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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張君寶]狂徒[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1:05     標題: [張君寶]狂徒[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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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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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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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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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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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
第一百九十三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1:35

  當流氓、當小偷、當竊心賊,好不容易混成大明王朝的武林高手,還沒來得及享受左擁公主右抱名妓的幸福日子就被人召喚到了魔幻世界……

  說起來真可憐,這鬼地方是個高手就得有高深的魔法、炫人的鬥氣,我卻啥也沒有,還好我有一顆市井流氓的心,更有一身高深莫測的中華武術……

  我有點迷糊,卻也信念明確,不管魔法多高深,鬥氣多霸道,我始終堅持自己的路,只願修習中華武術……因為我堅信,武術是最強悍的存在。

  我很弱小,卻也很強大,強大到別人只要聽到「黑暗葵花會」就聞風喪膽。

  我很善良,卻也蠻殘忍,會對一個小孩子拋以大哥哥的微笑,也會微笑著瞬間秒殺數十人,不皺一下眉頭。

  這就是我,當之無愧的主角——沈之默!

  一個為正義而存在的黑幫頭目。

  一個為善良而存在的邪惡之人。

  傳奇只為我書寫,因為我是會武功的流氓。沒錯,流氓會武功,誰也擋不住。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2:05

第1章 鐵匠鋪的高手

  平緩的帶著鹹腥味的海風充斥著庫澤斯卡爾港的大街小巷,一隻羽毛鮮亮的灰背隼於上空盤旋,時不時向下俯衝,妄圖在沙灘曬場賺取一頓豐盛美餐。

  午後的太陽十分強烈,鋪灑在每一個屋頂、街道、樹椏或是行人的寬沿遮陽帽上。空氣中充滿焦躁與濕悶的味道。推著裝滿陶瓷的板車,幾個碼頭苦工在路邊抹了一把臭汗,匆匆而過。布拉格集市的水果小販仍在有氣無力地叫賣。「雪夜」酒館裡冰鎮麥酒比往日的銷量高了三成左右。

  「黑石塔山」鐵匠鋪處在細狹潮濕的海鴿巷裡面,幾十級階梯高低起伏不平,走路很是困難。附近的閣樓陽台上飄揚晾曬的衣服,一隻野狗扒拉著角落裡的垃圾桶,翻出魚骨頭嚼在嘴裡,還有個包頭巾的大嬸提著盛滿熟玉米的籃子沿街叫賣。這是一個寧靜的港口城市。

  「哐啷」一聲震響打破雞尾巷午後的寂靜。

  鐵匠鋪傳來雜亂無序的響音和叫嚷、怒罵聲。

  「天可憐見,老哈馬爾賭輸了錢還想賴賬。你應該明白欠債還錢的道理,兄弟們上,把值錢的東西都搬走。」契布曼得意洋洋坐在門口招呼顧客用的平板大椅子上指揮幾名走狗般的手下:「不過我想老哈馬爾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這個四十歲上下滿臉大鬍子的中年男人,鼻子邊有一道醜陋的疤痕,眼中罩著凶狠的光芒。他是庫澤斯卡爾港口布拉格集市一帶有名的流氓地痞頭子,手下有十多個游手好閒的幫兇,專靠詐賭勒索為生。

  而鼻青臉腫的哈馬爾縮在牆角,抱著腦袋兀自抗辯道:「契布曼先生!一副紙牌怎麼可能有五個大王呢,分明就是詐騙!你的行徑太可恥了,會受到聖光懲罰的!」眼光朝鐵砧前傻站著的黑頭髮年輕人溜了一圈,他可不指望這個外鄉人能幫得上什麼忙,還是趁早快逃吧,惡霸契布曼發起怒來可是會讓所有的一起都變得粉碎的!

  鐵匠哈馬爾今年五十歲,一輩子沒討上老婆,依靠苦心經營鐵匠鋪過日子,還要面對來自手藝高超的矮人的競爭,經常好幾個月下來沒能接到一樁生意,唯一的期望便是能夠在有生之年有個女人替他洗衣做飯。半年前,他收留了這個不知來歷的外鄉人。

  契布曼的手下巴德馬上朝哈馬爾逼近,晃了晃手裡的木棍威脅道:「牌局就是那樣,牌面一清二楚,你還想抵賴不成?」

  「我……我……」哈馬爾實在嚥不下這口氣,只能憤怒地瞪著對方。契布曼總是利用人們喜歡佔便宜的心理設置好看著贏玩著輸的賭局勾引別人上勾,哈馬爾就是這麼上當的,一輪牌下來居然有五張大王,賭金翻漲五倍,他一個月不過幾枚銀幣生活費,哪有錢賠?於是契布曼便帶人上門,理直氣壯地討債。

  巴德丟下棍子,一腳將他蹬倒,罵道:「上個月讓你打把小刀還推三阻四,真是不識抬舉!」另外兩個人已經在搜尋任何值錢的物品,看到不順眼的立即狠狠摔到地上,瓦罐碎了一地。

  「等等……」哈馬爾虛弱地說:「錢我會還你的,不要再砸東西了。」

  「你拿什麼還?帝國法典條律上說,若平民欠債一年不還,將會成為債主的奴隸,我可不想要你這個廢物當奴隸。」契布曼挽起袖子,推翻鐵砧。大鐵錘掉進熊熊的爐火裡面,濺起連串的火星。

  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的外鄉人揉了揉下巴,目光居高臨下地看著契布曼。

  「看什麼看?再看我把你那可惡的眼珠挖出來餵狗!不知禮數的鄉下小子!」契布曼反瞪道。雖然外鄉人身材很高,肌肉也很扎實,但紅鬍子契布曼在布拉格集市從沒怕過誰!另外據說這個外鄉人在集市上被一個賣魚乾的婦人百般辱罵也不敢回嘴,是個十足的懦夫,更沒什麼好怕的。

  哈馬爾叫道:「撒加,你快離開吧,別和契布曼先生衝突,這裡留給我打理就夠了。」他把外鄉人叫做撒加,事實上他並不知道外鄉人的名字。「撒加」這個詞彙的意思是黑色、黑暗,因為外鄉人有一頭罕見的黑色頭髮。他甚至懷疑外鄉人是從南部黑雨叢林食人部族逃荒來的野蠻人,根據春季《帝國時事月報》刊登,南方黑水河氾濫成災,許多部落村莊都被淹沒,剩下的人背井離鄉開始流浪的生涯。

  不過撒加很友善,一點不像傳聞中的野蠻人那麼兇惡。最重要的是,這半年來撒加一直幫忙幹活,髒活累活從無怨言,每天吃飽睡覺就夠了,一個子兒的薪水都不用付給他。

  契布曼大聲笑了起來:「想跑嗎?沒人敢用這種眼光看尊敬的契布曼先生!哈哈哈,黑頭髮的蠢貨,你死定了!」

  笑聲嘎然而止,在哈馬爾驚懼的眼神中,只見撒加抓住契布曼的頭髮壓著他的腦袋在鐵爐邊上一磕一放。

  「喀啦」一聲,鼻樑骨碎裂的聲音清晰響起,隨著撒加的鬆手,契布曼仰後摔開,從左臉延綿至額頭的大裂口比無盡之海的鯊魚龍大海溝還深,鮮血像泉水一樣噴湧而出,灑落進火爐裡頓時騰起一陣蒸汽。

  契布曼不是不能打,他的力氣非常大,一向是雪夜酒館裡的掰手腕冠軍,但對方的手伸過來速度之快,肉眼根本無從分辨,跟著就是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力湧上頭頸,不由自主衝向鐵爐,腦子裡冒出「好痛」這個念頭就失去了知覺。

  老鐵匠嘴張得比鐵鉗還開,怎麼也想像不到,沉默寡言的撒加會突然出手,而且還一下子把契布曼先生打昏。

  幾個一同前來鬧事打砸的小混混都驚呆了,互相對看一眼,巴德叫道:「契布曼一定是喝醉了,都一起上!打死這個敢於反抗契布曼的混蛋,我要讓他知道誰在布拉格集市說話最大聲!」

  有雞蛋粗的蒲葉桐木棍在空氣中刮出尖嘯聲,掄中撒加的肩膀。

  老鐵匠捂著眼睛不敢去看,猜想外鄉人的肩胛一定會粉碎性骨折了,哦,聖光在上,鐵匠的雙手就是他的生命,這讓撒加怎麼活下去?

  但事情遠遠在意料之外,木渣濺射,堅硬的蒲葉桐木棍竟然從中折斷,另一頭飛開出去,撞上風箱,發出沉悶的響音。撒加赤裸上身的肩膀只留下一道白印子,而臉上平靜如水,彷彿剛才的擊打不過是撓癢按摩而已。

  巴德看著木棍尖利不平的斷口說不出話來,冷汗不知不覺浸濕後衫。天氣炎熱,艷陽高照,鐵匠鋪裡更是熱得如同蒸籠,巴德卻感覺遍體發寒,成串的雞皮疙瘩從脖子上跳起。

  「你確定要收賭債嗎?」撒加用生硬怪異的庫澤斯卡爾地區方言說道:「那麼我可以連利息一起給你。」在巴德驚愕發呆之際,乾淨利落地奪過他手裡的斷棍,反手戳進他的口腔裡面。

  巴德直挺挺倒下,嘴唇邊緣湧出和著唾沫的血花,看起來這輩子再也不能用舌頭清晰地發音了。

  剩下兩名小混混見勢不妙,立即轉身奪門而出,撒加掂起一塊半斤重的鐵錠朝前擲出,正中後腦,那人聲也不吭,直接滾落下台階,雙眼翻白,顯然陷入深度休克當中。還有一人立時挪不動半點腳步,就那麼看著撒加,似乎被嚇傻了。

  「把你的同伴拖走,另外需要賠償鋪子的損失。」撒加拿起黑糊糊的毛巾擦掉額頭熱汗,好像剛剛完成了一項平淡的打鐵工作那樣隨意。

  哈馬爾急忙對那名混混說:「不不不,用不著賠償,伊登先生,對於這件事,我深感抱歉,等契布曼先生醒了以後,請向他轉達我的歉意,我,我想辦法還掉賭債……」

  那小混混左看右看,猶豫不決,突然發現撒加臉色不善地從水桶裡取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嚇得心臟險些停止跳動,趕緊上前幾步,抖抖索索地從契布曼的褲兜裡摸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遞了上去。

  「好的,給你一分鐘時間爬走。」撒加試了試菜刀的鋼水,將錢袋拋給哈馬爾。

  小混混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把老大拖出鐵匠鋪外,哈馬爾驚魂未定,軟綿綿趴在牆角里低聲說:「謝謝你,撒加。」

  撒加透過破裂的木板呆呆地窗外蔚藍的天空,不再說話。

  他知道他的名字不是撒加,他叫做沈之默,來自另一個時空的人。從前的事情,熟知的人或東西,在現在來說已經縹緲不可捉摸。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2:16

第2章 我是武林高手


  沈之默,表字靜山,生於大明朝天啟元年,現年二十五歲,杭州人氏,身長八尺(按:古代衡量度單位,一尺約等於現在的七寸,身長八尺就是現在的五尺六寸,即一米八六左右)。自幼家境貧寒,苦讀詩書一心求取功名,十六歲那年父母被官府迫害身亡,仕途夢一朝破碎,從此浪跡天涯,足跡踏遍大江南北,經歷無數人情世故。

  十八歲時加入福建福威鏢局當趟子手混飯吃,不出三個月,福威鏢局遭遇武林中青城派謀奪秘籍的滅門慘案,沈之默流離失所。輾轉半年後,混進嵩山派當掃地門童,供人驅策使喚,不久,嵩山派在五嶽會盟上被合併,他被新盟主趕了出來。又過了半年,沈之默出現在京城第一大幫會長樂幫替人收保護費,沒得幾天,江湖上人人聞之變色的賞善罰惡令到,幫主去了俠客島沒有回來,長樂幫隨之解散。

  在日月神教黑木崖拍楊總管馬屁,正巧碰上舊教主復辟,他倉皇逃竄。在少林寺當門徒,吃狗肉被戒律堂首座發現,一百零八棍逐出山門。在武當山當道童,無意得知師父愚虛道長與恆山派靜心師太的姦情,擔心被滅口,於是選了個沒有清風明月的夜晚偷偷溜之大吉。在終南山撞進一個古墓裡面,困了幾個月才找到密路離開。最後沒有辦法,去街頭討飯,居然進了一個叫做「丐幫」的幫派。

  這期間沈之默呆過無數地方,依靠天時地利獲取了大量武林中人為之瘋狂的武學秘籍。他小心謹慎,選擇一些合適的秘籍進行練習。四年下來,進步神速,內功略有小成,幾乎精通所有門派的武功,一趟拳下來,五百招內每一招都是不同的拳法,在江湖中闖出不大不小的名頭。

  數月以前,沈之默開始產生莫名其妙的幻覺,老是覺得耳邊嗡鳴,像是有人在呼喚。隨著時間的推移,呼喚越發清晰,彷彿在叫他到什麼地方去,那語言似懂非懂,略一清醒後,聲音便即消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到後來,聲音越來越是頻繁,像是有人拿著一把銼刀折磨沈之默的神經。

  試想如果你成天聽到有人在叫你,沒日沒夜,無論睡眠時或是清醒時,卻看不到對方,甚至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那你會不會崩潰?

  半年前他準備尋找寧靜的地方苦思幻覺的對策,卻突然失去知覺,醒來後發現自己身處異國港口城市,周圍儘是金髮碧眼的番人,口中說著一句也聽不懂的鳥語,不禁驚駭莫名,不知所措,而全身內力十去八九,形同廢人。

  幸好有好心的鐵匠哈馬爾收留了他,這才得以生存下來,經過半年時間,慢慢學懂一些簡單的當地語言,進而瞭解身處的是怎麼一個境地。

  這個以魔法為基礎,叫做艾瑞達的世界超出沈之默的認知範疇。其中分為兩塊面積極廣的大陸,一個是撒姆爾大陸,一個是伊利達大陸,中間相隔浩瀚無邊的無盡之海。他所在的庫澤斯卡爾港位於伊利達大陸西部的破碎海灣。因為艾瑞達世界文明起源於撒姆爾大陸,居民們大多使用的是撒姆爾通用語。

  伊利達大陸西部地區廣闊的艾索達河流域有十六個國家,勢力最強大的是塞尼亞帝國。

  限於沈之默有限的理解能力,他並不知道這些國家的政治關係。

  庫澤斯卡爾港從屬於塞尼亞帝國,事實上卻因為獨特的地理位置而成為中立地區。這裡充斥大量各個國家和地區的人種,崇尚暴力,誰的拳頭硬誰說的話就是硬道理。領主瓦爾特伯爵對這一切無可奈何,每個月讓稅收金幣充滿私人金庫之後便躲在莊園裡花天酒地。

  沈之默見過所謂的魔法師。不是想像中知府大人宴會上會噴火焰、玩雜耍,供人娛樂的波斯人,而是穿著奇怪斗篷,氣度非凡的男子,身邊前呼後擁,無數人爭搶著拍馬溜須,哈馬爾說魔法師能夠輕易要掉一個人的性命,能力大得驚天。

  港口還有滿嘴獠牙綠色皮膚的獸人,身高不滿四尺的矮人,長著尖長耳朵的精靈,沈之默初時驚駭,日子久了以後便慢慢習慣這些形近妖魔鬼怪的人種,他正在努力適應這個嶄新的世界。

  「黑石塔山」鐵匠鋪的屋子用大石塊砌就,算不上寬敞,從牆頭到壁爐全都擱著未成形的鐵器,南牆還有聳上天花的大煙囪,旁邊堆滿了黑煤塊。靠近煙囪的是一個往外噴吐火焰的風爐,令這夏季的屋子溫度陡然升高十度。再過一點就是頂部平整、兩邊有尖角的鐵砧和鋼鉗、大鐵錘。

  還有後門,進去之後是天井,仰起頭來可以看到湛藍的天空。一個飄著浮渣的水池,牆頭搭了小棚子,用來堆放原料。最後面才是哈馬爾居住的房間,沒有窗子,光線陰暗,屋子裡散發出難聞的鐵銹味,床鋪和腐朽的橡木桌子就佔去大部分面積,看得出老鐵匠生活清苦得很。

  事情過去了兩個星期,哈馬爾提心吊膽,卻再也沒見過混混們來鬧事,於是看向撒加的目光便多帶了幾分異樣,或許野蠻人都是這樣的吧。

  天色近晚,遠處教堂發出沉悶的八次鐘響,已是黃昏八點,遙遠的天邊被即將沉入地平線的夕陽染成血紅色,幾隻彩環鷗掠過雲朵,風景艷麗淒美。

  沈之默在散發著霉味的櫥櫃裡翻出乾硬餿臭的黑麵包狠狠啃了一口,訝異地看到哈馬爾邁著輕快的華爾茲舞步從門外蹦進來。老鐵匠臉上眉飛色舞,喜氣洋洋,每一個毛孔都舒展出「爽」字,穿戴整整齊齊,還戴上了帽子,便是參加領主瓦爾特伯爵大人的宴會也沒他那麼得意。

  讓人分外驚喜的是,鐵匠左手拎著一隻火腿,右手兩條起碼五斤重的花邊鰈,還有一些平時難得見到的麥酒,重重擱在桌子上,大聲嚷道:「撒加!還吃什麼黑麵包呢,太丟人了,快來看看我買的好東西!」

  沈之默心裡冒出兩個詞彙,一是走狗屎運,二是小人得志,也不說話,抓起蜜椰殼磨製的酒壺,拇指彈掉蓋子,一口氣喝下大半。

  哈馬爾忙叫道:「喂喂喂,別急,噎不死你,去生爐子吧,我買了奶酪,等下一起吃頓豐盛的晚餐。」

  沈之默見他興致勃勃,問道:「今天是什麼節日?」

  「沒什麼節日。」哈馬爾反身關上門口,點起蠟燭,說:「好日子終於來了,我接到一筆價值五百個銀幣的訂單,威廉先生讓我們替他家打制一批馬掌、馬鐙,還有菜刀、鐵爐、鐵盆等等很多家庭生活用具,還預付了一百五十枚銀幣,他奶奶的,我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威廉先生可真是好人。」

  「哦。」沈之默淡淡應了聲,找出生滿老銹的菜刀磨了磨刀口,拿起花邊鰈開膛破肚。

  哈馬爾並不理會他的淡漠,依舊興致勃勃:「知道威廉先生是誰嗎?庫澤斯卡爾港最有錢的人!皇帝封他做勳爵,這麼有身份的人,平時就是見上一眼也是一種榮耀。你簡直不能想像,他家的廁所比我們鋪子還大十倍,馬桶裡的水清澈得可以當做鏡子照人,還有那些傭人,驕傲得就好像皇家衛兵一樣。哼哼,要不是我跟威廉先生有關係,你當訂單是那麼好接的嗎?」

  「嗯。」沈之默仍舊像木頭似的不為所動,彷彿他不過是被人當做乞丐施捨了一些錢物。

  事實上老鐵匠的話有很大部分在吹牛,庫澤斯卡爾做為地理位置獨特優越的良港,勢力錯綜複雜,有錢有勢的人多了去,威廉勳爵只是其中說得上話的一個人,哈馬爾沒見過什麼世面才會如此誇張。而且他所謂的「關係」,也只是因為威廉的管家嫌矮人鐵匠鋪要價太高,而哈馬爾出價比所有人都低,正好滿足管家中飽私囊的小小願望,僅此而已。——老鐵匠從此至終沒見過勳爵一眼。

  哈馬爾話鋒一轉,神秘兮兮地說:「剛才我見到上次來打砸的傢伙,就是那個滿臉麻子的,你猜怎麼著?說實話我當時挺害怕的,他居然主動打招呼,還說契布曼先生帶話向我問好,聖光在上,奇跡呀!」

  沈之默不置可否,一副理所當然的神色,把花邊鰈丟進平底鍋煎,沒找到油,不一會兒便騰起黑色的煙。

  哈馬爾忙把爐子搬出來,說:「別煎了,還是烤吧。」

  兩個窮鬼偶有一天富足,在一起談論吃喝的事情,氣氛倒是十分愜意。

  哈馬爾今天話特別多,將火腿細細切片後送入口中,閉上眼睛仔細感受味道,讚不絕口:「美妙啊,真是好味道,撒加,我們多久沒吃上肉了?讓我想想,五月十五號教會的牧師送了我一條魚乾,雖然有點變質……」

  沈之默說:「契布曼賠償的錢不是很多嗎?」

  「都用來還債了!你這個野蠻人知不知道生活是很艱辛的?」哈馬爾用小刀把烤魚焦黑的部分刮去。

  正說著話,響起一陣砰砰砰的敲門聲,頻率之大,讓人耳朵發麻,懷疑那固定門框的釘子是否禁得住如此猛烈的敲擊。以往這個時候,是絕對不會有人來作客的,哈馬爾的鐵匠鋪並不是大家喜歡來的地方。

  「莫非威廉先生派人來?」哈馬爾先是一喜,又想:「看來沒什麼可能,威廉先生怎麼會惦記我這種小人物?說不定巷口的寡婦見我發財,想來套近乎。」

  但一個婦道人家,怎麼拍門拍得這麼響?哈馬爾磨磨蹭蹭打開門口,眼前景象不禁令他愕然,一隻粗壯好比水桶的綠色胳膊打橫伸了過來,把他狠狠推到旁邊,腳下踉蹌,險些栽進火爐裡。

  這是一個身高足有兩米,綠色皮膚的傢伙,頭頂扎有幾條小辮子,眼中冒著嗜血的光芒,傾斜的前額,下顎突出,兩顆獠牙露在外面,極是嚇人。在沈之默印象中,這是艾瑞達世界特有的種族,獸人,地位與人類無異,他們是粗野、愚笨、衝動、力量的象徵。五個成年人類不見得是一個獸人的對手。沒有人膽敢輕易觸犯獸人的威嚴,除非你活不耐煩了,否則他憤怒的拳頭會讓你的臉變成稀爛的西紅柿。

  接著走進四個身材彪悍的男人,都帶著一副倨傲的表情,鼻孔朝天,彷彿皇帝在巡視自家的後花園。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2:35

第3章 峨眉絕學「穿花手」


  來人氣勢洶洶,每一張面孔都寫滿惹是生非的囂張,八道眼光投射進屋裡,彷彿要把鐵匠鋪砸爛。

  哈馬爾臉色變得慘青,往後退了一步,說:「安東尼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獸人身後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說:「對不起,老哈馬爾,你故意壓低物價,違反鐵匠行會規定,這是極其惡劣的影響,我現在奉命查封你的鐵匠鋪。」

  「你……你敢!」哈馬爾渾身哆嗦,差點兒說不出話來。

  那男人抖出一張寫了幾行字的紙伸到他面前:「看到了嗎?鐵匠行會和港口總商會共同簽署的命令,你可以收拾東西離開了。」

  「這不可能!接生意是我的自由,你們管不著,這間鋪子是我的私人產業,更和你們沒關係,快給我滾!」即使老實人,在切身利益受到侵犯的時候也會怒不可遏,鐵匠鋪是哈馬爾的安身立命,絕對不容許任何人染指。

  男人滿臉都是笑意:「你不服從商會的命令嗎?」

  哈馬爾抓起一把鐵錘色厲內荏地說:「你、你們『藍色火焰』鐵匠鋪何時又代表商會了?我看你們一定是出錢賣通商會會長才簽下的命令,根本就沒有法律效力。快點離開,我要關門了。」

  沈之默腦筋一轉,立即明白這是哈馬爾的競爭對手惡意打擊。利用種種手段壓迫、欺凌同行業者直至對方破產倒閉或退出該行業、區域,原是商業上的拿手好戲,自無可厚非,不過欺到沈之默頭上,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那「藍色火焰」鐵匠鋪的安東尼不耐煩起來,吩咐獸人:「把他扔到外面去,庫澤斯卡爾港所有生意人都必須接受商會的管轄,不然我會申報港口管理委員會直接剝奪你的居民權。明白嗎,再不服從你連住在這兒的資格都沒有。」

  哈馬爾氣得鬍子直翹,緊緊攥著鐵錘不說話。

  安東尼走到屋子中間,踢翻火爐,灰燼漫騰,擱在上面的兩條花邊鰈飛了起來,沖沈之默說:「蠢物,快滾吧,庫澤斯卡爾港可不適合外鄉人呆。」

  哈馬爾大怒,鐵錘朝他直砸下去,只是腳步虛浮,準頭奇差,離安東尼尚有兩三米距離,眼看掄不到他身上。

  獸人是個擔當保鏢打手的貨色,沒等哈馬爾站穩,便從腰後抽出銘刻有「藍色火焰」字樣的黑鐵砍刀摟頭摟臉砍將過去。

  哈馬爾雖然常年打鐵練就一身好力氣,但限於自身原因,哪裡能是獸人的對手?鐵錘、砍刀相交,「噹」的一聲,擦出連串火星,鐵錘遠遠飛開,砍刀已斬入肩膀骨頭當中。哈馬爾嘶聲慘叫,鮮血噴灑一片,腥氣立即瀰漫開來,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艷紅色。

  安東尼拍拍手說:「這下可好了,他試圖行兇殺人,我們正當防衛,管理委員會一定會這麼認為的。喂,再補他一刀,看著真不順眼。連這個黑頭髮的外鄉人也收拾掉吧。」

  哈馬爾又驚又怒,眼看還帶著血的鋒利刃口迎面而來,不禁閉上眼睛等死。

  「等等。」沈之默說。剛才相距較遠,沒能及時阻止獸人,心中深深自責,慢慢站起身,右手抓起拱嘴鋼鉗。

  安東尼斜了他一眼:「傳聞說連雪夜酒館那幾個賭鬼都不敢惹你這個外鄉人,我們正想領教領教,不過傳聞往往沒有依據。迪夫,給他點顏色看看。」

  獸人一腳蹬倒老鐵匠,砍刀向沈之默劈了過去,速度飛快,力量沉重,空氣中蕩起刺鼻的血腥味。看樣子這一刀要在砍在身上,能把人當場分成兩半。

  同樣的對敵場面,沈之默身處血雨腥風的江湖,沒經歷過一千次,至少也有八百次,這綠皮膚的獸人就和練開碑手、鐵布衫的渾漢差不多,除了力氣大點,要招式沒招式,要內力沒內力,要後著沒後著,基本是等著挨揍然後倒地挺屍的龍套。

  沈之默心中已下殺機,鋼鉗迎向獸人平平伸出,「嚓」的一下,正好把砍刀鉗得穩穩當當,鉗尖緊緊扣住刀身的槽口,時間方位拿捏極準,倒像是獸人自動把刀送上去讓他鉗住似的。別人見似是巧合,卻不知他這招峨嵋絕學「穿花手」,日復一日,練了多少寒暑,便是漫天飛舞的蚊蠅,也能一撈手臂隨便拍下三五十隻。

  獸人怒吼一聲,用力回奪。沈之默猝不及防,猛覺巨力湧到,鋼鉗抓握不牢,險些脫手飛開,這才想起自己一身精純內力早已十去八九,不由暗暗叫苦。

  安東尼十分詫異,按說獸人這一劈之力不是普通人能抗拒得了的,通常情況下刀過人分,簡直不用想像,只管考慮後事。眼前卻讓那外鄉人看似輕而易舉地用一把小鋼鉗擋住,難怪有人說他是南部叢林沼澤來的野蠻人,須知野蠻人也是以凶悍著稱的。

  其實這只是電光火石一瞬間,沈之默即使喪失內力,又豈會把只有街頭鬥毆經驗的獸人放在眼裡,趁對方愕然的片刻,鬆開鋼鉗,反手為掌,一招精妙無比的「小擒拿手」逕去奪刀,端的是膽大心細,一般人面對鋒利刀刃,又豈會生出奪刀的念頭?

  那獸人哪知反擊來得如此迅捷,仗自己力氣大,又再次向他砍下,然而已被沈之默欺近身前,根本施展不開。這等慌張的應敵方式落在行家眼裡,真是貽笑大方。

  獸人只覺手腕麻痺,右手神門穴被沈之默狠狠戳中,砍刀在沒有人發覺的情況已經落入對方手裡。

  安東尼幾個站旁邊抱著胳膊看好戲的人眼睛一花,本待得意洋洋叫罵,頓時改口叫道:「該死的愚蠢的獸人,你不會連野蠻人都打不過吧?他娘的給我用點勁!真沒用。」

  那獸人腦子渾渾噩噩,兀自拚命思索為什麼砍刀突然到了對方手裡,沈之默卻容不得他發呆,當下激發出僅存十分之一的內力,在他舊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際,一個手肘橫掠過去。

  狹小的空間裡突起暴風,站得較近的人甚至感覺窒息。擱在門頭的蠟燭呼地一下,火焰斜飄,接著變暗,險些熄滅。

  任何人都想不到以他看似瘦弱的身軀,竟能發出如此狂猛絕倫的力量。

  仿若波濤翻滾,駭浪擊石,獸人踉蹌跌倒,倒撞半邊鐵架子。只見臉上血肉模糊,鼻樑塌陷,獠牙崩斷半枚,雙目圓瞪,只懂駭然望著對方。

  沈之默將砍刀望後一甩。砍刀哚地插進貨架木板,刀柄兀自顫動,「仙翁仙翁」地鳴響。

  誰也沒有見過如此乾淨利落、行雲流水的身手。兩人好似苦練過配合一般,沈之默剛抬手,獸人就飛了出去。可是在這港口又能有誰是迪夫的對手?據說這凶狠的獸人前年曾生生撕裂了兩隻體長四米的成年雄性利齒鱷,力氣大得無法想像。

  獸人呼哧呼哧喘氣,眼中射出難以置信的光芒,深感受到不可原諒的侮辱,暴哮一聲,聲如霹靂貫耳,那插在貨架的砍刀被聲波激盪,顫動頻率更大了。

  「對,迪夫,把他撕成碎片,別讓野蠻人能夠踐踏雷龍部族勇士的尊嚴!」

  腦海中的念頭還沒轉完,外鄉人再一次讓安東尼此生無法磨滅的印記變得更加深刻。

  沈之默整個身子騰空,隱含螺旋勁的奪命雙連環鴛鴦腿飛起,拐了個常人難以企及的弧度,兩條腿一左一右夾住獸人的脖子。腳背觸碰粗糙的綠色皮膚,內力狂洩而出,有若實質的殺傷性武器。皮肉、血管紛紛被螺旋勁內力絞碎,霎時間紅光沖天,熱騰騰的鮮血彷彿破碎海灣的浪潮湧了出來。

  而那可憐的獸人竟連一個字都說不出,眼瞪如銅鈴,想伸手去拿他的腿,手臂伸到一半,再也抬不起來。

  輕飄飄地落下,四周掃了一眼,剛才那種凌厲暴戾立時消失不見,吐了一口濃濃的唾沫到地上,轉為極平淡的語氣對安東尼說:「把它舔乾淨,剛才的事我就當做沒有發生過。」這是沈之默激怒敵人、打擊敵人自信的一種招數,懦弱者斗者全消,還有困獸猶斗者也會因為情緒失控而不再構成太大的威脅。

  獸人傷勢沉重,脖子幾乎被折斷,轟然倒下,手掌不甘心地捏了捏,向安東尼透出求助的目光。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2:43

第4章 世態炎涼


  安東尼剩餘三人刷地拔出刀子,眼神帶了一萬分的戒備。

  沈之默內息飛速運轉,充盈四肢百骸,如同猛虎般撲了上去,旋即展開暴風驟雨式的進攻,一記少林散花掌便打掉安東尼半邊牙床,又龍爪手擊中另一人下巴,崆峒派翻天腿踹飛第三人,每一招都帶著極大的殺傷性,把接觸到的皮膚紛紛撕破,鮮血彷彿春風秋雨飄飄灑灑落下,場面十分嚇人。

  安東尼的臉比黑麵包還腫,滾翻在地,刀子不知落什麼地方去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媽的,他一定是野蠻人部族的天生狂戰士。」轉身要逃,不料腳下絆住鐵錘,直直摔了個姿勢優雅的狗啃屎,再也爬不起來。

  哈馬爾捂著傷口說:「撒加……別打了,商會的人我們得罪不起……」

  安東尼四肢互動,向門外爬去,含糊不清地說:「是,是……哈馬爾先生,我發誓商會再也不會來找你的麻煩了,你可以自己定價格……」心中卻想:「等我找來魔法師你們就死定了!」

  沈之默早看到他眼中的凶光,笑道:「與其讓別人壓迫,不如我來壓迫這些蠢材。」抓起安東尼扔了過去,摔在火爐旁邊,小腹重重磕中砧板,差點沒把胃翻出來。

  哈馬爾只要阻止,身受重傷卻無法行動,斜斜靠在門口說:「撒加,放過安東尼先生吧,我們要遭大禍了。」

  「愚不可及。」沈之默說:「逃避困難是鴕鳥的思維,你應該讓每一個觸怒你的人感到顫慄。」

  抓住安東尼的手放在砧板上,鐵錘高高舉起。

  安東尼嚇得要死,冷汗狂飆,情急之下說話變得清楚多了,大聲求饒道:「尊敬的撒加先生!我,我保證再也不會來了,您放過我的話,我還可以贈送你很多金幣,足夠您一輩子吃用不盡!」

  沈之默搖搖頭說:「來不及了,我不喜歡求饒的孬種。」一錘子下去,骨碎聲響起,震盪在眾人耳畔,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一下激靈。血肉飛濺,那只本來完好的手掌變成模糊一片,再也不能復原,縱使大羅金仙也無藥可醫。

  安東尼張大嘴巴,渾身都在顫抖,卻是一聲都叫不出來,面部青筋暴凸,汗流滾滾,顯是痛苦已極,僵持片刻後,兩眼翻白,昏了過去。

  哈馬爾知道安東尼背後的勢力,已與商會結下深不可解的仇怨,不由臉色灰敗,手足冰涼,垂頭喪氣地說:「唉,撒加,你這是何苦呢。你以為背井離鄉的滋味很好受嗎,恐怕我們馬上就得連夜逃命……」

  「相信我,港口的領主也會匍匐在你腳下。」沈之默說。

  哈馬爾突然從他淡淡的語氣中感受到一股比聖光還堅定的信仰力量,振奮起精神說:「那好吧,我們再商量商量。他剛才也說了,自衛反擊不足以判入監獄……呃……」

  沈之默在幾個傷兵身上摸出幾十枚銀幣揣進自己口袋,對還清醒的兩個人說:「滾蛋吧,要是想不開,我在這裡一直等著你們。」

  兩人哪敢說話,分別扶起獸人和安東尼,屁滾尿流地逃竄。

  沈之默拿錢讓附近的街坊鄰居去請了一個低階神職牧師來為老鐵匠治療傷勢,忙了大半夜這才安頓好鐵匠鋪。

  第二天第三天均是風平浪靜,沒誰敢來滋擾生事,哈馬爾提心吊膽,和沈之默商量逃跑的事情,偏偏又捨不下鋪子,只能躺在床上撫著漸漸痊癒的傷口歎氣。

  沈之默和他沒什麼共同語言,安慰幾句,帶上十枚銀幣徑去集市買食物。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他很少出門,一般都在鐵匠鋪裡幹活,沒什麼朋友也不認識什麼人,但左右街坊都知道老鐵匠收留了一個怪異的外鄉人,因此不少聚在一起朝他指指點點。

  港口的集市總是充滿濃烈的腥臭味,熏得人掙不開眼睛。集市內面積寬闊,人頭攢動,密密麻麻的攤檔一眼望不到盡頭,庫澤斯卡爾地區所有水產貨都在這裡交易,到處都是水漬,地面鋪滿蝦殼魚鱗。叫賣聲此起彼伏,貨物琳琅滿目,有水產品,還有異大陸的香料、布匹、牲口、陶器、武器、油料,林林總總,只讓人看得兩眼昏花,慨歎大陸物資豐富。

  附近站著一群等待活計的苦力,皮膚黝黑粗糙,扁鼻厚唇,強烈的太陽光下不知站了多久,也不覺得困乏,仍舊用期盼的目光看著每一個顧客。

  道路兩邊停滿馬車,苦力工不斷往裡搬運貨物,這些是經銷商收購到附近城市販賣的。還有人拉來一車水果,瞬間被搶購一空,顯然是消費程度極高,不愁賣不出去。

  怪不得這裡是各方勢力的必爭之地,只要把集市掌握在手中,便是憑空一大財源,甚至在戰略時機可以勒斷鄰近城市的物資供應來源。

  沈之默左右四望,集市內各色人種混雜其間,不光人類,還有兇惡的獸人,身材厚實短矮的矮人,彷彿寵物般的地精,他在這裡倒算是最普通的一個,一點也不引人注目。他目光如炬,只輕輕一掃,便將週遭二十米範圍情況盡數收入眼中,沒看到仇家,心裡略微安定,找到個叫賣鮮活黑耆豚的魚販子,在攤邊蹲下,問道:「多少錢一斤?」

  魚販子攪動大盆子裡的水花,讓黑耆豚蹦了起來,搖頭說:「我這不論斤賣,一條一銀幣。你要的話我馬上裝給你。」

  沈之默皺眉道:「一銀幣一條?太貴了。」他從前豪爽闊綽,酒樓上一擲千金乃家常便飯,原不是斤斤計較的家庭主婦,不過錢是在老鐵匠手裡拿的,家中生活困頓,自然要多為生計考量。

  這個世界一枚銅幣能買一塊老大的黑麵包,一百銅幣兌換一銀幣,普通家庭月開銷不過二十銀幣而已,黑耆豚的價錢看起來確實有點貴了。

  那魚販子立時瞪眼道:「不買請走!連黑耆豚都買不起還問什麼價錢?這裡不缺你這種窮漢。」

  「哦。」沈之默也不生氣,轉身要走,卻見路邊過來兩個穿戴鮮亮皮甲,器宇軒昂的男人,踢了踢水盆子說:「喂,擺攤費一個銀幣,快交快交。今天這麼多人,不知要收到什麼時候呢。」

  水盆險些傾翻,蹦出兩條黑耆豚,魚販子不敢生氣,手忙腳亂地拾起,賠笑道:「大人,今天還沒開張呢。」

  另一個男人說:「哦,原來賣的是黑耆豚,那就多收一銀幣吧。」

  沈之默道是港口管理委員會委派的收稅員,退到旁邊,不欲多惹事端。

  魚販子滿腔委屈,叫得比竇娥還冤:「兩位尊貴的騎士閣下,已經過了半個上午,我連一條魚都沒賣出去,上哪找錢給您啊?」

  「沒錢?你這種人我見多了,不給點顏色不行。」第一個人過去使出吃奶的力道就是一巴掌,打得又響又亮,那魚販子被耳光甩得原地轉了一圈,臉頰高高腫起,頭昏腦脹不知所措。

  第二個人一腳踢翻裝魚的水盆,十多條巴掌寬的黑耆豚隨水流到地面,奮力掙扎,「噼裡啪啦」之聲大作,水珠四散。

  「啊,我的魚!」魚販子立即恢復精神,一個魚躍直撲而上,用比叢林獵手更專業的動作死死摁住一條看起來較大的黑耆豚。那男人橫行霸道,不容他搶救,一腳踏了上去,重重踩著魚販子的手背,尖頭厚跟的羚角麂皮靴硬度驚人,立即讓這倒霉傢伙手掌變形,吃力不住,連帶著手裡的黑耆豚一道承受不住重壓,腸穿肚破,骨刺扎進肉裡。

  尖利的嚎叫聲頓時蓋過集市內其他聲音。

  不少客商紛紛轉臉不忍看到這一幕。還有一些無動於衷的傢伙則交頭接耳,爭著發表自己的議論。

  沈之默心道:「真是『吏呼一何怒,婦啼一何苦』,世間皆是一般景象。這些看客卻如此冷漠。」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2:53

第5章 錢才是王道


  一名看熱鬧的人對旁邊人小聲說:「唉,猛虎傭兵團的人要收錢就給他們好了,何必遭這活罪呢?多划不來啊。」

  旁人顯然是第一次來港口集市的客商,吃了一驚,答道:「什麼猛虎傭兵團?他們不是管理委員會的稅官嗎?」

  那首先說話的人長著一個碩大通紅的酒糟鼻,十分醒目,得意洋洋賣弄自己的見識說道:「你連猛虎傭兵團都不知道還敢來這裡瞎混?他們是港口最大的傭兵團,已經接管了集市,由他們直接負責向領主大人納稅。而來到集市的每一個商人則必須把錢交到他們手上。」

  客商不自覺緊了緊腰包,說:「那麼還不是他們想收多少就收多少?別人沒討價還價的餘地?」

  「那是當然!」酒糟鼻說:「看得順眼的就收少點,看不順眼的,連你攤檔一齊打爛。猛虎傭兵團勢力龐大,好幾百號人呢,每一個人都身手不凡,曾經在星霜森林獵殺魔獸,在幽暗沼澤出生入死。你看到那人沒有?他叫『開膛手』愛德華,據說生擒過奇拉花斑獅,還剖開過敵人的肚皮。去年有個不知好歹的牛頭人從泊米爾城拉來十箱玉米酒販賣,仗自己力氣大不肯交錢,結果你猜怎麼著?被打得滿地找牙,連角也折斷了一隻。可以說,猛虎傭兵團就是集市裡的秩序維護者,沒有人敢不聽話。」

  客商臉色變得煞白,喃喃道:「還有這麼多講究,領主都不管嗎?」

  「領主大人每個月從猛虎傭兵團手裡拿到巨額費用,根本不願理會。你若給得出那麼多錢,自然也可以像傭兵團一樣橫行沒人敢管。」

  沈之默正聽著兩人講述港口的勢力劃分,那「開膛手」愛德華徑去掏摸魚販子的腰包,扯出一個小布袋掂在手裡試了試份量,說:「起碼有七八銀幣,就當做對你不服管理的懲罰,通通沒收。」魚子萬分不捨,苦苦哀求:「先生,大人!那是我一家五口半個月的口糧,家裡還有兩個未成年的孩子等著吃飯呢,您就給我留一點吧!」愛德華眼睛一瞪,說:「你不是還有魚嗎?」

  沈之默看到另一個傭兵沉甸甸脹鼓鼓的腰包,暗想:「他們剛走到半路,至少也收了兩百名商人的稅金,起碼不下兩百枚銀幣,我不如做一回劫富濟貧的好事,接濟接濟我和老哈馬爾這兩個窮人。」至於傭兵團勢力龐大,他從前在江湖上呼風喚雨,獨力單挑濟南長樂幫,舉手覆滅寧海海鯨派,壓根兒沒把這個類似地痞流氓的小小幫會放在眼裡。所謂老驥伏櫪,志在千里,虎死餘威在,雖然內力消失,仍有傲視天下的氣概。

  魚販子哀求幾句,愛德華耐煩不過,又賞了他幾記沉重的耳光,另一個人則把地面上翻滾蹦跳的黑耆豚通通踏成肉泥。有不少圍觀者義憤填膺,卻不敢多作一聲。

  沈之默分開眾人,走到兩名惡霸面前,冷冷地看著對方說:「愛德華先生,集市上一天能收多少稅金?」

  「小子!你管不著,識相的滾遠點,不然我會讓你後悔生到這個世界上!」

  圍觀者都在說:「聖光在上,這個人一定嫌命長了,居然敢惹傭兵團的人。」還有不少人譏笑他自討苦吃,打算繼續看好戲,紛紛發出嘲笑的話語,沈之默所學的詞彙量不夠,聽不太懂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沈之默把魚販子扶起來,說:「你們惡意行兇,聖光之神不會寬恕你們的。」

  「哈哈哈,你腦子進水了,聖光之神說,世界必須要有維護秩序的力量,於是我們便負責維護秩序,不允許任何人擾亂市場。」

  另一個人說:「跟他廢話什麼,給我往死裡打。這麼多年我還沒見過敢胡攪蠻纏的蠢貨,讓他知道猛虎傭兵團是幹什麼的。」

  愛德華果然說打就打,沒半分客氣,顯是耍威風的習慣早已深深印進腦海,沒有任何顧忌。朝前一腳,向沈之默踢來。

  只聽得「咚」的一聲悶響,愛德華的臉面與店舖前面的走廊柱子來了個最親密的接觸。

  是沈之默傲然出手,看也不看,單手伸出,直接抓著他的頭髮撞過去,使力十分巨大,柱子好像晃動了一下,腦袋彷彿被奔襲中的狂暴迅猛龍狠狠撞擊,鼻樑、臉頰部位的感官細胞驟然失去知覺,皮肉破裂,噴濺出一團腥臭的鮮血,整張臉和陷進石柱裡沒什麼兩樣。

  眾人這才發覺,黑頭髮的沈之默身材高大,虎背熊腰,週身肌肉糾結,線條異常勻稱,每一寸肌膚都浸透「完美」這個詞語,整體更是散發出侵蝕人心的彪悍氣息,尤其是他準確無比的眼力、敢與傭兵團「開膛手」單挑的膽識讓眾人都倒抽一股涼氣:「欺負人也是要看對象的,這種鐵板說什麼也不能隨便亂踢。」

  愛德華是個在塞尼亞帝國首都伊利達城騎士學校畢業的騎士,精通格鬥搏擊技術,隨後加入港口猛虎傭兵團,與他們一同接下不少刀口舔血的危險,更積累極多臨敵經驗,直到後來才被團長委派來集市收稅,其人性格魯莽凶暴,用劍破開過俘虜的胸膛,是以得了個「開膛手」的綽號,別人都不敢惹他絲毫。誰料竟在如此情況下被打成豬頭慘狀,根本來不及反應,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圍觀者爆出一陣驚愕的叫聲。

  沈之默從來不會給敵人留任何餘地,跨前幾步,掐住愛德華的咽喉,左臂二頭肌上的青筋如同蚯蚓般蠕動,單手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愛德華雙腳懸空,亂踢亂蹬,面色漲成醬紫,眼睛像是黑耆豚一樣暴鼓,口涎和臉龐的鮮血順著下巴滴落下來,嘶聲叫道:「畜生,放開我,不然叫你好看!」

  愛德華身體非常壯實,身高一米八十左右,體重起碼也有一百九十來斤,那人單手將他提起,還要控制其中掙扎產生的力度,卻似乎不費吹灰之力,不禁令眾人汗毛倒豎,悚然而驚,紛紛倒退了幾步。

  沈之默又是當面一拳,傷上加傷,愛德華的牙齒終於承受不住連續擊打從嘴巴裡撒落出來,面皮好像被野豬拱過的大白菜,糟蹋得不成樣子。

  「給我住手!你知道你在冒犯猛虎傭兵團的威嚴嗎?」另一人氣急敗壞,把長劍拔了出來。

  「很抱歉。」沈之默說,隨手丟開愛德華,再添一腳,如同踩番茄似的把他踏在腳下。

  那人憤怒地叫道:「你的行為不可饒恕!」

  沈之默看出這人氣勢很大,兩腳分開站立,肩膀不見晃動,目光堅定,有些不凡之處,絕不是軟蛋愛德華可以比擬的,於是收起小覷之心,焦灼的太陽底下兩人冷冷對立。

  酒糟鼻叫道:「他拿的是徘徊之劍!他是帝國血帆艦隊第六分隊的隊長西蒙閣下。」

  沒見過世面的客商又問:「西蒙閣下?是誰?」

  酒糟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首都聖光大教堂青鳥聖騎士團聽說過沒?西蒙閣下就是騎士團的成員,曾經在血帆艦隊任職,後來中了海盜們的奸計,作戰失敗這才離開騎士團,後來加入傭兵團。」

  「青鳥騎士團?那可是聖光的榮耀啊……」

  「當然,帝國所有的年輕人都以加入青鳥騎士團為榮。」

  客商有些不以為然:「尊貴的騎士閣下怎麼會在港口收稅呢?」

  「小聲點,別讓他聽到,不然你會死的。」酒糟鼻小心翼翼地打量遠處的西蒙,繼續說:「聽說西蒙和教會的人關係不好,戰敗以後被他們取消了貴族資格,猛虎傭兵團這才把他請來,一個月的薪水可不少呢,至少能有幾百銀幣以上。」

  「那他也不該拋棄騎士的榮耀啊……」

  「屁話,這個世界錢才是王道,你懂什麼?你能不吃飯不喝酒不吊馬子?」

  客商一想也對,便不再說話,專心望著場上動靜。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3:37

第6章 武術逞威


  單從氣勢上看,沈之默就已經輸了一截。西蒙體態修長,手中的「徘徊之劍」長達一米五,重約三十八斤,鑲嵌著十二枚並非只是裝飾作用的黃水晶,劍刃流光,鋒芒閃動,在陽光下冷輝暴長。同時,他的皮甲非常得體,每一個細節都經過精心設計,彰顯騎士氣質。錐形護肩增添威猛氣勢,皮靴的馬刺提供不俗的殺傷力,腰部扣環裡面暗藏小刀,關鍵時刻還可派上用場。

  相比之下,沈之默可就寒酸多了,只穿一件骯髒油亮的襯衣,粗糙的土布褲子,褲管很寬,但褲口卻很細,緊勒肚皮。扎上一條牛皮腰帶,足蹬哈馬爾穿過不知多少年的長統皮靴,靴皮早已剝落得不成樣子,靴頭還鑲有尖銳的金屬。大家都對他不怎麼看好,認為接下來一定會被西蒙活活打死,有位看客把《聖詩集》兜在懷裡,用悲慼的語氣說:「仁慈的主會給你指引。」

  西蒙略微放鬆一直提緊的情緒,握著徘徊之劍說:「年輕人,我會用聖光會洗刷你身上的罪孽。在你身上,我感覺到了異端宗教的黑暗氣息,你注定要被清除。」

  沈之默嚴肅地瞅瞅眼前這位不可一世的聖騎士,從眾人態度和慎重的表情可以看出這名對手與之前的愛德華有很大差距,不是他們可以比擬的,或許就相當於這個地方的一流高手吧。

  徘徊之劍冒著絲絲寒氣劈了過來,剛勁威猛,大有千軍萬馬一往無前的氣勢,竟是要將他斬成兩半。沙塵漫天撲起,西蒙前一刻還在靜靜佇立,下一秒已經出現高高躍上沈之默的頭頂,劍鋒籠罩他身周八個方位,只要稍有差池,便會被攪成肉泥!

  酒糟鼻雙掌交擊,不禁叫了一個好字,讚歎不已。這種令人肉眼難辯的速度、輕易揮舉三十多斤重劍的力量、還有驚人的敏捷,準確無比的洞察力,無不在顯示,這是一個學過刺客技能的聖騎士,而且還將兩者技能完美結合,使自己的力量與敏捷兼備,比單一的一者更強大了數倍。猛虎傭兵團收羅到這樣的人才是他們的幸運,也是集市商販們的大不幸。

  沈之默本想迎難而上,給對方予以沉重打擊,但西蒙身處半空正是力量最盛的時候,只好選擇暫避其鋒芒,匆忙間罵了句兔崽子,縮著腦袋就地一滾,使出一招下三濫小混混常用的「懶驢打滾」,模樣很是狼狽,但至少脫出西蒙的殺傷力範圍。

  但接下來的事讓沈之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西蒙重重落回地面,腳下隨即「興」的一聲,冒出左右旋轉繚繞的光環,密密纏繞住身子,使得他穿著的皮革都泛出朦朧的光華。人也會發光?莫非他是佛祖在番邦布道傳經的典型例子不成?

  不過轉念一想,一路經歷的奇怪之物不在少數,獸人、矮人這些中土書籍從未記載的東西都有了,他裝神弄鬼發個光算什麼?

  酒糟鼻叫道:「懲戒光環!西蒙發出了懲戒光環,黑髮小子要倒大霉了!」

  沈之默空蕩蕩的內力就像一個大瓶子裡只有兩三滴水,但至少也還是水。提起內力,使出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之一「盤龍腿」,當先一個威猛無儔的「探海式」直踹西蒙胸腹。

  中原武林絕學,招式怪異,封死對方前進後退的所有角度,西蒙根本無法躲避,被重重踢在胸口的硬皮革處,砰的一聲悶響,兩人同時向後倒栽。沈之默暗罵倒霉,一時輕敵居然中了陰招,皮靴已經破開,靴尖的金屬扭曲,顯然承受了相當大的力量。腳面血管爆裂,經脈刺痛。

  原來那個光環是聖騎士的專有技能,會對攻擊自己的敵人產生傷害反彈,攻擊越大,所受的反彈也就越大。

  誰也想不到,西蒙會比他更慘,在沈之默的腳勁下,胸甲全部化做碎片,激射飛開,人群躲閃不及,好幾人同時被擊中,傷口就像被刀割一樣平整,由此可以看出撞擊的力量會有多大。但打擊也太過沉重,西蒙本身的聖光源泉還是不夠強大,懲戒光環呼地消失了,噴出一大口鮮血,灑在水漬中鮮紅刺眼,立時淹散。

  所有聲音全部消失,取而代之則是長久的靜默,大家都不可置信,一個打橫冒出來的黑髮年輕人居然會佔據上風。

  騎士也是要臉皮的!西蒙羞惱交加,稍等氣血平息,便立即抓住徘徊之劍進行搶攻。洋人的劍術並沒有什麼花巧動作,無非就是橫劈豎斬而已,誰的力氣大,誰的速度快,誰的武器優越,誰就能取得最終勝利。

  沈之默向後退讓,長劍的劍鋒卻突然爆出一團光芒,纏繞著枝椏狀扭曲的白色閃電刺向他的心口。

  幸好他戒備十足,光芒甫一接觸胸口,當即沉腰落馬,身子向後急仰,雙腳緊緊釘在地上不曾移動半分,這是八卦門南拳秘技之「霸王鐵板橋」,瞬息之間,膝蓋彎成九十度直角,背脊緊貼地面,形成不可思議的角度。等長劍掠過,他又呼地站了起來,一折一彎,彷彿裝上機簧的木偶,完全突破地心吸引力的限制!

  這種超乎想像的動作簡直驚世駭俗。

  酒糟鼻的眼睛瞪直了,不可置信地大叫:「這……這怎麼可能!難道他學習過風系魔法?」

  沈之默渾然不知魔法為何物,深感徘徊之劍鋒芒的威脅,探手撈起徑長一米有餘的白鐵皮水盆,抓住邊緣用勁揮動,那水盆便像產生生命跡像似的開始急速旋轉,聲勢顯赫地飛向西蒙。

  水盆內殘餘的污水呈現螺旋狀盤起,在眾人驚叫聲中,旋起一道高半米左右的水柱,沈之默附在水盆上的力道之大可想而知。只要被這飛旋的盆子擊中,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西蒙不敢怠慢,暴喝一聲,長劍揮下,劍鋒上的電流瞬間破開水盆,將其一分為二,眾人都發出一陣采聲。但他嚴重低估了沈之默操縱內力的水準,急速旋轉的水盆撞擊徘徊之劍,產生的力量幾乎相當於水盆本身重量的二三十倍,不下三四百斤,立即將他虎口震裂。

  這還不算重要,盆子裡的水暴灑而出,紛紛形成黃豆大的雨點向他鋪頭蓋臉襲去,每一顆水珠都附帶著沈之默特有的螺旋勁內力,打在臉上猶如千針攢刺,疼痛驚人。脆弱的眼皮難以有效保護眼珠,頓時感覺昏眩發黑,咚咚咚倒退十幾步,立足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沈之默當即抓住這個大好機會,和身撲上,展開精妙絕倫的「分筋錯骨手」拿住西蒙手肘關節,勁力吐處,喀嚓兩聲輕響,那騎士的關節骨頭已被卸下。這地方極為敏感,便有一分的疼痛也會放大成三分,何況沈之默手裡這套創自南宋末年,專為製造痛感的「分筋錯骨手」?

  西蒙早已拿不穩長劍,丟到一邊,雙手軟綿綿地垂下,哎喲哎喲大聲叫喚起來,額頭汗珠滾滾而下,眼神迷茫恐懼,顯然十分痛苦。圍觀者只見沈之默輕輕碰了他一下便成為這般模樣,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酒糟鼻再次自以為是地發言:「天啊,他一定是魔法師,怪不得能把西蒙打得那麼慘。」客商腦子空白片刻才加入議論行列,說:「我去過首都,那裡的魔法師會一種魔法,把魔力注入人體讓人痛不欲生,不過這人可有點奇怪,沒感覺到任何魔法跡象啊。」

  大凡魔法發動時總會伴隨一些肉眼可見的光芒閃動,比如水系魔法發藍光,火系魔法發紅光,光系魔法發綠光,但這人好像是使用魔法了,卻沒有任何光芒,實在令人費解。在場並沒有眼力高深的魔法師,都看不出來。

  西蒙心裡清楚得很,這人一定是用了刺客的某種近身搏鬥技巧,卻不敢說出來,要是讓人知道他居然被刺客打倒了,顏面何存?若說是敗在魔法師手下,倒還能挽回一點面子。

  正要抬出自己的招牌以期嚇阻對方,沈之默卻絲毫不講道理,橫掠腿暴掃過去,哐啷一聲,擊在耳根子下。招大力沉,痛苦無以復加,西蒙頭髮根根豎起,耳膜似乎有上千隻蜂鳥嗡嗡鳴叫,整個人飛出十米遠的距離,口鼻滲出鮮血,怔怔看著地面說不出話來,徹底陷入呆滯狀態。

  沈之默習慣性地向周圍一抱拳,說:「各位見笑,在下見這兩個鳥人欺壓良善,忍不住出手抱打不平。」走過去抓住西蒙腰包輕輕一扯,錢袋已落到自己手裡。

  西蒙一生之中還未遭遇過如此強敵,古怪的搏擊卻比什麼都有效,以往縱使遇上魔法師也還有還手之力,這傢伙倒實在,只三拳兩腳便讓自己跌落谷底,再加上混在傭兵團裡養尊處優早已沒有從前的堅定,頓時喪失信心,心靈防線隨之潰敗,奮力掙扎爬起,落荒而逃。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3:45

第7章 我不是兒童


  魚販子得脫險境,畏畏縮縮地走過來賠笑道:「先生您可真是個好人,要不是您,我恐怕就回不了家了。」這倒是真心實意的感激,與剛才的勢利有所不同。

  沈之默收好錢袋,轉身要走,那魚販子跟上來說:「先生等等,小人沒什麼感謝的,這點小錢您就收著吧,猛虎傭兵團的人肯定要回來報復的,多做點防備比較好。」掏出零零散散的一把銅幣硬塞進他手裡,又說:「傭兵團把市場搞得烏煙瘴氣,我幾年來的收入倒有大半進了他們口袋,您的行為好比聖光降臨,為我們大大出了一口氣。」突然想起沈之默已與傭兵團結下深仇,自己明著向傭兵團的敵人示好,日後不知要承受多少殘酷報復,不由臉色大變。

  旁邊的人事不關已,都在預測沈之默以後會是怎麼一個死法,有的還打算去傭兵團總部匯報。酒糟鼻說:「我敢說他死定了,喂,你們記不記得去年的狗頭人霍格?那傢伙凶狠歹毒,手下聚了十幾條人手,霸住好長一條街,最後還不是讓傭兵團吊死在集市上?」客商打了個寒噤,說:「我們還是快走吧,不然讓人看到的話後果很嚴重。」

  沈之默接過銅幣,忽然冒出個無法抑制的念頭:「既然所謂的傭兵團能在這裡收錢,我為什麼不能取而代之?聽他們先頭說話,誰的拳頭硬誰就能統治集市,領主不過睜眼閉眼而已,只要每月給的孝敬錢足夠了,他不會管太多閒事。」

  圍觀人群漸漸散去,買了一些日常用品和食物返回鐵匠鋪,哈馬爾經過治療後已經能起身活動,見他手裡一大堆麵包、火腿、新衣服、烤肉、麥酒,不禁跳腳道:「你怎麼買這麼多貨物?把錢用完的話我們過幾天吃什麼?勳爵給的定金要留來購買原料不能亂用的!」

  沈之默把錢袋擱在桌上,淡淡地說:「錢沒用掉,還有得賺。」

  「怎……怎麼?是不是有人失落錢包讓你揀到?撒加,這樣可不好,那失主憑空掉落巨款,相信一定急得無可奈何,你不把錢還給人家,怎麼還能拿來亂用?換做我們,恐怕要急得上吊了。」

  沈之默暗歎本地居民心思純樸,說:「不是撿,有個猛虎傭兵團好心送給我的,是個叫西蒙的人,他很大方。」

  哈馬爾根本不敢相信:「騎士西蒙會送你錢?幻覺,一定是幻覺。撒加,你能不能說清楚錢從哪來的?」

  正說著話,門外傳來敲門聲,沈之默說:「好傢伙,又來送死了。」抄起菜刀插進後腰,一把拉開大門。

  門外站著一名中年婦女,旁邊還有兩個十六七歲的半大孩子。那婦人一頭栗色波浪式卷髮,高鼻深目,臉上皺紋一道接著一道,腰間圍了一塊圍裙,手裡還提著一些魚乾,是那種極其常見的家庭主婦類型。兩個孩子都有一頭漂亮的金髮,眼神中帶了一絲不安之色。

  哈馬爾本來以為契布曼前來尋仇,暗暗鬆了一口氣,發現是同一條巷子的鄰居,上前問道:「羅林夫人,有什麼事嗎?」羅林是專門做鞋的手藝人,他的妻子為人和氣,和眾街坊關係很好。

  「哈馬爾先生。」羅林夫人臉色有些為難。

  「進來坐吧。撒加,能不能麻煩你給夫人倒一杯飲料?」

  羅林夫人喝過開水後,變得自然多了,把魚乾往桌上一放,說:「哈馬爾先生,我先生前幾天右手受傷,生意慘淡,兩個孩子又不會什麼事,想送到您這兒當學徒……」

  「哦……」哈馬爾心裡犯難,自己的生活本就沒達到能請學徒的水平,多了撒加一張嘴更是捉襟見肘,哪敢再養兩個正在發育的孩子,可是見到羅林夫人小心翼翼的神氣,那拒絕的話偏又說不出口。

  羅林夫人見他不說話,心中發急,說:「哈馬爾先生,唐恩和伊登很能幹的,不需要您多操心,一日三餐也吃不了多少東西,還能幫您打打下手,你就收下吧。家裡實在揭不開鍋了。」

  哈馬爾沉吟道:「可是……我這裡的情形也不見得比你好多少呀。」

  羅林夫人看到桌上一大堆新鮮豐富的食物,哪肯相信他的話,急道:「哈馬爾先生,您不是剛接到勳爵的生意嗎?想來一定很需要人手,兩個孩子不會添麻煩的。至於學徒費,我可以再想想辦法。」

  哈馬爾還待要說,沈之默一伸手把他推出三四米外,自己大馬金刀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說:「夫人,讓孩子過來給我瞧瞧。」意思是要自己做主,哈馬爾眼睛瞪大了:到底這裡你是主人還是我是主人?只是想起野蠻人這幾天幫忙賺了很多錢,還收拾掉契布曼,能力不是自己能夠想像,便住嘴不說。

  羅林夫人猶豫道:「哈馬爾先生?」

  哈馬爾忙說:「撒加是我姨媽的兒子,前幾月來幫忙的,由他決定吧。」

  沈之默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兩個男孩,面黃肌瘦,手指關節粗大,臉上有種窮苦人家生就的自卑和怯懦,只是低眉順眼,倒也討人喜歡,便說:「羅林夫人,用不著學徒費,你大可以放心。在鐵匠鋪幹活,每個月十銀幣,不過必須完全服從我的命令,不得有所違抗,學徒期一年,一年過後願意留下來的每個月一百銀幣,不願意的也可以回去。」這是沈之默半年說的最長的一句話,撒姆爾語不太順溜,詞彙在腦中想了好久才一字一句地說出來。

  羅林夫人喜不自勝,問道:「哈馬爾先生,是真的嗎?」

  哈馬爾暗暗埋怨沈之默信口開河,上哪找錢給這兩個男孩當工資?眼前是接到勳爵的生意了,但那也不是長久之計啊。心想不如一個月後找個不合適打鐵的理由送他們回家算了。說:「羅林夫人,鐵匠是很辛苦的,如果孩子們不能堅持,我會解除他們的學徒關係,把他們送回家。」

  羅林忙把孩子拉過來吩咐道:「快叫師傅,以後你們跟著哈馬爾先生一定要乖乖聽話,我打算和你們的爸爸回鄉下去,以後每個月來看你們一次。」

  兩個孩子不是笨蛋,連忙點頭答應。

  送走羅林夫人後,沈之默讓兩個孩子坐下說話:「你們都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長得高的叫做唐恩,今年十七,矮一點的叫伊登,剛滿十六,都是滿臉雀斑青春痘,稚氣未脫的模樣,低頭偷眼打量哈馬爾和沈之默。他們大概明白家庭的艱辛,雖然對母親離去有所不捨,但很快就把心情調整過來了。

  「後面有個小房間,你們自己去收拾一下,換洗衣服都帶來了嗎?」

  兩個孩子搖搖頭,身上衣服骯髒破爛,不知穿了多少天沒洗過,散發出陣陣臭味,聽到沈之默問話,不禁神色忸怩。

  沈之默找出兩件新買的襯衣扔給他們,說:「後院有井,自己打水洗個澡,別緊張,哈馬爾先生從不拐賣兒童。」

  唐恩漲紅著臉說:「撒加先生,我不是兒童。」

  哈馬爾嚷道:「囉嗦什麼,快去洗澡,等下有很多工作要做!」

  兩個孩子連忙答應,拿著衣服跑開了。

  哈馬爾歎了口氣,對沈之默說:「你怎麼擅自答應,我們都沒什麼錢了呢。萬一連兩個孩子都養不活,不是連累他們嗎?」

  「你不用操心。」

  「對了,錢從哪來的?」

  沈之默不再理會,拿條毛巾擦掉汗水,指著桌上的食物說:「你整理一下,做好午餐叫我一聲。」

  吩咐的話語非常自然,好像他那種人天生下來就是發號施令的,哈馬爾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老老實實拿到廚房去做事。

  沈之默披件衣服,揣上十幾枚銀幣朝雪夜酒館方向去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3:53

第08章 武當絕學「亂環訣」


  中午時分天氣炎熱,空氣中瀰散焦躁的味道,酒館內熱火朝天,很多無趣的人都跑來這裡消磨時光,享受冰鎮麥酒的香甜,順便與漂亮的女招待調笑幾句渾話。

  厚重的橡木桌子坐滿了人,賭錢的賭錢,喝酒的喝酒,罵娘的罵娘,喧鬧無比。以酒館為據點的契布曼傷好得差不多了,正和幾個人在叫喚,污言穢語隨口脫出,沒半分滯澀,旁邊人都不大敢看他。

  酒館的角落靜靜坐著一個戴斗篷的古怪人類,面目都被遮住,看不清相貌,面前擺了一杯麥酒,動也沒動過,與酒館裡的氣氛格格不入。契布曼拎著個酒瓶坐到那人身邊,笑道:「喂,你是從哪裡來的?長得見不得人嗎?」那人不說話,也不看他。

  契布曼哼了一聲:「有種!知道雪夜酒館的規矩嗎?沒有人敢不回答契布曼老爺的問話。」

  那人仍不說話,顯得非常冷漠。

  「嘿嘿,請老爺喝十杯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不然……」契布曼當即從懷裡抽出尖利的匕首插進桌子裡,張狂地笑道:「不然你會後悔。」

  酒館老闆連忙上前勸阻:「契布曼,你不要總是這樣騷擾客人,不如我請你喝十杯麥酒好了。」

  「騷擾客人?」契布曼眼睛一瞪:「我少你酒錢了嗎?我偷拿你的東西了嗎?我摸你老婆屁股了嗎?」

  契布曼的幾個同黨哈哈大笑,酒館老闆氣一瀉,臉色蒼白地搖頭說:「沒,沒有……」

  「既然沒有,那你囉嗦什麼?給我滾開!媽的,欺負個外鄉客也有人嘰嘰歪歪,真沒興致。」

  當可以看出契布曼在這裡橫行霸道,任誰都不放在眼裡,庫澤斯卡爾港果然是用實力說話的地方,這裡就像江湖一樣,誰最有實力誰說的話就響。

  契布曼猛地提起那人衣襟將他推到在地。那人軟綿綿的應手就倒,應該只是個沒什麼能力的普通客人。

  「連話都不會說,也不叫痛,莫非是天生啞巴不成?」契布曼可沒有一星半點的同情心,連踢幾腳,掏出那人的錢袋翻開,只見空空如也,一個銅子都沒有,不由大怒,罵道:「你沒錢來喝什麼酒?發神經了?」

  酒館老闆聽說,急忙趕過來,對那人的回護之心立即化為烏有,跟著契布曼一同叫罵:「他媽的,沒錢來喝白酒,你要死嗎?」三拳兩腳過去,把那人從桌邊踢到門口,灰塵沾了滿斗篷,身上全是腳印。但那人似乎堅忍之至,並不叫嚷一聲,只是任他們毆打。

  沈之默見到這情形,十分不爽,中原武林本就有除暴安良、鋤強扶弱的俠義傳統,怎由得他們狂毆一名手無還手之力的啞巴?當即站到契布曼面前,冷笑道:「契布曼先生,您的傷好了嗎?」

  契布曼猛然看到前段時間把自己打成重傷,昏迷好幾天的黑頭髮年輕人,不禁嚇了一大跳,後退一步,左右瞅瞅幾名正在喝酒看熱鬧的同夥,將匕首橫在胸前,擺了個架勢,才說:「撒加!你想要幹什麼?我可沒去惹你們鐵匠鋪。」

  沈之默指指那戴斗篷的人,皺眉道:「那麼這個人呢?為什麼要打他?」

  契布曼發現他彷彿沒什麼動手的意圖,放心多了,強笑道:「他沒錢喝酒,我幫老闆教訓他。喝酒不給錢是一種極其惡劣的行為,酒館裡可沒有教會經常舉辦的那種免費慈善活動。洛克,你說是吧?」

  酒館老闆不明白契布曼與沈之默先前的衝突過節,點頭道:「當然,喝酒不付賬就相當於強盜!看見了是要痛打一頓,讓他們記住教訓的。」

  「他只是沒帶錢,並沒有不付賬。」沈之默很不高興:「事實上他是我的朋友,先到一步酒館而已,我正趕過來請他喝酒。」掏出袋裡一把銀幣全撒在地上,冷冷地說:「這不是錢嗎?」

  十餘枚銀幣便是請當前酒館內所有顧客每人都喝一杯,那也完全足夠了,老闆頓時換了一種顏色,賠笑道:「先生,不好意思,這都是個誤會,您的朋友應該解釋清楚……」俯下身子將銀幣一枚一枚拾起,緊緊攥在手裡,神色中喜悅無限。

  沈之默劈手奪過銀幣,接著就是一記暴烈的耳光扇了過去,把老闆打翻,滾了幾滾,背脊撞上門柱這才停住。

  契布曼的同伴們紛紛站了起來,氣勢洶洶地抓起酒瓶和木棍。他們一夥人時常免費喝酒,做為交換條件,也要負責酒館內的安全和平靜。

  老闆雙眼金星亂冒,頭昏眼花,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愕然道:「先生,怎麼了?」

  「你們打傷我的朋友,現在該好好談談賠償的事宜吧。」沈之默扶起戴斗篷的啞巴,跨過老闆,對契布曼很輕柔地說:「先生,麻煩讓讓。」然後粗暴地把他推到旁邊,再抓起一名同伴的頭髮像拎小雞一樣扔開,才施施然坐到位子上。

  啞巴看向沈之默的顏色十分古怪,面具內眼睛輝光流轉,看著他一動不動,手指竟有微微顫抖,顯然極為激動緊張。沈之默有些奇怪,這啞巴是不是嚇傻了?

  契布曼本要反抗一二,給手下人做個樣子,無奈沈之默手裡那股力量如同潮水一般湧到,根本無從抗拒,一推之力,差點摔倒,急忙穩住身形,但腳步踉蹌,異常狼狽。那被拎小雞的同伴翻了個觔斗,面色漲得通紅,重新站起,手中酒瓶便朝沈之默砸下,其他兩名站得相近也都動手,木棍、匕首一同向他身上招呼。

  沈之默端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瞬間提氣凝神,使出體內不到十分之一的內力,右手運起武當派絕學「亂環訣」,繞了個圈子,那些棍棒、酒瓶、匕首通通為他內力所激,拿捏不穩,衝上半空。

  那同伴虎口麻木,兀自沒有反應過來,沈之默已經接住落下的酒瓶對著他腦袋開了瓢,動作一氣呵成,瀟灑美觀,流氓們不識貨,以為自然得很,換作自己也能輕易辦到。但如果有高手在此的話,應該知道這其中的眼力、手力、方向、感覺不知要練習多長時間才能如此舉重若輕。

  在同伴們動手的時候,契布曼心中還存了一絲僥倖,盼望那天只是意外,大家能給他個好的教訓,沒想到事實仍和自己預料的差不了多少,忙叫道:「大家快住手,不要冒犯撒加先生!」

  那同伴滿臉玻璃渣子,血流如注,情況十分淒慘,其餘的人見了這副樣子,都不再敢動彈。

  「現在,都坐下來喝酒吧。契布曼,依照你的意思,應該賠付多少錢比較合適?」

  契布曼暗暗叫苦,流氓本來就沒什麼積蓄,前幾天被沈之默打昏的時候又摸走了所有財產,還是借錢請牧師治的傷,哪有什麼閒錢,只能尷尬地說:「撒加先生,能不能緩幾天?」

  「那麼你呢?」沈之默轉頭對酒館老闆說。

  老闆仔細打量戴斗篷的啞巴,沒看到什麼明顯的外傷,又見契布曼如同縮頭烏龜,只能暗歎倒霉,小心翼翼答道:「先生,十個銀幣可以嗎?」十銀幣對普通人來說,相當於不大不小一筆巨款了,老闆看他氣度非凡才忍痛出聲。

  「十銀幣?」沈之默好像聽不清楚,追問了一句。

  「是,是的。」

  沈之默不客氣搶過另個流氓的酒喝了一口,說:「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那,那你要多少?」老闆明白遇到敲詐了,求助的目光望向契布曼。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4:07

第09章 吹牛大王


  「一千銀幣。」沈之默說得就像一根毛髮那麼微不足道,拍拍啞巴的肩膀說:「看到沒有?你把我的兄弟給打傻了,知道他以前是幹什麼的嗎?他在我們鐵匠鋪裡專門負責管賬的,沒有他,我們鐵匠鋪不知要損失多少收入,你負擔得起嗎?」說到後面,已是聲色俱厲,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在裡面。

  那啞巴一直任人擺佈,讓他坐就坐,讓他喝酒就喝酒,跟扯線木偶沒什麼兩樣。

  酒館老闆冷汗涔涔而下,偷眼打量契布曼,暗忖:「他們一直都不怎麼做聲,莫非是事先串通好了來勒索錢財不成?」說道:「先生,酒館生意不好,哪有那麼多錢給你?」

  「那你也讓我痛打一頓,兩相抵過吧。」沈之默抓住破成兩半的酒瓶頸站起身來,只見酒瓶邊緣犬齒交錯,銳利的光芒閃動,動輒就能要人性命。

  老闆大吃一驚,說:「好好,我給,我給,不過目前店裡沒那麼多現金……」

  「有多少給多少,剩下的寫張字據,我以後再來拿。」

  老闆磨磨蹭蹭在後堂找出一百多枚銀幣,還寫了張字據,白紙黑字明白無誤,沈之默這才放鬆顏色,小心收好,對契布曼說:「你也同樣欠我一千銀幣,別試圖逃跑,過幾天我會找你有事,幫我幹活抵債。」

  契布曼哪敢爭辯,連聲答應,心中早操翻了沈之默十八代祖宗。

  沈之默本來是要來買酒的,憑空訛詐到一筆橫財,哪還好意思久留?酒也不買了,拉起啞巴說:「還愣著幹嘛,跟我走。」那啞巴居然也老老實實跟在他後面。

  這一番下來,憑空多了一堆銀幣,重要的是在沒有秩序、法律可言的庫澤斯卡爾港,簡直可以稱為合法收入。

  回到鐵匠鋪,哈馬爾已經做好午飯,見沈之默身後多了一個人,奇怪地問:「他是誰?」

  沈之默無端端把人帶回家裡,也沒來得及細問,這才認真觀察那古怪的啞巴。只見他週身上下籠罩在黑色的斗篷內,看不出容貌,但依稀可以辨出他體態修長,有接近沈之默那麼高,步履輕盈,手掌潔白乾淨,挨了一頓好打之後並沒有半分不適,說明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把啞巴拉到餐桌前坐下,說:「哦,這傢伙是個殘疾人,不會說話,專門在街頭討飯的。看他穿成這樣,說不定是哪裡來是越獄犯,哈哈。」

  那啞巴突然開口說道:「我叫泰瑞希爾,寂靜森林過來的。」聲音低沉悅耳,帶有一點點上古撒姆爾語的韻律,十分好聽。

  沈之默嚇了一大跳,足足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原來你小子不是啞巴。」

  「我不喜歡說話。」泰瑞希爾淡漠地說,看樣子他不太願意闡述自己的經歷。

  沈之默拍著他的肩膀:「不錯,有共同語言,我也不喜歡說話。」

  哈馬爾敲敲自己的腦袋思索良久,問道:「寂靜森林在什麼地方?我怎麼沒聽說過?」

  「一個長有很多樹的地方。」

  「你這不是廢話嗎?沒樹的地方怎麼能叫做森林?」哈馬爾不悅道,抬手招呼後面兩個搬東西搬得汗流浹背的孩子過來用餐。

  午餐是兩條煎得焦黃的彩尾鱔和牛肉湯,每人兩塊麵包和奶酪。

  牛肉湯味道很鮮,穿上新衣服的男孩精神振奮,舀到盤子裡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泰瑞希爾拉開斗篷,露出臉龐,只見他長長的頭髮蓋住耳朵,鼻樑挺直,眼珠透出淡淡微光,臉型端正,線條柔和,臉上覆蓋著奇異的紫色斑紋,一時竟看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哈馬爾叫道:「你是精靈?天啊,長得真漂亮。」語氣中十分驚訝,混亂的港口城市很少有精靈出現,一旦某條海船載有精靈乘客,總會引起大量無聊人士的圍觀。

  沈之默一下瞇起眼睛,他至今沒在庫澤斯卡爾港見過精靈種族,而中國古代典籍記載中的精靈大都接近於神話中的鬼怪。

  在當今世界,精靈是一個龐大的智慧種族,擁有上萬年的歷史,分為四個分支。他們身型纖細、行動敏捷、體態優美,擅長魔法,崇尚自然,崇拜月神,以月亮做為自己的信仰。最大的一支定居在遙遠的撒姆爾大陸,並在夜光森林建立了規模巨大的國度,首都銀月城,和人類王國有聯盟關係,與東部的牛頭人部族對峙。

  泰瑞希爾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只喝了一杯清水便端坐不動。

  沈之默給他倒了一杯麥酒,笑道:「不管精靈還是什麼,來了就是客人,乾了這杯。」

  泰瑞希爾搖搖頭,表示拒絕。

  「連酒都不喝,你還到底是不是個男人?」沈之默剛才明明看到他在酒館裡鬼混,現在回到家裡卻不喝酒,按照江湖上的規矩來說,那就是「不給面子」,做為主人是要生氣的。

  泰瑞希爾仍是沒半分表情地說:「我不喜歡喝酒。」

  沈之默盯著他,手按在桌子上,低沉著嗓子說:「我不喜歡囉嗦,當我是朋友就馬上喝下去。」

  哈馬爾緊張地看著沈之默,心想這傢伙怎麼脾氣如此古怪,非要人家喝酒,不知道麥酒很貴嗎?酒館裡二十銅幣一杯,都抵得上一天的生活費了。而且看這樣子,似乎對方不喝,他就要動手打人了,見過強姦的、逼賭的,就沒見過逼人喝酒的,這小子有點不正常。

  沈之默咄咄逼人,橫眉倒豎,氣氛十分緊張,眼見這個優雅恬靜的精靈便要慘遭他的毆打,兩個孩子都不敢做聲。

  泰瑞希爾沉默半晌,接過酒杯一口氣喝乾。

  沈之默展顏歡笑:「這才是好朋友,嘿嘿,從今天開始,你只要在庫澤斯卡爾港說是我沈……撒加的朋友,沒人敢拿正眼看你。」哈馬爾心道:「還沒喝醉就開始吹牛了,庫澤斯卡爾港誰當我們是根蒜啊?」

  沈之默自己也乾了一杯,說:「明天,我和你去集市四處走走,反正一看你就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沒什麼事可幹,不如先跟我混一段時日吧。」打定主意把盤踞在集市的毒瘤猛虎傭兵團趕走,自己當老大。

  泰瑞希爾不置可否,依舊坐著發呆。

  第二天一大清早,沈之默興致勃勃地起身,洗臉漱口,拿一點昨夜的火腿當早餐。吃飽以後,找出前日打製的解腕尖刀,在磨刀石上來來去去,開了鋒口,拇指試一試銳利程度,自言自語笑道:「好傢伙,今天能不能撈到好處,全靠你了。」那刀尖長,背厚,刃薄,柄短,拿在手裡非常靈活,正是近身搏鬥的最佳利器。

  翻出一片硝制牛皮稍微綁了一下,做成個簡易的刀鞘,插進後腰褲帶裡,衣襟一拉下來,誰也看不出他身藏凶器。

  走過天井,跨進鋪子內,發現裡面坐著個黑黝黝的背影,竟是泰瑞希爾。

  「小子,起來得挺早啊。」沈之默打了個招呼:「吃過早餐沒?我還剩有半隻火腿在廚房,你不吃的話我就留給兩個孩子了。」

  「不吃。」

  「咦,你小子一夜沒睡?」沈之默看到他與昨天的姿勢一般無二,幾乎沒有動過,不禁暗暗稱奇:「哈馬爾說精靈喜歡黑夜和月亮,我還不信,原來是真的。」

  泰瑞希爾說:「艾露恩給大地上所有種族以自然的賜福。」

  「艾露恩是誰?」

  「月神。」

  「明白了。」沈之默心道:「也就和我們那裡的菩薩、老君一樣,都是拿來騙人的。」

  讓兩個剛起床的學徒拉開風爐,交代幾句,走出門口,對泰瑞希爾說:「既然你不吃東西,那我們去集市看看熱鬧。」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4:14

第10章 崆峒絕學「七傷拳」


  在這個忙碌的港口,太陽才剛升起來,街道已經非常熱鬧了,巷子外人來人往,推著獨輪車的商販急匆匆經過,朝熟人打個招呼便各自忙活生計。

  巷子的台階高低不平,到處坑坑窪窪,有人的小推車車輪卡了一下,整架車子彈起來,上面堆放的陶器全部傾翻,碎片落了一地。泰瑞希爾跟在沈之默後面一言不發,也不管他要去做什麼,反正叫跟著就跟著。

  沈之默把手插進褲袋裡,擺出一副很無聊的架勢,冷笑道:「哦,看起來猛虎傭兵團的人比我想像的要快一點。」只見路口站著一堆人,為首的赫然就是昨天的手下敗將西蒙。

  大約十餘人橫在當道,威風凜凜,統一皮甲裝束,腰間掛著長劍,每一個人都眼神不善,透出兇惡的光芒,一看樣子就是要準備尋釁滋事的流氓,路過的行人都小心避開。

  猛虎傭兵團有自己的徽章,繡在衣襟的左胸,圖案是一隻黑色斑紋的劍齒虎,腳下踏著掙扎的獵物。從這裡可以看出他們是一個整體。

  但除了徽章,他們似乎並不完全一樣,站在前面的西蒙皮甲鮮亮,長劍刺眼,腳下環繞著一個若有若無的「虔誠光環」,一眼就能看出是名騎士。而他旁邊的一名男子目光猥瑣,時不時游離飄動,皮甲式樣簡單,沒西蒙那麼厚重,各處關節還特意留出空擋方便活動,腰間是兩柄冒出綠色寒光的匕首,沈之默依稀可以判斷,這人是這個世界特有的職業:盜賊,也可以把他們叫做刺客。盜賊與街上的小偷、流氓並不相同,他們常年與陰影為伴,憑借老到的計謀,過人的本領,以及優秀的欺詐和隱藏能力,他們在從事偷竊,謀殺,間諜和暗殺方面的工作時游刃有餘。

  右邊一人身高只及西蒙的胸部,身材矮壯,有個碩大的鼻子和長長的結成辮子的鬍鬚,胳膊幾乎和小腿一樣粗細,拎著一把比他腦袋還大的方形錘子,看起來不下四五十斤,拿在手裡輕鬆自如,居然渾若無物。

  後面還有一個,灰色的皮膚,鼻子又尖又長,下頷兩顆與野豬有得一比的獠牙岔了出來,身材瘦高,只是老彎著腰,讓他看起來很像野獸。沈之默聽說過這是南部黑雨叢林的食人族,嗜血、殘忍,手段令人髮指。塞尼亞帝國的戰士曾說寧可遇到十個獸人也不願碰上一個食人族,撞在他們手裡,可不止是死那麼簡單。

  以沈之默獨特老到的眼光來看,這群人當中最厲害的還是西蒙和食人族。西蒙自然不用多說,手下敗將不足道哉,那食人族眼神凶厲,雖然長得瘦,但裸露的肌肉充滿爆炸性力量,絕對不是可以忽視的對手。看得出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一場惡戰,把泰瑞希爾叫來,似乎是個錯誤的決定,一個流浪的精靈能幫得上什麼事?不用老子分心照顧他就萬幸了。

  兩幫人馬相對站立,虎視眈眈,行人爭相走避,中間長長一條巷道形成真空地帶,比起來沈之默才區區兩個人就顯得寒酸多了。不用說西蒙肯定是來尋仇的,長著黑頭髮的陌生年輕人,很容易打聽到住址,不過一名曾經視榮譽為生命的騎士居然淪落到糾集人手群毆的地步,真讓人感歎。

  晨風吹亂了沈之默解掉髮髻的長頭髮,只一件鬆鬆垮垮的白色短腰襯衣披在身上,前襟還特意鬆開幾顆扣子,露出寬闊胸膛,平淡深沉如水的面容,漫不經心的表情,令這傢伙看起來有幾分吟遊詩人的氣質,若是腋下再夾著一本《風車騎士歷險記》,手裡拿著豎琴的話,就更讓少女喜歡了。

  矮人粗啞暴躁的嗓音說道:「西蒙!他就是昨天故意擾亂集市秩序的人嗎?」聲音之大,好像在扯著喉嚨拚命吆喝一樣,周圍人都不禁粥起眉頭。

  西蒙嚴肅地點點頭,不自覺抓緊劍柄。昨天被卸脫關節,其中被沈之默灌注內力,痛得死去活來,連請了好幾個神職牧師都得不到有效治療,以為這雙手從此不再屬於自己,不免又痛又恨,直到半夜來了個精通肢體結構的獸族薩滿才幫他把關節接上。一夜的折磨,心裡早對這人十分懼怕,於是找來幫手備言敵人強大,猜測可能是內海「劍與玫瑰」海盜團派來的,為挽回顏面,言辭中對沈之默誇大十倍,引起團長重視,這才讓高手派他一起出戰。

  矮人說:「天啊,西蒙,你不是腦子進水了吧,這個人能把你打得喊爹叫娘?哈哈哈!青鳥騎士團的人果然都沒什麼真實水平。」

  西蒙咬著牙說:「你盡可以找他單挑。」

  「當然,我會讓你見識矮人無與倫比的力量。不要試圖輕視矮人,否則你會後悔終生!」

  矮人大踏步向沈之默走來,腰肢一擺一扭,肩極寬,手和腿都很粗,仿若碩大的肉球,連帶手裡那把錘子的重量,每一步踏下來都揚起塵土,果然極有威勢。

  沈之默對泰瑞希爾說:「這裡許多人我照顧不了你,你先回鐵匠鋪去吧。」泰瑞希爾話不多說半句,扭頭就走。沈之默心下一涼,暗想:「市井中每多奇人義士,我卻看走眼了。這精靈算不上什麼人物。」原來這是他的試探之語,傳統俠客心中不在乎結交之人武藝如何,而是看對方的義氣深厚程度,那精靈面對強敵隨手拋棄同伴退避,雖然是因為他的一句話,卻不是他想看到的。——沈之默自信以自己的功夫,即使泰瑞希爾留在這裡,也不會造成任何阻礙。

  矮人喝道:「你就是打敗西蒙的『劍與玫瑰』海盜團成員嗎?」話音剛落,大錘夾著呼嘯的風聲朝沈之默當頭當臉砸下,隱帶雷電閃爍,震盪著空氣,讓人看到都忍不住心驚肉跳,只覺這一錘子下去沈之默化成肉泥是免不了的事。連西蒙也是又怒又喜的神色,怒的是肯定要被矮人取笑了,喜的是沈之默這個仇人終將「伏法」。其他傭兵團都不動聲色,沒有上前插手的打算。

  沈之默不敢高估自己,硬接這一錘是可以,但代價太大,接下來很難應付食人族和西蒙的挑戰,還是留點力氣為好,於是輕輕巧巧向後躍開。矮人收不住手,大錘掄空,重重擊打地面,砰的一聲,大地似乎在晃動,堅硬的石板顯出龜裂紋,碎石渣紛紛飛濺。

  沈之默正要用七傷拳進行反擊,這時矮人眼前一寸距離突然憑空閃出一團白熒熒的電光,浮空幾秒後立即炸開,沈之默還道是對方使用的障眼法,沒想到那矮人仰後飛開,鼻子歪過一邊,鬍鬚全部燒焦成光禿禿的一片,臉上血肉模糊,還有電花躍動哧響。

  三四米外的泰瑞希爾靜靜看著矮人說:「不准打他。」

  魔、魔法師!電系魔法師!西蒙等人全都愣住了,呆在當場動彈不得。

  魔法師擁有超越自然的力量,他們可以嫻熟自如地掌控元素為自己服務或是作戰,有些魔法師經過修煉以後還能透視未來,在戰場上他們召喚出火雨、冰雹、颶風給敵人以無情的打擊,他們為人們占卜未來,指點迷津,他們的實驗成果造福人類的生活,他們是先知、生命、希望以及死亡、毀滅、痛苦的代名詞。

  傭兵團裡也有幾個低階魔法師,但法力低微,僅能操縱幾個小火球為大家點蠟燭,與眼前這個精靈不可同日而語,他根本用不著吟唱,一個殺傷力奇大的電球瞬間發出,瞬發魔法,那是只有高階魔法師才能辦得到的事情。而且一個高階魔法師在戰場上幾乎相當於一支軍隊!

  沈之默倒是十分驚喜,從這一刻開始把泰瑞希爾當做了真正的朋友看待,笑道:「好小子,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剛才那是什麼東西,魔法嗎?」

  泰瑞希爾不答反問:「那些都是你的敵人嗎?」

  「應該是吧,因為昨天我讓那個騎士吃了一番苦頭。」沈之默踏著矮人的臉走過去對西蒙說:「你們在這裡等了一個早上就是為了收拾我?」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4:22

第11章 千幻十三式


  西蒙惱怒起來,說道:「沒錯,你觸犯了猛虎傭兵團的尊嚴,奧布裡,我們一齊上,給他點顏色瞧瞧。」魔法師雖然攻擊力很強,但被近身後不見得能撈到好處,何況他們這裡還有近身搏鬥最厲害的盜賊在場,只要人多一齊湧上,管教對方吃不了兜著走。

  盜賊安東尼刷地拔出兩柄匕首獰笑道:「好久沒試過鮮血的滋味了。」傭兵團成員在一起練習過精妙的配合,他有把握能在西蒙的掩護下欺近那名精靈魔法師的身前一米內然後將之剁成肉醬。

  那食人族突然從腋下抽出兩把帶著鋸齒的手斧,鋒利的邊緣在太陽底下閃耀刺眼銀光,也不打話,就向前方投擲過去。手斧兩端重量不一,隨即急速旋轉,直奔沈之默面門。與此同時,西蒙高高躍起,巨大無比的「徘徊之劍」舉過頭頂,一往無前的氣勢籠罩當場,只待沈之默避開手斧後身形出現偏差,然後一舉將之分成兩半。而奧布裡經過短距離助跑後,左腳點在附近的台階,右腳連續不停,趁著勢頭飛身上了圍牆,離泰瑞希爾只有兩米之遙,左手扯出黑色斗篷往她頭臉蓋下。

  泰瑞希爾有些吃驚,手臂一抬,想要發出魔法攻擊,只見手掌發出微微白光,立即消失,而想像中的電光球根本沒發出來。眾人都暗喜萬分:「原來魔法師只是外強中乾的貨色,不用多想了,殺!」

  情況十分凶險。

  沈之默脖子一偏,左邊一柄手斧掠過鬢角頭髮剁進身後的圍牆裡,撲騰起一片粉塵,碎石渣子紛紛落下,竟連堅硬的石牆也剁得進去,顯見手斧投擲的力量有多大。一些來不及出手的傭兵團成員嘴角還掛著惡意的笑容,但他們很快就發現自己大錯特錯,沈之默食中二指平平向前伸出,大力金剛指指勁佈於其上,將第二柄直劈過來的手斧穩穩夾住,兩指中間的利斧鋒芒離皮肉盡有毫釐之差。

  這該需要何等的眼力和指力?眾傭兵團成員都不敢想像。

  說時遲,那時快,沈之默手指一反,已經抓住斧柄朝上迎向西蒙,劍斧相格,發出「噹」的一聲巨響。西蒙挾帶自上而下的狂猛氣勢,所有人都道這將是個戰車碾壓小草的局面,沈之默斧折身亡是免不了了,卻沒料西蒙反被震開,虎口破裂,徘徊之劍脫手衝上半空。

  一個衝來上想撿現成便宜的傢伙猛然發現不對,硬生生剎住腳步,然而為時已晚,沈之默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擊飛西蒙後立即一個「獨劈華山」,一手斧斬在那傢伙肩膀上。咯哧!骨碎聲響,清晰傳送至每個人的耳朵裡,鮮血像港口中心花園的噴泉一樣向四周噴灑,那傢伙應斧而倒。

  要是沒點功夫敢單挑你們十幾個人麼?

  沈之默毫不停留,這時奧布裡剛剛將匕首遞向泰瑞希爾的脖子,他腳下連踏七星連環步,展示出高難度的輕身功夫,移形換位,幾乎是瞬間接近泰瑞希爾,伸手摟住精靈的頭頸拉到自己身後。

  奧布裡只覺眼前一花,漂亮美艷的精靈突然而然就變成了滿臉凶相的男人。沈之默一巴掌過去,奧布裡立即如同車轱轆滾了幾滾,一時頭昏眼花,匕首拿捏不穩,紮著自己大腿。

  他隻身獨鬥三人,還要躲避飛斧、保護泰瑞希爾,幾乎在眨眼光景完成這麼多事情,氣度揮灑從容,每一個動作都賞心悅目,卻滿含殺傷力,將力與美展現到了極致,讓人不禁生出他可以匹敵千軍萬馬的感覺。

  西蒙落回地面,氣血翻騰,喉頭一甜,險些噴出鮮血,還沒站穩,半空中的徘徊之劍旋轉落下,插入腳尖前端的石板縫隙裡,眾人全都嚇得說不出話來,就連食人族也情不自禁倒退好幾步,能夠輕易躲避飛斧的人,料想絕不簡單。大家面面相覷,誰都不敢上前一步,那肩膀插著斧頭的傢伙忍著疼痛拚命往回爬。

  沈之默放開泰瑞希爾,抓住離他最近一人的頭髮,手勢飄忽,若即若離,正是招數精妙絕倫的小擒拿手,那人哪裡避得開了?被他一抓就著,直接四記響亮的耳光過去,把那人打得七葷八素,分不清方向,像死狗一樣扔到一邊,說:「你們這幫狗腿子廢物,他娘的,我也不廢話了,從今天開始,集市那塊地方不允許任何傭兵團的成員進入。」

  西蒙生怕遭他毒手,驚疑不定,趕緊拔起長劍抓在手裡,擺了個架勢喝道:「你到底要幹什麼?我們猛虎傭兵團可沒得罪你。」說起話來聲色俱厲,但內容已顯得底氣不足,十多名平時專橫跋扈的傭兵團成員此刻竟沒人敢多說半個字。

  「話不多說二遍。」沈之默說:「那塊地方我要了,回去跟你們老大交代一聲。」

  「你會後悔的。」西蒙努力讓燥狂的情緒寧定下來,說:「有種別逃離庫澤斯卡爾港,團長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地獄。」

  沈之默冷笑道:「口氣還挺大,給你們三十秒鐘時間消失在我面前。」

  西蒙一撥人敢怒不敢言,慢慢向後挨去,直到消失在小巷的拐彎。

  ***

  鐵匠鋪裡的兩個孩子一整天都在幫忙打下手,搬東西,干體力活,累得要死要活,哈馬爾可沒有一點體恤他們的意思,因為三十年前他當學徒的時候,師傅是這麼說的:「打鐵沒什麼要求,重要的是力氣,看你這資質,還想成為鍛造大師嗎?」這讓年輕時代的哈馬爾很慚愧,不過在後來幾十年歲月,他逐漸體會到力氣是鐵匠的基本。

  沈之默沒去集市收稅,嘴上說得滿不在乎,心裡明白得很,集市現在還不是他的,要硬奪的話只會付出比想像要大的代價。和泰瑞希爾到附近的小攤喝了幾碗加工過去掉膻腥味的甜羊奶,便回到鐵匠鋪裡。

  泰瑞希爾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神氣,沈之默不是傻瓜,在西蒙面前表現得沒事人一樣,回來後回想泰瑞希爾那無可匹敵的魔法,汗流浹背,差點沒喘過氣來,旁敲側擊問了古怪精靈好多問題,對方都不置一辭,無可奈何,只好自己想想辦法。

  走進掛滿蜘蛛網的陳舊寢室內,沈之默立即反鎖門口,蹲在地上發呆。這間寢室骯髒窄小,不過十平方米而已,前後只有一張床,床上堆著幾件換洗衣服和平時學習當地語言用的《光明大教堂聖詩集》,另外還有一本壓在枕頭下面的武學心得體會,那是他在閒暇時候推敲各種武功招數總結出來的,取了個名字叫做「千幻十三式」,然後匯聚平生所學,將之形成一套威力奇大的功法。

  沈之默閱歷無數,不知看過多少武學秘籍,中原、西域、東海、南疆、北地各個門派均有涉獵,因此經驗極為豐富,然而限於年紀學識,未能有更深層次的體會,總是無法做出更大進步,加上穿越異世界後內力憑空消失,給他帶來極大的打擊,於是甘心蟄伏在鐵匠鋪內成日思索恢復功力的法門。某夜裡失眠中聽到汽笛鳴響,船艦起帆,只覺大千世界不外如是,頓時如同醍醐灌頂,心靈所至,提筆寫下「千幻十三式」的總綱和第一式。

  別以為這第一式就像普通武功中的一招一式,一個動作一個姿勢那麼簡單,第一式叫做「寂滅」,取的是破而後立的含義,包含了大量內功心法的精髓之所在以及拳法掌法腿法指法的精要,其作用是全面提升內力,並如何在缺乏內力的情況下更快更強的制服敵人。

  今天沈之默第一次親眼目睹這個世界的魔法,心中震撼不在話下,泰瑞希爾超越人體自然的閃電球,竟能直接殺傷敵人,簡直比北宋武學奇才蕭峰的「擒龍功」、「控鶴功」更玄妙萬分,換做是他成為魔法師的敵人,要怎麼才能戰勝對手?

  按照《千幻十三式》「寂滅式」的導氣功法重新運行了一遍真氣,丹田中還是空空蕩蕩,好像一個終年吃不飽飯的孩子,那十分之一的內力也細若游絲,彷彿枯水期的黃河,雖有那麼大河床,卻沒有水,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把腦子裡不快活的想法揮掉。

  車到山前必有路,中華武學不見得比魔法差勁。沈之默隨即暗想:要是真和泰瑞希爾對打,老子有一百種方法置他於死地。

  不知不覺天已入夜。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4:32

第12章 威壓也是講藝術的


  寢室門口被人拍得山響,門楣上的灰塵秫秫而落,一個略帶稚氣的聲音叫道:「撒加先生,外面有人找您,師傅讓我來叫您!」沈之默從沉思中驚醒,聽出那是唐恩的聲音,推門問道:「什麼事大驚小怪?」

  唐恩滿頭汗水,臉色佈滿紅暈,有一絲慌亂:「先、先生,外面來了很多人,指名要找您,我認得出他們都是猛虎傭兵團的人!」傭兵團的名聲如狼似虎,每一個人聽到都會心驚肉跳,就連一個孩子都知道被他們找上門來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事。

  「哦,明白了,你在這呆著不要亂跑。」

  沈之默把手寫本《千幻十三式》塞回枕頭下,關好門口,穿過天井,走到鋪子內。

  除了火爐呼呼的聲音,鋪子的氣氛很安靜,哈馬爾和一個陌生人相對坐著,凌亂的小桌子上擺著兩杯廉價的麥酒,卻是一滴都沒動過。老哈馬爾侷促不安,早已汗濕衣襟,不時東張西望,抬手擦掉額頭汗水,然後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終還是吁了一口氣,什麼都沒說。

  對面的那個人,大約五十歲年紀,身穿一件灰色長袍,衣領、袖口、前襟都繡有繁複華麗的花紋金邊,左胸有一隻面目猙獰的劍齒虎徽章圖案,虎額頭上很明顯的一個「王」字,與前些時候見到西蒙的徽章大同小異。這人鬍子花白,金色頭髮,皺紋不多,面沉如水,眼睛炯炯有神,稍一凝目看去,只覺這人極有氣勢,一股典型的上位者風度撲面而來。哈馬爾在他面前就好像螻蟻那麼渺小。

  而鐵匠鋪門外靜靜佇立十多個人,表情莊重肅穆,腰桿挺得筆直,其中就有西蒙和早上見到的盜賊、食人族。看樣子猛虎傭兵團找場子來了,裡面坐的就是他們老大。怪不得哈馬爾嚇得要死,這等平民斷斷惹不起橫行霸道的傭兵團。

  沈之默摸摸下巴留存了三個月的鬍子,施施然走過去,大模大樣站在那人面前,居高臨下地用目光打量他一番,頗為無禮地問道:「你找我?什麼事?」

  那人微微一笑,站起身伸出右手:「尊敬的勇者,撒加先生,我是港口猛虎傭兵團的團長雷契爾•所羅門。」

  沈之默與他相握,接觸到他手掌的「勞宮」、「少商」、「少勞」幾個穴位,突然感覺這團長的手有種魔法元素的波動,綿綿密密,層層疊疊,向自己湧來,居然與內力有異曲同工之妙,不禁大吃一驚,也運起內力與他抗衡。

  所羅門曾是帝國中央魔法奧術學院的低階魔法師,二十年前第三次魔獸戰爭他奉命上前線作戰,戰爭結束後大概心靈有所創傷,沒回奧術學院報道,而是去了庫澤斯卡爾港組建傭兵團。這二十年來他依靠傭兵團收羅到不少魔法卷軸和大量寶石,雖然沒再回去考核,但實力已經超越中階三級魔法師。

  兩個人握手是最常見的事情之一,但所羅門此刻心裡翻起滔天巨浪,根本不能平靜。他本想用精研已久的風系魔法試探這個年輕人的底子,壓根就沒料到,年輕人的手突然放出一股似魔非魔的巨大力量,猶如排山倒海,奔騰通過他的虎口、中指、掌緣,幾乎要把自己的手撕成碎片,每一根筋肉都在承受劇烈疼痛,彷彿被人用鉗子緊緊住然後來回拉扯一樣,簡直痛不欲生。自己的那股魔力早被這年輕人的巨力衝擊得煙消雲散,才知道西蒙等人所言非虛。

  即使性格堅韌,生平從不服輸,這時也不禁要考慮右手廢掉的後果,無奈之下做了個帶有示弱性質的友好動作,當先鬆開手,咬著牙微笑道:「尊敬的撒加先生,我一直聽過您的大名,今天沒什麼特別的事,專程來拜訪一下,反正我們住的不遠,算是半個街坊鄰居吧。」

  沈之默已經把凝聚好久的十分之一內力全部擠出來,若再堅持一分鐘,只怕就得全身虛弱,當場求饒,饒是如此,後心也冒出了相當多的冷汗,暗想番邦魔法的強橫比內功亦不遑多讓。贏得面子上的勝利,努力站穩腳跟,不讓所羅門看出自己的虛弱之處,冷淡地說:「所羅門先生,既然你登門拜訪,禮物在哪裡?不知道無禮莫登門嗎?」

  所羅門老臉微微一紅,說:「既然鄰居串門,太客套了反而不好,禮物麼,改日奉上。」所謂拜訪云云,其實只是禮節性的托詞,他這番前來,一是要打算教訓這不知好歹的小子,二來也有想收為己用的意思。但是一番較量,兩三話閒話下來,他打消了先前的念頭,這個叫做撒加的黑頭髮外鄉人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而且其人桀驁不馴,絕不是好相與的對象,還有西蒙提過一個精靈魔法師還沒有露面,可以猜想得出,他們背後一定隱藏更大的勢力。

  沈之默卻不想拐彎抹角,向來便是有話直說的漢子,拉出長板凳一屁股坐上去,還搭起一隻腳在上面,一副無所畏懼的痞氣神態,端起哈馬爾那杯麥酒仰首喝乾,問道:「所羅門,是不是因為我打傷你的手下才特意找上門來?如果是這樣你可以離開了。」

  所羅門氣得七竅生煙,心想:「好烈的性子!港口那幾個貴族老爺都不敢這樣對我說話。」眼下卻不動聲色,慢悠悠地說:「撒加先生,您是對的,我專程為那件事而來,打算協商解決的辦法。」

  沈之默嗤笑一聲:「有什麼好協商的?集市那塊地方我要定了,你們橫徵暴斂,收稅費用數額巨大,普通居民難以承受,長久下去難以持續發展,所以應該由我來管理維護,而不是你們這群蝥蟲。」自從技藝大成以後,沈之默就不用再看任何人臉色,強勢的性格使他形成了說話不留餘地的風格,即使是內力消失,優勢不再存在,這個習慣也不會改變。

  應了那句老話,軟的不成來硬的,所羅門到底是港口有頭有臉的人物,當著部下和低賤鐵匠的面,哪受得了沈之默這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赤裸裸的挑釁,拍桌子說:「撒加先生,您的力量讓我佩服,但您千萬別忘了,港口裡誰才是真正的主人。我來問你一聲,是尊重你的意思,可別不識抬舉,免得到頭來受了什麼無妄之災。」

  「所羅門先生,你有幾位夫人?幾個孩子?」

  「我有一位美麗善良的妻子,兩個孩子都已成年。」所羅門不明白中國人的說話方式,見他突然轉換話題,以為他已經服軟,利用家常話來掩飾自己內心被恐嚇後的怯懦,笑道:「他們是我的摯愛。」

  「很好,你剛才的意思是說如果我不服從你的命令,那我就會死得難看對吧?」

  所羅門用手指敲打著桌面:「沒錯,你很聰明,如果願意的話,加入猛虎傭兵團吧,我將給你難以想像的榮耀和財富。」

  沈之默冷冷打斷他的話:「你錯了,讓我幫你把話說完。如果我不答應並一定要集市那塊地盤,你能讓我死得好看,是這個意思嗎?」

  所羅門矜持地點頭,笑容優雅大方。

  沈之默指指門外說:「傭兵團大約一百來個成員,西蒙他們都是當中的精英,難道你打算讓這些精英給我教訓?即使人多我敵不住,可現在我告訴你一件好事,我學過,嗯,盜賊的技能,能夠在上千個人的圍剿中從容逃脫。那時候你可想像,你的妻子、孩子在我的刺刀下將是什麼樣的下場,他們帶血的頭顱將成為我復仇的地方。」

  所羅門一下就愣住了,細細回味這幾句話,不禁冷汗淋漓,臉色又青又白,他只顧威脅得痛快,還真沒認真想過這個問題。事實上在港口,所羅門也有數不清的仇家,但自從傭兵團崛起之後,不會有人敢這麼對他說話。

  「如果你還想和家人一起欣賞日出日落,同進晚餐的話,我奉勸你一句,做人不要囂張。傭兵團的地盤已經夠大了,就把集市留給我如何?」沈之默繼續說:「不如這樣好了,我與你們精誠合作,把碼頭那塊地方搶過來,歸你管,要知道碼頭的利潤可比集市要大。」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4:46

第13章 鬥氣是嘛玩意兒


  碼頭是一個名叫「深水鱷魚」的流氓團伙的禁地,掌管貨物進出,每一船的貨都要收取百分之幾的費用才能上岸。港口乃是深水良港,貨物吞吐量極大,「深水鱷魚」成員個個富得流油,這麼一塊肥肉,不知多少勢力覬覦,無奈深水鱷魚實力強橫,沒有十足的把握根本不敢動上一動。

  猛虎傭兵團自然也流口水,只是雙方實力均衡,就怕兩敗俱傷被有心人鑽空子,所以遲遲未動。

  所羅門冒出來第一個念頭是:「他是專門來挑唆我去搞深水鱷魚,然後坐收漁利的!」便冷笑道:「撒加先生,您玩笑開大了,碼頭那塊地方雖然是好蛋糕,但……」

  沈之默打斷他的話:「給我二十個人,明天晚上你等著帶人去接管一切。」心裡卻是另一個念頭,暗想道:「老子要是真打下來了還會把地方讓給你?別做夢了。」

  那斬釘截鐵的語氣,讓所羅門感覺,若是不答應他的要求,恐怕自己就先出不了這個門,權衡一下利害關係,心想:「沒想到他有點本事,不過終究身單力薄,無非也就是想弄點錢,這樣的人有是有野心,但是沒心計,或許我可以嘗試控制他收為己用。」當下說道:「我可以給你二十個人,希望明天晚上能夠看到結果。」

  沈之默不動聲色:「沒問題,你會知道這樣的交易對你很有好處。那麼就說定了,事成之後,集市歸我,碼頭歸你。」

  所羅門倒也是個有氣魄的人,瞬間拿定主意,把西蒙等人叫過來吩咐道:「西蒙,我已經與撒加先生達成一項協議,從現在到明天晚上月亮升起之前,你們歸他調遣,所有行動以他意志行事。」

  西蒙有些摸不著腦袋,事先不是說好要來教訓這外鄉人的嗎?怎麼事情急轉直下,變成單方面的妥協了?雖是如此,但團長老大命令違抗不得,只好心存猶豫地點點頭。

  盜賊奧布裡臉色陰沉地站在旁邊打量各人臉色,想從他們的神情看出某些端倪。

  「撒加先生,我很佩服你的勇氣。」所羅門說:「不過我心裡還有個疑問,如果沒有成功的話,我將直接陷入與深水鱷魚開戰的場面,那您又打算為此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

  「我用這個向你保證,不會失敗的。」沈之默凝起內力於指尖,潛運玄陰指勁,在堅硬的棗木桌面上點了一下,哧的一聲輕響,厚有一指寬的桌子像豆腐似的被指勁洞穿,邊緣平整光滑,粉塵木屑漱漱落下。棗木是多年生木本植物,質地堅硬密實,木紋細密,便是用刀砍也不會輕易留下痕跡,這倒是太驚人了。

  包括鐵匠、所羅門、西蒙、盜賊、食人族在內,人人吃了一驚,不可置信地瞪圓眼睛。精通魔法的所羅門甚至沒有感覺任何一絲魔力,不禁湊上前察看,問道:「撒加先生,您這是鬥氣的一種麼?」

  「鬥氣?沒聽說過。」沈之默一愣。其實他這一指已經用盡儲藏在丹田的最後一點內力,手指麻木難當。

  所羅門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大陸上武士、劍士所使用的鬥氣,其實嚴格算起來也屬於魔法的一種,但鬥氣由體內而發,充滿攻擊性力量,又與尋常意義的魔法有所不同,於是在幾百年前幾十位魔學家的辯證分析下,鬥氣正式脫離魔法範疇,自成體系。簡單來說,鬥氣只為戰鬥而生,而不像魔法的多姿多彩,可以應用於生活、經濟、商業各個層面。

  幾百年來的發展,上層階級的限制,鬥氣僅為武士、劍士所獨有,通過秘密法術的鍛煉,可以從體內發出攻擊性氣體以達到殺傷敵人的目的。鬥氣只有一種表現形態,那就是「熱」,因為鬥氣是體內熱量化成的。傳說有位神人練成了寒冰鬥氣,但也只是存在於吟遊詩人的詩集當中而已。

  但在棗木桌面上這個指頭大的洞,沒有一點餘溫。所羅門嘀咕不已:「莫非他真是以自己純粹的力量插穿不成?那也太強了,只要不出意外,或許真能打敗深水鱷魚。不過我也得防他一手,免得日後成為心腹大患。」

  「撒加先生,我從現在開始相信你了。」所羅門很認真地說。

  「你的睿智可以照亮港口的天空。」

  「那我告辭了。希望盡快聽到你的好消息。」所羅門走出門口,步上華貴馬車離去。

  於是西蒙這幫莫名其妙的隨從暫時成為沈之默的手下。

  所羅門不是傻瓜,以為沈之默除了魔法師相助外再沒什麼額外實力,自己人多勢眾,因此不怕玩什麼花樣,但沈之默可是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心中早有主意,一旦打下碼頭,那地方就得姓沈,再也不會吐出來。

  十多人把狹小的鐵匠鋪擠得滿滿當當,西蒙等人滿是不服氣的神色,或坐或站,或是四處打量,就沒人拿著正眼看沈之默。

  其實剛才西蒙等人已經得所羅門抽空交代過了,這次的任務是協助黑髮小子搞垮深水鱷魚,但所羅門也有暗示,那就是千萬保證自己的有生力量,關鍵時刻給予沈之默致命一擊。

  沈之默臉色不善地來回看著這伙桀驁不馴的傭兵團,嘿嘿笑道:「西蒙,不用這麼看我。都回去吧,等到明天晚上八點,鐵匠鋪集中,不得有誤,誰敢洩露消息別怪我不客氣。」

  「嗯?」西蒙還以為他要藉機發揮一番,沒想到這麼簡單就過了。剛才看到沈之默的表演,誰也不敢小瞧於他,就連近身搏鬥最厲害的盜賊奧布裡都不禁在心中權衡比較,自己或許也能辦到,但要花老大功夫,像他那般輕描淡寫彷彿不費力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幾個人在竊竊私語:「二十幾人想要打垮深水鱷魚,所羅門當我們神經病不成?不管怎麼說,至少提供幾個魔法師嘛。」

  另一人說:「天!我想所羅門已經瘋了。我們只是僱傭兵而已,犯不著賠命。」

  「你不想死的話就給我閉嘴。」奧布裡冷冷地說:「我相信所羅門的判斷,撒加先生,您不如還是談談自己的思路吧,我認為不能輕率行事。」

  哈馬爾早就面如土色:「撒加,你真的要去與深水鱷魚為敵?那絕對是自尋死路,做為朋友我不得不警告你,他們的實力超乎你的想像。」

  沈之默說:「別像個傻瓜一樣,那樣我不喜歡。好了,你去準備晚餐吧,份量要足一點,我有點餓。」這傢伙越來越像是主人,不容有商量的餘地,哈馬爾只好低頭走進廚房。

  「撒加,你想要幹些什麼,現在總可以說了吧?」

  「昨天集市上的失敗是否令你耿耿於懷?別這樣,夥計。」沈之默學著十足的庫澤斯卡爾港腔調,扶著西蒙的肩膀:「你應該慶幸你已經不再是我的敵人。另外,類似的質疑只允許出現一次。願意留下的就和我一起吃個晚飯,不願意可以回家了。」

  「吃飯就不必了,有什麼話直說吧。」西蒙聽說過有些邪惡分子喜歡用毒藥控制敵人。眼下敵友未明,萬一他晚餐裡下毒陷害自己呢?保持戒心是好事。

  話一說完,有三四個人朝西蒙行了個禮說:「既然撒加同意我們先行離開,那我們就先走了。」

  西蒙是所羅門特別點名的此次行動負責人,不管沈之默怎麼說,自然不能先走,但見這幾個二愣子居然吵著離開,心內十分惱火,說:「你們真要走嗎?」

  「那當然,明天晚上八點我們肯定會回來的。撒加先生也說了,自由活動。」為首一人梗著脖子,毫不在乎的神色。

  西蒙可明白所羅門絕對不是在開玩笑,既然他認定這不到二十人能夠殺敗深水鱷魚,就不容許有所閃失,所以這幾個人的態度是不能夠接受的,叫著當先離開的食人族殺手的綽號道:「血眼,你是不是等等,我們商量一下再說?」

  那食人族乜斜著他,用古怪的南方口音說:「有什麼好囉嗦的,我最討厭商量了,等你們商量的結果明天通知我們照辦就好了。」不再理會,帶著幾個人大搖大擺走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4:57

第14章 降龍二十八掌


  鐵匠鋪內還剩下十多人,西蒙十分不自在,找了張椅子坐下,思索良久才說:「撒加先生,拋卻我們先前的恩怨不提,您有什麼辦法能夠戰勝深水鱷魚?」目前他最大的念頭就是把這個黑頭髮男人捏死,但還不是時候,只好強自忍耐。做為一名騎士,最在乎就是尊嚴和榮耀,那天被沈之默於眾目睽睽之下暴打,至今耿耿於懷,成為心中難以痊癒的傷口。

  傍晚的氣溫愈發炎熱,不出片刻,大家都流了不少熱汗,長得很壯的矮人不停擦汗叫嚷,抱怨條件糟糕。沈之默掏出幾枚銀幣遞給盜賊奧布裡:「喂,小子,去買些冰鎮麥酒回來解解暑。」

  奧布裡的臉色變了:「你、你叫我去跑腿?」西蒙也大感惱怒:「所羅門讓我們來幫你消滅深水鱷魚,而不是來做你傭人的。」

  沈之默瞪眼道:「叫你去你就去,廢話什麼?還要我再說一次嗎?」他打算先來個下馬威警醒這幫蠢人。

  奧布裡一拂手,忿忿然道:「抱歉,我不會聽從你的命令,這不是我的職責。」

  沈之默表情平靜如常,雙手置於膝上,正襟危坐,很有點老大的氣勢,慢悠悠地說:「我和你們團長有過協議,我帶你們打下碼頭的地盤,但條件是你們必須聽從我的命令不得違抗。如果你們連這點都不能辦到,那麼可以解散了,明天我拿下碼頭的時候,你們猛虎傭兵團別想分一杯羹。」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這人瘋了,單槍匹馬想去打碼頭,太可笑了,我發誓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可笑的事。」

  沈之默前一刻還漾在嘴角的微笑馬上收了起來,聲音變得陰冷之至,說:「我給你們面子,你們卻不要面子麼?」語氣平淡,好像是在隨口談笑一般,但任誰都能聽得出隱含在裡面的不容置疑。這麼強大的格鬥高手,確實能夠給人帶來心靈上的震顫。

  奧布裡可不是軟骨頭,勉強笑道:「哈哈,開什麼玩笑,我可是一位擁有合法獨立身份的自由平民,任何人都不能把他的意志強加到我頭上……」

  突然而然,在眾人驚呼聲中,奧布裡狠狠撞擊,無形的力量讓他凌空飛起,以極快的速度砸在十米外的牆頭,又重新彈回地面。砰的一聲大響,奧布裡身體弓起,感覺十年來所受的痛苦也沒這麼激烈,鼻涕、眼淚橫流滿臉,面部抽搐難當,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是北宋大俠蕭峰的成名絕技降龍二十八掌之見龍在田!沈之默雖然只能發揮其中一兩成功力,卻也不是區區一名盜賊能夠抵禦得了的。

  西蒙等人猛然拔出長劍冷冷對上沈之默二人,喝道:「現在就開打嗎?猛虎傭兵團的人不是懦夫,即使我們光榮戰死,你們也要受到相應的懲罰。」

  沈之默心情很糟糕,沒有建立起足夠震懾人心的威名確實不是一件好事,就連發句話也有那麼多小蝦米阻三道四,試想當年縱橫江湖的時候,又有誰敢當著他的面喝五吆六?陰沉著臉道:「西蒙,在三秒鐘之後你還沒有改變自己態度的話,我不介意你的屍體在鐵匠鋪內保留一個晚上。」緩緩提起內力,運轉流量微不足道的「千幻十三式」寂滅功真氣,準備發動攻擊,他有把握在第一個回合就能取西蒙的性命,但接下來如何防備盜賊和矮人的反擊仍是個未知數,畢竟內力太弱了。全靠這個長得不怎麼樣的精靈來嚇人也是挺丟臉的。

  西蒙腳下迸發出一個不停伸縮浮動的淡藍色光環,騎士通常利用各種光環來保護自己,這種虔誠光環將形成一股聖光守護,有效地抵禦敵人攻擊,正常情況下能夠抵消百分之十以上攻擊造成的傷害,十分厲害,不過這也需要嫻熟的聖光技能,沒有一顆虔誠的心是無法運用的。

  他已經看到了沈之默眼中的殺機,心想老大真是莫名其妙,居然要和這種人合作。暗地裡盤算著對方第一擊不能破開自己防禦的話,矮人的大錘會讓這個蠢貨感到風暴的憤怒,然後盜賊手裡的淬毒匕首會徹底絞殺精靈魔法師的性命!就在上午返回佣兵團總部的時候,他們已經演練過幾次搏殺配合,滿有信心抵抗住沈之默的進攻。

  很遺憾沈之默不是蠢貨,橫行二十三省未遇其敵的沈大俠對戰經驗豐富得可以寫一部搏殺教材,而且是系列叢書。一眼就能看出這幫人的不懷好意,覺得揚刀立威,殺雞給猴看的時候到了,三秒鐘一過,手指一帶,腰後的解腕尖刀已然出現在手中,開過鋒口的刀刃寒光閃動。

  叮的一聲輕響,所有人眼睛一花,以為籠罩西蒙的虔誠光環光芒像摔在地上的水晶一樣破碎,但光芒怎會破碎?自然是沈之默速度太快之故,解腕尖刀迎向西蒙劃出一道「之」字形路線。

  皮製胸甲裂開,分成三份,血光沖天而起,西蒙仰後便倒,胸口一個老大的傷口源源不斷湧出鮮血。

  矮人生生停住腳步,傭兵團的人簡直快嚇呆了,西蒙好說也是個技藝有所成就的騎士,當他全力運起光環防禦力量時,就連盜賊也不敢說就能輕易突破這道防線,沒想到沈之默竟是這般輕鬆自如,好比閒庭散步,切黃瓜也沒那麼簡單!

  事實上沈之默絕不好受,來自虔誠光環的反震力量讓他氣血翻騰,半邊臂膀變得酥麻,定睛一看,解腕尖刀居然多了兩個新鮮鋸齒狀缺口,這騎士敢情練的是「金剛護體神功」,西域番邦技能奧妙,果然不能小覷。

  奧布裡急欲挽回局面,一個「暗影步」迅捷無比滑向泰瑞希爾,轉到他身後,閃爍幽幽綠光的匕首刺向精靈魔法師的脖子。這套步法可不同於中土的「四象步」、「凌波微步」,主要是依靠物體來隱藏身形,最大限度降低對方偵察自己的程度,步法巧妙,速度極快,幾乎在一眨眼功夫就能欺近敵人面前,給對方予致命擊殺。

  猛然間,泰瑞希爾迸出一個形狀如同雞蛋的光圈,瞬間籠罩至全身,那光圈似乎含有防禦性的力量,當場把盜賊彈開,沈之默當下就是一記甩手,解腕尖刀飛出,刀柄帶著寂滅功真氣,撞正奧布裡膝間的曲池穴。

  沈之默奇怪看了精靈一眼:「你不是發不出魔法的嗎?」

  精靈老老實實答道:「這是要看心情的,心情好的話禁咒也能用得出,心情不好就是普通的小火球也無可奈何。」

  十多個人呆在當場作聲不得。一個魔法強橫,一個近身搏鬥無敵,便是再多十倍的人數也不見得是他們的對手。

  西蒙只是受了皮外傷,身體並不覺得如何疼痛,只是內心的震驚給他帶來無與倫比的衝擊,腦子變成一片空白。把這人拿來和以前的諸多對手比較,那些高高在上已經晉級聖騎士的,仍不見得能與他較量兩三回合。憑借一把沒有經過任何魔法加持的普通匕首就能輕易撕裂騎士的虔誠光環,可以猜得出這全靠他自身的力量才能做到,那麼他自身的力量又有多深?

  「現在,你們還認為我沒有能力打敗深水鱷魚嗎?」沈之默環視現場,盛氣凌人。

  西蒙靜靜地說:「你還是殺了我吧。真正的騎士不會忍受敵人的羞辱。」

  沈之默哈哈一笑:「好漢子,我喜歡。那麼,就在心裡默默向你家人告別吧。」

  西蒙閉上眼睛:「快點動手吧,死在敵人手裡也算是一種榮耀。」

  矮人狂吼一聲:「小崽子!來拚個你死我活!傭兵團沒有認輸的孬種!」

  這個矮人比較西蒙要容易對付得多,沈之默驀然矮身,一記北派譚氏掃堂腿橫出,矮人卻沒有那麼快的反應,兩腳相碰,自然是沈之默的下盤更穩當一些,當下由於慣性作用撲地摔了個姿勢優雅的狗啃屎,手裡的大錘飛得老遠,把屋子裡的東西砸得亂七八糟。

  矮人不服氣地嚷嚷道:「不行不行,你耍詐!再來打過!」西蒙暗覺丟臉:「輸了就是輸了,有什麼好叫的,恁地失了風度,沒端讓人恥笑。」

  沈之默一腳踏在他臉上,冷笑道:「戰場上你也叫敵人再給你一次機會嗎?」

  ~

  冤孽啊,為什麼金老爺子要改成二十八掌啊,為什麼不是十八掌啊……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5:07

第15章 武林高手的風度


  矮人登時無法反駁,呼呼喘著粗氣,叫道:「你會死的!我發誓!等著承受整個矮人氏族的怒火吧!」

  「打不贏就叫人,更幼稚。」

  踩在矮人臉上的腳好像灌了鉛水,沉重異常,即使拚命掙扎也無法動彈,大聲道:「那你要怎麼樣快說吧!」

  泰瑞希爾說:「我們要把他們全部殺死嗎?」

  這時好幾個人都起了逃跑的念頭。

  沈之默把腳移開,換了一副很認真的神色說:「西蒙,你面對死亡威脅而毫不畏懼的精神令我欽佩,你是個真正的騎士,贏得了我的敬重。你們可以離開了。」

  眾人錯愕,剛才還像個冷面殺手一樣,這會兒馬上就變得好比斯文紳士,說話比誰都有水平。西蒙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你不殺我?你因為我是騎士而表示尊重?」

  沈之默看起來不像在開玩笑,說:「當然,我很欣賞你身上漠視生死的騎士榮譽,你讓我看到與普通人有所區別的精神。」

  西蒙心中來回轉過好多個念頭,驚疑不定地想:「又來玩領主招募騎士那一套花招,妄想這樣一來騎士就感激涕零,終生對他死心塌地那就太可笑了。不過……大家都看得出來,我要是轉身就走的話,恐怕沒什麼好下場……」當時面對死亡說的話足夠壯烈慷慨,可是一旦過去,硬氣就洩了下來,任何人都是怕死的,騎士也不例外,此刻正常人的想法重回心頭:「我就這麼死了不要緊了,可是家裡妻子孩子……」

  沈之默繼續保持微笑:「西蒙先生,我想請你喝杯酒可以嗎?」

  西蒙心中歎氣,終於應道:「好,撒加先生,您的邀請是我的榮幸。」這是一種向沈之默變相的屈服,剛才一剎那間,黑頭髮年輕人眼睛閃爍出一道兇惡的光芒,若自己不順著他給出的台階就勢而下,只怕下場會很難看。當年秉承騎士精神,為了帝國版圖甘願付出生命,到頭來反被教廷設計陷害,逐出都城,那種漫無邊際的榮譽還要來做什麼?

  沈之默的臉色一下舒展開來,笑道:「西蒙先生,你會看到我的誠意的。」手裡蓄滿的九陰白骨爪勁力緩緩放開,若西蒙繼續不識抬舉,他的手指會讓西蒙頭顱多上五個血窟窿。

  氣氛轉變之快,一些來不及改換思想的傭兵團成員都目瞪口呆。大家以西蒙馬首是瞻,他既然態度軟化,自然也都暫時放下敵視的情緒,靜觀其變,不過握住刀柄的手可沒有鬆下來,這個撒加談笑間就能取人性命,委實太過恐怖,不能不保持警惕。

  也有人想:「看起來我們真的能夠打敗深水鱷魚,徹底佔據碼頭。」

  唐恩兄弟進來清掃地面,擺正桌子,放上幾瓶劣質麥酒,沈之默一副盛情款待的樣子——雖然除了麥酒就沒其他東西了。自然,矮人也得到相應的對待,先前的肅殺之氣一掃而空,人人笑逐顏開。

  西蒙拉起盜賊奧布裡,一拉之下,紋絲未動,盜賊的膝蓋仍舊像原樣曲著,分外尷尬難受,朝西蒙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這腿就是直不起來,麻得要死。」

  西蒙不大相信,拽著他說:「剛才還好好的,你又不是癱瘓,也沒有抽筋,再用力試試。」

  盜賊憋紅了臉就是站不起來,軟軟癱倒在地,說:「剛才被匕首碰到了這個地方,並不疼痛,只是有一點麻,但現在基本上沒感覺了。」

  西蒙這才明白沈之默又用了上次卸脫自己關節的古怪招數,心想這人定然會用巫術,不敢得罪,說:「撒加先生,您能不能解決一下奧布裡的問題?他看起來有點不對勁。」

  若是放在以前,沈之默只須在奧布裡肩頭一拍,內力通達,便能衝破阻塞的穴道,現在沒那麼深的內力,說:「他可能是剛才跑得太快,扭到關節了。我正好會一種治療術,可以解決他的痛苦。」當下替奧布裡推宮過血,緩行真氣,半炷香功夫後,奧布裡才慢慢扶著桌子坐起。

  「撒加先生,您是我們傭兵團真正的朋友。」西蒙不忘望一眼威力強大的泰瑞希爾,小心翼翼尋找合適的措詞:「那麼,明天晚上的行動我們應該如何進行?所羅門團長說過,拿下碼頭後集市就是您的地盤。」

  「是的,集市將是我的地盤,這點你不用擔心。」經過先前的虛偽之後,沈之默馬上變回冷漠的態度,說:「事實上我前幾天才第一次聽到深水鱷魚的名字,有關他們的能力事跡,你們都給我分析分析,也好做到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西蒙連想死的心都有了,見過渾的,沒見過這麼衝動無知的,什麼都不懂就敢去碼頭撒野?心裡早把所羅門和沈之默罵個狗血淋頭,但當此情況已經退縮不得,收斂心神說:「深水鱷魚是個極具暴力性質的團體,這點從他們的名稱上可以看得出來。首先,我們來看一看碼頭那塊地面。庫澤斯卡爾港有四個碼頭,分佈在破碎海灣東南西三個方位,其中巨蟹碼頭就在中間,這裡水最深,海面寬闊,波濤平靜,沒有暗礁,完全可以停泊重達千噸以上的巨型帆船,來自撒姆爾大陸的貨船常在這裡交貨,貨物吞吐量巨大,佔到庫澤斯卡爾港的百分之九十,深水鱷魚就佔據著巨蟹碼頭。」

  沈之默點頭說:「嗯,看來是很大一塊肥肉,你繼續說。」隨便把兩個小學徒招來,讓他們去買酒,奧布裡臉色又紅又白,只當做沒看見。

  「每天,都有超過一百艘貨船和客船停泊,其中大部分是貨船,有香辛料、布匹、武器、裝甲、糧食、水果、礦石、油等等等等,種類繁多,深水鱷魚只需要在每件貨物中收取百分之一的費用,就已經富足天下了。他們大概有一百八十多人,每個人都非常厲害,大多是從前退役的海軍,有極大的組織能力,武器裝備先進,其中還有強大的魔法師和武士,我們傭兵團和他們拼過幾場,都輸了。最近一次是在三年前,那一次我們死了十四個好手,從此所羅門團長下令徹底退出巨蟹碼頭的爭奪。」

  「也就是說,他們人比你們多,劍比你們力,拳頭比你們硬?」

  「是的,撒加先生。」西蒙說:「他們甚至還供養著中階魔法師,還有會使用鬥氣的武士以及一大批野蠻的獸人。深水鱷魚的頭領叫做伯尼,曾是軍團上校出身,在首都殺了幾個貴族,後來被憲兵通緝,逃亡到港口,拉起一幫人成立幫派,憲兵管不到這裡,他又大筆資金賄賂領主大人,於是不了了之,由得他橫行霸道。」

  沈之默笑道:「你們猛虎傭兵團干的還不是一樣勾當,只是沒他們那麼出色而已。」

  西蒙臉色一紅:「差不多吧,港口這裡大都是逃犯、強盜、小偷和無家可歸者的聚居地,還有撒姆爾大陸的牛頭人和獸人,已經成為事實上的中立地區,領主大人只是掛個名聲,誰的力量大,誰就好說話,所以我們才成立團體的。」

  沈之默臉色十分古怪:「這麼說你們都是被發配過來的逃犯?嘿嘿,欺行霸市,還真是你們的本色。」言語中的譏諷之意甚濃。

  這話引起了西蒙心中往事,吐了一口唾沫說:「那些該死的光吃飯不幹活只懂指手畫腳比豬還愚蠢的聖殿祭司!就是他們讓我在首都無立足之地,只好背井離鄉。我承認我放棄了騎士的榮耀,可我還是一個真正的騎士!他們為了剷除私已把我趕出來,總有一天我會回去的。」

  「好,有志氣,我喜歡。不過先說說那個上校是什麼樣的人吧,何以能領導整個碼頭?」

  奧布裡插嘴說:「深水鱷魚已經盤踞巨蟹碼頭長達十年,沒有人能觸動他們的位,並不是偶然。我曾經在所羅門團長的命令下刺殺過伯尼,可是失敗了。當時我在他家裡潛伏了整整三天,看準最合適的時機下手,很不幸,伯尼是個恐怖的戰士,最後我依靠暗影步才逃脫出來,他給我留下了教訓。」撩開皮甲,一道從胸口到下腹的大傷疤出現眼前,觸目驚心。

  西蒙說:「伯尼完全依靠自己的權威來統治那幫無法無天的罪犯,如果沒有他,深水鱷魚將是一團散沙。」

  沈之默來了興趣:「這麼說,那該死的退役上校很強了?到底強到什麼程度?」

  「三年前的碼頭爭奪戰,伯尼一柄長槍挑死我們十個人。他以前是騎兵,最喜歡用長矛,還能發出鬥氣,連穿上鎧甲也不頂用。」

  「照你們說,你們死了十四個人,其中就有十個人被他殺的,那麼這個人當真有點本事。西蒙,你覺得我和他比起來如何?」

  西蒙沉吟道:「公平情況下的決鬥,他應該打不過你,但可別忘了,深水鱷魚可不是他一個人在戰鬥。」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5:15

第16章 海龍颱風?


  排了兩張桌子,十多人圍得滿滿當當,哈馬爾端上大盤的奶酪和火腿肉,拿出刀叉請大家吃,沈之默當先掂起一塊送進嘴裡,說:「不要客氣,這是我請你們的。」

  奧布裡皺著眉頭用髒兮兮的叉子叉起一塊肉停在眼前就是不動嘴。傭兵團收入豐厚,每日不光有美酒,那些香煎鱈魚、香蔬烤雞腿、煙熏素燒鵝、燴羊臀肉、洋蔥烤飯,哪一餐不是吃得滿嘴油光的?這塊有點變味的劣質火腿,上面居然還有兩顆小小的齒印,看樣子已經被老鼠啃過了,實在提不起胃口。

  沈之默眼光直掃過去:「奧布裡先生,您對我提供的食物不滿意?」語氣雖然溫和,但眼光凜然不可逼視,好像只要說個不字,那柄刀叉下一秒會插進對方咽喉。奧布裡迫於淫威,哪敢作聲,苦笑道:「您的火腿香甜美味,只是我們剛來的時候已經吃飽了,所以暫時吃不下。」

  「嗯。」沈之默點頭稱是:「既然我們是朋友,更是合作對象,那就不要有什麼隔閡。我知道你們不喜歡這種低劣的火腿,但這已經是我能拿出來最好的東西了。」

  西蒙見鐵匠鋪陳設簡陋,他的穿著也非常陳舊,知道說的實話,不禁有些感動,叉起一塊吃下,說:「撒加先生,您是值得誇耀的朋友。」

  這時學徒唐恩提著兩瓶麥酒,哭喪著臉走進來。

  「啊哈,看看我們的唐恩買了什麼好酒回來。」沈之默彈開木塞聞了一下:「好像沒什麼特別的,十個銀幣就買了兩瓶普通麥酒?」

  「先、先生,雪夜酒館的老闆說就是這個價錢。」唐恩看起來有些喪氣。

  沈之默笑了:「是那傢伙,呵呵,他還記得被我坑了一筆,算了不管他,反正不是什麼大事。大家快吃,吃飽就動手。你們的刀磨利了嗎?」

  「吃完就動手?你當深水鱷魚是池子裡的金魚想撈就撈啊?沒個計劃怎麼成?」

  「沒計劃當然不成,你就跟我談談伯尼的弱點吧,我相信在長年的對戰中你們一定積累了相當多的經驗。」

  西蒙略一思索,說:「弱點是有,不過難以把握,因為事前沒有經過準備。你知道,我們每一次行動之前都要籌劃好幾周,有的甚至長達半年精心籌備才敢動手。撒加先生,雖然您力量強大,但仍然會有危險。伯尼喜歡在下午七點,太陽落山的時候去龜殼餐館用餐,路線不固定,有時候他要先處理完手裡的事才去,一般都有五名以上保鏢,這算是他的薄弱環節吧。」

  「嗯,那我們還是好好算計算計,不能有任何疏漏。」

  喝了幾口酒之後,沈之默突然湧起一陣邪惡的預感,非常強烈,而且來得莫名其妙。這種感覺上一次出現時是五年前,當時他受青城派余觀主邀請前往青城山觀禮,事先毫無防備,遭遇十多名武林高手偷襲圍攻,險些喪命,武功也廢去大半,足足花了兩年才恢復過來。這預感是源自對危險的一種的觸覺,只有常年刀口舔血的人才能擁有這種感覺,往往在沒有任何病痛的情況下卻突然心悸緊張,那就是危險來了。

  莫非剛才那食人族是內奸,已經去向深水鱷魚報信,現在伯尼打算來個先發制人?

  沈之默環視四周,只見在座各人神色如常,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西蒙還在擔憂地向對幾個新手述說深水鱷魚輝煌的過去,泰瑞希爾就站在自己身後,看樣子不願意和這幫粗俗的傢伙坐在一起,而哈馬爾縮在廚房裡不時伸出頭來打量各人反應,兩個學徒則有些畏首畏尾,一切似乎都沒什麼不正常。

  是不是多慮了?

  西蒙說得滔滔不絕,把皮甲脫去,擦掉汗水說:「怎麼越來越熱?往常這時候應該有點涼意了啊,媽的,還讓不讓人活了?撒加先生,能不能再讓您的學徒去多買幾瓶冰鎮麥酒?實在有點受不了。」

  奧布裡附和道:「確實太熱了,難為你們鐵匠鋪開到現在。能不能先把火爐熄滅了?」

  哈馬爾囁嚅著說:「不,不是的,以前就是連開兩個火爐也沒這麼熱的,我看應該是天氣原因才對。不如把桌子移到天井裡面,那裡涼快些。」

  目前只是傍晚時分,西邊的天空殷紅如血,突然之間,海港的上空籠罩了一大片黑雲,周圍的光線迅速暗淡下來。

  哈馬爾伸頭望望天空,嘀咕道:「要下雨了?那也不錯啊。」平時的這個時候,還能端張小板凳坐在門口看看《海港日報》,眼前卻已經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老鐵匠,還有蠟燭嗎?點幾支上來,人都看不見了。該死的,等下一定會有暴雨。」奧布裡說。

  西蒙靈機一動:「撒加先生,您覺得下暴雨的時候向深水鱷魚動手效果如何?這將變成對我們極有利的環境,暴雨可以最大限度掩藏我們的行動,還可以讓敵人降低警覺性。」

  沈之默讚道:「你倒有點腦子,懂得利用天時地利,如果再多爭取一點時間,安插幾名內應,那就連『人和』的因素也有了。」

  西蒙說:「所以您要求今晚上動手,確實太過急迫了,很多事情都沒能好好佈置,未免太過可惜……」

  話沒說完,一陣狂風鋪天蓋地捲過港口每一寸土地。哈馬爾拿好蠟燭剛取出火石點燃,立即呼地熄滅。門口邊的窗口啪啦一聲猛然拍打在牆壁上,力道之大,竟連腐朽的窗欞也震斷了。火爐裡呼啦啦騰起迷人眼睛的灰塵撲進每一個角落,在鐵匠鋪內激盪著,迴旋著。

  天井裡的幾個碗盤紛紛打落,沒收拾整齊的傢俱都被狂風移動了地方。附近街道漫天捲起晾曬的衣物和枯枝斷葉,巨大的風聲充斥耳朵,一時竟聽不到別的聲音。

  奧布裡狠狠打了個噴嚏,大聲咒罵道:「莫非是今年的『海龍』颱風提前來了?」

  這時確實比先前涼快多了,肆虐的風帶走所有體表溫度。西蒙敞開肚皮歡笑:「他媽的!風越大越好!」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5:26

第17章 人型怪物


  一道又長又寬、曲折蜿蜒的閃電劃過天際,照亮半邊天空,瞬息之間,眼前所有事物都毫纖畢現。片刻之後又歸於黑暗。

  閃電過後,沒有如期而至的炸雷,暴風突然說停就停了。

  漫天飛舞的衣服飄得到處都是,掛滿了樹枝。學徒唐恩出去一看,跑回來說:「先生,先生,我們巷口那棵棕櫚樹被刮斷了,還壓壞了幾間房子。」

  棕櫚樹幹有很大韌性,常能抗擊來自海上的颶風,這陣風竟能把棕櫚刮斷,剛才場面有多大,可想而知。幸好鐵匠鋪是粗笨的大石塊砌成,堅固異常,不受影響,否則他們現在就要無家可歸了。

  鐵匠鋪內的空氣沉得像是灌鉛一樣,溫度熱得要死,週遭淌滿眾人流下的汗水。泰瑞希爾手指彈出一個雞蛋大的光球,懸停在桌子上空,亮熒熒的,比蠟燭架子還光明。西蒙又是倒抽涼氣:「撒加先生,您的魔法師不光會電系魔法,還會光系魔法,太讓人驚訝了。」他看到泰瑞希爾一直站在沈之默身後,以為僅是隨從的身份而已,不僅對沈之默又高看一眼。

  半晌,奧布裡說:「我覺得氣氛很古怪,非常不妙,你們有沒有這種感覺?」盜賊常年行走在黑夜與血腥、毀滅之中,嗅覺也要比其他人來得靈敏一點。

  「什麼感覺?」矮人甕聲甕氣地說:「我不認為這個時候合適開玩笑。」

  奧布裡用力按著太陽穴,拚命回想,說:「感覺是說不出來的。就好像……就好像我前天看的一本騎士小說……」

  矮人怒道:「騎士小說能有什麼感覺!你真以為自己能和美麗的貴族小姐搭上關係嗎?」

  「聽我把話說完。我的感覺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前天晚上我看書很入迷,當看到主角何塞騎士陷入絕境,世界上的一切都將要被惡魔毀滅時,心裡非常難過害怕,現在的感覺就和當時看書一樣。」

  矮人有些緊張:「奧布裡,你不要開玩笑好不好?」

  這時候沈之默的心跳越來越快,卻是一無所覺,彷彿剛才那場暴風是針對他而來的。

  「哧」的一聲響,懸在半空的光球越來越弱,最後變成一條白線消失不見,泰瑞希爾咦了一聲,似乎不可置信,要知道他剛才發出光球所用的特殊精靈魔力足可讓這顆光球閃亮十年以上,只有在自己的意志之下才會消失。

  屋子裡重歸黑暗,只有精靈的眼眸發散出淡淡的銀光。矮人叫道:「誰能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西蒙冷冷地說:「麥格尼,給我閉嘴,面對任何突發狀況都要冷靜!」饒是如此,他也被突如其來的事件搞糊塗了。

  火爐裡已經變得冰冷的死灰發出灼熱的氣息,離得最近的矮人嚇了一跳,罵道:「哈馬爾,你搞什麼名堂?看這溫度,不說鐵,就連黃金也能融化了!你又不是要做首飾匠。」

  「沒,沒呀,剛才爐火不是已經熄了麼?」哈馬爾上前一看,爐子裡的死灰發出紅得接近透明,好像岩漿的那種顏色,滾滾熱浪撲面而來,他不自覺後退了一步,叫道:「哎喲,媽呀,這怎麼回事?」

  火爐裡發出一股腐敗的臭味,其中又混合著檀香味,十分怪異,好像裡面扔了幾十具屍體一樣。

  「有古怪!」西蒙站了起來,和眾人一起退開三步,瞪視著火爐,眾人都圍著那個火爐發呆,議論紛紛,有人問道:「哈馬爾,你燒的是什麼東西?」

  「沒燒啊?平時就是放些煤塊進去。」

  這時灰燼當中爆出一團絢麗耀眼的光芒,強度極大,刺得眾人眼睛生痛,大家都不禁伸手摀住眼睛。

  灰燼彷彿海浪一樣不停地蠕動翻騰,爆出成片成片的血紅色光芒。光芒越來越大,那團灰燼也越來越高。小小的火爐承受不住,開始劇烈搖晃,周圍的桌椅板凳都哐啷哐啷搖響,整個屋子——甚至是整個庫澤斯卡爾港都跟著震動,西蒙立足不穩,向前撲去,眼看要衝進灰燼裡面,沈之默眼疾手快把他拉住。西蒙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大家的心臟抽緊了。

  灰燼持續翻滾,火爐開始發出紫色的光環,一伸一縮,圍繞著火爐來回緩慢旋轉,光環上有一大堆希奇古怪的花紋。

  奧布裡大叫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沈之默回頭一看,只見西蒙面如土色,成串的汗珠順著額頭滑下,兩眼瞪得像銅鈴一樣,瞬也不眨地盯住火爐上的光環發呆。

  奧布裡問道:「這不是你們騎士常用的光環吧?」

  西蒙聲音沙啞難聽,如同暗啞的破鑼,喃喃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惡魔的符咒……大陸整整一千年來都沒出現過惡魔的任何消息,我們當年也只是在書上才看到過相應的記載……」

  運用聖光的騎士向來都是惡魔的死敵,即使在和平年代,他們也會被強迫學習大量有關黑暗層面的知識。「這……這是惡魔是召喚法陣,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鐵匠鋪裡……天哪,我們還是盡快通知教廷的好。」

  但已經來不及了,一剎那間,死亡的氣息鋪天蓋地奔湧過來,各種悲傷憤怒痛苦的嚎叫瞬間穿透耳膜。以火爐為中心點,堅固的鐵匠鋪屋子地面呈現一道又一道的龜裂紋,天花板開始變形扭曲,燃燒的灰燼旋轉慢慢變快,變成一個激烈的黑色漩渦。

  窗外的天空,閃電一道接著一道,不時有遠處的房屋著火,火光沖天而起,居民們四處逃竄。周圍整整五百米範圍內的房屋全部坍塌,人們倉皇出逃,來不及逃走的人都被壓在下面,生死未知。

  哈馬爾當先承受不住,由灰燼發散的一種帶著壓迫的恐懼力量襲擊了他的腦海,覆蓋了整個身軀。老鐵匠雙膝跪倒,口吐白沫,至於兩個學徒也不能倖免。西蒙想跑,卻怎麼也邁不開步子,惡魔降臨的震顫已經擊破他的心理防線,靈魂深處彷彿已被環繞耳邊的尖嘯聲撕成粉碎。

  灰燼猛然爆開,光芒大盛,一隻長有利爪的紅色手掌攀住火爐邊緣。那手掌青筋暴現,很寬很大,比普通人要大得多,指甲呈現黑色,又尖又長,手背上還冒出微微的熱氣。

  目睹這一恐怖場面,眾人大氣都不敢稍出。

  跟著又是另一隻手,再接著是頭、肩膀,火爐裡慢慢爬出一個渾身閃爍火焰的人型怪物站在眾人面前。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5:39

第18章 深淵領主


  這怪物體型碩大,比沈之默還高了兩個頭,眼睛炯炯有神,射出兩道光柱,額頭上竟然長有兩根如同山羊一樣彎曲的犄角,一直伸到天花板,犄角上有繁複難言的花紋和倒刺,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這怪物身材非常壯碩,暗紅色的皮膚,青筋交錯,肌肉漲鼓,胸口和肩頭也有發出綠光的花紋。上身赤裸,下身一條黃金腰帶,篆刻令人眼花繚亂的銘文,金色的護腿工藝複雜,式樣美觀,即使窮盡哈馬爾一輩子,也不能打製出這麼一件金屬護腿。

  最讓人驚奇的是,那怪物背後有黑色的破碎肉翼,身後吊著一根光禿禿的尾巴,尾巴末端還有三角形倒勾!若是憑空見了這麼一個怪物,不被嚇死才怪!

  西蒙頭皮炸開,震驚得不能自已,艱難地叫道:「惡,惡魔……來自地獄火焰深淵的惡魔領主……」

  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惡魔,自從一千年前諸神之戰,天堂的勢力打敗地獄的勢力之後,所有的邪惡都被天神封印起來,只有在大陸最西端遙遠的血炎平原,地獄的出口才偶爾有幾隻小惡魔流竄出來。那些小型惡魔只是一些地獄獵犬、虛空元素,力量微不足道,聖騎士就能輕易把他們打敗。

  但根據西蒙的經驗,這個惡魔可沒那麼簡單,在《撒姆爾惡魔圖鑒》上有過描敘,這惡魔擁有絕對的力量,統治著死亡與灰燼的火焰深淵,他突然出現在大陸,絕對是一場災難。

  壓倒性的力量從那惡魔身上發散出來,就連沈之默也感覺到了一絲慌亂,在惡魔面前,任何凡人都會由衷地顫抖。

  低沉的嗓音迴盪在每個人耳邊:「凡人,毀滅之神在哪裡?」這聲音假如再沉一點點,幾乎就能把人的心臟震碎。

  「渺小的螻蟻,有沒有聽到我說話?」那惡魔看了看在場幾個瑟瑟發抖的人繼續發問,看樣子他即將要把怒火發洩到這幾個人的頭上。

  「惡魔,你是來幹什麼的?」誰也想不到居然是泰瑞希爾在說話,整個人籠罩在一團光環中,漂浮於半空,腳離地面尚有半米左右,長長的頭髮散落著,形成一個扇面形狀。

  西蒙心道:「這個精靈竟然能和深淵領主抗衡!雖然看來有些勉強,聖光在上,她的實力可不止是高階魔法師那麼簡單!」

  「蛆蟲!回答我的問話!」惡魔一聲暴喝,仿若平地響起炸雷。空間開始扭曲,西蒙想要繼續觀察,可是心臟越跳越快,宛若擂鼓,意識越發模糊,終於支撐不住,昏倒在地上。

  奧布裡等人同樣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十多個傭兵團成員相繼失去了知覺,現場只有泰瑞希爾和沈之默還在勉強忍耐。

  泰瑞希爾咬著牙說:「毀滅之神?上古卷軸記載他根本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你不應該來到這裡!」

  深淵領主似乎有些驚訝,沒想到還有凡人能對自己正常說話:「你是惡臭的月神子民一族!沒錯,毀滅之神已經被黑暗之王從另一個位面召喚過來了!他將帶給你們無盡的恐懼和絕望!顫慄吧,凡人!我奉黑暗之王的命令特地來到這裡迎接毀滅之神,他將帶領地獄焚燬世界的怒炎重返人間!」

  火爐又搖晃一下,裡面跳出一個又一個冒出火焰的小炎魔,聚集在深淵領主旁邊,巨大的熱量充盈整個空間,搭建鐵匠鋪的石塊慢慢熔化,一切物體都被焚燬。哈馬爾、兩個學徒還有傭兵團成員全靠泰瑞希爾的光環防護才沒受到傷害,但看泰瑞希爾痛苦難受的臉色,顯然支撐不了多久。

  沈之默拚命催動寒冰真氣抵禦火焰燒灼,笑道:「惡魔,你找錯地方了,這裡哪有什麼毀滅之神,還是快點回去吧。」

  「你是誰?」深淵領主眼珠中的光柱投射到沈之默身上:「你怎麼會有黑色的頭髮?還有黑色的眼睛!」

  沈之默答道:「身體髮膚,皆是父母所賜,我總不會像你從爐子裡蹦出來的。」

  「回答我!」深淵領主手掌出現一柄灩散出血霧的「瑪洛諾斯戰刃」重重頓在地上,地面顫動不止,戰刃插入的部分延伸出一道寬闊的裂紋,大聲咆哮道:「就連黑暗之主都不配擁有黑色的眼睛!你是毀滅之神派來的使者嗎?我能感覺你身上流動著一股死亡的氣息,說,毀滅之神在哪裡?」

  泰瑞希爾說:「月神留下的上古典籍沒有記載毀滅之神的使者有黑色眼眸,惡魔,這個地方沒有你尋找的東西。」

  「不可能!黑暗之主說毀滅神最後的印記留在了這個地方!」深淵領主的聲音彷彿池塘蕩起的波紋,一圈接一圈蕩漾開去,如同實質一樣摧殘搖搖欲墜的鐵匠鋪,一顆顆小石塊彈了起來,遠處的棕櫚樹燃起大火,放眼望去,滿目瘡痍,到處都是火海和廢墟,儼然一片人間地獄。

  果然應了他那句話,所有的凡人都會在他腳下顫慄。

  沈之默饒是已經見過矮人、精靈、獸人等各個種族,這時陡然見到惡魔,內心的震撼、驚懼可想而知,儘管性格天不怕地不怕,但這時不免帶了一絲慌張,心情好久沒有平復下來。這個強大的惡魔,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捏碎。

  惡魔遲遲沒有弄死兩隻「螻蟻」,一是因為泰瑞希爾的精靈族身份,在一千年前精靈是戰爭的主力軍,大多數惡魔心中還存有「精靈是強大的」這個印象,但不知道精靈在一千年來已經衰落太多,二者,因為沈之默古怪的黑色眼睛。

  深淵領主手指輕輕一挑,遠處街道上一具俯面臥倒的屍體迅速焚化變成一具白骨,然後在沈之默驚恐的眼神中,那具骸骨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尖利的指骨刺入另一個企圖逃跑的男人心臟。

  「告訴我,毀滅神在哪裡?不然你們會承受我無窮無盡的憤怒。」

  通體變得通紅的火爐突然開始劇烈地顫動,飛出一個黑色的漩渦。漩渦邊緣纏繞著紫色的光斑,忽而閃亮,忽而暗淡,還帶著一股令人絕望的呼嘯聲。隨著漩渦而來的力量,瞬間將連鐵匠鋪在內的整片街區夷為平地,不時有巨石塊被吹得揚起,粉塵飄飄灑灑,顯得那力量已經超出了任何人的想像。

  這股力量尚且比深淵領主自身要強烈十倍,泰瑞希爾早已支撐不住,臉色蒼白,搖搖欲墜,身周的光環瀕臨湮滅的地步。他自身難保再也護不住十多個昏倒的傭兵團成員和老哈馬爾。讓人稱奇的是,沈之默周圍十米半徑卻沒受到任何傷害,那股如同黃河決堤傾瀉出來的力量好像有智力似的選擇在他面前停止下來,於是傭兵團等人性命得以保存。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5:47

第19章 我成了惡魔?


  「操你十八代祖宗!」沈之默用漢語罵了一句髒話,說:「我差點就以為天塌下來了。泰瑞希爾,你到我後面來,我沈之默今日倒要會一會這所謂的惡魔!」他本來就是個亡命之徒,極度的害怕過後,反而不再害怕,不管力量對比有懸殊,只想痛痛快快打上一場,然後早死早投胎,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那個漩渦似乎激起了沈之默體內丹田的共鳴,眼觀鼻,鼻觀心,竟然感覺下丹田處同樣有一股內力在瘋狂運轉。隨之而來的副作用則是,內力幾乎要把身體撕成粉碎,渾身經脈彷彿被千針攢刺,劇痛難當。被火焰炙過的外套碎片如蝴蝶般片片飄開,臉部、胸部、腹部、手部的肌肉激盪起來,血管好像蟲子似的浮現出來,不停蠕動,毛細血管滲出一絲絲血液。這樣看來,倒比惡魔還要恐怖。

  深淵領主單膝朝漂浮於半空中的漩渦跪倒,剛才不可一世的聲音突然變為恭敬,說:「與亙古一般偉大的主人,您有什麼吩咐?」

  那黑色漩渦發出絢麗燦爛的電光,似在與深淵領主進行精神交流。

  一會兒之後,深淵領主好像感受到了來自主人的訊息,說:「我見到了神的使者,很快就能找到神的下落。」

  漩渦電光持續噼啪作響。

  深淵領主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八度,轉為驚恐而難以置信:「什麼?他,他就是?……毀滅神還沒有真正甦醒?偉大的主人,我應該怎麼做?……好的,我明白了。」

  黑色漩渦瞬間迸出刺眼的光華,消失不見,深淵領主仍舊維持著單膝跪立的姿勢,過了良久才站起來,轉臉對著沈之默,早沒有了盛氣凌人的姿態,用平靜的語音說道:「來自主人的啟示,我弄錯了一些狀況。」

  黑色漩渦消失,沈之默的內力也終於停止運轉,如果再堅持片刻的話,說不定就會先被自己折磨崩潰。此刻的他仍沒有從劇痛中恢復過來,勉強笑道:「既然這樣,你就快點滾回去吧,想在我面前耍威風麼,先問過我手裡的解腕尖刀同不同意。」

  深淵領主出奇地沒有生氣,說:「我並不是你的敵人,你……呃,我想你需要一點幫助。」

  「老子頂天立地,日後全天下都要站在老子腳下,要誰幫忙?」沈之默握緊手裡缺口的尖刀,嘿嘿冷笑。而泰瑞希爾則在旁邊努力恢復元氣。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睛,因為窮凶極惡的深淵領主望向自己的眼神,分明帶上了一絲狂熱的崇拜。

  「你一定需要的。」深淵領主鄭重地從腰帶掏出一件東西過來:「如果有問題,我可以給你解答。」

  沈之默居然看到他本來是打算雙手奉上的,後來略一猶豫,才轉為不太在乎的單手,於是也只好心存疑慮地接過。

  這分明是一個小型版的黑色漩渦!可以清晰看到,紫色光斑激烈閃耀,周圍的空氣都跟著扭曲起來,沈之默甚至感覺腳下的地面在顫抖,無數的冤魂哀叫,鋪天蓋地的骷髏飄來飄去。

  泰瑞希爾大叫一聲:「不要碰惡魔的東西!」

  然而為時已晚,黑色漩渦彷彿有生命的物體,哧溜一下從手掌鑽進沈之默體內,待他反應過來,漩渦已經沒了影蹤,只見指尖還冒出黑色和紫色纏繞的霧氣。

  「喂,你給我的是什麼?」沈之默用力甩手,企圖把鑽進體內的東西甩開。

  這時,溫度慢慢降低,深淵領主的身形變得透明模糊,漸漸不見,聲音彷彿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希望您三年內能夠甦醒,那時候我們將重返人間……」而他召喚出來的炎魔,也都爬回火爐裡面,一切重歸平靜。

  現場一片死寂。

  這個時候,整個港口已經變成一片瓦礫場,天空聚集的烏雲終於落下雨點,大雨傾盆而至,激灑在灼熱的石頭上立即騰起一陣陣煙塵。

  泰瑞希爾心有餘悸,兀自驚疑不定,回首四顧,臉上滿茫然,問道:「到底怎麼回事,惡魔來了又走?據我所知,這一點都不是他的風格。不可能,一定發生了什麼。撒加,你怎麼了?」

  只見沈之默慢慢懸浮在半空,周圍的沙塵都圍繞他旋轉,從身體的胸口、胳膊幾處部位飄出幾個光球也在旋轉。雨點落下時都一股奇怪的力量彈開,灑不到他身上,實在太詭異了!泰瑞希爾好歹也對是黑暗力量有所研究的精靈,說:「你一定中了惡魔的詛咒!」

  突然之間,沈之默痛苦地嘶喊起來,胸口到下腹之間迸出七道耀眼奪目的光芒,上四下三,連成一個勺子的形狀。

  「星辰,這是星辰!」泰瑞希爾說:「擁有死亡象徵的星辰圖案!你,你真的也是惡魔?」

  光芒消失了,沈之默跌落在地上,胸口出現了七個難看的傷口,裡面血肉蠕動,還流出鮮血,他吐掉一口唾沫,痛苦的說:「去他媽了,老子才不是什麼惡魔。那該死的深淵領主到底給了我什麼東西,我發誓別讓我碰到你,不然後果很難預料。」

  「那你是什麼?」

  「我是人,沒看見嗎?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他媽的,搞得亂七八糟還讓不讓人活了。」

  泰瑞希爾努力分析他的成分,手上變幻了幾種色彩,終於說:「你不是惡魔,但是中了惡魔的詛咒,後果會很嚴重,不出意外的話你幾年內也會變成惡魔。」

  「詛咒?我討厭巫婆。」沈之默有氣無力地說:「前幾年在雲南碰到一個用蠱的苗女,差點要了我的老命。」

  泰瑞希爾奇怪地問:「蠱?苗女?是什麼東西?」

  「哦,你不知道的。」沈之默不耐煩地揮揮手:「還是想想辦法怎麼收拾殘局吧。一眼望去見不到一個活人。」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5:56

第20章 不成功便成仁


  雨下得越來越大,沖刷著所有惡魔來過的痕跡,大火都被澆熄了。沈之默讓水珠隨著臉龐流下,也不去擦一擦,擔憂地看著四周。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帝國的公民,不過你最好還是為自己多考慮考慮。」泰瑞希爾難得的說了很長的一句話:「庫澤斯卡爾港出了這麼大的事件,帝國高層應該很快就會收到消息,他們必須徹底清查,把任何惡魔留下的痕跡都清洗掉——知道清洗是什麼意思麼?就是任何一個看見惡魔、接觸過惡魔的人都要殺掉,他們稱之為防止污染。」

  「那又有什麼關係。」沈之默驕傲地說:「他們來便來,我還怕了不成?」

  「那是因為你沒有瞭解帝國教廷的強大,教宗和大主教的實力並不比剛才那個深淵領主弱,他們思想和月神的寬容有所不同,比較偏激,不容任何污染聖光的人出現,凡是有人誣蔑聖光,都要扣上『異教徒』的帽子,被動用火刑燒死。記得七五七年的外交事件麼?」

  沈之默搖搖頭,他甚至連一個撒姆爾文字都看不懂。

  「七五七年,當時的教宗批示,在首都不允許任何不信仰聖光的人居住,於是大量精靈和矮人被驅逐,還有的被燒死了,最後險些釀成聯盟破裂。幸好那個教宗兩年後染病身故,新任教宗中止了這一旨意,並致力於修復聯盟破損的關係,這才避免更大事態的發生,你從這裡也可以想像得到,教廷對待他們最主要的敵人,惡魔一族又是什麼態度。」

  「我明白了,關鍵是,你確認教宗的力量和剛才的深淵領主不相上下?」

  泰瑞希爾露出一絲回顧的神色:「二十七年我見過他,那時他剛剛上任……」

  沈之默不得不打斷他:「二十七年前,你還是小孩子吧,懂得什麼?」

  「你似乎不太瞭解我們精靈種族,精靈的生命極其漫長,我已經忘了自己什麼時候出生的了,但二十七年前我已經是月亮神殿……嗯,沒什麼,總之教宗以及他領導下的教廷力量非常強大。可以估計得到,最多三個小時,北方的塞尼亞帝國的首都伊利達城方面就會收到惡魔侵襲港口的消息,然後,根據他們的一貫行動,應該會派遣大批軍隊協助調查——說是清洗更合適。港口距離伊利達城有六天左右的路程,不過他們可能會命令附近城市的駐軍先行動,不出預料的話,明天早上,這裡將會變成鮮血的熔爐。」

  沈之默沉吟道:「這麼說,問題很嚴重?我們這些接觸過惡魔的人都要被清洗?」

  「是的。主教和牧師會用特殊的儀器鑒定身上沾染了惡魔氣息的人,然後他們身邊的騎士會把這些人抓起來用火燒死。你身上中了詛咒,一定逃脫不了。」

  沈之默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開什麼玩笑,老子會任他宰割麼?」

  「當然不會,不過幾千幾萬個騎士,你敵不過的。每一個騎士都比西蒙要強,而且,他們秉承奉獻的精神,不會害怕死亡,只會視為榮耀。」泰瑞希爾仍是很平靜地說。

  「該死!好漢不吃眼前虧,老子可不能死在無名小卒手裡。泰瑞希爾,我們先離開港口,你說有什麼辦法可以消除惡魔氣息?」

  「很簡單的,我只要用月神恩賜的星辰祈禱術就可以消除,不過要等一個禮拜後的月圓之夜我的法力才會完全恢復,而且你的詛咒也不能消除。」

  沈之默偶爾一回頭笑道:「你小子懂的東西真不少。」

  「你令我產生好感,就這麼簡單。」泰瑞希爾臉色仍是平淡如水:「現在先考慮下一步怎麼走吧。你的夥伴還沒有死,或許我們應該救救他們。」

  沈之默不再懷疑,摸著下巴說:「嗯,老哈馬爾待我不錯,他肯定也沾染了惡魔氣息,如果不一起走的話,應該會被教廷的聖騎士清洗掉,還有兩個學徒,他們的母親可是托付過我……」想起唐恩兄弟的父母可能已經遇難,不免歎息了一聲,又轉而咒罵可惡的深淵領主。

  「還有十多個猛虎傭兵團成員呢?」

  「我可不是好人,他們還算不上我的朋友。」

  泰瑞希爾盯著他說:「不,離開港口到達安全的城市需要花費大量精力,他們都是一些合適的人。」

  「應該沒事的,要知道前幾年我獨自一人在神農架混了半年。」

  泰瑞希爾呆了一呆:「神農架又是什麼地方?你不像是南方沼澤的野蠻人,倒像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

  沈之默淡淡地掩飾道:「我只是外面流浪了好久,或許有一天會重返故鄉的。你說我們需要這些人嗎?」

  泰瑞希爾說:「我不需要,我只是個精靈。但是你需要。」

  「為什麼?」

  「因為你身上的詛咒,不趕快清除的話,你不出三年就會喪失心志。我想到一個可行的辦法,帝國首都伊利達城有一座最偉大的聖殿,裡面供奉的是聖光之神,還有一顆支撐著整個首都奧術能量的日曜鑽石。如果能夠拿到鑽石抽取其中能力的話,或許可以清除你的詛咒,你的黑暗氣息實在太重了,除了鑽石以外任何辦法都不行。」

  沈之默摸著胸口的傷,心中尚且有些難解的疑慮:「問題究竟有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我們如何才能進入帝國首都?照你所說,滿身的黑暗氣息馬上就會被教廷的人發現。」

  「不會的,除了我之外,只有教宗才會感覺到你的黑暗氣息,這種氣息非常獨特,上古典籍根本沒有記載。」

  「那我們為什麼一定要帶上這幾個傭兵團的人?」

  「你必須換一種身份,而他們可以為你掩飾。」泰瑞希爾說道:「二十年來我一直在人類的國度遊歷,對他們很熟悉,積累了很多與人相處的經驗。」

  沈之默收起小刀,望著四周的廢墟歎息道:「好吧,說一下應該怎麼做?」

  泰瑞希爾說:「首先必須今天晚上離開港口,不然我們會面臨教廷的清洗行動。第二,潛入伊利達城,想辦法說服教宗出借日曜鑽石。」

  沈之默嗤笑道:「說服教宗,談何容易?」

  「如果沒有鑽石,你只能等死,所以無論條件如何艱難,都必須辦到。具體是這樣,你必須成為帝國一個有身份的人,然後通過皇帝或者宰相、大貴族來施加影響力,或許就能辦到,但這個過程非常漫長,沒有意外的話,你要在三年內成功。」

  「聽起來很有趣。我喜歡主宰別人的生死和命運,就這麼定了。看起來傭兵團確實有用得著的地方。」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6:52

第21章 向伊利達城進發


  大雨漸漸停了,天空變得晴朗起來,開始閃爍幾顆星子。泰瑞希爾手掌上亮起淡綠色的光團,用力一揮,光團分成十多個分別飄落到昏迷的眾人身上,纏繞著他們。這是精靈月神系魔法中獨有的「痊癒之觸」,據說只要是沒有危及生命的傷病,都能很快痊癒。

  首先醒起來的是西蒙,抹掉嘴角邊上的血跡,驚恐地向沈之默問道:「撒加先生,那個惡魔怎麼樣了?」

  沈之默苦笑:「自己看看旁邊就知道了。惡魔來這裡專門是為了找一個人,結果沒找到就走了。」

  「有這麼好的事?」西蒙不禁暗叫萬幸,看看週遭情況,頓時連連倒抽涼氣,一陣感歎,又問:「惡魔造成這麼大的傷害,真的離開了?我,我們不是已經在地獄了吧?他為什麼沒有殺掉我們?」

  「當然,你和惡魔比起來就好像是老鼠和獅子,獅子不會有興趣去關心老鼠的生死。」

  西蒙嗖地站起:「不行,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

  其他的人也都陸續醒了,看到大片的廢墟和屍骨,都是好半天才回復過來,兩個學徒早就害怕得失聲痛哭。

  「為什麼離開?我們不是要重建自己的家園嗎?」沈之默反問道。

  西蒙急了:「事實是這樣的,由於惡魔的降臨,伊利達城教廷一定會察覺,我猜不出兩天,他們一定會派大批聖騎士對這一片區域進行所謂的『淨化』,還記得四十多年前白骨堡那場瘟疫麼?其實瘟疫是因為有人感染一種奇怪的疾病,變成了不死亡靈,聖騎士立即組織力量對城堡所有居民展開屠殺,說是防止更大的感染,白骨堡的名字就這麼來的。……」說的內容竟與泰瑞希爾大同小異。

  不清楚當時事情內幕的幾個人都不寒而慄,大家沉默了好久,哈馬爾說:「我這條老命……唉,能去得了哪裡呢?」

  奧布裡說:「不如先去南方的黑雨叢林,帝國的勢力淨化不到那裡。」

  矮人點頭:「這是個辦法,為了活命不得不如此了,不知道黑雨叢林還有沒有麥酒。」

  沈之默看著大家:「我帶你們去更好的地方。」

  「還有什麼好的容身之地?」大家都很懷疑,除非逃到無盡之海對面的撒姆爾大陸,才有可能脫出帝國的勢力範圍。

  「先離開這裡再說吧,我們大家都一無所有了。」

  矮人舉手示意:「撒加先生,我,我想回去看看……」雖然滿眼都是廢墟,但人類本身生就奇怪的情感,使他們輕易難以割捨,有的還有一兩個家屬,也存了萬分之一的希望,都想回原來的住所看看。

  「好吧,一個小時後原地集合,沒回來的我們就不等了,由自己面對聖騎士的淨化吧。」

  除了泰瑞希爾、哈馬爾、沈之默外,其餘人頓時跑得一乾二淨,那兩名學徒猶豫一下之後也跑了。

  庫澤斯卡爾港位於伊利達凱大陸西南端的破碎海灣地區,往東北一千二百公里則是帝國的首都伊利達城,有兩條路,一條是水路,路程要短一些,從艾索達河逆流而上,中間要經過四個內陸港口,盤查非常嚴格,不是個好選擇。陸路則艱難一點,一路往上,首先是以手工業發達而聞名的落錘鎮,然後是面積廣闊的艾索達河流域沖積平原,其中還有少數從黑雨叢林移居來的野蠻人村落,再往上,是矮人的城市丹莫羅,還要經過迷霧森林才到達平原中部,伊利達城的所在。

  漫長的黑夜過去,迎來明亮的曙光,哈馬爾屁股往地下一坐,叫道:「我走不動了!」

  沈之默一夥逃亡者已經離開庫澤斯卡爾港,走在通往落錘鎮的路上。大家的眼神悲傷疲憊,大部分人的親屬在昨夜惡魔降臨的時刻已經喪生,就連屍骨也沒留下,滿地都是灰燼。最幸運的是西蒙,他的妻子躲在地窖裡逃過一劫,但小腿被石頭壓折,不能步行,由西蒙負責背負。

  奧布裡是個孤兒,沒什麼好牽掛,只是處於逃亡的路途心情好不到哪裡去,一路上咒咒罵罵。

  經過一整夜跋涉,大家又累又餓,兼且擔驚受怕,早就支撐不住,紛紛學著哈馬爾的樣子坐到地上休息。路邊有一塊還算平整的草地,清晨的露水打在上面,被陽光折射,晶瑩透亮,沈之默也不管潮濕就坐上去,十多個人,只有泰瑞希爾還那麼優雅地站著。

  一眼掃過去,人人衣著襤褸,疲憊不堪,似乎隨時都會有人倒斃,去伊利達城尚在其次,能不能安全抵達距離最近的落錘都是個未知數。

  騎士西蒙正在用聖光術為妻子療傷,盜賊奧布裡懶洋洋地仰在草地上看天,矮人麥格尼嘀咕著沒有酒的日子真難過,已經年過三旬身份還是魔法學徒的莫雷玩弄手裡鳳尾桐木製作的法杖,藥劑師特洛伊則忙於檢查周圍有沒有有供果腹的植物。

  「奧布裡,你腳程快,去前面看看有沒有水和農莊,我們必須找個地方休息和進食。」沈之默下了命令。

  「為什麼是我?沒看到我累得不能動了嗎?」奧布裡眼睛一瞪,明確表示拒絕。

  「你……」沈之默想起危急情況最好還是保持團結,否則對大家都有影響,便換了一副口氣說:「現在我們都在逃亡,是一個整體,每個人都應該為團體出一份力氣。」這些天來,他時常與人對話,撒姆爾語已說得非常流利,除了還夾雜一些晦澀難懂的口音,別人已經聽不出來有什麼不同。

  奧布裡想起沈之默的恐怖力量,口吻便有些軟了,但依舊不服氣:「為什麼不叫他們?還有,每個人都要出力,那你呢?」

  沈之默靜靜地看著他:「昨天晚上如果不是我的話,你們早就變成火焰中的屍體,還有什麼話要說的?」

  藥劑師特洛伊插嘴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面二十公里的地方有個名叫石魚湖的小湖。呃,為了製作毒藥,我經常到各地採集草藥,記住很多地形。」

  泰瑞希爾的話增強了他的說服力:「我確實感受到了一點水元素的湧動,就在前面二十公里左右。」

  大家聽到這話,心情都變得輕鬆起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7:04

第22章 輕功VS風系魔法


  西蒙悄悄拉過奧布裡,低聲說:「你最好趕快適應撒加的領導地位,他能帶我們安全到達帝都,而不是去黑雨叢林與食人族為伍。知道嗎,那個精靈魔法師,他有清除惡魔氣息的能力,這樣的話我們就不會被教廷淨化。帝都的生活可比港口要好得多,我有把握能開展一段新生活,至少不會去黑雨叢林吃生肉啃人骨頭。」

  奧布裡沉默良久才說:「好吧,我聽你的。」

  西蒙用同樣的語言警告了其他幾個看起來不是很爽的傭兵團成員。

  四個小時後,快邁不開步子的沈之默一行終於來到石魚湖。這裡偏離大路兩公里左右,即使附近城防軍隊已經收到消息,也不會發現他們。

  他們補充了水源,還在湖裡抓到幾條可供食用的青鱗鯽。沈之默不再負責指揮,西蒙倒也識趣,帶了幾個人四處去找枯枝斷樹。

  大家眼巴巴地望著魔法學徒莫雷,這個可憐的傢伙雙手搓了半天也沒搓出一個哪怕最微弱的火球。矮人忍耐不住取笑道:「你不是常嘮叨說因為魔法協會委員們勢利眼才沒升到魔法師的嗎?怎麼連小火球也弄不出來,莫非昨天晚上的惡魔把你膽子嚇破了?」

  莫雷漲紅著臉說:「可能是太累了魔力還沒有回復,要知道前幾年襲擊『劍與玫瑰』海盜團那會兒,我在水裡可是用火焰把他們燒得屁滾尿流。」

  矮人有種要把這傢伙的骨頭拆下來鑽木取火的想法,終於忍住,氣呼呼地說:「根本不是這樣!那天你喝了一肚皮水差點淹死了!」

  泰瑞希爾制止兩個人的爭論,對乾柴堆打個響指,那些枯枝立即冒出一團火焰,開始燃燒。

  沈之默時刻都在關注精靈魔法師的動作,在響指打響的一剎那,能感覺出他的手指好像有股類似內力的能量從體內噴出來,這就是奇妙的魔法麼?似乎和內功沒什麼不同。沈之默記得北宋番僧鳩摩智的「燃木刀法」同樣可以用內力引燃木柴,只是比不上泰瑞希爾那麼輕描淡寫。

  有了火就好辦多了,烤得焦黑的青鱗鯽照樣吃得津津有味,大家休息片刻,已經恢復了不少體力。

  西蒙意猶未盡地舔舔手指上的油腥,忽然感覺地面傳來細微的震顫,遠處煙塵騰漫,不由臉色驚變,吐掉半根魚刺說:「是馬蹄聲,附近的城防軍已經接到命令開往庫澤斯卡爾港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在三個小時內完成佈防,封鎖所有交通要道,鄰近幾個城鎮出入的人員都要受到盤查。我們應該盡早啟程,爭取在中午前到達落錘鎮。」

  人人臉色大變,矮人脾氣暴躁,當先抓起戰錘吼道:「我們與惡魔交戰,應該得到光榮才對,為什麼要淨化我們?」

  奧布裡輕蔑地說:「蠢貨,你怎能明白教廷的想法?他們都是一夥偏執狂。再說,你和惡魔交戰了嗎?我好像記得最先昏倒的人是你。」

  沈之默表示同意:「為了活命,我們還是馬上動身的好。沒有人能對抗整個軍隊。」

  奧布裡指指泰瑞希爾:「不是說戰場上魔法師相當於一支軍隊的嗎?」

  對戰事比較熟悉的西蒙反駁了他的話:「這是教廷的淨化行動,其中必然有大量能力超強的聖騎士,可不是普通軍隊那麼簡單。要知道,一名合格的聖騎士等於一位中階魔法師,我混了那麼久才只是騎士,『聖』就算不上了。」

  說走就走,情勢緊迫下再也沒人抱怨。兩個還是孩子的小學徒哭喪著臉跟在後面,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但還是勉強跟住隊伍,他們的父母已經在深淵領主帶來的烈焰中丟掉性命,年紀輕輕便失去家庭,一時彷徨無措,只把老鐵匠和沈之默當做最後的靠山。

  泰瑞希爾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低聲吟唱出幾個晦澀難懂的音節,唐恩兄弟倆頓時覺得週身涼爽,腳步輕快了好多,原來泰瑞希爾給他們施加了一道增加速度敏捷的風系魔法。

  沈之默又在心裡拿來和武功比較,只想:「暫時性加快旁人行走速度,我只要往他環跳穴、膝陽關、湧泉穴注入兩道真氣,照樣能夠辦到。不過他這魔法的原理,如何像巫婆神棍一樣賣弄幾下玄虛便會產生效果,始終不甚明瞭,改天一定要好好研習。中華武學不見得弱過魔法。」

  日頭快到中間時,一行人遠遠站在道路邊躲躲藏藏,落錘鎮近在眼前,半里路就看到鱗次櫛比的屋宇,沈之默惱火地發現,一隊服色整齊的軍人正在來回巡邏,碰見行蹤可疑的人還會上前盤問。

  「該死!我們來晚了。看看我們的樣子,能進得了城嗎?」除了泰瑞希爾,所有人的衣服都被燒得破破爛爛,蓬頭垢面,一看就不像好人。

  矮人麥格尼揪住唐恩的脖子喝道:「都是你們兩個在後面磨磨蹭蹭拖了大家後腿!」

  唐恩嚇得魂不附體,顫抖著說道:「先,先生,我們已經盡力了……」

  「麥格尼,你最好放開他。」沈之默發出警告:「這樣的場面,我不希望再看到一次。」

  麥格尼只好鬆開手腕:「哦,聽你的。」

  看起來團隊裡的氣氛不算太友好。

  藥劑師出了個主意:「我發現附近有一些農戶,或許可以跟他們借幾套衣服。畢竟這裡沒有聖騎士,我們還能矇混過關。」

  「你說的對,誰去借?」

  眾人的眼光都落到盜賊奧布裡身上。

  不愧是猛虎傭兵團有名的三隻手,出去轉了一圈之後捧了十幾套破舊的農夫服裝回來,還有一條擦臉的毛巾,想了想,最後還是先遞給沈之默。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7:13

第23章 哥哥,好久不見


  這套褲腿肥大,前開襟的衣服充滿番邦人士特有的怪異體味,沈之默捏著鼻子才穿上身,暗想:「日後老子做了皇帝,第一道命令就是要這幫不講衛生的鬼佬一天洗三次澡。」

  在港口遍地都是水井,生活不缺用水,倒還不覺得如何,但內陸地區的居民可沒那麼講究,尤其是勞作一整天的農民,往往多天才洗一次澡,體味奇重,放在具有良好習慣的沈之默身上,簡直算得上一種酷刑。

  他討厭歸討厭,終究不敢怠慢,還讓西蒙糾正了幾個穿著上的問題,一番辛苦之後,屏住呼吸,紮緊袖口腰帶,蹬上破個洞的皮靴吩咐道:「為了不引起注意,我們分批進城,看到鎮上那個鐘樓沒有?一個小時後在那裡集中,如果誰找到更好的出路,可以不用去。老哈馬爾、唐恩,泰瑞希爾你們都跟著我。」

  西蒙見他們幾個「自己人」都在一塊,害怕他們丟下傭兵團成員私自離開,那樣的話沒人幫助清除身上的惡魔氣息,聖騎士隨時可能出現,便想跟在一起,最後不知想起了什麼,終於還是忍住,扶住妻子,對奧布裡說:「你去弄點蔬菜水果,我們假扮是附近的農民。」

  落錘鎮議會集會所前的告示牌已經張貼上最新告示,聲明「庫澤斯卡爾港感染重大瘟疫,必須用聖光淨化」云云,要求居民舉報任何一個從庫澤斯卡爾港過來的可疑人士,最高獎勵十枚銀幣。

  落錘鎮是典型的伊利達風格建築,紅瓦白牆,牆壁敦實,屋頂上冒出個大煙囪,第二層的小閣樓時常探出個發呆的少年四處張望,有的還在門口前圍上籬笆欄柵圈養家禽。

  碎石子小巷兩旁大都是家庭式手工作坊,有的織布有的紡紗,有的磨製單片玻璃眼鏡,有的打造鐵器,一派繁忙景象,機械撞擊聲此起彼伏。

  沈之默帶著人當先走在前頭,竄上道路,跟在前來趕集交換貨物的農民身後。

  他雖然鎮靜異常,但神色總是很緊張的哈馬爾和唐恩兄弟引起了巡邏隊的注意,一名長相威武的士兵上來查問:「你們是哪裡來的?」

  哈馬爾只道行蹤敗露,嚇壞了,囁嚅著說:「我……我……」老半天沒說出一句囫圇話。那士兵不耐煩起來:「老傢伙,你到底是幹什麼來的?」

  沈之默平靜地說:「先生,我們是附近石魚湖的漁夫,他是我叔叔,前幾天抓到一條起碼有兩百斤的黃花鯰,受了驚嚇,我帶來讓鎮上的牧師看看,這兩個孩子也想一起來買些新奇的小玩意。」

  士兵哈哈笑道:「石魚湖哪有兩百斤那麼大的黃花鯰,您不是在吹牛吧?我猜您叔叔一定看花眼了。」

  哈馬爾清醒過來,倒是極為配合的指著天嚷嚷道:「我敢發誓,那條魚絕對有兩百斤。」

  「哼,當我傻瓜麼?」士兵發現了後面的泰瑞希爾,臉色馬上變了:「想不到還有尊貴的精靈族,願聖光與您同在。」

  泰瑞希爾說:「月神艾露恩給你賜福。」

  精靈崇拜月神,親近自然,又有奇妙的法力,一向為同是聯盟的人類所尊敬,士兵不再懷疑,說著走開了,還嘀咕道:「兩個傻冒居然說石魚湖有兩百斤的大魚,打死我都不信。」

  「他娘的,餓死了!出來時一個銀幣都沒帶,難道要搶劫不成?」沈之默咒罵一句,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早上在石魚湖根本就沒吃飽,急速行軍下來,肚子更餓得慌了。

  走進鎮裡,只見行人來往,熙熙攘攘,還算熱鬧,他看到一個滿面紅光的胖子迎面走來,一把抓住,賠笑道:「先生,能不能暫幾枚銀幣,改天十倍奉還。」

  那胖子瞪圓雙眼,狠狠把他搡開,罵道:「滾開!窮鬼,我可不是慈善家,沒義務救濟窮人。」這是什麼世道,連個漁夫莊稼漢也敢攔路伸手要錢,真比強盜還凶!

  驀然,只覺肚皮微微刺痛,沈之默的解腕尖刀探了過去,冷冷說道:「我就是打劫的,把你身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

  那胖子萬萬沒有想到竟有人攔路搶劫,嚇得臉色發白,急忙回頭一看,只見泰瑞希爾、哈馬爾四人把他團團圍住。

  周圍行人都看不見刀子,只道他們老友重逢,寒暄個不停,這感情未免太過熱烈了一點。哈馬爾還是怕得要命,身軀在微風中瑟瑟發抖,終究沒有逃跑。

  沈之默可不是以正道自居的大俠,雖然心懷坦蕩,但危難時機,不應拘於小節,縱是壞事,也得做上一做。

  胖子剛要叫喚,沈之默利索無比的少林掂花指伸了過去,輕柔得像賞鑒花朵一樣拿住他頸部的缺盆穴,勁力透入,胖子頓時喉嚨麻痺,舌頭打結,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只要錢,你要是不給,我就殺了你。」沈之默手指一帶,解腕尖刀在手掌裡飛快地旋轉幾圈,銀光閃閃,將胖子的衣裳腹部割成布條,卻沒傷到他一分。

  「唔,唔……」胖子哪敢爭論,乖乖摸出錢袋,被沈之默一把奪去,還被警告了一番:「別試圖去告訴衛兵,不然你會死得很難看。」

  胖子自然懷恨在心,待沈之默一行走遠後,急沖沖找到當地守衛,支支吾吾了半天,卻發現自己根本不能說話,驚慌得要死,衛兵也不明白他要說什麼,最終還是不了了之。直到十二個時辰之後,人體經脈週期運行才把被封住的穴道解開,胖子的喉嚨已用過無數藥物,腫得比胡蘿蔔還大。

  沈之默掂起沉甸甸的錢袋笑道:「夥計們,午飯解決了。令狐大俠能搶白剝皮,我沈大俠就不能找個好人化緣?」

  哈馬爾滿頭霧水:「什麼令狐大俠、沈大俠的?」

  沈之默也不解釋,忽然,側面一條巷道雞飛蛋打,衝出一個金髮少女,三兩下跑到前面抓住他衣襟叫道:「哥哥!好久不見你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7:21

第24章 神秘女孩


  眾人不禁愕然,這是個極漂亮的女孩,約莫十六七歲,長長的金色頭髮垂至後腰,彎彎的眉毛,水汪汪的眼睛,櫻桃小口無比誘人,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像牛奶一樣純白,如初生嬰兒一般粉嫩。這女孩穿一套緊身長裙,黑白相間,前襟開有繁複纏繞的皺褶邊和蕾絲、細紗、荷花邊、緞帶、蝴蝶結,緊緊束起的腰部讓身材更顯曲折靈動,只是華麗的小皮靴上沾了不少泥巴,衣襟也有污黑。不用說,分明是個貴族小姐,不過貴族小姐怎麼會叫撒加做哥哥?

  沈之默轉的是另一個念頭,由於成長環境的不同,審美觀自然也大有不同,這傢伙根本不覺得女孩好看在哪裡,左手攥住錢袋,右手將女孩格開,說:「小姐認錯人了。」

  女孩叫道:「不,你就是我哥哥。哥哥,你不記得我了嗎?」

  沈之默發現她的眼神有點亂,料想一定別有隱情,果不其然,才對話不到兩句,那條巷道又衝出三四個氣勢洶洶的壯漢,手裡揮舞著鐵棍,叫嚷道:「抓住她!別讓她跑了!」「該死的騙子!敢騙老爺的錢!」

  那女孩臉色蒼白,抓住沈之默的胳膊說:「哥哥,他們要打我,你快幫幫我呀!」

  沈之默心想:「聽那幾人喊話,這小妞意圖行騙,不是好人,犯不著助紂為虐。」輕輕把女孩推開,說:「與人為善方是本分,你好自為之,我幫不了你。」

  幾名大漢逼了過來,在五米處停住腳步,為首的那名大鬍子男人說:「先生,麻煩你把那女孩交給我。」同時甩了甩鐵棍以示恫嚇。

  小姑娘的臉色蒼白:「哥哥,不要,他們是壞人要抓我……」

  哈馬爾見撒加竟然拒絕美麗比得上天仙的女孩求助,那女孩楚楚可憐的聲音,張惶失措的表情,完美得沒有一處瑕疵的臉蛋,無一不打動他那顆老得生銹的心臟,登時氣得肺都快炸了,你撒加好歹單挑得過惡霸契布曼,還一拳把獸人打成殘廢,怎麼卻連那麼美麗的姑娘都不救?怒氣勃發,不知哪來的勇氣,揪住沈之默的衣領吼道:「喂,你到底還是不是個男人?我命令你快幫幫她!」

  沈之默怎會想到在這些番佬眼中那女孩容貌驚世駭俗,不由無奈地說:「你這老糊塗,我幫就是了,犯不著扯我衣領。」

  那幾名壯漢已經忍耐不住,見這幾個人中有老頭、有兩個半大孩子,還有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精靈,著裝老土低級,依稀便是郊區來趕集的農戶人家,居然硬要庇護那女孩,實在活不耐煩了。為首的男子揚聲叫道:「放開那女孩!需要我再說第三次嗎?她偷了薩科奇老爺的東西!」說到後面,已是聲色俱厲,顯然他口中的「薩科奇老爺」在當地是個厲害人物。

  「哥哥,我沒偷……他們誣賴好人。」金髮女孩爭辯道。那挑揚眉毛的可愛表情讓哈馬爾和唐恩兄弟看得兩眼發呆,唐恩多少還有點臉嫩,把頭低下,根本不知道金髮女孩說了些什麼。

  為首的男子臉色一變,冷笑道:「原來你們兄妹是一夥的,正好,全部抓起來!」

  其餘的打手得到命令,朝著沈之默撲去,三四根鐵棍迎面砸下,若招呼在普通人身上,不死也得當場殘廢,這些人說打便打,手段凶狠,顯是平時橫行霸道慣了。

  沈之默哪裡把這些小蝦米放在眼裡了,見他們腳步虛浮,肩頭晃動,破綻百出,不禁暗中搖頭,瞬息之間,峨嵋派飄雪穿雲掌拍出三十餘掌,後發先制,籠罩住眼前四人週身要穴。這套掌法是峨嵋派一位師太創立,講究身法曼妙飄灑,美觀大方,但由沈之默這男子使出來,卻多了一份剛烈、俊逸之氣。

  哈馬爾等人只覺眼睛一花,沈之默肩膀上彷彿長了八條胳膊,出掌太過迅捷,摩擦著空氣產生劇烈的風,把他的鬍子吹得飄了起來。

  那四名壯漢猛覺寒氣逼人,凜冽的掌風撲擊臉龐,呼吸為之一窒,鐵棍已經拿捏不住,脫手飛開。拍在自己身上的幾掌初接觸皮膚時柔軟好似棉花,但那力道鑽進身體後猛然變得凌厲,幾乎要把脾臟揉碎,任誰都堅持不住,噴出腥臭的鮮血,往後倒飛開,當場昏迷。

  這只是一眨眼功夫的事情,現場還沒人能反應過來,那為首的男子站在後面嘴巴張得老大,鼻腔裡的鼻涕直流而下,滴進嘴巴,也一無所覺,頭髮由於過度驚慌而根根豎立,結巴了老半天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什麼魔法?」對上沈之默的眼神,突然想起自己的處境,扔下鐵棍轉身就跑,鑽進巷子裡喊了一句話:「你們會後悔的!薩科奇老爺也有魔法師!」

  沈之默兀自站在中間氣定神閒,優雅從容,不禁讓人為他所展現出來的風度所折服。剛才出手的一剎那,衣袖飄飛,舉手投足間動作瀟灑迷人,無愧於「飄雪穿雲」四字,哈馬爾喃喃道:「打架也打得像舞蹈一樣好看……」

  沈之默摸摸肚皮招呼泰瑞希爾和哈馬爾:「我們找地方吃午餐吧,別耽擱太久了。」也不理會那女孩,帶著眾人四處尋找餐館,發現唐恩兄弟神色有些古怪,回頭一看,那女孩一直跟在後面。

  「小姑娘你怎麼了?是不是餓了?跟我們一起吧,我請你吃東西。」哈馬爾連忙裝出和藹大叔的樣子微笑對那女孩說話。

  那女孩用力點頭,對沈之默說:「哥哥,我餓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7:29

第25章 織蘿緹琳


  沈之默掏出幾枚銀幣扔給她:「自己去買點吃的,別跟著我們。」銀幣附帶了寂滅功的柔和內力,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準確落到那女孩手裡。

  女孩手足無措,眼睛撲閃撲閃,看起來十分委屈,扁著嘴說:「哥哥,為什麼不能跟著你?」

  哈馬爾看在眼裡,於心不忍,對那女孩憐意大增,幫腔道:「撒加,你看……她一個柔弱無助的小女孩,還被那麼兇惡的人追趕,不如……」

  沈之默哼了一聲,剛從港口出逃成功,一屁股的屎沒擦乾淨,怎可帶上來歷不明的人?何況在這傢伙心中,那女孩長得甚是難看,一點價值都沒有,還會拖累自己。

  至於唐恩兄弟,雖然心有萬分同情,但在這裡完全沒有自己說話的位置,哪敢插嘴?

  一直沉默的泰瑞希爾說:「撒加,我覺得我們應該帶上她。」

  沈之默倒不便拒卻精靈魔法師的要求,終於微微點頭說:「好吧,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叫我哥哥?」

  那女孩聞言鬆了一口氣,向哈馬爾和精靈表示感激之意,說:「我,我叫織蘿緹琳,我,我見你長得很像我哥哥,所以,就這麼叫了……」

  「好的,織蘿緹琳,你首先必須記住,我們很快就會離開這個小鎮,你如果是哪家的貴族小姐,最好還是趕快回去吧。」

  「不,不。我不是貴族小姐……」織蘿緹琳小臉漲得通紅,似乎不善於編造謊言,眼珠一轉,說:「我還是跟你們好了。」

  唐恩臉上浮現出一抹喜悅的紅暈,抓著後腦勺吭吭哧哧地說:「織蘿緹琳小姐,我叫唐、唐、唐恩,認識你很高興。」說完這句再簡單不過的自我介紹語言,緊張得喘不過氣來。他弟弟伊登同樣好不哪去,甚至不敢說話。顯然,這位少女的容貌已經美到了驚心動魄的地步,兩位情竇初開的少年人為她傾倒,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織蘿緹琳微笑而矜持地問答道:「我也很高興,那麼唐恩先生……」沈之默雙眼已瞪了過來:「囉嗦什麼?走!」

  織蘿緹琳頓時不敢說話,俏皮地伸伸舌頭,乖乖跟在後面——這個極為可愛的動作又讓三個洋鬼子失了好久的神。

  附近便有一家小酒館,出售麵包、餡餅、烤肉和麥酒,午間時分生意也算不上熱鬧,偶爾有幾個工匠學徒提著籃子來買幾塊烤肉和瓶裝酒便匆匆離開。酒館內裝修簡陋,只有兩排桌子抹得乾乾淨淨,繫著圍裙的老闆站在旁邊招呼客人。

  沈之默點了大堆的豬肉餡餅和牛肉乾,打算留在路上吃,剛訛詐了大胖子一筆錢,不愁沒得花。

  六個人圍坐在桌子前,各有心事,誰也不說話,只有織蘿緹琳時不時抬頭打量沈之默,唐恩兄弟又總會用眼睛餘光偷瞄織蘿緹琳,氣氛頗有些微妙。

  沈之默撕下一塊火腿送入口中,又倒了一杯鮮牛奶,這才慢悠悠地用手指敲著桌面對織蘿緹琳說:「你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什麼被人追趕,現在可以說出來了。」

  小女孩面容慌張,遮遮掩掩說道:「我……嗯,我爸爸媽媽都死了,我沒有飯吃,所以就跑出來,經過那個什麼老爺家,實在忍不住拿了他一個麵包……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好餓……」

  哈馬爾立即拍著胸脯道:「不要緊,哈馬爾大叔會保護你的!」渾然忘了自己從前是個連看到小混混也要躲進床底的懦弱男人。

  沈之默想起昨夜那檔子事,問道:「你家在哪?」

  「庫澤斯卡爾港。」

  莫非這孩子的家人都被惡魔殺了,孤身一人逃跑出來?沈之默雖覺得她的話不盡不實,卻也不忍再追問下去,說:「那麼,你目前有什麼打算?」

  織蘿緹琳可憐兮兮的說:「我就想跟著你們,你們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哈馬爾馬上大聲道:「沒錯,跟著我們,我保證你不會再吃苦受累!」

  沈之默真有當場掐死老鐵匠的衝動,但已不能拒絕,只好說:「我們是石魚湖的漁夫,要去伊利達城做生意,這個旅途會非常漫長艱苦,你如果受不了的話,隨時可以離開。」

  織蘿緹琳忍不住問道:「做生意?那你們的貨物呢?」

  沈之默冷冷的說:「閉嘴,這是商業機密。」

  哈馬爾不禁在心中哀歎:「撒加的心到底是不是鐵石做成的?居然對那女孩的美麗視而不見。」

  酒足飯飽,結帳後到附近商舖買了一些衣裳和旅行用具,趕到鎮子集會所的鐘樓下,西蒙等人已經等候多時,見他們手裡大包小包,收穫頗豐,人人都湊上去腆著臉問道:「撒加先生,我聞到了餡餅的香味,是不是可以……」

  沈之默掃了他們一眼,看看這群蠢貨的可憐相,很奇怪:「你們都沒吃東西?」

  矮人麥格尼嚷道:「快餓死了!我們上哪要錢?」大家都跟著點頭,盯著他手裡的食物,眼光片刻不肯離開。

  一大幫人當中只有和奧布裡同行的西蒙依靠奧布裡的盜竊技能,勉強弄到一些東西,其他人礙於逃亡途中,不敢多惹事端,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真是廢物,想不通你們怎麼能活到現在,連點錢都不會搞。拿著,自己馬上去買些路上用得上的東西回來,我們馬上就要出發。」沈之默把錢袋拋給西蒙。

  躲在後面的織蘿緹琳沒想到他們會有這麼多人,忙伸出個腦袋,靈動的大眼睛撲閃撲閃,樣子既狡黠又可愛,把幾枚銀幣遞過去,說:「這裡還有一點,是哥哥剛才給我的。」

  眼睛彎彎如同月牙,嘴唇嬌艷好比玫瑰,皮膚細嫩彷彿牛奶,真是一等一的相貌身材。

  「嘩!」傭兵團成員見了女孩的驚世容顏,爆出一陣不可置信的驚叫聲:「聖光在上!這位天使是從哪來的?」

  女孩怯生生地說:「你們好,我叫織蘿緹琳。」分不出眾人關係,猶豫一下,指了指沈之默又說:「他是我的哥哥!」

  西蒙一幫人簡直要陷入休克狀態了,大家還在逃亡途中,彼此不過分開一個小時而已,撒加又從哪弄出個妹妹?而且這個妹妹像天使一樣美麗使人陶醉。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7:42

第26章 窺心術


  大家正要追問,沈之默眼睛瞪了過去:「廢話那麼多幹什麼?沒見過女人嗎?通通退後,誰要再靠過來,我叫他腦袋開花。一、二、三、四……嗯,很好,所有人到齊,沒有人半路逃跑,相信你們明白自己的處境了,不要耽誤時間,西蒙、奧布裡,你們手腳快,去買些食物、酒水和帳篷,估計到達伊利達城還得花很多天。」
  趁他還在發話的當口,西蒙抓住哈馬爾悄悄詢問:「撒加先生的錢從哪來的?」

  「嘿嘿!」哈馬爾面有得色,差點把鬍子吹上了天:「路上看見個有錢人,撒加上去問,那人就給了。」他一輩子沒做過攔路搶劫的事,當時雖然沒說上一句話,卻是刺激得心臟即將炸裂,事後回想,十分興奮。

  「什麼?只是問要就給了?那人是傻子嗎?」西蒙捂著胸口說:「天,我相信跟著撒加一定會有好日子過的,他簡直是神。」不再敢追問漂亮女孩的來歷。

  沈之默摸著下巴考慮了一下:「我看是不是應該弄一些馬匹?那樣腳程會快得多。」

  泰瑞希爾說:「這不是個好主意。一,我們沒錢買馬;二,鎮子裡只有有錢人家才會有馬,目前情勢嚴峻,軍隊管制力度越來越大,我們有任何大的舉動都會引起他們懷疑。去偷去搶都不行。」

  「好吧,或許你是對的。」

  沈之默再分派任務,讓西蒙去採購日用品,西蒙曾經當過軍官,擁有豐富的野外生活經驗,拿著錢買了大批用得上的東西,小鎮資源沒那麼多,買不到的只好將就了。

  三天後的黃昏,逃亡者們進入沖積平原。

  艾索達沖積平原的風光非常迷人,沒過膝蓋的綠草一眼望不到邊際,附近蜿蜒著一條溪流,尤其是在夏天,清澈的溪水嘩嘩流過,不時撞擊著岩石翻騰出一小串浪花。黃昏變涼的微風輕輕拂掠著眾人的臉龐,遠處青青鬱鬱的草叢鑽出一隻似兔似貓的小動物,叼著一枚小紅果,神色警覺,耳朵耷拉幾下又蹦開了。

  灘巖上的苔蘚中還有黃色的漿果和羊齒植物,一片小樹林裡,一隻月痕鹿踏在在松針和朽木鋪成的地面上,偶然有松鼠在把松苞咬落地上,或者禽鳥在驟然拍下翅膀。一切看起來充滿著大自然的氣息,令人無比嚮往。

  在遠處的地平線,夕陽變成紅色的火球,餘暉把草地映照成金黃色。野草隨著原野的微風起伏翻滾,像是著了火一般絢麗。

  沈之默迎向和風閉上雙眼,只覺無比愜意,週身每一個毛孔都在舒張。

  食物已經吃得差不多了。除了哈馬爾、織蘿緹琳、唐恩兄弟、西蒙的夫人累得半死不活之外,其他人感覺都還不錯,傭兵團畢竟都是出生入死的一夥人,什麼苦頭沒吃過?雖然在港口生活安逸了,但這幾天陷入絕境,又把從前的狀態找了回來。

  他們在小溪旁邊選擇一個還算平整的小岩石坑紮營。

  沈之默摸出前日購買的《伊利達大陸旅行者手冊》,翻到其中的「艾索達平原部分」,仔細看了半天,發現自己一個字都看不懂,只好把手冊扔給西蒙說:「你看附近有什麼危險的?」

  西蒙綁好一根帳篷的繩子,說:「沒什麼可看的,這地方我從前執行任務來過幾次,也沒什麼太大的危險,不過附近有一些中型的魔獸。」

  「魔獸?」沈之默不止一次聽到這個詞彙,可他至今也沒弄清魔獸是什麼東西。

  「有成群鐮刀風狼在平原上掠食。不過不用擔心,你看我選的這個岩石坑,面口朝南,背後有岩石擋住,只要晚上多生篝火,再派人值守,便不至於有危險。」

  沈之默來了興趣:「什麼是鐮刀風狼?」

  西蒙有些無可奈何地說:「我懷疑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鐮刀風狼是一種中型的群居性魔獸,速度很快,前腿腳趾趾跟有像鐮刀一樣的鋒利爪子,可以輕易撕裂像我身上這麼堅硬的皮甲,而且來去如風,速度極快,平時二三十隻一群,生性凶殘,經常襲擊旅人,我們把場地守好就沒事,風狼都是怕火的。何況還有你和精靈法師呢。」言下之意是把沈之默當做靠山來看待。

  趁著大家忙碌的當兒,泰瑞希爾找到沈之默,把他拉到附近的樹下,與眾人隔開距離。沈之默莫名其妙:「你小子神經兮兮,莫不是有些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吧?」

  泰瑞希爾不喜不怒,仍舊維持著那副在沈之默看來半死不活的神氣,說:「這兩天我已經查探到了那女孩的來歷。」

  「我當什麼呢,這有什麼稀奇的?探聽出她的奶子有多大了嗎?看不出你這精靈挺下流的。」對於沈之默來說,織蘿緹琳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角色,雖然這三天來時常哥哥前哥哥後的叫得極甜,可他行走江湖多年,經歷人心險惡,世事艱辛,哪會看不出那女孩故意賣好?

  泰瑞希爾聽了他的葷話,臉兒難得一紅,不去看他,說:「我年少時曾跟導師泰蘭德學過『窺心術』,特別選了個織蘿緹琳沒有防備的時候探知了她的內心。只不過人心複雜多變,朝三暮四,縱使最頂級的窺心術也不能窺其萬分之一,我另外再通過與她的對話判斷,勉強能夠知道一些情況。」

  「窺心術?你還真不是普通的神棍。特意對那女孩用了,莫非她確實有點來頭?」

  泰瑞希爾否定了他的猜測,說:「沒什麼,只是要讓你知道,那女孩很普通正常,不會造成麻煩就夠了。《孤星守則》規定不能隨便洩露窺心術探知對象的內心,所以我不能對你說。」

  想不到這反而激發了沈之默爭強好勝的心理,嘿嘿冷笑,心道:「昔年《九陰真經》上載『迷魂大法』、『攝魂術』,我只要用上其中一種,自然能夠知道。」

  泰瑞希爾知他不以為然,說:「這個世界有很多規則和信仰的,在你心中,也一定有不能觸碰的東西。」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8:00

第27章 鐮刀風狼


  「那當然,忠義之道……呃,跟你說了也沒用。咱們也正好趁這個時間把話挑明了吧,泰瑞希爾,你確實有點本錢,強大超乎我的想像,只要願意,便可以在任何一個國家的宮廷、軍隊內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為什麼願意跟著我?」

  泰瑞希爾眼皮垂下,淡淡地說:「你身上帶有一種感覺……」

  冷不防沈之默突然單手伸出,揪住精靈法師的頭髮壓著她的頭,迫使她面對自己,低喝一聲:「看著我的眼睛!」瞬間放出極強勁的氣息鎖定泰瑞希爾。

  「你的眼睛有什麼好看的?」泰瑞希爾剛一說話,便覺對方似有什麼東西衝擊著自己的內心,眼前事物開始旋轉模糊起來,一個好像從天邊飄來的聲音在耳邊說:「我有些話要問你,你必須從實回答……」

  泰瑞希爾畢竟修煉多年,心志極為堅定,立即驚醒過來,隱隱覺得他一定對自己施展了厲害的精神系法術,情急之下眼眸射出兩道銀光,好像實物一般刺入沈之默眼球。

  沈之默哎喲一聲,要害受到襲擊,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內力全部崩潰,不得已鬆開了手,強作鎮靜,說道:「嗯,我也沒什麼可問的了。」

  而泰瑞希爾也是嚇得要死,暗忖道:「他剛才是不是要對我圖謀不軌?我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了?這個男人實力深不可測,我可要小心謹慎才是。」

  兩人都裝做若無其事,其實內心互相提防,沈之默只好放下任何念頭,微笑道:「他們已經把帳篷搭好了,我們過去看看。」心想:「他娘的,這該死的精靈好生了得,若不是收手及時,便要被精神反制了。莫管她,是敵是友等拿到鑽石消除詛咒再做了斷。」

  兩人心照不宣,一起朝營地走去。

  織蘿緹琳挽起袖子笑道:「我去採果子。」這個美麗可愛的姑娘在三天來的相處中已經贏得所有人的好感——沈之默除外。西蒙微笑著說:「去吧,不過最好不要亂跑,保證在我們的視線範圍內。」

  「好的,我保證不亂跑。」

  唐恩猶豫了半天,鼓起勇氣憋出一句:「我,我,我能不能陪你一起去?」等他心如擂鼓的抬起頭,意中人早已走得不見蹤影。大家都笑了起來,唐恩頓時侷促不安,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哈馬爾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伙子別難過,我年輕時也像你一樣呢。追過去吧,或許她需要你的保護。」

  唐恩卻說什麼都不敢了,默默起身去另一個方向尋找枯枝斷樹。

  身手敏捷的奧布裡再一次被指派去負責捕魚工作,食物儲備已經不多,必須要進行補充。盜賊不情不願,嘟嘟囔囔,提著個小木桶朝小溪去了。捏著小匕首,緊緊盯住溪水裡一條緩緩游動的青鱗鯽,提氣凝神,匕首狠狠紮了下去,不料被水流一衝,失卻準頭,扎得偏了,青鱗鯽受驚立即游開,鑽進岩石下面再也找不到蹤影。

  連續幾次都告失敗之後,奧布裡頹喪地叫道:「我受不了了,麥格尼,還是你用戰錘來砸吧!」

  「我可不干蠢事。」麥格尼到底還有些自知之明。

  西蒙喊道:「奧布裡,你動作快點,大家都在等著,不如麥格尼也去幫幫忙好了。」其實泰瑞希爾可以用閃電系魔法來捕魚,但因為動用了眼眸銀光反擊沈之默的迷魂大法,精神疲乏不想動彈,大家也把他忽略了。那眼眸發出的銀光原是精靈一族的種族技能,損耗精力極大,危急關頭可以用來保命。

  沈之默脫掉上衣,精赤著上身走到奧布裡身邊,輕蔑地笑道:「小子,看我的。」奧布裡心中嘀咕道:「除非你真能用匕首扎到一兩條,否則只有潛下溪水去捕捉。」

  靜靜的站在只沒過大腿的溪水中間,看準一群游過來的青鱗鯽,坐馬運氣,凝神良久,將內力聚於丹田,拍出一記少林派的「須彌山掌」。「嘩啦」一聲巨響,雄渾的內力拍擊水面,立即爆出一團沖天水花,站在附近的人都被淋了一頭一臉的水。

  整個魚群十多條巴掌寬的青鱗鯽兩眼翻白,隨著水花一齊落到草地上。

  奧布裡嘴巴張得老大,用手托住下面才沒讓下巴掉出來,睜著眼睛說:「撒加先生,您,您太神奇了!」魔法學徒莫雷差點沒咬斷自己的手指:「便是鬥氣也那麼恐怖的效果,可我偏偏沒感受一絲一毫的魔力湧動。莫非那只是單純的身體使出來的力量?天哪,他還是不是人?」

  「看我幹嘛?」沈之默撫摸著胸口七個剛剛結痂的傷疤,說:「分個人手出來清理這幾條魚。」

  抱著一堆青澀的龍舌果興沖沖跑回來的織蘿緹琳正好看到這一幕,頓時失魂落魄,龍舌果撒了一地,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個男人帥透了!」

  天已入夜,篝火熊熊燃起,眾人圍坐起來,奧布裡啃掉半條烤魚,開始向大家吹噓當年猛虎傭兵團的冒險經歷。當然,在場的傭兵團成員佔了大半人數,主動是吹給織蘿緹琳聽的。

  「大約是四年前,那時候我和西蒙他們去北邊的霜星森林獵魔獸,知道嗎?都是猛犸虎、夜刃豹一類的兇猛魔獸,還有迅猛龍,當時我就拿著這把匕首,看看,上面不知流了多少魔獸的血!那天,我獨自行走,突然,一隻猛犸虎撲了過來!……」其實奧布裡根本就沒去過霜星森林,西蒙礙於面子,不好揭穿。

  泰瑞希爾尖長的耳朵略微聳動,冷冷的說:「還是祈禱你不會成為鐮刀風狼的晚餐吧。」

  「什麼?」

  「大約五公里外,有十四隻風狼朝我們高速行進,它們已經聞到了獵物的氣味。」

  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8:10

第28章 有種動物叫魔獸


  狼群,大家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西蒙起身喊道:「女人和孩子都躲到裡面去。唐恩,唐恩!你還愣著幹什麼?」

  唐恩抽空偷瞄織蘿緹琳一眼,少年油亮的青春痘在火光中閃閃發光,很堅決地說:「我在外面,我也會保護女人和孩子的。」

  「該死!現在還不是你戰鬥的時候!」奧布裡可沒那麼好的脾氣,抓住唐恩的肩膀把他用力搡到後面。

  「這個孩子……嗯,給他一把好的刀。」沈之默說:「幾匹餓狼不值得大驚小怪,唐恩,記住你說的話,你要像個男人一樣去保護家園。」

  唐恩心裡那腔熱血驀地沸騰起來,大聲道:「撒加先生,我會的!」

  奧布裡頗不以為然,但也不能抗拒撒加的命令,在行囊裡翻出一把白亮白亮的匕首套上鯊皮鞘遞給他,說:「拿好了,這是我珍藏多年的盜賊之匕,叫做『蜂鳴』,切骨頭像切麵包一樣簡單,鋒利無匹,絕對的殺人利器。你要好好保管,等到了伊利達城再還給我。」

  唐恩滿臉興奮之色,好像終於娶上媳婦的積年老光棍,激動心情溢於言表,迫不及待拔出匕首就著火光端詳。只見那匕首長約一尺,刀刃極薄,寒氣逼人,被篝火的熱氣一逼,發出嗡嗡的震動響聲。唐恩吃了一驚,叫道:「它在響!它真的是蜂鳴!好厲害!」

  西蒙說:「奧布裡,你把這麼好的刀給他,他又不會弄刀,說不定孩子心性,倒傷了自己。」

  唐恩愛不釋手,連聲道:「西蒙先生,請你相信我,絕對不會的!」

  正說著,沈之默已經嗅到了一絲腥風,大約一百米外的草叢,亮起點點綠色螢光,想不到狼群來得如此之快,不愧有個「風」的名聲。大自然弱肉強食,優勝劣汰,向是至理,鐮刀風狼速度快,攻擊性強,又是群居動物,有極高的協作性,在這處平原少有天敵。

  西蒙大聲招呼同伴:「大家打起精神來!風狼的鐮刀腳爪可是能賣好價錢的寶貝,千萬不要錯過了!我們猛虎傭兵團怕過什麼來著?」

  這時沈之默第一次見到了傭兵團的團體協作能力,騎士西蒙、矮人戰士麥格尼站在隊伍的最前面,拿持戰錘和長劍作戰,盜賊奧布裡隱藏在旁邊,隨時給敵人致命一擊,魔法學徒右手拿住法杖準備念誦咒語,腋下夾著幾張簡陋的魔法卷軸,藥劑師特洛伊則在旁邊用惡臭藥劑灑了個圓圈,這是故意刺激風狼靈敏的嗅覺,降低它們的攻擊力。唐恩也有樣學樣,站在沈之默身邊擺了個架勢,但顫抖的膝蓋早已出賣他內心真實想法。

  狼群很快逼近,出現在眾人視野當中,沈之默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的魔獸,只見前面不遠處四腳站立一群似狼非狼的動物,為首的一隻特別雄壯,皮毛黑紅相間,體形足有牛犢大小,耳朵尖長,四排交錯牙齒冒著刷刷寒光,眼珠藍幽幽地閃動,腳後跟還有一支好比鐮刀的爪子,尾巴則像豹尾一樣長,左右捲動,看那樣子,能把人抽死。黑乎乎的鼻頭噴出熱氣,不停發出呼哧呼哧之聲,似乎隨時隨地要擇人而噬。

  為首那一隻頭狼驀地仰天長嘯起來,聲音淒涼悠遠,周圍草叢呼呼震動,幾隻伏在葉面上的螞蚱都被彈了出來。沈之默感應著類似泰瑞希爾的魔法湧動,心中著實嚇了一跳,暗想:「這狼倒是像人一樣,會那所謂的魔法,怪不得叫做『魔獸』。」

  平地捲起狂風,頭狼旁邊的一隻風狼竄了出來,速度極快,三十幾米的距離只是撲騰幾下,猶如足不點地,轉瞬即至,令人完全無法做出正確反應。

  泰瑞希爾看出沈之默心中疑問,對他解釋道:「這是個以魔法為基礎而構架的世界,很多動物都擁有簡單的智慧,能吸取大自然的力量進行修煉,這樣的動物叫做『魔獸』,它們在體內有一顆或數顆魔核,用人類的眼光看,魔核都是極珍貴的東西,因為上面常常附帶一些有用的魔法。比如這只風狼,我敢肯定它體內的魔核一定附帶有一個風系魔法,所以造成了它的高速度。」

  話音未落,只聽一聲狂叫,風狼的鐮刀狀利爪已經深深勾進麥格尼的肩膀。牛皮鞣制的護肩破開一個大洞,鑲嵌在上面的金屬片四散飛開,其中一片落在沈之默腳下,邊緣扭曲破裂,堅硬的鐵皮竟會變成這般模樣,風狼的鐮刀利爪鋒利到什麼程度,可想而知。

  鮮血隨之湧出,那風狼的尖牙已經逼近麥格尼的咽喉,臭烘烘的氣息全噴在他臉上。幾乎在同一時刻,後面的十幾隻風狼也都紛紛發動攻擊,一道道鬼魅般的身影撲了上來。夏夜風大,特洛伊的惡臭藥劑早已被吹散,發揮不了一丁點作用。

  麥格尼戰錘上揮,狠狠砸開風狼的腦袋,才險險化解這次危機,但肩膀殘破不堪,已經喪失大部分行動能力。

  頭狼的目標是西蒙,其餘的狼群則繞到後面攻擊織蘿緹琳和西蒙夫人兩個女人,看來它們也知道攻其弱點的戰術。西蒙剛剛組織起來的防線,看樣子馬上要被沖潰。

  「啊!」小美女織蘿緹琳發出一聲驚叫,一隻擺脫了魔法學徒莫雷減速卷軸羈絆的風狼爪子已經搭上小女孩的肩膀,只需一撕一扯便能叫這個年輕的生命徹底消失。大家均已救援不及,有人閉上眼睛歎息。

  說時遲,那時快,沈之默罵道:「你們這幫半吊子傭兵連魔獸都對付不了,還敢在港口爭霸!」飛快抓起固定帳篷支架的繩索一抖,整個帳篷四個支點脫離地面束縛,沖天飛起,彷彿一張大網。新鮮的泥土紛紛揚揚飄落,裡面的幾個睡袋和簡單的生活用具都掉了出來。這異常的一幕連那頭狼都為之發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8:21

第29章 風狼之禍


  兜住風的帳篷漲鼓起來,宛若一個大麵團,一時難以落下,沈之默心中焦急,拼盡平生所學,潛運不怎麼精通的控鶴功,內勁傳達至另一端的繩索。

  那根繩索突然具有了生命,依著沈之默的意念,好像一條靈動的毒蛇,閃電般纏住風狼的頭頸,密密繞了幾圈。終究不能完全控制力道,繩索尾端還是抽中了織蘿緹琳細嫩的小臉,頓時突起一道清晰的血痕。

  繩索附帶的內勁瞬間撕開風狼的黑紅色皮毛,飄灑在半空中。眾人目瞪口呆之際,沈之默用力往後一拉,那風狼翻騰了一個觔斗滾落回來,正好嗚咽著掉在沈之默的腳下。

  「畜生!」一記北派譚腿避開鐮刀利爪,跺碎風狼的咽喉。

  眾人氣勢大增,紛紛奮力與狼群搏鬥。沈之默再依樣葫蘆,又擊斃幾隻靠近織蘿緹琳的風狼,而泰瑞希爾也不閒著,閃電球不停出擊,不到半炷香功夫,頭狼看出大勢不妙,極力擺脫西蒙的糾纏,呼嘯一聲,帶幾隻殘餘的風狼夾著尾巴倉皇逃竄。

  西蒙驚魂稍定,走到沈之默面前說:「不管怎麼樣,還是要對你說一聲謝謝,不然依靠我們幾個蹩腳傭兵的實力,可不是狼群的對手,它們進退配合,極有章法,甚至可以在草原上狩獵獅子。」

  特洛伊則翻出治療藥劑救治各人,沒有受傷的收拾營地不提。

  「織蘿緹琳小姐,你怎麼了!」唐恩丟下蜂鳴之匕奔了過去,只見這嬌貴的小女孩雙目緊閉,昏倒在地。剛才那一抽擊力道何等之大?普通女孩如何能夠承受?若是沈之默內力再精煉一點,控鶴功再圓熟一點,便能讓她整個臉皮開花,打成癡呆也不算反常。

  特洛伊找出一瓶珍藏經年的「蛛血藥劑」輕輕敷在女孩臉上。蛛血藥劑是用再生能力極強的冰原鬼面蛛後的血液提煉而成,擁有很強的癒合能力,非常珍貴,若不是看在織蘿緹琳美麗容貌的份上,也不會輕易拿出來。

  「奇怪,怎麼還沒生效?」特洛伊凝視傷痕片刻,大惑不解,撓頭揣測道:「不會是留得太久,變質了吧?」各人都是一臉擔心的神色,西蒙不去看望妻子,反而湊在織蘿緹琳身邊十分焦急。

  這夥人哪裡知道,沈之默為極大限度殺傷風狼,已是用了十二的精力,平生絕學盡在這一繩索中體現無疑,各種陽剛、陰柔、寒冰、炙熱內力盡加諸其上,剛才那頭風狼被繩索加頸時,早已死了八成。

  一瓶蛛血藥劑被內力去掉大半藥效,根本不能通透肌膚,這才遲遲未見效果。

  沈之默知道那女孩是因自己之故才受的傷害,終究過意不去,揮開眾人,說:「你們這幫飯桶看什麼看,都去收拾東西,還是我來看看的好。」

  特洛伊悻悻退開,心道:「連我的風頭也搶,太不像話了。」

  沈之默按住織蘿緹琳頭頂百會穴緩緩注入中正平和的內力,藉以化解原先的殺傷性內力,凝目細看,只見這女孩皮膚細緻光滑,宛若牛奶般的白嫩動人,與那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形成鮮明對比,嘴唇有如嬌艷的花瓣,鼻翼微微顫動,呈現出一種別樣的美麗,內心不禁暗想:「這番邦女子長得倒也有可取之處。」

  織蘿緹琳慢慢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沈之默不帶一絲感情的面容,驚呼一聲,抓住他衣襟說:「哥哥,我,我好痛……」

  「沒事沒事。」沈之默心不在焉地安慰道:「好好睡一覺就不痛了。」手上加倍用功輸入內力,爭取不讓魔法師小瞧了。

  織蘿緹琳叫了起來:「好舒服!哥哥,你對我做了什麼?慢慢就不痛了!哥哥,你好厲害哦。」

  這真氣連破損的經脈也能修復,臉上區區一點小傷算不了什麼,對沈之默來說根本不在話下。內力到處,織蘿緹琳週身暖洋洋的,好像冬天裡泡在溫泉中,要多愜意有多愜意,伏在他懷裡不願動彈。

  大家對沈之默的神妙早已見怪不怪,麥格尼面露嚮往之色,特洛伊又想:「哼,裝神弄鬼的外鄉人,肯定是他們部落裡面的巫術。」

  營地漸漸平靜下來,收拾好因搏鬥而弄亂的東西,安撫受驚的西蒙夫人,安排人手值夜。沈之默犯不著跟洋鬼子客氣,當先鑽進一個帳篷安睡,誰也不敢吵他。

  ……

  距離沈之默一行離開庫澤斯卡爾港已經過了十四天,氣候愈發炎熱,他們所攜帶的食物和淡水已經消耗殆盡,所有人都疲累交加,再也邁不開步子。

  周圍的巨樹層層疊疊,遮天閉日,各種各類的蔓籐植物、蕨類、苔蘚、灌木、喬木應有盡有,枯葉不知堆積了多少層,一腳踏下,起碼得陷到膝蓋的位置。

  沈之默搓搓臉上的老泥,彈掉一隻巨大的蚊子,罵道:「特洛伊,你確定這裡就是迷霧森林?為什麼我們連矮人的丹莫羅王國都沒見到?收起你那經驗勝過一切的態度!採草藥就能夠認識大陸所有的地形嗎?」

  藥劑師不吭聲了,其他人飽受糟糕行程的折磨,也沒人幫忙說話,任由沈之默責罵。

  五天以前,他們穿過沖積平原,受到一群鞭尾迅猛龍的襲擊,匆忙之下偏離了要道。特洛伊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證朝這個方向一定沒錯。卻不料,這是個無邊無際的大森林。走了約莫三天,特洛伊又說這是迷霧森林,離伊利達城越來越近了,大家歡欣鼓舞,加倍奮發,繼續朝前走。到達這個地方的時候,所有人都已支撐不住,開始懷疑特洛伊的判斷。

  一路上他們依靠採集野果、捕捉小動物進食為生,可苦了織蘿緹琳那小女孩,受了那麼大的苦頭,竟然咬牙堅持下來,跟在沈之默後面,話也不多說一句。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8:42

第30章 超級符咒


  十數人合抱的參天古樹投下斑駁樹影,一隻擁有鮮亮羽毛的鳥兒喳喳鳴叫,樹腳下長著大如盤子的灰色蘑菇,一叢歪斜的灌木努力向巨樹漏出的陽光方向生長,森林裡非常靜謐。一眼望不到邊的都是樹木,所有的樹冠都遮住了天空,林子裡光線暗淡,顯得陰森恐怖。

  藥劑師嘀咕道:「大陸官方地圖從未記載有這片森林,我怎麼知道?也不能全怪我,當初讓人去前面探一下路的,可奧布裡偷懶不肯去,要罰應該罰他。」

  奧布裡怒道:「老子吃的和你一樣多,干一樣的活,為什麼偏叫我去跑腿,又沒有補貼!他媽的你說得真輕鬆。」

  藥劑師眼睛一亮:「天,那不是噩夢籐嗎?我去看看!」不顧大家的勸阻,朝前面一腳深一腳淺的跑開了。

  前面遠遠一棵長有異樣斑紋的怪異樹木上不時泛起一點紅光,隔得遠了,看得不是很清楚。

  「什麼是噩夢籐?」哈馬爾問。

  奧布裡精通毒藥、刺殺一道,解釋說:「那是一種植物,通常依附在血樹上吸取營養。大陸官方正規醫學叫做噩夢籐,服用後可以產生極重的幻覺效果,而我們喜歡把它搾出來的汁液叫做天堂水,黑市上可是有價無市的寶物。要是我們轉得出去的話,特洛伊可就發大了。」

  哈馬爾腦筋不開竅,又問:「既然它不是好東西,為什麼還能賣得出去?」

  「嘿嘿,用噩夢籐汁液以一定比例兌玫瑰露、花蜜和麥酒的話,讓人喝了感覺就像生上天堂一樣,快樂無窮,只有在帝國首都伊利達城的某個酒吧才有出售,起碼要一個金幣一杯。」

  哈馬爾幾乎快要昏過了:「一、一個金幣,就一杯?聖光在上,頂我一年的生活費了。」

  奧布裡輕蔑地笑著不再說話。豈不知他也只是道聽途說,沒真的嘗試過,有如往昔農人揣測皇帝生活,說:「皇帝肯定用不著像我們一樣吃窩窩頭了,他每天都能吃肉粥!」而真正的「天堂水」在伊利達城,動輒幾十金幣,超乎常人想像。

  「湖!好大的湖!」特洛伊在遠處激動的揮手,朝大家嚎叫。叫聲迴盪在森林內,震得樹葉秫秫而落,「快過來!我們不用再收集早上的露水了。」

  沈之默舔舔乾裂的嘴唇說:「這傢伙倒不完全是個蠢材。」大家都來了精神,提起力氣朝前走去。西蒙總算還有些責任心,與沈之默一前一後相互照應,防止突如其來的猛獸襲擊。須知原始森林是個充滿極度危險的地方,稍有不慎便能要人老命。

  漸漸地便感受到了潮濕的氣息,腳下土地都很濕潤,軟乎乎的,腐爛的葉子和動物屍體鋪在上面散發出一陣陣惡臭。這裡都是一些沈之默從未見過的植物,有的葉子像六角星一樣,有的軀幹曲折盤旋,長滿尖刺,有的樹幹碩大,樹枝上卻沒幾片葉子,他嘖嘖稱奇,也沒時間去詢問這些植物的來歷。

  果如特洛伊所說,眼前是一片寬闊的湖泊,為樹木環繞,陽光鋪灑下來,層層鱗浪隨風而起,中間跳躍著星星點點的太陽金斑。在這麼一片廣大的森林當中,居然有個恁地美妙的湖泊。微風吹去腐臭的氣息,灘邊沒有生長過多的植物,有一塊巨石體積巨大,表面平坦,十分乾淨,青苔也不長,正是歇息的好地方。

  大家精神一振,都向巨石攀去。奧布裡在另一邊撓著頭說:「真奇怪,你們看,這裡有台階。」

  「真的,有台階,好厲害,好像是什麼人開鑿過一樣。」唐恩的弟弟伊登叫了起來。

  沈之默頓時疑竇叢生,繞過去一看,那巨石的東面一排十三級的台階整整齊齊通到上面,都非常平整,台階之間經過精心測量,每一道的距離都毫無差別,有的地方已經塌陷開裂,顯然是被踩得太多才會出現的痕跡。

  按照他們目前所瞭解的情況來說,這是一片無人所至的原始森林,方圓幾百乃至幾千里都沒有人煙,就連行路都嫌困難,又有誰閒得發慌,專程跑進來就為了開鑿一塊巨石的台階而已?種種跡象可以表明,除了台階之外,他們沒有發現任何有關人到過的痕跡,太奇怪了!

  沈之默腳步一踏上台階,立即有一種奇異的聲音在心中鳴響,感覺就像庫澤斯卡爾港焚燬那個夜晚惡魔的嘯叫一樣。他馬上回頭說:「都別上來,這塊石頭有點古怪。」說著,自己卻忍受不住好奇心,一步一步往上走去。

  巨石上面是個平台,刻滿了手指寬的溝槽,非常平整,沒有哪個說是寬些或是窄些,粗細一致,左一道右一道,不下千道,中間幾百個起伏跳躍,極具立體感,還點綴著無數的五角星星、同心圓、上弦月、下弦月、六芒星的紋路,在另一端溝槽又連了出去,週而復始,一處連著一處,形成一個完整的圓圈。

  這……赫然便是一個巨大的符咒法陣,而且花紋繁複到了極至,若是真用於施展魔法的話,決容不得一絲一毫差錯,縱是數十名高階魔法師在上面同時用功,也不見得能夠施展完整,可以想像,銘刻法陣的那人,不知要有多少才華。

  泰瑞希爾跟著上去,只掃過一眼,臉色當場變了,低聲說:「我的月神!這是個被禁絕了一千年的超級符咒。」

  「什麼?你給我詳細說說。」

  泰瑞希爾掠開頭髮,努力讓自己心情平靜,說:「當然,我的記憶有些不太完整了,在我的印象裡從沒見過這麼複雜的符文,它簡直可以說是一部集成型的魔法百科全書。你看這個角的紋理,是個火焰魔法,在上面施展法術,可以召喚出焚燬整片森林的火焰雨,還有這個圓心,應該是個空間魔法,能夠讓一平方公里地面上的所有物體全部消失。嗯,看,那個三角勾,是極度寒冰,讓一大片區域的溫度降到極地那種溫度也不成問題。哦,天啊,這個星星不是月神之怒麼,怎麼也有在這裡,太奇怪了『月神之怒』可以引發星辰隕落,衝擊大地,也是禁咒級別的法術,我只在月亮聖殿的圖書館裡才看過一個模糊的大概圖案。如果上面的魔法全部綜合起來發動,足可讓整個大陸發生震動,它究竟是用來幹什麼的?」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38:55

第31章 金字塔


  在下面的魔法學徒是唯一略有見識的人,聽了泰瑞希爾一番話,嚇得面如土色,卻又忍不住旺盛的求知慾,想要爬上去學習終極魔法陣究竟是什麼樣子。

  特洛伊剛剛切下一截噩夢籐,小心翼翼放在行囊裡,說:「我才不管什麼魔法、什麼符文呢,我只要好好休息早點走出這個破森林。呀,這個湖的湖水很清,我必須好好洗個澡。」

  「等等,我好像覺得湖水有問題,你們沒發覺連一條魚蝦都沒有麼?」

  泰瑞希爾話剛說完,一聲尖利的救命已經傳了過來,織蘿緹琳在湖面上拚命撲騰。原來女孩子勞累了十幾個日夜,終究忍受不住清澈湖水的誘惑,想洗個臉也是好的,沒想到剛淌過距離岸邊一米的地方,整個人猛地沉了下去。

  唐恩一個箭步躍起,被哈馬爾死死拉住,叫道:「孩子,你千萬別衝動,沒泰瑞希爾說有問題嗎?」

  沈之默伸手制止他們,說:「誰都別動,我下去。」當此時機猶豫不得,眼看湖水已經漫過小女孩的頭頂,顧不上脫衣服,縱身跳了下去。泰瑞希爾也說:「很危險的,你不要下去,還是我來。」兩人竟然同時躍下,湖面騰起兩團水花。

  沈之默身體甫一接觸湖水,便覺得寒冷徹骨,彷彿一把把尖利的小刀切割皮膚,幾乎要把骨頭凍裂,雞皮疙瘩顆顆冒起,在這還遍灑陽光的炎熱夏天,簡直匪夷所思。總算他想到織蘿緹琳那嬌弱的小女孩也泡在水裡,趕緊深吸一口氣,運轉真氣游了過去。

  剛剛抓住小姑娘的手,猛覺一股強烈的吸力通達腳底,低頭凝目一看,這湖水下面竟是無窮無盡的幽深,近一點的還起伏著一株水草,遠的一點就模糊了,不知通到何方。

  他用力踢蹬,想要藉機上浮,可是為時已晚,水流的漩渦力量已把他的腳纏住,再也掙脫不開,看這樣子,兩人都不能倖免。

  這時沈之默運起畢身力量抓住織蘿緹琳往上一拋,小姑娘帶著一蓬水花衝出湖面,劃了一道弧線,西蒙險險把她接住。而沈之默則往反方向下沉。岸上眾人都不可抑制地掩嘴驚叫。

  水裡本來有很大浮力,但因為那股吸力,沈之默向下急速沉落,不管雙手雙腳如何擺動都無濟於事,水壓進了耳朵和鼻腔,異常難受,也顧不了許多。平時內息運轉,息息循環,可以屏住呼吸長達一炷香的光景,可是這個時候還要與寒冷抗衡,不能完全兼顧,而且越到下面,水壓越大,把肺泡的空氣都積壓出來,情況更是狼狽,根本不知道旁邊還有泰瑞希爾也跟著一起沉下來。

  按照這個下沉速度,已是水下兩百米,速度未見減緩,他恍恍惚惚,如同踩在了雲端,腦部供氧不足,意識接近模糊。塞尼亞帝國軍事學院的學者曾經做過研究和實驗,人類不借助任何工具和魔法,潛水到一百零五米已是極限,否則會有生命危險。沈之默這個狀態,確實到了極限。

  水下兩百米本是一團漆黑,光線無法到達,而沈之默眼前卻突然大放光明,亮熒熒的一片。他奮力抽出解腕尖刀在自己腿上「陰谷穴」紮了一下,這是魔教秘傳的「七星刺血大法」,逆轉經脈,驅使血液循環,可以極大限度振作精神,效果跟吃了癲藥沒什麼區別,就是瀕死之人也能迴光返照般活蹦亂跳那麼一陣子。沈之默原不想用,因為這刺血大法對經脈極有損傷,但目前情勢危急,什麼都管不了了。

  睜開眼睛,湖水漸漸變得溫暖,已經將近到達湖底,正中央居然有一座雄偉巨大的宮殿!他還道自己生命將逝,產生幻覺,看花眼睛,卻又覺得不對勁,那宮殿分明就是實物,圍繞著它的水都在發出微光,只是水域面積大,微光都聚集起來,形成的光線足可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這座宮殿氣度非凡,規模宏偉,像是一個漢字「金」字,正方形底座,頂端也是平整的正方形,共分九層,由下而上層層堆疊而又逐漸縮小,東南西北各有幾百級台階往上,或是說,叫做塔更為恰當,只是與中土的寶塔形狀大有不同。

  金字塔用巨大的石塊建造,已經被苔蘚爬滿,變成黑色,每塊石頭都雕刻著精緻的花紋圖案,有人物花鳥,器皿武器,似在述說一個個後人再也無法瞭解的故事。面對著這座壯麗無比的巨塔,只會讓人感覺自身渺小,不由產生膜拜的衝動。

  沈之默不及細看,肺部空氣用盡,如同要炸裂了一般,頭昏眼花,失去知覺,那金字塔突然將他吸了過去。

  ……

  悠悠醒轉的時候,中原武功第一,目前異界流離失所的沈大俠發現自己躺在清冷潮濕的地面,周圍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不禁捏了自己一下,確認是不是已在地獄。身上還有濕漉漉的水珠,涼颼颼的,說明空氣流通。他不是笨蛋,一下便想到自己應該已經身處金字塔內部了。

  旁邊傳來一聲熟悉無比的呻吟,正是倒霉精靈泰瑞希爾的聲音:「偉大慈愛的月神,我如此忠心信奉您,死後卻要墮入無邊無際的黑暗永受折磨麼?」

  沈之默咳嗽一聲:「死亦何歡,死又何苦,泰瑞希爾,你在人間還有什麼牽掛嗎?」

  泰瑞希爾驚喜地叫起來:「撒加,是你!」這是高傲而孤僻的精靈魔法師第一次表露自己的感情。黑暗中看不到她任何表情,料想一定很精彩。

  泰瑞希爾睜開眼睛,眼眸中透出點點銀光,說:「哦,這永恆時光之塔內部還有壁燈,不知能不能用。」精靈一族是夜行生物,黑暗視物與白晝沒什麼區別,直到幾千年前與人類形成聯盟,才逐漸改變晝伏夜出的習性。但他們生理上的結構沒有改變。

  拇指和中指相擦,打了個清脆的響指,一盞燈亮了起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42:42

第32章 古詩感懷


  沈之默瞇起眼睛,細細打量週遭景色。

  一間鼻屎丁大的斗室,大約兩人多高,左右牆壁各兩盞生滿銅綠的青銅壁燈,燈罩上篆刻扭曲古樸的花紋,壺裡居然還有燈油。白芯黃焰,燃燒得非常平靜。

  這斗室是用堅硬無比的岩石砌成,已經浸成黑色的牆壁上的青苔早已枯黃,伸手搓去,一揉而散。地上和岩石縫隙裡都積滿厚厚的灰塵沙土,陰暗的角落爬滿蛛網,一眼望去,只覺歷史悠遠,歲月滄桑,好像有幾百年沒人來過了。

  通過南面的門口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兩旁漫了不少浮沙。走廊是圓拱形天花,盡頭黑漆漆的,一眼望不到邊際。有很多塊巨石沾滿褐色血跡,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門邊有個小鈴鐺,繫著一條繩索垂到地面,沈之默伸手一拉,整條繩索都已經腐朽了,「啪」的掉落下來。泰瑞希爾說:「我們應該永恆時光之塔的內部,走廊盡頭不知存在什麼東西,說不定裡面有未知的危險。」

  「永恆時光之塔?你這老神棍倒是什麼都弄一些?為什麼叫做永恆時光?」

  泰瑞希爾搖搖頭:「除了在兩個大陸遊歷獲取的知識,其他一些未知事物我都是通過古書典籍上學習的。精靈的歷史遠比人類久遠,先知們留下很多有用的知識。整個大陸都沒有這樣風格的建築,我只在《上古文明圖鑒》看到過類似的描敘,至於它是不是真的永恆時光之塔,還有待考察。」

  「那麼,永恆時光之塔又是什麼?」

  「不知道,圖鑒裡只有一個名字,不過我猜測這是很久以前一個神秘的種族為了追求時間真理而建造的。很顯然,他們依然消逝在時間當中,你看這裡已經成為歷史了。」

  「該死的神棍,你說的還真是玄妙。」沈之默笑著,眼睛突然瞪大了,只見泰瑞希爾週身盡濕,衣衫緊緊貼在皮膚上,曼妙的身材畢露無疑,胸前雙峰以及上面的小突起物清晰可見,腰肢纖細不盈一握,細長的頸部還沾著幾滴水珠,格外誘人,配合著一線朦朧的燈光,整體看去,更是純潔,渾身上下挑不出半點瑕疵,端的讓人驚歎不已,造物主果然神奇,居然造就出一個這麼完美的種族。

  之前沈之默一直忽略她的美貌,此刻沉身湖底,四周寂靜沒有干擾,神思清澈,也不禁有所迷醉。

  泰瑞希爾沒有注意到對方淫褻的目光,說:「撒加,請不要叫我神棍,我只是學過預言術而已。」

  沈之默畢竟不是常人,平時修煉道家清靜無為的功法,不至對美色沉迷,很快就清醒過來,只把她當做一件美麗的藝術品看待,笑道:「說出預言這兩個字,不是神棍還能是什麼?你當真能夠預言未來的事情?依我看還不如擺個地攤掛上鐵嘴神算的字幅騙錢來得實在。」

  泰瑞希爾也不去理會他的揶揄,逕自朝前走去,每幾步路就點亮一盞壁燈,有的燈油已經乾涸的就不去理會。沈之默縱有滿腹疑問,只能埋在心中,跟在後面,沉悶的腳步聲迴盪在走廊內。

  這座廢棄的塔充滿陰森恐怖的氣氛。走廊很寬,足可容納十人並肩而行,天花也很高,鑲嵌的金屬鏈子倒懸著一盞盞辨不清材質的吊燈。偶爾還會有一間空蕩蕩的房間,甚至還可以看得出當年的富麗堂皇,門口剝落的金漆,柱頭的流蘇彩飾,轉角的神怪雕像,無一不可看出曾經的輝煌。

  估計就是把這座塔升到湖面,陽光也照不到裡面的昏暗。

  兩人沿著走廊過去。盡頭處是一個寬闊的偏廳,渾圓的巨石柱子支撐著巨大的穹頂,已經腐朽的地毯一直延伸鋪到中央的階梯上,踏上去一步就是一個腳印,化成粉的塵屑隨之飛揚。四周還有幾張造型奇特的石桌,灰濛濛的積滿灰塵。其中一根柱子已經從中間裂開,因為自上而下的巨大壓力而沒有坍塌。這裡到處都留下歲月的痕跡。

  此刻在沈之默心裡,倒也有幾分感懷,不禁用漢語念道:「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泰瑞希爾的耳朵動了動:「你念叨的是什麼語言?古撒姆爾語?艾索達語?希利爾干語?尼古拉牛頭人語?或是龍語?整個世界的語言,我起碼知道百分之九十,怎麼聽不明白你所用的是什麼語種。」

  「哦,這是我看到眼前景象不自覺想起一首古詩。」

  「什麼古詩,翻譯給我聽聽。」泰瑞希爾不知哪來的興趣,追問道。

  沈之默在腦中過了一遍所知的撒姆爾語詞彙,小心翼翼把這首《登幽州台歌》翻譯完整,說:「放眼望去哪有昔日賢人的蹤影,回頭看看也不見一個傚法古賢的今人。想到天悠悠而高遠、地悠悠而廣袤的天地之間,唯獨我一人登台感懷,更覺得淒愴心酸,禁不住淚流滿面,沾濕了衣襟。」

  泰瑞希爾聳然而動,那翻譯過來的詩句裡幽遠的意境,孤單悲苦的心緒,每一個字都極有藝術感染力,事實證明這首流傳千古的詩即使用另外的語言來表述也沒有失去任何色彩,這首詩在歷史久遠的永恆時光之塔裡,很容易引起共鳴,精靈又是個喜歡沉湎歷史的種族,一時深受所感,竟呆住了,怔怔說不出話來。

  中央石桌刻滿文字符號,邊角上翹,每一筆都有相連,筆畫非常複雜,字體優美到了如同繪畫藝術的地步。沈之默用力拂開灰塵,端詳一列列文字,說:「泰瑞希爾,你這老神棍號稱通曉全世界語言,我問你,這上面寫的是什麼?」語言無禮,一點也沒把泰瑞希爾當做美麗的精靈看待。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42:52

第33章 奇特元素力量


  泰瑞希爾兀自念叨:「天悠悠而高遠、地悠悠而廣袤……撒加,這首詩叫什麼名字?」

  沈之默說:「登幽州台歌。」

  「幽州台?那又是什麼地方了?」泰瑞希爾湊上石桌前細細察看,皺眉說:「這是古撒姆爾文字,幾千年前人們用的就是這種文字,已經和現在的大大不同,料想世界上除了學問很深的大學者也沒多少人知道。你看,它的語法在現在來說是比較怪異的,幾乎相當於另外一種語言了,主語、謂語的排列順序,還有字形結構,陰陽性變化極端複雜,唔,我也不是太懂。上面刻的大概是一種失傳已久的咒語,這張石桌則是祭臺。」

  「哦,那也沒什麼,我們還是盡快找到出路才是正經。這裡沒吃沒喝,再兜得幾圈就要死人了,也不知道西蒙在上面怎麼樣了。」

  「不,你知道塔中的構造嗎?知道每一條路都通向什麼地方嗎?」泰瑞希爾嚴肅地說:「剛才從外面看,這個塔比宮殿還大,估計不下幾平方公里面積,我們要是不盡早瞭解,遲早得死在裡面。必須從任何角落的蛛絲馬跡進行判斷。」

  沈之默摸摸下巴:「說的有道理,你是行家,那麼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心道:「老子一竅不通,等於半個廢人。」

  泰瑞希爾細細辨認著,勉強讀懂了其中一些不連貫的詞彙,逐一解釋道:「天啊,真的很複雜,我頭一次發現自己所學的知識遠遠不夠,嗯,『延續遙遠的灰暗之路……』,大概是這個意思,『從洪荒的沉睡中醒來』……」

  沈之默抱怨道:「一點實際性內容都沒有,我們先走走看還有什麼,說不定從這裡出去就有出口通向湖面了。」

  「你真樂觀。」泰瑞希爾用精靈獨有的悅耳聲音說:「事實上在現實生活中很少有奇跡發生。」

  沈之默很驚訝:「你和我想像中的精靈不一樣,老哈馬爾常給我說大陸各個種族的故事,你們精靈比較浮誇。」

  「那是因為精靈們的生活太安逸了,總喜歡毫無邊際的幻想,或是沉湎於久遠的輝煌歷史當中。我覺得腳踏實的做人做事更可靠,所以我選擇出來遊歷。」

  「你讓我刮目相看。」沈之默一邊說著,一邊運出梯雲縱輕功,高高躍起,待上升之力將竭時,左手在牆壁上輕輕一撐,又竄上一丈多高,右手抓住燃燒中的壁燈用力一掰。那雖然歲月悠久卻仍十分牢固的壁燈硬是被扯脫下來,彈出兩枚固定用的銅釘,揚起一陣粉塵,牆壁上空留下一個小洞。

  沈之默露了這手絕活,臉不紅氣不喘,把壁燈拿在手裡當做照明火把,得意洋洋笑道:「當然,世界上也沒什麼可以難得住我的。」

  泰瑞希爾神色怪異地看著他,欲言又止,最終什麼都沒說。

  兩人商議片刻,在偏廳另一端找到出口,繼續往前探索。

  仍然是一個沒有窗子的走廊式通道,天花低矮,空氣渾濁,光線幽暗,使氣氛十分陰森。兩人一路走去,撲起大量泥塵。牆壁從頭到尾,每一寸地方都刻著和剛才石桌一樣的文字。

  通過走廊,轉過一個九十度的彎道,眼前出現十字路口,每個路口的大小寬度,門框的裝飾風格都一模一樣,沈之默微一猶豫,選擇了左手的方向。當他們連續拐過幾個彎,連接出現十字路或是多重路口之後,兩人發現迷路了。

  身體上還不覺得太累,但週而復始的道路和陰沉的建築給他們心靈上帶來極大壓抑,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又轉到一個看似相同的路口,沈之默兩腿一伸,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動彈。

  「老神棍,或許幾千年後,會有人發現我們的屍骨。」

  泰瑞希爾還是那麼優雅從容地站立,背脊挺直,雙肩平穩,彷彿從來沒有什麼事干擾到她,看著沈之默說:「我一直在計算這些走廊的規律,它們的長度、方向、角度。撒加,你不應該灰心喪氣。」

  沈之默有氣無力的笑道:「他娘的,又能有什麼規律呢?」

  「撒加,我學過你們人類大學者奧斯維德的理論,是一種數學上的概率問題。要知道世界上所有事物都有規律,我們只要把規律找出來,就能得到答案。」

  沈之默從前學習八股文章,接觸的是儒家思想,成年後遊俠江湖,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講究義氣為先,哪裡懂得什麼「數學」了,對泰瑞希爾的話瞠目不知,哂笑道:「好吧,其實我不是抱太大希望,咱們來聊聊吧,你真正的身份是什麼?」

  「我?我說了,如果時機成熟,我會告訴你的。你同樣也很神秘,沒有哪個民族像你一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撒姆爾語是最近幾個月才開始學的,你對這個世界的東西幾乎一無所知。要知道就連北方星霜森林最與世隔絕的星辰王朝人類部族或是最不開化的牛頭人氏族也會說幾句撒姆爾通用語。」

  沈之默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可能是失憶了吧,這種事情司空見慣,沒什麼了不起的,或許我當初被石頭砸中腦袋了,後來好心的老哈馬爾收留了我。」他當然不會蠢到告訴對方實話的地步,隨便編個謊言想把這問題糊弄過去。

  泰瑞希爾若有所思,說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一種非常優美的語言,還有那首詩。你那攻擊性、實用性極高的格鬥技巧,每一個套路都自成體系,我甚至還能感覺你體內流動一種異常奇特的元素力量,在這個世界上從未聽聞過。你身上的神秘氣質令人嚮往,告訴我,世界上是否還有我未探索過的文明國度?」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43:16

第34章 人定勝天


  沈之默索性不去理她,眼睛一閉,懶洋洋說:「我怎麼知道?跟失去記憶的人談論這些東西真是讓人煩惱。」

  泰瑞希爾見他不願多談,只好說:「那麼我們休息一下就尋找出路,你沒發覺這地方越走越累嗎?」

  沈之默沒好氣道:「當然會越走越累了,難道你還走得很有精神?」

  「剛下水時我的魔力很充盈,按照正常消耗速度,就是走三天三夜也不成問題,但是這裡,我的魔力不知不覺就消失了,你不覺得有古怪嗎?」

  沈之默大吃一驚,提起自己的內力,原本拔下壁燈時還有十分之一的內力,現在居然只剩下百分之一了,一下站起身來,攀住牆壁檢查:「這裡有什麼東西會吸取人體精力,我恐怕再多走兩個時辰,就會被抽成人干。」

  泰瑞希爾不再耗費魔力去點亮壁燈,精靈的體質可以在黑暗中視物,只留沈之默手裡一盞燈供照明就夠了。

  「這裡所有的通道都有一個目的,並不是為了使人迷路。」精靈魔法師突然說,回首看著沈之默,黑暗中的眼眸銀光閃動。

  「你終於發現規律了?通道的目的還不是為了讓人通行、運輸或是排泄?」

  「不是發現,僅是猜測。其實這並不是真正的通道,它只有一種功能,那就是構成法陣的支幹,就像外面那塊巨石上的符文法陣一樣,這個通道實際上相當於立體魔法陣當中的溝槽。當所有的通道以獨特的方式連接在一起,魔法就會啟動。或許,這個有史以來最為巨大的魔法陣就是吸取我們精力的元兇。」

  沈之默嘴唇乾裂,差點說不出話:「方圓幾公里的魔法陣?你精通魔法,告訴我,這意味著什麼?」

  泰瑞希爾說:「沒有縱觀全局,我無法馬上就下結論。你看牆壁每一處地方都刻有古撒姆爾文字,應該是咒語才對,其中的每一句停頓都可以視做一個魔法。可以說,這裡的魔法一環扣著一環,大中有小,小中顯大。人類學者說,生物本身是由一個個極為細微的『細胞』組成,而這裡的每一個文字都是一個細胞,通道就是骨架,塔是軀幹,它們構成了超乎想像的超級魔法。我猜測,這個永恆時光之塔是有自主生命的,我們將成為進入它軀體裡的養分,被它消化掉。」

  沈之默揉揉鼻子說:「聽起來真可怕,如果我們把其中的幾處咒語刮掉,結果會怎麼樣?」

  「不會有用。既然永恆時光之塔所有的一切構成一個整體,一點點損傷對它沒有威脅。就比如你是個人,僅僅受了點皮外傷,你會死嗎?」

  沈之默不信邪,抓起壁燈就往牆壁上的陰刻文字戳下,手掌心突然傳來酥麻的感覺,叫道:「一定是鬧鬼了,這盞燈自己在震動!」

  那盞壁燈抓在手裡,居然發出嗡嗡嗡的鳴音,同時急劇顫動,晃得火苗明明滅滅,整個壁燈外圍繞著一圈藍盈盈的微光。

  「你說什麼?」

  幾乎在泰瑞希爾發問的一瞬間,他們身邊一道光芒劃亮通道裡的幽暗。那是牢牢鑲在牆壁上方的一盞銅燈,銅柄盤旋扭曲,同樣銘刻著相同的咒語文字,明艷的白色火焰從中間衝起,熱氣逼人,把周圍的每一處角落都照得纖毫畢現,亮如白晝,比沈之默手上那盞亮了不知多少倍。

  兩人還沒來得及驚訝,十米之外的第二盞燈也跟著自己燃燒起來,然後彷彿連鎖反應似的,第三盞、第四盞、第五盞都被點亮,通道內溫度急劇上升,先前的寒冷、陰暗盡去。

  兩人本就已經提心吊膽,一時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不知所措,幸好都不是普通之輩,片刻失神之後馬上反應過來,泰瑞希爾自身內彈出一團白色的光芒防護罩,只是魔力被抽取大半之後,這防護罩的光微弱得很。沈之默則紮穩馬步,真氣提於丹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解腕尖刀攥在手裡絲毫不敢放鬆。

  兩人同聲發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古怪?」聲音在狹長的通道裡迴盪重疊,震起灰塵,兩人不禁相視苦笑。沈之默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精靈除了淡漠之外的另一種表情。

  應該是不可預料的事情發生了,在他們還沒有瞭解真相之前。

  一道耀眼之極的閃電從身後拐角的通道激射過來,碰觸到他們頭頂的那盞壁燈,無數肉眼可見的細微電流爆開,好像是元宵節期間官府施放的煙火一樣,絢麗奪目,猶如火樹銀花,悅目之至,光芒更是明亮。若不是神經緊繃,他們幾乎便忘了身處危機重重的永恆時光之塔。

  壁燈持續發著光,可那道閃電略作停留,又激射過去,打在下面的一盞壁燈火焰之中,竟是把所有的燈都串聯在一起。

  瞬息之間,通道當中充盈著壓迫神經的巨大能量。

  泰瑞希爾火燒屁股似的跳了起來:「完了!這個魔法陣一定是被激活了!我剛才不經意點亮的銅燈,引起連鎖反應,把整個魔法陣激活了!」

  沈之默頭皮發麻,叫道:「老神棍,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這所謂的魔法陣一旦激活,我們豈不是要死無葬身之地?」

  「或許如此吧。」泰瑞希爾說著,膝蓋微屈,雙足輕點,已經躍到通道的半空,試圖拆下其中一盞銅燈阻斷魔法的連接。可是手剛觸動銅燈,一朵電花爆起,那閃耀不斷的電流將她擊落。

  精靈魔法師狼狽不堪掉回地面,手指兀自冒出青煙,臉色又青又白,心有餘悸地說:「太強大了,我們已經不能造成任何改變。月神說,每一個人的命運都是由天上星辰注定的。」

  「操他奶奶的,人定勝天,我們別停留在這裡,往前走看看再說。」沈之默是個越挫越勇的性子,激起不服輸的勁頭,往前走去。當此情景,泰瑞希爾也只好跟在後面。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43:25

第35章 讓人恐懼的沙漏


  大家都沒什麼心情說話,沈之默為了轉移那逐漸提升的絕望感覺,隨口問道:「老神棍,要是真死在這裡,你還有什麼未達成的心願麼?」

  「不要叫我老神棍。」泰瑞希爾漂亮的眼睛看著他,反問道:「你呢?又有什麼心願?」

  沈之默聞及此言,竟一時呆住了,自從父母雙亡之後便絕了仕官的念頭,流落江湖,為了自保而研習武藝,平生不近女色,也沒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渾渾噩噩,過得一日算是一日,從未想過什麼願望追求,喃喃道:「我還能有什麼心願?當然是陪伴父母身邊,盡孝於膝下,但那能實現麼?」

  撒姆爾語沒有「孝」這個詞彙,他是用漢語說的,泰瑞希爾茫然不知,見他黯然,只道身陷絕境,心緒不佳,有感而發罷了,自己也沉默了一陣子,才裝作不經意的說:「其實……我是暗夜王國的月神恩典大祭司,二十年前的獸人戰爭結束後,我的能力被封印,於是選擇了自我放逐的生活,在人類國度遊歷,追尋著宇宙的真理。」

  沈之默渾然不知「月神恩典大祭司」代表的是什麼榮耀與地位,料想其中定有一場驚心動魄的故事,只淡淡哦了一聲,說:「那也不錯,那麼說來,你的心願就是什麼真理了?」

  「嗯,我曾經收到月神的諭示,有一個人能夠解開我的封印,為此我接觸了大陸所有知名的學者、魔法師、劍客、刺客、武士、聖騎士、宗教神職人員。」

  沈之默腦子機靈得很,一點便透,說:「然後在前幾天你遇到了我。」

  泰瑞希爾眼睛裡閃著異樣的光華,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說:「我遊歷整個世界,封印自身能力,那些無知的人辱我罵我,我也從不會放在心裡,在我看來,他們只不過如同蝥蟲一般渺小可笑,因此不值得計較,其實這也是老師教過我的精神苦行。途經庫澤斯卡爾港,在那個酒館裡面,你出手幫我教訓了那些人,本來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算不上什麼,只是……你毆打他們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你體內生出一種奇妙無比的力量,引發了我幾十年沒有過的精神共鳴,當時就連我的神經都抑制不住的顫抖,這是解除封印的關鍵,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我決定跟你,直到解除封印為止。」

  沈之默心道:「嘿嘿,可真是個笑話,這神棍以為我是能夠解開封印的人,可她憑什麼這麼認為?老子連什麼是封印都不知道。若不是處於絕境,她也不會無緣無故跟我說這些,以這人對魔法的瞭解,看來當真是沒有出路了。」不過見她終於說出實話,便不再像以前那樣有疑心了。

  兩人不再說話,漫無頭緒地疾走了兩個彎道,只為發洩心中鬱悶情緒,豈知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世間萬物一切茫茫之中皆有定數,眼前豁然開朗,一個面積廣闊的大廳近在咫尺。

  沈之默再怎麼練就多年的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這時也不禁心臟砰砰亂跳,說道:「莫非上天不忍棄我,留下一條出路?」

  泰瑞希爾倒是冷靜無比:「先看看再說。」

  這大廳是個大圓形,足可容納幾千人,螺旋狀的穹頂,數十根大立柱。周圍則是幾百個通道出口,四通八達,他們出來這個通道只是其中之一,每一個入口都有一道電流激射進來。柱子、牆壁同樣覆蓋了密密麻麻的咒文,正中央是一個六角型的祭臺,所有的電流都匯聚在那祭臺之上,形成巨大的光球。

  電流聲劈里啪啦,震耳欲聾,柱子在震顫,天花頂不斷有粉塵和碎石屑掉落,巨大光球放射出排山倒海的能量,不用泰瑞希爾特別點醒,用屁眼也想得出來,這裡一定是魔法陣的中樞機關所在之處。兩人剛一踏入,那肉眼看不見的能量將他們的頭髮激得翻飛,表面肌膚蠕動不止,布制的衣衫寸寸裂開,化成碎片,繼而變作焦臭的灰塵。

  光球下面,是個半人多高的葫蘆狀物體,用說不出名堂的金屬做為支架,核心透明,上下兩頭均是一般大小,中間卻十分細窄,上面一端的亮晶晶的粉末正沿著細頸流到下面,已經流了一大半。

  泰瑞希爾苦苦抵禦能量對身體的侵蝕,驚道:「那是什麼?」

  「沙漏。」沈之默一眼認出這是計量時間的儀器。元時便有民間工匠詹希元創製「五輪沙漏」,工藝精密複雜,後日傳至西洋,中途反倒少有人知其名稱,沈之默博聞強記,這點小東西還難不倒他。

  泰瑞希爾又問:「沙漏是幹什麼用的?」

  「計算時間。每當裡面的流沙流盡,便是一個事先劃分好的時間。我明白了,魔法陣在補充能量,當流沙流盡,就是能量充滿之時,那時魔法就會發動。」

  泰瑞希爾臉色蒼白,說:「你很聰明,和我想的一樣。不管即將發動的是什麼魔法,只要能量大到一定程度,我們都會死。」

  兩人四目相對,都找不出什麼辦法,眼中流露出來皆是一般的無奈。

  電流帶動光球的轟鳴聲大到了彼此說話聽不見的地步,沙漏的流沙終於快到盡頭。

  能量流不斷與沈之默手裡的解腕尖刀相碰,擦出火花,他再也忍耐不住,朝著沙漏飛奔過去。沒跑得幾步,一股能量直轟過來,燒得他皮開肉綻,毛髮盡焦。

  沈之默沒有任何退路,急忙使出「千斤墜」將身形定住,狠狠吸入一口氣,再次向光球進發。肩膀被電流擊中,一塊肉彈了出來,鮮血馬上被高溫蒸發為蒸汽。他痛得幾乎昏厥,提起最後的內力,向光球搏命衝刺。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44:27

第36章 死裡逃生


  這是一個看似近卻遙遠漫長的距離,艱苦卓絕,每走一步便是更巨大的阻澀,好像空氣牆擋在身前,沈之默體無完膚,又是一道電流射來,正中眼珠,眼球頓時爆開,血肉模糊一片,劇痛可想而知。

  痛苦也刺激著腦子思維,他什麼都不去想,只剩下最後一個念頭,那就是要走到光球的位置。

  其實沈之默的狀況凶險異常,若不是修煉了寂滅功特有的吸納內力功法,對這些充盈整個大廳空間的能量反其道克制,早就粉身碎骨,更不論跑出這麼長距離。

  光球越聚越大,沙漏越流越快,漸漸見底。沈之默憑借失去一隻眼珠、全身皮肉破裂、瀕臨死亡的代價,居然走到沙漏前面。

  那沙漏通體透明,每一粒砂子都閃爍七色光芒,但在幾百道電流的同時反射下,反而看不出什麼色彩。眼看最後一粒砂從中間的細頸中掉下,光球能量大到了無法想像的地步。沈之默徹底失去意識,僅存一點信念支持,解腕尖刀向沙漏紮下。

  這時正是魔法陣即將完成的時刻,保護自身的能量卻是最為薄弱,一粒砂掉落下來的時光猶如白駒過隙,稍縱即逝,沈之默卻是極為巧合地在這個光景發動自己的最後一擊。

  刀尖刺中之處,沙漏爆裂,所有的砂子和電流全都通過解腕尖刀瘋狂湧進沈之默體內。

  同一時刻,艾索達世界的晴朗天空突然變成漆黑,大陸的所有魔法晶核、寶石都變得暗淡無比,一些貴族畜養在家中溫順的魔獸寵物狂躁難耐,有的甚至七竅流血而死。已經維持伊利達城魔法防護罩運轉幾百年歲月的中樞晶體居然在嗡嗡鳴響,防護罩的能量也弱到幾乎不存在的地步。航海家們驚訝地發現,無盡之海中心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卷掉無數船隻。撒姆爾大陸最大的晶礦挖掘場突然倒塌,壓死大量苦工和奴隸。

  這一天被幾個國家載入史冊,無數的占卜師學者魔法師研究解答,仍弄不出個所以然。這一天的怪現象成為後日民眾津津樂道的談資,甚至有不少吟遊詩人靠這個話題賺了大錢。

  ……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沈之默悠悠醒轉,發現身體懸在半空不能動彈,砂子已經流盡,那光球已經變小了許多,電流還是源源不斷湧進體內,他卻沒有任何感覺,好像身體不再屬於自己。

  眼光余處,遠處通道入口的泰瑞希爾呆呆站立,右手抬起,櫻唇微張,目注前方,一動也不動,擺著個姿勢不知在搞什麼名堂。沈之默突然發現,自己原來被擊碎的左眼球眼窩當中,正有能量慢慢形成一個新的眼球!

  在他眼前,那些原先被震盪飛揚在空中的灰塵全都懸停著,即使過了很久,位置仍然沒有發生改變。而那些沙漏的透明碎片,也都保持著破裂的一剎那間劃出的物理弧線,停留在半空中。

  整個大廳中只有他的心思和那幾百道電流在湧動,至於其他的,全部停止了!

  沈之默想起這個地方的名稱:永恆時光!

  莫非是,時間停止了?

  沈之默終於失去知覺。

  又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似乎是一秒鐘,也好像是一天,一年,一百年,彷彿極度短暫的光陰和極度漫長的歲月重合交疊。這個遭遇了天地間第一奇跡的傢伙慢慢醒來,那規模宏大的場面好像近在眼前,又好像流逝了一億年,竟然稀里糊塗,說不出個所以然。

  周圍一片黑暗,他發現身體有了感覺,記憶中受的傷害蕩然無存,一切都和沒來過永恆時光之塔前沒什麼區別,內視丹田,內力仍是來到這世界時的十分之一。只有扔在通道口的壁燈發出細微的光,沈之默把事情想起來了,大聲叫道:「老神棍,你死了沒有?」聲音悠遠迴盪,顯示他還是在大廳內。

  壁燈邊有個倒臥的身影,急忙奔了過去,正是昏迷不醒的泰瑞希爾。可憐的精靈眼睛緊閉,身體未著片縷,衣衫早已化成飛灰,微弱的燈光下,身材凹凸玲瓏,美妙驚人,被燒焦的部分已被未知的事物修復完整,皮膚細嫩玉致,胸部弧線完美,腹部平坦,大腿修長渾圓。沈之默正當壯年,情慾之心並未完全熄滅,情不自禁吞下口水,罵道:「這神棍生得真是不錯!」猛然發現自己渾身上下也是一般的清潔溜溜,得脫大難之後心思不再緊繃,不由有些尷尬。

  「老子坦坦蕩蕩正人君子,再說這裡並無外人,計較那些俗念做甚?」當此情景,沈之默倒也灑脫,手掌按住泰瑞希爾臍下三分的下丹田,給她注入最精深的寂滅功真氣。指端觸及下體幽處,心中一蕩,內息差點岔亂,連忙眼觀鼻,鼻觀心,默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暗想:「女人都是紅粉骷髏,又有什麼好看的。」

  真氣流轉,他發現精靈的經脈和人類略有不同,奇經八脈多了幾個曲折和穴道,其中有類似內力的東西在運行,異常雄渾精純,想來是這個世界特有的魔氣。沈之默心下忐忑,不知內力與魔氣相交會產生什麼變化。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兩股氣相觸之後,竟然開始纏繞融合,結成一體,愈發壯大。下丹田一點一滴吸收著這股經過融合的氣息。

  終於,泰瑞希爾長長的睫毛顫動,睜開眼睛,幽幽歎息一聲,低沉悅耳的聲音傳來:「這裡是月神艾露恩的神殿還是地獄的盡頭?我死了嗎?」

  「我們沒死,可還是在原地出不去。」沈之默長長出了一口氣。

  泰瑞希爾慢慢坐起,神色十分平靜,說道:「剛才我看到你衝過去,然後我失去了知覺,後面發生了什麼事?」

  沈之默面有得色:「沒什麼事,我擊中了沙漏,沙漏破裂,光球消失,我們得救了。你應該慶幸我救了你。」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44:37

第37章 時光之輪


  「我感覺你像是神。」泰瑞希爾笑道:「哦,我們的衣服不見了。」語言中並沒有什麼不適,好像赤身露體對她來說算不上什麼。

  沈之默撓撓頭掩飾尷尬:「哈哈,我們還是快點找出路吧,不然要餓死在這裡了。」

  精靈靜靜地看著他說:「不知為什麼,你的氣息讓我覺得非常親切,就像是親人一樣。」

  這話說得毫無來由,沒頭沒腦,沈之默一驚,認為是融合的魔氣產生的副作用,也不以為意,抓起銅燈四下張望,大廳裡烏沉沉的,中央祭臺碎裂成了滿地小石塊,周圍還有沙漏的碎片,以祭臺為中心點,地面上數不清的龜裂紋向四面八方擴散,顯示出那個地方曾經有個能量巨大的光球。

  幾百個通道出口不知該選擇哪一個,愣了半晌,說:「你的數學概率理論,現在拿出來計算一下吧。」

  泰瑞希爾閉上眼睛思索良久:「我認為奧秘在原來沙漏的中心點,過去看看好了。」

  「你這裝模作樣的神棍!」話雖如此,沈之默還是跟她一起走了過去。

  左手拿著照明壁燈,右手握住解腕尖刀,說也奇怪,那把小刀竟然比原來長了三四寸左右,通體變成烏黑,拿在手裡非常沉重,刀刃處時不時跳出一粒小光球,似乎也因為電流和砂子的注入發生了改變。

  祭臺粉碎,還剩下沙漏的支架和下面的基座。沈之默一刀將金屬扭曲的支架劈開,本以為會費些功夫,想不到在解腕尖刀的刀刃下,竟然應聲破成兩半。

  基座下藏著一件事物,是個用大量細絲纏繞的黑色金屬球,直徑一米左右,外表並無出奇之出,看不出什麼特點,大陸上任何一個經過訓練的工匠都能隨便打造出來。沈之默訕笑道:「這東西值錢麼?」泰瑞希爾卻面色陰沉,聲音激動得顫抖不止:「它就是傳說中的終極逆天神器,時光之輪!」

  「開什麼玩笑?神器?我劈開看看。」沈之默有點懷疑精靈在裝神弄鬼,因為這個金屬球看起來實在太普通尋常了,豈能與「神器」沾上干係?

  泰瑞希爾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輕微顫動,說:「到現在為止我才把事情前因後果想明白了。我們逃離庫澤斯卡爾港卻走進這片怎麼也出不去的森林,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別又說是你的預言術。」沈之默看起來不以為然。

  「原因在於你身上的惡魔詛咒,聯想到那七個勺子狀的死亡星辰圖案傷疤,應該是讓世界上人人為之色變的毀滅之永世輪迴詛咒。它最後一次出現是在一千多年前『諸神的黃昏』之戰,幾乎將這個世界引入無邊無際的黑暗和絕望當中,不少的天神都死於『毀滅之永世輪迴詛咒』,天堂的體系即將崩潰。後來不知什麼,還是神艱難贏得了戰爭,惡魔們則被驅逐墮入地獄深淵。人類的史官刻意淡化了神差點戰敗的歷史,關於那些往事,由於年代久遠,越來越少人知道。」

  沈之默微微吃驚,說道:「好傢伙,他們給我下了這麼一個詛咒,到底是何用意?」

  泰瑞希爾說:「我隱隱覺得,他們把你當做反攻地面世界和天堂的惡魔繼承人,期待著你的甦醒,可是我用月神的意識觀察過好幾次,你真的不是惡魔,要想破除三年前變身為惡魔的命運,只有徹底打破詛咒。我們無意來到這片森林,不出疑問,就是毀滅詛咒在冥冥中的牽引,永恆時光之塔與地獄存在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聯繫。」

  沈之默長長舒了一口氣,說:「雖然還有疑問,但也只能暫時把你的話當做真的來考慮了。」

  「你最好認為這就是真的!」泰瑞希爾以極為認真的口吻說:「你喪失了所有記憶,甚至不知道自己來自何方,本身就存在很大問題。那些蟄伏在地下一千多年的惡魔說不定已經恢復元氣,籌劃著反攻天堂的戰爭,他們可能選擇一個在地上的代言人,你正好被他們選中了!」

  沈之默無可奈何地聳聳肩:「說實話,我還是覺得很離譜,我警告你,你可不要看我來歷不明就把我往火坑裡推。」

  「或許我的猜測是錯誤的,因為沒有直接的證據,你的詛咒太強大了,到現在為止,我甚至感覺不到你身上任何一點殘存的惡魔氣息,可是無意闖入永恆時光之塔,絕不是一個偶然事件。」泰瑞希爾目光非常凝重:「時光之輪的能量完全改造了你的身體,說不定就是出於惡魔們的籌劃,假以時日,你可以讓整個世界都為之顫抖,可是我就怕那時候你的神智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沈之默摸摸自己的左眼和曾經破損的皮肉,苦笑道:「或許你是對的。破碎的眼珠竟能重新長出來,委實不可思議,不過我感覺它和從前沒什麼兩樣,就是看東西比較清楚。」

  泰瑞希爾異常嚴肅:「不,它只是暫時蟄伏,一旦你的詛咒被喚醒,那股能量就會把你全部改造成惡魔體質。」

  沈之默舔了舔嘴唇,拔出解腕尖刀朝向靜靜躺在中央的時光之輪,笑道:「那我倒要看看它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別碰它!」泰瑞希爾用盡全身力氣厲聲喝道,口氣中充滿敬畏、惶恐和害怕。怕是一輩子也沒用過這樣的語氣說話。

  為時已晚,解腕尖刀劈中了金屬球,咚的一聲悶響,好像用扁擔敲打西瓜一樣。

  就在這個時刻,整個空間劇烈晃動,大廳內所有柱子同時斷裂,亂七八糟地倒塌,壓將下來。這聲勢極為驚人,只能用浩劫來形容,天地為之失色,站在大廳中央的一剎那間,兩人真有世界末日的感覺。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45:03

第38章 魔息術


  隨即,螺旋型穹頂受到震盪,巨石結構發生崩潰,曾經構建了永恆時光之塔的石頭紛紛如同雨點一般灑落,小的如拳頭大,大的比普通房間還大,砸在地面上,碎石飛濺,像是天崩地裂。

  一塊塊石頭崩脫,沈之默兩人站在金屬球旁邊似乎得到某種保護,受到的影響很小,一些巨石落到他們頭頂上空一米距離竟都滑開。而石頭越累越多,漸漸將他們掩埋,他們始終被金屬球保護著,石頭傷害不到自身。

  一道水珠終於傾瀉而下,原來永恆時光之塔頂部已經完全崩塌,湖水灌注進來。

  泰瑞希爾與他驚喜互看,都是不可抑制的激動:「我們可以出去了!」

  沈之默抱起金屬球,叫道:「他娘的,這可是神器哪,不弄出去不甘心!」然而一抱之下紋絲不動,頭頂的巨石卻漸漸越堆越多,再不出去怕是來不及了。

  泰瑞希爾無奈朝他一笑:「你這人真是貪心。這樣吧,我們記住這個地方,以後有更好的條件了再來挖掘,所謂的時光之輪一定有極大的神奇之處。」

  「你是對的,我不想把生命搭在這裡。」無可奈何放開金屬球。

  泰瑞希爾抓緊他的手腕,兩人一起向上躍起,拔開碎石,水流頓時當頭淋下。

  湖水的灌注給大廳內部帶來巨大壓力,中心形成威力強勁的漩渦,其中的撕扯力量差點把兩人撕成四片。就連巨石也在漩渦中繞來繞去,沈之默根本無法控制自己,被一塊巨石擊中後心,張了張口,沒噴出鮮血,倒被灌進不少湖水,窒息得肺部險些爆裂。

  這簡直比剛才的光球聚集能量還要來得凶險,兩人不由自主緊緊抱住,赤裸的身體互相緊密接觸,沈之默神使鬼差,居然兀自有閒暇在想:「這女人的身子好生誘人,老子二十幾年的青春都浪費掉了。」

  壓力將近把他們壓碎的時候,大廳內部被湖水灌滿,局勢平緩下來,漩渦也停止了,旋轉中的巨石向下沉入,蕩起一陣污泥。沈之默這才感覺,湖水溫度已經變得如常溫暖,大概是少掉了永恆時光之塔的魔力支持。

  兩人慢慢向上浮起,逐漸感受到湖面傳播下來的陽光,可以清楚看見頭頂一圈一圈漣漪從中心向周圍漾開。

  竄出湖面,沈之默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一種劫後餘生的幸福感油然而生,輕輕鬆開泰瑞希爾,美麗的精靈卻還是抓住他的手腕不放。

  天空還是那麼藍,森林裡的幽暗之氣卻已盡數消失,一片雲彩緩緩浮動,恍如隔世。

  泰瑞希爾靜靜地看著他,臉上掛滿劫後餘生的甜蜜笑意。

  驀然岸邊傳來一陣歡呼聲,老哈馬爾大聲叫道:「我就知道他們會上來的!撒加可是棒小伙子,他上次去海邊游泳能潛水十分鐘呢!」

  奧布裡洋洋得意向目瞪口呆的藥劑師和魔法學徒伸手笑道:「你們輸了,快把錢拿出來。」於是兩個賭鬼不情不願掏出一把銀幣,抱怨道:「我幾乎以為他淹死了。」

  織蘿緹琳裹著一床毛毯縮在裡面瑟瑟發抖,見到沈之默十分喜悅,歡叫道:「哥哥,你好厲害!」西蒙翹大拇指,一臉佩服地說:「撒加先生,您是當之無愧的潛水冠軍。」喜愛吹牛的麥格尼則有些不屑:「哼,這算什麼?在我們矮人的家鄉,每個人都能泡在酒罈裡一天一夜。」

  沈之默愕然,和泰瑞希爾面面相覷:「這……究竟什麼回事?」

  織蘿緹琳揚聲叫道:「哥哥,快上來吧,我們都等了你半個小時了!湖水很冷的!」

  「半小時?我明明記得起碼過了一天……難道都是我的幻覺?」沈之默渾然摸不著頭腦。泰瑞希爾低聲說:「別想了,是時光之輪力量產生的時間差異,我們確實過了一天時間,但他們只過了半個小時。」

  沈之默低頭一看,泡在頭頸下的身體光溜溜的,幸好隔得遠,湖水產生折射,岸邊的人都看不到,連忙嚴肅地說:「西蒙先生,請你扔兩套衣服給我們使用。」

  在湖裡穿衣服?難道上岸了再換不行?西蒙滿腔疑問,最後還是想起撒加先生不是個喜歡囉嗦的人,找出兩套合適的舊衣服揉成團扔過去。

  兩人重新潛下湖裡穿衣,沈之默看到精靈潔白渾圓的乳房在水中顫動,極是動人,一時腦子不知搭錯了哪根筋,當她是好朋友好兄弟一般,伸過手去捏了一把,遞出一個誇讚的眼神,意思是說:「你這地方,嗯,長得不錯。」

  泰瑞希爾初時竟也老老實實的點頭表示同意,突然醒悟過來,表情變得十分僵硬,俏麗臉蛋刷地一片通紅。

  沈之默驚覺,訕訕地縮回手掌,一時不知把臉往哪擱,只想找個洞鑽進去,暗罵自己下流好色,經不起美色誘惑,「沈大俠」的名聲就這麼被毀了。

  換好衣服浮出水面,泰瑞希爾已恢復正常,朝他展顏一笑,輕輕說道:「可能森林就是因為時光之輪才使人迷路的,現在時光塔已毀,我們想我們應該可以找到出路了。」

  沈之默在一瞬間已經找到百種借口,聽她竟不提起,心口大石落地,盡量回憶華山派岳掌門道貌岸然的風采,若無其事地說:「呃,你是對的,我們會很快到達伊利達城。」暗悔剛才怎麼不多摸幾下。

  游到岸邊,感覺天空是那麼蔚藍,樹木是那麼鬱鬱蔥蔥,就連糟老頭子也是那麼可愛。

  西蒙看了看燉蘑菇湯的柴火燃燒情況,回頭問:「你們在湖裡發生了什麼事?足足潛了半個小時。我們以為你們起不來了,但找不到出路,只好就地休息。」

  沈之默找到乾淨毛巾抹乾頭髮,隨口道:「湖水很冷,我們承受不住,幸好有泰瑞希爾的魔法,才慢慢游回來。」將用過的毛巾扔給泰瑞希爾,一向事事講究、氣度尊貴、喜愛清潔的精靈竟也漫不在乎地接過,擦掉頭上水珠。

  「嗯。」精靈魔法師說:「有種魔法叫做魔息術,讓人短暫的不用空氣呼吸而生存。學過魔法的人一定聽說過。」

  魔法學徒點點頭,證實了泰瑞希爾在魔法上的權威性不容置疑。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45:16

第39章 質疑的下場


  織蘿緹琳怯生生跟在沈之默後面說:「哥哥,我差點以為你回不來了。」

  「是麼?這是人之常情。」沈之默揮揮手:「大家休息兩個小時,然後我們出發。兄弟們,繁華如夢的伊利達城等著你們。」

  奧布裡可不抱什麼信心:「伊利達城?算了吧,我希望我們能支撐一個星期,足夠我寫下《盜賊傳奇》,將來的冒險者會發現這本書的,我敢肯定,那時的他們絕對會把我視做偶像。」

  沈之默同意了他的選擇:「我會給你留下一個星期的食物。」

  奧布裡挖著鼻孔說:「那好,請您務必履行您的承諾。」

  西蒙看看泰瑞希爾又看看沈之默,遲疑說道:「撒加先生,我想您一定找到辦法了?」

  「是的,我最後強調一次,千萬別試圖置疑我的任何意見,後果很嚴重。哦,蘑菇湯很香,吃了會產生幻覺嗎?哈哈,開個玩笑,我們開始進餐吧。唐恩、伊登,你們去把盤子洗乾淨了。」

  兩個小時後,奧布裡被用籐條死死綁在樹幹上,籐條密密纏繞了一圈又一圈,綁得像個粽子似的,旁邊堆了一些草和樹葉,這就是他一星期的食物。

  倒霉的盜賊不知有多驚恐憤恨,嘶聲怒罵,只怕他積攢了八輩子的髒話也沒這麼惡毒。西蒙經過他身邊,低聲道:「對不起,撒加先生有辦法帶我們離開,我可不想陪你寫什麼《盜賊傳奇》,再見了。」大夥兒紛紛收拾行囊,檢查包裹,隨著撒加先生的一聲令下,繞過湖岸,漸漸走遠。

  奧布裡氣得肚皮發炸,眾人離開之後的森林非常靜謐,還是那麼幽深恐怖,他的怒氣發洩完畢,感到孤獨和害怕,用力咬著籐條,呸出一口樹皮。身後突然鑽出一個腦袋,是唐恩,笑嘻嘻地說:「奧布裡先生,您過得還好嗎?」

  「他媽的小兔崽子快把我放開!」

  「撒加先生他們正在前面十公里的地方等您,您只需要答應一件事便可重獲自由。」

  奧布裡急不可耐,連聲答應:「當然,當然!什麼事我都干!只要放了我!婊子養的,這籐條糾結的複雜程度竟連我這麼專業的盜賊也看不透。撒加先生要我效忠他嗎?我答應就是了!」

  「不。」唐恩說:「他們要你寫一部《鐵匠傳奇》,一部《騎士傳奇》,還有《藥劑師傳奇》、《魔法學徒傳奇》,呃,我也要一本《鐵匠學徒傳奇》。」

  「好好好,通通沒問題。」奧布裡心裡明白,在到達伊利達城之前,再也不敢與撒加發生衝突了,否則懲罰便不會是幾部傳奇那麼簡單。

  ……

  穿過地形重疊迷亂、氣氛險惡的森林,已是三天之後,卻沒有經過預想中的城市丹莫羅,這片森林好像是生生茬出來似的。在第二天的時候,泰瑞希爾已經用淨化術祛除掉沾在眾人身上的惡魔氣息,這使得大家愁眉一掃而空。

  伊利達城這個古老而雄偉的城市以伊利達凱大陸命名,同時也是伊利達凱大陸規模最大的城市。它是人類文明的中心,塞尼亞帝國的首都,足有一百萬人口,交通經濟發達,地處艾索達河流域中間,沖積平原的北部,風光迷人,繁榮而令人嚮往。能夠在伊利達城裡居住幾乎是每一個平民的夢想和期盼。

  沈之默拿著一串奧布裡在附近農場偷來的新鮮紫葡萄,兩指捏住其中一粒,手指飛快轉動,以極瀟灑的動作剝掉葡萄皮,將果肉扔進嘴裡,看著近在眼前宏偉的伊利達城笑道:「好了,我們的目的地到了,大家有什麼想法嗎?」

  「沒什麼想法。」習慣了安逸生活的哈馬爾頗有些擔憂:「聽說首都生活費用昂貴,就是吃早餐也要幾枚銀幣,地價更是貴得離譜,我們住得下去嗎?」

  藥劑師特洛伊不悅道:「瞧您說的,猛虎傭兵團在哪裡都是一塊金字招牌,還會找不到飯碗?我相信只要堅持一段時間就能站穩腳跟,開始一段新的生活,與過去在港口的日子徹底告別。」

  西蒙向沈之默問道:「先生,您有什麼好的打算?」

  「相信我,我會帶領你們獲得榮耀的。」在沈之默心中,又豈止是獲得所謂的榮耀那麼簡單,望著這座規模無與倫比的城市,道路上川流不息的行人車輛,只有一個念頭:你們這些洋夷番佬終究是要被老子踩在腳下的。

  即將入城,西蒙小心翼翼警告大家:「記得把你們的庫澤斯卡爾方言收起來,不要讓人看出一點馬腳。」

  南面高大的城牆旁邊圍繞著護城河,寬闊的吊橋橫在上面,圓拱形城門下站立一列衛兵,來往行商旅客農民排著隊等待進城。庫澤斯卡爾被惡魔侵襲的事件,顯然這些衛兵已經收到命令,盤查加倍嚴格。

  行商們人種各有不同,衣著風格大異其趣,有的膚色黝黑如同火炭,有的身材矮小形同侏儒,這一切對沈之默來說非常新奇,但他可不想露出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模樣,只好若無其事地呆在後面。泰瑞希爾偶爾會為他解說一下此地的風俗習慣。

  「你們是從哪來的?」一名身穿輕甲的衛兵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他們,目光越過沈之默和西蒙,逕自落到美艷不可方物的泰瑞希爾和織蘿緹琳身上。即使經過長途跋涉後的疲憊仍沒有減弱兩名女性一分一毫姿色。

  「丹莫羅。」西蒙怕沈之默的脾氣要壞事,忙搶上去回答。除非你在城裡有一官半職的權勢,否則別試圖與守城衛兵發生衝突。

  「到伊利達城來幹什麼的?」衛兵依舊以傲慢的語氣說話,彷彿在他眼前,這群人不過是牲口那麼下賤而已,當然,除了那兩個漂亮的女孩和精靈。另一個無所事事的衛兵已經走過去,拿掉頭盔,在織蘿緹琳面前抖著腿調笑道:「哦,美麗的女士,可以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嗎?」

  織蘿緹琳咬著牙看看沈之默,又看看那衛兵,臉色冷淡沒有回答。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45:44

第40章 通關的秘訣


  「不想說話?哈哈,別那麼沒勁,我可是個好人。告訴我你的聯繫方式,我想下班後可以和你喝一杯,呃,你知道這炎熱的鬼天氣是多麼讓人煩惱。」

  西蒙在庫澤斯卡爾港橫行霸道,來到伊利達城無權無勢,事先比人矮三分,可就識時務為俊傑了,忙趕過來賠著笑臉道:「長官,她是我妹妹。」

  衛兵轉向西蒙,立即換了一副凶神惡煞的神色:「你,到那邊檢查檢查。」

  那邊有幾個身著鎧甲的聖騎士手裡拿著水晶球正在對即將進城的人們進行檢測,盡力排查出其中沾染上惡魔氣息的人。西蒙好歹是個騎士,能夠確實瞭解自己體內已經清除過的情況,奧布裡卻不那麼想,明顯對泰瑞希爾沒什麼信心,抓起小刀準備應對即將到來的衝突,一時氣氛頗有古怪,僵在當處。

  那衛兵冷笑道:「看我幹什麼?不肯接受檢查?你們這些鄉下佬膽子真大,信不信我可以馬上把你弄死?」

  奧布裡不甘示弱,梗著脖子說:「你有種就試試。」

  那衛兵摸摸下巴在奧布裡身邊繞來繞去,嘿嘿笑個不停:「哎呀呀,還真沒看出來,倒挺有些硬脾氣。喂,小子,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西蒙連忙拉開奧布裡正要分辨幾句,沈之默已經一巴掌向那衛兵肩膀重重拍了下去。西蒙心叫要糟,在這裡和守城衛兵,那不是自找苦吃嗎?

  那衛兵痛得呲牙裂嘴,惱怒異常,豈知沈之默笑得比西蒙還要燦爛,手裡滿滿一把銀幣已經直塞了過去,笑道:「幾位大哥守衛辛苦,為了城市的和平而奔走勞累,我們很是看不過眼,這點小錢就拿去喝酒吧。」

  普通沒有伊利達城居住證的民眾入城一次需要花費五十枚銅幣,衛兵們常擅自加價到六十、七十銅幣,藉機中飽私囊,沈之默塞過來的這把銀幣,大大超乎預料,那衛兵又驚又喜,趕緊左右四下張望,飛快地將錢納入懷裡,朝沈之默點點頭,重重咳嗽一聲,走到那些騎士中間點出五枚銀幣遞過去,故作若無其事說道:「長官,他們那些人都是我的鄉下親戚,您看……」

  聖騎士同樣俱是一般的眉開眼笑,揮揮手道:「既然是你親戚,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讓他們進去吧。」

  衛兵朝沈之默一行努努嘴,眾人終於踏入這塊土地。

  高大的樓房一棟挨著一棟,街道非常寬闊整潔,行人來往如織,叫賣聲此起彼伏,偶有華麗的馬車經過,總會引起路人爭相避讓。

  西蒙跟在沈之默身後拍馬屁:「撒加先生,您真是太神奇了,居然不動聲色就讓衛兵改變態度,到底用了什麼法子?」

  沈之默不屑道:「哼,在那幫廢物心裡,金錢的力量遠比聖光要大得多。」

  西蒙恍然大悟:「賄賂,我懂了,是賄賂。這些貪婪的傢伙!」

  「他們以後會翻十倍吐出來的。」沈之默說:「伊利達城是你的故鄉,給我們當當嚮導吧,現在我們有十多個人,首先必須找到落腳點。」

  「被教廷驅逐後,我把住宅賣掉了。不過你們不用擔心,我有個朋友在奧術學院附近開了一家旅館,有的是房間,憑我和他的交情,還能不讓住不成?再說我們不是還剩有很多錢麼?關鍵時刻也可以拿出花費一些。」

  「是了,就照你說的辦,過一段時間穩定下來後我們再想別的辦法,總不能硬賴在別人那裡。」

  其他人從庫澤斯卡爾港一路流落至此,猶如無根浮萍,哪能發表自己的看法,沈之默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們的錢不多了。」沈之默指著前頭一個擺賣皮毛的商販吩咐奧布裡:「你去問他拿點錢來花花。」

  奧布裡點著自己的鼻子:「我?你也不想想人家肯給嗎?真是笑話,我不去。」

  眾人也覺沈之默這話有點匪夷所思,彼此無緣無故,並不相識,憑什麼人家要給你錢?西蒙說:「撒加先生,這裡可不是庫澤斯卡爾港那種沒有管制的地方。伊利達城戒備森嚴,我們又沒有居住證,若是敲詐他而被憲兵抓到,一定會被驅逐出去。」

  「你們這幫蠢物等在這裡好好瞧著。」沈之默將解腕尖刀插進後腰,施施然走過去,開始了第一樁生意。眾人目瞪口呆:「真是膽大包天啊,要知道都城的每一個衛兵都擁有中級武士以上的力量,你以為是打漁撈蝦那麼簡單麼?」

  街道兩邊各有零零散散的攤販,擺在過道的旁邊,不影響路人行走,貨物種類繁多,或是零售或是批發,只要價錢合適,總會有人來買。這些一般都是外地來的小手藝人和農夫。在這裡擺賣的稅費不像在市場裡那麼昂貴,但是要忍受衛兵的檢查和敲詐勒索,也會有地痞流氓來滋擾生事,因此在附近擺攤的都是好勇鬥狠之輩,稍有一言不合,立即拔刀相向。

  更有的專行詐騙之事,在市場裡收購些便宜貨物來擺,有人一經問價,便把價錢抬高十倍,若是不買,旁邊馬上會有一群幫兇圍攏過來,你不買就走不了。這些人常給周圍巡邏豐厚回扣,是以衛兵對他們的行為睜眼閉眼,默許他們的存在。

  沈之默在攤位前蹲下,拎著一條黃悠悠的皮毛問道:「這怎麼賣?」

  那商人立即熱情的笑道:「先生,您可真有眼光,這是最最正宗的草原松狸皮,我是個獵人,在北方草原花了三天三夜才打到的,只要十個銀幣。是不是很便宜?我這皮貨沒得說,就圖個貨真價實,你看,這皮毛夠鮮亮吧,手感夠柔軟吧?冬天時圍在脖子裡,就是去星霜森林那種地方,也不會覺得寒冷。」

  沈之默手一抖,皮上一些碎毛刷啦啦像粉一樣掉落下來,手感粗糙堅硬,與那商人說的相差甚遠,料想絕不會是什麼草原松狸的皮毛。他不動聲色,微笑道:「才十個銀幣,呵呵,物有所值,我買了。」掏出十銀幣遞出去,準備指出這是假貨,然後再敲詐一番。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46:19

第41章 薔薇酒館


  那商人眼睛一瞪,面色直沉下去,冷冷地說:「先生,我剛才說的是一百枚銀幣,您可別聽錯了。」

  沈之默差點昏厥過去,想不到居然反被人敲詐,結結巴巴道:「這……怎麼要那麼多?我不買了。」

  馬上,身後站了兩名壯漢,高大的身影把他遮住。那商人惡狠狠的說:「先生,看了就要買,你把我這珍貴的松狸皮摸得那麼髒,還怎麼買得出去?不行,兩百個銀幣,一個子也不能少。」

  沈之默瞠目結舌:「我沒錢怎麼辦?」

  「沒錢?沒錢就把人留下來,隨便找個人去通知你的家人拿錢來贖。哼,你損壞我的貨物,按道理應該賠償,我這也不是敲詐你,就是告到法庭,你還是一樣理虧。」

  若是普通平民,說不定就被他唬住了,沈之默哭笑不得,說:「好了,事實上我是來收保護費的。」朝他們幾個點了點,繼續道:「你們三個人,每個人五百銀幣。」

  皮毛商又驚又怒,瞪眼道:「喂,你找死嗎?知不知道我們是金手兄弟會的成員?」對兩個壯漢說:「把這個蠢貨打一頓再說。敢敲到老子頭上,一定是活膩了。」

  話音剛落,沈之默對著旁邊長得最壯的那人就是一耳光。哐啷一聲,那人眼前事物瞬間變成黑白色,模糊一片,腦子渾渾噩噩,什麼都想不起來,吧嗒一下仰倒在地。

  皮毛商吃了一驚,印象中這位同夥身強力壯,上次四五個小混混堵在巷子裡暴打,一點事都沒有,怎麼被他一巴掌就打倒了?定睛一看,同伴兩眼翻白,口鼻耳五竅流血,臉頰腫得比草莓白麵包還高三寸,不知受到了多沉重的打擊。他一時驚疑不定,說不出話來。

  另一名同伴刷地一下拔出鋒利的短刀就向沈之默扎去。

  「斗轉星移。」沈之默默念道,手掌揮開內力迎那人。姑蘇慕容的家傳絕學太過精妙,他終究使得不太嫻熟,短刀迴繞過去,深深捅進那人大腿肉裡。

  皮毛商臉色蒼白,哪裡還不知情勢孰強孰弱,色厲內荏地叫道:「先生,您可別忘了,我們金手兄弟會有好幾個奧術師!」

  「是又怎麼樣?」沈之默揪起他的衣領,那神氣比誰都兇惡:「把錢拿出來,不多不少一千五百銀幣就行,若敢說半個不字,管教你的臉變成馬蜂窩。」

  皮毛商有些退縮了:「馬蜂窩?那又怎麼樣?」

  「馬蜂窩有很多洞,你希望自己的頭臉有七個孔,還是再多幾個比較好?」

  皮毛商被嚇壞了,哭喪著臉說:「當,當然不希望,可我沒那麼多錢。」

  「有多少給多少,剩下再寫張欠條,我明天過來拿。」

  皮毛商趕緊在箱子裡一陣翻扒,拿出錢袋,沈之默劈手奪過,順勢將他踢翻,罵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還真他媽的賤。」揣著一大袋銀幣揚長而走,空留下皮毛商暗自咒罵,還要想辦法給兩個同伴治傷。

  西蒙見他居然是這樣子要錢,腦子一點想法都沒有了,生怕撞上巡邏的憲兵,急忙帶上他們找個近路離開。奧布裡幾個傭兵團成員都嘀咕著:「這傢伙以前那麼想拿下集市的地盤,原來打的是和我們一樣的主意,誰不喜歡干恃強凌弱的好事?要我有他那般身手,一天訛詐幾千銀幣都不成問題。」

  沈之默把錢袋交給西蒙清點,笑道:「看到了嗎?這就是我們的第一筆生意,日後還會有更多進賬,不用多久就可以乘豪華馬車、買別墅莊園,請漂亮女傭服侍了。」

  傭兵團一干流淌暴力血液的壞蛋都朝他笑,老成持重的哈馬爾不免憂心道:「我們一點基業都沒有,還是去找點正經活計幹的好,不然惹來他們報復就壞了。」

  「別擔心,親愛的。」沈之默親熱地攬住老鐵匠肩頭笑道:「那些人都是羔羊,任我們宰割。」

  當西蒙一行又餓又累來到奧術學院附近的旅館,滿想能泡個熱水澡,喝上鮮美的牛肉湯,沒想到十幾年世事變遷,卻被告知旅館早已更換老闆,以前的朋友在四年前的酒館暴力事件中被打斷雙腿,不知去向。

  呆愣片刻,在沈之默面前說過的話等於放了空炮,十分不好意思,仔細回想,說:「軍事學院旁邊的『鑲金薔薇』酒館裡也有我的一些昔日好友,不如先過去看看,喝上幾杯伊利達城有名的冰露玫瑰酒怎麼樣?」

  沈之默聽到酒字就來了精神,道:「好,我正要看看大城市有什麼好耍的地方。」一干人全以他馬首是瞻,提不出什麼意見,要去哪就去哪,織蘿緹琳也儼然以團隊成員自居,跟著沈之默屁股打轉,至於泰瑞希爾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別人早就已經習慣。

  鑲金薔薇酒館就在距離此地不遠處,門前一棵枝繁葉茂的橡樹,門楣掛著薔薇編織的花環,在太陽暴曬下已經蔫了一半。垂頭喪氣的乞丐縮在角落陰涼的地方發呆,看到有顧客便畏首畏尾腆著臉上前,想要說上一兩句好話卻往往被人一巴掌扇開。

  沈之默朝奧布裡遞個眼色:「給那乞丐施幾枚銀幣。」

  奧布裡忿忿不平:「為什麼?你以為我們的錢夠用嗎?這種人四肢健全卻不去工作,妄想不勞而獲,哪有那麼好的事了?還有,旁邊那麼多人為什麼偏叫我去?」

  特洛伊連忙把他勸住,盡量說著好話:「因為你是伊利達城最善良的人,快去吧,那位乞丐會對你感恩戴德的。」

  好說歹說,奧布裡這才摸出兩枚銀幣,想了一想又收起一枚,把剩下的扔過去,心道:「老子權當餵狗得了。」那乞丐果真感激涕零,接住銀幣,猛撲過來,抱住奧布裡的大腿拚命道謝,連說他仗義疏財,好心必得好報云云。

  酒館裡吵吵攘攘,人來人往,亂做一團。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46:44

第42章 兩個選擇


  這是附近最大的酒館,常有僱傭兵來此買醉或等待僱主聘用,長久下來,直如市場一般熱鬧,因此也被稱為「傭兵之家」,深受冒險者的喜愛。老闆借此機會賺了大筆銀子,細心思量下來,索性往專業性方向發展,專門經營冒險者、僱傭兵一類人的業務。

  牆頭掛著某傭兵團友情贊助的希利爾干大沙漠金鬃獅頭標本,角落是兩個飛鏢靶盤,供客人娛樂或是賭博。拐角處的小檯子上陳列一把短劍,據說那是現任軍事學院副院長當年在傭兵團裡使用的,用兩根鐵鏈圍住,供人觀瞻。西面枯坐著一名肌肉健碩的大漢,那是酒館方面特別聘請的掰手腕高手,任何人都可以上前挑戰,贏了將獲得免費飲酒三天的權力。酒館裡出售最烈的酒,還有穿著最火辣的女招待,以及各類各樣的冒險者招聘信息,光憑這三樣,足夠吸引大多數顧客。

  西蒙一行剛踏進門檻,酒館內眾人都向他們望來,頓時口哨聲如同艾索達河上縴夫的號子響個不停:「天!好漂亮的精靈!如果和她上床,我死也甘願。」有個矮人用粗豪的聲音說:「我喜歡那個人類姑娘,她的胸部形狀不錯。」「去你媽的,以你的身高只夠舔她的屁股,還是滾去你丹莫羅的老家吧!」

  到處污言穢語,泰瑞希爾沒什麼反應,織蘿緹琳可是氣得眉毛倒豎,惡狠狠瞪著那些人。

  「這裡的氣氛很友好。」沈之默說著拉開一張椅子,招手讓女招待過來。十幾個人分成兩張桌子,兩位女士照例是要坐在他身邊的。織蘿緹琳見沈之默沒什麼表示,向西蒙怨道:「西蒙先生,你怎麼帶我們來這種地方?」

  「別理那幫蠢人。」西蒙說。

  女招待拿著菜單過來微笑道:「尊敬的先生們,請問你們需要什麼?」

  沈之默不識字,把菜單遞給西蒙,西蒙說:「嗯,最好的酒應該是冰露玫瑰了,先來二十杯,還有奶酪、麵包、火腿、烤鵝、牛排、西紅柿湯,看人頭上菜,每人都上一份。」

  奧布裡順手在女招待渾圓高翹的臀部上捏了一把。女招待早已見過形形色色的色鬼,唯有尷尬笑道:「先生請稍等,我們馬上就好。」

  矮人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唉,奔波十幾天,終於要過上好日子了,聽著,我一定要喝個痛快。」

  一群人正在憧憬待會兒怎麼好好享受,他們都看到了西蒙數錢的過程,袋子裡足有幾百銀幣呢,不用的話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突然對面桌子發出個冷峭的聲音:「嘿,我說是誰呢,這不是尊敬的西蒙騎士先生麼?好幾年沒見,混得不錯啊。當年滾蛋的時候我還真以為你不會回來了,你可真有臉啊。」

  周圍的酒客都哄笑起來,還有個大鬍子捏著鼻子湊上來左看看右看看,說:「哎喲,真的是西蒙,穿成南方漁民的樣子,哈哈,你不會真的在做捕魚的任務吧?」

  看樣子這些人都是認識西蒙的,而且不太友善。

  他們似乎有些來頭,西蒙只當做沒聽見,奧布裡揶揄道:「我可沒想到你從前在伊利達城混成這般模樣。嘿嘿,真受歡迎。」

  西蒙低聲對沈之默說:「以前在軍隊裡這幫人和我共事,有過衝突。後來他們自己組了個傭兵團,後台老闆是西征軍元帥的侄子巴特萊男爵,我不想惹他們,不然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是麼?有什麼麻煩呢?」沈之默問道。

  西蒙剛說完話,後腦勺被人重重敲了一記,惱怒地回頭一看,是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鼻孔朝天,露出輕蔑的笑容說:「西蒙,你不敢惹我嗎?那我惹惹你就好了。還有你這夥人都是從哪個窮鄉僻壤帶來的?那小妞長得真不錯,你可真有福氣。」

  西蒙雖然認同沈之默的超強身手,可不會覺得他孤身一人能夠與巴特萊男爵的力量抗衡,是以臉色怒氣一閃,終於選擇隱忍不發,說:「布朗先生,今天天氣很好,如果你有什麼事的話可以晚上再談。」

  「晚上?」那刀疤男布朗哈哈怪笑道:「你以為我很有耐心嗎?」

  沈之默將這一切收入眼中,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說:「西蒙,這個蠢豬是幹什麼的?」

  西蒙擦了擦冷汗:「布朗先生原來是西征軍騎兵隊隊員,後來加入蝰蛇之牙傭兵團,他也是個騎士。」

  「什麼?黑頭髮的小子,你叫我蠢豬?」

  不知不覺沈之默所在的兩張桌子已經圍攏了一群人,最先挑釁西蒙的那人站在前面玩弄手裡的小刀對布朗笑道:「這小子很有勇氣,是我喜歡的類型,這樣吧,布朗,把他讓給我,我想為一個無聊的下午改善一下氣氛。」

  另外一個人伸手抓住織蘿緹琳的胳膊淫笑著說:「那麼,我也想活躍一下氣氛,你們不介意吧?」

  織蘿緹琳尖聲驚叫,用力推開那人:「流氓,給我滾開!」

  而在這邊,布朗捏著西蒙的臉說:「把老婆也帶回來了,你是想回來安家麼?不如借你老婆給我玩幾天,我考慮讓你加入蝰蛇之牙幹幹雜活。」

  猛虎傭兵團的人都是義憤填膺,奧布裡早已抓緊匕首等待沈之默的號令,只要一聲號令,便要馬上將眼前這人切成蘿蔔乾。藥劑師卻有些想法,這些人的後台是西征軍元帥的侄子,還是暫時忍忍吧,反正不會少幾塊肉,因此呆坐不動。

  沈之默在旁邊冷冷看著:「西蒙,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割了他的舌頭和耳朵扔出去,第二,踢爆他的卵蛋扔出去。」

  「哎喲哎喲!」先前那人拍起手來,表情十分生動:「令人害怕的選擇,小伙子,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48:46

第43章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沈之默一掌拍在桌上,桌面是用厚重的橡木釘就,榫接牢固,整體不下一百多斤,便是用鐵錘砸也不一定砸得壞。然而此刻在他的掌力之下,「彭」的一聲,桌面當中拼接的一塊板子跳了起來,左右兩端還連著尖利的長釘,把沾滿污漬的桌布帶出來,舞在空中飄動。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附帶有沈之默螺旋勁內力的木板居然產生兩股方向不同的力量,桌布的邊緣首先蓋住布朗的臉。這傢伙心中一急,想要揮開,然而為時已晚,緊接而來的木板重重擊中了他,鐵釘深深釘進臉頰裡面。布朗慘叫一聲,仰後便倒。

  事起猝然,眾人都對著空蕩蕩少去一塊板子的桌面發愣,幸好還沒上菜,不然布朗臉上鐵定要被扣上幾個盤子。

  沈之默既已出手,便不再猶豫,雙腿不伸不屈,竟直接跨過高八十公分,寬一米二的桌面,猶如閒庭散步,手握解腕尖刀插進拉織蘿緹琳的那人咽喉中,揮手帶出一蓬鮮血,那人跌倒在地,咽喉咕嘟嘟冒出血泡沫。鮮血灑了後面幾個惹事混混一頭一臉。

  奧布裡掀翻桌子,當先狂叫:「干死這幫雜種!西蒙你還愣著做什麼?」籌劃已久的暗影步滑開,狠狠跺在布朗臉部的木板上。

  事已至此,西蒙無法退讓,抽出長劍立即與敵人展開廝殺。

  在六月十七日陽光強烈的下午,鑲金薔薇酒館發生一場大規模械鬥。

  滿地哎呀喊痛的人,都是蝰蛇之牙一方面。而猛虎傭兵團等人聚在沈之默身後,眼神囂張無比,乖乖,跟撒加先生一起幹架年個如此爽快,單是聽那幫人求饒呼喊的聲音,便是一種至高的享受,將曾經欺壓自己的敵人踩在腳下,虛榮心無比滿足。織蘿緹琳雖然驚慌,眼珠卻牢牢盯住沈之默,片刻不願移開,在年幼的心裡,酒館所有人加起來也不及眼前這個男人有氣概。

  沈之默捏住挑頭那人的脖子單手提起,冷笑道:「你們這些小貓小狗應該給巨龍讓個路了。」

  那傢伙呼吸受阻,雙足亂踢亂蹬,拚命掙扎,使不上勁,額頭青筋根根突起,情勢十分困難,偏偏要學騎士小說中的骨氣,硬著頭皮道:「沒人敢在蝰蛇之牙面前猖狂……」

  酒館老闆急匆匆跑了過來,看到滿地殘渣碎片和鮮血不免心驚,站在五米外便不再敢靠近,焦急地搓著手說:「先生,先生,有話好好商量,千萬不要動手,打傷了人可不是好事,您看……哎呀,我這酒館都不成樣子了……」

  西蒙冷笑道:「酒館有什麼損失,我們一切照賠就是,打的又不是你,你擔心什麼?」反正這時已完全跟撒加綁上同一輛戰車,索性放開心思,決意與敵人死拼到底,說話反而強硬起來。他若是沒些膽子,也不會在軍隊呆那麼長時間。

  「哎呀!西蒙先生,您看看,這叫我如何是好?快讓您的同伴把柯蒂斯先生放下來,他快要死了,您知道殺人是犯法的,千萬不能這麼做啊,快,柯蒂斯先生撐不住了。」酒館老闆想救下沈之默手中那名叫柯蒂斯的男子,卻又不敢,只能在旁邊急切發話。酒館裡死人,業務會受到很大的影響,他可不願意事情糟糕到那個地步。

  酒吧鬥毆這種事在伊利達城經常發生,每天不下一二十起,只要不出人命,憲兵一般不予理會——除非你有一些足夠的權力和金錢,那又另當別論。

  甦醒的或是還沒有失去知覺的肇事者望向沈之默都是一副表情:憎恨、惱怒,還帶著一些害怕。

  柯蒂斯兀自瞪視著他,胸腔氣體被積壓殆盡,想要掰開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拼盡全力,那手掌卻像鑄在生鐵上面鉗子,紋絲不動。他氣急敗壞擠出一句話:「有種你殺了我!不然蝰蛇之牙會讓你活在無窮無盡的絕望當中!」

  「哦?」沈之默刮目相看:「洋夷也有如此剛烈之人,我倒是小瞧了。夥計,你贏得了我的敬意,但你仍然不配做我的對手,滾蛋吧,不管你和我的朋友西蒙有什麼恩怨,下次再讓我見到,說不得照樣一頓好打。」手肘運勁,向前一送,柯蒂斯一時沒有防備,猶如騰雲駕霧般飛在半空,雙手雙腳亂揮亂舞,才掉到門口,屁股摔得隱隱作疼。

  這人滾了個骨碌一下站起,呼哧呼哧喘氣,順手抓起一張椅子峙做武器,沈之默冷冷道:「從今天開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你聽明白了嗎?識相的馬上滾。」

  柯蒂斯對上沈之默冷冽的眼神,沒來由一陣害怕,兀自嘴硬道:「你會後悔的,沒有人能與蝰蛇之牙抗衡,你的自大會讓你送命,兄弟們,我們走。」當下幾個人都畏畏縮縮地爬起來抬起幾個傷重的同伴,望向沈之默儘是無法掩飾的怒火。

  柯蒂斯也和之前庫澤斯卡爾港的地頭蛇猛虎傭兵團一樣,從未嘗過被強龍欺凌的滋味,那眼中的屈辱強烈透射出來,緩緩放下椅子,招呼著同伴一步一步退出門外。老闆在旁邊懊惱的頓足:「先生們,你們可惹下大禍了,蝰蛇之牙有最勇猛的戰士和強大的魔法師,他們一定會報仇的。」

  奧布裡哼了一聲,突然跳起來,向前撲去,雙腳猶如足不點地,速度快得嚇人,一刀扎中走在最後面的那人屁股上,大罵道:「婊子養的,不給你們點顏色瞧瞧,你們不知道老子叫做奧布裡!」那人受到傷害,也不敢反抗,連滾帶爬跑開,這麼一來,柯蒂斯等人對沈之默更是憤恨。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48:55

第44章 蝰蛇之牙


  老闆坐等右等,沒見到沈之默要走或是提什麼賠償條件的意思,賠著笑臉,做出十二分真誠的勢態笑道:「先生,您看這午後陽光明媚,天空萬里無雲,我們是不是該……」

  沈之默接口道:「沒錯,剛才一番打鬧,我們點的東西還沒上,難道你覺得我們沒錢付賬嗎?」

  老闆連忙請他們換了桌子,再吩咐女招待通知廚房上菜,心裡不知把這黑頭髮男人咒罵了多少遍。

  一群人大刺刺坐在事發現場,竟毫不擔心蝰蛇之牙會不會來報復——其實要說坦然,也只有沈之默、泰瑞希爾兩人而已,其他哪個不是忐忑不安,稍隔三五秒便回頭東張西望,生怕背後被砍上一刀。

  沈之默說:「西蒙,剛才這架打得有點莫名其妙,你跟大夥兒說說,那些人到底什麼來歷,我們日後也好有個防備。」十多個人起碼有一大半沒到過伊利達城,對今後生活十分茫然,都想聽聽西蒙的意見。

  西蒙喝下半杯女招待剛送上來的冰露玫瑰酒,說:「蝰蛇之牙是個名氣很大的傭兵團,頗具規模,兩三百名成員以上,大部分是久經沙場的退役軍人,還有魔法師、咒術師、煉金術士、聖騎士、劍士、刺客,實力非同小可。他們承接護送、保鏢、盜竊、刺殺要人、刺探情報等各項高難度任務,有錢的貴族老爺們需要他們的能力來幹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報酬非常豐厚,當然表面上不會透露出來,普通平民只知道傭兵團專幹獵殺魔獸,替人打仗等無聊事情。」

  「嘿嘿,這已經比你們猛虎團去市集敲詐勒索要高尚得多了,他們才是真正的傭兵。」

  奧布裡、特洛伊等人俱都老臉一紅,西蒙解釋道:「所謂傭兵,無非拿錢替人辦事而已,港口裡的大都是平民,沒幾個貴族,平民請去護送貨物之類的事,又能賺得到多少錢了?所以我們後來淪為地痞流氓,乃是生活所迫。」

  沈之默當年在各大門派偷學武藝時受盡冷眼,很有一段曲折經歷,表示同意:「嗯,繼續說。」

  「當年為防禦西部暗色沼澤的蠻獸人而組建的西征軍,將軍與監察官鬧矛盾,最後監察官暴病而死,這都是蝰蛇之牙幹出來的好事。要知道,蝰蛇之牙的後台可是將軍的侄子。」

  特洛伊等人叫道:「監察官是皇帝專門派遣監督軍隊的官員,權力很大,他們也敢說殺就殺?就不怕後果嗎?」

  西蒙說:「事後查不出證據,自然不了了之,這從側面說明了蝰蛇之牙暗殺手段的強大。還有很多秘密我知道得不多,不過絕對不能掉以輕心,柯蒂斯他們只是蝰蛇之牙裡面的三流角色而已,如果他們請一些高手來報復,事情會十分棘手。」

  「那麼,你與柯蒂斯等人又有什麼舊怨,事隔多年,他們仍不放過你?」

  西蒙歎息一聲,目光落在空杯子上,一時神思縹緲——每個人回憶起難以忘懷的過去,差不多總是這副神情——他勉強笑道:「以前我也是西征軍的一員,在紅脊山要塞參與防禦,其實當時沒什麼戰事,閒得發慌,柯蒂斯等人偷偷把武器裝備賣給敵人,結果被我發現並報告上級。柯蒂斯本應該被軍法處決,沒想到上級早就和他勾結,就私自放了,我也無可奈何。後來蠻獸人突然對要塞發動進攻,陣地失守。事後追究責任,上級全推到我頭上,我無權無勢,沒法與他爭辯,唯有黯然出走,帶著妻子去了庫澤斯卡爾港,而柯蒂斯他們則加入蝰蛇之牙。」

  奧布裡怒道:「好傢伙,沒想到你活得這麼窩囊,要是我,絕對饒不了他們。」其他人也都怒意勃發,拍桌子罵娘,馬後炮放得砰砰山響。

  沈之默哪裡還會不知道這幫人場面話說得漂亮,若事到臨頭,只怕沒人敢挺身而出,笑道:「他們睚眥必報,不會放過你,我倒有個辦法,可以永除後患。」

  西蒙眼中放出熱切的光芒:「撒加先生,您有什麼辦法我一定照辦。」

  「我們要在伊利達城過好日子,就不能有敵人,否則這日子過得不會太舒心。嗯,只要讓蝰蛇之牙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就夠了。」沈之默說:「我抽個時間去和他們的老大巴特萊男爵談談。」

  西蒙的光又黯淡下去:「您這話等於沒說。」

  奶酪、麵包、火腿、烤鵝、牛排流水價送上,擺了滿滿一桌,大家奔波勞累,又是一場打架,早餓得前心貼後背,紛紛大吃起來,連泰瑞希爾也喝了幾杯果汁。

  織蘿緹琳就坐在對面,先把餐巾鋪好,再用調羹舀湯,然後切下一塊牛排,動作斯文優雅,舉止美觀大方,與身邊狼吞虎嚥的傭兵團成員簡直是天壤之別,沈之默問道:「織蘿緹琳小姐,你是那個貴族家的小姐?」

  這還是沈之默第一次主動向自己問話,織蘿緹琳非常高興,飛快掃了奧布裡一眼,學他們直接捧起盤子喝湯,笑瞇瞇地說:「呃、呃……我哪裡是什麼貴族啦,父親以前把我送到貴族家當女傭,所以學了他們的禮儀。」

  「希望你能找個機會主動跟我坦白實情。」沈之默用屁眼就能看出她在撒謊。

  「我真的沒撒謊……」女孩兒小聲嘟囔,聲音沒了剛才的理直氣壯。

  酒館老闆又磨磨蹭蹭地走過來,拿著一張帳單,說:「先生,很抱歉打擾您,費用一百零四枚銀幣,您、您、您是現在付賬還是等、等……」裡面包括損壞的桌椅用具,一句話說得滿頭大汗,生怕觸怒對方。

  沈之默接過帳單假模假樣的看著,也不知道上面寫的是什麼:「好好,沒錯沒錯,西蒙,把錢給他。」

  西蒙依言掏出銀幣,一百零四枚捧了一手,老闆剛要接過,驀地裡沈之默一聲尖叫:「天啊,這是什麼東西?」

  「什麼?」聲音尖利,足可穿雲裂帛,大家都被嚇得不輕。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54:03

第45章 惡夢籐


  只見沈之默小心翼翼從牛排的盤子掂出一隻汁水淋漓的死蒼蠅,驚惶失措地叫道:「噢!我的盤子裡居然有蒼蠅!我居然吃了蒼蠅!老天,為什麼會發生這麼慘無人道的事?」

  老闆的眼珠差點瞪出眼眶外面:「不,不是吧?我的廚房每天都找人清掃三次以上,餐櫃仔細檢查,怎麼可能有蒼蠅呢?」

  沈之默的聲音顫抖,充滿義憤:「你這個騙子,出售不衛生的食物坑害顧客……哎喲,哎喲……」說著說著,撫摸肚子頹然坐下,表情十分痛苦,臉上汗珠大顆大顆滴落,他內力操縱自如,要逼出幾滴汗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老闆見這事來得蹊蹺,待要接過蒼蠅仔細研究,沈之默拇指微屈,已將蒼蠅彈掉,劃過半空不知落到何方,繼續慘叫不止:「鑲金薔薇的老闆下毒害人,我活不成了……你們看,這牛排比鐵板還硬,肯定是前年的存貨,還有火腿腐臭難聞,不是瘟豬腿上切下來的才怪,烤鵝肚子里長有蛆蟲……老闆,你把這樣的東西賣給客人,還有沒有良心?噢,我吃了這種東西,該怎麼辦?誰來救救我?」聲音淒厲難聽,真是聞者落淚,聽者傷心。織蘿緹琳聽他說得噁心,只好停下刀叉不敢動嘴,不知該相信還是懷疑。

  他叫得逼真,大家分不出真假,酒館老闆可是急得想剖腹以示清白,連聲說:「先生,不會的,我們鑲金薔薇提供的食物優質上等,從不以次充好……」

  西蒙等人面面相覷,剛才吃的牛排口感鮮嫩,烤鵝肥膩,與他陳述的「事實」大相逕庭,不知這傢伙要玩什麼花樣。

  沈之默忿忿然把盤子摔到地上,怒道:「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抵賴的?知道嗎?我中毒了,我身體極度不適,西蒙,你馬上帶他們出去吆喝吆喝。」

  「吆喝什麼?」西蒙傻乎乎地問。

  「還能有什麼?反正我們目前沒工作,就在這條街隨便說說鑲金薔薇老闆坑害客人致其死亡的光榮事跡好了,把他的故事翻成九集,每天輪流講,要讓大家知道什麼叫做奸商。」

  「這還不簡單?」西蒙笑道:「莫雷以前是吟遊詩人,讓他把這事編成歌謠四處傳唱不是挺好嗎?」

  老闆臉色蒼白,再傻也知道這傢伙不懷好意了,硬著頭皮說:「先生,這樣可不成,我的招牌就給您毀了,您說該怎麼辦吧,我會盡量彌補您的損失。」心道:「最多不要他的錢算了,還能怎麼樣?」

  「我們吃了你的陳年蒼蠅牛排、瘟豬火腿、蛆蟲烤鵝,受到很嚴重的傷害。這樣吧,每人一百銀幣的醫藥費……」

  老闆大是肉痛,一人一百,合起來還不得一千多?便是一個月的營業額也沒這麼多的,生生讓人敲詐,叫他如何嚥得下這口惡氣?正要說話,沈之默又接道:「還有,精神損失費,每人五百。唉,吃了你的東西,我失眠、健忘、焦慮,每天都活在絕望中等死,這是多大的痛苦?」

  老闆悲憤欲絕,憋屈地叫道:「先生,您還是殺了我吧!要不我們把這些食物拿去商業監察所進行質量檢查,如果有問題,我願賠付十倍。」梗著脖子,一副要殺要剮你看著的辦的姿態。幾個酒館裡的招待服務看到起了爭執,都不敢上前。

  「噠!」沈之默的刀子釘在桌面上,冷笑道:「什麼質量檢查,要我去我就去?兄弟們,咱們走,反正有的是時間,我們就每天在他門口扎個帳篷住下,跟來往客人說說陳年蒼蠅牛排的故事,耗上一年半載,看看鑲金薔薇什麼時候倒閉關門。」

  老闆最怕的就是這種耍賴勾當,一下又軟了下來,可憐兮兮地說:「先生,我哪有那麼錢給你,你還是行行好放過我吧,酒館本小利薄,我三年也賺不到那麼多錢啊。」

  沈之默這才翹著二郎腿說:「酒館裡有客房嗎?」

  老闆連忙一陣點頭哈腰,說:「有,有的。」

  「多少間?」

  「十間,都很寬敞乾淨,後面還有個澡堂提供熱水。」

  沈之默微微一笑:「那麼我們先在這裡吃住幾個月,就算賠償了我們的損失,怎麼樣?」拍拍老闆的肩頭,很友好的說:「放心,我不會把你廚房裡的秘密跟別人說的。」

  老闆一肚子苦水沒地方倒,見這人凶神惡煞,連蝰蛇之牙的柯蒂斯都不是對手,對他的提議不敢拒絕,心中盤算這下該要損失多少錢,說:「您要住多久?」

  「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還有疑問嗎?」

  「沒,沒了。小吉姆,你過來,帶西蒙他們上二樓房間。」

  西蒙、奧布裡對沈之默佩服得五體投地,不費吹灰之力弄到一個還算不錯的居身之所,這傢伙的黑社會潛力真是不可限量啊,趕緊招呼其他人收拾行囊,跟著那聞聲趕來的服務生上樓去了。

  看著腳步消失在視線中,老闆怒火沖天,心道:「晚上我就給憲兵隊的長官送禮,他不是想要那幅叫做《沉睡的倉庫管理員》的油畫嗎?我給!你們死定了!」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記,神出鬼沒的沈之默站他身後哼道:「你嘮叨些什麼?罵我訛詐你麼?」

  「沒,沒,我發誓絕對沒有!」老闆心臟差點蹦出咽喉,急忙連聲叫屈。

  沈之默丟給他一截樹幹:「酒館裡容納蝰蛇之牙那種人,還有你欺軟怕硬,所以才教訓了你一頓,以後長長記性。這個東西就抵我們住店的費用吧。」

  「這是什麼?一根破樹幹……等等,味道有點熟悉……」老闆臉色一變再變:「哦,聖光在上,這是千金難求的惡夢籐!貨真價實!真,真的是給我當住店費的嗎?」

  特洛伊在時光之塔的森林弄了很多惡夢籐,詳細跟他說過價值,沈之默便要了一根手指那麼長的給老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54:13

第46章 夢想


  老闆將惡夢籐緊緊攥在手裡,心花怒放,欣喜若狂:「我明白了,您一定也是傭兵吧?惡夢籐只生長在最危險的地方,怪不得您身手那麼好,哦,別介意,您要住多久就住多久,一年、兩年都不成問題。」

  近十年來,伊利達城奉行享樂主義,上流社會作風淫奢,惡夢籐產量越來越少,天堂水價格節節攀升,到後面不再搾汁,而是切下薄薄的一片泡酒,照樣能賣出貴過黃金的價錢,老闆怎能不喜出望外?馬上叫來小吉姆去準備澡堂熱水,並派了幾個漂亮的女傭上去服侍。他們這些傭兵神情疲憊,一定在某個地方冒險歸來,連惡夢籐都能搞到,說不定更有其他寶物,只要用心討好,他們一高興,說不定再送鑽石、瑪瑙、翡翠什麼的就發達了!

  鑽進酒館後門,木樓梯蜿蜒而上,二樓十分寬敞,走廊兩邊各五個房間,沈之默、泰瑞希爾、織蘿緹琳各一間,西蒙和妻子一間,其他人擠另外六間。一路上大家眉開眼笑,嘴上沒說什麼,可是那佔大便宜的得意心情,全都飄蕩在半空中了。沈之默提醒他們:「別高興得太早,磨利你們的刀,最好是連洗澡睡覺也帶在身上,蝰蛇之牙的報復隨時會來。現在大家各找房間休息睡覺,晚上八點準時晚餐,沒有我的同意,誰都不准離開這間酒館。奧布裡,你值班巡邏,注意安全。」

  「為什麼又是我?」

  「難道你忍心讓一個吃過陳年蒼蠅牛排的傷殘人士為你們當看守?」沈之默不再理會這蠢貨,伸手叫住一位剛捧著乾淨毛巾走上來的女傭:「帶我去最寬敞最豪華的房間。」

  小有名氣的酒館而已,何況不是以旅店為主業,客房豪華不到哪裡去,不過那柔軟的地毯,整潔的書桌,寬大的床鋪,明亮的陽台,已經能給困頓十幾天的人帶來最大的愜意了。女傭擺好枕頭,掛好毛巾,鞠躬微笑道:「先生,需要我為您按摩嗎?正宗的希利爾干式指壓法,包管您疲勞盡消。」

  沈之默幾十年江湖奔波,吃過說不盡的苦頭,自持修身,不慣享受,硬邦邦地說:「不需要,你出去吧。」

  織蘿緹琳躲在走廊外面看見女傭出門,這才鬆了一口氣,鑽進自己房間裡。

  睡了幾個時辰,晚上吃過豐盛的晚餐,西蒙私下找沈之默,用悲觀的語氣說:「我們惹上蝰蛇之牙了,這個麻煩不解決,我們就在伊利達城呆不長久。我猜你一定有打算,可以跟我說說嗎?」

  「聽著,庫澤斯卡爾港被惡魔毀了,我們無家可歸。」沈之默趴在陽台的欄杆上,迎著涼爽的夜風說:「只有伊利達城才是最適合居住的地方,所以我們要站穩腳跟,建立自己的實力。你最好讓奧布裡去打探蝰蛇之牙的情況,我好有準備。」事實上他只想拿走聖殿裡的東西。

  「可是跟他們作對,我們不太有勝算。」

  「我對伊利達城的所有一切都不熟悉,你應該詳細跟我說說。」

  「需要全方位瞭解嗎?」

  「當然。」

  「好的,眾所周知,伊利達城是帝國的行政首都。」西蒙換了個平淡的語氣:「在我看來,它繁榮而浮華,複雜而險惡,人口一百多萬,是世界上人口最密集的都市。因為商業工業的發達,它的魔法文明程度也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同時,貧富分化嚴重,冬天被凍死,夏天被熱死的窮人比比皆是,而貴族們喝的咖啡從遙遠的撒姆爾運來,光是運輸費用就比一個普通的男奴還要昂貴。」

  沈之默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天下哪裡又有改變?」

  西蒙的智商難以理解他話中哲理,繼續道:「伊利達城毗鄰艾索達河,其中的支流瑪瑙河穿城而過,處北城的上游風景秀麗,向來是富人們的聚居地,號稱窮人勿近,與之相對則是南城的貧民窟,混亂不堪。宮殿在城市中間,戒備森嚴,還有內護城河,普通平民是不能靠近的,近衛軍兩萬多名,擔負起守衛重責,另外還有將近一萬數量的憲兵維護治安。」

  「西蒙,你想不想成為人上人?」沈之默突然來了一句。

  西蒙很奇怪:「這還用問?誰不想?撒加先生,您以為傭兵團的人會甘心被人踩在腳下?」事實上因為毆打蝰蛇之牙引起的事端,撒加已經和他們綁在一塊了。

  「我的計劃是這樣,首先我們必須弄到一大筆錢,住在鑲金薔薇裡甚至沒有自己的居所,那是簡直不可想像的。我們要買莊園,要乘坐最豪華的馬車,喝最美的酒。」

  「想法很好……」西蒙卻有些喪氣:「我們怎麼弄到錢?就靠搶劫勒索?伊利達城可不像港口那麼簡單,比我們強大的人多的是。撒加先生,說實話我很佩服你,但據我所知,都城裡有一大堆超強的劍士和武士,您不見得是他們的對手。」

  「為什麼這麼說?」沈之默好歹對自己的身手有種盲目的信心。

  「我可以拿你和他們比較,皇家近衛軍是帝國最精英的部隊,他們每一個人都身懷絕技,一個人打我們傭兵團十個人不成問題,您未必能辦得到吧?力氣大的,能舉起千斤巨石,跑得快的,獵豹難望其項背,會耍刀的,可以在短短十秒鐘內把一隻火腿批成七百多片,每一片都薄得接近透明,一秒鐘劈出七十刀,還有大批魔法師,和泰瑞希爾也不相上下,一個風系魔法就能切斷鋼鐵,寒冰魔法能把人凍成碎片,如此等等,我們怎能輕易與他們對敵?」

  沈之默心想:「我只剩下十分之一不到的內力,功力遠遠沒有恢復,千幻十三式也沒練成,這個世界有太多未知的事物,確實無法與強者為敵,還是小心謹慎為妙。」便點頭道:「嗯,即使他們很強大,但我們也要發展起來不能任人欺壓,你看,就連微不足道的柯蒂斯也敢指著你的鼻子叫罵,他在蝰蛇之牙是什麼職位?」

  西蒙說:「柯蒂斯這人其實沒什麼能耐,在蝰蛇之牙裡面也就是跑跑腿當走狗什麼的,我主要是害怕他背後的人報復。他們有很多刺客,說要你今天死,絕不留你到明天。」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54:23

第47章 思潮起伏


  「那些刺客,比奧布裡又如何?我發現奧布裡的步法很巧妙,速度非常快,像他這樣的人也很多嗎?」

  西蒙說:「刺客們有一個秘密行會,因為他們隱藏在黑暗中從不露面,所以外人也不知道,但奧布裡去年剛考取了三級的等級證。」

  沈之默裝模作樣的點頭:「三級,應該挺厲害的吧?我看他也不會太差。」

  西蒙苦笑道:「三級的盜賊、刺客麼,隨便去集市找找就能吆喝出十幾個人來,連稱號都沒有。最強大的刺客是九級的,能夠……能夠……」

  「萬軍從中取敵首級,猶如探囊取物?」

  「對對對,你形容得真貼切,九級刺客要說殺一個人,即使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沒用,而奧布裡這傢伙,也就合適街頭扒竊、聽牆根而已。再舉個例,我是個普通的騎士,會低級的虔誠光環、聖潔光環,被你一刀就破開了防禦,可是換在聖騎士身上使出來,就是十刀也不行。」

  沈之默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九級跟三級的差別,就像少林寺掌門人和知客僧的區別一樣大,而自己也沒一秒鐘劈出七十刀的本事,看來這個世界藏龍臥虎,能人無數,當真不可小覷。

  「撒加,不如我們明天也去行會裡註冊,成立個新的傭兵團吧,先把根基紮下來,再吸收新的成員,逐漸發展到足夠與蝰蛇之牙抗衡的地步,這樣就不會怕他們了。」

  「你這蠢貨。」沈之默毫不客氣的說:「你以為玩這種低級把戲很有趣麼?蝰蛇之牙除了那什麼男爵以外,團長、負責人是誰?又是什麼身份,我做個謀劃。」

  西蒙打完柯蒂斯等人後又有些後悔,小心翼翼道:「你當真要與蝰蛇之牙對打麼?我看還是註冊傭兵團最好,行會裡規定同行之間嚴禁私鬥——當然是專指大規模械鬥而言,小的他們管不著,這樣的話我們就處於行會的保護之下,可以贏得喘息的機會,另一個辦法,就是離開伊利達城,這可不是我想要的。」

  「你腦子清醒點,明的打不過,暗的還不行?」

  西蒙歎氣道:「好吧,希望跟你走下去的路不會是深淵。」

  兩個小時後,在房間裡的棗木桌子上,西蒙鋪開了一份資料,這是他剛根據回憶寫好的,寫得很詳盡,鉅細無遺。

  沈之默感受到了什麼叫做魔法文明,按下牆壁上的金屬按鍵,機關通過銅管連接到天花頂部的吊燈,魔法流轉,那盞篆刻著花紋的吊燈開始泛起白熒熒的光芒,房間內一片光明。西蒙看到他那一臉古怪驚詫的鄉巴佬神色,暗忖:「這傢伙莫非是從石頭蹦出來的嗎?」解釋道:「這盞燈鑲嵌了光系晶石,用魔法維持運作,比油燈要方便多了,不過價格昂貴,一般人可用不起。你這是酒館裡最豪華的房間,才特意裝的,像我的房間就沒裝。」

  沈之默嘖嘖讚歎,西蒙又按下了個開關,頓時,從西面牆壁的一個大鐵箱中孔洞中吹出涼爽的風,溫度非常宜人,夏日的悶熱一掃而空。「這叫做空調,裡面有風系晶石和冰系晶石,從前在港口也只是領主家能有一部空調,平民見都沒見過。而在伊利達城竟連普通酒館都有。不過這個是功率最小最便宜的了,作用範圍也小,貴族家裡的那種,能讓整個大廳變成涼爽秋天。」

  沈之默不得不把羨慕之情壓制下來,淡淡道:「哦,這也沒什麼,在我故鄉誰家沒有一台空調?」然而那掩飾不住的做作表情,任誰都看出了他是在吹牛。

  「那也不錯。」西蒙假裝沒看到:「先來看看我寫出來的蝰蛇之牙團長奈法裡安的資料吧,他是名義上的總負責人,今年四十二歲,他是一位中階冰系法師,這人有些好高騖遠,講究氣派,我最害怕的還是奈法裡安的副手奧妮克希亞,這是個神秘的女人,十年前來到伊利達城,誰也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既然不知道,那有什麼害怕的?」

  「雖然不清楚她的厲害之處,但是奈法裡安、甚至男爵大人都對這個女人俯首帖耳,你說這個女人要不隱藏什麼,能辦得到嗎?」

  「或許美色迷人,自古溫柔鄉是英雄塚,幾個老色鬼被她迷得神魂顛倒也沒什麼好說的。」沈之默打開資料,頓時又驚又喜,說:「你真有當土匪的潛質。」只見資料足有十幾頁,那團長奈法裡安的身高體重長相,平時喜好,能力、脾氣,妻子兒子,甚至連所住的宅院地形都畫了上去。

  「我是根據以前記憶畫出來的,當時與他積怨已深,頗有孤擲一注的想法,計劃對他進行刺殺,關於這傢伙的方方面面,調查得詳細無比,連他家下水道通向哪裡我都知道。最終念及妻子,放棄了這個計劃,然而當時調查的內容卻深印腦中。」

  沈之默心道:「奈法裡安防範如此嚴密,只怕你是沒那個膽子才對。」嘴中卻不點破,笑道:「特洛伊拿了多少惡夢籐回來?」

  「總共一公斤吧,你光是分給酒館老闆的就拿去了一兩,真是可惜。」

  「那好,你明天去找個來頭大點的買家,盡快換成現金」

  「這,惡夢籐放久了也不會變質,我們不如留著等要緊的時候再用?」

  「要緊的時候就是黃金萬兩都救不了你,還不如先弄出錢來預防日後『要緊』的事發生。」

  西蒙點頭不迭:「你說的對,那我應該怎麼做?」

  「聯繫買家吧,別被人搶去就成。」

  「好,那我回去收拾收拾。」

  這一夜,沈之默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思潮起伏,怎麼也睡不著。他想起了遙遠的家鄉,回憶那動盪的江湖,叱吒的風雲,再聯想至今,卻是連一個安身立命之所都沒有,不由頗為難受。西蒙的話給了他很大震動,那些大陸上的強者,可不是砧板上的豬肉,任你想切就切。

  胸腹上的七個傷疤,時刻隱隱做痛,聽那泰瑞希爾之言,是惡魔強加在自己身上的詛咒,隨時都有發作的可能,不知何時就會反噬自身,也必須想辦法清除掉才行。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57:19

第48章 荊棘鳥城區


  第二天大家提心吊膽,不敢出酒館門口半步,奧布裡等人更是腰間揣著小刀到處來回巡視,東張西望,這裡瞅瞅,那處瞄瞄,神經兮兮的,搞得就跟酒館裡的保安差不多,一些平時喜歡吵鬧的酒客見了這副陣勢都不敢大聲喧嘩。西蒙激情過後也有些膽怯,拉著莫雷非要他穿上一件骯髒的魔法學徒袍子壯膽氣才動身出門尋找買家。

  沈之默還想嘲笑幾句,他可不知道魔法師這個職業在世界上有多吃香,相當於從前官府裡當差的官兒,隨便找家酒店往裡面一坐,吃喝半價不說,碰到脾氣橫的就是不給錢,老闆也不敢拿他怎麼樣,就算有膽子到魔法行會投訴,拖上一年半載照樣不了了之。

  沈之默躲在房間裡面花費心思把被毀掉的「千幻十三式」重新寫下來,這東西其中的真氣走向、運行時刻十分煩瑣複雜,不能耽擱,稍一耽擱就容易忘記。

  既然他沒同意註冊傭兵團的事,西蒙也不敢擅做主張,這事暫時擱置下來,以後再慢慢商議。

  西蒙外出轉了半圈,沒找到合適的買家,倒打探一條有趣的消息。

  敲開撒加的門口,沈之默慢悠悠地合上《千幻十三式》草稿,笑問:「親愛的騎士先生,弄了多少金幣回來。」

  西蒙反手關上門口,打開魔法空調吹掉熱汗,朝前偷偷窺視一眼,沒看到他在寫什麼,說:「惡夢籐可是珍貴物品,不宜太過張揚,我都是偷偷找人詢問的,這事急不了。另外有一件事,帝都面向全社會招募南城荊棘鳥區的治安官,我想去試一試,憑我的本事,多少撈點好處回來。」

  「招募?南城那麼大區域的治安官,職位並不低吧,為什麼不是上頭直接任命,反倒要向社會招募?」

  西蒙拉了張椅子坐下,笑道:「是這樣的,帝國政局有點兒亂,我看你是黑雨叢林來的野蠻人,什麼都不明白,就詳細跟你說說吧。帝國權勢最大的理所當然就是皇帝,先皇沒有兒子,把皇位傳給了女兒,也就是現在的女皇希爾瓦娜斯,但是從四年前開始,女皇陛下一直臥病不起,不理朝政,於是冊封了她的堂兄波塞迪斯為攝政王,連同首相艾倫公爵、大元帥溫士頓公爵一起管理國家,因此這其中關係錯綜複雜。」

  「哦,於是三個人爭權奪勢,彼此鬧上了?」

  西蒙稱讚沈之默頭腦靈活,說:「不光是三個巨頭,還有教廷也參上一腳,要知道教廷的勢力無所不在,除了另一塊大陸上的獸人帝國、牛頭人酋長國,沒什麼他們管不了的。教皇也和女皇陛下一樣,從不管事,主要事情由大主教特瑞西負責。別看帝國首都表面上一團和氣,其實他們四方各有各的勢力,誰都想把帝國牢牢控制在手中,攝政王拿捏的是最高決策權,首相管理國家大小事務,手下聚集一大幫貴族,大元帥掌握著軍隊,大主教則背靠教廷無往不利,也怪這勢力太過平衡,自從女皇染病四年來,誰都沒真正掌握過最高權力,而且他們互相忌憚,互相制衡,把首都搞得烏煙瘴氣。」

  「蝰蛇之牙也是軍方的一份子了?」

  「不完全是,畢竟傭兵團這個行業歸屬首相手下的冒險者行會管轄。上個月荊棘鳥城區治安官因病去世,職位空缺,誰都想安插自己的人手,在這樣的情況下,卻是誰都不服誰,彼此鬧了好幾場都沒個了結,這個的提案被那個否決,那人的推薦遭這人反對,最後拿不定主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面向全社會招募。」

  沈之默心道:「有點我國妄圖奪權的閹宦味道,看來這帝國不日就要亂了。」說:「那麼招募的條件又是什麼?」

  「所有身體健康的帝國成年男性公民,必須有五年以上的軍隊管理經驗,沒有犯罪前科,並且身手出眾。招募分為三個階段,第一是投個人簡歷,第二,當他們認為條件合適,會通知進行面試,第三呢,則是身體方面的測試,如果同時碰到條件優越的人選,會進行決鬥,擇優錄取。荊棘鳥城區治安混亂,沒有良好的身手是無法勝任治安官位置的。我覺得我還不錯,明天就去報個名,多少混碗飯吃,要是真上去了,蝰蛇之牙那幫兔崽子找我麻煩的話,也要衡量一番才行了。」

  沈之默沉吟道:「那些首相、大元帥為了爭搶這個位子,肯定會自己的親信出馬,你能搶得過他們嗎?」

  西蒙不以為意,笑道:「如果我不行,你肯定行。他們在沒正式翻臉之前,要隱藏自己的實力,不會派太厲害的高手出馬,你唯一差的就是一個公民身份和五年管理經驗。」

  「當上治安官又有什麼實在的好處?」

  「你不會是連當官什麼好處都不知道吧?先不說有多少銀幣的薪水,光是那些流氓混混上繳的孝敬,就足夠讓你在北城買一套帶花園的別墅,還有,鐵定成為各方勢力的拉攏對象,那時候我們就高枕無憂了。」

  沈之默冷笑:「你投入其中一方,勢必要成為另外三方的眼中釘。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一個小小治安官會讓他們動那麼多心思?」

  「荊棘鳥城區有最高檔和妓院和酒館,也是最著名的娛樂區,利潤非常豐厚,誰不想拿下來?」

  沈之默眼睛猛然睜開,精光閃閃:「西蒙,我決定要當治安官。」

  「你?那我怎麼辦?」

  「你不是那塊料。我們先去找本地的戶籍管理員,解決掉我的平民身份問題。」

  月黑風高的時候,兩人穿上殘破不堪的舊土布袍子出門了。前日只是走馬觀花,匆匆而過,沒領略到什麼,沈之默這次體會到了以魔法文明為基礎的都市繁華。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57:28

第49章 賄賂的藝術


  道路上車水馬龍,燈光璀璨,人們高聲談笑,街角處還有個尖耳朵的精靈喝得東歪西倒,兀自在高唱《灰樹谷,我的家》一類鄉間民歌。

  西蒙跟在沈之默後面,看起來像個侍從,當然,以他們這樣的衣著,在外人眼中是不會有主侍之分的。

  沈之默四下張望,隨口問道:「戶籍官叫什麼名字,住什麼地方,平時有什麼愛好?」

  「我又不是萬事通,怎麼可能什麼都清楚?不過剛才我問過酒館老闆了,他說戶籍官住在薔薇街四十四號,這時應該已經下班了。撒加先生,恕我直言,您真有把握能讓他篡改戶籍,令您搖身變為帝國平民?」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不是什麼大事,只要有足夠的銀幣,他會按照我的想法來處理的。」

  西蒙唯唯諾諾,不敢反駁:「或許你是對的。」

  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戶籍官,住宅卻是大得驚人,就在離鑲金薔薇酒館不遠的地方,屋子前圍上木欄柵,院子內種植草坪,還養有兩隻蹦蹦跳條的紅毛兔子,一棵蘋果樹上開始掛著手指頭大小的青色果實,通過甬道則是裝修得非常漂亮的房屋,紅頂白牆,屋頂煙囪冒出白煙。

  沈之默敲了敲門口,開門的是一位身穿僕傭服裝的老頭,探出頭來,見了兩人一身打扮,頓時滿臉笑容變做冷淡,低聲道:「你們是來幹什麼的?」

  沈之默已經非常習慣這個世界人類說話的語氣和方式,聳聳肩攤開手微笑道:「我是附近鑲金薔薇的居民,找戶籍官大人辦理點事情。」

  「對不起,大人已經下班,有事請明天早上到街道辦事處。」老頭冷著臉要關門,沈之默已經先一步湊過去,當先伸出手,捏著幾枚亮閃閃的銀幣塞進他手裡,笑道:「事情比較重要,我需要馬上見到戶籍官。你看能不能找個時間?」

  通常一般的僕從每月薪酬不過十餘銀幣而已,沈之默塞過來的銀幣已經抵得上他半個月辛勞,有言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那老頭立即朝身後張望一番,換了副和藹可親的顏色,說:「老爺正在用餐,請先生稍候片刻,我馬上過去通報。」

  沈之默點點頭:「有勞你了。」敲詐來的錢一時沒用完,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西蒙跟在後面想:「連個微不足道的僕人也給?當錢不是錢麼?」

  老頭很快又回來了,笑意盈盈:「老爺請你們進屋子說話。」想是他收了沈之默的賄賂,加倍賣力辦事,在老爺跟前說盡好話,老爺這才同意與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會談。

  由老頭領進門去,沈之默又賞出一點小錢,老頭眉開眼笑,恨不能叫他做親爸爸。

  大廳內佈置寬敞,空氣清涼,地板上木紋清晰,顯是新裝未久,左右兩張沙發,牆壁邊上的燭台燃燒著明晃晃的蠟燭。一個禿頂男人就坐在沙發上,一見沈之默便問:「你們是來幹什麼的?」大模大樣,言語中頗為無禮。

  西蒙心中冷笑:「我看你這個外鄉人能有什麼辦法對付這種官僚主義?不認識的人他們可不會理你。」

  沈之默一屁股坐進禿頂男人對面的沙發裡,腿直接翹上茶几,才懶洋洋問道:「你就是本城區的戶籍官維克多先生?」西蒙站在身後哭笑不得:「你真是來求人辦事的?」

  「是,是我?那你又是誰?」維克多忍著氣反問道。這兩人貌不驚人,衣服破舊,又從未見過,料想不是什麼要緊的人,準備讓那沒用的僕人把他們趕出去。

  沈之默看看左右,低聲道:「維克多先生,我是首相大人派來的。」

  「你?那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維克多疑心大起。要知道他官小人微,至今也沒見過首相幾次,大多數情況都是直接找內務部溝通,這人一開口便把首相搬出來,一定是個騙子。

  「我剛從丹莫羅調過來,你當然不知道了,公爵讓我叫你幫忙辦一件事。」

  維克多見他口氣大,倒有些驚疑,試探道:「請問尊姓大名?所來何事?」

  「我叫撒加,是丹莫羅的城防指揮官,專門來找你,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你知道最近招募荊棘鳥城區治安官的事情了嗎?要說起來,這事可非常棘手,大元帥想染指這個地區,可是公爵不會讓他得逞,於是把我調回來與他們競爭,當然,我的身份不便讓大元帥那方面的人知道,不過你直屬內務部,也算得上是公爵的派系,我就跟你說了。」

  維克多隱隱覺得像那麼回事,忙讓僕人奉茶,接著問道:「首相大人到底有什麼事要交代?」

  「由於治安官是面對全社會招募,我需要取得一個合理合法的身份,那就是伊利達城的居民身份,筆和卷宗都在你手裡,你想怎麼寫就怎麼寫。」

  「是嗎?」維克多只憑一言片語,還是不能完全相信:「我……我想到內務部確認一下……」

  「我知道,我穿成這樣你還有疑心,剛從丹莫羅過來,為了防止大元帥方面的刺探,我才刻意喬裝的。」沈之默揮揮手,一大錢袋直砸下來,落到桌面嘩啦一聲,方才笑道:「事情很緊急,明天就要報名,拖延不得,首相說這些錢是給你的。事成之後你就是首相的親信。」

  錢袋口子沒紮緊,足夠晃花人眼的銀幣從裡面流了出來,鋪滿整個桌面,儘是悅耳的哐啷哐啷金屬碰撞聲。戶籍管理歷來是沒什麼油水的部門,這戶籍官能買到一套大宅子已經是天方夜譚,不知省吃儉用了多少年,見了那麼多銀幣,頓時呼吸為之一窒,心道:「首相果然好大手筆,偽造戶籍的小事竟也如此大方。」西蒙可就肉痛不已,心裡不知操翻了沈之默多少代祖宗:「兔崽子的,我們十幾個人的生活費全在裡面,你居然眼睛不眨就扔給別人,老子辛苦一個月也未必能收得上這麼多市集管理費呢。」

  沈之默眼睛注視著戶籍官,淡淡地說:「你要做的很簡單,只需要找一本看起來很陳舊的空白戶籍本填上我的名字、個人資料,然後存入檔案。事成之後,以你出色的工作能力,獲得公爵的賞識也不是什麼大事,日後條件好了升到內務部去吃香的喝辣的,還不是公爵一句話的事?」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57:37

第50章 治安官之夢


  維克多一介小小的戶籍官難以理解上位者的勾心鬥角,個人又缺乏宦海歷練,自是容易糊弄,在沈之默三言兩語之下,怦然心動,艱難地嚥下唾沫,說:「您不是騙我吧?要偽造戶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當然,您知道的,因為事關公爵與大元帥的一些恩怨,一切都要保密,我不能給您任何證明,不過……」沈之默朝西蒙使個眼色,西蒙會意,撩開衣服露出內襟左胸的一個戰錘圖案,沒等維克多看清,隨即收起掩住,說:「我是公爵守護騎士,已經跟他身邊一十五年了。」

  每個家族都有自己的專屬徽章,首相艾倫公爵祖上曾手持戰錘在戰場上英雄犧牲,當時的皇帝便特許艾倫家族使用戰錘圖案做為徽章,及至後來,艾倫勢力越發擴大,已經坐上了首相的位子。

  一般來說,只有家族的成員、騎士才有資格佩帶徽章,西蒙胸口這個乃是偽造,只不過式樣神似而已,其實還是有差別的,但手拉得太快,維克多看不清楚。他心想在伊利達城還不至於有人膽敢冒充首相的親信,加上桌面的一堆銀幣,便信了九成,攀附上首相一系,日後飛黃騰達,那是多少人一輩子修不來的福氣,一時改換臉色,笑道:「撒加先生,請你稍候片刻。」

  起身去後面的檔案櫃翻出一本陳舊的空白戶籍,拿回來說:「為了保證情況真實,我需要問您幾個問題,你的種族、年齡、住址、家庭情況。」

  「嗯,我叫撒加,今年二十五歲,種族當然是人類了,住在鑲金薔薇酒館,目前孤身一人,其他的你隨便填寫就是。」

  維克多寫好兩份,一份交給沈之默,一份自己收起來,說:「我就寫您自小在伊利達城長大,這本戶籍破得不成樣子,相信有人查到了也看不出來,您滿意嗎?」

  「當然,等我選上了治安官,你會有更多好處的。」

  維克多自是笑容滿面,態度十分謙卑,連聲道:「這是份內之事,撒加先生不必掛懷。」手下卻絲毫不停,把銀幣收入囊中。

  兩人告辭出門,維克多兀自遠遠揮手,西蒙埋怨道:「你怎麼把錢全都給他了?我們明天、後天吃什麼?我看最多給他一小半就足夠得很,那種小小的官員值得籠絡麼?」

  沈之默一臉的輕鬆:「哼,錢對我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你懂什麼?等下你和我去服裝店拿套衣服,我們再去弄一筆大的。」

  「拿?我們錢都給戶籍官了,你當服裝店是你家開的,想拿就拿嗎?」

  「我警告你別懷疑我的智商,說,城裡有什麼好的服裝店?」

  西蒙說:「你莫不成又想去搶劫?有名的服裝店一般只供貨給貴族,店裡都有僱傭的保鏢,肯定做不成那事。」

  「別說搶劫那麼難聽好不好?這次我們換新的花樣。」

  他們仔細商議,西蒙拗不過沈之默,選擇了離薔薇街較遠的一家普通服裝店面,名字叫做「金線團」,有幾個專職裁縫,專門選擇時下流行式樣縫製衣服,贏得不少顧客喜愛。伊利達城歌舞昇平,浮華如夢,到處都是奢靡之風,人們大都喜歡表面好看的東西,對於實用性卻不在乎,所以服裝店越來越多。

  兩人鬼頭鬼腦地躲在牆角下,西蒙咬牙切齒道:「就是這家『金線團』,價格奇貴,以前我在這裡買過一件襯衣,店主非要收我二十銀幣,可根本值不了那麼多錢。撒加先生,你要搶劫就搶這家吧。」

  沈之默啞然失笑,沒想到西蒙嘴上說得好聽,其實也是個道貌岸然的君子而已,「你等下進去,故意挑選衣服,拖延時間,跟店主閒聊幾句,然後我蒙面衝進去大喊搶劫,嗯,他們縱使有保鏢也防不住我,這時你就站出來奮勇同我搏鬥,三下兩下把我打跑。按照常理推測,店主不送你幾件衣服說不過去,我們就有新衣服穿了,這樣的話事情不會鬧得太大。要是他小氣不肯送麼……嘿嘿,你自己想想辦法,拿不到衣服就賴著不走,反正我們是流氓,怕過誰來著?」

  西蒙猶豫道:「店主認識我,有點麻煩,不如還是我來當壞人吧,蒙上臉他分不出是誰。」

  「萬一有保鏢,你打得過?」

  「我至少曾經是騎兵隊的成員,對付幾個三流身手的保鏢還不放在眼裡。」

  「那就這麼說定了。」

  沈之默拉起衣領,仰著頭大搖大擺走進「金線團」服裝店,氣勢做得十足,可是身上穿的舊衣服卻暴露了他囊中羞澀的事實,一名裁縫想要迎上來推銷自己的作品,見了他這副樣子,便停住腳步,不冷不熱地說:「先生想要什麼服裝請隨便看看。」

  服裝店面積不大,正東面一個櫃檯,站著兩名學徒,左右兩列衣架掛了幾件時下流行的長袍短褂、內衣外裙,花樣繁多,令人眼花繚亂,還有幾個中年婦女正在選購內衣,嘰嘰喳喳吵做一團,這個說有蕾絲邊的襯衣好看,那個強調黑色主色調才最時髦性感。店主則在旁邊為她們展示一件燈籠袖的新款式裙子,沒發現有什麼保鏢,一般服裝店請不起的。

  沈之默見沒人理會自己,敲敲桌面,指著架子上一件圓領罩衫說道:「老闆,把那件衣服拿下來給我看看。」

  老闆不耐煩地吩咐學徒:「喂,你拿下來給他看。」

  「老闆,我在叫你,聽到了沒有?」沈之默抬高聲音,語氣顯得很不高興。

  老闆無奈,怕給其他客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跟中年婦女告罪一聲,走過來拿起鉤子取下罩衫抓在手裡,說:「看看,這是用棉布縫的,十分結實柔軟,手肘部位特別做了加固處理,起碼夠你穿十年都不會壞,二十銀幣,要不要?」

  沈之默驚道:「二十銀幣,你怎麼不去搶?」

  老闆冷冷地說:「既然沒錢,那就請走,我這裡只為高檔客人服務。」

  那幾名中年婦女果然抿嘴笑道:「呵呵,沒錢也敢來買東西,丟死人了,看他穿的那樣。」

  沈之默當場便有把她們抓起來浸豬籠的衝動,終於還是忍住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57:46

第51章 藉機訛詐


  學徒正要趕人,驀然平地裡一聲暴喝:「搶劫!」臉上包著黑布的西蒙從天而降,氣勢洶洶站在服裝店門口把住去路,手裡拎著匕首,那把「徘徊者之劍」怕被認出,不敢拿出來,喊道:「老子就是丹莫羅通緝了三年沒抓到的殺人在逃犯,曾經殺過十個人,現在手上沒錢花了,你們趕快把錢拿出來,不然別怪我的紀錄上又多一人,喂,你看什麼看?不准動聽到了嗎?」

  老闆嚇得不知所措,幾個女客尖叫起來,店裡亂成一團,有個裁縫見義勇為抄起衣服架子想打,沒跑幾步,啪嗒摔倒了,三分慌亂,倒有七分故意,想是做出這番舉動,老闆日後對自己還不得另眼看待?

  西蒙同樣也很緊張,但誰也看不出他的神色,嘴裡念叨著「鎮靜、鎮靜」,看在沈之默在場,稍稍平復心情,反手把店門關了,逼近老闆,揮舞著匕首,喝道:「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拿錢?」這麼一來,任他們怎麼吵鬧,街外是一概不知。

  老闆馬上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說道:「小、小店本小利薄,今天到現在還沒開張,上哪找錢給你?」

  西蒙拿出以前在港口橫行霸道的勇氣,直接就是一巴掌扇了過去:「沒錢?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誰不知道我大盜西……西伯萊特殺人不眨眼?小心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管教你活不過今晚!」

  他是騎士,手勁奇大,老闆被抽得昏頭轉向,臉頰高高腫起,耳朵一片轟鳴,差點失聰,這才哭喪著臉道:「先生,錢都在櫃檯裡面,你想拿就自己拿好了。」櫃檯裡面不過是一些銅角零錢,就是全部拿走也沒什麼損失。

  西蒙識破詭計,抓起他的頭髮,鋒利的匕首在他脖子上晃來晃去,粗著嗓子說:「你侮辱了一位尊貴的強盜的智慧,我現在不想要錢了,來吧,用你的血來清洗我的憤怒。」

  老闆嚇得面如土色,求饒道:「先生,等等……」吩咐另一名學徒:「你馬上去後面拿錢,越多越好,直到這位先生滿意為止。」

  西蒙的凶神惡煞在這裡得到了最大體現,「別走,誰也別想離開這裡!」

  學徒立即止住腳步,看看西蒙又看看老闆。

  沈之默見時機已到,氣勢凜然站出來,義正詞嚴地說:「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竟敢當街行兇搶劫,天理何在?我命令你馬上放下武器去向憲兵自首,否則我決不饒你!」

  老闆大驚失色:「這是打哪冒出來的傻子啊!萬一惹怒什麼西伯萊特大盜,給我脖子來上一刀,或者把你砍了,對我的服裝店來說也是大大的晦氣。」對西蒙賠笑道:「先生,不關我的事,那個人我不認識,他是個神經病。」

  西蒙大怒,把老闆踢翻。

  沈之默撲了過去,口中不停叫道:「其實我是皇廷近衛軍的精英劍士,今天特別化裝來追捕一個犯罪分子的,強盜,碰上我算你倒霉!」

  兩人默契十足,你一刀削來,我側身避開,再一腳踢過去,你再縱躍而起,配合得非常巧妙。沈之默原本的身手比這時表現要強十倍,刻意做作,自然好比三個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穩,老闆、裁縫、女客都看不出來。西蒙第二次與沈之默對戰,第一次被打成豬頭,什麼都體會不到,這次對方的動作放緩了許多,便感受出來,心道:「乖乖,這個拳頭要是以平時的速度,非打在我腋窩處不可。哎呀,幸好躲得快,不然他這一腳非抽斷我的半邊肋骨,好傢伙,太厲害了。」

  兩人一邊打一邊喝罵:「強盜,伊利達城必須保持和平!下監獄去吧!」「老子先殺了你,再殺這裡的老闆和裁縫!」

  老闆伺機偷偷挨向後門,準備溜之大吉,沈之默怎容他逃跑,佯裝失手,一張板凳劃著呼嘯的風聲直飛過去,嘩啦砸在他前面三十厘米處的牆上,堅固結實的板凳頓時四分五裂,牆壁也顯出清晰可見的龜裂紋,力量不知有多大,若是砸在人身上,後半輩子就只能與拐棍相依為命了。

  老闆驚出一身冷汗,西蒙適時罵道:「想跑嗎?你到底有幾條命?」

  按照兩人的事先約定,沈之默一拳勾到西蒙下巴,西蒙藉著勢子倒飛出幾米開外,捂著臉道:「好厲害的皇廷近衛軍!你贏了!」轉身撞開門口奪路狂奔。

  好半晌大家才終於反應過來,幾個夥計看向沈之默的臉色都有不同,老闆強壓臉頰痛楚向客人賠罪道歉,終究一件貨物都沒買出去,中年婦女們驚魂未定地離開了。一名裁縫自覺出去尋求憲兵幫助,遲遲未見回來。老闆想了一想,又湊上來笑道:「尊敬的近衛軍劍士先生,多虧您的幫助,小店才得以倖免於難,請問有什麼需要效勞的嗎?」

  沈之默拎著那件罩衫在手裡抖了抖:「二十個銀幣,太貴了吧,我一個月的薪水都買不起。」

  老闆瞬間將他剛才奮不顧身幫忙的事拋在腦後,厚著臉皮說:「既然是您要買,就打個八折好了,只收十六個銀幣。」

  沈之默心道:「天下竟有如此不知感恩戴德的極品。」於是冷起臉說:「算了,我買不起。回頭跟城防治安官匯報一下今天發生的事,你這間金線團服裝店不太安全,要派幾個人來才行。」

  老闆大喜:「是嗎?那就太感謝了,我這裡總有一些惡霸想來收錢,有衛兵的話他們就不敢來了。」

  沈之默見他仍不醒悟,冷笑道:「嗯,我必須知會治安官一聲,將這裡列為治安管理重地,為了配合長官的工作,防止發生意外,你這裡每天只能營業兩個小時,另外,二十個衛兵的吃住開銷還有每日十銀幣的補貼,由你負責。」

  老闆險些癱倒在地,結結巴巴地說:「先,先生,這怎麼行呢?我這是商店……不是要塞,再說,衛兵們的吃住和我有關係嗎?」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57:55

第52章 官場文化的真相


  「既然你這裡將被列為管理重地,安全級別當然上升為最高級,營業兩個小時還算多了,衛兵們保護你的商店不受侵害,難道你不應該補貼他們嗎?喂,你要是不肯的,治安官有權以妨礙治安管理、擾亂公共設施罪名將你送進監獄。」沈之默的大帽子扣下來,怪嚇人的。

  老闆心想就是全身家當貼上去也不夠他們吃上半個月,哀求道:「先生,剛才的強盜搶劫只是意外,以前從未有過,我這裡安全得很,不需要衛兵駐守的。您千萬別跟治安官說。」

  沈之默拿著罩衫就是不肯放手,冷冷說道:「我的職責所在,不說不行,為了伊利達城的安全,我決定要奉獻自己的一切,非說不可。」

  老闆終於看出了這傢伙的意圖,小心試探道:「先生,這件罩衫您就拿去穿吧,您制服強盜,為城市管理立下大功,我代表市民感謝你。」

  「怎麼可以呢?我廉潔奉公,知法守禮,從不收取市民饋贈的禮物。」沈之默邊說著,邊翻出個小包,將罩衫塞進裡面,夾在腋下。

  老闆鬆了一口氣:「先生,您看我這衛兵駐守的事,是不是應該再商量商量?」

  沈之默徑直跨進櫃檯裡面,拿起兩件緊身對襟長衣又塞進包內,店裡夥計都不敢說話,老闆臉色變了變,終於跟在後面低聲道:「這件男裝長袖上衣是專門的貼身剪裁,使用柔軟的毛料,質地非常好,正合適您的個子,平時我要買三十銀幣呢。」

  沈之默又撿了幾條褲子和兩雙尖頭皮靴,老闆敢怒不敢言,擺出最真誠的笑容說道:「這些都是本店的精品,您若喜歡就拿去吧。治安官那裡……您……」

  「既然你這裡治安環境良好,偶爾一個強盜只是意外,那我就不要求他派駐衛兵了,免得浪費寶貴的人力物力,呃,從這裡回皇宮有點遠,哎呀,我忘了帶錢,這可如何是好?」

  老闆叫苦不迭,唯有裝聾作啞,賠笑道:「那我替你叫輛馬車,由我付賬就可以了。」

  「這怎麼行呢?」沈之默表情很嚴肅:「規定不得收受平民的好處,你這是要故意賄賂我嗎?」

  「不敢不敢,那您還是自己……」

  沈之默立即打斷他的話:「我追捕強盜,辛苦了一天,你還要我走路回去?太不像話了,不如這樣,你借我一點小錢,我明天保證還你。」

  老闆大叫肉痛,不情不願地掏出十枚銀幣遞到他手上。沈之默卻沒有收手的意思,數了數,冷笑道:「這麼少,您打發叫花子麼?」

  老闆不得已又拿出十枚銀幣,沈之默立即惱了,揪起他的衣領叫道:「狗娘養的,你的破商店打算每天只開張兩個小時嗎?」

  直到老闆招呼夥計到後面取了幾百枚銀幣,滿滿的一袋,沈之默才稍微滿意,揣進腰包裡,笑道:「你真是個守法公民,我以皇廷近衛軍的身份發誓,一定會把錢還給你的。」

  老闆欲哭無淚,心道:「這不和老虎借豬一個道理麼?以皇廷近衛軍的身份,那算什麼?」

  沈之默拐了彎,鑽入人流洶湧的街道中,急急走了。西蒙已經摘掉黑布,正在前頭等待,見他大包小包,收穫頗豐,登時笑得合不攏嘴,說:「撒加先生,您是真正的訛詐之王。」

  沈之默拿起錢袋在他面前晃了晃:「讓那傢伙去找皇廳近衛軍哭訴吧,另外糾正一下,我是黑道之王,不是專搞訛詐的。等以後事業擴大的話,也要轉行。」

  西蒙看到那袋錢,對沈之默佩服得五體投地,翹起大拇指誇讚:「對對,我開始覺得,這是一項很有前途的事業。接下來我們回去慶祝嗎?」

  「有了一點點小成就便驕傲自滿,這是不可取的,城區治安官招募不是需要五年以上的軍隊管理經驗嗎?我們現在去找近衛軍談談偽造我在軍隊履歷的事情。」

  「先生,軍隊那些人可不像戶籍官那麼容易糊弄,他們精明得很。我認為應該先呆著看看情況再說,或許另有別的辦法。」

  沈之默的決定不容別人置疑,揮揮手說:「我問過泰瑞希爾了,她說近衛軍銳獅騎兵隊隊長安德烈是個突破點,我們可以從他身上下手。」

  「可是,即使偽造了履歷,上頭要查下來,事實可是掩蓋不住的。」

  「你懂什麼,官場歷來瞞上不瞞下,那個隊長為了自己的職位著想,自然要想盡辦法替我遮掩過去。」

  「官場瞞上不瞞下,好精闢的形容。先生,你真是沒文化的黑雨叢林野蠻人麼?」

  「囉嗦什麼,快把衣服脫了。」

  兩人換上從金線團弄來的新衣服,服裝整潔得體,優雅大方,一切看起來跟上等公民沒什麼區別。沈之默學著他把褲腿扎進皮靴裡,說:「銳獅騎兵隊長安德烈的家鄉在艾索達河中游地區,離伊利達城有好幾百公里,因此住在兵營,我們直接過去找他便是。」

  「唉,真的要去嗎?」

  「其實我也不想去,不過一想起還有那麼多人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我就控制不了自己,西蒙,你明白嗎,為了孩子天真的笑臉,為了少女綻開的歡顏,為了世界的和平和美好的明天,我們非去不可。」

  西蒙默然不語,暗自嘀咕:「比教廷裡的神棍還能說,我差點就以為自己是聖光之神派下來的使者了。」

  兵營向來是軍事重地,不容許平民接近,不過今天不是節慶日,管理鬆懈得很,沈之默只撒出幾枚銀幣,便安然無恙地走進兵營內。

  這近衛軍兵營建得很像堡壘要塞,由大塊大塊的巨石砌成,高三十多米,城牆上去,每隔幾米就是一個了望孔,生機勃勃的爬山虎綠意盎然,爬滿半邊牆壁,天色已晚,好幾個窗口都透出黃色的燈光。

  從大門進去,左邊是騎兵宿舍,右邊是醫務室、懺悔室、武器庫房、檔案庫、長官辦公室。隨便找個衛兵問問,那衛兵見他們穿著斯文,談吐不俗,以為是某長官的親戚,便老老實實說了位置。

  正巧今天安德烈用不著去皇宮值班,呆著辦公室閱讀一本惡俗的騎士小說,沈之默推門而入,見到泰瑞希爾描述過的相貌,心中有了定數,笑道:「尊敬的隊長先生,您好。我是元帥閣下專程派下來,有些機密事要和您好好商議。」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58:03

第53章 剔心神刀


  「元帥?」安德烈愕然,撥亮了油燈,抬頭張望:「為什麼沒有文件下來?」

  沈之默秉承著一貫的沉穩態度說:「是的,是溫士頓元帥閣下,由於他要我談的是一項非常秘密的事情,所以不方便派下文件,若讓別人知道,會造成相當大的麻煩。」

  「可是,我們不屬於元帥管理,能有什麼事呢?」事實上皇家近衛軍是另外一個直屬皇帝的系統,跟大元帥沒什麼瓜葛,安德烈有此一問。

  「當然有事了。」沈之默示意西蒙把門關上,坐在安德烈對面,微笑道:「安德烈閣下,元帥已經觀察您很久了,您是個忠誠、正直、無私、勇敢的騎士,值得所有人學習,毫無疑問,您是帝國軍隊的榜樣,我以您為榮。」

  「元帥真是這麼說的?」安德烈眼中放出奪目的璀璨光華,「不過,他觀察我,又有什麼用意?」

  沈之默直視他的眼睛:「據我所知,您還是一位優秀的刺客,精通暗殺和毒藥,直到後面參加軍事學院才成為騎士的,是不是這樣?」這都是泰瑞希爾說的,精靈魔法師閱歷無數,相當於一部活的百科全書,大陸幾乎每件事她都印在腦中。

  「呃,我當時在『刺骨刃』傭兵團幫忙,後來加入銳獅騎兵隊時隱瞞了自己的經歷,想不到還是讓人知道了。說吧,元帥有什麼事呢?」

  沈之默朝西蒙招招手:「把你的匕首給我。」

  安德烈見到他亮出武器,頓時驚得倒退幾步,一踢書桌,抽屜滑開,一柄小刀彈了出來,捏在手裡,臉色陰晴不定:「元帥派你來殺我?」身手非常敏捷,果然有些刺客的底子。

  沈之默失笑,連忙安撫他脆弱的心靈:「安德烈閣下,千萬別緊張,請您坐下,仔細看看我這把匕首,元帥特意吩咐讓我送給您這位帝國的忠誠衛士。匕首就是他的敬意。」倒轉把柄遞了過去。

  安德烈這才驚魂稍定,接過匕首左看右看,只見這把匕首還是挺鋒利的,但式樣平淡無奇,質地普通,市場裡任何每一個武器攤位都有出售,難道元帥送的禮物就是這種貨色不成?那也太寒酸了。不由撓撓頭,言不由衷地說:「啊哈,元帥的禮物,真是太貴重了。」

  沈之默十分鄭重,嚴肅地說:「安德烈先生,這是一把所有刺客夢寐以求的神刀,元帥費盡千辛萬苦,專程從遙遠的撒姆爾大陸花了極大代價才弄回來,名字叫做『剔心』,削鐵如泥,鋒利無匹。」

  「你,你說什麼?」安德烈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持刀向桌子上的銅燈劈下,叮的一聲,匕首滑開,燈油濺出不少,弄髒了騎士小說的封皮。原來這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刀,西蒙羞慚滿面:「聖光在上,撒加先生又來胡說八道,就不怕別人識破?現在人家直接就試出來了,且看你怎麼圓謊。」

  安德烈怕元帥來使面子上不好看,倒也尷尬,嘿嘿乾笑道:「呃,這個……這個……」

  「剔心神刀需要使用者心靈契合才能發出最大威力,為了證明我所言不虛,還是由我來演示一下吧。」

  沈之默拿著那把地攤上買來的匕首,緊抓刀柄,雙足立定,氣沉丹田,潛運千幻十三式寂滅功,內力源源不斷,通過手部經脈,一波一波湧到刀柄上。

  在兩個傻瓜驚異的眼光中,刀身嗡嗡鳴響,震動著空氣,隨著刀子的顫動,燈光映在刃上的光芒晃得耀眼。兩人都被驚住了,西蒙想:「莫非,真的是一把神刀?」

  沈之默對於一刀劈開銅燈並無把握,將全身內力灌注其中,顫抖更加劇烈,大喝一聲,挺刀刺下。虧得是用刺的,不是用劈的,著力點不同,而青銅質地不算堅硬,這點區別兩人根本分辨不出,竟讓他刺進銅燈當中一寸左右。剎那間,「哚」的一下,燈芯斷成幾半,火光鋪灑,兩人情不自禁閉上眼睛。

  沈之默抹了把汗水,笑道:「我不是刺客出身,離『人刀合一』的境地還差了許多,不然這一刀切個銅燈,就跟切奶酪差不多,若是安德烈先生,一定能辦得到。」

  安德烈連忙把另一盞燈點亮了,接住匕首把柄想要撥出來,匕首卡在其中,縱然用盡吃奶的力氣也紋絲不動,大驚完了之後又是狂喜:「天啊,真的是寶刀,先生,這是元帥真的要送給我的嗎?」

  「我還會騙你嗎?安德烈先生,這把刀價值連城,一百枚金幣也買不到,配上您,好像駿馬配好鞍,從此更增光彩啊。」

  熟悉刺客的人就知道刺客對一把好的匕首有多珍惜,甚至愛逾性命也不為過,沈之默招搖撞騙,投其所好,正好打在點子上。如果日後安德烈使不出削鐵如泥的威力,他大可塞上一句:「你沒與刀心靈契合又怎麼能做得更好呢?還是回家去練練吧。」

  安德烈細細撫摸刀刃上的鋒口,只覺每一個地方都有其中的特別之處,愛不釋手,突然想起還有兩名客人在等待,忙把刀和與之相連的銅燈一起放下桌子下的抽屜裡,說:「有所予必有所求,元帥閣下希望我為他做些什麼?」表面上強作鎮靜,其實雙腳都激動興奮得顫抖起來。

  「元帥只是賞識你這個人,沒什麼要求,您多慮了。」

  安德烈平白得了好刀,可說是寢食難安,猶豫著說:「真的沒什麼事嗎?」

  沈之默也就不太裝傻充愣,假裝為難道:「其實元帥閣下真的沒什麼,不過,我私人有點小事請您幫忙,料想您忠誠於國家和人民,一定不會拒絕我的要求。」

  安德烈變得十二分客氣,笑道:「什麼事說吧,如果我能辦得到的話。」

  「是這樣的,我是丹莫羅城防軍隊第三分隊指揮官撒加,過幾天軍隊中要給一批人評敘職稱,我不幸履歷盡失,如果失去這個機會,以後要想再升職的話,可就難如登天了,安德烈先生,您是元帥的朋友,能不能幫我一下?」

  安德烈一想這也不算什麼大事,比那把好刀的價值差得遠著呢,爽快地說:「怎麼幫您就直說吧。」

  「偽造一份簡歷,說我在您的騎兵隊裡擔任副隊長已經五年了,這樣的話,我跟軍隊裡的頭頭也好說話。」

  安德烈沉吟道:「每一個士兵的生老病死,檔案庫裡都有紀錄,偽造不得,唉,我再想想。對了,明天我跟長官報告說我部隊裡的士兵都被火燒掉了,他一定會我重做,那時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把你填上去,雖然少不了小小的懲罰,不過這比起元帥的友誼來,又算得什麼呢?」

  沈之默大喜:「安德烈先生,您是帝國最偉大的騎士,嗯,當然也是最偉大的刺客。」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58:11

第54章 被襲擊了


  出了兵營,西蒙幾乎要把沈之默當做神來看待,不停地追問:「那把匕首真的很鋒利嗎?你怎麼能隨隨便便送人?太可惜了,留給我耍耍也好啊。」

  沈之默嗤之以鼻:「這種垃圾貨,我想要多少把就有多少把。」

  西蒙頓足捶胸:「聖光在上,垃圾貨?有本事你再搞幾把來給我。我就不信能輕易插得進銅燈的小刀能有多少,就是我的徘徊者之劍,也是靠劍身沉重、力大才行,而剛才那把匕首不到一斤重,不可同日而語,絕對神刀。」雖是可惜,但見他如此輕描淡寫,於是對神秘的撒加先生有了更充足的信心,以後再用心辦點事情,還怕他不幫自己?

  「我敢打賭,蝰蛇之牙一定不敢來找麻煩,柯蒂斯可沒什麼朋友願意幫他。我記得他們奉行一條鐵律,那就是自己的麻煩自己解決。」西蒙信誓旦旦地說。

  「蝰蛇之牙好歹也橫行伊利達城,他們不會任由手下被人欺負。」

  回到鑲金薔薇酒館,西蒙看見大門緊閉,四周寂靜,沒了往日的喧嘩,隱隱有種不妙的感覺,趕緊默念幾句聖光祝禱詞,腳下冒出一個呼溜溜旋轉的虔誠光環,才小心翼翼推開門口。

  滿店狼藉,玻璃渣、陶器碎片、破爛的桌椅板凳從吧台鋪到門口,伴著一灘一灘的鮮血,酒館裡的一切都不成樣子,整個酒櫃被打翻在地,紅色的、白色的、透明的酒液浸濕地板。壁燈歪歪斜斜,燈油從斜面一滴一滴落到地面,裝飾用的贗品油畫也破開個大洞,一切彷彿颱風過境後的現場。老闆面容呆滯,站在桌子旁邊啃一隻沒剝皮的香蕉。那只香蕉似乎十分香甜可口,被他三口兩口連皮帶把吞下肚子,又在地上撿起一隻被踩過一腳的香蕉繼續啃了起來,模樣滑稽。

  奧布裡額頭綁著被鮮血染紅的繃帶,正大大咧咧地安慰老闆:「又不是世界末日,你哭喪著臉幹什麼?再說,你這酒館整天都有人打架鬥毆,還能少得了這回?大不了我們老大回來讓他賠幾塊錢給你就是。」

  藥劑師鼻青臉腫,嘴角歪到一邊,蹲在地上找到一瓶沒被損壞的朗姆酒,直接拔掉木塞咕嘟咕嘟灌了幾口,嚷道:「老闆,反正都被打爛了,不介意我喝吧?」

  西蒙環視週遭,倒抽一口涼氣:「你們怎麼了?」

  奧布裡攤開雙手,聳聳肩說:「還能怎麼樣?你的老夥計柯蒂斯找來幫手了。」

  「有沒有人受傷?」

  「當然,我與他們英勇奮鬥,不幸負傷,這是聖光賜予我的榮耀。」

  「他媽的,你就是死在大街也沒人多看一眼,我問有沒有其他人受傷?」

  奧布裡這才懶洋洋地說:「他們講究騎士風度,不打女人和孩子,織蘿緹琳和你老婆都沒事,就是那該死的精靈一大早就出去了,找不到人,不然我們至於狼狽到這個地步嗎?」

  西蒙沉吟道:「柯蒂斯心狠手辣,怎麼可能只砸砸東西就算了?」

  「嘿!你別傻了,柯蒂斯撂下狠話,要你和撒加明天帶上五千銀幣去紫羅蘭大街的『岩漿』武器鋪找他賠罪,不然,哼哼,後果怎麼樣我也不知道。」

  西蒙怒道:「你小子究竟是哪一邊的?」

  奧布裡撓撓頭,一副漫不在乎的神氣:「我,我只是照他原話轉述而已。」

  老闆見到沈之默,趕忙丟掉香蕉迎上來,高叫道:「先生,我可給你們害慘了,以前酒館打架鬧事,不過幾張桌子椅子而已,你們都看看這是什麼情況,我明天還用開張嗎?損失起碼上千銀幣,還有那麼多好酒全給糟蹋了!天理何在呀!」

  「給我閉嘴。」沈之默冷冷地把他推到旁邊,對奧布裡說:「你的傷要不要緊?」

  「呃……我奮勇殺敵,結果被他們一記板凳……」奧布裡正想擴大自己的光榮戰績,接觸到沈之默冷冽的眼神,頓時不敢再吹,低聲道:「也,也沒什麼事,破了點皮而已,他們的主要目標是你和西蒙。」

  沈之默技藝大成之後還沒人敢這麼欺壓到頭上,一時深深惱怒,說:「讓特洛伊和莫雷留守酒館,看護女人和孩子,你、西蒙,跟我去找回場子。老闆,但有什麼損失你且先記下了,日後再賠付與你。」

  奧布裡大驚道:「還打?我們可不是對手,柯蒂斯那傢伙叫了好幾個獸人幫忙,你知道的,以前我們猛虎傭兵團也有獸人,力氣大得不像話,單是赤手空拳便能捏斷人的脖子,我們輕易都不敢惹他。柯蒂斯叫來的那幾個更是要得,好像是從暗色沼澤偷渡入境的蠻獸人,他們的皮膚都是暗紅色的,眉骨比較粗,我能看得出來,只一拳就讓那麼厚重堅硬的桌子化做碎片,太嚇人了。」

  沈之默有些疑問:「上次我聽泰瑞希爾說塞尼亞帝國特意向暗色沼澤派遣軍隊,就為了駐防那裡的蠻獸人,不是正與獸人交戰麼,他們怎麼敢帶著蠻獸人招搖過市?」

  奧布裡解釋道:「戰爭已經結束了,但是沒有簽訂停戰協議,各個小地方都有零星戰火。而且獸人分為好幾個大的部族,與我們交戰的只是其中兩三個部落,其中一個是蠻部落,至於其他獸人,算做中立,進入都城必須經過嚴格的身份檢查,向官方登記報備,很多貴族都喜歡找一兩個獸人充當保鏢,他們那靈敏的嗅覺、粗壯的肌肉總能給人一種安全的感覺。蝰蛇之牙後台那麼大,弄個蠻獸人進來還不簡單得很?」

  西蒙加以補充:「別以為騎士小說裡說獸人都喜歡吃生肉喝烈酒,性格粗豪奔放,其實根本不正確,隨著整個世界的交流日益擴大,那些粗野的獸人不知有多羨慕我們人類豐富細膩的生活方式,甚至有的整天出門就是晚禮服,跟人說話總要帶貴族特有的濁鼻音,拿個東西非要翹起蘭花指。在這樣的情況下,柯蒂斯或許答應給蠻獸人什麼好處了,否則憑我對他的認知,他是不會請得到那些蝰蛇之牙骨幹的。」

  沈之默擺擺手說:「好了,我不需要知道那些無聊的廢話。奧布裡,你說,你喜歡當縮頭烏龜嗎?」

  「平白無故被揍了一頓,你說我能嚥得下這口氣?」奧布裡眼中有藏不住的火焰,末了又加上一句:「可是我們不見得是人家是對手啊,蝰蛇之牙勢大人多,縱使是撒加先生也敵不過吧,俗話說,螞蟻多了也能啃死大象。」

  「誰說要和他們硬碰硬了?別囉哩囉嗦的,我們走。」

  「到底要怎麼打?」

  「他媽的,你還不相信我嗎?老子在港口的時候,就是一個眼神也能讓你們十幾個人不敢動彈,那些人又算什麼把戲?」

  奧布裡本來就沒什麼分辨能力,別人說一便是一,說二便是二,情緒開始激動:「撒加先生,我要讓柯蒂斯的鮮血鋪灑在大街上被人踐踏,還有那幾個獸人,都要得到教訓。」

  「沒錯,賭債肉償,血債血償。」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58:18

第55章 鄉巴佬逛城市


  沈之默剛說完話,臉色蒼白的織蘿緹琳從樓上衝下來,只穿著拖鞋的腳跟把木樓板跺得咚咚咚響,還險些翻下樓梯,動作十分焦急,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可是一對上沈之默的眼神,就什麼都說不出來,立在通道口吭吭哧哧地說:「你、你們……要去打架嗎?」

  這女孩穿著一條帶蕾絲花邊的對襟前開式套杉,有著繁複皺褶的裙子覆蓋住腳面,高腰的裙沿讓她的個子顯得更高挑,一身合體打扮將整個人襯托得非常清新秀氣,表情是那般楚楚可憐,微微張開的艷紅嘴唇好像是能夠吸人魂魄的漩渦。在伊利達城像這樣美麗動人的女子,屈指可數,縱然平時已經看得習慣了,但這時候陡然出現在眾人面前,宛若上天降臨的仙子,讓人迷醉。

  奧布裡情不自禁踏前一步,口不對心的說:「織蘿緹琳小姐,您的美貌照耀整個大地,試想我們這麼文明、優雅、風度翩翩的紳士怎麼會去和別人打架呢?」

  連見多識廣的老闆也動容了:「好傢伙,極品啊極品,若讓我年輕二十歲,哦不,三十歲,憑我的能耐,非與她花前月下,艾索達河畔談情,伊利達城說愛,後花園定終生不可。」

  西蒙悄悄捅了捅他:「就憑您這張到處都是溝的苦瓜臉?估計回到三十年前,您也只是躲在馬廄裡偷看貴婦艷情小說手淫的馬伕而已。」

  老闆差點要和他當場拚命:「你敢懷疑我?想當年我老巴特可不知收到多少深閨怨婦的情書!」

  「都閉嘴,奧布裡、西蒙,帶上你們的武器。織蘿緹琳小姐,請你馬上回到樓上。」沈之默冷冷的說,以他大異於洋人的審美觀,並不覺得織蘿緹琳有多好看。自宋以來,中原南方風氣奢靡,講究女性溫柔、恬靜,丹鳳眼、櫻桃小口,細削的溜肩,甚至仕女畫中面部「三庭五眼」的比例都要求十分精準。他沈之默一介俗人,自然不可避免受到影響,織蘿緹琳的相貌在他眼中只是中庸而已,這還是人類天性喜悅比例平衡的臉龐造成的。

  織蘿緹琳緊抿嘴唇,有些惱火地瞪了他一眼,一擰身,飛快的跑回二樓。

  奧布裡暗罵這野蠻人不識趣,連叫可惜,問道:「就我們三人去打蝰蛇之牙嗎?」

  「當然不是。」

  三人為了掩藏身份,換上破舊衣服,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大街上,三人把凶器藏在腰間,叫了一輛馬車。城裡大多數馬車都是貴族私用,不過隨著城區擴大,交通日趨煩瑣,一些有心的生意人便購買馬匹,僱傭馬伕成立可供租用的車行,以時間和行程計價,確實方便了廣大客商。只是價錢有點貴了,一般人家還是更願意乘坐自家的驢車。

  四方形的車廂除去前面的馬伕,僅能容納兩人,窗子用廉價的土白布遮擋,坐墊的皮已經殘破不堪,車廂角堆積果皮和瓜子殼,顯然是上一位客人留下的,裡面瀰散著一股難聞的尿臊味。

  三人擠做一團,沈之默身材高大,力氣也不小,其他兩人都爭不過位子,只能暗自叫苦。沈之默推了推馬伕:「從這裡到北區的花園大道要多少錢?」

  蝰蛇之牙的據點在紫羅蘭大街的『岩漿』武器鋪,與北區花園大道是兩個不完全不同的方向,西蒙兩人都搞不清他要做什麼。

  馬伕伸出四個指頭:「四枚銀幣。」

  奧布裡被擠得喘不過氣來,怨道:「就這破車也能值四銀幣,玩笑開大了吧?老子見那些貴族的馬車,鑲銀鎦金,彩繪流蘇,裡面寬敞得可以打上一局勇士球了,照樣也不過幾銀幣而已?」他說的勇士球是時下流行的一種體育運動,雙方各五人,爭奪一隻雞蛋樣的球狀物體,比賽不擇手段,血腥異常,起源於野蠻的獸人部落,後來在人類手中發揚光大,贏下比賽的人將被稱為勇士。

  馬伕吐了一口唾沫:「您是從郊外來的吧?四銀幣,不坐請下車,現在物價這麼貴,就是一隻豬後腿也賣到一個多銀幣了,我這豪華馬車還能不漲價?」

  沈之默懶得計較那麼多,點頭道:「四銀幣就銀幣,快走吧。」

  西蒙低聲說:「最多只要八十銅角而已,他在敲詐我們。」

  那馬伕卻還是不依不饒,嘴皮子上下翻飛,說個不停:「你們這些鄉下佬不知道大城市的行情吧?這也不怪你們,沒見過世面麼。」抽起馬鞭,瘦不拉嘰的馬匹揚開四蹄向前奔去,速度倒也不慢,沒有減震設計的底盤輪子壓在花崗石鋪就的路面上,顛簸得三人心驚肉跳,皮膚酥麻,好像剛在妓院被女性獸人綁住手腳按摩了一頓似的。

  那馬伕忙裡偷閒,居然抽空指著剛經過的一處噴泉雕塑叫道:「噴泉!沒見過吧?那個雕塑叫做『沉睡的天使』,好看吧?」

  西蒙翻了翻白眼,讚道:「很好很好,它的胸圍很寬廣!」

  沈之默回憶起西蒙寫出的資料,提醒馬伕說:「你到花園大道奧術學院的少年分院停車吧。」

  馬伕點頭表示知道,又指著街上一間服裝商店的櫥窗說:「呀,『銀夜之魅』最新款的晚禮服,據說是最當紅的服裝設計師狄莉絲親自製作,要幾千銀幣呢,你們連想都不敢想像吧?」

  一路上,馬伕喋喋不休,講敘各個鄉下人從未見過的景觀,一派得意非凡的神氣,這傢伙倒有些口才,本是平淡無奇的事物,經由他口中說出,都變做價值連城的寶貝,沈之默聽得津津有味,不住附和,更極大助長了他的囂張氣焰。

  經過一棵樹冠蓋滿街道的大橡樹,馬伕勒住韁繩說:「奧術學院少年分院到了,請給錢吧。」

  沈之默一言不發跳下車廂向前走去,西蒙兩人也都跟在後面,馬伕急道:「喂,給錢啊,你們這幾個鄉巴佬!」

  「哼,老子坐你的車是給你面子,還敢問要錢?」沈之默立即擺出流氓老大的架勢,吩咐奧布裡:「把他的牙齒全部打掉,我不喜歡狗眼看人的東西。」

  盜賊老早就等這句話,當先拔出匕首逼了過去,陰森森地笑道:「我們蝰蛇之牙坐輛破馬車也要錢嗎?」毫不猶豫栽贓給對頭蝰蛇之牙。沈之默暗自點頭:「這小子夠猥瑣,有潛力。」

  「喂,喂,你們不能這樣,我會告上法庭的!蝰蛇之牙很了不起嗎?」

  奧布裡一腳便讓他化做滾地葫蘆,在屁股、大腿肉厚的地方捅了幾刀,那馬伕終於見識到什麼叫做顏色,嚇得魂不附體,不敢再說,捂著傷口乖乖爬上馬車驅車狂奔。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58:28

第56章 綁架勒索


  眼前是一道高聳的磚牆,牆頭鑲有尖利的黑鐵護欄,防止別人翻越。在圍牆過去不遠就是奧術學院少年分院的正門,擺著兩尊足有三米多高的巨型雕塑,那是曾經名動大陸的大魔法師布魯茲和創立奧術學院的院長安普斯托的雕像,栩栩如生,黑沉沉的夜色中靜靜佇立。

  周圍已沒有什麼行人,昏黃的路燈光芒閃爍,一隻野狗正在扒翻街尾的垃圾箱,可以聽得到躲在草叢裡的蟋蟀鳴叫,四周非常寂靜。隱隱傳來居住在圍牆裡面的學員的歡笑聲,這時還沒到睡眠時間。

  奧布裡改不掉職業習慣,閃身躲進橡樹後的陰影當中,說:「老大,不說去報復蝰蛇之牙嗎?我們來這地方幹什麼?」

  西蒙答出了盜賊的疑問:「蝰蛇之牙團長奈法裡安,兒子赫伯特在少年分院就讀,學習奧術魔法的基礎。奈法裡安只有一個兒子,今年才十五歲,非常疼愛,向來對這個兒子言聽計從,說什麼就是什麼。撒加先生是這個意思麼?」

  沈之默笑道:「沒錯,黑道分為很多流派,盜竊、搶劫、敲詐、綁架、勒索、恐嚇、販私,我正要帶你們學習其中一種。學好這門技術,就等於捧上了鐵飯碗,不愁吃穿了。」

  「這麼說我們以前在市集收錢只是小兒科而已啊。」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我已經查了很詳細的資料,九點二十左右這裡會有憲兵經過,兩小時後會重新返回。少年分院裡面沒有狗……」奧布裡聞言一喜,沈之默又接道:「但是養了一種叫做『鞭尾』的動物,我不知道是什麼,大概一千米為一個區域,每個區域兩隻,有專人看守。」

  奧布裡和西蒙臉色同時變了:「『鞭尾』是一種極為兇猛敏捷的豹類魔獸,它的尾巴像鞭子一樣,能把小腿粗的樹木抽斷,牙齒有手指那麼長,咬合力驚人,可以把頭骨輕鬆嚼碎。天啊,少年分院什麼時候換了這麼厲害的魔獸?」

  「少年分院不就是私塾……哦,不,學校麼?有什麼重要的?」

  西蒙不得不給沈之默上了一堂基礎知識課:「奧術學院是帝國最大、師資力量最雄厚、本錢最足的魔法學院,為什麼叫做奧術學院呢?因為從前人們認為奧術力量是所有魔法的基礎,當然後來精靈帶來的自然魔法和牛頭人薩滿的元素魔法打破了這一陳舊思維,為了紀念曾經的輝煌,仍然保留奧術的名稱,但裡面所學到的知識不僅僅限於奧術。而少年分院是帝國為了培養十二至十八歲年青魔法師特別設立的,在這裡畢業的人,有可能進入奧術學院、軍隊、研究院、皇宮,或是成為貴族,前途十分廣闊,所以父母們都希望孩子能有一個好的出路,千方百計想把他們送進分院。只有天資出眾的孩子通過測試以後才能在裡面就讀。他們都是帝國未來的棟樑,保護當然要嚴密一點了。」

  「好,別猶豫了,我們翻進去吧。」沈之默使出武當派梯雲縱輕功,雙足一點,衣襟下擺飄飛,身形瀟灑自如,說不出的好看,宛若一隻紙鳶輕飄飄地越過四米多高的圍牆。

  西蒙二人目瞪口呆,倒抽涼氣之聲不絕於耳,口水淌了一地,奧布裡好久才反應過來,說:「聖光!他是鳥人嗎?西蒙,幫個小忙,我撐在你的肩膀爬上去。」

  「為什麼是我?」

  「你不是講究奉獻精神的騎士嗎?」

  西蒙終於拗不過他,奧布裡的盜賊專用暗影步展開,一步踏上他的肩頭,連踩兩腳牆壁微微凸起的磚面,穩穩攀住牆垛,翻身而上,再扔下隨身攜帶的繩索把西蒙拉上來,兩人小心翼翼避開尖利的黑鐵護欄躍到下面。

  落腳處是一叢盛開著紫羅蘭的花圃,沈之默早已等候多時,指著前方燈火透亮的城堡式學生宿舍大樓說:「奈法裡安的兒子應該就在裡面,我們請他坐老虎凳、喝辣椒水,看蝰蛇之牙能拿得出多少贖金。」

  奧布裡連忙以手示唇,低聲道:「先生,小心『鞭尾』,它們的耳朵很靈敏,一點點風吹草動就能聽得到。」

  「鞭尾?是不是這東西?」沈之默踢了踢腳下一團軟乎乎的事物。

  奧布裡就著月色定睛一看,嚇得差點屁滾尿流:「這不正是鞭尾豹嗎?它怎麼……」地上那只動物體積龐大,不算尾巴在內,約有兩米長,毛色金黃,爪牙鋒利,卻是渾身沾滿鮮血,皮毛好像剛被犁過的田地,皮肉翻開,沒一寸完好的地方,緊閉雙眼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沈之默輕描淡寫地說:「我剛一躍下,不知道它伏在旁邊,馬上就撲了上來,因為我們幹的是機密事情,不能讓別人知道,不得不讓它安靜下來。」

  西蒙滿目不能置信之色:「依照官方資料記載,鞭尾比上次我們遇到的鐮刀風狼還要兇猛得多,著名魔獸學家柏特萊姆爵士將它列為三顆星的危險等級,你是怎麼辦到的。」

  沈之默淡然一笑,心道:「你們這些不知所謂的蠻夷怎知中華武學博大精深,老子功力鼎盛之時,赤手屠熊搏獅猶如閒庭散步,單掌開碑裂石不在話下,一隻小小的鞭尾算得了什麼?」

  其實剛才狀況十分凶險,他甫一落足,還沒站穩腳跟,一股腥風已經撲面而至,圍牆內光線比外面黑暗,看不清敵人來勢,只能就地一滾,壓平無數紫羅蘭根莖才險險避開。剛要翻身,一隻爪子已搭上自己肩膀,緊接著腥臭濕潤的氣味沖蕩鼻端,銳利的牙齒已經湊近咽喉。

  當此危難之際,沈之默想起適才他們所說的「鞭尾」,當下不敢大意,抓握拳頭直衝而起,將對方格開,隱含螺旋勁的奪命雙連環鴛鴦腿飛起,踹著鞭尾豹的肚腹,擦出一片金黃皮毛,飄灑在半空中。腿擊乃是連環發出,第一下還沒收回,第二下又以閃電般的速度踢了出去,第三下、第四下接踵而至,每一腳都蓄滿力道,如同擊打牛皮大鼓,砰砰聲響,在這半空翻落的瞬息之間,連環不絕的踢出了十三腿。

  鞭尾豹在半空翻翻騰騰四個觔斗才滾落在地,腹背各處皮肉被螺旋勁氣撕破,沈之默再一上前捏斷它的脖子。說來簡單,其實其中的時機把握、眼力、腳力、內息運轉均不容許有任何差池,也只有沈之默這麼經驗豐富的高手才能辦到,礙於面子,自是不便向兩個草包述說當時情形。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58:40

第57章 因勢利導


  「走吧,以後我向你們講解講解搏殺野獸的技巧。」三人借助夜色和灌木叢、花圃的遮擋,慢慢向城堡移動。奧布裡興奮得要死,若是學到撒加先生三成本事,以後混進某個貴族莊園當私人衛隊的領頭,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從此吃喝玩樂再也不用為生計奔波。一時浮想聯翩,腳步軟綿綿的,彷彿踏在棉花上,直到西蒙推了他一把,才猛然警醒。

  「喂!你們是什麼人?」平地裡一聲暴喝,將三人嚇得不輕,扭頭一看,兩名肩帶徽章、衣著整齊的守衛拔出長劍向他們走來:「站住別動,敢來奧術學院偷東西,現在的小偷膽子越來越大了!」

  結果自然不用多說,沈之默沒讓他們說出更多的話,拳腳過後,扒下兩個倒霉蛋的衣服換上,再點了他們的啞穴扔進灌木叢內。

  沈之默說:「西蒙,你是當過騎士的人,氣度不凡,就不用換了。媽的,老子正愁沒辦法混進去呢,你跟在我們後面,假裝是我們的親戚,不會有人說閒話的。」

  西蒙長那麼大,聽過不少讚譽之詞,都當做耳邊風一笑置之,唯有從撒加嘴裡說出來的話格外動聽,來自強者的讚揚可不像簡單的馬屁話那麼廉價,「氣度不凡」這個詞在腦中轉悠了十七八遍,笑得嘴角裂到耳朵根。

  沈之默仔細聽了聽動靜,說:「我聽到一些悠揚悅耳的音樂,他們似乎正在舉行聚會,人多混亂,更好下手。」

  三人有了守衛的服裝,不用再躲藏,逕直走過甬道,暴露在路燈下,遠處的鞭尾豹只認衣裳不認人,沒再對他們叫喚。西蒙一邊解釋著伊利達城的民俗風情:「學生們在週末有舉辦聚會增進友誼的傳統,他們在聚會上跳舞、用餐或是表演魔法博取女孩子的歡心。如果長期不參加聚會的人,將會被大家孤立。以前我去騎兵隊的同僚家作客,他兒子常吹噓自己被多少女生仰慕,還給我們表演了只能燃燒三秒鐘的蹩腳火球術,當時我很想用徘徊者之劍修整修整他那慘不忍睹的臉型。」

  從甬道走進城堡,大概是連續十幾年的歌舞昇平,門口守衛並沒有對他們進行盤查。

  門口入內又是長長的走廊,兩邊牆壁掛有各個魔法學科的教師肖像油畫,旁邊燃燒蠟燭,天花懸掛長方形黑色金屬邊框的照明燈,掛壁的一個圓柱狀雕塑突然跳下一隻毛髮蓬鬆、相貌醜陋的老貓。幾名身穿深灰色寬鬆長袍、手拿魔杖的年輕學生匆匆走過。

  「嘿嘿,伊利達城綁架團伙開始行動。」

  沈之默拍住一個學生的肩膀,那學生正對著牆壁油畫默默念叨什麼古怪語言,被他嚇了一大跳,差點癱倒,撫著胸口說:「先生,你,你要幹什麼?」

  沈之默板起臉瞪著他:「你問我,我還要問你,你在幹什麼?是不是想給自己討厭的老師下咒?」

  那學生手足冰涼,顫抖著聲音說:「沒,先生,我什麼都沒幹。」

  一看這副張惶失措的臉色,沈之默便知自己所猜八九不離十,怒道:「好啊,你欺師滅……呃,你違反學院規定,做出如此人神共憤的勾當,聖光之神不會原諒你的行為,說,我應該怎麼處分你?」

  那學生漸漸平靜下來,用力推開他說:「我,我什麼都沒做,關你什麼事?一個小小的守衛也敢管閒事?」

  西蒙到底對魔法有更深的見識,看到那幅油畫下的名字,胡謅道:「我剛才感覺到了你身上魔法氣息的波動,你在詛咒煉金術學科的老師,嗯,學院向來禁止學習咒術,你想被開除嗎?」

  那學生慌了手腳,連連擺手說:「不,不,尊敬的先生,我只是想讓老師皮膚發癢睡不著覺而已,油畫上有他的親筆簽名,我以為能夠依此施法……可是沒有他的隨身物品,終究用不出來……」

  「小兔崽子,給我聽著。」沈之默一把揪住那學生的衣領,「給你一個懺悔的機會,配合我們的工作。」

  「什,什麼工作?不是要去馴養鞭尾豹吧?」

  「當然不,其實……」沈之默神秘兮兮地湊近他:「我們是皇家密探,專門來抓捕一個星辰王朝潛入學院盜取機密法術的間諜,你要是識相的,就老實點,不然我們有權對你實行監禁。」星辰王朝是大陸北部星霜森林的神秘國度,與帝國很少來往,但帝國一直防範著這個非敵非友的國家,沈之默聽泰瑞希爾說過其中關係,為了加速融入這個世界,刻意記了下來,這時正好派上用場。

  那學生被他們抓住把柄,心中害怕,頭腦渾渾噩噩,加之涉世未深,見識不廣,不能分辨他話中真假,信了九成,猶豫著說:「那,我怎麼配合你們?」

  沈之默信口雌黃道:「你們在什麼地方舉行聚會?帶我們去觀察觀察,如果抓到了歹徒,我會記你一功,或許直接升上奧術學院進修,又或者,攝政王封你個勳爵當當。」

  學生振作起精神,把他們帶到走廊過後的大廳。裡面火光通明,窗口掛上喜氣洋洋的大紅色帷幔,成排的蠟燭架子激烈燃燒,散發出紫色光芒的水晶球在大廳上空懸浮,兩旁邊擺有餐桌,上面是令人饞涎欲滴的烤乳豬、咖哩奶油雞柳、松子醬、蘑菇燴牛肋排等各類豐盛食物。

  三五十名學生圍成一團,在中間留出一大塊空地,有的吶喊,有的叫嚷,群情激動,裡面似乎有一些吸引人的事發生,誰也沒留意門口多了兩個假冒守衛和一個落魄騎士。

  沈之默抹了一把嘴角快要掉下來的口水,帶著西蒙兩人坐在門口邊的桌子上,說:「你們學院的生活可真讓人羨慕,快,把那盤烤乳豬端過來給我,我要檢查它有沒有被星辰王朝的間諜下毒,毒害我們的學生、未來的大魔法師,真讓人頭疼。咦,你這蠢貨,筷……刀叉呢?還有那盤鵝肝醬煎鮮貝,還有檸檬蜂蜜鮭魚排,那瓶紅葡萄酒,你就不能動作快一點嗎?」

  西蒙暗中翹起大拇指:「不愧是老大,竟懂得因勢利導,就是沒綁架到奈法裡安的兒子,我也滿足了。」

  那學生只好把叫過名字的食物都端過去,傻乎乎地看著他們吃喝。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5:58:54

第58章 公平決鬥


  沈之默當先抓起紅酒,仰起脖子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酒液沉了下去,瓶子逐漸見空,一公升裝的紅酒竟被一口氣喝乾,面不改色。西蒙等人相對駭然:「我的媽呀,如果塞尼亞帝國人人都有他那麼大的胃,只怕早就連年饑荒了。」

  沈之默朝他們翻翻白眼,罵道:「看什麼看?再看就沒你們的份了。」刀叉已經毫不客氣地插向面前一隻大肥鵝劃了個十字,肥鵝四分五裂,汁水淋漓。沈之默左叉右刀,猶如風捲殘雲,頃刻間將肥鵝消滅得乾乾淨淨,完了還抱起盤子在上面舔了一圈,不留半點痕跡。

  嚥下最後一塊鮮嫩肥美的鵝腿,打了個飽嗝,摸著肚皮懶洋洋的說:「呃,那些學生在圍觀什麼?」

  「先生,我想是克斯特羅和赫伯特在決鬥,他們為了本院一位美麗的女生,已經鬧得不可開交了。」

  「什麼?赫伯特?」沈之默眼睛陡然發亮:「你可知道赫伯特是誰麼?」

  「哦,他是赫赫有名的蝰蛇之牙傭兵團團長的兒子,雖然今年才十五歲,可是泡妞功夫比我厲害多了。」那學生面有羞慚之色。

  「赫伯特,這該死的潛伏在帝國心臟的間諜,走,我們看看他要玩什麼花樣。」

  沈之默拿起一塊肥膩流油的蜜汁烤雞,氣勢洶洶擠進人群當中,憑借沒練到家的少林派「沾衣十八跌」神功,把一干學生擠得人仰馬翻,大家都在叫罵:「擠什麼擠?你以為是公羊和母豬交配嗎?」

  人圈當中,兩名學生冷冷對峙,左邊的年紀看起來大一點,鼻青臉腫,頭髮焦黑捲曲,手裡捏著斷掉半截的魔杖。右邊的男生金黃色頭髮,看起來有種青澀的英俊,同樣也很狼狽,脫了一枚牙齒,深灰色長袍破成布條,最滑稽的是,他胸前左乳不知中了什麼法術,竟然膨脹隆起,形狀圓滾如同婦人,大家都看著他笑。

  沈之默賣力的啃著烤雞,問道:「哪個是赫伯特?」

  那學生說:「就是……就是那個胸脯變大的,他中了克斯特羅的氣系魔法和生物系魔法,令他胸部填充空氣,急劇膨脹,不單是皮肉撕裂般疼痛,更為要緊的是對心理的打擊,先生你看,赫伯特已經惱羞成怒了。」

  赫伯特果然氣急敗壞,指著對方大罵不已:「混蛋,敢和我搶奧蕾莉婭,你那沒用的廚子父親不知操了哪個婊子把你生出來的!真是少年學院的恥辱!」

  對方脖子立即粗了:「你!你說什麼?」

  旁邊一人輕輕提醒道:「赫伯特,這是公平決鬥,不允許用語言侮辱對手,否則我將判你輸掉此局。」少年學院有很多高官子弟,赫伯特的父親只是傭兵團團長而已,因此大家並不怕他。

  對面有個身高中等的女孩,金色的順長直髮,鬢角別了一朵小花,湛藍色眼眸隱含著焦急和無奈,寬大的學院制服長袍看不出什麼身材,鼻頭微微翹起,臉型端正,模樣十分可愛。很多人都看看場地中央兩位主角,又再瞄她一眼。那唸咒被抓的學生悄悄對沈之默說:「那個女的就是奧蕾莉婭,其實我知道她一點都不喜歡那兩個傻瓜,可是兩個傻瓜太自以為是,鬧到決鬥的地步,她只好趕來勸阻。不過大家都喜歡看熱鬧,我也喜歡。」

  西蒙知道沈之默對帝國的歷史一無所知,解釋說:「當年籌備戰爭,抗擊獸人入侵,帝國激勵民眾血性,不禁止私鬥,但為了防止謀殺等惡性犯罪案件,必須有決鬥雙方簽署的意向文件並有兩名以上公證人員在場,決鬥一旦開始,任何人不得阻止。所以那女孩拿他們沒辦法。」

  那學生說:「克斯特羅是五年紀學生,比赫伯特高了兩級。高年級學生學到的魔法要精深得多,他看樣子輸定了。」

  被辱罵的克斯特羅怒氣勃發,斷去半截的魔杖發出微弱的紅色電弧,圍繞在指尖前端劈里啪啦做響,有人驚叫:「赤色風暴?他什麼時候學了這個法術?」還有人說:「我敢肯定這是一級的,他絕對偷看了法術書,我哥升上奧術學院兩年才接觸過赤色風暴的教程呢!」

  赫伯特還在發愣的階段,克斯特羅指尖上的電弧已經凝成一個閃電球,砰地爆開,以極快的速度射向他的臉,眼看若是被擊中,那個高挺的鼻樑就不用要了。有人鬆了一口氣,說:「啊,不是赤色風暴,是施法階段很相像的紅閃電球,能很有效的撕裂皮肉。」

  赫伯特情急之中偏頭閃避,紅閃電球擦著額頭髮際線而過,把他的頭髮燒出一道深壑。

  紅閃電球去勢不減,在後面圍觀的同學一時手忙腳亂,用魔杖瞬間形成的屏障擋住攻擊,震翻倒了一大片人。當下便有人罵道:「紅閃電球殺傷力那麼大,本院同學間的普通決鬥,怎麼能隨便亂用?」「媽的,要是赫伯特沒躲開,豈不是要死人?你想謀殺不成?」

  赫伯特驚出一身冷汗,摸一摸頭頂,滿手焦臭,耳聽圍觀者的竊笑,料想自己這時候的模樣一定難看之至,即使有父親業餘傳授魔法,照樣不是高年級同學的對手,頓時慢慢生出了怯意。

  克斯特羅也知道局面對自己有利得多,大聲道:「赫伯特,你若是答應從今以後不再糾纏奧蕾莉婭,我就饒了你!」同樣是青春熱血衝動的少年人,誰願意在眾目睽睽之下丟臉?赫伯特氣得渾身顫抖,說:「你這個婊子養的有種就繼續打!」克斯特羅臉色一變:「你要找死我可不攔你。」

  沈之默暗想可拖延不得,笑吟吟走進場地中間,面對著克斯特羅說:「這位同學,赫伯特是我侄子,得饒人處且饒人,請你放他一馬,日後我將向你賠罪道歉。」那先前帶路的學生想道:「怎麼又成侄子了?莫非是皇家密探辦理重大案子,需要對別人保密?那我最好還是保持沉默吧。」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0:11

第59章 連蒙帶騙


  克斯特羅看到沈之默身上的守衛服色攔在兩人中間,攻擊性魔法發送不出,卻也多了一道安全屏障,便換了一種輕鬆的神氣,聳聳肩,故作無奈地說:「你來插什麼嘴呢?」

  旁邊充做公證員的學生疾顏厲色喝道:「公平決鬥,旁人不得干擾!喂,喂,你這個當守衛的蠢狗快滾開,媽的,怎麼那麼沒自覺性?不知道守衛是下等人,不能隨便進入我們聚會的場所嗎?」就連焦頭爛額的赫伯特也說:「什麼侄子,我好像不認識你吧?」

  沈之默不用跟他們多說道理,一抬手,提起嚼了幾口的烤雞狠狠抽到公證員臉上,烤得金黃熟透的鵝肉猛然炸開,腹腔裡的汁液濺滿半空,連著皮的肉塊四分五裂,其中一根肋骨戳進他的鼻腔內,香甜味與疼痛沖蕩鼻端,滑膩的肥油流滿整張面孔,沒受到什麼損傷,但太過戲劇化,腦子竟有片刻空白。

  周圍的人捂著頭躲避飛濺的汁水,待反應過來,見到烤鵝散架掉落,平時斯文、平穩,講究紳士風度的公證員鼻子插著一根骨頭,模樣要多滑稽有滑稽,全都忍不住哄堂大笑,連憂心忡忡的奧蕾莉婭也忍俊不禁,捂著嘴低下頭去。

  西蒙跟在後面說:「法律規定,任何人不得阻撓公平決鬥,但不包括十八歲以下的未成年決鬥者,你們屬於非法行為。」

  公證人有些心虛,但更多的是憤怒,抹開臉上殘渣和骨頭便氣沖沖罵道:「你活膩了嗎?」

  沈之默手裡還握著最後一根關節處脫離斷開的雞腿,往他門面一晃,公證人不得不後仰躲閃,這時沈之默左足勾住他的腳後跟朝前一拖一帶,用上了極其巧妙的十字星腳法,饒是你綁上百十斤重的鐵塊,也要不可避免的被他絆倒。公證人長期修習魔法知識,疏於鍛煉身體,根本不是一回之將,立時仰面摔倒,後腦勺磕在堅硬的地板上,痛得眼冒金星。

  克斯特羅的指尖又跳出電弧,嘴裡伴著幾句又急又快的咒語,重新凝出一個紅閃電球。剛才放出的一個,已經損耗了很大精力,這時必須要用咒語輔助施法。唸咒完畢,張口叫道:「你阻撓決鬥,我有權給你一點教訓!」

  紅光迸發,閃電球向沈之默飛來。

  這還是沈之默第一次正面與魔法師對戰,心中三分緊張,倒有七分期待。做為一名武術家,天生就有向未知領域挑戰的衝動,一直以來沒有機會和泰瑞希爾交手,倒在少年學院與年輕的魔法師幹上了。

  他當下氣沉丹田,陽剛之極的鐵布杉內功佈滿整條胳膊經脈穴道,往閃電球格去。眾人驚叫出聲,只道閃電球一挨及他的手臂,便能把肌肉通通撕碎,只留下森森白骨。確實,除了中階以上的魔法師或力量強橫的鬥士、騎士,還沒人敢於用肉體與殺傷性魔法接觸,這人看是要殘廢了。幾名女生都不禁摀住眼睛,不敢再看。

  「邦!」的一聲大響,紅閃電球與手肘相交,閃電系魔力與鐵布杉內力產生激烈碰撞,瞬間釋放出巨大的能量,沈之默內息翻騰,聚集在手臂上的內力消失掉一大半,其餘的兇猛倒捲回來,差點擊傷自己穴道,還幾乎把手震脫臼。

  而那閃電球也往反方向飛開,彈到天花板炸穿一個小洞,粉塵黍黍而落。

  眾人目瞪口呆中,沈之默強壓翻滾起伏的氣息,嚥下欲噴出的鮮血,勉強一笑,吹去手腕上跳動的一絲電弧,說:「這位同學,你太遜了,魔法技巧還有待提高。」說完,另一隻手上剩餘的烤鵝腿猛插進克斯特羅口中。

  看似氣定神閒,其實差點出醜,內息久久沒有平復。只是那些圍觀的學生大都缺乏實戰所需的眼力,看不出來,一時全場靜默,寂靜無聲,落針可聞,全都傻乎乎地瞪著他。

  不是沒人接過攻擊性閃電球,但教師在課堂上演示,為了安全起見,總會預先設立大量防護用具,講敘如何破解時,不外是閃避、使用能夠中和閃電的酸性魔法、利用御魔術、防護盾、魔法屏障擋格等等,從沒有誰像這人那麼強悍,只是單手便瀟灑自如地把閃電球揮開,態度何其從容?氣勢何其霸道?

  一時不少學生都為他的風度折服。

  克斯特羅內心無比震驚,嘴裡又塞滿雞腿做聲不得,沈之默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冷笑道:「我們蝰蛇之牙要維護個小小孩童,居然也敢有人嘰嘰喳喳,妄自橫加干涉!」那巴掌勁道極大,打在他臉上好像驚濤拍岸,滿地碎石,頓時上下牙齒交錯,將鵝腿咬斷。

  沈之默一把拉起赫伯特說:「還愣著幹什麼?你爸叫我來接你回去,家裡出了大事,你媽忽染急病,生命垂危。」

  赫伯特驚疑不定,想要問些確認的話頭,卻被他拽了就走。何況少不更事,不識別人鬼蜮伎倆,只道他一巴掌打敗對頭,給自己長了極大面子,也沒想過他究竟什麼來頭,為什麼以前從沒見過。

  西蒙惱恨那公證人囂張,狠狠踹了他一腳,用上虔誠光環的反震力,公證人不知得罪哪路毛神,肚腹劇痛,兩眼翻白,昏了過去。

  四個人丟下面面相覷的學生,飛快穿過走廊,赫伯特這才發覺三人行蹤鬼祟,不像好人,待要發問,奧布裡一個盜賊慣用的「悶擊」,手肘疾敲他的太陽穴,倒霉的赫伯特一聲不吭,直接昏厥。

  從原路返回,確認沒有什麼跟蹤,翻過高牆,叫了輛馬車在城區裡繞了幾個大圈才回到鑲金薔薇酒館。

  酒館關門閉戶,老闆已經讓侍應生打掃乾淨了,正一個人趴在桌子上對賬本清點今天所造成的損失,看到西蒙和奧布裡抬著一個人,不禁驚問:「這是誰?你們幹什麼?」

  「別囉嗦,快把你的帳單整理好,明天就會有人送錢過來了。」沈之默冷冷丟下一句話,逕直朝地窖走去。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0:22

第60章 新的力量


  步下層層台階,光線愈發昏暗,深入地下三四米左右,有兩道門,一個酒窖,一個是雜物間,打開雜物間的門,把赫伯特扔進去,再從裡面反鎖,點上油燈,在浴室裡打了一木桶水,將這傢伙潑醒。

  赫伯特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頭痛欲裂,身處一個陌生的環境,而原來那個幫忙打敗情敵的人正坐在面前,從下往上的燈光映照著那人臉龐,使他看起來面目猙獰,格外凶神惡煞,不由尖叫一聲,手足並用,往後回縮。

  沈之默翹著二郎腿斜躺在墊有柔軟海綿的高背靠椅上,手掌撐著下巴,一副說不出的無聊神色,乜斜了赫伯特一眼,說:「小伙子,歡迎前來作客,你的到來令我備感榮耀。」

  「我父親呢?你們說……」

  奧布裡踏前一步:「別幼稚了,我們是伊利達凱大陸第一黑幫,你要是配合點的話,還可免受皮肉之苦,嘿嘿。」

  赫伯特一下明白了自己被劫持的處境,緩緩扶著桌子站起身來,瞪著對方說:「我命令你們馬上放我走,不然我讓我父親帶人踏平這裡。」終究還是有些害怕,又說:「你們在眾目睽睽之下把我帶走,很多人都看見,他們會報告城市防衛長官的,你們逃不了了。呃……我又沒做壞事……為什麼把我抓到這裡來?你們不會真的是壞人吧?」

  沈之默揉揉鼻子微笑道:「黑幫是專門踐踏皇權、法典和神權的團伙,我們抓你,你不需要問什麼理由,關鍵是要清楚一點,從現在開始,你的生命、自由和尊嚴都不再屬於自己。好了,奧布裡,給他一杯松子酒壓驚。」

  奧布裡到地上找了一瓶提進來,倒出一杯遞給赫伯特。赫伯特害怕有毒,搖頭拒絕。

  沈之默連忙揮手阻止奧布裡欲扇他耳光洩憤的衝動,說:「別傷害他,我們都是文明的紳士,赫伯特,請你寫一封親筆信給你父親奈法裡安先生,告訴他你跟人賭錢,欠下一筆賭債,希望他能替你償還。」

  西蒙知道撒加要敲詐一大筆錢,頓時笑逐顏開,樂滋滋地說:「好,我去拿紙筆來。」

  赫伯特怒道:「我又沒賭錢欠債,為什麼要寫?」

  「不寫也好,我喜歡硬漢。」沈之默說:「那我們走吧,把他關在這裡,等哪天想通了再說。有一點你要記好,沒人給你送水和食物,也不會有人聽到你的呼救叫喊聲,或許明天我們把你忘了,你就餓死在這裡吧。」

  奧布裡拍馬屁道:「老大說得對,反正他既然不肯寫信,只是個廢物而已,下手殺他會玷污我聖潔的心靈,不如就活活餓死算了,我們都不知情,聖光之神不會怪責的。」

  三人邊走邊說,西蒙提起粗大的鏈條和門鎖,赫伯特又驚又怒,抓起一個壞掉的掃帚唸唸有詞。良久,掃帚頭柄冒出白亮的光芒:「來自天堂的烈焰,發出你的力量焚燒所有罪惡……」

  然而掃帚沒有任何魔力導性,無法替代魔杖在上面運行魔法,在他念完這句話,光芒就消失了。西蒙諷刺道:「你的力量讓我顫抖,用出你的全力吧,可憐的孩子,少年學院的知識你一定學會了很多。」

  赫伯特漲紅著臉丟掉掃帚,像他這樣的魔法初學者沒有經過長期的苦修和冥想,很難不借助工具來施放法術,沒有魔杖,就等於士兵沒有武器。眼看西蒙要將地窖那扇用鐵片加固的厚重大門合攏,他撲了上去,叫道:「喂!不要把我關在這裡!你們到底要幹什麼?要錢嗎?放我回去,讓我父親給你就是了。」

  門口關上,漏出的風立即吹熄油燈的火焰,地窖陷入一團黑暗,一下隔絕了所有聲音。

  沈之默一待關上門口,故意做作的冷漠臉色立即綻放笑容:「真是蠢貨。把他餓個三五天,挫掉銳氣再說。記住,兄弟們,這是我們第一票正宗的生意,千萬別弄砸了。西蒙,蝰蛇之牙能有多少錢?」

  西蒙思索一陣,說:「對普通人來說,算多了,我們在港口生活的時候,普通人家月收入不過二三十銀幣,都城條件要好一點,物價高一點,但也不過四五十銀幣就要養活一家幾口人。他們麼,僱傭到貴族家裡當短期保鏢,每天都是數百計銀幣進賬,若是接到好生意,刺殺某個重要人物,更得用黃金來計算。赫伯特是團長的寶貝兒子,我們勒索個一千銀幣不為過。」

  「操!你也太……」

  西蒙忙說:「太多?說的也對,萬一他不肯給,豈不白費功夫?先要五百銀幣試探試探?」

  沈之默像看傻瓜一樣地看著他,手指頭慢慢握成拳頭,說:「別傻了,不多不少,我們先要一萬銀幣,他若不給,嘿嘿,反正兒子又不是我的,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西蒙兩人眼睛直了:「撒加先生,您真有魄力……」

  三人各自返回房間歇息,沈之默不放心,怕肉票逃跑,支使奧布裡去看守,好說歹說,最後同意收到贖金後分他兩成,才笑瞇瞇地拎上一瓶烈性松子酒去地窖。

  泰瑞希爾直到午夜時分才回酒館,這時萬籟俱寂,只有遠處街道上守夜人細細的腳步聲。沈之默耳朵靈敏,生性機警,聽到隔壁精靈房間的聲音,連忙披上一件外套摸了過去。

  「撒加,你幹什麼?」泰瑞希爾不用照明就能看清黑暗中所有事物,加之熟悉他的氣息,甚至看都沒看,直接脫口而出。

  「你晚上到什麼地方去了?」沈之默點亮蠟燭,打量著精靈的曼妙身材。

  泰瑞希爾淡然說道:「我去幫你看了看聖殿那顆鑽石的下落。上一次在永恆時光之塔,你得到了新的力量,但沒有聖光鑽石祛除惡魔詛咒,你終究活不過一年時間。」

  沈之默說:「力量?事實上直到現在我仍沒有感受到任何力量。」

  「是時間的力量,因為時間太過深邃浩瀚了,所以你根本感覺不到,如果能夠破除詛咒,應該會發掘出來的,我有種預感,那時候你將……」泰瑞希爾突然住口不說。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4:20

第61章 我愛一條柴


  「幹嘛吞吞吐吐的,你來歷不明,又一再攛掇我去找什麼的鑽石,所謂的詛咒該不會是你編造出來的謊言吧?還有那個叫做織蘿緹琳的女孩,她也莫名其妙跟在我們隊伍裡面,除了她的姓名性別,其餘我一概不知,莫非是你潛伏下來的內應不成?」

  泰瑞希爾請他坐下,苦笑道:「撒加,你的疑心真大,黑雨叢林的野蠻人不會有你這樣的心機和魄力。來自地獄惡魔的詛咒真實存在,而你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所以我才會千方百計替你著想,如果你死了,我將什麼都得不到。而那位女孩,其實是個意外,你若有興趣,親自去問問就知道了。」

  「好吧,就算你說得過去,但我一無所有,真能解除你的封印麼?」沈之默難得的說了句伊利達式幽默:「我可不想因為一位漂亮的精靈追逐,而被其他美麗女性拒之門外。不過他媽的這鳥地方真沒幾個看得過眼的女人。」

  「你放心好了,絕不會令你有任何損失,時機成熟我會跟你詳談。在此之前,我可以為你做很多事情。」

  「真的?」沈之默很想調戲一兩句,但二十五年所處的環境和受過的教育造成的影響難以拋卻,還是說不出口,生生把「陪我上床」那句話吞了回去,暗罵自己淫穢下流,說:「你的魔法到達了什麼程度,在這個大陸上水平是多高?像你這樣的人,還有多少個?」

  泰瑞希爾的嗓音一貫輕柔動聽,聽起來是至高的享受,說:「我曾經是月神恩典大祭司,整個精靈國度只有兩個恩典大祭司。在被封印之前,我可以憑借月神賜給的咒語和法術毀滅一支大軍,但現在我只相當於人類的中階魔法師,不過已經可以為你辦很多事了。」

  中階魔法師是什麼概念,沈之默根本不清楚,佯做瞭然於胸的點頭說道:「嗯,不錯不錯,那麼你先負責團隊成員的安全,就像今天晚上,蝰蛇之牙派人來搗亂你卻沒在,這是嚴重的瀆職行為,你以後記住了。」

  轉身要走,泰瑞希爾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沈之默心中一跳:「這手,好軟,好暖和。這妖女莫非要誘惑我麼?老子正人君子,坐懷不亂,你就是脫光衣服站在我面前……脫啊,怎麼還不脫?」

  泰瑞希爾仍是淺淺微笑:「撒加,我還有一件事想和你談談。」

  「什麼?」

  泰瑞希爾手指亮起一個柔和的光球,有雞蛋那麼大小,按在他手心,兩人手掌相合,光球漸漸消失,沈之默內心湧起奇妙感覺,暗忖:「難道是魔法中的『催情術』、『我愛一條柴』、『柳下惠寬衣散』?」

  泰瑞希爾說:「在永恆時光之塔裡面,我能感覺你給我注入了一些奇怪的能量,與我認知的所有能量都不相同,非常強大、平和、穩定,你能告訴我那是什麼嗎?」

  沈之默見她問的是正事,只好換了一副心神,說:「世界是由天和地,陰和陽組成的,那種能量就是陰陽轉換時所產生的。」

  「難道是自然元素?若這能量再強大十倍,就能破壞我體內的封印了。」

  沈之默苦笑道:「我當然希望能有現在的十倍,但那要花很長時間才能實現。」心想自己若勤修不輟,再花費五年左右,當能達到從前的巔峰狀態。

  「嗯,我明白了。」泰瑞希爾笑道:「我會依照你的吩咐保證他們的安全。」

  「剛才你放在我手裡的光是什麼?」

  「是月神的祝福。」

  第二天,是柯蒂斯要挾西蒙和沈之默去賠罪的日子,但沈之默腦子還沒燒壞,因此不予理會,蝰蛇之牙也沒了下一步動靜。不知奈法裡安有沒有知道兒子被擄劫的消息,派奧布裡去查探,奧布裡折騰了一夜,正氣悶無比,打死也不肯挪身。

  大家聚在大廳一起用餐,莫雷連聲破罵柯蒂斯不知好歹,特洛伊這個專職藥劑師背上背了兩把寬刃劍,還有矮人麥格尼,更是吃一口罵一口,直到沈之默的眼光掃過來,才住嘴不說。

  一段時日下來,這些人已經明白不能缺少沈之默,否則當此局面,寸步難行。

  酒館已經恢復營業,三三兩兩的客人前來,見到他們一夥圍在中間,閃耀寒光的凶器擺得到處都是,都不敢久留,匆匆點上一兩杯廉價麥酒就走人,營業額不足往日三分之一,只把老闆氣得要死。

  西蒙環顧四周,說:「既然沒人願去打探敵情那就算了,我們分析一下,第一,赫伯特失蹤的消息傳到奈法裡安耳中,他發動傭兵們尋找,但人消失沒超過二十四小時,應該不能判斷,第二,柯蒂斯在蝰蛇之牙只是個小角色,蠻獸人不再買他的賬了。

  特洛伊說:「我看我們還是先轉移陣地吧,不然被他們找過來我們就慘了。」

  「哼,他們找過來又能怎麼樣?憲兵隊會眼睜睜看著鬧市殺人嗎?還沒有一個組織敢公然踐踏國家法律,除非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何況撒加先生和泰瑞希爾法師都在這裡,你怕什麼?」

  沈之默說:「覺得自己沒有自保能力的,將由泰瑞希爾暫時負責你們的安全,你們所做的事情,就是不要離開她的視線範圍內,否則被蝰蛇之牙的刺客暗殺,可別怪我沒招呼過,其他人自由活動,麥格尼,今天換你看守地窖,嚴禁任何人進出,也不准擅自和裡面的人對話。」

  連續兩天,他們都盤踞在酒館內不與外界接觸。織蘿緹琳憋得氣悶,找到西蒙非要他說出計劃不可。西蒙美色當前,被逼無奈,把事情經過都說了出來。

  他到底曾經是管理人員,有一些口才,述說故事也很生動,把他們從前一天出門訛詐金線團服裝店開始,將過程說得驚險萬狀,尤其是提及撒加如何如何瀟灑退敵、眾人懾服,織蘿緹琳十分歡喜。聽到後面,知道他們居然把奈法裡安的兒子綁架關在地窖裡面,不禁又驚又喜,連叫刺激。西蒙暗歎:「這女孩容貌端麗,品行淑良,就是騎士小說看得太多,連那麼凶險的事她都沒什麼感覺,要是貴族小姐早就皺眉頭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4:32

第62章 一封家書


  到晚上,喝得醉醺醺的奧布裡終於到外面走了一遭情報。赫伯特失蹤兩天,最後一次是在決鬥中被三個奇怪的男人帶走,奈法裡安發動好幾名善於追蹤線索的刺客追查下落,除了詢問幾名目睹事情經過的學生,說是一名能用單手擊飛紅閃電球的黑頭髮男人幹的,其餘便再沒有消息。

  黑頭髮在庫澤斯卡爾港罕見,在伊利達城卻有不少貴族公子小姐為了追逐時尚潮流,刻意將頭髮用藥物染成黑色的,沒有三千人也有兩千人,而單手擊飛閃電球,描敘太過籠統,根本不好查找。奈法裡安第一天以為兒子與人同謀,故意離家出走,變著法子跟自己要零花錢,到第二天還是沒收到消息,心中就急了起來。

  沈之默走進地窖打開門鎖,點燃油燈,關在裡面的赫伯特聽到動靜如聞綸音,虛弱地說:「先生們,你們總算又回來了。」

  只關上兩天,黑暗讓這個只是十五歲的小男生感覺無邊的恐懼,沒吃上一點東西,沒喝一點水,本來魔法師可以依靠冥想支撐的,可是他年紀太輕,沒有經過苦修,早為那未知的恐懼擾亂思路,完全無法冥想,結果是越熬越難受,最後終於放棄了抵抗。

  奧布裡很有默契地搬來椅子,沈之默一屁股坐下,笑道:「我們來得很是時候,看來你還沒有死。」

  奧布裡忙遞給他一根比拇指略粗的黑褐色圓柱狀物體。沈之默瞠目道:「這是什麼東西?」

  「撒加先生,這是香煙,艾索達河流域沖積平原的特產,用一種奇異的植物烤制而成,平原上很多農田都種植這種植物,叫做煙草。當然,煙草也根據產地有多鍾不同品質,這根煙是從老闆那裡弄來的極品,據說產自雪茄鎮,我們把它叫做雪茄煙。」

  「哦,那又有什麼功用?」

  奧布裡將雪茄切口,叼在嘴裡,就著油燈點燃了前面一端,卻不起火,只是像炭一樣燃燒並冒出大量白煙。白煙充盈著濃郁的香氣,奧布裡深深吸了一口,煙頭更亮,他神態也變得陶醉起來,接著從鼻端冒出兩股白煙。「先生,把雪茄吸進喉嚨裡面,就像飲用美酒一樣,是一種至高的享受,唉,真是太美妙了。」

  「哦,我知道了,給我一支試試味道吧。」沈之默恍然大悟。

  萬曆九年,鼻煙從意大利傳入中國,稱為淡巴菰。其原料為經晾曬後的富有油分且香味好的干煙葉和入必要的名貴藥材,然後封貯在陶缸內埋入地下,使其陳化一年以上,並窨以玫瑰花或茉莉花增加其香氣。用時以手指粘上煙末送到鼻孔,輕輕吸入。沈之默在江湖交遊時曾接觸到不少富紳食用鼻煙,與雪茄的味道相近,當下看了奧布裡的神態作派,便聯想到兩者彼此的關係。

  他有樣學樣,照著叼起雪茄狠狠吸了一口,沒提防被煙嗆了喉嚨,眼淚橫流,苦著臉說:「這是什麼味道,太難受了,奧布裡你發神經麼,這也能吸進肚子?」

  奧布裡賠笑道:「先生,我剛才已經說過,雪茄和美酒都是一個道理,第一次喝酒的人只會覺得辛辣難嚥,等習慣以後,每天都離不開呢,那滋味會讓你欲罷不能,十分美妙。」

  沈之默半信半疑,試著調整內息又吸幾口,果然好受多了。先是有些苦澀,慢慢的,口腔感覺到一絲甜味,吸入肺部,便覺一陣神清氣爽,在呼吸道轉了個循環,又從鼻子噴出外面,煙霧繚繞,倒有飄飄欲仙的作態,他略一定神,大喜道:「如飲甘釀,令人久久回味,果然是好東西。奧布裡,等下有空了幫我多取些過來,我要好好享用。」

  奧布裡皺著眉頭苦笑:「您開什麼玩笑呢,雪茄屬於奢侈品,由貴族嚴格控制產量,不准平民和奴隸購買吸食,黑市上要賣到一百銀幣一支,或是正宗哈瓦那莊園人工製作的,價錢更貴得離譜,這支雪茄是酒館老闆多年的收藏品,被我花很大力氣搶來孝敬您的,再也沒多餘的了。」

  「你說有黑市,那不怕,只要有錢,沒什麼辦不到的。」沈之默咬著雪茄噴出一股濃煙,轉身面對赫伯特,立即換上一副冷酷的面孔:「小子,遺書寫好沒有?」

  「遺書……!」赫伯特銳氣早就消失乾淨,差點屁滾尿流:「您不是說寫份家書就可以了嗎?」

  奧布裡早把一尺來長的匕首釘在桌子上,銀白色的刀刃向外散發寒氣,西蒙則提出三十多斤重的徘徊者之劍在手中晃來晃去,突然一劍揮下,將赫伯特身邊一張破板凳分成兩半,威脅意味甚濃。

  沈之默陰森森地笑道:「如果你不願寫家書,那麼我們可以替你寫遺書,我不喜歡討價還價,給你三十秒鐘時間做個決定。」他抽起雪茄說話的模樣,就像一個十惡不赦的暴徒,十五歲的少年能有什麼骨氣?赫伯特不敢反駁,低聲說:「那好吧,我寫家書,不過你們不能傷害我。」

  在沈之默的授意下,赫伯特寫了一份情意殷殷的家書,內容如下:

  「親愛的父親大人,請讓我向您表示崇高的敬意和深切的問候,近日以來,我在奧術學院少年分院學到很多有趣的知識,各類魔法、藥物、金屬、銘文的基礎知識,它帶給我全新的感受。但我覺得這些東西還遠遠不夠,我認為人際關係對將來的發展有很重要的影響,於是在同學們的幫助下,我學習了博彩,這是一種新奇的體驗,其中包括理財、心理分析、為人處事的道理,非常複雜。為了學好這門學問,我已經欠下一萬銀幣的學費,希望您在收到信之後,立即準備以上數目的銀元,分成十個袋子裝在裡面,在明天晚上月亮升起的時候派人放置到花園大街西側第三個垃圾箱內,注意不要告訴憲兵和警衛,否則我將每天削下一隻自己的手指送給您收藏。愛您的赫伯特。」

  沈之默深表滿意,彈了彈信紙說:「好了,你的學習精神讓我敬佩,請蓋上自己的手指印吧,十個手指一起,嗯,如果明天晚上我沒有看到錢,那麼他的兒子會只剩下九根手指,很令人期待,不是麼?」

  赫伯特哭喪著臉:「父親一定沒那麼多錢,我死定了。」

  「別擔心,你父親的錢多著呢。」沈之默很友善地安慰這個倒霉傢伙:「現在你是我的朋友了,對朋友我們當然要用心關照。西蒙,把你的劍收起來,別嚇壞小孩子,還有酒嗎?要低度的甜葡萄酒。」

  赫伯特搖搖頭說:「對不起,我不喜歡喝酒。」

  沈之默一拍椅子扶手,本就接榫不甚牢固的木條在內力激盪之下,啪的斷開,連著陳舊的裝飾表皮吊在下面晃來晃去:「十五歲就會為了追求女孩而與人決鬥的人,怎麼可能不喝酒呢?喂,你是不給我面子吧?」

  赫伯特嚇得臉色煞白:「不是不是,我覺得葡萄酒也很不錯。」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4:41

第63章 故佈謎局


  奧布裡揣著家書出門,不知怎麼才能把這封信帶到奈法裡安面前然後自己安全離開。因為兒子失蹤,奈法裡安認為對頭下手報復,做為據點的武器鋪防守十分嚴密,輕易不能靠近,若是一不小心被他們發現,身上搜出信件,不把自己打成下半身癱瘓才怪。

  聰明的盜賊很快想到辦法,找到一所郵局進行投遞業務。危險事情必須考慮周全,用斗篷遮住面容才進去,填寫地址,特別多加五十銅角投寄本城特快保障,當天送到地點,務必保證信件不被粗心大意的郵差丟失。

  沈之默做了最後一次行動。蝰蛇之牙有個對頭,是同行業的「水晶光輝」傭兵團,兩個團體都有雄厚實力,彼此競爭激烈。「水晶光輝」後台老闆是首相手下的財務大臣,憑借無可比擬的財力,拉攏無數高手,隱隱為伊利達城第一傭兵團,蝰蛇之牙屈居第二,兩者誰都不服誰,你刻意壓低業務價錢,我搶奪你的下手目標,明爭暗鬥得十分厲害。長久下來,奈法裡安就連看到水晶都會恨得牙根發癢。

  當天下午,貌不出眾的藥劑師和魔法學徒出現在城南的樹蔭旅館,點上一兩杯朗姆酒便開始高談闊論,先說些雞毛蒜皮無關痛癢的小事,旅館裡多的是這樣的無趣客人,大家也沒注意。最後特洛伊慢慢說到城裡一件還沒有暴光的案子,「咳!你知不知道,蝰蛇之牙團長奈法裡安的兒子被綁架了?」「什麼?誰幹的?」「不知道,我只是聽說而已,不過這事說起來話長……」

  莫雷立即裝出加倍有興趣的樣子,給他倒了一杯酒,問道:「快給我分析分析。」

  「呃,你也知道,蝰蛇之牙和水晶光輝兩個傭兵團的恩怨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最近奈法裡安又在對頭那裡挖過去幾個得力的劍士,對方能不氣憤嗎?我懷疑,他兒子十有八九在水晶光輝手裡,聽說打算索要一萬銀元呢!」

  莫雷咋舌道:「哇!這麼多,我干三十年也攢不到那麼多錢哪!」

  周圍客人有的不在意,但認識蝰蛇之牙的卻都留上了心,暗想這可是一樁大內幕,回去得好好跟朋友吹噓自己的廣博見聞。

  莫雷二人見目的達到,匆忙結帳,又往另一家酒吧旅館走去,繼續施行謠言散播大計。

  每個人都是潛在的八卦消息傳播者,他們把聽到的內容傳給親戚朋友當做趣聞談論,朋友又再傳給朋友,不到一個下午,謠言已經達到了街知巷聞的地步。沈之默甚至在鑲金薔薇也能聽到客人議論。

  「讓他們疑神疑鬼去吧。」沈之默說,第二天下午,他們幾個人已經做好了相應準備。

  剛從花園大道假扮路人的奧布裡返回向沈之默匯報說:「昨天晚上,奈法裡安帶人去找水晶光輝理論,雙方險些發生流血事件,糾纏一番之後才互相澄清,發現這只是個誤會,相信奈法裡安已經快氣瘋了。」

  沈之默哈哈大笑:「讓他們去鬧吧,那樣就沒精力追查綁架兒子的真兇了。」

  赫伯特咬著牙心道:「你們會後悔的,我回去後讓父親把你們都剁成肉醬。」

  奧布裡說:「剛才從花園大道一路過來,那裡佈滿了他們的暗哨,盤查非常嚴密,在第三個垃圾箱周圍,起碼不下三十個暗殺高手,有的隱藏在樹上,有的裝做在附近販賣烤羊肉串,有的化裝成清潔工,就等我們出現。每一個路人都成了他們的懷疑對象,我也被跟蹤很久,最後在一家首飾店才擺脫掉。估計那個奈法裡安也躲在不遠處觀察,我們要是去了一定有危險。」

  沈之默笑道:「他把我們想得太簡單了,收拾好你們的武器,先吃一頓飽飯,等天黑我們就開始動手。」

  太陽很快在西邊沉落,沈之默將赫伯特五花大綁,嘴裡塞上布團,蒙住眼睛,交給特洛伊,吩咐道:「原來交代過的事大家都知道怎麼做了吧?西蒙你負責掌控大局。特洛伊,你雇一輛馬車,我和你一起把他帶到中央花園的噴泉處。」

  這些天赫伯特一直被關押在黑暗的地窖,沈之默等人口風甚嚴,他無從得知自己被關在哪裡,蒙住眼睛用馬車拉到很遠的地方,根本就不會知道自己曾經呆的是什麼地方。

  ……

  路燈漸漸都被點亮了,奈法裡安和幾名忠實的得力手下躲在花園大道對面的旅館二樓,這裡視野開闊,可以縱觀整條花園大道,還能躲在房間裡拉下窗簾只留下一條縫隙,不會讓別人看到自己。這是個面容古板的中年人,身材高瘦,上唇留著兩撇濃密的小鬍子,身披邊口紋有曲線旋轉條紋的灰色法師袍,慣用的冰系魔法輕輕流轉在身周,使他不會像別人那麼被酷熱煎熬。

  奈法裡安捏著兒子的親筆信又看了一遍,心裡不知什麼滋味,說:「那個蠢貨總是惹下麻煩。不知是我對頭設計陷害,還是他真的欠下巨額賭債被人控制起來了,總之讓我逮到那混蛋,非把他碎屍萬段不可。」

  一名手下提醒道:「團長先生,月亮已經升起來了。」

  奈法裡安看看房間裡脹鼓鼓的十個錢袋,心中頗為難受,說:「把錢抬出去,放到第三個垃圾箱裡面。」

  每枚由帝國鑄造發行的銀幣標準重量為六克,含銀量在百分之七十五左右,上面鑄有聖光神像,由於重量、比例適中,造型美觀,拿在手裡方便,深受商人喜愛,長久下來取代了別國的貨幣,成為整個大陸的硬通貨。

  一千枚銀幣就是六公斤,一萬枚就是六十公斤,倒要看看那歹徒拿了錢怎麼逃。

  一萬銀元算是天文數字的巨款了,傭兵團裡原也沒有存著那麼多現金,奈法裡安關切兒子安危,生怕明天真的會看到一根手指,利用團長身份找幾個富裕的手下積起來的。他身處風口浪尖多年,從不會害怕危險,只想設下圈套把兇手抓住,連兒子帶錢一起弄回來,自己最多浪費點精力,不會損失什麼。

  拿起白色透明水晶磨製的單筒望遠鏡,奈法裡安又是一陣厭惡,如果當年在奧術學院再勤奮一點學個鷹眼術,就不用接觸這噁心的玩意了。鏡頭裡出現個鬼鬼祟祟的男人,戴著一頂遮住半邊面孔的帽子,緊張兮兮地前後觀察,沒有發現蝰蛇之牙隱藏起來的暗哨,便快速走向垃圾箱。

  當那個男人快要靠近垃圾箱時,周圍撲出四五個壯漢把他按倒在地。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4:50

第64章 求變的出牌方式


  奈法裡安臉上露出一抹罕見的冷笑:「把這個不長眼的混蛋帶過來,我要看看他究竟是什麼人物。」

  那男人被帶進旅館二樓房間時,已被打得鼻青臉腫,衣服殘破,眼神驚慌混亂。奈法裡安壓著怒火問:「你叫什麼名字?到底是什麼人?敢與蝰蛇之牙為敵,嘿嘿,連我也不禁佩服你的勇氣。」

  那男人索性跪在地上求饒不止,說:「剛才有個人給我錢叫我去翻垃圾箱,我就去了。沒想到冒犯你們,饒我一命吧,我再也不敢翻垃圾箱了,以後花園大道所有的垃圾全部歸你們。」

  奈法裡安大為錯愕,一拍腦袋才知道自己過於心急,反而打草驚蛇,不知有多後悔。

  這時一名手下拿著一個小木盒進來,說:「團長先生……」

  「別來煩我!繼續下去佈置起來!」奈法裡安極不耐煩的揮著手。

  手下猶豫道:「可是……」

  奈法裡安見這傢伙兀自婆婆媽媽,大聲咆哮道:「可是什麼?給我滾出去!」

  「先生!」手下鼓起勇氣道:「這是您的兒子的信件。」

  「什麼?快給我看看,你是怎麼拿到的?」奈法裡安邊說著邊焦急的打開木盒,裡面一張便簽和一支血淋淋的手指頭!

  「有個小孩送過來的,我們已經把他抓起來盤問了,可是他什麼都不知道。」

  「快出去!」奈法裡安顫抖著手指打開便簽,上面寫著:「尊敬的蝰蛇之牙團長奈法裡安閣下,我是您兒子這幾天來的暫時監護人,在我的照顧下,赫伯特吃得很香,睡得很好。不過,您的行為觸怒了我,做為回報,我兌現自己的諾言,切下赫伯特的一隻手指。如果不希望您的兒子再受到任何損傷的話,我建議您立即派兩個人把銀幣帶到紅石路麵包店前的路燈下等候,再次提醒,如果讓我看到第三個蝰蛇之牙,恐怕您得到的只是赫伯特的屍體。」

  奈法裡安罵罵咧咧,怕是連殺人的心都有了,連忙吩咐兩名辦事幹練的手下帶著銀幣朝紅石路出發,另外指揮其他潛行高手去佈防。他二十年來參加過獸人戰爭,退伍後成立傭兵團,見識過不少風浪,唯獨就沒經歷過這麼屈辱的事,只氣得胸都快炸裂了。

  事情緊急,馬上換了一套足夠方便的衣服,揣上兩根趁手的魔杖,乘坐由一匹馬驅動的輕便型馬車向紅石路進發。剛剛化好裝鑽進麵包店的後門,屬下又遞過來一張紙條:「先生,三分鐘之前,一名街頭乞丐受人委託送來上的。」

  奈法裡安打開一看:「尊敬的閣下,很遺憾紅石路太遠,我不能馬上趕過去,不如麻煩您一趟,把銀幣送到城市中央廣場花園,我和赫伯特深切等候。此致敬禮,您忠誠的朋友。」

  還有什麼疑問,縱然裡面深藏詭計,但兒子捏在對方手中,要害受制,奈法裡安不得不接受擺佈,通知手下帶上銀幣趕去中央廣場,其他剛剛完成佈置的團員也都紛紛撤離。

  那兩個負責扛銀幣的手下剛走出不到十米,遠處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兩匹駿馬高高揚起前蹄,嘶鳴一聲,一輛馬車穩穩當當停在他們身邊。車廂窗簾拉開,裡面是一個蒙面人把刀架在另一個蒙面人脖子上,高叫道:「快把錢扔上來,不然我割斷他的咽喉!」

  那兩人還待猶豫,蒙面人用沙啞的嗓音驚恐的喊道:「快,快把錢給他們,不然他們會殺了我的!」

  落在後面三十米左右負責監控的蝰蛇之牙見狀紛紛撲上來。

  拿刀的蒙面人不耐煩起來,手上用力,催促道:「你們到底是要錢還是要命?」另一個蒙面人的脖子已經隱隱有血漿湧現,看樣子情況十分危機。

  那兩人本是蝰蛇之牙特意精選出來的得力干將,本待拖延一些時間,但見團長愛子受傷,生怕日後被怪責,不得已把錢袋扔進車廂內。嘩啦一聲,沉甸甸的錢袋震得馬車為之晃動,而後面趕過來的幫手已經不過十米左右。

  這時車伕立即拉動韁繩,揮起馬鞭,駿馬揚起四蹄拉動車子向前疾馳,瞬間將他們甩開。

  幫手們跟在後面奮力追趕,跑出幾條街已是筋疲力盡,氣喘吁吁,眼睜睜看著馬車越走越遠,再也追之不及。

  奈法裡安心中急切,腳程極快,沒收到銀元被截走的消息,帶著兩名得力手下趕到中央廣場。

  這是個面積寬闊的集會所,地面平整,四周種植低矮灌木叢和常見的花卉,路邊有供行人休息的石椅,不過此時已被流浪漢佔據。晚風中搖晃著灰色邊框的路燈,正中央的噴泉已經停止噴湧,只有在節假日才會重新開啟。

  一輛陳舊但是寬大的馬車靜靜停在噴泉旁邊,馬兒不時噴著響鼻,車廂門口緊緊關閉,車伕不知去了何處。

  沈之默就和特洛伊呆在車廂裡面,靠著一盞昏黃的蠟燭照明。馬車是特別租用最大號的,因此多加了兩枚,足可容納五六個人在裡面喝酒作樂不成問題,只是非常髒,裝飾老舊得不成樣子。蝰蛇之牙傭兵團團長奈法裡安的寶貝兒子赫伯特被五花大綁,嘴裡塞滿抹布,扔在坐墊下面動彈不得,前幾日的憤怒現在已經完全轉換成了害怕。

  沈之默抽出兩塊黑布分給特洛伊一塊,吩咐道:「把臉蒙上,別讓人看出你的樣子。等下要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你就把惡臭藥劑砸到敵人臉上。」

  特洛伊第一次參與綁架案件,十分緊張,也不敢多說話,接過黑布蒙住面部,左右手緊緊捏住兩瓶惡臭氣體藥劑。

  沈之默也同樣蒙面,拉開窗簾往外一張,只見一輛輕快的黑色小馬車朝自己這邊飛馳而來,在距離十米的地方穩穩停住,緊跟著三個人手腳迅速地躍下馬車,為首一人表面神色鎮靜,正是西蒙所描述過的蝰蛇之牙傭兵團團長的相貌。

  沈之默完全可以看出他表情中隱藏的焦急、無奈、憤怒種種負面情緒,暗自嗤笑,按住喉嚨低沉著嗓子道:「奈法裡安閣下?」

  跟在奈法裡安身後的兩名隨從都攥緊了腰間的劍,奈法裡安臉色更是複雜,抿著嘴唇瞪視對面車廂窗口露出來半張模糊的臉,說道:「我兒子呢?」

  沈之默嘿嘿一笑,扯掉赫伯特嘴裡的抹布給了他一記耳光。赫伯特只來得及叫了一聲:「哎喲!父親!救我!」嘴巴又被重新塞住。

  奈法裡安聽出兒子的聲音,頓時又驚又怒,道:「尊駕究竟何人?為何綁架我的兒子?」

  沈之默說:「相信我的人已經拿到錢了,兒子馬上就還給你,我特意留在這裡,只不過為和你說幾句話而已。」

  「你!你到底是誰!」奈法裡安又問了一次,隨即醒覺對方既然做出如此大事,便絕不會透露身份,深深吸了一口氣,逐漸平靜下來,問道:「不知我與閣下有什麼恩怨,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本想抬出蝰蛇之牙的名頭嚇唬對方,但那人連自己的兒子都敢綁架,又豈會害怕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5:02

第65章 開銷的學問


  沈之默抓起赫伯特的頭髮就這麼提起走下車廂,站到奈法裡安對面。赫伯特痛不可當,偏生無法反抗,奈法裡安踏前一步,叫道:「赫伯特!你怎麼了!」沈之默手裡一緊,赫伯特立即露出痛苦之色,流出兩道恐懼的熱淚,奈法裡安只看得睚眥欲裂,但兒子在敵人手裡,投鼠忌器,一點法子都沒有。

  沈之默刻意躲在車廂的背光處,黑布蒙面,讓他看不出自己,冷笑道:「你沒惹我,不代表你們傭兵團的人沒惹我,回去警告你們那些吃屎長大的部下,讓他們收斂點,不然下次可不會只是綁架區區一個雜種那麼簡單。操,你看什麼看?不服氣麼?」指著奈法裡安身後一名眼光囂張的手下,吩咐特洛伊道:「給他點顏色瞧瞧。」

  特洛伊鼓起勇氣走上去直甩了那手下兩記沉重的巴掌。那手下氣炸了肺,礙於團長愛子受制,不敢有所反抗。奈法裡安等人俱是渾身發抖,一輩子沒嘗過如此屈辱的滋味。

  「記住,做人要有點分寸,別那麼猖狂,總會有人看不順眼的。你沒有把這件事報告給憲兵知道,還算讓我滿意,所以剛才送過去的那隻手指只是從教堂死屍那裡弄出來的,不是你兒子身上的。老子醜話說在前頭,以後再讓我看到你們傭兵團在外面尋釁生事,呵呵,那你就等著吧。」沈之默說完朝特洛伊打個手勢,將赫伯特猛推過去。

  赫伯特踉踉蹌蹌撲進父親的懷抱,兩名蝰蛇之牙手下反應迅速,立即拔出長劍,說時遲,那時快,特洛伊投出兩瓶惡臭氣體藥劑落到他們面前,騰起兩股綠色煙塵。

  惡臭撲鼻而來,現場十米半徑籠罩在綠煙當中,奈法裡安等人嗆得涕淚交加,雙目紅腫視物不清,急忙使了個低階淨化術。待煙塵漸漸散開,面前那輛馬車已不見影蹤。

  十袋銀幣堆在沈之默的房間內,西蒙和奧布裡費了半天功夫才清點乾淨,有些不爽快地說:「這些錢被奈法裡安動過手腳,上面放的是銀幣,下面用錫錠墊底,總共只有三千元,我們把赫伯特放得太早了。」

  「沒關係。」沈之默臉色波瀾不驚:「能有三千銀元足夠了,明天我就去報名競選治安官的名額,為將來的事情多爭取一點籌碼。你們用這些錢召集附近的流氓來為我們辦事,很快,我們的隊伍就能壯大起來。」

  奧布裡先誇讚一通沈之默戲耍奈法裡安,安全拿到贖金的手段,才說:「那些流氓只知道吃喝玩樂,有了錢就拿去賭博,成天吊兒郎當,怕是沒什麼用處,我怕這錢浪費了,不如先買塊地住人才是最好的選擇,這破旅館可真住得不耐煩了。」

  「你懂個屁,酒館裡面有吃有喝,還有人伺候,更關鍵是隱蔽,誰也想不到剛綁架了蝰蛇之牙團長兒子的壞蛋就躲在酒館裡面。」

  奧布裡腆著臉笑道:「撒加先生,我們辛辛苦苦得到這麼贖金,不用在自己身上反而拿去招攬流氓,太說不過去了吧。您看我一路從港口奔波過來,連一件新的袍子都沒有呢。還有那個漂亮的女孩織蘿緹琳,她也需要……」

  「好吧,你先拿五百銀元去花銷,別太得意忘形讓人看出來就行。還有其他人,每人都給一百元,再根據酒館老闆的損失程度,賠給他相應的金額。老子先不忙著招兵買馬,等當上治安官站穩腳跟再說。」

  奧布裡大喜過望:「撒加先生,您真慷慨!」

  第二天沈之默換上從金線團服裝店敲詐來的新衣服出門了。上身是一件有圓圈圖案的墨綠色長袍,領子、袖口有黃邊,足蹬表面鑲上金屬片的大皮靴,衣著得體大方,配上他肩寬腰細腿長的標準體型和從容自若的氣度,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挺拔,連酒吧女招待都不禁多看幾眼,讚歎道:「撒加先生真是英武不凡,有女朋友了嗎?可不可以稍微考慮考慮我?」老闆趕緊小聲呵斥道:「你們見過二樓那個美得像天使一樣的女孩了嗎?撒加連看都不看,就憑你們?」拿了賠償金,自然會說上幾句好話。

  沈之默還沒打算要去報名,只想隨便逛逛,領略這個城市的風情而已,因此拒絕了西蒙的陪同。剛要出門,酒館角落裡一名低垂著腦袋喝酒的老頭突然放聲大哭,聲音悲切淒慘。老闆急忙趕過去問道:「亞當先生,您這是怎麼了?」

  老頭子一口氣喝乾手裡的高度松子酒,抽抽嗒嗒地說:「教廷的判決下來了,他們沒罪,那兩個惡徒沒有受到哪怕一點懲罰!是的,他們是騎士,他們是貴族,可以將自己的意志強加在平民頭上,他們都是一夥的!聖光不會寬恕那個偽善的神甫,他收了惡徒的賄賂,沒有做到公平公正!」

  老闆輕輕扶住老頭的肩膀,安慰道:「亞當先生,您能詳細說說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您如此傷心?」

  這是個滿面皺紋還有個碩大酒糟鼻的老年男性,一身污穢不堪的長袖布褂,面容淒苦不已,抹了一把鼻涕說:「我是個製作風笛為生的手藝人,家教良好,那些吟遊詩人和貴族樂團常來光顧我的生意,收入也還算不錯,有個溫柔賢惠的妻子,一個美麗可愛的女兒。」

  老闆只知道他叫亞當,常來喝酒消磨時光,還不知道他裡的情況,現在酒館生意清淡,沒幾位需要招呼的客人,當下點了點頭,耐心地聽下去。

  「我的女兒今年十八歲,知書達理,性格溫和,一直是我的心頭寶貝,我給她買好看的衣服,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看到她,我就想起了年輕時代的妻子,總會讓我心動。前些日子,我聽說一位男士對她展開熱烈的追求,那個男人很年輕,長得有模有樣,還是一名騎士,據說即將擁有自己的采邑,我便同意了他們的交往。可是,一個禮拜前,那位騎士和另一個年輕人把我女兒約出去郊遊,他們向她提出非分的要求,我女兒為了自己的名節,沒有同意,他們獸性大發,把她給……給輪姦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5:29

第66章 黑暗葵花會


  老闆驚道:「我的聖光!他們玷污了騎士的光榮,一定會受到懲罰的!」

  老頭慢慢止住哭聲,說:「當女兒一身是血的回到家裡,我不知有多傷心憤怒,她可是我最最疼愛的孩子啊,怎麼能這樣對待她呢。於是我向教廷控訴,懇請對這兩個畜生進行懲處,剝奪他們的騎士身份,並把他們投入監獄,送上絞架。可是就是今天早上,神甫經過向聖光之神的禱告得出事情真相,說我女兒勾引他們!天啊,他怎麼能胡編亂造,顛倒黑白呢?我發誓我女兒絕不是那樣的人!當我看到那兩個身染罪惡的人歡笑著離開裁判所時,我感覺地獄的大門就要敞開了。」

  老闆陪著他一起歎息:「可是那是教廷的裁定,您又能怎麼辦呢?」

  「我,我會像個真正的男人一樣復仇的……」老頭漲紅著臉說。

  這番對話讓沈之默生出一點興趣,打消了出門的念頭,坐到他對面,笑道:「你會怎麼復仇?」

  「我想讓他們得到教訓,讓他們明白平民的女兒不是好欺負的。可是,他們是騎士,唉……」

  沈之默嘲笑道:「那麼,你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老頭有些憤怒,卻是無能為力:「我,唉!我一定會爭取讓大主教閣下知道這件慘絕人寰的事情,他會主持公道的。」

  老闆只有繼續安慰這位情緒激動的老男人:「別做徒勞的舉動了,大主教閣下,甚至就是他的僕人也不會見你一面。要知道兇手可是騎士,有皇家頒布的優待條款,即使真的懲處,也只賠幾個錢就了事了。」

  沈之默手指頭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說:「你叫亞當是嗎?亞當先生,我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願意,兩名兇手以及那個神甫會受到報應,他們將為此付出代價,終生懺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這種慘事如果放在中原武林,起碼當場有一半人拍案而起,沈之默雖不是人所景仰的大俠,卻也義憤填膺,要替他抱個不平。

  「您,您是誰?」亞當結結巴巴的問。

  自從人類有了社會以後,就出現了高低貴賤的劃分,尤其是在這個魔法文明高度發展的封建社會,騎士、貴族階層與平民嚴重對立,但毫無疑問,平民總是處在被壓迫的一端,即使有反抗,也很快被掌握了巨大力量、資源和財富的騎士所撲滅。當生活中的事情出現糾紛,人們往往寄希望於宗教事務所的仲裁,可是現實總是與理想有很大差距,除非是平民與平民之間的糾紛,如果你招惹上一位貴族,那你也只能將自己所受的屈辱歸結於自身還不夠虔誠,聖光沒有完全洗清你的罪孽。

  老闆為亞當介紹,念及撒加剛付給的賠償金額,不免許多過譽之辭:「亞當先生,這位是撒加先生,一位值得尊敬的上等平民,他善良、寬容、慷慨、樂於助人。我們伊利達城應該以擁有這樣的公民為容。」

  事實上沈之默在偽造的戶籍上只是二等平民而已,離「上等」還有很大距離。

  貴族為了分化平民的反對力量,想出一個絕佳辦法,將所有平民劃分為三個階層,上等平民擁有少量資產和財富,比如富裕的手工業主、作坊老闆、商人,二等平民則是沒有產業,依靠勞動力過活的普通百姓,比如農夫、漁民、鐵匠、木匠等,下等平民則一無所有,他們是流浪漢、罪犯、窮人,離奴隸只差一線,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

  階級分化之後,上等平民儼然覺得自己身高一等,逐漸演變為貴族的走狗。不過這也是身份的象徵,很多人都願意出門時打扮得闊氣一點,然後贏得別人的眼光和一聲羨慕的叫嚷:「看,那是某某先生,看樣子他正在趕赴某某男爵的宴會呢!」

  沈之默謙虛地點點頭:「如果你信任我的話,或許我可以為你討回公道。」

  「您,您要幫我?」亞當不太相信的樣子,瞪圓了眼睛,很少能夠看到已經取得上等平民身份的人會主動得罪貴族,這是完全不可想像的。

  「當然,你最好詳細跟我說說那兩個欺辱你女兒的到底是什麼人。」

  亞當欲言又止:「可是……」

  沈之默換上了神秘兮兮的表情,說:「知道『黑暗葵花會』的名號嗎?我就是裡面的成員。」這是根據從前混在黑木崖一直沒拿到耿耿於懷的《葵花寶典》,隨口想了個名字用來糊弄對方的。

  這時酒館內正好有一位客人結賬,老闆趕過去了,便沒聽到他們後面的談話。

  亞當一副傻不拉嘰的面孔:「黑暗葵花會?是什麼?」

  沈之默努力裝出神棍的樣子,臉上罩了一團聖潔的光華:「當你被貴族欺凌,當那些侮辱聖光之名的神甫欺騙了你,當你無處伸冤,黑暗葵花會將為你打開一扇通往天堂的大門。他們主持公道,為窮人伸張正義,無論任何人,只要向他們求助,就能得到援手,他們是聖光之神派在人間的代表。而我,有幸成為黑暗葵花會的一員,已經幫助過很多窮苦的下等平民。」

  亞當完全被他鎮住了,說:「可是,為什麼叫做黑暗?光明不是更好的?」

  「世界上的任何物質都是相對的,有光必有暗,而那些貴族老爺們享受榮華富貴,在陽光下生活得太久,代表聖光裁決力量的黑暗葵花會必將對他進行裁決。亞當,你對這種被人歧視,遭受壓迫的命運已經厭倦了嗎?那些貴族有兩個眼睛一隻鼻子,我們同樣也有,為什麼他們就能壓在我們身上,這是絕對不公平的。宮廷裡那些首相大臣,公爵侯爵,他們哪一個不是母親生出來的?和我們有什麼差別?為什麼我們不能反抗他們?」

  亞當大驚失色,左右張望,低聲說:「喂,您就別開玩笑了,這是要被宗教法庭判定為異端,送上絞架的!我,我可不想陪你一起死。」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5:38

第67章 復仇第一彈


  沈之默淡然笑道:「哦,那麼你那美麗溫柔的女兒為他們姦污,事後還要被說成勾引他們,從此忍受鄰居的恥笑白眼,數年後隱瞞事情經過,嫁給一個沒有財產的下等平民,這就是理所應當了吧。」

  亞當一下憤怒起來,拍著桌子道:「不可能,他們為什麼這樣對我?我要申述!大主教會聽我的冤屈的!」

  「是麼?或許二十年、三十年後會有那麼一天,在此我預祝你成功。」

  亞當馬上又頹喪下去:「我就知道這是沒希望的事……」

  「黑暗葵花會能夠洗刷你的屈辱,壞人一定會受到懲罰,你還猶豫什麼?」

  亞當存了最後一絲希望,說:「我嚥不下這口氣,兇手沒有受到懲罰我死也不會瞑目,說吧,如果你們黑暗葵花會為我復仇,需要我做什麼都願意。」

  沈之默冷靜地看著這個老頭子,微笑道:「不,我們不需要你做什麼,葵花會是聖光派下來拯救世人的黑暗天使,我們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公平純淨,社會上沒有罪惡。」

  「好吧,兇手叫做查德*克萊斯特,是來自達隆郡的騎士,目前應召加入艾倫公爵的青鳥騎士團,在都城定居等待晉陞,另一個兇手叫做塞西爾*克萊斯特,是查德的堂弟,也是他的侍從,還沒有取得騎士稱號。他們住在郊外艾倫公爵的私人莊園裡面,大多數沒有結婚的外地騎士都住在那裡。」

  「我明白了,今天晚上你會收到好消息的。」沈之默起身跟亞當握手,轉身離開。

  亞當在後面叫道:「先生,如果您能辦到,我將會是您忠實的僕人!」

  沈之默回到房間,把盜賊奧布裡、騎士西蒙、藥劑師特洛伊、老鐵匠哈馬爾等人叫到一起。十多人擠滿房間,沒那麼多椅子,有的索性坐在地上,很多人沒有見過魔法空調,一臉驚奇的樣子,還特意跑過去擺弄,最後被西蒙喝止住了。連不相干的織蘿緹琳也湊熱鬧鑽進來,不過她可猛虎傭兵團成員那麼土包子,就坐上小沙發上,靜靜地看著沈之默不說話。奧布裡等人則是雙目迷醉地欣賞織蘿緹琳的美貌。

  沈之默坐在中間的大椅子,掃視四週一番,說:「惡魔肆虐庫澤斯卡爾港,把我們的家都毀掉了,這還不算最慘的,教廷還要淨化我們,為了改變命運,我們逃出庫澤斯卡爾港廢墟,一路上大家吃了不少苦頭,藏身於鑲金薔薇酒館只是個權宜之計,我們沒有戶籍,沒有財產,沒有身份,吃了這頓飽的,不知老闆什麼時候會把我們趕走。你們對這一切滿意嗎?」

  奧布裡笑道:「當然不滿意了,不過您昨天不是剛給我們每個人都發了一百銀元嗎?過得挺不錯的了,不用像在庫澤斯卡爾港那破地方整天忍受團長的辱罵和剝削。您看,西蒙還為他妻子買了一條珍珠項鏈呢,雖然成色不是很好,至少也不錯,不是麼?」

  特洛伊說:「我老婆都死了,還能有什麼想法?過得一天算一天。」

  麥格尼也歎道:「沒什麼出路啊,難受死了,我想喝最烈的酒,看身材最好的女人跳舞!」

  西蒙打了個寒噤:「我不敢苟同,上次那個長得像水桶一樣的女矮人,你非說她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

  「什麼?你敢懷疑我的眼光?」

  眾人吵吵嚷嚷,房間裡亂做一團。

  沈之默斜斜靠著寬大的籐椅,右手握拳撐著下巴,左手搭在把手上,一副沉思者的姿態。發現他們毫無秩序,左手微微抬起,做了個手勢,這幫人雖在吵鬧,其實都注意著他,見了這個動作,知道他有話要說,場面立即靜默下來。這幫人桀驁不馴,誰也不服誰,卻對這個黑頭髮黑眼睛的外鄉人十分忌憚。

  「沒有人是天生的賤種,跟著我,你們會有很多很多的錢,望不到邊的土地,無數的忠誠奴僕,大得可以蓋過天的權力,數不清的年輕女孩向你們投懷送抱。奧布裡,期待嗎?」沈之默靜靜地說出這些話,就像神甫念叨著《聖光》裡的詩句一樣,波瀾不驚,但誰都不會懷疑他說的話將會成為事實。

  奧布裡猶豫道:「嗯……是的,不過,這似乎過於誇張,如果我們也能加入青鳥騎士團或是成立個像水晶光輝那樣的傭兵團公會就好多了。」

  沈之默笑道:「那是最終的結果,在此之前,我們可能必須經過十年乃至更久的努力才能得到。天下沒有平白無故掉下來的餡餅,我們總是要去爭取的,奧布裡,你說,我們今年撈個治安官,明年弄點錢升上城防長官,後年表現出眾攝政王封個爵位,再混上幾年有了成績和資歷,嘿嘿,權力也是像雪球一樣的,越滾越大。」

  奧布裡一想確實有點可能,不過這可能性不超過百分之一,但他哪敢對沈之默的話提出置疑?只好點頭附和道:「您說的有道理。」

  「我有個想法,或許西蒙已經跟你們說過了,我要去參加荊棘鳥城區治安官的選拔,這是第一步,另外,我要在平民中爭取聲望,沒有實力就要挨打,所以,我決定成立一個秘密性質的聖光組織,叫做暗黑葵花會,盡量博取一些好名聲。西蒙,你來當會長,奧布裡當副會長,老哈馬爾,你來管理財務,誰要是光拿錢不幹活,以後就不要給他了。」大家一陣哄笑。

  沈之默沉穩的聲音在房間裡迴盪,織蘿緹琳心道:「這幫人好像有點怕他,都不敢插嘴,氣氛真壓抑,早知道我出去玩就好了,懶得聽他訓話,真悶。」

  西蒙說:「什麼黑暗葵花會,聽起來好像邪惡組織一樣,若讓教廷知道了,非把我們淨化了不可。還有,這個組織是性質,有什麼目的,我們又應該怎麼做?」

  其他人也都心想,庫澤斯卡爾港焚燬以後陷入流離失所的境地,好在撒加把自己帶離險境,讓泰瑞希爾淨化惡魔氣息,在這裡有吃有喝,還發了一百銀元消遣零花,這樣的好日子上哪去找?只要不是反抗帝國,他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吧。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5:48

第68章 成幫禮儀


  「所謂有光必有暗,我們要做的就是綁架那些有錢人的兒子,勒索他們的錢財,當然,表面上我們應該對平民說這是聖光的裁決。」沈之默於是把剛才對亞當說的話轉述了一遍。

  奧布裡說:「聽起來似乎很酷,不過我們可不是那些愚不可及的二等平民,這件事有很大風險,我們隨時會被貴族覆滅,最後一無所有。」這是沉穩的想法,奧布裡能說出這番話,想必有過一番考慮。

  沈之默笑道:「所以我才要去當治安官,只要混個幾年,當上個男爵什麼的,我也是貴族了,到時候有誰敢說閒話?」

  西蒙終究覺得事情不夠穩妥,不過看撒加興致勃勃,也就沒有反駁。這不是一件糟糕的事,至少他們成功綁架奈法裡安的兒子並索取了實際上三千銀元的贖金,而沒讓蝰蛇之牙和憲兵們察覺到蛛絲馬跡。

  「首先,我不允許任何程度的背叛,所有人都必須忠實於組織,西蒙,你應該把這項要求寫入黑暗葵花會的會規,沒有凝聚力的組織無法存活長久。第二,錢和權都不是萬能的,更多時候,你得依照自己的良心辦事,幫助一個需要幫助的人,那樣你會更有滿足感,而這是金錢買不來的。第三,增強自己的能力,對組織沒有的人終將被淘汰。好,暫時就這麼多,西蒙,你們首先商定一下黑暗葵花會的規章制度,讓大家都能夠遵守。私生活我不會干涉,你想追幾個女人就幾個女人,但不能強姦婦女,這是原則問題,我們也不是土匪強盜。」

  西蒙說:「好的,我盡快整理一份合理的會規制度。」

  「會議到此結束,再強調一點,任何人不得洩露會議內容,織蘿緹琳,既然你在也這裡,那麼,你願意……」

  織蘿緹琳立即搶著喊道:「當然,從今天開始我就是黑暗葵花會的一員了!哥哥,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沈之默沒打算讓這小女孩入會,只是問她願不願意保守秘密而已,見她歡呼雀躍,當下無法拒絕,只好搖搖頭道:「我們要做的都是殺人放火搶劫勒索的壞事,你能幹什麼?」

  織蘿緹琳感到來自沈之默的不屑,眼珠一轉,說:「我會讀書寫字,還瞭解上流社會的禮儀,你不是要當治安官嗎?怎麼可能不學這些東西呢?」

  「禮儀?老子吃飯喝酒,學那勞什子玩意做甚?」

  織蘿緹琳微笑著說道:「哥哥,貴族們的上流社會有很多講究的。如果你當上了治安官,一定會成為各方勢力爭相拉攏的對象,他們邀請你參加宴會、舞會,你會拒絕嗎?」

  沈之默一想也對,當年河南金刀王大俠六十歲生辰,廣邀四方豪傑,誰若不到,便是不給面子,日後你若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是一樁大事。這裡的貴族宴會,想是也有異曲同工之妙,身在治安官的位子,只怕身不由己,這丫頭看事倒明白得很。於是對織蘿緹琳高看了兩分,說:「有點道理,你繼續說說有什麼想法。」

  織蘿緹琳來了精神,索性湊到他旁邊說:「哥哥,你看不懂撒姆爾文字,就吃了很大的虧,治安事務上的文件批閱,來往書信難道都得另找秘書?萬一混得好了,元帥、首相對你另眼相看,寫來幾封密信,還要讓秘書照著念嗎?」

  「這是個問題,還有呢?」

  織蘿緹琳看著沈之默線條俊朗的臉龐、深邃的眼睛,內心沒來由一陣悸動,說:「哥哥,還有那些舞會宴會,用餐時的每一個步驟,走路的姿勢,問候的詞語,穿著的服裝,都非常講究,只要做錯其中一樣,就會影響別人心中對你的評價,這不都要學習嗎?」

  沈之默皺眉道:「以後慢慢再學吧,現在哪來那麼多心思?」

  織蘿緹琳趕緊說:「哥哥,我來當你的私人秘書好不好?我從前就被家裡強迫學習禮儀,吃東西時不能說話,走路步伐不能超過三十厘米,裙擺不能高過腳踝,不能去游泳……煩得要死,後來我才離家出……啊!哦,不是不是,唉,哥哥,你到底要不要秘書叫你東西啦?」

  沈之默頭腦靈活,一想便知,泰瑞希爾說的果然沒錯,這女孩沒有任何危險性,看來分明是某個貴族的女兒,十六七歲的孩子,誰都不甘心受到束縛,因為厭煩家教煩瑣,這才離家出走,巧遇自己的逃亡隊伍。

  「那好吧,我首先得學撒姆爾文字,這會需要多長時間?三年還是五年?」中國文字博大精深,每個字都有不同字形,讀音也不盡相同,其中引申出來的含義更為複雜曲折,便是一部論語,千百年來就有無數爭議,每一句話都能分析出好幾種意思,沈之默幼年勤學鑽研,深受所苦,是以有此一問。

  織蘿緹琳瞪大眼睛說:「什麼三年五年呀,最多三個月,不過還有一些複雜的文章就需要以後慢慢積累了。我晚上到你房間來教你好不好?」

  奧布裡等人的下巴險些掉到地上:「不是吧?美麗的織蘿小姐竟然主動提出這麼深具誘惑力的建議?幸好撒加先生一直以來對她不假辭色,不然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發生什麼事可就難說了。」

  想不到沈之默同意了,頷首道:「你的提議不錯,那麼晚上過來吧,記得先做個教學提綱,我可不想浪費太多時間。」

  織蘿緹琳眼中一下放出燦爛奪目的光彩,猛然摟住他脖子笑道:「哥哥,你太好了。」

  沈之默措手不及,漲紅著臉生生接受了擁抱,這不是害羞,而是惱怒、難堪。限於多年的禮法教育,他古板自持,印象中女人和男人多說一兩句話也是逾禮,這女孩大膽開放,視禮法若無物,實在太不像話了!

  織蘿緹琳發現他居然臉紅,心中更有諸多想法:「天啊,哥哥就像一朵純淨潔白的茉莉花!」

  沈之默不得已推開激動的小女孩,說:「我先去辦理黑暗葵花會成立以來的第一樁業務,奧布裡,你陪我一起去。」

  「哥哥,我也要去!」織蘿緹琳高興的舉手。

  沈之默不容許小女孩在自己面前撒嬌,眼睛驟然收緊了:「下次沒有我的同意,不准擅自插嘴。」

  「這麼凶幹嘛……」女孩的情緒頓時低落下來,小聲嘀咕道。奧布裡等人見了這等情況,都不禁代她難受,對不近人情的撒加恨得牙齒根發癢。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5:57

第69章 克利福德夫人


  陽光明媚,微風拂起紅山櫸樹的樹冠,站在城市北郊的瑪瑙河的河岸,奧布裡看到遠處在扈從陪同下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遊的貴婦人,輕佻地吹了一聲口哨,說:「前幾年我來過伊利達城一次,見過那個女人,漂亮,確實漂亮,不愧是都城十大美人之一。」

  遠處距離河岸十米左右平整的草坪上,架起了碩大的遮陽傘,傘子用紫色調的布料製成,邊沿垂下幾串風鈴,隨著風兒搖擺,發出清脆響音,非常優美。一張鋪著整潔白布的桌子,上面放有水果、飲料和烤肉,還有雕花繁複的籐椅,三位穿著華麗長裙的女性正在低聲談笑,和著緩緩流淌的清澈河水,清脆的草地,高大的橡樹,天邊的白雲,場面宜人,令人心生嚮往。附近是兩名扈從垂手站立,等候吩咐。

  「旁邊兩個我不知道,中間那個是克利福德伯爵的遺孀,她丈夫死於花柳病。她今年只有三十歲,看不出來吧,若我不說,你肯定以為她只有二十歲,看那皮膚嫩得像牛奶一樣,嘴唇艷得像玫瑰一樣,那端直秀挺的鼻樑,細長的脖子,圓滾滾的乳房,噢,我的天,要是我能和克利福德夫人過一夜,那麼就死了也甘願。」

  沈之默冷笑道:「你剛才不是還認為織蘿緹琳是天下最美麗的女孩麼?」他可不認為那女人有多漂亮,無非是穿了一件露肩長裙,故意暴露身體而已,這等淫婦又有什麼好看的?

  奧布裡絲毫不以為意:「織蘿小姐還有點青澀,怎比得上克利福德夫人的成熟火辣?無數公子向她展開熱烈追求,均以失敗告終,傳說克利福德伯爵是個擁有古怪癖好的男人,她至今還是處女之身。」

  「別瞎扯了,我們得先趕去青鳥騎士團的莊園,找到兩個蠢貨。」

  「不,再等等,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能夠近距離欣賞克利福德夫人的美貌,也是向西蒙那幫笨蛋吹噓的資本啊。噢,我要死了。」

  「我們離她起碼有一百米,也能叫近距離?」

  「我想是的。」

  「對了,旁邊沒什麼守衛,她看起來挺有錢,我得去問她要幾個錢。」

  奧布裡嚇了一跳:「撒加先生,您千萬別!」

  這時其餘兩位貴婦人起身告辭,登上停在遠處馬車離開,克利福德夫人吩咐侍從收拾東西,也準備離開。

  沈之默已經走了過去,奧布裡無可奈何,只好跟著後面,四處打量可供逃跑的路線,心中大罵撒加瘋狂。

  剛邁得幾步,遠處馬蹄聲響起,衝過去兩匹沒半分雜色的白駿馬,馬上騎士身披輕甲,腰別長劍,顧盼生姿,威武異常。那兩名扈從想要上前阻止,可是奔馳中的駿馬去勢激烈,那騎士只是微微揚腿便讓他們翻滾幾個觔斗,半晌爬不起來。

  即將衝到遮陽傘下,騎士猛拉韁繩,馬兒嘶鳴著生生停住,與桌子僅有毫釐之差,顯然騎術極精,三位貴婦人都嚇得臉色不輕。兩名騎士一同下馬,為首的從背後拉出一束嬌艷的玫瑰單膝跪在地上,恭敬地說:「親愛的克利福德夫人,聽說您在郊遊,為了防止閒人滋擾,我特意從莊園趕過來守護您的安全。」

  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其實他縱馬奔馳已是極不禮貌的行為,難免讓人心裡惱怒。

  克利福德夫人皺眉說道:「查德*克萊斯特閣下,這裡並不需要你,請你快些離開。」

  沈之默耳朵靈敏,雖在遠處也將他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這個騎士居然就是他們要找的查德*克萊斯特,頓時又驚又喜,加快步伐趕了過去。

  查德*克萊斯特站起身,斜靠在桌子上,抱著玫瑰嬉皮笑臉地說:「夫人,不要這麼見外嘛,你看天氣這麼好,我來為你吟詩如何?」隨手掂起一顆櫻桃丟進嘴裡。

  有道是寡婦門前是非多,克利福德夫人的丈夫去世,沒留下子嗣,傳言在白雲郡的采邑將要被攝政王下旨收回,垂涎她的美色的人愈發多了起來,連一個普通的青鳥團騎士也敢如此張狂。

  克利福德夫人氣得渾身發抖,把臉扭過一邊,說:「我不喜歡吟詩,你的行為已經冒犯了我的尊嚴,需要我去跟大主教說說嗎?」

  「看你說哪裡去了?我並沒有違反騎士準則。」

  沈之默大踏步走過去,正對著他們,問道:「你就是輪姦亞當小姐的那個騎士?」

  大家見兩個陌生的男人突然過來問話,不禁為之一呆。

  這個查德*克萊斯特長得還算英俊,湛藍色的眼眸,皮膚白皙,身材高大,確實有吸引女孩子的本錢。

  這件事曾在上流社交圈中傳得沸沸揚揚,查德一向忌諱,當即面孔一板,說:「你是誰?識相的快滾開!什麼輪姦?那是赤裸裸的誣蔑,凱瑟琳*亞當那個賤貨無恥地勾引了我!我警告你,你這是在向一名擁有無上榮耀的騎士進行挑釁!」

  「你堅決抗拒美色誘惑的行為讓我心生嚮往,我想和你談談。」沈之默說著向奧布裡伸出兩根手指:「我的雪茄呢?」

  奧布裡咕噥道:「你怎麼知道我還藏著一支?」不情不願地從懷裡掏出一根色澤發亮的雪茄遞給他。

  這傢伙一拿到五百個銀元,立即購置高檔服裝,將自己裝扮一新,一件絲綢外套,一雙磨砂鯊魚皮靴,價值不菲,還得意洋洋地向西蒙他們炫耀,若說沒想辦法搞上幾支雪茄充門面,沈之默打死也不相信。

  點起雪茄,笑道:「你叫查德*克萊斯特是嗎?我有筆賬要跟你算算。」

  查德看出來者不善,冷笑道:「你們是哪裡來的?跟我有什麼賬可算?」

  話音剛落,沈之默的解腕尖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速度極快,所有人都沒看到拔刀的過程,只覺一股涼風帶過,他手裡就多了一件黑黝黝的東西。克利福德夫人見情勢突變,尖叫聲起。

  這把小刀自從那天永恆時光之塔,不知發生什麼變異,變得非常沉重,起碼不下二十多斤,拿在手裡實在太沉,不夠方便,沈之默本不想帶出來,但這把刀卻彷彿和他有精神聯繫一般,非要帶著才覺得舒坦。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6:06

第70章 第一次出師


  查德沉著臉說:「你這是要幹什麼?非法襲擊騎士是要被絞死的,快把刀拿開,不然我對你不客氣了!」

  奧布裡同樣也是一反手挺刀制住另一名侍從。

  查德當機立斷,往後倒退,避開解腕尖刀的威脅,撞翻桌子,各種新鮮水果滾落一地,冰鎮牛奶潑到克利福德夫人的裙子。他甫一脫離險境,立即抽出長劍向沈之默劈下,劍身帶有亮白色光芒,顯然是經過魔法加持的。

  「看不出來倒有點身手。」沈之默挺起解腕尖刀與長劍相格,叮的一聲脆響,長劍崩出個小缺齒,查德震得手腕發麻,噔噔噔倒退幾步,腳跟絆住桌子腿,打了個趔趄才勉強站穩。

  沈之默正待搶攻將他拿下,突覺寒氣逼人,低頭一看,解腕尖刀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這應該是查德那把劍魔法加持所攜帶的魔力,只是一次相交便能產生這等效果,若被他逼近,說不定那股寒氣能把人凍傷。

  洋人法術,果然有點門道。不過沈之默的對敵經驗不是蓋的,根本不把這個孱弱的騎士放在眼裡,腳下一拔,挑起水果盤子,劈頭蓋臉砸向查德,打鬥中居然尚有閒暇,向克利福德夫人頷首致意,微笑道:「夫人,多有得罪,還請見諒。」無論姿勢、動作還是氣度,都是一等一的讓人心折。

  克利福德夫人半晌沒反應過來,呆呆的看著他,心中突然有個聲音響起:「這男人好帥!」帥當然不專指相貌而言,主要是他整體的氣質非常灑脫,刺目的陽光打在臉上,線條宛若雕塑一般迷人,那燦爛笑容,那溫柔問候,比查德這個正牌騎士更有紳士風度。

  查德揮劍劈向盤子,盤子頓時四分五裂,每一片碎片都被凍氣包圍,漫天揮灑。然而盤子上的一顆草莓卻因慣性作用,去勢不減,正巧打在他的眼眶當中。草莓雖嫩,但上面附有螺旋內勁不可忽視,查德只覺眼珠昏花,視線模糊一片,急忙揮舞長劍防禦,急速向後退開。

  放在沈之默眼中,那傢伙的劍已經雜亂不成章法,週身都是破綻,不足道哉。崆峒派的四象步踏前,查德的長劍堪堪掠過自己的面頰,僅有毫釐之差,看似萬分驚險,其實一切盡在掌握中,沒造成任何傷害。克利福德夫人啊了一聲,這一險狀顯然牽動了內心。

  沈之默本是十分老成穩重之人,在她目光注視下,突然生出賣弄之心,加倍地想要扮酷耍帥,拇指勾住中指使出大力金剛指力往劍身一彈,「噹」地發出金石響聲。

  查德正揉著眼珠叫苦,猛覺手上巨力湧至,當場震破虎口,腕骨折裂,長劍脫手飛開。

  沈之默看也不看,伸手一撈便把那柄旋在半空、散發驚人寒氣的長劍拿住,回首微笑道:「夫人,這個人冒充騎士,其實是個罪犯,我正是要來抓他的。讓他驚擾了您,實在抱歉得很。」

  一連串動作充滿舉重若輕的味道,說不出的瀟灑大方,不光克利福德夫人,就連跟在後面的奧布裡也同樣禁不住叫出一個好字。

  那劍正在高速旋轉的過程,劍鋒朝向四面八方,稍有差池就會把自己的手切斷,他竟能輕輕鬆鬆接穩,沒有幾斤幾兩,怎能在美女跟前耍帥?奧布裡暗道:「要是我學了他這本事,光是街上鉗人錢包都能成百萬富翁了。」

  沈之默一邊說著話,一邊手腳不停,絞住查德的脖子往上用力,查德頓時如同騰雲駕霧似的雙手雙腳揮舞飛上半空,重重摔落在地上,好在還有薄金屬輕甲防護,不然這下可摔得不輕。

  查德還沒反應過來,沈之默的分筋錯骨手卸脫了他的下巴和雙手關節。查德劇痛萬分,偏偏叫出不口,面部筋肉扭曲,汗珠一顆一顆滴落。

  沈之默向克利福德夫人微微躬身道:「夫人,青鳥騎士團成員騎士查德夥同侍從輪姦婦女,罪大惡極,不可饒恕,我要代替聖光裁決他們。」

  「啊,裁決?」克利福德夫人微微一驚。

  沈之默可由不得她吃驚不吃驚,迎著強烈的陽光瞇起眼睛歎道:「這個世界真是美好,希望我每天都能看到。」說完,解腕尖刀直直插進查德的脖子裡面。

  手腕向前一帶,形成一個微妙角度的切口,大片的鮮血噴湧而出,不至於濺射到他身上。

  克利福德夫人摀住眼睛尖叫起來。

  傷口正是頸部大動脈,查德受傷極巨,臨死掙扎,失血越來越多,腦部供氧不足,臉色漸漸蒼白,伸手卡住自己咽喉,想要說什麼話終究沒有說出,就這麼直挺挺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草地。

  另一名侍從嚇得魂不附體,渾身發抖,奧布裡手起刀落,匕首扎進這傢伙的心臟。

  沈之默拿出白手絹擦乾淨雙手和解腕尖刀,對著死屍踢了一腳,屍體順著草地斜坡骨碌碌滾過一邊。

  「夫人,希望沒冒犯您。壞人做了壞事,就必須付出生命做為代價,請您諒解。如果憲兵和青鳥騎士團追查下來,您能否為我們保守這個秘密?」沈之默文質彬彬地說,其實腦子裡轉過幾個念頭,如果夫人不肯配合,他也不知道會不會為了保證機密而辣手摧花。

  克利福德夫人驚魂稍定,喘著氣說:「你,你竟然殺了他們!」

  「是的,那又怎樣?」沈之默終於恢復了一貫的冷峻,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名貴婦人。

  克利福德夫人想了一想,又問:「他、他們真的輪姦婦女嗎?」

  沈之默大義凜然地說:「是的,他們違背騎士道德,輪姦少女,毀了那位少女平靜的生活,現在那位少女成日以淚洗面,只想自殺了此殘生。當少女的父親去教廷告發這一醜惡行徑,查德卻事先賄賂神甫,反而誣陷少女勾引他們。你完全可以想像得到,那位少女的痛苦和絕望是多麼的漫無邊際。」

  克利福德夫人低聲道:「雖然殺人的行為違反了法律和教義,但……我的內心告訴我你這樣做是正確的,我決定為你保守秘密。」

  沈之默微笑道:「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那麼就先告辭了,後會有期。」招呼奧布裡拿出準備好的白布包裹起兩具屍體朝前走去。

  克利福德夫人微一失神,提起濕淋淋的裙子叫道:「先生,等等!」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6:36

第71章 拭目以待


  「還有什麼事嗎?」沈之默的聲音已經沒剛才那麼溫柔了,他可不想在案發現場呆得太久。

  「呃,呃,是這樣的……」克利福德夫人複雜瞟向委頓不堪卻無法開口的查德,說:「剛才他做出不太禮貌的舉動,是您伸出援手解除我的困境,在此對您表示萬分感謝。晚上在我家裡將舉辦一場宴會,我想邀請您參加。」

  沈之默想起織蘿緹琳的話,不方便立即拒絕,敷衍道:「如果有時間,我會去的。」居然主動開口邀請一個陌生人參加宴會,這種女人未免太大膽了,還有,穿成那樣,連乳溝都露了出來,真他娘的不知廉恥。不過,那道溝壑線條圓潤、弧度優美、深度驚人,可真誘人得緊。

  克利福德夫人在隨身攜帶的小提包裡拿出一張散發著茉莉花芬芳的月白色請柬遞過去,微笑道:「時間地點都在裡面,請您務必到場,我深切期盼您的光臨。」隨身帶有請柬,說明宴會已經籌劃了一段時日,剛才與另外兩名貴婦相約,說不定就是在邀請她們赴宴。

  沈之默接過,看也不看,隨手塞進褲兜裡,說:「嗯,看情況吧。」

  「是否可以冒昧問一下,您的姓名?如果方便的話,晚上我可以派車去接您。」

  「我叫撒加,住在薔薇大街的鐵匠,先走一步,告辭了。」

  沈之默不再與她說話,大踏步向前走去,奧布裡左手夾著侍從,右手拖著查德,匆忙間回頭望了一眼,說:「撒加先生,克利福德夫人好像對你有點意思,她還在看著你呢!」

  「廢話,我好歹也是俊面玉貌、玉樹臨風小郎君,你們這的女人可真夠開放,穿成那樣就不怕別人笑話?」

  「先生,那是標準的貴族女性著裝,沒有半點差錯,要是穿別的,反而會被認為失禮。」

  沈之默眼珠差點彈出眼眶之外:「什麼?標準著裝?操,你們國家風氣真是淫奢,要擱在我們那裡,非把她浸豬籠不可。」

  奧布裡不敢搭腔,心中腹誹道:「果然是野蠻人。」

  麥格尼接應的車輛已經等候在郊外的大道上,這馬車直接在車行租用,為了防止消息外洩,連車伕都不要,麥格尼不耐煩地坐在前頭,大口大口喝著烈酒。

  「先生,你說萬一這兩個騎士失蹤,憲兵查問下來,他們用一些威逼利誘的手段,克利福德夫人會不會指證我們?女人都保守不住秘密,不太可靠。」

  沈之默想想也對,行動過於匆忙,應該跟蹤等到查德落單時下手才是正確的做法,自己終究還是欠缺經驗。不過他不會對無辜的人下手,只能搖頭做罷:「就當是一場賭博好了,不過我覺得這個查德太過無禮,她心中記恨,因此不說,只不過會當做一樁奇聞,對閨中好友講敘,這樣一來,我們黑暗葵花會的名聲倒是傳開了。」

  思索一番,又沉吟道:「為了防止萬一情況的發生,我覺得還是去赴宴的好,跟她詳細分說這惡徒的該死之處,令她明白事理,充做感情投資,暫時將她爭取過來。」

  奧布裡酸溜溜地說:「克利福德夫人是個寡婦,你可別和她投資到床上去了,不然會引起公憤的。」

  「我嚴謹修身,你怎可如此惡意揣測我的目的?哼,那女人面帶桃花,一看就知道是蕩婦,老子去了正好教育教育她。」

  回到酒館,老闆看見他們拖著兩個麻袋進來,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笑問道:「撒加先生,您又弄到了什麼財寶回來?」

  「哦,聖光的正義和公道都在裡面。」

  老闆只道他不願說,不敢多問,笑著走開了。

  奧布裡低聲問道:「老大,我們怎麼處置屍體?」

  「不如這樣,丟到街頭示眾,另外派藥劑師他們散佈流言,說這兩人惡貫滿盈,受到聖光的制裁,順便提一提我們黑暗葵花會的名頭,起到強烈的震懾效果,讓那些平民隱隱猜到有一股力量在為他們主持正義,不過不能宣揚得太過火。」

  沈之默丟下話,一個人趕往荊棘鳥城區政務官的官邸。

  這個城區面積算不上大,只有四條街,十多條巷子,人口也不多,大約三萬左右,四方勢力卻爭得十分激烈,是因為它的獨特地理位置。荊棘鳥城區地處城市南部,擁有著名的花街柳巷春水路,號稱「歌舞一條街」,兩千米的路段,雲集了四百多家妓院、酒館和澡堂,不知有多浮華。更重要的是,它左右的兩個城區屬於首相手下人管轄,上下兩個城區屬於大元帥的勢力範圍,正好當中,誰能拿下荊棘鳥區,誰就能把自己的那部分連接起來,阻斷對方的擴張。

  街道很安靜,本來在想像中,由於春水路的巨額收益,政務官官邸一定豪華得驚人,但當沈之默站在門口,卻以為自己到了貧民窟。眼前一棟兩層的破舊小閣樓,門口腐朽不堪,鐵釘生銹,把手倒是被人摸得異常錚亮。窗子上的彩繪玻璃早已成為碎片,二樓打開的木窗搖搖欲墜,隨時都有跌落的可能。牆根長滿青苔,向陽的牆壁上畫滿各種各樣的圖畫,有的是骷髏,有的是性交場面,風格並不統一,想是惡作劇的人故意畫上去的,擦也擦不掉。

  一名打瞌睡的衛兵站在門口,炎熱的氣溫令他看起來十分難受,無法安然入睡。由於牽涉到四方勢力的利益所在,尋常平民沒誰敢淌渾水,真正參加治安官招募的都是他們自己的人,名額已經內定,根本用不著來來報名,因此這裡一如既往的冷清。

  衛兵聽到腳步聲立即驚醒,按住腰間長劍嚴厲地問道:「喂,你是來幹什麼的?」

  沈之默暗中搖頭,政務官的職責就是處理民間政務,普通人有了糾紛矛盾,除了宗教裁判所,就是當地政務官能夠有權處置,這衛兵如此兇惡,平民們怕是有事也見不到政務官。

  「前幾天不是張貼了告示麼?荊棘鳥城區面向全社會招募治安管理官員,我正要來報個名。」

  衛兵輕蔑的笑了起來,上下打量著他,摸了摸下巴說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這不是政務大廳還能是哪裡?告示上不明白寫著來這裡報名的嗎?」

  「既然知道了還不快滾?你這種人也想來報名?玩笑開大了吧?那些名冊上登記的名字,哪一個不是響噹噹的勇士,或是軍隊的長官?你能和他們比?」

  沈之默掏出一把銀元直塞過去,笑道:「其實我也不一定要當治安官,不過想見見世面,借這個機會認識一些英雄人物。」

  「操,你怎麼不早說?」衛兵手忙腳亂收起銀幣,一時笑逐顏開,說:「弗納爾先生就在二樓,樓梯向左拐,注意別打擾其他的工作人員。」

  沈之默見狀心中暗罵:「都是一幫把錢當做爺爺的灰孫子,老子沒功夫跟你較勁,換做是我兩年前的脾氣,早把你打得滿地找牙了。」

  二樓是個大廳,穿堂風徐徐拂過,感覺宜人,是個午睡的好地方。兩道台階上去,中間一張堆滿文件的大桌,後面的牆壁掛有皇帝和教宗的肖像畫,一個男人坐在桌子後抄抄寫寫。

  沈之默問道:「政務官閣下?」

  那人抬起頭看了看:「哦?我不是交代過不准放那些下等平民進來的嗎?你是來幹什麼的?」態度十分倨傲無禮。

  沈之默不動聲色,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說:「我來報名參加治安官的選拔。」

  弗納爾提起鵝毛筆蘸墨水,繼續在文件上寫字,「是嗎?你的介紹人是誰?」

  「我沒介紹人,怎麼?告示上可沒說需要介紹人才能報名。」

  弗納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沒介紹人?那好得很,報名費十銀元,過來填個表格就可以走了。」

  沈之默很老實地說:「不好意思,我不會寫字。」

  「不會寫字?你知不知道治安官要處理多少事情?每天批閱多少文件?別煩了,快滾吧,不然我會讓衛兵把你扔出去。」

  「啪嗒」一聲,一袋沉甸甸的銀幣很快讓政務官住嘴,沈之默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說:「這是報名費,我可以報名嗎?」

  聽落下的聲音,目測錢袋大小,起碼不下一百之數,弗納爾馬上笑了起來:「當然,哦,對了,戶籍證明和簡歷呢,帶來沒有?左右無事,我就幫你填個表吧,不過能否考核通過,還需要看你自己努力了。」政務官月薪八十銀元,國家政務與稅務分離,平時管理城區除了商舖作坊的孝敬,拿不到多少好處,一個小小的報名換一個月薪水,已經足夠了,反正日後也不會讓他通過考核。

  沈之默把偽造的戶籍和軍隊簡歷扔過去,弗納爾翻開來看了,說:「撒加先生,嗯,您今年二十五歲,曾在銳獅騎兵隊擔任副隊長,去年因為私人原因退伍,沒有任何不良紀錄。那麼您等候考核通知吧,我們會在前一天派遣郵差把通知單送過去。考核主要是兩項內容,一,軍務、政務管理知識,二,個人身體能力。老實跟您說,身體條件比知識更重要,如果您有普通劍士或是騎士的水平,起碼就很有希望了。」

  「那麼我拭目以待。」沈之默不便久留,告辭出門,心道:「若老子沒選上,那一百塊遲早叫你加十倍吐出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6:56

第72章 邀請


  回到薔薇大道的路口,太陽已經西沉,人們三三兩兩聚集在街心花園附近議論紛紛,小廣場周圍拉起紅色繩子以作阻隔之用,嚴禁車輛通行。中間一尊連座基一起約莫兩米五高的聖騎士塑像上,前伸的右臂吊著兩個死人。

  細細的繩索緊緊勒住脖子,死屍雙目圓睜,舌頭伸出,週身遍體鱗傷,沒一處完好的地方,還沒乾涸的鮮血流淌到地面,迅速滲入石頭縫裡,十多名憲兵正架起梯子小心翼翼取下屍體,附近有人提著馬燈幫忙照明,一個領頭的長官猛吹哨子制止圍觀平民的騷動。

  場面恐怖刺激,人們抑制不住興奮之情爭相觀看。一個尖鼻子的老頭說:「那個死人有點眼熟,咦,不就是青鳥騎士團的查德嗎?他以前常去老亞當家裡作客,後來出了那檔子事,唉,真是報應。」

  另個中年人問道:「早上我出門的時候還見,怎麼下午回來就……光天化日之下,把屍體掛上去,他們就不怕被人看見嗎?」

  有個坐在商店門前椅子上的老太婆說:「嘿!我親眼看見了。」大家都回頭看他,一臉期待的樣子,老太婆卻吊足眾人胃口,才慢悠悠地喝了口苦咖啡,說:「當時我就在櫥窗裡面縫衣服,那會兒正是下午四點左右,太陽烈著呢,能曬得死人,店裡沒什麼顧客,街上也很冷清,突然就來了一輛馬車,那輛車好像還是從車行租來的。裡面抬出兩個滴血的死人,可把我嚇死了。我正要報告憲兵,可是又看見那具屍體居然是輪姦亞當小姐的惡魔,真是太好了,不管那些人出於什麼目的,他們至少辦了一件好事。剛才憲兵過來查問情況,我就是一個字都不告訴他!」

  看來眾人都知道亞當女兒的慘事,對查德素無好感。有人問:「他們為什麼要殺死查德?觸犯法律可不太好,雖然查德應該上絞架,可是那應該由裁判所來執行。」

  有個男人神秘兮兮地說:「我知道,那是專門為老亞當復仇的人!」

  「什麼?為亞當復仇?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那男人低聲道:「你們不知道吧,亞當把女兒遭輪姦的事報告教廷,但是負責審判的神甫宣佈查德無罪,兩個惡棍趾高氣揚的,還說亞當小姐勾引他們,那天我也在旁聽,可真把人氣壞了。老亞當從那天起意志消沉,一直借酒澆愁,但是今天中午我碰到他,他看樣子挺高興,還說什麼正義的聖光將會裁決兇手,哪知這會兒,查德的屍體就吊在這裡啦。」

  有個人點頭稱是:「我剛從海象酒館裡出來,裡面有人在說什麼玫瑰會還是鬱金香會,記不清了。」

  沈之默暗道:「特洛伊散佈流言的速度倒挺快,才一個下午就弄得到處都有人知道。」祈禱奧布裡他們在懸掛屍體的時候沒被認出來。

  匆匆趕回酒館,織蘿緹琳就靜靜坐在他房間的書桌前,鎮紙石壓放的《千幻十三式寂滅功初稿》和伯爵夫人請柬有移動的痕跡。

  「織蘿緹琳小姐,你為什麼會在我的房間裡面?」若不是看在對方是女孩的份上,他只怕老早就大耳刮子扇過去了,《千幻十三式》用漢字書寫,料想對方也不看不懂,不然馬上就會出現喋血場面。

  「哦,我在等你回來呀,用過晚餐了嗎?那我教你撒姆爾文字的認讀吧。」織蘿緹琳假做不經意地看到請柬,誇張地嚇了一跳,說:「伯爵夫人的請柬?她請你參加宴會?」

  「是的,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才符合上流社會的要求?比如穿著談吐之類的注意事項。」

  織蘿緹琳眼神複雜,拿起請柬翻開,清香撲鼻而來,封皮繫了一根淡黃絲帶,打上蝴蝶結,寫在裡面的字體像是一排排翻滾纏繞的曲線,邊角微微上翹,優美得眩目,沈之默卻是一個都看不懂

  「哥哥,伯爵夫人怎麼會邀請你呢?聽說她是個寡婦,丈夫死了好幾年。」

  「我們剛做了一件案子,奧布裡把死人吊在路口的塑像上。」沈之默把前事一說,順手把《千幻十三式》塞進抽屜裡面,說:「伯爵夫人親眼看見我們抓那個人的過程,因此必須跟她打好關係。」

  織蘿緹琳顏色稍微緩和:「原來是這樣,那麼說哥哥跟夫人沒什麼關係啦?」

  「是的,你陪我一起去,給我當參考,怎麼樣才不會出醜。」沈之默由上往下打量這女孩,目光透過裸露的衣領,發現她胸口竟有一道淺淺的溝壑,只是與伯爵夫人比起來還有不小差距。

  織蘿緹琳聽到「陪一起去」,只當沈之默對自己已經非常信任,頓時眉開眼笑,「來,哥哥,我教你怎麼穿衣服,請柬上時間寫在八點,現在還來得及出去買幾件好的。」

  「不需要,我覺得這身就好了。」

  織蘿緹琳審視著他,只見眼前的男人黑髮長及後頸,飄逸的披散開,目光中總有種化不開的陰沉。一件式樣普通的罩衫,腳下一雙黑亮反光的長統皮靴,這身打扮隨便到街上一找,就能找出同樣的三五個人,可是穿在他比例均勻完美的身材,卻有說不出的雍容氣度,尤其是那冷冽眼神直射過來,像是能把人的衣衫直接剝開,一種上位者的姿態油然而生,確實不需要衣服來襯托。「既然你堅持,那就這套也行,反正我們不一定要硬扮做貴族,被人認出來更丟人。」

  八點半的時候,一輛租來的寒酸馬車停在白雲路一百零三號克利福德伯爵的住所門前,斑駁的漆皮、陳舊的車轅與周圍豪華光亮的馬車形成鮮明對比。

  一個身材高大,樣子很普通的男人跳下車子,傻乎乎地左右張望,門口負責接待的總管只道這是哪個平民停錯了地方,正待上前喝罵,卻見車廂門口,踏出一隻穿著水晶高跟鞋的纖細小腳。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7:17

第73章 私人秘書


  一個美艷不可方物的女孩矜持地走出車廂,頭戴一頂塔式垂紗禮帽,上面挑著幾支光彩奪目的極樂鳥尾羽;高高撐起的衣領滾動著蕾絲邊,裙子像帳篷一樣圓圓的鼓起,就是在裡面住人也沒問題;緊緊勒住的腰部不盈一握,像是水蛇一樣柔軟;通過半透明的白色紗手套,還可以看到她的手指非常細嫩,整體更是非常完美,總管發誓除了夫人,一輩子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可是他既然是伯爵的總管,經常迎來送往,伊利達城中的貴族不敢說百分之百,至少認得九成的人,卻從沒見過這個女人。

  所有停在門口的人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總管連忙迎上去諂媚地笑道:「尊貴的小姐,宴會即將開始,您……」

  這女孩就是織蘿緹琳,遞出請柬說:「伯爵夫人邀請我們參加宴會。」

  請柬上沒寫受邀人的名字,他無從揣測對方身份,只能伸手肅客:「小姐,這邊請。」驀然看到那個男人跟在後面,忙提醒道:「僕從都去那邊的草棚休息等待。」

  織蘿緹琳瞪著眼睛說:「誰是僕從了?他才是夫人邀請的人。」趕緊親熱的挽起沈之默的胳膊,總管嚇了一大跳,臉色蒼白地跟在後面不敢說話,心想:「到底搞什麼古怪?」

  織蘿緹琳暗自懊惱,本打算穿著漂亮大方一點,好給沈之默掙面子,沒想到兩人穿的根本就不搭配,站在一起不倫不類,猶如與馬伕私奔的富家小姐,不知有多少人拿詫異的目光打量他們了。

  大門進去是很寬的庭院,筆直的甬道盡頭是花園,兩旁植有蘋果樹和山楂樹,過後是如同宮殿般的建築,大約十多米高,雄偉壯觀。主門透出明亮的燈光和喧嘩笑鬧聲。

  以沈之默東方人的眼光來看,自然感到無比新奇,讚道:「這房子,真漂亮,我要能也有一棟就好了。」

  那總管跟在後面,止不住冷笑:「瞅您這身打扮,只怕一百年也盼不到。」

  握住彎成一個小圈的銀質把手,推開門口,呈現在沈之默眼前的是他從未見過的場面。一個寬闊足可容納上百人的大廳,拱起有弧度的中央穹頂垂下華美的水晶大吊燈,吊燈不是一盞,而是由數千盞指頭大小的小水晶組成,一線連成一線,層層疊疊,光華交織在一起,璀璨奪目。錦繡花邊的紅地毯異常柔軟,踏上去好像飄在雲端一般,牆角擺放叫不出名字的花卉植物,正熱烈盛開,隱藏在牆裡留出孔洞的魔法空調吹拂涼風,涼爽宜人。

  做為支架的大立柱用鎦金裝飾起來,與天花、地面接鑲處的雕刻極為精美,每一處曲折,每一個雕花都經過精心設計,巧妙結合在一起,不會讓人視覺疲勞。牆壁有聖光為題材的油畫,沈之默對畫的內容嗤之以鼻,但那暗金色的鏤花畫框卻深深吸引了他的目光。

  大廳左右兩邊各一張長達十米以上的桌子,鋪著白桌布,上面無數精美食物,重乳酪蛋糕、巧克力吐司、翡翠肉湯、黑胡椒牛排、辣味紅酒烤羊排、海鰻湯等等等等,排得密密麻麻,沈之默眼睛頓時就大了。

  左角是樂隊,每個人都穿著整齊的黑色燕尾服,脖子繫上領結,面前的樂譜架子燃燒一支圓滾滾的紅蠟燭,正在演奏一支歡快的樂曲,聲音很輕,氣氛製造夠了,卻不會打擾到賓客談話。

  大約二十多人聚在主廳中央言笑晏晏,大部分是打扮和織蘿緹琳差不多的年輕女性,還有五六個男人陪在旁邊。男人都是黑色晚禮服,頭髮梳得油光發亮,儀表非凡,但其中一人穿著深灰色的法師長袍。

  被客人圍在中間的克利福德夫人得到總管提醒,朝沈之默迎了上去。

  那衣服什麼風格沈之默也說不清楚,心中不知罵了多少遍:「非要露出肩膀嗎?上衣綁得那麼緊,奶子都快彈出來了,裙子那麼寬那麼圓就不嫌累贅?他奶奶的熊,洋女人怎麼都穿著這樣?不知廉恥,有傷風化,放在我們那裡,什麼伯爵夫人,就是個婊子的打扮!」

  織蘿緹琳偷偷捏了他一把,低聲道:「還不快打招呼,行個吻手禮?」

  「什麼吻手?」

  「你怎麼都忘了?馬車上我跟你講過的呀,快,微笑上前,微微彎腰,接過夫人遞上來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親一下,然後說幾句開心高興的話。」

  「什麼?」沈之默頭皮發炸:「狗娘養的,讓我上吊自盡算了,居然要親她的手?你怎麼不早點說?」

  但克利福德夫人盈盈已經走到面前,優雅的微笑道:「撒加先生,雖然遲到了半個小時,不過你能來我很高興。」

  在場的賓客都看向他們,沈之默左右為難,忖道:「但願織蘿緹琳沒耍我,洋人風俗不可與我中華上國相比,為了將來大計,還是暫時先忍忍。」呆了半晌,大家看他跟普通平民沒什麼區別,都以為他初次參加上流社會的宴會,緊張過度。

  抓住克利福德夫人遞上來的小手,雖然戴著手套,但仍能感覺裡面的嬌柔白嫩,終於咬咬牙,把心一橫,露出個很無可奈何的笑容說:「夫人,您的美麗照亮了整個伊利達城的夜空,參加您的宴會是我一輩子的榮幸。」低頭在夫人手背上輕輕一吻,有點生硬,不過大家都看不出什麼不妥。

  織蘿緹琳心中哼了一聲:「還真會恭維人,說不定他本來就有追求這死寡婦的心,不然為什麼平時對人那麼冷淡,這會兒卻說出如此動聽的話?」

  克利福德夫人笑得燦爛之至,注意到旁邊容貌不在自己之下的織蘿緹琳,笑道:「這位漂亮得像天使一樣的女孩,能為我介紹一下麼?」

  沈之默倒是臉皮厚得很,實話實說:「哦,她是我的私人秘書,事實上我從未參加過什麼宴會,特意把她帶來教導我的,免得在夫人面前失禮。」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7:26

第74章 唐詩的風采


  克利福德夫人明顯不信,礙於只好把疑問藏在心裡,很有禮貌的說:「那麼一起進來喝酒吧,我準備了窖藏三十五年的雪草莓酒,你一定喜歡。剛才我向朋友們提起你,他們都很想認識你呢。」一個住在薔薇街的鐵匠能有私人秘書,而且還穿得比貴族還奢華,明顯就是推脫之詞,不過這人在她眼裡,身份愈發神秘了。

  夫人為來賓們介紹她的新客人:「這位是撒加先生……」想不出撒加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尊貴身份,只好轉往個人品質上描敘,說:「撒加先生正直無私、勇敢善良,是一位值得尊敬的紳士。」

  織蘿緹琳又想:「這麼會誇他的優點,看來是乾柴烈火,姦夫淫婦啦,我得想個辦法才行。」

  一個男人插出來,驕傲地看著沈之默說:「紳士?我怎麼看他怎麼像二等平民呢?」

  克利福德夫人瞪了他一眼,對沈之默說:「這位是財務大臣布魯斯先生的公子,理查德*布魯斯男爵。布魯斯男爵,希望你能對我的朋友保持風度和禮儀。」

  「當然,我可是伊利達城最正宗的紳士。」理查德*布魯斯嚴肅的說。

  這個男人一頭金髮,細長臉蛋,頗為英俊,時不時飄向克利福德夫人的眼睛透出熱切的光芒。

  這個男人一頭金髮,細長臉蛋,頗為英俊,時不時飄向克利福德夫人的眼睛透出熱切的光芒。那表情,充滿慾望,那臉色蕩漾著春花,老練的沈之默馬上就能猜到,這個男人是克利福德夫人的忠實追求者之一,估計是見夫人熱情介紹自己,誤以為自己也是競爭對手,因妒生恨。

  事實上沈大俠猜的沒錯,小布魯斯男爵對他十分戒備。

  克利福德夫人拿起僕人端上來的酒,取一杯遞沈之默,說:「雪莓這種植物長在海拔四千米的高峰上,它的果實天生含冰系元素,用來釀酒非常可口,夏天飲用時不用冰鎮就能感覺到它的冰爽口味。」

  酒色淡紅,流淌在透明的水晶杯中賞心悅目,沈之默輕抿一口,香甜尚停留在齒間,不禁讚道:「冰涼甘醇,入口甜而不膩,香而不冽,使人回味萬分,躁動的情緒都寧靜下來,好像是一支悅耳的音樂,又像一首清新的小詩,好酒好酒。」

  酒非凡品,他讚得也精彩,克利福德夫人漂亮的大眼睛連連閃動:「對,撒加先生,我一直認為喝下雪莓酒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可感覺是什麼又說不上來,您說的對極了,把酒比做樂曲,比做詩,正是我的感受。」

  兩人只是普通朋友式的應答,但氣氛融洽,克利福德夫人平時很少對一個男人這麼友善,何況這個男人還不知是從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布魯斯可就不樂意了,咳嗽一聲,說:「夫人,我特別為您做了一首詩。」

  上流社會聚會,吟詩是少不了的助興項目,內容不外乎愛情與忠誠,又或是聖光與信仰的題材,尤其在一些曖昧舞會,更多傷春悲秋之作,辭藻華麗空洞,言之無物,無非都是無病呻吟。

  布魯斯仰仗父親名頭,常年混跡於伊利達城的社交圈,逐花賞柳,是個小有名氣的人物,他最擅長的就是吟詩,挖空心思在《吟遊詩人全集》裡面找出一些合適的句子分解再組織,重新堆砌起來,換上自己名頭,然後在聚會上賣弄出來,博取某些寂寞貴婦的芳心,幾年下來,倒也上手幾個,贏得風流佳公子的名聲。

  是個女人就不能免俗,都喜歡看上去美麗的東西,伯爵夫人笑道:「男爵,您又做了什麼好詩,快念出來吧。」

  好幾個貴婦人都停住吃東西的嘴,一臉期待的看著布魯斯,看得出來他確實很受歡迎。

  「噢,男爵,你上次答應寫詩給我的,怎麼還沒見到影子呢?」一個好話叫做珠圓玉潤,壞話叫做肥豬的女人眼中冒出誘惑的火花,朝他猛眨眼皮。一群女人團團圍住布魯斯,七嘴八舌的發問:「男爵,您上次在春季慶典酒會上吟的那句『假若我是一朵雪花,我會選擇在你掌心裡融化……』,哦,整整讓我感動到現在,天,我一輩子沒聽過那麼動情的詩句。」另一個尖嘴猴腮的貴婦補充:「還有,『我陷落在你的迷茫中,像一座島,在蔚藍的海濤間,不自主的在浮沉』,可惜我丈夫沒文化聽不懂,還說是垃圾,要是我丈夫有你的一半就好了。」她的聲音很尖,有若夜梟鳴叫,把還勉強聽得不錯的詩句念得大家毛骨悚然。

  沈之默背心的冷汗終於淌了下來,無可奈何的想:「這……能叫做詩?想是塞尼亞這個國家的文化程度不甚發達,語言夠用就行,再談不上什麼文學意境,要放在我們那裡,早讓人亂棒打死了。」確實,只要讀過精煉如同寶石,優美得無法描述的盛唐詩歌,就不會再覺得別的詩有什麼可取之處,那時候的唐朝,被人稱為詩的國度。

  看著這幫白癡激動的樣子,沈之默就想把總共九百卷的《全唐詩》全塞進她們嘴裡。

  克利福德夫人說:「男爵,念給我聽聽吧,你的詩總能讓我回憶起從前的一些美好記憶。」

  那長得很像猿猴的貴婦尖叫道:「快讓僕人拿筆紀錄下來!」

  織蘿緹琳悄悄扯了扯沈之默的衣袖:「他好像很受歡迎的樣子,你可能沒辦法跟伯爵夫人拉攏關係了。」

  布魯斯咳嗽一聲,全場靜默下來,他矜持地審視四周,然後換了個姿勢坐下,雙眼深情地望著牆角的花束,努力讓自己眼睛透露出憂傷的感覺,低聲道:「什麼是愛?愛就是籠罩在晨霧中一顆星。沒有你,天堂也變成地獄。在你美麗的櫻唇上,我慣用接吻來代替語言,我的吻就像是從我的心底冒出的一個火焰……」

  這其實是一個不甚出名的吟遊詩人所作,布魯斯剽竊過來,只改動了幾個字。也許是經常要朗誦詩歌,長期磨練的關係,他的嗓音很平和穩健,還有磁性,誦讀時語調、情緒把握都很準確,至少在朗誦上說,他有點本事,當然除此之外一無所長。這傢伙為了泡妞,回到家裡一定整天躲起來背誦句子。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8:21

第75章 吟詩助興


  「啊!好精彩,好感人!」

  「天哪,簡直是天堂的語言,撒姆爾通用語根本就不能完全表述我內心此刻的感受。」

  「男爵,你也是我的一顆星……」

  眾貴婦人爭相叫好,幾個男人也說:「不錯,布魯斯男爵先生確實是最有才華的貴族。」

  布魯斯臉色平靜,心裡早已樂翻了天,暗想:「他媽的,要不是五年前好心給個乞丐施捨剩飯,那個乞丐給我一本號稱泡盡天下美女的《吟遊詩人全集》,我也不會站在這裡享受他們的敬仰了。」

  「男爵,再念一首,聽你的詩是一種享受,啊,我不喝雪莓酒都要醉了。」

  布魯斯裝做很勉強地說:「唉,為了這首詩,已經花掉了我整整一個月的精力,你們聽得過癮,怎麼知道我為此度過了好幾個不眠之夜呢?」

  幾個白癡女人都哀求道:「再來一首嘛……」

  布魯斯推托半天,吊住她們的胃口,直到克利福德夫人說:「我也想聽。」他立即又換回原來的深沉樣子,手托下巴,憂鬱地看著前方,淡淡說道:「在現實和夢想之間,你是我無法逾越的山峰,是我生命中交集的悲歡;你是純淨天空中的雲彩,是晚風,是我路途的明燈。哦,我願把一生的幸福都交給你……」

  自然又引來一片嘖嘖的抽涼氣聲音,一干貴婦人都被震住了。

  布魯斯滿足得好比苦熬三十年終於登上帝位的太子,得意洋洋道:「這首詩我想了好幾年,一直覺得裡面有幾句話不夠好,但是今天見到夫人,突然靈光一閃,就全部想通了。」

  貴婦人們互相交流聆聽妙詩的心得不提,布魯斯好像突然發現了沈之默,叫道:「撒加先生,看您樣子似乎有點不以為然,不如,您也作一首給我們聽聽?」

  貴婦人符合道:「是啊是啊,既然是伯爵夫人的朋友,也要表現一下才對,我猜夫人認識的應該都是有才華的朋友,至於那些下等平民,根本就不可想像。」

  克利福德夫人與沈之默並無深交,不知道他什麼層次的水平,不過看過的眼神帶了一絲期待,說:「撒加先生,可以嗎?」

  織蘿緹琳聽到這話,焦急發愁:「撒加連字都不識,還吟什麼詩,肯定要丟人了,唉……」

  沈之默依照中國人的慣例謙遜一番:「在下大字不識,文理不通,只怕貽笑大方,還是免了吧。」

  克利福德夫人露出些微失望之色,低聲說道:「真的不會?那我們來聊聊別的算了。」

  沈之默這才想起三個多月接觸下來,這些洋夷都不知道什麼叫做謙虛,餐桌上哪塊肉最好的他們搶著吃,叫奧布裡他們幫忙幹事,能做的就直接拍胸口答應,心裡不樂意去幹的,會當場拒絕,討厭一個人,也會當場說出來,一般沒什麼城府,性格大都直爽,至少比漢人那些花花腸子好多了。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布魯斯已把話接過去了,冷笑道:「我就知道下等平民都是蠢貨,讓他們寫詩?天方夜譚罷了。同樣道理,這些下等平民只配吃黑麵包,喝最低級的麥酒,在街角隨地便溺,不講究衛生,為了一兩個銅角而斤斤計較,爭得面紅耳赤,你能指望他們做得出什麼優美的詩句?撒加先生,是不是這樣?」

  沈之默並不動氣,只是戲謔地看著對方:「當然,你說的對極了。」要反駁對方的話,他有一大堆道理,那些老莊思想,哪個字不是精髓,他只是不屑於與蠢人辯論罷了,比如一個海鯊幫的低級弟子向他這個名動武林的大高手挑戰,他只會置之不理,否則便是自失身份。

  文質彬彬的管家揚著頭,左手搭在肋下,好像一隻驕傲的企鵝,為他拉開高背椅,坐在伯爵夫人的左邊。本來不會有這麼親密的距離,夫人考慮到他不認識別人,為了不至於讓他感覺受到冷落,就安排到自己身邊,織蘿緹琳也在旁邊,這個舉動讓布魯斯好一陣妒火亂毛,他中間隔著那個形如猴子的貴婦還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請教詩歌創作的方法,想來很不難受。

  吃掉一些的食物都被撤下,原來剛才只是他們正式大餐前的序曲,主人貴為伯爵夫人,想是在閒聊途中也要上一些菜助興。

  大家紛紛落座,織蘿緹琳不得不教導他使用餐巾:「把這個攤開,對折,放在大腿上,或者壓在盤子下也可以,防止湯汁弄髒自己,喂,你有樣學樣呀,看到他們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千萬別出醜了。」

  僕人送上第一道開胃菜,庫澤斯卡爾海帶紫菜濃湯。庫澤斯卡爾港出產的海鮮品質上佳,非常出名,以至於後來內陸的大多數海鮮菜系都在前面冠上「庫澤斯卡爾」字樣。事實上庫澤斯卡爾港毀於灰燼,已經沒有漁民工作,這道湯的原料八成是從另外地方弄來的。

  沈之默暗罵:「就一個湯?上面浮著點黑黑的菜葉,全部是水?連油星都沒有,開什麼玩笑?」

  織蘿緹琳解釋道:「這是第一道,開胃湯,等下還有別的菜,你別急,不要亂說話,不然在夫人面前降低形象,以後就不好辦了。你看剛才,我以前寫有一首詩,你趕快記一下,等下念給夫人聽,盡量爭取分數。聽好了,『我願是一隻海鷗,翱翔在廣闊的天地,只有在你的港灣,我才能停泊下來』。」

  沈之默頭大不已,勉強應付道:「好了,我知道了,等下布魯斯再念詩,我爭取把他比下去。」看別人都用勺子舀起來喝,便學著他們,沒出什麼意外,味道倒挺鮮美,酸酸甜甜,一時胃口大開,分外期待下一道佳餚。

  坐在對面的布魯斯注意到撒加身邊竟然還有一個如此嬌俏可愛的年輕女孩,多看幾眼,只見那容貌與伯爵夫人各擅勝場,一個嬌柔清新,一個成熟美艷,如同兩朵鮮花點綴在撒加這堆牛糞左右,不由更增惱怒:「你都有美女相陪了,還敢打夫人的主意,老子非讓你大大出醜不可。下等平民,嘿嘿!」

  那猴子形態的貴婦說:「不如男爵即興吟首詩助興吧,要知道男爵的詩可比這些美食要誘人得多。」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8:31

第76章 天葵是什麼?


  布魯斯雖對猴子貴婦反感,卻也知道這是個展示自己,讓撒加自慚形穢的機會,便說:「實際上我還有一首,希望夫人能夠喜歡。」指著桌上水果說:「籃子,為什麼空蕩蕩的,因為,沒有草莓在裡面。」

  「啊,太好了,太有哲理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竟說得如此美妙,太棒了!」

  沈之默不禁打了寒噤:「上流社會真夠噁心人的。我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念頭,要把大便塞進他的嘴裡。」

  布魯斯再次挑釁道:「撒加先生,你對我的詩有什麼想法呢?不用說我也知道,下等平民是不會有自己思想的。」

  織蘿緹琳氣得俏臉煞白,噌地站起來大聲說:「誰說撒加不會寫詩了,撒加,快把你上次寫的念給他們聽。」

  眾人的目光都投注到沈之默身上,伯爵夫人喜道:「撒加先生,真的嗎?快念給我們聽聽吧。」

  沈之默暗罵傻逼,無奈,隨便想到一首蘇軾的《中秋月》,便翻譯過來,指著窗外圓月說:「黃昏的雲彩已經收盡開始溢出清冷寒氣,銀河流瀉皎潔的月亮無聲無息,這樣的夜晚這樣的生命不是每天都有,若到了未來的哪一天我又會在哪裡欣賞這帶來無數感動的月亮?」

  刷的一下,剛才熙熙攘攘的宴會大廳變得鴉雀無聲,眾人仍舊保持著前一秒鐘的姿勢,一動不動,顯然都被驚呆了。

  「古、古典詩!」有人結結巴巴地喊道:「聖光在上,我沒聽錯吧,真的是古典詩,太神奇了!」

  伯爵夫人眼中爆出一團光彩,說:「真的和那些記載在典籍上流傳千古的古典詩風格很一致,太美了。撒加先生,這首詩真的是您寫出來的嗎?」

  撒加厚著臉皮點點頭。

  古典詩流行於一兩百年前的宮廷和貴族,以詠物、抒懷為主,詩句較長,每首詩都是標準的四句或八句,文辭優美感人,或是一個淒美的故事,或是作者表述的心情,講究意境,經過數百年戰火,僅有幾十首流傳下來,歷來奉為經典之作,還被選入學校教材供學生學習,當今例如布魯斯所吟的庸俗詩歌,根本談不上超越,只要能達到十分之一的水準,就已經了不起了。

  而沈之默這首,無論體裁、意境、詩中風物,均與他們所熟知的古典詩風格近似,內容上卻有很大區別,比布魯斯高出了不知多大層次,兩者的差距,好比珠玉與頑石,乍然聽到,心中激動可想而知。

  猴子貴婦尖叫失聲:「哎呀,我要醉了,僕人,還愣著幹什麼?快記下來!」

  「天啊,每一句話分開來看都挺普通,但是結合在一起,卻那麼使人迷醉,意境,這就是傳說中的意境!」

  「撒加先生,快告訴我,這首詩叫什麼名字?好美,真的好美……」

  片刻的失神之後,大廳內到處都是抽冷氣叫好之聲,剛剛送上的一盤香煎鱈魚也沒人去理會了。

  織蘿緹琳驚訝地盯著沈之默,她可是知道的,沈之默連字都不認識,談什麼寫詩簡直是笑話,可他剛才念出的那一首詩,竟比教科書上的古典詩還要精美得多,又該做何解釋?他到底是什麼人?

  風光沒多久的布魯斯馬上被冷落到一旁,臉罩一團黑氣,大聲道:「撒加,我不信這是你寫的,一定是抄別人的詩歌!剽竊!有本事你再念一首!」慌亂中只道他也幹過如自己一般的卑鄙行徑。

  想是想對了,但撒加的詩確實是這個世界沒人見過的,因此無法查證。

  克利福德夫人確實被震到了,根本不能置信,要知道這樣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詩句,沒有十幾年苦讀根本寫不出來,忙說:「撒加先生,你還可以再念一首嗎?」

  沈之默有的是詩,冷笑一聲,完全破壞了大好感覺,說:「這種詩要多少有多少,都是我在鐵匠鋪裡幹活想出來的,沒什麼意思,平時都拿去騙小女孩了,隨便說上幾句討她們歡心而已。要在夫人宴會上念,只怕有失身份。」

  猴子貴婦沒聽出他言中譏諷之意,身子前傾厲害得厲害,幾乎要把布魯斯擠開,撲到他跟前,揮舞著刀叉說:「撒加先生,您一定要再念幾首,您不念我就活不下去了!」布魯斯連忙閃身避開,免得被叉子戳中可不是好玩的事。

  「這又有何難,你們聽好了,『濃濃的綠樹蔭讓寂寞夏日變得格外漫長,樓台的倒影映入清澈池塘,像水晶那麼美麗的門簾被微風吹起,滿架的薔薇芬芳飄滿了整個庭院。』」

  這是唐末高駢的《山亭夏日》,原詞是「綠樹陰濃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描繪夏日風光,宛如一副色彩鮮明,情調清和的畫卷,所謂詩中有畫,此詩足以當之,宋朝的謝枋得評說:「此詩形容夏日光景,極其妙麗,如圖畫然。想山亭人物,無一點塵埃也。」

  猴子貴婦開始慘叫:「哦!這幅美景就像是描述天堂一樣,太美好了,天啊,為什麼讓我聽到這麼美的詩,如果我以後都聽不到了怎麼辦?」

  人人為之動容,如果說第一首只是意外,那第二首呢?精彩程度同樣不在話下,還有什麼可懷疑的?

  「夫人,撒加先生是宮廷詩人吧?他的學識好像浩瀚大海一樣無邊無際。」溢美之辭紛踏而來,大廳變成菜市場一樣亂七八糟。

  織蘿緹琳又驚又佩,這個撒加能文能武,風度翩翩,上位者氣勢渾然天成,這樣的男人上哪去找?如果能再溫柔一點,不那麼冷漠就完美了。

  至於克利福德夫人等人的驚訝之情,早已不能用言語表述,一時間,幾乎什麼好話都說盡。

  「撒加先生,能不能再來一首?」

  沈之默可不想成為耍把戲供人取樂的傻瓜,冷冷拒絕道:「對不起,作詩是要看情緒的,沒有心情,都什麼寫不出來,希望你們能夠體諒。」

  大家見他堅決,只好無奈放棄勸說。唯有那幾個貴婦人,仍舊還在津津樂道,而布魯斯則無人問津,像是失寵的妃子,悶悶不樂地低頭猛吃東西。他沒有做詩的水平,但常年浸淫下來,多少也懂得欣賞,知道《吟遊詩人全集》裡的東西不能和撒加比較,倒不忙著獻醜了。

  宴會的重點其實不在美酒佳餚而在與會的賓客交流感情,待沈之默的詩歌熱潮稍稍平息後,克利福德夫人已回復心境,對那個穿法師袍的人說:「凱希大人,您久在宮中,能不能說些趣聞給我們聽聽,女皇陛下身體好些了嗎?」

  沈之默一眼望去,那個名叫凱希的法師手指扣著另一名中年貴婦的手腕,神態親熱,偶爾彼此交流一兩個眼神,似是情侶。他知道某些寂寞難耐的貴婦人經常通過私人聚會結交男伴,約會情人,上流社會風氣靡亂,並不出奇,而大家心照不宣,不會說破。

  凱希斯文得體地說:「承蒙夫人掛念,女皇貴體沒有好轉的跡象,但也沒有惡劣下去,一切一如既往。不過前幾天,魔法部研究院倒是出了一樁奇聞。」

  「哦?魔法部又鬧新聞了?」大家的興致一下被轉移過去,就不再糾纏沈之默。

  凱希捏了捏情人的掌心,說:「前些日子,魔法部查處一個修煉暗黑魔法的邪惡法師,據說他的魔法可以使時間停止,青春永駐,女人的容顏不會變老,男人的精力永遠旺盛。」

  「真有這麼神奇的魔法?」好幾個上了三十歲的女人同時摀住嘴:「能告訴我那個法師在哪裡嗎?施法一次多大代價我都願意!」

  凱希笑道:「被魔法部官員正式列為邪惡魔法的,哪會有那麼好,何況他也沒修煉成功就被抓了,目前關在聖靈監牢裡面。話說研究院的法師們得到配方,也想實驗一下,其中一道是『天葵』……」

  有人插嘴道:「天葵是什麼?」

  凱希頗不好意思,終於撓撓頭說:「是婦女經血,所以說魔法邪惡就在這裡……希拉裡說配方玄妙無比,一定要研究出來……」

  「就是那個說話非常嚴肅、特別古板,從來不苟言笑的中階法師希拉裡先生嗎?他去我家裡作客,板著一張臉就像家裡死了人一樣,真讓人無聊,一定是整天研究魔法的關係。」

  凱希笑道:「他受到同僚們的攛掇,去了春水街那邊的酒館招妓,想方設法弄到天葵,不料被騙光銀子還扒光衣服趕出來扔到大街上。這件事轟動很大,連《艾索達鳳凰日報》也有刊登呢,希拉裡先生焦頭爛額,這幾天連門都不敢出,家門口堵滿了記者。」

  「呵呵,真是意外,想不到希拉裡那麼古怪的法師也會去招妓。」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8:40

第77章 使壞


  伯爵夫人低聲為沈之默解釋:「凱希是宮廷魔法師,經常知道一些裡面的內幕,他是特瑞西夫人的情人。特瑞西爵士被調去魔巖城駐防,已經好幾年沒回來過了。」

  又是魔法師。沈之默對魔法早有興趣,一直打算研究,就是沒找到人,問那個冷漠的泰瑞希爾,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還老推托說什麼月神的秘密不能對外洩露,看來這凱希倒是個人選。「宮廷魔法師是幹什麼的?」

  「這個你不知道嗎?宮廷裡的魔法師一是要求魔法強大足夠保護皇室安全,如果不夠強大的話,就必須精通各個種類的魔法以便為皇家服務,凱希什麼系的魔法都懂,是個博學之才,如果能把注意力集中到一個方面的話,絕對能修煉到高階以上。順便說一下,你剛才的詩真好,有沒有興趣我引薦你擔任宮廷詩人一職?」

  「對不起,夫人,我尚有自知之明,不敢去宮裡出醜。」

  「你真的是薔薇大街的鐵匠嗎?」不知不覺,伯爵夫人已經將「您」字的敬語換成更為親密的「你」字。

  沈之默硬著頭皮道:「是的,夫人看看我手上的老繭就知道了。」

  伯爵夫人竟然真的伸出細嫩小手握住了他的粗糙大手,驚訝道:「好寬闊的手掌。你真的打算在鐵匠鋪裡幹一輩子嗎?」

  布魯斯一直關注著他們倆,氣得渾身發抖,織蘿緹琳也見到了桌下他們手指相交的場景,暗暗咬緊牙齒,心道:「哼,臭女人真不要臉。」

  沈之默輕輕把手收回,說:「我有個打算,荊棘鳥城區面向全社會招募治安官,我想試一試,爭取個好的出路,將來出席夫人的宴會,不會被人輕視。」

  伯爵夫人不再注意大講宮廷秘聞的凱希,說:「你有這份上進心,真的很好,不過荊棘鳥城區水太深了。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可以為你介紹一份工作,內務部缺一個秘書官,你詩寫得那麼好,一定很有才華,相信可以幹得下去的,過得一兩年積累經驗再慢慢改變。」

  「夫人為什麼要待我這麼好呢?」

  伯爵夫人很平靜的說:「我不久前去查過查德的事跡,他確實強姦了那位可憐的女子,你能挺身而出主持正義,令我欽佩。」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那些欺負弱者的人,他們必然有自己不可逃脫的下場。」

  這句話打動了伯爵夫人,自從丈夫去世,一個寡婦人家支撐起偌大家業,頗受了不少屈辱,有時候深夜哀憐,也把自己歸入「弱者」一類,也曾希望能有個英雄救她脫離苦海。「撒加,你儘管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那麼,內務部秘書官的工作,你是否應該考慮一下?」

  「不。」沈之默斷然拒絕:「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我認為只有治安官那樣富有挑戰性的工作才適合我。」再說自己大字不識,去當秘書官的話,只怕幹不了幾天就被人亂棍打了出去。

  伯爵夫人歎了口氣,說:「好吧,我可以幫你想想辦法。」

  沈之默倒是傲氣得很:「夫人,不用您費心,我自己可以辦得到的。」

  他越是這樣,夫人就越喜歡,只覺比那些看見自己美色就垂涎三尺、魂不守舍的男人要強得太多。

  突然,沈之默面前的海鮮湯冒出咕嘟咕嘟的氣泡,變得沸騰起來,水花嗶嗶啵啵的彈到外面。緊接著,沸騰的湯水從碗裡漫出,潑到他身上。

  沈之默大吃一驚,張目望向,只見一干貴婦人都在看熱鬧,那個宮廷魔法師凱希雙掌合併,放在鼻子上,手指發出微光,對自己喃喃念動咒語。

  特瑞西夫人笑道:「凱希,真好玩。」

  「嗯,如果有晶核配合的話,去郊遊用這個法術野炊做湯煮水,就不用那麼麻煩了。」

  沈之默登時大怒,這宮廷魔法師為博女性歡心,竟隨意用老子的湯碗來實驗法術,想是平時與布魯斯交好,故意落老子面子,而那些貴婦也渾不在意的顏色,是屎可忍尿不可忍?

  伯爵夫人看不過眼,說:「凱希先生,您怎麼能這樣呢?」

  凱希撓撓頭,故意裝做很有歉意的樣子說:「啊,哈哈,對不住,對不住,本來是想用我自己的湯碗,沒想到角度發生偏差,轉移到撒加先生那裡去了。撒加先生,希望您能接受我誠摯的道歉。」

  布魯斯一臉得意的神色。

  本來還想和魔法師搞好關係的,這下可好,非逼得用強硬手段不可了。江湖上以暴制暴,誰的拳頭硬誰的話就是真理,若是忍氣吞聲,後面來的欺負只會更狠。

  為了顧全伯爵夫人的面子,他打算採取比較溫和的方法,提起酒杯微笑著走到凱希面前,凱希以為他要對自己動手洩憤,手中已經凝出一個光球,準備隨時砸到他臉上。

  沈之默讚道:「您的魔法真的很奇妙,令我眼界大開。」

  凱希客氣的說:「您過譽了,一點小伎倆而已。」

  「我也學過魔法,想跟您切磋一下。」沈之默說著往他肩頭「肩井穴」輕輕一點。

  一股內力衝擊進去,凱希的左臂不由自主彈起,正好對著自己的眼眶狠狠打了一拳。事出突然,毫無徵兆,場面非常詭異,大家都嚇呆了。

  沈之默驚道:「凱希先生,您已經道過歉了,千萬不要懲罰自己,只是角度發生偏差而已。雖然您的魔力低微弱小,但我對您非常體諒。」

  凱希的眼圈烏黑一片,痛得要死,根本就不明白自己的手為什麼會控制不住跳起來,遲疑著說:「呃,剛才我手抽筋了。」

  那道內力在他經脈中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刺激左臂要穴,另一部分竄進胸口的膻中穴。凱希話剛說完,猛覺胸部氣悶,胃部翻滾,噁心欲吐,哇地張口噴出一大堆食物殘渣,那些什麼牛排烤魚龍蝦肉全濺到餐桌上,貴婦們爭相躲避不及,一個個皺著眉頭拚命捏緊鼻子。

  「哎呀!我都叫你不要吃那麼多的嘛!」沈之默好心的替他按摩內心,歎道:「凱希先生餓了三天三夜,吃得太多,您應該注意一點,盡量控制自己,對了,您怎麼會這麼餓?剛從豬圈放出來的吧?」

  幾名僕人趕緊過來清理桌面。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8:49

第78章 神經系魔法


  凱希嗆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哪還有閒功夫理他?咳嗽幾聲才慢慢平復,忙不迭向伯爵夫人道歉,臉色漲得通紅。眾人都以為是剛才用錯魔法引發的副作用,根本不知道另有乾坤。

  沈之默假惺惺的扶起凱希說:「我扶您去休息一下,應該沒事的。」凱希胸悶得厲害,連運幾次治癒系魔法都沒發出來,胸腔中好像有一團東西弄亂了氣息。想唸咒語聚集元素,一張口卻又從喉嚨泛出苦水,只好閉嘴。

  伯爵夫人只想:「剛才凱希對他那麼不友好,他仍然不計前嫌去幫助凱希,這樣的人胸懷寬闊,寬宏大量,真的很不多見。」

  織蘿緹琳也沒看過沈之默動手腳,忿忿地想:「剛才都被人家作弄了,還特意跑去拍人家馬屁,真是賤骨頭,丟人!」停了一會兒又想:「撒加真是那樣的人嗎?」

  布魯斯則想:「這鄉巴佬怕了,該知道搶我風頭的後果了吧?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等下出了夫人家的門口老子再給你點教訓,還有那個漂亮的小女孩也不能放過了。」

  這個時候沈之默知道泰瑞希爾說過魔法師身體都很孱弱,果然是真的,在這樣毫不設防的場面下,他只要稍一動手,就能像捏死螞蟻似的捏死凱希。

  其他幾名僕人要上前幫忙,沈之默都微笑道:「不用,我來就行了。」架住凱希的胳膊,右手護他的腰,顯得十分慇勤,哈巴狗姿態表露無疑,大家都沒有起疑,一些假裝清高的貴婦便對他生出輕視之心,漸漸忘了先前的兩首美妙詩歌。這凱希兀自還在心中默唸咒語,拚命召喚元素,與莫名其妙出現的氣悶現象做鬥爭,腦子渾渾噩噩,根本不知道自己已被人架了起來。

  特瑞西夫人本也想上前,可是見到凱希胸口沾滿穢物,就直接打了退堂鼓,端坐在自己位子上,視而不見。這凱希是專門偷情來的,沒有帶著隨從,很輕鬆便落入沈之默魔爪。

  離開餐桌,一名僕人把他們領到主廳左側的休息室,另一人帶來溫蜂蜜水、寧神藥和毛巾都離開了。

  沈之默一揮手在他的膻中穴注入一道內力。凱希才慢慢恢復過來,稍一清醒,怒道:「撒加先生,您對我做了什麼?」

  沈之默背負雙手,眼神是居高臨下的高傲,冷笑道:「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嗎?」

  「我知道你幹什麼的?不就是個鐵匠嗎?充其量上等平民而已,有什麼資格跟我大呼小叫?我可警告你,別跟布魯斯男爵做對,呆會兒老實點,別妄想能討伯爵夫人的歡心,告訴你,你只是個卑賤的平民!」

  沈之默直接就是一巴掌摑過去,去勢勁急,帶起一陣呼嘯的狂風,其中用上了「天羅式」掌法,無影無蹤,籠罩對方上盤八個方位,不消說你一介體質孱弱的宮廷魔法師,就是身手靈敏百倍的盜賊也照樣避不開。聲音響亮清脆,扇得他眼冒金星,口鼻滲血,撲身翻倒,主廳外正演奏樂曲,誰都沒有聽見。

  一腳踏在他臉上,「凱希先生,我不喜歡這種強行劃分貴賤等級的言論。」

  凱希拚命扭動身軀,怒道:「你、你要幹什麼?毆打、侮辱一位尊貴的宮廷魔法師是不合法的!」

  宮廷魔法師大部分學習的都是生活魔法,用來為皇家服務,至於攻擊性魔法,那只有高級魔法師或是奧術學院的專業學生才能掌握。凱希敵不過沈之默,也就是這個原因,他根本沒學過多餘的攻擊性魔法。按照軍事大於民用的帝國原則,掌握攻擊性魔法的法師地位要比掌握生活性魔法的法師要高得多。

  這些事情沈之默都聽泰瑞希爾講過,因此牢記心中,冷笑道:「你們這些在皇宮裡修理魔法空調的垃圾廢物,也不過就掛著魔法的名頭而已,若把你扔到大街上,你什麼都不是。」

  「我、我再次嚴重警告你……侮辱魔法師真的不好玩……」

  「魔法嗎?老子也會,你要不要試試?」沈之默說著往他肩膀一拍。

  凱希忽覺一股冷氣直逼下來,寒冷徹骨,頓時泛起成片的雞皮疙瘩,凍得渾身僵硬發抖,鼻涕橫流。急忙默念「火焰術」想要聚集四周的火元素取暖,可是那冷氣由心而生,即使掌心成功地冒出一團小火焰,卻怎麼也暖不起來。「這,這是什麼種類的冰系魔法!?」凱希大驚失色,牙齒兀自上下打架。

  沈之默又是一拍,凱希的感受馬上就變了,一股又麻又痛的感覺從尾椎骨蔓延到頭頂,好像有電花在體內流竄似的噼啪做響,「電、電系魔法?您,您也是魔法師?」

  他第一次用的是嵩山派左掌門的「寒冰真氣」,第二次是昔日武林大豪成昆的成名絕學混元霹靂掌,均作用在他體內的幾處要穴,效果神妙,凱希首次體會,根本分辨不出。

  沈之默本要否認,轉念一想,利用對方的無知暫時冒充魔法師也沒什麼不好,便板著面孔道:「我是魔法師還能有假?剛才你為什麼自己打自己一拳,還大肆嘔吐?」

  凱希的臉色當場就變了:「傀、傀儡術?這可是教廷明令禁止的法術,您怎麼能擅自研習並運用到我身上?您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我從聽說過您的名字?」

  沈之默想他還有些利用價值,倒不忙敲打了,提起他的衣襟冷笑道:「什麼傀儡術,你這個二流法師別不懂裝懂的亂說。」

  凱希被他連恐帶嚇,銳氣已失,越想越是害怕,差點把腦袋縮進領子裡面,畏縮道:「那,那是什麼?」

  「我是一名隱藏在鐵匠鋪裡研究世界規律的學者,後來通過對人體的瞭解,我自創了一種全新的魔法體系,呃,呃,叫做神經系。剛才我就是利用魔力刺激你體內的神經系統產生魔法功效,明白了嗎?」

  凱希似懂非懂地點頭。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8:59

第79章 精神種子


  「哼,老子遊歷兩塊大陸,結識無數的大法師,就連,嗯,就連精靈那邊的月神恩典大祭司對我都客客氣氣,你小子又算老幾?明著告訴你,剛才我的魔力只要稍微有點偏差,你的身體就會……」沈之默比了個手勢:「砰!就這樣像炸破的氣球變成一塊塊破碎的血肉。」

  凱希打了個寒噤,賠著臉說:「尊敬的學者撒加先生,小人無意冒犯您的威嚴,只是……都是布魯斯挑唆的!是他!他是個卑鄙無恥下流愚蠢粗魯好色變態的東西!他那種人也想獲得伯爵夫人的青睞,簡直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呃……撒加先生,能不能先把我放開?」

  「我新創神經系魔法,本來是要報效皇帝,做為進攻獸人部落的新型魔法,事關機密,對任何不相關的人不能洩露,你既然已經知道我的秘密,我只好把你殺了。如果攝政王、首相、大元帥、教廷怪罪下來,到底是你區區一個只會修理魔法空調的小法師重要,還是我的新型魔法重要?」

  凱希一想這事確實非常有可能,帝國正與獸人談判停戰協議,如果手裡掌握新的魔法,那就多了一張王牌,自己微不足道,死了也是死了,頓時臉色慘變,腿腳發軟,撲通一聲跪倒沈之默跟前,攀住他雙腿哀求道:「撒加先生,求求您,千萬別殺我,我打死也不會說出去的,真的,我對聖光發誓!」

  沈之默淡淡說道:「你對我又沒什麼用處。」

  「不,不,撒加先生,我非常有用,我不止會修理空調,還會修理冷藏櫃,以前宮裡那些冷藏櫃的魔法陣壞了都是我修好,此外我還存了一大筆錢,都孝敬給您!」

  「我夠吃夠用就行了,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不,千萬別,撒加先生,我發誓,我會是您最忠心的奴僕,只要您有任何吩咐,我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沈之默心道:「還真沒見過哭著要求給別人當奴隸的,真是夠賤,要是換做我江湖好漢,要殺要剮絕不皺一下眉頭。好了,這回又多了一條可以利用的狗。」於是收起兇惡眼神,裝做不以為意地說道:「如果你成了我的僕人,那就屬於我的門下,有權知道一些內幕,我可以不殺你。」

  凱希破涕為笑,抖抖索索地站起,臉上已全部換為諂媚之色:「我現在就去整死布魯斯,為您出氣。」

  「不用,一樣都照做原樣,不要露出馬腳,宴會結束後就回去,明天早上去薔薇大街的鑲金薔薇酒館找我。哦,差點忘了提醒你,我剛才不小心在你身體裡放下一顆精神種子,三天沒有做出反應的話,你就化成一灘肉泥,不信你自己按一下左邊第四根肋骨試試。」

  凱希依言一按,果然一股劇痛從肋骨處盪開,迅速蔓延全身,痛得眼冒金星,冷汗橫流。其實這只是沈之默內力還未完全消失的後遺症,只歇息幾個時辰就沒事了。凱希哪裡體會得到其中關節,嚇得魂飛魄散,連聲叫道:「小人明天一定去酒館,希望先生能為我解除魔法。」

  「到時候再說,現在你先出去吧。」

  凱希忐忑不安,整理一下領子,抖著腿邁出休息室。特瑞西夫人向他看來,關切地問:「親愛的,你沒事吧?」

  沈之默代替回答道:「凱希先生剛嘔吐過,臉有點白,不過現在已經好多了。」

  「當然,我沒事。」凱希硬著頭皮說,不敢有多餘的動作,老老實實回到剛才的位子坐好。

  沈之默也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心道:「洋夷都是軟骨頭,像狗一樣,不打他他就衝你吠,打他幾下他反而老實了。等下回去後跟西蒙商量一下怎麼壓搾這個垃圾法師的剩餘價值。」

  克利福德夫人提起絲巾細心地替他擦去粘在衣角的一塊污漬,微笑道:「凱希先生好像有點針對你,請你不要介意,他們就是這樣排外的,不過沒關係,等關係融洽起來以後就會好多了。」這個溫柔的動作使夫人看起來更加迷人,布魯斯又是歡喜又是憤怒,氣得七竅生煙。

  「凱希先生在休息室裡向我道歉,我原諒了他。」

  「真的?凱希先生親口向你道歉?」克利福德夫人不敢相信。

  「沒錯,凱希先生受到布魯斯先生的挑唆,事後想起來非常後悔。但我是個文明人,不和他們計較。」

  克利福德夫人望向凱希,凱希也正好看過來,那眼神躲躲閃閃,確實充滿「歉意」,於是便相信了他的話,笑道:「撒加,不知道為什麼,和你在一起我覺得內心很平靜,你善良、正直,令我感動。」

  沈之默不得不敷衍道:「夫人,您的美麗已勝過天上繁星,但您的心靈比容貌更美麗。」

  織蘿緹琳越聽越不是滋味,小手悄悄下探,狠狠揪住沈之默後腰軟肉。

  沈之默吃痛,愕然回首:「織蘿小姐,你幹什麼?」

  一時間包括克利福德夫人在內的鄰近幾人都向小女孩看去。

  「啊!哦!」織蘿緹琳嚇了一跳,慌慌張張的說:「我,我,我提醒你不要忘記禮節,你看,菜都涼了你還不吃,這是對主人的不尊重。」

  「是麼?」克利福德夫人慇勤地招呼:「撒加,你看,這條鱈魚,出產星霜森林的冰封湖泊裡面,肚腹部的肉都是透明的,非常鮮嫩,嚼上一口,會直接在嘴裡融化,你來試試。」

  沈之默吃了一塊,果然讚不絕口,兩人又找到新的話題,開始熱烈的閒聊,織蘿緹琳撅著小嘴暗暗憤恨,卻無能為力。

  席間貴婦人又交流各種化妝品心得,最新服裝式樣體會,哪家男人最英俊瀟灑,唧唧喳喳說個不停,好端端的宴會像趕圩一樣熱鬧。

  沈之默看看牆壁的立式大掛鐘,說:「夫人,多謝您今晚的款待,已經很晚了,我必須得趕回去。」萬曆年間已有不少洋人在杭州做生意,帶去一些計時的機械鐘表,居然也和伯爵夫人家的大鐘沒什麼差別,他不用織蘿緹琳特別解釋,就能知道時間。

  克利福德夫人微微有點失望,但表面上沒看出什麼,說:「好的,我送你出去。」

  沈之默再一一向眾位貴婦人告辭,禮儀得體,極有分寸。布魯斯心想:「算你走得快,哪天路上碰到,非揍你一頓不可。」

  沒有織蘿緹琳想像中的「深情告別」,在門口,克利福德夫人表現得很平常,就像在招待一位老朋友:「撒加,你以後一定要常來作客,至於治安官那件事,我盡量為你想想辦法。」

  「好的,那就多謝夫人了,請回吧。」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9:09

第80章 魔法師僕人


  返回酒館已是深夜,鑲金薔薇仍很熱鬧。今晚的上座率比平時要高三成,客人們的情緒很高漲,都在爭相述說青鳥騎士團騎士查德被神秘人處死的事情,顯然死者是個不得人心的惡棍。

  有人拉著手風琴、小提琴,還有人手勾著手繞圈跳舞,旁邊的人都在鼓掌叫好,一派歡騰氣氛。剛倒出來的涼爽冰鎮麥酒迅速被喝乾,高談闊論之聲不絕於耳,一首歡快的《再見,安娜》被人唱了一遍又一遍。

  酒館老闆巴特迎上來,接過沈之默的外套。低聲說:「先生,老亞當一直在等著您。他和西蒙先生在樓上的房間。」

  「知道了,今天生意不錯麼。」

  老闆眉開眼笑:「那是當然,酒窖裡的麥酒都快賣光了,那個輪姦亞當小姐的惡棍不知什麼原因給人殺了,大家都在慶祝呢。」

  「嗯,值得慶祝。」

  沈之默不再理會,走上二樓,推開房間,裡面坐著五個人,西蒙、奧布裡、亞當,還有一個面容憔悴的年輕女孩,一個衣著粗陋的老婦人,大家都呆呆地望著他。

  「撒加先生!」亞當一蹦而起,幾步上前握住沈之默的手,老淚縱橫,邊哭邊說:「先生,從今天開始,亞當就是您忠誠的僕人!您是偉大的救世主,聖光的代言人!您洗刷了我的恥辱,為我主持公道,我願意一輩子服侍您!」

  沈之默倒有點不知所措了,說:「先坐好,有話慢慢說。」

  亞當忙招手道:「凱瑟琳,你們還不快點過來感謝老爺?啊,哈,老爺,她們就是我的妻子和女兒。」

  那低垂著臉的女孩和老婦人慢慢站起來行了個禮,卻沒有說話。

  沈之默舊世的女子受到污辱,有人甚至會選擇自盡以保全名節,《烈女傳》裡多一個人名,卻少了一條鮮活的生命。他倒十分敬佩那女孩的勇氣,溫言安慰道:「一個人過去經歷的事情並不代表全部,你可以在今後的日子獲得新的幸福。黑暗葵花會是你的後盾,從此以後,沒有人會欺負你。」

  凱瑟琳突然就伏在母親肩膀上哭了,奧布裡不禁連聲哀歎。

  織蘿緹琳跟在他身後,深深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感動。當初沈之默下令殺死查德,她還覺得太過殘忍而加以反對——當然,黑暗葵花會沒有她說話的地方,反對無效,現在她終於知道,鐵和血的手段,只是這個男人的魄力。

  「好了,事實上我不需要什麼僕人,黑暗葵花會主持正義,從不需要人們的報答,你們都回家過去自己的生活去吧。」沈之默揮揮手,端起一杯麥酒喝了,覺得這酒與伯爵夫人家的雪莓酒相比實在差得太遠。

  撒加老爺越是這樣說,亞當就越感激涕零,揪住他衣襟,索性撲通跪了下來:「老爺,您真的要拋棄您忠心的僕人嗎?

  沈之默當真有點哭笑不得,想到一個讓流言散播者特洛伊解脫出來的辦法,說:「嗯,那麼你為我辦一件事就夠了。」

  「什麼事?不要一件,就是一萬件我都願意!」

  「黑暗葵花會是什麼宗旨你應該知道,鋤強扶弱,拯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平民,代替聖光裁決那些為非作歹的惡棍。但是,還有很多人仍舊被壓迫著,他們不知道黑暗葵花會的存在。為了幫助那些人,你得幫我們宣傳一下黑暗葵花會。」

  「當然,當然!」亞當搶著道:「我會告訴所有人,聖光的代言人撒加老爺已經降臨這個世界。」

  沈之默微笑道:「不,你不能這樣說。」

  慷慨激昂的亞當一下愣住了:「為什麼?」

  「你也看到了,那些神甫,他們已經被金錢和權力腐蝕原本聖潔的思想,背叛了聖光的信仰。如果大規模宣傳的話,他們就會認為黑暗葵花會觸犯他們的所得利益,然後對我們不利,我雖然是聖光的代言人,但也禁不住整個教廷的打擊。」沈之默倒是老實不客氣把「聖光代言人」的稱號安在自己頭上:「所以,我們只能暫時先進行秘密性的宣傳,讓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得到幫助。」

  亞當一拍腦袋,傻乎乎地看著沈之默說:「哦,我好像明白了。」

  沈之默嚴肅的說:「你必須保持黑暗葵花會的神秘性,只是偶爾稍微提一下,讓他們心裡有個印象就可以了,千萬不能提我的名字,否則必有重大後果。」

  亞當心中嘀咕,只能答應了,認真點頭說:「老爺吩咐,我一定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

  「回去後,你就照著自己的軌跡來生活,如果憲兵查你,你就推說不知道。對了,這裡有一些銀幣,你先拿回去用吧,補貼一下生活開支,勤勉持家,日後我還有用得著你的地方。」

  亞當一家千恩萬謝的走了,奧布裡目光停留在凱瑟琳小姐的屁股那個位置長久不願移動。

  「撒加先生,我的心被那個可憐的女孩打動了。」奧布裡叫道。

  「不想死的話就給我正經點,當了荊棘鳥城區的治安官,春水街那一帶的妓院還不任你想嫖就嫖?」

  奧布裡果然歡呼雀躍:「老大真是英明!」

  沈之默擺擺手說:「先別太得意。好吧,我們來談談正事。為了樹立你們的信心,我跟你們說一下不久前在伯爵夫人府上發生的事吧。在那裡我碰到一個叫做凱希的宮廷魔法師,能夠混進皇宮裡的人,說話總有點份量,於是我使了點手段。」

  織蘿緹琳臉上露出擔憂之色,趕緊握住沈之默的手問:「哥哥,那個壞傢伙他對你做了什麼?哼,竟敢用魔法讓你出醜,我就知道他不是好東西。」

  西蒙沉吟道:「凱希,這個人我聽說過,見風使舵的牆頭草高手,精通六門體系的魔法,雖然為人不怎麼樣,倒也不能輕視,前幾年還給他混上了宮廷法師的副總管。宮廷法師也就一百來人,負責保衛皇室安危的高階大法師自然不在他管轄範圍內,不過那些平時負責維護各類魔法陣運轉的普通法師都是他手下了。在伯爵夫人的宴會上他對你做了什麼?這人跟特瑞西夫人勾勾搭搭,想是心術不正。」

  「那也沒什麼。」沈之默輕笑道:「我用了點法門,然後他就哭著要求給我當僕人。」

  西蒙等人目瞪口呆:「是麼?」

  「不信的話你們明天等著看好戲就是。」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09:37

第81章 魔法院


  第二天,沈之默還沒起床,西蒙就趕著來報信了,激烈地敲打門口:「撒加先生!凱希真的來了!就在樓下等你,看他態度還挺好的,好像沒什麼惡意。」

  「別管他,讓他等在那裡。」

  「不是吧?讓一位的宮廷法師副總管等你?他真的要給你當僕人?」西蒙還道昨天晚上沈之默在開玩笑。

  沈之默口氣比天還大,在床上懶洋洋地伸著懶腰,說:「別囉嗦,老子要弄死他就跟捏死一隻螞蟻差不多。」

  西蒙百思不得其解,悄悄跑到酒館大廳打探,果然見到凱希一襲整潔莊重的深灰色法師,老實得像小學生一樣,端端正正坐在角落,酒也不敢點,只要了一杯白開水,就那麼坐著半天不說話,臉色十分肅穆,大概就是女皇當場死了,他也不會這麼端莊的表情。

  魔法師身份尊貴,何況凱希還穿著皇家法師專用繡有金邊和皇室雄獅徽章的長袍,老闆也不敢多問,還偷偷把大廳從未用過的魔法空調打開了,把通口轉過去,讓冷氣對著他吹。

  西蒙心道:「看這樣子,就像朝聖者一樣,撒加先生一定用某些特殊辦法才收服他的。唉,撒加可真是個天才,我跟著他辦事還真是跟對了。說不住年過幾年他治安官當好了,升為城防總長官,我一樣跟著吃香的喝辣的,若是再升到將軍元帥之類的高位,我那糟糠之妻也得換上一換了。」

  凱希一直坐在那裡,旁邊便沒人敢去攪擾,也確實沒人敢招惹一個脾氣古怪的宮廷法師,不知不覺酒館顧客越來越少,生意越發清淡,與昨夜的熱鬧形成鮮明對比。老闆叫苦不已,盤算著怎麼才能送走瘟神。

  直到中午時分,日頭升得老高,沈之默擺足架子,才下到一樓,見大廳冷冷清清,打了個呵欠說:「凱希,你來得真早啊。」

  凱希聽到沈之默聲音,頓時身子一激靈,噌地站起,一個箭步飛奔,瞬間站到沈之默面前,點頭哈腰,恭恭敬敬地說:「老爺,您可來了。」

  他是不得不來。昨天宴會結束,本想一走了之,撒加這「神經系魔法」獻給攝政王又如何?老子在皇室辦事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攝政王不至於殺掉自己來保守新型魔法的秘密。想歸想,可是回到住所以後,體質經不起殘存內力的折磨,上吐下瀉不止,折騰了一夜,一按肋骨還是疼得眼冒金星,不管請牧師、醫生、治癒系魔法師來看過,都是束手無策,查不出究竟,當下不敢怠慢,唯有認了這個茬,乖乖來見主人。

  接觸魔法時間長的人,或多或少會帶有魔法免疫力,同樣道理,內力也是一樣。但出現在這個世界的內力還是頭一遭,凱希如何抵禦得了?根本沒有任何免疫力,反應加倍強大,整得自己生不如死,還不如給撒加當僕人來得痛快。

  老闆聽到那尊貴的皇家法師對著沈之默叫了一聲「老爺」,兩眼一黑,差點昏厥。

  「你跟我來,有點事跟你說說。」沈之默找張桌子坐下,讓漂亮的女招待上了甜點和飲料。「聽說你是宮廷法師的副總管,權力挺大吧?」

  「大……啊,不大,不大,勉強能說得上話而已。」

  「這個,帝國的魔法機構都有哪些?」

  凱希想了想,說:「帝國最大的魔法機構有兩個,其他的都在他們的領導之下,一是政府內閣組成的魔法部,二是民間學者和法師組成的魔法公會,兩個機構關係很複雜,比如有的身在公會,卻是某官員的徒弟,但又與另一名官員有仇怨,目前他們表面上是合作關係。」

  「哦,你詳細說說。」

  「勢力最大的當然還是魔法部了,他們有政府的支持,權力大得嚇人,分為五個部分,一是管理各種大小關係的總務司,二是負責配合帝國軍事的戰爭事務司,三是致力於發展民間魔法文明的民政司,四是管理魔法師內部問題的戒律司,五是研究新型魔法的研究院,上面還有個部長,總理一切事務。至於那個魔法公會,規模要小一點,不過魔法部很多官員沒出名以前都是從魔法公會裡成長起來的,彼此頗有淵源,甚至他們的魔法人才儲備更強大,同樣不能小看。我們宮廷法師都在這兩個機構綜合選上去的。」

  沈之默笑吟吟的給他倒了一杯果汁,說:「你都認識裡面的什麼人呢?」

  凱希受寵若驚,不敢有所隱瞞,說:「戒律司司長喬伊斯*朱利安是我在奧術學院的同期同學,他當官的天賦很高,因此職位升得快,我跟他交情不錯。」

  「那可好得很,聽著,我的神經系魔法研究還不夠完全,需要學習一些典籍和配方。你跟你那個同學說說,叫他讓我進研究院。」

  「這個……」凱希十分為難:「研究院都是在研究最先進的魔法,干係重大,帝國條律規定得非常嚴格,只有高階魔法師以上,並且經過五年時間的考核,查清家底身世,才能進入研究院任職,平時從不對外開放,老爺要進研究院的話,不是沒有可能,只是難度有點大。」

  沈之默冷笑道:「這我管不著,我只知道神經系魔法沒研究完全,你身上的精神種子就不能消除。放心,老爺我厚道得很,過兩天就為你準備一副水晶棺材,風風光光地下葬,想來你也是死在神經系魔法下的第一個人了。」

  凱希嚇得魂飛魄散,忙叫道:「老爺,您不能這樣對我,我知道,或許可以利用一些條件,您很快就能進去。」

  沈之默很沒勁地說:「什麼條件?我只打算找幾本書看看而已,可不想搞得太複雜。」

  「朱利安是個官迷,他一心想陞官,經常上下鑽營,貪污了不少魔法部的公款,但仍不夠開銷,如果,我們能想辦法給他一點,那就好辦多了。再說,您不是要把神經系魔法成果展示出來嗎?這麼偉大的創新,完全可以破格直接進入研究院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10:23

第82章 奇怪能量


  「研究還沒成功,我不想過早暴露出來,再說,這麼開創時代的魔法才只換來一個進入研究院的名額,代價也太小了吧?我又不是傻瓜。」

  凱希賠著小心說:「那麼我們可以把精力在朱利安身上,對他動之以同學之情,曉之以銀幣之利,讓您進去看幾天典籍也沒什麼問題的。」

  「嗯。」沈之默點頭稱是:「我需要錢,你當了那麼多年副總管,想必有不少積蓄,下午就給我送幾萬銀元過來,順便安排我和戒律司司長的會面。」

  「幾萬銀元?」凱希登時一屁股坐倒在地,喊道:「老爺,您放我一條生路吧,我就是傾家蕩產也籌不出一個零頭啊。宮廷財務制度審核嚴格,每筆帳單出入均有紀錄,根本沒有油水可撈,我就是靠一點點微薄薪水和補貼,才勉強活到今天的。」

  看一看沈之默不豫的臉色,咬咬牙道:「我賣掉幾年積攢下來的晶核,再跟同僚們借一點,可以給您五千。」

  沈之默仍是很不滿意:「五千也不是很夠用啊,難道你的小命就只值五千銀元?」五千銀元確實足夠一個三口之家過十年的富足日子了,不過對於掌握了社會大部分財富的貴族來說,算不上什麼。

  「我……我……」凱希說不出話來。

  「好吧,唉,看你為難這樣。」沈之默很勉強的說:「五千就五千,晚上先把錢拿過來,我再給你祛除精神種子,不過因為魔法沒完善,只能保證你一年內不受侵害,等過了一年,我學好了,再幫你完全修復。」

  他還能怎麼樣呢?只好打落牙和血吞了,賠笑道:「老爺您的恩德我凱希永世不忘,今天晚上一定把錢送到。」

  受盡屈辱的凱希剛剛離去,奧布裡就巴巴的趕來通報最新消息,看到桌上凱希那份餐點還沒動過,掂了一塊紅莓鬆糕塞進嘴裡,說:「老大,奈法裡安出招了!」

  「他能有什麼動靜?要來早就來了,關鍵是找不到我們。」

  「我這也是聽人說的,奈法裡安出了二千銀元暗花賞格買綁架他兒子的兇手的人頭,據說他還專程請宮廷畫師根據兒子的描述繪製了兇手容貌,估計我們很快就會被他抓出來。老大,我們有什麼應對的方法嗎?」

  「別擔心,第一,他兒子只見過我、你、西蒙、麥格尼的臉,第二,他不知道我們把他關在什麼地方,過程中一直蒙著他的眼睛,第三,我們根本就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第四,伊利達城一百萬人口,他找到何年何月?即使就給他一個月時間摸進來吧,他有那個膽子麼?別忘了老子的僕人可是宮廷法師副總管。」

  奧布裡終於放下心事,不再過問。

  ……

  沈之默回到房間,泰瑞希爾在等著他。女精靈穿了一件非常漂亮的巫師袍,腳上是一雙布質拖鞋,精緻圓潤的腳踝格外迷人,就那麼坐在沙發上,

  精靈展顏一笑,露出潔白的貝齒,說:「聽說你打算學習魔法?」

  沈之默硬邦邦地說:「魔法這種下三濫的東西,我只想瞭解一下而已,然後想辦法去擊敗它。」在他心裡,魔法不過是旁門左道的伎倆,比武功的地位差遠了。

  泰瑞希爾說:「你不要輕視魔法。魔法這門學科擁有久遠的歷史,它已經涵蓋軍事、民事、經濟、醫療、能源、工業各個層面,意義非常廣大,是魔法導致了社會的進步,不學習魔法,只會被社會淘汰。」

  沈之默笑道:「你說的那麼偉大,為什麼我在鐵匠鋪時間也夠久了,卻還沒接觸過任何一個魔法?」

  「那是因為你不懂,你身上的衣服為什麼那麼便宜?因為上面的布料是用魔法紡織機大批量紡織出來的,生產成本下降,自然就便宜了。還有,吃東西用的勺子和叉子為什麼不生銹?因為在製作過程中添加了經過魔法提煉出來的自然元素。你怎能說沒接觸過魔法呢?」

  「好像有那麼一點道理,我接受你的觀點,魔法的作用在這個世界不可替代,下面你打算為我闡述魔法的知識麼?」

  泰瑞希爾注視著他,銀色眸子逐漸由恬靜變為嚴肅認真,說:「在永恆時光之塔出來後,我發現自己的身體發生一點改變,我想和你有關吧,因為在你身上我也察覺到了相同的氣息。」

  沈之默心道:「除了內力還有什麼?老子花費幾年時間練出來的寂滅功內力,至精至純,全花在你身上了。」嘴上卻說:「是麼?我可不覺得。」

  「撒加,那是一股能量,按照相同容積來對比,它比魔法更強大,可是我卻無法控制它。」

  比魔法強大?這可說到沈之默心坎裡去了,笑道:「算你有點眼光,我經歷旁人想像不到的千辛萬苦,博采眾家之長,耗費無數日夜才勉強想出第一式的框架……」說到這裡,突然住嘴。

  「是什麼?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法術嗎?魔法只有三個大系,一是奧術,二是自然,三是元素,可是那股能量一點都不相同,能夠最大限度開發人體潛能,增強體質。怪不得,你既不會魔法也不會鬥氣,竟能打敗那麼多人。那天在永恆時光塔裡面,我看見你輕輕一跳就有三米高,是那種能量改變了你的體質嗎?」

  「好像是吧。」沈之默苦著臉說:「那你現在都有什麼感覺?」

  「那股能量完全與我自身的魔力融合了,我正試圖抽取一小部分進行研究。你知道麼,它給我帶來全新的感受,真是神奇。」

  沈之默有點發呆:「抽取?怎麼抽取?」內力要是能弄出體外不流失,還叫內力麼?逍遙派的六脈神劍依靠激射內力傷人,算一個特例,但那也只是射出一部分而已,並不能持久。

  泰瑞希爾摸出一個通體渾圓的珠子,約有雞蛋大小,半透明,流轉著深紅色的光芒,好像鮮血從裡面漫出來一樣,珠子在掌心裡微微顫動,不時散出若有若無的血霧。

  沈之默的眼睛馬上就變大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珠子蘊涵著一股極其巨大的力量。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10:35

第83章 預言


  正在往外發送冷氣的魔法空調喀的一聲,突然停止下來。「實在不好意思,『血月之心』產生的震動與正在運轉的空調魔法晶核發生共鳴,把晶核給震壞了。」泰瑞希爾充滿歉意地說。

  「這叫血月之心?究竟什麼來歷?」

  「在前幾次血月期間,天空落下一塊隕石,當時的聖殿大祭司得到隕石後進行研究,放在高溫裡熔化,它就漸漸變得透明,凝成一個小球,我們就把它叫做血月之心。每一屆的神廟祭司都會想方設法研究血月之心的玄妙之處,把魔力灌注進去,卻一無所獲,血月之心蘊涵的能量也就越來越驚人。我打算靠它來抽取我體內的那股能量。」

  沈之默還是滿頭霧水:「什麼叫做『血月期間』?」

  泰瑞希爾翻了翻漂亮的眼睛,有些無奈,但還是說了:「你怎麼好像什麼都不知道?我真你懷疑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有三個月亮,很奇怪吧?平時你所看到的叫做銀月,每天晚上升起,清晨落下,從不改變。還有一個叫做暗月,每十三年出現一次,在天空停留七天,當暗月出現的時候,整個大地會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而血月每一百四十四年出現一次,一次停留十五天左右。每隔一千八百七十二年,三輪月亮會同時在天空出現,據說會帶來無盡的血腥和殺戮,歷史記載上一次暗血相會期間,引發了大規模戰爭,不過學者考證,幾個發生戰爭的國家久有積怨,那只是巧合。根據曆法推算,下一次的暗血月相會是在二十年後,也不遠了。」

  「什麼神神怪怪的,聽起來就不像真的。」

  「十年前我的導師泰蘭德利用世界之樹的種子做過預言,她說這一次的暗月相會要比預料的來得更早,她說,邪惡的主宰推動了這一進程。」

  沈之默本來還想問問什麼叫做世界之樹,終於住口不說。又忖道:「該死的精靈的果然是神棍,看她師父那神神道道就知道了。還什麼預言?不就和我們村神婆玩的把戲差不多?」

  泰瑞希爾說:「撒加,這股能量是你傳給我的,對吧?」

  「當時見你情況危急,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為什麼你的能量可以在不同的人體內轉移,而魔力卻不行?幾千年來進行過無數次的實驗都表明了,不同人體或者的魔獸的魔力進行轉移,會產生強烈排斥,導致個體死亡。注意,不是指那些傷害性、治癒性法術作用在另一個人身上的效果,那不叫轉移魔力。」

  沈之默索性往沙發上一躺,懶洋洋地說:「你問我那麼深奧的問題,我怎麼知道?」

  泰瑞希爾沒有在意他的態度,仍是很溫柔的說:「好吧,等我抽取出那股能量後,請你和我一起研究。」

  「一定一定。你不是月神恩典大祭司嗎?能不能幫我做件事?」

  「我的身份不能對外洩露。」

  沈之默很為難,摸著鼻子道:「我正是要用你的名頭來嚇唬人。跟那個宮廷法師凱希說要進研究院其實只是托詞,最關鍵的是與魔法部發展關係,以後好做大事。什麼魔法研究,老子可不在乎,不過總要找個由頭和那些大官搭上話。如果能有一位月神恩典大祭司替我美言幾句,話就好說多了。」

  泰瑞希爾說:「人類與精靈是盟友,全世界的魔法文明起源於精靈族。我們的法師在人類國家一直都受到敬仰,奧術學院裡的高級導師都是精靈。不過我確實不能對別人透露身份,這點我幫不了你。」

  沈之默眼睛一轉,笑道:「你身上就沒什麼可供顯擺的東西麼?」

  「啊?」泰瑞希爾不明所以。

  「就是能夠證明是月神恩典大祭司的東西,我帶在身上就不用你出馬了。」

  泰瑞希爾若有所悟,說:「我離開家鄉二十多年,祭司印記和恩賜之光從不攜帶。你若想依此為籌碼的話,我倒有個辦法。」說著隨便拾起落在窗台上的一片橡樹葉子,手掌邊緣發光,在上面來回撫摸,直到橡樹葉子由綠色變成微微透明,足可看清裡面的脈絡,才遞給沈之默說:「每個魔法都有獨特的印記,我在這片樹葉上添加了精靈的信息,相信任何一個精通魔法的人都能讀得懂。」

  沈之默咋舌不已:「說這個世界的魔法高度文明果然沒錯,就像我們用劍砍傷敵人,自然有高手能夠通過傷口角度、大小推斷出什麼劍法以及所為何人。一個魔法竟也能保留如此多的信息,當真不可小瞧了。」

  接過樹葉,嗅了嗅泰瑞希爾殘存在上面的體香,心道:「老子定要打著祭司的名頭招搖撞騙一番。」

  黑夜降臨,一輛打著雄獅徽章的雙驅大馬車停在鑲金薔薇門口。這輛車金碧輝煌,豪華自是不消說了,窮酒客們都紛紛避開,不敢上前滋擾,因為雄獅徽章歷來是皇家的專利,有誰會自討苦吃去得罪皇家呢?別以為司法是公正的,《三百六十五日故事》上說農夫與一個王子打官司,結果居然贏了,可那也僅僅是故事而已!

  車廂門推開,走下一個嚴肅的黑袍法師,大家一見更不得了,連看都不敢看了。要知道社會上法師可是特權階層的意思,他打你他不犯法,你打他你就得坐牢。

  大夥兒驚疑不定,皇家法師來傭兵們聚會的酒館做什麼?招募殺手麼?

  黑袍法師正是凱希,指揮馬伕和僕人提下一個沉甸甸的木箱。奧布裡早已候在門口,大手一揮,威風凜凜地說:「老爺吩咐把錢抬上二樓。要是少了一個子兒,你就別想活著回去。」

  凱希恭敬無比地說:「奧布裡先生請您放心,老爺的事我哪敢弄糟?麻煩通報一聲,請老爺與我一同前往魔法部與戒律司司長會面。」

  大家更是差點咬破自己的舌頭:「沒見過宮廷法師對誰那麼謙卑的,這什麼老爺,來頭也太大了吧?」

  足足五千銀元抬上二樓,西蒙等人歡呼雀躍。織蘿緹琳借口教導禮儀,吵著要一起去魔法部,沈之默只雙眼一瞪,便讓她把後面所有的話都縮了回去。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10:44

第84章 天才


  坐進馬車裡,凱希狂拍馬屁不提,沈之默捏捏柔軟的真皮坐墊笑道:「親愛的凱希,這坐墊真舒服,是用什麼動物皮毛做的?」

  「呃,這是行走是沙漠地區的雲駝下腹的皮毛。」

  沈之默仍舊笑嘻嘻地問:「那麼這塊坐墊一定價格不菲吧?」

  「當然。」凱希得意起來:「一塊坐墊得殺掉六隻雲駝,起碼三百銀幣呢,去年有個專精冰系的法師犯了件錯誤,我揪住他把柄,他特意買來送我的。」說到這裡,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駭然看著沈之默。

  沈之默的聲音立即變冷:「你當上副總管,隨便搞搞手腳就有三百銀元進賬,嘿嘿,好得很。」

  「老、老爺……我,那都是人家送的,我真的沒什麼積蓄啊。」凱希險些就聲淚俱下了。

  「好,今天這筆賬先記下來,日後再慢慢追究。前幾年我剛開始著手研究神經系魔法時,曾經有個人願意當實驗品,可惜,他當場就死了,為了查明死因,我對屍體進行解剖,發現他的內臟全部碎成肉末,唉,那叫一個慘啊。」

  凱希深信不疑,哪還能不知道沈之默在威脅自己,連聲說:「多虧老爺後來研究成功,我也倖免於難。為了報答老爺,我明天就跟同事借錢。」上午離開時,沈之默又在他體內注入一道真氣,凱希回去後,越想越是氣憤,直接去光明大教堂找聖騎士用聖光為自己檢查身體,卻是一無所獲。那聖騎士查不出異狀,還道他心理作用,精神出了問題。凱希最後真氣發作起來,深入五臟六腑,痛得三魂走了七魄,這才對沈之默死心塌地,乖乖去籌集款項。

  魔法部總部設立在瑪瑙河畔,佔地面積極廣,一眼望不到盡頭,圍牆高聳,塔樓林立,中間點綴著一套套風景別緻的別墅,儼然一個城中之城。有的兩棟高塔之間還有走廊連通,懸在半空,有的造型奇異,呈現幾何形態扭曲,卻與周圍建築融入一體,並不覺得突兀。沈之默一時嘖嘖稱奇。

  中間更有一座宏偉建築,規模只略遜於皇宮、光明大教堂、聖殿,戒備森嚴。這是魔法部的正式辦公地點,籠罩著一層白色螢光,那是專門保護魔法部的防護罩,依靠內部一顆巨大的晶核維持運轉。

  「老爺,戒律司司長雖然是我同學,可是他日理萬機根本沒那麼多時間,我費了好大功夫才讓他答應見面的。」凱希邀功道。

  「你幹得不錯,我會盡快驅除掉你身上的精神種子。」沈之默掄完大棒再扔了一個胡蘿蔔:「等下進去以後不用叫我老爺,畢竟你是一位貴族法師。」畢竟凱希的宮廷法師留著還有很多用途。

  大樓前的門衛見到凱希,沒有檢查就直接讓他們通過了。

  「朱利安在六樓,這樓梯可真夠煩人的。」凱希抱怨道:「聽說研究院正在研發一種能自動升降的『魔梯』,免除人們爬樓梯的煩惱。」

  沈之默難得的用腦子思考了一回,說:「是不是找塊板子,底下加個風系魔法陣就差不多了。」

  兩人邊走邊談,樓道上下的人都向身份獨特的宮廷魔法師打招呼。凱希答道:「原理是這樣,但要牽涉到平衡性、安全性、低耗能的問題,還是不太簡單。去年進行過實驗,嚴重消耗晶核能源不說,兩塊升降板上下途中還夾死了人。哦,六樓到了。」

  「我得提醒你一下,為我和司長做完介紹,你就自己找個借口離開。」

  一條鋪著地毯的走廊一直通進裡面,角落擺著兩盤去掉了毒質的霧毒花,開放得很嬌艷。天花頂蝕刻光明符文的照明燈將四周照得分外明亮。直到這裡,才有了一點魔法部的樣子。

  凱希找到一個門口,敲門進去。

  挺寬敞的房間,左邊牆壁是一列一列的書籍文件,大都是魔法師的檔案卷宗。有一本被翻出來,隨意擱在架子上,金漆的封皮,厚厚的紙張,用曲線體撒姆爾文寫有一排字。那排字好像跳躍著一團火焰。沈之默還道自己看花眼,轉念一想,這應該是個火系魔法師的檔案,在他們的世界裡,沒什麼出奇。

  右邊的桌子上擺著一個前寬後窄的金黃色喇叭筒子,下面連了一塊黑黝黝的圓球在原地旋轉滾動,那喇叭就放出一段段輕柔淫靡的音樂。若是泰瑞希爾在旁邊,或許會為他解釋這是個「魔唱器」,轉動的是「唱球」,通過一些人為的辦法,利用魔法把聲音永遠留在唱球裡面,需要的時候可以隨時播放。

  此刻沈之默只好把疑問埋在心裡,保持著來訪客人應有的風度。

  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坐在桌子後面,頭頂紋飾星星圖案的尖頂帽,身穿淡黃色滾邊的法師袍,鬍子已經開始花白,氣度卻是從容。年齡和凱希有差距,但奧術學院是不設年齡門檻的,只要有水平,任何人經過申請後就能進去進修,所以同一間教室裡同桌之間一老一幼,歲數相差甚大也不足為道。

  「親愛的朱利安,我來了。」雖然凱希掛著「宮廷」的名頭,可魔法部戒律司司長的實權無疑要比他大得多,兩人見面,只有凱希先行問候的份。

  朱利安推開堆滿桌子的文件,起身與他擁抱:「噢,親愛的凱希,見到你真高興。我們有多久沒見了?四年,還是五年?」

  凱希笑道:「那倒沒那麼久,你不記得了嗎?去年的一百七十五次全國魔法師會議上,我不是和你在一起喝茶嗎?」

  朱利安哈哈笑道:「是,是,你看我這記性,人越來越老了啊,我正想辦法辭去戒律司司長的職務,找個風景優美養老呢。」

  凱希急於把話題轉到沈之默身上,指指剛認下的老爺說:「親愛的朱利安,下午的時候我派人跟你提過,這位撒加先生,是難得一見的魔法天才,您一定有興趣。」

  「天才?」朱利安重新打量著沈之默,能從一位宮廷法師口中說出這個形容詞,是不應該小看。

  沈之默謙虛地上前與他握手。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11:03

第85章 武功?魔法?


  凱希為沈之默吹噓道:「雖然撒加先生還沒有加入任何一個魔法組織,也沒有得到魔法部的正式認可,甚至從不拋頭露面,但他依靠自己的天賦和勤奮苦練,起碼有了高階的實力,我在撒加先生面前,只相當於一隻小螞蟻,那是提也不用提了。」

  朱利安心中尚有疑問,表面卻是不動聲色:「這麼說我得跟撒加先生好好談談,要知道,如今的魔法部人才緊缺啊,前天剛有個底子很好的學生從奧術學院,來魔法部屁股還沒坐暖,就被調到你們宮廷裡面去了,這不是跟我們搶人麼?」

  凱希笑道:「人事調動不歸我管,唉,其實我們宮廷的人手也有老大缺口啊。你看奧術學院那幫學生,個個好逸惡勞,連個風系魔法陣的原理都弄不清楚,一大堆人耽擱了好幾年還沒畢業,他們就是畢業了也幹不了什麼大事,真夠讓人頭疼的。」

  「沒錯沒錯,那幫蠢材太不成器了。聽說獸人那邊學習薩滿的都比我們的學生優秀,這樣下去怎麼行呢?」

  兩人痛罵一陣當前社會風氣,言語非常投機,凱希找了個借口說:「他們不行,但現在有了撒加先生,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呃,我在宮裡還有點事,你和撒加先生先談著。」

  朱利安打了個響指,左邊一片空白的牆壁竟然脫開,露出藏在裡面的小洞,一個刻有銘文發著白光的木質托盤托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飲料,緩緩飛出,降落在沈之默面前。降落時不太平穩,飲料濺出一大半。朱利安罵道:「魔法部總是給我配置這些街頭作坊生產的劣質托盤,太不像話了!」隨即笑道:「撒加先生,您別見怪,請坐請坐,我想我們得認真談談。」

  沈之默毫不在意,取下飲料喝了一口,說:「凱希說得很清楚了吧,我希望能在您的帶領下加入魔法部為帝國效力。」

  朱利安變得認真起來:「實話實說吧,您沒有取得魔法師資格,這令我非常為難。不過既然您是凱希介紹來的,又有強大的實力,我也不能怠慢了您。明天我會組織法師議會為您進行一次真正的評測,請問您主修什麼體系的?」

  這話可把沈之默問倒了,雖然不打算太快把內功暴露出來,這時只好硬著頭皮道:「我練的是神經系魔法,分為傷害性和輔助性兩大類。」

  「神經系魔法?」朱利安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新鮮名詞,不由站起身來問道:「屬於奧術、自然,還是元素?」

  沈之默矜持地搖搖頭說:「都不是,神經系魔法是我經過長達二十年的研究,通過對人體結構的瞭解,再結合天地間蘊藏的力量融合到自身開發出來的新的魔法體系。」

  說句實話,為了千方百計加入魔法部獲得優厚待遇,來戒律司辦公室吹噓自己自創什麼什麼新型魔法的人,幾十年來不計其數,全都沒什麼真才實料,朱利安見也見得煩了,慢慢冷靜下來,淡笑道:「哦,這倒是一樁好事,帝國在與獸人簽署停戰協定,正愁沒什麼談判籌碼呢。對了,撒加先生,可不可以為我演示一下您的神經系魔法?」

  沈之默說:「我的研究還沒完成多少,可以說只是半成品而已,就怕司長大人見笑了。」

  朱利安早察覺到他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魔力湧動,簡直與普通人無異,就是一個剛進少年學院學上三天的學生表現都比他要好,只道凱希收受這人的巨額賄賂,其實沒什麼料水,便嚴肅地說:「撒加先生,即使只是半成品,我們也得先進行評測,不然無法判斷你處於什麼水平。」心道:「他媽的,要是他再推三阻四,我就讓衛兵把他趕出去,用不著給凱希什麼面子,老子又沒撈到好處。」

  沈之默已經感受來自朱利安的輕視,手指輕輕點著桌面,說:「神經系魔法只能作用於人體,如果朱利安先生不介意的話,是否和我配合一下?」

  「好的,大家都知道我對新型魔法有很重的好奇心。」朱利安一揮袖袍,辦公室會客區堆放的書籍、雜物、鵝毛筆、墨水瓶都自動飛開,清出一片區域。

  沈之默暗忖:「隔空控物而不費吹灰之力,這人的能耐不可小覷。」說:「神經系魔法帶有極大的殺傷力,如果出了什麼漏子,朱利安先生千萬不要怪罪。」

  「哈哈,如果真的很強,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朱利安嘴上說著,心中卻頗為不豫。若非老朋友凱希花了好大功夫懇求,還答應幫忙約會宮中漂亮女僕,他也不會抽出時間來見這年輕人,魔法部是整個帝國的魔法中樞,戒律司司長身份更尊貴無比,平時要見上一見,都是千難萬難。

  沈之默笑道:「如果感覺受到傷害,請向我說明,我會及時收回魔力。」

  朱利安被激出真火,冷笑道:「是麼?那我拭目以待。」

  沈之默更不打話,駢起雙指刺向他胸口膻中穴。人體有兩個氣海,膻中為任脈的生氣之海,上身氣息皆會於此,至關重要,若被戳中,不死也得去了半條命。

  朱利安臉色一變,原以為「神經系」魔法不過像風刃、骨刺、奧氣彈一般遠程攻擊,誰想他竟然動起手來,這不是近身搏鬥還能是魔法不成?當下聚起魔力,身前半尺突然凝出一道反射刺目光芒的「寒冰屏障」迎向沈之默雙指。這道屏障聚集水元素再用奧術方法瞬間凝結為堅冰,一人多高,寬約一米,非常堅硬,抵得住箭射刀砍,前端有密密麻麻的尖銳狀突出,往外發散白色的刺骨寒氣,是魔法師防護自身安全的最佳利器。

  他好歹當年考核的時候也是高階水準,精通寒冰系法術,堂堂魔法部戒律司司長若沒點本事,還說得過去麼?

  沈之默猝不及防,手指險被刺破,叫道:「朱利安先生,您不是答應配合我的麼?」

  朱利安怒道:「你那哪裡是魔法?只用手指攻擊敵人,比士兵們的搏鬥技巧還差得遠了!」

  沈之默心道:「老子還真讓你小瞧了,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還不知要開幾家染坊!」化指為掌,沉渾無比的大力金剛掌便向寒冰屏障劈下。

  「砰」的一聲,掌風到處,冰凌斷裂,濺滿四周,打落了一大堆東西,有的冰凌太過尖利,竟深深插入牆壁裡面。沈之默也被震得好一陣氣血翻騰。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11:41

第86章


  朱利安目瞪口呆中,整面冰牆嘩啦啦地崩潰粉碎,一塊一塊堆在地上。融合在裡面的魔法作用被強大的掌力擊散,冰塊開始融化,變成一大灘水,而插進牆裡的也只留下一個小洞。

  「這是什麼?鬥氣嗎?你不要拿鬥氣來糊弄我!」朱利安搜遍記憶也沒想起有誰能用手掌劈碎寒冰屏障,如果是真的話,那麼這個人就太無敵了。

  就為這一掌,沈之默的內力用了五成,而對方卻如沒事人似的,若自己進行攻擊的話,對方還不知有什麼法術。泰瑞希爾曾經警告說:「一個優秀的冰系魔法師可以在瞬間將一頭成年巨象凍成冰塊。」而更令沈之默心驚的是,朱利安身上若有若無環繞一圈帶著極大壓迫感的氣息,就像武林高手的氣勢一樣,修煉到深處,能讓鳥獸避走。沒有幾斤幾兩,能達到這個地步?

  他在剎那間轉過無數念頭,決定見好就收,微笑道:「朱利安先生,請別見怪,請問你看到我的鬥氣了?」

  朱利安說:「雖說沒有感覺到鬥氣的存在,可是一個人盡憑空手就能打碎我設下的高等級寒冰屏障,實在不可思議,一定是你的鬥氣隱藏得太深了。」

  「尊敬的司長先生,你錯了。」沈之默哈哈大笑:「我這根本不是鬥氣,事實上神經系魔法修煉到高深的境界,其中的輔助性效果已經能夠成功改造人體機能,使肉體變得非常強大,像我如此孱弱的人都能做到這個地步,如果讓其他人練了,每一個法師都將變成近戰無敵的戰士。」

  「你,你說的是真的?」

  「如果不相信,請讓我輕輕的碰您一下。」

  朱利安半信半疑,伸手與之相握,只覺掌心微微一麻,沈之默一縷練得最精純的寂滅功內力已經通過他掌緣的二間穴流進任脈。

  「好像沒什麼事嘛,你如果真的沒什麼神經系魔法,我就得請你出去了。」朱利安不客氣地說,話音剛落,心臟彷彿被人用錘子敲打,忽然產生劇烈疼痛,他眉頭緊皺,面露痛苦之色,剛要運用魔法平復下來,手肘、肩膀、腰背、膝蓋均是一痛,已經不能控制自己的四肢活動,一頭載倒在地。

  沈之默冷冷的看著他:「先生,這就是世界上單體攻擊力最強的神經系魔法。」

  朱利安慌張的叫道:「毒!你對我下毒是不是?」平時的深厚法力,此刻偏偏一樣都使不出,身體如同被加了一隻大鎖的箱子,所有的法力都被鎖在裡面放不出來。

  「是麼?請您再用心感受一下。」

  朱利安發現自己雖是四肢失去知覺,卻呼吸自如,身體完好無損,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這才稍微安心,問道:「到底是什麼魔法?真的是能夠控制神經的魔法嗎?」

  沈之默笑著替他解開被封住的穴道,說:「你答對了,神經系魔法作用於人的身體,從體內造成嚴重破壞,如果我剛才再多用一點魔力,你的心臟就直接被擊碎了。」

  朱利安不由信了九成,揉了揉刺痛酥麻的四肢,驚惶不已地說:「神經系魔法竟然還能禁止我的魔法,太強了,真的太強的,原來凱希說的都是真的!」魔法師最害怕的一件事不是被人打死,也不是魔力被抽乾,而是空有一身魔力卻用不出來,想不到神經系魔法還附帶有「禁魔」效果,當真令人不寒而慄。

  沈之默給他按摩穴道,謙虛地說:「哪裡哪裡,我這研究還沒完成呢,效率不太高。要是達到高級的話,就是聖騎士我也能把他給活活打死。」心中卻有了計較:「原來魔法師的近戰水平都很垃圾,我只要接觸到他們身體,任誰都不是我的對手。」他這次卻想錯了,朱利安雖然掛著高階法師的名頭,在戒律司干了十年,但在這個位子上更重要的是管理能力,平時事務繁多,根本沒有時間修煉,魔法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長久下來,水平比凱希高不了多少。

  朱利安到底是身居高位的戒律司司長,沒絲毫不快,馬上就換了新的態度,揮揮手,那些被冰凌擊落的雜物都回復原位,言笑晏晏地請沈之默坐下,親手捧了一杯魔力晶水奉上,眼中射出熱切的光芒,笑道:「撒加先生,您的神經系魔法還對誰透露過嗎?」

  「好像除了你就沒了吧,我一直都是自學的。」

  朱利安鬆了一口氣,又說:「那你千萬不能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神經系魔法事關重大,在完全公佈出來之前,必須保證機密。」

  沈之默本來還想找個借口讓他不說出去,他倒先提了,當下佯作懵懂,笑道:「為什麼?我正打算和各位強大的魔法師一起研究學習呢。」

  朱利安表情嚴肅深刻,臉上罩著一團悲天憫人的聖光,說:「神經系魔法是一門全新的魔法學科,對帝國的軍事發展有極大意義,知道嗎?就如我剛才所說,與獸人的談判進入僵持階段,只要讓他們看到這門魔法,我們幾乎就能穩操勝券,但事成之前萬萬不可洩露,因為我懷疑魔法部有敵人布下的間諜。」

  「哦,原來是這樣。」

  「那麼撒加先生可否為我解說一下神經系魔法的運行原理?它依靠什麼方法修煉?是改變魔法分子的結構嗎?」

  沈之默心道:「他娘的,想變著法子把我的功夫學去?就是告訴你也學不成。」看著他笑道:「是這樣的,人體本身就是一個,呃,魔法的大氣場。」

  朱利安急不可耐地說:「對對,您說的沒錯,可是這點大家都知道,還有呢?」

  沈之默指著自己的丹田處:「我把魔力儲藏在這裡,然後用意念讓它運行流動。」

  「意念?您可以說得更詳細一點嗎?」

  「我是這麼做的,找一間絕對沒有人打擾的房間靜坐,然後默念『動起來,動起來』,念上幾年,魔力就慢慢可以移動了。」

  「就這麼簡單,沒什麼注意事項嗎?」

  「還有,經我研究發現,人體有一些奇怪的位置,魔氣通過這些位置會發生奇妙變化,到現在為止,我總共發現了七百二十個點,另外,魔氣每次流通的時間、路線都有規定,與那些點互相組合起來的話,會有一百多萬種變化。魔氣每運行一次,大概需要四個小時,運行七千二百次之後,神經系魔法就算練成了。」

  朱利安完全呆住了:「七千二百次?即使每天勤練八個小時,也要十年啊。」

  「我或許可以找得到加速運行的方法。」

  「是什麼?」朱利安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

  沈之默淡然一笑,說:「這就要倚靠司長大人的幫忙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12:01

第87章 摔倒的織蘿緹琳
 
  朱利安這才猛然省起,每一個魔法技能、煉金術配方,又或是附魔公式、圖騰製作方法,都是魔法師賴以生存的東西,不到關鍵時刻決不會輕易示人,他攜帶具有重大突破意義的神經系魔法前來,若沒點什麼要求,未免令人難以想像。當下暗想:「他若有什麼要求,我儘管答應他就是,即使要在魔法部裡當官,也完全沒什麼問題,要錢麼?我多少還有積蓄,要女人麼,那也能想辦法。」拍胸脯說道:「我能幫的絕不推辭,撒加先生要進魔法部,那好得很,我想我很快就能有一位才華橫溢的同僚了。」

  這位司長很識時務嘛。沈之默也就不再繞圈子,敲著桌子道:「聽說研究院有大陸上絕大部分的魔法紀錄,我想獲得一個隨時查看的資格,另外,荊棘鳥城區招募治安官,我也希望得到司長大人的支持,至於其他麼,都好商量,神經系魔法的人體魔氣分佈點圖譜,我明天就可以製作一份給你。」

  朱利安一時沉吟未決,研究院這方面還容易搞定,可是治安官那方面水深得很,萬一同時得罪首相和大元帥,自己吃不完還得兜著走,不過換句話來說,只要學會神妙無比的神經系魔法,首相和大元帥還不得爭著籠絡自己?心裡有了計較,對沈之默說:「撒加先生,這些都是小事,只要你的魔氣運行點圖譜送到,一切都沒問題,還有,千萬不能對別人提起啊!」

  再閒聊一陣,兩人愉快的告辭。

  第二天,沈之默倒是老老實實畫了一副人體結構圖,標出各個穴位的位置,但沒寫名稱,派奧布裡送去給朱利安。

  朱利安得到穴位圖譜,如獲珍寶,喜不自勝,然而把自己關在密室對著人體圖半天也弄不出個所以然,不免喪氣,於是派人去請神經系一代魔法導師撒加先生,撒加卻推說身體不適。朱利安方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要等我把他交代的兩件事先搞定,好說好說!」

  凱希找到沈之默,沈之默也就裝模作樣給他「驅除「了精神種子。

  這段時間織蘿緹琳每天都會去沈之默的房間,令奧布裡、麥格尼等人羨慕不已。

  夜幕降臨,換上最美麗的皺褶長裙,對著鏡子梳妝打扮,戴好漂亮的假卷髮,把嘴唇塗得紅艷艷的,再噴上「丹碧」工坊出品的「慾望玫瑰」女人香水,織蘿緹琳格外滿意現在自己的樣子。「好啦,織蘿,你行的,你絕對不比伯爵夫人那個蕩婦差勁。」織蘿緹琳給自己打氣鼓勁,拿起《撒姆爾通用語教材》敲開撒加的房間。

  「哦,織蘿,你來了,請坐吧,櫃子裡有麥酒,想喝自己拿。」沈之默剛確定了千幻十三式寂滅功的一條經脈運行路線,隨手紀錄下來,根本沒看她一眼。

  「你不是要學習撒姆爾文字的嗎?我把書帶來了。」織蘿緹琳努力想方設法引起撒加的注意,拿起書向前走去,突然腳下一滑,啪嗒摔倒在地,裙子掀開,露出穿著彈性白色絲襪的小腿肚,看起來異常誘人,她趁勢慘叫一聲:「哎呀!」嘿嘿,就不怕你不看過來。

  沈之默生存的世界是弱肉強食的險惡江湖,只有強權沒有公理,因此認為每個人都必須自強不息,除非像亞當家那樣的慘事才會插手管上一管,否則如同普通人摔倒的尋常事,絕不多看一眼。

  織蘿緹琳滿心期待那男人會焦急的跑過來,可是哎喲叫了半天,對方偏偏沒一點反應,還在盯著那張畫滿古怪線條的圖紙,一番心思都白費了。不由心中有氣,站起來惡狠狠的說:「撒加!你這個人怎麼連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沈之默愕然回頭:「怎麼了?樓下有乞丐餓死了?」

  「你!」織蘿緹琳氣急敗壞:「人家都摔倒了,你也不幫忙扶一下!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

  「你不是已經站起來了嗎?」

  織蘿緹琳頓時啞口無言,愣了半天,強辯道:「我是在你房間摔倒的,你應該負有主要責任,一個人做了錯事怎麼可以不承認呢?哼,我看要是換做伯爵夫人,你立馬就屁顛屁顛跑過去了。」

  「如果是伯爵夫人,出於禮貌,我確實會主動將她扶起,不過夫人淑雅端莊,又怎會故意踏錯步子摔倒呢?」

  織蘿緹琳年紀尚幼,不善於偽裝,嫩臉蛋馬上變得通紅,慌慌張張道:「你怎麼知道我是故意的?」

  沈之默仍是沒看向她一眼,目光停留在《寂滅功》草稿上,說:「你青春年少,身體柔韌,腳步輕盈,平衡性極好,剛才邁出的那一步左足在前,右足在後,脊椎挺直,雙手擺動自如,血液循環穩定,穩穩當當地走過來,如果不是故意,又怎麼會摔倒呢?」

  「你,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織蘿緹琳大為驚奇,連害羞也忘了。

  「我還知道你的手心正在出汗,心跳得比平時快。」沈之默把草稿扔進抽屜裡,說:「好了,不討論這個,下面該學習撒姆爾文字了。」

  織蘿緹琳好容易才平復心境,拉著一張椅子坐到旁邊,嗅著撒加身上很好聞的男人氣息,一時心猿意馬,翻開書本說:「讓我們從頭開始吧,撒姆爾文的基礎是三十六個字母,由古代撒姆爾的符號圖像演變而來,用以表達語言中的元音和輔音,輔音又分為聲帶不振動的清輔音和聲帶震動的濁輔音,二者發音動作基本相同,區別主要在於發清輔音時,舌中部需要向上顎抬起。用這些字母拼寫,就形成了正式的撒姆爾文字,你來跟我念一下。」

  「什麼?三十六個所謂的字母就構成了所有的文字?」沈之默幾乎不能置信,這種與漢字大為迥異的文字大大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織蘿緹琳心道:「真是個正宗的文盲,連三十六個字母都不知道,比街上的乞丐還差勁。按照他這個白癡程度,起碼得學好幾年呢。」當下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念出來,沈之默並不出聲,只在心中默念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12:10

第88章 知識考核


  他早就學會說話,已經有相當語言的基礎,而且生性記心極好,那些好幾十萬字的武學秘籍都能記得一字不差,這又算得了什麼呢?不到三分鐘,已經能正確書寫所有字母並記下每一個讀音。

  織蘿緹琳見進展神速,也十分高興,不久之後,又教會了幾百個日常詞彙的正確拼寫方式以及基本的語法。

  這種有規律可循的文字比漢語要簡單得多,甚至可以通過拼讀規則,把只會讀不會寫的詞彙拼出來。沈之默的腦子又格外靈活,根本不用提什麼問題,織蘿緹琳一句話,他便能猜得出後面三句的意思。

  便是一位老師有這麼聰明的學生,心情想必也會非常愉快,兩人在融洽的氣氛下熱烈交談,不知不覺將近午夜。酒館老闆派人送來宵夜點心,便暫時中斷學習。

  沈之默伸了個懶腰說:「雖然學的是奇怪的文字,倒也覺得充實,時間過得飛快。」

  織蘿緹琳切開蜜椰絲蛋糕,裝做不經意問道:「哥哥,你結婚了嗎?」

  沈之默只好默認了「哥哥」這個稱呼,淡淡地說:「我?原是有一位紅顏知己,不過江湖奔波,我二人始終有緣無份。世事茫茫,我來到這個地方不知何年何月才會返回故鄉,更絕了那非分的念頭。」

  「紅顏知己?」織蘿緹琳微微泛起酸意,笑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呢?」

  「她賢良淑雅,德才兼備,端莊大方,容貌秀麗,乃是世間一等一的女子。」

  「真有這麼好?哥哥,我不信,一定是你編出來的,快說快說你的故鄉在哪裡,是不是黑雨叢林?那裡可都是食人族,野蠻著呢!《艾索達鳳凰日報》曾派記者做過訪問調查,那裡的女人從不洗澡,只愛吃生肉,渾身充滿惡臭,哼!」

  沈之默也不否認,默不作聲。中原江湖的那些往事,還有什麼好說,還不如讓他們一直以為自己是野蠻人算了。

  織蘿緹琳眼珠一轉,又說:「哥,你說你回不去了,還要當治安官,是不是要在伊利達城長住啦?有沒有想過找女朋友陪伴?」

  「事業未成,何以家為?」

  織蘿緹琳愣住了:「什麼意思?」

  「男人活在這個世上,就要建立自己的事業,我事業既然還沒著落,不敢把牽掛放在男女感情上。」

  「啊?不會吧,這麼絕?要是你沒有成功,就永遠光棍下去了?」

  「那倒未必。」沈之默說:「唉,和你這小丫頭說這些有什麼意思,你也不懂。天晚了,快回去休息吧。」本來還想說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授受不親的,不過又想此地風氣開放,自己還得放下陳腐觀念為是。

  織蘿緹琳氣得直跺腳:「我哪裡小了?帝國法律規定十六歲成年,我早就是大人了,以後不准叫我小丫頭。」

  沈之默懶得計較:「好好好,不叫就不叫,快回去吧,我要睡覺了。」

  織蘿緹琳朝他吐舌頭做了個可愛的鬼臉。

  等了一個星期,沈之默終於收到郵差送來的信件。

  一封非常正式的公文,信封用堅韌的牛皮紙製成,蓋上圓圈中飛騰的荊棘鳥圖案公章。「尊敬的撒加先生,荊棘鳥城區將於七月十七日早上八點進行治安官考核,希望您準時參加,逾時將取消資格。早上進行軍務、政務管理知識考核,下午評測個人身體能力。荊棘鳥城區政務官,弗納爾,七月十六日。」

  沈之默把信扔給西蒙:「看看上面寫的是什麼?」

  「是通知明天考核的信函。」西蒙把信念了一遍,說:「你不是跟織蘿小姐學了一個星期了嗎?怎麼連這都看不懂?」

  「我又不是神童。對了,奧布裡,你去魔法部跑一趟,該是朱利安表示表示的時候了。」

  西蒙道:「朱利安是個厲害角色,你到底用了什麼辦法讓他那麼聽話?」

  「所謂『投其所好』,他熱衷權勢,我就給他能夠攀附上位的工具。」

  西蒙說:「只有晶核、配方、煉金術等一系列的魔法產物才能刺激魔法部,就算是金錢都沒什麼作用。撒加先生,我們只有一個不成器的魔法學徒莫雷……」

  「嘿嘿,這點你別擔心,我有的是辦法,對凱希威逼,對朱利安利誘,他們很快就要成為我手中的棋子了。」

  西蒙只聽這話透著玄妙,不敢多問。

  奧布裡被指使去當跑腿的工作,又不敢推辭給別人,一路罵罵咧咧。很快他便帶回朱利安的口信,司長大人說進展順利,已經打通關節,剩下的就全靠撒加自己了。

  七月十七這一天風和日麗,萬里無雲,陽光甚是明媚。春水街政務官府邸二樓排了幾張桌子,弗納爾威風八面坐在上頭,遺憾的是,約定好的治安官考核評審委員會內務部人事司司長,城防司令部長官,聖光城區主教都推說有事沒到,而他們推薦的幾個人選也沒來。情況就擺在這兒,你做為唯一的考核官,要是不給那些事先打過招待的人填上個優字,那麼你這政務官的位子也別想坐得太久。

  來參加考試的只有兩個平民,一個是退役的軍人,一個是某僱傭兵團的小頭目。

  弗納爾發下考卷,翻開名冊一看,說:「咦,那個叫撒加的人怎麼沒來?他要不想考就算了,反正這個位子怎麼輪也輪不到他。」提起鵝毛筆正打算畫上一個大叉。

  女秘書趕緊湊上前低聲說道:「弗納爾先生,這裡有魔法部昨天晚上發來的信函。」

  「魔法部?天啊,這可不得了,魔法部給我發信?你昨天晚上怎麼不馬上拿給我?」

  「當時你正在『烈焰城堡』,我不敢去找你。」

  烈焰城堡乃是著名的召妓場所,弗納爾老臉一紅,當即撕開公文,上面寫著「尊敬的弗納爾閣下,參加治安官考核的撒加先生是我部甄選出來的人才,聰明才智,能力出眾,望能給予照顧。」云云,下面則是朱利安的簽名。「魔法部的人也來趟渾水?朱利安那老傢伙陰險狡猾,權力挺大,魔法部又是最大的部門,我可得罪不起,算了,這撒加有點來歷,還是直接讓他通過吧。等下午的身體能力測試,其他幾個考官都要過來,我再看看他們怎麼說。」

  大筆一揮,兩個民間高手還沒開始答卷,已經被他淘汰,反而是沒來的人個個都獲得通過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12:19

第89章 比武定輸贏


  下午的考核設在兵營內的大教室,裡面場地寬闊,正適合打鬥,看來評審委員會經過了一番思量。

  沈之默剛下馬車,便有人領他進去。大約四百平米的空間,天花板也有四米多高,窗戶開在三米以上的地方,光線投射下來,將四周照得十分明亮,地板是富有彈性和韌性的橡木,有幾處裂痕,裡面塞滿褐色的血斑,顯然士兵們練習時動手不會太友善。

  荊棘鳥城區政務官弗納爾、帝國內務部人事司司長海曼、城防司令部協調指揮官艾薩克、聖光荊棘鳥城區主教林頓,木無表情坐在前排的桌子,冷冷盯著眼前幾個參加考核的人選。

  第一人,獅鷲騎士羅丹,這個人高高瘦瘦,身穿一套皮甲,臉上寫滿暴戾和殺戮,乾瘦的手腕像是藏有萬般力道,只有經過戰場洗禮的戰士,才會有這麼強悍的氣勢。

  除了聖騎士以外,獅鷲騎士是帝國最精銳的部隊,掌握著絕對的制空力量,能被選入獅鷲部隊的士兵,無不經過精挑細選,千中取一都不為過,每一個騎士都有極強大的力量和作戰經驗,他們頭腦縝密,有勇有謀,具備以一當百的勇氣和能力,任何敵人見到他們,都會發自內心的顫抖。這個羅丹是軍部選出來的精英,絕不簡單。

  第二人,水晶光輝傭兵團副團長摩爾根。軍部是蝰蛇之牙的後台老闆,首相自然不示弱,扶持他們的對頭水晶光輝。這個摩爾根曾經孤身深入希利爾干大沙漠的絕望峽谷,探索一個已經湮沒在歷史長河中的文明留下的遺跡,與盤踞在那裡的兇惡殭屍作戰,取回好幾本古代邪惡魔法的典籍供魔法部研究,勇氣十分可嘉,還被攝政王稱讚其膽識過人,封為爵士,也算得上一號人物。

  第三人,鬱金香伯爵杜維的護衛隊隊長帕特裡克。杜維伯爵大人是攝政王的心腹,而他的手下帕特裡克則是精通劍法的高級劍士,也曾有過光輝戰績。當年有人行刺炙手可熱的鬱金香伯爵,情況十分危險,帕特裡克隻身單挑十名身手不凡的刺客,竟然不落下風,斬首三人,生擒兩人,一身強橫劍法毋庸置疑。

  第四人,當然就是獲得魔法部推薦的沈之默了,這人除了戶籍上寥寥幾筆,幾乎沒有紀錄,以前從沒聽說過他的名字,從那裡冒出來的,似乎是個謎。既然魔法部也想插上一手,不得不給他們面子。

  主席台上四位考官交頭接耳,看似親密,其實卻鉤心鬥角,你算計我,我擠兌你。人事司司長海曼喝了一口咖啡,慢悠悠地說:「艾薩克閣下,林頓主教大人,這件事你們都有什麼想法呢?」

  艾薩克哼了一聲:「能有什麼想法?你們人事司給了那傭兵團團長多少好處才讓他答應這什麼破城區治安官的?」

  提到破城區,弗納爾臉色尷尬,賠笑道:「大家都是按照當初定下的規矩報名,沒什麼好處不好處的。」

  海曼反唇相譏道:「連獅鷲騎士都派出來了,你們軍部還真捨得下本錢。」

  艾薩克眼睛一瞪,便要發火:「既然面對全社會招募,為什麼傭兵團長來得,獅鷲騎士就來不得?內務部難不成還想插手城防治安管理?」他不敢明著說首相,就把矛頭指向內務部。

  「城防是城防,治安是治安,別混為一談。治安好了,我們內務部收稅也容易,還不是為帝國做貢獻?你看你們軍部負責管理的幾個城區,亂得不成樣子,到處都是乞丐和混混,稅收能有幾成?收不上稅,拿什麼養活你們這幫廢物?」

  艾薩克無言以對,又重重哼了一聲。

  教廷已經拿到攝政王的利益承諾,自然要為鬱金香伯爵這一邊的人說好話,林頓主教虔誠地祝禱聖光,決定先暫時保持中立,說:「聖光諭示我們,要有一顆寬容、仁慈的心,依我看,大家都各有所恃,不如來一場最公平的決鬥吧,誰贏了誰就當,輸了的人不得有怨言。還有,魔法部也弄來人了,到時候結果如何,他們也沒話可說。」

  艾薩克心道:「密報上說你買了四個漂亮女奴關在家裡天天虐待性遊戲,還跟老子談什麼仁慈,真他媽的不要臉。」只覺爭來爭去不過呈口舌之利,你奈何不了我,我同樣也奈何不了你,不會有大家都滿意,還不如依照林頓主教的方法,來場真正的較量,反正獅鷲騎士是不會輸的。便點頭同意:「主教閣下說的對極了,治安官就是要身體好才能勝任,海曼司長,您不是怕了吧?」

  海曼絲毫不動聲色,似乎對自己的有非常信心,冷笑道:「這有什麼,那就憑實力打過,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後悔。」

  到現在,幾人就基本訂下了口頭協議,不外乎勝者為王的原則。

  艾薩克翻開名錄,瀏覽一番,說:「魔法部推薦的那個叫做撒加的人怎麼還沒來?再不來就取消他的資格!」

  「再等等吧,反正時間不太緊。」林頓主教可不想得罪全國勢力最大的部門,何況魔法部無論軍事還是教廷哪個行業,都有千絲萬縷的利害關係,干係十分重大,就怕大主教怪責下來,他擔當不起。

  在場上等候的三名人選除了彼此虎視眈眈之外,也是異常氣惱,這魔法部的鳥人當真不把別人放在眼裡,那麼等下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門外傳來沉重拖沓的腳步聲,好像是來了!大家伸長脖子,倒要看看這撒加究竟何方神聖,魔法部不惜把他推出來與各大勢力對決。

  先進來的是衛兵通報:「報告各位大人,撒加先生已經來了。」

  「讓他進來。」

  門口打開,強烈的陽光從外面透射而入,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來者身上。

  由於是背光,看不清面容,只見這人身量高大,肩膀極寬,一頭烏黑飄逸的披肩長髮,短腰的罩衫襯得身材更是威猛。嘴上煙頭明明滅滅,不時噴出白色煙霧--竟叼了一支雪茄,那架勢,說不出的囂張跋扈。鑲嵌金屬底的尖頭大馬靴噔噔噔走向大教室中央,肩膀吊兒郎當地擺動,臉上掛著戲謔的,而且看起來還很邪惡的笑容,這還是魔法部推薦的人選麼?怎麼越看越像殺人越貨的海盜?

  三名場中選手很沉得住氣,沒有多看他一眼。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12:35

第90章 內褲輸光


  艾薩克悄悄對林頓主教說:「魔法部推薦來的不是法師嗎?怎麼會有這種人?我看他腳步沉穩有力,氣勢雄渾,絕不可能是身體孱弱的魔法師,倒像個殺手。」

  弗納爾叫道:「撒加先生,您遲到了!照理說應該取消資格的,不過我們經過研究,覺得可以給您一個機會。」

  這人正是沈之默,他不來則已,一旦來了總要做些驚人舉止。通過與泰瑞希爾的深思熟慮,決定利用魔法部帶來的好處,強勢壓服其他人。撣掉煙灰,笑道:「既然沒取消資格,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弗納爾陰沉著臉說:「我們評審委員會制定了新的選拔規則,決鬥比試,勝者出線,敗者出局。現在有四個人,等下抽籤,一號對二號,三號對四號。每局比試時間三十分鐘,可以使用武器和魔法,沒有任何限制,參與比試者必須簽署生死條約,生死各安天命。」

  這是艾薩克與海曼越爭越激烈的結果,本來普通的比試並非生死決鬥,必須要有保證安全的規則,但兩人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索性讓他們放開手腳,反正你要輸了的話以後上頭也不會待見你,還不如死了乾淨。

  沈之默笑道:「不會吧,選個治安官也要打死人,多不好啊,我看還是掰掰手腕,比誰力氣大算了。」其他三人都知道生死鬥的厲害之處,人人默不作聲,只有他還在叼著煙頭談笑風生。

  艾薩克冷笑道:「評審委員會決定了的事,豈能更改?你要退出的話,現在還來得及。」

  「好吧,打就打吧,雖然我認為這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難道我們就不能比賽跑步、跳高、扔石頭看誰扔得遠?或者比誰唱歌唱得好聽,要知道治安官需要經常向群眾喊話的,嗓子很重要。」

  「夠了!給我閉嘴!」海曼拍著桌子冷冷說:「治安官考核現場,你胡言亂語什麼?」

  當眾被呵斥,可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

  幸虧沈之默涵養甚好,並沒有發作,換句話來說,這是城府,一個人若沒點城府,做不成大事。他裝做無奈的妥協,攤攤手道:「好的,您可是主考官,我當然尊重您的意思,那麼就簽署生死狀吧,實力決定一切,我喜歡這句話。」

  衛兵拿來裡面裝有四個小球的木箱,沈之默當先伸手,摸到的是「一」,獅鷲騎士羅丹拿到二號,成為他的對手,剩下的二人,自然互為對手。幾個人選相當冷靜,始終沒有表露任何情緒,這倒是比奧布裡、西蒙那幫人要強多了。

  艾薩克搖搖頭,吹了聲響亮的口哨,笑道:「哎呀,抽籤抽得不錯,海曼先生,有膽子和我玩一玩嗎?」

  「玩什麼?」海曼粗聲粗氣的問。

  「賭一賭誰是最後勝出的人,我們就意思意思,押個兩千銀元好了,海曼先生有興趣嗎?」兩人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會針鋒相對一番。

  海曼冷笑道:「好得很,我就押摩爾根,您可千萬別把內褲輸光了,回家後被夫人責罵。」

  「我押羅丹。」艾薩克叫道:「羅丹,你一定不能輸,贏了以後我兩千塊全都歸你。」

  羅丹朝他鞠了個躬,不卑不亢地說:「大人儘管放心,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

  林頓主教看一眼鐘錶,制止他們的對答,說:「時間不早了,我們這就開始吧。第一場,撒加和羅丹比試。」低聲對艾薩克說:「魔法部選出來的人,歷來都不精通格鬥,只要被靠近身體,基本只有敗北的下場。艾薩克先生,注意您的手下,千萬別殺死對方,否則魔法部可能找您麻煩。」

  艾薩克沉吟道:「確實是個麻煩,反正他只有輸的份。」在羅丹回過臉的時候,他對羅丹做出一個手勢,想是軍隊裡的暗號,羅丹點頭表示明白。

  一聲鑼響,沈之默和羅丹站到場地中間,冷冷對立。評審委員們都停止說話,氣氛變得非常肅殺。

  「好傢伙。」沈之默打量眼前對手,不禁給出一個很高的評價:「這賊撮鳥相當有氣勢,看那冷冰冰的眼神,似乎手裡沾有不少血腥。皮甲黯淡,遠沒有死鬼查德那麼鮮亮,越是低調的人就越危險。他手裡好像有什麼氣息在湧動,不是像泰瑞希爾那種的魔法元素,媽的,這人有點能耐,老子不見得是他對手。」

  弗納爾大聲喊道:「開始!」

  羅丹拿出了武器,一把柄長一米五左右,重六十斤的戰錘,錘頭呈立柱形,比腦袋還大,錘面下鑄滿尖刺,能夠最大限度給敵人造成傷害。錘頭覆蓋著兩列銘文,文字捲曲,幾處字母排列不甚整齊,乍一看去,銘文好像在戰錘的金屬面上浮動,周圍的空氣都開始環繞著錘子旋轉,形成一股氣流,這是起碼中階以上的風系魔法,而戰錘則是帝國獅鷲部隊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風暴之錘」!

  「有點本錢。」沈之默終於收起小覷之心,握緊拳頭。沒有深厚內力或是經過後天嚴格的鍛煉,普通人搬動六十斤重的東西會很困難,這獅鷲騎士輕輕鬆鬆把戰錘拿在手裡,腳下沒有絲毫晃動,可以想像的是,等一下開始比試的時候,揮動戰錘需要更大的爆發力和持久力,對這人來說應該不是問題。若是把他放進中原武林,起碼也是個能叫得出萬兒的人物了。

  羅丹大喝一聲,雙腳邁開,一錘子砸來,錘子本身銘刻的風系魔法圖陣帶來的強風幾乎令人窒息,幾張離得比較近的桌子都哐啷翻倒,評委台上的名冊紙張漫空飛舞,窗戶玻璃嗡嗡而響,幾個評委頭髮都被拂起,臉上作色。

  戰錘之力聲威顯赫,其他人尚且如此,處在暴風眼中心的沈之默更為難耐,只覺臉上皮肉都被戰錘發出的颶風拉扯開了,頭髮如同狂風中的亂草上下翻飛,幾乎不能呼吸。他急忙提起丹田內力,向上縱躍,險險避開致命一擊。

  戰錘擊中木地板,即使橡木再如何堅韌,也承受不住如此狂猛的力道,陷入一個大坑,木渣彷彿爆竹爆炸產生的紙屑,嘣地灑向四面八方。

  戰錘隨即揚起一道極其強勁的颶風,那些剛剛灑開的木渣都被聚攏,衝向天花板。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13:26

第91章 兵痞


  沈之默身在半空,無法控制身軀平衡,馬上被颶風捲入其中,好像刀刃般鋒利的氣流立即割裂衣服和皮膚。
  「媽呀!這是什麼玩意?莫非是西蒙提過的『風刃』?還真有點本事!」沈之默一聲怒罵,氣沉丹田,猛使出「千斤墜」,穩穩當當落回地面。

  艾薩克得意洋洋摸著下巴笑道:「還說是魔法部推薦的人選,真是廢柴,連風刃都躲不過,我看他根本就什麼能耐,羅丹這局贏定了。」其他人都覺得魔法部的人不過如此,紛紛開始猜測羅丹最多會用幾分鐘把他砸成肉醬。

  衣服碎片像蝴蝶似的片片落下,沈之默脖子上、胳膊上、胸口上都是細細的血痕。

  羅丹得勢不饒人,提起戰錘橫掃而來,聲勢不曾減弱,看那錘面上尖利的牙齒,若被挨著碰中一分半毫,至少也是筋斷骨折之厄。

  沈之默哪裡想得到他揮動六十斤的巨錘就像用筷子夾菜一般輕鬆自如,一招連著一招,絲毫不給對手反應的時間,一時情急,向後躍開,卻不料腳下踏中剛才戰錘砸出的大坑,立足不穩,狼狽地滾倒。

  大家哈哈大笑起來,就連兩個等待比試的人選都忍俊不禁,肅殺之氣一掃而空。艾薩克更是佯做無奈地聳肩:「唉,好端端的魔法部為什麼派人來出醜?他們不知道什麼叫做丟人嗎?」

  沈之默終於得以近距離領略魔法的威力,憋了一肚子火氣,要不給你點顏色看看,老子就不姓沈!

  他稍一疏神,戰錘擺過一邊,羅丹已經直衝上來,給他的鼻子來了結結實實的一拳。沈之默頓時鼻血長流,眼中煥出既驚訝又愕然的色彩。這還是羅丹得到艾薩克的指示,不敢下殺手,否則不用拳而用錘,恐怕後果已不堪想像。

  比試節奏緊湊,一環緊扣一環,過程雖沒太大起伏,但精彩程度不在話下,除了海曼外的幾個評審委員都鼓掌喝彩。

  沈之默連續一段時間忙碌,根本沒來得及修煉內功,幾個月下來沒太大進境,僅存十分之一的內力更是一用就盡,何況庫澤斯卡爾港瓦解之時身中惡魔詛咒,無時不刻都在令他體力衰竭。前些時日與戒律司司長朱利安小試身手,那是出其不意佔了上風,現在碰到近戰強橫無敵的獅鷲騎士,那些「風刃」都是他從前從未遇敵的魔法,沒多大經驗,立時便縛手縛腳,渾身招數施展不開。

  羅丹又是一記錘子,颶風霎時包圍他全身。沈之默勉強躲避,胸口被劃出一道很深的血槽,鮮血洶湧噴濺。

  艾薩克哈哈大笑:「別浪費時間了,快投降吧,魔法師怎麼可能是帝國最精銳部隊獅鷲騎士的對手?」

  林頓主教的眼睛卻收緊了:「艾薩克閣下,你看那個人,他胸脯居然有七個排列成勺子狀的傷疤,我感覺不太對勁。《神聖諭意》好像提過,我卻忘了是什麼象徵意義。」

  「管他呢,沒傷疤的還能叫做男人麼?」艾薩克低聲道:「不過事實上我倒覺得這小子挺順眼,你看他的肌肉線條完美,就像雕塑一樣讓人賞心悅目,而且受了傷也不叫痛,足見是條硬漢,要是拿到我們軍部鍛煉兩三年就好了。」

  林頓主教也覺如此,點頭稱讚:「應該是個人才,可惜來錯了地方,千萬別讓羅丹把他打殘了,或許投入軍部,還能為抗擊獸人效力呢。」

  話音剛落,眾人驚叫聲起,沈之默避開風暴戰錘的鋒芒,輕輕巧巧躍上戰錘的前端,單腿站立,身軀隨著戰錘左右搖晃。能抗衡急速旋轉的颶風產生的力量,輕飄飄地站在戰錘上面,需要極高的平衡感,料來定不簡單,大家都有眼力,不禁屏住呼吸。

  六十斤的戰錘加上沈之默一百八十斤的體重,羅丹拿捏不穩,錘子往下揮要把他甩開。

  沈之默早已高高躍下,雙臂張開形如大鳥,向下俯衝,直取敵人左右太陽穴,彷彿捕食小白兔的雄鷹,姿勢說不出的優美。

  原來沈之默兵行險著,冒著走火入魔的危險運起尚未完善的千幻十三式之寂滅功,內息突入週身二十四處要穴和經脈,功力暴增三倍以上,那先前看來兇險至極的颶風,此刻便如拂面春風,不足一笑。

  在強勁內力的支撐下,展開以前練得總不太到家的凌波微步,竟然非常順暢,一個「無妄」位隨腳踏出,踩上戰錘,立即發出「雄鷹搏兔式」,盡顯凌厲和迅猛。

  羅丹手忙腳亂,慌忙丟棄戰錘,雙拳沖天而上,想要把沈之默擊開。

  但陡然增強三倍內力的沈之默又豈是能夠輕易擊退的?掌上聚集的雄渾內力立即把羅丹雙拳震開,緊跟著左掌按住右臉,右掌按住左臉,就要當場把他脖子扭斷。

  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傳來,羅丹頭臉俱是僵硬不已,想要動彈也是萬分艱難,猛覺頸椎骨咯噠一聲,頓時魂飛魄散,暗叫吾命休矣!

  沈之默突然生出愛材之心,這獅鷲騎士羅丹到底是個不可多得的人物,要能把他羅致止賬下,也算得上一樁妙事。心隨意轉,鬆手放開,輕輕落下,退出半步。

  艾薩克笑容僵住了,強笑道:「只有騎乘獅鷲的騎士才能發揮最大威力,羅丹沒有坐騎,自然有點閃失,不過我相信羅丹很快就能給他教訓的。」

  「你就吹牛吧!羅丹這種人怎麼能混進獅鷲部隊?」海曼諷刺道:「莫非現在的軍部越來越不堪了?我覺得由首相掌管軍部應該會更好。」

  艾薩克自然不服:「哼!你這個只知道收受賄賂的傢伙知道什麼?」

  「你說我收受賄賂?你敢污辱一位為帝國盡職盡責的官員良好的聲譽,我要求你立即道歉!」

  艾薩克抱著手鼻孔朝天:「我就說你拿我怎麼著?來打我啊?」

  「兵痞!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這邊打鬥現場,羅丹立即抓起戰錘,沈之默心道:「還敢打?你可真是狗膽包天了!」頓時如雷霆一擊的拳頭橫掠而出,狠狠砸在羅丹臉上。

  這一拳由於用上了寂滅功內力,力道非同小可,霸道而威猛,速度又是極快,肉眼簡直不能辨別,幾乎是呼啦一下,拳頭就已經接觸上了皮膚。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13:37

第92章 人才


  羅丹完全抵禦不住,眼珠凸出眼眶半寸,面皮被拳勁撕破,整個人斜斜倒飛,撞上評審席,帶翻好幾張桌子。

  獅鷲騎士的作戰能力之強,是世人有目共睹的,在帝國與獸人的幾次戰爭,獅鷲部隊所向披靡,從無敗績,甚至單兵能夠與中階魔法師抗衡。任誰提起「獅鷲騎士」,不是一副又敬又怕的樣子?眼下身為獅鷲騎士精銳中的精銳,羅丹竟難當沈之默一拳之威,自艾薩克以下,人人為之變色。

  沈之默腦筋飛快,也裝做被震得倒退好幾步,口中假之又假的叫了一聲:「哎喲!」笑道:「羅丹閣下身手不凡,我差點不是你的對手,不如算做平手怎麼樣?」

  騎士是最講究榮譽的群體,寧可身死也不會讓名譽受損。話是這麼說,可是又有多少人當真捨得不顧性命地維護榮譽呢?沈之默的寂滅功給羅丹帶來不可與這人抗拒的強烈精神烙印,聽他說算平手,竟沒來由地鬆了一口氣。

  艾薩克本要發作,見沈之默單拳擊飛獅鷲騎士,神威凜凜的氣勢,一句話便說不出來。

  海曼巴不得多看熱鬧,冷笑道:「比試必須要有一個結果,怎麼能說平手就平手呢?我覺得應該打下去,直到分出勝負為止。」若是殺死羅丹,也算削弱對方實力,不過這魔法部的實力,就得重新衡量了。

  羅丹好半晌才狼狽地爬起,眼前所有事物全部變成模糊一片的雪花點,耳膜險些被震破,兀自嗡嗡嗡地響個不停,牙床鬆了好幾枚牙齒,一拳之威可想而知。他可以想像得到,沈之默這一拳只是隨隨便便打出來的,若是擺足架勢,自己頭顱破碎似乎不是問題。

  腰未直,心先軟,似乎平手也是挺光彩的事了。

  但細細思量下來,不止這一拳,先前他按住自己頭臉,一用力下去就能扭斷脖子,最後不知為這什麼緣由放自己一條生路,真敢老著臉皮提平手麼?只怕評審席上坐的老爺們也不會答應吧?這些老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若非生就一個好家世,哪能輪得到他們指手畫腳?老子憑什麼就得為他們付出性命?倒是眼前的撒加,渾身上下一股凜然英雄氣概,還能主動求和,給自己臺階下,胸懷真不是一般的廣闊,若死在他手下,倒也算是難得的榮耀了。

  沈之默從前憑這方法收服過幾個桀驁不馴的江湖好漢,哪還能不明白他陰晴不定的臉色掩藏的是什麼心思?當下笑道:「羅丹閣下,你們獅鷲騎士充滿智慧和力量,我即使拼盡全力也只能勉強與你打成平手而已,若要強行分出高下,只怕很不簡單。」

  海曼說:「那也不行,必須要有勝負之分,不然如何選出治安官?莫非你們兩個都打算棄權不成?」

  羅丹已被沈之默的寬闊胸襟完全震住了,沉吟未決的心理終於下了判斷,向對手單膝跪下,大聲說:「我認輸!」向一個英雄認輸,算不得喪失榮譽。

  「什麼?」大家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紛紛站起身來。尤其是艾薩克,臉上又青又白,差點蹦到桌子上,瞪眼道:「羅丹,你,你竟然主動認輸?」

  羅丹臉上沒多大變化,誠懇的說:「是的,撒加先生的力量超出我的想像,他是一名真正的勇士,向他認輸正是我守護騎士信條的唯一辦法。對不起,艾薩克閣下,讓您失望了,我認為撒加先生是荊棘鳥城區治安官最正確的人選,我與他相差太遠。」至少他還是驕傲的騎士,用不著太害怕艾薩克。

  艾薩克生氣歸生氣,馬上就能想到:「這個撒加居然能夠懾服一名精銳獅鷲騎士,近年來已經很少見到這麼強悍的人物了,不如盡量籠絡住他為己所用,到時候他發揮的能量可又要比羅丹高得多,想必將軍會很高興。反正先不管海曼那畜生的嘲笑,羅丹自動認輸是沒法子的事,我暫且忍一口氣,把握住現在,將來難看的是他。」思索完畢,決定轉而支持撒加,換上和藹笑容,笑道:「既然這樣,那就是撒加獲勝,我們盡快進入下一局比試吧。」

  他能想得到的,其他人也都想到了,海曼、林頓主教都忖道:「這麼來說,撒加委實是個人才,他的用處一點不比場上的幾個人小。不知魔法部對他是什麼態度,如果能投到我這邊的帳下,再多加調教,嘿嘿,那也是一件大好事。先留下後路,不能得罪了,如果必要,支持他當治安官也不是不可以,順便還能向魔法部示好,一舉兩得。」

  沈之默不知道羅丹一番話已經讓評委們的立場發生改變,起碼是一舉三得的效果,向獅鷲騎士行禮道:「您的精神讓我肅然起敬。」

  短暫的休息,整理場地過後,又是一聲鑼響,水晶光輝傭兵團副團長摩爾根與鬱金香伯爵家護衛隊隊長派翠克的比試開始。

  這兩人都是近戰高手,為了榮譽而戰,出盡全力,卻是勢均力敵,誰也奈何不了誰。

  兩人都是用劍,派翠克多了一面攻守兼備的盾牌,場上翻翻滾滾,刀光劍影,你來我往,不時有聖光冒出,血花飛濺,情況甚是兇險,比前一局比試精彩多了,大家都不住喝彩,然而那速度、那招式,落在沈之默這大行家眼中,卻大是枯燥乏味。

  只見派翠克用盾牌把摩爾根擊退,手中長劍向他臉上刺去。摩爾根一記懶驢打滾,驚險避開,長劍擦著頭皮而過,當真險象環生。他單膝跪倒,手裏的劍用力插進地板裏面。

  派翠克忽覺腳下劇烈震顫,暗叫不妙,腳下所站的方位木板突然破開,衝出一支巨大尖利的冰錐。這下猝不及防,只來得及往後退開一小步,冰錐刺破胸襟大片輕甲,連盾牌也掉了。

  「好!」海曼大聲鼓掌:「摩爾根,用你最擅長的冰系法術將他打敗。」

  摩爾根奮起精神,越戰越勇,長劍凝出厚厚一層冰霜,把派翠克打得難以支撐。

  沈之默心道:「冰錐麼,倒也不難對付,老子只要感覺地面震動,立即躍開,他隔著地板傳遞力量,還能比我快了?」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13:47

第93章 惡魔詛咒?


  這一局,自然是摩爾根贏了,兩人動手還算友好,沒出現什麼受傷情況。帕特裡克和林頓主教都有些不太高興,但也只能接受現實。

  剩下的是沈之默和摩爾根兩名優勝者進行最後的決鬥,賽前先休息半個小時恢復體力。

  海曼在休息室裡找到摩爾根,問道︰「你看過撒加和羅丹的比鬥,覺得和他打有把握嗎?」

  摩爾根苦笑搖頭︰「不瞞司長大人,確實沒太大把握。以前羅丹曾經在集會所和一名精通神秘術的貴族決鬥,我親眼目睹,他能力大致與我不相上下。可是撒加一拳能把獅鷲騎士打飛,我絕對不是對手。」

  「真有這麼厲害?你看他們是不是事先串通好的?」

  摩爾根搖搖頭說︰「不太像,剛才我注意到打鬥的一個細節,撒加雙手按住羅丹的頭顱,後來又鬆開,這個舉動使我相信他完全有能力把羅丹的脖子扭斷。」

  海曼換了個姿勢,陷入深深的思考當中。

  「司長先生,您看事情應該怎麼辦?」

  海曼驚醒過來,說︰「內務部命令我必須拿下治安官的位子,你說呢?」

  摩爾根說︰「除非我可以作弊,在劍刃上塗一點毒藥,或是派人給他送杯有毒的水,他一定沒什麼戒心,不過這事情被軍部看出來就糟糕了。」

  海曼擺擺手道︰「算了,讓他贏吧,晚上我會去向部長先生說明一切問題。」心想撒加如此人才怎可輕易錯過?

  「好吧,聽您的。不過達隆郡那樁生意,您看是不是該向部長大人……」

  「我明白了,首相大人一直很看重你們水晶光輝,他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

  沈之默依靠寂滅功強行提升的內力支持不了多久,已經完全消失,丹田、經脈、要穴空蕩蕩的,週身上下如同虛脫一般乏力,行動能力變得和普通人沒什麼差別,不由暗暗叫苦,這讓他如何與聲名顯赫的水晶光輝傭兵團副團長比試?

  海曼等人卻已經站在沈之默的角度上思考問題,朝他笑道︰「撒加先生,不知您當選以後會採取什麼方案治理荊棘鳥城區目前糟糕的治安環境?」

  沈之默說︰「當然是以人為本,我會制定嚴格的措施打擊犯罪,加強管理力度。」

  弗納爾反駁道︰「可是這樣一來,大家都不願意去消費娛樂,稅收又該怎麼辦?」

  沈之默盯著他,毫不客氣地說︰「你這個蠢貨,帝國首都首先要保證的是穩定的環境,才能讓人民安居樂業,至於那多出來一點點稅收,放在全國來說不過九牛一毛而已,再多又能多多少?」

  海曼、艾薩克、林頓主教同時心裡暗讚︰「果然很有魄力,想法也很成熟,上頭一定喜歡這樣的人才。」

  弗納爾道︰「難道你還想戒嚴嗎?」

  海曼微笑著制止了他們的爭執︰「好了,現在最終的比試開始。」

  「 啷」一聲鑼響。

  兩名選手在場地中央冷冷對峙,摩爾根行了個非常正式的騎士禮節,反正這場比賽肯定要輸了,謙卑一點又何妨,說不定司長大人心中歡喜,又多給傭兵團一點好處呢。

  「撒加先生,失禮了!」摩爾根叫道,沒有發出防禦性的虔誠光環,而是選擇長劍長撩,進行搶攻。水晶光輝傭兵團裡很多人都是騎士出身,會用聖光法術並不出奇。

  摩爾根不敢放水,用盡平生全力在進攻,既可以充分顯示自己對敵人的尊敬,而且還能在處於劣勢的時候立即投降,反正有羅丹前車在前,不會太過丟臉。這一劍來得好快,疾若流星,劍刃上有一團足可切開金屬的光芒,沈之默喪失了內力的支撐,身法遠遠沒那麼靈活,眼看劍刃已到胸口,急忙向後退開,卻仍處在光芒的籠罩之下。

  只要劍刃再靠近一寸,那團閃爍不定的光芒就能給自己致命一擊,斬斷肋骨,刺破心臟。而平時常用的「梯雲縱」、「凌波微步」、「燕青十八翻」、「登萍渡水」、「神行百變」「移形換位」等等諸多輕身功夫都用不出來,這腸穿肚破的下場,怎麼也逃不掉了。

  摩爾根見他竟然沒有閃避,不由大奇,西洋劍術可沒有「實招」、「虛招」、「誘敵」等對敵法門,時間稍縱即逝,來不及思索,長劍向他當胸刺下。

  在白駒過隙的一剎那功夫,沈之默暗罵自己輕敵,萬念俱灰。

  忽然在極短的一段時間,只是一個念頭閃過,沈之默在永恆時光之塔重新生長出來的左眼瞳孔放大,前胸七處傷疤竟好像有生命似的劇烈蠕動,連帶著周圍的皮膚也像是海浪波紋浮動起來,以極快的速度換變為黑色,彷彿七個能夠吸收世界所有物質的黑暗深淵,迸射出七道交織著深紫色與黑色的光華。

  這七道光華是呈現扭曲狀激射出去的,說不出的怪異,瞬間纏繞住摩爾根。

  沈之默料不到自己的身體產生如此反常的現象,頓時大驚︰「惡魔詛咒?」

  但就是這麼一驚,七個傷疤變化而來的黑暗深淵和黑紫色光華立即憑空消失,彷彿從沒有過一樣,沈之默甚至懷疑精神太過緊張出現了幻覺。

  這忽然產生的變故時間非常之短,幾乎快過光速,場上其他人的正常生理反應根本就沒感覺得到。

  摩爾根還在思考「刺,還是不刺」的當口,只見沈之默還維持著原來的姿勢,自己手裡的長劍「嗒」的一聲輕響,斷為兩截,從心裡蔓延出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懼情緒,泛出這個世界將要毀滅的感覺,耳畔響起亡靈與冤魂的嚎叫,便再也動彈不得。

  林頓主教心頭一陣悸動,手足冰涼,脖子上經過教皇祝福的聖像竟在嗡嗡顫動。

  誰也看不到發生過什麼事情,就見到摩爾根的長劍斷折,而他本人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都不禁稀里糊塗。

  「我、我輸了!」摩爾根壓抑著翻騰不已的恐懼感,艱難吐出一句話。

  同時,沈之默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一樣,不知有多難受,彷彿全身只剩下靈魂在一個沒有任何事物的空間飄蕩,呆滯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所有人的反應,他全都沒有看到。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13:59

第94章 大力金剛指


  海曼還道摩爾根突然用聖光之力折斷長劍,假裝不敵而認輸,反正這事木已成舟,成為定局,再怎麼計較也沒用了,打開帝國內務部錄用官員名冊卷宗寫下撒加的名字和職務,笑道:「撒加先生,恭喜你成為荊棘鳥城區成立以來的第十三任治安官,任期五年。明天正式知會過內務部和軍部以後,我們會給你發放委任通知。」

  林頓主教撓撓頭左看右看,心道:「我這是怎麼了?剛才好像有一種很邪惡的感覺,該不會是幻覺吧?算了,不管它,帝國的都城,怎麼可能呢?」於是接過名冊卷宗簽下自己的名字,同樣對沈之默恭喜一番。

  各人各種反應都有所不同,其他人心照不宣,以為是摩爾根故意放水認輸,但摩爾根有苦自己知,這個撒加,不知使了什麼干擾精神的法術,還有長劍居然從中斷折,說明他趁自己精神混亂的時間進行了攻擊,沒要自己性命,已經算得上非常好的結局了。一時間,冷汗像艾索達河似的奔騰流下,滴得地板盡濕。

  沈之默回過神來,雖然不明白一直好好的惡魔詛咒為什麼會突然發動,但也知道贏下比試,朝眾人勉強施禮一笑,拖著軟綿綿的腳步返回椅子,一下癱在上面,掏出已經切過口的雪茄叼在嘴裡,手指抖抖索索,顫個不停,火石怎麼也點不著。

  「撒加先生,請上來簽個名吧,撒加先生?撒加?」海曼連叫幾聲,發現沈之默和摩爾根一樣,都像患上羊癲瘋似的發抖,就奇怪了:「好端端的你們兩個裝什麼裝啊?」

  艾薩克覺得沒看錯人,是該籠絡他的時候了,笑道:「撒加,等通知內務部和軍部,要在三天後上任,你還沒有僕人吧?我手下有幾個很老實能幹的僕人就送給你,免得治安官工作太忙,沒時間打理私人生活。」

  海曼可就不樂意了,心中暗罵:「你這敗類膽敢跟我搶人?」

  沈之默慢慢恢復狀態,虛弱無比地答道:「多謝指揮官閣下美意。」哪還能不知道他在故意示好呢?送來的僕人只怕是來監視的,到時候老子讓他們洗廁所擦馬桶就是了。

  海曼不甘示弱,一個大好人才哪能就讓死對頭拉走了?急忙說:「撒加,你住在薔薇大街的鐵匠鋪裡,想是條件不太好,離春水街的辦公地點也有點遠,我在春水街有一套兩層樓的住宅,就先借給你。」名義上說是借,其實已經打算送給他了。

  「哈哈,司長大人客氣了,在下不名一文,何德何能當得起司長大人的厚愛?」沈之默心道:「沒見過這麼蠢的洋人,要給我好處,不可以等私下再談?現在這麼多人在場,你讓我怎麼答應?」

  海曼面容一肅:「撒加,這是我借給你的,等你以後拿了薪水攢夠錢買上一套花園別墅,再把原來的房子還給我不就是了?」

  「好說好說,那就多謝大人了。」不要白不要,送上門的東西,上哪去找?沈之默假惺惺推托一番,也就卻之不恭了。

  海曼心道:「摩爾根沒能拿下治安官位置,想必部長定會很不開心,不過我只要拉住撒加,他這麼有本事,以後被上頭賞識也不是很難。」

  由於治安官選拔也不是什麼大事,沈之默恢復過來以後去簽名就算完了,艾薩克還想邀請晚上宴會什麼的增進感情,可是時機不太對,只好把話悶在心裡。

  落選者都是後臺老闆安排的棋子,即使失敗了也沒什麼可抱怨的,場面並不像想像中的激烈,反而非常平靜。

  臨走時,海曼叫住沈之默。

  「撒加先生,我有些話想跟你談談。」海曼看了一眼遠處看上去不太爽的艾薩克,把沈之默拉到附近一個僻靜的角落。

  沈之默暗叫戲肉來了,說:「司長大人還有什麼事?」

  海曼看著對方因衣衫被割破而裸露出來的上身,稱讚道:「撒加先生身體肌肉真結實,要是我年輕時也練得和你一樣就好了。對了,身上的傷口怎麼還沒處理?我找人幫忙叫個牧師。」

  被羅丹的風刃割傷的只是一些小創口,已經開始結痂,並不礙事,沈之默狠狠吸了一口雪茄,笑道:「司長大人閣下專程找我說話,並不是為了這些傷口吧?海曼先生借我一套房子,在下感激不盡,怎麼也會報答的。」沒等海曼開口,先說一番感激的話,自然是要多他一點信心。

  海曼不動聲色,仍是笑瞇瞇地說:「撒加先生是魔法部的人,魔法部和我們內務部關係一向融洽得緊,兩家親密,自是不用說了,而且我看撒加是個好人,想跟你交個朋友。」暗想自己是內務部人事司司長,各城區大小官員任命的直屬領導,想要結交一個小小的治安官,對方還不得受寵若驚?

  沈之默倒也不是傻子,這件事不是仰人鼻息的丟份事,何不就順水推舟,你好,我也好?當下笑道:「求之不得!」

  兩人相視一笑,閑聊幾句,海曼沒提什麼要他效忠的蠢話,誠懇地談一些做為治安官需要注意的事項:「撒加,不瞞你說,春水街那一帶是都城治安最混亂的地方之一,大量的酒館和妓院,利益龐大複雜,各方勢力都要插足,每隔一兩天就有命案發生,事情太多,憲兵也忙不過來,你可要小心了。」

  沈之默答應著:「多謝大人提點。」

  「那地方太亂,難以管理,前幾任治安官就是因為治理不力被撤下來的,第十一任直接就被當地流氓刺殺身亡,內務部對這個地方十分頭疼。你如果有什麼問題解決不了,一定要找我,我可以幫你。」

  「那是當然。」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

  出了兵營大門,一個站在橡樹下面的人看到他出來,連忙迎上去,正是在第一場比試中被擊敗的獅鷲騎士羅丹。他臉上包了繃帶,牧師施放的「癒合禱言」需要幾天功夫才能奏效,並不如想像中的神速,否則戰場上一隊士兵一隊牧師,受傷的就直接治療,馬上變得生龍活虎,哪還有敵人存在的餘地?

  「撒加先生!」羅丹叫道。

  沈之默愕然向他望去:「怎麼了?」

  「撒加先生,我想問您幾句話,可以嗎?」羅丹的語氣很恭敬,試想獅鷲騎士屬於帝國空軍的驕傲,社會地位遠比普通的治安官要高,哪個人走在大街上不是鼻孔朝天的模樣,又何嘗這麼謙卑過了?

  「有什麼事就說吧,難不成還想請我吃飯?」

  沈之默吸食雪茄噴著白煙的瀟灑讓羅丹十分心折,小心翼翼地說:「撒加先生若是不嫌棄的話,本人倒是很想請先生到寒舍小坐,只是事出突然,還未來得及準備,不如明天晚上如何?我家就在金盞菊街四十三號……」

  「既然沒準備,那就算了。」

  羅丹急忙拉住他:「對於比試中對您造成的傷害,我感到萬分抱歉。」

  沈之默笑了:「呵呵,你說什麼呢,應該道歉是我才對吧。」

  「我,我有個問題要請教先生,您,您,我在您身上沒有感覺到任何魔法氣息和聖光的湧動,可以說,您單憑純物理的力量就可以輕易把我擊敗,您的身手是怎麼練出來的?」心高氣傲的獅鷲騎士已經被沈之默表現出來的絕對力量所折服,這時候開口詢問,態度十分誠懇,絕沒有半分挑釁的意思。

  「我曾經學過一套格鬥技巧和鍛煉身體的法門,可以不依靠魔力而使身體非常強大。」沈之默說著,運起大力金剛指插進身旁的橡樹半寸,他體力剛剛恢復,要凝起一點內力做上一些動作還不算太要緊。

  橡樹的外皮非常堅韌,木材堅硬,歷來是製作傢俱的好材料,詩人們常用「橡樹之心」來稱讚一個人內心的堅強。沈之默竟然以單指之力插進橡樹半寸,其中功力幾乎無法想像,羅丹呆呆地看著那個新形成的小樹洞,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騎士們經過聖光的加持,一拳可以擊斷小樹,但是用柔弱的指尖在橡樹上插出一個洞,最關鍵的是,撒加是純粹依靠物理的力量,沒有任何魔法和鬥氣的加持,就太令人驚訝了。

  「先生,您是怎麼辦到的?」羅丹擦了擦情不自禁流下的口水。

  沈之默揩掉手指上的粉末,說:「這是我練習的一種法術,可惜只是低階而已,如果到了中階以上,就連鐵板也能插穿。」

  只是低階就有如此恐怖的效果?羅丹完全被震懾住了,腦中波濤翻滾,滿是對強大力量的渴望,再也不顧得矜持,甚至決定拋棄獅鷲騎士的尊嚴,拉住沈之默腆著笑臉問:「撒加先生,這個法術應該怎麼練習?」

  「這是我跟一位隱居的老師學習來的,可是他已經去世了。我曾經發過誓,不能把這個法術的秘密告訴任何人,除非……」

  羅丹急不可耐,連連問道:「除非什麼?只要您告訴我,無論什麼事我都樂意為您效勞。」

  「這套法術只是提升身體的極限潛能,如果能夠與魔法、鬥氣、聖光相結合,那能力可就大得通天了。所以無論是誰要知道這個秘密,都必須經過我的審查。」

  羅丹連忙裝出最真誠的笑臉:「怎麼審查?我合格嗎?」

  「你麼?」沈之默朝他細細打量:「一個人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顆仁義之心、道德之心,有為天下蒼生奉獻一切的決心,你做得到嗎?」

  「當然當然,這與我們的騎士信條也是吻合的。」

  「那麼三天之後我去荊棘鳥城區上任的時候,你去找我吧。」

  羅丹連連點頭說:「好的好的,沒什麼問題。」

  沈之默心道:「老子起碼得把你弄進黑暗葵花會才符合基本的做人原則。」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14:30

第95章 歃血為盟


  回到鑲金薔薇酒館,西蒙已經率領黑暗葵花會成員在等著他了,泰瑞希爾也在,靜靜地坐在角落裡不說話。房間裡擠滿人,魔法空調全面開啟也沒能吹走熱烈的氣氛。織蘿緹琳一見沈之默出現在門口就直奔過去,抓住他的胳膊驚恐地問:「哥哥,你受傷了?」
  「一點點小傷不礙事,相比起來收穫很大。如我所願,荊棘鳥城區治安官的位置已經是我的囊中之物。」沈之默本想揮開織蘿緹琳的手,但看到她關切的眼神,卻又忍住了,只好裝做沒什麼感覺。

  西蒙站起來說:「恭喜老大旗開得勝,春水街可是個油水充足的好地方,憑你的能耐一年不刮下幾萬銀元,簡直就是對不起帝國。」

  沈之默拍著他肩膀笑道:「你這話可說到我心坎裡去了,當然,錢不是最終目的,沒有權力始終會被人踩在腳下。你們的會規寫好了嗎?」

  西蒙拿出一本包有黑封皮的筆記本,說:「老大,我念給你聽聽。第一,任何成員不得出賣黑暗葵花會秘密,不得背叛兄弟,一經發現,立即處死;第二,成員之間嚴禁鬥毆、互相殘殺;第三,必須無條件服從上級命令;第四,嚴禁強姦、調戲婦女;第五,不準欺壓平民,必須尊重他們;第六,不得私吞財物;第七,一旦加入黑暗葵花會,終身不能退出。就是這幾條主要的了,下面有細則,另外還有宗旨,都是上次老大你說過然後我們整理下來的。」

  沈之默心道:「還真他媽的和黑幫幫規一模一樣,看來西蒙也是揣摩到了我的想法,要玩就玩正式一點。」說:「寫得不錯,我們從今天開始就是聖光的代言人,有誰不願意參加的現在可以說一聲,免得入會以後就出不去了。」說完目光淡淡地掃視所有人,心中打定主意,誰若說出半個不字,立馬叫他身首異處。這黑暗葵花會可是至關重要的一步棋子,絕對不能走漏風聲,誰若聽到秘密還想活著出去的,那也不用說了。

  織蘿緹琳笑嘻嘻地重新抓住沈之默的手說:「哥哥,我也要加入,行不行?剛才跟西蒙說了,他嫌我小,不讓我參加呢。」

  麥格尼笑道:「只要每天有酒有女人,我麥格尼發誓絕不背叛撒加先生和黑暗葵花會。」

  沈之默問道:「如果沒有酒也沒有女人呢?」

  麥格尼對上他冷冽的眼神,不自覺打了個寒噤,說:「當然也不會背叛了,特洛伊,你們說是不是?撒加先生把我們從庫澤斯卡爾港的廢墟帶到繁華的伊利達城,給了我們新的生活,矮人的忠誠永遠也不會改變。」

  奧布裡嘆道:「行走在黑暗邊緣,這正是一名真正的盜賊最想要的生活,撒加先生,我這條命是您的。」

  至於莫雷、特洛伊等人,自然不會表示什麼反對意見。

  沈之默說:「加入黑暗葵花會,將會有無窮無盡的血腥和死亡,我甚至不能承諾你們會得到什麼。大家真的都願意嗎?」

  大家轟然答道:「這還用說?撒加先生,我們一切都聽你的。」氣氛十分熱烈。

  沈之默沒有在任何人眼中捕捉到異樣的情緒,略微安心,說:「那好,從今天開始,除了我、泰瑞希爾、織蘿緹琳以外,你們都是葵花會的正式成員。不出一年,我讓你們享盡榮華富貴,有數不清的金錢和美女,唯一的條件是,我不允許有背叛者。西蒙,你老婆在隔壁吧?找個適當的機會跟她說說,讓她也加入進來,我們都是一個整體。」

  「是的,老大。」西蒙對老大的話沒有異議。

  織蘿緹琳可就不高興了,緊緊攥住他的胳膊,撅著嘴撒嬌道:「哥哥,為什麼不準我加入?你不是說大家都是一個整體嗎?放心啦,人家絕對不會背叛你的。」這副嬌癡的絕美模樣讓大家看得心頭一緊,好多人都當場流口水了。

  「男人說話女人別插嘴!」沈之默可不想讓大家都看笑話,當然中國幾千年男尊女卑的文化傳統是他惱怒的主要原因,大老爺們商議事情,哪有女人說話的份?

  大家都是一懍,老大好大的氣派,而且定力也是過人,面對這麼美麗的女孩子竟然能說得出拒絕的話語。

  織蘿緹琳臉色一黯,慢慢鬆開他的手。

  「這個……織蘿小姐,這個……」西蒙見女孩神色灰暗,想要說些安慰的話卻又說不出口。

  泰瑞希爾低沉悅耳的聲音在角落裡響起:「織蘿,你過來,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織蘿緹琳猶豫著慢慢蹭過去,泰瑞希爾不知說了些什麼話,她馬上變得開心起來,臉蛋明艷至極,好像綻放的鬱金香花朵,不住望向沈之默。

  奧布裡不禁心若死灰,暗想:「織蘿小姐一定愛上了老大,我沒希望了。」

  沈之默大馬金刀坐到椅子上,吩咐西蒙:「你們把酒拿上來,另外酒館的廚房裡還有活的家禽?」

  奧布裡常去廚房順手牽羊,笑道:「老闆養著幾隻大公雞呢,肥肥壯壯的,我好幾次就想把它給烤了,就怕老闆找我拚命。」

  「好,抓一隻最大的公雞上來。」

  「老大,你要來做什麼?」

  「別囉嗦,等下你就知道了。」

  莫雷提來一桶紅葡萄酒,擱在桌子上說:「哈哈,為了慶祝黑暗葵花會的成立,我們今天要喝個痛快。」

  沈之默嫌葡萄酒的酒味太甜,說:「我需要最烈的松子酒,一口喝下去能燒傷喉嚨的那種酒。」

  麥格尼頓時興奮不已:「撒加先生,您的選擇讓我看到了人生的希望。」

  ……

  二十隻大碗密密排在桌子上,沈之默喝道:「都倒滿了!」

  一手提起掙扎撲騰的大公雞,扯掉喉嚨上的毛,大家愕然不解:「這,這是要幹什麼?」

  沈之默不去管他們心中所想,抓起解腕尖刀在公雞咽喉上一切,鮮血噴濺而出,滴進每個酒碗裡面。織蘿緹琳驚叫一聲,趕緊摀住眼睛。

  西蒙覺得不可思議,忙說:「老大,為什麼……」

  「這叫做『歃血為盟』,喝過雞血酒的人,終身不能背叛組織,否則就是我不取他性命,他也會受到上天的懲罰。」沈之默當先舉起一碗血酒。

  奧布裡暗自嘀咕:「這好像是野蠻人的墮落儀式,違反誓言的人會被詛咒。」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14:38

第96章 黑道儀式


  大家都舉起酒碗,連老哈馬爾臉上也泛著紅光,與他們相碰,大口喝下,血腥衝鼻,說不出的興奮。特洛伊叫道:「好酒好酒,真有男子漢的味道!我喜歡!」莫雷打量大家,見眾人都喝了,也仰起脖子一口氣灌下。織蘿緹琳和泰瑞希爾坐在角落沒有參加他們的歃盟儀式,哼道:「氣氛真是詭異。」
  麥格尼張開雙手準備跳舞,特洛伊拉出小豎琴要彈奏一曲,眾人歡聲笑語。

  沈之默將酒碗狠狠摔在地上,冷冷傲立,環視四周,淡淡地說道:「從今天開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現場鴉雀無聲,靜默一片。

  「老大,這是什麼意思?」西蒙小心地問道。

  沈之默冷笑道:「只要順從我的人,我就可以讓他存在,違抗我的人,我會讓他滅亡。」

  眾人雖然覺得這句話口氣很大,甚至有犯上作亂,侵犯皇權的意思,但當此時機,誰敢反對?奧布裡便搶先拍馬屁道:「老大說得沒錯,我們要當世界上最強的人,別人都得聽我們的話,在老大的領導下,我們一定會達成目標的。特洛伊,你不是夢想當一個爵士嗎?衣食無憂,還可以偶爾參加貴族們舉辦的宴會,吊上一兩個漂亮的貴婦人,哦,不,不,你怎麼能有這麼丟臉的想法?撒加是我們的皇帝,在他的手下,你會成為侯爵、公爵!有誰滿足一個小小爵位了?有誰?」

  大家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大喊道:「不,我要當公爵!我要當將軍、元帥!」二樓的客房除了他們沒人在住,樓下酒館營業場所又吵鬧得厲害,沒有人聽到他們的叫聲。

  奧布裡甚至還打算跪下去親吻撒加的鞋子,說出一番慷慨激昂的效忠詞語煽動大家,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便忍住了。

  沈之默對奧布裡的表現很滿意,雙手向下虛壓,大家的歡呼便停止下來。「可以想像得到的是,黑暗葵花會將迅速壯大到幾百人,幾千人,幾萬人,到時候你們都是領導者,這一天很快就能到來。我們先制定一下職務,西蒙,你有什麼想法?」

  西蒙說:「我想過了,大致是按照魔法部和傭兵團那樣劃分為幾個職能健全的部門,每個部門都有專人負責,當然,我們主要以幫助窮人,懲罰壞人為主,便不需要那麼龐大。第一,是主管暗殺的……」

  沈之默擺擺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笑道:「明白了,還是我來說吧。第一個部門是這樣,主持暗殺、綁架、勒索等事情,叫做……呃……」本來想說風雷堂、霹靂堂什麼的,覺得太俗了,想起烏鴉是死亡與恐懼的象徵,昔年曾有位大魔頭尊號夜鴉,手下血腥無數,赫赫大名能治小兒夜啼,於是改口道:「叫做『血鴉堂』好了,由副會長奧布裡兼任堂主,下面再自行兩三個分工更細緻的小部門。第二是專門監督會員、執行會規的部門,叫做『影月堂』,由西蒙兼任,誰要是不遵守會規,西蒙,你就親手將他剁了餵狗。第三個部門『光耀堂』負責對外宣傳本會宗旨,招收新成員,特洛伊,你前幾天的謠言散播得不錯,想必有些口才和眼光,你來當堂主。第四個部門『孔方堂』堂主老哈馬爾,管理財務和公共物品,以及給成員提供裝備和必要的道具。第五個部門『虎賁堂』,鍛煉成員作戰能力,麥格尼,嗯,你時常喝酒誤事,不太穩妥,莫雷當過魔法學徒,有點見識,你來當吧。第六個堂『暗夜堂』,專管情報刺探工作,有誰願意自薦的嗎?」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了半晌,一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站出來說:「撒加先生,我想我能行。」

  這個年輕人叫做撒克遜,原在猛虎傭兵團充當打手的角色,庫澤斯卡爾港被焚燬後父母雙亡,他便一心一意跟著沈之默,二十五六歲年紀,長相普通平凡,混在人堆裡便分不清誰是誰了,沈之默原也沒注意上他,現下見撒克遜眼神堅毅,說話沉穩,倒有幾分才幹的樣子,便恐嚇道:「一個堂主必須要有堅毅果敢的決心,統率手下、協調指揮的能力,洞察事情的眼光,你真能幹好?如果失職的話,會規是很嚴厲的。」

  「是的,我能。」撒克遜靜靜地說:「請您相信我。」

  沈之默哈哈大笑,拍著他肩膀道:「就衝著這份自信,你來當吧,我親愛的暗夜堂堂主撒克遜先生。」

  職權一項項劃分下來,眾人都熱血沸騰,激動莫名,紛紛報名加入喜歡的部門,人數最多還是血鴉堂,猛虎傭兵團的老本行。也有一兩個不是很熱心的人,不過看大家那麼高興,也就把話埋在心裡了,這個時候提出反對意見,撒加還不把你當場砍了?他當時單人挑戰猛虎傭兵團的時候,可是威風得很哪。

  西蒙把事情一件一件紀錄在本子裡,開口問道:「老大,我們最近的工作是什麼?你當上治安官,我們是不是要把重點轉移到荊棘鳥城區去?」

  「說的沒錯,我們的事業要從那裡起步,全面接管荊棘鳥城區的大小事務。第一件事,撒克遜,帶領你的情報部隊去打探有關荊棘鳥城區的所有情況,記住,是任何事情。三天內我要看到結果。第二,老鐵匠,你和西蒙、奧布裡商量一下會裡的獎勵措施,誰做得好的就發獎金,做得越好,發的獎金就越多,今天先給每個人發一百銀元鼓勵鼓勵。」

  眾人高聲歡呼。

  「哈哈,老大所言甚是。」奧布裡叫道:「我最喜歡的就是獎金了。」

  「嗯,以後我就不親自參與黑暗葵花會的決策了一切由西蒙和奧布裡負責。你們每週向我匯報一次,如果出現重大問題我還是會插手的。到此為止,散會。」

  眾人一一朝他鞠躬行禮,相繼走出房間,只剩下泰瑞希爾和織蘿緹琳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14:47

第97章 1/10功力


  沈之默在酒櫃裡找到乾淨的水晶杯,倒了一杯葡萄酒遞給精靈法師︰「你一定有很多疑問吧?」

  泰瑞希爾輕輕抿了一小口,紅色的酒液留在鮮艷的唇邊,顯得異常誘人,掃了沈之默一眼,說︰「從見到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個很有野心的人。黑暗葵花會,是打算從內部顛覆塞尼亞帝國嗎?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不過這會帶來混亂的局面,獸人可能藉機發動戰爭。」

  沈之默心中只是渴望返回故鄉,不過看樣子回不去了,就留在這裡實現當年夢想。說︰「社會有兩個層面,一個暴露在太陽底下,他們是貴族、王公,我們平時所見到的一切,另一個層面大家都聽說過,卻有很多人沒見過,他們屬於黑暗,統治著社會的地下勢力。」

  織蘿緹琳撇撇嘴說︰「不就是黑幫團伙嘛,還說得那麼拐彎抹角。」

  「沒錯,我建立黑暗葵花會,首先統一所有的地下勢力,然後再控制貴族,實現對這個帝國的絕對權力,到那個時候,無論首相還是大元帥,都得親吻我的鞋子。」

  泰瑞希爾低聲道︰「可是你做了這些,為的又是什麼呢?」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只有掌握權力的男人才叫做男人,否則就什麼都不是。」沈之默突然覺得不該把心裡話對她們說,便接道︰「為了一個目標而奮鬥,為了窮困的平民,為了制約那些為非作歹的貴族,這也是黑暗葵花會的主要目的。」

  「好了,我們不討論這個。」泰瑞希爾看了看織蘿緹琳,欲言又止。

  沈之默會意,說︰「織蘿小姐,天色已晚,你該回房歇息了。」

  織蘿緹琳見他還是那麼正式地稱呼自己為「小姐」,一下惱了,氣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就是不動︰「什麼?今天的課文還沒學呢!你們兩個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非要趕我走不可?哼,我偏就不走。」

  泰瑞希爾笑道︰「織蘿小姐,你忘了我剛才說的話了嗎?」

  織蘿緹琳呆想片刻,說︰「好吧,那我還是先回去吧,不打擾你們談正事了。」走到房間,回臉微微一笑,模樣嬌憨可愛之極。

  沈之默也倒一杯酒喝了︰「你這神棍,對她說過什麼話了?」

  「也沒什麼,小女孩家有自己的心事,你大男人思想那麼嚴重,怎麼能明白得了?要是在我們以女性為主導的精靈國家,你還不得氣死?」

  「呵呵,活在一個全部是女人的世界裡,那可是所有男人唯一的夢想。你們國家還招收公民嗎?」

  「精靈國家也有很多男性,不過他們不管事而已,你去了沒什麼用處。」

  沈之默大是鬱悶︰「總有一天,黑暗葵花會會擴展到精靈那邊去的。」

  泰瑞希爾取出血月之心說︰「你注入我身體的能力已經與我的魔力全面結合,我抽取不出來,不如你試著灌注一點能量進去,我好拿到純粹的樣本進行分析。」

  沈之默接過血月之心仔細端詳,說︰「晶瑩剔透,手感溫潤,挺好看的,若拿到市場販賣,至少能換個好價錢。」

  泰瑞希爾的神色有些古怪︰「每一代掌管血月之心的祭司都是女性,你是第一個碰過血月之心的男人。男人的氣息會褻瀆聖潔的血月之心,只不過……你讓我不這麼認為。」

  「為什麼?」

  「這些情緒,說來也無妨,你讓我感覺非常親近自然,你就像是我的孿生兄弟,存在某種精神聯繫。這種情緒從何而來,我不清楚。」

  沈之默當然知道那是寂滅功內力的結果,卻不說破。內功練到深處,常常能影響修煉者的精神和神經,傳聞裡常有某人練習邪派武功心法導致狂性大發殺死妻兒,又或是某大盜浸淫佛經之後居然一心向善,就是精神為內功所改變。泰瑞希爾大概也是被沈之默傳導融入體內的內功改變了一些思想。

  印象中除了魔門的「邪帝舍利」,再也沒有什麼可存儲內功的介質,沈之默對血月之心持有懷疑態度,認真端詳著手裡這枚沉甸甸的光球,從外表上看,除了不停往外蔓延的血霧,確實沒什麼特別之處,而自己也感覺不到泰瑞希爾所說的其中蘊涵的驚人能量。

  想了一想,五根手指撮起,按緊血月之心,開始催動寂滅功內力,試圖把真氣輸送到裡面去。下午與摩爾根一場惡鬥身體發生的異變,內力並沒有完全恢復,饒是如此,他也毫不在乎,內力就像體力、魔力一樣,可以通過休息、打坐、冥想來提高。

  感覺到自己的內力好像通過指尖流了出去,沈之默發現不太對勁,想要縮手,然而為時已晚,血月之心的血霧突然變得濃重起來,一團一團的有若實質,比原先大了約莫一倍左右。泰瑞希爾驚叫道︰「怎麼回事!」

  幾乎是瞬息之間,沈之默的內力盡被抽乾。

  「好像沒什麼!」他大驚之下連忙催動最精純的那部分攻擊型寂滅功,「啪」的一聲輕響,手掌與血月之心分離。血月之心掉落在地上,血霧慢慢往回收,變得與先前沒什麼兩樣。

  泰瑞希爾念了個「寧靜術」的咒語施放到整個房間,頓時四周充滿祥和的情緒,沈之默感到內心漸趨平和,也沒那麼激動了。

  泰瑞希爾小心撿起血月之心,雙手發出微微淡光,緊緊握住,用他們精靈一族特有的自然之力進行檢查,突然臉色大變,險些將血月之心丟開,說︰「它,它好像有生命!沒錯,是自然的靈魂,我感覺到它似乎很開心!這是怎麼回事?」

  沈之默頹喪地爬起來,苦笑道︰「邪惡的東西,差點要了我的老命,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奇怪的事,我覺得不如把它毀掉,免得會禍害後人的。」

  「那可不行,你不理解血月之心對精靈一族的重大意義。」泰瑞希爾拿著血月之心苦笑道︰「似乎是我的錯覺,那種感覺已經消失了,它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沈之默說︰「你先把它收起來吧,我目前的功力只有從前的十分之一,想來能量太小,無濟於事。」

  泰瑞希爾終於變了臉色︰「只剩十分之一的功力就厲害到這種地步,那要是恢復完全狀態,不知有多驚人。怪不得惡魔把你選中。啊……」她突然語氣一變,眼眸中的銀光聚攏,投射到沈之默胸口︰「詛咒發生了一點點新的變化,好像是作繭自縛的蛹,在其中積聚力量,直到合適的一天,會破繭而出,造成極其可怕的後果。今天競選治安官時,你遇到了什麼事嗎?」
作者: 翔風鷲    時間: 2010-3-9 16:14:59

第98章 新官上任


  沈之默也不隱瞞,便說出下午與摩爾根對戰時的怪異情況,笑道:「他娘的,要不是有這事發生,我也保不準能贏。」

  泰瑞希爾變得非常沉重,逕直撩開沈之默的衣裳,細嫩的手指撫在他胸口傷疤處,嘆息道:「時間之力、惡魔之能,還有你身上原有的能量,它們三者開始加速融合了,你即使恢復完全狀態,也強不過惡魔的毀滅詛咒,最後它會把你吞噬。看來我們必須加快步伐,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聖光日曜鉆石弄到手。」

  她內心對沈之默極為親近,甚至在潛意識當中把沈之默當做自己,這才會毫無所覺地撫摸對方肌膚,否則精靈族自尊自傲、講究禮法,她貴為月神恩典大祭司,又怎會做出如此親暱之事?

  嬌柔的手指摩挲著皮膚,麻麻癢癢的感覺瞬間通達全身各處神經末梢,沈之默十二分的不自在,往後退開半步,放下衣襟,若無其事地說:「既然時間緊迫,那麼你替我出出主意,怎麼才能拿到聖光日曜鉆石?」

  泰瑞希爾掠開額前的亂髮,媚眼如絲,姿態嫵媚之至,連一貫嚴謹修身的沈之默也不禁為之一呆。「撒加,鉆石供奉在聖殿內,而聖殿對於帝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那裡的安全保障一定和皇宮一樣嚴密,普通人就是遠遠看上一眼亦不可得,更不用說接近了。幸好我們大概還有一到兩年時間來籌劃,而你目前的所作所為也符合我的想法,首先擴張屬於我們的勢力,當勢力大到一定程度之後,結交權貴,再靠近大主教,博取他的信任,這樣我們離鉆石會更近一步。」

  沈之默一拍大腿道:「難得你想的和我一模一樣,大方向是有了,但小細節應該怎麼把握呢?」

  「這個好辦,第一步是治安官,你已經成功了,而且聽你剛才的描述,內務部和軍部對你都很看重,他們屬於競爭關係,這就必須要保持平衡,我預感首相會取得勝利,全面掌管帝國大小事務,我們可以借助他的勢力。」

  「神棍,你真確定你的預言術準確嗎?」沈之默有些不爽快了。

  「撒加,請你相信我。」泰瑞希爾說:「遠古文明研究出了一種稱之為『蝴蝶法則』的規則。將事物代入蝴蝶法則中,判定出與事物相關聯繫的一切,按照蝴蝶法則推演下去,就可以得到事物在幾周後,甚至幾年幾十年後的狀態。用於判定和推演的力量越大,判定的範圍就越大,推演出的未來也越長,按照蝴蝶法則的介紹所說,連生活習性,性格特徵,未知力量影響修正等都會帶入,只要目標事物不包括施法者自己,因為清楚未來而有意識地違背自己的正常行為,推演結果和真實的未來縱然有細微差別,但大範圍來看是不會錯的。」

  沈之默頭昏腦脹:「你……你說的都是什麼?」

  「其實我判斷首相終將控制帝國,並不屬於預言術範疇,這只是一種對局勢的推測而已。攝政王孱弱無能,不足為濾,軍方正為獸人和戰的談判焦頭爛額,大主教頭上還頂著一個教宗,這些人的實力都比不過首相,他大權獨攬只是早晚的事。」

  「好吧,我相信你的推測。」沈之默做出讓步:「三天後上任治安官,你有沒有什麼心得體會?」

  泰瑞希爾抿嘴笑了一下,說:「這只是小問題,你一個手指頭就能解決的事,還有什麼考慮的?」說完向他告別出門。

  第三天,沈之默換上一身新衣服,先到內務部領取就職文書,人事司司長海曼陪著他一起過去荊棘鳥城區。

  司長的專用馬車上,海曼目注前方,神色並無特別之處,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沈之默看看前面只有一名馬伕,料想是他的親信,便道:「司長閣下,魔法部戒律司司長朱利安先生讓給您帶話問好。」那朱利安乃是名利場中人,隨便拿他的名頭來胡混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海曼以為這是魔法部給自己發出的示好信號,果然眉開眼笑說:「我與朱利安先生也打過幾番交道,他為人處事的風采常在我心頭蕩漾,只恨機緣不夠,未能深交。希望我們內務部和魔法部精誠合作,共同開創未來。」

  沈之默心想老傢伙就是老傢伙,官話一套接著一套,卻沒說出什麼有用的東西,笑道:「那是沒錯,在下新當選治安官也是多虧了司長閣下的支持。」

  海曼說:「撒加先生,您這個姓在都城可是少見得很啊,不知尊父在何處任職?」見沈之默還算年輕,只道他的父親也在魔法部工作。

  「我自幼父母雙亡,孤苦無依,幸得朱利安先生的賞識,這才蒙他推舉,獲得治安官的選拔資格。」

  「哦,對不起,不該提起您的傷心事。」

  「沒什麼,都過去了。」沈之默懶得理會假惺惺的客氣話,從懷裡掏出一件鑲有瑪瑙的黃金小飾品送過去,笑道:「司長閣下,在下擔任治安官,還有很多問題向您請教,希望我們的友誼能更進一步。」這件黃金飾品花了四百多銀元,特意從奢侈品商店選購來的,為打好關係,可謂是下足本錢。

  海曼臉色一變:「撒加先生,您這是做什麼?」

  沈之默的笑容同樣充滿了虛偽:「哈哈,這是朱利安先生囑托我梢給您的一點點小意思,不成敬意,希望司長閣下笑納。」

  「哦……」這麼說魔法部是要著意靠攏首相了?海曼欣喜異常,打通魔法部的關節,可是一件大籌碼,上頭又不知要如何嘉獎自己了,這撒加與朱利安的關係不簡單,而朱利安則是魔法部的要緊人物,其中微妙之處,自不待言,眼下卻推托道:「這……怎麼好意思呢?我與朱利安先生互相仰慕,他還大著我好幾歲,算起來我應該主動登門拜訪才是。」

  沈之默為難道:「司長閣下,朱利安委託我一定要把禮物送給您的,如果您不要,豈不令我丟臉?」

  他在人事司這個關鍵部門當官,每個月黑色收入多得難以計數,自不會把區區一件黃金飾品放在心上,更重要的是魔法部的態度,眼珠一轉,便把飾品收起,大力拍著沈之默的肩膀笑道:「既然這樣,我也就卻之不恭了,說句大實話,那荊棘鳥城區可是個大大的是非之地,牽涉到的利益面範圍極廣,你可得當心了。如果幹出點成績來了,我也會想方設法向首相稟報,那時候不光是小小的一個治安官,就是城防司令長官的位子,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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