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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黑潔明][槓上麻辣俏紅娘][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3-20 06:33:27 標題: [黑潔明][槓上麻辣俏紅娘][全書完]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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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古人說,一樣米養百種人。
古人又說,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
古人還說,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
小時候,她常看著她家大門上那年代久遠卻黑得發亮的木頭匾額和對聯。
她背書包上學時看著,下課放學回家時瞥著,放假玩樂時還常讓姨婆們叫回來幫忙擦著。
可通常拿著舊布爬在梯子上擦木匾的她,滿腦子想著的可只是等會兒擦完可以吃冰棒,對於那木頭上的大字所代表的意思還沒什麼感覺,等到她年歲再大了些,她才終於逐漸瞭解那木頭上大字的意思;也在那時,她才曉得為何家裡常有許多叔叔阿姨在進進出出。
她家大門的對聯,上下聯分別為——
姻緣香簿手中握,
佳人才子一手牽。
橫批則書寫著——
紅娘狀元!
狀元?
她第一次念到「行行出狀元」這句成語的時候,因為一時的茫然,做了一件根笨的事,她開口問了一個問題。
「紅娘還能成狀元?」
蠢問題,她不用一秒便曉得且醒悟自己挑了最不恰當的地方,開口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在羅家所有女人都到齊的飯桌上。
只聞她此話一出,就聽到她的長輩們,她那能言善道的母親、三位姑姑、兩位姨婆、兩位姑婆,以及她的外婆及奶奶,同時開口。
「誰說紅娘不能成狀元?行行都會有狀元,紅娘當然也有頂尖的,咱們羅家的紅娘就是這一行中最好的——」
「是啊,況且咱們第十代老祖宗還真曾女扮男裝進京考了個狀元回來——」
「阿蘭,你在學校可要好好唸書,可別丟了咱們羅家的臉——」
「可不是嗎,當紅娘可不簡單呢,其中的學問沒有些天分可是怎樣學也學不會的——」
「我記得我第一次做媒時還差點搞砸了呢——」
吸啦吸啦地,飯廳裡頓時響起一片嘈雜聲,鶯聲燕語的,個個沒完沒了。
天啊,她真是學不乖……
看著面前那十張一開一合啪啦啪啦說得口沫橫飛的嘴,她恨不得能摀住自個兒耳朵,但要是她其那麼做了,之後可能會死得更難看,所以她只好強迫自己睜大了眼微笑聽訓,直到她覺得自己嘴角都已笑僵,且快要開始抽筋了,她那群能言善這的女性長輩們才因為要看八點檔連續劇,而放了她一馬。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3-20 06:34:05
第一章
日正當中。
天氣很熱,熱得教人心煩氣躁的,而教她更不爽的,便是在這種又悶又熱的大熱天裡,竟然還因為遇上了大塞車而在大太陽底下動彈不得。
「喂……羅小姐,你究竟還要多久才會到?」一句惶惑怯懦的女音從手機裡傳來。
一手捏著方向盤,一手拿著手機,羅蘭翻了個白眼,克制罵人的衝動,安撫道:「吳小姐,你放輕鬆,我就快到了。」
「真的嗎?你要是不能到,我……我我我看我們改期好了!」膽小畏怯的聲音再度從那小機子裡冒了出來。
她一指輕敵方向盤,假笑繼續安撫這又想臨陣脫逃的女人。「吳小姐,你不要緊張,李先生人很好的,我要是晚點到,你和他可以先聊聊,聊開之後就不會有問題了。」
「可……可……我……」
吳小姐又發出細如蚊蟻的語音,羅蘭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天知道她第一次看到這兩個人時,就曉得這位生性怯懦、毫無主見的吳小姐,和個性溫和、成熟穩重的李先生定是天作之合,只要他們倆見了面,她這個媒人禮大概就八九不離十賺定了;不過前提是,如果她能在趕到之前說服這位落跑紀錄高達六次的吳小姐留在咖啡廳裡。
可聽那女人怯生生不穩的聲音,羅蘭幾乎能在腦海裡想像出她不安的坐在椅子上卻頻頻望向大門,一副打算隨時奪門而出的情景。
羅蘭深吸一口氣,打斷她結結巴巴的話,道:「吳小姐,你自己說你想嫁人的,對吧?想想你年紀也不小了,難道你真的想就這樣終老一輩子嗎?」
「但……我我……」
「相信我,你一定會喜歡李先生的——」
她話才說到一半,前方路口突然冒出一輛卡車,羅蘭心一驚,趕緊踩下煞車,她整個人差點撞到方向盤,手機也從手中掉到車底。
「叭叭——」刺耳的喇叭聲突地響起。
「不會開車啊!」卡車司機火大的按了兩下喇叭,從她車子前面開過時,還不忘開口罵人。
「Shit!搞屁呀,你他媽的闖紅燈還理直氣壯的,去吃屎啦!」驚魂未定還被人罵,羅蘭火氣十足,想也沒想便伸出中指對那遠去的卡車比了個手勢,一邊將人家罵回去,一邊重新踩下油門,繼續往前開。
豈料,她頭才轉回來,就見車前冷不防又閃出一條黑影,她嚇得再度踩下剎車,卻仍是感覺車頭撞到了人,而她的鼻子,這次倒真的撞上了方向盤。
可察覺自己撞到了人,她根本顧不得痛,立刻捂著鼻子開門下車,跑到前方。
「先生,你沒事吧?」
發現車前頭倒臥了一名長髮男子,他正要爬站起來,羅蘭見狀忙上前要扶他,卻被他一手甩開,只聽得他破口便罵。
「該死,你沒長眼嗎?」看著自己擦傷的肩膀和顯然骨折的上臂,他簡直火大到了極點。
「先生,對不起,我剛才沒看到。」羅蘭自知理虧,忍住氣道歉,心裡卻直罵他祖宗八代。
「媽的,不會開車就不要開!」他又罵了一句。
他X的,這個死長毛,自己走路沒看路還敢怪到她頭上來。
羅蘭火從心起,立刻開口回罵,「有沒有搞錯,現在是車道綠燈耶!我沒怪你沒看路就不錯了,你這個王八……
她話說到一半卻在這時看見他抬起臉來瞪她,她在瞬間呆了一呆,嘴裡的髒話立刻嚇得全給縮回肚裡。
我的媽,她第一次看到有人長得那麼像壞人。
長髮、白臉、薄唇、細眼、單眼皮,眼神陰鷙,他一副要將她生吞活剝的模樣。
怪怪,這傢伙的長相真是有夠兇惡的!
事實上,他怎麼看就怎麼像那種終年不見天日,成天帶著手術刀四處作案的變態殺人狂。
「撞人的可不是我,你倒是撞得理直氣壯——Shit!」
扶著自己的右手,他才開口說到一半,怎知一陣劇痛傳來,他的臉頰一抽,忍不住詛咒了一聲。
瞧他扭曲的臉孔,羅蘭這時才看見他鮮血淋漓的右手,她心一凜、臉一白,忙收起心裡詛咒,「我的天,快上車,我送你去醫院!」
他瞪了她一眼,不爽她一副命令的口氣。
「先生,我不介意你繼續站在這邊流血,只要你先開立不願就醫證明給我!」他那老大不爽的臉讓羅蘭火氣又來,胸中躁火不覺蓋過了原先那被他細長小眼瞪到的驚懼感,她火大不耐煩的站在車門邊將他給瞪回去,一副愛來不來隨便他的德行。
變態殺手又瞪了她一眼,衡量情勢過後才忍著痛,二話不說地坐上車。
羅蘭上車一踩油門,忙以最快的速度送他去醫院。
半路上,他向她借了行動電話通知朋友,中途他忍痛扭曲的臉孔一抽一抽的,看來像極了吃人的惡鬼。那讓她更是加快了速度,猛踩油門直抵急診室,好擺脫身旁這個怪男人。
「證件。」她伸手向才剛清好肩臂上的傷口,正坐在病床上等著打石膏的傢伙要東西。
「幹嘛?」他瞪她,不爽的回問。
「幹嘛?伯我把你賣了?我們現在在醫院,你以為我還能幹嘛?」羅蘭臉色不善的回這,「辦掛號啦!」
聞言,他臉色更是難看!一言不發地從褲口袋中掏出皮夾,抽出必要的證件交給她。
護士在這時走了過來,拿來一堆醫療用具。
羅蘭拿了證件轉身出去,到櫃台去替他辦理掛號。
填寫資料時,她在瞧見了他身份證上的大頭照,心裡還是免不了驚了一下。
天啊,這傢伙怎麼看都怎麼像那種混流氓的,他身份證上的大頭照看來像是國高中時的相片,但他那照相時的眼神,竟然一副凶狠的模樣,好似攝影師和他有仇似的,瞧得人心驚膽戰。
因為他那倒吊起來的陰鷙眼神,看起來實在有點嚇人、讓人心裡發毛,她忍不住用手遮住了那張大頭照,才繼續填寫他的資料。
誰知當她看到他的大名時,差點笑了出來。
趙子龍?
「噗——」羅蘭忍住笑,不敢相信的又看了一遍,那身份證上的大名的的確確寫著趙子龍三個字。
天啊,他真的叫趙子龍!
羅蘭移開遮住大頭照的手,眼見那看起來像壞蛋的臉,再瞧瞧那歷史上赫赫有名護主戰千里、正氣沖雲霄的將軍大名,她實在忍不住想笑。
哈哈哈哈,幸好一千多年前那位趙大將軍沒生成他這副模樣,要不她看劉備的老婆不是自個兒投井,而是被他的臉嚇到失足落井而死的。
羅蘭埋頭寫他的資料邊忍笑,整個肩頭都顫抖了起來。
「小姐,你還好吧?」方才替趙子龍清洗傷口的護士小姐從羅蘭背後經過,還以為她是因為擔心裡頭那位先生,不覺停下來安慰道:「小姐,你放心,你男朋友沒事,他只是手骨骨折而已,修養一兩個月就會好了,沒什麼大礙的。」
羅蘭嚇了一跳,忙停筆回過頭來,怕讓人發現她很沒同情心地在偷笑,忙遮住揚起的嘴角這謝,「謝謝你,不過,他不是我男友。」
「啊!抱歉。」護士小姐不好意思的紅了臉,不過還是好奇的問:「那你是他的……」
「嗯……呃……」羅蘭尷尬的伸出食指指著自己又指了指趙子龍所在的方向,才道:「我是那個不小心撞傷他的人。」
「啊,喔。」護士小姐點點頭,窘迫的轉身走了。
羅蘭鬆了口氣回頭繼續替他掛號,好不容易地該辦的都辦好了,正要離開櫃台回到他待的那間房,卻讓另一個急匆匆跑到櫃台詢問的傢伙給撞掉了證件。
Shit!搞什麼,她今天怎麼這麼衰?
「啊,對不起,抱歉、抱歉。」那男人匆忙的蹲下身來幫她撿起交給她,之後轉身便朝櫃台裡問:「護士小姐,請問一下趙子龍先生在哪一間?」
羅蘭眉一跳,只聽櫃台內的護士小姐面無表情的回答:「左手邊第一間。」
「謝謝、謝謝。」他聞言迭聲道謝,頭也不回的便往目標跑去。
嘖,這傢伙就是他方才在電話上聯絡的朋友?
虧他剛剛幫她撿的還是趙子龍的證件呢,這人真是兩光。
羅蘭將皮包收好,不以為然的跟在那緊張大師的身後,也到了同一個房間。
還沒進門,她就聽見裡頭傳來那緊張大師的大驚小怪的叫聲。
「什麼?骨折?多久才會好?」
羅蘭門也沒敲就走了進去,只見醫生已經將變態殺手——喔,不是,是那位趙子龍先生,醫生已經將他輕微骨折的手臂固定起來了。
奇怪的是,那帶著眼鏡、身穿白袍的醫生竟然在身後留著如清朝人般長長的髮辮。羅蘭見狀不覺多瞧了那怪怪醫生幾眼。
只見他微微一笑,脫下手套,微笑解說著:「一般來說,骨折處要四到六星期會長出骨痂包圍骨折處防止移位,差不多那時就可以拆了,不過骨痂還未硬固,需過八個星期方能負荷重量,要保險一點就等滿八個星期再拆。」
那緊張兮兮的男人一聽到四到六星期就已經快昏倒了,之後再聽醫生提到八個星期,他已經臉色死白了。
長辮子醫生見狀拍拍他的肩道:「放心,他還年輕,會好得比較快。」說完他笑得有點過分開心的回身再拍了趙子龍一下就走了。
那緊張大師可沒因此放心,只見他兩眼茫然的望著趙子龍右手臂上的石膏,愁眉苦臉的喃喃道:「完了、完了,現下一天都不能停,竟然要休息兩個月,這下死定了……」
反觀當事人趙子龍倒是一點沒事人的模樣,他可比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傢伙要冷靜多了,只瞧他雙眉微蹙。
他瞪那人一眼,冷冷的丟了句,「死什麼死,我又還沒死,你當我已入棺了!」
「不……不是,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可是你的手現在這個樣子,那八點檔的劇本,可每晚趕著要啊,幸好今天的已經交了,可接下來那些……」緊張大師苦著臉,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
真是受不了這個二百五,跟著他這麼久了,竟然遇事還是慌慌張張的。
「手斷了,我沒嘴嗎?」趙子龍瞇著眼,老大不爽的提醒。
「啊?對喔!」緊張大師聞言,雙眼一亮,整個精神立刻振奮了起來,「我馬上去找打字的——」
話聲未落,他人已到了門口差點又撞到站在門邊的羅蘭。
誰知,趙子龍卻突然叫住他,「小林,等等!」
「啊?」小林緊急停下慌張的腳步,回頭看他,「怎麼了?」
「現成就有一個。」趙子龍不懷好意的看著羅蘭,揚眉說。
「咦?」小林又呆,不懂。
「這位羅小姐是肇事者,我想她該賠償我的損失。」
羅蘭瞇了下眼,忍住氣上前將他的證件返回給他,雙臂抱胸地道:「趙先生,你的醫藥費我會付清,不過我建議你最好不要獅子大開口,撞到你我有不對,但當時車道燈信號是綠燈,除了醫藥費我絕對不會再多付你一毛錢!」
「你確定當時真是綠燈?」他一挑眉,陰冷的說:「我走上斑馬線時,燈號已經換了。」
「胡說。」她臉一寒,瞪著他說。
「你沒看前面。」他下顎緊繃,蒼白的臉頰抽了一下,「你忙著和卡車司機對罵。」
羅蘭因為這句話瑟縮了一下,仔細回想,她當時的確沒注意燈號是否已經變了。
「我不介意打官司,相信要找那附近的店家替我作證應該不難。」他諷道,明著就是指她當時形如潑婦罵街。
羅蘭一時語塞,知道自己理虧,只好道:「你想怎樣?」
見她一臉不馴,趙子龍只覺得這女人真是欠教訓,不由得板著臉這:「我說了,我要你賠償我的損失,我是靠手吃飯的,現下我右手被你撞斷了,等於沒了吃飯的傢伙……」他轉頭看了下小林,問:「剛才醫生說多久?」
「兩個月。」小林忙回答。
「什麼意思?你該不會是要我負責你兩個月的生活費吧?」羅蘭一凜,兩眼射出寒光。
「生活費?」趙子龍不屑的用鼻孔哼了一聲。
「什麼生活費啊?若只是那麼簡單就好了!小姐,你知不知這你這一撞會害我們損失多少錢?趙先生現正在趕八點檔的劇本,一天都不能停的,要是稿子交不出來,違約的話要賠上千萬的!」小林怪叫著,一副都是她的錯的模樣。
上千萬?!
羅蘭一聽,臉一白,雙眼睜得可大了。
他XX的,她到哪弄上千萬來賠人家?賣了她也沒那麼多錢!
「靠,你說上千萬就上千萬,你們當我傻子啊?不過右手骨折,你當他是金臂人嗎?就算是純金打造的也沒那麼貴!」她臉色死白,硬拗。
「放心,不是要你賠上千萬。」趙子龍冷聲開口。
「那不然你是要怎樣?」她強自鎮定,嘴硬的回問。
「我要你的手。」他瞪著那有著大波浪鬈發、紅唇大眼、語音嬌嫩,脾氣卻十足火爆的嬌嬌女,冷然的宣佈道:「你把我的手撞傷了,你就得代替我的手。」
「我的手?」她呆了一下。
「我必須趕劇本給人,你得來幫忙,由我口述,你打字,直到我的右手痊癒為止。」看不順眼她那得理不饒人的氣焰,他擺明了就是要整治她。
羅蘭瞪著他,好像他剛剛說的不是中文一樣。
趙子龍回瞪著她,緩緩開口道:「官司、幫忙,你自己選一個。」
羅蘭還是瞪著他,心中卻有股衝動,想拿一旁的尿壺砸他。
Shit!Shit!Shit!Shit——
當羅蘭衝到白雲的咖啡店,卻只看見那位趕來赴約的李先生時,她握緊了拳頭,忍住衝到喉頭的尖叫。
該死一那個膽小女又再度落跑了!而這些都是那個可惡的變態男害的,如果她剛剛多拖延一下,吳小姐就不會有機會退縮了!
「那女人又溜了?」羅蘭走到吧台,低聲問。
在吧台內的白雲無奈的笑笑,聳聳肩道:「我試著留住她,不過她起我招呼客人的時候走了。」
「他來多久了?」羅蘭用下巴指指坐在窗邊的李先生。
「有一會兒了。」白雲擦著玻璃杯,輕問:「你跑哪去了,怎麼現在才到?」
「講到這個我就一肚子氣,我先去解決他,等會兒再和你說。」羅蘭揮了揮手,轉身往窗邊李先生坐的那桌走去。
她來到桌邊自動坐下,一張俏臉掛上職業性的笑容,「李先生?」
「羅小姐。」一見來人是她,李先生臉上浮現無奈的微笑。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是這個樣子的,方纔我在車上接到吳小姐電話,說她朋友出了點小車禍,她趕去醫院探望,所以這次相親可能要改期了。」
他一聽,臉上露出釋然,不覺這:「她朋友還好吧?」
「應該是沒什麼大礙。」羅蘭露出安撫的笑容,「吳小姐對你感到很抱歉,她覺得很對不起你。」
「別這麼說,天有不測風雲,事情難免會有意外,請你轉告吳小姐不用介意。」李先生心胸寬大的說。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羅蘭故作安心狀,撒下漫天大謊說:「事實上吳小姐很擔心你會對她印象不好呢,既然你不介意,她想再約個時間和你見面,不知李先生下個星期天有空嗎?」
「當然有。」信了羅蘭的言論,他微微一笑,心裡頭輕鬆了不少。
「這樣的話,下星期天也在這裡嘍?」
「可以。」他點頭承諾。
羅蘭站起身,和他握了下手,「那就麻煩你了。今天真不好意思,浪費了你的時間。」
見她起身,他也跟著站了起來和她握手,邊要她安心道:「不會,我朋友正好住附近,本來晚上就約好了要去找他,現在正好可以提前去。」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你慢走。」
羅蘭又敷衍地笑了笑,送走了這位李先生後,一轉身,臉上的笑容立刻收了起來,氣呼呼的朝吧合走去,找了張高腳椅坐了下來。
「咖啡?」白雲將擦乾的杯子放回架上,回頭問。
「不要。」她沒好氣的搖頭,「給我龍舌蘭。」
白雲拿出櫥櫃裡的藏酒,倒了一杯給她,「怎麼回事?瞧你氣的,該不會只是為了吳小姐再度溜走吧?」
「那只是其中一項,你不知道,我今天真他媽的倒了八輩子霉了!」她拿起酒杯,一口便喝掉大半,哈了口悶氣,才道:「一早起來天氣就已經夠熱了,上路後又遇到塞車,跟著沒多久碰見一個卡車司機闖紅燈,無緣無故遭人罵也就算了,等我再回頭時,一不小心又撞到了另一個人,我忙著把他送醫,所以才遲了。」
「怎麼,那人漫天要價嗎?」白雲微測著臉,好奇的問。
「豈只漫天要價!」羅蘭不高興的瞇著美目道:「他的右手骨折打了石膏,兩個月之後才能拆掉,那傢伙說他是什麼八點檔的編劇,還簽了什麼狗屁約,說要是交不出劇本來的話,違約要賠上千萬。」
「他要你賠?」白雲揚了下眉。
「不是,我哪有那麼多錢.就算賣了我也沒有!」羅蘭將剩下的酒一口喝掉,不爽的將杯子用力放到吧合上,「他要我去幫忙!」
「幫忙?」白雲楞了一下,「幫什麼忙?總不可能叫你來寫劇本吧?」
「怎麼可能。」羅蘭聞言失笑,指著自己的鼻頭道:「是要我去幫忙打字。他說,他口述、我打字,看是我要幫忙還是要打官司,二選一。」
「那你怎麼說?」
羅蘭雙手一攤,老大不爽的道:「還能怎麼樣,老娘又沒錢賠給他,只好捨命陪小人啦!」
「那你還氣什麼呢?」
「我不甘心啊!你都不知道那個傢伙一副壞人臉,一張臉活像不見天日的變態殺手,他那頤指氣使的模樣,好像所有人都是卒子,只有他是老大一樣,真是教人看了就生氣!」
白雲聳了聳肩,笑著安撫道:「算了,別那麼氣,氣壞了身子,可讓人家得意了。對了,你說他寫八點檔的,是哪一出?」
「不知道,我沒問。」羅蘭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反正那些連續劇不是整天打打殺殺就是愛來愛去的,我只負責打字,才懶得管他內容到底是什麼!何況那傢伙長得一副壞蛋的模樣,我就不信他寫的東西會好到哪裡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3-20 06:34:44
第二章
錯了。
第二天早上十點,羅蘭就發現她錯得很離譜,尤其是當她在電腦前被他荼毒了一個小時之後。
這個傢伙不只是長得像壞蛋,他根本就是個壞蛋,不,不對,他是變態!
「你遲到了。」
九點整,她一到他昨天給的地址報到,門一開就被他那張死白的冷血臉孔給嚇著,他面無表情的說完那句,她才要解釋遲到的原因,他老大甩也不甩她就轉身走進屋去。
羅蘭見狀,咬牙忍氣。若不是為了那天價的賠償金,她一定轉身就走!
跟在他身後進門,她同他穿過客廳,來到他的工作室,只見滿地散亂著打了字的電腦稿紙,靠牆地上則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雜誌書籍。
「你用桌上那台電腦,檔案我開好了,從『門鈴響起,俊偉起身開門』那裡接下去。」他在一旁椅上坐下,二話不說端起一杯茶輕啜了一口就開始口述劇本。
羅蘭眉一皺,本想說什麼又忍住,因為懶惰和他說話,於是便坐了下來,將背包放在桌旁,在螢幕上找到了他所說的字句,便開始工作。
誰知道,他說話速度太快,她根本就跟不上,幾次停下來問他,都換來他的冷嘲熱諷,搞得她都快抓狂了。
她才打一句,他已經講到第十句,她手中的主角才在和朋友吃飯,他口中的主角已經上床睡覺去——
「俊偉心中煩躁,腦子裡想的全是下午芷婉對他的誤會。他翻來覆去的,怎樣也無法入睡——」
「等一下,煩躁之後是什麼?」羅蘭啪噠啪噠地打著字,頭也不回的皺眉詢問。
趙子龍瞇了下眼,不耐的道:「腦子裡想的全是下午芷婉對他的誤會。」
羅蘭快速的打下這句話,耳中又聽見他繼續開口說下面的劇情,她加快速度敲打鍵盤,可沒一會見他的劇情又超速到了前頭大老遠.她只好硬著頭皮又開口問:「等等,俊偉開車來到芷婉樓下,然後咧?」
他聞言,蹙眉瞪她一眼,冷聲道:「他站在樓下躊躇不前,只仰首望著從樓上芷婉窗口透出的燈光……」
羅蘭加油接下去,卻聽身後男人速度未減地又繼續說下去,她趕緊叫停,「等一下!你剛說到哪裡去了?」
「俊偉仰首望著從樓上芷婉窗口透出的燈光!」他口氣兇惡的瞪著她道:「羅小姐,麻煩你動作快一點,這東西人家下午就要來拿了。」
聞言,羅蘭忍不住回頭沒好氣的沖了回去,這:「喂,你當我是錄音機嗎?隨說隨有啊!」
「我沒奢望你打字速度能跟得上,但你未免也慢得太離譜了!」他站起身來,走到她旁邊,指著螢幕上的字句極端不耐的批評著。
「我的男主角已經進了門,你卻還在打他在樓下!」
「還有,你這裡的分鏡場景沒打到!」
「煩躁的躁打錯字了,是足字旁不是火字旁!」
「該死,我請個工讀生水準都比你好!你沒念過書啊!」
羅蘭邊聽他的指正邊修正,但越聽她心裡就越火大,當她聽到他最後一句,胸中的怒火立刻有如千年火山般爆發。
啪的一聲!
只見她兩手一撐桌面,整個人倏地站起,火冒三丈的回頭拿食指戳他,罵道:「趙子龍,你不要以為你念過幾年書就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什麼叫做我沒念過書?你以為你自己打字就不會有錯字嗎?我從一進門,氣都還沒喘一口,你就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僻哩啪啦就丟了一串又一串的句子,停也不停一下!你以為我是超人嗎?既然你這麼了不起,你自己打呀!」
趙子龍一聽,眼神陰狠的瞪著地,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道:「你以為我不想自己打嗎?如果不是你把我的手給撞斷,我他媽的要忍受你這個沒有禮貌的笨女人嗎?」
「我是笨女人?!」羅蘭氣得伸手推他,橫眉豎眼地哇哇叫道:「我是笨女人那你是什麼?萬能的天神嗎?瞧你那張壞人臉,三國的趙將軍要是地下有知,他和你竟然同名同姓,一定會心有不甘痛哭流涕的從墳墓裡爬出來!」
「是嗎?我這張臉兇惡,總比你虛有其表,空有一張漂亮皮肉,滿腦子草包得好!」他嗤之以鼻的說完,又不屑的瞥了下她的胸,道:「別的女人胸大無腦,人家腦袋空空的至少也還有胸,我真為你感到悲哀。」
「有沒有搞錯?我沒胸?!」羅蘭瞪大了眼,下一瞬,她想也沒想,立刻抬頭挺胸,小手一伸抓住他的大手就往自己胸上放,抓狂的尖叫著:「我沒胸?!那這叫什麼,美國大平原嗎?知道這個叫什麼嗎?這個叫聖母峰!」
她氣急敗壞的抓著他的手移回他的胸前拍了兩下,雙眼冒火的咆哮:「這個才叫美國大平原!」
「懂嗎?聖母峰!」兩人的手移回她的胸上。
「美國大平原!」兩人的手再度被她扯回他的胸膛。
「聖母峰!美國大平原!聖母峰!美國大平原……」
他們的手隨著她憤怒的聲音在胸前移動,她說一次就抓著他的手碰一次自己的胸,再碰他的胸膛,每說一次就移一次,最後她終於將他的手給移回自己渾圓的豐胸上停了下來,吼道:「我沒胸?這不是胸是什麼?麵包嗎?瞎了你的狗眼!我去你的才沒胸——」
他僵住,向來平淡無波的細長雙眼瞼得老大,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他的手還被她抓著,放在她因為生氣而上下起伏的豐胸上。
羅蘭氣得滿臉通紅,見他沒有反應,才突然發現自己剛才抓了他的手幹了什麼好事,她在瞬間也僵住,可因為面子問題,她只又羞又窘又氣的怒瞪著他,不肯先示弱鬆開。
室內一片沉寂,她的心在他的手掌下跳動。
兩人互瞪著,羅蘭的臉越來越紅,奇異的竟在這時察覺到他看似冰冷的大手竟然有著灼人的溫度。
半晌後,他才清了清喉嚨,面無表情的抽回手,這:「咳!嗯……我想你說明得很清楚了。」
話完,他走回自己的椅上坐好,一副沒事人的模樣,重新拿起他的茶杯喝了一口,看著動也不動僵站著的羅蘭,語音平平的道:「現在,我們可以繼續工作了嗎?」
「當然可以。」她滿臉羞窘的回著,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來平靜無波,然後轉回身面對電腦,拉好椅子坐下,重新將那做了蠢事的兩隻手放回鍵盤上,再度開始依言敲打著鍵盤。
天啊,好糗,簡直就是糗斃了!
她真想一頭將自己給撞得昏死過去!
中午十二點,吃飯時間。
真稀奇,這傢伙竟然還記得有吃飯時間,她還以為他會一直荼毒她到今天的部分打完為止咧!
當早上她做了那件世紀無敵給他白癡的事情之後,羅蘭便一言不發,乖乖的打她的字,不敢再回頭和他爭辯,也幸好他沒再找她麻煩,雖然對她遲緩的打字速度還是頗為不耐,但他並未再開口催促她,只是在等她打字的時間不斷的輕敲椅把,坐在前面打電腦的羅蘭每回聽到那噠噠噠噠的聲音,就深覺如坐針氈。
每每她想回頭要他停止製造那雖然不大但卻讓人心煩的聲音,可一想到方才自己做的蠢事,她就覺得雙頰發燙,不敢回頭看他;於是她便在他那無形的壓力中,被荼毒了一個早上。
這樣子的情況一直持續到林尚仁帶著三盒便當,慌慌張張的在十二點整按電鈴為止。
趙子龍去開了門,將其中一個便當遞給她,面無表情的道:「吃飯。」
「吃飯?」她一臉驚訝地看著他手上得來軒的便當,像是沒想到他會要小林準備她的。
「怎麼,你不要?」他冷淡的說,一副作勢要將手中便當收回去的模樣。
「當然要!」她一伸手將便當抓了回來,想想她來幫忙,他照顧她的膳食本來就是應該的。
「別在工作室吃,把螢幕電源關掉,到客廳去。」他順手又丟給她一瓶飲料,冷淡的道:「你可以休息到一點,我們一點再繼續。」
語畢,他便帶著自己的那份便當,走到樓上去。
羅蘭關掉電源拿著便當和飲料,走到客廳就看見昨天那位緊張大師小林坐在沙發椅上吃便當。
「嗨!」他伸手和她打了聲招呼。
「嗨。」羅蘭不怎麼熱絡的應了一聲。
「早上適應的怎麼樣?」
「不怎麼樣。」她沒好氣的回答,在沙發椅上坐下,打開便當,拆筷子吃飯。
「喔。」他應了一聲,低頭解決自己的午餐,但過沒多久又忍不住好奇的睨了身旁的小姐一眼,擔心的問:「你們進度如何?」
她臉一沉,瞪了他一眼,「很慢。」
說完,她不爽的用力咬了一口雞腿。
「啊?喔。」他張大了嘴,本來想說什麼,但一看見她那不善的神色,立刻閉嘴低頭繼續吃飯。
很快的解決掉午餐,羅蘭將空的便當盒丟到廚房的垃圾桶裡,卻發現廚房另一頭竟然還有個後陽台。
她推開紗門走出去,只見放眼望去遠山含笑,近處呢,則因為附近沒啥高樓大廈,所以視野極好,一陣涼風吹來,舒服得讓人去了胸中大半郁氣。
這大廈的十九、二十樓聽說都是這傢伙的,十九樓的面積較大,二十樓則向內縮進去了點,所以從這兒往上看去還看得到二十樓的牆呢。
午時的陽光穿林透葉的,有些刺眼,羅蘭朝樓上瞄了下,看見一些花草從上頭圍牆冒出枝葉來,替樓下的陽台形成零零落落的林蔭。
她瞇了下眼,轉回頭,找了個沒什麼太陽的林蔭處,靠在圍牆上,掏出一包維珍妮,點了根煙,吞雲吐霧起來。
飯後一根煙,快樂似神仙啊!
望著底下的房舍,她無聊的看著那些有如螞蟻般的人們在街上行走,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住這麼高真是不錯,好像高高在上的上帝一樣。
吆,她嗤笑了一聲,為自己天真的想法。
將煙湊到嘴邊,她深深的吸了一口,一手支著下巴,趴在陽台牆邊瞇眼瞧著遠處的青山。其實老實說如果去掉那個死人臉的傢伙,到這裡幫忙也是挺不錯的啦,至少暫時脫離了家裡那群三姑六婆。
最近那些長輩們老愛在她耳邊嘮叨,說什麼她到二十八歲了還沒嫁出去,說出去都要笑死人了,堂堂紅娘世家,家裡的女人由上到下個個都是媒人婆,專門在幫人牽紅線,這下可好,別人家的姻緣倒是牽得順,自個兒家的寶貝卻乏人問津,這是什麼道理?
「喂,你們倒說說,咱們的丫頭又不是沒胸沒屁股,生得漂亮又無隱疾,身體是健健康康的,腦袋是聰聰明明的,怎麼會到二十八歲了還嫁不出去呢?」大姑姑昨晚的話語又在耳邊響起。
「是啊。唉,真不知是哪兒出了問題,說實話咱們羅家的家世也是挺不錯的啊,怎就沒人看上蘭丫頭呢?」二姨婆蹙著眉頭,問著二姑姑。
「耶,你問我我問誰啊?誰曉得那些男人眼長哪兒去了。」
「不過,二姊啊,我看話不是這麼說,說真的,阿蘭的脾氣不是頂好,我想會不會是這個原因呀?」三姑姑揚眉疑問著。
「她豈只脾氣不好,那張嘴呀——」雙胞胎的大姑婆開口。
二姑婆跟著接口,「一開口就要人命哪,一點兒也不懂得顧忌。」
「嘖,阿蘭那張嘴會這樣,還不都是你們這幾個教出來的。」奶奶聞言挑了下她雪白的眉毛,訓了家裡的幾個女人一句。
「媽,這也不能全怪大家,是我沒管好。」
老媽一副委屈拭淚的說著,還不忘用那含淚的眼,凌厲地掃了一旁低頭猛吃飯的自己一眼。
接收到那記瞪眼,羅蘭捧著飯碗暗歎倒霉,早知道她方才就在白雲那兒隨便用餐就不用回來聽訓了,真是……
「哎喲!誰打我?」
腦袋被人敲了一記,羅蘭叼著煙猛地回過神來,往上抬頭才要看,卻讓人兜頭撓了一桶冷水。
「哇塞——搞屁呀?!」
她嚇得往後猛跳了一步,可惜還是慢了點,她因為上半身大半趴在牆上,早被澆濕了一半,上面似乎這時才察覺樓下陽台有人,不斷落下的水終於停止。
羅蘭一見,立刻重新趨前探頭往上看,就見到樓上那死人臉也探頭往下看,只瞧他嘴裡也叼著煙,一臉老神在在的拿著掉了蓋子的澆花器。可惡,想也知道她剛定是被那鬆脫的蓋子給K到了。
「你在下面幹嘛?」
「你說咧?」她仰著濕漉漉的小臉,咬著被他澆熄的煙,惡狠狠的回問。
瞥見了她濕透尚在滴水的發,他嘴角微揚,像是從中得到了樂趣,明知故問的道:「我不知道你熱到想沖涼,如果你想淋浴,你那一層有浴室。」
媽的,這傢伙說得好像是她自己找水淋似的!
「鬼才想沖涼啦!你根本是故意的!」她拿下咬在嘴邊的煙,氣得對在樓上的他大叫。
「我在澆花。」他慢條斯理的叼著煙回答,邊說邊惡意的又搖了下澆花器,結果裡面的水又滴了幾滴下來。
羅蘭再閃,怒瞪這:「現在是中午耶!日正當中你澆什麼花啊!」
「有人規定不准中午澆花嗎?」他挑著眉,一副他老大高興這時候澆,她想怎麼樣的德行。
「中午澆水,花會死掉的好不好,你沒常識啊?」
「是嗎?」趙子龍瞧瞧自己手中的澆花器,再瞧瞧身邊那一排花花草草,老實說,他倒是真沒想那麼多,其實這澆花的事情本不是他在做,只是他方才閒著,剛好看到這排花草一副熱到快枯死的模樣,才拿起旁邊的澆花器來澆水的。
「什麼是嗎?本來就是不好!」羅蘭叉腰咒罵他,「哪有人中午澆花的,你有神經病啊!」
他將視線移回樓下那女人身上,滿不在乎地扯了扯嘴角這:「那不然要什麼時候澆?」
「什麼時候?當然是清晨和傍晚啊!」她無法置信的翻了個白眼,撥開額前濕發,老大不爽的瞪了他一眼,才轉身想離開陽台去找毛巾擦乾,邊咕噥這:「白癡,懶得理你。」
在樓上的趙子龍聳了聳肩,見她離開樓下陽台,突然叫住了她。
「喂!」
羅蘭停住抬頭,滿臉不爽的問:「幹嘛?」
他盯住她手指問夾著的煙,只面無表情的丟了句:「女孩子抽煙不好。」
「是喔?」羅蘭眨巴著大眼,臉上先是露出了笑容,下一瞬嘴裡卻刻薄的回答:「干、你、屁、事!沙豬!」
說完她就氣沖沖的走進屋裡。
趙子龍左眉挑得更高,臉上雖沒多大波瀾,叼在嘴裡的煙差點被他自個兒給咬斷。
這女人,簡直是百分之百欠教訓!
地獄般的日子從第一天便開始,他們之間的爭吵也是。
每天早上她九點去報到,一直到下午五六點才離開,這之間,兩人少有閉嘴不吵架的時候,他們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幾乎是從早吵到晚。
他覺得她暴露的衣著很礙眼,她則厭惡他總是一成不變的表情。
他們為趕工吵、為劇情吵、為錯字吵,連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讓他們倆爭論不休。
「你動作快一點!」
「你說話慢一點!」
每一回,總是他講一句,她就不甘示弱的回上一句。
「羅小姐,請你坐要有坐相!」
「趙先生,佛祖也是盤腿坐的,你把這句話留給他吧!」他尖酸地叨念她的坐相,她卻不動如山的繼續盤著雪白的美腿坐著。
「穿那麼少,你是沒錢買布料嗎?」
「怎麼,你羨慕我身材好啊?現在大熱天耶,你穿那麼多才有病!」
他覺得她穿得太少有礙觀瞻,她除了回嘴外,隔天乾脆穿著布料更少的超迷你牛仔短褲和露出纖腰的小可愛來。
他瞇眼瞪著她的衣著,冷聲諷這:「你以為自己還是十七八歲的青春少女嗎?」
羅蘭一挑眉,自傲地拍了下自己二十二寸的纖纖小蠻腰,嬌聲這:「哼,十七八歲還不見得有本小姐的好身材呢!」
「一把骨頭沒幾兩肉也敢在那邊沾沾自喜。「他哼聲回著。
「你——」羅蘭聞言氣紅了臉,才要伸手推他,卻見趙子龍突然自動連退兩步,活像她會侵犯他一樣。
「你幹嘛?」她疑惑怒問。
他兩手插在褲口袋裡,一言不發的瞧著她的小手,意思不言而喻。
羅蘭醒悟,一張臉飛上紅霞,胸中怒火更甚!
「我才不會當兩次笨蛋!上次我只是一時沖昏了頭才會便宜了你!」
「隨你怎麼說都好。」半點不信任這個衝動的女人,他挑起左眉,轉身進門。
「趙子龍——」她氣憤的叫他的全名。
他根本理都不理她,逕自往工作室去,巧的是倒霉的林尚仁今天剛好提早進門,羅蘭一回頭見是小林,氣得推了他一把,怒道:「我受夠了!我為什麼要每天過來給他糟蹋!那只自以為是的豬!老娘不幹了!」
她一手隔開他,怒氣沖沖地就要離開。
林尚仁見狀臉都白了,開什麼玩笑,這女的要是走了,那劇本怎麼可能趕得出來?
他急忙拉住她道:「羅小姐,你等等,等一等啊!」
「放手!我又不是犯賤,每天要來這裡給他批評!放手啊!我警告你,你再不放手我就端給你死!」她一臉兇惡,火大的想甩開他的手。
「話不是這樣說,是你撞到趙先生,他才沒辦法打字的啊!你不幫忙,難道要賠一千萬嗎?」小林嚇得鬆開了手,愁眉苦臉的提醒她。
「一千萬有什麼了不——」羅蘭一僵,緊急意識到那一千萬的確很了不起,不由得閉上了嘴,但一想到要進去繼續受那死人臉的氣,她就覺得萬分不爽。
「哪,我知道趙先生脾氣不好,你就稍微忍一忍,兩個月一下就過去了,何必要弄到上法院呢?」小林苦口婆心的勸著。
「忍一忍?」她瞪著他任叫,手一伸指著工作室的方向罵道:「叫我忍一忍?有沒有搞錯啊?他那死變態,尖酸刻薄又古板,吃人不吐骨頭、罵人不帶髒字!一張嘴惡劣得要命,從他嘴裡蹦出來的話,十句有九句讓人聽了想跳樓!一天到晚板著那張死人臉,好像我和他有殺父之仇一樣!叫我忍他?不如叫我撞壁還比較快!」
小林開言尷尬的說:「呃……趙先生的確是缺乏一點點口德,但他其實人很好的。」
「一點點?他沒口德豈只是一點點!他根本就是毒辣!」羅蘭拉高了音量,老大不爽的瞪他一眼,雙手抱胸地道:「我告訴你,你覺得他人好,那你自個兒去幫他好了,總之本小姐是不幹了!」
「你的意思是要上法院嘍?」他哀怨的看著她,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
羅蘭閉嘴瞪他,一講到法院她就頭大,若真的要打官司她勝算不大,要是輸了不只要賠一千萬,還得付律師費,說實話真的很不划算。
想了老半晌,她才說:「我可以去請個工讀生來幫他打字,反正他自己都說了工讀生比我程度好,那就讓他去荼毒別人好了!哼!」
小林聞言同情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道:「羅小姐,事情如果有那麼簡單就好了。你忘了趙先生的脾氣並不好,要是那麼容易就能請到人,當初他提議要你打字時,我也不會想到你那麼快就同意了。」
他歎了口氣,繼續解釋說:「上回趙先生也曾因為肌腱發炎而無法工作,我請了好幾個打字小姐,每次來的人都做不到三天就哭哭啼啼的跑出門。所以你要是不肯幫忙的話,我看是我不到別人了。」
她啞口,翻了個白眼。
老天,她早該想到裡面那只冷面惡魔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人。
她原以為他只是因為她撞傷了他,所以才看她不順眼、針對她兇惡刻薄而已,沒想到那壓根就是他的本性!小林見狀再度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道:「羅小姐,我看你認命吧。」認命?要她認命?等下輩子吧!
羅蘭緊握著雙拳瞇了下眼,回頭瞪著工作室那扇門,深深吸了口氣。好!既然她這兩個月是注定要和他綁在一起,她也絕不會讓這傢伙好過到哪裡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3-20 06:35:32
第三章
什麼地方?
她眨眨眼,瞪著眼前一片黑暗,三秒後,她的雙眼憑藉著牆上昏黃的壁燈看清了四周,意識才回復過來。
該死,她竟然在這裡睡著了。
唬地一下從沙發上爬坐起來,她身上的涼被也因此滑落一半到地上。
想起來了,今天早上她才剛進門,那個什麼八點檔連續劇的製作公司就跑來,說昨天的稿子不見了,要來拿備份,誰知道她才打開電腦,卻發現電腦硬碟竟然好死不死給他壞掉了。
他們請了人來修,對方卻說一時三刻無法修好,就算修好了,資料也不一定救得回來,再說真要等人修好根本就來不及了。
於是他們倆只好拿另一台電腦努力趕工,將昨天的份重打一次,加上今天的劇本,他們一直忙到晚上十一、二點……
不過,她怎麼會躺在這裡?
羅蘭茫然的看看客廳四周,不由得伸手抓抓頭,這手一抬,她因為疼痛不覺瑟縮了一下,這才想起因為她手抽筋,所以他才讓小林幫忙代打,讓她在客廳冰敷,後來她因為太累才在這裡睡著的。
看來這被子該也是他拿來的吧?
羅蘭掀開涼被,撇了撤嘴角,輕哼一聲。
算他還有點良心!
下了沙發,她走到府房冰箱拿水喝,順便藉著冰箱的燈光查看手錶時聞。
哇,都三點了。
羅蘭倒了杯冰水喝,卻發現自己早先抽筋的右手已讓人貼了好幾塊撒隆巴斯。
她皺起眉頭,邊喝水邊望著那幾個歪七扭八的撒隆巴斯,暗暗叨念著。
真是,這一定是那個變態男貼的,技術真爛,歪成這樣,丑斃了!
瞪著那醜醜的撒隆巴斯,羅蘭悻悻地關起冰箱,將水杯放回流理台上,誰知,這時突然有人在身後拉扯她的衣擺,她嚇了一大跳。
「喝?!」她大叫一聲,回身仗看,卻什麼都沒看到,不由得臉色發白。
未料,衣擺這時忽然又被人扯了兩下,羅蘭瞪著眼前那片空無一物的黑暗,嚇得又往後退了一步,這回才瞧見她面前及腰處有一顆小小的腦袋,她倒抽一口涼氣,還以為自己見鬼,差點又叫出聲,幸好這小男孩發出了聲音。
「水。」
「什麼?」她瞪著那面目模糊的小鬼頭瞧,確信自己的確聽見了他的聲音。
「我要喝水。」他又扯了一下她的衣擺。
「你從哪跑出來的?!」她還是瞪著他,像是在等他自己突然消失不見一樣。
「樓上。」小男孩仰頭看她,不耐煩的又道:「我想要喝水。」
樓上?羅蘭愣了一下,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倏地便將冰箱門給打開,將他湊到燈光前。
冰箱內透出黃色的光線,映照在小男孩睡眼惺忪的小臉上。
耶?溫的?
察覺到他的手有溫度,羅蘭忍不住又用手指戳了戳他如同天使般的粉臉,確定他真是人,她才鬆了口氣。
小男孩厭惡的躲避她的手指,不耐煩的道:「不要戳我,我要喝水!」
羅蘭為他命令式的口氣蹙了下眉,但還是轉身替他拿水杯倒水,邊問:「小鬼,你是誰?」
小男孩雙手接過水杯,理都不理她,逕自喝著冰水。
「喂,我問你話,你有沒有聽到?」羅蘭雙手抱胸,不爽的瞇了下眼。
他將整杯水都喝完,又遞回給她;「還要。」
羅蘭轉身再倒水給他,小男孩伸手要接水杯,羅蘭卻緊急將杯子舉高,瞇眼威脅道:「先說你是誰?」
他不悅地蹙起眉頭,那神情教羅蘭莫名眼熟,果不其然,他一開口就道:「這是我家,你才該說你是誰吧?女人!」
聽到這沙豬口吻,羅蘭一下子領悟過來他這德行像誰了,她挑起了右眉,沒好氣的問這:「小鬼,趙子龍是你什麼人?」
「水先給我,你答應過的!」他氣勢凌人,不甘示弱的回道。
這小毛頭倒是精明,羅蘭扯了下嘴角,將高舉在上的水杯放下給他。
他捧著杯子咕嚕咕嚕的連喝了幾口,才喘了口氣。
「喂,你還沒回答。」她開口提醒,心裡暗暗納悶著,這小鬼該不會是那死人臉的兒子吧?她看這小鬼神色雖像,但相貌卻比趙子龍可愛多了,只是那命令人的死德行倒是一般樣。
「他是我叔叔。」他捧著水杯又喝了好幾口,一邊沒禮貌的將她上上下下給打量了一遍,才不客氣的回問:「你又是誰?」
「打字的。」羅蘭輕哼一聲自嘲著,才又問道:「小鬼,你叫什麼名字?」
「趙子麟。」他把喝完的水杯遞回去給她。
「還要嗎?」羅蘭接過,微側著頭問。
趙子麟搖搖頭,倒是好奇的蹙眉回問:「女人,你叫什麼名字?」
「什麼女人?你懂不懂禮貌啊?叫姊姊!」她將水杯洗好放回架上,回身雙手叉腰對他道:「我叫羅蘭,紫羅蘭的那個羅蘭。」
「姊姊?」他懷疑的又上上下下將她給打量一遍,道:「叫阿姨還差不多吧?我今年才十歲耶!」
「十歲你嘴巴就那麼毒,長大還得了!我告訴你,你少學得像你叔叔一樣,小心長大會交不到女朋友!」她齜牙咧嘴的警告,才拍了下他的小腦袋,道:「好了,喝完水就快上樓回去睡覺!」
「不要拍我的頭!」他捂著被她拍到的腦袋瓜皺眉抗議。
「我告訴你,我最討厭小孩子了,再囉唆我就多拍幾下!」她抬手威嚇著,一臉惡婆娘的模樣。
見她露出兇惡的嘴臉,趙子麟撫著頭忙往樓梯跑,來到樓梯旁又忍不住回頭對她做了個鬼臉,恐嚇道:「壞女人,你敢欺負我,我要教叔叔開除你!」
羅蘭雙手抱胸靠在廚房門邊,用鼻子了他,不屑地哼了一聲道:「開除就開除,我還巴不得呢,哼!」
「你完蛋了你!咧——」他對她吐舌頭。
「死小孩,你再不上去,小心我扁你!」她雙手握拳,作勢要上前揍他。
趙子麟一見,嚇得趕忙跑上樓。
「臭小鬼!虧你長得一臉可愛樣,一張嘴卻和你叔叔有得比!哼,真是一家子臭蟲,什麼樣的大人就有什麼樣的小鬼!」羅蘭對樓上比了個手勢,邊咕噥地到工作室裡收拾自己的東西,才離開趙家。
早上九點,沒人開門。
羅蘭不爽的站在十九樓,第十次按下電鈴,一按就是整整一分鐘才放開。
可惡,那王八蛋在搞什麼鬼?
一晚上沒睡好,大清早的還得爬起來到這邊來報到,她小姐心裡已經很不爽了,沒想到她人來了,這回兒卻沒人幫她開門!
按了老半天電鈴沒人開門,羅蘭不耐煩的拍了鐵門兩下,叫道:「喂,趙子龍,再不開門我要走了!開門——」
見沒反應,她才要再拍兩下,這一下拍完,才要再拍第二下,門就突然開了,她大姐一巴掌「啪」地一聲,半點不客氣地就給拍到趙子龍的胸膛上。
「你有完沒完,等一下你會死嗎?」他額角浮現青筋,用那同樣睡眠不足的熊貓眼瞪著她說。
「你凶什麼凶?你以為只有你的時間寶貴嗎?」她惡狠狠的將他給瞪回去,口氣同樣不爽。
他本想將她給罵回去,卻瞥見她右手臂上的撒隆巴斯,不覺閉上了嘴,收起躁氣,面無表情的問了句:「你的手還能用嗎?」
「廢了你會賠醫藥費嗎?」她沒好氣的諷刺著,甩了甩手道:「不能用我就不會來了。」
聽到她那尖酸的話語,趙子龍真想回嘴,若不是她昨天真的很幫忙,他一定繼續和她開罵。
在心裡叫自己忍住氣,他深吸了口氣,轉身往工作室走,邊道:「以後你周休二日可以等下午再來,今天工作只有一半的份量。還有,明天放假。」
「放假?」羅蘭跟在他身後進門,聞言呆了一下,忘了生氣。
「星期天,休息。」他簡短回道。
「星期天?」羅蘭又楞了一楞,哇,時間怎麼過這麼快?一下子一星期就過去了。她這想法才從腦中閃過,突然另一件事闖進腦海。
「啊!慘了!」想起她還沒和吳小姐交代明天得再次赴約相親的事,羅蘭不覺臉一白,大叫一聲。
被她嚇了一跳,趙子龍蹙著眉,回頭看她,「怎麼回事?」
「電話借我一下!」她飛快的從他身邊越過,衝到沙發上抓起電話就打。
「喂,吳小姐嗎?」
「我……我是。」怯懦溫文的音調從話筒中傳了出來。
「我是羅蘭,你還記得我吧?」
「我知道……」吳小姐的聲音小聲得幾乎教人聽不到。
「是這樣的,那天我趕到的時候你已經走了,我和李先生說你朋友出了車禍,他一點也不介意,所以我幫你和李先生約了明天,同樣是在白雲咖啡店,中午十二點見。」
「啊?呃……可是我……」
聽著她結結巴巴的聲音,羅蘭幾乎可以想見那小女人正手攪著電話線,滿臉通紅、慌亂無措的模樣。
「有什麼好可是的?」羅蘭調整了一下位子,在沙發椅上坐好,邊勸道:「吳小姐,不是我要說你,你這個樣子繼續下去是不行的。你想想你年紀也不小了,再蹉跎下去還有多少光陰?更何況像李先生這種貨色,呃,不是,我是說像李先生這種好男人在現今社會上已經不多見了。」
她從包包裡掏出香煙,用肩臉夾著話筒,邊道:「今天是因為我看你們兩個很合適,所以才會要我媽和阿姨、姑姑、姑婆們先對他手下留情,不要替他介紹其他女孩子……」
奇怪,打火機呢?
她東摸西找的,卻半天找沒有,嘴裡可沒忘了繼續說服那位吳小姐。「可你已經放他兩次鴿子了,如果明天你再失約,為了我們羅家的信譽著想,我可沒辦法再阻止我家那群三姑六婆。」
啊哈,找到了!
從褲口袋裡摸出一個打火機,羅蘭邊點煙邊道:「要不,你要是真不想去,你現在就告訴我,也省得讓我和李先生明天又白跑一趟。」
她說完深深吸了口煙,然後緩緩吐了出來。
「我……我……」吳小姐結巴遲疑著。
「怎樣?」羅蘭追問,那夾在指間的煙才放進嘴裡,她都還沒吸氣呢,卻突然讓人給摘掉。
「搞什——」她楞了一下,睜眼要罵,及時想起她還在和那膽小的女人講電話,只好趕緊摀住話筒,瞪著那站在她面前的趙子龍,無聲的罵這:你搞什麼?
「羅小姐,你……你讓我考慮一下……」
「可別考慮太久啊。」她嘴裡口氣溫和的說,臉上表情可溫和不到哪裡去。
她瞪著他伸手要煙,張嘴無聲道:把煙還我!
趙子龍冷淡的看著那在沙發上交疊著修長美腿,怒氣騰騰卻美艷無比的羅蘭,只面無表情的持著那根煙,動作簡單確實的將它捻熄在煙灰缸裡。
她氣得抬腳想端他,他卻早有先見之明的以左膝壓住了她的膝蓋,未受傷的手則速住了她想推開他的小手。
放手!她無聲掙扎著,雙眼冒火。
他一手一腳就輕易制住了她,發現自己如此沒用,羅蘭真是越想越氣!
「羅小姐……他真的不介意我上次沒去嗎?」吳小姐怯懦的聲音再度傳來。
「當然,你放心,李先生風度很好,才不像某些男人小鼻子小眼睛器量狹小得連螞蟻都不如。」羅蘭咬牙切齒的諷刺著想掙脫,語音卻出奇的平靜。
這女人真是雙面到了極點,趙子龍瞇著眼,一隻腳壓在她的膝上瞪著她,從旁邊看上去幾乎是半坐在她身上,他俯下身來,在她另一隻耳畔輕聲警告,「你要是再想對我動手動腳,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器量有多狹小。」
她僵住,因為他靠得太近,也因為他在她耳邊說話時吐出的熱氣,還有他整個人所散發出來的男性氣息。
有一瞬她覺得奇怪,她一直以為這傢伙是冷血動物,冷得沒有溫度,但此刻察覺到那一再從他身上襲來的熱氣,還有他抓住她手腕的大手,她突然莫名暈眩起來,覺得手腕處好燙,像是忽然被他的熱度給灼傷。
「……這樣可以嗎?」吳小姐的聲音突然又從話筒中冒了出來。
羅蘭嚇了一跳,發現自己因為他而一時失神,沒聽到吳小姐前面的話,她小臉驀然竄紅,忙開口,「什麼?!」
「我是說……我明天會到,但你要陪我一起,這樣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她紅著臉,再度開始掙扎起來,這次卻是因為心虛,怕他發現她的心跳莫名加快。
「那……明天見,Bye、Bye!」
「OK,明天見!Bye!」她說完掛斷電話,跟著便兩手一起推他,氣呼呼的道:「趙子龍,放開我!你什麼意思你?放手啦!」
她像個瘋婆子似的,他倏地鬆手起身,退了兩步,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是什麼世紀病毒一樣。
羅蘭從沙發上跳起來,為掩飾自己的心慌,她叉腰破口大罵,「你幹什麼熄掉我的煙?」
「我家不准抽煙。」他想也沒想就說。
「狗屁!不准抽煙你桌上煙灰缸放假的?你自己前兩天在樓上陽台不也在抽!怎麼,難道這裡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她怒道。
右頰一束肌肉抽搐了一下,他僵硬的宣佈:「從今天開始不准!」
話落!他轉身就往樓上走!直到進了子麟的房間,他還聽見羅蘭在樓下客廳叫囂的聲音。
「去你的!你就不要讓我看到你抽煙!王八蛋——」
該死!
趙子龍在床邊坐下,卻沒有伸手叫醒侄子,只伸手爬了爬頭髮,眼神陰鬱的瞪著房門,萬分不解自己剛才在樓下的行為。
在湊近她耳邊時,他聞到她髮際頸項的馨香,她柔軟蓬鬆的大髻發搔弄著他的鼻尖,她發上有著淡淡的玫瑰香,她身上也是,那種嗅來似濃又淡的花香,讓他一時有些失神;當時,她早停止了掙扎,他卻仍捨不得放開她。
那一瞬,他差點吻了她……
他怎麼會想吻她?那個女人根本就是無法無天、蠻橫無理,驕縱到了極點!就算她長得比大部分女人好看,但他向來厭惡這種憑著外表自視甚高,可卻一肚子壞水,滿嘴不乾不淨的嬌嬌女,怎麼方才卻對她有一瞬的心動?
拿下可動式的假石膏,拆掉了傷手上的繃帶,他甩了裡,鬆了下筋骨,然後連出了兩拳。
刷刷兩聲,拳風破空!
看來他好得差不多了。
趙子龍活動了一下看起來受份很嚴重的手指,確定每一根都完好有力,嘴角不覺嘲諷的微微一揚。那天到了醫院,沒想到秦天宮剛巧到醫院替人代班,他本受傷不重,只是皮肉傷,可卻被秦天宮惡作劇的包成肉粽。
原來,他也只是任好友胡搞,在看到小林衝進來呼天喊地後,他根本懶惰解釋,可等到他見到那嬌生慣養,撞了人還理直氣壯的嬌嬌女後,心頭不覺浮現一股不悅,想教訓教訓她,所以才會順著愛玩鬧的秦天宮,假裝自己傷得很重,藉故整她。
這幾天,她的態度的確在某部分印證了如她外表般的驕縱,但在另一部分,她工作時的認真卻讓他有些另眼相看。
可即使如此,他怎樣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對她有感覺……
無法置信的蹙眉,趙子龍躁鬱地伸手巴住嘴鼻,卻再度嗅到掌心從她手上沾染到的一絲極淡的花香,他楞了一下反射性的移開,瞪著自己的手掌。
瞬間想起她柔軟渾圓的觸感,他眉頭摔得更深,突地起身走進浴室,拿肥皂洗去手上那淡得其實已經快要消逝的香味。
星期天。
羅蘭十點就跑到白雲咖啡店,一身涼快打扮。
李先生和吳小姐都還沒到,她一進門只瞧見白雲而已。
「怎麼你今天這麼早?」聽見門上鈴聲響起,在吧台內準備開店工作的白雲抬起頭,見是好友不覺面露好奇。
「你什麼意思?我就不能早點起床嗎?」見白雲忍不住看了好幾次牆上的時鐘,像是不怎麼相信她會這時進門一樣,羅蘭沒好氣的念了一句。
「沒,不過你向來不是不到中午不起床的嗎?」白雲微笑揚眉。
「還不都是讓那個棺材臉害的。」走到吧台邊的高腳椅坐下,羅蘭悻悻然將皮包放到吧台上,支著下顎道:「他堅持要九點開工,我這星期每天七八點就得從床上爬起來,不知不覺就習慣了。今天還沒九點,我就醒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乾脆先過來這裡等著,省得又像上回一樣沒趕上,讓那膽小鬼給溜了。」
「你確定吳小姐今天會到嗎?」白雲切了一塊奇異果蛋糕,送給羅蘭,「喏,早餐,喝什麼?」
「卡布奇諾。」羅蘭伸手接過蛋糕,「那女人道德感很強,定了約,便一定會到,只是又會因為害怕而心生膽怯,她每次都是來到現場才逃跑,所以一定會到的。」
「你確定這兩個人合適嗎?」白雲拿出咖啡豆,好奇的問。
「我敢打包票,他們倆要是見了面,不出一個月肯定進禮堂。」羅蘭一挑眉,自信的說。
「那麼厲害?」白雲手裡忙著,語氣有些戲謔。
「你不信?」羅半蹺起修長的雙腿,興致昂然的道:「不然咱們來打個賭。」
「賭什麼?」將咖啡豆磨碎,白雲微笑瞥了她一眼。
「就賭他們會不會在一個月內結婚啊。」羅蘭美目滴溜溜的一轉,婿然一笑說:「你要是輸了的話,給我免費喝一年咖啡。」
白雲好笑的看著地,「那要是你輸了的話呢?」
「嗯……我要是輸了的話……」羅蘭看著好友想了一會兒,才笑道:「就介紹個極品給你!」
白雲聞言搖頭笑道:「極品,免了吧,留給你自己會好點。」
「那不然你要什麼賭注?」
「到我這裡做假日如何?」白雲嘴角噙著笑,邊煮咖啡邊說。
「咦?你缺假日員工嗎?之前的工讀生呢?」
「兩個今年畢業了,都要準備聯考,新的還沒征到。」
「是喔。」羅蘭想了想,敲了兩下桌子,自信滿滿的笑道:「好吧,那就這麼說定啦!」
兩人這賭約定下,白雲將煮好的咖啡遞上,羅蘭邊吃著早餐,又和白雲閒聊了一會兒。
「喂,看外面。」才聊到一半,白雲突然示意。
羅蘭回頭一看,就瞧見站在店門外猶豫不決的吳小姐,怕她又逃走,羅蘭忙起身走去開門。
「怎麼站在這裡,又想半途而廢?」沒強拉吳小姐進門,羅蘭拉開門反倒站在門邊,揚眉嘲諷。
「不……不是,我……我……」吳小姐絞著手,一臉無措。
「不是就進來吧,你這一生總得勇敢一次。」羅蘭看著膽小如鼠的吳小姐,不覺暗暗歎了口氣,勸這:「不是每個公主都能像白雪公主或睡美人一樣,能夠等到王子自動找來,就算我真的如灰姑娘裡的神仙教母一般有魔法,那也得灰姑娘有勇氣去參加舞會才行,對吧?」
吳小姐咬著下層,點了點頭。
「那就是了,進來吧。李先生應該一會兒就到了。」
羅蘭鬆了口氣,轉身進門,誰曉得她手才一鬆,咖啡店的門就自動反彈回去。
就在那門要敲到跟在羅蘭身後反應遲鈍的吳小姐時,一隻大手突然從旁伸出抵住了反彈的門,不過吳小姐還是嚇了一跳。
「呀?!」她輕呼一聲失去了平衡,幸好那大手的主人救人救到底,順便就扶住了她。
「小姐,你沒事吧?」
「沒……沒事,謝謝……」吳小姐滿臉通紅的回頭道謝,可在看到那男人時,立刻失了神。
粗手粗腳的羅蘭聽到吳小姐的呼聲,才發現白己太大意,不過當她回身見到門邊互相煞到的那一對,賊笑可就浮上了她的臉。只因那男人不是別人,就是今兒個的男主角,李先生是也。
嘿,她就說嘛,就不信這兩個人會看不對眼!
得意洋洋的轉過身,羅蘭對白雲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白雲笑了笑,輕聲潑她冷水道:「後面的路還長呢。」
羅蘭揚了揚眉,雙手抱胸道:「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哪!」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3-20 06:36:10
第四章
中午搞定了那一對,羅蘭心情大好,為了不當電燈泡,她在看那兩人相處愉快之後,便自動退場,前進東區血拼逛街。
閒閒逛了十幾家精品店,她提著四袋新買的衣服,吹著口哨打算再到另一家服裝店晃晃,誰知走著走著卻讓她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咦?奇怪,那不是趙子麟那小鬼嗎?
瞇著眼,羅蘭遠遠就看見那杵在人行道上,慌然不知該往哪走的小鬼頭。
他不安地站在街邊東張西望,似乎無法決定方向。
羅蘭挑起了眉,沒多想就朝他走去。
「喂,小鬼!迷路了嗎?」
趙子麟聞聲回頭,見是她臉上明顯鬆了口氣,但隨即逞強的仰頭道:「才……才沒有,我只是在認方向。」
羅蘭眼一瞇、眉一揚,聳了聳肩的這:「是嗎?那你慢慢認啊,我不打擾你了。」
語畢,她繼續吹著口哨,輕鬆寫意的越過小鬼頭往前走去。
他緊急伸出小手抓住她的裙擺,又慌又急的問:「你要去哪裡?!」
「逛街呀。」她停下腳步,回頭不悅的瞥了他一眼,冷淡的警告著,「別扯我裙子!若是破了,我就要你好看!」
趙子麟不甘願的鬆開了手,羅蘭這才滿意的轉身拎著手中的袋子,繼續往前行去。
見她越行越遠,趙子麟心中也越來越慌,他根本不知道怎麼回去,而且老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當然他可以在這裡等叔叔,不過要是叔叔還沒找來;反倒先被另一批人給發現就慘了!
無論怎麼想,還是跟著這個女人比較保險,可雖然說只要他拉下臉來和這個女人說,她一定會帶他回家,但他偏偏就是拉不下那個臉。
眼看她走得更遠了,他杵在原地噘著嘴著急萬分。
小王八蛋,迷路就迷路,還死鴨子嘴硬!
羅蘭沒見他跟來,心裡暗罵兩句,乾脆拐彎轉離他的視線,然後靠牆看表數他幾秒才會追來。
一秒、兩秒、三秒……十三、十四、十五!
她數到第十五秒,就耳尖的聽到他跑來的腳步聲,羅蘭嘴角揚起勝利的笑容,得意洋洋的轉進後面店門裡,直到看見那小鬼出現在街口,他張望四周不見她的蹤影,急得兩眼淚光閃閃。
哇哈哈哈,她最受欺負長得像天使的小孩子了!
小王八蛋,就不信你不來!
羅蘭壞心的賊笑了兩聲,才推門出去,一副剛從店裡挺出來的模樣。
「小鬼,你認出方向了沒有?」她提著袋子,揚眉涼涼的嘲諷他。
他抿緊了嘴,一個字也不肯說,只是倔強的眼中卻泛著淚光。
羅蘭翻了個白眼,拎了一袋衣服給他,「喏,想要我幫忙就得提好它!要不要?」
能不要嗎?
趙子麟嘟起了嘴,心不甘情不願的伸出兩手抱著那袋衣服。
羅蘭才不管他到底甘不甘願、委不委屈,若不是因為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她還得顧形象,要不她現在可只想仰天長笑一番!
「你和你叔叔是在哪走失的?」忍著笑,羅蘭帶頭走在前面。
「我不是和叔叔一塊兒出來的。」他吃力的抱著袋子跟在羅蘭後頭。
不是?羅蘭秀眉蹙了起來,停下腳步回頭看他,「那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他張嘴卻欲言又止。
「怎樣?」她提著袋子雙手叉腰的問。
他擰眉看她,似乎不知該不該將實話告訴她。
「小鬼;快說啊!」羅蘭滿臉的不耐。
「其實是——」他張口,才吐了三個字,一旁馬路上突衝來一輛黑色轎車在他們倆旁不到一尺處踩煞車停下,差點被撞到的羅蘭才要開口罵人,卻見車門粗魯的被人打開,下一瞬就見一名黑衣人從中伸出大手,一把抓住趙子麟就往車裡拖——
「喂,搞什麼?!」
被這突發的情況嚇了一跳,所幸她反應超快,右手提的袋子想也沒想就往那人身上砸,也不管自己今天穿著迷你裙,一個大腳就踹向那強行擄人的手腕,另一手不忘逮住小鬼頭的手臂,硬生生的將他往後拖,扯離了那人的控制!
「去你媽的!大白天扣人,沒王法啦!」她嘴裡破口大罵,踹人的右腳才落地,左腳跟著彈出踢向車門,就見車門被她踢得往回關,砰地硬生生的就將黑衣人在門邊的手夾了個正著。
只聽清脆的手骨折斷聲方響,車內傳出痛叫!
前方開車的人似乎被嚇到,不敢多留,油門一踩便急匆匆的離去。
「哇靠!想溜!」羅蘭瞇眼瞬間報出了一個英文及數字的組合,「小鬼頭,記下了沒?」
瞪大了眼看著羅蘭,趙子麟傻楞楞的重複了那個組合數字,問:「那是什麼?」
「當然是車牌號碼,把號碼記好,等會兒好報案。」瞄了驚魂未定的小鬼一眼,伯那些人去而復返,羅蘭抓著他離開現場,隨便找了條巷子便拐了進去,居高臨下的望著小鬼頭冷聲質問:「小鬼,那些傢伙為什麼要抓你?」
「我……我怎麼知道。」他臉色一白,心虛囁嚅著:「可能人家看叔叔有錢,所以才想綁架我啊。」
「看你叔叔有錢?你叔叔又不是什麼億萬富豪,就算他有幾個小錢,你又不是他兒子,人家平白無故的幹嘛找上你!何況就算要綁架你,勒索也是找你爸媽,關你叔叔屁事!少在那邊和我胡說八道!」她大姊雙手往腰上一叉,萬分的給他不爽的威脅道:「趙子麟,本小姐剛買的衣服全在剛剛免費奉送給那些綁架犯了,你再敢和我說半句謊,我就脫你褲子打你屁股!」
他一驚,小手忍不住模著自己的小屁股,退了一步,戒慎的看著她,不悅的衝回去道:「你是大人耶,怎麼可以和我這個小孩子計較!」
「靠,誰規定大人就不能和小孩子計較!我就是喜歡和小孩子計較!你為什麼會自己一個人跑出來?那些人為什麼要抓你?快說!」她惡形惡狀的戳著他的腦袋,齜牙咧嘴地說。
他不高興的嘟著嘴瞪回去,好半晌才道:「因為有錢的是我。」
「啥?」羅蘭眉頭還是皺著。
趙子麟老大不甘願的瞪著這個方才救了他的女人道:「我爸媽三年前死了,他們將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我,叔叔是我的監護人,所以綁架我就可以向叔叔勒索我的財產了。」
「屁,你又不姓王,你爸又不是王永慶!你少蓋我!」
羅蘭還是不怎麼信他,手一伸一副要抽他腦袋瓜的模樣。
趙子麟往後跳了一步,抱著頭忙道:「真的啦!我爸和我媽以前在美國矽谷開科技公司賺了很多錢,你不信可以去問叔叔,我真的很有錢啦!」
「真的?」羅蘭瞇眼瞄他。
「真的啦,我會一個人在這裡就是因為早上叔叔出門的時候,有人穿著保全人員的制服假裝要檢查防盜器,我打開門想看他出示的ID卡,那人就將門撞開把我綁走了,剛剛車子開到這附近的時候,我說我要尿尿,他們帶我去廁所,我乘機從天窗跑出來,可是我身上沒錢,沒有辦法打電話叫叔叔來接我,後來就遇到你了。」
這小鬼還真機靈。
羅蘭瞪著他,「你剛為什麼不說?」
「我想說在大街上那些人應該比較不敢動手,而且我以為我跑得夠遠了。」
錯了,他笨死了!
羅蘭無力的翻了個白眼,敲了下他的腦袋,罵道:「笨蛋!下次遇到這種事,跑出來就趕快找個店家報警,不要在外頭閒晃!」
被她一罵,趙子麟小嘴突然撫頭起來,沒一會兒就淚如泉湧。
「哇靠,你哭啥啊?才敲你一下你就哭,我衣服都不見了,我才想哭好不好。」她沒好氣的念著,本來口氣挺兇惡的,但在看到他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時候,語氣不由得緩和了些。
「有一次……我被綁架跑出來,向一個阿姨求救,結果那個阿姨也是同夥,她騙我說要帶我去報警,卻把我帶回去……」他抽泣著伸手擦淚,雙肩不斷抖動著,「我……我……我不知道該相信誰……」
天啊,這小鬼還不只被綁這一次?
羅蘭突然覺得頭開始痛起來了,她揉著太陽穴,又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問:「那你就相信我?要是我也是壞人怎麼辦?」
他滿臉淚痕的仰頭看她,眼中卻一副看白癡的模樣,吸著鼻子說:「所以我剛剛才沒和你說啊,而且叔叔說你沒聰明到會策劃綁架我。」
臭小鬼,她才剛對他升起一絲絲的同情心,他又故態復萌。
羅蘭眼一瞇,真想抬腳踹他,等到她見著他那沙豬叔叔之後,一樣要踹死那隻大王八!
巷子外的對街上,一名身著藏青唐裝的男子隔著平光鏡片看著巷內那一大一小,在見到羅蘭敲了趙子麟一腦袋時,他嘴角不覺浮現微笑,對著行動電話道:「龍,你家新來的打字小姐手腳挺利落的,我都還沒出手,她就將人給打退了。」
「對方呢?」
「跑了。」男子依然望著對街巷內的兩人,涼涼的將身前的髮辮給甩到身後。
「記下車牌了?」。
「我被擋住了,沒看到。」男子吊兒郎當的一手支在行道樹上,耍帥的拿著手機說。
「裡頭有你熟悉的傢伙嗎?」
「他們車窗有特殊處理過,所以我連臉孔都沒瞧見,倒是你家那位打字小姐利用車門夾斷了一個傢伙的左手。」他笑了笑,道:「雖然也許會徒勞無功,不過你還是可以試試查查中西醫的骨科診所或醫院,那人的傷勢可比你重多了,他不去醫院子骨就斷定了。」
「我會請人幫我查查。」他頓了一下,又問:「他沒事吧?」
「你問哪一個?子麟還是打字小姐?」長辮子男人嬉笑一聲,幸災樂禍的看著對街走出巷子的一大一小道:「如果是問子麟,他目前還不錯,只是嘴巴嘟得高高的。
如果是問小姐,這樣說吧,小姐目前正在大街上走,而她還沒發現她的裙子在剛剛踹人時已經脫了線,她再繼續這樣走下去,不出五十公尺那塊布肯定會掉下來,你最好快點到,要不然她就要出糗了。」
他話聲才落,就看見趙子龍終於開車趕到,只見好友緊急在小姐身後幾尺處煞了車,他門一開,光用一隻手,下車脫外套一氣呵成,跟著幾個大步趕上羅蘭,剛剛好就在那再也撐不下去的迷你裙掉落之前,拿外套包住了她差點春光外洩的腰臀。
羅蘭腰間的那塊布在下一瞬從外套中掉了下來,對街的秦天宮遺憾地彈了下手指,「嘖,可惜!」
像是知這他會有的反應,趙子龍皺眉隔街朝他瞪了一眼。
秦天宮笑笑的聳了聳肩,見沒他的事了,才轉身離開。
突如其來遭人從後拿外套包住了腰,羅蘭反射性就以手肘往後撞,可卻敲到了石膏,她楞了一下,一回頭就看見那個死人臉。
「喝!你大白天的幹嘛出來嚇人?」她嚇了一跳,想跳離他的懷抱,腰卻被他沒受傷的手攪得死緊。
這女人真是欠扁。
趙子龍不爽地瞪著她,冷聲說:「你裙子要掉了。」
「聽你在放——」羅蘭「屁」字都還沒說出口,她的迷你裙就應聲而落。
感到大腿一涼,羅蘭嚇得停止了掙扎,反手抓住綁得不怎麼牢的西裝外套,一張俏臉瞬間羞紅。
「喂哼?」他涼涼的挑起右眉,一臉「看吧」的模樣。
她一僵,臉上有些掛不住,實在尷尬的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見她抓緊了外套,他鬆開在她腰上的手,招手要一旁的趙子麟過來,邊蹲下來檢查他有無受傷,邊敷衍她道:「剛好經過。」
是她看起來根好騙?還是他們趙家的人習慣把人當傻瓜?
羅蘭雙眼一翻,沒好氣的說:「趙先生,我看起來很像白癡嗎?小鬼頭剛剛差點又被綁架,我的裙子因此裂掉,剛買的新衣全因此報銷,看在我好歹救了他的份上,你不覺得該讓我知道一下實情嗎?」
趙子龍聞言蹙了下眉,頭也不回,只是用眼神問著小侄子。
趙子麟看看羅蘭,再瞧瞧叔叔,才這:「她救了我,所以我都說了。」
趙子龍頓了頓,才起身看著羅蘭,面無表情的說:「謝謝。」
沒想到他會放下身段向她道謝,羅蘭楞了一下,指著自己圍在腰間的西裝外套,聳了聳肩道:「算了,反正你也救了我一次。對了,小鬼被綁架那麼多次,你該不會一點預防措施都沒有吧?還有,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看著羅蘭,趙子龍心念電轉,其實一開始他就曾請以前的同事幫忙查過她的底,若非知道她身家清白,他也不會因為一時的無聊想教訓她而讓她登堂入室。
她反應機敏、身手靈活,除了嘴巴壞,仗著美麗的外表騙吃騙喝,又太過驕縱、自以為是之外,她並非是一個很□的人,只是以往被男人寵壞了,個性欠教訓而已。
她的背景資料迅速在腦海中閃過,他想了想,知道自己目前需要時間來解決敵人,他必須找個人二十四小時全天候跟著子麟,而因為他早已退出了那個世界,實在不想因為此事又欠下老頭人情,幾番考量下,其實羅蘭是挺適當的人選。
再者,想想她剛才說得也沒錯,好歹她救了子麟,有些事是該讓她知道;相對的,知道了這些事,她也就難以脫身了。
說實話,這女人是還滿有利用價值的。
趙子龍看著看著,眼底閃過一絲狡詐;或許這是一舉兩得的辦法。
見他默默無語,羅蘭戒慎的看著他,「喂,我問你話你有沒有聽到啊?」
心念既定,趙子龍扯了下嘴角,牽起侄子的手,露出趙子麟手上的電子錶說:「子麟最近常遭歹徒下手,我請朋友在他表裡裝了發報器,我車上的衛星定位系統隨時可以知道他在哪裡。」
她眨了眨眼,好像他在說天方夜譚。
趙子龍牽著侄子往車子走去,羅蘭撿起地上破掉的迷你裙,抓著西裝外套匆匆跟上,急問:「喂,一般衛星定位系統不是拿來導航用的嗎?我怎麼不知道一般的衛星定位系統有這種功能?」
趙子龍坐進車裡,趙子麟手腳俐落的坐到後座,羅蘭只好也坐前座。
「我沒說這是一般的衛星定位系統。」他發動車子,扯了扯嘴角,打開了車前座的電腦螢幕。
螢幕電源一開,立刻閃現市區部分地圖,而之中,則有一小紅點在路上一閃一閃的,他一踩油門車子一動,紅點也跟著開始動了起來。「一般GPS衛星定位系統主要可分為三部分:太空部分、地面控制部分,以及使用者接收部分。太空部分由二十一顆GPS衛星及三顆備用衛星所構成。地面控制部分則是由主控站、監控站及地面控制站所組成。地面控制站負責對人造衛星發出指令,修正航路及遙測衛星,而控制站的維護與支援由美國國防部負責。至於使用者接收部分主要是指GPS接收器,它可接收八顆GPS衛星所傳來訊號,然後計算衛星的位置與電波從衛星出發到接收器所經歷的時間,求出接收器目前的位置、方向、速度、時間。」
他扯了下嘴角,道:「我只不過經由網路突破防火牆,借用了一下某機構所使用的GPS和電子地圖,然後再配台上一點小程式,加上子麟表上的訊號發送器及接收器,只要沒超過訊號發送接收的距離,我就可以找到他。」
「真的嗎?要是人家將他綁到國外去咧?」羅蘭睜大了眼好奇的問。
「我剛說了這組系統主衛星有二十一顆、備用的三顆,共有六個軌道面,與赤道成五十五度傾角,衛星環繞地球一周的十二小時。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有六到八顆衛星涵蓋,所以那完全不是問題。」
羅蘭歎為觀止,瞄了下小鬼手碗上那一點也不起眼的電子錶.再看看車前座的精密儀器,忍不住問:「你們這些配備到底從哪弄來的?」
後座的趙子麟聞言,驕傲的用鼻子哼了一聲,雙手抱胸,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說:「我早說了我是億萬富翁啊,這個很便宜的啦!」
羅蘭瞥了臭小鬼一眼,沒好氣的看著趙子龍問:「你們趙家的字典裡沒謙虛這兩個字嗎?」
「沒有。」趙子龍嘴角微微一揚。
還真是簡單明瞭啊。
羅蘭再度翻了個白眼,她怎會問這種蠢問題呢?早該知道這隻大沙豬臉皮比小沙豬更厚上百倍才是。
趙家客廳。
將趙子麟安撫好,等他在樓上睡著,趙子龍才下來面對羅蘭。
「好了,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為什麼我們不去報警反而回到這裡?」換上了方才回來時請他順便去店裡買的新短褲,羅蘭秀眉微蹙,對趙子龍的作法很不滿意。
「這事不是報警就可以解決的。」他一臉木然,看著焦躁的羅蘭道:「之前幾次我們也報了警,但警方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跟著。就算短時間能,只要時間一過,他們也必須撤掉警力。再者……」
趙子龍看了下二樓的方向,眉頭不覺蹙了起來,道:「經過前幾次的事件,子麟一看到穿制服的警員神經就會不自覺的緊張,他對陌生人也無法信任,找警方來或請其他人來保護他也只是徒增麻煩,造成他的壓力而已。」
「那……總不能就這樣什麼都不做的過下去吧?」羅蘭不甚贊同的說。
「當然不是什麼都不做。」他在沙發上坐下,直勾勾的看著她說:「這幾年我一直請人暗中查探,大致上掌握了對方的動向,不過要逮到人,還需要一段時間,但光靠我一個人還是無法全天候跟在他身邊……」
不知道為什麼,羅蘭突然覺得自己像被蜘蛛盯住的瑚蝶,他那眼神真教人感到不舒服,她不自在的調整了下姿勢,皺眉問:「那又怎樣?」
「所以需要另一個人幫我一起顧著他。」
「那簡單,花錢去請人啊。」羅蘭咕噥著,那種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嚴重。
「我說過了,陌生人和警員都會造成子麟精神上的壓力。想必你也知道,養一個小孩並不容易,更何況這個孩子三年前才痛失雙親,這三年來又屢遭人綁架,他在精神及心理上的壓力都超過他這個年齡所能負荷的程度,除了衣食起居要照料,還得顧及他的情緒。」
羅蘭越聽頭越大,終於知道他在打的是什麼主意,她像見鬼似的看著他,怪叫道:「我告訴你,我最討厭小孩子了,你休想叫我照顧他!我才沒那個空!門都沒……不是,是連窗戶都沒有!」
「如果說我的手沒受傷,要我一個人照顧他當然沒問題,但是……」趙子龍也不看她,反而垂下眼,意有所指的看著自個兒重新包上石膏的右手,淡漠地加深她的罪惡感,「現在我的手因為某人的原故而不方便……」
羅蘭一僵,做著垂死掙扎,「你不是說陌生人會對小鬼造成壓力嗎?」
聞言,他抬起臉,用那細長的雙眼瞧著她,唇角微揚的道:「你沒發現嗎?」
「發現什麼?」她狐疑的往後傾,遠離他那張帶著詭異微笑的白臉。
「你剛救了他一命,對子麟來說,你已經不是陌生人了。」他難得露出的淺笑帶著一絲絲的狡獪,「他信任你。」
羅蘭臉一白,暗咒一聲!
可惡!一失足成千古恨,早知這她打死都不要救那隻小王八!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3-20 06:36:45
第五章
被強制搬到趙家的第五天,羅蘭心裡一直迴盪著一個念頭——總有一天她要宰了大小沙豬來活烤!
「趙子麟!起床了!「早上六點半,她第三次上樓叫這只愛賴床的小懶豬,心情已經萬分火大了,那小鬼還猛往被子裡鑽。
羅蘭見狀,眼一瞇,手一伸就掀開他緊抓不放的被子,這小鬼厲害,雙眼仍閉著竟然兩手兩腳還死抓著另一端,活像只澳洲來的無尾熊一般。
臭小子,你好樣的!
羅蘭手一鬆,也不和他搶被,只走到浴室裡開水,然後走出來道:「趙子麟,我數到三,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就把你丟到浴缸裡去!一、二、三——」
她才數到三,他已經從床上跳了起來,睡眼惺忪也難掩驚恐,沒辦法,這女人太狠了,他第一天還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她真的將他連人帶被一塊兒給丟進接滿冷水的浴缸裡,害他當場嚇醒過來。
「快去洗臉刷牙,換好衣服到樓下吃早餐,遲了我就請你吃竹筍炒肉絲……」
隔房的趙子龍在晨光中睜開了眼,聽見羅蘭在趙子麟房裡威脅的聲音,他忍不住想笑。這幾天,她不悅的聲音在叫趙子麟起來的同時,也成了他的起床號。
三年前,他為了侄子辭去原來帶有危險性的工作,轉而從事編劇這行,為的就是能在家裡就近照顧哥哥嫂嫂留下來的獨生子。
他本就不是當好父親的料,以往更沒照顧小孩子的經驗,所以在起始之初,他和子麟處得並不是很好,若不是兩人真有血緣關係,他可能早已放棄,隨便找個人來代替自己照顧他了。
所幸經過三年的努力,他漸漸抓到了和小孩子相處的決竅,不過就算是這樣,他還是常對子麟的賴床沒啥辦法,好玩的是,羅蘭這一套惡形惡狀,卻對子麟相當有用。而即使如此,子麟還是一樣信任她,大概是因為知道這女人向來就只那張嘴厲害,只有少部分時候,她才真的會將她的威脅付諸實行。
記得第一天他聽到子麟房裡傳來的驚聲尖叫,嚇得從床上跳起來衝過去破門而入,卻見到子麟從頭濕到腳,狼狽的站在浴缸裡,而羅蘭回頭見來人是他,還叉腰瞪他,一副他要是敢管閒事,就要給他好看的情景時,他臉上那一向冷漠的表情差點因為忍笑而當場龜裂。
當然,他根識相的轉身離開,將事情交給她自行去處理。
這五天來,她雖滿心不甘願,但照顧子麟該做的事她一樣也沒少做。
他對這女人的觀感也因此漸漸改變,生活在一起之後,才發覺她不像他所想的那般驕縱蠻橫,本以為像她這樣外表出眾的女人,一定不會做家事;沒想到她從掃地拖地煮飯洗衣無一不會、樣樣精通,不過相對的她要求的規矩也特別多。
一是飯前要洗手、二是脫衣要分類、三是進門絕對要脫鞋、四是不准吃完上床睡、五是衣著得像樣、六是外表要整齊、七是東西用完要放回原位、八是……
這女人是標準的人不可貌相,因為她的規矩實在太多,連他都記不太起來所有的條規。
羅蘭在一些瑣碎雜事上特別愛斤斤計較;但也因如此,他發現家裡整齊乾淨許多,連一星期來兩次的女傭都用不著請了,而且他也變得較為輕鬆,反正他現在是傷者,根本用不著動手。
大部分的時候,他都坐在椅上或站在一旁,耍耍嘴皮子動口使喚她。
老實說這種感覺還真不錯。
只是每到最後,她都會因此氣得牙癢養的,非得和他在口舌上大戰三百回合,才肯罷休。
她牙尖嘴利,他當然也不是易言敗的角色,他在工作上欺壓她,她則在家事上討回公道。
五天來,他們從工作吵到生活上,從家裡吵到菜市場,連看個電視兩人也能為要看哪一台而爭論不休。
這樣吵下幾回合,說真的倒也吵出不少樂趣。
事實上他發現自己很喜歡和她鬥嘴。
喜歡?
趙子龍楞了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望著窗外升起的朝陽,他微蹙了下眉頭,起身將那活動的假石膏裝到右手上。
鬼才喜歡那個蠻橫的女人。
他只是欣賞她的靈敏,老實說從辰天退休後的生活變得有些無聊,偶爾對付那些不知死活來綁架子麟的小賊,實在是沒什麼樂趣。
若非這回找上門來的人還有些門道,他還怕自己的腦袋會就此生銹了呢。
不可否認的,和這個女人鬥嘴、耍耍嘴皮子,生活變得有趣多了。說真的她那張嘴是挺厲害的,所以說就算他真的喜歡,也只是喜歡她反應機敏、腦袋靈活而己。
甩掉那個干擾他思緒的念頭,他自嘲的笑了笑,起身洗臉刷牙去。
「淡金公路上,海風吹拂,俊偉捧起她的臉,輕輕的吻上芷婉羞怯的嬌顏,月光下,他向她承諾著。冒號,對白,芷婉,今生今世,我定不負你。」
羅蘭依言敲著鍵盤,她本想說什麼,但為免拖延進度,還是忍了下來,繼續打字。
只聽趙子龍毫無起伏的平板音調再度響起,「芷婉心裡一陣激動,不由得將螓首埋在俊偉胸前,輕聲說,冒號,對白,我愛你。換場。」
聽到這裡,羅蘭終於再憋不下去,不由得皺眉回頭道:「趙子龍,這兩個人在談情說愛、山盟海誓耶,難道你就不能說得有感情些,一定要用這麼冰冷的語調來說嗎?」
這女人管得還真多,什麼都要管不說,現在連他說話的語調都要管上一管。
趙子龍挑起了有眉,冷漠的道:「我不是演員。」
「問題不在這裡好不好?虧這些字句那麼美麗有感情,結果每個字從你嘴裡吐出來,全都像結了冰似的,硬得鏗鏗鏘鏘掉落地。還有你在說這些美麗的詞句時,那張臉也硬得像冰塊一樣,要是那個演俊偉的傢伙也像你一樣,我看這齣戲的收視率一定直線滑落。」羅蘭沒好氣的叨念。
「放心,小林說收視率好得很,還在繼續攀升中。」他一臉木然,翻閱著膝上的雜誌,絲毫沒有想改進自己面部表情及聲音的意向。
羅蘭聞言眉一皺,不悅的哼了一聲,「若是全世界的男人也都像你一樣,我看不用等世界末日,用不著多久人類就會自動滅亡了。」
他感興趣的抬頭看了她一眼,「為何?」
「當然是因為缺乏求偶技巧。」她皺了皺鼻頭,不屑的訓道:「再美的山盟海誓若是說起來全像冰塊,再多的熱情都冷掉了,你以為還能感動多少女人?吆!我看你呀,要是連追女朋友都是這樣,想結婚大概要等下輩子啦!」
他瞪著她,有些微慍。
這女人好大的膽,先是管到他嘴上,這會見竟貶抑起他的感情生活來。
羅蘭見他氣到,只轉回頭偷笑,嘴裡還不知死活的繼續調侃道:「不過你要是真找不到老婆,我也是可以幫你介紹的,到時候幫你打個八折,怎樣,夠意思吧?」
「你沒試過怎麼知道直的會冷掉?」他冷冷的丟了一句。
羅蘭看著螢幕上那些山盟海誓纏綿俳側的文字,拿食指敲了敲那三個「我愛你」,輕哼了一聲道:「這種事哪還需要試、文字啊,就只不過是文字,沒有加入感情的東西,表面上再怎麼好看,也是無法打動人心的。」
「是嗎?」他對她的說法感到不以為然,對她的惡意挑撥更是不爽,一股衝動就這麼突如其來的冒了出來,他大腳一勾,將她附著輪子的座椅給勾到身旁。
「哇啊——你幹嘛?!」羅蘭嚇了一跳,盤腿坐在椅上的她差點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而掉到地上,好不容易穩住身子,卻讓他一伸手攬住她的頸項。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他整個人就傾身靠了過來,冷淡的說:「我倒是很想試試看你會不會冷下來。」
下一秒,他便貼上她的紅唇吻了她。
羅蘭瞪大了眼,只見他眼中閃著惡作劇的狡獪,她欲推開他,可她一隻手卡在椅把和身體中間,另一隻手才伸過去椎了一下,結果推是推開了沒錯,他鬆開攬住她後頸的手,一把抓住她那只能自由活動的小手,硬是將她更扯向自己,不到一秒,她的小嘴又重新遭到他再次蹂躪。
跟著,很慚愧的是,她開始忘記自己應該要幹嘛,因為她本來張嘴只是要制止他的歷舌而己,可是他卻乘機掠城奪池,所以她只好拿向來伶俐的丁香小舌阻攔他,剛開始只是舌頭施打架,誰知到最後卻變了樣……
等她回過神來,只聽見自己氣喘吁吁的聲音,和他那近在眼前被她給咬破的薄唇。
他伸手以拇指摩挲著地被吻腫的紅唇,不覺揚了揚嘴角,音調仍是一般冷淡平板的道:「我看你是挺熱的嘛。」
羅蘭氣紅了臉,又羞又窘的拍開他的手。
他伸舌舔了下被她咬破的薄唇,那雙細長賦眼中毫不隱藏地彰顯著勝利的得意洋洋。
「你……你你你你你……你卑鄙、無恥、下流!」一時情急,她結巴之下非但一連說了七個「你」,還罵錯了最後一句話。
趙子龍一楞,下一瞬他爆笑出聲,久久無法遏止。
羅蘭驚愕之餘,這下更加窘迫尷尬,從來沒見這男人笑過,第一次見到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她真想立刻挖一個地洞,將自己給就地掩埋算了。
見他老半天停不下來,眼角都快笑出淚來,羅蘭俏臉通紅,忍不住拿一旁的電腦稿丟他,「你笑夠了沒?閉嘴啦!」
他仍是笑,半點沒打算停止的意思。
羅蘭為之氣結,羞窘的站起身,「你還笑!王八蛋,你笑死算了!我去接小鬼,剩下的稿子你自己搞定,再、見!」
說完她再砸了他一疊電腦稿,才惱羞成怒、氣呼呼的轉身離開。
聽到鐵門被砰然關上的聲音,趙子龍雙肩仍是顫抖著,好一會兒才有辦法止住笑。
望著被她丟得一室的電腦稿,他唇角微揚,唇上些微的疼痛,讓他再度察覺被她咬破的皮肉傷,他伸指輕按了下,想起她唇舌的味道,嘴邊的微笑不覺加深。
看來,這女人可不是只有會做家事這項優點而已。
他輕笑兩聲,知道她一時半刻不會回來,便心情愉快的拆掉假石膏,活動了下手指後便坐到電腦面前,速度飛快的敲起鍵盤來。
又不是沒被吻過,那麼計較幹嘛?
沒錯,她又不是沒被男人吻過,她幹嘛老想著他?
羅蘭開著車子,兀自生著氣,腦子裡雖然知道,這件事她要是越在乎越生氣,他一定就會越高興越得意,但她就是無法克制的感到火大。
下午四點,她將車子停在小鬼讀的國小前,只見一排開車的孝子孝女,那些孝順兒子女兒的爸媽們,早在這兒等著了。
人行道上的樟樹迎風搖曳,熏香了周圍的空氣。陽光仍盛的夏日午後,雖然有些許微風,卻還是讀人感到有些悶熱。
羅蘭下了車,靠在車門上點了根煙,等著小鬼放學。
一旁的家長見狀,媽媽們紛紛對她暴露的衣著皺起了眉頭,爸爸們則忍不住猛將視線往她雪白的大腿掃。
羅蘭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只叼著煙忙著在心裡將那隻大沙豬砍成十段八段上架炭烤。
放學時間一到,小鬼頭們一個個如同蝗蟲過境似的從校門口蜂擁而出,鬧烘烘的聲音將她神智拉了回來,她皺眉在小鬼們中尋找熟悉的身影,可直到學生們都走得差不多了,她還是沒看到趙子麟那小王八蛋。
奇怪,平常他都嘛跑第一個的,怎麼這會兒還沒見著人?
羅蘭警覺起來,站直了身子,住校門口走去,卻在門口被工友伯伯給攔住。
「太太,你有什麼事嗎?」
「我們家小鬼還沒出來,我想進去看看。」懶惰多做解釋她不是太太,羅蘭只是簡單的措指教室。
「哪一班的——」
「三年一班,趙子麟。」
工友伯伯聞言,忍不住上上下下又將她打量了一遍,不是他對人有歧視,實在是因為這女人看起來不像一個做母親的。
他頓了一下,才慢吞吞的這:「你等一下,我打電話到教職員室問問看。有時候小孩子是會被老師留校輔導的。」
怎麼這麼囉唆?羅蘭眉一皺,眼角卻在這時瞄見了小鬼頭,她忙叫住工友伯伯道:「不用了,他出來了。」
說完她便轉身走向趙子麟,卻發現他走路一拐一拐的。
「小鬼,你腳怎麼回事?」她兩手插在短褲口袋裡,不是很高興地發現他膝蓋上多了兩處傷口,等他一抬頭,羅蘭才又見到這小鬼連右眼都黑青了。
沒想到會在校門內看見她,趙子麟嚇了一跳,跟著便一臉倔強的瞪著她,什麼都不肯說。
「怎麼弄成這副德行?我看看。」羅蘭伸手握住他的下巴,左右檢查了一下他天使般的臉蛋,見他沒啥大礙,便鬆開了手。「你搞什麼鬼?和人打架嗎?」
「不關你的事。」他沖沖的說完,便緊抿著嘴逕自繞過她,往停在人行道旁的車子走去。
耶?小王八蛋嫌命太長了?
瞄到一旁那猛瞧著他們的工友伯伯,羅蘭忍住想海扁趙子麟的衝動,反正等一下上了車要怎麼教訓他都行。她深吸兩口氣,甜甜對工友伯伯一笑,然後跟著也往車子走去,卻在半途看見一張被揉皺的破爛紙條從他的褲子口袋裡掉了出來。
羅蘭好奇的將它撿起,攤開來看,那是一張通知家長參加校慶的通知單。
奇怪,這日期不是明天嗎?怎麼他到現在還沒將單子拿給他叔叔?而且還皺成這樣。
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前面那已經快走到車旁的小鬼,羅蘭從褲口袋撈出防盜遙控將車門鎖打開,車子發出嘩嘩兩聲,趙子麟自動自發的開門,滿臉悶悶不樂的坐了上去。
她回頭瞧了瞧校門口其他快快樂樂放學的小蘿蔔頭們,想了一會兒,便將手中的紙條折好。
上車前,羅蘭將嘴裡的煙熄掉,將紙條還給他道:「你的東西掉了。」
趙子麟見狀,忙伸手將那破爛通知單給搶了回來,緊緊的抓在手裡。
「那什麼東西?」將車子開出停車位,羅蘭假裝不知情的問。
「什麼都不是。」他嘟著嘴,不高興的撇過頭,看著車窗外,擺明了不想和她講話。
「是喔。」她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突地轉移話題問:「對了,小鬼,你剛打輸了還是打贏了?」
他聞言愣了一下,好奇的拿眼角瞄她,在發現她並沒有生氣的表情時,才悶悶的說:「贏了。」
羅蘭瞄了他一眼,轉著方向盤,揚了揚嘴角說:「贏了不是挺好,幹嘛愁眉苦臉的。」
他抿著嘴,沉默不語的又轉回頭看向窗外。
羅蘭皺了下眉,這小鬼真是彆扭。前有紅燈,她將車停了下來,斑馬線上三三兩兩都是接孩子回家的家長們,大人們牽著自家的孩子,有些行色匆匆,有些則散漫得有如在太空漫步。
她側過頭看見小鬼眼中的羨慕,突然覺得這個傢伙看起來有些可憐,一手支在方向盤上,羅蘭轉回頭看著開始西斜的夕陽……
她是獨生女,老爸和老媽結婚三十年來就只生了她一個,但羅家一向是個大家庭,就算她沒兄弟姊妹,可表哥表妹卻是一大堆,再加上那些姑婆姨媽們,她從小到大的生活向來是熱熱鬧鬧的絕無冷場。
雖然說家裡那群三姑六婆平時一開口便吵得很,但要是沒了那些姑姑婆婆們,耳根是會清靜不少沒錯,可她還真是會有些不習慣。
說起來這小鬼頭是有些倒霉,雖然身家億萬,可小小年紀就沒了爸媽,還得天天面對他叔叔那張八百年如一日的棺材臉,她看要是只他叔侄倆在屋裡,一天交談的對話鐵定不會超過五句……
綠燈了,羅蘭重新踩下油門,沒多想太久,便打方向盤將車子轉了個方向,決定將這小鬼頭帶回家給家裡那群女人們照料。
反正她一對處理傷口沒啥經驗,二又不想立刻回去看趙子龍那張得意洋洋的臉,回家剛好也可以順便拿一些換洗的衣服。
對了,老媽對小孩子最有一套了,順便叫她套套這小鬼的口風,看他為何要和別人打架!
才進門,羅蘭就聽見大姑婆和二姑婆喳呼聊天的談笑聲。
羅家宅第以前是三合院。後來人口增多,便逐漸向旁及向上發展。
也是奇怪,羅家的女人們不肯搬離這地方也就算了,她就不懂為什麼連那些叔伯阿公們為何也不曾想要搬離,一個羅家的女人已經很吵了,一群羅家的女人全住一起不是很恐怖嗎?
至少她青春期時是曾死命的想搬出去住的。
後來會打消念頭,當然是因為外面房租太貴,她才漸漸認了命。
總之,羅家的人只是改建或加蓋,最後這三合院勉強也還算是三合院,不過因為加蓋及擴建的關係,現在看起來倒比較像是圍著一塊太空地蓋起來的組合建築。
也是因為如此.無論哪一棟的聲音,都很容易傳到中庭,也就是以前的院子裡來。
她走到一半,才發現小鬼頭沒跟上,回頭一看,就見他抿著嘴、皺著眉,還站在那看起來與四周現代建築極不搭軋的老式牌樓木門邊,一點也沒打算進來的模樣。
「進來呀。」她挑起眉,雙手抱胸,腳踏三七步的問:「還杵著做啥?當門神啊?」
「我要回家。」他擰著小眉頭說。
「要回家也行,等我拿了衣服填飽了肚皮再說。」羅蘭一甩頭,轉身就走,臨去前不忘將手機丟給他,「你高興站門口便站門口吧,記得打個電話給你叔叔,說我們晚點才回去。」
趙子麟緊急接住飛來的手機,滿臉的悶悶不樂。
右棟樓上的二姑聽見羅蘭的聲音,探頭出來,「阿蘭,回來啦。」
「唉,我回來吃飯。」羅蘭向二姑揮揮手。
她走沒兩步,左棟一樓的大姨婆也聞聲走了出來,「阿蘭啊,你這幾天跑哪去了,怎都不見人影哪?」
「沒,我去幫位朋友的忙,我和媽說過了。」她笑了笑解釋著。
二姨婆跟在大姨婆的身後,瞧見了門口的小鬼頭,忍不住問:「那是誰家的孩子?」
羅蘭回頭看了眼趙子麟,聳了聳肩,繼續向正前方那棟走去,隨口敷衍道:「朋友的,他有事沒空,我幫他帶兩天。」
住右棟一樓的三姑拿了桶衣服出來哂,聞言回頭多看了小鬼兩眼,忍不住開玩笑的道:「阿蘭,他該不會是你在外頭偷生的吧?」
羅蘭聽了差點跌倒,沒好氣的回這:「三姑姑,別開玩笑了。我連個對象都沒有,怎麼生?又不是聖母瑪麗亞!」
「是嗎?那倒挺可惜的,這孩子挺可愛的,要真是我們羅家的孩子就好啦。」
另一個聲音從身後大門外傳來,羅蘭一回首,就見奶奶已經蹲在小鬼頭面前對他又親又抱了,其他幾個下樓的下樓,出屋的出屋,也正往那可憐小鬼身邊聚集。
「哎呀,長得這麼可愛,怎麼臉上黑青了一塊,會不會疼啊?」
「阿蘭,你也真是的,怎麼會讓孩子受傷了呢?」
「啊,真是好漂亮的小男孩呢!來,給姨婆親一口。」
「二姊,你瞧,小子的膝蓋都擦傷了。」
「乖,會不會痛?婆婆帶你去擦藥喔。」
只瞧那群女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有人拉拉趙子麟的小手,有人摸摸他的頭,有人拍拍他的小臉,然後這邊親一口,那邊揉一下,嚇得趙子麟東躲西閃的,好不容易他從女人海裡鑽了出來,立刻背著書包、抓著手機就往羅蘭那裡跑。
他一溜煙的跑到羅蘭身後,臉色發白的緊抱著她的腰躲著。
羅蘭嘿嘿賊笑兩聲,「小鬼,知道我的好了吧?」
「阿蘭,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二姑姑揚聲挑眉質問,其他人立刻跟進發言。
羅蘭忙一抬手,阻止大家道:「沒什麼意思,我只是回來吃個飯、拿個衣服而已,一會兒就要走了,拜託各位行行好,讓我先去看我媽,行不?」
「小子的傷可得處理啊。」大姨婆皺眉說。
「知道了,我會要媽幫他擦藥的。」羅蘭假笑應和,牽著小鬼就趕緊推門進屋找老媽去。
「哪裡來的小子?」
一名風韻猶存的美婦人從廚房端了菜出來,才要將菜擺上桌,就見自家那久不見蹤影的女兒牽了個樣貌可愛的男孩進來。
「不會是你生的吧?」這是她吐出的第二句。
羅蘭聞言翻了個白眼,沒力的道:「媽,你怎像三姑姑一樣?我從小到大都住家裡,從來沒出門超過三個月,我要是真生了個小鬼你會不知道嗎?」
「對喔,說得也是。」美婦人拿抹布擦擦手,還是有些疑惑,「那這孩子是誰家的?」
「就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被我撞傷的男人啊,他哥哥嫂嫂的小孩。」她推推小鬼,指著自家老媽道:「小鬼,叫婆婆。」
趙子麟瞧瞧走到他面前蹲下來的美婦人,又瞧瞧羅蘭,然後道:「可是你之前不是叫我要叫你姊姊嗎?那我不是應該叫你媽媽叫阿姨?」
美婦人聞言沒好氣的瞪了女兒一眼,「你都幾歲了還叫人家叫你姊姊。」
「我又還沒結婚,當然是叫姊姊啊。」羅蘭瞪了小鬼頭一眼,在桌旁坐下,伸手拎了塊三杯雞丟進嘴裡,大言不慚地。
拿女兒沒辦法,美婦人搖搖頭,摸摸趙子麟的頭,溫柔一笑這:「沒關係,你叫我婆婆就行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趙子麟。」道個婆婆比外面那些年輕漂亮也溫柔多了,趙子麟面部表情緩和下來。
「咦,你的腳受傷了呀?」
「嗯。」被她發現腳傷,趙子麟不覺有些羞愧,怕她知道這是自己打架弄出來的傷。
「會不會痛?婆婆幫你擦藥好不好?」羅媽媽輕言細語的詢問著。
趙子麟聞言溫馴的點頭答應。
「來!和婆婆上樓去擦藥。」羅媽媽見狀微微一笑,起身牽著他的手出了飯廳往樓上去,臨走前不忘回頭對還在偷吃飯菜的女兒說:「阿蘭,廚房裡還有兩道菜一道湯,弄好了就去叫大家吃飯,知不知道?」
羅蘭嘴裡還塞著雞肉,聞言不覺眼一翻,認命的應了一聲,「知道啦。」
真是的,難得回家想休息一下,結果還不是要煮飯菜!
唉……苦命哪——
舔了舔手指上的肉汁,她偷瞄上樓的老媽和小鬼一眼,不由得心生感歎。
說真的,老媽還真的是對小鬼頭很有一套,記得她小時候也常被這個美女媽媽唬得一楞一楞的,還以為自己的母親真的就如童話故事裡的媽媽一樣,美麗溫柔又大方。一直到上了國中時,她被人栽髒偷東西,老媽衝去學校理論,一路從教師職員室、訓導處直罵上校長室,她那時才知道自己的壞脾氣是從哪來的。
遺傳嘛,唉……
羅蘭又翻了個白眼,心裡暗自慶幸,幸好她也遺傳到媽的另一項特點——很會裝。
重要場合的時候,她也是可以看起來很溫柔賢淑的。
沒來由地記起小鬼國小明天的校慶,她扯扯嘴角,或許她等一下也順便收件套裝,這幾天沒日沒夜的在趙家做女工,明天她一定要強制那王八蛋放假!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3-20 06:38:34
第六章
電話鈴響,趙子龍伸手接起。
一旁忙著敲電腦的秦天宮嘴裡吹著愉快的口哨,兩手配合著旋律飛也似的在鍵盤上跳舞,只見螢幕上的畫面一跳再跳,快得幾乎教人跟不上換頁的速度。
「噹啷。我不行了!」
晝面最後跳出一格需輸入帳號及密碼的視窗,秦天宮旋過椅身,兩手一攤道:「喂,我的能力最多只能到這裡了,換手、換手!」
他這幾手電腦全是纏著趙子龍學會的,三腳貓功夫上上網查查資料是沒問題,若真要學駭客入侵網站,他可是口水多過茶——會說不會做!
趙子龍抬手要他安靜,一邊對著話筒問:「幾點回來?」
對方似乎問了身後的人才回答。
趙子龍皺了下眉,「好,別太麻煩人家。」
他又聽對方說了些話,才道:「OK,就這樣。Bye!」
「誰?」秦天宮好奇的問。
「子麟。」趙子龍掛了電話,走到電腦前坐了下來。
「他不是和你那位打字小姐在一起嗎?」
「唉。」他應了一聲,面無表情的敲打起鍵盤,不一會兒就破解了線路上的密碼。
「他們晚點兒才回來嗎?」秦天宮跨坐在椅子上,瞧著好友動作快速的連闖好幾道關卡及防火牆,嘴角不覺浮現詭異的笑。
「唉。」趙子龍一臉木然,雙手的速度仍是如飛一般。
「你不高興?」秦天宮涼涼的說。
面無表情的斜睨他一眼,趙子龍根快又將視線移回螢幕上,「怎麼說?」
「老兄,你闖過頭了。」秦天宮笑著拍拍他的肩,指著螢幕上的晝面,「別破壞人家的檔案啊!我們要的又不是裡頭的東西,你再進去點就會被對方發現啦!」
發現自己真的因為一時失神跑過了頭,他手一僵,緊急停下長驅直入對方電腦的動作。
「說真的也用不著那麼急,既然子麟和小姐要晚點兒才回來,我們大可慢慢來。」秦天宮嘿笑著,一臉老賊樣。平常這傢伙只要一工作便能立刻進人狀況定下心來,從來不會出這種跑過頭的紙漏,看樣子他對那打字小姐很有意思哪。
趙子龍瞪了他一眼,才將目標的檔案搜尋出來。
畫面一跳,跑出了一長串的資料,上頭顯示的全是和黑道往來的金錢交易紀錄。
「喂,這些人不全都是這幾次找上門來的嗎?」秦天宮吹了聲響亮的口哨,「怪怪不得了,我就說最近怎麼打子麟主意的人變多了,原來真是宮田集團搞的鬼,看來他們真的是很想逼你出來呀。怎麼,你之前是泡了人家的馬子還是壞了人家的大事,他們竟然知這要挖你出來要從子麟下手?」
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趙子龍冷著臉道:「三年前我在辰天最後接的一件CASE便是破壞救世者。」
「救世者?你是說上回造成全球電腦大當機的病毒?」秦天宮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架,正色了起來,「這關宮田集團什麼事?該不會救世者是他們放的吧?」
「就是他們放的。」趙子龍敲了一個鍵,畫面一閃跳出數十排程式碼,而且還不斷繼續地往下跑,「這東西就是救世者的原型,通常這種病毒一發作,就會吃掉電腦硬碟裡的所有資料。」
他又敲了一個鍵,只見螢幕上的程式碼突然全變成了亂碼,並且無順序地開始隨機消失,「你看,這東西表面上看起來只是純粹破壞掉,實際上被吃掉的資料,卻會透過網路傳回去。」
秦天宮眼一瞪,楞這:「有那麼厲害?那不等於偷東西一樣。」
「對。」趙子龍一扯嘴角,雙手快速連敲,很快就將那病毒程式給控制住,進而消除掉,邊道:「以前的病毒只是破壞,而救世考和其他病毒不同之處,就在於它不只吃掉資料,還神不知鬼不覺的連偷帶拐,趁著對方還沒發現前先行複製硬碟裡的資料,等到傳輸完畢,才一舉發作。宮田集團當年便是靠著這套救世者程式才能在股匯市及商場上搶得先機。」
「哇,那豈非是假裝病毒發作,實則為掩飾竊取商業機密?!」秦天宮哼笑一聲,「怪怪,這宮田集團偷吃還不忘擦嘴,真是不簡單!」
「寫這套病毒程式的人三年前被我在網路上攔截逮到,我通知老頭,警方循線趕到對方所在位置時,早已人去樓空。事後宮田集團一名離職電腦工程師被拘,他將事情全攬在自己身上,宮田集團也在事發後一概將責任撇清,但這件事仍對他們企業體造成極大傷害,之後宮田集團便退出台灣市場,固守日本。」
秦天宮聞言不解皺眉,「那他們這次找上你,只是為了要報仇嗎?」
「當然不只是這樣,他們放消息給這些小賊,讓他們來綁架子麟,不過是要分散我的注意力,是個煙幕彈而已。」
「那主要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嗎?」趙子龍一手支著下巴,用手指連敲兩鍵.進入另一頁畫面,他冷笑兩聲,指著那上頭的東西道:「大概是為了這個吧。」
秦天宮一臉茫茫,對上頭顯示的東西有看沒有懂,「這是什麼?」
「新型的救世者病毒程式。」趙子龍眉也不抬地回答。
「什麼?!」秦天宮聞言從椅上跳了起來,「拜託,原型的就那麼厲害了,新型的還得了?!」
「我看看……」趙子龍快速的將程式瀏覽一遍,解說道:「也還好,這次不會造成電腦當機,不過聰明多了,它不採取一次盜取完的方式,而是每次偷一點,因為偷的東西少,所以被發現的機率相對變少,加上不會造成當機,所以大概很少人會發覺自己的資料已經讓人看光,於是便會繼續使用同一台電腦,也繼續打更新的情報及資料上去,放病毒的人就能長期讀取最新資訊了。」
「那這關你什麼事?」秦天宮還是一臉茫然,「還有,你怎麼會知道要到哪裡找這東西?」
「關我什麼事?當然是因為他們大概以為我還在為辰天做事,來干擾我,就是要讓我為子麟分心,而無暇顧及正事。因為業務需要的關係,辰天保安的大電腦和所有客戶的電腦都有連線,而且因為辰天保鏢人數不少,使用者眾,使用的頻率次數也相當高,所以若是突然多出了一個使用者,也沒多少人會注意到,宮田大概是想利用辰天的大電腦當轉接站。至於我為什麼知道要到他們的電腦哪裡找?」
趙子龍邊敲鍵盤,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微笑,「因為這次的病毒和上次的是同一個人做的,我上回和他交手時,就發現他有個壞毛病,喜歡將病毒碼藏在垃圾檔裡。」
突然看見螢幕上的程式一排接一排隨著趙子龍敲鍵盤的次數而快速改變,秦天宮瞪大了眼,好奇的問:「你在幹嘛?」
「沒什麼,開個小玩笑而已。」他揚眉,細長的雙眼閃過狡接,「人家都找上門來了,總不好意思不打聲招呼。」
「你到底弄了什麼?」電腦知識只停留在如何上網查資料聊天的秦天宮,一臉有看沒有懂,滿頭霧水的。
「等明天看新聞就知道了。」趙子龍莫測高深的一笑,敲下最後一個ENTER鍵,跟著便退出了宮田集團的電腦網。
「等看新聞?」秦天宮一臉愕然,他屈指一算,算出來的結果卻讓他為之失笑,忍不住拍了他一下道:「老兄,你打算讓他們自食惡果啊?」
趙子龍挑眉看了他——眼,語音平平的諷道:「我看你將你家那老診所改成算命館好了,搞不好還能多賺幾個錢。」
「不成。」秦天宮眉—挑,伸出食指左右搖了搖,賊笑道:「這命呀,是不能亂算的,俗話說得好,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人要幾時見閻王,生死簿上早定好,我若隨便洩漏天機,別說老天爺饒不了我,連我老爹都要和我算帳的。我算命呢,要有緣人才有命算,無緣人我是不能隨便說的。要不,我若是當頭就和陌生人說,啊,先生,對不起,你明天就要死了,趕快回去準備後事,結果他聽了立時心臟病發當場翹掉那還得了,是吧?」
他只隨便說說,這傢伙也能扯出那麼多,趙子龍聞言沒力的看著他,搖搖頭這:「整天瘋言瘋語的,我看你沒救了。」
「什麼瘋言瘋語的,我說的可是……」
秦天宮繼續口沫橫飛的說著他的長篇大論,趙子龍卻只是不置可否的聽著。
當年他會認識這傢伙,是因為出任務和敵方打鬥時滾落山崖,本來他應該會出血過多而死,誰知平常無人的林野山溝裡,會突然冒出這個身穿唐裝、腳踩古鞋、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身後不但圍著一根長辮子,還滿口胡說八道的怪人。
秦說當時是上山採藥.剛巧救了他。
不過趙子龍卻十分懷疑,雖然秦家真的是開中醫診所的,可有什麼人會在半夜兩點上山採藥?
若不是秦天宮當時講的話全是現代時下用語,他還以為自己遇到什麼光怪陸離、穿越時空的怪事,不過事後他發現,秦天宮這傢伙比那些事都還要古怪。
他家裡開的是中醫診所,可他卻領有西醫執照,他明明是個醫生,卻老愛說一些怪力亂神的話,而且他還真的會算命,有些事還真讓他給說對了,也不知是他運氣好,還是誤打誤撞。
而最讓趙子龍狐疑的,是秦天宮的身手相當好,老實說他本身在武學造詣上並不低,但與秦相比,卻仍有一段差距。
不過就算他對秦的身份多所懷疑,他也沒開口問過他,更沒藉辰天保安的能力調查他的身份。
這傢伙怪雖怪,但人生在世,誰無私密?既然對方沒有主動提,他也不會強行挖洞窺探。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秦對他和子麟都沒惡意。
是以幾年相處下來,他學著不過問秦的事,而且在能夠容忍的範圍內容忍他,就像是現在這樣,聽他一開口便如行雲流水般毫不間斷的碎碎念下去。
「唉,你這傢伙能不能不要整天板著一副死人臉,我—見到你,就好像看到我大哥一樣,難怪你們每次遇到感情事就老是把事情給搞砸,我看你們乾脆去結拜做兄弟算啦:」秦天宮蹺著二郎腿,翻著白眼說。
「你有兄弟?」第一次聽到秦提到家人的事,趙子龍被挑起了好奇心。
「有啊。」秦天宮倒了杯咖啡,沒好氣的在心裡暗想,還多著呢。
「做什麼的?」他好奇的問。
「誰?我大哥嗎?」秦天宮看了他一眼,搖搖手中的咖啡,道:「賣這個的。」
賣咖啡?趙子龍楞了一下,然後上上下下打量了秦天宮那身中國式的裝扮一遍,才問:「你大哥該不會和你有同樣的癖好吧?」
奏天宮見狀哈哈大笑,道:「放心,他不愛穿唐裝的,也不愛穿長袍馬褂。他比我早離家,所以比較適應上面的生活。」
「上面?」趙子龍又呆了一下。
「不是,我是說外面。」發現自己說錯了話,秦天宮乾笑兩聲,趕緊改口。
趙子龍還是覺得奇怪,不過卻沒再多問什麼,反正這傢伙話很多,總有一天他會全部說漏嘴的。
半夜十二點,大廈樓下。
羅蘭才把車停好,就見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在門邊,嚇了她好大一跳,仔細一瞧才發現是趙子龍。
「你怎麼下來了?」她小聲的問,一邊幫旁邊睡著的小鬼解開安全帶。
「已經過了子麟睡覺的時間,我想你大概抱不動他。」他聲音也不大,繞到一旁打開車門。
「你右手打石膏怎麼抱他?」
羅蘭一臉不以為然,卻見他伸手繞過小鬼的屁股,小鬼頭雙眼睜開一線,認出來人是親叔叔,兩隻手便十分自動的攀上了叔叔的脖子,然後頭一歪枕在趙子龍肩上,繼續照睡不誤,而趙子龍就這樣光是用一隻手就抱起了重達三四十公斤的小鬼頭。
真是看不出來!
羅蘭咋舌地瞪著他看,這傢伙看起來也沒幾兩肉嘛,想不到力氣這麼大。
他看了目瞪口呆的羅蘭一眼,眼中閃過有趣的光芒。
羅蘭見狀撇過頭下車將車門關好,邊小聲咕噥道:「有什麼了不起。」
走在前頭的趙子龍聽到,嘴角微微揚起。
今夜月兒缺了半邊,但銀白的月光仍是灑了滿街。
街旁的梧桐隨風搖曳,隔鄰夜來香的香氣盈然於夜空中,兩個大人一個小孩一前一後的越過大街,回到大廈樓下。
呱哇——
一聲蛙鳴突如其來,在靜謐的夜裡格外響亮,羅蘭嚇了一跳,小手反射性的抓住趙子龍的襯衫。
他回頭,揚眉,「怎麼?」
察覺自己太大驚小怪,她窘迫的鬆開手,故作自然的掏出鑰匙,「沒,你抱著小鬼不方便,我想說我走前面比較好開門。」
嘴角微揚,他雖看出了什麼,卻什麼都沒說,只側身讓她先過。
羅蘭兩個大步走在前,快速的來到大廈門邊,拿鑰匙開了門。
兩人前後進了大廈,搭電梯上樓。
電梯內,羅蘭忍不住瞧著身旁的男人兩眼,奇異地,覺得這男人抱著小鬼的模樣莫名自然。
瞧那小鬼信任地趴在他身上熟睡的模樣,若不是長相差太多,她大概會以為這兩人是父子。
叮!
電梯門開了,羅蘭按住開門鍵,讓他先行出去,然後才再次繞到前方開門。
側身與側身之間,不知為何,羅蘭莫名尷尬起來,特別是在她踏進門時,忍不住呼了口氣,放鬆下來時,無意間輕聲冒出一句:「終於到家了。」
家嗎?
趙子龍環顧了下四周,這才乍然發現自己帶著子麟搬來這房子已經三年了。
沒想到他真的能在同一個地方待上三年,心裡莫名閃過一絲感慨,他抱著趙子麟,突然認知到,這裡的確算是家吧。
望著在前面伸懶腰的羅蘭,他扯了下嘴角,沒想到他竟然要經過她的提醒才領悟到這件事。
直到現在,他終於承認自己真的看錯了她。
本以為她是冷漠的,她不是;以為她是驕縱的,她也不是;以為她是只會開口不會動手的千金大小姐,但她一樣不是。
她從頭到尾唯一的缺點,其實就是他自己的缺點——脾氣不好。
還說什麼教訓她呢,如果她真的欠教訓,那他大概也是。
思及此,趙子龍自嘲的扯扯嘴角,面部表情在不自覺中緩和了下來,開口對羅蘭道:「廚房裡有稀飯,剛熱的。」
「啊——喔。謝謝。」羅蘭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不客氣。」他臉上出現一抹很淡的微笑,之後便抱著趙子麟上樓去。
看著他上樓,羅蘭溜進廚房裡。
也許是因為他少有的禮貌與客氣,更或許是因為方纔她突然意識到這兩個人有血緣關係,雖然他們叔侄倆一個長得像惡魔一個卻長得像天使,但即使是如此,他們倆還是親人,而她,只不過是個外人,一個不小心撞傷人家莫名其妙被迫搬進來幫忙的外人。
羅蘭扯了扯嘴角,自嘲的乾笑著。
她的處境還真是有些怪異啊。
舀了一碗粥,羅蘭走到一旁餐桌坐下來吃。其實她挺懷疑這男人的廚藝會好到哪裡去,何況他只有一隻手可以用。
雖然……看上去是還不錯啦。
羅蘭挖了一湯匙湊到鼻端聞了聞。
嗯,還滿香的。
她吹涼吃了一口,合著湯匙,羅蘭兩眼看向天花板,表情詭異。
好半晌,她才悻悻然的張嘴放開湯匙,承認這男人煮的稀飯真的還挺不錯的。
羅蘭皺了皺鼻頭,心裡有絲怪怪的不爽。
好吧,要承認這個男人也有優點實在有些難,但兩個星期相處下來,雖然她總故意在找他麻煩挑他毛病,但因為如此也漸漸發現到他的優點,雖然那實在是鳳毛麟角,但也總是優點。
像是注意力集中,做事嚴謹,雖然老是和她鬥嘴,他卻對小鬼根好,上回她聽小林說到三年前趙子龍為了收養小鬼還辭去原先的工作,只因為做現在這行會有較多的時間陪小鬼時,知道他竟然這麼有良心,實在是教她有些驚訝。
光是看他那張蒼白冷漠得有些嚇人的臉孔,很難想像他會關心、甚至花心思去照顧孩子。
不過他的表情也真的只有在提到小鬼或看顧小鬼時,才會稍微緩和些,看起來沒那麼陰冷凶狠就是了。
「東西不好吃?」見她咬著湯匙神遊太虛,才走進廚房的趙子龍好笑的問。
聞聲。她回過神來,托著腮幫子瞧他,誠實的道:「不會,還滿好吃的。你廚藝和誰學來的?」
「我哥。」他伸手拿碗,也舀了一碗稀飯,「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很多家事都是哥哥在做,一直到我稍微大一點,才幫忙學做一些。」
聽他提起過世的兄長,羅蘭忍不住問:「他大你很多歲?」
「五歲。」他端著稀飯,走到她對面坐下。
「那還好,不會打架。年紀太近的話,你們感情大概就不會那麼好了。」羅蘭吃一口稀飯,一副過來人的模樣。
趙子龍抬眼看她,奇異的問:「你有兄弟姊妹?」
他記得查出來的資料該是沒有才是。
「沒。」羅蘭揚揚眉,「不過我有很多表兄妹、堂兄妹,多到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有幾個。當然其中也有年歲差不多的,小時候爭新衣、爭零食、爭玩具,常常一打起來就沒完沒了,非要等大人出來開罵了才會一哄而散。」
「你家的人都住一起?」
「唉。」她撇撇嘴,不以為然的道:「也不知那些老的有什麼毛病,四代同堂還喜歡住在一起。」
「那吃飯不是很熱鬧?」他的眼中帶著好奇,很難想像那樣子的景況。
「平常還好啦,早午餐大家各自解決,晚飯的時候,老的通常都會到,像我們這一輩小的,有些因為還在唸書,有些因為工作的關係,所以通常都不在場,大概只有吃年夜飯的時候才會全員到齊。」
「你家一共有多少人?」
「大概……」羅蘭低頭要算,卻突然想到,皺眉看他,「喂,你問這麼多幹嘛?」
趙子龍扯扯嘴角,「沒,只是好奇,我們家一向人丁單薄,很難想像那麼多人一起吃飯的情景。」
羅蘭看著他,突然唉了一聲道:「吆!有什麼好想像的,不過就是一團混亂而已。我們家餐桌上每次都有如批鬥大會一般,誰被點名誰倒霉!其他人呢,則忙著扒飯搶菜吃,在那裡吃東西得快、狠、準——慢了,怕連骨頭都撿不著哩!」
「是嗎?」他嘴角微揚。
「廢話,要不哪天帶你去見識見識,不過到時你被盤問祖宗八代的時候,可別怪我沒警告你。」羅蘭哼了一聲,旋及想到明天的事,忙提醒道:「對了,我明天要休假。」
「休假?」
他只重複了一遍,還沒來得及說話,羅蘭搶先一步這:「不只我休假,你也得休假。明天小鬼學校校慶,九點要到校。那小鬼今天在學校和人打架,我看他老師大概也想找家長談談。」
趙子龍恍然,這才知這原來子麟臉上的瘀青是這麼來的。
羅蘭頓了一下正色繼續說:「還有,我方才要老媽去套他的話,才知這他會和人打架是因為那些小王八蛋嘲笑他沒爸媽。我下午還發現他把通知單藏起來,老媽問小鬼通知單的事,結果小鬼告訴她說你三年來沒去過學校一次,真扯,你是家長耶!難道都沒想到要關心他在學校的生活嗎?我警告你,可別想不去!」
「嗯。」她話還沒說完,他就應了一聲。
羅蘭沒發現他已經答應,還滔滔不絕的想繼續說服下去,「我告訴你,你不要整天只知道工作,現在的小鬼頭心裡都嘛很愛亂想,若是不多加注意的話,很容易……」
她突然停住,思緒瞬間倒帶,瞪眼問他:「你要去?」
「嗯。」他再應一聲,細長的雙眼閃著有趣的光芒。
「啊?喔……」羅蘭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原本準備好的長篇大論頓時無用武之地,她傻楞楞的看著他,眨了眨眼,回這:「好吧。」
「好吧?」他懷疑她從哪兒冒出來這詞。
「嗯,唉,我的意思是說,既然你要去那就好了。」她尷尬的站起身,將空碗洗好,揮揮手轉身上樓道:「那就這樣子了,晚安。」「晚安。」他捧著自己的碗,在昏黃的燈光中,看著她顯得有些僵硬的背影,嘴角不覺揚起。
原來這女人吃軟不吃硬哪。
趙子龍心情愉悅的想著,他知道她以為他會反對,不過在下午佔了她便宜之後,他再沒良心其實還是有那麼一點歉意,再加上事關子麟,他本就會去,是以便順水推舟的答應了下來。
誰想到他才順她那麼一次,她竟然就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思及方才難得在她臉上看見的茫然傻樣,他唇邊笑意不覺加深。
其實……有時候讓讓她也挺有趣的……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3-20 06:39:18
第七章
晴空萬里,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
蔚藍的天空,澄澈得教人心生舒暢。
突地,槍聲響起,聲達雲霄。
跑道上,一堆小羅卜頭們在跑「兩人三腳」,聞聲立時起跑,可有些人才起腳就跌倒,有些人跑到一半撲倒在地,小臉上淚眼欲滴,好不容易才磨磨蹭蹭的爬起來繼續,有些跑是跑到終點了,腳上的帶子卻在跑到一半時鬆脫了,只好對著老師傻笑。
當然,總歸還是有人拿到了冠軍便是。
操場裡,另一群小羅卜頭在推著大輪胎,不過看來技術顯然也不怎麼好,推到一半輪胎就地躺平的大有人在,還有一個小鬼一個不慎慘這輪胎泰山壓頂,不過瞧他還在傻笑,顯然覺得能這樣在眾目睽睽下被攤平很好玩。
而一旁不遠處的草皮上,則搭著一排帳篷攤位,賣著引人食慾的各式小吃。
三樓教室裡,羅蘭坐在趙子龍身邊陪笑,卻是人在教室、心在操場,恨不得能立刻飛身下去痛快大吃大玩一頓。
小鬼國小的校慶辦得生動熱鬧,除了一般會舉行的運動會外,還比她以前參加過的校慶多了一場園遊會。
她今天為了形象問題穿得中規中矩,除了套裝外,脖子上還因為美觀而繫上一條白絲巾。偏生這裡又熱又不通風,她又渴又覺得綁手綁腳,真想拍桌子叫對面說話的老頭,不對,是老師,她真想叫那位老師說快點,最好是能速戰速決,要不然也讓她先偷溜出去。
可想歸想,光看前面王老師一臉僵硬強自鎮定的表情,她完全可以想像她要是前腳踏出門,這年歲已經不小的老師若沒後腳跟出,就鐵定是已經腿軟無力。
王老師頭上有些微禿,看來已有些年歲,灰白的頭髮、滿臉的皺紋顯示出他曾經歷的歲月,想來當夫子的這幾十年,該也是見過不少各式各樣的家長,但顯然那些歷練還是不足以讓他在初見趙子龍那張白面無常討命臉時,還能維持師長該有的威嚴與形象。
瞥了眼一旁專心在聽王老師解釋小鬼在學校惹是生非的趙子龍,她沒力的翻了個白眼,真不懂他為啥定要穿得西裝筆挺的來學校。早上她就曾警告過他,說他這副德行活像個黑社會的,他根本聽都不聽。
這下好了吧,才剛下車他一身黑西裝就引人注目不已,那打著石膏的傷手更是教人忍不住胡思亂想,更別提他過長拿發圈束起的黑髮和鼻樑上那副黑墨鏡了;不過她看他戴著也好,免得他那活像流氓殺手的凶狠三角眼嚇壞一票善良老百姓。
王老師就恍較衰啦,誰要他剛好就是小鬼頭的導師,趙子龍為表禮貌,所以脫下了墨鏡,王老師笑容本來就僵了,一見到他那本來面目,登時忍不住退了一步,臉色微微發白。
羅蘭一時間還怕他會心臟病發咧。
然後就好玩了,雖然王老師明明知道趙子龍是編劇,而且還是頂尖知名的那種,可問題是他根本不像,於是接下來只要趙子龍有任何動作,那老頭都一副隨時準備跳起來的模樣。
「咳……嗯,事情大致上就是這樣子的。孩子們打打鬧鬧在所難免,但,咳咳,我想……雖然錯不在趙同學,還是請家長們稍微,咳……勸導一下,凡事,唉,總不能都以暴力解決……」王老師猛清喉嚨,滿臉的不自在,話說到一半突然見到趙子龍伸手到西裝內側,也不知他想歪到哪裡去,竟然嚇得身下座椅退了兩寸,發出嘎吱刺耳聾。
就見他臉色死白,慌慌張張的忙又道:「不過我的意思不是說暴力不好,不對,暴力是不好,不是,我是說……這個……」
就在王老師頂上禿頭都已跟著發青的同時,就見趙子龍一手掏出了名片匣,誠心誠意的遞給了王老師。
「這是我的名片,若是以後子麟在校有任何問題,打上面這支電話隨時都可以聯絡到我。這些日子麻煩王老師,關於他和同學打架的事!我會和他好好談談的。」
趙子龍一臉嚴肅的說。
雖然他那張臉看起來還是十分的給他陰冷,但根據一旁快爆笑出聲的羅蘭對這男人的瞭解,他是真的非常非常認真有誠意的。
可他那「認真」的眼神,偏偏就是嚇壞人家老師的主因;他越是專心認真的在聽對方講話,那張臉和那雙眼,看起來就越發的凶狠。
發現情勢急轉直下,王老師瞪大了眼,他有些疑懼的看著那張遞過來的名片,好半晌才知這自己想太多誤會了人家,他尷尬的伸手接了過來,發白的臉也總算慢慢恢復了血色。
羅蘭拼了命的忍住笑,擺出最溫柔賢淑的表情,一旁幫腔這:「王老師,子麟就拜託你了。」
見美女開口說話了,王老師忙回以微笑,不好意思的道:「趙太太你客氣了,這孩子平時滿乖的,而且其實這次錯不在他,我已經和對方家長談過了,他們說會叫孩子注意的。」
「我不……」羅蘭本想開口解釋,但反正她以後也沒機會和這老師見面,多說多麻煩,為免浪費口水,而且她也想趕快從這規規矩矩的套裝裡解脫,她緊急收口,站起身對王老師微微躬身道:「我們回去也會教訓子麟的。」
話完,她見趙子龍還坐著,不禁偷偷踢了他一腳,用眼神示意他起身走人。
平白無故被踢;他眉頭皺了一下睨她一眼,不過還是照做站了起來,和王老師打聲招呼後便同她一起走出教室,誰知出教室前,她又頂了他一手肘。
趙子龍眉頭把得更深,不爽地瞪著她看。
羅蘭指指他收在襯杉口袋的墨鏡,小聲道:「戴上。」
他抿著唇,停了一秒,才依言戴上墨鏡。
羅蘭知道他不高興,不過誰要他天生長得一副壞人臉,戴墨鏡已經很嚇人了,不戴墨鏡的話,大概會嚇哭一票小蘿蔔頭。
她幸災樂禍的挑眉揚唇,他則不甘示弱的伸出完好的那隻手,硬是攬著她的腰,將她給拉到身邊。
她瞪他,他則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老神在在地耳語道:「趙太太,你若想留下來解釋你不是我老婆,我不介意和你一起與王老師繼續在這裡耗下去。」
可惡。
又被他切中要害,羅蘭真氣他總能很快的看出她的想法。
可誰要她真的就是迫不及待的想離開,除了吞下那口氣,她還能怎麼著?當然也只能認了。
王老師看著兩人狀似親密的走出去,不覺摸著自己沒幾根毛的禿頭心生感歎,當老師的這些年他也看過不少美女配野獸的夫妻,可就這對特別突出。
男的陰冷酷絕、女的溫柔嬌媚,也算是世間少有。
在一群家長中,他們也最是顯眼,有如鶴立雞群一般,不過亮眼歸亮眼,卻也讓人有些敬而遠之。
王老師拿起桌上的資料再看,忍不住搖了搖頭,實在很難想像,這位趙先生竟然就是寫出八點檔那出收視率第一、極受歡迎的愛情劇原作者,他家裡那老伴和寶貝女兒整天就抱著電視看,迷那出連續劇迷得要死,今天一聽說趙先生可能會來,還特別要他——
啊,糟了,他忘了替女兒要簽名了!
王老師一拍禿頭,趕緊拿著女兒特別準備好的簽名板追了出去。
好累,她累斃了,簡直快累癱在地。
教室外的走廊上羅蘭一臉僵硬的維持假笑,她的頭痛,她的腳痛,她的腰也痛,全身上下都在痛,可面對著一波波走了又來的好奇觀眾,她除了勾著趙子龍的手微笑之外,還是只能微笑,然後一而再、再而三的回答重複的答案。
最讓她受不了的是,太陽依然很大,沒有絲毫減緩的跡象,而聽說趙子龍大名的人卻越聚越多。
在這種大太陽下,當一個人聽到相同的問題不下上百次,而且還得不斷不斷的解釋、重複、滿足所有人關於他的創作、戲劇、生活,及傷手的發生原因時,是人大概都會瘋掉。
更何況,這位當事人半點不懂什麼叫和藹可親,頗覺不妥的羅蘭只好代勞替大家解答,所以苦的當然是她。
當她終於口乾舌燥再也受不了準備驅離人群發飆時,他才良心發現,一臉木然的開了口:「各位,老師們在廣播要家長們配合障礙賽了。」
語畢,他抓著羅蘭的手,帶頭就往前走。
其他人一楞,也只好浩浩蕩蕩的跟了上去,誰知趙子龍走到保健室前就停了下來,對羅蘭說:「我有些不舒服,幫我倒些開水來。」
幾位家長聞言見他臉色的確蒼白,也不好再緊迫盯人,剛巧這時又聽到廣播再催人,於是連忙繼續往操場而去。
「你這招倒厲害。」羅蘭看著人群散去,鬆了口氣,跟進保健室,只見他還真走向床邊,不過保健室裡卻不見護士。
「沒人嗎?」她問。
「學校搭了個醫務帳篷在操場上,大概在那裡。」
他在床邊坐下,陽光穿窗透進,照在他的臉上,沒為他添些生氣,倒使他看來越顯蒼白。
突然覺得他看來白得可怕,羅蘭有些侷促的站著,才想到也許他並非裝病,而是真的不舒服。
思及此,她轉身去倒了杯水,遞給他,「喏,你還好吧?」
似乎是奇怪她的問題,他抬眼看她,「嗯?」
「嗯……也沒什麼……」羅蘭聳了聳肩,「只是覺得你看起來好像不是很……呃……健康。」
他看著她,表倩有些怪的接過水杯!「你關心?」
還以為他默認了自己身體不好,羅蘭也在床邊坐下,道:「我不知道你身體那麼不好,要不然也不會一定要你來參加小鬼的校慶。」
沒聽到想聽的答案,他心裡突閃過一抹躁鬱,躁鬱後跟著而來的卻是納悶。
他不動聲色地納悶著,隔著墨鏡瞧著她。
她頓了一下,承認這:「而且,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你來這裡會招來這麼多注意,難怪你三年都沒來參加過小鬼在學校的活動。抱歉。」
方纔聽他在和王老師談話的過程中,羅蘭才知道趙子龍不是不關心小鬼在學校的生活,只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那些活動,小鬼每次都把通知單藏起來,而他對小學生的一些該有的活動毫無所知,才會造成他一次也沒到過學校的結果。
趙子龍一臉詭異的看著她,這女人真是奇怪,總是說風是風、說雨是雨,她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已經有好幾次,她前一刻明明還在和他抬槓吵嘴,下一瞬卻一副將前仇舊恨忘得一乾二淨的模樣,好像川劇變臉似的轉個身就能由怒轉喜。
像早先他知道她還在氣他,誰知過沒多久她竟然和他道歉,不過他什麼也沒說,因為怕把這難得的和平氣氛給破壞掉,所以他只是沉默不語的又喝了口水。
「喂,對了,你有沒有想過,小鬼為什麼要把通知單藏起來?」羅蘭脫掉了高跟鞋,讓腳丫子透透氣。
「他根乖,大概是不想麻煩我。」趙子龍看著她搖晃穿著絲襪的雙腳,不自覺的注意到她的腳看起來好小。
奇怪,她人也算高挑,腳卻這麼小,真不懂她為什麼身手還這麼靈活。
「麻煩?」羅蘭揚眉,這兩個不是親叔侄嗎,有啥好麻煩的?
「我再怎麼樣,也不是他父親。」他停了一下,才將視線從她形狀優美的腳丫子和小腿移開,抬首看著她,自嘲的這:「我不是一個當父親的料,一開始,我們不是相處得很好。」
「怎麼會?雖然你缺點的確是滿多的,不過你對他倒是好得沒話說,而且我看小鬼和你挺親的啊。瞧你們相處的樣子,不知這的人搞不好還以為他是你生的咧。」
羅蘭蹙顰著眉,滿臉不解。
趙子龍眉一揚,似乎很訝異會聽到這樣的話,「是嗎?」
「怎麼?你不覺得嗎?」羅蘭將腳縮到床上曲起,拿膝來枕著頭瞧他。
「有時候,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背靠著牆,撇撇嘴。
「廢話,你又不是他肚裡的蛔蟲,就算他真是你生的,你也不可能知這。就像我,我媽也常說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人是獨立的個體嘛。」她不以為然的說。
「是嗎?我還以為知子莫若父,我哥生前總是知道子麟在想什麼。」
「那是因為相處久了的關係,爸媽是從出生就看著孩子長大的,當然自己兒子在想什麼,都逃不過雙親的眼睛。其實你也是阿,你和小鬼相處這麼久了,他的喜好你還不是知這得一清二楚,對吧?」
「那倒是。」他微微一笑。
羅蘭看著他揚起的唇角,他戴著墨鏡她看不到他的眼睛,只看到他那微揚的薄唇,不知為何,心跳驀然跳快了兩下,突然察覺到兩人的距離有些近,她想移開一些,心裡卻覺得這樣好像有點欲蓋彌彰,所以她還是維持原來的姿勢沒動,卻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不過,有什麼好蓋的呢?
她對自己這突如其來的念頭感到有些奇怪,不自覺就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為了掩飾那怪怪的感覺,她繼續開口問:「喂,我聽小林說,你是為了小鬼才選擇做這一行的,你以前是做什麼的?那個工作不能就近照顧他嗎?」
他遲疑了一秒,才回答:「保安。」
「保安?」羅蘭聞言呆了一呆,忍不住又轉頭看他,「保全公司吧?」
「不是,是保安。」不知為何,他有種莫名的衝動想讓她知道真實的自己,一張嘴便自動道出事實,「我在辰天保安做事,老闆因為某種怪癖,只接保護人身安全的案子,而不接物品,所以叫辰天保安。」
羅蘭眨眨眼,半晌才道:「喔。」
「你沒聽過?」她反應之平淡,讓他有些接不下去。
羅蘭搖搖頭,「沒,那很有名嗎?」
「沒。」趙子龍輕笑一聲也搖了搖頭。
「你在裡面是做什麼的?也是保護人嗎?那你是保鏢囉?」她好奇的問,心裡忍不住想,真詭異,這傢伙長得像壞人,卻跑去做保鏢?
「一半一半。」她的頭髮好軟,又柔又鬈,他說話的同時,忍不住伸手勾住她身後那又Q又長的馬尾。
「什麼意思?」視線盯著他那和自己長髮糾纏的手指。她的心裡有種怪怪莫名的親暱感,有些癢,像螞蟻在心頭爬著。
應該要移開的,但不知為什麼,她沒動,任他把玩自己的松發。
「我不是跑外面的,如果你所謂的保鏢意思是說那種二十四小時不離身邊的貼身保鏢的話,我不是那種。
我的工作主要是在後方支援。」他的手指纏繞著她的髮絲,話說到一半時,她的發松彈開來,他重新抓住,感覺像抓了一把又鬆又軟的棉花,很好玩,他笑了笑。
「支援?」羅蘭又眨了眨眼,還是霧煞煞,不過眼裡卻沒忽略他那隻手。
他的視線還在他的手和她的發上,又圈了幾圈髮絲在手指上,嘴裡解釋著:「就像是調查資料、規畫行動等等。我在學校主修是電腦,因為一次機緣,遇到了老頭,所以才被招攬進公司,主要便是負責牽涉到電腦方面的案子,只有在少數特殊的時候,才會需要上前線幫忙。」
「那你就是做內勤嘛,為什麼還需要辭掉?內勤也很危險嗎?」她皺著眉,滿臉不解。
「不……」他開口。突然想到那少數的幾次支援,他就差點掉了命,不由得鬆開玩弄中的髮絲,改口道:「……也還好。因為辰天接的案子不只在國內,只要哪裡需要,我便到哪去。如果繼續做,就沒辦法常常留在家裡。」
「是嗎?」將他遲疑的反應看在眼裡,羅蘭有些懷疑。
「唉。」他應聲,看著她審視的眼,卻不覺心虛起來,雖然他有點搞不清楚他幹嘛為此感到心虛,但他就是覺得心虛。
見他表情不對,羅蘭腦袋瓜裡閃過一道靈光,她不由得摔眉看他問:「喂,該不會小鬼的綁架案和你之前做的工作有關吧?」
他突然覺得頭皮發麻。
奇怪,為什麼女人總在莫名的時候冒出正確的直覺?
「怎麼會,你想多了。」他看向牆上的時鐘,轉話道:「子麟要跑一百公尺,時間好像差不多了,我看我們也該下去了。」
一定有問題。
看著他下床朝門口走去,羅蘭瞇了瞇眼,不過她沒多說什麼,只放下腳將高跟鞋套上,然後跟了上去。
來到操場上時,剛好開始跑百公尺預賽。
槍聲剛響,趙子麟就沖了個第一。
「小鬼,加油!GO!GO!GO!」羅蘭在跑道旁揮舞著拳頭吆喝著,完全不顧難得淑女的形象。
只見五十、六十、七十公尺過去,他一路領先到底。
「YES!」羅蘭一握拳,興奮的叫了一聲,快快樂樂的拉著趙子龍來到終點,對著小鬼頭笑道:「喂,你不錯嘛!
加油,你要是把冠軍抱回來,我們晚上就吃火鍋!」
聞言,趙子麟臉上立刻浮現小丸子般的黑線條。
拜託,現在是夏天耶,天氣那麼熱,誰還有那個閒情逸致吃火鍋啊?不熱死才怪!
她的獎品還真是讓人提不起興致來。
趙子麟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卻見到羅蘭牽著叔叔的手,他盯著他們交握的雙手,有著長睫毛的黑眸眨了一下,然後又一下,才確定這兩個大人的手真的牽握在一起。
咦,真難得,這兩人竟然沒有吵架,而且手還牽在一起耶!
他抬頭看叔叔,卻發現叔叔低著頭,隔著墨鏡的眼也在看他自己和羅蘭牽在一起的手,臉上的表情,似乎是有些納悶。
「喂,趙子龍,我在和你說話,你有沒有聽到啊?」她舉起和他牽在一起的手拍打了他胸膛兩下,仍然沒放開的意思。
「什麼?」他一震,回神看她。
「我說,你也鼓勵一下小鬼啊!別發楞!」
趙子龍看著她,兩秒後才反應過來,對趙子麟微微扯了下嘴角,「加油。」
趙子麟看看羅蘭,再瞧瞧叔叔,突然開口問:「如果我贏了,可不可以要一個東西?」
看著向來不會要獎品的侄子,趙子龍楞了一下,不過還是道:「可以,你要什麼?」
趙子麟露出天使般的微笑,「現在還沒想到,我要先保留起來。」
趙子龍笑了笑,點頭答應了他。
決賽的廣播響起,催促比賽百公尺的三年級學生集合就定位。
見自己的要求被應允,趙子龍高興的對叔叔和羅蘭揮揮手,轉身就跑回起點集台準備。
「小鬼,別輸啊!」羅蘭一手圈在嘴邊,對著他的背影大叫。
「知道啦!」趙子麟頭也不回的喊著。
幾分鐘後,槍聲又再響起。
他跑了第一,一路衝過終點線,笑得世紀無敵開心。
百公尺第一名,除了獎狀,還有獎品——一套基礎化妝品。
化妝品?當趙子麟接過手時,還一度懷疑老師搞錯了,後來才知道,原來這些獎品都是學校的家長會提供的,因為家長會會長剛好是這家化妝品廠商的老闆,所以才會將自家的產品拿來送人。
化妝品他拿來能幹嘛?如果國中高中了,至少也還能拿去送給女朋友,可他才小學三年級耶!不要說女朋友了,他光看到那些愛告狀的女生都覺得煩。他拿著獎品抓抓頭,想來想去,最後也只能拿去送給羅蘭。
才一會兒工夫,又有人聚在叔叔和羅蘭身邊問東問西,他走過去扯扯忙著回答問題的羅蘭衣角。
「誰——」她低首,見是他,不覺揚起嘴角,揉亂他的頭髮,笑道:「嘿,第一名,上台領獎有沒有很得意啊?」
「喏。」他將那獎品遞給她。
「給我的?」羅蘭挑眉,頗為驚訝。
「化妝品。」他仰著天使般的小臉說。
羅蘭看著這小鬼頭,心裡有些莫名的感動,她老是對他吼吼叫叫的,沒想到他贏了獎品還會拿來送她。
趙子龍緊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後鬆開,示意她伸手去接。
羅蘭看看他,然後蹲下身接過小鬼手上的獎品,開開心心地捧著他的小臉親了一下,「小鬼,謝啦!」
趙子麟的臉瞬間紅了起來,不自在的抹著被親的臉道:「不要親我啦!又不是三歲小孩!」
「小鬼,我親你是你的榮幸耶!」羅蘭口中這樣念,臉上卻笑著又強自親了他一下。
「不要啦!」好丟臉,趙子麟紅著臉忙著閃躲,卻躲不過羅蘭的八爪手,她攔住他抱著,趙子麟只好邊掙扎邊看著叔叔無言的求救。
趙子龍笑笑,卻沒伸手救他,只聽身旁的人紛紛讚許著。
「趙先生,你兒子好乖啊。」
「是啊,趙先生、趙太太真是教善有方呀。」
「對啊、對啊,哪像我家那死小子,有夠沒良心的。」
「你們家孩子真乖哪。」
「趙小弟弟,給媽媽親一下不會怎樣啦,媽媽平常都很辛苦的喲。」
趙太大?媽媽?聽到這些話,趙子麟不覺停下掙扎的動作,滿臉狐疑的看著叔叔和把他當布娃娃抱抱玩玩親親的羅蘭。
羅蘭見狀,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臉,站起身對著一旁看戲的觀眾道:「是呀,我兒子很乖的。子麟,向叔叔阿姨們問好。」反正解釋還是有人誤會,乾脆順著別人算了。
趙子麟還是滿臉霧煞煞,不過依然緊靠著羅蘭依言向週遭的大人們問安。
「叔叔好,阿姨好。」
他話聲方落,又聞此起彼落的稱讚聲。
羅蘭八面玲瓏的一一應對,然後道:「不好意思,我們要去逛園遊會了。」
語畢,她一手攬著趙子龍的腰,一手牽著小鬼頭的手,笑瞇瞇的便告退離開。
趙家叔侄倆為此鬆了口氣,說實在的,他們都不是善於面對群眾的人,幸好羅蘭在。
也因此,當羅蘭動作時,他們倆一點兒也沒反對,還很有默契的對看一眼,相當配合的將所有需要開口的事都交給羅蘭去處理。
於是校慶的園遊會中,就見羅蘭心情愉快的拉著趙家叔侄,一下子要他們倆吃熱狗、肉圓,一下子要小鬼去和人多要兩顆氣球,一下子又要趙子龍用僅剩的一手射飛鏢拿獎品,她玩得可樂了。
當趙子龍連續四支飛鏢都射中紅心,只差一支便能五支全中時,羅蘭在一旁抓著他打著石膏的手臂,緊張地屏住呼吸,興奮的紅著臉頻頻道:「小心、小心。」
趙子龍一鏢射出,正中紅心。
「哇啊,好棒啊!」羅蘭爆出一聲歡呼,攬著他的脖子親了他一口,然後回身笑著向攤位的老闆指定獎品道:「我要那只史奴比!」
被她突如其來的獻吻嚇了一跳,趙子龍有些怔仲,看著她那麼快樂的笑容,他的胸口有種奇異的感覺,心跳不覺加快。
抱著那只特大號的史奴比,她笑著回身,波浪般的馬尾飛揚在風中,她的笑容如陽光般燦爛。
怦怦、怦怦……
她將那隻大史奴比湊到趙子麟眼前獻寶,爽朗的笑聲迴盪在空氣中。
怦怦、怦怦、怦怦……
趙子麟沒好氣的翻了個白臉,一副受不了的模樣,羅蘭笑得更開心,拿著史奴比樂得耍著他玩。
然後,終於,她轉過頭來,帶著笑意的眼,對上了他的。
「謝謝。」她說,粉紅的眼揚成新月。
趙子龍看著她,耳中仍聽得到自己的心跳。
瞬間,有種錯覺,彷彿她真是他的老婆,子麟是他們的兒子,而他們真的就是一家人。
腦海中閃過的念頭幾乎震顫了全身,他的心一緊,呼吸為之一頓。
見他神色不對,羅蘭收起了笑容,抱著史奴比,湊上前空出一隻手摸著他的額頭問:「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沒……」喉頭像莫名梗了些什麼,他抓下她的手,牽著。
小手被牽著,她才像是突然記起他另一隻傷手,不好意思的笑笑,「真的?你要是不舒服要說喔。」
有多久沒人這樣關心他了呢?他怎樣也沒想到,這句話竟會由這位從相識之初就和他吵沒完的冤家口中聽到。
趙子龍的心又抽了一下,握著她的手不覺收緊了些……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3-20 06:40:32
第八章
「喂,新聞上說有新病毒,還造成一家日本企業電腦全數當機,損失上億耶!你的電腦有沒有做防毒措施啊?」
羅蘭心情甚好的端著一杯熱茶進工作室,誰知一進門就見到昨天脾氣溫和的趙子龍,今天又板著個臉,面無表情的變回之前那副死德行,答她原本愉悅的口氣,說到最後卻有些悻悻。
「有。」他頭也不抬的繼續翻看放在腿上的資料,冷聲道:「今天要將昨天沒弄的部分補回來,動作快一點。」
羅蘭皺起了眉,心頭頓生不悅,不覺暗暗輕哼了聲,走到電腦前,一把拉開椅子坐下,也冷冷的回道:「放心不會給你拖到的。」
經過昨天,她本來已經對他改觀了些,誰知道牛啊,牽到北京還是牛——死性不改!
哼!死長毛,有啥了不起!裝酷,她也會!
她忿忿想著,滿心不悅的也板著臉敲打起電腦來。
就這樣,兩人又重回之前的生活,羅蘭還是每天早上催小鬼起床,趙子龍也仍然在聽到她的聲音後,從床上爬起套上活動石膏。
日子看來一成不變,實際上卻和之前有些不同。
他們倆雖然還是時有爭執,卻常常在吵到一半時,其中一方會突然戛然而止,然後另一個會跟著安靜下來,接著兩人便會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似地繼續做事。
一股曖昧不明的氣氛充斥在屋子裡、在空氣中、在兩人互相捕捉交會又閃避的眼神中,造成了莫名的壓迫。
情況越形嚴重的某一日深夜,羅蘭為了躲開屋子裡那曖昧不明的壓迫感,偷偷溜到十九樓的後陽台,掏了根煙點著。
一點星火,在黑暗中忽明忽滅。
她煩躁的持著煙,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
討厭。
她擰著眉頭,深深吸了口煙,又吐了出來,氤氳的白煙在空中盤旋,為深沉的夜增添了幾許迷離。
真不懂自己在煩什麼?可她就是覺得好煩,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啊——簡直就是煩死了——
羅蘭撥撥散亂的鬈發,悶悶的吐出一口白煙,可胸中的郁氣卻不減反增。
為什麼會這樣的煩呢?也許她得了奇怪的躁鬱症。
可惡,她好想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該死,乾脆去找白雲好了!
她熄掉煙一旋身,卻一頭撞進一副偉岸胸膛,抬頭,見是他,她擰起了眉。
「少抽點煙。」他皺著眉,臉上不見悅色。
「要你——」羅蘭想回嘴,話到唇邊又吞進了喉,她悶悶的伸手將他給隔開,穿過廚房,拎起外套便往門口走去。
他跟在她身後,見她要出門,忍不住問:「去哪?」
「找人聊天!」丟下四個字,她套上外套,關上大門。
趙子龍想跟出去,手到了門把上卻停了下來。盯著自己擱在門把上的手,他緊抿著唇,半晌後,才收了回來。
樓下在此刻響起車子發動離去的聲音,他從陽台往下看,正好看見她的車從大樓前馬路上開了出去。
月兒高掛在夜空,孤單單的,細長長的,如弦。
望著空冷寂靜的大街,生平第一次,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
以往,他總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該做的是什麼、目標是什麼,無論是離家加入辰天,進入那危險的行業,抑或是在兄嫂過世後毅然接下照顧子麟的責任,他都是想也沒想,立刻下決定,然後朝那目標前進。
他總是有著明確的方向,但這一次,他卻不曉得該如何……
她是個很平凡的女人,也許貌美如花,也許脾氣不好,但她仍是一介平凡女子,不像他、不像子麟,只要他還活著,就不斷會有人來找麻煩,而只要子麟還保有那巨額財富,同樣會引人凱覦。
他們趙家叔侄,對她來說其實是個麻煩,一個很大的麻煩。
夜風涼得鑽心透肺,他對月苦笑。
當然,他知道自己是對她心動的,但那又如何?
在發現胸中激昂為她躍動的那天,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他開始錄她。
一方面,為的是出外解決那些威脅,另一方面,卻不敢確認她的情意。
那像雲中月般……若有似無……又曖昧不明的情意呀……
「知不知道什麼叫做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啥?」羅蘭捧著熱咖啡,裝傻的應聲。
「說你呀。」白雲細細擦乾咖啡杯,再一一放上架。
「怎樣?」她又啜了一口,只覺得好苦,忍不住皺了皺鼻頭。
「別j學依依耍白癡。」白雲瞥她一眼,溫溫的道:「不過在這一點上她倒比你誠實些。」
「什麼意思?」羅蘭蹙起眉,老大不爽的說:「我的事和她的事怎麼能相提並論,她是感情有問題,我又不是,我只是覺得生活過得很煩而已。」
聞言,白雲挑了挑眉,微訝的道:「我還以為你知道呢,沒想到你還真的搞不清楚自身情況呀?」
「什麼情況?你在說什麼有的沒有的,別和我打啞謎!講白話文哪,大姊!」羅蘭不悅的看著好友。
「侯儂是感情有問題,我看你卻是感情白癡。」白雲臉上帶著淺笑,嘴裡卻毫不客氣,「她呀,至少還知道自己是喜歡人家,你呢,明明都愛上了還要死鴨子嘴硬。」
「啥?我?愛上?」羅蘭呆看著她,一手指著自己,一臉白癡樣,「誰呀?什麼跟什麼啊?」
「就那個……」白雲比比清秀的臉蛋,笑道:「死人臉囉。」
「我……我我我哪有啊!」羅蘭眼一瞪,一臉誇張地跳了起來,不敢置信的叫道:「誰愛他啊!有沒有搞錯啊?那死長毛整天和我吵架,不是管這個就是念那個,一天到晚板著個死人臉,鬼才會愛他啦!」
白雲笑笑,不置可否的聳聳肩道:「OK,就算現在沒愛上,我看也快了,要不然你怎會從認識他之後,每回一進門誰不提就偏提他,整天念啊念啊念的,念到我耳朵都快長繭了,比上回儂儂犯病時還誇張。」
「我——我才沒有!」羅蘭紅了臉,想辯駁卻想不出好理由,只能道:「是……他就是很討厭嘛!」
「就算是他很討厭,很礙你的眼好了,我認識你這麼久,也沒見你對誰這麼會記仇。」白雲有條不紊的繼續擦拭著杯盤,眼中帶著笑意調侃道:「可不知是誰當初高中時還說自己懶得花那腦筋記隔夜仇哪。」
「我本來就不——」羅蘭想嗆聲回去,卻在話出口之時體悟到趙子龍那傢伙在她心中的確和一般男人不一樣。
她住了嘴,秀眉卻擰了起來,努力的想想出個所以然來,腦袋瓜卻像打了千百個結一樣,一口郁氣頓時在胸中聚集,上不上、下不下的,她一悶,頓然坐回椅上,像鴕鳥似地鬱悶抱著頭,埋首吧台上,拉長了聲全叫:「啊——好煩哪我才沒有喜歡他啦——」
白雲見狀輕笑出聲,「瞧你,平常意氣風發的到處幫人牽線,可遇到了自己的感情事卻像少了根筋。我問你,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覺得心浮氣躁的?是不是在那天校慶回來之後啊?」
羅蘭龜縮的鴕鳥頭倏地抬了起來,瞪著她看,「你怎麼知道?」
「你自己說的啊。」白雲忍住笑,嬌聲提醒,「那天你不是打電話和我說他侄子跑了個百公尺第一嗎?還說那天你們難得從頭到尾沒吵什麼架,他態度變得好好喔。我記得你還說自己終於覺得對他的傷手感到愧疚。
還說了什麼呢?喔,對了,他還幫你贏了個史奴比的大布娃娃,你覺得自己先前真是錯看了他——」
羅蘭越聽臉越紅,一想到那天未曾和白雲說出口的細節,她的臉就更紅了。只見她霍地站起身,雖然紅著臉,仍強自鎮定的這:「太晚了,我要回家了,再見!」
說完她立刻轉身落荒而逃。
什麼太晚?她剛來的時候也沒多早啊!呵……
看著羅蘭有如怪物在身後追趕的背影,白雲將吧台上的咖啡杯收下,笑著搖了搖頭。
看來再過不久,她們幾個姊妹淘中又有人要出嫁啦!
薄唇、白臉,細長陰狠的倒三角眼,過肩束起的黑髮,略顯瘦削單薄的身型,陰冷淡漠足以冰凍太平洋的聲音,和一副能與惡魔媲美的臭脾氣。
站在廚房裡的羅蘭偷瞄著不遠處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新聞的趙子龍,不覺皺眉。
他根本一點都不帥嘛!
她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他!
羅蘭邊掐去四季豆的頭尾,邊輕咬著下唇打量他。
無論她怎麼看,就不覺得這傢伙稱得上帥,可偏偏她光這樣瞧著他,胸口的心跳就有如小鹿般亂蹦亂跳的,止都止不下來。
真是討厭,難道說,她真的如白雲所說,是因為喜歡上他才會覺得心浮氣躁的嗎?可人們不都說談戀愛時會覺得根甜蜜嗎?她倒是一點也不覺得。
戀愛嘛,不過就是男人和女人為了各自的理由在一起。
相親哪,也都是有條件說的呀。
回歸最原始的衝動,雌性動物為了能延續後代,所以才會尋找強壯或聰明得足以保衛後代的雄性,以確保生命的延續。
可這傢伙有啥條件吸引她呢?
納悶地又瞄了他一眼,正好他也轉過頭來,好死不死偷瞄他的視線就被逮個正著,羅蘭心一驚、臉一紅,強裝無事的轉回頭,手裡的四季豆卻一個不小心被從中腰折。
可惡,他又不帥!
羅蘭翻了個白眼,滿心不悅的掐著四季豆,心心唸唸的想著,自己平常當紅娘時滿嘴男歡女愛的大道理,誰知到頭來,那些理論一點兒也論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話說回來,他雖然不帥,可如果說酷嘛……那倒還扯得上八分。
而且,老實說他也沒真的糟糕到根慘的地步,至少若依羅家紅娘簿的規矩將他的條件列一列,他就算不是極品,也算得上是高級貨了,有錢、有房、有車、沒大多煩人的親戚嘛!
她看光是最後這一項就足以讓她委身下嫁了。
羅蘭自嘲地乾笑了兩聲,無力的將處理好的四季豆放到水盆裡再清洗一遍,卻聽得外面突然傳來小鬼頭的難貓子鬼叫——
「啊有蟑螂——蟑螂、蟑螂、蟑螂——」
羅蘭被他的叫聲嚇了一跳,跑出去時就見才剛下樓的趙子麟害怕的跳到沙發椅上,伸手指著在客廳角落的蟲子怪叫,一副大驚小怪的模樣。而趙子龍卻兩腳擱在桌子上,一雙眼就只盯著那只特大號蟑螂,也不見他起來處理一下。
「拜託,蟑螂有什麼好怕的!」羅蘭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脫下拖鞋,走上前去,啪地一聲,就將那引起騷動的蟑螂給送往西方世界去。
「啊,那裡還有一隻!」小鬼又叫。
羅蘭微驚了下,回頭看,蟑螂沒見著,卻發現趙子龍臉色有些發青,不知何時竟然無聲無息地站到她身後,
小鬼也抓著他叔叔的衣角亦步亦趨的跟著。
「喝!你靠那麼近幹嘛?」她嚇了一跳,退了一步。
突地一隻小黑影從空中閃過,小鬼指著半空中大叫:「蟑螂、蟑螂!」
喝!這只會飛!
羅蘭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卻在瞬間發現趙家叔侄倆竟然玩起老鷹抓小雞,或者應該說——蟑螂抓小雞!
而她呢,就是那只勇猛無座的母雞,被趙子龍伸手一攬,給抱到了身前,擋在他和蟑螂中間。
「你們幹嘛啊?」羅蘭好氣又好笑的回身瞧這一大一小,這才發現不只趙子麟的臉色發白,連趙子龍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啊——飛來了、飛來了!」小鬼指著在空中展翅翱翔的蟑螂怪叫。
羅蘭回身,觀准了它的飛影,一個拖鞋就砸了過去,誰知準頭沒抓好,拖鞋和蟑螂擦身而過,不過倒也擾亂了它的飛行,只瞧它半空中一彎,大概也是嚇到,開始在空中四處飛竄,嚇得趙家叔侄抓著她東躲西閃,就聽滿室都是小鬼的哀叫聲。
「哇——啊——」
「在那裡、在那裡?」
「飛來了、飛來了——」
「哪裡啊?」
「左邊、左邊!」
「右邊、右邊!」
「不對啦!上面,跑到上面了!啊——」
「別抓著我呀!」羅蘭又好氣又好笑的被他們倆拖著跑,滿室物品也被這一大一小丟得滿天亂飛;而這一切,就只為了閃躲一隻同樣被嚇壞的油蟲。
「瞧準了再要呀!」她簡直笑壞了肚皮,見他們老沒砸中,忙笑著提醒。
一本雜誌飛過半空,可惜還是沒有打中,不過那只蟑螂不知是不是飛累了,終於停在近天花板的牆壁上。
「去拿殺蟲劑!」趙子龍青白著臉指使小侄子。
趙子麟躲在兩個大人身後,猛搖著頭,一副打死不離開的模樣。
看著那停在牆上黑頭油面的蟑螂又振動了下翅膀,趙子龍臉色幾乎發青,羅蘭見狀忍不住哈哈大笑。
天啊,瞧他那麼大個人竟然會怕那麼小的一隻昆蟲,真是笑死她啦!
羅蘭為之捧腹!雖然被他當成擋箭牌似的攬在身前,可她笑聲卻不斷從口中逸出,止也止不住。
「別笑。」他尷尬不悅的板著臉,全身僵硬,一雙眼直盯著牆上那油黑詭怖的蟑螂。
見他面子掛不住有些生氣了,羅蘭忍住笑,「好,我不笑……噗——」可沒兩秒卻又笑了起來。
他拿她沒辦法,只能收緊攬在她腰上的手,貼在她耳邊咬牙道:「不准笑,快想些辦法啊!」
他口中吐出的氣息搔癢著她的耳,羅蘭心一跳,這才發現他和她貼靠得如此近,笑聲不覺收斂了些,一張俏臉卻紅了起來。
感覺到耳根子跟著發熱,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她忙提議,「你射飛鏢不是挺厲害的嗎?不會拿筆試試。」
說得也是,他方才忙中有錯,竟然忘了自己還有這一招。
只見他手一伸抓起桌上的原子筆,脫手便射了出去。
也不知這會兒是他心定了下來,還是因為那只蟑螂停在牆上不動的關係,只聽那筆「篤」地一聲,應聲裡筆帶蟑,一塊兒釘入了裝潢的木牆,這次終於將它給了了帳。
「哇!」這下可讓羅蘭給看傻了眼,她隨便說說而已,沒想到他還真的做了,更沒想到他竟然那麼厲害。
她回頭看他,不覺笑了出來,指著牆上的蟑螂道:「瞧,不過是只小蟲而已,你是怕啥啊?」
他為之啞口,不知該如何說是好,總不能說他一見那黑黝黝的蟑螂就嚇壞了,根本忘了自己武藝高強吧?
羅蘭走上前觀察那被釘死在牆上的蟲於,只見那筆入牆三寸,她忍不住伸手去拔那支筆,沒想到一時之間竟然還拔不出來。
「奇怪,怎麼釘得那麼牢啊?」羅蘭納悶著,不曉得那是因為趙子龍一時情急之下,使出了真功夫的力道。
他見狀面無表情的走上前,手一伸,輕而易舉的便將那支原子筆給拔了下來,不過他卻看都不看那只肚破腸流的蟑螂屍體一眼,一臉木然地將它給丟進了垃圾桶裡。
三更、半夜,狂風呼呼的吹。
屋外的風在呼嘯著,像百鬼夜行般發出尖銳的高音。
颱風夜,那陣陣的狂風,像是要吹垮全世界似的。
羅蘭縮在被窩裡,暗暗詛咒著這該死的夜晚。
可惡,她最討厭這種聲音了。
遠處傳來一陣匡啷巨響,不知是哪裡的招牌被吹掉了!
沒多久,又聽一陣啪哪啪哪的滾動聲,羅蘭猜想大概是哪家的鐵皮屋頂被掀落在路上翻滾的聲音。
再一會兒,又是另一聲巨響!
她聽不出那是什麼,只是神經忍不住又抽了一下!
然後夜燈一熄,整個世界突然陷入完全的黑暗。
該死,她受不了了!
羅蘭憤然的掀開被子,緊咬著下唇坐在床上,沒考慮多久,她便抓著手電筒跳下床,往廚房跑去,途中又聽到巨物傾倒的聲音,她頸背又抽了一下,好不容易衝到廚房,她打開冰箱,卻發現裡面只剩下兩罐啤酒。
她囫輪吞棗的灌酒入喉,想麻痺自己的神智,可連喝兩罐神智卻還是清楚得很,緊繃的神經還是沒放鬆下來。
就在她打算回房間另想辦法的時候,突然二十樓的盆栽被風吹得掉了下來,砰然巨響讓她嚇得抱著頭猛地蹲了下來,緊繃的神經終於斷了線。
「哇啊——」
被那突如其來的尖叫嚇了一跳,趙子龍緊急之下抓著手電筒匆忙從房裡衝了出來,本來他還以為是她出了什麼事,誰知循聲來到廚房卻發現她捂著耳朵,將臉埋在雙膝中,蹲縮在牆角發抖。
「嘿……」見她情況不對,他在她身旁蹲了下來,伸手輕扶她的肩,放輕了聲音。
聽見人聲她嚇了一跳,她慌張抬首,見是他,心下鬆了口氣,卻掩不住蒼白臉上的慌亂和驚恐。
「你還好吧?」他擔心的問。
許是匆忙而出,他的發披散著,柔和了他冷硬的表情,加上那難得溫和關心的口吻,讓羅蘭心中更是委屈,她嘴一扁,烏黑明亮的大眼就奮滿了淚,有些嗚咽埋怨的道:「不……不好!」
「怎麼了?」從來沒見她這般被驚嚇的模樣,他除了不解,還有些心疼。
「我……」她咬著下唇,本不想說,誰知這時外頭呼嘯的風雨中,突然打了一記響雷,嚇得她忍不住又抱頭悶叫了一聲。
趙子龍見狀,終於看出了問題所在,他詫異的看著直顫抖的羅蘭,問了句:「你怕打雷嗎?」
「才……才沒——」羅蘭抬起淚眼想逞強否認,豈料一這閃電劃破夜空,照得室內閃過一片青白,她立時又住嘴僵化。
閃電過後,跟著而來的又是一這仿若要震碎夜空的悶雷,她整個人又一震,嚇得臉都白了。
OK,看來她不只怕打雷、還怕閃電,而且大概……趙子龍看看窗外呼嘯的風雨,和地上的空啤酒罐,這雷是剛剛才開始打的,顯然她不只怕打雷閃電而已,還怕颱風夜!
「嘿……這裡是十九樓,不會有事的。」他關心地伸手輕觸她的臉,然後牽起她手臂道:「這裡冷,回房裡歇著會好點。」
羅蘭開言猛搖頭,死蹲著就是不肯乖乖起來,「不要不要,我要留在這裡——」
他皺起眉頭,這:「廚房沒床沒被的,你在這裡怎麼睡,別鬧了,起來。」
「不要!」她紅唇微顫,小嘴一肩,眼看著豆大的淚珠就要從眼眶掉下來。
趙子龍雖覺得有些心軟,但廚房鋪著地磚,就算穿著衣服坐在上頭,還是涼得緊,他是絕不可能讓她留在廚房裡窩一個晚上的。見她半點沒打算妥協,他心一橫,硬將她拉起,打橫就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然後往她房裡走去。
「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回房裡,房裡好暗!我要留在這裡,我不要回去啦!」她奮力抵抗,怪吼怪叫的。
好極了,看來她還怕黑。
趙子龍扯扯嘴,真是人不可貌相,在今天之前,他還以為這個女人膽大包天什麼都不怕咧!
「趙子龍——」羅蘭叫到一半,屋外突然又傳來一聲巨響,打斷了她衝出口的話,她嚇得大叫一聲,下一刻就見她緊攬著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肩頭上,顫巍的抖著。
好不容易到了她房裡,他將她抱回床上,她卻不肯鬆手。
「羅蘭。」他好笑的叫著她的名。
「啥?」她還是將臉埋著,悶聲回答。
「可以放開我嗎?」雖覺得她這膽小畏怯的模樣很難得,他還是語音平平,忍住嘴角的笑,替她保留點面子。
羅蘭一僵,抬起頭才發現已經到了她房間,而且自己正半坐在床上,她尷尬的鬆開手,臉色依然略顯蒼白。
誰知她心神才定了些,卻見他轉身欲離開,她心裡一慌,忙又拉住了他,「你要去哪裡?」
「你害怕?」他回身看她,一轉念,惡劣的本性便蠢蠢欲動,忍不住想要聽到她親口承認。
「才……才沒有,我只是……」她紅著臉想辯解,誰知老天爺像是要懲罰她說謊似的,突然又打了一聲悶雷,她聞聲不禁閉眼又瑟縮了一下。
「你害怕。」低頭瞧著自己被她抓住的手臂,他嘴角微揚的瞧她,陳訴事實。
「才……」羅蘭還想硬撐。
「承認你害怕,我就留下來。」趙子龍挑眉打斷她,威脅兼利誘。
羅蘭又氣又尷尬的瞪著這可惡的長髮男人,閉嘴不語。
好死不死屋外又在此時傳來不知名的巨響,而且這回還鏗鏗鏘鏘響了好一會兒才停下,然後不知哪輛倒霉的汽車被砸到,刺耳的防盜鈴聲霎時加入狂暴的風雨聲中,一塊兒刺激著羅蘭的神經。
這女人真是死要面子。
趙子龍見她不答,轉身作勢要出去。
羅蘭見狀,心一驚,終於棄械投降,緊抓著他的手不放,眼眶紅紅的道:「對啦、對啦!我就是害怕啦!這樣行了吧?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啦!」
趙子龍聞言一笑,摸摸羅蘭的小臉道:「行,怎會不行?手電筒都在廚房,我只是要去拿過來而已。」
「你——」羅蘭一聽,才發現自己被騙了,她臉一紅,又羞又氣的想罵他,卻不知從何罵起,更怕她一開口,把他惹毛了,又把她一個人丟下,所以只好閉上嘴將一肚子的髒話全保留起來。
「現在,你可以放手讓我去拿手電筒了嗎?」他一臉得意的笑笑,提醒她鬆手。
羅蘭聞言,臉上紅霞更甚,趕緊將兩隻死抓著人家的小手給收了回來。
他微微一笑,轉身走了出去,卻聽到她略顯不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喂……」
「嗯?」他停下,再回首。
「呃……你……可不可以……快點回來?」羅蘭縮在床上抱著枕頭支支吾吾的說。
瞧她睜著水汪汪的大眼,露出難得柔弱的模樣,趙子龍緩和了冷硬的面部表情,這次終於如了她的願,頷首點頭道:「我會盡快。」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3-20 06:41:17
第九章
將兩支手電筒從廚房拿了回來,趙子龍一進門,就看見窩在床上的羅蘭明顯地鬆了口氣。
「怎麼去那麼久?」她抱著枕頭,眼神哀怨的叨念。
「我順便到客廳拿了臘燭和糖果,這糖是過年時買太多留下來的,你吃點比較容易入睡。」他來到床邊,將那包未拆封的糖遞給她。
羅蘭接過手,拆了一顆來吃,發現是包著威士忌的巧克力酒精,她立刻連續再丟兩顆入口。
趙子龍見她神色稍安了些,便將其中一支手電筒放在床頭,只開一支要她幫忙拿著。
羅蘭嘴裡含著巧克力酒糖,手裡幫他拿著手電筒,看著他拿出臘燭點好,安放在床邊茶几上。這一切好像很正常,可她卻越看越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她蹙起眉,盯著他瞧,三秒後,她瞪大了眼,叫了一聲——
「喂,你的手什麼時候好了?!」
右手拿著打火機的趙子龍瞬間僵住,這才發現自己方才匆忙間忘記將假石膏裝上。
「趙子龍!」羅蘭從床上跳了起來,生氣的要他解釋。
他有一剎那想假裝自己的手還沒好,可他剛剛才將她給強行抱回房中,這個理由實在太過牽強,所以他只好神色自若、慢條斯理的拖延著,「事情是這樣子的……」
「怎樣?」她橫眉豎目的瞪他。
快想、快想,你是編劇啊,快想個理由出來。
一思及她有可能會因此氣得離開,他只覺得心口莫名的慌,腦海裡的思緒飛快轉動,臉色變都不變,只道:「今天下午……我到醫院複診……醫生說我的手恢復得很好,骨折處已經長出了骨痂。」起了個頭之後,他很快便越說越順口,「他本要幫我拆掉石膏,但因為我約了人吃飯,所以約好明天再回醫院一趟。但我晚上回房時,不小心撞到石膏,見它已經裂開,便乾脆把它拆了。」
「是嗎?」羅蘭狐疑的看著他,不過見他神色自然,心裡其實有一些小小的相信。
「不然你以為呢?」他面無表情的反問,好似嫌她問這種問題很無聊一樣。
羅蘭見狀,這才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作。
她緩緩重新坐回床上,先是想到之前醫生曾說石膏雖能拆,但骨痂還未硬固,需過八個星期方能負荷重量;後又憶起他方才因為擔心她抱她回房,羅蘭心裡不覺有些愧疚起來。
偷偷瞄了他木然的臉一眼,她心虛尷尬的道:「呃……那個,你的手,還好吧?」
「你不是以為我騙你?」他冷冷的說,心裡卻鬆了好大一口氣。
「我……」她抿了抿唇,頭低低的,「對不起嘛……人家一時被這些聲音沖昏了頭……才會胡思亂想的呀……」
雖然還想捉弄她,但理智提醒他不要玩得太過火,於是趙子龍難得的見好就收,緩和了表情問:「你為什麼會怕?」
知道他在問什麼,羅蘭不怎麼想回答,所以反問道:「那你為什麼怕蟑螂?」
見臘燭光源逐漸穩定發亮,他伸手和她要回手電筒,關掉電源和另一支擺放在一起。
羅蘭本以為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誰知他卻在收好手電筒後,在床邊坐下,兩手交握的瞪著紅燭上那一抹火焰。
好半響,他才緩緩道:「我之前在辰天雖是做內勤的,但也曾經支援過幾次行動,其中一次在中東被恐怖分子逮到,將我關到地窖裡,那地窖裡什麼都沒有,只有遍地的蟑螂。因為當時被打成重傷,我一被丟下去,那些蟑螂先是退開,見我不動,沒多久就如潮水般洶湧的聚集了過來,爬了我全身都是。」
他停了一下,自嘲的笑笑,「從那次之後,我看到蟑螂就渾身僵硬、無法動彈。」
羅蘭聽得目瞪口呆,光是想像那情景就讓她渾身冒出雞皮疙瘩,她兩手環抱著自己,好一會兒,才有些抱歉的伸手輕碰了下他的手臂,輕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這樣,要不然就不會笑成那樣了……」
他側頭看她,扯扯嘴角,「沒關係,那情況是很好笑。
你呢?你又為什麼怕?」
外頭風雨飄搖,不時還能聽見狂風的呼嘯,就像多年前的那一個夜晚。
羅蘭為難的咬咬下唇,本來她是不想講的,但他都已經說了,她不說好像太彆扭了一點,所以她想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這:「我……呃……其實是因為小時候玩捉迷藏不想被抓到,所以跑到我家後山躲起來,結果一失足跌到山溝裡。那天因為下午颱風登陸,表姊她們找不到我時,以為我已經自己回家了,也沒多想,所以我就這樣在山裡困了一整夜……」
「你當時幾歲?」
「九歲。」她揚揚嘴想笑,但一想到那個狂風呼嘯、黑暗中好似隨時會有怪物跑出來的颱風夜,她就覺得恐怖,臉色不由得蒼白起來。
淒風苦雨中,樹影被捲上了夜空又轟然落下,暗夜裡,仍能瞧見被風吹得四處翻潦的物體,像妖、像怪、像魑魅魍魎……
那一夜,亂竄的飛影在黑暗中交錯,干擾著她,兒時鬼故事中的主角似乎在那時都有了隱晦不明的形體,那麼虛幻、又如此真實地飛撲向她。
雖然明知這那些都是假的,她還是無法忘懷……
見她眼裡難掩驚慌,知曉她憶起當時情景,他心頭頓生不捨,一想到她小小年紀一個人被困在山溝裡的景象,他就有些心疼,恨不得自己當時也在那裡陪她。
這念頭箕是荒謬透頂,但他就是無法抹去九歲的她孤孤單單在風雨中瑟縮發抖、逞強著不讓眼淚掉下來的景象。
瞧著她美艷的臉蛋透著小女孩般的孤單害怕,難以言明的情緒在他胸口翻攪,毫無預警的,他伸手將她攬在懷中。
她沒有拒絕他溫暖的懷抱,只是蜷縮在他懷裡,小小聲的道:「我……當時好怕……」
「嗯。」擁她在懷中,才發現她其實在發抖,心像是被人揪住,陣陣抽扯著。
「風一直在吹……我還以為它永遠不會停、以為天永遠不會亮……」
「我知道。」他輕聲說著,他當時在那個地窖裡也有同樣的感覺。
「而且好冷……」
「嗯。」他將她攬得更緊,彷彿想為她驅走心底的惡夢。
「好多黑影……」她聲音有些瘴□。
「嗯。」胸臆充滿是不可解的溫柔,為這懷中的女子,他低首親吻著她的額角,大手插入她濃密的發中,按摩她僵硬的頸背。
「我覺得好恐怖……」她漸漸在他懷裡放鬆了下來,喃哺著那一夜的記憶。
他靜靜的聽著她說,偶爾應上一聲,他的手摩挲著她的後頸,揉著她耳後的穴道;從來沒有這樣想為誰做些什麼,這樣的發自心底,這樣的想呵護她在懷中。
「我討厭捉迷藏……」啤酒和酒糖的酒精似乎在這時終於發生了效用,她越來越放鬆,只覺得他的懷抱好溫暖,他的大手也好溫暖,不由得閉上了眼,嘴裡還在低喃著,小臉卻下意識的貼靠在他頸窩處磨蹭了兩下。
她像隻貓一樣貼在他身上磨蹭著,呼出來的氣,溫溫濕濕地拂過他上下滑動的喉結。
他止住了呼吸,卻感覺心跳在瞬間加快。
窗外風雨仍呼嘯著,燭光因風晃動了一下又恢復明亮。
「沒辦法躲……家裡人好多……都是媒婆……催我嫁……」她似乎沒察覺自己對他造成的影響,仍是閉著眼,嘴裡有一聲、沒一聲的喃喃自語著,而且那些字句開始有些顛三倒四。
「男人有什麼好……全是不長眼的傢伙……」
她嘴裡有著威士忌的味道,那淡淡的酒味,混合著她身上玫瑰的香味,刺激著他的嗅覺。
也許他該放手,尤其是她開始數落過去數年來曾追求過她的男友。他如是想,但大手卻捨不得離開她柔滑溫熱的玉肌,離不開她膚若凝脂的纖腰。
「……說什麼喜歡我的美貌,結果還不是跑去娶了個雀斑妹;說什麼有多愛慕我,卻連牽手都不敢;說什麼……我是他生命中的太陽……」她嘲諷的嗤笑咕噥著,「哈!結果呢?那傢伙竟然腳踏兩條船!王八羔子一個……」
趙子龍蹙著眉,為她數落沒完的前任男友,「你到底交過幾個?」
難得聽他開口說了完整的一句話,羅蘭停下絮絮叨叨的廢言,睜開了眼,仰頭看他,「忘了。」
「是太多還是不夠深刻到有印象?」
「太多。」她說。
他那張棺材臉還是平靜無波,羅蘭卻忍不住更湊上前去,凝視他的眼,直到她捕捉到其中一絲藏得很好的焦躁,她才滿意的彎起嘴角,慢條斯理的回道:「也因為……不夠深刻到有印象。」
他鬆了口氣,極不明顯地,可羅蘭是那麼專注的望著他那張臉瞧,所以她還是察覺到他面部神經那一絲絲的牽動。
她輕笑起來,心裡甜絲絲的暖著,因為他的在乎。
他臉上肌肉又僵住。
羅蘭收不住笑,好一會兒才伸手將他看著遠處的臉轉向自己。
「喂,生氣啦?」她咬著下唇憋笑,眼裡仍閃著笑意。
他依著她的手,轉向看她,卻沉默著,只微蹙著眉。
「別氣嘛,不然給你親一個。」她用鼻子磨蹭他的肩窩,本能的撒嬌著。
親一個?
趙子龍挑起眉,狐疑的看著懷中那突然變成貓咪的女人,只見她臉上漾著淺笑,春水雙眸汪汪的回望著他,表情甜得能讓人為之融化。
鼻端又聞到了空氣中的一絲酒味,他警覺的搜尋那包他剛拿給她的糖,卻只看見空袋子,這才曉得她不知在何時,早已將那幾十顆的巧克力酒糖全塞進嘴裡吃下肚去了。
難怪她會這麼反常。
他如是想著,卻貪戀她難得的溫馴與撫媚。
多少年來,誰曾向他撒過嬌呢?
沒有。
以前的同事,因為他這張面無表情的臉,總是對他敬而遠之,就算是熟一點的朋友,也少有敢在他面前造次。而子麟,也因為遺傳了他們趙家的臭脾氣,三年來連一次都沒對他撒嬌過。
誰知這第一個,竟然是她,是這個無論什麼事都能和他爭上一爭、吵上一吵的女人。
他是……怎麼樣也沒想到的呀。
更沒想到的是,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愛上了她,不單單只是欣賞、不單單只是喜歡而已。
「別發楞呀。」見他怔忡的望著自己,羅蘭伸手拍拍他的臉,因為酒意而微微粉紅的芙蓉雙頰漾出輕笑,嬌嗔著道,「趙子龍,你最近怎麼老愛發楞啊?就沒見過有哪個男人像你這樣不是成天板個臭臉給我看,要不就老當我是空氣一樣!喂,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啊?」
他挑起了眉,嘴角因為她的問題而揚起。
她畢竟還是一個女人哪,才會在意這個問題。
「喂,你說話呀,到底是怎樣嘛?我長得不漂亮嗎?」
她顰蹙著秀眉,嘟著水亮小嘴問,顯露出難得的小女兒心性。
「漂亮。」他眼裡閃著笑意,承認她的美貌。
「真的?」她水漾雙眸倏地一亮,可未及她又揪著他的衣領,皺鼻嘟嘴的道:「我不信。要不然你為什麼不像其他人一樣對我獻慇勤,你一定是覺得我很討厭,對不對?」
「你想我說對還是不對?」他好笑的看著嬌艷磨人的她,開玩笑的問。
羅蘭臉一紅,嗔道:「是在問你,又不是問我。」
「如果我說對呢?」他調侃的觀察她的反應。
只見羅蘭嘴一扁,突然直直坐起身,離開他的懷抱,佯裝不在意的撥了拔散開的秀髮哼道:「對就對,有什麼了不起,反正有別人喜歡,又不差你一個。」
不差他一個?
趙子龍這下可瞇起了眼,不爽起來。只瞧他鷹爪一伸就將她抓了回來,再一個翻身,羅蘭就被他壓在身下了。
「喂——」羅蘭嚇了一跳,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那張臉,不覺臉紅心跳,小嘴張了張,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她水亮粉唇微張,眼裡有些慌,卻也帶著嬌羞期待。
「不差我一個,嗯?」他擺出惡人臉貼著她的臉低語,長髮垂落她的臉旁,搔癢著她柔嫩的雙頰和頸窩。
她覺得自己像是被邪魅的妖魔給鉗壓在床上,卻……一點也不討厭。
他溫熱的氣息噴吐在她的臉上,嚴重影響她的思緒,羅蘭紅著臉,大腦想也沒想便直衝回去,「本來就……」
她話還沒說完,趙子龍已經攫住了她倔強的唇舌,將她那些逞強的話全堵了個一乾二淨。
羅蘭嚶嚀一聲,腦袋迷迷糊糊的也沒想太多,只覺得他吻起來真是對味,兩隻手不覺就在他看起來瘦削,實則肌肉結實、溫溫熱熱的健軀上搓搓摸摸揉揉,開始不安分地探險起來。
趙子龍本來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誰知道,這一吻下去,便如同外頭的強風暴雨一般,一時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再加上她那兩隻火上加油的摸摸手,和如同天生尤物的火熱身材,還有那媚人心神的輕喘低吟……
她的嘴裡帶著巧克力和酒的味道,嘗起來甜甜的、苦苦的,引人回味。她的聲音,她柔滑的觸感,她熱情的反應,她身上玫瑰般的香氣,這一切的一切,誘惑著他、環繞著他、充塞著他,讓他一點也不想停下來。
於是,明知這也許她是有些醉了,但有哪一個男人能抗拒像她這樣嬌媚艷麗、身材姣好的女子?更何況,他才發現自己愛上了她。
於是,這屋外只聽風雨交加,屋內卻是春情蕩漾。
驀地,風捲雲動的天際突然又傳一聲響雷。
本以為羅蘭會因驚怕而回神,趙子龍停了一停,抬首看她,誰知卻見她不滿他離開,手一伸就環住他的脖子,又將他給拉下身來舔吻,另一隻手則忙著除去他身上的衣服,在他偉岸的胸膛上探險,根本對那雷聲聽而不聞。
趙子龍訝然失笑,深深回應著她的吻,在她除去他身上衣物的同時,毫不吝嗇的也幫她服務……
一夜風雨就這樣吹吹下下交織著,直到翌日清晨,風雨才逐漸平息下來……
風雨過後,鳥聲啁啾。
枝頭綠葉仍殘留著雨珠,晨光乍現,登時將水珠染成金黃。
牆上鐘裡的秒針,一格一格無聲地跳動著,玻璃的鏡面,則反射著床上相擁而眠的男女。
他的手攬著她的腰,她的螓首靠在他的肩頭,他的直髮和她松曲的黑愛因為一夜纏綿,有些散亂的披散在兩人赤裸交纏的身軀上。
鐘裡的秒針一格一格的走著,漸漸的牽動了分針,然後是時針。
六點過去、七點過去,然後八點、九點……
他們仍沉沉睡著,沒有半點清醒的跡象。
然後,十點整——
樓上的趙子麟終於睡覺睡到自然醒,他揉揉眼睛,茫茫的看著時間,茫茫的自己走去洗臉刷牙,又茫茫的換好衣服,然後茫茫的下樓找吃的。
奇怪,羅蘭令天怎麼沒來叫他起床?
他搔搔頭打了個哈欠,雖然洗過臉刷過牙了,還是一臉睡眼惺忪,下樓時還因為少踩了其中一階,差點跌倒,驚得他總算清醒了些。
客廳裡很安靜,沒見到兩個大人。
趙子麟轉向餐桌,也沒看到吃的,他蹙起了眉,默默走到廚房,果然不見裡頭有炊飯的痕跡。
奇怪,羅蘭還沒醒嗎?
趙子麟嘟著小嘴,肚子開始餓得咕嚕咕嚕的叫起來。
他去她房裡看看好了。
轉向羅蘭的房間,他先敲了兩下門。
叩叩兩聲,床上的人眼皮顫動了一下,卻沒睜開。
見沒人反應,趙子麟皺起小眉頭又敲了兩下門,揚聲這:「羅蘭?」
這回,敲門聲終於讓趙子龍睜開了眼,羅蘭沉睡的容顏赫然出現眼前,有一瞬間,他忘了其他,只單純地震懾於她的美,感覺她溫潤的身軀和他交纏著,沉醉在她規律徐緩、熨貼著他的胸膛和他的心一起躍動的心跳。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嗅進她的芳香,原本環在她腰上的手,輕撫上了她的臉,細細描繪著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
忍不住想親吻她,這個突然闖入他生命、闖人他心靈的女子,這個他原想放開的女人呀……
能讓她走嗎?大概是不行了。
也許他是自私的,但這世上誰不自私呢?
蒼白的臉浮現淡淡的笑容,認命了,或許是得辛苦點,不過他甘之如飴呀。
輕輕的吻著她的臉,本想再和她多溫存一會兒,未料敲門聲突又響起。
「羅蘭,你起床了嗎?」趙子麟不耐煩的揚聲。
認出了侄子的聲音,趙子龍這才回過神來,緊急看向牆上時鐘,才發現早已十點了。
他才要起身,未料羅蘭也因為敲門聲而醒了過來,她喃喃皺眉咕噥了些聽不清楚的話,然後才睡眼惺忪的睜開眼,當她瞧見眼前全裸半坐在她身邊的趙子龍時,她呆呆的看了他三秒,然後當地發現自己也沒穿衣服時,她做了一件有生以來最蠢的蠢事——尖叫。
「哇——啊——」羅蘭瞪大了眼,嚇得抓著被子遮住自己跳坐起來,幸好趙子龍早看出她的意圖,緊急在最後一秒摀住了她的嘴,才勉強消去了大半的音量,可惜還是有不少傳了出去。
在門外的趙子麟聞聲,嚇了一跳,還以為發生什麼事,想也沒想就開門衝了進去——
「發生什麼——」趙子麟的問話在看見床上的情形時戛然而止,因為羅蘭一個人好好的,一點事也沒有,只除了她正抓著被子遮住身子,然後半躺在床上對著他傻笑。
「小鬼,早啊。」她假笑著,臉部表情有點僵硬。
「你剛才怎麼了?我聽到叫聲。」趙子麟一臉疑惑的看看四周,卻沒發現有什麼不對。
「沒有,我只是做了個惡夢。」她神色詭異的說。
趙子麟眨了眨眼,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道:「惡夢都是假的,有什麼好怕的?」
「是啊是啊,我只是一時嚇到了。」羅蘭僵笑回答,可惜她的惡夢卻是真的不能再真了,因為疊在她身下那個溫熱結實的身軀可一點也沒消失的跡象,更別提那在被子下橫過她胸前和纖腰的大手了。趙子龍這傢伙反應迅速得嚇人,在瞬間就將她抱起藏在她身下,她都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已經動作完畢,包括抓了被子塞在她手中遮住她裸露的嬌軀。
趙子麟不以為然的聳聳肩,信了她說的話,語氣一轉哀怨的道:「你今天怎麼那麼晚?我肚子好餓。」
「肚子很餓就先喝冰箱裡的果汁墊一下,你先出去,我洗完臉刷完牙就去幫你弄早餐。」她邊說邊揮了揮手,趕他出去。
「喔。」趙子麟聞言乖乖的點了點頭,沒有多想就轉身走了出去。
「喂,小鬼,把門帶上。」羅蘭見他沒關門,忙提醒。
「知道。」趙子麟回身又帶上門。
羅蘭見門關起來了,這才鬆了口氣,下一秒,她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抓著被子將該遮的地方都遮住,回身滿臉通紅的質問還躺在床上的趙子龍。
「你……你你你在我房裡幹什麼?還有,你你你……我我我……我們怎麼會這樣?」她小手亂揮,滿臉通紅,結結巴巴的。
趙子龍神色自若的起身,光著身子在她房間撿拾昨晚掉落地上的衣物,邊穿上褲子邊噙著微笑看著她道:「你忘了?昨天晚上是你自己要我留下來的。至於怎麼會這樣?」
他套上短袖T恤,揚眉看她,「那就要問你了。」
看著他套上短袖T恤,羅蘭忍不住猛瞧他胸腹上的六塊肌,這男人真是人不可貌相,之前她還以為他很瘦削呢,誰曉得他衣下的身材雖不壯碩,卻結實得嚇人。
「問我?」羅蘭眨眨眼,好不容易拉回神智瞧他,「問我什麼?」
「關於我們兩個為什麼會在床上。」他從她抽屜裡找到了一隻發圈,將過肩的長髮束起,看著地的眼閃著有趣的光芒,知這她剛才在看什麼。
經他一提,羅蘭短暫喪失的記憶頓時全數回籠,那之中當然也包括他中間停下,她卻硬把他拉回來繼續的景象,以及她熱情過頭的反應。
他的手、他的胸、他的六塊肌、他結實的臀部……
風雨、汗水、呻吟……
她的嬌吟、他的粗喘,兩人的肌膚相親,熱燙如火的肢體交纏……在黑夜裡……
天啊,她到底幹了什麼好事啊?
她撫著額,窘迫地呻吟了一聲,根不得上天立刻劈下一道雷,當場將她給擊斃算了。
趙子龍好笑的看著她那副「天亡我也」的模樣,順手將她掉在地上的衣裙遞了過去。
羅蘭瞪著他手上那原本應該穿在她身上的衣裙,一把便將它搶了過來,死要面子羞窘的申明道:「我告訴你,昨天晚上的事是……是意外,我們就當沒發生過!」
沒發生過?
趙子龍危險的眨了下眼,這女人真是學不會教訓。
「喂,你聽到了沒有?」她蹙著眉頭嚷嚷著。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抿著薄唇,轉身就走。
「趙子龍——」羅蘭站在床上跺著腳。
他臉頰抽搐了一下,在門邊停了下來,冷聲道:「隨你高興。」
房門被他關得砰然作響,羅蘭駭了一下,輕咬著唇,站在床上瞪著那扇被關起的門,久久。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3-20 06:42:40
第十章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左右左右左右左右……
秒針在跑著,電視上可愛的造形小鐘的鐘擺在搖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樓下還未聞車響。
現在是——半夜兩點。
羅蘭盤腿坐在沙發上,抓著遙控器不停的轉換電視頻道。
電視是無聲的,因為被她給按成了靜音,為的……
樓下突傳汽車引擎聲,她抓著遙控器,迅速跳下沙發跑到陽台上,攀著牆邊偷偷摸摸的朝下看,卻在瞬間大失所望。
可惡,是喜美,不是他開的車!
滿心不悅的喃喃咒了一聲,她不爽的走回沙發上坐好,更加用力的按著遙控器上的按鈕,出氣似的連接了十幾下才停了下來。
該死!她到底在做什麼呀?
生氣的抱著從房裡拿出來的抱枕,她咬唇皺眉著,那件事發生到現在,已經過了整整一星期了。
這一星期之中,她是怎麼看他怎麼覺得尷尬,只要他一出現,她的情緒就嚴重被影響著,反倒是他,還是一臉木然,事實上,他根本就不怎麼理她!
的確,她是說過要他把那件事當沒發生過,但他幹嘛那麼聽她的話?以前她說什麼,也不見他真的依言照做啊!
可惡!
羅蘭忿忿的捶打了下抱枕,一想到他這一星期來完全把她當隱形人一樣看待,她就覺得萬分不爽!
可惡!可惡!
羅蘭連捶兩下枕頭,這些天,他早上是還和她在工作室工作沒錯,他的手雖然拆了石膏,但醫生吩咐還是不能長期打字,因此他們還是維持之前的工作方式,但是他一到傍晚五六點,有時甚至沒吃她辛辛苦苦煮出來的晚餐,只要一接到電話,他就會立刻出去,直到三更半夜才回來。
可惡!可惡!可惡!
更讓她不爽的,是他不只把她當隱形人看,連鬥嘴都不和她鬥了,不管她怎麼和他挑釁,他沒反應就是沒反應,每次都任憑她一個人在那邊念,一點意思都沒有,害她總覺得自己像白癡一樣!而且他怎麼可以不吃她煮的飯,還跑出去和別的女人約會呢?
一想到昨天她故意和他搶著接電話,沒想到對方真的是個女的,她就覺得一股火氣在胸中熊熊的燒。
那個女人還叫他龍哥,龍哥呢!哼,噁心,不要臉!
啊——好生氣啊!
羅蘭一口咬住抱枕,越想越氣,雖然知這自己沒那個權利生氣,可是她就是覺得好火大!
當、當、當——
造形小鐘響了三下,三點了。
可惡!她受夠了!她為什麼要在這裡把自己搞得像望君歸來的怨婦!
羅蘭忿忿的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大步往房裡走去。
決定了,反正他的手已經快好了,一天少打個幾頁又不會死掉,她要回家!
她要回家、她要回家、她要回家——
她要回家去當她的大小姐,每天給他睡到日上三竿,天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上街去,還要夜夜去PUB狂歡釣男人!
龍哥?呸,誰希罕!王八蛋、臭雞蛋,一斤兩塊半、三天沒吃飯——
啊——去死吧!臭男人!
快速的將幾件衣服全丟進包包裡,她向後一甩一背,妒火騰騰的就往大門走,離去前,突又想起小鬼的處境,怕他一個人在這裡會有危險,她忙又上樓去將他叫醒。
「什麼事啊?」好夢正酣的趙子麟三更半夜被叫醒,睡眼惺忪的揉揉眼,茫茫然的問。
「小鬼,我要回家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叔叔呢?」
「誰知道!」她沒好氣的呼了一聲。
唉,看來叔叔今天又慢了,趙子麟皺著小眉頭,試著想打消她的念頭。「現在半夜三點耶,不能等明天嗎?」
「半夜三點空氣才好啊!」羅蘭雙手叉腰,說:「三點正好可以順便去喝永和豆漿。」
永和豆漿?趙子麟一聽,默默在心裡歎氣,虧她想得出來。
他看看舒服的暖床,再看看一臉不爽的羅蘭,他是不知道她為什麼在三更半夜時突然說要離開啦,但他知道叔叔是很喜歡她的,要是他回來沒看到羅蘭,那倒霉的一定就是自己了。
雖然羅蘭平常嘴巴很毒,但實際上是對他很好啦,而且她也是唯一一個不會因為想要和叔叔在一起,而來特意討好他的女人。
何況他已經開始習慣她了,要是這個女人跑了,以後他看叔叔要再找一個能和他相抗衡還能忍受他那臭脾氣的女人。大概就要等下輩子了。
只能點頭答應了,不然還能怎樣?
誰教他在世上就只剩這個臭脾氣的叔叔了,如果連他都不幫叔叔顧好老婆,還有誰會幫呢?
唉……好哀怨啊……
安靜無聲。
一進門,屋裡就靜得如同以往一般。
沙發上,如同平常一樣橫屍著羅蘭專屬的一隻抱枕,擺明了方纔她還在客廳的事實。趙子龍嘴角微微揚起,裝作無事地走進廚房倒了杯水喝,耳朵卻豎得長長的,想試著聽出羅蘭在房裡的動靜。
他知道她每天晚上都在等他,他也知道她每次在他回來時,都會衝回房裡,假裝沒這回事。
可他在第一天夜裡在沙發上撿起她那不小心忘記帶走,餘溫猶存的抱枕時,就已經看穿了她的在意。
她總是不承認而且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可第二天早上,她總會氣得牙癢癢的,那張俏臉還會黑得好像他欠了她好幾百萬一樣。
趙子龍挑眉輕笑,當沒發生過嘛,她自己說的呀,她想當沒發生過,可以,他就當沒發生過!
反正他這幾天剛好要幫辰天對付宮田集團,將那一再找他麻煩的幕後主使者和寫那病毒的電腦黑客給挖出來,正好可以趁這幾天讓她好好想一想。
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要到何時才肯答清承認她自己的心。
老神在在端著水杯來到客廳坐下,趙子龍伸手輕撫過她那只抱枕,卻發現有些不對。這上面是還殘留著她玫瑰般的香味沒錯,但卻是早已冷去多時,不像是幾分鐘前才被人抱過的模樣。
他心一跳,以為她出了事,匆忙衝進她房間,一看之下卻楞住了。
她不在床上,甚至不在房裡,本以為她被人綁走,卻在再次掃視房間內時,發現平常她桌上那些林林總總、瓶瓶罐罐的化妝品全不見了,而她的衣櫃也是開的,裡面空空如也,不再有她的小可愛,也沒了那幾件短到不能再短的裙子。
他就算用膝蓋想也知道這不是綁架,畢竟有哪個綁匪會好心的幫肉票順便帶衣服和化妝品。
他上樓去找趙子麟,沒見到人,只在侄子的桌上看到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叔叔,羅蘭生你的氣回家去了,我和她在一起,你不用擔心,她以為我明天要上學,所以叫你明天放學後到學校接我,可是我明天其實是放假的,所以會留在她家裡,這樣你就有理由來找她了。
PS:我覺得羅蘭人不錯,如果你想娶她的話,我不會反對的。
子麟
紙條背面是羅家的地址,趙子龍抓著紙條坐在床上鬆了口氣,半晌,他才搖頭笑了起來,為自己的窮緊張,和子麟的多管閒事。
也好,正好宮田集團的事也處理得差不多了,反正早晚都是要去羅家,乾脆明天去接她時,順便提親,將事情一次解決掉,省得夜長夢多,要是真讓她跑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黃昏時分,空氣中的熱度總算稍稍降了下來。
羅家天台上,被羅媽媽指使上來曬衣的羅蘭,正悶悶不樂的將衣服一件件套上衣架、掛到竹竿上。
遠處,養鴿人家正揮舞著旗幟,群鴿跟隨著旗幟的引領,在天上繞著圓圈,像是訓練有素的空中軍隊一樣。
扯直一件T恤,她蹙眉對自己生著悶氣,今天回到家後,她是給他用力的在床上躺到了中午沒錯,可她一點兒也不覺得心情變好了些,因為她人雖然躺在床上,卻根本睡不著,想來想去心裡全是他。
真嘔!
她咬著下唇,忿忿的將老爸的褲子用力的甩了兩甩,然後上架掛好。
真是沒用!
她再抓起一件衣服,用力的再甩了兩甩、扯了兩下,眼眶卻不覺委屈的微微發紅。
臭男人,有什麼了不起!
誰希罕他呀,全世界有五十億人口,男人又佔了二十五億!他不過是二十五億分之一,她隨便找,都可以找到比他好上千倍萬倍的!
可你偏偏就是愛他呀!
這句話突地控進腦海,羅蘭一僵、眼眶一紅,更氣自己的不中用。
望著夕陽漸漸西沉,想起他那天早上的冷臉,她紅著眼悶悶低語喃哺埋怨:「笨男人,叫你當沒這回事,你也不用真的照做啊……笨……」
好不容易曬好了衣服下得樓來,羅蘭將衣籃拿進洗衣間收好,空氣中飄揚著飯菜香,前頭飯廳傳來陣陣談笑聲,看來今天回來吃飯的人倒是不少。
雖然不是很有食慾,但要是她人在家晚餐卻沒到,那之後鐵又要被家裡的長輩們念到耳朵長繭了。
暗暗吐了口悶氣,她無奈的朝坐滿了人的飯廳走去,沒想到一進門卻瞧見那在她腦海裡晃了一整天的人。
她呆住,為他突然的出現,也為他那神色自若和家里長輩對答的態度。
他看到她了,停下了和二姨婆的談話。
餐桌上的長輩們也因為他的舉動察覺到羅蘭的出現,大姑婆忙道:「阿蘭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有對象了就要說啊,害得咱們成天擔心你嫁不出去,早知道你有了心儀的對象,咱們也用不著老在多此一舉的替你做媒呀。」
「是呀、是呀,瞧瞧趙先生一表人才的,又不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妖怪,做啥藏著不讓咱們見哪?對了,大姊,趙先生還是咱們最愛看的那齣戲的編劇呢。」二姑婆在一旁幫腔,以為羅蘭是因為趙子龍長得不帥才不帶他回來給大伙看,怪羅蘭不早早說自己有了對象。
大姨婆聽了也道:「對啊,阿蘭,有了對象是該和家裡的人說說,這回若不是趙先生自個兒找上門來,你還真打算繼續讓咱們這些老骨頭操煩你的終身大事不成?」
看到他出現在家裡,她心口五味雜陳,先是欣喜後是埋怨,加上聽著姑婆姨婆們的責備,羅蘭臉色越來越難看,她不曉得她們為什麼會誤會,卻知道這時候解釋澄清只會讓自己死得更慘,所以她只是板起臉,她杵在門口有些怨怒的看著那一臉木然的傢伙。
「你在這裡幹什麼?」
趙子龍還沒來得及回答,答案就已經自動端著一盤青菜出現,嘴裡還吆喝著:「借過、借過,菜來了,借過一下喲。」
趙子麟不知大難臨頭,還很樂的隔開擋路的羅蘭端菜上桌,直到他看見叔叔直看著自己身後的人,他才緊急回頭,一見羅蘭,他嚇得縮頭就要落跑,可羅蘭早已經逮著他的衣領,將他轉了過來,美目冒火的問:「小鬼,你不是去上課了嗎?」
「上課?」趙子麟睜大了眼,眨了眨烏黑明亮的大眼,無辜的道:「可今天是周休二日的星期六,學校放假呀,所以我才叫叔叔來這裡接我的嘛。」
「你放假?昨晚上怎麼沒和我說,還有,今早上不是我老媽送你去學校的嗎?你唬弄我啊!」她瞪著他,火氣十足。
「什麼學校?我不過是帶著子麟一塊兒上街買菜而已,誰說帶他去上學了?」羅蘭的媽從廚房裡端出了一道筍乾排骨湯,氣定神閒的端湯上桌,順手從女兒手中救下趙子麟。
趙子麟一見救星來到,躲得可快了,立刻門到婆婆身後。
羅蘭開言,氣悶在心裡,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想罵什麼也罵不出來,想辯解嘛,又怕招惹家族長輩們的口水圍攻,害得她只能瞪著對桌的趙子龍生悶氣。
「好了、好了,吃飯了,有什麼事吃完了再說。」羅蘭的奶奶羅風英扶著年歲過百的媽,也就是羅家大家長進門,要大家都坐下吃飯。
聞言,家裡的這群女人紛紛坐下,不一會見羅家向來沉默的那群男人們,也陸陸續續或拿著棋盤、或搬著椅子、或拎著高梁進門。
沒一會兒,飯廳裡的人就暴增了近一倍,人聲更是嘈雜了。
家裡的人多,二十幾個人全在飯廳裡,自然而然分成了兩桌,一桌坐了較年長的長輩,一桌則坐著從三十幾到四五十歲的羅家人,當然,羅蘭和趙子龍及趙子麟也已是坐在後一桌。
偏生是大夥兒對趙子龍這新進人員好奇,吃飯歸吃飯.卻是每個人都要找機會藉機攀談詢問這敢娶阿蘭不怕死的小子。
於是乎,就見一下子是大姑婆轉身夾菜給趙子龍,一下於是二姨媽替他舀湯添飯;一會兒是三姑姑好奇的直盯著他瞧,一會兒是二姑姑對著他傻笑。
「來來來,多吃些,別和咱們客氣。」
「是啊是啊,像你這麼勇敢的人可不多見,以後咱們阿蘭就要拜託你了。」
「對呀,我說賢侄婿呀,咱們阿蘭脾氣不好,你可得多擔待些。」
這一聲聲、一句句,可聽得羅蘭心裡越發的不是滋味,胸口中的那口郁氣也隨著自家長輩對自個兒的貶抑、對他的奉承,層層疊疊的在胸中堆積,她俏臉上的神色也就更加陰沉了。
難得和這麼多人共處一室,趙子龍有點被這些人的殷切熱情嚇到,只聽這邊一下子是賢侄婿、一下子是小老弟,左邊一會見端來湯,右邊一會兒捧來酒,四面八方呢,處處都有竹筷夾來雞鴨魚肉菜,很快的他手上桌上的碗盤就被堆了個小山高,他實在很懷疑自己吃得下。
莫名地,覺得自己有點像神桌上被供奉著的菩薩。
隨著吃食而來的,是一句接一句的問題,對這些長輩的熱情及問題,他以不變應萬變,有問必答。
於是,隨著眾人的問題,就聽到他沉穩的答話。
「是,我是編劇。」
「對,我大學畢業。今年三十歲。」
「沒錯,我對電腦還算熟。」
「之前做過保鏢。」
「武術?有,我和柯宗保師父學過一點太極拳。」
「家人?沒有,家裡只剩我和子麟而已。」
「前妻?沒有,我沒結過婚,子麟是我過世兄嫂的兒子。」
「年收入?我想我嫌得還能讓家裡的人衣食溫飽。」
他說話時有意無意的看了羅蘭一眼,卻見她頭也不抬,默默快速地吃著飯,連看也不看他一下。
「房子?」,在市郊,三年前買的。是的,我貸款付清了。車子也一樣。」
回話回到這裡,他突然想笑,羅蘭說得沒錯,她家的人像是要將他祖宗八代都挖個清楚一樣,除了他看著手中堆得滿滿的飯碗——他並不需要和人搶飯吃。思及此,他不覺莞爾,嘴角微微揚了揚。
「我說賢侄婿啊,我真是越看你越替咱們阿蘭高興哪,真不知她上輩子修了什麼福,才能撿到你這麼好的夫婿——」
長輩們之前的那些話就已經讓羅蘭額角的青筋隱隱冒起,這悶氣已是在胸中越積越高,加上耳中聽見趙子龍和之前來家裡的那幾個男人完全不同的應對,她心裡更是吞不下那口氣。
之前的男人,全都在面對家裡的長輩逼問身家時,不是結結巴巴,就是會在回答時遲疑個好幾秒,只有他,就是這麼的泰然自若、神色自然,回話時坦蕩蕩的毫不隱瞞,這真是……真是教人生氣!
特別是當她好不容易抬頭夾菜卻撞見他直瞧著自己看時,他那臉上的表情就更讓她想抓狂了。
那微揚的嘴角、那帶著笑意又有些無奈的眼神,好似就在嘲笑她一般!
他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解釋清楚?當她是個笑話很好玩嗎?
羅蘭僵著臉,心裡越發不爽,剛巧家裡的這群女人們又開始說些要他好好照顧她、擔待她的話,甚至還有人開始談起婚期來,她聞言終於忍不住了——
只見她「啪」地一聲,將碗筷重重往桌子一放。
「你們夠了沒有?」
這一聲一句有如平地一聲雷,將羅家飯廳裡的喧囂聲全給轟了個一乾二淨,屋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驚訝的瞧著羅蘭,卻見她滿臉通紅、忿忿不平,又羞又氣的直瞪著坐在她對面的趙子龍紅著眼眶道:「我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們用不著在這邊剃頭擔子一頭熱,人家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
說完她便氣沖沖的轉身離去,也不管飯才吃到一半,徒留一群長輩們在廳裡摸不著頭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誰知,大夥兒還沒回過神來,就見今晚上的男主角也跟著離席。
「抱歉。我去看看。」趙子龍和眾人微微頷首,便追了出去。
「羅蘭。」
她氣憤的朝前走著,頭也不回。
趙子龍先是以相同的速度跟在她身後,見她不停,便邁開大步追上她。
「羅蘭。」他再喚一次,伸手抓住她的臂膀。
「放、開、我!」她一字一次地用力扯著自己的手臂,想掙脫他的鐵爪。
「別鬧了。」他蹙著眉,見她扯得用力,怕傷到她,只好鬆手。
誰知他手一鬆,羅蘭轉身又走。
這女人真是難搞。趙子龍內心暗歎一聲,只好又跟上。
「你在生什麼氣?」
「生氣?我哪有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我高興得很,你沒看到嗎?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生氣?」她睜眼說瞎話地露出白牙,咬牙切齒地笑念著這幾句,一雙晶亮美目中卻冒著熊熊怒火,牛仔短褲下的修長美腿仍然不停地奮力向前走。
她這模樣不叫生氣叫什麼?
趙子龍扯著嘴角暗暗苦笑,只好再跟上。
她一直走,絲毫沒停下的打算,他也就只好默默跟在她身旁。
羅蘭見狀,氣悶的加快速度,可惜她雖然腳長,他的可也不短,還是輕鬆寫意的跟在她身旁。
她走快,他跟著快;她放慢,他照樣跟著慢。
夕陽漸漸下沉,染紅滿天雲彩,兩人就這樣快快慢慢、慢慢快快的走在銜上。
她一火,突地停下,他當然也跟著停了下來。
「你什麼意思你?不要跟著我!」她不滿的衝著他大叫。
趙子龍瞧著她怒火騰騰的俏臉,面無表情的冒出一句:「你為什麼生氣?沒有那個意思的是你,是你自己說那是意外,當沒發生過,不是嗎?」
「就跟你說我沒有生氣!就算有,也不干你的事!」
她氣急敗壞的推了他一把.氣他的冷靜木然,也氣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她嘴裡為著、手裡推著,想也沒想的,憋在心裡的那些話就無法遏止的全從嘴裡冒了出來:「而且你什麼時候那麼聽我的話了?我叫你當沒發生過,你就真的當沒發生過!那我叫你去撞壁,你怎麼不去撞一撞?」
那麼,她果然還是在意他的了。
趙子龍心裡鬆了一口氣,對她,其實早先他並沒有十全的把握,現在心下那塊大石頭,總算是安分了點,不再晃蕩了。
心一鬆,相對的他臉上表情就更加緩和,看著氣鼓鼓的羅蘭,他嘴角甚至揚起一抹淺笑,慢條斯理的道:「你那天為什麼不明說?」
「你這個笨蛋!你沒有腦袋啊!你不會想嗎?那天早上那種情況,你要我怎麼說?恬不知恥的說我很喜歡你嗎?還是叫你負責快點娶我?又不是在演八點檔連續劇!」
羅蘭越說越生氣,一看到他那越來越得意的臉,她更是火,說完重重的踩了他一腳,氣沖沖的轉身再走,邊走還邊撂下話這:「我告訴你,本小姐要是想嫁,隨便一抓都是一大把,你不要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
趙子龍縮腳不及被她踩個正著,忍痛再度跟上,聞言眉一聳,大手一伸又抓住她的肩頭,將她轉了過來,冷聲這:「你這句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不懂嗎?」她昂首瞇眼的拿手指戳著他的肩頭,紅著眼眶生氣的道:「意思就是,我和你上過床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嫁給你!你什麼話都沒說過,憑什麼就這樣若無其事的來到我家,憑什麼在我家人面前裝著一副東床快婿的德行,憑什麼那樣子有問有答讓我家裡的人誤會你就是來提親的!我甚至沒聽你說過對我的任何觀感,我根本不知這你對我到底是怎麼想的!哪有人是像你這個樣子的,連一句該說的話都沒說過,就這麼厚顏無恥、理所當然的跑到我家裡來,然後還一副……一副……」她越講越生氣委屈,一雙黑眸美目不知何時早盛了滿滿的淚,她話才說一半就流了下來,不由得咬著下唇倔強的撇開臉。
看她氣得淚眼欲滴的委屈模樣,他有些心疼不捨的伸手將她的臉扳了回來,以拇指拭去她的淚,道:「你要我說什麼?」
「說什麼還要我說嗎?」她氣得想一棍子敲昏他,可一接觸到他那溫柔的眼神,她的氣就消了一半,話到半途成了埋怨的咕噥。
「我沒有經驗,怎麼知道要說什麼?」他伸手攬著她的腰,將她帶進懷裡輕聲說著。
「就說……」羅蘭驀地紅了臉,後面的話小聲得教人聽不見。
「什麼?」他假裝沒聽見的再問,眼裡卻藏著狡獪。
「說……」她又小聲的囁嚅了一遍。
「什麼?大聲點,我沒聽清楚。」他還是一副沒聽見的模樣。
「說我喜歡你,我愛你,請你嫁給我啊!這都不會你是——」羅蘭紅著臉氣得大喊,說到一半才看到他眼裡噙著的笑意。
「好啊,我可以嫁給你,雖然我本來是想請你嫁給我的,不過你要是執意要我入贅,我也不會介意。」
「討厭,你玩我!」她又羞又窘的想扁他,誰知兩隻手早給他有預謀的先行抓住了。
「誰說我玩你?」他的唇貼在她的唇上,輕笑出聲,細細摩挲著、輕輕舔吻著,好一會兒才稍稍拉開了點距離,這:「要是真玩你,就不會來提親了,傻瓜。」
「你真的是來提親的?」羅蘭抬起粉臉,有些驚訝的看他。
「不然你以為我來幹嘛?」他挑眉,卻在剎那間瞄見街角一輛黑色轎車車窗邊的刺眼反光。
是槍管。
全身的神經在瞬間扯緊,他從來沒這麼恐懼過。
槍聲響起時,他撲倒了羅蘭,那輛車卻停也不停的朝他們倆直衝而來,他在千鈞一髮之際將她推開。
「阿龍!」看到那車朝他撞去,羅蘭嚇得大叫。
另一聲槍響在同時破空,擊中了黑色轎車的車胎,車子一個打滑,剛好讓趙子龍來得及閃開。
黑車平行轉了兩圈轟然撞到牆上,裡面那兩個黑衣人卻像是不受影響的立刻從車上跳了下來,舉槍便朝他們兩人射擊。
趙子龍和羅蘭閃身躲到牆邊,卻聽見對方大叫:「趙子龍,給我出來,不然我就宰了這小子!」
兩人雙雙一愣,同時探頭出去看,只見那兩個壞蛋竟然不知在何時挾持了趙子麟。
「小鬼?!」羅蘭一驚,就要出去,卻被趙子龍抓了回來。
「你幹什麼?」她怒瞪他。
「出去只會中了他們的計。」他面無表情的說。
知道其實他比她還要擔心,羅蘭聞言冷靜了下來,「那獐頭鼠目的傢伙是誰?」
「宮田集團的小開,宮田勝。」他從衣裡掏出手機,知道開槍的同伴在附近,他快速的按了幾個號碼。
「你和他有仇?」
「三年前他讓人放電腦病毒被我破壞掉,最近捲土重來,怕我擋到他們的路,所以才會來找我麻煩,我這幾天和辰天保安台作將他們這些年來藉病毒偷商業機密的事情拱上台面,官田集團因此股價暴跌,大概是要破產了,他心有不甘才會找上門來。」他簡單解釋情況,電話在這時通了,「喂,小潔,你在哪?」
「哈,龍哥,幸好你還記得我的電話。」手機裡傳來一名女子爽朗的笑聲,「我在你們右前方一百公尺的轉角。」
小潔?聽他叫人叫得那麼順口,羅蘭心裡怪怪的不舒服,聽聞手機裡傳來的對話,瞬間想起前天在他家接到的那通電話。
她是誰?
羅蘭扯扯他的衣袖,皺著眉頭無聲開口問他。
瞧她那吃醋的俏臉,趙子龍發現自己在這時候竟然還笑得出來,他揚揚嘴角,突如其來的衝動讓他伸手攬住她的脖子將她拉近親了她小嘴一口,一邊語音平穩的繼續對著手機裡的唐小潔問:「子麟為什麼會在他們手上,他不是在羅家嗎?秦呢?怎沒在他身邊?」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3-20 06:43:25
他突然的吻讓羅蘭俏臉通紅,因為靠得近,所以手機裡的聲音聽得更清楚。
「秦和我在外頭見你們倆先後出來,沒多久就見到子麟也跟著跑了出來,他大概是擔心你們兩個,我們還沒來得及靠近,他就被車上的人搶走了。我和秦從兩邊抄截,他現在在我對面,和你們同一邊,大概差個幾十公尺——」
「趙子龍,你給我出來!」對方突如其來又是一陣咆哮。
「現在怎麼辦?」羅蘭心裡一緊,看著不遠處情況危急的小鬼頭,等急的問。
趙子龍沉吟著,唐小潔卻突然從手機裡冒出一句:「引開對方注意力,我從這裡應該可以射中他。」
引開注意力?怎麼引?
趙子龍和羅蘭對看一眼,羅蘭突然這:「我來。」
「不行。」他冷著臉反對。
「不是我來難道你來嗎?」她離開他懷抱,抬頭挺胸的叉腰嬌聲這:「放心,我這種美女,除了你這只怪胎之外,是男人都會多看兩眼的。」
就是怕人多看她兩眼!
羅蘭身上那短到不能再短的牛仔短褲,只讓她雪白修長的美腿看來更誘人,而她上半身套著的那件看起來像給小孩子穿的短T恤,也只更加突顯了她渾圓的雙峰。
瞧著身材凹凸有致的羅蘭,趙子龍心裡犯著嘀咕,卻又知道她說得沒錯。
看出他的不悅,羅蘭嬌媚的笑了笑,親了親他冰冷的臉頰,安撫這:「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乖喔,我去去就回來。」
說完她便抬起雙手做投降狀,轉身朝那兩隻獐頭和鼠目走了過去,笑吟吟的這:「別開槍、別開槍啊。兩位大哥你們好呀,說實在的,我是不知道你們和後面那個傢伙有什麼深仇大恨啦——」
「站住!你是什麼人?」宮田勝怒目瞪視從牆邊轉出來的羅蘭,手上的衝鋒鎗仍指著身前的趙子麟。
「哎呀,討厭,人家呢,和那傢伙一點關係都沒有啦。」羅蘭還是朝前走去,鶯聲燕語的嬌聲說著。
「放屁!你和他沒關係,剛剛兩個人還抱在一起!」
那在一旁的手下吐了口口水,雖是不信任眼前這妖嬌美麗的俏女郎,兩隻賊眼還是忍不住直看著她那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身材。
羅蘭撒嬌似的跺跺腳,嬌嗔道:「哎呀,每天來找人家的男人這麼多,誰分得清楚他們那些男人到底是哪根蔥哪根蒜呀!他們又不像你們兩位大哥那麼英明神武、雄赳赳、氣昂昂的……」羅蘭來到官田集團的小開跟前,眨著會勾人的水漾雙眸,嘟著瀲灩的紅唇,一臉無辜的這:「這位大哥,你說是不是呀?所以說,你們要殺要打,也得讓我先避到安全一點的地方去嘛。」
被挾持住的趙子麟一臉愕然的看著散發萬千風情的羅蘭,打死他都不相信,眼前這位活像黑道大哥情婦媚態萬千的女人,會是那個天天對他又吼又叫,威脅要給他吃竹筍炒肉絲的惡婆娘。
羅蘭在這時有意無意的瞥了他一眼,趙子麟是瞧著了羅蘭臉上的嬌笑沒錯,可他更沒錯過她眼裡那要給他好看的威脅,一瞬間,他只覺得背省發涼,視線越到她身後。果真見到滿臉鐵青的叔叔正籍著街上車子掩身過來。
死了,他這下絕對死定了,嗚……早知道他剛剛就乖乖留在羅家就好了,現下好了吧,就算他有幸大難不死沒被身後這兩個綁匯給誤宰掉,一會兒也絕對會先被叔叔吊起來抽一頓皮鞭後,再被羅蘭拿去下油鍋。
一想到這裡,趙子麟不覺為自己可憐的命運啜泣起來。
感覺到手中的小鬼在嗚咽,宮田集團的小開不爽的更加勒緊了他的脖子,大聲喝這:「不准哭!」
誰知這不罵還好,一為趙子麟就哭得更大聲了,哇哇大哭道:「嗚哇……我以後不敢了啦。」
趙子麟這邊才放聲大哭,前面的羅蘭「哎呀」一聲,像是前胸負扭過重,重心不穩的朝挾持他的宮田勝倒來。
宮田勝一個措手不及,忙伸手去扶她,原本指著趙子麟的槍口頓時偏了開去。
「我的腳,哎喲,好疼哪,疼死我啦。」羅蘭順勢往宮田勝身上靠去,一下子美人入懷,官田勝只覺得暖玉溫香撲鼻而來,握在手中的嬌軀軟若無骨,瞬間有些失神。
羅蘭嬌聲呼痛,一手乘機隔開了他緊勒住趙子麟的手,便將趙子麟給推了開去。
一旁壞蛋見狀也想乘機吃豆腐,沒注意到跌在地上的趙子麟,反而還伸手欲幫老大扶美人。
誰知槍聲突然又響,下一剎那,他就被不遠處唐小潔開槍神准的打中他握槍的手,一吃痛,他登時鬆開了槍。
他痛得哇哇大叫,宮田勝聽到同伴痛叫,才要舉槍,卻發現槍的扳機早被羅蘭那玉手給卡住。
「你——放手!」他怒道,想推開她。
無視於他的怒氣,羅蘭對著他笑得可燦爛了,膝蓋一踢,就端到了他的命根子。
宮田勝痛叫出聲,怒極之下一個巴掌就揮了出去。
「啪——」
一隻手還在和他爭著那把槍,羅蘭因為靠得太近而閃避不及,結結實實的挨了那一巴掌。
她撫著臉楞了一下,下一秒,就見她火大的鬆開了那把槍,暴跳如雷的將他給巴了回去。「他媽的,你敢打我!」
一個上鉤拳緊接在後,「老娘長那麼大,沒被人打過巴掌!你竟然敢打我!」
兩記左右鉤拳跟著而來,「你這個社會敗類!好人不做要當壞蛋!」
再來一記後旋踢,「我替你媽媽教訓你!」
跟著一記過肩摔,「我替你爸爸教訓你!」
宮田勝摔倒在地,一臉驚恐的想爬起來,卻被羅蘭俐落一腳又給端回地上,她火冒三丈的一腳端完又是一腳,罵道:「你沒上過小學嗎?沒念過書啊?不知道什麼是紳土風度嗎?他媽的;你這個小日本鬼子,來台灣賺我們的錢,還敢做傷天害理的事,二次大戰你們還沒學到教訓嗎?老虎不發威,你他媽的把我當病貓啊!敢打我!我踹給你死!烏龜王八蛋!踹死你、踹死你、踹死你……」
趕上來原本打算英雄救美的秦天宮,只能來得及收拾一旁受傷的小嘍囉,當他制伏這邊,本想說回頭再幫忙趙子龍救羅蘭,未料卻看傻了眼。
因為趙子龍是上前救人沒錯,救的卻不是羅蘭,而是她腳下的那個倒霉鬼。
只見趙子龍費力的從後攔腰抱住大發雌威的羅蘭,想將她強行拖離那已經被端得奄奄一息的宮田勝,可羅蘭兩隻長腳還是死命的想踹那王八蛋,看得秦天宮捧腹大笑。
「哇靠,這女人真夠火爆的!」拿著長槍從牆角走過來的唐小潔,咋舌的看著傷勢慘重的宮田勝,忍不住問秦天宮道:「喂,龍哥真的要娶這女人當老婆啊?」
「對啊,哈哈哈哈……」秦天宮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唐小潔噗哧笑了一聲,道:「喂,龍哥制得了她嗎?」
前面那一對終於安靜下來,秦天宮伸手指了指他們,要唐小潔看。
「你說呢?」他笑著回問。
唐小潔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身材高挑的羅蘭正偎在龍哥的懷中,兩個人正吻得不可開交呢。
她輕笑出聲,倒也樂得在這邊當觀眾,附近的民眾見這裡的槍戰結束,才敢探頭探腦的出來瞧瞧,一見大街上一對男女正在擁吻,不一會兒就用了一堆看戲的人,沒多久口哨和鼓掌聲便紛紛出籠。
聽聞人聲,羅蘭和趙子龍才雙雙回過神來,羅蘭見人多還是落落大方的挽著他的手不遮不掩,反倒是一向面無表情的趙子龍,蒼白的臉上微微泛紅。
然後,終於,幾個大人注意到了從剛剛就躺在地上的趙子麟,只瞧他一副快斷氣的看著他們道:「拜託你們誰行行好,幫我叫一下救護車好嗎?」
唐小潔和羅蘭驚呼一聲,這才發現小鬼不知何時被流彈擊中手臂,早已滿手是血。
一下子打電話叫救護車的叫救護車,清場的清場、止血的止血,一陣混亂之後,差點被人遺忘的小鬼才讓人送進了醫院。
昏迷前躺在病床上的趙子麟默默在心裡流淚,想著。
唉,他實在是……好歹命呀……
手術房外。
「嗚……都是我害的,如果我不要一時衝動去扁那王八,他的槍就不會走火射到小鬼了。」羅蘭坐在椅子上.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
「噓,乖,不是你的錯。」趙子龍將她擁在懷中輕聲安慰著。
「小鬼……會不會死掉?」她抬起淚眼,鼻頭紅紅。
「不會的,有秦在,他不會有事的。」他拿著唐小潔方才遞來的面紙擦去她臉上的淚,好聲安慰著。
「嗚……你騙我……」她一把推開他的手,硬是將眼淚鼻涕擦在他的襯衫上,嗚咽著道:「如果真是這樣,那為什麼他們進去那麼久還沒出來?嗚!都是我不好,要是他死掉了的話怎麼辦?那我一定會做一輩子惡夢的……嗚……你可不可以叫他不要死,如果他沒死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啦,我會改個性、我會戒髒話、我還會戒煙……阿龍,你要小鬼不要死好不好……」
趙子龍越聽臉上黑線越多,忍不住道:「他不會死的,秦說子麟只是手臂被子彈打中,只要將子彈取出來,縫合後很快就會沒事了。何況,你戒髒話、戒煙都是本來就應該做的,是為你自己好,不要把這種東西拿來當條件——」
「你討厭啦——」羅蘭將滿是淚痕的小臉埋在他懷中還不忘拿拳頭捶他,哭著埋怨道:「你可不可以一天不要和我辯啊!你安慰我一下,讓我心安一點會死嗎?」
「我有說錯嗎?你們女人的身體是要生孩子的,本來就不該抽煙。何況我這不是在安慰你嗎?不然你以為我在幹嘛?」趙子龍右下眼皮抽跳著,抿緊了薄唇忍氣回問。
「你這哪叫安慰啊?!」羅蘭氣呼呼的離開他的懷抱.睫毛上還沾著淚水,不爽的戳著他的肩頭道:「你這木頭,和我說些好聽的話又不會少你一塊肉,人家是真的很擔心小鬼呀!我們女人的身體是要生孩子沒錯,但沒你們男人合作,你以為孩子就會自己跑出來嗎?至少我已經說我要戒煙了,你不會鼓勵一下,還教訓我,而且你上次說屋子裡不准抽煙,自己還不是常跑到二十樓的陽台偷偷抽兩根。你這種男人,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我要和你分手啦、分手!」
說完,她兩三下抹掉臉上的淚,忿忿起身紅著眼眶轉身就走。
沒想到事情急轉直下,她脾氣說來就來,聽到她說分手,趙子龍瞬間僵住,還沒來得及反應,卻見她頭也不回地走沒幾步又在轉角處停了下來。
三秒後,她突然在原地蹲了下來,兩手蒙著臉哇哇大哭起來。
說實話,他鬆了口氣,方纔那一剎那還真怕她就這樣跑掉。
他起身走過去,將她給拉起來,羅蘭頭低低的直掉淚,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默默地再度拿面紙擦擦她的眼淚鼻涕,動作溫柔仔細,羅蘭心一緊,淚又湧上眼眶,她一把抱住他,將臉埋在他肩頭啜泣,邊哭邊埋怨:「可惡,我隨便說說而已,你就不會叫住我嗎?笨蛋笨蛋笨蛋……你這差勁的蠢木頭、爛木頭……世紀無敵可惡的臭男人……」
趙子龍環抱著她,仰頭看著醫院的天花板,開始覺得自己一定腦筋有問題,所以才會愛上這個超級難搞的女人。
可是!雖然她是這麼的品行不良……
他低下頭親親她的發、親親她的額、親親她的眉、親親她的眼、親親她的小鼻尖,吻去她臉上的淚,然後是她那叨念不休的瀲灩小嘴。
雖然她是這麼的品行不良,雖然她是這麼的愛和他吵嘴,雖然她是這麼的倔強和彆扭,他還是……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才能體會幸福的感覺。
「我愛你。」他說,嘴角牽著一抹淡淡的微笑,眼裡卻有著認真。
兩手還環在他頸上,羅蘭羞紅了臉,旁邊突又傳來口哨聲。
兩人一轉頭,只見秦天宮笑咪咪的,不知何時早推著躺在病床上的趙子麟出了手術房,就站在他們的旁邊。
趙子麟手上的傷已經讓人包了個結實,他勉強坐起身,看著眼前還抱在一起的兩個大人,眨了眨烏黑大眼,問:「現在這個情況,是不是表示我以後會多一個嬸嬸?」
趙子龍環著羅蘭的腰,看著地輕問:「你覺得呢?」
「問我幹嘛?」她紅著臉嗔他一眼。
「不問你問誰?」他一臉理所當然,將她扯得更近,「怎樣?OK不OK?」
「我……」羅蘭羞得滿臉通紅,撇過臉道:「不知道啦……」
「不知道,那就是OK嘍!」秦天宮在旁幫腔,嘿笑哈啦道:「好啦,明天就是好日子,那乾脆明天就將手續辦一辦,請大家喝喜酒啦。」
「明天?不行,哪有那麼快的,至少也得等一個月,不然我會被家裡的長輩念到死的——」
羅蘭匆忙叫道,話到此才突然驚覺不對,可秦天宮早己逮住了機會,用手肘戳了戳趙子龍賊笑道:「喂,人家都答應下個月啦,還不趕快親她兩下,感謝感謝。」
「什麼,我才——」
她才張嘴,趙子龍早已低首重新堵住了她唸唸不休的櫻唇,周圍瞬間又響起口哨鼓掌聲,床上的趙子麟四下一瞧,只見不知何時旁邊早又圍了一群看戲的醫生、護土、病人和家屬嘍!
他苦笑兩聲。
唉,看來他要開始習慣才是,因為以後這種場面大概會常常發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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