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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默嬋] 銀弓追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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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18:19
標題:
[默嬋] 銀弓追月 [全文完]
銀弓追月
作者;默嬋
她曾立誓一輩子絕不再踏上日本一步,但為了尋找活命的「處方箋」她只好破誓,偽裝成學生混進日本第一學府好探聽消息。一時善心大發卻引來甩不掉的大麻煩。他竟然當著眾人的面宣稱她是他的未婚妻,拜他所賜她的學生生涯才剛開始便多彩多姿,自稱是他死忠親衛隊的女學生不時約她談判,她只好施展利落的拳腳功夫以圖個清靜。更惡劣的是他死捉著她的把柄要挾她做事,害她將攸關生死的正事丟到一旁無暇理會,整日忙著替他調查破壞校園安寧的幕後黑手。只要他使出「顧左右而言他」的絕招,任憑她有天大的怒氣也被他滅得一乾二淨,他的笑容像極了記憶深處的模糊影像,只是無論她怎麼想都想不起那人是誰,面臨生死關頭時她被催眠的記憶才呼之欲出,哼!她和這個自作主張的傢伙,可有筆帳要算了……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18:49
序
阿蒂蜜絲小小引言詩
默嬋
哈囉!各位讀者,又見面了。
嗯,嬋子對這次的出書速度還算滿意,你們認為呢?
上一篇的序言樣子太累了,所以沒有寫粉多嬋子的近況,嬋子知道有些讀友準備動筆寫信來扁嬋子了!(說不定已經有人動手了。)
可是偉大的讀友們一定一定要原驚嬋子!
說不定你們在看這本書寶寶的時候,嬋子還在跟考試糾纏不休呢!
沒辦法,誰教嬋子一大把年紀了還要跟國中生、高中生一樣考試,而且明年還要再來一次。可不是嬋子不用功喔,而是嬋子覺得自己沒有充分的準備,所以研究所只報了一所——去拉低人家的錄取分數!
嬋子粉壞心喔!所以嬋子絕對不能告訴大家嬋子報的是哪間研究所,呵呵!
嬋子的近況就是從去年底一直到上一本《天使之翼》付梓那段期間,都是在跟厚得像兩片厚片吐司的書奮鬥,有時候真的很想把那些書當成厚片吐司咬掉算了。
念到嬋子欲振乏力,連好不容易趕出來的古代小說(就是先前嬋子說要出的,結果沒看到影子的那個小系列),嬋子看了都覺得像理論書。天哪!嬋子內心在慘叫,怎麼這麼像在寫報告時那種理論性大於實用性的感覺呢?
所以嬋子努力的調整自己,才會有《天使之翼》這本嬋子覺得還算正常的小說出爐。
期待嬋子古代小說的讀友們,嬋子正在反省,因為太久沒寫,加上被教科書折磨……(呵呵,嬋子在裝傻,千萬別打我。)
再來,說說這套系列吧!
這套系列的背景大家可以很明顯的看出是在未來(看不出來的就去重翻一次)。
這對嬋子而言是個十分大的挑戰,但也是十分有趣的挑戰,所以嬋子全身熱血沸騰的努力寫、拚命寫、用力寫。
於是乎,大家今年一定可以看到這個系列結束的!(嬋子發下豪語,但不代表一定做得到。做人嘛!一定要給自己留一點後路,否則到時寫不完交不出稿子,嬋子絕對會被砸到頭破血流。)
CANDY常說嬋子要是能將寫小說的衝勁、集中力還有專心程度用在研究所考試上,一定能一次上榜。
嬋子想想也對唯!因為嬋子常常會為了寫小說去查一些平常不會念的書,像什麼生物複製啦、哲學類書啦、建築用書啦,那種專門工具書嬋子也會一試的。
可是,嬋子就是對那種厚得像兩片厚片吐司的教科書沒興趣,就算要啃進肚子也是要粉久,然後粉快就消化掉了耶!
不過,為了嬋子的「前途」著想,嬋子還是會念嘛!而且說不定裡面有東西可以當小說的參考資料……呵呵,說來說去還是為了寫小說。
說了這麼多,嬋子最主要還是希望大家能原諒嬋子沒有回信,因為嬋子有苦哀呀!一定要原諒嬋子,而且要繼續支持嬋子喔!(好像在拜票喔!)
最後,來說說嬋子這本《銀弓追月》吧!故事背景設在未來的日本。(因此對日本很熟悉的讀友們,請不要太在意其中的一些差異,因為是「未來」的日本。)
地點是一所學園。(嬋子虛構的,別以為日本真有這樣一所學園。)
至於男女角嘛……就是學園裡的人囉!
相同於上一本《天使之翼》,嬋子也為《銀弓追月》寫了一首小小的引言詩——
狩獵女神啊,
同時也是月之女神的你,
擁有溫柔和殘酷兩面的你,
你的眸光注視何方?
你的心靈飛向何處?
你可曾,
想起我這你遺落的銀弓?
我這小小的銀弓,
可留得住你?
可能挽住飛逝的流光?
與你同行……
嬋子的聯絡方式:
e-mail:
b058267@msl6.hinet.net
chaml23@pchome.com.tw
網頁:默嬋私房站
http://ail.cju.edu/tw/h44869230/novelhane/b052867/home.htm
(不過它最近好像有問題,進不去!)
惡魔小棧:
http://www.netvigator.com.tw/~maocharn/
(這是黛兒替嬋子做的,內容粉豐富喔!)
另外,要寄到出版社也是可以喔!
p.s.謝謝以及可愛美麗又大方的編輯們!
還有啊,貝貝,不好意思,嬋子收到信的時候經過了三月二十三日,所以你說的嬋子來不及做,對不起(很努力的懺悔中),原諒嬋子吧!
楔子
公元一九四九年,四○年代末,適逢世界二次大戰結束。
六名天才型的科學家聚在一起進行一項遺傳基因的實驗,成功創造出六個擁有超越凡人能力的超人類。
這六個人分別擁有不同的能力,唯一的共通點是他們都有一雙剔透的冰藍色眸子和出乎人意料的俊美及美麗的容貌。不論是集合在一起或是分開,各自不同的超能力使他們變成了絕佳的生化武器。得知此消息的各國政府、恐怖組織莫不人人自危。為求自保,他們接受自稱為這六名科學家之首的霍洛維茲開出的條件:高價收買。
不過,並非所有的科學家都贊成霍格維茲的作法,他們各自將自己「創造」的超人類以不同的方式做處理,就在他們策劃的當口,這六名超人類逃離了科學家們的掌控,躲藏起來。
科學家們發出格殺令殺死六名超人類。格殺令時間無限,不知過了多少年,這六名超人類被完全格殺。
然而,這六名超人類也如同一般人一樣結婚生子,當他們被科學家僱用的殺手們找到時,即是死路一條。
而他們的孩子,遺傳到他們的超能力的,就被捉到研究所當實驗體;沒有超能力的,一律格殺勿論。
這段期間內,出現了另一個組織在跟科學家們搶六名超人類,但這個組織的目的正好和科學家們相反。
這個組織的出現,成功的搶救六名超人類所生的子女。
日本 上總生命科學研究所
這所位於千葉縣附近的上總丘陵的研究所以生化科技聞名,全所以先進的電腦科技管理,與築波市同為日本的科技重鎮。
入夜後的上總生命科學研究所猶如一座死城般寂靜,並帶點黑暗地獄的色彩,靜寂到連月娘的光芒都顯得有些黯淡,天邊遮月的烏雲仿若在為研究所所從事的實驗做掩飾般密佈。
但今夜,月兒出奇明亮.亮到連教黑夜所籠罩的小路都可看得一清二楚,有兩名少年突然出現在研究所周邊封鎖的道路。
一名銀髮,一名褐髮,一略顯單薄,一則強壯,兩人呈現水星與冥王星的差別,但卻又協調的前進著,直到那名銀髮少年的體力有些負荷不了才緩下腳步。
「心宇。」褐髮少年頓住腳步攙住呼吸略微急促的銀髮少年。
「我沒事,這點高度還難不倒我。」凌心宇露出笑容,毫無痛苦的模樣。「揚雨,快點走吧!」
羽柴揚雨打量了下心宇,才點點頭。
「我不懂為什麼05要這麼晚才通知老爹?明明我們比津村光雄更早一步找到她們母女。」揚雨攏眉不解的說。
為什麼05不能理解他們是為了保護她們母女才找她們的?
「因為05不確定我們是不是同津襯光雄一樣抱持著實驗的心理前去。」這一點,心宇十分能理解。對那些躲得好好的,重新開始生活的超人類者而言,遇見同類甚至是創造他們的科學家都足以破壞他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家園,有防衛心態是正常的。「六名創造出我們父母的科學家各有各的脾性,也各有不同的目的,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盡量早一步找到他們,還有他們的後代。」
「可是她們卻被捉到日本來了,相較之下,到底何者才是好的呢?」揚雨為心宇受到的排擠抱不平,個性穩定少言的他,只有在心宇有事時才會顯露出自己的心緒。
津村光雄是出了名的嗜血分子,擁有政府及民間企業高度支持的他創造出05。在05逃走之後仍進行著同樣的工作,卻再也無法「做」出似05這般完美的傑作。因此對於05的追捕也特別熱中,但目的卻非格殺而是為實驗。
「還有那名指引我們的少年,能相信他嗎?」他們會得知05母女正確的所在地,是由一名少年發出通迅告知的,揚雨很訝異心宇竟然會毫不猶疑的便相信那名少年。
「我相信他。」心字淡笑拍拍他的背,要他停下。
「05的氣息消失了。」心宇合眼感受整個研究所的氣息後說道。
月光映照下的俊顏罩上些許陰霾,但他立刻振作精神,「05的女兒還活著,走吧!」
他話聲方落,揚雨一把抱起他躍過研究所的高牆,進入研究所中。
「快!她往那邊跑了!追!」
小小的身影快速的竄過巡守及追捕的人往出口的方向跑去,但很快地,她的去路被擋住,後頭的追兵也在此時趕了過來。
「你想往哪兒去呀,小妹妹。」一名身著白袍的男子排開眾人出現在她面前。
她年約十二歲,精緻如陶瓷娃娃般的臉上有著一雙相當美麗的冰藍眼眸,此刻那雙眸子正盛滿了恐懼。
面對男子的問話,她搖搖頭,害怕的往後退。
她沒有忘記是這個男人把她和媽媽帶離家園來到這個奇怪的地方,也沒有忘記是他把媽媽全身上下都插滿了管線,害媽媽痛苦的人,更沒有忘記他是害到這兒才結識的哥哥和媽媽一樣痛苦的人。
「小妹妹,別害怕,來叔叔這邊,只要你乖乖的,叔叔就給你糖果吃,還讓你跟叔叔的兒子玩好不好?」
津村光雄好言相勸,臉上堆滿的笑容掩不住他眼裡的狡詐。
她仍是搖搖頭,她才不相信這個男人說的話,只怕放她出來的哥哥已經被他捉起來,即使哥哥是他的兒子,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她一邊後退,呼吸因為害怕而顯得急促,冰藍瞳眸滿是淚水。突地,她的背撞到阻礙物,注後一看,驚懼的發現她身後是一面牆。
「小妹妹,快過來,叔叔沒有多大的耐心。」津村光雄見她不上當,臉上的笑容倏地逸去,整個人氣息為之一變,成為冷酷的魔鬼。「你再不過來,我就把無用的你煎來吃!」
05的能力強得足以摧毀一支軍隊,偏偏她的女兒測出沒半點超能力,這樣的人留在世上有何用?當然是當廢物處理掉。
「不……不要……不要……」她一邊掉淚一邊叫著。這個人是害媽媽一直睡覺的兇手,媽媽要她跑走,她就要跑走。
她也絕對不能辜負哥哥冒險放她出來的心意,她要逃走,然後有一天回來救走哥哥。
哥哥跟津村光雄不一樣,即便有血緣關係,他跟惡魔般的律村光雄還是不一樣。
溫柔體貼的哥哥……她一定要逃走,為媽媽報仇還有救出哥哥。
「真是的!我就說小孩沒一個可愛的。」津村光雄不悅的咕噥兩句,朝手下使個眼色,其他人接收到他的指示,紛紛向前移動,緩緩接近她。
她身子更往牆縮去,她沒有像媽媽可以把牆打穿逃走的本事,也沒有哥哥熟悉這兒,可是媽媽和哥哥都叫她要逃走,她一定要當個乖小孩跑走才可以。
她慌亂的四下張望,終於在她頭頂看到一扇窗子是開著的。
窗子!她毫不考慮的輕輕一躍即捉住窗沿,小小的身子輕巧地攀上窗台安然地坐著,居高臨下地看著那些沒料到她會如此做的大人們。
她抽噎著,身子顫抖著,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津村光雄見她躍上窗子,對她的跳躍力沒半分興趣,微瞇起眼下令道:「通電。」
此時,從廣播傳來一陣遲疑的聲音,「可是所長,她還是個——」
「我的命令你敢不聽?」津村光雄威嚴的打斷那遲疑的聲音。
「是。」一聲簡短的應答後,坐在窗台上的她突感全身一麻,電流透過窗戶的導電通過她的身子。
她慘叫出聲,半個身子跌出窗外,但仍死命的捉著窗台不放。
「加強電量。」津村光雄冷漠的下令。對他而言,沒有用的人留在世上也只是浪費糧食。
這回,她被加重的電流電得發不出慘叫聲,無力再撐住身體的手一鬆,人隨即掉出屋外。
救命!媽媽……哥哥……她阻止不了自己下墜的身子,風在身邊呼嘯而過,身子如斷線皮偶般與樓牆相撞,痛楚傳遍她全身,主宰她的意識。
他們趕到屋外一看,只見她渾身是血的被一名銀髮少年抱著,他身旁跟著一名褐髮少年,兩人同樣俊美、同樣擁有一雙冰藍眼眸。
津村光雄一見兩人的眼睛顏色,心喜的下令道:「把他們兩個人也給我捉起來。」
心宇聞言,微瞇眸子,朝身旁的褐髮少年輕聲道:「揚雨,今夜准你大開殺戒,不過得留下那個活口。仇要自個兒報才有意義。」
他口中的「那個活口」即是為首的津村光雄。
揚雨輕點下頭,「心宇,你先走吧。」
他不希望讓心宇看到血腥殘忍的場面,何況,他懷中的小女孩需要立即治療。
「小心。」心宇留下這兩個字便轉身離去,隱沒在夜色之中。
那些追過來的人全數教揚雨以驚人的速度打倒,他高大的身材猶若死神之翼籠罩著瞪大眼勉強站著的津村光雄,冰藍眸子在月光照射下如同掌燈的冥界使者,他深深看了眼津村光雄,隨即離去。
沒有人也沒有任何防衛系統阻攔得住揚雨的去路。
律村光雄看著倒在地上的手下,那兩名少年一定是另外五個人創造的東西的後代,想不到他們的威力更是驚人。
為什麼他所創造出的05的女兒卻沒有承繼她的能力呢?
津村光雄沒有反省,只有扼腕;沒有懺悔自己玩弄生命,只有後悔沒能留住心宇和揚雨這兩個實驗活體。
黑鴉鴉的窗口邊有位少年悄然看著這一切的進行,緊握的關節泛白遏止著心裡的痛恨,緊咬的牙根是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懲罰。
他恨!恨自己的力量如此渺小,才讓身為日本生命科學泰斗的津村光雄為所欲為……不,他不是人,他只是一個將人命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禽獸。
黑夜、腳步聲、呼吸聲、尖叫聲,交織成一張名為夢境的網子網住柳舞羽的意識,姣好的面容上滿是冷汗及驚恐。
她在夢裡一直跑一直跑,可是她甩不掉那些追她的人,那個害死媽媽的人的臉孔,她怎麼也無法擺脫。
救命……救救我……媽媽……
「老爹,她的情況如何?」一個清朗溫柔的男中音滲透夢境的網傳達到她的意識中。
「從十樓的高度摔下來,她沒死真是命大。」另一個略低的男聲回答。
「那麼……」男中音略帶遲疑的吐出兩個字。
「放心,她身體沒有大礙,只是右手因為下墜的時候撞擊到牆面,造成多重骨折,肌鍵斷裂,雖然你在她落地前已經接住她,她的右手也……」
「老爹,沒有解救的方法嗎?」
「我只能盡力阻止她的右手組織壞死。」
老爹疼惜的聲音是舞羽最後聽見的聲音,之後她的意識教忽來的燥熱與交替的冷冽席捲,無法再思考任何事情。
待她承受這樣的煎熬不知多久之後,她才發現有道光芒照射著她,強烈得教她無法睜眼。
好不容易她適應了光亮,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透明的箱子中,這箱子像依偎在母親懷抱那般溫暖。
媽媽……憶起母親的慘死,舞羽不由得悲從中來,想換氣,卻發現胸口好痛,不,不只胸口,她全身都痛得要命,動彈不得。
怎麼回事?她只記得自己攀上窗子,結果卻被電得七葷八素,然後呢?她死了嗎?地獄就是這個樣子嗎?每個人都被透明的箱子裝著嗎?可要是處在地獄之中,為何她會全身都痛呢?
地獄不是做壞事受了審判之後才會受苦的嗎?怎麼她沒有做壞事也被判刑呢?
「嘻嘻!」一陣笑聲打斷了舞羽的思緒。
誰在笑?舞羽勉強轉頭看向聲源,發現一名約莫八、九歲,紅髮,有著冰藍眸子的小男孩正巴在箱子邊看著她。
見她有所反應,他朝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好。」
稚嫩的童音,純真的清純笑容教舞羽愣了好一陣子才回神,好熟悉的笑容,好像……奇怪,像誰呢?
她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和眼前的小男孩同樣的笑容,她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情,一個對她有意義的人。
接著,她的注意力讓小男孩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吸引。
他的眼睛……她從沒見過除卻母親和自己之外,同樣擁有這樣一雙獨特眸色的人。舞羽開口想問他這兒是哪兒?他是誰?卻只動得了唇,出不了聲,正在懊惱之際,小男孩笑嘻嘻的回答她的問題。
「這裡是我家,我叫直宇·史……」小男孩回答到一半,困擾的皺起紅色的眉,「姊姊,我老是念不好自己的姓,所以你就叫我直宇好了。姊姊呢?姊姊叫什麼名字?你為什麼會待在保溫箱裡?老爹說只有受傷的人才要待在保溫箱裡,姊姊受傷了嗎?
舞羽驚訝直宇知道她想說什麼,她不過才動動唇.連聲音都發不出,他竟能如此準確的知道她的問題。
「咦?」直宇突然發出一聲疑惑的單音,側耳傾聽,略升起的警戒在聽出來人的腳步時逸去,小臉上再次浮現笑容。
「直宇,你怎麼可以亂跑進來呢?」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男聲插入他們的「談話」。
「老爹!」直宇回頭看見那名和他擁有相同髮色但眼色為綠色的男子時,笑著張手衝上去要給他一個擁抱。
「你這個小搗蛋。」老爹抱起他,捏捏他的鼻子笑道。
「直宇看到姊姊醒了才進來的嘛!」直宇指指自己的眼睛,新奇的說:「姊姊跟心宇、揚雨還有我,都有一樣的眼睛耶!」
「當然,你們是同伴呀!」老爹寵愛的說。他放下直宇,來到舞羽面前,慈愛的望著一頭霧水卻未失戒心的舞羽。
「同伴?直宇又有同伴了嗎?」直宇天真的問著。
「是呀!她叫柳舞羽,是出生在中國的姊姊。」老爹邊說邊捏捏直宇的臉頰。
「中國呀……是那個與我們台灣不一樣的中國嗎?」
直宇結合學校老師所教的知識問著。
「是呀!跟我們住的台灣是不一樣的。」老爹忙著回答直宇接二連三的問題,好不容易才抽出空檔同舞羽說話。
「太好了,你終於清醒了。」他給她一個微笑。
舞羽眸裡滿是問號,想問,知道自己沒力,發不出聲音,只好以眼神示意。
老爹見狀只道:「我叫史克維茲,你叫我老爹就好了。其餘的,先別急,等你將傷養好再說。」
舞羽現在只想知道一件事,她奮力擠出兩個字:「同……伴……」有人和她一樣嗎?真的有人和她一樣嗎?
老爹笑了笑,「這代表在這個世界上不只你一個人是這樣的眼眸,還有其他五個……
不對,是六個跟你一樣眸色的人。你並不寂寞,雖然我不知道你曾受過什麼樣的非人待遇,但你在這兒很安全,不會再有人來傷害你,我們都在你身邊。
好好地睡一覺吧!醒來後,我會告訴你所有的來龍去脈。」
老爹溫柔和藹的笑容烙進舞羽那傷痕纍纍的心田,她疲累的眨眨眼,頭一次覺得睡著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這次,她會作個好夢吧!她肯定地合上眼。
滿心漾著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低訴著:我們都在你身邊,你並不寂寞,你安全了……
伴隨的還有母親的叮嚀和一個面貌模糊只看得清他的笑容的影像……這個人……她想不起來……
代號:ATEMIS(阿蒂蜜絲)
姓名:柳舞羽
年齡:十二歲
國籍:中國
親屬:母沒
能力:無
備註:其母代號05,科學家津村光雄所制,為村光雄終結。
雖未承繼其母的超能力,右手行動不便,卻擁超絕的記已力及超越常人的運動神經,反射神經,態視力,是個用刀槍劍的高手。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19:11
第一章
十二年後 日本
陣陣狂風吹過大樓頂層,一名身著深藍色改良式女性西裝和同色百褶裙,裡頭配著尖領白襯衫,領結同為深藍色蝴蝶結的女學生舒服的張臂迎著風。
「對了,您找我出來有什麼事嗎?」少女伸個懶腰,不明白為什麼「她」會突然找她出來。
「是有關於你在大賽上的表現。」
少女是全日本高中生短跑紀錄的保持人,再過三天,她便要參加全日本高中生田徑大賽。
「我?」少女指指自己,眨眨眼,「謝謝您的關心,我最近的狀況很好。」
「就是……」她的話尾讓風吹散。
「咦,您說什麼?」少女天真的靠近她,想聽清楚她近似耳語的話語e
「別靠近我。」
她陰沉的面孔教少女不由得頓住腳步,「您……還好嗎?」
「很好,我很好。但是……」她倏而低笑出聲,笑聲令人毛骨悚然。
在少女意識到危險時,她的身子已被推出樓外,她睜大眼,來不及出聲呼救即墜地。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落地的少女,面容恢復柔和,輕柔地吟道:「飛吧、飛吧……」
風,依舊張狂地吹著,混著絲絲甜冽的血腥味。一年後 東京 六本木
凡是人類,皆需娛樂,尤其當工作壓力重,事情煩瑣之時,更需要放縱墮落一下,藉以紆解疲憊的身心。
「墮落」,店如其名,龍蛇混雜,是各種黑道、白道消息的聚會所,店裡的擺設卻顯得高雅,氣氛也呈現寧靜安詳,不知情的人絕對不會得知這兒背地裡也幹些見不得光的勾當。
店的主人是一名年約三十歲、名為莉娜的美艷女子,大波浪的卷髮襯得一張鵝蛋臉更加妖艷,魅惑著在座所有的客人。
「如何?客人,你要的資料我替你弄到手了。」莉娜一屁股坐到一名身著黑色衣褲、外套一件黑色長風衣的男子身邊,他有著一雙墨綠色的瞳眸,和及肩紮起的褐髮,俊帥的臉上架著副銀框眼鏡。
看來文質彬彬卻又帶點玩世不恭的霧澤棹坐在他慣常坐的位子上,翻閱著手中的資料,聽聞莉娜的話語也只是輕揚唇角,做為回應。
「客人,你好冷淡喔!」莉娜不依的嬌嗔。
霧澤棹以資料夾擋住莉娜不安分地想伸進他褲襠的手,墨綠眼眸一派平靜,唇角的笑容維持著,可是莉娜卻感受到他無形中散發的壓迫,她呆楞一下,帶著強擠出的笑容離開到別桌去招呼客人。
擾人的花蝴蝶消失後,霧澤棹繼續翻著資料。原先他只是來試試運氣,沒想到「墮落」真將他想要的資料找來了,想必冒了極大的危險吧!
「空」是不會坐視組織成員的資料外洩,即使只有代號也是一樣。而他佩服「墮落」為了錢不擇手段的勇氣。
不過,這都不關他的事,反正「墮落」是他用來引「空」的成員現身的工具。只是不曉得前來解決這樁事件的會是誰。
希望是他屬意的ARTEMIS,也只有這個代號能引發他的回憶。十三年了,他希望能再見她一面的渴望已深到他再也壓抑不住。
要是讓好友風曜知道他這像老僧入定般的人也會如此浮躁,想必他會以三聲冷諷的笑聲結語吧。
平常安靜的「墮落」,今兒個竟然出奇的吵鬧,這陣吵鬧擾了霧澤棹的心情,他皺著眉,吸飲著萊姆酒,注視著騷動的中心點時,不由得一楞。不會吧?
只見一名身著白色洋裝的年輕女孩,一隻腳踩著一名身材比她壯碩好幾倍的保鏢,右手撩著她那頭不因打鬥而凌亂的髮絲,左手揪著另一名保鏢,白皙的臉上掛著副太陽眼鏡,教人看不清她的眼睛,微抿的紅唇讓她整個人平添一抹肅殺之氣。
「安卡亞在哪兒?」她輕聲問道,姿態輕鬆得彷彿手中未曾抓了個人。
霧澤棹觀望著她,不簡單的女孩,若她不是機械人,便是半個機械合成人。可是依他的判斷,眼前這名女孩兩者皆非,她是貨真價實的人類。他大咧咧的看著她,興趣被她引了出來。
「你……說的人……我們這兒……啊!」回話的保鏢被她狠狠的一踹,痛得咳出血來。
「安卡亞在哪兒?」她重複問道。輕柔語調未改,但明眼人皆看見她手中的那人臉色明顯轉紅。
似是注意到霧澤棹過於露骨的注視,她微偏首,瞪了眼霧澤棹後又把注意力移回她手中的人。
霧澤棹不以為意的笑笑,視線仍是膠著在她身上。
「客……客……人……」那人快不能呼吸了。
「我就是安卡亞。」終於,莉娜風情萬種的輕移蓮步來到她面前,及時拯救了那兩名保鏢的性命。
她放開被打得重傷的兩名保鏢,他們在莉娜的示意下退開。莉娜攏攏那頭大波浪的卷髮,眼波含怨的咕噥道:「真是的!早知道換機器人保鏢說不定還可以免了工本費。」
「你就是安卡亞?」女孩細細柔柔的嗓音聽來舒服無比,可見著她剛才表現的人,就算對她有興趣也望之卻步。
「是的,不過我比較喜歡人家叫我莉娜。」莉娜攏攏秀髮,她孑然一身,無所牽掛,知道她本名的人是少之又少。
她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印象中她未曾見過她。
「你的喜好與我無關。」她冷冷回了一句。
霧澤棹這才發現她的日語有一點腔調,但她掩飾得很好。莉娜的臉色微微一變,「好個撒潑的小女孩,一出現即如此大牌,你是混哪個道上的?報上你老大的名,有膽在這兒鬧事,敢情是不想在東京混下去了?」
她哼笑一聲,「混不下去的恐怕是你。」
「好個膽大妄為的臭丫頭!」莉娜忌憚於她露的那一手功夫,只敢空口放矢。
她不理莉娜不具力量的威嚇,環視整間PUB,「我想我們最好找個安靜的地方,會比較好。」
莉娜也環視下四周,注意到身處的地方不適合談話。她微頷首,硬是壓下滿腔受辱的氣憤,帶著她注內室走去。
霧澤棹立刻小心翼翼的緊跟在後。
PUB在經過一陣沉寂後又恢復原本的熱鬧,好似方纔的事件未曾發生一樣。當霧澤棹尾隨她們進入秘密辦公室時,不過電光石火的時間,他已見那年輕女孩打倒想乘機偷襲她的莉娜,拿了莉娜身上裝飾用的披肩縛住她的手,撕了她的裙擺纏住她的腳,連嘴巴都被她扯下的絲巾塞住。
確定莉娜無法動彈後,她走到莉娜的電腦前叫出程式。
然後,她對著腕上的電子錶說話:「ARTEMS進入程式中。」
ARTEMS?!霧澤棹屏住氣息,欣喜若狂的凝視著她。
找到了!狩獵女神ARTEMS一定就是她!
電子錶也傳來回應:「請輸入密碼。」
「輸入。」她等候著電腦的回應,「我找到資料了。」
她輸入幾個指令,很快地,整台電腦冒出一陣白煙,那是電腦被銷毀的指令。「任務完成。」
結束通訊後,她才摘下墨鏡,露出一雙冰藍眼眸,直視著睜大眼,知道自己惹上什麼人的莉娜。
霧澤棹一見那雙眼眸,更加肯定心中猜測,不禁摀住胸口劇烈的鼓動,心跳快得讓他連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
你好嗎?他顫抖的唇瓣無聲地吐出問候。
「這次是小小的懲罰,沒有下次,再讓我們察覺到你有意侵犯,你會連人帶店的被丟到外太空去營業。」
她話聲方落,莉娜兩眼一翻,登時昏了過去。
「嘖!真沒用。「她撩撩長髮,重新戴上墨鏡。
霧澤棹見她朝出口走來,連忙躲起來,待她走了有段距離才跟上去。但他的跟蹤只到PUB的後巷即讓她發現。
一個閃神,他頸子已抵上鋒利的劍鋒,只要他稍敢一動,脖子上立刻會多了一個「紀念品」。
「不想理你,沒想到你還不知死活的跟上來。」甜甜柔柔的嗓音配上冷意十足的語氣卻不顯突兀。
凝視著她無情冷酷的面容,他試圖在她臉上找尋一絲她還記得他的證據。
可是沒有,完全沒有。霧澤棹低斂眼睫,是啊,她怎麼還會記得他呢?
「我想雇你為我做事。」他振作精神,露出個溫和的笑容,還不知死活的提出邀請。她跳高眉,摘下墨鏡,冰藍瞳眸在街燈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冰冷。「我拒絕。」
毫不考慮的回絕阻止不了霧澤棹的決心,他仍是笑嘻嘻的說:「酬勞很優喔,是那種錢多事少離家近的工作。」
她回霧澤棹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有這種差事才教人覺得奇怪。」
這個人很奇怪。
不知為何,早在他跟蹤自己,目睹一切時,她就該殺了他滅口的,可是她竟然下不了手,她竟然對一個初見面的痞子下不了手,這絕非因她心軟,而是有其他原因。
或許是因為他的笑容……她甩掉這份無時無刻存於腦海中的斷裂記憶,現在不是想起的時候。「這份差事只有你能做到,我很誠心的僱用你,你該給一點回應吧。」霧澤棹仍笑著勸說。
「回應是吧?」她陡然綻開個天使笑容,手中的劍不留情的刺向他的脖子。
霧澤棹看似驚險的躲過她的攻擊,訝然在冰藍眼底一閃而逝,她不放棄的再次攻擊,一次比一次更加犀利,霧澤棹也躲得「得心應手」。
片刻後,她終是發現他只是想要絆住她罷了,一招連續攻擊,教霧澤棹躲避不及的被劍削落發尾,待他回過神,白色的身影已然消失在眼前。
霧澤棹收起笑容,悵然地拾起地上的髮絲,抬首望著高懸天際的月亮,口裡喃念道:「月之女神,狩獵女神,ARTEMS……」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19:40
第二章
在邁向宇宙化的過程中,日本從未缺席過。
事實上,自二次大戰後,日本以近乎奇跡的速度重建頹傾的國家,重回世界強國之林時,全球各國無一不注目這個不斷創造奇跡的國家。
對日本而言,未來,是屬於日本的未來,即使在宇宙強力開發之下,日本征服未來,掌握世界的野心未曾稍減。
當第一個月球基地建造完成之後,日本政府便與國內企業合作,企劃更加長遠的外星球殖民計劃,如同有計劃地鼓勵日本人民移居南美洲一樣,以減少日本的人口,尤其是首都東京,只不過這個計劃的實行速度始終趕不上步入公元兩千年後日本政府宣導政策下出生的嬰兒潮增長速度,致使現今東京的範圍,以及它的衛星城市幾乎遍整個關東平原且有向南北擴張的趨勢。
號稱全球科技先進國家的日本,除了高科技的研究外,為順應人口增長和因國家菁英人才的斷層現象而推動第四次的教育改革,試圖延續日本未來前景的發展,培養出擁有先進知識兼具日本傳統文化倫理的全人——亦即他們所稱的「新日本人」。
為此,日本政府結合民間企業研究專才在境內成立了數個國際學園,其中成果最為卓越顯著的即是「諾亞國際學園」。
諾亞國際學園位於築波市與在千葉附近的上總丘陵間的一處名為「諾亞」的重建都市。
諾亞,顧名思義,是取自聖經中的「諾亞方舟」,代表日本的新生。
「你的入學已晚了別人好幾步,但是我想依你的程度應該很快便能跟上其他同學才是。」學園長在看過資料後對著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微笑。
她有著甜美可人的笑容,精細的五官有如手工捏制的陶瓷娃娃般細膩,更特別的是,她有一雙隱隱透著藍光的深藍色眼眸。
約莫一百六十五公分的她,在這個有計劃的培育新生兒基因的國家中可說是異類,只因現在在基因改造技術下,幾乎所有的日本人身高都超過一百七十公分,再也不是古代中國人所稱的「倭寇」。然而,她恬柔的氣質卻讓人一眼難忘。
「謝謝學園長特准入學。」她微向前傾身,鞠了個不像樣的躬。
「我們學園的風氣向來是開放而自由的,所以你可以放心的待下,青柳同學。」學園長因她的鞠躬不像樣而微攏眉,但未明顯表達出來。
舞羽臉上耀眼的笑容教人不敢逼視,深藍色的眼瞳漾著粼粼波光。
「現在,我請舍監上田和子小姐帶你去宿舍熟悉一下環境。「說完,學園長朝一直站在門邊約莫三十五歲的女子頷首。
上田和子立即上前,優雅的鞠個躬後才面向舞羽,露出一抹公式化的笑容,「青柳同學,請跟我來。」
她低頭看著舞羽,很懷疑這樣一位光是身高就不符合標準的學生,怎麼進得這所不論外表身材智商都是上上之選的學園。
舞羽保持笑容,抑制住那一進學園長辦公室沒兩秒就興起破壞這間擺設整齊的辦公室的念頭。
她很懷疑待在那樣的地方辦公不會將人弄瘋,她才站不到一分鐘就想掉頭走人,她真佩服自己還能裝出笑容聽學園長演講了快一個小時。
要不是為了尋找「處方箋「的下落,她絕不會自動降齡的跑到這個什麼鬼國際學園就讀。
一個月前她抵達日本,先是解決一樁「空」資料外洩的任務,然後便展開尋找「處方箋」的計劃。
思及此,那天在「墮落」遇到的那個怪人的影像不期然地浮上眼前,她硬是將他自眼前眨掉。
律村光雄在七年前因染上宇宙不明的細菌而過世,那時她十八歲,差一點就可以找他報仇,沒想到他先走一步,無仇可報的她,只好將滿腹的仇恨用在執行任務上,且立誓永不再踏上這個國家。
現下為了「處方箋」,她不得不破誓來到日本,想起來她就渾身不舒服。
調查資料顯示,津村光雄的妻子尚在人世,擔任諾亞國際學園的理事長——日本的私立學校才設有理事長,此國際學園為半官方組織,因而設置一名理事長,擔任官方與民間企業界和學術界溝通的橋樑——另外他的兒子繼承他的遺志,在上總生命科學研究所進行遺傳基因的研究工作。
上總……那地方藏了多少骯髒勾當只怕怎麼數也數不完,舞羽明白自己對上總那個地方有深刻的恨意,便先從津村美姬下手。若非如此,她也不必化名為「青柳舞羽」』進入這所近年來已成為全日本第一學府的諾亞國際學園。
「這裡是高中部的宿舍,二年級住二樓,三年級住三樓,一年級住四樓。每一年級各有一名宿舍長,管理晚點名和大小事務,有四名舍監,都住在一樓,兩名女性、兩名男性,女性你都見過了,即是我及川裡織,和適才將你交予我的上田老師。」
及川裡織是一名約莫二十五歲的女子,有著柔和的笑臉及清秀的五官,身高大概一百七十公分左右,是現今日本女性的平均身高。
「及川老師,」舞羽唇角微漾笑意,朝她輕點下頭。
「請多指教。」
「不必了,對我你不必如此多禮。」及川裡織因她的禮節而慌張地紅了臉。「高中部的住宿生不多,全都是女孩子.大概有一百多人,其中二年級的住宿生只有二十個人。現在你沒看到人是因為學生們全上課去了。」
舞羽一眼即看穿及川裡織的個性容易緊張且神經質。「及川老師,請問我的房間是一個人的嗎?」
宿舍每一層樓有二十六間房,每一間房間皆十分寬敞,她會這樣是希望行動不必顧慮到室友。
「是的。」及川裡織領著她來到一扇門前,取出鑰匙開門。
房門一開,所見的即是兩張分置於左右的單人床,面對門的是一扇落地窗,往外頭望去可見一座有著噴泉的西式庭園,另外尚可看見操場上正在上體育課的學生。書桌是擺放在靠近落地窗兩側的牆邊,衣櫃及置物櫃位於靠近門的兩例牆邊.書桌、衣櫃、置物拒全是采隱藏式設計,只要按一個鈕或遙控器便可任意現形。
「這間房間以後就是你住宿的地方,可以放心地將東西堆置,因為在你們畢業之前都不會再換房間,」及川裡織上前拉開落地窗,讓新鮮的空氣進入房間,「這兒的一切皆是采電腦化控制,不用擔心會有不安全的地方。」
就是全采電腦化才令人不安。老實說,舞羽不喜歡這種過度機械化的生活。
在這個一切皆電腦化控制的時代中,人類的生活雖然更加便利,但自由也相對的減少,個人隱私隨時有被揭露的可能性,尤其在人工智慧晶片發明後,這種可能性更是提高。
她心中想念的,還是那段與母親一同生活的日子,那種什麼事情都自己來的原始生活,已經成為過眼雲煙。
「我知道了。」舞羽打斷及川裡織的介紹,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及川裡織像只受驚的兔子震動下身子,勉強擠出個笑容,「那麼,你先把制服換上吧。午休結束後的第一堂課是電腦科技,你的班級是二年優班,有問題再到教師辦公室找我吧。我……我們還有另外兩位舍監,你會在吃飯的時候見到他們。」
及川裡織迅速把話說完,立刻衝出房間,直到關上房門,她才鬆了口氣。
不知為何,青柳舞羽雖然是笑著,但是給她的壓迫感好大好大,讓她快呼吸不過來。她振振精神,抬頭挺胸走離。
舞羽盯著及川裡織飛奔出去,沒有多加注意。基本上。從她進入這所學園後遇到的三個人,一個比一個怪,但她志不在此,亦無心探索。
反正日本人表面上是一套,骨子裡又是一套,就像那個死有餘辜的津村光雄。
舞羽換上深藍制服後,什麼也沒拿的步出宿舍。「請問理事長辦公室怎麼走?」舞羽隨意捉了個人便問。
她不得不承認這個學園沒人指引真的會迷路,而且是迷路得很徹底,從她離開宿舍後便失了方向感,現下她連自己身處在何處也不曉得,只好問人。
那人看了一眼舞羽身上的制服,怪異的朝天空一望,急忙推開她跑開。
舞羽被推得莫名其妙,她微揚眉,不甚在意的轉身才要再捉一個人問路,卻發現因午休時間而跑出教室的學生們圍成一個圓朝她頭頂指指點點的,她跟著始首一看。
只見一道黑影從一棟五層樓的樓頂往下躍,舞羽眸子一瞇,過往的記憶在眼前重現,一名十二歲的小女孩被迫跳樓以求生路的畫面與面前的畫面重疊在一起。
不!
她不假思索的衝上前去想接住那名跳下樓的學生。
圍觀的人因舞羽的舉動而驚呼連連,卻無一人肯伸出援手。
舞羽動作利落地躍上離那幢樓最近的一棵楓樹再攀住大樓的邊緣,左手捉住窗沿,右手適時地攔腰抱住那名墜樓的學生。
四周的驚呼聲更大,但仍無一人肯上前幫忙。
舞羽因那學生下墜的衝力使得她整個人跟著懸空,支撐她們的只剩捉住窗沿的左手,但她擔心的不是左手,而是抱住那名學生的右手。
糟糕!舞羽吃力的維持著平衡,右手快不行了。
她使盡吃奶的力氣將還弄不清自己是生是死的學生拉到窗邊讓她捉住窗沿,然後她左手一鬆,整個人被地心引力吸住迅速下墜。
教圍觀的人更驚愕的是舞羽在落地的前一秒成功地變換姿勢,她輕若羽毛般地在空中轉個完美的空翻,以蹲姿安然落地。
舞羽面無表情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很後悔才一到學園就做出這等未經大腦思考的蠢事。
她才要撥開那群沒心沒肺、只有眼睛沒有手腳的人群離開時,肩膀忽被人捉住,她正想甩升來人的侵犯,一股清香襲來,她身子登時一軟,在意識消失前,她最後一個念頭是:那是麻醉藥的香氣……舞羽一睜開眼隨即進入戒備狀態的蹲坐起身,環視所處的環境,看清自己應是在醫務室。
由於舞羽沒有其他夥伴的超能力,所以她長期接受各種訓練,其中包括對麻醉藥的訓練,無論是何種麻醉藥物,她只需要十分鐘的時間便可完全清醒。
整個醫務室大得驚人,除了不遠處傳來啜泣聲和說話聲,她望向聲源,只見一名背對著她身著白抱的身影正和一名女學生在交談。
「老師……嗚……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所以……所以我宣誓我的決心……」她楚楚可憐的哭訴著,似要將心中的痛苦全吐出不可。
「岡野同學,你先躺下睡一覺,好不好?一切事情等你冷靜下來再說,嗯?」低緩的男中音似水般安定。
這聲音好像在哪兒聽過。舞羽在記憶中搜尋著相似的音質。
「可是……我真的好想死……好想死……」她擦著眼淚抽噎道,肩膀一聳一聳的,看來有些可憐。
「你的生命是你父母親給的,別輕易說什麼死不死的話。」那聲音滲入困擾,但依然很柔和。
「老師,我……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老師……老師不明白……所以我……我想用這種方法……告訴老師……」岡野美雪眨眨淚眼,抬眼望著他。
「岡野同學,別哭了,你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小酒窩,是老師最喜歡看到的。現在你在哭,小酒窩都不見了,老師好失望喔!」他輕拍她的肩,笑道。
「老師……真的嗎?」岡野美雪這下淚也不流了,紅著臉嬌羞地問:「我的笑容真的很可愛嗎?」
「哪有老師喜歡看學生愁眉苦臉的?當老師的總是希望學生永遠快快樂樂沒有煩憂呀!」他並未正面回答她的問話。「你的心跳有些不正常,我幫你打一針,好好休息睡一下,嗯?」
失望明顯寫在岡野美雪臉上,但因老師的笑容,她仍是乖乖的聽話躺下,讓他幫她打針,然後安然睡去。
舞羽無心理會他們的對話,只覺他的背影和聲音有一股熟悉感,這樣的音質和身影,該是她在不久之前聽過、見過的。
果不其然,她的揣測在他轉身面對她時得到證實。
眼光交會的瞬間,她二話不說的抽出劍,劍尖旋即抵上男子的眉心。
見著舞羽活力充沛的模樣,他這才放下高懸的心,轉而為自己的小命打算了。
他鎮定的彎起嘴角,隱於銀框眼鏡後的墨綠眼眸流轉著笑意,他舉高手做投降狀,語帶笑意地開口說:「很高興看到你『生氣盎然』的模樣,不過,不知我該如何稱呼你?」
適才在外頭見著她精彩的表現,讓他嚇得半死,差點站不穩,見她想離去,才使用麻醉藥阻止她的離去。
舞羽黛黑的眉早在看清此人的面貌時揪成一團,教黑色隱形眼鏡勉強染深的冰藍眸子燃起兩簇冰焰,緋紅櫻唇緊抿著。
即使那時因天色的關係未能辨識出此人眼色及髮色,但他那副讓她看了就想動刀動劍的表情就算化成灰她也識得。
他說話的興致並不因沒人捧場而失,反而愈說愈起勁。「該稱呼你ARTEMIS?還是青柳舞羽?『空』的一員?抑或是今天才剛轉入的特例插班生呢?」
他面露困擾,狀似苦思,「真是糟糕,才剛見面就得煩惱稱謂的問題。不過,我都認識你了,不自我介紹一下未免太過失禮,雖然我不怎麼喜愛日本人那一套,但是……」再次展開笑容,他看似沒半分危機意識的續道:「我的名字是霧澤棹,是這所學園高中部的校醫,並兼二年優班的導師。啊,你『好像』是轉到我的班上嘛,我教的是生物科技概論。另外我也是高中部宿舍的舍監,咦,怎麼你『好像』也住宿——」
「閉嘴。」舞羽輕聲細語地吐出這兩個字,成功的阻斷霧澤棹絮絮叨叨的話語。
聽他自我介紹了那一大串,舞羽頭大的發現他身兼的三職中有兩職與她假扮的身份有莫大的關係。
她開始後悔沒在第一次打照面時就一劍宰了他,現下給自己留了個禍根,她是今年犯太歲沒燒香拜佛嗎?
怎麼才到日本就讓她碰上這等倒楣事?
她冷瞪著霧澤棹,眼眸溢滿警戒和懷疑。
「你是誰?」一個會到「墮落」的人絕非普通教師。
「霧澤棹。」他答得順口,接著告誡道:「我剛剛替你的右手注射了肌肉鬆弛劑,別勉強使力,讓它休息一下。還有,在學園裡每個人說的話你最好都聽一下,否則會有很嚴重的報應。」
舞羽不受教的微瞇起眸子,睨著霧澤棹未改的笑臉,倏然收劍入懷,轉身想走,卻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住,有了先前的經驗,她下意識地捉住他的手,以一個側摔將霧澤棹摔出去。
她最痛恨的就是想要支配她的行動與思考的人!這個霧澤棹犯了她的大忌。霧澤棹反應敏捷地在落地之前穩住自己,白袍和及肩的褐髮隨著他的動作而飄起、落下。
這可不是對待老師的態度。」他仍是一臉笑容的理理微亂的衣物,落地的身軀恰巧堵住門口。「學園雖強調開放自由,但是該有的傳統仍是有,該有的禮節還是得繼續。」
「讓開。」舞羽簡短命令,不願跟他有再多的瓜葛。
縱然有把柄在他的手中,她還是不想放低姿態。
「你不覺得你該坐下來考慮我先前的提議嗎?ARTEMIS?」霧澤棹喚著她的代號,滿意地看著舞羽面色一沉。
「什麼提議?」她不悅的指數提高到危險程度,即使表面仍看不出來,但從她壓低的語調中可窺出一二。
「僱請你替我做事的提議呀!」他拉過一張椅子擋在門口坐下,眸裡笑意萌生,看著她的模樣好似看著一道美味的餐點。
舞羽微擰眉,目露凶光的瞪著氣定神閒的等著她回應的霧澤棹。
「若是我不答應呢?」她挑釁的問。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霧澤棹的一舉一動都刺眼得難以忍受。
「我是不會怎麼樣啦!」他攤攤手,微瞇起綠眸,一副悉聽尊便的無所謂樣。「只是我看到你的時候,可能會情不自禁喊出你的代號,或是不經意透露出你真實的身份。」
「你威脅我?」舞羽掄緊拳頭,氣憤難消。
從十二歲之後就沒人敢再威脅她,這個人找死!
「不,只是希望你能慎重考慮,因為我真的很需要你。」霧澤棹直視著她,堅定不移的目光出乎意料的滅了舞羽的怒火。
需要你拯救我快消失的心,需要你肯定我的存在,只要你……他在心裡渴求道。
舞羽一愣,想別開視線卻發現自己無法移開,她原先想說的話語全數逸失。
那雙眼睛有著足以吸引人進一步探究的東西。
好一會兒,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現在『空』的成員全數停止接受任務,而且你要僱請我必須透過MATRX才行。」
提到MATRX凌心宇,舞羽不免凝重的略垂肩膀。
對他們而言,最不可或缺的心靈支柱心宇一倒下去,他們表面上看來一如往昔,可內心皆是忐忑難安。
他們因心字而凝聚,現下因心宇而四散各地尋找能延長自己生命的「處方箋」,心裡總忐忑不安的,只因他們刻意掩埋忽略的過去會因此而再次浮現。
因為DNA序列的問題,使他們七個人沒一個活得過二十歲。身為核心的心宇已發病,而他們這些還沒發病的人,僅能設法取得製造他們父母的科學家當初留下的DNA序列——那已成為他們唯一活命的希望。
老爹——史克維茲博士——說DNA序列放在一條呈菱形立方體狀鑽石項鏈裡,鑽石在燈光的映射下呈現藍色的光芒。若是她似眠羽那般坦率、直宇那般幸運,或是薰雨那樣了無牽掛也罷,偏偏她對過去仍存有非常大的顧忌,沒有心宇在,她封閉的過去就像一頭少了禁錮的猛獸,從她破了個大洞的心入侵。
她只能全力防守,卻找不到機會反擊。有時候不禁想,如果她也能像眠羽一樣找到叫個足以依靠的人該多好,每每思及此,她腦中便會出現那名長久以來存在記憶中、擁有獨一無二笑容的人影,但她始終憶不起那個人,只是心頭對那個人的印象卻強烈得無法磨滅。
霧澤棹神色認真的凝視著她,「我不在乎那個手續,我既然遇到了你,就不會放手。」舞羽心頭一震,盯著他堅定不移的眼眸,讓他眼中透露的勢在必得撼住。眨眨眼,忽感眼睛一陣刺痛,急忙遮住眼睛,眼瞼反射性的直眨,想眨掉入侵眼睛的異物,但愈眨她的眼睛愈痛。
她捂著雙眼,小臉因眼睛的痛楚而皺成一團。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20:02
第三章
察覺舞羽的不對勁,霧澤棹臉色大變。
「怎麼了?」他一個箭步衝到舞羽身旁,拉下她遮眼的手,檢視她的眼睛。
舞羽想看清霧澤棹,可是在一大片水霧阻隔下,她壓根看不清任何事物,只能勉強出聲道:「眼睛好痛……」
「別碰!閉上眼睛。」霧澤棹命令道,語間有不容輕忽的威嚴。
舞羽不由自主的依從,他小心地撐開她的眼瞼,將她戴著的黑色隱形眼鏡拿出後,扶著淚流不止的舞羽坐在床沿。
他輕柔地拭去她滑落頰畔的淚水,輕聲問:「覺得如何?」
她疼得無法張眼,但拿出隱形眼鏡後眼睛的確舒適許多。「好多了。」
霧澤棹不停地替她擦去滾落的淚珠,「現在試著張眼看看。」
舞羽依言,緩緩睜開眸子,蝶翼飛舞殷眨動的睫羽猶沾著透明的水珠,初張開時視界仍是一大片的迷濛,連續眨了幾下之後,視界才漸清明,首先映入瞳裡的是一雙盈滿關懷的墨綠眼眸,然後才是那張俊雅帥氣的面容。
「怎麼樣?看得見嗎?」霧澤棹見她眼白的部分滿血絲,不禁皺起眉頭,拿了個檢療器檢查她的眼睛,發現她是屬於不適合帶隱形眼鏡的體質。
「嗯。」她輕點下頭,搞不清楚他在做什麼。
「還疼嗎?」他微冰的手指輕壓著她的眼窩。
舞羽再點頭,發熱的眼睛在他手指的撫按下疼而略微減輕。
「不適合戴隱形眼鏡就別戴。弄瞎了眼睛就得不償失。」霧澤棹的關心溢於言表。
他的表現讓舞羽以為他已經認識她很久、久到可以訓她的地步。
「況且,現在的技術又不是不可以冶療好近視,做什麼戴隱形眼鏡這種退流行的東西?萬—眼睛受傷了怎麼辦?」
舞羽被激怒了,不悅的吼道:「你那麼凶做什麼?
要不是這雙眼睛的顏色動手術也改變不了,戴有色隱形眼鏡也只能勉強加深眼色,你以為我愛戴啊!」
這雙眼睛是當初製造他們父母的科學家為了辨識,而在基因中加入的不可改變因子,就算是動整型手術,這雙眼眸的顏色仍然改不掉。
每回出任務為了這雙眼睛的顏色,她都得大費周章的掩飾,忍著戴隱形眼鏡的不適。原以為時間久了便會習慣,沒想到這次戴不到一天就「破功」,痛煞她也!
「還有,我兩眼視力都是3.0,不需要戴眼鏡矯正。
你別把我想的很肉腳!」舞羽補充道,她可不願意被霧澤棹認為自己能力不足。
這雙眸子,除非拿到DNA的排列,否則根本別想在有限生命中擺脫這種顏色。只不過。她和夥伴早習慣了這雙與他人迥異的眼眸,若真改變眸色,肯定無法適應。
舞羽伸手要揉眼睛,卻讓霧澤棹一掌拍掉。
「不准揉,你的眼白全是血絲,若是把細菌揉進去引起發炎就有你瞧的了。」霧澤棹嚴肅的表情和強勢的動作硬是壓下她的反抗。
他怒氣沖沖的走到藥櫃前拿了一瓶透明的藥瓶裝入眼睛專用的滴漏器,再回到她身邊,「頭抬高。」
舞羽不解他為何那麼生氣,抬起泛紅的眼睛瞪著他,冰藍瞳眸裡顯示出「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你是我的誰?誰知道你會不會乘機下毒?」的訊息。
「我不會害你的。」霧澤棹對她的多疑暗歎口氣。
她看了他半晌,這才抬高頭,合上眸子,讓霧澤掉幫她撐開眼瞼滴入藥水,冰涼的藥水與眼睛一接觸,迅速消弭她火辣的疼痛。
他修長的指尖輕觸她的眼睛四周,替她按摩。
「睜開眼讓我看看。」霧澤棹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回沒那麼強硬。
舞羽照做,覺得疼楚已離她遠去。
「很好,應該不會痛了吧?」肅然的霧澤棹變成那個笑容滿面的霧澤棹,他順道檢查她的右手後才放開她。
她呆了下才回神,點點頭,不怎麼甘願的吐出兩個字:「謝謝。」
墨綠瞳眸漾著深深的悅然,他笑了笑,「謝倒是不必,只要你肯考慮我的提議。」
「我有拒絕的餘地嗎?」舞羽斜瞪他一眼,他都這麼威脅她了,她能不答允嗎?而且,剛才他還幫了她一把,她這個人不喜歡欠人家債。
「那你是答應囉?」墨綠眼眸再也壓抑不住的進出欣喜若狂的光芒,震懾住舞羽的心神。
「ARTEMIS?」霧澤棹見她久久未答,有些擔心的搖搖她的肩輕喚。
舞羽倏地回過神,發覺眼前這個男人有感染她的能力,教她向來冷靜的心湖起了波瀾。決定忽視他對自己的影響力,她清清喉嚨,「我能不答應嗎?」
「太好了,ARTEMIS。」霧澤棹表現出的歡喜不是作假。
她黛眉一攏,口氣不佳的糾正道:「柳舞羽。」』
「呃?」他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我的名字叫柳舞羽,別叫我ARTEMIS,要是你說溜嘴,我就一劍刺穿你的咽喉。」舞羽話已出口才覺後悔,為什麼聽他叫她的代號便全身不對勁?她不明白為何在霧澤棹面前心緒特別容易浮動,但她的話都說出口了,後悔也來不及。
「柳舞羽。」霧澤棹以標準的中文念出這三個字,「你是中國人?」
他大學時輔修中文,是以能說一口好中文。
舞羽皺起眉頭,美顏滿是不耐煩,「沒錯,臭日本鬼子!」
「你是在罵我嗎?」霧澤棹笑笑地指著自己。
「不然還有誰?在場清醒的除了你我,難不成還有鬼嗎?」舞羽肆元忌憚的以中文開罵,心知這所學園的高中部的外國語言課程不包括中文。「很抱歉,我不是日本人,就算有,也是一半而已。不過我通常不以日本人自居,雖然我的名字是日本名字。」霧澤棹繞口令似的解說。
舞羽聞言,改口道:「臭半個日本鬼子。」
「哈哈哈……」他大笑出聲,不得不佩服她的反應能力。
倏地,「咻、咻」兩聲,兩道銀光一左一右地掠過霧澤棹耳邊,止住了他的笑聲。只見舞羽指間夾著飛回的兩支飛鏢,冰藍眸子燃著熊熊的怒火。麗顏漾著冰冷的笑容,大有「再笑,就讓你永遠笑不出來」的意味在。
霧澤棹忙高舉雙手投降,忍住笑聲卻抑不住唇角的上揚,「抱歉,我只是覺得你很好玩。」語氣裡有著深切的寵愛。好玩?!舞羽一聽,理智的神經斷裂,深覺自尊心受創的收起飛鏢,以劍伺候,兩人又開始過招,霧澤棹繞著醫務室讓舞羽追著打。
「你收不收回那句話?」她一個輕躍阻斷霧澤棹的去路,銳利的劍尖已是第三次抵上他的脖子,威脅著要取走他的腦袋。
「什麼話?」霧澤棹當真如他的姓「霧澤」,一頭霧水的凝望著她。
「你覺得我很好玩那句話。」舞羽長那麼大還沒被人說過她很「好玩」。
「可是我真的覺得你很好玩呀!」發覺她是認真的後,他終於收起笑容,「為什麼你會這麼生氣呢?」這個白癡傻瓜加N級的神經大條的癡呆霧澤棹!舞羽持劍的手因忍著朝他大吼的衝動而發抖,氣到無處可發的她只能一字一頓的喚道:「霧、澤、棹!」
霧澤棹為免自己真在舞羽一時衝動下腦袋搬了家,連忙輕咳幾聲以止住笑意,轉移話題,「我們來談談正事吧。」
舞羽怔忡了半晌,才壓下紊亂心緒,搶先開口道:「等等,我必須先說明,這次接下你的委託,純粹是我在此的附屬目的,因此我不會盡全力幫你。當然,如果我的主要目的達到了,我自會全力辦妥你的委託,這點若是你不能接受,就算你再威脅我,我也不會屈服。」
「可以。」只要她能待在他身邊,要他答應什麼都可以。
他爽快的答允反教舞羽狐疑的打量他,但他只是一個勁兒的對著她笑。
「那麼,說出你的委託吧。」舞羽真不知他哪來的好心情讓他笑容燦爛得像瘋子。
「我的委託很簡單,就是請你幫助我一同找出破壞這座學園安寧的兇手。」
霧澤棹摘下眼鏡,原本溫吞的氣息消逸,代之而起的精銳冷鷙。
舞羽面對這樣的轉變並不訝異,她還在想怎麼這麼奸詐狡猾的人會有這麼溫文儒雅的外表。讓她比較在意的是,初識未久的他對她的影響力不可謂不小,她發現自己的情緒在他面前有崩潰的可能性,這前所未有的焦躁控制著她。
「兇手?」舞羽在進入諾亞時,曾耳聞高中部似乎有一點小問題。
「諾亞國際學園是一所從中學到研究所的一貫學園,近幾年來培育的人才已超過東京大學成為全日本第一,因此學園也成了炙手可熱的入學目標。然而,去年高中部一連發生四件學生自殺事件,使得原本平靜的學園蒙上一層陰影。」說話的當口,他全身籠上一抹冷霧,淡淡的,淺淺的,教人難以察覺。
「校園暴力?」舞羽知道日本的學校一直無法根治這個問題,因為教育體制本身無法改善,使得加諸在學生身上的壓力較其他國家要重上幾倍,在這所名校中,有校園暴力的事件不足為奇。
「應該說是住宿生之間的欺負事件,但箇中原因仍值得探究。」因到校時間不長,霧澤棹無法掌握太多資料,一方面也因為他的意願不高。
「什麼意思?」她微皺起眉,要他說明清楚。
「這四名自殺的學生全是住宿生,都是不隸屬於任何小團體的學生,也都各有專才。跳樓自殺的原因不明,但都是在有大賽前夕。所幸這些學生都只是受傷,沒有身亡。」霧澤棹叫出懸浮的電腦影像,上頭列著那四名學生的資料。「在這所強調全能方位發展的學園,她們算是比較特殊的異數。」
「田徑、繪畫、排球、舞台演員。」舞羽看了下她們的專長,「她們皆是一人獨居。」
「沒錯,由於住宿生不多,因此會有獨居的情形。
像你今天救的那名學生也是住宿生,二年級。」霧澤棹指指不遠處因打了針而安穩睡著的女孩。
「我不是要救她。」舞羽瞄了他一眼,輕聲否認,微低的容顏有著不容忽視的冷漠。
「不論動機如何,結果是你救了她一命。」霧澤棹自動結束這個話題,看出她對自己一時衝動的舉止有著深切的否決意味。「這四個人在事故發生時是一年級,當年的一年級全數沒有搬走,宿舍長也是連任。」
他再叫出另—份資料,是現在二年級的住宿生名單。
「宿舍長安田紗那香。」舞羽盯著懸浮電腦影像上的照片,「國小是念附近的諾亞實驗小學,中學起進入學園後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各項才華也都有一定的水準,十分符合貴校的辦學精神嘛!」她語帶嘲諷的瞄了眼身旁的人。
「我今年初才被聘進這所學園,若不是受托調查這件案子,我也不會進來這所學園。是以,請你盡情的諷笑嘲罵,我是不會有感覺的。」霧澤棹笑嘻嘻的回道,墨綠眸子滿是笑意,好似看著舞羽就能生出無限歡愉般的笑著。
舞羽橫他一眼,又回到電腦影像前,「你心目中的人選有幾個?」
這個人的顏面神經—定有問題!
「什麼人選?「這回輪到霧澤棹聽不懂她的話了。
「兇手人選。你不是受托調立這件案子嗎?都已經半年有餘,你可別告訴我你一點進展也沒有。」舞羽躁然喝道。
「是有幾個。」霧澤棹露出讚賞的笑容,墨綠眼眸毫不掩飾內心想法的望著她,倒是舞羽不習慣這般坦然相視,硬是將注意力擺回正事上。
「哪幾個?」
「安田紗那香和同樣是住宿生的伊集院憐。
「伊集院?」舞羽輕揚唇角,綻放純美的笑臉,可是吐出的話語卻有著濃重的嘲諷。「歷史悠久的貴族?」
「沒錯,她的家世背景很輝煌,個人的表現也很突出,和安日紗那香一樣,都是二年級中很出色的人物。」霧澤棹伸手拂開她遮面的長髮,看不見她的表情讓他有些寂寞。
專注在吸收資料的舞羽望了他一眼,伸手將長髮住後撩,露出半邊芙蓉面。
「只有這兩個?」問了半天沒得到回答,她不耐煩的轉頭看霧澤棹在搞什麼鬼。沒想到一轉頭面對的就是一張放大的俊臉,惹得她差點驚呼出聲,她撫撫受驚的心口,恚罵一句:「你搞什麼鬼!」
霧澤棹奸計得逞的坐離她一點,正經道:「目前只有這兩個,因為她們皆為小團體的中心,而這兩個小團體向來不和。唯一的疑點是這四名學生都是獨行俠型的學生,不怎麼跟其他人打交道,卻會被逼到自殺,十分的可疑。最教人苦惱的是,事後問她們,她們絕口不提曾發生過什麼事情,一問三不知,好像不知道自己跳樓一樣。」
「那個女的呢?」舞羽不快的擰眉指指沉睡中的那名女學生,直覺地將她列入第五個。
「她叫岡野美雪,有心臟病。」霧澤掉望了眼她手指的方向,有些無可奈何的說。
她微挑一眉,「為了心臟病自殺?」
過年頭還有為這種事自殺的?換顆心不就得了?人工心臟的技術老早開發成功,何需自殺?
「這個……」霧澤棹為難的歎口氣,「老實說,她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才這麼做的。」
「你?!」舞羽不敢置信的挑高眉。
「她向我告白,我拒絕她,她就用這種方法向我表明她的決心。」霧澤棹不曉得現在的學生想法是如何,雖然師生戀在社會上已是見怪不怪,但他總有拒絕的權利吧?
「生命太長,就值得浪費嗎?」舞羽氣息為之一變,猶如寒冬紛落的白雪般教人忍不住打寒顫。「太過年輕,以為生命是可以為了一件小事而丟棄的人死了最不值得同情。」
舞羽覺得自己救了一條賤命。
霧澤棹眼底閃過一陣不知名的心緒,但他飛快的掩去。「總之她沒事就好了,我會好好開導她的。」
「哼!」她冷哼一聲,「乾脆叫她再跳一次樓死了算了。」
「不能這麼說,世間萬物皆是生命,不能如此輕視。」他有些激動的辯解,「小舞,你不可以有這種想法。」
「為什麼不能?假如一個人不愛惜父母上天給的生命,倒不如讓其早入輪迴道,省得變作垃圾任人踐踏。」舞羽不知哪兒來的氣,一把火竄起,恨恨的瞪著岡野美雪。「人就是有太長的生命才不懂得珍惜自己所擁有的。」
生命不是用來浪費的!要是她這麼想以死宣誓決心的話,乾脆把命過給他們這些生命所剩無多的人,還算做了件好事。
「小舞……」霧澤棹疼惜地擁她入懷,說不出一句話。
意識到他的行為怪異,恢復冷靜的舞羽連忙推開他,「你做什麼抱著我?還有,不准你叫我小舞。」
這色狼,竟然敢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吃她豆腐!
「叫你的全名太費事了,叫小舞反而有種親切感,你不覺得嗎?」一瞬間,霧澤棹又是嘻皮笑臉的反問。
「親切個頭!」她不悅的回了句。「我警告你,不准在別人面前叫我小舞。」
「哪只有我們的時候就可以了嗎?」他睜著綠眸「天真」的問。
「不可以!」舞羽氣憤的吼著。
「不要那麼小氣嘛!大不了我也讓你叫我小棹,怎麼樣?」他像牛皮糖一樣粘上她。
「放開我!」舞羽沒想到他來這招,忙著與他「切八段」而忘了適才的事情。
「不放,誰教你這麼小氣,叫你一聲小舞也不行。」
霧澤棹死抱著她不放。
「你……」她氣結得不知如何接腔,怎麼她會有這種壞運道?「霧澤棹,我數到三,你不放開我就有你好受的了。」
霧澤棹像玩上癮的抱緊她,柔軟的身子如此暖香,他不由得更加重力道想感受懷中這真實的觸感。
「霧、澤、棹!」舞羽掙不開他的懷抱,氣鬱結在胸口,她有預感在拿到「處方箋」之前,她一定會先被他氣死。
「老師,我們來探望岡野同學和新來的同學……」
沒有預警的,一群男女學生就這麼闖進醫務室,所有的人見到霧澤棹和他懷裡的舞羽時,有志一同的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驚呼出聲。
「霧澤老師!」男同學在看清舞羽出色的容貌後,惋惜自己的手腳太慢,教霧澤棹給捷足先登。
「霧澤老師……,女同學則是在看到舞羽和霧澤棹簡直是天作之合後,失望的叫著。
「各位同學,進來不敲門很不禮貌喔!」霧澤棹落落大方的態度彷彿承認了他們所以為的那樣就是事實。
而舞羽因見到那麼多人使勁推開霧澤棹的功作,則被眾人認為是欲蓋彌彰。
「哇!」一大票人在看見舞羽眼睛的顏色時更是驚呼不已。
「好漂亮的眼睛喔!」任憑現在的整型技術再怎麼先進,還是無法將人的眼睛顏色改變成像舞羽那雙冰藍瞳眸那般特殊而自然的眼睛!
「很漂亮吧?這是最新發明的整型手術的顏色。小舞,你瞧,人家都說你的眼睛漂亮呢!以後別再戴眼鏡逛起來,我可不愛。」霧澤棹低頭望著她,墨綠瞳眸聚滿名為「愛」的心意。
像是為了尋求肯定意見似的,他問前來探視的學生們:「各位,小舞的眸色是不是跟她的人很配呀?」
在場的人紛紛點頭,光是舞羽的美貌便折服了一半的人,那樣特殊的眸色,雖是整型的,但在她臉上卻一點也不突兀奇怪,彷彿生來便如此般的自然。
舞羽這才發現霧澤棹的詭計,心愕於他的細心,卻仍惱於他的自作主張。她不著痕跡的怒瞪他一眼。
暗咬唇瓣不出聲,低著頭,任人怎麼想就怎麼是吧。
反正她這輩子唯一的「栽跟頭」紀錄九成九得記在霧澤棹頭上。
可是當她聽見霧澤棹的介紹詞時,她無法再置之不理的抬首,怨恨的眸光幾乎要射穿霧澤棹——
「老師,想必這位新同學相當特別吧,否則怎麼會讓你出手呢?」男同學曖昧神情的用手肘推推他。
重新戴上眼鏡的霧澤棹斂去精明只餘和緩的憨然,他不好意思的搔搔頭,笑道:「反正你們遲早也會知道,她叫青柳舞羽,不只是轉學生而已,還是我末過門的妻子。」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20:28
第四章
一下子,驚叫聲此起彼落,入校以來即深受歡迎的霧澤棹竟然有個才念高二的未婚妻,尤其還是就讀他們學園,這可是比星雲團爆炸還令人震撼的大消息呀!
「霧澤棹,你搞什麼鬼!」舞羽伸手擰了下霧澤棹的背,低聲質問。
霧澤棹痛得只能挺直背,回道:「要讓你在最短的時間成為全高中部,尤其是二年級的眾矢之的,這個方法是最快的。」
「你沒必要誇耀你有多受歡迎吧?」舞羽只想安安分分的當她這「短期學生」,以最快的速度拿到「處方箋」,調查完霧澤棹委託的事件,然後快快樂樂的回台灣。
偏偏這傢伙不讓她好過,非得弄到人盡皆知的地步,教她有氣無處發。
「可是我想不出別的方法讓你出盡風頭啊!」霧澤棹又是一副「他沒罪」的無辜模樣。
「你有沒有腦袋啊!哪有人調查事件是用這種方法的?」難怪他會來了半年多只查出兩名嫌疑犯。她開始懷疑自己惹上的是哪一個星系的瘟神!
「要是不拿你當餌,引出兇手,咱們要到何年何月才能解決?」霧澤棹伸手環抱住她的腰,朝那群礙事的學生使個眼色。
那些學生識相的點點頭,全數退出醫務室,連在病床因注射安心劑睡得正香的岡野美雪也讓他們給「搬」了出去。
說來說去,敢情他是預備拿她當誘餌?舞羽正視霧澤棹,發現他不規矩的手後,出其不意的動手反折他的手,但見霧澤棹誇張的表情竟放鬆力道而讓他掙脫,她為自己的心軟一怔,心下暗訝。
「小舞?」霧澤棹見她出神的模樣輕歎口氣,「我承認要你當餌是危險了些,但相信我,我會在你身邊保護你的。」
他也承認適才那麼一鬧,除了要那群學生當「八婆」,讓大家對舞羽的眸色不會大驚小怪外,胡謅她是自己未婚妻一事,私心的成分大過正事,只不過這話他會等到事態明朗後才告訴她。
舞羽聞言,冷笑一聲,特意將他從頭到腳訂量了一遍,笑道:「你別在一旁礙手礙腳便行。」
有他在身邊她才施展不開呢!況且她一向獨立作業。
「空」的成員大都如此,一方面是因每個人的個性與能力不同,另一方面也是心宇接的案子大都是可獨立作業的案子。
「小舞,你把我說得好像我很差似的。」霧澤棹「大受打擊」的捂著右胸口,「打擊好大,好大呀!」
「心臟好像是在左邊吧。」她冷冷的提醒。即使醫學大大地躍進,人類的身體構造仍是定型的,這是在步入二○○○年後快速發展的基因科技也無法改變的事實,現在的宇宙升發技巧和跳躍時空的太空旅行,皆是以現今的人體結構為考量所發展出來的。
「是嗎?被你發現了。」霧澤棹淘氣的吐吐舌頭,將手移到左胸口,再表演一次,「打擊好大,打擊好大。」
舞羽克制著翻白眼的衝動,「你幾歲啊?」
他的外表看起來像大學生的年紀。可是卻身為教師,雖然這個時代的天才人物輩出,比學生年輕的教師大有人在,但是行為舉止像個十歲孩童的教師就很少見了,那些天才人物大都有著超齡的穩重與思想。
「二十七歲。」霧澤棹聲音響亮的回答。
舞羽突然發現他說話的時候,那雙綠眸會像萬花筒一樣變換色彩,交錯成不同程度的綠,看起來像是一大片碧草如茵的草原,似樹上新生的嫩綠與成熟的郁綠,又仿若水流反光的海綠。他的態度明顯的嚴重干擾她的冷靜,還有他的笑容,該死的像……
要命!她怎麼老是注意霧澤棹的一舉一動?
她深吸口氣再吐出,平息心湖教他掀起的狂浪。
「小舞幾歲呢?」霧澤棹像是沒發現她那快速變幻的神色,笑著問。
「女人的年紀向來是秘密,你不知道嗎?」舞羽才剛平息的心又讓他搞得一團亂。
「我只知道禮尚往來,這不是中國人最講究的嗎?」
霧澤棹笑笑地辯駁。
「你說的是早八百年前的習俗好嗎?現代人講求效率,誰跟你禮尚注來?」她無力的斜睇他那似乎永遠不變的笑臉。
「我才不管,反正我都讓你知道我的『芳齡』了,你也一定要告訴我。」他橫堅是賴定她了。
「你……」舞羽縱有百般才藝,一張嘴輸人也是沒用。
「我叫霧澤棹,你可以連名帶姓的喚我,也可以叫我的名字,就是別你呀你的,這樣我會弄混你話裡的人是誰。」霧澤棹握住她指著他的纖纖五指,笑容可掬的說。
舞羽真敗給他了,乾脆學夥伴綠川時雨最常使出的「一字訣」,「哼!」
「你不告訴我,我就吻你。」霧澤棹憑著先天的優勢反制住她的雙手,兩人的身軀貼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舞羽睜大的冰藍眸子和掙扎的身子陡然靜止的原因,是探出霧澤棹眼底閃耀的光輝。深沉而無法教那滿是戲謔笑意掩去的光輝,有著濃濃的懇切與空洞,孤寂和濃重的依戀。
她心一悸,那悸動傳遍全身,她慌亂的吐實:「二十五歲。放開!」
不待他有所反應,她一把推開他,快速衝出醫務室。
霧澤棹身體的溫度在瞬間抽離,好一會兒才感覺冰冷的身體有了知覺,揪住呼吸困難的胸口,眸中的謔笑退卻,僅留扯裂心肺的負疚……腦海新烙上的是舞羽略帶驚慌的容顏。舞羽一衝出醫務室即有名學生走近她。
「請問是青柳同學嗎?」問話音有張可人的臉孔,婉約的笑容。
安田紗耶香。舞羽腦中出現這個名字。她收起因霧澤棹而紛亂的心緒,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是的。請問同學是……」
「我是二年級的宿舍長,安田紗耶香。我想及川老師應該已經帶你去過你的房間了,但我想你新轉進學園,必定會有很多地方不瞭解,本想盡盡宿舍長的義務,帶領你熟悉環境的,不過……」安田紗耶香的笑容變得曖昧,「根據剛剛前來探望的同學們轉述,我看我是多此一舉了。」
「不,怎麼會?」舞羽巴不得能多接近安田紗耶香,好探知霧澤棹委託的案子內幕。「安田同學千萬別把我當成是霧澤老師的未婚妻,我受不起的。」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安田紗耶香笑了笑,「下課了,我先帶你回宿舍吧!」
「喂。」舞羽微笑著跟上她的腳步。可是不如怎的,眼睛似有自己意識的偷偷回望那間掛著醫務室牌子的房間。
她有預感,未來的日子似乎不如她想像的好過。「青柳同學。」敲門聲伴隨著一聲壓抑的低喚響起。
舞羽躺在床上計劃著夜探理事長室,讓這突來的來訪打斷,她不是很高興的下床應門。
開門一看,原來是一個月前她「不小心」救到的岡野美雪。
見到她,舞羽用頭髮想也知道她是來做什麼的,她身為霧澤棹未婚妻這件事傳得眾人皆知,連其他教師上課時都會忍不住問一下誰是青柳舞羽,好一窺是什麼樣的女子才捉得住霧澤棹這位超人氣教師。
先前在醫務室的「宣傳」效果良好,再加上霧澤棹「盡責過頭」的扮演她的未婚夫,除卻上課時間,他就像麥芽糖一樣無時無刻的跟在她身邊,還要班上同學替他好好照顧她?
拜他所賜,她這學生生涯才剛起頭便多彩多姿,還沒—個月,她就不知遇上多少麻煩事,一樁接著一樁,全是自稱為「霧澤棹親衛隊」的人們,害她「約會」排得滿滿的,幾乎沒時間辦正事:
今舞羽後悔萬分的還有她一入學便救了自殺的岡野美雪,使她入學至今風風雨雨未曾間斷。
好不容易以一個月的時間,用拳腳「說服」那些蜂擁而至的「霧澤棹親衛隊」——無論是個體戶或是團體——圖個清靜之際,未滿二天,這岡野美雪又來打擾。
舞羽已經到了忍耐的臨界點,剩下的一丁點耐心也快教眼前約她到宿舍頂樓的岡野美雪磨光。
「請問有什麼事嗎?」舞羽可學不來日本人那套動不動就用的迂迴戰術。
背對著舞羽的岡野美雪聞言轉身,輕顫的唇瓣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才道:「你真的……青柳同學,你真的是霧澤老師的未婚妻嗎?」
「學校裡傳的你沒聽見嗎?」舞羽捺著性子問道。
「可是我想……我想向你親口證實。」岡野美雪知道霧澤棹當著一群學生的面公佈舞羽的身份,而她不知用什麼方法讓全學園的「霧澤棹親衛隊」在短時間內改名成「霧澤青柳親衛隊」,但她還是想從舞羽口中得到答案。「霧澤老師從來沒說過他有未婚妻。」
「是就是了,還證實什麼呢?」舞羽綻開個兩璀璨笑顏,若非雞婆的去救她,也不必變成現在這個景況。
「而且,有未婚妻這種事算是個人隱私,沒必要四處宣揚。」
怪了,她記得霧澤棹那天說要好好的開導岡野美雪,怎麼開導的結果是她找自己出來談談呢?
「我不相信!」岡野美雪失控的叫出聲,搖著頭否認她的回答,「霧澤老師有了未婚妻,那——」
她候然止口,覷了一眼舞羽,發現舞羽沒注意她說的話時,悄然鬆口氣。
舞羽抬眼瞧了瞧夜空,呃,今晚月亮全躲了起來,是個適合夜出的日子。「解決」掉岡野美雪再出發辦她的正事,如果岡野美雪肯好好讓她「解決」的話;依她過去一個月累積出來的經驗,這種單槍匹馬的人最難解決。
「你是騙我的,一定是霧澤老師要你這麼做,不然就是你自己厚臉皮倒貼霧澤老師!」
舞羽遠揚的心思飄回,冷眼看著岡野美雪發瘋。
「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回房裡休息了。」要瘋她自己瘋,她沒必要陪在她身邊。舞羽輕一揚手,轉身便要離去。
「等等!我在跟你說話,你敢轉身便走!」岡野美雪大叫的拉回舞羽欲離的身影。
舞羽回頭看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心頭的煩怒卻逐漸加深。
「你別以為有老師做靠山就可以囂張!」岡野美雪深覺受辱的恨恨瞪著她。
莫名其妙。舞羽側過半個身子,雙手交抱,比岡野美雪還矮上十公分的身高此刻看來卻似巨人。
「岡野同學,我這樣也錯,那樣你也不相信,不然你要我怎樣才肯放我回房休息?」無意再扮乖乖女,舞羽美麗的容顏上漾著無言的威嚴。
「你……我……」岡野美雪一時語塞,好一會兒才找到話,「我可是有心臟病,你別害我發病。」
「那又如何?現在心臟病又不是不治之症,何況心長在你身上又不是長在我身上,痛是痛你,發病也是你發,與我何干?」舞羽不以為意的反問,冰藍瞳眸一反平素的水柔和緩,此刻正飄著暴風雪。「如果你覺得發病不夠的話,還可以從這兒跳下去呀!一跳了結你的生命,教霧澤棹記住你一輩子。不過,可別指望我會為你生起任何的歉疚心,甚至記得你了,像你這種任性放縱的大小姐在我眼中只是肉眼看不見的太空微粒。」
受不了!她一定要向霧澤棹額外收費,接受他的委託還得天天拿人當沙包練拳,更要天天訓練自己的口才,這麼累人的差事她還是頭一回接到。
「你——」岡野美雪禁不起舞羽苛刻的言語刺激,撲上去和她扭打。
舞羽僅一個轉身就閃過她盲目的攻擊,冷哼道:「想碰到我就先把自己的基礎打好。」
她沒必要跟岡野美雪這種小女生一般見識,但連續一個月來因霧澤棹而累積的不快讓她心情浮動不已。
什麼事情只要扯上霧澤棹,原本預期的好結果也會硬生生轉向壞的結果發展。
岡野美雪狼狽起身,正好接收到舞羽冷酷絕情的眸光,此時正值夏末時節,她竟打了個大大的寒顫,且寒意殘留久久不消。
「岡野同學。」在舞羽走後不久,一道身影緩緩走近岡野美雪。
岡野美雪一見來人,怯怯的低頭,囁嚅道:「對不起!我……我搞砸了,我是抱不平,為您抱不平……」
「沒關係。」來人輕拍她的背,挽著她的手臂來到牆邊。「我不怪你。」
「真的嗎?」岡野美雪欣悅地抬頭想看清來人的表情,「您真的不怪我?您真好,我能認識您真好。」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才會這麼做的。岡野同學,你真是貼心。」她柔柔地笑說,唇角噙著詭譎的笑容。
「您放心,我一定會幫您把霧澤老師搶到手的,您和霧澤老師才是一對。」
「我有一個方法,你可願幫助我?」
「嗯,我願——」
岡野美雪重重點頭,活尚未說完,突地身子一傾,她整個人跌落頂樓,來不及發出尖叫,只睜大眼望著來人瞬間轉變的神情。
惡魔……
她站在牆邊望著跌落地上的岡野美雪,口裡喃念道:「飛吧……飛吧……」諾亞國際學園大學部附屬醫院
「怎麼樣?岡野同學沒事吧?」當霧澤棹一出手術室,在外等候的人全一擁而上關懷的問。
霧澤棹搖搖頭.「已無大礙,只是有輕微的腦震盪,要住院觀察。」
「怎麼又會發生這樣的事呢:萬一這消息再被新聞界知道,肯定對校譽有極大的影響。」學園長頭一個發飆,這是他任內最大的醜聞,要是他沒處理好的話,肯定會對他以後的前途有極大的影響。
「學園長,一切等岡野同學清醒再說吧—」舍監之一的上田和子如是說道。
「我看她清醒過來,八成也像四個那樣一問三不知吧。」另一名舍監千葉雄語重心長的說,擔任這麼多年的舍監,他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
「我不管,總之你們四名舍監要給我把事情負責到底!」學園長扔下這句不負責任的話後便離去。
「該怎麼辦才好?岡野同學怎會想不開在一個星期內自殺兩次呢?」及川裡織憂心地皺起眉頭,似喃喃自語又似對著大家說。
「算了,我不管了。霧澤、及川,你們兩個給我負責好。」上田和子一攤手,下了命令便離開。
「上田老師……怎麼這樣!」千葉雄叫不回遠去的上田和子,不禁皺起雙眉。這上田和子平常就會仗著學園長信任,自任是舍監的頭頭,發生事情卻跑得比誰都快。
「千葉老師,算了。」霧澤棹拍拍他的肩,「時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這件事就交給及川老師和我吧。」
「可是……」
「這個責任由我和霧澤老師來擔比較好,畢竟我們都還很年輕,萬一被革職的話,也比較好找工作不是嗎?」及川裡織加入勸說的行列。
「這……好吧!就拜託你們了。」千葉雄推推老花眼鏡,朝他們鞠個躬跟著離去。
「接下了這差事,說得那麼好聽,結果還是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查出事實真相。」及川裡織輕歎口氣,即使這次出事有個嫌疑犯,但那人是霧澤棹的……
霧澤棹笑了笑,「我倒不擔心,只是……」
「只是什麼?」及川裡織連忙追問。
「沒什麼。及川老師,小舞……青柳同學呢?」比起校譽和岡野美雪的傷勢,他更加擔心被誤會的舞羽會不顧一切的爆發。
別看她文文靜靜,可人又溫柔的模樣,她可是一座不定時火藥庫,惹了她不高興,天皇來了她也不管。
事件發生已過了兩個小時,恐怕她忍耐的限度也只有這麼長,再不回去,他怕其他無辜者會被波及。
「她在宿舍,由安田同學陪著。」及川裡織答道。
「霧澤老師趕著回去嗎?」她望著他那雙幻化流光的墨綠瞳眸,似乎想從他身上捉住些什麼。
霧澤棹點點頭,正想回宿舍,及川裡織喚住他與他同行。
諾亞國際學園是以理事長辦公室為中心呈放射狀建構,中學部居東,大學部居西,高中部居南,研究部居北,各有出入的門,教師與學生各有活動空間,不會干涉到各部的運作。
而附屬醫院是在大學部,要回到高中部必須經過沒有燈光的高中部操場。入夜後的操場沒有人走動顯得陰森,因此大多數的女孩子不敢一個人走。
兩人走在無人小徑上,沉默籠罩著他們。
「霧澤老師,你覺得岡野同學為什麼又自殺呢?」
及川裡織憂心忡忡的問,凝視霧澤棹的眼眸裡有著異樣的情感。「她怎麼會這麼想不開呢?」
「我也不知道。」霧澤棹一顆心全在舞羽身上,對這個問題並不是十分關心。
依他對舞羽的瞭解,她現在一定已瀕臨發火邊緣。
不是不知道為她帶來的大小麻煩事,可見她游刃有餘,他當然樂得讓她替自己清理這些麻煩,也可以藉機同她多接觸、多相處,有這種機會他何樂不為?
但是這次……
「唉!我去年才來,結果去年就發生四件自殺事件,我覺得好像是因為我才會讓學園發生如此大的醜聞。」及川裡織重重歎息,腳步也沉重起來,整個人陷入了自責中。
「及川老師,別這麼說,打起精神來。」霧澤棹輕聲安慰,眸底真正的心緒教黑暗掩了去。「正如你先前所說的,學生在想什麼,不是老師能瞭解的,因此別過於自責,該好好想辦法解決學生心理的問題才是。」
「霧澤老師,你人真好。」及川裡織婉約一笑。
「及川老師,你也是呀。」他禮貌的回應。
「真的嗎?」及川裡織雙頰泛紅,黑眸迸著閃亮的光彩。
「當然,誰娶到你,誰好命。」其實這是他聽學園內其他老師在閒聊時說的。
他的心只裝得下一個人,至於別人,他無意深入瞭解也無意讓別人瞭解。
眼見呈歐式風格的宿舍出現在眼前,他道個歉即加快腳步注宿舍走去。
及川裡織還來不及開口說什麼,霧澤棹的身影已走入宿舍大門。
她輕歎口氣,落寞地緩步走回宿舍,暗黑的夜色吞沒她孤獨的身影。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21:04
第五章
「這可好了,霧澤老師的未婚妻竟然捲進自殺事件中。」說話的是一名留著及腰卷髮,濃眉大眼,渾身滿是高貴氣息的女孩。即使語帶諷刺,她仍是細聲,就像在說她手上的紅茶很好喝似的。
「伊集院同學,別這樣。」身為捨宿長的安田紗耶香出聲打圓場。
現下她們全坐在宿舍的起居室內,暖色調的起居室溫暖不了在場的人心惶惶。
「我說安田同學,你也很困擾吧?在你宿舍長任內連這起事件已經是第五件了,難道你不想聽聽青柳同學怎麼說嗎?」伊集院憐微攢眉心,優雅的拿著小湯匙攪著杯內的檸檬片。「即使日本的少年法寬鬆,但這樣的事情若是鬧上少年法庭,恐伯也會判個十幾二十年吧。」
伊集院憐掃了活題人物舞羽一眼,因她置之不理的態度而不悅。「瞧瞧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想必是認為霧澤老師一定會保全她才這麼冷靜吧。」
舞羽比安田紗耶香還令她忌憚,才入學沒多久便成了全學園知名的風雲人物,她可沒有安田紗耶香那種心胸,可以坐視自個兒的風頭被搶。
安田紗耶香臉色一凝,瞄了舞羽一眼。她自岡野美雪墜樓。從房裡被請出來,拿了本書閱讀,到現在還沒開過口。
書本不因電腦的發展而消失在時代的洪流中,精美的印刷及實質感使其不退流行。
她沉穩自然的態度教安田紗耶香沒來由的背脊一涼,雖然她也懷疑舞羽是兇手,但真相未白之前,她是不會妄加猜測。
「青柳同學,你在看什麼書?」舞羽瞟了眼安田紗耶香,冰藍瞳眸不現絲毫波瀾,一派穩靜的合上書,書皮上燙金的字體寫著「完全自殺手冊」幾個大字。
兩人一見,不約而同的倒吸口氣。
伊集院憐臉色都青了,安田紗耶香也好不到哪兒去。「青……青柳同學……」
「怎麼了?你不是問我在看什麼書嗎?」舞羽天使般純淨的笑容看在兩人眼裡無疑與撒旦畫上等號。
「你一定是兇手!一定是你推岡野下樓的,你竟然還能若無其事的看這種書,你……」伊集院憐歇斯底里的急道,執杯的手顫抖著,未喝完的紅茶撒了滿地。
「伊集院同學,我記得你似乎立志要當律師。」舞羽笑容不變的看著一臉駭然的伊集院憐。
「是……是又怎樣?」伊集院憐努力不讓聲音流洩出內心的恐懼,不過是個四肢發達又有教師當靠山的轉學生,她沒必要害怕。
「一個律師能在證據尚未齊全,甚至警察尚未展開調查前就判了嫌疑犯的罪嗎?」舞羽甜美的笑靨下隱藏的是欲爆發的滾滾岩漿。
被誣陷成兇手她已經夠不爽,霧澤棹不見蹤影加深她的怒火,現在伊集院憐再火上加油,要不是她脾氣只想發在霧澤棹身上的話,伊集院憐只怕已被她的怒氣燒得體無完膚。
因為明白只有霧澤棹可以在她的狂怒之下全身而退,另一方面跟這些只會耍小心機的高中女生計較也是在降低她的品味。
「當律師的人如果不能培養敏銳的觀察力與一顆公正的心,那麼就算當上律師,也必定是個會誤人的律師,而非能為受托人洗刷罪名的律師。你說是不是?伊集院同學。」
伊集院憐被舞羽說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美麗的容顏上有著難堪。她不笨,不會不曉得舞羽是在指桑罵槐,但她高傲的不願向舞羽低頭,冷哼一聲,她像尊貴的公主般起身回房。
安田紗耶香瞧瞧離去的伊集院憐僵直的背影,然後將目光移回慢條斯理的將書皮拆下,露出那本書真正書皮的舞羽時,不由得泛起讚賞的微笑。
「為什麼笑?」舞羽重新攤開那本圖文並茂的漫畫,繼續她的閱讀,垂落的髮絲掩住她眸裡狂燃的怒焰。
「很少人能讓口才犀利的伊集院閉上嘴。」安田紗耶香輕鬆的笑道。
「不怕我就是椎岡野美雪下樓的人?」暫時收起滿腔的怒火,舞羽重新打量安田紗耶香。
「老實說,本來有些害怕,但看了你對付伊集院的手段後,我不覺得你是兇手。」安田紗耶香誠實說出內心想法,坦然無偽的眸子直視她。
舞羽以眼神詢問。
「岡野迷戀霧澤老師的事眾人皆知,她的個性經過一年的相處大抵上也摸清了,我是不瞭解你的個性,不過依岡野的作風,她是有可能自己跳樓嫁禍給你。」
舞羽回她一個微笑、將漫畫書擺回書櫃,偏首的視線不經意落到宿舍外步道上那兩道身影,冰藍瞳眸稍斂的怒火再次燃起,幾乎要燒掉她的理智。她深吸口氣。為抑住心裡的怒火而沒有接腔。
可惡的霧澤棹,丟她一人在這兒,自己卻跟及川裡織有說有笑的!舞羽沒有發現自己的火氣失控,是因霧澤棹跟及川裡織走在一起,而非是他丟下她一人。
安田紗耶香望著舞羽的背影,聳聳肩,對於她的行為不以為意。
「安田同學,辛苦你了。」霧澤掉走進起居室,即使呼吸平穩,依舊可看出他是用趕的。
安田紗耶香起身朝他鞠個躬,「不會,我先回房了。」
霧澤棹朝她點點頭,在向來帶點孤芳自賞的安田紗耶香眸中看到讚賞,微覺訝然。
舞羽轉身看著他,一直未曾顯露真正情緒的她,這才展現出她的不耐。只見她黑眉高挑,冰藍眸子盛著滿滿的憤怒,紅唇緊抿。雙手交抱的她看起來隱忍許久,也準備不看場所就爆發她心中的憤火。
霧澤棹一看,趕在她破口大罵破壞自己形象前將她拉進她的房間。
宿舍的房間隔音非常好,就算叫破喉嚨都不會吵到別人。
門一合上,耳邊就傳來舞羽震破耳膜的咒罵。
「姓霧澤的!我要你額外付費,這一個月來我替你解決了一群煩人的蒼蠅不打緊,現在你更害我陷入這什麼爛田地!你不是說會好好的開導岡野美雪嗎?結果開到她跳樓自殺,還連我也拖下水,這就是你的好計策?好謀略?非但讓我正經事不能辦,還害我天天忙得暈頭轉向,你一個人倒輕鬆,丟了一堆線頭給我去拉,不幫我也就算了,還四處扯我後腿。
「跟你說,我不幹了!你另找賢能之十,我再也不在乎你洩漏我的真實身份,大不了我殺了你!揪個兇手還得自己當餌,委託人不幫還好,一幫竟然是幫倒忙,這種差事難怪你要用脅迫的方式強迫人干,有頭腦的人都不會自討苦吃。而且事情發生後,你丟下我一個人面對那些小鬼頭是什麼意思?我在受苦受難,你一個人倒是逍遙快活!」舞羽罵到一個段落休息換氣,才要再繼續,就見霧澤棹像個小媳婦的坐在床上,低著頭任她罵,沒有反駁一句。
「你別以為我會再中計!」看他這個樣子,舞羽心中怒氣更熾,「每次我發脾氣,你就給我擺出這個死樣子,別以為我這次會上當!」
霧澤棹還是垂頭不語。
「霧、澤、棹!」舞羽義憤填膺的自齒縫中迸出這個名字。「你再不理我,我就把你丟出去!」
「小舞好凶喔!」霧澤棹這才怯怯的抬頭,墨綠瞳眸閃著水般流動的光澤,俊雅氣息盡失,余留的是滿腹委屈。
「我凶?我哪裡凶來著?我根本一點也不凶!」舞羽咆哮著,「打從我一進這所學園,就忙著應付你的爛攤子忙得昏頭轉向,你說,你要怎麼賠償我失去的時間?」
「以身相許,好不好?」他露出個憨然的笑容,但才展露便教舞羽擰掉。
她捏著他的頰,學著他的語氣,猙獰笑問:「把你大卸八塊,好不好呀?」
「不好。」霧澤棹搖頭,雙手捂著讓她捏紅的臉頰,一邊扶正歪掉的眼鏡,「小舞,你好大力。」
「先浸豬籠再遊街好像也不錯。」舞羽認真考慮著什麼樣的賠償法才能讓她歡喜。
「那是古時中國的酷刑,而且是對付姦夫淫婦的,你是我的淫——」霧澤棹還沒說完就吃了一記枕頭,丟的人正巧是舞羽。
「你說什麼?」她甜美無比的問,笑容璀璨異常,冰藍眸子如讓雨水洗過的天空般剔透。
「小舞,我都說要以身相許來賠償你了,你還想怎麼樣嘛!」霧澤棹一臉「虧大了」的辯駁,捂著被擰紅的臉頰,他不著痕跡的靠近舞羽。「除了身體,我別無長物,許給你,我就一無所有了,這樣你還不滿足,竟然還有那種怪興趣要去浸豬籠遊街。要知道現在的豬籠不好找,也不舒服,何況浸水衣服還會濕,又要花時間——」
「閉嘴!」舞羽額冒青筋的喝止他開始發表那篇長論。
每次都這樣,只要讓他一逮到機會,主題馬上會偏得離譜。
像上上上次體育課和三年級的學生一起上籃球,結果她一個人被圍攻,若不是她以連續抄球灌籃震住那群仗身高欺人的「學姊」們,她身上絕對不只是紅腫。對霧澤棹發飆也因為她一時不察說了「灌籃」這個名詞,他便跟她扯了一堆籃球的歷史,扯到後來她受不了的放他一馬,也放自己一馬。
還有上上次被「霧澤棹親衛隊」約到操場和溫室的死角談判,當時她根本沒想到霧澤棹竟然受歡迎到這種令人作嘔的程度,在她「心平氣和」的解決了那堆人後,直衝醫務室找霧澤棹算帳,結果讓他以她過度運動的理由替她按摩躲掉。
更可恨的是不久之前她的鞋櫃塞滿了黑函,其中還有人惡毒的藏了刀片,她引以為傲的冷靜在瞬間碎裂,幾乎當場任內心那醞釀許久的火山熔岩噴發,也是被他硬拉到醫務室替她治療手上那壓根沒有的刀傷作結。
那時她暗暗發誓絕不再被他牽著鼻子走,誰知立誓不到兩天便發生這件事,她才發不到半個小時的火再次滅在霧澤棹「顧左右而言他」的絕招下。
而且是屢試不爽!
遇到霧澤棹之後,她的生活是一團槽。以前她不知道自己是這麼容易被煽動的人,認識霧澤棹之後,她果然認識了另一個自己,原來自己是會生氣,而且氣起來不亞於組織裡最年輕的眠羽火起來的時候。
才一個月,她就快變得不認識以前的自己。甚至想不起來以前的柳舞羽是什麼樣的人,只因她隨時處在爆裂邊緣,但霧澤棹總有本事在點完火後再澆熄它。
她到底是被他牽著走,還是讓他耍著玩?到底來這所學園的目的是拿「處方箋」還是替他收拾麻煩?
舞羽忽然有種不明確的感覺,胸臆間奔流的起伏浪濤已然靜息,留給她的只有對霧澤棹的疑惑和對自己的陌生。
「小舞?」霧澤棹憂心的眸子像鏡子映照出她失落迷惘的面容。
「別叫我小舞。」她拍手遮住視線,不願見到有著那樣表情的自己。
這樣的她,連她自己都不認識了。
「小舞,怎麼了?」霧澤棹想搭上她的肩。她卻躲開以背相對,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沒收回。一如他關不住的焦慮。
「我沒事。」舞羽下意識的摀住怦怦跳的心口,她的心沒有跳過這麼快、這樣的急切,恍若要蹦出來似的。
好可怕!這樣的自己好可怕,這個連生理反應都控制不住的人是誰?是誰?
她該是冷靜無情的狩獵女神,該是手持銀弓的狩獵女神,不該是現下這個陌生、顫抖得像獵物的人。
不是……她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沒有力量的小女孩,她是大人……
往事一幕幕掠過眼前,揮之不去的噩夢在眼前一次又一次的重演。
她長大了,不再是待宰的羔羊了,她不會再受傷害了……誰來救她……媽媽、心宇、哥哥……
「小舞,跟我說話。」眼見她看似纖弱的身子開始發抖,霧澤棹心一慌,不顧她的躲避捉住她的肩,強迫她面對自己。
冰藍瞳眸沒有焦距的睜著,隱約漾著的是驚懼,精緻的美顏帶著莫名的陰霾,紅潤的櫻唇輕顫,起伏不定的肩和胸口伴隨著呼吸不過來的喘息聲。
「小舞,小舞!」霧澤棹將她發顫得厲害的身子摟進他的懷中,俊臉泛過一抹恐慌,安慰她也安慰自己似的緊抱著懷中的嬌小身子,喃喃道:「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沒事了……我會保護你……我會保護你……」
被清冷侵佔的身心開始滲入霧澤棹的體溫和有力的擁抱,就像在海上飄蕩的小船突然得到可掌握方向的船槳般,朝向自己的目標前進,游離的魂魄回歸本位。
舞羽不再發抖,甚至耽溺在霧澤棹寬厚的懷抱中,但他仍在發抖,口裡的安慰也未曾停歇。
「霧澤棹……」她發現他抖得比自己還厲害,她不由得伸手環抱住他,以著自己也沒發覺的柔和嗓音輕聲道:「沒事了,沒事了……」
「小舞?」呆凝的墨綠眼眸盯了她好一會見才出現情緒,霧澤棹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的喚著。
胸口好悶……舞羽察覺自己的心在他可憐兮兮的呼喚她的名時狠狠的縮了下。
露出個苦笑,她略有所悟的點點頭,「嗯。」
「對不起,我……」霧澤棹臉上飄過數千數百種心緒,最後留住的是無限的歉然,一反平素言行的他看來很不對勁。
舞羽微斂眼睫,她寧願看霧澤棹裝模作樣也不要他現在這樣。
「我……我很抱歉……」除去歉語,霧澤棹吐不出其他話語,空白的腦袋冒不出其他思想。
「不關你的事。」舞羽冷語冰人,但指尖卻輕插入他及肩的褐髮,捧住他的頭。
「我沒有要讓你害怕的意思,我只想看你真正開心,真正顯露情緒的模樣,不然你就像高懸天際時月亮一樣,無論看起來有多近,真伸手想摘卻什麼也握不住,我離你好遠好遠,只能看摸不著,一直都是這樣,我好後悔好後悔自己——」
霧澤棹猛然住口,空洞的眸子回復,有力的雙手鬆開,兩人之間的聯繫只剩下舞羽捧著他後腦的手。
四日相對,郁如墨的綠和淡如冰的藍交錯,舞羽深吸口氣才放開手,原本相擁的兩人分離,難以解釋又尷尬的氣氛瀰漫著。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霧澤棹,他別開視線、強自鎮定的轉移話題,「岡野同學的傷勢不要緊,只有輕微腦震盪,要住院觀察一下。」
「是嗎?從四樓跌下去是死不了人的,要死,也要從五樓以上的樓層跳下來才有用。」舞羽挽起長髮,紮成馬尾,漠不關心的說。「我覺得安田和伊集院的嫌疑可以剔除。」
「何以見得?」霧澤棹的眸光定在她潔白的後頸上,依戀的目光在舞羽轉身時快速斂起。
還不是時候,在他還沒確定舞羽的心之前,不能說出所有的真實。
「伊集院太驕傲,那種事情她不屑做,也沒頭腦更沒耐性做。」舞羽只消同她說上幾句話就摸清她的性格。「安田這個宿舍長可不是白當的,每位住宿生的一舉一動她都有留意.這種有損前途的事情她不會做。」
在學的表現是列入以後出社會的一個標準,因而沒有家世背景的人會特別注重在校的表現。安田沒有意到自毀前途。
「我沒有問她們兩人深入相處過,只是很自然的將她們列入嫌疑犯的名單內,因為就整個情況來看,也只有她們兩人的動機及下手機會最多。我來之後便再也沒發生過類似的事情,所以無從調查起。」霧澤棹唇角微揚,隱藏起過度洩漏的真心,安心的以為這樣的距離最好。
說到辦案,他也是舞羽來到學校後才積極調查起來。這種非他所願而做的事,他是不會太快解決的。
「學生在老師面前通常是不會說真話的。」舞羽微彎紅唇,暗笑他以老師的身份想查案是錯誤的選擇。
她低垂的睫羽遮去冰藍眼瞳真正的心緒,也爭取時間安定自己惶惑的心,方才霧澤棹說的那番話仍印在腦海,聽似毫無章法可又隱約透露他真正的內心。
從一開始結識他,她就沒弄懂過他,反倒是一直被他牽著走,直到……
「不過我還得感謝岡野的出事,否則我也沒機會同她們兩人說上幾句話。」安田紗耶香還好,因為是宿舍長又同班,但伊集院憐她也是今天才見到,唉!真是見面不如聞名。
「這樣一來,又回到原點了。」不只兇案,連他們也回到原點,這樣或許對彼此都好。霧澤棹臉上閃過一抹黯然!
「我們上頂樓瞧瞧現場吧。」舞羽拿著裝有白色粉末的瓶子,推著他出門。頂樓風大,把霧澤棹的頭髮吹得凌亂遮住他的視線。
「呵呵。」舞羽有先見之明的將長髮紮成馬尾,看到他被風吹亂的頭髮得意的笑出聲。
要是讓學生看到這樣的霧澤棹不知道會有何想法?
霧澤棹睨了她一眼,倏地捉住她的馬尾,動手扯掉她的發圈,拿她的發圈來綁自己的頭髮。
「喂,你……」舞羽才要出口的話因要接住他丟過來的另一個發圈而隱去。
他怎麼知道她用兩個發圈來綁頭髮?
由於舞羽的頭髮很多,一個發圈綁不牢,通常要用兩個以上的發圈來綁。但她常覺得與自己的形象不符而不綁起來,因為像精雕細琢的陶瓷娃娃的她一綁起馬尾立刻變成辣妹,向來以「婉約淑女」為招牌的她當然不會自砸招牌。
「你頭髮又多又長,我才不相信一個發圈就可以綁緊你那頭長髮。」霧澤棹摘下眼鏡,不復平日的文質彬彬,紮起頭髮的他,多了絲落拓。
「哼。」舞羽輕哼一聲,站在上風處打開瓶子,倒出裡頭的白色粉末,被風吹起的粉末不一會兒全散落在地,紛亂的足跡便浮現。
霧澤掉瞧了瞧,有五個人的足跡,除去舞羽的重複出現,出事前後上來頂樓的加上他也不過是三個人。
那麼,多出的便有可能是兇手的足跡。
「四個人。可見不是有人上來過,便是推岡野墜樓的人。」
「嗯,有可能,咦?」舞羽的視線定在空中,神情微訝,再環視整個頂樓,容顏上的訝異加深。
「怎麼了?」霧澤棹才要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電腦測量足跡仁留的時間,注意力便被她吸過去!
「頂樓周圍有紅外線。」舞羽因粉末飄過隱約閃現的紅光而推論。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21:24
「嗯,為了防止學生掉下去,所以每棟樓頂皆有紅外線警報裝置……」霧澤棹逸去話尾,想到一個可疑處,「那四名學生和岡野墜樓時,紅外線警報裝置都沒有響。」
兩人相視一眼,舞羽走到岡野墜樓的地方仔細查看足跡,肯定道:「她是被人推下去的。」
「不是自殺,而是有人蓄意謀殺。」霧澤棹在腦中搜尋著知道密碼可以關掉控制紅外線警報裝置的人。
「理事長,學園長,副學園長,執行秘書,主任級的教師……不對,若是關掉的話,整個學園每棟樓的頂層紅外線警報裝置皆會消除,不可能沒有人發現。」
「若是讓一棟樓的紅外線暫時失去效用呢?」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
「要有特殊的裝置及近距離使用。」霧澤棹走到樓頂邊緣的轉角處,大都呈長方形建造的樓層,紅外線也是依此形狀呈現。
舞羽從口袋中拿出個筆記電腦測量足跡佇留的時間,去掉她和霧澤棹的時間,就只剩下墜樓的岡野和另一個人。
而這個人很可能是兇手。
「可惜其他棟因為時間太久測不出來,不然便可做交叉比對。」舞羽扼腕的低語,轉頭看見霧澤棹半個身子都懸在牆外,心下一驚,想也不想的衝上去抱住他的腰把他往後拉。
霧澤棹沒有料到她突來的動作而重心一偏,整個人向後傾,眼看要壓上舞羽,他連忙變換姿勢,側身著地,一股劇痛自肩胛傳開。
他捂著左肩,坐在地上,望著倒地的舞羽,關心的問:「小舞,你沒事吧?」
舞羽緊合的眸子睜開,將他忍著痛卻關懷備至的臉映入眼底,她雙手往後撐起自己,甩甩頭,氣憤的開罵:「你想找死啊!」
「我?」霧澤棹伸手指著自己,一頭霧水。
「不是你還有誰?」舞羽一想到他那危險的舉動,心就莫名的浮躁。「半個身體都伸出牆外了,還毫無自覺。」
「我要是跌下去的話,紅外線會發出警告呀!」霧澤掉恍然大悟,盯著恨不得有洞好鑽進去的舞羽,臉上浮現個大大的笑容,「小舞,你擔心我?」
「誰……誰擔心你來著?我巴不得你跌下去一了百了。」舞羽冰藍瞳眸困窘,白皙柔膚也抹上絲絲紅雲,不只一次在心中暗罵自己的白癡行為。「這樣我好省下精力,省得一天到晚要應付你那堆什麼『親衛隊』、『應援團』的白癡行為。」
「小舞,我好高興喔!」他的笑容更大、更噁心,還加入了癡呆的成分,看得舞羽雞皮疙瘩掉滿地。
她搓搓手臂,迅速退離他遠些,可她愈退他就迫得愈近。
「你別過來!」她心慌的動手推開他,聽到一聲痛呼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
「你沒事吧?」她剛剛怎麼沒發現到他的肩膀撞傷了呢?
「沒事,脫臼而已。」霧澤棹因她的關懷而不自在起來,玩是一回事,一旦認真起來,便是完全兩樣的情況。
「脫臼還而已?霧澤棹,你當自己是宇宙超合金做成的啊!」舞羽凶巴巴的朝他吼,一把捉住他肩膀受創的左手,不讓他畏逃,半跪在他身邊,一手抵上他的肩,一手捉著他的手,「有多痛自己曉得。」
她話聲方落,霧澤棹立刻感受到一股劇痛襲來,還有「喀」的兩聲,一拉一扯間,離位的肩膀重新回位。
他動動肩膀,活動自如。
道著謝,霧澤棹自行起身,轉身拾起掉落在紅外線牆附近的一顆小螺絲釘,剛剛他就是為了要撿它,才會讓舞羽誤以為要跌出去。
長久以來讓寒冰凍結的心早在遇見舞羽時解凍,她不假思索的舉動更是讓他歡欣莫名,一顆心塞滿了溫熱的暖意。他深吸口氣,強壓下不由自主上揚的嘴角,穩下雀躍的心跳。
舞羽看著他的背影,冰藍眸子流轉著無以名狀的光芒。看不見他的臉,竟讓她有種失落的感覺……
「小舞,我想兇手不是學生的成分居多。」能拿到這種特殊裝置的人不多,只因日本政府為防止青少年犯罪,這類裝置是有年齡限制且只有透過特殊管道才拿得到,也很少有人會想要拿這種特殊裝置。現下除了學校會使用紅外線來當作警報裝置外,其餘的機構全數使用電腦安全系統與大型的磁力網。
「嗯。」舞羽的心因他那聲「小舞」而驚跳下,她連忙穩住自己。「但能讓岡野放鬆戒心的人不少,不能忽略學生的影響力,在宿舍中同她比較好的人……」
「這可能要問問安田才知道。」為了讓學生有自主自台的能力,宿舍長的地位在住宿生心中份量比舍監還大些。
「那就由我去探望一下好了。」舞羽收起筆記電腦,忽然想起一件事,臉上帶著怪異的表情看著霧澤棹。
「怎麼了?」舞羽的眼神奇特得令他揚眉。
「怎麼你對我沒有絲毫的懷疑?」從頭到尾霧澤棹都是站在她這邊的,看到她也沒劈頭就質問,雖然她沒有給他問的時間。「知道我討厭岡野的只有你,不是嗎?」
來學園的第一天,她才在他面前說了岡野美雪最好去死的話,為什麼霧澤棹沒有懷疑到她頭上來?
霧澤棹聞言先是呆了呆,才笑道:「如果是你,你不會讓岡野只有受傷,你會殺了她。」
而且她不會選在頂樓做這種事情,她會將一切和自己有關的證物全數消除,不會留個尾巴讓人懷疑到她身上。
「喔?」冰藍瞳眸閃現的是不以為然。
「因為你是狩獵女神,手持銀弓的狩獵女神,只對侵犯到自身自由的入侵者實施懲罰。」重新戴上銀框眼鏡的霧澤棹,鏡框在頂樓小燈的探照下微泛銀光,恍若狩獵女神手中的銀弓。「岡野你還看不上眼。」
拂開過眉的劉海,在她心裡某個角落正緩緩地釋放著柔和的情感,那是她未曾經歷過,也不曉得有這種感情存在的角落。
其實,有個人能這麼看透自己,引發自己未知的另一面,這種感覺也不錯。假若這人湊巧也激起她想探知的興趣,情況就會變得有趣無比。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唇角噙著神秘的微笑走向霧澤棹。
「小舞?」她低頭看著走近他的舞羽。
「你到底是誰?」舞羽好奇而非懷疑的打量著他,「為什麼你會這麼瞭解我?」
他讓她看到自己的另一面,但他的態度卻教她無從捕捉起,直到現在,她對霧澤棹這個人還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
聞言,他柔柔一笑,「我是霧澤棹呀!」
他的笑容和暖而無雜質,讓舞羽憶起初到「空」
時,遇見才八歲的直宇時的笑容,可在記憶更底層,她覺得自己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笑容。只是少了可以讓她想起來的關鍵——一個斷裂的鍵節,她一直無法填回破碎的回憶。
「我會這麼瞭解你是因為我們兩個相處得夠久嘛!」
相處得夠久?舞羽不以為然的挑高眉,才一個月叫相處夠久?他對相處夠久的定義也太隨便了吧?
「你給我正經一點。」她已經無力再對他扮無辜的嗜好提出糾正。
「我很正經啊!」霧澤棹一臉「我真的真的很正經」
的樣子,讓舞羽忍不住揮拳相向。
「小舞,你為什麼又打我?」他捂著來不及躲開被打個正著的臉頰,委屈的問。
「不准你再在我面前擺出這副騙死人不償命的樣子!」舞羽見了,忍不住再次出拳,這次連腳也用上了。
「我才沒有!」霧澤棹邊躲著她的攻勢邊辯解,「小舞,你誤會我了,我們不是未婚夫妻嗎?」
「那又怎樣?」她看準時機,一個輕躍即跳上他的背,叫他躲也無處躲。「你再躲啊?」
舞羽不打到他哭爹喊娘絕不罷手。
霧澤棹抱住她環住他脖子的手,一個轉身,她便落入他的臂彎中。
「你……」舞羽連忙抱緊他的頸項不讓自己掉地。
「小舞,原來你想偷襲我,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他樂得環抱住她的腰,拉近兩人的距離。
兩人眸眼相視,近得感受得到彼此的心跳聲,甚至融為一致。
「什麼偷襲?我是想打扁你!」舞羽兇惡的語氣和帶著驚愕的吐息完全不一致。
「為什麼?」霧澤棹感到受傷的問,轉著水光的綠眸活像她拋棄他似的。
她還來不及開口,他已自作主張的回答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怪我沒有給你訂婚戒指對不對?沒有關係,我們放假的時候就去選,你別再生氣,我承認是我的疏忽。」
「誰跟你扯這個啊!」舞羽掙扎著要他放開她,一方面他的懷抱觸動了腦海某個模糊的回憶,但她卻什麼也捉不到。
「難不成你除了戒指還想要別的?」說著,霧澤棹垮下了臉,「我只是個窮教師,平常馴服那些學生已耗盡了所有的精力,薪資又不多,很可憐的,你要嫁我就要有心理準備。」
「誰要嫁給你!」這霧澤混蛋,愈扯愈遠了!舞羽真不知他哪來這麼豐沛的想像力,每次他開口說的話她都辨不明是真是假,只好全數歸類為假話。
「不嫁我你嫁誰?有誰受得了你的脾性?又有誰可以讓你打著好玩的?」霧澤棹傾聽著兩人相合的心跳,織就一張綿密的網縛住兩人,直想躲在裡頭什麼也不理,什麼也不想。「而且嫁給我包準你可以延年益壽,永遠天天開心。」
延年益壽……舞羽一楞,燃燒的怒火霎時熄滅,冰藍眸子出神的凝睇霧澤掉那雙似笑非笑,似正經又不正經的墨綠眼眸。
可以的話,她還真的想延年益壽。突然有個想法,假如可以永遠和霧澤棹這樣打打鬧鬧、什麼都不用煩,或許真的會快樂。
只是她的生命沒有「永遠」這個名詞,她的生命有期限,縱使沒有承繼母親的能力,但她也會步上心宇的後塵。五年……她的生命只剩五年。
「小舞?」意識到自己似乎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霧澤棹放開她,不再逗她。
舞羽反而環住他的脖子將臉埋進他的頸窩,熟悉感愈加重,但任憑她怎麼比對,就是找不到相容的記憶,可是他的懷抱真的很熟悉,或許……真是孽緣也不一定。
「小舞?」霧澤棹的心跳不期然地加快,一個柔軟的觸感落在他的鎖骨上,她黑亮的髮絲像綢緞般隨風揚起,然後他的耳垂被她含住,狠狠一咬。
「小舞!」他慘叫一聲,可是沒有放開她。他不明白為什麼舞羽要這麼做,這般親密且帶有宣誓性的行為讓他無所適從卻又想緊緊捉著她不放。
舞羽滿意地瞇起眼,微笑看著自己的傑作,伸出拇指和食指做出槍的形狀,抵住他的心口,「砰!」
拉開兩人親密的距離,她臉上的笑容增添些許迷濛,「我想你不知道,狩獵女神的銀弓很久以前就遺失了。」
那是她丟失的記憶片斷,心宇告訴她,這趟旅行她將會拾回狩獵女神的銀弓。
你會找到你一直在我們身上尋找的純清笑容的主人,屆時,狩獵女神的銀弓也會回到狩獵女神手中,讓只剩下銀箭的你變完整。
也許,她會這麼焦躁的原因便是她在霧澤棹身上看到銀弓的影子,那似曾相識的笑容,她知道世上只有一個人會有這樣的笑容,只是她—直想不起來。直到再次相逢,才知心宇說的「銀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只不過,她僅能確定霧澤棹符合她記憶中的人。
無法證實他是不是。但又如何?若是在無邊無際的宇宙中遇著能牽動自己的人,那人是不是最初記憶殘留下影像的人也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深深睇了一眼霧澤棹。她轉身離去。
她指的銀弓是……彷彿有只鑰匙打開他緊鎖的心扉,幽禁的情感有若洪水全數宣洩。緊握住掌心的螺絲釘,霧澤棹俊顏漾著無比柔和的笑意。可是沒維持多久,即讓筆記電腦發出的「嘩嘩」聲掠奪!
他打開筆記電腦,螢幕上顯示的人影讓他整個人氣息倏地變為寒酷猛鷙。
原本綁得牢牢的發圈「啪」的一聲斷裂,褐髮因少了發圈的束縛而讓風吹得飄飛,半掩住俊臉映現的冷冽。
教烏雲掩去的月神重現她柔和的光暈,卻照亮不了他霎時凍結的心。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22:01
第六章
子夜的學園悄無人聲,只有昏暗的路燈照亮步道,即使發生了自殺事件,學園的作息仍未被破壞。
霧澤棹一臉寒霜地站在學園理事長辦公室裡,面對著坐在舒適靠椅上,一名年約六十歲,有著與他相同的眸色與髮色的女性。
辦公桌上的燈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投射在牆上,雰霧霙雪般的氣息籠罩著霧澤棹,隱約透著寒冰般氣息。
「主上,急召臣下前來有事?」霧澤棹率先打破兩人相望無言的場面,語氣沒有字面上應有的敬意。
津村美姬盯著霧澤棹好一會兒,才微揚略有皺紋的唇角,「主上召臣子前來不需要任何理由吧?」
墨綠眼眸失去它該有的光輝,黯淡的閃耀著微弱的火苗,「主上該有自覺召喚臣下前來即應給予任務指示,而非沒有理由。」
「任務的進度如何?」津村美姬注視著霧澤棹散著冷氣的俊顏良久,才隨意問道。
「進度臣下每月皆會以電子傳訊的方式呈上,主上應該清楚明瞭。」霧澤棹像個沒有生命,受人操縱的傀儡機械化的回道。
「棹,我想見見你也不行嗎?」津村美姬輕歎問道。
話裡有太多複雜的含意,突顯出來的卻是深深的輕視。
聽聞津村美姬喚著自己的名字,霧澤棹垂落身側的手握緊成拳,眼中燃著冷冷的冰焰,直視著她,「主上,臣下賤名不值得主上稱呼,請主上勿折煞臣下。」
津村美姬被歲月留下痕跡的容顏飄過歎息,「好吧,一個星期前的事情是怎麼一回事?」
事發當天她就緊急通訊要霧澤棹前來一見,誰知他卻拖到現在才來。
「正在調查當中。」霧澤棹簡短回答。
「我希望你能盡快給我報告,畢竟,這是你——」
「我明白,我不會教您失望的。」霧澤棹打斷她的話,略顯紊亂的呼吸顯示他正克制著激烈的情緒波動。
「很好。」津村美姬見此,不禁微揚唇角。「你可以走了。」
看來他的情緒還未能控制自如,光雄的失敗品中,只有他活得最久,也最教她忌憚,如果可以,她不會承認彼此的關係,永遠不會。津村美姬望著霧澤棹,唇邊冷酷的笑容足以教冬天提早降臨。
「是。」霧澤棹未行禮便轉身,在手碰上門把之際,津村美姬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你有了未婚妻,也該帶來讓阿姨見上一面吧!」
霧澤棹握住門把的力道加重,僵直的背,紛亂的氣息,腦子鬧哄哄的,他冷硬的回道:「我的私事與您無關,阿姨。」
他火速的拉開門,閃出辦公室,背靠在門扉上.好一會兒呼吸才調整過來,他整整精神,跨步離開,卻怎麼也沒想到會在迴廊轉角處遇上舞羽。
「小舞?!」霧澤棹一見到她,便將她拉到角落躲避二十四小時的安全系統掃瞄。
夜探理事長辦公室的舞羽一見到他,也十分訝異的盯著他看。
「你怎麼會在這兒?」
「你怎麼會在這兒?」
兩人壓低聲音,異口同聲的問著對方。
「我才要問你!」
「我才要問你!」兩人互看一眼又同聲道。
「你……」
「你……」再次出口,兩人的話語又重疊在一起。
礙於兩人太有默契,舞羽先行開口問:「你在這兒做什麼?」
這麼晚了他怎麼會在理事長辦公室外遊蕩,而且看起來像是打完一場硬仗般疲累?舞羽敏銳的察覺到他的疲態。
「理事長召見我。」霧澤棹在有限度的情況下不會隱瞞她任何事。
「她召見你?」她眼中的訝然一閃而過,接著恍然道:「她便是僱用你的人?」
「嗯。」他點點頭,微偏首看著舞羽,抬手撫著她的發,享受指間滑過的綢緞般觸感,適才會見津村美姬時,強自壓下的慌亂因此而穩定下來。「你怎會夜探理事長室,莫非你的正事與理事長有關?」
想到這個可能性,霧澤棹眉頭不禁糾結在一起,小舞去招惹她做什麼?
該死!他早該想到小舞口中的正事一定和她有關!霧澤棹責怪自己太晚想到這個可能性,才讓小舞闖到這兒。
「一半相關吧。」察覺他的情緒波動得厲害,舞羽伸手摸摸他耳垂上她留下的印記,七天,似乎變淺了。
「不過不是殺她,我對她這個人一點興趣也沒有,但是她身上說不定會有我想要的東西。」
「什麼東西?」如果可以,霧澤棹希望拖著舞羽離她愈遠愈好,要是舞羽被她發現,後果會比他所能想像還要糟。
「保命的東西。」舞羽不願多談,「走吧!」
她欲走的身影被他拉住,「怎麼了?」
「不能走那邊。」霧澤棹眼神複雜的看她一眼後,拉著她住另一個方向走。
舞羽看著他奔跑的背影,很久以前,似乎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過,有個人帶著她一直跑、一直跑,最後他要她一個人先跑,然後那個人……那個人是……
可惡!為什麼她就是無法想起那個人的身份!但是這場景、這種感覺,還有霧澤棹的態度……
舞羽心一沉,驀地停步,如遭電殛的腦子不停地運轉著,不是因推測到霧澤棹的身份,而是意識到他對她的情,呵,原來如此啊。
原來不是只有她在唱獨腳戲。
「小舞?」霧澤棹因她停下腳步而回頭。
舞羽給他一個笑容,「既然來了,就送份禮吧!」
說完,她掙開他的手,取出手槍朝角落隱藏的監視器射去,霎時,電腦防衛系統警訊大作。
霧澤棹臉色大變的捉住還想玩的舞羽的右手沒命的住外跑。
不過,即使是讓他拉著跑,她仍然玩得盡興,一路上的監視器全成了她練靶的對象。
但仍有一些因霧澤棹的阻止未被摧毀,而身在理事長室的津村美姬透過監視器清楚的看見舞羽的容貌。
一時間,她激動的拍桌站起身,滿臉震驚的瞪著螢幕中的舞羽。
冰藍色的眼睛?!那張05的臉她化成灰也認得。
「棹……你想袒護她嗎?」津村美姬的表情一變,瞪著螢幕上的兩人,喃喃念著。「失敗品跟半成品在一起倒是天生一對啊。」
綠眼瞇起,津村美姬悶笑出聲,插入通話卡,一張與她極為相像的臉出現在視訊通話上。
「媽,找我有事?」
「我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獵物,出乎意料的獵物。你向上總研究所請個假吧。」指尖撫上螢幕,津村美姬柔和慈祥地望著對方。
「知道了。」
結束通話,津村美姬打發前來報告的安全警衛,然後熄燈。
讓黑暗吞沒的辦公室中,津村美姬那雙綠眸隱約發亮,活似屬於夜的動物——黑貓的眼睛。
是的,只有他才是我的兒子,我引以為傲的兒子,其餘的「人」都不是。「你找死啊!」霧澤棹拉著舞羽躲在暗處,躲過聞訊而出的安全人員,將她帶到醫務室後忍不住大叫。
舞羽坐在病床上,身著黑色緊身衣,外套一件黑色長披風,長髮因套在右耳的小型電腦延伸出的固定鋼圈圍住而不致凌亂,右眼因讓小型電腦螢幕遮住,只能由左眸探知她的想法,她雙手交抱,朝霧澤棹露出個笑容。
「你那麼害怕做什麼?」她拆下小型電腦,將其中記錄的資料,輸入腕上的電子錶後,取出剛剛用來射擊的手槍,開始拆卸。
「萬一被人發現,你不只會被退學還會被移送法辦,對日本政府而言,你們是恐怖分子,要是被人查出你的身份,你不就完了嗎?」霧澤棹盯著她以可稱做神速的速度拆解一把手槍,平時他會叫好還會請她再表演一次,但現在他裝瘋賣傻的心情早教失去舞羽的恐懼給磨光了。
「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我就是『空』的一員?」舞羽有趣的看著他有別於平素的失措。
若是平常的話,他的慌張只會隱藏在嬉笑怒罵中,這還是她頭一次清楚的見他展露情緒。
但她可不希望他顯露情緒是在這種情況下,尤其當她終於有點頭緒的時候。
「她會知道!」霧澤棹掄拳擊向桌面,墨綠瞳眸一片焦慮,「她會知道!」
霧澤棹無法想像要是失去小舞,他會變成什麼樣,要是小舞被津村美姬捉走會怎麼樣?他連想都不願去想。
「霧澤棹,你跟津村美姬不只是主雇關係吧?」舞羽沒笨到連他失常的表現都當作是正常的。
霧澤棹全身一震,平息紊亂的氣息,他抬首轉身面對她,活似籠中獵物掙扎笑道:「你為什麼會這樣說?」
舞羽不理他想粉飾太平的迴避,「那麼,你也該知道我是05的女兒囉?」雖是詢問,但她語氣卻是肯定的。
「我……」霧澤棹喉頭一緊,在冰藍瞳眸的逼視下他無法說出任何謊言,但也無法承認他幾乎知道一切內情,當年事情發生時,他甚至在場。
舞羽微挑眉,態度沉靜得不像得知真相,直視著霧澤棹的眸子沒有任何浮動。
「小舞……」艱難的吐出她的名,他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舞羽的理解力和推理能力高得驚人,可是她一臉的無情無緒,讓他猜不透她的想法。
「我不喜歡被動的男人。」舞羽突然冒出這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啊?」霧澤棹腦筋一時轉不過來,楞楞看著她收拾被拆得完全看不出來原貌的零件。
「我也不喜歡笨蛋,更不喜歡不擅於表達的男人。」
舞羽說話的當口,一直望著他,不讓他有機會轉移話題。「我只喜歡會讓我的情緒有變化的男人。」她輕撥著長髮,仍是面無表情。
「小舞……」霧澤棹惴惴不安的凝視著她,他怎麼跟她說他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就只掛念她呢?
「但是當我遇到一個被動又笨拙,只會將自己真正的心緒藏在面具後不敢現出,但卻能輕易地讓我的情緒隨之變化的男人,我也只好認了。」舞羽跳下床,來到霧澤棹面前,「別告訴我你一天到晚惹怒我,只是為了看我的反應。」
她都說得這麼明顯了,霧澤笨蛋不會還聽不懂吧?
不知過了多久,霧澤棹才猜測出她的語意,惶恐的看著眼前的佳人,結結巴巴的說:「小舞……你……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好不容易才組合出一句完整的話,結果卻是質問。
「剛剛,你帶我像後頭有鬼追一樣的逃出理事長辦公室時。」他那時的舉止肯定了她的疑惑。
證實他對她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情,還有他和津村美姬的關係不單純。
「我……我是……我不是……這個……我沒有意思……沒有要……」霧澤棹方寸大亂,愈想解釋清楚,卻結巴得愈厲害,平時流利的口才不知跑哪去了。
他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小舞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和津村美姬還有津村光雄有關係,他不想要小舞憎恨他。他已經找了她好久好久,原本只想看她過得好不好的心情已經變質成想要將她獨佔的慾望……
他失而復得,說什麼也不願得而又失。
「殺死我母親,逼得我跳樓求生的是津村光雄,不是你。」若非對霧澤棹有基本的瞭解,加上明瞭他的情感,舞羽說不定會向他施行報復。
「可是我跟他……跟那個人……有血緣關係……我無法否認……」他哀傷的看著她,想撫摸她的手顫抖個不停。他想過很多種場景,就是沒想過自己的身份會因這件事情而曝光,小舞的反應他也做過預想,卻未曾料想她的反應會如此的平靜。
這樣的關係是他一直想切斷卻無力改變的。在他們的眼中,他只是一顆被捨棄的棋子,任其自生自滅的棋子,未曾承認過他和他們的關係,要不是十四歲那年遇見十二歲的小舞,還有撫養他長大的霧澤媽媽,現在的他說不定早就不存在。
舞羽柔柔一笑,左手覆上他顫抖的大手,將之貼上自己的頰,冰藍瞳眸解凍,化作一池春水。「無所謂。」
「對不起。」霧澤棹痛苦的望著她,他會尊重她作的每一個決定。
「別說對不起,我又沒有怪你隱瞞身份。」
說不定她就是被他這抹不安,亟欲尋求她肯定的執著情感所吸引。
她需要的是一個需要她,而她也需要他的人。
而霧澤棹,她不知道是什麼事情造成他的絕望,但他的絕望恰巧平衡了她對世間一切偏激的想法。
霧澤棹瞪大眼,像看怪物一樣的瞪著她,好像她突然長了角。
「你竟然沒仔細聽我剛剛的告白。」她邊說邊敲下他的頭,想叫醒他渙散的心思。
真是的,她剛剛說了那麼多,他到底聽進腦袋多少呀?她微微一笑,難得看他呆成這樣,倒也好玩。
「我……我以為你會恨我。」霧澤棹心結未開,曾不能想像若是舞羽知曉他的身份,會是如何的憤怒,現下舞羽的模樣,教他無所依從。
「津村光雄是津村光雄,你是你。如果我真有仇債親人償的觀念,津村美姬會是第一個死在我手上的人,你也不會活到現在來欺負我。」舞羽弄亂他的頭髮,笑道。
「那你為何要闖理事長辦公室?」霧澤棹寧願自已被津村美姬束縛住也不要她被擒。
「你怕津村美姬有事?」舞羽的笑轉成嘲諷,冰藍瞳眸也泛著冷意。
霧澤棹搖搖頭,「我是怕你有事。」
他巴不得津村美姬有事。
短短一句話,讓舞羽瞬間凝結的心又開始跳動,她以為霧澤棹關心律村美姬大過於她,這種感覺相當不好受。
「我說了,只是去確定一件事情。」她還沒有勇氣對人說自己的生命剩下五年,尤其當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支撐的人時,她更不想讓他知道這種他關生死的大事。
「我幫你探,你別去。津村美姬的心眼比津村光雄還多上十倍,要不是如此,我不會被她從美國騙回來做這差事,所以不能讓她知道你的存在。」霧澤棹已歸化美國籍,對他而言,日本這個國家不值得他留下,打從骨子裡憎恨著。
「你跟津村美姬的關係?「舞羽沒看過他如此怨憤的表情,她的心不禁一緊。
「法律上是阿姨跟外甥。」他有所保留的吐露,墨綠眼眸的憎厭愈發明顯。
發覺霧澤棹語間的保留,舞羽不介意的笑笑,」打從一見面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他輕點下頭,「事實上,我只知道你是中國人,沒有遺傳到05的超能力,二十五歲,其他的我完全不曉得。」
他一直覺得他們相處的時間太少,少到只能以哥哥、妹妹相稱,還在那種地方和情況下見面。
「為什麼找我?」這是舞羽最納悶的,明明兩人相遇的機率微乎其微,怎麼他們就這麼湊巧會碰在一塊。
她曾在第二次遇到霧澤棹後再次造訪「墮落」,探出的結果是他曾經委託「墮落」調查「空」的事情,再一推想,她肯定他是有計劃的接近「空」,卻想不出為什麼是她。
「我會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
他溫柔卻帶點哀傷的笑容令她一楞,好像……太像記憶中那名一直存在卻未曾清晰顯現的人。
霧澤棹沒把握這句話會讓個性強硬的舞羽接受多少,但當她沒再追問時,他著實鬆了一大口氣。
「你說的話裡有多少是真的?」舞羽不禁想問這些日子以來他所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皆是出於真心的嗎?
「當然是真的,就連那些……」你當是捉弄的話語也都是真心肺腑之言。他將接下來的話全吞回肚內。
「那些什麼?」舞羽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她都說了那些話,他可不能選擇逃避。
「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會相信我,還是認為那只是卑劣的欺騙手段?」霧澤棹不答反問。
從她眼中他瞧見一片清明,剔透晶瑩的冰藍讓他心甘情願的栽進去。
「你好像不只是喜歡而已。」舞羽的手攬上他的頸子,縱然還有些疑點未解,就暫時放過他吧。
紅唇彎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細細柔柔的嗓音吐息在他的領口,她抬首瞧著霧澤棹閃爍不定的眸子,明白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小舞,別太靠近我。」霧澤棹低聲警告,覺得全身的血液開始沸騰。
她這麼靠近他會出事的。
「為什麼?過去你還不是一樣這麼靠近我?」舞羽擺出一張天真無邪的純真容顏,故作不解的問。
「以往我哪有這麼『靠近』你?」霧澤棹一點也不記得自己有像她一樣整個人貼到他身上來,他抱是抱,攬是攬,但除了幾次場面比較失控之外,他都有保持「適當距離,以策安全」。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對小舞抱持著什麼樣的情感。
十三年來,心心念念不忘的就是她,即使她忘了他,他還是不停的思念著、追尋著她,這樣的感情若不是他一直在壓抑,早就淹沒他的理智對她做出一些合該是兩情相悅才能做的事。
「那你是不喜歡我這麼靠近你囉?」她輕聲笑問,身子更加貼近他。
「小舞,我說真的。」霧澤棹困窘的將她拉離自己一點,以換取喘息空間,他不願意在舞羽不情願的情況下強迫她。
舞羽朝他頑皮吐舌,坐回病床上,玩著自己的頭髮。本來她是要把他耳垂上的齒痕再咬一次的,結果還沒咬到就被他推開。
他若有所失的看著她,無可奈何的喚著:「小舞。」
「嗯?」她漫應一聲,還是玩著她的頭髮,不想多說。
「小舞。」霧澤棹坐到她身邊,清冽的香氣撲鼻而來。
「幹嘛啦?」舞羽皺眉轉頭,兇惡的話語讓他的唇吻去,輕柔而小心的碰觸比熱情火辣的纏綿更扣人心弦。
「你……你……」舞羽在他終於放開她後,邊喘氣邊指著他。
「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突來的告白很具衝擊性。
不過舞羽可不是聽到這樣的告白就高興得呆掉那種,而是……
「哎呀!」霧澤棹痛呼一聲,摀住被咬的耳朵。天阿!好不容易快要痊癒的傷口被她一咬更加重了。「小舞,你怎麼又咬我?」
他都不知曉舞羽有咬人的嗜好。
「我先說我喜歡你的,你一點也不主動!」舞羽鼓起腮幫子,像個討不到糖的孩子死命的捶著他,連烙個屬於她的印記也這麼困難。
「現在還有分一定要男的主動嗎?」這個男女平權的時代,不少女性取得主動權,男性反而落入有些被動的地位。
霧澤棹好笑的看著她無理取鬧,心倩因她的話而飛揚輕鬆。
「我就是要你先說不行嗎?」舞羽揪住他的衣領,噘嘴道。
「可是你都先說了,我能怎麼做?」霧澤棹環住她的腰,以防她一個不慎跌下床,即使她的反射神經好得像怪物,他還是不希望這樣的事發生。
舞羽小家子氣的瞇起眼,收回手交抱胸前,「那我收回前言,我不喜歡你了!」
「小舞……」霧澤棹不意外她的反覆無常,她本就是有仇必報,有恩卻不一定報恩的女孩子,心思多得可比天上繁星,善變得有如難以掌握的天氣。
縱然外表看來是如此的甜美可人,溫柔良善,實際上的她可是完全兩樣。但他就是喜歡她的表裡不一,看似沉靜若月,實則激烈如獵人。
「哼!」她別過臉,背影卻散發著「快說!快說!」
的訊息。
霧澤棹眉眼滿是笑意的說:「小舞,我喜歡你。」
「哼!」舞羽回以一聲冷哼,這次整個人背對霧澤棹,飄揚的髮絲彷彿在訴說:不夠!不夠!
霧澤棹連俊容也染上濃濃的笑意,「小舞,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舞羽沒有回應,他伸手環住她的腰,將她拉進懷中,一隻手輕抬起她低垂的下巴,笑問:「小舞,你呢?」
舞羽回視著他,好一會兒終於滿意的展露笑顏,伸手拉下他的頭,主動親吻。
「我心亦然。」她帶著淡淡的嫵媚與深深的笑意輕訴。
霧澤棹忍不住抱緊她軟香的身子,將臉埋進她的頸窩摩挲著。夠了,這樣就夠了,他不會再奢求更多了,只要小舞平平安安的,要他怎麼樣都可以,她是他最最珍視的人,他不願再失去她一次。
十三年前他那樣做時,已讓他懊悔太久太久,這次說什麼他也要守住小舞。
「不是不要我太靠近你嗎?」話雖這麼說,舞羽的手卻覆上他的手,枕著他的胸膛。溫暖寬厚得令她安心的胸膛,這種真實的溫暖她未曾在一個陌生人身上感受到。
有時候太過真實反而會覺得它虛幻,舞羽暫時不想去思考未來的事情,把握現在對她而言才切實。
「我忍不住……」霧澤棹低頭一覷,正好被舞羽親個正著,「小……」
出口的呼喚末成語句,他整個人被舞羽壓上床,墨綠對冰藍,沉默了好一會兒,兩人相視而笑,霧澤掉壓低她的頸子,送上深吻,拉過病床上的毯子蓋住兩人……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22:23
第七章
清晨的陽光穿過雲層斜射入房,霧澤棹先行清醒,小心親吻仍在睡夢中的舞羽,唇角滿是夢幻幸福的笑意,靜謐的空間讓突來的傳訊打破。
霧澤棹看了下傳訊,微揚眉,輕手輕腳的下床,將傳訊轉成視訊電話。
螢幕上出現一張冷漠卻俊若神祇的臉孔,赫然是寰宇集團的總裁風曜。
「霧澤。」風曜克制不住內心喜悅的叫著。
「最近有星系發生星球連環爆炸的事情嗎?」霧澤棹開著玩笑,三天前還跟個死人一樣的好友,三天後奇跡似的復活。
「小眠清醒過來了,一切正常。」風曜的狂喜感染了霧澤棹。
「是嗎?」他臉上浮現欣喜的笑容。
「是啊!多虧你及時解出最後一排的DNA序列,小眠才得以清醒。」要不是霧澤的幫忙,說不定小眠的危險還未能解除。
「能和史克維茲博士合作是我的榮幸。對了,你傳送給我的DNA序列是做什麼的?怎麼你女朋友會有這種有缺陷且遺傳率高達百分之九十的DNA?」霧澤棹好奇的問。風曜傳送的DNA序列有過多無法補救的缺陷,擁有的人活不過二十歲。
以現在的科技是不會有這種要命的失誤出現,若要有的話,也是那些缺少良心的科學家們的實驗。但世界法乃至宇宙通行法明令禁止這樣的行為,風曜的女朋友為何會有?
「詳細情形我不清楚,也不在意,只要小眠活得好好的,我什麼都不在乎。」風曜沒有探究的心情。
霧澤棹但笑不語,取出好友傳過來的DNA序列當著他的面燒掉。
「你這樣是不會成為一個好科學家的。」風曜皺眉笑道,「一個科學家要有探究生命本質的精神,難怪你只能當個小校醫。」
「要是擁有過多的資源,便自以為能當造物主的活,我寧願當校醫。」縱使霧澤棹擁有生物科技與遺傳工程雙學位,他也無心於此,只因他身受其害,連這輩子最珍視的人也差點因為這樣而被逼死。
幸好她還活著,他願已足矣。
至於探究神秘的生命本質,還是交給跟愛情無緣的科學家們吧。
「你看起來很高興,是不是找到你掛念了十三年的『妹妹』呀?」風曜人逢喜事精神爽,也開始關心起週遭的人來。
「嗯。」霧澤掉點點頭,輕聲道:「十三年了,我終於找到她了,這次我不會放手。」
和風曜是在美國求學時結識的,也是他少數的知心友人,雖然所學的科目不同,卻意外結成好友。
「結婚時別忘了請我呀!」風曜笑道,衷心祝福。
在美國求學時,霧澤棹像個僧侶,對任何誘惑皆老神在在,毫無所覺,只有在提到「妹妹」時,他才會有比較鮮明的情緒變化。
「你會比我先結婚吧,看你幸福的模樣,像全宇宙都落到你手中一樣。」霧澤棹嘲笑好友有了情人什麼都好的模樣。
「失了羽翼的天使有了羽翼,當然什麼都好囉!你也別淨說我,你有了妹妹,什麼都可以不顧。」
「你有羽翼,我這把失了主人的銀弓也找到主人,扯平。」霧澤棹敲下螢幕,開懷的說。
「找個時間來台灣聚聚吧,順道……看看龍易。」
風曜臉色一繃,談到龍易,他仍是有些不自在。
「我會的。別想太多。」霧澤棹微頷首,龍易的事他只能說遺憾。「我到台灣時,別忘了帶你口中的火辣愛人給我瞧瞧。」
「你也別忘了帶你口中那可愛溫柔如月的妹妹來呀!」
兩人定下約定,結束通訊。
霧澤棹起身走到窗邊,背著光看向床上熟睡的可人兒,為她的美深深著迷。
無數的金粉灑在她臉上,她嚶嚀一聲翻身背對刺眼的金光,黑而柔軟的長髮猶似一匹黑亮的綢緞披散在她身上,彎彎的眉兒,長長的睫羽,小巧的鼻,紅艷的櫻唇,白哲柔嫩的肌膚,娃娃般美麗的輪廓,使人不由得期待在那婉柔的睫羽之下會是怎樣的一雙眼眸。
果不其然,當她緩緩睜開眼睫時,一雙持殊的冰藍色瞳眸似閃耀著藍色光芒的鑽石,將她那張姣好美顏襯得嬌嫩卻又若空谷幽蘭般清新而姝麗。
舞羽發出一聲輕吟,打個小小的呵欠,嗜唾的將自己蜷成一團。
「幾點了?」她習慣性的出口問道,這在家裡養成的習慣即使身在異邦也未曾變更。
冰藍眸子漾著濃重的睡意,意識尚殘留在夢境裡,並不十分清醒。
「早上五點。」一個溫柔的男中音回答她的問題。
「嗯。」她漫應一聲,合上眼眸想睡個回籠覺,過了一會兒,她後知後覺的重新張眼,警戒的坐起身望向聲源。昏沉睡意因屋內多了一個人而消去,代之的是滿懷的敵意。
「誰?」她微瞇起眼,瞪著站在窗前,因背光而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呵呵……」男子的聲音帶著輕快的笑意與明朗。
一聽見這聲音,就算再有賴著不走的睡蟲也全教他的聲音給驅走了。
「小舞,你忘了咱們昨晚的好事了嗎?」
男子走離背靠的窗,來到她面前,冰藍瞳眸如鏡般倒映著他的相貌,隨著眼底的影像愈來愈清楚,她眼中的驚訝也愈擴愈大。
「你……」她震驚得說不出完整的話來,感覺到自己的胸口涼涼的,低頭一看,才發現原來被下的身子未著寸縷,而且有說不出的酸痛。她皺起眉頭,拉高被子遮住曝光的地方,抬首望著她,疑惑的問:「你怎麼會在這兒?」
男子有著柔順略長的褐髮和一雙墨綠色的眼眸,戴著一副銀框眼鏡,身材修長,看似弱不禁風的文人雅士。他薄唇略揚笑意的開口,「小舞,這裡是醫務室。」
沒想到小舞也有這麼迷糊的一面,讓他興起一股捉弄的念頭。
陽光照射下的他有種有如水晶讓光照得透明的剔透感,笑起來賂帶孩子氣的臉看不出他今年已經二十七歲。
「霧澤棹,我沒空跟你扯,你為什麼在這兒?」她瞇起眸子,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霧澤棹聞言只微微一笑,「昨夜我們倆一夜狂歡,然後你硬是將我壓倒——」
不等他說完,舞羽漲紅了雙頰打斷他的話,「你胡說!」
她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可是昨晚的事她怎麼一點記憶也沒有?她向來自傲的記憶力出了什麼問題嗎?
別慌,別慌,霧澤棹常愛捉弄她,事情一定不是像他所說的那樣。
可是為何她想不起來昨夜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只依稀記得好像跟某個人做了什麼事,她似乎說了什麼不該說出口的話,但是她怎麼都想不起來,她只記得有種陌生火熱的感覺,現在那種感覺仍然殘留在她體內。
舞羽很乾脆的放棄鑽牛角尖,見霧澤棹笑瞇瞇的看著她,她沉聲質問:「你最好給我說實話!」
霧澤棹墨綠色的眼眸流轉著笑意,「我好傷心喔!我天天在你跟前晃來晃去的」怎麼你就是沒記住我的名字呢?我可是將你的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不行,這樣不公平,你一定也要把我的一切都記清楚才行……」
「閉嘴!」舞羽受不了的制止他再說下去,陰沉的瞪著裝瘋賣傻的他,明白他壓根無意告訴她。
這可惡的霧澤棹打第一次見面便是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偏偏她又有一堆把柄在他手上,教她又是恨又是氣。
「小舞,我很認真的在跟你約法三章耶!」霧澤棹坐上床,把臉湊近她眼前,戴著眼鏡的墨綠瞳眸閃著熾熱的光芒,教舞羽移不開視線。
「你……」她甫吐出一個字,便讓霧澤棹欺近的唇封住。
是了,那種陌生而火熱的感覺如同現在他點燃的一樣。冰藍眼眸微斂,她心神被誘捕般的回應霧澤棹的吻。
她想起來了,昨夜她和霧澤棹做了什麼好事。
熱切的相擁使兩顆心靠得更近,她突然覺得自己比昨天更加喜歡霧澤棹了。
「怎麼辦?我好像更喜歡你了。」她捧著他的臉,摘掉礙事的眼鏡,四眸交會。
霧澤棹的心好暖好暖,綻露出狂放的笑容,以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力道緊抱住她,「我會努力讓你更喜歡我的。」
舞羽對他有些笨拙卻真摯的許諾的反應先是一楞,而後才綻放光彩炫目的笑顏,重重點頭,「我等著。」
霧澤棹靦腆笑笑,幫她拉好毯子,「時間還早,再多睡一會兒。」
舞羽揉揉眼睛,偎進他懷裡聽著他的心跳入睡。教室裡除了教師授課的聲音外,就是伴隨著講台上教師說的課而顯示出的電腦影像的聲音。
舞羽悄然低頭,以長髮為遮蔽,打個呵欠,無聊的課程讓她有些疲累。
今天早上再次清醒時她是睡在霧澤棹懷裡的,兩人在醫務室待了一整晚,差點睡過頭來不及上課。
「遁」回宿舍時幸好沒人看見,不然此刻學園肯定傳遍兩人的傳聞。
思及昨夜發生的事,她的心即泛著絲絲甜蜜。若是教夥伴們知曉她會喜歡上一個……呃,奇怪的男人,不知會做何反應?
耳機傳來有訊息傳人的聲音,舞羽揚睫一望,螢幕上的話語是安田紗耶香傳過來的。
青柳,我看到了喔!
舞羽微微一笑,輕敲鍵盤:難得你捨不認真上課。
要不是不會待久,安田紗耶香倒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昨夜你不在,我當是發生了什麼事,原來你是和霧澤老師夜遊去了。
昨夜她是過了晚點名才出去,怎麼安田會在晚點名之後來找她呢?舞羽神情一凝。
那麼晚還找我?
不是我找你,是及川老師半夜來敲門要我去找你,說什麼你家裡打電話來說有急事。結果你不在,我幫你敷衍過去了。你要不要一會兒打電話回家問問?
舞羽快速地結合著資料,直覺告訴她,內情不單純。
好,謝謝你。對了,安田。
什麼事?
岡野平常跟同學處得好嗎?
岡野?她很少跟人打交道,不過她跟教師的感情倒是不錯,像霧澤老師,還有及川老師她都常接觸,她可能不喜歡和同齡的同學相處吧。怎麼了?霧澤老師不是證實了你的清白嗎?指出岡野墜摟時紅外線警報裝置沒有響,也提出證物……
我知道,只是岡野墜摟,我心裡也不好過,自然想知道她平常跟誰比較有來往,好找那些人一同去探望她。舞羽隨意掰了個理由。
原來如此。我可以找住宿的同學們一道去。
可以的話,麻煩你了。
別客氣,畢竟岡野也是住宿生,表達一下關心是應當的。而且有我們陪著你,岡野就算想對你怎麼樣也不行呀!
舞羽不由得想笑,岡野美雪敢對她怎麼樣,倒大霉的是她自己。
還有一件事,安田。我想請問你,去年自殺的四位同學現在的情形如何?
這我就不大清楚了,不過你可以去問上田還有及川老師,聽說這兩位老師還有跟她們聯絡。
舞羽微斂眸子,打出和內心想法不一致的話語:真是關心學生的好老師。
是啊,尤其是及川老師,她雖然呆板了點,但她是一個體貼關懷學生的好老師呢!雖然沒有霧澤老師顯眼突出,也算是出色的了。
你別一直稱讚霧澤老師嘛!舞羽在安田紗耶香起疑心之前轉移話題。
呵呵,我可是站在你這邊的。霧澤老師很受歡迎,身為未婚妻的你也這麼出色,我還以為霧澤老師喜歡的會是及川老師那一型的。
別說了,認真上課吧。舞羽帶著微笑結束通話。
她思忖了下,從安田紗耶香給她的訊息找出一絲脈絡,立刻侵入日本的社會局查看資科。
下課的鐘聲響起,見安田紗耶香朝她笑著點頭,指指身後的一群女學生。
舞羽回她一個笑容,仿若發現獵物形跡而露出嗜血笑容的獵人。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22:50
第八章
諾亞國際學園大學部附屬醫院
高約十五層樓,由四棟相同的建築物圍成一「口」
字形的醫院,基本上是一個獨立的部門,學園所下的任何指示,在這兒不一定行得通。
岡野美雪的病房位於十棟樓,據說她的症狀與前四位跳樓自殺的學生一樣,完全一問三不知,但儀器檢測卻顯示她們的腦波是正常的,她們並未因腦震盪而失去所有的記憶,卻獨獨忘了跳樓前後的記憶,在醫學上,稱這種症狀為「暫時性失億症」或是「強迫性失憶症」,意指經過過度的驚嚇或刺激人體自動做出的自衛反應。
風透過白色的窗簾送入病房,太陽的光芒也跟著溜進來,坐於病床上的岡野美雪,及站在床尾身著白袍的霧澤棹皆被光影所籠罩,身影似乎變得透光,像兩座晶透的水晶雕像。
病房內靜得只有霧澤棹翻閱醫生診治資料的聲音。
「霧澤老師。」及川裡織推開病房的門,見著沫浴在光影中的霧澤棹時有瞬間的呆滯,爾後她出聲叫喚,拿著插有紅色玫瑰花的花瓶闖入這個闃靜的空間。
霧澤棹聽聞她的叫喚而回過神,「及川老師,你可真是勤勞,每天都來探望岡野。」
這是醫院的護士告訴他的,她還告訴了他很多「有趣」的消息,一會兒回去跟小舞說說,說不定她也會有相同的感受。
「哪裡。」及川裡織露出個笑容,將花瓶放好,坐上床沿,望著眼神呆凝的岡野美雪,指尖輕拂上她的頰,「這是什麼也做不好的我唯一能做的事。令我訝異的是霧澤老師的前來。」
「怎麼說?」霧澤棹望著她拍拍岡野美雪的臉頰,岡野美雪如夢初醒似地眨眨眼,失去光彩的瞳眸開始有了情緒的展現。
「我以為你不會前來探望她呢。」及川裡織背對著他,語間的笑意盎然,有壓抑不住的輕快。
「她也是我的學生呀!」霧澤棹也上前彎身看著岡野美雪,墨綠眸微微瞇起,「岡野同學,你還記得我嗎?」
岡野美雪來回望著他們,準確的喊出兩人的名字,「及川老師,霧澤老師。」
「嗯,太好了,岡野同學,你總算叫得出我們的名字了。」及川裡織握住她的手,微笑道。
岡野美雪低頭看看及川裡織握住的手再抬頭看她,緩緩地給她一個笑容。
像是觸動某個記憶鍵節,霧澤棹若有所思的凝視著岡野美雪和及川裡織,耳邊聽著她們的對話。
「手可以抬嗎?」
岡野美雪點點頭。
「頭還疼嗎?」
岡野美雪搖搖頭。
「及川老師。」霧澤棹打斷她們的對話。
「嗯?」及川裡織回頭笑望他。
「我看叫醫生過來看看她好了。」
「不用了,我瞧岡野似乎很累,還是先讓她休息一下比較好。」及川裡織溫柔的拒絕他的提議。
「是嗎?」霧澤棹敏銳的注意到及川裡織才說完,岡野美雪就昏昏欲睡,一臉疲累的模樣。
原來如此。他微微一笑,想不到她的手法竟是如此高明。
「也好,就這麼決定吧。」
「咦?」及川裡織因他的反應而低低地驚呼一聲。
「怎麼了?」霧澤棹的笑容未改,一如往常大家所見的那位親切的霧澤老師。
「霧澤老師也會有這樣的表情呀!」及川裡織就像發現新大陸的哥倫布一樣興奮。
「什麼表倩?」他不解的揚揚眉。
「記得霧澤老師剛來的時候,雖然不論對方是誰都會展露笑容,但是我覺得霧澤老師並不是真心的在笑,心裡好像藏了一籮筐的心事,我很高興只有我一個人看出來了。可是你最近的表情一直在變化,大概是因為青柳同學的緣故吧。我很羨慕青柳同學的能力。」及川裡織笑容未改,祝福的語氣微微扭曲變調。
「有嗎?我倒是沒什麼自覺。」霧澤棹無所謂的聳聳肩,撩撩及肩揭發,推推銀框眼鏡,偏頭望向窗外的藍天,天空的顏色就像每當舞羽不以為然時那雙冰藍眼眸暗下的眸色。
對他而言,小舞才是唯一,同樣的話要從小舞口中說出才能讓他有所感應。
他臉部線條因想起舞羽而緩和,及川裡織將這些變化全看在眼裡。
敲門聲打斷他的冥思,他還來不及上前開門,門已被人推開。
「霧澤老師?!」一群女學生見到他紛紛發出驚呼。
「你們是來探望岡野同學的嗎?」霧澤棹下意識在人群中尋找舞羽的身影,找著時,眸光倏地柔和下來。
舞羽微垂睫羽,唇角的笑意只有霧澤棹一人看到。
「是啊!」她們走進病房,原本有些嘈雜的談話聲,在見到及川裡織時收斂不少。
「及川老師也在啊!」
「是啊,我想岡野同學會很高興你們來探望她的。」
及川裡織站起身,瞥見霧澤棹和舞羽眉目傳情,沒有多說什麼。
「你們坐吧。」
「不……不用了。」
「及川老師真是勤勞,每天都來探望岡野同學。」
舞羽笑著開口,吸引她的注意力。
「沒什麼,這是我分內的工作。」及川裡織的笑容突然變得僵硬。
「真好,要是我是岡野同學,我一定會很感激老師這麼照顧我的。」舞羽自行拉開椅子坐下,望著岡野美雪有些蒼白的容顏。
「哪……哪裡……」及川裡織不自然的移動著身子,想要遠離舞羽一點。
「及川老師,您就別再客氣了,溫柔又體貼的及川老師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呢!」舞羽的笑容愈發燦爛,及川裡織的臉色就愈發難看。
「謝謝。呃……我等一下有課要上,先走了,你們慢慢聊。」及川裡織一說完,起身衝出病房,一直屏住的呼吸才舒緩。
「及川老師?」病房的門再次打開,霧澤棹探頭出來看見她靠在牆上,臉色不怎麼好,遂禮貌地輕喚。
「霧澤老師。」及川裡織連忙穩下紊亂的呼吸,自初見面開始,她就覺得舞羽很可怕,不好相處也不知該如何同她相處。
直至方纔她才想起舞羽像誰。舞羽太像那個從小到大她最畏懼的大姊了,難怪她一見到舞羽就忍不住想遠離。
尤其在知道她是霧澤棹的未婚妻後,她更難與舞羽相處了。
「一道走吧.我一會兒也有課。」霧澤棹揚揚手中的磁片道。
「好。」及川裡織點點頭,跟上他的腳步。她偷偷看著霧澤棹溫和的側影,不明白更不能理解為何舞羽捉得住他。「哇!青柳同學好厲害喔!竟然可以將及川老師嚇成那樣。」
「對呀、對呀,及川老師有時候溫柔得過火,反而讓人不敢親近。」
「喔?」舞羽的視線看向安田紗耶香,後者頷首。
「難道你們都不喜歡及川老師?」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其實還好,只是有時候會覺得及川老師沒有存在感,好像透明人一樣,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所以我們還是比較喜歡霧澤老師……啊!」說話的女同學倏地住口,摀住嘴小心地望了眼舞羽。
舞羽不解的看著她們,「怎麼了?」
「青柳同學,我們說喜歡霧澤老師,你不會怎麼樣吧?」
「不會啊!」反正霧澤棹心裡住的是她就好了,她管有誰喜歡他。
「那就好。我們在岡野面前說這些話時,岡野都會一副老師是她一個人的樣子,對我們咆哮。」
「就是啊!本來我們都還相處得不錯。」
「就因為這樣我們才疏遠她。」
「可是她也沒什麼影響,在宿舍裡還有及川和上田老師跟她很好。」
「別這樣說,岡野怎麼說都是宿舍的一員,她發生這樣的事,別再說她的不是了,而且還是在她面前。」
安田紗耶香制止話題偏離。
經安田紗耶香這麼一說,她們才有所自覺的住口,一同看向病床上的岡野美雪,卻發現她一臉茫然,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好似完全沒發現身旁有人一樣。
「岡野同學?」安田紗耶香出聲輕喚。
岡野美雪反應遲緩的看向喚她的安田紗耶香,「安田同學。」
舞羽雙眉微攏,岡野美雪的反應……
「你好些了嗎?我帶宿舍的同學來探望你。」安田紗耶香拉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軟弱無力。
「謝謝。」岡野美雪眼神沒有焦距的直視前方。
「岡野同學,你還記得發生什麼事嗎?」舞羽直截了當的問,岡野美雪的樣子很奇怪,就算是腦震盪也不可能會這樣。
岡野美雪搖頭,「不記得。」
「唉!跟去年那四名同學是一樣的,每個都這麼癡癡呆呆,好像在瞬間退化似的。」
「別這樣說,她們不知為了什麼原因自殺已經很可憐了,又變成那樣更讓人同情。」
「說不定是學園被人詛咒。」
「什麼年代了還相信那種東西。」
「不然怎麼會有五位同學自殺?」
「如果我們當初多注意她們一點,或許她們就不會自殺了。」
「話不是這麼說,是她們不肯跟我們深入交往,就算我們有心,她們也無意,不是嗎?」
「說得也是。」
「人本來就有千百種,我們不能要求每個人都可以跟我們好好相處,不是嗎?」安田紗耶香發自內心的說。
還在爭論的女同學皆因她的話而安靜下來。
「安田同學,我們下午還有課,無走了。你要不要和我們一道走?」
「也好。」安田紗耶香起身,見舞羽仍坐著,遂問:「青柳同學.要不要一道走?」
「我想再待一會兒。」舞羽朝大家微笑,送她們離開。
合上病房的門,舞羽仔細端詳岡野美雪。
沒多久,有人悄然走進病房。
「這會不會是催眠的結果?」她沒有回頭,逕自問道。
「嗯,我也這麼猜想。」該在學園上課的霧澤棹走到她身後,雙手搭上她的肩。
「有辦法解除嗎?」舞羽抬首望見他的下巴。
「需要得知施術者的信號才行。」霧澤棹眸底閃過一道光芒,搭在她肩上的手一緊,「像聲音、影像,或者是一句話。」
他也曾經做過這樣的事。
舞羽小手覆上肩上的大手,背偎入身後的胸膛,「喂,找個時間出去約會如何?」
霧澤棹低笑出聲,「這麼急?」
「早點完成你我的約定,我也能早點結束我的事情,皆大歡喜不是嗎?」
「然後呢?」
「然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囉!」
粉色櫻唇逸出爽朗的笑聲。
「嗚……」霧澤棹巴上舞羽的背「哭訴」道:「原來小舞這麼無情……用過就丟、一點環保概念也沒有。」
「沒有人教我啊!」舞羽摸摸他埋在她肩窩啃吻的頭,細膩的肌膚上留下他的印記。
「我教呀!」霧澤棹扳過她的臉,在她唇角印上一吻。「首先你要學會的就是將我『人』盡其用。」
「怎麼個用法?」她唇畔噙著淡淡的笑意,冰藍瞳眸也漾著柔柔的笑意,啄吻著他的唇角。
「你已經出師了……」誘惑的低語,淺淺的親吻,交會的眼神,真摯的微笑……
病床上的岡野美雪看著兩人親密的依偎,空洞的眼神突然起了變化,她尖叫一聲,出其不意的衝到他們面前意圖分開他們。
舞羽來不及反應,霧澤棹即朝岡野美雪伸出手,眼眸相對之際,岡野美雪像消氣的氣球般癱坐回床上。
「你現在身體很輕鬆,像飛在天空的小鳥一般。」
霧澤棹有別以往的柔和嗓音此時聽來充滿誘惑力。
沒想到他也會催眠術……等等,催眠……怎麼這麼熟悉的感覺?
岡野美雪的表情放鬆,變得很輕鬆。
「現在我要問你一些問題,你要誠實的回答。」霧澤棹攬著舞羽,她伸手抱住他的腰,因記憶中的相似片段而困惱。
岡野美雪點點頭。
「你最喜歡的人是誰?」
岡野美雪掙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霧……霧澤老師。」
「你真正喜歡的人是誰?」
「真正喜歡……」岡野美雪被這四個字所迷惑,皺起眉頭。
「是的,你真正喜歡的人,你由衷希望自己能為他做任何事的人。」
岡野美雪微偏頭,不一會兒她痛苦的抱著頭,斷斷續續的說:「我……不能說……不能說……我……」
霧澤棹輕歎口氣,再次將手伸向岡野美雪,「你現在覺得很累,很想睡覺,躺下睡覺吧。」
岡野美雪依言照做,躺下合上眼。
「聽到敲桌子的聲音,你就會完全忘記剛剛發生的事。」霧澤棹說完,敲了下桌子。
岡野美雪立即睜開眼,恢復到未被他催眠前的模樣。
「她被下的暗示很深,一定得施術者親自解除才行。」霧澤棹低頭見她爸白的臉色,緊張的問:「小舞,怎麼了?」
「沒事。」舞羽搖搖頭,不知為何,她見到霧澤棹施催眠術時竟然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真的嗎?」霧澤棹扶著她,不放心的問:「會不會是昨晚……」
她真該多休息的。他拂過舞羽的頰,心疼地凝望她。男女情事對男性總是厚愛,即使多強悍的女性,在體力上終究是略弱於男性。
「沒事啦!」她否認自己是因為他的緣故而疲累,促進他懷裡,他安定的氣息穩下她浮躁的心。
她笑了笑,拉著霧澤棹離開病房,「我們得好好計劃一下才行。」
「你真認為是她?」縱使嫌疑犯呼之放出,霧澤棹仍覺得怪異。
「我調查過她的資料,她的背景很有趣。」舞羽說出利用上課時間侵入日本的社會局資料庫,查到一些意想不到的資料。
「是嗎?」霧澤棹皺起眉頭,「若是如此,她就極可能犯案。就算基因再好,心理調運不過來還是……」
這個時代的基因改造工程被廣泛的運用在日本,政府有計劃的培育新人種,目的在使每個人都是全能全才,對於某一項技能突出的人並不重視,因而有了所謂的「基因歧視」問題。基因歧視就跟以前的種族歧視一樣,自認為優良的人對有缺陷的人的歧視,這是當前世界共同的問題,但在日本特別明顯。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舞羽紅唇彎起一個弧度,詭計多端的冰藍眸子漾著冰冷笑意。「一個不懂得什麼叫『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人,不該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小舞,不可以有這種想法。」有時候霧澤棹真的覺得她的想法很偏激。
但不可諱言的,她的偏激拯救了他的絕望。
「每個人都是平等的,不論家世如何,基因如何。」
「但人的心是偏的啊!」霧澤棹手背拂過她的眉眼,墨綠眼瞳有著疼惜,他知道她心裡仍有小時候的陰影,因為沒有承繼母親的超能力而被追殺的事一直深深的刻在她心底。「所以才會有喜歡和討厭的人事物,也才會有這麼多的糾紛產生。」
舞羽拍手捧著他的臉,忽綻放一朵笑靨,「或許吧,但我還是無法釋懷,為什麼有人因為這樣就得被犧牲呢?」
「沒有人會被犧牲,至少不是你。」霧澤棹覆住貼在頰邊的手,緊握住,誠摯地許諾。
「霧澤棹,你真是個爛好人。」她言不由衷的說,其實她比誰都明白霧澤棹不像他給人的感覺那般隨和親切。
不過,對她而言,霧澤棹是好過頭了。
「我是不是爛好人,你知道。」他拉著她的手,走出醫院。
「人心隔肚皮,我哪知啊!」舞羽左手撩開黑髮,微笑道。
「小舞,你不是右撇子嗎?」霧澤棹觀察她很久了,發現她不曾使用右手做一些較細緻的動作。
舞羽狐疑的瞥他一眼,「我告訴過你我是右撇子嗎?」
沒錯,十二歲以前她是右撇子,但十二歲之後她被迫成為左撇子。但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就算他和津村家有關係也不可能會知道這事,更不可能問出口,除非當年他在場!
「呃……沒什麼,我只是隨意猜猜。」霧澤棹不自然的揮揮手,尷尬的笑著。
舞羽不動聲色的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道:「我的右手不能做細微的動作,像寫字,扣扳機之類的動作。」
她取出筆實地示範,執筆的右手沒多久便開始顫抖。
霧澤棹心痛的握住她的右手,難抑痛楚的問:「怎麼會?」
「從十樓跳下逃生的代價。」舞羽輕輕的笑著,見他痛心的表情,讓她有些不自在。
「痛嗎?」他仔細啄吻她的指尖,大手撫過她的髮際。
「痛啊!痛死了。」舞羽故意喊痛,果然見他的表情更加悲慼,「心痛死了,因為有人只關心我的手,不關心我的人。」
「小舞……」霧澤棹欖她入懷,將臉埋入她的頸窩,吸取她的馨香。
舞羽拍拍他的背,知道他自責的心情。
只是這般深切的自責,似乎不只是因他和津村家有關係而已。
舞羽沒有多想,只將疑惑暗藏心中。
「我們走吧。」霧澤棹未免她再次起疑,連忙笑道。
「嗯。」微一頷首,舞羽將他的一切皆記錄進腦海,以供日後查問。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23:22
第九章
「好熱喔!」舞羽拉著衣服扇涼,希望能減低身子的熱度。「九月底了,怎麼還這麼熱?」
真是的,早知道就不挑今天出來拜訪那四名學生,天氣熱得一點也不像是快要秋天的天氣。
而他們去拜訪的四位學生同樣被下了強烈的催眠暗示,完全不記得事發當時的情形,這對案子的突破一點幫助也沒有。
「氣象報告說今年將會是東京十年來最熱的冬天.說不定不會下雪。」霧澤掉把及肩長髮紮起,穿著輕便服裝的他看來比實際年齡年輕十歲。
舞羽穿著月白色連身迷你裙,長髮綁成辮子,雙頰因天氣過熱而染紅,看來可愛得緊。霧澤棹不禁露出憐惜的笑容,替她撥開沾頰的髮絲。
「東京怎麼可能不下雪?那多奇怪啊!」
「我也沒見過,咱們拭目以待吧。」霧澤棹對她咧嘴笑,墨綠眼眸閃著惡意光芒。
「好哇!你騙我!」舞羽恍然大悟的掄拳K他。
「誰教你生了一張好騙的臉。」他捏捏她的鼻子,取笑道。
「可惡!」舞羽追著霧澤棹跑,兩人在過往行人的眼中就像是一對年輕情侶在打鬧。「別跑!」
「來追呀!」霧澤棹一個轉身便擁住衝入懷裡的她,大笑出聲,「這是否就叫投懷送抱?」
「你想得美。」舞羽朝他扮個鬼臉,冰藍眼中流轉的光芒柔和而愉悅。「肚子餓不餓?」他轉頭找尋陰涼的遮陽之處。
「有一點。」她不怕熱的緊抱著他,覺得他非常好抱,幾乎抱上癮了。
「M字速食店?」霧澤掉指著不遠處那間有著大大的黃色「M」字招牌的速食店。
「好。」舞羽點點頭。
進了M字速食店,兩人分頭行事,一人佔位子,一人去點餐。
這個有上百年歷史的速食店在這個時代仍是高朋滿座,尤其是例假日,情侶或是一家人特別喜歡到這兒吃東西休息。
霧澤棹好不容易擺脫攔住他搭訕的女孩子,端著托盤走向座位時、見到舞羽被幾名年輕人圍住搭訕,她被他們逗得笑呵呵,他眼神一暗,俊臉迅速籠上陰沉。
可當舞羽一見到他走近,立刻露出比適才更燦爛、更甜美的笑容,朝他揮手,並叫道:「棹,這兒!」他的笑容回到臉上。
舞羽朝那幾名年輕人笑了笑,他們回頭看霧澤棹—眼,自討沒趣的走開。
「聊什麼這麼開心?」霧澤棹入座,見她笑瞇瞇的盯著自己,有些不自在的別開視線。
「他們問我是不是一個人,想約我士玩。」舞羽拿了可樂狠狠的吸上一大口解渴。
「喔?」霧澤棹沒有注意到自己揚高眉。
「然後我就說你們又沒有我男朋友好看,我喜歡我男朋友更甚於你們,你們怎麼說服我一道玩!」
聞言,他的臉色緩和了許多。
舞羽看在眼底,偷笑在心底?
「然後呢?」他追問。
「然後他們就看到你,走開囉!」她突然伸手拍拍他的頭,「乖乖,別拿醋來狂飲了,醋很酸,不好喝的。」
「你在說什麼?我才沒有……」霧澤棹漲紅臉,連忙否認自己因舞羽被搭訕而心生不悅。
「別否認了,你想什麼我會看不出來嗎?不然你幹嘛繃著一張臉都不笑。」
「有嗎?」他連忙摸摸自己的臉。
「欲蓋彌彰。」舞羽很是得意,看霧澤棹的表現,她很開心的說:「其實剛剛你被女孩子攔下來的時候,我也覺得很不高興,所以,咱們扯平啦!」
「你看見了?」他還以為人這麼多她不會發現。
「你在哪兒我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你不也是一樣?」
舞羽不答反問。
霧澤棹柔柔一笑,「這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我找得到你,也一樣是理所當然的。」舞羽伸個懶腰,拍拍發熱的頰兒。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有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在你面前,你會將他認作是我嗎?」
霧澤棹故作輕鬆實則忐忑的問道。
心的一角開始拉緊,恍若拉滿的弓弦發不出箭般扯著。
舞羽眨眨眼,看出他不是在開玩笑,認真想了想,「如果那個人不是你,我想就算長得一模一樣,我也會知道他不是你。」
「可是我們長得一模一樣,連聲音都一樣,你又該如何辨認呢?」霧澤棹有些急切的再問。
這對他十分重要,足以撼動他的存在。
「憑感覺囉!」舞羽陡然綻開笑顏,握住他微微發顫的手,「我柳舞羽可不是什麼人都喜歡的,我認定的就只有你霧澤棹,就算你有雙胞胎還是複製人兄弟,我還是只認定你。因為感覺不一樣,即使你和另外一個站在一起,我還是有自信能認出你。所以,別再不安了,好嗎?」
「小舞……」霧澤棹反握住她的手,眉頭幾乎要打結。
「我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的問問題,尤其是這種試探性的問題。不過,我不會追問,等你準備好了再告訴我,反正不急,我們還有時間。」舞羽輕柔的話語放鬆了他緊繃的心弦。「唉!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上你,你應該是我討厭的類型才對呀!又孩子氣,又吊兒郎當,又不可靠,只會死捉著別人的把柄要人家替你辦事,還會要求人超時工作,最後連——」
她底下的話讓霧澤棹吻去,也消去他長久以來內心的疑慮與恐懼。
他只要一個能肯定他存在的人,而這個人,就是眼前的小舞。
「我連抱怨一下也不可以呀!」舞羽推開情不自禁的他,她是不在乎四周的目光,但還是希望他能看一下場合。
「當然可以,舞羽小姐,你請繼續。」霧澤棹恢復笑容。
舞羽瞟了眼笑容滿面的他,「我想,還是佈局讓她跳下去好了。」
「不太好吧!」霧澤棹怕她會被催眠。
「就算不佈局,她還是會找上我的。」舞羽有這個自信。
「為什麼?」霧澤棹不明白舞羽和那個人會有什麼瓜葛。
「因為她喜歡的人被我搶走了。」女人的直覺是很驚人的,舞羽才見她幾次面便感覺到她喜歡霧澤棹。
「誰?」他毫無自覺的問。
「你。」她沒好氣的說。
「是嗎?」霧澤棹完全沒注意到。
「喜歡上你的人真可憐。」舞羽不禁感歎他的遲鈍,卻也慶幸他的遲鈍,或者該說漠不關心。
「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就夠了。」霧澤棹認真無比的宣告讓她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她只能微笑以對。
盈滿心中的暖意就是喜歡吧?深深的喜歡是愛,喜歡是淡淡的愛。不期然想起這句不知是誰說道的話,舞羽的笑靨美得教人不敢正視。能明白心中情感的感覺真好,能在生命結束之前遇到霧澤棹是她的幸運,能不能拿到「處方箋」似乎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若是時光能在她身上佇留久一點,她便能多記取一點有關霧澤棹的事情。
霧澤棹伸手替她拔掉嘴角的食物殘屑,私心盼望時光能就此停住,這個時刻的幸福若能永遠保存該多好,那麼,即使有一天小舞發現所有的真相而遠離他,他也許……也許還可以靠著這份幸福活下去。
午後的太陽威力依然大,亮眼得讓人睜不開眼。
轉角處有道黑影盯著霧澤棹和舞羽不放,他摘下墨鏡,露出一張和霧澤棹一模一樣的臉孔,他微微一笑,笑容寒冷得直沁人心脾。謠言在短時間內有若病毒擴散般蔓延著。
「聽說霧澤棹已向未婚妻青柳舞羽提出求婚,而青柳舞羽也已答允,將在十月底的體育文化聯合祭後休學專心嫁作人婦,實為現今社會少見的例子。值得一提的是,青柳舞羽在體育方面出色的表現,將會為今年的體育文化聯合祭帶來一波新的高潮。青柳同學,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安田紗耶香引述完傳言,好奇的問著身旁的舞羽。
「你認為是真的就是真的。」舞羽淡淡一笑,不給正面回答。
四周的學生無一不注意她的一舉一動,但她安然若素。
「青柳同學,你就是這樣——」安田紗耶香跟上她的腳步,話還沒說完即全數化為一聲驚呼:「小心!」
舞羽聞言,一側身便躲過從天砸下的花盆。
「砰」的一聲,花盆應聲而破,盛開的秋海棠隨著傾出的泥土而四散。舞羽冷凝著嬌顏,拂開沾身的灰塵,為那盆早逝的秋海棠感到惋惜。
「青柳同學,你沒事吧?」安田紗耶香拉住她,臉色比剛才經過生死關頭的舞羽還蒼白。「要不要上醫務室看看?」
「你看來比我還需要上醫務室。」舞羽展開笑顏,拍拍她的手取笑道。安田紗耶香是個相當可愛的女孩子,只可惜她不會久留。
「我才覺得你要去讓霧澤老師保護呢!打從傳出你們要結婚的消息開始,你身邊就意外不斷,多到讓人膽戰心驚。我真的覺得你該讓人保護你的安全才對。」
安田紗耶香憂心忡忡的建議。
短短幾天,舞羽不是被刀片割到就是讓花盆砸,連上體育課也會有天外飛來的球或是不明物體來襲。
最近為了籌備體育文化聯合祭,整個學園亂糟糟的,這種小意外頻傳,大都是籌備人員的無心之過。
但當這種無心之過幾乎全在同一人身上發生時,即為有心而非無心。
「為什麼?」舞羽那雙冰藍瞳眸盈滿冰冷的諷意。
「讓你的未婚夫保護是天經地義的事。而且依我看,你八成沒告訴霧澤老師。」安田紗耶香自信滿滿的臆測。
依她的觀察,舞羽並不是那麼的依靠霧澤棹,而霧澤棹除了剛開始比較照顧她之外,也鮮少看見他們在學園中有什麼接觸,就連上課,兩人也是明白的界定著彼此的身份。
「你知道得可真多。」舞羽撇撇唇角,不予置評,率先走入教室。
「啊,對了。」安田紗耶香想起一件事,連忙趕上她,在她耳邊低語道:「青柳同學,你這堂課最好少發呆。」
她沒有選這堂課,因而沒有和舞羽一起上課,但她認為還是得警告一下舞羽,讓她有心理準備比較好。
「為什麼?」她每堂課都發呆,包括霧澤棹的,何以這堂課得例外?
「因為這堂課的老師是『她』。」安田紗耶香神秘兮兮的說。
「那又如何?」舞羽平靜的問。
「原先我也沒看出來,但是自從『她』得知你和霧澤老師的婚汛後就變得怪怪的,我想你還是小心為上。」安田紗耶香善意地勸道。雖然知道舞羽每拿課必發呆,再不然就是以極好的技巧打瞌睡,可是現在她身邊的意外不斷,還是收斂些好。
「謝謝,我會注意的。」舞羽露出陰冷笑容,轉身進教室,而留在原地的安田紗耶香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有事相談,請至高中部大摟頂一敘。
用過晚餐後,舞羽一回到房間便在筆記電腦—上看到這樣的訊息。
「終於。」她鬆口氣似的低語著,留了信息結尚未間到宿舍的霧澤棹後,便獨自前注赴約。
今天下午的事果然刺激到她。原本舞羽以為沉靜如她,是不會在意那樣小小的挑釁,結果是她高估了。
「你來了。」舞羽到達頂樓時。她早已恭候多時。
「讓你久等了,及川老師。」舞羽的笑容未因及川裡織現身而消逸。訊息上雖未署名,但不難指出及川裡織便是發訊人。
她自在的深吸口氣,望著明亮的月亮,閒聊似的開口道:「今天晚上的夜色真美。」
「是呀!」及川裡織柔柔回道,比舞羽還高上五公分的身子在頂樓小燈的映照下曳得老長。
「及川老師找我有什麼事嗎?」舞羽背對著她,纖柔的身體籠罩在及川裡織的影子低下。
及川裡織沒有回答,只—徑的望著她的背,似要瞪穿她的背。
「如果是為了今天下午的事情,我想及川老師應該不會再對我的能力有所懷疑。」舞羽似無所感的續道:「雖然我上課都心不在焉,但不代表我不用功,不是嗎?何況下課時公佈的第一次成績檢測我還是排名在前十名。如果反川老師再說我作弊的話,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
今天上課時及川裡織突然隨堂考,但她對舞羽考了全班唯一一個滿分感到不滿,當場質問舞羽。舞羽不卑不亢的態度反引來及川裡織失控的辱罵,有的同學看不過去出言相助也被她罵得半死,直到舞羽實在是受不了她高分貝的噪音,發揮多國語言的能力讓及川裡織下不了台。
「不過,我要向及川老師道歉,身為學生,是不應該強出頭的。」舞羽毫無誠心的道歉。
「太遲了、太遲了……」及川裡織低低的聲音讓風吹散。
「及川老師?」舞羽「訝然」側身回望,冰藍瞳眸教黑暗吞噬,身後高懸的弦月猶若彎刀,隱隱耀著冷冷的銀光c。
「你該死!該死!」及川裡織五官猙獰,流露出殘酷的氣息。舞羽面不改色的任她逼著自己到牆邊,「只一個該死的理由是殺不了我的,及川。」
她連敬稱也省了,本來她就不喜歡日語中過多對於長者的敬稱詞,更不愛即使長者不配為長者,仍是得以敬稱相待。
「你敢對我不敬!」及川裡織目露凶光,扭曲的臉滿佈著殺意。「你們這些不知好歹的學生,只不過是某一樣才藝特別突出,竟然就自大起來,你們以為自己是誰?有能力就可以踐踏入嗎?有才華就可以欺負人嗎?」
「別把你的嫉妒跟不敬畫上等號,也別把自身的遭遇戲劇化,認為全世界就只有自己最不幸而加害他人,你認為你這麼做,沒有人會發現嗎?」舞羽冰冷的眼神如利刃般,凌遲著及川裡織。
「你又知道了!我最痛恨的就是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人,幸福到遲鈍的人,什麼都擁有的人怎麼會知道得不到的痛苦!不管再怎麼努力也比不過別人,被別人當成踏腳石,連喜歡的人被奪走也搶不回來的痛苦……你們怎麼會知道,怎麼會知道!」及川裡織愈說愈激動,愈來愈粗重的吐息恍似蓄勢待發的野獸。「我的哥哥、姊姊,分分秒秒、時時刻刻都在奪走我想要的東西,我恨!我恨!我恨所有奪走我夢想的人,她們該死!誰教她們……她們跟我哥哥、姊姊一樣。」
「人生本來就在捨得之間搖擺著,學不會捨,又如何得?你可惡的地方在於奪走別人最重要的東西,在於只知怨而不知自省。」舞羽雙手交抱,冷冷的蔑視與平穩的話語成功激怒及川裡織。
「你說什麼!」及川裡織才揚起的手腕旋即讓她捉住,瞬間,她的表情由憤怒轉為痛苦,「放……」
痛!好痛!
「本來你要死要活都不關我的事,想什麼做什麼我也管不著,但誰教你模不清我的底細就來犯我,得不到就想毀掉,你以為你是誰?整個星系都是繞著你轉的嗎?喜歡的人被奪走、哼!我倒想問問,你有跟霧澤棹說過你喜歡他嗎?等到霧澤棹的感情已經屬於別人時,你才責怪岡野,只會利用岡野祟拜你的感情任意驅使她。說穿了,你只不過是個戴著溫柔面具的膽小鬼,只會等著別人來拉你一把,自己只等著收穫的膽小鬼!」舞羽銳利如劍的話語,一字一句皆刺中及川裡織的要害。
及川裡織痛得半跪在舞羽面前,急促的呼吸著,全身因痛怒交加而劇烈顫抖著,咬緊牙根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這麼自私的你,有資格說別人嗎?」舞羽放開手,輕蔑的斜眼著及川裡織捂著泛紅的手腕。
「那你呢?你有資格嗎?」及川裡織顫巍巍的站起身,忿忿瞪視著她。
「我從來沒說過我有資格。」舞羽撇撇唇角,拉出一個殘酷的弧度。「只不過你倒霉惹到我,我格遵禮尚往來的規矩回敬罷了。」「你——」舞羽惡劣的回答徹底引燃及川裡織的憤恨,她失去理性的衝向舞羽,舞羽敏捷的閃開來,及川裡織煞不住腳步整個人翻出牆外。
舞羽不假思索的撲身向前拉住她揮動求救的手,用力拉她回來。
「為什麼?」及川裡織不明白舞羽為什麼要救她。
舞羽低垂的眸子揚起,冰藍色的眼眸清例如泉,「我的工作只是揪出你這幕後黑手,委託人並沒有要我殺掉你。」
不過她剛才反應有點過度,一半的原因是不喜歡及川裡織打「她的」霧澤掉的主意。委託人?及川裡織愣愣的看著舞羽,發現她娃娃般的精緻美顏有著超平常人的冰別無情,純真與世故同時存在。
舞羽突然看向她身後並露出個柔笑,及川裡織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只見霧澤棹踩著從容的步伐出現。
「霧澤老師……」及川裡織囁嚅出聲,看著舞羽越過她走向霧澤棹,飄揚的黑髮染上月的光澤。
難不成她說的委託人是……
舞羽倏然停住腳步,皺起眉頭,防備的看著面前不到一步距離的霧澤棹。
「你是誰?」
「糟糕,你還是第一個可以分辨我們的人。」「霧澤棹」眼底閃過一道光芒,有訝異也有讚賞。他推推眼鏡,唇角上揚的說:「所以我才覺得世上有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真是傷腦筋。」
舞羽背脊竄過一股寒顫,霧澤……不,這個人的笑容像極了她怎麼也忘不了的夢魘——津襯光雄。
今她更加心寒的是這個人不只外形、容貌,從至連聲音都和霧澤棹像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
「你到底是誰?」她努力遏住內心掀起的波濤,不善的問。
「你很快就會知道。」他笑了笑,倏地出手擒住她剛剛為了救及川裡織不慎拉傷的右手,並將手中暗藏的小型注射器的透明液體注入她體內。
舞羽身子一僵,冰藍眸子睜大,癱在他懷裡,右手腕上戴的電子錶因為掙扎而掉落。他將舞羽扛到肩上,視線落到目睹一切卻搞不清狀況的及川裡織身上,朝動彈不得的她露出個詭異的笑容,隨即躍下樓,及川裡織驚叫出聲,還來不及反應,他即帶著舞羽搭上前來接行的直升機。
及川裡織被直升機引起的強烈狂風吹得睜不開眼,只能呆呆的目送他們離去,混沌的腦子理不出一個頭緒。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知過了多久,及川裡織飛離的思緒才被搖回體內,她定睛看清搖她的人,倏而睜大眼,活似見鬼般的駭然大叫:「霧……霧澤老師?!」
他冷淡的看她一眼,「小舞人呢?」因中學部的校醫請假而被調去幫忙的他。在醫務室忙到剛才才下班,回到宿舍見到信息,連衣服也沒換便來到約定地點,卻只見到怔楞的及川裡織和舞羽從不離身的電子錶,而她的人卻不見蹤影。
「你不是……帶著她跳上直升機了嗎?」及川裡織畏怯的後退。
若說適才的霧澤棹的笑容讓人背脊發涼,那麼眼前的霧澤棹失去笑容的俊臉足以教人血液結冰。
霧澤棹聞言,有那麼一段時間以為自己聽到的是外星語言,待他凝滯的腦袋開始轉動時,他費了好大的氣力才遏止住胸腔激烈的起伏,勉強撐住雙腿不讓自己跌倒。
他瞪著難抑恐懼的及川裡織,白袍一角隨風揚起,背光的身影活似鬼魅。仿若過了一世紀之久,及川裡織才聞到他的低語,「真的嗎?」
她驚跳了下,說不出話來的她只能猛點頭。
「是嗎?」霧澤棹冷冷吐出的話語,低得像鬼號,背光的身影猶如惡魔般駭人。
好可怕……好可怕……及川裡織害怕得直想逃走,但霧澤棹一個眼神掃過來便教她動彈不得。
霧澤棹通知學園的警衛前來,在他們趕到之前已迫不及待的離開。
是他……一定是他!
他怎麼會光顧著眼前的幸福而遺忘那潛在的危機呢?早在小舞夜闖理事長辦公室時,他就該時時刻刻提高警覺的,可是他卻讓幸福沖昏了頭,忘卻如果不去面對,真相大白的一天遲早會來到。
霧澤棹掄拳擊向牆壁,一拳比一拳還重,擊至牆上染上鮮血也不停止,直到支撐他的雙腳再也沒力氣地軟下,仍擊捶著牆的拳順著牆壁滑下,滑出一道血痕,明亮的綠眸失了焦距。
是他的錯!是他不好!是他沒有好好保護小舞,是他太相信小舞的能力,太相信小舞能獨力應付……
「嘩嘩」兩聲將霧澤棹從自責的泥沼中拉出,舞羽遺落的電子錶正在發出聲音,他瞧了瞧,按下通話鍵。
「你是誰?舞羽呢?」那端傳來的是一名年輕女孩的聲音。「你又是誰?為什麼會有小舞的通訊頻率?」
「ATHENA。」江眠羽報上自己的代號。「舞羽呢?舞羽到底在哪兒?」
她本想用風曜公司新型的衛星定位系統為每一位「空」的成員做衛星追蹤定位,卻沒想到舞羽的通訊器顯示持有人並非她本人。
「戰爭女神嗎?」霧澤掉苦笑了下,「小舞被人捉走了。」
「被人捉走?!」眠羽驚呼出聲,連抱著她的風曜都嚇了一跳,連忙安撫她的情緒。「你搞什麼讓舞羽被捉走啊!」
問出這句不成問句的質問,霧澤棹並不覺奇怪,「沒有時間跟你閒聊了,我現在要去救她,你能提供多少資源給我?」「我為什麼要信任你?」眠羽不善的反問。
說不定這個人只是湊巧撿到舞羽的通訊器,更說不定他也是犯人之一。
「你現在只能信任我。」霧澤棹結凍似的語氣流竄著焚心的焦怒。
「你以為你是誰?」眠羽討厭他的口氣,憑什麼她得聽他的?
「等等,小眠。」風曜因聽出霧澤棹的聲音而插口。
「幹嘛?我生氣囉!」眠羽的脾氣已被霧澤棹挑起。
「先別氣。」風曜拍拍她的肩,朝她笑了下,成功的帶走她的怒氣。
「風曜?」霧澤棹聞聲訝然的驚問。
「果然,我沒聽錯,真的是你,霧澤。」風曜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想不到真的是他。「你們認識?」眠羽皺眉問道。
搞什麼呀!現在流行「世界真是奇妙的小」嗎?怎麼認識的跟不認識的全攪和在一起了?
「光別提這個。風曜,我要……」霧澤棹劈頭就列了一長串的名單。
「你要攻打一個國家啊?」風曜沒看過他這般失措的模樣。
「一句話,你給不給?」霧澤棹口氣又快又急又怒又慮。
「給。請到寰宇集團日本分公司領取。」風曜毫不考慮便答應。頓了頓,他問:「舞羽不會就是你的「妹妹」吧?」
「對。」霧澤棹沒有遲疑的坦承,同時結束通訊。他一定是將舞羽帶到那裡——那個開始與結束的地方。
這次他絕對不讓他們再得逞一次!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24:09
第十章
全身都使不上力。
舞羽揚睫,入眼的景色是一片黑暗,她指尖輕抖,牽連全身跟著泛過一陣尖銳的刺痛。
體力消耗過多,致使現在的她渾身虛軟無力,察覺到自己的身體狀況,舞羽體會到她是多麼的衝動。
記不起是多久之前,直升機一落地,適應藥性,假裝昏厥的她立刻逃脫,急著要逃走的她失了冷靜判斷的理智,才會一時大意逃到圍牆邊緣被通電的磁力網攔阻,又落入那些人的手中。
認出她所在的地方是十三年前她好不容易才逃離的上總生命科學研究所。知曉自己身在何處對她而言並不是個好消息,這兒只會破壞掉她花了十三年做的心理建設。
十三年了,當年若不是心宇和揚雨救了她,或許她早不在這個世上。可最令她掛懷的並非這兒帶給她的壓迫感,而是另一股陌生懷念的情感。曾在這兒發生過的事件她全都記得,但她知道她的記憶中少了一個人。
她完全沒有那個人的記憶,這些年來唯一回想起的只有他的笑容。諷刺的是,她竟然有種如果是在這兒的話,一切或許會真相大白的預感。
她所逃避的和所追求的全在這兒。
不知道霧澤棹現在怎麼樣了?舞羽發現他才一下子沒粘在自己身邊,她就開始想念他。
突來的光亮讓已適應黑暗的舞羽不得不瞇起眼來躲避,那個披著霧澤掉外衣的人映入她的視界。
「你醒了。」輕柔明朗一如霧澤棹的聲音緩送入耳,但她心中明白,他不是霧澤棹。
燦若晨星的冰藍瞳眸無情無緒的看著他,不是霧澤棹,就算是外表一模一樣的人也無法打動她一分一毫。
「原諒我們必須對你採取必要的拘禁措施。」他淡然道,雙手交抱,背往後靠在牆上。
他沒有戴眼鏡,或者該說,舞羽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所戴的眼鏡不過是要模仿霧澤棹。
「你是誰?」她忍痛緩坐起身,發現自已被上了手拷腳鐐,那是用細如線般的宇宙超合金所製成,是警察用來逮捕犯人或是監獄用來限制犯人活動。任憑多大的氣力也無法掙離它們,唯一打開的方法是持有者身上的控制器。
呵呵,舞羽忍不住想笑。對一個沒有超能力的人來說,這樣的待遇算是豐厚。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逕自道:「我替你做了身體檢查,發現你體內的DNA序列有很大的缺陷,這些缺陷使你活不過三十歲,也就是說,你只剩下五年可活。
唉,你並沒有繼承05的能力卻遺傳了她的基因,真是可憐。」
「這我知道,不勞你費心。」舞羽看著他,比較關心另一個問題。
為何他會有和霧澤棹一模一樣的外貌?
她腦中閃過霧澤棹問過的話語,霎時明瞭,心猛然一揪,劇烈的疼痛襲來。
那個傻瓜……真以為這樣她就會收回感情嗎?就算是複製人,也是有靈魂的。人沒有選擇自己出生的方式,也沒有辦法選擇家世背景,這是很現實的問題。
何必為了這種無法轉圜的事情自暴自棄呢?
「你還是第一個頭一次見面便可將我和那東西分辨出來的人。」他低笑數聲,嘖聲連連道:「可惜你活不久。不然我真的很想知道當我和那東西站在一起時,你會不會一眼就認出我們之間的差別。」
舞羽因他語間的輕忽與歧視而皺起眉頭,「你口口聲聲說那東西、那東西的,霧澤棹跟你有仇嗎?你有必要這麼叫他嗎?」
難怪霧澤棹會常常出現那種亟須人家肯定與極度不安的神情,即使他掩飾得很好。
「如果你看到自己的複製人出現在面前,我不相信你還能保持冷靜。」他一見舞羽護衛霧澤棹的態度,原本的嘲弄消失,代之的是眼裡的怨憤。
「原來你是霧澤棹的複製人,難怪霧澤棹比你好看多了,也善良美好多了。」舞羽刻意扭曲他話裡的含意,略帶血絲的唇角彎起個弧度,姣好美顏有著冷冷的嘲諷。
「霧澤棹才是我津襯耀的複製人,你可別把我和那個複製品弄混。」津村耀大為火光的皺眉糾正。
他最痛恨的便是有個複製人「兄弟」這件事,從小到大,這事無不似喉中鯁、肉中刺時時提醒他得「銷毀」霧澤棹。
現在舞羽踩中他的痛腳。讓他不失去冷靜也難。
「津村耀?」舞羽重複他的名字,哼笑出聲。「難怪你跟津村光雄有相同的氣息。」
津村耀瞇起眼。蛇一般冰冷的眼神睨著她,「你很善於挑動人的情緒。」
「謝謝誇獎!」舞羽倨傲得像高高在上的公主,下一刻。她身子一震,攏後合眼,額際冒出—顆顆冷汗,紅唇逸出壓抑的輕喘。
「你呻吟的時候比你說話的時候來得美多了。」津村耀搖搖手中的控制器,她身上的手拷腳鐐有著過電後的殘留電現象,「啪啦」「啪啦」的細小聲響伴著閃電的光影。
舞羽強忍疼楚,張開眼,冰藍瞳眸有著傲氣與清冷的寒芒。
津村耀被她一瞪,竟有剎那的閃神。
「霧澤棹比你勇敢多了。」舞羽此時不禁希望霧澤棹在身邊,早領會他對她的重要性,知曉他是安定她的支柱。然而。在真正面臨時才能深刻體會箇中滋味,因為只有他不會畏懼她的多變與殘忍,總是會適時加以阻止她、包容她。
而眼前這個與霧澤棹一模一樣的人不是他!
「你——」津村耀的情緒再次被她成功的激起。
「耀,你太沒風度了。」一名與津村耀擁有相同髮色、眸色,年約六十的婦人緩步走來,打破他們對峙的場面。
「母親。」津村耀霎時冷靜下來,朝津村美姬行個禮。
「05的女兒,闊別十三年,你還活著真是項奇跡。」
津村美姬的姿態、語態,皆散發著威逼感。
「你這把年紀沒進棺材也是項奇跡。」津村美姬的外表至少比她的實際年齡還要年輕上十年,這種懼怕死亡的人只會一直強化衰竭的身體,最後把自己變成不會老化的怪物。
津村美姬打量著傷痕纍纍卻無比美麗的舞羽,有些疑惑的揚揚眉,「除卻你這身傲骨,我看不出任何可以讓棹那懦弱的孩子付出所有來保護你的特質。」一想到霧澤棹為了這女孩跟她起衝突,她就不快。什麼時候那個缺乏生存意識的孩子已成長為一名足以與她抗衡的男人?
「要是讓他知道你的生命只剩下不到五年的時間,不知道他會怎麼樣?」
舞羽微微瞇眼,不願置喙。她知道她活不過五年,不需要別人提醒,她不想霧澤棹知道。
「母親,那東西不值得您費心,他向來懦弱得只會等待別人施捨。廢物一個,死了也不可惜。」津村耀惡毒的批評著。
「耀,多虧棹咱們才能成功的製出複製人來,而且還是所有的複製人中最長命的一個,這般的實驗活體,就像05一樣難找。」津村美姬緩緩道,得意的看見舞羽愀然變色。「只要能讓他重回咱們的掌心,利用沒什麼用處的她,付出一點代價是值得的。」
「什麼意思?」津村美姬的笑容與話語讓舞羽全身起雞皮疙瘩。設想到霧澤棹可能踏入的陷阱,她心生涼意的發現自己是餌。
「什麼都不瞭解的你敢對棹付出情感也真夠單純的。」津村美姬清楚看出她對霧澤村的感情。
就是這股情感,使得霧澤棹重新肯定自己存在的價值嗎?
「霧澤棹的過去我沒興趣,因為我們未相識;但此刻乃至未來,他的人生都將會有我,因為我在他身邊,屬於我們的時間才開始轉動。」舞羽說的是實話,每個人都有對方無法參與的過去,就算會在意,也無法改變,拘泥於過去只會束縛自己,倒不如親手了結過去,升始末來來得實際。
而村襯美姬和津村耀,是屬於過去,不會存在於她和霧澤棹的未來。
「你也真是個怪胎,竟然能愛一個複製人。」津村耀無法理解她的想法,雖然他對舞羽沒好感,但是竟然有人只愛霧澤棹卻對他這個本尊嗤之以鼻,這讓他不能忍受。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霧澤棹有多好。」明明知道這麼說會招來一頓電殛,舞羽還是說出口。
果然,律村耀立刻按下控制器,舞羽這次被電流擊撞上身後的牆壁。
可惡!要是她有夥伴們的超能力,也不必束手就擒、成為特宰的羔羊。舞羽不服輸的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子。冰藍瞳眸中的傲氣未曾消弭,強烈的冀望自己能有超能力,不必動手即可扳回一城。
一股輕柔的微風突然拂入房內,但沒有人注意。
「呵呵,你太天真了。霧澤棹是怪物,你知道嗎?
他是光雄製造的無數失敗品中唯一最長命的,複製人是活不過十歲的,可是霧澤棹卻活到二十七歲,說不定他還會繼續活下去,這種怪物你說他好?」津村美姬忍不住大笑,嘲弄道:「難怪你會維護他,不瞭解科學偉大之處的人永遠有一顆仁慈的心。不過你也要為自己的處境想—想,你也是個活不過五年的可憐蟲。」
「霧澤棹是你的兒子。」舞羽控制不住突生的怨火,低柔的嗓音斥著黑暗的恐怖。
天啊!霧澤棹是怎麼長大的?難怪他一提到津村美姬就恨不得吃了她的樣子。難怪他會不安的想捉住她來肯定他的存在。
「對我而言,棹只是個實驗體。」津村美姬只把津村耀當成是親生骨肉。望著漸漸有情緒起伏的舞羽吃人般的目光,她只是冷冷一笑,「怎麼,你怕了?」
舞羽氣震五腑,這些人都該死!把生命當作草芥、當成物品看待的他們,沒有活著的理由!
一股冷風突然吹進房內,像無形的手摑上津村美姬和津村耀的臉,力道不大卻足以留下紅痕。
「這是怎麼……」律村耀還沒說完,一個無形的力道衝過來撞倒他。他手中的控制器滑到舞羽腳邊,她立刻拿起控制器解開手拷腳鐐。
愈來愈強的風吹入房內,「啪」的—聲,鋼製的門被風吹垮,斜斜飛過他們中間,嵌入牆內。
狂飆的風吹起舞羽的發、裙擺及領口的蝴蝶結,冰藍色的眼眸佈滿狂怒的殺氣。
「這……這是……「津村美姬瞪大眼,被風吹得貼著牆的她不敢置信的看著舞羽。
被斷定沒有承繼05能力的舞羽竟然……
「你們該死。」柔柔吐出足以讓人肝膽俱裂的宣告,舞羽沒有發現自己引起的騷動,一心只想為霧澤棹討回公道。
憑什麼複製人就一定得活在本尊的陰影下?憑什麼霧澤棹得被他們這樣看待?就算是複製人,她也看不出霧澤棹與他們有一絲相像的地方。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是獨一無二的,但當出生方法不是自己所能決定時,怎麼能這樣看待他?
感受到一股不屬於自己的力量正源源不絕的湧出,舞羽無意壓抑,可是沒多久,她便感到全身刺痛,體內好似有什麼要衝出身子似的,胸口一窒,腥味從胃湧上。
身子一震,她用力一咳,咳出一大攤鮮血,雙腳再也撐不住自己似的軟下,被劇烈的痛楚主宰的她,意識逐漸喪失在狂捲飆揚的風中。
突來的厲風平息,騷動跟著平止,代之的是另一波暗黑的沼澤……一道紅光閃過,眼瞳辨識器傳來這樣的話語:「津村耀博士,請進。」
接著,一道透明的鋼塑門無聲地滑開,身著白袍,面無表情的霧澤棹毫不遲疑的走進津村耀的實驗所。
「津村博士。」迎面走來一名笑容可掬的研究人員。
霧澤棹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咦?律村博士,你換髮型,也戴眼鏡了?」他疑惑的看著面前的「津村耀」。
「是啊!想轉換一下心情。」霧澤棹從容不迫的回答,下意識地摸摸剪去的發尾,墨綠眼眸有著虛偽的笑意。
「也對,難得找到一名這麼好的實驗體,是該好好轉換一下心情。」那人笑了笑,「要是你能成功引出那個實驗體的潛在能力並加以複製的話,相信各國政府都會搶著跟你做生意,你父親在天之靈也會覺得欣慰的。」
「謝謝。」霧澤棹掄緊拳頭,用力到指甲掐入肉裡也無所覺。
實驗體?他們竟然叫小舞實驗體!這群眼中只有科學的人可有一絲良心?
找了個借口擺脫還想跟他多聊聊的「同事」,霧澤棹先辦好應該辦的事,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津村耀的辦公室。
他打開電腦,輸入指令,叫出有關舞羽的研究資料,先做一份備份。
「此道指令將會使所有儲存資料刪除,請備份。」
電腦發出警告。
「知道了,請刪除所有相關資料。」霧澤棹看也不看的下指令。
「資料刪除中。」
霧澤棹看著電腦螢幕上飛快閃過消失的視窗,一邊組裝著炸彈。
不久,電腦再次發出聲音:「此份資料有密碼加護,請輸入密碼。」
霧澤棹手中的動作一頓,按下電子錶的通訊鍵。
沒多久,另一方便傳來解碼,他依序輸入一串密碼。
「密碼輸入正常,資料刪除中。」
「將所有的備份銷毀。」霧澤棹另外下了這樣的指令。
「備份資料銷毀中。」
霧澤棹將組裝好的炸彈粘在桌下,設定計時器,將備份的光碟收入懷中,但還來不及離升。辦公室的門便打開,他機警的躲到角落。
津村耀和津村美姬身著實驗用白袍走進辦公室。
「該死的!那個女的怎麼這麼倔強!」津村耀煩躁的爬爬頭髮,低聲咒罵!
「有點耐心,畢竟她的存在就是一個奇跡。」津村美姬語氣平靜的說。
「可是不論我們如何做,都無法引出她那天發出的能量的十分之一,我開始懷疑那天我們是不是看花了!」津村耀快被舞羽搞瘋了,「而且爸爸當年不也檢查不出她有任何的超能力嗎?」
「耀,當年的科技不比現在。或許,只消一點刺激便可激發出她的潛在超能力。」津村美姬好言勸著兒子。
「哼!我看霧澤棹那東西早逃了,哪還會來?」津村耀打從心底看不起霧澤棹。
「耀,別小看棹這孩子。」津村美姬眼角不經意—瞄,臉色大變的推推他,「耀!」
「怎麼了?」津村耀順著母親手指的方向看去,跟著臉色大變。急忙搶救電腦刪除的資料,可是來不及了,電腦早一步刪除所有資料,且因中毒使電腦的功能完全喪失。
「怎麼會這樣?」連備份也被一一銷毀,他的心血全毀了。
「棹來了。」津村美姬頭一個想到的使是霧澤棹。
「他來了怎麼沒人通知?」
「你忘了他是你的複製人嗎?你的頭髮、指甲乃至血液基因全都一樣,他要進來易如反掌。」津村美姬未料到的是霧澤棹竟沉得住氣到現在才來救舞羽。怪只怪他們被舞羽那天突生的超能力給引去全副的注意力,反而忽略霧澤棹。
「轟」的一聲,研究所的另一端傳來爆炸聲。
「該死!我們太輕忽地了!」津村耀和津村美姬對看一眼,連忙衝出辦公室。
霧澤棹跟了上去。
「眠羽,把你的軍用衛星準備好。」他對著電子錶低聲命令。
「座標?」那頭傳來眠羽的聲音。
霧澤棹吐出一串數字。
「衛星定位系統完成定位,換你表現了,霧澤棹,讓我看看你是否夠格成為舞羽的守護者。」
霧澤棹的回應是一聲輕笑,墨綠眸子佈滿了殘冷光芒。「希臘羅馬神話中有一位名喚ARTEMIS的女神,她同時是狩獵女神也是月之女神。」一名少年輕撫著舞羽的頭髮。笑道。
「為什麼她會有兩種稱號呢?」舞羽好奇抬首問著少年,冰藍瞳眸倒映著少年的相貌,水般流動的光暈模糊了他的容貌,但仍能依稀辨出。
「因為她有位名喚阿波羅的太陽神哥哥,自己又祟尚自由呀!」少年的聲音柔柔的、低低的,有著溫和的笑容。
「自由?離我們好遠喔!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逃出這個地方呢?」她抱著少年取暖。
「妹妹一定可以的。」少年撫著她發的動作未曾停歇。
「那哥哥呢?」在舞羽的想法裡是連少年也算在內的。
「只要妹妹可以逃出去,哥哥就很高興了。」少年那雙墨綠眼眸隱隱閃著淚光。
「可是哥哥呢?哥哥要留在這裡嗎?」舞羽抱緊少年,有種不確定的虛幻感。
「哥哥……」少年甫開口,舞羽隨即發現只剩她一人。
任憑她怎麼叫,還是只有她一個人,而少年早已消失。
緊接著畫面一換——
「妹妹!快走!別管我!」少年推著舞羽,要她繼續跑。
「可是哥哥……」舞羽強忍著淚想看清少年,她不想拋下他,他是這兒唯一的好人,她不想要他受自己的連累。
「妹妹,你腳程快,逃走的機會大些,別忘了你媽媽要你逃走。」少年眼神佈滿痛苦,卻露出一個純清無垢的笑容,「我不會有事的。從這兒直走再左轉就可以找到出口,你從那兒一直住下跑就可以了。」
「哥哥……」舞羽遲疑了下,「不要!我要跟哥哥一起逃走,你留在這兒一定會被殺掉的!」
她拉著因疲憊而靠牆休息的少年想要帶著他逃。
「哥哥不會有事的。」少年無奈的笑笑,「好歹我也算得上是他的兒子,他不會殺我的。」
「騙人!哥哥騙人!哥哥一定會被殺死的!」舞羽不相信他安撫的話語。
「妹妹,哥哥真的跑不動了……不然哥哥在這裡等你,你出去帶人回來救哥哥好不好?」少年勸撫著,注視著舞羽那雙澄清的冰藍眼眸,留戀的將之攜入心版。
舞羽考慮一下,才勉強答允,「我會回來救你的,一定要等我。」
「妹妹,你忘了我會比較幸福。」少年憐愛地撥開她沾面的髮絲。「哥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銷毀』,雖然哥哥很想要有人記住,可是妹妹要承受的比哥哥多太多,哥哥不想再加重你的負擔。」
「哥哥?」舞羽不懂少年說的話,拾眼和他的瞳眸相視,瞬間只感受到頭昏腦脹,然後她什麼也不知道。
「出了研究所,你將會忘記有我這個人。」少年低喃著,彈了下手指,她的神智方轉為清醒。「哥哥,我—定一定會回來的。」沒有注意到少年方才施的催眠術,舞羽信誓旦旦的說。
少年只回給她更加溫柔的笑容,目送她小小的身影離去。
即使他形銷骨毀,他也會永遠記得有她這個人,在他生命中投射下月般柔和光芒的人……月光斜射入房,成為唯一的光源。
舞羽虛弱的張開眼,冰藍隨眸倒映著那冷颼颼的銀寒光柱。
時間過了多久?
她已經分不清楚日夜轉換、時光流逝的變化了,只感受得到無論醒著睡著都無法褪去的痛楚正凌遲著她。
實在弄不懂她怎麼會讓自己走到這步田地。可受到這樣折磨的她還憂心霧澤棹會踏入津村美姬母子設下的陷阱。
明明不希望他來,卻又希望他能來,她也真是矛盾啊。
「哥哥……」她無意識的喚著,剛剛的夢裡有這樣一個人,那是她丟住這兒的記憶片段嗎?那名少年、那熟悉的笑容。可是那個人為什麼該死的像霧澤棹呢?
難不成……那個人就是霧澤棹?
若是那人便是霧澤棹,那麼他為什麼不承認?反而還在一些地方露馬腳?像是右撇子的事。
舞羽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而這個可能性將她全身的痛楚結蓋了過去。
她忍著痛半坐起身,雙手雙腳的禁錮因她上次的逃跑而加重成兩道,依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是不可能獨力脫逃的,但他們還是謹慎的戒備著。
現下舞羽沒有心思顧及津村美姬他們想做什麼,一心只想著要是見到霧澤棹要怎麼逼供。
要是事實真如她所想的,她不剝了他的皮就跟著他姓!
舞羽有些惱怒的扯動手上的手鐐,白皙軟嫩的肌膚早烙上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加上被當成實驗白老鼠更是讓她傷痕纍纍,只是消磨她體力的結果是他們什麼好處也得不到。
就連她自己也覺得奇怪,那天她是如何發出那樣的力量?控制風,是母親的能力,而她這被斷定沒有超能力的女兒竟然……
先別想這個,現下要想的是如何逃離這個銅牆鐵壁般的研究所,然後逮住霧澤棹問個清楚,要他說個明白。
舞羽勉力站起,卻撐不住自己的跌坐在床,震動全身的傷口跟著一起痛。
她發出一聲細小的嗚咽,天!痛死她了!
「嘎」的一聲,牢門大開,津村耀衝了進來,看見舞羽坐在床上,不由得大鬆口氣。
倒是舞羽一見到他臉色一變,不善的瞪著他。
津村耀大步上前拉住她的臂膀,把她整個人扯起來。
「你幹什麼!」舞羽用力揮開他的手,「別用你的手碰我!」
被他這種人碰到她洗個三天三夜都還會覺得噁心,尤其她現在在生另一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的氣!
「由不得你!」津村耀有種不祥的預感。
那場爆炸跟資料被銷毀的事來得太巧,霧澤棹到現在還沒現身,一定有什麼詭計,他和母親唯一的護身符便是柳舞羽。
只要有柳舞羽在,霧澤棹定會乖乖聽話的。
拉扯的當口,津村耀突然聽到「自己」說話的聲音:「由不得的是你。」
津村耀一凜,捉著舞羽的力道加重,不論她怎麼掙扎也掙不開。
他半拖半拉的把舞羽拽到外頭,只見霧澤棹站在他面前,手裡挾持著津村美姬。
舞羽一見霧澤棹,不知怎麼的,突然鼻頭一酸,視線跟著變得模糊,她眨眨眼睫,好不容易才確定站在那兒的真是霧澤棹,她不假思索的想到他那兒去,下一刻卻讓一個力道拉回,拉扯之間的疼痛讓她微皺眉頭。
津村耀用槍抵著她的太陽穴,「放開母親,否則她的性命不保。」
「你不放開她,不只津村美姬死而已。」霧澤棹怒瞪著他,眸裡的冰冷恨意正熊熊的燃燒著,看見舞羽遍體鱗傷的模樣讓他壓不住憤恨。
再見舞羽因疼痛而皺肩的容額,更是讓他全身散發著難以想保的冱寒冰氣。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24:34
「棹,我是你母親。你竟然如此大逆不道!」津村美姬被他勒住脖子,力道大得連呼吸都十分勉強。
「你有教我養我育我嗎?母親!」霧澤棹諷意十足的喚著,「別忘了我只是津村光雄實驗下的產物,你的兒子只有一個。」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不再抱著津村美姬會承認他是她兒子的希望——那是個比地球逆繞著太陽轉還不可能的希望,她只將他當成怪物,當作一個實驗體。
他沒忘記是怎麼從否定自己存在到現在肯定自己是活著的,他不是另一個人的備用品,而是獨立的個體。
「你……」津村美姬一時言塞。
霧澤棹冷冷的瞪著津村耀,沉著穩靜的讓人不自覺腳軟。
「津村耀,放開小舞。我可以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並把電腦資料的備份交給你。」他取出懷中的光碟,墨綠瞳眸閃過異樣的光芒。
聞言,津村耀看看他母親,再看看霧澤棹手中的備份光碟,在心裡盤算著。
「霧澤棹,你……」舞羽睜大眼喚著,但津村耀拉著她的力道加大,讓她痛得逸去話尾。所有的氣力只在硬撐著不讓自己示弱。
「好,成交。」津村耀暗暗露出個陰狠的笑容。朝津村美姬使個眼色。
津村美姬收到,暗自點下頭。
舞羽看出他們的眼波交流,想警告霧澤棹,卻發覺霧澤棹正專注的凝視著自己、眸底有太多太多說不出的情感,她輕咬下唇,想移開視線卻怎麼也移不開暗自盤算著脫離險境後,她一定要來個秋後總算帳,就算霧澤棹裝無辜也一樣,她還提醒自己不可以心軟。
「數到三,各自放人。」
兩人默數到三,霧澤棹放開津村美姬,津村美姬拿著備份光碟和被津村耀解開手拷腳鐐的舞羽面對面走向對方,而霧澤棹和津村耀手中的槍則互指著對方。
時間緩慢的行進著,因爆炸而聞訊前來的安全警衛們圍在一旁沒人敢出聲,他們頭一回見到被全世界明令公告禁止的複製人出現在眼前!
舞羽和津村美姬探身而過時,律村美姬突然轉身拉住沒力的舞羽,津村耀在此時朝霧澤棹開槍,霧澤棹像是早預料到他們會有此舉般大叫一聲:「現在!」
同時將身子一低躲過子彈。
一道雷射光束自太空射入直透過層層牆壁,射中開槍的津村耀,他來不及呼救整個人便著火。
「耀——」津村美姬因這突來的變化而愣住,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兒子被雷射光束射中,燒成灰燼。
「不!不……」
舞羽眼尖的扯下津村美姬脖子上的鏈墜,但來不及逃開又讓津村美姬捉住。
「小舞!」霧澤棹才上前半步,便因津村美姬的恫喝而頓住。
「別過來!」津村美姬神情狂亂的怒瞪著他,口裡喃念道:「你殺了我兒子,你殺了我兒子……」
霧澤棹目光一沉,沒有說話。
倒是舞羽死命掙扎著想衝到霧澤棹面前給他安慰,沒人認同他不打緊,她認同他就好了。
「我也要殺了你最愛的人……我也要殺了你最愛的人……」津村美姬邊說,勒住舞羽頸項的力道也愈來愈大。
看著舞羽臉上的痛苦表情,霧澤棹心若刀割直想代她承受。「津村美姬,放開她,我代替她!」
「不,不……」津村美姬目光充滿恨意的瞪著他,「你殺了我兒子,你這個複製人殺了我的兒子,我的兒子……」
舞羽不願霧澤棹受更大的污辱,握緊手中的鏈墜往津村美姬的手刺下去,津村美姬哀號一聲,力道放鬆,舞羽乘機逃脫,投入霧澤棹張開的臂彎中。
一切就像虛擬實戰重複播故的慢動作,津村美姬拾起津村耀的槍朝舞羽射去,霧澤棹在抱住舞羽的同時,轉身以背當盾牌替她擋下這一槍。
「砰」的一聲,津村美姬的眉心多了—個血洞,她張大眼,眸裡的狂亂依舊,無息地倒下。
在場圍觀的安全警衛們被這個場面震懾住,無一人記得自己的職責。
「棹?霧澤棹?」舞羽丟開還在冒煙的槍,抱住他輕喚著。
好一會兒,霧澤棹才抬首,眼鏡歪掉,墨綠眸子一合一張,額上的冷汗直冒,但是他在笑,而且笑得很開心。
「小舞,你沒事吧?」他喘著氣問道。
舞羽搖頭,覺得他的身體愈來愈沉重。「笨蛋,做什麼來啊!」雖然她很高興看到他。
「銀弓……不追著主人跑……能去哪兒?我們得……離開這兒……」霧澤棹的笑容開始扭曲,話語也開始斷斷續續。
懷裡的小舞是真實的,不是他這幾天在夢裡抱到的虛幻影像。他真該早點來的,他竟然讓小舞受這麼重的傷……
「霧澤棹,你在流血。」舞羽發現他的臉色灰白,活像個死人,掌心有濕濕的感覺,她抬首越過霧澤棹的肩膀一看,染血且輕微顫抖的手映入冰藍眸子。
她胸口—縮、什麼都無法思考了,慌忙地想推開霧澤棹檢視他的傷,但他卻抱著她不讓她動。
「你的傷比我重多了……我們得快離開才行……」
「來人哪!捉住他們!」這時圍觀的人群中終於有人回過神下令,眾人如夢韌醒般的動作,但還沒靠近他們,天花板就先塌了一個大洞,強烈的光束照射著霧澤棹和舞羽,其餘的人只能瞇起眼躲避這過強的光亮。
兩道黑影順著垂下的繩索而落。
「舞羽。」眠羽一襲勁裝的出現在她面前。
「小眠?!」舞羽驚訝的看著此刻該待在台灣的眠羽。
「還有我。」一旁的原薰雨出聲道。
「薰?」舞羽瞪著現在該在法國卻出現在日本的原薰雨。
沒時間訝異了,舞羽被霧澤棹抱起,腰被繫上護帶,掛上勾子,由眠羽護送上直升機。
「霧澤棹!」她不安的叫著,在光束的照射下,她清楚的看見霧澤棹左肩濕了一大塊,而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霧澤棹的笑容只維持到舞羽被送上直升機,他傾倒的身體讓薰雨撐住。
「你可真能忍。」薰雨佩服霧澤棹,同樣為他繫上護帶掛勾,一起回到直升機上。
「炸彈設定在二十分鐘後爆炸。」霧澤棹說完這句話,意識旋即教黑暗吞沒。
「霧澤棹?!」舞羽抱住昏迷的他大哭,不行,他不行死!她還沒找他算帳,沒找他釐清心中疑惑,他不能死!
「霧澤棹,你敢死給我看看!你要敢死我就鞭你的屍,把你丟到外太空去餵黑洞,被太陽燒焦……」舞羽不顧形象的恫喝讓眠羽和薰雨兩人面面相覷。
向來冷靜自若的舞羽竟然會有如此火爆的一面?!
他們兩個互看一眼,聰明的噤口,讓舞羽一人發飆。
霧澤棹低吟一聲,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舞羽哭得梨花帶淚的容顏。
「小舞,我沒事。」他朝她露出個笑容。
舞羽愣愣的盯著他好一會兒才咬著下唇抱住他,緊得霧澤棹快呼吸不了。
「小舞……」傷口被她壓到,霧澤棹疼得只能叫她的名。
「你完了。」舞羽隨手抹乾淚痕,等不及要秋後算帳。「你是不是早就認識我了?」
霧澤棹睜大眼看著她,面對舞羽氣憤的瞪視,他感到事情的棘手。
「我……」他沒想到她會自行推演出十三年前的事情,因失血過多的俊臉這下更是蒼白若紙。
「可惡!」沒等霧澤棹承認,舞羽早已從他的言行推論出正確的結果。「你知不知道這十三年來我是怎麼過的?你以為催眠我,我就忘得了你嗎?太可惡了!」
「小……小舞……」霧澤棹沒力的笑著想安撫爆發的舞羽。當年他沒想到自己能活這麼久,不想加重她的負擔才會催眠她,現下這一番好意看在她眼中全成了個X!
「你很厲害,沒解開暗示竟然可以……」先平息她的火氣再說,不然他很可能會死無葬身之地。
舞羽全身的傷口都不痛了,露出個無比甜美的燦爛笑容,她的手「不小心」壓上他的傷口,無視他的低喘。「我最討厭的人你是知道的,看看這次你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讓我原諒你。」
「小舞?」霧澤棹背脊一陣冷寒,才止血的傷口因她的重壓而再次流血,頭昏腦脹的他無力為自己辯護即倒在她懷裡。
舞羽臉色一變,察覺他只是昏過去才鬆口氣。
重歎口氣,舞羽攤開緊握的掌心,光彩耀目的藍色光芒閃著,與她那雙冰藍眼眸相互輝映。
「舞羽也有這一面啊!」薰雨難以置信的發出驚呼。
眠羽的嘴早張得可塞下蘋果,說不出任何話來。
舞羽像是才注意到有觀眾在場似的,表情柔和地笑道:「因為狩獵女神的銀弓找到了,連帶的,原本無情無性的冷月也開始有了情感波動呀!」
「要當你的『銀弓』應該要有犧牲小我的精神吧。」
薰雨可以想見霧澤棹的前途坎坷。
以往他們都不知道舞羽潛藏的性格這麼激烈,虧她外表看起來就像是溫柔解語的可人兒。但是能看到舞羽坦率的表現出自己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嗎?薰雨一邊處理霧澤棹的傷,一邊想著。
舞羽但笑不語,低首拂開霧澤棹粘在臉上的髮絲,辱畔的笑意沉靜得一如高懸夜空的明月。
有人會對前來拯救自己的愛人追問十三年前的往事,還刻意加重他的傷勢嗎?眠羽不曉得舞羽表達感情的方式這麼奇特,回頭她得好好稱讚一下霧澤棹,真佩服他的勇氣與自虐,聽說他跟風曜是朋友咧!
怎麼風曜的朋友一個比一個怪?不過,大概也就是因為這點怪,才能這麼毫無保留的愛她們吧。
眠羽從後照鏡望見舞羽注視霧澤棹的眼神,充滿了她未曾見過的似水柔情。
二十分鐘後,整個上總生研所被炸為平地,裡頭的工作人員因事光有廣播警告而全數逃過一劫,只是研究資料全數被銷毀。
而翌日的報紙也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這次的爆炸是意外所致。
尾聲
霧澤棹握著舞羽的手漫步在夜空下。
「身體覺得怎麼樣?」他注意到她臉上浮現些許疲態,立即停下腳步找了個地方讓她坐下休息。
「好多了,別一直把我當病人。」舞羽舒展四肢,深深的吸氣再吐氣,為霧澤掉拿她當玻璃娃娃般呵護著很不滿。
離那件事之後過了三個月,憶起那「非人哉」的三個月,霧澤棹有切膚之痛亦有深切摯愛。
舞羽為了他催眠她,讓她忘記他存在的事情生了兩個星期的悶氣,不肯跟他開口交談,直到他傷好出院,她才要他解開催眠。
當他依言解開催眠,舞羽又哭又笑、又氣又惱、又悲又喜的容顏,他想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多傻的自己啊!他霎時明白十三年來是他一直束縛著自己,無法掙離的也是他自己,親手切斷此生唯一的回億……他真的笨得像單細胞生物。
「我怎麼敢把你當病人?」他溫柔地拂開她的長髮,撥開她的劉海,撫上她的額,測試著她的體溫。
第一次基因轉換手術讓舞羽產生排斥現象,因而又動了第二次轉換手術,雖減輕了排斥現象,但動完手術的這幾天地都在發燒,好不容易今天略微改善,舞羽就吵著要出來透透氣,他拗不過她只好帶著她出來走走。
「這樣叫沒有?」舞羽拉下他的手就是一咬。
霧澤棹苦笑地看著手背上的齒痕,自從跟她重新認識以來,他身上留下不少被她咬的痕跡,往往舊的才消失,新的又覆蓋上來。
不過她咬得高興,他也由她去,反正她只咬他,不咬別人。
「真不知道你咬人的嗜好是哪兒來的。」他摟她入懷,親親她的發,寵溺地在她耳邊低語。
「誰教你欠咬。」舞羽有些畏冷地偎著他,溫度略高的小手被微涼的大手握著。
她還記得霧澤棹知曉她的生命只剩下五年時傷痛的模樣,那時的痛心震肺她可不願再次承受。
從沒想到會有人這麼需要她,即使和夥伴們在一起,她的心仍有一個怎麼也填補不了的洞,不停地吹著冷風貫穿她的意志。但霧澤棹裡把這洞補好了,不只如此,還溫暖了她冰冷的心。
「呵呵。」她突然笑出聲。
「怎麼了?」霧澤棹收回遙望夜空的視線,專注在懷裡的人兒。
「你覺得我該是狩獵女神,還是月神呢?」舞羽抬首,冰藍瞳眸盈滿柔柔笑意地和墨綠眼眸相對。
「對我而言,你兩者皆是。高懸天邊的月神,狂放不羈的狩獵女神,都是你。」霧澤棹抱緊她,「現在我只希望你的排斥現象早些解除。」
舞羽的手術不若眠羽的成功,眠羽沒出現的情形,舞羽幾乎都出現,讓他天天提心吊膽,一刻也未敢稍離,更別說是合眼。
「放心,我很強壯的。」舞羽抱住他的手臂,自信滿滿的笑著,「我很快就會復原的。」
「你是醫生啊?」霧澤棹不禁失笑。
「不是,可是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我死的。」她往後靠在他肩頭上,輕訴道:「你不會捨得這麼放開我的,你一定會纏著我到老到死,對不對?」
「對。」霧澤棹明白舞羽話裡的含意,偏首吻住她的唇,輕探她的齒間,尋著她的舌與之纏綿。
天際圓月光暈似乎更為明亮柔和,殞落的流星化為一道銀芒消失在夜空,恍如手持失而復得銀弓的狩獵女神射出的銀箭……
——完——
完功的叨念
默嬋
進入主題前,嬋子要特別為男主角的身份下一個小小的定義。
「就算是長相、資質都相同,但是他還是另一個人;因為一定有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經驗和記憶。
借由生活跟記憶,會產生不同的感情。」
擷自《空之帝國》,喜尚多江繪,大然出版。
這段話是嬋子在看這套漫畫時覺得很適合霧澤棹的感覺,因而節錄下來。
即使是複製人,生長的環境不同,也會產生不一樣的人。因此,根本不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生活在世上。
這是嬋子在複製羊桃莉(應該沒有人不知道吧?)出生後,全球廣泛討論複製人的可能性時的想法。
但是沒有人會想被複製吧?也沒有人想當另一個人的「備份」吧?這是嬋子的感想,人類在追求科技的先進時,是否也該停下來想一想,人到底是什麼東西呢?人會思考,為什麼呢?
這是不是科學可以解決的問題呢?
前述的話語有些嚴肅,大家看過就算了,這只是嬋子藉機抒發一下想法而已。
接下來咱們進入主題二——聊天吧!
嘿嘿,嬋子粉難得寫後記的說。
寫完這本《銀弓追月》之後,嬋子的腦漿差不多被搾光了。
因為嬋子的結局竟然在前十章寫完後的一個星期才生出來,而列印的過程中嬋子也對一些情節做大幅度的修改。
折騰了快一個星期,終於把這兩隻磨人精轉世的主角給出清啦!
想想,查資料用了兩個星期,設定背景和人物角色定位兩星期,寫小說用了兩個星期,結局花了一星期,修稿和列印花了一星期……嬋子的指頭都快不夠用了,這兩個人真的花費了嬋子粉大的的心力呀!嬋子都不知道寫小說是一件這麼累人的事情。
而這中間嬋子還生病感冒嚴重耳鳴,醫生說是壓力太大。
這可嚇壞嬋子了,一向秉持著「能坐一定不站,能躺一定不坐」的做人原則的嬋子竟然會壓力大?!
嬋子聽到的時候還覺得醫生看病人看太多,看到腦筋秀逗。
但仔細一想,好像也對吧!
嬋子自我分析了一下:
縱使抱著考不上研究所的心理,但是真正到來的時候嬋子還是挺怕的,嬋子的娘就告誡嬋子,不准給自己大大的壓力。
嬋子的親親家人從不給嬋子任何的壓力,但最會給自己壓力的就是嬋子本人,因為嬋子是標準的完美主義者,所以常常被自己給逼得很緊很緊。
想不到吧?嬋子看起來是這樣的開朗活潑純真善良美麗……(想吐的就給嬋子吐到旁邊,不准吐在書上!)
加上這個系列嬋子粉重視,再加上一些大大小小的煩心事情,終於讓嬋子倒下了。(唉,現在想起來,做人為什麼這麼給他辛苦呢?呵呵!)
不過,嬋子又活過來了,雖然不能說完全沒事,但也好了八成。
多虧嬋子有好朋友和家人的支持與解壓,嬋子真的很想好好親親你們呢!(但是嬋子生性害羞,只能用文字表達,呵呵!)
這段期間認識的新朋友也給嬋子粉大的支持動力,現在嬋子能重新出發,等於脫殼的蟬兒,展翼飛翔,都是大家的功勞喔!
對了,嬋子好像從來沒跟大家說過「默嬋」這個筆名是怎麼來的。
看在嬋子剛寫完這本書,精神狀況有一些瘋狂的份上,就「開放」給大家看看嬋子的私密情事,呵呵呵呵……
其實,嬋子只是因為有一套漫畫(又扯到漫畫了,漫畫是嬋子生活的重心之一,甚至超過看小說。)叫作《戲水蝶衣》(羅玲著)其中有個人物,名喚「風默蟬」。
風默蟬在那套漫畫中出場不多,可是帥斃了!所以嬋子在得知出版社肯出嬋子的書時,頭一個想到的便是這位帥氣的女中豪傑的名字。
但是嬋子不好意思全版使用,加上為了召示性別(請注意「性別」兩字),嬋子便將「蟬」改為「嬋」。
女字旁,代表嬋子是女生呀!(所以請各位讀友大人,別再將嬋子的性別弄錯了喔!)
後來,有一位讀友訴嬋子她這個筆名的想法(對不起,嬋子忘了你的名字)。
「默嬋,默默闡述心中想法。」
嬋子看到的時候,好感動喔!(淚流成河喔!)
因為寫小說不但是嬋子的夢想也是興趣,想將自己的感動、自己的想法分享給大家,或許有人跟嬋子起了共鳴,也或許有人不認同嬋子的想法,但這種互動嬋子忒愛!
這位讀友說中了嬋子的心中事,讓嬋子將這句一直珍藏心中,也成了嬋子一部分喲!
還有人把嬋子的筆名用諧音表現出來——默嬋=莫纏。
這是個網友搞的怪!不過,也挺符合嬋子的表面個性,所以就顧理成章的成為嬋子筆名的來源之一囉!
後來,嬋子也想了一下當初為何一時衝動的取這個筆名呢?
除了那套漫畫的緣故外,嬋子想,一定是因為「蟬」會脫殼,代表了嬋子多變的性格,代表了嬋子求新求變的精神,也代表了嬋子喜歡寫小說的心。
(題外話:一方面也是因為嬋子當不上浴血……
呃,不是,是浴「火」鳳凰,所以只要小小的「蟬」,嬋子便心滿意足了。)
因此,默嬋,便是嬋子的筆名啦!
今年,是默嬋在出版社的第三年。
嗯,三年了,也是一段挺長的時間,這段時間內,嬋子不敢說「成就」有多大,倒是「成長」了不少,今後,要繼續麻煩出版社和眾位水水水到極點的編輯們喔!(這番死命的諂媚,嬋子有沒有資格入選年度第一狗腿的一員呀!呵呵……開玩笑,開玩笑!)
聊完這一大「ㄊㄨㄚ」,嬋子自己是看得粉滿意,不知各位感覺如何呢?
咱們下一本書再會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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