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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紋] 嫁對郎【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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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鈴蘭
時間:
2010-3-14 21:00:55
標題:
[子紋] 嫁對郎【全書完】
【簡介】
因母后亂點鴛鴦譜的結果,他被急急從邊塞召回京城,等待成親
久未回京的他與諸位王爺征服野馬之時,她竟半路殺了出來,害他落下馬背成了重傷病號,還態度惡劣的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好歹他也是駐守邊疆有功的恭王爺,豈容得了她對他凶巴巴、不講理,乾脆捉回府去,好好管教管教
只是他沒見過這般潑辣帶刺的大家閨秀,老哪壺不開提哪壺叫他是瘸了腿的矮冬瓜,每每將他氣得面紅耳赤險些腦中風……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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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鈴蘭
時間:
2010-3-14 21:03:28
第一章
「皇上!」年已半百,從小便跟在李君揚身旁照顧他的吳第推開御書房的門,令他翻閱奏章的手一頓。
二十有八的他,年紀輕輕便已掌管天下近五年,將揚平王朝打理得有聲有色,付出的心力可謂不小。
「有事?」頭也不抬,李君揚淡淡的問。
「太后求見。」
身體先是一僵,然後李君揚抬起了頭,臉上的表情明顯的寫著苦惱二字。
「皇上見是不見?」
「朕能不見嗎?」李君揚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還不快宣。」
「是!」吳第領旨走了出去。
未幾,一身黃衣的太后呂芽兒在宮女的簇擁下來到御書房。
「母后。」李君揚從書案後走出來,朝她行了個禮。
「皇上不必多禮。」呂芽兒在宮女的扶持下落坐,手微微一揮。
他直起身,在她身旁坐定後開口,「母后今日突然造訪所為何事?」
「這……」她歎了口氣。
李君揚見狀,心中也歎了口氣。想母后當年可是新疆的第一大美人,令父皇一見傾心,不顧朝野反對的開了先例,立了位異族皇后,不過也因為這樣,鬧得宮中雞犬不寧,畢竟誰能指望一個來自大漠的野丫頭懂得什麼進退之禮呢?
不過縱使母后闖下的禍事不少,父皇當真是寵愛她數十年如一日,儘管後宮有無數佳麗,但父皇曾說過,這輩子母后是他唯一至愛。
然而他的至愛在他過世之後,卻成了他們五兄弟間的燙手山芋,也不是說母后有什麼不好,而是有時她還真的不是普通的雞婆。
「這次又是為了誰?」對呂芽兒一揚眉,李君揚不甚熱中的開口詢問。
「還不就是皇上你那四個弟弟。」
「一次來四個?!」
她瞇起眼睛看著他,「哀家聽到皇上的口氣有著不耐?」
是有點,不過這話打死都講不得。
「兒臣不敢。」他回答。
「前日,惠娘娘進宮來看哀家。」
「惠娘娘可好?」惠娘娘是先皇的貴妃,生了兩個兒子,屬地在頤州。先皇駕崩後,她便跟著兩個兒子到頤州去了。
「好!」呂芽兒幽幽的點著頭,「惠娘娘她可不像哀家的命那麼不好。」
李君揚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當今的太后竟然說自己的命不好,他想很多老百姓聽到這話可能會氣得想跳海。
「惠娘娘的命好在哪裡?兒臣洗耳恭聽。」
「還不就她那兩個兒子嗎?」呂芽兒連珠炮似的說,「他們幾年前就成親了,所以她已有了五個孫子、孫女,現在鎮日在頤州含飴弄孫,不知多幸福。」
「母后,你現在也有兩個孫子、一個孫女不是嗎?」李君揚不由得提醒她。
「哀家知道皇上孝順,可憐哀家這個老婆子沒人陪伴,便生了幾個小娃娃給哀家,可是……」她欲言又止的閉上了嘴。
「說吧!母后。」他無奈的搖搖頭,「可是如何?」
「皇上那四個弟弟啊!」
終於講到重點了,他露出一個微笑。
「皇上,身為兄長,有道是長兄為父,皇上也得要替他們設想設想才是。」
「母后!」他微歎了口氣,「子山、子旭長年戍守邊關,子恕屬地在蘭州,天高皇帝遠,縱使朕想要操心他們的婚事,他們也未必領情。」
「這好辦!」她異想天開的說,「把他們全叫回來不就成了,哀家也好一陣子沒看到他們。」
「邊關不可一日無將。」他找了個理由搪塞。他們五兄弟感情甚篤,他可不想冒險惹惱了任何一個。
「那就叫一個回來,子山或是子旭,至於子恕……」呂芽兒不由得板起了臉,「那個不肖子,在蘭州花天酒地,還以為哀家不知道,皇上就叫他回來讓哀家訓訓也好,還有子安……」
「母后,子安不過才二十二歲,你不會要趕著給他辦喜事吧?」李君揚難以置信的問,他還以為最小的弟弟可以逃過一劫。
「這有何關係?」她反問,「哀家可是十六歲就嫁給你父皇了!」
「那怎麼可以相提並論?」
「為何不可以?」她皺起了眉頭,「先皇娶哀家時也不過二十歲。」
「那不同。」他真不知該說些什麼,「因為先皇是太子,本來就該為子嗣之事著想,早早立妃也是有理,正如兒臣不也二十來歲就已成親。」
聞言,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皇上的意思該不會是不顧哀家的意願,堅持不替子山他們作主就是了?」
「朕不是這個意思,而是……」他閉上了嘴。
好極了!呂芽兒當真淚灑御書房。
李君揚見狀忍不住看向一旁牆上他父皇的畫像,他的眼神好像也在指責他是個不肖子,竟然惹他的愛妻落淚。
「好、好,母后你就先別哭了。」他硬著頭皮下命令,「改明兒個朕就叫宮中的大臣送上各府千金的畫像,讓你好好挑幾個中意的兒媳婦,這總行了吧?」
「不必這麼麻煩!」呂芽兒聞言淚水立刻止住,「前幾日哀家經過御花園時,聽到幾位大臣談論到御史大夫的長千金,今年一十七歲,配子安剛剛好。」
「子安?!」他的語調揚高了好幾分。
「怎麼?不好嗎?」她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母后,這似乎不太合情理吧?」李君揚歎道,「子安可是我們的么弟,你要煩的應該是子山或子旭才是。」
「哀家原本也是這麼考量,但他們都在邊關,要召他們回京也不是那麼快的事,所以哀家想,子安一直待在京理,我們就先辦他的婚事好了。」
他頓覺一個頭兩個大,「那為何鍾情御史大夫的長千金呢?」
呂芽兒聳了聳肩,「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哀家恰好聽到有人提起。」
「母后,你該不會是在告訴朕,你是隨便指了個人給子安做妃子吧?」
「皇上怎麼這麼說話?好似哀家亂點鴛鴦似的。」
「朕不是這個意思,而是……母后,婚姻大事非等閒視之,朕想,還是先跟子安談談,看看他的意願如何再下定論,你認為這樣如何?」
「子縯,你可別忘了你是一國之君,只要你下令,子安就會聽你的。」
每當母后不顧身份叫他的字時,就代表著他最好閉嘴,不要再反駁了。
李君揚揉了揉眉心。
「子縯!」呂芽兒口氣不悅的喚道。
「是,母后。」
「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知道。」無奈之餘,他只好給了承諾。
揚平王朝興安四年,太平盛世,一片和樂昇平的景象。
興安城連下了幾天雨,好不容易放晴,原本因雨而顯得冷清的街道,突然活了過來。來往的人不斷,恢復了先前繁榮的面貌。
「小姐,你走慢點,小桃紅跟不上你了!」
「早叫你不要來的。」瞄了身後一眼,耿昭容語帶無奈的說,「真不知道本小姐是欠了你什麼,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想甩開你都不成,真搞不懂你怎麼那麼愛跟著我。」
小桃紅的嘴巴一嘟,「小姐,你別這麼說,小桃紅也不是喜歡跟著你,只不過不跟著你不行,若是你發生什麼事,小桃紅就算是有十顆頭也不夠砍。」
「你以為我能有什麼事?」昭容不以為然的說,「別忘了我身懷絕技。」
真是大言不慚,花拳繡腿還敢硬把自己給誇上了天,小桃紅在心中歎了口氣,當然,這話她是打死也不敢說。
「小姐,其實你不應該出府的。」小桃紅側著頭,有些苦惱的開口表示。
「今天可是我爹准許我出門,並不是我私自出府。」輕移蓮步,昭容頭也不回的打斷小桃紅的話。
這點她知道,「可是,我覺得一個姑娘家拋頭露面的總是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昭容根本不把她的話放在心裡。
小桃紅皺著眉頭跟在她的身後。最近這陣子,老爺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勁,竟跟著小姐一起瘋。
小姐好歹也是個御史大夫的長千金,元配唯一所生的子女,已屆花嫁之年的她,令來提親的人幾乎踏壞了耿府的門檻,老爺也慎重的想挑好人選,所以這幾年,老爺都還沒有答應哪家的提親,不過倒把府裡幾位庶出的小姐給嫁了出去。一晃眼,現在小姐都已經十七歲了,若小姐再不安份點,恐怕親事難成。
「說到我爹……」昭容停在一個賣花粉銀鈿的攤販面前,分心的說:「他最近有點古怪。」
「我也這麼覺得。」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小桃紅激動的在她身後點著頭。
「是嗎?你也這麼覺得?」昭容美目帶笑的瞄了她一眼,「你倒是說說哪裡古怪。」
「就是……」總不能說老爺跟著小姐一起瘋吧?小桃紅不由得遲疑了下。
小姐一向不喜歡待在府裡,這是府裡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她不是上寺廟上香,就是在這大小胡同裡胡亂逛。雖說這個時代,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但小姐畢竟是個御史大夫千金,仍待字閨中,多少也要留點給人家探聽。
以前老爺還會意思意思的約束她幾句,可現在老爺的態度卻突然來個大轉變,彷彿放牛吃草似的,小姐說什麼,老爺總放手讓她去,於是小姐就如同脫韁野馬,玩得更瘋。
昭容一笑,她明白小桃紅心中想些什麼。
最近她老爹真的怪!她不笨,自然也看得出來。
她邊想邊挑了個花鈿,打算拿去送給她娘。
她爹是堂堂的御史大夫,平常約束她幾句堪稱正常,但現在……她猜想老爹在打些什麼主意,但想了老半天,就是猜不到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她在心裡輕歎了口氣,娘就是受不了老爹身上的那一股官味,所以一個人獨居在興安城外。
原本她與娘是住在一起的,一直到她七歲,娘突然覺得她已經大得需要受點教育,所以硬是把她送回耿府。
她還記得當時自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被送回來,剛開始,她幾乎把老爹御賜的官邸給鬧得差點翻過來。
不過這可不能怪她,對於自己以前的行徑,她自有一套說法,畢竟誰能指望一個從小在田野間跑慣的小女孩,在一夕之間變成一個有教養的小千金呢?
最後,耿府上下沒人奈何得了她,逼得老爹只好親自拜訪娘,請娘回到府裡才安撫住她,不過娘住了幾天便離開了,自此之後,她也變得安份多了。
因為娘威脅她,若不乖乖聽話,她要離得遠遠的,讓她一輩子見不到她,這一說,收到了老爹所要的效果,她真的就乖乖的待在府裡,然而以前的野性子卻還是不改。
一直到現在,老爹都還常被她的行徑氣得七竅生煙,她平生沒什麼大志,就喜歡捉弄老爹那些姨太太們。
所以在耿府裡,幾乎所有人全當她是怪物一般看待,每個人能避著她就避著她,她被他們視為府裡的大惡人。
由於老爹對娘存有一絲歉意,所以他也在允許的範圍之內,由著她無法無天。
轉眼間回到耿府已經十年,她自認已經學到了娘所要她學的東西,所以她想要離開耿府,回到娘的身邊。
「我們去找娘。」昭容轉身對她說。
反正每天回去對著爹和那一群總愛鬥來鬥去的姨太太們實在也乏味至極。
「現在?!」小桃紅苦下了臉,瞄了瞄遠方快要下山的太陽,「時候已經不早了,若現在去,回程可趕不上晚膳時間!」
「趕不上就算了。」昭容將手一揮,一點也不以為意,率先往城門的方向走去。「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歡跟我老爹和那些姨娘們一起用膳。」
小姐說得很容易,但最後苦的可是她這個小婢女。小桃紅一翻白眼,無奈的跟在一向我行我素的主子身後。
※ ※ ※
「怎麼回事啊?」昭容疑惑的問。
只見數十個官兵如臨大敵似的將大街上的百姓趕到兩旁。
小桃紅見狀連忙護住自己的主子。小姐是千金之軀,可受不得一丁點兒的傷害。
她緊張得要命,但昭容卻一點都沒有被眼前的慌亂給嚇得驚惶失措,她雙眸骨碌碌的盯著城門的方向,好奇這麼大的場面是為了哪位大人物。
突然,她一個不注意,竟將要送給她娘的花鈿掉在大街上。
她輕推開護在自己身前的小桃紅,不顧拚命叫囂的官兵,硬是擠到大街上,她才剛蹲下,伸出手,地面即傳來震動,恍若千鈞萬馬之勢朝她的方向而來。
她手握著花鈿,抬起頭,發現一匹純黑的駿馬正火速的躍過她。
她忍不住放聲大叫,跌坐在地上,這世上鮮有什麼事情可以嚇得她花容失色,但這次她當真被嚇壞了,因為她知道方纔她差點就命喪在馬蹄下。
她整張臉失去血色,愣愣的看著已失去蹤影的馬匹。
那馬上的人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馬可能會踩死人,竟然不曾稍減速度,連頭都不回的離去。
「小姐,你沒事吧?」小桃紅的臉色也比她好不到哪去。若小姐有個萬一,她肯定也活不下去。
「沒……」一開口,昭容才發現她的聲音還在顫抖。
真是沒有用,她在心中暗罵了自己一聲,她畢竟是習武之人,雖然只是三腳貓功夫,可也不至於被嚇成這樣。
她吞了口口水,將恐懼也一併給吞下,「沒事!」
她在小桃紅的扶持下站起身,雙腳虛軟得幾乎撐不住她的身軀,可她依然裝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
「姑娘受驚了。」
驀然在昭容耳際響起的聲音,令驚魂未定的她又嚇了一跳。今天當真不是個出門的吉日。她在心中詛咒了聲。
「喂!哪來的野漢子!」小桃紅忠心的護在主子的面前。
「我?!」宗文華折起扇子,指了指自己,好脾氣的笑笑,「在下宗文華,不是什麼野漢子,只是擔心將軍傷了姑娘,所來特來詢問一聲。」
「剛才那是位將軍?」他的話令昭容回了魂。
他點點頭,「皇上御賜大司馬大將軍。」
「既是將軍,那他可知方纔他的舉動有多危險?」
「姑娘,此言差矣!」他搖了搖頭,「剛剛是姑娘忽然跑了出來,事出突然,不能全怪將軍。」
「聽你的口氣,我也有錯嘍?」昭容的眉頭輕皺,對他語氣中的指責頗不以為然。
他淡淡一笑,不予置評,「看來姑娘似乎並無任何不適,在下就此告辭。」
「等等,請公子留步!」
昭容的話令宗文華停下步伐。「姑娘還有事?」他轉身面對她問。
她深吸了口氣,輕抬起下巴,「可否告知方才馬上……也就是那位將軍尊姓大名?」
「將軍姓李,名君霖,字子旭。」
這名字很耳熟,昭容露出沉思的神情,她應該在哪裡聽過才是,但又想不起來。
「他姓李……李乃當今國姓。」
「沒錯,將軍是當今皇上的胞弟──恭王爺。」
一旁小桃紅聞言倒抽了口氣,被對方的身份給嚇了一跳。
她看方纔那些個官兵緊張的模樣,就知道黑馬上的人來頭一定不小,卻沒想到他除了是個大將軍之外,還貴為皇親。
若剛剛小姐真有個萬一,縱使老爺是個御史大夫,也不能替小姐討回公道。她不禁在心中感謝老天爺讓小姐平安。
反觀昭容的表情並沒有宗文華所預期的驚訝,依然一臉平靜。
「原來是恭王爺,」昭容點了點頭,「多謝公子告知。」
宗文華聽出她口氣裡的平靜,不禁有些訝異。看她年紀不大,竟然在聽到將軍的名字後,還能平靜如斯,想必不是一般老百姓。
他朝她行了個禮。可惜將軍正因為被皇上急召回宮而掛心,不然這個姑娘必定會使他大感興趣。
他俐落的上馬,離去前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策馬離去。
「小姐。」小桃紅拉著她的手,「原來那是恭王爺啊!」
「又如何?」昭容冷哼了聲。
「老爺一直很想將其他幾位小姐們嫁給恭王爺。聽說他終年戍守邊關,年紀輕輕就得皇上賞識,城裡有很多姑娘都想攀上這門親事,只不過他很少回京,所以那些姑娘就算心儀於他,也沒法子讓他見她們一面,這次他回京,我想老爺一定會使足了勁,看可不可以攀上這門親事。」
「是嗎?」昭容冷淡的說,「老爹他最好不要指望我會嫁給那麼無禮的人。」
「老爺一定不會的。」
「為什麼?」昭容瞪了她一眼。她嫁不嫁是一回事,但她的口氣侮辱了她。
「還不是因為小姐你的脾氣。」小桃紅勇氣十足的回答。
「什麼意思?」
「想也知道要嫁進恭王府,少說也要知書達理,端莊優雅,小姐你不行的。」不是她看不起小姐,實在是她腦中的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想法,可不是普通人受得了的。
「你……」昭容想反駁,但找不到話。
「老爺一直替其他幾位小姐找尋好婆家,小姐你若再那麼不聽老爺的話,小心老爺不替你挑門好親事。」小桃紅苦口婆心的勸道。「到時候真的當個嫁不出去的老小姐。」
「嫁不出去就算了。」昭容絲毫不在乎。「到時我就出城去陪我娘,反正我從以前就這麼打算。」
小桃紅無奈的雙眼一翻,她可不認為當昭容成個老姑娘之後,還能那麼的不以為意,而且在府裡被伺候久了,她已經變得嬌貴,只不過她自己不承認,還當真以為自己做得來在府外那些老百姓們所做的粗活。
「時候已經不早,我們趕快出城吧!」抬頭看看天色,昭容趕忙的說。
「喔!」小桃紅也不再多言,立刻安靜的跟在她的身後。
「容兒?!」黃昏時分,才剛練完功的高湘看到約莫一個月未見的女兒,不由得驚喜的喊道。
「娘!」昭容看到她,緩緩露出笑容,「女兒來給你請安了。」
高湘皺起眉頭,扶起正在行禮的昭容,「我看你爹真的把你教成一個聽話的好女孩了。」
她的話令昭容忍不住輕笑出聲。「聽話的好女孩?為什麼不說是個被世俗約束的小傻瓜呢?」
「別胡說。」高湘看了她一眼,「若讓你爹聽到,不是又要氣個好幾天。」
「他喜歡生氣就由他吧!」昭容輕聳肩,「看娘的表情,似乎並不喜歡容兒變成這個樣子。」
「這……」高湘揮了揮手,「罷了!女孩家就該像個大家閨秀,才能找到個好夫家。」
昭容淡淡一笑,沒有回應。
當年要不是娘的堅持,她現在肯定是個打著赤腳,在這裡跑來跑去的野丫頭,雖然她並不知道她留在這裡是否會變得更好,但至少她會過得快樂許多。
在府裡,不僅得遵守那些繁文縟節,就連一舉一動也時刻在他人的監視之下,稍有差池,肯定傳得全府盡知。
尤其在她二娘的女兒,小她兩歲的芙容,嫁給了什麼統領大人之後,她二娘便似乎認為她找不到什麼好夫家,做什麼都比不上自己優秀、善良的女兒,所以對她說話總似有若無的諷刺,可就從沒想過她那女兒在夫家一點都不開心。
昭容在心中歎了口氣,不過待在耿府也不能說全然沒有好處,畢竟她習得許多知識,琴棋書畫她都懂,事實上,教她的夫子還誇她是個才女,所以她並不是那種胸無點墨,整天只知玩樂的千金大小姐。
「用膳了嗎?」高湘拉著她的手問。
昭容搖搖頭。
「那你等會兒。」高湘示意她先進入自己那擺設簡單的竹屋裡,「我這就去給你弄點吃的。你這樣突然跑來,我可沒有辦法準備像你府裡樣的珍饈美食。」
「夫人你別忙了。」小桃紅連忙說,「你陪陪小姐吧!我去弄就好。你都不知道,方才在來這裡的路上有多危險,小姐差點就死在恭王爺的馬蹄下。」
「小桃紅!」看了她一眼,昭容不願她多嘴。
反正她又沒事,何苦把這事告訴娘,讓她擔心,這個小桃紅真該掌嘴。
小桃紅一意會到自己說錯話,便趕緊閃人。
走進屋裡,和女兒坐定後,高湘便開口,「容兒……」
「娘,沒事的。」昭容優雅的以手撐著自己的下巴,一點也不以為意的說,「方纔是真被嚇了一跳,但是我毫髮無傷。對了,這送給你的。」她從懷中掏出花鈿遞向前。
高湘把玩著手中的花鈿,對她這個深居簡出的人而言,這個東西是多餘的,她相信昭容明白這個道理,但時至今日,她依然不死心的想勸自己回耿府。
「容兒。」高湘將花鈿擱在一旁,「別再浪費銀兩買這些不實際的東西。」
「娘!」昭容聞言真是洩氣。
她實在想不通,娘是這麼古道熱腸的俠女,怎會嫁給老爹這樣一個滿腦子仕途的老迂腐。
更想不通的是,竟然他們都已經是夫妻了,怎麼娘和爹要這麼分開,固執的兩個人都不顧先讓步。
她老爹可好,又娶了幾個妾,而娘則孤單的住在這間簡單的小竹屋裡,偶爾只有幾個娘在江湖上的友人會前來拜訪。
作者:
鈴蘭
時間:
2010-3-14 21:04:22
第二章
「那個恭王爺……」
「別提他了,提起他還真令人覺得不快。」昭容的嘴一撇,「我差點死在他的馬蹄下,他竟頭也不回的離去。」
「皇室之人,總難免有些高傲。」
「高傲個鬼!」昭容扮了個鬼臉。
她的用字令高湘微微吃驚。看來她那個分開多年的相公還是無法馴服這個野慣的女兒。
「娘,你要遠行嗎?」從一進門,昭容便注意到擺在桌上的包袱,直到現在才找到空檔問。
高湘點了點頭,「我要去邊關一趟。」她的師兄之子要娶妻,她要特地趕去祝福,順便看看有何需要協助的地方。
「邊關?!」昭容的眼睛一亮,「娘……」
「我不可能帶你去的,」看到女兒眼中的光彩,她便已知道這丫頭心中打的主意。她這女兒天真得緊,天天夢想著要浪跡天涯,「所以你死心吧!」
「娘!」昭容露出不甘願的神情,「為什麼不可能帶我去?」
「最近邊關不太平靜,帶著你一個大姑娘家不方便。」
「有娘在,會有什麼不方便?」昭容十分的不以為然。「更何況我有功夫,我可以保護自己。」
「你爹不會同意的。」
昭容的嘴一撇,「你管那個老迂腐在想些什麼。」
高湘看著她歎了口氣,「好歹他也是你爹,怎麼可以說他是老迂腐。」
「他本來就是啊!」故意將她娘的話置若罔聞,她咕噥道。「娘,你讓我一塊去嘛!」
「不行。」
「娘,如果你不讓我去,我可是會……」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高湘略微嚴厲的看了她一眼,「娘明天就要起程,約莫個把月才會回來,這一段時間,你要乖乖聽你爹的話,知道嗎?」
心不甘情不願的望著她,昭容看出她的認真,最後認份的點了下頭。
真不知道當年為什麼娘硬要把她送回爹那裡,害她現在只能被關在府裡,煩都煩死了。
她真希望能跟著娘,自由自在的多好。
若能一輩子陪著娘在這裡生活,苦是苦了點,但與其被綁得死死的,她情願過苦日子。
當然,這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別說爹不能見容,就連開明如娘,可能也會不以為然吧!
※ ※ ※
昭容直到隔天才回府,對於可能會遭受的責罵,心中已有覺悟。
反正這種事一個月總要上演個好幾次,她早就習慣了,現在她滿腦子想的全是欲前往邊關的娘親,一心一意想跟著她一起去。
傳言塞外風光明媚,有很多好玩、好吃的,若這次去不成,只怕她這一輩子也沒機會去了。
耿桓上完早朝回到府裡,就派人到她所居住的麗園傳喚她。
「小姐……」小桃紅擔心不已。
「別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昭容不以為然的看著一臉鐵青的小桃紅,「沒事的。」
「小姐你是沒事,但我……」
「別慌,我既然沒事,就不會讓別人責罵你。」她實在不懂,小桃紅跟在她身邊多年,怎麼還是那麼的膽小怕事?
她一臉不在乎的緩步走向大廳。
「容兒。」
「老爹。」昭容學著他的聲音喚道。
「你這丫頭。」耿桓漲紅了臉。
這個女兒還是帶有小時候的那股野性,雖然已屆婚齡,但還是這麼不受教。
她這副模樣讓他怎麼放心讓她出嫁,如此不受約束,到了夫家,可能不出三天就會被休離,一旦被休離,他這張老臉要往哪擺,畢竟她的對象可是來頭不小的皇親國戚。
「昨天……」
「我去找娘。」昭容大剌剌的打斷他的話,「因與娘聊得高興,所以忘了回府的時間,還盼爹見諒。」
耿桓皺起了眉。這丫頭總是這麼以退為進,一席話說得好似有悔過之心,但實際上她根本不把他這個當爹的放在眼裡。
「你娘……她可好?」
「爹若想知道,為何不親自去一趟?」她彷彿看戲似的瞅著他的老臉說。
「這……」這幾年他不是沒去過,只是容兒她娘的那個性子,實在……他搖搖頭。
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當然想要闖出一番天地,可是高湘一點都不瞭解,總說他滿腦子的仕途和金錢,所以每次見到他,便拿著木棍趕他走。
高湘是個習武之人,被她打個幾次,他肯定得提早見閻羅王去了,而容兒這個丫頭,也都在一旁放冷劍,與她娘一個樣,根本無法體會他的苦心。
「坐!」耿桓指著一旁的椅子。
昭容行了個禮才坐了下來。
「爹找我有事?」她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表情,心裡暗自猜測是什麼事。
「別與我這麼生疏。」將家丁和一旁的女眷給斥退,他淡淡的道,「現在只有你跟爹兩人。」
聞言,她心中忐忑不已,看來情況滿嚴重。
以前就算是私底下只有他們父女倆,他也要她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今日竟然如此好口氣對她說話,實在令人意外。
「到底什麼事?」她也不再客氣,直截了當的問,「雖然你是我爹,但你最好不要太過份。」
他不由得慶幸,因為容兒的娘雖然有時不講理,但畢竟與他一樣瞭解女兒的個性,所以堅持不讓她習武,就算教她,也只是幾套唬人的招式,而她也天真的以為自己已習得天下高超的武學。
不過也幸好她那麼天真,不然聽完他待會兒要說的話,以她的性子,肯定把整個府邸給砸了,說不定還會拿把刀,把他這個當爹的頭給砍下來。
「容兒……」
「爹到底要說什麼?」昭容已經明顯的感到不耐煩。
「你下個月要成親了。」耿桓硬著頭皮道。
她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成親?!」她重複了一次。「你說我要成親?」
他點點頭,要自己擺出理直氣壯的表情,畢竟自古以來,兒女的婚姻大事總是由父母作主。
他接著說:「你已屆婚嫁之齡,你妹妹都嫁了兩年,所以你能嫁就趕快嫁吧!」
「爹,不是我在說,雖然我的長相並非傾國傾城,但也算中上之姿,況且我又是御史大夫千金,想要娶我的人都排到十條街外了,我何苦在如此有身價的時候成親。」昭容淡淡的道。
說穿了,就是她不要嫁!
「容兒!」耿桓要自己千萬不能動怒,以免趕跑了這個寶貝女兒,後果難以收拾,「你以為女人的青春放在家裡可以水漲船高嗎?你不能再這麼天真下去,再等個幾年,你年紀大了,就沒人會上門提親,到時可麻煩了。」
「爹,你老實說,」她聞言皺起了眉,「你該不會是怕日後麻煩,所以才急著把我嫁出去吧?」
「當然不是!」他連忙開口否認,「你可是爹的心頭肉,我才替你挑一門好親事。」
「好親事?!」她冷冷的瞄了他一眼,「你怎麼可以在已經幫我決定之後才來告訴我?」
「你不明白,這是個萬中選一,別人求都求不到的好親事,你未來的夫君可是……」
「爹,你口口聲聲說要替我挑門好親事,我記得芙容嫁出去時,你也是這麼說的。」不想繼續聽下去,昭容打斷他的話,有些諷刺的說。
「當然!」耿桓一愣,「我也替芙容挑了門好親事。」他的口氣有著堅持。
「那算什麼好親事。」不以為然的瞄了他一眼,她一針見血的說。
「你妹夫可是統領大人!」他有些不悅的反駁。
「什麼鬼統領!」她輕哼了聲,「芙容過門還不到三個月,他就娶了個歌妓,不滿一年又帶回個寡婦,把芙容冷落在一旁,這叫好親事?!我說爹,你也真是大言不慚。」
「呃……」他一時啞口無言。他承認他替芙容的找的夫君不是頂好,但是這次不一樣,他堅持的說:「容兒,這次不同,我保證你一定會滿意。」
「就算你說得嘴都干了,我也不會信的。」她搖著頭,「我不要嫁!」
「你說這是什麼話,你難不成打算一輩子不嫁?」看到女兒不妥協的模樣,他的火氣上來了,「女人不嫁人生子便枉為女人,這道理你該是懂的,你的幾個妹妹及笄之後,都在為嫁人做準備,就只有你整天吊兒郎當,只會出府玩耍,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出府的你就如同個野丫頭一樣。」
「爹,」昭容的嘴一撇。「在府外是個野丫頭又如何?如果你當真不中意我,那你可以先把其他幾個妹妹給嫁了,何必把腦筋動到我身上。」
「你這丫頭怎麼都不懂為父的一番苦心?」
「苦心?!才怪。」
耿桓聽到她的話一愣,「聽聽,這是個御史大夫千金該說的話嗎?我真會被你氣死。」
她抿緊唇沒有答腔。
「女人總要有個男人來保護,爹年事已高,也該是把你交給別人照顧的時候。」他不悅的道。
「爹胡說。」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從來沒保護過我,所以我也不需要找別的男人保護我。」
這話真使他這個當爹的面子掛不住,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到頭來,竟然被她說他根本沒有保護過她,他是不是該做些什麼來表達自己心中的不滿?
「像娘就不需要男人,你瞧,她不是不要你嗎?」
「你……」他早該知道,高湘總有一天會教壞他這個寶貝女兒。「她不算數!」他火大的反駁。
「難不成娘不是女人嗎?」似乎對他氣急敗壞的神色視而不見,昭容皺起眉看著他,「如果爹怕麻煩的話,我明天就搬去跟娘一起住,讓你眼不見為淨好了。」
「你說這是什麼話!」耿桓一拍桌,反應激烈的站起身,「我辛苦的幫你挑了門好親事,你竟然這麼回報我?」
「我已經說了,如果這門親事真有那麼好,你可以找別的妹妹去嫁,反正她們比我更需要男人。」
「容兒,你給我閉嘴。」
「如果你不想聽,我自然不說。」她隨即站起身想離開。
「你給我站住,你可知你未來的夫君家世顯赫?又可知這門親事是誰許的?」
「不知,也沒興趣知道。」
鐵青著一張臉,他擋住她的去路,「若你拒絕了,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什麼?」
「皇上會怪罪下來,抗旨的下場就是咱們全家都要被殺頭!」
「皇上?!」她重複了一次,「這關皇上什麼事?難不成是他賜婚,還是他要我進宮?」
「你這個性子還想進宮?」不是他對自己的女兒沒信心,而是有時容兒的性子可真會令死人從墳墓裡跳出來,「這一次可是皇上聖明,今日早朝在明鏡殿上下旨賜婚。」
昭容立刻露出瞭然的神色,「搞了半天,原來不是你替我挑的親事,而是皇上作的主。」
她的口氣使耿桓感到不舒服,他立刻替自己辯駁,「我本來就在替你物色好夫家,只不過皇上他……」
「不用再說了,我還在想你怎麼會反常的對我那麼好,若你今天真要煩惱女兒們的親事,也該煩惱三娘的兩個女兒,四娘的女兒,還有五娘的……」
聽她帶著看好戲的口氣,一一的數落著自己其他幾房妾所生的女兒,他立刻啞口無言,老臉漲紅。
「算了,我不說了。」昭容不在乎的道,「反正不管是誰指的婚,都不關我的事。」
「你……」
「你別再跟我說皇上要將我許配給誰,」她打斷他的話,「要嫁他自己去嫁。」
「你……」耿桓聞言,一時覺得天旋地轉,「你怎麼這麼說話,真是大不敬。」
他的額頭冷汗直冒,好像有人拿了把刀要把他的頭給砍下來似的。
「若這真是大不敬,你又不敢抗旨的話,那你嫁好了!」她在一旁取笑的說。「要不然隨便找個妹妹嫁也成。」
「你……你給我閉嘴。」他吼道,看著她的表情,似乎心情愉悅的看著他煩惱,「你竟然拿這種事開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她的嘴角依然有掩不住的笑意,「我可是正經的。」
「你……」指著她,他久久說不出話來,最後他深吸一口氣道:「我要你現在給我乖乖的回房,無論如何你一定得嫁,我不會讓你毀了我們耿家。」
「爹,」昭容皺眉看著他,「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耿桓瞪大雙眼看著她,這個不肖女,竟敢這麼說他!
「我這麼辛辛苦苦的安排,都是為了你的未來著想,以後你就會多了個夫君疼愛你。」
「若我未來的夫君跟你一樣,那我豈不是跟娘一樣悲哀?」她打斷他的話。
「你這丫頭……」聞言,他的老臉霎時漲得通紅,像是要斷氣一般。
她拒絕這門親事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拐了個彎來諷刺他。
「總之,成親這事得由我決定,如果爹再苦苦相逼,到時可別怪我做出什麼事來。」
「你能做出什麼事?」他以十分瞭解她似的口氣說:「還不是去找你娘。」
「那很難講,」她的眼神驀然一冷,「誰都知道狗急可是會跳牆的。」
「你是什麼意思?」他的心中一驚。
「你再逼我,我就到青樓賣笑。」昭容瞪大雙眼看著他。
耿桓震驚的坐回椅子上,「你在說笑!」
她的手一揮,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到時我們再看看我是不是在說笑。」忽然,她的眼神一變,充滿了威脅,「想想,我打著御史大夫千金的名號,或許可以使我成為青樓的紅牌,門庭若市,到時賺到了大把銀子,我再拿回來孝敬爹爹你。」
「你……」他聞言一張老臉垮了下來,他不敢肯定自己的寶貝女兒是否做得出這種事。
「總之,爹爹年紀大了,兒女的婚姻大事就毋需費心。女兒告退。」朝他一福後,她即轉身離去。
「容兒,我話還未……」他的呼喚一點也沒使她回頭望他一眼。
他的老臉一皺。這該怎麼是好?其實要不是因為皇上指婚,他也沒打算把這麼一個不受教的丫頭給嫁出去。
現在可好,縱使「家醜外揚」,他也得被迫把容兒給嫁出去,至於她的夫家會變得如何,他也無法管了。
日後,若昭容被休他也認了,誰叫他生出這麼一個刁蠻的女兒呢?看來他要有養這個女兒一輩子的心理準備。
到青樓為妓……他歎了口氣,這話或許也只有容兒說得出來吧!看來他要派人盯著她,以免她做什麼傻事。
※ ※ ※
「小姐。」小桃紅趕忙跟上昭容的步伐,天才微亮,可是她卻匆匆出府,「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我娘。」昭容帶著銀子和幾件衣裳離開耿府。以她對爹的瞭解,若她現在不走,可能就走不了。
「小姐……」
「你回去吧!」昭容頭也不回的說,「從今以後,我不再是你的小姐,也不需要你的照顧。」
「小姐……」她的話如同青天霹靂似的讓小桃紅杵在原地,隨即又趕上她,「小姐,你不要小桃紅了?」
「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哭!」聽到她的聲音帶著哭意,昭容停下腳步警告道,「我不是不要你,而是我已經打定主意不再回耿府,既然如此,你當然不能再跟著我,我決定從今天起,要跟著我娘在城外生活。」
「小姐,那種日子你過不慣的。」小桃紅真的不懂,明明小姐看起來那麼聰明,怎麼還是會做些很愚昧的事?
昭容不以為然的說:「開玩笑,我能屈能伸,怎麼會過不慣?」
「少了人家伺候,凡事得要自己來,小姐你是千金之軀,一定……」
「你不要再說了,反正我一定行。」昭容保證似的開口,「你回去就跟我老爹說我去找我娘了。」
語畢,她揮揮手,把小桃紅丟在身後,往城外走去。
「喔,對了,順便告訴他,有膽就叫他上我娘那兒找我。還有,若他真把我逼急了,讓我連我娘那兒都持不下去,我鐵定到青樓為妓,聽到了嗎?」
小桃紅看著她,愣愣的點點頭。她知道小姐一旦打定了主意,誰都別想改變她。
昭容心情大悅的想,以爹那種膽小怕事的個性,要他上娘那裡去找她,只怕要好一陣子後,等到他找上門時,她說不定已經跟著娘去浪跡天涯了。
一個姑娘家獨自走在少有人煙的城郊本是件危險的事,不過此時昭容的心根本不在此,她滿腦子想的都是那樁莫名其妙的婚事。
雖然是皇上作的主,但富貴人家多得是紈褲子弟,她對這樣的對象實在沒興趣,所以她逃了。
說她逃婚就逃婚,縱使會毀了自己的清譽,她也甘之如飴。
昭容擦了擦略微汗濕的額頭,來到她娘的竹屋,發現她已經離開。當下她便決定獨自一人上路,希望能趕上她娘的步伐,跟她一同前往邊關。
在一片寬廣的草地上,突然傳來響亮的馬蹄聲。
記得娘曾跟她說過,在興安城外法黎山下的草原上偶爾會出現野馬,野馬除去野性後,便是難得一見的好馬,只要能抓到,好好訓練,假以時日,肯定成為良駒。
不過因為野馬難以馴服又少見,所以至今很少有人有幸得見,甚至擁有。
她想也不想的順著馬蹄聲而去,想找找她娘親所說的難得一見的良駒。
不過有人搶先她一步,入目所見的排場挺大的!
一群人遠遠的圍了一個圈,圈圈的正中央有個男子霸氣的騎在一匹棕馬上,大掌用力的握著一條繩索,繩索的另一端準確的套在一匹灰白野馬的頸子上。
有好幾次他險些掉下馬,她不由自主的替他捏了把冷汗,但圍在他周圍的人卻在一旁叫囂、鼓噪,並沒有出手幫忙。
突然,那個圈圈裂了個缺口,只見一人一馬衝了出來。
不會那麼倒楣吧!昭容尖叫了一聲,連忙閃開,早知道好奇心不要那麼重,若她死在亂蹄下,也怨不得人。
「該死的!」李君霖因為看到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人影,一時分心便硬生生的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好不容易捉住的野馬也因此脫逃──
他痛得齜牙咧嘴,詛咒連連。
見狀,原本在一旁觀看的人群瞬間飛也似的迎了上來。
「三哥!」李君淮第一個到達,他迅速下馬,單膝蹲在他的身旁。
一張俊美的臉因為看到李君霖墜馬而變得慘白。
玩樂是一回事,若讓三哥有個萬一,母后肯定會將宮中弄得一團亂,他和么弟也會被大皇兄給臭罵一頓。
李君霖抬起頭,以銳厲的目光看著站在一旁呆若木雞的女人,「你從哪裡來?」
昭容從方纔的混亂中回神,無辜的聳聳肩,「興安城。」看他的眼神似乎想殺了她。她暗忖。
李君霖皺起了眉,「你為什麼在這裡?」
「你管我為什麼在這裡。」昭容晃了晃腦袋,「看你的樣子似乎是沒什麼事吧!」
「該死的!不准跟我顧左右而言他,我問你,你為什麼到這裡來?」
「我因為聽到馬蹄聲,一時好奇才過來的。」她終於願意回答他的問題。
「好奇?!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死掉!」他憤怒的瞪著她。
「知道!」她點點頭,不以為然的看了他一眼,只見他倒在地上,臉上冒著冷汗,聲音倒還挺大的,猜想他應該沒有大礙才是,「不過現在看來差點死掉的人是你。」
雖然時機不對,但在一旁的李君淮還是忍不住笑出聲。這個平空冒出來的丫頭講話實在直接又有趣。
李君霖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將嘴巴給閉上,但眼底還是掩不住笑意。看來他三哥雖受了點傷,不過應該沒什麼大礙才是,畢竟他還有精力生氣。
「該死的,扶我起來。」李君霖憤怒的嚷道。他猜想他的腿斷了,要休養好一陣子才會痊癒。
這個不知從哪裡跑來的野丫頭,竟使他不慎墜馬,這對他而言,不啻是一大恥辱,尤其他的兄弟與下屬都眼睜睜的在一旁看著。
他幾乎可以說是在馬背上長大,他的騎術是幾個兄弟中最精湛的,這次居然失足墜馬,心裡的難受比身體上的傷還要來得痛苦。
李君淮與隨後趕到的么弟李君佾連忙將他扶起,他們的動作使得他臉上的冷汗更是直冒個不停。
「你受傷了!」昭容在一旁說,「你應該先躺著,或許找個大夫瞧瞧。」
「我不需要一個女人來告訴我該怎麼做。」李君霖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不悅的道。
他的口氣就好像爹在數落他的姨太太似的,這個男人肯定是那種把女人歸為大笨蛋的人,她心中油然升起不快,對他的關心頓時消失殆盡。
「無所謂,反正腿是你的,你想變殘廢,我也沒意見。」昭容露出一副隨你便的表情。
「你……」鮮少有人能使他動怒,但這個不知從哪跑來的野丫頭,竟然有那份能耐。
不以為然的瞄了李君霖氣憤的臉龐一眼,昭容聳了聳肩。這會野馬跑了,抓野馬的人受傷了,看來是沒戲可看了,所以她也該趕路了,思及此,她轉身便打算離去
作者:
鈴蘭
時間:
2010-3-14 21:05:08
第三章
「你要去哪裡?」李君霖寒著臉問。
「關你什麼事。」她連頭都不回的表示。
「原本是不關我的事,但現在……」隨著他的聲音響起,她的面前來了幾個侍衛打扮的壯漢擋住她的去路。
「來人啊!」他的話才說完,侍衛們立刻一擁而上,將她給團團圍住。
看到眼前的陣仗,她著實嚇了一大跳,「你……你們要幹麼?」
「捉起來。」李君霖冷著聲音道。
兩名侍衛二話不說的一左一右把她給捉住。
李君佾皺起了眉,光天化日之下,雖說是這位小姑娘有錯在先,但硬是綁人也實在……
「三哥,」他遲疑的開口,「這似乎不太好。」
「她令我不慎墜馬。」簡短一句話,李君霖要自己的弟弟閉上嘴巴。
「可是三哥,我們這麼做還是不好,畢竟這姑娘並非有意讓你受傷……」他看到李君霖射向他的目光,立刻閉上了嘴,轉向李君淮,低聲說:「四哥,你倒是勸勸三哥啊。」
「三哥說什麼,我們就照做。」李君淮也要自己的弟弟少說幾句,反正不過是個丫頭嘛!
被三哥帶回恭王府可是多少女人求也求不到的造化,這丫頭被看上,她真該感激得痛哭流涕。
「你們幹麼捉我?」事出突然,她根本來不及應變就被緊緊捉住。
「若我三哥真的成了殘廢,你就得服侍他一輩子。」李君淮在一旁帶著看好戲的心態說。
「你們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昭容覺得不可思議,「他殘廢是他家的事,是他自己騎藝不精才墜馬的,與我何干?」
「丫頭,你口氣挺大,但我勸你少說幾句。」李君佾在一旁好意的提醒。
他三哥的脾氣就如同方才脫跑的野馬一般,惹惱了他可沒什麼好處。
「你們把我捉住,還要我少說幾句。你們可知道我是誰?我要你們立刻把我放了。」她杏眼圓睜的看著李君霖。
「我不在乎你是何許人,」李君霖狂妄的瞄了她一眼,「縱使是皇上求情,我也不會放了你。」
他命令侍衛將原本用來捉野馬的繩索拿來捆綁她,自己則被扶到一旁的馬車上。
昭容沒想到在離府的第一天,就遇上了一群瘋子,現在別說找她娘了,連自己的自由恐怕都顧不了。
堂堂一個御史大夫千金,竟然被五花大綁的給丟進馬車裡。一思及此,她不禁漲紅了臉,火氣直冒。
「喂!我看得出你的身份不凡,但不管你是誰,我要你立刻把我放了,不然我可要告官。」
「如果你逃得掉的話,要告就去告吧!」李君霖冒著冷汗,忍著右腿傳來的痛楚。
「你……有種你就把我放了,我要跟你單打獨鬥。」
他冷淡的瞄了她一眼,「單打獨鬥?!就憑你?」
「別瞧不起我,」她不服氣的說,「我很厲害的。」
「你最好乖乖的閉上嘴,我現在可沒心情聽個罪人咆哮,如果你不管好自己的嘴巴,到時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你想怎麼樣?」憤怒使她忘了恐懼。
「你再不安份點就給我下車。」
「很好,天知道我現在巴不得立刻下車。」她衝著地喊道。
「你確定?」他懷疑的看了她一眼。
「再確定不過。」
他向車伕喚了一聲,馬車隨即應聲而停,他將車門打開,「這是你說的,你現在就給我下車,我希望你有那個能耐能夠跟得上馬匹狂奔的速度。」
昭容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他的意思該不會是要她讓馬車拖著跑吧?看他的表情,似乎他是這麼打算。
「你聽到我的話了。」李君霖警告似的看著她,「你還不下去,難不成要我踢你下去嗎?」
「該死的你。」這下打死她她也不要下去,她才不要如此狼狽的進城。
聽到她的用詞,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你……」
「我不會下去的。」他的嘴巴才一張開,她立刻打斷他的話,「你可以叫他們繼續走了。」
從沒有人敢如此命令他,但顯然她並不知道這一點!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吩咐馬車繼續往前走。他忍著腿上的痛楚,閉上了眼睛,看來他的腿傷得比他想像中的嚴重。
※ ※ ※
李君霖把昭容帶回恭王府,吩咐幾句後,接著一個侍衛捉著她,將她交給一個胖大嬸。
她原本滿肚子的怒氣在經過幾個時辰後,漸漸被這個福嬸給磨掉了。
福嬸的一張嘴沒有一刻是閉上的,正當她懷疑自己即將被她的口水淹死前,她遠遠的看到了一個人影──
「我認得你!」昭容衝上前。
宗文華被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人影嚇了一大跳。
「姑娘!」他驚魂未定的看著她,過了一會兒也認出了她是那位在大街上差點死在恭王爺馬蹄下的小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真是個好問題。」提起此,她無奈的歎了口氣,「我是被人硬綁來的。」
「天子腳下誰敢那麼大膽?」他的眉頭輕皺。他可不認為王府裡有人敢隨便綁個姑娘家進府。
「宗公子!」福嬸氣喘吁吁的趕到昭容的身旁,將她拉到身後,「別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冒犯了你。」
「丫頭?!」宗文華的目光審視了昭容一番,白癡都該看得出,她不應該是個丫頭。
畢竟她的行為舉止還算得體,就算不是個官家小姐,也應該是個富家千金才一對,現在卻成了個丫頭,他實在好奇。
「你被人賣進府嗎?」
「我……」
「她不是被賣進府,她是因為冒犯了王爺才被帶回王府。」趕在昭容開口之前,福嬸趕忙解釋。
「王爺?!」昭容的聲音忽然拔尖。
這座宅第是很豪華沒錯,但她從沒想過那個狂妄的男人會跟「皇親」扯上關係!
「原來是你。」宗文華的目光露出瞭然的神色,「方纔在府外我便聽到下人們口耳相傳,說是有位姑娘害得王爺不慎墜馬。」
沒有回應他的話,昭容忽然想到另一件事,問道:「他該不會就是那個差點騎馬踩死我的恭王爺吧?」
宗文華點了點頭。
他是名滿京城的恭王爺……昭容一時之間傻眼。她還聽說他是全京城的閨女夢寐以求的對象。
長得還不錯,但他那個死脾氣更令人不敢招架。之前她差點死在他的馬蹄之下,現在她無意間害他墜馬,這該算是他的報應吧!
眨了眨眼睛,這下她終於明白他為何如此無法無天了,身為王爺,當然造成他的不可一世。
但王爺又怎麼樣,她老爹也是朝廷命官,雖然官位比他小了點,但好說是個大官,而這個該死的王爺竟然將綁她進王府,真是過分。
「勞煩你去告訴他,叫他把我放了。」她的口氣不再客氣,「他現在放了我,我可以當這事沒發生過。」
宗文華覺得不可思議的看著她。這個姑娘當真膽子大得可以,她似乎未將恭王爺給放在眼裡。
就他所知,王爺正因為墜馬一事大發雷霆,她的小命堪憂,而她竟然還能在這裡鬼吼鬼叫。
「姑娘……」
「別一直姑娘、姑娘的叫我,你快去叫他把我放了。」昭容再次要求。「我還有要事待辦!」
「這……」宗文華搖了搖頭,「若今日你所冒犯的是他人,我還可能幫得上忙,但對象是將軍……真是抱歉了,姑娘,恕在下無能為力。」
他那副拒絕人時的溫文儒雅令人氣得想跳腳,卻又拿他沒轍。
「宗公子,王爺要這丫頭照顧他的生活起居,」福嬸不瞭解為什麼宗文華要對一個下人那麼彬彬有禮,「她若再不去,少不了挨一頓罵。」
「是嗎?」看來將軍對這位姑娘挺感興趣,宗文華看了昭容一眼,「既然將軍已經下令,你就乖乖聽話吧!若讓將軍大悅,他或許會願意放了你。」
「為什麼我要照顧他的生活起居?」昭容抬起下巴,看著眼前的福嬸,又看向宗文華,忍不住嚷道,「本姑娘打出娘胎起就沒照顧過人!」
「不會可以學。」福嬸推了她一把。
昭容踉蹌了一下,「你們王府的人拿著雞毛當令箭,又不是我害他墜馬,是他自己不小心,為什麼把罪怪在我身上?」
「小聲點,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王府裡的丫頭、小廝都是她在發落,她不會容許一個剛進府的丫頭這麼沒有規矩。
她竟然大膽的在宗公子的面前大放厥詞,他不單是王爺身邊的軍師兼大紅人,還是個駙馬爺,若她再不好好管束自己的嘴巴,小腦袋可能不保。
昭容詛咒了聲,揉著自己的手腕,上頭被繩子勒得紅了一大圈,若現在給她一把刀,她會十分樂意的去捅那個臭男人一刀。
「我不是什麼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她沒好氣的說,「我叫耿昭容。」
耿昭容……宗文華的眼底閃過一絲亮光,這個名字十分耳熟,他似乎在哪聽過。
「我管你叫什麼,」福嬸揮了揮手,根本沒把她的名字放在心上,「我一年見你這種女人好幾個。」
「這種女人?」她的話使昭容遲疑了下,「我可以請問一下,你說的是哪種女人?」
「我們王爺看上的女人。」福嬸硬是將一隻精美的托盤交到她的手上,上頭擺滿了數樣點心和一盅雞湯。
聞言,昭容差點把手中的托盤給摔在地上,這話真是侮辱了她。
「你最好別做傻事,」看她眼神一閃,福嬸便猜到她想做什麼,於是警告道,「若你把王爺的雞湯給灑了,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以往在耿府,從沒人敢對她這麼不客氣。
「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女人,」昭容火大的解釋,「是他強搶民女。」
「能被王爺看上是你的福氣。」福嬸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你有什麼好不滿的?」
「拜託,你當真以為他是王爺我就看得上眼啊!」她不由啐道。
要不是她十四歲那年生了場大病,沒有趕上皇上選妃,否則現在她說不定是後宮的什麼妃子,至於那個該死的王爺見到她可能還得要客氣三分!
「遠遠的就聽到有人在大放厥詞。」剛探視過兄長正要出府的李君淮,聽到後院傳出叫囂聲,好奇的前來一探究竟。
昭容瞪視著他,她猜他也是個什麼王爺,畢竟方才在郊外,他們是以兄弟相稱。
若不是現在她對他們這票王公貴族氣得牙癢癢的,她或許會承認他們的容貌與舉止出眾。
「宗王爺。」福嬸一看到他,頓時慌了手腳。
「子恕。」宗文華收起自己的思緒,對來人微微一笑。「你幾時回京的?」
「還不是被我大皇兄給召回京,說是母后有要事宣我,我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便趕忙從蘭州起程回京,誰知道母后也把三哥從邊關叫了回來。」
「太后有何要事?」
李君淮搖了搖頭,「還不是要我和三哥成親。怎麼?他沒跟你提過嗎?」
宗文華搖頭。
李君淮對宗文華以禮相待。宗文華是大理人氏,是李君霖的好友,更是生死之交。「今日怎麼不見你陪同我三哥一同狩獵?」
「前幾日受了點風寒,所以未能陪同他去。」宗文華解釋道,然後他指了指昭容,「這位姑娘……」
「我三哥帶回來的。」李君淮輕描淡寫的說。
「喂!把我放了。」昭容語帶命令的說。
她的口氣使李君淮驚訝的微瞠了下眼,從來沒人敢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你知道我是誰嗎?丫頭!」
「我不是什麼丫頭,我叫耿昭容。」她皺起了眉,「我看你十之八九是那個躺在床上的野蠻人的弟弟。」
他不由得笑道:「他不會高興你這麼稱呼他。」
「我管他高不高興,反正他現在躺在床上能奈我何。」她看他笑得十分開心,不禁惱羞成怒。
「丫頭,你別忘了,他可是因為你才變成這副模樣。」他提醒她。
「別扣那麼大的帽子在我頭上,我受不起。」昭容哼道,「你當時也在場,應該知道他墜馬根本就不關我的事。」
「我想在場的人只有你這麼以為吧!」李君淮頭一次見到這麼會睜眼說瞎話的女人。
明明就是她突然出現,三哥才會分心墜馬,現在她卻將一切撇得乾乾淨淨。
「喂──」
「本王叫做李君淮,字子恕,」他打斷她的話,「你該稱呼我一聲宗王爺,叫我李公子也行,就是不要叫我喂!」
她沉默的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開口,「喂,你到底要不要放了我?」
他聽到她依然不改稱謂,一時啞口無言,然後他輕笑出聲,「我已經跟你說了,不要叫我喂,這可是太不敬,我可以因為這樣而教訓你一頓。」
「哼!要教訓我就請便吧!只要你放了我,我自然不會叫你喂。」她向他聲明,「而且會尊稱你一聲宗王爺,甚至承認你們皇室裡還有講理之人。」
「這……」李君淮撫著下巴,露出沉思的模樣,最後搖搖頭,「你還是叫我餵好了,我想,我們皇室裡會講理的人早就死光了。」
「子恕!」宗文華驚奇的看著他,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神色自若的逗個小姑娘。
「你……該死的你。」李君淮的話令昭容氣得跳腳。
「你不要那麼生氣,我也很疑惑我三哥為何會將你帶進恭王府。」他的口氣表露出對她的憐憫,「不過,若你好好的服侍他,肯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我不要什麼好處,」她嚷道,「我只要去找我娘。」
「你娘?」
「若不是你們把我捉來,我現在說不定已經追上我娘。」一思及此,她不由得感到沮喪,這下一耽擱,她就算插翅也趕不上了。
「追上你娘?」
「對!」她瞪了他一眼,「她今早起程去邊關。巴望了那麼久,我好不容易逮到個機會可以出去闖蕩一番,卻被你們硬生生的破壞,你們全都該下地獄去。」說到最後,她更是忿忿不平。
「一個姑娘家闖蕩個什麼勁啊!」李君淮恥笑道,「好好找個人家嫁了,生幾個孩子才實際點。」
他的口氣就如同她老爹一樣──目光短淺。
「小雞是不懂大鵬鳥的志向,所以本姑娘懶得跟你談論這個。我只要你把我放了。」昭容說道。她相信李君淮擁有將她釋放的權力。
「小雞、大鵬鳥?」他大笑,「姑娘,你該不會是說我是小雞,你是大鵬鳥吧?」
「正是。」
「你真的很有趣,或許我該央求三哥把你給我。」
他的話使她氣得雙頰漲紅,幾乎跳腳。皇室果然都是紈褲子弟,一個比一個壞。
「子恕!」宗文華在一旁無奈的搖頭。
「好啦、好啦!」李君淮收起自己的玩世不恭,「有機會我會替你向我三哥求情,至於這段時間你就好好服侍他吧。」
笨蛋都聽得出他的敷衍,若他真的替她求情,天會下紅雨。
「快去把這些吃的東西送去給我三哥。」他提醒道,「他可不習慣等人的。」
「我……」
「你該見識過他的脾氣,」他語帶恐嚇,「他不會懂得什麼憐香惜玉,若惹惱了他,小心你的小命。」
「你……」
他的話收到了他所想要的效果,她的舌頭果然遲頓了些。
雖然她的嘴很犀利,但她也明白,身為王爺,他要一個人的命是輕而易舉的事,正所謂天高皇帝遠,她老爹就算有通天本事,現在也救不了她。
昭容心不甘情不願的拿著托盤轉身便走。
福嬸見狀,連忙喚來不遠處的小廝,叫他跟在昭容的身後,她可怕極了這個丫頭會做出什麼大不敬的事。
「子恕,有一件事我似乎得說。」
「什麼事?」李君淮轉身面對宗文華,「有話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
「是關於這位姑娘。」
「她?」看著昭容離去的背影,李君淮聳了聳肩,「她有何不對?」
「她沒什麼不對,只不過子旭碰她不得。」看她走遠後,宗文華淡淡的說。
李君淮笑道:「宗兄何出此言?放眼京城有什麼姑娘我三哥碰不得?就算是黃花大閨女、千金大小姐,若擺不平她的家人,頂多我三哥娶她進門不就得了。」
他的口氣暗示著宗文華,李君霖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長年待在邊關,別說妃子了,連個妾都沒有,現在回京,找十個八個女人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任何女人都可以,就她不行。」搖搖頭,宗文華表示。
「為什麼?」李君淮好奇的問。「她是誰?難不成比我皇上老哥還了不得?」
「這……子恕……」宗文華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要說什麼就說吧!」李君淮歎道,宗文華溫吞的個性還真沒幾個人受得了。
「她說她叫耿昭容。」
「耿昭容?名字挺不錯的。」李君淮搖著扇子,轉身離開,「過幾日,我該回蘭州去了,我有點想念我那可愛的小妾。」
「子恕,若你要回蘭州,到時文華自會替你餞行,但現在請你想仔細。」宗文華擋住他的路,語帶堅持。
李君淮微皺了下眉,「想仔細什麼?」
「耿、昭、容!」
他開始仔細的思索,「聽你這麼說,耿昭容這個名字倒是有些耳熟……」他的口氣突然一變,「你該不會是說,她是耿桓的閨女吧?」
「似乎是如此。」宗文華點了點頭。
「哎呀!」李君淮一個擊掌。
「所以我們快去告訴子旭吧!」宗文華看到他的表情,立刻表示道。「以免他鑄成大錯。」
「宗兄請留步。」李君淮拉住他。「幹麼告訴他這件事?」
「當然是因為……」宗文華疑惑的看著他。看他的表情似乎是不打算告訴李君霖。
「我說宗兄,我們就別管我三哥了,咱們去喝一杯。」拿宗文華當兄弟似的,李君淮勾著他的肩膀。
「喝一杯?!」宗文華一愣,「可是……」
他淡淡一笑,「宗兄,你該明白,上天會這麼安排自有其道理。」他半強迫的拉著遲疑的宗文華,「三哥什麼人不好捉,偏偏捉耿桓的千金回王府,我們就別壞了老天爺的美意。」
「但是,這事若讓子安知道……」
「讓他知道又如何?」李君淮打斷他的話,「以我對子安的瞭解,我想他會感激我們的。」
語畢,他不顧宗文華的意願,硬是將他給拉出恭王府大門。
走在恭王府的花園小徑中,昭容越想越火大,憑什麼她要在這裡為了一件不是她罪過的事而被人使喚?
早知道她就不要那麼衝動離家了,不然現在的她還能在耿府裡呼風喚雨,整整她老爹和他那幾個妾室。
倒楣、倒楣、倒楣,她不停的在心中詛咒著。
原來當個王爺就能這麼了不起,住著比耿府還要廣闊的宅第,有著數以百計的僕役,然後每個人都得聽他的,縱使他的要求無禮,還是得聽他的。
而現在,她也成了得聽他一言一行的數以百計的僕役中的一人。
她千不該萬不該因為一時好奇而惹了一個瘋子。
看著手中的點心,她越想越不甘心。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著一名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的小廝。
「大家都管我叫小屈。」
「你去忙你的吧!」
「不行!」小屈忙不迭的搖頭,「福嬸交代我要跟著你。」
昭容一翻白眼,「我不會跑的,我只是不習慣有個人跟我跟得死緊。」她看著他,用畢生所有的誠意說,「反正王府那麼大,我也沒那麼大的能耐可以不驚擾何人而離開,你說對不對?」
小屈考慮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作者:
鈴蘭
時間:
2010-3-14 21:05:56
第四章
「我說得有理,你就走吧!」
「可是……」
「不要可是個不停,」她已經沒了耐性,「算我求你可以嗎?」
小屈在她嚴厲的目光下很勉強的點頭離去,事實上,他還有一大堆事要忙,也不是很願意跟在她的身後。
更何況,他聽到了流傳在下人間的一些話,知道王爺對這位姑娘有著十分濃厚的興趣,難保哪天她不會成為王爺的侍妾,到時他還要去巴結她哩!
昭容一直看到小屈離開了她的視線,眼光立刻四下張望了下──沒人!
她飛快的蹲下身,捉了把泥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泥土丟進雞湯裡。
「吃吧、吃吧,不給你點教訓,你還當真你是天啊!」她不悅的喃喃自語。
是他先對不起她,可別怪她。看著泥土與雞湯混在一起,她精神不由得一振,繼續往李君霖的寢房前進。
不過走沒幾步,她的腳步遲疑了下來。
她開始後悔自己方纔的衝動,她看了眼摻了泥土的雞湯,若讓他喝了,萬一真有個什麼,那她肯定完蛋了;但是若把雞湯給倒了,她可能便得擔心自己的小命,這下可怎麼是好?
她端著托盤在寢房門口走來走去,最後靈光一閃,雞湯有泥土被發現,頂多說是福嬸弄的,不關她的事,一這麼想,她的心情立刻又變得踏實多了。
「喂!」心不甘情不願的拿著點心走進李君霖的房裡,昭容放下托盤後,對著內室嚷道:「你的點心來了,起來吃吧!」
裡頭沒有人吭聲,令原本打算離去的她硬生生的停下腳步。
既然都做了,說什麼她也要看看他吃下摻了泥土的雞湯時的表情,這樣才能稍稍宣洩她的不平之氣。
一打定主意,她又朝著內室嚷道:「喂!你聽到我說的話沒?」
依然沒有回應,她踩著好奇的腳步進入內室。
床上確實躺了個人,不過此刻卻一動也不動。
「喂──」她又喚了一聲,站在床畔伸出手想推他,但一思及男女授受不親,手硬是僵在半空中。
雖然她這個人隨性慣了,可是男女有別這種事,卻牢牢的被她記在腦海裡。
她朝左右看了看,發現一旁的案上有支玉如意,她想也不想便拿起玉如意,用力的捅了捅他。
「喂!起來了!」她一邊戳他一邊說。
然而,他像是睡死似的一動也不動,她不由得加重了手勁。
「你信不信我會把你的頭扭下來?」
一聲驚呼,她還搞不清楚狀況,整個人便跌坐在床上,手中的玉如意摔在地上,而她的脖子也多了雙有力的手。
「我……」他惡狠狠的目光使她嚇了一跳,「要扭就扭吧!反正你是有那個能耐把我的頭給扭下來。」
她一雙美眸恨恨的看著他,若她年紀輕輕便去見閻羅王,她做鬼都不會放過他。
「我從未看過一個丫頭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李君霖有些意外的看著她的眼眸,他試圖從裡頭找出恐懼,卻發現沒有,有的只是氣憤。
「我不是什麼丫頭。」他們幾個兄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勁,一個個都丫頭、丫頭的叫她。「我叫耿昭容,若我說出我的身份可會嚇死你,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誰?」
李君霖挑高一邊的眉毛看著她。「我不知道你爹是誰,也沒興趣知道他是誰。」
「可是……」
「倒是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誰?」他冷冷的反問,「你又知不知道我同胞兄長是誰?」
「你……」她瞪著他。她當然知道他爹是誰,他爹是先皇,他兄長更是當今皇上,要比家世顯赫,她明顯的矮他一大截。
她的嘴一撇,「他們是誰關我什麼事。」
「好極了,那你爹是誰我更看不在眼裡。」他警告似的瞪著她,「你是我的丫頭,就得乖乖聽我的。現在去把雞湯端過來,我餓了!」
拖著不甘願的步伐,她將雞湯給送上,心中打定主意,若他打算要她餵他,她肯定將湯灑在他身上。
還好,他殘廢的是腳不是手,他可以自己動手。昭容鬆了一口氣。
他才要就口時,原本寧靜的房內突然響起一道聲音,「三哥!」
李君霖停下手邊的動作,看著站在不遠處的的李君佾。
「你幾時來的?」他對他的神出鬼沒感到不悅。
若不是這個丫頭使他分心,他不會連子安進了門都沒有發覺。
「來了一會兒。」李君佾對他使了個眼色。
李君霖會意的將雞湯放下。
昭容見狀,不禁轉頭看著出聲制止的李君佾。
「姑娘,失禮了。」李君佾對她一個頷首。
失禮了?她一時不能會意他的話。
突然,李君霖用力的將她一扯,害她差點跌坐在地,她驚訝的看著他,對他突如其來的暴力感到恐懼。
「你喝!」李君霖沉著一張臉,將雞湯拿到她的面前。
昭容聞言臉色大變,忙不迭的搖頭,「我不要。」
「容不得你說不要。」李君霖大手一拉,強迫她坐下,「喝!」他口氣嚴厲的命令。
她緊張的吞了口口水,這算不算是害人害己?!
昭容有些恐懼的看著他,在他的目光下,她硬著頭皮喝了一口,這下當真後悔自己的壞心眼。
泥土的味道一入口,她立刻將雞湯給吐出來,而且準確無誤的吐到李君霖的臉上,為了避免再被逼迫喝下雞湯,她趕緊將雞湯灑了一地。
他鐵青著一張臉,目光從自己被她弄濕的衣襟移到她的臉上後,神色更加陰沉。
「你下毒害我。」
昭容苦著臉,但聽到他的話,她不忘替自己辯解,「我連只螞蟻都不敢踩死,哪有勇氣下毒害你。」
「那為何把雞湯吐掉?」
看他的臉陰沉不定,可能考慮要殺了她,她可不認為他會平心靜氣的接受事實的真相。
「說話。」他輕靠著床沿,嚴厲的命令,拉著她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幾分力道。
「三哥……」
「這是我與她的恩怨,若要憐香惜玉就省省吧!」看都不看李君佾一眼,李君霖逕自說。
「喂!很痛的。」昭容忍不住哇哇大叫。這個男人還真是個野蠻人,她的雙眼指控似的看著他。
「怕痛就老實說。」
「泥土。」她大聲的嚷道。
「泥土?!」他皺起了眉,「什麼泥土?」
「你怎麼那麼笨啊!」她不由得咕噥。
「你活得不耐煩了嗎?」
「好嘛!我道歉就是了。雞湯沒有毒,只有泥土。」她一古腦的老實說。「現在你知道了,可以把我放開了嗎?你這個野蠻人。」
李君霖放鬆力道,但沒有放開她,他以試探的目光看向李君佾。
李君佾對他點點頭。方才在三哥的寢房外,他看到她的所作所為。
「為什麼這麼做?」李君霖的口氣不若之前嚴厲,但依然不悅。
「為什麼不這麼做?」昭容反問,「我是大家閨秀,卻被你強搶了來,我只是想給你一點教訓。」
「大家閨秀?!」他露出懷疑的神色。
她爹是御史大夫,她當然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家閨秀,她勇敢的迎向他的目光。
李君霖看了一眼被她灑了一地的雞湯,試問有哪個大家閨秀會有這種壞心眼?
「對啊!」她用另一隻自由的手指指自己的鼻子,不可一世的說:「我的確是個大家閨秀。」
「你?!」李君霖搖了搖頭。
「你搖頭是什麼意思?」一時之間忘了他可能會殺了她,她火大的問。
他沒有回答。
「喂──」
「看來你們之間有些誤會必須解釋清楚。」李君佾打斷他們的對話,看著兩人「打情罵俏」實在是受不了,「我想,我還是先走一步好了。姑娘,告辭了。」
「等一等。」昭容甩開李君霖的鉗制,擋在李君佾的面前,「求你幫我去知會我爹一聲,要他快來救我。」
「令尊是?」
「耿桓。」她迫不及待的說,彷彿已看到自由在她的眼前露出一絲光亮。
「耿……耿桓?!那你不就是……」他思索了一會兒,「你是耿昭容?」
「你知道我?」
他當然知道她是誰。李君佾仔細的打量著她,嚴格上來說,他跟她的關係還匪淺。
不過他懷疑眼前這個小姑娘並不知道,而三哥與二哥長年駐守在邊關,想必也還不知道他與她之間的關係。
「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他看著她的目光好像要把她看透似的,她不禁皺起了眉。
「沒有!」他連忙收回自己的視線,「三哥,她是……」他欲言又止的看著李君霖。
「有什麼事直說就是。」
「不!」李君佾露出一個心虛的笑容,「我……我能有什麼事。耿姑娘,幸會了,」他低頭看著昭容,「你就好好伺候我三哥,少不了你好處的。」
「好處、好處,每個人都跟我說好處,可我偏偏不要什麼好處,」他的話幾乎使她跳腳,說到底,他還是不願對她伸出援手。「我只要離開這裡。」
「何必那麼想不開?你乖乖待在這裡就是。」李君佾像是腳底抹油似的溜了。
看來三哥在無意間替他解決了一個大麻煩,李君佾一邊走一邊想。
既然如此,聰明如他,當然不會呆得在此時把事情拆穿,就算要拆穿,也要再等一陣子,等事情成定局之後再說,或許該等生米煮成熟飯吧!
他的態度令李君霖感到不解,看來有機會他要好好的問清楚,子安怎會改變主意讓這丫頭留在王府裡。
「現在,你最好再去幫我盛盅雞湯過來,這次你若再使壞心眼,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去就去,那麼凶幹麼?」她憤怒的跺腳,「野蠻人一個,而且還是個殘廢的野蠻人。」
「你說什麼?」李君霖吼道。
她不敢回嘴,飛也似的溜了。
李君霖深吸了口氣平息自己的怒氣。這輩子還沒有哪個女人能夠惹他如此不快,這個耿昭容──他記住了。
然而他的心中,卻有另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正滋長著……
才踏出恭王府的李君佾,在門口撞上去而復返的李君淮和宗文華。
「子安,我就猜到你會來。」一見到李君佾,李君淮便開朗的開口,「你該佩服為兄的神機妙算才是。」
「幹麼?」李君佾直覺的不喜歡四哥臉上的表情,他似乎是知道什麼似的,而他肯定不會喜歡他所知道的事。
「你剛剛看清楚那個女人了吧?」李君淮賊兮兮的看著他。
李君佾一愣,「什麼女人?」他裝傻的問。
「耿昭容啊!」李君淮看著他的臉取笑道。
李君佾聳了聳肩,沒有理會他,逕自看向宗文華,「宗兄,久違了。」
「子安。」宗文華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常聽人說宗王爺行事作風古怪,果不其然。
他硬是拖著自己離開恭王府,還說要去新開的一間名為醉香樓的青樓喝酒,活脫脫如同一個頑童似的。
還未到目的地,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立刻一言不發的拖著他回恭王府,叨念著說要找子安,還說要恥笑他一番。
可他偏偏想不通,既然要找子安,理應去安王府才對,他卻堅持要到恭王府,而更令人驚訝的是,子安還當真在這裡。
「子安,你別岔開話題。」李君淮一手拉著宗文華,另一手硬扯著李君佾,逼得他不得不正眼看他,「依你看,那個耿昭容如何?」
「長相不錯,但不是我喜愛的類型。」李君佾沒好氣的拉回自己的手,「四哥,你到底想說什麼就直說吧!別拐彎抹角、拉拉扯扯的有失身份。」
「你是當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嗎?」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李君淮取笑似的看著自己的弟弟。「三哥他長年在邊關,不知此事情有可原,但我可不一樣。」
「你想怎麼樣?」李君佾皺起了眉。他就知道四哥開口絕對沒什麼好事。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是。」李君淮忍不住開懷大笑,「耿昭容可是你未過門的妃子,咱們大皇兄御賜給你的女人,你當真要大方的把她留給三哥?」
李君佾歎了口氣,「我本來就不願意娶耿昭容,要不是母后和大皇兄堅持,我也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現在好了,把耿昭容許配給三哥吧,我不在乎。」
「怎麼?將麻煩丟給他人?」
「別這麼說,一個美貌的女人怎麼稱得上是麻煩?」李君佾不認同的看著自己的兄長。
「美貌的女人就稱不上麻煩?」李君淮愣了一下,「這是哪門子的道理?聽你這麼說,咱們的紅袖妹妹長得傾國傾城,她更不可能是個麻煩了,不是嗎?」
「紅袖?!她當然不是麻煩,」李君佾的嘴一撇,「她是瘟疫。」
一旁的宗文華聞言,連忙開口制止,「兩位,請別將話題扯上我娘子。」
「我說宗兄,」李君淮無奈的搖搖頭,「我發現你的膽子當真被紅袖給吃了。」
「我……」聽到他的話,宗文華一時啞口無言,最後他無奈的歎了口氣。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迎娶了皇上的義妹──常寧公主紅袖,而他的懼內自然也是眾所皆知。
「別逗他了!」李君佾在一旁說,「你小心自己以後淪為同一下場。」
「關於這點你大可放心,對於我未來的妃子,我自然會有我的選擇標準。」李君淮將手中的扇子一收,「我現在倒是比較好奇你打算如何?」
看了他一眼,李君佾思索了一會兒,也開始使起壞心眼。他看得出四哥並不打算拆穿他,他不過是想看戲罷了,既然如此,那大家一起來看戲好了。沒道理讓他一人沉淪苦海。
「我是你唯一的弟弟。」李君佾說。
「似乎是如此。」李君淮點點頭。
「二哥、三哥和你都還未成親。」
「沒錯,但我有很多紅粉知己,事實上,我還有兩個侍妾。」他的口氣有著驕傲。
「我知道。」李君佾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四哥多情得令母后和大皇兄傷透腦筋,但又拿遠在蘭州的他沒轍,不過這次回京,他硬是被母后訓了一頓,「但你還未娶妃這是不爭的事實。」
李君淮點了點頭。
「所以沒道理我要先娶不是嗎?」李君佾說出重點。
「此言差矣!」他搖搖頭,「二哥和三哥長年駐守邊關,皇上賜我屬地在蘭州,我們皆不在京中,正所謂天高皇帝遠,他先操心你的婚事也是有理。」
「該死的!這有什麼理可言!」瞪了他一眼,李君佾不悅的道,「我壓根沒道理趕在你們之前成親。我雖不用帶兵,總是待在京理,但畢竟比你們年幼,正所謂長幼有序,比你們早成親於理不通,不是嗎?」
身為當今皇上最年幼的弟弟,他似乎總把自己當成孩子一般,他指了婚,也是希望自己能因此而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所以便作主替他挑了門親事。
李君佾不以為然的將嘴一撇,指婚一事,他也是在事後才知曉,他幾乎氣得跳腳,卻又莫可奈何,誰叫下旨的人雖然是當今皇上,這樁婚事實則是他們那個自以為是的母后所決定的。
「好吧,算你有理。」李君淮點了點頭。反正有戲好看,他沒道理不看。「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你現在要不要和我去醉香樓喝個幾杯?」
「這……」
「那裡的姑娘可是一等一的好。」
「好,去就去!」只要四哥不說出耿昭容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一切好談。「宗兄,咱們一起去吧!」
「我……」
宗文華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就被兩人一左一右的架著離去。
他們都知道宗文華的娘子是個個性火爆的邊疆姑娘,逼著他去,當然也是想看另一場好戲。
或許是覺得目前的日子過得太平靜了,兩兄弟已經開始唯恐天下不亂。
「子旭終會知道的。」宗文華苦惱的表示。
「因為他腿受傷了,所以皇上已下令,他若無事就毋需上朝,因此他絕不會知道,畢竟他現在連子安要娶妃之事都沒聽說,更別說知道子安的對象,除非……」李君淮瞇著眼看他,「有人去告訴他。」
「這……」宗文華皺起了眉。
「宗兄,咱們就等著看好戲吧!」李君佾說。
「兩位,」宗文華歎了口氣,「這事可大可小啊!」
「我們是皇上的親弟弟,上頭還有個什麼都難不倒的母后,所以天塌下來都不用怕。」李君淮很有把握的表示。
※ ※ ※
太醫說,李君霖的腿至少要三個月才會慢慢復元,而這也代表了他的腿一天沒好,她就得一天受制於他。
三個月……昭容一翻白眼,別說三個月,三天她就已經快瘋了,她從被人服侍的千金大小姐變成一個供人使喚的僕人,這轉變可真大。
這下,她真有點懷念那個總是被她批評為鳥籠的耿府了,她終於可以理解小桃紅說的──沒人侍奉的日子是很難挨的。
但矛盾的是,她似乎逐漸習慣了天天見到這個傲慢的傢伙,又覺得這樣的日子並沒有想像中痛苦。
「你過來。」
回過神,昭容來到李君霖的床前。
「倒杯茶來。」看都不看她一眼,李君霖命令道。
這會她又想詛咒他了!瞪了他一眼,她倒了杯茶拿到他的面前。
他喝了一口,再把杯子交到她的手上。
「叫小屈進來。」
她不置一詞的拉開房門,叫等在門外的小屈進門。
「王爺!」
「扶我起來。」從眼前的書本中抬起頭,李君霖對他說。
「是!」不敢有片刻的遲疑,小屈隨即將他扶坐在一旁的輪椅上。
這張輪椅是宗文華特地命木匠做的,讓李君霖縱使右腿受傷也能自由於行。
「推我到詔齋去。」
昭容只是看著李君霖的雙眼,遲遲沒有動作。
「你在想什麼?」他有些陰沉的問。
「沒有啊!」她聳了聳肩的回答。
「那還不推我走。」
這下她終於明白了,不禁皺起眉頭,「我以為你叫小屈呢!」
「我叫的是你,丫頭!」他沒好氣的說。
他的口氣似乎當她是個笨蛋!
「推就推!」他的眼神嚴重的侮辱了她,她咕噥的表示,「我不是丫頭!」
「我說你是你就是!」
「若我是丫頭,那你就是個野蠻人。」
「你說什麼?」
「我說你是野蠻人。」她不耐煩的說。
「你……」
「閉上你的嘴,我說你是野蠻人你就是野蠻人。」
「你……」
「逼個大家閨秀當丫頭,難道不是野蠻人的行徑嗎?」
「你……」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你的所作所為,我發誓我一定會,我耿昭容一向說到做到。」
作者:
鈴蘭
時間:
2010-3-14 21:06:44
第五章
將他推進書房後,她這才注意到他陰鬱的神色。
她說得太忘形了,有道是好漢不吃眼前虧,所以她立刻閉上了嘴。她打死也不承認自己是個沒有骨氣的人,可是……想到她在耿府裡呼風喚雨,現在卻像是失聲的麻雀似的,她就不甘心。
「為什麼不說了?」李君霖冷淡的問。
「我還想要我的腦袋。」昭容咕噥的說。
「若我真要砍你的腦袋,你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我砍。」
聽到他的話,她的嘴一撇,似乎不以為然,但又不敢反駁。
「你識字吧?」
「當然!」昭容理直氣壯的說:「我可是個大家閨秀。」
李君霖不以為然的瞄了她一眼,他還真沒見過一個女人成天把大家閨秀四個字掛在嘴邊。
「既然識字,就幫我寫封信吧。」他淡淡的道。
「我為什麼要幫你寫信?」她不解的問。
「因為我要你寫!」他有些不悅的回答她,「身為一個丫頭,你實在很多話。」
「丫頭就該沒有嘴巴嗎?」她不以為然的坐在桌案後,並開始磨墨,「今天你受傷的是腿,又不是手,為什麼我要幫你寫信?」
「一句話,寫不寫?」
「我可以不寫嗎?」她哼了一聲,依言幫他寫了封信。
看著她將信給封好,他漫不經心的說:「這是要送到邊關給我二哥的。」
「邊關?!」聽到這兩個字,昭容的眼睛一亮。
李君霖點點頭,「若你乖一點,等我傷好了,或許我會願意帶你去一趟。」
「真的?」一時之間,她忘了自己等他傷一好便要離開的打算,興匆匆的問。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聞言,她興奮得差點跳起來。要不是他總強迫她做些她不想做的事,她真會覺得他是個好人。
「你想去?」
「當然!那裡有很多好玩、好吃的,誰不想去。」
「通常姑娘家都會覺得邊關是可怕的地方。」李君霖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我可不是普通的姑娘家,我有武功,稱得上是個俠女。」
「俠女?!」
「現在的我當然不像嘍!」她此刻穿著絲綢的衣物,當然不像俠女,「我現在的穿著像個大家閨秀,等改天換件我娘織給我的衣服時,我就像俠女了。」
「你以為只要穿著改變,就可以成為俠女或大家閨秀嗎?」李君霖感到有些好笑的問。
「當然!」
這丫頭果然天真得緊。他移到窗邊,拿起筆在紙上作畫。
昭容也跟在他的身旁。
「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久久,她才意會到他是在跟自己說話,心不住的狂跳。
「你說什麼?」
「不要裝傻。」他一邊拿著筆,一邊打量著窗外的老榕樹畫著。
跟她說話竟然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她的嘴一撇。
「說話。」開口的同時,他的眼光還是沒有移到她的身上。
見他仍不看她,她賭氣的拉了張椅子,大剌剌的坐下來,捶捶站了一天的膝蓋,敷衍的回答,「沒有啊!」
「說謊。」他淡淡的反駁。
「反正我喜不喜歡你,對你來說應該不重要才對,不是嗎?」
李君霖抬起頭,瞄了她一眼,「當然不是。」
她側著頭,看他仔細的連葉子的脈絡都勾勒出來。
「你可不要指望一個被你強行擄來的大家閨秀會喜歡你。」
又是大家閨秀四個字?
「你當真是大家閨秀?」他的口氣有著懷疑。
「當然。」昭容的杏眼圓瞠,「我爹可是當官的。」
「那官肯定不大,不然為什麼會放你一個姑娘家在荒郊野外出現?」
說到這個就有氣,她站了起來,「因為我爹是個老糊塗,所以我要去邊關找我娘。」
「你可知興安城到邊關這一路上並不平靜?」
「我才不在乎。」她驕傲的在他面前比畫了幾招,「反正我有功夫。」
「功夫?」單憑這幾招花拳繡腿便稱得上功夫?他冷眼看著她舞弄,心中不以為然。
「對啊!」昭容又踢了一腳,但因重心不穩而重重的摔在地上。
李君霖見狀哈哈大笑。
她的雙頰漲紅,連忙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這是意外,」她趕緊解釋道,「我可以做得很好。」
「既然你有功夫,當初我抓你時,你為何不逃走?」
「因為你們人多勢眾,有道是雙拳難敵眾人之手,我當然得識趣一點,這是我娘教我的。」
他點頭,表示接受她的說法,「那現在呢?我坐在這裡,雙腿不良於行,你又為何不走?」
「我這個人是很有良心的,」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行走江湖重的是信義,我既然答應你照顧到你傷癒,就得做到。」
行走江湖?!他看著她的眼光中有著取笑。
「不要瞧不起我。」她有些生氣的表示。
「我沒有。」壓下笑意,他低下頭繼續作畫。「你會畫畫嗎?」
「當然!」昭容點頭,「我可是個大家閨秀。」
李君霖瞄了她一眼,「別總是把大家閨秀四個字掛在嘴上。」
「為什麼?」她反問,「我本來就是個大家閨秀。」
他歎了口氣,不與她爭辯。
「你仔細聽我說來。說到這個畫嘛!」她背著雙手,在他的面前走來走去,一副老學究的模樣,「我個人比較不擅長工筆畫,像你這幅就不是我的風格。」
「為什麼?」
「拜託!」她不認同的指了指他栩栩如生的畫作,「只是畫畫罷了,連樹葉的脈絡、小鳥的羽毛都要畫得入木三分,你有沒有算過那要花多少時間、精力?」
「老實說,沒有。」畫畫還要算時間,他真的沒想過。
「原則上,我比較喜歡寫意畫。」
「寫意畫?」他微愣了下。「你的意思該不會是那種只有畫的人才看得懂的畫吧?」
「當然不是!寫意畫不該這麼定義。」攤開另一張紙,她隨意揮毫,不久,一幅山水畫躍然紙上。「我覺得山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水長這副德行就是這副德行,不錯吧?」
完成後,她退了一步。
李君霖瞄了一眼,微微一笑,看來她當真有那麼一丁點的本事。
「你家鄉在哪?」
「津州。」她想也不想的回答。她是在津州出生,但還在襁褓中時便移居來到興安城。
「津州人士?家裡還有什麼人?」
「爹和他那一票的妾和妹妹、弟弟。」
「聽起來,你爹挺風流的。」
她聞言鼻子一皺,「若要我說,我會說下流。」
看樣子她對男人的三妻四妾十分的不以為然,他在心中微微一笑,「那你娘呢?」
「她受不了我爹的行徑,所以早早下堂求去,但是我爹礙於面子,硬是不承認他被我娘休離,所以自我懂事以來,我爹娘便分開了。小時候我跟著娘,七歲時就被安排回我爹那,而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像只折翼的鳥。」
「你不快樂?」
昭容看了他一眼,「我快不快樂不關你的事!」
「我允許你在私下對我如此無禮,但若有他人在場,我希望你能恪守禮數。」他說這話其實是想要使自己的尊嚴能多多少少被尊重一下。
她看著他,奇怪他對她講話的口氣怎麼變得那麼和善,害她想否定都不能,於是她乖乖的點頭。
「我希望你快樂,若跟著你爹你會不開心,不如就待在這恭王府裡,肯定你不會受欺負。」
「我在我爹府裡也不會受欺負啊!」她不欺負人就萬幸了,真是可笑。
「那快樂呢?你在這裡會不會比較快樂?」
他看著她的目光很溫柔,溫柔得令她不知所措。奇怪,明明是個野蠻人,怎麼短時間內便轉了性?
「不會!」昭容連忙甩開這不解的迷咒。
「為什麼?」李君霖的臉色一變。
「那麼簡單的道理你會不懂嗎?」她不悅的反問,「我是你的僕人,你要我開心到哪去?」
「原來你說的是這個。」他瞭然的道,「好吧!從今天起,你搬到綺雲園去,你覺得如何?」
綺雲園是恭王府裡最美麗的一處院落,當初是李君霖特地建造,作為太后來此休憩時的住所。
「真的可以嗎?」她的眼睛一亮。
「只要我說可以,有什麼不行的?」
她興奮得只差沒跳上跳下,「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他與她擊掌,立下了這個約定。
她高興的未去思索他這麼做背後真實的原因,滿心只想搬進那座尊貴的宅院裡住個幾晚。
李君霖看著她的笑顏,不覺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昭容搬進了綺雲園,李君霖還賞給她六個婢女,這下,她在這裡還當真是走路都有風。
不過她還是有工作──陪伴李君霖。
他對她的態度突然有了極大的轉變,他變得很溫柔,對她好到令人稱羨,她的婢女們個個都說她好福氣,讓她心裡甜絲絲的。她搞不懂為什麼他要對她那麼好,不過既然他要對她好,她也沒道理不接受。
她常想,真希望這種被他疼寵的日子永遠不要結束,不過,這恐怕不太可能……
「丫頭!」一日,欲前往詔齋的途中,昭容意外的被人攔了下來。
一看到來人,她不禁拉下了臉。
「為什麼見到本王就嘟著一張嘴呢?」李君淮輕佻的拿扇子點了昭容的下巴一下。
「你這個登徒子。」想也不想,昭容出手便給他的左眼一拳,這還不夠,她腳一掃,硬是讓措手不及的他跌了個狗吃屎。
「宗王爺!」跟著昭容的婢女──芊芊和蓉蓉大驚失色,慌亂的扶起他。
「我……我……」他捂著自己的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怒視著他的昭容。他竟然被打了,長那麼大,他第一次被打,而且還是被一個小他一個頭的丫頭打,他的面子要往哪擱啊!他在心中哀嚎。
「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她氣憤的將裙擺一甩,「若你再對我動手動腳,我就打掉你的牙。」
他聞言倒抽了一口氣,連忙用扇子擋住自己的嘴。
看著她走遠,他不禁呆愣在原地。
「宗王爺,請大人大量原諒我們小姐。」芊芊和蓉蓉忙不迭跪地求饒。
「小姐?!」他一時忘了痛楚,「為什麼稱那個丫頭為小姐?」
「小姐深受王爺喜愛,特別賜住綺雲園。」
「綺雲園?!」想也不想,李君淮邁開步伐往昭容消失的方向走。這可好玩了,他倒要看看三哥會如何教訓自己所喜愛,卻對他這個宗王爺不敬的丫頭。
※ ※ ※
連門都不敲,昭容用力的將門給推開,門撞到牆壁又彈了回來,準確的彈到她的鼻子。
「哇!」她捂著自己的鼻子蹲了下來。
李君霖和管事劉堯意外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容兒,沒事吧?」忍著笑意,李君霖看著蹲在地上的她,關心的詢問。
「要笑就笑。」她捂著鼻子火大的站起身,「反正我今天諸事不順。」
李君霖的手一抬,讓劉堯下去。
「怎麼了?誰那麼大膽敢惹惱你?」他還以為府裡上下都得敬她三分呢。
「你弟弟。」
「弟弟?」李君霖不解的搖頭。
「三哥!」
「說曹操,曹操到。」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音,昭容繞過李君霖,背對著門口坐了下來。
李君霖疑惑的看著昭容的反應,再回頭看向弟弟,「咦,你的眼睛怎麼了?」他注意到李君淮的黑眼圈。
「被一個美麗的姑娘打的。」他用傷心的口氣道。
李君霖歎了口氣,「你又去輕薄哪家的姑娘?」
宗王爺的風流名滿京城,令每個大戶人家都把家裡的閨女給護得死緊,就怕他不顧禮俗,壞了閨女的名譽。
「三哥,你怎麼這麼說話?」
「不然還能怎麼說?」李君霖眉頭一皺,「可有向人家賠罪?」
「要是賠罪有用,我就不會被打了。」李君淮打開扇子瀟灑一揮。
「看來事情不易解決。」
「是有點困難。」
「要不……娶了人家。」李君霖建議道,反正女人嘛,給個名份應該就會息怒了才是。
「娶?!」李君淮十分意外的瞠大眼。
「你不是已有好幾房妾室了嗎?再納一個也不算多吧!」他實在太瞭解這個弟弟了。
「有理。」李君淮將扇子一收,走到昭容的面前,「丫頭,回房把行李收拾、收拾,跟我回蘭州去吧!」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想也不想,昭容又給他一拳,但這次李君淮聰明的躲過。
揮出去的拳撲了個空,她一怒的站了起來,接連出手。不打到他,她耿昭容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李君霖有些意外的看著眼前的變化。
李君淮神色自若的閃過昭容的花拳繡腿,剛剛是因為沒有防備才會被她打中,現在可不了。
「子恕!」李君霖大如洪鐘的聲音響起。
「幹麼?」李君淮分心的看了他一眼。
昭容的腿乘機用力的一踢,他不禁痛呼一聲,整個人跪了下來,這還不夠,她又給他另一隻眼睛一拳。
他用雙手覆住臉,「不要打我的臉,我這張俊臉可是我最大的本錢啊。」
「油嘴滑舌,該打。」想也不想,昭容又給了他幾拳,而且全落在他臉上。
「三哥──」
李君霖一點都不把他的求救當一回事,冷眼旁觀的看著她使潑。
「夠了!容兒。」就在李君淮招架不住前,李君霖推著輪椅來到她的身後,一把拉住了她。
昭容的手被拉住,但腳可沒有,她氣不過的又踢了李君淮一腳。
「你有沒有搞錯?我可是宗王爺耶!」李君淮跪坐在地上,看著此刻已坐在李君霖左腿上的女人。
昭容還未開口,李君霖便先出聲,「那你又有沒有搞錯?你動的可是我的女人。」
李君霖冷淡的語調讓李君淮閉上了嘴。
「他對你怎麼了?」李君霖將昭容的頭轉向他問。
「他輕薄我!」昭容忿忿不平的回答。
李君霖犀利的目光射向李君淮。
「我沒有。」他連忙喊冤,「我不過是拿扇子碰了她下巴一下罷了!我也是看她漂亮,才會……」
「閉上你的嘴。」李君霖不悅的說,「貴為王爺,你該恪守你的禮教。」
聞言,李君淮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他一向風流,他們幾個兄弟誰不知道,而現在三哥竟然指責他。
「若再讓我發現這種情況,我一定進宮面聖,順便告訴母后,就說她養子不教。」
「子旭,」李君淮連聲兄長也不稱,直接叫著李君霖的字,「事情有那麼嚴重嗎?」
「你說呢?」
李君淮仔細的看著他。看來這次三哥是放了真感情,這下好玩了,到時玩出了火,要進宮面聖的不知是誰啊?
「好吧!我道歉。」李君淮對昭容行了個禮,「對不起!皇嫂。」
「我還不是。」昭容沒好氣的說。
「還不是?那就代表終有一天會是嘍?」他試探的目光在抱在一起的兩人身上梭巡。
「這事不勞你費心。」李君霖瞪了他一眼。
「丫頭,看來我三哥還不是挺喜歡你的,畢竟他不敢給你承諾啊!」
「子恕──」他警告似的開口。
昭容一愣,然後看向李君霖,她的目光有著疑問。
「我說的是事實,不是嗎?三哥,難不成你真想娶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為妃?我想,這丫頭充其量不過是個妾吧!」
「這不關你的事,給我出去。」
「出去就出去。」李君淮不以為意的揮了揮手中的扇子,「丫頭,若這恭王府你待不下去,可以派人傳個訊給我,我可以帶你一塊兒回蘭州。蘭州可好玩了,有美麗的山水,俏麗的佳人,美味的佳餚……」
「再不出去,我就叫人轟你出去了。」
「別叫、別叫,我走就是。」李君淮識趣的溜了。
此刻,詔齋裡只剩兩人,沉默的氣氛瀰漫在空氣中。
「容兒……」
「你先別說。」她轉頭面對他,「若我當真是個來路不明的丫頭,你會不會娶我為妃?」
「名份不是那麼重要。」李君霖用四兩撥千金的口氣說。
「如果對我很重要呢?」她不死心的追問,在事情還沒太複雜前,她一定得問清楚。
他考慮了許久,緩緩道:「我們現在先別提這個。」
「你在敷衍我。」她搖搖頭,離開他的懷抱,「其實你跟一般男人沒什麼兩樣。當年我娘也是死心塌地的跟著我爹,最後我爹卻是如此傷她。」
「我不是你爹!」
昭容歎了口氣,「但你無法給我承諾。」
她低垂著頭走了出去。她原本該討厭他的,可是他對她那麼好,好得讓她捨不得離開他,然而他卻無法給她承諾,只因為他以為她是個來路不明的丫頭,這麼看來,他並沒有她所以為的那麼喜歡她,不是嗎?
這個事實令她難過得心都痛了,或許等他傷好了,她真的該走了!
作者:
鈴蘭
時間:
2010-3-14 21:07:37
第六章
夜深人靜,昭容了無睡意的起身,並將燭火給點上。
若娘真的愛爹,當年怎麼會捨得離去?以前她從未去細思這個問題,現在她懂了情愛,所以她想不通。
縱使李君霖不能娶她,甚至娶了她之後還有很多女人,她也未必會捨得走,因為她想看到他,只要看到他,她就快樂,這種感覺想來還真有些可怕與可悲。
昭容歎了口氣,忽然,門口響起敲門聲。
「誰?」
「是小的劉堯。」
她立刻把門給拉開,「劉堯,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王爺的腿不舒服,想請小姐過去一趟。」
「喔!我拿件衣裳隨後就到。」
「有勞小姐了。」劉堯退了出去。
當初李君霖堅持她跟在太醫身旁學習怎麼按摩他的腿,活絡他的氣血,原本她學得心不甘情不願,到最後她卻很享受替他按摩的時光。
沒一會兒,昭容便來到李君霖的寢房,看見他正趴在床上等她。
「吵醒你了嗎?」一看到她進門,李君霖便要劉堯退下,並叫她上前。
「沒有。」她在床沿坐了下來,「你哪裡疼?」
老實說,看他的表情,實在沒什麼不適的樣子。
「整條腿都麻了。」
「是嗎?」她皺起了眉,「可太醫不是說,你的腿傷已經快痊癒了嗎?」
「或許他是個庸醫。」李君霖咕噥的回答。
她沒有答腔,只是替他按摩著。
「還在為上午之事生氣?」
「沒有。」昭容口是心非的回答。
「你該明白,對我而言你很特別。」
他的口氣似乎要她學會滿足,她不禁咬緊牙關,逼自己不能回嘴。
「為什麼不說話?」
「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猛一轉身,握住了她的手。
她嚇了一大跳,「子旭?!」
「你可知你是除了我母后以外,唯一一個可以叫我字的女人。」
他直視著她的目光使她不安,她垂下了眼瞼,「那又如何?」
「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包括名份?」
李君霖聞言一愣。
看到他的表情,昭容露出一個苦笑,「我是個大家閨秀,我爹的官位不小,我配得上你。」
「但是我母后另有中意之對象。」
「你說什麼?」
「我母后屬意山西按察使的千金為我的王妃。」
「你已經訂親了?」這個消息真是來得意外又突然。
「算是也不是。」
「什麼叫算是也不是?」她火大的想要站起身,但他的手有力的拉住她,讓她動也動不了。「我還未首肯。」
「但你也沒有不肯啊!」
「當初母后告知時,我還未遇上你,所以……」
「這只是借口。」她啐道,「我不想再聽了,反正我答應照顧你到你傷癒為止,我說到做到,等你的傷一好我就走,到時你要娶什麼人都隨便你,不關本姑娘的事。」
搞了半天,原來他已經有了未婚妻,那他對她那麼好幹麼?存心騙她嗎?果然,他跟她那個好色的爹沒什麼兩樣!
「容兒,你別這麼孩子氣。」李君霖起身安撫似的摟著她,不顧她的掙扎,硬是將她留在懷裡,「我會寵愛你一輩子。」
「你才不會,」她有股想哭的衝動,「自古以來,只聽新人笑,未聞舊人哭,我看多了,我爹那些妾室,哪個不是初入府時被寵上了天,又哪個不是過陣子就失了寵。」
「我已經說了,我不是你爹。」
「但我不信你。」昭容直截了當的說。
「你現在在我的地盤上,你也只能信我了。」他轉身將她壓在他身下,吻住她的耳垂,引得她全身顫抖。
「你做什麼?」她想推開他,但他的力氣終究比她大,令她無法動彈。「我是大家閨秀,你不能這麼對我。」
她的話使他忍不住輕笑出聲,「我當真沒遇過哪個大家閨秀會不停的跟他人強調自己是大家閨秀。」
「我管你有沒有遇過,總之把我放開,不然我要叫人了。」
「你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幫你。」李君霖一隻手輕易的捉住她的雙手,另一隻手則點了點她的鼻子。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強壓下心中的恐懼,瞪大雙眼看著他。
「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家鄉在何處?」他的大手先是揉著她的頭髮,然後開始拉開她的衣服,欣賞她的衣衫不整。
「我已經說了,我的家鄉在津州。」
「我是說你住在哪裡?」
「你要幹麼?」雙手好不容易脫困,她拍了下他的手,「說話就說話,不要對我動手動腳。」
「我會派人送些銀子給你的家人。」
「送銀子?!」她莫名其妙的看他,「送什麼銀子?」
「我要你成為我的女人。」
她一愣,「什麼意思?你的女人?」
「你以為呢?」他帶笑的問她。
「我想……不可能是妻子吧?」昭容懷疑的看著他,一時之間忘了兩人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畫面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我發誓,你將會是我最寵愛的女人。」
她的臉一沉,聽他的口氣好像他給了她很大的恩惠似的。
使盡全力推了他一把,她立刻從床上滾了下來。「當你的妻子我都未必肯了,更何況是侍妾。」
她揉了揉摔疼的臀部,將自己的衣襟拉起。這個該死的男人,竟然在還未給她一個名份前,就先對她上下其手。
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個樣,跟她爹一般,可以同時擁有許多女人,然後給自己的理由就是風流多情!
「過來。」李君霖皺起眉,對她的反應有些動怒。
「不要。」昭容瞪了他一眼,「你以為你是誰?」
「我是你的主人。」李君霖不悅的道。
「又要說我得聽你的那一套嗎?」她冷哼了一聲,「你也拜託點,你當真以為你是天嗎?」
「你……」
「總之,除非你願意娶我為妃,並發誓一輩子不納妾,不然你就別碰我。」
他錯愕的看著她,對她提出的要求感到不可思議。
「你是什麼身份……」
「我是大家閨秀,」她雙手叉腰,看著躺在床上的他,「我可不認為我配不上你這個王爺。」
李君霖的臉一沉,「我再說一次,過來!」
看著他對她伸過來的手,她皺起了眉,他似乎從不接受一個叫作「不」的答案。
「我由不得你放肆!」他對想得到的東西十分堅持。
她搖著頭,縱使現在他的表情很可怕,她也死都不過去。
雖然她曾威脅過她爹要到青樓為妓,過那種一雙玉臂萬人枕的生活,但那也只是說說而已,她絕不會隨便將自己的貞操當兒戲,除非那個男人願成為她的夫君。但若已可預見他將妻妾成群,那這個夫君不要也罷!
「我再說一次,過來。」李君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要不是他的腿不良於行,他早就一把抓她過來。
「我也再說一次,我不要。」昭容的口氣像是跟他槓上似的。
「該死!」他氣憤的一捶自己的腿。
見狀,她不禁嚇了一跳。
「你再不過來,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你想怎麼樣?」
「我會讓你知道不知進退的後果。」
她嘟起了嘴,雙眸露出些許的遲疑,但一想到他的性子……
「除非你答應我的條件,不然我不會讓你再碰我一下。」她依然堅持己見。
他不知道她已經做了很大的讓步,畢竟她原本還打算一輩子不嫁哩!
「不可能!」他給予否決的答案。
昭容的臉一沉,「那好啊!我警告你,不可以再碰我!不然我……」
她能怎麼辦?她的話聲隱去,她也不知她能把他怎麼樣。
李君霖挑釁的看著她,「說話之前最好三思,你可別忘了,你現在是在誰的地方。」
「在你的地方又如何?」她不悅的說,「難不成你是王爺就能強人所難嗎?」
她的話令他一時語塞,「你該明白,我絕不容許任何人不聽令於我。」他的聲音有點冷。
「我管你容不容許。」她瞪了他一眼,「我出身名門,並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女人。」
「我要你成為我的侍妾,難道這樣還不夠?你不該太過貪心。」
聞言,她幾乎跳腳,「我這不叫貪心!」
「你若不依我就滾吧!」他一股氣也上來了。這輩子他要什麼有什麼,他不會容許一個丫頭來挑戰他的權威。
「滾就滾,稀罕啊!」眉頭一皺,她轉身就走。
「我要你滾不是讓你出府。」李君霖諷刺的聲音響起,「你是個丫頭,就該做丫頭的事。」
昭容的身軀一僵,緩緩的轉過身,「你是什麼意思?」
「劉堯!」李君霖大吼一聲。
門外的劉堯連忙進房,「王爺!」
「把她交給福嬸,叫她好好管教她,當個丫頭就該有丫頭的樣子。」
「這……」劉堯遲疑的目光在兩人的身上梭巡,看得出他們都在氣頭上。
「還不快去。」李君霖不悅的道。
「是的!」劉堯不再遲疑,「小姐……」
不等劉堯說完,她把頭一撇,逕自走了出去。
這個該死的男人,就像條瘋狗似的。該死的、該死的!她的心中不停的咒罵著他,但依然不能洩她的心頭之恨。
在廚房後頭,昭容忙得香汗淋漓。
「忙了一個下午,怎麼都做不完?」她不由得喃喃的出口抱怨。
劈柴這種粗活可不適合她這個千金大小姐,不過只要不是去服侍那個該死的李君霖,就算這種活兒來個十個八個,她也會咬著牙做。
真不知道那男人是哪根筋不對勁,他似乎習慣了所有人都得聽他的,她一反駁他,他便像只瘋狗似的亂咬,縱使貴為王爺,他還是野蠻人一個。
只要不如他的願,他便會做出狠絕的事,就因為如此,她從一個「高級婢女」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女僕,而且還是那種得做盡粗活的下人,一夜之間,她從天堂掉進了地獄。
與其說對他生氣,倒不如說是對他失望,畢竟她本以為他喜歡她,但現在看他的樣子,他跟其他男人也沒什麼兩樣,只是想得到她,得到之後,肯定就把她給丟到一旁去了。
「要不是我看到你在劈柴,我還真以為你在偷懶。」福嬸胖胖的身軀停在昭容的身旁。
昭容抬起手,擦了擦汗濕的額頭,「你是什麼意思?」
「你一個下午才做了這麼一丁點事,等你把這些柴劈完,我只怕頭髮都白了。」
沒好氣的瞄了她一眼,昭容抿緊雙唇。
「你這是何苦呢?」福嬸也不在意她沒有答腔,逕自道:「我聽劉堯說,你會被派來這,是因為王爺要迎娶你,而你拒絕王爺的結果。」
昭容默默的劈柴,還是沒有搭理她。
「乖乖答應服侍王爺,就不用這麼辛苦了,不是嗎?」福嬸繼續說。
昭容依然不發一語,埋首劈著柴,花了一個下午,柴沒劈幾塊,倒是手上的大小傷口不斷。
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是做不來那些粗重活兒的,就她所知,耿府這些粗重活兒都是家丁的工作。
「容丫頭──」
「不要再說了,」被磨了一個下午,就算有再好的體力,她也已經累得差不多了,所以她的聲音少了以往的精神奕奕,「我不會跟他低頭的。」
「王爺對越是得不到手的東西越不死心。」
「我不是東西,我是人。」昭容沒好氣的說,對於福嬸的話頗不以為然。
「在王爺眼中,人也是個東西啊。」福嬸歎道。
她實在搞不懂王爺在想些什麼,眼前這丫頭的容貌不過算是中上之姿,憑王爺的身份,要幾個這種女人沒有,可聽王爺身旁的人說,王爺就是只要她。
或許是她的倔強不肯低頭吧!別說王爺了,天下的男人對得不到的女人總是特別的執著。
「果然就像我娘講的,」昭容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皇室的人個個驕傲自大,那個姓李的更是個不講理的大野人。」
她真想她娘,如果她在此,自己就不用那麼委屈了,憑她高超的武藝,肯定可以幫自己教訓李君霖。
「容丫頭!這話可別亂說。」福嬸連忙看了看左右,「若傳進王爺耳裡是要被殺頭的。」
「他有膽就來殺我。」縱使累得差不多快癱了,昭容一張嘴還是利得不得了。
「你千萬別在王爺面前這麼說。」福嬸低聲警告道,「小心王爺真會要了你的小命。」
昭容繼續幹活,不想再搭理她。
突然,一股幽香遠遠的傳來,昭容用衣袖擦了擦額頭,抬頭看向前方。
只見一名穿著一身紅衣的女子,亮麗得幾乎使人睜不開眼睛。
「她是常寧公主──紅袖,」福嬸看出昭容眼底的好奇,便解釋道,「她是王爺兩年前從邊關帶回來的姑娘,皇上和王爺收她為義妹,在去年春天時,下嫁給宗公子。」
「宗公子成親了啊!」昭容有點吃驚,但轉而一想,這也沒什麼好驚訝的,像宗文華那種翩翩公子,確實滿受女人的歡迎。
「是啊!」福嬸笑了笑,「難道你不知道嗎?當時他們成親,可是京城裡的一大盛事。」
昭容一愣,京城裡三不五時就會有什麼盛事,誰還記得這一件?
「想當初宗公子還未成親前,我們府裡有許多未出嫁的丫頭可纏他纏得緊。」
「那現在呢?」昭容問。
反正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縱使宗文華已經娶了個正室,但好歹還能撿個侍妾做做。
「現在?現在我們府裡的丫頭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對宗公子有非份之想。」
「為什麼?」昭容不禁感到好奇。
福嬸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你別看她一副柔弱樣,她可是從小在馬背上長大,舞刀弄槍難不倒她。她還曾幫王爺帶兵出征,立下戰功,也是因此才接受皇上的冊封,成了公主。」
「聽你這麼說,那宗公子算是駙馬爺了?」
福嬸點點頭,「是啊!只不過宗公子不喜歡別人叫他駙馬爺。我還聽宗府的下人們說,宗公子對公主可是言聽計從!」
「換言之就是懼內。」
福嬸的笑容有點尷尬,見狀,昭容瞭然於心,看不出風度翩翩的宗文華竟然那麼怕妻子。
不過確實很難想像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骨子裡居然有著霸氣,她倒是好奇為何李君霖沒將紅袖這等美女納入自己的懷抱中。
「福嬸。」紅袖遠遠的看到兩人,出乎意料的走向她們。
「公主!」福嬸連忙一福,看到一旁的昭容沒任何動作,她的手不由得一扯。
昭容差點被扯得跌倒,她不禁露出不快的神情。
「還不叫人!」福嬸有些氣急敗壞的說。有時這丫頭還真是少根筋。
「沒關係。」紅袖輕笑的揮揮手,「對耿姑娘,這些煩人的禮俗就免了吧!」
「是。」既然她都這麼說,福嬸也不好多說些什麼。
「我想與她私下談談。」紅袖提出要求。
福嬸立刻會意的告退。
「你要跟我談什麼?」昭容有些防備的看著她。紅袖美則美矣,但她是李君霖的義妹,她對她當然不可能輕易卸下心防。
對於她的口氣,紅袖一點也不以為意,逕自道:「我義兄似乎對你情有獨鍾。」
「情有獨鍾?!」昭容諷刺的一笑,「他要納我為侍妾,這叫情有獨鍾?」
「沒錯!」紅袖點頭,「畢竟截至目前為止,我義兄從未納過任何侍妾。」
她的話令昭容無法反駁。確實,來恭王府的這段日子,李君霖的身邊的確沒有什麼鶯鶯燕燕,就連她爹那個小小的御史大夫都有三個妾,這麼看來,李君霖倒是京城裡的異數。
「他對我情有獨鍾,我可不屑一顧。」她的口氣一點也沒有讓旁人聽出心中的遲疑。
「看來我義兄惹惱了你。」
昭容不以為然的看了她一眼,「我看,若換成是你,你不被惹惱才怪。」
「說得也是!」紅袖淡淡一笑,點了點頭,「我聽說令尊是耿桓大人。」
她點了下頭。
「或許我可以說服我義兄上耿府提親。」紅袖笑道,「你認為這樣可好?」
「除非他跪下來向我道歉,不然我死都不會嫁給他。」昭容很有骨氣的說。
紅袖的眉頭輕蹙,「這倒有點困難,我義兄是不輕易向他人低頭的,更何況對方是個女人。」
「那就算了!」她低下頭,繼續未完的工作。「反正我也不認為他做得到。」
「何必呢?」紅袖突然伸出手,制止她的動作。
「你做什麼?」昭容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她想要將手抽回來,但沒想到紅袖長得美若天仙,手勁卻很大,她的腦海頓時閃過福嬸的話,這公主是個習武之人。
「可憐啊!」紅袖一點也沒將她的掙扎看在眼裡,逕自審視著她的手,「好好的一雙手卻傷成這個樣子,若讓我義兄瞧見了,可是會心疼的啊!」
她從懷中掏出一罐藥膏,不顧她的反對替她上藥。
作者:
鈴蘭
時間:
2010-3-14 21:08:30
第七章
「他才不會!」昭容倔強的表示。
「你何必這麼堅持呢?」紅袖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自顧自的說,「拒絕我義兄,對你也沒有任何好處。」
「我才不要什麼好處。」她咕噥的說。
「話是如此沒錯,但你可有想過,」紅袖將藥擦好便放開她,「在王府裡輕鬆也是一天,辛苦也是一天,那為什麼不選擇輕鬆的過呢?」
「你這是什麼意思?」昭容懷疑的看著她。
「就我所知,你已經許配給人了,你可知……」
「未經過我的允許,一切都不算數。」
紅袖有些驚訝的看著她,久久才道:「聽你的口氣,你似乎還不知道你的夫家是誰。」
「是誰對我而言根本就不重要。」昭容的口氣裡有著不在意,「我只想去找我娘,就算一輩子不嫁的陪著我娘,我也甘之如飴。」
尤其在見識過李君霖該死的壞脾氣之後,她更是打算跟她娘終老一生。
「是嗎?」紅袖的嘴角有著淡淡的微笑,「既然如此,你大可以服侍我義兄,當他的侍妾也無所謂,不是嗎?」
她的話令昭容驚訝的雙眼大瞠,這可不像一個女子──尤其是已婚的婦人該說的話。
看到她的表情,紅袖不禁輕笑出聲,「真是對不住,嚇到你了嗎?以前在邊關我野慣了,說話自然不加修飾,原諒我用字遣詞不雅。」
聳了聳肩,昭容不以為意。
「若你讓我義兄高興,他會賞你許多金銀珠寶、華宅美服,你夠聰明的話,就該好好把握。」
「我為什麼要金銀珠寶、華宅美服?」她不解的看著紅袖,彷彿她的頭上突然長出一對角似的。
「為了日後你與你娘的生活啊!」紅袖表示,「我在還未遇到義兄之前過著苦日子,所以我很清楚,可是你從未吃過苦,不知道那種日子很難挨的。」
昭容懷疑的看著她。「我娘可過了十幾年。」
「你娘是你娘,你是你。」紅袖指指她身後的柴,「挑水砍柴的工作,你做得來嗎?」
昭容一愣,最後她抬起下巴,「當然!雖然做得吃力些,但我不是不能吃苦的人。」
「你真的很有骨氣,可是這對你又沒什麼好處。」紅袖搖了搖頭,對她輕歎了口氣,「服侍我義兄,對你而言是有好無壞,更何況只是短短的數個月。」
她的義兄從未正視過一個女人如同對待耿昭容般,縱使他不說,她也明白他對耿昭容的心意,所以她當然得幫他一把。
她想,若耿昭容肯用點心,就會知道這恭王妃之位非她莫屬。
「這……」昭容的表情有著遲疑。
「我義兄未來的妻子不是他挑的,是太后作的主。太后的性子一向說一是一,不容許他人反駁,所以若要我義兄去回了親事,不但山西按察使大人的面子掛不住,只怕太后一動怒,後果不堪設想啊!」
「那我就活該得要委曲求全嗎?」
「我知道,但凡事也有個先來後到。」紅袖笑了笑,「聽你的口氣,你似乎十分中意我義兄。」
她的臉一紅,意氣用事的說:「我才沒有!」
「其實我義兄真的喜愛你,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鍾情於一個女子。」
「是他派你來當說客的?」
紅袖搖頭,「我只是希望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就如同我跟華華。」
「華華?」
「你不認識我夫君嗎?」
「你說的華華是指宗文華?」
紅袖點頭。
昭容忍不住笑了出聲。
紅袖疑惑的看著她,「怎麼?有何不對?」
「沒什麼,我只是好奇一個大男人被喚作華華會是什麼表情。」
「我們很甜蜜的。」
「我相信。」看著紅袖嬌美帶笑的臉龐,能不信嗎?她肯定幸福得很。
「紅袖!」
遠遠的,聽到宗文華的叫聲,紅袖露出大大的笑容,轉身面對來人,「相公,我在這裡!」
宗文華來到她們面前,皺著眉看著紅袖,又看了看昭容,「你對人家說了些什麼?」
「我不過是對她曉以大義罷了。」揮了揮手,紅袖輕描淡寫的說。
「是嗎?」他十分懷疑。
他實在後悔告訴紅袖,子旭強擄御史大夫千金一事。
但這也不能全然的怪罪於他,要不是因為子恕和子安兩兄弟帶他上青樓還強留他一整夜,惹得她大發雷霆,他也不會告知她此事,要她息怒。
原本他打算找個機會向子旭說明耿昭容的身份,卻沒想到紅袖竟和子恕和子安一個鼻孔出氣,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娘子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
「耿姑娘。」
「宗公子。」昭容對宗文華十分禮貌,畢竟他是她被抓進恭王府之後,少數對她以禮相待的人。
「希望拙荊未對你冒犯。」
「華華。」聽到夫君的話,紅袖的笑容立刻一垮。「我不是不知進退的人。」
宗文華匆匆看了紅袖一眼,意會自己說錯了話,這可不好,若在恭王府裡被她「修理」,他的顏面何存?
「我與內人告辭了。」拉著氣呼呼的紅袖,他轉身便走。
若要跟他算帳,也要等回府之後,關上房門再說。他一想,腳步不由得加快許多。
昭容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出神,他們應當是快樂的,紅袖的表情告訴她這點。
她低頭看著自己有著大小傷口的手。她真佩服娘可以忍受這種粗重的工作,老實說,她的確有點吃不消了。
「容丫頭,」福嬸一見到紅袖離去,便走到昭容的身旁,「你快點把柴給劈一劈,待會還得跟青丫頭去洗衣裳。」
想起還有一堆未完的工作等著她,昭容不由得洩氣。
她還是弄不懂,為什麼自己會淪落到這步田地?難道只是因為一時的好奇,使李君霖墜馬,所以她才這麼倒楣?
她搖頭歎了口氣,以後她可得時時提醒自己,別再那麼好奇了。
※ ※ ※
忙完大小雜務之後,昭容累得只想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不過才第一天,她一身骨頭就累得快散了,她真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接下來的日子。
她被福嬸帶到給一干女婢居住的房間,裡頭只有簡單的大通鋪,五、六個丫頭擠在一間房裡。
她已經累得無暇去抱怨些什麼,感覺頭才沾枕,天還未亮,她便被人硬生生從被窩裡挖起來。
「做什麼啊?」昭容皺著眉頭,被吵醒的不快明顯的寫在臉上。
「幹活了。」福嬸瞄了她一眼。
昭容這才注意到房裡只剩她一人。
「真是個懶丫頭,」福嬸搖搖頭,「大夥兒都起來工作了,只有你還縮在被窩裡。」
「拜託,」她瞄了灰暗的屋外一眼,「天都還沒亮。」
「府裡的工作可是天還沒亮就得開始的。」福嬸自己也有一堆事要忙,無暇理會她,「快點起來到廚房幹活了。」
這種日子真不是人過的。昭容強迫自己從床上爬起來,簡單的梳洗了下,開始忙碌的一天。
一直到晌午,她才有喘息的機會,找了個寧靜的角落,她打算偷懶一下,卻不能如願。
「對不起!吵到你了嗎?」
昭容搖了搖頭。
「我是新來的丫頭。」一個長相十分清秀的青衣女子出現在她的面前,笑盈盈的看著她,「我叫莫菲。」
看到她,令昭容想起了小桃紅,以前總覺得她很煩,現在倒挺想念她的。
察覺到眼眶中浮現水霧,她連忙眨了眨,她可不能在陌生人面前像個可憐兮兮的孩子般落淚。
「你叫我昭容就好。」讓出身旁的位子,昭容讓莫菲坐了下來,因為莫菲使她想起小桃紅,她不由得對她和善。
「你好,容姊姊。」莫菲笑了笑,「我是昨兒個進府的,一切都不懂,還希望容姊姊能多教教我。」
「我自己都還在學,怎麼教你?」昭容有些啼笑皆非的說。
「是嗎?」莫菲有些驚訝,「容姊姊也是剛進府啊?」
昭容愣了一下,「算是也不是。」
莫菲疑惑的看著她,她不是很懂她的話。
「我已經進府一段日子了,不過原本我是服侍恭王爺,直到昨兒個才被安排到廚房工作。」
「是嗎?」聽到她的話,莫菲的眼睛一亮,「原來容姊姊是服侍王爺的,容姊姊真是幸運。」
「幸運?!」她對此嗤之以鼻,「該說我是倒了八輩子楣才對吧!」
「容姊姊怎麼說這種話?」莫菲被她的話給嚇住了。
「拜託!」昭容一翻白眼,「你的膽子還當真跟小桃紅一樣,只有一丁點大。」
「容姊姊……」
「王爺又不在這裡,就算你說他死了,也不會有人要你腦袋的。」昭容一想到李君霖,一股怨氣油然而生。
「若我真死了,你也得陪葬。」
突然響起的男聲,差點讓昭容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硬著頭皮轉過身。
李君霖的身影映入眼簾,他身後還有顯然也聽到她方才一席話而替她感到緊張的小屈和劉堯。
「王爺!」她不太甘願的行了個禮。
一旁的莫菲聽到她的稱呼,急忙的站起身,慌張的以生疏的姿態學著她行禮。
「起來吧!」
他顯得十分的神清氣爽,昭容沒好氣的睨了他光鮮亮麗的外表一眼,看來他應該是吃好、睡好,不過這是當然,在府裡就數他最大,他當然能吃好、睡好,哪像她這麼一個低下的女婢。
對她挑起一邊的眉毛,李君霖說:「你有時間在這裡偷懶,看樣子你的工作似乎不夠多。」
在心中詛咒了聲,昭容說:「既然被你撞見,就隨便你想怎麼樣。」
「你身旁的是誰?」李君霖明白她有義氣,於是轉移目標,看了眼在她身邊發抖的莫菲。
「我偷懶是我的事,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這個小心眼的男人,難保他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昭容皺起了眉,將莫菲護在自己身後。
「才不過一天,你便交上新朋友了?」李君霖看她緊張的模樣,不由得取笑道。
昭容咬緊牙關,管住自己的舌頭。感覺到莫菲抖得跟秋天的落葉一般,一股保護之情油然而生,她絕對不會讓李君霖對她不客氣。
「王爺有何吩咐?」昭容強迫自己有禮的問,「若沒有,我們要去幹活了。」
「你要幹活就去吧!」他看出她的弱點,「但你旁邊的丫頭得留下。」
莫菲聞言,一張臉頓時沒了血色,不知自己哪裡做錯了。
「李君霖,你……」
「你竟然直呼本王名諱。」李君霖沉下了臉,在其他下人面前,他不能太過縱容她。
「直呼你名諱又如何?」昭容雙手叉腰,低頭瞪著坐在輪椅上的他,憤怒的啐了聲,「矮冬瓜。」
她的話才說完,身旁便響起數道抽氣聲。
原本預期的大吼聲沒有出現,李君霖只是一臉錯愕的看著她。
「你可別忘了,我會坐在這裡全是拜你所賜。」最後,他回過神來提醒她。
「事實勝於雄辯。」她不以為然的看著他,「我懶得再跟你爭吵這個無意義的話題。走吧!」拉著呆站在一旁的莫菲,她毫不理會的逕自離去。
「王、王爺,她……你該、你該責罰她才是……」劉堯在一旁瞠目結舌的看著離去的兩人。
李君霖的手一舉,打斷他的話,「叫福嬸來見我。」
劉堯將想說的話給吞了回去,點了點頭後離開。
「容姊姊,你是怎麼進府的啊?」要上床前,莫菲的聲音在昭容的耳際響起。
福嬸將莫菲安排到昭容這一房來,莫菲興奮的跟原本睡在昭容隔壁的小青換了個位子。
「被綁進來的。」昭容語氣平靜的表示。
莫菲露出疑惑的表情。被綁進來?!她眨了眨眼睛,無法理解她的話,又不敢多問。
「我是被賣進來的。」莫菲一邊將床給鋪好,一邊說。
昭容看了她一眼,「為什麼?你家人口很多嗎?」
莫菲搖搖頭,「我家只有爹、娘和兩個弟弟。不過,爹說弟弟們長大了,要讓他們上私塾,學識字,需要一筆銀子。」
「所以他就把你賣了?只因為你的弟弟們!」昭容皺起了眉,頗不以為然。
「我算不錯了。」莫菲微笑道,「我只是被賣到王府裡當個婢女,等過了三、五年,我就可以回家鄉去,到時還可以隨便找個人家嫁了,但是我們隔壁的小蘭是被她好賭的爹給賣到妓院裡,過那種非人的生活,等賣身契到期之後,恐怕找不到什麼好婆家。」
看來莫菲對她的未來還是充滿希望,哪像她?她的嘴一抿,若那野蠻王爺一天不開心,她就別想離開。
「若我離開了,我會將你帶走。」昭容與她一同躺下來,對她說。
「離開?去哪裡?」莫菲期待的問。
「誰知道。」昭容閉上了眼,「也許哪天我會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莫菲聽不懂她的話,但仍乖乖的閉上嘴巴,因為她看得出她被折騰了一天也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 ※ ※
「你開什麼玩笑?」
她就知道李君霖不會令她好過的,一大早,他便派人送來了一份「大禮」。
福嬸開始「盡責」的告訴她在府裡的工作內容,範圍包括了大小雜務、洗衣、劈柴、修剪花草。
她被安排許多做都做不完的工作,一天卻只能吃一餐飯,想也知道這是那個小心眼的王爺故意要惡整她。
他或許是希望她會回過頭去求他,經過一個上午的勞動,她的身體哀嚎著要她求饒,但她的心裡逼著自己硬撐。
她打定主意要讓他見識到她耿昭容雖是一介女流,但也是有骨氣的。
「容姊姊。」中午時分,莫菲從廚房偷溜了出來。
「你來這裡做什麼?」昭容擦了擦額頭的汗,她還有一大堆衣服要洗,可沒空理會她。
「這個給你。」出其不意的,莫菲塞了個饅頭給她,「別給人家看到了。」
「這是……」
「我吃午飯時偷偷留下來的。」莫菲朝她燦爛一笑,「容姊姊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快吃吧!」
說著,她捲起袖子,幫她洗起衣服來。
「你……」
「快吃吧!」莫菲催促道,「我只能幫你一下子,我廚房還有活兒沒幹完,若給福嬸看到,我就慘了。」
昭容在她的堅持下,開始吃起饅頭。沒想到在這王府裡,竟然有這麼一個小丫頭對她這麼好。
「我想,可能是容姊姊你昨天得罪了王爺,所以王爺才會下令處罰容姊姊,不如……」她看著一旁默不作聲的昭容,「不如容姊姊你去跟王爺賠罪,說不定這樣王爺就會網開一面。」
「我可不認為他會這麼好心。」昭容沒好氣的說。
「容姊姊……」
「你快點去忙你的事吧!」將莫菲給拉起來,昭容催促的道,「不要因為我而被罵。」
「好!」莫菲點點頭,飛也似的往廚房的方向而去。
看著她的背影,昭容歎了口氣。
她真希望自己能像莫菲一樣天真,至少煩惱少了點,就可以快樂一點。
※ ※ ※
「她怎麼樣?」
每晚,福嬸都會到詔齋去跟李君霖敘述昭容一整天的情況。
「她還不願意求饒嗎?」聽完了福嬸的話,李君霖有些意外的問。
「那丫頭似乎還挺有骨氣的。」她的口氣也充滿無奈。
他皺起了眉,今天已是第三天,他還以為只要過一天苦日子,她便會跪著來求他,現在……可真是騎虎難下啊!他心疼她,但礙於面子,他什麼都不能做。
「王爺,你確定要這麼下去嗎?」福嬸擔心的問,「她的身子骨那麼單薄,一天下來做那麼多事,又吃不飽,很容易病倒的。」
「這……」他皺起了眉。
「王爺……」
「你下去吧!我需要想想。」
福嬸依言退下。
「王爺……」一旁的劉堯也想勸他。
「什麼都別說。」李君霖的手一抬,心亂如麻。
一個丫頭竟然這麼有骨氣,是他始料未及的。現在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因為他知道她的脾氣,除非她先來求和,不然就算他肯先低頭,她也未必肯接受。
「再等一、兩天吧!」他這話是說給劉堯,也是說給自己聽的。「看看她會如何吧!」
現在也只能等了,不是嗎?
※ ※ ※
這一晚睡在下人的大通鋪的昭容熱得受不了,忍不住爬起來,見一旁的莫菲睡得正香甜,於是她輕聲的走到屋外吹風。
這幾天,她做盡一切勞動的工作,每天吃著粗茶淡飯,忙得像頭牛似的,她不禁自問,她到底在堅持些什麼?難不成她真要如此過下去?
她想逃,又逃不掉,她不是不明白李君霖對她的特別,只是……她想起紅袖的話,只要答應服侍他,她就可以輕鬆自在,反正對她也沒有影響,說不定她還可以跟他談個條件,仔細一想,其實紅袖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但是一旦這麼做了之後,她未來又該何去何從?難不成真的等他成親之後就離開他,走得遠遠的,然後一個人跟娘相依為命過一生……
唉!娘現在不知道好不好?回興安城了嗎?
也罷!在與他大吵一架的數天之後,她決定投降了,畢竟她真的吃不了苦,她的身體也吃不消。
這裡是他的地盤,她本來就沒什麼勝算,一思及此,她心裡的不平稍稍平復了些。
在還未後悔之前,她疾步走到福嬸的房前,也顧不得現在是三更半夜,逕自用力的敲著門。
「來了、來了!」屋內頓時一亮,房門隨即被拉開,福嬸一看到站在門口的昭容,忍不住眉頭一皺,「你又怎麼了?」
「不要把我說得好像我隨時都在給你惹麻煩似的。」她的口氣使昭容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好!」福嬸歎了口氣。這麼晚了,她也沒那麼多的心思跟她抬槓,更何況她還是王爺所鍾愛的女人,「那麼晚了,你不睡來這裡幹麼?」
「我已經考慮清楚,」昭容露出一臉算計的神情,「我要去服侍王爺,現在我們就去跟他說。」
「現在?」福嬸一臉驚訝,她是很高興昭容改變了主意,但是這麼晚了,王爺恐怕已經睡了,「等明天天亮吧!」
「不!我要現在。」她決定現在便將事情給解決,她怕自己會後悔。
「不太好吧!」
「你若不帶我去,我就硬闖。」昭容的口氣有著強硬,「我現在可是你手下的人,若是出了岔子,你也擺脫不了責任,而且你最好別忘了,我若真成為王爺的侍妾,以後也算是你的主子,所以你現在最好聽我的話。」
「你……」福嬸看著她。她真不知招誰惹誰,竟然得面對個不講理的丫頭,她搞不懂這丫頭是憑哪一點吸引王爺把心思全放在她的身上。
硬著頭皮,穿過迴廊,福嬸帶著昭容前往李君霖的寢房。
作者:
鈴蘭
時間:
2010-3-14 21:09:27
第八章
「若是王爺怪罪下來,你可得自己擔啊!」福嬸一張嘴不停的叨念著。
「我知道、我知道。」昭容無意識的應道。
令兩人驚訝的是,李君霖的寢房還燈火通明。
「福嬸,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劉堯一看到福嬸,有點驚訝的迎了上來。
「這……」瞄了身後的昭容一眼,她無奈的說:「說來話長!王爺還未就寢吧?」
劉堯點點頭,他這才注意到福嬸身後的昭容,「這幾天,王爺幾乎都夜不安眠,連帶的就苦了我們這些下人,真不知道到底是誰惹他不快?」
真是隻老狐狸!看著劉堯一雙眼睛似有若無的飄到她的身上,昭容想也知道他未說出口的那個「誰」指的就是她。
「快去通報吧!」昭容淡淡的開口,「我想,他會很樂意見我一面。」
劉堯沒有遲疑,立刻去通報。
對於昭容,他識趣的以禮相待。誰知道這丫頭會不會在日後成為恭王府的女主人呢?
※ ※ ※
「有事?」李君霖假裝冷淡的看著昭容。
他原本預期她被派去幹活不出一天便會回來向他低頭,沒想到她還真能忍,整整七天……不過現在他卻因為她的到來而鬆了口氣。
她若再不低頭,或許最後低頭的人會是他!他在心中沮喪的想,說不定,他還真會不顧她的身份娶她為妃,然後答應她一大堆的條件。
昭容嘟著嘴,「我想私下跟你談。」
他對她一挑眉毛,接著手一揮,將福嬸和劉堯給斥退。
「說吧!」他斜躺在太師椅上說。
「我可以答應服侍你。」昭容直視著他的雙眼,「但我有幾個條件。」
他輕鬆自在的靠在椅背上說:「過來。」
她覺得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我有幾個條件。」她重複一次,懷疑他沒聽到她的話。
「我知道,」李君霖好笑的說,「你可以過來說。」
她遲疑了下,最後才走向他。
他大手一拉,便將離自己有一段距離的她給拉進懷裡。
「你……」
「你不是答應要服侍我了?」在她還來不及抗議之前,李君霖挑眉道。
昭容一愣,隨即點點頭,放鬆自己斜躺在他懷裡,反正她也滿喜歡被他抱著。
「說吧!」
「第一,我要莫菲。」
「莫菲?是誰?」李君霖愣愣的重複。
「是幾日前才買進府的丫頭。」她解釋道。
「你要跟我討個丫頭?!」他一臉取笑的看著她,「那你算什麼?你別忘了你也是我的丫頭。」
「之前是,但現在我願意成為你的侍妾,要個丫頭不會是過分的事吧?」她直視著他,「總之一句話,你給或不給?」
這麼不遜的口氣,他應該怒斥她一頓才對,但他什麼都沒做,只是點了點頭,「給!」
「好。第二,我要你派人去找我娘。」
「找你娘?」
「沒錯。」昭容點了下頭,「她到邊關去了,我已有一陣子沒有她的消息,我擔心她的安危。」
「如你所願。」李君霖也無條件的答應她。
「第三……」
「還有?」他有些訝異的看著她,看來她還挺貪心的。
「怎麼,後悔了嗎?」
他揮了揮手,「你說吧!」
「我們得訂個期限。」
「期限?」
「對,你總不能留我一輩子吧!」她皺了皺鼻子。她可沒那個打算跟個野蠻人一輩子,說到底,他也不過只想收她做侍妾罷了,對他而言一個可有可無的女人,何必堅持一定要留下。
他沉默了許久,「你以為我會留你多久?」
「等你的傷完全好吧!」昭容猜測著,「畢竟你將你受傷的罪歸在我身上,雖然這很不公平,但既然你這麼以為,我也無話可說。」
「我們毋需訂什麼期限,等我想放你走時,你自然可以走。」
「好吧!」她一點也不以為意。
反正她也認為他不會留她太久,像她爹對他那幾個妾室就是那樣,剛娶進門的時候寵上了天,等過一陣子,她爹的目光又會移到別的女人身上,畢竟天下烏鴉一般黑,她也不指望他會是個異數。
「還有呢?」
「我要銀子。」
「銀子?!為什麼?」李君霖感到有些意外。
「我總要為我的未來做打算啊!若當了你的侍妾,以後你不要我,把我給趕出府去,到時我這麼一個殘花敗柳可沒人會要,我總要有點銀兩在身吧!」
「好,我給。」她就算要天上的星,他也會想辦法弄給她,更何況只是銀子。
他再問:「還有嗎?」
昭容聳了聳肩,「暫時就這些,其他等想到再說。」
「我還以為你依然會希冀我迎娶你為妃。」
「原本是,」她老實的承認,「但現在不了。」
「為什麼?」
「一方面是因為你已經有了太后安排的妻子,另一方面則是你就算娶我為妃之後,也未必專寵我一人,更不會一輩子只有我這麼一個女人,所以何必呢?我情願嫁個乞丐也不要跟人家共事一夫。」
單單想到她與別的男人在一起的畫面就令他抓狂,他抱著她的手緊了緊。
「不管你信或不信,我不會負你!」李君霖對她許下承諾。
「等你見過你未來的妻子之後,再來下定論吧!說不定人家是個大美人。」
「美麗的女子未必有我愛的性子,但你有。」
她該因為他的話而滿足,但沒辦法做到。在她內心深處,她還是有些微的遺憾。
一大早,李君霖被宣了進宮。
與昭容纏綿了一夜,所以他遲了些許,一進宮便看到呂芽兒一臉的冷峻,李君淮和李君佾則坐在一旁噤若寒蟬。
「母后千歲。」李君霖雙手抱拳,「原諒兒臣雙腿不便,不宜行禮。」
「無妨。」呂芽兒皺著眉,站到他的面前,「這是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受傷的,怎麼沒人來告訴哀家?」
「只是小傷,不敢驚擾母后。」
「是啊、是啊!」一旁的李君淮和李君佾點頭如搗蒜,他們方纔已經被訓了一頓。
「你們兩個閉嘴。」呂芽兒指著兩個兒子,「知情不報,你們還有沒有把我這個母后看在眼裡?」
「天地良心啊!我們最敬愛的就是母后你啊,」李君淮在一旁花言巧語道。
「留著你那油嘴滑舌去應付那些鶯鶯燕燕,這套對哀家沒用。」
他識趣的鼻子一摸,閉上了嘴。
「母后,兒臣的傷是因為不慎墜馬所致,跟兩位皇弟無關。」
「你騎術一向精湛,為何會墜馬?」
「這我知道。」李君佾忙不迭的開口搶答。
「閉嘴。」李君霖冷眼瞪了他一眼。
「因為母后問,所以我一定要說。」李君佾連忙趕到呂芽兒的身旁,「母后,你都不知道,當時三哥是因為看到一位美貌的姑娘,所以才分心墜馬。」
李君霖趕緊接口,「事情不是……」
「是啊!就是如此,」李君淮在一旁答腔,「現在這個姑娘還住在恭王府裡呢!」
呂芽兒聞言一愣,接著看向李君霖,「子旭,真有此事?」
硬著頭皮,李君霖點了點頭,「但是事情是因為……」
「我已經給你訂了門親事,」呂芽兒煩惱的搖搖頭,「都請皇上下旨了,想那聖旨應該已經傳到山西按察使的手上,你怎麼可以在還未成親前就亂來,這些閒言閒語若傳到了山西,該如何是好?」
「兒臣明白。」連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李君霖竟然開口,「母后可否答應兒臣一個請求?」
「什麼?」
「兒臣想請皇上收回成命。」
「這……」
李君淮和李君佾都有些錯愕的看著他。
「兒臣想迎娶容兒為妻。」
「子旭,你該明白君無戲言。」開陽殿外傳來李君揚大如洪鐘的聲音,他已經聽到李君霖所言。
「皇上。」
「全都免禮。」李君揚皺起了眉,「你府裡那位姑娘隨你處置,但你還是得迎娶山西按察使的千金,你不能亂了禮法與朕的旨意。」
「可是……」
「沒有可是,」李君揚打斷他的話,「你別忘了,這是母后的意思。」
「別把問題推到哀家頭上來。」呂芽兒一看事情變得複雜,立刻想撇清關係。
李君揚冷眼看著呂芽兒慌了手腳。他母后是該受點教訓,這麼亂點鴛鴦,他倒要看看她如何收場?
「母后。」李君霖轉而向呂芽兒求救。
「子旭,你別這麼看著哀家啊!」她一臉苦惱,「哀家挑這門親事也是為你好,誰知道你現在會喜歡上別人家的姑娘。」
「母后……」
「我們還是先把子安的婚事辦一辦好了!」目光逃避似的躲過他,呂芽兒轉而看向自己的么兒。
李君佾聞言臉色大變,「可是耿府派人來報,說是耿家千金重病,短期內無法拜堂成親。」他急忙說。
「皇上,」呂芽兒看向李君揚,「耿家千金是怎麼一回事?」
「朕不很清楚。」李君揚淡淡的回答。
「算了!傳耿大人來見哀家。」呂芽兒看都不看李君霖一眼,「我先問清楚我這個兒媳婦的情況再說。」
「母后,那兒臣的婚事……」
「到時再說。」她心虛的打斷李君霖的話,「哀家有點累了,想小憩片刻。」說完,她忙不迭的離開。
李君淮忍不住笑了出聲,「我第一次看到母后慌了手腳。」
「誰叫母后總是如此自以為是!」李君佾在一旁接腔。
「你們兩個說夠了沒?」李君揚冷冷的開口。
兩人聞言立刻閉嘴。
李君揚低頭看著李君霖,「那位姑娘是何來歷,為何可以使你意亂情迷?」
「老實說,我對她的家世瞭解得不算深,但我大概看得出她應是名門之後。」
「叫什麼名字?」
「耿昭容。」
李君淮和李君佾隨即倒抽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往開陽殿外走。
「你們兩個給朕站住。」李君揚一吼,兩個人便一動也不敢動。「你們想做什麼?」
「什麼都沒做!」
「我也是。」
兩人不約而同的說。
「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朕啊!」
「當然有!」李君佾說。
「天地良心,你可是我們的親大哥啊。」李君淮也回答。
「皇上?」不明就裡的李君霖困惑的看著兩人。「怎麼回事?」
「朕一看就知道他們……」
「皇上──」李君淮拉長尾音叫著。「我私底下跟你談談。」勾著他的肩,李君淮沒大沒小的說。
「子恕,你這成何體統?」被拉進偏堂裡的李君揚不悅的瞪著他。
「皇上應該明白,母后的為所欲為一向令人頭痛。」
他抿緊唇,沒有回應,他當然不能承認他也視自己的母后為一個頭痛人物。
「所以該給她點教訓。」李君淮明白他的想法,所以一針見血的道,「我們到時會把事情弄得一團亂,再丟給母后處理,看她以後還敢不敢亂點鴛鴦,好管閒事。」
「這……」深吸了口氣,李君揚依然一臉的酷樣,「好吧!朕現在什麼事都不知道,不過你們可不能太過分。」
「這是當然,畢竟咱們是親兄弟嘛。」
「現在是怎麼回事?」李君霖看著李君揚和李君淮有說有笑的走回來,不由得轉向一旁的李君佾問。
「搞定了!」
「什麼東西搞定了?」
「就是搞定了。」李君佾神秘的一笑。看來他可以不用娶妻,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別人。
※ ※ ※
「娘!」昭容訝異的喚道。
原本以為是李君霖回房,誰知道一個轉身,卻意外的看見她久違的娘親。
「你真在這裡。」高湘的秀眉皺起。
昭容笑了笑,「是子旭找到你的嗎?」
「子旭?」她輕搖著頭,「我是在邊關聽到恭王爺要找我,細問之下,才知道是你托他找我,我不懂,你怎麼會跟恭王爺扯上關係?」
「說來話長。」昭容拉著她的手,並要莫菲幫她倒杯水,「娘,邊關好玩嗎?」
「容兒,」高湘的口氣有著不悅,「你跟恭王爺到底是怎麼回事?」
昭容一愣,「我已經是他的人。」
「你實在太不像話了!」
「娘……」昭容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她用力的甩開自己的手。
「你可知你爹找你找得快瘋了?」
「不知,也沒興趣知。」
「你……」高湘一臉怒容,「你已經許配給人了,現在又跟恭王爺糾纏不清,這不是存心要讓耿家難堪嗎?」
「娘,是爹自己不顧我反對……」
「你閉嘴。」高湘的手用力的一擊桌面,「我去跟恭王爺談,要他給個交代。」
「要什麼交代?」昭容拉住她的手,「況且我也沒興趣嫁給他,想爹光是御史大夫就妻妾成群,他一個王爺又將是如何?我才不要讓自己每日一睜開眼睛,想的便是跟別的女人爭男人。」
「你……」
「倒不如往後跟著娘,自由自在的,或許我該懷個小寶寶陪陪自己跟娘,你說好不好?」
「當然不好。」高湘差點被自己的女兒給氣死,「你不要跟他成親,現在就跟我走。」
「我不要。」昭容甩開她的手,「我跟李君霖已約法三章,他要我走時,我自然會走。」
「容兒!」高湘怒眼以對。
昭容也不懼怕的回視著自己的母親。
「我再問你一次,你嫁不嫁他?」
「除非他一輩子不納妾。」
「若他不能呢?」
「不嫁!死都不嫁!」昭容的口氣有著堅持。
高湘將心一橫,一掌把她打暈。看來,她能做的只是把這個不受教的女兒交給她爹處理,她希望他那個讀書人可以給容兒一些理智。
莫菲一臉震驚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她想也不想,拉開門就想喊叫,但高湘冷冷的一句話便打消了她的念頭。
「你敢發出一個音,我就殺了你。」
莫菲只得硬生生的將話給吞進肚子裡。
高湘正欲抱著女兒離去時,莫菲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拉著她。
「小丫頭,你做什麼?」高湘皺起了眉。
「你讓我跟著容姊姊去,好不好?」莫菲可憐兮兮的要求。從她入府以來,容姊姊是唯一對她好的人。
高湘打量了她幾眼,終於退了一步,「好吧!」
※ ※ ※
昭容就這麼被她娘給抓走。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她有多麼想念那個野蠻人。
她一向很佩服娘的武藝高超,但現在她卻有點埋怨。
她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將她從恭王府中帶走,還順便帶走了莫菲。
誰叫可憐的莫菲當時就在她身邊呢!她們兩人被反鎖在娘的竹屋裡好幾天,不管她如何吵鬧,娘就是不放人,最後還是爹來接她,她才能離開。
一回到耿府,她再次被鎖了起來,活動範圍只剩自己的雅院。她想,現在就算李君霖想找她,也不知從何找起了;但她又如何肯定,他會想找她呢?
好不容易,昭容被允許到花園走走,不過身旁還是伴著好幾個家丁。她坐在涼亭裡,一臉失神的望著花朵發呆。
莫菲見狀,只是安靜的在她身旁坐下來。
「容兒。」耿桓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她還是對他不顧她反對,硬是要她上花轎一事耿耿於懷。
她一回府,便發現府裡上上下下都忙成一團,在她的追問下,小桃紅才向她坦承,這個月十六她就要出閣了。
若是以往,她鐵定衝去跟她爹理論,但現在她沒有,接連幾天,她都將自己關在房裡,難得說上一句話,就算開口,也都是和莫菲交談。
她反常的模樣看在小桃紅的眼裡,感覺事有蹊蹺,因此連忙去稟報耿桓。
他聽了心一驚,趕緊來探望女兒。
「你這陣子到底上哪去了?」耿桓一臉憂慮的問。
其實他想問的是,她是否在外頭胡來,她算是有夫家的人,而且對方還是個王爺,她可不能出什麼亂子。
他原本要問高湘,誰知道她將女兒交給他之後,一看到他的二房,差點把他打一頓,所以他什麼都沒問到。
作者:
鈴蘭
時間:
2010-3-14 21:10:23
第九章
「一個會讓你嚇死的地方。」昭容似真似假的表示。
「讓我嚇死的地方?!」耿桓的老臉一垮,「不會是男人尋花問柳的地方吧?」
他這女兒脾氣一來,可是什麼事都敢做,他這個當爹的,絕對比任何人都來得清楚。
「是啊!」昭容瞄了他一眼,臉不紅氣不喘的扯著謊,「如何?這樣你還敢把我嫁出去嗎?我已經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了。」
「不會吧!」他一張臉因為她的話而變得鐵青,「容兒,你在說笑是吧?」
「我再認真不過。」昭容直視著他,她不算說謊話,她確實已經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
耿桓不禁氣急敗壞的揚起手──
「你敢打我試試看。」她冷淡的看著他,「我立刻去找娘,娘不會高興你對我動手。」
一聽到女兒提到高湘,他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你要我怎麼跟你的婆家交代?」他開始鬼吼鬼叫,怨天尤人,「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女兒,耿家就毀在你手上了。來人啊!把小姐看好,絕不能讓她再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一定得想個辦法補救才行。」
一臉蒼白的耿桓喃喃自語的離開。
昭容表情漠然的被拉回房裡。從這一天開始,看守她的人更多了,她的一言一行也被嚴密的監控著。
「容姊姊,你為什麼要說謊呢?」莫菲不解的看著坐在床上的昭容問。
昭容聳了聳肩,「我以為這樣可以讓我爹死心。」
莫菲皺起了眉,「現在呢?」
昭容無奈的指了指四周,「看也知道,我沒有成功。」
莫菲見狀不禁歎了口氣,「不然,我趕回恭王府向王爺稟報,若王爺肯出馬,那你就有救了。」
「怕是連你都出不了府。」昭容也跟著歎了口氣。
「小姐,你怎麼這麼糊塗?」拿著飯菜進門的小桃紅一臉的沮喪。
「夠了!我不需要你再來數落我的不是。」
小桃紅搖搖頭,將飯菜放好,然後動手整理昭容要出嫁的東西。
「我要嫁的人是誰啊?」昭容有氣無力的問。
正在整理東西的小桃紅停下手邊的工作,一臉的興奮,很開心小姐終於願意接受現實。
「是王爺!小姐以後就是王妃了。」
昭容先是一愣,然後精神一振的開口,「王爺?!你說李君霖?」
「安王爺是喚李君霖嗎?」小桃紅露出思索的神情,想了半天才道:「好像不是。」
「安王爺?!」昭容的臉色驀然刷白,「李君佾。」
「對!」小桃紅笑了開來,「是叫這個名字。」
「不會吧!」昭容失神的靠在床頭。
「容姊姊要嫁給安王爺,這怎麼可以呢?」莫菲在一旁驚呼這,「容姊姊可是恭王爺的……」
「莫菲。」昭容輕喚了一聲。
莫菲善解人意的閉上了嘴。
「小桃紅,很晚了,你下去吧。」昭容緩緩的說。
「可是老爺交代,我要守在小姐身旁。」
「我不會逃的。」昭容看了她一眼,「你再不下去休息,我可要生氣了。」
縱使滿心不願,但在她的堅持下,小桃紅也只好離去。
「容姊姊……」
昭容的手輕舉起,「什麼都別說,我有事想問你。」
莫菲看到她的神情,也不由自主的正經了起來。
「莫菲,你可願意幫容姊姊一個忙?」
莫菲點了點頭。從小到大,沒人對她如同容姊姊對她這麼好,就算是為了她去死,她也甘願。
※ ※ ※
李君佾焦急的在恭王府的大廳裡走來走去。
「安王爺,我家王爺說他今日身體不適,不願見客,所以請回吧!」去通報的劉堯一臉歉意的回到大廳向李君佾說。
「我今天一定得見到他。」接連好幾天,李君霖都不願見他,明天天一亮,就是他娶親的日子,他不由得漸漸的失去耐性。
「可是我家王爺……」
「你去告訴他,若他不見我,就別怪我用闖的。」李君佾一反過去溫和的個性,急躁的說。
「是。」不再有遲疑,劉堯又進去通報一次。
「到底有什麼事?」
他的堅持果然有用,只見李君霖緩緩走進大廳。
李君佾一看到他的身影,便立刻迎了上去,「三哥!」
冷淡的瞄了他一眼,李君霖坐了下來,再次開口,「你有什麼事如此十萬火急?」
「你心情不好?」他原本要說的話在看到李君霖之後全吞了進去。
李君霖深吸一口氣,「你來這裡就是要看我心情好或不好嗎?」他沒好氣的問。
「當然不是。」李君佾的頭搖得跟搏浪鼓似的。
「有事就快說吧!」李君霖站起身,他的腿差不多已經痊癒了。「我明日就要離京。」
「離京?!去哪裡?」
「邊關。」李君霖簡短的回答。他想起容兒一直想去邊關,或許他可以在那裡找到她。
「那個……那個……」李君佾撫著自己的額頭,結結巴巴的開口,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
總不能說,他將要迎娶三哥的女人吧?他實在很好奇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耿昭容不是已經在恭王府裡了嗎?怎麼又會回到耿府去,明天還要嫁給他?
李君霖沒好氣的看著他,「到底有什麼事?」
「那個耿昭容呢?」李君佾終於鼓起勇氣問。
沒想到他的話聲才落,李君霖的臉色隨即大變,「你提她做什麼?你有她的消息?」
他為了找她,幾乎將京城給翻過來,但她就像斷了線的紙鳶無影無蹤,最後,他不得不接受她離開他的事實。
他還以為自己對她已是掏心掏肺,誰知她竟然以此來回報,等他找到她,他會要她為此付出代價。
「這……」李君佾無奈的看著他。
他原本滿心以為自己可以不用迎娶耿昭容的。之前耿府以耿昭容病重,將婚期延後三個月,他當然知道這是耿府的推托之詞,卻沒想到耿府日前竟然派人來報說耿昭容已痊癒,訂於這個月十六成親。
但說什麼他也不會娶三哥的女人啊!眼看婚期已近,他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若沒有她的消息,你就走吧!我還有事要忙,請回。」李君霖轉身離開大廳。
「三哥──」李君佾的聲音根本喚不回他。
「怎麼辦?」他苦著一張臉。難不成真要他去娶耿昭容嗎?
天啊!他不要,可是現在能怎麼辦?他突然想起四哥,遂連忙轉身,打算請他出馬幫忙想個辦法。
「四哥!」李君佾意外的在恭王府門口碰上李君淮,他的身後還帶了幾個禁衛軍。
「我到你府裡找你,府裡的下人告訴我,你上這兒來了。」一臉愉悅的李君淮看著他說。
「虧你還笑得出來。」李君佾皺起眉,「現在我可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喔!」他自顧自的走進恭王府,「為什麼?」
「為什麼?」李君佾跟在他身後鬼吼鬼叫,「你竟然問我為什麼?我明日就要成親了啊!」
「我知道!」李君淮取笑的看了他一眼,「恭喜!希望明年能抱到你的孩子,不過我倒好奇,這孩子會長得像你還是像三哥?」
「該死的!」他早該知道四哥只會落井下石。「你竟然不幫我想辦法,還在看好戲。我要進宮面聖。」
「事情又不是如你所想的那麼複雜。」揮了揮手,李君淮不以為意的道。
「還不複雜嗎?」
「劉堯,你家王爺呢?」李君淮彷彿沒聽到他的吼叫聲,逕自問著劉堯。
「王爺回房歇息了。」劉堯必恭必敬的回答,「我這就去通報一聲,不過,已經這麼晚,王爺可能不見客。」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麻煩你老了。」他對李君佾使了個眼神,不顧劉堯制止,便偕同么弟往內堂走去。
「三哥!」一將房門推開,李君淮中氣十足的喊道。
李君霖抬起頭,有點不悅的看著他,「這裡不是你的王府,豈容你如此來去自如。」
「自家兄弟何必分得那麼清楚呢!」將李君佾給拉進門,李君淮壓根沒將李君霖的怒氣放在眼裡。
「你怎麼還沒走?」看到李君佾,李君霖皺著眉問。
「我有事……」
「么弟要成親了。」李君淮打斷他的話。
「我知道。」李君霖點點頭,「難道我準備的賀禮還未送到?」
「送到了,但是我……」
「么弟他不想娶御史大夫的千金。」李君淮再次打斷他的話。
李君霖蹙眉道:「子安,事已至此,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可別把此事當兒戲。」
「我沒有,只是……」
「只是這位千金可能已經不是黃花大閨女。」李君淮再次自顧自的替李君佾回答。
李君霖的表情有著驚訝,「你可不能毀人清譽,你有何證據?」
「就我所知,在數個月之前,耿家小姐曾被一個男人綁走,還與這男人同居一室,說不定此刻已經珠胎暗結。」
李君霖的臉色一變,「真有此事?」他看著李君佾問。
李君佾無奈的在心中歎了口氣。他感覺到好像四哥挖了個洞,正準備等三哥往下跳。
三哥啊三哥,你要自求多福!李君佾看著李君霖的眼神中有著同情。
「說話啊!」李君霖追問。
李君佾只有點頭的份。
「該死的!」李君霖氣憤的站起身,「是誰這麼大膽,竟將皇上賜婚的女子綁走?」
「知道是誰又如何?!」李君淮吊兒郎當的說。
「捉了他,請皇上定奪。」
「是嗎?」他涼涼的問。
「當然!」李君霖肯定的表示。
「好極了。」李君淮一個擊掌,「來人啊!把恭王爺捉起來。」
轉眼之間,李君霖的身旁圍著李君淮所帶來的禁衛軍。
「你做什麼?」他難以置信的看著李君淮問道。
「是你自己說的啊!」李君淮爽朗的一笑,「把那個野男人捉起來,請皇上定奪!」
「你在胡說些什麼?」李君霖不由得動怒。
「我沒有胡說,我說的可是事實。」眨了眨眼,李君淮取笑的道。
「你……你的意思是……」他看向李君佾,「昭容是……」
歎了口氣,李君佾直視著他的雙眼,「皇上賜婚,我未過門的妃子。」
就這樣,兩個王爺架著一個呆愣住的王爺,連忙進宮面聖去了。
※ ※ ※
耿家千金出嫁,而且還是皇上指婚下嫁給安王爺,來道賀的賓客自然不少,幾乎踏壞了耿府的門檻。
可是耿桓看似開心的臉龐有著掩不去的陰影,因為昭容的一番話,使他真想一死了之。
面對賓客的祝賀,他的笑容有著些許的尷尬。他身後少了昭容的娘,有的只是他數個妾室。
良辰已到,但遲遲不見安王府的人前來迎娶。
賓客們開始議論紛紛,耿桓的表情越是難看,心想,該不會他們已經知道昭容所做的荒唐事吧!
未幾,安王府的人來了,可卻少了安王爺。
「王爺進宮面聖,一時半刻還抽不開身,為了不耽誤時辰,便先派小的先將王妃迎回府裡。」
「這……」耿桓一張老臉差點掛不住,完全沒想到會出這種意外。
就這樣,昭容在少了新郎官的情況下,被迎上花轎。
※ ※ ※
呂芽兒一臉困惑的看著跪在她面前的李君霖。
「皇上?」她轉身向李君揚詢問。
「母后以為該如何處置恭王爺?」
「我……」
「他輕薄了子安未過門的妃子,此罪不輕。」
呂芽兒震驚的坐在椅上,「子旭?!」
「母后恕罪,兒臣當真不知昭容是子安未過門的妃子。」想也知道,他被兩個弟弟給擺了一道。
「現在怎麼辦?」呂芽兒問,「總不能叫子安娶子旭的女人吧?」
「是不能也不行。」李君揚冷淡的回答。
「那……那就叫子旭娶耿家千金,子安娶山西按察使的千金好了。」
「母后!」李君揚一吼,頓時讓呂芽兒的脖子縮了縮,「你當真視朕的聖旨為無物啊!」
「哀……哀家……沒有!」她講得很心虛。這輩子她還沒跟哪個人這麼低聲下氣過。
「你看吧!母后,早叫你不要這麼胡來。」李君淮在一旁看好戲,「現在可好了,該怎麼收場?」
「哀家也不知道。」說著,呂芽兒突然哭了出來。一個從以前就被捧在手心裡的女人,遇到這種情況也只能不知所措的哭泣。
「皇上,這是我的罪過,請……」李君霖看到李君揚以眼神向他示意,立刻閉上了嘴。
「母后,朕提議,將恭王爺貶為庶人,發配喀爾番,終生不得入京。」
聞言,呂芽兒的臉色慘白。事情有那麼嚴重嗎?唉!早知道她就不要太在意兒子們的親事,若讓他們自己去找自己喜愛的姑娘不就好了嗎?
「皇上,可否聽哀家的請求,子旭畢竟是你的親弟弟。」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呂芽兒哭得楚楚可憐的說:「可是在你小時候,我也沒有因為你偷了我的夜明珠送給一名叫晴晴的宮女,而把你關進牢裡啊!」
李君淮和李君佾聽了她的話,忍不住笑出聲。
「母后!」李君揚才不想在這個時候聽呂芽兒翻出一些他兒時的糊塗事。
「另外,你把你父皇的皇袍拿去給狗咬的事,也是我替你擔下來的;還有一次,你趁著太傅睡著,畫花了他的臉,被你父皇發現,也是母后替你求情……」
「母后,夠了。」李君揚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現在你們要怎麼樣就怎樣,朕不管了,不過到時你們最好給我想個兩全其美的方法,讓我足以跟文武百官們交代。」
「這是當然。」呂芽兒忙不迭的說。
「還有……」
呂芽兒的笑意立刻隱去。
「母后,以後別再亂點鴛鴦。」
「這麼一次就夠了,哀家不敢再亂來了。」
李君揚看著呂芽兒,滿意的點點頭。看來母后會安份好一陣子。
誰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若真要他說,他會說家有一寶真是煩惱。
※ ※ ※
耿昭容有兩個陪嫁的婢女,一個叫小桃紅,一個叫莫菲。這會兒新房內傳出幾不可聞的啜泣聲。
「小姐,你別再哭了好不好?」小桃紅一個頭兩個大的看著被紅蓋頭覆著的昭容。
她沒有回答,依然啜泣聲不斷。
小桃紅歎了口氣。小姐從來不是個沒有骨氣的人,沒想到嫁給安王爺竟然會把她嚇得性情大變。
「奇怪,莫菲是跑哪去了?」
她疑惑的目光四處轉了轉。方纔她出去片刻,回來後莫菲便失去蹤影。
此時,房門被打了開來,小桃紅有些不悅的走出內室。不知是哪個不知禮數的傢伙,進王妃的房裡連聲通報都沒有。
「人呢?」
小桃紅被衝進來捉住她的大漢給嚇了一大跳。
「人呢?」對方又問了一次,「昭容人呢?」
小桃紅只能愣愣的指著身後。
「容兒!」李君霖將她丟在一旁,衝進內室,一把將坐在床上的新娘子擁進懷裡。
跟在他身後的李君佾見狀不禁鬆了口氣,看到他們「夫妻團聚」,他真是欣喜。
「麻煩丟給他人了?」一旁的李君淮看到李君佾的表情,忍不住取笑道。
李君佾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他就不要有什麼把柄落在自己的手上,不然他肯定讓他生不如死。
「放……放……開我!」
李君霖懷抱中的人兒發出細若蚊鳴的聲音。
「容兒,你怎麼了?」李君霖皺起了眉,「身子不舒服嗎?你放心吧!我這就帶你回府。這次我總算看清了一切,你要我發什麼誓都行,就算一輩子不納妾我也願意,我只要你,只要你一個。」
「放……放開我。」她沒有理會他,只是重複著同一句話。
「我家小姐被你嚇傻了。」護主心切的小桃紅顧不得對方的身份,逕自擠進兩人的中間。
「嚇傻?」李君霖懷疑的看著新娘子。他印象中的容兒只會把別人嚇死,不會容許自己被嚇傻的。
小桃紅的動作使新娘頭上的紅蓋頭掉落──
作者:
鈴蘭
時間:
2010-3-14 21:11:26
第十章
「你是誰?」
「昭容呢?」
同一時間,眾人爆出一連串的問句。
莫菲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人,眼淚更是不聽使喚的猛掉,對眼前的情況不知如何反應,心想,怎麼才一下子的時間,新房裡就擠滿了一堆人,她不禁慌了手腳,只有哭的份。
「別只是哭啊!」李君霖嚴厲的看著莫菲,他認出了她是昭容最喜愛的小婢女,「小姐呢?」
「她……她……她去……換……換衣服。」莫菲抽抽噎噎的把話說完。
「換衣服?!」李君霖皺起眉,「換什麼衣服?」
「小……小姐說……說……」
「說什麼?」他一把抓起嬌小的莫菲,搖晃著她。
「王……王……王爺……饒命!」她被嚇得嚎啕大哭。
「該死的!」他見狀不禁詛咒了聲。
「別哭了,小丫頭。」在他身後的李君佾責怪似的看了他一眼。
李君霖一翻白眼。
「你家小姐現在人呢?」李君佾輕聲的問。
莫菲怯生生的看了李君佾一眼,「她要我代替她嫁給安王爺,因為她說……她說我是她的義妹,既然是她的義妹也算是耿家的千金,所以我嫁給安王爺也不算抗旨。」
李君佾聞言一時傻眼。
李君霖一愣後便笑道:「這確實像是容兒的行事作風,總是說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去騙些天真的人。」
「容姊姊騙我?!」莫菲咚的一聲跪了下來,「王爺饒命,小的不知道……」
「罷了、罷了!」李君佾將她扶起,「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騙你的小姐。」
「我記得容姊姊說換了衣服後要躲一會兒,等……等……」
「等什麼?」李君霖沒什麼耐性的問。
「等我跟安王爺洞房之後,她自然會現身。」
「是嗎?」李君霖下意識的推了李君佾一把,「那就洞房吧!」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李君佾瞪著自己的兄長。
「不然怎麼辦?」
「你冷靜點好不好?」李君佾無奈的說,「你不會派人去找啊!為什麼非要我洞房?」
「這……」李君霖也察覺自己失言,搖了搖頭,然後跑了出去,「來人啊!把府裡的人全找來,一定要找到容兒。」
「這是我的王府,好像我才是主子。」李君佾來到他的身旁,有點嘔的說。
李君霖淡淡的瞄了他一眼,他立刻退到一旁識趣的一摸鼻子。偶爾嘗嘗「眾人之上,一人之下」的滋味也不錯!他自我安慰的想。
府裡上下登時忙成了一團,賓客們也疑惑的加入這場鬧劇之中,只知道下人們在找東西,眾人也莫名其妙的跟著一起找,然而隨便抓一個來問找什麼,也沒人答得上來,只說找個重要的人。
最後,昭容在新房不遠處的一間下人房裡被找到,她立刻被請到新房。
她疑惑的看著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臉上。難不成東窗事發了嗎?不過就算是也無所謂,只要硬要莫菲賴著李君佾,那她就不用嫁了。她單純的想。
「怎麼這麼多人啊?」一身婢女打扮的昭容站在李君淮的身旁驚訝的問。「他們洞房了嗎?」
聽到這個聲音,李君霖一個轉頭,「容兒!」
「你……」昭容意外的看著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找你啊!」他忙不迭的衝到她的面前,「為何不早點告訴我,你被許配給子安這事兒?」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我被許給了李君佾。」
「算這小子識趣,在最後關頭告訴我,若他真敢碰你,我便閹了他。」
昭容對他甜甜一笑,看他的表現,似乎還挺在乎她的,這滿足了她小小的虛榮心。
「拜託!關我什麼事?」李君佾在他們身後不快的說。他對當太監可沒什麼興趣。「嚴格來說,我也算是受害者,你要找人算帳也不該找我。」
「你擺了我一道。一開始,你不是已經知道容兒的身份嗎?為何不告訴我?」
「這你要問四哥,是他鼓吹我這麼做的。」
始終沒有開口的李君淮有些意外的發現矛頭竟指向自己。
一個轉身,李君霖的臉色大變,指著兩個弟弟道:「今日之事我記住了,你們該明白,我做人做事一向是恩怨分明,你們等著吧!」
「咱們是同胞手足,千萬不要因為一個女人壞了感情啊。」嘴巴雖是這麼說,李君淮卻是一副天塌下來都不怕的表情。
「三哥,你別找我麻煩了,其實最可惡的真的是四哥。」李君佾連忙道,「是他要我瞞著你的。」
李君淮難以置信的看著么弟,搞了半天,原來不會叫的狗才是會咬人的。
「不管是誰,」李君霖也顧不得眾人在場,一把抱住昭容道,「反正這筆帳我以後再一個一個的跟你們算。」
昭容拍拍他的手,「好啦!我們不要理他們了,要跟他們算帳是以後的事,今天可是李君佾的大喜之日,我們不要礙著人家,咱們回府慢慢說吧!」
「可是……」李君霖被昭容強迫的欲帶離新房,他看了看依然站在床旁哭泣的莫菲,怎麼都覺得似乎有些不妥。
「對了,」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昭容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站在莫菲身旁的李君佾,「莫菲已經嫁給了安王爺,還望安王爺好好疼惜我義妹,不然……」她的臉色一沉,「有你好受的。」
李君佾瞪大了雙眼看著她,「你……」
「我想你應該聽得懂我的話。」她對他一笑後,便與李君霖離開。
「三……三哥?」看著遠去的李君霖,他竟然連看他一眼都沒有,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昭容的身上。
他竟然就這麼走了,放他一個人不知所措的對著哭個不停的小丫頭。
「四哥?」李君佾轉向李君淮求救。
「別看我,反正我是個大罪人,一個大罪人不管說什麼都是廢話。」
「四哥!」李君佾頓時一個頭兩個大的看著他。
李君淮將手中的扇子打開,擋在自己的臉前面,「皇嫂幫你選的妃子叫……你叫什麼名字?」
「莫菲。」莫菲怯生生的說。
「喔!莫菲,恭喜你們倆了。」
說完,李君淮連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他才不會笨到留下來蹚渾水,況且他也要回蘭州了。
「子恕,你給我站住──」
他當作沒聽到身後的呼喚聲,跑得更快。
新房外,賓客的祝賀聲不斷,而新房內只聽到新郎官的詛咒聲和新娘子的哭泣聲。
※ ※ ※
「你給本王找了個大麻煩。」回到恭王府之後,李君霖將房門一關上,便摟著昭容道。
「怎麼說?」
「皇上大怒。」他皺起了眉。他印象中可沒見過大皇兄發那麼大的火氣。
「那怎麼辦?但這也不能怪我們,是他自己先亂點鴛鴦的。」
「若硬要說,那根本不關皇上的事,真正亂點鴛鴦的是我母后。」
「可他親自下旨總是不爭的事實吧!」
「你要怎麼撒野都無所謂,但他日在殿上你得安份點。別忘了,咱們可是待罪之身。」
「待罪之身?!」昭容的眼睛轉啊轉,「我才不是。」
李君霖意外的看著她。
「我當然不是,因為我是被你綁來的,所以你是待罪之身,我算是個受害者,被你騙失身。」
「你該不會要找我翻舊帳吧?」
「當然不是,」她拍了拍他的臉頰,「開個小玩笑而已。你放心吧!我覺得事情沒有那麼困難,畢竟你是皇上的弟弟,我們又罪不至死。」
「死罪可免,只怕活罪難逃。」他搖了搖頭,「你先告訴我,你為何要走?」
「不是我要走的,是我娘……」她大致將情況說了一下。
李君霖聞言,思索了會兒,「你跟你娘說你不嫁給我?」
昭容點頭,「我娘很生氣,認為我亂來。」
「你當真不願嫁給我?」
「我想,但是……」
「我保證絕不納妾!」
「我不信你。」
「時間可以證明一切。」他拉著她的手,語帶肯定的說。
看著他誠懇的雙眼,她點點頭,「那好吧!明兒個寫個證明給我,我就嫁給你。」
「證明?」
「當然!口說無憑,總要白紙黑字才成。一旦你有了其他的女人,你得要有心理準備。」
「你要離開我?」
「沒那麼容易,」她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臉頰,「你就準備當個太監王爺吧!」
李君霖不禁一翻白眼,也只好認了。這些日子她的離去已經讓他吃足了苦頭,若這樣她才願意留下,他也只有照著做了。
※ ※ ※
事實證明,事情的確沒那麼複雜,畢竟李君揚最主要只不過是希望呂芽兒能夠不再插手兒子的婚事,而她一旦願意給予承諾,一切都好商量。
所以李君揚只是象徵性的遣人打了李君霖幾個大板,就當事情已落幕,至於那個山西按察使的千金,太后則收她為義女,封為熙寧公主,並將她許配給相國之子曹興鐘。
至於李君佾,為了補償他,李君揚聽從「內疚」的昭容的建議,將莫菲許給了他,可謂皆大歡喜。
「王爺。」興奮的拿著雞湯,昭容迎上剛回府的李君霖。
「怎麼?」李君霖露出笑容看著她,「心情這麼好。」
「當然!」她將手中的雞湯舉到他面前,「這是我親手做的,你一定得喝完。」
這下當真是天要下紅雨了,李君霖笑著坐到椅上。
他與李君佾的婚事鬧得滿城風雨,還好有皇上、太后替兩人撐腰,兩人才能終成眷屬。
不過李君霖這廂是甜甜蜜蜜,倒苦了那滿心以為不用娶妃的李君佾。
他娶了莫菲後,現在天天在府裡忙著安撫那膽子只有米粒般大的王妃。
「你有孕在身,下次別忙了。」
「我知道。」她拉著他,「就此一次,以後你要喝也沒機會了。」
原本大婚之後,他便打算帶著她離開興安城返回邊關,但因為她有孕在身,所以暫緩行程,他想,等孩子出世後再起程也不遲。
李君霖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喝了口她送上的雞湯。
才一入口,他的臉色立刻一變,趕忙將雞湯放下。
「如何?」她對他慧黠的一笑,「好喝吧?」
「這……」他的表情是十足的遲疑。
「不好喝嗎?」她的臉沉了下來。
「這……」他在心中歎了口氣,說什麼也不能傷她的自尊,尤其現下她還有孕在身。「好喝!」
「那你就喝光吧!」昭容坐到他的身旁,手撐著下巴,美麗的雙眼直看著他。
「這……」李君霖看著她,她似乎打定主意坐在這裡,等他將雞湯喝得一滴不剩,「待會兒二哥要來,你去打扮一下吧!」
「我天生麗質,不用打扮了。」她揮了揮手,坐在原位一動也不動。
「容兒……」
「我就知道,我煮得根本不好喝。」她將桌上的雞湯給拿起,「我拿出去倒掉好了。」
「不、不!」無奈之餘,他只得制止她的動作。「我喝就是。」
看他又喝了一口,她這才笑逐顏開的道:「這還差不多。」
「王爺,寧王爺來了。」此時門房來報,李君霖彷彿得到特赦一般,立刻將手中的雞湯給放下,「快請。」
「二哥,好久不見。」李君霖見到李君晨的身影,趕緊迎了上去。
「是很久不見。」久居邊關,李君晨鮮少回京。他的目光不禁移到一旁的昭容身上。
「寧王爺。」昭容朝他一福。
「王妃不必多禮。」李君晨看著他們笑道:「這便是子恕常向我提及你那秀外慧中的妻子?」
秀外慧中!李君霖一愣。他懷疑子恕吃錯藥了,不過他還是笑了笑,礙於容兒在場,他只有點頭的份。
「嗯,那個子恕還挺識貨的。」聽到李君淮這麼向別人讚美自己,昭容的心情大悅。
看來李君淮除了有一點下流之外,還不是那麼的討人厭。
她那狂妄的口氣令李君晨有些訝異,他看向李君霖,只見他對自己無奈的一笑。
李君晨不禁輕笑出聲。看來事實並不若子恕所言。
「好香的味道。」
「是雞湯。」李君霖趕在昭容回答前開口,「是我妻子親自所熬煮。」
「那我可否一嘗?」李君晨一向喜愛美食,一聽到有雞湯,自然想大快朵頤一番。
「不……」
「當然可以!」好不容易有人願意替自己分擔雞湯,李君霖當然迫不及待的應允。
「不行。」昭容的臉色大變,「那吃了會拉肚子。」
李君霖和李君晨聞言同時看向她。
她無辜的聳聳肩,看著自己的夫君,「誰叫你之前要我喝有泥土的雞湯。」
「什麼?」一時之間,李君霖摸不著頭腦的問。
「你受傷的那個時候,雞湯裡摻有泥土,你強迫我喝。」
「該死的,」李君霖這才記起那段往事,「那麼久的事了,你竟然還牢記在心,更何況那泥土是你自己摻的,要你喝,也不過是你自己自作自受。」
「喂!王爺,敢情你現在是跟我翻舊帳啊!」她杏眼圓瞠的看著他。
「翻……翻舊帳?!」李君霖歎了口氣,「娘子,天地良心啊!到底是誰在翻舊帳?」
「我不是在翻舊帳,」昭容堅持的看著他,「我只是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你……」李君霖的大手往上一翻,「我說不過你。」他看著一旁一臉興味的李君晨,「二哥,讓你笑話了。」
「不、不。」李君晨揮了揮手,「我還巴不得有這麼一個活力四射的妻子呢!」
「也對!」李君霖點了點頭。
這種妻子是會讓生活有趣許多,但也無故添了許多的麻煩,看著因為聽到李君晨的稱讚而一臉驕傲的昭容,李君霖的心中不禁覺得好笑。
「二哥,此次為何回京?」
「我也不知道。」李君晨搖了搖頭,「是母后派人快馬加鞭送信到邊關給我,要我速速回京,說有要事相告。」
李君霖與昭容對望了一眼。母后還能變出什麼名堂?看來這次的事並沒有給她太大的教訓。
「子旭,你可知母后有什麼事?」李君晨問。
「我想,子恕也從蘭州來了吧?」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李君霖反問道。
「是啊!」李君晨點點頭,「方纔在宮裡見了一面,他似乎有些氣急敗壞。」
「怎麼了?」聽這種小道消息是昭容的最愛。
「因為母后派人告訴他,說她病重,若他是個孝子,就趕快回京見她最後一面,誰知他回京之後,聽說母后還精神奕奕的,昨日上慈蘭山禮佛,後天才會回宮。」
「母后這次還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母后是怎麼回事啊?」李君晨不解的問。
「到時你就知道了。」李君霖搖了搖頭,「我想,大皇兄這次會被母后氣得跳腳。」
「確實!」昭容點頭,「母后把皇上的話當放屁。」
「娘子,你用詞不雅。」李君霖一笑,「但很貼切。」
「你們夫妻在說些什麼?」
「還是那句──到時你就知道了。」
依然一臉不解的李君晨看著兩人笑得如同逮到老鼠的貓似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是個傻大個,帶兵打仗難不倒他,但是其他時候,他就如同個笨蛋似的,所以現在他很害怕,因為他知道自己好像被人算計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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