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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藍其]情逢敵手多曖昧[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3-27 17:14:14     標題: [藍其]情逢敵手多曖昧[全文完]

情逢敵手多曖昧
藍其


砰!碰!鏘!鐺……
上帝啊!是啥人在清晨六點折房子呀?而且一拆十八年……
氣死他了!除了那只永遠也變不了天鵝的醜小鴨之外,
還有什麼人會惡劣到這麼沒人性的?
哼!就算他曾揚言這輩子絕不會娶她好了,可……
那也是十八年前的事了呀!那時她也才兩歲而已……
真服了她這記恨的超本事了!
從兩歲記到二十歲,而且還一點罷手的跡象也沒……
也難怪他這迷倒眾女的翩翩美男子每每都教她給逼得失控了!
活該她二十歲了還沒男人追,真是天下男人之幸──
什麼?大哥要娶她?她升級當上他大嫂了?
那……那怎麼成!大哥怎可以隨便搶走他的……宿敵呢?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尾  聲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3-27 17:15:14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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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天的清晨時分。
  坪、碰、鏘、擋……
  這是十級強烈地震嗎?錯了,這是安家與相臨的風家每天必定上演的早安曲。瞧!是不是既美妙又動聽呢?天知道。
  “這麼快就六點了呀!怎麼感覺像剛入睡而已。”安父看了下床頭櫃上的時鐘一眼,心想這個鐘大概也不能用了吧!它從來就沒有機會盡到它天生的使命,想來也滿惋惜的,因為永遠都有一個比它更具威力的“噪音”,每天准六點、且不容置疑地叫他們起床。
  那個比鬧鐘還鬧鐘的噪音,就是來自他的乖女兒──安筱琪是也。
  “老伴呀!你看最近需不需要再找人來修一修牆啦?”安母的眼睜都沒睜地問著身邊依舊安然的丈夫。
  “嗯,是差不多該找人來修一修了。”離上次修牆是半個月前的事,應該差不多是時候了。
  語畢,兩人又繼續酣睡下去。因為現在還不是起床的時候,他們在等另一波更激烈的……
   
         ☆        ☆        ☆
   
  此時樓上的安筱琪依舊瘋狂地砸著自己房間那一面可憐的牆。難道她真的瘋了嗎?還是她有破壞狂呢?都不是。
  原因則要遠從十八年前的那一天說起了。
  ……
  “我說安剛呀,你也太下中用了吧?我倆前後結婚下差一年。你怎麼才生了個小女娃,今年也才只有兩歲?你瞧瞧我,都兩個兒子了,一個七歲、一個五歲,看你只有一個女娃可怎麼辦呢?枉費我等著日後讓咱兩家聯婚,來個親上加親呢!”風神智在兩家定時的聚會中故作感慨地說,卻也為日後的戰亂起了禍源。
  “還不都因你,沒事那麼快就讓你老婆懷孕生子。我就不捨得紫菱為我受那種非人的罪。後來還是在紫菱的堅持下才生了筱琪的,否則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孩子的。”安剛說著,更將身旁的愛妻與女兒抱得死緊,他就是那種標准的巨蟹座男子,多愁善感,而且容易被感動。
  身為生死至交的風祥智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他雖然也很愛他的妻子,但兒子們卻也是他的驕傲;看著日漸成長得更加俊美的兒子,他的心中就充滿著無以言喻的感動,恨不得再添個一打來,以證明他和愛妻都是標准的優良品種,生下來的孩子都是俊男美女。相對地,安家的小女娃看起來就遜色了許多,但是他不介意,畢竟是多年的友誼;況且他相信有他兒子的優良基因,日後小兩口結了婚,絕對是可以改變對方的缺點,傳承他們風家的一貫水準!他在心中自信滿滿地想著。
  “話可不能這麼說,我也是很愛妻子的。”說著,也抱了抱身旁的妻子,又道:“要不,這樣好了,既然事實已無法改變,那我就讓我們家的小兒子群拓來娶你家小丫頭好了,老安,你覺得這建議可好?”
  安剛想了一會兒,倒是滿贊同的。從大學相識以來,他們便是生死至交,一起讀書、一起服役,甚至一起工作,他們一起走過太多的歲月,使得他們也想讓下一代和他們一樣好,所以他們連房子都買在同一條路上,門牌也只差兩號;大家都知道門牌是單號與雙號是壁壘,也就是說。他們兩家是緊連在一起的,外觀相同,內部隔局、陳設也跡近相同,只是左右方向的差異而已,有時走錯了棟大概也不知道吧!
  “也好,嫁到你家我也放心,也不用再去煩惱她往後二十年的青春歲月會遭遇到其他的感情挫折。”安剛與妻子對望一眼,曾走過的歲月讓他們更珍惜彼此。
  “太好了!那就這樣一言為定嘍!”風祥智樂得開懷大笑,也抱緊一旁沈默含笑的妻子,卻忽略了另一旁寒著一張臉的兒子──風群拓。
  “我反對。——有一個不容置疑的童稚聲音,發出了嚴重的抗議。
  “什麼?”大人們異口同聲地問,目光全調到男孩這邊;就連一向以冷然著稱的大兒子風群磊也挑高了眉,冷眼看著他。
  “我才不要娶一隻醜小鴨!”大聲地說完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沖出大人們的視線,留下一屋子尷尬的人,和兩個小孩。
  “白癡。”風群磊若無其事地罵完後,也逕自回到自己的房間中。臨走時他瞥了眼坐在椅子上毫無表情的安筱琪一眼。她在想什麼呢?沒有人知道。
  ……
  那一天的鬧劇就此結束,這個話題也從此被視為一項禁忌,沒人敢再提起;但那天的聯姻事件卻徹底地改變了兩個人!
  兩個原本乖巧伶俐的孩於,是好是壞沒人去評論,只是大人們心中總難掩一絲愧意,甚至日子愈久愈慚愧,也就是十八年後的現在。
   
         ☆        ☆        ☆
   
  風群拓將被子整個悟住耳朵,在床上掙紮著翻來覆去,他真下知道一個人為什麼能記仇記那麼久!十八年了,天呀!整整十八年來他沒睡過一天好覺,他該怪誰?他的父母?還是那個可惡的安筱琪?可以知道的,他絕對不會怪他自己!任誰也不能改變他的決心,那年他不願意娶她,今日他也不會,雖然她已由醜小鴨出落得亭亭玉立。何況他現在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她──惡劣至極。
  “我受夠了!”風群拓忿然地掀開被子,撥著他既熟悉又氣忿卻也每日必撥的電話號碼,仿佛把氣都出在它身上;若說安家的牆壁每半個月就要整修一次,那他的電話可能是每三天就得換一支了。
  “你夠了沒?”在對方接電話的同時,他威脅地低吼出聲,人的忍耐足有限度的。
  “呀!你起床啦?我正在做早操呢!”安筱琪絲毫不畏懼,甜甜地說。心中可得意得很。
  “放屁!你做的早操未免也太驚天動地了!”他的風度在安筱琪身上完全不見蹤跡。要知道他可是花名在外。每個女人心目中趨之若鶩的翩翩美男子!也只有她有本事令他這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完全失去控制了。
  “會嗎?我從未聽過有人抗議呀!會不會是你的耳朵太過靈敏了?”她在心中竊笑著,每天整他這麼一次也夠她開心一整天了。
  “你聽著!若不是我們的父母感情深厚,還有我媽一直告誡我不要和女子太過計較,否則我早就讓你住院躺個十天半個月下不了床了,看你還能怎麼囂張!”他冷哼一聲。
  “盡管來呀!你以為你有那個能耐嗎?”她可也不是好惹的。別太得意,只消她勾一勾手指,馬上就有成打的男人等著幫她出氣;她現在行情看漲,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醜小鴨了,不過她知道她在他眼中仍是,而這也就是讓她最不能忍受的地方。
  “不識好歹!”風群拓不屑地冷笑著。醜小鴨就是醜小鴨,不管別人怎麼看,在他心中,她永遠是醜小鴨,是怎麼也變不成天鵝的。
  “你說什麼?”居然看不起她?安筱琪也開始動怒了。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說完,便得意地將電話摔上。無所謂地回床睡覺去。他太清楚如何挑起她的怒意了,想整倒他?那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啊──”尖銳的叫聲劃破了清晨的寧靜,新的一天又將開始。
  “七點啦?還真快,唉!起床刷牙洗臉上班去了。”安父揉揉惺松睡眼,很認命地說。
  這就為什麼安、風兩家,從來沒有人上班上學遲到的原因。
  而早就出門晨跑的風群磊永遠不會參與這場混亂,獨自享受清晨的寧靜。
   
         ☆        ☆        ☆
   
  隨手抓著樹葉,走在山林間一條靜謐的小道上。
  安筱琪就是如此,愛發呆、愛作夢,永遠地迷糊而抓不到重點。其實她還是聰明的,否則她也考不上大家眼中的明星大學。只是她覺得自己老是把一件好好的事搞砸,總是一直在後悔自己做過的事,那可就真是一個人的悲哀了。沒有進步也就算了,還不斷地退步,是心埋有問題,還是頭腦秀逗的關系?她已經覺悟,在對方還沒發瘋之前,她可能就已經先進精神病院接受治療了。
  “死風群拓!我若變成神經病,也都是你害的。”說著,又忿然地抓了一把樹葉咒罵著那已被她唾棄到下一百八十層地獄都不止的人。
  她也不懂自己為何要對十八年前那一句童稚的話語記恨到現在,她想也許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吧。可能那時她還小吧!她純真幼小的心靈居然被傷害得如此徹底,枉費那時她還偷偷喜歡著他,不過她永遠不會承認這一點。早熟的她,當然知道那只是一時的情懷,不足為提,若換成現在,她才不屑一顧呢!真懷疑自己小時候眼光竟如此之差。
  “哼!”到現在還是氣忿難平。
  她豈是小器之人?若不是當初那一桶水,不,是冰水,錯!簡直是一桶冰塊,正中地砸在她頭上,她才不會心寒成這般,立誓這輩子一定要讓他嘗到失戀是何滋味,這早在她兩歲時他就給了她的東西。可是,上天似乎不從人願,打從她懂事以來,他也許學業上會受到挫折,但女人方面卻是無往不利、得意得很,已經到了欲罷不能的地步,自己送上門的永遠多如過江之腳,倒也沒見過他去追過誰,這點倒能讓她稍微心平一些。
  真是莫名其妙了!他追不追女人關她什麼事?她為她這個念頭震驚了下,努力撇去心裏的聲音,益加加快腳步。幾乎猶如到健步如飛的程度,根本沒在看路,只一心想甩丟那惱人心煩的思緒。
  “哎喲!”人要是一倒楣起來,還真是沒完沒了。瞧!現在沒事居然自己走路去撞牆?怎不一頭撞死倒快活些。逃避現實也是安筱琪天性裏的一大特色。
  不對呀!這哪有可能在一夜之間造了面牆?怎不挖個地洞送她,她還高興些。
  正疑惑的同時,也抬頭看到底是怎麼回事。若夠堅硬的話,她下介意先練習一下今早新創的招式。嘿!嘿!嘿!
  “真沒見過你這種女人,跌倒了也不知道要站起來,還能坐在地上學白癡傻笑。”被她撞到的人看了下手錶:“你已經坐了五分了,我看你還要坐多久?”
  安筱琪還來不及看到人,就被這低沉得像死人的聲音嚇得彈跳開十大步之遙,她當然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你見鬼了嗎?還是被仇家追殺?雖然你是罪有應得,但我還是可以念在兩家交情匪淺的分上幫你一回。你也不必太感激我。”風群拓雙手環胸半倚著樹,一派瀟灑地說。
  “謝謝你嘍!雞婆。”那個鬼就是他這死人變的,變成仇人也是他欠她的。要她感激?門?門兒都沒有!
  “我早知道好心沒有好報,尤其是像對你這種人。”
  “我也知道黃鼠狼給雞拜年。”安筱琪很快將方才的失措平復,唯一能讓她集中精神的,就只有和他吵架的時候。
  真悲哀,但可慶的是,她還有注意力集中的時候;相對不幸的是,她從來沒吵贏過他。
  “我知道鴨變不成天鵝,倒沒想到也能變成雞。”像是頓悟了一般,風群拓誇張地拍了下額頭。
  “好,是雞、是鴨,還是天鵝都不重要,風群拓!你最好記住你對我做的一切,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這真是她的惡夢,像烙印在背上的標記,她一輩子似乎再也洗刷不去;他是她所遇過最惡毒無情的人。
  風群拓心底閃過一絲後悔,但很快又被自己推翻,不怕以後沒好覺可睡,反正已經習慣了,如果沒人吵他,他可能還會不習慣吧!比起她惡劣的行徑,他這還只能算小巫見大巫而已。
  “醜小鴨,可以告訴我你的神功在哪學的嗎?”含著即將爆發的笑意,風群拓困難地問。他知道她還是有過人之處的。
  “什麼?”一時反應不過來,安筱琪著實愣了一會兒。什麼跟什麼呀?雖然她已經很認真的在和他吵架了,但還是不懂他在說什麼。她有一種被算計的危機感,眯起眼,毫無保留地瞪起他。
  “你也知道我是喜歡看武俠小說的,今日能一窺如此奇特之招式,雖是旁門左道,倒也令人佩服。”努力抑下狂奔的笑意,他咬文嚼字地扮斯文,但眉目之間與上揚的嘴角已將他的笑意表露無遺。
  “常言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雖知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但基於愛護動物的理由,我可以發揮我最大的憐憫之心,讓你把遺言交代完再走。”好奇心使然,再加上不服輸的個性,她一定要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麼。只是已然掩不住即將爆發的火氣,猶如凝聚已久、蠢蠢欲動的火山口。
  “女俠所言甚是,臨死前能親眼目睹姑娘的‘發呆神功’,在下死也瞑目了。”發呆神功?真虧地想得出來,只是用在她身上再貼切不過了,全天下大概找不出第二人能出其右,與之較量的了,所以他不覺得將它形容為發呆神功有何不妥,簡直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說完,他是再也忍不住爆笑出來。
  可惡的臭男人!安筱琪氣得說不出話來,隱約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緊握雙拳與微顫的身軀。她當然知道自己的缺點,只要一發起呆來,就像靈魂出了竅一般,能到目不視物、充耳未聞、食不知味如此爐火純青的功力已不容自己辯駁,這才是最令她生氣的,因為那是事實,所以她只能處於挨打狀態,咬牙切齒。
  什麼叫啞巴吃黃連?此刻她已能深深體會它的精髓。閉上眼睛,她真不想再看到這個討厭的人,但耳朵又不時傳來他如鬼魅般揮之不去的嘲諷,這人還真懂得乘勝追擊呀!
  “醜小鴨,你還好吧?你好像快走火入魔了?”似乎真感到一絲愧意。唉!女人是真該讓她一些才是,也不知怎地,碰上她,他就會失去男人該有的器度,仇人當久也會煩的。
  從他五歲開始,他倆就沒正眼看過對方,原本他是有想過要道歉的,但她所做的種種行為已讓他完全沒了那個念頭,反而理直氣壯地覺得該道歉的是她才對。就因為這種觀念上的差異,十八年來沒人肯低頭,從冷眼相對到破口大罵。
  哪天不知會不會動手打起來?風群拓忍不住這麼想著,他猜想那天應該不遠矣。
  “你是雞,我是狗,我們原本就是天生的宿敵,在一起的一天一定會雞飛狗跳、雞犬不寧,所以別氣了。看在你難得安靜一天,我就送你回家好了,否則以你這種走路的方式,可能走一輩子都到不了。”閒閒地說完後,他動作機靈地閃到一邊,笑著。他就不相信安筱琪沉得住氣。
  “你說夠了沒?”安筱琪的火山已然爆發,也不管打不打得過他,反正先打再說,打到一下算一下,總比每天槌牆壁來得真實。
  “君子動口,小人──”他話還沒說完。她已一拳揮過來。
  沒想到他才剛擔心的事馬上就應驗,他想他若失業的話,可以去擺一個“鐵口直斷”的算命攤了。
  “少囉嗦!”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3-27 17:15:26

  一口打斷他的話,不想再聽到他聲音,出手就和他打起來。不過以他空手道和柔道的實力,她當然不會傻到與他力搏,這是要智取的。雖然她也學過幾年柔道和一些防身術,但對他來說都不過是一些花拳繡腿,所以在最後關頭她會使出她的絕招。
  果然,打不了多久安筱琪便已節節敗退,明顯居於下風,但她一點……
  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喔!她在心中甜甜地笑著。
  “我不想玩了。”一個翻身,風群拓便將她鉗制在他懷中。
  兩人臉與臉近距離的對視著,仿佛一對戀人般,正用眼神訴說著愛戀。至少在外人眼中是如此吧!
  “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她想到他今早說的那些話。
  “彼此!彼此!”風群拓毫不客氣地反擊,並得意地看著懷中嬌小的人兒,如今是他的囊中物。
  其實安筱琪一點也不矮,和一般女生比起來她一六五公分的身材是非常令人羡慕的;而風群拓更是高人一等,有一八七公介高,簡直就是每個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但,天下皆醉,唯她獨醒,她才不會為這表裏不一的小人心動呢!她一直如此告誡自己。
  “哦?”提高了音量,安筱琪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是嗎?”
  她早已偷偷地將利器藏在手中,她暗暗一笑,便將手中的利器對著他的臉,用力地噴下嗆鼻的“防狠噴霧劑”,並趁他防備不及時,狼狠踢了他小腿一下,之後快速地跳離他三大步距離,然後才得意地看著他半跪在地,痛苦不已。
  死不了的。安筱琪為自己的計策得逞而得意著。哼!也終於讓她扳回了一城,討回一點顏面。
  “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安筱琪絲毫不覺自己贏得不光彩。
  “勝之不武。”閉著眼,他讓淚水沖刷著刺痛,怪自己一時不察,居然被暗算了。這次的經驗告訴他,以後別相信她的人格。
  “那你又算什麼?欺負弱小。”
  “也不知是誰先動手的。”
  “我是智取。”
  “哦?那平時怎不見你威風?”他是指每次兩人鬥嘴的情形。
  “你──”安筱琪又被氣得說下出話來。
  “我怎麼?我是被你的聰慧整倒在地的可憐人呀!”風群拓一點面子也不給她諷刺道。
  “此時不報,更待何時!”安筱琪陰沉地挑起眼。
  我們可以知道人在生氣時是會失去理智的,像她此刻便是──
  “啪!”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兩個人都愣住了。
  安筱琪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打了他一巴掌,自知闖下大禍,她沒膽再看他一眼,只怕他臉上的寒霜會將她凍成冰。轉身,她沒命地奔出他的視線範圍。雖然他早已看不見,但她絕對不會忘了他還有一項利器──
  “安──筱──琪──”這梁子是結定了!
  雖然他們早就不合,但這次卻是異常的嚴重,從來就不會有人敢如此對他,這教他男性的尊嚴往哪擺?他絕對不會原諒她,否則他的名字倒過來寫!此刻的他可說已氣到怒火焚身的地步。
  就這樣,原本寧靜的小道在一陣嘈雜後又恢復了死寂,卻莫名其妙多了一尊雕像。為了平復自己的怒氣,風群拓蹲在那裏整整有半小時之久,這是已奔回家躲在棉被中的安筱琪所不知道的,但她不會笨到以為風群拓會輕易放過她,絕對下可能。
  她已有預感馬上就要得到現世報了。
   
         ☆        ☆        ☆
   
  一早,安筱琪睡著這十八年來的第一次好睡,但卻惹來兩家父母的恐慌,以為她發生了什麼事。
  其實她是心虛呀!經過昨天的那件事,就算她再有膽也不敢再放肆了。她已經覺得很苦了,卻還要接受父母及風家伯父母的嚴刑拷打逼供,讓她不由得說出她在情不自禁、萬不得已的情況下,輕輕地“拍”了風群拓的臉頰一下。看見大人們睜大了眼,她也知道自己犯下了無可彌補的滔天大錯。
  誰知道報複會一點快感都沒有,早知道她就不幹了,以免現在得日日面對他那足以將人千刀萬剮的銳利眼神。每回他不經意的一瞥,都在她心上留下血淋淋的口。
  該跟他道歉嗎?除非是等他娶、或她嫁了之後吧!否則兩人都是把自尊放第一、生命放第二的人,怎可能會有人先低頭呢?還不如叫她去跳海還快些。
  況且為什麼只有她覺得自己錯了?難道他就沒錯了嗎?這個自大的傢伙。可惡!她幹嘛覺得內疚?只不過是一巴掌罷了,要不,讓他打回來好了。大女子,一人做事一人當嘛!才不會畏畏縮縮的,難不成還怕了他?
  坐在校園內寬敞的草地上,這是她今天偷到的第一絲清閒。安筱琪輕蹙的眉頭與四周的景物明顯不搭調。
  她真不懂為什麼她腦中老是無時無刻浮現那碩長的身影及俊美的面孔,但心如撒旦的男人,難不成她是思春期到了?那就是因為生理上的因素,與她本人思考一律無關。她自我安慰的功力也已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但,說服得了誰呢?也許瞞得過全天下所有的人,卻怎麼也欺騙不了自己。盡管腦中不斷地排斥,嘴上不停地否認,也改變下了這個事實──她喜歡風群拓。
  大大地哀歎一聲,身子往後一倒,她整個人呈大字型排開。
  她是喜歡大自然的,像現在她正為這閒暇的時刻做著最舒服的洗禮。但才一會兒,陽光竟突然消失了?是雲層飄過吧……她眼睜都不睜一下,正享受這些許的清涼,神智已漸漸遠離,直叫她去會周公。
  也好,偷得浮生平日閒。下午的課就蹺了吧!
  “我就知道,也只有她才敢如此光明正大地蹺課,還躺在這兒呼呼大睡,一點淑女形象也不顧。”沈萱居高臨下地瞪視著已不知神遊到哪去的安姑娘。
  “別管她,她喜歡如此就讓她去吧。”左心柔不以為意地坐在熟睡的人兒旁。
  “我看她只差沒流口水了。”沈萱也認命地坐到另一例。有股深深的無力感,真想狠狠地打掉她臉上那抹心滿意足的微笑,一看也知道她正作著美夢。
  其實安筱琪的睡姿是挺吸引人的,玲瓏有致的身材、修長的雙腿被牛仔褲緊裹著,更顯帥氣;長長的秀發隨著微風吹散了幾綹撫在臉上,增添了幾分柔美,讓身為女人的她也不禁被她吸引。當初會想和她交朋友就是喜歡她清新自然不做作的氣質,但現在呀……免談!她已經免疫了。
  沈萱惡作劇的念頭突然興起。哈!不嚇死她才怪!
  想著,她便從背包中拿出一隻面貝,然後用她那堪稱天下無敵的“奪命剪刀手”用力在安姑娘手臂上一夾,力道並不會很大,只是正熟睡的人難免會受到驚嚇的程度而已。要是只有這樣未免也太小兒科,那就枉費了她整人天才的美名。
  “哎喲!”安筱琪受到驚嚇,驚呼一聲,身體還來不及做反應,眼睛已反射性張開了。她這一看可不得了,天呀──鬼呀!
  她朝著那張鬼臉大叫,原本近距離貼近她的“鬼”,也被她嚇得仰倒在地上,顯然是被她那驚天動地的叫聲給嚇到了。
  “玩夠了沒?吵死人了。”左心柔真的覺得很吵,否則她才懶得理她們。這兩個女人只要一湊在一起,她就不得安寧。
  “心柔!心柔──有鬼呀!”安筱琪跳到左心柔身後,驚魂未定地指著沈萱躺著的地方。想她活了二十年的歲月,雖不曾做過普渡眾生、救世濟人的好事,但也不至於有殺人放火的壞事,為什麼大白天的居然見鬼了?而且還是一只好醜的鬼!難不成是閻王有令,提早取她小命?她這一驚,可真非同小可。
  “你做賊心虛呀!叫那麼大聲,耳膜都快被你震破了。”害人害己,沈萱受驚嚇的程度恐怕不小於她。
  “萱萱!”安筱琪抬起頭。依然害怕得不敢直視那張可怕的臉,直至面具底下那張俏麗的臉孔出現,她才忿怒地跳起。沒想到竟是被沈萱這頑皮鬼給整得如此淒慘。不過,她大概也沒占到什麼便宜吧!
  “大白天的,居然被一隻面具嚇成這樣,莫非你心中有鬼呀?”不理會安筱琪的忿怒,她小心地將心愛的恐怖面具收到包包中。這可是她花了好久時間才找到的咧!
  “你想謀財害命嗎?沒事包包裏放個嚇死人不償命的面具幹嘛!存心以整人為樂嗎?”她仍是難平怒火,即使對方是多年的好友。
  “嘿!別氣了,大不了下次借你玩玩嘍!”沈萱挪近她倆身邊,也坐了下來,安撫好友。剩下的一點良心告訴她,該道歉的時候還是要道歉的,否則有時一鬧僵就什麼都無法挽回了。
  “我才沒你那麼無聊。”安筱琪撇撇唇,已經沒有方才的生氣。她們即使發生再重大的事也不會真的吵起來,最多三分鐘,一切就煙消雲散了。
  “筱琪,瞧你這模樣,一定又發生什麼事了吧?”沈萱當然知道安筱琪的習慣,只要心裏有事,她便會來這兒,平靜一下煩亂的心情。但她更知道,要睡可以回家去睡,不是更舒服?
  “你的好奇心永遠和你的鬼點子一樣多。”無奈地歎口氣,她覺得她真是交友不慎。這傢伙從來不曾雪中送炭也就罷了,還不時地錦上添花、外加敲鑼打鼓,弄得她常常是欲哭無淚的。唉,真不知她上輩於到底欠了多少債、造了多少孽?
  “別這麼說嘛,我好歹是關心你耶!我可是最好的傾訴對象哦。說不定還可以替你出點主意哩,有我在呀,包准你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她話還沒說完,身旁的人已用斜眼看著她了,一點認同的感覺都沒有,天下大亂就是因為有她這種人的存在。
  “算了吧,我現在只需要出氣筒,你有沒有興趣呀?”誰敢讓她插手?又不是嫌命太長想提早了結。
  “她倒是挺適合這缺。”原本就冷艷沈默的左心柔也不禁挪揄起沈萱來了。
  實在是每個人都被這整人天才給整過,連對一向冷漠的左心柔,她也不畏懼,所以這三個人才能結為好朋友;三個完全不同典型性格的女子成了至交好友,不知是不是互補作用的關系?
  “心柔,你應該是站在我這邊才對呀!難道你不關心筱琪的煩惱?”多麼地義正辭嚴,可惜說話的人缺乏公信力,又少了那麼一點正義感。
  “她若想說,自然會告訴我們。也許她想自己解決,不想別人插手。”她並不以為意,若什麼都要靠別人,哪能生存在這弱肉強食的社會?她不也是這麼走過來的。
  “還是心柔瞭解我。”安筱琪感動地說。心裏感歎,知她者心柔也。哪像沈萱和風群拓,兩個沒心肝的人,只會欺負她、傷她的心而已。安筱琪順便扮了個鬼臉給沈萱。
  “那她若沒法子自個兒解決呢?”沈萱仍不放棄。錯過這機會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最近天下太平,不找點有趣的事做做,她會無聊死的;而且,她壓根就不相信安筱琪自己有辦法解決,否則她也不會來這裏煩惱。
  “你可以嗎?”左心柔問著一臉為難的安筱琪。
  “呃……”除非上帝肯幫她,否則她是一點把握也沒。
  “看!心柔,我就知道她不行的。”沈萱一臉料定的表情。
  “誰說我不行了?”硬著頭皮也不能讓人家看扁,而且這……外人要怎麼幫呢?
  “那你就等著自生自滅吧!下次你再求我,我都不幫你了。”算了,不幫就不幫吧,那她可要另找新鮮刺激的事了。沈萱在心裏盤算著,不怕沒好玩的。
  沈萱慧黠的表情讓身旁的人不禁可憐起那下一個受害者了。
  “感激不盡。”她為此慶幸。
  要沈萱幫忙?那只會愈幫愈忙而已,還不如自力救濟快些。但她一想到明天,她就煩惱,因為明天又是兩家每個禮拜固定的聚會。唉!平常只是擦肩而過,已教她痛苦不已,現在居然要面對面長達兩、三個小時之久!天……她已經不敢再往下想了,只怕明天恐怕會有戰爭爆發。
  “好吧!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好了。該走了吧?我親愛的兩位絕世大美女。”反正遲早都會知道,也不必急於一時,此刻她只想趕快去飽餐一頓,祭祭她的五髒廟,其他的事呀,就先丟到一邊去吧!吃飯皇帝大,一想到校門口那一間好吃的擔仔面,口水便不由自主地直淌下來。
  “幹嘛呀!又不是餓死鬼投胎,瞧你一副口水快流下來的樣子,又想到什麼好吃的啦?”安筱琪瞄她一眼,發覺自己肚子也有點餓了,她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經這混世魔王一陣攪和也提醒了她。回家還有一段路,就先去吃點東西吧,免得餓昏在路上,讓野狗咬了去,成了失蹤人口──她可不想讓風群拓稱心如意。
  “就是校門口那間有名的擔仔面呀!我們好久沒去了,突然很想吃,那賣面的老婆婆每次都會多加一個鹵蛋給我加菜,不收錢的。”
  “沒想到你這麼容易就可以滿足,一顆鹵蛋就可以堵住你的嘴,還收買了你的心,老婆婆果然厲害。”安筱琪挪揄她。其實她也是容易滿足的,不需要鮮花美食,還是珠寶巧克力,只要心上人溫柔地對她笑一笑,她就感覺像擁有了全世界。想著,腦中不自禁又浮起那抹熟悉的身影,想要和他和平相處都很難了,何況是其他?
  “喂!別把我想得那麼勢利,感情這玩意見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否則永遠都體會不出它的真諦。”沈萱似乎挺瞭解地說。只是她又知情為何物了嗎?沒嘗過愛情苦果的人總是能灑脫、成串成串地評論得頭頭是道,自喻為愛情專家,就等她真的碰上時,頭腦是不是還能那麼清醒。
  “是,我的愛情專家。你‘樂天派’的教義,我深銘在心,就不知那些貧困夫妻贊不贊同了。”
  世上沒有完美的事,是對每個人公平吧!有情人雖可成眷屬,但常在愛情與麵包中做抉擇時,產生些缺憾。有了愛情,少了麵包,只會把愛情磨蝕;而得了麵包,少了愛情的,卻成了怨偶。雖是如此,但也都好過現在的她吧?還沒體會到愛情的滋味便已慘遭三振,滾到界外去了。
  “只要同心協力就能克服一切困難。”沈萱不改她對愛情的樂觀態度。
  只是她不知道愛情定婚姻的墳墓,一旦結了婚,再堅深的愛情也會淡然,剩下的只有兩人互相扶持的情誼,直到人生的盡頭。
  在半討論、半爭執中,她們已朝她們的目的地走去,只留下繚繞的餘音,及三人的清香飄散在原地。
  她們三人總是炫目的,從大一到大三,總有許多蒼蠅圍繞在身邊揮之不去。雖然追求者眾多,但三人芳心從不輕許,這可能是她們唯一相同的地方吧!也許她們都在等待,等待愛神丘比特的箭,帶著她們找到屬於她們的另一半。
  坐在狹窄但卻異常幹淨的面攤中,三人吃著熱呼呼的“擔仔面”,雖不知台南和臺北會有什麼不同,但只要好吃,倒不介意正品與冒牌的差別。
  “咦?”正吃得不亦樂乎的沈萱在狼吞虎嚥的空檔,抬起頭來喘一口氣時,不經意瞥見對街一個熟悉的身影。
  “怎麼啦?”安筱琪狐疑地看著她。美食當前,她居然還會分心注意到其他的事?看來若不是自己愈來愈不瞭解她,便是從前錯看了她。
  “那不是你家隔壁那個大帥哥嗎?”沈萱朝前方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們往前看。坐在中間就是有這個好處,第一手消息永遠跟她眼前的這碗面一樣熱。
  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同一個地方,尤其是安筱琪更是瞪大了雙眼,好像連眼珠子都快被她給瞪出來了一樣。
  雖然視線不是很清楚,因為他們正站在風群拓那輛黑得發亮的炫目跑車後,只露出了半個身影,但一舉一動仍捕捉得到。
  “嘿!你們猜他們在幹嘛?”沈萱忍不住好奇地問。
  “談情說愛吧!那女的不是四年級的天才美少女嗎?真不知他們是怎麼勾搭上的。”安筱琪不屑地從鼻子哼出話來,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風群拓雖是大了她三歲,但卻只比她大一屆。別誤會,這可不是因為落榜的關系哦!以他風少爺幼稚園到高中畢業的成績年年名列前茅也不容她置疑。總歸一句話,他們風家兩兄弟全是怪胎,兩人前後在高中畢業後就入伍當兵,經過一番軍事的洗禮,兩人不僅比一般青少年成熟,也益加的穩重,更擁有一副令人羡慕的好體格。
  當時他們的決定不僅跌破了大家的眼鏡,也讓眾人紛紛替他們惋惜,以為他們考不上大學,但誰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大哥風群磊二十歲當兵回來,即前往美國進修,在短短四年中竟拿了個雙料碩士回來,一回國馬上就被聘請至一間大規模的公司當主管,不到一年又因工作表現優異升為總經理,有這種鄰居著實令她沒面子到了極點,狠狠地被比到了天邊去。
  再說弟弟風群拓吧!也不知是比較笨還是怎麼地,竟然安分地留在台灣念大學,原想他經過兩年沒碰書會生疏許多,可是也不見他怎麼努力,就給他隨隨便便地考上人人夢寐以求的大學,害得當時正准備聯考的她差點沒一頭撞死,若不幸落榜,要她這臉住哪擺去?
  她永遠記得她當時的情形,像一段永無止境的黑暗期般圍繞著她。夜夜懸梁刺骨的慘痛,是她永遠也不想憶起的過去,如今回想起來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哆嗦,真不知是拜誰所賜?
  原本她是想隨便考個三流大學當個四流學生就好,沒壓力的她也從未擔心過學業,直到殺出了這個隨便考便撈上個明星大學的程咬金,害得她在一年之間必須再把一、二年級的書重拿出來啃個爛熟,簡直就是一年內把三年的書念完;因為一、二年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念了些什麼,反正考試及格就好,考完就把它丟到太平洋去喂鯊魚,哪管複習那檔子事?不過話又回來,她也該感謝那風群拓的,要不他,她現在也不知流落到哪里廝混去了就是。
  “是嗎?只是不太像耶!”沈萱托著腮開始研究。不就是把它當做黑白電視中的默劇表演一樣看就瞭解了嗎?天知道她的思考邏輯是否和編劇一樣就是了。
  向來安靜的左心柔依舊下發一語,低頭繼續吃面。因為有這兩個傳聲筒在,她根本不用眼睛看,便可像在聽球賽的實況轉播一樣,聽到最新、最刺激明瞭的賽程。
  其實,也不是她安靜,只是和安筱琪、沈萱兩人在一起,自然地她便很難插得上口,她倆加起來可以媲美一座菜市場,那使得原本就少話的她反倒成了啞巴似的。
  “哪里不像了?電視上不都這樣演的嗎?男女主角面對著面依偎著,女主角一副小鳥依人的蠢樣,烘托著男主角高傲不羈的呆笑,然後女主角起先欲拒還迎,最後還是終於臣服在男主角的淫威之下了。瞧!千篇一律的電視劇竟也搬到現實生活中來!還活生生地站在我們眼前,也不換點新的。”安筱琪嗤之以鼻,看著兩個相擁的身影,眼中下覺迸出兩簇火花來。因為那個男主角正是她深痛惡絕、卻也是日夜盤據她心頭的人。
  “奇怪了,怎麼突然有一股酸味呀?原來是有人打破醋醰子了!人家哪有你說得那麼糟,至少他們比在電視上那些自喻為偶像的人好看多了,而且他們也沒你說的那般呆與蠢,你沒瞧見那女的好像在哭嗎?”沈萱故意數落著好友,她知道她與風群拓一向八字不合,所以她有這種反應她也不意外。
  哭?有嗎?安筱琪錯愕了一下,她不相信有人在風群拓懷中還會哭的,那恐怕也是喜極而泣的吧。她壓根不相信會有女人不喜歡風群拓的。
  “少胡說八道了,我怎麼可能會為他吃醋呢?”她的心在狂跳,但還是裝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偽裝。
  “哦!”沈萱拉長了尾音。“是呀!”她是故意消遣她,他們可是天生的宿敵呢!若他們會在一起,天底下就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了。
  “當然,我和他向來勢不兩立,我不覺得往後會有什麼改變。”安筱琪露出一副對風群拓無比厭惡的表情。就算是面對好友,她依然不會洩露心事,因為那是永遠沒有結果的一天。
  “也對,筱琪怎會是那種愚蠢之人,才不會被風群拓的淫威所降。心柔,你說對不對?”沈萱眨著頑皮的大眼,天真無邪的模樣。
  “別扯上我。”清官難斷家務事,非關愛情,秉持著無事一身輕的原則。她盡量不自己去找麻煩,除非是麻煩找上她,像此刻便是。
  “唉!真不好玩。”沈萱被潑了盆冷水,卻也不以為意,不過,她此刻倒覺得筱琪和那風群拓好像還挺相配的……
  好玩?她以為在打電視遊樂器呀?一點也沒站在她的立場替她想想什麼朋友嘛。
  安筱琪乾笑兩聲,就當打混帶過去。反正她也沒心情再和魔鬼二世抬杠,她可要回家躲在棉被裏舔舐傷口,盡量不讓它留下疤痕,不過大概很難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3-27 17:16:15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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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十二點,安筱琪站在房間外與風群拓相連一起的陽臺上,開著微弱的夜燈,四周寂靜得像無人息般,只有唧唧的蟬鳴聲與遠處幾棟房子透出些許微弱的光線,增添了幾分落寞。
  站在二樓的陽臺上,俯視著這沉睡的大地,仿佛天地之大,只有她──無眠了,竟一絲睡意也沒有。
  她知道隔壁的風群拓還沒回來。雖然以前他也常晚歸,但她卻不若今日般在意,是她今日撞見那一幕的關系吧?以往只要她再翻個身便可入睡,今天卻輾轉難眠,怎麼都無法安睡,一閉上眼,兩個相擁的身影就像一把刀一樣,毫不留情地追殺她的瞌睡蟲,趕得一隻不剩,可憐那些小東西恐怕三天不敢回家來了,卻不知倒楣的可是她欸!看來,她要有明天當熊貓的心理准備了。
  一道刺眼的光線緩緩接近,開車的人似乎很小心地不破壞四周寧靜,才一下子,車便停在安筱琪眼下。由於燈光微弱又背光的關系,樓下的人是不會輕易察覺到樓上有人,安筱琪連動都沒動一下,不想刻意回避。她又下是小偷,躲什麼躲?
  看著風群拓下了車,進了家門,一切又回復到剛才,只是她的心已不似方才的平靜。過了一會兒的沉寂,隱約可以聽到隔壁房門所發出的聲響,沒一會兒燈就亮了,這短短一牆之隔,卻阻去了所有的戀慕。
  “該死的!”連半夜都下能給她片刻的甯靜,安筱琪下悅地低咒一聲。她靜靜地讓夜晚的涼風拂遍全身,以沉澱自己紛擾的心,沉澱如發絲般糾結的腦袋瓜。
  又過了一陣死寂,安筱琪不想去理會風群拓現在在做什麼,但可能是神經接錯線,腦袋總是不受控制地一直想。
  他在看書嗎?應該不會吧!雖然明天是假日,但以她對他的瞭解,不,是自以為對他的瞭解,他應該不可能這麼用功才對,天才不是一向不用太努力的嗎?
  正陷入冥想之際,隔壁的光線也已轉弱。
  原來他要睡了呀……安筱琪心裏不禁閃過一絲惆悵,氣只有自己在為愛傷風,吹了一夜的冷風,怕明天不只是見到一隻熊貓,而且還是一隻感冒的熊貓。咒罵了自己一聲,她現在寧願失眠也不要再站在這兒。
  正欲轉身時,隔壁落地窗忽然被打開。,嚇了安筱琪好大一跳,連忙撫著差點跳出胸口的心髒,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這個冒失鬼,其是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傢伙。
  “哦!原來是假冒的林黛玉呀,我還以為是倩女幽魂出現,站在陽台召喚找例!”風群拓壞壞地一笑,看著仍驚魂未定的安筱琪,取笑她故作淑女之姿。
  “去你的林黛玉和聶小倩!不知誰才是冒失鬼,三更半夜不睡覺,晃來晃去,沒被你嚇死算我命大。”真倒楣,一天被嚇兩次,還好平時被那女魔頭訓練了一顆“強擱有力”的好心髒,否則又要糗了。
  “是誰嚇誰呀?你好像搞錯對象了吧!”他是剛回來,但她呢?只怕站在這兒好幾小時了吧?以她的功力這不過是小case而已。
  “我站在這兒好好的,又沒妨礙別人,是你自己在外面風流到現在。回來吵到我清靜不說,還有理指責我?公理自在人心,也不先反省自己。算了,等你想通了再跟我道歉,也許還會考慮原諒你。”安筱琪大言不慚地說著,仿佛自己是活佛再世般慈悲為懷。
  “是呀!我真是應該好好反省才對,但不知能否請教一下,打人者是否也該自我檢討,若說出言不遜應當道歉,那打人者呢?恕在下愚昧,可否請姑娘指點?”風群拓眼神轉黯,聲音也不覺低沉起來,像一隻夜間狩獵的豹,正等待適當時機獵捕環伺已久的目標。
  聞言,安筱琪的臉不由悚得一白,暗叫不妙。哈哈兩聲,就當剛剛她什麼都沒說過好了。心虛地退了一步,才赫然發現風群拓居然──沒穿衣服!頭發濕濕的,還滴著水,下半身僅圍一條浴巾,還有點松垮,似乎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可能……不覺她臉上直燥熱起來。
  風群拓皺著眉,看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安筱琪。
  “你生病了嗎?”不舒服竟還能在這兒吹風?實在太不會愛惜自己了。他沒察覺她的異常是來自於他的關系。
  “呃?”安筱琪被問得一頭霧水,也有一點心虛。
  “我說的是你的臉,一下白得像鬼、一下又紅得像關公一樣,你以為是國劇中的‘變臉’呀!”
  “誰教你沒事只圍一條浴巾,任誰見了都會不好意思,我又不像你臉皮這麼厚,禮義廉恥全被你拿去燒了,當然不懂害羞這東西。”安筱琪指了指他,提醒著,免得到時被她給看了,她可不負責。
  他的體格其是好得沒話說,肌肉的線條隱約可見,平坦的小腹沒有一絲的贅肉,幹幹淨淨中透著屬于男人的味道,結實的肌肉泛著古胴的膚色,讓人不住想輕撫依靠。雖無從比較,但她知道此生她將迷戀這身體。
  就這樣,安筱琪便若無旁人地欣賞起來,完全忘了她此刻正在吵架,但仍不忘她吞了吞口水,以免氾濫。
  “你倒真懂害羞呀!”風群拓好整以暇地將雙臂倚著欄杆,等安筱琪看夠。
  如青天霹靂般,安筱琪驀然驚醒,但她倒寧願不要醒,因為現實是如此的殘酷。她到底是怎麼了?她剛才的行為簡直像個大色女。
  看著風群拓挪揄的笑臉,她也只能故作鎮定。
  “我只不過是好奇罷了。”異性相吸本屬正常,是不經大腦的生理反應,她會這樣表示她也是屬于正常的那一部份人種,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她為自己辯駁。
  “好奇到差點沒流口水?我還以為月圓之夜有女色狼出現了。”指了指咬潔的明月,他故作無辜地說。
  夠了!雖是事實不容辯駁,但總要留一些自尊的殘渣讓她回去恢復吧。
  “是!你天下無敵,有如黑猩猩般魔鬼的身材讓每個女人為之傾倒,而我真幸運,不小心就讓我碰到它正在發情。”安筱琪氣極,口不擇言地頂回去。
  “哈……”風群拓聽完不可自抑地大笑。
  笑這麼大聲,也下管現在幾點了,要把整個社區的人全吵醒嗎?安筱琪希望他被自己的笑嗆死。
  “你笑夠了沒?”安筱琪氣忿得大叫。她又說了什麼可笑的話嗎?
  “好個發情的黑猩猩!那請問一下,被那黑猩猩氣味吸引著的會是什麼?”
  風群拓故意不直說出來要她自己去想,他知道她明白的。有時候真不必什麼都說出來,這樣才有那神秘的美感。不過,當然不是指現在。
  安筱琪的臉又不覺一陣青一陣白,又加一陣紅,活像個調色盤似的。
  不發一語,安筱琪沈默著,不打算再搭理他。
  “唉!怎麼這麼容易就生氣了呢?是你先罵我是公猩猩的,我又沒說你是因猩猩,生氣的應該是我才對吧?還是母猩猩也正值發情期,所以脾氣會比較暴躁?”風群拓狀似認真地思考起來。
  “夠了!”依然沉不住氣的安筱琪捂著耳朵大叫,企圖掩蓋掉那令人討厭的嘲諷。
  “錯了嗎?那讓我再想想母猩猩為什麼會生氣,你等一下。”他向來有科學家的研究精神,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放棄。當場托著腮又思考起來。
  “說來說去還不就是為了那一巴掌嘛!身為男人器度竟如此狹小?一人做事一人當,二話不說,我也讓你打回一巴掌,這筆帳從此一筆勾銷,兩人互不相欠,今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揮揮手,安筱琪自作了主張。再這麼戰下去,她不僅跑了瞌睡蟲,還會死了腦細胞外加人格掃地,唉!何苦來哉?
  “說得簡單,也不知你國小怎麼混畢業的,居然連加減乘除都不會,借錢不用算利息的嗎?”怎麼算都是他吃虧,他的男性雄風都被她打了個蕩然無存。還他一個巴掌就想了事?這樣他還不如拿去廁所馬桶沖掉算了。
  “那你想怎麼樣?”安筱琪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她已經做了最大的讓步了,他還想怎麼樣?難不成要她拿把刀切腹自殺嗎?沒這麼狠吧?她咋舌。
  “從那天到現在已過了三天,本金加利息算一算,打個折,算你五個巴掌好了。”
  “什麼?”安筱琪怪叫一聲。“你是高利貸呀!就算一天一個巴掌的利息好了,怎可能要五個?我才懷疑你國小怎麼畢業的咧!”想像一下自已被打了五個巴掌之後的模樣,臉起碼腫得像豬頭,少說沒個十天半個月的見不了人才怪!
  “我可沒說過一天只收一個巴掌的利息,難道在你眼中,我的自尊是如此廉價?”
  他眼神透露著些許的寒意與威脅,讓安筱琪開始在內心祈禱著,只希望在五雷轟頂之後,她還能有臉出去見人。
  “打就打吧!我也不是喜歡討價還價的人。”說完便閉上眼,一副慷慨赴義的模樣。不想目睹自己慘遭蹂躝的過程,只希望能早點打完,好讓她回家療傷。
  流動的空氣與眼前閃過的陰影,她知道他已經高舉起他的巨掌,不覺眼睛更閉緊一些。
  咦?等了半天,那傢伙居然都沒有動靜?他還真懂得折磨人呀!等待也是一種酷刑,怎不讓她早死早超生算了?禁不住好奇,她偷偷地睜開一眼瞧他,看他到底搞什麼鬼。
  就在她眼睛睜開,馬上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掠走,撞進一個結實的懷抱中,還來不及反應,雙唇便被一個什麼軟軟的東西堵住,害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不知過了多久,安筱琪才模模糊糊地想起這是怎麼一回事。但她的理智在不久後便被猛烈的狂潮掩蓋了過去,像要融入對方的身體中一樣。安筱琪本能地回吻著他,雖然她一點經驗也沒有,但任由他唇舌的探索,也學著他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滿足自己對性的好奇,雖然這只是微不足道的B階段,但他們已經跳過A階段下是嗎?
  安筱琪完全不知道這個吻是如何結束的,只記得模糊中忽然被推了開,等理智回到她腦中時她已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
  這初吻還真是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呀!一點也沒她幻想過的甜蜜,活像是被丟棄的娃娃一樣,得不到溫柔的擁抱。但唯一一點相同的就是那男主角了。
  她依然無法平復狂跳的心。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是她此刻心中唯一的疑惑,也是她最在意的,她覺得她似乎又更陷入了。
  “你好像挺有經驗的嘛!”也不知足報複的因素,還是她一副等待滋潤的雙唇蠱惑了他,讓他情不自禁地吻上她。但那都無所謂,令他氣惱的是,他居然也沉溺在這個吻中,而她柔軟的身軀竟也能挑起他潛在的欲望;更該死的,她接吻的技術竟如此高超,這個事實不禁讓他怒火中燒。
  天殺的!他竟用這種鄙夷的眼神看她,這可是她的初吻耶!一陣委屈不受控制地在體內翻攪,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恨死他了!
  “你怎麼可以在這麼對我後,又這般侮辱我?”她以後不要再見到他了。
  轉身,她沖進了自己的房間。“碰地”一聲,她將門甩上,躲在棉被裏讓淚水盡情氾濫。
  只是,不要再見他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
  杵在陽臺上的風群拓,眼中的忿怒已被懊悔與自責取代。他不知自己為什麼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他不是一向對女人最溫柔的嗎?明明他也喜歡這個吻的,為什麼不敢承認呢?
  唉!他數了一口氣,也進了房門,他似乎可以聽到隔壁那哭泣的抽噎聲,心不由抽痛了下。
  今晚──他亦無眠了。
   
         ☆        ☆        ☆
   
  “筱琪,你把那邊那盤切好的水果放到客廳去,還有杯子和茶水也要。”安母一邊頭也沒抬地切著菜,一邊吩咐著。
  天呀!這是什麼世界呀!昨晚一夜沒睡也就罷了,還七早八早就被挖起來忙東忙西的。她真不懂,風家又不是遠住在北極,而是在隔壁耶,根本就是和她家連在一起,只差隔了面牆而已,走路過去要十秒鐘嗎?每天見面見了二十幾年了,當然大人們是不止啦!可是還不夠嗎?天知道還有多少話可講?
  而且,她必須嚴重抗議的一點──她到底是不是她媽生的?難道她看不出來她昨天失眠又哭腫的雙眼嗎?是誰說知女莫若母的?而她竟完全沒有疼惜女兒的感覺,難不成她當她是昨晚睡到夢遊跑到大馬路給卡車輾的嗎?無言地,安筱琪瞪著母親忙碌的背影。
  “你怎麼還杵在那裏?”安母轉過身看見女兒動也下動,不悅地說,完全沒注意到女兒眼中的悲哀。
  看過熊貓吧?但一定沒人見過哭腫了眼的熊貓。此刻安筱琪就瞪著她那雙大而無神的熊貓眼瞪著她親愛的母親。
  “媽!請您誠實地告訴我,我到底是下是您親生的?”安筱琪嚴肅地問。因為此刻她的心情只能用──痛心疾首來形容。
  “廢話!難不成還是石頭裏蹦出來的呀!”安母雙手又腰,一副“你給我說清楚”的模樣。這丫頭不知道她現在很忙嗎?時間都快到了,居然還問她一些無聊的問題,什麼是不是她親生的?她可是她苦苦懷孕十個月之後痛了個亂七八糟後才生下的,居然還懷疑是不是她生的?這簡直侮辱了她的人格!不說清楚的話,這梁子就結大了。
  “那您為什麼看不出來我身體不舒服呢?”
  安筱琪試著提醒母親,看能不能讓她看出點什麼。
  “啊?”安母不解。“你從沒告訴過我你不舒服呀!”
  安母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何失職。她正忙著呢!哪有時間注意那麼多,不就是小感冒嘛,吃點藥就好啦!居然能扯到是不是她親生的問題,未免太小題大作了。
  “這還要我告訴你嗎?”安筱琪已經從還抱有希望變成徹底絕望。
  “你臉上常一陣青一陣紅的,我哪知道你是生病、生氣,還是化妝的關系?好啦!別吵我了,病了就去櫃子裏拿西藥吞一吞就好了。”說著,又去忙她的事。
  算了,少根筋是她家的遺傳,自己就是這樣,所以也不能去苛求別人。退而求其次的,只要達到目的就好。
  “媽,要不然我回房去休息好了。”她才不要再見到風群拓,那個超級世界宇宙無敵大笨蛋。
  “好呀!”安母說。
  這令安筱琪眼睛一亮,還是媽好。安筱琪欣慰地一笑,不過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吐血──
  “等聚會完再上樓休息。”弄完最後一道點心,安母疲憊地伸個懶腰。
  “為什麼?”笑容迅速逸去,安筱琪不敢置信地問,她實在不該高興得太早。
  “時間都到了,先坐一下再說,何況二十幾年來甚少有缺席的紀錄,除了群拓和群磊當兵持和群磊出國的那四年,在不得已不能參加的情況之外,從沒有人沒參加的。”說著,她又把點心端了出去。
  “可是我是真的不舒服欸,這一坐又不知要坐掉幾個小時,我真的很累的。”安筱琪想博得母親的同情,擺出她自認為最柔弱的姿態攤在沙發裏。
  “好啦!大不了提早結束嘍。”此刻電鈴聲已經響起。
  “多久?”安筱琪欲哭無淚。
  “十分鐘吧!”安母愉悅地走去開門,丟下了這句話。
  “啊!”安筱琪再度攤回沙發上,用抱忱蓋住了頭,發出絕望的叫聲。提早十份鐘結束?那有什麼差別嗎?
   
         ☆        ☆        ☆
   
  廳內一字排開,毫無異議的,每個人都坐上了屬於自己的位子。安家和風家夫婦相對而坐,風家兄弟則與安筱琪相對,熱鬧的客廳中只有四個人在說話。
  百般無聊又痛苦難耐的安筱琪垂著眼坐著,像得了軟骨症般伏在扶手上,連動都懶得動一下,聽著大人們興高采烈的討論東討論西,她只覺頭都快爆裂了。轉頭看向同樣沈默的風家兄弟,呵!他們可真優閒呀!安筱琪在心中冷哼一聲,莫名其妙又讓她想起昨夜的那一幕,她是不是該為她的初吻哀悼一番呢?
  風群磊也不知是公事繁忙還是怎麼的,只見他戴著他那付只在辦公時才會戴的眼鏡正在看文件;而風群拓呢?居然在那裏給她看報紙!是不是所有“X大”的學生都像他這麼混呢?那可不一定。
  突然想起某句類似的廣告詞,她不覺凝笑出來,沒發現她現在是正看著風群拓。笑容瞬間僵硬在臉上,她的笑眼對上了一雙充滿譏諷的眼,四目相交,激出了火花──怒火。
  撇開眼,安筱琪若無其事地繼續發呆,卻止不佳內心的澎湃;而風群拓則聳聳肩,無所謂地低頭繼續再看他的報紙,想到自己那麼沖動去吻別人還是第一次,且是他意想不到的。
  這一幕恰巧被正抬起頭的風群磊收入眼底,思索了幾秒,似乎決定了什麼事般,他將手中的檔收妥,拔下眼鏡。
  他的動作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連已快合上眼的安筱琪也不由自主地看向他。而被注視的焦點似乎不覺有異,仍是神態自若。天知道他在想什麼?
  安筱琪突然心中一陣寒意竄升,她為自己莫名的害怕感到可笑。哪有她的事?只是一向嚴謹的風群磊向來不會任自己的行為脫軌,他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往往只要決定一件事,他便能預測,甚至掌握結果,至少到目前為止都是如此。不過,她相信以後也會是。因為他剛才異常的舉動著實引起了兩家人高度的關切。
  “咦?群磊,最近公司的營運狀況還順利嗎?”安剛對風家的兩個兒子一向都很欣賞,尤其是大兒子更是青出於藍勝於藍,頗有當年他父之風。想起以往的歲月,總是教他回味再三。
  “一切都好。”一向不多話的他,回答總是如此簡潔,對任何人都是如此。
  “那應該好好休息一下才對,從你回國後就沒歇息過,是不是找個時間帶你這些弟妹出國去玩一玩?”安剛也習慣了他說話的方式,簡潔有力,從不拖泥帶水。
  “是呀!改天你真該帶我家筱琪出去走走,你的見識比較廣博,讓我們家的這只井底之蛙出去見見世面。”安母表示贊同。
  “群磊呀,為了你自己的身體著想,是該好好休息放個長假。錢乃身外之物,夠用就好。”風祥智也插上一腳。他察覺大兒子近來似乎有心事,卻不知為何?
  “對了,怎麼都不見群磊有女朋友來著?別跟我說沒有,我不會相信的。”安母突然想起。群磊長得如此俊俏,既年輕又事業有成,沒有女人愛才是騙人的。
  風群磊依然是但笑不語。風群拓和安筱琪皆用同情的眼光看著他,知道這一下去又是沒完沒了。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從天南地北聊到八竿子打下著的風群磊的婚事上,什麼年紀差下多啦、事業穩定啦,無所下用其極地逼風群磊趕快結婚,一了他們想抱孫子熱切的心。
  “我是有此打算。”風群磊平靜地說出。
  此話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全瞪大眼看著,像見了怪物一樣。他們多半只是說說罷了,沒想到竟得到了這樣的答案,高興雖高興,但卻遠被驚愕掩蓋。
  “有沒有搞錯呀?”風群拓首先發難。
  安筱琪也不由坐正了身於。不知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怎麼奇怪的事一再發生了,待會兒若天下紅雨她可能也不會覺得詫異了。
  斜睨了弟弟一眼。“你以為我這輩子想當和尚嗎?”風群磊想他是不是需要目我檢討一番了,怎麼會讓人產生這種感覺?
  “當然不是,只是──”風群拓急得說不出話來。他這大哥向來不信口開河,說出口的話就表示會去做,但如此突然實在令人費解。
  “只是你娶誰?”安筱琪替風群拓把話說完,自己也好奇得要命。看來他不像在開玩笑,但是居然沒半個人知道!她不得不佩服他保密到家的功夫,真是標准的風群磊式作風。
  “是呀,怎麼都沒聽你提過呢?”風母好不意外,但心中卻是憂喜參半。就要當人家的婆婆了還真有點不習慣,也不知那小姐的脾氣如何?若是不好的話,那可怎麼辨?
  “這件事放在我心中很久了。”風群磊依然面不改色地說道。
  “很久?你什麼時候開始那麼想不開的?”氣急敗壞的風群拓依然不肯接受事實,直覺有事要發生。
  “老爸相信你,我兒子的眼光絕對是不差。”孩子都長這麼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如果他已決定,他也不會干涉什麼。擇其所受,終其一生這才是最重要的。
  “瞧你們說得好像是壞事似的,我們應該為群磊高興才對呀凡”安母緩和著這震驚的氣氛。隨著年紀增長,愛情也會隨之而來,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
  “是呀!別賣關子了,到底是哪個幸運的女孩?我們見過嗎?”安剛又提起這個最令人關心的問題。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3-27 17:16:29

  每個人都凝神以待,他們從來也不曾如此關心過一件事。
  風群磊緩緩地道出:“見過。”
  “哦?”不約而同地,每個人發出了一致的疑惑,開始在心底思索著可能的人物。
  從小到大,他們都見過的女生也只一人而已,怎麼可能他們都見過呢?
  呃?難不成……所有人的眼光全瞪大地轉向安筱琪。不會吧?
  只有安筱琪還不太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直以來,我都想完成父母及伯父母的心願,雖然沒人再提起過,但身為風家長子,我想我有義務去照顧及保護筱琪的後半生。既然群拓沒有這個意願,順理成章的應該由我來完成,我想我會盡全力讓筱琪覺得幸福。”風群磊不急不徐地說完,用眼神徵求安家夫婦的同意。
  這一番話無疑是一記重雷,轟得每個人頭昏眼花又腦脹的。
  沈默了猶如一世紀之久,安筱琪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依然無法相信,她困難地開口:“風大哥,別開玩笑了,我怎麼配得上你呢?”作夢,她一定是在作夢。
  “別說配不配得上,群磊能娶到你們家筱琪才是我風家的福氣。”風祥智真心地說。他是真的很喜歡筱琪這丫頭,不管是大兒子也好,二兒子也罷,只要兩情相悅,他是舉四肢贊成。
  “不,你家群磊和群拓都很優秀,只怕是我家這笨女兒高攀了。”安剛欣慰地笑了。一直讓他最擔心的還不就他這唯一的寶貝女兒,要他把她交給其他的男人他才放心不下,原以為安、風兩家聯婚無望,沒想到真有奇跡出現!這真讓他高興得想痛哭流涕呀!
  安剛巨蟹座的脾氣又冒了出來。
  “千萬別這麼說,就沖著你這句話,我們家群磊是要定你們家筱琪了,就怕筱琪不答應。”風祥智若有所指地看著從方才就一直猛搖頭又猛點頭的安筱琪。
  “怎麼會呢?她的婚事就由我決定了,看你們群磊什麼時候要娶,我們就什麼時候嫁女兒。”安剛豪氣萬千地說,完全沒看到女兒瞪大著不可思議的眼。
  “好,爽快!那就這麼一言為定了。”風祥智與安剛兩人快樂地握住彼此的手,讓原本就堅定不破的友誼又更加深厚了;由友誼提升為親家,無疑是親上加親。
  天呀!現在是什麼時代了,居然還有這檔子事?有沒有人問過她的意見了?安筱琪愁眉苦臉的,一點也沒要嫁為人婦的喜悅,倒像是被倒了會錢一樣,她搖搖晃晃地倒入沙發中。
  知道有多少人想嫁給風群磊嗎?別的不說,光是他那張酷得迷死人的臉,就不知有多少女人要倒貼他了,別提他雄厚的家世背景及社會地位了!他甚至不靠家中的支持而一人獨創了一片屬於自己的事業。雖然每個人也都知道將來他有可能會回去掌管“迅達企業”,但他本人的意願並不高,有意讓弟弟群拓去接掌家業,最後會如何就不得而知。現在,他居然要娶一個名不見經傳又乳臭未乾的笨女人?只怕不知要讓多少女人流淚了。唉!但她又何其無辜呢?簡直就是無妄之災嘛!短短的一句話就把她的終生定了,她能拒絕嗎?只怕人家要說她不識好歹了。
  哀聲歎氣的同時,她又瞥見了那雙若有似無的嘲諷的眼,她的心不由得抽痛了下。他現在是怎麼想的?又是什麼感覺呢?
  “恭喜你了──大嫂。”他表現出滿不在乎又冷淡的表情對她。
  他在意什麼?不是一向就不在意她嗎?他敬佩的大哥孝順地完成父母的心願,那不是很好嗎?他為什麼會覺得心頭悶悶的?
  而他呢?他的不可一世又喚回了什麼?心底仿佛有一處被掏空。
  痛苦已將他的雙眼蒙蔽,否則他會發現一件事──那潛藏的陰謀。
  一直沈默的風群磊視而不見他所造成的混亂,重新戴起他的眼鏡,看起他的檔,仿佛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般。
  為什麼?為什麼她的一生就註定如此?還在暗戀就失戀,還沒戀愛就結婚,誰來告訴她,這戲劇化的一切何時才能了呢?
   
         ☆        ☆        ☆
   
  酷熱的暑假又來到,安筱琪實在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自己心裏的感覺。暑假完就大四了,而風群拓已在今年暑假畢業了,她應該高興才對呀!她最討厭的人不會再出現在校園,她不是可以眼不見為淨了嗎?老是被她撞見他和其他女人摟摟抱抱的,她不是覺得很礙眼嗎?現在她終于可以如願以償不再見到他,但她怎麼連一點歡喜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有種快被吞噬的失落呢?
  當初為何會和他進同一所大學?其實那時地也搞不清楚真正的原因,只知道自己不想輸給他,只是要證明他做得到的,她也可以做得到!是藉口吧?她無法再欺騙自己,她愈是要壓抑自己的情感,那玩意兒就來得愈猛烈,令她無力招架……
  原來在她下意識裏,自己是想一直注視著他的,看著他流連在花叢間,她的心很痛,痛得無法自己;常與他鬥嘴,也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而已。
  唉,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她可說已是快嫁給風大哥的人了,她還有資格想別人嗎?所以她必須趕快忘記他,否則對三個人都是不公平的。她真不知道風大哥怎麼會有想娶她的念頭,就為了那兩個糟老頭?他還真是現代“二十五笑”呀!居然肯犧牲自己的終生幸福去娶一個他不愛的女人?
  不是她想貶低自己,而是在她心目中,風大哥永遠都是如此地優秀,如此地完美到不像真的,她怎麼能跟她心目中的“完人”結婚呢?那只會讓她更無地自容而已,何況他並不變她呀!為了一個連責任都談不上的理由就要娶她,她真是覺得想哭又想笑,她該感到榮幸嗎?至少每個人都這麼認為吧!
  郊區的房子就是有這種好處,空地廣大、空氣又清新,還有許多林蔭小道,當心情煩悶的時候總是喜歡任自己遊走其中,感覺自己像個詩人般,放縱脫軌的思緒去尋找潛藏的靈感,如此讓她感到滿足。
  容易滿足可能遺傳自她那寶貝父親吧!她一向不喜歡都市的嘈雜與混濁的空氣,所以這可算是她老爸三個明智抉擇之一。想知道其他兩個嗎?那就是娶了她媽和生了她,剩下的全是屁!
  不是地故意要貶低自己的父親,只是她一想到他隨隨便便就決定了她的終身大事,她就氣忿難平!她壓根就不相信兩個不相愛的人結婚會有何幸福可言?她敬重風大哥,但並不代表那就是男女之間的愛呀!
  該死的老爸!安筱琪忍不住地抱怨。
  一輛車由她身旁呼嘯而過,她並沒有太在意。這裏住的人少,但並不代表就不會有人經過,何況她現在氣得正高興,哪還有多餘的精神分給那些不速之客?只是飛揚的塵土不識相地飛入她眼中,害她不得不停下腳步,閉著被刺得微微發疼的雙眸。
  安筱琪立在原地,微揚的東風吹撫著她輕柔的裙褲,乍看之下真像極了偷溜出來玩耍的精靈。一件削肩無領的白色洋裝襯著她修長的身軀,長及腰的烏黑長發披在肩上,偶爾隨風飄蕩……那是她全身上下唯一她覺得能看的地方。
  她從不覺得自己長得美,頂多只能算清秀而已,不管別人如何贊美。她仍覺是客套,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她不像沈萱那種淘氣聰靈的可愛之美,也下若心柔那冷漠高傲的現代美。充其量,她在她們身邊也下過是陪襯物罷了。但,那又如何呢?她一向不喜出鋒頭,她喜歡平淡地過生活,但仍有一些不識相的討厭鬼圍繞在她身邊;她感覺,愛情也像是食物鏈一樣。
  等眼睛舒服一些,她也沒心思再遊走下去,打道回府吧!安筱琪略為無奈地回過身。唉!放假就是有這個壞處,空閒的時間太長,害她少了那種偷閒的樂趣。
  抬起頭,安筱琪錯愕地愣在原地。他什麼時候站在那兒的?想起他說的“發呆神功”,一抹紅潮爬上她的粉頰。
  風群拓知道她終於發現到他,也許他也正在等她發現吧!但卻不知不覺被她的倩影迷惑了。
  她是美的,他早就知道,只是他一直不願承認,就像他無法承認對她的感情一樣,因為他的自尊不容許。他一直知道她是討厭他的,雖然是他所造成,但從小就對女人無往下利的他,不會為她破例,因為他不想被嘲笑,尤甚是被她,因為她永遠不會喜歡他,從她兩歲的時候就開始了下是嗎?而現在事實證明也是如此,她喜歡大哥,而這個事實教他痛心。
  兩人四目交纏了許久,安筱琪頹然垂下眼,不敢再望,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投入他的懷抱,他寬厚的胸膛是如此地吸引她。
  “未來的准大嫂,在這兒想像當新嫁娘的情景嗎?”風群拓半倚著後車蓋,交叉著雙腿,雙手環胸。
  安筱琪難過地將頭垂得更低。
  “聽說我爸媽和你爸媽已經決定你開學之前幫你和大哥先訂婚,你可以不必擔心大哥會被別的女人搶走。他對女人向來不屑一顧,就不知他怎麼會看上你?”風群拓殘忍地說,注視著她表情變化,仿佛想看透她心思。
  “別開玩笑了!”訂婚?她一點心理准備都沒有,怎麼可以訂婚?
  猛抬起頭,看見風群拓嘲諷眼中一閃而逝的痛苦神色。驚愕了下,她眨眨眼,然後她確定是自己看錯了。
  “哦?怎麼說?”他在期待什麼?沒有女人可以抗拒得了大哥的丰采,他不能奢望安筱琪能。
  “呃……”她一時答不上話。
  “是因為覺得這等好事怎麼會落在你身上而感到吃驚嗎?”順手撥了下頭發,動作自然而帥氣。“放心,他不是一個注重外表的人,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安筱琪為他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動作而心悸,卻又為他輕蔑的語氣忿怒。
  他今天的穿著是隨性的,但卻毫無保留地將他的豪邁與下羈表露無遺。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配著絲質的白襯衫,再套上現在流行的淺藍色西裝外套;頭發不長不短,沒有抹上發膠之類的東西固定,任風吹亂也不以為意,只是偶爾隨手撥弄一下,就像剛才那個動作一樣,那已經是他的招牌動作了,不怕別人模仿,因為沒有人學得來那分瀟灑。真不知他到底迷死了多少小女生的愛?風群拓的帥和風群磊的冷是完全下一樣的,下分上下,他從沒輸過他大哥,只是他尊敬他大哥。
  “沒什麼。”風群拓攤攤手,不肯明說,但白癡都聽得出他的言下之意──只不過沒想到他連內在都不在意。
  “是,我是既沒外在又無內在的傻子,這樣你高興了吧?”是不是就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會對她百般挑剔?原來在他眼中,她竟是如此不堪。
  安筱琪也不知是傷心成分大些,還是忿怒大些,只知一股酸意湧上心頭,紅了她眼眶。她不想被他發現地撇開臉,硬逼已含在眼中的淚水再吞回去;她絕不讓他知道她的脆弱。
  風群拓沈默著。知道自己傷了她,可是他的心又好受嗎?看她強忍著眼中的淚,倔強地不肯滴落,他便後悔了。他到底還想怎麼樣?他還能怎麼樣?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想好好地再吻她一遍、百遍、千遍,但一切已經不可能了……他為他這個念頭感到懊惱。
  “我送你回去吧!現在雖然是夏天,但風還是有殺傷力,你穿得那麼單薄,小心著涼了。”話中有著一絲複雜的感情。
  仿佛自己聽錯了般,安筱琪回頭望著聲音的方向。剛才那句話真是出自風群拓嗎?她不敢相信。他從未對她如此溫柔地說過話呀!驚訝之餘,她才恍然明白,他只是對未來的嫂子表示禮貌罷了,根本下是針對她──安筱琪。思及此,淚水不小心滴落了。
  “筱琪……”他第一次看見她哭,那揪心的感覺竟如此深刻,令他措手不及。
  一聽,他有多久沒這樣叫她了?從她有記億以來吧!淚水又不爭氣地湧上來,她想逃,逃離他遠遠的。
  趁淚水還末氾濫前,她使出全力拔腿就跑。
  在經過風群拓身邊時,她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掠住,之後便一頭撞進一個強大的胸膛中。
  “想哭就哭吧,別忍了。”風群拓摟住她的腰撫著她如亮發絲,極其溫柔的。
  忍不住淚水,安筱琪讓自己放縱一次。她知道自己的淚水濕透了他的胸膛,她居然為此感到一股滿足又報複的快感.誰教他讓她這麼傷心。活該!
  但,人就是要有面對現竇的勇氣,呼天搶地哭了一場之後,只剩下斷斷續續的抽噎聲;她不敢抬起頭來,她不敢看他的臉,也不敬讓他看見她如此狼狽的模樣,正猶豫著不知如何是好時,她的臉被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抬起。
  “哭夠了吧?”沒有嘲笑及挪揄,就像呵護心愛寶貝的模樣,安筱琪迷失了。
  強忍下吻她的沖動,他輕輕拭去殘留在她臉上的淚水,他知道他們的距離有多麼地遙遠,說什麼他都不可能逾矩,現在他終於認清了自己愛她的事實。
  “我們回家吧!”風群拓替她拉開車門,安置好她後自己才坐上駕駛座,平穩地發動車子。
  一路上兩人都沈默著不再交談。此刻心中的感受已是無法用言語形容,也沒人敢說出口,只能任波濤的情感沉埋心中。
   
         ☆        ☆        ☆
   
  “怎麼啦?別老是一副魂下守舍的樣子好不好?你就不知道旁邊的人看了有多難過。”沈萱一邊不滿地抱怨,一邊吃著她最愛的草莓霜淇淋。哈!夏天吃冰最過癮了。滿足的表情寫在她臉上,按著又舀了一大口塞進嘴裏。
  安筱琪幽幽地抬頭瞥了好友一眼。“請你誠懇一點,別一邊在笑,還說你有多難過好嗎?”
  “哎呀!又不是什麼天塌下來的慘事,何必一臉世界末日快來到的樣子?”沈萱絲毫不以為意。
  “差不多了。”她可沒沈萱那種樂天的個性,不過那也是沈萱還沒遇到才這麼說,只怕等她遇到了,可能還不只如此而已。不過這種機會可不是人人遇得到的,有誰能像她這麼幸運?身在福中不知福……安筱琪自嘲地笑笑,似乎已比較能接受事實。
  “什麼事這麼嚴重?”左心柔雖然冷漠,但關心朋友卻是眾所皆知。
  望著窗外來去匆匆的行人,安筱琪以她最平穩的聲音道:“我快結婚了。”
  “什麼?”沈萱吞下一口霜淇淋後大叫,引來全餐廳的注目也不以為意,伸手指著安筱琪:“別開玩笑了!”
  這句台詞好像在哪聽過?一張俊臉浮上腦海,原來是風群拓乍聽到大哥想結婚時所做的反應。唉!也許沈萱較適合他吧!一樣的性子,想必定會處得很愉快。
  “你看我的樣子像在開玩笑嗎?”她才沒她那麼無聊,那麼不好笑的笑話她才說不出口。
  “雖然你的樣子不像在開玩笑,但我知道你一定是在開玩笑的,對不對?”才二十一歲耶!正值青春年華,怎麼能在墳墓中度過?
  “你在繞口令嗎?”安筱琪實在沒心情和她抬杠,不是來找她繞口令的。沒見她已經一臉欲哭無淚的可憐樣了嗎?真是交友不慎。
  “那是真的嘍?”沈萱眯著眼,還是不太相信,直到安筱琪無言地瞪她一眼。“好吧!我相信就是。”
  攤攤手,沈萱坐回椅子上,瞪著眼前的草莓霜淇淋,已經沒有胃口再吃下去了。這是她第一次吃不下她心愛的草莓霜淇淋,值得紀念的一天。
  “到底怎麼一回事?你雖然迷糊成性,但也不可能做出如此沖動的決定。”左心柔微蹙著眉,大表不贊同。
  “心柔,我知道、也瞭解你不懂得安慰人,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先貶再褒呢?多說點好聽的話哄我開心也好呀!”真懷疑她是不是找錯人來了。
  “你還有心情聽好話?沒把你臭罵一頓就不錯了。”還沒把事情實相搞清楚前,沈萱一律都將過錯歸咎在她身上。
  “你到底有沒有愛心哪?我們是好朋友欸!你怎麼可以一點情誼都沒有?更何況我也是受害者呀!”安筱琪委屈地哭喪著臉。
  “天呀!你該不會……”沈萱緊盯著安筱琪的肚子。
  “去死啦!想到哪兒去了。”安筱琪沒好氣地白了好友一眼,她是那麼隨便的人嗎?
  “話趕快說清楚,我們都不是有耐性的人。”連聖人左心柔都要發火了。
  “嗚……真是一點同學愛都沒有,枉費我每次便當中的青菜都夾給心柔你吃、魯蛋夾給沈萱吃,如今我深陷苦海中,沒有人拉我一把也就算了,而且還落阱下石,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呀!嗚……天理何在呀?沒有天理呀!道德淪亡,國之將滅……啊!”安筱琪罵得正高興的當頭慘叫一聲。
  左心柔掄掌便是一拳,沈萱則連忙塢住安筱琪的哀號,只是再怎麼掩都擋不了眾人頻頻投來的注目禮。
  “你要死啦!叫那麼大聲。”記得提醒她下次和安筱琪出來時一定要戴面具,一方面顧全面子,一面顧全友誼。若不是不想淪為不義之輩,她沈姑娘老早就把這聒噪的女人一腳端到天邊去,哪還容得了她在此放肆。
  “我想她大概不需要我們的幫忙,我先走了。沈萱,你呢?”左心柔面無表情地提起背包,帥氣地住背上一甩,站了起來。
  “當然。我的臉皮還沒當真厚到連子彈都穿不透的程度。”瞟了下四周,倒也不是挺在意別人的眼光,只是要誘出這個笨蛋趕快說出重點,否則她遲早會因她自己的好奇心無法滿足而噎死。
  “別走!”安筱琪只抓到沈萱背包上的浣熊吊飾,像棄婦般的哀求著。“我說便是。”說完,安筱琪還像古裝劇中的人兒般,猛地頭撇向一邊,手背抵腮,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們是否在排戲呢!
  “早說不就好了,也不必受那麼多罪啦!”沈萱也極配合地淫笑,手指還不忘搓搓下巴,十成十奸臣樣。
  左心柔無奈地翻了翻白眼,重新坐回椅於上。
  三個人都坐好後,安筱琪又重又長地數了口氣,才一面比手劃腳、一面把原委道完;也不管沈萱和左心柔聽不聽得懂,只管自己僻哩啪啦地連逗點、句號都省略地跳過說完。
  “這樣你們懂了嗎?”安筱琪一口氣從頭說到尾,還真有點口渴,下過仍意猶未盡。第一次說話說得如此爽快呢!
  沈萱渾渾噩噩,七拼八湊的,勉強還聽是不懂。
  “鬼才懂你在什麼呢!”沈萱為了看她的“肢體語言”,差點沒把頭給甩掉,聽倒是沒聽清楚她說什麼,但是她居然看得懂她在比什麼!真是奇跡,她想她是不是有手語天分呀?
  看著一旁的左心柔在安筱琪語歇之後才幽幽地睜開眼,她不禁懷疑她是否真聽得懂?
  “心柔,你一定懂吧?”安筱琪滿懷希望,直怪沈萱沒天分,該去學學速聽才對,害她說得口沫橫飛,結果最後只落到“鴨子聽雷”的慘狀。
  “你有何打算?”左心柔沒有正面回答,但她的問題已表明她清楚她的窘境。
  “嘎?佩服!佩服!”沈萱驚訝之余也對好友的好耳力敬佩不已,甘拜下風呀。她現在才知道,原來她們是同一族人呀!揉揉發酸的頸項,她低聲抱怨道,早知道就不聽了。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哪!”安筱琪垮著一張臉。
  “嘿!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女人想倒貼都沒分,而你──居然還不要?說出來真讓人笑掉大牙了。”沈萱除了整人為樂外,尚有另一優點,就是“賤”談。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所以我更怕啦!哪天被人潑了硫酸毀了容,你們可別認不出我來。”安筱琪誇張地形容。這年頭瘋女人特別多,難保不會真有這麼一天。
  “呸、呸、呸,要不要順便買付棺木啊?”沈萱瞪著安筱琪。真是想太多了,她懷疑她是不是被刺激過頭了。
  “你們不要再偏離主題,這樣無意義地討論,怕一世紀都求不出結果。”廢話一堆,她可不是來聽一些毫無建設性的話的。左心柔下耐地甩開披肩長發。
  “這哪還需要討論?結果不是早就出來了。”沈萱第一次覺得左心柔變笨了。想一些根本就不用想就有答案的問題幹啥?
  “你有辦法?”安筱琪高興了下,但隨即又想到這個魔頭能想出什麼好主意來?而左心柔則斜睨著沈萱,並不以為然。
  “笨!當然是──嫁啦!”沈萱早有准備,還沒等兩人抗議之前就一溜煙地跑掉了。雖然這種行為是挺不夠義氣的,但船到橋頭頂然直,擔心那麼多幹嘛?
  “沈萱──”又被耍了,害她以為她真是她最後的希望,早知早點絕望也好過現在。
  “白癡。”左心柔望著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耗了半天,講了等於沒講──全是白搭。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3-27 17:17:05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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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偌大的客廳全籠罩在金亮的晨光中,清新的空氣藉著些許的微風滲透進來,吹落一夜的孤寂,帶來重生的朝露。
  八點,惱人的吵鬧聲發自那抖動不已的機器中,安筱琪翻來覆去地掙紮著仍不肯屈服,她現在終於能體會那時風群拓的心情。
  按下鬧鐘,安筱琪又沉沉睡去,早把老媽的話丟到垃圾筒裏去;哪管它現在是八點,還是二十點,她要把以前沒睡夠的全都補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片落葉頑皮地落在安筱琪的臉頰上。有一點癢癢的,是什麼東西呢?安筱琪睜開了眼,睡眼惺低地看看時鐘,這才想起母親昨晚交代的事。
  “媽?媽……”奇怪了?安筱琪緩緩地步下樓梯。
  屋子裏半個人都沒有,都跑哪去了?看了下手錶,九點半──聳聳肩,安筱琪又攤在她專用的沙發上,順手從背後的書櫃抽出一本小說開始啃起來,沒事看看別人編織的愛情故事也不錯。
  其實她並不是排斥婚姻,更不排斥風群磊,只是她要的是那種感覺──戀愛的感覺;體會那個過程,不用轟轟烈烈,只要平平淡淡也是很美,難道此生己無望?唉!
  “筱琪──趕快來幫我開門。”門後傳來安母急促的呼叫聲,將安筱琪從幻想中拉回。
  跳下沙發,安筱琪踱著方步如龜行般朝門走去。
  “你從美國來的嗎?”打開門後,安母不悅地說。早從落地窗看見女兒有如波斯貓般傭懶地躺在沙發上。
  “哇!”安筱琪原本半閉的眼在看見母親後瞪大了三倍不止。“老媽,你打算開間超市嗎?怎麼買那麼多東西!”
  有如一座小山似的在安母身後高高隆起,這些東西怕是一個月也吃不完!
  “傻丫頭,老媽我還不是都為了你。”安母一掃疲倦,想到將有的婚禮,心裏便喜孜孜的,再辛苦都值得。
  “幫我減肥嗎?”安筱琪皺起眉頭,搬這麼多東西沒累死地,也累昏她。
  “錯!減什麼肥?瘦得像排骨了還減,你媽我這回可真是用心良苦了。”安母得意地抬起下巴,為自己老謀深算而頗覺成就。
  “哦?”安筱琪真是不以為然到了極點。暗忖,是打算先累昏她,再撐死她嗎?嗯!這的確是用心良苦的計謀。
  “我是打算把你訓練成烹飪高手哪!首先,要抓住丈夫的心,就先要抓住他的胃,再來就是做個賢妻良母,這樣才能得到公婆的疼愛,你懂不懂?以後即使你們夫妻倆吵架,公婆也才會站在你這邊,更不怕以後有些什麼狐狸精作祟了。”安母念起媳婦經。
  “八字都還沒一撇呢!說得好像我已經嫁過去似的。是不是覺得我煩了,想趕快把我踢出去啦?”都什麼時代了,居然還有這種觀念。女人不能永遠都侍在廚房,更不該以夫為天,繼而視外界為禁地;孝順的方式很多,但不該埋沒了自己。
  “時間只是早晚的問題,反正這輩子你是嫁定風家了。除非是群磊不要你,否則我們安家絕不可能毀婚。”安母堅決的態度嚇壞了安筱琪。
  “媽,可是……”安筱琪還想做無謂的掙紮。
  “哎呀!快十點啦?來不及了,快替我把這些東西搬進去。”安母沒空跟女兒繼續抬杠下去。
  接著,兩人便在廚房內忙成一團。
  “媽呀,你忙夠了沒?中午就咱倆吃飯,你煮得那麼起勁幹啥?”安筱琪看著一盤盤的美食,她可不敢想這是她媽特地煮給她吃的。說要教授她廚技,卻也像在自導自演,雖亂中有序,但她可看得眼花繚亂;十樣菜的煮法,她可以削其精華將十合一,其餘的一概還給她媽。
  “你以為要煮給你吃的啊?”
  “不然呢?”早知道不是了,所以也下必太傷心。安筱琪在心底自我安慰著。
  “笨!當然是給你未來的老公嘍。”盛起最後一道紅燒排骨,終於大功告成。
  “誰?”安筱琪一時會意不過。
  “烈女不事二夫,你最好開始記清楚你現在的身分。”她可是中意極了這未來的女婿,這傻女兒竟還不積極點,被人搶了怎麼辦?因此安母下著最後通牒。
  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嗎?怎麼還有人有這麼迂腐的觀念?而且這個人還是她媽。
  雖不提倡離婚,但婚前的愛情會消逝,若沒有清楚對方的優缺點而貿然投入了婚姻的墳墓,日後的摩擦怕是會更大,最後的決裂也是必然的;若以此觀念來說,只會令兩人痛苦一生。
  安筱琪不答話,因為那改變不了什麼。她知道母親是為了她好,就風群磊來說,他的確是每對父母眼中的好女婿人選,不論家世,他的品德更是有如聖人般高潔,從不亂搞男女關系,一派的溫文儒雅;若說將來感情破裂,也不至於有家庭暴力出現吧!
  唉!怎麼一直往壞處想呢?從小到大他從沒讓人失望過,就沖著這一點,老爸、老媽也認定他會是疼老婆的好丈夫,且能家庭事業兩兼顧,平穩恩愛到老,他們也就不必再為她這唯一的女兒擔心了。
  她懂,她真的都懂。
  好吧!從今天起,她會努力去做好風群磊老婆角色該做的一切。這是最好的決定不是嗎?人不都是該做對自己最好的選擇?但對她──難道這真是最好的嗎?
  而她,也只能順著這既定的一切去走了。
   
         ☆        ☆        ☆
   
  安筱琪開著她那輛自用小房車穿梭在臺北市繁榮的街道上。她的目的地很明顯,因為那正是位在市中心黃金地段上一棟壯麗的大樓,而那兒讓她卻步。
  站在大門外佇立了一會兒,安筱琪摘下墨鏡。
  今天的她是俏麗的,一件短式削肩、無領小背心配著復古色系的小直筒褲,緊裹住小而豐滿的臀,整體既修長又勻稱;一頭秀發隨意地紮成馬尾,露出無瑕的頸項,令人忍不住多看一眼,但此刻的她臉上有著猶豫。
  看了下表,又望瞭望手中的籃子。十二點半了,剛好是午休時間,他也許已經出去用餐了吧!但,又想到他那麼忙,中午可能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一思及此,她覺得她不該再躊躇。
  走到服務台前,安筱琪問清楚地點後,硬著頭皮進了電梯。
  電梯門一開,安筱琪看見迎面而來的風群磊。這倒好,省了通報的手續。
  “你要下樓嗎?”她來得這麼突然,也許他正有事呢!
  “是呀。沒想到你真的來了。”風群磊含笑,威嚴的眼中難得出現了笑意。
  “我能不來嗎?不過,你不用理我,我東西放下就走,不耽誤你的時間。”安筱琪把手中的籃子遞給他,不敢看他的臉。因某種關系的改變,兩人似乎感覺疏遠了許多。
  “伯母剛打電話過來,說你馬上就到,而我正打算下樓等你,沒想到你已經上來了。”像一件稀鬆平常的事般,語氣中沒有特殊的喜怒。轉身。“到我辦公室來吧!休息一下再走。”語畢,風群磊逕自住回走,不等安筱琪推拒。
  安筱琪只好默默在他身後跟著他走,而她也知道此舉已引發辦公室中一場不小的騷動,不少人竊竊私語起來,猜測著她的身分,其中當然是貶多於褒嘍!因為光這層辦公室少說就有二十位以上的單身女性,而且早就對這位年輕有為的總經理覬覦已久,如今突然殺出了個程咬金,當然是先放下彼此的成見,同仇敵愾起來。
  就在風群磊推開門的同時──
  “總經理。”一位絕美的女性從辦公椅上站起,在同時也瞥見了隨後而來的安筱琪,臉色陡地一變,明顯到連安筱琪這般遲鈍的人都看得出。
  她──康子牆,打滾商場多年,從未像現在這般如此失態過,一向從容的態度,以及隨機應變的精明很快地就讓上級注意到她,進而快速的升遷;原本她該是一門的主任,可是她放棄了那個職務,甘願屈就一總經理秘書之職,那都是為了他呀!
  風群磊對她點一點頭,表示收到。
  安筱琪不明白他怎能拒絕得了她這種美女?連一向自認姿色還不差的她也忍不住多瞧了她一眼,恨不得有個地洞可鑽。
  而他風群磊居然視若無睹!她真開始懷疑起他對女人的品味了。
  “總經理──”康子嬙忍不住脫口叫喚,但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心裏的疑問是,這女人到底是誰?他從未帶女人進辦公室呀!
  “有什麼事嗎?”風群磊冷著聲,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
  緊跟在後的安筱琪冷不防地撞進風群磊懷中。
  真痛,他在衣服內放了鋼板嗎?子彈恐怕也射不穿吧!安筱琪在心裏抱怨,並伸手揉揉發疼的額頭。
  “沒……”康子嬙被他冷峻的表情懾住,一時間竟無法開口。
  “沒事就好,去休息吧!”風群磊一向公私分明,不該在辦公室出現的話一律不出口,所以屬下也必須跟隨。是冷傲吧?可也省了不少麻煩。
  康子嬙咬咬下唇,她怎能輕易放棄,將心愛的人拱手讓人?尤其是這種發育不全的小女孩!
  “她是誰?”在風群磊欲轉身之際,她還是將疑問提出。這種情況從未有過,所以她心底有最壞的打算,只是她必須聽他親口說出讓她更確定真相,她不能、也不會放棄,如今她只有改變和他的相處方式,她必須採取主動。
  安筱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不禁欽佩起這女人。她比外頭那些女人有勇氣多了,她們頂多隻敢私下討論臆測,但絕不曾像她康子嬙──看見辦公桌上的名牌,安筱琪知道了她的名字;名字很美,就像她的人一樣。
  空氣有如凝結了般,沈默充斥著有如一世紀之久。
  “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風群磊終於打破了冗長的尷尬,眼中出現不可忽視的寒冷。
  “為了通報的方便,我想我有必要知道這位小姐的身分及重要性。”康子嬙毫不畏懼地迎向他冷測的目光。天知道此刻她的心正在淌血,他一向溫文儒雅,更從末如此對待遇她,她一直以為他是有點喜歡她的。
  風群磊不為所動,冷冷她望向她。“康秘書,我對你的能力從不懷疑,若是每個人的身分都向你報告,那我還需要你嗎?”
  “那就是她並不重要嘍!”康子嬙大膽猜測並挑釁他的威嚴。他喜歡的人只能是她,她才是他最好的選擇,她不僅有商業天才和無人可敬的美貌,還有一項沒人知道的秘密;她會告訴他的,也許私底下,她要他知道娶到她等於是得到了一筆多大的財富。
  “呃?”安筱琪不知她竟會如此無視於她的存在,至少等地不在時再說嘛!真是嚴重地傷了她的自尊。
  “她重不重要,並不由你決定。”風群磊仍是一副讓人猜不出情緒的反應。
  “我等著你來界定。”康子嬙望進他眼底,期盼他說出她想聽到的答案。她壓根下把安筱琪放在眼中。
  該是她出面的時候了吧?事情弄成這樣雖不能全怪她,但如果她拒絕她媽就好了,也不會弄成這樣。
  清了清喉嚨,她開口:“康小姐,你──”
  風群磊右手一拉,安筱琪被他一手環腰倚在他身側,狀甚親密;她只好乖乖地閉上嘴,不必再說了,這下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是我的未婚妻,你滿意了嗎?康秘書!”風群磊不理會康子嬙會有什麼反應,拉著安筱琪就住相鄰的辦公室走去。走沒幾步又回過頭對她說:“還有,這兩天你可以將檔收一收,下禮拜你就調到業務部當主任,這是上級的命令。”丟了這幾句話後,他便頭也不回地走進辦公室中。
  “不……”康子嬙不能承受地低喃出聲,她失魂地跌坐回椅子上。幸好公司內各部均有良好的隱密設備,否則明天又不知會有怎樣的八卦新聞傳出。
  她不會放棄的!康子嬙在心底狠狠地發誓,她一定要得到他。
   
         ☆        ☆        ☆
   
  “怎麼會這樣呢?”
  一切的發展都如此令人措手下及,她壓根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簡直讓安筱琪消化不了,快得胃潰瘍了,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底竄升。
  是她多心了嗎?
  緩緩將車駛進車庫中,她突然發現隔壁風家門口停了輛從未見過的鮮紅跑車。
  是誰的車子呢?安筱琪注視了會兒。不是風伯父的,也不是風家兄弟的,看起來倒像女孩子開的車。
  風家有客人嗎?答案並沒有讓她等太久,風家大門在此時正好打開。
  是她?那個天才美少女雷菁菁!她怎麼會往這兒?
  安筱琪坐在車中不動聲色,她看見雷菁菁和風群拓相偕而出,內心五味雜陳,分不出是何滋味。她今天真幸運呀!所有的好事全給她碰上了。她在心裏自嘲著。
  距離並不太遠,所以安筱琪多少可以聽見他們的對話,而他們卻不易發現到她,因為她在“暗處”。她這樣不算偷聽吧?她只是不好意思現在走出去破壞別人的好事罷了。
  “拓,那我先回去嘍,晚上再打電話給你,你要等我的電話哦!”雷菁菁用著甜死人的嬌嗲說。差點沒害安筱琪吐出來,打死地,她都不可能如此說話。
  “你先回去吧!”風群拓有絲不耐。他知道自己並不喜歡她,前幾天他甚至還當面拒絕她對他的告白,她很傷心,但他們還是好朋友,他沒辦法婉拒她拜訪。
  不經意地,風群拓瞥了眼安筱琪這個方向。
  安筱琪一驚,不會被他看見了吧?她特意又將身體給壓低些,看見風群拓又轉過頭去之後才籲了一口氣。好險!
  “拓……”雷菁菁嬌羞地低下頭,手指全絞作一團。不管他怎麼說,她還是相信他對她是有感情的。
  “什麼事?”風群拓一改方才的冷淡,扮出情聖模樣的面孔看著無限嬌媚的雷菁菁,眼尾又瞥了下安筱琪的方向。
  不過這回女筱琪並未注意到,因為此刻她正聚精會神地聆聽他們的對話,那很重要的。
  “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對不對?”雷菁菁大膽地勾住風群拓的頸項,抬起臉與他對視,眼中充滿著迷戀與渴望。她從未對男人如此主動過,她愛他,從第一眼見到他,她就已經無法自拔,深深迷戀上他了。
  “知道什麼?”風群拓亦用溫柔的語氣問,心裏卻是再清楚不過,但他知道窮其一生他都不可能會愛上她,此時浮上腦海的是另一個女人。
  “吻我,求你。”雷菁菁閉上眼,心中重新燃起熊熊的希望,不顧一切地想奉獻自己。她必須完全擁有他才行,這麼一來,誰也搶不走他了。現在畢了業,見面的時間更少了,外界的誘惑這麼大,她不能冒這個險,她要他是她的。
  安筱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心髒仿佛也不再跳動,看著這一幕,她的心痛得有如千萬隻螞蟻在咬。不──她不要他吻別人!
  風群拓瞪著她絕美的面孔許久,但眼前的她卻變成另一張清秀的臉龐,他想念吻她的感覺,他想再吻她一次,但已經不可能了,從他大哥宣佈要娶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那個權利。
  不要再想她,風群拓強迫著自己,他必須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也許雷菁菁可以吧!他打算欺騙自己,也欺騙所有的人,當大家都認為是真的以後,一切也都將變成真的,不是嗎?他不可能會與大哥爭女人的。
  風群拓輕輕地托起雷菁菁下顎,然後慢慢地低下頭。在印上她的唇後,也證明自己心底不再有安筱琪這個人,他這麼做才是對的。
  碰!在千鈞一發之際,安筱琪沖下車,同時用力地甩上車門,也讓原本相擁的兩人因她此舉而分開,並雙雙望向她。
  “你怎麼會在那兒?”風群拓的眉頭皺起。他知道她在那裏,他會吻雷菁菁也是為了演給她看,他沒想到她居然會跑出來阻止!但不可否認他是高興的,也松了一口氣,如果他真吻了雷菁菁,一切又將不同。
  “拓,她是誰?”雷菁菁偎進風群拓的懷裏,不悅地瞪著這不速之客,破壞了她的好事。不過,怎麼又覺得她好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呀!我見過你,你是學妹對嗎?拓,你怎麼沒跟我提過呢?”
  雷菁菁看得出兩人之間不尋常的眼波流轉,因此用眼神示威似的提醒安筱琪,現在風群拓重視的自己,而不是她。
  “他可能覺得不重要吧!”安筱琪生氣自己為何總是屈於劣勢,淨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她不知道她幹嘛跑出來,這樣做就真的能阻擋人家的感情嗎?怎怪這一切都是下意識的行為。
  風群拓看了安筱琪好一會兒。
  “菁菁,你先回去好了。”風群拓轉頭對雷菁菁說,語氣已沒方才的溫柔。他知道就算他真的那麼做了,一樣於事無補,對往後只是增加自己的麻煩。
  “可是,我……”雷菁菁不想就這麼算了,機會錯過可能就沒有下次,但她的話很快就被風群拓打斷。
  “改天再找你好嗎?”風群拓不容置疑地說。
  “好吧!一定哦!我等你。”雖心有不甘,但有風群拓的保證,她也不便再堅持。反正來日方長,機會多得是,不必急於一時,欲擒故縱才是高招。
  “嗯。”不經心地漫應一聲,風群拓已無多餘心思顧及她。
  “拜!”看了兩人一眼,雷菁菁賭氣地將油門踩到底,車子飛射出去,很快就失去了蹤影。
  不一會兒,只剩他倆留在原地,氣氛也變得怪異。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3-27 17:17:18

         ☆        ☆        ☆
   
  “你鬼鬼祟崇躲在那裏多久了?”
  “我才沒有躲咧!我只是不小心撞見你們的好事而已,所以才會進退兩難地‘坐’在原位,不像某些無恥之徒,光天化日之下淨做些妨礙風化的行為。”安筱琪不甘示弱地反擊。她絕對不會輕易認輸的,何況她現在正在氣頭上。
  “沒人讓你看。真不知你是何時染上這種劣習的?人已經不漂亮了,缺點還一大堆,幸虧還有我哥要你,否則呀,你這輩於鐵定嫁不出去。”風群拓淨是句句冷嘲熱諷,就是克制不了自己說出傷害她的話。他一直嘗試忘了她,但卻沒用;所以他只好用這種方式,讓她更恨自己。
  “我嫁不嫁得出去下關你的事!”安筱琪生氣地朝他大吼。真是可惡到了極點,簡直把她瞧得比張紙還扁,誰稀罕呀!又沒人教他非得忍受她,他的行為才令她不齒咧!
  “的確是不關我的事,論長相,你如此平庸;論智慧,你又愚笨得可以,和我確實是八竿子打不著。若說會登對就免了,互補倒還差不多些,畢竟綠葉還得有紅花來襯,你說是不?”風群拓得意地對她笑笑,仍扮出一副無賴面孔對她,在她面前他依然是從前的他,不會改變。
  “你到底有沒有長眼睛呀?好歹我說臉蛋是臉蛋、說身材是身材,我哪兒比別人差了?雖然不敢自認是最美,但也沒你說得那般不堪入目,被你批評得沒一處可取,我到底是哪兒礙著你了?從出生到現在,足足被你嫌棄了二十年還不止。你說,到底要我怎麼樣你才滿意?”安筱琪一古腦地將心底的不滿呼出,不知洩露了心裏的秘密。
  風群拓震驚著,他從未想過他的言語會令她在意,她不是一向都很鄙視他,進而視他為無物嗎?怎麼一切都似乎不一樣了?望著她清麗脫俗的俏臉,此刻正因氣忿而嫣紅,他多想告訴她事情並不是那樣,在他心裏她的美才是唯一;他愛她臉上一切的表情變化,是那麼地天真與自然,他覺得他仿佛一輩子都將看不夠她。
  不自覺地走近她,不遠不近,正好是觸手可及的範圍內,風群拓停下腳步,臉上的表情陰沉得嚇人。
  他不會惱羞成怒想打人吧?安筱琪後悔自己因沖動而說出不該說出口的話。四下打量了番,安筱琪找尋著最佳避難路線,上次沒被打成可不表示今天不會,搞不好他又要生利息了。
  收回氣您的怒容,安筱琪偷襯著此刻臉上正陰睛不定的風群拓。她深知盛怒之下的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但沒理由要她做拳下冤魂吧?
  怎……怎麼啦?吃錯築了嗎?怎麼動也不動的,被點穴了呀?已經動也不動地站了好一會兒了,他真是在生她的氣嗎?一雙眼眨也不眨地瞪著她,害她眼睛不知該往哪擺才好,回看他也不是,只能盯著地上瞧,地上爬過了幾隻螞蟻她都一清二楚。
  安筱琪再也沉不住氣,這種怪異的氣流教人窒息。
  “喂!你到底……”抬起頭正打算與他對峙。卻猛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捧住臉頰。
  那是什麼玩意見?安筱琪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駭住。
  安筱琪錯愕得說不出話來,嘴巴張得大大的,只有一雙眼不敢置信地,眨一下……又一下的……
  他中邪了嗎?怎麼行為異常到像變了個人似的?不會秀逗了吧?他居然摸她的臉!這是哪門子不入流的玩笑?他若以為他用他那自以為深情脈脈的眼神汪覦著她,也便會已成一攤水,繼而拜倒在他的西裝褲底下。那他就錯了,簡直錯得離譜!安筱琪擠出一抹冷笑,卻止不住心底的小鹿亂撞。
  “夠了!別再戲弄我了,這個玩笑不好笑,去找樂意跟你玩的人吧!我想雷菁菁會很願意。”安筱琪拍開他的手,狠心地說。她不是他的玩具。她在心底吶喊。
  “沒想到你愈來愈聰明瞭。”風群拓微微一笑,收回了手。眼底悄悄閃過一抹痛楚,但隨即很快恢復,又回到一副吊兒啷當的模樣。
  “我討厭自大的男人,尤其是你!你不要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抗拒不了你,更何況這只是你一個既無聊又卑鄙的愚蠢行為,你以為我會在意嗎?”他怎能如此對她?他可知他這麼做是在扼殺她的生命?眼淚不聽使喚地湧出眼眶,她硬是忍住不讓它落下,哭是儒弱的行為,而她──並不需要,她沒有再流淚的理由。
  “說得好。不過,我只想試探一下我未來的大嫂,結果還算差強人意。你若有福氣的話,就好好珍惜吧,我大哥不會虧待你的。”若不是大哥此舉,他恐怕一輩子也不會發現自己是愛著她的,但木已成舟,一切已經太遲了,他祝福他們。
  “謝謝你的忠告。”安筱琪一手抓住心口處,怕心髒負荷不了大多的傷心。而淚水,在她絕望地閉上眼的同時滴落,沒人看見。沒入了土中,就像她早逝的愛情一般,深埋在無人知的地底下,成了永遠的遺憾。是很痛苦,但,總有一天會結束的,她相信那天應該不會很久。
  “不客氣。”風群拓看著她的背影一會兒後,也轉過身。各自走回屬於自己的天地,就像兩個背道而馳的人般,永遠沒有交集。
   
         ☆        ☆        ☆
   
  隔絕著外界的寧靜,臺北市熱鬧的夜生活活絡地展開,燈火通明的PUB,外表看似沉靜,但來往走動的人影訴說著仍不肯入睡的夜晚;短暫的生命讓人們更珍惜夜晚的時光,另有一番淒涼的美感,許多的愛情故事正持續地上演著,而此時,更是由舞臺上深情投入的歌手款款地演唱出。
  昏暗的燈光閃動,黑暗中的人們隨著燈光的跳動,有一下沒一下地出現,喧嘩的人聲因歌手撼動人心的演唱而靜止,偶爾搖動的冰塊更提醒著每個人內心深處某個不為人知的感傷,尤其此時樂團又一反常態地由主唱演唱兩年前橫掃全世界的某電影主題曲“myheartwillgoon”,更是讓許多傷心人流下感動的淚水。
  “筱琪,你別喝了,你已經開始兩眼呆滯了。”沈萱伸手想搶走安筱琪手中的酒杯,卻被她閃開,反手便一飲而盡,卻因喝得太猛而嗆到,咳個不停。
  “夠了吧!你的目的不是達到了嗎?”左心柔輕麗著眉心。不習慣看人喝醉的模樣,那會令一向冷靜的她不知所措;尤其喝醉酒的人最大,說什麼就什麼,讓人受不了,而且搞不好隨時吐得人一身都是,卻不能拿他怎麼樣,想罵人也沒用,真是很麻煩。
  “我……還要再喝……”安筱琪睜著蒙隴的雙眼,一雙手在空中亂抓著,發出不少聲響,引起附近座位的側目,但也像早已習慣這種事情,到處都有傷心人。
  “喝你的大頭啦!還以為你有多會喝咧,一坐下就灌了一整瓶‘可樂娜’,結果第二瓶都還沒喝一半就不行了,不會喝還學人家喝什麼酒嘛!”沈萱嘟囔著,這下可慘了,侍會兒怎麼扶得動她呢?而且萬一被安家夫婦發現自己女兒喝得爛醉如泥,不把她和心柔當成壞女孩才怪,說不定還會把她們列為拒絕住來戶,不准她們再帶壞筱琪,那可就真是天大的冤枉了。
  沈萱雙手抵住下顎苦惱了起來,無可奈何地,她斜睨了爛醉的安筱琪一眼。
  “我說過……今天要來……狂歡的呀!怎……怎麼你們都……不喝呢?真不好……玩……”好難受,原來喝醉是一件這麼痛苦的事。
  安筱琪試著想凝聚焦點,但卻不怎麼成功。沈萱的影像在她眼前重疊又分開,她沒想到她居然會分身耶,真厲害!但,哪一個才是真的她呢?安筱琪苦著臉懊惱著,揉揉眼睛,極力想看出個端倪,最後差點沒把眼睛給瞪成了鬥雞眼。
  “你耍寶呀!又結巴、又鬥雞眼的,想學‘康安’是吧?你已經成功了。”沈萱沒好氣地挪揄她,反正現在對她說什麼都沒用,她聽不聽得進去還是個問題。
  “是嗎……”安筱琪傻笑,意識雖然清醒,但神智已經模糊。
  “是呀,還青出於藍呢!”沈萱翻翻白眼,吐出一口氣,免得斃久了得內傷。
  “謝……謝謝……”安筱琪仿佛真的很開心地笑了開來,像天真無邪的孩子般。
  “我的天呀!”沈萱差點沒摔下椅子。“心柔,記得提醒我以後千萬別讓我喝酒,如果我真的不喝不行的話,就先拿一根棒子把我打昏好了,免得我也像這個笨蛋一樣,淨說些瘋言瘋語。”
  “我看你跟她一樣瘋,沒人會跟喝醉的人說那麼多廢話,被氣死也是活該。”左心柔根本不理會她們,拿起杯子,淺嘗了口馬丁尼,沉浸在自己的感官世界中。
  “都是你啦!”沈萱欺近安筱琪。“害我被人家取笑,好心沒好報。”
  啪!力道不大不小的,沉萱趁機偷打了安筱琪一下,然後又若無其事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好痛哦!”安筱琪捂著頭,原本已頭暈目眩的情形又更嚴重了些,整個人伏在桌上掙紮著。
  “活該!”沈萱朝她扮了個鬼臉。
  安筱琪無力地搖搖頭,一股惡心的感覺湧上喉頭──
  “我想……吐──”隨即便幹嶇了一聲,嚇得沈萱立刻從椅子上跳起。
  “等會兒再吐啦!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眼好嗎?”沈萱邊說已邊拉起安筱琪住洗手間走去。“你就不能給我少惹一些麻煩嗎?”
  沈萱只差點沒尖叫出來,卻也知道自己是禍首,所以只好自力救濟了。
  走了一小段路──
  “來不及……了!嘔──”安筱琪在洗手間門口吐了出來,尾音連著穢物一起吐出,而且,好死不死的,竟吐在某個倒楣鬼身上。上帝!
  沈萱閉上眼,不敢看向來人,這女人真是該死的好運呀!希望沒把她吐得太淒慘才好,她在心底祈禱。
  隨著一波又一波的嘔吐聲,沈萱趕緊睜開眼,皆好友順順氣。等安筱琪吐得差不多了,沈萱才敢看向來人,而這一看可不得了。
  MyGod!沈萱又在心底哀號一聲,這下可慘了,希望對方不是什麼大姐大之類的人物,否則今晚要順利走出這間PUB可就難了。
  雷菁菁不敢置信地瞪著自己這一身的穢物,足足愣了十分鐘還不止,連安筱琪已經吐完了很久她仍處在震驚中,腦中思考處於停頓狀態。
  “喂,喂──”沈萱硬著頭皮喚她,心裏則是在想腳底抹油,趕快落跑。“喂!你沒事吧?”
  基於道德良知,沈萱還是伸手推了推對方免於難的肩膀。可憐呀!
  忿怒慢慢凝聚,雷菁菁瞪著一身的穢物,雙手握成拳,眼中露出殺人的目光。
  沈萱望一眼靠在牆上閉目養神的安筱琪,歎了口氣。
  “呃,小姐,我們真的很抱歉,至於你這一身衣服我們會負責賠償的。”沈萱心想這麼說應該沒問題吧!要不她也不知如何是好,總不能叫她和她換衣服吧?只是……怎麼覺得這女孩好眼熟呢?由於燈光微弱,沈萱無法仔細看清對方五官。
  “賠?你們賠得起我所損失嗎?”這可是她精心設計的夜晚呀!居然就毀在這蠢女人手上!教她如何吞得下這口氣?
  “哦?”不會是想獅子大開口,趁機勒索吧?沈萱有點不屑道:“你可以開出個價碼來,包括你的精神損失。”
  雷菁菁葛然站在安筱琪面前,眼中的怒火更熾,只是側對著沈萱,讓她無法看見她臉上此刻的表情。
  “你以為我屑你的錢嗎?”雷菁菁眯起眼,看著已經酣睡了的安筱琪。“你這該死的女人,破壞了我的一切!”說完,她以令人措手下及的速度,高高地揚起手,甩了一個又重又響的巴掌給安筱琪。
  “你幹嘛打人?”震驚後的沈萱生氣地大吼,並用力地推開雷菁菁,扶起倒在地上的安筱琪,又紅又腫的左頰,恐怕三天都消不了。
  氣死人了!雖然她也常欺負筱琪,卻也輪不到這女人來動手呀!這個胸大無腦的……的“落翅仔”!
  “她是罪有應得。”雷菁菁稍微氣消地冷哼一聲。
  “我要你跟她道歉!”沈萱氣得不得了,跳起來指著她的鼻子大叫。是她?沈萱錯愕了下。
  “我會這麼做就不會道歉,何況是她錯在先。”雷菁菁站在洗手台前清理。總不能那樣走出去見人吧!
  左心柔從門口走進來,沒驚動任何人。
  “打人本就該道歉,否則就只有以牙還牙。”左心柔冷冷的聲音介入她們的對話中,眼底隱約有忿怒之色,她在門外已聽清楚原委。
  “心柔,你來得正好。”沈萱急急跑到她身側。
  “我說過我不會……”雷菁菁轉過身,依舊不屑道,卻被接下來的動作駭住。
  啪,啪!兩聲清脆的巴掌聲在雷菁菁轉身的同時響起,這當然是出自左心柔的傑作。
  “我也不想你道歉,因為我覺得以牙還牙比較適合。”左心柔冷哼地道出,向來看不慣這種無理取鬧的女人。
  “你……”雷菁菁氣忿地想掌刀殺死她,卻也害怕起她眼中那股寒冷。
  “把筱琪扶起來,我們走。”左心柔並不把對方威脅的神色放在眼中,挑釁地看著她。
  “當然。我也不想跟瘋狗一般見識。”沈萱跑過去扶起仍意識不清的安筱琪,和左心柔一同走出去,留下雷菁菁一個人在原地氣得發抖。
  看著鏡中狠狠的自己,雷菁菁居然放聲大哭起來!
  今天的計劃全完了啦!這教她怎麼出去見人嘛。
  氣死人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3-27 17:18:28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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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PUB,夜風陣陣襲來,教人直犯疙瘩。
  “重死了啦!又這麼冷,早上還熱得要命,晚上居然變這麼冷?我看我明天一定非感冒不可。”沈萱嘀咕著,又把安筱琪推到前面一點,好幫她擋風。
  “別囉嗦了,去把車開來,我先送你回家,再送筱琪回去。”她與沈萱一個人扛一邊,左心柔空著的手往背包裏探,抓出一串鑰匙丟給沈萱。
  “先送我回家?有沒有搞錯,你一個人怎扛得動這只大母豬呢?”沈萱仿佛把左心柔當秀逗一樣看待,瞪著大眼看著她,一副“你別開玩笑”的神情,而且她應該知道筱琪住二樓吧?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這麼做只是順路,否則我也沒白癡到要一個人扶筱琪上二樓。可是你不會要我先送筱琪回家後再送你回來,然後我再自己開車回家吧?”左心柔不耐煩地斜睨著沈萱,看她有何更高明的意見。
  “呃?”沈萱顯然沒想到這一點,垂頭苦惱著。有什麼兩全其美之策呢?從這裏到她家只要百分鐘,但到筱琪家卻要半個小時,住郊區的壞處就是要長途跋涉。唉!如果先送筱琪回家,再送她回來,然後心柔再回家,可能就要花費近兩個鐘頭,怎麼辦呢?
  沈萱苦思不已,沒事三個人都住那麼遠幹嘛!順路也就算了,居然完全是反方向,畫成地圖就會發現呈現一個正三角形的形狀。這能怎麼辦呢?
  就在沈萱沉思不已時,三人身後傳來陣陣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還不時夾雜著女人嬌嗔的聲音,似乎在抱怨著什麼。
  “沈萱,你有必要想那麼久嗎?”左心柔已把承受全身重量的右腳換成左腳又換成右腳了。難道她不知道她耗掉的時間已足夠她送筱琪回家了嗎?
  “你不知道,我一定要想……”沈萱打住話,瞥見自她身旁走過的風群拓,下意識脫口而出:“風群拓!你怎麼在這兒?”
  她的話引起已走到前方的風群拓回過頭來,看著沈萱,覺得面熟。他一定見過她,但卻想不太起來。
  “你在叫我嗎?可是我好像不認識你。”風群拓客氣地問,對女人他向來有禮,除了“她”之外,一個影像又躍上心頭。
  眼睛自然而然地看向另兩人,一個顯然喝得爛醉,垂著首看不見面孔;另一個則根木不看他,還似乎很不屑的樣子,他應該沒得罪過她吧?也許她對每個人都是如此,風群拓不以為意地笑笑。
  “又是你們!你們真是陰魂不散!”雷菁菁尖著嗓子喊,好不容易消了的氣又輕易燃起。
  “你們認識?”這令風群拓訝異了下,不是物以類聚嗎?他對眼前這女孩的感覺完全不似雷菁菁,想起雷菁菁的嗲聲嗲氣及故作優雅,他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誰那麼倒楣和這女人認識。”沈萱不給面子的頭撇向另一邊,冷哼道。壓根就看這女人不順眼。
  沒想到風群拓真和這女人搞在一起,男人真沒用,只要被女人眼一勾、嘴一嗲就全沒轍了。沈萱在心裏不屑道,對風群拓原有的好印象完全毀滅。
  “是嗎?”風群拓忍著笑,咳一聲。終於有人把他心底的話說出來;這陣子相處下來,他才發現雷菁菁的脾氣竟是他最討厭的那種。
  “拓,咱們走,別理會她們,她們就是剛才在洗手間欺負我的那些野蠻人。”雷菁菁像章魚似的黏在風群拓身上,拍也拍不開,還不忘側臉用眼尾瞪了沈萱一眼,像是示威似的。
  “哈!顯然是有人蓄意隱瞞了自己的惡形惡狀,把罪過全往別人身上推啦!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全看聰明人自己判斷了。”說完,沈萱有意無意地看了風群拓一眼。
  “是你們錯在先,怎能怪我無理在後?”雷菁菁轉身面對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大有一副被揭瘡疤的困窘。
  “無理?有嗎?我有說你無理嗎?沒有呀,我沒說你打了我朋友一巴掌,現在臉還紅腫得像顆大蕃茄似的呀!有說嗎?”沈萱無辜地思索,又恍然大悟了般:“哦!原來是你自己不打自招了。”
  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今天碰上她算她倒楣。
  “你……”雷菁菁氣極,沖過去伸手想打沉萱。但手卻從背後被風群拓抓住。
  “菁菁!”風群拓非常地不悅。他早知道她驕蠻,卻沒想到她竟如此無理取鬧,動不動就伸手打人。
  “打呀!你敢打我?我可不像筱琪一樣好欺負。”沈萱的臉陰沉下來,往前一步,大有“你敢動我一下”的倨傲。
  “狗改不了吃屎。”左心柔不耐地瞥了眼。“沈萱,你到底走不走?”
  “拓,你怎麼不幫我?”雷菁菁狀甚委屈地沖進風群拓懷中,哭得肝腸寸斷,像受了天大的冤屈似的。
  筱琪?對了!她們是常和筱琪走在一起的人,是好朋友吧?他不瞭解安筱琪的交友狀況,但看樣子是錯不了。
  那只醜小鴨在這兒?風群拓瞪著那個垂著頭、醉得不省人事的頭殼。她是安筱琪?居然醉成這副德性?一股怒意油然而生。更在消化完沈萱的話後怒火更熾,一把推開了懷中的雷菁菁,面帶寒霜。
  “你打了安筱琪一巴掌?”風群拓忍不住一陣心痛。想到安筱琪紅腫的臉便隱忍不住自己想好好抱住她,吻去她的疼痛,他自己捨不得打的臉孔,她居然敢打!
  “安筱琪?”雷菁菁錯愕,仿佛墜入五裏霧中,摸不著頭緒,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打的是誰,只知道風群拓居然棄她的傷心於不顧。羞忿交加的她,禁不住破口大罵:“去它的安筱琪!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抑下怒氣,風群拓平靜地說出:“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他發覺他對她已忍無可忍。
  “不!你不能這麼對我,我知道我錯了,我向她道歉,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雷菁菁的狂亂被風群拓的話狠狠地打醒,她抓住他的衣袖,放下自尊,只求他能回心轉意,其餘的以後再說。
  “別說了,我知道追求你的人很多,找一個對你好的男人,我們並不適合,我早想告訴你了,只是不知如何開口。對不起,如果讓你受傷,我很抱歉。”閉上眼。這樣對彼此都好,時間會沖淡一切的;他自己何嘗不是如此?他能體會那種心痛,但他亦是無能為力。
  “我不要你的抱歉,我要你愛我!”忍不住傷心,雷菁菁哭喊出來。
  “我並不愛你。”風群拓繼續殘忍說道,心裏在掙紮。
  “騙人!你不愛我為何要對我溫柔?你說謊!為什麼騙我……為什麼……”雷菁菁早已泣不成聲。
  “對不起。”風群拓伸出手想安撫她,卻硬生生地落在半空中,進退兩難。
  “對不起?”雷菁菁淒涼一笑,一步步往後退:“一句對不起就夠了嗎?我恨你,你喜歡她是不是?我看得出來,我要詛咒你們,詛咒你們的愛情!哈……”
  轉身,雷菁菁瘋也似的沖進黑夜的懷抱,直至被黑暗吞沒。
  “菁菁……”風群拓追了兩步,又回頭看著安筱琪,還是決定留下來。
  感情的事不能勉強,總有一天她會想開的,風群拓要自己樂觀一點,心裏雖不忍,卻有種解脫的感覺,但雷菁菁的詛咒言猶在耳,今他不禁在心底打了個寒顫;雖然他氣忿她打了安筱琪,卻也難忍內心的愧意。
  “我雖然討厭她,卻也同情她,她真是集天下女人之悲哀于一身。”沈默已久的沈萱忍不住發表高見。同為女人,她知道女人的悲慘莫過於此。
  “她只是找錯了對象。”風群拓望著雷菁菁消失的方向。
  “男人。”左心柔對男人向來就沒好感,全是負心漢,今日更印證她的想法。
  不想理會他們一男一女,左心柔扶著安筱琪就要走人,留下沉萱讓他們繼續去英雄惜英雄。
  “心柔!你去哪兒?”沈萱突然肩膀一輕,安筱琪已被左心柔拖走。
  “懶得跟你們耗。”她頭也不回地往車子走去。
  “可是你的鑰匙在我這兒呀!”沈萱想笑又不敢笑,甩甩手中的鑰匙,發出清脆的聲響。
  左心柔停住腳步,低咒了聲。
  “那你還不快點滾過來!”左心柔撐不住安筱琪的重量,險些跌倒。
  “小心!”沈萱和風群拓同時出聲。“找就說你不行吧,還逞強。”沈萱嘀咕著走去,留下風群拓一人。
  “如果你不廢話這麼久,我會感激你。”左心柔沒好氣地翻翻白眼,反倒像全是她的錯。
  “我想,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風群拓微笑著說,這兩人一樣有趣。
  “你有什麼爛主意啦?”她被罵得還不夠嗎?但她還是忍不住轉過身。“算了,我就勉為其難地洗耳恭聽好了。”
  “沈萱,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在前面等你,若延誤,後果自行負責。”左心柔已耗盡最後一分耐性,率先走去。
  不等沈萱開口,風群拓已搶先發言:“我的爛主意就是讓我送安筱琪回家。”沒有人比他更順路了。
  “哦!也對嘛,怎麼忘了你就住筱琪家隔壁呢?真笨。”沈萱開心地像發現新大陸,這一來不是省事多了嗎?既省了時間也省了體力,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算你聰明,不過我只是一時糊塗。你等一下哦!”
  沈萱一下子就追上走不了多遠的左心柔,遠遠的風群拓聽不清楚她們的對話,一心只系在那搖搖欲墜的人兒身上,只見左心柔幾次搖頭後終於勉為其難地點點頭,沈萱歡呼一聲跑來,風群拓知道已達成目的,不禁會心一笑。
  “算你運氣好,我和心柔都累了,這護花使者的使命就交給你。好好照顧她,若有個閃失,唯你是問。”沈萱得了便宜還賣乖地雙手又腰,神氣得跟什麼似的。
  “是。”風群拓有點哭笑不得,這小妮子還真有顛倒是非的本領。
  “就信你一次,還不快來,心柔快被壓死了。”
  片刻後。只剩沈默回蕩在空氣中。
   
         ☆        ☆        ☆
   
  一路上,風群拓以飛也似的速度駕車,快速但卻平穩,高超的開車技術讓安筱琪沉穩地墜入夢鄉,雖偶爾逸出幾句囈語,但並未讓風群拓聽清楚。
  為了讓安筱琪更舒適,他將前座的椅子放到最底,而安筱琪似乎也很滿意地側過身,雙手枕在頰下,面孔朝著風群拓,嘴角凝著淺淺的微笑。
  為何他有一種莫名的滿足感呢?他真的只要這樣就夠了嗎?他不禁自問。
  望著她甜美的睡顏,清秀的臉孔,密密長長的睫毛,小巧挺直的鼻,不點而紅的小嘴……無一不牽動他的心弦,同時也刺痛著他的心。
  她將要是他的大嫂了……這個事實揪得他的心,疼痛不已。
  收回目光,風群拓放慢速度,轉進一個寧靜的小道。夜已深,相鄰的兩家,均在門口亮著昏黃的燈光,像在等待遊子歸來般。
  將車停進自家的車庫中,風群拓繞過另一邊將安筱琪抱出來,一種強烈的感覺襲來,他毫不猶豫地筆直進入自家屋中,沒有驚動任何人,他將安筱琪抱上他的床榻,然後便拉了把椅子坐在床邊,靜靜地凝視沉睡中的人兒。
  她現在在做著什麼夢呢?夢中是否有他?
   
         ☆        ☆        ☆
   
  “好渴……”安筱琪口乾舌燥地吞著口水。“水……我要喝水……”
  好難受,喉嚨仿佛有一種被撕裂的痛楚。她努力地想睜開眼,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勉強睜開了一條縫,只見黑壓壓的一片,什麼都沒有,最後只有伸手撐起身體,一遍又一遍就是不成功,到後來竟跌下床去。
  “好痛!”安筱琪低呼一聲,趴在地上。這是哪里?一陣恐懼攫上心頭,直逼著她住牆角縮去。
  一陣細微的聲響傳來,安筱琪皺著眉側耳聆聽,雙手緊抓住胸口,仿佛這樣做能令她安心。
  在她還搞不清楚東南西北時,一股冰涼攫住她唇畔。
  “啊!”安筱琪嚇得大叫,有如驚弓之鳥般死閉著眼,不敢面對現實。
  “不想喝就算了,別叫那麼大聲好嗎?”風群拓坐在床沿,好整以暇地看著驚魂未定的安筱琪。
  安筱琪猛地一窒,好熟悉的聲音呀!是誰?此刻的她頭腦早已不聽使喚,就是聽不出到底是誰。
  “你是誰?”安筱琪忍不住怯怯地問。要死地不要死得不明不白的,至少知道以後要找誰報仇才行吧!可是發抖的身軀和聲音早已洩露了心事。
  “我就是我,無須名號代稱。”風群拓覺得有一點好笑,沒想到她居然會記不得這和她鬥嘴近二十年的聲音,他還以為他化成灰她都還會記得呢!真失敗。
  “我怎麼會在這兒?”她記得她是與沈萱和心柔在一起的,這會兒怎麼會變成和這陌生男子共處一室?難不成沈萱和心柔已經……她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那就要問你啦!半夜三更躺在一個男人床上,居然還問那人自己為什麼在這兒,那不是挺奇怪的事嗎?”風群拓蹺起二郎腿,刻意壓低了嗓音。
  “我……”安筱琪困窘得說不出話,她怎說得出她也不知道呢?一抹紅霞飛上雙頰,安筱琪更壓低了頭,只差點沒親到地板。“我真的不知道。”
  她如蚊鳴般低喃,像在說給空氣聽一樣,但還是讓風群拓聽見了。
  “什麼?你也不知道?那就只能無語間蒼天嘍!”風群拓似驚訝萬分又無限惋惜地怪叫,雙眼卻是動也不動地盯著安筱琪。她那種手足無措的模樣直勾出他心底那分潛藏的溫柔,更讓人想多憐愛她一分,卻也想給她一點懲罰。
  “不,不,我應該還有兩個朋友,你知道她們在哪兒嗎?”安筱琪抱著一線希望,卻又害怕知道答案,無論如何都註定有人要完蛋,而且那個人可能就是她。
  “嗯?”風群拓想了下。“應該在睡覺吧!”現在是淩晨三點半,依照常理推斷是應該在睡覺沒錯,這樣不算騙她吧!
  “睡覺?”是被迷昏還是被打暈的?忿怒是勇敢之母,安筱琪轉身欺向風群拓,難掩悲忿地吼:“你對她們做了什麼?”
  風群拓被安筱琪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身體住後傾,連忙用雙手抵住床沿以穩住身子,同時驚訝地發現兩人之間有點曖昧的姿勢。
  安筱琪半跪在風群拓雙膝之間,而雙手緊抓住兩側的床沿,因忿怒而用力至指節泛白,睜開了眼,目光像兩把火焰般燃燒著風群拓的胸膛。
  “我什麼都沒做呀!現在睡覺有什麼錯?難不成你們全是日夜顛倒在過日子的嗎?”風群拓無辜說道。恢復原來的聲調,就等安筱琪何時才要發現。
  “你……”風群拓?安筱琪抬起頭,望進一雙深邃無垠的黑眸。“是你!”
  怎會是他?錯愕加上恐懼,如此火上加油讓安筱琪氣得差點沒噴火。
  “是我沒錯呀!我從來就沒說我不是我哦!是你自己耳朵生繭,沒聽出我的聲音罷了。”風群拓很快地撇清關系,受極了逗怒她的俏模樣。
  “做什麼這樣戲弄我?很好玩嗎?”一想到方才自己軟弱無能的蠢樣,她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免得在這兒受人冷嘲熱諷,完全處於挨打的情況,一點反擊的能力也沒有。
  “還好。勉強讓我心胸開闊了點。”風群拓伸手拍拍她的頭,算是安撫她,但看起來卻像在應付一隻搖尾乞憐的小狗。
  “少在那兒得了便宜還賣乖!”安筱琪用力拍開他的手。“說,我為什麼會在這裏?難不成真是被你給擄來的?”說完,又打量了風群拓一眼。還是逃不出她的魅力範圍吧,最後還不是得乖乖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自鳴得意了一番,但也只是自我安慰的成分大些,偶爾幻想一下總不為過吧?而醉意也已在這一來一往中完全褪去。
  “你認識我那麼久,我何時品味這麼差過?”風群拓誇張地皺皺眉。這麼一來不把她氣得跳腳才怪,他向來知道如何激怒她,而且似乎愈來愈得心應手。
  “你……”安筱琪果真如他所料地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說不出話,他分明就是想氣死她不可。誰知就在她已思索不出對策的同時,一個不小心,重心不穩地朝風群拓身上壓去。
  “你想強奸找嗎?直說就行了,我會勉為其難一點配合你,只要你別對我太粗魯就好。”風群拓演唱俱佳地敞開衣領,一副受人淩虐的模樣,教人氣絕。
  “你……去你的!誰要強奸你呀!我還怕得愛滋呢!”安筱琪急急忙忙想逃脫,卻下知何時被風群拓一雙手鉗住,動彈不得。“放開我。”她扭動身體掙紮。
  “別再亂動了,否則等一下真的會被我怎麼樣了。”風群拓撤去一臉輕挑,換上一副認真的面孔盯著懷中的人兒,強抑下那股沖動,而處於混亂狀態下的安筱琪並未察覺,仍繼續掙紮。
  “放開!你放開我呀!”安筱琪徹底運用那殘存的體力,槌打風群拓的胸膛,像在打沙包似的。
  “停止。”風群拓輕喝,同時翻身壓住她,將她雙手牽制於頭頂。
  想當然耳,此刻兩人的身軀正緊密地貼合,這下讓安筱琪困窘地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你要做什麼?”安筱琪咽了咽口水,方才的氣焰早已不知飄向何方。
  瞪著大眼,她還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這不是夢,這感覺如此真實,雖然氣氛不太對,但如果可以,她真想伸手摸摸他的臉,看是不是和夢中的一樣。
  “這不是你要的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3-27 17:18:42

  風群拓無法再克制自己,他低下頭,輕點下她的額、她的鼻、她的唇,最後落在她的耳根……輕吐著熱氣,挑逗著她。
  閉上雙眼,安筱琪任那奇異的感覺流竄全身,忍不住地,安筱琪自喉嚨發出一聲輕歎,而此舉更激勵了風群拓。
  他一路由耳根吻至頸項,風群拓放開束縛安筱琪的雙手,解開了第一顆鈕扣吻著她的鎖骨,而另一隻手則不安分地探進她衣內,撫摸她光滑的肌膚。
  安筱琪不安地扭動脖子,原本要抗拒的一雙手,此時倒像欲求不滿地抓住風群拓的肩膀。在這纏綿的一刻,兩人的理智已蕩然無存。
  “不!”一個影像突然閃過腦際。天呀!他在做什麼?
  風群拓低吼一聲,抽身離開安筱琪,旋即扣好解開的鈕扣。
  可憐的安筱琪卻仍不知發生什麼事,只是睜著迷蒙的大眼看著風群拓的一舉一動。
  她受傷了,心痛的感覺油然而生,而她只能任由思緒奔流,無力阻止。剛才的一切只是她自作多情嗎?她真是太笨了。
  “這不是你玩得起的遊戲。”風群拓拉開房門。“你在這兒睡一下,我去書房。”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一串串晶瑩的淚珠順流而下。為什麼?她自問,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她該怪誰?可是心痛的感覺是如此清晰,讓她不容忽視。真得放得下一切嗎?只怕這輩子難了。
  他不是無動於衷的吧?她可以從他的吻中感覺得出,但,那又如何呢?安筱琪在心底苦笑了聲,他只是一時的生理需求而已,那是身體的沖動,而不是對她安筱琪有感情;這就是男人與女人的不同,她清楚地知道。
   
         ☆        ☆        ☆
   
  “筱琪呀,快點過來風伯母這兒,今兒個我心血來潮,煮了頓豐盛晚餐,你快過來嘗嘗。”風母的聲音自電話那頭傳來,熱切的期盼令人不忍拒絕,但──
  “風伯母,你們自個吃就好了,我……我媽今天也煮了晚餐,雖然手藝不佳,但不吃的話,她會很傷心的。”安筱琪心虛地編著理由。她現在還沒有勇氣去面對風群拓;一想起他,她下意識地就會想起被他吻過的唇,還有曾被他碰觸過的地方……一陣燥熱竄升,她甩甩頭,想甩去那纏繞的身形,和傷心的疼痛。
  安母躲在安筱琪身旁偷聽,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撞疼了頭,斜睨著女兒,這孩子今天吃錯藥啦!
  “哦!是這樣呀!那改天我會先知會你母親一下,請你們全家一起過來。”風母難掩一股失望。
  “好,改天我……”安筱琪正待欣喜地附和,話筒卻被母親一把給搶了過去。“嘿!”安筱琪威脅似的瞪著母親,要她別亂說話。
  “是未來的親家母嗎?我是你兒子未來的准岳母呀!”安母童心未泯地和風母串門子,一接觸到女兒不悅的目光。即側過身不看她。“有什麼事嗎?”
  安筱琪不耐地看母親在那閒扯淡。
  幾分鐘後母親才笑呵呵地對安筱琪說:“你等會兒到風家吃晚飯,今晚我要和你老爸浪漫一下,你這超級電燈泡別太早回來。”
  “什麼跟什麼嘛!”哪有這麼對女兒的?但是她知道她不要也不行。現在只希望風群拓今晚不會在家。昨晚的一切浮現腦海,那可是她第一次與人這麼親密。
  “記得穿漂亮一點,上點妝好了。”安母不忘回頭叮嚀一番,又補充一句:“今晚風家全都在,別丟了安家的面子。”
  哼著小調,安母快樂地洗手做羹湯去。
  真是青天霹靂,安筱琪此刻就像被宣判了死刑,等著上斷頭台的死囚一般,厄運連連,若天要亡她,她也無能為力對抗。
  認命的,安筱琪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上樓,望著高高的樓梯,她真有一股跳下去的沖動,最好讓她一命嗚呼,否則至少也讓她喪失記億算了;一想到要同時面對他們兩兄弟,她還真有一頭撞死的沖動,尤其是在經過那件事後。無奈又無奈地,安筱琪扭頭進房去。
   
         ☆        ☆        ☆
   
  滿桌豐盛的菜肴,安筱琪實在是食不知味到了極點,一口一口吞咽著飯,頭也沒敢抬一下;尤其風家夫婦更是熱情款待,一會兒夾菜,一會兒舀湯,不吃的話實在太過意不去,只好硬著頭皮地強顏歡笑了。
  她被刻意安排地坐在風群磊身側,而另一旁則是風母,好死不死的,風群拓正好坐在她的正前方,她都可以感覺到自己愈來愈手足無措,連拿著筷子的手也發抖不已,如果她能順利吃完這頓飯,她真要阿彌陀佛了。
  “來,筱琪,你嘗嘗這個,既爽口又不膩,很好吃的。”風母又夾了一塊肉到她碗裏。
  看著有如一座小山似的菜,安筱琪實在不知要從何下手,她開始面露難色。
  “媽,你別忙了,讓筱琪自個兒來就行了,又不是外人,她不會客氣的。”風群磊淡淡地開口,瞥了眼安筱琪後,又繼續吃他的飯。
  “我吃飽了。”一直不發一言的風群拓突然站起來。“我先上樓,你們慢慢吃吧!”說完,便要往外走。
  “等一下,還不許走。”風母不悅地說。她用眼神斥責風群拓,又道:“還有點心呢!吃完再上樓。”她不容置疑地下命令。做母親的,這點權威總還有吧!
  風群拓無奈,只好乖乖地又坐回原位。
  “群磊,聽說前兩天筱琪有送午餐去給你吃是嗎?”風父對這小兩口的事也是很關心的,但是身邊雜事太多,難得今天有這個機會,他可得盡盡做父親的責任。
  風群拓臉色一變,像挨了一記悶棍一般,沒了表情;安筱琪偷瞄他一眼。心直往下沉,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沒什麼的,只是順路送過去罷了。”安筱琪急急忙忙開口,但話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氣氛有一些尷尬,風群磊繼續吃他的飯,並不受影響;而風群拓更是把頭撇向一旁,一副多說無益,愈描愈黑的不屑樣。
  “安丫頭害羞啦?”風母拍拍安筱琪柔順的發。“沒關系,開始都是這樣的,日子一久也就自然了。”
  安筱琪學乖了,不敢再亂說話,繼續埋頭苦吃。雖然與風家夫婦相處二十年有餘,但畢竟是長輩,柔順乖巧一點是應該的。
  此舉反倒使得風祥智哈哈大笑:“慢慢吃,小心別噎著了。”
  這不說還好,一說就中。
  安筱琪快速地放下碗筷,困難地捶了捶胸口,脹紅了臉,一臉痛苦的表情。
  風群拓看了,強忍下沖動,制止了已站起的身軀。
  已經吃飽的風群磊看了風群拓一眼。真不知道他還杆在那兒做什麼?活該要為愛受罪,這般駑鈍,沒吃一點苦頭是不會開竅。
  “群拓,快去倒杯水來。”風母一邊吩咐,一邊幫安筱琪拍背,替她順氣。
  還未等母親說完,風群拓已像旋風一樣倒了一大杯水回來。
  不等任何人反應,風群拓一把摟住安筱琪的肩,將杯子送上她的唇。
  “喝下去。”他柔聲地命令,仿佛是再自然不過的舉動。
  喝下水,她輕咳了兩聲,安筱琪覺得舒服多了。
  “謝──謝謝,我沒事了。”安筱琪也沒發覺有何異樣,像是兩人本該如此。
  一回神,風群拓神色有絲複雜她瞥見父母怪異的眼神,連忙放開她。
  “沒事就好,下次吃飯吃慢點,沒人會跟你搶。”說完便走到客廳去,坐在沙發上,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沉思了會兒,風祥智終於開口:“筱琪呀,我看你大概也吃不下了,不如我們去客廳坐坐,聊聊天好了。”
  “嗯,好呀!”安筱琪打起精神,想褪去臉上的臊熱。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不止增加別人的麻煩,也讓自己更難堪;既然對方都能處之泰然,為什麼她不能?
  “你們也一起來吧!”風祥智站起來後朝妻兒說,心裏另有盤算。
  “你們先去吧!我去准備點心,隨後就到。”風母對上丈夫的眼神,有點會意,卻又不太確定。會嗎?她這個小兒子和安丫頭……有可能嗎?那群磊呢?
   
         ☆        ☆        ☆
   
  坐在大廳中,風祥智瞥了風群拓一眼,心中有了底,然後又轉向安筱琪。
  “安丫頭,還有一年就畢業了吧!畢業以後有什麼打算呢?”風祥智慈祥地問。不管她嫁給誰他都樂觀其成。
  他回頭一想,當初實在是太大意了,竟完全沒想到事有蹊蹺,一向理智的大兒子怎會做如此匆促的決定?連問過父母都沒,獨立歸獨立,婚姻大事怎能兒戲?他這兒子難道早就發現群拓與安丫頭互相喜歡?這麼一來群磊會這麼做也就不奇怪了,要逼他這小兒子說出真心話不用這招是行不通的。真不愧是他的兒子。
  “可能會進公司幫爸爸打理生意吧!爸爸年紀大了,不能再太操勞。”安筱琪柔順地回答,對一向疼愛她的風家夫婦她一直都很尊敬,但在經過那麼多事後變得拘謹,她不喜歡愛這樣,但卻沒法改變。
  一反往常的,風群磊沒再老是埋首文件中,輕輟了口茶,不發言地靜靜坐著。
  而風群拓則像百般無聊地翻著機車雜志,翻過來又翻過去的,不知是真看,還是假看,不過依然始終沒看她。
  “真乖,不像我這兩個不肖兒,一個回國就去幫別人賺錢,也不替老爸想想;一個又想出國進修,你看這可好?盼來盼去,等了二十幾年,就沒個人可以分憂,還是女兒貼心些。”風祥智贊賞道,也發覺今天的安筱琪變得不同,不似以往活潑。
  出國?安筱琪一驚,心裏像有一處被淘空。
  “爸,你就別再撈叨了,我不是說一年後才走的嗎?這一年內我會盡力去學,等瞭解了公司內部營運狀況,出國去進修更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給我兩年的時間,我一定會拿學位回來,發揮自己所長的。對我有信心一點好嗎?”風群拓無奈道。這老爸就愛拿這件事做文章,他又不是一去不回,而且他也不想讓安筱琪知道這件事,現在可好,全被老爸說了。
  “渾小子,翅膀長硬了,居然敢說我嘮叨‘我念念不行嗎?我看你才比女人還囉嗦。”風祥智不怒反笑,輕斥兒子。他怎麼不曉得他的用心呢?而且既然他有那個上進心,做父親的當然是全力支持嘍。
  “你才囉嗦呢!”風母怒視丈夫一眼。“女人哪里礙著你啦?現場有兩個女人,一個是你兒子的媽,一個是你末出世孫子的媽,不好好巴結我們,還敢說我們偉大女性的壞話。”
  “不敢,不敢,我怎麼會這麼想呢?”風父陪笑道,又瞪了兒子一眼。“都是你這渾小子惹的禍。”然後又討好似的摟住妻子的肩。
  “安丫頭,讓你看笑話了,真不好意思。”風母微笑開口。這個家是她的驕傲呀!她愛極了這個家,有哪個家庭像他們一般呢?她珍惜這得來不易的一切。
  “不,怎麼會呢?很讓人羡慕呢!”安筱琪會心地一笑。望了風群拓一眼,也只有在家人面前他才會像個孩子似的吧!她心想。
  “群磊呀,改天找一天空閒陪筱琪去看看電影、逛逛街的,別老是丟她一個人在家,挺無聊的。一個不小心,搞不好筱琪就不要你了。”風祥智半鼓勵、半試探地說,想從他的言行舉止中瞧出個端倪,免得到最後配錯了姻緣,那罪過可大了。
  “是呀,你們也該去選對訂婚戒才對!去珠寶公司挑挑,多少錢都沒關系。”風母這才想到這件重要的事。籌備了半天的訂婚宴,可是男女王角卻連個訂情的信物都沒有,豈不好笑。“好。”風群磊沒有異議地回答。
  “不用麻煩了──”天呀!她最害怕的時刻還是來了。
  “這怎能說麻煩呢?一定要的,就明天吧!群磊,你明天就請半天假陪筱琪去走走。”風母趕鴨子上架,乘勝追擊地說。這種事呀!拖久了總是不好,打鐵要趁熱,最好趕快給她生幾個寶貝孫子,先上車後補票也無所謂,要跟著潮流走,她還巴不得如此呢!
  安筱琪在心底哀號一聲,強作鎮定的臉最後還是垮了下來。
  她強揚著嘴角對風母笑笑,這可能是她這輩子哭得最難看的一次,大概比鬼還糟吧!而她根本就不敢再看風群拓,他此刻一定在譏笑她吧!
  “我出去走走,不必等我回來。”風群拓忽然站起來,逃也似的出門,一心只想甩掉這惱人的對話。
  真他媽的該死!為什麼不放過他呢?
  他的心在滴血,第一次真正嘗到心痛的滋味。
  “這孩子今天是怎麼啦?”風母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說,有意無意地看著安筱琪,只見她愁眉深鎖。難道果真如此?
  安筱琪感覺著風群拓殘留下來的味道,一陣悵然,再也笑不出來。他果真是不屑她的……
  如喪考妣似的,安筱琪告辭了風家,她的忍耐力也只能到此了。在踏出風家大門後,她立即垮著一張臉,心裏亂糟糟的,再也理不清了。
  深刻的回憶是永恆,一時的沖動是短暫,如何才能沉澱內心的狂浪,找回一個屬於自己的天空?
  經過這些日子,她依然無法掙脫這空無的情繭,她真得覺得好累,似乎永遠也擺脫不了他盤據心頭的身影。
  也許此刻的她真是一時的沖動吧?但不論如何,他都已是她永恆的回憶了。這不是更好?她自問。
  卻況有瀟瀟的風聲吹過耳畔,像在笑她的天真。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3-27 17:19:22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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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明幾淨的房間中,鵝黃的簾幕阻隔著外界的強光,八月的暑氣是噬人的熱。若不幸得外出的話,可得做好萬全的防範措施才行,要不,若不中暑也非變小黑人不可。
  所幸此刻房中的三人全免於難,在房中吹著沁涼的冷氣,還一邊喝著令人通體舒暢的果汁,尤其在這炎炎的夏日,真可說是一大享受呀!
  “喂!你叫我們大老遠跑來有什麼事呀?你難道不知道外頭很熱嗎?”沈萱一進安筱琪房門後就大聲嚷嚷,跟方才在樓下與安母打招呼時完全變了一個樣,真是罕見的溫順乖巧呀!在喝下安筱琪遞過來的果汁後才心滿意足地大歎口氣,一臉滿足相。
  “知道呀!可是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了。”安筱琪哀怨地開口。身一軟整個人伏在床上,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又怎麼了?”左心柔拿著杯子坐在沙發上,將半個身子偎進沙發中,手抵椅背,頭往後一仰,讓房中的那股涼意吹散身上的暑氣。
  “你們太不夠意思了吧!”沈萱瞪著兩人,只有她還站著。“一個呈大字型地霸佔整張床;一個腿一伸,沙發也沒了,還一副很滿意的模樣,那我要坐哪兒?”她雙手叉腰,一臉母夜叉般的晚娘面孔。
  “喏,那不是還有一個懶骨頭嗎?記得你上次來的時候還說很喜歡的,怎麼這麼快就把它給忘啦?真是喜新厭舊的女人,虧我還特地替她留個好位子,讓你和懶骨頭續續舊呢!”安筱琪翻身,用嘴角努努牆角的方向,提醒沈萱,還不忘苦中作樂地挪揄她一番。
  “放屁!”沈萱撇撇唇,對安筱琪的話不置可否,轉身就走向懶骨頭,和它相依為命去。
  “斯文點,不要老是出口成F髒J,挺不雅的。”安筱琪還不知死活地批評。
  “哦!我忘了你是個附庸風雅的F俗女J,失敬!失敬!”沈萱對她甜甜一笑,在心底卻暗罵了她幾句。
  “你們有完沒完?”左心柔乾脆閉上眼,懶得理她們鬥嘴,吵完再叫她好了。
  “沒完沒了了啦!”安筱琪“哇地”一聲哭出來,把沈萱和左心柔嚇了一大跳。
  “你被鬼附身啦!哭得那麼難聽。”沈萱不明所以地皺眉睇著她。沒事就喜歡嚇人,上輩子一定是冒失鬼投胎,否則怎會老是冒冒失失?
  被沈萱一說,安筱琪又哭得更大聲,頗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夠了!”沈萱再也受不了地捂住耳朵,和左心柔一起說出。
  就在此刻,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筱琪,你沒事吧?”安母擔憂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沈宣和左心柔差點沒昏倒,不明所以的人還以為她們欺負了她咧!誰知道她在發什麼瘋?
  兩人頗有默契地瞪著安筱琪,要她趕快解釋清楚。
  “媽,有人欺負──”不理會她們,安筱琪大聲地朝門外吼,卻被沈萱捂住嘴,發不出聲音。
  “要死啦!想害死我和心柔嗎?”沈萱壓低聲音說。順便敲了一下她的頭:“趕快說沒事。”她命令著。
  安筱琪猛點頭,囫圇吞棗似的不知在說些什麼,此時外面又傳來母親的聲音。
  “筱琪?怎麼不說話?”
  沈萱急得跳腳。“快說話呀!”按著又敲了她一記響頭。
  安筱琪無辜地瞥了她一眼,又比比她的手。
  沈萱這才發現她的手此刻還捂住她的嘴,難怪她說不出話來。乾笑兩聲,沈萱不好意思地放開她。
  順了順氣,安筱琪才慢條斯理地說:“媽,我沒事。”
  “真的嗎?可是我剛剛好像聽到你在哀號。”安母一向是這樣跟女兒說話的。
  “媽,有別人在哪!”安筱琪翻翻白眼。有母如此,夫複何求?她自嘲著,又瞥見旁邊兩人正掩嘴偷笑,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她不禁更自艾自憐起來。她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呀!怎麼身邊常是一些幸災樂禍的小人?唉,小人當道呀!
  “喔,對喔,我忘了。”頓了下。“要不,你在哭什麼?”這總行了吧!不過是一句話嘛,意思到就好啦。
  沈萱實在是憋不住笑了。
  “伯母,沒事的,只是我們在玩而已,她不服輸,所以就耍賴哭了。”沈萱編造故事一流,陷別人於不義,她最樂了。
  “玩?”安母似乎不太相信,不過後來又覺得有可能。“這孩子就是這樣輸不起,別理她,讓她哭好啦!”
  沈萱一聽爆笑出來,左心柔也揚高嘴角,覺得有意思極了。
  “媽!”安筱琪一陣窘迫。直覺連耳根都紅得燒起來了。
  “媽什麼?你們繼續玩好了。”說完便移動腳步,一會兒又停下來。“記得別讓她哦!”這句話是對沈萱及左心柔說的。
  “是。”沈萱淘氣地回應,直至腳步聲遠去了,又對安筱琪說:“你媽真有意思,不像我媽,太過柔弱了,一副溫溫柔柔的模樣,容易讓人欺負。”
  她又想起她那寡情的父親,在外築香巢,完全不理會她們母女的死活,只負責給錢,她才不稀罕他的錢咧!若不是母親一再勸阻,她老早跟她爸斷絕父女關系了。
  “就怕是你自己投錯胎。”左心柔又啜了口果汁。對沈萱的家庭並不十分瞭解,只知她的父母離異,其他的她並不多提,而她何嘗不是呢?不同的是她的父母已經共赴黃泉,只剩她一個,目前是由舅父監護,同時也是大筆遺產的所有人。
  “我是生來保護我媽的,誰都不能欺負她。”沈萱義憤填膺地說,早已習慣沒有父親的生活。
  安筱琪際聲下語。比起來,她真是幸福太多了,可足她還是有她不快樂的地方呀!這是沒愛過的人不瞭解的。
  望著兩個好友,她似乎不覺得自己真那麼可憐,反倒變成她要安慰她們,不過好朋友就是要患難與共的不是嗎?
  “你們別這樣嘛!害我亂不習慣的,有什麼事說出來呀!我可以替你們分憂解勞喲!不是說‘三個臭皮匠,抵過一個諸葛亮’嗎?”
  “問題是你是破鞋匠,就勝不了諸葛亮啦!”沈萱一掃憂鬱,笑罵安筱琪。
  “我是好意耶!不領情就算了,還說我是破鞋匠。”安筱琪垮著臉,喃喃道。
  “你本來就是。”沈萱眼波流轉,情緒向來來得快、去得也快。“咦?這是什麼?”
  她指著桌上的錦盒,一大一小的,不知放了什麼?不過,想像得出那一定是價值不菲的玩意兒。而這小妮子居然隨意將之擱在桌上,好像一點都不在意似的。
  “打開看不就知道?”安筱琪嘟著嘴。將臉埋進枕頭中,這就是她的煩惱。
  “九成九是她的訂婚戒。”左心柔頭靠向椅背,瞥了眼,下著定論。
  “有可能。”沈萱附和著,就拿起較小的橢圓形錦盒,打量了番。
  “別說了。”安筱琪閉緊眼,但耳朵卻沒法閉,只能讓言語沖刷她已不堪負荷的心。
  “我仿佛已聽到教堂的鐘聲響起。”沈萱故意刺激她,在她看見錦盒內的戒指時輕噓了聲:“哇!真不是蓋的!”說完就把錦盒遞給了左心柔,又拿起另一個長形的。
  “這戒指的戒身是二十四K的白金,中間的鑽石是最上等的,少說有兩克拉,出自名師之手,艷而不俗,簡單的設計完全把鑽石的明亮表現出來。”左心柔一看,平淡地說。這東西她看多了,她舅父便是台灣數一數二的珠寶商,耳濡目染久了,自然而然就懂一點。
  “這條項練我喜歡。”沈萱打開長形錦盒,隨即又將它拿出攤在手上端看,以藝術家的眼光欣賞觀看。
  這條項練的造形和戒指一樣簡單明瞭。是出自同一設計師之手,長條狀、扁平的練身,是山一片片的白金契合而成,在每片中又嵌進一小碎鑽,中間部分則垂吊一細長如淚滴狀的寶石,讓人不禁佩服起設計師的巧奪天二、匠心獨具。
  “這些全景風群磊挑的,聽說他和那設計師很熟,特地拍珍藏的心血拿出,都只有一件而已。”安筱琪絲毫沒有欣喜的模樣,這些東西本就不該是她的。
  “那一定價值不菲嘍!”沈萱賊賊地看著她。
  “我不知道。”安筱琪瞪了她一眼。完全不懂她的苦,只會火上加油,這麼喜歡的話,那讓她去嫁好啦!
  “好啦,別生氣了。”沈萱聳聳肩,又把東西放回去。“那他幹嘛多買一條項練給你?”她疑惑地問。不是只要戒指就行了嗎?
  “我不知道。”安筱琪沒好氣地回答。她哪有心思去理會這麼多。
  “你除了不知道,還會說什麼?”沈萱白她一眼。什麼都說不知道,要嫁人了該不會也不知道吧?
  “他錢多吧!”
  沈萱大笑一聲。“哈……這些話若被風群磊聽了不知會作何感想,好心卻被當成驢肝肺。”
  “多事。你少說兩句不會有人當你是啞巴,還會感激不盡呢!”安筱琪心煩不已。
  “頗有同感。”左心柔也開口。
  “心柔,你怎老幫她,不幫我?”沈萱不是很真心地抱怨。
  “你牙尖嘴利的,我們兩人加起來也抵不過你,還需幫嗎?”左心柔不以為然道。知道她也不是很在意。
  “對嘛!你就那張嘴牢靠,十萬大軍也敵不過,你要是早點出生呀,只怕大陸也不會淪陷,靠你一張嘴就行了,可惜。”安筱琪逮到機會,糗一糗沈萱。
  “瞧你也不差啦!美人計運用得當,把我們風大少迷得團團轉,而放棄二十佳麗。如果你也早點出生呀,楊貴妃、王昭君也得靠邊站,納涼去。”沈萱不甘示弱地反擊,暗喻她是亡國禍水。
  “服了你們了。”左心柔瞪著天花板,多說無益。
  她們就這樣一來一往,整個房間好不熱鬧,讓每個人都暫時放下鬱悶的心情。
   
         ☆        ☆        ☆
   
  “媽呀!我拜託您好不好,不要整天像個茶壺似的在我耳邊叨念行不行?”
  蹺著二郎腿,安筱琪倒在沙發上吃西瓜,夏天吃西瓜最消暑了,又解渴,只要少了她媽在一旁嘮叨就再完美不過。
  “死丫頭,竟然說你媽像茶壺!我胖是吧?還不是為了生你的關系,還敢說。”安母橫眉豎目的,好不氣哉!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說你像茶壺是說你不要老是來找‘硝’,我最近心情不好。”安筱琪無奈地吐出。
  “我哪里找你踏啦?給我說清楚!你心情不好又不是我害的。”
  非常哀怨的,安筱琪望了她母親一眼,搖了搖頭,順便數了口氣。
  “你這是什麼態度?”安母怪叫一聲。“我又哪兒對不起你啦?”
  “沒有。”就算有,還能怎麼樣?安筱琪又搖了搖頭,轉回目光。
  “我給你一次申訴的機會。”安母想瞭解女兒反常的原因。
  “沒有。”沒有才怪!只是申訴也是沒用。
  “好吧,我已經給過你機會嘍!是你自己不說的,以後就別向我抱怨。”安母不悅地起身,又瞥了眼女兒。
  “我不會。”她再一次保證道。
  “好吧!那你明天記得去挑件禮服。”說完,安母就要走。
  “禮服?”穿那玩意見幹嘛?結婚嗎?沒那麼快吧?她怎麼不知道?安筱琪霍然起身,覺得自己的心髒快停止了。
  她的語氣引起前方安母的訝異。
  “你不知道嗎?”她轉身面對女兒,不可置信地睇著她。
  “知道什麼?”安筱琪不自覺地屏住呼吸,急急地問。難道真的被她猜中?
  “原來你真的不知道呀!”安母覺得好笑,怎麼每個人都忘記告訴了她呢?她也是主角之一呢!
  “能不能快點告訴找?”她已經快瘋了,原來被人吊胃口是件這麼痛苦的事。
  “我又沒有不說,你急個什麼勁哪?”慢條斯理地,安母故意拖延著時間。“群磊和群拓也曾往,你不必太緊張。”她知道她在害怕什麼。
  “沒頭沒尾的,說清楚一點。”安筱琪差點沒急得跳腳。為什麼風群拓也會往?難道他是伴郎?喚!一定是這樣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這真是一種非人所能承受的打擊呀!
  “真笨!就是下禮拜群磊他公司辦的舞會呀!你是群磊的舞伴,當然要去嘍!”安母沒好氣地自她一眼。“咦?你怎麼哭了?太高興也不用這樣吧!”
  她真是愈來愈不瞭解她這女兒了,又是風又是雨的,真不懂她哪來那麼多情緒。
  安筱琪呆了呆,好一會才松了一口氣,真差點沒嚇死她。
  “就是太高興了,不行嗎?”她是如釋重負呀!揉揉眼,又哭又笑的。
  “傻丫頭,你要嚇死你媽呀!”安母笑罵。好險她只生了個女兒,再多來幾個她不神經錯亂才怪!
  “我才不敢呢!”安筱琪挽住母親的手臂,頭靠在她肩上撒嬌道。“那為什麼風群拓也會在?”忍不住好奇,安筱琪試探地問。
  “那個舞會呀,是商業性質頗重的應酬,除了群磊他們公司主任級以上的高階人員外,更邀請了與他們公司有密切來往的廠商人員參加,以便更鞏固公司的業績蒸蒸日上。”安母這次沒有拖泥帶水地一次說完。
  “所以風群拓就被派去參加嘍!”安筱琪有所頓悟地點點頭,像在附和母親的話,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是呀。”安母欣慰地笑笑。這孩子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正式的舞會吧!
  不對呀!她是風群磊的舞伴,那風群拓的舞伴又是誰?
  安筱琪不覺醋意橫生,差點沒氾濫成災。
  不會又是雷菁青那女人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3-27 17:19:37

         ☆        ☆        ☆
   
  這場宴會是在風群磊所屬“夏氏企業”的老闆華宅舉辦的。安筱琪輕挽著風群磊手臂,踏著優雅的步伐跟在他身邊。
  嘖!嘖!這家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奢華享受呀!穿過長廊,牆上掛著的全是價值不菲的名畫,昏黃的燈光映照著,頗有一絲金碧輝煌的氣派。
  “你們老闆很有錢哦!”安筱琪天真地說。眼波流轉間,他們已走進大廳。這真是人住的地方嗎?她不覺瞪大眼,瞧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切,活像是從電影場景中搬出來的畫面。
  “他是全世界排名前百名的富商。”風群磊淺笑望著她吃驚的面孔。她就是那種純真沒矯飾的氣質吸引人。
  挑高三層樓的屋頂垂吊一巨型燈飾,閃動著晶亮的光芒,彷若置身于童話世界中,面積寬敞的廳堂兩旁均排列著長長的餐桌,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點心佳餚,服務生皆有禮地穿梭於賓客之間,俊男美女如雲,光彩奪目;像個小型的服裝表演會似的,每位女性都擺脫了上班時的精明幹練,展現出女人無限的風情;低胸的領口、細細的肩帶、全裸的頭背,全是她們最引以為傲的地方,傭懶的吟笑聲不時傳來,打斷了安筱琪的冥思。
  低頭看看自己,一點都不嫵媚嘛!領口應該再低一點才對,高跟鞋也不夠高,應該穿那種三寸半的,高人一等才有氣勢,這麼一比,安筱琪不覺輕蹙眉頭,嘟起紅唇,她今天不就是來丟臉了嗎?
  仿佛看透她心思似的,風群磊安慰道:“這樣才顯得你特別呀!”
  安筱琪維持那個表情,轉頭瞥了他一眼:“特別丟臉是吧?”她已經開始想回家了,這場宴會對她來說沒有一點興奮,反倒是覺得丟臉。
  微微一笑,他拉起她的手,不讓她有猶豫退縮的機會,就把她拖進宴會中。
  甫一進門,便有不少人圍過來和風群磊打招呼寒暄。
  “風總經理今天怎麼帶了個小娃娃過來?”一個約莫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道,對安筱琪的身分感到好奇。
  “長得好可愛哦!還沒滿十八歲吧,十六了沒?”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開口,伸手就要擠掐她的臉頰,卻被安筱琪閃開,那女人臉不由得垮下來,一副丟臉的模樣,假笑了聲:“這女娃脾氣真烈呀!”
  “這樣長大了才夠味呀!”另一個男子發出爽朗的笑聲。
  就這樣你一言、她一句的,安筱琪的頭都快爆了,為了禮儀教養,她只有一臉面無表情的應對,這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她不覺佩服起身旁的風群磊,居然可以不發一言地保持微笑領首應酬,她直覺自歎弗如。以後她也要如此嗎?真是想到就難過,商場如戰場,她恐怕熬不過一個冬季,也許嫁給風群磊是對的。
  “你先到那邊去吃點東西,我有事要離開一下,馬上就回來,你自己小心點。”風群磊輕輕地附在她耳畔說,又跟圍繞在身邊那些男男女女寒暄幾句,便離去了。
  哇!這些討人厭的蒼蠅終於走了。她踏著輕快的步伐,遊覽著每個角落,找尋有無好玩的東西。端著托盤的服務生走過,她拿了一杯雞尾酒,淺嘗一口,真好喝!
  是果汁嘛!安筱琪開心地一笑,自作聰明地以為,卻不知這酒雖香甜好喝,但後勁卻不小,不小心喝多了,也是會醉的。
  這女人又在搞什麼飛機?
  剛進大廳的風群拓一眼就看見像小精靈般飄來蕩去的安筱琪,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王八蛋!她居然又在喝酒!她是沒遇過真正的壞人是吧!風群拓臉色黯了下來,瞪著那一杯又一杯喝得不亦樂乎的安筱琪。
  “拓,你麼了?”風群拓身旁的女伴關心地問,一臉擔憂的模樣。
  “我沒事。”他出聲安撫著,眼睛卻是沒片刻離開安筱琪。
  “我們過去跟爹地打個招呼好嗎?”像只溫馴的小貓般,夏芷芊低聲地問,眼中閃著靈敏。沒錯,她便是董事長唯一的千金,沒有嬌貴跋扈的氣息,自有一番惹人憐愛的柔弱,讓人不禁更疼惜她。
  “那當然。”好不容易收回目光,他低頭柔聲地回應,卻顯得有絲心不在焉。
  郎才女貌地相偕穿過大廳,夏芷芊回頭看向方才風群拓凝視注目許久的方向,眼中泛起一抹哀傷。一直以來,她就傾心於他,卻也知道他並不喜歡她,原來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唉!君子有成人之美,不奪人所受,而且她對那可愛的女孩有一種特殊的好感;若與他無緣,地也不強求,強摘的瓜不甜,這道理她是懂得。
  咦?怎麼老覺得背後涼涼的,這裏冷氣並沒強到令人發顫呀!難不成她站到送風口前啦?她左轉一圈、又右轉一圈。沒有呀,那是她穿得太少嗎?環顧全場一圈,別開玩笑了!這裏可算是她穿最多了。
  望著自己淺藍色及膝小禮服,輕柔的雪紡紗飄動出優美的弧形,細細的肩帶是支撐這件衣服的軸心,若一不小心斷了,那可就好玩嘍!它的設計簡單,所以她很喜歡,圓筒狀的一方長布圍繞她的身軀,只有胸前垂墜的褶子是唯一的設計,此刻她的頸子上正帶著那條名貴項練。現在她才知道原來它是做這個用的,也真虧風群磊有心。
  抬起頭,她已沒有剛進門時的不自在,只是不知怎麼著,腦袋有點昏沉沉的,像喝醉了一樣,可是她又沒喝酒!一定是這兒燈光的關系,照得她頭暈目眩的,她得呼吸一點新鮮空氣才行。
  甩甩頭,她發現不遠處有一個落地窗,便毫不考慮地走去,只是腳步已不穩。
  “啊!好舒服呀!”夜風陣陣襲來,安筱琪深吸了口新鮮空氣。原來這外面是個小陽台呀!從這兒望出去,臺北市的夜景盡收眼底,美不勝收。關上落地玻璃窗,室內人聲鼎沸全都阻隔在外,只有她一人獨享這寧靜的時刻。
  看著那些只有動作卻沒了聲音的人們,安筱琪不由覺得好笑,真有趣!東張西望了一會兒,她遍尋不著那個她熟悉的身影,有點失望,但還是別讓她看到也好,免得她傷心。正待收回目光時,她發現有一個美艷的女人正注視著她。
  呀!就是這種感覺!安筱琪打了個冷顫,睜著迷蒙的雙眼,她極力地想看清對方的長相,但此時一個人影卻擋住了她的視線,順著那寬闊的身形往上瞧,她對上一雙輕桃的眼神。安筱琪嚇一跳,退了兩步,而那人卻推窗而入,不但關上了窗,還把窗簾一併拉上,嚇得她瞪著眼不知如何是好,酒意也褪了三分。
  清清喉嚨,她困難地開口:“呃,先生你也想透透氣嗎?那這兒就讓給你好了,我已經休息夠了,再見!”安筱琪急忙說道,便想繞過他走出去,卻被擋了下來。
  有點反應過度地,安筱琪彈跳開來,倚著欄杆,她看看來人又往後瞧瞧,前後包抄,根本沒路可退,她不知他到底想幹嘛!
  “我並不認識你,為什麼要擋我的路?”外頭那麼多人,就不相信他敢在這裏對她怎樣!只是她仍止不住發抖的聲音及身軀。
  如果他是個職業殺手怎麼辦?電影不都是這麼演的嗎?思及此,心底的恐懼加大。安筱琪又偷瞄了他一眼,能死在這麼帥的殺手手中,地也該瞑目了,只希望能死得美一點。她知道是她太神經質,不過她可以清楚地看出他眼中有所企圖。
  “你顯然對我的身分很好奇,是嗎?”男子對她完全不加掩飾的打量感到奇特,他不禁懷疑這小妮子是害怕成分多些,還是好奇多些。
  猶豫了會兒,安筱琪才小心地點點頭,快被自己天馬行空的想像力搞到無力。
  “那你剛才用眼神對我性騷擾了半天,有結果了嗎?”懶懶的聲音自他的喉間送出,讓人不禁迷惑了。
  安筱琪倒抽口氣,這人說話未免太直接了吧!但她真有那麼明目張膽嗎?
  “你……你到底是誰?”原以為會氣勢十足的一句話,卻說得有如遊絲般無力。
  男子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仿佛像遇到一件很有趣的事,她──天真得可愛。
  瑟縮著身子,偷偷地,她瞪了他一眼,在心裏嘀咕著,明明是他要她問的呀!照著他的劇本走還被恥笑?真是莫名其妙!
  “你笑什麼?”眨著大眼,她瞪著自己的腳趾,雙手不知不覺緊抓裙擺。
  止住磅礡的笑意,男子雙手環胸,一手手指輕搓下巴,微笑地看著她,像在思索什麼。
  “我在笑我自己。”他無聲無息地靠近她。
  “哦?”這倒引起她的興趣來了。抬起頭,呃?怎麼黑壓壓的一片?伸手戳了戳。啊!他什麼時候站那麼近的?退無可退,她只好仰頭看他。
  “你的表情真是千變萬化呀!”伸手,他輕輕撫著她的臉頰,末施脂粉的清香,他喜歡。
  這是怎麼回事?他在幹嘛?
  這一定是夢,只是夢而已。她祈禱。
  看到她眼中的不敢置信,男子微微一笑。也好,就讓她更有真實感一點好了。
  低頭,他吻上她的唇──
  轟地一聲,她的腦中猶如閃過一陣青天霹靂!
  這一切都是幻覺……一定都是幻覺……
  天!誰來告訴她這是怎麼一回事?
  簾外,一雙眼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微揚著一邊嘴角,眼中發出駭人的光芒。
   
         ☆        ☆        ☆
   
  閃動的人影在眼中跳躍,無法自製地,風群拓總是在不經意中找尋那俏麗身影,看著她一顰一笑,心情也會跟著她起伏。十八年來與她的相處模式已經形成。無法改善,縱使有再多的愛戀也難以跨越;長久以來所造成的鴻溝已難填補,只怕他一失足,便要讓濤濤江水溺斃,而屍骨無存。
  太多太多的障礙,每一項都足以阻隔他與她的結合,也許是他自己造成的結果,可是你能期望一個五歲大的小男孩做什麼?沒錯,十八年前那一場鬧劇是他起的因,但,從沒人問過他為何會如此?天知道更有人會因為一句話而恨他入骨?沒有人想得到,萬萬沒有!何況是他──一個五歲的小男孩。
  他是喜歡她的,不容置疑。
  可是,沒有人知道是從何時開始的,只有他──
  早在二十年前的某深夜,當他也興奮地跳上父母的車中前往醫院的那一刻起。他看見她小小的身體被放在保溫箱中,不安地蠕動著,緊閉著的雙眼仿佛不知人間的疾苦與險惡。
  就在那一刻,他幼小的心靈受到莫名的撼動。在心中,他已暗暗發誓,他要保護她一輩子;用他的生命,他要成為她的騎士。
  而他也履行了他的誓言,但,只維持了短短的兩年時間。那時正牙牙學語的她總是天真地對他笑著,而他也對感情一知半懂,只想永遠這樣陪著她。那時他讀幼稚園小班,身旁同年紀的小孩總會取笑他,羞羞臉,男生愛女生,這令他惱怒不已,所以他才會在那次的聚會中發怒,大有被人揭開瘡疤的羞辱。從那之後,一切都變了,而他也一直在後悔,但他的男性自尊不允許,一直到現在。
  唉!重重地,他數了一口氣,似乎想將這十八年來的鬱悶吐出。
  好久沒想起這段往事了,竟還是如此鮮明,是上天在懲罰他吧!怪他傷了一顆幼小純真的心靈,所以才會讓他心愛的女人嫁給他最敬重的大哥,兩個一樣重要的人,連一點取捨的餘地都沒有,他該祝福嗎?他想,但他是做不到。
  但,他依然會守護她一輩子。一如當初。
  而現在,該死的她卻不知跑哪兒去了!想讓人擔心死嗎?他不會忘記她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更不曾忘記這小妮子是怎麼地迷糊。
  在主辦人詼諧又不失幽默的開場白後,舞會才正式開始粉墨登場,一對對俊男美女緩緩滑入舞池,隨著音樂優美的旋律,踏著若夢幻般的步伐,隨著舞步而翩翩擺動的裙擺,編織出綺麗的樂章。
  “拓,請我跳支舞好嗎?”夏芷芊抬起手,微笑地看著心不在焉的他。她也注意到那女孩好像不見好一會兒了,可見得在他心中她的地位有多重要。而她,又算什麼呢?一輩子的朋友吧!
  “當然。”猛回神。他怎麼都忘了呢?竟把女伴冷落在一旁,實在不應該。執起她的手,也雙雙滑入舞池中。
  倚在角落的牆邊,風群磊輕輕搖晃手上的酒杯。
  在這偌大的屋中,他的沈默顯得突兀,但他怡然自得,沒人敢打擾他,就連在休閒時也不敢。因為他們知道,只要他願意,全場可以只有他一個發光體,喔,不過,今天多了兩個人來插花,一個是他的親弟風群拓;另一個便是長年生長在國外,今年才剛回國的夏家大少爺──夏靖庭。聽說是個可怕的厲害角色,一直被夏老當成密秘武器般藏著,還沒人見過,原本以為今天會亮相的,沒想到居然沒有,頗令人失望,也讓人更好奇起來,除了他。
  “風總經理,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你那可愛的未婚妻呢?”康子嬙柔媚的聲音自身旁傳來,破壞了原有的寧靜,不知是存心挑釁,還是無意。
  她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未婚妻消失在會場,他居然無動於衷?這表示他根本一點都不愛那發育末完全的丫頭,一如她所料,必定只是純粹利益性質的聯婚,那哪輪得到那女孩?她已經調查過了,風、安兩家,上一代的父母感情深厚,三十幾年的交情延續至今,甚至更見濃厚;兩家父親更是白手起家,分別創立事業,卻又互相扶持,但由於個性的關系,安家卻甘於現狀,作風並不是保守,可說頗有前瞻性,但卻無意擴展,寧願把時間留給妻女;而風家不同,二十幾年來已由一個中小型企業壯大為一個炙手可熱的企業體,上市的股票更是搶手,已有躋身前十大企業的趨勢。以目前經濟的不景氣,他們的業績成長的確令人咋舌,因此這就更合乎她的標准了。她在心底竊喜著,為自己的即將成功。
  仿佛早料到她的到來一樣,風群磊的眼睛甚至沒有離開原來的位置,淡淡地啜了一口酒。
  “這些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康主任,我想你會比我瞭解。”他淡淡地說。
  心一驚,她一直知道他很厲害,在商場上無往不利,卻沒想到他竟也如此可怕。臉不由得微微一變,但隨即很快回復,畢竟她已不是初出社會的菜鳥,絕不會因為一點挫折而撤退;這輩子,還沒有她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揚著一臉嫵媚的笑。
  “不懂最好。”有意無意,他看了眼落地窗的方向,也清楚地讓康子嬙注意到。
  康子嬙一驚。不,他不可能會知道的!
  “請我跳支舞好嗎?我的男伴現在不知躲到哪去了。”她把自己鎮定下來,不自亂陣腳,她已經放手去做的事就不會半途而廢。
  “是嗎?夏靖庭除了會調戲良家婦女之外,還會做什麼?”風群磊冷冷地開口。看見舞池中東張西望的弟弟,不知多久他們兩人才會徹底醒悟。
  “你……”這回她是真的訝異到無法言語──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恐懼不斷在心底擴大。
  “我一直不曾懷疑過你的能力,沒想到你竟如此神通廣大。”目光越過她,他和她根本不會有交集。
  “群磊,我一直都很喜歡你,甚至──甚至已經愛上了你。看看我,那丫頭是不適合你的,她能給你的,我也可以;她不能給的,我也可以給你,只要你願意!”這樣的表白她還是第一次,這些話她原本是不願說出口,高傲如她,她只想等他主動跟她說,無奈卻是被逼急了,一心只想證明她的真心,她不相信他會狠心拒絕她,她會連一個小女孩都比不上嗎?不過她現在沒有那種自信了。
  “是嗎?”輕哼一聲。聰明如她,竟天真得可悲,他何曾需要什麼?那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
  “當然。你聽我說,其實我……”一陣騷動自她身後傳來打斷了她的話,她最後的王牌。
  安筱琪推開透明落地窗,一臉的驚惶,匆匆忙忙地撞開人群,飛也似的逃離會場,留下一室詫異的人們,此舉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很快地,一條人影也隨後追出,但沒人看清是誰。
  風群磊看著那一前一後離開的人影后,轉頭瞥了眼康子嬙,便走了開去,迎向那一臉落寞的夏芷芊。當然,剛才追出去的人是風群拓,也許──這會是一個轉機也不一定。
  一隅,夏靖庭倚著牆,微笑地把玩著酒杯。
  從沒有女人拒絕得了他的吻,她是第一個。他很快地就對上風群磊頗有深意的眼光,他舉杯向他,然後一飲而盡,像是個挑戰,卻又像有另一番涵意,而這只有他兩人明白。只有他,才能燃起他的鬥志。風群磊回了他一個不帶笑意的微笑,又調回了目光。
   
         ☆        ☆        ☆
   
  “站住。”風群拓飽含怒意的低吼聲自安筱琪身後響起。並不是他追不上她,而是他不想看見她最無措的時候,因為她不會願意讓他瞧見,所以他只能抑下心中的沖動,讓彼此都冷靜下來,他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安筱琪並沒有停下來,但速度明顯緩慢了。
  她知道她身後一直有人在追她,她直覺地知道那個人一定是他,直到他忍不住出聲喚她,她還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現在的她該用什麼樣的面孔面對他呢?剛才發生的事就像場夢一樣,其實她並沒有失去什麼不是嗎?只不過是一個吻而已,對方又是一個無懈可擊的情人樣,她為什麼要感到一絲惆悵呢?一陣失落感緊緊地包圍著她,她想保持什麼?又想維持什麼?是背叛嗎?還算不上吧!
  思緒在心頭翻湧著,她只是一步一步地走著,而他也一步一步地跟著,踏著她走過的步伐,兩條人影緊密地重疊著,仿佛在彌補他們無法做到的。
  有多久了?他們已忘了他們上次和平相處是在什麼時候。沒有言語交談。只有皎潔的上弦月彎成一個優美的弧度。
  夏夜的冷風還是沁涼得有絲寒冷,安筱琪忍不住瑟縮了下,用雙手環住身軀,手掌撫搓著手臂,想驅走一部分寒意。
  無聲地,一件顯然過大的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肩頭,外套裏面還有一些溫熱,是他留下的。溫暖的感覺湧現,陣陣襲上心頭,是一種神奇的魔力嗎?那不是來自那外套,而是他的心,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已足夠她暖洋洋的。
  她終于停下腳步,他也跟著停下。慢慢地,她回轉過身,定定地凝視他,而他也回以相同的眸光。
  “走夠了嗎?”溫柔低沉的嗓音不再透著怒意,只有濃濃的疼惜。
  安筱琪沒有回應,只是垂下目光,搖了搖頭。
  “是嗎?”伸手,他撫順她被吹亂的秀發。“那就繼續吧!我陪你。”那是帶著寵溺的。
  她又搖了搖頭,一會兒才道:“別對我那麼好。”她知道她眼眶有些濕熱了。
  “我對你並不好。”他說的是事實,也是他最想改變的。但,還有必要嗎?他自問著。不覺又收回自己的手。
  “我知道。”她細細地回答,伸出雙手緊抓住著他單薄的襯衫衣袖,有點顫抖:“那你可不可以對我更壞一點、更殘忍一點、更……”
  緊咬雙唇,她已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多麼愚笨啊!如此真能斬斷所有情絲嗎?她只是那個一廂情願的人罷了,能有資格要求別人嗎?那只會要來更多的嘲笑而已,她就真的只能這麼不堪嗎?只能偷偷地躲在暗地裏,汲取她渴望的身影,即使不滿足,但只要知道他還在自己身邊就好。真的那樣就好嗎?她搖頭,愈搖愈猛,她多希望一切還有轉圜的餘地呀!
  “筱琪……”
  他抓住她的肩頭,她卻還是不住地搖頭,一步一步往後退去。
  “筱琪,筱琪……我應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告訴我,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他一把將她納入懷中,緊緊、緊緊地擁著,下顎抵著她頭頂,遙望前方,卻看不到他們的未來,像眼前的一片黑暗。未來?是多麼遙不可及。
  閉上眼,他深深吻著她的發絲,似乎想汲取她身上最後一次的馨香。
  安筱琪就這麼任他抱著,他只是在可憐她罷了。但,在他懷中的感覺是那麼樣的美好,就讓她放縱地奢侈一次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3-27 17:20:32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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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聽有人說過,“愛情是世上最偉大的力量”,她以前總不明白,認為那都是誇大其辭的說法,但,此刻她已能深深體會那種感覺。
  是怎麼辦到的呢?沒有刻意的牽絆,但卻是心底最深的依戀,無時無刻的,那思念不請自來,像源源不絕的溪流,悠遠而不間歇;也像波濤大浪,直吞沒人心。
  是該來的總會來,若沒嘗過這一回,人生恐怕就不能算完整了。
  安筱琪常常問自己,到底什麼樣的感情才是她要的?她覺得很傍徨,遊走在兩個男子之間真的不是件好玩的事,現在居然莫名其妙地又出現一個不知名的男子,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一想到那個偷走她吻的男人,她全身寒意陡升。
  夜暗,風吹過樹梢,發出颯颯的細碎聲;月亮躲在葉後,只露出點點月暈,彷彿隨時都會消逝一樣。
  世間事不都是稍縱即逝嗎?怎奈人就是不懂把握,短短數十年,看似漫長,其實是再短也不過了,常常會造成一些遺憾。人的一生顧忌太多,導致什麼都無法做,親情、友情的牽絆,以及世俗的種種眼光與人言的批判,到最後不是一事無成,便是離經叛道,端看是否有無勇氣的一線間罷了。唉!她幾不可聞地低歎一聲,這輩子她是做不了那麼灑脫的事了。
  面對周群磊,她總是心懷愧疚,覺得自己像個紅杏出牆的淫婦一樣,左右逢源;活像潘金蓮再世似的,一會兒跟大哥,一會兒又跟弟弟偷情,而那神秘男子像西門慶,喚!情節還真像!天呀!這種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她什麼都沒做呀,為什麼她必須受這種煎熬?
  一陣鈴聲打破沉靜,像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似的響個不停。安筱琪實在是不想在這時接電話,知道必定是沈萱那個閒來無聊的女子所為,鐵定也絕沒什麼好事,光是打斷她思緒就罪不可赦;只是她若不接的話,她可能會任電話響到天明。
  無奈再無奈地,她緩慢地移動,走向那鈴聲不歇的電話筒。
  “喂──”
  還來不及說話,那頭便傳來連珠炮似的吼聲。
  “你在幹嘛呀!怎麼那麼慢?睡死啦!還是又發呆到靈魂出竅的境界啦?我說你就是太閒了,才會把時間都拿來用在發呆上,怎麼不學學我啊?常常做一些腦力激蕩的遊戲不是很好嗎?……喂!你有沒有在聽呀?”沈萱在電話那頭大聲地說,好不樂哉,殊不知電話這頭安筱琪是把話筒伸至一臂之遙處,耳膜早不堪負荷了。
  “聽得一清二楚。”她這才將聽筒收回。不只她聽清楚了,恐怕連海峽對岸的同胞都聽見了,現代河東獅吼的代表,是非她莫屬不可。
  “那就好。”停頓了下。“明天出來吧!我快悶死了。”
  “去哪?”雖然興致缺缺,但出去走走也好,從那天以後,她便沒再和風群拓說過話,見了面也只是眼神交會而已,兩人都像是在刻意逃避些什麼。這樣不是很好嗎?但為何她最近愈來愈煩躁呢?
  “去游泳吧!”相較之下,沈萱真是快樂得過頭了。
  “游泳?”她愕然。
  “對呀!最近太陽曬得我發暈,去泡泡水很舒服的。”她已能想像自己泡在那一室碧水中的清涼感了。
  “你明知我……”
  “好,就這麼決定了,我打電話給心柔,她一定也會很開心。拜!”說完,她逕自把電話給掛了。
  她不會游泳呀!聽見話筒裏傳來嘟、嘟、嘟的聲音,她就恨不得掐死沉萱。
   
         ☆        ☆        ☆
   
  “住手!”安筱琪輕蹙著眉,伸手抵擋打來的水花,瞪著在池中燦笑的沈萱。
  “哈!真好玩!”語歇,一個後翻又沒入水中,一會兒冒出頭時已在對岸朝她揮手。
  “真好。”她羡慕地低喃,怎奈她就是旱鴨子一隻,學也學下會,每每都被水嗆得亂七八糟的,有一回還差點沒溺死,從那次之後她便不再下水,頂多像現在一樣伸腳在水裏打打水,聊勝於無嘛!
  這是一個會員制的室內游泳池,池水裏清澈,人又不多,比一般的大眾游泳池幹淨多了,這是她們喜歡來這裏的原因。
  突然,一個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不會吧?世界真那麼小嗎?居然會在這兒遇上他──那個偷了她吻的男人!
  她在心裏禱告了聲,希望不要被發現才好。見他正擁著一個美艷的女人走過來,她刻意壓低了頭,偏向另一邊。
  “你在幹嘛?”左心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差點沒把安筱琪嚇得掉進水裏去。
  “噓!”她拉住好友的手臂替她擋去半邊臉孔,並用眼尾看著背後的一男一女走過,直到安全距離外之後,她才松了一口氣。
  “又怎麼了?”順著她的目光,左心柔似不屑地撇撇唇:“你認識他?”
  “不,我不認識。”她心虛地急忙反駁,卻更惹來左心柔別有深意的一眼。
  “哦?”知道她在說謊,但她不會逼她什麼,只是略帶警告地說:“你最好離他遠一點。”她一見他就知道他不是個好男人。
  逕自說完,她便起身,一個優雅的預備姿勢後縱身躍入水面。零缺點的跳水,引來了全場的注目;除了安筱琪,只因她已無心欣賞。
  她的話在安筱琪耳邊縈繞不去,而心,就像方才躍入的水面般波動著。
  噢!他到底是誰?他憑什麼能輕易地讓一個人心驚膽跳?不,她不允許他這麼做,至少那個人不是自己。
  “哈囉!小美人,我們又見面了。”一個低沉的男音自她身旁傳來,又把安筱琪嚇了好大一跳,眼看就要與水池來個大擁抱,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適時攔腰將她撈起。
  還未掙脫那人的懷抱,她便迫不及待地想破口大罵,正想用力瞪向那人,一看,不禁大大地倒抽了口氣,嘴巴半張地瞪大眼看向來人。一時間竟說不出任何話,難道真是冤家路窄?
  “真高興,顯然你還記得我。”一抹邪氣的笑在他臉上泛起。
  他這一笑倒狠狠地打醒安筱琪,她真想把眼前的這張笑臉揉成一團,讓他再也笑不出來,不過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先掙脫他的魔掌。
  “我可一點都不高興。”安筱琪說完便想用力推開他,把他推入了水中,沒想到他竟不放手,連帶地把她也拉進水裏。
  這下可好,現在反而是她緊緊抱住他的頸項不敢放手了。
  “你快扶我上去啦!”她羞忿交加地大吼,水的浮力讓她害怕,天知道她有多怕水呀!
  發覺到她的失措,他笑得更開心了;原來她不會游泳,這點倒是可以好好利用。“既然都一起下水了,不如我們就一起游泳吧!我不太會遊,你教教我好了。”
  他放開握著她腰的手試探,意料中的,她更抱緊了他一些。他開始覺得這場遊戲更有可玩性,反正剛回國,先來場熱身運動也不錯。
  遠處一個熾熱的目光與他對上,他輕笑了聲。這風家兩兄弟和這小女娃似乎有複雜的情感糾葛。他是喜歡與他們為友的,但不可否認,他更喜歡與他們為敵,因為那樣才夠挑戰性。
  “我不會游泳!”她輕咬下唇,有點困難地開口,她現在只想趕快上岸。
  “啊?”夏靖庭故意裝作沒聽清楚。美人在抱豈能輕易放開?尤其是他在被那殺人的目光看了那麼久之後,要一點補償也不為過吧!
  “我說我不會游泳!”這次她是朝他耳邊大吼,她已忍無可忍。
  “我又沒聾,你不必叫那麼大聲。”他不敢領教地揉揉發疼的耳朵。
  “那你就快放開我。”
  “我從沒抓著你呀。”夏靖庭無辜地把雙手舉起,在她面前揚了揚。
  “你……可惡!”她知道他是故意在戲耍她,怎奈她怕水。
  她倔強地試著放開手,但一離開支撐,她又害怕得趕緊抓著他肩膀,此舉又更加深了兩人間的親密感,她的臉孔與他如此接近,她不屑地將頭撇向另一邊,同時看見一雙結實修長的腿在池畔邊。
  “你們在幹嘛?”飽含怒意的聲音自他們頭頂傳來,顯然是這雙美腿的主人,而這聲音卻熟悉得讓她害怕。不用看,她也知道是他──那個無時無刻縈繞在耳邊的渴望,但卻是她此時最不想見的人。
  “我……”安筱琪抬頭看他,著急地想開口,卻不知要說些什麼,而一個甜美的聲音也在這時介入。
  “哥!你又胡鬧了,還不快把這位小姐扶上來。”夏芷芊一走出更衣室便發現風群拓眼神陰晴不定地朝這邊移動,正覺奇怪時才發現自己的哥哥正抱著一個女孩,而那女孩顯然非常不悅。她疑惑地仔細看那女孩,啊!是她!舞會上的那女孩,也是拓喜歡的女子。
  而不等所有人反應之前,風群拓跳下水沒入水中,不一會兒他便出現,將安筱琪拖進自己懷裏,緊緊地抱住。
  另一邊──
  “心柔,你看他們在幹嘛?”沈萱將潛水鏡掛在脖子上,倚在池邊,遙望另一邊的他們。
  “爭風吃醋。”她不感興趣地將身子借水的浮力,雙手一撐坐上池邊,一雙勻稱的腿緩緩地撩起一波波水花。
  “真是跌破專家眼鏡。”她又奇怪地接道:“那個風群拓又是怎麼一回事?跟老大搶女人嗎?”她不是很欣賞這種行為。
  “你比較喜歡遲鈍,還是笨?”左心柔丟給她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沈萱很認真地想了會兒,才皺皺眉回答:“都不喜歡。”轉頭看她。“你問這幹嘛?”
  翻翻白眼,是誰說她聰明來著?“我看你是比較笨,笨得可以。”
  “喂,你很過分喔!居然拐彎抹角地罵我笨!”她鼓著腮幫子,不服氣地說。
  “我哪有拐彎抹角?”左心柔用眼尾看她。“我是直接罵你笨。”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舉個例子聽聽。”她仍不服氣,向來都是她笑別人,哪有別人笑她的道理?
  “懶得理你。”她什麼都聰明,偏偏對愛情失靈。
  “左──心──柔──”
  “幹嘛?”
  “說清楚。”
  左心柔歎了口氣,沒有開口。這種事只能意會不能言傳,說了她也不會瞭解。
  沈萱回視她,不甘示弱地與她對峙著。一會兒,她才仿佛慢慢醒悟,眼睛也就愈張愈大。
  “你是說……他們之間有曖昧關系?”她終於想通了。難怪筱琪心情不好,不想結婚,原來她喜歡的是弟弟,而不是大哥!
  “是高濃度的曖昧,只有你看不出來。”還有一點救,終於開竅了。
  “怎麼會?那……”她甩甩頭。
  怎麼一團亂的?筱琪不是很討厭他的嗎?既然喜歡,她為什麼要和他吵得水火不容呢?又為什麼要答應嫁給風群磊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怎麼都搞不懂?感情的事都是這麼複雜的嗎?
  “你怎麼知道?”
  左心柔只是笑笑,又躍進了水裏,像一隻優雅的美人魚。
  難道真是她變笨了?沈萱懷疑地問自己,受的打擊不小。唉!不管了,她就是沒談過戀愛嘛!不懂也是應該的,大學的戀愛學分,她還不打算修呢!
  又看了一眼他們的方向,便瞥見剛才抱著安筱琪的那男子,而他也正看向自己這邊,似不經意的,但她心底仿佛有一處被撼動。第一次,她嘗到心悸的感覺……為什麼?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        ☆        ☆
   
  “你不要再抓著我了。”
  今天可真丟臉丟盡了,她居然在那麼多人面前屈服在風群拓的恫喝下,命令她立刻去更衣,而她居然也照做?像中邪似的,任他一路拉她出了室內游泳池。她又沒做錯什麼,為什麼她要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呢?不過──她好像又真有絲心虛。
  風群拓不理她,再度抓起她掙開的手腕往他車子的方向前進。不說明去向,車子一路呼嘯而去。
  像在發泄怒氣似的,他將車駛得飛快。
  她以為她在幹嘛?在與他大哥訂婚之際、在挑起他的愛戀之後,她以為她還有權利這麼做嗎?還是想把每一個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她以為他會允許嗎?
  一想到那一幕擁抱的親熱畫面,他便忍不住又將油門踩到底,車子瞬間像子彈般,仿佛離開了地球表面,疾射而出。
  他告訴自己,他只是想替大哥討一個真相!
  安筱琪心跳加速地看著飛逝而過的景象,連呼吸都快停止了。他瘋了嗎?眼看他們就要撞上前車的車尾時,她不禁張大了嘴,喉嚨還來不及發出聲響,他便將方向盤轉了幾下,超越了那輛車,甚至連車速都沒變,簡直是玩命嘛!她可不想就這麼玩完了。幾次的險象環生後,她覺得她有義務告訴他尊重生命的觀念。
  鼓足了勇氣,她清了清喉嚨,正欲開口時──
  “滋地”一聲!他在很快的車速中緊急煞住車子。
  天呀!知不知道她的頭只差一點沒撞上擋風玻璃,幸好她緊握住窗把才沒撞上,否則此刻她就要向死神招手了。
  尚未完全回神,她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拖出了車子。
  “你跟他是什麼關系?”風群拓背對著她,聲音平淡地聽不出情緒,但可知道的是,他正極力地在壓抑。
  “嘎?”她都還沒發飆咧!他居然先質問起她來?
  不理會她不滿的情緒。“你知道他是誰!”雖是詢問,但口氣卻是肯定的。
  “呃?”她哪知他是誰?她也不想知道,最好不要再看見他。
  “想不到你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風群拓語氣漸露痛心與忿怒。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雖然一頭霧水,但她覺得她有必要為自己辯駁,子虛烏有的罪名她不接受。
  “你敢說你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他轉身欺近她,眼光透露出危險的訊息。
  “我……”她退了一步,卻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攫住腰間,動彈不得,只好平視他的肩膀。
  “說呀!”他執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他;眼神才是最真實、無法隱藏的。
  她看著他,心隱隱作痛,她無法說有,也無法說沒有,他要知道什麼呢?她垂下眼,頭撇向一邊。
  “他碰過這裏嗎?”順著她光滑的臉頰,他用手指輕點她的唇。
  “夠了!”拍開他的手,她覺得羞忿交加,背轉過他,她突然覺得好無助。“你憑什麼質問我?”
  她努力平穩自己的語氣,發現自己的聲音有著一絲顫抖。
  “憑什麼?”風群拓的臉霎時陰沉下來,自覺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是呀!他憑什麼?“你不會忘了你是我大哥的未婚妻吧?”他回復原本譏嘲的口吻,只有這樣他才能維護那額已泊泊流血的心。
  “我沒忘、沒忘……”她用力捂住耳朵大吼。她到底要怎樣做他們才會滿意?消失嗎?如果可以的話,她會去做的。
  “是嗎?”看見她痛苦的神色,他忍住想抱住她的沖動。
  “放過我,求求你……”他就是不相信她,為什麼?她真的覺得好累,累得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風群拓怔愣住了。
  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聽到這麼倔強的她說出如此喪氣的話,難道他真誤會她了?那他看到的又是什麼?以及那天夏家舞會上,她異常的舉動又是為了什麼?一場肥皂劇嗎?他覺得自己像個小丑,可悲的小丑。是他的太自以為是吧!
  算了,在這一切之後,他覺得自己既可笑又無聊。“我送你回去。”
  他得回去好好地想一想。只是真能思考得透嗎?他懷疑,能想透早就想透了,也不會繞來繞去,又回到原點。
  安筱琪無言地上車。他猜到了吧?無法洗清的清白,也無法挽回了。
   
         ☆        ☆        ☆
   
  “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會這麼對我!”一雙修長的腿瞪著三寸的高跟鞋在室內急促地踱步。
  “冷靜一點。”夏靖庭絲毫不受影響地繼續抽他的於,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而事實上,也真的不關他的事。
  “你──”康子嬙深吸一口氣,平穩著怒火。“你居然還叫我冷靜?”
  夏靖庭聳聳肩,仍是一派無所謂,也不知是天生的還是故意,反正都讓人想一把掐死他。
  “你答應要幫我的,不是嗎?”忍不住,康子嬙大聲地咆哮,任誰都無法忍受他那種不關己事的閒樣。
  “我是幫啦。”他一副已仁至義盡地笑著。兩人的情緒鮮明對比,但這也不能怪他啊,因為真的從沒什麼事必須讓他“急”的。
  “幫?”康子嬙雙眼圓瞪。“你這也叫幫了?”忍住暈眩感,這教她怎麼服氣?他居然想在這個時候喊停?那不全都半途而廢了!
  “你該感到榮幸了。”他透過迷霧看她,卻依然是那樣的猙獰。唉!女人呀,還是少惹為妙的好,不過,風群磊又哪兒惹到她了?
  “你就不能幫得徹底一點嗎?”改用懷柔政策,她語帶憂怨,男人很容易這樣屈服的,但她心底卻不斷地咒罵他。
  “無能為力。”他差點兒爆笑出來,有這種幫法的嗎?搶人老婆?那他還不如替她介紹個十打青年才俊豈不更妥當?
  眼神閃爍了下。“你真的不再考慮?”什麼時候她必須這麼低聲下氣了?以後她一定會連本帶利地討回。
  “沒什麼好考慮的,這件事你就另請高明吧!我從沒說過要幫到底的。”
  他原本的目的是針對風群磊,他會介入這件事也是因為他;他是不能娶別的女人的,除了“她”。而如今才發現事情並非如他當初所想的那樣,因此他也沒必要再介入,不過他不打算把他的“發現”告訴她,讓她再去玩一陣子好了。
  他與風群磊還有一段糾葛不清的過往還沒算清,他不會讓他那麼輕易就結婚的;康子嬙搞錯了對象,她最大的勁敵不是安筱琪。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3-27 17:21:09

         ☆        ☆        ☆
   
  清晨一早,風家一家人圍坐在餐桌前安靜地吃著早點,每個人似乎部各有心事,尤其是風群拓,心情更是蕩到了穀底。他看了他大哥一眼,幾次張口欲言,但話到了嘴邊又收回去。
  他怎能告訴大哥,他喜歡筱琪呢?他不想冒險破壞他們兩兄弟的情感,如果大哥能好好地對待她,他沒有理由破壞,更該替他們高興才對。他垂首吃著土司,沒發現風群磊似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爸、媽,我已經吃飽,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風群磊起身,他與父親及弟弟不同路,因此從不遲到的他總是先他們離去。
  “嗯。路上小心。”風母關心地叮嚀,雖然這個大兒子從沒讓她操過心。
  風群磊點點頭,然後便出門去,留下他們三人。
  待大兒子走後,風父及風母同時望向他們那仿佛心事重重的小兒子,然後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經過他們這幾天來的細心觀察,他們的確發現他們的小兒子與安家丫頭有一種若有似無的情感蠢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未來該怎麼做?
  “也差不多了,群拓,你准備好了嗎?”風祥智詢問著兒子。也許兒子的心思並不是真的那麼難以捉摸,只是他們一直是忽略了,十多年來,他一直是對安丫頭惡言相向,或許那只是他為了引起她的注意而已,而他們卻忘了這樣的作法才是真正對愛情的表現。唉!他這個傻兒子。
  “嗯。”風群拓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他現在正在公司實習,為明年的出國做准備,等大哥與筱琪結婚後,他便打算遠離這個傷心地。也許不再回來也不一定,美國的分公司也是須要有人打理,相信父親會信任他的能力,那他也就不需再回來面對這一切。
  提起公事包,他繞過餐桌,在經過風群磊方才坐過的位子時,他突然停下了腳步。這不是──
  “群拓,你怎麼了?”正在收拾碗盤的風母見兒子停下腳步,奇怪地問。
  “這不是大哥的記事夾嗎?”風群拓拾起那黑皮的本子,他記得這是大哥隨身攜帶的東西,從出社會到現在從沒更換,非常地專一。他曾疑惑地問過他,為什麼不換個新的,他只是淡淡地回答,用慣了。真是這樣嗎?不過不管是怎樣,相信裏面一定是放了對他很重要的資料,沒帶的話可能有許多事會辦不了。
  “是呀!群磊怎麼會忘了帶呢?”風母也覺奇怪。
  “我替大哥送去好了,免得他擔心可能忘在哪了。”
  “也好,你就幫群磊送去好了,晚一點再進公司。”風祥替他說。他那兒子實事求是,重要的東西忘了,一定會造成困擾。
  風群拓點點頭,便往門口走去,才踏出門口就迎面撞上也正要出門的安筱琪。
  “哎喲!”安筱琪低呼了聲。難得她今天早起打算出去晨跑,順便散散心,結果還沒出門就出狀況,真是有點出師不利,而且還是撞上了風群拓!
  風群拓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彎下身拾起被她撞落的記事本,他大哥的。
  “你還沒出門呀?”安筱琪有點不自在地問,因為昨天的事。但不說話又真的很奇怪,她只好隨便找句話跟他聊,但是這樣聽起來又像是不想見到他的感覺。
  風群拓依然沒理地-因為此刻他的視線被一張照片吸引住.而那是夾在風群磊記事本中的,因為剛才的撞擊使得本子散開,正好落在這頁。
  他知道偷窺是不對的,但他並非故意,只是怕已經看見了,又怎能當作沒看見呢?照片中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孩,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很是清純,但年紀似乎很輕,不過他相信這張照片應該有幾年的歷史,因為雖然保存得很好,但是質地卻不若現在的佳,他猜測大約是七、八年前的照片。
  這女孩到底是誰?他從來沒見過,不過最讓他震驚的不是這張照片為什麼會夾在大哥一向最重要的記事本中,而是,照片下角的一行文字──
  myLoveforever
  這是什麼意思?他清楚地知道那是他大哥的筆跡。
  這到底是什麼情形?他知道這對別人來說也許沒什麼,但這句話若是由他大哥說出的話,就不是沒什麼了。他瞭解他大哥,不喜歡就不喜歡,一旦喜歡上,是不會輕易放手,一如他用慣了的記事本。
  大哥明明有喜歡的人了,為什麼還要娶筱琪?
  “喂,你怎麼了?”安筱琪見他望著那本子呆呆地站著,臉色怪怪的,好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似的,她覺得有點擔心。是不是那本子裏有什麼秘密?
  風群拓回過神,將記事本合上,他望著安筱琪好一會兒,卻是一句話也不說,內心的情感正在翻湧。不!他不能讓大哥這樣對她!他要大哥帶給她的是幸福,而不是背叛與痛苦──因為他的心中住著另一個女人。
  “你別只是一直看著我,說句話好不好?”安筱琪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好像還有一絲那深情款款的味道,不過她猜想那是她的錯覺。
  “我會好好跟你說的,等我找完大哥之後。”
  他有許多話打算問大哥,問他這女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有問他,他是否一直到現在還愛著她?太多的還有……他需要冷靜下來好好地思考,他覺得似乎有一條無形的練子圈鎖住他們這幾個人,也覺得一定有一些事是他不知道的,而他要一件件弄清楚。
  望著風群拓離去的背影,安筱琪仍是一頭露水,為什麼要等他去找完他大哥後才要跟她說?
  她直覺有事要發生了。
   
         ☆        ☆        ☆
   
  偌大的辦公室裏,風群磊正在聽康子嬙的簡報,每星期各個部門的主管都必須向他報告上星期的工作進度及新的企畫案,而今天正好輪到業務部門,因此許久不見的她再度出現在這間辦公室裏。
  與他一起工作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至今她仍有些埋怨他說調就調的絕情,沒有人比她更能配合他的。為了他,她每天盡心盡力地替他安排行程,把檔整理到最完善,然後交到他手中,讓他可以一目了然;適當地與客戶談笑,以彌補他不夠的親切感;得宜的進退,無可挑剔──但他卻仍是換了她。
  那新來的秘書能力根本不能和她相比,卻坐在那個位置上,她便覺心有不甘。
  她是有點分心了,所以當風群磊提出問題問她時,她一時反應不過,癡癡地望著他俊美的面孔。為什麼那麼久了,他們的關系還是只維持在公事上?
  “康主任,你分心了。”風群磊站起身走到大樓玻璃窗前佇立,背對著她。
  康子嬙咬咬下唇,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對她敞開心房呢?
  “總經理,對不起。”她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忍不住想像被他擁在懷中的感覺,想必一定很溫暖吧!
  “你不必跟我說對不起,你只要把你的工作做好。繼續吧!”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一成不變的日子是一樣的忙碌,他是其有點倦了,沒人會想到他居然也會有這種感覺吧!
  “總經理……我希望能和你談一些私人的事情,行嗎?”康子嬙鼓起勇氣對他說。
  她已經沒有耐性再等下去了,昨天她接到父親的來電,要她回新加坡結婚,他已經替她選定了對象,家世人品自然不用說,但──她最愛的人還是他呀!她實在無法放棄他,如果他能給她一句承諾的話,她會為他違抗父親的意思,即使是因此而斷了父女關系她也願意。
  “我希望在辦公室中不要出現公事以外的話,我相信你應該很瞭解才對。”風群磊一樣是冷漠的口吻。
  “我知道,但是如果我再不說的話,就來不及了。”康子嬙有絲哀怨地說。雖早料到他會這麼說,但她還是忍不住有點傷心和失望。
  “是你要離職的事嗎?”其實他早就知道,可能比她自己還早。
  她父親是新加坡富商,替她安排了一件婚事,怕她會反對,所以一直到事情底定之後才告訴她,那時她就無法再反對,因為他們都丟不起這個臉。
  他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她父親其實也是公司的股東之一,但她好勝心強,所以只好瞞著她,不讓她知道,所以他知道她的事也是正常。
  “你怎麼會知道?”康子嬙訝異待說不出話來。她什麼都沒說過呀!更何況她自己也是昨天才知道,那麼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恭喜你了。”風群磊由衷地說。
  “不,我不要嫁,我不想嫁!”康子嬙狂亂地沖到他身後緊緊地抱住他。“我喜歡的是你,是你呀!”她不顧一切地大喊。
  而風群拓一進門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他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他一向敬重的大哥居然在辦公室中做出這樣的事?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風群拓爆吼出聲。大哥究竟將筱琪置於何處?一下是照片中的女孩,一下又是辦公室同事?現在他不知道到底還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聽到風群拓的聲音,康子嬙連忙放開了風群磊,有一陣錯愕,怎麼會沒有先通報呢?
  這時新來的秘書才急急忙忙地跑進來。
  “總經理,我剛才正好在接電話,我有請這位先生等一下,只是他……”天呀!可不要因此丟了這份工作才好。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風群磊沒有責怪她,他知道他為了什麼而來。
  “是。”秘書仍忍不住有點抱怨地看了風群拓一眼才走出去。
  “你的東西。”風群拓將那黑度記事本丟在他桌上,此刻他對他這個大哥充滿了不諒解。
  “你不必特別替我送來的。”風群磊沒有無措,只是平靜地開口。
  “如果我沒來,我永遠不會知道真相。”風群拓的口氣仍是硬梆梆的,他瞪著康子嬙,猜測她的身分。
  “現在你都知道了。”他對弟弟的反應並沒有不悅。
  “我是都知道了,但是我不敢相信你連半點解釋都沒有?”只要他開口,他會相信他的,但他卻什麼都不說。
  康子嬙瞪著不可思議的眼,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可知道的是,剛才那一幕落在他眼中,他似乎為這件事忿怒,但又像不完全針對這件事。
  “沒什麼好解釋的,一切都如你所見到的那樣。”他的目的就是如此,而他的任務也算達成,讓他誤會也是手段之一,也是他退場的時候。
  “那筱琪怎麼辦?”他不敢相信大哥竟會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
  風群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難道還不明白你的心嗎?”
  風群拓愣住了。大哥他……
  他知道了?這怎麼可能?
  “大哥,你──”
  “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吧。”他了然地一笑。
  “為什麼?”他真的不懂,馮什麼他一點都不生氣?他背叛了他呀!
  “你仔細想一想就會明白。”聰明如他,應該很快就會想通。
  風群拓望著他許久,往事一幕幕回到腦中,是他遺落了什麼嗎?
  從大哥打算和筱琪結婚時,他們倆的一切在他心中刻劃出的傷口,他在那時所感到的心痛,在那時他對筱琪潛在的情感被喚起……這一切的一切,是他的逃避蒙蔽了他的雙眼;而大哥──是在幫他認清自己?
  他有點明白了,但他還是有許多的疑問,他會好好想一想的。
  很難說出此刻內心的感覺,有震驚、有狂喜,還有更多無法言喻的情感。
  “我會好好想一想的。”抑下澎湃的情緒。“謝謝你,大哥!”
  這奇跡似的一切,他會好好他珍惜,而他現在最想做的,便是緊緊地把筱琪擁在懷中,然後告訴她,他愛她。
  不管她原不原諒他曾經的所作所為,他都不會再放開她了。
  他帶著重生的喜悅,離開了“夏氏企業”大樓。
  “你和安筱琪是不是結束了?”康子嬙在風群拓離去後問。以她聰明的腦袋她當然聽得出他們對話的意思,愛那丫頭的是弟弟才對,而不是他,只是她不明白他在這件事裏扮演的角色。
  “我和她永遠也不會結束。”因為她一輩子都是他最疼愛的妹妹。
  “但你不愛她呀!”她真不懂他是什麼意思。
  “你究竟想說什麼?”
  “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好嗎?”康子牆懇求。
  “你想背叛你父親嗎?”
  “為了你,我可以。”她已將自尊踩在腳底下賤踏了,她把她的心捧到他面前求他收下,這樣真的還不夠嗎?
  “我很感動──”他微一停頓。“但我並不愛你。”
  “感情可以培養,我會改變自己,讓你愛上我。”她只差沒流淚了。
  風群磊輕歎一聲,拿起方才風群拓丟在桌上的記事本。
  “我愛的是她,而且一輩子都不會改變。”那是他此生的鐘愛,十年過去了,不變的是他的心。
  “你……愛她?”一張清秀的面孔浮上她眼前。他愛她?她認識的風群磊會說愛?
  “是的。”康子嬙跌退幾步,她知道她是真的該死心了。
  回新加坡吧!這裏已無任何她眷戀的事物了。
   
         ☆        ☆        ☆
   
  郊區山林間,一個小小的身影蹲縮在一隅。
  “小狗狗,是不是迷路了?找不到媽媽嗎?”安筱琪撫摸著那只毛絨絨的小狗。
  小狗狗有一點驚恐,也像餓了好幾天了,讓她看了好不忍心。起先它還不讓她接近,不斷地低鳴,是她花了好一段時間表明她的善意,才得以接近它的。
  “不知媽媽肯不肯報我養你呢?”她低喃,實在是不忍心再將它去了,可是如果她每次出來都帶一條狗回去,媽媽可能會瘋掉。
  她已能猜到母親看到它時的反應了。
  怎麼辦才好?
  唉!不管了,先帶回去再說吧!相信她能說服母親。
  風群拓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她嬌小的身影。他微微一笑,一向都知道她很善良,對一隻小狗都能付出很大的愛心,不過,他可不想和一隻小狗來分享她的關注。
  他慢慢走近她,直到他的影子將她覆蓋,她才幽幽地抬頭。
  “是你?”他不是該在公司嗎?今天不是假日吧!雖然她現在放假,常搞不清楚今天是星期幾,但父親今天早早就出了門也不容她懷疑。
  那麼,他是蹺班嘍?沒想到他也會做這種事。
  很快地,她想起早上時他跟她說的話。他是不是有話要告訴她?
  “不想看到我?”風群拓苦笑了一下,這可不是他期望得到的反應。
  “也不是,只是覺得奇怪。”安筱琪覺得他今天的態度很奇怪,和以前很不一樣,不,是非常地不一樣。
  “我不是說我有話告訴你嗎?”其實什麼時候說都一樣,只是他迫不及待,也渴望她的回答。
  現在的他已不會再因他的男性尊嚴而拉不下臉來,他很愛她,他不能失去她,這一個月來的痛苦已經太多,也讓他認清了自己,除了她,什麼都不再是那麼地重要了。
  “是呀!”她當然還記得,只是他要說什麼呢?她怕他又要說一些讓她傷心的話,所以她不知道她要不要聽;怕聽了,她又要難過了。
  她垂下頭,不看他的臉,她將小狗抱起,擁在懷中。
  風群拓真的開始覺得有點吃味了。
  “不問我要說什麼嗎?”看著她有絲驚恐的小臉,他有點心疼。以前他真是傷她太深了,他希望她能接納他。讓他好好彌補。
  “你要說什麼?”安筱琪柔順地照問。其實她也是好奇的,不問會難過,問了又怕傷心,真的是很矛盾。
  風群拓為她難得的溫馴乖巧而微笑,他希望這樣的相處能長久;他知道會的,因為他會努力去維持及珍惜。
  “說出來你可別太驚訝哦!”風群拓故意神秘兮兮吊她胃口。
  他會說這樣的話才讓她驚訝呢!他什麼時候說話會顧慮到她的感受了?她相信他接下來的話不會比現在更讓她驚“嚇”了。
  她點點頭,表示她已有心理准備。
  風群拓用雙手,將她的臉捧在掌心中,像珍寶般珍視著。
  安筱琪不得不看他,也無法不看他,因為她的雙眼已瞪得像兩顆圓滾滾的銅鈴般看著他的動作。她不知他接下來要做什麼,因為她不是沒被他戲耍過的經驗,也因有多次的前車之鑒,所以她全身的細胞都是緊繃著的,但她仍無法拍開他的手。
  “我喜歡你。”他輕柔地說出。
  風群拓沒有半點的難以敢齒,在他下定決心之時,他就沒有絲毫的猶豫。
  他在等她反應,是接受,還是拒絕,因為他沒有十分的把握,他傷她那麼深,恨他也是理所當然,只是他還是無法克制自己緊張的情緒。
  安筱琪睜著大眼,一下又一下地眨著,仿佛是自己聽錯了般。
  如果天底下有最大的玩笑,那一定是現在落在她身上的這一個,要不就是她在作夢!怎麼搞的,到現在還沒睡醒嗎?
  “你掐掐我的臉。”她渾噩地說著,是為了證明她在作夢。
  “為什麼?”他失笑。
  這麼大個人站在她面前,她不會以為她自己在作夢吧?不過她會有這種反應也是正常,若今天說這句話的換成她,他肯定也會有這樣的反應,因為他們彼此仇視太久了,人到他們都以為會一輩子都這樣,不過現在事情有了變化,他很高興他們浪費的時間不算多,因為他們還有很多時間認清彼此。
  “不要問,照做就是了。”安筱琪催促著他。若世上有奇跡,她不相信會降臨在她身上。
  風群拓只好照做。他要讓她知道這是真的,他用手指在她臉上輕輕一掐,不過他相信沒有人的告白會像他這樣,還得用行動來表示。
  “用力一點。”她就說她是在作夢吧!因為根本一點也不痛。
  風群拓原本是捨不得太用力的,但是見她仍一臉“作夢”的神情,他只有加大手勁,還用兩手在她雙頰用力一掐,這樣總該可以讓她清醒了吧?
  他要讓她對他的感情不容置疑。
  “啊!”安筱琪瞪著大眼直視著他。真的會痛!她不是在作夢?這是其的!
  她的夢真的要實現了嗎?這一天真的到了?她仍是有些不敢置信,他是不是又想戲耍她?如果是這樣,那就真的太殘忍了,而她卻無法確定他是不是正在做這件事。
  如果說出很簡單,但做卻很困難的話,她想她是情願不要他說的;因為聽了,就會有期望,一個達不成的期望,終將落空。
  她就這樣癡愣地看著他好看的面孔,心裏交織著複雜的情感,說不上一句話;很難說她現在是欣喜的,因為意外、因為突然,因為還有許多的不確定。
  風群拓是屏住呼吸地看著她的表情變化,她是不接受他嗎?還是──她根本就不愛他,而他的話,造成了她的困擾?
  老實說,他真的無法接受這個,他輕輕搖晃她。
  “很難接受嗎?”他有點失望。也許一旦錯過就真的很難挽回,她的心似乎離他很遠,他──抓不到。
  安筱琪遲鈍地點點頭,她還處在沖擊過大的半昏迷狀態。
  風群拓將她納入懷中,汲取她的發香。無論如何,都再給他一次機會好嗎?
  “筱琪,以前真的是我不對,我用傷害你來否定自己的感情,我很喜歡你,一直都很喜歡,而你的態度讓我覺得我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你知道身為一個男人是很難接受這個的,所以我也一直在逃避,直到──大哥決定要娶你的時候!在那時,我終於認清了自己對你的感情,無法忍受不能再和你鬥嘴的日子,因為你已屬於別人,你就要離開我的世界……”風群拓微一停頓,又將她更擁緊了些,深怕她會從他懷中消失。
  安筱琪受的驚嚇不小,尤其更在聽他這麼說後,內心更是震驚,他說的不就正是她心底的話嗎?
  噢!老天終於聽到她祈求的聲音了嗎?終於開始憐憫眷顧她了嗎?
  她閉上眼睛,感受著他身體透出的溫度,直到這一刻,她才恍如隔世般的有了真實感,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她在作夢,也不是他在戲耍她,因為她聽到最真的聲音,和她心底一樣的聲音。
  “我知道現在也許你還不能接受我,但,給我時間,我會讓你相信我的感情,你也不用急著回答我,我想我們彼此可能一時間都無法適應這樣的新關系。”
  安筱琪心中一慟,眼淚差點滾落下來,她現在才知道他是用這樣的心在愛自己,她何嘗不是呢?因為瞭解它的苦,所以她覺得很心疼他,要他說出那樣的話是多麼地不容易呀!
  她揚起頭,望進他深邃濃情的雙眼。
  “我……也喜歡你。”她是有點害怕的,但是她還是鼓足了勇氣說出來。她也是愛他的,不想因為自己幼稚的情緒而造成一生的遺憾。
  她說完這句話後,她感到擁住她的寬大身軀明顯一僵。
  “真的?”風群拓不太敢相信,就像他之前所預料到的,他是真的很意外。
  “當然是真的,只是……”只是這樣似乎部沒顧慮到別人的感受,就拿風大哥來說,他會有什麼反應?當然不是說他有多愛她,而是,這樣的作法難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尤其他是男人,那種感覺一定特別深──這樣做是不是很自私?
  風群拓知道她在想什麼,她又哪知道他們倆都中計了呢?中了大哥的激將法,全落入他設的陷阱中,卻又讓他們體驗到絕處逢生的喜悅。
  風群拓拉著安筱琪坐在一棵大樹下,接下來的兩個小時,他把一切他所知道的告訴她,包括大哥的計謀,還有他對她的情感;而安筱琪也羞澀地把隱藏多年的心事傾訴出,然後他們相視一笑。
  “可以告訴我,你和那個夏靖庭是怎麼一回事嗎?”這是一直潛藏在他心中的疙瘩,如果不弄清楚,那將一輩子留在他心中,這樣對他們都不好;如果她真是愛他的話,她不會做出讓他失望的事,他相信她。
  “這……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誰,我真的不認識他,但他──”安筱琪不知該如何敢齒,這會不會毀了他們剛培養出的愛苗呢?
  “他如何?”風群拓急了,他知道愈是這樣她愈不敢說,但那該死的傢伙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他──”一個深呼吸,她決定坦白,不隱瞞。“他偷了我一個吻。”她很快地說出,不敢看他此刻臉上的表情,他會怪她吧!
  “可惡!”風群拓現在恨不得能狠狠地揍他幾拳。
  “你會怪我嗎?”安筱琪緊張地問。她怕他會因此而厭惡她,像他之前說的那樣,她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
  風群拓轉身面對她,扶住她雙肩。
  “我不會怪你,因為我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但他仍是很生氣,雖然只是一個吻而已,但卻已教他嫉妒得發狂。
  “你說的是真的?”她覺得好開心,偎入他懷中。她覺得幸福在此刻真正的降臨,只是她也有一個疑問。
  “真的。只是你必須答應我,以後不許再見他。”風群拓霸道地說,現在他才知道他的佔有欲是這麼地強烈。
  “我可以答應你,但你也必須答應我一件事。”她這是順水推舟,因為她也不想再見那姓夏的男子。
  “這麼快就學會了討價還價了。”他捏了捏她鼻子。“說吧!”她轉動她慧黠的大眼。
  “如果我要你也別再見雷菁菁呢?”她不喜歡看他們在一起的模樣,而且如果她現在是他的情人,那他就沒理由再見以前的舊情人,若要她和過去式的人爭風吃醋的話,那她就顯得悲哀了。
  風群拓微一考慮,然後說:“我答應你。”他是不想見她,但──總覺得對她有點愧疚。
  安筱琪看著他,他的考慮落入她眼底,她覺得難過,這還要考慮嗎?不是她小心眼,但她總覺得這件事已在她心中造成了一個不小的陰影。也許──他還對雷菁青殘留了一絲情感在心中的某一個角落;兩個曾經相愛過的人,怎能將對方在心裏剔除得一絲不剩呢?
  最後,風群拓低下頭,雙唇緩緩落在她唇上,當四片唇瓣站合時,他們將心交給了彼此。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3-27 17:22:07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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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一個月,他們的感情進展得很快,也是安筱琪這輩子感到最快樂的時光。他們一起玩遍了所有的旅遊勝地,而風群拓也極盡呵護她寵溺她,她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令他們感到意外的是,風、安兩家的長輩非但對他們的事不感到意外,甚至還像他們本就是這樣的看待他們,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可知道的是,他們都很高興,也覺得欣慰。
  至於風大哥就更不用說了,還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樣,但她與風群拓都十分感謝他,因為他才是他們最大的媒人。
  最絕的是,當她把這件事告訴沈萱與左心柔時──
  “唉!‘靜靜吃三碗公’就是像你這種。”沈萱不勝唏噓地說。
  “恭喜你終於真正走進墳墓中。”左心柔的反應和風群磊相差無多。
  真是的!為什麼都沒有一個人表現出吃驚的模樣呢?這點讓她感到非常的失望,她原想讓他們吃吃驚、嚇嚇他們的,卻沒想到他們表現得一個比一個平靜,可見他們一點都不關心她,真是讓她傷心。
  “我們是當局者迷,他們是旁觀者清。”風群拓說出他的見解。
  想想也對,這讓安筱琪稍微心平一些。
  就在安筱琪即將開學的前一天晚上,她與風群拓在他房中看書,安筱琪枕在他的大腿上,正在看一本世界名著《飄》;而風群拓則看著一本厚厚的原文書。他們靜靜地靠在一起,只是風群拓仍不忘用另一隻手撫摸她的發,誰也不打擾誰,他們都享受著這寧靜的時刻,只要是兩人在一起,即使不說話也覺得很幸福。
  就在安筱琪看到感動處時,她難過地流下淚來。
  “怎麼啦?”風群拓放下手中的書,輕輕將她擁起,替她吻去淚痕。
  安筱琪吸吸鼻子。“沒什麼,只是看得太感動了而已。”他一定會覺得她很無聊吧!
  “真是個傻瓜。”風群拓用額頭抵著她的。他喜歡她多情感性的模樣,但他可不喜歡看見她哭,那會讓他不舍。
  “真的是太感人了嘛!男主角的深情讓人感動,而女主角卻不懂得珍惜,居然還喜歡上朋友的情人,真的讓人很生氣又惋惜。”安筱琪雖然早知道劇情的結果,但她還是忍不住沉迷在這動人的情節中。
  “那我就像那個男主角一樣嘍!”風群拓故意笑她,對她的感情他是不輸那男主角的。
  “不,我覺得我才像那男主角,而你是那女主角。”安筱琪俏皮地反駁他的話,因為她知道她對他的愛有多深,她是不可能會改變的,雖然她知道他也很愛她,但,能確定的只有自己的真心,不是嗎?誰有信心保證對方永遠不會變呢?
  “我是女主角?”風群拓怪叫一聲。
  不過最讓他不安的是,她說的這句話是不是表示她仍不相信他對她的感情?
  “跟你開玩笑的啦!”她又想起了他那天的猶豫,那在她心中留下深深陰影的名字。
  風群拓看著若有所思的安筱琪,不知道她心裏究竟在想什麼,難道她還不相信他?在經過了那麼多挫折後,他怎麼還會不珍惜她呢?
  “答應我,以後別再開那種玩笑了。”風群拓輕點了下她的唇,索取她的承諾。
  “嗯。”安筱琪輕聲應和,對他展顏一笑。
  她該相信他的,他們現在的日子不是過得很美好嗎?美好得就像是一場夢一樣,老實說,雖然那麼久了,她卻還是有點不太真實的感覺。
  “沒有騙我?”風群拓不太相信,因為她剛才的眼神太難捉摸。
  安筱琪失笑地點點頭。光看他現在的這個表情,她就知道他真的很在乎她,這樣就夠了。
  風群拓安心地一笑,將她擁入懷中,吻上她的唇。
  當兩人都沉醉在這吻中難分難舍時,電話鈴聲卻殺風景的在此刻響起。
  鈴──
  “喂!電話──”安筱琪掙開他的唇,提醒著他。
  “別管它。”說著又要吻她,但卻被安筱琪逃開,他有點無奈地搔搔頭,怪那電話來的真不是時候。
  “快去接吧!電話快響到壞掉了啦。”安筱琪羞澀地整整淩亂的衣服。
  風群拓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拿起電話大吼一聲。
  “喂!”
  電話那頭沈默了一會,按著才從話筒裏傳來一陣哀怨的女聲。
  “是我。”
  風群拓一聽到這個聲音著實一愣,是雷菁菁!
  “有什麼事嗎?”風群拓心生警備。他不知道她想做什麼,都過了那麼久,他沒想到她還會找他,他並不是那麼絕情,畢竟他們曾經是很好的朋友,但是──他已經答應筱琪不再見她了,他不能出爾反爾。
  “拓,我想見你。”雷菁菁在電話那頭說。
  風群拓沈默了很久,此舉引起了安筱琪的疑惑。
  “誰呀?”安筱琪小小聲地問,不想造成他的困擾。
  風群拓捂住話筒,回了她一聲朋友,然後才放開話筒說:“恐怕沒辦法。”
  其實安筱琪是沒有想那麼多的,只是他的反應讓她不得不懷疑。她開始猜測對方的身份。
  “怎麼?有女朋友在?”雷菁菁嘲諷地一笑,笑自己居然還抱著一絲希望,而他竟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交了一個“那麼好”的女友?他將她的感情置於何地?在他那樣對她之後她竟還如此想著他,而他──
  突然,一個叫安筱琪的身影浮上雷菁菁腦海。難道是她?
  她心生怨懟,把心一橫,沖口就說:“你今天如果不來,你會後悔的!”
  “你想做什麼?”風群拓一驚,雖知她不一定會想不開,但他仍覺得深深的不安,他告訴自己,見一面也好,把話說清楚,至於筱琪──等他把事情結束再告訴她好了,免得她胡思亂想。
  “你如果現在不來,你就會知道。”擱下這句話後,她便把電話掛了。
  聽著話筒裏“嘟嘟”的餘音,風群拓覺得很煩躁,但他還是對著已掛掉的電話自言自語了幾句,那是為了不讓安筱琪起疑,也為他等一下要出門做退路。
  一會後,他才將電話掛了,然後轉身面對安筱琪。
  “你要出去?”安筱琪不等他開口便先問。
  “嗯!有個朋友喝醉了,要麻煩我開車迷他回家。”他真的不想對她說謊,但他怕她知道了會生他的氣。
  “是這樣呀!”安筱琪溫馴地點了點頭,一點都沒有懷疑他。“那你趕快去吧!”
  見她那麼信任他,他覺得既高興又內疚,不過不管怎樣,他都不會辜負她,他會很快就回來,然後跟她說晚安。
  風群拓又吻了她好一會兒,然後才離去。
  安筱琪站在陽台看著他離去的身影,覺得有股失落感緊緊包圍她。她此時竟有一個很傻的想法──他會不會就這樣一去不回了呢?
   
         ☆        ☆        ☆
   
  這天晚上安筱琪很晚才入睡,可是在她睡著之前,風群拓都沒有回來,原本是想等他回來再回自己的房裏,卻在漫長的等待中不知不覺地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又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她看了下表,淩晨兩點半了,會是誰呢?會不會是群拓?
  她想他可能有事耽擱了,所以打電話回來要她別擔心。
  “喂,群拓嗎?”安筱琪急急地喊,她是真的很擔心他。
  “不,我是他朋友。”雷菁菁在電話那頭陰險地笑了。
  “你是哪位?他現在不在,請問有什麼事嗎?”原來是朋友,害她嚇了一跳,也有一點失望。但──這聲音,她怎麼覺得有點耳熟?
  “我姓雷,我打電話來不是找群拓,而是替他報平安的。”
  “報平安?”姓雷?那不就是──
  “是呀!他一不小心就在我這兒睡著了,可能是人累了吧!所以我替他打了通電話回來跟他家裏說一聲,免得讓你們擔心了。”雷菁菁用非常曖昧的口吻說出這句話。正確地說,她就是故意要讓安筱琪誤會。有她在,她想要跟風群拓在一起是不可能的,等下輩子吧!她是絕不會讓他們稱心如意的。
  累?睡在她那兒?那他剛才去找的人是她……
  她根本沒喝醉……她聽她的聲音就知道……
  為什麼群拓要騙她?他不是答應過不再見她了嗎?
  為什麼他不僅見了她,還在她家過夜?
  他們……做了什麼?
  安筱琪手中的話筒滑落地面,她覺得整個靈魂抽離了身軀,連淚水滑落了面頰都不知道,萬籟俱寂,她只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        ☆        ☆
   
  安筱琪一夜都沒睡,她一直在等他回來。她還是相信他不會騙她,她要聽他親口說他沒有去見雷菁菁,更沒有在她家過夜,但──他一夜都沒有回來。
  今天是她的開學典禮,原本興奮的心情消失無蹤,她失魂落魄地收拾一些該帶的物品,雖然沒心情,卻也不得不去。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她對他的信心也開始一點一滴消褪。天已大亮,一夜過去了,一個夜晚的時間能改變很多事,她不希望只是經過短短的一夜,他們的感情就變了質,但前提是,他沒有騙她;若是他昨晚真的在雷菁菁那裏,她不知道她該怎麼辦了,她只知道她是不會原諒他的。
  走出了家門,她看了眼風家的車庫,風群拓的車還沒回來。
  她覺得她的心揪得好痛,雖然她告訴自己一定要相信他,但──是多重要的朋友才能讓他去那麼久?
  她就一直站在那兒,淚水蓄滿了眼眶,突然,她看見風群拓的車駛近,一看見他,她又覺得更難過。
  風群拓沒想到他竟然中了雷菁菁的計,在他喝的茶裏下了安眠藥,讓他迷迷糊糊地睡到天亮才醒來,到現在他還覺得昏沉沉的。
  他不知道她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他只知道筱琪一定很擔心他,而且他該怎麼同她解釋他一夜未歸的原因?如果她知道他昨晚在雷菁菁家過夜的話,她一定會恨傷心,但,謊言只會愈補愈大洞,說了一個謊言要再用十個謊來圓,像滾雪球般愈滾愈大。
  他捶打著方向盤,心裏在掙紮,然後,遠遠的,他就看見安筱琪站在家門前,他知道她看到他了,她在等他吧!
  風群拓硬著頭皮將車泊好,他真後悔昨天去赴那個約。
  他很快地將車熄了火,站在她面前。
  他的表情很複雜,看著安筱琪的眼更複雜,他不知該如何敢齒,但他沒想到安筱琪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教他愣住。
  他完全沒料到安筱琪已經知道!待她問起時,他是完全地愣住了。
  “你昨天是不是去見了雷菁菁?”安筱琪口氣平淡。因為她想聽他說沒有,那只是雷菁菁開的一個惡劣的玩笑,她只是恰巧知道地出門,恰巧知道他沒回來而已,縱然這個理由很薄弱,但她仍寧願相信那渺茫的機率。
  是誰告訴她的?可見這是一個設計好的連環陷阱,是雷菁菁故意挑撥他們的!他現在終于完全明白了,但他不知道她是怎麼告訴筱琪的,但光是他在她那兒過夜就已罪不可恕,那樣曖昧的情況──是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尤其是對筱琪來說,是更加的殘忍。他答應過她的,但他卻沒做到,是他錯了,希望他的坦白能換取她的原諒。
  風群拓的沈默讓她心寒,她知道只要他說有,他們就此完了,也結束了;她沒有辦法活在別人的影子下,更沒有辦法忍受一個出軌的倩人,他的肉體、他的靈魂,都不再屬於她。
  “筱琪,請你聽我解釋。”風群拓看著她愈漸冷漠的臉,他突然感到害怕,他怕她從此離他遠去。
  “你只要告訴我有沒有。”安筱琪覺得她的喉嚨好緊,連說句話都覺得好吃力;心也好緊,讓她覺得呼口氣都好難。
  她知道他這句話等於是默認了,她不敢想像他們昨天到底做了什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能做什麼?
  “有。”風群拓承認。“但是……”
  “夠了!不必再說了!”安筱琪大吼一聲,沒讓他有機會說下去。他只要說這麼多就夠了,再多,她已負荷不了。
  她捂住耳朵往後退,不想再聽到任何殘忍的話。
  “筱琪……”風群拓心急地接近她,伸手想納她入懷,卻一把被安筱琪拍開。
  “不要用你的髒手碰我!”他傷她好深,真的好深,而她知道那個傷口再也癒合不了。
  風群拓震驚著,不是因為她的話讓他難過,而是她堅決的態度。
  他到底做了什麼?他到底在做什麼?因為他的不忍心,而傷害了他最愛的人?他不是發誓要好好保護她,不讓她受傷的嗎?但,現在他卻傷她那麼深。
  安筱琪撇開頭,轉身奔入屋中,淚也在此時無法控制地傾泄而出。
  風群拓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痛得無以複加,望著剛才被她拍開的手,這段感情就是毀在他的手中。
  雷菁菁──他不怪她,她只是一個可悲又可惡的女人。
  他不會讓這段感情就這麼完了的,他會用他的愛加倍來撫平她的傷,也許會很困難,但他不會有絲毫的退縮,因為,他愛她。
  仿佛聽見她哭泣的聲音,他覺得他心疼得快瘋掉!他多想將她擁在他懷中。要她別哭,但是他沒有辦法──
  坐上他的車,他又將車疾駛出去,似乎那樣做能讓他煩亂的心,暫時得到平靜。
   
         ☆        ☆        ☆
   
  安筱琪請了病假,連續一個禮拜都沒有去上課,她把自己關在房間中,除了吃飯,她一步也不踏出去;她將窗簾拉上,不讓一絲光線透進來,二十四小時待在黑暗中,像她的人生就此黑暗了一般。
  她心情不好,眾所皆知,但她從沒向人提過是什麼原因,因為她不想兩家人因此而有隔閡,她只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地療傷。
  不過她不說,其實他們也猜得到的,是風群拓的關系,也只有他才能使她那樣;但他們卻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問題,之前不是還好得要命,怎麼才過了不久,馬上又鬧得水火不容?而且好像遠比以前嚴重數倍!雖然他們以前也常爭爭吵吵,但他們敏感地察覺這次的情況是不同以往的。
  她不見人、不接電話,尤其是風群拓,她完全將他摒除在心房外;她知道她一時半刻是忘不了他的,所以她只能強迫自己不要再見他。因為一見到他便會讓她想起他的背叛──那比捅她一刀還難過的痛。
  “你終於肯來啦!”沈萱頗為同情地看著她。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到今天才來上課,可見她傷得很重,所以她也不忍再挪揄她了,免得待會兒把她弄哭了,她還真會不知如何是好。
  “嗯。”安筱琪應了一聲,少了和她鬥嘴的興致。她雙眼空洞地走著,仿佛身體和靈魂是分開行動般。
  “男人原本就靠不住。”左心柔冷哼一聲,她早跟她說過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樣,沒一個是好東西。
  沈萱實在是受不了安筱琪這模樣,活像個沒有靈魂的傀儡娃娃;看她這樣,她恐怕連談戀愛的勇氣都沒有了。
  安筱琪的沈默及左心柔的少言,所以沈萱也只好不說話,她總不能自己跟自己說話吧?
  就這樣,她們三人靜默地走在校內的柏油道路上,兩旁綠油油的樹林裏不時傳來蟲鳴和鳥叫,這麼和諧的樂章此刻卻無法感動她。
  當她們走到校門口要找間店坐坐的時候,她們同時在對街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唉!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呀!”沈萱忍不住歎息。她不明白明明是兩個相愛的人,為什麼要互相折磨呢?她真是不懂。
  “你不要說些廢話好不好?”左心柔瞪了她一眼。
  “唉!不說也錯,說了也錯,做人還真難喔!”沈萱對在心柔的話不以為忤,反正她也聽習慣了。她們共同的目的也是不要讓安筱琪那麼難過,只是她用的方法是面對;而心柔的方法是不提,也算是逃避。
  但,人都站在眼前了,還逃得了嗎?
  “筱琪,你自己決定要不要過去。”左心柔不理會沈萱,轉而面對安筱琪。
  “是呀!把話說清楚也好,心裏也會快活些,而且你看看他,瘦了好多欸!連胡渣子都長出來了,你如果真的要跟他分手的話,還不如給他一刀痛快;要不你就原諒他,兩人言歸於好,快快樂樂地過日子,隨便你選哪一樣都好過現在這樣,對他仁慈一點吧!”沈萱把她的建議說出來,因為這樣做對兩人都好。
  這次左心柔沒有再反駁她,也覺得這個建議不錯,快刀新亂麻,一直拖下去也不行,就像兩個分手的人始終沒說出分手的話一樣,總覺得有一件事卡在心中。
  安筱琪的心在見到他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混亂了,她一直避著他,所以他們也有一個禮拜沒見到面,她無法騙自己不想他,但她是其的不想再見到他;她什麼都能忍受,就是無法忍受他背叛的事實。也許沈萱說得對,就讓他們在今天徹底了結吧!
  “心柔、萱萱,你們先回去好了,我想我有些話是真的該跟他說清楚。”哀莫大於心死,她覺得此刻的心境平靜許多,那並不是表示她不再痛,而是一種面對現實的認命。
  左心柔和沈萱對看一眼,再看看風群拓,然後才悄悄地走了,留下他們恩怨的糾葛,雖然她們仍不知在他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風群拓緩緩地走近,他伸出手想撫摸安筱琪的面頰,但,手到她的頰邊卻又硬生生地停住,他露出一抹淒涼的笑。
  “我想你是很不想見到我。”他想他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糟糕,但是他實在是沒有心情裝扮好自己再來見她。
  在這麼多個日子裏,他想了很多,也許他該讓兩人都冷靜一段時間,不要勉強她在一時間就相信他,因為那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很清楚。
  所以,在一番掙紮後,他決定提前到美國去,雖然捨不得她,但他必須這麼做,時間和空間可以消弭些許誤會,但絕不曾因此而減少對對方的思念。
  他知道她愛他,就是因為愛他,所以才會把彼此傷得那麼深。
  “有事嗎?”安筱琪冷冷地問,眼睛並不看他。如果他是來要她退讓而成全他和雷菁菁的話,他是不必再跑這一趟的,早在那天事情發生時,她就已經退出。
  “只是想再看看你。”風群拓溫柔地笑了。不管再怎麼樣,他還是愛看她,即使是不笑的臉也愛看。
  安筱琪咬咬下唇,他說這句話,讓她覺得他要離她遠去。
  “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她不要他還是用這種態度對她,那讓她覺得不堪,讓她覺得自己是被同情的,她不要這種感覺。
  “我知道我現在說的話你不會相信,但有一天你會明白。”他再過三天就要走了,今天可能是他出國前見她的最後一面。
  她是不相信,因為她再怎麼不信也無法否認他和雷菁菁曾有一段情,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分手的,但她肯定她是後來介入的那個;更也許他們根本就沒分手,只是吵架了,所以他一時寂寞找上她,現在他們合好了,自然是把她甩開,她竟然還傻傻地相信他愛她!
  “我想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的關系了。”以後也不再有。她在心底悲傷地補充一句。二十年的感情定到這種地步,也算悲哀了。
  “不會沒有關系的。”風群拓信心滿滿地說。他一點也沒有絕望過,在他認為,最難的階段已經過去,剩下的,就是他們的彼此信任。
  風群拓只是一直看著她,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爭論,他有更重要的話要告訴她。
  “筱琪,再過三天我就要到美國去,先到分公司實習,等申請入學的通知單下來時,我會在那邊修完碩士才回來,這一去可能要兩、三年,雖然很捨不得離開你,但這卻也是我人生的一個過程,原是打算一年後再去的,可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我想我現在離開是最理想的時候,讓我們彼此都能冷靜一段時間。”風群拓很想抱著她,但他還是隱忍了下來。
  安筱琪抱著書的手突然一松,那一本本跌落的書就像她沉入穀底的心情。
  他要走了?就這樣走了嗎?她是不想時時在不經意中他又闖入她的視線,但──卻也不想他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呀!
  不過她是不會說出來的,他要去……就讓他去吧!
  “你不需要跟我說這些。”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又急忙彎下身將書一本本拾起。
  風群拓也蹲下來,當他們同時拾一本書時,兩人都震了一下。
  安筱琪知道自己再也忍不住淚水了,搶過書本,她拼命地往前奔去。
  她為什麼還要傷心?她為什麼還要難過?這不就是她要的結果嗎?但為什麼這些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她卻是如此不舍呢?
  她就這樣一直奔著,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她覺得她已經無家可回了,她心裏的家。
  風群拓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他知道他不能追上去,因為他們的別離。
  他默默地往另一方向走去。他相信,他們兩個背道而馳的身影,有一天會再相遇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3-27 17:22:46

         ☆        ☆        ☆
   
  安筱琪這兩天仍正常地上下課,但她從來沒有忘記風群拓即將出國的日子,也就是明天了。
  她沒再見到他,即使他在明天就要上飛機,她也不會去找他,比起他對她做的事,她不算絕情。
  “安筱琪?”
  一個聲音從安筱琪背後傳來,是她陌生的聲音。
  她反射性地回頭。剛下課,路上人很多,因此她不確定是誰在叫她,她沒有看到半張熟悉的面孔。
  “是我在叫你。”
  一個女孩突然站到她面前,對她笑得很友善,但她印象中並不記得有認識這麼一號人物。
  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年紀似乎和她差不多,又像大了她一點點。
  “我認識你嗎?”安筱琪問,並沒有太驚訝的感覺,雖然這種情形很不尋常。
  “不認識,但我是群拓的朋友,也在一次舞會中見過你,我記得那時你是風大哥的舞伴。”夏芷芊含笑看著她。雖然她猜想她的反應會不友善,但那並不重要,她來,是要告訴她事情真相的。
  風群拓昨晚突然來找她,告訴她他要出國的事,在她逼問下她才知道這中間居然還有這麼一段故事。她覺得他就這樣走了並不妥,因為她知道他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就這麼一聲不響地走了,會對對方造成很大的傷害,結果自己還以為那是對她好。所以,她就代他來了,算是送他出國的告別禮。
  安筱琪不知道她這樣算不算得上是不速之客,她是為什麼而來她不清楚,她只知道,風群拓的紅粉知己還真不少。
  “有事嗎?”安筱琪不知道要和她說些什麼,乾脆直接問她來意。她想她和風群拓已經沒有任何關系,她應該不是來和她爭風吃醋的,看她的樣子實在也不像。
  “找個地方坐坐,聊聊天好嗎?”夏芷芊始終保持著一抹笑,很難讓人將她拒於千里之外。
  安筱琪考慮了一會兒,路上人來人往的,實在也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而且她也想知道她要說些什麼,因此她朝她點了點頭,就近找了一間安靜的茶坊坐下。
  等飲料送來時,夏芷芊才把話轉入正題。
  “其實你誤會群拓了。”
  “誤會?”安筱琪吸了口冷飲。“我不覺得。”
  夏芷芊又是微微一笑,她自己也是女人,當然知道她的想法。“你有親眼看見他們怎麼了嗎?”
  安筱琪瞪大眼!看到還得了?她早跳海去了!事實就擺在眼前這樣還不夠嗎?
  “我當然不可能親眼看到。”她覺得她問得好奇怪,仿佛一定要捉姦在床才能證明丈夫真的在外面偷腥。時間、地點和人物都完全符合,他甚至一夜未歸,難道這樣還不夠?
  “你聽到的只是雷菁菁自己片面的說辭,你有沒有聽群拓說呢?”夏芷芊抓出她矛盾的地方,哪有信敵人不信愛人的道理。
  “他有可能騙我。”隱瞞是根正常的行為。
  “雷菁菁為了拆散你們,也有可能說謊。”
  “那風群拓是怎麼告訴你的?”安筱琪裝作滿不在乎地問,仍不是十分相信夏芷芊的說辭。
  夏芷芊忍著笑,把那天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訴她,包括風群拓之所以一夜未歸是因為他被雷菁菁設計迷昏的關系。
  安筱琪怔了許久,她不知道她該不該相信,因為一切都太戲劇化了,好像是編出來的一樣──
  她能信嗎?有女人會陰險到這種程度嗎?
  “除非我親耳聽到雷菁菁否認,否則我很難消去心中的那個疙瘩。”安筱琪撇開頭,這不也是一面之辭嗎?不管她多麼地想相信,但她知道若無足夠的證據證明,她是很難除去那段記憶。
  夏芷芊一聽到她這麼說,也開始為難起來。
  雷菁菁其實她是認得的,只是……
  好,既然這樣,她也就豁出去了吧!
  “好吧!群拓是明天三點半的飛機,我們就約下午一點,在西門町的‘00’咖啡廳見面好了,在風群拓出國前,我會讓你完全明白事情的真相。”
  明天,就有一場好戲耍上演了。
  夏芷芊優雅地一笑,反正她也不是頂喜歡雷菁菁,失去一個壞的,換來一個好的,很符合經濟效益呢!
  安筱琪看著她高深莫測的臉,根本不知道她要幹嘛。若她真能幫她證明雷菁菁說謊的話,那她就算是他們的第二大媒人。
  她好期待,可是她又怕到時雷菁菁說出來的話,會將她徹底打入地獄,那她寧願從未抱過希望。
  看著夏芷芊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她可沒辦法像她那麼樂觀。
   
         ☆        ☆        ☆
   
  這夜,安筱琪將自己用棉被包裹住,卷縮在角落的一旁。她是根本睡不著的,她不知道風群拓此刻在不在房中,她沒有勇氣知道,她怕她終於忍不住哭泣,在他離別的前夕。
  事情真是如夏芷芊所說的那樣嗎?她好怕,若不真是那樣,她該怎麼辦?
  她一直是把自己偽裝得很堅強,但,事實上,她是比任何人都脆弱的,對風群拓的感情她已經沒了退路,她怕她的心會跟著他的離去而死去。
  但,他的離去是必然的不是嗎?他早就決定了的不是嗎?就算她知道他真是無辜,他還是要走的不是嗎?
  如果是這樣,她有辦法留住他嗎?他會為她留下嗎?
  安筱琪無力地將頭埋入雙膝中,一個煩惱末平,一個又起,都是兩難呀!
  她聽到了隔壁有些聲響,她噙著淚走到與風群拓相鄰的那面牆,撫著它,在上面畫滿了他的名字。
  無論如何,你都要走嗎?
   
         ☆        ☆        ☆
   
  安筱琪很早就到了那間和夏芷芊約好的咖啡坊。在侍者的帶領下,她坐上了一個視野頗佳的座位。
  連續幾天的好天氣,今天竟莫名下起雨來,雨絲不大不小,天空的顏色卻很黑,路上的行人不多,有的,是一些五顏六色的傘,把人都擋住了;隔著貼滿水珠的玻璃窗看出去,那些個顏色模糊成一片抽象畫。
  今天是個很適合離別的天氣,陰陰的、冷冷的,就像現在她的心情。
  雨天,也有失戀的味道,像情人流不盡的眼淚,摻雜了鹼鹼的苦澀滋味。
  她是逃出來的,一大早,風、安兩家就在為兒子的遠行而忙碌著,那些嘈雜的聲音攪得她心頭大亂,所以──她逃出來了。
  時間在現在對她來說是殘忍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沒有勇氣看表,只能任由時間分秒過去,想著,他現在到哪兒了?
  掛在大門上的風鈴聲再度響起,伴隨著的,是兩個交談的女音。
  安筱琪沒有回頭,她認出那聲音是夏芷芊的,而──另一個,應該就是雷菁菁了吧!
  她們在安筱琪身後的那張桌子坐下,可能是夏芷芊故意選的,目的是為了讓她能更清楚地聽見她們的對話吧!
  安筱琪緊張地握緊雙拳,心裏的感覺是很複雜的,她們只是一直閒話家常,全不是她想聽的,她不知道夏芷芊會怎麼做,怎樣才能誘出蕾菁菁的話呢?那將是個很艱難的任務。
  十幾分鐘過去了,安筱琪覺得她連呼吸都是靜止的。
  “芷芊呀,我覺得很奇怪,你今天怎麼會突然約我出來呢?你很久沒找我了,真是讓我嚇一跳。”雷菁菁精明的眼中閒著洞悉,她點了一杯藍山咖啡輕輟著。
  夏芷芊處變不驚地微微一笑,終於轉入正題了,她還以為她永遠不問了咧!
  她故意歎了口氣,狀似無限感傷地說:“心情不好罷了。”
  “心情不好?”雷菁菁一點都不訝異,嫵媚的笑中不無得意。
  “難道你不知道嗎?”夏芷芊故意裝作吃驚狀,引她一步步掉入她的陷阱中。她看了眼雷菁菁身後的那背影一眼,好戲才正要上演呢!
  “知道什麼?”雷菁菁依然是不感興趣地問。
  “風群拓今天出國去了,而且可能不會再回來,你怎麼會不知道呢?”夏芷芊故意下了重藥,不回來是她自己加的,但她知道這樣才會讓她更加相信。
  雷菁菁的笑意更深了,這可是她意料中之事,她又怎麼會覺得意外呢?有的,只是得意,她知道夏芷芊也是喜歡風群拓的,所以她會這麼感傷她也不奇怪。
  “沒想到你的反應是這樣。”夏芷芊見她不說話倒是有點急了。
  雷菁菁又緩慢地啜了口咖啡。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
  “為什麼?”
  雷菁菁看了她一眼,告訴她也無妨,反正人都走了,她的目的也達成,她還真想向人炫耀呢!她們都是不被他愛的人,相信她們會站在同一陣線上,背叛她,她也沒好處。
  有這樣的一個想法後,她睨了夏芷芊一眼。
  “芷芊,我說你真是太笨了,在風群拓背影默默守候了那麼多年,卻沒得到他一分一毫的愛,你非但一點都不怨,他要走,你還替他難過幹嘛?”
  夏芷芊沒想到她會扯到她身上,臉不禁微微一變。她是不覺得怎麼樣,因為那都是過去式了,但她不曉得安筱琪聽到這番話會作何感想?
  見她不說話,雷菁菁索性自己說下去。
  “聽我這樣說你也別難過,因為那都是事實,他不愛我們,枉費我們對他付出那麼多感情,現在想想還真是替自己覺得不值。”
  “我不這麼覺得呀!喜歡一個人,又不一定要得到他,我只希望他能幸福就好。”她說這些都是她的真心話,也是說給安筱琪聽的。
  安筱琪的身子明顯怔了下,她感謝夏芷芊這麼幫她。
  “我可跟你不一樣,既然愛,我就一定要想盡辦法得到手,否則──”雷菁菁在此時浮現了一抹邪惡的笑。
  “否則如何?”夏芷芊沒敢把激動表現得太明顯,怕引起她的懷疑。
  “否則──我也不會讓別人得到他。”她恨恨地吐出這句話。
  “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
  “沒錯!就是被我逼的。”她知道她要說什麼,不必懷疑,就是她的傑作。
  “怎麼會呢?”其實那晚風群拓只跟她提了一點,她也很想完全瞭解那晚的情形。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玩了一點小把戲而已,就把風群拓搞得團團轉,讓他跟他那個小情人鬧得水火不容,最後只好帶著滿腔的悔恨,黯然離去嘍!”她到現在仍是覺得那是個天衣無縫的完美計策。
  “什麼樣的把戲?”夏芷芊小心地探問。
  雷菁菁調整了一下坐姿,得意地說起那天的情形。
  “……然後我以死威脅他到我家來,再准備了杯‘加料’的茶給他喝。等他睡死了之後,我再打電話給那女人,讓她產生誤會,跟著,風群拓一夜未歸就成了事實的假像,瞧!我是不是很厲害呢?”說完,她又發出了一陣尖銳的笑聲。
  “那……那天,你們不就什麼事都沒發生?”只要她承認,今天的任務就圓滿達成了。
  雷菁菁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看著她。“廢話!一個睡死的人能幹什麼?”
  就在夏芷芊安心地松了一口氣時,安筱琪也從座位上站起。
  然後一切就這麼發生了。
  一杯冰茶,當頭淋在雷菁菁的頭上。
  雷菁菁在一陣錯愕中馬上彈跳起來,怒吼聲跟著轉頭而停止。
  “是你──”她的驚訝比怒氣更勝幾分,她怎麼會在這兒?剛才的話都被她聽見了?
  “這只是給你的一點點教訓。”安筱琪回視她。眼中的森寒比冰庫還冷,雷菁菁完全震懾在她的氣勢中。
  安筱琪此刻的心情真是既高興又難過,她真是誤會他了,他會原諒她對他的不信任嗎?但,一切都來不及了,他已經走了。
  雷菁菁很快地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她轉頭怒視著夏芷芊。
  “你出賣我?”
  夏芷芊聳聳肩,無所謂內不內疚,因為雷菁菁的行徑真是太惡劣了。
  雷菁菁瞪了她倆一眼,抓起她的皮包甩頭忿忿地離去。
  “謝謝你,芷芊。”安筱琪虛脫地靠在桌邊。
  “不必謝我,我只是讓你知道你應該知道的。”夏芷芊坦然地說。兩個相愛的人是不應該就此被拆散的,至於她,她想她會有另一段美好的戀情等著她。
  安筱琪感激地看著她,心裏燃起想再見風群拓一眼的渴望,無論如何,她都必須再見他一面,就算只是一眼也好。
  “我有事必須先離開。”安筱琪抓起包包便要往門口走去。
  “筱琪,來不及了!”夏芷芊急急地喚,但她的身影已遠去。
  她怕她這麼匆忙又雨天的,會發生什麼意外,不過她也知道她是阻止不了她的,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為她祝福了。
  “唉!”她依然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        ☆        ☆
   
  求求你,別就這麼走了!至少讓她再見一面,她要親口對他說聲對不起,還有──她愛他,永遠永遠愛他。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奔跑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雨水已經將她淋個濕透仍渾然不覺,她跑了很久,沒有一輛計程車是空的,她的心好慌,他們就要這樣分開了嗎?
  不──
  她在心裏吶喊著,然後她撞到了一個人,跌倒在地,她就這樣伏在地上哭了起來,徹底地絕望了。
  路上的行人皆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她,其中也不乏同情的,但他們仍是匆匆地走過,沒有人去扶她一把。
  直到一隻大手緩緩地出現在她眼前。
  安筱琪就這麼一直望著這只大手,垂首,她用手背抹去了淚痕,才慢慢搭上那只帶有溫情的手,在這個冷漠的社會中實屬難得。
  起身後,她平淡地道了聲謝謝,便穿過他身邊失魂地走去。
  已經沒什麼值得她注目的了,她的心已隨著風群拓的遠去而帶離。
  驀然,她的手臂從背後被捉住,安筱琪怔了下,她猛然轉頭望去──
  時間仿佛在此刻停格,她不敢相信她眼睛所看見的影像!
  “真的是你嗎?”她顫著聲問,怕那只是她的幻覺。她不敢大聲,不敢太激動,她怕她一大聲、一激動會把他嚇跑了,他就會消失不見,就會……
  “真的是我。”風群拓替她抹去臉上的水珠溫柔地笑著。
  “這是真的嗎?”她捉住他的手,是溫的,不是她的幻覺。他是真的站在她面前──
  風群拓沒有回答,一把將她納入懷中,他再也不會放開她了。
  盡管雨水已經將兩人濕透,但他們的心中充滿著的,是暖暖的情意。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3-27 17:23:07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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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訴我,你為什為沒去?”安筱琪輕輕偎在風群拓懷中,感謝著這得來不易的重逢。
  優美的音樂、昏黃的燈光,他們就在這美麗的情境中互相依偎。
  風群拓沉吟了一會兒,揉揉她的頭發才道:
  “當車子離機場愈來愈近時,我想見你的念頭就愈來愈濃,我知道,如果我沒再見你一面的話,到了美國我也沒辦法定下心來做我要做的事,與其這樣,我還不如別去。”
  “那你是不是不去了?”安筱琪一喜,她再也不要嘗到分離的滋味了。
  “不,我還是要去。”風群拓抱緊了懷中的她。他如果不去,以後怎麼能給她最好的生活呢?
  安筱琪失望地掙開他。如果他還是要走,為什麼還要回來讓她空歡喜一場?忍不住一陣委屈,淚水又湧上了眼眶。
  “筱琪,別哭。”風群拓扳過她的身子,輕輕吻去她的淚。
  “你別管我,我就是愛哭不行嗎?”安筱琪任性地說。
  風群拓無奈,只好哄著她。
  “只要你不哭,我什麼都答應你。”其實他早就想好方法了,他只是故意嚇嚇她而已。
  “真的?”安筱琪止住哭泣,不信地望著他。他真的什麼都能答應她嗎?她知道一定還是有不行的,而且就是她希望他做到的那一項。
  風群拓含笑地點點頭。
  “那──我要你別去美國了。”安筱琪認真地凝視他,只見他面色為難,猶豫不決。她就知道還是不行的,不管她再怎麼求他,還是不行的。
  “不,我不能答應。”風群拓偷看了她一眼,見她嘴巴嘟得三丈高,他便忍不住想笑。
  果真是騙她的!她生氣地起身便要往門口走去。但風群拓的聲音卻在此時縱她身後響起。
  “不過──我可以一年後才出發,而且──”風群拓又賣關子似的停下來。
  “而且怎樣?”安筱琪轉身看他,欣喜的神色表露無遺。
  “你親我一下我才告訴你。”風群拓故意刁難她。
  安筱琪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過去在他頰邊輕喙了下。“這樣總可以了吧?”
  “要這樣才行。”風群拓將她整個人拉下,翻身壓在她上面,然後便堵住她抗議的小嘴,深深地吻著她。
  就在兩人都意亂情迷時,風群拓才稍稍離開她唇畔,在她唇邊低喃……
  “而且我要等你畢業後帶你一起去。”風群拓深情地說。
  安筱琪又感動又高興,眼淚差點兒又滾落下來,但這次她忍住了,高興的時候是不能哭的。
  “為什麼?”安筱琪知道她問得很傻,但是她想聽到那句話。
  風群拓故意不說出她想要聽的那個答案,但表情卻溫柔了起來。
  “因為我不想再看到一個傻女孩為了我瘋狂地在雨中奔跑。”風群拓語調挪揄,目光卻變得更加熾熱。
  安筱琪臉上一陣操熱:“你都看見了?”
  風群拓沒有回答,只是更眷戀地吻上她的唇。
  此刻窗外的蟲鳴鳥叫再度成為和諧的樂章,編織成一首首美麗的愛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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