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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梅] 天賜賢妻【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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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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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19 07:58:07
標題:
[馥梅] 天賜賢妻【全書完】
【簡介】
一場車禍後,她的命運整個改變了,
兩位神仙將她的魂魄帶到了宋朝,
讓她依附在一名少婦的軀體上活下來,
但怎知那女人竟是個惹人恨的蛇蠍美人,
基於自己將以那形體度過後半生,
她於是努力改變眾人對「她」的觀感,
大伙除了對「她」的轉變感到驚疑,
也在逐漸接納「她」之後明瞭——
墜馬後重生的已非當初的惡毒夫人,
而是來自未來的一縷……
她聲稱自己來自未來並非他的妻子,
也許真是算命怪婆所說的那位——
可以為他帶來幸福的「非汝妻之妻」,
因為她的出現的確為週遭的人帶來和樂,
而她的純真善良也深深的吸引著他,
他誓言要用盡一切心力守護她一生一世,
但厄運卻一再的找上她……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尾聲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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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3-27 13:27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19 07:58:36
楔子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正悠哉游哉的在這世界某一處不知名的角落,欣賞著她細心栽培的紫玫瑰,身後那小巧精緻的木屋,正是「上頭」體諒她千萬年來勞心勞力,賞給她度假用的。
她,人稱「命運」。
前些日子才收拾了一件「接引」捅的摟子,賺到了一個月的假期。
本來一切都很好,不過近幾日來,卻有股不安的情緒攏上心頭,算一算,假期還剩五日,也就是說她離開了接引那小丫頭已有二十五天了。這天界一天,人界可是一年那!真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那惹禍精又給她製造了多少麻煩。
突然,「命運池」裡煙霧乍起,她心一驚,連忙趨前觀看。
雪白的雙眉在看到「命運池」裡顯現的景象時,不敢置信的揚高,然後緊緊皺在一起。
「接引!」命運婆婆終於克制不住的怒吼。
接引這次真是太離譜了,竟然搞出這種飛機。為什麼她得跟在接引後頭收拾爛攤子,「上頭」為啥不乾脆罷免接引的職務呢?
誰會相信,兩百年前,她的頭髮還是黑的!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3-27 13:28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19 07:59:22
第一章
「砰!」的一聲巨響,歐陽雪重重的甩上鐵門,沉重的腳步聲顯示出她的心情糟透了。
該死!真該死!她在心裡恨恨的詛咒著。
沒錯!她是長得不漂亮……好吧!她承認,自己長得醜斃了,但是就算長得醜好了,反得丑就不是人嗎?長得醜的人就沒有人格、沒有人權、沒有尊嚴可言嗎?
而那個該死的、自以為是、自命不凡、自大的男人,竟然叫她回家去把自己鎖起來,然後把鑰匙丟到太平洋去,不要出去荼毒人們的眼睛。
可惡!她只不過去應徵一個工作而已,不錄用就算了,她也不怪他連問也不問一聲她的資歷,看也不看一眼她的履歷表和自傳,但為何堂堂一名大企業的人事經理,竟是如此刻薄,還出口傷人?
若不是如今她孤家寡人一個,她也不會想要出外工作。
思緒轉到這兒,歐陽雪就不禁想起她的父母和兄姐。
兩個月前,正逢暑假,偶然問,聽見父母商量著度假的事情,地點是她嚮往已久的馬爾地方,這讓她興奮得睡不著覺,一時忘卻在成長過程中所遭受到的冷淡、排斥、厭惡等等的負面情緒,天真的認為全家一起度假,當然也包括她在內。
但是,她錯了,父母要她看家,沒有找任何藉口來解釋為什麼她不能一起前往。他們很直言不諱的表示,她「不配」和優秀的他們出遊。
沒錯,她的雙親可稱為絕色,父親高大挺拔,英俊又瀟灑、母親美麗大方,而哥哥和姊姊則完全遺傳了父母絕麗的外貌。
在眾親戚朋友的吹捧下,他們決定再生一個,於是有了她。
但是,一切的讚歎,結束於她出生的那一刻。
或許,嬰兒剛出生的確都不怎麼好看,但是父親的說法是——他沒見過那麼醜的嬰孩。
她,可以說是畸形的。
醫生不認為她能活下來,但奇跡似的,她活得很好;醫生認為她的智力可能會有障礙,也就是俗稱智障兒,但奇跡似的,她智力正常,智商甚至高出兄姊許多。
主治大夫嘖嘖稱奇,一致認為她是醫學士的一個特例。
聽說當初父母堅持是院方抱錯了小孩,他們不可能會生出這種畸形兒,但院方說那可能是懷孕期間,孕婦服用某種藥物傷到胎兒所導致的,而且當時產房正好只有母親一名孕婦生產,根本沒有他嬰兒來讓院方抱錯。
事情本該就此成定局,但父親卻堅持做血液檢驗,來澄明她不是他們的女兒。
事與願違,DNA檢驗結果,證明她歐陽雪百分之正是歐陽家的骨血,不得已,父母接受了這個事實,而她,也正式被打入「冷宮」。
她的「冷宮」,位於主屋後的一間小木屋,說是小木屋還真是名副其實,面積不到三坪,是用木板草草釘起來的。
從歐陽雪有記憶以來,她的生活裡只有保母,父母兄姊從不與她有任何接觸,若是有朋友不小心撞見她,他們也一致宣稱她是傭人的小孩。
可悲嗎?或許她還該慶幸,至少父母還有幫她報戶口,她身份證上的父母欄裡仍是有他們的名字。
悲哀的是,這種種的排斥、隔離,卻讓她成為歐陽家惟一活著的人。
在他們「一家四口」興高采烈前往機場,準備飛往馬爾地大度假的途中,車子在高速公路上不幸被大卡車追撞,車子翻落橋下,四人當場死亡。
當她接到警方通知,她無法形容當時的心境。在認屍的過程中,她冷靜得不像是個二十歲的女孩。
她真的不知道該有何種表現才算正常,四周的人都認為她是一個白癡,畢竟她的外表很像,警方在見到她之後,又通知了其他的親屬,他們也認為她是個白癡。
親戚們蜂擁而至,他們也一致認為她是白癡,畢竟父母從小就將她隔離,他們並不知道她只二十歲就大學畢業了,所以他們無視她的存在,紛紛討論著該如伺分配這個遠親遺留下來的財產。沒有一個人提到辦後事的事,也沒有提到她這個「白癡」該何去何從,每個人只是拚命的想多爭些財產。
直到她開口詢問警方有關遺產繼承的法律問題。
她當然知道自己是惟一繼承人,當她問這個問題時只是要在場的每個人知道,她並不是白癡,
她喝令他們滾回家去,告訴他們,她寧願把所有的財產換成紙鈔,然後一把火燒掉,也不會留下一毛錢給他們。見他們個個臉色鐵青,憤恨的離去時,她心中升起一股快感。
隔天,肇事司機的一家老小登門請罪,她並不怪他們,一家八口,老老小小全靠他一人幹活,他一沒學歷二沒經歷,只能拚命跑長途,賺多一點錢來餵飽每一張口,而今他也重傷住院,醫藥費都成問題,她還能說什麼?
他們都是忠厚老實的鄉下人,兩老大概有七十多歲了,一聽兒子出了這麼大的事,還沒到醫院去探望重傷的兒子,就帶著媳婦和四個孫子登門請罪。
即時扶住兩老欲下跪的身軀,歐陽雪毫無波動的心,此時才慢慢感覺到波瀾,感動於他們家人間的親愛,熱淚終於盈滿眼眶。
她告訴他們,她不怪他們的兒子、丈夫、爸爸。在法律方面,民事責任她不會追究,至於刑事方面就請他們自求多福了。
她還告訴他們,她願意替他們付醫藥費,並且還開了一張一百萬的支票給他們安家。
他們感動得痛哭流涕,直問她為什麼?。
為什麼?歐陽雪偏著頭想了想,微微一笑的回答他們,「因為你們沒有用看白癡的眼光來看我。」
看他們一臉愕然,她只是淡淡的笑著。
最後,在離去之前,老先生回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我們看人,只看對方的眼睛,你的眼神很美,我活到這把年紀,頭一次看到這麼美的眼神。」
她,還是淡淡的笑著。
美嗎?也許吧!
不管他是出自真心,或是看在錢的份上,她都無所謂了。
為了辦好後事,他們那家人幫了很多的忙,真諷刺,不是嗎?
看著家人的遺像,不知父母在天之靈,心裡有何想法?他們往日引以為傲的那些親戚朋友們,在知道沒有辦法分一杯羹時,沒有一個人露過臉。他們的後事,竟然要仰賴他們最厭惡痛恨的女兒來辦。
所有的過程,歐陽雪只是冷著一張面無表情、畸形的臉,沒有留下一滴眼淚。老太太以為她刺激過度,直擁著她,要她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
她該哭嗎?她該哭得呼天搶地來表示她的哀慟嗎?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呵!
在成長的過程中,一次又一次的拒絕,早已將她心底的痛,心底對他們的親情,一點一滴的消耗掉了,到了現在早已涓滴不剩。對她而言,他們只是另外四個排斥她,厭惡她的陌生人罷了,她為什麼要為他們哭呢?
但是,到了最後,她還是哭了。
她哭她的親人,連死亡也將她排在外面,拒絕和她有所牽連。
父母在死亡的剎那,可有後悔如此待她,可曾想過他們還有一個可憐的女兒?
可能沒有吧!對一個存心忽略二十年的人,怎麼可能在最後那一剎那去想到呢?
從沙發上站起來,逝者已矣,再去揣測他們當時的意識似乎是多餘的了,她該好好振作起來。
走到書桌前,拿起桌上的報紙,打算繼續找工作,歐陽雪不經意的看到書架上的童話故事,「醜小鴨」。
一個二十歲的人,竟然還在看童話故事?
不,那是她的哥哥姊姊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也是惟一一次她的親人記住了她的生日。
那年她八歲,剛上小學,才學會了注音符號。
興匆勿的看完它,小小的心靈充滿了喜悅,滿心以為兄姊是在安慰她,因為醜小鴨最後還是變成美麗的天鵝了,但是,她依然料錯了這一回。
哥哥哈哈大笑,殘忍的告訴她,「童話就是童話,全是一些騙人的玩意兒,醜小鴨會變成天鵝,那是因為它本來就是天鵝。但是,烏鴉就無法變成美麗的天鵝了,烏鴉永遠是烏鴉,就像你一樣,哈哈哈……」
原來,他們根本不是替她慶祝生日,而是藉機取笑她,也是,她還是將書寶貝的收好,只因為那是她第一次收到禮物,也是惟一一次。
十二歲的時候,她曾大著膽子問她的父母,為什麼哥哥姊姊的生日都大肆慶祝,她的生日就毫無動靜?
父親說他們都巴不得沒生過她了,還有什麼好慶祝的。
又被重重的傷了心,歐陽雪小小的心靈早已傷痕纍纍。
現今,她已經二十歲了,依然是這副醜模樣,卻也漸漸懂得如何調適自己的心情,才不至於被外在的眼光打倒。
她無怨,在她溫柔、善良的心裡,歐陽雪認為也許這一切都是命定的。
宿命嗎?也許吧!也惟有如此,她才能常保一顆快樂知足的心,也才能身心健全的長大,否則,任誰在這種環境下長大,一定會心態不正常的。
但,真的完全無怨嗎?多少有一點吧!
從小,她看過很多童話,也曾幻想有個神仙教母來賜給她三個願望。當時,她並未曾想過許什麼願,現在呢?若真有神仙教母,她會許什麼願望?
拿起筆,信手拈來:我不需要三個願望,我只要一個,那就是讓我生活在充滿愛的環境裡。
笑看著這句話,那根本是奢求,難怪需要神仙教母揮動仙女棒才能達成。
下輩子吧!下輩子也許有可能。
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瞥見桌上的鬧鐘,歐陽雪驚訝時間在她沉思中竟過得如此快速,眼下,早已夜深人靜,匆匆忙忙的沖個澡,就倒在床上夢周公去了。
* * *
午夜十二點整,歐陽雪臥室的窗外出現了兩道藍色的閃光,在她的書桌前,突然出現了兩個人,一老一少。
兩人看著桌上寫著願望的紙張,年輕的女孩問:「命運婆婆,當真要實現她的願望嗎?」
「接引丫頭,這是我們欠她……不,是你欠她的,當初要不是你將她的魂魄送錯地方,又正逢我休假以至於拖了二十年,這世界上根本本會有歐陽雪這個人。就是因為她注定出生就夭折,沒有魂魄來投胎,所以才用『塑身』女神所作的瑕疵品,但是由於你的疏忽,使得魂魄投胎到她身上,而連帶的,她本來該投胎的肉體,因為無魂來投就被一名永世不得超生的惡鬼佔用,造成了四周的人痛苦不堪。
「唉!她不該是這種命運的,她本來可以幸福、快樂的,結果卻落到這步田地。所以,這是你欠她的,而我,只是你每次闖禍後,替你收拾爛攤子的人罷了。」
「命運婆婆!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接引忍不住嘟噥著。
「怎麼?我不能發發牢騷嗎?」才說幾句也不行嗎?
「婆婆!」
「算了,算了,我已經習慣了,也不想和你計較那麼多,言歸正傳吧!」
「是!」上頭交代,必須在明天下午五點十七分的時候,將她的魂魄帶離,在五點二十一分時,附身到原本屬於她的肉體。」接引說出了任務。
「一切應該都不成問題吧?」
接引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只有一個小問題……」
「我就知道,說吧!什麼問題?」
「她原屬的肉體,並不屬於這個時空,不知道她是否能夠適應?」
「別擔心這個,她原本就屬於那裡,這是她的命運呀!」
「喔!」
兩人像來時般的又突然的消失,完全青人出來付人來過的痕跡,除了那張寫著願望的紙已經不冀而飛。
* * *
電話鈴聲一大早就吵人好眠的響個不停,終於吵醒了一夜無夢的歐陽雪。
她伸了一個特大號的懶腰,然後慢吞吞的拿起床頭的電話。
「喂?」懶洋洋的聲音讓對方一聽就知道她還沒有睡酸。
「阿雪!都幾點了還再睡啊!」古明慧——歐陽雪惟一的好朋友的聲音,哇哇叫的從彼端傳來。
「明慧?!」歐陽雪疑惑的間,瞬間所有的瞌睡蟲全體死絕。
「當然是我啊,還懷疑啊!」
「你不是和古爸、古媽到大陸探親了嗎?」
古爸在三個月前和在大陸的親友取得了聯絡,便迫不及待的將電子工廠交給信任的部屬暫管,一家三口便前往大陸了。又因為醉心於偶然發現的古家祖譜,於是便展開了尋根之旅,以至於一個月的探親之竹,變成了不知何時結束的尋根之旅。
「我自己先回來了,才剛下飛機呢!」古明慧解釋著。
「剛下飛機?我去接你好了。」
「不用了啦!你家又不是在機場隔壁,我自己叫車回去人是更省時些。」
「也對哦!利用等我的時間,就夠你回來了。好吧!就在家恭候你大駕了。」歐陽雪感動於古明慧的體貼。
「嗯!乖乖的在家等我,我有件有意思的事要同你分享,而且還和你有關的哦!」
「什麼事?」
「哈!先賣個關子,耐心的等我吧!」古明慧故意不先說出口。
「臭阿慧,吊人家胃口。」
「哈哈哈!待會見了。」
「待會見,拜拜!」
收了線,歐陽雪馬上跳下床,匆匆梳洗完畢,期待著古明慧的來訪。
其實她們兩個能成為朋友,實在跌破眾人的眼鏡,因為她們幾乎是兩個極端。
古明慧可以說是美的代言人,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紅,膚若凝脂,白裡透紅,吹彈可破;身高一七二,骨架均勻,身材凹凸有致,再配上那自然卷的大波浪長髮,真的是撒落萬種風情,勾人魂魄。
這樣一個風情萬種的大美人,竟會和她這世間難得一見的醜女成為好朋友,要不跌破眾人眼鏡才怪。
外貌美醜,是一個極端,而在聯考金榜上,又是一個極端,分佔了同校同系的榜首和榜尾,歐陽雪居榜首,古明慧則佔了榜尾。
本該是毫無交集的兩人,開始有了交集,兩人不僅同系且還同班,更同是學校內有名的獨行俠。歐陽雪是因為醜得畸形,別人不想同她打交道,而古明慧則是太美,女同學不想和她走在一起,而男同學則不敢冒犯,再加上兩人因不同原因,但產生相同結果的理念:人不理我,我也不理人,因此兩人皆是獨來獨往。
直到大二,在放學途中,歐陽雪被姊姊和姊姊的同學攔住去路,她們不僅用言語攻擊她,竟還對她拳腳相向,只因為她的畫勝過了同時參賽的姊姊。
古明慧就是在那時候出現的,三兩下打跑了那眾人,那時她才知道,古明慧的拳腳功夫還真不賴,後來聽古明慧說才知道,古明慧竟是個武術高手,柔道三段、空手道四段。
然而說起她學武術的原因,竟是父親因為她長得太漂亮了,強迫她去學的。
從那次事件後,她們竟成了好朋友,兩人同進同出,當時同學們還各給她們取別名,一為西施,一為東施。
歐陽雪突然想到昨晚突發神經的舉動,她馬上快步走到畫桌前,正想把那張寫著願望的紙張毀屍滅跡,但是,她愣在當場。
它……不見了!
書桌上除了一份報紙外,乾乾淨淨別無他物,但她昨晚明明放在桌上的呀!怎麼會不見了呢?
她又四處找了找,她可不希望待會兒被古明慧發現,要不然古明慧又要教訓她了,古明慧向來不准她自怨自艾的。
直到門鈴響起,歐陽雪仍是找不到它,她不得不相信,它不見了,平空消失了,雖然心裡覺得怪異,但是門鈴的催促卻不容她有多餘的時間思考。
門一打開,古明慧就像一陣風似的捲進來,手上一隻輕便的旅行袋隨地一丟,這又是她另一個特點,出門旅行愈輕便愈好。
「怎麼這麼慢來開門?」她抱怨著。
「我上廁所,不行嗎?」歐陽雪沒好氣的應道。
「行行,當然行,就算你是在生孩子都行。」古明慧戲謔。
「你啊!一回來就吃我豆腐。」
「好了,不鬧你了,你不好奇我要說的是什麼事嗎?」古明慧坐到沙發上,手上的牛皮紙袋打開,拿出了一本筆記本,她揚了揚手上的筆記本, 「這裡面可是我花了近兩個月才抄下來的部分祖譜,為的就是要拿給你看。」
歐陽雪好奇的趨向前,看著古明慧辛苦抄來的古家祖譜。
上頭記載得很詳細,一代一代的,不僅僅登錄了人名,還有平日發生的一些生活瑣事,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勝枚舉,且記載的筆法生動活潑,讓人彷彿在看一本精彩的生活錄。
「阿雪,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家的祖譜有一個特點。」
「什麼?」歐陽雪不覺得有什麼不同,
「女眷啊!你沒發現古家都是一夫一妻的嗎?一點都不像古代人妻妾成群的。」
沒錯,歐陽雪也發現了, 「真的耶!明慧。」
「還有,你看,」古明慧指著那些女眷的名字,
「瞧,古家祖譜裡沒有那些陳氏啦、李氏啦、古氏啦!女人全部有名有姓,可見得咱們古家從以前就很尊重女權。」
歐陽雪還是只點點頭,她幾乎已經沉迷進那些記事裡了。
「這本祖譜,是第三代的古雲飛應他夫人柳筠筠的要求寫的,他並且交代子孫,一定要一代一代傳承下來,不可中斷。聽我那大陸的叔公說一個傳說,那柳筠筠是一位先知,能預測未來,起死回生,也不知道傳說是真是假,就這麼一代一代的傳下來。
「還有,古家有條家規,那就是只能是為相愛而成親,若沒有找到真愛,就寧可獨身。也不知幸運之神是不是特別眷顧,古家沒有因此斷了香煙,每一代每一個人卻能尋得真愛,聽說這也是那柳筠筠訂下的規矩。」古明慧滔滔不絕的說著,見歐陽雪已快要看到關鍵之處時,她興奮的指著它道: 「瞧,這就是我要你看的地方。」
這一頁是一代代排列下來的人名,歐陽雪順著古明慧的手定睛一看,她呆了。
在古雲飛旁邊的,理所當然的是他的妻子,上面寫著柳筠筠二個字,但是令她震驚的不是這個,而是柳筠筠旁邊一個括弧裡寫的二個字——歐陽雪。
竟然是她的名字?!不……該說是同名同姓才對。
歐陽雪拚命的壓抑住那股漸漸揚起的怪異感。方才看到之前那些生活錄,心中就有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尤其是對於古雲飛這三個字,有那種心痛的感覺,彷彿……彷彿再不看他一眼,她就要枯萎凋零了般,這到底怎麼回事?
古明慧口中有意思且和她有關的事,應該就是這件事了。
「你要告訴我的就是這個吧!」她極力甩開心中異樣的感覺,故作輕鬆的問。
「怎麼?這還不夠巧嗎?我的老祖宗和你同名同姓哪! 」
「你又確定這柳筠筠就一定是歐陽雪?」
「她們指的一定是同一個人,要不然為啥別的地方不寫,就寫在柳筠筠旁邊,還用括弧括起來?」古明慧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她不以為然的回道: 「難道你不會問你叔公啊!」
「問啦!他也不知道,將近一千年前的事,誰會瞭解那麼多。」
「既然不知道就算了,凡事不要計較得那麼清楚。不過,你如果那麼在意,那我來充當你的老祖宗好了。」歐陽雪戲說道。
「哇!你竟敢佔我便宜,看我饒不饒你。」古明慧不甘的大叫,隨即伸出魔爪往歐陽雪的腋下攻去。
「啊!救命啊!」歐陽雪尖叫一聲逃開了。不過有史以來,她總是逃不過古明慧的魔爪,於是她開始求饒, 「哈哈……對……對不起,哈……我下……次……哈……不敢……」
「哼!看在你求饒的份上,暫時放你一馬。」古明慧收手,裝腔作勢的道。
「多謝俠女不殺之恩,小女子沒齒難忘,來生結草啣環,定當報答此人恩。」歐陽雪站了起來,裝模作樣的學著古代人說八股文。
「神經!不和你鬧了。」古明慧送她一個大白眼,笑罵著,隨後仰躺在床上,一副大刺刺的模樣。
「明慧,你們有沒有去找尋古家堡的遺跡?」
「有啊!不過無所獲,大概黃河氾濫被衝垮埋在地底下了吧!」
「是嗎?」沒有留下一點什麼嗎?歐陽雪不知為何感到心傷。
「是啊!不過這趟走的還算值得,你瞧,我爸媽到現在還捨不得回來。」
「那你那麼早回來做什麼?這裡又沒人想你,我還正慶幸耳根子清靜了,結果卻好景不常,唉!」歐陽雪裝模作樣的搖頭歎息。
「哼!你想清靜,我偏不讓你如願,從現在開始,我就纏著你,吃喝拉睡,寸步不離,纏得你求爺爺告奶奶。」古明慧佯怒。
「哇!我好怕哦!」歐陽雪假意的拍著胸口,裝出一副害怕的模樣,最後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說正經的,一定有某個原因造成你獨自返台,不告訴我嗎?」
「哪有什麼原因,想回來就回來了。」她眼神閃爍,避重就輕的說。
「明——慧!」歐陽雪拉長音調, 「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我看得到你嘴裡在笑,眼底卻有股落寞, 你難道認為身為好友的我,看不出你是在強顏歡笑嗎?」
「阿雪,我……」她話未成聲,淚已先流。
「我就知道一定出事了,」歐陽雪輕擁著低泣的古明慧,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
「我……我愛上了一個人。」古明慧徐徐的開口。
歐陽雪對她的停頓沒有開口追問,只是靜靜的等她穩定自己的情緒。
「聽過戴維森國際企業聯盟嗎?」她問。
歐陽雪點點頭,那麼龐大的跨國企業,全世界都有其分公司,名聲是非常響亮的。
前一陣子,台灣也成立了分公司,新聞媒體熱烈的報導,三台還連播他們的記者會和開幕典禮。
「那個人,就是蓋依·戴維森,戴維森企業的第一繼承人。」古明慧低語。
那個神秘的繼承人?!說歐陽雪不吃驚是騙人的,她本來只是猜想明慧愛上的可能是個「大陸兄」,基於兩岸的政治關係,才無法結合,只是沒想到竟是個企業名大亨,媒體雜誌爭相採訪卻不得其門而入的人。
「很驚訝嗎?」古明慧自嘲的笑。
她點點頭。 「他呢?我的意思是他愛你嗎?這段感情是雙向的嗎?」
「阿雪,一個男人,肯為你放棄幾千億美金的財產繼承權,然後一切從零開始,你認為他愛不愛你?」古明慧美麗的雙眸盛滿哀淒。
「天啊!既然他愛你,你現在怎麼會在這裡?」
古明慧只是無聲的啜泣,眼淚似珍珠般滾滾而下。
歐陽雪心酸的抱著她,不知該如何安慰她,但是繼而想想,事發到現在,明慧一定都壓抑著自己的情感,哭出來也是好的。
「盡情的哭一回吧!哭過後就會舒服些了。」
現在,也只能等明慧穩定後,想說再說了。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3-27 13:30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19 08:00:12
第二章
輕啜一口歐陽雪泡的玫瑰花茶,在裊裊的熱氣裡,彷彿又看見蓋依那俊帥的臉龐和那深情訴說的眼光。
「在開封街頭偶遇,我見到幾個大男人圍毆他,雖然看他應付猶游刃有餘,但以我的個性實在看不慣,所以就幫了他,後來才知道那些人竟是他堂弟請來的。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他是戴維森企業的繼承人,只以為他是普通的觀光客,我們很快的陷入熱戀,不可自拔。爸爸原先是很反對的,主要原因是捨不得我嫁到國外,但是蓋依說他是真心誠意的以結婚為前提來和我交往,而且結婚後不會回美國,因此爸爸才答應。
「我一直不明白他為何不願回美國,後來……」古明慧哽咽得說不下去,良久,才又緩緩低語訴說: 「有一天,我接到他父親打來的電話,約我單獨見面,終於明白一切,原來,他父親早已替他安排了一位妻子人選,就是那種商業結合、利益婚姻,但是蓋依反對,並藉著到大陸考察逃離美國。因此,我們才會相遇,進而相戀。不管是緣分,抑或是宿命,畢竟,我們都深深的……深深的愛上彼此。 「在他父親找我之前,蓋依對我坦白了他的身世,但那些我並不在乎,蓋依也假裝無意的問我,假如他一文不值我還會不會愛他?願中願意和他共度—生?我告訴他,不管他是王子或是乞丐,只要他是蓋依,我就願意和他共度白首,況且,我對他很有信心。他有才華、有魄力,天生就有一股王者風範,他會開創出自己天地。
「見到他父親之後,我才知道,原來那時候他就打算放棄繼承權了,他決定不讓我知道,他是太廠解我了,知道我不會答應他為我做那麼大的犧牲,但是他千防萬算,還是讓他父親找上我。
「阿雪,你知道嗎?見過他父親後,我好為蓋依難過,那嚴肅的外表、冷酷的眼神,那眼神……找不到一絲絲的感情,在他的眼裡,蓋依不是他的兒子,只是個擴大事業名利的工具。為了那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名利,他竟可以毫不猶豫的賠上蓋依一生的幸福。
「他直接開了一張一百萬美金的支票命令我離開蓋依,我二話不說的拒絕了。我的愛情是無價的,他怎能以為每個人都同他一般呢?當然,他也說了很多難聽的話,認為我嫌金額太少,貪圖蓋依日後的財產,但是那些話對我起不了作用,就算全卅界的人卻誤解我,但只要蓋依懂我,那就夠了。
「他見利誘不成,改威脅。不僅僅威脅我爸爸,要讓我爸爸的工廠倒閉,還威脅要撤消蓋依的繼承權。他要凍結蓋依所有的銀行戶口、資金,以及一切的動產和不動產,他也會動用所有的關係,封鎖蓋依的任何工作機會和創業機會。
「我相信他辦得到,他會讓蓋依窮困潦倒。雖然蓋依有成功的條件,但是戴維森的權勢觸角範圍太大了,有如此巨大的阻力,蓋依絕對無法和他抗衡的,因為這是一個功利於義的社會。
「所以我離開了,雖然我知道這舉動只有造成親痛仇快的結果,但是不這麼做又該如何呢?我無法讓蓋依為我做那麼多的犧牲。若是勉強在一起,走到窮途末路時,我好怕……好怕那原本充滿愛的眼神轉為恨。現實是無情的,在他為了五斗米而卑躬曲膝時,他是否還能那麼意氣風發、那麼堅定的說愛我?
「更何況,這事還牽連了爸爸的電子工廠,若是倒閉了,媽將怎麼辦子那些陪著工廠一路風雨走來的員工怎麼辦?我沒有辦法那麼自私,為了成全自己的愛而犧牲了所有人,我真的沒辦法,我做人判啊…… 」古明慧痛哭失聲。 「離開他,我好痛苦、好痛苦啊!好像連呼吸都不會了,阿雪,我該怎麼辦,你教教我該怎麼辦……」她狂亂的抓著歐陽雪的手,哀慟的表情讓歐陽雪心酸。
「好,我告訴你該怎麼辦。」歐陽雪捧住古明慧的臉,不讓讓她再搖晃,堅定的鎖住她的眼光, 「首先,你必須相信蓋依,相信他有這個能力渡過這個難關……」
「可是……」
歐陽雪搖頭阻止她的話。 「你認為我歐陽雪是個沒大腦的人嗎?」
古明慧搖搖頭。
「那就是認為他沒遠見,目光短淺嘍?」
古明慧還是搖搖頭。
「這就對了,你認為以蓋依的才幹,加上生活的環境,他會不瞭解自己的父親嗎?他既然敢下這個決定,就一定有把握解決難題。你認為以他愛你的程度,他會忍心讓你受苦嗎?會讓古爸一無所有嗎?不會,對吧!他一定是很有把握才會這麼做的啊!現在,他需要的,就是你完全的信賴和全心的愛,所以,再來就是要你盡快回到他身邊,全心全意的支持他,讓他無後顧之憂,這樣他才能全力的為你們的將來打一場漂亮的勝仗。」
古明慧的眼神又亮了起來,最後終於破涕為笑,
「對,我該相信蓋依,不僅是他的能力,還有他的愛。」
「喂!這才像我認識的古明慧,不過,話說回來,可能不用你回他身邊,我看啊!他若知道你離開了,一定二話不說馬上跟過來。」
「不可能的,他根本不知道我是台灣人。」
「什麼?!他以為你是大陸妹?」歐陽雪驚訝的問。
「大概吧!因為我從沒告訴他我來自台灣。」
「那可難說,你沒說,古爸古媽也沒說嗎?」
「我不知道。」古明慧聳聳肩。
「我打賭他一定知道。」
「是嗎?那……他會趕來找我嗎?」
「怎麼?開始期待了嗎?」歐陽雪戲謔的瞅著古明 慧。
「討厭,死阿雪,敢糗我!」古明慧把一旁的懶骨頭丟向歐陽雪,歐陽雪笑著躲開,哀傷的氣氛頓時消散無蹤。
* * *
隨意吃些食物,解決了有點太晚的午餐已經是下午二點多了。
古明慧突發奇想的拉住歐陽雪忙著收拾餐桌的手,「阿雪,我們開車到南部玩,好不好?」
「你才剛回來……」
「沒關係啦!我一點都不累。」古明慧玩興好得很。
「好吧!」看著古明慧渴望的眼神,讓歐陽雪不忍拒絕。 「我們先去租車,然後再回來整理行李,咱們好好的玩幾天。」
租車回來已經四點四十五分了,整理好行李,剛要出門,電話響了。
「奇怪,有誰會打電話給我?」歐陽雪納悶的看古明慧一眼,不解的咕噥,跑進客廳接電話。
「喂。」
「喂?你是阿雪嗎?我是古爸。」
「古爸?!」歐陽雪驚訝的望向古明慧,示意她進來。
「阿雪,明慧在不在你那裡,我打回家都沒人接。」古爸焦急的聲音傳來。
「在在在,古爸你稍等,我叫她。」歐陽雪連忙將話筒交給古明慧。
「爸,我是明慧……」
「什麼?!爸,你說清楚!」古明慧臉色慘白的大叫。
靜靜聽著父親電話裡的聲音,古明慧只覺得她的世界瞬間瓦解了,話筒掉落了也毫無知覺,只能癱坐在地上。
歐陽雪接過電話,也瞬間白了臉色。天啊!明慧怎麼受得了呢?
在答應古爸會好好照顧古明慧後,雙方收了線。
歐陽雪正不知該如何安慰古明慧,古明慧卻像突然發瘋般的跳起來,打開電視,電視上正好插播新聞快報。
大陸民航客機下午三點二十分飛往香港的班機,在升空後不久,即發生爆炸墜毀,機上來客和機員全部罹難,是大陸航運史上死亡最為慘重的航空意外。
「不!我不相信!蓋依沒有坐上那班飛機,他不知道我是台灣人啊!他怎麼會搭上那班飛機的?爸爸一定搞錯了,他沒有坐上飛機,他沒有要來找我,沒有、沒有、沒有……」古明慧狂亂的喊著,抱著頭縮著腳,痛哭失聲。
「明慧、明慧……」歐陽雪只能抱著她,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古爸說得很清楚,蓋依確實打算來台灣找明慧,是古爸送他到機場,目送他入關,蓋依確實坐上了那班飛機了。
「阿雪……是我!是我害死蓋依的,是我害死了他啊!」古明慧淒厲的吶喊著。
「不,不是你,別這麼說。」
「是我、是我、是我,我為什麼要懦弱的逃回來,如果我不回來,蓋依就不會來找我,是我害死他,就是我啊!」古明慧陷入深度的自責。
「明慧……」
「我……對,我要去找蓋依,馬上到大陸去,他一定沒死,若是他死了,我一定會有感應的。」
「別這樣,明慧……」歐陽雪心痛的看著古明慧幾近瘋狂的眼神,不知該如何是好。
「阿雪,他一定還活著,你送我到機場去,我必須趕去,阿雪,求求你,阿雪……」古明慧仍是抱著一絲其實是不可能的希望。
歐陽雪只能哀傷的看著她, 「好,我送你去。」
* * *
高速公路上,桃紅色的嘉年華快速的奔馳著,收音機裡仍不時的插播著飛機失事的最新消息,搜救的行動到目前為止仍無一生還者,而且因為墜落的地點在一處山谷中,搜救行動更是困難。
五點十五分,方才打電話訂的機票時間是六點整,時間上來得及嗎?
歐陽雪一邊憂心古明慧的情緒,一邊擔心時間趕不上,不知不覺又加快了油門。
事情發生總是在瞬間,歐陽雪感覺車子傳來一陣劇烈的撞擊,知道被後面的車子追撞了,車子偏離了車道,無法抓牢方向盤,眼看就要撞上前方卡車的後盤,瞬間,她作了抉擇,反射性的使出全力握緊方向盤,將它打向右邊,尚未來得及感覺痛,黑暗就籠罩住她……
* * *
「接引快點,你只有三分鐘的時間。」
「命運婆婆,我……我找不到她,這麼混亂……」
「在那兒,那個坐在古明慧旁邊的不就是她嗎?」命運婆婆眼尖的找到歐陽雪。
「真的是她耶!」
「快一點,錯過時辰就糟了。」命運婆婆著急的催促著。
「是……」
歐陽雪看著眼前的連環車禍,唉!真慘啊!看著前方不遠的嘉年華,沒想到司機座位撞成那個模樣了,她還能好好站在這裡,真是奇跡,還好自己反應快,乘客座位那邊並沒什多大的損壞。
明慧、明慧呢?
看到古明慧被人救出來時,她才鬆了口氣,還好,似乎只有輕微的擦傷而已。
「我害死了蓋依,現在又害死了阿雪,天啊!我真該死,死的人為什麼人是我!」
才剛走到古明慧的身邊,就聽到她喃喃低誤的自責。
歐陽雪呆愣當場。我……我死了?
「對,你已經死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她後面傳來,歐陽雪回過身,見到了一老一少的兩個女人。
「你們是誰?既然我已經死了,你們父怎麼能看見我?」
「我們是來接你的人,別再多說了,時間不多,我們必須把你送到你歸屬的地方。」
「什麼歸屬的地方。是天堂?還是地獄。你們到底是誰?」歐陽雪沒有驚慌害怕,她只是習慣性的把事情問清楚罷了。
「唉!好吧!我是接引,她——是『命運』,至於你歸屬的地方,你去了就知道了。」
「命運?!操縱人類的人生?」歐陽雪十分吃驚。
「不,找不操縱人生,雖然命運是注定的,但是仍能從注定中,自己創造未定的命運。時間快到了,跟我來吧!」命運婆婆催促道。
「可是明慧怎麼辦?她才剛剛……」歐陽雪遲疑著。
「我知道,我們剛從那場失事現場回來。」
「真的?!那蓋依他……」
命運婆婆搖搖頭。 「天機不可洩漏,蓋依·戴維森有他的命運,古明慧也有自己的命運,至於你……跟我來吧!」
聲音方歇,歐陽雪覺得有點昏昏沉沉的,旋即失去知覺。
「唉!」命運婆婆無奈的歎氣。
「命運婆婆你在歎什麼氣呀?」接引奇怪的問。
「唉!我歎我活到這把歲數,竟然還要說謊,什麼各人有各人的命運,尤其是蓋依·戴維森,要不是你這位糊塗接引出差錯,哪會有這些後續的麻煩要收拾?」
「哎呀!婆婆,人家是當初看他年紀小小不過十歲,就出了那檔子事,所謂上天有好生之德,碰巧遇到路過的我,我才一時情急出手救了他呀!」
「他當時根本不會死,會安全的被救回家,你這一插手可好了,現在才害我費心費力的將他送來送去,也搞得他們三人命運相連。接引啊接引,你何時才不會再給我惹麻煩啊!」
命運婆婆感歎的搖頭,帶著歐陽雪失去知覺的魂魄,瞬間消失無形。
「哎呀!等等我呀!命運婆婆!」接引急呼,跟著消失在車禍現場。
* * *
痛!
閃入歐陽雪腦海中的第一個知覺就是痛,全身劇烈的痛,最嚴重的就是頭痛。
這一定是地獄,她一定來到地獄。
她還記得自己死了,接引和命運婆婆帶走了她,現在她一定是被帶到地獄了,否則不會這麼難受。
頭部的抽痛更厲害了,讓她不禁呻吟出聲,張開了眼睛。
一個打扮奇異的小女孩似乎被她的呻吟聲引過來,小女孩走到床邊,看到歐陽雪睜著眼,低呼一聲就往外跑。
「等等,別走!」歐陽雪費力的喊,但聲音卻幾不可聞。』 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小女孩跑出去,對著守在附近的傭人們喊, 「少夫人醒了,快去通知少主!」
意識又逐漸模糊,少夫人?少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帶著一堆疑問,歐陽雪又被黑暗帶走,沉沉的睡去。
古雲飛隨著下人來到明月樓,看著躺在床上的妻子,猶緊閉著雙眼,疑問的轉向婢女迎春。
『你不是說少夫人醒了?」他的聲音冷冷的不帶絲毫感情。
「奴婢的確看到少夫人睜眼了。」
「請了大夫了嗎?」他又問,眼睛沒有離開床上的人。
「請了!」
「等會大夫診完,請他到書房來。」古雲飛吩咐道。
「是,少主。」
古雲飛回到書房,狀似疲累的坐在椅上閉緊雙眼, 陷入回憶裡。
當初為了信守對父親的承諾——與柳家結成兒女親家,他才願意迎娶柳家的女兒。在得知結拜二弟風峻怛調查的結果後,他決定娶柳家二小姐柳翩翩,誰知新婚夜蓋頭一掀,新娘竟是大小姐柳筠筠,那絕俗的容顏,讓古雲飛有輕易的相信她的理由。
至今,他仍時常的咒篤自己笨,竟然那麼輕易的被她的美色迷惑,沒有發現那張美麗的面具後面,其實是個冷血無情的冷血動物。
古家堡,皇上賜封「天下第一堡」,這就是她為什麼處心積慮要嫁給他的原因——成為天下第一堡的堡主夫人!
所有美麗溫柔的偽裝,在她懷孕後全部卸除,只因一切都按照著她的計劃進行。為了孩子,古雲飛處處遷就她,但是,她連對雪兒,她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肯釋放出一絲絲的愛。
成親五年,雪兒也已經四歲了,本該是快樂無憂的,但是他卻經常發現雪兒的雙眸裡有著早熟的憂鬱。
現在,他已經看開了,他決定將這個錯誤的婚姻結束,他會給她時間養好傷,然後把她送到杭州別院,反正這些年來她沒有給過雪兒一點點母愛,他又何必在意雪兒失去母親呢?
叩、叩!的敲門聲響起,五大總管之一古忠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稟少主,大夫到了。」
「進來吧!」
大夫推門而人,古雲飛請他人座,等僕人上了茶,他才開口問: 「秦大夫,內人還好嗎?」語氣不冷不熱,平淡得不興波紋,他只是盡責的瞭解柳筠筠的傷勢罷了。
秦大夫摸著垂至胸前的白鬍子,徐徐的開大道:「尊夫人身上的傷並不礙事,全是些輕微的擦傷,只是難免筋骨會有點酸痛,最主要是頭上的傷痕,不過她已經清醒過了,應該沒有什麼危險了,她現在睡著了,睡眠有助於傷口復原,不過腦部受傷的人可能會有些後遺症,現在我們也只能觀察。」
「秦大夫的意思是她可能變得……不正常?」
秦大夫歎了口氣, 「很難說,人類的腦部是很奇妙的,我說過,我們只能觀察。」
送走了秦大夫,古雲飛回到書房,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
意外發生前,他正告訴她要送她到杭州別院去,她非常生氣的咒罵他,甚至和他大打出手,雖然她的功夫不錯,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對手,所以她怒氣衝天的騎上「追風」,絕塵而去。
他當然知道她為什麼生那麼大的氣,送走她幾乎等於休了她一樣,她當然不可能答應。
沒多久,風雲摟的衛士們回報: 「少夫人墜馬了。」
墜馬後,她昏迷了三天,今天下午甚至有一度停止了呼吸,他發覺自己竟然希望她一死百了,雖然那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但他仍為自己產生了那種念頭而感到汗顏。
晚膳剛過,卻聽迎春差人來報,她醒了。
乍聽到這消息,他甚至不知該慶幸她脫離險境,還是失望喪失了一個得到自由的機會。
不過,這場意外並沒有讓他改變心意,不管柳筠筠會變成什麼樣子,正常也好、不正常也罷,他還是會送走她。
他必須讓古家堡走出她所造成的陰影,重見青天白日。
* * *
歐陽雪再次醒來,已是隔天早晨。
全身的疼痛已經減輕不少,頭上的抽痛雖然還很痛,但已不似昨日那般劇烈。她緩緩的張開眼睛,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臥房,非常的復古,很像電視劇裡大富人家閨女的臥室,挺古色古香的。
歐陽雪瞬間睜大眼,這是什麼地方?她怎麼會在這裡?
她不是被那自稱是「命運」和「接引」的人帶走了嗎?怎麼會在這古色古香的臥房裡?回想起上次短暫的清醒,那個小女孩活脫脫是古裝劇丫鬢的打扮。
難道,難道這裡就是那命運婆婆和接引所指的她歸屬的地方?!一個尚不知年代的歷史中?
門口的輕響吸引了她的視線,她睜大眼,全身戒備的緊繃著,是誰?
門慢慢的打開,顯示開門的人極其小心,或許是怕吵醒她吧!
是昨天那個小女孩。
迎春捧著梳洗的臉盆,輕手輕腳的進來,她不知道少夫人今早會不會醒來,但總得有備無患啊!
抬頭望向床鋪,對上歐陽雪那睜得大大的雙眼,她嚇得差點摔掉手裡的臉盆。
「少、少夫人,您……您醒了……」迎春恐懼的結巴著。
少夫人?小女孩叫她少夫人?這少夫人是誰?
「你是誰?」歐陽雪小心翼翼的開口,卻被自己發出的聲音嚇了一跳,好個清脆陪耳的嗓音。
迎春恐懼得瞪大眼, 「少夫人……奴……奴婢是迎……迎春啊!」她臉上著焦慮的表情,兩手交握在腰間,手指頭交搓著,似乎帶著很重的神經質。
「迎春,你告訴我,我出了什麼事?」歐陽雪問,她必須先查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代誰活了下來?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迎春神經質的表情愈發明顯,歐陽雪發誓,這丫頭再不停止搓手指頭,她的手指頭一定會脫掉一層皮的。
「少夫人,您四天前騎馬,墜馬受了傷,昏迷了三天三夜。」
「迎春,不瞞你說,我現在腦子裡一片空白,完全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你可不以為我介紹一下?」忍著痛,歐陽雪勉強半坐起身子,迎春俐落的上前扶她,並在她背後塞滿軟墊,待一切就緒,又馬上退一大步。
「介紹?」迎春不知少夫人又在使什麼花招。
「是啊!我是誰?叫什麼名字……等等的。」
「嗄?!」
歐陽雪為迎春那吃驚的表情莞爾一笑,耐心的等著答案。
「少夫人,您的閨名叫柳筠筠,是古家堡的少大人。」
柳筠筠?古家堡?這名字好熟,似乎在哪兒聽過……啊!祖譜!是古家的祖譜,在啊!不是巧合,她歐陽雪變成柳筠筠了。
沒想到當初一句玩笑話竟然成真,她真的變成了明慧的老祖宗了。突然間,她好想看看現在的長相。
「迎春,扶我到梳妝台前。」忍著疼痛,歐陽雪掀開棉被,雙腳移向床下。
迎春先幫她披上一件外衣,然後扶著她在梳妝台前迎下。
好美!她驚訝的看著銅鏡裡絕俗的麗容,不太敢相信這是自己。
鏡中的自己,一頭長髮正隨意的披在肩上,姣好的雙眉下是一對子夜陂黑色的明眸,俏挺的鼻下是一張唇形完美的嘴,濃密的長睫毛眨呀眨的,如嬰兒般潔白細嫩的皮膚,真的好美。
在迎春服侍她梳洗後,另一個女孩送來早膳,沒有理會她們怪異的眼光,她好胃口的把送來的餐點吃光光。
迎春說,大夫交代她要臥床休息,她也樂於從命,乖乖的躺回床上。
等到房裡只留她一人時,歐陽雪才許自己思考。
回想著古明慧抄回來的那份祖譜,因為有歐陽雪的名字,所以古明慧將有關於她這一代的事,全部抄了回去。
依祖譜的記載,她的丈夫就是古雲飛,還有一個女兒叫古靖雪,一個小姑叫古雲倩。迎春說她嫁到古家堡已有五年,那她女兒應是四歲了吧!
想起經歷過的一切,每件事似乎都沒有關聯,但現在看來,卻發覺竟是環環相扣,難道這一切冥冥中早有定數,是她的命運該如此嗎?
命運——
是啊!她不就是被那個叫「命運」的婆婆送到這兒來的嗎?這如果不叫命運,又該稱為什麼呢?
眼皮又慢慢變得沉重了,受傷未癒,似乎特別容易疲累,閉起眼,歐陽雪將頭偏向一邊,又沉沉睡去。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3-27 13:32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19 08:00:52
第三章
近午,古雲飛不疾不徐的來到明月樓,推開房門,僵直著身子站在門口。
遣退了迎春,他來到歐陽雪床邊,瞇起了眼,表情是嚴峻犀利的,低頭端詳起沉睡的她。
迎春早上報告道,少夫人醒來了,忘了過去所有的事,吃光了她們送來的早膳,甚至對她微笑。
怎麼回事?這一切又是她的另一個計謀嗎?還是真的腦袋撞傷了?床上的人兒動了動,將他的思緒拉回。
他沒動,只是冷冷的注視著她的臉蛋,冷漠的臉上不帶絲毫表情。
她眨了眨眼,然後張開,呈現出如星夜般黑亮的眼眸。
歐陽雪迎上他那清冷深邃的雙眸,猛地倒吸一口氣,她整個人彈起來,直著腰坐在床上。
「你、你是誰?」歐陽雪幾乎是有點害怕的喃喃問著眼前俊挺的男子,他的眼光令她不寒而慄。
古雲飛挑高了眉,有點意外的看著她顫抖的身子,那形於外的恐懼害怕更讓她的美益形楚楚可憐。
她在害怕?!這項認知讓他皺起眉,柳筠筠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更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怕他?不可能。
可那眉宇間明顯的懼意,星眸裡掩不住的慌亂,實在得不容人懷疑啊!
「你怕我?」他輕聲的問,聲音低沉而冷然。
歐陽宰駭然的瞪大眼,雖然懾於他冰冷的氣勢,似天生好強不服輸的個性冒出頭來,「我、我才不怕你!」
那強裝的勇敢不禁讓古雲飛低笑出聲。
「你是不用怕我,因為我是你的丈夫,古雲飛,古家堡的少堡主。」
「嗄?!」她早該猜到的,不是嗎?除了丈夫,那個男子會被允許單獨留在少夫人的臥房裡呢?
古雲飛仔細的注意著她的表情,想找出她假裝失憶的蛛絲馬跡,但沒有,她似乎真的沒見過他似的。
自從知道柳筠筠的真面目,他已不會為她的美色而迷惑,五年來她要的每個詭計,他都能一眼識破,然而這次,是她的演技進步了,還是真有其事?
「聽迎春說,你失去記憶了?」他的聲音很輕柔,但是眼神卻是冰冷的。
歐陽雪看著他的眼神,忍不住瑟縮一下。
怎麼回事?古家祖譜明明記裁得很清楚,古雲飛和他的妻子柳筠筠是非常恩愛的呀!但是,她為什麼感覺不到他的愛意?
「是的,我的腦子裡完全沒有這裡一切的記憶。」歐陽雪盡量挑實話講,雖然像是和他玩文字遊戲,但至少說的是實話。
「那你沒什麼問題想問我嗎?」
「哦!」她猶豫著,她看過祖譜,知道古家會發生何事,雖然不敢說自己能過目不忘,但是當她認真研讀時,就能百分之百記住讀過的一切,她的記憶力一向讓自己很自豪。
「日期!今天的日期?」她終於想到一個問題。
「日期?今天是慶歷二年六日初五。」
「慶歷三年……」那不就是宋仁宗當政嗎?六月初五……她腦海裡突然出現祖譜上的—段記裁: 「慶歷三年,六月初五,剛過正午,雪兒和僕人的孩子們在白雪樓花園前嬉戲,失足落水……」
歐陽雪臉色霎時慘白,她焦急的抓住古雲飛, 「現在什麼時候了?」
古雲飛意外於她突然的轉變,但仍回答她, 「正午剛過一刻。」
「快!帶我到白雪樓!」歐陽雪飛快的翻身下床,強忍著身體的不適。
「你到白雪樓做什麼?你不是失去記憶了嗎?」他沒動,只是冷冷的看著她。
「求求你,現在我沒時間解釋,快帶我去,雪兒……雪兒出事了!」她焦急的大喊, 「不管你懷疑什麼以後再說,求求你帶我去白雪樓!」她幾乎啜泣出聲。
「你……」古雲飛猶豫著,終於, 「走吧!」
「快!快一點。」她催促著。
古雲飛二話不說抱起她施展輕功飛躍而行。
她根本來不及發表任何言語,就到了白雪樓入口的拱門處。她急忙的跑進去,卻和慌張往外跑的僕人撞在一起。
那名僕人一見到相撞的人竟是少夫人,嚇得跪在地上。
「少……夫人!」
古雲飛扶起歐陽雪,對著跪在地上的僕人間: 「你慌慌張張的要去哪?」
「啊!是小小姐,她……失足落水了……」
「不!」歐陽雪大喊一聲,推開古雲飛,跑了進去,而古雲飛也隨後趕上,雪兒?雪兒真的出事了?
池塘邊圍了好多人,大家吆喝著。
他們排開眾人,剛好看見一名僕人救起雪兒,抱她上岸,古雲飛上前接了過去,惶恐的發覺女兒已沒了呼吸。眾人都低下頭采,古雲飛也流下淚來,他的愛女呵!
「不,把雪兒給我,把她放下來,快啊!」歐陽雪大叫,她得救雪兒。
「筠筠,雪兒死了!」古雲飛低喃。
是的,她現在是柳筠筠!,也就是雪兒的母親。
她一把將雪兒搶了過來,沒時間浪費口舌解釋,把雪兒放在地上,對雪兒施行口對口人工呼吸,配合心臟按摩。
呼吸呀!雪兒,快呼吸呀!她一直重複做著。
每個人都愕然的看著,少夫人不怕衝著死人的穢氣嗎?
古雲飛心痛的看不下去,上前要將她扶起。
「別這樣,雪兒已經死了!」
「別碰我,別打擾我!」歐陽雪大聲的怒吼。她很生氣,氣這些沒知識的老古板,不幫她就算了,還妨礙她。
拜託!呼吸,呼吸啊!雪兒。
「咳咳咳……」終於,雪兒的嘴裡噴出水來,她連忙讓雪兒側躺,將水全吐出來。
眾人驚呼,歡聲雷動,古雲飛從她手上想要接過雪兒,但她卻緊緊的抱住雪兒。
「太好了,太好了……」歐陽雪緊摟住雪兒小小的身體,激動的流下淚來。
古雲飛見狀,分不清內心的感覺到底是什麼,彷彿那道冰冷的牆逐漸的坍塌。他一舉抱起她們母女兩人,然後吩咐下人請大夫並將她們一起安置在雪兒的床上。
未久,雪兒慢慢的醒來,一睜眼就看見爹娘在旁,她「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投入爹爹的懷裡。
「沒事了,沒事了,雪兒別怕!」古雲飛柔聲的安慰著。
歐陽雪看著這對父女,感動得淚流滿面,他們是她的丈人和女兒呵!這一瞬間,歐陽雪知道,她愛上了古雲飛了。
* * *
落水事件後,古家堡內眾人皆口耳相傳,少夫人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但這兩天以來,歐陽雪卻被禁止在白雪樓外,不讓她見到雪兒。除此之外,她也發覺了眾人對她奇怪的態度,那種表現,與其說是尊敬,不如說是恐懼來得恰當,每個僕人在她面前,總是一副戒慎恐懼的模樣,為什麼?
心中隱約感覺不對勁,卻無人可解,古雲飛這兩天又不見人影,她該找誰問呢?
「迎春!迎春!」
迎春聞聲立刻走進來。 「少夫人有何吩咐?」
「迎春,少主呢?」
「少主在練功房。」侷促不安的神情又出現在迎春的臉上。
「好,你幫我整理一下儀容好嗎?」到這裡幾天了,歐陽雪對那頭長髮顯然沒轍,衣服也得丫頭們教才會穿。誰教二十世紀的她留的是短髮,穿的是簡單的T恤牛仔褲。
坐定在銅鏡前,從鏡子裡看了看那繼續搓著手的迎春,像是異常的恐懼。
「迎春,快幫我梳頭啊!」歐陽雪忍不住催促著。
「啊!是!」
沒多久,迎春就將頭髮梳好了,簡單的樣式,髮梢插上一支鳳形金釵;一條珍珠環在額前,歐陽雪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禁輕歎,真是……美得令人目眩。
「迎春,你真行,謝謝你了!」
見迎春久久沒有動靜,歐陽雪疑惑的回頭看她,只見這小丫頭嘴巴張成O字形,傻愣愣的呆站在那裡。
「怎麼啦?有什麼不對嗎?」她抬手碰了碰小丫頭的臉頰,關心的問。
「啊!」迎春回過神來,尖叫一聲,咚地一聲跪了下來,驚慌失色的拚命磕頭。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不該發呆,奴婢下次不敢了,請少夫人恕罪!」
「別這樣啊!到底怎麼了?」歐陽雪也焦急的蹲下來,拉起跪在地上的迎春。 「好端端的說跪就跪,我只是問你發什麼呆罷了,為什麼突然跪下磕頭?」
「因為少夫人以前說過,不盡心工作的人,都要受鞭打,好好的教訓一下。」迎春顫抖的答。
「什……什麼,」柳筠筠竟然…… 「你以前有沒有被鞭打過?」
「幾乎所有的下人都有過。」
「你……可不可以說一下我為什麼會打他們?舉個例子好嗎?」歐陽雪急欲瞭解一下。
「嘎?!是!以前夏荷幫少夫人梳頭時,不小心掉了梳子,您生氣的鞭打了她五下。奴婢以前端洗臉水給少大人時,灑了些許的水在地上,您不僅打了我五下,還要我用嘴把水吸淨。上個月,整理明月樓的園丁不小心剪了一枝您最愛的花,您鞭打了他十下,又……又砍斷他一隻小指……」
「好了,別說了。」歐陽雪差點吐出來。
「是!」迎春連忙噤口。
太可怕了,這柳筠筠根本是個魔鬼,難怪,難怪所有的人見到她就像見到鬼一樣;難怪,難怪她感覺不到古雲飛的愛意;難怪,難怪那天雪兒一醒來.捨她而就古雲飛。
祖譜上寫的不正確,古雲飛根本不愛柳筠筠。
等等。
她記得明慧抄回來的祖譜,前面有記載,祖譜是慶歷三年九十三開始寫的,之前從古家第一代到第二代古雲飛這一代的事跡,都是補述的,那麼說,是她要求寫祖譜的嘍!
瞬間,歐陽雪信心大增,雲飛一定會愛上她的,她一定要改變大家對她的態度,而首先呢!就是做她自己。
「迎春,帶我到練功房去。」
「少夫人!少主正在練功,交代不可以去打擾:的。」迎春似乎被嚇的不輕。
「好吧!你不敢帶我去,那我自己去,你只要告訴我練功房在哪裡,怎麼走就好了。」
歐陽雪似乎聽到下巴掉下來的聲音,瞧,這丫頭的嘴巴幾乎可以塞進一個棒球了。
「少夫人,您連練功房在哪裡都忘了?」
「我不該忘嗎?」歐陽雪直覺的脫口而出。
「奴婢是以為,少夫人受傷前,也常在練功房練功,所以以為您多少會記得。」
「我?我會功夫?!」這一驚非同小可,這個柳筠筠竟然會武功耶!
「是啊!夫人的武功雖不及少主,但仍是很好。」迎春忐忑的回答著。
「真的?快,快帶我到練功房去,別怕,有事我負責。」
「是,少夫人。」迎春最後還是聽命行事。
* * *
歐陽雪站在練功房外,突然有些卻步了,方才因得知自己會功夫所產生的喜悅,及延伸而出的勇氣,竟只夠她走到門外。
裡頭傳來刀劍對峙的聲音,那種氣勢磅礡的聲音,震撼著她的心靈。
有人和古雲飛對打,是誰?
「少夫人……」迎春壓低聲音,輕聲的叫。
「迎春,你先退下,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遣退了迎春,歐陽雪仍舊猶豫的站在門外,提不起勇氣進去。奇怪,明明下定決心要讓他愛上自己的,為何連見他的勇氣郡沒有?
因為你害怕看見他用冰冷無情的眼神望著你。
不!他看的是以前的柳筠筠,只要讓他瞭解我,他就不會再用那種眼神看我了。
是嗎?那你為何杵在這裡不敢進去?
我……
所以我就說你害怕嘛!
歐陽雪內心交戰著去?不去?卻沒有注意到裡面已經靜了下來。
古雲飛停止了和結拜三弟趙子揚的武藝切磋,納悶的看著房門,心裡奇怪著那女人到底要不要進來?
方纔她剛到時他們就知道了,兩人都沒有表示什麼,因為趙子揚對柳筠筠同樣是厭惡的,他以往根本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趙子揚看了眼心神不寧的大哥,心底有些瞭然。堡裡所發生的事他當然一清二楚,尤其是兩天前發生的事,在堡內造成了很大的轟動,他也看出來大哥因此事內心些微的軟化了,他實在很擔心這一切只是個假象,害怕到最後證明這又是柳筠筠的另一個陰謀。
但是這兩天來,他在堡內所聽到的一切,卻讓他有種錯覺,下人們口耳相傳的人是柳筠筠嗎?那個自私、跋扈、陰狠、惡毒的蛇蠍美人?
「大哥……」
「什麼都別說。」古雲飛打斷他。
「好,不說,不過我倒想玩個小遊戲。」趙子揚眼底閃過一抹惡作劇的光芒。
「別亂來。」古雲飛沉聲警告,他太瞭解這個三弟了,鬼點子一堆,讓人又好氣又好笑,常常讓人恨不得一刀砍了他省得麻煩。
「不亂來,不亂來,我可是非常認真的,其實啊,我只是做個小試驗罷了。」趙子揚露齒一笑,充滿算計的味道。
古雲飛機警的瞇起眼,對趙子揚露出那種笑容升起三分戒心, 「你想做什麼試驗?」
趙於揚仍是笑著,但此時又多了股懶洋洋的味道。古雲飛心底有點洩氣的知道,他不會說明清楚。
果然——
「待會你就知道了。」
門外有些動靜,似乎是門外之人終於決定要進來了,兩人都專注的盯著那扇門,等著。
歐陽雪不知道做了幾個深呼吸,凝聚了些許的勇氣,毅然決然的推門而入。
一柄飛刀赫然對著她迎面而來,歐陽雪下意識的反射動作——摀住臉,尖聲大叫。
她等著一命歸陰的疼痛,但卻久久未至。
「哈哈哈……哈哈……」狂笑聲從頭頂傳來,歐陽雪立刻放下雙手,瞪著眼前這個可惡的男人。
高大、俊俏、挺拔,一副溫文儒雅的模樣,不過現下的哈哈人笑,卻增添了他一股狂妄的氣質。
看著他手裡還有兩把飛刀,與方才從她耳鬢飛掠而過,釘在門板上的飛刀樣式一樣,想必他就是射刀之人了。
「開這種玩笑不覺得太過分了嗎?」她生氣的嚷嚷。 「難道你媽媽沒告誡你不可以玩危險的物品和遊戲嗎?」
「嘖嘖嘖,真是稀奇啊!什麼時候,堂堂的古少夫人竟躲不過一柄小小的飛刀,甚至還捂著臉尖聲大叫,真是丟盡柳家武學的臉哦!」趙子揚猛在一旁搖頭歎息,一副替柳氏宗族惋惜的模樣。不過心底卻有個疑問,媽媽?1她指的是某個人嗎?他沒有媽媽呀!
「你……」見他那副模樣,氣得說不出話來。
「夠了!」低沉冷然的聲音由另一個角落傳來,有效的止住了那嘲弄的大笑。
歐陽雪循聲望去,只見古雲飛狀似散漫的站在那裡,手裡拿著劍,低頭輕輕擦拭著,沒看她一眼。
終於他抬起頭來,手裡的劍揮出一個漂亮的弧度,瀟灑俐落的收劍入鞘。他那銳利的眼神終於對上歐陽雪。
歐陽雪一接觸到他那冷電般的眼神,心沒來由得猛跳,他的眼神好冷酷,她能讓他愛上她嗎?她實在沒把握呵。
「你到這裡做什麼?」古雲飛冷冷的聲調不帶一絲情感。
「我有事想和你談談。」她看了眼一旁的趙子揚,「單獨的。」
兩個男人交換個眼神,趙子揚輕扯嘴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古雲飛則仍是一臉漠然,面無表情。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
「你沒有,我有。」她堅持著。
「好,說吧!」
「我想單獨和你談。」開玩笑,她又不知道那人是誰,更何況她要說的話,可不適合第三者在場。
「你我之間的事,沒有什麼是子揚不能聽的。」
歐陽雪覺得有一把火在她心裡慢慢的燃起,她知道他有很充分的理由敵視她、憎惡她,但是他的態度愈來愈令自己無法消受,看來,她不該用這種尋常的方法與他談判。
「怎麼?你怕和我單獨相處嗎?如果是的話,我不介意等你克服恐懼時再好好的談一談,畢竟,夫妻間的事,不太適合在外人面前談。我先離開好了,抱歉,打擾你們了。」瀟灑的揮揮衣袖,她漂亮的退場。
兩個男人看著已經關上的門,久久不發一語,趙子揚臉上的表情,很明顯的表現出難以置信,而古雲飛淡漠的俊臉閃過一絲訝然。
「大哥!你確定她是柳筠筠嗎?」趙子揚搖著頭嘖嘖出聲,開玩笑的道。
「很不幸的,她的確是。」古雲飛點點頭。
「她真的失去記憶了嗎?」趙子揚有點懷疑。
「你不是試過了,該我問你才是。」
「喲!大哥真是聰明,沒錯,方纔我是想試她一試,對一個練武之人,突然受到攻擊,都會反射性的出手防禦,尤其是像柳筠筠這種不高不低的身手,她的武功不會差到不知防禦,也不會高到假裝不知防禦,就算是失去記憶,應該也會有些潛意識的舉動才對,可是,方纔她的模樣……」趙子揚用拇指與食指搓著下巴,沉吟著。
「完全不像稍有底子的人。」古雲飛低語。
「沒錯!很奇怪吧!」
「這又能證明什麼?」古雲飛詢問著。
「是不能證明什麼。啊!對了,大哥不覺得她說話的口音變了嗎?」
他當然察覺到了,深沉的看了趙子揚一眼。
一個發生意外昏迷時一度斷氣的妻子,醒來後所有的個性、待人處事、口音、眼神、態度全部變得如此陌生,他這個最近身的人怎會沒發現呢?只是他又能如何?早已下定決心送走她了,而且難保她這些改變不是另一個陰謀。
「大哥,你記不記得兩年前,我們為了尋找二哥,途經那座『無名山』,遇見了一個奇怪的老太婆,她替我們三兄弟卜了一卦的事?」趙子揚突然問。
「記得。」他點點頭,就是因為聽附近村民談起那「怪婆」卜卦算命奇準無比、鐵口直斷,他們路過時才順道拜訪她,主要也是為了尋找排行老二的結拜兄弟風峻桓。
也是因為那怪婆說二弟返家的時機未到,等機緣成m熟時,自會回來,因此他這兩年來才未再親自出門尋找,卻只是派人四處探訪。
子揚為何突然提起這件事?
「那你還記得她為你卜了一卦,記了什麼?」
「她說,我會有一個幸福的未來,恩愛的妻子,哈……你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古家祖訓就是不准休妻、不准納妾,我怎會有個恩愛的妻子?」古雲飛嘲諷的笑著。
「我記得當初你也是這麼回答她,可那怪婆也哈哈大笑,她回了一句話,我至今仍是想不通,她說:『是花非花,是霧非霧,霧裡觀花。是汝之妻非妻也,非汝之妻是妻也。命也,運也,非汝之所能也。』這句話你想過了嗎?」
「沒想過。」他淡道。他是真的沒想過,也不認為有此必要,他今生已不抱任何能得到愛情的希望,他只想守著這個家,扶養雪兒長大、供養父母安養晚年,好好經營古家堡的產業,至於其他……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那現在你得好好想想,若我猜的沒錯,怪婆所說的時機應該是快到了。」趙於揚猜測著。
「怎麼說?」古雲飛問著。
「她最後說過一句話:『非汝妻之妻,應命運所求而回時,脫軌的命運將導正,幸福之花將開。』她也說過到這時候,那有一番奇異經歷的二哥也將回來。你忘了嗎?」
古雲飛沒忘,但他只是去記得與自己無關的部分罷了,他懂子揚的話意,但……可能嗎?
「你是要告訴我,失憶後的柳筠筠,即是那怪婆所謂的『非汝妻之妻』嗎?」
「很有可能。」趙子揚道。
古雲飛陷入沉思,若果真如此,那他該如何?
接受她,那他是不是得長期生活在失去她的陰影裡,畢竟她隨時有可能恢復記憶。
不接受她,經過這兩天的相處,他沒法否認自己的心已經慢慢被她吸引,那蟄伏了近五年的感情,正一點一滴的甦醒,他沒把握自己能否拒絕得了這個全新的柳筠筠。
他該如何?
「子揚,你有何看法?」
「我?!」趙子揚訝異的睜大眼。果斷的大哥何時會為了家務事來問他的意見。 「你是真的被擾亂了,是不?你並非如你所表現的那般無動於衷,是不?柳筠筠終究還是攪亂了一池春水,是不?」
心底有些狼狽,但古雲飛仍舊保持面無表情,淡然的看趙子揚一眼。 「你該回去了。」
趙子揚瞭然的一笑,破天荒第一遭沒有二話的順從。
「是啊!是該走了。」告別了古雲飛,他瀟灑的走出門去。
目送趙子揚離去,他當然看到了趙子揚那抹惱人且別具深意的笑容,卻無力反駁。
他是被擾亂了,他也並非無動於衷,但是,他有那勇氣接受這種隨時會有變數的改變嗎?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3-27 13:31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19 08:01:30
第四章
夜裡的雨,一開始是很溫柔的,雨點打在屋頂上,不只不吵,反而帶點詩情。
從小,歐陽雪就特別喜愛聽雨,隨著那忽緩忽急的節奏,彷彿所有的委屈與難堪都被沖淨,只留下清明。
夜已深了,但是她卻依然了無睡意,等了整個下午和晚上,古雲飛終究沒有出現,他是下定了決心對她不理不睬了吧!
她半臥在窗邊的錦織躺椅上,披散著一頭長髮,著單衣,將頭輕靠在窗台上,凝注著外頭闃黑的夜色,探手在窗簷上頭接了些順沿而下的雨滴,雨水順著手臂流下,沾濕了衣袖,帶來了些許寒意。
開封的初秋,已略帶些寒,尤其是對她這種生在台灣的人,但此刻她毫不在意,寒冷有助於她冷靜亂烘烘的腦袋。
花園的亭子裡,古雲飛一身黑衣的融在夜色中,銳利的眼神盯著那半臥在窗簷的人兒。
她到底以為她在做啥?三更半夜不睡覺,甚至還在玩水,也不知道加件衣服,難道不怕尚虛的身子又受寒嗎?心底的那份關切,連自己也沒察覺。
終於雨歇了,人似乎也累了,只見她仰天歎了口長氣,走進內室,燈,熄了。
良久,古雲飛終於轉身離去,他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 * *
一大早,透著清晨的陽光,花園裡經過一夜雨水的洗滌,滿園百花沾露,映出滿庭滿院的絢麗。
昨夜雖晚寢,但是歐陽雪仍起了個早,在迎春和夏荷的幫忙下,梳洗著妝後,漫步在這絢麗的庭院裡。
阻止迎春端早餐到明月樓來,她決定到飯廳去和大家一起用餐。
這個決定顯然又嚇別了迎春和復荷這兩個小女孩,瞧她們一臉呆愣的表情,讓歐陽雪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一踏進飯廳,歐陽雪再次在心底長歎了口氣,飯廳裡共有八個人,顯而易見的,那居首位的就是她的公公和婆婆了,再來是古雲飛,他身旁坐著古靖雪,接下來是古雲倩。一旁立著三位婢女,侍奉著主人用膳。
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別緻」,驚訝、厭惡、懼怕,尤其是小雪兒,甚至縮進去雲飛懷裡。
老堡主古徹只是皺著眉看她一眼,他心底是非常後悔的,後悔當初和柳家莊主訂下這門親事,搞得古家堡烏煙瘴氣,兒子一生毀在他手裡,孫女得不到母愛。
老堡主夫人古楊蘭,眼光不屑的瞧她一眼,又自顧目的用餐。
古雲倩,她的小姑,厭惡的瞪她一眼,轉身安撫雪兒,不再理她。
三個婢女則戒慎恐懼的僵立一旁,其中一個連忙上前添了副碗筷,迎春接手,伺候她用餐。
古雲飛輕柔的安慰著雪兒,待雪兒稍鎮靜後,才冷冷的瞧她一眼,然臉上驚訝的表情是隱藏不了的,畢竟,這幾年來,她從不和大家一塊用膳,如今突然出現,誰不意外?
歐陽雪不理會眾人明顯的敵意,她綻開笑容,優雅的走向餐桌, 「大家早啊!」
眾人依舊毫無反應,她聳聳肩,不在意的坐了下來,正準備好好的利用這難得的聚會和家人做一番接觸,沒想到每個人都藉口吃飽了而離席,古雲飛甚至將雪兒交給古雲倩帶走,不到一分鐘,整個飯廳只剩下她和古雲飛兩人。
有點洩氣的目送眾人離去,最後,歐陽雪的視線溜回古雲飛身上,發現他正自顧目的大快朵頤,對她視若無睹,心裡實在很不是滋味,她不能讓這種情形重演,她歷經生死,才來到這個地方重新開始,她不會輕易被打敗的。
「我們能不能談一談,雲飛?」雖是問句,但她卻很堅持。
古雲飛眼底光芒一閃,雲飛?她竟然直呼他的名字,並非他大男人不准妻子這種叫法,他甚至認為直呼名諱比較像一家人,但她從未叫過,她對他的稱呼總是如外界的陌生人一般古少主、古少主的叫。
「為什麼?」他甩開思緒,回問她。
「因為我想瞭解這個家。」
「是嗎?」他靠向椅背,懶懶的說。
「是的、是的。」歐陽雪對他那種愛理不理的態度感覺根火大, 「請你別再用問題回答我了,好嗎?我討厭這樣。」
「是嗎?」古雲飛又道。
歐陽雪的牙齒幾乎磨穿。 「你……你真是個冥頑不靈,大地不容的千年老頑固!」
「是嗎?」
要不是對他尚有些瞭解,她一定會把他臉上一閃而逝的神情誤以為是笑容。他這個人根本是個冷凍庫,毫無幽默感可言。
「你有語言障礙,說不出長一點的句子了嗎?天啊!一想到要和一個沉默寡言的冷凍庫生活在一起,我實在快樂不起來。」
「很好,既然大家都不快樂,等你一養好傷,馬上起移到杭州別院。」他冷冷的道。
「哈!我就不信沒法子讓你多說些話。咦?等等,你說誰要到杭州?你嗎?是不是因為我受了傷,耽誤了你的行程?」
古雲飛瞪著她,她真的不記得了嗎?
「不是我,是你,意外發生前我告訴過你了,古家堡已容不下你,礙於祖訓,我無法休了你,只好把你送走,眼不見為淨。」
「什麼?!」那就是分居了!那怎麼可以?「你的建議我心領了。」
「那不是建議,是命令。」他沉聲道, 「過幾天你就走。」
「我不會離開的。」歐陽雪堅持著。
「你認為那由得了你嗎?」古雲飛沉聲警告著。
「我絕不走,雲飛,我歷經死亡才來到宋朝,不是來讓你把我送走的。」
「請解釋清楚你的話意,何謂歷經了死亡才來到宋朝?」古雲飛冷颼颼的眼神帶著憤怒,斷定她的瘋言瘋語又是另一個把戲。
經他如此一問,歐陽雪才警覺自己失言,久久無法啟口,不知該如何解釋。
見她久久不語,古雲飛低聲警告, 「不管你在耍什麼把戲,我警告你,你不會得逞的。雖然你救過雪兒,但是在我還沒查清楚那是不是你的陰謀前,我不准你再去招惹雪兒,還有,你也不必費心去瞭解這個家,畢竟之前你已經浪費了五年的時間,而且在不久之後就要離開,實在沒那個必要了。」他丟下話,隨即起身掉頭離去。
「我不會走的,古雲飛。」她對著空蕩蕩的門廊說,像是宣誓一樣。
「少夫人,可以收拾了嗎?」
歐陽雪回過頭,看見一個胖嘟嘟的婦女站在餐桌旁,雙臂垂在圓鼓鼓的肚子上,一對細長的眼睛深深的嵌在胖嘟嘟的面頰上,瞪著歐陽雪,一副很不客氣的等著她要的答案。她是陳嫂,陳總管的太太,負責主人們的膳食。
收拾?陳嫂要她即刻打包離開古家堡嗎?然後她把視線移向餐桌,明白陳嫂指的是用餐,才大大的鬆了口氣。
陳嫂是古家堡的元老忠僕,她是僕人中少數的其中一個敢擺臉色給柳筠筠看的僕人之一,另一個就是她的丈夫陳總管。
「陳嫂,你可以收拾了,謝謝你。」 .
陳嫂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但隨即收斂起來,嘴裡嘟喃著, 「謝謝你?哼,這倒是新鮮,沒想到她還知道這世上還有這客套話。」她收拾著餐盤,看到歐陽雪還坐著沒有離開,於是停下手邊的工作說: 「少夫人,你這樣對待少主實在說不過去,或許你認為我沒資格說話,但是我想說就說,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對少主不好,對雪兒小姐不好,更別提老爺、夫人,還要雲倩小姐了,你侍在這裡對每個人都沒好處,還不如趁早收拾收拾,到杭州別院過你自己的生活。」
歐陽雪震驚的看著陳嫂,在她眼裡看到誓死的忠心,在瞭解了過去柳筠筠的為人後,歐陽雪疑問著難道陳嫂不怕柳筠筠對她不利嗎?
「陳嫂,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我不會離開的。」歐陽雪堅定的說著。
「哼!咱們走著瞧!」她啐了一口,繼續收拾桌面,不再理歐陽雪。
歐陽雪起身離開飯廳,她必須好好想想面對未來的對策,這些排斥、厭惡,在將來往後的日子裡一定仍會不斷的上演,她得好好想一想才行。
* * *
今晚的天氣很晴朗,歐陽雪靠在院子的假山前,仰望著天空,滿天星光,在這沒什光害的歷史洪流中,顯得異常燦爛,彷彿伸手就能摘下。
她,又孤獨的過了一天,午膳和晚膳,重複了早餐的劇情,在這黑壓壓的園子裡,她突然覺得好孤單、好心酸,突然間,她好想念古明慧。
淚水終於流了下來,忍了一天的委屈,此刻終於爆發了,歐陽雪不可遏止的啜泣著,痛哭失聲,反正沒有人理她,在這麼大的院落裡,只有她孤單一人,可憐兮兮的蹲下身子,她雙手抱膝,頭埋進膝裡,嗚嗚的哭泣著。
古雲飛仍像昨晚一樣,隱在黑暗的角落觀看著,眼底流露出濃濃的不捨,心疼與憐惜。
她哭了!
成親五年來,她用盡各種手段,耍過千百種陰謀,卻絕對沒有委曲求全、哭泣這兩種,她,真是變了!
不由自主地,他走上前去,將外衣脫下,披在她單薄的身上。
歐陽雪受驚的一躍而起,嬌艷的淚顏在看見來人時驚愕的瞪大佈滿淚水的雙眼。
「你……」不知該說什麼,看著披在肩上的衣服,她下意識的欲將它拿下還給他。
「披著,夜裡天涼了,你如果再受風寒,只會帶給我麻煩。」古雲飛冷淡的說。
歐陽雪再度感到心酸。他的話裡,可有一絲絲的關心?一點點的憐惜?該是有吧!
抓緊衣襟,衣服還留著他的體溫與味道。
「你為什麼來?」她幽幽的問。
「你不是想談一談嗎?」傲然的斜睨她一眼,他才不會承認自己是不放心她,以至於每晚都待在暗處看著她直到燈熄。
「現在?半夜三更?」
「不行嗎?我可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在這無意義的事上。」
歐陽雪的心又是一痛,他非得這麼刻溥的對待她嗎?
轉身離開他,無奈的輕聲道: 「到亭子裡坐吧!」
他毫無動靜,她停住腳步,微偏著頭, 「或者你想進屋裡談?」
「不,亭子裡就好。」他率先往亭子走去,沒再看她一眼。
歐陽雪又是無奈的苦笑一下,跟在他身後。在石椅上坐定後,兩人卻久久都沒有開口,終於,她輕歎口氣,緩緩的道: 「雲飛,我即將要告訴你的事,是很難令人相信的,但是它雖然令人匪夷所思,卻絕對是事實,並非妖言惑眾,我只希望不管你相不相信,請耐心的、靜靜的聽我說完,好嗎?」
古雲飛銳利的跟神盯著她,沒有回應她的問話,那眼神彷彿告訴她:別耍陰謀,我想聽就聽,不想聽就走。
知道不會得到他的回應,歐陽雪只好幽幽的開口,
「其實我並非你的妻子柳筠筠,我叫作歐陽雪,來自於千年後的未來……」
「夠了,柳筠筠,你很會耍花招,但這……」古雲飛打斷她,語氣中滿含憤怒,他原以為她是真心改過。
「雲飛,這不是什麼陰謀詭計,也並非什麼花招手段。」她平靜的打斷他, 「我說過這很難令人相信,若非親身經歷,我也不會相信。」
古雲飛審視著她, 「好吧!那你又是如何來到這裡的,我能假設……你長得和柳筠筠真該死的一模一樣?」他沒好氣的說。
「不,我和她的長相有如雲泥之別,這個軀體,的確是柳筠筠的沒錯,我……是借屍還魂罷了。」
「借屍還魂?!」
「是的,其實為何我要來到這裡我也不太清楚。」她聳聳肩,將當時的情況一一道來,從古家回大陸尋根、古明慧帶回手抄族譜,至她們租車到機場發生車禍。最後她喪命被命運婆婆及接引帶來此處。
這比她想像中的難,敘述過程,她當被他打斷,如果她再不小心用字的話,恐怕進出的每個字眼都得做名詞解釋。
「你是說你被兩個人帶來的?」古雲飛驀然想到兩年前那名怪婆所說的話, 「非汝妻之妻,應命運所求而回時,脫軌的命運將導正,幸福之花將開。」難道……她即是非汝妻之妻,沒錯,她是柳筠筠,卻又不是柳筠筠,她是被一位名喚命運的婆婆帶來的,一切都符合當初怪婆所說的。
「是啊!她們說要把我送到我歸屬的地方,結果我一醒來,就在這兒了。」
是了,這可以解釋很多奇怪的現象,她的性情變了、口音變了、口味變了、服飾品味變了,也不再濃妝艷抹了,甚至她一向引以為傲的武功——迷蹤步沒了,她似乎也完全當作沒那回事似的,而最大的改變,卻發生在他身上。
自從意外她醒來後,他又變得會不由自主地關心她、憐惜她,見她流淚會心疼,時時渴望能抱緊她,甚至,想要她,這是五年來從未發生過的事啊!
在這五年地獄般的婚姻裡,不管她使了多少手段,他總是不為所動,然而卻在她醒後,所有不該有的情緒,在一次次的接觸後,慢慢的浮現了。
他該相信她的,現在的她就像個透明人般,所有的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騙不了人的。
「你信我嗎?我知道我無法提出任何證明來確認我的身份,但我發誓,方纔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假。」見他久久不語,歐陽雪焦急道,似乎為了強調她的認真,她上前伸過手,輕輕的搭在他的手臂上。
古雲飛看著搭在他手臂上的柔夷,那柔嫩的觸感議他渾身一震。
不!別相信她!就算這一切都是真的,但誰能保證這些改變能持續到永遠?他想要的,不是短暫的幾個月或三五年,而是一輩子,她能保證嗎?
見她充滿乞求的眼神,他無法狠心的甩開她的手,只能放柔音高, 「讓我想想,我……」不忍見她聞言後受傷的表情,他拉開她的手,走出了梅院。
歐陽雪只能目送著他那孤傲的背影,唉!今夜,又將是個不眠之夜。
* * *
才從白雪樓探完雪兒回來,歐陽雪望著四周,不見任何僕人,奇怪,才近巳時而已,為何不見人影?
「迎春,今天怎麼那麼安靜?人都到哪兒去了?」她疑惑的轉頭問身後的迎春。
「回少夫人,是少主將所有的下人集合在義雲樓,好像是發生了什麼事似的。」
出事了?今天是幾月幾號?初十或十一?怪了,祖譜裡沒有記裁任何要事發生呀!
「走,咱們上義雲樓去。」
「不行啊!少夫人……啊——」迎春慌忙阻止,卻又戒悼恐懼的連忙打住,深怕遭到少夫人殘虐的懲罰似的。
「為何不行?」歐陽雪覺得有些奇怪。
「因為……因為少主吩咐……」
「少主囑咐不准我去,對不對?」看迎春不敢言明,她好心的替迎春說。
「是……」迎春吶吶的應道。
其實今兒個義雲樓是在審問一件竊盜案,鑒於過去少夫人的殘暴,這幾年來,少主問案全不讓少夫人插手,一來是堡裡主事者還輪不到她,二來是她殘虐無道的手段太令人心寒了。
一定是怕我去攪局,歐陽雪心裡想著,不過……管他的。
「走,」她見迎春一副為難的模樣, 「好迎春,你不好奇嗎?不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迎春皺著眉,她當然好奇呀!雖然她知道發生何事,但她也想看看事情到底怎麼解決的,可是……
「好啦!咱們上義雲樓去吧!有事我負責總行了吧! 」
迎春無奈,只得遵從,誰教她只是個奴才呢?
走過重重院落,經過無數迴廊,歐陽雪在心底抱怨著,這麼大一座迷宮,要不是有迎春領路,她早就迷路了。
改天得畫張地圖,最好是請人做輛腳踏車代步,免得走得腳酸。真搞不懂這些有錢人,屋子夠住就好了,為啥要蓋這麼大,六個主人,就有上百個奴僕,既浪費金錢又浪費人力。
終於,景色一變,不再是花園假山、小橋流水。眼前一大片寬廣的草原,歐陽雪覺得有些像是學校的操場。盡頭處一棟大房子,想必就是義雲樓了。
不想再走那些彎彎曲曲的長廊,她只手撐起躍過半人高的欄杆。
「少夫人!」迎春驚呼。
沒有理會迎春的大驚小怪,她直接走過草地,來到義雲樓大門外。
幾乎所有的僕人都聚集在這兒,偌大的正廳站著百來位的僕人,顯然還有餘。她好奇的探望著,只見僕人們男女分站兩邊,中間空下約兩公尺寬的走道。
那空下來的地方,正跪著三個人,陳總管站在三人面前,對著坐在上位的古雲飛說著話。
到底發生什麼事?這義雲樓不是專供獎懲、仲裁、處分等的人事問題嗎?莫非……是這二人犯了什麼錯嗎?
咦?那不是夏荷嗎?她正站在靠近門口的地方,正好,她可以問夏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夏荷正聚精會神的看著事情的演變,她替那二個人擔心,她不相信他們會做出那種事情,忽然覺得後頭有人輕扯著她的衣服,回過頭一瞧,這一驚可非同小可。
「少……少夫人!」不算小的驚呼,吸引了正廳裡所有人的眼光,當然,其中包括了一雙冷電般的眼睛。
歐陽雪認命的仰天長歎,本想悄悄的來再悄悄的走,但……唉!她怎會忘了每個下人看到她都會驚恐萬分,更何況是突然出現在背後呢?沒有尖聲大叫已屬膽大了。
「你到這兒做什麼?」古雲飛冷然的聲音隱含著一股怒氣像把利箭直射過來。
她拉住氣喘吁吁才剛到達的迎春要跪下請罪的身子,要迎春待在夏荷身邊,然後直接走進去。
「我只是四處走走,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來,看到屋子裡那麼多人,才進來看發生了啥事。」她才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為好奇,專程趕來義雲樓看熱鬧的。
她很自然的走利古雲飛旁邊,見那長長的大「龍椅」上有空位,直接就坐到他身旁,沒發現古雲飛難看至極的臉色,倒是發覺原本跪在下頭臉色蒼白的三人,見到她之後更形慘白驚慌。其他人也竊竊私語,一副彷彿那三人大難臨頭的模樣。
「出了什麼事嗎?他們為什麼跪在那兒?」她問古雲飛,但他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
「這事不准你插手,沒查清楚之前,不准動私刑。」
「動私刑?!這未免太目無王法,太殘忍了吧!」她驚呼一聲。
「哦!是嗎?但為什麼你所謂殘忍的事通常都是你本人在做?」古雲飛諷刺的說。
歐陽雪臉色倏地一白,想起迎春之前所敘述柳筠筠的暴行。
原來……原來他根本不相信她,昨晚她對他坦白的事,他壓根不相信,說什麼要想一想,藉口,全是藉口!
「我說過我不是她。」她難過的低語。
古雲飛身子一僵,眼底閃過千百種情緒,最後留下一抹溫柔。他低聲道: 「抱歉,我只是……」未竟之語,讓底下跪著的人打斷。
歐陽氣聽見了他的歉語,驚訝之餘也漾出了一抹動人的笑,告訴他沒關係。
那三人像發狂似的猛對她磕頭。
「少夫人,奴才發誓,奴才絕對沒有偷銀兩,真的,奴才沒偷啊!」
「少夫人,請您明察,奴才沒有偷錢,請您明察。」
「少夫人,奴才是清白的,奴才在古家堡十幾年了,一向小規中矩,奴才沒有偷錢,奴才真的是冤枉的。」
二個人爭先恐後般狂般的喊著,卻讓歐陽雪知曉了事情的原因。
「好了、好了!你們別慌,先報上名來。」歐陽雪不得不提高聲音打斷他們的喊冤。
「奴才叫李仁。」左邊的說。
「奴才叫張富。」中間的道。
「奴才叫陳大貴。」右邊的道。
歐陽雪看看三個人,又看看站在前頭的陳總管,最後眼光停在旁邊的古雲飛身上。
「雲飛,是誰掉了錢?掉了多少?」
古雲飛衡量著眼前的情形。他已經耗在這兒近兩個時辰了,依然問不出所以然來,三人的說辭都像是受冤的,而且從過去他們的表現,也不像是雞嗚狗盜之徒,但確實是這三人的嫌疑最重,或許,讓她插手也好。
「帳房昨晚結帳時,發現短少了十兩銀子,調查結果,他們二人涉嫌頗重,現在還在做最後的調查。」
「原來是這樣啊!」歐陽雪沉思著.突然靈光一閃,哈!何不學學一休和尚的妙法呢?
「如果我能查出是誰偷了銀子,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可好?」歐陽雪提議道。
「什麼條件?」
「目前還沒想到。」
「不,這事我自己處理。」古雲飛斷然的拒絕。
她眼神閃過一抹哀傷,但很快的逝去。
「算了,不談條件,先把這事解決再說。」歐陽雪黯然歎道。
喚來迎春,在她耳旁低聲交代幾句話後,只見迎春一臉疑惑的領命出去。
在等待的同時,她低聲問古雲飛, 「若查出是誰偷了銀子,那人會有何下場?」
「鞭打二十,送官查辦,逐出古家堡。」
歐陽雪驚訝的瞪大眼, 「好殘忍哦!竟然真的動用私刑,太野蠻了。」
古雲飛扯了扯嘴角,到現在,他真的是百分之百相信她不是柳筠筠了。
「祖先訂下的規矩,不容改變。」他冷淡的看她一眼,絲毫沒有暴露出內心的激動。
「拜託,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耶!而且俗話說得好,規矩是用來讓人打破的。」
咦?!有這句俗話嗎?古雲飛疑惑的看她一眼。見她那嬌嗔的模樣,內心一陣悸動,看著那嘟著的小嘴,他竟然有吻她的衝動。
她是真的不一樣了,不是嗎?
歐陽雪見他面無表情,不發一語,只得告訴自己方才一定是自己眼花了,才會以為閃過他眼神的那抹情緒是柔情。
這時,迎春氣喘吁吁的跑進來,將手上的紙張交給歐陽雪。
眾人疑惑的互望一眼,本以為少夫人交代迎春辦什麼重大的事,原來只是拿張紙,要紙,義雲樓多得是,哪用得著大老遠跑回去拿?
歐陽雪當然知道眾人的疑慮,但她只是微笑著,然後將那張紙整齊的撕成三份,對著那三人說: 「你們都知道我出過意外,嚴重到曾一度沒了呼吸,對不?」見眾人點頭,她又道: 「也知道我能預知未來,甚至起死回生,對不?」眾人又點頭。
沒錯,自從救了雪兒後,堡裡的僕人們就口耳相傳她擁有那種異能。
「那是因為在我還沒嫁過來之前,有一位得道高僧,他送給了我三樣寶物,一樣就是預知能力,第二就是起死回生,這兩樣寶物我已經用過了,所以也就失去了這種能力,而第三種寶物,就是這張紙,那位得道高僧說,這是一張『老實紙』……」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3-27 13:33 編輯 》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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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19 08:02:27
第五章
「老實紙!」眾人驚訝的低呼。
歐陽雪點點頭,很滿意自己創造出來的效果。講這段話,一來是為了讓眾人信服,二來也是斷了以後的麻煩,要不然往後若有人要她預知未來或送個死人來讓她起死回生,那不是糗大了嗎?
「這張紙,可不是一張普通的紙,那位高僧曾在紙上念過經、施過法。它的作用就是在測出用的人是否老實,所以稱之為老實紙。待會兒,你們三人只要將名字寫在紙上,問心無愧的人,在半刻鐘後,他的名字便會自動消失,這樣就能證明銀子到底是誰偷的了。
「來人,準備筆墨。」她將紙張傳了下去, 「你們輪流到屏風後,把名字寫上,然後把紙摺起來。」
三人接過紙張,輪流走到屏風後。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眾人屏氣凝神的等待果。
「好了,現在你們將紙打開,答案自然分曉。」
三人聽命打開紙張,李仁和陳大貴高興的大喊。
「消失了,我的名字消失了!」
張富則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手上的紙,他的名字並未消失。
「不!不!少夫人,奴才沒偷銀子啊,奴才真的沒有啊!」他驚慌的大喊。
眾人竊竊私語。
夏荷憂心仲仲的看著張富,不,她不相信他會偷錢,但……
陳總管大喝一聲, 「住口,事實俱在,還想賴嗎?」他命人將鞭子拿過來,準備懲處。
「等一下!」歐陽雪制止, 「我話還沒說完!」她等眾人稍靜後,她才又道: 「張富說的是實話,他的確沒有偷銀子,偷銀子的人是李仁和陳大貴!」
全場一陣嘩然。
古雲飛有些明瞭他這個小妻子在玩什麼把戲了,他但笑不語,有些佩服她那鬼靈精似的腦袋。
「少……少夫人,奴才……奴才的名字……消……消失了呀!怎……怎麼會……會是奴……奴才偷……偷的呢?」李仁驚惶失措結結巴巴的問。
「是啊!怎麼消失的反而是偷錢的?」陳大貴也不滿的道。
「啊!真是對不起嘍!」歐陽雪嘲弄的道歉, 「剛剛我把老實紙的功能解說錯誤了,其實呢,它沒什麼法力,名字也不會自個兒消失,所以,問心無愧的人就老老實實的把名字寫上去了,而作賊心虛的人,反而不敢寫了,所以很簡單,這就是老實紙的功能。」
張富鬆了口氣,不禁佩服少夫人的智慧,陳大貴和李仁垂頭喪氣的跪在一旁。
李仁道: 「沒錯,錢是奴才偷的,不過這不干大貴叔的事,他只是幫我把風而已,請少主放過他,只懲罰奴才吧!」
「等一下!」歐陽雪再次制止陳總管拿家法,蹲下身與他平視, 「你為什麼要偷錢?」她見李仁一副忠厚模樣,陳大貴也是一副好好老先生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宵小之輩,還有一點,就是帳房一天下來的銀兩和銀票何其多,為何他只含了區區十兩銀子?這一定另有隱情。
李仁見少夫人沒了往日的殘暴,又輕聲細語的放下身段問他苦衷,一時悲從中來,紅了眼眶, 「奴才的母親幾天前染了重病,原本家中是有些積蓄,但因為前一陣子,奴才的大兒子被……被少夫人您打斷了腿,還未康復,兩筆醫藥費把家裡的積蓄花光了,連大貴叔的老本也全借給了奴才,還是不夠;這兩天,奴才的母親藥也不吃,大夫也不請,堅持要把錢留給孫子醫好腿傷,可是……奴才怎能置母親不顧,不得已,奴才只好出此下策,大貴叔說下月領餉時,他要把錢幫我補上,所以……奴才知錯,請少夫人責罰。」他哽咽的把事情始末說完。
歐陽雪聽了感動不已,又覺得慚愧。李仁的兒子的腿竟是柳筠筠打斷的,真是太可恨了。
「對不起,對不起!」她難過的掉下淚來,拚命的向李仁道歉。
「少……少夫人!」李仁手足無措的叫著,眼光慌亂的尋求幫助,但眾人只是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古雲飛走到她身邊,輕輕的將她扶起,心疼她的淚顏,感動於她的善良。
「你們都起來吧!」他權勢的道: 「李仁,這件事就到此為止,這次念在你的孝心上,不處罰你,不過,下不為例,你們大家也注意聽好,別認為我破了一次例就會再破第二次,這次的事給你們一個警告,也給我一個警惕。往後,有任何困難,只要理由正當,可以向各大總管報備我會幫助你們,絕對不可以再有任何不法的行為,否則定加倍懲罰,聽明白了嗎?」
「是!」
他揮手要大家退下。
「她好殘忍,對一個無冤無仇的人,竟能下那麼重的手,而且……還只是個孩子啊!」她啜泣的靠在他胸前,嗚咽著。
「那不是你的錯。」他輕聲安慰她。
歐陽雪聞言,驚訝的停止哭泣抬起頭來。 「是我聽錯了,還是你真的相信我不是她?」她滿含希望的問。
看著她眼角含淚,臉頰尚有淚痕,他抬起手,幫她溫柔的拭去。
「至少……柳筠筠是從不哭泣的,而你,似乎挺愛哭的。」他難得幽默的說。
「人家才不愛哭呢,只是初來乍到,又……」她沒說下去,只因這幾天所受的委屈,她認為全是她應受的,說出來就似乎有告狀的嫌疑了。
「又平白受了委屈,是麼?」他溫柔的問,牽著她的手來到位子上坐好, 「選擇了這麼一個軀體重新做人,很後悔嗎?」
「不!不後悔。」歐陽雪嚴肅且認真的看著他。
「為什麼?」心中一股激流被他硬生生的壓抑了下來,臉上仍維持著淡漠的表情。
「因為這裡有你,因為她是你的妻子,所以我不後悔,一點也不。」她抬起手,撫上那堅毅如刀刻般的五官。
「筠筠……」內心的激動是從未有過的,他不知該如何用言語來表達心裡的感動,只能一遍遍低喊著她的名。
她懂他的,雖然他口裡叫的仍是本尊的名字,但她知道他內心的激動是為她自己的——歐陽雪,再者,若強逼他喚自己的名字,若是不小心被發現,不僅解釋麻煩,能不能接受這事實才讓人頭痛呢!目光與他相對,她第一次在這麼近距離的看他。
歐陽雪發現他平常冷峻的五官線條已經軟化了,眼角的細紋帶著歲月的滄桑,她輕撫著那細紋低喃著,「這麼年輕,不該有這種超乎年齡的滄桑,我可以想像過去這五年來你過的生活。」沒有多想,全憑本能的,她憐惜的輕吻他的眼角。
「筠筠!」古雲飛癡狂的任自己沉淪在她的柔情裡,然後,毫無預警的低頭吻住那兩片玫瑰花似的柔軟紅唇。
歐陽雪發覺自己在他的擁吻中變得酥軟無力,他灼熱唇讓她的身體不自覺地燥熱起來,內心深處一股莫名的情潮愈來愈洶湧,他的唇舌似強硬似溫柔,恣意的在她唇舌中吸吮糾纏,讓她完全的屈服,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無措的在他的氣息中沆淪,任他予取予求忘了呼吸。
終於,他移開他的唇,兩人額頭相抵氣喘吁吁的對視著。
她一臉嬌羞的將臉埋進他胸前,有些不知所措。
古雲飛擁緊她。她生澀的反應讓他瞭解她的純真,雖是相同的肉體,但是他從未體驗過如此強烈的激情狂潮,單單只是吻著她,就差點讓他在這裡要了她,若非他的自制力一向控制得宜,深知此時天不時、地不利,強抑下慾火,否則……
「你……不會再想把我送走了吧?」歐陽雪低語。
「你呢?你會離開嗎?」他心底仍是不安的,深怕她只是他生命中短暫的過客。
「不,不會了,有你的所在,就是我的歸屬。」她懂他的不安。
「是嗎?我不知道若是再回到過去那五年的生活,我是不是能承受得了,如果你無法確定能否永遠留下,如果現在的恩愛幸福是短暫的,終究你會離開,會恢復成原來的模樣,那麼,我寧可不要這短暫的幸福,你懂嗎?」古雲飛深情的說著。
「懂,我懂,我保證,她不會再回來了,不會了。」
「真的嗎?」
「真的,真的。」歐陽雪保證著。
「好,那麼……就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 * *
古雲飛策馬狂奔,他本該去巡視古家堡各分號的生意或是正豐收的田地作物,但他卻沒去,反而漫無目的的馳騁在曠野間,腦海裡只有歐陽雪的話一遍遍的迴響著。
未來?!她是一縷來自未來的魂魄,藉著他妻子柳筠筠的身軀還魂。
多麼的令人匪夷所思,但——他選擇相信她。
經過了這幾日的相處,他更是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不過,他內心探處仍是存在著一股不安,深怕此刻的幸福是短暫的,是如夢幻泡影般虛無的。
「我說嘛!到處都找不到你,各個分號說你還沒到,五大總管也說你早早就出門了,連田地管理人都說沒見著你,我還納悶你跑哪兒去了,原來是躲在這兒發呆!」
促狹的聲音將古雲飛的思緒拉回現實,轉過頭,看見趙子揚坐在馬上,臉上帶著一抹深思。
「大哥,你這次發呆發得挺嚴重的,連我的馬蹄聲都沒聽到,危險嘎!」
的確是太大意了!他想。習武之人,警覺性比普通人高,從不會在不知的情況下讓人近身,這次若非子揚而是仇敵的話,也足夠讓他死上百次了。
不過,這雖是事實,但他卻不會在兄弟面前承認,因為這只是多個讓趙子揚取笑的把柄罷了。
「沒有人能侵入古家堡範圍內,何來危險之說。」
「話是不錯,但是下次若不是在古家堡範圍內呢?你無法否認這個事實,柳筠筠又再次擾亂了你的生活了。」趙子揚一語道破。
「你……」古雲飛無言以對。面對兄弟的取笑,他可以不承認,但,關心,卻讓他無法否認。
「我如何得知?別忘了,我剛從堡裡過來的,而她偉大的事跡,已經傳遍堡內上上下下,我不得不說我很意外。」趙子揚聳肩道。
古雲飛頗富深意的苦笑一下, 「我也非常驚訝。」
趙子揚觀察他良久,歎了口氣, 「我想,大哥是準備重新接受她了。」
「你不贊成?」
「原則上,我並沒有置喙的權利。」
「但是你不贊成。」古雲飛瞭然的說。
「不是贊成不贊成的關係,若真要我發表意見,我只能說,如果她的改變是永遠的,那麼我樂觀其成。」反過來說就是不了。
「其實我也是這麼希望的。」他感歎著。 「算了,不談這事兒,說說你何事找我?」
趙子揚聞言低歎一聲。
「唉!還不是禎堂兄。」他無奈的說。
「皇上?他又怎麼了?」
「還不是催促范大人他們條陳革新政治的意見。你也知道,范大人一向認為磨勘這種陞遷的辦法極不合理,有心想上奏皇上加以改進,皇上對他的建議甚表採納,但是卻引起士大夫們絕大的反感,所以至今仍遲遲未提出改革的方案。」
「這點我倒是聽說了。」他沉吟, 「需要我做什麼嗎?」
「你倒是非常瞭解嘛!」趙子揚笑道。
「對皇上我還不瞭解嗎?是不是希望我去催催范大人。」
「嘿!你真的知道耶!」
「這很簡單,我與范大人私交不錯,而你,為了他的事來找我,這很清楚啊!」古雲飛當然瞭解。
「既然如此,就有勞大哥了。」趙子揚倒滿會順水推舟的。
「嗯!我會找時間和范大人談談。」
「大哥,咱們來賽一程,如何?」
古雲飛看看天色,天也快暗了,不知今天一整天筠筠都做了些什麼,他突然非常急迫的想見她。
「好,來吧!我們賽一程!」他話尾未收,馬匹已像箭般衝了出去。
「喝!」趙子揚電隨即急馳趕上。
* * *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歐陽雪看著隱沒於地幹線上火紅的太陽,夜色立即籠罩四周,不禁感歎著。
她知道古雲飛忙,但自從那日坦白後,他就從不像今日這般整日不見人影,他是不是又後悔了呢?
今天,她和雪兒玩了近兩個時辰的遊戲,拉近了些許母女之間的距離,雖然雪兒仍對她戒慎恐懼,但至少在玩到忘我時,雪兒會對她展開可愛的笑容,雖然短暫,但她已經非常滿足了。她深信時間會撫平所有創傷,終有一天,雪兒會全心接納她的。
「迎春,少主回堡裡了嗎?」歐陽雪忍不住問站在一旁的迎春。
「咚」的一聲,迎春驚慌的跪了下來, 「奴婢該死,奴婢不知少主是否已回堡裡,少夫人恕罪,奴婢立刻去問清楚。」
歐陽春暗歎口氣,對僕人們的「習慣性恐懼症」感到無力,他們看不出她的改變嗎?
也許是自己過於樂觀吧!畢竟五年地獄般的生活,那些恐怖的記憶,不是她用幾天的時間就能改變或者遺忘的,她必須要很有耐心才對。
將迎春扶起來,發覺這丫頭全身抖得都快散了,她柔聲安慰: 「別去了,迎春,我也真是的,你整天跟著我寸步不離,當然不會知道,不必專程跑去問了,你不累嗎?」
「奴婢不累。」就算真累了也不敢說呀!
「我看啊!你累死了也不敢哼一句,對不對?」看穿了她的心思,歐陽雪笑道: 「我這兒沒事了,你去休息一會兒吧!」
「休息?!」迎春不解的問。可能嗎?
「是啊!你累了一天,先去休息一下,隨便你要做什麼,吃東西、打盹,或是找朋友聊天,什麼事都可以。」她把迎春推向門口,不讓迎春有說話的機會。
事實上,此刻的她,迫切的需要獨處一下。
迎春不再多語,順從的退出房間,仍是一臉的不可思議。就算是最近幾日來大家都覺得少夫人變得有愛心,好相處了,但是休息?少大人竟然叫她休息一下,去吃東西、打盹、聊天引這未免變得太多了!她發覺她真的喜歡現在的少夫人了。
在遣退了迎春後,歐陽雪憑著印象踏進竹院,來到軒竹樓前。長廊的燈籠僕人已經點著了,可樓裡一片漆黑,告訴她古雲飛還沒回來。
躍上欄杆,雙腿懸空的坐著,晃著腿,哼著歌,決定等他回來。
* * *
古雲飛一回到堡裡,就撇下趙子揚,迫不及待的趕到明月樓,想見見一口未見的歐陽雪,但卻撲了個空,失望之餘回到自己的住所,卻意外的聽見那動人悅耳的歌聲。
筠筠!他加快腳步來到軒竹樓前,便見整日思念的人兒非常不端莊的坐在欄杆上,仰望星空,嘴裡哼著陌生的曲兒。他的視線深深的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沒有打擾她,只是駐足聆聽。
這又是一個不同點,過去的柳筠筠從未聽過她哼過一首曲子,這要是趙子揚瞧見,只怕會令他更迷惑吧!
「筠筠!」見她停止唱歌,古雲飛才開口輕聲喚她,不想嚇著她。
歐陽雪回過頭來,見到他,興奮的跳下欄杆。
「小心!」見她稍一踉蹌,他急忙出聲向前。
歐陽雪穩下身子,跑向他,投入他懷裡, 「雲飛,你終於回來了。」
古雲飛的雙手圈住她的細腰,對於她表現出來的熱情欣喜萬分。
「這時候你在竹院做什麼?怎人見迎春那丫頭陪著你?」
「人家等你嘛!你出去一整天,也不知道何時回來,反正我閒著沒事兒,自個兒在這又不會出事,就讓迎春下去歇會兒。她今兒個陪我逛了一整天的古家堡一定很累了。」
享受著她眼眸中的深情、字裡行間的蜜意,他牽著她的手,走進軒竹樓。
「等我有事嗎?」扶她坐好後,古雲飛才問。
「沒事兒,只是想早些看看你。」
「筠筠!」古雲飛溫柔的將她擁進懷裡,這一整日的心神不定終於得到救贖。
「你……後悔了嗎?」她偎緊他,不安的問。
「什麼意思?」
「你說你相信我,願意和我重新開始,後悔了嗎?」歐陽雪一字一句的問著。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這幾天你從未像今天一般,沒見一面、沒交代一句就出門去,還整日不見人影。」
「別胡思亂想了,沒那回事,放心,我沒有後悔。」古雲飛連忙安撫她道。
「真的?那我就安心了。」
輕撫著她的秀髮,這似乎已成了他的習慣動作。
「筠筠,你願意搬回煙雨樓嗎?」
「煙雨樓?」
「是啊!搬回煙雨樓,做我的妻子。」
煙雨樓,位於軒竹樓隔壁,同屬竹院的一樓,是堡主夫人所居住的樓閣。當初將柳筠筠逐出煙雨樓,是因她不配住在那裡,雖然她名義上是堡主夫人,但古雲飛此舉即代表他不承認她的存在。
「我本來就是你的妻子呀!」
「我的意思是,做我名副其實的妻子,小傻瓜。」知她尚不解人事,古雲飛笑謔道。
「呀!」待終於弄懂他的意思後,歐陽雪低呼一聲,滿臉紅暈,嬌羞的將臉理進他胸前,良久,才點點頭。
「筠筠……」他輕柔的抬起她的臉,緩緩的,兩唇即將貼近時……
「咳……咳……」幾聲假咳聲很不是時候的響起。
歐陽雪驚得離開古雲飛的懷裡,急忙的站起來,卻由於過於匆忙,不慎踩著裙擺,眼看一張俏臉即將和地球表面做最親密的接觸,她尖叫一聲,認命的閉上眼睛。
「小心!」古雲飛眼明手快,一把攬住她的腰,使力一帶,她又重回他的懷抱。
一聲悶笑傳進她耳時,這會兒,歐陽雪羞紅了一張悄臉,進在古雲飛胸前,真的不敢見人了。
古雲飛笑著擁緊她,以眼神警告著那不識相的傢伙,他敢說這傢伙是故意選好時間打擾的,而那傢伙不是別人,正是趙子揚。
誰知古雲飛無言的警告非但沒有收到預定的效果,反而使趙子揚更肆無忌憚的狂笑不止。
「你不好好待在菊院,跑來這裡發什麼瘋?」他沒好氣的咆哮著。
「我說大哥,你邀我到堡裡晚膳,結果把我丟在菊院餓肚子,自己卻在這兒……哦,嗯!不過,你至少要把房門關上呀!」
古雲飛未及答話,倒是那歐陽雪終於克服了害羞,抬起頭來道: 「沒想到你竟是個小人,真看不出來啊!」她嬌嗔。
「我何時變成小人了?」趙子揚不平的嚷。
「還不承認?好,那我請問閣下,孔夫子曾言,君子有四勿,敢問為何?」
「這簡單,非禮勿視、勿聽、勿言、勿動啊!」趙子揚一副豪氣干雲的說。
「那方纔你還明知故犯,豈非小人行徑?」歐陽笑像抓到了他的小辮子似的得意的說。
「哇!古少夫人何時學會孔夫子的學識了?我說好大哥啊!古人說: 『女子無才便是德』,你怎麼教起嫂子讀書了?」趙子揚哇哇的叫。
古雲飛笑看著懷裡的小妻子, 「我沒教她。」
「那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我記得以前她連孔子是人還是東西都搞不清楚,柳莊父是重武學而輕文,自是不可能請夫子教她,而且她似乎是這幾日才如此突飛猛進的,不是你還會是誰?」趙子揚不信的喊。
古雲飛只是聳聳肩,倒是歐陽雪自個兒道: 「我哪用得著他教,說不定我會的,他還不懂呢!」她誇口著。
古雲飛微傾著頭,笑看著這個穿越時空而來的小妻子,沒想到他的小妻子臉皮還不是普通的厚,是太自大了?還是自己太小看她了呢?
「嘖嘖嘖!這點我倒是信了,就好比你們柳家獨門密傳的功犬『迷蹤步』,他就一定不懂了。」趙子揚邊和她抬槓邊想,柳筠筠確實是不同以往了,不是嗎?
「迷蹤步?什麼是迷蹤步?」她好奇的問。
「什麼?你竟然問我什麼是迷蹤步?這可是你最得意的一門功夫那!」
歐陽雪不知所措的看向古雲飛尋求協助,她怎會知道迷蹤步是什麼碗糕。
「子揚,你忘了嗎?筠筠她失去記憶了。」古雲飛即時替她解圍。
「對啊!對啊!我失去記憶了,所以什麼功夫都忘了。」她拚命的點頭,差點忘了有這麼好用的擋箭牌。
古雲飛差點忍不住翻白眼,瞧她那欲蓋彌彰的模樣,子揚一定起了疑心。
果然——
「是嗎?」趙子揚疑惑的看著他們,邪門!一定是什麼不對勁。 「失去記憶那麼值得高興嗎?」
「啊?!」歐陽雪連忙收起笑臉,對上一臉無奈的古雲飛,正不知如何是好,眼角正好看見竹園人口的迎春。
古雲飛鬆了口氣,示意迎春上前來,慶幸逃過了趙子揚的追問。子揚太聰明了,不會那麼容易被打發,但是現在告訴他真相他會相信嗎?
「奴婢參見王爺!」迎春走上前來,看見趙子揚連忙屈膝行禮。
「免禮!」方才尚嘻皮笑臉的趙子揚一下子變得威嚴起來。
「稟少主,晚膳已備妥在花廳,請王爺、少主、少夫人前去用膳。」
「老爺和夫人呢!」古雲飛問。
「老爺和夫人還有小小姐吩咐說他們在雷霆居用膳就可以了,不要去打擾他們。」
歐陽雪眼神一黯,知道這是針對她而來的。
古雲飛輕拍她的背,無言的給予安慰。
「知道了,你下去吧!」遣退迎春,他故作輕鬆的道: 「看來,雲倩今晚會同我們一起用膳,子揚,咱們走吧!到花廳去,今晚咱們兄弟倆要好好的喝一杯。」
「行!」趙子揚爽快的道。
兩人走了幾步,卻不見歐陽雪跟來,回頭見她站在原地,一臉的若有所思,已有先前的黯然,兩人不解的對看一眼。
「筠筠?想什麼?怎麼不走呢?」古雲飛往回走關心的看著她。
「王爺?屍歐陽雪終於開口,語氣是充滿疑問驚訝。
「什麼?」兩人同聲問。
趙子揚又道: 「我怎麼了?」
「你竟然是個王爺那!」歐陽雪稀奇的看著他。不像,不像,這個一天到晚賴在古家堡,嘻皮笑臉、精靈古怪的大男孩,竟是個王爺,皇親國戚那!
不過話說回來,方纔他回應迎春時那股威嚴氣勢,的確很有王者風範。
「你早八百年前就已經知道我是個王爺了,我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他不耐煩的說。
「真是稀奇,我竟能親眼目賭一個早該作古千年的皇親國戚!」歐陽等嘴裡喃喃自語著。
「柳筠筠!」趙子揚大喝一聲。 「你最好說清楚,何謂應已作古千年?你是在詛咒本王嗎?你最好有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休怪本王拿你治罪。」他沉聲道,頗有山雨欲來之勢。
古雲飛也聽到了歐陽雪的喃喃自語,他很肯定她一定不知道那種音量他們竟能聽得清楚,看她一臉錯愕且似乎驚嚇到的表情他就心疼。
再看一臉怒容的趙子揚,雖說他平時並不擺什麼架子,親切隨和,但畢竟身為小王爺,自小所受的教育即是高高在上,所以脾氣一來,難免擺出王爺架子。唉!他這個小妻子,似乎不出狀況就不舒服似的。
「子揚,筠筠失去記憶了,所以她並不知道你是王爺,而且大夫說過,她傷了腦子,行為舉止、言談之間可能會有些……反常。何況,她可是你嫂子,你已經嚇著她了。」先給他一點王爺的尊嚴,再用兄長的身份壓壓他,古雲飛這話說得妙極了,他並且還順便的看了眼歐陽雪,提醒她別忘形了。
歐陽雪是接收到了他的警告,但……他竟敢說她腦子不正常?!算了!這筆帳以後再算。
「是啊!我失去了記憶,更可憐的是大夫說我可能瘋了,所以忘了您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王爺,故而方才一知曉您就是一個平民百姓望而興歎的偉大的王爺,才有那驚人之舉。瘋言瘋語冒犯王爺之處,還請您大人大量,饒了小女子的不知之罪。」她嘰哩呱啦的說了一大串,屈著膝,低垂著頭,一副恭敬請罪的模樣,故而趙子揚並不看見她含著笑意的嘴角和促狹的眼神。
「算了、算了!你得了失憶症嘛!不知者無罪。」人家卻那麼謙卑了,他還能如何?不過……失憶症?鬼才相信。他一定會找出真相的。
「不生氣了?」她直起身子,看見他又恢復往日的模樣,偏著頭問。
「不氣了。」
「其實不能怪我不識泰山,我記得電視演的古裝劇,那些當官的不是都有自稱的嗎?像什麼本府啦、本縣啦!王爺就自稱本王、小王。像皇上,就自稱朕,哪像你,平常都只是我、我、我,就像個老百姓一樣,我當然不會知道你尊貴的身份。」
電視?什麼東西?趙子揚決定跳過不理。
「這麼說是『本王』的錯了, 『本王』不該怪罪於你,是不?」
「哎呀!別這麼說,我不會怪你的,我是你嫂子嘛,長嫂如母,做母親的怎會為這麼一點小錯就責怪孩子呢?」這個便宜佔大了吧!
「你……」趙子揚語塞,被人佔了天大的便宜卻又無法反駁,畢竟,人家說得並沒有錯啊!
「哈哈哈……」古雲飛驀然大笑。看來這筠筠和趙子揚第一回合的大戰,筠筠大勝。 「好了,好了,到此為止,筠筠,不可對子揚無禮,人家好歹也是個王爺。」
「是,承讓了,王爺!」歐陽雪笑謔。
「算了,本王肚子餓了,不與你計較。」趙子揚訕笑道。
「對!請移駕花廳吧!兩位。」古雲飛搖頭笑道。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3-27 13:3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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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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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19 08:03:08
第六章
花廳裡備妥了豐盛的菜餚,一行人來到花廳,就聞到了香噴噴的味道,歐陽雪迫不及待的就坐,對顯然已等候多時的古雲倩打了聲招呼。
「嗨!雲倩,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不打緊。」對嫂嫂的改變,顯然還有點不習慣。而當眼眸對上趙子揚時,一抹紅暈飛上她雙頰,她低聲道: 「見過王爺!」她再轉向古雲飛, 「哥哥!」
「雲倩,說過多少次了,別叫我王爺,叫我三哥就行了。」趙子揚柔聲糾正。
在王府,他見過太多公主、郡主的嬌蠻任性,對她們總是敬而遠之,而且他沒有親姊妹,故而對雲倩特別喜愛,她是溫柔的、美麗的,但善良的。她有時也是活潑的、堅強的、勇敢的,例如在對抗柳筠筠的時候。
古雲倩抬眼看他,又慌忙垂下,臉上的紅暈加深了。哎呀!他……他為何用那種眼神瞧著我呢?她在心底慌亂的想。
歐陽雪的眼光從這個轉到那個,再從那個轉回這個,就這麼來來回回的瞧了幾回。嘿嘿!有問題,肯定有問題,她在心底好笑著。
看古雲飛視若無睹那兩人之間的暗流,只顧著吩咐僕人們伺候用餐,歐陽雪不禁暗想,唉!真是個大木頭,自個兒的妹妹和義弟也不曉得助一臂之力,何時才能柳暗花明呢?看來,只有靠她來客串一下紅娘的角色了。
「哇!我餓得可以吃下一匹馬了。咦?你們兩個人餓嗎?還是對看就飽了?」不過,當紅娘之前,也得好好的玩一玩才不會太無聊。 「不對不對!說子揚飽了還說得過去, 『秀色可餐』嘛!看久了自然就不餓了,但是雲倩呢?桌下有什麼『秀色』可餐嗎?否則你為何老是低著頭?」 。
古雲倩的臉更紅了,她不依的喊, 「嫂嫂別胡說了!」
趙子揚也慌忙移開視線,俊臉上也是一片可疑的暗紅。他今天是怎麼了,竟然看著雲倩看到失了神?
歐陽雪才剛又要開口,古雲飛冷不防的夾了一塊挑了刺的魚肉塞進她嘴裡。她沒有防備的嗆了一口,拚命的咳著,而古雲飛則拍著她的背,替她順順氣。
「慢慢吃,沒人和你搶。」他假意的安慰。
「你……你想謀殺我嗎?」待順了氣,她抗議的盯著他。
「你不是說餓得可以吃下一匹馬嗎?怎麼還有那麼多話呢。」古雲飛帶點責備的回她一眼。
「你……」歐陽雪閉起嘴,不再說話。
哼!真是一個大木頭,浪費姑娘我的好心好意。看在你平日侍我不錯的份上,懶得和你一般見識。她在心底咕噥著。
事實上,她真那麼聽話嗎?才不呢,她是真的餓了,打算先慎飽肚子再說。
「吃飯、吃飯,菜都涼了!」她招呼著,然後自動自發的拿起筷子,目標是離她最遠的那盤大龍蝦。
她最喜歡吃海鮮了,那龍蝦一看就知道是上上之選,哦!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突然,在她離目標只差零點一公分時,被古雲飛從中截住。
「筠筠,你不能吃蝦!」
「為什麼不准我吃?太過分了。」歐陽雪忽視著他抗議。
「你吃不得蝦蟹,你的皮膚會起疹子,忘了嗎?」他語氣滿含無奈,提醒她此時的身份。
可歐陽雪正處在他不准她吃最愛的食物的沮喪上,沒有想到那一點。過敏。他的意思足她吃海鮮會過敏?
「亂講,我最喜歡吃海鮮,尤其是蝦,怎麼會過敏呢?以前吃了那麼多,都不曾……」
「筠筠!」古雲飛無奈的人喊,打斷她的聲明。
「啊!」先前的理直氣壯突然躲得不見蹤影,不為什麼,只因為她記起了現在的身份,歐陽雪暗自吐了吐舌,抱歉的看古雲飛一眼。還好,古雲飛仍是一臉寵愛的看著她——帶著無奈。
「嫂嫂,你以前從不吃海鮮。除了魚之外,其他海鮮類的食物一吃就起疹子,你為何說以前常吃呢?」古雲倩也覺得懷疑,她也是明眼人,對意外後柳筠筠的改變也覺得不可思議,疑點頗多。
「哦!這……對了,我得了失憶症嘛!忘了以前的事,所以我以為我喜歡吃蝦,對,就是這樣。」她說到後面連自己都感到心虛。
她那急欲解釋的滑稽表情,讓古雲飛差點忍不住大笑,只能用假咳來掩飾笑意。
古雲倩擔心的問他, 「哥哥,你是不是染了風寒,怎麼咳得那麼厲害?」
「沒……咳咳……我沒……事,咳……我……咳……我很好……」他已經快忍不住了。
歐陽雪可是聰明得很,當然知道他在取笑她,漲紅著臉,寬大的說: 「想笑就笑出來,憋久了是會得內傷的。」
古雲飛一聽,倒真的大大方方的大笑著。
趙子揚看著這一切,心底某個模糊的念頭一閃而過,快得讓他來不及抓住,是什麼呢?
他深思的注視著柳筠筠和古雲飛。他們都變了,尤其是柳筠筠,變得非常離譜,就像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她記得所有的事,正常的、不正常的,惟獨漏了屬於她個人的過去。思想變了、性情變了、言行舉止變了,失憶症會讓人改變這麼大嗎?
再說古雲飛,與其說他變,倒不如說是回復成五年前,尚未娶親時的模樣。他有多久未曾看過大哥這般開懷的笑過了?有五年了吧!這五年來,別說像這種大笑,連真正展顏的微笑那不曾看過。
這柳筠筠到底施了什麼魔力讓大可改變那麼人,或者該問:是什麼魔力改變了柳筠筠?
突然想到兩年前那名怪婆所說的那段話,是不是可以解釋為,眼前這個人是不是柳筠筠的柳筠筠?
等古雲飛終於笑夠了,他才對仍是一臉迷惑的古雲倩道: 「沒事沒事,我們得快些用膳,菜都涼了。」
至此,四人才又重新用餐。一頓飯下來,古雲飛慇勤的夾菜給歐陽雪,算是補償方才取笑她的行為,而歐陽雪也知道,離她最遠的那兩道菜,是她碰不得的。想想來到古代真是虧大了,得和她最愛的蝦子說拜拜,唉!
就這樣,他們兩人恩恩愛愛的互相為對方夾菜。
反觀另外兩人呢?趙子揚心不在焉的吃著,眼睛卻不時的審視著柳筠筠,他知道事實絕不只是失去記憶這麼簡單,他一定會找出真相。一來是為了兄弟,二來嘛!他真的很好奇。
至於古雲倩……唉!看著趙子揚眼光不停的往嫂嫂看,心裡是愈看愈傷心。她自知自己是比不上嫂嫂美麗,而且嫂嫂也不像從前那麼令人厭惡了,但……她畢竟是哥哥的妻子呀!他能如何?為什麼他不看看她呢?
悲從中來,古雲倩紅了眼眶,她低垂著頭,慌亂的站起來,低聲道: 「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你們慢用。」說完頭也不回的奔出花廳:
「雲倩怎麼了?方纔還好好的嘛!」趙子揚關心的問,眼神緊追著古雲倩離去的背影。
「我去看看,你們別過來!」歐陽雪站了起來,追過去。
追到梅園,才見到古雲倩正坐在亭子裡低位,她走向前,低聲問: 「怎麼了?真的不舒服嗎?要不要請大夫來瞧瞧?」
古雲倩背過身子不理她。
她只好又問: 「為什麼不理我?難道你還記恨過去我的所作所為嗎?還是我又惹你不開心了?」
「嫂嫂,你別管我了,你很好,真的。」
「那你為了啥事不開心呢?我相信一定不是身子不適,是不是為了……趙子揚?」她好整以暇的對古雲倩投下一顆炸彈。
古雲倩聞言驚愕的抬起頭來看著她,好一會兒才又別過臉去,算是默認了。
事實上,歐陽雪哪會不知這妮子想此什麼?她當然察覺到趙子揚整晚的眼光都在她身上轉,但她非常清楚那絕對不是愛慕的眼光,那是充滿審視、打探的意味,所以她和古雲飛故意不去理會他,沒想到這小妮子卻因此傷心落淚,唉!真是……
「雲倩!你喜歡子揚,是不?」她開門見山的問。
古雲倩臉蛋又紅了起來,別開臉, 「沒這回事,嫂嫂別瞎猜了,我們之間只是兄妹的感情罷了。」
「是嗎?那麼說是我看錯了?」歐陽雪故意弔古雲倩胃口。
「看錯什麼?」
「就剛剛你跑了出來,子揚一聽你說身子不適,差點兒追了出來,比你親大哥還關心你呢!」
「是嗎?」古雲倩聞言心兒怦怦跳,他真的關心她嗎?
「當然,我和你大哥都看得很清楚。雲倩,如果你真的喜歡子揚,就要勇敢的去爭取,我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只不過他也是只呆頭鵝,自己卻不了斛自己的感情。」
真是如此嗎?但方纔他……
想到剛剛的情形,古雲倩的心又開始下雨。她是要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事實,還是要聽原本陰險殘暴的人的片面之辭呢?
她真傻,被柳筠筠三言兩語就攪得芳心大亂,古雲倩不禁懷疑,難道意外後的柳筠筠的所作所為,全都是另一個陰謀、詭計?這次的目標……難道會是趙三哥?
不行,風二哥已於五年前被她使計趕出堡去了,大哥至今仍悔不當初,她絕不許柳筠筠再次故計重施。
想到大哥他們這三個結拜兄弟,古雲倩就傷心,替他們難過。他們之間的情誼比親兄弟還親呀!但卻因為陰險的柳筠筠而分離。
事情始於古雲飛遵從父命迎娶柳莊千金為妻。
由於風峻恆自小大江南北跑過,而且因柳莊在江湖上也頗負盛名,所以在柳筠筠的故鄉,他早已聽說過也見識過她的為人,故而在古雲飛決定迎娶柳莊千金時,他建議古雲飛娶二小姐柳翩翩為妻。
古雲飛則因是奉父命,本身並未對任何人有特殊感情,故而聽從風峻恆的建議,下聘時,對象是二小姐柳翩翩。
誰知洞房花燭夜過後,眾人才知新嫁娘居然是柳筠筠。當時,古雲飛為她的美貌和刻意偽裝的溫柔所迷惑,輕易的相信了她的說詞,以為柳翩翩真與情郎私奔,而她,為了古、柳兩家的顏面,迫不得已只好代妹出嫁,對於風峻恆的勸告,並未放在心上。
新婚三日後,風峻怛就被古雲飛趕出古家堡,原因是:非禮柳筠筠,當場被古雲飛揮見。
風峻恆沒有辯解,離開時只歎道: 「兄弟一場,落到今日這般田地,我無說可說。該說的我也已經說過了,只希望大哥日後多保重,小心為要。」
一個月後,真相終於大白。
原來,柳筠筠一心想嫁入這被皇上賜封的「天下第一堡」的古家堡,沒想到差點就嫁不成。而一知曉破壞她親事的人是風峻恆後,便開始處心積慮的想將他趕出堡去。
新婚第三天,機會終於來了,她先探得了古雲飛回堡的時間,在前一刻,以古雲飛的名義請來風峻恆,算準古雲飛進門的時間,自己撕破衣衫,抓住風峻恆的衣襟,放聲尖叫。
才走到新房外的古雲飛,一聽到尖叫聲,便看見柳筠筠衣衫破敗,被風峻恆摟抱在胸前,一怒之下便將他逐出古家堡。
任誰見著這種情形,都不會認為風峻恆抓住她的肩膀只是為了推開她,因此,他成功的被趕走了。
至於真相如何大白的?
一方面,是柳筠筠當時確認有身孕後,便露出了本性,使人懷疑,而加以追問。另一個重點就是人證,她從娘家帶過來的小丫頭,在受不了她的虐待後,一狀告到古雲飛面前,才使得風峻恆冤情得雪。
一度,哥哥曾氣得打算休了她,但礙於家規甚嚴,又因她已懷有身孕,才作罷,一切都如她所預計的順利進行。
意外發生前,哥哥原本要將她送到杭州別院去的,而意外後,她突然變個人似的,哥哥似乎又被她迷住了,莫非這又是她的另一計?為什麼連趙三哥都被她所迷惑了呢?他不是很清楚柳筠筠的為人嗎?
她該怎麼辦?
歐陽雪看著古雲倩陰晴不定的臉色,心中有些瞭然,也有些難過。她知道古雲倩現在雖然不像以前那麼討厭她,但仍是不相信她的。
她該不該告訴古雲倩真相?古雲倩會相信嗎?
「雲倩,你信不信鬼神之說?」她試探的問。
「信,當然信,我還信惡有惡報,作惡之人終會得報應的,死後還會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古雲倩嘲諷的看著她。
歐陽雪當然知道古雲倩說的是柳筠筠,並不與她計較。
「那……你信不信……借屍還魂?」
「你是什麼意思?」古雲倩疑惑的看著她, 「你該不是想告訴我,其實你不是柳筠筠,而是別人,只是借柳筠筠的肉體復活的?」古雲倩諷刺的問。
「如果我說那是事實你覺得如何呢?」
「那我會告訴你,這只是鬼話連篇,不足採信。」古雲倩壓根不想理會。
「那我的改變,你又作何解釋?」歐陽雪仍不放棄。
「那只是你的另一個陰謀詭計罷了。」
「如果我能證明呢?」
「拿什麼證明?」古雲情懷疑的問道。
「很多,最明顯的我武功盡失。這點你大哥已經證實了。」
古雲倩強辭奪理道: 「武功盡失也有可能足墜馬後傷重造成的。」
「你出生於武術世家,你自己應該清楚那種可能性,我不和你辯解。另外一點,我聽雲飛說,柳筠筠過去是不識字的,對不對?」歐陽雪提出有力的證據。
「沒錯。」
「可我雖不敢說飽讀詩書、才高八斗,但我也算是頗有學識,我甚至可以背全四書裡的內容,詩詞也頗有研究。」
「哥哥可以教你啊!」古雲情不以為然。
「在短短的幾天之內?」
古雲倩看著她,知道她說的是事實,雖然很不可思議。
「哥哥知道嗎?」
歐陽雪笑開來,知道古雲倩接受了。
「知道,不然他怎麼會對我那麼好。」
「那……三哥呢?」她不安的問。
「他還不知道,但是他在懷疑我們有事瞞著他,所以你才會看到他不時的盯著我瞧。你放心,他只是想看看我有何破綻罷了。」
古雲倩紅了臉,原來如此,是她誤會三哥了。
「怎樣?放心了吧?」歐陽雪戲謔她。
「我才不在乎他想什麼哩!」古雲倩嬌嗔。
「哦!是嗎?」
「哎呀!不理你了。」古雲倩羞紅了臉,轉身跑回房去。
歐陽雪笑看她的背影,有趣,真有趣。紅娘這遊戲實在太好玩了、太有意思了。
* * *
陰暗的屋子裡,一對人影正輕聲談論著。
「你說得是真的?」那陰狠的音調讓人不寒而慄。
「是的,小的句句實言,小的親眼所見,古雲飛和柳筠筠兩人並不像意外發生前那般冷淡,反而恩恩愛愛的在花園卿卿我我,而且……」
「夠了!住口!」另一人充滿怒火的大喝一聲。
該死的柳筠筠,既然墜馬沒有害死你,你就等著更殘酷的刑罰吧!哼!本來見你婚姻不幸福,這次「意外」後便打算饒你一命,但或許天要亡你,你實在不該讓古雲飛愛上你的。你認命吧!五年前的仇,我是一定要報的,如果古雲飛不愛你,你或許能逃過一劫,但是現在……
「你說她失去記憶了?」
「是的。」
「很好,你趕快回去吧!該怎麼做,我會再聯絡你。」
「是,小的告退。」
柳筠筠,你認命吧!
* * *
古雲飛盯著手上剛收到的信,久久不能自己。是二弟,峻恆要回來了!
他花了那麼多的心血,一直認為峻恆一定在暗處看著,只是不想出面,還不打算原諒他這個愚昧的大哥。
現在,峻恆終於決定要回來了,那是不是代表峻恆已經原諒他了?
「叩叩。」書房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來!」古雲飛放下信,抬頭看向來人。
「大哥,找我有事?」趙子揚推門而人,他看著古雲飛,揚起俊秀的劍眉,奇了?大哥這喜形於色的模樣……嗯!肯定有事,而且是天大的喜事。
「子揚!咱們三兄弟終於要團聚了。」古雲飛高興的、迫不及待的告訴趙子揚這個好消息。
「是二哥!他終於決定要回家了!」趙子揚笑著。大哥為了二哥的離去,愧疚自責了五年之久,夠了。
「是啊!終於……」古雲飛感慨的低歎。
「什麼時候到!」
「他信上說中秋回來。」
「太好了,月圓人團圓,今年的中秋,肯定熱鬧得緊。」
兩人沉浸在快樂的氣氛裡。良久,古雲飛才想起找趙子揚來的事。
「子揚,前幾日交代的事,查得怎樣?」
趙子揚搖搖頭。
「只確定是人為的。馬鞍斷裂的裂痕過於整齊,很明顯是刀割的痕跡。坐墊下的針是繡花針,到處都能買得到。由於負重,針刺入馬背, 『追風』吃痛才發了狂,加上馬鞍不牢,才造成墜馬意外,經過應該就是如此。至於是何人所為,短時間內想查清楚實在是強人所難,畢竟她得罪的人太多了,誰都有可能,包括你我在內。
「說實在話,一開始我以為你終於想通了,打算一勞永逸的把她解決掉,雖然明知你不可能做出這種事。」趙子揚開玩笑的說。
「難說。」古雲飛搖搖頭,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還能忍受多久,老實說,很多次我也是差點就想殺了她一了百了。現在回想起來,幸好當初忍了下來,讓命運去調配時間,否則她現在就沒有容身之處了。」
趙子揚疑惑的挑起眉,大哥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當初把柳筠筠解決掉和現在她有無容身之處有何關聯。死了就死了,需要的是墓他,要什麼容身之處?又干命運什麼事?大哥何時變得宿命了?當初怪婆替他算命,他還哈哈大笑呢!
怪婆!趙子揚突然想到那一席話, 「非汝妻之妻,應命運所求而回時,脫軌的命運將導正,幸福之花將開。」而且她還說此時二哥會回來,一切都符合了,這……
劍盾微皺,想起意外後大做改變的柳筠筠,再佐以大哥方才無意說出的話,難道……
撫了撫手臂上突然竄起的雞皮疙瘩,不可能吧!那種事太匪夷所思了。
但是若不往這方面想,如此巨大的改變,實在也沒什麼道理,一個人再如何偽裝,總也會有破綻,而現在的柳筠筠,那清澄無邪的眼是騙不了人的,且也惟有往這方面想,各種證據才符合。
可能嗎?借屍還魂……
「子揚!想什麼這麼入神?」古雲飛奇怪的看著他。納悶著他為何突然安靜下來,而且臉上的表情顯得有點詭異。
趙子揚精光四射的眼垂了下來,遮掩住眼中算計的企圖。呵呵呵!想得知真相,當然得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嘍!
「大哥,王府裡還行些事,我得趕回去處理,我先回府去了。」
古雲飛瞧了他半晌,才點點頭, 「也對,身為王府的一員,是該為王府盡點心力,大哥很高興你終於想通了,王爺應該能寬寬心了。」
趙子揚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在心底重重的歎了口氣,嘴裡仍是恭敬的回應, 「小弟知道了,那大哥呢?不休息一會兒?」
「不了,堡裡公事繁忙,我還必須早些查出是誰想加害筠筠,沒多餘時間休息了。」
太好了!他在心底歡呼一聲,臉上仍保持淡然,「那我回王府去了!」
「嗯!」目送趙子揚離開書房,古雲飛微皺著眉。子揚方才是怎麼了?自己可沒忽略了子揚眼底精明的神采和反常的嚴肅面孔,通常這代表著他心裡正興奮的在算計著某件事。
是王府發生什麼趣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嗎?否則,王府的事他從不過問、不插手的呀!為何……
算了,不管什麼事引起子揚的興趣,只要子揚開始關心王府的事,他也算不負王爺所托了。
想起子揚的心結,古雲飛不禁替他心疼。上一代的恩怨,影響了下一代的手足之情,唉!值得嗎?
子揚的母親是王爺的小妾,懷有他時,遭到王爺的正妻,也就是王妃的陷害,被王爺逐出王府,直到子揚十歲,王爺發現他活生生的是自己的翻版,才知錯怪了小妾,於是將他母子接回王府。
但,子揚的心結已生,又因為王爺存著補償的心態,對他又特別疼愛,引發了王妃母子的怨恨,深怕王爺將王位傳給他。至此,兄弟反目,直到子揚當眾再三聲明,他對王府的一切皆不感興趣,一分一毛也不會拿時,才慢慢化解掉兄弟之間的嫌隙。
唉!這種為權勢名利而不擇手段的人,現實中比比皆是。想起從前的柳筠筠,不也為了坐上天下第一堡的堡主夫人位子,費盡心機,剷除異己,但最後,她又得到了什麼?
思緒轉到現在的柳筠筠身上,古雲飛嘴角不禁揚起一抹溫柔的笑,她是如此的令自己心折呵!
想起她那生澀的吻,她那嬌羞的模樣,不禁全身燥熱難當。他想要她,但他得讓她做好心理準備,雖然她已搬回煙雨摟,但她畢竟尚不解人事呵!
也許今晚吧!
不過……她愛他嗎?
這幾日,從她口中,他瞭解她原來的世界是那麼的多彩多姿,是自由開放的、是方便快捷的,她如何能心甘情願的留在這裡呢?
他是可以從她眼裡發現她對自己的戀慕,但古雲飛不敢確定這是不是他太自以為是、太自作多情的一廂情願,畢竟,筠筠從不說自己的過去,只會告訴他文明世界的種種發明,但是那並不是他想知道的呀!
每次他要她談談自己,她總是避重就輕的一語帶過,而她眼底那抹悲哀的神情,總讓他心疼,於是不忍再問。
想想也罷,過去並不是那麼重要,他可以不提,但是談到現在或未來,他不禁又想到,她……愛他嗎?
無心辦公,古雲飛此刻迫切的想看看她,想摟她在懷中,想確定她是真的存在,想證實她是屬於他。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3-27 13:3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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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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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19 08:05:07
第七章
趙子揚立在翠風樓的入口拱門處,看著正在嬉戲的兩大一小,他可是找了好久,才在這兒找到柳筠筠的。
這幾日,老堡主和夫人已經漸漸的接受了柳筠筠,雖然不知惡媳婦何以會脫胎換骨,貼心得讓他們差點感動的流下淚來,但能看到兒子恢復笑容,他們倒是樂觀其成。
尤其是雪兒,更是興奮的享受著從未得到過的母愛,雖然眼底偶爾仍殘留著些許早熟的戒慎,但那難得的開朗笑靨,是那麼的美好。
沒錯,趙子揚並沒有回王府,那只不過是個借口罷了,看著柳筠筠和古雪倩、雪兒開懷的笑鬧著,更是讓他確定自己的猜測,並急於證實。
他走向前去,雪兒首先發現他。
「子揚叔叔!」她大叫一聲,飛奔向他。
趙子揚蹲下身,迎接衝過來的小身子,高高的舉起雪兒,「雪兒寶貝,今天乖不乖啊?」
「雪兒好乖,不信娘娘和姑姑可以作證。」雪兒乖巧的說。
「嗯!叔叔相信雪兒是最乖的。」抱著雪兒,走近另兩個人。
「嫂子、雲倩!」他欠身打聲抬呼。
「三哥!」古雲倩略紅著臉,福了福身子。
「趙王爺!稀客,怎麼會到梅院呢?雲飛應該是在書房忙著呢!」歐陽雪見趙子揚怔怔的看著古雪倩那含羞帶怯的臉,不禁戲謔的道。
「哦!」趙子揚霎時回過神。怪了,自己最近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對這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妹有那種異樣的情緒,老是看她看得失了神,總覺得她那紅艷的嫩頰讓人忍不住想親上一口?天!這是什麼原因?
算了,先辦「正事」要緊,這種奇怪的情緒等事後再來理清。
「我知道大哥正在忙,我才剛從那兒過來。」他將雪兒交給古雲倩。
「雪兒,你先和姑姑到旁邊玩,叔叔有事找娘娘談,待會兒再陪你玩,好不好?」
「好。」雪兒乖巧的點點頭。
「雲倩,雪兒交給你了。」他溫柔的對古雲倩道,沒發覺古雲倩瞬間慘白的臉。
為什麼!古雲倩很想問出口,為什麼要支開她和雪兒?難道嫂嫂之前告訴她。他對她有情只是在安慰她嗎?
但終究她只是黯然的抱著雪兒默默的離開。
歐陽雪旁觀一切,實在很想一棒打醒這只呆頭鵝,明明郎有情、妹有意,為何至今還搭不上線呢?是月老的紅線品質不良嗎?還是當真局者迷?
「好了,別看了,既然支開人家,就別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有什麼天大地大的事兒,讓小王爺專程跑了趟梅院,就直說了吧!」
趙子揚收回眼光,定了定神,「我只是想來確定大哥告訴我的事是否屬實。」他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
「什麼事?」她疑惑的問。
「大哥說……」他假意猶豫著,然後像是突然下定決心似的,「大哥說,其實你並不是柳筠筠。」
「嗄?!」歐陽雪嚇了一大跳,怎麼……雲飛對他說了?「我不懂?」她裝傻。她得先確定趙子揚是不是在試探她。
「本來我也不懂,後來大哥才解釋你的外表確實是柳筠筠,但內在卻是另一個人。他說了一句令人聳動的形容詞……借屍還魂,這是真的嗎?」趙子揚仔細的看著她面部的表情,幾乎已經確定了此事的真偽。嘿嘿!這就是他的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歐陽雪驚愕的愣在一旁,看來雲飛真的告訴他真相了,既然如此,她也不用再辛苦隱瞞了,她點點頭。
「沒錯,雲飛說的是實話,我只是一縷來自未來的魂魄,因緣際會借了柳筠筠的肉體還魂。」
不知該說誰被誰嚇到,趙子揚沒想到他不僅套出話,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還得到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
未來?!她說的真的是「未來」嗎?
「子揚,你為什麼還在這裡?」
知道這段時間歐陽雪都是陪著雪兒玩耍做功課的古雲飛,方才到白雪樓撲了個空後,問明下人少夫人的去處,來到了梅院尋找愛妻。
意外的,他看到了那個說「王府有事,先走一步」的趙子揚,再看看歐陽雪和滿臉淨是不敢置信的趙子揚,瞬間所有的疑慮全都有了解答。
早該知道以子揚的聰明才智,早晚會讓他知道真相,只要有一點蛛絲馬跡,他就會循線套出真相,方才在書房見他那異常的舉止,就該知道「回王府」只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他走過去,一把攬過歐陽雪,對趙子揚笑斥, 「老奸巨猾!」
趙子揚自負的笑著,「嘿!大哥,竟然有這麼玄的事,真教人不敢相信。」
「你為什麼決定告訴他?」歐陽雪不解的問古雲飛。
古雲飛寵愛的捏捏她秀挺的鼻子笑答,「我沒說,是你告訴他的。」
「可是他明明……」瞬間,她想通一初,「好啊!趙子揚,你好樣兒,竟敢套我的話!」
「不敢不敢,略施小計罷了。」趙子揚一臉得意。
「算了,說開了也好,我實在不太會說謊。」歐陽雪擺擺手,不在乎的笑。
「其實我早知道瞞不過你,你太聰明了。」古雲飛也笑看著他。說真的,不告訴趙子揚真相,有部分原因也是想看看他要多久的時間才會自己找出真相。
「好說、好說!」趙子揚笑得好自負,「對了,大哥,我看乾脆也對雲倩說清楚吧!」
「也好……」
「我早說了。」歐陽雪打斷古雲飛的話。
「什麼?那我不就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雲倩也真是的,這種事竟然不早些告訴我。」趙子揚抱怨著。
「人家為什麼要告訴你,你又不是她的什麼人。」歐陽雪洩他的氣。
「我是最疼她的三哥耶!」
「我是她大嫂,誰比較大?」歐陽雪斜睨他一眼,「要人家凡事以你為第一,除非你是她丈夫,否則……哼!免談。」
「我……」趙子揚漲紅臉,丈夫?為何他竟覺得這主意很不錯?
「好了,你們別鬥了,雲倩和雪兒呢?」古雲飛四下張望。
「剛剛還在附近,可能進屋裡去了吧!」
正當二人想進翠風樓時,雪兒從花徑另一端匆忙的跑過來。
「娘娘……娘娘……」
歐陽雪急忙上前抱住她。 「雪兒,怎麼跑那麼急,發生什麼事?姑姑呢?」
雪兒喘著著,一手指向翠風樓,「姑……姑,姑姑她……一直哭……一直哭……」話都來有及說完,趙子揚就一馬當先衝了進去,速度快得令人歎為觀止。
歐陽雪大致瞭解古雲倩為啥而哭,情傷嘛!笑看那轉瞬間消失的背影,這呆頭鵝開竅了嗎?
「怎麼回事?雲倩她……」古雲飛二說不說,也打算一探究竟。他這小妹一向堅強,從小到大也不見她掉過幾次淚,這回怎麼……
「嘿!」歐陽雪一把拉回他,往白雪樓走去,「把空間留給他們小倆口,別去打擾人家了。」
「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了嗎?」
「就說你們這些大男人,個個都是愣木頭。」歐陽雪忍不住翻翻白眼,「你難道沒看出來子揚喜歡雲倩嗎?否則方才一聽雲情在哭,跑那麼快做啥?只不過他也是根大木頭,到現在還理不清自個兒的感情。」
「喔!原來如此。」難怪!他從沒見過子揚那種慌張焦急的模樣。「那雲倩呢?她喜歡子揚嗎?」他問,看她略嫌吃力的抱著雪兒,便順手將雪兒抱過來,一手牽著她的柔夷。
「當然,要不然她怎會因為子揚支開她,單獨找我談話而傷心落淚呢?」
原來雲倩是為此哭泣啊!真是不知該氣她還是笑她,筠筠可是他們的大嫂啊!
「娘娘,子揚叔叔要當雪兒的姑丈嗎?」雪兒睜著圓溜溜的大眼問。
「可能喲!」
「太好了,那姑姑就不會再哭了吧!」
歐陽雪愛憐的摸摸雪兒柔嫩的臉頰。「對,而且還會笑得很開心。」
「那叫叔叔快點變姑丈嘛!雪兒不喜歡看姑姑哭。」
「那有什麼問題,只要雪兒幫忙就一定會成功!」
「好,雪兒幫叔叔變姑丈!不過……要怎麼變啊!」雪兒一臉純真急切的問。
「找爺爺啊!」歐陽雪給雪兒一個最中肯的建議。
「對,找爺爺!」
古雲飛愛憐的看著她們對話,這就是幸福吧!
幸福呵!
* · * *
「雲倩!」趙子揚門也沒敲,焦急的他根本沒想過禮數這回事,直接闖進古雲倩的閨房。
古雲倩佈滿淚水的臉驚愕的抬起來,一見到所愛之人赫然出現在眼前,訝異的忘了該如何反應。
趙子揚快步趨前,半蹲在她床前,心疼的看著紅著眼、淚流滿面的她,「怎麼了?告訴我,為什麼哭?發生了什麼事?」
看著與自己平視,近在咫尺的俊臉,古雲倩因他溫柔的問話覺得心酸。她愛他呀!可是他卻只注意貌似天仙的嫂嫂,甚至支開她,只為與嫂嫂獨處,她該如何自處!哥哥又情何以堪?
「別不說話,雲倩,告訴我,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告訴我,我替你做主!」
淚水奔流得更快。古雲情搖著頭無法啟齒,該說什麼?能說什麼呀!她還不至於厚顏至此,更何況明知是沒有希望的愛……
趙子揚從袖袋裡拿出一條絲帕,溫柔的輕拭她的淚顏。
看她如此傷心,他的心仿若被針扎到般刺痛著。從小他就寵她,比她的親大哥還疼她,何時見她這般傷心過?
情不自禁的,他將她擁入懷中。 「別哭呵!你哭得我的心都亂了。」
古雲倩閉起眼,沉浸在那夢想已久寬廣的懷抱裡。
輕棒起她的臉,趙子揚彷彿受到蠱惑般,無法自己的低下頭,將唇印上那仍啜泣顫抖的紅唇上。
哭聲乍停!古雲倩震驚的睜開眼,腦誨一片空白,心狂跳著,沆醉的復閉上雙眼,任自己沉淪,心甘情願的將自己交給他,無怨、無悔。
趙子揚的理智棄他而去,所有人人稱羨的聰明才智,碰上那誘人的紅唇,早消失得無影無蹤,感情掌控了他的大腦,促使他加深他的吻。
驀然間,他瞭解了自己內心深處埋藏已久的深情是為了誰。
這些日子以來,為她失神、為她的紅靨癡狂、為她的淚顏心疼,一切都有了解釋,有了答案。
他愛她!他愛——這個他呵護長大的小女孩。
離開古雲倩的唇,吻去她的淚水,深情的望進她仍含淚的眼眸,裡頭的柔情深愛令他心折。那般深情,為何他粗心大意的未曾發覺?
「告訴我,為什麼哭?」他柔聲問。
古雲倩凝睇著他,答非所問的低喃著,「你……愛上嫂嫂了嗎?」
趙子揚驚訝的看著她,不敢相信她真的問了這個問題,不過,回想近日自己種種的行為,也難怪她會有此一問,再想到她問題背後代表的含意,他不禁笑開嘴。
「你吃醋了?」
「你……」古雲倩聞言推開他,卻又馬上被圈進他懷裡,她生氣的低喝, 「放開我!」
「不放,再也不放了,我要永遠把你圈在我懷裡,一輩子都不放。」趙子揚深情的低語。
「嗄?!」
他笑得好溫柔、好深情,輕撫上那柔嫩嬌羞的紅顏,他輕聲的道:「小傻瓜,我是愛上了一個人,不過……不是嫂子,是你,我的小倩兒,我愛你。」
「喂!」古雲倩的驚愕全數被他吞進嘴裡,沉浸在他溫文的吻裡,她覺得此生再無所求。
* * *
雪兒在白雪樓的梅樹下快樂的跑著,穿梭在爹爹和娘娘之間。
娘娘從沒對她這麼好過,她一向很怕娘娘的。但是自從上次娘娘睡了好幾天,醒了以後就對她好好,會陪她讀書、玩耍,還教她玩遊戲,睡覺的時候還會說故事給她聽,娘娘說那叫做床邊故事。
她最喜歡小飛俠彼得潘的故事,她覺得自己好像溫妮,而啟霖哥哥就是彼待潘,而以前的娘娘就是那個海盜。
因為啟霖哥哥常常保護她免得受到娘娘的責打。
不過,那是以前,現在娘娘已經不會打她了,雖然心裡有時還是會害怕,但她還是好快樂、好快樂。
突然,她看見一隻漂亮的大蝴蝶,未曾細想的扯了扯歐陽雪的衣袖, 「娘娘,你看……」
歐陽雪低下頭望向雪兒,突然發現女兒笑容盡失,取而代之的是滿面的惶恐與不安。
「對不起,娘娘,我……不是故……故意的,對不起。」雪兒慌亂的說,淚光盈盈。
歐陽雪疑惑的看向古雲飛,無聲的詢問,這孩子情緒轉變之快,令她措手不及。
古雲飛皺起眉頭,心疼的看著女兒惶惶不安的模樣,他知道歐陽雪已盡力在掃除雪兒過去的陰影,但雪兒卻仍偶爾會缺乏安全感,尤其是碰上過去曾發生的事。
他當然知道雪兒為何會這樣,於是用眼神示意歐陽雪。
歐陽雪將雪兒摟進懷裡,緊緊的抱住她,「怎麼了?雪兒,為什麼要跟娘娘道歉?」
「我拉了娘娘的衣服,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對不起。」淚水終於流下雪兒的臉。
歐陽雪聞言,釋懷的呵呵笑著,「傻雪兒,你看,這袖子做得又寬又長的,不就是要讓人拉的嗎?」
「可是你說……」
「別管娘娘以前說什麼,」她也扯扯古雲飛的柚子,示意他蹲下來,「瞧,娘娘也拉了爹爹的袖子,這就是它的功用,要不然留它何用?」
雪兒很快的笑開了臉,轉身又去追逐蝴蝶。
古雲飛扶起歐陽雪,將她攬在身側,他發覺自己竟然眼眶發熱。
「唉!」歐陽雪輕歎口氣。
「為什麼歎氣?」他柔聲問,用食指抬起她的臉,關心的看著她。
「我不懂『她』, 『她』究竟是什麼心態,有這麼好的丈夫,這麼乖巧甜美的女兒,為什麼不知道珍惜呢?」
他知道歐陽雪所說的「她」是指誰。
「我也從沒懂過她,」他感慨的說,臉上的表情有絲悲哀, 「成親五年,我和她真正相處的時間不到一個月。」
「為什麼?」她驚訝的張大眼。這是古雲飛首次提及他和柳筠筠的婚姻關係。
古雲飛溫文的看著她,然後拉著她走向亭子,兩人並肩坐在石椅上,看著正興高采烈追逐著蝴蝶的雪兒,沒有馬上回答她。
良久,他才緩緩的開口,「她嫁給我,為的是『天下第一堡』堡主夫人的位子,為了保住這個地位,她用盡心機,剷除異己。二弟峻恆,就是因此而離去,」他緩緩敘述著前因後果, 「為此,我愧疚了五年。而她懷孕,也只是她的手段,認為只要有了古家的後代,她的地位就穩如泰山,也不用再偽裝自己的天性了,我想,如果一開始她就知道古家的家規是不許休妻的,那麼她是不是就不懷孕了?」
「她從沒疼過雪兒,卻稍有不順她意就痛打責罵,好像雪兒並非她的親生骨肉似的,她從沒想過,雪兒還那麼小,懂什麼呢?這段婚姻,惟一讓我感到安慰的就是有了雪兒,她是那麼貼心、乖巧的女兒。也因為有了雪兒,才能讓我、讓爹、娘,度過這悲慘的五年。」
「我……有父母,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姊姊。」歐陽雪有感而發的敘說自己的故事, 「我的出生,本來是頗受期待的,但是當我降臨在這世界上的那一刻,悲慘的命運就注定了。」
古雲飛沒有插嘴,他知道她需要時間整理自己的思緒。
「我告訴過你我的父母和兄姊是多麼優秀嗎?」
他沒回答,知道她並不是真的在問他。
「他們的外貌幾乎是完美的,他們就像是老天爺的傑作,沒有絲毫的瑕疵。但是,老天爺為什麼不在他們的性情上多加點無私、寬容呢?那麼,我也不會忍受了二十年無情的生活了。你知道為什麼我的父母兄姊會排斥我、厭惡我嗎?因為我是個畸形兒,我長得好醜好醜,醜得連小孩子看到我都會嚇得晚上作惡夢。
「醫生都認為我活不久、長不大,就算僥倖活了下來也一定是個智障兒,但是,我不知道該說是幸還是不幸,我不只活得很好,智商也正常,甚至還高過哥哥和姊姊!但是這並未改變他們的態度,從小到大,我總是被他們排拒在生活外,不過,也因為如此,我成了歐陽家惟一倖存的人,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了。這就是我的故事,很無聊吧!」她自嘲的笑道。
古雲飛擁緊她, 「我感謝你的父母,因為他們把你生下來,今天,我才有機會擁有你。」
她感動的流下淚來,良久,才又恢復開朗的個性。
「我很醜的,如果不是因為柳筠筠的美貌,你還會這麼認為嗎?」
「你別忘了,我擁有這具肉體五年之久,卻沒有愛上她。」古雲飛坦言。
「如果我以原來的面貌出現在你眼前,你一定會嚇得轉身逃跑。」
「不,我會認出你,並緊緊的擁抱你。」
「為什麼你會認出我?」歐陽雪不解。
「眼睛,你擁有最美、最純真的眼神,縱使容顏更改,我仍能一眼就認出你來。」古雲飛熱烈的說著。
這番話讓她想起那肇事卡車司機的父親所說的說,他也說她的眼神是他見過最美的。
她擁緊他,知道他是真心的。
「雲飛,我搬回煙雨樓好多天了,你何時要讓我成為你真正的妻子?」歐陽雪紅著臉大膽的問。
感覺他急促的喘了口氣,他低下頭,認真的看著她,「我在等你做好心理準備,,我希望你是心甘情願的,你……準備好了嗎?」
她羞紅了臉,方纔的勇氣已消失無蹤,但她仍點點頭輕聲道: 「雲飛,我願意成為你真正的妻子,因為……我愛你。」
「真的?」古雲飛激動的看著她。
「嗯!」
他擁緊她,緊緊的抱住她,似乎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裡似的,幸福的感覺充滿心中,人生若此,夫復何求?
「對了,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峻恆要回來了。」
「真的?太好了,你一定很高興吧!」
「是啊!我等這一刻等了五年了。」他低歎。
安慰的擁緊他,歐陽雪俏皮的問: 「不知對你來說,這算不算是雙喜臨門?」
「哈!哈!算!當然算!」
笑擁妻子,兩人沉浸在幸福裡,渾然不覺烏雲正緩緩飄向古家堡,風雲將起……
* * *
正午,哄睡了雪兒,歐陽雪習慣性的往書房走去。
她沒有午睡的習慣,所以除了夜晚之外,中午這段時間,也是他們夫妻獨處的甜蜜時光。
他們並沒有特定做些什麼事,有時會各自看看書、寫寫字;有時他們會相依偎的天南地北的聊著;有時她會拿出自製的跳棋、西洋棋,和他來一場大對決;有時她會拿出古箏,複習一下他教她的琴技,哼首歌,古今不拘,而古雲飛則會深情凝注,專心且陶醉的聆聽;有時她會心血來潮,畫幅丹青,而古雲飛負責為畫題闕注詞。
生活是愜意的、快樂的、幸福的,但是,愈覺得幸福,歐陽雪心底的不安就愈明顯,深怕這幸福何時會不再屬於她。
古雲飛對她很好,寵她、疼她、憐她、惜她,但是……他愛她嗎?
他從未對她說過那三個字,雖然她認為他是愛她的,但他不說,她心裡就不落實。
心不在焉的推開書房的門,意外的發現裡面不只古雲飛一個人,還有趙子揚和兩個陌生人。
歐揚雪有點不知所措的立在原地,她並非有意表現得那麼不知禮數;很顯然的,她打斷了他們的話題。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以為今天仍是古雲飛自己一個人,因為這一個多月來都是如此啊!
「筠筠,過來,我向你介紹。」古雲飛招手要她過去。
她走到他身旁坐下,古雲飛握住她桌下的手,她發覺他似乎笑得好快樂。
「這位是范仲淹范大人,另外這位就是二弟風峻恆。」他為她介紹。
對於她一直很好奇的風峻恆,此時他的魅力,卻遠不及對她來說是歷史名人的范仲淹。
她興奮的笑著, 「久仰久仰,范大人,很高興認識你。」
「不敢不敢,范某才疏學淺,怎敢擔少夫人久仰兩字。」范仲淹客氣的說,對她的熱情,有點無所適從。
「不不不,范大人聲名遠播,名留千古,你的文濤學養,筠筠萬分敬仰。」
「不敢,少夫人抬愛了。」
「真的,我好喜歡你的文章,還有你的政治理念,尤其是那革新政治的意見『十事疏』更廣為人知……咦?你們怎麼了?」歐陽雪見他們四人臉色各異,不禁疑惑的問。
「筠筠!你……唉!」古雲飛歎了口氣,頗為無奈的搖搖頭,就知道歐陽雪一向容易得意忘形,這下可好,如何向范大人斛釋何以他方才才與他們討論「五事疏」時,妻子就知道了「十事疏」?
「怎麼了?我……有什麼不對嗎?」她不解的看向趙子揚,一看就知他正幸災樂禍著,而風峻恆則一臉深思。
倒是范仲淹,一副不敢置信的首先發問: 「敢問夫人,何以知曉范某為革新政治所提出的意見?」
「這……」大家都知道呀,歷史上記載得很清楚嘛!「是……雲飛,哦!雲飛曾提過一點。」
「是嗎?」范仲淹若有所思的看著古雲飛, 「那他一定也對你說過『十事疏』的內容了?」他緊盯著古雲飛,用眼神警告他不得蠢動。
古雲飛無奈的順其自然,希望歐陽雪能機靈點,不要太忘形了。
「有,他說過。」
完了,古雲飛在心底哀號,這下可好。
「能否請少夫人說來聽聽,好歹范某看看雲飛對此事關心的程度?」
「當然。十事疏的主要內容,歸納起來,可分為三項,第一是澄清吏治,其中包括五事,即明黜陟,抑僥倖,精員舉,擇官長,均公田。」歐陽雪一條一條說著。
古雲飛長歎一聲,沒錯,方纔他們正談完這五事。
「第二是富民強乓,包括三事,即厚農桑,修戎備,減徭役。第三是厲行法治,包括二事,即覃恩信,重命令。十事疏就是這樣,你的理念就是欲求攘外,必先安內,而安內的辦法,則必須從澄清吏治下手。」歐陽雪興奮的說完。
四人皆深思的看著她,讓她不知所措。她記錯了嗎?應該沒錯呀!她很有把握的,可是,看他們的表情……到底有什麼問題呀?
「我想,今夫就到此為止,范某今天前來打擾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該告辭了。」范仲淹起身告辭,「多謝少夫人的金玉良言,范某受教了,往後必定努力成為名留千古之人,告辭!」
「你不再坐會兒嗎?」歐陽雪深知一定有問題,卻又不知為何?
「不了,皇上正等著范某的『十事疏』呢!」范仲淹招來隨從,眾人於是送他出堡。
待回到書房,歐陽雪終於忍不住的問: 「到底有什麼問題?你們怎麼都陰陽怪氣的?是不是我把十事疏的內容說錯了?」
「嫂子,基本上對或錯我們根本還不曉得,因為我們剛剛只談到前五事,而後五事還沒出生呢!不過前五事你倒是說得沒錯。」趙子揚嘲弄的說。
「什麼?雲飛,你剛剛為什麼不暗示暗示我呢?這下可好,范大人會怎麼想呢?」歐陽雪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我是想提醒你,但是范大人盯著我,我只好作罷。放心,不會有事,他是咱們的好朋友。」
「你當真是來自未來嗎?」風峻恆首次開口,這回終於吸引了歐陽雪的注意。
哇!他竟然是個外國人耶!
他的頭髮不似其他人那麼長,只有齊肩而已,簡單的用一條帶子束在腦後,而且他的眼睛是綠色的。她很好奇,古雲飛怎會認識一個外國人呢?
「我想,雲飛一定迫不及待的告訴你了,免得你對我惡言相向,是不?」她笑道,這個推理很簡單。
風峻恆原訂是中秋節那日回來,結果很明顯的,他提早兩日回來,而一向急欲讓她認識這二弟的古雲飛,在風峻恆回來時,竟沒有馬上讓她知道。想必是他先向風峻恆解釋自己的來歷,告訴他她已不是從前的柳筠筠了。
「沒錯,本來我是半信半疑,不過……」
「不過剛剛我出了那個糗,就把你的疑點一掃而空了,是不?」歐陽雪自嘲的俏皮的說。
風峻恆露出笑容,轉向古雲飛, 「大哥,我想我會喜歡她當嫂子的。」意思就是他接受她了。
「太好了,今天值得喝一大杯!」古雲飛高興的吩咐僕人備酒菜。
看古雲飛因風峻恆回來而那麼高興,讓她不禁想起她在二十世紀惟一的一個朋友古明慧。
她仍記得出事後明慧自責的話,明慧怪自己害死了她,她太瞭解明慧了,總是把所有的錯往自己身上攬,在明慧因蓋依飛機失事而心神俱碎時,她又因車禍而亡,明慧受得了這個打擊嗎?
發覺妻子似乎心不在焉,古雲飛輕聲問:「怎麼啦?」
回過神來,看著眼前摯愛的丈夫,她勉強扯出笑容,不想讓他擔心,「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有些累。」其實她也沒說謊,這兩天,她的確特別容易疲累。
占雲飛看著她,關心的皺起眉,發覺她臉色真的很蒼白, 「要不要回房歇會兒?」
「也好,睡個午覺應該能補足精神。」歐陽雪也覺得該睡個午覺免得太過疲累。
「我送你回房……」
「不用了,你們三兄弟好好聚聚,我沒事兒。」推拒了古雲飛的體貼,歐陽雪自己走回煙雨樓,也許真的累了,一偎進柔軟的被窩,沒多久,便沉沉的睡去。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3-27 13:37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19 08:07:03
第八章
臥室的門無聲的打開,黃昏的殘陽透進來將高大的身影照得長長的。
古雲飛萬分眷戀的看了床上的人兒好一會兒,再悄悄的走近床邊,不出一絲聲響,怕驚動了她。
看見她眼下的暗影時,不覺心疼的揪緊眉頭,筠筠身子不適嗎?為何一臉疲憊的倦容?
脫下外衣和鞋子,他小心翼翼的躺到她身旁,輕輕的將她拉進懷中。
她迷濛的睜開眼,輕歎一聲,「你回房了!」
「嗯。」溫柔的輕撫她的秀髮, 「你好像很累,再睡會兒!」
她在他懷裡尋找舒適的位置,「陪我……」
「好,陪你。」
歐陽雪閉上眼又沉沉的睡去。
古雲飛愛憐的看著她的睡容,考慮著是否該找個大大來為她瞧瞧。
他就這麼看著她,直到夜色籠罩大地,僕人們也早已備妥晚膳,他微皺著眉,細吻著她。
臉上陣陣微癢終於讓歐陽雪悠悠轉醒。
「醒了!我的睡美人,」古雲飛單手支頭,側臥著,俊逸的臉龐距她不到一寸,嘴角揚著輕笑,但歐陽雪卻發現他眼眸深處的憂心。
她抬手輕撫他的臉,「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古雲飛將臉埋進她如雲的秀髮裡,深深吸了口馨香的氣息,無聲的搖搖頭。
「告訴我,我知道你在擔憂著某件事。」她柔聲的堅持。
他輕歎口氣, 「你睡了好久!」
「嗄?!」歐陽雪不解。
「你並沒有午睡的習慣,今天卻睡得那麼沆,那麼久,晚膳都已經備妥了,你知道嗎?」
她這才發現外面已經暗了。
「你別擔心了,我很好,只是這兩天覺得較容易累罷了。」
「找個大夫來瞧瞧吧!」古雲飛仍是不放心。
「不用了,你瞧,睡了一覺精神好多了,不礙事兒。 」
他深深的看著她,想到之前見她沉睡不醒時心底的恐懼,他好怕她就這麼睡下去不醒來了,那種不安的感覺緊緊的攫住他,似乎她將要從他眼前消失了。
「還是找個大夫來瞧瞧,就當是讓我寬寬心吧!」
見他那憂心忡忡的模樣,歐陽雪只好點點頭。「好,回頭讓人去請個大夫來。」
「筠筠,好好保重身體,為了我、雪兒,還有我們的未來,別離開我,好嗎?」
「大傻瓜,我才捨不得放你走,我愛你呵!」歐陽雪甜甜的說著。
「筠筠!」古雲飛激動的萬般深情的吻住她的唇,貼著她的唇低語。 「我也愛你,筠筠!」
「嘎!」她驚喜的睜大眼睛。
他笑看她那又驚又喜的表情。「你不該感到意外的,我的一言一行,每個眼神都在說我愛你,你該知道的。」
「我是知道。」偎在他胸前,歐陽雪柔柔的耳語,「一直都明白,只是很意外你會說出來。」
「為什麼?」古雲飛不解。
「男人不是都不愛說這些的嗎?」
「我只對你說。」再次封住她的唇,衣衫在他手中漸漸敞開。
「晚膳……」歐陽雪呻吟著低語。
「我已經吩咐他們先用了。」
衣服掉落在地上,歐陽雪嬌喘著,任自己沉淪。
愛你,愛你呵……隨著古老旋律的節奏,她再次交付出自己,沉浮於他的深情蜜愛中無法自拔。
* * *
歐陽雪偎在池邊的柳樹下,一手撥弄著池水,看著池裡游魚四竄,揚起陣陣輕笑。
明兒個便是中秋,而全堡裡大概就數她最清閒,雪兒這個時間正在上課,她不敢去打擾。婆婆和雲倩閒來無事也做做女紅打發時間,看到她們的作品,讓她自慚形穢的找了個借口躲了起來。
說起來,她會如此無聊也是拜古雲飛之賜。
她知道他事業做很大,他忙,沒時間陪她沒關係,但原本說好今天陪她一天,也因子揚一大早在他耳邊咕噥幾句後就又取消,忙得不見人影,這也不打緊,可是他實在不應該限制她出堡的自由。
雖說古家堡佔地廣大,設計、建造的也很優雅、漂亮,在未來它會是個賺錢的觀光勝地,但是它總有被逛遍的時候吧!
唉!好無聊哦!
雲飛到底在忙什麼?瞧早上他們一副神秘的模樣,實在讓她非常好奇。
「少夫人、少夫人!您在哪兒呀?」迎春沿著花徑一路尋求。
唉!若說她目前對這名改頭換面的少夫人還有什麼不滿之處,那就是少夫人喜歡和下人們玩捉述藏了。
少夫人不喜歡有人跟前跟後的,所以少主也順著少夫人,沒讓她寸步不離的守著少夫人身邊伺候著,雖說如此一來她輕鬆多了,但一有事,找起人來可累了,像現在,她找少夫人已經找了快半個時辰了,還不知她在哪兒呢?
在接近池塘時,迎春終於發現歐陽雪,「太好了,少夫人,奴婢終於找到您。」
「什麼事?跑得這麼包急?」歐陽雪緩緩站起來,在裙子上拭乾手上的水跡,關心的問。
「少夫人,二小姐來了。」
「二小姐?誰是二小姐?」歐陽雪疑惑的皺起眉。
「是夫人您的妹妹,柳家二小姐翩翩姑娘。」迎春回答著。
「啊!是她!她來找我?」歐陽雪憶起了柳翩翩這號人物。
「是啊!正在大廳候著呢。」
「是嗎?那還等什麼!」
歐陽雪往大廳走去,納悶著那位柳翩翩為何突然找上門來。她知道當初是柳筠筠用計嫁來古家堡,但是她不知柳筠筠是用何計,是否有對柳翩翩造成傷害。她當然不相信什麼柳翩翩與情人私奔的借口,古雲飛當然也不信,只不過事隔五年,柳翩翩此時出現,為的是什麼?
「迎春,少主在不在堡裡?」她突然不安的問。那股不安來得如此突然,直讓她手心冒汗。
「沒有,少主和小王爺、風公子一早就出去了,奴婢好像聽說是為了一個少主找了好久妁人,小王爺一大早來說是找到了,少主和風二爺就跟出去了。」
「找人?」除了峻恆,他還要找什麼人?來不及多問,歐陽雪已來到大廳。
一踏入廳口,歐陽雪便被站在那兒的身影震住,老天爺!好美的姑娘!
那女孩此時轉過身來,看見了歐陽雪。
「姊姊!」那有若黃鶯出谷般的聲音,不知怎麼的,竟讓歐陽雪起了個冷顫。
她是柳翩翩!天!柳家專出產美女嗎?她已經覺得柳筠筠美得不可方物,而事實上也是,但這柳翩翩,卻比柳筠筠更美上十分。
暫時甩開心底那股怪異不安的感覺,她趨向前,熱絡的招呼,「翩翩,好久不兒了,怎麼有空來古家堡呢?」
「姊姊不歡迎嗎?」柳翩翩嘴角微揚,露出一個怪異的笑。
說是個笑也有點牽強,她只是扯扯嘴角罷了,極不自然。
」胡說,怎會不歡迎呢?」她輕斥柳翩翩,吩咐迎春備茶,才拉柳翩翩坐到自己旁邊,「只是自從我嫁來古家堡後,娘家從沒人來探望過我,我才感到有些意外。對了,爹、娘都還好吧?」
柳翩翩聞言,眼眶瞬間紅了起來,眼淚就這麼毫無預警的流了下來。
「爹和大娘……他們都死了。」柳翩翩啜位著幾乎說不出話來。
死了?歐陽雪的情緒並沒有太大的波動,畢竟那對她來說,只是兩個陌生人,但見柳翩翩哭得傷心,她也覺得心酸。
她輕擁住柳翩翩,無言的給予安慰。只是感覺柳翩翩全身一僵,過了一會兒才慢慢放鬆,靠在她肩上哭著。
「那……你是因為這緣故才來找我的?」歐陽雪道。
「是啊!姊姊會收留我嗎?」
「傻瓜,你是我妹妹,發生這種事你若不來找我,我才會生氣呢!」她愛憐的輕拍柳翩翩的臉頰,敏感的發覺柳翩翩左頰皮膚的觸感頗為怪異,不過她沒多加注意,柳翩翩也不露痕跡的躲開她的碰觸。
「我叫人收拾客房,你就安心住下來,別胡思亂想也別太傷心,人死不能復生,我很歡迎你住下來的。」
「嗯!謝謝姊姊。」柳翩翩感激著,但眼神卻閃過一抹詭異。
「翩翩,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爹娘是怎麼死的?」
「爹和大娘是被強盜殺死的。」她傷心的低語。
「強盜?!怎麼回事?」歐陽雪驚問。
「我也不太清楚,因為那天我娘帶我回娘家給外公祝壽,沒想到一回到家,就只見柳莊已成廢墟,所有事情的經過,我也是聽逃出來的傭人說的。他們說李管事串通了盜匪,先在飲水中下了散功粉,半夜再引進強盜,搜括了所有財物,因為大家都中了毒,功力盡失無法反抗,只能眼睜睜看著強盜將財物一掃而空。而爹則因為無法忍受起來反抗,反而被盜所殺,而娘見爹被殺,發狂的和盜匪拚命,結果也被殺了。
「那些強盜搶奪一空後,離去前竟然一把火燒了柳莊,很多傭人甚至來不及逃生,被活生生的燒死了。」柳翩翩聲淚俱下。
「天!你有報官嗎?」
柳翩翩點點頭。
「官府怎麼說?」歐陽雪急欲瞭解結果。
「官府已經破了那個強盜窩了。」
「那就好。」犯人既已伏法,那就能告慰他們在天之靈了。
「你累了吧!風塵僕僕的趕路,想必挺辛苦的,我先帶你到客房去梳洗一下,好好休息,等養足精神,我再介紹大夥兒給你認識。」
四處張望,奇怪,迎春呢?客房還沒整理好嗎?哎呀!她怎麼忘了,她吩咐迎春準備茶點去了。待會迎春若來大廳見不著她們,肯定又會抱怨一番。
歐陽雪只好吩咐守在大廳的僕人轉告迎春,將茶點送到明月樓去。
交代完,她便帶領柳翩翩往明月樓走去。
「姊姊,古公子待你好嗎?」半途,柳翩翩低聲問。
歐陽雪幸福的笑了笑。 「他侍我很好,瞧你,還生疏的叫他古公子,你該叫他姊夫的。」
「我不會叫他姊夫的。」柳翩翩突然憤恨的低語。
「什麼?」歐陽雪不解柳翩翩的情緒為何突然轉變,但心中那股不安又強烈的警告著她。
「姊姊真是貴人多忘事啊!當初古公子想娶的人是我,是我啊!」柳翩翩面目猙獰的一步步通向她,「結果你竟然使計陷害我。」她撕下她左臉上的一塊面皮,只見原本美麗的臉上,佈滿了燙傷後醜陋的疤瘀,交錯於左頰上。
「天啊!」歐陽雪驚呼,又被逼退了兩步。
「怕了?這可是你的傑作啊!姊姊!」
是她?!不,是柳筠筠,柳筠筠竟殘忍至此!
「我好抱歉,翩翩……」
「抱歉?!一句抱歉就想了結?你為了嫁入古家堡,竟如此不擇手段,將我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我好恨你啊!姊姊,今日這古家堡少堡主夫人的位子,本應是我的呀!可我得到什麼?」她又逼上前兩步, 「你自認武功比我高,用武力毀我的容,現在我聽說你武功盡失了,你要如何自救呢?」
歐陽雪被她嚇得一直往後退,整個思維混亂的理不清,柳翩翩來此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報仇嗎?
「翩翩,你聽我說……」
「住口,我不想聽你的聲音。」柳翩翩怒吼著,
「這五年來,我一直想著要如何報仇,上次墜馬竟沒有摔死你,算你命大,不過,我不知該不該為你慶幸,因為你將面臨的是更殘酷的刑罰。」她嘿嘿冷笑著。
「翩翩……」歐陽雪又被逼退數步,已來到池塘邊緣。
「住口,我叫你住口。」柳翩翩揚手甩了她一巴掌,歐陽雪頭一偏,身子踉蹌一下,天,她的手勁真大,歐陽雪只覺得整個臉頰熱辣辣的疼著,一下子腫得像個包子似的。
「我記得你很怕水,老是學不會游泳,是不?」
歐陽雪來不及反應,便被柳翩翩手一堆,掉進了池下水,冰冷的池水震得她驚惶失措的拍打水面,一時忘了自己是會游泳的,所以她喝了幾口水。
「我說過,我會要你付出代價的。」柳翩翩在池邊欣賞著她的掙扎, 「我本來想慢慢折磨你的,誰教古雲飛竟然多事的追查加害你的人,要怪就怪他吧!是他的窮追不捨加速了你的死亡。」她邊說邊將面皮小心的貼好,悠哉的蹲下身子,看著歐陽雪在水中浮浮沉沉。
歐陽雪壓下心慌恐懼,放鬆身子,她可是游泳高手呀!怎能死在水裡?可現在若是游上岸,柳翩翩一定不會放過她的,柳翩翩有武功,而自己可是手無縛雞之力呀!
怎麼辦?
冰冷的池水幾乎滲入她的骨子裡,她不知自己能撐多久,衣服含水後的重量將她往下拖,肺部的空氣幾乎已快用光了,她踢著腿想浮出水面,卻發覺力不從心,天啊!難道她將死在這裡?
迎春呢?夏荷呢?所有的僕人都到哪兒去了?她現在開始後悔,為什麼不讓幾個僕人跟前跟後的伺候她呢?
黑暗漸漸籠上她的神智。
雲飛,救我!
在黑暗完全降臨前,她聽見柳翩翩的狂笑聲,那聲音讓她覺得心酸,在二十世紀她得不到手足之愛,沒想到在這裡依然如此,甚至還將死在妹妹的手中。
此刻,她幾乎恨起柳筠筠這個名字了。
痛苦!好痛苦啊!
她的肺部吶喊著需要空氣,終於,歐陽雪任黑暗帶走自己全部的意識,恍惚間,她似乎聽到迎春的尖叫聲。
* * *
古雲飛和趙子揚、風峻恆三人才踏進古家堡,就被那特別安靜的情景納悶的互看一眼。
隨手招來負責守在大廳的僕人,一問知柳翩翩來訪,少夫人帶她前去明月樓時,三人同時警覺的往明月樓直奔而去。
就見在明月樓外的池塘邊,聚集了不少僕人,古雲飛撥開眾人,他看到在銀白波光的水面上,沉浮著的……
天!那鵝黃衣衫,不正是筠筠今早穿著的衣服嗎?
「不!」古雲飛淒厲的大喊,驚悸恐懼淹沒了他的理智,沒有多想的飛躍而起,足點荷葉,施展上乘輕功,展腰一探,撈起水裡的歐陽雪,翻身一躍,回到岸邊。
沒有理會迎春在一旁的哭叫請罪,他抱著歐陽雪冰冷的身子,肝膽欲裂的發覺她已沒了氣息。
不!不!別離開我!筠筠,你答應過的呀!
想起歐陽雪教過人家的人工呼吸和心肺復甦術,他開始展開急救動作。
筠筠!求求你,我不許你離開我,我不許,聽見沒有?古雲飛在心底吶喊著,動作沒有稍緩。
「大哥!」趙子揚和風峻恆心酸的看著這一幕。
活過來,筠筠,活過來呀!這是你教我的急救方法,你救過雪兒的,你也必須活過來,筠筠!我愛你呀!別離開我。
眾人看著,都不禁落淚,少主已急救那麼久,少夫人卻仍沒反應,大家一致認為沒救了,但古雲飛不放棄的努力著,驕陽正灸,眾人卻覺得出奇的冷。
「筠筠!回來!你走了,我也會跟你走的!」古雲飛大喊著,繼續努力吹氣給她。
終於!
「咳……咳……」歐陽雪吐出於積水,虛弱的睜開眼睛。
「筠筠!你……你嚇死我了。」他哽咽的抱緊她,淚流滿面。
「你……是個……好學生……」她微弱的說,隨即昏了過去。
「筠筠!」他大喊。
「大哥,快送嫂子進房換下這身衣服以免受到風寒,我已經派人請大夫了。」趙子揚上前提醒他。
「對!」古雲飛有如大夢初醒,抱起歐陽雪直奔煙雨樓。
他放鬆衣衫,親自幫歐陽雪換上。
緊擁著她,感覺到她微弱的氣息脈動,才稍稍安下心來,他終究是救回了她。
想到當初她教人家這急救方法時所引起的騷動,因為「口對口」在這時代,實在非常不合禮教,男和女,是不可能,而若同伴一起練習,又覺得怪怪的。
最後,還是筠筠硬要他當模範,做表率、做她第一個學生,他很慶幸當時他學會了,真的。
「來了、來了!大夫來了!」趙子揚領著大夫進門。
「快!」古雲飛將歐陽雪放平,讓大夫把脈。
大夫仔細的把脈,沒多久放下她的手,走到桌前,一邊開藥方一邊解說: 「少夫人氣息微弱混亂,似乎是受到極大的驚嚇,也有感染風寒的前兆。我先開幾帖藥方,每日三餐服用,一來可預防風寒加重,二來也可安胎。最好讓她臥床休養,別再受到刺激,否則胎兒難保。」
「安胎?!你是說她懷孕了?」古雲飛既驚且喜的問。
「沒錯,大概一個半月了。」
送走大夫,遣退下人,古雲飛坐在床沿,憐惜的輕撫那毫無血色的嬌顏。
筠筠懷孕了!
「大哥!」風峻恆和趙子揚在一旁低聲喚道。
「嗯?!」古雲飛心不在焉的回應。
「關於柳翩翩,大哥打算如何?」
聽到柳翩翩這三個字,古雲飛原本輕柔的手僵了僵。
「追蹤到她,將她逐出古家堡的勢力範圍內,有古家堡的地方,就不許她出現。」陰狠的語氣讓人慶幸與古雲飛為敵的不是自己,不過,那輕撫歐陽雪的手和注視她的雙眼,卻又溫柔的令人心折。
古家堡的事業幾乎遍及全國,柳翩翩怕是無容身之地了。將空間留給他們夫妻,風峻恆和趙子揚悄然的退出。
迎面而來的,是風聞消息急忙趕來的古家老小。
「子揚叔叔,娘娘病了嗎?」雪兒一臉淚痕。
看向其他三人,老堡主和夫人也是一臉憂心,等著他的答案,古雲倩則眼眶含淚,她不敢哭,怕讓爹娘更擔憂,也怕雪兒更害怕。
趙子揚見她隱忍傷心的模樣,心疼的將她和雪兒一起擁進懷裡。
「放心,沒事兒,」回答的卻是風峻恆,「大夫說沒啥大礙,而且,還有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眾人皆驚呼著。
「大嫂懷孕了!」
眾人高興得歡呼,一掃陰霾。
* * *
歐陽雪站在一片霧茫茫的世界,心裡茫然的不知該何去何從。
她怎麼了?為何腦海裡一片空白?終於,她想到了,她出車禍,死了。魂魄遇上兩個叫「命運」和「接引」的人,說要帶她到她歸屬的地方……
然後呢?為什麼心隱隱作痛?發生了什麼事?
「柳筠筠!」沙啞蒼老的聲音從她後面傳來,她驚得回身一看。
「命運婆婆!」
「柳筠筠,你不該在這裡的。」
「我是歐陽雪!」不知怎的,她排斥那個名字。
「你是柳筠筠,回去吧!別讓我的心血白費了。」命運婆婆搖頭歎道,「你想讓愛你的人傷心難過嗎?只因為你懦弱的逃避行為?」
「不!我不聽,我是歐陽雪,是歐陽雪!」她狂亂的抗拒著。
「得不到手足的愛又如何,遭到妹妹的殘害又如何?你還有愛你的丈夫、女兒、公婆,很多很多人啊!」命運婆婆大喊,「打開心門,用心傾聽,你會得到你要的答案。」
歐陽雪真的靜下心來,傾聽著微風送過來的聲音。
「筠筠!醒來吧!求求你別離開我,我愛你呀!」
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他是誰?是誰?為何覺得如此心痛?
「唉!你已經昏迷十天了,再這樣下去,你肚子裡那無辜的小生命就要不保了。」
她驚愕的抬起頭來,肚子裡……她懷孕?!天呀!她懷孕了!
喜悅霎時盈滿全身,所有的回憶都回來了。雲飛!雲飛呵!
「快點回去吧!不只是為了他,為了你,還有你的好友兼後代子孫古明慧,她需要你的幫助,才能和她命定的愛人相逢。」
「明慧?!怎麼說?」她不解,她與明慧相隔千年,她要如何幫明慧。
「回古家堡自然會發現。」命運婆婆語帶玄機。
「可是……」歐陽雪想再問明白點。
「回去吧!再遲就來不及了。」
「謝謝你,婆婆!」歐陽雪對她道聲謝,然後隨那聲聲呼喚而去。
* * *
大夫來來又去去,總是搖著頭,沒有病因,查不出導致昏迷不查的原因,但卻都一致認為,母體再不清醒,胎兒恐怕不保。
「大哥,休息一下吧!」風峻恆在一旁說著,這幾日,同樣的勸解不下百次,得到的回應也完全相同,古雲飛只是搖搖頭,眼也不眨的守在床邊。
「我知道你自恃內力深厚,但是這樣不眠不休,鐵打的身子也會受不了的,而且嫂子若知道你這樣虐待自己,她也會心疼的!」
「她會嗎?那她為何不醒來告訴我?」古雲飛淒楚的說著。
「大哥!」
「峻恆,你想筠筠會不會就這樣離開,回到她原來的世界去了?」
「不會的,她會醒過來的,她愛你啊!」風峻恆安慰道。
古雲飛再度沉默,握住歐陽雪那迅速消瘦的手,再度陷入只屬於他倆的世界。
「唉!」風峻恆歎了口氣,再次承認失敗,無奈的轉身離開。
古雲飛換了個姿勢,然後小心翼翼的將歐陽雪抱在懷裡。
「筠筠!你真忍心呵!就這麼放我在這兒心急如焚,我對你的愛不足以喚回你嗎?你答應過不離開我的,怎能言而無信呢?我是那麼愛你,那麼那麼的愛你呀!」古雲飛聲音破碎的將臉理進那如雲的秀髮, 「你醒來呀!筠筠求求你,我愛你呀!回到我身邊,我無法忍受沒有你的日子啊!還有我們的孩子,你真忍心讓他沒有機會來到這世界嗎?」嗚咽的聲聲傾訴,伴隨著如泉湧的滴滴熱淚,灑落在歐陽雪的頸子上,消失在衣領裡。
多日的煎熬,終於讓他崩潰, 「天爺!別對我那麼殘忍,在我好不容易尋到真愛,好不容易能快樂的活下去,別奪走她!求求你,別奪走她呀!」空氣瀰漫著沉重的憂傷,深深的期盼和聲聲的祈求,終於讓循聲而回的歐陽雪悠悠轉醒。
模模糊糊的睜開眼,隱隱發覺自己被人抱在懷中,她知道是古雲飛,而且也感覺到那滴滴的熱淚。
她的眼眶驀地發紅,虛弱的抬起手撫上那濃密的發。感覺他全身一僵,然後激動的抬起頭來,不敢置信的癡看著她。
「筠筠?!哦!筠筠!」沙啞的聲音漾著狂喜,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表達,只能輕撫著那猶顯蒼白的臉,聲聲低喚著她的名。終於,他低下頭吻上她的唇,深深的吻住她,他必須以此來說服自己,筠筠真的醒過來了。
「你終於醒了!天!我好怕你就這麼離開我回到原來的世界去。你嚇壞我了。」他激動的抱緊她低喊。
見他憔悴的臉,她深情濕潤的眼眸,心疼他幾日來所受的煎熬,於是化成心酸的淚流了下來。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別再這樣嚇我了,我承受不了第二次,別——別再這樣!」古雲飛激動的哽咽令歐陽雪心中一陣酸楚,她真嚇壞他了,是不?
不想他繼續傷心,她嬌聲笑道:「雲飛!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嗯?!」他等著。
「我肚子餓了!」
「啊!我真該死,你昏迷了十天,一定餓壞了,我馬上差人送些好入口的食物過來。」古雲飛直覺自己糊塗。
迎春一進門,看見少夫人正偎在少主身邊,高興的笑開了嘴,在到廚房準備食物的途中,沿路散佈這第一手的好消息,霎時,整個古家堡歡聲雷動,一片喜氣洋洋。久未露臉的陽光,再次灑遍古家堡的每個人心中。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3-27 13:39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19 08:09:33
第九章
歐陽雪苦惱的噘著嘴,細緻的柳眉緊皺著,萬般無奈的看著立在床邊,手捧著湯藥,一臉不容置疑的古雲飛。
「筠筠!聽話,乖乖的把藥喝了。」
「不!」歐陽雪斷然的拒絕。她醒來後已經一個月了,天天喝這些「苦口良藥」已經喝怕了。
並非她孩子氣,不愛惜身子所以耍賴不喝。剛醒過來時,她可是都二話不說的一口仰盡,她知道自個兒的身子經過落水和十日的昏迷而元氣大傷,再加上又懷了身孕,所以她很認分的聽從大夫指示,臥床休息,調養身體。
但是,現下已經經過了一個月了,大夫也早在幾天前解除了禁令,她卻還是得一天照三餐外加點心和消夜的喝那些黑溜溜的湯藥,而且還不准她下床走動,這實在太過分了。
現在堡裡的每一個人都當她是易碎的瓷娃娃,連動根手指都不許,而僕人們似乎也吃定她心軟不會處罰他們,於是更徹底的執行著少主對她的禁令,每個人為了讓她吃藥和臥床休息,幾乎是無所不用其極。想要他們放她到花園走走都不可能,更別說出堡去,那根本是癡人說夢。
因此,從昨兒個開始,她,歐陽雪,自立救濟了。
「不?!」古雲飛訝異的張大眼,他當然知道她從昨天開始就很不合作,迎春端來的藥全倒進了窗台上那盆盆栽裡了。實在沒辦法,只好由他親自出馬,執行這項艱困的重責大任。
他是預料到她不會乖乖喝下它,可能會撒嬌、可能會婉言商量、可能會耍賴,但——斷然的說不!這倒在預料之外。
他挑了挑眉,坐到床沿,扳回她偏向內側的臉與他對視, 「告訴我理由,為什麼從昨天開始,就不乖乖吃藥了?」
「我沒病沒痛,乖乖的讓你們折騰了一個多月,還不夠嗎?」
「折騰?!你竟然把大夥兒的關心稱為折騰?!」他生氣的喊,氣她無法體恤眾人的苦心。
「你那麼凶做什麼?」她委屈的紅了眼, 「我就知道,一懷有身孕,你就不再愛我了,只要孩子不要娘,嗚……」
「你……你胡說些什麼呀!我若不愛你,我為什麼會在這裡苦口婆心的勸你喝藥呢?」見她沒有停止哭泣的打算,古雲飛只好放柔聲調, 「好好好,我的錯,我不該對你大聲,別哭了,好嘛!我會心疼的。」
「那你願意讓人家出去走走了嗎?」
「先把藥喝了再說。」他哄道。
「不要,你先答應我才喝!」
「筠筠!」他無奈的喊。他幾乎已經聽見僕人們正下注賭這回是少夫人贏,還是少主勝。
「好嘛!雲飛,好老公,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一開始我不是也乖乖的吃藥嗎?現在大夫都說沒事了,寶寶也很安穩正常,你讓人家出去走走嘛!好不好?」扯著他的衣襟,歐陽雪撒嬌的偎在他胸前,一雙大眼楚楚可憐的瞅著他, 「再這樣下去,沒病也會悶出病來呀,好不好嘛!」
「我是擔心你呀!」
「我保證我會很小心注意的。」歐陽雪哀求著。
「好吧!我答應你。」
「YA!萬歲!」歐陽雪高興的歡呼。
「不過我有個條件。」古雲飛等她呼聲停止才補充道。
「什麼?!還有條件?」
「對,你很答應我,不管何時何地,一定要有人陪著。」
「好,沒問題。」其實這一個多月來,她早已習慣身旁一堆人伺候著了,而且經過上一次落水事件後,她也不太敢自己一人到處閒逛了。
「那麼,可以吃藥了吧!」
歐陽雪吐吐舌,認命的看著那黑黑的藥汁,天啊!喝了一個月,光聞到味道她就想吐。捏著鼻子,一口氣將藥喝完,忍住作嘔的感覺,把碗遞給古雲飛,歐陽雪翻身就要下床,誰知躺了一個月,四肢軟弱無力,差點癱軟在床下,還好古雲飛眼明捭快的扶住她。 「看吧!站都站不穩,還是回床上躺著吧!」
「不要,這是因為躺太久的緣故,多走動走動才能恢復體力。你這會兒又要我躺回去,難道你希望我一輩子都躺在床上嗎?」歐陽雪不依。
「好好好,別氣了,我扶你四處走走行了吧!」寵溺的看著她,溫柔小心的扶著她走出房門。
晚秋的開封,對世居台灣的歐陽雪來說已覺得冷,他細心的為她披是一件披風。歐陽雪深吸口沁涼的空氣。 「哇!自由的空氣真香甜。」她興奮的笑開了嘴。
那明艷的笑顏,讓古雲飛看得癡了,攝去了魂魄般只能癡癡的守著她。
漸漸的四肢恢復了力量,歐陽雪離開古雲飛的扶持,在院落的大榕樹下,仰望著這棵高大粗壯的榕樹。
「雲飛、雲飛!」她興奮的回過頭來扯住他的手,
「我們在這裡做個鞦韆好不好?以後就可以舒服的坐在這裡休息,或坐或躺,哇!那一定很舒服。鳥語花香,嗯……可比人間仙境。你說好人好?」
「好,當然好,我馬上差人做一個。」
「太棒了!我愛你。」她大喊,摟住丈夫,啾的一聲送上一個香吻。
古雲飛感動的摟緊她,對她那容易滿足討好的個性充滿愛憐。她不喜綾羅綢緞,不愛珠寶首飾,卻只要一些新奇好玩的小東西就能滿足她。
感動於她毫無保留的愛語,他只能緊緊的摟住她,久久說不出話來。
信步走至池面上的九曲橋,看著池晨成群游魚追逐嬉戲。
「累了嗎?要不要到亭子裡歇會兒?」他體貼的問,心疼的輕撫著那略顯蒼白的麗顏。
或許真是臥床過久,體力不濟,也有可能是懷孕的關係,歐陽雪此時還真的有些累了。「也好。」偎在古雲飛懷裡,隨他走到亭子裡,他將她安頓在腿上。深吸口他獨特的氣息,「對了!你今天怎麼有空理我?不忙嗎?」
「咦!說這話好似為夫的從不陪你似的,你說,我哪天沒抽空陪你?」
「好嘛!算我說錯話。不過,通常這時間你不是正忙嗎?」
「還不是有人耍賴不吃藥,只好由我親自出馬嘍!」古雲飛故意逗她。
「討厭,取笑我!」
風峻恆遠遠就看見兩人親愛的畫面,終於知道眾人為何把這差事交給他,棒打鴛鴦誰愛做?不過,迫於無奈,不打擾不行,只好加重腳步,吸引兩人的注意。
「有事嗎?峻恆!」古雲飛首先發現他。
「嗨!峻恆,今天的打賭誰贏了?」歐陽雪笑問。她當然知道眾人拿她和雲飛的爭執打賭看誰勝誰負,誰順從誰,而且還知道是他和子揚起的頭。
「莊家通殺,因為你們各讓一步打平了。」他們賭的是誰勝誰負,沒想到大哥讓大嫂喝了藥,大嫂卻讓大哥准她下床走動,所以打平,肥了莊家。
「我想這莊家該不會就是你吧!」歐陽雪斜睨著他。
「大嫂不會是生氣了吧?」風峻恆看向古雲飛尋求答案,但古雲飛只是聳肩不語。
「不會,我怎會生氣呢!不過,賭金五五分帳。」
「什麼?!」風峻恆不依。
「不願意?」歐陽雪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大有你敢說不試試看的意思。
「願意、願意,小弟怎敢說個不字呢?」
「很好。咦!對了,你找我們有事嗎?」歐陽雪問道。
「哎呀!差點忘了提正事兒。大哥,子揚領著他父王上門提親了,堡主差我來請大哥前去大廳一同商討婚事。」
* * *
「雲倩!雲倩!」歐陽雪在半途和古雲飛分道,他往大廳去,而她則在迎春的攙扶下來到翠風樓。她一邊敲著古雲倩的房門,一邊大喊。
咿呀一聲,古雲倩將門打開,手裡還拿著本詩經。
「嫂嫂!你是偷溜下床的嗎?哥哥呢?」古雲情驚訝的扶住她另一邊,將她迎進屋子裡。
「沒有,是少主准許少夫人出來溜溜的。」迎春笑著代答,脫下主子的披風,拿在手上,恭立一旁。
「喔!」古雲倩點點頭。 「原來如此。」
歐陽雪瞄了眼她手裡的詩經,桃夭篇!喲!這小妮子想嫁人了。
「在看書啊?是不是在念什麼『桃之天天,其棄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呀!」她對著古雲倩眨眨眼。
古雲情臉兒微紅酌點點頭。
「想嫁人啦?唉!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哦!」她戲謔的搖頭晃腦念著。
「嫂嫂別瞎猜了,人家才沒什想嫁人哩!」古雲倩說得言不由衷的。
「沒有?、真的?」
「真的啦!」
「唉!好吧!既然如此,我只好到大廳去,叫子揚把聘禮全拿回去,親事也不用談了,反正你不想嫁人嘛!」歐陽雪假意的邊說邊往外走。
「什麼?他……他來提親了?!」古雲倩焦急的上前拉住歐陽雪的手, 「哎呀!嫂嫂,不可以去呀!」
「可是,你不是不想嫁嗎?放心,沒人會逼你的,嫂嫂會替你做主的。」
古雲倩急得漲紅了臉,不知該如何是好。迎春則在一旁掩嘴偷笑。
「嫂子,你又捉弄雲倩了。」趙子揚不知何時出現,優閒的站在門口,深情的看著古雲倩。 「大哥正找你呢!」
「唉!有人捨不得了,好吧!反正自古以來,兒孫總是有了媳婦忘了娘,我這如母的長嫂只好認命的退下去,免得打擾了你們小兩口談情說愛了。」
「我看你是聽大哥找你,急著想去找他吧!」趙子揚戲謔的道。
「是呀、是呀!我當然急呀!急著去替雲倩退婚呢,反正他不想嫁嘛!」拉著迎春,歐陽雪哈哈大笑的逃命去。
關上門,趙子揚看著一臉殷紅的古雲倩,明知嫂子臨去前的笑是開玩笑的,他仍不安的問她,「怎麼?真不想嫁我嗎?」將她擁進懷裡,他可不許她說不。當初在弄清楚自己的感情後,就決定盡早將她娶過門,而且一想到大哥大嫂那種經過死別的歷練就不禁打冷顫,相對的,對自己如此順利就得到了深愛的女子時,不禁感謝上蒼的厚愛。
「都已經是你的人了,不嫁你嫁誰?」古雲倩嬌羞的低喃。
他低下頭與她平視,「如果不是這樣,你就不嫁了嗎?」
古雲倩低歎,這麼英俊倜儻、瀟灑挺拔、自信滿滿的他,又貴為小王爺,人品家世都是上上之選,何時變得如此沒安全感呢?
「我從十歲那年第一次見到你時,就愛上了你,你說,我不嫁你要嫁誰呢?我愛你呀!其實該擔心的反而是我才對。你貴為小王爺,是皇親,而我,只是個平民百姓,雖說古家堡被皇上賜封『天下第一堡』,但畢竟仍是匹配不上堂堂王府呀!門不當、戶不對;你說,你是不是因為得了我的人,為了負起責任,對大哥有所交代,才委屈娶我的?」
「傻雲倩,別胡思亂想,我如果不愛你,是絕對不會去招惹你,如果沒有打算娶你,也絕不會去碰你。過去,我一直認為我只是將你當成妹妹一般疼愛,但是後來才慢慢發覺,那絕不是兄妹之情,因為我不會只是看著妹妹就心神俱醉,癡癡迷迷,也不會因妹妹流淚就心疼得想將她緊擁在懷裡並吻去她的淚水,更不會時時情不自禁的想吻她、抱她、愛她,你說,如此強烈的情感只是責任嗎?我愛你呀!小傻瓜。」
「真的?」古雲倩聽得滿心歡喜。
「我何時騙過你呢?下個月初八,等著做新娘子吧!剩不到一個月了。」
「那麼快!來得及嗎?」
「當然得快呀!因為我想光明正大的擁有你,而且,說不定你現在肚子裡,已經有個小倩倩了。」趙子揚調侃的道。
「不能是小揚揚嗎?」
「也許是小情情和小揚揚都有。」
幸福相擁的兩人,沉醉在愛情裡。
* * *
風峻恆望著眼前的東西,兩道俊挺的劍眉緊擰著,這些東西已經困擾他很久了。而這些東西,也是和過去這五年來惟一的聯繫,因為他對自己失蹤的這五年,記憶全無,不只如此,他十歲前的記憶也是一片空白。為什麼他的記憶會中斷呢?
大哥和子揚並沒有過問他這五年何去何從,他也無法主動告訴他們,一來這陣子發生了太多事,他不想增加他們的困擾;二來,他也不知如何告訴他們。
桌上這堆東西,是他在絕情崖底醒來後穿在身上的服裝,雖然有火燒過的痕跡讓它稍顯破爛了些,但整體的樣式也還算清楚。很明顯的,它絕對不是屬於中原的服裝。而這屬外族的衣服和這五年來空白的記憶有關嗎?這些年,他到過何地?發生何事?為什麼會一點印象也沒有呢?一定有某件重要的事或東西或……人被他所遺忘,否則,他不會覺得他的心空空的,彷彿丟了什麼似的。
今天,在談好趙子揚婚事後,他突然迫切的想找尋答案,於是便將困擾多時的事告訴了古雲飛。
古去飛建議他找嫂子談一談,也許她會知道這種服裝是屬於哪一個民族的服飾。
歐陽雪在迎春的攙扶下,終於來到書房。古雲飛接手扶她坐好,遣退了迎春,馬上將事情告訴了她。
她驚訝的看著眼前這堆東西,天呀!這明明就是……
「你說這些原本是穿在你身上的?!」她不敢置信的看著風峻恆。
「是。」
歐陽雪驚訝的搖搖頭,仍未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筠筠,你知道它們出自何處嗎?」古雲飛關心的問。
「知道,我當然知道,不過這太不可思議了!」
「怎麼說?」風峻恆焦急的問。
「它……它們是我那時代的衣服呀!」
「你是說它們是屬於未來的服裝?!」兩人同時驚訝的問。
「對,這套衣服我們稱之為西裝,是西洋人的服飾,為何我會說是未來的衣服呢?就是因為這款式是『凡賽斯』最新款的秋裝。嘖嘖,這套名牌西裝所費不貲喲!還有手錶,鑲鑽的勞力士,少說也要幾百萬,鞋子、領帶夾,全是名牌貨。嘩!這身行頭算算搞不好上千萬,天!我非常確定你一定是個大富豪。」
「這麼說,二哥這幾年是生活在未來嘍!」趙子揚不知何時又無聲無息的推門而入,臉上震驚的表情顯示他聽見了她的話。
「你怎麼來了?雲倩呢?」
「雲倩和岳母準備嫁妝去了。」他淡道,轉向風峻恆,「二哥,太沒意思,這麼重要的事,竟將我排除在外。」
「好了,子揚,別鬧了,峻恆現在沒心情和你抬槓。」古雲飛擁著妻子阻止趙子揚鬧場。
沒錯,風峻恆聽完歐陽雪的話,便頹然的跌坐在椅子上。良久,他才抬起頭來,看著桌上的東西,幽幽地說: 「難怪!難怪我聽到大嫂描述未來的事時,老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而且,我好像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一件我願意用生命去守護的東西……可我就是想不起來。」他有些失控,懊惱的捶著頭。
古雲飛上前抓住他的手, 「別這樣,峻恆,一慢慢來,總會想起來的。」
「我想,我知道你是誰!」歐陽雪的聲音幽幽的傳進二人耳裡。她看著手裡從西裝口袋找到的護照,這時候,她才終於瞭解命運婆婆所說的話。
眼前這個風峻恆,竟然就是明慧命定的愛侶,蓋依·戴維森,這到底是怎樣的一段命運牽扯呀?
她將護照拿給他們看。
「哇!竟然有如此精緻的畫像,好像真人一樣,那名畫師的功力真是一流的。」趙子揚一看到護照上的相片,驚訝的說。
「那不是畫像,它叫做照片,是用……」風峻恆突然停住不語,抬起頭對上歐陽雪的視線。
「沒錯,那是照片,可見你潛意識裡仍有二十世紀的記憶。」歐陽雪點點頭,為了明慧,他必須盡快想起來。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出入現在和未來,我只能把我所知道的,屬於蓋依·戴維森這個人的事告訴你,看能不能對你有所幫助。而且,你方才沒說錯,你是遺忘了一件對你來說很重要的東西,我也相信你願意用生命守護她,不過,她並不是物品,而是一個人,一個你深愛的女人,她叫做古明慧。」
明慧……明慧……
似乎有某個影像閃過風峻恆腦海,像是一群人在打架……一個女孩……我叫古明慧,她這麼說著。影像一閃而過,讓他來不及捉住什麼。
歐陽雪開始敘說古明慧告訴她的一切,從在開封街頭古明慧打抱不平出手相助,兩人陷入熱戀,卻因他父親的威脅致使古明慧逃回台灣;然後蓋依為尋愛人欲趕往台灣,最後飛機失事以及古明慧的痛不欲生。
「我所知道的就是這些了。」歐陽雪回憶著古明慧當初述說的過程。
「明慧……」風峻恆覺得整個心都揪痛著,雙手抱著頭,懊惱的扯著頭髮。 「為什麼我想不起來!」他好恨自己的無能。 「明明腦子裡有個模糊的人影,我知道是她呵!」
「你一定要想起來呀!別放明慧一個人在那兒傷心,我知道她好愛好愛你的,當初她才接獲你飛機失事的消息,已經痛不欲生的認為是她的錯,是她害死你的,因為你是為了找她才會坐上那班飛機,而我卻也在相隔不到十小時車禍過世,她也是自責是她害死了我,我好擔心她現在不知道怎麼了,是不是撐得過去……」歐陽雪想起可憐的古明慧,也不禁傷心的流下淚來,偎進古雲飛懷裡。
「明慧、明慧、明慧……」風峻恆低啞韻叫著,一聲聲都揪痛他的心。隨著每一聲吶喊,一幕幕的影像掠過他的腦海。
兩人相偎,在湖邊觀看日出、日落;在明媚的西湖上,深情的擁吻;在住所的廚房裡,一起享受烹調的樂趣,他偷拈一塊排骨吃,她則是笑著拍打他不安分的手;夜裡,在頂樓玻璃房裡,觀賞星空,她對流星許願,願永遠愛他;還有……那一夜,她離開的前夕……她將自己的純真獻給了他……
如何能忘?怎可以忘?所有的回憶霎時全回到腦海裡,兩個時空終於有了交集。
明慧呵!你這個小傻瓜,為什麼把自己給了我之後,卻還選擇離開?你是存心讓我心疼至死嗎?
歐陽雪看著他變化萬千的表情,心底瞭然。 「你想起來?」
他點點頭,然後充滿希望的問: 「接下來呢?我該怎麼做才能和明慧重逢?」
歐陽雪愣住了,對啊!要如何重逢?命運婆婆只是說需要她幫忙,但並投有告訴她該怎麼幫呀!
「我……不知道。」她吶吶的說。
「怎麼會呢?」風峻恆狂亂的向前抓住她的手,「那個命運婆婆呢?她沒告訴你該怎麼做嗎?」
痛楚從下腕處蔓延至整隻手臂,天呀!她覺得自己的手快被他折斷了。
「放手!峻恆!」古雲飛發現她的痛,上前去撥開他的手,心疼的檢查她已經紅腫的手腕。「我體諒你的心情,但別有第二次,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別傷及無辜,筠筠並不欠你什麼!」心疼歐陽雪所受的痛,古雲飛嚴厲的警告他。
「沒關係,我沒事,峻恆只是急了。」她安撫著生氣的古雲飛。
「對不起,大嫂。」風峻恆頹喪的低下頭來。
「沒關係,我不怪你,其實我也很急,明慧是我惟一的朋友,我也很擔心她,可命運婆婆真的沒告訴我該怎麼辦?」
「也許是時機尚未成熟吧!」趙子揚突然發表意見, 「我相信你們一定會重逢的,既然命運婆婆都站在你們這邊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目前我們只能等待了。時機一到,她會告訴你的。」
「對,一定是的,子揚一向很聰明,看事透徹且料事如神,不過,感情的事例外。」歐陽雪為風峻恆打氣,並不忘損一下趙子揚。
「等待……」風峻恆輕歎,目前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為了滿足眾人的好奇,他開始述說自己的經歷。
十歲被綁架,逃跑途中不慎掉到山崖,醒來後便是處在古代裡了,而且忘了過去的事。後來遇到風姓夫婦,他們收他做義子,教他語言和生活常識。十七歲結識雲飛和子揚,結為異姓兄弟,十八歲義父母雙雙過世,他才住進古家堡。二十一歲離堡,在絕情崖上遇到柳筠筠收買的殺手,被逼下絕情崖,醒來後,就在二十世紀了,同樣的,對於古代的事,全不記得。憑著兒時的記憶,好不容易和家人聯絡上,經過各項精密的醫學檢查後,證實了他確實是蓋依·戴維森。
於是回到戴維森家族,開始接受各種訓練,好準備當戴維森企業的繼承人。他是父親的獨子,算是正統的接班人,但他有個堂兄,多年來堂兄是惟一的繼承人,如今自己的出現,毀了堂兄的夢想,堂兄心有不甘,於是也處心積慮的想除掉他。
他和明慧的第一次相遇,就是他被人圍毆,明慧出於相助。他對她幾乎是一見鍾情,沒想到這段感情卻硬生生的被破壞。
當他搭機要尋回愛人時,卻發生墜機,他又回到古代,同樣的,二十世紀的記憶又不存在了。
眾人默默的聽著,這個人的遭遇太離奇了。兄弟兩人同時想到曾有個人,她說峻恆有著一番奇異的經歷。
莫非……怪婆會是命運婆婆嗎?
* * *
喝完趙子揚和古雲倩的喜酒,歐陽雪建議他們去度蜜月,兩人欣然接受,且已於昨日出發了。
她好羨慕古雲倩,因為她突然想到,來到古代後自己還未曾踏出堡裡一步,她心裡決定,等風峻恆的事圓滿解決,她一定會要古雲飛帶她出堡好好的玩一玩。
將雪兒交給奶娘,吩咐傭人幫雪兒收拾行李,因為明天爹娘也要帶雪兒到杭州的大伯家拜壽,這麼一來,家裡就剩她和雲飛、峻恆三個人了。
正想往靜思樓的書房找古雲飛,卻在經過練功房時,看見風峻恆正在空地上發狂般的舞著劍,臉上那悲愴的表情令人心酸。同樣愛過,她能體會與愛人生離的痛苦,更何況相會的時間仍是無期,那種煎熬,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更何況,還明知道愛人正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雖說無常是生命的本質,雖說世間一切終將如夢幻泡影,雖說世事的變動不拘,遠在我們的掌握之外。但誰能遇上情關,仍能灑脫自在,無所掛礙?若真能如此,何來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呢?
風峻恆終於喘著氣停了下來,劍尖抵地,低著頭,跪坐在地上,突然仰天淒厲的狂喊, 「明慧!」
歐陽雪淒然的走上前,蹲在他身邊,環著他的肩,無言的給予安慰。
基本上,她對這種擁抱並無覺得不適,這種親人間互相安慰的擁抱,在二十世紀是很平常的。
而風峻恆呢?恢復記憶後,行為上多少有此一變化,生活於美國那種性開放的社會,對這種沒有色彩的擁抱更是習以為常,更何況他現在正悲慟萬分,對於一個惟一能和他暢談愛人點滴的人,他是急需她的安慰的。
兩人轉移陣地來到樹蔭下並肩而坐,談論著他們所知道的古明慧。
不知過了多久,風峻恆突然好亂的喊, 「她現在一定很傷心、很絕望,她一定認為我已經喪命,她怎能承受得了?而我,卻在這裡無計可施。」他憤恨的捶著樹幹,直到拳頭出現斑斑血跡仍不自覺。
歐陽雪拚命抓住他的手, 「別傷害自己,明慧不會希望你這樣的,你們一定會重逢的,一定會的!」她哭喊著。
他頹喪的將頭靠在她肩上,此時他只是個絕望的人,急需有人給他希望,給他安慰。
古雲飛震驚的看著前方相擁的兩人,一個是他的兄弟,一個是他的愛妻,他此刻真希望他是眼盲耳瞎,看不見這令人心痛的一幕,也希望這只是場惡夢,醒來後什麼事都沒有,但心裡那股被背叛的刺痛卻再再的告訴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想怒吼、想吶喊,他想狂奔、想逃竄,只要能遠離這令他心魂俱碎的場面。他也想上前狠狠的分開他們,好好的質問一番,但,他終究什麼也沒做,只是頹喪的往後退了一步,靠在樹幹上。
風峻恆首先發現他,抬起靠在歐陽雪肩上的頭,對他打了聲招呼, 「大哥!」
歐陽雪聽見風峻恆的叫喚,也轉過身來,看見倚在樹旁的古雲飛,小跑步的投進他略嫌僵硬的懷裡。
古雲飛見他們並無一絲緊張,舉動仍是那麼自然無偽,硬壓抑住內心的波動,難道是他誤會了?
發現歐陽雪臉上猶有淚痕,他低聲問: 「怎麼哭了?」
歐陽雪聞言又紅了眼眶,哽咽的道: 「我和峻恆剛剛正在談論明慧,我看他那麼想她,覺得好感動,也好替他們難過。想到明慧此刻一定傷痛欲絕,而我卻那麼幸福的擁有愛我的丈夫和家人,覺得好為他們心酸,現在,也只有我能和峻恆聊聊明慧,安慰、安慰他了。」
古雲飛仔細的注視著她的表情, 「方纔你正在安慰他嗎?」
「算是互相安慰吧!談起明慧,我和他同樣思念著她。」
風峻恆走了過來,瞭然的看著古雲飛,他知道大哥誤會了。 「大哥,你知道的,我們各有所愛,不是嗎?」
古案飛吐出一口長長盼氣,釋然的看著他,自己不該懷疑的,自己該信任他們的。
一手擁緊仍是茫然不解看著他們的歐陽雪,一手拍了拍風峻恆的肩,兄弟間的情感、默契和信任再次盈滿彼此心中。
古雲飛等他離開後,才摟著歐陽雪回到軒竹樓。
「這幾天忙著雲倩的婚禮,沒時間陪你,你還好吧?寶寶有沒有乖乖的?」輕撫著她微凸的腹部,內心盈滿幸福。
「還好,整天就是吃飽睡,睡飽吃,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你養的是頭豬呢!」懷孕四個月,她沒有絲毫害喜的現象,只有肚子較容易餓,也較嗜睡,其他一切則都很正常。
古雲飛笑著擁緊她,他很慶幸方纔他沒有失去理智的上前責問她,否則,以他對她的瞭解,肯定需要很長的時間才會得到她的諒解。
此時,他突然好感謝上蒼,送來這麼一個令人憐愛的妻子給他。
「我相信上蒼不會厚此薄彼,峻恆一定會和明慧相聚的。」古雲飛有感而發。
「嗯!我也相信。」半躺在他身上,歐陽雪享受著難得的優閒時光。
」對了,雲飛,我們得快些寫族譜了,沒有族譜,很多事都沒辦法發生哦!」
「放心,我已經開始寫了。」
「真的?太好了,雲飛,我要一本特製的族譜。」一個主意在她心中形成。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3-27 13:40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19 08:11:31
第十章
古明慧站在這片土地上,她不敢相信,再次踏上這片土地竟是人事全非。
撲進前來機場接她的父親的懷裡,眼淚終於滑下她的眼角。
「這不是真的,告訴我,爸!這不是真的……」她哽咽的說不下去。
古爸將她帶進車裡,萬分痛心的看著幾乎已不成人形的女兒,雙重的打擊,愛人和朋友同時離她而去,她幾乎快活不下去了,但他無法昧著良心說謊安慰她。
「飛機失事是真的,蓋依在飛機上也是真的,但是目前還沒有找到他的……」那「屍體」兩字,硬是說不出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蓋依絕不會有事的!」古明慧眼底狂亂的神情著實令他擔心,以至於不敢再說下去。
爆炸過後才墜毀的飛機,多得是血肉模糊殘缺不全的肢體,太多太多棧缺的肢體無法辨認,沒人知道那是屬於誰的。這些事實要他如何說得出口?女兒已經快崩潰了呀!
「爸!帶我到現場去,我要去找蓋依。」
「不行!那可是在山區啊!你一個女孩子怎麼去?更何況現場也封鎖了。」古爸嚴厲的拒絕。
「我一定要去!」堅定的口氣訴說著她的決心,眼底的狂亂已然退去。 「不論是你答應讓我去,或是我自己偷偷溜去,我一定會去。」
深知女兒的性子,知道無法改變她的決定,與其讓她獨自涉險,不如幫她安排好一切,他們兩老也才能安心。
「好吧!不過不是現在,先回叔公家,咱們再做商量。」
古叫慧點點頭,知道這是父親最大的讓步了。
「謝謝你,爸。」古明慧暗痖的低語。
「傻孩子,只要能讓你早日快樂起來,什麼事爸爸都願意去做。」
快樂?怕是不可能了,古明慧在心裡低歎。
一回到叔公家,才剛停妥車,叔公年邁的身子就從屋裡跑了出來,激動異常的大喊,「你們絕對不會相信我發現了什麼?」
「什麼?」兩人扶著他進屋。古媽上前來,臉上也泛著激動的紅光。
「一封信!一封給明慧的信!在族譜的封面有個夾層,裡頭有一封給明慧的信呀!」叔公激動的大喊。
古明慧和古爸愕然的對看,一同轉向古媽。
古媽激動的直點頭,小心翼翼的把信捧出來。
明慧接過信,信封上寫著古明慧三大字,旁邊還有附註:古家後代子孫,無論任何人發現此信,請於西元一九九七年八月三日後,交給出生於西元一九七五年台灣的古明慧。
八月三日?就是好友與愛人雙雙罹難的日子!
仔細看這筆跡,天!這分明是……可能嗎?這種事情可能發生嗎?古明慧顫抖著雙手,小心翼翼的打開它。
明慧吾友收信愉快。
意外嗎!震驚?看到了這熟悉的筆跡?別懷疑,真的是我——阿雪,你的好友。
處理這封信想讓它保存千年不壞,實在是個難題,我只能塗上一層層的臘,希望它有用。若是又能適時的交到你手上,那就真是僥天之悻了。
寫這封信,主要是為了告訴你兩件事:
一、如你現在所見,我很好。在那次車禍後,我的魂魄來到宋朝,依附在剛死亡的柳筠筠身上,這是命中早已注定的,我現在非常的幸福,而且懷了四個多月的身孕,所以,別再把罪過往自己身上攬,你並沒有害死我,反而我現在的幸福是你促成的,我要好好的感謝你,所以送你一個好消息,也就是並要告訴你的第二件事。
那就是有關蓋依的事——
蓋依?!古明慧心中閃過疑惑和希望,拿信的手顫抖不已。
我知道飛機失事時,你也認為你害死了蓋依,我可以告訴你,沒有,蓋依人在這裡,宋朝,所以你別傷心,只要用心等待,你們總有相逢的一日,而且我相信很快。
蓋依也在等待著,他好愛好愛你呀!經過這次的生離死別,我相信你不會再傻得躲起來吧!人生短短數十年,沒有多少時間讓你浪費了,而且,送我到這裡的「命運婆婆」告訴我,你和蓋依是命定的愛侶,所以安心的相守吧!
至於蓋依離奇的際遇,等你們重聚後,再由他親口告訴你,保證精采絕倫哦!
我不知道這封信何時會被發現,訂下交信日期是怕這封信若是太早被發現而洩漏了天機。也有可能這封信到你手中時,你和蓋依早巳重逢,或者你們已經垂垂老矣!也或許正好能讓你放下絕望傷心的心,不管如何,都是我目前惟一想得到能幫助你的方法了。
最後,祝福你,我最好,也是惟一的朋友,永遠幸福、快樂。
阿雪
古明慧熱淚盈眶的捧著信,幾乎痛哭失聲。
阿雪,她的好友呵!我也祝你永遠幸福,阿雪……
* * * ·
歐陽雪拿著剛寫好的信,膩在古雲飛懷裡。
「你想,明慧會及時收到這封信嗎?」
「會的,一定會的,命運婆婆是站在你這邊的呀!」古雲飛打氣的對她說。
「希望如此。」看古雲飛一身外出的打扮,歐陽雪支起微凸的肚子, 「你要出門?」
「嗯!城裡的酒樓出了點事,我必須趕去處理。」古雲飛解釋著。
「峻恆不是去了嗎?」她記得他出門時是說城裡的店號出了事,要去處理。
「他是處理銀樓的事,也不知為什麼,這幾天常有些怪異的江湖人士到咱們的一些商號鬧事,所以我和峻恆才決定一人處理一處,看看是誰在和咱們作對。」
「唉!爹娘和雪兒到大伯家,雲倩和子揚又俊蜜月還沒回來,今天我又又自個兒看家了。」歐陽雪真後悔叫雲倩他們去度蜜月。
「找迎春陪你啊!不然,你剛才不是才又喊累嗎?你睡一覺,我午膳前一定趕回來。」
「算了,我睡一下好了,你出去時記得吩咐他們別來煙雨樓哦!我怕吵,有事我會拉鈴叫人的!」最近她很淺眠,不好入睡,而且有丁點聲響就會被吵醒,一被吵醒就又睡不著了,所以她睡覺時,百公尺之內都不准有人打擾。
「好!我會交代下去的。」扶她躺好,古雲飛在她唇上留連了好一會兒,才勿匆忙忙的跨出房門。
騎著「浪子」,才進城未久,就瞧見風峻恆快馬奔馳而來,經過他時速度並未慢下來,只對他大喊,「大哥!快回堡,這是調虎離山之計,大嫂有危險了。」
古雲飛馬上掉頭。
不可以,筠筠絕不能出事。他全身發顫,策馬狂奔。 「浪子」似乎也意識到主人的急切,全力的往古家堡飛奔。
* * *
歐陽雪慵懶的側臥床塌上,正想入睡時,卻突然感覺到瀰漫在空氣中詭譎的氣氛,倏地睜開眼,剛巧險險的避過直刺心窩的利刃可卻傷了手臂,一陣劇痛讓她翻身下床的速度慢了下來。
「翩翩?!」歐陽雪繞著桌子躲著,在看清來人時驚恐的大喊。 「你不是……」
「沒錯,我是被古雲飛趕走了,他還放話不准我接近古家堡的勢力範圍內,否則殺無赦。你們有沒有想過古家堡的勢力拓展的範圍有多大?那不是存心要我無容身之地嗎?既然存心逼死我,我也要找你一同赴黃泉。」柳翩翩淒厲的神色令歐陽雪膽寒,利刃又逼近眼前。
情勢對她實在太不利了,方圓百公尺之內確定是沒有人的,叫人鈴的繩子又離她太遠,她沒有保命的功夫,肚子裡又有個小生命,閃失不得呀!
「雲飛……馬上就回來了,你……」血已經染紅了她整只衣袖,正一滴滴快速的滴在地上。
「哈哈哈,他中了我的調虎離山之計,等他趕回來,見到的只是你的屍體。」
不可以,為了孩子,她不可以死。
歐陽雪當機立斷的往門外沖,驀然,背上又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腳步一個踉蹌,她下意識的護住肚子,不顧背上的傷口,用背部著地。她順著跌倒的力勢滾了幾圈,撞上了花園裡的假山才停止。
她的頭開始昏沉,雙眼模糊,她知道自己失血太多,整件白衫都已經染紅了。
不!她不能死呀!她死了,孩子怎麼辦?雲飛怎麼辦?
救我,雲飛!她呻吟著,看著柳翩翩舉起刀,在她胸口揮下第二刀,她痛得尖叫出聲。
柳翩翩咭咭怪笑著。
天呀!柳翩翩瘋了!柳翩翩在享受折磨她的樂趣。
「你老是護著你的肚子,該不會是……懷孕了吧?」柳翩翩詭異的笑著,舉起刀,對準她的腹部,正準備刺入她腹中。
不!別傷害我的孩子!
倏地!在刀光劈下的瞬間,一枚竹葉破空而來打在刀上,震得柳翩翩丟刀傷腑,她驚叫一聲還來不及有下一波的行動,古雲飛已應聲而至,一手輕攬過滿身血跡的歐陽雪,駭然的看著奄奄一息的她。
倏地!他眼神一閃,精光暴射,運足十成功力一掌劈向柳翩翩。
「你該死!」他狂怒的喊。
隨著他的怒吼,柳翩翩的身體則像具破布娃娃般向後飛騰而起,撞上兩丈外的大樹,掉落在地,口吐鮮血。
「嘿……嘿……黃泉……路……上有她……同行……值……得……」鮮血再次狂噴而出,不久,她即氣絕而亡。
古雲飛沒有多加理會柳翩翩,只小心翼翼的將歐陽雪扶抱在懷,心疼的看著她,而風峻恆則快馬去請大夫了。
歐陽雪痛得醒轉過來,驚懼的雙眸在看到古雲飛時,釋然的再度閉上。
「筠筠!」他撕心裂肺般的狂喊, 「不准!我不准你離開我,聽到沒有,我不准!」
「我……好痛……好累……」歐陽雪努力撐開一點眼皮,本想安慰他告訴她沒事,無奈黑暗已經慢慢攫住她。 「孩子……要救……孩……子……」她終於陷入昏迷。
古雲飛在歐陽雪傷口四周的穴道點了幾下,暫時略止快速奔流的血液。打橫將她抱起,將柳翩翩的屍體交代給煙雨樓的衛土處理掉,就全心全意守在她身邊。
他幾乎痛恨起自己來了,竟然讓她在他的保護下,一而再的受到傷害,他有何面目再說愛她?有何權利再將她留在這落後的年代?
可他放得開她嗎?放不開!放不開了呀!
大夫來了又走,胸前的傷口較淺,可背後和手臂上的刀痕都又深又長,尤其是手臂,深到見骨,且傷到神經,日後行動上可能較為不便,但這些古雲飛都不在乎,只要她能活著,他只要她好好活著就好了。
至於孩子,大夫說胎兒的生命力很強,不礙事。
想起她昏迷前,竟不擔心自己,只要他救孩子,這就是母親的本能?她難道不知道若胎兒危及到母體,他一定會放棄孩子,選擇救她呀!因為沒有了她,:一切對他來說都投有意義了。
* * *
又是這個地方!
歐陽雪看著霧茫茫的四周,非常確定這是她上次昏迷時遇見命運婆婆的地方,看來她一定又昏迷不醒了。
雲飛一定很傷心吧!他一定又不眠不休的守著她了,還有孩子!孩子沒事吧?
「放心,你肚子裡的胎兒很安全。」
「命運婆婆!」循聲望去,可不是她嗎?「嗨!我又來了!」
「是我要你來一趟的,我還真擔心時間上會來不及呢!」
「什麼意思啊?」
「每個有緣與我見面的人,由於累世所結的緣不同,相對的,見面的方式和次數也就不一樣,有的是在睡夢中,有的是可直接在現實中見面,像你,則必須靈魂出竅時才見得到。」命運婆婆說得好玄啊。
「畦!那我每次要見你一面,不是得讓自己死掉,不然就是重傷昏迷才能見到,太可怕了吧!」歐陽雪不禁咋舌。
「也沒錯,不過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一來,你已安然逃過三次死劫,我的責任已了,二來,告訴了你如何讓風峻恆回到未來的方法後,也沒有必要再見面。
「三次死劫?」歐陽雪又不懂了。
「是啊!原本屬於柳筠筠的那個魂魄,因累世作惡,故有三次死劫。不過,尋常人通常是一次就難逃劫數了,更何況是三次,所以,雖然真正的柳筠筠已經在第一次墜馬時就已經死了,但是由於你借她的身體復活,相對的,也承擔了另兩次死劫。
「由於某些作業上的疏忽,我有責任助你脫離劫難,水劫,很幸運的你安然的度過,而這次受了嚴重的刀傷,是第三劫,所幸搶救得快,也讓你有驚無險的度過了。今後,你將幸福平安的度過此生,一生無災無難,這算是我們對你的彌補。」命運婆婆解釋著。
「謝謝你,命運婆婆!」
「不用謝我了,我還要托你帶話給風峻恆呢!」
「你為什麼不直接找他呢?」歐陽雪建議著。
「他和我沒有結見面之緣啊!」
「那其他人呢?」
「古雲飛和趙子揚是結過一次緣,不過他們早就見過我!」命運婆婆道。
「真的?他們見過你?」歐陽雪感到十分好奇。
「這事你回去再問他們吧!我沒多少時間了。你記住醒來後,告訴他,十五月圓,至絕情崖,過時光門,返回未來。」
* * *
「十五月圓,至絕情崖,過時光門,返回未來。」歐陽雪喃喃囈語著,漸漸醒了過來。
「筠筠!你終於醒了!」古雲飛激動的俯視著她,小心翼翼的扶她坐好,避開了她的傷口,餵她喝藥。
苦澀的藥汁終於喝完後,她虛弱的問: 「我昏迷多久?」
「三天了,失血過多,加上刀傷引發的高燒,你足足昏迷了三天。」
「三天……」她想起命運婆婆的交代, 「今天幾號?」
」今天十五了。」
「十五了!糟!快叫峻恆來,快呀!」歐陽雪一臉急切。
「你不好好養傷,急著叫峻恆做啥?」古雲飛心頭不禁有點不是滋味。
「哎呀!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吃醋,快叫他進來,再慢,誤了他回去的時辰,他一定會殺了你的!」
「你是說……」得了她的保證後,他立刻差人將風峻恆找來。
風峻恆快速來到煙雨樓,看到歐陽雪已醒,他笑道: 「嫂子,你再不醒,大哥就要抓狂了。」
歐陽雪微微一笑連忙道: 「峻恆,現在沒有時間抬槓了,命運婆婆要我告訴你:十五月圓,至絕情崖;過時光門,返回未來。今天就是十五了,離月亮升起還有兩個多時辰,趕得及到絕情崖嗎?」
風峻恆聞言臉色一變,轉身準備衝出去。
「峻恆!不向大哥說聲再見嗎?」古雲飛叫住他。
他回身緊抱住古雲飛的身子, 「大哥,再見,也替我向子揚說聲再見。」不捨,但又不得不分離。他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旋即衝了出去。
「哎呀!真沒禮貌,他忘了對我說謝謝,也沒對我說再見。」歐陽雪眼眶微紅,卻故作輕鬆的戲謔。
「筠筠,我代峻恆謝謝你。」他是如此不捨,但峻恆的幸福不在這裡,他只能祝福峻恆了。
「他們一定會很幸福的,」她啞著嗓子, 「像我們一樣幸福。」
「筠筠,你真覺得幸福嗎?」古雲飛不確定的看著她。
「當然呀!」
「可是你不怪我嗎?我三番兩次陷你於危險中來不及保護你,又忙於事業沒時間陪你,這個時代又是那麼落後,比起你原來的世界,實在是天壤之別啊……」
歐陽雪抬起未受傷的手,摀住他的嘴。
「雲飛,別這麼說,三番兩次受傷是命中注定的劫數,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既然頂著柳筠筠之名活了下來,就必須連她命定的劫數一塊兒頂下來,那不是你的錯,你毋需自責呀!而且,命運婆婆告訴我,三次死劫都已安然度過,往後,我的一生將無災無難,平安幸福了。」
「真的?」古雲飛心上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
「當然是真的。至於你的事業問題,你只要適度的分權分工,找些能幹且值得信任的手下,讓他們能獨當一面,不要獨自攬權,那只會累死自己罷了,還有,等子揚一回來,就交些責任給他。他不是決定住在堡裡嗎?那正好,多個人做事,你更輕鬆,還怕沒時間陪我嗎?就算短時間內那些都還無法實踐,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做生意啊!我可是個才女,對你會有幫助的,如何?」
古雲飛點點頭,沒想到他的小妻子如此聰靈慧黠,設想周道。
「至於兩個世界的差別,這我不否認,因為那的確是事實。但是,雲飛,有一點你必須瞭解,那就是,不管再自由、進步、開放的世界,只要沒有你,就不是我想待的世界;我們是相屬的,是缺一不可的,只要有你,就算在蠻荒、在大漠,我甘之如飴,更何況是在這麼富裕,充滿愛的古家堡呢!你,就是我的世界啊!」歐陽雪輕吻著他,訴說著永生不變的深情與承諾。
「筠筠……筠筠……」古雲飛感動得無法言語,只能頻頻喚著她的名,輕捧著她那精緻絕美的臉蛋,烙下他深情的承諾。 「我真的好愛好愛你……」
* * *
風峻恆快馬加鞭來到絕情崖上,天剛好漸漸暗了下來。他拍撫著「焰火」,放開他的韁繩,讓它能自己返回古家堡,他將去的地方,不適合「烙火」這種靈駒生存,他必須將它留下來。
「焰火」與主人耳鬢廝磨一番,似乎知道將與主人永遠分開,長長的嘶叫一聲,頻頻的回頭,最後才往古家堡的方向奔去。
「再見了,大哥、大嫂,再見了,子揚、雲情,再見了,我親愛的家人,再見了,焰火!」風峻恆低喃著。
他盤腿坐於崖頂,耐心的等待著。
感覺到空氣中氣流的轉變,他倏地睜開眼。
圓圓的月亮已經升上半空中,在斷崖前,一個漩渦般的光環正慢慢的變大,直到可容一人穿越為止。
風峻恆一步步的靠近,那時光門出現在崖前的半空中,底下即是萬丈深淵,稍一不慎,可會摔得粉身碎骨的。
他腳步沒停,毫不考慮的縱身一躍,瞬間,消失在時光門裡。
* * *
古明慧今天一起床,就覺得心情特別浮躁,很想出門走一走,卻在門口看見一名臥倒的老婦人。
她連忙將那名婦人攙扶進屋。
「婆婆,你怎麼了?要不要緊?」
老婦人呻吟一聲,張開眼睛,那充滿睿智的眼神讓古明慧渾身一震。
老女人隨即半閹上眼,虛弱無力的靠著她。
「小姑娘,我啊,被媳婦趕了出來,身上既沒錢也沒食物,已經經餓了蔭天了。」
好可憐的婆婆啊!
「婆婆,你坐一下,我去準備些吃的讓你填飽肚子,好不好?」
「謝謝你,好心的姑娘。」填飽了肚子,老婦人又道: 「小姑娘,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呀?」
「好啊!婆婆家住哪兒?」
「老窩是在山上,路途很遠,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到,沒關係嗎?」
「沒關係的,婆婆。」
於是車子在窄小顛簸的山路走著,終於到達路的盡頭。
「接下來的路得用走的,很辛苦的,你願意嗎?」
古明慧只是笑笑的,扶著婆婆往那條羊腸小徑一步步的走著。終於來到一座山崖底下。
古明慧疑惑的看著黑暗的四周,藉著月圓韻亮光,並沒有發現任何住家。
「婆婆,你家住在附近嗎?」
「不是,這裡以前叫做絕情崖,有一個很淒美的傳說,不過已經沒人知道了。」
「婆婆……」古明慧覺得有點怪異,但奇怪的是,她並不覺得害怕。
「小姑娘,你不是在等人嗎?」
「婆婆怎麼會知道?」古明慧的心一震。
「我啊!什麼都知道,瞧!月亮好圓啊!小姑娘,這長長的一路,謝謝你的好心了,現在,你等的人快出現了,我也該走了。我想,我們不會再見面了。」老婦人轉身慢慢走進夜色裡。
「婆婆,你叫什麼名字?」古明慧大喊。
「命運!大家都叫我命運!」命運婆婆的身影已經消失,她的聲音從夜空中傳來。
命運?!
是她!阿雪信中的命運婆婆!
感覺到身後氣流的變動,古明慧倏地轉過身去,一道強光出現又消失後,他們看到了彼此朝思暮想的人。
「蓋依?!」
「明慧?!」
兩人同時奔向前。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又是異口同聲。
「是命運!」
再次的巧合。
兩人相視而笑,投入對方懷不,他們緊緊相擁。
這一刻,他們都在心中感謝命運。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0-3-27 13:40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0-3-19 08:12:01
尾聲
「唉!終於圓滿達成任務。我說接引啊!以後可別再隨意使用時光門了,要不是我善用與柳筠筠見面的機會來幫助她,還不知要多久才能搞定這場時空亂調。厲害吧!兩個麻煩一起解決。」
「謝謝婆婆,不過……」接引吞吞吐吐的不知如何開口。
命運婆婆歎了口氣,無奈的開口: 「這次又捅了什麼摟子?」
接引將手上的資料戰戰兢兢的交給命運婆婆。
「什麼?你把準備轉世投胎為女人的魂魄,讓他投胎為男人,而把要投胎為男人的,變成女人?」命運婆婆氣急敗壞的怒吼。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們的母親同一天生產,又同一個時間、同一個產房,我一急,就……」接引惶恐的說著。
「也就是兩人靈魂錯體嘍?那他們的命定愛侶怎麼辦?不就變成兩對同性戀了?」
「對啊!所以玉帝交代你要把事情圓滿解決,我……還有事,先走了。」一晃眼,接引溜之大吉。
「接引!」蒼穹中只剩命運婆婆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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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 2010-3-27 13:4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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