊已布防完成,就算防不了高手,至少可以抑制對方鼓動一般人民,他放心的回頭說:“方老請說,孟升必坦誠以對。”

    方章不屑地哼了一聲,這才說:“當著你的記者群,老夫此刻親自向你詢問,你可有將方家並入賀如特區管轄的念頭或計劃?”

    方章的前兩個問題,雖然沒這麼直接,問的其實是同樣的問題,只不過這次的問法,更是赤裸裸不易閃避,馮孟升若說沒有,日後當然是縛手縛腳,但“有”又絕不能說出,只能想辦法閃過重點回答。

    但馮孟升除了考量有或沒有之外,心中閃過了更多的念頭。方章明知不是敵手,這般撕破臉,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只是為了破壞自己的名聲嗎?難道他們不知只要自己沒真拿下方家族,在強勢媒體操控下,絕不用擔心人民的態度。

    換個角度說,若方章成功地讓人民相信自己有野心,自己又怎還會有顧忌?

    馮孟升越想越是不對,一時之間,沒有回答方章的言語,方章忍不住大聲說:“你說啊!說不出來了嗎?”

    這聲喚回了馮孟升,他微笑說:“方老請稍安勿躁,本人只是頗有幾分疑惑,不明白方老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

    方章沒想到馮孟升有此一問,他怔了怔才說:“當然是實話。”

    “正如方老所言。”馮孟升說:賀如二城規模如此龐大,賀如半島人口卻還待成長,取下方家族又有何用呢?”

    說到這兒,馮孟升回頭一指菲絲與妮佛說:“本人也曾請菲絲小姐與妮佛小姐與兩老洽談,表示日後願意協助建設方家族的城市,當日若兩老應允,如今豈需擔心賀如三城太過進步?”

    菲絲此時也開口說:“方老若心意改變,馮特長想必依然願意大力支援。”

    方章此時反而冷靜下來,目光掃過馮孟升說:“如果老夫沒有會錯意,馮特長的意思是…對方家軍管轄區域,絕無染指之意?”

    這麼硬碰硬地問過來,可就真的很難回答了,馮孟升正沉吟間,門外突有人朗聲說:“方副軍長,您可真是說笑話了。”

    眾人目光轉過,菲絲首先大喜說:“西牙來了。”

    方章可也沒見過西牙,但西牙出世時的天地異變,稍有修練之人無不大驚,後來更得知西牙在外空一戰中展露了好大的威風,不久前更促成皇都、南極洲和議,除實力難測的聖殿之外,己稱得上是天下第二高手,不由得方章不心驚。

    論功夫,甭說西牙,方章連馮孟升也遠遠不及,但總還能以老賣老,可是面對著坐關百年的西牙,當今世上比他老的人可沒幾個,方章一時之間不知應如何面對,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

    西牙這一出現,門口的媒體記者目光全部轉了過去,但也不知他怎麼一飄,已然閃現在廳中,舉手輕拍著方章的肩膀說:“如今天下雖未一統,但也只分南極與皇都兩大政權,各軍區只是皇都授權管理,賀如半島今日之建設,也是皇都所授意,無論貴地建設與否,怎談得上染指與否?”

    見西牙轉眼間擡出一個大道理,馮孟升心中不禁大喜,連忙說:“西牙前輩所言甚是,方老當真是誤會了。”

    但一說完,馮孟升卻又不禁暗歎,這般臨急反應自己還是頗有不足,若今日趙寬在此,絕不需西牙幫忙說這番話。

    方章卻更是大驚失色,他心知自己功力低微,與這些跺腳可動天下人無法相較,況且西牙這麼突然閃現身旁的功夫,已然超過他理解范圍之內。方章怔了半晌,退離西牙兩步才說:“好,總之方家百年經營都只是笑話一場。”

    馮孟升心思急轉,看來方章已經無話可說,而李鴻一直沒有傳來消息,可知方家亦並未派其他人在場外搗亂,莫非合**探得方家鬧場之事,只不過是來問這三個問題而已?那似乎又太過簡單了。

    馮孟升正思索間,方章慘笑一聲,轉頭面對記者說:“今日方某所言一切想必天下人都看在眼中,孰是孰非,就交給諸位評論,老夫已無話可說,今日來此,乃方章自己的決定,無人指使,亦與任何人無涉。”

    話一說完,方章掌蘊內勁,緩緩向著自己胸口按去。

    這一掌蘊含的力道並不大,不足以毀傷身軀,所以也沒人攔阻方章,但他好端端地拍自己這一掌做什麼?場中能感受體外能量的人,心中不禁泛起狐疑。然而就在方章掌力拍上胸口的那一刹那,“波”地一聲碎響傳出。

    只見方章全身陡然大放刺眼白光,讓人無法直視,同時一股強大剛猛的爆散能量陡然往四面八方集散。

    方章哪有這種功力?所有人同時吃了一驚,在這一瞬間運起全身功力防身。但那股能量與一般功夫大不相同,並非相准了特定目標,而是向著四面八方轟然爆開。廳口那群記者首先化為飛灰,大廳廳口亦被能量逼得往外爆裂,隨著能量不斷外沖,破壞的范圍迅速擴大,幾乎要吞沒整個歐連市……

    第五章巨魔再現

    馮孟升、西牙等人距離廳口既近,自然是首當其沖,馮孟升心知自己已然來不及拔劍防范,全身氣勁立即往外鼓出,正准備捱上一下,卻見這一瞬間西牙正前方閃出一大片能量氣壁,耀眼的強光亂流立即順著氣壁反射四散,光壁後的馮孟升、菲絲等人,在這一瞬間都受到了屏障。

    除西牙之外,天底下恐怕沒幾個人能來得及防范這麼近距離的暴擊而無損,方章哪會有這麼強的功夫?

    馮孟升目光直望過去,在強光中,已經看不清方章的身影,但強大的能量仍不斷外爆,周圍的空氣一瞬間彷佛被抽干,透過氣壁的強光彷佛能將自己皮膚煮熟一般強烈,更有無數的微擾感不斷打擊自己的護身氣勁。

    這……這不只是能量,還有如當初在外空中抵禦射線的感受,這不是功夫……莫非是什麼機械文明的微反應類爆彈?馮孟升心一驚,全身內勁毫不保留地外散,一面往後疾飛,能阻擋多少射線就阻擋多少。

    在廳門外上空飛行的李鴻,得知巡邏隊沒發現任何異常之後,就覺得該沒自己的事情,在空中飛行時,心中卻老想著滿鳳芝,想找機會詢問她回返南極洲的事情,直到西牙出現,他的注意力才稍微轉移,當然,也隨即看到廳口爆出強光的過程。

    李鴻陡然發覺眼前整個大樓,以廳口為中心點被爆散的力道扯碎拉散,強大的能量帶著無數的高速粉粒爆出,那股強猛的力道更是洶湧地向著自己撲來,李鴻體形心劍早已附在軀體之外,沒有安全顧慮,但在強大的能量爆散下,卻一時之間感受不到滿鳳芝的能量,李鴻情急心慌,禦氣往前便沖。

    哪知這一飄身,身形不進反退,那一股強猛的力道往外直迸,李鴻雖然被心劍包覆,足以抵擋這強猛的破壞力,但此時速度尚未提升,自然也不容易突破能量前進,反而被推得直往後飛。

    于此同時,李鴻見到整個市政大樓彷佛化成飛灰一般地往外直散,而爆力還在不斷地往外擴張,光芒所及之處,所有建築物化為粉塵往外飛散,在強光的照耀下,任何東西都看不分明,而凶猛的能量亂流飛擾,更讓李鴻失去能量感應的能力,只能隨著那股力道不斷地往外翻飛。

    在短短的一瞬間,李鴻也不知道自己翻滾出了多遠,隔了片刻,周圍強光由白而紅,由紅轉橙,跟著突然成為一片漆黑,四面全是飄飛的煙塵,別說無法呼吸,連方向都不能分辨。不過此時外推力道已然大減,李鴻一個轉身,往高空直飛出去。

    好不容易脫出煙塵,只見空中月光灑下,李鴻胸懷一舒,四面張望下,卻見東方數千公尺外熟悉的紫光閃現,正向著自己飛射過來。李鴻再不遲疑,心劍禦體急沖,在兩方即將相遇之前,只見李鴻心劍陡然離體飛射,自身卻撲入那道紫光中,與滿鳳芝在空中緊緊相擁,為對方擔憂的心情才稍稍安定下來。

    李鴻與滿鳳芝巨變之下彼此關切,不由得露出了真情,分由不同方向飛近的瑪莉安與馮孟升可真是大吃一驚,誰也說不出話來,而馮孟升吃驚之余更是恍然大悟,許多疑惑在一瞬間解開,只不過李鴻怎能打動這冰山美人,卻是一個難解的疑惑。

    與李鴻緊緊相擁的滿鳳芝心神逐漸甯定,陡然醒起身旁有人,不由得臉龐發燒,急急將李鴻推出光圈,李鴻一楞下禦氣騰起,納回心劍,也只能尷尬地笑笑,更不知該如何解釋。

    馮孟升見到李、滿兩人親昵的神態固然吃驚,但望著下方那片翻騰的沙云,更令他心神大亂。那絕不是人類的能量所導致,方章更沒有這種能耐,但說到憑科技能力制出這種武器,除合**之外,更沒有其它人辦得到;可是今日這一爆,真不知損傷了多少合**,又怎麼可能與合**有關?

    下方現在雖然看不清楚,但從沙爆的范圍可以看出,歐連市中心的建築物必已完全破壞,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傷亡,一定距離以外的合**當能抵擋這樣的能量與射線,但當時在廳中的合**巳只怕全部毀失。合**的記憶雖然不斷備份儲存,但受《互不侵犯條約》所限,不得重新制造生產,所以死了一個就少一個,今日當真是損失慘重。

    至于建設……這更是令人頭疼的問題了,一個城市的建立,需要的各種礦產物資何其多,在這麼短時間建立起三座大城市,幾乎已耗掉了合**數百年下來所囤積的資源,縱然合**開采、提煉、生產的能力十分有效率,想將這座城市重建,可得多花上好一陣子功夫,這麼一來,環環相扣的整個計劃就得重盤考慮。

    接下來就是人才的問題了,賀如半島的管理階層今日可說齊聚一堂,與爆源這麼接近的情況下,能存活的恐怕只有寥寥數人,今日可真是被人一網打盡,經過今日之難,特區政府不知道還有沒有辦法運作?

    而這種武器的威力強大,一般東岸人民絕無法抵抗,下方的巨大粉塵團之內,恐怕沒剩下多少活人,若不查明事情真相,以後怎還有人敢遷來賀如半島?

    馮孟升一轉念便想到了幾個棘手的問題,心驚心慌之下,眉頭不禁緊緊地皺在起,跟著他念頭一轉,暗想東岸科技一向落後,方章絕不可能制出這種武器上一必然有人在後操控,但那人是誰,他的目的又是什麼?竟用這種手段毀去自己的心血…漸漸地他驚惶漸去,怒火卻緩緩生起,身子抑制不住地顫抖不停。

    而四人既然聚在一處,分別飛往不同方向躲避的菲絲、妮佛也跟著掠了過來,兩人臉上也都是駭然之色,望著馮孟升的表情,眾人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此時沙塵中突然一陣翻滾,又一個人緩緩飄出,向著眾人飛來,正是剛剛獨擋一面的西牙。

    他直待到此刻才飛身而出,想必對里面的情況最為了解,馮孟升見狀,忍不住開口詢問:“西牙前輩,里面…里面……”話到中途,馮孟升終于還是說不下去。

    “當真是慘禍。”西牙臉色也十分沉重,歎了一口氣說:“老夫直待到那股能量散盡,這才散出心神體會,市政大樓周遭已無任何生命存活,沙塵籠罩的范圍中,約有三分之一的建築物完全消失,其它受毀損的也不計其數……真不知道,方章為何施出如此毒辣的手段?”

    馮孟升雖然早已心底有數,但聽到西牙親口說出下方的慘況,仍像是被人重重地朝胸口打了一拳般,他咬咬牙說:“這事當然要找方家問個清楚。”

    就在此時,突然又有兩股強大的能量南北爆起,眾人一楞間,臉色同時大變,那兩股爆散能量,莫非是買弭城與迅爾城?

    蘿倫正在買弭城啊……馮孟升刹時渾身一冷,心血下沉,無法控禦周身能量地往下直摔,李鴻連忙施勁攙扶,但心中卻也是暗暗叫苦,對方居然三城同時下手,馮孟升這兩個月的辛苦,可說盡付東流,難怪他無法支持。

    滿鳳芝此時臉紅未褪,看都不敢看瑪莉安,只想離開這個地方,她咬咬下唇,望向李鴻說:“我先去迅爾城看看那兒的狀況。”迅爾城與方家接壤,若方家更有詭謀,此城首當其沖,當然得去預作防范。

    李鴻立即醒悟接口說:“我等會兒也去一趟,你小心些。”

    滿鳳芝點點頭,再偷瞄了瑪莉安一眼,這才帶起一道紫光往北直飛。

    李鴻正煩惱手中馮孟升該如何處理之際,卻見馮孟升渾身紫光陡然大現,重新又飄了起來,正咬牙說:“我沒問題,你跟鳳芝姊去。”

    當此情景,李鴻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只輕歎一聲,禦使心劍破空,直飛迅爾城。

    眼見滿鳳芝、李鴻相繼飛去,菲絲跟著說:“馮特長,我與妮佛下去看看。”

    馮孟升點點頭,心知爆炸中心固然無人能活,但周圍恐怕有不少人重傷待救,此時並非懊悔的時機,只能盡快救死扶傷,之後再談重建與複仇。

    “馮賢侄。”西牙緩緩說:“老夫已傳訊眾人來援,此處還需賢侄主持,切勿憂痛過度。”

    馮孟升微微一楞,抬頭望向西牙還沒說話,瑪莉安也跟著說:“西牙前輩說的不錯,現在需要的是人力支持,新後已然下令部隊北飛,不久之後,夢娟、飛霜將領兩千部隊前來協助。”

    馮孟升除了點頭還能說些什麼?這兩方人手一來,只怕就不會走了,但這時救人第一,難不成還為了爭權奪利,拒絕他們的協助?縱然拒絕,難道又有作用?徒然自取其辱而已。

    此時西方又傳來破空能量震蕩感,馮孟升轉頭望去,卻見西方遙遠處出現兩個小點,看來是皇都的高手,倒是來得剛好,會不會他們也派個幾萬人來幫忙,順便把自己架空?

    馮孟升心中苦笑的同時,也漸漸起了疑念,皇都若是派人參與餐會,不該此時才到,若是派人協助救傷,卻又來得太快了,莫非這次的事故,與皇都有什麼關系?

    馮孟升越想越對,此處的建設,首先感受到權力動搖的當然是東岸的各軍區,但相對也將影響到皇都的管治,而若新大陸與路南一族都遷來此處,不論是誰掌權,對皇都都不是個好消息,他們確實有可能陰謀破壞,想到此處,馮孟升的臉色不禁陰沉下來。

    對方飛行速度甚快,沒過多久,兩人面目可辨,來的人眾人並不陌生,乃皇都大武士中的巴特西、李鳳兩人。

    只見兩人一面緩緩飄來,一面望著下方還未平複的塵煙,臉上都是訝異,直到凝定空中,巴特西才向空中三人施禮說:“原來真是合**的核爆類武器?”

    “不是核爆。”瑪莉安搖頭說:“核爆威力較大,相對地,殘留輻射較嚴重,這是合**另行研發出來的武器,除爆源中央外,其它地方散溢出的輻射能不多,對環境殘留的破壞力較小。”

    南極洲在新皇二世的時代,曾與合**打過幾場硬仗,對于合**後期研發的武器,南極洲較皇都所知更多,當時南極洲曾打到合**節節敗退,直到托庇于皇都。可惜天不假年,新皇二世突然過世,這件事情便延遲下來,直到去年南極洲才再度入侵舊大陸,卻沒想到合**改弦更張,在舊大陸布滿了改造怪物以及難以穿越的單向跳躍壁,反而讓南極洲部隊吃盡了苦頭,到最後更除有限的幾位高手外,幾乎是全軍覆沒。

    馮孟升這時已經暗暗懷疑對方,但表面功夫仍不能不作,他壓抑住憤怒,緩緩地說:“既是要事,便煩請巴特西大武士告知。”

    巴特西往下望了望,神色間似乎頗有些迷惑,隔了片刻轉回頭說:“這件事情,與康勾森林的事情有關,與今日貴地事情相比,稱不上緊急……馮特長還是先忙這兒的事情吧,王首席適才也傳下命令,准備派部隊支持這兒的重建。”

    康勾森林?馮孟升微微一怔,頗有幾分意外,他思忖片刻,突然向眾人施禮說:“多謝諸位幫助,孟升銘感于心,此時須與合**取得聯系,才能清楚掌握損傷狀態,孟升先行告退。”話說完,馮孟升向南方直飛而去,得先弄清楚蘿倫有沒有出事。

    見馮孟升陡然飛離,場中人都有些意外,眾人彼此互望了一眼,瑪莉安首先說:“南極部隊即將抵達,我也先走一步。”她向眾人微微頷首,隨即跟著往南飛。

    見兩人先後離開,西牙向巴特西微微一笑說:“老夫也先離開了。”

    “且慢。”巴特西叫住西牙說:“可否請前輩西岸一行?首席有事相求。”

    西牙這下可真有幾分意外了,王崇獻便算是功力不如自己,但西岸高手眾多,“求”這一字絕不容易讓他出口,到底西岸出了什麼樣的事情?

    ※※※

    當時趙寬決定在那波內息釋放的最後,同時封住跳躍孔,雖然一點把握也沒有,卻也是唯一的機會。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趙寬想出了個機會比較大的法子,就是在這次散出特異點內息的過程中,一面試著將跳躍孔封小,一面緩緩往外釋出能量,也許最後體內留存的能量,足以封住微小的跳躍孔;只不過這麼一來,釋放的速度就變得更加緩慢。

    頂過頭一趟沖擊後,接著就是將內息往外送重複三十五次,才能把這一波能量釋放殆盡,不過每次受沖擊的地方都不相同,也等于是將全身經脈調整一次。但三十六特異點能量乃分次釋出,經脈調整的幅度,當然不如六號的原始計劃。

    這次足足釋放了半年多,這段時間中,每一次釋放特異點後,趙寬就只能這麼呆呆地等待內息釋出,這其實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趙寬又不能胡思亂想,引動體內的真氣動蕩,只好凝神在內息之中,體會內息的變化,也算是專心息念的一種法門。

    體悟的過程中,趟寬似乎感覺到,內息在體內,似乎不全然是引入引出,彷佛有極少部分的內息,在微微地變化著,怎麼樣的變化,又還不能清晰地說出,若是平常,趙寬根本懶得注意這種小細節,此時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趙寬這才聚精會神地觀察,想搞清楚那兒是怎麼回事。

    漸漸地,趙寬似乎弄懂了那兒的事情,也不禁回想起聖主的言語。

    聖主幾次提過,建立了與外連通的管道之後,極難封閉,自己雖借著特異點釋出內息,有機會達到封閉的目的,但如果沒能讓體內自成天地,生生不息,封住跳躍孔反而等于走回頭路,但自己又沒找到帶著跳躍孔到處跑的法門,豈不是只能恢複到之前以後天方式緩緩凝集內息的狀態?

    若是沒體會過先天的妙處也就罷了,趙寬卻已經嘗到了甜頭,當時決定引入能量時,那種滔滔不絕洶湧擠入的感受,豈是後天能比?

    當然趙寬不知借著體內跳躍孔湧入的速度,比一般通頂的速度更快上不少,他只知道,要比跳躍孔還快只有一個法門,那就是六號所言的,體悟出有無之道,在體內自成世界,也就是聖主所說的自生“天地之源”。

    本來趙寬根本沒練那功夫的念頭,畢竟那聽起來就像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但經過半年的觀察內息,趙寬隱隱然發覺,體內的內息,在微細無法察覺之處,其實也不斷作著能量的變化,有些能量就這麼陡然消失,也有些能量無端端地出現,只不過這都是十分細微的變化,若非長久觀察根本無法體會。但當確實觀察到之後,趙寬可以肯定,那種境界確實是有,只不知道能不能達成。

    無論如何,就算要達成,也得把跳躍孔封了起來再說,若是成功封住跳躍孔,要不要去想辦法達成還可以好好商量討論,而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現在已經恢複安全,還不如別再胡搞,就這麼安分守己的過日子輕松一些。

    到了今日,總算在萬分小心下,趙寬成功地在釋出最後一個特異點能量時,封鎖住空間跳躍孔。他仔細感知片刻,確定跳躍孔已經恢複成原來的狀態,趙寬不再擔憂,從空中緩緩飄落。

    真不知道這趟坐了多久?趙寬不禁摸了摸肚子,身子一開始動作,首先有反應的當然是機能停止許久的胃。趙寬連忙東張西望,想找出呼喚聖主的方法。他東敲敲西打打,卻是找不出什麼可以通知的機關,只好將心神往外送,想找到聖主的下落。

    但趙寬畢竟尚未氣通天地,能量外傳一段距離,聯系的能力就逐漸喪失,專注一個方向還好,搜尋的能力卻不大足夠,加上這兒深處地底,一時之間,也不容易找到人。

    無法可施下,趙寬只好坐著發呆,還好這兒的任何狀態會定時向上傳報,趙寬並沒有等多久,房中便突然出現聖主有些驚喜的聲音說:“完成了嗎……?沒完成?”卻是聖主神思一接近,立即發現趙寬並未轉成先天狀態。

    趙寬說:“跳躍孔不肯跟著我跑……而且也不能一直釋放下去,經脈承受不了,不過我把三十六個特異點的能量散出了兩波,而且讓它們保持相同狀態,說不定解決了問題。”

    聖主沉默了片刻,才說:“有關經脈容量的事情,倒是有解決的辦法,不過你現在出關也是恰好,新大陸那兒需要你的支持。”

    趙寬一怔說:“什麼?”

    “上來再說。”聖主說:“我馬上過去。”跟著聖主氣息消散,似乎是離開了。

    此時上方封閉的開口緩緩開啟,趙寬哪還客氣,當即禦氣往上直飛,飄到上方那看似控制室的地方。

    沒等待多久,聖主便閃入房中,他上下打量趙寬一陣子,才說:“餓了吧?”

    真是善解人意啊!趙寬咧開嘴直點頭,面說:“有吃的喝的嗎?”

    他老早就想開口討食,不過閉關前才被聖主好好訓過,一時不敢放肆,沒想到聖主自己提出,那當然實話實說。

    “這兒只有合成食品。”聖主和藹地笑笑說:“稍等。”

    聖主轉過身去,按了一些按鈕,隨即回頭說:“有件事情,我很難決斷。”

    看樣子食物沒這麼快就送來,趙寬只好干吞了兩口口水,一面應付著聖主的話說:“什麼事情?”

    “你現在三十六特異點的狀態雖然相同,但經脈拓張程度卻與那位原先計劃的不同,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將問題解決了。”聖主說。

    “我打算找他問問。”趙寬笑說:“他該不會躲我。”

    “問問那位當然最保險,但是……”聖主遲疑了一下才說:“你離開聖殿之後,恐怕就不能再回來閉關修練了,天下未必還有個這麼安全的地方……最好是一次處理完成,否則……”

    一次處理完成……難道又要教自己下去再閉一次?趟寬可有點怕了,而且他也不覺得練功夫一定得在聖殿才安全,當即聳聳肩說:“不能回來就不能回來吧。”

    聖主輕歎一口氣,搖搖頭才說:“除了釋放出部分內息之外,這次長久的閉關,也是個體會己身狀態的好機會,有什麼心得嗎?”

    趙寬本想向聖主求教自己體會到的內息滋生微觀狀態,但聽聖主的口氣,似乎十分想讓自己閉關到大功告成,此時自己若是一說,恐怕就出不去了,而且新大陸那兒出了什麼事情都還不知道呢。趙寬當即說:“為了帶動跳躍孔,白花了不少心力,看來是一事無成。”事實上這方面趙寬反而沒怎麼花心思,此時當然是絕口不提。

    聖主似乎頗為失望,開了幾次口,卻又是欲言又止。趙寬正不知聖主哪兒出毛病的時候,一旁牆壁突然開了一個方孔,送出了一個頗大的食盤以及一個盛滿了紅色液體的水杯,食盤上擺著根手臂粗細的白色棍狀物體,看起來似乎頗有彈性,還向上微騰著熱氣。

    看樣子食物到了,趙寬目光轉向聖主,聖主當即點頭說:“吃吧。”

    不用聖主說第二遍,趙寬端起水杯,先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只覺得這飲料甘香不甜膩,十分解渴,這麼說來,那跟大棍子應該也差不到哪去,趙寬一把抓起那根白柱,將那物送到鼻端嗅了嗅,不再考慮,大口咬將下去。

    見趙寬狼吞虎咽的模樣,聖主莞爾笑說:“看樣子真的餓著你了。”

    “嗯嗯。”趙寬滿嘴東西說不出話來,只能連連點頭。

    聖主見狀,搖搖頭說:“你天性自由自在,硬讓你留在這兒,也過得不快樂,等你吃完,我將三十六丹球化聚之法傳授與你,你這就去吧。”

    “呃?”趙寬呆了呆,想說話又說不出口,連忙把口中食物囫圍吞下,開口說:“去哪?去新大陸?”

    “嗯。”聖主點頭說:“聽說巨魔怕你?”

    趙寬大吃一驚,連食物都忘了吃,兩眼瞪大說:“什麼?關巨魔什麼事,巨魔不是都死光了嗎?”

    聖主搖搖頭說:“當時射線侵入,康勾森林周圍確實變成一片死域,但組合巨魔的微組織,具有重組聚合再生的能力,除非化為飛灰,否則就算穿透破壞要害,也會慢慢複元。”

    難怪當初被聖主穿入核心的巨魔,過了一陣子又活了過來,這麼說來,康勾森林那群巨魔沒死,天下豈不是大亂了?趙寬想想又覺得不對,連忙說:“巨魔不是都習慣待在康勾森林嗎?別去理他們就好了啊。”

    “因為合**置入巨魔體內的控制機制,當時已經被射線毀了。”聖主說:“重組之後,巨魔已是自由之身,經過了近一年的休養,他們終于闖出舊大陸。”

    “我曾用‘翻江倒海’殺過一只,所以其它的有些怕我。”趙寬皺起眉頭說“但那是巨魔落單時候偷襲得手,他們既然具有智慧,又能互相傳訊,第二次恐怕不容易成功……西牙呢?他對付巨魔很輕松。”

    趙寬還記得西牙那時在第二空間中,輕而易舉的把巨魔搓來揉去,有他在,巨魔有什麼好怕的?

    沒想到聖主卻搖搖頭說:“你不明白,西牙境界雖高,頂多是自保無虞,卻不易殺死巨魔,巨魔共有二十余只,這段時間分從不同方位侵襲新大陸,就算是西牙,也只能歎分身乏術……還好數名高手彙聚仍能抵擋一只巨魔,除了一開始因猝不及防西岸死傷了不少人之外,後來並沒有太嚴重的損失。”

    趙寬陡然又想起一事,他歪著頭望向聖主說:“那個沈執事呢?他的功夫比我還高,又會狂霸七式,定能把巨魔殺得一干二淨,為什麼要等到我出來?”一面又啃了一大口食物。

    聽到沈執事的名字,聖主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頓了頓才說:“聖殿之外的人們只要還能應付,聖殿就不能出面,這是無祖留下的規矩。”

    又是規矩。趙寬扮了個鬼臉,歎口氣說:“就看看我出去之後能做什麼吧。”

    聖主點頭說:“等你吃完,我就傳你化合丹球之法,你找時間修練妥當之後,體內丹球便會融成一片,不只功力大進,也再無力散的缺點,不過這個法門,你絕不能再傳給他人。”

    所謂他人,當然指的是李鴻與馮孟升,趙寬頗有些為難地說:“不跟他們說,有點不好意思呢…還是我也別學算了?”

    聖主不禁好笑,他拍拍趙寬的肩膀說:“你放心,他們沒學,只不過運使真氣時沒你順暢如意、容納量也小了些,倒也不是對身體有什麼壞處……但你學會後,若那些特異點還有問題,你日後存活的機會就又大了些,這可大不相同。”

    趙寬抓抓腦袋說:“我學當然不吃虧啦,但讓他們學學不是也不錯?”

    聖主笑說:“馮孟升的政治主張乃壓低世界武技水平,他本人功夫太高強反而少了說服力,沒有好處,至于李鴻……他的性子單純容易受人利用,功夫越高,日後危害越大,不可不防。”

    聖主這話也是有道理。趙寬抓抓腦袋說:“好吧,反正他們都通頂了,就我一個人不行,也不大公平。”

    聖主接著說:“等你練妥了統合之法,也許……也許勉強可以施出第五招,但這功夫威力太大,絕不可輕用。”

    趙寬頗有幾分意外,本以為如今的自己已差不多可以使用第五招了,沒想到在聖主的眼中,就算是統合完畢之後還未必可施?看來狂霸七式的第五招,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能使用的功夫,卻不知道當能施用的時候,會具有多大的威力?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二十一日

    趙寬離開聖殿時,已經是夜半時分,他得知巨魔正在攻擊西岸,而馮孟升與李鴻此時都在賀如半島建設,他當然選擇先去一趟東岸,畢竟從老友那兒,比較能得到較完整的消息。

    隨著飛行速度逐漸提高,趙寬渾身內勁也開始加速運轉,這趟坐功的效果漸漸展現,更精粹的內息在身軀內不斷運行,帶來的又是另一種舒適的感覺。

    一直練功夫其實也不錯啊。趙寬偷笑了兩聲,這次閉關發呆,天下再亂也亂不到自己頭上,若是以前,恐怕老早就被找去打怪物了,看樣子該找個沒人找得到的地方,想休息就去躲起來。

    趙寬一轉念又想,雖說當初曾要李鴻別去幫忙孟升,但他畢竟還是去了,李鴻功力已高,又足堪信任,必然成為孟升的一大幫手。相對地,孟升與其它勢力合作的意願自然會降低,雖說更能掌握自己的實力,但也較容易產生沖突,若不是巨魔搞得西岸大亂,他們這半年多未必這麼輕松。

    但南極洲呢?趙寬心中頗有幾分狐疑,聖主似不願多談外事,自己也不好意思多問,不過從他的口氣聽來,孟升他們在賀如半島也是弄得有聲有色,似乎南極洲也沒插手……這可就頗一讓人意外了,新後就算是深謀遠慮,但當賀如半島建設到一個程度,若孟升沒作部分的權力分享,總也會逐漸攤牌吧?看來孟升倒真是進步不少,連這一點也安排妥當了。

    趙寬正思忖的時候,突然感覺到遙遠處似有能量正追躡著自己的方位,他微微一楞,心念延伸過去,認清那人時,趙寬苦笑搖搖頭,逐漸減速,等待著那人追來。

    過沒多久,地平線那端出現了一抹紫光破空飛來,對方也感到趙寬減速,相應地放緩了速度。

    漸漸地,彼此面目可辨,趙寬望著對方,見紫光中對方身形娉婷依舊,烏黑柔順的長發飄灑至腰,美目流轉,笑容可掬地望著自己,趙寬驀然湧起了感觸,輕籲了口氣說:“好久不見了……玉哲。”

    來人正是柳玉哲,她上下望著趙寬片刻,突然噗嗤一笑說:“胖寬,你瘦了些,閉關這麼辛苦嗎?”

    趙寬倒是還沒好好打量過自己的模樣,他以為柳玉哲在說笑,抓抓頭說:“閉關坐著不動哪會變瘦?”

    “你就變瘦了啊。”柳玉哲探手捏了捏趙寬的肚子說:“看,肥油少了一圈,怪了……你到底有沒有邁入天人之道?”

    “沒啊。”趙寬搖搖頭,突然一楞說:“邁入天人之道會減肥的啊?”

    “練成天人之境,往往會經曆身軀調整的過程。”柳玉哲望著趙寬笑說:“不該有、不需要太多的東西會減少,新陳代謝的機制也會變化。”

    也許是那時通出跳躍孔的效果吧?不過現在跳躍孔再度封閉,自己又沒瘦上多少,想來日後會重新胖起,倒也不用太過在意。趙寬呵呵一笑說:“難怪你們一個個身材都很好,我還以為南極高手選徒弟的時候也注意外貌呢。”

    柳玉哲笑啐了一聲,有些調皮地望著趙寬,媚目流轉片刻,突然呢聲說:“你想不想我?”

    這女人又打什麼主意?趙寬上下望著柳玉哲,沒立即開口說話。

    柳玉哲被趙寬看得頗有些不自在,她笑容微斂,有些委屈地說:“當時人家真的很忙,你一走就留在皇都不回來,我……”

    實在不知道該相信哪一句。趙寬呵呵一笑說:“我沒怪你。”

    “真的?”柳玉哲直瞅著趙寬問。

    “真的。”趙寬用力點頭。

    “那……”柳玉哲轉過身子,低著頭說:“你不愛我了?”

    趙寬這下可胡塗了,他飄到柳玉哲面前,捧著她柔美的臉蛋晃了晃說:“你被雷打到了嗎?”

    柳玉哲臉一紅,推開趙寬說:“死胖寬,你胡說什麼!”

    “不然怎麼怪怪的。”趙寬瞪眼說:“什麼愛不愛的,你以前可不會冒出這種話來。”

    “這麼久沒見了,人家想你啊。”柳玉哲美目泛紅,有些委屈地說。

    一定有地方不對勁。趙寬心中泛起狐疑。他倒不是懷疑柳玉哲想玩弄什麼騙自己的把戲,但好端端地她性子怎麼突然產生變化?若說回南極洲事情太多,所以忙瘋了,這也未免說不過去……

    但此時不適合詢問,趙寬輕摟著柳玉哲說:“好、好……乖,別哭別哭,胖子也想你。”

    “誰哭了。”柳玉哲輕推了趙寬,一把沒推開,也不推了,她輕聲說:“你…你要去賀如半島嗎?”

    “嗯。”趙寬點頭說:“聽說孟升和李鴻都在那兒。”

    “我和你一起去…夢娟也在那兒。”柳玉哲頓了頓,突然噗嗤一笑說:“她在追殺孟升。”

    “啥?”趙寬大吃一驚說:“他們鬧翻了?”仔細一看,見柳玉哲的表情似乎不是很認真,趙寬心安一半,但仍有些迷惑。

    “不是我要說。”柳玉哲哼了一聲說:“孟升什麼人不好勾搭,跑去和合成女人厮混,若我是夢娟也會生氣。”

    看樣子是捉奸在床之類的事情。趙寬摟著柳玉哲繼續往北飛,一面干笑說:“我不會和合成女人勾搭,你不用急著生氣。”

    柳玉哲咬咬唇,瞟了趙寬一眼說:“別人都說合成女人功夫最好,你不想試試嗎?”說到後面,臉龐微微泛紅,直是嬌豔欲滴。

    柳玉哲今日特別迷人,似乎真打算重拾往日戀情,趙寬心中雖然犯疑,但口中卻一點不提,只笑呵呵地說:“你准我試嗎?”

    “當然不准。”柳玉哲嗔說:“那種女人……”

    “怎麼?”趙寬倒不知道柳玉哲對合成女子的看法。

    “不說了。”柳玉哲臉又紅了。

    趙寬倒是被引起了好奇心,用力緊了緊柳玉哲說:“說啦說啦,別賣關子。”

    “那種是專門作來應付男人的……”柳玉哲紅著臉低聲說:“不知道跟多少人……髒死了。”

    髒?趙寬抓抓頭說:“她們會洗乾淨吧。”

    “不是這個問題啦。”柳玉哲嘟起小嘴說:“不跟你說了,反正你若是那個……就再也不准碰我。”

    “那我怎麼舍得。”趙寬嘿嘿直笑說:“所以一定不會的。”

    柳玉哲雖是啐了一聲,心底倒是甜甜的。

    兩人相擁而飛,速度也慢不到哪兒去,過不久,飛越了廣大的南大陸,經過庫波島群,賀如半島已在眼前,趙寬帶著柳玉哲,向著半島南端那美麗而先進的城市——買弭城直飛過去。

    第六章激戰西海

    趙寬自然不知道九個月前,買弭城曾被爆彈毀去大半,如今是重建之後的模樣,他與柳玉哲才在空中打量片刻,北方一道奇快的身影已破空沖來,正是功力大進的李鴻。

    兩人久別後相逢,都十分高興,拍拍打打地鬧了片刻,趙寬才注意到,李鴻的服裝與過去大不相同,筆挺合身的衣褲一色純白,胸前一排鈕扣與腰帶是深邃的寶石藍,配上黑色的皮制短靴,看來十分英挺。

    除了衣裝之外,李鴻腰間懸掛著一把長約半公尺的窄短劍,除銀線滾麻編織纏繞的劍把外,劍鞘上更閃耀著少見的淡藍色金屬光澤,卻不知短劍拔出又會是什麼模樣?

    見趙寬上下打量自己,李鴻不自在地說:“看什麼?”

    “誰幫你選的衣服?”趙寬嘿嘿兩聲說:“腰邊還掛把短劍?你又不用劍,是裝飾品嗎?”

    李鴻呆了呆才說:“隨便找來的。”

    “胖寬,你不覺得加上這柄劍,整體感覺才不單調嗎?”柳玉哲噗嗤一笑說:“要我猜的話,我猜一定是鳳芝姊選的。”

    滿鳳芝?趙寬胡塗地望向李鴻,卻見李鴻俊臉漲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趙寬瞪大眼說:“呃……你……你和那個冰塊堆成的大姊……”

    “沒……有,別亂說。”李鴻猛搖頭,但眼睛卻骨溜溜地亂轉。

    柳玉哲一拉趙寬,傳音說:“鳳芝姊不肯承認,別逼他了。”

    當時歐連市被爆彈所毀,脫身後,李、滿兩人情急忘形下空中相擁,雖被馮孟升與瑪莉安撞見,但事後滿鳳芝卻堅不承認此事,弄得大家沒法,也只好裝作不知,但李鴻私下難免被開兩句玩笑,他也只能認命。

    李鴻當然知道柳玉哲偷偷摸摸地說什麼,他更是尷尬,吞了一口口水才說:“孟升人在迅爾城忙,他要我們到歐連市等他碰面。”

    趙寬聽見柳玉哲的傳音,心中了解了大半,此時有柳玉哲在側,他也不追究李鴻欺瞞之罪,只呵呵一笑說:“你們倒是都留在東岸,西岸不是打得天昏地暗嗎?”

    “一面走一面說吧。”李鴻領著兩人飄落,帶到買弭城新建的市政中心,一面把這段時間的變化緩緩說了出來。

    當時賀如三城同時被機械文明時代的爆彈所毀,眾人忙著救死扶傷之際,馮孟升也正計劃著如何報複方家族的行動,但隨著西岸派來的救援隊趕至,消息跟著傳來,眾人才知道西岸前幾日突遭巨魔侵犯,死傷無數,多虧五大軍區所有高手齊出防范,才把巨魔趕回帕西菲洋。但無論高手多少,巨魔老是打不死,過了兩日,眾人漸感不易支持,終于動了向西牙求助的念頭。

    當時受困康勾森林的人群,除了吳耀久之外,沒半個西岸的高手,所以他們其實也不清楚該怎麼對付巨魔,王崇獻雖然在合**邀請下曾約略見識,但也沒找出對付的法門;而西牙能耐有目共睹,大云湖又是高手眾多,他們自然想到要求助于西牙。

    西牙得訊後,義不容辭地帶領大云湖高手群協助,連菲絲與妮佛都找了回去,大云湖高手數量雖然遠不如西岸五大軍區,但一個個功力都十分深厚,何況還有超塵拔俗的西牙,眾人合力之下,總算擋住了巨魔。

    擋歸擋,滅可是滅不了,這時大云湖眾人不禁想起當初趙寬嚇跑巨魔的往事,于是輾轉找到聖殿,沒料到他們尋去之際,趙寬雖已閉關兩月,卻一點出關的消息也無,皇都那面詢問了幾次,也只能放棄這個方案。

    不過這麼一來,東岸這兒倒是平平靜靜地過了半年多,無人聞問,讓馮孟升與合**專心建設,過了半年,慢慢重複舊觀,人口也再度聚集,至于南極洲與新大陸約期舉辦的統合高峰會,自然也擱置下來。

    說到這兒,免不了要提當時賀如三城被毀去大半的往事,趙寬聽了自然是大皺眉頭,見李鴻說到一個段落,他便插口說:“後來找出主使者了嗎?”

    李鴻還沒答話,柳玉哲已經接口笑說:“當時南極部隊派了兩千人來協助救難,之後瑪莉安、鳳芝姊索性配合孟升把方家軍領頭的十幾個人通通抓了來,嚴刑拷打,但一直沒問出道理,後來孟升把他們討了去,不知如何處理……聽說你們當初被方家欺負過?”

    孟升把他們討去公報私仇嗎?趙寬苦笑說:“過去也只是小沖突,孟升不至于把他們通通殺了吧?”

    “不知道。”柳玉哲說完停了片刻,突然一笑說:“胖寬閑不下來了。”

    趙寬微微一楞,他功力雖然已超過柳玉哲,但感應能力比柳玉哲還有不如,一時間不明所指,但李鴻卻不同,他已然訝異地說:“他們來的還真快,看來真的十分吃緊。”

    “當然吃緊。”柳玉哲苦笑搖搖頭。

    “你們是說東岸嗎?”趙寬腦袋轉了轉,已經知道他們的意思,而他畢竟只是感知稍弱,論起功力已能察覺遠處變化,被這麼一提示,心念已經開始往東方探去。

    李鴻點點頭說:“東岸有人正趕來,有……雪梅、還有舒家那位。”

    舒家哪位?趙寬猛然醒悟說:“舒繼勳?”

    柳玉哲妙目望去,喟然一笑說:“李鴻功夫也比我高多了,我還沒能分辨出那兩人的功夫性質。”

    李鴻倒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知如何謙遜,只好罷了。

    趙寬此時目光轉向柳玉哲,疑惑地說:“大云湖有十幾個高手,東岸也有一堆,加上王崇獻、羅方、西牙這三個怪物,就算殺不了巨魔,輪流防守也不至于吃緊啊?”

    這話自然是針對柳玉哲剛剛那句“當然吃緊”而來,柳玉哲怔了怔,柔笑說:“我只是猜的。”

    不大對勁。趙寬心中疑念未解,但李鴻在旁,總不好把柳玉哲一把摟到懷中搔癢逼問,此事只好先放在一旁。趙寬沉吟一下說:“他們沒找過茲克多嗎?”

    茲克多?柳玉哲歎聲說:“對啊!怎麼沒想到找那位前輩?他的功夫也是剛猛一路,可能殺得了巨魔。”

    “該有找去。”李鴻搖頭說:“半個多月前曾出現了他的氣勁。”

    柳玉哲一怔說:“我倒沒注意到……怎會拖到這個時候才找到他?”

    這個間題當然誰也回答不了。趙寬思忖片刻說:“這麼說茲克多也沒能解決?他們這麼急著來,想必不能拖延,我迎上去好了,這就去東岸看看。”

    李鴻一怔說:“你不與孟升碰個面?”

    “解決了再回來便是……”趙寬皺眉說:“巨魔侵犯西岸之事有些怪怪的地方,得去問問清楚。”

    李鴻沒想到這麼快就得與趙寬分手,他楞了楞才說:“我這兒一時分不開身,而且還有件事情該跟你說。”李鴻想起了聖殿中看到的“正版”狂霸六、七式,頗想早點告知趙寬。

    “你先忙你的。”趙寬呵呵笑說:“反正打巨魔你的功夫暫時用不著,若是我也打不過,當然馬上逃命,會來你這兒避難的。”

    “我陪你去。”柳玉哲柔聲說:“南極洲一直沒出什麼力,也該去看看。”

    “走。”趙寬向李鴻打過招呼,與柳玉哲飛出屋外,向著東方飛去。

    兩人提起氣勁往高空直飛,相信對方也會察覺,自然不會錯過,此時兩方仍有段距離,趙寬得空,望望柳玉哲突然笑說:“冰美人怎與變態鴻有一腿的?”

    “真難聽……”柳玉哲忍不住笑,噗嗤一聲說:“就知道你忍不住會問。”

    “當然啦。”趙寬哼哼說:“三兄弟都被你們南極美人拐到手,感覺不大劃算。”

    “死胖子、臭胖子。”柳玉哲不禁咬牙嗔說:“誰逼你來著?”

    “所以說拐不是說搶。”趙寬笑說:“天下誰能擋得住柳美女的誘惑?胖子認輸是理所當然,不過李鴻和滿大姐兩人都是悶葫蘆,這葫蘆怎麼打破的,胖子倒是迷糊了。”

    被趙寬又損又捧的柳玉哲牙癢癢的又氣不起來,只能瞪趙寬兩眼,這才說:“其實誰也不知道。鳳芝姐還不肯承認呢,但久了我們也慢慢看得出來,而且……你不覺得李鴻現在好相處多了?”

    “真沒想到那變態也有開竅的一天。”趙寬哈哈笑說:“倒真得感謝你家大姐了。”

    “也許跟那次鳳芝姐擊傷李鴻有關吧。”柳玉哲想了想說。

    這事趙寬可不知道,連忙詢問,當他弄清的時候,遠方已經勉能看見兩個正急速飛來的小點,趙寬與柳玉哲同時減速,准備與對方相會。

    對方當然也得減速,所以相會還得一小段時間,趙寬正想接著發問,耳邊突然傳來雪梅的聲音:“趙寬?”

    急成這樣?趙寬大感不妙,望望柳玉哲也變了臉色,心知她同時聽到傳音,趙寬當即送出氣勁傳訊:“雪美女,情況如何?”

    “你們別減速,追上來。”雪梅快捷地說:“一面飛,一面說。”話一說完,她與舒繼勳爆出功力,在空中劃出一個大弧,轉向往回飛。

    趙寬與柳玉哲只好相應加速,正不知道該不該發問時,雪梅的傳音再入耳中“你已知道巨魔的事情?是來幫忙的?”

    趙寬吞了一口口水說:“我幫得上忙嗎?”

    “希望趙先生能再度驚退巨魔。”舒繼勳接口說:“巨魔又有變化了。”

    “連茲克多都沒輒?”這才是趙寬最關心的事情,若連他也對付不了,自己哪有辦法?

    “本來有效的……”雪梅頓了頓說:“但巨魔吃了幾次虧卻沒離開,後來聚在一處,無法落手。”

    這正是自己當時擔心的,趙寬皺眉說:“一次太多只,誰也沒辦法對付。”

    “不只是這樣。”雪梅歎聲說:“去看了就知道了,現在只能盡量把巨魔引開皇都,一面把人往內地遷,但引巨魔的人還是很危險。”

    當時把巨魔往北引去撞怪物堆,並不會很危險啊?趙寬與柳玉哲對視一眼,心知必然還有自己不明白的事情,但看來真得當場看到狀態才能明白。趙寬也不追問,再度提高幾分勁飛行。

    兩人漸漸追上雪梅與舒繼勳,趙寬心念一動,對著舒繼勳說:“舒家人都好嗎?”

    舒繼勳怔了怔才說:“趙先生問的是先離開的那群子侄?”

    趙寬點頭說:“對啊,他們都好嗎?”

    “多蒙趙先生關注。”舒繼勳笑說:“他們現在都還住在南島,等這兒事了,大長老准備領他們遷移回舊大陸。”

    趙寬點點頭,沒繼續問下去,卻見身旁柳玉哲正促狹地望著自己,趙寬干笑兩聲說:“只問兩句,不用吃醋吧?”

    “誰有功夫吃你的醋。”柳玉哲一臉不在乎地說:“想找師妹就去找啊。”不過目光轉啊轉的,沒多久轉回趙寬臉上,又賞了他一個白眼。

    趙寬抓抓腦袋說:“我倒真的得找她一次,有些師傅的遺物在她那兒。”說到這兒,趙寬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沐執事當時說要去拿金幣,卻不知道拿了沒有?

    柳玉哲見趙寬陷入沉思,倒也不再開玩笑,她心念一轉,往東岸延伸出去,片刻後卻輕呼一聲說:“怎會如此?”

    “啥?”趙寬被喚回神來。

    柳玉哲沒回答趙寬的話,訝異地望著雪梅說:“這樣四面圍困,豈不是把巨魔越逼越緊,更不容易打散?”

    原來她心念延伸過去了?趙寬順著柳玉哲的心神方位延伸,果然感受到東岸外海空中,有不少人正提起強大氣勁似乎推擋著什麼東西,而看他們的方位,似乎是上上下下的將對方整個包圍起來,這麼多高手,對付的當然不只是三五只巨魔,也難怪柳玉哲會這麼詢問。

    雪梅苦笑搖頭說:“不是我們想把巨魔聚合,是他們自己聚合起來了,不管是首席、羅前首席、西牙前輩、茲克多前輩,都無法將他們擊散,聽說巨魔對你有懼念,希望你來之後能將巨魔驚散,才有可能分別擊破。”

    什麼?趙寬與柳玉哲驚訝地對視一眼,腦海中浮現了大上二、三十倍後的巨魔形狀,柳玉哲倒抽一口涼氣說:“這該如何對付?”

    難怪茲克多無法應付,就算自己練成狂霸七式的第五招,恐怕也殺滅不了聚合成一團的巨魔吧?何況如今功力可能還不及施用第五招……若巨魔已經不怕自己,那可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了。

    過沒多久,四人飛越皇都,氣勁爆散處越顯分明,遠遠已能望見外海中不斷爆出各式光焰,更有強大的力量不斷地往外散溢,狂亂的勁風急滾,沉悶而連續的爆響聲聲撞入人心,下方的海面不斷往外泛出洶湧巨浪,外圍還有一批功力較次的高手,專門運勁化散氣勁、撫平浪濤,否則皇都只在數十公里外,難免會受到影響。

    趙寬放眼望去不禁駭然,大云湖眾高手、蘇膽、李鳳等人也不過站在外圍,那內圈又是哪些人?

    那兒不斷爆出耀目光影,看是看不清楚,趙寬只能感應到里面似乎有王崇獻、羅方、舒家大長老等人的氣勁,茲克多與西牙此時似乎並不在其中,另外還有些稍遜一籌的高手,似乎當時在外空出現過,也許是其它幾個軍團的頂尖人物吧?

    趙寬等人在接近外圍的時候停了下來,幾個相熟的人們見面,自然便點首為禮,但看眾人臉上的表情,都交雜著期待與懷疑。趙寬心中有數,大多數人期望自己能解決眼前的困境,但又不大相信自己有此能力。

    這也怪不得他們,連自己都覺得沒信心,他們又能有多少期望?

    雪悔望望狀態說:“我們離開前茲克多前輩還在,可能暫時回皇都休養了。”

    柳玉哲接口說:“這幾日就這麼一直與巨魔拚斗嗎?”

    “嗯。”雪梅點點頭說:“既然無法消滅,只好困住他們,他們也不是真的毫無損傷,卻總是來得及修複,只能寄望他們無法補充養分的情況下,最後能毀了他們。”

    這也是個辦法,趙寬這才安心了些,若是把希望都寄托到自己身上,恐怕是不大樂觀。趙寬當即說:“我直接沖進去試試嗎?”

    雪梅點點頭說:“千萬小心些。”

    “謝謝雪美女的關心。”趙寬這一安心,口中又不安分了,嘿嘿笑說:“若是我打不過他們,可不能怪我立刻往外跑。”

    雪梅苦笑說:“誰也打不過巨魔,怎會有人怪你呢?”

    趙寬點點頭,正要聚氣之時,突然停下動作,回頭對柳玉哲說:“你別接近。”

    柳玉哲心一甜,微笑說:“我會照顧自己的。”

    “不。”趙寬笑說:“我若是沒力了,可得靠你抱我逃命,現在省點力。”

    “死胖寬。”柳玉哲白了趙寬一眼,嗔說:“誰要抱著你跑,重死了。”

    趙寬朗聲一笑,全身七彩光華倏然爆散,帶出一道彩色光虹往戰團直飛,他這一接近,與巨魔纏戰的人們自有感應,眾人紛紛讓出了一個空間,往外散溢的流光不再擾目,這才看清了巨魔的模樣,趙寬心中不禁微微一沉,暗歎確實有些不妙。

    在勁力中央不斷受擊的巨魔,可不只是原本的二十倍大小而已,還是當初所有功能的大集合。原本的巨魔已經十分龐大,如今簡直是個巨大的空中堡壘,又像個高達數十公尺的大肉山,中央部分翻翻滾滾不斷蠕動。肉山上,數百支刀鋒在上方晃動,下方則激出氣流穩定他空中的身軀,眾人勁力擊上之際,刀臂便算有所折損,也很難完全破壞,而巨魔隨即將刀臂收回本體,旋即又吐出一支新的,簡直是沒完沒了。

    而且巨魔渾身軀體不斷地變化,隨著襲來的氣勁前後變形,有時倏然收縮後漲出,迫使四面眾人無法逼近,突然爆出伸長的刀臂,更是讓人防不勝防,只能以氣勁遠襲,對他能造成的傷害越顯不足。

    現在圍攻臣魔的,一共有八人,舒家大長老是其中一位,另有四、五名趙寬不認識的高手,他們對臣魔的攻擊幾乎都沒什麼效果,主要在幫王崇獻與羅方防護襲來的攻擊,以及阻攔巨魔的去向。

    羅方這時還是揮舞著綻放金紅晨光的創世劍,每一劍延伸出的晨曦劍氣都能深深砍入巨魔軀體之中,但巨魔被擊之處雖深深陷入成一條長的裂口,過沒幾秒又緩緩融合起來,也看不出來有沒有真的受到傷害。

    至于另一面,主要是王崇獻攻擊。他的攻擊方式又是另一種,只見他飛得遠遠的,身外流光急轉,倏忽間穿出一股白色光華,有如一道閃電般直射入巨魔身軀,隨即一股強大的能量在巨魔軀體中猛然爆出,巨魔受擊之處瞬間炸出一個寬大的凹坑,整體也不由自主地往另一側飛退。

    但是巨魔似乎也無所謂,只見他周圍組織翻翻滾滾的又將凹坑填滿,一面向著王崇獻迫去,但還沒接觸到王崇獻,心劍卻又再度激射飛出,又將巨魔炸回原位。

    這兩人施出的攻擊力都比自己還大,卻都沒法損傷巨魔,趙寬更沒信心了。雖說“翻江倒海”足以迫的巨魔無路可退,但當初磨耗掉一只巨魔就耗了自己大半功力,現在可是二、三十倍大,怎麼算也不可能有效。

    但是來都來了……趙寬深吸一口氣,身子在半空中旋扭施掌,一道彩色光河隨即爆然而出,向著正中央直轟出去。

    這道彩焰掌力爆出耀目光華,直沖巨魔,巨魔空中揮舞的數道刀臂首當其沖,爆裂的同時跟著急縮,而趙寬則掌力未停,繼續催動,直轟向巨魔身軀,巨魔軀體立即隨著爆散勁力拉扯撕裂,只見巨魔一個急縮,突然中央出現一個大洞上讓趙寬的力道就這麼穿了出去。

    這家伙果然怕趙寬的掌力?柳玉哲微微一喜,卻見身旁的雪梅依然皺著眉頭,他正想發問,雪梅已經開口說:“巨魔也曾這樣躲茲克多前輩的掌力。”

    這麼說是沒用了?那還不如叫趙寬離開,兩人開心地過一段日子再說。柳玉哲正想呼喚,卻見中空的巨魔突然大片地變形,向著趙寬猛包了過去。

    趙寬掌力打空之際,自然立即收束力道,以免浪費內力,他正期望巨魔如舒繼勳等人所言,驚嚇散出四方逃命,沒想到巨魔居然大舉反撲;趙寬連忙運足“立地金剛”護身,一面迅速飛退。

    因趙寬來自東方,這一面本是防守最嚴的一面,可以讓巨魔往西面的無邊大海跑,卻絕不能讓他沖到岸上去,若戰場移到皇都,人民必受牽連,所以當趙寬第二次出掌的同時,防守東面的所有高手群,同時各施奇技,轟擊巨魔,不讓他往東行。

    這樣的動作,眾人也不是第一次做,以往巨魔受擊,都是一面變形一面退回,但這次卻不如預期,只見巨魔陡然爆出十余支尖銳的巨柱,順著各人勁力的縫隙穿入,去向仍是包裹著趙寬。

    趙寬連忙加勁飛逃,同時一顆光球急轟,炸往追的最快的一根巨柱,巨柱雖被炸退,其它的巨柱卻已然穿出包圍圈,只見穿出的巨柱頂端在半空中畫出弧形轉向彙聚,又組成一團,而人圈中的巨魔則在這一瞬間爆散開來,順著飛出的巨柱方向外沖,在人群之外重新組合。

    這又是怎麼回事?巨魔怎麼一瞬間就突破了人牆?趙寬正發楞時,卻見重組的巨魔在空中蠕動成形,刀臂又一只只冒了出來,隨即方向一轉,向著自己急追。

    這麼大只撞來怎麼應付?趙寬怪叫一聲,連忙回頭逃命,巨魔銜尾急追,數道刀臂已經先一步爆伸,直穿趙寬。

    巨魔不只記得自己,還想報仇。趙寬暗叫糟糕,當下一轉方向,往高空直飛出去。

    與巨魔相抗數月的眾高手們,卻是首次見到巨魔以這樣的形式穿出人牆,不少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就任巨魔這麼快速穿過自己身旁,還好巨魔似乎一心脫困,沒順手攻擊,否則當場就會有不少人遭殃。

    巨魔一心脫困不為別的,正是為了攻擊趙寬,見趙寬往空中直飛,巨魔猛然爆出氣流急追,身軀也逐漸變化成流線型,減少空氣的阻力。

    趙寬經過這半年多的坐關,總不是一事無成,至少內力的質量大幅提高,相對速度也增加不少,巨魔體積一大,速度更慢,遠遠地被趙寬甩開,又被眾人包圍起來。

    柳玉哲此時已經飛到趙寬身旁,見巨魔被阻住,兩人都松了一口氣,這怪物可不知道該怎麼應付才是。

    柳玉哲正想說話,卻見趙寬皺著眉直望下方,她跟著轉過目光,不由得又是一驚。巨魔此時竟不斷地往上突破,連王崇獻、羅方等人都頗有些不易攔阻,只見巨魔似乎不顧身軀受損,一面不斷變形一面往上挪移,看來只想找趙寬麻煩;這下趙寬不禁傻眼,看樣子自己是來錯了。

    巨魔如果不顧受擊傷損,整個身軀變形往外亂沖亂射,天底下恐怕還沒人攔阻的住,只見戰團越打越高,離趙寬停身之處也越來越近,這麼一來,攔阻的人們反而更容易陷入危險。趙寬看勢不對,大聲說:“胖子跑遠些好了,大伙兒加油。”當下拉著柳玉哲,往西方高空直飛出去。

    在眾人暗罵聲中,趙寬與柳玉哲一去老遠,直飛到遠出數十公里、看不到戰團的地方,兩人才緩下身來,趙寬輕籲了一口氣說:“這家伙還會記仇呢。”

    “看來你真的殺過一只。”柳玉哲瞅著趙寬,嘟起小嘴說:“都不肯告訴人家。”

    趙寬見柳玉哲嬌媚的模樣,忍不住將她擁到懷中重重吻了一口,這才咂咂嘴說:“還不是偷襲得手的,有什麼好說?”

    柳玉哲被吻的渾身發軟,她摟著趙寬的短頸,軟軟地貼在趙寬身上,呢聲說:“胖寬……我……我……”

    趙寬不是木頭人,見柳玉哲情動的模樣,心跳不禁也加速起來,但他腦海中畢竟仍有一絲清明,自己閉關前與後,柳玉哲態度未免差異太大,實在是不生疑也難,問題是她也算夠了解自己,明白不可能借著情愛從自己這兒騙取到什麼東西,那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寬望著柳玉哲,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但這般望著柳玉哲的目光,已能讓她從迷醉中清醒。柳玉哲緩緩飛浮起身,不再緊貼著趙寬,但兩手仍摟著趙寬的脖子,兩人耳鬢厮磨、對望片刻後,柳玉哲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緩緩地說:“胖寬……我不想解釋,只想跟你開心地在一起,好嗎?”

    說到這兒,就不用再說了。趙寬雖是點點頭不再追問,心中卻更為擔心,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自己想不到的事情,柳玉哲不肯說雖有她的考慮,但自己還是得想法子弄明白,說不定能幫上忙。

    柳玉哲見趙寬點頭,似乎是松了一口氣,她臉上重新浮現笑容,膩著趙寬說:“胖寬,我……想問你一件事。”

    “嗯?”趙寬眨眨眼說:“好像不是好事。”

    “討厭!”柳玉哲嗔說:“哪有人這樣的?”

    “好啦……”趙寬呵呵笑說:“你問吧。”

    但柳玉哲反而別扭起來,紅著臉有些說不出話,趙寬正想開玩笑時,兩人身旁突然冒出聲音:“趙賢侄,柳衛統。”

    這聲音來得毫無預兆,兩人同時一怔,稍稍分開些許,趙寬這才開口說:“西牙前輩?”此聲音正是來自西牙,否則天下間任何一人禦使心念傳音來此,事前兩人總會有所感應,只有西牙能這麼來無影去無蹤。

    見趙寬回話,西牙接著說:“適才賢侄抵達,老夫恰好返回皇都略作休養,沒能見到賢侄狂霸七式大顯神威,實感可惜。”

    大顯什麼神威,逃命很威風嗎?趙寬忍住笑意,回話說:“不敢不敢,胖子腳下抹油溜之大吉才是真的。”

    柳玉哲聽了好笑,又不好出聲,忍不住掐了趙寬肚子一把,以示抗議。

    西牙似乎頗感難以接話,頓了頓才說:“巨魔被賢侄一激,似乎頗難穩定,正不斷往皇都接近,眾人合力雖勉能抵禦,但已頗感吃力。”

    原來自己還壞了事?趙寬睜大眼說:“那不是糟糕了?”

    “擋住巨魔前進不易,想甩去巨魔追擊卻不難……西牙似乎有些難以措詞,隔了片刻才說:“所以……”

    趙寬與柳玉哲卻同時懂了,趙寬不欲讓西牙為難,當即接話說:“我明白了,這就去。”

    柳玉哲卻微顰秀眉,輕聲說:“很危險的。”

    西牙當即說:“老夫當隨趙賢侄一行,必盡全力保障賢侄不出任何意外。”

    “多謝啦,走吧。”趙寬呵呵一笑,拉著柳玉哲,重新往東方的海岸飛去。這趟擺明得引著巨魔亂跑,卻不知道得跑到什麼時候?

    趙寬與柳玉哲向著能量沖突處接近,果然發現此時與適才大不相同,巨魔瘋了一般地往東方海岸直沖,刀臂倏出倏入有如電閃,除了羅方、茲克多與西牙三人尚能與抗,其它人無不避得遠遠的,至于王崇獻,他是無須接近便能攻擊,倒不算在內。

    不過就這四人連手,也足以驚天動地,當時對付外空異物塔托格安,四人也未嘗連手,但巨魔攻擊力雖遠不如塔托格安,但耐擊與複元能力恐怕是遠有過之,這麼龐大的身軀一路往東撞去,還真的阻之不住。

    眼見東岸已近在眼前,再不出面,巨魔還真的會撞向皇都,趙寬歎了一口氣,兩手上舉,往外攤出,光彩爆現猬集成球,一招五成勁的“氣擁如山”向著巨魔身後轟了過去。

    這球硬生生轟到了巨魔身上,只見彩光急爆之下,巨魔身後被炸凹了一個口子,巨魔往東的勢道果然一停,突然轉身向著趙寬直飛,十來支柱狀刀臂先一步往外急射,從四面八方沖向趙寬。

    趙寬二話不說,轉身就逃,不過這次速度刻意放慢了些,准備釣著巨魔跑。

    巨魔果然追了過來,趙寬一面飛,面對柳玉哲傳音說:“我帶這家伙去外空看看,說不定它不習慣真空。”

    這倒是個好主意。柳玉哲點頭回傳:“說不定有用呢。”

    “你先飛遠些。”趙寬一面飛,一面說:“到了外空,等會兒我出全力轟他一次,若是殺不了它,得靠你救命。”

    柳玉哲一驚說:“這樣風險太大了。”

    “總不能讓他一直追吧?”趙寬吐吐舌頭說:“他可是鬧了皇都幾個月了。”

    柳玉哲無奈之下只好點頭,飄身向著另一個方向飛去,從另一個角度,遠遠盯著趙寬。

    趙寬對柳玉哲交代完畢,已經飛出了數千公尺,巨魔依然追個不休,在巨魔之後,則是一大群追著巨魔的高手群,不過他們可不急著趕到前方來,畢竟巨魔離皇都越遠越好,只有西牙率先飛到趙寬身邊,履行他不久前的承諾。

    很快地,趙寬已經沖出外空,不用回頭,他就知道巨魔離自己不遠,看來巨魔並不懼怕外空的環境,只能跟他拼一下試試了。

    趙寬運足真氣,倏然回身,讓身體隨勢而飄,同時雙手在身前交錯,一大片七彩光華當即往外鋪天蓋地的散出,而這股氣勁也隨著他的移動方向往後飛飄,看來像是宇宙中一大片急飛的七色云彩。

    曾在康勾森林共患難的,幾乎都見識過趙寬這一招,他們立即緩下速度,一面招呼著其它人減速,若被趙寬的掌力包住,可不是件好玩的事情。

    西牙倒是沒看過此招,不過以他的修為而論,單看出手已知後續的變化,他當即隨著趙寬的去勢飛行,隨時准備接應。

    巨魔這次是找趙寬算帳,當然不畏懼趙寬的氣勁,當即一頭撲入云海;趙寬觀准時機,兩臂猛然由下方勾起,“翻江倒海”之勢已成,只見龐大的云海往上急包,當場將巨魔牢牢裹住,強大的七彩剛猛氣勁,由外而內的一連串引爆,直轟巨魔身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5-11 09:07:57

正文 第二十二卷

  
    第一章賀如之戰

    此時東岸外海戰云突起,新後、羅方勁力對消,相持不下,南極衛統群則抵擋著皇都大武士群。南極洲在馮孟升的協助下本占八分嬴面,但馮孟升並不想傷人,除了協助喬夢娟之外,並未全力進攻,所以一時之間也只是勢均力敵。

    但戰團的正中央卻又是另一番局面;路天當年本有愧對滿鳳芝之處,氣勢已沮了三分,滿鳳芝狀似拚命,氣勢又增三分,路天又本稍遜滿鳳芝數籌,一消一長下,此時更難抵擋。

    就在他左支右絀的時候,李鴻趁著眾人都抽不開手,突然身劍合一殺到。路天簡直是魂飛魄散,眼見滿鳳芝一道蓄滿勁力的劍網正要包來,李鴻的沖勢又猛烈難當,路天顧得東來顧不得西,正要死命一搏之際,滿鳳芝放出的劍網突然在半空一扭,竟是迎向了李鴻。

    南極劍網雖然變化多端,但與心劍之術大不相同,離體之後想憑心念轉向十分不易,可見滿鳳芝這一招本就是向著李鴻迎去。

    李鴻眼見劍網襲來,軀體光焰中陡然破出一道強大的白色劍氣,以更高的速度迎向劍網,身形其勢未變,緊追著脫出體外的心劍飛射,紫色劍網與白色劍氣瞬間在空中相遇,只見劍網一瞬間被劍氣拉扯變形,卻依然攔阻不住心劍的勢子,心劍連著劍網變形的部分,一齊往愕然的路天沖去。

    “不用你插手!”滿鳳芝怒叱的同時,紫色劍芒陡然大漲,劍尖亂晃間,一團放出強光的凝結劍網直射李鴻。

    李鴻心知這是滿鳳芝的絕技,他不敢大意,身上又放出一道心劍,兩劍彙聚往前一迎,將滿鳳芝前後兩道劍網破得干乾淨淨。

    李鴻隨即在半空一凝,干啞著嗓子說:“我自想報仇……不關你事。”

    滿鳳芝見到李鴻狼狽的模樣,眉頭微微一顰,但她隨即咬牙哼了一聲說:“我要親手殺了他,你走遠些。”

    路天哪知道情勢會如此變化?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他身法一展,往西方上空便沖。

    但他這麼一動,滿鳳芝與李鴻兩人同時出手,劍網與心劍齊飛,心劍繞前,劍網後追,剛好一前一後夾擊;兩人的攻勢都以快捷見長,路天避無可避,更知此時滿鳳芝目的是阻止自己離開,劍網更不可能突然折向,眼見前方心劍攻勢極猛,路天短劍一引,騰身閃避的同時,劍氣向著心劍直劈,同時左掌聚力揮出掌風,想錯開劍網的方向。

    路天本以為自己已經要糟,沒想到他兩力分拒,雖然落到下風,卻仍險險閃過了這兩擊,只不過心劍一個折錯又攔在眼前,他依然是闖不過去。路天暗叫好險之余,不禁有些意外,自己單是抵擋滿鳳芝的攻擊已經頗為吃力,沒想到這一下還能擋得過去?

    卻是路天只注意自己的狀態,沒發現滿鳳芝除攻擊自己之外,同時也迫出一股劍網迎向李鴻,而也因為李鴻另操縱一股心劍抵擋滿鳳芝的分力而攻,路天才幸免于難,否則若兩人都全力出擊,路天恐怕不只“狼狽”兩字可以形容。

    李鴻見滿鳳芝再度攻擊自己,也不禁有氣。他對滿鳳芝無法忘情,但又不能原諒她玩弄自己的態度,對滿鳳芝可說是愛恨交織,千端萬緒,如今見滿鳳芝兩次無理阻止自己,對滿鳳芝的怒意陡然提高起來;但畢竟仍不願向她動手,李鴻不再解釋,兩柄心劍倏然同攻路天,自身則凝立在滿鳳芝身前不動。

    滿鳳芝心知李鴻功力較自己為高,真要阻撓是無法可施,她瞪著李鴻,見他也不識趣地瞪著自己,滿鳳芝忍不住火上心頭,猛揮劍炸出兩片凝結劍網,竟是扔下路天,全力攻擊李鴻。

    李鴻依聖主的建議,只凝聚了數股強力的心劍,其他勁力則用來護身移位,眼見滿鳳芝陡然全力攻擊自己,心劍若不引回極難抵擋,但此時引回心劍豈不是認輸了?而且李鴻也不想與滿鳳芝正面沖突,他一咬牙,禦氣破空直沖,往外直飛,居然在外圍大兜圈子,離滿鳳芝遠遠的。

    這麼一來,滿鳳芝的劍網自然落空,她一怔間已然明白,李鴻不用接近一樣能攻擊路天,而他的速度又不下于自己,想攔截十分不易,難道就讓他殺了路天?這種深仇大恨豈能假手于人?

    滿鳳芝正怔仲的時候,突聽一聲嬌叱:“鳳芝姊,我幫你。”

    滿鳳芝一怔回頭,卻見喬夢娟已經甩開蘇膽,直沖李鴻,滿鳳芝當即一咬牙,從另一個方向攔截。

    馮孟升卻是暗暗叫苦,沒料到喬夢娟打到一半居然溜了,這下蘇膽的攻勢全放到自己身上,馮孟升雖然功力不低,但所習武技卻遠不如南極洲衛統,此時施展渾身解數,也不過與蘇膽打了個難分難解。

    喬夢娟右臂被李鴻所斷,看到李鴻本已經牙癢癢的,眼見李鴻阻撓滿鳳芝,索性把蘇膽扔給馮孟升,反正她此時看到馮孟升便有氣,也不怎麼想與他攜手禦敵。

    喬、滿兩人聯手攔阻,李鴻可有些不便繞飛,正沒理會處時,突然感覺到攻擊路天的心劍那兒,突然多了一股力道抵禦,李鴻愕然望去,卻見蘇膽不知怎麼閃過了馮孟升,正協助路天防守。

    此時李鴻心劍受路天、蘇膽抵擋,本身又被喬夢娟、滿鳳芝追擊,他雖然功力高于四人,一時之間也有些兒吃力,正不知該不該收回攻擊路天的心劍以防禦喬、滿攻勢時,突然滿鳳芝一轉身,又向著路天沖了過去。

    路天與蘇膽正想趁著李鴻心劍一緩的縫隙下離開,卻見滿鳳芝正面迎來,兩人聯手施展“定邦劍法”,大開大合的劍氣合力迎向滿鳳芝的劍網,逼得滿鳳芝直往後撤,只剩喬夢娟一人追擊。李鴻根本不在意這些,他心劍立即再度緊逼,這次目標不只路天,連蘇膽也算在里面。

    喬夢娟隨著李鴻繞了兩圈,眼見滿鳳芝頗有點辛苦,當即轉身沖入中央戰團,一面回頭恨恨地瞪了馮孟升一眼。

    馮孟升此時已經退到周寬身旁,被喬夢娟這麼瞪一下,他好似被打了一巴掌般地難過,只能發急地問周寬說:“現在該怎麼收場?”

    周寬前幾天的氣還沒消呢,他瞪了馮孟升一眼,這才望望另一邊說:“先讓雪梅與玉哲停手。兩個人半斤八兩,都休息不是很好嗎?你把她們分開吧?”

    “我?”馮孟升一呆,隨即明白,周寬的功夫過于強橫,不適合分開兩人,但自己與那兩人功夫也只是伯仲之間,實在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馮孟升正遲疑間,突然兩人眼前一亮,還沒能看清楚,猛一個巨大的氣爆震起,狂猛的散溢氣勁往外直沖。周寬與馮孟升兩人心中一驚,都知道這股力量不能小覷,周寬在旋身間迫出“立地金剛”的氣勁護體後撤,馮孟升則是紫氣護體,順著力道往後直退。

    同時周寬心中大驚,羅方和新後拼命了?這下可全亂了,這股強大的氣勁爆出,戰團中除了李鴻之外,恐怕沒幾個人能穩得下來。周寬擋過這波氣勁,仔細一看,不禁暗暗叫苦。經過剛剛這一亂,除了羅方與新後的戰團看不清楚之外,其他幾個人已經打成一團,路天、巴特西等五人聚在一處,抵擋著南極洲五衛統的圍擊,李鴻兩柄心劍則是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地,他也不與南極洲衛統們配合,只顧著操控心劍來回飛旋追擊路天,自己則在外圍大兜圈子,讓人無法追擊。

    李鴻心劍威勢極大,往往迫得南極洲衛統也得閃避,更別提首當其沖的路天,還好大武士們已經彙聚一處,路天危急之時眾人往往協力出手,而李鴻畢竟還顧念雪梅之情,往往避開她的勁力,是以皇都眾人雖大落下風,總算勉強還能支持。

    突然間,已經與羅方打到遠處的新後嬌叱一聲:“速戰速決!”

    新後這一叱,滿鳳芝等人立即全力以赴,不再顧惜內息,李鴻既然不配合她們,她們索性配合李鴻;這麼一來,巴特西等人立即難以應付,沒過多久,路天首先被孫飛霜的劍氣穿入護體氣勁,腿側被刮去了一大片皮肉。

    至此,巴特西等人戰力更受影響,隨後李鳳又被瑪莉安所傷,南極眾衛統群此時戰術一變,全力攻擊路天以外的人,這麼一來,其他人再無余力支援路天,李鴻心劍幾個盤旋,很快便沖散了路天的劍氣,直轟到他身前。

    但在此時,李鴻心念陡然一明,路天不過是羞辱過自己,並非生死大恨,難道就這麼殺了他?要殺也該讓滿鳳芝殺。他心念這麼一轉,一柄心劍由利化鈍,只重重在路天胸口一擊,另一柄心劍跟著一推,帶著身負重傷的路天,往滿鳳芝的方向飛去。

    巴特西等人見狀自然大急,眾人全力出手,一時之間卻又沖不出困境,只能眼睜睜看著路天向著滿鳳芝直摔。

    滿鳳芝見李鴻沒殺了路天,還將他送來自己身前,一時之間,心中也不知道該是什麼滋味,見路天快速地自己接近,往事曆曆閃過心頭,滿鳳芝眼眶一紅,紫色劍氣飛騰而出,將路天在半空中切成兩段,只見路天狂喊一聲,身驅分向而落,髒腑分飛、血灑長空,任誰也救不活他了。

    滿鳳芝大仇終于得報,一直壓在心頭的恨意突然消散,恍恍然竟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失神飄飛凝空,一時竟忘了周圍還有敵人。

    路天一死,巴特西等人眼都紅了,拚命地攻擊滿鳳芝,但南極諸人此時反而降低了戰意,眾人只結陣而防。雖然滿鳳芝此時已不再出手,但余下四人以防守著稱的破魂劍法結陣,依然是封得滴水不漏,畢竟巴特西等此時只剩四人,李鳳又受了傷,一時之間如何能攻破南極洲的防禦網?

    李鴻一直留意著滿鳳芝,見她殺了路天之後神情怪異,不禁有點擔心,正怔怔地望著她之時,卻見滿鳳芝的目光轉了過來,凝望著自己的目光中,似是蘊含著無限的情意。

    李鴻心里猛地一顫,她說對自己無情,絕不是真的……邵她為什麼要這麼說?李鴻正想往前,身後猛然一股強大劍氣襲來。

    是羅方?李鴻來不及回頭,身形一面前避,心劍同時倏然回防,硬敵那股勁力,但對方的勁力實在太過強大,兩柄心劍同時被震得往外飛摔。李鴻心神劇震下,爆散的氣勁仍直襲其身。總算之前在聖主指點下,李鴻護體心劍凝結如實,雖然身體被轟得往外直飛,除了心神一時還有些紊亂,倒是沒什麼大礙。

    但對方若是追擊,自己此時心神不定,可不大妙,李鴻試圖穩住心劍禦體脫身,但這個層次的攻防都只是一瞬之間,他尚未穩住身子,對方已經再度襲來;李鴻只能咬牙捱上這一下。隨著轟然一聲爆響,李鴻整個人翻翻滾滾地往外直飛,但護體氣勁卻奇跡似地沒被震破。

    原來羅方力道將及之際,勁力不知為何突然降了六分,但縱然如此,這股強大的震力仍直透入李鴻軀體之中,內腑受創之下,李鴻一口鮮血直噴出來。

    但羅方為何突然降下力道?卻是羅方見路天陣亡,大怒之下拚著挨上新後一招,騰身直沖李鴻時,周寬與馮孟升兩人見狀終于同時出手;只見馮孟升提起全身勁力逼出紫色劍氣,周寬則是漲體旋身間兩掌合並推出彩光,正是狂霸七式中最能快速及遠的第二招——“推山移嶺”。

    羅方既以全力加速,身形真如雷轟電閃一般快速,兩人身法雖追不上這種層次的高手,但掌力劍氣卻不受軀體所限,攔不到第一招,總算在第二招擊中李鴻之前,兩人的攻勢已經追上羅方。

    馮孟升沒學過南極秘傳變式,這一劍的威力也還普通,但周寬自閉關後,內息之純凝又提升了兩個層次,何況氣道心法配合上剛猛無籌的狂霸七式,連巨魔都無法抵擋,羅方焉敢不顧?他當下分力揮劍回劈,只以四成掌力轟擊李鴻,李鴻這才幸免于難。

    而這一面,羅方的六成功力,配合上無祖手制的創世巨劍,也非周寬與馮孟升可抵禦,馮孟升的劍氣一轟即散自不待言,周寬的掌力遇上創世巨劍的霞光,也如泥入水般地耗失,只不過羅方一時不明周寬還有多少功力,不敢貿然換招出擊。

    馮孟升只出了這一劍,就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他往斜下方直飛,要去協助受創的李鴻,至于周寬,相信他不會冒險拚死,應無大礙。

    周寬卻是有苦說不出,羅方手上的紅黃霞光直指著自己,對耗著“推山移嶺”的氣勁,雖然並未還攻,但兩方氣機卻隱隱相系,只要自己一撤手,勢必無法抵擋羅方隨勢而來的攻擊,但狂霸七式十分耗費功力,自己還未氣通天地,又能撐上多久?而且以對方的功力來說,就算李鴻、馮孟升都在身側,恐怕也擋不住對方下一波的攻勢。

    羅方憑著兩方勁力的接觸,已知周寬不是自己敵手,但狂霸七式聲名太大,羅方實不敢貿然往前撲,正遲疑間,突然身側一股強大的紫氣包來,正是新後追襲。

    羅方心驚之下猛一催勁,逼開周寬的掌力,一閃之間,遠出百余公尺外,而此時那道紫氣除越形擴張之外,更是緊追不放,羅方劍氣橫掃,兩勁相擊間又是一陣狂猛巨大的氣勁激蕩。

    新後出招後,迅捷地閃到另一處,再發一道無聲的劍氣。羅方欲揮劍回防已頗不及,只能揮掌相迎,兩方一撞,羅方再度受創而退,新後更是氣勢如虹,帶著紫光追擊,兩人身法都快,一瞬間一追一擋又飛出了老遠。

    周寬雖只支持數秒的時間,卻不禁大喘一口氣,頗有幾分感激新後,若非她追著羅方不放,自己大有可能就此完蛋。

    他正想轉頭尋找馮孟升與李鴻,西方又傳來破空的氣勁感,這次可不比巴特西等人來援時的感覺,竟是十數人高速沖來,而且功力似乎都不低……這群人算來算去都是來幫大武士的,那南極洲區區數人如何抵禦?

    周寬心底有數,自己感應的能力比起通頂的人遠為不如,當然更不能與新後相比,看來新後剛剛便是已經感受到這些人的來勢,這才下令速戰速決——但她難道不知讓滿鳳芝施下辣手後,只會更難收拾嗎?就算他們當年有仇,也不急著今日結清啊……而且新後與羅方相斗的氣勢,更似是毫無保留,好像打算今天把所有舊帳一次算個清楚。

    周寬心中才轉過幾個念頭,西方的人影已經越來越近,周寬在皇都的這些日子也識得了一些人,遠遠認出這群人分屬克倫高原的羅家軍以及凱斯山脈的布家軍,但人群中依然沒看到王崇獻,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沒來?不過沒來最好,來了南極洲勢力真得毀于一旦……就算是現在來的人手,南極洲也已極難抵禦。

    果然這群人一接近,立即分頭協助兩方的攻擊,大多數人直沖南極衛統群的陣勢,另有兩個似乎是羅家軍的高手,一轉方向追蹤羅方與新後的戰團,似乎想支援羅方。

    這群人一加入,滿鳳芝等人立即陷入困境,周寬暗暗叫苦的同時,卻見剛穩住身形不久的李鴻,二話不說就沖入戰團,協助南極洲禦敵,馮孟升則呆了片刻,也拔劍沖入。眼見兩人加入之後,雖然仍落于下風,但戰況一時還不明顯,周寬也不急著加入,腦海急轉著,思索著今日之事該如何收場。

    突然下方的城市中飛出了幾百個南極官兵,一群群結陣殺入,這些人功力又低一層,百多人打成一團,這些新加入的官兵直是險象環生。沒過幾秒,已經有數名官兵受傷摔落,滿鳳芝等人更是搏命往外沖殺,場中本有不少人功力較次,能與瑪莉安、滿鳳芝相捋的也不過巴特西一人,在他們全力外沖下,滿鳳芝首先打破僵局,趁著巴特西被瑪莉安糾纏,她側身硬受兩人的掌風襲擊,揮劍打飛一人。

    見滿鳳芝受擊,李鴻哪還忍受得住,他本還留情三分,此時再不容情。只見心劍有如鬼魅般在人堆中穿梭,加上群毆亂斗中心劍又不易感知,偶爾從某個普通南極官兵的身後冒出,對方更是防不勝防,只不過數秒之間,就被他傷了兩個西岸高手。于是情勢急轉直下,西方來援的眾人越來越是不支,從大占上風轉為結陣防禦,這下攻守易勢,南極軍再占上風。

    這群人結陣自保,除了李鴻還能突入之外,其他人已然無能為力,而李鴻加入的目的本是保護滿鳳芝,見狀也稍緩了攻勢,相對地,南極中階衛官們也因而較不容易受傷,兩方戰況一時之間膠著了起來。

    周寬望望已經打到數公里外的新後、羅方等人,只見那兒新後與對方三人拼搏正激,雙方正相持不下;來援的兩人,看功力雖不如羅方、新後等頂尖高手,但卻高于滿鳳芝等人,看來是羅家軍中除羅方外一等一的人物,配合上受創的羅方倒是勉可抵禦新後。

    然後呢?羅、布兩軍的一般軍官只是飛行速度沒這麼快,應該也正往這兒趕來,等他們趕到之後又該如何?南極的數千衛士全沖出來送死?周寬如今想之不透的有幾個問題,首先他怎麼想也不明白王崇獻為何沒來;其次這樣打下去明擺著兩敗俱傷,怎麼這些人看來都沒顧忌了?雖然過去百多年的仇恨深結,但也忍了這麼久,怎麼今日一副想結算的模樣?

    整體而言,南極洲絕不是西方五大軍區的對手,今日若不是李鴻與馮孟升出手幫忙,南極洲已經一敗塗地,他們讓滿鳳芝與路天拚命之前,怎麼可能連這點都沒想清楚?

    無論如何,總不能這麼下去,讓他們這樣打下去,就算短時間內沒兩敗俱傷,等西岸援軍抵達,南極洲也必輸無疑;別說自己不忍見柳玉哲出事,李鴻與馮孟升更不能賠進去……若自己出手相助,短時間內可以讓南極軍獲勝,但自己與西大陸部隊無冤無仇,讓這麼多人因自己而死實在是過意不去,更何況還有雪梅在內……

    周寬咬咬牙,既然總是要有人犧牲,總得選個比較省的,他倏然運功騰身,直闖新後與羅方等四人的戰團。

    周寬沖入到數百公尺之內,已須運使“立地金剛”的功夫護身,而這功夫威勢浩大,他一接近,戰場中的四人都一清二楚,他也不等眾人轉過念頭,便選好位置,平躺空中,立時納氣出掌,只見一大片直立的七彩光影往外泛出,直穿過新後與羅方等人之間。

    說時遲那時快,這股直立而大片的彩光氣勁,與兩方氣勁一碰,立即轟然而爆,而且還無止無息地不斷漫出,這些高手縱然見聞廣博,也沒見過這招功夫,四人吃了一驚,同時往後微撤,彼此抗衡的氣勁也稍收了收。

    周寬正希望他們這麼做,畢竟無論狂霸七式如何剛猛,也抵不過這四名高手的功力,此時他們深怕虛耗功力為敵所趁而同時收手,周寬的掌勁立即大片蔓延,只在一瞬間的功夫,這股勁力陡然一包,向著羅方等人收了過去,正是豎立著施用“翻江倒海”。

    周寬閉關之前,已能把一只巨魔活生生磨斃,如今功力更高,威勢更大,霎時之間,所有的爆勁向著羅方等三人直包過去。

    新後這才看出周寬用的是什麼功夫,畢竟這招她只是耳聞,更沒想到周寬會橫著身子施用,而看清之後,新後卻也是倏然而驚,若這股氣勁並非包向羅方,而是往自己包來,猝不及防之下,恐怕也不易逃離。

    不過這功夫威勢雖大,胖小子功力仍有不足,殺不了羅方……新後心念一動,騰身移位,直閃向光球的底部。

    而彩光中的羅方等三人,忽然被四面八方的爆震勁力不斷轟擊,三人都鼓出了護身氣勁相抗,但三人功夫各有不同,彼此擠來撞去更增耗損,而羅方心中更是擔憂,這光球看來能耗掉自己數成功力,此招一過,怎麼擋得住新後的襲擊?

    絕不能留在里面挨打。羅方狂喝一聲:“跟我來!”他氣勁直聚劍端,往看來最厚實的光球底部沖去。

    卻是羅方與新後不愧是天下高手,一眼看出“翻江倒海”這招,看來頂端的氣勁最為薄弱,事實上力量是由底部不斷外散泛出,反而內聚的力道較為不足,若想穿出去,底部方向絕對是首選,所以兩人都往那里沖去。

    但狂霸七世畢竟是無祖手創,留在光球內抵禦四面八方的爆震固然吃力,往外沖卻會引來所有力道聚合攔阻,瞬間所受沖擊只會更大。羅方沖到一半已感吃力,但此時半途而廢只會更慘,他當即身劍合一全力一擊,果然借著創世巨劍之威,突破出一個縫隙,但他聚力前端,身上難免被爆力所傷,只能衣裳零落、渾身狼狽地穿出。

    “滾回去。”新後早已等在此處,一見羅方探出頭來,立即當頭一劍向他劈落。

    羅方不是沒想到新後會等著自己,但除此之外也沒別的選擇,他自知若重回光球,等周寬功力盡展,縱能脫身,也難逃新後之手,還不如趁現在功力尚足,想辦法脫身。羅方創世劍直錯新後劍氣,一面騰身移位,想從新後的劍氣與周寬的光球之間閃開。

    兩人本是伯仲之間,但羅方已然受了新後兩次重擊,穿出光球時又大耗功力,此時更尚未完全脫出光球,哪有這麼容易逃過新後的攻擊?只見新後紫電與創世劍氣相沖突的那一刹那!陡然爆散成大片劍網,這下羅方無處可逃,又被推回了光球中。

    周寬雖然已有心理准備,但仍忍不住白了新後一眼;這婆娘果然不肯吃虧,若她肯多耗點功力,大可先讓再度受創的羅方逃出光球,接著相信必能趕跑羅方。但她存心讓自己和羅方耗上一陣子,讓羅方功力再降,看樣子是准備宰了對方……這些婆娘今日一個個都想把過去的恩怨結清,看來是全都瘋了。

    縱然不樂于見到這樣,周寬仍沒有別的選擇,他功力持續催動,過沒多久,便察覺除羅方之外,另兩人已無法抵抗,里面的爆散勁力已轟到他們身軀。周寬不禁有些意外,但他隨即想通,原來這把群毆時還特別好用,對方包在一處,除了得應付自己的功力之外,若不是修練相同功法,還得應付彼此氣勁的磨耗,反而助了自己一把。羅方的功力最高,在只能自保的情況下,自然使另兩人功力耗散更快。

    周寬一方面不想耗盡功力,另一方面也不願無端殺人,注意到里面的變化,立即雙掌一散,將氣勁截斷,散了光球的氣勁。

    羅方與新後同時察覺到變化,新後當即揮劍直入,羅方眼看援手受創,自己又已大耗功力,再待下去只是送死,他終于怒吼一聲,破空往西直沖,選擇逃命。

    新後見羅方不戰而逃,只能牙癢癢地凝身停飛,畢竟羅方功力仍在,若當真不願一戰,想要他的命並不容易。

    今日這一戰,倒是多虧了這胖子幫忙,但這胖小子幫又不幫徹底,若非他提早散去勁力,羅方哪還能逃?新後回過頭來,卻見周寬一手抱著一個,正將那兩個身負重傷的羅家軍好手救起。

    她皺了皺眉,正想說話時,周寬已經先一步搶著說:“新後大娘,先把那些人趕跑如何?”

    大……大娘?新後雖瞪了周寬一眼,卻沒被拐開注意力,她望著周寬手中的兩人冷哼一聲說:“看來你很喜歡在西岸當官。”

    周寬眨眨眼說:“大家都是人嘛,隨便讓他摔死多不好意思。”

    新後哼了一聲沒再多說,她飄回戰場,隨手一揮,一道紫電破空劈過,在戰團上方陡然炸開,只聽轟然一聲巨響,勁流激散下,新後沉聲說:“還不快走,想找死嗎?”

    這群人剛剛聽見羅方逃離的怒嘯,已然知道不妙,新後這一下震得人人都緩下手來,戰團也因此散開,此時巴特西算是眾人之首,他心知不敵,咬咬牙說:“這筆帳我們記下了。”轉身率領眾人西返。

    “雪梅。”周寬喚了一聲。

    雪梅沉著臉轉過身來,見周寬抱著那兩人追來,她的神色才緩了緩,接過時忍不住說:“沒想到你們三個……我……真後悔……”

    周寬也覺無奈,只能歎口氣說:“若今日是你受圍攻,我們也會幫忙的。”

    雪梅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覺得安慰,正無言以對的時候,跟著留下的蘇膽,在旁哼了一聲說:“還跟他多說什麼?走吧。”

    雪梅只能苦笑著搖搖頭,隨著蘇膽追上已遠去的眾人。周寬回過頭,望著南極洲那一大群女人,不禁暗暗咬牙,這些婆娘到底搞什麼鬼?自己的一肚子疑惑,要問誰才能弄清楚?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二十七日

    東岸大戰到今日,已經過了四日,周寬等人都在東岸留了下來。當時大戰一結束,合**便送來一連串的消息,經由馮孟升轉知,周寬等人才知道,原來當日周寬離開皇都之後不久,王崇獻不知為何故突然決定閉關修練,並請羅方暫代首席武士的職務。

    而羅方甫一接任,立即派出路天巡查東岸,這屬于首席武士的職責范圍,無須向吳耀久稟明,但卻立即造成這場大戰。

    眾人心里有數,羅方派路天前來,本就有意邀戰,他明知路天與滿鳳芝有仇,還派他孤身來此,滿鳳芝必然忍無可忍,兩方一沖突,他便有理由大舉東犯;而事實上,若非周寬、李鴻兩人出現,就算饒上了馮孟升,南極洲當日恐怕還是一敗塗地。

    但兩方畢竟仍是起了沖突,而且各有傷損,昨日西岸各大軍團已紛紛動員,各級部隊正不斷向東岸曹家族集結。這次羅方必定會調來足以對敵的兵力,除了他將親自應付新後之外,聚集的戰力必遠高于賀如半島的實力,南極洲遷移賀如半島本是喜事一樁,但如今大敵當前、危如系卵,反而有些愁云慘霧的氣氛。

    周寬得知詳情之後,不禁有些後悔,他若早知羅方代理首席武士,自然會想得到接下來的變化,便不會讓羅方這麼輕松地離去,但當時他以為此事起于誤會,兩方損失都不算大,從吳耀久那一面下手,也許有機會大事化小,遂不願讓兩方結下深仇,以避免王崇獻領大軍東犯,沒想到卻是適得其反。

    既然演變至此,周寬此時回西岸也是找死,只好留在這兒。因新後估計羅方會調養數日,待恢複最佳狀態後才領軍東犯,周寬遂于當晚閉關修練,若能在對方攻來之前將丹球統合,也許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至于合**暗中收藏謝棲的事情,也只好姑且不管。

    周寬不提此事,馮孟升自然更不敢提,偶爾被周寬翻起白眼念上兩句,也只能干笑以對。馮孟升心里有數,挨罵反而是好事,周寬會罵人就表示已逐漸氣消,當時周寬便是當真火大,才會一言不發地沖天而去。

    至于李鴻,周寬閉關前已將他交付給馮孟升看管,絕不讓他再度躲起來。李鴻倒也沒打算逃離,只不過他卻是誰也不想見,周寬閉關後,他只肯一個人關在房中發呆,而滿鳳芝也夠絕情,這數日過去,從不聞問李鴻的任何事情。

    不過南極洲既然大舉遷入,馮孟升這段日子千頭萬緒,事務繁雜,哪還有時間關心李鴻?只能在他屋外四周安裝了滿滿的監視儀器,以免他突然間又溜得不知蹤影,至于他的心情問題,馮孟升也只能暫且不管了。

    事實上,難道只有李鴻神傷?南極洲遷來此處,各衛統與馮孟升交流的次數立即多了起來,其中只有滿鳳芝在此待過半年,比較快進入狀況,其他幾人有需要還是得靠馮孟升張羅,喬夢娟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兩人逼不得已見面時,馮孟升之尷尬自不待言,而喬夢娟雖不再多提往事,但那對眸子偶爾泫然欲泣、有時充滿恨意,馮孟升每見一次便是心痛一次,慚愧的情緒交雜而來,日子過得十分辛苦。

    另外,周寬閉關的次日,他身為聖主之子的事情,已然傳遍天下,聖殿同時也宣告周寬雖為聖主之子,但身分非屬聖殿,一切行為與聖殿無涉。

    眾人這才知道他已改姓,不過這胖子居然是聖主的兒子?實在是怎麼看怎麼不像,認識周寬的人中,十個倒有九個半心中存疑。

    今日合**傳來消息,聚集在曹家族的部隊已然蠢蠢欲動,似乎正打算東侵,眾人得到消息,正聚集在歐連市的市政大樓管制中心,除了閉關的周寬未能到場之外,高手中只有李鴻沒出現。

    望著合**的衛星即時監視圖像,只見曹家軍轄地的紐熬港、貝特城、科顏鎮、麥皮飛城四座南北隱隱連成一線的城市,分別飛出數千部隊;其中光是紐熬港飛出的一隊便由四位大武士領軍,以此判斷,若各部隊領軍高手實力相近,任一支隊伍都已接近南極洲的實力。

    新後沉哼一聲說:“羅方是逼我大開殺戒嗎?”

    眾人都沒敢接話,此時唯一的獲勝之機,就是新後趁著羅方還未出現,下辣手殺了對方領軍的眾高手,降低對方軍力。但當兩方功力懸殊過甚時,這般屠殺實在頗讓人不齒,否則當初羅方逃離,新後大可將尚未撤走的西大陸高手殘殺殆盡,也未必會有今日之困。

    最令人頭疼的是周寬正在閉關,否則他身為聖主之子,若也參與這場戰役,對方說不定不敢這麼肆無忌憚。就算對方不顧及此事,周寬的戰力已遠高于衛統,他與李鴻,是南極洲這一面唯一可以參與新後與羅方那種層次戰役的人物。

    眼看對方幾乎傾出了西岸一半以上的實力,再加上羅方代理首席武士而掌控的皇都武士團兵力,看來羅方已經把自己能動用的資源全用上了。而若非外空一戰中高手群損失過大,西方五大軍團的實力還不止如此而已。

    “紐熬港這一批是巴特西為首的武士團部隊。”馮孟升掌握著合**提供的資訊,指點著說:“貝特城主力是羅家軍,上次那兩個高手似乎還沒複元,無法參戰,但羅軍高手仍多,實力未可輕視。”

    馮孟升接著說:“傑科鎮是步家軍的高手,領頭的是步軍長,上次並未參與,若羅方先不算入的話,這一批部隊實力最為堅強。”

    “麥皮飛城呢?”瑪莉安接口說。

    “服飾是暗青色系,該是可拉高原的卡彭軍。”馮孟升依合**提供的資訊判斷:“軍長等幾名首腦似乎沒來,但其中高手不少,只比巴特西率領的部隊稍弱一些。”

    新後畢竟統帥大軍已久,適才的怒火一發即斂,她平靜地說:“玉哲,你有什麼建議?”

    “啟稟新後。”柳玉哲沉吟了一下才說:“您估計羅方已經複元了嗎?”

    “完全複元還要一天。”新後說:“你的意思是他們今日不會發動總攻擊?”

    “當然。”柳玉哲說:“新後雖不能以強凌弱,但對方逼到我方地界,我們便有充分的理由出手。估計他們之中,只有軍長在內的步家軍能抗衡新後片刻,所以若這一批部隊由我們先行抵擋,其他部隊,新後應可在一小時之內屠盡。”

    新後聽了柳玉哲的分析,點頭說:“依你之見,他們今日的移動,只是為了占據要點?”

    “是。”柳玉哲說:“玉哲估計他們最多前進到方家軍地境,便會停軍等候羅方。”

    孫飛霜忍不住插口說:“若今日新後不顧規矩殺出,他們能怎麼應付?”

    “也許這正是羅方的目的。”柳玉哲想了想說:“他雖需療傷,但無須閉關,新後若是當真殺出,他可以在部隊大幅損傷之前趕到,雖然此時尚未複元,並非新後之敵,但說不定因此引來瓦德軍與王家軍的敵愾之心。現在這兩區軍團,還沒派出任何一人,若兩軍高手因此同出,就算羅方只恢複八成功力,依然比較劃算。”

    “明日若羅方出現,對方四軍齊出,我們又該如何抵擋?”孫飛霜追問說。

    柳玉哲想了片刻,終于搖搖頭,沒說出個好辦法。

    難道束手就縛?又或是放棄這一個得來不易的立足之地?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章詭戰木星

    “也許趙寬……不,周寬。”柳玉哲停了停說:“他閉關前,已知羅方約需五日休養,我想今晚之前他該會出關,也許會有更好的辦法。”

    “他有辦法,當然最好。”想到周寬的行止,新後也不禁嘴角露出微笑,她接著說:“但我們至少得有備案,你且先說說想法。”

    “我想到的唯一一條路,便是個別擊破。”柳玉哲沉吟說:“若不算上周寬,只要李鴻願意出手,我們的實力便不遜于對方部隊中最強的步家軍,趁他們會合前全力一擊,當能擊潰其他任何一批部隊;若先攻擊最弱的卡彭軍,當能損失最少,之後應該還能戰勝巴特西的部隊,但接下來……下來……”

    柳玉哲說不下去,眾人卻是心知肚明,無論損失多少,必然仍有損失,連續兩場戰役之後,再與羅家軍、步家軍任一部隊交鋒,只怕都難逃潰敗的命運,難道就這麼認命?

    眾人沉默中,馮孟升手腕上的收發機陡然一震,他目光轉過,當即高興地說:“胖子出關了。”

    好似突然冒出救星一般,眾人表情都放松了些,新後見狀不由得好笑,她緩緩搖了搖頭,這才說:“請他來吧。”

    “是。”馮孟升連忙說:“我這就去拉他來。”跟著急急忙忙地奔出。

    馮孟升一離去,場中只剩下南極洲眾女,新後對柳玉哲說:“你對他很有信心。”

    柳玉哲搖頭淒然一笑,隔了片刻才說:“如果胖寬願意幫忙,也許有個辦法。”

    “喔?”新後微怔。

    “就是請他與李鴻協助新後,在最短時間內撲殺羅方。”柳玉哲緩緩說:“只要成功,對方其他部隊不攻自散,在那之前,我們盡量自保便是。”

    新後目光一亮說:“剛剛怎麼不提?”

    柳玉哲輕咬著下唇搖了搖頭,停了幾秒才說:“我實在不願說出這辦法,但他不可能沒想到,看他自己的決定。”

    新後間題一出口卻也想通了,羅方那兒恐怕沒有一個能與周寬、李鴻相持的高手,他兩人與自己合力對付羅方,羅方幾乎是必敗無疑;但相對地,羅方若想臨死撈本,新後本身固然無懼,李鴻與周寬兩人卻十分危險,從功夫使用方式來考量,周寬的風險比李鴻更大上不少,也難怪柳玉哲說不出口。

    新後思量清楚,口唇微動想說些什麼,但終于又停了下來,沒有開口。

    瑪莉安體會母親之意,接近柳玉哲低聲說:“玉哲,我們畢竟是為了更多人著想,否則數年之後……”

    “我懂……”柳玉哲眼眶漸漸泛紅,她帶著幾分淒苦地說:“但我不懂,既然命運如此,為什麼不留守冰宮就好?”說到最後,她低下頭,淚珠順著柔嫩的臉頰滾滾而落。

    若是以往,柳玉哲可能根本不敢這麼說話,但此時眾人心緒大為不同,新後也不見怪;她踏前一步,輕撫著柳玉哲的肩說:“玉哲,當我們都不在了,冰宮日後命運又該如何?”

    柳玉哲輕抹了抹淚,低下頭說:“是玉哲錯了。”

    “不。”新後說:“連最後的快樂日子都沒讓你好好度過,是我無能。”

    “新後。”柳玉哲幾近崩潰,她投入新後懷中,嗚咽地說:“您別這麼說,玉哲不該這麼自私。”

    氣氛感應之下,南極諸女眼眶不由得都紅了,其中尤以喬夢娟最為脆弱,淚珠已滾滾落下。

    當柳玉哲終于抹淚站直時,馮孟升正引著周寬踏入,兩人見眾人神態不對,都楞了楞,馮孟升與周寬對視一眼,馮孟升才開口說:“怎麼了?”

    這一句間話,卻是沒人開口回答,新後輕咳了咳,望向周寬說:“恭喜周先生,這次閉關,似乎功力又進步了。”

    周寬見新後態度大不相同,心知是沾了聖主老爹的光,剛剛馮孟升迎接自己的時候,已經好生罵上他一頓,他才知道此事已然通傳天下。周寬尷尬地一笑說:“還沒能完全成功,不過算算沒時間了,提早出關。”

    “哦?”新後頗有幾分意外,周寬才閉關修練個幾天功力就有明顯進步,若完全成功又是如何?若說聖主、西牙功夫深不可測,這胖子功力進步的速度,真也可以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但周寬既然是聖主之子,獲傳一些奇異的功夫也不稀奇。新後沒再追問,只說:“對方大軍逼近,周先生可有什麼計較?”

    本是為了此事而來,周寬走近立體顯像圖,一面望了柳玉哲一眼,見她雖強打起笑容,卻仍有些黯然之意。周寬也不追問,看了半天才說:“羅方尚未出現?”

    “嗯。”馮孟升接口說:“但明日他應能複元,到時對方四支部隊同時來攻,我們應如何是好?”

    周寬抬起頭說:“新後沒考慮過找茲克多幫忙嗎?”

    真是一言提醒夢中人,南極眾女當時在外空,親耳聽到茲克多對新後說,若有問題他願意幫忙,若有他在場,羅方還有什麼好怕的?瑪莉安當即說:“媽,若是找到那位前輩,一切都沒問題了。”

    “不。”新後搖搖頭說:“茲克多當時會這麼說,是因為他與西牙的矛盾尚未化解,但之後西牙與他似乎取得諒解,所以他實在沒必要幫我們……而且,四日前的戰斗舉世皆知,他若有心,還需我們去請嗎?更別說西牙也想吞下這兒,就算來援,焉知有多少善意?”

    既然這條路不通,周寬歎口氣說:“難道非戰不可?戰端一起,死傷必眾……”

    南極眾人注意力都集中過來,看周寬是不是如提出柳玉哲所想,主動提出迎戰羅方的計劃。沒料到周寬沉吟片刻,詢問馮孟升說:“你剛說四支部隊,分別是武士團、卡彭軍、羅家軍、步家軍,其中步家軍實力最強?”

    馮孟升點了點頭,周寬接著說:“合**說他們戰斗上無法支援,只能協助提供我們資訊?”

    馮孟升又點了點頭,周寬目光掃過眾人,似乎有些遲疑難決,柳玉哲看在眼里,心中忐忑不定,她一方面期待周寬主動協助新後抵擋羅方,另一方面又不願周寬冒險,兩方情緒沖突下,臉色變幻不定。

    周寬終于說:“若我是羅方……”一面望了柳玉哲一眼說:“必定認為我們會先全力狙殺他,之後各部隊自然應手而破,所以羅方來的時候,兵力配置必然會產生變化,能參與這個層次戰斗的數位高手,想必會全部抽調到他身邊。”

    周寬想的比柳玉哲還深一層,但又極有道理,南極洲眾人彼此對視一眼,都沒開始說話。

    新後想了想接口說:“所以我該一個人與他們相持片刻,由你們先剿滅各部隊?”

    “不。”周寬說:“一來我們不易剿滅四批部隊上,二來那些人隨時可以脫離戰場,情勢一消長,我們依然會大敗。”

    新後一想也對,皺眉說:“那該如何是好?”

    “總而言之。”周寬說:“如無外援,是輸定了。”

    說了半天豈不是廢話?眾人都變了臉色,馮孟升更是焦急起來,匆匆說:“胖子,怎麼結論是這樣?”

    周寬沒回答這句話,只說:“你去告訴合**,我們打算毀去賀如半島,遷回南極,並通告世界,皇都既無容人之量,統合之事從此休提。”

    馮孟升可呆了,這一年的時間豈不是白忙了?新後等人倒還好,反正這短短數日,遷來的仍以官兵為主,一般居民才剛開始宣導,要遷回並不困難,只可惜了一個離開冰天雪地的機會而已。

    周寬跟著轉頭說:“新後,若真想離開南極,如今舊大陸怪物死盡,何處不可容身?何必與西岸政權爭這一個小地方?”

    新後百年閱曆,已經看出周寬另有目的,她只微微一笑說:“你說的倒也不錯。”

    “等等。”身在局中的馮孟升反而沒察覺,他抓著周寬說:“當真沒辦法了?”

    周寬望望馮孟升,皺眉說:“辦法倒是還有一個,不過有點麻煩。”

    “有辦法還不說?”馮孟升只差沒跳起來。

    “看合**願不願意幫忙啰。”周寬說:“快去問間看。”   

    馮孟升皺眉說:“你明知道他們沒剩多少武裝合**,而且武裝合**對付高手未必有用,他們能幫什麼忙?”

    “能幫的可多了。”周寬一笑說:“他們願意幫,就來和我好好談談,琢磨個辦法出來,不幫也沒關系,咱們毀了賀如半島搬家。”

    馮孟升終于覺出不對,以周寬的個性,怎麼會口口聲聲說要毀了賀如半島?他呆了呆才說:“你……”

    “你什麼你?”周寬板起臉瞪了馮孟升一眼說:“照我說的去問,告訴他們沒時間考慮了,我還沒找他們算上次偷襲的帳呢。”

    馮孟升雖想不出周寬是何用意,但總不會陷害自己,而以自己對合**的了解,周寬以毀掉賀如半島為脅,合**非得好好考慮不可,若真能得到有用的協助,總比必敗的好,是以馮孟升不再多言,快速飄身而去。

    一路上,馮孟升越想越是清楚,此處整體生活環境為合**所設計、控制上摹握此處之人除非想重新建設,否則不論是誰,都必須與合**合作,所以合**當然是盡量保持中立;賀如半島的建設花了合**不少心血,更是他們融入人類社會的重要開始,若就這麼被周寬毀了,可就前功盡棄,周寬以此為脅,合**非同意不可。但就算合**答應了,又能幫什麼忙?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二十八日

    次日正午,烈日當空,警訊在同一時間傳到了周寬、馮孟升、南極眾人的收發機上,眾人當即從各個不同的地方,彙集到臨時的軍情會報處。

    馮孟升與瑪莉安在差不多時間趕到,緊接著柳玉哲與孫飛霜抵達,至于滿鳳芝與喬夢娟因為另有要務,並未趕來。

    這個警訊,乃是負責監視的合**所發,四人望向立體顯像儀,孫飛霜首先哼了一聲說:“終于來了!”

    合**的監視系統果然是無遠弗屆,只見螢幕上顯示了羅方正大搖大擺地飛離皇都,身旁還帶著三個暗青色服飾的老者。馮孟升還沒得到合**的分析資料,不認得兩人,正想發問,卻聽瑪莉安緩緩地說:“本以為卡彭軍沒打算全力支持,沒想到幾名高手卻是隨著羅方。”

    馮孟升訝然說!“這幾位便是……”

    “卡彭軍長與兩位副軍長。”雖然南極洲與新大陸近年沒有大規模沖突,但畢竟是假想敵,資料都搜集得十分清楚。瑪莉安接著說:“只希望周寬的計策能夠奏效。”

    接下來螢幕一閃,又出現了四個畫面,分別對准分布在方家族地境中的四支部隊。看樣子羅方出動之前,也已下令部隊前進。

    “新後准備迎上去了。”孫飛霜身形一轉,從一角地上,負起一個一人一的錐形物體,倒是看不出那是什麼東西,而地上還躺著另一個一模一樣的錐形物。

    “周寬和李鴻也去了。”馮孟升回頭說:“我們也走吧?”

    眾人點點頭,柳玉哲則背起了另一個錐形物,與眾人同時飄起,沿通路往市政大樓外飛去,一路上,孫飛霜還笑呵呵地說:“還真有這胖子的,讓這兒放空城。”

    眾人與新後在歐連市上空會合,此時周寬與李鴻也已經抵達,李鴻還是那副半死一活的樣兒,周寬神色則有些沉重,輕輕搖著頭,似乎頗有些無奈。

    新後見眾人抵達,微微點頭說:“走。”跟著往空中直沖,竟是直破高空而去。眾人似乎也已准備妥當,人人往上直飛,只有李鴻一直不明計劃,呆了呆才追上。

    同時,已飛過三分之二路程的羅方,突然感受到新後心念接近,他微微一怔正想發話,卻聽新後說:“無須讓官兵折損、破壞地表,你、我兩方高手直接在外空一決勝負。”

    羅方心念電轉,已經明白了新後的去向,更知道新後身旁跟著多少人,他朗聲一笑回傳:“羅某無有不遵。”然後一轉方向,直破天際,同時傳下號令,方家族外正往前飛騰的四支部隊當即停止移動,各領軍高手紛紛破空直沖,追出宇宙。

    羅方原本只怕新後明知不敵,惱羞成怒而屠殺一般士兵,雖說最後仍是必勝,但損失慘重也難交代,所以每個部隊都配置了能暫時抵擋新後一擊的高手。只要擋住這一刹那,羅方當可趕來協助。沒想到新後竟主動要求高手決戰,羅方正是求之不得,當下毫無異議直追出天外。

    羅方等人很快地便在大氣層外彙聚,除了四名大武士之外,羅家軍有三人,卡彭軍有五人,布家軍則有六人,其中卡彭軍、布家軍連軍長都已出面,這一仗西方五大軍團,連羅方在內共來了三軍團軍長,加上武士團的實力,幾乎占了新大陸三分之二兵力,若這樣還打不過小小一個南極洲,可真是鬧大笑話了。

    就在此時,與巴特西等人一起抵達的雪梅,突然接到吳耀久的急訊,請她回返皇都,雪梅一怔下,當即稟明羅方,征詢他的同意。

    羅方得知也不在意,飛出宇宙的高手中,雪梅只算是中下高手,如今人手極多,遠勝南極洲,少一、兩個普通高手並沒有什麼關系,羅方索性大方一些,讓蘇膽陪同雪梅一起回返皇都。

    雪梅與蘇膽一頭霧水下,西行飛返皇都,而羅方等人則追著新後等人的去向飛行。卻沒想到新後飛出虛空後,竟繞著地球飛出一個大弧,而且越飛越遠,越飛越快,竟不知要到哪兒去。

    羅方追出片刻,忍不住傳音說:“新後要到哪兒?莫非無意求戰?”

    新後聽罷冷冷一笑說:“本後在宇宙中替你們找了個墳場,有膽就跟來,不敢就夾著尾巴躲回西岸去。”

    新後這話不只傳給羅方,他身邊的每個高手都聽得一清二楚,緊隨羅方的暗青長袍老者之一沉聲說:“羅代首席,這婆娘恐怕有詐。”

    羅方點點頭說:“卡彭軍長所言甚是,但他們能變出什麼花樣?”

    卡彭軍長沉吟的同時,羅方轉頭向另一位老者說:“步軍長可有高見?”

    步軍長身形魁梧,頭發不多,從額頭一直禿到中央,只剩下後腦勺的白發,他搖搖頭說:“老夫只知,若我等置之不理,會受天下譏笑。”

    “正是。”羅方點點頭說:“雖然他們必有狡計,但表面上卻是弱勢一方主動提出宇宙決戰,若我等不同意,這破壞地球、殘傷無辜的罪名是洗不脫了。”

    “代首席說的是。”卡彭軍長緩緩點頭說:“就算有什麼計謀,我等實力總是遠勝,應能應付。”

    “不過他們少了兩名衛統,莫非打算趁此時機,屠殺我方部隊?”對滿鳳芝猶有恨意的巴特西說。

    “若當真如此,瓦德軍長想必不會坐視。”羅方笑說:“他因我們以強凌弱而不願參戰,相對地,若南極軍趁此屠殺部隊,瓦德軍長必定會出手。”

    巴特西只好說:“代首席說的是。”

    眾人不再多言,就這麼跟在新後等人之後飛行。而飛行既久,新後那方的速度越來越快,羅方等人自然也是相應增加速度,反正兩方的普通高手功力相當,新後終究是甩不掉眾人的追躡,而且前方眾人雖不斷加速,也未盡全力,似無甩脫眾人的念頭。

    外空中別無阻滯,眾人又能不斷加速,整體的速度自然越來越快,眼看著離地球越來越遠,羅方等人心中越來越是不安,但誰也不願開口示弱,只能這麼悶不吭聲地繼續飛下去;而身處外空,速度又快,漸漸地對于時間的流逝感也越來越不准確,更不知道已經飛了多久。

    此時周圍已經是一片虛空,連地球都變成微小的一點,遠遠看去,只見太陽、金星、火星、地球孤伶伶地懸在宇宙空間之中,其他的繁星點點更不知距離多遠。

    羅方終于按耐不住,沉聲傳音說:“新後到底要到哪兒決戰?”

    “木星。”新後的聲音冷冷傳回說:“羅前首席莫非是怕了?”

    未免也太遠了吧?難道到了木星,新後就有致勝的把握?羅方哼了一聲說:“新後莫非要葬身在那種地方,才能死而無憾?”

    “無須作口舌之爭。”新後冷冷地說:“敞明了說,我在木星安排了計謀對付你們,敢不敢來?”

    話說到此處,羅方也不好再說,只好臭著臉繼續追,但既然知道了目標,追起來也不再感覺如此漫長,眾人索性聊了起來。

    每個人修練到能飛天無礙的時候,多少都會上外空試試,最多人去的當然是月球,接著就是距離太陽較近的幾個行星,比如水星、金星、火星等等,木星以外的星球則少人前往。畢竟木星離太陽的距離,是地球與太陽距離的五倍以上,十分遙遠,而一飛出火星軌道入行星間的距離就陡然加長,剛能飛出宇外的人,大多不敢冒險飛出這麼遠;而便算功力漸增,也沒什麼飛出去的必要,所以木星、土星等星球,一向少人聞問,所以眾人彼此一探問,竟是沒人接近過木星。

    卻不知新後為何將決戰的地點,選到這麼偏僻的地方?

    “莫非因為木星的溫度低,所以南極的雪舞心法,在那兒有特別的效用?”巴特西疑惑地說。

    “宇宙中溫度低的地方到處都是,何必偏偏選木星?”李鳳接話說:“實在不明,一到了這樣的速度,也沒法傳訊回皇都。”

    巴特西插口說:“否則大可要他們送些木星的資料過來,或者幫我們研判一下木星的資訊。”

    “不用擔心。”羅方胸有成竹地說:“若對雪舞心法有所增益,往日的宇宙決戰,老夫必有感應,這點你們可以放心,沒有這種神奇的效果。”

    “羅代首席果然是胸有成竹。”巴特西恭敬地說:“既然如此,我等就安心了。”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二十九日

    既然是一面敘話一面飛行,也不覺得路程這麼漫長了,而眾人雖然功力都不低,這段遙遠的距離,仍飛了許久,羅方等人自是抱怨連連,但既然已經追到這麼遠處,不接著追下去也不對,只好一面罵一面飛行。

    好不容易,木星終于在望,只見木星周圍有著十余個大大小小的衛星環繞,遠遠望去,更似一個小型的恒星系,而遠方新後等人的速度也開始放慢,看來以木星為目的地倒並非騙人。

    “太陽系九行星中,木星最大,果然名不虛傳。”卡彭軍長輕噫一聲說:“聽說木星外圍亦有一圈十余萬公里的岩石薄環,只因不如土星明顯,世人大多不知。”

    越飛越近,木星果然大得可怕,越過衛星看去,上方隱隱有著一圈圈平行的氣流斑紋,形貌十分特殊,飛到木星氣層附近,眾人更是訝異,只見木星上方狂云亂卷,更與地球大不相同,而且輻射十分強烈,眾人都得提高幾成功力護身。

    此時新後等人終于遠遠地在氣層外停下,早已減速的羅方等人當即提起戒心緩緩接近。兩方到了一公里內,羅方見四周並沒有其他伏兵,仍是當時飛出外空的數人,反而有些意外。他朗聲一笑說:“老夫已然到此,新後有什麼陰謀詭計,這便施用吧。”

    “羅前首席,不,該稱呼羅代首席。”新後肅容說:“這麼多年來,我們兩方因立場不同,彼此仇殺已久,但本後其實十分佩服羅代首席,尤其當年卸任首席武士之事,更令人欽仰。”

    這婆娘從沒給人好臉色看過,這會兒是怎麼了?羅方的警戒心再度提起,四面望了望,仍看不出有什麼不對,這才回話說:“客氣了,新後以女子之身,多年來一肩支撐南極洲于風雨飄搖之間,更是令人感佩,今日之事,實出于無奈。”

    “羅代首席一心想終結這百年的爭斗,本後能理解。”新後一面說,同時手往後一揮,背負著錐形巨物的柳玉哲與孫飛霜,兩人突然往旁飛出十余公里遠,身子空空的瑪莉安雖然慢了一步,卻飛得更遠,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新後接著說:“本後的想法與代首席完全相同,這百年來的恩怨,總該在這一代作個了結。”

    “正是,新後選擇此處決戰,倒也是別出心裁,讓羅某增長了不少見識。”羅方口中敷衍,當然也注意到背負著怪異物體的孫、柳等人行動有異,但無論什麼神兵利器,也比不上自己手中的創世巨劍,何況那根本不像是武器|莫非新後向合**借了什麼機器文明的強力武器?但那種舊時代的武器,在幾方已有提防下,焉能有任何傷害?

    此時柳孫兩人已然凝定空中,兩人舉起錐狀物,遙遙對著眾人。羅方等人心中更是不安,卡彭軍長忍不住說:“新後,這幾位衛統鬼鬼祟祟的,到底在忙些什麼?”

    他話才剛說完,突然感覺到另外兩股氣勁,回過頭一看,卻是在兩個衛星之後,也冒出兩個小點,目光雖然還看不清楚,卻可以感受到,正是那兩個不知跑哪兒去的衛統。原來滿、喬兩人之前躲在衛星上,藉著星球屏障,躲避眾人的感應,也因距離過遠,羅方等人此時仍不知兩人身上也正背著相同的大型錐狀物。

    漸漸滿、柳、孫、喬四人分占四個方向,雖距離不同,但仍隱隱將羅方等人包了起來。突然間,四人同時輕拍巨錐的尾端,只見巨錐前端突然開了一個口,似乎有股能量正迅速地往外射出。

    果然有陰謀!羅方等人同時提高氣勁護體,更閃開了錐口正對的地方,但那四股能量感覺上又不像合**著名的雷射,只感覺到一股無聲無色的能量往外迫出,隨即擴大與其他能量牽系,接著仿佛消失了一般,沒有任何變化。

    羅方等了片刻,終于忍不住皺眉說:“新後,這就是你的陰謀詭計?”

    “不錯。”新後歎了一口氣說:“羅方,要知道數年之內,本後必須替南極洲軍民找出安生立命之所,今日以此法除你實是逼不得已,本後在此致歉。”

    怎麼聽起來新後似乎自認必勝了?羅方等人面面相觀,隔了片刻之後,羅方這才一攤手說:“新後,我實在看不出來你的陰謀在哪兒?難道就靠這兩位嗎?”

    羅方指的是滿鳳芝與喬夢娟,她兩人肩負巨錐,正緩緩接近眾人,差不多也在十公里外停下,若再加上孫飛霜與柳玉哲,四人恰好成一個正三角錐形,遠遠地圍著羅方等人,跟著四人突然松手,任那四支巨錐浮在空中,四人則抽身退開。

    這可有點怪了,這兒雖然是氣圈外層,但木星引力十分大,這兒仍有吸力,這些巨錐是怎麼凝定的?

    此時另一方卻出現了奇怪的景象,有個十分巨大、宛如小山的岩石塊,正緩緩地向著羅方等人接近,同時眾人也能感受到,石山之後,有人正聚起全身功力推動,似乎正是剛剛跑到另一個方向的瑪莉安。

    這似乎是木星的一個極小衛星,但雖說是小衛星,對人類來說還是大得出奇。在虛空之中,瑪莉安能推動不算稀奇,但她推來做什麼?而這個巨岩在附近引力牽引下,使盡全力的瑪莉安已經推得頗有幾分費力,雖然速度仍緩緩增加中,但這般龐然巨物,要快也不是一時三刻的事情。

    對方的行動詭異莫名,羅方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但又看不出來哪兒不對,他心中微慌,大聲說:“閑扯的話也說夠了,咱們這便一決生死。”

    新後微微搖了搖頭,歎口氣說:“羅代首席,我佩服你是一代豪傑,此時就不說什麼奚落的話了,今日並非以實力對你,本後死前,當再來木星致歉。”

    “鬼話連篇!”羅方怒叱一聲,拔出創世劍往前一揮,晨曦光芒伴隨著金紅焰光放出,直指新後。

    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劍氣沖出不到五十公尺,突然消失無蹤,又從一旁閃了出來,就這麼在空間中連閃幾閃,跟著倏然消失不見。

    這是怎麼回事?羅方左掌一揮,一股氣勁往外泛出,又如之前一般,湧出的氣勁仿佛被人截斷,消失無蹤。

    這下連羅方身旁的人也呆了,步軍長突然騰身往後直飛,飛出一段距離後,他突然在一瞬間閃退到另一個方位,幾個閃動之後,他也呆呆地凝在空中。

    羅方這時已再無閑適之情,他怒吼說:“這是什麼?”

    新後輕輕一揮手,將四股不知如何聯系起來的錐狀物往下帶,錐狀物當即極緩極緩地往木星飄去。新後這才緩緩地說:“田時我南極部隊在舊大陸一困經年,就是因為這東西——‘單向跳躍壁’。”

    被困的羅方等人,這才知道落到了什麼圈套之中。眾人運起全身功力,左沖右突,就是破不開四個錐狀物組成的單向跳躍壁,只能隨著錐狀物的飛落,不斷往木星接近,而且速度越來越快,轉眼之間突破云層,進入狂風之中。

    單向跳躍壁有個特點,無內息之物經過無礙,木星上時速數百公里的刺骨狂風刮卷,沖擊著眾人的護身氣罩,越來越重的氣壓更是緊迫著眾人。進入氣圈之中,速度陡然一緩,體外強一的壓力襲來,羅方還急急想著該怎麼脫困,此時上方一黑,卻見那團巨大岩塊已然跟著轟上,頂著其中三個錐狀物,帶著眾人往下直沖。

    羅方等人這才知道瑪莉安費這麼大勁推個石頭來做什麼,但這時知道又有何用?縱然聚出全身功力可抵擋木星表面環境一時三刻,也絕擋不過這巨大石塊加速後的撞擊威力。

    受困眾人心驚膽顫下,只見地表一片強亮的銀光翻騰,氣體隱隱上飄,竟似並非固體。羅方等人在慘呼聲中,就這麼被扔入木星表面液態氫的世界,在岩塊隨後激起的巨大爆震下,從此再無蹤影。

    新後等人在木星氣圈外怔立良久,真沒想到一場大仗就這麼消弭無形,而今日雖然大獲全勝,但卻一點也沒有勝利的喜悅,畢竟南極洲一直以來,倚靠的是團結搏命,絕非陰謀詭計,今日這般得勝,只讓人覺得無奈。

    眾人中,只有李鴻一直不知道計劃,也不去想今日之戰是勝是負,只不過飛了這麼久,原本以為要狠拚一場,沒想到卻就這麼結束,更讓他覺得無聊而已。

    為了避免死傷慘重,這一仗以這種方式消滅羅方等人,本是周寬的主意;他若非逼不得已,向來不願殺人,此時更是深感內疚。至于雪梅,卻是周寬感念當日之情,藉著聖殿聯系吳耀久,托他適時召回,不讓她這麼陷入木星銀海之中,死于非命。

    沉默了許久,周寬終于歎了一口氣說:“新後,胖子有兩件事相詢。”

    今日若非周寬想出這個辦法,南極洲只怕會一敗塗地,新後對周寬敬意稍增,和氣地說:“周先生請說。”

    “南極洲大舉遷入在下故居賀如半島,胖子無任歡迎。”周寬說:“但南極洲雖名為議事制度,實則為軍系治國,日後……”

    新後已經明白了周寬的意思,她當即開口說:“只要王崇獻不與我等為難,南極部隊將退出政壇,日後任何事務,由議事會統一決定。”

    “如此胖子就放心了。”周寬說:“外敵日後再無借口,當能保得賀如半島長治久安。”

    “周胖子?”馮孟升聽來有點不妙,忍不住叫了一聲。

    “還有一事,是私事。”周寬揮揮手阻住馮孟升,繼續對新後說:“適才新後有言,數年內須解決兩方爭端,這是何故?是否與玉哲和鳳芝大姐的行為有關?”

    這話一說,一直懶洋洋的李鴻突然全身一震,目光凝注著周寬,跟著轉向新後,最後凝視著滿鳳芝,似乎想看透滿鳳芝的內心。

    滿鳳芝一觸到李鴻熾熱的目光,忍不住身子微顫,避過李鴻的目光,臉上卻一陣青一陣白,似乎正為了什麼事情困擾。柳玉哲聽到周寬此言,卻也是神色大變,她怔仲了半晌,終于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喬夢娟卻是眼眶整個紅了起來,銀牙緊咬,憤憤地瞪了馮孟升一眼。

    新後望了望身邊五個女子,點點頭說:“今日周寬先生對南極有大恩,我不願再瞞他……”她目光轉向馮孟升說:“而且此事與孟升有關,也該讓你知道。”

    馮孟升可吃了一驚,他望望周寬,又望望新後,再看看喬夢娟,隱隱覺得有件大不妥之事即將自新後口中透露,但又一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除了心慌之外,也只能愣在那里。

    第三章海底之謎

    “當時外空中與塔托格安一戰。”新後終于說:“我們自以為避過了他的攻擊,但回返地球之後數月,漸漸都感到頗有不對之處,一時卻體會不出詳細的變化。後來我凝心體察體脈數日,終于想通……其實塔托格安的晶球攻勢隱含了多種輻射,其中有一部分,可以穿透我們的護體氣罩,透過全身,所以我們的全身經脈,都在逐漸地變異毀壞當中。因各人功力不同,受損狀況不同,所以發作時間也不同,但估計快則兩年,慢則五年,都會功力盡失。”

    原來是這種事情。周寬呆了呆說:“那麼……”

    “當時飛出外空中協防的,或多或少都有受損,恐怕只有你與李鴻當時遠離,避過此難。”新後也不管周寬想問什麼,接著說:“無論是聖殿高手、新大陸、大云湖……當然還有我們南極洲眾人,數年之內,都將體脈毀敗,散失功力。”

    難道聖主也會?周寬雖知眾人必有問題,卻沒料想到問題如此之大,這麼一來地球豈不是高手盡沒?那東西真有這麼可怕?

    新後接著說:“功力盡散後,身體自然會在數日內,依本身年齡快速老化,當時外空的大多數人,歲數縱未超過一般人類壽算,也過半百之齡,功力散盡之後,百歲以上的恐怕支持不了幾日,其他人,大概也是雞皮鶴發,老不堪問,只有如孟升這般青年人,才能能像個普通人一般地活下去。”

    馮孟升當然也是楞在當場。自外空返回之後,確實偶有感到體內經脈頗有異狀,但他事務繁忙,沒時間顧及此事,沒想到今日會聽到這番話,自己三十出頭,功力散盡確實還能活,但這樣活下去豈非萬分辛苦?這算是自己好運嗎?

    新後說到這兒,目光轉了眾女一眼,除了一個本是其身所出,其他四人也是亦徒亦女,新後對她們,早已不只是上司對下屬的關懷,如今情勢演變至此,新後只希望能對她們有些幫助……她望向周寬,接著說:“所以玉哲不願再涉政務,甯願與你過一段快樂的日子,鳳芝則是不願讓李鴻看到她日後的模樣,所以要我們幫她演一場戲……”

    新後說到此處,滿鳳芝猛一個轉身飛掠,向著虛空之中急飛,李鴻哪還需要人提醒,當下心劍禦體,急追而去,至于有沒有傳音大呼小叫,留下的人自然不大清楚。不過眾人也都頗為放心,李鴻功力較高,心劍又快,滿鳳芝絕對逃不到哪兒去。

    新後望著兩人迅速飛離,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接著說:“而我等壽命已不久長,又怎會還會戀棧權勢?羅方會大舉東侵,也只是想了結昔日冤仇而已。”

    聽新後說到此處,柳玉哲飄到周寬身畔,輕攜著他的手含情笑說:“在我變老之前,你願意陪著我嗎?”

    周寬此時終于完全了解,為什麼這段時間每個高手都變得頗有幾分古怪。他望著柳玉哲,不禁有些疼惜地說:“我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治好。”

    “不行的。”柳玉哲搖搖頭說:“從聖主開始選擇五世人選之際,我們就知道連聖主也無法自保;若連聖主也想不出辦法,我們也不用白費心思了。”

    聖主可是自己老爹啊……周寬陡然想起此事,心中一驚說:“反正我帶你回去,先見過公公再說。”

    這當兒還在開玩笑……柳玉哲臉上微微一紅,咬咬牙輕笑說;“什麼公公?”

    周寬嘻嘻一笑說:“玉哲啊,嫁給我吧?”

    柳玉哲紅透了臉,四面一望,卻見新後等人不知何時已經飄飛老遠,似乎已經回地球去了。放眼望去,只見下方龐大的木星滾滾云層疾掠,上方則是點點繁星。

    柳玉哲強抑羞意,緩緩點了點頭,低聲柔語說:“等我老了,我會自己躲遠些,不會惹你嫌的。”

    “不會、不會。”周寬連忙說:“我們總得想出個辦法來。”他雖然這麼說,卻也知道並不容易,只能盡量安慰了。

    既然四下無人,風景又瑰麗離奇,柳玉哲索性偎在周寬的身上,兩人絮絮而語,盡挑些沒要緊的事兒閑談。

    片刻後,柳玉哲突然想起一事,于是輕笑說:“你還記得嗎?當時你試擊巨魔之後,我本想問你一事……後來被西牙打斷了。”

    “哦?”周寬被柳玉哲提醒,這才想起,當初柳玉哲欲言又止,滿是羞意,後來跟巨魔耗上半日倒就忘了此事。

    “我那時就是想問……”柳玉哲聲音越說越低,輕聲說:“當初在舊大陸,你曾說過要我嫁你,是真心還是假意?”

    那時當然有幾分開玩笑的成分,但如今柳玉哲對權勢的喜好盡去,兩人間更無問題,周寬當即摟著柳玉哲轉圈說:“當然是真的,走,咱們去找老爹幫我們舉行婚禮。”

    柳玉哲一鷥說:“不要。”

    “怎麼了?”周寬楞楞地問。

    “你爹是聖主,這樣會弄得天下皆知,不要。”柳玉哲手指在周寬胸前畫著圈圈,停了停嘟起小嘴說:“人人都知道我是老太婆,幾十歲了還嫁人,羞死了。”

    “沒關系啊,我愛你啊。”周寬哈哈大笑說:“還是你嫌胖子太丑了不稱頭?”

    “胡說。”柳玉哲輕捏了一把周寬的肚子,紅著臉在周寬耳邊耳語數句,惹得周寬哈哈大笑,當下抱著柳玉哲,向還在幾億公里外的地球飛去。

    ※※※

    無元五三三年三月十五日

    宇宙一戰之後,南極高手群返回地球,羅方等人一去無蹤,聚在方家族境內的四支部隊,戚戚惶惶地往西撤退。南極部隊一舉覆滅新大陸過半實力之事,立即轟傳天下。而王崇獻既然閉關不出,尚存實力的僅剩瓦德軍一支,除此之外南極洲在新大陸

    再無抗手,當下西岸民心渙散,天下大亂。

    還好吳耀久與馮孟升本是好友,兩方數次聯系之後,吳耀久發表了幾次提振人心的宣言與演講,而西岸見東岸一直沒有其他動作,社會才漸漸穩定下來。

    在前半年中,除南極冰宮人民全部移至東岸外,馮孟升也趁著聲勢大漲之際,擴張地境將方家族區域納入。在賀如半島所有工廠全力動員下,當初與合**計劃的九大城市空港,正逐步擴充完畢。

    之前雖已有不少方家境內的人民移入賀如半島,但此地人民數量依然遠多于賀如半島,所以北三、南三總共六城建立之後,仍是迅速吸引了許多人民移居,隨之擴充的東岸巡邏隊當然也分布到六大城之中。

    其中比較讓人訝異的是,無論是北方的阿特、哇許、白伊三城,或是南方的阿特塔、莽古、耳母,負責建城與後來管理治安的中隊長居然都是原來方家族之人。這安排自然降低了民眾的排斥感,只不知馮孟升是如何將他們收服的;而這些人除了管理政事之外,向來深居簡出,也不大應酬,行事十分低調。

    就在半年前耳母城落成大典之夜,周寬、柳玉哲兩人在耳母城舉辦婚禮,兩方家長一是成名素著的聖殿,一是倏然崛起的東大陸政權,在聖主與新後主婚下,整整熱鬧了三日夜,連吳耀久都不顧兩方政權沖突,親身來耳母城致賀。但雪梅與蘇膽終究沒來,只由瓦德軍長親自陪同吳耀久東行,兩人這一來,在媒體宣傳之下,倒是消弭不少兩方的敵對情緒。

    而新後赴著婚宴,正式宣布她與五衛統即日起卸任退休,更讓西岸的傳媒大吃一驚,消息轉眼傳到西岸,眾人這才相信和平的日子似乎已經不遠了。

    這次婚禮,馮孟升還特別找來姚家樂團美克分團貫穿全場表演,當初在耳母城觀賞的歌舞團本屬美克分團其中一支,所以俏美的琪蘿安依然是其中一場節目的主角。新郎周寬與吳耀久、馮孟升三人,回憶起當年在耳母城被字內四大高手圍堵時的狼狽,不禁相對而笑,感慨萬千。

    而西岸巨魔一戰後便漸漸銷聲匿跡的路南遺族,倒亦在婚禮中露面,西牙與茲克多連袂領著人到場恭賀,更是全場嘩然;只不過茲克多看到周寬似乎仍有點牙癢癢的,讓周寬這新郎頗有些心驚膽顫。

    可惜的是,李鴻與滿鳳芝外空中雙雙離開後,兩人便毫無消息,周寬想通知卻找不到人,也不知兩人躲到哪兒享福去了,可謂這場婚禮美中不足之處。

    婚禮之後,新後等人隱退,南極部隊打散編整入巡邏隊、各城建立完備,馮孟升開始大刀闊斧的改革政務、訂定選舉法規,為東岸第一次的選舉部署。隨冰宮遷移而來的領導團眾議事,早經過無數選戰,立即跟著施展渾身解數自我宣傳,只是仍比不過掌握媒體優勢的馮孟升。

    可是馮孟升自知人氣雖高,黨羽卻還不眾,雖能高票進入領導團,但想成為議事長或進而成為領導團認可的新皇,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遂大力支持新皇繼續參選。畢竟新皇在南極系統中本有足夠的人氣背景,再配合上馮孟升的媒體金錢支援,要繼續成為議事長並不困難,同時兩人結為一黨,更便于馮孟升吸收原屬新皇旗下的議事,條件交換下,當可繼續合法掌握東岸的實際控制權。

    對新皇來說,換了一個新環境,接觸一批新人民本有困擾之處,而掌握合**奧援、媒體,以及各城市實際控制權的馮孟升本是選舉中的首要大敵,沒想到馮孟升主動釋出善意,自願屈居于下,他雖知馮孟升志不僅此,但此時卻也顧不得這麼多,新皇遂與馮孟升聯合,兩人聲勢同時大漲。

    東岸選舉搞得沸沸揚揚,西岸看在眼里難免有些疙瘩。這兩方互爭無祖正統已百年歲月,議事團治國正是無祖所定,東岸選舉弄得越熱烈,西岸人民的意見也跟著越來越多。另一方面,瓦德軍長雖然在吳耀久請托下暫理首席武士之責,但他對此實在興趣缺缺,大武士又只剩較無經驗的雪梅與蘇膽兩位,導致後半年西岸治安逐漸敗壞,偷搶拐騙之事漸增,吳耀久頭疼之余,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近日,馮孟升已暫時把政務放開,專心從事競選活動,雖然呼聲已經極高,但若能沖過新皇,日後成為接班人的態勢更顯分明,所以馮孟升可說是全心全力,只怕遺漏了任何一點事情。

    此時馮孟升剛結束在阿特城的一場演講,與眾幕僚搭乘飛行器趕回歐連市參與晚宴;七日後便是選舉正日,此時正是快馬加鞭全力沖刺的時候。

    在飛行器上馮孟升也閑不下來,正與身旁幕僚討論近日得失,其中一個合**突然頓了頓,打斷馮孟升的話說:“有件事情不妥。”

    馮孟升一怔,轉頭說:“怎麼?”

    “周寬發現南島海峽底下的事了。”

    合**只說了這句話,馮孟升已然大驚失色,他猛一拍大腿說:“糟糕:我竟忘了此事。”

    “他似乎不想鬧大。”合**接著說:“但若被人打探出來,還是對我們不利。”

    馮孟升直搓著手,心知周寬既然闖對了路子,必然已找到蛛絲馬跡,想勸阻他是絕不可能,當然更不能以武力制服他。馮孟升焦急地站起踱步說:“怎麼辦?怎麼辦?”

    “既然有變化,今晚的晚宴先取消吧。”另一個人說。

    馮孟升隨便點了點頭,自然有人去辦妥相關的事情,他只皺著眉頭來回踱步,口中喃喃念著,卻又想不出比較妥切的辦法。

    蘿倫此時從飛行器的另一個區域轉來,見狀向眾人輕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開。

    自馮孟升得知喬夢娟命不久長之後,心中充滿憐惜,幾次小心賠罪後,終于化解了喬夢娟心中的怒意,兩人重新相聚。至于蘿倫,馮孟升當然不敢再碰,不過合**中蘿倫較人性化,又與馮孟升合作已久,兩人在公務上仍十分密切,喬夢娟怒意既去,卻也想開了,她自忖歲月無多,反而勸馮孟升早日選妥下一個對象,馮孟升則指天誓日地保證全無他心——喬夢娟信不信當然是另一個問題。

    此時馮孟升見眾人離去,他抬起頭望向蘿倫說:“你看看,現在該怎麼辦?”

    “我們當初已想過此事,只要馬上將他送出,那附近該沒留下什麼痕跡。”蘿倫卻不是挺擔心,她臉上仍掛著笑說:“若真的鬧大了,我們死不承認就是了。”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馮孟升皺眉說:“周胖子將他存身之處掀了開來,他這下少了顧忌,從此豈非天下大亂?想再將他藏起,只怕十分不容易,而且周胖子說不定打不過他,接下來便扯出聖殿,聖主只將他殺了也罷,但若是追查下去……那時可真是無法收拾。”

    合**對聖主當然有所顧忌,蘿倫臉色微變,說:“該不會被查出來吧?”

    馮孟升不禁暗暗有氣,周寬明知自己七日後舉行選舉,這時鬧出事來豈不是找自己麻煩?但一轉念,馮孟升心知周寬必然恰于今日探得確切地點,以他的個性,絕對無法多忍耐一日,所以馬上就沖了過去。卻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時間以心神搜尋?說不定柳玉哲也有幫忙。

    馮孟升想來想去想不出解決之法,他咬咬牙說:“周寬不大張旗鼓,已經是替我著想,索性用單向跳躍壁把那家伙封閉住吧。”

    蘿倫神色一變說:“但這麼一來,兩方成仇,便不能運用他辦事。”

    “也沒什麼需用的地方。”馮孟升說:“西牙等路南一脈,似乎已放棄新大陸,西岸王崇獻不知閉什麼關,連聖主都放棄的事情他想靠自己解決,恐怕是癡人說夢。就算他出關了,也可以請新後出面應付,所以我們其實不需要再養著那家伙。”

    “不。”蘿倫搖搖頭說:“你這麼說當然有道理,但那是對你而言,對合**來說並非如此。”

    “喔?”馮孟升微怔說:“對你們來說又如何?”

    “那是合**最後的戰力。”蘿倫說:“孟升,你必須知道,太多人視合**為仇仇,我們投入人類社會,已冒了極大的風險,如今既然不能制造強力的武裝合**,原有的武裝合**又多已叛離,我們實在沒什麼自保的辦法。”

    “你也糊塗了,難道被周寬掀出來之後還能運用嗎?”馮孟升搖頭說。

    蘿倫沉吟片刻說:“那就別讓他出來……我倒想到一個法子。”

    “是嗎?”馮孟升頗有點擔心。

    “至少幫你度過這幾日選舉。”蘿倫頓了頓說:“周寬應該還會看你的面子吧?”

    “這是當然,我們是好朋友。”馮孟升接著說:“但不能太過違背他的原則。”

    “他只是不願有人犧牲而已。”蘿倫一笑說:“我知道怎麼應付他了……不過這樣的人倒真的不多。”

    馮孟升還有點懷疑的時候,蘿倫搶著說:“時間不多了,周寬已經入海,我們得盡快安置,你晚上還是去參加晚宴吧,沒關系的。”

    馮孟升無奈之下,傳下指示,繼續努力作選舉前的造勢,至于南島海峽的事情,只好交給蘿倫去處理。

    ※※※

    不久前的周寬,果然如合**所言,正不斷往海峽底部穿入,這兒大多地方算不上深,只有南島西南部的一個小區域,深度達五百公尺以上,周寬的目標,正是此處。

    周寬好端端地為何跑來此處?正是為了那人不似人的怪物——謝棲。

    當初周寬在西岸,得知合**收容了謝棲,更要將之與巨魔融合,他大怒之下與馮孟升翻臉掠回皇都——若非羅方恰好于數日後東侵,周寬不得不東援南極洲,兩人恐怕還沒和好。解決羅方之事後,周寬並沒忘了謝棲,但明知詢問馮孟升也問不出所以然來,他索性不問,暗自下工夫。

    巨魔雖不易探查,但謝棲的氣息總可以體會得到,不過若非對方發出氣勁,想藉著心神尋覓,那就跟大海撈針差不多。這些時日來,周寬一直找不到謝棲的蹤影,後來還是借著柳玉哲的知識,縮小搜索范圍,今日才在南島海峽深處,感受到了謝棲的氣勁。

    被周寬感知的同時,謝棲自然有反應,當即告知合**,同時周寬也從隱居的舊大陸出發,單身直撲南島海峽。

    在馮孟升與蘿倫討論的同時,周寬已然趕到海峽上空,往下直撲,畢竟多讓謝棲活一日,就多一個人犧牲,早消滅一日好一日。不過周寬雖已融合體內丹球,功力又增進不少,實在仍不知是不是謝怪物的對手,但他又怎能裝作不知此事?今日他好不容易勸退了柳玉哲,這才孤身東進,找上門來。

    周寬雖不知下方是何狀況,但可以確定屬于合**的地盤。雖說合**除了“單向跳躍壁”之外,也沒什麼能困住自己的東西;而單向跳躍壁雖能封閉住人,擋住心神外探,卻不能隱藏其中的內勁爆震外傳,所以要是當真被關住的話,只要提勁一爆,聖主老爹恐怕馬上便殺了過來,倒不用太過簷心——不過合**的奇怪東西不少,也不能太大意。

    周寬提高了警覺心,小心翼翼地排水下潛。賀如半島雖已入夜,南島這兒可剛日出不久,但越潛越深,日光已漸漸無法透入,周寬微微運起“立地金剛”,七彩光焰往外透出,顯露出南島海面下的美景,只不過他全心注意著下方謝棲的動態,倒沒時間四處觀賞周圍的風光。

    周寬心底估計,雖然不知道底下是什麼模樣,但謝棲為了撇清與合**的關系,該會早一步沖出來與自己決戰;而且周寬也不想牽連到馮孟升,故下降的速度並不快。

    打不打得過還不知道,但只要把他的事情掀出來,立可動員眾人來圍剿,總好過讓他一天宰一個人這般沒完沒了。

    哪知周寬幾乎要降到海底,卻仍沒感受到謝棲爆起氣勁的感覺。他呆了呆,只見下方山谷嶙峋,也不知道該從何而入。周寬搜尋了十余分鍾仍找不到入口,正感為難之際,卻見一個人從海底山壁中穿出,緩緩向自己的方位靠近,手上還拿著一個能發出明幌幌光柱的物體。

    一點都感覺不到這人的內勁,卻能在海底自由活動,當然是合**無疑。周寬見他向自己行了一禮,跟著伸手一引,竟是邀自己進入其中,周寬不禁有點莫名其妙,索性直接點點頭,隨著那人飄去。

    進入合**在海底建設的空間中,首先得經過排水換氣的過程,這周寬倒不怎麼陌生,當初在外空進入六號體內,就有過一次類似的經驗,不過那是從真空進入空氣,這兒卻是海中。

    當海水退到一個程度,合**先一步開口說:“周寬先生怎會來到此處?”

    當真不知道自己來做啥的嗎?周寬嘿嘿一笑說:“來找怪物的。”

    合**噢了一聲說:“原來如此,周先生指的莫非是謝棲?”

    看看你們准備玩什麼花招。周寬點頭說:“正是。謝棲為何會在此處?”

    “在馮特長指導下,我們施了一點計謀。”合**一笑說:“將他以單向跳躍壁囚禁了起來。”

    周寬雖知對方必有巧妙的理由,卻沒想到是用這招。合**若咬定只一直將他關著,堅持說他沒吃人,自己卻也拿他們沒輒。周寬心念一轉,微笑說:“原來如此,卻不知已經關了多久?”

    合**好整以暇地說:“從誘導他與巨魔化合之後開始。”

    好樣的,倒是不露一點破綻,難道這是真的?周寬跟著說:“那麼與巨魔化合之前的半年多呢?”

    合**歎了一口氣說:“那時為了避免沖突,犧牲了一些惡性重大的重刑犯或死刑犯。”

    雖然說拿重刑犯或死刑犯“喂”謝棲也不對,但總是已經解決了問題,若合**真的關住了謝棲,倒也是功大于過,自己的目的是解決問題,沒打算審判任何人。周寬點點頭說:“既然如此,我可以看看他嗎?”

    “當然。”此時四面水已退盡,一方門戶倏然而開,合**一笑指引說:“請隨我來。”

    周寬隨著合**踏入門內一個數公尺寬的空間,接著進入另一面的走道;走道並不寬闊,照明也不算充分,每隔一段距離只有一盞微燈,合**領著周寬經過了兩、三個回道,沿路上無門無戶,也不知道牆後是岩石還是另有玄機。

    好不容易走到路的盡頭,合**也沒任何動作,前方就開了一個門戶,門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但周寬卻已經十分確定,謝棲就在眼前不遠。他提高了警覺,軀體緩緩膨脹,彩色的光華漸漸探出,但總算沒擺出“立地金剛”的架勢。

    合**踏步而入,周寬正要尾隨,只見前方突然大放光明,周寬上下一打量,目光霎時凝在當中。半空中此時正懸浮著一個龐大的身軀,燈光一亮之際,兩道凶惡的目光陡然轉了過來,正面盯向了周寬。

    這……這是謝棲嗎?周寬眼中見到的,不再是當初滿身紅色觸手亂飛的怪物,只見到一個通體淡淡粉紅的巨大人形,盤坐在前方地面。這巨人坐著就有十公尺高,站起來豈不是二十公尺?巨人手腳齊全,全身赤裸,粉紅色的身軀上光華平整,一根毛發也無,只有滿頭紅色亂發,仿佛活物般地輕顫。而巨人的臉型也不再形似謝棲,一個橢圓的臉蛋,上面掛著兩個仿佛能放出電光般的銳利巨目;剛剛正是那對怪眼向著周寬怒掃。

    除了那對眼睛之外,這巨人頭上無鼻無口,當然也沒耳朵。他兩手置于盤坐的膝上,突然間,雙目之下的位置緩緩隆起,更下方則裂了一個開口,竟就這麼無端端生出了巨大的口鼻,然後,頭側發下也跟著生出了兩扇巨大的耳朵。此時巨人重重哼了一聲說:“你是……趙胖子?”

    合**當即開口說:“謝先生,這位已認宗還姓,如今姓周。”

    “我管你姓什麼?”巨人臉上表情十分怪異地動了動,跟著說:“你來做什麼?”

    “你是謝棲?”周寬訝然說。

    “哼。我是不是謝棲又如何?”巨人目光掃了合**一眼,突然怒斥說:“放我出去:”發出叱喝的同時,他巨掌一揚,一股強烈威猛的黑氣陡然無邊無際地泛出,直轟向兩人。

    周寬心中一驚,正要提氣相禦,卻見那股黑氣穿出二十公尺外便開始移形換位,幾次沖撞之後便慢慢消失,正是“單向跳躍壁”的效果。周寬心頭一松,看來合**真的把謝棲關住了,不過謝棲不吃人就會發瘋,既然關了這麼久,他怎麼還能這副輕松整齊的模樣?

    周寬心中既起疑念,跟著又問:“這段時間,就沒讓他再吃人了?”

    合**搖頭說:“既然他已與巨魔化合,只要制造巨魔原型供他散除同化欲念即可,不需要犧牲人命。”

    原來還有這個好處。周寬大點其頭說:“好辦法。”

    “不過這麼一來,他的體積卻也越來越大。”合**接著說:“兩物融合後的生命體,壽命也不知道多少,這麼長久下去,恐怕得換地方。”

    周寬一呆說:“好移動嗎?”

    “到時該有辦法解決。”合**說:“現在比較大的問題是……無法控制單向跳躍壁縮小的問題,所以常常必須更新儀器,更換的過程中風險不小。”

    這件事情當初請合**幫忙對付羅方之時就曾提過,所以才選擇了木星作戰場,順便利用木星的小衛星轟擊,這才一舉除去對方,所以今日周寬聽到這些並不意外。

    他沉吟片刻後說:“若需要自然人派高手協助,我可以幫忙尋訪。”

    合**一怔,跟著笑著搖頭說:“不用了,雖說有風險,但替換的次數已多,我們也熟練了。”

    既然沒問題,周寬這下也輕松了,沒想到自己倒是錯怪了馮孟升。但他心念一轉,皺眉說:“既然如此——”

    “周賢侄。”身旁突然傳來莫名其妙的聲音。

    周寬當然是嚇了一跳,合**也是一頭霧水,巨大的謝棲則是雙目圓睜,四面望來望去。

    周寬呆了半天才說:“西牙前輩?”半年沒有西牙的消息,沒想到又來玩神出鬼沒那一套?

    “正是老夫。”西牙緩緩說:“賢侄新婚燕爾,想必十分幸福快樂,但久未與人爭斗,難兔少了些警覺性。”

    周寬眼珠子一轉才說:“前輩何意?”

    “賢侄開始探入南島海峽之際,我便因賢侄的動作而注意到此處。”西牙說:“老夫神識比賢侄還早二十分鍾抵達此處……看清了合**正與謝棲商議該如何欺瞞于你,老夫實在是看不過去,所以冒昧插口,請勿見怪。”

    周寬當即回頭望向合**與那巨大的謝棲,合**呆了呆才說:“這……這……謝棲確實已被單向跳躍壁所禁閉。”

    “是嗎?”周寬心中已有所悟,他臉色微沉地說:“巨魔也無法穿入跳躍壁,你如何送入巨魔供這怪物吸收?可否讓胖子看上一次?”

    合**一呆,還沒說話,西牙已經朗聲笑說:“賢侄不愧聰敏,老夫本以為若非早一步到此,合**已無破綻,沒想到賢侄已找出不合理之處。”

    聽到此處,謝棲突然仰天大笑說:“好個西牙,我倒是感應不出你的氣息,你功夫練到此處,只學會了偷偷摸摸嗎?”

    西牙倒沒生氣,平靜地接口說:“既能取能于天地,當能感受天地能量的變化,想知道事情,未必需要施出心神外探之法。若你也曾稍悟天地大道,縱不能操控天地能量,當能感受到部分能量已為人所禦,只能怪你境界不到,怪不得老夫。”

    “境界?境界?……你自以為功夫高強?”謝棲的五官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他大聲說:“你打得過我嗎?”

    如今的謝棲不只是嘴巴大而已,聲音可也十分響亮,在這個巨大的密閉空間中,他的聲音四面回響,震耳欲聾。

    西牙朗聲說:“老夫身在南島上方千公尺處,老友如有興致切磋,歡迎之至。”

    “好!”

    謝棲手中突然浮現了一個小小的金屬方盒,也不知道他怎麼按了一按,只聽上方格格一陣亂響,空間頂端突然開了一個三公尺寬的大通道,大片的海水由上而下地轟然傾瀉。然後謝棲隨手扔開了那個方盒,也不等下方灌滿了水,就這麼逆水上沖,往上方的洞道直飛。

    一見海水沖下,周寬已經先一步運起功力防身,他心中有些狐疑,上方的洞口雖然不小,但謝棲巨大若此,恐怕連頭都鑽不過去,那洞道是開來做什麼的?

    不過周寬的疑惑馬上就得到答案,只見謝棲身子仿佛變形蟲一般陡然拉長變細,一瞬間縮到比洞略窄的體態,就這麼逆著極大壓力的海水往上直沖,所謂的單向跳躍壁,早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看來謝棲加上巨魔之後,已經變成十分可怕的怪物,還好西牙明擺著要出手降妖除魔,自己也不用太過擔心。總之這場戲不能不看,周寬當即運起“立地金剛”,隨著謝棲之後,往外直沖出去。

    第四章巨魔謝棲

    雖說周寬一心想出去看戲,但這千萬噸的水壓將下來,可不容易往上沖,尤其謝棲竄出洞外以後,上方無人抵禦,數百公尺深的水壓立即沒頭沒腦地砸下來,周寬雖聚起了“立地金剛”應對,仍耗散了部分功力。

    他心底不禁暗贊西牙聰明,謝棲體積這麼大,一定比自己更吃力,這麼火雜雜的沖出去,豈不是還沒開打就先耗掉一堆內息?

    但他剛沖出洞口往上一看,不禁有些發楞,只見謝棲軀體形狀又變,他兩手平貼腿側,雙腿粘合,巨足化成一大片扇子般的東西,整個人則橫向拉寬拉薄,仿佛一條扁長的巨蛇,尾端只這麼一擺,一股強大的水流便激使他往上直穿,不過幾個擺動,嘩地一聲已然躍出水面。

    周寬見狀不敢怠慢,連忙跟著往上直飛,破出水面,騰向高空。

    此時謝棲已然恢複原來的巨大人形,正與西牙隔著百多公尺遠遠對峙,這種高手比斗,周寬可不敢太過接近,他在兩公里外凝身,打算好好觀戰。

    此時謝棲直立云霧之間,看得出來已超過二十公尺高,他將那雙巨臂交叉抱于胸前,朗聲笑說:“西牙,又在沽名釣譽了?”

    西牙的身量與對方相比,只如兩指長度,但他臉上不露一點懼色,凝立空中時長須飄飄,看來十分閑適。此時他正微微一笑說:“久未謀面,謝兄口舌依然不饒人。”

    “是嗎?”謝棲咧開巨口冷笑說:“上方遠遠飄著的幾個東西,已經把這兒的畫面傳到新大陸了吧?聽說東岸即將選舉,這時候送這些畫面過去,你有什麼目的?”

    西牙目光往上瞟了瞟說:“確實有些子侄輩決定從事媒體工作,但那些攝像器是否與他們有關,老夫其實也不清楚。”

    “只要把老夫塑造成惡魔,合**恐怕是馬上完蛋了吧?”謝棲哈哈一笑說:“我倒不在乎合**完不完蛋,不過看在這段日子他們幫忙的份上,誰敢對他們不利,得先問過我答不答應。”

    “合**行事是否過當,世人自有公評。”西牙神色肅然,緩緩說:“但我必須為這數百個日子里,每日被你吞食的人主持公道。”

    “哈哈哈……”謝棲朗聲笑說:“又來欺世盜名那套了,論功夫我可能不及你,但想除了我,可不像以前那麼簡單。”

    西牙目光上下掃過謝棲全身,緩緩地說:“老夫從未自恃功力,今日若無法將你擒服,他日自有人能辦到。”

    “好。”謝棲兩手握拳,倏然間氣勁脹滿巨軀,只見他那淡淡的粉色肌膚仿佛跳動般地亂滾,全身似乎都蓄滿了力道。

    “小心了。”西牙說了這一句之後,突然間謝棲胸口猛然凹陷下去數公尺,竟有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就這麼突如其來地撞上了謝棲的胸腔。

    而謝棲動也不動,就任那股力道穿透胸腔形成一個大洞——然後胸口又緩緩合攏起來。

    西牙眉宇間微微變色,輕叱說:“果然與巨魔化合了。”

    跟著西牙的手倏然舉至胸前,空中霎時風云急滾,似乎從四面八方正不斷的聚集能量,西牙也不等那股集中的沖勢稍歇,手往前一揮,能量群正面向著謝棲的頭部沖去。

    謝棲眼睛還沒來得及反應,那股銳利如劍又強大難當的能量,已沖破他的頭顱,西牙跟著一挑,謝棲那巨大的腦袋,從鼻子以上被分成兩邊,但里面卻只是白花花一片,與外面的皮肉竟沒什麼不同之處。謝棲兩個眼睛還眨啊眨地,大口哈哈一笑說:

    “當初對付巨魔,你果然沒拿出真本事。”

    西牙微微一怔,手掌仍不斷地彙聚能量,但口中卻緩緩地說:“以此招對付巨魔想也無效,自然無須施用。”

    “雖然你只是個功夫高強的偽君子,這話倒沒有說錯。”那股能量一去,謝棲被分成兩半的腦袋又合攏起來,他搖了搖頭說:。“如果你沒有別的花樣,那我就要出手了。”

    西牙左掌跟著揚起,一面說:“謝兄請放手施為。”

    謝棲也不等候,他在虛空中大步一跨,飛身間跨過了與西牙間的百公尺范圍,如山一般的右拳轟然向著西牙正面撞去,如此龐大的拳頭,竟是其速如電。

    西牙臉上神情沒什麼變化,左掌迎空一揚,驀然一聲巨大的爆響傳出,就見西牙整個人往外直飛,一瞬間飛出了百多公尺,速度才漸漸緩了下來。

    連西牙也被轟出老遠?周寬吃了一驚,目光追著西牙,只見他神定氣閑地凝飛遠處,臉上還掛著淡淡的微笑,看來並無大礙,周寬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再轉回頭,周寬卻發現謝棲的拳頭上面,一股黑氣正緩緩地消褪,逐漸恢複成原

    來粉色的模樣,看來剛剛那一擊中,他不只憑借龐大的軀體施力,還加上了內勁的運用。謝棲的功力本已不弱,這段時間他無須擔心同化欲望折磨,隱居潛修苦練,說不定又有增益,兩種力量加起來,只能以恐怖來形容。

    周寬望著謝棲,卻見謝棲目光直盯著西牙,臉上那不怎麼自然的五官,正怪笑著說:“西牙老兒,拿出真本事吧。”

    周寬跟著望過去,只見西牙笑容微斂,緩緩說:“敢不從命?”他右掌並立,左掌微分,就這麼一動也不動,只見四面勁風狂浪,但到了他的周圍卻又消散無跡,似乎有無數的能量正往他集中。

    約莫數秒之後,西牙並起的右掌上面隱隱透出一抹長亮的黃芒,直往上方延伸十多公尺,跟著右掌前方也閃現出黃芒,似乎有個直立菱形的能量壁,正不斷地凝結擴大。

    直到眼睛看到兩個怪東西,周寬才若有所悟。西牙所操控的能量,與一般人體聚能時所引用的能量范疇頗為不同;一般人所謂的體悟能量,大多是著意于人類能發出的內息,對各種本就游離在外的宇宙能量並沒有很刻意去感受。直到眼前看的清楚,周寬才發現那兒果然與平常的周圍空間大有不同,也許這個不同,正代表了西牙凝聚了極為強大的能量。

    不過那兩個算是什麼東西,一把長劍和一個盾牌嗎?周寬只見黃芒越來越顯明亮,劍形、盾形也越見清楚,盾用來防禦是不用說了,而那把劍越來越長、越來越大,莫非西牙想要一把將謝棲切成兩半,看看他會不會自動又粘起來?

    正想間,謝棲已經往前撲上,又是迅速轟擊一拳。這次周寬運功護住雙耳,仔細望去,果然見到謝棲的右拳在撞上那片黃色的盾牌前,倏忽間漆黑如墨,兩方一接觸,又是一陣巨響;但這次西牙卻沒往後飛退,只見黃芒一閃,那片能量後居然硬生生擋住了謝棲這力可開山的一擊。

    謝棲哼了一聲,左拳跟著揮出,緊接著右拳重揮,就這麼轟轟地連聲巨響,也不知道一瞬間他揮出了多少拳。

    周寬心中暗暗駭異,謝棲如今以巨魔組織為身軀而化**形攻擊,軀體的強韌度與一般人類自然大不相同,所以他不用外發氣勁,直接以內勁護拳直攻,這樣不只省力,而且內息幾未耗散,就算連續揮個幾百拳恐怕都是小事一樁。

    而每一次的撞擊,卻也擊散了西牙氣盾上的部分能量,不過看起來西牙補充的速度遠大于謝棲擊散的速度,所以西牙也不怕他能打個幾千萬拳。

    那支劍呢?周寬目光轉過時,西牙恰好也于此時反擊。這時謝棲的右拳又來,只見西牙右掌一揮,氣劍直切謝棲右拳小臂。

    謝棲卻毫不理會,此時他右臂往前,左臂本是回收,就在西牙一動的同時,謝棲的左臂陡然間爆散開來,化成無數條帶著黑氣的條狀軟柄利刃,往西牙的四面八方包去。

    一直以來謝棲都以人形出招,陡然這一變西牙還真的吃了一驚,他右掌氣劍陡然一散,整片光弧跟著爆開,只見那無數利刃沖到西牙周身三公尺外便倏忽一頓,無法接近。

    謝棲狂笑一聲,刀刃再度化聚為拳,只見他左右拳輪番轟擊,一面大聲笑說:“且看你今日怎麼主持正義。”

    西牙兩面氣盾已然自行聚合為一個圓罩,他凝立其中,謝棲倒是怎麼打也打不進去。西牙這時緩緩說:“你已能善用巨魔的巨力,再配合上厚實內勁,果然足以傲視天下。”在轟隆隆的撞擊聲響中,他的聲音倒是一般的清晰。

    “就是打不壞你?”謝棲怒哼一聲說:“老子不信這個邪!”

    只見謝棲出拳越來越快,同時拳頭上彌漫的黑氣也越來越重,黑氣由拳頭逐漸往後蔓延直到肩腋之處。而西牙此時的能量護罩可也不落下風,雖然無法還手,但在謝棲那如山重拳不斷轟擊下,西牙整個人卻是動也不動,就這麼承受著對方的攻擊。

    只聽西牙緩緩地說:“原來你的內勁已經聚集到這種程度,當初你以觸手運勁施力攻擊,固然經脈暢通無礙,卻少了累積重迭、共振相乘等效果,難怪當時只有那種能耐。”

    “廢話。”謝棲手上不停,口中怒斥說:“若不是迫于無奈,你以為我願意長成那種模樣嗎?”

    周寬聽在耳中,這才漸漸明白,謝棲當初受轉轉壺灌注功力,加上吸收了許多高手的內勁,單論內息,與天下頂尖高手相較已差之不遠,但紅脈軀體並非人體,之前修練的許多發勁方式已無法運用,只靠強大內力橫沖直撞,威力自然是大打折扣。難怪一比之下,感覺謝棲之能遠不如新後、羅方等頂尖高手;更別提謝棲根本無法借著那軀體修練,除吸納他人功力之外,也再無進步機會。

    但巨魔本有隨意變形的能力,他與巨魔化合之後,既能重新化為人形,當初的武技已可重新施用,說不定他連經脈都仿制妥當,還能隨著需要調整;假以時日,還可能研究出比經脈還要優良的方式,如氣道功夫之類的通道,那時他的攻擊力可不只是增加個一倍、兩倍而已。

    如今的謝棲,等于一個具有巨魔軀體的頂尖高手,天下間,恐怕只有西牙與聖殿少數頂級高手尚能與他一搏。

    周寬越想越驚,眼看西牙好整以暇地說話,雖未落于下風,卻似乎失去了還手能力,周寬正想著該不該飛回聖殿請救兵時,卻見謝棲陡然往後急仰,同時臉上突然爆開一個裂口,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同時,謝棲的全身不斷地有皮肉炸裂,乍看之下似乎有人以剛猛內勁不斷襲擊謝棲全身。周寬呆了呆,一時之間還以為茲克多躲在什麼地方暗中出手,仔細一看才發覺不對,謝棲受傷的部位只是破裂並非毀失,與受剛猛爆裂氣勁所傷頗有不同。

    看了半天,周寬終于確定,這必定是西牙運使著天地能量攻擊,所以能在無聲無息之間,不斷地攻擊謝棲。

    但這樣的攻擊方式,對謝棲能有真正的傷害嗎?當初連應付巨魔都不大能收效了,如今謝棲通體都以巨魔組織構成,複元能力天下第一,西牙就算轟他個幾日,恐怕謝棲也不看在眼里。

    果然謝棲一點也不在乎,身軀皮肉翻翻滾滾地自動修複,雙拳依然轟個不停,而他正怪笑說:“咱們先這麼打個一日,然後老夫再去吃人。”

    西牙臉色微沉說:“謝兄當真以為老夫對你無能為力?”

    謝棲哈哈一笑說:“有什麼壓箱底招式沒用,就快點用出來吧,好久沒吃到高手,相信新大陸一定不少……或者先吞了這胖小子,了解一下氣道功夫也不錯。”說著那對巨目掃了周寬一眼,跟著又哈哈大笑起來。

    合**這次可真的是弄出了個大怪物啊。周寬不禁又飛遠了些,若謝棲找上自己,就算用出“威服天下”,也未必能對他造成決定性的傷害。

    幾分鍾過去,謝棲揮出了無數次攻擊,西牙也就這麼一一承受,而西牙對謝棲體表的破壞攻勢,也逐漸減少終至沉寂,似乎他也放棄了這種方式的攻擊。

    若自己全力攻擊謝棲,能不能造成他部分軀體的損傷?周寬開始考量著這種可能性。以現在來說,西牙與對方相持不下,若自己能打破均勢,也許能助西牙一臂之力,至于誰獲得打敗謝棲的美名,那不算重要的事情。

    但就怕自己出手之後沒有實際效用……西牙護己有余,說不定保不住別人,若自己貿然動手惹火了謝棲,他翻臉幾拳槌過來,胖子可得變成肉餅,太不劃算。

    周寬正自思量的時候,突然耳邊一陣清靜,他訝然抬頭,卻見謝棲突然停了拳頭,目光往上下左右張望了一輪。

    他在干什麼?莫非是打膩了想吃人?周寬又退遠了些,正狐疑間,卻見謝棲突然怪叫一聲,身子猛然四面炸散,化為數百條粉色巨大肉柱往四面八方沖將出去,肉柱的前端則轉化為堅硬的針錐狀,上面更是散發著濃濃的黑氣。

    謝棲瘋了?周寬腦海才剛轉過這個念頭,卻見那些巨柱群突然沖勢一頓,同時空中無端端一陣暴響,有百多支肉柱就這麼凝在空中,連前端堅硬的錐頂都為之變形,似乎是撞上了什麼看不見的東西。

    但雖然大多數頓了下來,仍有小半數沖過那層阻礙,直破到百公尺外,接著那整團肉團跟著往外延伸探出,巨柱跟著變大、變粗。只不過眨眼之間,整團怪模怪樣的粉紅巨物已經挪移出數百公尺外,這才在蠕動之間,又緩緩現出了謝棲的巨大人形。

    此時西牙的臉色也不禁微變,他哼了一聲說:“謝兄不打了嗎?”

    “西牙不愧是西牙,玩陰的天下第一。”謝棲冷哼一聲說:“你彙集的能量雖然難以感知,但聚到一定程度以上,卻也躲不過老夫的查探,想把老夫再度囚禁起來,沒這麼容易!”

    果然在謝棲說話的同時,西牙前方緩緩現出一個巨大的能量團,隨著體積不斷縮小,也開始冒出淡淡的黃芒。這黃芒與他體外的能量罩似乎是同一種東西,只不過蘊含的能量似乎更強大,但剛剛擴張開來想包住謝棲,畢竟還是讓謝棲先一步察覺,突破逃出。

    西牙徐徐說:“兩方搏斗各顯其能,謝兄這般責難,莫非是怕了?”

    “沒想到你能抓來用的能量還真是無邊無盡,算我打不贏你。”謝棲冷哼一聲說:“但我就不信你能帶著那幾大團能量追我,總之咱們誰也打不贏誰,不用再打了。”

    “謝兒既然不願再比,老夫自當尊重。”西牙說:“但謝兄可否保證日後不再食人?否則老夫縱得耗上無盡的歲月,也要與謝兄為難。”

    “去你媽的又在裝了!”謝棲突然破口罵了一句粗話,跟著往空中直飛,一面遠遠傳音說:“別啰嗦了,你若真有能耐帶著這麼多能量追我,就出手把我殺了吧。”   

    西牙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騰身往上直追,但那兩股帶出黃光的能量團,卻當真轉淡消失,看來如謝棲所言,西牙沒能帶著那堆能量追蹤,而西牙聚集那些能量似乎又需要時間,這麼一追一逃下去,又如何能殺得了謝棲?

    當周寬想清此點時,謝棲與西牙早已不見蹤影,周寬抓抓腦袋,陡然想起謝棲不久前說的——“上方遠遠飄著的幾個東西,已經把這兒的晝面傳到東岸了吧?”那周寬一拍腦袋,心中不禁大急。今日這一戰的畫面若傳了出去,可不只是東岸而已,牽連影響下,恐怕會天下大亂。

    周寬沉吟片刻,轉頭往新大陸東岸直飛了去。

    ※※※

    無元五三三年三月二十二日

    果不出謝棲所言,在周寬飛往東大陸的同時,無論東岸、西岸,西牙與謝棲的大戰已由西岸一個小型的媒體電台,傳送到各戶家庭天訊,並且不斷地重複播放,兩個小時內,收視率躍升第一。尤其西岸曾被巨魔迫近,看到這人形巨物與號稱天下第一的西牙戰斗依然不落下風,當下人人自危,各軍區紛紛出面指責合**培育出“巨魔謝棲”這種怪物,並指稱當初巨魔來襲必是合**所授意,何況謝棲以人為食更讓群情激憤,連不大愛管事的瓦德軍長都因此勃然大怒,開始整理軍備准備攻擊合**。暴民更是先一步沖入探源大樓,還好原停留在西岸皇都的合**,眼見情勢不對,已然先一步從地底秘道撤走,倒是讓人撲了個空。

    而西岸各媒體一片火熱的報導此事,東岸媒體自然更不會放過這消息,盡管在馮孟升的壓抑下,消息仍在半日內散播出去,眼看禁不勝禁,東岸也只好放任這則消息的報導,當下激起人民反抗合**的情緒。

    一日間,合**成為眾矢之的,與合**關系最為密切的馮孟升更是首當其沖。

    當此情勢,馮孟升只好盡速撇清與合**的關系,但人民仍滿腔怒意,無法宣泄,合**的各機關紛紛被暴民破壞,而如今巡邏隊泰半以原南極洲部隊為骨干,本就對合**不抱好感,加上馮孟升不願得罪人民,是以只下令盡量維持和平,不敢下令驅散民眾,並全力要求合**退讓。

    合**也心里有數,雖然東岸暴民功夫遠不如西岸,但己方一還擊,就會再度引起合**與自然人的戰爭,眼見情勢不妙,合**與馮孟升幾經商議,在合**先一步撤出之後,馮孟升當即對外宣布驅逐合**,總算挽回了小半幾已散去的民心,穩住將近崩散的東岸政權。

    而西牙這一舉驚動天下,再度為人所關注,在媒體的窮追不舍下,發現路南遺族早在半年前已大舉遷入東岸,只不過未涉政務,而因為東岸不斷擴充,新入移民無數,加上路南遺族行事又低調,這半年中竟沒人發覺。這一戰過後,在媒體主動提供的強力曝光下,路南遺族立時大受歡迎。

    此時輿論方向一轉,注意到路南一族竟無人參政,跟著焦點轉到這次選舉,短短兩日內,媒體的討論已經由現在的候選人是否適任,轉變為是不是該重新辦一次選舉,以便選出最優秀的候選人。

    這麼一來,馮孟升一年來的苦心經營幾乎要幻為泡沫,他正為這些事情發急時,已暗暗潛來東岸數日的周寬,見合**已然退盡,終于適時在馮孟升身旁現身。

    周寬這一出面,立即引來媒體的關注,畢竟在那場恐怖的戰斗畫面中,除西牙與謝棲之外,只有周寬遠遠在旁觀戰,所有人都期待他能說出一些新的消息。

    周寬當即簡略敘述發現謝棲的過程,其中更輕描淡寫地暗示,這次搜尋乃馮孟升所授意。天下皆知周寬乃聖主之子,當然不可能與合**有任何瓜葛,而先前他與李鴻兩人力助南極部隊抵抗西大陸軍隊,事完後李鴻不知所蹤,周寬則不返聖殿、不留東岸,婚禮後攜美遠去舊大陸,這番功成身退毫不戀棧權位的故事更是人人樂道。在這最後幾日,有他的一力支持,當下馮孟升咸魚翻身、名望又起,竟比之前還受民眾歡迎。

    馮孟升好不容易穩住局勢,這才順利地舉辦了選舉,更有十足把握當選,只不過不知道票數好不好看;今晚,在等候開票之前的短暫休息間,他終于騰出時間,避開眾人,與周寬辟室密談。

    等到周圍的人都走散,馮孟升望著周寬,終于苦笑一聲說:“這次多虧你了。”

    周寬搖搖頭說:“也沒什麼。”

    “我知道是我不對。”馮孟升苦笑歎氣說:“當初合**引去謝棲,我也覺得不妥,但我們合力又殺不了他,當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周寬沉吟了片刻才說:“這次合**引起了眾怒,該是西牙早就准備好的把戲。”

    “哦?”馮孟升還正為此事煩惱呢,合**一撤除,整個東岸的機能大受影響,他前兩日又忙于競選與辟謠,幾乎是焦頭爛額,聽到周寬這麼一說,他不禁微有怒氣地說:“可惡的家伙,這次的選舉差點被他們搞壞了。”

    罵完,馮孟升思路一轉說:“你怎麼知道他是有意的?”

    “就算他感應到我的行跡,從而發現謝棲。”周寬說:“但那些攝影用的器材,沒這麼恰好飛到那兒吧?就算是合**,也未必有這麼廣泛的浮空攝影配點,何況還不只一個。”

    馮孟升眉頭皺了起來,頓了頓才說:“若西牙當真要爭取這兒的控制權,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你跟合**學了幾成?”周寬一轉話題說。

    馮孟升一怔說:“什麼?”

    “操作媒體與輿論的功夫啊。”周寬白了馮孟升一眼說:“大云湖那兒可是弄了近百年,經驗比你豐富不少。”

    馮孟升被周寬一提醒,這才想起大云湖的制度,當時雖沒深刻了解,但那種事事訴諸民意的管理模式,自然是操控民意手段的磨練之處,西牙百年前就已深諳其道,難怪今日一出手就是不同……想了半天,馮孟升陡然一驚說:“難道這次紛亂的平息,也是他的計謀?”

    “當然。”周寬說:“否則他何須等到我出現?又為何這次無人參選?”

    馮孟升一拍手說:“原來如此,我正覺得奇怪,他為什麼讓你湊上一腳,剛好能來幫我解圍,原來是把目標放在下一次。”

    “除了西牙之外,大云湖其他人的名望不高。”周寬點頭說:“貿然參選反而授人以柄,而西牙似乎自命清高,不願參選,所以才布了這麼一個局面,接下來這幾年,相信大云湖入籍東岸的人,會逐漸地參與政治討論,也是未來首批的反對團體。”

    “而從政者無論怎麼做,都一定會有反對的聲浪。”馮孟升接口說:“他們就可輕而易舉地承接下那股勢力。”

    “你清楚就好。”周寬站起說:“除了西牙之外,這些人倒也不足為懼,畢竟總會有反對團體,對方勢力的大小,決定于當政者的政績。”

    “嗯……”馮孟升才點點頭,周寬已接著說:“該說的都說了,這兒也沒我的事,我回舊大陸去了。”

    馮孟升一驚說:“怎麼這就回去了?”

    “玉哲還在等我呢。”周寬目光一閃,咧嘴笑說:“我留在這兒,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馮孟升一怔,卻是說不出話來,周寬功夫既高,背景獨特,加上受人愛戴,若留在這兒,確實有礙自己的發展,但難道自己希望他走嗎?眼看周寬即將步出門外,馮孟升忙說:“周胖子,你願意留下的話,我不會在乎任何事。”

    周寬一怔回頭,呵呵一笑說:“你這麼想,我就已經很高興了。”說完隨手一揮示意作別,開門順著走道往外飛出,掠出這現代化的大樓。

    ※※※

    一面往舊大陸飛行,周寬一面頗有幾分輕松,西牙只要不以武力侵犯,兩方競爭下去,無論最後是哪邊得勝,對一般人民來說都有好處,而馮孟升既然已經提高警覺,至少不會輸得不明不白,也不至于一敗塗地。

    而西牙既然擺明了追謝棲,謝棲總該沒什麼時間到處吃人,換個角度說,若是西牙也拾奪不了謝棲,憑自己的功力,還有什麼好費心思的?而且謝棲的問題已經浮上台面,現在全世界都在注意謝棲的動向,他想吃人應該也沒這麼簡單吧。

    一年來壓在自己身上的負擔,這時仿佛多了不少人一起扛了,周寬不禁輕松不少,一路往回飛,心情其實頗不錯。

    沒過多久之後,周寬掠過西岸——他還特意提高了幾成勁飛行,讓西岸知道自己的身分;如今因謝棲之故,四處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這也是避免誤會的一個辦法。

    不出所料,周寬直掠出西岸,飛入帕西菲洋,皇都根本無人理會,畢竟當初大軍東侵卻狼狽而退,周寬算是直接造成這結果的其中一人,這兒的人對他不抱好感也不稀奇。

    飛入帕西菲洋之後,就是整片的海洋,周寬既然飛得夠高,海洋雖大,卻也未必稱得上一望無際。這時,突然感到一股能量似從斜上方的外空中迎面而來,他一怔下速度微微一緩,對方卻也同時察覺到周寬的動作,只感覺到對方陡然間速度加快,兩方距離一眨眼拉近不少。

    這股勁力一外迫,周寬的感受就清晰了………這豈不是謝棲的勁力?他當即從減速而折身,一個翻身向著反方向直飛,想離對方遠些。

    謝棲卻不知怎麼甩脫了西牙,選好了位置等待周寬返家,而他既然是要攔阻,當然不用提勁飛身,他人更不易感知,只是當周寬越來越近時,他仍需稍稍修正方位,終讓周寬察覺;但此時兩人的距離已經十分接近,加上周寬轉換方向耗費的時間,一轉眼間,謝棲距周寬已不足十公里遠。

    從上次觀戰之後,周寬已知自己遠不如謝棲,今日連拼上一拼的念頭也沒有,當下提高勁力轉身飛跑。

    兩人這一追一逃,很快又飛返新大陸,這次皇都可察覺到了謝棲的氣息,一下子高手紛紛往上方飛行,謝棲與周寬同時察覺此事,周寬心頭才微微一松,謝棲卻減速轉向,向著反方向飛去。

    周寬微微一怔,就算是皇都全力以赴,在沒有頂尖高手的情況下,恐怕也不會是謝棲對手,謝棲怎會未戰先退?

    雖然想之不透,但下方來援眾人已逐漸接近,對方既然是善意而來,不見面打個招呼實在說不過去,周寬當即減速凝身,等待眾人抵達。

    仔細感知過去,來的人還真不少啊,西岸五大軍團殘存的好手幾乎都飛出來了,算算沖出了十幾個人,其中當然有最熟悉的雪梅。

    很快地,對方的形貌已經清晰,領頭的瓦德軍長,周寬曾在半年前的婚禮上碰過面。兩人遠遠目光一對,瓦德軍長當即大聲說:“周先生,剛剛那東西莫非正是‘巨魔謝棲’?”

    瓦德軍長是個壯碩的老人,個性頗為率直,換個角度說,又有些古板,這樣的人,周寬並不討厭,但也不會多想接近,所以上次婚宴,除了禮貌上的幾句問候之外,並沒多聊過什麼。

    此時聽到瓦德軍長把“巨魔”與“謝棲”兩個名詞連在一起。周寬心中暗暗好笑,臉上卻不好太過放肆,當即點頭說:“瓦德軍長說的對,周寬雖尚未與他碰面,但從感知可以確定,那人該是謝棲。”

    自從天下人知道周寬的老爹身份特殊之後,除了馮孟升等多年相知的好友,人人口中都稱周先生而不名,既然別人對自己恭恭敬敬,周寬也不好太過嘻皮笑臉,所以過去嬉鬧的脾氣,倒是收斂了不少。

    “他怎會倏然而去?”瓦德軍長逐漸減速,凝定周寬身前時,目光遠眺說:“似乎正往舊大陸直飛?”

    雖然怎麼看也看不到,但這是人的習慣,周寬目光也跟著遠眺,思忖了片刻才說:“南島那兒情況如何?”

    瓦德軍長微微一怔說:“他們那兒在合**控制之下,可能還不知此事吧。”

    周寬微微皺眉,頗有幾分不放心班繡蓉,如今合**與自然人只差沒撕破臉,留在南島的舒家人當然沒以前安全,也許該把他們整族接出來……但此時自己若去南島,豈不容易引發沖突?何況謝棲大也可能正是守在那兒。

    周寬想了想,望望並未接近的其他人說:“瓦德軍長,諸位來援的高手中,可有攜帶攝錄器材?”

    如今的攝影器具十分小型,有些高手與媒體關系頗佳,會隨身攜帶錄取畫面,提供媒體使用,這也不是什麼秘密的事情,只不過瓦德軍長根本沒想到周寬會問及此事,他訝然說:“也許有吧……周先生此問何意?”

    “想與軍長商議一個主意。”周寬眨眨眼改傳音說:“不知軍長可願配合。”

    瓦德軍長雖然沒機會見識,卻早聽聞周寬古靈精怪的名聲,他微一皺眉訝異地回傳說:“周先生有何建議?”

    “想與軍長在鏡頭前討論一下謝棲的去向。”周寬跟著說:“順便討論一下天下誰能克得住謝棲。”

    瓦德軍長只是豪爽古板,可不是笨人,他蹙眉思忖片刻,恍然一笑說:“周先生想擠兌西牙?”

    周寬一笑說:“正是,不知瓦德軍長可願幫這個忙?”

    “雖然頗有幾分不光明,但西牙把這巨物引了出來,就此不聞不問,卻也不對。”瓦德軍長朗聲一笑說:“但周先生可有想到,天下能對付巨魔謝棲的,未必只有西牙?”

    這話當然直指周寬之父!聖主,瓦德軍長的意思很清楚,莫要沒擠出西牙反而迫出聖主。周寬知道瓦德軍長此言是出于善意,當即一笑說:“軍長放心,聖殿不能在西牙失敗前出手,否則有違無祖傳下的規矩。”

    “既然如此,那就無須顧忌了。”瓦德軍長頓了頓說:“但老夫向來不善作偽……”

    “由胖子說就得了,軍長只要順勢應聲即可。”周寬低聲囑咐了幾句之後,瓦德軍長當即吩咐隨來的部屬,依周寬的建議演了一場戲。

    第五章月球之旅

    無元五三三年四月五日

    周寬與瓦德軍長分手不久,兩人在空中對話的場景,很快就傳遍了西岸,接著傳到東岸,人民不禁開始議論西牙為何失去蹤影,更有好事者胡亂猜測,認為西牙已入謝棲之腹,所以如今謝棲功力大增,已然天下無敵,只不過一時還不想來新大陸鬧事而已云云……

    這般消息傳出,果然再度迫出了西牙。數日之內,西牙與謝棲在帕西菲洋上方沖突數次,西牙雖占盡上風,但就是拾奪不下謝棲,不過兩人開戰前已經先作過約定,西牙不死纏濫打,謝棲也就不犯新大陸,所以每次戰斗,西牙都試驗著各種不同的攻擊方式,而若新想出來的辦法依然奈何不了謝棲,他也只能任謝棲自由離去。

    就這樣過了九日,兩人也打過了四次,每次的戰斗都足以震動天下,而且不只如此,四面聞訊而來的媒體記者也越來越多,雖然他們大多不能接近,但只要遠遠看著風云翻滾天地變色,他們就有那個能耐說出緊張刺激的實況報導。數日過去,西牙與謝棲大戰,反而變成全球人民茶余飯後的熱門話題。

    當今日第五次戰斗之際,舊大陸世界屋脊的山區中,一個峭壁洞穴內,有一聲音柔媚的女子正訝然說:“又開始了?”

    “是啊。”回應的居然是周寬的聲音,他接著說:“看樣子真是沒完沒了,沒想到西牙那身出神入化的功夫也打不死那怪物。”

    原先那聲音的主人當然是柳玉哲無疑,她輕笑說:“你當真不去看看繡蓉妹子?我可不大放心。”

    “不去。”周寬哼了一聲說:“我不去,她說不定還安全些;你又不是不知,又來開玩笑。”

    柳玉哲噗嗤一聲輕笑,緩緩飄出洞外,柔黑長發隨風飛舞間,她遠眺著上方山頂靄靄冰雪片刻後說:“這冰雪不知累積了多少萬年,人的壽命跟它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周寬跟著緩緩掠出,經摟著柳玉哲的腰說:“又在感慨什麼?”

    “你不覺得嗎?”柳玉哲纖指往上指了指說:“在山的眼中,無論是一百年還是三百年,都是很短暫的一瞬間。”

    “在胖子的眼中,每一天都是不同的驚喜。”周寬呵呵笑說:“你可比這些石頭冰塊山重要多了。”

    “總有你說的。”柳玉哲含笑白了周寬一眼。

    周寬嘿嘿一笑說:“今天去哪兒逛?”

    “逛?”柳玉哲一怔說:“不看看西牙與謝棲打的如河?”

    “看來西牙變不出花樣了。”周寬搖頭說:“但幾次之後,若是把老爹擠了出來,可真有點兒不孝……說不定西牙是故意的。”

    柳玉哲安慰說:“也許聖主能制得住謝棲呢?當時風揚二祖就說西牙練錯方向了,否則塔托格安該沒這麼難對付。”

    “練錯了還這麼厲害。”周寬瞪大眼說:“萬一練對了還得了?”

    “只是體悟出的功夫境界超越一般人,打起來未必真的有用。”柳玉哲轉過話題說:“你真的想出去逛嗎?想的話就走吧。”

    “你的身體狀況如何?”周寬頓了頓說:“若是開始感到寒意,我們就換個地方住。”

    柳玉哲輕笑搖頭說:“沒到這麼孱弱的地步啦……雖然功夫已經散去了部分,但若忍不住這點兒寒意,恐怕已經離死不遠變老太婆啰。”   

    周寬性子豁達,也不會顧忌言語上的不吉,聽罷哈哈一笑說:“所以你既然還青春美麗,倒是不用急著搬了。”

    柳玉哲輕側著頭說:“你說李鴻和鳳芝姐會跑到哪兒去了?”

    “誰知道。”周寬搖頭說:“我們倆跑來這兒,除非一直注意我們行蹤的人,其他人想找,也沒這麼好找吧?”

    “嗯。”柳玉哲點了點頭說:“鳳芝姐功力更高,該比我撐得久些。”

    “想這麼多。”周寬呵呵一笑,攬著柳玉哲騰飛說:“走,上次西邊那個深谷嘩啦啦一陣亂響,說不定雪崩了,咱們過去看看。”

    柳玉哲沒再表示意見,任周寬提攜著自己西飛,果然那兒一個陡峭的山頭無端端坍下一大片積雪,山頭上剛露出黑色的岩塊,正逐漸被白雪覆蓋,也許十年、百年之後,又會再度這麼坍下大片積雪。

    緩飛了一陣子,遙遠處西牙與謝棲的戰斗早已停歇,看來西牙這次仍未能拾奪下謝棲,也許聖主老爹出面的時機已經不遠了。

    若老爹也殺不了巨魔呢?周寬不禁暗暗皺眉,巨魔的軀體必須用剛猛的氣勁攻擊,若是西牙與茲克多聯手,當可擊敗謝棲,但能不能殺了對方可就十分難說;對付謝棲,還是得包起來打,可惜西牙與聖主老爹練的都不是剛猛一路,否則只要他們能運使“翻江倒海”,謝棲哪里還能逞強?

    自己的內勁是不足以應付謝棲,除非再一次閉關試驗解決特異點的法門,但柳玉哲如今時日無多,這種功夫修練起來,又不知道得練到何年何月,自己怎麼忍心拋下她閉關?

    周寬一面逛著,一面思索著謝棲的事情,柳玉哲怎會不知?但她也不多言,任周寬思索著心事,一雙美目四面凝望著這冰天雪地的美景,也想著自己的心事。

    兩人直逛到天色漸黑,柳玉哲才忍不住突然噗嗤笑了一聲,周寬回過神,訝然說:“怎麼了?”

    “天黑了。”柳玉哲輕笑著說。

    “天黑又怎麼了?”周寬仍是一頭霧水。

    “你還沒打獵呢。”柳玉哲抿嘴說:“今晚你肯餓肚子了嗎?”

    “哎呀!”周寬驚叫一聲說:“這下可糟了,咱們快去找吃的。”跟著提高了速度,往較低處的山谷中搜尋。

    這兒地勢甚高,日照不足,天黑又快,一般較大型的生物,大多日出覓食,所以白天也比較好找,入夜之後,活動的大多是小型動物或蟲蛇之屬,周寬雖然不挑食,但還是能兔則免,所以此時倒是十分認真。

    兩人飛了片刻,周寬還沒能找出晚餐,遠遠上空卻突然無端聚起一股能量,讓周寬不由自主地緩下身形。

    這股能量周寬並不陌生,這種古里古怪的氣息,也只有西牙才有,不過西牙以前都是靜悄悄地出現,這會兒倒是先一步釋出能量,比以往禮貌不少。

    周寬緩緩上浮,果然見到西牙正從高空中緩降,兩人在半空相遇,周寬首先說:“西牙前輩怎麼有興致來這兒逛?”

    “西牙前輩一切可好?”偎著周寬的柳玉哲,也跟著飄開施禮。

    西牙還禮後,臉色有幾分沉重地說:“老夫並非來觀賞風景,實在是有事請托賢侄。”

    周寬並不意外,點點頭說:“前輩有事盡管吩咐。”

    西牙沉吟片刻之後才說:“老夫想請賢侄避上一避。”

    “避?”周寬有些意外地說:“避謝棲嗎?”

    “正是。”西牙緩緩說:“謝棲如今功力已然大增,他習練的武技又是剛猛一路,若能獲得氣道武技與狂霸七式,實在不妥。”

    謝棲想獲得這兩種功夫,當然得吞了自己,周寬搔搔頭說:“說的也是。”

    “老夫這幾日察覺,謝棲已開始借著心神探索舊大陸地區。”西牙說:“賢侄也並未刻意隱匿行蹤,若有心探查,不難發覺。謝棲今日仍不動手,可能是考慮吸納賢侄之後,馬上會引出聖殿,所以還有些顧忌。”

    周寬眨眨眼說:“前輩的意思是,謝棲最近可能不顧忌了?”

    西牙歎口氣說:“據我所知,自然人排斥合**的輿論再度高漲,此時謝棲有老夫牽制,東岸、西岸都有可能對合**用兵,這麼一來不但斷了謝棲的後路,而且他從此再無顧忌,更有可能胡亂行事……謝棲覬覦賢侄一身神功已久,情勢既如此演變,希望賢侄能聽老夫之勸。”

    周寬望望懷中的柳玉哲,謝棲若找上門來,自己能不能逃脫姑且不論,功力已逐漸降低的柳玉哲可就十分危險。周寬想了想才說:“天下還有何處安全……前輩莫非建議胖子躲去聖殿?但……”

    “賢侄無須多慮。”西牙一笑說:“賢侄向來不在聖殿多作停留,想必自有苦衷,老夫雖然不才,也能推測一二,想必與聖殿中的矛盾有關?”

    這老頭可不能輕視。周寬頗有三分意外,西牙怎麼探出了聖殿中的事情?但想想他那神出鬼沒的功夫,聖殿中除聖主之外,能感受到他氣息的人恐怕不多,倒也不是這麼吃驚了,不過既然有探查,代表西牙對此亦有用心,只不知是善意還是惡意?

    周寬腦海中思忖,口中一時沒能答話,柳玉哲當即接口說:“前輩莫非有什麼好建議?”

    “如果賢侄不棄,倒是有個去處,相信謝棲不會發現。”西牙一笑說:“賢侄如需收拾一番,老夫可等候賢侄片刻。”

    什麼地方這麼隱密周寬有些意外,他望望柳玉哲傳音說:“你覺得呢?”

    “就避避也好……”柳玉哲低聲回傳說:“我也希望能暫時忘卻俗世塵囂……”

    周寬心中疼惜,緊了緊柳玉哲的身軀說:“我太多事,讓你擔心了。”

    “不。”柳玉哲搖搖頭說:“還是依著你的性子行事,你強忍著,心里不快,我也不會高興的。”

    “那我們就避上一避。”周寬呵呵一笑說:“反正這次肯定打不過,躲開不會良心不安。”

    兩人商議已定,正要向西牙說明之際,突然間地球背面,遠遠傳來一股強大能量爆出的氣息,這股氣息逐漸散出至天際,倏忽間又是一收,仿佛又聚回了什麼地方。

    西牙臉色微微一變,暗忖能發出這種能量的,除了過去的天下四大高手之外,恐怕只有聖殿中人,莫非是謝棲?但最近打了這麼多場,那氣息本質與謝棲的根本不同,反而有點聖主或王崇獻的味道……莫非……

    西牙還沒想通,周寬已哇哇大叫說:“好你個特拉變態鴻!功夫練這麼高做啥?咱們快去找他算帳!”話一說完,也不等待西牙反應,抱著柳玉哲便往空中直沖。

    周寬雖然口中亂叫,但他喜悅的其實是突然得到李鴻的消息,對李鴻功力進步之事倒不會十分意外;李鴻只知埋頭練功,外空那家伙灌注的無邊能量,這一年中想必散發了不只一次,李鴻這次恐怕又是邁過了什麼關卡,才會這麼驚天動地,否則怎麼一年都沒感受到,此時才突然這麼盛大地爆出來?

    感應著李鴻的位置,似乎是新大陸南端的南大陸區域,沒想到他躲到那兒去了,與自己住的地方恰好是地球的兩面,難怪始終感受不到李鴻與滿鳳芝兩人的動靜。

    周寬與柳玉哲越沖越快,沖破高空轉而向下,直穿入殘破的南大陸高空,破云而下之際,遠遠就看到一人凝立空中,那不是李鴻是誰?

    周寬哈哈大笑,松開柳玉哲,撲前一把抱住李鴻說:“有你的,把老友都忘了。”

    李鴻臉上有些尷尬地說:“不是我想……”

    “鳳芝姐?”柳玉哲也看到下方浮起一個身影,連忙往下投去,兩人手牽在一起彼此目光相對,從對方身上都看到了滿溢的幸福,兩人相對而笑,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而李鴻見到滿鳳芝出現,偷偷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周寬忍不住哈哈大笑,果然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鴻原來躲在這兒?”卻是馮孟升送來心神,他正叫著:“我走不開身,你們兩個都快來東岸,咱們好好聚聚。”

    “你去忙你的吧。”周寬笑說:“咱們天生是閑云野鶴,不跟你們當官的胡扯。”

    “死胖子!”馮孟升忍不住叫說:“你是要逼我跑一趟啊?”

    李鴻這才輕笑說:“剛剛鳳芝決定回去看看新後,我們晚些會回去的。”

    “那太好了。”馮孟升連忙說:“等你們來了再聊,我先去忙。”

    “恭喜賢侄神功大成。”這是西牙的聲音,原來他尾隨著周寬,一路也飛來了南大陸。

    李鴻楞了楞,這才回禮說:“多謝前輩。”

    笨李鴻果然還是不懂得客氣。周寬哈哈一笑插口說:“你又散了幾次?”

    “三次。”李鴻說:“你呢?”

    “我沒有。”周寬瞪大眼搖頭說:“我暫時應該不會,否則可能會出毛病。”

    “也對。”李鴻一笑說:“沒想到最後一次這麼聲勢浩大,我料想你一定會來,就上來迎接了。”

    “這是最後一次?”周寬一怔說:“你怎麼肯定的?”

    “那些點已經消失了啊。”李鴻突然一怔說:“對了,有個秘密得跟你說。”

    西牙本已經聽得大皺眉頭,周寬與李鴻修練功夫的方式完全脫出常軌,李鴻短短一年間從普通的通頂高手邁入頂尖高手之林,若非有什麼特殊的遇合,實在難以理解,沒想到聽兩人的對話,似乎有什麼方法可以達成,還分“幾次”與會消失的“點”……這可真是難以索解……直到聽說李鴻要講秘密,西牙這才回過神,插口說:“兩位久未見面,想必有些話要談,周賢侄,我晚些再來接你。”

    眼前有個新出爐高手可以當保鑣,其實未必需要避風頭,周寬正想拒絕時,轉念又想,李鴻現在畢竟不是孤家寡人,看樣子滿鳳芝不怎麼想與眾人厮混在一起,自己可別引得他們夫妻不合,于是周寬轉口說:“多謝前輩。”

    西牙微微頷首,微笑飄身而去。李鴻這才拉著周寬,把當初在聖殿所看的原版狂霸七式詳細說了一遍。周寬可聽得一楞一楞,沒想到聖殿之中還藏著這種變化,而若非李鴻眼睛被六號改造過,這些功夫絕沒有外流的機會。

    既然聖殿不願外傳,學這些功夫感覺上有些對不起老爹,但聽李鴻說得頭頭是道,而周寬對原來的招式又已十分熟悉,還來不及掙紮該不該學,便已然記在腦海之中了。

    總算告訴了周寬,李鴻把這壓在胸口一年多的大石挪開,這才問:“西牙剛說要接你去哪兒?”

    “躲起來。”周寬嘿嘿笑說:“以免謝棲跑來找我算帳。”

    “謝棲?”李鴻一怔說:“你現在會怕謝棲嗎?我幫你宰了他。”

    “別胡說。”卻是滿鳳芝輕叱了一聲,她拉著柳玉哲飄身接近,跟著向周寬與柳玉哲解釋說:“李鴻這次散功花了半個月,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難道我還打不過謝棲?”李鴻訝異地說。

    “他跟西牙連拼了十天,西牙都奈何不了他,你難道比西牙高明?”滿鳳芝沒好氣地說。

    李鴻一呆說:“怎麼可能?”

    “他與巨魔結合,加上重新構築人體經脈,整體實力大進。”周寬歎氣說:“可不能讓他再吞人了,更強下去更麻煩。”

    李鴻雖然自認有長足的進步,可不認為能打得過西牙,見狀也不敢逞強,當即說:“也好,胖子你們就先去避避。”不過自己私底下倒是可以去試試謝棲的虛實,但這不用此時說出來。

    跟著滿鳳芝將兩人請下地面,卻見在南大陸的一處小密林中,蓋著一棟十余公尺長,七、八公尺寬的小木屋,木屋上爬滿了色呈碧綠的藤蔓,這兒地處熱帶,百花盛開,藤蔓上一朵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花蕊中粉色的花萼正引誘著蜂蝶競逐,周圍蟲嗚鳥叫清而不噪,一派清雅悠閑。

    “好棒啊,是李鴻蓋的吧?”柳玉哲首先叫了起來,一面捏了周寬一把說:“哪像你,帶我到處去住石洞。”

    周寬抓頭傻笑間,眾人隨著李鴻踏入房中。只見小小一個空間,床桌椅等物一應俱全,桌上藤瓶中疏落有致地插著不同的花草,木窗上則掛著以鳥羽串成的窗簾,更有幾件樣式簡單、做工精美的皮衣迭在一處,李鴻當然沒這等技術,屋內擺設顯然是滿鳳芝的手筆。

    屋中只有兩個光滑古樸的方形木塊充作坐椅,肅客入座之後,李鴻也不避忌,兩人並坐在木床上,就這麼與周寬、柳玉哲閑話家常。

    一開始自是聊這一年來世界的局勢變化,但李鴻除了與馮孟升有關的訊息外,對其他事情也沒多少興趣,滿鳳芝更是一直帶著微笑傾聽,很少插嘴說話,周寬明白兩人個性,閑雜事也懶得多提。

    所以過了約莫半個小時,周寬話題便轉到謝棲,李鴻馬上大起興趣,頻頻詢問謝棲今日的變化,連滿鳳芝與柳玉哲兩人也跟著參與意見。但四人討論來討論去,除了使用剛猛內息爆傷巨魔軀體之外,竟是想不出其他對付謝棲的辦法,就算是李鴻如今的心劍強大難擋,謝棲大不了任心劍穿體,在他強力複元的能力下,李鴻又能如何?

    李鴻不禁有些發悶,不開心地說:“這麼說來,難道非得練胖子的功夫,否則就對付不了謝棲?”

    “不是這麼說。”柳玉哲噗嗤一笑說:“若不是合**研制了巨魔這等東西,不同性質的武技,本沒有這麼大的差異。”

    李鴻並未完全釋然,還在叨念說:“合**真不簡單,做出這種怪物,讓一大堆人的功夫沒用。”

    “反正有功夫高的費心,我們就別傷腦筋了。”周寬呵呵一笑說:“一會兒雖然要去東岸,但你記得多陪陪冰山大姐,少煩心孟升的建國大業。”

    “對了。”李鴻突然說:“王崇獻呢?聽說他閉關?”

    “他閉一年了吧。”周寬說:“可能在研究怎麼解決身體受損的問題,但整整一年沒見他出關,也不知道想不想得出來。”

    “他若是想出來就太好了。”李鴻回頭握住滿鳳芝柔夷說:“一定要他教你。”

    雖然周、柳不是外人,但滿鳳芝還是不慣在他人目光下與李鴻有什麼親昵的行動,她緩緩抽手,微笑說:“就算王首席想出來了……但花了這麼長的時間,怎會輕易說出口?”

    “管不了這麼多。”李鴻堅定地說:“他不說也得說。”

    “發什麼橫?”滿鳳芝白了李鴻一眼說:“別老是想打架。”

    李鴻在滿鳳芝面前可乖得很,她這麼一說,李鴻傲氣全消,只能傻笑,說不出話來。

    “說也奇怪。”柳玉哲接口說:“連聖主都沒往這方面費心思,眼看歲月無多,他怎肯花這麼多時間閉關,難道他真有把握?”

    周寬卻不禁想,若是柳玉哲能治好,日子又會怎麼變化?她會不會再想入世建一番績業?但若真有辦法,當然得讓她治好身體,就算她離開自己,總比一命嗚呼好多了。

    周寬不再思索此事,呵呵一笑說:“西牙不知道要帶我們到哪兒去,聽說絕對沒人找得著。”

    李鴻不禁偷瞧了滿鳳芝一眼,暗暗擔心她會不會也想躲過去,卻見滿鳳芝回瞪了一眼,李鴻連忙轉回目光,不敢再看。

    周寬與柳玉哲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但兩人誰也不提此事,同時開口把這事扯了開去。

    四人相談正洽,門外突然傳來草木窸窣之聲,四人注意力轉過,只聽門外緩緩傳入西牙的聲音:“周賢侄。”

    “是。”西牙出現,就是該告別的時候了。周寬應聲之後,起身對李、滿兩人笑說:“那就日後再會了。”

    “周胖子。”李鴻跟著站起說:“你身體里面的問題要早點解決,拖久了不好。”

    周寬才一吐舌頭暗叫不好,果然柳玉哲當即變色說:“胖寬身體有什麼問題?”

    李鴻一怔說:“你沒讓她知道?”

    連這種事都瞞著自己?柳玉哲委屈地扁嘴說:“你……你這個死胖子……”

    “好啦好啦。”周寬頭大起來,連忙說:“不過就會小小不妥而已嘛,而且應該還有好幾年,不用急著擔心。”

    “什麼……什麼不妥?”柳玉哲雙目圓睜,瞪向周寬嗔說:“你不好好說清楚,我跟你沒完。”

    “呃……”周寬抓抓頭說:“不好讓西牙前輩久等吧,咱們晚點慢慢說。”

    柳玉哲只好暫時放過周寬,兩人踏出門外,李鴻與滿鳳芝也跟著走出,西牙望見李鴻一笑說:“李賢侄修練之心法亦屬天下絕學,本也該是謝棲覬覦的目標,但如今已練到這等地步,該是自保無礙,老夫就不多事了。”

    遇到這種話中隱含稱贊之意的言語,李鴻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還是滿鳳芝插口說:“多謝前輩,我們會多加小心的。”

    西牙點點頭,回望周寬與柳玉哲說:“你二人無須運氣,由我提攜,以避免泄露行跡。”

    “是。”柳玉哲應了一聲。

    三人向李、滿作別之後,西牙緩緩帶著周寬與柳玉哲往空中浮起,果然是那種極不易感知的能量,在兩人周身密密包里,竟不只是托起而已。

    以西牙的能力來說,兩人可說已經是他囊中之物,此時若心有不軌,周寬兩人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不過話說回來,西牙若對兩人有惡意,倒也不必花這麼大的功夫。

    西牙速度雖快,卻未引起巨大的氣流激蕩,如此可以高速飛行,又不至于引人注意,難怪他總能在眾人不覺之間,倏忽出現在身側。周寬正想間,卻見連破數層積云之後,斜前方的太陽陡然一亮,但四周卻突然暗了下來,卻是突破了大氣層。

    周寬與柳玉哲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外,飛到外空中,別人自然不易查詢蹤跡,但外空中如何久待?就算兩人如今功力足以待上比較長的時間,但柳玉哲功力正逐漸減退,只怕也躲不了多久,此事西牙不會不知,又怎會如此安排?

    但此情此景,也不好多問,周寬與柳玉哲兩人有默契地都沒開口,且看西牙到底要飛到哪兒去。

    只見西牙破出宙外之後,順著地球一轉,竟是往月亮直飛,周寬與柳玉哲都是轉念極快的人,同時想起當初西牙出關時的異象,莫非西牙當初真是在月球閉關?莫非月球那兒,真有什麼可以久待的場所?

    任何人當修練到足以破空飛出宇外之後,馬上就會發現,無論是恒星、行星、衛星,每個不同的星球,都似乎籠罩著一股難以感知的能量。那股能量也不知是否保護著那星球,總之心神無論如何遠探,就是探不入其他的星球之中,所以若兩方身處不同星球,要感知到對方的狀況,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當初西牙出關產生的異象,足以讓四大高手往外直沖,因為那股能量來自月球,卻又能讓身處地球的眾人所感知,代表影響的范圍已然超出月球自己保護能量之外,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地龐大,自然引人側目。

    不過現在眾人也慢慢感覺出西牙的特色。他能禦使天地間的能量為己用,所以當初會產生那樣的異象,卻非他體內能儲存運用這麼龐大的內息,這兩者大有不同,雖然說西牙的境界依然是高深莫測,卻並非如當時所揣度的驚天動地。

    不過以周寬當初的境界來說,自然不明白這些區別,後來隨著功夫逐漸增強,對能量變化的體會漸增,這才慢慢明白其中差異之處。

    眼看著表面凹凹凸凸的月球越來越近,西牙在空中逐漸減緩了速度,跟著方向一轉,向著一個似乎是隕石坑的大凹坑直飛。一飛入那巨大的坑中,周寬與柳玉哲馬上發現崖壁中腰有個長方形的開口,從形狀就知道絕非天然之物,而西牙果然毫不停留,將周寬與柳玉哲往內直帶,飛入黑沉沉的開口之中。

    就算西牙在這兒開鑿了空間,這兒還是沒空氣沒水——更別說周寬視若性命的食物——這樣的地方,兩人怎麼能待?周寬正想著該怎麼道歉回家之際,西牙卻已飛到坑道底部。跟著奇事發生了,坑道底居然緩緩裂開一個大口,而在西牙帶著兩人飄入之後.竟又緩緩合攏。在一片漆黑之中,只聽到嗤嗤的氣流聲響。這種感覺周寬並不陌生,進入六號前就得經過這個補充空氣的動作,看來這兒可不只是個簡單的石洞而已。

    旋即光芒閃現,眼前居然是個方正的小房間,此時西牙的氣勁微散,一笑說:“到了。”跟著他面前一個門戶自動開啟,西牙率先往內行入。

    周寬與柳玉哲此時不僅是吃驚而已,西牙閉關之處若是此處,這兒必然不是合**所興建,否則合**不會不知西牙藏身于此;但若非合**所建,天下又有誰能建出這般的東西?

    而一踏入那扇門戶,可說是驚上加驚,眼前居然有十來個人迎接著三人的到來,而且大多是熟面孔,竟是戴池等大云湖的高手群。

    周寬恍然大悟,原來連茲克多在內,大云湖的高手們都躲來這兒了。當初外空一戰,大云湖被聚星化日培育出的年輕一輩高手群死傷慘重,存活的大多是年高功深的老一輩高手,但在塔托格安晶球的特殊作用下,老一輩高手散功之後又年不久長,說的率直一些,恐怕都是來這兒等死的。

    仔細一看,當初大戰之後殘存的幾位年輕高手,比如托坦、華若絲等人,果然一個也未見,大概都留在地球上成為新一代的領導者,畢竟他們如馮孟升一般,散功之後還能留住性命,倒也不用避來此處。

    兩人遠道而來,這兒自然有一份熱鬧,周寬與柳玉哲在眾人引領之下,初步了解這個藏在山腹中的建築物。四面一逛兩人心中更是駭異,這兒居然分成上下三層,每層都有千公尺闊,底層是各種維持運作的機械,無論是空氣食水,此處都無虞匱乏,上方兩層除了幾個封閉的區域之外,就是眾人的活動與寢居之處。

    此時西牙已經離開,在戴池的解說下,兩人才知道此處也是西牙無意間發現,他發現之後,便以此作為徹悟玄理閉關之所,所以天下間沒人找得到他的去處。而這兒的大部分功能,還是眾人來此之後,慢慢推敲出來,當初達西牙也沒能探遍這麼多的區域。

    而有些閉鎖的門戶,眾人也不敢隨意開啟,擔心若是以暴力破壞此處,會導致不可測的後果,既然居住無礙,也不用多為那些地方傷腦筋,至于到底是何人所建,整個建築物完全看不到文字,所以也沒人知道。

    此處雖無日夜之分,但眾人仍依照地球的時辰度日,每日深夜時分,眾人多各歸各處,彼此互不侵擾,直到清晨時分才再度出門。當晚眾人替周寬與柳玉哲夫妻倆安排了一個居所,直到眾人歇息、兩人歸房之後,才總算有個私下敘語的時間。

    兩人擁臥膩語,柳玉哲首先抓周寬算帳,詢問周寬身體異常之事,周寬本也只是不想讓她擔心,所以從未提起,如今既然無法隱瞞,也就大略解釋了一番,至于六號之事,迫于當初承諾,周寬只好含糊帶過,柳玉哲也只想明了周寬身體狀態,對那部分的事情,倒也不多追問。

    當聽清了周寬身體狀態後,柳玉哲不禁擔心起來,直煩惱著應該如何解決周寬體內的問題,更開始催促周寬閉關修練。但周寬早想過此事不只一次,這次閉關想必十分耗時,若不能陪伴柳玉哲走完人生最後一程,恐怕會是終身之恨,所以直是不肯答應。兩人為此爭論半天,柳玉哲陡然悟出周寬拖延的原因,心感之余,幾是哽咽無法言語。

    周寬連忙亂以他語,提起此處的點點滴滴與不解之處,柳玉哲一方面體會情人苦心,一方面對此處確實也充滿好奇,遂暫且把感傷之事放下,討論起這兒的奇異之處,討論來去,兩人忍不住心底好奇,起床出門,攜手往外尋去。

    既然要探,當然要探還沒開啟之處,周寬與柳玉哲兩人繞過第一層的大廳,向著通往第二層的通道飄去。

    掠過通道間,柳玉哲突然輕噫一聲說:“樓梯?”

    周寬也跟著一怔,低頭望望,果然這傾斜的通道,正作成樓梯的模樣。周寬本來還沒什麼感覺,柳玉哲這麼一說,他可突然醒悟,既然有樓梯,八成不是建給練過功夫的人居住,更不會是合**所建……

    周寬低聲說:“難道是機械文明時的自然人建造的?”

    “不大像。”柳玉哲抬頭望望說:“而且這不知建成多久了,技術卻又不比合**差,很奇怪。”

    周寬心一動,陡然想起六號,莫非這是他搞的鬼?那家伙神通廣大,蓋這麼一棟山腹基地恐怕只是小事一樁,但是蓋來做什麼?

    第一層主要是寢臥區域,第二層就比較屬于公共區域,周寬最在意的餐廳便在此處,那兒按幾個鈕就能送出熱騰騰的食物,直讓他嘖嘖稱奇。兩人飄過此處,周寬忍不住一拉柳玉哲說:“吃點東西吧?”

    柳玉哲噗嗤一笑,想想反正時間多得是,也就隨著周寬的意思,等到周寬狼吞虎咽地吃飽喝足,又過了半個小時,他這才拍拍肚子繼續探索的大業。

    接下來,就是餐廳旁的一個房門,這房門也是據說無法開啟的房間之一,也是周寬與柳玉哲想先探尋的所在。

    這兒一般的房門,都是接近立即開啟,用來當作寢臥室的房間,門內還有關閉的功能,像這類無法開啟的房門,門旁卻無其他的操控按鈕,除破門而入之外,還真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可施。

    兩人上下看了半晌,周寬火起來頗想一掌把門轟破,柳玉哲連笑帶罵地打消了周寬這半開玩笑的念頭,兩人鬧將起來,你捏我我搔你地正不知該不該回房親熱時,那門陡然閃現一抹紫光,驚得兩人同時都停下了手,轉頭瞪著那門。

    但就只那麼一閃,卻沒見到更有閃光,周寬與柳玉哲對視半晌,柳玉哲首先說:“那是什麼?”

    周寬圓睜著眼睛搖搖頭,跟著嘿嘿一笑說:“難道是叫我劈開它?”

    “又胡說。”柳玉哲噴笑著推了周寬一把,往門走近兩步說:“這似乎只是普通的金屬碳纖門,怎麼會發光?”

    周寬不再開玩笑,走過去撫摸了摸門,見表面雖然光可鑒人,確實不能透光,這麼說來,剛剛的光芒……周寬與柳玉哲同時轉頭,往通道上下四面望去。

    卻是兩人同時想到,既然不能透光,又會閃現光芒,那必然是反射,卻不知剛剛那兒反射出紫色光彩?

    既然有了脈絡,找起來便不是這麼困難,兩人摸索片刻,果然發現通道正上方那一排排似乎裝飾用的橫向突起,有著微小的開口,可以透出光芒。

    發現此點之後,柳玉哲點頭說:“那些有人接近便能開啟的門,想來也是同樣的道理,說不定也是放出紫光辨識,只不過沒人注意到。”

    “說不定要身體會放紫光的才能進去。”周寬哈哈一笑說:“你試試。”

    柳玉哲一怔,若真是如此,那可未免太巧了,不過要她放出紫藍光華並非難事,柳玉哲依著周寬的言語,提勁釋出內勁,周身立即泛出淡淡藍芒,但站在房門呆了半晌,一點效果也沒有,柳玉哲收斂回氣勁,一吐舌頭說:“不成。”

    “那不然要什麼光?”周寬眨眨眼說:“我的是亂七八糟光,大概也沒用。”

    “試試再說。”

    柳玉哲一推周寬,周寬往前一跌,順勢放出彩光,但見光華一現,前方那緊閉的門居然真的緩緩開啟了。周寬與柳玉哲本來是半說笑半調情地嘗試,卻沒想到門居然真的能開。

    周寬一怔間,柳玉哲連忙拉住了他的手,竟似怕他就這麼走了進去。

    第六章力拼巨魔

    過了數秒,門又緩緩合起,周寬與柳玉哲互相望了望,忍不住同時笑了出來,覺得自己的擔心可能有些小題大作,其他開放的房間戴池等人還不是先行探過,也沒聽說有什麼異樣,兩人真是太過小心了。

    周寬想了想說:“若再來一次,門又開,我就先進去看看。”

    “別想。”柳玉哲手握著不放說:“要進去一起進去。”

    周寬呵呵一笑,也不多爭,體外緩緩綻出彩光,果然門隨光彩的散出再度開啟,兩人對望一眼,攜手往內走去。

    門內是個不大不小的空間,比寢臥大上幾成,但比餐廳小了不少,屋子中央放了一個大桌,周圍除了圍著整圈椅子之外,倒沒擺放什麼東西。看來看去,周寬首先發現一排熟悉的按鈕,他哇哇叫著說:“小餐廳。”

    柳玉哲順著周寬的目光望去,果然那些按鈕上的圖形,與餐廳如出一轍,下方方形的面板,也與餐廳送出食物的方孔相似,看來果然是另一個進食之所。

    “似乎是設計給高級干部使用的,所以不讓人隨意進入。”柳玉哲看看嶄新的桌面說:“但又好像沒人用過。”

    “說不定這個基地,建成之後一直沒人使用呢。”周寬往門口走,這次倒不用運功,門便自動開啟,果然只防范外面的人進入。

    兩人既然開了這一扇門,其他的當然忍不住得去試試。封閉的門戶以第三層最多,畢竟第三層主要是各種機械運作,禁區多也不算奇怪,至于第二層,在另一個方向卻還有一間未曾開啟的門戶,兩人心意相通,同時向著那個方向飄去。

    到了那兒,周寬也不多言,身上直放彩光,果然門戶再度相應開啟,周寬與柳玉哲兩人攜手飄入,看到里面的模樣,兩人對望一眼,心中都有些意外。

    原來這兒的空間竟比餐廳還大,但卻又不像餐廳那兒布置得十分妥貼,牆壁周圍放著些該是櫃子之類的家具,但整體卻又有些拼湊出來的感覺,並不像是經過設計安排。除了櫃子之外,靠右側放了一張大桌,大桌上面凌凌亂亂地堆著一些雜物,有衣服、杯子、紙筆、書籍……書籍?

    看到書籍,兩人同時飄了過去,只見上面滿是塵埃,也不知放了多少年沒人理會,取起其中一本,只見書名是“一九○五顯克維支”,翻開來一看,似乎是類似小說的作品,故事如何兩人也弄不分明,只見厚厚一本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字,看來不是一時三刻可以讀完的。又翻了幾本,都是類似的東西,兩人也沒什麼興趣,但估計起來,合**應該沒有看小說的習慣,這兒之前的主人,應該還是自然人。

    注意力從大桌上轉開,兩人分頭看著地上散落的物品,有奇怪的雕塑物,有不知道放著做啥的古怪石頭,轉過一排矮櫃,後面卻放著一張大床,上面的床褥凌亂地扔著,看來原先的主人不是怎麼講究整齊的人物。

    周寬正自打量,卻聽柳玉哲輕呼了一聲,他連忙轉頭,卻見柳玉哲正拿著一本薄冊,看著上面的字句,一面向自己連連招手。

    “這是什麼?”周寬飄身過去,頭湊了過去。

    這似乎是筆記本之類的東西,上面寫著一大片有些凌亂的文字,片刻之後,周、柳兩人看清了上面所寫的內容,呆了呆,都有些說不出話來。

    上面也不知是不是胡言亂語,寫著一些抵擋外空異物來犯、仿佛故事般的內容,還提到宇宙中有所謂穿越孔,可以藉此進入遙遠的空間,而要抵達一個什麼地方,必須經過兩個穿越孔等等……但這場戰爭,必須等到除去一個叫噬能飛霧的東西,人類整體能力提升,才能由防守改為進攻云云。

    柳玉哲若非見過塔托格安,恐怕只當這只是某篇幻想小說的段落,但對周寬來說,卻又更為不同,他聽六號提過“存在”與“虛無”的爭端,這篇文字,看來也與那件事有關,不過噬能飛霧除去已久,而六號也說過此時戰爭已近尾聲,想來也不用再派人去幫忙,難怪這兒也已經廢棄,無人使用。

    去打架倒是不用,去看看各種不同的星球生物,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周寬頗為意動,扯著柳玉哲說:“我們干脆去那兒逛逛如何?”

    “你瘋了。”柳玉哲咋舌說:“也不知是真是假……就算是真,若都是像塔托格安那種怪物,去送死嗎?”

    “那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該打得很遠了。”周寬不好說出六號的話,只好說:“只要小心點,看情況不對就逃命,該不會有大問題吧。”

    “就算是這樣……”柳玉哲望著壁面,頓了頓才說:“我也不能陪你去。”

    周寬一怔說:“怎麼?”

    柳玉哲低下頭,低聲說:“看上面描述的方位,來去都得好多年的功夫……我……”

    周寬心一驚,連忙說:“是我不好,那種熱鬧有什麼好看,不去不去。”一面把那薄本扔下。

    但柳玉哲心情已頗有幾分低落,兩人沒心情再探其他門戶,當即返回寢居休息。也因為那些房間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而那篇文字卻容易引起眾人對壽命的感慨,周寬與柳玉哲不但沒向戴池等人說起,彼此間也有默契地不再提及此事。

    不過柳玉哲卻沒放過周寬體內特異點的問題,總是念著要周寬早些解決,這兒又無事可做,柳玉哲從此成日叨念此事,倒是讓周寬頗為頭疼。

    ※※※

    無元五三三年四月六日

    李鴻與滿鳳芝抵達東岸,馮孟升與喬夢娟熱誠歡迎自然不用多提,但兩人卻沒見到孫飛霜,聽說半年前衛統群隨新後退位後,她就一個人去周游天下,如今也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滿鳳芝去見新後與瑪莉安時,李鴻並未跟隨,他先是陪著馮孟升處理政務,但沒多久就覺得無趣,正想隨口找個理由抽身時,皇都那面突然傳來訊息,瓦德軍長有重要事務與馮孟升聯系。

    馮孟升頗有幾分意外,兩方雖稱不上仇人,但關系也不密切,若來訊的是吳耀久也就罷了,瓦德軍長會有什麼事情找自己?

    馮孟升摒退左右,只留下李鴻相伴,與瓦德軍長連上了線,在虛擬影像的技術下,瓦德軍長在彩色光柱照耀下顯現,他見馮孟升身側還有他人在旁,頗有幾分意外,以兩人的身分來說,這般私下通話的內容,知道的人當然是越少越好。

    馮孟升也明白此事,于是兩方見禮之後,他首先主動介紹:“這是我的好友李鴻,瓦德軍長想必也曾聽聞?”

    瓦德軍長何止聽過李鴻的名號?昨日李鴻出關天下動蕩,他也曾以心神遠查,只不過未曾謀面而已,如今知道眼前便是新一代高手,瓦德多了三分敬意地說:“原來是李鴻先生。”

    “不知軍長今日來訊,有何見教?”馮孟升確實事務繁重,當下開門見山地詢問。

    瓦德軍長本是豪爽人物,見狀也不客氣,率直地說:“近日巨魔謝棲為禍天下之事,馮特長想必十分清楚。”

    馮孟升眉頭不禁微微一皺,此事在他競選獲勝、全力消毒之後,對于合**的排拒以及對謝棲的恐慌,已經降到最低,不過聽說西岸那兒卻是越趨嚴重,更沒想到瓦德軍長會與自己商議此事。

    從馮孟升的立場來看,謝棲其實並沒怎麼為禍天下,也許在合**的主控下,確實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在他手中,但嚴格說來,數量並不算多,所以他也沒多在意此事,但這話自然不能明著說。馮孟升只能點頭,不痛不癢地說:“合**一念之差,產生了這種怪物,也導致了東岸驅逐合**的行動。”

    “正是。”瓦德軍長接著說:“當初無祖一念之慈,留下了合**,差點又成為天下亂源,今日既然有一個巨魔謝棲,他日恐怕會有更多相似的怪物出現,如今雖有西牙抵擋,但他日豈非只能央聖殿相抗?老夫曾與聖殿聯系,得知無祖當年傳下遺命,聖殿不主導天下運行,只有在世人無法處理時,聖殿方能出面。”

    馮孟升倒不清楚有這一條,但他仍不知瓦德軍長與自己說這些是何用意,遂點頭說:“多虧無祖當年洞燭先機,留下了聖殿的傳承。”

    “確實如此。”瓦德軍長朗聲一笑說:“但若聖殿出面,就算解決了巨魔謝棲,日後合**若再放出巨魔,豈非又得煩勞聖殿?如能防范于未然,也避免日後的奔波。”

    馮孟升一怔說:“軍長的意思是……?”

    “皇都與西牙已經達成共識,即將出兵剿滅合**。”瓦德軍長緩緩說:“但知馮特長過去與合**關系匪淺,是以前來詢問一番,兔得造成誤會。”

    眼前的情勢,自然不能幫合**說話,但剿滅合**豈不是又會出問題?馮孟升忙說:“謝棲如今心有顧忌,所以並未真正為亂,若我們全力對付合**,豈不是迫得他……”

    “馮特長說的是。”瓦德軍長倒是點了點頭,但他臉色一沉說:“但南島、北島的自然人何辜?豈能讓合**當成豢養謝棲的飼料?今日剿滅合**,除可解脫兩島人民于苦難之中,更可除去他日之患,至于謝棲,若西牙當真無法除滅,雖然無奈,

    也只能商請聖殿出手,解決此人類大禍。”

    李鴻抵達此處之後,自然提過西牙帶走周寬的事,但李鴻與滿鳳芝說話簡短,馮孟升也沒能弄清西牙的用意,聽到此處,終于完全了解;西牙已決定大舉對付合**,又怕一時無法解決謝棲,所以把足以使他功力大進的周寬藏起,看樣子真是准備與謝棲好好拚上一場。

    除此之外,西牙可還有其他的用意?馮孟升心里有數,論智謀自己不如周寬遠甚,周寬雖然表面上不關心自己的發展,但若西牙真有什麼陰謀要對付自己,他絕不會坐視,今日西牙將周寬藏得不見蹤影,旋即打出這張牌,會不會骨子里另有目的?

    上次若非周寬,險些被西牙搞得落選,馮孟升提防之心增加了不少,正思索著可能的變化時,卻聽瓦德軍長說:“老夫雖不願提起,但自從當初東岸一戰,皇都戰力已然大減……”

    馮孟升的心神被引了回來,怎會突然提起當初除滅羅方一役?只聽瓦德軍長接著說:“對抗合**這一戰,最好能畢其功于一役,是以冒昧請問馮特長,可願派出東岸軍力相助?”

    原來用的是這一著?馮孟升暗暗咬牙,若自己拒絕的消息傳了出去,聲望自然大跌,加上近日西牙力抗謝棲,聲勢逐漸高漲,若西岸大勝合**,在西牙推波助瀾下,到時皇都挾勝利的榮光與自己談判統合之事,可就大落下風。

    但若同意,卻也是十分麻煩,首先得准備承受謝棲的報複、分擔西岸的風險,而且最重要的戰斗並非剿滅合**之戰,而是西牙與謝棲之戰,若他從中搞鬼,戰事一失利,他反而沒事,但主持進攻的瓦德軍長與自己可就不只是下台可以了事。

    馮孟升正難以權衡之際,一旁旁聽的李鴻早已按耐不住,插口說:“無論東岸如何決定,我願以私人身分,相助抵擋謝棲。”

    李鴻對宰殺合**興趣缺缺,對宰謝棲卻是興致勃勃,此時滿鳳芝不在,正好先斬後奏,到時推說已經答應別人,她總不好意思迫自己失信。

    瓦德軍長雖然功夫較頂尖高手還差上一線,卻也並非弱者,他十分明白李鴻如今的造詣,見李鴻主動提出願意幫忙,瓦德軍長大喜說:“多謝李先生。”

    馮孟升暗叫糟糕,李鴻這一插手,事情變得更複雜了,西牙不屬東西兩岸,他負責面對謝棲,兩岸冒的風險相同,但李鴻苦也跑去打謝棲,謝棲找來東岸的機會豈不

    是大增?但李鴻如今並無官職,口中又點明了以私人身分參與,自己如何能阻止?

    李鴻見馮孟升神色變幻來去,他雖不明所以,心中仍有些不妥的感覺,于是輕問了一聲:“怎麼了?”

    馮孟升回過神來,尷尬一笑,轉頭對瓦德軍長說:“軍長容稟,孟升雖暫名為東岸首長,但此等對外宣戰的大事,須經議事團認可,孟升身為議事團的一分子,會將此事列入首要議事程序之中,由議事團裁決。”

    “老夫明白。”瓦德軍長一笑說:“但不知馮特長個人看法如何?”

    馮孟升此時心中已有分寸,自己當表面贊成,但私下運作議事團反對此事,雖然這對自己聲望會略有傷損,總比另一個選擇為佳,于是馮孟升大方地回答:“雖不敢保證,但孟升當盡力促成此事。”

    瓦德軍長當即說:“如此便靜待好音了。”

    馮孟升點頭說:“不敢,此乃孟升份所當為。”

    結束了通訊之後,馮孟升轉向李鴻說:“你想對付謝棲?”

    李鴻一怔說:“當然,這種怪物,這次放過,以後可能沒得打了。”

    這麼一說,馮孟升可不知該怎麼勸了。他想了想才說:“但西牙都沒能打贏他呢。”

    “西牙也說我自保無礙。”李鴻自信地一笑說:“你不用擔心。”

    自己好朋友也別多費心機拐騙,馮孟升干笑一下直接說:“如果西牙真說你自保無礙,我當然放心,但我卻怕謝棲殺來東岸找人出氣,我可抵擋不了。”

    李鴻呆了呆說:“會嗎?”

    馮孟升想了想說:“如果東岸也派兵,本來就會有風險……這樣吧,如果議會決定暫不出兵,你就先緩緩如河?”

    李鴻正要點頭,突然又搖了搖頭說:“但我剛剛已經答應了瓦德軍長——有辦法了,我先找吳耀久,加入他們那邊就好了。”

    這豈不是弄巧成拙?馮孟升睜大眼說:“什麼?當初我們可是殺了羅方……”

    “誰管這麼多。”李鴻笑說:“他們拒絕就不是我的錯了。”

    馮孟升當下說不出話來,只好任由李鴻去了。

    不過李鴻心底卻也有幾分忐忑,這件事該怎麼向滿鳳芝解釋?想了想,李鴻忍不住又說:“孟升,你幫我個忙,告訴鳳芝說是你請我去幫忙的。”

    馮孟升睜大眼睛正想反駁,突然轉念一想,自己本打算明著贊成私下反對,在議事團決議反對的情況下,請自己私人好友出面援手剛好顯示自己的立場,而且恰好李鴻非去不可,又需要自己隱瞞滿鳳芝,這倒是恰到好處。

    不過總有些利用朋友的感覺,馮孟升正有些掙紮,只聽李鴻又說:“不然鳳芝說不定又生氣了。”

    “幫你圓這點謊不是問題。”馮孟升歎口氣說:“我只是心中另有困擾。”

    李鴻一向懶得理會周寬、馮孟升心里面那些變化來去的想法,只一笑說:“你肯幫就好了。”

    這時房門倏然而開,喬夢娟與滿鳳芝正好踏入門中,恰好聽到李鴻的最後一句話,她們同時開口說:“幫什麼?”兩人發現對方問出相同一句,不禁對望一笑。

    李鴻與馮孟升倒是同時有些頭大,關懷是件好事,干涉太多可讓人不怎麼舒坦,李鴻連忙向馮孟升施了一個眼色,馮孟升會意,開口將瓦德軍長來訊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

    滿鳳芝與喬夢娟兩人對于打合**倒沒什麼意見,南極洲攻擊合**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但對于對付謝棲,兩人都有些擔憂,知道馮孟升請托李鴻幫助東岸,滿鳳芝的表情立即沉了下來。

    怕滿鳳芝的可不止李鴻,馮孟升連忙說:“如果當真不便的話,我可以想辦法拒絕。”

    可惡!這個色鬼孟升不夠朋友。李鴻連忙說:“沒關系的,西牙也說我可以自保。”

    滿鳳芝臉色雖然和緩了些,卻仍沒開口,喬夢娟也跟著說:“李鴻如今功力大進,連新後她老人家都贊譽有加,鳳芝姊別擔心了。”

    眾人都在相勸,滿鳳芝只好勉強一笑說:“這種層次的戰斗反正我也不能去,誰管得了他。”

    真的生氣了。李鴻苦著臉搓手不知如何是好,馮孟升可也不知該如何安撫滿鳳芝,只好拉著喬夢娟出門,至于李鴻,馮孟升除了給他幾個愛莫能助的眼色之外,也幫不了其他的忙。

    李鴻苦于不會說話,見滿鳳芝不言不語,也只能坐在一旁發呆,這一年來兩人也不是沒鬧過別扭,李鴻也總是這麼靜靜坐著,等滿鳳芝怒氣散去。

    過了半個小時,滿鳳芝終于開口低聲說:“為什麼總是要我擔心呢?”

    終于說話了,李鴻知道只要滿鳳芝一開口,就代表著即將雨過天晴,他連忙說:“你別擔心,我只是幫忙而已,又不是讓我死拚。”

    滿鳳芝抬起頭來,望著李鴻的眼說:“你保證不會拚命?”

    “當然。”李鴻輕握著滿鳳芝的手說:“我還要回來看你呢。”

    這時身旁沒其他人在,滿鳳芝也就任李鴻握著她的柔夷,她咬咬唇才說:“反正我也沒幾年性命了,你出了什麼事,我也不會獨活。”

    “不會,不會。”李鴻連忙說:“你放心。”

    滿鳳芝點點頭,頓了頓又一板臉說:“你別跟你那些好兄弟胡說什麼,好像我凶的要命。”

    你不凶還有誰凶?但這話李鴻可不敢說,只好干笑說:“我不會亂說的。”

    “嗯。”滿鳳芝目光四面一繞,突然一跺腳說:“這是孟升辦公的地方,我們倆把他趕了出去成何體統,都是你!我們快走。”

    “是……是……”李鴻一面應聲,一面急忙隨著滿鳳芝出門。

    只見三、五個人正圍著馮孟升報告事情,喬夢娟卻已經不知去向,兩人不想打擾馮孟升辦公,只打了個招呼便急急掠出。

    ※※※

    畢竟這趟面對的是巨魔謝棲,滿鳳芝功力已然無法應付,只好留在東岸,當晚,李鴻與滿鳳芝依依話別之後,單身向著西岸飛行。

    隨著李鴻的速度越來越快,罩體心劍也逐步抽長,以適應高速破空的效應。一路上,李鴻頗有幾分興奮,這一年間他閑來無事,除了練功之外,也想了幾個運使心劍的法門;總不能學到了天底下變化第一的功夫,卻總是使用兩、三支巨大心劍沖來沖去。

    但說到變化,也只是與其他武技相較,對使用心劍的人來說,自己還只是入門而已……天下能使用心劍的,除了高不可攀的聖主之外,就是王崇獻了。李鴻心知雖然自己如今功力可能已經接近王崇獻,但在心念化分的領域上卻是遠為不如,上次外空一戰,顯見王崇獻已經突破了分化十一的難關,雖然聖主說這與攻擊能力沒有太大相關,聖主本身戰斗時也不是走這條路線,但王崇獻卻已活用了這種能力,那宛如流星飛梭般的心劍群這麼穿梭來去,真讓人眼花撩亂。

    李鴻速度既快,腦袋還沒轉過多少念頭,皇都已經出現在眼前,他飛身減速下撲,直飛到皇都上一千公尺處,這才凝定下來,等候皇都的人出面迎接。

    李鴻出發前,馮孟升已經通知皇都此事,所以他們也沒讓李鴻等待太久,很快就派出兩人騰空相迎,這兩人也是瓦德軍中的高手,雖與李鴻從未謀面,但彼此都知道來意,簡略地寒暄客套一番之後,隨即將李鴻引入宮中會見吳耀久。

    吳耀久與李鴻的交情,本是建立于周寬與馮孟升,兩人個性稱不上投緣、見面雖然開心,但沒過多久便無話可說,吳耀久當即下令安排李鴻的居所,讓他好好休息。

    ※※※

    無元五三三年四月十三日

    怎知一過七日,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頭兩日李鴻還按耐住性子,到了第三日,李鴻實在忍不住,跑去詢問吳耀久,吳耀久卻也不明此事,遂轉聯系瓦德軍長,聽他解釋之下,才知因合**打探消息的能力天下第一,既然決定攻擊,總之是隱瞞不了,所以瓦德軍長一方面整備軍力,一方面等候東岸傳回消息。

    一年來李鴻除了閉關,從未與滿鳳芝分離過一時半刻,此時難免有些想念,心想既然還沒開始攻擊,自己不如回東岸一趟。

    但瓦德軍長卻希望李鴻能留下,畢竟若合**決定先下手為強、遣謝棲突然來犯,除西牙之外,西岸在王崇獻閉關的情況下,只能盡起高手一搏,但也幾無勝算;李鴻在此,不止實際上有幫助,對軍心亦有助益,而東岸畢竟還有新後,比西岸安全不少。

    瓦德軍長既然這麼說,李鴻只好這麼留了下來,借著收發機等通訊器材與滿鳳芝聯系,一慰相思之苦,沒想到一晃就是七日,東岸新出爐的議事團為此事吵得沸沸揚揚,但也還沒拿定主意,而西岸這邊則是外弛內張,籌畫著大舉出擊的時機。

    瓦德軍長幾次告誡,希望李鴻隨時做好出擊的准備,當決定出擊的時候,准備時間不會超過半個小時,而在下令與出擊間的短短時間中,合**極有可能趁著自然人通傳命令移動隊伍之際,先一步攻來。

    這在曆史上已有許多前例可循,所以南極洲攻擊合**之際,多只派出機動性甚高的精銳兵力;但這次不只要擊敗合**,還要占領南島、北島,並保護合**管制下的自然人,可不能只出動高手群。瓦德軍長為此十分傷神。

    今日西牙再度邀戰謝棲,這還是李鴻出關之後,首次感應到兩人的戰斗。他一面感受著兩人在西方外海遙遠上空的戰斗氣息,一面將心劍化合出體,神經繃緊著,等待著進一步的消息。

    瓦德軍長對此已有安排,攻擊合**的行動,必然在西牙邀斗謝棲之時展開,只不一定是哪一次,但當大軍開始行動時,他希望李鴻以最高速度趕去謝棲與西牙的戰場,牽制謝棲逃竄的行動,以避免謝棲闖入人多的地方,傷及無辜。

    此時東岸還沒討論出個結果,西岸發兵的機會實在不大,但李鴻感受到那兩股強大能量的戰斗氣息,早恨不得立即沖過去看個分明,但就怕這麼一來壞了瓦德軍長的大事,所以李鴻雖然一心想去,卻還是去不得。

    正感到難過的時候,突然周圍一陣尖銳的警號響起,李鴻渾身一震,倏然間飛出屋外,仔細分辨著警報聲的節奏。只聽那約一秒的長聲之後,連續三個短促的急響,接著不斷重複,正是全軍出動的訊號。李鴻大喜過望,他也不用理會西岸怎麼調度兵力,直接禦使心劍往西方高空戰團沖了過去。

    李鴻雖然已經修練到頂尖高手的程度,但這主要是依賴六號提供的能量,並非緩緩修練揣摩而得,所以他除心劍之外,許多體用心法都遠不如新後等高手,如耗用極大能量瞬間加速的飛行方式,李鴻就不明其理;還好心劍不用擔心此事,當初十余公里的操控限制,如今已遠遠突破,李鴻身子還在半路飛馳,三柄強大的心劍已經先一步破空沖去戰場。

    心劍趕到戰場,感覺出謝棲與西牙正不斷彼此互相攻防,兩方采取的戰斗方式完全不同。在攻擊面來說,謝棲是每一記都結結實實地往西牙那兒砸,彙集了強大的內勁與軀體同時攻擊,但實質雖然不變,外形可是變幻莫測,有拳有掌也有突然變形而生的異物,總之沒有任何規律,就這麼向著西牙四面八方不斷進攻。

    西牙防范這種攻勢的方式,卻是以不變應萬變,他在身軀外凝出了一整片厚實的能量,無論謝棲從哪個角度來襲,都硬碰硬地承接下來。雖然這個防護罩的能量不斷散失,但在他禦使之下,天地能量仍不斷彙集,似乎是永遠也打之不散。

    另一面西牙攻擊謝棲的方式又大不相同,李鴻心劍隱隱感受到有一股股不易感知的能量倏然在空間中聚集成刺狀,跟著有如電光般直射謝棲軀體,感覺上竟似是禦使著如同心劍般的聚合能量。

    這股能量以高速飛行,從任意角度不斷飛刺謝棲,謝棲的應變之道竟然是不聞不問,就這麼任飛刺穿透,而且這些無形的飛刺,從感覺上體會,對謝棲似乎也沒有任何傷害,卻不知西牙為什麼以這種方式進攻?

    照瓦德軍長的沙盤推演,合**早已知道西岸即將出兵,只要大軍一出發,一定會知會謝棲,此時謝棲十分有可能脫離西牙的牽制,殺往西岸或回防南北島;李鴻的主要責任就是協助西牙攔截,所以按照道理,謝棲此時理當知道大軍的行動,怎麼卻依然故我地與西牙打個不休,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既然如此,李鴻也不急著出手,何況在情勢上,謝棲雖然沒有落敗的跡象,但西牙確實隱隱占了上風,李鴻更不願貿然加入,心劍在周圍高速回旋著,己身則繼續高速趕來。

    直到李鴻能遠遠看到兩方的戰斗,謝棲的攻擊方式一直沒什麼變化,只見他手腳不停,口中大笑說:“哈哈,來了個送上門的食物。”

    說的是自己嗎?李鴻暗暗有氣,但他也不敢掉以輕心,遠遠停身在兩公里外,注意著謝棲的舉動,只要謝棲稍有逃遁的跡象,李鴻在附近盤旋的三柄心劍,會毫不容情地馬上展開攻擊。

    不過看西牙的能量針刺此入彼出地勞而無功,自己的心劍除了凝聚的能量強大些,又能起什麼不同作用?合**制造的怪物,就屬這東西最難對付……想著想著,李鴻突然想到當初在舊大陸也曾遇過一個難以傷害的怪物,就是吞下瑪莉安與吳耀久的鬼石丘,當時的應對之法,是把鬼石丘一刀刀切散,卻不知能不能用這種方式對付謝棲?

    想到此處,李鴻的心劍自然轟轟欲動,也不知西牙是不是看了出來,李鴻耳中突然聽到西牙的聲音說:“李賢侄。”

    “是。”李鴻當即傳音回話。

    “這幾日與謝棲搏斗,我有些體認。”西牙說:“他的軀體形似巨人,除了構造不同之外,功能也大不相同,一般人類的要害,未必是他的要害。”

    這是當然,李鴻點點頭回傳說:“所以前輩針對他的全身攻擊?”

    “不止如此。”西牙接著說:“我能察覺到他體內能量的運行出入,可以確定仍有一中樞控制之處,不過因為太過深入,我不能確定中樞處的大小與位置,而此處更能在他體內自由移動,我是想借著這種攻擊方式,看能不能恰好攻擊到他的中樞位置。”

    “可曾試過將他切割開來?”李鴻想起剛剛的念頭,當即傳音說:“一塊一塊地切割下來,豈不是慢慢就可以找到中樞部位?”

    “可以試試。”西牙似乎沒試過這種法門,他回傳說:“就煩勞賢侄動手。”

    既然西牙不在意,就試試看吧,雖然以二打一有些勝之不武,但本就不是來比武爭勝,謝棲能與西牙搏斗,自己早已不如,也不用等一打一的時候試驗了。李鴻三柄心劍當即分向而進,直切謝棲。

    心劍感應能力極佳,縱然西牙與謝棲的勁力都不易感知,心劍仍能選擇空隙之處穿飛,只一瞬間,謝棲那巨大身體的肩臂腰三處,分別騰空飛起了三塊粉色的大片肉塊。

    那些肉塊一脫離謝棲的身體,旋即變形成一團,而謝棲被切開的地方果然只露出粉色一片,一點也不似傷口。

    那些肉團呢?李鴻注意著那些被切割的區域,只見那離體肉團似有靈性一般,收縮之間鼓蕩氣流,向著謝棲身軀彈回。但畢竟不是以氣禦飛,彈速雖然極快,在這些高手眼中卻慢上不少,李鴻心劍空中一轉,分頭穿向那三片肉瑰。

    此時謝棲受傷之處倏然一陣急炸,爆出十余支肉柱分向穿往那三個肉塊,肉柱之速雖不如李鴻心劍,但卻蘊含著強大的能量,若給它們碰上,可未必舒坦。李鴻心劍急忙穿過肉塊,但卻只能將三塊肉團分為六塊,也沒什麼其他的作用。

    而此時那些彈出的肉柱群,已在半空中截住了散出的肉團,並迅速往回急收。李鴻心劍急轉,切向肉柱的根部,但這些肉柱本身蘊含了謝棲的強大內息,心劍借著高速雖然截斷數根,沖勢仍漸緩了下來,為免受制于人,心劍只好往外一折,重新加速,但這數條肉柱根部雖斷,頂端卻已與其他肉柱相接,依然在極快的速度下納回謝棲軀體之中。

    沒效果?李鴻怔了怔,還不知該不該繼續進擊,卻聽謝棲哈哈一笑說:“西牙,你找幫手來對付我,這算什麼?”

    西牙神色不變,徐徐說:“只歎老夫無能治你,李賢侄不忍再有人為你所噬,來此襄助,此乃大義,有何不妥?”

    “好啊。”謝棲臉色一變,猙獰地說:“你們就一起上,我又何懼?”

    兩人對話之間,攻勢未停,反而是李鴻楞在一旁,而謝棲這話一停,條然間一轉方向,彈身間一拳向著心劍揮了過去。

    心劍哪能讓他打著,如電飛轉間,還在謝棲身上開了幾個口子。謝台怒目一瞪李鴻,騰身向著他直沖,要找李鴻的麻煩。

    那如同小山一般的拳頭若真砸到自己身上,可真有些不妙,何況李鴻答應過滿鳳芝不會拚命,他立即禦氣急退,心劍則追著謝棲切個不停。

    謝棲身形巨大,飛騰的速度也快不起來,他追來追去沒追到李鴻,突然間凝下身子,回頭一看,卻見西牙得到這短暫的間隙,已經凝出了一大片巨刃般的能量,條然向著自己揮來。

    謝棲知道西牙這一劈不易抗衡,索性不避不讓,只見巨刀切過謝棲腰內,高速地向著另一方推進。謝棲的身軀本要這麼分成兩半,但卻見被割開處上下自動伸出肉柱銜接,巨刃劃過之後,謝棲也跟著粘合完畢,依然沒有效果。

    西牙凝出的那片巨刃卻並未停歇,半空中一轉,又是斜切過去。謝棲本來還有幾分懼意,眼見這股能量雖然強大難當,卻打不敗自己的愈合能力,他更不理會,正要哈哈大笑之際,突然發現不對——西牙這次切過的同時,巨刃的面積居然跟著放大,這一刀從右肩直切到左腰,上下兩個軀體雖然同時伸出肉柱想結合,卻被西牙那片氣勁所擋,無法穿越。

    謝棲怪叫一聲,上方的軀體突然化為大片粉色的肉片癱在西牙能量之上,下方則凝出一個比原來略小的怪人形,一拳往上急轟。只聽轟然一聲爆響,硬生生炸破了一個缺口,上方的肉團立即往下粘合,又融入了謝棲軀體之中。

    西牙更不停歇,巨刃一轉,又往謝棲的身軀揮了過去,謝棲不敢再逞強,終于退身避開。這還是謝棲再度出現之後,首次避讓對方的攻擊。

    謝棲一面閃身,同時揮拳對著西牙發出攻勢,要知道西牙彙聚了這麼強大的能量,短時間之內護體能量自然不足,若能逼得他轉攻為守,自然安全不少。

    但西牙此時卻一改戰斗模式,轉以無形巨刃迎截謝棲的攻勢,既然這無形巨刃已能切斷謝棲身軀,不管來襲的是拳頭或是肉柱,只要巨刃能先一步截斷,謝棲的攻勢就打不到西牙身上。

    這下逼得謝棲也只好縮手,他眼看不是辦法,突然往避得頗遠的李鴻直沖,一面冷笑說:“老子不打了。”

    西牙連忙帶著巨刃在後方追趕,一面說:“攔住他。”

    李鴻本想逃命,聽西牙這麼一喊,身形又凝了下來,但該怎麼攔?李鴻只細思過怎麼躲開謝棲的攻擊,可不知道該怎麼擋住這龐然大物,一時之間竟是呆了。

    眼看謝棲越來越近,不知如何是好的李鴻正想拚命,此時一股強大的氣勁竟不知由何處陡然破空沖來,直撞入李鴻與謝棲之間。一股炫亮的光華同時大片爆出,巨大的沖力正面撞向謝棲,兩方一碰,強大氣勁爆散的同時,謝棲雖是轟破了那股能量,速度卻終不免緩了下來,而西牙這時已經趕到,又是一刀揮去,謝棲連忙閃避騰身,李鴻則在這個過程中抽身急退。

    天下具有這種能力的屈指可數,這人是誰?

    這一瞬間,李鴻、謝棲、西牙都忍不住抽空向來援那人望了一眼。只見那人相貌溫文從容,白色袍服隨風擺蕩,嘴角還掛著一抹笑意,李鴻一看清,不禁瞪大雙眼,這不正是閉關已超過一年的王崇獻嗎?他出關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5-11 09:09:10

正文 第二十二卷

  
    第一章賀如之戰

    此時東岸外海戰云突起,新後、羅方勁力對消,相持不下,南極衛統群則抵擋著皇都大武士群。南極洲在馮孟升的協助下本占八分嬴面,但馮孟升並不想傷人,除了協助喬夢娟之外,並未全力進攻,所以一時之間也只是勢均力敵。

    但戰團的正中央卻又是另一番局面;路天當年本有愧對滿鳳芝之處,氣勢已沮了三分,滿鳳芝狀似拚命,氣勢又增三分,路天又本稍遜滿鳳芝數籌,一消一長下,此時更難抵擋。

    就在他左支右絀的時候,李鴻趁著眾人都抽不開手,突然身劍合一殺到。路天簡直是魂飛魄散,眼見滿鳳芝一道蓄滿勁力的劍網正要包來,李鴻的沖勢又猛烈難當,路天顧得東來顧不得西,正要死命一搏之際,滿鳳芝放出的劍網突然在半空一扭,竟是迎向了李鴻。

    南極劍網雖然變化多端,但與心劍之術大不相同,離體之後想憑心念轉向十分不易,可見滿鳳芝這一招本就是向著李鴻迎去。

    李鴻眼見劍網襲來,軀體光焰中陡然破出一道強大的白色劍氣,以更高的速度迎向劍網,身形其勢未變,緊追著脫出體外的心劍飛射,紫色劍網與白色劍氣瞬間在空中相遇,只見劍網一瞬間被劍氣拉扯變形,卻依然攔阻不住心劍的勢子,心劍連著劍網變形的部分,一齊往愕然的路天沖去。

    “不用你插手!”滿鳳芝怒叱的同時,紫色劍芒陡然大漲,劍尖亂晃間,一團放出強光的凝結劍網直射李鴻。

    李鴻心知這是滿鳳芝的絕技,他不敢大意,身上又放出一道心劍,兩劍彙聚往前一迎,將滿鳳芝前後兩道劍網破得干乾淨淨。

    李鴻隨即在半空一凝,干啞著嗓子說:“我自想報仇……不關你事。”

    滿鳳芝見到李鴻狼狽的模樣,眉頭微微一顰,但她隨即咬牙哼了一聲說:“我要親手殺了他,你走遠些。”

    路天哪知道情勢會如此變化?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他身法一展,往西方上空便沖。

    但他這麼一動,滿鳳芝與李鴻兩人同時出手,劍網與心劍齊飛,心劍繞前,劍網後追,剛好一前一後夾擊;兩人的攻勢都以快捷見長,路天避無可避,更知此時滿鳳芝目的是阻止自己離開,劍網更不可能突然折向,眼見前方心劍攻勢極猛,路天短劍一引,騰身閃避的同時,劍氣向著心劍直劈,同時左掌聚力揮出掌風,想錯開劍網的方向。

    路天本以為自己已經要糟,沒想到他兩力分拒,雖然落到下風,卻仍險險閃過了這兩擊,只不過心劍一個折錯又攔在眼前,他依然是闖不過去。路天暗叫好險之余,不禁有些意外,自己單是抵擋滿鳳芝的攻擊已經頗為吃力,沒想到這一下還能擋得過去?

    卻是路天只注意自己的狀態,沒發現滿鳳芝除攻擊自己之外,同時也迫出一股劍網迎向李鴻,而也因為李鴻另操縱一股心劍抵擋滿鳳芝的分力而攻,路天才幸免于難,否則若兩人都全力出擊,路天恐怕不只“狼狽”兩字可以形容。

    李鴻見滿鳳芝再度攻擊自己,也不禁有氣。他對滿鳳芝無法忘情,但又不能原諒她玩弄自己的態度,對滿鳳芝可說是愛恨交織,千端萬緒,如今見滿鳳芝兩次無理阻止自己,對滿鳳芝的怒意陡然提高起來;但畢竟仍不願向她動手,李鴻不再解釋,兩柄心劍倏然同攻路天,自身則凝立在滿鳳芝身前不動。

    滿鳳芝心知李鴻功力較自己為高,真要阻撓是無法可施,她瞪著李鴻,見他也不識趣地瞪著自己,滿鳳芝忍不住火上心頭,猛揮劍炸出兩片凝結劍網,竟是扔下路天,全力攻擊李鴻。

    李鴻依聖主的建議,只凝聚了數股強力的心劍,其他勁力則用來護身移位,眼見滿鳳芝陡然全力攻擊自己,心劍若不引回極難抵擋,但此時引回心劍豈不是認輸了?而且李鴻也不想與滿鳳芝正面沖突,他一咬牙,禦氣破空直沖,往外直飛,居然在外圍大兜圈子,離滿鳳芝遠遠的。

    這麼一來,滿鳳芝的劍網自然落空,她一怔間已然明白,李鴻不用接近一樣能攻擊路天,而他的速度又不下于自己,想攔截十分不易,難道就讓他殺了路天?這種深仇大恨豈能假手于人?

    滿鳳芝正怔仲的時候,突聽一聲嬌叱:“鳳芝姊,我幫你。”

    滿鳳芝一怔回頭,卻見喬夢娟已經甩開蘇膽,直沖李鴻,滿鳳芝當即一咬牙,從另一個方向攔截。

    馮孟升卻是暗暗叫苦,沒料到喬夢娟打到一半居然溜了,這下蘇膽的攻勢全放到自己身上,馮孟升雖然功力不低,但所習武技卻遠不如南極洲衛統,此時施展渾身解數,也不過與蘇膽打了個難分難解。

    喬夢娟右臂被李鴻所斷,看到李鴻本已經牙癢癢的,眼見李鴻阻撓滿鳳芝,索性把蘇膽扔給馮孟升,反正她此時看到馮孟升便有氣,也不怎麼想與他攜手禦敵。

    喬、滿兩人聯手攔阻,李鴻可有些不便繞飛,正沒理會處時,突然感覺到攻擊路天的心劍那兒,突然多了一股力道抵禦,李鴻愕然望去,卻見蘇膽不知怎麼閃過了馮孟升,正協助路天防守。

    此時李鴻心劍受路天、蘇膽抵擋,本身又被喬夢娟、滿鳳芝追擊,他雖然功力高于四人,一時之間也有些兒吃力,正不知該不該收回攻擊路天的心劍以防禦喬、滿攻勢時,突然滿鳳芝一轉身,又向著路天沖了過去。

    路天與蘇膽正想趁著李鴻心劍一緩的縫隙下離開,卻見滿鳳芝正面迎來,兩人聯手施展“定邦劍法”,大開大合的劍氣合力迎向滿鳳芝的劍網,逼得滿鳳芝直往後撤,只剩喬夢娟一人追擊。李鴻根本不在意這些,他心劍立即再度緊逼,這次目標不只路天,連蘇膽也算在里面。

    喬夢娟隨著李鴻繞了兩圈,眼見滿鳳芝頗有點辛苦,當即轉身沖入中央戰團,一面回頭恨恨地瞪了馮孟升一眼。

    馮孟升此時已經退到周寬身旁,被喬夢娟這麼瞪一下,他好似被打了一巴掌般地難過,只能發急地問周寬說:“現在該怎麼收場?”

    周寬前幾天的氣還沒消呢,他瞪了馮孟升一眼,這才望望另一邊說:“先讓雪梅與玉哲停手。兩個人半斤八兩,都休息不是很好嗎?你把她們分開吧?”

    “我?”馮孟升一呆,隨即明白,周寬的功夫過于強橫,不適合分開兩人,但自己與那兩人功夫也只是伯仲之間,實在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馮孟升正遲疑間,突然兩人眼前一亮,還沒能看清楚,猛一個巨大的氣爆震起,狂猛的散溢氣勁往外直沖。周寬與馮孟升兩人心中一驚,都知道這股力量不能小覷,周寬在旋身間迫出“立地金剛”的氣勁護體後撤,馮孟升則是紫氣護體,順著力道往後直退。

    同時周寬心中大驚,羅方和新後拼命了?這下可全亂了,這股強大的氣勁爆出,戰團中除了李鴻之外,恐怕沒幾個人能穩得下來。周寬擋過這波氣勁,仔細一看,不禁暗暗叫苦。經過剛剛這一亂,除了羅方與新後的戰團看不清楚之外,其他幾個人已經打成一團,路天、巴特西等五人聚在一處,抵擋著南極洲五衛統的圍擊,李鴻兩柄心劍則是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地,他也不與南極洲衛統們配合,只顧著操控心劍來回飛旋追擊路天,自己則在外圍大兜圈子,讓人無法追擊。

    李鴻心劍威勢極大,往往迫得南極洲衛統也得閃避,更別提首當其沖的路天,還好大武士們已經彙聚一處,路天危急之時眾人往往協力出手,而李鴻畢竟還顧念雪梅之情,往往避開她的勁力,是以皇都眾人雖大落下風,總算勉強還能支持。

    突然間,已經與羅方打到遠處的新後嬌叱一聲:“速戰速決!”

    新後這一叱,滿鳳芝等人立即全力以赴,不再顧惜內息,李鴻既然不配合她們,她們索性配合李鴻;這麼一來,巴特西等人立即難以應付,沒過多久,路天首先被孫飛霜的劍氣穿入護體氣勁,腿側被刮去了一大片皮肉。

    至此,巴特西等人戰力更受影響,隨後李鳳又被瑪莉安所傷,南極眾衛統群此時戰術一變,全力攻擊路天以外的人,這麼一來,其他人再無余力支援路天,李鴻心劍幾個盤旋,很快便沖散了路天的劍氣,直轟到他身前。

    但在此時,李鴻心念陡然一明,路天不過是羞辱過自己,並非生死大恨,難道就這麼殺了他?要殺也該讓滿鳳芝殺。他心念這麼一轉,一柄心劍由利化鈍,只重重在路天胸口一擊,另一柄心劍跟著一推,帶著身負重傷的路天,往滿鳳芝的方向飛去。

    巴特西等人見狀自然大急,眾人全力出手,一時之間卻又沖不出困境,只能眼睜睜看著路天向著滿鳳芝直摔。

    滿鳳芝見李鴻沒殺了路天,還將他送來自己身前,一時之間,心中也不知道該是什麼滋味,見路天快速地自己接近,往事曆曆閃過心頭,滿鳳芝眼眶一紅,紫色劍氣飛騰而出,將路天在半空中切成兩段,只見路天狂喊一聲,身驅分向而落,髒腑分飛、血灑長空,任誰也救不活他了。

    滿鳳芝大仇終于得報,一直壓在心頭的恨意突然消散,恍恍然竟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失神飄飛凝空,一時竟忘了周圍還有敵人。

    路天一死,巴特西等人眼都紅了,拚命地攻擊滿鳳芝,但南極諸人此時反而降低了戰意,眾人只結陣而防。雖然滿鳳芝此時已不再出手,但余下四人以防守著稱的破魂劍法結陣,依然是封得滴水不漏,畢竟巴特西等此時只剩四人,李鳳又受了傷,一時之間如何能攻破南極洲的防禦網?

    李鴻一直留意著滿鳳芝,見她殺了路天之後神情怪異,不禁有點擔心,正怔怔地望著她之時,卻見滿鳳芝的目光轉了過來,凝望著自己的目光中,似是蘊含著無限的情意。

    李鴻心里猛地一顫,她說對自己無情,絕不是真的……邵她為什麼要這麼說?李鴻正想往前,身後猛然一股強大劍氣襲來。

    是羅方?李鴻來不及回頭,身形一面前避,心劍同時倏然回防,硬敵那股勁力,但對方的勁力實在太過強大,兩柄心劍同時被震得往外飛摔。李鴻心神劇震下,爆散的氣勁仍直襲其身。總算之前在聖主指點下,李鴻護體心劍凝結如實,雖然身體被轟得往外直飛,除了心神一時還有些紊亂,倒是沒什麼大礙。

    但對方若是追擊,自己此時心神不定,可不大妙,李鴻試圖穩住心劍禦體脫身,但這個層次的攻防都只是一瞬之間,他尚未穩住身子,對方已經再度襲來;李鴻只能咬牙捱上這一下。隨著轟然一聲爆響,李鴻整個人翻翻滾滾地往外直飛,但護體氣勁卻奇跡似地沒被震破。

    原來羅方力道將及之際,勁力不知為何突然降了六分,但縱然如此,這股強大的震力仍直透入李鴻軀體之中,內腑受創之下,李鴻一口鮮血直噴出來。

    但羅方為何突然降下力道?卻是羅方見路天陣亡,大怒之下拚著挨上新後一招,騰身直沖李鴻時,周寬與馮孟升兩人見狀終于同時出手;只見馮孟升提起全身勁力逼出紫色劍氣,周寬則是漲體旋身間兩掌合並推出彩光,正是狂霸七式中最能快速及遠的第二招——“推山移嶺”。

    羅方既以全力加速,身形真如雷轟電閃一般快速,兩人身法雖追不上這種層次的高手,但掌力劍氣卻不受軀體所限,攔不到第一招,總算在第二招擊中李鴻之前,兩人的攻勢已經追上羅方。

    馮孟升沒學過南極秘傳變式,這一劍的威力也還普通,但周寬自閉關後,內息之純凝又提升了兩個層次,何況氣道心法配合上剛猛無籌的狂霸七式,連巨魔都無法抵擋,羅方焉敢不顧?他當下分力揮劍回劈,只以四成掌力轟擊李鴻,李鴻這才幸免于難。

    而這一面,羅方的六成功力,配合上無祖手制的創世巨劍,也非周寬與馮孟升可抵禦,馮孟升的劍氣一轟即散自不待言,周寬的掌力遇上創世巨劍的霞光,也如泥入水般地耗失,只不過羅方一時不明周寬還有多少功力,不敢貿然換招出擊。

    馮孟升只出了這一劍,就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他往斜下方直飛,要去協助受創的李鴻,至于周寬,相信他不會冒險拚死,應無大礙。

    周寬卻是有苦說不出,羅方手上的紅黃霞光直指著自己,對耗著“推山移嶺”的氣勁,雖然並未還攻,但兩方氣機卻隱隱相系,只要自己一撤手,勢必無法抵擋羅方隨勢而來的攻擊,但狂霸七式十分耗費功力,自己還未氣通天地,又能撐上多久?而且以對方的功力來說,就算李鴻、馮孟升都在身側,恐怕也擋不住對方下一波的攻勢。

    羅方憑著兩方勁力的接觸,已知周寬不是自己敵手,但狂霸七式聲名太大,羅方實不敢貿然往前撲,正遲疑間,突然身側一股強大的紫氣包來,正是新後追襲。

    羅方心驚之下猛一催勁,逼開周寬的掌力,一閃之間,遠出百余公尺外,而此時那道紫氣除越形擴張之外,更是緊追不放,羅方劍氣橫掃,兩勁相擊間又是一陣狂猛巨大的氣勁激蕩。

    新後出招後,迅捷地閃到另一處,再發一道無聲的劍氣。羅方欲揮劍回防已頗不及,只能揮掌相迎,兩方一撞,羅方再度受創而退,新後更是氣勢如虹,帶著紫光追擊,兩人身法都快,一瞬間一追一擋又飛出了老遠。

    周寬雖只支持數秒的時間,卻不禁大喘一口氣,頗有幾分感激新後,若非她追著羅方不放,自己大有可能就此完蛋。

    他正想轉頭尋找馮孟升與李鴻,西方又傳來破空的氣勁感,這次可不比巴特西等人來援時的感覺,竟是十數人高速沖來,而且功力似乎都不低……這群人算來算去都是來幫大武士的,那南極洲區區數人如何抵禦?

    周寬心底有數,自己感應的能力比起通頂的人遠為不如,當然更不能與新後相比,看來新後剛剛便是已經感受到這些人的來勢,這才下令速戰速決——但她難道不知讓滿鳳芝施下辣手後,只會更難收拾嗎?就算他們當年有仇,也不急著今日結清啊……而且新後與羅方相斗的氣勢,更似是毫無保留,好像打算今天把所有舊帳一次算個清楚。

    周寬心中才轉過幾個念頭,西方的人影已經越來越近,周寬在皇都的這些日子也識得了一些人,遠遠認出這群人分屬克倫高原的羅家軍以及凱斯山脈的布家軍,但人群中依然沒看到王崇獻,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沒來?不過沒來最好,來了南極洲勢力真得毀于一旦……就算是現在來的人手,南極洲也已極難抵禦。

    果然這群人一接近,立即分頭協助兩方的攻擊,大多數人直沖南極衛統群的陣勢,另有兩個似乎是羅家軍的高手,一轉方向追蹤羅方與新後的戰團,似乎想支援羅方。

    這群人一加入,滿鳳芝等人立即陷入困境,周寬暗暗叫苦的同時,卻見剛穩住身形不久的李鴻,二話不說就沖入戰團,協助南極洲禦敵,馮孟升則呆了片刻,也拔劍沖入。眼見兩人加入之後,雖然仍落于下風,但戰況一時還不明顯,周寬也不急著加入,腦海急轉著,思索著今日之事該如何收場。

    突然下方的城市中飛出了幾百個南極官兵,一群群結陣殺入,這些人功力又低一層,百多人打成一團,這些新加入的官兵直是險象環生。沒過幾秒,已經有數名官兵受傷摔落,滿鳳芝等人更是搏命往外沖殺,場中本有不少人功力較次,能與瑪莉安、滿鳳芝相捋的也不過巴特西一人,在他們全力外沖下,滿鳳芝首先打破僵局,趁著巴特西被瑪莉安糾纏,她側身硬受兩人的掌風襲擊,揮劍打飛一人。

    見滿鳳芝受擊,李鴻哪還忍受得住,他本還留情三分,此時再不容情。只見心劍有如鬼魅般在人堆中穿梭,加上群毆亂斗中心劍又不易感知,偶爾從某個普通南極官兵的身後冒出,對方更是防不勝防,只不過數秒之間,就被他傷了兩個西岸高手。于是情勢急轉直下,西方來援的眾人越來越是不支,從大占上風轉為結陣防禦,這下攻守易勢,南極軍再占上風。

    這群人結陣自保,除了李鴻還能突入之外,其他人已然無能為力,而李鴻加入的目的本是保護滿鳳芝,見狀也稍緩了攻勢,相對地,南極中階衛官們也因而較不容易受傷,兩方戰況一時之間膠著了起來。

    周寬望望已經打到數公里外的新後、羅方等人,只見那兒新後與對方三人拼搏正激,雙方正相持不下;來援的兩人,看功力雖不如羅方、新後等頂尖高手,但卻高于滿鳳芝等人,看來是羅家軍中除羅方外一等一的人物,配合上受創的羅方倒是勉可抵禦新後。

    然後呢?羅、布兩軍的一般軍官只是飛行速度沒這麼快,應該也正往這兒趕來,等他們趕到之後又該如何?南極的數千衛士全沖出來送死?周寬如今想之不透的有幾個問題,首先他怎麼想也不明白王崇獻為何沒來;其次這樣打下去明擺著兩敗俱傷,怎麼這些人看來都沒顧忌了?雖然過去百多年的仇恨深結,但也忍了這麼久,怎麼今日一副想結算的模樣?

    整體而言,南極洲絕不是西方五大軍區的對手,今日若不是李鴻與馮孟升出手幫忙,南極洲已經一敗塗地,他們讓滿鳳芝與路天拚命之前,怎麼可能連這點都沒想清楚?

    無論如何,總不能這麼下去,讓他們這樣打下去,就算短時間內沒兩敗俱傷,等西岸援軍抵達,南極洲也必輸無疑;別說自己不忍見柳玉哲出事,李鴻與馮孟升更不能賠進去……若自己出手相助,短時間內可以讓南極軍獲勝,但自己與西大陸部隊無冤無仇,讓這麼多人因自己而死實在是過意不去,更何況還有雪梅在內……

    周寬咬咬牙,既然總是要有人犧牲,總得選個比較省的,他倏然運功騰身,直闖新後與羅方等四人的戰團。

    周寬沖入到數百公尺之內,已須運使“立地金剛”的功夫護身,而這功夫威勢浩大,他一接近,戰場中的四人都一清二楚,他也不等眾人轉過念頭,便選好位置,平躺空中,立時納氣出掌,只見一大片直立的七彩光影往外泛出,直穿過新後與羅方等人之間。

    說時遲那時快,這股直立而大片的彩光氣勁,與兩方氣勁一碰,立即轟然而爆,而且還無止無息地不斷漫出,這些高手縱然見聞廣博,也沒見過這招功夫,四人吃了一驚,同時往後微撤,彼此抗衡的氣勁也稍收了收。

    周寬正希望他們這麼做,畢竟無論狂霸七式如何剛猛,也抵不過這四名高手的功力,此時他們深怕虛耗功力為敵所趁而同時收手,周寬的掌勁立即大片蔓延,只在一瞬間的功夫,這股勁力陡然一包,向著羅方等人收了過去,正是豎立著施用“翻江倒海”。

    周寬閉關之前,已能把一只巨魔活生生磨斃,如今功力更高,威勢更大,霎時之間,所有的爆勁向著羅方等三人直包過去。

    新後這才看出周寬用的是什麼功夫,畢竟這招她只是耳聞,更沒想到周寬會橫著身子施用,而看清之後,新後卻也是倏然而驚,若這股氣勁並非包向羅方,而是往自己包來,猝不及防之下,恐怕也不易逃離。

    不過這功夫威勢雖大,胖小子功力仍有不足,殺不了羅方……新後心念一動,騰身移位,直閃向光球的底部。

    而彩光中的羅方等三人,忽然被四面八方的爆震勁力不斷轟擊,三人都鼓出了護身氣勁相抗,但三人功夫各有不同,彼此擠來撞去更增耗損,而羅方心中更是擔憂,這光球看來能耗掉自己數成功力,此招一過,怎麼擋得住新後的襲擊?

    絕不能留在里面挨打。羅方狂喝一聲:“跟我來!”他氣勁直聚劍端,往看來最厚實的光球底部沖去。

    卻是羅方與新後不愧是天下高手,一眼看出“翻江倒海”這招,看來頂端的氣勁最為薄弱,事實上力量是由底部不斷外散泛出,反而內聚的力道較為不足,若想穿出去,底部方向絕對是首選,所以兩人都往那里沖去。

    但狂霸七世畢竟是無祖手創,留在光球內抵禦四面八方的爆震固然吃力,往外沖卻會引來所有力道聚合攔阻,瞬間所受沖擊只會更大。羅方沖到一半已感吃力,但此時半途而廢只會更慘,他當即身劍合一全力一擊,果然借著創世巨劍之威,突破出一個縫隙,但他聚力前端,身上難免被爆力所傷,只能衣裳零落、渾身狼狽地穿出。

    “滾回去。”新後早已等在此處,一見羅方探出頭來,立即當頭一劍向他劈落。

    羅方不是沒想到新後會等著自己,但除此之外也沒別的選擇,他自知若重回光球,等周寬功力盡展,縱能脫身,也難逃新後之手,還不如趁現在功力尚足,想辦法脫身。羅方創世劍直錯新後劍氣,一面騰身移位,想從新後的劍氣與周寬的光球之間閃開。

    兩人本是伯仲之間,但羅方已然受了新後兩次重擊,穿出光球時又大耗功力,此時更尚未完全脫出光球,哪有這麼容易逃過新後的攻擊?只見新後紫電與創世劍氣相沖突的那一刹那!陡然爆散成大片劍網,這下羅方無處可逃,又被推回了光球中。

    周寬雖然已有心理准備,但仍忍不住白了新後一眼;這婆娘果然不肯吃虧,若她肯多耗點功力,大可先讓再度受創的羅方逃出光球,接著相信必能趕跑羅方。但她存心讓自己和羅方耗上一陣子,讓羅方功力再降,看樣子是准備宰了對方……這些婆娘今日一個個都想把過去的恩怨結清,看來是全都瘋了。

    縱然不樂于見到這樣,周寬仍沒有別的選擇,他功力持續催動,過沒多久,便察覺除羅方之外,另兩人已無法抵抗,里面的爆散勁力已轟到他們身軀。周寬不禁有些意外,但他隨即想通,原來這把群毆時還特別好用,對方包在一處,除了得應付自己的功力之外,若不是修練相同功法,還得應付彼此氣勁的磨耗,反而助了自己一把。羅方的功力最高,在只能自保的情況下,自然使另兩人功力耗散更快。

    周寬一方面不想耗盡功力,另一方面也不願無端殺人,注意到里面的變化,立即雙掌一散,將氣勁截斷,散了光球的氣勁。

    羅方與新後同時察覺到變化,新後當即揮劍直入,羅方眼看援手受創,自己又已大耗功力,再待下去只是送死,他終于怒吼一聲,破空往西直沖,選擇逃命。

    新後見羅方不戰而逃,只能牙癢癢地凝身停飛,畢竟羅方功力仍在,若當真不願一戰,想要他的命並不容易。

    今日這一戰,倒是多虧了這胖子幫忙,但這胖小子幫又不幫徹底,若非他提早散去勁力,羅方哪還能逃?新後回過頭來,卻見周寬一手抱著一個,正將那兩個身負重傷的羅家軍好手救起。

    她皺了皺眉,正想說話時,周寬已經先一步搶著說:“新後大娘,先把那些人趕跑如何?”

    大……大娘?新後雖瞪了周寬一眼,卻沒被拐開注意力,她望著周寬手中的兩人冷哼一聲說:“看來你很喜歡在西岸當官。”

    周寬眨眨眼說:“大家都是人嘛,隨便讓他摔死多不好意思。”

    新後哼了一聲沒再多說,她飄回戰場,隨手一揮,一道紫電破空劈過,在戰團上方陡然炸開,只聽轟然一聲巨響,勁流激散下,新後沉聲說:“還不快走,想找死嗎?”

    這群人剛剛聽見羅方逃離的怒嘯,已然知道不妙,新後這一下震得人人都緩下手來,戰團也因此散開,此時巴特西算是眾人之首,他心知不敵,咬咬牙說:“這筆帳我們記下了。”轉身率領眾人西返。

    “雪梅。”周寬喚了一聲。

    雪梅沉著臉轉過身來,見周寬抱著那兩人追來,她的神色才緩了緩,接過時忍不住說:“沒想到你們三個……我……真後悔……”

    周寬也覺無奈,只能歎口氣說:“若今日是你受圍攻,我們也會幫忙的。”

    雪梅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覺得安慰,正無言以對的時候,跟著留下的蘇膽,在旁哼了一聲說:“還跟他多說什麼?走吧。”

    雪梅只能苦笑著搖搖頭,隨著蘇膽追上已遠去的眾人。周寬回過頭,望著南極洲那一大群女人,不禁暗暗咬牙,這些婆娘到底搞什麼鬼?自己的一肚子疑惑,要問誰才能弄清楚?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二十七日

    東岸大戰到今日,已經過了四日,周寬等人都在東岸留了下來。當時大戰一結束,合**便送來一連串的消息,經由馮孟升轉知,周寬等人才知道,原來當日周寬離開皇都之後不久,王崇獻不知為何故突然決定閉關修練,並請羅方暫代首席武士的職務。

    而羅方甫一接任,立即派出路天巡查東岸,這屬于首席武士的職責范圍,無須向吳耀久稟明,但卻立即造成這場大戰。

    眾人心里有數,羅方派路天前來,本就有意邀戰,他明知路天與滿鳳芝有仇,還派他孤身來此,滿鳳芝必然忍無可忍,兩方一沖突,他便有理由大舉東犯;而事實上,若非周寬、李鴻兩人出現,就算饒上了馮孟升,南極洲當日恐怕還是一敗塗地。

    但兩方畢竟仍是起了沖突,而且各有傷損,昨日西岸各大軍團已紛紛動員,各級部隊正不斷向東岸曹家族集結。這次羅方必定會調來足以對敵的兵力,除了他將親自應付新後之外,聚集的戰力必遠高于賀如半島的實力,南極洲遷移賀如半島本是喜事一樁,但如今大敵當前、危如系卵,反而有些愁云慘霧的氣氛。

    周寬得知詳情之後,不禁有些後悔,他若早知羅方代理首席武士,自然會想得到接下來的變化,便不會讓羅方這麼輕松地離去,但當時他以為此事起于誤會,兩方損失都不算大,從吳耀久那一面下手,也許有機會大事化小,遂不願讓兩方結下深仇,以避免王崇獻領大軍東犯,沒想到卻是適得其反。

    既然演變至此,周寬此時回西岸也是找死,只好留在這兒。因新後估計羅方會調養數日,待恢複最佳狀態後才領軍東犯,周寬遂于當晚閉關修練,若能在對方攻來之前將丹球統合,也許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至于合**暗中收藏謝棲的事情,也只好姑且不管。

    周寬不提此事,馮孟升自然更不敢提,偶爾被周寬翻起白眼念上兩句,也只能干笑以對。馮孟升心里有數,挨罵反而是好事,周寬會罵人就表示已逐漸氣消,當時周寬便是當真火大,才會一言不發地沖天而去。

    至于李鴻,周寬閉關前已將他交付給馮孟升看管,絕不讓他再度躲起來。李鴻倒也沒打算逃離,只不過他卻是誰也不想見,周寬閉關後,他只肯一個人關在房中發呆,而滿鳳芝也夠絕情,這數日過去,從不聞問李鴻的任何事情。

    不過南極洲既然大舉遷入,馮孟升這段日子千頭萬緒,事務繁雜,哪還有時間關心李鴻?只能在他屋外四周安裝了滿滿的監視儀器,以免他突然間又溜得不知蹤影,至于他的心情問題,馮孟升也只能暫且不管了。

    事實上,難道只有李鴻神傷?南極洲遷來此處,各衛統與馮孟升交流的次數立即多了起來,其中只有滿鳳芝在此待過半年,比較快進入狀況,其他幾人有需要還是得靠馮孟升張羅,喬夢娟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兩人逼不得已見面時,馮孟升之尷尬自不待言,而喬夢娟雖不再多提往事,但那對眸子偶爾泫然欲泣、有時充滿恨意,馮孟升每見一次便是心痛一次,慚愧的情緒交雜而來,日子過得十分辛苦。

    另外,周寬閉關的次日,他身為聖主之子的事情,已然傳遍天下,聖殿同時也宣告周寬雖為聖主之子,但身分非屬聖殿,一切行為與聖殿無涉。

    眾人這才知道他已改姓,不過這胖子居然是聖主的兒子?實在是怎麼看怎麼不像,認識周寬的人中,十個倒有九個半心中存疑。

    今日合**傳來消息,聚集在曹家族的部隊已然蠢蠢欲動,似乎正打算東侵,眾人得到消息,正聚集在歐連市的市政大樓管制中心,除了閉關的周寬未能到場之外,高手中只有李鴻沒出現。

    望著合**的衛星即時監視圖像,只見曹家軍轄地的紐熬港、貝特城、科顏鎮、麥皮飛城四座南北隱隱連成一線的城市,分別飛出數千部隊;其中光是紐熬港飛出的一隊便由四位大武士領軍,以此判斷,若各部隊領軍高手實力相近,任一支隊伍都已接近南極洲的實力。

    新後沉哼一聲說:“羅方是逼我大開殺戒嗎?”

    眾人都沒敢接話,此時唯一的獲勝之機,就是新後趁著羅方還未出現,下辣手殺了對方領軍的眾高手,降低對方軍力。但當兩方功力懸殊過甚時,這般屠殺實在頗讓人不齒,否則當初羅方逃離,新後大可將尚未撤走的西大陸高手殘殺殆盡,也未必會有今日之困。

    最令人頭疼的是周寬正在閉關,否則他身為聖主之子,若也參與這場戰役,對方說不定不敢這麼肆無忌憚。就算對方不顧及此事,周寬的戰力已遠高于衛統,他與李鴻,是南極洲這一面唯一可以參與新後與羅方那種層次戰役的人物。

    眼看對方幾乎傾出了西岸一半以上的實力,再加上羅方代理首席武士而掌控的皇都武士團兵力,看來羅方已經把自己能動用的資源全用上了。而若非外空一戰中高手群損失過大,西方五大軍團的實力還不止如此而已。

    “紐熬港這一批是巴特西為首的武士團部隊。”馮孟升掌握著合**提供的資訊,指點著說:“貝特城主力是羅家軍,上次那兩個高手似乎還沒複元,無法參戰,但羅軍高手仍多,實力未可輕視。”

    馮孟升接著說:“傑科鎮是步家軍的高手,領頭的是步軍長,上次並未參與,若羅方先不算入的話,這一批部隊實力最為堅強。”

    “麥皮飛城呢?”瑪莉安接口說。

    “服飾是暗青色系,該是可拉高原的卡彭軍。”馮孟升依合**提供的資訊判斷:“軍長等幾名首腦似乎沒來,但其中高手不少,只比巴特西率領的部隊稍弱一些。”

    新後畢竟統帥大軍已久,適才的怒火一發即斂,她平靜地說:“玉哲,你有什麼建議?”

    “啟稟新後。”柳玉哲沉吟了一下才說:“您估計羅方已經複元了嗎?”

    “完全複元還要一天。”新後說:“你的意思是他們今日不會發動總攻擊?”

    “當然。”柳玉哲說:“新後雖不能以強凌弱,但對方逼到我方地界,我們便有充分的理由出手。估計他們之中,只有軍長在內的步家軍能抗衡新後片刻,所以若這一批部隊由我們先行抵擋,其他部隊,新後應可在一小時之內屠盡。”

    新後聽了柳玉哲的分析,點頭說:“依你之見,他們今日的移動,只是為了占據要點?”

    “是。”柳玉哲說:“玉哲估計他們最多前進到方家軍地境,便會停軍等候羅方。”

    孫飛霜忍不住插口說:“若今日新後不顧規矩殺出,他們能怎麼應付?”

    “也許這正是羅方的目的。”柳玉哲想了想說:“他雖需療傷,但無須閉關,新後若是當真殺出,他可以在部隊大幅損傷之前趕到,雖然此時尚未複元,並非新後之敵,但說不定因此引來瓦德軍與王家軍的敵愾之心。現在這兩區軍團,還沒派出任何一人,若兩軍高手因此同出,就算羅方只恢複八成功力,依然比較劃算。”

    “明日若羅方出現,對方四軍齊出,我們又該如何抵擋?”孫飛霜追問說。

    柳玉哲想了片刻,終于搖搖頭,沒說出個好辦法。

    難道束手就縛?又或是放棄這一個得來不易的立足之地?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章詭戰木星

    “也許趙寬……不,周寬。”柳玉哲停了停說:“他閉關前,已知羅方約需五日休養,我想今晚之前他該會出關,也許會有更好的辦法。”

    “他有辦法,當然最好。”想到周寬的行止,新後也不禁嘴角露出微笑,她接著說:“但我們至少得有備案,你且先說說想法。”

    “我想到的唯一一條路,便是個別擊破。”柳玉哲沉吟說:“若不算上周寬,只要李鴻願意出手,我們的實力便不遜于對方部隊中最強的步家軍,趁他們會合前全力一擊,當能擊潰其他任何一批部隊;若先攻擊最弱的卡彭軍,當能損失最少,之後應該還能戰勝巴特西的部隊,但接下來……下來……”

    柳玉哲說不下去,眾人卻是心知肚明,無論損失多少,必然仍有損失,連續兩場戰役之後,再與羅家軍、步家軍任一部隊交鋒,只怕都難逃潰敗的命運,難道就這麼認命?

    眾人沉默中,馮孟升手腕上的收發機陡然一震,他目光轉過,當即高興地說:“胖子出關了。”

    好似突然冒出救星一般,眾人表情都放松了些,新後見狀不由得好笑,她緩緩搖了搖頭,這才說:“請他來吧。”

    “是。”馮孟升連忙說:“我這就去拉他來。”跟著急急忙忙地奔出。

    馮孟升一離去,場中只剩下南極洲眾女,新後對柳玉哲說:“你對他很有信心。”

    柳玉哲搖頭淒然一笑,隔了片刻才說:“如果胖寬願意幫忙,也許有個辦法。”

    “喔?”新後微怔。

    “就是請他與李鴻協助新後,在最短時間內撲殺羅方。”柳玉哲緩緩說:“只要成功,對方其他部隊不攻自散,在那之前,我們盡量自保便是。”

    新後目光一亮說:“剛剛怎麼不提?”

    柳玉哲輕咬著下唇搖了搖頭,停了幾秒才說:“我實在不願說出這辦法,但他不可能沒想到,看他自己的決定。”

    新後間題一出口卻也想通了,羅方那兒恐怕沒有一個能與周寬、李鴻相持的高手,他兩人與自己合力對付羅方,羅方幾乎是必敗無疑;但相對地,羅方若想臨死撈本,新後本身固然無懼,李鴻與周寬兩人卻十分危險,從功夫使用方式來考量,周寬的風險比李鴻更大上不少,也難怪柳玉哲說不出口。

    新後思量清楚,口唇微動想說些什麼,但終于又停了下來,沒有開口。

    瑪莉安體會母親之意,接近柳玉哲低聲說:“玉哲,我們畢竟是為了更多人著想,否則數年之後……”

    “我懂……”柳玉哲眼眶漸漸泛紅,她帶著幾分淒苦地說:“但我不懂,既然命運如此,為什麼不留守冰宮就好?”說到最後,她低下頭,淚珠順著柔嫩的臉頰滾滾而落。

    若是以往,柳玉哲可能根本不敢這麼說話,但此時眾人心緒大為不同,新後也不見怪;她踏前一步,輕撫著柳玉哲的肩說:“玉哲,當我們都不在了,冰宮日後命運又該如何?”

    柳玉哲輕抹了抹淚,低下頭說:“是玉哲錯了。”

    “不。”新後說:“連最後的快樂日子都沒讓你好好度過,是我無能。”

    “新後。”柳玉哲幾近崩潰,她投入新後懷中,嗚咽地說:“您別這麼說,玉哲不該這麼自私。”

    氣氛感應之下,南極諸女眼眶不由得都紅了,其中尤以喬夢娟最為脆弱,淚珠已滾滾落下。

    當柳玉哲終于抹淚站直時,馮孟升正引著周寬踏入,兩人見眾人神態不對,都楞了楞,馮孟升與周寬對視一眼,馮孟升才開口說:“怎麼了?”

    這一句間話,卻是沒人開口回答,新後輕咳了咳,望向周寬說:“恭喜周先生,這次閉關,似乎功力又進步了。”

    周寬見新後態度大不相同,心知是沾了聖主老爹的光,剛剛馮孟升迎接自己的時候,已經好生罵上他一頓,他才知道此事已然通傳天下。周寬尷尬地一笑說:“還沒能完全成功,不過算算沒時間了,提早出關。”

    “哦?”新後頗有幾分意外,周寬才閉關修練個幾天功力就有明顯進步,若完全成功又是如何?若說聖主、西牙功夫深不可測,這胖子功力進步的速度,真也可以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但周寬既然是聖主之子,獲傳一些奇異的功夫也不稀奇。新後沒再追問,只說:“對方大軍逼近,周先生可有什麼計較?”

    本是為了此事而來,周寬走近立體顯像圖,一面望了柳玉哲一眼,見她雖強打起笑容,卻仍有些黯然之意。周寬也不追問,看了半天才說:“羅方尚未出現?”

    “嗯。”馮孟升接口說:“但明日他應能複元,到時對方四支部隊同時來攻,我們應如何是好?”

    周寬抬起頭說:“新後沒考慮過找茲克多幫忙嗎?”

    真是一言提醒夢中人,南極眾女當時在外空,親耳聽到茲克多對新後說,若有問題他願意幫忙,若有他在場,羅方還有什麼好怕的?瑪莉安當即說:“媽,若是找到那位前輩,一切都沒問題了。”

    “不。”新後搖搖頭說:“茲克多當時會這麼說,是因為他與西牙的矛盾尚未化解,但之後西牙與他似乎取得諒解,所以他實在沒必要幫我們……而且,四日前的戰斗舉世皆知,他若有心,還需我們去請嗎?更別說西牙也想吞下這兒,就算來援,焉知有多少善意?”

    既然這條路不通,周寬歎口氣說:“難道非戰不可?戰端一起,死傷必眾……”

    南極眾人注意力都集中過來,看周寬是不是如提出柳玉哲所想,主動提出迎戰羅方的計劃。沒料到周寬沉吟片刻,詢問馮孟升說:“你剛說四支部隊,分別是武士團、卡彭軍、羅家軍、步家軍,其中步家軍實力最強?”

    馮孟升點了點頭,周寬接著說:“合**說他們戰斗上無法支援,只能協助提供我們資訊?”

    馮孟升又點了點頭,周寬目光掃過眾人,似乎有些遲疑難決,柳玉哲看在眼里,心中忐忑不定,她一方面期待周寬主動協助新後抵擋羅方,另一方面又不願周寬冒險,兩方情緒沖突下,臉色變幻不定。

    周寬終于說:“若我是羅方……”一面望了柳玉哲一眼說:“必定認為我們會先全力狙殺他,之後各部隊自然應手而破,所以羅方來的時候,兵力配置必然會產生變化,能參與這個層次戰斗的數位高手,想必會全部抽調到他身邊。”

    周寬想的比柳玉哲還深一層,但又極有道理,南極洲眾人彼此對視一眼,都沒開始說話。

    新後想了想接口說:“所以我該一個人與他們相持片刻,由你們先剿滅各部隊?”

    “不。”周寬說:“一來我們不易剿滅四批部隊上,二來那些人隨時可以脫離戰場,情勢一消長,我們依然會大敗。”

    新後一想也對,皺眉說:“那該如何是好?”

    “總而言之。”周寬說:“如無外援,是輸定了。”

    說了半天豈不是廢話?眾人都變了臉色,馮孟升更是焦急起來,匆匆說:“胖子,怎麼結論是這樣?”

    周寬沒回答這句話,只說:“你去告訴合**,我們打算毀去賀如半島,遷回南極,並通告世界,皇都既無容人之量,統合之事從此休提。”

    馮孟升可呆了,這一年的時間豈不是白忙了?新後等人倒還好,反正這短短數日,遷來的仍以官兵為主,一般居民才剛開始宣導,要遷回並不困難,只可惜了一個離開冰天雪地的機會而已。

    周寬跟著轉頭說:“新後,若真想離開南極,如今舊大陸怪物死盡,何處不可容身?何必與西岸政權爭這一個小地方?”

    新後百年閱曆,已經看出周寬另有目的,她只微微一笑說:“你說的倒也不錯。”

    “等等。”身在局中的馮孟升反而沒察覺,他抓著周寬說:“當真沒辦法了?”

    周寬望望馮孟升,皺眉說:“辦法倒是還有一個,不過有點麻煩。”

    “有辦法還不說?”馮孟升只差沒跳起來。

    “看合**願不願意幫忙啰。”周寬說:“快去問間看。”   

    馮孟升皺眉說:“你明知道他們沒剩多少武裝合**,而且武裝合**對付高手未必有用,他們能幫什麼忙?”

    “能幫的可多了。”周寬一笑說:“他們願意幫,就來和我好好談談,琢磨個辦法出來,不幫也沒關系,咱們毀了賀如半島搬家。”

    馮孟升終于覺出不對,以周寬的個性,怎麼會口口聲聲說要毀了賀如半島?他呆了呆才說:“你……”

    “你什麼你?”周寬板起臉瞪了馮孟升一眼說:“照我說的去問,告訴他們沒時間考慮了,我還沒找他們算上次偷襲的帳呢。”

    馮孟升雖想不出周寬是何用意,但總不會陷害自己,而以自己對合**的了解,周寬以毀掉賀如半島為脅,合**非得好好考慮不可,若真能得到有用的協助,總比必敗的好,是以馮孟升不再多言,快速飄身而去。

    一路上,馮孟升越想越是清楚,此處整體生活環境為合**所設計、控制上摹握此處之人除非想重新建設,否則不論是誰,都必須與合**合作,所以合**當然是盡量保持中立;賀如半島的建設花了合**不少心血,更是他們融入人類社會的重要開始,若就這麼被周寬毀了,可就前功盡棄,周寬以此為脅,合**非同意不可。但就算合**答應了,又能幫什麼忙?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二十八日

    次日正午,烈日當空,警訊在同一時間傳到了周寬、馮孟升、南極眾人的收發機上,眾人當即從各個不同的地方,彙集到臨時的軍情會報處。

    馮孟升與瑪莉安在差不多時間趕到,緊接著柳玉哲與孫飛霜抵達,至于滿鳳芝與喬夢娟因為另有要務,並未趕來。

    這個警訊,乃是負責監視的合**所發,四人望向立體顯像儀,孫飛霜首先哼了一聲說:“終于來了!”

    合**的監視系統果然是無遠弗屆,只見螢幕上顯示了羅方正大搖大擺地飛離皇都,身旁還帶著三個暗青色服飾的老者。馮孟升還沒得到合**的分析資料,不認得兩人,正想發問,卻聽瑪莉安緩緩地說:“本以為卡彭軍沒打算全力支持,沒想到幾名高手卻是隨著羅方。”

    馮孟升訝然說!“這幾位便是……”

    “卡彭軍長與兩位副軍長。”雖然南極洲與新大陸近年沒有大規模沖突,但畢竟是假想敵,資料都搜集得十分清楚。瑪莉安接著說:“只希望周寬的計策能夠奏效。”

    接下來螢幕一閃,又出現了四個畫面,分別對准分布在方家族地境中的四支部隊。看樣子羅方出動之前,也已下令部隊前進。

    “新後准備迎上去了。”孫飛霜身形一轉,從一角地上,負起一個一人一的錐形物體,倒是看不出那是什麼東西,而地上還躺著另一個一模一樣的錐形物。

    “周寬和李鴻也去了。”馮孟升回頭說:“我們也走吧?”

    眾人點點頭,柳玉哲則背起了另一個錐形物,與眾人同時飄起,沿通路往市政大樓外飛去,一路上,孫飛霜還笑呵呵地說:“還真有這胖子的,讓這兒放空城。”

    眾人與新後在歐連市上空會合,此時周寬與李鴻也已經抵達,李鴻還是那副半死一活的樣兒,周寬神色則有些沉重,輕輕搖著頭,似乎頗有些無奈。

    新後見眾人抵達,微微點頭說:“走。”跟著往空中直沖,竟是直破高空而去。眾人似乎也已准備妥當,人人往上直飛,只有李鴻一直不明計劃,呆了呆才追上。

    同時,已飛過三分之二路程的羅方,突然感受到新後心念接近,他微微一怔正想發話,卻聽新後說:“無須讓官兵折損、破壞地表,你、我兩方高手直接在外空一決勝負。”

    羅方心念電轉,已經明白了新後的去向,更知道新後身旁跟著多少人,他朗聲一笑回傳:“羅某無有不遵。”然後一轉方向,直破天際,同時傳下號令,方家族外正往前飛騰的四支部隊當即停止移動,各領軍高手紛紛破空直沖,追出宇宙。

    羅方原本只怕新後明知不敵,惱羞成怒而屠殺一般士兵,雖說最後仍是必勝,但損失慘重也難交代,所以每個部隊都配置了能暫時抵擋新後一擊的高手。只要擋住這一刹那,羅方當可趕來協助。沒想到新後竟主動要求高手決戰,羅方正是求之不得,當下毫無異議直追出天外。

    羅方等人很快地便在大氣層外彙聚,除了四名大武士之外,羅家軍有三人,卡彭軍有五人,布家軍則有六人,其中卡彭軍、布家軍連軍長都已出面,這一仗西方五大軍團,連羅方在內共來了三軍團軍長,加上武士團的實力,幾乎占了新大陸三分之二兵力,若這樣還打不過小小一個南極洲,可真是鬧大笑話了。

    就在此時,與巴特西等人一起抵達的雪梅,突然接到吳耀久的急訊,請她回返皇都,雪梅一怔下,當即稟明羅方,征詢他的同意。

    羅方得知也不在意,飛出宇宙的高手中,雪梅只算是中下高手,如今人手極多,遠勝南極洲,少一、兩個普通高手並沒有什麼關系,羅方索性大方一些,讓蘇膽陪同雪梅一起回返皇都。

    雪梅與蘇膽一頭霧水下,西行飛返皇都,而羅方等人則追著新後等人的去向飛行。卻沒想到新後飛出虛空後,竟繞著地球飛出一個大弧,而且越飛越遠,越飛越快,竟不知要到哪兒去。

    羅方追出片刻,忍不住傳音說:“新後要到哪兒?莫非無意求戰?”

    新後聽罷冷冷一笑說:“本後在宇宙中替你們找了個墳場,有膽就跟來,不敢就夾著尾巴躲回西岸去。”

    新後這話不只傳給羅方,他身邊的每個高手都聽得一清二楚,緊隨羅方的暗青長袍老者之一沉聲說:“羅代首席,這婆娘恐怕有詐。”

    羅方點點頭說:“卡彭軍長所言甚是,但他們能變出什麼花樣?”

    卡彭軍長沉吟的同時,羅方轉頭向另一位老者說:“步軍長可有高見?”

    步軍長身形魁梧,頭發不多,從額頭一直禿到中央,只剩下後腦勺的白發,他搖搖頭說:“老夫只知,若我等置之不理,會受天下譏笑。”

    “正是。”羅方點點頭說:“雖然他們必有狡計,但表面上卻是弱勢一方主動提出宇宙決戰,若我等不同意,這破壞地球、殘傷無辜的罪名是洗不脫了。”

    “代首席說的是。”卡彭軍長緩緩點頭說:“就算有什麼計謀,我等實力總是遠勝,應能應付。”

    “不過他們少了兩名衛統,莫非打算趁此時機,屠殺我方部隊?”對滿鳳芝猶有恨意的巴特西說。

    “若當真如此,瓦德軍長想必不會坐視。”羅方笑說:“他因我們以強凌弱而不願參戰,相對地,若南極軍趁此屠殺部隊,瓦德軍長必定會出手。”

    巴特西只好說:“代首席說的是。”

    眾人不再多言,就這麼跟在新後等人之後飛行。而飛行既久,新後那方的速度越來越快,羅方等人自然也是相應增加速度,反正兩方的普通高手功力相當,新後終究是甩不掉眾人的追躡,而且前方眾人雖不斷加速,也未盡全力,似無甩脫眾人的念頭。

    外空中別無阻滯,眾人又能不斷加速,整體的速度自然越來越快,眼看著離地球越來越遠,羅方等人心中越來越是不安,但誰也不願開口示弱,只能這麼悶不吭聲地繼續飛下去;而身處外空,速度又快,漸漸地對于時間的流逝感也越來越不准確,更不知道已經飛了多久。

    此時周圍已經是一片虛空,連地球都變成微小的一點,遠遠看去,只見太陽、金星、火星、地球孤伶伶地懸在宇宙空間之中,其他的繁星點點更不知距離多遠。

    羅方終于按耐不住,沉聲傳音說:“新後到底要到哪兒決戰?”

    “木星。”新後的聲音冷冷傳回說:“羅前首席莫非是怕了?”

    未免也太遠了吧?難道到了木星,新後就有致勝的把握?羅方哼了一聲說:“新後莫非要葬身在那種地方,才能死而無憾?”

    “無須作口舌之爭。”新後冷冷地說:“敞明了說,我在木星安排了計謀對付你們,敢不敢來?”

    話說到此處,羅方也不好再說,只好臭著臉繼續追,但既然知道了目標,追起來也不再感覺如此漫長,眾人索性聊了起來。

    每個人修練到能飛天無礙的時候,多少都會上外空試試,最多人去的當然是月球,接著就是距離太陽較近的幾個行星,比如水星、金星、火星等等,木星以外的星球則少人前往。畢竟木星離太陽的距離,是地球與太陽距離的五倍以上,十分遙遠,而一飛出火星軌道入行星間的距離就陡然加長,剛能飛出宇外的人,大多不敢冒險飛出這麼遠;而便算功力漸增,也沒什麼飛出去的必要,所以木星、土星等星球,一向少人聞問,所以眾人彼此一探問,竟是沒人接近過木星。

    卻不知新後為何將決戰的地點,選到這麼偏僻的地方?

    “莫非因為木星的溫度低,所以南極的雪舞心法,在那兒有特別的效用?”巴特西疑惑地說。

    “宇宙中溫度低的地方到處都是,何必偏偏選木星?”李鳳接話說:“實在不明,一到了這樣的速度,也沒法傳訊回皇都。”

    巴特西插口說:“否則大可要他們送些木星的資料過來,或者幫我們研判一下木星的資訊。”

    “不用擔心。”羅方胸有成竹地說:“若對雪舞心法有所增益,往日的宇宙決戰,老夫必有感應,這點你們可以放心,沒有這種神奇的效果。”

    “羅代首席果然是胸有成竹。”巴特西恭敬地說:“既然如此,我等就安心了。”

    ※※※

    無元五三二年四月二十九日

    既然是一面敘話一面飛行,也不覺得路程這麼漫長了,而眾人雖然功力都不低,這段遙遠的距離,仍飛了許久,羅方等人自是抱怨連連,但既然已經追到這麼遠處,不接著追下去也不對,只好一面罵一面飛行。

    好不容易,木星終于在望,只見木星周圍有著十余個大大小小的衛星環繞,遠遠望去,更似一個小型的恒星系,而遠方新後等人的速度也開始放慢,看來以木星為目的地倒並非騙人。

    “太陽系九行星中,木星最大,果然名不虛傳。”卡彭軍長輕噫一聲說:“聽說木星外圍亦有一圈十余萬公里的岩石薄環,只因不如土星明顯,世人大多不知。”

    越飛越近,木星果然大得可怕,越過衛星看去,上方隱隱有著一圈圈平行的氣流斑紋,形貌十分特殊,飛到木星氣層附近,眾人更是訝異,只見木星上方狂云亂卷,更與地球大不相同,而且輻射十分強烈,眾人都得提高幾成功力護身。

    此時新後等人終于遠遠地在氣層外停下,早已減速的羅方等人當即提起戒心緩緩接近。兩方到了一公里內,羅方見四周並沒有其他伏兵,仍是當時飛出外空的數人,反而有些意外。他朗聲一笑說:“老夫已然到此,新後有什麼陰謀詭計,這便施用吧。”

    “羅前首席,不,該稱呼羅代首席。”新後肅容說:“這麼多年來,我們兩方因立場不同,彼此仇殺已久,但本後其實十分佩服羅代首席,尤其當年卸任首席武士之事,更令人欽仰。”

    這婆娘從沒給人好臉色看過,這會兒是怎麼了?羅方的警戒心再度提起,四面望了望,仍看不出有什麼不對,這才回話說:“客氣了,新後以女子之身,多年來一肩支撐南極洲于風雨飄搖之間,更是令人感佩,今日之事,實出于無奈。”

    “羅代首席一心想終結這百年的爭斗,本後能理解。”新後一面說,同時手往後一揮,背負著錐形巨物的柳玉哲與孫飛霜,兩人突然往旁飛出十余公里遠,身子空空的瑪莉安雖然慢了一步,卻飛得更遠,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新後接著說:“本後的想法與代首席完全相同,這百年來的恩怨,總該在這一代作個了結。”

    “正是,新後選擇此處決戰,倒也是別出心裁,讓羅某增長了不少見識。”羅方口中敷衍,當然也注意到背負著怪異物體的孫、柳等人行動有異,但無論什麼神兵利器,也比不上自己手中的創世巨劍,何況那根本不像是武器|莫非新後向合**借了什麼機器文明的強力武器?但那種舊時代的武器,在幾方已有提防下,焉能有任何傷害?

    此時柳孫兩人已然凝定空中,兩人舉起錐狀物,遙遙對著眾人。羅方等人心中更是不安,卡彭軍長忍不住說:“新後,這幾位衛統鬼鬼祟祟的,到底在忙些什麼?”

    他話才剛說完,突然感覺到另外兩股氣勁,回過頭一看,卻是在兩個衛星之後,也冒出兩個小點,目光雖然還看不清楚,卻可以感受到,正是那兩個不知跑哪兒去的衛統。原來滿、喬兩人之前躲在衛星上,藉著星球屏障,躲避眾人的感應,也因距離過遠,羅方等人此時仍不知兩人身上也正背著相同的大型錐狀物。

    漸漸滿、柳、孫、喬四人分占四個方向,雖距離不同,但仍隱隱將羅方等人包了起來。突然間,四人同時輕拍巨錐的尾端,只見巨錐前端突然開了一個口,似乎有股能量正迅速地往外射出。

    果然有陰謀!羅方等人同時提高氣勁護體,更閃開了錐口正對的地方,但那四股能量感覺上又不像合**著名的雷射,只感覺到一股無聲無色的能量往外迫出,隨即擴大與其他能量牽系,接著仿佛消失了一般,沒有任何變化。

    羅方等了片刻,終于忍不住皺眉說:“新後,這就是你的陰謀詭計?”

    “不錯。”新後歎了一口氣說:“羅方,要知道數年之內,本後必須替南極洲軍民找出安生立命之所,今日以此法除你實是逼不得已,本後在此致歉。”

    怎麼聽起來新後似乎自認必勝了?羅方等人面面相觀,隔了片刻之後,羅方這才一攤手說:“新後,我實在看不出來你的陰謀在哪兒?難道就靠這兩位嗎?”

    羅方指的是滿鳳芝與喬夢娟,她兩人肩負巨錐,正緩緩接近眾人,差不多也在十公里外停下,若再加上孫飛霜與柳玉哲,四人恰好成一個正三角錐形,遠遠地圍著羅方等人,跟著四人突然松手,任那四支巨錐浮在空中,四人則抽身退開。

    這可有點怪了,這兒雖然是氣圈外層,但木星引力十分大,這兒仍有吸力,這些巨錐是怎麼凝定的?

    此時另一方卻出現了奇怪的景象,有個十分巨大、宛如小山的岩石塊,正緩緩地向著羅方等人接近,同時眾人也能感受到,石山之後,有人正聚起全身功力推動,似乎正是剛剛跑到另一個方向的瑪莉安。

    這似乎是木星的一個極小衛星,但雖說是小衛星,對人類來說還是大得出奇。在虛空之中,瑪莉安能推動不算稀奇,但她推來做什麼?而這個巨岩在附近引力牽引下,使盡全力的瑪莉安已經推得頗有幾分費力,雖然速度仍緩緩增加中,但這般龐然巨物,要快也不是一時三刻的事情。

    對方的行動詭異莫名,羅方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但又看不出來哪兒不對,他心中微慌,大聲說:“閑扯的話也說夠了,咱們這便一決生死。”

    新後微微搖了搖頭,歎口氣說:“羅代首席,我佩服你是一代豪傑,此時就不說什麼奚落的話了,今日並非以實力對你,本後死前,當再來木星致歉。”

    “鬼話連篇!”羅方怒叱一聲,拔出創世劍往前一揮,晨曦光芒伴隨著金紅焰光放出,直指新後。

    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劍氣沖出不到五十公尺,突然消失無蹤,又從一旁閃了出來,就這麼在空間中連閃幾閃,跟著倏然消失不見。

    這是怎麼回事?羅方左掌一揮,一股氣勁往外泛出,又如之前一般,湧出的氣勁仿佛被人截斷,消失無蹤。

    這下連羅方身旁的人也呆了,步軍長突然騰身往後直飛,飛出一段距離後,他突然在一瞬間閃退到另一個方位,幾個閃動之後,他也呆呆地凝在空中。

    羅方這時已再無閑適之情,他怒吼說:“這是什麼?”

    新後輕輕一揮手,將四股不知如何聯系起來的錐狀物往下帶,錐狀物當即極緩極緩地往木星飄去。新後這才緩緩地說:“田時我南極部隊在舊大陸一困經年,就是因為這東西——‘單向跳躍壁’。”

    被困的羅方等人,這才知道落到了什麼圈套之中。眾人運起全身功力,左沖右突,就是破不開四個錐狀物組成的單向跳躍壁,只能隨著錐狀物的飛落,不斷往木星接近,而且速度越來越快,轉眼之間突破云層,進入狂風之中。

    單向跳躍壁有個特點,無內息之物經過無礙,木星上時速數百公里的刺骨狂風刮卷,沖擊著眾人的護身氣罩,越來越重的氣壓更是緊迫著眾人。進入氣圈之中,速度陡然一緩,體外強一的壓力襲來,羅方還急急想著該怎麼脫困,此時上方一黑,卻見那團巨大岩塊已然跟著轟上,頂著其中三個錐狀物,帶著眾人往下直沖。

    羅方等人這才知道瑪莉安費這麼大勁推個石頭來做什麼,但這時知道又有何用?縱然聚出全身功力可抵擋木星表面環境一時三刻,也絕擋不過這巨大石塊加速後的撞擊威力。

    受困眾人心驚膽顫下,只見地表一片強亮的銀光翻騰,氣體隱隱上飄,竟似並非固體。羅方等人在慘呼聲中,就這麼被扔入木星表面液態氫的世界,在岩塊隨後激起的巨大爆震下,從此再無蹤影。

    新後等人在木星氣圈外怔立良久,真沒想到一場大仗就這麼消弭無形,而今日雖然大獲全勝,但卻一點也沒有勝利的喜悅,畢竟南極洲一直以來,倚靠的是團結搏命,絕非陰謀詭計,今日這般得勝,只讓人覺得無奈。

    眾人中,只有李鴻一直不知道計劃,也不去想今日之戰是勝是負,只不過飛了這麼久,原本以為要狠拚一場,沒想到卻就這麼結束,更讓他覺得無聊而已。

    為了避免死傷慘重,這一仗以這種方式消滅羅方等人,本是周寬的主意;他若非逼不得已,向來不願殺人,此時更是深感內疚。至于雪梅,卻是周寬感念當日之情,藉著聖殿聯系吳耀久,托他適時召回,不讓她這麼陷入木星銀海之中,死于非命。

    沉默了許久,周寬終于歎了一口氣說:“新後,胖子有兩件事相詢。”

    今日若非周寬想出這個辦法,南極洲只怕會一敗塗地,新後對周寬敬意稍增,和氣地說:“周先生請說。”

    “南極洲大舉遷入在下故居賀如半島,胖子無任歡迎。”周寬說:“但南極洲雖名為議事制度,實則為軍系治國,日後……”

    新後已經明白了周寬的意思,她當即開口說:“只要王崇獻不與我等為難,南極部隊將退出政壇,日後任何事務,由議事會統一決定。”

    “如此胖子就放心了。”周寬說:“外敵日後再無借口,當能保得賀如半島長治久安。”

    “周胖子?”馮孟升聽來有點不妙,忍不住叫了一聲。

    “還有一事,是私事。”周寬揮揮手阻住馮孟升,繼續對新後說:“適才新後有言,數年內須解決兩方爭端,這是何故?是否與玉哲和鳳芝大姐的行為有關?”

    這話一說,一直懶洋洋的李鴻突然全身一震,目光凝注著周寬,跟著轉向新後,最後凝視著滿鳳芝,似乎想看透滿鳳芝的內心。

    滿鳳芝一觸到李鴻熾熱的目光,忍不住身子微顫,避過李鴻的目光,臉上卻一陣青一陣白,似乎正為了什麼事情困擾。柳玉哲聽到周寬此言,卻也是神色大變,她怔仲了半晌,終于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喬夢娟卻是眼眶整個紅了起來,銀牙緊咬,憤憤地瞪了馮孟升一眼。

    新後望了望身邊五個女子,點點頭說:“今日周寬先生對南極有大恩,我不願再瞞他……”她目光轉向馮孟升說:“而且此事與孟升有關,也該讓你知道。”

    馮孟升可吃了一驚,他望望周寬,又望望新後,再看看喬夢娟,隱隱覺得有件大不妥之事即將自新後口中透露,但又一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除了心慌之外,也只能愣在那里。

    第三章海底之謎

    “當時外空中與塔托格安一戰。”新後終于說:“我們自以為避過了他的攻擊,但回返地球之後數月,漸漸都感到頗有不對之處,一時卻體會不出詳細的變化。後來我凝心體察體脈數日,終于想通……其實塔托格安的晶球攻勢隱含了多種輻射,其中有一部分,可以穿透我們的護體氣罩,透過全身,所以我們的全身經脈,都在逐漸地變異毀壞當中。因各人功力不同,受損狀況不同,所以發作時間也不同,但估計快則兩年,慢則五年,都會功力盡失。”

    原來是這種事情。周寬呆了呆說:“那麼……”

    “當時飛出外空中協防的,或多或少都有受損,恐怕只有你與李鴻當時遠離,避過此難。”新後也不管周寬想問什麼,接著說:“無論是聖殿高手、新大陸、大云湖……當然還有我們南極洲眾人,數年之內,都將體脈毀敗,散失功力。”

    難道聖主也會?周寬雖知眾人必有問題,卻沒料想到問題如此之大,這麼一來地球豈不是高手盡沒?那東西真有這麼可怕?

    新後接著說:“功力盡散後,身體自然會在數日內,依本身年齡快速老化,當時外空的大多數人,歲數縱未超過一般人類壽算,也過半百之齡,功力散盡之後,百歲以上的恐怕支持不了幾日,其他人,大概也是雞皮鶴發,老不堪問,只有如孟升這般青年人,才能能像個普通人一般地活下去。”

    馮孟升當然也是楞在當場。自外空返回之後,確實偶有感到體內經脈頗有異狀,但他事務繁忙,沒時間顧及此事,沒想到今日會聽到這番話,自己三十出頭,功力散盡確實還能活,但這樣活下去豈非萬分辛苦?這算是自己好運嗎?

    新後說到這兒,目光轉了眾女一眼,除了一個本是其身所出,其他四人也是亦徒亦女,新後對她們,早已不只是上司對下屬的關懷,如今情勢演變至此,新後只希望能對她們有些幫助……她望向周寬,接著說:“所以玉哲不願再涉政務,甯願與你過一段快樂的日子,鳳芝則是不願讓李鴻看到她日後的模樣,所以要我們幫她演一場戲……”

    新後說到此處,滿鳳芝猛一個轉身飛掠,向著虛空之中急飛,李鴻哪還需要人提醒,當下心劍禦體,急追而去,至于有沒有傳音大呼小叫,留下的人自然不大清楚。不過眾人也都頗為放心,李鴻功力較高,心劍又快,滿鳳芝絕對逃不到哪兒去。

    新後望著兩人迅速飛離,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接著說:“而我等壽命已不久長,又怎會還會戀棧權勢?羅方會大舉東侵,也只是想了結昔日冤仇而已。”

    聽新後說到此處,柳玉哲飄到周寬身畔,輕攜著他的手含情笑說:“在我變老之前,你願意陪著我嗎?”

    周寬此時終于完全了解,為什麼這段時間每個高手都變得頗有幾分古怪。他望著柳玉哲,不禁有些疼惜地說:“我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治好。”

    “不行的。”柳玉哲搖搖頭說:“從聖主開始選擇五世人選之際,我們就知道連聖主也無法自保;若連聖主也想不出辦法,我們也不用白費心思了。”

    聖主可是自己老爹啊……周寬陡然想起此事,心中一驚說:“反正我帶你回去,先見過公公再說。”

    這當兒還在開玩笑……柳玉哲臉上微微一紅,咬咬牙輕笑說;“什麼公公?”

    周寬嘻嘻一笑說:“玉哲啊,嫁給我吧?”

    柳玉哲紅透了臉,四面一望,卻見新後等人不知何時已經飄飛老遠,似乎已經回地球去了。放眼望去,只見下方龐大的木星滾滾云層疾掠,上方則是點點繁星。

    柳玉哲強抑羞意,緩緩點了點頭,低聲柔語說:“等我老了,我會自己躲遠些,不會惹你嫌的。”

    “不會、不會。”周寬連忙說:“我們總得想出個辦法來。”他雖然這麼說,卻也知道並不容易,只能盡量安慰了。

    既然四下無人,風景又瑰麗離奇,柳玉哲索性偎在周寬的身上,兩人絮絮而語,盡挑些沒要緊的事兒閑談。

    片刻後,柳玉哲突然想起一事,于是輕笑說:“你還記得嗎?當時你試擊巨魔之後,我本想問你一事……後來被西牙打斷了。”

    “哦?”周寬被柳玉哲提醒,這才想起,當初柳玉哲欲言又止,滿是羞意,後來跟巨魔耗上半日倒就忘了此事。

    “我那時就是想問……”柳玉哲聲音越說越低,輕聲說:“當初在舊大陸,你曾說過要我嫁你,是真心還是假意?”

    那時當然有幾分開玩笑的成分,但如今柳玉哲對權勢的喜好盡去,兩人間更無問題,周寬當即摟著柳玉哲轉圈說:“當然是真的,走,咱們去找老爹幫我們舉行婚禮。”

    柳玉哲一鷥說:“不要。”

    “怎麼了?”周寬楞楞地問。

    “你爹是聖主,這樣會弄得天下皆知,不要。”柳玉哲手指在周寬胸前畫著圈圈,停了停嘟起小嘴說:“人人都知道我是老太婆,幾十歲了還嫁人,羞死了。”

    “沒關系啊,我愛你啊。”周寬哈哈大笑說:“還是你嫌胖子太丑了不稱頭?”

    “胡說。”柳玉哲輕捏了一把周寬的肚子,紅著臉在周寬耳邊耳語數句,惹得周寬哈哈大笑,當下抱著柳玉哲,向還在幾億公里外的地球飛去。

    ※※※

    無元五三三年三月十五日

    宇宙一戰之後,南極高手群返回地球,羅方等人一去無蹤,聚在方家族境內的四支部隊,戚戚惶惶地往西撤退。南極部隊一舉覆滅新大陸過半實力之事,立即轟傳天下。而王崇獻既然閉關不出,尚存實力的僅剩瓦德軍一支,除此之外南極洲在新大陸

    再無抗手,當下西岸民心渙散,天下大亂。

    還好吳耀久與馮孟升本是好友,兩方數次聯系之後,吳耀久發表了幾次提振人心的宣言與演講,而西岸見東岸一直沒有其他動作,社會才漸漸穩定下來。

    在前半年中,除南極冰宮人民全部移至東岸外,馮孟升也趁著聲勢大漲之際,擴張地境將方家族區域納入。在賀如半島所有工廠全力動員下,當初與合**計劃的九大城市空港,正逐步擴充完畢。

    之前雖已有不少方家境內的人民移入賀如半島,但此地人民數量依然遠多于賀如半島,所以北三、南三總共六城建立之後,仍是迅速吸引了許多人民移居,隨之擴充的東岸巡邏隊當然也分布到六大城之中。

    其中比較讓人訝異的是,無論是北方的阿特、哇許、白伊三城,或是南方的阿特塔、莽古、耳母,負責建城與後來管理治安的中隊長居然都是原來方家族之人。這安排自然降低了民眾的排斥感,只不知馮孟升是如何將他們收服的;而這些人除了管理政事之外,向來深居簡出,也不大應酬,行事十分低調。

    就在半年前耳母城落成大典之夜,周寬、柳玉哲兩人在耳母城舉辦婚禮,兩方家長一是成名素著的聖殿,一是倏然崛起的東大陸政權,在聖主與新後主婚下,整整熱鬧了三日夜,連吳耀久都不顧兩方政權沖突,親身來耳母城致賀。但雪梅與蘇膽終究沒來,只由瓦德軍長親自陪同吳耀久東行,兩人這一來,在媒體宣傳之下,倒是消弭不少兩方的敵對情緒。

    而新後赴著婚宴,正式宣布她與五衛統即日起卸任退休,更讓西岸的傳媒大吃一驚,消息轉眼傳到西岸,眾人這才相信和平的日子似乎已經不遠了。

    這次婚禮,馮孟升還特別找來姚家樂團美克分團貫穿全場表演,當初在耳母城觀賞的歌舞團本屬美克分團其中一支,所以俏美的琪蘿安依然是其中一場節目的主角。新郎周寬與吳耀久、馮孟升三人,回憶起當年在耳母城被字內四大高手圍堵時的狼狽,不禁相對而笑,感慨萬千。

    而西岸巨魔一戰後便漸漸銷聲匿跡的路南遺族,倒亦在婚禮中露面,西牙與茲克多連袂領著人到場恭賀,更是全場嘩然;只不過茲克多看到周寬似乎仍有點牙癢癢的,讓周寬這新郎頗有些心驚膽顫。

    可惜的是,李鴻與滿鳳芝外空中雙雙離開後,兩人便毫無消息,周寬想通知卻找不到人,也不知兩人躲到哪兒享福去了,可謂這場婚禮美中不足之處。

    婚禮之後,新後等人隱退,南極部隊打散編整入巡邏隊、各城建立完備,馮孟升開始大刀闊斧的改革政務、訂定選舉法規,為東岸第一次的選舉部署。隨冰宮遷移而來的領導團眾議事,早經過無數選戰,立即跟著施展渾身解數自我宣傳,只是仍比不過掌握媒體優勢的馮孟升。

    可是馮孟升自知人氣雖高,黨羽卻還不眾,雖能高票進入領導團,但想成為議事長或進而成為領導團認可的新皇,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遂大力支持新皇繼續參選。畢竟新皇在南極系統中本有足夠的人氣背景,再配合上馮孟升的媒體金錢支援,要繼續成為議事長並不困難,同時兩人結為一黨,更便于馮孟升吸收原屬新皇旗下的議事,條件交換下,當可繼續合法掌握東岸的實際控制權。

    對新皇來說,換了一個新環境,接觸一批新人民本有困擾之處,而掌握合**奧援、媒體,以及各城市實際控制權的馮孟升本是選舉中的首要大敵,沒想到馮孟升主動釋出善意,自願屈居于下,他雖知馮孟升志不僅此,但此時卻也顧不得這麼多,新皇遂與馮孟升聯合,兩人聲勢同時大漲。

    東岸選舉搞得沸沸揚揚,西岸看在眼里難免有些疙瘩。這兩方互爭無祖正統已百年歲月,議事團治國正是無祖所定,東岸選舉弄得越熱烈,西岸人民的意見也跟著越來越多。另一方面,瓦德軍長雖然在吳耀久請托下暫理首席武士之責,但他對此實在興趣缺缺,大武士又只剩較無經驗的雪梅與蘇膽兩位,導致後半年西岸治安逐漸敗壞,偷搶拐騙之事漸增,吳耀久頭疼之余,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近日,馮孟升已暫時把政務放開,專心從事競選活動,雖然呼聲已經極高,但若能沖過新皇,日後成為接班人的態勢更顯分明,所以馮孟升可說是全心全力,只怕遺漏了任何一點事情。

    此時馮孟升剛結束在阿特城的一場演講,與眾幕僚搭乘飛行器趕回歐連市參與晚宴;七日後便是選舉正日,此時正是快馬加鞭全力沖刺的時候。

    在飛行器上馮孟升也閑不下來,正與身旁幕僚討論近日得失,其中一個合**突然頓了頓,打斷馮孟升的話說:“有件事情不妥。”

    馮孟升一怔,轉頭說:“怎麼?”

    “周寬發現南島海峽底下的事了。”

    合**只說了這句話,馮孟升已然大驚失色,他猛一拍大腿說:“糟糕:我竟忘了此事。”

    “他似乎不想鬧大。”合**接著說:“但若被人打探出來,還是對我們不利。”

    馮孟升直搓著手,心知周寬既然闖對了路子,必然已找到蛛絲馬跡,想勸阻他是絕不可能,當然更不能以武力制服他。馮孟升焦急地站起踱步說:“怎麼辦?怎麼辦?”

    “既然有變化,今晚的晚宴先取消吧。”另一個人說。

    馮孟升隨便點了點頭,自然有人去辦妥相關的事情,他只皺著眉頭來回踱步,口中喃喃念著,卻又想不出比較妥切的辦法。

    蘿倫此時從飛行器的另一個區域轉來,見狀向眾人輕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開。

    自馮孟升得知喬夢娟命不久長之後,心中充滿憐惜,幾次小心賠罪後,終于化解了喬夢娟心中的怒意,兩人重新相聚。至于蘿倫,馮孟升當然不敢再碰,不過合**中蘿倫較人性化,又與馮孟升合作已久,兩人在公務上仍十分密切,喬夢娟怒意既去,卻也想開了,她自忖歲月無多,反而勸馮孟升早日選妥下一個對象,馮孟升則指天誓日地保證全無他心——喬夢娟信不信當然是另一個問題。

    此時馮孟升見眾人離去,他抬起頭望向蘿倫說:“你看看,現在該怎麼辦?”

    “我們當初已想過此事,只要馬上將他送出,那附近該沒留下什麼痕跡。”蘿倫卻不是挺擔心,她臉上仍掛著笑說:“若真的鬧大了,我們死不承認就是了。”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馮孟升皺眉說:“周胖子將他存身之處掀了開來,他這下少了顧忌,從此豈非天下大亂?想再將他藏起,只怕十分不容易,而且周胖子說不定打不過他,接下來便扯出聖殿,聖主只將他殺了也罷,但若是追查下去……那時可真是無法收拾。”

    合**對聖主當然有所顧忌,蘿倫臉色微變,說:“該不會被查出來吧?”

    馮孟升不禁暗暗有氣,周寬明知自己七日後舉行選舉,這時鬧出事來豈不是找自己麻煩?但一轉念,馮孟升心知周寬必然恰于今日探得確切地點,以他的個性,絕對無法多忍耐一日,所以馬上就沖了過去。卻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時間以心神搜尋?說不定柳玉哲也有幫忙。

    馮孟升想來想去想不出解決之法,他咬咬牙說:“周寬不大張旗鼓,已經是替我著想,索性用單向跳躍壁把那家伙封閉住吧。”

    蘿倫神色一變說:“但這麼一來,兩方成仇,便不能運用他辦事。”

    “也沒什麼需用的地方。”馮孟升說:“西牙等路南一脈,似乎已放棄新大陸,西岸王崇獻不知閉什麼關,連聖主都放棄的事情他想靠自己解決,恐怕是癡人說夢。就算他出關了,也可以請新後出面應付,所以我們其實不需要再養著那家伙。”

    “不。”蘿倫搖搖頭說:“你這麼說當然有道理,但那是對你而言,對合**來說並非如此。”

    “喔?”馮孟升微怔說:“對你們來說又如何?”

    “那是合**最後的戰力。”蘿倫說:“孟升,你必須知道,太多人視合**為仇仇,我們投入人類社會,已冒了極大的風險,如今既然不能制造強力的武裝合**,原有的武裝合**又多已叛離,我們實在沒什麼自保的辦法。”

    “你也糊塗了,難道被周寬掀出來之後還能運用嗎?”馮孟升搖頭說。

    蘿倫沉吟片刻說:“那就別讓他出來……我倒想到一個法子。”

    “是嗎?”馮孟升頗有點擔心。

    “至少幫你度過這幾日選舉。”蘿倫頓了頓說:“周寬應該還會看你的面子吧?”

    “這是當然,我們是好朋友。”馮孟升接著說:“但不能太過違背他的原則。”

    “他只是不願有人犧牲而已。”蘿倫一笑說:“我知道怎麼應付他了……不過這樣的人倒真的不多。”

    馮孟升還有點懷疑的時候,蘿倫搶著說:“時間不多了,周寬已經入海,我們得盡快安置,你晚上還是去參加晚宴吧,沒關系的。”

    馮孟升無奈之下,傳下指示,繼續努力作選舉前的造勢,至于南島海峽的事情,只好交給蘿倫去處理。

    ※※※

    不久前的周寬,果然如合**所言,正不斷往海峽底部穿入,這兒大多地方算不上深,只有南島西南部的一個小區域,深度達五百公尺以上,周寬的目標,正是此處。

    周寬好端端地為何跑來此處?正是為了那人不似人的怪物——謝棲。

    當初周寬在西岸,得知合**收容了謝棲,更要將之與巨魔融合,他大怒之下與馮孟升翻臉掠回皇都——若非羅方恰好于數日後東侵,周寬不得不東援南極洲,兩人恐怕還沒和好。解決羅方之事後,周寬並沒忘了謝棲,但明知詢問馮孟升也問不出所以然來,他索性不問,暗自下工夫。

    巨魔雖不易探查,但謝棲的氣息總可以體會得到,不過若非對方發出氣勁,想藉著心神尋覓,那就跟大海撈針差不多。這些時日來,周寬一直找不到謝棲的蹤影,後來還是借著柳玉哲的知識,縮小搜索范圍,今日才在南島海峽深處,感受到了謝棲的氣勁。

    被周寬感知的同時,謝棲自然有反應,當即告知合**,同時周寬也從隱居的舊大陸出發,單身直撲南島海峽。

    在馮孟升與蘿倫討論的同時,周寬已然趕到海峽上空,往下直撲,畢竟多讓謝棲活一日,就多一個人犧牲,早消滅一日好一日。不過周寬雖已融合體內丹球,功力又增進不少,實在仍不知是不是謝怪物的對手,但他又怎能裝作不知此事?今日他好不容易勸退了柳玉哲,這才孤身東進,找上門來。

    周寬雖不知下方是何狀況,但可以確定屬于合**的地盤。雖說合**除了“單向跳躍壁”之外,也沒什麼能困住自己的東西;而單向跳躍壁雖能封閉住人,擋住心神外探,卻不能隱藏其中的內勁爆震外傳,所以要是當真被關住的話,只要提勁一爆,聖主老爹恐怕馬上便殺了過來,倒不用太過簷心——不過合**的奇怪東西不少,也不能太大意。

    周寬提高了警覺心,小心翼翼地排水下潛。賀如半島雖已入夜,南島這兒可剛日出不久,但越潛越深,日光已漸漸無法透入,周寬微微運起“立地金剛”,七彩光焰往外透出,顯露出南島海面下的美景,只不過他全心注意著下方謝棲的動態,倒沒時間四處觀賞周圍的風光。

    周寬心底估計,雖然不知道底下是什麼模樣,但謝棲為了撇清與合**的關系,該會早一步沖出來與自己決戰;而且周寬也不想牽連到馮孟升,故下降的速度並不快。

    打不打得過還不知道,但只要把他的事情掀出來,立可動員眾人來圍剿,總好過讓他一天宰一個人這般沒完沒了。

    哪知周寬幾乎要降到海底,卻仍沒感受到謝棲爆起氣勁的感覺。他呆了呆,只見下方山谷嶙峋,也不知道該從何而入。周寬搜尋了十余分鍾仍找不到入口,正感為難之際,卻見一個人從海底山壁中穿出,緩緩向自己的方位靠近,手上還拿著一個能發出明幌幌光柱的物體。

    一點都感覺不到這人的內勁,卻能在海底自由活動,當然是合**無疑。周寬見他向自己行了一禮,跟著伸手一引,竟是邀自己進入其中,周寬不禁有點莫名其妙,索性直接點點頭,隨著那人飄去。

    進入合**在海底建設的空間中,首先得經過排水換氣的過程,這周寬倒不怎麼陌生,當初在外空進入六號體內,就有過一次類似的經驗,不過那是從真空進入空氣,這兒卻是海中。

    當海水退到一個程度,合**先一步開口說:“周寬先生怎會來到此處?”

    當真不知道自己來做啥的嗎?周寬嘿嘿一笑說:“來找怪物的。”

    合**噢了一聲說:“原來如此,周先生指的莫非是謝棲?”

    看看你們准備玩什麼花招。周寬點頭說:“正是。謝棲為何會在此處?”

    “在馮特長指導下,我們施了一點計謀。”合**一笑說:“將他以單向跳躍壁囚禁了起來。”

    周寬雖知對方必有巧妙的理由,卻沒想到是用這招。合**若咬定只一直將他關著,堅持說他沒吃人,自己卻也拿他們沒輒。周寬心念一轉,微笑說:“原來如此,卻不知已經關了多久?”

    合**好整以暇地說:“從誘導他與巨魔化合之後開始。”

    好樣的,倒是不露一點破綻,難道這是真的?周寬跟著說:“那麼與巨魔化合之前的半年多呢?”

    合**歎了一口氣說:“那時為了避免沖突,犧牲了一些惡性重大的重刑犯或死刑犯。”

    雖然說拿重刑犯或死刑犯“喂”謝棲也不對,但總是已經解決了問題,若合**真的關住了謝棲,倒也是功大于過,自己的目的是解決問題,沒打算審判任何人。周寬點點頭說:“既然如此,我可以看看他嗎?”

    “當然。”此時四面水已退盡,一方門戶倏然而開,合**一笑指引說:“請隨我來。”

    周寬隨著合**踏入門內一個數公尺寬的空間,接著進入另一面的走道;走道並不寬闊,照明也不算充分,每隔一段距離只有一盞微燈,合**領著周寬經過了兩、三個回道,沿路上無門無戶,也不知道牆後是岩石還是另有玄機。

    好不容易走到路的盡頭,合**也沒任何動作,前方就開了一個門戶,門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但周寬卻已經十分確定,謝棲就在眼前不遠。他提高了警覺,軀體緩緩膨脹,彩色的光華漸漸探出,但總算沒擺出“立地金剛”的架勢。

    合**踏步而入,周寬正要尾隨,只見前方突然大放光明,周寬上下一打量,目光霎時凝在當中。半空中此時正懸浮著一個龐大的身軀,燈光一亮之際,兩道凶惡的目光陡然轉了過來,正面盯向了周寬。

    這……這是謝棲嗎?周寬眼中見到的,不再是當初滿身紅色觸手亂飛的怪物,只見到一個通體淡淡粉紅的巨大人形,盤坐在前方地面。這巨人坐著就有十公尺高,站起來豈不是二十公尺?巨人手腳齊全,全身赤裸,粉紅色的身軀上光華平整,一根毛發也無,只有滿頭紅色亂發,仿佛活物般地輕顫。而巨人的臉型也不再形似謝棲,一個橢圓的臉蛋,上面掛著兩個仿佛能放出電光般的銳利巨目;剛剛正是那對怪眼向著周寬怒掃。

    除了那對眼睛之外,這巨人頭上無鼻無口,當然也沒耳朵。他兩手置于盤坐的膝上,突然間,雙目之下的位置緩緩隆起,更下方則裂了一個開口,竟就這麼無端端生出了巨大的口鼻,然後,頭側發下也跟著生出了兩扇巨大的耳朵。此時巨人重重哼了一聲說:“你是……趙胖子?”

    合**當即開口說:“謝先生,這位已認宗還姓,如今姓周。”

    “我管你姓什麼?”巨人臉上表情十分怪異地動了動,跟著說:“你來做什麼?”

    “你是謝棲?”周寬訝然說。

    “哼。我是不是謝棲又如何?”巨人目光掃了合**一眼,突然怒斥說:“放我出去:”發出叱喝的同時,他巨掌一揚,一股強烈威猛的黑氣陡然無邊無際地泛出,直轟向兩人。

    周寬心中一驚,正要提氣相禦,卻見那股黑氣穿出二十公尺外便開始移形換位,幾次沖撞之後便慢慢消失,正是“單向跳躍壁”的效果。周寬心頭一松,看來合**真的把謝棲關住了,不過謝棲不吃人就會發瘋,既然關了這麼久,他怎麼還能這副輕松整齊的模樣?

    周寬心中既起疑念,跟著又問:“這段時間,就沒讓他再吃人了?”

    合**搖頭說:“既然他已與巨魔化合,只要制造巨魔原型供他散除同化欲念即可,不需要犧牲人命。”

    原來還有這個好處。周寬大點其頭說:“好辦法。”

    “不過這麼一來,他的體積卻也越來越大。”合**接著說:“兩物融合後的生命體,壽命也不知道多少,這麼長久下去,恐怕得換地方。”

    周寬一呆說:“好移動嗎?”

    “到時該有辦法解決。”合**說:“現在比較大的問題是……無法控制單向跳躍壁縮小的問題,所以常常必須更新儀器,更換的過程中風險不小。”

    這件事情當初請合**幫忙對付羅方之時就曾提過,所以才選擇了木星作戰場,順便利用木星的小衛星轟擊,這才一舉除去對方,所以今日周寬聽到這些並不意外。

    他沉吟片刻後說:“若需要自然人派高手協助,我可以幫忙尋訪。”

    合**一怔,跟著笑著搖頭說:“不用了,雖說有風險,但替換的次數已多,我們也熟練了。”

    既然沒問題,周寬這下也輕松了,沒想到自己倒是錯怪了馮孟升。但他心念一轉,皺眉說:“既然如此——”

    “周賢侄。”身旁突然傳來莫名其妙的聲音。

    周寬當然是嚇了一跳,合**也是一頭霧水,巨大的謝棲則是雙目圓睜,四面望來望去。

    周寬呆了半天才說:“西牙前輩?”半年沒有西牙的消息,沒想到又來玩神出鬼沒那一套?

    “正是老夫。”西牙緩緩說:“賢侄新婚燕爾,想必十分幸福快樂,但久未與人爭斗,難兔少了些警覺性。”

    周寬眼珠子一轉才說:“前輩何意?”

    “賢侄開始探入南島海峽之際,我便因賢侄的動作而注意到此處。”西牙說:“老夫神識比賢侄還早二十分鍾抵達此處……看清了合**正與謝棲商議該如何欺瞞于你,老夫實在是看不過去,所以冒昧插口,請勿見怪。”

    周寬當即回頭望向合**與那巨大的謝棲,合**呆了呆才說:“這……這……謝棲確實已被單向跳躍壁所禁閉。”

    “是嗎?”周寬心中已有所悟,他臉色微沉地說:“巨魔也無法穿入跳躍壁,你如何送入巨魔供這怪物吸收?可否讓胖子看上一次?”

    合**一呆,還沒說話,西牙已經朗聲笑說:“賢侄不愧聰敏,老夫本以為若非早一步到此,合**已無破綻,沒想到賢侄已找出不合理之處。”

    聽到此處,謝棲突然仰天大笑說:“好個西牙,我倒是感應不出你的氣息,你功夫練到此處,只學會了偷偷摸摸嗎?”

    西牙倒沒生氣,平靜地接口說:“既能取能于天地,當能感受天地能量的變化,想知道事情,未必需要施出心神外探之法。若你也曾稍悟天地大道,縱不能操控天地能量,當能感受到部分能量已為人所禦,只能怪你境界不到,怪不得老夫。”

    “境界?境界?……你自以為功夫高強?”謝棲的五官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他大聲說:“你打得過我嗎?”

    如今的謝棲不只是嘴巴大而已,聲音可也十分響亮,在這個巨大的密閉空間中,他的聲音四面回響,震耳欲聾。

    西牙朗聲說:“老夫身在南島上方千公尺處,老友如有興致切磋,歡迎之至。”

    “好!”

    謝棲手中突然浮現了一個小小的金屬方盒,也不知道他怎麼按了一按,只聽上方格格一陣亂響,空間頂端突然開了一個三公尺寬的大通道,大片的海水由上而下地轟然傾瀉。然後謝棲隨手扔開了那個方盒,也不等下方灌滿了水,就這麼逆水上沖,往上方的洞道直飛。

    一見海水沖下,周寬已經先一步運起功力防身,他心中有些狐疑,上方的洞口雖然不小,但謝棲巨大若此,恐怕連頭都鑽不過去,那洞道是開來做什麼的?

    不過周寬的疑惑馬上就得到答案,只見謝棲身子仿佛變形蟲一般陡然拉長變細,一瞬間縮到比洞略窄的體態,就這麼逆著極大壓力的海水往上直沖,所謂的單向跳躍壁,早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看來謝棲加上巨魔之後,已經變成十分可怕的怪物,還好西牙明擺著要出手降妖除魔,自己也不用太過擔心。總之這場戲不能不看,周寬當即運起“立地金剛”,隨著謝棲之後,往外直沖出去。

    第四章巨魔謝棲

    雖說周寬一心想出去看戲,但這千萬噸的水壓將下來,可不容易往上沖,尤其謝棲竄出洞外以後,上方無人抵禦,數百公尺深的水壓立即沒頭沒腦地砸下來,周寬雖聚起了“立地金剛”應對,仍耗散了部分功力。

    他心底不禁暗贊西牙聰明,謝棲體積這麼大,一定比自己更吃力,這麼火雜雜的沖出去,豈不是還沒開打就先耗掉一堆內息?

    但他剛沖出洞口往上一看,不禁有些發楞,只見謝棲軀體形狀又變,他兩手平貼腿側,雙腿粘合,巨足化成一大片扇子般的東西,整個人則橫向拉寬拉薄,仿佛一條扁長的巨蛇,尾端只這麼一擺,一股強大的水流便激使他往上直穿,不過幾個擺動,嘩地一聲已然躍出水面。

    周寬見狀不敢怠慢,連忙跟著往上直飛,破出水面,騰向高空。

    此時謝棲已然恢複原來的巨大人形,正與西牙隔著百多公尺遠遠對峙,這種高手比斗,周寬可不敢太過接近,他在兩公里外凝身,打算好好觀戰。

    此時謝棲直立云霧之間,看得出來已超過二十公尺高,他將那雙巨臂交叉抱于胸前,朗聲笑說:“西牙,又在沽名釣譽了?”

    西牙的身量與對方相比,只如兩指長度,但他臉上不露一點懼色,凝立空中時長須飄飄,看來十分閑適。此時他正微微一笑說:“久未謀面,謝兄口舌依然不饒人。”

    “是嗎?”謝棲咧開巨口冷笑說:“上方遠遠飄著的幾個東西,已經把這兒的畫面傳到新大陸了吧?聽說東岸即將選舉,這時候送這些畫面過去,你有什麼目的?”

    西牙目光往上瞟了瞟說:“確實有些子侄輩決定從事媒體工作,但那些攝像器是否與他們有關,老夫其實也不清楚。”

    “只要把老夫塑造成惡魔,合**恐怕是馬上完蛋了吧?”謝棲哈哈一笑說:“我倒不在乎合**完不完蛋,不過看在這段日子他們幫忙的份上,誰敢對他們不利,得先問過我答不答應。”

    “合**行事是否過當,世人自有公評。”西牙神色肅然,緩緩說:“但我必須為這數百個日子里,每日被你吞食的人主持公道。”

    “哈哈哈……”謝棲朗聲笑說:“又來欺世盜名那套了,論功夫我可能不及你,但想除了我,可不像以前那麼簡單。”

    西牙目光上下掃過謝棲全身,緩緩地說:“老夫從未自恃功力,今日若無法將你擒服,他日自有人能辦到。”

    “好。”謝棲兩手握拳,倏然間氣勁脹滿巨軀,只見他那淡淡的粉色肌膚仿佛跳動般地亂滾,全身似乎都蓄滿了力道。

    “小心了。”西牙說了這一句之後,突然間謝棲胸口猛然凹陷下去數公尺,竟有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就這麼突如其來地撞上了謝棲的胸腔。

    而謝棲動也不動,就任那股力道穿透胸腔形成一個大洞——然後胸口又緩緩合攏起來。

    西牙眉宇間微微變色,輕叱說:“果然與巨魔化合了。”

    跟著西牙的手倏然舉至胸前,空中霎時風云急滾,似乎從四面八方正不斷的聚集能量,西牙也不等那股集中的沖勢稍歇,手往前一揮,能量群正面向著謝棲的頭部沖去。

    謝棲眼睛還沒來得及反應,那股銳利如劍又強大難當的能量,已沖破他的頭顱,西牙跟著一挑,謝棲那巨大的腦袋,從鼻子以上被分成兩邊,但里面卻只是白花花一片,與外面的皮肉竟沒什麼不同之處。謝棲兩個眼睛還眨啊眨地,大口哈哈一笑說:

    “當初對付巨魔,你果然沒拿出真本事。”

    西牙微微一怔,手掌仍不斷地彙聚能量,但口中卻緩緩地說:“以此招對付巨魔想也無效,自然無須施用。”

    “雖然你只是個功夫高強的偽君子,這話倒沒有說錯。”那股能量一去,謝棲被分成兩半的腦袋又合攏起來,他搖了搖頭說:。“如果你沒有別的花樣,那我就要出手了。”

    西牙左掌跟著揚起,一面說:“謝兄請放手施為。”

    謝棲也不等候,他在虛空中大步一跨,飛身間跨過了與西牙間的百公尺范圍,如山一般的右拳轟然向著西牙正面撞去,如此龐大的拳頭,竟是其速如電。

    西牙臉上神情沒什麼變化,左掌迎空一揚,驀然一聲巨大的爆響傳出,就見西牙整個人往外直飛,一瞬間飛出了百多公尺,速度才漸漸緩了下來。

    連西牙也被轟出老遠?周寬吃了一驚,目光追著西牙,只見他神定氣閑地凝飛遠處,臉上還掛著淡淡的微笑,看來並無大礙,周寬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再轉回頭,周寬卻發現謝棲的拳頭上面,一股黑氣正緩緩地消褪,逐漸恢複成原

    來粉色的模樣,看來剛剛那一擊中,他不只憑借龐大的軀體施力,還加上了內勁的運用。謝棲的功力本已不弱,這段時間他無須擔心同化欲望折磨,隱居潛修苦練,說不定又有增益,兩種力量加起來,只能以恐怖來形容。

    周寬望著謝棲,卻見謝棲目光直盯著西牙,臉上那不怎麼自然的五官,正怪笑著說:“西牙老兒,拿出真本事吧。”

    周寬跟著望過去,只見西牙笑容微斂,緩緩說:“敢不從命?”他右掌並立,左掌微分,就這麼一動也不動,只見四面勁風狂浪,但到了他的周圍卻又消散無跡,似乎有無數的能量正往他集中。

    約莫數秒之後,西牙並起的右掌上面隱隱透出一抹長亮的黃芒,直往上方延伸十多公尺,跟著右掌前方也閃現出黃芒,似乎有個直立菱形的能量壁,正不斷地凝結擴大。

    直到眼睛看到兩個怪東西,周寬才若有所悟。西牙所操控的能量,與一般人體聚能時所引用的能量范疇頗為不同;一般人所謂的體悟能量,大多是著意于人類能發出的內息,對各種本就游離在外的宇宙能量並沒有很刻意去感受。直到眼前看的清楚,周寬才發現那兒果然與平常的周圍空間大有不同,也許這個不同,正代表了西牙凝聚了極為強大的能量。

    不過那兩個算是什麼東西,一把長劍和一個盾牌嗎?周寬只見黃芒越來越顯明亮,劍形、盾形也越見清楚,盾用來防禦是不用說了,而那把劍越來越長、越來越大,莫非西牙想要一把將謝棲切成兩半,看看他會不會自動又粘起來?

    正想間,謝棲已經往前撲上,又是迅速轟擊一拳。這次周寬運功護住雙耳,仔細望去,果然見到謝棲的右拳在撞上那片黃色的盾牌前,倏忽間漆黑如墨,兩方一接觸,又是一陣巨響;但這次西牙卻沒往後飛退,只見黃芒一閃,那片能量後居然硬生生擋住了謝棲這力可開山的一擊。

    謝棲哼了一聲,左拳跟著揮出,緊接著右拳重揮,就這麼轟轟地連聲巨響,也不知道一瞬間他揮出了多少拳。

    周寬心中暗暗駭異,謝棲如今以巨魔組織為身軀而化**形攻擊,軀體的強韌度與一般人類自然大不相同,所以他不用外發氣勁,直接以內勁護拳直攻,這樣不只省力,而且內息幾未耗散,就算連續揮個幾百拳恐怕都是小事一樁。

    而每一次的撞擊,卻也擊散了西牙氣盾上的部分能量,不過看起來西牙補充的速度遠大于謝棲擊散的速度,所以西牙也不怕他能打個幾千萬拳。

    那支劍呢?周寬目光轉過時,西牙恰好也于此時反擊。這時謝棲的右拳又來,只見西牙右掌一揮,氣劍直切謝棲右拳小臂。

    謝棲卻毫不理會,此時他右臂往前,左臂本是回收,就在西牙一動的同時,謝棲的左臂陡然間爆散開來,化成無數條帶著黑氣的條狀軟柄利刃,往西牙的四面八方包去。

    一直以來謝棲都以人形出招,陡然這一變西牙還真的吃了一驚,他右掌氣劍陡然一散,整片光弧跟著爆開,只見那無數利刃沖到西牙周身三公尺外便倏忽一頓,無法接近。

    謝棲狂笑一聲,刀刃再度化聚為拳,只見他左右拳輪番轟擊,一面大聲笑說:“且看你今日怎麼主持正義。”

    西牙兩面氣盾已然自行聚合為一個圓罩,他凝立其中,謝棲倒是怎麼打也打不進去。西牙這時緩緩說:“你已能善用巨魔的巨力,再配合上厚實內勁,果然足以傲視天下。”在轟隆隆的撞擊聲響中,他的聲音倒是一般的清晰。

    “就是打不壞你?”謝棲怒哼一聲說:“老子不信這個邪!”

    只見謝棲出拳越來越快,同時拳頭上彌漫的黑氣也越來越重,黑氣由拳頭逐漸往後蔓延直到肩腋之處。而西牙此時的能量護罩可也不落下風,雖然無法還手,但在謝棲那如山重拳不斷轟擊下,西牙整個人卻是動也不動,就這麼承受著對方的攻擊。

    只聽西牙緩緩地說:“原來你的內勁已經聚集到這種程度,當初你以觸手運勁施力攻擊,固然經脈暢通無礙,卻少了累積重迭、共振相乘等效果,難怪當時只有那種能耐。”

    “廢話。”謝棲手上不停,口中怒斥說:“若不是迫于無奈,你以為我願意長成那種模樣嗎?”

    周寬聽在耳中,這才漸漸明白,謝棲當初受轉轉壺灌注功力,加上吸收了許多高手的內勁,單論內息,與天下頂尖高手相較已差之不遠,但紅脈軀體並非人體,之前修練的許多發勁方式已無法運用,只靠強大內力橫沖直撞,威力自然是大打折扣。難怪一比之下,感覺謝棲之能遠不如新後、羅方等頂尖高手;更別提謝棲根本無法借著那軀體修練,除吸納他人功力之外,也再無進步機會。

    但巨魔本有隨意變形的能力,他與巨魔化合之後,既能重新化為人形,當初的武技已可重新施用,說不定他連經脈都仿制妥當,還能隨著需要調整;假以時日,還可能研究出比經脈還要優良的方式,如氣道功夫之類的通道,那時他的攻擊力可不只是增加個一倍、兩倍而已。

    如今的謝棲,等于一個具有巨魔軀體的頂尖高手,天下間,恐怕只有西牙與聖殿少數頂級高手尚能與他一搏。

    周寬越想越驚,眼看西牙好整以暇地說話,雖未落于下風,卻似乎失去了還手能力,周寬正想著該不該飛回聖殿請救兵時,卻見謝棲陡然往後急仰,同時臉上突然爆開一個裂口,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同時,謝棲的全身不斷地有皮肉炸裂,乍看之下似乎有人以剛猛內勁不斷襲擊謝棲全身。周寬呆了呆,一時之間還以為茲克多躲在什麼地方暗中出手,仔細一看才發覺不對,謝棲受傷的部位只是破裂並非毀失,與受剛猛爆裂氣勁所傷頗有不同。

    看了半天,周寬終于確定,這必定是西牙運使著天地能量攻擊,所以能在無聲無息之間,不斷地攻擊謝棲。

    但這樣的攻擊方式,對謝棲能有真正的傷害嗎?當初連應付巨魔都不大能收效了,如今謝棲通體都以巨魔組織構成,複元能力天下第一,西牙就算轟他個幾日,恐怕謝棲也不看在眼里。

    果然謝棲一點也不在乎,身軀皮肉翻翻滾滾地自動修複,雙拳依然轟個不停,而他正怪笑說:“咱們先這麼打個一日,然後老夫再去吃人。”

    西牙臉色微沉說:“謝兄當真以為老夫對你無能為力?”

    謝棲哈哈一笑說:“有什麼壓箱底招式沒用,就快點用出來吧,好久沒吃到高手,相信新大陸一定不少……或者先吞了這胖小子,了解一下氣道功夫也不錯。”說著那對巨目掃了周寬一眼,跟著又哈哈大笑起來。

    合**這次可真的是弄出了個大怪物啊。周寬不禁又飛遠了些,若謝棲找上自己,就算用出“威服天下”,也未必能對他造成決定性的傷害。

    幾分鍾過去,謝棲揮出了無數次攻擊,西牙也就這麼一一承受,而西牙對謝棲體表的破壞攻勢,也逐漸減少終至沉寂,似乎他也放棄了這種方式的攻擊。

    若自己全力攻擊謝棲,能不能造成他部分軀體的損傷?周寬開始考量著這種可能性。以現在來說,西牙與對方相持不下,若自己能打破均勢,也許能助西牙一臂之力,至于誰獲得打敗謝棲的美名,那不算重要的事情。

    但就怕自己出手之後沒有實際效用……西牙護己有余,說不定保不住別人,若自己貿然動手惹火了謝棲,他翻臉幾拳槌過來,胖子可得變成肉餅,太不劃算。

    周寬正自思量的時候,突然耳邊一陣清靜,他訝然抬頭,卻見謝棲突然停了拳頭,目光往上下左右張望了一輪。

    他在干什麼?莫非是打膩了想吃人?周寬又退遠了些,正狐疑間,卻見謝棲突然怪叫一聲,身子猛然四面炸散,化為數百條粉色巨大肉柱往四面八方沖將出去,肉柱的前端則轉化為堅硬的針錐狀,上面更是散發著濃濃的黑氣。

    謝棲瘋了?周寬腦海才剛轉過這個念頭,卻見那些巨柱群突然沖勢一頓,同時空中無端端一陣暴響,有百多支肉柱就這麼凝在空中,連前端堅硬的錐頂都為之變形,似乎是撞上了什麼看不見的東西。

    但雖然大多數頓了下來,仍有小半數沖過那層阻礙,直破到百公尺外,接著那整團肉團跟著往外延伸探出,巨柱跟著變大、變粗。只不過眨眼之間,整團怪模怪樣的粉紅巨物已經挪移出數百公尺外,這才在蠕動之間,又緩緩現出了謝棲的巨大人形。

    此時西牙的臉色也不禁微變,他哼了一聲說:“謝兄不打了嗎?”

    “西牙不愧是西牙,玩陰的天下第一。”謝棲冷哼一聲說:“你彙集的能量雖然難以感知,但聚到一定程度以上,卻也躲不過老夫的查探,想把老夫再度囚禁起來,沒這麼容易!”

    果然在謝棲說話的同時,西牙前方緩緩現出一個巨大的能量團,隨著體積不斷縮小,也開始冒出淡淡的黃芒。這黃芒與他體外的能量罩似乎是同一種東西,只不過蘊含的能量似乎更強大,但剛剛擴張開來想包住謝棲,畢竟還是讓謝棲先一步察覺,突破逃出。

    西牙徐徐說:“兩方搏斗各顯其能,謝兄這般責難,莫非是怕了?”

    “沒想到你能抓來用的能量還真是無邊無盡,算我打不贏你。”謝棲冷哼一聲說:“但我就不信你能帶著那幾大團能量追我,總之咱們誰也打不贏誰,不用再打了。”

    “謝兒既然不願再比,老夫自當尊重。”西牙說:“但謝兄可否保證日後不再食人?否則老夫縱得耗上無盡的歲月,也要與謝兄為難。”

    “去你媽的又在裝了!”謝棲突然破口罵了一句粗話,跟著往空中直飛,一面遠遠傳音說:“別啰嗦了,你若真有能耐帶著這麼多能量追我,就出手把我殺了吧。”   

    西牙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騰身往上直追,但那兩股帶出黃光的能量團,卻當真轉淡消失,看來如謝棲所言,西牙沒能帶著那堆能量追蹤,而西牙聚集那些能量似乎又需要時間,這麼一追一逃下去,又如何能殺得了謝棲?

    當周寬想清此點時,謝棲與西牙早已不見蹤影,周寬抓抓腦袋,陡然想起謝棲不久前說的——“上方遠遠飄著的幾個東西,已經把這兒的晝面傳到東岸了吧?”那周寬一拍腦袋,心中不禁大急。今日這一戰的畫面若傳了出去,可不只是東岸而已,牽連影響下,恐怕會天下大亂。

    周寬沉吟片刻,轉頭往新大陸東岸直飛了去。

    ※※※

    無元五三三年三月二十二日

    果不出謝棲所言,在周寬飛往東大陸的同時,無論東岸、西岸,西牙與謝棲的大戰已由西岸一個小型的媒體電台,傳送到各戶家庭天訊,並且不斷地重複播放,兩個小時內,收視率躍升第一。尤其西岸曾被巨魔迫近,看到這人形巨物與號稱天下第一的西牙戰斗依然不落下風,當下人人自危,各軍區紛紛出面指責合**培育出“巨魔謝棲”這種怪物,並指稱當初巨魔來襲必是合**所授意,何況謝棲以人為食更讓群情激憤,連不大愛管事的瓦德軍長都因此勃然大怒,開始整理軍備准備攻擊合**。暴民更是先一步沖入探源大樓,還好原停留在西岸皇都的合**,眼見情勢不對,已然先一步從地底秘道撤走,倒是讓人撲了個空。

    而西岸各媒體一片火熱的報導此事,東岸媒體自然更不會放過這消息,盡管在馮孟升的壓抑下,消息仍在半日內散播出去,眼看禁不勝禁,東岸也只好放任這則消息的報導,當下激起人民反抗合**的情緒。

    一日間,合**成為眾矢之的,與合**關系最為密切的馮孟升更是首當其沖。

    當此情勢,馮孟升只好盡速撇清與合**的關系,但人民仍滿腔怒意,無法宣泄,合**的各機關紛紛被暴民破壞,而如今巡邏隊泰半以原南極洲部隊為骨干,本就對合**不抱好感,加上馮孟升不願得罪人民,是以只下令盡量維持和平,不敢下令驅散民眾,並全力要求合**退讓。

    合**也心里有數,雖然東岸暴民功夫遠不如西岸,但己方一還擊,就會再度引起合**與自然人的戰爭,眼見情勢不妙,合**與馮孟升幾經商議,在合**先一步撤出之後,馮孟升當即對外宣布驅逐合**,總算挽回了小半幾已散去的民心,穩住將近崩散的東岸政權。

    而西牙這一舉驚動天下,再度為人所關注,在媒體的窮追不舍下,發現路南遺族早在半年前已大舉遷入東岸,只不過未涉政務,而因為東岸不斷擴充,新入移民無數,加上路南遺族行事又低調,這半年中竟沒人發覺。這一戰過後,在媒體主動提供的強力曝光下,路南遺族立時大受歡迎。

    此時輿論方向一轉,注意到路南一族竟無人參政,跟著焦點轉到這次選舉,短短兩日內,媒體的討論已經由現在的候選人是否適任,轉變為是不是該重新辦一次選舉,以便選出最優秀的候選人。

    這麼一來,馮孟升一年來的苦心經營幾乎要幻為泡沫,他正為這些事情發急時,已暗暗潛來東岸數日的周寬,見合**已然退盡,終于適時在馮孟升身旁現身。

    周寬這一出面,立即引來媒體的關注,畢竟在那場恐怖的戰斗畫面中,除西牙與謝棲之外,只有周寬遠遠在旁觀戰,所有人都期待他能說出一些新的消息。

    周寬當即簡略敘述發現謝棲的過程,其中更輕描淡寫地暗示,這次搜尋乃馮孟升所授意。天下皆知周寬乃聖主之子,當然不可能與合**有任何瓜葛,而先前他與李鴻兩人力助南極部隊抵抗西大陸軍隊,事完後李鴻不知所蹤,周寬則不返聖殿、不留東岸,婚禮後攜美遠去舊大陸,這番功成身退毫不戀棧權位的故事更是人人樂道。在這最後幾日,有他的一力支持,當下馮孟升咸魚翻身、名望又起,竟比之前還受民眾歡迎。

    馮孟升好不容易穩住局勢,這才順利地舉辦了選舉,更有十足把握當選,只不過不知道票數好不好看;今晚,在等候開票之前的短暫休息間,他終于騰出時間,避開眾人,與周寬辟室密談。

    等到周圍的人都走散,馮孟升望著周寬,終于苦笑一聲說:“這次多虧你了。”

    周寬搖搖頭說:“也沒什麼。”

    “我知道是我不對。”馮孟升苦笑歎氣說:“當初合**引去謝棲,我也覺得不妥,但我們合力又殺不了他,當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周寬沉吟了片刻才說:“這次合**引起了眾怒,該是西牙早就准備好的把戲。”

    “哦?”馮孟升還正為此事煩惱呢,合**一撤除,整個東岸的機能大受影響,他前兩日又忙于競選與辟謠,幾乎是焦頭爛額,聽到周寬這麼一說,他不禁微有怒氣地說:“可惡的家伙,這次的選舉差點被他們搞壞了。”

    罵完,馮孟升思路一轉說:“你怎麼知道他是有意的?”

    “就算他感應到我的行跡,從而發現謝棲。”周寬說:“但那些攝影用的器材,沒這麼恰好飛到那兒吧?就算是合**,也未必有這麼廣泛的浮空攝影配點,何況還不只一個。”

    馮孟升眉頭皺了起來,頓了頓才說:“若西牙當真要爭取這兒的控制權,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你跟合**學了幾成?”周寬一轉話題說。

    馮孟升一怔說:“什麼?”

    “操作媒體與輿論的功夫啊。”周寬白了馮孟升一眼說:“大云湖那兒可是弄了近百年,經驗比你豐富不少。”

    馮孟升被周寬一提醒,這才想起大云湖的制度,當時雖沒深刻了解,但那種事事訴諸民意的管理模式,自然是操控民意手段的磨練之處,西牙百年前就已深諳其道,難怪今日一出手就是不同……想了半天,馮孟升陡然一驚說:“難道這次紛亂的平息,也是他的計謀?”

    “當然。”周寬說:“否則他何須等到我出現?又為何這次無人參選?”

    馮孟升一拍手說:“原來如此,我正覺得奇怪,他為什麼讓你湊上一腳,剛好能來幫我解圍,原來是把目標放在下一次。”

    “除了西牙之外,大云湖其他人的名望不高。”周寬點頭說:“貿然參選反而授人以柄,而西牙似乎自命清高,不願參選,所以才布了這麼一個局面,接下來這幾年,相信大云湖入籍東岸的人,會逐漸地參與政治討論,也是未來首批的反對團體。”

    “而從政者無論怎麼做,都一定會有反對的聲浪。”馮孟升接口說:“他們就可輕而易舉地承接下那股勢力。”

    “你清楚就好。”周寬站起說:“除了西牙之外,這些人倒也不足為懼,畢竟總會有反對團體,對方勢力的大小,決定于當政者的政績。”

    “嗯……”馮孟升才點點頭,周寬已接著說:“該說的都說了,這兒也沒我的事,我回舊大陸去了。”

    馮孟升一驚說:“怎麼這就回去了?”

    “玉哲還在等我呢。”周寬目光一閃,咧嘴笑說:“我留在這兒,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馮孟升一怔,卻是說不出話來,周寬功夫既高,背景獨特,加上受人愛戴,若留在這兒,確實有礙自己的發展,但難道自己希望他走嗎?眼看周寬即將步出門外,馮孟升忙說:“周胖子,你願意留下的話,我不會在乎任何事。”

    周寬一怔回頭,呵呵一笑說:“你這麼想,我就已經很高興了。”說完隨手一揮示意作別,開門順著走道往外飛出,掠出這現代化的大樓。

    ※※※

    一面往舊大陸飛行,周寬一面頗有幾分輕松,西牙只要不以武力侵犯,兩方競爭下去,無論最後是哪邊得勝,對一般人民來說都有好處,而馮孟升既然已經提高警覺,至少不會輸得不明不白,也不至于一敗塗地。

    而西牙既然擺明了追謝棲,謝棲總該沒什麼時間到處吃人,換個角度說,若是西牙也拾奪不了謝棲,憑自己的功力,還有什麼好費心思的?而且謝棲的問題已經浮上台面,現在全世界都在注意謝棲的動向,他想吃人應該也沒這麼簡單吧。

    一年來壓在自己身上的負擔,這時仿佛多了不少人一起扛了,周寬不禁輕松不少,一路往回飛,心情其實頗不錯。

    沒過多久之後,周寬掠過西岸——他還特意提高了幾成勁飛行,讓西岸知道自己的身分;如今因謝棲之故,四處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這也是避免誤會的一個辦法。

    不出所料,周寬直掠出西岸,飛入帕西菲洋,皇都根本無人理會,畢竟當初大軍東侵卻狼狽而退,周寬算是直接造成這結果的其中一人,這兒的人對他不抱好感也不稀奇。

    飛入帕西菲洋之後,就是整片的海洋,周寬既然飛得夠高,海洋雖大,卻也未必稱得上一望無際。這時,突然感到一股能量似從斜上方的外空中迎面而來,他一怔下速度微微一緩,對方卻也同時察覺到周寬的動作,只感覺到對方陡然間速度加快,兩方距離一眨眼拉近不少。

    這股勁力一外迫,周寬的感受就清晰了………這豈不是謝棲的勁力?他當即從減速而折身,一個翻身向著反方向直飛,想離對方遠些。

    謝棲卻不知怎麼甩脫了西牙,選好了位置等待周寬返家,而他既然是要攔阻,當然不用提勁飛身,他人更不易感知,只是當周寬越來越近時,他仍需稍稍修正方位,終讓周寬察覺;但此時兩人的距離已經十分接近,加上周寬轉換方向耗費的時間,一轉眼間,謝棲距周寬已不足十公里遠。

    從上次觀戰之後,周寬已知自己遠不如謝棲,今日連拼上一拼的念頭也沒有,當下提高勁力轉身飛跑。

    兩人這一追一逃,很快又飛返新大陸,這次皇都可察覺到了謝棲的氣息,一下子高手紛紛往上方飛行,謝棲與周寬同時察覺此事,周寬心頭才微微一松,謝棲卻減速轉向,向著反方向飛去。

    周寬微微一怔,就算是皇都全力以赴,在沒有頂尖高手的情況下,恐怕也不會是謝棲對手,謝棲怎會未戰先退?

    雖然想之不透,但下方來援眾人已逐漸接近,對方既然是善意而來,不見面打個招呼實在說不過去,周寬當即減速凝身,等待眾人抵達。

    仔細感知過去,來的人還真不少啊,西岸五大軍團殘存的好手幾乎都飛出來了,算算沖出了十幾個人,其中當然有最熟悉的雪梅。

    很快地,對方的形貌已經清晰,領頭的瓦德軍長,周寬曾在半年前的婚禮上碰過面。兩人遠遠目光一對,瓦德軍長當即大聲說:“周先生,剛剛那東西莫非正是‘巨魔謝棲’?”

    瓦德軍長是個壯碩的老人,個性頗為率直,換個角度說,又有些古板,這樣的人,周寬並不討厭,但也不會多想接近,所以上次婚宴,除了禮貌上的幾句問候之外,並沒多聊過什麼。

    此時聽到瓦德軍長把“巨魔”與“謝棲”兩個名詞連在一起。周寬心中暗暗好笑,臉上卻不好太過放肆,當即點頭說:“瓦德軍長說的對,周寬雖尚未與他碰面,但從感知可以確定,那人該是謝棲。”

    自從天下人知道周寬的老爹身份特殊之後,除了馮孟升等多年相知的好友,人人口中都稱周先生而不名,既然別人對自己恭恭敬敬,周寬也不好太過嘻皮笑臉,所以過去嬉鬧的脾氣,倒是收斂了不少。

    “他怎會倏然而去?”瓦德軍長逐漸減速,凝定周寬身前時,目光遠眺說:“似乎正往舊大陸直飛?”

    雖然怎麼看也看不到,但這是人的習慣,周寬目光也跟著遠眺,思忖了片刻才說:“南島那兒情況如何?”

    瓦德軍長微微一怔說:“他們那兒在合**控制之下,可能還不知此事吧。”

    周寬微微皺眉,頗有幾分不放心班繡蓉,如今合**與自然人只差沒撕破臉,留在南島的舒家人當然沒以前安全,也許該把他們整族接出來……但此時自己若去南島,豈不容易引發沖突?何況謝棲大也可能正是守在那兒。

    周寬想了想,望望並未接近的其他人說:“瓦德軍長,諸位來援的高手中,可有攜帶攝錄器材?”

    如今的攝影器具十分小型,有些高手與媒體關系頗佳,會隨身攜帶錄取畫面,提供媒體使用,這也不是什麼秘密的事情,只不過瓦德軍長根本沒想到周寬會問及此事,他訝然說:“也許有吧……周先生此問何意?”

    “想與軍長商議一個主意。”周寬眨眨眼改傳音說:“不知軍長可願配合。”

    瓦德軍長雖然沒機會見識,卻早聽聞周寬古靈精怪的名聲,他微一皺眉訝異地回傳說:“周先生有何建議?”

    “想與軍長在鏡頭前討論一下謝棲的去向。”周寬跟著說:“順便討論一下天下誰能克得住謝棲。”

    瓦德軍長只是豪爽古板,可不是笨人,他蹙眉思忖片刻,恍然一笑說:“周先生想擠兌西牙?”

    周寬一笑說:“正是,不知瓦德軍長可願幫這個忙?”

    “雖然頗有幾分不光明,但西牙把這巨物引了出來,就此不聞不問,卻也不對。”瓦德軍長朗聲一笑說:“但周先生可有想到,天下能對付巨魔謝棲的,未必只有西牙?”

    這話當然直指周寬之父!聖主,瓦德軍長的意思很清楚,莫要沒擠出西牙反而迫出聖主。周寬知道瓦德軍長此言是出于善意,當即一笑說:“軍長放心,聖殿不能在西牙失敗前出手,否則有違無祖傳下的規矩。”

    “既然如此,那就無須顧忌了。”瓦德軍長頓了頓說:“但老夫向來不善作偽……”

    “由胖子說就得了,軍長只要順勢應聲即可。”周寬低聲囑咐了幾句之後,瓦德軍長當即吩咐隨來的部屬,依周寬的建議演了一場戲。

    第五章月球之旅

    無元五三三年四月五日

    周寬與瓦德軍長分手不久,兩人在空中對話的場景,很快就傳遍了西岸,接著傳到東岸,人民不禁開始議論西牙為何失去蹤影,更有好事者胡亂猜測,認為西牙已入謝棲之腹,所以如今謝棲功力大增,已然天下無敵,只不過一時還不想來新大陸鬧事而已云云……

    這般消息傳出,果然再度迫出了西牙。數日之內,西牙與謝棲在帕西菲洋上方沖突數次,西牙雖占盡上風,但就是拾奪不下謝棲,不過兩人開戰前已經先作過約定,西牙不死纏濫打,謝棲也就不犯新大陸,所以每次戰斗,西牙都試驗著各種不同的攻擊方式,而若新想出來的辦法依然奈何不了謝棲,他也只能任謝棲自由離去。

    就這樣過了九日,兩人也打過了四次,每次的戰斗都足以震動天下,而且不只如此,四面聞訊而來的媒體記者也越來越多,雖然他們大多不能接近,但只要遠遠看著風云翻滾天地變色,他們就有那個能耐說出緊張刺激的實況報導。數日過去,西牙與謝棲大戰,反而變成全球人民茶余飯後的熱門話題。

    當今日第五次戰斗之際,舊大陸世界屋脊的山區中,一個峭壁洞穴內,有一聲音柔媚的女子正訝然說:“又開始了?”

    “是啊。”回應的居然是周寬的聲音,他接著說:“看樣子真是沒完沒了,沒想到西牙那身出神入化的功夫也打不死那怪物。”

    原先那聲音的主人當然是柳玉哲無疑,她輕笑說:“你當真不去看看繡蓉妹子?我可不大放心。”

    “不去。”周寬哼了一聲說:“我不去,她說不定還安全些;你又不是不知,又來開玩笑。”

    柳玉哲噗嗤一聲輕笑,緩緩飄出洞外,柔黑長發隨風飛舞間,她遠眺著上方山頂靄靄冰雪片刻後說:“這冰雪不知累積了多少萬年,人的壽命跟它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周寬跟著緩緩掠出,經摟著柳玉哲的腰說:“又在感慨什麼?”

    “你不覺得嗎?”柳玉哲纖指往上指了指說:“在山的眼中,無論是一百年還是三百年,都是很短暫的一瞬間。”

    “在胖子的眼中,每一天都是不同的驚喜。”周寬呵呵笑說:“你可比這些石頭冰塊山重要多了。”

    “總有你說的。”柳玉哲含笑白了周寬一眼。

    周寬嘿嘿一笑說:“今天去哪兒逛?”

    “逛?”柳玉哲一怔說:“不看看西牙與謝棲打的如河?”

    “看來西牙變不出花樣了。”周寬搖頭說:“但幾次之後,若是把老爹擠了出來,可真有點兒不孝……說不定西牙是故意的。”

    柳玉哲安慰說:“也許聖主能制得住謝棲呢?當時風揚二祖就說西牙練錯方向了,否則塔托格安該沒這麼難對付。”

    “練錯了還這麼厲害。”周寬瞪大眼說:“萬一練對了還得了?”

    “只是體悟出的功夫境界超越一般人,打起來未必真的有用。”柳玉哲轉過話題說:“你真的想出去逛嗎?想的話就走吧。”

    “你的身體狀況如何?”周寬頓了頓說:“若是開始感到寒意,我們就換個地方住。”

    柳玉哲輕笑搖頭說:“沒到這麼孱弱的地步啦……雖然功夫已經散去了部分,但若忍不住這點兒寒意,恐怕已經離死不遠變老太婆啰。”   

    周寬性子豁達,也不會顧忌言語上的不吉,聽罷哈哈一笑說:“所以你既然還青春美麗,倒是不用急著搬了。”

    柳玉哲輕側著頭說:“你說李鴻和鳳芝姐會跑到哪兒去了?”

    “誰知道。”周寬搖頭說:“我們倆跑來這兒,除非一直注意我們行蹤的人,其他人想找,也沒這麼好找吧?”

    “嗯。”柳玉哲點了點頭說:“鳳芝姐功力更高,該比我撐得久些。”

    “想這麼多。”周寬呵呵一笑,攬著柳玉哲騰飛說:“走,上次西邊那個深谷嘩啦啦一陣亂響,說不定雪崩了,咱們過去看看。”

    柳玉哲沒再表示意見,任周寬提攜著自己西飛,果然那兒一個陡峭的山頭無端端坍下一大片積雪,山頭上剛露出黑色的岩塊,正逐漸被白雪覆蓋,也許十年、百年之後,又會再度這麼坍下大片積雪。

    緩飛了一陣子,遙遠處西牙與謝棲的戰斗早已停歇,看來西牙這次仍未能拾奪下謝棲,也許聖主老爹出面的時機已經不遠了。

    若老爹也殺不了巨魔呢?周寬不禁暗暗皺眉,巨魔的軀體必須用剛猛的氣勁攻擊,若是西牙與茲克多聯手,當可擊敗謝棲,但能不能殺了對方可就十分難說;對付謝棲,還是得包起來打,可惜西牙與聖主老爹練的都不是剛猛一路,否則只要他們能運使“翻江倒海”,謝棲哪里還能逞強?

    自己的內勁是不足以應付謝棲,除非再一次閉關試驗解決特異點的法門,但柳玉哲如今時日無多,這種功夫修練起來,又不知道得練到何年何月,自己怎麼忍心拋下她閉關?

    周寬一面逛著,一面思索著謝棲的事情,柳玉哲怎會不知?但她也不多言,任周寬思索著心事,一雙美目四面凝望著這冰天雪地的美景,也想著自己的心事。

    兩人直逛到天色漸黑,柳玉哲才忍不住突然噗嗤笑了一聲,周寬回過神,訝然說:“怎麼了?”

    “天黑了。”柳玉哲輕笑著說。

    “天黑又怎麼了?”周寬仍是一頭霧水。

    “你還沒打獵呢。”柳玉哲抿嘴說:“今晚你肯餓肚子了嗎?”

    “哎呀!”周寬驚叫一聲說:“這下可糟了,咱們快去找吃的。”跟著提高了速度,往較低處的山谷中搜尋。

    這兒地勢甚高,日照不足,天黑又快,一般較大型的生物,大多日出覓食,所以白天也比較好找,入夜之後,活動的大多是小型動物或蟲蛇之屬,周寬雖然不挑食,但還是能兔則免,所以此時倒是十分認真。

    兩人飛了片刻,周寬還沒能找出晚餐,遠遠上空卻突然無端聚起一股能量,讓周寬不由自主地緩下身形。

    這股能量周寬並不陌生,這種古里古怪的氣息,也只有西牙才有,不過西牙以前都是靜悄悄地出現,這會兒倒是先一步釋出能量,比以往禮貌不少。

    周寬緩緩上浮,果然見到西牙正從高空中緩降,兩人在半空相遇,周寬首先說:“西牙前輩怎麼有興致來這兒逛?”

    “西牙前輩一切可好?”偎著周寬的柳玉哲,也跟著飄開施禮。

    西牙還禮後,臉色有幾分沉重地說:“老夫並非來觀賞風景,實在是有事請托賢侄。”

    周寬並不意外,點點頭說:“前輩有事盡管吩咐。”

    西牙沉吟片刻之後才說:“老夫想請賢侄避上一避。”

    “避?”周寬有些意外地說:“避謝棲嗎?”

    “正是。”西牙緩緩說:“謝棲如今功力已然大增,他習練的武技又是剛猛一路,若能獲得氣道武技與狂霸七式,實在不妥。”

    謝棲想獲得這兩種功夫,當然得吞了自己,周寬搔搔頭說:“說的也是。”

    “老夫這幾日察覺,謝棲已開始借著心神探索舊大陸地區。”西牙說:“賢侄也並未刻意隱匿行蹤,若有心探查,不難發覺。謝棲今日仍不動手,可能是考慮吸納賢侄之後,馬上會引出聖殿,所以還有些顧忌。”

    周寬眨眨眼說:“前輩的意思是,謝棲最近可能不顧忌了?”

    西牙歎口氣說:“據我所知,自然人排斥合**的輿論再度高漲,此時謝棲有老夫牽制,東岸、西岸都有可能對合**用兵,這麼一來不但斷了謝棲的後路,而且他從此再無顧忌,更有可能胡亂行事……謝棲覬覦賢侄一身神功已久,情勢既如此演變,希望賢侄能聽老夫之勸。”

    周寬望望懷中的柳玉哲,謝棲若找上門來,自己能不能逃脫姑且不論,功力已逐漸降低的柳玉哲可就十分危險。周寬想了想才說:“天下還有何處安全……前輩莫非建議胖子躲去聖殿?但……”

    “賢侄無須多慮。”西牙一笑說:“賢侄向來不在聖殿多作停留,想必自有苦衷,老夫雖然不才,也能推測一二,想必與聖殿中的矛盾有關?”

    這老頭可不能輕視。周寬頗有三分意外,西牙怎麼探出了聖殿中的事情?但想想他那神出鬼沒的功夫,聖殿中除聖主之外,能感受到他氣息的人恐怕不多,倒也不是這麼吃驚了,不過既然有探查,代表西牙對此亦有用心,只不知是善意還是惡意?

    周寬腦海中思忖,口中一時沒能答話,柳玉哲當即接口說:“前輩莫非有什麼好建議?”

    “如果賢侄不棄,倒是有個去處,相信謝棲不會發現。”西牙一笑說:“賢侄如需收拾一番,老夫可等候賢侄片刻。”

    什麼地方這麼隱密周寬有些意外,他望望柳玉哲傳音說:“你覺得呢?”

    “就避避也好……”柳玉哲低聲回傳說:“我也希望能暫時忘卻俗世塵囂……”

    周寬心中疼惜,緊了緊柳玉哲的身軀說:“我太多事,讓你擔心了。”

    “不。”柳玉哲搖搖頭說:“還是依著你的性子行事,你強忍著,心里不快,我也不會高興的。”

    “那我們就避上一避。”周寬呵呵一笑說:“反正這次肯定打不過,躲開不會良心不安。”

    兩人商議已定,正要向西牙說明之際,突然間地球背面,遠遠傳來一股強大能量爆出的氣息,這股氣息逐漸散出至天際,倏忽間又是一收,仿佛又聚回了什麼地方。

    西牙臉色微微一變,暗忖能發出這種能量的,除了過去的天下四大高手之外,恐怕只有聖殿中人,莫非是謝棲?但最近打了這麼多場,那氣息本質與謝棲的根本不同,反而有點聖主或王崇獻的味道……莫非……

    西牙還沒想通,周寬已哇哇大叫說:“好你個特拉變態鴻!功夫練這麼高做啥?咱們快去找他算帳!”話一說完,也不等待西牙反應,抱著柳玉哲便往空中直沖。

    周寬雖然口中亂叫,但他喜悅的其實是突然得到李鴻的消息,對李鴻功力進步之事倒不會十分意外;李鴻只知埋頭練功,外空那家伙灌注的無邊能量,這一年中想必散發了不只一次,李鴻這次恐怕又是邁過了什麼關卡,才會這麼驚天動地,否則怎麼一年都沒感受到,此時才突然這麼盛大地爆出來?

    感應著李鴻的位置,似乎是新大陸南端的南大陸區域,沒想到他躲到那兒去了,與自己住的地方恰好是地球的兩面,難怪始終感受不到李鴻與滿鳳芝兩人的動靜。

    周寬與柳玉哲越沖越快,沖破高空轉而向下,直穿入殘破的南大陸高空,破云而下之際,遠遠就看到一人凝立空中,那不是李鴻是誰?

    周寬哈哈大笑,松開柳玉哲,撲前一把抱住李鴻說:“有你的,把老友都忘了。”

    李鴻臉上有些尷尬地說:“不是我想……”

    “鳳芝姐?”柳玉哲也看到下方浮起一個身影,連忙往下投去,兩人手牽在一起彼此目光相對,從對方身上都看到了滿溢的幸福,兩人相對而笑,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而李鴻見到滿鳳芝出現,偷偷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周寬忍不住哈哈大笑,果然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鴻原來躲在這兒?”卻是馮孟升送來心神,他正叫著:“我走不開身,你們兩個都快來東岸,咱們好好聚聚。”

    “你去忙你的吧。”周寬笑說:“咱們天生是閑云野鶴,不跟你們當官的胡扯。”

    “死胖子!”馮孟升忍不住叫說:“你是要逼我跑一趟啊?”

    李鴻這才輕笑說:“剛剛鳳芝決定回去看看新後,我們晚些會回去的。”

    “那太好了。”馮孟升連忙說:“等你們來了再聊,我先去忙。”

    “恭喜賢侄神功大成。”這是西牙的聲音,原來他尾隨著周寬,一路也飛來了南大陸。

    李鴻楞了楞,這才回禮說:“多謝前輩。”

    笨李鴻果然還是不懂得客氣。周寬哈哈一笑插口說:“你又散了幾次?”

    “三次。”李鴻說:“你呢?”

    “我沒有。”周寬瞪大眼搖頭說:“我暫時應該不會,否則可能會出毛病。”

    “也對。”李鴻一笑說:“沒想到最後一次這麼聲勢浩大,我料想你一定會來,就上來迎接了。”

    “這是最後一次?”周寬一怔說:“你怎麼肯定的?”

    “那些點已經消失了啊。”李鴻突然一怔說:“對了,有個秘密得跟你說。”

    西牙本已經聽得大皺眉頭,周寬與李鴻修練功夫的方式完全脫出常軌,李鴻短短一年間從普通的通頂高手邁入頂尖高手之林,若非有什麼特殊的遇合,實在難以理解,沒想到聽兩人的對話,似乎有什麼方法可以達成,還分“幾次”與會消失的“點”……這可真是難以索解……直到聽說李鴻要講秘密,西牙這才回過神,插口說:“兩位久未見面,想必有些話要談,周賢侄,我晚些再來接你。”

    眼前有個新出爐高手可以當保鑣,其實未必需要避風頭,周寬正想拒絕時,轉念又想,李鴻現在畢竟不是孤家寡人,看樣子滿鳳芝不怎麼想與眾人厮混在一起,自己可別引得他們夫妻不合,于是周寬轉口說:“多謝前輩。”

    西牙微微頷首,微笑飄身而去。李鴻這才拉著周寬,把當初在聖殿所看的原版狂霸七式詳細說了一遍。周寬可聽得一楞一楞,沒想到聖殿之中還藏著這種變化,而若非李鴻眼睛被六號改造過,這些功夫絕沒有外流的機會。

    既然聖殿不願外傳,學這些功夫感覺上有些對不起老爹,但聽李鴻說得頭頭是道,而周寬對原來的招式又已十分熟悉,還來不及掙紮該不該學,便已然記在腦海之中了。

    總算告訴了周寬,李鴻把這壓在胸口一年多的大石挪開,這才問:“西牙剛說要接你去哪兒?”

    “躲起來。”周寬嘿嘿笑說:“以免謝棲跑來找我算帳。”

    “謝棲?”李鴻一怔說:“你現在會怕謝棲嗎?我幫你宰了他。”

    “別胡說。”卻是滿鳳芝輕叱了一聲,她拉著柳玉哲飄身接近,跟著向周寬與柳玉哲解釋說:“李鴻這次散功花了半個月,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難道我還打不過謝棲?”李鴻訝異地說。

    “他跟西牙連拼了十天,西牙都奈何不了他,你難道比西牙高明?”滿鳳芝沒好氣地說。

    李鴻一呆說:“怎麼可能?”

    “他與巨魔結合,加上重新構築人體經脈,整體實力大進。”周寬歎氣說:“可不能讓他再吞人了,更強下去更麻煩。”

    李鴻雖然自認有長足的進步,可不認為能打得過西牙,見狀也不敢逞強,當即說:“也好,胖子你們就先去避避。”不過自己私底下倒是可以去試試謝棲的虛實,但這不用此時說出來。

    跟著滿鳳芝將兩人請下地面,卻見在南大陸的一處小密林中,蓋著一棟十余公尺長,七、八公尺寬的小木屋,木屋上爬滿了色呈碧綠的藤蔓,這兒地處熱帶,百花盛開,藤蔓上一朵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花蕊中粉色的花萼正引誘著蜂蝶競逐,周圍蟲嗚鳥叫清而不噪,一派清雅悠閑。

    “好棒啊,是李鴻蓋的吧?”柳玉哲首先叫了起來,一面捏了周寬一把說:“哪像你,帶我到處去住石洞。”

    周寬抓頭傻笑間,眾人隨著李鴻踏入房中。只見小小一個空間,床桌椅等物一應俱全,桌上藤瓶中疏落有致地插著不同的花草,木窗上則掛著以鳥羽串成的窗簾,更有幾件樣式簡單、做工精美的皮衣迭在一處,李鴻當然沒這等技術,屋內擺設顯然是滿鳳芝的手筆。

    屋中只有兩個光滑古樸的方形木塊充作坐椅,肅客入座之後,李鴻也不避忌,兩人並坐在木床上,就這麼與周寬、柳玉哲閑話家常。

    一開始自是聊這一年來世界的局勢變化,但李鴻除了與馮孟升有關的訊息外,對其他事情也沒多少興趣,滿鳳芝更是一直帶著微笑傾聽,很少插嘴說話,周寬明白兩人個性,閑雜事也懶得多提。

    所以過了約莫半個小時,周寬話題便轉到謝棲,李鴻馬上大起興趣,頻頻詢問謝棲今日的變化,連滿鳳芝與柳玉哲兩人也跟著參與意見。但四人討論來討論去,除了使用剛猛內息爆傷巨魔軀體之外,竟是想不出其他對付謝棲的辦法,就算是李鴻如今的心劍強大難擋,謝棲大不了任心劍穿體,在他強力複元的能力下,李鴻又能如何?

    李鴻不禁有些發悶,不開心地說:“這麼說來,難道非得練胖子的功夫,否則就對付不了謝棲?”

    “不是這麼說。”柳玉哲噗嗤一笑說:“若不是合**研制了巨魔這等東西,不同性質的武技,本沒有這麼大的差異。”

    李鴻並未完全釋然,還在叨念說:“合**真不簡單,做出這種怪物,讓一大堆人的功夫沒用。”

    “反正有功夫高的費心,我們就別傷腦筋了。”周寬呵呵一笑說:“一會兒雖然要去東岸,但你記得多陪陪冰山大姐,少煩心孟升的建國大業。”

    “對了。”李鴻突然說:“王崇獻呢?聽說他閉關?”

    “他閉一年了吧。”周寬說:“可能在研究怎麼解決身體受損的問題,但整整一年沒見他出關,也不知道想不想得出來。”

    “他若是想出來就太好了。”李鴻回頭握住滿鳳芝柔夷說:“一定要他教你。”

    雖然周、柳不是外人,但滿鳳芝還是不慣在他人目光下與李鴻有什麼親昵的行動,她緩緩抽手,微笑說:“就算王首席想出來了……但花了這麼長的時間,怎會輕易說出口?”

    “管不了這麼多。”李鴻堅定地說:“他不說也得說。”

    “發什麼橫?”滿鳳芝白了李鴻一眼說:“別老是想打架。”

    李鴻在滿鳳芝面前可乖得很,她這麼一說,李鴻傲氣全消,只能傻笑,說不出話來。

    “說也奇怪。”柳玉哲接口說:“連聖主都沒往這方面費心思,眼看歲月無多,他怎肯花這麼多時間閉關,難道他真有把握?”

    周寬卻不禁想,若是柳玉哲能治好,日子又會怎麼變化?她會不會再想入世建一番績業?但若真有辦法,當然得讓她治好身體,就算她離開自己,總比一命嗚呼好多了。

    周寬不再思索此事,呵呵一笑說:“西牙不知道要帶我們到哪兒去,聽說絕對沒人找得著。”

    李鴻不禁偷瞧了滿鳳芝一眼,暗暗擔心她會不會也想躲過去,卻見滿鳳芝回瞪了一眼,李鴻連忙轉回目光,不敢再看。

    周寬與柳玉哲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但兩人誰也不提此事,同時開口把這事扯了開去。

    四人相談正洽,門外突然傳來草木窸窣之聲,四人注意力轉過,只聽門外緩緩傳入西牙的聲音:“周賢侄。”

    “是。”西牙出現,就是該告別的時候了。周寬應聲之後,起身對李、滿兩人笑說:“那就日後再會了。”

    “周胖子。”李鴻跟著站起說:“你身體里面的問題要早點解決,拖久了不好。”

    周寬才一吐舌頭暗叫不好,果然柳玉哲當即變色說:“胖寬身體有什麼問題?”

    李鴻一怔說:“你沒讓她知道?”

    連這種事都瞞著自己?柳玉哲委屈地扁嘴說:“你……你這個死胖子……”

    “好啦好啦。”周寬頭大起來,連忙說:“不過就會小小不妥而已嘛,而且應該還有好幾年,不用急著擔心。”

    “什麼……什麼不妥?”柳玉哲雙目圓睜,瞪向周寬嗔說:“你不好好說清楚,我跟你沒完。”

    “呃……”周寬抓抓頭說:“不好讓西牙前輩久等吧,咱們晚點慢慢說。”

    柳玉哲只好暫時放過周寬,兩人踏出門外,李鴻與滿鳳芝也跟著走出,西牙望見李鴻一笑說:“李賢侄修練之心法亦屬天下絕學,本也該是謝棲覬覦的目標,但如今已練到這等地步,該是自保無礙,老夫就不多事了。”

    遇到這種話中隱含稱贊之意的言語,李鴻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還是滿鳳芝插口說:“多謝前輩,我們會多加小心的。”

    西牙點點頭,回望周寬與柳玉哲說:“你二人無須運氣,由我提攜,以避免泄露行跡。”

    “是。”柳玉哲應了一聲。

    三人向李、滿作別之後,西牙緩緩帶著周寬與柳玉哲往空中浮起,果然是那種極不易感知的能量,在兩人周身密密包里,竟不只是托起而已。

    以西牙的能力來說,兩人可說已經是他囊中之物,此時若心有不軌,周寬兩人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不過話說回來,西牙若對兩人有惡意,倒也不必花這麼大的功夫。

    西牙速度雖快,卻未引起巨大的氣流激蕩,如此可以高速飛行,又不至于引人注意,難怪他總能在眾人不覺之間,倏忽出現在身側。周寬正想間,卻見連破數層積云之後,斜前方的太陽陡然一亮,但四周卻突然暗了下來,卻是突破了大氣層。

    周寬與柳玉哲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外,飛到外空中,別人自然不易查詢蹤跡,但外空中如何久待?就算兩人如今功力足以待上比較長的時間,但柳玉哲功力正逐漸減退,只怕也躲不了多久,此事西牙不會不知,又怎會如此安排?

    但此情此景,也不好多問,周寬與柳玉哲兩人有默契地都沒開口,且看西牙到底要飛到哪兒去。

    只見西牙破出宙外之後,順著地球一轉,竟是往月亮直飛,周寬與柳玉哲都是轉念極快的人,同時想起當初西牙出關時的異象,莫非西牙當初真是在月球閉關?莫非月球那兒,真有什麼可以久待的場所?

    任何人當修練到足以破空飛出宇外之後,馬上就會發現,無論是恒星、行星、衛星,每個不同的星球,都似乎籠罩著一股難以感知的能量。那股能量也不知是否保護著那星球,總之心神無論如何遠探,就是探不入其他的星球之中,所以若兩方身處不同星球,要感知到對方的狀況,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當初西牙出關產生的異象,足以讓四大高手往外直沖,因為那股能量來自月球,卻又能讓身處地球的眾人所感知,代表影響的范圍已然超出月球自己保護能量之外,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地龐大,自然引人側目。

    不過現在眾人也慢慢感覺出西牙的特色。他能禦使天地間的能量為己用,所以當初會產生那樣的異象,卻非他體內能儲存運用這麼龐大的內息,這兩者大有不同,雖然說西牙的境界依然是高深莫測,卻並非如當時所揣度的驚天動地。

    不過以周寬當初的境界來說,自然不明白這些區別,後來隨著功夫逐漸增強,對能量變化的體會漸增,這才慢慢明白其中差異之處。

    眼看著表面凹凹凸凸的月球越來越近,西牙在空中逐漸減緩了速度,跟著方向一轉,向著一個似乎是隕石坑的大凹坑直飛。一飛入那巨大的坑中,周寬與柳玉哲馬上發現崖壁中腰有個長方形的開口,從形狀就知道絕非天然之物,而西牙果然毫不停留,將周寬與柳玉哲往內直帶,飛入黑沉沉的開口之中。

    就算西牙在這兒開鑿了空間,這兒還是沒空氣沒水——更別說周寬視若性命的食物——這樣的地方,兩人怎麼能待?周寬正想著該怎麼道歉回家之際,西牙卻已飛到坑道底部。跟著奇事發生了,坑道底居然緩緩裂開一個大口,而在西牙帶著兩人飄入之後.竟又緩緩合攏。在一片漆黑之中,只聽到嗤嗤的氣流聲響。這種感覺周寬並不陌生,進入六號前就得經過這個補充空氣的動作,看來這兒可不只是個簡單的石洞而已。

    旋即光芒閃現,眼前居然是個方正的小房間,此時西牙的氣勁微散,一笑說:“到了。”跟著他面前一個門戶自動開啟,西牙率先往內行入。

    周寬與柳玉哲此時不僅是吃驚而已,西牙閉關之處若是此處,這兒必然不是合**所興建,否則合**不會不知西牙藏身于此;但若非合**所建,天下又有誰能建出這般的東西?

    而一踏入那扇門戶,可說是驚上加驚,眼前居然有十來個人迎接著三人的到來,而且大多是熟面孔,竟是戴池等大云湖的高手群。

    周寬恍然大悟,原來連茲克多在內,大云湖的高手們都躲來這兒了。當初外空一戰,大云湖被聚星化日培育出的年輕一輩高手群死傷慘重,存活的大多是年高功深的老一輩高手,但在塔托格安晶球的特殊作用下,老一輩高手散功之後又年不久長,說的率直一些,恐怕都是來這兒等死的。

    仔細一看,當初大戰之後殘存的幾位年輕高手,比如托坦、華若絲等人,果然一個也未見,大概都留在地球上成為新一代的領導者,畢竟他們如馮孟升一般,散功之後還能留住性命,倒也不用避來此處。

    兩人遠道而來,這兒自然有一份熱鬧,周寬與柳玉哲在眾人引領之下,初步了解這個藏在山腹中的建築物。四面一逛兩人心中更是駭異,這兒居然分成上下三層,每層都有千公尺闊,底層是各種維持運作的機械,無論是空氣食水,此處都無虞匱乏,上方兩層除了幾個封閉的區域之外,就是眾人的活動與寢居之處。

    此時西牙已經離開,在戴池的解說下,兩人才知道此處也是西牙無意間發現,他發現之後,便以此作為徹悟玄理閉關之所,所以天下間沒人找得到他的去處。而這兒的大部分功能,還是眾人來此之後,慢慢推敲出來,當初達西牙也沒能探遍這麼多的區域。

    而有些閉鎖的門戶,眾人也不敢隨意開啟,擔心若是以暴力破壞此處,會導致不可測的後果,既然居住無礙,也不用多為那些地方傷腦筋,至于到底是何人所建,整個建築物完全看不到文字,所以也沒人知道。

    此處雖無日夜之分,但眾人仍依照地球的時辰度日,每日深夜時分,眾人多各歸各處,彼此互不侵擾,直到清晨時分才再度出門。當晚眾人替周寬與柳玉哲夫妻倆安排了一個居所,直到眾人歇息、兩人歸房之後,才總算有個私下敘語的時間。

    兩人擁臥膩語,柳玉哲首先抓周寬算帳,詢問周寬身體異常之事,周寬本也只是不想讓她擔心,所以從未提起,如今既然無法隱瞞,也就大略解釋了一番,至于六號之事,迫于當初承諾,周寬只好含糊帶過,柳玉哲也只想明了周寬身體狀態,對那部分的事情,倒也不多追問。

    當聽清了周寬身體狀態後,柳玉哲不禁擔心起來,直煩惱著應該如何解決周寬體內的問題,更開始催促周寬閉關修練。但周寬早想過此事不只一次,這次閉關想必十分耗時,若不能陪伴柳玉哲走完人生最後一程,恐怕會是終身之恨,所以直是不肯答應。兩人為此爭論半天,柳玉哲陡然悟出周寬拖延的原因,心感之余,幾是哽咽無法言語。

    周寬連忙亂以他語,提起此處的點點滴滴與不解之處,柳玉哲一方面體會情人苦心,一方面對此處確實也充滿好奇,遂暫且把感傷之事放下,討論起這兒的奇異之處,討論來去,兩人忍不住心底好奇,起床出門,攜手往外尋去。

    既然要探,當然要探還沒開啟之處,周寬與柳玉哲兩人繞過第一層的大廳,向著通往第二層的通道飄去。

    掠過通道間,柳玉哲突然輕噫一聲說:“樓梯?”

    周寬也跟著一怔,低頭望望,果然這傾斜的通道,正作成樓梯的模樣。周寬本來還沒什麼感覺,柳玉哲這麼一說,他可突然醒悟,既然有樓梯,八成不是建給練過功夫的人居住,更不會是合**所建……

    周寬低聲說:“難道是機械文明時的自然人建造的?”

    “不大像。”柳玉哲抬頭望望說:“而且這不知建成多久了,技術卻又不比合**差,很奇怪。”

    周寬心一動,陡然想起六號,莫非這是他搞的鬼?那家伙神通廣大,蓋這麼一棟山腹基地恐怕只是小事一樁,但是蓋來做什麼?

    第一層主要是寢臥區域,第二層就比較屬于公共區域,周寬最在意的餐廳便在此處,那兒按幾個鈕就能送出熱騰騰的食物,直讓他嘖嘖稱奇。兩人飄過此處,周寬忍不住一拉柳玉哲說:“吃點東西吧?”

    柳玉哲噗嗤一笑,想想反正時間多得是,也就隨著周寬的意思,等到周寬狼吞虎咽地吃飽喝足,又過了半個小時,他這才拍拍肚子繼續探索的大業。

    接下來,就是餐廳旁的一個房門,這房門也是據說無法開啟的房間之一,也是周寬與柳玉哲想先探尋的所在。

    這兒一般的房門,都是接近立即開啟,用來當作寢臥室的房間,門內還有關閉的功能,像這類無法開啟的房門,門旁卻無其他的操控按鈕,除破門而入之外,還真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可施。

    兩人上下看了半晌,周寬火起來頗想一掌把門轟破,柳玉哲連笑帶罵地打消了周寬這半開玩笑的念頭,兩人鬧將起來,你捏我我搔你地正不知該不該回房親熱時,那門陡然閃現一抹紫光,驚得兩人同時都停下了手,轉頭瞪著那門。

    但就只那麼一閃,卻沒見到更有閃光,周寬與柳玉哲對視半晌,柳玉哲首先說:“那是什麼?”

    周寬圓睜著眼睛搖搖頭,跟著嘿嘿一笑說:“難道是叫我劈開它?”

    “又胡說。”柳玉哲噴笑著推了周寬一把,往門走近兩步說:“這似乎只是普通的金屬碳纖門,怎麼會發光?”

    周寬不再開玩笑,走過去撫摸了摸門,見表面雖然光可鑒人,確實不能透光,這麼說來,剛剛的光芒……周寬與柳玉哲同時轉頭,往通道上下四面望去。

    卻是兩人同時想到,既然不能透光,又會閃現光芒,那必然是反射,卻不知剛剛那兒反射出紫色光彩?

    既然有了脈絡,找起來便不是這麼困難,兩人摸索片刻,果然發現通道正上方那一排排似乎裝飾用的橫向突起,有著微小的開口,可以透出光芒。

    發現此點之後,柳玉哲點頭說:“那些有人接近便能開啟的門,想來也是同樣的道理,說不定也是放出紫光辨識,只不過沒人注意到。”

    “說不定要身體會放紫光的才能進去。”周寬哈哈一笑說:“你試試。”

    柳玉哲一怔,若真是如此,那可未免太巧了,不過要她放出紫藍光華並非難事,柳玉哲依著周寬的言語,提勁釋出內勁,周身立即泛出淡淡藍芒,但站在房門呆了半晌,一點效果也沒有,柳玉哲收斂回氣勁,一吐舌頭說:“不成。”

    “那不然要什麼光?”周寬眨眨眼說:“我的是亂七八糟光,大概也沒用。”

    “試試再說。”

    柳玉哲一推周寬,周寬往前一跌,順勢放出彩光,但見光華一現,前方那緊閉的門居然真的緩緩開啟了。周寬與柳玉哲本來是半說笑半調情地嘗試,卻沒想到門居然真的能開。

    周寬一怔間,柳玉哲連忙拉住了他的手,竟似怕他就這麼走了進去。

    第六章力拼巨魔

    過了數秒,門又緩緩合起,周寬與柳玉哲互相望了望,忍不住同時笑了出來,覺得自己的擔心可能有些小題大作,其他開放的房間戴池等人還不是先行探過,也沒聽說有什麼異樣,兩人真是太過小心了。

    周寬想了想說:“若再來一次,門又開,我就先進去看看。”

    “別想。”柳玉哲手握著不放說:“要進去一起進去。”

    周寬呵呵一笑,也不多爭,體外緩緩綻出彩光,果然門隨光彩的散出再度開啟,兩人對望一眼,攜手往內走去。

    門內是個不大不小的空間,比寢臥大上幾成,但比餐廳小了不少,屋子中央放了一個大桌,周圍除了圍著整圈椅子之外,倒沒擺放什麼東西。看來看去,周寬首先發現一排熟悉的按鈕,他哇哇叫著說:“小餐廳。”

    柳玉哲順著周寬的目光望去,果然那些按鈕上的圖形,與餐廳如出一轍,下方方形的面板,也與餐廳送出食物的方孔相似,看來果然是另一個進食之所。

    “似乎是設計給高級干部使用的,所以不讓人隨意進入。”柳玉哲看看嶄新的桌面說:“但又好像沒人用過。”

    “說不定這個基地,建成之後一直沒人使用呢。”周寬往門口走,這次倒不用運功,門便自動開啟,果然只防范外面的人進入。

    兩人既然開了這一扇門,其他的當然忍不住得去試試。封閉的門戶以第三層最多,畢竟第三層主要是各種機械運作,禁區多也不算奇怪,至于第二層,在另一個方向卻還有一間未曾開啟的門戶,兩人心意相通,同時向著那個方向飄去。

    到了那兒,周寬也不多言,身上直放彩光,果然門戶再度相應開啟,周寬與柳玉哲兩人攜手飄入,看到里面的模樣,兩人對望一眼,心中都有些意外。

    原來這兒的空間竟比餐廳還大,但卻又不像餐廳那兒布置得十分妥貼,牆壁周圍放著些該是櫃子之類的家具,但整體卻又有些拼湊出來的感覺,並不像是經過設計安排。除了櫃子之外,靠右側放了一張大桌,大桌上面凌凌亂亂地堆著一些雜物,有衣服、杯子、紙筆、書籍……書籍?

    看到書籍,兩人同時飄了過去,只見上面滿是塵埃,也不知放了多少年沒人理會,取起其中一本,只見書名是“一九○五顯克維支”,翻開來一看,似乎是類似小說的作品,故事如何兩人也弄不分明,只見厚厚一本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字,看來不是一時三刻可以讀完的。又翻了幾本,都是類似的東西,兩人也沒什麼興趣,但估計起來,合**應該沒有看小說的習慣,這兒之前的主人,應該還是自然人。

    注意力從大桌上轉開,兩人分頭看著地上散落的物品,有奇怪的雕塑物,有不知道放著做啥的古怪石頭,轉過一排矮櫃,後面卻放著一張大床,上面的床褥凌亂地扔著,看來原先的主人不是怎麼講究整齊的人物。

    周寬正自打量,卻聽柳玉哲輕呼了一聲,他連忙轉頭,卻見柳玉哲正拿著一本薄冊,看著上面的字句,一面向自己連連招手。

    “這是什麼?”周寬飄身過去,頭湊了過去。

    這似乎是筆記本之類的東西,上面寫著一大片有些凌亂的文字,片刻之後,周、柳兩人看清了上面所寫的內容,呆了呆,都有些說不出話來。

    上面也不知是不是胡言亂語,寫著一些抵擋外空異物來犯、仿佛故事般的內容,還提到宇宙中有所謂穿越孔,可以藉此進入遙遠的空間,而要抵達一個什麼地方,必須經過兩個穿越孔等等……但這場戰爭,必須等到除去一個叫噬能飛霧的東西,人類整體能力提升,才能由防守改為進攻云云。

    柳玉哲若非見過塔托格安,恐怕只當這只是某篇幻想小說的段落,但對周寬來說,卻又更為不同,他聽六號提過“存在”與“虛無”的爭端,這篇文字,看來也與那件事有關,不過噬能飛霧除去已久,而六號也說過此時戰爭已近尾聲,想來也不用再派人去幫忙,難怪這兒也已經廢棄,無人使用。

    去打架倒是不用,去看看各種不同的星球生物,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周寬頗為意動,扯著柳玉哲說:“我們干脆去那兒逛逛如何?”

    “你瘋了。”柳玉哲咋舌說:“也不知是真是假……就算是真,若都是像塔托格安那種怪物,去送死嗎?”

    “那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該打得很遠了。”周寬不好說出六號的話,只好說:“只要小心點,看情況不對就逃命,該不會有大問題吧。”

    “就算是這樣……”柳玉哲望著壁面,頓了頓才說:“我也不能陪你去。”

    周寬一怔說:“怎麼?”

    柳玉哲低下頭,低聲說:“看上面描述的方位,來去都得好多年的功夫……我……”

    周寬心一驚,連忙說:“是我不好,那種熱鬧有什麼好看,不去不去。”一面把那薄本扔下。

    但柳玉哲心情已頗有幾分低落,兩人沒心情再探其他門戶,當即返回寢居休息。也因為那些房間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而那篇文字卻容易引起眾人對壽命的感慨,周寬與柳玉哲不但沒向戴池等人說起,彼此間也有默契地不再提及此事。

    不過柳玉哲卻沒放過周寬體內特異點的問題,總是念著要周寬早些解決,這兒又無事可做,柳玉哲從此成日叨念此事,倒是讓周寬頗為頭疼。

    ※※※

    無元五三三年四月六日

    李鴻與滿鳳芝抵達東岸,馮孟升與喬夢娟熱誠歡迎自然不用多提,但兩人卻沒見到孫飛霜,聽說半年前衛統群隨新後退位後,她就一個人去周游天下,如今也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滿鳳芝去見新後與瑪莉安時,李鴻並未跟隨,他先是陪著馮孟升處理政務,但沒多久就覺得無趣,正想隨口找個理由抽身時,皇都那面突然傳來訊息,瓦德軍長有重要事務與馮孟升聯系。

    馮孟升頗有幾分意外,兩方雖稱不上仇人,但關系也不密切,若來訊的是吳耀久也就罷了,瓦德軍長會有什麼事情找自己?

    馮孟升摒退左右,只留下李鴻相伴,與瓦德軍長連上了線,在虛擬影像的技術下,瓦德軍長在彩色光柱照耀下顯現,他見馮孟升身側還有他人在旁,頗有幾分意外,以兩人的身分來說,這般私下通話的內容,知道的人當然是越少越好。

    馮孟升也明白此事,于是兩方見禮之後,他首先主動介紹:“這是我的好友李鴻,瓦德軍長想必也曾聽聞?”

    瓦德軍長何止聽過李鴻的名號?昨日李鴻出關天下動蕩,他也曾以心神遠查,只不過未曾謀面而已,如今知道眼前便是新一代高手,瓦德多了三分敬意地說:“原來是李鴻先生。”

    “不知軍長今日來訊,有何見教?”馮孟升確實事務繁重,當下開門見山地詢問。

    瓦德軍長本是豪爽人物,見狀也不客氣,率直地說:“近日巨魔謝棲為禍天下之事,馮特長想必十分清楚。”

    馮孟升眉頭不禁微微一皺,此事在他競選獲勝、全力消毒之後,對于合**的排拒以及對謝棲的恐慌,已經降到最低,不過聽說西岸那兒卻是越趨嚴重,更沒想到瓦德軍長會與自己商議此事。

    從馮孟升的立場來看,謝棲其實並沒怎麼為禍天下,也許在合**的主控下,確實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在他手中,但嚴格說來,數量並不算多,所以他也沒多在意此事,但這話自然不能明著說。馮孟升只能點頭,不痛不癢地說:“合**一念之差,產生了這種怪物,也導致了東岸驅逐合**的行動。”

    “正是。”瓦德軍長接著說:“當初無祖一念之慈,留下了合**,差點又成為天下亂源,今日既然有一個巨魔謝棲,他日恐怕會有更多相似的怪物出現,如今雖有西牙抵擋,但他日豈非只能央聖殿相抗?老夫曾與聖殿聯系,得知無祖當年傳下遺命,聖殿不主導天下運行,只有在世人無法處理時,聖殿方能出面。”

    馮孟升倒不清楚有這一條,但他仍不知瓦德軍長與自己說這些是何用意,遂點頭說:“多虧無祖當年洞燭先機,留下了聖殿的傳承。”

    “確實如此。”瓦德軍長朗聲一笑說:“但若聖殿出面,就算解決了巨魔謝棲,日後合**若再放出巨魔,豈非又得煩勞聖殿?如能防范于未然,也避免日後的奔波。”

    馮孟升一怔說:“軍長的意思是……?”

    “皇都與西牙已經達成共識,即將出兵剿滅合**。”瓦德軍長緩緩說:“但知馮特長過去與合**關系匪淺,是以前來詢問一番,兔得造成誤會。”

    眼前的情勢,自然不能幫合**說話,但剿滅合**豈不是又會出問題?馮孟升忙說:“謝棲如今心有顧忌,所以並未真正為亂,若我們全力對付合**,豈不是迫得他……”

    “馮特長說的是。”瓦德軍長倒是點了點頭,但他臉色一沉說:“但南島、北島的自然人何辜?豈能讓合**當成豢養謝棲的飼料?今日剿滅合**,除可解脫兩島人民于苦難之中,更可除去他日之患,至于謝棲,若西牙當真無法除滅,雖然無奈,

    也只能商請聖殿出手,解決此人類大禍。”

    李鴻抵達此處之後,自然提過西牙帶走周寬的事,但李鴻與滿鳳芝說話簡短,馮孟升也沒能弄清西牙的用意,聽到此處,終于完全了解;西牙已決定大舉對付合**,又怕一時無法解決謝棲,所以把足以使他功力大進的周寬藏起,看樣子真是准備與謝棲好好拚上一場。

    除此之外,西牙可還有其他的用意?馮孟升心里有數,論智謀自己不如周寬遠甚,周寬雖然表面上不關心自己的發展,但若西牙真有什麼陰謀要對付自己,他絕不會坐視,今日西牙將周寬藏得不見蹤影,旋即打出這張牌,會不會骨子里另有目的?

    上次若非周寬,險些被西牙搞得落選,馮孟升提防之心增加了不少,正思索著可能的變化時,卻聽瓦德軍長說:“老夫雖不願提起,但自從當初東岸一戰,皇都戰力已然大減……”

    馮孟升的心神被引了回來,怎會突然提起當初除滅羅方一役?只聽瓦德軍長接著說:“對抗合**這一戰,最好能畢其功于一役,是以冒昧請問馮特長,可願派出東岸軍力相助?”

    原來用的是這一著?馮孟升暗暗咬牙,若自己拒絕的消息傳了出去,聲望自然大跌,加上近日西牙力抗謝棲,聲勢逐漸高漲,若西岸大勝合**,在西牙推波助瀾下,到時皇都挾勝利的榮光與自己談判統合之事,可就大落下風。

    但若同意,卻也是十分麻煩,首先得准備承受謝棲的報複、分擔西岸的風險,而且最重要的戰斗並非剿滅合**之戰,而是西牙與謝棲之戰,若他從中搞鬼,戰事一失利,他反而沒事,但主持進攻的瓦德軍長與自己可就不只是下台可以了事。

    馮孟升正難以權衡之際,一旁旁聽的李鴻早已按耐不住,插口說:“無論東岸如何決定,我願以私人身分,相助抵擋謝棲。”

    李鴻對宰殺合**興趣缺缺,對宰謝棲卻是興致勃勃,此時滿鳳芝不在,正好先斬後奏,到時推說已經答應別人,她總不好意思迫自己失信。

    瓦德軍長雖然功夫較頂尖高手還差上一線,卻也並非弱者,他十分明白李鴻如今的造詣,見李鴻主動提出願意幫忙,瓦德軍長大喜說:“多謝李先生。”

    馮孟升暗叫糟糕,李鴻這一插手,事情變得更複雜了,西牙不屬東西兩岸,他負責面對謝棲,兩岸冒的風險相同,但李鴻苦也跑去打謝棲,謝棲找來東岸的機會豈不

    是大增?但李鴻如今並無官職,口中又點明了以私人身分參與,自己如何能阻止?

    李鴻見馮孟升神色變幻來去,他雖不明所以,心中仍有些不妥的感覺,于是輕問了一聲:“怎麼了?”

    馮孟升回過神來,尷尬一笑,轉頭對瓦德軍長說:“軍長容稟,孟升雖暫名為東岸首長,但此等對外宣戰的大事,須經議事團認可,孟升身為議事團的一分子,會將此事列入首要議事程序之中,由議事團裁決。”

    “老夫明白。”瓦德軍長一笑說:“但不知馮特長個人看法如何?”

    馮孟升此時心中已有分寸,自己當表面贊成,但私下運作議事團反對此事,雖然這對自己聲望會略有傷損,總比另一個選擇為佳,于是馮孟升大方地回答:“雖不敢保證,但孟升當盡力促成此事。”

    瓦德軍長當即說:“如此便靜待好音了。”

    馮孟升點頭說:“不敢,此乃孟升份所當為。”

    結束了通訊之後,馮孟升轉向李鴻說:“你想對付謝棲?”

    李鴻一怔說:“當然,這種怪物,這次放過,以後可能沒得打了。”

    這麼一說,馮孟升可不知該怎麼勸了。他想了想才說:“但西牙都沒能打贏他呢。”

    “西牙也說我自保無礙。”李鴻自信地一笑說:“你不用擔心。”

    自己好朋友也別多費心機拐騙,馮孟升干笑一下直接說:“如果西牙真說你自保無礙,我當然放心,但我卻怕謝棲殺來東岸找人出氣,我可抵擋不了。”

    李鴻呆了呆說:“會嗎?”

    馮孟升想了想說:“如果東岸也派兵,本來就會有風險……這樣吧,如果議會決定暫不出兵,你就先緩緩如河?”

    李鴻正要點頭,突然又搖了搖頭說:“但我剛剛已經答應了瓦德軍長——有辦法了,我先找吳耀久,加入他們那邊就好了。”

    這豈不是弄巧成拙?馮孟升睜大眼說:“什麼?當初我們可是殺了羅方……”

    “誰管這麼多。”李鴻笑說:“他們拒絕就不是我的錯了。”

    馮孟升當下說不出話來,只好任由李鴻去了。

    不過李鴻心底卻也有幾分忐忑,這件事該怎麼向滿鳳芝解釋?想了想,李鴻忍不住又說:“孟升,你幫我個忙,告訴鳳芝說是你請我去幫忙的。”

    馮孟升睜大眼睛正想反駁,突然轉念一想,自己本打算明著贊成私下反對,在議事團決議反對的情況下,請自己私人好友出面援手剛好顯示自己的立場,而且恰好李鴻非去不可,又需要自己隱瞞滿鳳芝,這倒是恰到好處。

    不過總有些利用朋友的感覺,馮孟升正有些掙紮,只聽李鴻又說:“不然鳳芝說不定又生氣了。”

    “幫你圓這點謊不是問題。”馮孟升歎口氣說:“我只是心中另有困擾。”

    李鴻一向懶得理會周寬、馮孟升心里面那些變化來去的想法,只一笑說:“你肯幫就好了。”

    這時房門倏然而開,喬夢娟與滿鳳芝正好踏入門中,恰好聽到李鴻的最後一句話,她們同時開口說:“幫什麼?”兩人發現對方問出相同一句,不禁對望一笑。

    李鴻與馮孟升倒是同時有些頭大,關懷是件好事,干涉太多可讓人不怎麼舒坦,李鴻連忙向馮孟升施了一個眼色,馮孟升會意,開口將瓦德軍長來訊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

    滿鳳芝與喬夢娟兩人對于打合**倒沒什麼意見,南極洲攻擊合**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但對于對付謝棲,兩人都有些擔憂,知道馮孟升請托李鴻幫助東岸,滿鳳芝的表情立即沉了下來。

    怕滿鳳芝的可不止李鴻,馮孟升連忙說:“如果當真不便的話,我可以想辦法拒絕。”

    可惡!這個色鬼孟升不夠朋友。李鴻連忙說:“沒關系的,西牙也說我可以自保。”

    滿鳳芝臉色雖然和緩了些,卻仍沒開口,喬夢娟也跟著說:“李鴻如今功力大進,連新後她老人家都贊譽有加,鳳芝姊別擔心了。”

    眾人都在相勸,滿鳳芝只好勉強一笑說:“這種層次的戰斗反正我也不能去,誰管得了他。”

    真的生氣了。李鴻苦著臉搓手不知如何是好,馮孟升可也不知該如何安撫滿鳳芝,只好拉著喬夢娟出門,至于李鴻,馮孟升除了給他幾個愛莫能助的眼色之外,也幫不了其他的忙。

    李鴻苦于不會說話,見滿鳳芝不言不語,也只能坐在一旁發呆,這一年來兩人也不是沒鬧過別扭,李鴻也總是這麼靜靜坐著,等滿鳳芝怒氣散去。

    過了半個小時,滿鳳芝終于開口低聲說:“為什麼總是要我擔心呢?”

    終于說話了,李鴻知道只要滿鳳芝一開口,就代表著即將雨過天晴,他連忙說:“你別擔心,我只是幫忙而已,又不是讓我死拚。”

    滿鳳芝抬起頭來,望著李鴻的眼說:“你保證不會拚命?”

    “當然。”李鴻輕握著滿鳳芝的手說:“我還要回來看你呢。”

    這時身旁沒其他人在,滿鳳芝也就任李鴻握著她的柔夷,她咬咬唇才說:“反正我也沒幾年性命了,你出了什麼事,我也不會獨活。”

    “不會,不會。”李鴻連忙說:“你放心。”

    滿鳳芝點點頭,頓了頓又一板臉說:“你別跟你那些好兄弟胡說什麼,好像我凶的要命。”

    你不凶還有誰凶?但這話李鴻可不敢說,只好干笑說:“我不會亂說的。”

    “嗯。”滿鳳芝目光四面一繞,突然一跺腳說:“這是孟升辦公的地方,我們倆把他趕了出去成何體統,都是你!我們快走。”

    “是……是……”李鴻一面應聲,一面急忙隨著滿鳳芝出門。

    只見三、五個人正圍著馮孟升報告事情,喬夢娟卻已經不知去向,兩人不想打擾馮孟升辦公,只打了個招呼便急急掠出。

    ※※※

    畢竟這趟面對的是巨魔謝棲,滿鳳芝功力已然無法應付,只好留在東岸,當晚,李鴻與滿鳳芝依依話別之後,單身向著西岸飛行。

    隨著李鴻的速度越來越快,罩體心劍也逐步抽長,以適應高速破空的效應。一路上,李鴻頗有幾分興奮,這一年間他閑來無事,除了練功之外,也想了幾個運使心劍的法門;總不能學到了天底下變化第一的功夫,卻總是使用兩、三支巨大心劍沖來沖去。

    但說到變化,也只是與其他武技相較,對使用心劍的人來說,自己還只是入門而已……天下能使用心劍的,除了高不可攀的聖主之外,就是王崇獻了。李鴻心知雖然自己如今功力可能已經接近王崇獻,但在心念化分的領域上卻是遠為不如,上次外空一戰,顯見王崇獻已經突破了分化十一的難關,雖然聖主說這與攻擊能力沒有太大相關,聖主本身戰斗時也不是走這條路線,但王崇獻卻已活用了這種能力,那宛如流星飛梭般的心劍群這麼穿梭來去,真讓人眼花撩亂。

    李鴻速度既快,腦袋還沒轉過多少念頭,皇都已經出現在眼前,他飛身減速下撲,直飛到皇都上一千公尺處,這才凝定下來,等候皇都的人出面迎接。

    李鴻出發前,馮孟升已經通知皇都此事,所以他們也沒讓李鴻等待太久,很快就派出兩人騰空相迎,這兩人也是瓦德軍中的高手,雖與李鴻從未謀面,但彼此都知道來意,簡略地寒暄客套一番之後,隨即將李鴻引入宮中會見吳耀久。

    吳耀久與李鴻的交情,本是建立于周寬與馮孟升,兩人個性稱不上投緣、見面雖然開心,但沒過多久便無話可說,吳耀久當即下令安排李鴻的居所,讓他好好休息。

    ※※※

    無元五三三年四月十三日

    怎知一過七日,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頭兩日李鴻還按耐住性子,到了第三日,李鴻實在忍不住,跑去詢問吳耀久,吳耀久卻也不明此事,遂轉聯系瓦德軍長,聽他解釋之下,才知因合**打探消息的能力天下第一,既然決定攻擊,總之是隱瞞不了,所以瓦德軍長一方面整備軍力,一方面等候東岸傳回消息。

    一年來李鴻除了閉關,從未與滿鳳芝分離過一時半刻,此時難免有些想念,心想既然還沒開始攻擊,自己不如回東岸一趟。

    但瓦德軍長卻希望李鴻能留下,畢竟若合**決定先下手為強、遣謝棲突然來犯,除西牙之外,西岸在王崇獻閉關的情況下,只能盡起高手一搏,但也幾無勝算;李鴻在此,不止實際上有幫助,對軍心亦有助益,而東岸畢竟還有新後,比西岸安全不少。

    瓦德軍長既然這麼說,李鴻只好這麼留了下來,借著收發機等通訊器材與滿鳳芝聯系,一慰相思之苦,沒想到一晃就是七日,東岸新出爐的議事團為此事吵得沸沸揚揚,但也還沒拿定主意,而西岸這邊則是外弛內張,籌畫著大舉出擊的時機。

    瓦德軍長幾次告誡,希望李鴻隨時做好出擊的准備,當決定出擊的時候,准備時間不會超過半個小時,而在下令與出擊間的短短時間中,合**極有可能趁著自然人通傳命令移動隊伍之際,先一步攻來。

    這在曆史上已有許多前例可循,所以南極洲攻擊合**之際,多只派出機動性甚高的精銳兵力;但這次不只要擊敗合**,還要占領南島、北島,並保護合**管制下的自然人,可不能只出動高手群。瓦德軍長為此十分傷神。

    今日西牙再度邀戰謝棲,這還是李鴻出關之後,首次感應到兩人的戰斗。他一面感受著兩人在西方外海遙遠上空的戰斗氣息,一面將心劍化合出體,神經繃緊著,等待著進一步的消息。

    瓦德軍長對此已有安排,攻擊合**的行動,必然在西牙邀斗謝棲之時展開,只不一定是哪一次,但當大軍開始行動時,他希望李鴻以最高速度趕去謝棲與西牙的戰場,牽制謝棲逃竄的行動,以避免謝棲闖入人多的地方,傷及無辜。

    此時東岸還沒討論出個結果,西岸發兵的機會實在不大,但李鴻感受到那兩股強大能量的戰斗氣息,早恨不得立即沖過去看個分明,但就怕這麼一來壞了瓦德軍長的大事,所以李鴻雖然一心想去,卻還是去不得。

    正感到難過的時候,突然周圍一陣尖銳的警號響起,李鴻渾身一震,倏然間飛出屋外,仔細分辨著警報聲的節奏。只聽那約一秒的長聲之後,連續三個短促的急響,接著不斷重複,正是全軍出動的訊號。李鴻大喜過望,他也不用理會西岸怎麼調度兵力,直接禦使心劍往西方高空戰團沖了過去。

    李鴻雖然已經修練到頂尖高手的程度,但這主要是依賴六號提供的能量,並非緩緩修練揣摩而得,所以他除心劍之外,許多體用心法都遠不如新後等高手,如耗用極大能量瞬間加速的飛行方式,李鴻就不明其理;還好心劍不用擔心此事,當初十余公里的操控限制,如今已遠遠突破,李鴻身子還在半路飛馳,三柄強大的心劍已經先一步破空沖去戰場。

    心劍趕到戰場,感覺出謝棲與西牙正不斷彼此互相攻防,兩方采取的戰斗方式完全不同。在攻擊面來說,謝棲是每一記都結結實實地往西牙那兒砸,彙集了強大的內勁與軀體同時攻擊,但實質雖然不變,外形可是變幻莫測,有拳有掌也有突然變形而生的異物,總之沒有任何規律,就這麼向著西牙四面八方不斷進攻。

    西牙防范這種攻勢的方式,卻是以不變應萬變,他在身軀外凝出了一整片厚實的能量,無論謝棲從哪個角度來襲,都硬碰硬地承接下來。雖然這個防護罩的能量不斷散失,但在他禦使之下,天地能量仍不斷彙集,似乎是永遠也打之不散。

    另一面西牙攻擊謝棲的方式又大不相同,李鴻心劍隱隱感受到有一股股不易感知的能量倏然在空間中聚集成刺狀,跟著有如電光般直射謝棲軀體,感覺上竟似是禦使著如同心劍般的聚合能量。

    這股能量以高速飛行,從任意角度不斷飛刺謝棲,謝棲的應變之道竟然是不聞不問,就這麼任飛刺穿透,而且這些無形的飛刺,從感覺上體會,對謝棲似乎也沒有任何傷害,卻不知西牙為什麼以這種方式進攻?

    照瓦德軍長的沙盤推演,合**早已知道西岸即將出兵,只要大軍一出發,一定會知會謝棲,此時謝棲十分有可能脫離西牙的牽制,殺往西岸或回防南北島;李鴻的主要責任就是協助西牙攔截,所以按照道理,謝棲此時理當知道大軍的行動,怎麼卻依然故我地與西牙打個不休,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既然如此,李鴻也不急著出手,何況在情勢上,謝棲雖然沒有落敗的跡象,但西牙確實隱隱占了上風,李鴻更不願貿然加入,心劍在周圍高速回旋著,己身則繼續高速趕來。

    直到李鴻能遠遠看到兩方的戰斗,謝棲的攻擊方式一直沒什麼變化,只見他手腳不停,口中大笑說:“哈哈,來了個送上門的食物。”

    說的是自己嗎?李鴻暗暗有氣,但他也不敢掉以輕心,遠遠停身在兩公里外,注意著謝棲的舉動,只要謝棲稍有逃遁的跡象,李鴻在附近盤旋的三柄心劍,會毫不容情地馬上展開攻擊。

    不過看西牙的能量針刺此入彼出地勞而無功,自己的心劍除了凝聚的能量強大些,又能起什麼不同作用?合**制造的怪物,就屬這東西最難對付……想著想著,李鴻突然想到當初在舊大陸也曾遇過一個難以傷害的怪物,就是吞下瑪莉安與吳耀久的鬼石丘,當時的應對之法,是把鬼石丘一刀刀切散,卻不知能不能用這種方式對付謝棲?

    想到此處,李鴻的心劍自然轟轟欲動,也不知西牙是不是看了出來,李鴻耳中突然聽到西牙的聲音說:“李賢侄。”

    “是。”李鴻當即傳音回話。

    “這幾日與謝棲搏斗,我有些體認。”西牙說:“他的軀體形似巨人,除了構造不同之外,功能也大不相同,一般人類的要害,未必是他的要害。”

    這是當然,李鴻點點頭回傳說:“所以前輩針對他的全身攻擊?”

    “不止如此。”西牙接著說:“我能察覺到他體內能量的運行出入,可以確定仍有一中樞控制之處,不過因為太過深入,我不能確定中樞處的大小與位置,而此處更能在他體內自由移動,我是想借著這種攻擊方式,看能不能恰好攻擊到他的中樞位置。”

    “可曾試過將他切割開來?”李鴻想起剛剛的念頭,當即傳音說:“一塊一塊地切割下來,豈不是慢慢就可以找到中樞部位?”

    “可以試試。”西牙似乎沒試過這種法門,他回傳說:“就煩勞賢侄動手。”

    既然西牙不在意,就試試看吧,雖然以二打一有些勝之不武,但本就不是來比武爭勝,謝棲能與西牙搏斗,自己早已不如,也不用等一打一的時候試驗了。李鴻三柄心劍當即分向而進,直切謝棲。

    心劍感應能力極佳,縱然西牙與謝棲的勁力都不易感知,心劍仍能選擇空隙之處穿飛,只一瞬間,謝棲那巨大身體的肩臂腰三處,分別騰空飛起了三塊粉色的大片肉塊。

    那些肉塊一脫離謝棲的身體,旋即變形成一團,而謝棲被切開的地方果然只露出粉色一片,一點也不似傷口。

    那些肉團呢?李鴻注意著那些被切割的區域,只見那離體肉團似有靈性一般,收縮之間鼓蕩氣流,向著謝棲身軀彈回。但畢竟不是以氣禦飛,彈速雖然極快,在這些高手眼中卻慢上不少,李鴻心劍空中一轉,分頭穿向那三片肉瑰。

    此時謝棲受傷之處倏然一陣急炸,爆出十余支肉柱分向穿往那三個肉塊,肉柱之速雖不如李鴻心劍,但卻蘊含著強大的能量,若給它們碰上,可未必舒坦。李鴻心劍急忙穿過肉塊,但卻只能將三塊肉團分為六塊,也沒什麼其他的作用。

    而此時那些彈出的肉柱群,已在半空中截住了散出的肉團,並迅速往回急收。李鴻心劍急轉,切向肉柱的根部,但這些肉柱本身蘊含了謝棲的強大內息,心劍借著高速雖然截斷數根,沖勢仍漸緩了下來,為免受制于人,心劍只好往外一折,重新加速,但這數條肉柱根部雖斷,頂端卻已與其他肉柱相接,依然在極快的速度下納回謝棲軀體之中。

    沒效果?李鴻怔了怔,還不知該不該繼續進擊,卻聽謝棲哈哈一笑說:“西牙,你找幫手來對付我,這算什麼?”

    西牙神色不變,徐徐說:“只歎老夫無能治你,李賢侄不忍再有人為你所噬,來此襄助,此乃大義,有何不妥?”

    “好啊。”謝棲臉色一變,猙獰地說:“你們就一起上,我又何懼?”

    兩人對話之間,攻勢未停,反而是李鴻楞在一旁,而謝棲這話一停,條然間一轉方向,彈身間一拳向著心劍揮了過去。

    心劍哪能讓他打著,如電飛轉間,還在謝棲身上開了幾個口子。謝台怒目一瞪李鴻,騰身向著他直沖,要找李鴻的麻煩。

    那如同小山一般的拳頭若真砸到自己身上,可真有些不妙,何況李鴻答應過滿鳳芝不會拚命,他立即禦氣急退,心劍則追著謝棲切個不停。

    謝棲身形巨大,飛騰的速度也快不起來,他追來追去沒追到李鴻,突然間凝下身子,回頭一看,卻見西牙得到這短暫的間隙,已經凝出了一大片巨刃般的能量,條然向著自己揮來。

    謝棲知道西牙這一劈不易抗衡,索性不避不讓,只見巨刀切過謝棲腰內,高速地向著另一方推進。謝棲的身軀本要這麼分成兩半,但卻見被割開處上下自動伸出肉柱銜接,巨刃劃過之後,謝棲也跟著粘合完畢,依然沒有效果。

    西牙凝出的那片巨刃卻並未停歇,半空中一轉,又是斜切過去。謝棲本來還有幾分懼意,眼見這股能量雖然強大難當,卻打不敗自己的愈合能力,他更不理會,正要哈哈大笑之際,突然發現不對——西牙這次切過的同時,巨刃的面積居然跟著放大,這一刀從右肩直切到左腰,上下兩個軀體雖然同時伸出肉柱想結合,卻被西牙那片氣勁所擋,無法穿越。

    謝棲怪叫一聲,上方的軀體突然化為大片粉色的肉片癱在西牙能量之上,下方則凝出一個比原來略小的怪人形,一拳往上急轟。只聽轟然一聲爆響,硬生生炸破了一個缺口,上方的肉團立即往下粘合,又融入了謝棲軀體之中。

    西牙更不停歇,巨刃一轉,又往謝棲的身軀揮了過去,謝棲不敢再逞強,終于退身避開。這還是謝棲再度出現之後,首次避讓對方的攻擊。

    謝棲一面閃身,同時揮拳對著西牙發出攻勢,要知道西牙彙聚了這麼強大的能量,短時間之內護體能量自然不足,若能逼得他轉攻為守,自然安全不少。

    但西牙此時卻一改戰斗模式,轉以無形巨刃迎截謝棲的攻勢,既然這無形巨刃已能切斷謝棲身軀,不管來襲的是拳頭或是肉柱,只要巨刃能先一步截斷,謝棲的攻勢就打不到西牙身上。

    這下逼得謝棲也只好縮手,他眼看不是辦法,突然往避得頗遠的李鴻直沖,一面冷笑說:“老子不打了。”

    西牙連忙帶著巨刃在後方追趕,一面說:“攔住他。”

    李鴻本想逃命,聽西牙這麼一喊,身形又凝了下來,但該怎麼攔?李鴻只細思過怎麼躲開謝棲的攻擊,可不知道該怎麼擋住這龐然大物,一時之間竟是呆了。

    眼看謝棲越來越近,不知如何是好的李鴻正想拚命,此時一股強大的氣勁竟不知由何處陡然破空沖來,直撞入李鴻與謝棲之間。一股炫亮的光華同時大片爆出,巨大的沖力正面撞向謝棲,兩方一碰,強大氣勁爆散的同時,謝棲雖是轟破了那股能量,速度卻終不免緩了下來,而西牙這時已經趕到,又是一刀揮去,謝棲連忙閃避騰身,李鴻則在這個過程中抽身急退。

    天下具有這種能力的屈指可數,這人是誰?

    這一瞬間,李鴻、謝棲、西牙都忍不住抽空向來援那人望了一眼。只見那人相貌溫文從容,白色袍服隨風擺蕩,嘴角還掛著一抹笑意,李鴻一看清,不禁瞪大雙眼,這不正是閉關已超過一年的王崇獻嗎?他出關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5-11 09:11:15

正文 第二十三卷

  
    第一章局勢丕變

    適才李鴻、謝棲、西牙戰斗正當激烈,沒時間分神注意其他訊息,沒想到王崇獻竟適時趕來,幫了李鴻、西牙一個大忙。

    李鴻自見到王崇獻,心中就跳個不停。當初他被王崇獻所擒,之後就一直以王崇獻為努力的目標,希望有天能打敗對方,沒料到今日竟被王崇獻幫了這一下,那以後怎麼找他麻煩?

    而且還有一件讓李鴻更緊張的事情。王崇獻閉關一年,是不是找出了治療功力散失的方法?若真是,他願不願意說?若他不說,那該怎麼辦?

    李鴻心中疾轉著念頭,身子也跟著飄遠了些。

    此時,西牙與謝棲正猛烈搏斗,西牙雖然找出了對付謝棲的法門,卻也不能說穩操勝算,如今謝棲一改打法,不再任西牙的無形巨刃揮砍,閃避之余同時揮拳而攻。相對地,西牙既然將強大的能量彙聚成氣刃,護身之力也顯得不足,亦不能讓謝棲轟上身,所以那無形巨刃的攻擊方向,往往是謝棲襲來的手臂,兩人這麼一轉換攻守模式,動作立即迅速起來,彼此對撼的氣勁爆破,總算是少了些。

    不過隨著戰斗時間拉長,西牙不只手中氣刃威力未變,體外又隱隱泛出黃光,顯見他趁著這段時間,再度聚合了一股新的護體能量,當護體能量足以應付謝棲的攻擊之際,他不只立于不敗之地,還能借著手中的無形巨刃攻擊,那時謝棲可就有點糟糕。

    旁人看得出來,身在局中的謝棲如何不知?何況自己與王崇獻還沒出手……李鴻暗暗估計,自己沒出手也就罷了,王崇獻剛剛那一下卻不知道是如何施用的,竟能阻擋住謝棲這龐大的身軀……他若與西牙合力,謝棲恐怕有些兒不妙。

    似乎是察覺到狀況不對,謝棲趁著西牙一個揮刃逼退自己的同時,倏然變形急飛,往高空沖去。

    也許禦使來的能量確實有其限制,西牙似乎無法帶著那麼強大的能量急追,所以若讓謝棲高速飛出一段距離,西牙就得重新開始聚能,戰況也就重新打平,這也是謝棲功力本應不如西牙,西牙卻一直奈何不了他的最大原因。

    此時謝棲又施故技,李鴻見狀回過神來,正想試著以心劍出手攔截,突然感覺到不遠處王崇獻渾身氣勁急射,一股股凝結的氣勁直沖謝棲身前,只在短短的一瞬間,不知道散出了多少道心念。由于這些心念是以心劍的速度飛行,只不過一眨眼間,已擋在謝棲之前,跟著陡然組成一道強大的能量,閃現出熾烈的光芒。

    那股強大能量撞向謝棲後又是一變,整片強大的能量倏然爆散開來,而彙聚為一的心劍也順應這股沖力,向另一個方向騰開,遠遠劃出一道光弧,回到王崇獻身上。

    而這股強大的力道一爆,正與謝棲的去向沖突,兩方一撞,又是一次強烈的氣流爆散激蕩,巨響聲往外轟傳之時,周圍的空氣被力量迅速擠壓,跟著緩緩傳出隱隱雷鳴,而謝棲的速度卻不禁緩了下來。

    謝棲這麼一緩,尾隨的西牙正好追上,他巨刃一揮,當即切入謝棲身軀,但謝棲這次已然有備,倏忽間整個身軀變形漲大,讓西牙就算能切開,也無法順勢一截兩段,這樣他自然能再度化合。不過相對地,失去人形的謝棲,雖仍彈出肉柱不斷從各種角度攻擊西牙,但威力已經大減,西牙幾乎無須顧忌,一刀刀橫切直斬,只歎就是切不斷體積擴大數倍的謝棲。

    兩人這般拚斗,又是另一番景象,李鴻感覺自己似乎插不上手,又退了一段距離;他心中一面暗暗駭異,王崇獻剛剛的招式,乍看之下似乎是利用心念回收激引氣流爆散,但卻隱隱有不同之處,一來王崇獻的心劍並未全然消失,二來那些氣流激蕩似乎有其方向與組織,否則他殘存的那股中型心劍,怎能承受這般沖擊?

    這還是李鴻同樣修練心劍,才能體會出其中差異,西牙與謝棲應該弄不分明;但對他兩人來說,總之王崇獻已能順利阻攔謝棲,這對不能高速禦使能量的西牙來說是大好消息,對謝棲來說卻有如喪鍾,如今謝棲的攻擊越來越無力,只能不斷借著漲大身軀以避免被西牙分割,而西牙卻不停地將護身氣勁轉移到無形巨刃上,眼看著只要時間足夠,巨刃體積夠大,謝棲終究難逃被碎裂的命運。

    既然如此,李鴻也不想多手,他又飛遠了些,遠遠望著戰團正覺無趣的時候,突然感覺到王崇獻再度凝集了勁力,十道強大的心劍脫體飛射,從西牙身後分向直穿謝棲。

    雖不知這些心劍能不能對謝棲造成傷害,但畢竟是雪上加霜,謝棲渾身黑氣倏然大漲,准備應付王崇獻這一擊,而心知謝棲已無能反擊的西牙,更是將所有能量都集中到了巨刃之上。若他能在王崇獻出手之前將謝棲切割開來,以王崇獻心劍之能,當能迅速絞散謝棲的碎散軀體,才能一勞永逸。

    心劍之速雖然極快,但謝棲與西牙都是超越頂尖高手的人物,轉眼間都做出了最適當的變化,只待心劍抵達——怎知心劍經過西牙身側時陡然一轉方向,十柄心劍在空中劃出十道交錯的漂亮曲線,同時沖向西牙。

    西牙一驚急忙彙聚功力護體,但就在這個時候,謝棲的巨軀陡然高速凝結成巨柱,硬生生往前方突沖過來,此時西牙若抵禦心劍,將擋不住謝棲巨大的沖擊力,若聚力抵擋謝棲,豈不是得被心劍分尸?

    這一瞬間西牙心中晃過了無數的念頭,他手中的能量巨刃倏然散失,身軀外側十公尺外,陡然炸出大片的黃芒,只見那十道心劍與謝棲的巨柱同時一緩,居然被西牙這麼硬生生阻住,但也只阻住了這麼短短的一瞬,畢竟兩方都是全力出手,西牙功夫雖高,在猝不及防之下陡然轉換能量,也無法完全抵禦。

    不過西牙爭的就是短短的一刹那,無論是王崇獻的心劍或是謝棲的巨柱,若失去了速度,威力都將大減,而且護體能量被摧毀的那一刹那,強大的氣勁將往四面爆散,雖仍難免傷了自己,但更能阻滯兩人的推進,只要趁著那片亂流鼓蕩,盡快禦使能量集合,應有希望自保無礙。

    怎知謝棲的巨柱雖是阻住了,王崇獻那十柄受阻的心劍卻是從中再度爆出扁型小心劍,不只其速不變,更順著往內炸的亂流直穿過西牙軀體,一眨眼間,西牙身上多了十個寬達十余公分的穿透傷口,鮮血立即往外狂噴。

    這是怎麼回事?李鴻在旁真是目瞪口呆,王崇獻怎麼突然殺向西牙?雖然李鴻對西牙一直也沒什麼好感,但眼前當然以對付謝棲為主,王崇獻宰了西牙,又怎能對付得了謝棲?

    但眼前的變化實在太快,李鴻才剛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西牙已經嚴重受創,仔細一看,此時謝棲已然退開,王崇獻的心劍卻持續切割著西牙的身軀,而西牙的身體也十分古怪,居然彙聚著能量不斷高速愈合,乍看下與謝棲頗有相似之處。

    從切口看來,他的身軀畢竟仍是肉體,不過他已能高速禦使能量治愈軀體,一時之間竟然是殺不了他,而王崇獻見狀,更是不敢停手,心劍不斷在西牙身體前後穿梭飛舞,只見大片大片的鮮血不斷灑下,就是沒法讓西牙畢命。

    李鴻怎能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他怪叫一聲,往前直沖,心劍當即沖向王崇獻,但這時謝棲卻已經擋在前頭,氣勁急爆下將李鴻的心劍激開,一面嘿嘿笑說:“別著急。”

    怎能不急?李鴻心劍騰空,連攻了十余次,但謝棲身體極大,將王崇獻四面護住,李鴻的心劍無論如何穿刺,就是無法越雷池一步,他正要轉換方式之際,突然聽到王崇獻緩緩地說:“李小兄弟,天下大亂便因西牙而起,此人不能不除。”

    “正是。”謝棲哈哈一笑說:“好不容易才成功,怎麼能讓你搗亂,你乖乖地離遠些,老子不吃你。”

    吃不吃是另一回事,但卻也怎麼樣都沖不過去。李鴻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聽王崇獻接著說:“西牙,你何需忍此凌遲之苦?早早散功去吧。”

    “你……”西牙居然還能說話,只聽他緩緩地說:“為何……這麼做?”

    “你功夫高強滿懷野心,更擅長玩弄人心,自你出世,我就知道天下必當大亂。”王崇獻緩緩說:“果然你一方面促使宇內統合為一,一方面在各地安排心腹,更主張天下人停止習武,妄想日後天下獨尊,幾次的東岸戰亂、如今的圍剿合**,不都是你撥弄出來的嗎?”

    “當初外空中……”西牙說話似乎有點吃力,但雖緩慢,卻仍然清楚。他接著說:“偷襲老夫,導致射線襲往地球,使康勾森林中人獸俱亡,就是你干的?”

    “都到了如此地步,還想栽贓?”王崇獻微微皺眉說:“當時確實是我暗襲于你,但以你之能,豈會控制不得輻射泄溢的方位?此事在下不敢居功。”

    李鴻越聽越是不對勁,忍不住說:“但你這樣做,那這個怪物……”

    王崇獻還沒說話,謝棲已經怒吼一聲說:“小子嘴巴放乾淨些,以為老夫真不敢吃了你?”

    “李小兄弟別把謝兄的話當真。”王崇獻微微一笑說:“謝兄在合**幫助下,如今已不需再吸納任何人了,這一切都只是為了造成今日情勢,否則我們無法除去西牙。”

    “你……胡說……”西牙說:“合**說……”

    “當然是為了欺騙你。”王崇獻歎了一口氣說:“今日之戰,想必你也安排了實況轉播,當著天下人的面,謝兄,你說一句話吧。”

    “有什麼好說的?”謝棲哈哈一笑說:“等西牙死了,讓這些攝影機跟著我十天半個月,看看老夫有沒有吃人不就得了?”

    看樣子謝棲真的不用吃人了?但這兩方也都不是好東西,李鴻直覺上不想參與此事,只不過西牙英雄一世,這般中計而亡未免可憐,李鴻正想替他說情,突然心念一轉,驚呼說:“那東岸的大軍……”

    “合**已先一步撤退,他們並不打算與自然人為敵。”王崇獻說:“瓦德軍長此時也該得到消息撤軍了。”

    這麼說來,這一年的時間,王崇獻並非閉關,只是隱身策畫今日之事,那當然也沒想出怎麼解決功力散失的問題了;李鴻只覺得自己這一趟來得莫名其妙,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你今日以此法獲勝,只會讓天下人寒心……”西牙緩緩說:“若你所言是實,為何不光明正大地說出,老夫又怎會追殺謝兄?”

    “西牙啊西牙。”王崇獻歎了一口氣說:“莫要倒因為果,今日之謀,是為了對付你,若是說個清楚,怎能有效?而若非你欲獨攬其功,將能傷及謝兄的茲克多、周寬先生都遠遠趕開,又焉有今日之難?我們又怎會如此計畫?”

    “很好……”西牙慘笑說:“沒想到老夫今日敗于小人之手。莫要以為日後你們便可以為所欲為。”

    “你放心地去吧。”王崇獻說:“路南遺族王某人會妥善照顧。”

    兩人對話過程中,西牙仍一直在凝勁愈合,王崇獻也不斷破壞他的身軀,只看西牙全身血肉模糊,衣衫碎散,早不複原先瀟灑模樣,而王崇獻也一直沒攻擊西牙的頭部要害,似乎西牙仍能運集能力防范,但其他部位終究無能為力,兩方也就這麼僵持下來。

    但西牙既仍為肉身,這般被不斷切割,正如王崇獻所言,可稱為凌遲之苦,豈是一般人所能忍受?而且雖然僵持不下,但謝棲卻還涼在一旁,若他一拳轟了下去,只能勉強自保的西牙,怎麼還能堅持?

    “今日兩位雖已大獲全勝。”西牙一面承受箸苦痛一面咬牙冷笑說:“但兩位卻有一事不明。”

    王崇獻微微皺眉沒說話,謝棲已怒目說:“你這家伙還想施什麼詭計?”

    西牙緩緩說:“當能體悟天地後,肉體並不代表全部,你們想就此高枕無憂,恐怕沒這麼簡單。”

    王崇獻與謝棲兩人面色一變,還沒反應過來時,卻見周圍天際陡然刮起一陣強大的能量勁流,向著中央疾卷,但正中央的西牙卻似乎散去了治療的能量,只在這一瞬間,他的身軀被快速飛竄的心劍切割得七零八落。

    既然停止修複,軀體自然該碎散掉落,但由于那股強大的力量往內直湧,竟是迫得身軀仍然密合,而王崇獻的心劍在這樣龐大的勁流群中,也不易操控;眼看不對勁,謝棲不等王崇獻呼喚,猛地一拳轟破勁流,向著西牙沖去。

    卻見西牙雙目神光一現,陡然間空中爆出了一大團血霧,那股強烈的勁流也突然中斷,但帶起的旋動狂風,依然在眾人身旁呼嘯狂卷,刹那間,血霧被吹散一空,西牙居然就此不見蹤影。

    這又是怎麼回事?遠遠看著這兒的李鴻,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見王崇獻心劍後撤,謝棲一拳打空,西牙已消失無蹤。

    三人目光四面轉動,突然同時往上一望,王崇獻首先叱喝一聲:“元嬰!”同時一道道流光般的心劍往空中直飛。

    李鴻也感受到空中有股強大的能量源正在遠離,而且速度快得難以估計,竟似乎在同一瞬間出現在許多位置;只這麼一楞,那股能量已經飛出了數公里,似乎與心劍之速差相仿佛。

    王崇獻心劍撲了個空,他倏忽間回納心劍,身形陡然一模糊,也跟著展開高速身法向那股心念追去,此時卻聽到西牙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老夫必報此仇。”

    謝棲身軀龐大,無法高速追蹤,剛飛出數百公尺,已察覺那股疑似西牙的能量已遠出數十公里,他廢然而止,咬咬牙怒沖沖地喊:“西牙老賊,你有種就別跑。”

    李鴻追是追不著,但他同時引出一柄心劍順著王崇獻的去向直飛,想看看後續有什麼樣的結果,只感覺兩股能量一追一逃,越來越遠,最後王崇獻終于緩下身子,往回飛返,看來是放棄了。

    李鴻心劍跟著退回,不久之後,王崇獻再度出現在謝棲與李鴻身前。謝棲首先說:“還是給他溜了?”

    王崇獻皺眉點點頭,這才說:“但他身形既然不存,如今只留殘念與舊有功力,沒什麼好怕的。”

    謝棲點頭說:“但若不斷搗亂,卻挺討厭的。”

    “看他能存留多少靈識吧。”王崇獻說:“我不相信他已經練到無須肉身的地步,否則也不會落到這個下場。”

    謝棲目光遠望,沉吟半晌才說:“至少不只一念,否則頂多不斷與我們糾纏,也不會懂得放狠話和逃命了。”

    “他的修為確實少人能及……”王崇獻接了這句,回頭望向李鴻,又謙和地一笑說:“李小兄弟,這次的計畫,替你增添了不少困擾,王某在此致歉,如有任何疑問,請放心提出,王某會坦誠相告。”

    李鴻確實有些一頭霧水了,但他關注的反而不是這整個爭權的計謀,而是王崇獻與謝棲後來的對話內容。他楞了楞才說:“什麼是存留靈識?他的身體已經沒了嗎?”

    王崇獻卻也沒料到李鴻開口便問此事,他一笑說:“你不也是修練心劍嗎?雖然我們能分心無數,但卻是以感應之念分之,其他的心神靈覺,仍存于本身,這件事你應該已經清楚。”

    李鴻的修練過程雖然無人指點,但修練既久,功力又高,也慢慢察覺此事,散出于外的心劍無法思索,只能傳回感應與直覺反應,實際的判斷仍是由本體心念控制,這兩者心念仍有不同之處,但怎麼個不同法,李鴻卻一直沒弄清楚。

    此時聽王崇獻這麼說,李鴻一怔說:“這麼說來,他凝結的心念,包含了所有心神?”

    “該說他現在已經沒有本體了。”王崇獻目光一轉說:“這種修練元嬰之法,乃路南一族的傳承,該由謝兄說明。”

    謝棲聞言冷哼一聲說:“也沒什麼好說的,路南一族的元嬰修練之法,目的在于能抽離完整心念,離開肉身的牽絆,達到不滅之境。但說來容易,豈有這麼簡單?今日這一戰,他能存下悟道前的七成功力,就了不起了。”謝棲說到此處,目光向李鴻轉了轉,哼了一聲說:“老夫先走一步。”跟著往南方大海投去,也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王崇獻見謝棲離開,回頭一笑說:“謝兄剛剛說的已經很清楚了,元嬰一般並非用來攻擊之用,主要的目的是修練至完整抽離心神,廢棄肉體,但想練出元嬰自由行動說話容易,想斷去所有心念牽系,卻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李鴻似懂非懂,只能說:“所以西牙應該還沒練到這個地步?”

    “若他已然修練臻此,根本無須再運用肉身。”王崇獻說:“神識若能練到獨立存在,肉身只是負累,而且只要花一段時間,也能隨意凝化出肉身,變化無窮……我們的心劍之術,雖然為求攻擊,非循常道,但追求的也是同樣的目標,當你心念逐漸化分,可分出的神識也會漸漸增加,但想練到神識脫體,一樣十分困難。”

    似乎聖主也說過類似的話?李鴻兩方比對之下,心中頗有感悟,點了點頭沒再開口,思索著這些有些玄妙的道理。

    王崇獻卻沒讓李鴻多想,他一轉話題接著又說:“西牙雖然暗藏陰謀,但表面上推動的事務,倒也不算全錯了,此時他無法施展詭計,東岸西岸統合當不用顧忌,王某回皇都向無皇、皇儲稟知前因後果之後,將會東訪馮特長,希望李小兄弟能先行通知。”

    原來還是要統合?李鴻弄不清楚這些人心中想些什麼,反正馮孟升也想統一,才能進行禁武的動作,這倒不是壞事……想到此處,李鴻陡然想起剛剛王崇獻的言語,他性子本直,想到便開口說:“王首席剛剛說,天下人不該停止學習武技?”

    王崇獻微微一笑說:“沒錯,王某確實不這麼認為。武技修練不只是爭勝搏斗而已,更能對人類潛能無限開發,便如王某剛剛提到的境界,就算我們無法練成,難道有權利遏阻後代子孫體會嗎?”

    這話也有道理,但與六號的目的又不同,該怎麼辦?先問問周寬好了。李鴻只好說:“我知道了。”

    王崇獻接著說:“統一之後,各軍團各守一方的局面將會廢棄,當以無祖遺命的領導團代議制度治國,禁不禁武,都只是一個想法,可供全世界人民討論決定,此時倒不用太費心思。”

    聽來不錯。李鴻點頭說:“我會轉告孟升的。”

    “還有一點需先行轉知東岸。”王崇獻臉上仍帶著微笑,但語氣卻頗為堅定,說:“無皇傳承為實際上的正統,廢去新皇之制當屬必然,至于日後的議會與無皇間的制度結構,大可慢慢商量。”

    李鴻也不知新皇、無皇之間的糾葛,只能說:“我替你轉達就是。”

    “多謝李小兄弟。”王崇獻說:“既然如此,王某先返皇都,就此告別。”

    兩人道別之後,李鴻這才頭昏腦脹地飛返東岸。剛剛王崇獻托自己說的一大堆話,可得早點找到馮孟升,免得忘了。

    但李鴻抵達東岸才知道,兩人的對話早已傳遍天下,從西牙與謝棲搏斗開始,整個戰斗過程都以實況轉播,傳到了每個人家中,最後兩人的對話,當然更是一字不漏,哪還需要自己轉達馮孟升?王崇獻根本是借機把自己的想法與條件先一步在媒體前公開。

    既然如此,李鴻也不再操心此事,他一方面急著與滿鳳芝相會,一方面想好好思索一下剛剛的體會,當下不管馮孟升如何煩惱,交代完畢之後,就先一步不知蹤影去了。

    馮孟升可沒這麼輕松;西牙肉身粉碎,不知所蹤,固然短期內不用煩惱大云湖勢力,但王崇獻此時再度出現,短短數語間,令天下局勢又起了大變化,更有許多足以讓人深思之處。

    如今除王軍團外,西岸五大軍團只剩瓦德一支尚存實力,否則他怎敢說出“廢棄軍團”的話來?顯見今日事態,早在他計畫之中,甚至任羅方等人死滅,恐怕也非無心。

    另外,若合**真已治好謝棲,又為什麼不先告訴自己?難道他們選擇的合作對象,已經從自己轉為王崇獻?那日後就算不比武力,在政治上想與王崇獻爭個高低,恐怕也十分困難。

    至于廢除武技的提案,如果當成政治訴求,倒是還有商榷討論的機會,最麻煩的是王崇獻最後提出的“廢除新皇”一事,這足以引起軒然大波,新皇、新後怎會同意?看來日後的路,恐怕是十分難走了。

    馮孟升思索良久,只能硬著頭皮去找新後,且先探探她聽到此事之後的當場反應,自己再看該如何應變。

    ※※※

    無元五三三年四月十六日

    新後得知訊息之後,勃然大怒自然不在話下,馮孟升當即不敢多言,急急告退。如今新後退隱,議事會雖以新皇為尊,但她仍具有強大的影響力,她既然不同意,這方面絕沒有妥協的空間。

    馮孟升思索數日,卻更堅定了廢除武技的方向,若非新後功夫如此高強,怎會有這許多顧忌?一個政體的大方向,絕不能由一、兩位功夫高強的人決定,否則與機械文明早期時代,部分國家的軍人獨裁治國有何不同?

    王崇獻對這個議題的態度,明顯與自己不同,相信這也會是統合後首次政治角力上的要點,不過此時還是先統合為上,畢竟分裂情況下,兩方戰備自屬必然,也不可能推動廢武……只不過新後既然不答應廢除新皇制度,又怎麼統起?

    馮孟升還沒想出什麼好辦法,王崇獻卻已經領著瓦德軍長,以及各級官員隨從數十人,從西岸浩浩蕩蕩地出發。這群人竟不是依靠自身能力飛來,而是乘坐著合**所造的飛行器東飛,顯見合**果然已經與西岸聯合。

    馮孟升本已知道西岸今日出發的訊息,卻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與合**搭好關系,看來自己擔心的果然沒錯,合**早已不知什麼時候,與王崇獻有了默契,說不定當初所謂的武裝合**叛離之事,根本就是欺騙自己的謊言。

    馮孟升氣歸氣,但此時少了合**的奧援,日後只會更吃力,他左思右想,終于還是忍著氣,想辦法要與蘿倫取得聯系。

    馮孟升此時正在歐連市市政中心的辦公室中,發出與蘿倫聯系的訊號,隔了片刻,蘿倫的身影再度出現在眼前。

    蘿倫依然豔美過人,也不知是不是習慣使然,只見她眉目中款款含情地望著馮孟升說:“你終于想到找我了?”

    馮孟升望著蘿倫,那股氣也消了,他長歎一聲說:“你們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

    蘿倫似乎頗有幾分委屈,停了停才說:“有些事情,真的是不得已的,我們如果沒留下這條後路,今日豈非已被西岸大軍剿滅?”

    這句話馮孟升倒是無法反駁,他無奈地說:“我明白了。既然如此……”

    “不過……”蘿倫截出說:“我們私底下,還是支持你的,你不可忘記此事。”

    現在還想騙我?馮孟升一怔沒接話,停了片刻終于說:“我知道了。”

    蘿倫卻是看出馮孟升不信,接著說:“孟升,你一定要相信我……畢竟我們還是贊同你的主張,只是在統一之前,不能單憑政治方法解決事情,我們也不能明顯地支持你。”

    馮孟升這才想起,關于廢武與否的主張,無論如何,合**一定站在自己這邊,蘿倫這番話倒也不是全然無稽,他心意稍動,這才接著說:“有關叛變的武裝合**之事……”

    “他們正是與王首席取得諒解。”蘿倫頓了頓才說:“直到發現情勢演變對我們不利,這才與我們聯系,造成了今日的狀態,有些計畫,我們也一樣被蒙在鼓里。”

    馮孟升今日思路,已較過去快捷許多,聽了忍不住說:“他們若非與你們取得協議,王崇獻又怎能借著謝棲除去西牙?還有一件事,當初賀如半島三城被爆彈所毀,這果然也是王崇獻的主意?”

    蘿倫凝視著馮孟升說:“孟升,你是要做大人物的人,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重要的是現在。”

    馮孟升直想破口大罵粗話,但他旋即冷靜下來,咬咬牙說:“現在應該如何安排?王崇獻擺明了要廢除新皇體系,新後這邊根本不可能同意。”

    “這就要靠你的智慧來處理了。”蘿倫苦笑說:“既然打算進入議會政治,王首席就得先獲得西岸人民支持,所以這一步是非走不可,而且就算真談不攏,只要有謝棲幫助,借著武力統一,也並非不可能……畢竟他已同意議會制度,換個角度說,聖殿也不大方便插手。”

    這一點倒是馮孟升一直沒想到的問題,當初新皇勢力退守南極洲,聖殿能插手調停的主因,就在于南極洲保留了無祖創下的制度,如今時勢改變,聖殿確實不該插手;而謝棲如今幾乎是天下無敵,若王崇獻央其相助,如何抵擋?而換個角度想,若不是李鴻恰好功力大進,躍登頂尖高手之林,王崇獻可還會有顧忌?

    蘿倫見馮孟升陷入思索,她緩緩說:“暫時我們不能明著助你,直到兩方順利統合,進行政壇的改組與重整時,我們將會大力推動你的廢武理念,所以你千萬不能放棄這個政見,這是未來你的最大利基。”

    換種說法,就是除了這個政見之外,合**也沒什麼支持自己的理由了,馮孟升苦笑說:“但要到那個階段,還得先解決統一的問題吧?”

    “嗯。”蘿倫點點頭說:“我們一時也沒什麼好建議,希望你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馮孟升總算明白了來龍去脈,但此時心情只是更加低落,他與蘿倫道別之後,坐在舒適的大椅中低頭思索,怎麼樣才能回避掉廢除新皇的問題?王崇獻不久之後便將抵達,待他當面提出這個問題,自己又該怎麼應付?而隱居的新後會不會怒火上湧,殺出來與王崇獻拚個高下?

    真打起來可就慘了,就算非打不可,也不能由這方主動,若以哀兵的姿態,聖殿說不定還能說上兩句話……

    想到這兒,馮孟升悚然而驚,總之得先穩住新後才是。他連忙按下收發機,數秒後,馮孟升眼一刖出現了喬夢娟的半身像,她望著馮孟升甜甜一笑說:“沒在忙嗎?”

    “夢娟。”馮孟升說:“你在哪兒?”

    “家里啊。”喬夢娟輕笑說:“我又買了兩件新衣服,你回來時試試合不合意。”

    南極衛統中,喬夢娟功力最低,內息也損敗的最快。如今她外貌雖然仍能維持少女般的模樣,但如今功力已經大不如前,漸漸地她也越來越少出門,多在家中料理家務,宛如小小的家庭主婦,讓馮孟升回家時十分舒坦,偶爾上街購物,也多選馮孟升所需的衣物。因此馮孟升聽到這番回答,並不意外,只點點頭接著說:“你知道王崇獻要來做政治性的訪問嗎?”

    喬夢娟一怔說:“是今天嗎?我倒忘了。”

    “他既然來拜訪,一些會商討論或是發言,必然被媒體追蹤報導,恐怕會說些讓新後聽了不快的事情。”馮孟升說:“你能不能去陪陪新後?別讓她注意此事,就算知道了,也別讓她老人家火氣冒了上來。”

    “哦?”喬夢娟點點頭說:“我知道了……鳳芝姐和李鴻不知躲哪兒去了,我和瑪莉安一起去陪陪新後吧。”

    “這樣最好。”馮孟升頓了頓接著說:“你身體還好吧?”

    喬夢娟甜甜一笑說:“放心。”

    馮孟升點點頭,結束了對話,總算稍微松了一口氣。接著就得應付王崇獻的來訪了,說也奇怪,他該也是百多歲的人物,這一年既不是閉關修練,也該沒找到解決功力敗損的辦法,頂多只剩數年壽命,怎麼還會這麼熱心政務?看來還有自己沒想透的事情。

    馮孟升思索片刻,心中大約拿定了主意,想想自己也花了頗久時間處理事務,他心念一動,按下收發機說:“有沒什麼事情?”

    負責協助馮孟升轉接與處理一般事務的記事是個青年,他的半身像出現在桌面,對馮孟升先施了一禮之後才說:“首長,耳母城、莽古城、阿特塔城,南三城主管不久前回報移民安置上有些吃緊,之前都安排轉遷遜爾城,但如今那兒人民數量也已大幅增加,是不是要依計畫開放台伊城?”

    “不,現在情勢有變。”馮孟升搖搖頭說:“西岸既然決定廢除軍團統治,北方可能會有另一波人潮湧入,北三城還是准備容納鳳家軍地境的人民,你通知南三城主管,可以遴選條件較優者,遷移到歐連市與買弭城。”

    “是。”記事記下此事,跟著說:“另外中心主任稟報,接待王首席一行人的相關安排,已經准備妥當。”

    “很好。”馮孟升說:“還有沒有別的事情。”

    記事查了查資料說:“還有一位班小姐,自稱是周寬先生的好友,從南島發訊過來。”

    班繡蓉?馮孟升一怔說:“她找我何事?”

    “聽說是想問周寬先生的行蹤。”記事說:“我們告訴他首長也不知,她便沒說什麼了。”

    “喔……馮孟升對班繡蓉也不是挺關心,既然沒什麼重要事,也不用多花時間去處理了,他點頭說:“我明白了,若她以後找我,也可以直接接進來。”

    “是。”記事微微一驚,連忙記下此事,原來此女也是首長的朋友之一,倒是不可得罪。

    “王首席的飛行器什麼時候會到?”馮孟升又問。

    “估計一個小時以後會抵達。”記事回答。

    也差不多該去迎接了。馮孟升關上了收發機,起身深吸了一口氣。今日的會面,等于在新大陸數百萬人民面前進行一場統合前哨戰,能不能打得漂亮,就看自己今日的表現了。

    第二章散功之征

    迎接王崇獻,兩方一開始都十分客氣,官樣文章作上一作,除彼此寒暄之外,並沒涉入什麼爭議,所以馮孟升倒不用擔心新後突然抓狂沖來開打。晚宴之後,表面上雖是各自休息,其實馮孟升安排私下與王崇獻見上一面。對于西岸的立場,得在媒體之外,好好試探一下底限。

    會面之後,馮孟升十分喪氣,王崇獻一切好說,對于廢除新皇制度一事卻十分堅持,反而對廢武的條款比較松動,認為可日後交由人民公議;交給人民公議大有折沖空間,現在可以不用過度操心,而且這也是日後合**轉而支持自己的保證,馮孟升其實也不這麼希望王崇獻松口。

    等一切事情處理完畢,馮孟升返家,時間已近午夜。他踏入家門,一面與含笑相迎的喬夢娟對話,一面換上一身寬松的居家服,這才走回起居間說:“新後都好吧?”

    “沒什麼問題。”喬夢娟說:“王崇獻似乎沒說什麼會引新後不開心的事?”

    “嗯。”馮孟升點點頭說:“畢竟來者是客,他也不好太過霸道。”

    “不過新後還是不大開心。”喬夢娟端來一杯冷飲,微笑說:“跟我們叨念起新皇呢,還說新皇老糊塗了。”

    “喔?”馮孟升意外地說:“怎麼了?”

    “其實也不能怪新皇。”喬夢娟說:“該怪瑪莉安。”

    馮孟升越聽越是不懂,怪新皇還有點道理,怎麼會扯到瑪莉安?他訝然說:“瑪莉安不是陪你一起去嗎?”

    “就是啊。”喬夢娟噗嗤一笑說:“新後就是因為看到她才罵起新皇的。”

    馮孟升怔了怔說:“新皇做了什麼不對的安排嗎?”

    “就是都沒安排……”喬夢娟輕笑說:“可是瑪莉安警告我不准告訴你。”

    怎麼會扯到自己?馮孟升呆了半晌,才見喬夢娟甜甜一笑說:“所以你可不能讓瑪莉安知道我跟你說。”

    馮孟升連忙說:“當然。”

    “新後氣的是兩件事情。”喬夢娟說:“最重要的當然是瑪莉安的終身大事,另一件呢,則是怪罪新皇怎麼不安排瑪莉安競選議事。”

    這兩個問題,在馮孟升的腦海里從不存在;他不去關心,主因是瑪莉安與眾人相同,都在外空中遭受輻射損害,雖然衛統中她的功力可稱一流,但連新後的壽命都所存無幾,她又能有多少歲月?怎還會去煩惱這種事情?又不是像滿鳳芝、柳玉哲、喬夢娟等人,本已有親密的對象……難道新後要瑪莉安趁這一、兩年生個外孫嗎?

    馮孟升百思不得其解,又怕多問會觸動喬夢娟心中的憂悶,他想了好片刻,這才從另一個角度詢問說:“瑪莉安為什麼不同意?”

    喬夢娟搖了搖頭說:“雖然瑪莉安如你一般只會散功,但她這些年來心高氣傲,又有什麼男子能讓她看得入眼?至于參與議事政治,瑪莉安本就沒什麼興趣,當然不肯讓新皇安排。”

    “等……等等。”馮孟升大吃一驚說:“瑪莉安只會散功?”

    “是啊。”喬夢娟一怔,隨即恍然大悟,輕笑說:“你以為瑪莉安年紀不小了?”

    “不……不是嗎?”馮孟升訝異地說:“她多大?”

    “還不到四十吧。”喬夢娟算了算說;“她是當初我就任衛官前後出生的,那時……嗯,三十六還是三十七年前……討厭啦,一直問年紀做什麼?”說著說著居然發起小脾氣了。

    還不都是你自己說出來的?馮孟升心中暗暗嘮叨,嘴中卻笑著與喬夢娟胡扯了幾句,反正喬夢娟也是佯怒撒嬌,沒說幾句便回嗔作喜。但馮孟升卻暗自轉著念頭,真是萬萬沒想到瑪莉安居然如此年輕,她不只功力高強,而且當初六大衛統中,又隱隱以她為首,雖說身為新後之女本會受到特別栽培,但還是讓人頗為意外……

    馮孟升仔細回想,猛然醒悟,衛統眾女彼此多以姊妹稱呼,但從沒人喚瑪莉安為姐,這一點早該看出來了,而且瑪莉安雖然居首,但對滿鳳芝與過世的葛莉嵐也十分尊重,看來過去滿鳳芝與葛莉嵐應本為眾女之首。

    既然瑪莉安如此年輕,那麼……馮孟升陡然想起一事,不禁大喜說:“正該如此!”

    喬夢娟嚇了一跳,輕拍胸脯嗔說:“這麼大聲?”

    馮孟升連忙搖手說:“等等,讓我仔細想想。”跟著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喬夢娟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馮孟升這等模樣。兩人重歸于好之後,馮孟升的事務也越加繁重,許多事得花心神思索,遇到這種情況,大有可能幾個小時不開口,喬夢娟輕嘟起小嘴,沒趣地起身,回房去了。

    馮孟升卻是想到了周寬當初的計劃,若能把瑪莉安與吳耀久湊在一起,自能大幅化解新後對廢除新皇制度的怒意,而且若無皇制度仍存,瑪莉安的後代便是名正言順的無皇八世,無論是名位與實際,相信都能讓新後滿意……最大的問題,還是怎麼讓兩人結合。

    當初在康勾森林的時候,兩人就有些若有若無的情愫,只不過脫難之後,兩方立場相左,這才各奔東西,而這也是原先無法發展的原因之一,若有適當的安排,大有可能舊情複燃……

    這事說來簡單,但要謀劃的事項可不少,首先得試探王崇獻的意思,若他也贊同此事,安排上才不會諸多制肘,這得看他對統合有多少誠意,至少此法仍是以他的條件為前提,己方等于是讓了一大步,若他還不同意,就大有可能存心想吞並了。

    另一方面也得再與蘿倫協商一下,讓合**從謝棲那面下點功夫;只要謝棲不輕易出面,諒王崇獻短期內也不敢貿然惹上有李鴻與新後兩大高手的東岸……李鴻倒不能讓他突然溜了,這可得小心在意,明日先多派兩人去服侍他們夫妻為上。

    而想要藉此化解掉廢除新皇的困擾,也不只是把瑪莉安嫁了出去這麼簡單……最好讓她有個身分地位,不僅僅是新皇三世之女而已,這又該怎麼安排?

    想來想去,饒是馮孟升神算無遺修練頗久,依然是有些頭昏腦脹,此時他不禁懷念起周寬來了,他那種靈機一動的思考模式,特別適合破開這種許多事情糾葛成一團的問題,何況這個想法本是由他開始,正該讓他來收尾;不過聽李鴻說,周寬被西牙帶去藏了起來,就連王崇獻戰斗時也這麼說……西牙到底把周寬、茲克多等人送到哪兒去了?連西牙死了都不知道?難道不在地球上?

    就算在地球上都不知道如何找起了……馮孟升只好拋開尋找周寬的念頭,然而這事又非比尋常,不能隨便與人商議,他只好靠著自己仔細思索,務求能想出個最妥切的辦法。

    這一想,花了馮孟升整整一夜,他才把諸般關系設想清楚,除了得與王崇獻再商議一次之外,新皇、新後那兒也得多花點功夫,但無論如何安排,此事能不能成,仍得看當事人兩方的意思,這才是馮孟升最不放心,卻又無法施力的地方。

    ※※※

    無元五三三年七月十日

    一轉眼,周寬在這個月球建築物中,已經度過了三個多月。這兒與地球音訊不通,西牙又遲遲沒有下落,關在此處可是十分氣悶,周寬早已偷跑出去不只一次,但月球的藏身之處若是曝光,引得謝棲找上門來,地球上面可是無法感知,所以周寬仍盡量地安分守己,不敢多跑。

    但無論西牙怎麼安排,也不該這麼久毫無音信,至少他本人得來這兒看看。漸漸地不只是周寬發急,連大云湖留在此處的高手們都開始議論紛紛,但眾人對西牙畢竟十分具有信心,也就這麼一天度過一天地忍了下去。

    與眾人相處既久,加上周寬又是嘻嘻哈哈型的人物,漸漸地與眾人也熟絡起來;不過這麼久以來,茲克多倒是一直不大露面,周寬也不大想與他親近,沒碰面正是好事。

    此時周寬、柳玉哲,正在第二層一個僅次于餐廳大小的空間中,與戴池等人敘話,不過這麼聊了三個月,也沒什麼新鮮事情好提,說著說著,眾人又漸漸地寂靜下來。

    眼見眾人無話,戴池突然起身說:“你們聊,我去看看史揣、曼卓他們。”

    菲絲聽到此言,跟著站起說:“我也去。”兩人相對一笑,並肩離開。

    反正大伙兒都無所事事,互相拜訪走來走去也不算奇怪,周寬本也沒注意此事,正想著還有什麼話題可說之際,突然聽到柳玉哲輕聲說:“好幾天沒看到他們了。”

    周寬一怔,這才想起,確實有七、八日沒見到史揣和曼卓來這兒與大伙兒抬杠,難道……周寬微微一驚,詢問留下的科乙說:“他們還好吧?”

    科乙聽到柳玉哲的言語,就知道周寬會問,他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說:“他們這幾日,散功的速度突然加快,所以不大想出門。”

    當真是時辰接近了?周寬忍不住握緊了柳玉哲的手,目光凝視過去,只見柳玉哲緩緩搖了搖螓首,周寬才稍微松了一口氣,看來這兩人若非功力較次,就是當時受害較重,這才比眾人早一步發作。

    不過柳玉哲此時卻幽然說:“我近日也常常有內息不易駕馭的感覺,恐怕……”她話鋒一轉說:“可以去看看那兩位嗎?”最後一句卻是問科乙。

    科乙怔了怔才說:“柳小姐看視他們,當然無妨,但周寬先生最好還是別去。”

    周寬這才想起,滯留在月球的人中,只有自己不受此害,那兩人若是當真走到生命的盡頭,看到自己也只是多添傷感,周寬干澀地笑了笑,對柳玉哲說:“何必去看?”

    “總要知道一下過程。”柳玉哲勉強一笑,緩緩站起說:“你在這兒等我。”

    周寬目光掃過科乙等人,歎了一口氣起身說:“我回房等你。”

    周寬回到房中,想起柳玉哲時日無多,不禁十分感慨,他思前想後,又想起王崇獻閉關之事,也不知他出關了沒有,有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雖然說為了避免謝棲傷害自己,但難道就這麼待在這兒,眼睜睜地看著柳玉哲散功身亡?

    這麼說起來,南極洲中功夫最弱的喬夢娟,會不會也開始發作了?馮孟升又是如何處理?還是自己干脆回地球一趟?但這麼一回去,除非西牙相送,否則靠自己禦氣飛行,說不定會引來謝棲……誰知短時間內能不能找到西牙?而讓不讓柳玉哲一起回去也是個問題……

    周寬還沒想個清楚,柳玉哲已經回房,她偎到周寬的身畔,隔了片刻才幽幽說:“真的……會變老,難怪他們不肯出門了。”

    周寬心知柳玉哲最怕的就是此事,他握著柳玉哲的手打哈哈說:“難道你還信不過我,就算你老了,我也會一樣疼你。”

    柳玉哲白了周寬一眼,抿嘴說:“就會說嘴,你什麼時候疼過人家了?”

    “天地良心。”周寬叫起苦來:“我不疼你疼誰?”

    兩人淺笑輕鬧了幾句,柳玉哲突然一正臉色說:“胖寬,你就答應我……”

    “不答應。”光聽話頭就知道不妙,先拒絕再說;周寬跟著才瞪眼說:“你又想說什麼?”

    “別這樣嘛。”柳玉哲低聲說:“以後沒人照顧你……我……”

    “我需要什麼照顧嗎?”周寬呵呵笑說:“你又打繡蓉的主意,早跟你說我和她不是那種關系,咱們都做夫妻多久了?還疑神疑鬼。”

    “我沒有疑心。”柳玉哲有些不高興,推了周寬一把說:“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就算不是。”周寬歎了一口氣說:“過了這麼久,繡蓉說不定都嫁人了呢?你還打這種主意?”

    “說不定還在等你呢?”柳玉哲一雙美目凝視著周寬說:“若她還沒嫁呢?”

    “胡扯。”周寬搖頭說:“沒嫁也不關我事。”

    “我是覺得只有她知道怎麼照料你。”柳玉哲輕聲說:“而且比我還好,若她當真無心便罷,若她對你有情,不可辜負了人家……至于我,能有這段時日,已經很滿足了。”

    周寬一把將柳玉哲擁入懷中,攬著她纖細的腰肢說:“反正你閑著無聊開始胡思亂想,我倒是想回地球看看,你覺得呢?”

    這話一說,倒是把柳玉哲從感傷的情緒中抽離,她訝然說:“回地球?”

    “對啊。”周寬一表正經地說:“不然西牙一直沒消息,我們也不知道地球那兒現在打得怎麼樣了,說不定全世界都毀了,只有我們留下呢。”

    “又胡說八道。”柳玉哲忍不住笑說:“還有你爹呢,地球哪有這麼容易就毀了。”

    “說的也是。”周寬一面點頭一面笑說:“有漂亮的老婆在身邊,一下子不小心,把老爹給忘記了。”

    雖然明知周寬是胡說八道,但聽了卻也是心里甜甜的,柳玉哲輕啐了一聲,倚著周寬厚實寬敞的胸懷,頓了頓才說:“還是再等等西牙吧?否則謝棲若找上你,我怕會有危險……除非……除非你聽我的,先把身體的問題解決了再說。”

    這也討論了不只一次,周寬無心多一言,沒回答這句話,一轉話題又說:“說不定王崇獻找出了解泱的法門呢?”

    柳玉哲乍聽之下,也不禁有些秤然心動,但她思緒一轉,又說:“若當真如此,西牙又怎麼會問不出來,任由這兒的高手們自生自滅?”

    這點周寬不是沒想到,畢竟這兒全是西牙的心腹戰力,若真有辦法,他絕不會任這些人一個個這麼無聲無息地死去,不過世事難料,說不定王崇獻與西牙鬧翻了呢?周寬搖頭說:“無論如何,還是得跑上一趟看看,否則不大甘心。”

    周寬說到這兒,卻沒聽到柳玉哲的回應,他輕吻了吻柳玉哲的柔白後頸說:“怎麼了?”

    “那我呢?”柳玉哲幽然說。

    周寬說:“你就在這兒等等我,我先去看看狀況,然後找西牙送我回來。”

    “嗯……”柳玉哲停了片刻—這才縿緩說:“再等一個月好不好?”

    “怎麼了?”周寬一怔說。

    “你這一去,不知是吉是凶,而我也時日無多……”柳玉哲輕轉嬌軀,回擁周寬,喃聲說:“只想與你再多聚一個月,好嗎?”

    如此輕言軟語相求,周寬又怎麼說得出不?兩人緊緊相擁,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

    無元五三三年八月十日

    一個月的纏綿繾綣,很快就過去了。在這一個月中,曼卓、史揣等人相繼過世,更讓周寬堅定了飛返地球的心念,此時柳玉哲倒也不再勸阻,只不斷囑咐周寬小心謹慎,並要他先回一趟聖殿,周寬只能一一應允。兩人依依話別之後,周寬這才離開這個滯留了四個月的地方。

    四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以平靜無波,也可以天下大亂,問題的症結,在于西牙到底解泱了謝棲沒有?若有,為什麼把自己放在月球上不聞不問,目的又是什麼?

    至于西牙被謝棲打敗的可能性,周寬倒不是沒想過,但實在是機會太小,所以一直沒往這個方向去思索。

    周寬最怕的就是西牙與謝棲結盟,若這兩個怪物合力對付聖殿,恐怕聖殿也會有些吃力,不過西牙一向表現得十分君子,就算肚子里面未必如此,表面上也該做不出這種事情,所以這方面,周寬倒是並沒有多擔心。

    想要弄清現在的狀況,先去一趟聖殿是比較好的選擇,畢竟那兒不大可能因為外界環境變化所影響,馮孟升那兒,可就十分難說,而且南極衛統中喬夢娟功力最低,說不定沒能撐過這四個月,此時去恐怕正是愁云慘霧,不去也罷。

    況且這次回去,主要想弄清楚西牙在玩什麼把戲,以及王崇獻倒底出關了沒,單就這兩件事情來說,東岸可能還沒有聖殿清楚。

    卻不知謝棲被西牙解決了沒?周寬小心地破入大氣層,體外氣勁盡量不引人注意,除自保之外,只用來抵禦往下的沖力,以往習慣性的高速沖入急止等耗勁較大、縮短時間的法門,此時一個也不敢用了。

    沒多久,南極大片冰洋朗朗在目,過不多遠,就是聖殿的所在地,只見聖島浮在這堪稱寒帶的區域中,卻依然蒼翠碧綠,也不知道當初無祖是怎麼弄出這個島來的。

    周寬帶起的氣勁激爆感雖然已壓到最低,但聖殿是何等場所,周寬在千余公尺上方,已經有人飄出相迎,卻不是與周寬頗熟稔的沐執事。

    此人功力不低,但氣息卻陌生,周寬頗有幾分訝異,聖主老爹怎麼會派一個與自己不熟的人前來相迎呢?不過只要聖殿中人已經出現,至少離開之前不用擔心謝棲的威脅。

    很快地兩方便在空中相會,周寬仔細一看,有些意外地凝止身形,此人居然是當初與自己有過沖突的驍騎加來恩,聖主老爹再怎麼糊塗,也不會派他出來吧?難道聖主老爹也出問題了?

    周寬雖然吃驚,臉上神色卻並未顯露,打量加來恩的神色,見他一派輕松,表面上似乎也沒什麼惡意,正遠遠地開口說:“周寬先生,好久沒有你的消息。”

    周寬呵呵笑說:“加來恩老哥,久久來一趟聖殿,沒想到先碰到的是你。”

    加來恩神秘的一笑說:”最近聖殿頗多制度重整,部份人員的職司頗有調動,在下剛調任執事,負責接待重要外賓。”

    “哦?”周寬笑說:“那麼沐執事呢?”

    “沐執事他老人家不久前決定退休了。”加來恩一笑說:“不過還是常常陪伴聖主。”

    既然這麼說,聖主老爹沒事?周寬開門見山地說:“我今天來,想找聖主說幾句話,老哥可否引路?”

    “當然。”加來恩倒是一點也不為難,他在半空中轉身虛引,跟著說:“聖主也得到周寬先生來訪的消息,如今應在內殿等候,周先生請。”

    卻看他們搞什麼把戲。周寬不再打哈哈,先一步往聖殿投去。

    沒想到居然是一路無阻地見到了聖主,周寬見到聖主帶著微笑飄入等候的小廳之中,吊起的心這才松了下來,往前兩步說:“老爹這陣子可好?”

    聖主見到兒子周寬,也有幾分感慨,當初是在班彤慫恿下,想培育出一個優秀的練武後代,沒料到陰錯陽差下導致聖殿中的沖突,班彤只好攜幼遠離,三十年不通音信。隨著時間過去,自己是越來越想見到這個未謀面的兒子,沒想到見面之後……雖然說不上大失所望,卻稱得上大出意表,兩人之間總是少了那麼一種親人間的感觸。不過單就周寬的人品來說,總算是差強人意,畢竟自己也從未盡過父親的責任,只要知道周寬一切無恙,卻也不想管太多了;而且聖殿之中,有一批人馬頗排斥周寬接近聖殿,周寬少來拜候,卻也少了一些煩惱。

    如今看到周寬滿臉微笑地湊上,聖主先點點頭,跟著說:“你這陣子跑哪兒去了?”

    “被西牙送到月球上去了。”周寬吐吐舌頭說:“他不知怎麼找到一個怪地方,可以住人呢。”

    “哦?”聖主怔了怔才說:“竟有這種地方?難怪你不知道回來。”

    轉到正題了。周寬說:“西牙與謝棲打得如何?都過了四個月……難不成西牙當真輸了?”

    聖主沉重的點點頭說:“四個月前西牙與謝棲一戰,王崇獻首席突然出現,與西牙合力攻擊謝棲……”

    那更不可能輸啊?而且王崇獻當真出關了?還出關四個月了?周寬越聽越驚,但最吃鷥的還沒到,只聽聖主接著說:“三人激斗方酣,王首席突然倒戈,與謝棲合力攻擊西牙,西牙最後只存七成元神逃離,肉身則已毀失。”

    周寬呆了半天才說:“王崇獻……怎麼會與謝棲合作?那家伙會吃人呢。”

    聖主回答:“他說謝棲早已被合**治愈,整個局面,只是為除去西牙而布的局,當時的戰斗過程都有紀錄,這趟回來你若有時間,可以看看。”

    這是當然要看的,不過反正四個月前就分出勝負了,倒也不急于一時,周寬好奇地說:“老爹說西牙只存七成元神逃離是什麼意思?肉身毀掉還不算死了?他不複仇嗎?”

    聖主微微一笑說:“西牙已悟通部分天地玄理,除了內息之外,能將部分的神識化人虛空中存在,但畢竟還沒到蛻骨成仙的地步,所以只能帶出七成元神勉強存留于世間,這七成元神雖仍帶有功力,卻是虛無飄渺無形無體,對謝棲與王崇獻來說,恐怕是不足為害。”

    周寬實在搞不大懂聖主這番話,他楞楞地說:“老爹是說……西牙雖然死了但又沒死這,像個有功夫的鬼一樣飄來飄去?”

    有功夫的鬼?聖主一怔,輕笑搖頭說:“這麼說倒也有三分傳神。”

    “變鬼了不是挺好報仇的?”周寬張大嘴說:“他就這麼飄四個月不報仇?不報仇也就罷了,也不去月球跟我們說一聲?”

    “西牙如今的狀態,只能記得一些他認為十分重要的事情,思考事情也多屬直覺反應、無法細思。”聖主說:“也許你在月球這件事,他不怎麼在意,至于報仇,他應當知道現在他雖自保無慮,但想報仇功力還不夠,而他不具時間流逝感,等多久也不會焦急。”

    周寬大概是弄清楚了,他想了想才說:“所以合**和人類最後還是沒打起來?”

    “合**已經整個投入新大陸西岸,並把南北兩島的大部分居民往新大陸遷移。”聖主說:“現在西岸各城開發急起直追,過不多久,東岸進步的優勢就會喪失,你那兩位朋友可能會有點辛苦。”

    聽起來馮孟升會有點淒慘……兩位?周寬不禁暗罵,馮孟升果然把李鴻抓去幫忙了。周寬吐吐舌頭說:“統一的事情呢?王崇獻意下如何?”

    “兩方倒是和和氣氣地談了幾認。”聖主說:“衛于哪邊比較占便宜……聖殿這兒就沒有太過注意了。”

    周寬早就知道,就算是打架,只要不過分,聖殿也不會插手,何況只是談判?若真的和平統一,其實自己也不用去找馮孟升湊熱鬧,只不過東岸本由合**建設而成,如今合**轉助西岸,希望馮孟升能靠自己把東岸設施維持下去,否則日後想在政途上發展,只怕不大樂觀。

    這一點,倒是可以開開口幫他的忙,但要不要幫這個忙呢?老實說,政途上越是順遂,馮孟升遇到的風險也越大,何況不久後他將會散功,日後若是有什麼政敵暗算,倒楣點說不定死于非命……總不能讓李鴻一輩子當他保鑣吧?這個忙幫是不幫,可有點讓人困擾。

    周寬在這兒沉思,聖主卻已經看透他的心思,他微微一笑說:“你無須煩惱,聖殿已經出面,東岸的科技能力,短期內不會不如西岸。”

    這豈不是不大合老爹的作風?周寬愕然說:“老爹你……”

    “不是我的主意。”聖主頓了頓才說:“你也知道,我命不久長……聖主的繼位人選已經選出,雖然我尚未退位,但已把部分的事項交由他決定,釋放出聖殿部分科技知識至新大陸,是他的決定,還有仿造卓卡制造的生化獸,也分別將制造技術送到東西岸,任由他們使用,相信能淘汰掉合**的飛行器。”

    對馮孟升來說可真是天下掉下來的好運道,聖殿表面上一視同仁地向外傳出技術,但此時真有需要的當然是東岸,周寬咧開嘴笑說:“下一任聖主是誰?這麼好心?”

    “好心嗎?”聖主輕笑一聲,沒表示意見,只淡淡地說:“左輔吳伯紀,功力既高,又有人望,雖然年紀也不小,但在沒有新秀出線的情況下,只好拜托他接任,慢慢尋覓適當的聖主人選,再做更換。”

    那句“好心嗎?”可有那麼點怪怪的氣氛,而且這個沒聽過的吳左輔,似乎正與那個懶得理自己的老娘是敵對勢力,看來等聖主卸任,另一派當會風流云散成過往云煙,這倒也是個解決沖突的法門……問題是那家伙若不是好人,日後豈不是多有困擾?

    而他釋出科技與所謂的生化獸,若不是好心,那只有一個解釋,就是要讓東西岸兩方實力盡量平均,就算日後統合,也會產生兩個敵對的政黨,而不是一方獨大的局面,這雖然也不能說壞,但獨立于世外的聖殿還往這兒廢心思,似乎有點失了身分。

    而老爹這時釋出部分權力,想來也是想先看看對方怎麼調整聖殿的運作,雖然對方一定會顧忌于他,但多少可以看出些端倪,若真有意外,方可防患于未然……至于怎麼防范,周寬卻是想不出來,既然沒有其他的選擇,也不能隨便改立他人,這倒是頗費心思,不過老爹該有他的想法,自己倒是不用多慮了。

    “對了。”聖主突然醒起一事說:“那位班繡蓉小姐……找了你幾次。”

    周寬一怔說:“繡蓉找我?她要嫁人了?”

    “我不清楚。”聖主微笑說:“但其中一次,她提到要隨舒家遷去舊大陸,他們將以比較原始的方式生活,你日後可能不容易找到他們。”

    原來是隨舒家搬家?周寬呆了呆才說:“只要她過得開心就好了。”

    “嗯……玉哲呢?”聖主說:“沒隨你一起回來?”

    周寬搖搖頭,試探地說:“老爹,王首席是不是找出解決的辦法了?”

    聖主遲疑了片刻,這才點頭說:“也許吧……”

    “那怎麼不問問他怎麼解決的?”周寬忙問。

    “不妥。”聖主望了望周寬才說:“你也別去問,他不會告訴你的。”

    “為什麼?”周寬訝然說:“這可是性命攸關啊。”

    “如果我猜的沒錯,不是什麼好辦法。”聖主搖頭說:“王首席不會對任何人說的,就算說了出來,別人也不適合照做。”

    怎麼有這種事情?饒是周寬腦袋轉得再快,卻也想不出聖主話中之意,他楞了半天才說:“那方法……老爹知道怎麼做?但不想做?”

    “我不會,也沒興趣。”聖主一笑說:“別老提這件事,你答應我別去問,免罹殺身之禍。”

    這麼誇張?看來此事非同小可,王崇獻的做法想必冒了大不韙,但自己怎麼一點也想不出苗頭?

    聖主見周寬說不出話,跟著微笑說:“今日你來的正好,我有一事托你。”

    周寬可說是一驚再驚,聖主幾乎從未請地做過事情,畢竟聖殿之主,還有什麼事情不能辦到?自己又不是怎麼孝順的兒子,功夫與聖殿高手比起來也不算什麼,老爹什麼事情會找自己幫忙?

    但既然找到自己頭上,想必不是什麼輕松的事情,老爹八成也是別無選擇。想到此處,周寬深吸一口氣,難得誠懇地說:“我當盡力而為。”

    第三章再入蠻荒

    “很好。”聖主突然一改傳音,對周寬說:“你還記得你練功的地方嗎?”

    見聖主用傳音,周寬更是意外,天下哪有人能偷聽又不被老爹發覺?看來這代表的不是防范,而是十分地小心,可見此事的重大。周寬當即點頭說:“當然記得。”

    “很好。”聖主接著說:“那兒是聖殿的中樞,許多重要的資料、武技、設備都藏在其中,更牽扯到聖島的完整功能,一直以來,只有曆屆聖主,能掌握那兒的一切。”

    這話是什麼意思?周寬雖大感不妙,但也能點了點頭,只聽聖主接著說:“那兒的一切,無祖曾有意將之廢毀,但最後終于還是留了下來,但卻把這個問題,交給了接任的聖主。”

    “什麼問題?”周寬說。

    “就是要不要廢棄那個地方的問題。”聖主回答。

    這關自己什麼事?周寬眼珠子轉了轉說:“很難決定嗎?”

    “當然。”聖主噓了一口氣說:“那兒除了有些聖主專用的提升之法外,還有超時代的技術、毀滅性的武技,只要不慎流出,又遭人誤用,定會造成大禍。”

    周寬嚇了一跳說:“那還掙紮什麼?毀了便是。”同時他心中開始暗暗犯疑,李鴻偷看的地方,莫非正是其中的一處?這麼說來狂霸七式後兩招的正版還真的不能亂用……

    “但那些都是前人的心血結晶,用之于善也未必不可。”聖主凝視著周寬說:“該就這樣毀了嗎?”

    周寬呆了呆才說:“確實不好決定。”

    聖主點點頭說:“吳左輔雖然頗有三分護短,仍是正人君子,但對人對事太過主觀是其致命傷,我放心他執掌聖殿,卻不放心他選出的後繼者。”

    “呃?”周寬張大口說:“所以呢?”

    “吳左輔年紀已老,二十年內應會退位。”聖主帶著期望說:“你幫我考察下一位聖主的品行,若無差池,就把寶庫的進入方法傳授與他。”

    “等……等等。”周寬連忙叫:“老爹你要我……”

    “嗯。”聖主點頭說:“我就是想請你記住這個法門。”

    “哇:”周寬咋舌說:“未免太信得過我吧?說不定你兒子我日後突然想當壞人怎麼辦?”

    聖主輕輕一笑說:“這是雙重保障……除聖主、左輔、右弼與極少數執事之外,外人絕不能不請自入,你當時去過,知道守衛有多森嚴。”

    這話說的也是……周寬心念一轉又說:“可是……我說不定活不到二十年呢?我會爆炸呢。”

    聖主皺眉說:“你要拖到什麼時候才想解決那個問題?”

    周寬歎了”口氣才說:“至少等玉哲……她的時間不多了。”

    聖主神色稍霽,點點頭說:“除你之外,我已無人可以托付……若你也有不測,可稱天意如此,就讓這個寶庫、水遠塵封吧。”

    呃?這樣壓力有點太大了吧?周寬訝然說:“聖殿里面沒有其他人適合嗎?”

    “此事不可托聖殿中人。”聖主說:“一則擔心日後聖主受其要挾,二來若此人監守自盜,天下將無人可制。”

    算來算去只能說自己倒楣了?周寬一轉念,突然笑著說:“若我找到個可以托付的人,能把這事兒交給他嗎?”

    聖主一怔說:“此事牽連重大,甯可讓寶庫永閉,也不能所托非人,你可得慎重行事。”

    “我知道了。”周寬點頭說:“放心吧。”

    聖主實在不大放心,但正如他自己所言,他已別無選擇,只能把開啟之法詳細告訴周寬,並不斷告誡日後若非不得已,絕不能輕托他人,周寬當然是頻頻點頭。

    聖主解說了幾遍,見周寬已經牢牢記住,拍了拍周寬的肩頭說:“你我份屬父子,但我卻從未盡過做父親的責任,今日又交托你這麼一件大事,實在是問心有愧。”

    周寬干笑說:“老爹不用客氣,照不照顧還不都一樣長這麼大了?”

    聖主微微一笑說:“多謝你了,你還有其他事情想問嗎?”

    “沒了。”周寬頓了頓又說:“啊……老爹……”

    “怎麼?”聖主見周寬欲言又止,眨眨眼笑說:“你什麼時候學會吞吞吐吐了?”

    “那我就直說了。”周寬收起笑容說:“老爹可知自己還有多少時間?我……到時應該回來一趟。”

    聖主搖搖頭說:“不用了,這麼一來,他們反而會懷疑到你頭上,你就任著自己的性子,想到哪兒就去哪兒吧。”

    看來老爹確實很看重那個所謂的聖殿寶庫,既然如此,也許依著他的囑咐,才合他的心願。周寬不再多言,點點頭說:“我明白了。”

    “你去吧。”聖主頓了頓又說:“記得別去找王首席啰唆,知道嗎?”   

    “是。”周寬口中雖這麼回答,心中卻更是犯疑,真不知道王崇獻用的是什麼方法,又為什麼會被老爹看出端倪?

    兩父子話別之後,周寬的下一站,當然是東岸。他這趟來聖殿,雖然沒弄清王崇獻的謎團,但至少對世界大勢有了一定的了解,如今東岸還算得上穩定,得與孟升和李鴻碰個面,好好敘敘舊。

    周寬飛到東岸,沒想到出來迎接的居然是滿鳳芝。滿鳳芝話也不多,三言兩語間告訴周寬,李鴻與馮孟升此時都在康勾森林,周寬還沒弄清楚兩人去那兒做什麼,滿鳳芝已一副不耐煩的模樣,似乎心情不是挺好,周寬只好閉上嘴,乖乖地轉向飛走。

    周寬倒也不會怪罪滿鳳芝,眼下她的壽命恐怕沒剩下多少時間,馮孟升還把李鴻拉著亂跑,她不高興也是其來有自,不過換個角度說,這種時候馮孟升還把李鴻拉走,去康勾森林想必不只是觀光而已。

    這趟路可不近,若是慢慢飛行,不知得飛多少時間,周寬顧不得被謝棲發現,逐步地提高了速度,斜往東南,越過阿特洋一路往舊大陸飛去。

    隨著速度的提高,周寬破空的勁力也逐步爆散出來,只要對周寬的氣息有點認識的人,都會知道他已經返回地球。也不知謝棲是當真與世無爭地消失了蹤跡,還是對周寬失了興趣,居然完全沒有他的動靜,周寬就這麼接近阿佛陸塊,直到從西北岸往中心飛去時,他才開始逐步減速,准備投向康勾森林。

    既然對周寬有點認識的都會感應到他的形跡,馮孟升與李鴻當然更不例外,不出周寬所料,剛一進入阿佛陸塊,兩人的氣機已然散出,向著自己迎來。

    既然還能跑來接自己,看樣子不算太忙,周寬笑嘻嘻地等著與兩人相見,不用多久,李鴻的光影已經先一步在空中出現,有如破空電梭般向著周寬飛近。

    “胖子!你終于回來了。”李鴻始終叫不慣周胖子,又不能繼續叫趙胖子,索性直呼胖子。

    “是啊。”周寬哈哈一笑說:“你怎麼也跑來這兒了?來當孟升保鑣?”

    “對。”李鴻皺眉說:“說什麼怕怪物沒死透,真是的,有什麼好怕的?”

    周寬說:“你們這趟是來做啥的?”

    “你問孟升吧。”李鴻往後一指,此時馮孟升正好出現在天際,也正在遠遠地減速。

    馮孟升心神早已延伸過來,人雖未至,聲音已經先說:“一方面收埋當初的死難部隊遺骨,還有視察這兒的地形地物。”

    周寬一楞說:“合**放棄這些地方了?他們真打算融入自然人中?”

    馮孟升點點頭說:“其實早在合**表態之前,已經有部分軍團往舊大陸遷移,若不早點將這兒規畫完畢,日後又是亂源。”

    “軍團為什麼要遷過來?”周寬眼睛一轉說:“王崇獻同意以代議模式統合?”

    果然一猜就中。馮孟升呵呵一笑說:“沒錯,這倒不是大問題,問題在別的地方,你來的正好。”

    什麼來的正好?八成沒好事。周寬沒好氣地說:“又想干嘛了?”

    “當初你撒下的因頭……”馮孟升一臉無辜地說:“這時可該是收尾的時候了。”

    “什麼啦?”周寬瞪眼說:“有話直說。”

    “皇儲與瑪莉安啊。”馮孟升笑著說:“這次康勾森林之行,就是為了此事做安排。”

    周寬一怔說:“瑪莉安的身體……”

    果然與自己一樣誤會了。馮孟升呵呵一笑說:“瑪莉安才不到四十,你可估錯了吧?老是叫她大姊頭,你真該去道個歉。”

    “就算不到四十也比胖子老。”周寬嘿嘿笑說:“沒料到大姊頭這麼年輕,結果呢,進行的順利嗎?”

    馮孟升的笑容霎時變成苦笑,搖頭說:“一點都不順利。”

    “喔?”周寬對這件事可真是大有興趣,連忙搓手說:“怎麼了?快說。”

    馮孟升這才把這段時間的經過,向周寬說明了一遍。

    話題從四個月前開始,當時王崇獻以廢除新皇系統一事要求東岸,馮孟升又恰好得知瑪莉安年紀不大,仍能與吳耀久婚配,立即為此大費工夫,他首先規劃好瑪莉安在東岸的曝光率,逐步將各種非政務性的形象性事務轉由瑪莉安負責。瑪莉安雖然對政務沒有多大興趣,但對幫助人民的一些善事,倒是不會抗拒,因此這些計劃還算順利。

    四個月後,馮孟升安排了收殮南極陣亡部隊的計劃,同時配合西岸舉行舊大陸勘驗動作。他與王崇獻既然已有默契,王崇獻遂請吳耀久主持此事,並由雪梅、蘇膽等人作陪。這麼一來,瑪莉安與吳耀久理所當然可以在舊大陸重會,想來兩人重臨故地,當更容易牽起往日情懷。

    因為這事對東岸來說十分重要,馮孟升又不能將此事交托給他人辦理,只好親自陪著瑪莉安前來阿佛陸塊,伺機而動。

    但沒想到吳耀久與瑪莉安見面之後,除了冷淡的寒暄之外,居然是二話不說,兩人各忙各的,轉眼已經過了數日,一點進展也沒有,馮孟升打的如意算盤眼看就要全盤落空,沒想到今日周寬突然現身,可真是個大好消息。

    周寬聽到這兒,眉頭也皺了起來,跟著點點頭說:“這也不奇怪。”

    馮孟升歎口氣說:“你是說……”

    “你自己也清楚,那兩人都是先公後私的個性。”周寬沉吟說:“他們恐怕壓根沒想到兩人關系發展下去會有這等好處,而從其他的角度看,壞處卻不少,他們自然會壓抑這些情感。”

    馮孟升其實也不是沒想到這點,但他除了在旁發急之外,也不能有什麼作為,這才是他頭疼的真正因素。他當即說:“你覺得應該怎麼辦?直接懇求他們為了世界的未來而結合,會不會反而比較簡單?”

    “這又太粗糙了。”周寬瞪了馮孟升”眼說:“就算被你說成了,兩個人心里都會不大高興,吳草包畢竟是好朋友,你要他以後一輩子不開心啊?”

    “那怎麼辦才好?”馮孟升顧不得自己能不能想出辦法,焦急地說:“現在南極部隊的遺體已經收殮完畢,接下來就應該是探勘,瑪莉安和皇儲一直都想分路探索,若沒能說服他們,時間恐怕不多了。”

    “東西、兩岸跟著來的有哪些人?”周寬問。

    “我這邊就是瑪莉安、李鴻和我,其他主要是各級隨員。”馮孟升說:“西岸則以吳耀久、雪梅、蘇膽為主……對了,雪梅似乎還不高興,一直沒肯多說什麼,反而蘇膽似乎感激當時我們放他倆一馬,客氣了不少。”

    “嗯……”周寬說:“照你這麼說,王崇獻是同意此事?”

    “他樂觀其成。”馮孟升點頭說。

    “那麼合**呢?”周寬說:“現在關系如何?”

    馮孟升一怔說:“怎會與合**有關?”

    李鴻一直在旁沒開口,直聽到這一句,他才忍不住說:“東岸早就和合**拆伙了。”

    “是這樣沒錯。”馮孟升頓了頓才有幾分尷尬地說:“不過後來也與他們小做溝通,要聯系還是可以。”

    這件事李鴻倒是不知,他瞪了馮孟升一眼說:“什麼事都鬼鬼祟祟。”

    馮孟升也只能干笑,不知道該如何答話。

    周寬點頭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咱們先去見見他們兩人好了?”

    “也好。”馮孟升當即說:“咱們走。”

    當下三人各展身法,向著當初費盡千辛萬苦才逃出來的康勾森林,直飛而去。

    接近康勾森林的時候,周寬放眼望去,只見濃濃密密一大片的藤蔓蕨草,鋪滿了康勾森林的林木之間,還不斷往外蔓延到數十公里之外;原先純是巨木林立的森林,卻是變成了茂密的原始叢林,而且還有股讓人呼吸不暢的濕悶氣息,周寬不禁有些呆了,沒想到不到兩年的時間,居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馮孟升在一旁說:“我們一看到這個狀況,也嚇了一跳,後來才想到,當時異獸聚集,這兒正是猬集的中心,也就陡然增加許多尸體,大自然消化吸收的過程中,難免會有些變化。”

    周寬不是很懂此事,也就聽過便罷,他點頭說:“你們都住哪兒?里面還是外面?”周寬所謂的里面,指的是合**的地下空間,外面則是康勾森林外圍的合**小型觀測站,這兩個地方都算是舊居了。

    “都不行,這附近瘴氣太重。”馮孟升說:“我們在叢林東面十公里一個小湖邊紮營,那兒空氣比較清新。”跟著繼續往東方飛行。

    周寬一抵達營區,吳耀久可真是蹦蹦跳跳地沖出來歡迎,兩人嘻嘻哈哈地打鬧一陣,這才與久未謀面的雪梅、蘇膽見禮。正如馮孟升所言,雪梅只淡淡打了個招呼,便找了個借口離去,蘇膽反而頗有幾分熱情客氣,與初識時的態度大不相同。

    而待瑪莉安一出現,吳耀久果然隨口找了個理由便自行走避,反倒是蘇膽有些拖拖拉拉,又待了片刻才離開。

    瑪莉安看到周寬倒也頗高興,特別問了問柳玉哲的近況,聊到四個月前的事情,兔不了提起西牙肉身毀去的那一役,李鴻可是親眼目睹整個過程,由他來解釋當是十分清楚,至于周寬與柳玉哲這四個月來的藏身之所,因為牽涉了大云湖其他的人,周寬也不好直言,而瑪莉安見周寬不主動提起,自也不好多問。

    待瑪莉安離開之後,吳耀久卻又把周寬找了去,與他瞎扯了老半天,直到深夜才放他離開。

    周寬剛離開吳耀久的營帳外不久,馮孟升早已等在那兒,見到周寬出來,連忙迎上說:“你覺得如何?”

    周寬搖搖頭說:“不妙。”

    馮孟升可有點頭大了,苦著臉說:“怎麼不妙?”

    “彼此的欣賞、情懷可能都有那麼一些些。”周寬說:“但似乎都打從心底排拒發展,順其自然之後……就是不妙。”

    “所以我們不能讓它順其自然呀。”馮孟升說:“你有沒有辦法?”

    周寬抓抓腦袋說:“老實說,一點把握也沒有。”

    “想想看辦法嘛。”馮孟升有點急了。

    “阻礙他們發展的,就是身分地位還有兩方的政治立場。”周寬說:“總之都是外來的東西,想辦法把這些東西去掉,然後把他們擱在一起,說不定就有發展的可能了。”

    “去掉?”馮孟升瞪眼說:“怎麼去掉。”

    “比方說……”周寬轉轉眼珠說:“把他們倆關在一起,讓他們以為幾天之後就死定了,這麼一來,他們想法自然就不同了。”

    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把他們倆關在一起就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還能讓他們以為死定了?馮孟升搖頭說:“這豈不是等于沒說?”

    周寬卻歪著頭說:“這也不一定……”

    “你有辦法?”馮孟升忍不住哇哇叫:“你一次說完好不好?”

    “一面想一面說當然慢!”周寬瞪了回去說:“還不是你急得要命,否則你等明天我想清楚再來問,我就一次說完。”

    怎麼能忍到明日?馮孟升只能苦笑說:“你說就是了。”

    “你去過第五空間嗎?”周寬卻又突然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說:“就是最底下那一區。”

    “沒有。”馮孟升一怔說:“收殮遺骨的事情,由巡邏隊派人下去處理。”

    “瑪莉安和草包吳呢?”周寬又問。

    “他們也沒下去。”馮孟升說:“而且這也不關皇儲的事情。”

    周寬點點頭,接著說:“先前我去過一次,第五空間的范圍較小,儀器與設備較多,其他部分與上面四個空間也只是大同小異,不過有個很大的不同之處。”

    馮孟升心知周寬此時岔開話題必有用意,順著他的言語說:“什麼不同?”

    “那兒前後兩個門,一個通往第四空間,另一個就是通到康勾森林外部的秘道出口;當時我和玉哲,就是從另一個門出去的。”周寬說:“不同之處,就在于那兩扇門,與牆壁的材質相同。”

    “門?”馮孟升呆了呆才說:“不是金屬制的厚重機械門?是那種生化材質?”

    “嗯。”周寬說:“若不是當時請合**帶路,我們恐怕是開不了那兩扇門。”

    馮孟升猛然醒悟說:“你想把他們兩人關到那個地方去?怎麼可能,瑪莉安一出手攻擊門戶,新後恐怕立刻就沖過來了。”

    “我想合**既然能做出那種地方,必然不只這一處。”周寬沉吟說:“也許會有適合的……然後……比如說外面包上幾只巨魔,讓新後也沖不進去之類的……”

    “這樣豈不是真的出不來了?”馮孟升翻白眼說。

    “也對……唉啊,我也想不出辦法。”周寬抓抓頭說:“算了,何必硬是把他們湊在一起呢?當初想這麼做,是因為非此兩方無法統合,現在統合已經沒問題了,何苦如此?”

    馮孟升這才想起還沒提起緣由,當下把王崇獻要求廢除新皇體系的事情說了一遍,跟著才說:“還有什麼辦法能解決‘廢除新皇體系’的問題?”

    “廢除新皇體系啊……”周寬點頭說:“王崇獻這話可是大有道理。”

    “是啊。”馮孟升經過這段日子,想的更清楚了,接口說:“南極洲新皇與議事會的配合關系早已有一套規矩,若不廢新皇,無皇體系必然被架空,等于把南極洲的制度整個移植過去,對西岸大為不利;而新皇一廢除,無皇體系怎麼與新的議事會配合,卻有商議討論的空間,對王崇獻大有好處。”

    周寬點點頭還沒開口,馮孟升接著又說:“對他有好處我倒也不在意,反正王崇獻掌握了西岸的人望,加上他功夫也高,本就很容易安排、影響新政體的發展方向,這一招雖讓他人望更高,但最重要的是可以降低西岸反對統合的聲浪。問題是我沒法讓新後同意此事。”

    “這問題很大嗎?”周寬皺眉說:“統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新後的日子也沒多長了,到時候再處理不就得了?”

    馮孟升苦笑說:“你不明白,王崇獻似乎比我們還急,已開始布置他們區域內的首次大選,而且計劃中選出的代表人數刻意與我方接近,屆時兩個議會只要暫時性的統合為一,如此一來,在表象上,兩方已經完成初步的統合動作了,在那之前,我得先把新皇體系的問題安排妥當。”

    這麼說來果然有點麻煩,而王崇獻整個安排基本上抓穩了權力,更是一點也不像即將身亡的模樣。這時周寬終于忍不住說:“王崇獻當真是找到治療的辦法了?”

    “看來當真是如此……”馮孟升聲音低了下來,緩緩說:“一個多月前,夢娟散功之時……”

    喬夢娟果然散功了?周寬一直沒敢問,也一直沒聽他人提起,此時見馮孟升主動提起,他沒接口,靜待馮孟升說明,只聽他緩緩說:“我也曾忍不住電詢王首席,他卻只說自己當初似末受損,其他不肯多言……”

    “那麼夢娟……”周寬緩緩地問。

    “她自散功之後,就不讓我與她見面。”馮孟升面上表情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他望著地面的土石,緩緩說:“一直到她過世……連喪禮都是新後他們安排的……她也太看不起我了,難道我會因為她外貌上的改變,就改變了自己的心意?”

    當真死了?周寬一怔說:“她年紀應該也不算太大吧。”

    馮孟升抬起頭說:“我們本來也心存僥幸,卻沒料到事與願違……夢娟身亡之後,新後解釋說,正常人四十多歲就會開始老化,夢娟當時因修練武技避過了這一關,但當散功之後,被停滯下來的老化狀態重新發展,整個速度反而會陡然加快,雖然她實際歲數只有六十多歲,卻也沒辦法避免掉身軀機能一個個停止的問題……只有不到五十的人,才可能有機會度過這個關卡,比如我……或者瑪莉安。”

    既然人已經死去,多提也只是傷神,周寬轉個角度說:“王崇獻說他當初似未受損?”

    “他是這麼說的。”馮孟升目光中露出一股恨意,咬牙說:“他恐怕是認為天下高手死盡之後可以唯我獨尊,這才隱密不言,這件事情我也不敢與李鴻商議,否則他恐怕已沖去找王崇獻逼問了。”

    “我來之前,去找過老爹。”周寬頓了頓說:“他囑咐我……不可詢問王崇獻此事。”

    馮孟升”楞說:“聖主這麼說?怎會如此?難道……”

    “我也不知。”周寬搖頭說:“此中必有隱情,但老爹既然這麼囑咐,恐怕就算王崇獻有辦法,也不是什麼適合大多數人的好辦法。”

    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這麼說來,更不能讓李鴻知道此事了。”

    周寬沉吟了片刻之後說:“我不能久待,有關草包吳與瑪莉安的事情,我這兩日思索看看能幫上什麼忙,之後得盡快趕回玉哲身邊。”

    馮孟升感慨地說:“是該要珍惜能相聚的時間……我一直以為沒這麼怏,沒想到……如今回想起來,真的很後悔沒能多陪陪她。”說到後來,馮孟升眼眶微微泛紅,但他仍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沒表露出痛苦的模樣。

    周寬拍拍他的肩膀,沒再多說什麼,馮孟升卻也失了談興,替周寬安排了休息的地方,便徑自去了。

    ※※※

    無元五三三年八月十一日

    晨曦撒入,吳耀久興沖沖地走出帳幕,沖到周寬的帳幕之中,看到周寬那圓滾滾的軀體躺在地面。吳耀久忍不住哈哈大笑說:“這胖子,果然在睡覺。”

    如今周寬就算真的努力使自己睡著,也十分容易清醒,他睜開眼,瞪了瞪吳耀久說:“七早八早吵啥?”

    “今天該商量路線了。”吳耀久說:“胖子欸,你跟我一路如何?”

    周寬一怔坐起說:“什麼跟你一路?”

    “他們這兒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吳耀久說:“該哀悼的也哀悼完了,接下來要視察舊大陸適合人居的地方呀。”

    周寬這才想起馮孟升提過此事,他停了停才說:“你想和東岸分頭視察?”

    “對啊。”吳耀久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這樣不是省了一半的時間?”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兩方同時視察,本來還有點彼此監視的意味,而且這趟旅程本想讓吳耀久與瑪莉安多些相聚的時光,若兩人都堅持分路,豈不是白忙了?不過此時的周寬,對于促成兩人的念頭已經不是這麼強烈,他也不試圖改變吳耀久的決定,只說:“我得回去陪玉哲,不能久待。”

    吳耀久聽到柳玉哲的名字,臉上的笑容收起,走到周寬身旁坐下說:“你夫人還好吧?”

    周寬點點頭,苦笑說:“但恐怕時間也不多了,我這趟是來解決一些心里的疑惑,既然天下太平,我過兩天就回去了。”

    既然是為了時日無多的柳玉哲,吳耀久也不好多留,他只能說:“那……以後記得回來找我。”

    “當然。”周寬呵呵一笑,拍了吳耀久一把說:“草包,你啥時要繼位啊?”

    吳耀久吐吐舌頭說:“能拖則拖,這次來這兒,可以把一堆事情扔回給老爹,真是幸福。”

    周寬瞪了他一眼說:“你不會覺得有點不孝嗎?”

    吳耀久干笑了笑,又與周寬開了幾句玩笑,突然笑容又斂了起來,仿佛想到了什麼事情,卻又不便說出。

    吳耀久本是藏不住心事的人,何況面對的是周寬。周寬看著他笑說:“想說什麼就說吧,孟升欺負你嗎?”

    “不是啦。”吳耀久搖搖頭,頓了頓才說:“我覺得有件事情很奇怪。”

    “怎麼?”周寬說。

    “王首席……”吳耀久目光望著周寬說:“當時他若沒有關關,暗暗安排對付西牙的計劃,為什麼會任羅前首席被你們殺了?”

    這件事在吳耀久心中已經憋了許久,但他不能和西岸的各級官員商議,與東岸的馮孟升等人又多少有那麼一點政治立場上的隔閡,直至今日見到周寬,這才忍不住說了出口。

    “也許……”周寬攤手說:“也許因為羅方他們本來就會死,所以王崇獻才不在乎吧?”

    “那雪梅與蘇膽呢?”吳耀久說:“當初若不是你傳訊來,他們也是死定了啊,可是他們年紀不大,只會散功的。”

    如果從現在的結果看來,那一役將西岸五軍團的大半實力除滅六成,恐怕正合王崇獻的期待,否則今日他說出廢除軍團的話,恐怕西岸已經先鬧翻天了……但此事畢竟已成定局,何況對統合有益,周寬也不想多一言。

    “還有呢。”周寬沒說話,吳耀久卻忍不住接著說:“既然當初去外空的都會散功,稍有點年紀的更是命不久長,王首席早已經百多歲了,怎麼還忙來忙去好像一點事也沒有?”

    這件事可是聖主老爹交代別問的。周寬搖搖頭說:“你何必煩惱這些?”

    “你們的老婆都會死欽!”吳耀久瞪大眼說:“孟升的已經……難道你不想知道解決的辦法嗎?”

    周寬心情卻也被吳耀久弄差了,他皺眉說:“當然想,但王崇獻若是肯說,還要人問嗎?”

    “我問過。”吳耀久突然冒出這一句。

    周寬倒是嚇了一跳,訝然說:“你問過?他怎麼說?”

    “他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身體好像沒事。”吳耀久聳聳肩說:“可是有點不大對勁,當初他就是因為身體不適,才向我提出需要休養閉關,我才找瓦德軍長代理,怎麼現在又說沒事了。”

    “也許就是為了騙西牙吧。”周寬說:“他最後不也是成功地殺了西牙。”

    “不對、不對。”吳耀久連連搖頭說:“若不是謝棲出現,他騙西牙哪有什麼用?除非他早就知道謝棲的下落,而且那時的謝棲根本還沒和巨魔化合……呃……我不大會說,反正不對勁。”說著說著吳耀久有些亂了,搔搔頭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但周寬卻被吳耀久一言點醒。這幾件事情,大都是在他閉關或離開的時候發生,而且大都是聽人轉述而來,對于時間點的問題他也一直沒有去注意,此時聽吳耀久提起,周寬慢慢想清楚,王崇獻閉關的時候,謝棲既然還沒與巨魔化合,所以謝棲對西牙根本不成威脅,甚至那時合**還沒打這個主意,所以王崇獻必然不是為了欺瞞西牙而閉關,恐怕是另有目的。

    既然不是閉關,那麼單純就是為了除掉羅方?這也不對勁,既然他知道自己不會死,何苦急于這一時三刻?過個三、五年豈不就是他的天下了?所以他當初的閉關一定是真的,而且他的身體必然當真出了問題。

    想到這兒,周寬點了點頭說:“看來他真的是閉關……”

    “那他就是找出方法了呀。”吳耀久憤憤地說:“王首席居然秘而不宣……就算他不對外聲張,東岸還有許多人即將散功,他難道連自己人都不幫?”

    想來想去只有“不可告人”四個字可以解釋,周寬想起聖主老爹的囑咐,搖搖頭說:“草包,你別管這些事情,畢竟不關你的事。”

    “我怎麼能不管?”吳耀久瞪眼說:“瓦德軍長散功就是一死,雪梅、蘇膽本來至少百多歲的壽命陡然折半,還有孟升呢,他也是壽命大減啊……還有你爹呀。”

    這草包就是有股莫名的正義感,周寬大感頭疼,不知該如何勸解,他只知道吳耀久若是這麼追根究柢下去,恐怕會大禍臨頭,但拿這個威脅他是絕對沒用的,該怎麼勸才好?

    周寬正頭疼時,帳幕一掀,卻是馮孟升闖了進來,他望著兩人,呵呵一笑說:“怎麼了?皇儲的眼睛瞪得這麼大?”

    吳耀久眼睛瞪得更大了,開口正要說話,卻見周寬一揮手說:“草包別吵,孟升先說,找我做啥?”

    馮孟升眼珠子一轉說:“本想問你有沒有興趣來看看規畫的路線圖……這當然也得請皇儲一行,沒想到在這兒碰到。”

    轉得倒快,八成是來問自己有沒有想出撮合吳耀久與瑪莉安的辦法。周寬哼了一聲說:“我不看了,你帶草包去研究吧。”

    馮孟升一笑轉身出帳,吳耀久正忍不住要大嚷時,耳中突然傳來周寬的傳音說:“別嚷嚷,孟升老婆剛死,別讓他想起傷心事。”

    這話果然嚇得吳耀久不敢再說,他踢了周寬地上的大腿一腳,回傳說:“那你總得想想辦法。”

    周寬回瞪一眼,傳音說:“你教我怎麼把王崇獻抓起來,我就負責去嚴刑逼供。”

    吳耀久一呆,不知該如何回答,馮孟升卻已經轉了回來,哈哈一笑說:“想與胖子聊有的是時間,皇儲走吧。”一面拉著吳耀久去了。

    第四章沿河探尋

    周寬這時也沒興致繼續躺了,他此時比較想知道的是怎樣才能填飽肚子,當下起身飄出帳外,鑽到頗有幾分喧鬧的中下階級官兵身旁,討吃覓食去了。

    過了約莫半個多小時,捧著圓滾滾肚子的周寬走出人堆,遠遠望見馮孟升、瑪莉安、吳耀久、蘇膽等四人正圍成一圈,望著中央顯現的虛擬地形圖指指點點,似乎還在討論。

    周寬想起剛剛吳耀久提到的分道方案,心想馮孟升這時說不定有些麻煩,當下往那兒踱步,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接近一聽,果然馮孟升與蘇膽正同心協力、口沫橫飛地解釋分道壞處,而吳耀久與瑪莉安卻一直猛搖頭,似乎兩人都認為分道比較妥當,周寬又走近了兩步,只聽蘇膽正說:“皇儲、瑪莉安小姐,還有一事必須注意,我與雪梅隨時可能散功,那時我方實力不足,在這種蠻荒之地探險實在不妥。”

    吳耀久沒料到蘇膽當著瑪莉安的面提起散功之事,他偷偷瞧向瑪莉安,只見瑪莉安臉色微微一沉說:“我正是不想在這種地方散功,才希望提高整體的速度。”

    蘇膽卻說:“原先的行程估計,約需半年的時間,分成兩路也許能縮減成三個月,但就算瑪莉安小姐能支持到那個時候,卑職和雪梅仍然不行啊。”

    “我也是。”馮孟升發現這一點大可發揮,連忙點頭說:“若我等都已散功,能應付各種狀況的只有李鴻一人,分路而行不大妥當。”

    李鴻屬于東岸隊伍,有危險的卻是西岸部隊,這麼一來瑪莉安可就不好多說了,她目光望向吳耀久,吳耀久轉頭避開她目光時,卻剛好看到踱步而來的周寬,他哈哈一笑說:“周胖子也不會散功,剛好陪我們這一路走。”

    “才不陪你,胖子要回去陪老婆。”周寬哼了一聲說:“剛剛才跟你說過,忘啦?”

    吳耀久一楞,苦笑著點頭說:“真的忘了。”

    “為了安全,只能如此了。”馮孟升接著說:“雖然合成怪物已不複存,但王首席既放出撤除軍團的指示,已有部分軍長私下派了些部屬來舊大陸探路,若是兩方相遇,他們會不會突然心有不軌,實在難說。”

    眼見吳耀久與瑪莉安都無話可說,馮孟升一笑說:“既然如此,我們就依著原先的計畫,依著四大河流域開始著手,接著再去阿佛大陸西岸,這幾個地方,是最適合人類發展居住的場所,首先就先巡視康勾河流域。”

    吳耀久無奈之下,歎口氣說:“就這麼辦吧。”跟著他目光轉向周寬,又瞪眼說:“胖子,剛剛的事情還沒說完。”一把又將周寬拉去抬杠了。

    既然定案,命令也就跟著往下傳出,今晨對第五空間做最後一次的巡檢後,便將整個地底空間封閉,過了中午,部隊便拔營收拾,向其他方向移動。

    周寬與吳耀久扯了半天之後,好不容易才脫身,跟著他東晃晃西晃晃無事可做,便在一旁笑嘻嘻地旁觀。他發現自己早上討食的喧鬧部隊正是西岸蘇膽、雪梅的部屬,也許這趟旅程比較像是游山玩水,他們神情輕松自在,彼此還不斷說笑,蘇膽、雪梅也不怎麼在意。

    但東岸所謂的巡邏隊卻完全不同,且不說馮孟升這些屬下的功力似乎都還頗有此水准;特別的是,整個部隊整齊肅靜絕不喧嘩,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竟似乎受過嚴格的訓練,幾名主管定時向馮孟升彙報事項,更是一個個恭謹安靜少言,馮孟升隨口一個命令就被部隊以最快的速度執行。若是不提功夫,這樣嚴整的部隊,還是周寬第一次見到。

    這點倒有些稀奇,馮孟升什麼時候練出這身操兵的能耐?還是有其他人幫忙?這又不像南極洲部隊那種團結大家庭的味道,反而像是一堆合**在工作……難道是合**幫忙訓練?這又不可能,合**哪會去研究怎麼訓練人類部隊?

    這些疑惑,也只是在周寬腦海中一閃而過,反正馮孟升有辦法是好事,他也沒再去細思,目光大多偷盯著吳耀久與瑪莉安,想瞧瞧這兩人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仔細看過去,瑪莉安倒沒有刻意回避吳耀久,但吳耀久就比較明顯了,當兩人出現在同一個場合的時候,大多是吳耀久先一步找借口退開,不過瑪莉安雖不主動回避,卻也不會與吳耀久多言,兩人逼不得已碰上,大多只是彼此禮貌性地點點頭便避了開去。

    看樣子馮孟升的計畫是很難達成了,這麼一來,在新後過世之前,東岸絕不會放棄新皇系統,那麼王崇獻會怎麼辦?當真靠武力殺過去的機會其實不大,畢竟東岸有新後、李鴻兩大高手;而西岸這面,謝棲實在不算人,而且過去的紀錄不佳,王崇獻除非逼不得已,該不會與他聯手降低自己聲望。

    他最可能的做法,應當是利用合**的媒體優勢,讓東岸產生廢除新皇體系的輿論,若逼得新後發火主動沖去,李鴻隨之出手的機會便不大,而從柳玉哲身體狀況看來,新後的功力應該也在逐漸減弱中,若王崇獻身體已經無恙,新後的勝算實在太小……新後若敗亡,李鴻雖有功力,但經驗不足,恐怕更不是王崇獻的對手,那時馮孟升的功夫八成已經散去,單憑他擁有的東岸人氣,能抵抗王崇獻嗎?

    如果真是如此,只能教馮孟升委屈求全,等自己把體內的難關突破,再看看能不能與李鴻聯手幫他了;想到此處,周寬忍不住抓抓頭,怎麼想到最後自己還是得幫忙打架,真不是個好辦法。

    此時突然一陣破空嘯聲遠遠傳來,眾人紛紛抬頭,周寬也是其中之一,只見一個色呈暗綠的龐然大物散出能量高速穿過云霧,直往眾人上空飛來。

    難道是什麼合**留下的怪物?周寬嚇了一跳,眼珠四面轉了轉,但見眾人望著那物的表情輕松自在,還有人正低聲說笑,雖有訝異之色,卻似乎並不驚慌。

    而那個龐然大物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是清晰,狹長圓滾的身形稍微扁平,仿佛一個浮在空中的無鰭無鱗橢圓怪球。它直飛到眾人上空附近凝定,跟著緩緩往下降,輕飄飄地落到平野之上。

    這是合**做的飛行艇嗎?散出的能量怎麼有點像人類的功夫?周寬正發呆,身後卻傳來吳耀久的聲音說:“周胖子,呆什麼?這是卓卡啊。”

    卓……卓卡?周寬瞪大眼回頭說:“卓卡回來了?怎麼變這麼大?”

    吳耀久反而一怔,隔了片刻才似乎想通,他搖搖頭哈哈笑說!“不是啦,這是聖殿制造的卓卡,聖殿叫它生化獸,就是爺爺設計的那種類似生物的交通工具呀,不是爺爺那一只。”

    生化獸倒是聽聖主提過,那吳耀久為什麼稱為卓卡?周寬想了想,突然明白,以前自己與五世老是叫卓卡、卓卡,吳耀久還以為是這種東西的稱呼,卻不知道卓卡本身具有靈性,那是它的名字而不是類別。不過周寬卻也懶得解釋,只點頭說:“我聽老爹提過,沒想到這麼大。”

    “這麼大的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不過聖殿說還能做更大的,只是一時趕不及。”吳耀久想起五世,臉上的笑容微斂說:“還是多虧了你,才能幫爺爺把這個最後的作品完成。”

    卓卡的智能精髓其實是建立于無祖,並非五世制造的那個自殺作品;不過這也不用分辯了,反正本來就是冒名頂替。周寬好奇地走上兩步說:“這大家伙也能說話嗎?”

    吳耀久說:“不行,聖殿說智能比例太高反而不妥,還是以電腦控制為主,智能系統大多用來傳送訊號、控制軀體飛行移動以及儲存能量使用,主要不用來思考反應。”

    那就與卓卡差太遠了。周寬失了幾分興趣,點頭說:“現在打算用這東西移動啰?”   

    “對啊。”此時官兵們已經開始把帳篷等物件往卓卡搬。吳耀久一面說:“這種大型卓卡還是最新的一批,以後我們就不用搭營了,直接在里面休息就得了,用這東西視察也方便,這還是王首席剛剛傳來的消息,孟升也同意了。”

    周寬突然想起當初轉轉壺在自己身邊轉來轉去的模樣,突然有點懷念起那不知流浪到哪兒的卓卡了。

    這時李鴻突然駕著心劍降落到兩人身畔,他剛一落地便皺著眉頭說:“這很像合**的怪物,我不想進去,在外面飛好了。”

    “不進去會後悔的。”吳耀久接口笑說:“這里面一定有最先進的顯像收發機,你可以跟你夫人用全身影像對話呢。”

    李鴻尷尬地笑了笑,摸了摸手上的小型收發機。這段時間兩人分別,只能靠這個稍解相思之情,既然這怪物肚子里有那種東西,倒是真的得進去瞧瞧。

    日落之前,部隊已經收拾完畢,眾人登上卓卡,迎著夕陽出發,這裝進百多人都還十分寬敞的大型移動生化獸,便順著康勾河,繼續往東方移動。

    生化獸的移動雖然沒有高手飛行方便,但速度卻也不慢,只不過兩個小時,已經遠出了數百公里遠,這還是因為這趟行程的目的是視察,並非趕路,便未提升速度,否則聽說還能更快。

    眾人首次登上這種大型的生化獸,不由得都有些新鮮,梢稍安置之後,無職司的人,忍不住便逛來逛去,幾個隊伍中的領導者,則是不約而同地聚在控制中樞處,看著幾名官兵操縱生化獸的模樣。

    大部分儀器的操作,與合**的飛行器差異不大,比較特別的是移動的控制;只見負責控制的官兵,將手掌放在一個掌大球面上,生化獸便能隨心所欲地飄飛。引導眾人參觀的皇都官兵說,這種球面能與人心靈聯系,能將思緒轉化為指令,從而操控。

    周寬看到這兒不由得有些意外,當時乘坐卓卡倒沒這種東西,但哪個方便倒是難說,他只要告訴卓卡去哪,其他就不用操心,這大家伙可得讓一個人盯著不放,好象有點麻煩。

    因為這艘生化獸是由皇都派來的,瑪莉安沒過多久就離開了控制室,這對吳耀久來說倒是個好消息,他對這些極有興趣,瑪莉安若是不走,他恐怕又得找理由開溜。

    不過他這麼一留下,周寬可也跑不了,兩人正在閑扯,負責查看前方地表狀態的一名官兵突然開口:“啟稟皇儲,前方有異狀。”

    吳耀久精神大振說:“什麼異狀?”

    “有大型非自然物體,似乎是建築物。”操作官兵不待眾人追問,操作著儀器將前方的物體顯像在控制室中央,只見一個巨大灰色圓形巨石就這麼落在茂密的山谷之間,說是圓形其實也不是正圓,不過自然界雖然也有鵝卵石之類的圓形石塊,卻少有這麼大的。

    此時焦距更集中了些,圓石又被放大不少,仔細看去,圓石四周有許多磨擦與碰撞的痕跡,這也很怪異,這塊大圓石足足有五十公尺高,難道有誰能把這東西踢來踢去?就算是巨魔謝棲也會嫌這石頭太大,至于河川,扔進去恐怕也只能深陷入河床中,又怎麼能滾動、磨損?

    此時室中除了操控部隊與吳耀久、周寬兩人外,還有蘇膽與馮孟升,蘇膽首先說:“這八成又是合**的怪建築物。”他這趟看了合**幾個不同造型的觀測站,正覺大開眼界,此時看到怪東西,馬上想到合**。

    “很有可能。”馮孟升點頭說:“這兒只是一個小山谷,與我們探索的目的無關,不用理會了。”

    “不對。”吳耀久歪歪頭突然說:“那個誰……把畫面縮小一些。”

    控制畫面的人知道吳耀久呼喚的是自己,連忙調整顯示區域,讓石頭變得更小,看的范圍更廣。

    吳耀久這才一拍手說:“果然沒錯,你們看看這兒河岸彙流之處,豈不正是我們的目標之一?”

    馮孟升望了望,點頭說:“皇儲說的是,這地方有沃野有岩台有水脈,是個發展的好地方。”

    “但是距離那顆怪石頭卻不遠。”吳耀久說:“萬一那是個炸彈之類的,豈不是害了後人?我們得查查。”

    “啟稟皇儲,應該不會是炸彈。”另一個操作生化獸的官兵插口說:“剛剛我們掃描那個圓石,發現里面有不少的空洞,而且里面也不像是石質。”

    “難道有合成怪物沒死?”馮孟升意外地說。

    “也沒有生命跡象。”官兵又說。

    “那就不用擔心了。”吳耀久呵呵一笑說:“我們下去看看如何?”

    “皇儲無須冒險。”馮孟升微笑說:“我派人進去看看便是。”

    吳耀久其實是好奇,畢竟從沒看過這樣的怪東西,但若真的只是建築物,卻又沒什麼稀奇了,蓋個圓形的石屋子也沒什麼特別,問題是合**怎會做出這種房子?又是給誰住的?

    此時馮孟升的命令已經開始下達,巡邏隊當即派出十名隊員往下飛飄,生化獸當然也停了下來。生化獸這麼一停,瑪莉安、李鴻、雪梅等人發覺有異,紛紛掠到控制室。

    馮孟升微笑解釋的時候,本來只是好奇心起的吳耀久看到驚動了瑪莉安,不禁有些後悔,干笑著說:“我也只是想看看狀態,若是確定沒問題,就叫他們回來吧。”

    “啟稟特長。”一個巡邏隊員平平板板的聲音突然從通訊器中傳了出來:“我們在下側找到了一個五公尺寬的裂口,裂口高約一公尺半,里面有個接近半圓形的空間,半徑差不多兩公尺出頭。”

    眾人一聽都大皺眉頭,這麼大一個東西,里面的空間怎會這麼小?還沒等馮孟升發問,掌控搜索儀器的官兵已經主動說:“我這邊獲得的資料,里面的空間不只這樣。”

    馮孟升當即說:“你們小心點分隊往內推進,遇到異狀立即撤退回報,不要冒險。”

    “是。”那個巡邏隊員回複。

    馮孟升這才轉頭說:“裂口在下面,我們這兒看不到。”

    馮孟升才剛說由兀,巡邏隊官兵又借著收發機開口說:“里面材質不是石頭,具有彈性,深處有個不到半公尺寬的圓孔,後面似乎另有一個空間。”

    “沒有生物活動的跡象嗎?”馮孟升問了一句。

    “沒有。”隊員說。

    不知從何處拉來一張椅子坐上老半天的周寬,這時突然插口說:“輕輕砍砍看那東西。”

    馮孟升一怔,隨即跟著說:“以較小力量逐步增大,看那些材質能不能破壞或變形。”

    “是。”隊員停了停,回複說:“有很大的延展性,若運功砍劈可以破壞,但破壞程度不大。”

    馮孟升遲疑了一下說:“派一個人進去里面看看。”

    巡邏隊員回應之後,又等了一會兒,換了一個聲音開口說:“啟稟特長,里面又是另一個類似的空間,但有四個通道,後面好象也是類似的,不過越里面越暗,須要准備燈具。”

    半徑兩公尺畢竟不大,不像給人居住的空間,馮孟升正沉吟間,瑪莉安突然說:“皇儲。”

    自兩方議和開始,彼此就暫時都認可對方皇系的地位,所以瑪莉安才稱呼吳耀久為皇儲,但畢竟很少主動呼喚,此時突然叫了一聲,吳耀久連忙轉頭說:“瑪莉安小姐請說。”

    “可否請您詢問合**,看看他們對此有何說法。”瑪莉安不卑不亢地說。

    吳耀久哈哈一笑拍手說:“好主意。”隨即看到瑪莉安嘴角的笑意,連忙又放下了手,有些尷尬地交代通訊官聯系合**,倒是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過不了多久,合**的影像閃出,向著眾人微微施禮說:“諸位好,不知皇儲有何見教?”

    此人看似中年人,眾人也不熟悉,不過反正只要合**願意彼此傳遞訊息,跟任何一位談都是一樣。吳耀久也不詢問對方的身分,開口就說:“想請教一個問題。”

    合**一笑說:“皇儲請說。”

    “把資料傳過去。”吳耀久像官兵揮了揮手,這才轉頭說:“想請教一下這是什麼東西。”

    合**停了片刻,微微一笑說:“這是很久以前我們制造的合成生物,我們稱之為‘化土獸’,主要的功能是轉化地表土質,這個山谷內的平野經它開墾之後,已經十分適合植物生長。”

    果然是十分適合。這個山谷林木蔥郁,草藤蔓生,充滿活躍的生機,眾人暗暗點頭,當初四九戰爭時舊大陸受害不小,原來合**是用這種東西改變土質,重新建立生態環境,難怪恢複的速度這麼快。

    “咦?”吳耀久突然訝異地說:“這東西沒被單向跳躍壁趕過去康勾森林?”

    “此物體積太大,又太重。”合**說:“無法整個轉移,但重要的控制中樞卻不能幸免,當空間跳躍窗經過時已被送出,現在這生物算是已經死亡,諸位不用理會。”

    眾人同時松了一口氣,死東西當然沒什麼好擔心的,卻聽合**接著說:“不過希望諸位別接近‘化土獸’,此物雖然失去生命,但體內有些機制屬于非生物型式,有時觸發了仍會有反應。”

    “死了還會動?”吳耀久訝然說。

    “早期的產品,生化部分與機械部分區分比較清楚,機械部分屬于觸動式的,有可能還保持著部分的機能。”合**解釋說。

    “那我把人叫回來。”馮孟升說。

    但此時收發機卻傳來呼叫:“啟稟特長,通往內部的通道口封閉了。”

    “封閉了就封閉吧。”馮孟升恰好下指示:“你們收隊。”

    “是。”那人回複之後,眾人可以看到,圓球旁一群人稍微整隊之後,便向上方騰起,隨即消失在立體顯像的范圍之外。

    吳耀久當即對合**說:“這東西不會自行移動吧?”

    “不會。”合**肯定地說:“只要無人觸發機械裝置,就該沒有問題。”

    吳耀久正與合**道別之時,周寬突然說:“孟升,你剛剛派幾個人下去?”

    “十個人。”馮孟升回過頭說:“怎麼了?”

    “我不知道有沒有看錯。”周寬抓抓頭說:“好象少了兩個。”

    眾人一聽,不禁都莞爾地笑了起來,蘇膽更是哈哈笑說:“周寬先生真會說笑話。”

    瑪莉安也是忍俊不住地說:“周胖子,你是不是看錯了?”

    雪梅這兩日雖然不大搭理周寬,但聽到周寬這麼說,也是忍不住抿嘴笑了笑,連周圍負責操作的官兵,也都露出了笑容。

    此時吳耀久與合**的聯系也已經結束,他拍了周寬一把笑說:“難道他們少了人會不說?”

    周寬其實也不大確定,想想確實也不可能,只好咧開嘴笑說:“大概我真是看錯吧。”

    但在眾人笑鬧中,只有馮孟升臉色卻是微變,他避開眾人的眼光,轉過身從懷中取出一個薄方盒,迅速地打開看了看,又將之關起收入衣袋中,顯出有些難以決斷的神色。

    此時眾人同時感到生化獸體外下方一段距離處,傳來隱隱的內息震蕩感,似乎有人正以內息攻擊什麼東西,感覺上功力並不怎麼高明,但這兒怎麼還有其他的人?

    除了操控的官兵之外,場中七人,只有吳耀久功夫稍次,李鴻則是功力最高,他首先皺眉說:“外面有人。”

    瑪莉安、蘇膽、雪梅、周寬等人的心神也能探出,很快就清晰感受到下方有兩個人正攻擊著什麼東西,只不過一時弄不清楚那兩人是不是在地表上。

    馮孟升這時深吸一口氣說:“確實少了兩人,這就是那兩人。”

    這話一說,眾人可都呆了,人人的目光都轉到馮孟升身上,連剛剛提出疑問的周寬都一臉意外。只聽馮孟升接著說:“這是我的錯,我去處理一下。”說完急急忙忙地走出控制室。

    見馮孟升離開,瑪莉安眉頭微微一皺,跟著走了出去,李鴻向周寬施了一個眼色,表示他也去看看,跟著也飄出了控制室。

    吳耀久這時才回過神來,他訝然說:“怎麼會這樣?”

    周寬可也想不透了,十個人下去八個人回來,領隊的不知道應該稟告一聲嗎?而且既然少了兩個,想必是失陷在怪物體中,難道就不管他們了,這領隊是公報私仇嗎?會不會太明顯了?而馮孟升為什麼說是他自己的錯?

    “啊。”蘇膽突然說:“這麼說來,那兩人是觸動了‘化土獸’體內的機制,被關住了?那豈不是有點危險?”

    吳耀久臉色微變說:“那就是我的錯了。”

    認錯大會嗎?周寬沒好氣地說:“又關你什麼事了?”

    “合**說了,這東西不碰沒事。”吳耀久歎氣說:“若不是我多事,他們也不會進去探看……”

    吳耀久說到這兒,卻見下方螢幕突然飛出了數人,正是馮孟升、瑪莉安、李鴻等人,他們身後還跟著十余名巡邏隊隊員,這群人很快地落到了“化土獸”身旁,似乎正商議著什麼。

    “他們要救人!”吳耀久嚷了一聲說:“周胖子,我們去看看。”說完也不等周寬表示異議,拉著他就往外飛。

    周寬雖然隨在吳耀久身後,但他倒不會很擔心那兩人。畢竟那兩人仍不斷發出內息,可見他們一時之間性命無礙,而眾人之中有李鴻這等高手,這怪物又是合**早期的創作,恐怕李鴻心劍一劈就斬開了,該不需花費太多工夫。

    吳耀久既然沖了出去,蘇膽和雪梅兩人對望一眼,也只好跟去,四人兩前兩後,很快地穿過生化獸體內的通道,打開往外通的門戶,往下方飛落。

    吳耀久接近的時候,見馮孟升等人都還在外面打量那大圓石,似乎還沒有什麼動作,而那兩人的內息爆散感則因為距離接近,越來越是清晰,但落地時,那兩人卻似乎停手了,不再有內息爆散感。

    吳耀久焦急地說:“怎麼了?咱們去救他們。”

    “皇儲請稍候。”馮孟升苦笑說:“他們似乎一直在緩緩變化位置,里面變得像迷宮一樣,我請他們先停止出手,免得引起新的變化。”

    吳耀久說:“現在該怎麼辦?”

    “先等動作停止。”馮孟升說:“然後再請李鴻出手試試。”

    “但李鴻一打,豈不是又動了?”吳耀久問。

    馮孟升一怔,想了想才說:“先確定不會有其他意外,我們再研究該怎麼進行。”

    吳耀久不再發問,焦急地在那個大圓石外搓手,周寬卻早已上下打量起這合**口中的“化土獸”,外表看起來明明是石頭材質,里面又怎麼能動來動去?周寬往前踏了幾步,伸出右掌輕撫“化土獸”的表面,跟著緩緩探入內息,以“萬物演化”的方式,探索內部的結構。

    周寬手這麼一摸,吳耀久可有點緊張,他奔到一旁說:“胖子,先別動手。”

    “我只摸看看。”

    周寬隨口回了一句,內息仍不斷往內探,卻發現外面雖然看起來只是一顆平凡無奇的大石頭,里面的材質卻十分複雜。許多不同的機械結合在一起,但又不全是由硬梆梆的物質組成,許多具有彈性的物質仿佛肌肉般聯系著彼此;再往里面感應過去,數不清的小東西彼此銜接組成一個個空間,差不多有二十多個,現在正緩緩移動,而那兩個受困的巡邏隊員,分別在其中之一。

    “挺複雜的。”周寬低聲說:“不知道砍不砍得開。”

    “希望砍得開。”吳耀久皺眉說:“若是像其他的怪物砍都砍不壞,就完蛋了。”

    “嗯……”周寬感覺到里面的運作逐漸停止,開口說:“停了。”

    馮孟升聽到,目光轉向李鴻,李鴻點了點頭,身上竄出兩柄晶瑩閃亮的心劍,向著“化土獸”身上削了過去。

    現在,李鴻心劍的威力可不小,只聽嘎拉一聲輕響,“化土獸”身上被開了兩個寬一公尺、深半公尺的大口子,李鴻心劍半空一轉,又是兩刀劃過,眨眼間切了兩個十字開口。

    “等等。”周寬突然嚷嚷說:“又動了。”

    周寬說話的同時,早已又開了幾道裂口,李鴻這才停手說:“會動也得切啊。”心劍還在空中繞了兩個盤旋。

    “不只是會動。”周寬吐吐舌頭說:“怪物被砍之後,把外層增厚,結果里面的空間變小了。”

    李鴻一呆,里面那兩人的功夫可不怎麼樣,若是越擠越小,豈不是把他們壓扁了?

    眾人正猶豫的時候,馮孟升突然對著收發機呼喚里面的人說:“初瑞,你們攻擊四面的時候,周圍有沒有縮小?”

    “啟稟特長,沒有。”收發機傳來對方的回訊。

    這麼說來,從里面往外攻擊不會有危險,只會引起里面空間的位置轉移?

    “得從里面破出來。”馮孟升一咬牙說:“得先進去找到他們,才能攻破這個怪物沖出來。”

    “萬一進去的人又被困住了呢?”瑪莉安皺眉說。

    “所以要功力足夠的人。”馮孟升目光望向李鴻,說:“你先試試從里面沖出來。”

    “嗯。”李鴻點點頭,數柄心劍浮起,在空中相疊,漸漸化為一個更加明亮與強大的心劍,只見心劍倏地一閃,直穿入“化土獸”的口中,不斷往內飛行。

    穿過兩個穴口之後,李鴻感覺心劍已經深入了一個程度,當即轉向急沖,往外層直接突破。心劍凝集了強大的能量直接撞上空間內壁,馬上轟出一個大洞,跟著心劍穿透內壁外的各種類似肌肉的結構,一路沖抵外壁,此時抵抗的強度陡然加大,心劍之速立即緩了下來。李鴻眉頭微微一皺,心劍順著破口退出數公尺,跟著又是往前急沖,這樣兩次沖錯,只聽轟地一聲,“化土獸”軀體外被破出一個大口,心劍同時飛騰而出。

    “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異狀?”馮孟升連忙對著收發機發問。

    “開始移動了。”收發機那兒開口說:“但沒有繼續縮小。”

    “果然得從里面突破。”馮孟升回頭說:“李鴻,功夫到什麼程度才能闖得出來?”

    “衛統的功力就行了。”李鴻回想著剛剛的體會,沉吟說:“我們幾個應該都可以。”

    “那就好。”馮孟升點頭說:“為了安全,除李鴻外,還是兩人一組……胖子陪我一路吧?”

    既然為了救人,也不好意思偷懶了,周寬抓抓頭走到馮孟升身邊說:“走吧,誰先救到人就知會一聲,大伙兒一起沖出來,最好是全部聚在一起才沖。”

    “嗯……”馮孟升回過頭說:“不知道破出時會有什麼變化,你們先回去。”他對著隨之而來的巡邏隊員們說,畢竟他們功力較次,若是破出時帶著什麼大爆炸之類的反應,說不定還會有損傷。

    巡邏隊員不吭一聲地轉身上飛,如今現場中以吳耀久功力最低,而他只退遠了幾步,看的出來一點也不想離開。馮孟升正想開口相勸,周寬卻突然說:“隨他吧,若是會爆炸,剛剛合**應該會說。”

    馮孟升也不勉強,轉頭與李鴻打個招呼,准備進去救人。

    既然只需要衛統的功力,李鴻一個人進去當然是十分安全,只見他禦使著心劍,頭一個飄進入口之中,一面說:“我往左方的洞口找。”

    那自己和周寬當然是右方了,馮孟升正要舉步,突然聽見蘇膽開口說:“馮特長,我與雪梅一路,也稍微盡點力。”

    “多謝。”馮孟升不好意思開口,對方主動幫忙當然是最好。四人同時飄進開口,跟著鑽入第二個入口,卻見上下各有一個開口,並不是李鴻所說的左右各一,看來只不過這兩句話的時間,整個空間配置又產生了變化。

    “走吧。”馮孟升苦笑搖搖頭,與周寬率先往上方的洞口飛去,蘇膽與雪梅對望一眼,跟著往下方的入口深入。

    五人分成了三組,越來越是深入,各繞了十來個空間,周寬與馮孟升遇上李鴻一次,與蘇膽、雪梅碰上兩次,就是看不到那兩個失陷的官兵,也許是運氣不好?但既然攻擊已經停止,“化土獸”腹中的圓形空間似乎也漸漸停止移動,總該會碰上他們。眾人心中雖抱著疑慮,仍繼續各自行動,尋找他們的蹤跡。

    此時在化土獸之外,卻只剩下吳耀久與瑪莉安兩人。吳耀久目光直盯著“化土獸”半天,才突然醒起此事,他偷望了瑪莉安一眼,卻見她正盯著自己直瞧,吳耀久吃了一驚,連忙轉頭,又覺得自己似乎太過失態,只好轉回頭去尷尬地一笑,卻沒料到此時瑪莉安的目光已經轉開,倒是白笑了。

    吳耀久深覺無趣,目光又轉回“化土獸”,此時卻聽到瑪莉安開口說:“皇儲。”

    吳耀久一怔回頭,只見瑪莉安微笑說:“我應該還擋得住一些意外變化,你可以來我身邊站著。”

    讓她保護嗎?好象有點委屈,但吳耀久又不好意思拒絕,只好不吭聲地移動兩步,接近瑪莉安身旁,但仍距她有個三、四公尺遠。

    這次來到阿佛陸塊,兩人好象是第一次站得這麼近吧?吳耀久不知為何有此一心慌,搓搓手說:“希望他們快點救出那兩人。”

    瑪莉安只嗯了一聲。

    “都是我太多話了。”吳耀久歎了一口氣,但這次瑪莉安連嗯都沒嗯上一聲,目光望著前方的“化土獸”,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吳耀久這下更沒趣了,也不再開口,就這麼陷入周圍的一片靜默之中。

    也不知隔了多久,瑪莉安突然開口說:“你若很擔心的話,我也可以進去幫忙尋找。”

    吳耀久高興的拍手說:“我們一起……”說到一半,他笑容突然停下,搖搖頭說:“還是不要了。”

    “哦?”瑪莉安轉過頭說:“不要嗎?”

    吳耀久望了瑪莉安一眼,又有些心虛,頓了頓才說:“我不是擔心自己。”

    “擔心我?”瑪莉安緊接著說。

    “呃……”吳耀久那張厚臉皮不知怎麼感覺有些脹脹地發熱,他不知該怎麼回答,索性學周寬抓抓頭嘿嘿傻笑一陣,打算混過去。

    瑪莉安倒是沒有追究,目光又轉回“化土獸”,見里面一點聲息都沒有,她又思索半天才說:“我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吳耀久一呆,轉過頭,卻見瑪莉安仍望著“化土獸”,只好回答:“請說。”

    吳耀久雖然不知瑪莉安會間出什麼問題,但確實已經做好了准備,打算洗耳恭聽,怎料瑪莉安說完那句話之後,竟似乎忘了自己說過什麼,目光只凝視著眼前的這個巨大圓石。

    吳耀久漸漸等得不耐煩了,但又不敢催促,正在心中暗罵不休,瑪莉安徐徐吸了一口氣,說:“我想問你……你願意娶我嗎?”

    第五章留書出走

    就算是瑪莉安轉頭一劍殺來,都不會讓吳耀久吃驚成這副模樣,他圓睜雙眼直盯著瑪莉安,嘴巴張得老大,想說話又出不了聲音,好不容易“啊”出聲來,卻又說不出完整的言語。

    吳耀久喘了半天氣,這才說:“你……你說什麼?”

    瑪莉安知道吳耀久聽得一清二楚,她轉過頭來說:“不要緊張,只是假的。”

    假的?吳耀久松了一大口氣,但又不知為何有些失望,他呆了半天才說:“我不懂。”

    “你知道王崇獻……王首席要求廢除新皇體系的事情嗎?”瑪莉安轉過頭,直視著吳耀久說。

    吳耀久當然知道此事,但自王崇獻重掌首席武士的職務,越來越多的事情他無法干涉,就連日後走入議會政治,無皇體系會留存多少權力也屬未知;而以西岸的立場來說,新皇本非正統,廢除自然是理所當然,這也是王崇獻堅持的原因之一,吳耀久當然不會有意見。

    但此時瑪莉安當面詢問,吳耀久總不能說自己十分贊成,而且這與“假”結婚有什麼關系?吳耀久還沒從驚訝中完全複原,只能說:“我……我知道這件事。”

    “我母親一生為了南極洲的議會政治、新皇體系奮斗。”瑪莉安說:“她絕對無法坐視這種事情發生。”

    吳耀久點點頭說:“你說的有道理。”

    “若王首席逼得緊了,恐怕我母親將會不惜與他一拼。”瑪莉安說:“但勝負之數,恐怕不難推斷。”

    吳耀久何嘗不知,王崇獻若非自信滿滿,豈會如此行事?所以他也不知該怎麼說,只能默默地點頭。

    “孟升他們早已在擔心此事。”瑪莉安頓了頓說:“從我父親的一些言語中,我大概知道他們的希望……雖然他們還以為我被蒙在鼓里。”

    “喔?”吳耀久一怔說:“他們希望什麼?”

    “他們希望在統合之前,讓我成為新皇四世。”瑪莉安緩緩說:“若再與你成婚,新皇、無皇合而為一,該能就此消弭兩方這最大的矛盾之處。”

    原來有這麼大的好處?吳耀久可從沒想到這兒,他望著瑪莉安好片刻,隔了良久才說:“你說的雖然沒錯,但怎麼可以就這樣決定一生的伴侶?”

    瑪莉安臉色一變,咬咬牙說:“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解決之後,我會氣散功消而死,不會耽誤你的一生。”

    “什麼?”吳耀久大吃一驚說:“我聽孟升說過,你只會散功不是嗎?”

    瑪莉安板著臉說:“總之你放心,我一定會死,我只請你委屈這一年半載,讓我母親能安度最後的歲月,難道真的不行?”

    吳耀久突然懂了,瑪莉安是打算在新皇存廢問題解決後自我了結。他連忙搖手說:“我們慢慢商量,不一定要用這種手段,而且……而且……”

    瑪莉安今日說出此話,已經經過了無數的掙紮,好不容易說出口,吳耀久竟不肯應允,她又羞又氣之間,早有幾分惱羞成怒,見吳耀久吞吞吐吐,她再也忍受不住,怒沖沖地說:“而且什麼?”

    吳耀久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緩緩說:“我並不覺得自己委屈。”

    瑪莉安一時間還沒弄懂吳耀久在說什麼,她呆了片刻,突然想通的那一瞬間,臉龐整個燒紅了起來。她連忙轉過了身子背對吳耀久,一顆心秤秤地跳個不停,不知應該如何反應。

    吳耀久見瑪莉安突然不吭聲了,他可也有點不知所措,想繞過去偷瞧瑪莉安的臉色卻又不敢,呆了好半晌,還沒研究出該怎麼開口的時候,突然身後轟地一聲巨響;瑪莉安與吳耀久同時轉頭,只見三柄心劍畫空閃過,李鴻隨之破出,周寬與馮孟升兩人各帶著一個官兵跟在身後,最後則是蘇膽與雪梅,卻是他們不但找到那兩人,還等到會合之後,這才一起破出“化土獸”。

    眾人落到吳耀久與瑪莉安身前,都沒注意他們臉上頗有些異狀,畢竟這陣子這兩人本就古古怪怪地好似有些不對盤,放著兩人在此相處,說不定已然吵過一架。馮孟升不想多生枝節,開口說:“我們回生化獸上吧?”

    無論吳耀久和瑪莉安有多少話還沒厘清,總不能在眾人面前說個分明,瑪莉安臉上潮紅未褪,巴不得聽到這句話。她含糊地嗯了一聲,二話不說騰身直飛,吳耀久連忙飄起急迫,但瑪莉安如今功力尚未消退,南極雪舞身法施展開來,吳耀久怎能追上?

    誰都看得出來,瑪莉安和吳耀久的舉止頗有三分怪異,但眾人怎能料想得到,兩人剛剛的對話,居然與他們的終身大事有關。

    ※※※

    無元五三三年八月十三日

    在眾人不知吳耀久與瑪莉安的關系產生變化的同時,馮孟升已放棄撮合兩人,決定先一步回返東岸;畢竟他身為東岸行政首長,長期離開恐怕會出問題,李鴻則當然是跟了回去,只留下瑪莉安與巡邏隊隊員。

    西岸這一面,雪梅與蘇膽短時間內雖然還是會隨著吳耀久繼續察訪,但估計他們兩人也將屆散功了,所以也正向王崇獻協調著返回的事情,整個探索舊大陸的工作,等于是整個交到了吳耀久與瑪莉安手上。

    至于周寬,對他來說,地球的事態已經弄明白了,既然謝棲不再吞人,王崇獻的政見在大方向上又與馮孟升相契合,短時間內也沒什麼好煩心的事;他此時更掛懷著月球上等候自己的柳玉哲,于是在馮孟升與李鴻返回東岸的同時,也向眾人告辭,往月球飛去。

    關于班繡蓉尋他之事,周寬並未忘記,但一來他也不知道班繡蓉是否已經遷居,二來柳玉哲時日無多,周寬只取了個能與地球聯系的收發機,交代他們將班繡蓉的訊息轉去,便匆匆地飛離地球。

    周寬此時最擔心的,莫過于謝棲突然出現找自己麻煩,或者跟著自己尋到月球的據點,所以他一路上十分小心地散出心神感應,卻一直沒察覺到有任何人注意著自己的形跡。周寬飛出宇宙之後,故意多繞了兩圈,確定沒有人暗查自己,這才轉向飛去月球。

    去月球可比回地球方便多了,少了大氣層的阻礙,不用提早減速,也不用擔心進入氣層時的磨擦,周寬熟門熟路地直穿入月球基地的通道,照著戴池等人所傳授的方法開啟通道口,高興地飛掠而入。

    周寬這一趟遠行,不止解決了心中的問題,也能為這些留在月球的人釋疑,所以當周寬抵達入口的消息一散出,所有人幾乎都到了入口之處等候他。

    周寬一進門,見到戴池、菲絲等人都聚在門前,連不大搭理人的茲克多都懶洋洋地斜倚在另一道出口的門邊,他不禁暗暗歎了一口氣:西牙死亡的事情,該怎麼告訴他們?

    周寬一面思索,目光一面從眾人的臉上望了過去,看來看去,他突然一驚說:“玉哲呢?”

    戴池與菲絲對望一眼,兩人的表情都有點難色,周寬可更擔心了,他連忙說:“她散功了嗎?她沒事吧?我才下去三天,她……”

    “柳小姐沒事。”菲絲開口打斷了周寬的言語,但她又停了下來,目光望著戴池,要他接著說下去。

    戴池可是一臉無奈,但似乎又不願違背菲絲的希望,他歎了一口氣說:“周先生離開的次日,柳小姐就離開了。”

    周寬心中湧起了一陣不祥的預感,他呆了半天才說:“她……回地球了嗎?”

    “我們不知。”戴池避開了周寬的目光說:“她說有留一封信給周先生,周先生可以去房間看看。”

    周寬此時哪還管怎麼說西牙的事情,他飄身急沖,要往第一層的寢臥區飛去;怎知飛到一半,卻見茲克多的身形倏忽間檔在身前,冷冷地望著自己。

    周寬一怔煞住身形,只聽茲克多沉著臉說:“那丫頭都跑了三天,不爭這一時三刻。”

    周寬明白茲克多的意思,他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西牙前輩與謝棲決戰,王崇獻助戰時倒戈,原來整件事是王崇獻與合**布下的計謀,目的正是除去西牙,而西牙在猝不及防下,肉體被毀,似乎只剩下部分元神與功力,在宇宙間游蕩。這幾個月完全沒有他的動靜,而如今東西兩岸談判已經逐漸成熟,除了部分問題還沒解決之外,即將統一。”

    這整串話說出來,猶如雷劈電閃一般,直轟到在場各人的心中,所有人似乎都呆了,連茲克多也失了神。周寬也不再多言,飄身閃過茲克多,直往他與柳玉哲共居的房間飛去。

    穿入收拾整齊的臥房之中,果然在一旁的小桌上,放著一紙折疊的白色短簽,周寬取過一看,氣得連連跺腳,不住口地罵:“糊塗、糊塗……”

    整封信,周寬連看了兩遍,只微一沉吟,轉身就往外飛,剛掠出室外,卻又看到戴池、菲絲、茲克多三人已然跟了過來,正在門外等候。

    周寬雖然心焦柳玉哲的去向,但既然已經離開三日,確實不急于這一時,看著三人的表情,周寬歎了一口氣說:“我知道的時候也十分意外……該說全天下人都十分意外,還好,兩方政權都……並未為難留在新大陸的路南一族。”

    眾人當然心知肚明,雖然說並未為難,但恐怕也只能有一席之地了,想要進入政壇發展,恐怕不是短時間能辦到的事情,路南一族在自然人的社會中,短時間內必會十分弱勢。

    周寬說完之後,目光望向三人,只見菲絲宛如失了神一般,戴池則擔心地望向菲絲,至于茲克多的表情卻是陰晴不定、似怒似喜,頗難判斷。

    隔了片刻,還是茲克多打破沉默說:“王崇獻並未閉關?”

    “這件事沒有人能弄清楚。”周寬搖頭說:“不過他自出手之後,確實積極地投入了政務的運作……有人直接詢問他身體狀況,他卻表示當初並未受損。”

    “胡扯!”茲克多怒吼”聲說:“當初誰也贏不了誰,他憑什麼躲過一劫?”

    這話周寬可不好回答,只能選擇沉默以對,茲克多又說:“難道他找出解決的辦法?”

    “我只能說……”周寬說:“我爹也沒解決這個問題,至于其他部分,我不能妄自推斷。”

    菲絲突然開口說:“西牙……他就這麼……我不信……”

    周寬也不知該如何安慰。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周寬早已知曉,菲絲從當年就戀慕西牙,不過也不知是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段感情菲絲似乎一直藏在心底;而戴池則是對菲絲有情,在菲絲心系西牙的情況之下,戴池也只能默默在一旁守候。直到外空大戰之後,菲絲與戴池都命不久長,這些感情事情更是藏在心中誰也不提,但今日聽到西牙身亡,菲絲終于承受不了這個打擊。

    周寬正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時候,戴池已經開口說:“周先生不是說西牙元神尚存,也許他還有辦法呢?”

    “那……他為什麼不回來看看我們?”菲絲抬起頭來,有些無助地望著戴池說。

    這話戴池也不知應該如何回答,此時茲克多卻冷哼一聲說:“別傻了,身軀這樣毀去,他能保留一絲靈智已經不得了了,還能變什麼把戲?”

    “茲克多,你怎麼這麼說:”戴池怒聲說:“他可是你親哥哥。”

    “你覺得應該如何?”茲克多冷然說。

    戴池一怔,還沒想出該怎麼回答之際,菲絲已經忍不住大聲說:“我們要替他報仇。”說著一轉身,向著眾人閑聚的起居廳掠去。

    戴池連忙追去,一面連聲說:“菲絲,這要從長計議。”

    “反正是一死。”菲絲一面飛”面說:“顧不了這麼許多。”

    “這……”戴池聲音放低說:“你總要想想大家的感受。”

    兩人身法都快,對話間已繞過通道,看不見蹤影,周寬目光望回茲克多,卻見他也正打量著自己,周寬功力不斷進步,雖然仍與茲克多有一段差距,但其實已經不用太擔心他突然翻臉。周寬只無奈地說:“王哲三日前留書出走,我必須快去找她,前輩還有什麼問題,就一次問完吧。”

    “胖子。”茲克多的表情放松了些,目光飄向遠方說:“你覺得王崇獻的功夫比以前還強嗎?”

    周寬一怔說:“我不知。”

    茲克多緩緩說:“西牙是我親哥哥,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周寬不知茲克多此言何意,只能嗯了一聲。

    “縱然王崇獻表面上是來幫手,但他絕不會沒有防備。”茲克多目光轉回,緩緩說:“所以王崇獻攻擊的威力,必然超出他的意料之外,這才會讓他中計,既然如此,王崇獻如今的功力,只怕更勝從前。”

    這些人功夫練到這種程度,除非如西牙般體悟天地,或者另行悟出了高深的施用法門,想再提升已十分困難,王崇獻又怎麼能突然大幅提升能力?周寬皺皺眉說:“會不會是眼看謝棲即將就擒,一時大意?謝棲此時的功力也十分高強,西牙前輩若未出盡全力,恐怕是傷不了他。”

    “這當然也有可能……”茲克多嘴角帶著一抹苦意揚起,搖頭說:“但我不相信是這樣。”

    不相信就沒辦法了,周寬思索片刻之後才說:“合**如今與西岸密切合作,謝棲似乎又感懷于合**的幫助,所以……如今謝棲十分有可能幫助王崇獻。”他相當不願這些殘存的大云湖高手又整批殺回地球,畢竟若發生了這麼一場大戰,誰知會不會傷及無辜?所以周寬此時刻意點醒茲克多,王崇獻身後還有個能與西牙相捋的謝棲當後援。

    “我明白。”茲克多點點頭說:“但明知不敵,我還是得跑一趟。”

    周寬一怔說:“前輩?”

    茲克多本已轉身欲行,聞喚回過頭來,苦笑說:“正如菲絲所說,他畢竟是我親哥哥。”

    真要去打架?周寬不知如何阻攔,只好胡亂開口說:“胖子還有一事相詢。”

    茲克多頗有些意外地回頭皺眉說:“怎麼?”

    “前輩當年與西牙前輩似已決裂。”周寬臨時拿出一個問題湊數,心中一面急轉念頭,一面開口說:“怎麼在外空一戰之後,似乎又不再有嫌隙?此事胖子一直不明白。”

    “哦?”茲克多轉回身來,望著周寬說:“你可知我們當初為何決裂?”

    周寬雖然心系柳玉哲,但此時若讓茲克多離開,地球表面可就馬上會出現一場大戰;當初西牙與謝棲決戰選海上高空,已然造成附近的氣候激變數日,茲克多比西牙更多了幾分狂性,若選擇東岸開戰,可不只是生靈塗炭而已……如今只能盡量拖時間,周寬當即順著茲克多的言語說:“還請前輩指點。”

    “我認為要提高大云湖的能力,得從路南傳下的功夫著手。”茲克多說:“西牙則認為應該利用‘聚星化日之寶’,達到快速塑造高手的目的,這是最主要的分歧點……當然,因為個性問題,我們兄弟倆早已不合,這只是一個最重要的觸發點。”

    此事周寬當初與舒鄲果聊天時,早已知曉,此時卻裝成恍然大悟地說:“後來聚星化日之寶已經不能使用,西牙前輩向你提及此事?”

    “嗯……”茲克多點點頭說:“他說他的辦法已確定不能使用,希望我能提供這許多年來的研究心得,為大云湖的未來盡點心力,我雖然對他不滿,但畢竟出自大云湖,而且當初的爭議,都是為了讓大云湖更好,一點意氣之爭,確實沒必要僵持下去……”

    “原來如此。”周寬點頭說:“如今西牙前輩已經不在人世,前輩身為眾人首腦,應該珍惜自己有限的生命,為大云湖人們的未來多做點努力。”

    “我不算什麼首腦。”茲克多頓了頓,跟著一笑說:“而如今大云湖已經風流云散,大部分人們都已散入新大陸,留在這兒都是在等死的,還有什麼未來可言?”

    “前輩……”周寬實在已經詞窮,正不知該不該繼續勸解茲克多時,懷中的收發機陡然鳴叫了起來,茲克多也不多言,一笑轉身而去。

    沒想到馮孟升他們這麼快就找上自己,周寬取出收發機,打開一看,卻見到李鴻正皺著眉頭,手中還托著一個包得十分整齊的方盒。

    李鴻會找自己可就更古怪了。周寬開口說:“怎麼了?”

    “繡蓉送來的。”李鴻臉上也頗無奈,皺眉說:“我們都在舊大陸時送來的,說是托我轉交給你……她不知你已經回地球了。”

    但是滿鳳芝知道啊……周寬轉念又想,也許班繡蓉根本沒能見到滿鳳芝呢,卻不知繡蓉留下的那包東西是什麼?他皺皺眉說:“繡蓉有留下信嗎?”

    “沒有。”李鴻搖頭說:“只留下話說,一定要交給你親自開啟。”

    那就不便請李鴻代啟了,周寬皺眉說:“像是緊急的事情嗎?”

    “收包里的人說不像。”李鴻瞪了周寬一眼說:“她又不知道你跑哪兒去了,緊急的事情哪來得及?”

    周寬歎口氣說:“玉哲跑了,我現在急著去找老婆,回來之後再找你拿東西。”

    “她跑了?”李鴻呆了呆才說:“我去找繡蓉好了,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如果你有空的話,這樣最好。”

    周寬此時實在是分身乏術,只能把這件事交給李鴻;李鴻功夫又高,又有東岸的資源可用,班繡蓉無論有什麼問題,他應該都能解決,倒是暫時可以不用擔心。

    周寬結束了與李鴻的對話,又探手入懷取出柳玉哲的紙簽,重新看了一次,柳玉哲留下的言語是這樣的:

    胖寬,你回來時,已經見不到我了,在你離開之前,我體內的氣脈已逐漸敗散,算算時間也不多了,我不只不願讓你看到我老去的模樣,更不願意真的變老。

    所以我選擇飛入宇宙,我要在遙遠的星空之間,找一個萬年冰封的地方,散去護身功力,讓我還處于年輕的軀體,能永遠地留在那個地方。

    你常說想遨游宇宙,想我的話就來找我吧,找到我的時候,記得給我一個甜蜜的親吻唷。

    噢,對了,記得要把身體問題解決了才來,可別把人家的身軀一起炸壞了呢。

    愛你的王哲

    真是……真是莫名其妙。周寬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女人真是想不透啊,老又怎麼了?誰都會老,怎麼看不開呢,死前還給自己開個玩笑,真是讓人頭疼。

    柳玉哲的去向十分難猜,宇宙中一堆萬年冰封的地方,誰知道她會飛到哪兒去?也不知道柳玉哲還有多少功力,能支持到多遠的地方……

    在宇宙中尋找她的蹤影,恐怕可比大海撈針吧?但難道就不去找了嗎?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柳玉哲還沒散功,仍在往遙遠的星空飛行,而自己一面追一面以心神往外遠尋,也許能感應到她激出功力的氣息;但若她已經散功,那是一丁點兒機會也沒有了。

    已經晚了三日,不能再拖下去,周寬當下刻意繞過起居廳,避開討論中的菲絲等人離開。飛出月球後,他選了背對太陽的方向,運功沖入這黑沉沉的一片虛空之中。

    ※※※

    無元五三三年八月十九日

    周寬這次遠行,當然不可能逐一搜尋各星球,唯一的機會就是柳玉哲仍在星際間飛行,而又怡好能被周寬的心神搜尋到,但宇宙何其遼闊,周寬連方向有沒有碰對都沒把握了,又怎知能不能找到柳玉哲?

    但難道就不找了嗎?畢竟是盡人事聽天命,柳玉哲既然估計她命不久長,若半個月內沒能找到她的蹤跡,自己也可以死心了,但這半個月內仍有一絲希望,卻是不能不找。

    隨著飛行的距離越來越長,周寬的思緒也跟著越飄越遠。從與柳玉哲相識之初的鉤心斗角,到後來弄假成真的兩心相許,許許多多、點點滴滴,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自己是何其有幸,此生能得此蕙質蘭心的美女為伴?但為何厮守的時間只有這麼短短的年余時光,難道自己的後半輩子,就非得過著沒有她的生活?蒼天是何其殘酷?

    周寬雖然看起來十分樂觀,但心中仍有著感性的一面,只不過他不慣在人前表露悲痛,就算是敘述悲傷的往事,往往仍嬉鬧而言,他說時十分輕松,聽的人也往往不感其悲、只覺好笑,但事實上他心底深處也許仍在淌血,卻未必有人知道了。

    周寬那時重返地球,最主要就是想問清楚是不是還有救治柳玉哲的辦法,當吸收了各種相關資訊後,周寬判斷自己就算去找王崇獻,也一樣問不出所以然來,何況聖主還千萬交代他不可詢問,他才決定及早趕回,希望能與柳玉哲厮守這最後的一段時日,卻沒料到柳玉哲竟已留書出走。

    周寬雖然看得開生死,但畢竟相戀情深,柳玉哲這麼陡然離開,一瞬間他也不知自己應該如何繼續生活下去,此時雖說是尋找柳玉哲的蹤跡,倒不如說是逃避原有的生活,避開所有的點點滴滴。

    周寬正一面體會著心神散出時獲得的訊息,一面回憶著過去的往事,此時突然一股能量出現在他的心神感應范圍中。周寬可真是大吃一驚,沒想到居然還真能在宇宙中感應到激發能量?他的心跳陡然加速,但心神一集中,立即頗有幾分失望,這股能量的性質與柳玉哲全然不同,絕不可能是她。

    既然不是柳玉哲,也沒什麼好關切的,而且對方既然能遨游星際,功力想必不低,一定也能感受到自己心神的接近,這般將心神盯著對方,其實頗為失禮。

    周寬正想將心神撤開時,突然一轉念想到,對方說不定見過柳玉哲呢?雖然這個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但反正已經是大海撈針,還有什麼不能做的?

    周寬當即將內息順著心神往遙遠的那方直送,一面仔細感應對方的內息性質,一面發出聲音說:“可以請教一個問題嗎?”

    能量的主人本來也是高速移動,接受到這股隨內勁傳送而來的能量,速度立即緩了下來,周寬一面體會,一面越來越感訝異,對方的軀體十分龐大,似乎不像一般人類……那股能量感覺又頗熟悉,這是……這是……

    周寬突然叫了起來:“卓卡!原來是你,好小子,快過來。”周寬不再遲疑,向著那個方位直飛而去。

    卓卡改造完成之後,周寬與他相聚的時間並不算多,但他已經知道五世當初在卓卡身上設計了許多功能,諸如能量探測、生物反應等等的儀器一應俱全,若柳玉哲當真曾住這個方向經過,卓卡應該能感測得到。

    但卓卡的能力雖然不少,可不具有隔空傳訊的能力,周寬只好要卓卡過來上面自己也加速向著那個方向投去。

    遠遠地,周寬終于看見卓卡那水滴般的身軀,隨著距離接近,周寬與卓卡終于在虛空中相會,卓卡一停止,上方的艙蓋隨即緩緩打開,讓周寬進入。

    周寬知道只有進入其中,等候卓卡將內艙充滿空氣,才能聽到他的聲音,所以也不多問,直接飄入其中,等候卓卡開口。

    經過了閉鎖艙口、充氣等幾個動作,卓卡終于開口,頭一句話居然是:“為什麼把通訊器關了?”

    周寬這才想起脖子上還掛著五世做的環呢,當初他正是以此與自殺的卓卡聯系,後來把轉轉壺改造成卓卡,一樣能接受這個薄環的傳訊,只是早前進入聖島閉關,為避免分心,曾把這個通訊器關上,剛剛若是想到,早已能與卓卡聯系了。此時卓卡詢問,周寬只好吐吐舌頭說:“忘了。”

    “你……”卓卡頓了頓才接著說:“怎麼會跑到這兒來?”

    “對了,有事問你。”周寬跟著說:“我在找玉哲,你有沒有偵測到什麼人類在宇宙中飛行的訊號?”

    卓卡離開地球已久,根本不知柳玉哲與周寬已經成婚的事情,他很快地回答說:“沒有,她也跑出來了?做什麼?”

    “誰知道她想做什麼,真是莫名其妙。”周寬懶得對卓卡解釋,氣悶悶地罵了一句,這才接著說:“我得找她,你幫幫忙。”

    “好吧。”卓卡聲音似乎有點不大情願,隔了片刻才說:“怎麼找法?”

    周寬可也不知道,他歎了一口氣說:“隨便你亂逛吧,四面偵測看看有沒有生物的反應……若真找不到她,也只能罷了。”

    “喔。”

    卓卡沒再多表示意見,操控著他水滴般的身軀,在這遼闊的宇宙空間中,逐漸加速而飛,所有偵測用的儀器則是同步開啟,看看能不能瞎貓撞見死老鼠,找到柳玉哲的蹤跡。

    第六章西岸大戰

    無元五三三年八月二十三日

    周寬還在遼闊宇宙中尋找柳玉哲,地球上的馮孟升卻也開始有經脈不穩的跡象。根據其他先一步散功的人那兒獲得的經驗,估計不用多久的時間,自己就會開始散功。馮孟升也不知道散功之後,自己的身體會有什麼樣的變化,當下急忙安排著各項事務的代理人選,一面抽空將這個訊息通知李鴻。

    馮孟升會通知李鴻,其實是李鴻主動要求的。

    李鴻先是看著喬夢娟過世前排斥與馮孟升見面,接著是柳玉哲對周寬不告而別,這些南極衛統們似乎一個比一個難伺候,接下來滿鳳芝會干出什麼事情誰也不知道……李鴻可還記得滿鳳芝提過老了之後會溜走,他自然不願意讓這種事情發生。

    而滿鳳芝與馮孟升,單論功力可以說是差相仿佛,當馮孟升有警覺的時候,滿鳳芝的身體可能也會發出警訊,也就是自己必須緊盯著她一舉一動的時刻……李鴻一得到馮孟升的消息,當下放下一切外務,成日粘著滿鳳芝。

    不用半日時間,滿鳳芝馬上發覺李鴻行止有異,她自己知道身體的變化,也能猜想得到李鴻的用心,但這般過了幾日,滿鳳芝終于受不了了。兩人雖然相愛,但畢竟不是初戀的年少男女,成日膩在一起可不是什麼輕松愜意的事情。而且滿鳳芝也不願意讓李鴻看到自己衰老的模樣,雖然她還沒打算離開,但李鴻這般緊迫盯人下去,以後想走可也走不了。

    可是如今李鴻功力遠高于滿鳳芝,她可真是變不出花樣,眼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今日滿鳳芝終于向李鴻嚴正抗議。但李鴻可不是第一次見到滿鳳芝翻臉,這次他打定了主意不作理會,不論她是佯怒還是嘲弄,李鴻就是老著臉皮不肯離開,滿鳳芝卻也拿他沒輒。

    兩人正為此爭執的時候,李鴻的收發機突然響起。李鴻剛一怔,突然一股強烈的內息爆散感從西岸上空傳來,李鴻與滿鳳芝同時住口,心神都往西岸延伸出去,李鴻還一面打開了收發機。

    “茲克多出現了,似乎找上西岸。”馮孟升的影像浮出,說:“你該感受到了吧?”

    “嗯。”

    李鴻點點頭,心神已經延伸出去,回憶剛剛的感覺,該是茲克多高速沖入大氣層的沖擊……正尋思間,突然又是一股強大的力道爆出,李鴻與滿鳳芝的臉色同時一變,茲克多這一擊居然直轟瓦奇山,他完全不顧後果了?

    瓦奇山乃王軍團的大本營,也是王崇獻的根基所在,茲克多這一轟恐怕會把瓦奇山刮去三尺地皮,王家軍老弱婦孺更是毫無生機,這樣的打法必會激起眾怒,茲克多不想活了?

    李鴻再也定不住身形,與滿鳳芝對望一眼,兩人同時飄出屋外飛空,縱目一望,連久未出房門的新後都飄了出來,她凝視著西岸,臉上的神色頗有幾分怒意。

    滿鳳芝當即往新後的身旁飄去,李鴻只好也跟了過去,眾人都感受到王崇獻的心劍已高速沖出,正與茲克多在空中搏斗;茲克多威猛的氣勁不斷追擊心劍,強大的氣爆四面亂轟,更有不少力道直沖地面——這樣下去,日後瓦奇山恐怕稱不上“山”了。

    “這個死老頭。”新後終于忍不住怒罵了一聲。

    “他怎麼能這麼做?”李鴻忍不住說:“地面的人民何辜?”若不是他不願離開滿鳳芝,恐怕已經沖過去幫忙王崇獻了。

    雖說因為那兒氣勁激爆,李鴻等人心念無法太過接近,但仍能感受到正有許多不同功力的氣勁正相准著茲克多急攻,看來西岸高手群已忍不住沖向茲克多;但西岸此時高手並不多,茲克多的主力還是在應付王崇獻的心劍攻勢,而且似乎仍有余力攻擊其他高手。

    茲克多功夫有這麼高嗎?李鴻心中浮起了疑惑,此時卻聽到新後說:“茲克多耗費大量內勁高速移動,但這麼打下去必然支撐不久,他當真是來找死的。”

    這個法門自己可還不會。李鴻思索此事已經不止一日,高手們練到一個程度,似乎都懂得怎麼超越加速的極限,耗費極大的能量使速度瞬間提升,但自己怎麼就是想不通?

    滿鳳芝臉色一直十分凝重,此時終于忍不住說:“我們不管嗎?”

    “管?”新後目光轉回說:“幫哪一邊?”

    滿鳳芝一怔,卻也不知該如何回話。就情理面言,茲克多出招方式已犯大忌,按理應該天下群起合攻,但對新後與東岸來說,王崇獻才是最大的威脅,更別提他一心想廢除新皇體系,更是讓新後極端不滿。

    新後此時憤憤地接口說:“所以我說那死老頭糊塗了,他現在這般作法,我怎好相助?”

    看來若不是茲克多攻擊無辜人民,新後還想幫著茲克多攻擊王崇獻呢——這也有道理,王崇獻功夫再高,恐怕也不敵這兩大高手合力。

    此時馮孟升也浮上空中,他先對著新後施禮說:“參見新後。”

    “嗯。”新後微微點頭說:“你覺得如何?”

    “如今這種情況,新後以不接近戰場為宜,否則理應幫助王首席。”馮孟升頓了頓說:“不知新後意下如何?”

    新後似乎考慮許久,才終于能忍住沖去的念頭,她終于點頭說:“也只能這樣了。”跟著又哼了一聲,這才往下方飄去。臨走時,口中一面還喃喃咒罵,似乎仍怪罪著茲克多的胡來。

    新後一去,三人目光對望,滿鳳芝首先說:“瑪莉安那兒的狀況呢?”

    “我也有聯系。”馮孟升說:“我只提醒他們別引起茲克多注意,畢竟他們遠在舊大陸,應該十分安全,我比較擔心的是皇儲的反應,但瑪莉安卻說她可以處理……”

    “所以我們當真不管了?”滿鳳芝又問了一次。

    “我是這樣想的……”馮孟升沉吟片刻說:“我們三個可以過去,但並不參戰,只幫忙保護地面的人民,你們覺得如何?”

    “走。”滿鳳芝立即點頭,她對王崇獻的惡感不大,但對茲克多濫殺無辜的行為可有些看不下去,馮孟升說要去保護無辜人民正合她的意思。

    既然滿鳳芝說好,李鴻當然不會有意見,三人當即往西岸飄飛。不過為了避免誤會,三人不便穿入高空,飛行的速度也因此緩了下來,到西岸恐怕得花上好些時間,卻不知道那時已經打成什麼模樣了。

    一面飛,三人一面遙感著那兒的狀況,雖然新後曾說茲克多以這種方式攻擊無法久戰,但新後口中的“久戰”非比尋常,一時半刻之內,茲克多仍然生龍活虎地活蹦亂跳,而圍上去纏斗的高手們,似乎也死傷慘重。

    李鴻更感受到王崇獻為了追擊高速攻擊的茲克多,心劍施放數越來越多,但一時之間,似乎就是奈何不了茲克多。

    三人一面飛,馮孟升突然開口說:“仔細一想,這樣的戰斗中,王崇獻如非必要,根本不用現身,只要以心劍遙攻即可,可說立于不敗之地……難怪茲克多會用這種手段,看來是想逼王崇獻現身。”

    這話一說,李鴻也暗暗點頭,不過看來茲克多的計畫還是失敗了,雖然已經擔上了萬世罵名,但王崇獻仍未現身,僅以心劍攻擊,這樣下去,西岸雖然仍是損失慘重,茲克多卻完全沒有報仇的機會。

    “奇怪。”滿鳳芝卻說:“若我是茲克多,既然決定這麼濫殺,我當然選擇皇都下手,畢竟王崇獻現在應該在皇都才對。”

    這話倒也有理。馮孟升想了想才說:“也許他自忖不敵,想毀去與王崇獻關系比較密切的世家。”

    “也許吧。”滿鳳芝無所謂地說。

    “若是我就直接轟皇都。”李鴻也贊成滿鳳芝的話,他說:“這才可以逼出王崇獻,至少還有一絲機會報仇。”

    三人又聊了幾句,此時已飛過曹家地境,進入鐵門區,遠方傳來的爆震感更為明顯,而此時茲克多似乎正緩緩往西南面移動,即將進入克倫高原的羅家軍區域。

    自遠征東岸一役羅方失蹤之後,羅家軍聲望已大不如前,也冒不出多少高手,茲克多轟擊心劍的過程中偶爾冒出的氣勁,一樣把下方炸損得十分慘烈。而茲克多仍在空中緩緩飄行,看來下一個目標是凱斯山脈的步家軍。

    這麼飄下去,接下去就是皇都了。

    已飄過鐵門軍區的三人提高了速度,飛入瓦德軍區的同時,三人耳旁同時傳來聲音:“馮特長等此來何意?”

    “相助保護皇都人民。”馮孟升一面回答一面飛:“請勿擔心。”

    “多謝。”對方似乎也沒時間多注意三人,畢竟三人若真要落井下石,也不是問這幾句話就能分辨的。

    當三人到達皇都的時候,茲克多已經抵達步家軍的上方,這時他倒沒有繼續往下轟。此時,王崇獻發出的心劍數量又多又強,在他上下左右不斷圍攻,茲克多在連續耗費大量功力之下,此時終于有些收斂,正與心劍群在空中僵持,至于其他的高手,已然無法接近戰團了。

    但這也不能保證茲克多到了皇都之後不往下攻,也許他只是留著內息伺機發用。馮孟升等三人在低空處停留,正默默等待的時候,皇都北方區域突然氣勁一爆,似乎有一群高手正向著什麼目標轟擊出強大的氣勁。

    氣勁彙聚著爆散,那附近周圍數公里方圓屋宅被轟碎一空,只聽一聲怒嘯陡然爆起,一個似乎是人形的東西高速竄高,雖然眼睛已經無法看清此人,但從能量與感覺上來說,那該是王崇獻無疑。

    那些人……是菲絲、戴池等人!

    天上天下此時聚集在西岸的高手群這時才終于明白,茲克多的工作是盡量引開王崇獻的心劍,再由早已暗自潛入皇都的菲絲等人,找出王崇獻的方位,給予致命一擊。

    此時王崇獻大部分的內勁已然離體,這幾人雖然差了王崇獻不止一籌,但在這種特殊情況之下,王崇獻必受重傷,這一招正是師法王崇獻暗算西牙的方式,對大云湖眾人來說,可說是報仇的最佳選擇。

    李鴻自忖若是在這種情況下受擊,不死恐怕也得去掉半條命,王崇獻居然還能以高速身法逃出,他的功夫果然比自己高了不止一籌。

    此時眾人心思只是一轉,但菲絲等人已經高速往上追去,茲克多更是炸出極大的能量迫開心劍,直沖王崇獻,而本來圍攻著茲克多的心劍群順箸這股勢子高速撤退,隨著王崇獻的身形急迫,似乎是要回去固守。至于其他西岸的高手則是向著菲絲等人蜂擁而上。

    這一瞬間,除了馮孟升等三人之外,所有高手幾乎都在行動,只見強烈的氣勁爆擊震蕩不斷炸出,空中云彩亂卷,地上忽明忽暗,整個皇都幾乎是天搖地動。

    此時茲克多已經追上了王崇獻,兩人在空中相遇爆出強大氣勁,不知有多少心劍仿佛光梭一般地在空中迅疾飛竄,而茲克多的剛猛氣勁大多是毫無光彩,偶爾提升到頂端時則會顯露出一抹七彩光華,果然是與周寬功夫同源的路南武技。

    這兩人在空中大戰,除了李鴻之外,整個西岸已經無人可以插手,所以西岸的高手們主力都在于攻擊菲絲等數人,但大云湖這次幾乎是精銳盡出,兩方舍死忘生的激斗下,皇都被破壞得極為慘重,而馮孟升等人便更是不知應該如何幫起。

    不過古怪的是,皇都似乎對此早有准備,雖然是人數眾多的大都會,但大戰一起,所有人似乎都有躲避的地方,也許從黑暗十年開始,皇都就經曆了無數戰役,這兒的人早已知道怎麼避開這種戰斗。何況皇都人人練武,只要遠避其鋒,要出人命也不容易,但建築物就難免會大受損傷了。

    馮孟升與滿鳳芝都不知如何插手,李鴻當然更不會離開他們身邊,三人彼此望了幾眼,馮孟升往下一指,示意三人落到地下去,以免涉入菲絲等人與西岸高手間的戰爭。

    “你果然……”此時,空中突然傳來茲克多的聲音:“果然用了古怪的辦法……”

    茲克多一面打架還一面說話,這樣豈不是有點兒危險?三人都有些意外,只聽茲克多仍斷斷續續地說:“這樣雖不會散功……但你……”

    這時上方的氣爆陡然加強,似乎王崇獻加猛了力道急攻,迫得茲克多再也說不出話來。

    但下方的三人可都臉色大變,李鴻的目光更陡然銳利起來,橫向馮孟升說:“你不是說王崇獻沒受損?”

    馮孟升當初好不容易才讓李鴻相信此事,就是為了怕李鴻冒險,他求助地望了滿鳳芝一眼,有些結巴地說:“王崇獻是這麼說的,而且……”

    “而且若王崇獻真有辦法,又怎麼會不顧雪梅與蘇膽?”滿鳳芝接口說:“茲克多這老頭隨便說說你也信了?”

    “正是。”馮孟升連忙說:“茲克多可能自知不敵,想引起西岸內部的矛盾。”

    李鴻半信半疑地望上空望了望,只見狂風爆流沖擊下,皇都的高大建築群紛紛倒塌,到處都是滾動的建築殘骸,灰塵隨風狂卷遮蔽了日光,天色也跟著越來越是昏暗。放眼望去,數百年來一直是人類重地的皇都,已經被摧殘得不成模樣。

    此時茲克多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別以為沒人相信……剛剛那種情況……你還能逃過一劫,已與往日大不相同,你是……”

    說到這兒,上方陡然間氣爆激起,似乎王崇獻加緊了攻擊的力量,再度迫使茲克多無法繼續說下去。

    三人中李鴻功夫最高,修練的又是心劍的法門,所以對戰場中王崇獻的變化感應最為清晰,他發覺王崇獻此時不只以心劍遙攻,連本身似乎都以高速撲了上去,迫使著茲克多相應提高速度。在那種狀況之下,茲克多當然不能繼續發話,可是……這種攻擊方式大違心劍原則,難道王崇獻真有難言之隱?

    李鴻再也忍不住,他向著馮孟升施了一個眼色,示意他注意滿鳳芝,跟著說:“我得接近瞧瞧。”

    滿鳳芝與馮孟升臉上同時變色,正齊聲勸阻的時候,李鴻卻已經引著心劍騰空,一面說:“我不會插手的,放心。”同時他身劍合一,帶出一道白色的巨大光柱,直往氣流激蕩最為劇烈的戰團中央飛去。

    此時除了上方茲克多與王崇獻的戰團之外,西岸高手圍攻大云湖高手的戰局卻已經接近尾聲;畢竟大云湖高手人數遠遠不如西岸的人多勢眾,尤其那些當初功力還不足以上外空,但卻能在這種場合中造成影響的高級部隊,百多人就這麼團團圍了上去,看來菲絲等人就算此時尚未身亡,也已是凶多吉少。

    但李鴻關注的只有王崇獻與茲克多的戰局,若真如茲克多所言,王崇獻已找出了辦法,非得讓他說出來不可,而且……若王崇獻打不過茲克多,自己還得保住他的性命。

    李鴻這些思緒只不過是一轉之間,很快地他已經沖入了氣勁爆散最強烈的地方,李鴻的心劍不斷排開前方激出的亂流,正往前突入,眼前流光激閃而過,卻是王崇獻數道心劍怡好從自己前方十余公尺處飛射回轉,再度勾入戰團。

    李鴻一怔煞住沖勢,勉力留在原位。只見狂風中不知有多少心劍畫出一道道白色的彎曲光柱,彼此交錯穿梭,又絕不沖突,而這些光柱的縫隙間,狂風不斷往外激卷,更里面則是兩個蘊含強大能量的能源體,以目光無法察覺的速度,在心劍縫隙中不斷穿梭,正是茲克多與王崇獻兩人。這……自己根本無法插手啊。

    李鴻怔怔地望著眼前景象,這等高手對敵之間雖然未必都用這種高速打法,但自己只要一天不會,就無法與他們爭雄,否則等于是自討苦吃。李鴻感覺到里面兩人彼此互相沖突的過程中,熟悉拳腳招式的茲克多本該大占上風,但心劍持續地從外部往內穿擊,幾乎有如天羅地網一般,不斷突入茲克多的氣勁,所以縱然王崇獻自置不利之地,兩人依然是打了個平。

    李鴻仔細思索著,茲克多在與王崇獻碰面前曾耗用了大量的功力,這是他的劣勢,但王崇獻在全力以心劍相抗的同時,卻受到大云湖高手合擊,傷勢必然不輕;兩相比較之下,若是功力相當,如今茲克多應該能大占上風,但此時兩方卻是打了個難分難解,唯一的解釋就是王崇獻的實力已高出茲克多不止一籌。

    看來王崇獻在外空之役後確實大有進步,說他當時不是閉關修練有誰能信?而他既然有大幅度的進步,解決散功問題的可能性實在太大了,李鴻越想越是激動,直想沖進去抓住王崇獻問個清楚,但此時沖進去將立即被兩方的攻勢籠罩,恐怕話都說不出來就會死于非命,又怎麼能沖?

    李鴻只能凝定在戰場外側的狂流激蕩中,怔怔地望著戰場,腦海中不斷轉著思緒,仔細體會著場中兩人的搏斗方式,似乎他們全身都充滿著能量,好似把體內的內息全部逼入身軀內外的每一個地方,這樣代表著什麼?莫非正是高速的法門?

    茲克多能這麼做也就罷了,王崇獻練的是氣劍心訣,又不是一般武技,也不像自己做過更換四肢的手術,居然不只修練主脈,看來他等于同時修練了兩種功夫,不愧是黑暗十年後冒出的絕世奇才。

    無論如何,李鴻深吸一口氣,運轉渾身內息,順著經脈往全身筋骨細胞髒腑探去……李鴻從沒這麼做過,這時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可還有不少地方尚未暢通,當下他一面注意著戰況,一面緩緩逼通全身氣脈,還好在他龐大的內力催動下,並不會十分困難。不過眼前的情況畢竟不適合安然修練,李鴻一面運行,一面注意著外界的變化,打通的速度放得十分緩慢。

    ※※※

    李鴻這麼沖入空中,馮孟升與滿鳳芝的心神都跟著往上延伸,察覺到李鴻凝定在戰場外緣,並未沖入其中時,兩人都松了一口氣,此時滿鳳芝才咬牙哼了一聲說:“他就是不懂得死心。”

    馮孟升大感認同,卻又不好幫著滿鳳芝罵,只好苦笑說:“總算他沒冒險出手,我們以後再好好勸他。”

    滿鳳芝搖了搖頭,低下頭思索,卻是沒理會馮孟升了。馮孟升也不介意,目光向四面一轉,看看居然感到有些兒熟悉。仔細一看,馮孟升這才想到,當初自己與周寬、李鴻、班繡蓉闖來皇都,就是落到這附近,也就是皇都關閉被廢武功的罪犯之地。

    當初還是在這兒問路,才找到五世所在的“探源大樓”呢,那些罪犯呢?馮孟升目光掃過,卻是一個也不見蹤影,這下他不禁有些狐疑了,皇都准備得這麼齊全嗎?連這些幾乎沒人理會的囚犯躲避的地方都安排好了?

    可能躲在哪個他們自覺安全的角落去了吧?如今上方的建築幾乎已經被毀得七零八落,只剩下斷壁殘垣,如果不是地上這些聳立的大柱,自己可能還認不出位置,當初圍住他們的圍牆可能也都倒散了,這些人恐怕早已有多遠逃多遠,不知跑哪兒去了。

    當初還答應過那人,有機會的話得幫幫他的忙,那人叫什麼名字?馮孟升腦海中轉了轉,總算回想起來,那人叫做穆林.列多,還說叫他穆林即可……一直沒想到向吳耀久提提此人,可真有些過意不去。

    此時一陣急風狂卷而來,帶著不知從哪兒斷下的兩層樓斷垣,向著滿鳳芝與馮孟升直沖。滿鳳芝仍在思索沒作理會,馮孟升只好拔劍炸出一片紫芒,將那夾帶著強勁風力的兩層樓房往另一個方向遠遠彈去。

    這一彈可不對勁了,那兩層樓的建築,落地之際居然轟地一聲整個陷入地下,還激起了一陣塵煙。馮孟升訝異地望過去,只聽那兒同時傳出數十人的慘呼與呻吟聲,他暗叫不妙,那兒底下難道藏著有人?

    滿鳳芝此時也注意到了那兒的聲息,她有兩分責怪地望了馮孟升一眼,率先往那兒飄去,馮孟升當然不敢落後,緊跟著飄行。果然斷垣壓垮了一個地底空間,不知有多少人陷在土石之中,另外還有一大群人,正爭先恐後地順著石牆土堆往上攀爬,似乎想逃出這個地室。

    幾個爬得比較快的,已經看到上方狂風之中,正飄立著馮孟升與滿鳳芝,他們似乎吃了一驚,手腳緩了下來,有些驚懼地望著兩人,似乎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爬。

    馮孟升看著這些人的動作,幾乎可以確定他們必然就是當初被關在地面上的那群人,沒想到如今居然被關到地底下去了?但看他們的模樣,似乎被關在這兒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皇都管理這批人怎麼越管越嚴了?

    滿鳳芝雖然看出這些人身無功力,卻不明白皇都怎麼會冒出這麼一群人,她見眾人驚懼的模樣,輕叱一聲說:“發什麼呆,不會先救人嗎?”

    她的聲音透過狂風,直接穿到每個人的耳中,眾人雖然一臉的不甘願,卻也不敢違背,只好有氣無力地拖拉著石塊,一個個移開被石塊所傷的傷者。

    滿鳳芝見狀不禁有些狐疑,她向馮孟升傳聲說:“這些人,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

    “這些似乎是皇都中被廢武技的囚犯。”馮孟升回傳說:“被關閉已久,除了自己,恐怕什麼都不關心了。”

    這麼一說,滿鳳芝就懂了,她皺著眉往下看,若是發現有太大的石塊,就幫忙那些人移開,馮孟升當然也跟著動手。不過,兩人此時已然有了默契,這些既然是皇都的囚犯,他們無意中開啟了門戶,自然得守住這個地方,否則若是讓人犯脫逃了,西岸怪罪起來,又增添了一重困擾,所以兩人隱隱看守著上方的孔洞,不讓任何人進出。

    “先生……先生……”

    下方突然傳出聲音,馮孟升目光望了過去,見一人正有些畏縮地向著自己招手。

    馮孟升微微一怔,剛剛才想起的名字自動從口中冒出:“穆……林?”

    那人果然是穆林,他見馮孟升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十分高興地往上方爬上兩步,一面咧開嘴笑說:“終于……又見到您了。”

    馮孟升見到穆林更覺得慚愧,連忙說:“好久不見,你還好吧?”

    “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穆林苦著臉說:“我們現在每天都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

    太誇張了吧?馮孟升微微皺了皺眉說:“我應該能為你盡點力,你先上來吧。”說著馮孟升一面將穆林以氣勁提出洞外,將他籠罩在自己的氣勁之中,幫他抵禦著外面的勁流。

    但這麼一來可就麻煩了,下面搬石運土的數百人都扔下了手中的工作,對著馮孟升哀求說:“救人啊、救命啊。”“拜托拜托救救我們。”“我們很快都會死光的,您一定要幫幫忙。”

    幾百個人一起哀求的聲音只能用恐怖來形容,馮孟升沒料到會引起這樣的反應,連忙搖手說:“諸位,我與穆林有舊,只是請他去敘敘話,諸位仍受皇都法令管轄,在下愛莫能助。”

    這話一說,才剛安靜沒幾秒的人聲立刻又沸騰了起來,但這次除了哀求的聲音之外,還有人破口大罵。馮孟升正微起怒意的時候,卻聽到滿鳳芝輕噫了一聲說:“什麼?”

    什麼事情讓滿鳳芝意外?馮孟升這才注意聽了聽,果然也聽出不對勁的地方,他轉頭對穆林說:“你說性命不保,是怎麼回事?”

    穆林四面望了望,壓低聲音,在馮孟升耳畔說了一串話,但他雖然小心翼翼,近在咫尺的滿鳳芝仍是聽得一清二楚,她臉色一變說:“真有此事?”

    穆林連忙點頭說:“小姐可以問問下面的人,大家都知道的,我不敢亂說。”

    滿鳳芝與馮孟升對視一眼,滿鳳芝咬咬牙說:“我要叫李鴻回去。”

    “嗯。”馮孟升點頭說:“這樣最好。”

    滿鳳芝正要飛身,突然目光一轉說:“這人呢?”

    馮孟升一怔說:“我帶回去吧。”

    滿鳳芝微微一皺眉,目光凝視著馮孟升,馮孟升揮手往下一指傳音說:“我明白你的意思,鳳芝姐是要我連這群人都殺了?”

    滿鳳芝微微頷首,緩緩回傳:“這件事若泄露出去,我本已命不久長也就罷了,但你難免會有殺身之禍。”

    “不妥。”馮孟升搖頭說:“我們來此之事瞞不住人,全部殺完反而不妥,留下這個活口恰好可以當成保命符。”

    滿鳳芝沉吟數秒之後才點點頭說:“依你,你先走一步,我去找李鴻。”

    “拜托鳳芝姐了。”馮孟升知道此時拖延不得,當下帶著穆林貼地急飛,直往東岸飛去。

    因為後面幾句話,兩人是以傳音對答,穆林與下方眾人渾不知他們已經從生到死走了一轉,要知道滿鳳芝與馮孟升兩人都不是心軟的人物,若當真非殺不可,殺掉這些身無功力的人們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兩人談話的同時,下方的人們仍在奮力往上攀爬,但一到洞口的地面,狂卷的激風扯得他們幾乎定不住身子,除了哀聲求救之外,根本連探頭都不敢,若是被狂風吹上高空,就算受得了爆散的勁氣,也只有摔死一途。

    直到最後見兩人分向不同的方向離開,終于有人忍不住冒險攀爬,但有幾個人被狂風帶得往上方亂飛後,就再也沒人敢冒險了。

    滿鳳芝往上飛的同時,王崇獻與茲克多的搏斗已趨白熱化,滿鳳芝想接近都有些艱難。同時她也看到四面正有不少西岸高手向著這附近集中,看來戴池等人已經被這群人收拾了,他們一方面來幫王崇獻助威,一方面抵擋著部分散逸的勁流,以避免將皇都破壞得更嚴重。

    不過剛剛茲克多那番話,確實也影響了不少人的心緒,可以看出不少人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西岸當初在外空受害的高手不少,有的已散功而亡,更有不少即將散功,若王崇獻明知其法卻自秘不說,幾乎與手戮他們無異。

    他們發現滿鳳芝接近,倒不怎麼在意,大多數人的目光集中在最接近戰團的李鴻身上,似乎擔心李鴻突然插手,影響了這場生死之戰的結果。

    滿鳳芝雖然不能如李鴻般飛到這麼深入的地方,但傳音卻沒問題,她當即凝聚內息送入李鴻耳畔說:“李鴻,走了。”

    此時李鴻全身體脈尚未完全打通,對他來說,練武正如進行游戲一般,被半途打斷自然十分不愉快,但他當然不會給滿鳳芝臉色看,只稍梢皺了皺眉,便將周身內息緩緩收斂,一面回傳說:“怎麼了?”

    當他這一回傳,滿鳳芝還沒回答,李鴻已經發現她身旁並沒有馮孟升的氣息,他可有點兒吃驚,馮孟升不可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若不是發生大事絕不會離開滿鳳芝的。

    李鴻當即閃身而出說:“孟升呢?”

    “有急事先回去了。”滿鳳芝不想多言,拉著李鴻的手說:“我們先趕回……”

    就在此時,戰團中突然一陣激爆,原本不斷外擴的強橫能量突然往內急收。李鴻與滿鳳芝的目光同時轉了過去,卻見場中突然一暗,跟著又是陡然一亮,那兩道本來無法看清的人影突然一個凝定,跟著一閃間又消失了一個人形。

    殘留的那個人形蒼老而憔悴,正是茲克多。

    只見他雙目圓睜,口中嘶啞地喊了兩聲,身上陡然爆出大片的光芒,似乎有數十道光束從他的身軀中透出,接著這許多創口同時爆散出大片的鮮血,他就這麼毫無生氣地往下方飛摔……

    此時眾人才看清,那些光束原來是王崇獻的心劍群,而他本人正凝立在數十公尺外,身上的衣衫破破爛爛,神色亦頗為狼狽,但仔細看去,似乎並沒受到重創,這場戰斗看來是漂亮獲勝了。

    李鴻不禁有些迷惑,剛剛最後那一下,感覺得出來茲克多已經拚死孤注一擲,就算王崇獻功高一籌,也該不能毫發無傷地殺了茲克多,最後那一擊到底是怎麼變化的?當時兩人的強大能量軀體似乎有短暫的交錯,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王崇獻此時的神色似乎也有點慌亂,他目光向四面望了望,最後停在李、滿兩人身上,正要開口時,滿鳳芝已經先一步說:“恭喜王首席克退強敵,我等來此,本欲助西岸一臂之力,卻沒料到王首席功力通神,我們倒是多此一舉了。”

    王崇獻神色稍霽,微微一笑說:“豈敢,滿衛統過譽了。”

    “此時諸位想必有許多事情要忙。”滿鳳芝往下方殘破的皇都望了一眼說:“我等就不多做打擾了,若需要東岸相助,尚請不吝告知。”

    “多謝。”王崇獻目光往下方一閃,臉上突然有些凝重,匆匆說了句:“王某不送了。”跟著往下方急降。

    這是怎麼回事?李鴻正想詢問滿鳳芝,她卻不等李鴻說話,猛一拉,帶著李鴻往東便飛,而且是展開了全速飛行,兩人越飛越快、越飛越高,轉眼之間已經遠離了皇都的空域。

    李鴻忍不住開口說:“鳳芝……”

    “先別說話。”滿鳳芝傳聲說:“你飛得比我快,先回去與孟升碰面。”

    李鴻才不肯這麼做,他眉頭緊皺說:“我不走。”

    “聽我一次。”滿鳳芝有些慌張地說:“快走。”

    “我絕對不離開你。”李鴻微微升起怒意,咬牙說:“什麼事情我們不能一起解決?”

    滿鳳芝感受到李鴻的關懷,心中一熱,輕咬了咬下唇說:“好吧,我們一起應付。”

    “到底什麼事情?”李鴻見滿鳳芝不再趕自己走,心情大好,笑著說。

    “唉……”滿鳳芝搖頭說:“我們飛快點好嗎,先別提了。”

    李鴻雖然能飛得快些,但他不可能放下滿鳳芝先走,所以等于是配合著滿鳳芝的速度,不過話說回來,滿鳳芝的速度也不算慢了,這種加速方式畢竟有其極限,想快也快不到哪兒去。

    這麼一路飛行,賀如半島轉眼已出現在地平線的那端。一般說來,除非急忙趕路,此時也該開始減速了,但李鴻見滿鳳芝卻一點減速的意思也沒有,正暗感訝異時,東方陡然爆起一股能量。那股氣息居然是發自王崇獻,同時兩人明顯感受到,那股能量正高速追來。

    滿鳳芝一驚往李鴻身邊飄去,李鴻意外地望了望滿鳳芝,卻見滿鳳芝神色凝重地握住自己的手,似乎正擔心著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但李鴻並沒轉頭太久,很快便轉回往前方瞧去,卻是王崇獻已攔在兩人前方。

    王崇獻此時已換上了一襲新袍,正浮空面對著兩人,以相同的速度一路往東飛退,臉上的表情也是十分怪異。

    李鴻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看樣子確實有不對勁,他拉著滿鳳芝逐步降低了速度,王崇獻則一直保持在前方數十公尺外同步減緩,直到三人完全凝定在空中。

    王崇獻先望了望李鴻,跟著轉向滿鳳芝,只見他雙目微凝仿佛透出兩道寒芒般,與滿鳳芝對視片刻後,這才緩緩開口說:“馮特長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5-11 10:21:24

正文 第二十四卷

      第一章隔牆有耳

    從李鴻與滿鳳芝感受到王崇獻自皇都高速沖來,到王崇獻出現在兩人面前,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王崇獻這麼沖來,除了表示發生了大事,也代表著情勢十分危險。

    雖然王崇獻剛剛才與茲克多大戰一場,但由于李鴻還沒領悟到那種高速移動的身法,所以除非王崇獻不以那種方式攻擊,否則李鴻苦與王崇獻發生沖突,一樣是毫無抵抗之力。

    不過李鴻依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迫得馮孟升提早離開、滿鳳芝如此緊張,更讓王崇獻不顧大戰後的內息消耗,以這種方式趕來,但一見王崇獻凝望著滿鳳芝的表情不善,李鴻當即飄到兩人之間,沉聲說:“王首席有什麼事找孟升?”

    王崇獻目光在李鴻臉上轉了轉,沒回答他這句話,目光仍越過李鴻,望著他身後的滿鳳芝。

    眼見對方追到面前,滿鳳芝也冷靜了下來,她飄到李鴻身旁,冷冷地說:“王首席在擔心什麼?”

    王崇獻神色變了變,沉著臉沒說話,隔了片刻才說:“你們帶走那人,是何居心?”

    “王首席多慮了。”滿鳳芝說:“那人本是孟升舊識,恰好在這片大亂中遇上,孟升只是想施以援手,沒有其他意思。”

    “胡說。”王崇獻怒哼說:“那群人最少都被關了十年以上,哪來什麼舊識?”

    滿鳳芝也不清楚馮孟升怎麼與穆林相識的,正不知該如何作答,李鴻卻開口說:“啊!莫非是穆林,你們在皇都地面遇到的嗎?”

    李鴻也知道此事?滿鳳芝訝然轉頭說:“不是地面,是地底,當時地表意外坍陷,我們才發現那兒有人。”

    換到地底去了?李鴻訝然說:“這樣不是更苦了嗎?”他跟著轉頭對王崇獻說:“當初我們初到皇都之際,那位曾幫一些忙,希望王首席網開一面,讓我們可以稍盡心意。”

    王崇獻目光閃了閃,似乎不知該怎麼應對李鴻的這番話。此時馮孟升的氣息陡然從歐連市中沖起,向著這個方向趕來。滿鳳芝稍松了一口氣,微微一笑說:“馮特長正往這兒飛來,王首席可以親自詢問他。”

    王崇獻目光一轉,冷哼一聲說:“把人藏妥了?”

    李鴻忍不住皺起眉頭,只不過帶走了一個犯人,那又如何?王崇獻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孟升又怎麼不先問一聲?

    沒過多久,馮孟升的身形已經在空中出現,他遠遠就哈哈一笑說:“沒想到王首席居然親身趕來,都怪孟升沒事先做好溝通,王首席千萬見諒。”

    王崇獻干笑了兩聲說:“好說……馮特長將那人帶走,未免太不給王某面子。”

    “不敢、不敢。”馮孟升施了一禮說:“那人當初于我等有恩,孟升只好先斬後奏,當然,為了避免首席困擾,孟升已經把他安置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不會讓那人出現世間,使首席為難。”

    王崇獻冷哼一聲,目光在馮孟升與滿鳳芝的臉上轉了轉,緩緩說:“意思是……除非馮特長出了意外,那人才會露面?”

    “這……”馮孟升恭聲說:“當然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不過孟升一向小心,應該不容易發生意外。”馮孟升說到這兒,此時歐連市那端又爆起了一股能量,竟似乎是新後正緩緩浮空。

    王崇獻臉色微變,點頭說:“馮特長果然十分小心,王某衷心希望能一直持續下去。”

    “王首席請放心。”馮孟升微笑說:“東岸、西岸仍有不少合作的空間,只要有首席的大力支援,孟升行事必定小心翼翼,不敢疏忽。”

    “哼。”王崇獻不再多言,護體心劍帶著他的身軀,向著西岸高速投去。

    王崇獻這一走,滿鳳芝立即松了一口氣,緊緊地抓住李鴻的手;馮孟升也似剛打了一場仗,從袍中取出手絹,抹了抹額上的汗珠說:“多虧新後願意出面幫忙。”

    滿鳳芝顧忌李鴻在旁,不想多說,只搖搖頭說:“我們回去吧。”

    “現在總能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了吧?”李鴻一面飛一面忍不住說。

    滿鳳芝望了馮孟升一眼,意思是要他編個理由,馮孟升會意地接口說:“穆林恰好牽涉到王崇獻的一個隱私,所以王崇獻才這麼緊張;我們為了他的性命著想,只好把他藏妥,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也別多問了。”

    “喔?”李鴻望望滿鳳芝說:“那王崇獻怎麼直瞪著你?”

    “那個隱私我也知道了啊。”滿鳳芝苦笑說:“王崇獻不願讓人知道此事,對我當然會有敵意……孟升,你告訴新後了嗎?”

    馮孟升搖搖頭說:“沒有,只說我們可能觸怒了王崇獻,希望新後援手迫退他。”

    “一會兒新後問你細節,你打算怎麼說?”滿鳳芝說。

    馮孟升似乎有些為難,苦著臉說:“剛剛急著解決王崇獻追來的問題,還沒想到這麼多。”

    “新後在等我們了。”滿鳳芝感應到新後的心神接近,望望李鴻說:“這不關你的事情,我和孟升去一趟就是了。”

    “不。”李鴻不願與滿鳳芝分開,搖頭說:“我站遠些就是了。”

    滿鳳芝瞪了李鴻一眼,正想發火,此時新後卻傳音過來說:“讓李鴻一起來。”

    滿鳳芝一怔,只能回答說:“是。”

    從認識新後以來,這該是李鴻最喜歡她的一刻;李鴻只差沒笑出聲來,高興地隨著滿鳳芝、馮孟升兩人身後飄去。

    三人飛到新後身前,新後目光緩掃,最後停在李鴻身上說:“今日王崇獻與茲克多一戰,你都看清楚了?”

    李鴻呆了呆,才尷尬地說:“我看不清他們的動向。”

    “這是當然。”新後哂然一笑說:“但能遇到這樣的戰斗也是難得的機會,我是問你感應出高速移動的法門了嗎?”

    李鴻思忖了一下才說:“我只察覺到他們內息運用上似乎頗有不同,內息不再容納于丹田、經脈,而灌注在全身的每一吋肌膚上,甚至連衣服上都有。”

    “這就是重點,你現在就該花點時間做到這一點。”新後頓了頓接著說:“日後東岸的一切,就要靠你來保護了。”

    只要這樣就行了嗎?李鴻愕然說:“灌注內息之後呢?”

    “之後只要隨著內勁,將心神散入每一小點聯系。”新後說:“身軀就仿佛散了開來,宛如能量體穿梭在宇宙之間,但耗用的內息也十分巨大。停止時只要內息一收,就能恢複本來……總之,只要你能達到那個程度,你就能體會該怎麼做了。”

    “就這樣?”李鴻還當真是吃了一驚。

    新後緩緩說:“縱然你全身體脈通暢,內息充沛,但你因為功力增加速度太快,身軀受內息淬練的時間過短,所以內息從未到達的地方太多,半個月內能練妥已經不錯了……”

    半個月?李鴻此時可不願離開滿鳳芝半個月,他含糊地應了一聲,沒給個肯定的答複。

    但新後卻瞪了他一眼說:“還不去修練?”

    李鴻搖搖頭率直地說:“我要陪著鳳芝。”

    滿鳳芝沒想到李鴻在新後面前也這麼直言無忌,她又羞又氣地說:“胡說什麼,還不回去。”

    又要惹鳳芝生氣了。李鴻正准備厚著臉皮挨罵,令人意外的是,新後竟失笑說:“這半個月,我幫你看著鳳芝,可以吧?”

    這話一說,不只李鴻與馮孟升楞住,滿鳳芝更是發窘,她有些委屈地說:“新後……”

    新後笑容微斂,歎了一口氣說:“我雖不知你們犯了王崇獻什麼忌諱,但他既然不顧大戰後內息不足還高速急追,想必不是小事,日後想必也不會這麼輕易就算了……我的功力只會漸漸衰退,日後東岸的安全,只能倚賴李鴻。鳳芝,你就當給我個面子,這半個月別讓李鴻操心。”

    新後既然這麼說了,滿鳳芝只能低下頭,但她仍忍不住低聲說:“我也沒想做什麼,是他自己緊張得要命。”

    新後轉頭望向李鴻說:“聽到了吧?難道你連我也信不過?”

    李鴻心底其實也不怎麼信賴新後,不過他卻相信滿鳳芝該不會在這種情況下違背新後的意思,他目光轉向馮孟升望了望,再回頭凝視了滿鳳芝片刻,這才飄身而去。

    馮孟升自然知道李鴻望向自己的意思,是交代要自己幫著好好看著滿鳳芝;不過這說來簡單,卻不那麼容易辦到,一來自己與滿鳳芝的關系並不親密,不可能坐臥不離,二來自己不知道還有多少事情要忙,又怎麼能一直分神注意著滿鳳芝的動向?只能期待滿鳳芝別違逆新後的意思,趁著李鴻修練的這半個月時間,跑得不見蹤影,否則李鴻找自己要人,可會十分頭疼……

    “好了。”新後開口將馮孟升的思緒引回:“孟升,你說說發生了什麼事情。”

    該不該對新後說個清楚?馮孟升已思索了許多次,如今事到臨頭,他還是有點兒遲疑,深怕說出口之後,又再度引起爭端;但如今整個東岸的穩定,畢竟仍是依賴著新後這株擎天大樹,加上滿鳳芝又是新後的心腹,此事終究是隱瞞不了,還是如實稟告為宜。當下馮孟升將穆林所透露的訊息,配合上自己的判斷,向新後說明了一遍。

    馮孟升敘述時,滿鳳芝一直在旁沒有插嘴,直到馮孟升說完,新後思索的同時,滿鳳芝才開口說:“新後,那不是個好辦法。”

    “我知道。”新後點頭說:“我一點興趣也沒有……倒是你,你不心動嗎?”

    滿鳳芝似乎松了一口氣,但聽到最後一句,臉上卻不免露出了有些黯然的苦笑。她搖搖頭低聲說:“這樣雖然能長久與李鴻相伴,但身體變成那個模樣……又有什麼意思?”

    新後目光往西方瞭望,緩緩說:“若你們的推測沒錯,李鴻一個人恐怕不足以維持東岸的安全,你們那位胖子朋友呢?”

    馮孟升當即說:“上次碰面,我曾交給他長距離的收發器,可以聯系到他。”

    “那就找他來幫忙吧。”新後有些索然地說:“以後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新後……?”滿鳳芝很少看到新後這般蕭索的模樣,有些擔心地呼喚了一句。

    新後目光轉回,望著滿鳳芝一笑說:“別讓我對李鴻失信了。”

    滿鳳芝臉一紅,低下頭說:“是。”

    “你們商議吧。”新後目光又轉回馮孟升身上說:“對了,孟升。讓瑪莉安早點回來……我想與她多相處一陣子。”

    “是。”馮孟升知道自己的把戲瞞不過新後,而且看樣子瑪莉安與吳耀久也激不出什麼火花,自己還是另行派人探尋舊大陸為上。

    新後不再多言,緩緩飄身而去,滿鳳芝也向馮孟升微一頷首便飄然而去,似是回她與李鴻的家了。

    看來她也不放心讓李鴻一個人修練,這樣最好……馮孟升一個人飄立在東岸的高空中,往東看去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往西看卻是綿延不絕的大片土地,上是虛空、下蹈云霧,感受的是高空中狂風的吹撫,望見的是四面八方的無邊無際,這樣的體會,這樣的景色,再過不久之後,只能靠著生化獸……自己是飛不上來了。

    王崇獻那個辦法……實在是讓人心動啊……但……自己要是真這麼搞,胖子會先翻臉把自己宰了吧?馮孟升怔忡良久,最後才搖搖頭露出苦笑,往下方飄身而去。

    ※※※

    無元五三三年九月七日

    半個月的時光過得極快,李鴻修練十分順利,在按部就班的貫通體脈下,漸漸地已能將內息迫散于全身,而這次的修練,並非為了突破什麼難關,所以隨時可以收功停止;幾次停下稍作休息的時候,李鴻睜眼就望見滿鳳芝在一旁相伴,這也讓他安心不少,修練的速度更快,入定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今日李鴻再度收功,這次睜開眼,卻沒看到滿鳳芝,他心神往外一散,隨即發覺滿鳳芝正在外間利用收發機與人談話。

    李鴻心神探出,滿鳳芝也有所感應,她將對話草草結束後,微笑走入房中,與站起身的李鴻相擁。

    兩人親昵片刻之後,相依而坐,滿鳳芝偎在李鴻懷里開口說:“練的如何?”

    “差不多了。”李鴻頗高興地說:“但是衣服似乎不容易,很難複原。”

    “噢,對了。”滿鳳芝笑說:“新後後來另有囑咐,衣服要特選材質,比較容易達成。”

    原來如此。李鴻點頭說:“就算沒那種衣服也無所謂,只不過打完架衣服也毀了。”

    “那多難看。”滿鳳芝輕啐笑說。

    “這幾日有沒有什麼狀況?”李鴻這次入定持續了七日,是修練這種功法以來最長的一次。

    “有件很奇怪的事情……”滿鳳芝目光含笑,在李鴻身上轉了轉,跟著搖搖頭一笑說:“不過大概沒你的事。”

    “什麼啊?”李鴻大覺古怪。

    “瑪莉安回來之後……告訴新後一個消息……”滿鳳芝頓了頓才說:“她將會與吳耀久訂婚。”

    “什麼?”李鴻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想過此事,聽了只差沒跳起來,他訝然說:“那兩人以前……不是成天吵架嗎?”

    “是啊……”滿鳳芝說:“果然不關你的事,八成是那個賊胖子的主意。”

    賊胖子當然沒有第二個人選,但這關周寬什麼事?李鴻莫名其妙地問:“什麼主意?”

    “前兩日我與瑪莉安聊了一陣子,她想起當初在大云湖,周寬帶吳耀久去見她的事情。”滿鳳芝抿嘴笑說:“她一直覺得周胖子是有陰謀的。”

    “哦?”李鴻還是搞不懂,兩個人怎麼會吵架吵到最後論及婚嫁?

    “除了兩人本已互有好感之外,還有一個最大的因素。”滿鳳芝說:“就是為了和平統合兩方政權……現在孟升已經在安排一系列的動作,他會先讓瑪莉安成為下一任新皇,等吳耀久也接任無皇之後,這才宣布與吳耀久訂婚的事情,接著兩人預計在新大陸統一之後完婚,至于到時候是兩皇並尊還是如何,他還在與王崇獻商議。”

    王崇獻?李鴻再度瞪大了眼,訝異地說:“他上次不是想打架嗎?還能商議?還是現在已經沒事了?”

    “所以說你不是從政的料。”滿鳳芝含笑虛咬李鴻的鼻頭一口,吐氣如蘭地說:“不能把每件事情都連在一起看的,現在合作對彼此有利,當然合作,至于另外的矛盾,我們當然還是要防范。”

    “喔……”反正李鴻從不覺得自己適合從政,他點點頭,突然一驚說:“既然還是有可能打架,有沒有找到周胖子?”

    “那個賊胖子,他現在敢回來一定被瑪莉安剝皮。”滿鳳芝說著忍不住又笑了,跟著搖搖頭說:“孟升用收發機找他,沒想到回話的居然是卓卡。”

    “卓卡?”李鴻又呆了。

    “他與周寬在外空中會合……”滿鳳芝笑容突然收了起來,若有所感地低聲說:“卓卡說,胖子指示他尋找玉哲的蹤跡……沒想到他對玉哲倒是真有用情,我一直以為他只是個油嘴滑舌的胖子而已。”

    就算真有用情,他依然是個油嘴滑舌的胖子沒錯。李鴻緊緊摟著滿鳳芝說:“若是你不見了,我也會用一輩子的時間找你。”

    “傻瓜。”滿鳳芝輕罵了一聲,心情卻像是打翻了十來罐調味料,酸甜苦辣這麼混在一起,弄不分明。

    兩人數日未曾親昵,這般相摟調笑、耳鬢厮磨,漸漸情動,夫妻間事自然無須詳述;但李鴻卻忘了問一件事情,周寬為什麼讓卓卡答話,他自己呢?

    ※※※

    卻是周寬坐在卓卡之中尋找柳玉哲,別說不用運功,連食物卓卡都可准備;周寬每天大吃大喝然後望著宇宙中那一片虛空,沒兩日就開始覺得無聊。這次尋找不知會花上多少時間,再想起自己身體里面的不定時炸彈,倒是可以趁這段時間試試能不能解決,否則無論在地球或是月球爆炸,可能都不是什麼好事。反正卓卡一直在宇宙中亂跑,自己只要爆炸前飛離卓卡,應該不會影響太大.不過卓卡得快溜就是了。

    所以周寬讓收發機與卓卡的功能連線,並交代除非找到柳玉哲,或馮孟升、李鴻等人有急事,否則別把他弄醒。交代完畢之後,周寬便進入深沉入定的狀態,任卓卡東游西繞,到處找尋柳玉哲。

    當馮孟升發訊至外空時,卓卡當即詢問是否需要喚醒周寬,馮孟升知道周寬正閉關解決身體問題,也不願打擾,畢竟如今似沒有迫切的危機,便讓周寬先解決了問題再說。

    之後,馮孟升得知瑪莉安與吳耀久的喜訊,雖大吃一驚卻也十分欣喜,這下與王崇獻合作的空間陡然提高不少,算起來王崇獻要發作也得等到統合之後,短時間內不用再擔心此事,更不用急著找周寬回來了。

    周寬這次修練,目的是根治體內的問題,一種解決方式是找出凝定體內跳躍孔的方式,另外一個辦法則是體會化生內息的道理,然後借著體內的大量內息來嘗試達到這個境界。

    這兩種方式各有困難之處,周寬雖然已經學會找出跳躍孔的方式,但一來不知如何將之固定在體內,二來要打穿跳躍孔耗費的大量內息也不知道該從哪兒來,雖說經過聖主指點之後,周寬體內三十六丹球已經渾而為一,軀體內的容量大幅增加,但能不能承受得住如今的特異點能量釋放,仍然一點把握也沒有。

    至于第二個方式的困難度,當然更不用說了。據聖主所言,要找出內息化生之道,與體悟天地大道有關,這一點周寬可是一點把握也沒有,而且似乎也更困難,所以一開始,周寬還是從找跳躍孔著手;但問題卻也緊跟著出現……卓卡可是不斷地移動中啊,怎麼去固定空間跳躍孔?

    說來也奇怪,地球不也是一直在移動中嗎?周寬突然想到這一點,不禁有些疑惑,難道這些跳躍孔也是順著星體的運行模式而動?果真這樣的話,跳躍孔就是會動的東西,只是看它配合著什麼運行……而在星體周圍的跳躍孔,是不是也有不配合的一些?還是通通都會配合?

    也許弄清楚這一點,對于凝定跳躍孔會有幫助吧?周寬當即散出心神,一面仔細找尋四面八方虛空中的跳躍孔,一面體會著它們的動向。

    但卓卡處于高速飛行的狀態下,想細細體會跳躍孔並不容易,于是周寬只能將心神往外直散;將心神散到極遠處,卓卡高速飛行產生的影響也許會大幅減少,那時才能仔細體會。

    漸漸地,周寬心神越散越遠,身軀仿佛已經不存在,似乎隨著內息的散布成為在宇宙中飄浮的一個無形巨物。在宇宙空間觀察微小跳躍點的過程中,那許許多多高速穿越的粒子、射線、浮動于宇宙中萬年不變的塵埃,更顯得十分巨大而清晰;周寬的目的雖然本是為了體會跳躍孔,卻不自禁被這變化無端的宇宙所吸引。一直以為只是空無一物的虛空之間,原來還有這麼許多的變化?若不是換成這個角度來觀察,根本難以體會。

    到如今,柳玉哲就算未死,壽命可能也不長了,老實說,自己身軀的問題是不是能解決,也就不是那麼重要了;周寬此時發現另有有趣的事物可以體會,一時之間竟是忘了去注意跳躍孔的事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寬終于慢慢感覺出來,宇宙萬物運行自有一定的規律,雖會受很多因素所影響,卻也能漸漸分辨出各種有形無形的力量在空間之中的作用,仿佛晝出一道道交錯的軌跡;任何物體都會同時受到不同力量的影響,只不過每個物體受到不同力量影饗時,反應可能各不相同,因此產生不一樣的狀態。

    周寬沒有受過什麼精良的教育,對科技的認知也不夠,對物質的了解,主要來自當初雪梅傳授的“萬物演化”這功夫,所以許許多多的體會,一時之間都不能用比較清晰的方式去分類、分析,但卻未嘗不是從一個全新的角度去體會宇宙萬物的規律,也不知道這些感受為什麼讓他起了興趣,居然就讓他這麼沉迷了下去。

    ※※※

    無元五三三年九月十七日

    這幾日,滿鳳芝越來越是焦躁。她經脈不穩定的狀態已逐漸嚴重,可見時間剩下不多,到底該讓李鴻伴著自己到最後一刻,還是該早一步離開,讓他留下最美好的印象呢?喬夢娟與柳玉哲雖然用了不同的方式,但是都選了後者,自己呢?

    滿鳳芝雖然還沒想通這個問題,但以李鴻緊迫盯人的方式,卻是想溜也不容易,惹得滿鳳芝越來越是浮躁,三天兩頭發脾氣,但看到李鴻硬著頭皮忍受的模樣,她又不禁心軟,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今日滿鳳芝接到通知,暫與新後同住的瑪莉安終于已開始散功,此時她正與李鴻前往探視,一路上,滿鳳芝想到自己,不禁又煩惱了起來,只緊皺著眉頭不說話。

    李鴻這幾日動輒得咎,見滿鳳芝不開口,他也不敢吭聲,還好兩人飛行的速度都快,只幾秒鍾的時間,已經到了新後的居所,伺候的仆傭很快將消息傳了進去,讓兩人入內。

    滿鳳芝與李鴻先拜見了新後,新後望見兩人,微微一笑說:“你們來了?”

    “是。”滿鳳芝見禮之後說:“新後,瑪莉安可好?”

    “還好。”新後點點頭說:“你有空就陪陪她吧。”

    “我會的。”滿鳳芝說:“她心情……還好吧?”

    新後嘴角的笑容露出一絲絲的苦澀說:“她還能保得性命,不錯了。”

    這話同時觸及滿鳳芝與李鴻心中的痛,兩人對望一眼,又急著轉開頭,滿鳳芝一咬牙說:“鳳芝進去了。”

    “嗯。”新後目光轉向李鴻說:“讓他們姊妹說點話,你去看看孟升吧。”

    呃?李鴻呆了呆,正不知應該如何反應的時候,新後接著說:“孟升前日就開始散功了,只不過把消息封得很緊而已。”

    那新後又如何得知?看來自己功夫縱然未必不如新後,但百年閱曆與經驗就是不同,自己還是遠不如這些頂尖高手;只不過就算新後說的合情合理,自己還是不願離開滿鳳芝啊,那又該怎麼辦?

    李鴻這麼怔怔地望著滿鳳芝,滿鳳芝又何嘗不知他心中作難,只能寬慰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放心,緊了緊李鴻的手,轉身向著內間走去。

    雖然說現在去不去看馮孟升還大可斟酌,但按照情理,瑪莉安與滿鳳芝的姊妹閑聊,自己本就不該跟進去,何況瑪莉安既然散功,心情一定不好,讓即將散功的滿鳳芝陪她,才比較妥當……可是滿鳳芝不會趁這個時候溜走吧?萬一真的這樣……

    李鴻正掙紮的時候,新後突然沒好氣地說:“傻瓜,功夫都練到這樣了,在不在身邊有關系嗎?”

    李鴻無端端被罵了一句,先是一楞,繼而恍然大悟,向新後深深一揖,這才轉身離開。

    卻是新後提醒了李鴻,以他的功力面言,只要把心神散布在新後房舍的周圍,滿鳳芝又能跑到哪兒去?卻是李鴻這兩年功力徒增,但遇敵的機會卻又過少,對于體用之道實在頗需人提點。

    既然已經安心,李鴻立即飛向馮孟升的辦公處所,一面按著手中的收發機,傳送訊息過去;怎料負責接通的記事,卻說馮孟升正處理一件很重要的事,暫時無法接訊。

    馮孟升不接李鴻訊息可是少見,不過李鴻也無所謂,索性直接飛了過去。

    到了行政大樓馮孟升辦公廳外,記事一見李鴻抵達,連忙站起說:“李總隊長,馮特長還沒忙完呢。”

    “沒關系。”李鴻說:“我等等他,你忙你的。”

    “是。”記事這才坐下,一面不斷在眼前的鍵盤輸入東西,也不知在忙些什麼。

    李鴻在記事面前這還不算小的廳房中踱了兩圈,突然說:“他在與誰談話?”

    “是王首席傳訊過來。”記事見問,半討好地說:“若不是王首席,又怎麼會讓總隊長等候?”

    “喔。”李鴻點點頭,突然起了好奇心。上次與王崇獻見面只差沒打起來,若不是新後激出氣勢迫退了對方,說不定當時三人就得與王崇獻拚一場,馮孟升此時又是用什麼態度與王崇獻對話?而自己這陣子緊盯著滿鳳芝,也不知道兩方談得如何了。

    李鴻好奇之念一起,索性把心神往內探去,想聽聽馮孟升與王崇獻在商討什麼重要的事情,反正他分心之法天下少人能及,一部分關注著滿鳳芝的動向,一部分偷聽馮孟升的對話只是牛刀小試,想來馮孟升也不會怪罪。

    他的神思一接近,恰好聽到王崇獻正說:“人數的問題,除了特別需要保留的席位,一直以來都是以人民比例為主。我建議先討論比例,之後才談特別保留席?”

    “皆可。”馮孟升回答說:“只不過孟升不明白特別保留席還有什麼要討論的,如今的社會,難道還有什麼弱勢族群嗎?”

    “當然有。”王崇獻輕笑了一聲說:“比如……合**。”

    “喔……”馮孟升的聲音似乎有點兒為難地說:“合**也參與議事?”

    “當然,他們也是今日社會的一分子。”王崇獻說:“既然如此,我們就先討論特別保留席位吧。除了合**以外,王某也建議保留一定比例的未修練武技席位。”

    “未修練武技?”馮孟升一怔說:“我們不是已經同意,是否訂定出一般民眾的基本修練功法為首屆議事的討論章程之一,縱然仍有不適習武之人,數量也未免太少了吧?有需要增添這種席位嗎?”

    “我指的當然不是完全未習武的人口。”王崇獻說:“所謂的未修練武技,並非未修練基本內息,而是未修練高深武技的人。”

    馮孟升停了停才說:“王首席這話就不對了,未修練高深武技的人口數目,牽涉到了貴我雙方對于禁武的歧見,我們也同意暫時不討論此事。”

    “雖說如此,但此時不訂下方案,到時若有需要還需另行修法,自有不便之處。”王崇獻說:“而且不論日後情況如何,此時新大陸仍有許多未習武的人民,這些人的權益仍需照料。”

    馮孟升似乎思索了片刻才說:“這一點就如王首席所言便是,但合**之事,還望容孟升再作斟酌。”

    “當然。”王崇獻接著說:“至于議事數量的問題,馮首席可有高見?”

    “高見不敢。”馮孟升說:“依過去的慣例……”

    李鴻聽到這兒已經有些聽不下去,而且更不知道馮孟升與王崇獻會討論多久,而馮孟升既然已經散功,當然也感受不到自己心神接近,更不會提早結束這次的會談,自己是不是干脆留個話,讓他沒事的時候再通知自己?

    可是現在自己又該去哪兒,回家發呆等滿鳳芝回來?但滿鳳芝回來之後,說不定不願陪自己來找馮孟升,那又多添麻煩……李鴻正難以決斷的時候,卻聽馮孟升說:“今日就討論到此好了。”

    “甚好。”王崇獻接著說:“再討論幾次,大原則就差不多定案了,之後可以開始分別擬案,再作詳細討論,那時王某建議以各派出五人或十人小組的方式會面商談。”

    “嗯。”馮孟升接口說:“人數不用太多,五人應該夠了。”

    “到時再決定吧。”王崇獻一轉話題說:“馮特長,那人……還好吧?”

    馮孟升一笑說:“王首席放心,他吃得好、住得好,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唯一可憐之處,是見不到任何一個人。”

    “這樣王某就放心了。”王崇獻說:“還望馮特長言而有信,別造成彼此的困擾。”

    “當然。”馮孟升說:“王首席若是橫下心來,天下可是無人能當啊,孟升又怎麼會自找麻煩?”

    兩人相對哈哈大笑時,一頭霧水的李鴻才想到,對話中指的“那人”可能是穆林,他不禁有些皺眉,若真如馮孟升所言,那麼穆林豈不是等于換個地方關,對他又怎麼算得上報答?

    “孟升有句話本不敢說,既然王首席提到此事,孟升忍不住想問上一問。”馮孟升停了笑說。

    “無妨。”王崇獻說。

    “王首席解決散功之法雖秘而未宣……”馮孟升說:“難道您的下屬們,不會起疑嗎?”

    聽到這話,李鴻宛如被雷打到一般,王崇獻果然找到解決的辦法了?馮孟升怎麼不告訴自己,又怎麼不說出來?他又怎麼知道此事的?此時房中兩人的對話,李鴻根本沒再聽下去,整個人仿佛失去神智一般呆立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第二章好友相聚

    “李鴻?李鴻?”

    李鴻一驚回過神來,卻見馮孟升已站在自己面前,一臉疑惑地呼喚著。他目光轉過,望見一旁的記事正驚訝地站在一旁說:“總隊長沒事吧?”

    自己失神了?李鴻凝視著馮孟升,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不該相信這個多年的老友。

    被李鴻這麼瞪著的情形可真不多,馮孟升意外之余也不禁有些擔憂,他搖了搖李鴻的肩膀說:“怎麼了?這麼瞪著我?”

    “你……”李鴻望了記事一眼,倏然住口,閃身飄入房中。

    馮孟升也只能聳聳肩,跟著踏入房中,一面把門關了起來。

    “你散功了?”李鴻猛轉身回頭說。

    原來是這件事情,馮孟升心頭一松,哈哈笑說:“果然瞞不過你。”

    “新後告訴我的。”李鴻沉著臉說:“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

    “不然怎麼了?”馮孟升莫名其妙。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王崇獻有辦法解決散功的問題?”李鴻怒氣沖沖地大聲說。

    馮孟升一呆,隨即想通李鴻聽到的原因,他不禁暗暗自責,自己剛散功,倒是忘記已經不能體察到別人心神探入,這點必須先行防范,否則以後可是一點機密也保不住。

    李鴻見馮孟升沒有立即回答,跟著又說:“你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卻是說到這兒,李鴻陡然想起馮孟升自己也已散去功力,一時之間罵不下去。

    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你聽到我和王首席的對話?”

    李鴻雖然不罵了,但氣仍未消,只從鼻孔中哼了一聲。

    “我不能告訴你王崇獻用的辦法。”馮孟升說:“只能告訴你,這辦法損人利己,委實是不可告人。”

    “我管不了這麼多。”李鴻咬牙說:“只要能救得鳳芝的性命,管他損多少人,都由我來承擔。”

    “總得要鳳芝願意吧?”馮孟升和聲說:“她也知道此事,但卻從來不說,你就該知道她的想法了。”

    李鴻先是一驚,隨即醒悟說:“當初王崇獻就是為了此事追來?”

    “正是。”馮孟升說:“王崇獻在被人偷襲後仍能打敗茲克多,功力已不可估計,除非聖殿出面,恐怕已經沒人能對付他,還好他對權力的野心未褪,不願讓這種事情泄露,我們才能保得一命。”

    李鴻心中卻正思索著……為什麼滿鳳芝一點也不提,她不願意繼續陪著自己活下去嗎?還是那方法真的讓人無法接受?那為什麼王崇獻又肯呢?

    馮孟升見李鴻沒吭聲,接著說:“王崇獻如果放手對付我們,此事自必曝光,日後在曆史上只能留下汙名,所以他不敢動;相對的,我們若是主動放出消息,王崇獻身敗名裂下,不用再有顧忌,我們卻也制不住他,受苦的將會是全天下人。所以除非逼不得已,這件事情我不打算讓他曝光。”

    李鴻根本沒聽下去,他只想著滿鳳芝行為上的難解之處。這一切的疑團,還是要問她本人才清楚,李鴻目光轉回馮孟升,見他正關切地看著自己,李鴻心中又怒又急,還交雜著滿腹疑問與簷憂,雖知馮孟升對自己並無惡意,卻仍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只一頓足,直接轉頭沖出大門,飛向新後居所。

    滿鳳芝洽于此時向新後告別,正想著李鴻會不會馬上出現,果然感覺到李鴻高速飛來的氣息,她正無奈地苦笑轉頭相望,映入眼簾的卻是李鴻那又急又怒的臉。

    滿鳳芝意外地說:“怎麼了?”

    李鴻不慣于對滿鳳芝發火,嘴唇動了動又說不出話來,最後才迸出一句:“回家說。”

    不知李鴻吃了什麼火藥,是馮孟升惹他生氣了嗎?滿鳳芝輕搖了搖頭,隨在李鴻的身後飄回兩人的居所。

    一進屋中,李鴻開口便說:“你為什麼……為什麼……”

    滿鳳芝輕側著頭,有些好笑地說:“急什麼?慢慢說。”

    “你……”李鴻深吸一口氣才說:“為什麼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這是什麼話?滿鳳芝笑容斂起說:“胡說什麼?”

    “難道……”李鴻的臉色更痛苦了,咬牙說:“難道你不希望延長我們相處的時間?”

    滿鳳芝心中浮起了不祥的預感,沉下臉說:“說清楚些。”

    “我聽到孟升和王崇獻的談話。”李鴻快速地說:“原來王崇獻有辦法,你……你早就知道了,你們……孟升告訴我……我一直不知道……你們……真是……”

    看來李鴻當真火大,已經有些不知所云了,不過聽來聽去,滿鳳芝也弄清了大半,她哂然一笑說:“你不知那法子的詳細內容吧?”

    “我不管那是什麼爛方法,可以救你一命不是嗎?”李鴻說:“而且王崇獻也沒事啊!”

    “只是你看不出來而已。”滿鳳芝說:“我雖然只知道大概,但我絕不會使用那種害人的辦法,而且我也不會。”

    “為什麼?”李鴻幾乎是哀求了,他雙目通紅,抓著滿鳳芝的雙肩,說:“你……你不願意陪著我了?”

    “當然不是……”滿鳳芝輕撫著李鴻的臉說:“我怎麼會不想伴著你?李鴻,難道你會為了活下去,做出自己十分憎恨的事情嗎?”

    李鴻怔了怔,猛的一把摟住滿鳳芝說:“我不會……”

    滿鳳芝微笑說:“是啊……”

    “但是。”李鴻打斷了滿鳳芝的話說:“我願意為了讓你活下去,做自己十分憎惡的事情,不論是什麼罪惡!讓我去做,告訴我該怎麼做?”

    滿鳳芝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我可不知道該怎麼做……”

    “那我去問王崇獻。”李鴻急忙說:“你等我。”

    “別去。”滿鳳芝一把拖住李鴻說:“不准去。”

    “我一定要去。”李鴻回過頭說:“鳳芝,我……我不能沒有你啊。”

    滿鳳芝沉下臉說:“你堅持要去,就是迫我自盡給你看。”

    李鴻心一涼,遲疑地說:“鳳芝……”

    “王崇獻以為你不知此事,當時才會放過我們。”滿鳳芝凝重地說:“我命不久長,孟升即將功力全失只能致力仕途,都不會泄露他的機密;但你卻不同了,你別無顧忌,功力又高,若你知道此事,王崇獻必全力鏟除你,你丟了這條小命,別說沒人能幫你報仇,孟升為了天下人,還是得忍下去繼續守密……你的命白丟了,我還不是一樣得死?”

    李鴻停了片刻,才緩緩地說:“若我明知有辦法救你,卻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我……我不如先死了。”

    “傻瓜。”滿鳳芝神色柔和了些:“人都會死的,早死晚死哪有這麼多區別?”

    “不。”李鴻猛搖頭說:“可以活下去,當然要活下去,而且要兩個人一起活下去,一個人活下去有什麼意思?”

    滿鳳芝既心疼複心傷,真不知該如何一吉語,她只一直搖著頭說:“你絕不能去找王崇獻,答應我。”

    李鴻怎能答應此事?他艱難地說:“我……”

    “你只要離開我一步,就別想再見我,除非是我的尸體。”滿鳳芝猛一抬頭,堅定地說:“我說話算話。”

    李鴻深知滿鳳芝的個性,這番話絕不只是恐嚇而已,他心中又悲又氣,卻又不知該如何發泄,只好怒氣沖沖地說:“好吧,我就看著你死,然後去找王崇獻拚命,不是他就是我,我也說話算話。”

    “李鴻!”滿鳳芝真是沒辦法了,她腿一軟躺在沙發上,沒力氣再多說什麼。

    李鴻卻也說不出話來,兩人相對而坐,都替對方擔心,又都說服不了對方;但李鴻沒得到滿鳳芝同意之前,是不敢去找王崇獻了。而滿鳳芝也一心一意要說服李鴻,別在自己過世之後亂來,所以從這天起,兩人雖然仍同進同出,卻不再是李鴻硬要跟著滿鳳芝,而是滿鳳芝不准李鴻擅自離開。

    ※※※

    無元五三三年十二月五日

    在遙遠的外空星際,有個形如巨大水滴的青灰色物體,在宇宙中高速飛行。青灰色的外表看來十分平滑,里面的結構卻是十分複雜,在水滴造型的肚腹中,此時正有個胖子一動也不動地盤腿跌坐,他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看來十分怪異,似乎特別寬大。

    他的周圍沒有其他人,只有各種不同的儀器,而這樣一個環境中,除了有些燈號在無聲中間歇地閃動光芒外,所有的東西似乎都凝結在某個時空之中,許久無人碰觸。

    倏然間,盤坐的胖子整個軀體驀然膨脹起來,身子也緩緩騰起;此時他的衣服才似乎符合他的身材,貼合著全身的身軀,但看起來當然是更胖了不少。

    這麼過了約莫半個多小時,胖子的身軀又仿佛泄氣的皮球一般緩緩縮回,跟著再度緩降回地表,此時周圍儀器上的小燈有幾盞突然一陣明滅,跟著又恢複了沉靜。

    又過了不知多久,一陣緩緩的氣流波動陡然在這個空間出現,似乎以胖子為圓心不斷地回旋;雖然這個空間里沒有其他物體,但整個水滴狀巨物似乎被什麼東西控制了一般,飛行的速度漸漸緩慢,最後終于在一片虛空之中完全凝定下來。

    當旋動的氣流終于停止,胖子突然間輕籲了一口氣,跟著半睜開不算大的雙眼。他眼皮才動了動,立即又把眼睛眯了起來,皺眉說:“眼睛好澀。”

    “嗯。”空間中突然傳出另一個聲音,似乎正回應著他的話。

    “卓卡?”胖子用手揉了揉眼睛說:“又過多久了?現在啥時候?”

    “現在是十二月。”那聲音回答:“你這次坐了好幾個月。”

    “喔?”胖子伸了個懶腰,只聽見骨頭一陣喀啦喀啦亂響,胖子懶洋洋地胡亂叫了一聲,這才說:“地球上有訊息嗎?”

    “有一些。”聲音跟著說:“我依序放給你看吧。”

    “嗯。”胖子點點頭,跟著他眼前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虛擬畫面,胖子一面看,一面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正思索著什麼事情。

    這巨大的水滴狀物體既然是卓卡,在卓卡腹中的胖子,當然是離開地球已經有好一陣子的周寬,他在尋找柳玉哲的旅程上巧遇卓卡,當即偷懶地抓卓卡幫忙找尋,自己則在卓卡腹中潛修,試圖解決當初不得已胡亂釋放特異點內息所產生的後患。

    只不過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卻不知問題解決了沒?

    卓卡根本不知此事,所以並未詢問,周寬卻也沒打算多提,他看完幾個通訊記錄後,開口說:“有找到玉哲嗎?”

    “沒有。”卓卡頓了頓又說:“本來就不可能找得到。”

    周寬哼了一聲說:“我不就找到你了嗎?”

    “那是運氣好。”卓卡沒好氣地說:“她會不會回地球了?也許在地球等你呢?”

    卓卡根本不了解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周寬也懶得解釋,只苦笑搖頭說:“咱們回地球吧。”

    “喔?”卓卡一面應聲,一面控制著身軀的方向,向著地球方向開始加速。

    “我回去之後,你要去哪兒?”周寬隨口問。

    “不知道。”卓卡頓了頓說:“到處飛,看看不同星球的景觀。”

    周寬一拍大腿說:“我倒知道一個地方可去,不過不知有沒有危險。”

    “危險?”卓卡楞了楞說:“哪兒?”

    周寬當即把在月球基地看到的留言說了一遍,最主要的就是所謂跳躍孔的位置,而去與不去自然看卓卡決定。

    卓卡沉吟片刻才說:“這麼說來,那兒也會有人類?”

    “應該吧。”周寬說:“至于打仗,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現在應該沒了。”

    “好像不錯。”卓卡頓了頓說:“也許我會去看看。”

    “看你高興吧。”周寬輕歎一口氣說:“這段日子謝謝你了。”

    “應該的。”卓卡只回了這麼一句。

    周寬閉關前曾交代,別離開地球太遠,所以這時回去也不需要太久時間,不到一日,卓卡已經接近衛星軌道,一面逐步降低速度,配合地球的星體運行。

    周寬就在這個時候飛出卓卡,帶著護身的七彩光焰,往地球直飛而去。

    飛回地球的路上,周寬思索著看到的各種訊息。一開始是馮孟升來訊,問卓卡一些問題之後就沒多說……大概是西岸有些搞不對頭,想找自己助拳,不過因為算不上緊急,所以沒讓卓卡把自己叫醒。第二通又是馮孟升,說他功力已散,頗需要人幫忙,得知自己仍在閉關,也就沒再說什麼……不過既然馮孟升都散了功,那滿鳳芝豈不是也差不多了?算算也過了幾個月,恐怕也已經不行了……馮孟升倒沒提到李鴻的反應,難道李鴻這麼能調適這種變化?這倒是挺讓人意外。

    第三通訊息時間比較接近,是發自聖殿再經馮孟升轉訊而來,卻是沐執事想知道自己的去向,卓卡本是無方向地亂飛,也只能回個不知道,問題是已經退休的沐執事怎會突然找上自己?難道聖主老爹的身體撐不住了?如果連聖主老爹都快不行了,那新後恐怕也差不多了……王崇獻呢?他到底有沒有解決身軀受損的問題?

    最後一通只在半個月前,也最奇怪,居然是吳耀久與瑪莉安分別在東、西岸登基。吳耀久登基還沒什麼不對勁,畢竟無皇六世想卸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但瑪莉安好端端地怎麼會當上新皇四世?除非……

    周寬越想越覺得有趣,在破入大氣層時,心念一動,直飛向西岸皇都。

    在禮貌上,除非屬于此城的軍民,接近一個城市,應將速度放慢不少,以避免產生誤會;周寬雖有一段時間曾在西岸領個虛職,幫吳耀久出主意,但自從施詭計宰了羅方之後,就沒再來過皇都。

    畢竟如今表面上雖然兩方和諧,但當時的戰斗還是造成兩方軍民一定程度的仇視,來這兒也是多討沒趣;尤其雪梅曾對三人有恩,最後不得不與她沖突,更讓人十分無奈。

    周寬緩緩接近到了百余公里內,果然如預期所想,有數道心神往自己接近,隔了片刻,又有股心神探了過來,跟著緩緩地說:“原來是周寬先生。”

    這……這是王崇獻的聲音。周寬心中暗暗駭異,看來他的身體果然沒事,但這麼一來……豈不是會衍生出更多問題?不說別人,李鴻為了滿鳳芝就不可能放過這件事,怎麼馮孟升一點消息都沒傳來?

    周寬腦中轉著種種念頭,口中卻打著哈哈說:“王首席好久不見,聽說皇儲就任無皇了,我來恭賀恭賀。”

    “無限歡迎。”王崇獻說話的口氣十分客氣,聽起來與以往並無不同,他接著說:“請周寬先生直入皇宮外殿,將有人服侍周先生沐浴更衣,我們也會將此事稟報無皇。”

    “多謝。”周寬知道吳耀久既已即位,想見他一面,一些麻煩必不可少,也沒多說什麼。

    ※※※

    無元五三三年十二月六日

    次日,周寬在侍衛引領下,在皇宮中飄飛了足足有數分鍾之久,這才進入內殿。周寬之前向少進入此處,此時他仔細四面張望一番,卻也感受不到什麼特殊之處。

    事實上,內殿無論是建材、擺設,與外殿大有精粗之別;不過周寬雖然機敏,對身旁小事卻有些粗疏,倒辜負了當初布置與設計這幢殿宇的先人。

    周寬飄入待客的偏殿,迎面便見到好大一面屏風,侍衛示意周寬暫候,跟著飄入其中,只聽到里面傳來吳耀久的呼聲:“胖子終于來了?快進來。”

    這時若還等侍衛招呼就不是周寬了,他老實不客氣地轉過屏風,只見偌大的空間中,眼前一片天然白石直鋪出去,廳堂的四角各放著洋溢著綠意的半人高盆栽,正中則放著一組可容納十人同坐的乳色系四方絨綢沙發,其他則是一片淨空。吳耀久正坐在沙發當中直笑,但周寬的目光只在他身上掠過,跟著繼續往牆上望過去。

    只見牆上以亮片彩粉勾勒著真人大小的圖畫,一群姿態各異、老少不同的人們似乎正在空中飛騰追逐,下方的云彩顯現出漂亮的粉霞,看起來是夕陽將落未落的時光,雖沒畫出空氣的激蕩,卻可以從云彩的變化感受到眾人的速度感;整幅畫就這麼在廳堂周圍延繞成一圈,單只這麼看過去,還真不知道是誰在追誰,又或是誰領頭飛行。

    整個廳堂,除了這此一東西之外,只有前後各有一面大屏風,後面則可能還有一個出口,屏風旁分別站著兩個目光下垂的隨侍,似乎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周寬還在東張西望,吳耀久卻已經受不了了,他驀然怪叫一聲說:“胖子,你還看什麼?過來坐。”

    周寬目光轉回,這才仔細地打量吳耀久,見他並沒有戴上什麼皇冠之類的奇怪東西,身上仍只是一襲精致的白袍。周寬一面走近,一面嘿嘿笑著說:“參見無皇七世。”

    “你算了吧。”吳耀久自然知道周寬不會有多少敬意,他揮揮手說:“快來坐下,好久不見了,你去過東岸了嗎?回過聖殿嗎?”

    在周寬的感覺中,反而不覺得有多久沒見面,畢竟他有一大段時間都在閉關,對于時間的流逝感,與吳耀久大不相同;不過他也沒怎麼辯駁,只順著吳耀久的意思坐下,跟著說:“我是先來你這兒。”

    吳耀久倒是頗為意外,他自知周寬與馮、李兩人交情深厚,就算與自己關系也不錯,總不可能超越兩人,而周寬沒回聖殿更是古怪。吳耀久性子本直,當即說:“你怎麼會先跑來我這?”

    “怕被某人找麻煩。”周寬怪怪地看著吳耀久說。

    吳耀久更是迷糊了,正想追問,卻見周寬目光往四面的隨侍望去,吳耀久當即會意,下令說:“你們出去,把門帶上。”

    這些隨侍倒是聽話,吳耀久命令一下,馬上無聲地往外挪步,跟著傳來一陣厚實的輪軸聲,似乎是掩住了兩方的門戶。

    吳耀久急急地說:“快說怎麼回事?你跟誰吵架了?”

    “沒有。”周寬嘿嘿笑說:“我問你,瑪莉安為什麼突然當上新皇?”

    周寬這話一說,吳耀久的臉皮雖然夠厚,卻也不禁有些發紅;他呆了片刻,這才猛一拍大腿說:“你怕瑪莉安找你麻煩?當初你真的有陰謀?”

    “沒有。”周寬說謊絕不會臉紅,他一顆大腦袋搖來搖去地說:“我就知道她會胡思亂想,所以先來問問狀況……你們是怎麼回事?”

    吳耀久與瑪莉安的事情雖然還沒正式通告天下,其實兩方高層知道的人已經不少,但吳耀久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不好意思對周寬說明白,他尷尬了半天才說:“我們……我們……想了想……還是……還是這樣比較好。”

    “什麼啊?”周寬笑了出來,搖頭說:“你覺得我應該聽得懂嗎?”

    吳耀久更尷尬了,抓抓腦袋說:“反正就這樣子了。”

    周寬其實也能猜出大概,只不知道這兩人是怎麼開竅的;不過話說回來,就算知道,也未必能理解,觸發每段感情的那一點,不都是有點兒莫名其妙的嗎?好比李鴻和滿鳳芝,也不知道是怎麼湊在一起的……

    周寬腦海中思緒亂轉,一時也沒再追問吳耀久,吳耀久松了一口氣,隨口說:“你就為了問這個跑來?”

    “嗯……”周寬回過神來,面色一正說:“還有一件事。”

    見周寬板起臉,吳耀久不由得也緊張了起來,低聲說:“什麼事?”

    “王崇獻。”周寬說:“他身體既然沒事,難道管理上沒出問題?”

    上次周寬返回地球,兩人就在舊大陸討論過此事,那時吳耀久還十分懷疑王崇獻,沒想到今日周寬提起。吳耀久卻是莞爾一笑搖頭說:“我後來明白了,王首席當時是與羅前首席合力接下塔托格安的一顆晶球攻擊,所以受損輕微,與聖主獨擋三顆、新後硬拼一顆的情況完全不同,雖然也曾因有點不適而閉關養傷,卻屬于可調養治愈的范圍內。”

    如果要這麼解釋,其實也說的過去,但真有這麼簡單嗎?周寬心念一轉說:“你怎知當時的戰況?”

    吳耀久一怔,歪了歪頭才說:“大伙兒常常在提,常聽到。”

    若這是謊言,必然是王崇獻有計劃地放出風聲釋疑,反正羅方與茲克多都死于非命,這事兒自然死無對證;當然也可能真是如此,那他當時又閉什麼關?……想到這兒,周寬突然說:“王崇獻一直沒想幫羅方複仇?”

    吳耀久又是一呆,皺起眉頭咋舌說:“你很想幫自己找麻煩嗎?”羅方等于是死在周寬的計謀之下,王崇獻若想複仇,豈不是頭一個得找上周寬?

    周寬呵呵一笑說:“我當然不希望,但他都不提,也很奇怪。”

    “對王首席來說,如今首要的大事,是與東岸和平統合,提出此事只是多添困擾。”吳耀久歎口氣說:“其實他私下常對武士團提起這件事情,我很擔心日後他會找你們麻煩。”

    王崇獻身體是否真沒受損,周寬還沒十足把握,但後一件事,肯定是王崇獻故意放出來的消息。這種消息,該是為了安撫羅方的殘余勢力而放出,否則王崇獻再怎麼不小心,也不會讓這種消息傳到吳耀久耳中。

    “李鴻呢?”周寬終于開口問到重點:“他沒來找王崇獻麻煩?”

    “他為什麼要找王首席的麻煩?”吳耀久嚇了一跳。

    “他老婆……”周寬頓了頓說:“難道他不懷疑王崇獻有辦法解決卻不肯說?”

    “啊!”吳耀久拍手說:“你還不知道這件事,這可真是一個讓人意外的事情。”

    “什麼?”周寬睜大眼。

    “滿鳳芝雖然散功,但還活著。”吳耀久也很興奮地說:“你不知道吧?”

    “怎……怎會如此?”周寬可真是十分意外,那喬夢娟又怎麼會死?柳玉哲現在呢?而就算滿鳳芝只散功而沒死,李鴻沒找王崇獻還是很奇怪。

    “細節我也不知道。”吳耀久高興地說:“我當時聽說孟升、瑪莉安都已散功,就問了問滿鳳芝的狀況,這才知道她居然只變老呢。”

    “變老?”周寬呆了,難道滿鳳芝不在意李鴻看到她的老態?

    “你去東岸時問問就知道了。”吳耀久轉念又說:“但是你別急著跑,用收發機問吧,可以先在這兒多住幾天。”

    用收發機不如直接跑一趟,周寬搖搖頭說:“我大概知道就好了,你有事情再找我吧。”

    “何必走這麼急呢?”吳耀久苦著臉說:“我還有很多事情想和你商議。”

    “想商議就說啊。”周寬白了吳耀久一眼說:“何必分批說?”

    “這……一時也沒法說的這麼清楚。”吳耀久抓抓頭頗感無奈。

    周寬呵呵一笑,站起身來說:“那就想到再說吧。我也想看看孟升和李鴻他們,單是為了等著見你就在這兒耗了一夜呢。”

    吳耀久聽這周寬這麼說,更不好意思了,搓搓手眼著站起說:“那……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吧?”已經飄起的周寬有些意外。

    “沒關系的。”吳耀久跟著飄起,一面傳喚外面的隨侍,然後一群武士在兩人前後開路,往皇宮外飛去。

    周寬雖然不大喜歡這種調調,卻也懶得花時間拒絕,吳耀久既然堅持要送,就讓他送一程,也沒什麼壞處。

    在武士團的引領下,眾人往東緩飛,周寬與吳耀久一面東聊西扯,倒也開開心心,飛著飛著,周寬望著下方有些意外地說:“這兒好像變了?”

    吳耀久一怔低頭,隨即釋然地說:“當時茲克多領著大云湖高手前來替西牙報仇,皇都建物損毀不少,也傷了一些無辜人民,還好沒多久就被武士團肅清,這是合**協助重建後的模樣,與你之前來時不同。”

    吳耀久說到這兒,卻見周寬突然停了下來,他自然跟著凝定在空中,而他身旁的武士一聲呼喚,整個隊伍都凝定在空中。

    吳耀久正想詢問,周寬已經先一步說:“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嗯?”吳耀久順著周寬注目方向,望望下方說:“跟這兒有關?”

    “以前孟升不是常和你討論皇都關人的方式。”周寬說:“記得就在這下面,現在沒了?”

    “喔。”吳耀久呵呵一笑說:“這件事我起初也忘了,後來某次商議政事,王首席告訴我,他覺得讓他們自生自滅不大人道,于是另行選地方安置了,我也沒多給別的意見。”

    這樣說來,王崇獻倒還不壞,周寬點點說:“這樣好,但……”說著有點遲疑。

    難得看周寬吞吞吐吐,吳耀久有點新鮮地說:“怎麼了?”

    “當時我們來這兒,人生地不熟,有個囚犯幫我們指引前往探源大樓的路途。”周寬說:“當時孟升答應了日後替他盡力,我想孟升可能也忘了。”

    “喔,原來如此。”吳耀久連連點頭。當時那人幫周寬等人找到探源大樓,等于是幫他們順利與自己會面,倒是該為那人盡點心力……吳耀久想了想說:“反正那人的功夫也無法恢複,若他願意隨你去東岸,就讓你帶去吧?”

    “這樣最好。”周寬本有顧忌,怕破壞了皇都的管轄規矩,所以不好直言,卻沒想到西岸如今仍是皇權制度,吳耀久雖沒實權,但特赦一個不重要的犯人,倒也不用擔心有人說話。

    吳耀久本就頗希望能幫周寬做些什麼,見周寬同意,高興地說:“那人叫什麼名字?”

    這可差點難倒周寬了,他皺眉好幾秒才說:“好像叫穆林什麼的。”

    “有名字就好辦。”吳耀久轉頭吩咐一旁守候的武士說:“去查查,本來安置在地面的囚犯中,有沒有一個叫穆林的,帶他過來。”

    “是。”武士立即往皇都飛去稟告。

    周寬與吳耀久都以為這只是小事,料想隔不了多久,那名武士自會領著穆林前來,沒料到等候了片刻,皇都那兒氣勁微揚,卻見王崇獻倏然而來。

    周寬與吳耀久兩人一怔間,王崇獻已先向吳耀久見禮說:“參見無皇。”

    “王首席。”吳耀久回了一禮,一面訝異地說:“首席也是來送周寬的嗎?”

    王崇獻目光轉到周寬身上,微微一笑說:“正是,卻沒料到周先生這麼快就走,怎麼不在皇都多留數日?”

    周寬呵呵一笑說:“多謝王首席,但胖子離開地球已久,總得先到處跑跑,見見親朋好友。”

    “既然如此,就不敢多留了。”王崇獻一轉話題說:“關于穆林之事,馮特長亦曾向我提及,當時一查,才發現因大云湖等人攻打皇都,導致此人意外亡故,馮特長也十分難過,也因馮特長的提醒,我才將這群人另外換了地方安置。”

    馮孟升沒忘了此事?周寬楞了楞才說:“原來如此。”

    既然已救不得穆林,也沒有必要繼續耽擱,周寬向吳耀久、王崇獻一一道別後,當即運起護身氣勁,向著東方直飛。

    周寬這次閉關的成果雖然沒人弄得清楚,但絕不是白坐了一場,沒花多久時間,他已經接近了東岸,遠遠就看到空中飄起一個小點向著自己飛來。周寬目光望去,卻不是相熟的朋友,他頗有幾分訝異,一面減緩了速度,一面往那人迎去。

    那人是個身著巡邏隊制服的中年人,見周寬接近,已經先一步在空中施禮說:“周寬先生您好。”

    “你好。”周寬一笑說:“孟升他們都在忙嗎?你怎麼稱呼?”

    那人面無表情地說:“在下莽古城巡邏隊中隊隊長方立辭,奉馮特長之命前來迎接,請周寬先生直飛歐連市,馮特長、李總隊長將在那兒等候。”

    “好。”周寬點點頭剛飛離,突然心中一怔,方立辭豈不是當初方家七雄之一?孟升居然能收服他,又放心讓他管理莽古城?倒沒料到孟升還有這一手。

    回頭一望,方立辭已往下方城市飛飄,看身法倒是不弱,似乎比當初見過的七雄中人還高出不少,周寬雖感意外,卻也懶得理會此事,當下轉身繼續往東南飛行。

    飛到歐連市,下方又冒出一位不認識的女性巡邏隊員來迎接,看身法似乎原屬南極洲部隊,周寬也不多言,隨著她的指引,再度飛抵歐連市的市政大樓。

    周寬飄入樓中時,馮孟升已經在外廳等候,他望見周寬,朗笑迎上說:“周胖,我現在可不能飛了,別怪我沒去接你。”

    周寬目光轉過,卻不禁有些微怔。馮孟升散功之事他早已知道,卻沒想到馮孟升眼角、額頭、嘴角都冒出了些皺紋,雖然一如往常充滿活力,但卻似乎突然間老了不少,也許這就是功力散失後的壞處吧。

    馮孟升察覺周寬望著自己發怔,忍不住哈哈一笑說:“老了、老了,不過還能保命已經不錯了。”

    周寬回過神來,干笑說:“果然看來成熟了不少,差點不認識了。”

    馮孟升臉上依然掛著笑容,輕喟說:“當年縱橫青冥的快意,以後再也品嘗不到了。”

    周寬走近拍拍馮孟升手臂說:“李鴻呢?你們都好吧?”

    “走吧,一起去看看他。”馮孟升收起笑容邁步,一面說:“他最近一直陪著鳳芝姐,你來了也好,鳳芝姐可能會安心些。”

    這話什麼意思?周寬還沒來得及發問,只聽馮孟升接著又說:“你先去了皇都一趟?”

    “對啊。”周寬說:“聽說瑪莉安當上新皇,我去抓草包解釋。”

    “哈哈。”馮孟升忍不住又笑開了,搖頭說:“真有你的。”

    周寬臉上笑著,心中卻有一點點的落寞。不知為什麼,本來一心期望看到馮孟升,但當真會面,雖然仍是嘻嘻哈哈的,卻似乎少了點以前那種赤膽相交的感覺,難道真是因為他看起來變老了嗎?

    既然馮孟升已經散功,當然不能飛行,周寬也不急,便隨著馮孟升踱步而行。馮孟升領著周寬走入曾令三人訝異不已的電梯,傳送到頂樓,再帶著周(電腦小說網www.16K.cn)寬坐入一個小型的生化獸中,這才飛出空中。

    李鴻的居所似乎不遠,生化獸沒飛多久就停在一棟大樓的頂樓,兩人踏出生化獸,馮孟升對周寬說:“鳳芝姐早已散功,身體也老化得很嚴重……你見到了別太意外。”

    滿鳳芝老化十分正常,問題是怎麼還能活著?周寬又不知道該怎麼詢問,抓抓頭才說:“我搞不懂了。”

    馮孟升轉過頭,輕籲了一口氣說:“她放心不下李鴻。”

    “呃?”周寬呆了呆才說:“放心不下?”

    “她怕李鴻會去找王崇獻。”馮孟升回頭望著周寬說:“但誰也不知道她那口氣能吊多久,你既然回來了,也要幫幫忙勸勸李鴻。”

    “李鴻想問王崇獻怎麼治好的?”周寬會意地說:“我奇怪的是他怎麼忍得住不去問……他老婆又為什麼不准他去?難道她知道原因?”

    馮孟升搖頭說:“你當時不也曾說,聖主不建議你去問?鳳芝姐自然覺得不妥,但李鴻又怎麼是勸得住的人?若不是鳳芝姐以死相脅,李鴻早已經沖去送死了,也因為如此,鳳芝姐一直不放心……”

    周寬點點頭,頓了頓說:“其實我也很好奇,王崇獻到底用什麼辦法。”

    馮孟升干笑兩聲說:“管他這麼多,反正該散功的人幾乎都散功了,連新後都感覺時間不多。”

    “哦?新後還沒散功?”周寬稍松一口氣,這麼說來,聖主老爹應該也還沒事,等看過李鴻之後,該去一趟聖島看看。

    兩人進入大樓,轉過一層階梯,是一個小天井,對面不遠一扇門戶緩緩開啟,門後一個年輕女子正娉婷而立,望見兩人,女子微笑施禮地說:“馮特長。”

    “這位是周寬先生。”馮孟升轉回頭對周寬說:“鳳芝需要人照料,這兒有一組人輪班照顧,這位是黛茜。”

    “周寬先生。”黛茜又向周寬行了一禮。

    “你好。”周寬一面回答,心中一面有幾分意外,到了門前李鴻還沒迎出來,看來滿鳳芝當真是十分不樂觀。

    黛茜領著兩人往內走,一面說:“李鴻先生請兩位到客室稍候。”

    周寬與馮孟升兩人進了起居廳分別坐下,黛茜先是端上茶水,跟著在一旁侍立,有她在旁,周寬與馮孟升也不好多說什麼。還好沒過多久,李鴻便踏步而出,手上還帶著一個包里緊密的小包。

    周寬與李鴻目光交會,只見李鴻勉強露出一抹笑容,神色卻顯得十分愁苦,而這段時日不見,李鴻居然憔悴了不少,他功力極高,本不該顯出疲態,看來為了滿鳳芝,他確實十分傷神。

    馮孟升見兩人都說不出話,打破僵局呵呵一笑說:“胖子終于回來了,我們今天得好好聚上一聚。”

    李鴻苦笑了笑,沒接這句話,將手上的包里向周寬輕拋過去,一面說:“這就是繡蓉交代給你的東西。”

    第三章木盒遺稟

    周寬這才想起還有此事,將東西接到手中時,聽到李鴻說:“我後來去找過繡蓉,她嫁人了。”

    “喔?”周寬乍聽這個消息,一時之間真不知心中該有什麼感觸,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只能說有些替她欣喜,又有些莫名的愕然。隔了片刻,周寬才說:“她過的還好嗎?”

    “她說很好。”李鴻頓了頓說:“這包東西,她說不急著給你,不過該是你的東西,所以先交托給我。我沒和她聊很久,就走了。”

    依李鴻的個性,確實沒法和班繡蓉說多少話。周寬點點頭,望著手中那包裝整齊的包里,又起了點感懷。繡蓉就是這樣,無論什麼東西都弄得整整齊齊、井井有條,也許因為自己總是有些邋遢吧,從小她就習慣性地整理被自己搞亂的東西,無論自己怎麼胡說八道,她都只會柔柔地笑著……

    “放心吧。”馮孟升見周寬又沒說話,笑著說:“繡蓉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大家都喜歡她,到哪兒都會過得很好的。”

    確實。她無論到哪兒應該都會被人好好珍惜的……總比跟著自己受驚奔波得好。周寬抬起頭來,呵呵一笑說:“嫁人了最好,等會兒看看她給我什麼寶貝。”

    “胖子,你問題解決了嗎?”李鴻目光在周寬上下打量,有些迷惑地說:“我弄不大清楚你現在的狀況。”

    這話一說,馮孟升可就吃了一驚。前一段日子,自知命不久長的新後,為了東岸的未來刻意培育李鴻,傳授了他不少活用武技的訣竅,雖然沒傳授他南極絕技雪舞心法、破魂劍法,但無論是身法技巧等等,李鴻都有大幅成長。這還只是一些搏斗小技巧,最重要的,是李鴻之前空有一身足以與四強搏斗的強大內息,卻不大明白己身功力所能達到的各種境界,直到新後無私教導下,才終于豁然貫通。

    所以如今的李鴻,除運用心劍之術可能尚不及王崇獻,從其他角度來看,與當初的四大高手相比皆已不遑多讓,而周寬在他眼中居然看之不透,卻不知道又是什麼樣的境界?

    周寬聽到李鴻這麼說,干笑說:“其實我也搞不大清楚……不過應該沒問題了。”

    “問題解決了嗎?”李鴻訝然說:“你練成了聖主說的方式?哪一種?”

    周寬吐吐舌頭,隔了片刻才說:“都不是。”

    “什麼?”李鴻訝異地說:“你還找到新的辦法?”

    周寬似乎有點不知道怎麼解釋,想想才說:“老爹說過的那種比較麻煩的方法,你還記得吧?”

    李鴻當然清楚,立即說:“讓能量由虛空中產生,從而體內自成天地,內息源源不絕,這得體悟出有無之理才能辦到啊,而且聖主還說境界不下于西牙。”

    “是啊、是啊。”周寬說:“這個辦法比較麻煩,所以我一開始沒去考慮,但我又不知道怎麼才能把跳躍孔固定在身體里面,只好先體會跳躍孔的狀態,一面又體會自己身體里面的狀態,看了半天,突然發覺在極細微的情況下,內息會有微量的消長,似乎是老爹提的那種方式。”

    這麼說周寬練成了困難的方式,體悟出天地至理?但他又說不是,李鴻一肚子疑惑,但知道周寬會接著說下去,也就閉口沒問。

    果然周寬接著說:“我仔細體會之後,沒弄懂怎麼化生能量,但卻找到辦法化散能量……加上短時間與跳躍孔連結的辦法,後來索性就把特異點的內息都化去了。”

    還有這種事?李鴻呆了呆才說:“那……那些內息都浪費了?”

    “也不會。”周寬思索了一下才說:“好像經過這個動作,已經變成我的一部分,只不過散在異界,還是可以由周身納回……後來那些能量不斷地轉化擴大散布,似乎又從異界透回,到前陣子連身邊四面八方都已充滿,這時要納回就不用找跳躍孔了,不過不能像西牙那樣直接拿來用,還是要引回體內循行經脈才能發出……也許與內息的性質有關吧?我也搞不清楚……”

    有這麼方便?李鴻有些愕然,一般人修練內息的過程,固然是引能入體,但引入的過程還要經過運行與粹化,才成為自己的內息;若進入天人之道的境界,則是直接牽引宇宙中同頻能量,進而高速補充內息,省了粹化的過程。

    而現在周寬居然是自己弄出了同頻能量?而且還不需要經過粹化,豈不是與天人之道無異?而且他未打通對外管道,日後更可以往自成能量發展……李鴻想到這兒,突然一驚說:“找到能量化散的方式,也不簡單啊,好像……也是一種體悟天道的境界?”

    “我不知道。”周寬搖搖頭說:“幾次化散倒真是吃了不少苦頭,身體很不容易承受那些能量的散發,還要好幾種辦法一起進行,最後連氣道都被擠漲了,總算把那一大堆都送出去,差點就把汽球吹破,哈哈……”說著說著,周寬反而笑了起來。

    “那……”李鴻怔了怔才說:“狂霸七式……都能用了?”

    周寬微微一頓,搖頭說:“第五招該沒問題,後面的我感覺還不行。”

    “還不行?”李鴻訝然說:“那要多少功力才行?”

    “最後兩招,當然仍與功力有關,但不只是功力的問題。”周寬緩緩說:“我在體悟宇宙諸般作用的時候,才突然體會到,最後的招式與空間有關,沒弄懂宇宙空間的關系,施用不出最後的招式。”

    “空間?”李鴻越聽越不明白。

    “我也沒弄明白。”周寬沉吟說:“換個聖主老爹常用的話,就是境界不到,功力夠也沒用……你想想,若不與宇宙空間有關,如何能‘天地歸無’?又如何‘再造渾沌’?”

    李鴻這才了解,原來最後兩招需要體悟出天地玄理才能用?難怪傳言中當年的葉東虎只用過前五招,看來未必是功力不足,只能說是境界不到。

    談到武功,馮孟升可就一直插不上嘴了,直見到李鴻與周寬都陷入沉思,才忍不住說:“那可以用的第五式威力有多大?可以打得過謝棲嗎?”

    提到謝棲,周寬就有點氣馮孟升,不過這件事當初已經好好數落過幾次,這時倒不用再罵了,但周寬仍瞪了他一眼,這才說:“應該有機會把他打得挺爛的,但恐怕還是沒把握……除非……”

    “怎麼?”馮孟升急忙追問,如今合**與西岸結盟,新後又沒有多少歲月,李鴻還未必及得上王崇獻,若周寬也打不過巨魔謝棲,單論武力可真是毫無抗力。

    “當時老爹打巨魔時,攻擊的是巨魔的核心,可以讓巨魔停止動作一陣子,但也不足以致命。”周寬沉吟說:“我猜測要完全破壞巨魔核心,才能毀掉巨魔,這就很難了,誰知道核心躲哪兒?再加上謝棲的腦袋也不知道算不算要害,更不知道藏在哪兒,也增加了變數。”

    說到如何打巨魔謝棲,李鴻反而不是很起勁,他搖搖頭歎口氣突然說:“對了,周胖子,鳳芝知道你來,想跟你說話。”

    周寬一楞,望向馮孟升,馮孟升卻並不意外,只點點頭說:“鳳芝姐近日已不大想見人,難得想與你說話,去看看她吧。”

    此時李鴻已往內飄進,周寬也拿著那個包里站起身來,卻見馮孟升沒跟著起身。周寬有些迷惑地隨著李鴻飄飛,轉過了兩個廊道,李鴻推開房門說:“鳳芝想單獨和你說話。”

    單獨?周寬更是不解,但仍依言踏入房中,李鴻深望了滿鳳芝一眼,這才不舍地將門關上離去。

    周寬自然不知,王崇獻得知周寬尋找穆林之後,早在第一時間將此事警告馮孟升。馮孟升了解周寬,此事讓他得知恐怕立起風波,當即通知滿鳳芝,再借著滿鳳芝,要求李鴻別對周寬提起此事;李鴻雖不樂意,但也不願違逆滿鳳芝的心意,是以初會面時頗有幾分悶悶不樂。

    周寬見到躺在被褥中的滿鳳芝,不禁吃了一驚,雖然他早有心理准備,但實際看到還是頗難接受,床上那雞皮鶴發蜷曲而臥的老婆婆,就是當初那豔光照人的冰山美人大姊?她到了如此地步,李鴻對她還是一往情深,可真是不容易……而玉哲呢?她若是還在,現在又會變得如何?

    形貌完全改變的滿鳳芝,此時兩眼半開半合,也不知是睡是醒,周寬輕輕踏前兩步,輕咳了一聲,滿鳳芝才緩緩睜開雙眼,望著周寬微微一笑說:“胖子,你來了?”

    不只外貌,滿鳳芝聲音也變得異常沙啞低沉,這短短的兩句就讓周寬頗有幾分笑不出來。他勉強擠出笑容說:“鳳芝姐,好久不見。”

    滿鳳芝說話頗慢,似乎有些吃力,說:“找……找到玉哲的……下落了嗎?”

    提到讓人感懷的事了。周寬輕籲一口氣,搖了搖頭說:“沒有。”

    “也好。”滿鳳芝苦笑說:“這副模樣……若不是沒有辦法……怎會希望讓自己心上人見到?”

    這話周寬可不知該怎麼接口,他輕歎一口氣才說:“但我還是希望能陪她到最後一刻。”

    “嗯……”滿鳳芝停了下來,似乎精神有些不繼,隔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孟升可有告訴你,我為什麼……還苟延殘喘……不肯……不肯撒手解脫……”

    這話可就很難回答了,畢竟談的是眼前人的生死問題,周寬頓了頓才說:“鳳芝姐不放心李鴻?”

    “對……”滿鳳芝勉力撐了撐身子,坐高了些,跟著說:“李鴻……他一直以為王崇獻有辦法……卻不說……所以……所以……”說著說著,似乎是有些岔了氣,輕咳了起來。

    周寬見她說的如此費力,忍不住插口說:“李鴻因此很氣王崇獻?”

    滿鳳芝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笑容,點頭說:“對……對……”

    “但因鳳芝姐還在,所以他不忍離開你去找王崇獻算帳?”周寬接著又說。

    滿鳳芝干脆閉上嘴,一面咳嗽之余還一面點頭。

    “鳳芝姐希望我……”周寬頓了頓才說:“當你不在之後,能勸阻李鴻?”

    滿鳳芝此時已經順了氣,露出滿意的笑容緩緩說:“對……賊胖子……就是賊胖子,果然聰明,玉哲……真有眼光……”

    明白滿鳳芝的期望容易,但能做到嗎?周寬可不是頂有把握,而且滿鳳芝若是一安了心,似乎也活不了多久,又該讓她安心嗎?當然,換個角度說,又怎忍讓她這樣受苦地活下去?不過無論如何,這件事決定權不該在自己手上,所以周寬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滿鳳芝見周寬沒開口,不放心地說:“為李鴻好……你一定要幫……好嗎?”

    “鳳芝姐。”周寬想了半天終于說:“你也知道李鴻一牛起來……除你之外誰也勸不了……我只能答應你盡力而為,萬一李鴻當真不聽勸,我總之不會讓他一個人去冒險。”

    周寬這話是保證若李鴻真要找王崇獻麻煩,他絕對會出手相助。周寬雖不知自己功夫到了什麼程度,但總比之前又進步不少,就算不如當初四強的實力,恐怕也差之不遠,和能與四強比肩的李鴻聯手面對王崇獻,想來至少總能自保。

    沒想到周寬這話一說,滿鳳芝立即著急地說:“不……不行。”

    周寬一呆,只聽滿鳳芝跟著說:“還有謝棲……若逼出他與王崇獻聯手,你們兩個……打不過。”

    周寬不是沒想到這點,他輕松一笑說:“鳳芝姐放心,我也不覺得該傷了王崇獻,所以幫李鴻只是幫他自保,不會逼到王崇獻找謝棲幫忙……畢竟王崇獻若非萬不得已,該不會找謝棲協助吧?”

    “不……不是這樣。”滿鳳芝還是搖頭說:“不行……李鴻去找王崇獻,一定……一定會引出謝棲……你聽我的,一定要阻止李鴻。”

    這下周寬可有些迷糊了,滿鳳芝向來不會亂說話,她這麼說就是有十足把握,但自己怎麼想之不透?難道有些事情自己還被蒙在鼓里?若真如滿鳳芝所言,豈不是當李鴻找上王崇獻,無論有沒有優勢,必然引起王崇獻的殺機,而且不惜敗壞名譽也將全力撲殺李鴻,這可不合理啊。

    周寬一轉念,想起聖主老爹交代的言語;既然王崇獻續命之法不可詢問,其中有不可告人之事已屬必然,王崇獻會這麼反應,恐怕就是認定李鴻知道內情,才會全力撲殺……這麼說來……滿鳳芝這麼判斷,豈不也知道內情?

    如果李鴻與滿鳳芝都知道,馮孟升又怎會不知?若馮孟升也知此事,有關統合的談判,只怕台面下還有這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在作利益交換……可是他們是怎麼知道的?而知道之後居然甯願散功、死亡也不敢使用?那續命之法到底是多讓人不齒?

    但周寬一轉念又覺得不對,若當真如此,王崇獻可以容得下功力已失的馮孟升,也能放過即將喪命的滿鳳芝,不可能容忍李鴻知道此事,否則也不會等李鴻上門才出手,這麼說來,知道內情的只有滿鳳芝和馮孟升?又或者只有滿鳳芝?或是王崇獻以為李鴻不知?

    看剛剛馮孟升的樣子,該是明知滿鳳芝會找自己說這番話,所以他不可能不知,大概只有李鴻被蒙在鼓里了;不過李鴻也該看出一些蛛絲馬跡,否則不會直想著找王崇獻拼命。

    周寬雖然大概猜出了這些錯綜複雜的關系,卻突然有點兒焦慮,很想快點弄清楚這個問題;但他也心里有數,若自己弄清真相,又不巧讓王崇獻知道,恐怕第一個有危險的就是自己,但明知不對勁,又怎麼能不弄清此事?

    周寬陷入沉思之中,滿鳳芝還以為他在思索著怎麼勸阻李鴻,只期待地望著他,一直沒干擾他的思緒,直到周寬目光轉回,滿鳳芝才接著開口說:“你相信我……絕不能讓李鴻去找王崇獻……否則……還不如……讓他學孟升創的功夫……還一了百了……得保性命,又能忘去煩憂……還能保障東岸……但是……但是……他就不是他了……李鴻就……太可憐了……”說著說著,滿鳳芝越來越是悲傷,幾近語不成聲。

    什麼?周寬又是一呆,馮孟升功力都散了還創了什麼功夫?又怎麼會一了百了,又怎麼說李鴻會可憐?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還真多啊,看來真得在東岸好好待上一段時間,把這些事情弄清楚。

    周寬做了這個決定,當下開口說:“鳳芝姐,你別擔心這麼多,讓我先去想想有沒有好辦法。”

    滿鳳芝卻還沒從悲傷的情緒中平複,口中依然喃喃叨念著:“不能讓李鴻這樣……但我一去……他萬一承受不了……又還能如何……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周寬開始頭大起來,滿鳳芝現在就像個嘮叨的老婆婆,連怎麼打斷她都不知道。周寬可是一點也沒有應付老婆婆的經驗,他呆了半天,只好連喚幾聲,才好不容易打斷了滿鳳芝的思路,這才連忙說:“鳳芝姐,我短時間不會離開東岸,你隨時可以找我,我先走啰?”

    “喔……”滿鳳芝卻也是楞了楞,這才點點頭說:“你……別忘了我說的話。”

    “知道、知道。”周寬連忙往外走,一面胡亂揮手一面逃離這個房間。

    踏出門外,關上房門,周寬抬頭望向前面不遠的轉角,李鴻正倚著牆壁發呆,周寬見狀停下腳步,心中思索著剛剛的問題。

    李鴻反而先開口說:“鳳芝要你勸我別找王崇獻?”

    他主動提起也不錯,周寬點點頭走近,目光往外一張說:“孟升呢?”

    “有急事,先離開了。”李鴻領著周寬往外走,兩人到了客室坐下,李鴻歎了一口氣才說:“你也不必勸了,我不會去找王崇獻的。”

    周寬萬萬沒想到李鴻會冒出這句話來,這次回到東岸短短幾十分鍾,倒是意外了許多次,他呆了呆才說:“你不會去?”

    “嗯。”李鴻點頭說:“但我不能讓鳳芝知道,否則她……”

    周寬恍然而悟,但又有些感歎地說:“但她這樣撐下去,也不會快樂啊。”

    “我”定要想辦法讓他恢複健康。”李鴻咬牙說:“論歲數她也才八十多,怎麼算也不該死。”

    但滿鳳芝並不是自然老化啊……周寬這話不好多說,轉過話題說:“你怎麼想通了不找王崇獻?”

    “若鳳芝真的走了,找王崇獻又有什麼用?”李鴻苦笑說:“我隨她去了便是。”

    這情癡還真夠變態的,早就知道他若是墜入愛河,一定比馮孟升還誇張,沒想到居然這麼嚴重,周寬抓抓腦袋說:“鳳芝不會高興你這麼做的。”

    “反正她也不會知道。”李鴻搖頭說:“再說……身邊沒了她,我為什麼還要活下去?”

    好像說不通了。周寬縱然是言語機敏、見事明快,但向來懶得對別人情緒下工夫,看到別人郁悶多半能閃則閃,很少浪費自己精力去安慰或勸解,但李鴻這次可真是太過嚴重,不勸似乎不行——不過,又該怎麼勸起?

    周寬停了半晌才說:“你不幫孟升了?他這兒若沒你坐鎮,與西方談判可是沒了籌碼。”

    “有你就夠了啊。”李鴻輕輕一笑說:“我找你本為了此事。”

    “啥?”李鴻這前後兩句話有點突兀,周寬楞楞地說:“我不明白。”

    “你是聖主之子,應該適合學習心劍。J李鴻緩緩說:“而且從臨敵機變的角度看,你也遠勝于我,我一直以來,都無法發揮心劍的真正威力……所以聖主才教我笨方法應敵,但未免對不起這套武功,這套功夫打人時不用動,最適合你,我想把整套心訣教給你。”

    心劍使用特性,確實十分合于周寬的性子,所以乍聽此言,周寬確實心癢癢的,但如果說學了之後就代表李鴻會自殺,那打死他也不學。周寬當下搖頭說:“我才懶得學這麼多東西,現在會的夠用了。”

    李鴻眉頭皺起說:“這是什麼話,功夫哪有嫌多的。”

    “等我狂霸七式都練成了再說吧。”周寬說著,這才明白李鴻為什麼一見面就問自己功夫的狀態,他根本是早有死志;滿鳳芝大概是不知道,卻不知馮孟升知不知道此事?

    “狂霸七式後面不是很難學會?還研究那個做什麼?”李鴻皺眉說。

    “可是就算我學了心劍,功夫也未必比現在好啊。”周寬笑說:“而且若是與西岸沖突,不能不把謝棲算進去,就算我學了兩種功夫也一樣,還是得要你在旁幫忙,而且剛猛內息說不定不適合心劍。”

    “就算如此,我的功力可以借著轉轉壺傳給你。”李鴻似乎早就打定主意了,不急不忙地說。

    “去你的。”周寬笑罵說:“我內息已經漲到外面去了,還拿你的做什麼?”

    李鴻見怎麼說周寬都沒興趣,也沒勁了,搖搖頭說:“我去陪鳳芝了,我讓人收拾了一個房間,你就住這兒吧,鳳芝睡了我們還可以聊聊。”

    “也好。”周寬也想看看班繡蓉給自己什麼東西,于是點頭說:“忙你的。”

    李鴻安排侍女照料周寬,便陪伴滿鳳芝去了,周寬被引領到房間後,也沒仔細打量這客房的擺設,眼見一旁有套成對的桌椅,當即坐在桌前,拆開捧在手中一段時間的包里。

    包里的最外面是彩花布巾,解開之後,里面還里著一層油布,更里面則是一個釘牢的原木方盒,周寬取過木盒,上下打量,確定是封死的,沒有其他開啟的機關,于是輕運內息,將封口的卯榫移出,打開上面的木蓋。

    一打開,周寬哂然一笑,里面放箸一袋金幣、小木盒、金牌,全都是當初自己從地下室取出來的物品,而到了今日,幾乎也是自己與班繡蓉唯一牽系的物件,她在結婚之前,把這些東西還給自己,也是下了決心吧……

    周寬回想著年輕時的點點滴滴,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出神了好片刻之後,他取出金幣與木盒,這才發現金牌下面壓著一紙短簽,周寬取出短簽,緩緩打開來,班繡蓉娟秀的字跡寫著:

    寬哥,好久不見,舒家計劃著往內陸遷移,以後找我可能不容易,爹的這些物件,也許你還用得著,就交給你了。另外,玉哲姊姊聰明能干,要好好對她喔。希望你一直都開心。

    對了,繡蓉不知道玉哲的事情……如果她知道了,會嫁給那個姓舒的小子嗎?周寬又呆了呆,這才苦笑搖搖頭,放下紙簽,拿起那個方盒拋了拋,頗不知該不該打開來看。

    聖主老爹既然完全沒提這個,留給聖殿的當然就只有金幣。說到金幣也很古怪,為什麼老頭要弄出兩個仿冒的?當時顧著聽聖主老爹說故事,倒沒去細思此事,仔細想想卻有不少問題。

    按情理推論,師傅該不會料想到在他死後,會出現這麼多變化,更不會想到最後是自己和班繡蓉把金幣帶去聖殿;應是聖殿派人來尋找,然後與自己對過那倒背的“柱國先修”,然後讓那人進地下室翻看。

    那人首先當然會找到金幣,也同時會發現有三枚金幣,既然不可能聖主親來,此時一定會冒出疑問,那麼……那人在不知怎麼向聖主回稟的情況下,一個可能是把所有東西都帶回聖殿,交給聖主判斷,另一個可能就是直接打開這個小木盒,看看里面有什麼玄機。

    而這塊紋路漂亮的金牌,聖主雖然沒提,但若是聖殿中人看到,會不會知道是做什麼的呢?

    周寬心念一轉,若是自己從此不提此事,這木盒就不會有人打開,金牌也只能放著不動,若是拿去給聖主老爹看,卻不知道又會出什麼毛病,是不是干脆自己打開來看看?

    反正自己已經照班老頭的囑咐做了,現在打開來,總也不算違背了遺囑,若當時聖殿真派人來,而又認清了自己身分,這些東西也是會讓自己處理,就如其他的金幣一樣。

    想通此點,周寬不再遲疑,輕輕運勁一震木盒,彈開表面的封口,卻見里面放了一本發黃的薄冊,封面上則一個字都沒有。

    周寬輕輕取出書本,再仔細地打量了盒子片刻,確定沒有其他東西,這才把木盒放下,端詳起這薄冊。

    這本薄冊看來頁數不多,也許因為密封的關系,雖然紙質已經發黃,卻沒有脆化的現象,周寬緩緩翻開薄冊,里面果然是班彤的字跡,而且一開頭就是:“啟稟聖主……”

    周寬看到這兒一呆,合起書本,頗有點不知道該不該看下去,果然班老頭留了一些話要跟聖主說,相信這就是他耗費苦心弄出兩枚假金幣的目的。

    直接拿去給聖主老爹看?還是自己先偷偷瞧上一瞧?周寬心中掙紮片刻,還是決定自己先偷看,誰知道聖主老爹看了之後會不會告訴自己?若是他不說,豈不是得悶上一輩子?

    心念一定,周寬賊笑兩聲,翻開了薄冊緩緩看下去。

    只見周寬的笑容逐漸收起,嘴巴卻越張越大,一臉驚訝,他很快翻過數頁,看完整本書,又重新看過一次,這才抬起頭喃喃說:“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周寬呆上兩秒,跟著拿著薄冊就往外奔,才打開房門,他又停了下來,似乎有些難以決斷。隔了片刻,周寬終于緩緩關上門,回到桌前坐下,沉思著自己該怎麼做才好。

    原來班彤在薄冊中稟知聖主,當年他攜帶男嬰到達買弭城後,本想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但思慮後又覺不妥,深怕數年後自己功力漸退,聖殿中敵對勢力派人前來毀去幼兒;正考量的同時,他巧遇一個父母雙亡、體質適合修練剛猛心法的男嬰,靈機一動下,遂將幼嬰托給一對李姓夫妻照料。

    被班彤拿來當替身的幼兒,班彤取名趙寬,恪于聖殿律令,班彤不能傳授武技給趙寬,但卻忍不住教他學會了狂霸七式的施用法門,希望趙寬日後能蒙聖殿收納,修練剛猛心法,也許能為聖殿做點小事,只可惜不能提早讓他修練適當內息,未來不易有極高成就。

    過了數年,那對李姓夫妻在一次意外中喪生,聖主幼子又蒙他人收養,班彤此時功力尚存,常暗中探視照料,後來功力漸退,幼童也已成長為青年,班彤便尋機讓自己徒弟趙寬與其結為好友,一方面便于另加照撫,另一方面,聖殿日後尋得趙寬,當因金幣之謎而發現此書,便可得知真正聖主之子並非趙寬,也能從趙寬那兒得到正牌聖主之子的下落。

    至于收班繡蓉為義女之事,薄冊中倒是沒提,也許班彤只是晚年寂寞,恰好遇到失去父母的女童,就收為義女,此事與聖主無關,自然在這本薄冊中不會刻意稟知。而被送去給他人收養的聖主之子不是別人,正是李鴻。

    周寬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認錯了老爹?而仔細想來卻又越想越對。當年李鴻與馮孟升沖突,正是師傅要自己去替兩人化解,從而使三人結交,只不過當時萬萬沒想到師傅班彤乃有意為之,刻意讓自己與李鴻結交。

    而心劍之術本有血緣的限制,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聖主更曾提過,李鴻像貌頗似當年的右弼蒂詩,蒂詩正是除聖主之外,另一半的基因來源……而且聖主不知為何與李鴻特別投緣,又老是與自己不大對盤,這點點滴滴,更曾惹得左輔一派懷疑李鴻才是聖主真正的子嗣,派出殺手暗算。

    沒想到弄到最後,自己果然不是聖主的兒子?但如今聖殿已經通傳天下,確認了自己的身分,那李鴻又該怎麼辦?聖主知道了又會如何?

    剛剛周寬便是急著想告訴李鴻此事,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自己個性隨隨便便,聖主把自己一扔三十年沒管,自己也不會有什麼不滿,李鴻可有些剛烈極端,若是一個想不開,說不定恨起聖主;何況他現在因滿鳳芝之事心情不佳,也不該讓他為此煩惱,此事還是應該先讓聖主明白,再讓聖主主動告知李鴻……

    這麼說來,李鴻豈非應叫周鴻才對?那自己呢?周寬頭又大了,現在又改回趙寬似乎貽笑天下,但好端端地突然認了聖主的姓氏,似乎又不大對勁。

    不過周寬畢竟豁達,姓名這種小事很快就拋開一邊,他跟著舉起那面金牌,又沉思了起來。

    卻是薄冊中其中一段似有提到此物,周寬卻看不大懂,那段文字是在介紹周寬的敘述之後,上面寫:“……離殿時曾思及此事,是以屬下私攜松狐金板離殿,請聖主見諒……”等字。

    為什麼周寬會想到那塊金牌呢?因為金牌上那美麗生動的花紋正是松林,仔細一看,周寬這才發現,松林之中竟隱隱雕著探頭露尾的小狐,而且還不只一只,不過因為小狐融合于松林之中,一時倒是看不清楚究竟有幾只。

    這東西是聖殿的?被師傅偷出來聖殿也不知道,聖主可有點混,周寬拋了拋金牌笑了笑,又仔細看了幾眼,依然看不出所以然來,于是將金牌揣入懷中,打算等見到聖主之後再一並交回。

    自己什麼時候該去找聖主呢—周寬沉吟片刻,想起剛剛與李鴻、滿鳳芝兩人對話中許多不解之處,決定先找馮孟升問個清楚。

    第四章斷情心法

    馮孟升此時可是大忙人,先前得知周寬返回,特別抽空相聚片刻,但馬上又陷入忙碌的公務之中,得知周寬有事詢問,也只能約在晚餐時與他相會,周寬只好耐心熬過這個下午,中間也不敢去找李鴻,兔得說出不該說的話。

    好不容易等到馮孟升有空,已經是晚間八點左右。馮孟升一出現便連聲致歉,一面說:“最近統合的事情已經談的差不多了,所以特別忙。”

    周寬揮了揮手說:“快找東西吃吧,餓壞了。”

    功力已失的馮孟升還有可能餓壞,周寬卻是萬萬餓不壞的,但馮孟升也不與周寬多辯,呵呵一笑間,領著他出門。兩人再度乘上生化獸,飛到一間裝潢典雅人卻不多的中型餐廳。馮孟升熟門熟路地領周寬走到一間包廂,也不用點菜,一道道精美菜肴就不斷地送了上來。

    周寬廢話先不多說,吃飯第一,當下狼吞虎咽、大快朵頤,馮孟升倒是吃的不多,大半時間是笑吟吟地望著周寬與食物搏斗。

    當周寬終于拍了拍肚子抬起頭,馮孟升早已停止進食,正輕啜著香茗,他見周寬停下手腳,這才向立在一旁的侍應微微示意。侍應當即整收桌面,隔不多久,周寬面前也擱上了一杯熱茶,隨後侍應們全都退出了包廂,還順手把廂門帶了起來。

    看來馮孟升常來這里吃飯,與餐廳早已養成了一種默契。周寬剔了剔牙,拿茶水胡亂漱了漱口才說:“不錯的地方。”

    馮孟升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說:“周胖子,你與李鴻、鳳芝姐談過之後,感覺怎樣?”

    “你知道李鴻有尋死的念頭嗎?”周寬率直地說。

    馮孟升微微一怔才說:“怎麼說?”

    原來馮孟升也不知此事,依兩人的個性來看?恐怕是因為馮孟升太忙,向少與李鴻懇談,倒不是有了什麼心結。周寬點點頭說:“李鴻並不打算去找王崇獻,他跟我說等鳳芝姐一去,他也不想活了,而這件事,他也不想告訴鳳芝姐。”

    馮孟升怔仲半晌說不出話,他仔細體會李鴻的心情,最後只能歎了一口氣說:“我們一定要想辦法讓他打消這種念頭,周胖子,這件事沒處理妥當前,你可不能亂跑了。”

    周寬哼哼兩聲沒有答複,望著馮孟升說:“不過鳳芝姐說的話,我有些聽不大懂,你創了什麼功夫7”

    “啊。”馮孟升一楞說:“鳳芝姐與你提起此事?難道她要李鴻練,不可能吧?”

    感覺不像什麼好功夫。周寬狐疑地說:“我只知道你以前提過要創一種普通武功,等禁武之後給部隊修練,既然是那種功夫,跟李鴻怎會有關?”

    “我得重頭說起。”馮孟升想了想才說:“我參考了你的陽剛心法、南極洲的陰柔心法,輔以李鴻的心劍修練之技,確實想出了一個包含陰陽的武技,但讓人試練之後,對修練者卻出現了一種奇怪的影響。”

    “什麼影響?”周寬問。

    馮孟升說:“因此法巡行的經脈,會影響腦部的部分運作,雖不會影響人的智慧與記憶,卻會變得七情不動、六欲不生,不再顧念過去的情誼,對周圍的人事物也毫不關心,無憂無懼不在乎榮辱,幾乎可以說……會變成一個十分冷血的人,所以那套心法,我最後取名‘斷情心法’。”

    弄出這種功夫?周寬楞了楞才說:“鳳芝大姐會考慮讓李鴻練,是因為這樣李鴻就不會因她的死亡而傷心?可是練了這功夫的人,既然一切無所謂,豈不是無法自制?等于一堆無法控制的瘋子。”

    “沒錯。”馮孟升皺皺眉說:“還好後來發現,初功成時那人腦海渾沌一片,可以給此人一個適當的指示,成為他日後的處事原則,以便管束。”

    周寬越聽越不對,連連搖頭說:“這……這等于……不是原來的人了。”

    馮孟升歎口氣說:“所以我也不想讓李鴻修練,但若他當真一心尋死……這……”

    周寬也頗感為難,如果只有這兩個選擇,又怎能看著李鴻死去?他腦海轉了幾轉,突然一怔說:“方家的人就是被你逼著學這功夫?”

    馮孟升似乎早知周寬會接著問這句,當即點頭說:“正是。”

    周寬目光望向馮孟升,卻見馮孟升也正凝視著自己,兩人對視片刻,馮孟升才接著說:“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做法,但我已別無選擇。”

    如果是以前的馮孟升,可能不敢對自己說明吧?被自己發覺後,也不會這麼波瀾不驚地回複,看來這些時日,馮孟升確實漸漸改變了,這改變是好還是壞?自己該試圖影響他嗎?

    馮孟升見周寬沒有答話,他歎了一日氣說:“你我少年便相識,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方式,但我也希望你能體諒,我實在是別無選擇,事實上,我並沒讓多少人練這種功夫。”

    周寬想起上次回返地球,在舊大陸發生的怪異事情,輕噫了一聲說:“那時被‘化土獸’吞食的那兩人,都是練這種功夫的?”

    “嗯。”馮孟升歎氣說:“他們雖會思考與應變,但只懂得命令第一,若末說明,不知何者為重……所以那時失陷了兩人,但隊長聽到返回的命令,卻沒想到該先報告一聲,這就是缺點……所以我更不可能讓太多人修練這種功夫。”

    這個疑團此時才終于解破。周寬心知就算詢問多少人修練,馮孟升也不會老實回答,只歎口氣說:“我不會建議李鴻修練的。”

    “我也不會。”馮孟升搖頭說:“但李鴻早已知道有這種功夫,若他主動提出……我恐怕不會拒絕。”

    李鴻與滿鳳芝在此居住既久,自然會發現部分官兵、將領有異狀,李鴻還好蒙騙,滿鳳芝、新後等人可不是省油的燈,當然早已經摸透,而從管理的立場來看,新後說不定還大為贊賞呢。周寬思忖片刻,終于苦笑搖頭說:“我畢竟不適合做大事,等你難關度過,我自尋一個安靜的地方,眼不見為淨。”

    馮孟升雖然不舍,但漸漸也已想通這個問題,周寬會這麼說他並不意外,但親耳聽見又是另一番感受。馮孟升不禁長歎一口氣說:“周胖子,你為什麼總是如此執著?”

    周寬也有點感慨,過去的馮孟升,縱然還是會做一些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但總會考量一下自己的感受,或者說常常在自己的意見與實際利益中搖擺,如今的他,算是終于做出了選擇,從他的立場來看,倒也怪不得他。周寬搖搖頭說:“只能說人各有志了。”

    馮孟升歎息說:“我只希望你知道,如果你有需要,我仍會全力協助。”

    話中之意是他雖選擇了自己認為正確的道路,但兩人情誼不變;周寬也只能一笑說:“我明白。”

    話說到此,兩人都不知該說什麼,沉默了片刻之後,周寬強笑說:“你事情繁重,也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回去看看李鴻,過兩天回一趟聖殿再說。”

    馮孟升也有些黯然,從今以後,兩人恐怕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言笑無忌了,他緩緩起身,走到門口時還回過頭來,又望了望周寬兩眼,口唇微微一動,終究沒再說話,苦笑著轉身離去。

    周寬本還有一件事想問馮孟升,就是有關王崇獻為何能不受輻射影響的隱密,不過此時他心里有數,就算問出口,馮孟升也不會說,還不如省點力氣。不過趙寬也更好奇了,這趟去聖殿,倒是得再問一次聖主,也許可以探出什麼蛛絲馬跡。

    ※※※

    無元五三三年十二月十日

    在東岸匆匆過了數日,李鴻多半時間陪著滿鳳芝,馮孟升更是個大忙人,周寬閑著無聊,倒是看了不少天訊消息。果如馮孟升所言,東西岸談判已經到了尾聲,一個半月之後,兩方最高民意機關——議事會即將合並,其他的各級政府機關再慢慢改制,估計數年內便可以順利融合為一體。

    而天訊中,馮孟升與王崇獻自然是東西兩岸的大熱門人物,而新皇三世既然把皇位傳給瑪莉安,加上新後引退已久,影響力也逐漸褪去,所以在東岸,馮孟升的名望可說不作第二人想。而議事會統合時必須重新選出新任的正副議事長,王崇獻與馮孟升正是最熱門的人選。

    其中一種可能是,王崇獻與馮孟升協商分任正副議長,這方法最不傷和氣,但誰正誰副可就煞廢思量;不然則是東西岸議事各推出自己的正副議長候選人角逐,這麼一來就只能有一方當選,而統合之後的執政、在野團體也立即分了出來。

    媒體當然想挖出內幕,但時機未至、協調未定,再努力也挖不出所以然來,媒體除了猜測之外,也變不出什麼花樣。

    這些政論性的談話節目,剛開始看時頗有趣,但周寬連看了幾日,見說來說去都是類似的東西,也懶得看下去了,今日百無聊賴,終于准備回返聖殿一趟。

    在周寬的心中,其實有點怕跑這一趟,所以才這麼摸東摸西過了好幾日,也算過了幾日清閑的生活。

    畢竟把薄冊交給聖主時,真不知道聖主會如何反應,然後該讓李鴻知道,李鴻又會怎麼反應?恐怕到最後都會怪罪自己沒早點把這本書找出來。問題是誰知道班老頭會這樣搞?

    李鴻與馮孟升自然不知道周寬這趟聖殿之行有這麼重大的事情要稟告聖主,所以兩人都沒多說什麼,周寬也不想多言,輕輕地飄離歐連市,轉往聖殿的方向飛去。

    按道理說,周寬要去聖殿,總該先向聖殿說一聲;不過上次離開之際,聖主已經把部分的事務交給下任聖主處置,比較熟稔的沐執事也已退休,如今掌權的人,又都是那群想宰掉自己的人,說不定電訊過去還多所推搪,不如直接找上門,他們總不會不讓自己見聖主吧?

    周寬飛出空中,一面還在思索這個問題,突然間心頭一震,凝定半空往東方遙望,卻是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力量爆出空際,正從舊大陸向著新大陸的方位飛來。

    那是……謝棲!他怎麼突然冒出來了?

    除滅西牙之後,一直都沒有謝棲的消息,王崇獻、合**和謝棲自己,雖然都說他不用再吃人了,但誰也不知道是不是實話,周寬雖有疑念,但既然沒有明顯惡跡,實情又無法探究,也只好先擱在一旁。沒料到自己回返地球不過數日,謝棲就再度出現?

    周寬還在訝異,謝棲的速度已越來越快,而且飛行高度也越來越高,感應他的飛行軌跡,過了大半個阿特洋之後,應該就會開始下降……周寬心念電閃間,一轉方向往高空中直沖。

    周寬這麼直接高飛,很快就沖出了大氣層,遠遠可以看到遠方有個破空激蕩的小點,正激起狂亂的氣流不斷斜向高飛,沒多久也跟著破出大氣層,往自己的方位沖來。

    周寬心知肚明,自已雖然大有長進,但怎麼算也該不如當初的西牙,連西牙都對付不了謝棲,自己是沒戲唱了;不過對方明擺著找上門來,難道逃去聖殿求救?聖殿現在又不是聖主當家,而且事實上自己也不是他兒子,把這麻煩惹過去,似乎有點不大對頭……而且,謝棲來意還難說,自己轉頭先逃似乎也不大對勁。

    謝棲還沒飛抵,下方又是一陣氣勁破空,卻是李鴻禦使心劍跟了出來,他飛到周寬身旁,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忐忑,若謝棲當真翻臉動手,就算是兩人合力,還是沒什麼把握。

    “周胖子。”周寬腕上的收發機突然傳來馮孟升的聲音,周寬一怔,開啟收發機,馮孟升的人頭在光線交織下蹦了出來,他臉色凝重地說:“我先和他談談。”

    周寬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目光又轉向遠方,體察著謝棲的變化。

    周寬的氣勁曾經泛出異空間又滋生回來,對外界的感受能力已不弱于通頂高手,他感受著謝棲體外氣流的波蕩變化,並不覺得謝棲的境界有什麼特別提升,但問題是謝棲功力本已不低,加上那打不死的巨大肉體,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

    不用多久,謝棲的巨大身軀已經在兩人百公尺外凝定,他臉上裂開一個大口,一股淡淡氣勁隨之而出,貼向兩人的護體氣罩,只聽他哈哈兩聲之後說:“胖子,好久不見了。”

    馮孟升的虛擬人像也在周寬的氣勁之中,因此也聽得分明,他當即開口說:“謝前輩,晚輩馮孟升。”

    “馮特長果然是放心不下。”謝棲輕哼一聲說:“聽說你把合**踢到一旁之後!一樣把東岸治理得井井有條,不容易啊!”

    馮孟升眉頭微微一皺說:“前輩言重了,當時合**未曾明言前輩的狀態,更私下轉而襄助西岸,一直是孟升心中的遺憾。”

    “我不是來和你閑扯的。”謝棲那兩顆巨大又活生生的眼睛也不知道是怎麼弄出來的,只見他目光轉向周寬說:“過去你這胖子不知道壞了老夫多少事,今日與你算算總帳。”

    “且慢。”馮孟升依然不肯放棄,開口說:“東岸西岸統合在即,這除了是全世界自然人的渴望之外,也符合合**的利益,前輩難道不顧念合**了?”

    “這胖小子跟統合有什麼關系?”謝棲哼了一聲說:“他既然不躲,老夫不動你們就是了。”

    “我可不會坐視。”渾身閃耀著白色光華的李鴻,冷冷地接口說。

    “那就把你小子也算上。”謝棲一點也不在乎地說。

    周寬一直沒說話,心中卻轉著念頭,謝棲若真要找自己麻煩,早在自己抵達地球就該出現,到今日才來,恐怕與王崇獻脫不了關系……也許他也想弄清楚自己與李鴻聯手具有多少實力,或者干脆順手把自己和李鴻除去……日後馮孟升自然更難與他抗衡。

    “前輩。”馮孟升忙說:“周寬不只是我們好友,李鴻更身為東岸巡邏隊總隊長,身負重任,他兩人的安危,怎能說與統合無關?”

    “廢話一堆。”謝棲哼了一聲,騰身禦氣,揮拳間向著周寬直沖過來。

    他那巨靈之拳上面里著可怖的黑氣,深厚的功力配上龐大的質量,真給他這一拳擂上還得了?周寬連忙閃身避讓,心中一面有些拿不定主意,自己該用什麼招式還手?

    周寬還在思忖,李鴻的心劍卻已經沖了上去,只見兩道白光一閃,飛削謝棲的身軀,而他本身則高速後退,在數公里外盤旋。

    心劍之速天下無雙,更何況是在外空毫無氣阻之處,兩柄心劍以弧形劃飛,只一瞬間便接近了謝棲胸腹。

    謝棲臉色不變,胸腹卻陡然冒出黑氣,猛然沖出兩團蘊含內息的尖銳柱狀物,正面向著心劍迎去。心劍感受到對方勁力十分強大,稍稍一錯方位,與尖柱一撞之下,遠遠飛了出去。

    原來謝棲身形既然巨大,揮拳揚腿之速自然慢了點,要擊打心劍是辦不到的,不過心念之速自然絕不慢于心劍,所以當心劍接近他身軀之時,他運使內息配合可隨意變形的身軀,隨處都可以反擊心劍。

    李鴻不慌不忙,兩柄心劍突然化而為四,身上又發出兩柄心劍,同時向著謝棲沖去,而這六柄心劍飛近謝棲又陡然改向,一瞬間連攻數十次,居然沒有一次當真沖上謝棲身軀,使得謝棲的反擊老是撞空,惱得他怪吼一聲,飛身往李鴻撲去。

    謝棲的攻防能耐雖強,卻因身軀巨大而降低了移動的速度,李鴻也不與他硬碰,劍氣帶著自己身軀遙遙繞行,而其他的心劍仍不斷朝謝棲虛實不定地穿刺,迫得謝棲每次防禦都得耗用大量內勁。

    周寬可是看得又驚又喜,李鴻似乎已掌握了心劍的竅門,若這樣打下去,幾乎可說是有勝無敗,只看謝棲又會怎麼反應。

    果然謝棲隨著李鴻飛行片刻立即察覺不對,當他確定無法追上李鴻時,謝棲陡然悶哼一聲凝定空中,目光向著周寬望了過來。

    這怪物不會想殺過來吧?周寬微微一凜,卻見那虛實不定的心劍其中一把陡然削過了謝棲的身軀,謝棲也不運勁抵抗,臉上露出冷冷的笑容,直向著自己沖來。

    只見被心劍削開的口子只一瞬間便粘合複原,那幾柄心劍仍不停歇,不斷地切削著謝棲,不過謝棲依然毫不理會,一拳向著周寬面門轟來。

    看來剛剛他攻擊心劍,是想攻擊李鴻的心神,事實上心劍這般切削對他根本無害;周寬微微一皺眉,身形鼓起間七彩光華突然大漲,隨著他旋身發招,一股七彩光河從他掌中奔騰而出,正面沖向謝棲的巨靈之拳,正是“狂霸七式”的第二招——“推山移嶺”。

    謝棲本就十分提防周寬使用“狂霸七式”後面幾招,沒料到他一出手居然只是第二招“推山移嶺”,他眉頭微微一皺,拳勢絲毫不變,正面迎向光河。

    謝棲不以外發勁力為主,強大的氣勁主要包里在軀體內外,所以光河直奔到謝棲拳頭之前,兩方力道才正面沖突,只見光氣突然一湧,謝棲拳外黑氣爆散反奔,勁力直轟上謝棲肉體;但謝棲似乎毫無痛楚,拳頭一面被爆炸力破壞撕裂一面仍不斷挺進,拳頭雖然已經變形至不成模樣,卻仍直轟向周寬身軀。

    那拳頭不知有多重,給他打上了還得了?周寬微微一驚,只能收了勁力往側後方急閃,而謝棲一拳打空身形毫不停留,騰身間另一拳又轟了過來,而剛剛已經變形的拳頭,上面皮肉翻翻滾滾的,看來過一會兒又能恢複原狀。

    周寬連避了幾拳,漸漸覺得有些吃力,他本不以身法見長,謝棲拳頭又十分巨大,想躲避也並不容易,而無論是第四式“翻江倒海”或第五式“威服天下”,都可能誤傷到李鴻的心劍,周寬當下只能運起“立地金剛”,只見他身軀炸出大片彩光,團團包裹住他的身軀,一面側閃著謝棲的攻擊。

    運上了“立地金剛”,周寬身形受了限制,速度又更慢上一點,體積也增加不少,只數招間,謝棲的拳頭驀然擦過周寬的體外氣罩,兩方氣勁一陣沖突,謝棲的皮肉又炸翻了一小處,不過周寬也被傳入的力道震飛數十公尺,兩方都吃了一點小虧。

    周寬一面閃避,心中也有些為難,狂霸七式前二式還不明顯,越後面的招式動作越大,范圍越廣,不適合近戰,也容易傷到自己人,謝棲這般近身搏擊,加上李鴻心劍在旁轉來繞去,還真有點不好出手。

    既然謝棲完全不理會李鴻的心劍,李鴻當然不跟他客氣,心劍盤旋飛繞的速度越來越快,不斷切削他的軀體,不過謝棲似乎拿准了主意要先對付周寬,他一拳一拳直上直下連接轟出,緊迫不舍,雖然沒什麼高明的招法,但拳拳帶著無以抗拒的力道,周寬就算只被擦上,氣勁都會受到強烈的震蕩,根本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李鴻正有些發急的時候,耳邊突然聽到周寬的傳音:“別用切,用剮的。”

    李鴻一怔而悟,心劍去向一轉,由割破轉為切削,只一瞬間謝棲身上突然飛起數片不大不小的皮肉,分別向著四面的虛空飛去。

    謝棲微微一怔,受創的地方陡然往外高速爆出觸手,將飛翻的皮肉拉回粘合,但這麼一來,他追擊周寬的速度不由得也慢了下來,而李鴻眼見牽制有效,更是高速切削個不停,不過謝棲拉回肉體的速度一點也不慢,這切削之計雖然有效拖延了他的行動,卻沒法真的對他造成傷害。

    李鴻正暗暗發急的時候,謝棲目光陡然一厲,肩頭突然隆起,一股黑氣凝聚在質地化硬的尖柱上,往外猛撞。

    此處正是李鴻其中一柄心劍攻擊的地方,兩方一撞,氣勁激爆的同時心劍往外急翻,李鴻心神受震,攻勢立即慢了下來。

    原來謝棲若是次次還擊,李鴻帶著警覺,心劍的攻擊自然是虛多于實,讓謝棲無法抓准;但如今卻是他久不還擊,李鴻虛實的比例自然逐漸改變,他隨選一次反擊,要恰好撞中心劍已經十分容易。

    李鴻這下可又不敢貿然攻擊,若敵手是一般人,還可以從手腳移動、招式揮舞判斷出手方位,以便尋瑕搗隙、避強趨弱,眼前卻是個與巨魔化合的怪物,身上隨處可以聚出攻擊異物,可不容易下手。

    看李鴻臉色突然白了一陣,謝棲冷冷地笑了笑,目光轉回周寬,又是一拳揮去,他自知自己速度較慢,李鴻若不接近很難對付,目標鎖定周寬還比較有機會,反正李鴻的攻擊對他來說沒什麼傷害,除偶爾反擊給他點教訓之外,倒是不用理會。

    周寬與李鴻兩人也同時看清這一點,李鴻咬了咬牙,六柄心劍同時退開,在半空中凝聚化散,陡然變成十柄心劍,正打算換一個方式進攻,耳中卻聽到周寬的傳音:“你先別出手。”

    怎麼?李鴻微微一怔,卻見周寬倏忽間氣勁一收往前直沖,險險閃開了謝棲一拳,跟著從謝棲的腋下閃到謝棲身後,一面不斷加速飛沖,居然逃起命來。

    謝棲一拳打空,沒料到一直往後方飛退的周寬突然收起護身氣勁往前沖,就這麼閃過拳頭飛到自己後方逃逸,他轉過身來,卻見周寬已遠出數百公尺外。

    看你能逃到哪兒去?謝棲正要騰身追趕,便發覺周寬突然在半空中轉身,再度面對著自己,而且並未加速也未減速,就這麼依照剛剛的速度往後飛飄,同時雙臂往外分張,跟著緩緩交錯上舉,目光卻直瞪著自己。

    謝棲目光一亮,大吼一聲說:“老夫今日就見識見識‘威服天下’!”

    謝棲吼歸吼,因為沒借著氣勁連結,李鴻與周寬兩人都聽不見,但李鴻卻也看出周寬准備施用狂霸七式的第五招,他心中微微一熱,跟著飄近了些,心劍卻也暫不追襲謝棲。

    周寬見謝棲沖來,他不再遲疑,渾身內勁往外直送,七彩光焰陡然由他高舉的雙掌中散出,直入蒼穹擴開一片。

    謝棲飄到百公尺內,速度卻也慢了下來,他雖聽聞過這招的形貌,卻也不知接下來會怎麼發展,只見上方氣勁越聚越厚,居然是無窮無盡地擴張,而下方的周寬,軀體外卻是毫不設防……這可真有些怪了,“翻江倒海”是整片包了上來,難道所謂的“威服天下”只不過是從上方整個罩下來嗎?那又有什麼特殊的?

    謝棲如今借著內勁與無敵的肉體相輔,已有把握聚力破出“翻江倒海”,若“威服天下”只是一樣的調調,倒也不用太過擔心,他目光凝定在周寬的那雙手掌,哼聲問,突然加速前飛,右拳猛然出手向前轟擊。

    就在謝棲一動的瞬間,周寬右手食指陡然一振,謝棲忽然察覺上方有股強大的氣勁倏然爆出。謝棲心念一動,不再急著攻擊周寬,右拳一轉上揮,先護住上方,此時那股力道已經轟近,恰好擊中謝棲右拳,兩方氣勁一爆,謝棲右拳瞬間爆裂掉一大塊皮肉,而另一股力道又已洶湧沖來。

    謝棲一面舉左拳相迎,一面急速下降稍避鋒銳,怎知那股龐大的壓力仍不斷下迫,左拳跟著又受重創;謝棲心驚之下,顧不得兩臂皆損,同時舉起護頭,硬生生地與那股力道抗衡——然後,不只是腦部,仿佛突然有數十道同樣強大的爆裂氣勁由上方轟向全身,謝棲心驚膽顫下,只能蜷縮成一團挨揍。

    謝棲連抬頭的時間都沒有,遠遠的李鴻可看得一清二楚,只見周寬手指微振,那大片七彩光華中便隨之炸出一道七彩落雷,向著謝棲腦門轟去,謝棲才剛擋過,第二道爆雷又來,緊跟著第三、第四,只不過一瞬間,隨著周寬兩掌十指振動,數十道七彩落雷紛紛向著謝棲集中,而且是連綿不斷。一股股七彩雷勁更是每一道都帶有強大的炸裂破壞力,直把謝棲轟得毫無還手之力,只見場中彩光亂爆,挨揍的謝棲生死不知、動彈不得,果然不愧是狂霸七式、不愧是“威服天下”!

    李鴻又驚又喜的同時,目光轉向周寬又微微一怔,卻見周寬臉色有些蒼白,膨脹的軀體也已經縮回,而他目光望了望上方的七彩焰空,又望了望下方的謝棲,臉色似乎有點沉重。

    李鴻目光跟著上望,這才發現隨著七彩落雷的轟擊,上方凝結的氣勁也漸漸淡薄,看來這一招耗費周寬不少的內勁,若是謝棲依然擋得住,那可真是有些麻煩了。

    此時周寬目光飄向李鴻,兩人目光一接,周寬微微皺了皺眉,跟著苦笑了一下,只見他手指不停,身軀卻又漲了起來,跟著七彩氣勁不斷由他手掌散出,補充上方的焰光,看來是孤注一擲了。

    卻是周寬打算盡全力誅除謝棲,但又怕力有末逮,只好囑托李鴻留神,若最後謝棲仍有余力,他卻已經無力再戰,只能看李鴻能不能宰了他。

    兩人相識已非一日,雖未經言語,李鴻已然明悟。既受囑咐,李鴻當即運轉內息分心化念、心劍浮體而出,若周寬耗盡功力之後謝棲仍末斃命,就是自己全力以赴的時候了。

    狂霸七式極耗內息,雖是剛猛異常,卻不適久戰,沒隔多久,周寬便覺得自己內勁已近不足,雖然四周能量不斷從全身各處湧人,仍比不上“威服天下”的消耗之速,若堅持太久,說不定連在外空存活的能量都將不足。他正思索著該不該收功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一股氣勁從地表爆出,更以極高的速度向此處沖來。

    周寬心中一緊,知道正是王崇獻以高速身法往此處急飛,想必是來援助謝棲,若他插上一手,豈不是……就在此時,謝棲陡然高速往外飛退,試圖脫出周寬的攻擊范圍,周寬心一驚,注意力集中回來二面催動功力,一面操控著那大片彩云往前方推延。

    王崇獻高速接近,李鴻自然也有感應,他心念一動,心劍倏然收回體內,強大內息散入身軀的每一小點,分別彙聚大量能量,李鴻跟著輕嘯一聲,陡然加速往王崇獻的來勢迎去。

    兩人都以高速身法接近,只一轉眼間,已在宇宙空間中接近,若這般碰上,誰也沒把握能不能凝聚成原形,于是兩人不約而同地減速,在離周寬與謝棲戰場兩百余公里外凝定下來。

    李鴻與王崇獻相距約四百余公尺,彼此對望,都有些提防對方,功力誰高雖然不知,但李鴻已提升到當初四強等級是不爭的事實,而他心劍之術先有聖主指點,後受新後點撥,已集兩家之長,恐怕更勝當初的四強;而王崇獻那大半年的銷聲匿跡,雖自承並非閉關,但與大云湖高手一戰卻顯示了實力,與茲克多對仗之際,他本體遭戴池等人偷襲,還能破出重圍擊殺茲克多,表明他已超越四強。

    此時另一面的戰局又變,在謝棲全力外逃之際,周寬的大片勁力畢竟不比肉體,無法高速追襲,正如當時西牙也無法禦使著大量能量追擊謝棲,加上周寬也不知王崇獻此來何意,感應到李鴻迎去更是擔心,當下一收勁力,回納散出的內息,不再追擊謝棲。而一整內勁後,周寬心中不由得有些憂慮,剛剛只不過交換了三、兩招,自己內息已經去掉大半,雖然軀體正快速地從四面八方補充勁力,但短時間內,想再擊出相同的勁力,可是十分不容易。

    畢竟掌力彙集催動需要一定的內息,而散出收回之際又會有所損失,周寬剛剛若是持續攻擊,還可以支持一段時間,現在收回,短時間內可就揮不出第五招了。

    這一點,周寬自己清楚,謝棲可不明白,他遠遠撤出十余公里,這才緩下身形,將身軀慢慢張開。只見他已經不**型,渾身白色的肉塊不斷翻騰,過了片刻,終于再度穩定,彙聚出人型的模樣,但卻大約只有原來的三分之一大小,看來損失不少。

    察覺周寬沒有再度逼近,謝棲先憤憤地瞪了周寬一眼,跟著右臂猛一伸,倏然化出一支短劍,短劍上黑氣繚繞、越來越濃,只不過一瞬間,已然彙聚了足夠的內勁;只見他猛然一劍向著周寬劈出,那道黑氣霎時劃入虛空,帶著剛猛的勁力轟來。

    剛猛勁力配合鋒銳的劍形,加上謝家招法,這一擊可不好對付,周寬不敢掉以輕心,心念一聚,兩手攤出,一個七彩光球在他腦門上方聚集,倏忽往外急射,直撞對方劍氣。

    劍氣與光球在宇宙間相遇,劍氣先直直破人光球當中,光球立即轟然炸開,劍氣也跟著被爆散的氣勁解體;這樣的結果兩人都不意外,當劍氣與光球相遇之前,謝棲已然往前撲出,周寬則開始彙聚功力,准備施出“推山移嶺”以應付接著而來的攻勢。

    果然謝棲劍氣借著高明的招式施出,攻擊方式又產生了巧妙的變化,只見數道黑氣劃出不同的軌跡分別飛出,但彼此之間似乎仍有巧妙的聯系,前面的應付不好,後面的可就難以對付,還好周寬的狂霸七式本不以巧妙為尚,“推山移嶺”的光河正面迎向劍氣,不但將之一一轟破,還向著謝棲正面沖去。

    第五章打入聖殿

    周寬的掌力連破劍氣,謝棲卻也不懼,一面轉移身形一面連揮長劍,不但閃避開周寬的掌力,還能趁隙而攻,周寬被打的有些手忙腳亂,只好一面運起“立地金剛”護身,一面以“氣湧如山”的光球抵禦。

    但周寬卻頗有些心驚,謝棲知道這些功夫對付西牙無效,所以完全不這樣攻擊,但面對足以損壞他肉體的自己時,謝棲立刻轉換方式攻擊,百多年的經驗果然不能輕視。

    而剛剛那一陣交鋒,周寬內力雖然耗去不少,謝棲應該也吃了不小的苦頭,卻不知道誰比較吃虧?此時謝棲四處繞行,也讓周寬有點意外,謝棲身軀巨大,速度怏不起來,怎還會繞著打?

    沒想到謝棲動作陡然迅捷三分,仿佛他肉體因轟擊而減少,反而提高了他的速度,得以繞飛著讓劍氣從四面八方向周寬轟擊;周寬就算此時有能力發出狂霸七式的第四或第五招,以謝棲現在的速度,也未必能順利將他里在威力范圍中。

    不過謝棲的劍氣雖然威力不小,感覺上卻比之前新後、羅方弱了不少,看來剛剛那一下他畢竟還是有受損,至少內力已耗去頗多,所以面對內息不足的周寬,一時之間仍沒法占上風。

    兩人這邊打的熱鬧,遙遠的另一面李鴻卻與王崇獻相對峙著,都沒動手,隔了幾秒,王崇獻突然一笑,一股淡淡氣勁遠遠往外散出,李鴻同時聽到他說:“我是來勸架的,謝兄、周先生還請停手。”

    周寬與謝棲雖然搏斗激烈,但也聽到了王崇獻的言語,此時周寬頗有點落于下風,以防守為主,所以要不要停手端看謝棲。謝棲目光轉向王崇獻,倏忽抽身飄出,一面冷然說:“王首席何必多事?我和這胖子是個人恩怨,與天下大勢無關。”

    “謝兄。”王崇獻飄近了些,目光掃過李、周兩人說:“不知可否將經過向小弟說說,也許能有化解之道。”

    謝棲冷然說:“老夫不想重提。”

    “話不是這麼說。”王崇獻臉微微一沉說:“如今兩方並非敵對,如有爭端,當循律法處置,豈能私下毆斗?”

    謝棲臉也拉長,哼聲說:“王首席硬是要插手?”

    “不敢。”王崇獻肅容說:“我們雖然算不上朋友,還望謝兄能給我一個面子。”

    “王首席既然硬是攬下此事,謝某的帳就改日再算。”謝棲恨恨地瞪了周寬一眼,轉身急飛,向著舊大陸的方向飛去。

    兩人的對話,都是往虛空中散出氣勁傳音,所以周、李兩人都聽得一清二楚,當此情景,周寬只好呵呵一笑說:“多謝王首席。”

    “應該的。”王崇獻回身一笑說:“當今天下承平,過去的一點私怨,沒必要一直掛在心底,不是嗎?”

    “正是。”周寬嘿嘿笑了聲,然後向王崇獻微微作了一個揖說:“適才一戰頗損內元,胖子先回地球休養了。”跟著飄到李鴻身邊微微一拉。

    “兩位請便。”王崇獻笑說:“日後如有需要,仍可隨時找王某協助。”跟著投身往西,向著新大陸西岸飛去。

    “走吧。”周寬搖搖頭,與李鴻一起返回歐連市。

    兩人剛回到李鴻的住宅,馮孟升就跟著奔入,一面氣呼呼地大聲嚷著:“真是可惡。”

    “怎麼了?”李鴻莫名其妙地問。

    “王崇獻和謝棲作的好戲。”馮孟升在客廳中一面踱步一面說:“他們這麼一搞,王崇獻的聲勢又要大漲,下個月底,議事長可以說當定了。”

    “因為他勸退了謝棲嗎?”李鴻這才有點會意。

    “當然。”馮孟升跟著說:“而且謝棲根本不理我,卻被王崇獻一說就退,我不只丟臉……而他插手才有效,不就顯示了不該廢武嗎?”

    “不只如此……”周寬緩緩地說:“今日一仗,王崇獻順便也摸清了我和李鴻的實力。”

    “喔?”李鴻訝然說:“難道謝棲真的不是來尋仇的?”

    “若我們兩人毫無還手之力,謝棲當然就把我們順便收拾了。”周寬沉吟說:“不過王崇獻很快就判斷出,我與李鴻合力,謝棲不足以取勝,甚至還有危險,所以他立刻叫停,至于後面的戲……也許又會成為西岸的天訊新聞吧,一方面也能稍微撇清他與謝棲的關系。”

    馮孟升思緒一轉,跟著說:“其實他是要弄清胖子的實力,李鴻練的既然是心劍,他應該不難判斷。”

    周寬沒贊同卻也不反駁,停了停才說:“總之我與李鴻合力,還打不過他們兩人。”

    “我有辦法。”李鴻一挑眉說:“只要胖子練妥了高速身法,我們可以先合力解決王崇獻,才對付謝棲。”

    “高速身法?”周寬不知道這功夫關鍵在于內息量是否足夠,呆了呆說:“這麼好練嗎?”

    “依你的功力……應該可以學會。”李鴻上下望望周寬,皺眉說:“不過你胖,耗的內勁更大,衣服也得換一種材質的。”

    周寬更不懂了,楞了楞才說:“哦?”

    馮孟升卻拍手說:“正是,謝棲身軀巨大,無法使用高速身法,絕對追不上你們。”

    “該沒這麼簡單。”周寬搖搖頭說:“說不定下次見到謝棲,他把身體變小了呢?今天炸掉他一部分軀體,他就快上不少。”

    “也還是不小……若他身軀當真縮小到跟一般人”樣,還頂得住你的‘威服天下’嗎?”李鴻提出疑問。

    “有可能。”周寬說:“他今日故意讓身軀受損,以保留大多數的內息,若他全力以內勁抗衡,不會損失這麼大……也說不定他想試試身軀變小的狀態,故意讓我炸成這樣……”

    “我先教會你快速移位的方法。”心里一直掛著滿鳳芝的李鴻岔出來說:“先學會了總沒壞處。”

    馮孟升此時也冷靜下來,他接口說:“周胖先學會再走吧,我去找人討論今日之戰的影響。”說著一面奔出去了。

    ※※※

    無元五三三年十二月十八日

    李鴻傳授周寬秘訣之後,本以為周寬也像自己一樣,得學上半個月,卻不知周寬當初修練氣道之學,全身內勁散布既深且廣,就算仍有遺漏,也比他快上許多,所以周寬只花了五日就能順利施用此法飛行。不過他心知李鴻向來不願輸人,故意多拖延了三日,這才啟程前往聖殿,但依然讓李鴻吃了一驚。

    周寬離開歐連市,心念一動,索性把全身功力催出,以高速向著聖殿沖去,一來不用擔心謝棲又突然跑來,二來也讓王崇獻不敢貿然動手……至少他想打架的話,該不會選擇用高速身法了。

    周寬之前只是短距離測試,這一下長距離飛射,可真讓他嚇了一跳,內息的消耗比起一般的飛行方式,增加可不只數十倍,雖然沒有狂霸七式耗得凶,但要用此法打斗,可真的打不了太久。

    既然用了這種辦法,當然只在一轉眼間就飛抵聖殿,周寬倏忽間停止了身形,果然聖殿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空中無人迎接,周寬也沒想太多,直接往下方殿頂平台飛去,反正以前沐執事迎接自己,也都是從那兒進入。

    周寬剛落下,目光才轉向入口,一道強猛勁風就從里面轟了出來,同時人影閃動,似乎有人正向著自己直撲。

    怎麼回事?周寬一怔,來不及開口,兩掌往前一揮,七彩光芒倏然爆出,迎著來勢擋去。

    周寬不是來打架的,所以這一招並非狂霸七式,只是彙聚了掌力往前頂,哪知與對方一接觸,兩股勁力同時往外爆散,自己的勁力更有些反激的味道,周寬霎時知道對方的功夫,他騰身急閃,往上方直竄,閃過了對方的力道。

    對方卻也適時收勁,穩穩立在平台,有些疑惑地抬頭上看,一面發問:“周先生?”

    此人正是聖殿中另一個習練“狂霸七式”的沈執事,剛剛他正是以“立地金剛”護身往外直沖,周寬隨手兩道氣勁當然馬上被撞散,而兩人這一招交換,周寬明白了對方的招法,沈執事也才弄清了周寬的身分,當下同時停手。

    周寬這時也想通了,自己以高速飛來,聖殿中人在這麼短時間內弄不清自己的身分,不知是敵是友,沈執事是執事中功力最高者,當然首先沖出,也才會運出“立地金剛”防身,倒是自己太過孟浪了。

    想通這一點,周寬當即說:“是我不好,剛學會這功夫就到處亂沖亂撞,沈執事請勿見怪。”

    沈執事這才搞明白,只好跟著干笑說:“不敢當。”

    兩人之前算是有點小誤會,今日又這麼撞了一下,多少都有點尷尬,周寬不想多說,勉強擠出微笑說:“我想見聖主,可以麻煩沈執事通報一聲嗎?”

    沈執事微微一怔,強笑說:“周先生請進,我去通報一聲。”

    “多謝。”周寬說。

    周寬隨著沈執事飄入聖殿,沈執事將他引入一間小廳,先請他坐下稍候,便飄身離開。周寬坐了約數分鍾,心中漸漸覺得有些怪異,以聖主的功力,早該知道自己抵達,就算一時沒空,也該會找人通知,怎會放自己在這兒不聞不問?

    雖然有些怪異,時間畢竟算不上長,周寬耐著性子等候,待了將近二十分鍾,才漸漸坐不住,心中開始有些狐疑;聖主幾次提過,左輔眾人與他有點兒不對盤,莫非他們大膽犯上,暗算了聖主?

    想想,周寬又否定了這個可能,聖主功力到了這種境界,就算被人暗算,也不至于全無還手之力,只要聖主一還手,肯定驚天動地,不可能全世界沒人知道,除非聖主已經散功……但連新後都還沒散功,聖主又怎麼會散功呢?難道上次沐執事找自己就是因為出了事情?

    周寬想來想去越想越亂,正有些坐立不安之際,突然感受到有股心念從門外穿入,周寬心神一轉,發覺對方功力不低,但卻十分陌生,雖不知道是何方神聖,總之絕不是聖主。

    周寬察覺到對方心神,對方也立時有感應,那股心神突然散入室中,緩緩發聲說:“周賢侄。”

    周寬微微一驚,對方這手可漂亮啊,能自在發散心神于遠處,但又保持操縱的能力,不說別的,自己就辦不到,武功誰高是很難說,論境界自己恐怕是頗有不如,難道是哪個承恩塔里面的老家伙說話嗎?

    他心中訝異歸訝異,禮數倒沒忘了,周寬站起說:“請教?”

    “老夫左輔吳伯紀。”蒼老的聲音說:“一直未曾與賢侄碰面。”

    原來就是下一任聖主?周寬吐吐舌頭說:“原來是吳左輔,久仰大名。”

    “不敢。”吳伯紀似乎沒打算露面,只緩緩地說:“賢侄身為人子,此來求見聖主本屬份所當為,老夫不該攔阻,但卻有一件為難之處。”

    果然不讓自己見聖主,但自己表面上總還是聖主的兒子,倒不知他們能用啥理由?周寬故作訝然地說:“此言何解?”

    “聖主推估自己時日無多,加上聖殿事務大多已交卸,正閉關嘗試著突破心神離體的限制。”吳伯紀說:“此時若將聖主喚醒,除破壞坐悟之外,也等于讓聖主失去續命的機會。”

    如果是事實,這可就嚴重了……原來聖主還有壓箱底的絕招…!不過這也不對,若真是如此,他何必急著交代自己聖殿密室的開啟之法呢?周寬越想越不對,目光一轉說:“原來如此,難怪讓吳左輔考慮了這麼久。”

    吳伯紀停了停才說:“希望周先生體諒。”

    “千萬別這麼說。”周寬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他不慌不忙地說:“可惜我無法幫忙聖主。”

    “是啊。”吳伯紀似乎輕松了些,說話的速度也快了一點。只聽他說:“此事只能依靠自己的悟性與機緣,他人是幫不上忙的。”

    “多謝吳左輔讓周寬了解此事。”周寬一笑說:“既然如此,周寬便遠遠探望聖主一眼,雖不能向聖主問安,總能稍解思念之情。”

    這話一說,吳伯紀的聲音立即停了下來,隔了片刻才說:“周先生有所不知,聖主自行閉關,密室封鎖,我們也進不去,不如等聖主出關之後,我等再通知周先生來訪?”

    周寬心中既然起了疑念,當然不會就這麼離開,但與對方當面沖突似乎又不大合宜,說不定他說的是實話呢?周寬心念當即往密室的方向泛出,想感應一下聖主的狀態。

    但聖殿高手如云,周寬心神剛探入內層,就為人感知,隨即漫出一股力道,阻擋自己心神,周寬將心神換了幾個方向,居然找不出破綻:他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小廳外走道氣勁微揚,似乎正有數人向著這兒趕來,周寬索性斂回心神,等對方現身再說。

    只數秒的時間,沈執事帶著幾個人出現在門口,他們的表情本已不怎麼好看,見周寬一副沒事人的模樣,更是人人皺眉。頓了片刻,沈執事才沉聲說:“周先生,你剛剛的行為,已經侵犯到了聖殿。”

    “我忘了得先說一聲。”周寬咧著嘴笑說:“我只是想探視一下聖主的情況,不算太過分吧?”

    “聖殿不允許他人以心神探入。”沈執事沉哼一聲說:“若你不是聖主之子,今日就得拿你治罪,快離開吧。”

    周寬一方面急著找聖主談李鴻的事情,另一方面對左輔這一派其實也不是很信任,見自己終究無法見到聖主,周寬索性拿自己的假身分作文章,臉一板說:“你們拿我爹怎麼了?就是不敢讓我見他一面?”

    沈執事臉色微變,薄怒說:“你胡說什麼?”

    “天下焉有不讓兒子見父親的道理?”周寬渾身勁力揚起,全身鼓漲的同時七彩光華開始在周身流轉,一面沉聲說:“你們就算阻得了我,也擋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聖殿數百年來一直是天下人景仰的地方,聖殿中人更是有高人一等的優越感,沈執事萬萬沒想到今日周寬居然在自己面前放肆,他怒沖沖地說:“你好大的膽子,難道你敢硬闖聖殿?”

    周寬再不答話,運足全身功力,旋身間布出“立地金剛”,往門口便沖。

    沈執事一呆,急急飛退,但他身後四人不知厲害,同時出手以氣勁抵禦,兩方氣勁一接觸,七彩光華急漲,轟然一聲爆響,廳門周圍牆壁整片爆散,那四人同時一震,紛紛運功護體後撤,此時才聽到沈執事的怒斥:“快住手。”

    沈執事也是修練狂霸七式,自然知道這招功夫的威力,他能不能打退周寬倒是其次,但兩方剛猛勁力一碰,周圍建築物只怕會全盤毀損,剛剛那四人不知厲害,想以柔勁抵禦周寬,仍激爆起周寬的氣勁,還好四人馬上知道不對,掌力一出即收,否則毀損的程度還不只如此。

    周寬往前沖,就是看透了沈執事的遲疑,眼看沈執事往殿內深處飄退,周寬老實不客氣地往前直追,他來聖殿不只一次,大概也知道進入地底密室的方位,雖然到了那兒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到聖主,但心對方應就不易阻攔心神探入。

    周寬與沈執事就這麼一進一退,眨眼飄過了數百公尺,剛剛吃了苦頭的四人則在周寬身後大呼小叫地追來。周寬眼看前方不遠就是通往地下層的人口,正暗自竊笑時,沈執事突然臉色一變,身形陡然凝定,揮手隨勢扭身上股剛猛的氣勁脫掌而出,一路爆碎著甬道,直向著周寬轟來,正是“推山移嶺”。

    特拉奶奶的!躲著的左輔吳伯紀下令了,否則這雄壯老頭哪敢出手?周寬暗罵一聲,判斷對方來勢,自己的“立地金剛”多半抵擋得住,不過難免緩下了速度,而且兩方一碰,方圓百余公尺內的建築物只怕不能幸免。

    周寬心念一轉,倏然往上方急沖,轟然一聲爆響的同時,周寬直穿破甬道上方屋頂,飛入空中。同時他一個加速,閃過數十公尺,再度往下方沖去,而此時“推山移嶺”掌力直沖原本趙寬後方四人,四人意外之余同時出力抵禦,又是一聲巨大的爆震,當場又炸破了一大段甬道,四人更是被震得亂七八糟。

    讓過掌力的周寬,本打算直接破入地下層通道口上方的屋頂,跟著穿入通道口。只要到了地下層,他們就不該敢和自己硬碰硬,否則毀壞的程度可就嚴重了。而沈執事就算也能加速,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會往哪兒跑,只要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沖過,那就沒問題了。周寬剛剛已經看得清楚,再前進二十余公尺就是通道入口,從上方觀察,通道口正上方該是眼前那個高起的小塔型建築物,只要從塔腳沖入即可直入通道口。

    既然用了加速身法,二十公尺只不過是一瞬間事,周寬剛要沖入,突然感覺不對

    勁,硬生生煞住沖勢,轉向往上急飛,此時周圍聖殿建築物屋頂突然紛紛碎裂,一股強橫的氣勁往外直散,浮起空中的斷磚碎石更不斷炸成粉末,只不過一刹那,那股剛猛氣勁陡然加速,往上方直包。

    由于周寬已經使用了加速身法,一瞬間立刻高飛老遠,脫出險境;那股勁力包了一個空,隨即往外一爆,整個氣勁雖然是往上方爆散,但威力所及,周圍百多公尺內的建築群仍轟然炸裂,一個雄壯的身影跟著往上直追。

    原來周寬剛沖下去,就感受到沈執事又有動作,那股彌漫而出的氣勁不是別的,正是“狂霸七式”中的“翻江倒海”,若給他一包住,想脫出可就十分費力,周寬當下利用高速身法急速遠遁,險險閃過這招。

    但自己的目標可不是逃命啊……周寬脫出威力圈,立即在空中凝止了身形,吸納著周圍的能量;畢竟高速身法頗耗功力,沈執事又是一大強敵,若再這麼多飛一段時間,恐怕連沖突的本錢都沒了。

    沈執事見周寬凝定了身形,他防守著周寬與通道之間,一面緩緩上升。

    從周寬發難到如今的僵持,經過的時間雖短,但聖殿是何等所在,周寬與沈執事凝定空中之際,聖殿四面八方也紛紛飛起數百個又驚又怒的人們,但當他們看清沖突正中的兩人,更是十分意外。

    沈執事地位極高,周圍的人都不敢開口,只疑惑地在周寬與沈執事身上望來望去。在此同時,在地球各角落的高手心念也都彙集過來,聖殿中沒露面但卻延伸心念至此的更多,一時之間也分辨不出來了哪些人,不過周寬可以肯定,李鴻應該是其中之一,新後、王崇獻、謝棲當然也不會忽略,至于其他高手,就未必能一一數出名字了,畢竟外空一戰,地球上周寬認識的一般高手群大多已經死亡,如今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這堆湧來的心念,恐怕大多以聖殿為主。

    周寬不怕動手,最怕的就是李鴻跟著一頭沖來,所以剛剛才想速戰速決地沖入地下層,沒料到沈執事看來粗魯,腦筋卻快,一出手就逼得自己非退不可,而且引起了這麼多人關注,再打下去也是自己倒楣,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周寬正有些遲疑的時候,卻聽沈執事微微一皺眉說:“你們都散去,不用管這里的事情,我與周先生過過招。”

    怪了?沈執事為什麼這麼說?難道他是怕自己把事情抖出來?這恰好頗合周寬之意,他目光一轉,當即哈哈一笑說:“沒錯,我們在練功夫,不傷和氣。”

    過招也不用拆房子吧?周圍人群當然有些狐疑,但也不敢發問,空中人群當即注四面散去。就在此時,沈執事氣勁突然往外炸散,往四面八方直飄,這可把周寬嚇了一跳,這不是“翻江倒海”也不是“威服天下”,難道是“天地歸無”?不對啊,他連手都沒動,又怎麼揮出狂霸七式?

    周寬正自納悶,卻感覺到那股氣勁繞過了自己,在虛空中震蕩了幾下,那些探來的心神被此一震紛紛散去,周寬這才弄清楚,原來是用這種法門抵擋他人的心神侵入,剛剛自己無法探入地底密室,大概也是被聖殿地下一樓、二樓的高手以此法所擋。

    既然各方心神已經被驅退,他們又以為自己與沈執事在過招,之後不管打得如何驚天動地,也不會把李鴻引來,這下周寬可放下了心,咧嘴一笑說:“沈執事的功夫果然高強啊。”

    周寬突然笑著送上高帽子,沈執事縱是怒火未息,也不好立即出手,他陰沉地望著周寬說:“老夫最後一次勸告,周先生請盡速離開。”

    “不成。”周寬哈哈一笑說:“我們不是在切磋功夫嗎?當然要打個清楚。”話聲一落,周寬兩掌揚起,一招“推山移嶺”聚出七彩光河,猛然往沈執事轟了出去。

    沈執事這下若是閃開,掌力就會直接轟下通道,這附近的地皮也恐怕得翻一個身,沈執事臉現怒容,跟著也是一招“推山移嶺”,一股剛猛的氣勁猛然爆出,正面迎向周寬。

    兩人都用“推山移嶺”,其實是有道理的。狂霸七式第四、第五招范圍過大,而且同招無法相抵,一個用第四招,另一個除非像周寬剛剛一樣遠遁,否則只能用第五招應付,這樣兩招拚搏下來,整座聖殿恐怕都會毀去,兩人可都不願意。剛剛若不是沈執事估不准周寬的方位,加上以阻攔周寬為第一優先,恐怕也不敢冒然使用“翻江倒海”。

    除此之外,前三招中,第三招是護身的“立地金剛”,這般算過去,只剩下“推山移嶺”與“氣湧如山”可用,而“推山移嶺”的威力又大于“氣湧如山”,所以兩人才都以這招對拚。

    沈執事久不見周寬,雖然感覺出周寬又有增進,卻摸不清他進步了多少,畢竟周寬如今修悟的法門又是另一種少見的方式,饒是沈執事身為聖殿高手,見多識廣,一時也無法看透。而周寬以往的功力是遠不如沈執事,到底現在能不能抵擋還是一點都沒把握,兩人這一招對擊,也有幾分別別苗頭的味道。

    事實上周寬特異點發散的方式,雖不如按部就班、完全釋放的李鴻,但既已散出最後一層,質已不遜于李鴻。而他修練了丹球混同的法門,量雖仍有不足,但氣道功效不僅足以彌補,恐怕還有過之;加上他找出的特殊發散方式,使內息由異空間反拓回來,既非體內跳躍孔也非天人之道,雖不知怎麼一回事,卻更有內外混成的效果,使得吸納速度在兩者之間,比天人之道還快。總之,論整體實力,周寬亦已不弱于當初的四強。

    而李鴻與周寬,兩人本是各有所長,李鴻悍勇敢拚,周寬機敏多智,不過後來兩人的最高武技怡好都是與個性完全相反的功法,李鴻是特別需要隨機應變的心劍,周寬卻是毫無花巧可言的狂霸七式,也只能說是上天開他們兩人玩笑。

    此時周寬與沈執事掌力相對,氣勁交會處立即傳來一連串啪啦巨響,仿佛數百塊山岩同時崩裂,緊隨著爆散氣勁四面狂卷,累積的爆震往外傳遞,很快地,裂石聲變成一陣轟隆隆巨響,也分不清像是什麼聲音。

    兩人都心有顧忌,也都沒有全力出手,氣勁沖突的位置就在兩人中間左右飄移,往外散出的狂風吹卷著下方已經亂成一團的磚瓦,將聖殿弄得更不成模樣。

    只不過片刻時間,周寬就察覺不對,用這種方式耗下去,就算能勝過沈執事,自己內息也會耗去不少,聖殿中可是高手如云,哪能一路打進去?得換個法子溜進去。

    周寬正思忖時,下方突然一聲叫喚透過巨響傳入兩人耳中:“兩位請住手,周先生,老夫有話說。”

    那是誰?周寬目光一轉,看清來人,不禁微微一怔,他稍微減弱了勁力,感應到沈執事也相對收力,當下兩人同時收勁,空中云散風清。

    周寬緩緩往下飄落到那人身旁,兩人互一施禮,周寬才開口說:“沐執事,許久不見了。”

    那人微微苦笑說:“如今我只是一個閑職長老,請別這樣稱呼。”

    “哦……”周寬點點頭說:“那便稱您沐長老。”

    沐長老正是以往聖主的心腹沐執事,周寬看到他不禁有些吃驚,他的言語自然可信,若他也說聖主閉關,自己今日可真是胡亂鬧了一場。

    周寬落下之際,沈執事也跟著落下,他飄落的方位,依然隱隱擋著周寬往內竄入的路線,不過當周寬與沐執事見禮互相敘話時,他突然一怔,跟著口唇微動了動,似乎正向某人傳音,然後居然就這麼轉身離去,也不理會周寬和沐長老了。

    周寬雖然看著沐長老,但一直注意著沈執事的動靜,見沈執事離開,周寬訝然對沐長老說:“聖主真在閉關?”

    “嗯……這個……”沐長老輕歎一口氣說:“吳左輔已允你探望聖主,就由老夫領路吧。”

    果然不是閉關,那剛剛為什麼白打了一場架?周寬雖然狐疑,但此時畢竟不適合詢問,既然沐長老要領自己進去,一切就等見到聖主再說。

    沐長老當初並未飛出外空,是以功力也未消退,他領著周寬,熟門熟路地往地底飄飛,沒過多久,便直入地底深處。

    這時周寬卻覺得有些怪異,雖然他來訪次數不多,也沒用心記憶路途,不過感覺上,通往密室不是這麼走;但周寬頗信任沐長老,所以仍沒吭聲。

    兩人這麼一前一後飛行,越是深入,沿路岔道上侍衛也越來越多,最後終于到了一個封閉的門戶之前,沐長老落地回頭說:“聖主于此休養。”

    到了這兒,周寬可以完全確定這里絕非密室,但聖主確實未必非得留在密室中,周寬見沐長老推開了門,跟著讓開門戶,當即邁步而人。沐長老並未跟入,只在外面緩緩帶上了門。

    里面是個還算寬敞的長型廳房,房中陳設簡單樸實,石造桌椅靠著兩面牆壁排立,對門的另一面,三排石造長階上去,有一塊方約兩公尺余的半人高正方形平台,聖主正端坐其中,臉上還掛著和藹的微笑。

    周寬一見聖主,立即松了一口氣,但隨即有些奇異的感受,仿佛有什麼地方不對,一時又想不出來。

    聖主望見周寬,緩緩點頭說:“你還是來了。”

    “聖主……”周寬剛一開口,便察覺到矮台旁多了一個沒見過的老者,他目光轉過,馬上微微一驚。

    此老身形高瘦,下垂的嘴角刻出兩道深刻的紋路,一頭白發和滿是皺紋的老臉,顯現了歲月的痕跡;一般聖殿年老高手,臉色異常紅潤,看得出來功力深厚,但此老卻是完全不同,有些泛灰的臉色顯現出十足的老態,從外表上看,只像是個精神瞿鑠的高年長者。

    但周寬為什麼吃了一驚呢?卻是周寬隱隱感受到那老者周圍有一圈似有若無的氣場環繞,若非周寬對能量起滅有一定的體悟,還未必能感受清楚,而那圈氣場雖說似有若無,卻十分活潑,仿佛在一瞬間隨時可以爆聚出大量能量,這種矛盾的感受,讓周寬不由得上下打量這名老者。

    老者望見周寬,卻也有點訝異,周寬行走之間,似有似無隱隱牽系著天地能量,這該是天人合一才有的狀態。天人合一本也不算什麼稀奇的事,但一般天人合一多從腦門與天地能量聯系,雖有些功法別出蹊徑,選擇其他要穴建立管道,但周寬卻似乎全身皆可聯系,又似乎全身皆無聯系,找不到一個確定的聯系之處,但外界能量又明明與他動靜相應,真不知道怎麼回事。

    周寬與老者彼此對視,目光中都有些驚疑,此時一旁的聖主緩緩發話:“周寬,見過未來的聖主,吳左輔。”

    原來這老頭就是吳左輔?周寬微微一凜,聖殿中除聖主與長老團之外,此老可能是功夫最高的一位,難怪怎麼看也看不透他的虛實。

    周寬看在聖主的面子上,向吳左輔微微一禮說:“見過吳左輔。”

    “周賢侄免禮。”吳左輔回了半禮,回頭對聖主微笑說:“聖主之子果然不凡,連老夫都看之不透,才三十出頭,功力、境界俱臻頂點,可敬可畏。”

    “喔?”聖主目光一亮,高興地望向周寬說:“你身體的問題全解決了?”

    周寬才要點頭,突然一驚,想出了剛剛讓自己覺得不妥的地方。

    一直以來,聖主一見到自己,馬上就能摸透自己修練的狀態,怎會等到吳左輔說出後才一副意外的模樣?而且聖主與吳左輔又是不同,整個人看起來似是功力全失……本來聖主功力登峰造極、反璞歸真,以往從外表確實也看不出聖主是否身為高手,但如今周寬大幅進步,感受依然如此,就讓周寬感到有些怪異,此時發現聖主感應不到自己的變化,周寬終于確定聖主功力已失。

    他大吃一驚說:“聖主,您身體怎麼了?”

    第六章軀體之秘

    周寬沒叫自己老爹,聖主頗有三分意外,不過他也不見怪此事,畢竟兩人相認以來,相處的時間並不長,聽見周寬問到自己身體,他微微一笑沒有直接回答,只和聲說:“吳左輔說我在閉關,是我的意思。”

    怎會如此?周寬一怔說:“您不想見我?”

    “也不是。”聖主搖頭說:“你來了我很高興。”

    那又為什麼要騙自己?眼前的情況似乎不適合追問此事,周寬望望吳左輔,輕咳了一聲說:“我有點重要的事情想向聖主報告。”

    聖主目光掃了左輔一眼,臉上帶著幾分笑意說:“吳左輔對我十分關心,所以不願離開,真有什麼事不好意思讓他知道,用傳音跟我說便是。”

    周寬聽來聽去,陡然想通,聖主恐怕身體真的出了問題,壽命已經無多,而他上次已經說過,不願告訴吳左輔密室之事,而吳左輔當然更不願自己知道此事,只是他卻不知聖主早已將此事告知自己。

    而聖主既已失去功力,自己無論對聖主說什麼,最後拿主意的還是吳左輔,自然不怕自己對聖主傳音,而一開始聖主與吳左輔都不想讓自己進來,兩方雖想法不同,

    但都一樣想避免日後的問題。沒想到自己越鬧越大,也許聖主得知後,索性安排吳左輔在一旁監視,自能讓左輔一派釋疑。

    但話說回來,到了最後,他們恐怕也會疑心起自己,不過這件事不用急著操心,到時候再說。

    想到聖主身體出狀況,李鴻才是聖主之子的事情反而不是這麼重要了,周寬上前兩步關心地說:“您……身體怎麼了?”

    “先隨便聊聊也好。”聖主微笑說:“我一切事務交卸妥當之後,便嘗試著將精氣神化入天地,若能成功,當能抽離這個皮囊而存在,不過……失敗了。”

    失敗了也不該喪失功力啊?周寬皺緊眉頭,不知道該如何發問。

    聖主看出他的疑惑,接著說:“我功力隨神識散出體外,身體少了護持,雖外貌因生機幾近停止而未老化,軀體變異卻加速發作,當我確認無法成功而收納神智,功力已無法收回,所以……我已隨時可以離開,今日能見你一面再去,我已無憾。”

    聖主的意思是……他縱然已喪失功力,仍可依自己的意願,選擇離開人世的時間?周寬楞楞地說不出話來,當此情景,應該告訴聖主李鴻的身分嗎?他會喜還是會憂?若此事公諸天下,等聖主撒手而去,新任的聖主,又會不會對付李鴻?

    周寬思索時,一旁的吳左輔臉色十分沉重,緩緩說:“聖主萬不可就此舍我們而去,伯紀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聖主指引。”

    “吳左輔德高望重,眾人同欽,聖殿有你管理,我很放心。”聖主微微一笑說:“我一直有些掛念著的,反而是周寬……你過來。”

    周寬回過神來,走近聖主台下,見聖主又招了招手要自己上去,周寬只好拾階而上,跪坐在聖主身旁。

    聖主輕撫著周寬的肩膀,柔聲說:“有件事情,我一直無法決定,所以一直留在人世;今日你來,我本下決定不與你見面,沒想到你居然沒大沒小地胡鬧起來。”

    聖主畢竟一直把自己當親生子,周寬感動之余,低下頭說:“孩兒魯莽。”

    “但我也因此改變心意,決定見你一面,怡好吳左輔與你都在,有一件事情,我想拜托未來的聖主同意。”聖主緩緩說。

    吳左輔似乎沒想到聖主會說出這番話,他老臉上眉頭微蹙,疑惑地說:“聖主此言,伯紀不明。”

    “心劍是聖殿不傳之技。”聖主臉色多了三分傲然,緩緩說:“但這百多年來,在我的揣摩下,也研究出了不少心得,相信有些妙用,當初七祖也沒能體會。”

    吳左輔仍不明白聖主之意,只能虛應了兩聲。

    聖主目光轉向周寬,接著說:“吳左輔應知,心劍之法,非人人得以修練,七祖子嗣傳承早失,我又只有周寬這個兒子,聖殿就算再傳千年,恐怕也找不到一個人修練心劍之法,此功法可能就此成為絕響……我當然希望周寬加入聖殿,傳承心劍之術,但他生性疏懶,又不懂禮數,實在不大適合聖殿,卻不知左輔可有好的建議?”

    這時周寬與吳左輔都開始明白了聖主的意思,吳左輔是愕然,周寬卻是暗叫糟糕。聖主明著說要自己加入聖殿,其實是退而求其次,要吳左輔答應他傳授自己心劍之術,但事實上自己根本不是聖主的兒子,又怎麼學得會?

    果然,吳左輔沉吟數秒之後,當即說:“聖主之意,莫非想破例傳授周賢侄心劍之術?”

    “吳左輔即將就任聖主,此事當然得經過你的同意。”聖主微微一笑說。

    “伯紀樂觀其成。”吳左輔大方地說:“無祖當年不願武技濫傳,也只是擔心惡人習得有誤蒼生,周賢侄功力已高,狂霸七式更是天下無雙,習得心劍之法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當與此無涉。”

    “吳左輔果然心胸開闊,不墨守成規。”聖主撫掌笑說:“以後周寬還要托您多予指點。”

    “不敢不敢。”吳左輔跟著笑說:“周寶侄雖不屬聖殿,但天縱英才,一人兼習聖殿兩大功法,也算美事一件。”

    他兩人談得熱鬧,周寬在一旁可是暗暗叫苦;李鴻想教自己心劍、聖主也想教自己心劍,這兩父子還真是一個模樣,但其實自己根本學不會,又有誰知道?

    “事不宜遲,我這便傳授你心劍之術。”聖主望向周寬說:“用心記住了。”

    “這……”眼看不能再拖,周寬忙說:“我先說完我該說的話,再教好了。”

    聖主與吳左輔聞言同時一怔。當年,無祖七徒曾以心劍之術威震天下,聖主雖無法練至化身而存,論境界稍遜當年七祖,但他百年鑽研,確實又領悟出不少特別的妙用,七祖旁支子孫夏濤、王崇獻只學到簡略修練法門,已能恃之橫行天下,今日聖主親傳此技,是多大的福緣,周寬居然還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真弄不清此人的個性。

    周寬顧不得兩人側目,當下傳音給人聖主,把自己從班彤遺物中所看到的文字,快速粗略地說了一遍,聖主傳與不傳倒是其次,裝他兒子騙武功,可不是自己該干的事情。

    周寬傳音說話時,一旁的吳左輔可難免有幾分尷尬,他明明知道周寬傳音給聖主,自然是不想讓自己聽到,按照情理,他該識趣點離開才是,但這一離開,聖主若將密室啟動之法傳給周寬,日後豈不是受制于周寬?他也只好厚著臉皮留下。

    總算周寬省了不少廢話,盡量只說大意,花的時間不長,過不了多久,周寬便停止傳音,望著聖主。吳左輔跟著望去,卻見聖主表情是又驚又喜,又有點失笑,隔了好片刻,聖主才苦笑著搖搖頭說:“原來如此。”

    周寬這番話一說,心頭舒服了不少,他點頭說:“聽憑聖主裁決。”

    聖主點點頭說:“你真的很聰明……不愧是我的孩兒。”

    此話一說,周寬知道聖主已決定不讓李鴻得知此事,更不想讓聖殿中人知道,他輕歎一口氣說:“聖主……”

    “至于松狐金板……”聖主微笑說:“原來班執事當時取走了一面……不過松狐金板對你來說已經無用,你交給吳左輔即可。”

    “松狐金板?”吳左輔訝然說:“班彤取走了一面?”

    “嗯。”聖主回頭一笑說:“看來班彤早有預謀,想舉薦後人加入聖殿,所以取走了一面金板,看來就是指他的義女繡蓉,此時倒不知繡蓉到哪兒去了。”

    原來松狐金板是引薦他人加入聖殿所用?周寬這才弄清楚,班彤要引薦的當然不是繡蓉而是自己,看來班老頭也不算全沒良心,而聖主輕輕巧巧地提上班繡蓉,倒是遮掩得不留一點痕跡。

    吳左輔聽到此言,卻有此一疑惑,他緩緩說:“我倒沒聽說班彤義女根骨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不過既然是班彤的遺願……”

    別弄假成真,把繡蓉抓來這兒受罪。周寬一面取出金板,一面忙插口說:“繡蓉已嫁人,我看也不會想來聖殿,就別打擾她清靜的生活吧。”

    “嗯,我也這麼想。”聖主配合地說:“班執事當初恐怕也不知道她義女後來的際遇,既然已經嫁人,我們就別多事了。”

    “謹遵聖主之命。”吳左輔當然高興省一個麻煩,他接過周寬手中的松狐金板,不再表示意見。

    “你想說的已經說了,我便傳你心劍之術,可得用心學。”聖主回頭望向周寬。

    還是要傳給自己?周寬微微一怔,隨即想通,若突然不傳,反讓吳左輔生疑,而自己學會了修練之法,當可轉授李鴻,也算達到聖主之願。當下周寬不再多言,仔細記憶聖主的言語,把心劍之術的修練法門,完完整整記下來。

    ※※※

    無元五三三年十二月十九日

    傳授心劍之術,足足花了一日夜的功夫,周寬直到次日中午才飛離聖殿。

    一面飛離聖殿,周寬回憶著聖主最後的言語,一面有些感歎。從話語中可知,聖主傳授此法之後,已無牽掛之事,待自己一離開聖殿,他恐怕馬上就會撒手而去……今日既已別離,他日也再無相見之期,想到錯認老爹的這場經曆,周寬心中真不知該如何形容心中的感受。

    不過除了感傷之外,周寬心中更多的是訝異,這是因為傳授完心劍之術,兩人閑聊的過程中,聖主所說的話所引起。

    聖主當時與周寬聊了幾句,突然說:“聽說東岸、西岸已經快要統合了?”

    “是。”周寬點頭說:“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聽說下個月底,兩邊議事會就會先合而為一。”

    聖主沉吟片刻才說:“如果一切順利當然最好,但若與西岸沖突,可得小心。”

    聖主說到這兒,周寬陡然想起王崇獻身體之事,此時恰好可以問清楚此一,當即說:“有關王首席的身體……”

    沒想到聖主沒等到周寬說完便開口說:“我正是擔心此事……你知道了多少?”

    周寬老實地搖頭說:“我還沒弄清楚。”

    “可能你剛回地球,你那幾位好友還沒時間告訴你……”聖主思索著,似乎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

    其實他們根本是想瞞著自己。周寬這句話當然不說,直率地說:“到底王崇獻怎麼弄的?聖主難道也看不出來。”

    聖主歎了一口氣說:“我只能感受到,他身體結構似已全然改變……但又並非機械軀體,想來想去,總覺得不安,所以當初警告你別去多問,但馮特長、李鴻夫妻可能都知道了。”

    周寬這才醒起,聖主提起此事,就是擔心李鴻的安全,周寬當即說:“李鴻似乎不知,聖主怎會認為他們清楚此事?”

    “當時茲克多攻擊東岸,他們三人曾一起去協助東岸。”聖主緩緩說:“那時我以心神遙觀,發現馮特長在皇都地下接出一人往東方急送,李鴻夫妻倆則晚一步離開,王首席發現此事,立即高速追去……而若非此事,又怎會讓他如此焦急?”

    “他們接出一人?”周寬完全不知此事,疑惑自語說:“難道那人知道王崇獻的秘密?”

    “那人似乎叫穆林。”聖主回憶說:“我見王崇獻趕去,心知不妥,心神稍近聽到幾句話,王首席似乎感應到我的心神,不很確定,但已壓抑住出手的念頭,直到新後也出面,他就不再多言,交代幾句話便離開。”

    新後也出面這才趕跑了王崇獻?果然是大事,聖主猜測與王崇獻身體有關,真是十分有可能;此時周寬也想到當時自己尋找穆林,王崇獻特別前來送行之事,而後自己回到東岸,滿鳳芝又特別找自己談話,種種事情加起來,周寬腦海中模模糊糊地已經有了一個輪廓,但又不是十分清楚,他心里有數,要搞清楚問題,就得找到穆林。所以與聖主道別後,除了幾分別離愁緒之外,周寬心中就是計劃著怎麼弄清此事。

    一路飛向賀如半島,周寬心中也漸漸訂下計劃,馮孟升絕對不肯讓自己知道,李鴻大概還迷迷糊糊,滿鳳芝又只剩下半條命,從這三人著手都不成,得另尋辦法才成。他心中既然有了底,神色也開朗了起來,當下加快了速度,直返歐連市。

    ※※※

    無元五三三年二月十五日

    上個月底,是東西岸議事會合而為一的大日子,在一月三十日的時候,兩方借著無遠弗屆的虛擬視訊,達到議事會合而為一的目的,跟著舉辦了議事會首度的議事長選舉,結果王崇獻與馮孟升分任議長與副議長,以輪流的方式主持議事會。在實質

    上,馮孟升的權限並不小于王崇獻,這幾日天訊新聞都在播報這場極具曆史意義的事件,直到數日後記者的注意力才稍稍轉移。

    最後能談妥這樣的條件,對馮孟升來說當然是一大勝利,所以他那幾日真是笑逐顏開,喜氣洋洋,心情也特別好;不只馮孟升心情好,整個新大陸從上到下都是一片喜慶歡騰,仿佛辦喜事般熱鬧。

    但只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從議事會里開始彌漫了一股不信任的氣氛,耳語爭議時有可聞,緊跟著效應擴展到整個新大陸,媒體傳言四起,更令人訝異的是,造成這場效應的元凶,竟隱隱與聖殿有關。

    整個事件,得從十二日前,無元五三三年二月三日說起。

    當議事會統合之後,接下來的工作,就是各部會首長的提案與任命,這方面東岸早已與西岸協商妥當,只要不出意外,估計半年內兩方的政務運作當能完全上軌道,那時就該安排吳耀久與瑪莉安婚禮了。之後廢除無皇與新皇體系,成立新無皇制度,將皇室的權力全部移除,議事會才成為真正的最高權力機構。

    一切按照計劃運行後,最高領導人反而沒什麼事情需要操心,馮孟升特別清閑,除了按時接收下屬的進度報告之外,多把時間花在觀看天訊新聞,從一些報導的片段,回味一下當時在議事會發表曆史性演說的光榮時刻。

    不過新聞的淘汰率十分驚人,才過了幾天,當時整天不斷重複播放的演說,已經變成播報人員的背景,自己的聲音更是被完全消除,只能聽見播報人員說一些議事會運作的事務,尤其西岸更是早就不播自己的晝面,真是只有東岸的新聞能看。

    馮孟升望著天訊,眼見一段新聞時間又將結束,正考慮要不要換一個頻道收看,卻見眼前的虛擬主播,突然面帶笑容地說:“也許諸位觀眾不知道,最近新大陸西岸鄉間流傳一個有趣的謠傳,傳說王議事長其實是合**,而這個消息,據說還是聖殿中人所言,以下是本台記者的訪問。”

    跟著畫面一轉,出現了一個村舍,正有三、四個農民圍著一個記者,記者正開口說:“王首席是合**這件事,請問你們怎麼知道的—”

    一個看來天性樸質的老人,似乎有點兒手足無措地說:“一個受傷的年輕人經過,告訴我的。”

    “他說他來自聖殿?”記者追問:“有沒有證明他自己的身分?”

    “沒有。”老人連忙搖頭說:“我不知道,都是他跟我說的。”

    “他說了之後呢?”記者問。

    “飛走了,而且一眨眼就不見了。”老人瞪大眼說:“我沒見過飛這麼快的,他說的一定是真的,而且他說的對,很容易證明,王首席如果真是……”

    此時畫面轉回到主播,他微微一笑說:“幾個不同地方同時傳出這樣的謠傳,而且散播謠言的人言行都大同小異,不過形貌有男有女長相各異,可以顯見是有一群人故意破壞王議事長的名譽,關于此事,聖殿方面是這麼說的……”

    畫面一轉,出現了剛升為執事不久的加來恩,他正微笑說:“聖殿從未放出這種消息,恐怕是有人為了攻擊王議事長,所以謊造謠言,此人既然連身分都是假的,言語自然不可信,希望大家查明真相,不要誤信這種妄人言語,破壞了王議事長的聲譽。”

    畫面又回到主播身上,他笑著說:“王議事長不願對此發表意見,也沒有追究的興趣,不過這真是讓人十分好奇,身懷這種功夫的人,又為什麼造謠生事?如果傅出此言的人有他的理由,本台十分歡迎那位先生主動與本台聯絡。今日晨間新聞到此告一段落,也快到午餐時間了,祝各位觀眾用餐愉快。”

    當時的天訊新聞只把這當成一個有趣的小謠傳在報導,也沒多少人理會,但後來謠傳越來越多,有人提出證明見過王首席做出一般人不能做出的動作,又有人表示王崇獻與謝棲的關系十分微妙,加上王崇獻與合**早有默契更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謠言漸漸越傳越嚴重,但一直還只是暗潮洶湧,沒有成為真正的話題。

    直到九日前,一批人彙集在東岸政治中心歐連市舉辦記者會,大聲疾呼要王崇獻體檢辨正清白,才真的把這個事件一腳踢上頭條;而這群人,正是先前的大云湖年輕高手群,為首的便是托坦與華若絲。

    當初在西牙安排下,這群年輕高手在新大陸分別紮根,直到西牙被暗算而死,茲克多領軍最後一次反撲被減,這群年輕人也跟著銷聲匿跡。但西牙當時畢竟是天下所景仰的人物,這群年輕人也聚集了不少支持者,此時一發難,果然引起軒然大波,連議事會中的議事都不敢大聲替王崇獻保證。

    托坦與華若絲動作越來越大,除了每日舉辦記者會公布疑點之外,更不斷批評王崇獻當初殺害西牙的正當性,而他們選擇了歐連市發難,本為了遠離王崇獻的勢力范圍,緊跟著他們更向馮孟升投書,希望他能為天下人民主持公道。

    這一來,馮孟升的角色變得十分尷尬,他心里明白王崇獻的身體絕不適合體檢,若表態支持王崇獻,日後若當真紙包不住火,自己的政治前途將毀于一旦;但如果支持托坦等人,且不說剛穩定下來的政治局勢又起波瀾。若自己加入反對聲浪,以現在的政治實力來說,很快就會成為這群人的領導者,也就會成為王崇獻的死對頭——但若到最後王崇獻翻臉動武,第一個倒楣的就是自己,又怎能支持?

    最後馮孟升終于做出決定,表面上婉拒了托坦與華若絲的要求,但也給予一切的方便,以及媒體的支持。以馮孟升為首的議事團體,當然也大多是聰明人,有些人為了取得曝光率而加入托坦陣營,有一部分人則學馮孟升這種明拒暗迎的態度;總而言之,東岸議事團體,沒有一個人敢表態支持王崇獻。

    到了六日前,皇都方面的醫療團隊,派出首席醫師提出嚴正聲明,王首席的身體與一般人無異,絕對不是合**,但托坦與華若絲等人卻不接受這個聲明,轉過矛頭要求聖殿主持公道。

    在這陣紛紛嚷嚷聲中,突然傳來原聖殿左輔吳伯紀接任第五任聖主的消息。聖殿之事本來引起動蕩的機會不大,畢竟聖殿一向不問外事;但在這種時機恰好換了新任聖主,聖殿會不會改弦易轍、參與新大陸的紛爭,格外引人注目。

    果然聖殿的發言換了一個方向,前天加來恩執事舉辦記者會,首先表示聖殿與此爭端無關的立場,希望新大陸領導人物,能找出有效化解人民疑慮的方式;不過他最後又提到,如果需要聖殿保證才能穩定民心,在王崇獻主動的情況下,聖殿不排除協助檢驗的可能性。

    這下可就更亂了,托坦與華若絲等人,更緊咬著王崇獻不敢給聖殿體檢大作文章,先前激起的反合**情緒又再度被引發,東岸合**早已撤退,昨日西岸卻再度激起暴民攻擊合**建築物的事故。

    眼見亂象逐漸嚴重,今日王崇獻終于不再保持沉默,除派遣武士團維持秩序之外,也公開發表嚴正聲明,批評托坦等人借著子虛烏有的指控,鼓動人心以達政治目的,並要求東岸執法當局立即處理。

    不過他雖然發表這樣的言論,卻沒私下致電馮孟升,兩人彼此心知肚明,官樣文章是不用作了,就看馮孟升要怎麼反應。

    馮孟升思慮數日,始終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此時也正在辦公室中踱步沉思,並交代所有一般事務都不准打擾。不過,就在他這麼閉門苦思了兩小時之後,桌上的通訊器突然響起聲音說:“啟稟副議事長,新皇來訊,請問……”

    瑪莉安?馮孟升微微皺眉說:“接進來。”跟著走道桌前,臉上擠出微笑,面對著剛浮現出的瑪莉安影像說:“參見新皇。”

    瑪莉安表情倒是不怎麼好看,望了望他才說:“我母親想見你。”

    當初的新後,現在當然不能稱他新後了,多數自南極洲遷來的人,對過去的新皇、新後,都改稱老皇、老後,但與新後較親近的人都知道新後不喜歡人家叫她老後,所以多半仍稱新後,馮孟升自然也知道此事。

    聽到新後要找自己,誰也知道必定與近日的亂象有關,新後個性老而彌堅,找自己多半沒好事,馮孟升心中打著推拒的主意,表面上卻微微一怔說:“新後有什麼指點?”

    瑪莉安臉色微沉說:“忙到沒時間見她老人家嗎?”

    “當然不是,新後希望什麼時候見到孟升?”馮孟升可還不敢得罪新後,那老太婆個性沖動,功力又未散,若一個沒弄好說不定出手宰了自己。

    “你現在有空嗎?”瑪莉安接著說:“晚點也行,你決定一個時間。”

    “我立即過來。”馮孟升頓了頓說:“不過此時時機敏感,不適合從空中進入。”

    “嗯。”瑪莉安點頭說:“你從地下室進來。”

    二十分鍾之內,馮孟升就出現在新後面前。兩人當面相對,馮孟升察覺新後的容顏比上次見面又衰老了些,不過雙目依然十分有神,看來功力雖微有消退,離散功還有一段時間,絕對不能得罪。

    新後讓馮孟升坐下片刻後才緩緩地說:“這次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解決,就這麼拖下去?”

    新後也是知道內情的其中一人,馮孟升沒什麼好隱瞞的,當即說:“孟升覺得表態與不表態都不對,所以一直保持沉默。”

    新後嗯了一聲,沒開口,馮孟升心中七上八下,十分擔心新後指示自己掀開王崇獻的底牌,那自己真得准備當這次事件的頭一個犧牲者。

    等待了好半天,新後才又開口說:“你覺得未來會怎麼發展?”

    “王議事長絕不會讓人抓到把柄。”馮孟升說:“久而久之,支持托坦的人自然會散去。”

    “是嗎?”新後不置可否地說:“你認為一切能恢複原狀?”

    “是。”馮孟升說:“等盲從的群眾散去,我再好好安撫托坦等人,應該能大事化小。”

    “唉……”新後突然歎了一口氣說:“你怎麼不想想,托坦這群人,怎麼會無端掀起這麼大的風浪?”

    “孟升不明白新後的意思。”馮孟升訝然說:“大云湖眾高手幾乎都毀在王崇獻手中,他們怨恨是理所當然。”

    “這是沒錯。”新後說:“你別忘了,當時傳言剛出來,是由高手在散布,他們那群人功力已失,又怎麼飛天遁地?所以背後必定有人支持、或者慫恿,如果不是你,就是聖殿了。”

    這一點馮孟升倒沒想到過,他沉吟說:“會不會……當初散播消息的是聖殿,托坦他們看到消息之後決定發動,倒不是與聖殿有聯系?”

    “這也有可能。”新後望著馮孟升說:“你確定……王崇獻不會認為是你在搞鬼?”

    這馮孟升可沒把握了,他歎口氣說:“最近這幾日,我也為此傷透腦筋,若真能一舉拔掉王崇獻當然最好,但實在是沒有一點把握。”

    “你都沒與那胖子商議?”新後突然問。

    馮孟升一怔說:“沒有,我們有幾天沒碰面了。”

    “沒有也好。”新後微微一笑說:“那胖子雖然聰明卻有些心軟,有些事做不出來。”

    馮孟升聽著有些忐忑,低聲說:“新後覺得……?”

    “想辦法逼聖殿插手,讓王崇獻與聖殿沖突。”新後意味深長地緩緩說:“聖殿現在雖已元氣大傷,應該還是能解決王崇獻。”

    馮孟升不是沒想過這一著,但卻不知道該怎麼著手,他呆了呆才說:“請新後指點。”

    新後微微一笑說:“派手腳俐落一點的生面孔心腹出手,到托坦那兒殺幾個人,

    你再出面送他們去聖殿避難……之後的事,該不用本後教你了?”

    馮孟升恍然大悟,當即告退安排。

    安排妥當後,坐在辦公室中的馮孟升突然又有點不安,新後是真心幫自己解決問題嗎?若王崇獻被聖殿解決了,新後會不會對付自己?這種事情,如今已無一人可以商量,馮孟升不禁又起了找周寬的念頭,不過旋即又壓抑了下來。眼前這已不再是買弭城管理權之爭,也不是舊大陸打改造怪物;政治上的權謀斗爭,以周寬的心腸,確實不合適……周寬當然不會害自己,但只要自己站穩了腳根,他也絕不會為了幫自己爭權而費心,這一點該是不會有錯。

    既然命令已下,又沒打算收回成命,馮孟升思考了半個多小時之後,終于打開天訊,等待著最新的消息。

    果然如預期的,在傍晚時分,宣稱要每日爆料的托坦、華若絲等人再度舉辦記者會,天訊也在第一時間實況轉播他們記者會的內容。此時托坦正在記者云集的場合上,慷慨激昂地演說著,突然畫面一亂,似乎有股力量迫使著記者們東倒西歪四處飛摔,在記者們亂呼的同時,天訊中也傳來現場的氣流爆震聲,只見場中的桌椅紛紛裂散,幾股氣勁似乎正對著托坦轟去。

    馮孟升雖然感受不到現場的氣勁,但依據經驗,也能從桌椅受力飛翻的狀態看出氣勁的流向。他正是囑咐殺手集中力量攻擊托坦,只要留下華若絲,仍可以聚集這股反對力量,而托坦這一死,三天內一定會在天訊新聞中不斷重播,王崇獻將會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馮孟升正等著出現托坦受擊濺血的畫面,沒想到天訊畫面一亂,一陣強光炸出,在混亂的驚呼與慘叫聲中,晝面偏離了記者會中央,一時看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情。

    馮孟升連忙轉台,連換了三個新聞台,才找到有對准焦點的畫面,只見托坦、華若絲等人灰頭土臉地站在畫面當中,臉上又驚又怒,但身軀卻是毫發無傷,馮孟升可真是大吃一鷥,不敢置信地摔落沙發。

    緊跟著晝面疾轉,天訊中記者慌亂地說:“有人出手攻擊、有人出手攻擊,出手的三人已遭擒獲……”不可能。馮孟升雙眉微微一揚,自己派的人不可能被擒獲。

    果然記者隔了片刻又說:“最新消息,前來暗殺托坦先生的共有三名中年人,武功都十分高強,被擒之後以內力震斷心脈自盡,是少見的死士。”

    這才對。此時各方的資訊也紛紛送了進來,馮孟升雖沒料想到事情會這麼發展,但仍快手快腳地往外發出命令。

    十分鍾之後,馮孟升領著歐連市巡邏中隊數百人,直接趕到記者會會場關切,巡邏隊將四面團團圍起,馮孟升踏步而入,與托坦交換半小時意見後,直接派出生化獸將托坦等人送往聖殿,而巡邏中隊也派出百人隨飛護送。

    之後馮孟升急急回到市政中心,一面發表新聞稿譴責行凶惡徒,一面與聖殿聯系,表達自己無能保護、希望聖殿協助的態度,直到諸般事務處理妥當,他才有時間思索剛剛與托坦的對話。

    最讓馮孟升迷惑的,是托坦那群人中怎還會隱藏這樣的高手?難道真是聖殿在他們身後弄鬼?剛剛與托坦交換幾句,可以感覺到他說話頗有幾分不盡不實,但時間緊迫,也不能慢慢詢問,只好先把他送去聖殿再說。

    此時也不用急著看新聞,這件事情雖會引起軒然大波,但要有影響還得等幾個小時,西岸那兒的一些激進分子,得知這個消息應會趁機大亂,若逼得武士團全力鎮壓,聖殿說不定真會插手……

    馮孟升思索片刻,突然按下桌上的收發器說:“把記者會現場所有錄影畫面收齊,找幾個人看過一遍,把有用的送來,我馬上就要。”

    “是。”收發機傳來回應。

    馮孟升如今位高權重,隨**代一句話就有人急急忙忙地承辦,不到三十分鍾,三份記憶卡已經送到了他的桌前,馮孟升一個個插入天訊設備之中,仔細查看那短短幾秒間發生的事情。

    第一份,照出其中一名殺手出手前的動作,這對別人來說當然有用,對馮孟升來說卻是一點用也沒有,而第二份,取的是遠距離的角度,所以攝影人並未被氣勁所翻動,能從頭到尾對准中間拍攝,不過畫面的清晰度就稍差了。

    馮孟升拿起第三份插入,只見托坦說到一半,氣流一陣激蕩,攝影焦點就往上一歪,看來這位記者摔了一跤,照到天花板去了。馮孟升正要皺眉,卻見畫面中天花板倏忽間出現一個碎口,一股淡淡光華從洞口閃現數秒,跟著記者似乎又站直了,畫面又轉回現場,整個會場已經恢複平靜。

    看完這個畫面,證明保護托坦等人的高手,正是隱身在會場屋頂,直到殺手一動作,他立即破入屋頂施力抵禦,甚至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不用現身就打傷了那三人。

    但這都不足為奇,最令馮孟升擔憂的是那股淡淡光華的顏色……那陣光華,居然色呈七彩,難道這群人身後的高手,正是周寬?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5-11 10:24:25

正文 第二十五卷(全文完)

  
    第一章聖殿借劍

    因為看到七彩光華而發呆的馮孟升,心中正不斷轉著念頭。

    當今天下,還有誰能發出七彩光華?除了周寬之外,恐怕沒有第二個人。

    派去狙殺托坦的那三名殺手,雖在東岸稱得上高手,但若與已成為天下有數高手的周寬相比,當然是云泥之別;托坦有周寬保護,別說只派出三人,就算整個巡邏中隊都派出去恐怕也只能灰頭土臉。

    問題是周寬為什麼要幫托坦?難道整件事情都是他所計畫的?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又或者……此事與周寬無關,只是他猜到托坦等人會受人攻擊,所以暗中插手?又或者只是恰好路過?

    要弄清楚這一切,最快的方式當然是直接詢問周寬;但從這次周寬回來,自己就刻意避免征詢他的意見,後來有幾件事看法不同,雖然不至于撕破臉,總已經有了隔膜。馮孟升想了許久,一面重複看了影片數十遍,才拔出記憶卡,切換到一般新聞,降低音量,跟著按下收發機,尋找李鴻。

    李鴻雖然一直掛名總隊長,實際上為了照料滿鳳芝,早已經不管巡邏隊的事務,更幾次向馮孟升請辭;不過馮孟升一直不肯答應,硬是讓他掛名,頂多答應他不用做事,李鴻也不是很計較細節的人,便就得過且過下來。

    馮孟升沒等很久,李鴻就接通了收發機,兩人對望一眼,發現對方的表情都頗為沉重,不約而同地問了一聲:“怎麼了?”

    兩人這麼同聲一問,臉上不禁都露出了笑容。不過李鴻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歎口氣說:“鳳芝……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畢竟她比其他人多撐了很長一段時間,什麼時候過世都不算意外。馮孟升輕籲一口氣說:“醫生怎麼說?”

    “不是病,醫生能怎麼說?”李鴻回了一句,頓了一會兒才又說:“謝謝你派醫生來。”

    “應該的。”馮孟升前些日子特別安排了幾名醫生在李鴻家中輪班,以因應滿鳳芝有緊急狀況。

    “你找我有什麼事?”李鴻拉回話題。

    “周胖子不在嗎?”馮孟升先問了一句。

    李鴻心神在自家屋中探了探,回答說:“你找他?他不在。”

    “我不是找他,我是想問問他從聖殿回來之後,跟你說了什麼?”馮孟升說。

    “他說了不少心劍的功夫。”李鴻說:“一大半我知道,一小部份我不知道。”

    “聖主教他的?”馮孟升楞了楞說:“聖主想要他練?”

    “他沒說,我也沒問。”李鴻頓了頓才說:“他好像沒什麼興趣練。”

    “喔……”馮孟升說:“那這兩個星期,他常常往外跑嗎?”

    “也許吧,我不知道。”李鴻說:“我很少陪他。”

    果然問李鴻也問不出所以然來,馮孟升擠出微笑說:“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剛剛外面出了一點意外,我有點擔心他。”

    “喔?”李鴻說:“你直接找他不是最快。”

    “當然啦。”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不過你也知道,我有些做法,周胖子不會很喜歡。”

    “嗯……也是。”李鴻點點頭,馮孟升本想結束通訊,卻聽李鴻突然又說:“那你又何必那麼做?”

    馮孟升一怔說:“什麼?”

    李鴻想了想才說:“我也不知道怎麼說……總之你們兩個想法、做法要是不同,會讓我很困擾。”

    馮孟升明白李鴻的意思。在李鴻心目中,除開滿鳳芝不算,他只在意自己和周寬兩人,對他來說,世界要不要變好、哪些人該活哪些人該殺,根本不是他很在意的事情。所以他順著自己或周寬的想法而行動,其實不為了什麼,只是兄弟間的情誼;但當自己與周寬漸行漸遠,一直沒有個人目標的李鴻,就陷入了兩難。也許他不想管事,也是考量到這一方面吧?

    馮孟升想到這兒,深深歎了一口氣說:“對不起。”

    李鴻也沒說什麼,只說:“你跟胖子多談談吧。”

    “我會的。”馮孟升與李鴻道別,思索了一番,正想與周寬聯系,注意力卻被天訊新聞所吸引;他連忙調大音量,盯著天訊的畫面。

    原來此時聖殿已接到了逃出一劫的托坦等人,天訊先播放他們被引入聖殿的畫面,跟著畫面轉到加來恩被一大群記者包圍的景象,他正對記者群說:“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是全世界人民的不幸。在整個新大陸民主體制正重新建立的現在,我們必須譴責想以暴力行為達成目的的人,待托坦先生、華若絲小姐等人稍作盥洗休憩,聖主將會親自接見,盡快厘清各方面的疑惑。”

    “聖殿懷疑王議事長的身分嗎?”一個記者快嘴問。

    “聖殿並沒有預設立場。”加來恩似乎對這份工作越來越是熟練,他穩重地說:“也沒懷疑過王議事長,當然,如果托坦先生可以提出實際的證據,自然會改變聖主的想法,不過這一切都得等到聖主與他會面之後才知道。”

    “若王議事長真是合**,聖殿會介入嗎?”另一個記者問。

    “聖殿的立場一直是超然而不涉入政爭。”加來恩頓了頓說:“我只能先回答到這兒。”

    說到這兒,加來思不顧身後一堆喚著“執事”的記者群,徑自轉身飄回聖殿。

    “路南遺族要求聖殿主持公道之事,西岸皇都政府十分不滿。”畫面轉回主播,他正接著說:“武士團發言人針對此事,對各媒體發出書面聲明,勸告聖殿不該干預新大陸內部爭端,有關路南遺族破壞王議事長名譽的事情,應該由新大陸依法查明真相並審理。”

    主播放下手上的稿子,目光轉向鏡頭說:“如果聖殿將托坦等人遣返新大陸審理,為求公正,當然應該由東岸議事會受理;但迄今為止,馮副議事長一直沒針對此事發表談話,我們不禁要詢問,馮副議事長為什麼一直保持沉默?難道還有我們還不了解的內情?”

    好大的膽子。馮孟升不禁沉下了臉,這些記者們越來越是無法無天,為了制造話題吸引收視率,什麼話都敢說;討厭的是又不能真拿他們開刀……不只失了身分,還會越描越黑,只能任他們大放厥詞。

    還好他們不管怎麼鑽,也不可能查出真相;最令人擔心的還是聖殿,從周寬口中,可以確定四代聖主能看出王崇獻身體狀況不大正常,也不知其他人有沒有這份能力……若還有這等人物,聖殿會不會當真插手?而現任聖主,又會不會很想插手?

    如果聖殿真會插手,也許自己不該沉默下去,馮孟升略一思忖,按下收發機對門外的記事說:“我口述一份新聞稿大意,寫妥當讓我看過後發給媒體。”

    “是,副議事長。”記事恭謹地說:“我准備好了。”

    “嗯。”馮孟升停了停,開始說:“有關王議事長身份的爭議,其實有一樣很明顯的證據。因為合**一直沒能掌握人體聚能的奧妙,所以從四九戰爭到現在,合**的外型雖幾可亂真,卻始終無法假冒自然人高手。而王議事長過去抵禦異世界怪物塔托格安,近年打敗西牙、茲克多為首的路南遺族,都是使用高深武技,這一點足可證明王議事長絕非合**。但路南遺族與本人亦頗相熟,並非謊言造假之人,相信也不會無的放矢,也許其中還有眾人都不明白的真相需要探究,與其體檢王議事長,不如先行探究謠言的起源,也許更容易找到答案。”

    馮孟升想了想接著說:“大概就是這樣,你掌握大意,轉換成妥當的新聞稿,拿來給我看。”

    “是,請副議事長稍候。”這種工作本就是記事的拿手好戲,當然沒有第二句話。

    馮孟升一面等候,一面輕敲著桌面,思考著這篇新聞稿發出去之後的效應。這篇新聞稿幫王崇獻作證卻又沒說謊,但也表示信任托坦的品格,算是面面俱到,托坦該也沒話說。如果能順利把眾人目光轉到謠言起源,聖殿即使要插手,也得先往這個方向努力;如果能找出造謠的人,王崇獻自然會想辦法解決,整個事件便可平靜下來。

    但如果周寬牽涉在其中……馮孟升又沒把握了,周寬若也在局中,會搞些什麼,自己可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過沒多久,記事將擬妥的稿件送回。馮孟升沒讓記事退出,打算仔細看過一遍後就發還給他直接處理。記事肅立等候時,門外傳來記事桌上的收發機響,記事怔了怔,不敢開口,反而是馮孟升聽見,點頭說:“你先去,我再找你。”

    “是。”記事退出門外,與收發機交換了幾句話,急忙奔人說:“副議事長,東岸有急訊。”

    馮孟升一怔說:“誰送來的?”

    “武士團首席發文,致各行政區秘電急訊。”記事說:“除我們之外,皇都特區、內海區、美克灣區、中部平原匾、西高原特區都收到一份,附件一份則是送達聖殿。”

    武士團首席不就是王崇獻嗎?他怎麼不用議事長的名義發文?馮孟升還沒想通,先揮手說:“這篇文先別發了,我先看他傳來什麼急訊。”

    “是。”秘書連忙退了出去,一面把電訊借著收發器傳送到天訊儀器之中。

    馮孟升開啟了訊息,只見王崇獻出現在天訊畫面中,臉色十分沉重、憂心仲仲,正對著正前方開口說:“此秘電急送新大陸六區,並附件一份致聖殿,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必須立即讓各區安全負責人了解,本人除為武士團首席,也身為議事團團長,晚間將另發出緊急議事通告,針對這件事情討論。”

    什麼樣的事情這麼緊急?馮孟升已經完全被這段開場白吸引住,只見王崇獻停頓兩秒,歎一口氣說:“合**緊急通知並確認了一件事情,謝棲與巨魔結合後,本來十分穩定,但上次與周寬一戰,損傷了近半軀體,破壞了許多機制,兩種物種結合平衡的機制逐漸崩解,合**雖盡力修複,但在聖殿時區晚間九時十七分,皇都時區晚間六時十七分,失去理智的謝棲逃人帕西菲洋,消失無蹤。請各地全力提防,並以最快速度交換獲得的訊息;另建議各區的權責部隊,應進入戰備狀態,四面搜尋謝樓的蹤跡,尤其是賀如特區與皇都特區兩個臨海區域。”

    巨魔謝棲失去控制?馮孟升整個人呆了,一時反應不過來,直望著已經凝止不動的天訊晝面發呆。足足過了五分鍾,馮孟升才回過神來,一連串的緊急命令往外發了出去,在馮孟升控制下的賀如特區,當下整個動蕩起來。

    這種時候,剛剛擬好的那篇文當然也不用發了;馮孟升一面安排通令,心中一面暗暗懷疑,謝棲失去控制到底是真是假?巨魔當初猛撲西岸的陰影未去,此時爆出這樣的事件,哪台天訊還會報導王崇獻的事情?所以無論真假,王崇獻的身分危機已然消失,托坦等人也立即失去舞台,除非謝棲兩日內一直沒有出現,記者的注意力才可能漸漸轉移。

    馮孟升正思索問,收發機陡然響起。馮孟升吃了一驚,回神望去,傳出記事的聲音:“李總隊長來訊。”

    馮孟升正想提醒李鴻此事,他主動來電倒是恰好,馮孟升立即說:“接進來。”

    李鴻畫面一出現,他立即對馮孟升說:“聖島有異狀。”

    “怎麼?”馮孟升微怔。

    “有一瞬間一瞬間的戰斗,功夫很高。”李鴻說:“但是不持續,我告訴你一聲。”

    又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平常沒事,有事就接連著來?馮孟升頭疼之余,也只能把剛剛得到的消息告訴李鴻,要李鴻注意謝棲。

    哪知他說到一半,剛提到謝棲的名字,李鴻就一拍手說:“那應該是謝棲跑去,我本來還不是很確定,因為每次發勁的時間太短……你這一說,確實很像他。”

    謝棲直撲聖殿?如果謝樓並不是當真失去控制,就是王崇獻趁著聖主四世已歿,長老團又一個個散功,眼看時機成熟,准備吞了聖殿。

    若聖殿被毀,王崇獻再無顧忌,何必在意秘密會不會被揭開?自己八成會是他第一個開刀的對象——馮孟升想到這兒悚然而驚,顧不得與周寬的爭端,急忙按下收發機,聯系周寬。

    不過聯系了半天,周寬卻始終沒有答複;馮孟升等候片刻,終于無奈地切斷通訊:周寬不可能故意不理自己,必定是無暇分神回答,難道他也在聖殿那兒開打了?

    ※※※

    周寬確實是沒時間答話,不過他人卻不在聖殿,他此時正在東岸忙著呢。

    今日傍晚,確實是周寬幫了托坦等人,甚至之前的造謠,也是周寬以強大功力遙助路南遺族不同的人騰空飛行,這才造成了這幾日的話題。

    畢竟若非周寬協助,托坦等人未必願意挺身而出,而有周寬守護的情況下,除非王崇獻親自出手,幾乎是穩若盤石;若王崇獻敢親自來襲,就算擋不住,至少也讓他身敗名裂,托坦等人倒也甘願。

    而與托坦等人聯系妥當,發難之前,周寬又借著固定航運的生化獸,小心翼翼地潛入皇都,與吳耀久聯系,把一些疑惑告訴吳耀久,要他找蘇膽幫忙。

    蘇膽雖然功力已失,對武士團的影響力還在,很容易找到幾個有點功夫的人協助他打探消息,至于為什麼找蘇膽不找雪梅,卻是周寬看出蘇膽頗熱中權勢,只不過功力散去之後便一直賦閑在家,王崇獻又沒有重用的意思,他早已頗懷憤慨。

    對蘇膽來說,若周寬所言是實,當能一舉扳倒王崇獻,除了給周寬與吳耀久一個人情,馮孟升也不能不感激;單就這場功勞,前途已不可限量,所以一拍即合。與蘇膽商議妥當之後,周寬離開皇都,開始配合路南遺族造謠,隨後舉辦記者會,守護他們;直到護送他們去聖殿,周寬這才安心離開,借著生化獸,再度趕去東岸。

    此時周寬在蘇膽家中,兩人正辟室密議,雖然收發機不斷震動,周寬卻不便接聽,所以馮孟升無法聯系到他。

    此時蘇膽正說:“周先生,我已確定了幾個可能的位置,但每個地方都由王首席的心腹或合**看管,我的人實在無法靠近。”

    這也怪不得蘇膽,周寬點頭說:“你告訴我地方,我想辦法。”

    蘇膽說了幾個探得的位置,跟著說:“千萬別硬闖,那太危險了。外空一戰西岸雖是損失慘重,但仍有不少中級武士,他們擋不住周先生,卻能引來王首席。”

    “我明白。”周寬點頭說:“我會盡量小心,而且不會牽連到你與無皇。”

    “牽連在下與否倒是小事一件。”蘇膽慷慨激昂地說:“只歎我如今功力盡失,除打探消息之外,無法助周先生一臂之力。”

    “打探消息就很棒了。”周寬怎會聽不懂蘇膽的意思,安慰他說:“若不是你,我還一點門路都沒有呢。”

    “這就萬萬不敢當了。”蘇膽被這麼一捧,倒是有點樂陶陶的。

    “嗯?”周寬臉色突然微變說:“有人走近。”

    “難道下人有急事稟告?”蘇膽意外地說。

    此時門嘩地一聲被推開,這不像是下人開門;周寬倏忽間飄身竄飛,一掌往前就印了過去,卻見一個熟悉的面孔當門而立。周寬吃了一驚,連忙收掌飄落,訝然說:“雪梅?”

    “趙胖……周……先生。”正是已嫁給蘇膽的雪梅,她望見周寬也楞了楞,接著才訝然說:“原來是你在慫恿蘇膽?”

    “你別亂說話。”蘇膽大皺眉頭說:“你不用管我和周先生的事情。”

    “我為什麼不能管?”雪梅冷哼一聲說:“你這陣子每天找人回來、鬼鬼祟祟地談東談西,在搞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蘇膽這下可有點掛不住臉,他怒聲說:“你懂什麼,我還不是為了我們的末來好?”

    “那可未必。”雪梅目光掃了周寬一眼,臉色稍霽,說:“周先生又出了什麼主意?何必瞞著我?”

    周寬看他們兩夫妻似乎一時吵不完,他三不管地把雪梅拉入房中,帶上房門說:“為了你們的安全,還是小聲點為妙。”

    “到底是什麼事情?”雪梅又瞪了蘇膽一眼。

    “你們夫妻倆自己慢慢談吧。”周寬嘿嘿一笑說:“胖子先趕去聖殿一趟。”

    “聖殿?”雪梅才說了這兩字,周寬已經飄飛而去,消逝無蹤。

    周寬雖然與蘇膽談事情,對于聖殿的異狀當然也有感受。他雖然不像馮孟升,先一步接到王崇獻的警告急電,但他與謝棲交手的次數實在不少,即使謝樓的內勁每次都只短短爆起一瞬間,周寬也可確定謝棲已經開始進攻聖殿。

    周寬先以普通高手的速度,低空往海外直飛,這樣爆出的氣勁不會引起他人注意。大概這麼飛了兩個多小時,飛出了數百公里後,周寬轉而向南,這才猛然提起全身內勁,以高速身法往聖殿直沖。

    這時飛往聖殿,本意倒不是為了謝棲,不過既然謝樓已經找上聖殿,去看看也不錯,若恰好能打落水狗,當然要把握機會。

    有了上次的經驗,周寬不敢直沖到聖殿上方;飛到聖殿數百公里外,就恢複到普通速度,以免又引起聖殿的誤會。

    果然加來恩很快就在聖殿上方出現,接引周寬入殿,一面還算客氣地詢問說:“周先生這次來訪,是否想到前聖主墓前禱祝?”

    身為名義上四代聖主之子,聖主離世之後,聖殿當然第一時間通知周寬,但此時聽到加來恩詢問,周寬仍生出些感慨。自己根本不該姓周,卻莫名其妙跟了周姓,說恢複本姓趙也不對,除了地下的班彤死老頭之外,誰知道自己本姓是啥?說不定他也不知道呢。

    周寬這一罵起地下的班彤,一時也忘了回答加來恩,加來恩還以為自己沒猜錯,只不過周寬心情不好不想答話,當下自作聰明地引著周寬往後殿直飛。

    直到飛出殿宇群,周寬這才回過神來,訝異地說:“你要帶我到哪兒去?”

    “前聖主之墓啊。”加來恩也訝然回答。

    “喔……”周寬倒不作聲了,去墓前懷念一下也不錯。

    兩人飛到一座小山谷,谷中有條潺潺小溪,溪南是一片矮林,溪北則是一小片高起的石台,石台的更後方有片小平野,那兒園著一個占地不廣但卻十分精致的小墓園,看來聖殿中的重要人物,過世後可能都埋骨于此。

    為了表示對墓中人物的敬意,加來恩在石台上就領著周寬飛落,指引說:“前聖主的墓,就在人口進去右方最靠近門口的一處,周寬先生如果沒有別的指教……”

    “多謝。”周寬微笑說:“但還有一事相托。”

    “哦?”加來恩一楞說:“周先生請說。”

    “最近世界似乎又要亂起來了,我想跟聖殿借把武器。”周寬說。

    “嘎?”加來思失態地叫了一聲,呆了片刻才說:“借武器?”

    “正是。”周寬苦笑說:“最近練一種功夫,需要一把能頂得住我內息外鑠的武器,除了聖殿,我也想不出哪兒借得到了。”

    “內息外鑠?”加來思怔了怔才說:“在下這就回去稟知聖主,由聖主定奪。”

    “甚好,麻煩執事。”

    周寬送走了加來恩,緩緩走進墓園之中。這兒的墓碑形式相同,都是半人寬、膝蓋高的石牌,上面刻著過世者的名諱,沒有頭銜,沒有生歿時間,就這麼簡簡單單、干乾淨淨。

    周寬凝望著刻著“周裴梓”三字的石碑,聖主的模樣仿佛又浮現在自己眼前,那看來帶點孩子氣的年輕面孔,仿佛比自己小著幾歲,初見時自己還以為哪兒跑出來的年輕人呢……不過仔細看去,那隱藏著深湛智慧的雙眸,又透露出歲月的曆練……他過世前一直警告自己別管王崇獻的事情,自己如今違逆了他的囑咐,是不是錯了?

    而他得知真相之後,仍不願認李鴻為子,是自覺時日無多,不用多此一舉,還是因為吳伯紀站在一旁,他為了保護李鴻,索性不提此事?他生前將密室的秘密交代給自己,繼任聖主的吳伯紀雖然不知,又會不會認命呢?

    周寬沉浸在思緒當中時,也感覺到墓園外飄來了幾個人,正緩緩踏入,周寬沒有立即抬頭,他們似乎也識趣,靜靜等著周寬轉過身來。

    周寬把情緒稍微整理整理,回過頭來,不由得有些訝異:“聖主……吳聖主。”身後的三人,領頭者居然是吳伯紀?周寬本以為派個管兵器的人來就不錯了,沒想到聖主親自處理。

    “周賢侄。”吳伯紀臉上露出笑容說:“我們到墓園口談?”

    周寬點點頭,隨著吳伯紀往外走,此時他也看清楚了,隨在吳伯紀身後的兩人,

    一個是老相識,雄壯老人沈執事,另一個卻只見過一面,就是當初檢驗卓卡的辜執事。

    走出墓園,吳伯紀率先開口說:“聽說周賢侄想借武器?”

    “正是。”周寬呵呵笑說:“沈執事應該就很清楚,內勁性質偏剛猛的人若將內息彙聚于武器內部,累積到一個程度後,一般武器很難承受得住這種力量。”

    沈執事點頭沉聲說:“所以修練純剛猛內息者,多半不用武器。”

    “路南遺族有種武器,可以支持某種程度以下的能量彙聚。”周寬歎口氣說:“不過超過一定的強度,還是承受不住,只好問問聖殿了。”

    周寬這麼光明正大地提出要求,吳伯紀就算想拒絕也不好拒絕,他想了想才說:“不知聖殿有沒有適合的武器……所以我特別請辜執事、沈執事一起來,他們可能比較清楚。”

    “只是借用一陣子。”周寬笑說:“我會歸還的。”

    吳伯紀微笑轉頭說:“你們覺得有適合周先生的嗎?”

    辜執事思考了片刻,沉吟說:“這種武器……得試試,一直沒有專為這種需求研制,也許恰好有適合的,但不一定。”

    沈執事則搖頭說:“屬下一直都用雙掌對敵,沒有研究過這種武器。”

    “那麼沈執事先去防敵。”吳伯紀沉吟說:“辜執事這就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武器,我與周賢侄在這兒聊聊。”

    “是。”兩位執事同時退了下去。

    看來現在要談的才是重點,周寬定了定神,望著吳伯紀看他想說什麼。

    吳伯紀卻先是遙望著墓園,周寬隨著他的眼光轉去,見吳伯紀望的是四代聖主周裴梓的墓碑,臉上的神色有點複雜。

    隔了好片刻,吳伯紀才歎一口氣,望著墓園說:“周賢侄,老夫比之曆代聖主,是遠遠不如了。”

    周寬干笑兩聲說:“聖主太謙虛了。”

    吳伯紀搖搖頭接著說:“聖主之位,向來是由青年人繼承,青年人體格未定,可塑性大,成為聖主繼承人之後,可以參考聖殿不傳秘技,大幅提升能力,直到前任聖主允可才接任聖主,直到這一代……我不只年歲已高,難有其他造就,而接任聖主,又是因為前聖主過世,這種種事情,過去的聖殿,都沒有發生過。”

    唔……原來聖殿聖主傳承的花樣不少。周寬還是不便接話,只好隨口說:“原來如此。”

    “本來……”吳伯紀目光轉回,望著周寬說:“賢侄身為前聖主之子,年紀又剛好,本該是繼任聖殿的最佳人選,但周賢侄一直沒有加入聖殿的意願,只能說是聖殿的不幸了。”

    咦?這話說的跟聖主說的不大一樣。周寬眨眨眼笑說:“我秉性疏懶,不適合到這種規矩很多的地方。”

    “聖殿雖然不涉塵世,仍難免有意氣之爭。”吳伯紀說:“許多人想不透此事,也不贊同賢侄進入聖殿,這點老夫不是不知,只希望賢侄能原諒他們過去的無禮。”

    這句話就老實多了。周寬呵呵笑說:“總之我無爭權之心,他們能放過我一馬,當然是最好了。”

    “賢侄也該知道,謝棲已失去理性,無法控制,不久前在聖殿出現。”吳伯紀說:“直到賢侄抵達前不久,才再度隱入海中消失。”

    這件事確實重要,周寬當即說:“可有損失?”

    “損失了三人。”吳伯紀面色微沉說:“謝棲可以改變形貌,隱藏內息潛近他人身畔,趁他人不覺之際猝然撲出,前三人都是這麼被吞噬的,但之後我們已經有警覺,他攻擊第四人之際,眾人圍了上去,加上那人功力較高,一時仍可支撐,有他在謝棲體內發勁,謝棲無法隱藏身形,只好放了他離開,不過那位也受傷頗重。”

    改形隱身?當初巨魔雖有這樣的能力,謝棲倒沒表演過,沒想到居然他也有這樣的能耐……這還真難防范。周寬一面思索一面說:“我想借武器,也是想對付謝棲這種怪物。”事實上,若非彼此有這番默契,周寬想借武器未必這麼好說話。

    “如果謝棲總是這麼倏來倏去,實在極難防范。”吳伯紀沉吟說:“賢侄可有什麼好主意?”

    周寬也頗感為難,搖頭說:“就算想出辦法讓他無法隱身,就這麼在聖島戰斗,也難免傷及無辜。”

    “正是。”吳伯紀點頭說:“我們不敢大規模地以氣勁攔截,也是因此。”

    周寬在此之前,還不知謝棲已能改形隱身,若因揭露王崇獻之秘,卻引得謝棲把聖島毀去,豈不是弄巧成拙?

    周寬正想不出妥善辦法時,吳伯紀接著說:“托坦先生曾說,周賢侄對他們有些幫助?”

    周寬微微”凜,這個新任聖主也頗精明,知道托坦等人身後必有人協助,此時路南遺族有求于聖殿,自然不能像在東岸時一樣守密,周寬微微點頭說:“聖主說的是,我確實有稍微協助他們。”

    “難道賢侄也認為王議事長是合**?”吳伯紀疑惑地望著周寬,畢竟前任聖主最後與周寬談話的時候,吳伯紀也在一旁,曾聽到聖主對王崇獻身體的看法。

    “不。”周寬微微一笑說:“我認為他身體有問題,但當然不是合**。”

    吳伯紀愕然說:“那……”

    “只是一種制造輿論的方式。”周寬攤手說:“說他是合**,大伙兒都聽得懂,說他身體不對勁,誰知道在說啥?”

    吳伯紀微微一怔,半天沒說話,周寬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隔了片刻,吳伯紀才開口說:“當日聖主雖未明一言,但經我仔細體會,王議事長與謝棲……恐怕都是巨魔體……不過此事牽連重大,需要證據。”

    巨魔體?周寬萬萬沒想到會聽到這句話,這下輪他說不出話了。就在周寬發怔時,遠遠傳來氣勁破空的震蕩感,卻是辜執事抱著幾支刀劍往這兒飛來。

    辜執事來了,兩人間的對話自然停止,辜執事向聖主稍施一禮之後,匆匆忙忙地說:“我剛請沈執事試爆幾把武器,體會他內勁的特色,然後才選了這幾把,讓周先生試試。”一面把手中那袋刀劍攤在地面上。

    吳伯紀微微一笑說:“辜執事可把寶貝都拿出來了。”

    “呵呵。”辜執事難得開懷笑說:“這些武器結構過于緊密,對一般人來說並不好用,算是以前研發失敗的產品,沒想到恰好有用得著的地方。”

    周寬低頭審視,見地上一柄長劍、一把狹長薄鋒長刀,另外還有一把厚背寬刀,這三柄刀劍外表看起來都還頗平實,看來辜執事對武器的裝飾不是很在意。周寬拿起那把長劍笑說:“這些既然都是辜執事的珍藏,弄壞了可不好意思。”

    “不會、不會。”辜執事搖頭說:“反正沒什麼人合用。”

    “那……我就試試了。”周寬也不客氣,緩緩將內息往長劍送出,他手臂逐漸鼓漲,長劍開始放出七彩光華,跟著彩光越來越是耀眼,單是散出的能量就已引起周圍氣流激蕩,劍刃邊緣更不斷傳出微微的空氣爆裂聲響,顯見蓄集了不小的力道。

    但此時周寬卻突然搖頭,散去勁力說:“不行,會爆。”

    這話一說,辜執事可就意外了,他訝然說:“周先生還有保留勁力?”

    “也不是這麼說……”周寬說:“總之最好還能容納下幾倍的力道才夠用,我感覺這武器雖然還能灌注力道,但結構已經有些不穩,再多了不行。”

    吳伯紀聽了可也有些意外,他雖然沒有四代聖主高明,但也是聖殿中數一數二的人物,感覺上周寬就算沒運足全力,也至少施出了八、九成勁,怎麼還要能容納幾倍的力道?

    辜執事可就看不出周寬用了幾成功力,聽周寬這麼說也只能相信,他緊緊皺起眉頭,說:“周先生功力這麼高的話,三把都不行了……除非是……”

    “且慢。”吳伯紀阻住了辜執事,回頭對周寬說:“賢侄可否運足功力將此劍爆開,表現一下您所需要的強度?”

    “那是另外一種方式,挺耗力的。”周寬可也不是省油的燈,眨眨眼笑說:“如果聖殿沒有更好的武器,那干脆省省力氣,也別浪費了這把長劍。”

    “既然是為了對付謝棲,若賢侄真能隨手爆散這支武器,聖殿就有更好的武器借你使用。”吳伯紀也一笑回應。

    既然吳伯紀這麼說了,就代表還有壓箱寶貝沒拿出來,周寬微微一笑,只見他手中的長劍倏忽間突然閃出七彩光華,跟著彩光更亮,轉而為白,宛如實物的劍芒往外直探,最奇怪的是,他運出了這麼強大的勁力,手臂竟不如之前的鼓漲。

    而且長劍上的氣勁,看起來雖然耀眼,卻似乎沒有剛剛的威勢,反而十分內斂,更別說激起氣流與氣爆了,這可讓吳伯紀與辜執事兩人都有些迷惑。

    就在這個時候,光華突然一收,眼前的光彩陡然消失,周寬手中的長劍卻仿佛幻影一般,陡然化為塵埃,散入空中。

    第二章瓦奇搜秘

    這下辜執事可張大嘴說不出話來了,別說辜執事說不出話,吳伯紀也做不得聲。隔了好片刻,辜執事才有些結巴地說:“那……只有那……也許有希望。”

    吳伯紀卻沒立即回答,望著周寬說:“這……與心劍之術有關?”

    “聖主好眼力。”周寬吐吐舌頭說:“算不上心劍,不過是從心劍的法門衍生的。”

    “賢侄果然是武學奇才……”吳伯紀這時才漸漸從震驚中恢複,緩緩說:“結合心劍與氣道心法,又創出一門絕學。”

    “不算什麼好功夫。”周寬可有些尷尬了,他練不成心劍,但又懂了一肚子心劍的竅門,前陣子等托坦等人的消息無聊,就胡搞了這個法門,問題是這個法門又不是挺好用。

    不但任何武器用了都會爆掉,另外還有些不大完善的缺點,但是這倒不用對吳伯紀一一說明,周寬只好隨口這麼應付。

    吳伯紀回過神來,歎口氣說:“也許……真是破星錐重現天日的時候了。”

    破星錐?周寬聽都沒聽過,臉上表情自然一點都沒變化,辜執事臉上卻是又驚又喜的模樣,又似乎有些心癢難搔,嘴巴歙合個不停,似乎想說話又說不出來。

    吳伯紀看了好笑,點點頭說:“就煩辜執事取來。”

    “是。”辜執事仿佛被賜與了什麼恩典,異常興奮地回了這一句,便急急忙忙往前奔,居然跑到墓園里去了。

    周寬正感訝異,卻聽吳伯紀緩緩地說:“破星錐乃無祖手制,賜與一祖錢萬力護身,萬力一祖歿後,破星錐也收藏在他的墓中……”

    周寬可真是大吃一驚,聽說無祖手制四柄神兵,分給四個功力較次的徒弟,自己曾見過創世劍、雪玉匕,果然都是首屈一指的神兵利器,沒想到今日又能見到其中之一……更奇怪的是,無祖大弟子怎麼會埋骨于此?無祖的弟子群不是幾乎都跟著他去打妖魔了嗎?上次那位拿著雪玉匕的風揚二祖就還活蹦亂跳的,一祖怎麼會死了?這是怎麼回事?

    周寬卻不知,當初無祖二子亡故,無祖痛惜之余,傳下四柄神兵並閉關潛修,不問世事,聖殿事務則交付八徒共理,然錢萬力身為無祖首徒,漸漸主導聖殿事務,個性稍嫌獨斷,頗乏容人之量,更有些排斥漸漸名動天下的後起之秀無祖八徒,兩方時起爭執;後來錢萬力死于路南之手,遺體與破星錐則由無祖八弟子攜回,之後八徒進而主導聖殿與合**議和,此事在聖殿中幾乎引起軒然大波,並引發了不少對錢萬力死因的揣測與謠言,差點造成聖殿分裂內斗。

    還好最終無祖出關,與眾徒深談之後,依然同意議和,且不追究錢萬力死因,終致聖殿與合**在無元二○一年簽下互不侵犯條約,合**並同時宣告放棄南極洲管轄權,而原隱于南極洲的路南一族,則舉族遷往舊大陸。

    這段過往的曆史,整個事件頗多謎團,當初明白內情的人就不多,對聖殿來說似乎也不怎麼光彩,聖殿中就算一知半解的也不想提起此事,久而久之,知道的人就更少了,吳伯紀此時當然更不會對周寬提起前因後果。

    不過一直以來,聖殿並無外敵,神兵破星錐也一直沒有出世的必要,沒想到今日卻因這該算是外人的周寬而出土,吳伯紀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不久之後,辜執事兩手捧著一個黑黝黝的短棒奔來,臉上的神情十分興奮,像似拿到了什麼心愛玩物的小孩。

    吳伯紀望著辜執事,微微一笑說:“辜執事?”

    辜執事這才回過神來,有些尷尬地將那短棒交給吳伯紀。吳伯紀接過,目光注視短棒,有些感歎地說:“破星錐、雪玉匕、創世劍、不滅盾,是無祖手制四神兵,分傳一祖錢萬力、二祖呂風揚、三祖趙篤龐、五祖徐揚,雪玉匕、不滅盾由二祖、五祖攜離,創世劍在三祖一場豪賭後贈與世界屋脊隱者群,後來輾轉流落到羅方之手……只有這柄破星錐,從無元二世紀末就留在聖島,直到今日。”

    吳伯紀望著周寬,緩緩說:“今日情況特殊,為對付謝棲,此錐暫借賢侄。”

    見對方一本正經,周寬也不好意思胡言亂語,正容說:“待亂源清肅,我必親手歸還。”

    吳伯紀不再多言,將手中那根短棒,交到周寬手中,周寬借著星月余光,仔細打量手中的破星錐。只見此錐僅比小臂稍長,後段十余公分恰供手握,錐身渾圓,最粗處約兩指寬,之後逐漸縮小直至錐尖,由柄至尖,整體是一片深沉的黑,把手處除便于手握的凹凸外,並無其他雕飾,而錐身那股深沉的黑,似乎把周圍的光都給吸沒,雖然觸摸感覺十分平滑,卻顯現不出倒影的痕跡。

    周寬緊握住手把,一股溫潤的感覺從手心傳來;他內息緩緩探入,只覺內息一入錐身,迅速地往錐端集中,跟著錐尖陡然炸出一個小光球,條然往外飛射。

    周寬沒料到會如此變化,當場嚇了一跳,吳伯紀卻似乎早有准備,左掌輕揚,一股純厚氣勁倏然彌漫而出,將那顆光球化失。周寬目光轉過,只見吳伯紀緩緩說:“破星錐並非為剛猛內息所設計,不能用一般的方式測試。”

    周寬這可有些為難了,若直接試用新悟出的法門,萬一這柄破星錐也承受不住,豈不是毀了這把武器?

    吳伯紀看出周寬為難之處,微微一笑說:“當今天下,無人修練純柔內勁,此錐早已無用,若當真承受不住,也是天意。”

    “這……”辜執事忍不住說:“太可惜了。”

    “無妨。”吳伯紀搖搖頭,止住了辜執事。

    聖殿當家的都這麼說,還有什麼好客氣的?周寬呵呵一笑,心念一聚,照法施訣,倏忽間一股七彩光華從錐端往外直射出十余公尺,光芒跟著轉為亮白,整個墓園被照耀的如同白晝,看似十分威猛,但卻如同心劍脫體一般,劍芒極端內斂,若非特別留意,極不易引起注意。

    吳伯紀就是因此特性,才猜出周寬這套功夫是從心劍轉變而來,只不過心劍之法神妙無方,如此施為除了威力極大、他人不易感知之外,與一般劍芒有何不同?他嘴里雖然說的客氣,心中實在頗有點不以為然。

    他哪知周寬也十分無奈,心劍之法縱然合他脾胃,奈何有血緣限制,他畢竟不是聖主子嗣,就算想練也練不出所以然來,而狂霸七式,雖然一招比一招強猛,但越到後面的階段,越趨向大范圍武技,若對方以巧打身法接近纏斗,反而不易發揮。周寬苦思之下,才勉強創了這個招式防身,但什麼時候適于使用,老實說他也不是挺有概念,不過倒是有種用法,現在迫切需要,若沒了這種武器,還真不知該怎麼進行。

    此時光芒一收,卻是周寬已然收勁,在場三人目光同時集中到周寬手中的破星錐上,只見錐身依然是黑沉沉的絲毫無損,三人同時松了一口氣,這畢竟是無祖的遺物,毀了實在不妙。

    周寬見狀大喜,當下對吳伯紀說:“多謝聖主,周寬日後必當歸還。”

    “辜執事,且等周賢侄除滅謝棲歸還之後,再交由你慢慢研究吧。”吳伯紀頓了頓,終于對周寬說:“這是對過去一些無知部屬行為的賠罪,還望賢侄不要掛懷。”

    這麼客氣?難道他猜出四世聖主曾囑咐自己密室之秘?周寬其實頗想直接說出便罷,但畢竟不好違逆聖主遺囑,周寬只好打哈哈略過此事,正想與吳伯紀、事執事道別時,周寬突然醒起,吳伯紀把這武器借給自己,口中卻一直強調除滅謝棲,看來不能這樣就跑,于是開口說:“剛剛提到謝棲之事,聖主可有其他計較?”

    “正想請教賢侄的看法。”吳伯紀說。

    周寬沉吟說:“在聖島戰斗是下下之策,如能將他引到外空,一來攻擊再無顧忌,二來他也不易潛遁。”

    “但如何引他離開聖島?”吳伯紀問。

    “也許……我可以試試。”周寬抓抓頭說:“他很想宰了我,除非他真的失去了理性,不認得我了……不過我不大相信,失去理性的還知道躲起來?怎麼想都不對勁。”

    “這是一個辦法。”吳伯紀沉吟說:“若賢侄能將他引走,聖殿高手將全力出手追困,務求殲滅此了,不過賢侄首當其沖,就算有破星錐在手,風險依然不小。”

    “嗯,因為有風險,所以我得先花幾天,去辦完一件事情。”周寬一笑說:“再來這兒引這怪物。”

    “哦?”吳伯紀有些愕然地說:“賢侄要離開?”

    果然沒錯。吳伯紀一直以為自己要直接拿著破星錐去打謝棲,這才借得如此爽快,此時聽見自己要跑,馬上有些為難。周寬當即說:“聖主難道忘了一件事情?”

    吳伯紀一怔說:“請賢侄說明。”

    “證據。”周寬微微一笑說:“我得去搜集證據。”

    “證據……”吳伯紀一時還沒醒悟,隔了幾秒才想起剛剛的對話,他改為傳音說:“賢侄指的是王議事長?”

    “正是。”周寬也使用傳音回答:“若得到證據,不知聖殿會做何打算?”

    吳伯紀沉思片刻才回傳說:“謝棲擾亂聖殿,撲殺無妨,王議事長並無惡跡,聖殿不好插手此事。”

    “若確有惡跡呢?”周寬緊跟著追問一句。

    “這……”吳伯紀還是不能立下決定,只能說:“得看情形決定。”

    說到此處,周寬難免有點失望,不禁歎口氣說:“除了聖殿,當今天下還有誰能制服另一個謝棲?若聖殿不插手,天下人只能任他魚肉了。”

    “此事牽涉祖宗規法,老夫也不能專擅。”吳伯紀和氣地說:“所以必須依情勢考量,還請賢侄體諒。”

    “我明白了。”周寬沉思片刻說:“我這一去,少則五日,多則半個月,必返聖殿,這段時間謝棲想必不會安分,聖主也請多小心。”

    “老夫明白,賢侄也多保重。”吳伯紀總不好老著臉皮,不准周寬帶破星錐離開,不過想來天下也沒人敢訛詐聖殿的東西,倒不用擔心周寬一去不歸。

    話說到此,已經十分清楚,周寬當下與吳伯紀、辜執事道別,再次潛赴新大陸西岸。

    ※※※

    無元五三三年二月二十一日

    就這麼過了六日,這六日間,謝棲常突然出現又倏然消失,不斷擾亂聖殿,聖殿全力防范下,依然損失了幾個普通高手,這不但讓聖殿大失顏面,來此采訪的記者群更是人人自危,整日轉播謝棲的消息。

    而對聖島以外的人來說,不禁也有些慶幸,還好失去狂性的謝棲是怡好選了聖殿攻擊,若他選擇的是東岸、西岸,恐怕會損失慘重。

    而王崇獻以議事長身分召開的特別議事會,針對謝棲的行動,很快就做出了決定,失去理性的謝棲是全人類的共敵,東、西兩岸包括合**在內都有責任消滅,所以各地方武力應該聚集,與聖殿協商如何應對。

    不過聖殿感到頭痛的不是人手戰力不足,而是謝棲的忽隱忽現,所以對各地的援軍暫時只表示心領,不過王崇獻主導的緊急議事小組,為了防患于未然,依然把部隊精銳派駐到南大陸南角,以便于隨時支援聖殿。

    聖殿這兒十分熱鬧,其他地方注意的人就少了,此時周寬潛身在皇都東北方數百公里外的瓦奇山東麓,正沿著山林隱身,依著蘇膽提供的訊息,一個個探勘王崇獻可能關人的隱密處所。

    前六天,周寬探了三個蘇膽查探到的地點。一處是王世家高手修練到一定程度後

    閉關的地方,一處則是情報錯誤,那兒根本沒什麼人,只是王世家讓少年練功地方。另外一個地方,則差點讓周寬露出馬腳,那居然是個合**的隱密基地,若不是周寬遠遠看到一個人腳底噴火往空中飛,提高了警覺,否則冒冒失失接近,一定會被合**感測到。

    今日是第四個地點,周寬從東而北,漸漸到了皇都東北區,若這兒還找不到蛛絲馬跡,只剩下最後一個地點,萬一兩處都找不到,也只能趕回聖島,先對付謝棲了。

    周寬想找的,當然就是原來穆林那一群人,既然馮孟升帶走穆林就掌握了真相,只要能找到另一個穆林的牢友,當然也就掌握了證據,除非王崇獻心狠手辣,將那群人全部殺光--這其實是周寬最擔心的事情。

    其實王崇獻是不是巨魔體,周寬本來未必很在意,但知道穆林之事後,周寬當初的懷疑再度浮現心頭,王崇獻說謝棲不用再吃人,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那為什麼王崇獻的秘密還會牽涉到穆林這種卑微的牢犯?

    難道不是王崇獻以吞噬這些沒救的犯人,來解除紅球的同化欲望?說不定謝棲也有一份呢,若真是如此,怎能讓他們這樣下去?

    周寬早就知道王崇獻身體有異,但也一直沒有很在意,後來知道馮孟升、滿鳳芝掌握了一些關鍵,但馮孟升既然不說,他也不追問,直到上次回返聖殿,從聖主口中聽到“穆林”兩字,周寬才大起疑心。

    加上路南遺族如今落到這等地步,周寬一直覺得有些兒愧疚,于是開始了這一連串的安排,也希望能藉此幫托坦等人在新社會中爭取一席之地。

    此時周寬小心翼翼地潛入,根據蘇膽的消息,這里的據點在兩山隘口的山谷向陽面,隱藏在一片密林之中。周寬飄近密林,選了一個隱蔽的處所落下,閉目凝神,心神緩緩探將出去,感應林中的狀態。

    如果這兒真是王崇獻藏人的秘處,王崇獻絕不會再讓自己的秘密有散布出去的風險,所以看守的人決不會多,甚至有可能都由合**控制管理,反正這兒關的人武功已廢,也不用簷心讓他們溜了。

    所以周寬的心神,找的並不是人,而是微量電波的感受。

    合**的機械,雖然驅動能源未必相同,但基本上都是使用電力控制,只要使用電力,就難免會散出微量的擾動,這種擾動一般人無法察覺,但修練到能對外界能量

    變化有體悟的時候,就漸漸能感受到這些微小的波動,所以當初放置在馮孟升身旁的間諜小蟲,只要有衛統級的其他人在旁,就會自動關閉。

    也所以合**雖然打探消息的本事天下無雙,但就是弄不清楚高手的動向。

    周寬並未通頂,這方面的體悟本來較弱,但經過上一次的外空閉關,他從體悟能量之生滅,進而散出能量至異空間反饋,這方面的感受能力才追了上來,加上他功力漸高,此時更是靜坐冥思,如果下方密林真有合**制造的物品,很難逃過他的搜尋。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周寬終于感到一處有異,這一找到目標,他的心神整個凝注過去,果然那兒並沒有其他人類的氣息,而似乎那兒的地下,有著通入的孔道。

    雖然用感受不能體會得十分明確,但周寬幾乎可以斷定,那兒該是一個利用機械控制的翻板,底下則是進出的孔道,除了掀開翻板會引動警報之外,一路上恐怕也少不了偵測器。周寬不敢輕舉妄動,繼續延伸著心神,順著那個孔道往內探去。

    往內不遠,心神再度遇到阻礙,顯見又是一個密閉空間,因心神無法感受出門在哪兒,周寬只能慢慢測試,等找到門戶與後面的空間之後,才能再催動心神內探。

    就這麼經過了三道門戶,周寬突然感受到了人類的氣息。

    此時周寬十分小心,若不是自己要找的對象,而是另一批王世家修練中的人物,自己貿然接近,馬上就會被人留意,周寬當下盡量收斂思緒與能量,讓心神隨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淡淡能量往內探進,只要一感到對方也有心神波動,務必要在一瞬間收回。

    不過,周寬直探到一人身側,依然沒感應到對方有任何的能量,似乎只有最簡單的生物波動,看來很可能是找對目標了。

    周寬欣喜地四面探尋,發現此人身旁的空間十分小,似乎身處一個小小的囚籠,而且除了通氣孔之外,似乎沒有其他的縫隙,也就是說,無法與其他人有所接觸。

    周寬發覺找到一個不會武功的人,這下膽子大了不少,以更怏的速度往四面搜尋,果然就在這地底下,居然鎖閉著百多人,而且每個人都是這麼分開禁閉,無法與任何人接觸。

    周寬不禁暗暗皺眉,就算王崇獻不是拿這些人來吃,這種關法也稍不人道。他心神漸漸散開,感應著大多數人的狀態,果然每個人都身無內息,有的人更已經陷入呆

    狂的狀態,有人不斷撞著牆壁,有人喃喃自語,有的人跟死人一樣躺臥在狹小的床上,有的人則在斗室中不斷踱步。

    周寬一面體會,一面醒悟了王崇獻這樣關人的理由,當初就是一群人關在一起,才泄漏出他的秘密,如今一個個分開囚禁,不管他對任何一個人做了什麼,其他囚犯都一無所知,自然不怕泄密。

    周寬本想選後面的牢房救一、兩個,讓王崇獻晚幾日發現,但這麼一來可頭痛了,就算救出一、兩人,也未必怡好知道事情始末、能出面作證,若整群人救出,那等于立刻逼得王崇獻發作,現在該如何是好?

    周寬呆了半晌,倒是給他想出個笨法子,他體會著牢獄中的狀態,感受著里面的分布,猜測王崇獻若真要吃人,會從哪個牢房開始吃起,接下來最方便被吃的又是哪些人。選好了目標之後,周寬心神探入其中一間,傳音直入那人耳中說:“該你了。”

    寂靜的斗室中突然傳來聲音,那人嚇得猛然蹦起身,怪叫了起來。

    周寬聽了幾秒,又說了一次:“輪到你了。”

    “不要……不要……”那人語不成聲地說:“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怕什麼?”周寬說。

    “我……”那人停了片刻才說:“我不知道。”

    “你知道其他人的命運嗎?”周寬聲音盡量放緩和說。

    “我……我不知道。”那人結結巴巴地說。

    雖不知道此人是真不知道,還是嚇傻了不敢說,周寬也沒時間慢慢問下去,他不理此人,換一間牢獄,繼續傳音到那人而中,詢問類似的問題。

    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都被關到瘋了,問了七、八個人,都問不出所以然來,若不是詞不達意地求饒,就是瘋了一般地胡言亂語。

    可能自己問法不對吧。周寬抓抓腦袋,換了一間牢房,開口說:“你是誰?”

    “誰?誰?”那人嚇了一跳。

    “你為什麼被關在這兒,要我救你出去嗎?”周寬接著說。

    “救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那人連聲說。

    這樣問好像比較有條理。周寬接著說:“你認識穆林嗎?”

    “不……不認識。”那人焦急地說:“你是要救那個人?求求你救我出去,我給你作牛作馬。”

    “你知道有人離開過這兒嗎?知道他們是生是死?”周寬接著問。

    “我……我不知道。”那人很喪氣地說。

    這個雖然也不知道,但似乎這種問法比較容易找到目標,周寬鍥而不舍地一個個問下去,終于有個人有了不同的反應。

    那人回答說:“穆林……那個被救走的人?”

    周寬立即精神大振,連忙說:“你知道他被救走?”

    “那時……”那人似乎有些精神恍惚地說:“那時天崩地裂……上面破開大洞……刮著狂風……那些人救走了他……”

    “為什麼他們要救穆林?”周寬接著問。

    “你……你是誰,問這些做什麼?”那人遲疑地說。

    “你把知道的事情都跟我說,我可以救你出去。”周寬說。

    “真……真的?”那人半信半疑地說:“你不是騙我?”

    “當然。”周寬接著說:“但你知道的事情,要對我有用才行。”

    “你……你想知道什麼?”那人遲疑地說。

    “你知道什麼秘密嗎?”周寬故意這麼問。

    “我說了,你一定要救我……”那人頓了頓說:“王首席……來殺人。”

    殺人?與自己料想的不同,但已經是突破了,周寬當下循循善誘說:“你慢慢說,當時的情況是怎麼了?”

    “當時……”那人停了片刻才說:“我們還沒被關在地下,一天天過去,有一天……突然轟地一聲,地面破開一個大洞,我們都嚇了一跳,轉過頭去,才看到王首席站在大洞旁邊,臉上的神色很恐怖。”

    “他原來躲在地下?”周寬問。

    “不是。”那人說:“那是他打出來的。”

    王崇獻干嘛沒事打個洞?周寬也沒追問,只說:“然後呢?”

    “那一下引來了很多的武士,他就叫他們走。”那人說:“王首席臉色通紅,全身都在抽搐,似乎犯了什麼病,那些武士還很擔心,王首席還是把他們趕走了上面又揮掌,轟出另一個大洞……我們都嚇呆了,大家都往牆角退,擠在一起,誰也不敢接近……然後……”

    周寬有些急了,皺眉問:“然後呢?”

    “王首席突然消失,我們眼一花,才發現他就這麼站在我們眼前……正瞪著老侯。”那人吞了一口口水,接著說:“老侯嚇了一跳,大聲叫……突然……突然……”說著說著,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周寬不問了,他知道那人自己會接下去,果然那人情緒稍微平複後,接著說:“王首席突然手一伸,緊緊抓住老侯的頭,老侯大聲怪叫半天,突然不叫了……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

    這是……周寬故意說:“王首席放了他?”

    “沒有。”那人急急說:“這時,王苜席似乎輕松了很多,神色也恢複了正常,他與老侯對望一眼,老侯突然又是一聲怪叫,轉身就跑。突然白光一閃,老侯……腦袋突然破開一個大洞,血噴得老高,老侯還在跑,一直向我們跑,我們全都大叫起來,老侯這才突然倒了下去,我們全身都是他的血,好多……好多……”那人聲音中充滿了恐懼,似乎當年的牢友此時正濺血在他面前。

    這分明是紅球同化欲望折磨的結果,為什麼又說是巨魔體?周寬陡然想清楚,紅球並不能提高他人功力,謝棲當時是借著紅球,將一群人吸納成一體,最後才變成這種怪樣;單只紅球,不能解決經脈異變的問題,所以除了紅球之外,還必須與巨魔結合,置換身軀,利用巨魔的隨意變形特性,重凝全新的經脈,這才能讓王崇獻保得一命。

    周寬思索之間,那人還喃喃地說:“然後老侯的腦門破孔,突然鑽出了一團紅紅白白的怪線圈……在那片血泊中滾著滾著,然後變成一個圓球,王首席似乎有些不愉快,瞪了我們一眼,跟著拿起團紅線……那堆線居然活了起來,直鑽到他身體里面去……”

    看來那是王崇獻第一次發作,說不定他已經忍了很多天,終于忍不住……周寬想起當初謝棲沒人可吃的苦況,倒是有點同情王崇獻了。

    “後來有一堆合**的機械開過來,把王首席打破的地洞弄成地牢,把我們都趕了進去,王首席隔個兩天,就進來帶人,被他帶走的……沒有一個回來的……”那人可憐兮兮地說:“我們知道,那些人一定都是被王首席殺了……他為什麼要殺我們?

    我們已經被關了這麼多年,什麼壞事都不能做啊。”

    周寬不禁啞然,王崇獻固然逼不得已,但這些人又何辜?他隨口安撫了幾句,突然又覺得不大對勁,于是說:“那時跟你們關在一起的人有多少?”

    “三百多個人……”那人頓了頓說。

    這就怪了,這兒也不過關了百多人,就算被王崇獻吃掉了一半,剛剛自己怎麼沒遇到半個看過當時狀況的?周寬正尋思著,那人又說:“只有我被關在這兒,他們……他們……我猜他們都死了。”

    難道都被王崇獻殺了?周寬越想越可能,王崇獻絕不願再一次出現穆林事件,大有可能把邵群人通通宰了,那為什麼又留下了這一位?

    周寬疑惑地說:“為什麼王首席單單留下你?”

    “我也不知道……”那人遲疑了一下才說:“他特別點我名字,把我找出來,我後來昏過去……醒來就一個人關在這兒。”

    “你有什麼特別的能力嗎?以前學什麼的?”周寬又問。

    “我……我以前是五世的助理。”那人遲疑地說:“我對生化技術有點經驗。”

    那就對了,這人不知道王崇獻正需要這種人才,說不定他也不放心合**,自己掌握了技術,日後才能脫離合**的控制,而要人研究,必然得讓此人清楚此事,這人剛好已經知道實情,恰好留下來做研究。

    “王首席有拿什麼給你研究嗎?”周寬又問。

    “沒……沒有。”那人說:“我一直被關在這兒,動彈不得。”

    這人似乎不怎麼瘋,與剛剛問過的幾人大不相同,周寬好奇心起,仔細感受了一下他的牢房,果然比一般人還寬敞些許,周圍的電器用品似乎也較多,可能王崇獻想讓他先過點舒服日子,再考慮使用他的能力。

    想到這兒,周寬不禁想到穆林,馮孟升既然把他藏了起來,他過的日子,莫非也是這樣的生活?

    現任聖主吳伯紀,對此事還有點半信半疑,這人當然是活生生的證據,把這家伙往聖殿一送,聖殿非插手不可,不過如今謝棲突然知道怎麼易形隱身,弄得聖殿連他都有點難以應付了,再加上王崇獻會不會反而害了聖殿?

    周寬本來一心只想找證據,但證據就在眼前的時候,反而遲疑了起來,只聽那人又高喚了幾聲,似乎想確定自己是不是仍在,周寬只好回答說:“我會救你出去,不過你要稍等一下,這兒並不容易進來。”

    “你還在外面?”那人呆了呆才說:“這是傳音的功夫?你的功夫真高啊。”

    對于失去功夫的人來說,自己的功夫當然不算低,但說高可也未必,周寬歎了一口氣,安撫了那人幾句,正想收回心神好好思考時,突然想起忘了問對方名字,周寬這才說:“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瓦希特。”那人連忙說。

    “我記住了,瓦希特。”周寬說:“你安心等我,我數日內一定會與你聯系。”

    “你別忘了。”瓦希特忙說:“我什麼都說了,一定要救我。”

    周寬心神收回,正想細細分辨利弊得失之際,突然感受到東方傳來一股氣勁激蕩感,似乎有人正破空高飛,而且速度極快。

    這人功力不低啊……周寬心神注意過去,稍一留神立即認出,這豈不是新後的氣息?既然是新後,這種速度當然算不上快,只算是悠閑地加速外沖,不過……她好端端地往外空飛做什麼?

    周寬正狐疑間,突然南方又是一股能量激蕩,一團巨物轟轟烈烈地破空而飛,周寬一怔,大起疑惑,這不用去辨認就知道是謝棲,他又為什麼跟著飛出來?

    周寬正想問,聖殿一群七、八名高手也跟著謝棲的方位破空追出,其中更有習練狂霸七式的沈執事;這倒不用多費猜疑,謝棲吞了不少人,聖殿當然不會放過他,此時他飛往外空,難以隱身,正是除滅他的好機會,想來聖殿高手除了新任聖主吳伯紀之外,應該都追去了……

    不過謝棲飛出去做什麼?追著新後嗎?他如果失去理性,又怎麼會特別追新後?

    謝棲的速度並不算快,頂多能尾隨新後,想追上是不容易的,除非他已知新後的目的地……想到這兒,周寬陡然想起一事,心中不由得一驚,莫非新後是去木星?

    當初與羅方一戰,新後曾說過,她散功之前,將再一次去木星向羅方致意,當時本以為她是隨口說說,沒想到她居然當真?若她已近散功又跑這一趟,豈不是去自殺的?

    周寬越想越是可能,新後絕不願就這麼散功老死在地球。當初的四大高手,王崇獻身體變異姑且不論,羅方、茲克多都已身故,新後絕不願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老死在歐連市中;當初自己除掉羅方的方式頗有點不擇手段,新後雖然接受,卻一直頗有些感慨,此時大有可能投身飛入木星自盡,也算是表達對羅方的歉意與敬意。

    王崇獻若早已算准此事,謝棲當然也知道了,但他此時追去是何用意?只要王崇獻沒追去,聖殿那群高手總該打得過謝棲,無論謝棲有什麼奸計都該無用才是。

    不過一直以來,王崇獻不只深謀遠慮,更幾乎是算無遺策,無論是與羅方爭權、除滅西牙,主導世界統合,都依著他的計畫進行,若不是馮孟升恰好遇上穆林,今日議事會未必有他一席之地,更不會因為此事,導致自己開始查探王崇獻身體的機密,這次謝棲往外飛,若是王崇獻所授意,絕對不只是這樣而已。

    就在此時,周寬突然一驚,王崇獻會不會學自己那時的計謀,向合**借了單向跳躍壁之類的東西?那聖殿這批高手可真會被一網打盡。

    第三章黯然傷別

    聖殿高手中,原來的長老團隨著前任聖主迎擊塔托格安,這群人如今若還沒散功,恐怕也沒剩下多少歲月;另一批留在聖殿的主力,則是現職管理群,比如當初的吳左輔、沈執事等人,如果這批再被人除去,除了現任聖主吳伯紀之外,聖殿還能剩下幾個高手?天底下還有誰能制住謝棲與王崇獻?

    周寬越想越驚,心神再度往外感應,發現新後根本不管身後的謝棲,依然以自己的步調悠然飛行,似乎沒把謝棲放在眼里;謝棲卻是直追新後,越來越近,至于後面的聖殿高手速度更快,正逐步縮減與謝棲的距離。

    這樣下去,恐怕還沒到木星,謝棲就會在虛空中被長老團追上,那又怎麼使用“單向跳躍壁”?

    周寬想來想去,越想不出王崇獻的計謀,心中越是不安。他仔細盤算一番,聖殿這番追逐與當初木星決戰不同,絕對無法事先掌握埋伏的方位,所以除非王崇獻飛空而出,謝棲該是必死無疑;難道說謝棲真的失去理性,只不過感應到新後的氣勁就追了上去?

    如果謝棲當真失去理性,王崇獻自然也不能與他合作,那麼這一場戰役就不是王崇獻所安排,也就不用太過擔心。如果謝棲伏誅,當然以揭發王崇獻的身分為第一要務,讓聖殿早作准備,免得又被他算計了。

    既然下了決定,周寬不再遲疑,緩緩浮起,貼地往下方谷地飄飛。飛出片刻之後,他在一片大岩塊後方停了下來。

    這附近亂石處處,地形複雜,十分容易掩蔽身形,周寬找了一個石坳,再度閉目靜思片刻,這才緩緩取出懷中的破星錐,心神凝結了強大的內息,順著手臂經脈,向破星錐直送了過去。

    只見破星錐上轉眼爆出炫亮的七彩光華,隨著劍形的增長,彩光融和成耀目白芒,把石拗中照耀得有如白晝。周寬對准了方向,輕輕揮動手臂,光劍如切豆腐一般地直穿入地面,周寬一轉手臂,霎時挖開一個大孔,他將挖出的巨石往旁一搬,再接再厲地慢慢往下挖。

    周寬急著去聖殿借武器,本是為了此時而用,心劍特性之一就是不易讓人感知,在打斗之中,對方全神貫注下,這個優點並不明顯,但此時拿來挖洞可就相當合適了;若周寬用起狂霸七式住內轟,大概還沒找到瓦希特,王崇獻已經先一步殺來了,此時只要別發出太大聲響引人注意,心劍的內勁波蕩,該還不會引起王崇獻的注意。

    不過這般挖石搬土,速度難免慢了下來,這時發急也沒用,周寬耐下性子,一劍劍地挖下去。

    ※※※

    周寬在西岸瓦奇山麓大挖特挖,東岸卻因為新後的離去而亂成一團,半個多小時前,新後突然跑去李鴻的居所,要李鴻把瑪莉安、馮孟升通通找來,李鴻找人的同時,新後則單獨與只剩下一口氣的滿鳳芝會面。

    當瑪莉安與馮孟升受到急召趕到,新後也已離開滿鳳芝的病房,對李鴻等人說明她將去木星散功的意願,這當然讓瑪莉安、馮孟升頻頻勸諫,但新後又豈是兩人所能說服?何況她早已下了決定,此時只為了把事情交代妥當,她也不管眾人的意見,直接破空飛去。

    新後這一走,馮孟升大感頭疼,他雖然知道新後總有一天會散功,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尤其此時謝棲發狂,王崇獻敵友難辨,少了新後這個高手,對東岸來說真是影響深遠。

    瑪莉安反而比較鎮定,眼看著當初親如姊妹的衛統們一個個過世,自己母親終會離開之事,她已經做足了心理准備,至于木星之行,瑪莉安身為新後之女,早知她必然會走這一趟,倒也不是很意外。

    最沒感覺的,當然是李鴻無疑,他對新後的敬意,完全從滿鳳芝身上而來,新後不想死在地球,決定選擇木星當墳墓,他可是一點意見也沒有;最近牽系李鴻心神的,一直是滿鳳芝身體的問題。近來滿鳳芝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也不知道何時會突然一睡不起,他哪還有心神去管新後要選哪兒斃命?所以新後一走,李鴻也沒向瑪莉安與馮孟升打招呼,便回到了滿鳳芝房內,令人意外地,滿鳳芝居然神采奕奕地望著自己,還露出了少見的微笑。

    李鴻又驚又喜,快步走近牽起滿鳳芝的手說:“你精神好多了。”

    “嗯。”滿鳳芝聲音雖然一樣蒼老,但似乎恢複了元氣,緊了緊李鴻的手掌說:“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新後治好你的?真是太好了。”李鴻高興地說。

    “新後灌注了一部份的元氣給我。”滿鳳芝笑著搖頭說:“頂多再支持幾分鍾,就又會散去了。”

    李鴻不是不知此法,不過李鴻內息與南極內息大相徑庭,李鴻無法以此法幫滿鳳芝續命,否則他早已把全身功力一古腦灌到滿鳳芝身上去了,得知滿鳳芝此時的狀態只是一時,李鴻心情再度沉重,鼻子酸酸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抱抱我。”滿鳳芝柔聲說,一面輕輕將李鴻拉近。

    李鴻將已經瘦到只剩皮包骨的滿鳳芝緊緊抱在胸懷,突然間那股哀痛再也抑制不住,李鴻忍不住淚珠滾滾滴落。

    兩人這麼緊緊擁抱了好片刻,滿鳳芝才說:“剛剛新後與我道別,反而讓我想通了一點,我離去之後,你不會去找王崇獻。”

    李鴻倏然一驚,這個念頭幾乎是滿鳳芝維持那一絲元氣的保證,她若真看透了自己,那豈不是糟糕?李鴻忙擦干淚說:“王崇獻害你不能活下去,我一定會去找王崇獻拚個死活。”

    “別騙我了。”滿鳳芝露出苦笑說:“我們能好好說話的時間……已經不多,你怎麼還忍心跟我爭執此事?”

    李鴻既感不忍又不願承認,除了緊抱住滿鳳芝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想通了。”滿鳳芝說:“你請孟升進來。”

    “找孟升?”李鴻微微一怔抬頭,這時找孟升做什麼?

    “嗯。快些兒。”滿鳳芝說。

    李鴻對滿鳳芝一絲也也不肯違拗,心神往外一散,發覺馮孟升仍在自宅客室,正對著收發機說個不停,瑪莉安倒是已經離開了。李鴻當即說:“孟升,鳳芝想見你。”

    馮孟升剛剛才接到謝棲隨新後飛行方向離開地球,以及聖殿高手追襲而出的訊息,他正一面消化資訊,一面利用收發機作出指示與命令,沒想到李鴻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這一句,馮孟升呆了呆才說:“我先安排一下新後離開之後的事情。”

    李鴻照實對滿鳳芝轉述,滿鳳芝搖搖頭苦笑說:“遲了就來不及了,請他先來一趟,好不好?”

    為什麼來不及?李鴻越聽越怕,但越怕卻越不敢問,他心神探到馮孟升身旁,微微恚怒說:“鳳芝要見你,還推三阻四做什麼!”卻是有點把火氣燒到馮孟升頭上了。

    馮孟升沒頭沒腦地被這麼罵上一句,雖然意外,卻也不生氣,他知道李鴻會這樣說話必有原因,當下不再耽擱,關了收發機說:“喔,我來了。”旋即起身走入滿鳳芝的房中。

    一進入房中,馮孟升見兩人緊緊相擁,李鴻臉上的淚痕還末干,心中就有些忐忑,只聽李鴻正柔聲說:“他來了。”

    “嗯。”滿鳳芝松開李鴻,望向馮孟升說:“我的時間不多了,耽擱你幾分鍾。”

    馮孟升聽到此言,雖不像李鴻一樣驚慌,卻也大感不妙,新後剛離去,滿鳳芝若這時候身亡,李鴻八成又得瘋個一陣子,那東岸豈不是完蛋了?不過馮孟升口中仍和氣地說:“鳳芝姐不用客氣,盡量交代孟升。”

    “新後告訴我,我走了之後,李鴻一定會尋死的。”滿鳳芝不舍地望了望李鴻說:“我想想覺得很對,不是嗎?”

    李鴻與馮孟升心中都有底,但彼此卻還沒談過此事,更沒想到這話會從滿鳳芝口中說出,兩人同時一驚,互望一眼之後,李鴻先開口說:“你還想這些做什麼?”

    滿鳳芝對著李鴻微微一笑,緩緩說:“我當然不願你這樣糟蹋自己……但也不忍讓你一個人孤伶伶在這世間受苦,所以我也不打算勸你了。”

    滿鳳芝既然這麼說,李鴻也豁了出去。他忍淚說:“當然,你走了,我怎能獨活?”

    “嗯。”滿鳳芝點頭說:“我已經又老又丑了,沒想到你還這樣對我,我真的很高興。”

    這兩人在說什麼?馮孟升呆了半天才回過神,愕然說:“鳳……鳳芝姐。”

    “你放心。”滿鳳芝望向馮孟升說:“我知道現在的東岸,缺不了李鴻。”

    正是如此啊。馮孟升這話不好意思說出口,只能以求援的眼光望著滿鳳芝,真不知道她心里打什麼主意?

    李鴻也聽不懂了,他訝然對滿鳳芝說:“鳳芝,你這話……”

    “所以,我想通了。”滿鳳芝接著說:“孟升,你就讓李鴻練‘斷情心法’吧。”

    聽到此言,馮孟升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李鴻則有些不滿地說:“你還要我活著?我活著做什麼?還練什麼功夫?”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滿鳳芝憐愛地望著李鴻說:“我不忍心看你痛苦地活著,又不能因為我倆的自私,棄東岸百萬人民于不顧,除了這個辦法,還有什麼辦法呢?”

    “管他們這麼多:”李鴻怒聲叫說:“誰又管過我們的心情?”

    “李鴻。”滿鳳芝柔聲說:“就聽我這最後一次,好不好?”

    “什麼‘斷情心法’?”李鴻轉頭瞪向馮孟升說:“那是什麼東西?”

    這套心法,新後明白、滿鳳芝明白、瑪莉安也明白,後來連周寬都明白,只有一心貫注在滿鳳芝身上的李鴻始終不知。此時他怒然發問,馮孟升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簡短地說:“那功夫,練了之後會斷絕七情六欲,進入平靜喜樂的世界,過去的友誼、親人、愛恨情仇,都不會再掛懷。”

    “什麼東西!”李鴻此時心神大亂,根本沒細聽,轉回頭望著滿鳳芝說:“你要我忘了你,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也不願意。”

    滿鳳芝見李鴻情深至此,她眼眶不禁也紅了,有些哽咽地說:“你對我如此,我已經心滿意足……只求你,讓我安心地去,好不好?”

    “鳳芝……”李鴻悲從中來,難過地說:“你難道真要我……學那……忘了你的怪功夫?”

    滿鳳芝深深地點頭說:“我只求你這次。”

    李鴻壓根就不相信真有這樣的功夫,此時他靈光一現,突然想通,大不了答應了滿鳳芝,讓她安心,之後自己隨她于地下,又有誰能攔阻?李鴻當即說:“我聽你的就是了。”

    滿鳳芝大喜說:“真的?”

    “真的。”李鴻點頭說。

    滿鳳芝目光望向馮孟升說:“孟升,以李鴻的功力,知道口訣之後,應該馬上可以練成吧?”

    “當然。”馮孟升緩緩點頭說:“李鴻心神引導氣勁巡行一次,馬上能練成。”

    “那麼……”滿鳳芝笑容斂起說:“最後的指示,可以由我交代嗎?”

    馮孟升一呆,歎了一口氣說:“當然可以……鳳芝姐,你要知道,我一直沒想讓李鴻練這功夫。”

    “我明白。”李鴻能因此忘了她,滿鳳芝雖然放心,可無法因此感到開心,她眼眶轉紅,說:“就請你傳授李鴻。”

    馮孟升深深歎了一口氣,他知道李鴻學了之後,將成為一個被控制的絕代高手,沒有私心與情緒,只服從自己的命令,對東岸的未來、自己的政治前程來說都是好事,但李鴻畢竟是相交了十余年的好朋友,馮孟升實在不忍心讓他變成這樣的人物,所以一直沒往這個方向動腦筋,卻沒料到今日滿鳳芝主動要李鴻修練……

    不過新後也是看得十分深遠,若不如此,任滿鳳芝死後李鴻隨之自戕,東岸可說是毫無保障,只能隨西岸擺布了。

    見馮孟升遲疑不動,滿鳳芝忍不住催促了一聲:“孟升?”

    馮孟升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終于緩緩將“斷情心法”的氣脈巡行方式說了一次。這種隨經脈穴道行走的功夫,李鴻只要一面聽一面暗自存想,自然能記得清楚,也不用說第二次了;馮孟升說完之後,自行退到牆角,不發一語。

    “都聽清了?”滿鳳芝問,見李鴻點了點頭,滿鳳芝深深望著李鴻,過了良久;她才終于說:“你練吧。”

    李鴻無可奈何之下,當即依照口訣運行內勁,此時他全身穴脈早已暢通無阻,此時只是試用一種沒走過的途徑,當真是輕而易舉。他也不用坐下,直接催動內息運轉,只不過片刻功夫,李鴻內勁已然巡行至腦,剛一繞過那特殊的地方,李鴻全身一涼,突然升起了一種奇異的舒暢感,仿佛從一場大夢中醒來,整個人有些恍惚。

    他望著床上的滿鳳芝,又望望牆角的馮孟升,見兩人神情悲戚,突然覺得有種莫名的趣味,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但笑了片刻,一股茫然感湧上,李鴻呆呆地站在房中,有些呆滯地來回望著兩人。

    滿鳳芝見狀,知道斷情心法已然生效。她雙目泛紅,咬咬牙強穩心神說:“以保護自身安全為第一優先,東岸人民福祉為第二優先。合于這兩種情況下,聽從馮孟升、周寬的指示行動:兩人指示不同,則以馮孟升為優先。如兩人並無指示,則專心修練心劍之術,以精神化入虛空、體悟天地之道為目標。”

    這串話,一個字一個字流過李鴻的心頭。滿鳳芝一說完,李鴻喃喃自語地跟著覆述了一遍,當他念完之後,整個人恢複了神采,臉上也不再悲戚,目光轉向馮孟升說:“孟升,有事要做嗎?”

    李鴻終于練了斷情心法,此時的李鴻,已不再是以往認識的那個李鴻,馮孟升這時哪有什麼心情安排李鴻該做什麼。他歎口氣說:“你練功吧,但別入定。”

    “嗯。”李鴻點點頭,也不選地方,就這麼自顧自地盤膝而坐,用功去了。

    馮孟升目光轉向滿鳳芝,見她淒苦地凝視著李鴻,馮孟升只能說:“希望李鴻練到精神化入虛空後,能恢複成以往的他。”

    “嗯……”滿鳳芝望著李鴻好片刻,這才轉回頭,望向馮孟升說:“新後告訴我,他若能化入虛空,自能恢複本來,那時他已深刻體悟天地大道,雖然仍會懷念我,但不會再讓情愛盤據心靈,迷失了自己、傷害自己。”

    “那篇指示文……”馮孟升頓了頓說:“如果我來說,也不能說得比你好。”

    “以後,李鴻就托你照顧了。”滿鳳芝目光中的神采漸散,望著馮孟升說:“我……這就該去了……”

    “鳳芝姐?”馮孟升驚呼”聲,連忙過去攙扶滿鳳芝。

    此時新後存留在滿鳳芝體內的元氣已經散去,滿鳳芝又不用再掛懷李鴻,她的身體機能本已接近停止,這股牽掛一去,滿鳳芝望著馮孟升,緩緩說:“一切……煩你……費心……”跟著雙目一閉,終于離開人世。

    馮孟升與她相處已久,見滿鳳芝這麼逝去,心中難免悲傷。他望望滿鳳芝,又望望在一旁盤坐的李鴻,正不知該如何處理時,李鴻突然雙目一睜,猛然站了起來。

    難道他剛剛沒真的練?馮孟升吃了一驚,訝異地望著李鴻。

    李鴻目光凝住在滿鳳芝身上片刻,突然開口說:“鳳芝,死了?”

    “嗯。”李鴻現在的反應超出馮孟升的經驗,他只能呐呐地點頭。

    李鴻凝視著滿鳳芝安詳而放心的表情,眼中緩緩淌出兩行清淚。隔了片刻,他望著馮孟升說:“我……為什麼流淚?”

    “你……”馮孟升遲疑地說:“你悲傷嗎?”

    “她雖是我妻子,但壽限到了,總是會離開,我不悲傷。”李鴻目光轉回滿鳳芝的臉龐,緩緩地說:“但淚水……一直冒出來,胸口好像被東西緊緊壓住……很重、很重……我……不明白。”

    縱然是斷情心法,也不能真的斷絕了李鴻對滿鳳芝的愛憐吧?馮孟升不知道為什麼陡然悲從中來,忍不住陪著李鴻淌下了眼淚。這淚水是傷痛滿鳳芝的離去,還是惋惜摯友從此變了一個人?馮孟升自己也弄不分明。

    ※※※

    遠在西岸,拿著無祖手制神兵破星錐挖洞當礦工的周寬,渾然不知東岸此時發生的重大變化,他越挖越深,挖出來的土石也越來越多,周寬畢竟不是專業的礦工,一面挖一面土石亂崩,多費了不少功夫。

    他足足挖了一個多小時,才挖出了個近百公尺深的洞穴,雖然四周的土石不怎麼穩固,仿佛隨時會崩塌下來,但離瓦希特的牢房,已剩下不到半公尺深。

    周寬也不知道王崇獻這處地底因牢有多完善的防護措施,總之一打穿下方這片鋼板,就得以最快速度帶著此人離開,否則要是被王崇獻發現,帶著那個瓦希特,可不容易開溜。

    一面挖洞的同時,周寬心神也一面注意著外空的狀況,新後是越飛越遠,但聖殿中人卻已經追上謝棲,兩方已經開始了遠距離的氣勁沖突,不過謝棲飛行的去勢一直沒變,兩方氣勁一沖突,反而助長謝棲的去勢、阻擋聖殿的追襲,雖然兩方已然糾纏起來,離新後越來越遠,但一時之間,聖殿卻也無法包住謝棲。

    但從氣勁沖突的散逸狀況來看,此時仍是聖殿占了上風,謝棲雖有龐大的身軀,但這般一直以氣勁遙攻,身軀的功效就無法發揮,畢竟他功力頂多與當初的四強仿佛,聖殿一群高手追去,自然大占上風。

    也許自己太高估王崇獻的謀略了?周寬雖然仍有些不放心,但畢竟眼前沒有危機,他當下左手虛抓,右手的光劍劃了一圈,直切出一個圓形的切口,跟著他左臂一引,當場把那片切下的圓錐吸出洞口,露出下方的囚室。

    瓦希特突然見到周寬,反應之激烈自然不難想象,周寬好不容易安撫妥當,這才帶著他竄出洞口,直往西方飛去。

    為了不想被發現,周寬直飛出大海,接著才貼著海面緩緩往南方前進。這樣去聖島雖然速度會慢上不少,但安全度卻會大增,畢竟此時帶了一個不會武技的人,不適合使用高速身法,萬一被王崇獻發現,那可真是吃不完兜著走。

    周寬這麼飛行,速度雖然不快,仍能在午夜前抵達聖殿,而外空的戰況,一、兩日內該還不會打出結果,倒不用急著去應援,若依新後此時的速度來說,不花個幾日,還到不了木星呢。

    雖然周寬已經十足小心,但依然十分緊張,他已經盡量減低飛行激起的氣爆,但王崇獻當初若有多花一點心思,隨便在牢房中安裝一、兩種偵測器,此時該已經知道瓦希特被自己帶走,若他拚了老命殺來,自己也只能立即找聖殿求援了。

    周寬這麼帶著瓦希特,在入夜之後,已然飛入南帕西菲洋,沒想到西岸皇都那兒居然一點消息也沒有,周寬稍微放寬了心,更注意著外空的戰況。

    外空中雖然在纏戰,但也不斷地往遠處移動,早已飛出老遠去了,而出手的雖然都是高手,想感知到他們的戰斗仍十分不易,而且這般強烈的戰斗,心神送去也只能遠觀而已。至于瓦希特,飛到一半就開始吵個不休,周寬好言安撫幾句無效,索性把他敲昏,也圖個清靜。

    到了午夜,雖然還未見聖島,但周寬知道距離已經不遠了,他剛有此一放松的時候,突然感覺到穿過了一片隱隱約約的波動。周寬才一怔,那股波動已在一瞬間向他包了過來,這樣一彙集,周寬才知道那居然是由心神所役使的能量牆,目的似乎不再于阻擋,而在于偵測;原來聖殿還有這種能耐,果然是深不可測。

    那股由心神役使的能量,不受物質所限,無論是空中海中,甚至地下的岩層,只要有任何人穿過,必然會激起他的感應,接著心神便可以高速彙聚,查看來人,這樣的防范可謂萬無一失,卻不知道如何能散出這麼一大片?而之前若是這麼做,又怎麼會被軀體龐大的謝棲潛入?

    周寬功夫逐漸提高,眼界也寬了,他心里明白,能這樣做的,在聖殿中也必定屈指可數,但此人的內勁波動,自己不怎麼熟悉,似乎與自己沒碰過面,聖殿果然是臥虎藏龍。

    正想問,聖島已出現在眼前,周寬正要加速,突然感受到聖殿那兒倏忽間激起一股氣勁,有人正向著自己高速迎來,雖不是那種猶如電光般的加速身法,卻也是極高的速度,而且飛來那人,正是剛剛釋出心神的高手。

    難道此人要阻止自己進入聖殿?周寬沒狐疑多久,那人已出現在遠方。他仔細一看,不由得一驚,此人身著聖殿長老白袍,銀白長發隨風飄舞,清俊的臉龐雖略有皺紋,但依然鮮明的五官與柔美的臉龐線條,卻不難想見她年輕時的風華。此人正是三十年前隱人承恩塔的右弼蒂詩。

    在李鴻身世並未公布之前,名義上,此人該算是自己老娘……莫非也是趕來教訓兒子?不過當初聖主說過,蒂詩的個性比較孤僻,不喜與人多言,應該也不在乎自己這個突然冒出的兒子才對……

    周寬還沒想清楚,蒂詩已經飄山止在他身前,而周寬也凝止于空,隨飄勢緩緩接近,等候蒂詩吩咐。

    蒂詩冷峻的目光在周寬上下打量了片刻,目光又轉向昏迷的瓦希特,她突然說:“這是干嘛?”

    周寬呆了呆說:“這人很重要……”

    “給我。”蒂詩更不答話,伸手就拉住了瓦希特的衣領。

    特拉娘的,果然有李鴻的變態味道。周寬不好與她多爭,只好松手,一面說:“此人被王崇獻關著,他知道--”

    周寬說到一半,卻見蒂詩已一揚手,以強大的錐形氣勁陡然裹住瓦希特,往遙遠北方高空中直扔,而且看那股氣勁,竟似乎沒怎麼保護瓦希特,被這麼強大的力量推動,昏迷又毫無功力的瓦希特,豈不是必死無疑?

    不過蒂詩的動作實在太快,周寬才剛感覺到不對,瓦希特已經飛出了老遠,若蒂詩當真沒以氣勁護住他,只在出手的瞬間他已然死透,那自己剛剛的辛苦,豈不是白費了?周寬望著越飛越遠的瓦希特,真是張大了嘴說不出話,只知道自己實在非常想給眼前這個死老太婆一記“威服天下”。

    “傻瓜。”蒂詩居然還罵起周寬說:“你沒探查他身軀嗎?”

    身軀?周寬沒頭沒腦被這麼罵上一句,正感納悶,突然遠方瓦希特猛然爆出一大片白光,一股強大的爆裂能量沖散了蒂詩包里的氣勁,強大的熱流往外沖出,白光轉為豔紅,又轉為橙紅,整大片的火焰熱浪洶湧地往外激滾,直往兩人撲來。

    蒂詩右掌一揮,一股強大的氣勁護罩往外散出,正面迎向那股熱浪,逼得熱流往上下左右散溢,周寬與蒂詩周圍百公尺內,風平浪靜。

    “這……這是什麼?”周寬連續幾次吃驚,一向靈活的腦袋似乎也卡住了,連話也說不大順。

    “一種粒子爆彈,小型的。”蒂詩倒是十分平靜,似乎一點也不訝異。

    “粒子……爆彈?”周寬喃喃念了”次,這才醒悟說:“王崇獻在他身體里面裝了小炸彈?”

    “嗯。”蒂詩說:“合**的老手法,還好仍須電流控制,不難偵查。”

    周寬終于想通,王崇獻雖留此人一命,當然仍有所防范,既然他與合**合作愉快,裝這點東西自然是小事一樁,只不知道為什麼直到現在才爆散?難道是希望自己帶去聖殿才炸嗎?若真是如此,聖殿頂級高手雖不至受損,普通高手、一般人民可就難以幸免了。

    而且這一炸,今日的辛苦轉眼全成泡影,而若非蒂詩動作迅捷,自己難保不會重傷;周寬雖然豁達,此時可也不禁有火,頗想直接找王崇獻算帳。

    “你就是周寬了?”蒂詩突然又冒出一句話。

    “是。”周寬轉轉眼珠,不知道該不該叫娘。

    蒂詩點點頭說:“功夫很好……班彤做的不錯。”

    班彤弄出來的成品根本不是自己!周寬忍不住想抗議,但又有些顧忌,只好悶不作聲。

    “我散功之日不遠,聖殿長老團高手也幾已死盡,若非聖殿已然無人,也不會由我出手。”蒂詩目光轉向周寬,平靜地說:“你來聖殿先當個執事好了。”

    這老太婆說話實在有些兒不近人情,更有點兒一廂情願,難怪會和吳伯紀那伙人鬧得水火不容。周寬此時反而有些同情現任聖主,不過轉念一想,蒂詩雖然率直,要求倒也不過分,在她心目中,自己本就是聖殿所造就出來的,幫助聖殿是理所當然。而周寬與李鴻相處十余年,知道與這種人對話,越是拐彎抹角越讓她討厭,于是放膽說:“不干。”

    蒂詩果然不生氣,只微微一怔說:“為什麼?”

    “聖殿無聊。”周寬搖頭說:“而且去了又是一身麻煩。”

    這話倒是頗得蒂詩認同,她皺皺眉,仰頭望望空中,突然說:“那麼你只幫這一陣子好了,若搞到讓吳伯紀出手,就太丟聖殿的臉了,畢竟他是現任聖主。”

    這倒可以。周寬點頭說:“攻擊聖殿的人,就是全世界的敵人,本該幫忙。”

    “好。”蒂詩贊賞地點了點頭說:“留這兒或去外空,你選一個地方。”

    這話可又讓周寬傻眼,去外空做什麼?不去外空又為什麼得留在這兒?周寬訝然說:“外空是指追謝棲嗎?那兒還需要人幫?”

    “謝棲已與之前不同。”蒂詩頓了頓,似乎怕周寬聽不懂,補充說:“與對抗西牙時不同。”謝棲還能更強?合**有這麼厲害?周寬一面在肚子里亂罵,一面聽蒂詩又說:“王崇獻既然心有叵測,聖殿這兒還須人防范,你要選哪邊?”

    難道就不能不干活嗎?周寬無可奈何下,苦著臉說:“我追去外空好了。”留在聖殿雖然輕松不少,但若謝棲真有變化,蒂詩這種性子,就算飛出去也不會與那群人合作,還不如自己去比較妥當。

    “嗯,快去吧。”蒂詩又皺了皺眉說:“如果來得及的話,提醒那群討厭家伙小心點。”

    如果來得及?周寬被蒂詩嚇得心驚膽顫,不敢再說廢話,當即往天際飛去;心中一面估算,那兒戰斗方酣,心神絕對無法送入戰局,若真要提醒那些人防范,還得快點趕到現場才行。此時身邊沒有瓦希特礙手礙腳,周寬提起全身勁力,破空沖去。

    第四章人算天算(缺2頁)

    無元五三三年二月二十一日

    周寬晚了半日才追出,不花個半日時光,幾乎是不可能追上,不過周寬一面急追,一面體會著那兒的戰況,發覺一直沒有太大變化,兩方戰斗的過程依然是聖殿大占上風,若謝棲不是一直高速飛掠,說不定早就被聖殿高手們收拾掉了,至于新後,早已去了老遠,也許已經飛過一半的路程了。

    也許謝棲確實有變化,但卻不是變得更難以應付,說不定是蒂詩多慮了;不過既然答應了,至少得趕到現場看看,若謝棲看到自己,忍不住回頭動手,恰好與聖殿高手合力,一舉解決這個麻煩。

    這群追出外空的高手,似以沈執事為首,其他幾人功力雖然稍遜,也十分可觀,不過他們未必都適合破壞謝棲身軀,所以在這種追擊的過程中,沈執事一直適當地保留功力,主要由其他人攔截,試圖耗損謝棲的功力。雖然這種打法彼此功力耗損都不大,但若謝棲就這麼一直逃竄,總能把他的功力耗盡,到時只剩下巨魔軀體,沈執事只要發出“威服天下”,謝棲馬上沒把戲可變。

    周寬就這麼追了幾個小時,一面注意著戰況。突然間,謝棲在一次氣勁沖突之後,不再加速飛行,而只是順勢飛飄,聖殿高手與他的距離立刻快速拉近,看來謝棲終于被追得火大,准備與聖殿一決。

    那附近可有什麼安排什麼詭計?周寬想起之一刖的擔憂,心神在四周快速地搜尋了一次,只感覺到空蕩蕩的宇宙空間,卻沒察覺到什麼異狀,然後周寬突然想起蒂詩對于那粒子爆彈的反應……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氣。

    看起來,聖殿本就傳承著防范合**之法,警覺性十分高,若是類似單向跳躍壁、炸彈之類的機械物,該不會逃出他們的眼下,自己倒是多擔憂了。

    想通此點,周寬心神回到戰團,卻發現只在這短短的數秒鍾,整個戰局已經產生了大變化,聖殿數名高手似乎瘋了一般地四面亂飛,到處轟擊氣勁,又不像是在阻攔謝棲,而謝棲與沈執事卻是正面相對互擊,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此時距離那兒還差得老遠,雖因戰團已不再移位,趕上的時間會大幅縮短,但至少還差兩個鍾頭的路程,根本無法出手幫忙。周寬心中又驚又急,但除了著急也使不上力。隔不多久,突然感受到沈執事的爆出強烈氣勁,那種能量波蕩,正是“翻江倒海”的運行方式;看樣子沈執事已經出手了,但他為什麼不直接使用威力更強的“威服天下”呢?

    周寬回憶起上次自己用“威服天下”的經驗,謝棲應能應付,也許沈執事想省點力,不過其他高手怎會到處亂轟呢?等沈執事收功,正該是他們協力出手的時機啊!

    周寬繼續觀察,又發現謝棲應付沈執事的“翻江倒海”時,居然是彙出了大量功力應付,與上次應付自己攻擊時完全不同,當時謝棲先以巨魔肉身抵禦,存留功力應付自己,當身軀減小之後,反而更顯靈動有威力,也因此自己才開始找適當的武器,卻沒料到此時謝棲面對沈執事類似的功夫,卻不以相同的方式應付,難道他認為不值得為了抵禦沈執事,而耗去他身軀的恢複能力?

    不對啊……翻江倒海的破壞力雖然略遜于威服天下,但只是收效較慢,卻可能更省力,謝棲怎有把握功力耗散之後還能以巨魔軀體應付?更別提他早該感應到自己離開地球追來,難道不怕自己隨後補上一擊?而且……沈執事身邊的其他高手到底忙什麼去了?

    隨著距離逐漸拉近,周寬越來越覺得不妙,聖殿已經有一名高手的氣勁淡失,雖因距離過遠無法判斷生死,但卻肯定已經失去戰斗力,或者……失去戰斗意願?難道王崇獻、合**深謀遠慮,早已在聖殿中安插了內奸?若是聖殿整批人死亡殆盡,自己追上去豈不是找死?周寬飛出地球之前,根本沒想到此事,此時不由得有些緊張,不過事已至此,更不可能回頭,周寬依然往前直飛,繼續向著戰團推進。

    就在此時,遠遠的地球那端,似乎有股能量正高速破出地球大氣層,莫非是王崇獻隨後追來?周寬心神轉過去,卻發覺那股能旦旦破出氣層後,少了那股氣勁沖突,能量波蕩感立即大幅減少,這是……李鴻的心劍之術!

    看來他們雖然一直在東岸待變,卻也一直有在注意這兒的局勢,李鴻想必也是發現情勢有異,擔心自己這才追來,不過李鴻此時才離開地球,最少也得半日才能趕上,若當真危急,恐怕也幫不上忙。

    隨著聖殿高手的氣息一個個淡失,終于,周寬遠遠看到遠方虛空中,不斷激爆著能量的一群小點,這時雖然還看不清楚,但除了翻江倒海的剛猛氣勁正不斷包里謝棲攻擊之外,周圍那群飛來繞去的人……不對,那此些飛來繞去的是什麼?

    周寬雖然仍看不清,但配合眼前所見,心神的體會更是清晰,原來那些與聖殿高手搏斗的竟是一團團不斷變形的巨大軀體,偶爾受擊變形,偶爾彈飛出奇形怪狀的刀臂,在虛空中鼓氣而飛,與聖殿高手纏斗,卻又不具有攻擊氣勁……這不正是巨魔?

    周寬終于了解蒂詩的言語,上次謝棲與自己一戰之後,也不知道合**對謝棲做了什麼調整,抑制住了巨魔複長肉體的機能,使得謝棲身體大幅縮小,如同一般人。

    今日他的龐大身軀,其實里面包里凝聚了二十多個巨魔,蒂詩雖然察覺有異,卻也看不出來詳細變化。謝棲在飛離地球夠遠之後,找個適當機會將巨魔一舉釋放,聖殿高手們猝不及防之下,當然被打了個手忙腳亂。

    巨魔本就十分難對付,如今以多擊少,功夫適合破壞巨魔的沈執事又被謝棲纏住……只不過一個多小時,聖殿高手們一個個被巨魔擊敗,雖然巨魔也損失近半,但相較起來,聖殿幾乎已是大敗虧輸——畢竟在這種地方,氣散而敗就等于死路一條。

    若沈執事終能擊斃謝棲,那麼自己倒也不懼剩下的巨魔。周寬一面接近,一面提聚著功力,此時巨魔終于把最後一個聖殿高手擊敗吞噬。這一刹那,除了因受傷而爆散的巨魔,其他巨魔則從各種不同的方位,往沈執事直撲了過去。

    沈執事早知會有此事,他本希望能在巨魔獲勝之前擊斃謝棲,並保留一部分氣勁對付巨魔,沒想到謝棲全力與他相持,居然打了個不分勝敗,而來援的周寬又還沒能趕到,沈執事氣勁猛轉,變化“翻江倒海”的勁力,騰身閃出包圍圈,兩手往上急甩,氣勁再度彌漫而出,“威服天下”爆裂而出。謝棲剛被“翻江倒海”磨耗了一個多小時,才剛脫出,又入“威服天下”的包圍,一道道氣勁有如雷擊般地落下,謝棲自保吃力,更無法顧及巨魔,那一道道爆裂剛猛的如雷氣勁直擊范圍中各個巨魔。

    “威服天下”不只勁力籠罩范圍極大,而那如落雷般的氣勁既寬又快,切入巨魔身軀的同時,裂口同時往外爆開,幾道氣勁似乎傷到了部分巨魔的要害,那些巨魔的凝聚力霎時消失,往外爆開。

    但沈執事的主要目標還是謝棲,大部分的雷擊都往謝棲轟去,這般兼具剛猛、爆裂、高速沖撞的力道,與來自四面八方的“翻江倒海”又是不同,謝棲的氣勁無法完全抵擋,部分殘余勁力直轟入他的身軀,若謝棲並非巨魔軀體,恐怕已經承受不了。

    周寬本怕來不及援手,感覺到沈執事依然大占上風,心中不禁大喜,正高興時,那股凝聚上方的強大氣勁陡然四散;卻是沈執事剛剛連續激發“翻江倒海”一小時,此時又為了能籠罩全部巨魔,發出大范圍的“威服天下”,終于氣勁不足以支持。

    周寬大吃一驚,顧不得內息耗散,激發全身內勁散布全身,用出耗勁極大的高速身法,往前直沖了出去;沒想到謝棲也同時一閃,更早一步沖到沈執事身前。只見謝棲身軀陡然一漲,仿佛一塊彌漫黑氣的大布幔,將沈執事直里起來,同時巨魔群仿佛受謝棲召喚,在他周身團團圍住,直是密不透風。周寬知道再沖只是耗費內息,立即凝回身形,只以普通高速接近,心中一面暗叫不妙,沈執事此時體內內息應已不多,加上吸納轉化也該需要時間,短時間內對謝棲的幫助應該不大,但是沈執事腦海中可是有狂霸七式之秘啊……

    周寬終于接近謝棲,眼見巨魔群仍包里著謝棲,周寬心知肚明,謝棲在爭取時間消化沈執事,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周寬當下兩掌一舉,直接施出“威服天下”。

    周寬的內勁與沈執事雖然同屬剛猛,但周寬的光彩可漂亮多了,掌力一出,七彩光華聚如光云,一道道彩電紛紛向著謝棲轟去,首當其沖的自然是外圍的巨魔群,周寬此時可是生力軍,那些巨魔先與聖殿高手劇斗,跟著又被沈執事的“威服天下”轟擊片刻,早已遍體鱗傷,此時他們又與謝棲聚合一處,承受周寬全力的攻擊,沒過多久,巨魔便紛紛爆散,謝棲的形貌也顯露了出來。

    就在這時,謝棲巨目一睜,臉上露出獰笑,與周寬反向而立,周身倏然冒出了大片黑芒,抵擋“威服天下”的雷擊。周寬忍不住暗暗咬牙,這招他無比熟悉,正是常常使用的“立地金剛”;不過既然兩人都用“狂霸七式”,就看誰內勁足、夠剛猛吧!

    謝棲擋住周寬的攻擊瞬間,他卻不以“立地金剛”為限,在黑氣一漲之間,謝棲猛然一舉雙手,散去“立地金剛”的同時跟著施出“威服天下”,整片黑云與周寬的七彩光云在虛空中遙遙相對,跟著黑云一漲,道道黑雷相准著周寬轟下。

    根據狂霸七式的原理,與“威服天下”對克的該是“翻江倒海”,但謝棲卻故意使用“威服天下”,這樣兩方都無法充分防守,彼此都大有機會被雷勁轟上,不只賭運氣,還大有可能同歸于盡。

    周寬知道對方要拼肉體強度,這點自己自然遠不如身為巨魔體的謝棲;周寬雖可順勢更動氣海流向,轉以“翻江倒海”應付,卻不願與謝棲這麼拖延時間,他當下一咬牙,渾身猛然漲大,體外護身氣勁彌漫而出,就算謝棲肉體比較猛,但巨魔一樣捱不住“威服天下”,只要自己抵禦住幾道攻勢,該是他會先受不了。

    周寬同樣逆法而行,謝棲也頗意外,他果然不願意被這種強猛的力量轟擊,同一時間在體外凝聚黑氣,抵禦七彩落雷,而兩人此時手都抽不出空,都只是運起了普通的護身氣勁,並非“立地金剛”,這種方式抵禦落雷氣勁,更是十分耗勁,正如周寬所願,以最快的速度消耗彼此的氣勁。

    這可有點怪了。周寬暗暗不解,剛剛他還弄不清謝棲的虛實,但此時兩人以同樣招式對轟,他馬上感覺到謝棲如今的內息已頗不足,他此時正該利用“立地金剛”逃命,怎會與自己對轟,豈不是找死?

    周寬再度感到不安,他一面與謝棲對耗,一面心神微分,留神四面的變化,但又感覺不出異狀;如今比較擔心的,就是王崇獻突然出現,不過王崇獻數日前還在主持臨時議事會,不可能先一步來此等候,這幾日又沒有他沖出宙外的加速氣息感,如果他以慢速飄來這兒,又怎麼來得及?而如果王崇獻現在仍在地球,想趕來此處也絕對來不及,正如李鴻一直還沒能趕到是一樣的原因,這兒畢竟太遠,如果全程以特殊加速方式飛來,耗散的內息就十分可觀,也不用參戰了。

    如果不是王崇獻,謝棲又是倚恃什麼呢?周寬想之不透,也只好不想,也彙集全力與謝棲相捋,一面期待李鴻早點趕到,自己也安心一些。狂霸七式一招比一招費勁,兩人對轟之下,彼此的耗散內息量都十分驚人,周寬估計著彼此的消長,心知李鴻趕來之前,謝棲該已支持不住,而且兩人氣勁籠罩的范圍幾乎已將對方完全籠罩,就算此時謝棲想撤手,“威服天下”之氣勁隨時可以轉換成“翻江倒海”,一樣逃不出去,只要謝棲沒有其他花樣,這一仗應該是贏定了。

    過了半個小時,謝棲終于支持不住,他猛然一個收勁,放棄已然散出的內勁,轉施“立地金剛”,同時往外急逃。周寬心中一面暗暗狐疑,一面順勢轉換氣勁,以“翻江倒海”裹住謝棲——這同時,他仍四處張望,卻依然看不出有什麼玄機。

    此處本是一片虛空,附近連一粒宇宙碎石都沒有,此時除了那些越飄越遠的巨魔殘骸之外,根本沒有別的東西,看來謝棲腦袋真的是出了問題,跟自己拚到這時候才想逃命,又怎麼來得及?

    又過了十數分鍾,被周寬氣勁圍住的謝棲內息終于耗盡,翻江倒海的氣勁往內直迫,當場將他爆散為塵埃,縱然是巨魔之軀,依然抵不住如今周寬施展的狂霸七式。

    死了?這下再也沒有假了。周寬大感輕松,不過這一仗勝的也並不光彩,謝棲等于先與不遜于己的沈執事一戰,才與自己搏斗;若非如此,今日之戰實在勝負難料。周寬暗暗納氣,心中一面暗驚,縱然占了個車輪戰的便宜,體內內息還是耗去了七七八八,雖然自己體悟出的功法收納內息的速度不慢,但若沒有個一、兩天,也難以補足,還是快點回地球,路上最好順道找李鴻保護提帶為是。

    周寬正想與李鴻會合,突然心中一寒,似乎有什麼東西正高速向自己沖來。此時轉身已然不及,他全身氣勁陡然往外激發,爆出大片彩光,但一來不是“立地金剛”,二來對方來勢實在太快,周寬的氣勁雖然阻了一阻,那東西仍唰地一下切過他的背心,劃出一道老長的血口。

    這還只是第一個沖擊,第一下的痛楚還沒傳到腦中,跟著又是連續幾道創傷;周寬顧不得回身,急忙聚出“立地金剛”,一面旋身飛撤。此時劇痛才同時傳入心中,周寬痛得齜牙咧嘴,張望半天才注意到五公里外遠遠飄著一個人影,周身正盤飛著數道光影,這家伙……不是王崇獻是誰?

    他……怎麼來的?周寬無暇發問,王崇獻如暴雨一般的心劍攻勢已然襲來,周寬一面以立地金剛抵禦,一面以內息療傷,可歎如今內息已然不足,除了勉力止住血流之外,也不能再多耗內息治療,否則首先就擋不住心劍的攻勢。

    此時周寬也終于明白,為什麼謝棲會與自己打到最後才逃命,他根本與王崇獻約好了,所以才這麼大膽地與自己拚搏,不過他沒料到王崇獻臨時抽腿,在最後關頭沒有援手,他那時想逃卻已經來不及,可說死的不明不白。

    而王崇獻就這麼讓自己除了謝棲,才出來撿便宜——這老小子還真夠陰險。周寬明白,如今除了等候李鴻救命之外,自已是絕無能耐反擊,但就算李鴻抵達,在自己內息不足無法幫忙的情況下,李鴻一個人能對付王崇獻嗎?

    周寬正苦思良策的同時,卻聽到王崇獻傳音含笑說:“周先生,別指望那小子了,就算你能撐到他來,我先收拾他再對付你,都是一樣。”

    這家伙……周寬咬咬牙,開口說:“你怎麼來的?”他知道對方行有余力,心神貫注在自己周圍,倒不用自己費力傳音了。

    “你不是有名的聰明人嗎?”王崇獻聲音中有掩不住的得意,帶點嘲笑的意味說:“你猜呢?”

    知道還會被你暗算?周寬心頭雖然有火,卻也覺得莫名其妙,王崇獻怎能這樣無聲無息出現?他目光再度往四面望去,卻依然只見到巨魔的殘骸……這刹那他陡然醒悟說:“你躲在巨魔體內?”

    “哈哈哈!”王崇獻忍不住大笑說:“不愧是周寬,當真聰明。”

    真是千算萬算沒想到這一招,若不是防著王崇獻,蒂詩此時早已一同前來,王崇獻哪還有機會個別擊破?又怎麼能借著自己的手把謝棲除掉?

    “你連謝棲也容不得?”周寬一面抵禦著王崇獻的心劍攻擊,一面緩緩說。

    “何止謝棲。”王崇獻微笑說:“此時聖殿,聖主外的唯一高手蒂詩,感受到我的氣勁已離開地球,但她趕到的時候,我不只除了你,也除了李鴻,之後只要擊敗她,地球上那個孤伶伶的新聖主,又能干什麼?接著就是鏟除聖殿,消滅合**,統一新大陸,我王某人要建立一個新的紀元。”

    這一串話,王崇獻掛著微笑,語氣平和地緩緩說出,只讓周寬不寒而栗,他咬牙說:“就算你能打敗我和李鴻,怎還能對付得了蒂詩?”

    “糊塗。”王崇獻哈哈大笑說:“心劍之法,補充內息的速度天下無雙,蒂詩再怎麼快,來此也要半日,那時我已可全力應付。”

    這老好巨猾的家伙可真是什麼都算計妥當了?周寬若是內息充分,還可以出招與王崇獻一決勝負,此時卻只能以立地金剛抵禦。這樣打下去。王崇獻不斷攻擊,周寬的內息就不斷耗失,而心劍內息補充奇怏,周寬不但必敗無疑,更恐怕等不到李鴻。

    可是周寬此時沒有別的選擇,只好這樣僵持,但他心知肚明,就算等到李鴻趕到、與王崇獻搏斗,自己剩下的功力也不足以支撐飛回地球,這次恐怕是死定了。

    周寬正胡思亂想,突然體外轟擊感微松,他微微一怔,這才發現李鴻察覺不妙,已經先一步釋出心劍趕赴現場,心劍在外空更可發揮高速的優點,此時終于趕上。

    這招你可漏算了吧?周寬只差沒哈哈大笑,眼看李鴻心劍只分作四份,一到現場,立即全數向著王崇獻攻去,心劍與心劍對攻,正如適才狂霸七式對上狂霸七式,原有的優點只能打平,王崇獻縱然已經超越了化分為十的境界,但面對聚合為四的心劍,反而有力分則散的缺點。于是王崇獻倏忽間收劍護身,一樣凝聚劍氣為四,兩方八柄心劍就這麼以王崇獻為中心,彼此攻防了起來。

    周寬得到這點空隙,連忙散去“立地金剛”的氣勁,一面往外飛竄,一面急急運轉內息,能吸納多少回來算多少。

    (缺2頁)

    周寬這才知道,原來連如何除滅李鴻,王崇獻都已經計劃妥當,他剛剛不全力殺了自己,正是引誘李鴻心劍脫體,然後利用巨魔身軀的特色,硬是捱上幾劍,提早一步禦使心劍攻擊李鴻。李鴻不知王崇獻身體異狀,霎時反應不過來,還對著他身軀猛攻;最後發現不對,心劍趕回防禦,便已經慢了數秒。

    數秒的時間,足以讓心劍做出百千次的攻擊,李鴻這下可真的完蛋了。

    難道就這麼讓李鴻被殺了以後自己再死?周寬此時雖勉可施出狂霸七式前幾招,但王崇獻依然有心劍護身,施出了大概也沒用,而心劍吸納內息之速又是奇快……對了,怎麼忘了這個?周寬猛一提勁,破星錐突然握在手中,他心神與內息結合,破星錐光芒突漲,一股強猛的白色劍氣陡然由錐身泛出,直往王崇獻沖去。

    這一著王崇獻可沒料到,他吃了一驚,心劍急撞劍氣,固然劍氣由周寬手中發出,占了一點根基穩實的便宜,但此時周寬內息一樣所剩無幾,雖只是王崇獻部分內勁,仍足以將劍氣激偏。周寬更不答話,手中劍氣連揮,居然以破星錐揮出滾浪刀法,一波波的攻勢不斷向著王崇獻攻去。

    周寬自知這番攻擊下去,自己更沒時間收納內息,回地球的希望幾乎已絕,但不用多久時間,王崇獻的心劍就會飛射到李鴻身邊,自己若不先一步殺了王崇獻,或讓他感受到威脅而召回心劍,李鴻只余護身內息,必然無幸。

    王崇獻卻是根本沒想到周寬還有這招把戲,他心劍極力抵禦著破星錐發出的劍氣,雖然有些吃力,卻硬是不肯收回心劍——只要殺了李鴻,心劍回返之速奇快無比,當能轉眼殺了周寬,若放過這個良機,與周寬耗上,等會兒想除了李鴻,可就更不容易了,何況就算被周寬偶爾砍上一劍,也未必剛好擊中要害,根本不用畏懼。

    若非心劍有自動補充內息的特性,周寬根本無法持續這麼久,更別提想殺傷王崇獻了,眼見王崇獻就是不召回心劍,自己的劍氣與王崇獻心劍彼此磨耗下,越來越短,也漸漸接近王崇獻;若再更近一些,他突然反守為攻,自己恐怕無能抵禦。

    眼看已經絕望,周寬的心仿佛墜入谷底。正束手無策的時候,驀然身子一涼,仿佛有什麼東西閃入了自己身軀,周寬大吃一驚,手中的氣劍陡然停了下來。

    此時周寬腦海中響起一個聲音說:“翻江倒海。”

    “翻江倒海”?周寬發覺全身不知為何再度湧入氣勁,他無暇多想,兩掌迅速交錯,整片白色光海陡然泛出,霎時將王崇獻與他防身心劍整個包了起來,強大的氣勁往王崇獻直直轟去。

    這……這是怎麼回事?這不像是“翻江倒海”啊……不只氣勁爆炸性質遠不如前,凝聚的形貌也與之前頗有不同,但這股力量真是強大,雖然不適合狂霸七式,依然凶猛地包裹住王崇獻,不斷往他身軀擠入。

    就算不具有剛烈的特質,這般強烈的力道,也不是只留下一柄心劍護身的王崇獻可以抵擋,周寬明顯地感受到,王崇獻的心劍很快便被這股力道壓碎,然後他的身軀也被強大內勁逼得變形扭轉,但就因為缺了一點狂霸之力,無法在瞬間擊殺對方;周寬內息一沉,感覺體內還留存一部分自己原有的內息,當下配合著那股力道的推出,混入其中,當場將里在內勁中的王崇獻也炸成塵埃。

    就在王崇獻與那股爆裂勁力接觸的同時,借著氣勁的傳遞,周寬突然聽到王崇獻慘呼了一聲說:“西……牙……”

    周寬心中一驚,發覺王崇獻已然死去。他收回功力,正不知該如何面對此時情況,腦海中的聲音又輕籲了一聲:“吾願已了,可以散去。”話聲一落,那股灌注入己身的內勁,陡然往外飛散,就這麼化入虛空,了無痕跡。

    西牙?周寬這才想起,西牙當時被王崇獻所殺,但他修行境界高深,終能留一縷靈識,並凝聚數成當年功力,這股功力平時對付不了王崇獻,但在剛剛那種狀況下,卻讓王崇獻終于無法逃過一劫……

    西牙的靈識,可能自死後便一直隨著王崇獻吧?他這股靈識也真能隱忍,連茲克多死在王崇獻手中都沒出面,直到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時才借著自己之手攻出……王崇獻千算萬算,大概也沒算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報仇的西牙之魂吧?

    飛去攻擊李鴻的心劍也已經散去了,李鴻之危既解,應該正在趕來吧?

    周寬等待時,想到王崇獻的下場,不禁又歎了一口氣。誰又能把所有事情都算清算透呢?王崇獻隱忍一世,直到一切都入算計之中才發難,但終究難敵命運。話說回來,若不是當初那外空一戰使得地球高手淨空,王崇獻更因此換上巨魔軀體,他說不定終此一世都不會生出異念,就這麼受人尊崇地過完一輩子,成為撮合世界統合的曆史功臣。

    周寬緩緩回納內息,這才發現經過剛剛的一戰,加上最後爆散內息,自己體內幾乎空空如也,恐怕連維持生機都有問題了,更別提回地球與沖入大氣層,此時只能等李鴻來幫忙,自己是飛不回去了。周寬苦笑了笑,心神往外探出,卻發現李鴻危難一解,居然就此回頭,並沒打算與自己相會。

    這……這變態,這豈不是害死了自己?周寬想罵也罵不出口,心神探出是籍著對能量的體悟而感應,此時實在已無余力傳音,他是趕什麼趕這麼急?他難道沒注意到本胖子的內息幾已耗盡?這實在太奇怪了。

    周寬卻不知道,就在昨日,李鴻已經不再是他認識的李鴻;這次前來援助,也是馮孟升考慮半天之後做出的決定,馮孟升從過去的經驗得知,指示必須完整,所以交代戰斗一結束立即返回;當李鴻感覺到王崇獻已亡、周寬無恙,他根本沒理會周寬是否已無內勁、是否需要援助,立即轉頭飛返地球。沒想到這一來,卻是害慘了周寬。

    既然死定了,周寬反而放寬了心情,現在只欠一件事情沒辦妥,就是沒能把破星錐親手還給聖殿,不過自己死在這兒,他們日後應該會找來此處,總會取回去的。其他的事情,應該都差不多了……如今王崇獻已死,馮孟升只要好好與吳耀久合作,日後天下總歸是他的,只希望他別當頭頭當久了,到最後連良心都沒了。

    還有聖島的密室還沒交代呢,當初離開地球前應該告訴吳耀久,那草包有股莫名的正義感,讓他來決定是否告訴未來的六世最為合適,何況他日後八成也會去聖殿養老,可惜來不及了……

    周寬就這麼胡思亂想著,在宇宙中極慢極慢地飄動,他的內勁雖然不足飛行返家,但還可以賴活好一陣子,不過躺久了總歸無聊……他正認真考量是不是要自行散功了結這最後一段時間時,耳中突然響起聲音:“沒能量飛回去?”

    “六號?”周寬燃起一線生機,哇哇叫說:“快救我一命。”

    六號卻說:“卓卡正往你的方向去,該快發現你了。”

    如果卓卡真的不遠,還真可以利用脖子上的通訊器與他傳訊,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周寬真是松了一口氣。

    正想直接與卓卡聯系時,六號突然沒頭沒腦地說:“卓卡似乎找到一個跳躍孔?”

    周寬回答說:“我當初在月球看到記載,上面寫的。”

    “月球看記載?”六號疑惑地問。

    周寬這才想起六號還不知此事,當即把月球基地的事情說了一次,六號聽完說:“原來當初傳承者居住場所,有留這樣的記載。”

    “傳承者?”周寬一呆。

    “就是一代一代保護地球,然後去戰場支援的人。”六號說:“早期是利用科學方式改造人體,這種方法耗時費力,又需要磨練戰斗技巧,所以很久才能培育出一個人。在培育的過程中,這兩任傳承者就住在月球基地上,直到前任離開參戰,留下的就開始繼續尋找、培養下一個傳承者。”

    “這麼麻煩?”周寬咋舌說:“怎麼不一個找十個,十個找百個,弄個五次就有上萬個去打仗?”

    “一來人才不易選擇,不是每個人都適合改造,找十個往往會失敗九個。”六號說:“二來改造的過程需要大量能量,得長時間凝聚儲存,直到最後一任傳承者發現嗜能飛霧,並加以除去,他才決定更換傳承方式,培育出吳定岳,讓地球開始進入聚能文明;此後高手不須經過改造,能經過修練而產生,于是之後的傳承,就交由吳定岳處理,月球基地也就此作廢。”

    “原來如此……”周寬也不是真的很在意,轉個話題說:“現在地球上高手都死光了,孟升差不多可以主導世界,又有李鴻幫忙,降低武學的事情應該沒問題了。”

    “多謝你與李鴻的協助。”六號說:“十分感激。”

    周寬正想多扯兩句,脖子上的通訊器突然傳來一聲訊息:“你在附近?怎麼跑出來了?我正要找你。”

    “卓卡?”周寬哈哈大笑說:“你立刻以最快速度趕來,我快死了。”

    “怎麼回事?”卓卡回答說:“我立刻過來。”

    “沒內息,飛不回去了。”周寬說:“剛剛打了一仗,打到脫力,只剩半口氣。”

    “唔……這麼辛苦?等會兒灌些能量給你。”卓卡說:“我還要半個小時才能到,能撐這麼久嗎?”

    “大概可以吧。”周寬說:“你這段時間跑那去了?”

    “我本想去你說的地方看。”卓卡頓了頓說:“上次你說有大型跳躍孔的地方。”

    “喔喔……”大概卓卡的航向被六號注意到了,難怪剛剛會這麼問自己,周寬笑問卓卡:“怎麼突然又回來了?倒是剛好來救我一命。對了,你剛說找我?有事?”

    “半路上……發現柳玉哲的軀體。”卓卡說:“我想應該跟你說,就回來了。”

    王哲?周寬臉上的笑頓時僵住,她畢竟聰明,知道自己終有一日會忍不住依著那記載尋去,她選擇將身軀留在那兒,終究會與自己遇上;卻沒想到,因為她的尸首,導致卓卡趕回救了自己一命……想到柳玉哲的音容笑貌、生前的點點滴滴,周寬終于忍不住紅了眼眶,再也說不出話來。

    第五章人生聚散(全文完)

    原來是這麼回事……

    我終于明白了……

    一股能量化合著靈識散出虛空,在宇宙間自在盤旋,感受著宇宙間的生滅,天地運行的至理。不知道過了多久,這股靈識陡然間想起往日的點點滴滴,已然散入天地的靈識,起心動念間,倏然又再度聚合,迅疾地往地球飄去。

    ※※※

    無元五七八年九月十二日

    “議事長。”一個年輕人畢恭畢敬地走入寬大的房中,對著端坐在桌前提筆疾書的老者恭聲說:“南島軍區副司令王孝宗,恭候議事長召見。”

    老者滿頭白發整齊地往後梳,穿著簡單而舒適的黃袍,臉上雖滿是刻劃著歲月痕跡的皺紋,但筆直的腰杆卻可見得身體依然硬朗。他聽到年輕人的聲音,並沒立即反應,年輕人臉上卻一點不耐的神情也沒有,就這麼恭敬地佇立等候。

    老者又寫了幾行字,這才緩緩放下筆,抬頭說:“請他進來。”

    “是。”年輕人退了出去,隨即引入一個身著制式軍服的中年人。

    中年人一見到老者,立即深深鞠躬說:“議事長,孝宗來了。”

    “坐。”老者微微一揮手,讓中年人坐入自己面前的座椅,跟著緩緩說:“孝宗,你家人都好?小兒子畢業了沒有?”

    “多蒙議事長關心。”王孝宗連忙說:“犬子已在‘領導教育班’畢業,現在正在‘特殊教育班’上課。”

    “嗯。”老者點頭說:“以後也想到聯邦工作?”

    “還要議事長多多指點。”王孝宗有些諂媚地笑說。

    議事長不置可否地微微點了點頭,跟著取過桌案上的一封公文說:“周司令調任在即,這件事你應該清楚。”

    王孝宗眼中露出了喜悅,但表情卻不敢放肆,只微微點了點頭說:“是。”

    就算他強抑喜容,又怎麼瞞得過在政治圈中打滾一生的老者?老者突然感覺有些煩悶,手往前一伸說:“這是你升任司令的公文,恭喜你了。”

    王孝宗連忙站起,雙手接過公文,行禮說:“孝宗必定全力以赴。”

    “很好。”老者雙目閉上片刻,這才睜開眼說:“你去吧。”

    王孝宗臉上有些錯愕、有些惶恐,但仍不敢違抗,又行了一個禮,這才轉身而出。

    老者也不是不知王孝宗的疑惑,這十余年來,政府或軍區的高級長官就任之前,他都會在消息放出去之前,找當事人來談上一、兩個小時,已成一種慣例,如今日這般三言兩語就將人打發走,幾乎從未發生,難怪王孝宗又驚又怕的,不過也不用管他這麼多,就讓他擔心個幾個月就是了。

    也許自己真的是老了。老者輕籲了一口氣,輕按了按桌旁的按鈕說:“參茶。”

    “是,議事長。”回應馬上傳來。

    過不了多久,剛剛進來稟告的年輕人端著一碗參茶走入,恭敬地放在老者桌前,一面試探地說:“議事長,吳副司令說錯話了?這麼快就讓他走了?”

    老者目光閃過年輕人的臉,輕哼了一聲說:“告訴他,不用擔心。”

    年輕人臉上的笑容頓時生出尷尬,連忙行禮退了出去。

    這些年輕人越來越不象話了,為了一點小錢,探東探西的,個個都不是做大事的料子……老者正思索間,突然眼前一花,前方突然無端端出現了一個年輕人的身影。

    老者心一驚,連忙往桌上的警鈴按去,霎時整棟大樓鈴聲大作,一群人往老者書房沖來,老者桌前更是在一刹那間閃出了一大片的強化玻璃,隔絕了老者與那人;只不過幾秒時間,門口已經沖入了一大群人,向著那突然出現的人影撲去。也不見那人有什麼動作,沖進來的護衛軍官一個個滾倒,他透過玻璃凝視著老者,目光中先是有些疑惑,跟著似乎恍然大悟,臉上露出明白的笑容。

    老者一開始按下警鈴也是直覺反應,當玻璃將兩人隔絕之後,老者安心了些,這才定神望著那個突然出現的年輕人。看到年輕人緩緩露出的笑容,老者嘴越張越大。在那群軍官倒地的同時,老者猛然站起,訝異地喊說:“李鴻?”

    年輕人露出笑容說:“孟升,你老多了。”

    老者這一刹那幾乎是無法接受眼前的情景,他呆了半晌,這才注意到門口仍不斷湧入部隊,也不見年輕人出手,就這麼一個個往外亂滾。老者這才回過神來,大喊說:“通通住手,都出去。”

    這一喊,那堆人可就都呆住了,疑惑地望著老者,老者臉色一凝說:“沒事了,都出去。”

    老者既然下了這個指令,這些人不敢吭聲,一個個相互攙扶著往外走。然後,老者將玻璃放下,直往年輕人走過去,一面說:“真是你……你不是死了嗎?是我親手……封上你的棺……你恢複正常了?你身體不是已經……”

    “說來話長,這不是原來的肉身。”年輕人目光四面望了望,微微一笑說:“過了多少年了?”

    “你……”老者歎了一口氣說:“你最後一次入定之後,已經過了三十五年。”

    “原來這麼久了。”年輕人轉過目光說:“我幫你的那十年,有些事情不明白。”

    老者有些不安地說:“那時……很多事情是不得已的。”

    “我不是問那些。”年輕人微微”笑說:“我只是想知道周寬去了哪兒,是不是去找無祖了?”

    “好象不是。”老者搖搖頭說:“他好象想去其他的世界逛逛。”

    “原來如此。”年輕人點點頭說:“你一切都還好吧?”

    “都……還好。”老者歎了一口氣說。

    “滿足嗎?”年輕人又問了一句。

    “這……”老者呆了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年輕人也不多問,接著說:“我感覺到另一個時空流速不同的空間仍在戰斗,如果你沒有其他的事情,我打算去那兒看看。”

    老者一呆說:“你不多留一陣子?如今世界與之前大不相同。”

    年輕人搖了搖頭,微微一笑說:“我精神雖然化入宇宙二十五年,但世界變化也大概知道,其實也沒什麼特別……我走了。”話”說完,年輕人就這麼倏然消失,也不知道怎麼離開的。

    老者呆了半晌,這才緩緩走到桌後、跌入椅中,自己努力幾十年建立的新世界,換來的居然只是一句“其實也沒什麼特別”?老者不禁回想起過去這數十年來的點點滴滴。

    當時謝棲與王崇獻一死,自己借著謝棲之亂為名,指示李鴻動手鏟除科研合**,直到科研型合**幾乎滅絕,自己才出面收納殘余的一些武裝合**,成為自己的另一股實力。

    而周寬歸來地球後得知李鴻修練斷情心法,卻不肯與自己碰面、聽自己解釋,只與吳耀久密會半日,再往聖殿走了一趟,便搭乘卓卡飄然而去,不知所蹤。

    當時天下紛亂,也沒時間注意周寬,自己參酌情勢下,決定隱瞞王崇獻也為巨魔軀體的事實,將他推崇為與謝棲搏斗而亡的英雄,一方面藉此切入了西岸的政治圈、獲得西岸支持,二來又能避免托坦等大云湖勢力複起,可謂一舉兩得。

    不久後吳耀久與瑪莉安順利成婚,廢除新皇、無皇體制,吳耀久就任新無皇一世,而議事團則在自己領導下,展開新一代的議事政治。可惜數年後漸漸與吳耀久觀念沖突,最後使他自動退位,歸隱聖島,雖然有些無奈,卻也終于奠定了民主聯邦的基礎,直到今日。

    如今自己權傾天下、言出法隨,但就如李鴻所言……自己滿足嗎?得到之前是十分期待,得到之後又如何?如今自己已經年近八十,又還有多少歲月可活?還要當“議事長”多久?

    老者這麼思考了一夜,終于恍然大悟,當日開始安排退休事宜,以半年的時間擇定接班人、將各相關事務交卸,之後隱居賀如半島買弭城海濱豪宅,從此不再過問政治。

    十六年後,老者于睡夢中安詳過世。

    墓碑依其遺囑,只寫上最簡短的文字:

    馮孟升,無元五○二年生、五九四年歿,享年九十二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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