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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默嬋] 心心相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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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25:31
標題:
[默嬋] 心心相依 [全文完]
心心相依
作者：默嬋
出版日期：1999-8
天生挑嘴的「冰塊男」意外「撞」到一個妙廚師，向來「無慾無求」的性格終於有了「人性化」的大突變。每天上門光顧料理店，不只為了滿足口腹之慾，更是為了那個有時迷糊過頭的女孩 。天呀！她和風般的笑容真像溫暖怡人的亞熱帶，冷血無情的「冰山」竟然被錚打通「任督兩脈」，見小廚師傷心哭泣、他的心也氾濫成災，為了不想打草驚「羊」，猛虎變馴貓，不惜自砸招牌，「天生絕菌體」竟然病倒，正好引「羊」入室先「吃」為快。一干「損友」見怪不怪，卻差點被仿嚇壞——
外國放蕩女成天膩在他身邊惺惺作態，妙齡女秘書老早鋪好紅毯，只等他真情相待，艷麗雙姝同台較勁，拿他當「戰利品」出賣，怎麼也料不到堂堂冰山不是為大美女融化，而是栽在一支「小綿羊」的鍋鏟之下……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25:59
第一章
四方集團的崛起是近五年來最為人稱道的話題。
它才成立十一年，卻已在醫學、精品業、進出口貿易業和資訊業上佔有一席之地。而四方集團最特殊的地方是它總共有四個領導人，這四位領導人分別掌管這四個行業。
說起這四位領導人，最為外人矚目的大概就是他們的家世及不輕易曝光的神秘性了。
掌管四方集團附屬醫院的林宣逸是腦科醫生，父母親一個是大醫院的院長，一個是醫界名門淑媛，平常除了在醫學界的重大會議及四方集團的年度會議上可以見到他之外，其餘時間他皆窩在醫院裡，忙得沒有時間在其他地方露面。但曾經見過他的人都說：「林宣逸平常臉上就像戴著一張微笑面具，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卸下，讓人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麼，是個令人懼怕的笑面虎。」
掌理四方集團旗下香水業的是楊昊予，父親是外交官也是中南部的大地主，母親是銀行家千金。個性孤僻、只專注於香水研究的他聽說住在某座連最精確的地圖也沒標記的深山中。只要是由他研發出來的香水，通常都是搶購一空，而他也是在歐美日稱霸的精品業中少數的台灣人。
四方集團旗下貿易業的負責人叫關承羿，父親是商界大佬關輝，母親是企業家的千金，要說四方集團四位領導人之中最常露臉的就是他了，俊臉上常帶著一抹溫柔的笑意，不分男女老幼皆一視同仁，溫文儒雅的舉止讓不少名門千金為之傾倒，人人喚他「優雅貴公子」。
領導四方集團旗下資訊業的是唐皚鈞，父母親皆是電腦界中知名的教授級人物，同林宣逸一般，只有在四方集團年度會議上才會露臉的他因為很少惹是生非，一般人對他壓根兒不瞭解。
據聞。另有一個組織是這四位領導人與一名天才少女共組的台面下集團，這個組織的性質很複雜，只要委託人所委託的事情對了五個人的味，就會由首領「水藍」接下，再指派手下「風揚」、「傲炎」、「冰山」或「娃娃」執行，有時水藍也會技癢自己下海。
根據可靠消息來源指出，水藍、風揚、傲炎、冰山和娃娃各有所長。水藍擅長情報搜集，資料之精確連CIA的人都要甘拜下風。風揚是易容高手，演技高超精湛，真人站在他面前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冒牌貨。傲炎擅長拳腳功夫，但他有一項更厲害的武器──總是可以在敵人付諸行動之前，先行得知他們的下一步行動，這項武器尤其在近身搏鬥時更有用。冰山具電腦高手，任何防衛程式、病毒在他面前都要自歎弗如。娃娃能文能武，但所擅長的項目不詳，只因娃娃很少接任務，因此也很少人能夠知道娃娃的能耐。
不過，就算是如此臆測，也沒有人敢大膽的將這兩個組織混為一談。只因委託這個組織辦事的人通常在完事後是三緘其口，誰也不敢吐露半點有關這個組織的事，只道此組織與四方集團唯一的共通點是都叫「四方」，其餘的，怎麼挖也挖不出來。
總之，四方集團是當今企業界中一個相當特殊的企業體，四位領導人更是媒體記者想採訪到的人物。但從來沒有一個記者可以讓他們破例接受任何的專訪，包括最活躍的關承羿。
唐皚鈞，四方集團旗下資訊業負責人，二十八歲，未婚，沉默寡言。
因此即使身為公司的黃金單身漢之一，也缺乏投懷送抱的女性。
「總裁。」秘書史瑤嘉輕喚著專注盯著電腦螢幕的唐皚鈞。
「有事？」唐皚鈞邊應邊想道：怎麼程式走到這兒就不通了呢？
「這是下個月公司即將推出的遊戲企畫，請您過目。」史瑤嘉將文件夾置於辦公桌上。
「誰的企畫？」再從頭檢查一次好了！唐皚鈞微皺起眉頭，無表情的臉逐漸凝成一種「不悅」的心緒。
「總裁，是LILYARNOLD領導的企畫小組。」史瑤嘉因見到唐皚鈞不悅的神色而暗自吞了吞口水。雖然跟在他身邊有兩年了，但看見他皺眉還是會害怕。她在心底再一次確定為何唐皚鈞有錢、有FACE，卻沒有女朋友的原因。也難怪唯一跟他親近的柳世穎小姐會離開他了，就連自己對他初次見面時的怦然心動都只剩下害怕。不過這件事只有她知及天地知，說什麼她也不會讓這件事被死對頭LILYARNOLD知道。
「嗯，我知道了。」唐皚鈞點點頭，還是無法想通程式問題的關鍵。「還有事嗎？」
「啊，還有一件事，總裁下午要出席四方集團的年度會議。」
「我知道了。」這個程式是哪個蠢才設計的？搞成這樣怎麼運行？他仍兀自盯著電腦螢幕傷腦筋。
「那……我先出去了。」見唐皚鈞臉色愈來愈陰沉，史瑤嘉腳底抹油的離開。
唐皚鈞因史瑤嘉快速的動作而分了點注意力在她身上，「搞什麼？」
他微微挑眉，不明白秘書小姐為什麼要挑上班時間做運動。
「冰山，汪！哈羅，冰山，汪！」電腦螢幕上突然跑出一隻小狗，以著怪異的聲音說話，伴著狗兒的叫聲。
「哈羅，S1。」唐皚鈞看著電腦上的狗兒，不怎麼訝異的打招呼，「怎麼會來的？」
「剛剛跟個網友聊完天，有一點疑問。」S1是類人晶片，有思考及學習的能力，幾個月前，由娃娃柳世穎及唐皚鈞移植至網路上，讓它自由地翱翔網路。
「什麼疑問？」唐皚鈞把他的白色手提電腦外接掃瞄器，將領口的煉子拉出，一條十字架中間鑲有鑽石的銀色項煉隨即落入唐皚鈞手中。他用十字架插入左下角的小孔，電腦即自動開機，他再將自己的手掌帖上液晶螢幕，一條白線掃過，螢幕立即轉換到四方的內建網路上。他輸入幾個指令，將史瑤嘉剛剛送來的文件送進掃瞄器，掃進電腦，預備將文件傳送給在山上的柳世穎。
「她說她很想見我！」S1在另一部電腦螢幕上跑來跑去，還邊做伸展運動。
「見你？」唐皚鈞沉靜的反應讓S1「汪」了兩聲。
「冰山，你果然像座冰山，我告訴水藍和風揚，他們都說：『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我是機器。」
「喔。」唐皚鈞沒什麼的應了一聲。
「你覺得我該告訴她實話嗎？我不懂她為什麼會想見我ㄝ！」S1很「困擾」的問。在它的「想法」中，網路交友就是網路交友，大家上網聊聊天，就這樣了，雖然有時不怎麼瞭解他們所說的話，但從不知道人類在網路上做了好朋友後，就會想見對方。
「誰知道。」唐皚鈞得到柳世穎的回應後，將文件傳送給她。
「風揚說她喜歡我。」S1提供林宣逸的答案，想從唐皚鈞這兒得到更多資訊。
「那就是了。」唐皚鈞想也不想的贊同。
「你很不關心我喔！冰山。」S1「可憐兮兮」的說道。
「是嗎？」他拍拍電腦，像在安慰S1。「我對這種東西並不瞭解。」
「那你瞭解什麼？」
「當然是電腦的相關事務羅！」舉凡軟硬體、各種駭客、守門員，對他而言都是易如反掌。
「網友也是相關事務。」S1強調。
「那牽涉到人的心，我根本沒見過這個人，怎麼給你答案？」唐皚鈞微笑。
「是嗎？可是她也沒見過我，為什麼想跟我交朋友，還跟我約時間上網聊天，然後又想跟我見面呢？」
「我也不知道。」唐皚鈞接收到柳世穎看完企畫的一些指示後，整個心思開始轉到企畫上。
「冰山，我覺得你跟我好像喔！」S1有感而發。
「咦？」他訝然地看著電腦螢幕上的小狗圖樣。
「我沒有人類的感情，所以什麼都不瞭解。可是你明明是人類，卻沒有人類該有的情緒反應，好像沒有情感，就像我不明白人類為什麼會笑、會哭一樣。」
「我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好。」而且他會笑也會哭。
「看吧！你完全沒發現自己看起來像木頭人！」S1以「發現新大陸」的語氣驚喊，然後興奮的說：「我用了那個叫哥倫布的人的語氣，你有沒有發現？」
「什麼哥倫布？」怎麼從網友扯到哥倫布上頭去了？唐皚鈞被它搞得一頭霧水。
「就是那個發現美洲大陸卻以為是東方的那個人嘛！他在一九四二年發現美洲大陸時不是說了句：『IT』STHENEWLAND！IT』STHEINDONESIA！』」嗎？冰山，你好沒知識喔！」
什麼時候電腦也會罵人沒知識了？唐皚鈞受教的笑了笑，「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好啦！不跟你這個木頭人說了，我要接受水藍和風揚的建議以『明明分手，卻讓人恨不了你，反而感動得要命』的方法跟她SAYGOOD－BYE。」S1說完，「狗影」即消失。
「唉！」世風日下，「電腦」不古。唐皚鈞搖搖頭，他可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淪落到被電腦「教誨」的地步。這個S1，愈來愈無法無天了。
瞄眼桌上的電子鐘，十一點三十分，該吃午餐了。唐皚鈞依柳世穎的想法批了全書，交代史瑤嘉後便獨自出了科學園區。
「啊！」一聲慘叫自張珞琤口中發出，「怎麼辦？十一點三十分了，我還在等紅綠燈！」
完了！完了！這下子一定遲到了！張珞琤腦海中已經開始浮現小惡魔們抱怨的嘴臉。她左右瞧了瞧，好吧！反正馬路上也沒什麼人，她活到二十五歲，沒闖過紅燈，就當是一次新鮮的體驗好了。下定決心，張珞琤發動她的五十CC摩托車，以她的最高時速十──闖紅燈。
張珞琤因為以可跟蝸牛賽跑的速度緩慢行動著而備受其他等紅燈的人們注目。說時遲，那時快，一台白色的NISSAS突然駛過來，在撞上張珞琤之前緊急煞車，同時，張珞琤也因害怕而握緊煞車，卻重心不穩的跌倒在NISSAN的引擎蓋上。
痛！張珞琤感到左腳扭了下，吃痛地緊挨車子，勉強站著。
「小姐，你沒事吧？」唐皚鈞急忙下車探視這名倚在他車上的小姐，他很確定自己在撞上她之前已經緊急煞住車體，怎麼見她自個兒來撞車？
沒想到騎時速十也會發生車禍……張珞琤強忍著痛楚，紅著眼眶，直覺地說：「沒事。」
沒事嗎？唐皚鈞挑眉，不以為然的伸手扶住她的腋下，誠實指出，「你的腳受傷了。」
廢話！沒看到她快痛死了嗎？張珞琤白了他一眼，反手捉著他的手臂來支撐自己。
「我先送你去醫院吧！」怪人，先說沒事，後又以「廢話」的眼神瞪他。
「不行！」張珞琤大叫，不小心動到受傷的腳又痛得猛喘氣。這一折騰，已經遲到了，小惡魔們不尖叫才怪！
「你受傷了。」唐皚鈞不明白她反應這麼大做什麼，要不是她幾乎平躺在他的車蓋上，他才懶得理她。
「我知道，但是我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要做。」她沒頭沒尾的解釋。
「那……再見。」唐皚鈞有成人之美的放手。
「啊！」張珞琤緊捉著他，不讓他放手。「別放手，我會跌倒。」
「你想怎麼樣？」他乾脆挑明了問。
張珞琤還沒開口，他們後頭已經有人在按喇叭，她不暇思索、小小聲的說：「請你……送我去……」
「走吧！」他不由分說的抱起張珞琤往車子裡送，再把她的五十CC機車移到路旁。「去哪兒？」他邊發動車子邊問。
「實附國小。」張珞琤這時才有餘力思考自己和唐皚鈞之間的差別，也才開始擔心自己這樣會不會太冒險的問題。想著想著，她漸漸坐立不安起來，低著頭，斜眼瞄著唐皚鈞的舉動。
「喂。」唐皚鈞突然出聲。
「啊！」張珞琤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先尖叫，整個人彈坐了一下，再度扯到傷處，她痛得呻吟出聲，眼裡淚霧迅速凝聚。「好痛……」
「你沒事跳上跳下的做什麼？」現在的女性都很愛做運動嗎？喜愛到連坐在車上、受了傷，都還要動它一動才過癮嗎？
「沒……沒事。」張珞琤慌張的揮揮手，額上的冷汗凝聚得更多。
「痛就誠實的說，這兒沒人會吃了你。」他平靜的勸著。
「我的確是很痛……」不過，死也不能遲到，不然會被小惡魔們「處罰」。
唐皚鈞聞言，不置一詞的將車子轉向。
「喂，你要去哪兒？」她認出這不是往實附國小的方向。
「坐好。」唐皚鈞突然來個轉彎，緊急停在一家診所前。
「你要幹嘛？」
「送你去看醫生，很有效，放心吧！」他下車，抱起她往診所走去。
「可是……」診所還沒開門，不是嗎？張珞琤的疑問在見著唐皚鈞解除保全密碼時吞回肚子內。
她任由他將自己抱進昏暗的診所內，放在病床上。「你等一下，我去叫醫生。」
「不用叫了，你一進來就敲敲打打的，死人也被你吵醒了。」一名身披醫生白袍、跟唐皚鈞差不多高、理著平頭的男子在唐皚鈞說話之際出現。
「日上三竿了。」唐皚鈞開燈，原本陰暗的房間頓時大放光明。「幫我看看吧！」
「你一看就知道健康得很，有事的……」他的視線落到半躺在病床上、正盯著他和唐皚鈞的張珞琤。「是這位小姐吧？」
「嗯。」唐皚鈞點點頭，走到病床旁。「她的腳受傷了。」
「喂，我是腦科醫生ㄝ！」林宣逸指著自己，好笑的提醒唐皚鈞自己的專長。
「總不會運連扭傷腳也不會看吧！」唐皚鈞表情未改的說。
一旁的張珞琤冷汗直流，敢怒不敢言，她腳受傷，這個人竟然帶她來看腦科醫生，該看醫生的是他吧！
「你說得是。」林宣逸打量了下床上的張珞琤，露出個屠夫般的陰狠笑容，「小姐，你哪只腳受傷了？」
看見林宣逸的表情，張珞琤畏懼的直往床角縮去，不住的搖頭，「我沒事……」
她的肩突然被一股力道壓住。她打了個冷顫，抬頭一看，是唐皚鈞。
「左腳。」他替她答了。
「讓我看看吧！」脫下張珞琤的鞋襪，林宣逸不禁搖搖頭，「哇！小姐，你怎麼扭的？這麼腫？」
「我也不知道……」張珞琤痛得反手捉住唐皚鈞的手臂。
「先冰敷好了。」
張珞琤點點頭，這才發現自己把唐皚鈞的手抱得死死的，整個人是倚在他懷裡的，連忙放開他。與小惡魔們的約會肯定是遲了，她們又沒行動電話又沒CALL機的，唉！
林宣逸把冰袋交給唐皚鈞，「最少要敷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後再叫我，我去通知一下關說我們不去了。」
唐皚鈞沉默的點點頭，要張珞琤躺下，看見她害怕的表情，遂補充道：「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怎麼她一副她要被吃了的小綿羊模樣？他長得很可憎嗎？唐皚鈞腦中突然浮現S1對他說過的話。
「對不起……」張珞琤垂下眼臉，她只是不習慣跟陌生人接觸，尤其是像他這種撲克臉的人。
「你不需要道歉的。」唐皚鈞口氣平板的說，莫名其妙的盯著她。
「可是……」你看起來好可怕。她突感腳踝一陣冰冷，不知何時，唐皚鈞已在幫她冰敷。「謝謝。」
要是遇到別人，可能會丟下她一人逃走，但慶幸的，他沒有。張珞琤不自覺的放鬆緊繃的心情。
唐皚鈞微揚了下眉，拍拍她的額頭，「睡一下好了。」
瞌睡蟲似是讓唐皚鈞渾厚的嗓音喚醒，她安心的合上眼，一下子便進入夢鄉。
唐皚鈞靜默的盯著她的睡顏，然後打電話給公司，召開「臨時會議」。
「你還真是會利用時間。」林宣逸嘴角叨著根煙，倚在門口看著邊開會議邊替小姐換冰塊的唐皚鈞。
「聽說你建議S1跟它的網友分手？」下達幾項指示後，他關掉行動電話，面向林宣逸。
「它看起來很『煩惱』，我只是提供建議，接不接受在它。」林宣逸走近看了下張珞琤的腳，「我來包紮一下。」他取出塗了藥膏、散發出清冽藥味的方布覆上她的腳踝，再用繃帶包紮。「好了。」
唐皚鈞點了下頭，輕拍張珞琤的傷處，她馬上痛醒。
「好痛！」她整個人自病床上彈坐而起，縮起左腳，看向「兇手」，「你做什麼？痛死了！」
「是時候送你回家了。」唐皚鈞沒有多做解釋。
「要使我清醒不會用叫的啊！」竟然加重她的傷勢，太過分了！
唐皚鈞聞言挑眉，他不認為睡得「熟得可以煎蛋」的她，用叫的就會醒。剛剛他在她身邊主持了兩個小時的會議也沒見她醒過一次。「我送你回去。」
他輕抱起張珞琤，張珞琤則捉著他的西裝領帶，怕自己會掉下去。
「喂！」唐皚鈞低叫。
「嗯？」她微抬首，接觸到他平靜的眼眸。
「你這樣拉，會勒死我。」唐皚鈞淡淡指出她正在犯下謀殺罪。
「啊！對不起！」張珞琤慌張的放手，上半身卻往外傾去，若非唐皚鈞眼明手快的將她拉回，只怕她真要給林宣逸發揮他「專長」的機會。
「環著我的脖子。」他命令著。
「是。」不自覺地露出做錯事的懺悔表情，她乖乖的環著他的脖子，心跳因接觸唐皚鈞的脈搏而失速。
林宣逸目送他們離去，不禁露出感興趣的笑容。唐待人還是這麼的木頭，從小到大沒變過。他難以想像要是唐皚鈞戀愛了，情形會是如何？
「你的住處？」將她安放於駕駛座旁，唐皚鈞在鑽入車廂時問道。
「新豐。」張珞琤囁嚅。
「新豐哪裡？」他發動車子。
「明新工專附近。」
「到了再告訴我。」唐皚鈞默默的開車，之後兩人再也沒有交談。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26:16
第二章
「哎喲！小琤，這是怎麼回事呀？」
當唐皚鈞抱著張珞琤出現在張家時，引起了一陣巨大的騷動，整幢樓從一樓到四樓的人全出現在唐皚鈞面前，像看稀有動物一樣地盯著他們。唐皚鈞突然有種自己身處在動物園閘欄內，變成「觀賞用人類」的感覺。
「先生請坐。」張媽媽排開眾人讓唐皚鈞有喘息的機會。
「不必客氣。」唐皚鈞客氣的婉拒，「小姐安然送達，我也該走了。」
「留下來吃頓便飯，當作是謝謝你送小女回家的謝禮吧！」張媽媽熱情的邀請。
「是呀！先生貴姓？」張家姑姑跟著問道。
「唐。」唐皚鈞簡短答道，沒有遞名片的打算。
「唐先生就留下來吃一頓便飯吧！」張家姑姑笑著說。
「不……我……」唐皚鈞才想回絕，肚子就不給面子的咕嚕咕嚕叫了起來。他毫無表情的俊顏泛起一抹微紅，這才想起自己午餐和晚餐都沒吃。
張家所有人先是靜默了下來，半晌才有一點聲響出現，年輕的掩嘴而笑，年長的微泛笑意。
「正好我們要準備開飯了，一起用餐吧！」張媽媽體帖的化解了唐皚鈞的尷尬。
「謝謝。」唐皚鈞微牽唇角，很快地，又恢復那副「標準撲克臉」。
「這邊請。」張爸爸在此時出現，宣佈大家可以用餐。
一大群人隨即往餐廳移動。唐皚鈞木然的盯著圍坐了兩張大桌子的張家人，氣氛熱熱鬧鬧的，好溫暖。
他的眸子柔了下來，但仍然保持沉默，靜靜的吃他的飯，靜得讓所有人都不好意思大聲說話。
「我吃飽了，謝謝。」唐皚鈞拿著碗筷朝所有人點頭後，便起身朝廚房走去，不久，傳來一陣洗滌聲，接著，他的身影再度出現。
「我有事，先走了。」他微頷首，舉步往屋外走去，未久，傳來車子離開的聲音。
好一會兒，呈定格狀態的張家人才緩緩由「慢動作」恢復成「一般動作」。
「張珞琤好像被個奇怪的人救了……」張珞琤的小妹張珞雅小聲的跟二姐張珞琛說。
「對呀！長相是一表人才沒錯，可是行為……」張珞琛凝眉思索了一下，「我好像在什麼地方看過這個人……」
「是嗎？」小弟張瑞華拚命的吃，一邊分神問話，「那個人看起來很酷。」
「是啊！撲克臉嘛！」張瑞乎肆無忌憚的說。
一時間，原本沉寂的餐廳再次熱絡起來……
☆ ☆ ☆
「原來咱們的千津美自己去撞車扭傷腳啊！早告訴過你時速十遲早不是被人撞就是自己倒，看吧？」
「別叫我千津美，小翎。」張珞琤皺起鼻子糾正好友石翊翎，一邊為自己辯護，「我雖然是時速十，可是我騎得穩啊！」
「是是是。」石翊翎嘴上雖如此應道，心裡是不是這樣想就有很大的問題了。
她推推眼鏡，打開隨身攜帶的筆記型電腦，埋頭在電腦中。
「小翎，你是來度假還是來工作的？」房內另一名女子取笑石翊翎專注的神情。
「那你又是如何？」石翊翎抬眼，若有所指的瞄瞄蔣冰彤腿上擱著的分鏡表。
「我這是急件。」蔣冰彤指出她有「多麼」不得已才把工作帶入假期中。
「喔。」石翊翎揚起個不栗好意的笑容，藏於鏡片下的眸子洞悉似的望著蔣冰彤，不想道破她比自己還熱愛工作的事實。
「你們今天在那兒等了多久？」張珞琤問出自己的疑慮。
「沒有很久。」蔣冰彤不想加重她心裡的歉疚。
「三小時五十分又十三秒之後，我們才決定直接到你家來。」石翊翎緊接著說出的話讓張珞琤過意不去。
「對不起……」好，下次她一定要將自己的最高時速提升為二十！
「沒關係啦！反正好久沒到國小去逛逛，一逛就快兩個小時了，加上肚子餓去吃飯，林林總總加起來也三個小時多了，對不對，小翎？」蔣冰彤急忙加上註解，解釋這三個小時五十分又十三秒她和石翊翎做了什麼。
石翊翎有氣無力的聲音傳出，「嗯。」
「那就好了，要是我讓你們空等那麼久，我會覺得很過意不去。」張珞琤不疑有他的破涕為笑。
「別這樣，我們是好朋友嘛！對不對，小翎？」蔣冰彤又轉向石翊翎，得到的答案又是一聲「嗯」。
「千津美最會杞人憂天了。」
「說了別叫我千津美。」張珞琤再次糾正。
「杞人憂天的典故是很久以前，久到孔子、孟子都還沒嗝屁的那個年代，杞國的人成天看著天空，擔心它會掉下來，所以叫杞人憂天。千津美，以後你改名叫杞人好了。」石翊翎風馬牛不相干的扯了一番後，把話題轉回張珞琤身上。
「不要！」張珞琤大叫，石翊翎最喜歡替她取綽號，到大學畢業了也還是這樣，這個小惡魔，真教人受不了。
「還是千津美比較好聽，對不對？」蔣冰彤笑問。
「不對！」張珞琤大聲反駁。
唉！石翊翎是「超級小惡魔」，蔣冰彤是「一級小惡魔」，她的朋友都是惡魔級數很高的人。
「我想睡覺了，明天出門時通知我一聲，晚安。」石翊翎關機，合上筆記型電腦的螢幕，先行進入被窩裡。
「睡吧！明天我們還得到店裡去呢！」蔣冰彤把分鏡表收好，也準備入睡了。
「也對。店開了兩年，這是你們第一次來看呢！」
幾個好友兩年前合資在科學園區附近開了間小店，主要供應餐點、飲料。開店到現在已有固定客戶，而且開始有了盈餘，張珞琤想為小店再妝點妝點、換換新裝。因此從開店到現在完全只動口不動手的兩位股東被不只動口還動手的她請到新竹來商討，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想辦個小小的聚會和許久未謀面的好友聚聚。
她們三人是大學四年的好友，非但同年級還同系同班，不過三人之中蔣冰彤年紀最大，張珞琤居中，石翊翎最小。但是說話最毒、最冷靜的是石翊翎，最溫柔但迷糊的是張珞琤，最美可神經有點大條、漫不經心的是蔣冰彤。
「嗯。你的腳感覺怎麼樣了？」蔣冰彤盯著她腳上的繃帶，刺目的繃帶讓蔣冰彤聯想到醫生的白袍，胃不禁開始隱隱作痛，於是趕忙移開視線，不想挑戰自己的忍耐力。
「沒有那麼痛了，幸好及時做了處理。」幸好那個先生先帶她去看醫生──雖然那位醫生的專長在腦科──不然她現在可能得依賴枴杖過一陣子了。
「那個人……」蔣冰彤回想了一下。
「嗯？」張珞琤要她繼續說下去。
「送你回來的那個人長得不錯喔！」以她精準的目測能力，那個人最少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面無表情的臉要是多點笑意會比較吸引人，不過也是酷哥一個。
「是嗎？」張珞琤只記得他的聲音很渾厚、柔柔的，像水一般，有催眠的效用，還有……她差點勒死他時所見著的平靜黑眸。
「他叫什麼名字？」蔣冰彤再問，可以的話，說不定可以把他挖來拍拍片子什麼的。
「名字？」張珞琤茫然的眨眨眼，「我不知道……」
她沒想過要問。
「小琤，人家幫了你，你卻連人家的名字也不知道？」蔣冰彤一點也不訝異的問。
張珞琤也只能陪笑。
這像是小琤會做的事。她笑了笑，拍拍張珞琤的臉頰，「沒關係，不知道就算了，睡吧！」
張珞琤點點頭，跟著鑽進被窩裡頭，把唐皚鈞這號人物拋到腦後。
「哈羅！DEAR小鈞鈞。」辦公室的門猛然被推開，一名扮相可人但相當高大的女子衝進來，直往唐皚鈞所在的位置衝去，一邊嘟起紅唇往唐皚鈞的臉湊去。「我最最親愛的小鈞鈞。」
唐皚鈞眼明手快的躲開，並示意隨後趕上來、一臉惶恐的史瑤嘉關上門。
史瑤嘉因自己的失職而垂頭喪氣的合上辦公室的門。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因「女人」闖入總裁辦公室而失職，要是讓LILYARNOLD那個女人知道，一定會笑死她的。
「唐，冰山，你好冷淡喔！」女子因唐皚鈞渾然未變的臉色而嘟起「血盆」小嘴抱怨。
唐皚鈞只用眼角瞄了下女子，冷然斥道：「噁心死了，林。」
「開什麼玩笑，我可是為了你才扮成這樣的。」女子濃妝艷抹的臉上出現不依的嬌俏表情。
「別讓我把早上跟昨晚吃的東西全吐出來。」他不願視覺遭受污染的別開視線。
「哼，人家難得在新竹度假，好心裝扮得如此性感來你這個門可羅雀的辦公室走走，為你這個缺乏女人光顧的辦公室增色，你竟然辜負我一片真心。」女子垮下臉，指控著唐皚鈞的「負心」。
唐皚鈞翻翻白眼，被女子打敗的神情出現在鮮少有情緒變化的眸裡。「我不想陪你瘋，滾回去你的『度假診所』睡覺，還是回四方的醫院都可以。」
「唐，你真的好小氣喔！」女子──不，由「她」突變的低沉嗓音聽來，「她」是男的。「我為了你特地去學瑪麗蓮夢露，你一點也不珍惜我的苦心！」林宣逸取下假面具及假髮，還他清峻狂放的臉龐，唇角微噙笑意的為自己點上根煙。「生日快樂啊！夥伴。」
「咦？」由唐皚鈞驚訝的表情不難讀出他根本忘了自己的生日。
林宣逸笑了笑，身影閃進辦公室旁的休息室，不一會兒，身著墨綠西裝的他再次出現。「可憐的唐，你連自個兒的生日都忘了嗎？」
唐皚鈞拿出身份證對了下日期後淡然回道：「多謝你『天大』的驚喜。」
林宣逸很少在執行任務之外換裝改容，尤其是女人，雖然他不怎麼欣賞瑪麗蓮夢露那種性感過頭的女人。
「走吧！我們請你吃頓便飯。」他搭上唐皚鈞的肩往外走。
「我們？」難不成所有人都來了？他沒接到任何通知啊！
「我們特地來慶祝你二十八歲生日的。」
唐皚鈞微蹙眉，「別提醒我我是咱們之中除了娃娃之外最小的。」
唐皚鈞生在八月，關承羿是六月，林宣逸是一月，楊昊予是三月。
「別難過，才差幾個月而已，要是你在九月出生，那差別才大。你總不想跟我們同年卻因出生在年尾而當我們三個的學弟吧！」林宣逸在經過史瑤嘉身邊時注意到她驚異的眼神。他朝她曖昧的笑笑，更加攬緊唐皚鈞的肩。唐皚鈞渾然未覺秘書歪斜的眼神，一逕笑著。
史瑤嘉在他們離開後約莫三十分鐘才眨眨已經僵硬的眼睫，唇角往下垂。
天啊！總裁是個同性戀嗎？剛剛那個穿墨綠色西裝的男人一定是先前衝進去的那個女人……好複雜的關係啊……難怪柳世穎小姐要離開總裁。
至今他們公司的人還對柳世穎小姐不說一句話即離職的原因猜了個老半天，原來如此……史瑤嘉為替唐皚鈞工作了兩年而受創的女人自尊重新注入活力，因為唐皚鈞是同性戀，所以他才連正眼也不瞧她一下。
她要趕快把這個消息告訴其他人！
沒多久，整間公司上下的人全都聽聞了「總裁唐皚鈞是同性戀」這項消息。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26:34
第三章
「惡魔小棧」是位於科學園區附近一連串餐飲店面中的一個小小COFFEESHOP。
小，是針對附近的連鎖型COFFEESHOP，或是有雄厚資金的大型餐飲店。跟這些店比起來，惡魔小棧顯得不起眼且嬌小。但是科學園區有泰半的人聽過或者來光顧過，更甚者，還有人每天一定得來一次才罷休，不禁讓人懷疑這樣一間小本經營的小店究竟有何魅力？
推開飾有木邊、噴上白色霧狀「DEVIL」字體的玻璃門，伴著清脆的牛鈴聲，清涼但不會太冷的冷氣襲來，舒適得讓人以為這風是自然生成的。緊接著，耳朵接收到的是一陣輕快的樂聲，富節奏感及沒有雜質的女聲配合著不插電的樂器，輕撫去燥熱，心情自然而然的飛揚起來。放眼望去，小棧內視線所及幾乎都是綠色植物，說得出名、說不出名的都有，雖然種類不一卻相當賞心悅目。而吧台是由一個巨型的水族箱組合而成，裡頭明亮的燈光配上色彩斑斕的熱帶魚、水草和珊瑚，讓人有種進入了植物園或水族館的錯覺。
「歡迎光臨，請問有約人還是單獨前來？」身著珊瑚色圍裙的服務生笑容可掬的上前接待。
「有約人。」林宣逸心情愉悅的說。
難怪娃娃堅持在這兒聚會，眼光的確獨到。
「需要幫忙找尋嗎？」
林宣逸四下看了看，「不必了，謝謝。」
「哪裡，請。」服務生只是微微一笑，待林宣逸和唐皚鈞找到他們的朋友入座後，才拿著MENU前往。
「感覺如何，唐，林？」娃娃──柳世穎望著面無表情的唐皚鈞和豎起大拇指的林宣逸笑問。
「很好。」唐皚鈞微微一笑。
「太好了，這兒就連楊昊予也沒意見呢！」她相當自豪的轉頭看向坐在身旁的男友傲炎──楊昊予。
楊昊予哼了一聲，沒說話。基本上只要跟娃娃在一起，什麼地方他都沒意見。
「你那一聲哼是什麼意思？」柳世穎嘟起小嘴，揪住他的領口質問。
「你說呢？」掰開她的手，楊昊予光明正大的親上她的唇。
柳世穎霎時紅了粉頰，連忙摀住自己的嘴。最近他都用這種方法欺負她，完全不看時間、地點，就連現在所有人都在他也一個樣。
「既然大家都在，不如現場召開年度會議吧！」水藍──關承羿瞄瞄滿臉通紅的柳世穎和得逞的楊昊予後笑道。
所謂的年度會議，是訂個日期讓大家都能見上一面、談談天如此而已。至於外界說他們的年度會議是結算全年總收入跟編列預算等重大決議，那是外頭的人說的，他們也不知道怎麼會傳成這樣。
「唐，你上次救的女孩傷好了嗎？」
唐皚鈞搖搖頭，「不知道。」
他吃了口自己點的簡餐，嘴裡的還沒入喉，又迫不及待的吃進下一口。
「不是你撞了人家嗎？」關承羿盯著唐皚鈞沒兩三下就淨空的盤子。
「是她自動來撞我的車子。」他的責任在送她回家後就盡了，其他的事，他沒有責任也沒有權力插手。唐皚鈞招來服務生「續盤」。
「唐，真這麼好吃嗎？」林宣逸睜大眼睛，他們連吃都還沒吃，他就要「再來一盤」？而且唐皚鈞吃東西之挑，連美食家都要自慚形穢，通常他光顧一家餐廳或是咖啡廳，無論它多受好評、東西多美味，他頂多光顧一次，絕不重複，或是叫第二份。可現下唐皚鈞竟然叫了第二盤！
「我知道程式的問題出在哪兒了。」唐皚鈞牛頭不對馬嘴的冒出這句話。
其他人見狀，也只是見怪不怪的聳聳肩，反正他就是這樣，習慣就好。
不打算再理會埋頭猛吃的「壽星」，林宣逸盯著柳世穎和楊昊予猛笑，「看來娃娃和昊的婚期近了。」
「我才二十二歲，不想那麼早結婚。」柳世穎聞言立刻聲明。楊昊予也沒有一定要結婚才能怎麼樣的意思，一切順其自然就行，雖然楊昊予的父母一直在催婚。反正他們現在就如同結婚，只差那道手續。
「可憐的娃娃，要你跟昊相處一定相當辛苦吧？」關承羿玩笑似的摸摸柳世穎的頭髮，同情的說。
「喂，你說這是什麼話！」楊昊予拍掉關承羿的手，凶狠的瞪視他。
「國語。」面對楊昊予吃人的神情，關承羿還是一派自然。
柳世穎但笑不語，只是偎著楊昊予。楊昊予沒再說什麼，不過一隻手卻佔有性的環在柳世穎的肩上。
「喂！唐，你別一直猛吃，好歹你是主角啊！」終於，林宣逸還是看不過去的開口了。
「謝謝大家前來。」唐皚鈞抬頭，正經的跟他們說完後，又埋首在餐點裡。
「唐還是一點也沒變。」關承羿老成的歎口氣。
他們之中沒人是抱著獨身主義、高聲提倡結婚不好的，或許楊昊予有過這樣的打算，但遇到娃娃後，自然就不再如此堅持。說沒戀愛過或守身如玉是不可能的事，但唐皚鈞對戀愛這回事一向就興趣缺缺，對女人也是可有可無的態度，甚或沒正眼看過，令人擔心他是否結得了婚。
「是啊！要是他開竅一點就好了。」林宣逸也歎口氣，瞄瞄笑得幸福的柳世穎和楊昊予。「連娃娃都開竅了，他還是這樣。」
轉眼間，兩人成了擔心「弟弟」的兄長。
「我聰明嘛！」柳世穎甜甜的笑著。
此話剛說完，馬上就傳來一聲怒罵：「你們這兩個笨蛋！」
時間配合得剛剛好。
張珞琤不知道兩位好友是來幹嘛的！問什麼都說出她決定就好，哪有股東這麼好當的啊！她們這兩個股東肯定是冒牌貨。
「小琤，好可怕喔！你生氣了！」蔣冰彤半開玩笑的安撫張珞琤。
張珞琤兇惡的瞅著蔣冰彤。漫不經心的傢伙，最令人生氣了。
蔣冰彤的笑容僵化下來，隨即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是是是，我看看有什麼地方要改的，好不好？」
她向站在吧合內煮咖啡的石翊翎使眼色，要她安撫火氣爆發的張珞琤。石翊翎為自己倒了杯剛煮好的咖啡，杯緣湊近鼻子聞了聞，加上奶精，拿著小湯匙攪拌著，陷入自己的思緒中，熱氣迷濛了她的鏡片，看不出她在想什麼。她完全不理會拚命使眼色的蔣冰彤。
落入孤軍奮鬥的蔣冰彤是覺得「惡魔小棧」已經很好了，不必再改什麼。但這話要是說出口，她恐怕會被「超強颱風」掃得很慘。
「哼！你不必再說了，你們根本就不重視我們的成果。」張珞琤生氣的嘟著嘴，別過臉，拿著水壺前去為剛進門的客人倒水。
林宣逸一干人因張珞琤方纔的話接得太好而大笑不已。林宣逸不經意地看向張珞琤，「咦？好眼熟……」
他朝唐皚鈞推了推。
「幹嘛？」唐皚鈞抬頭看他。
「那個服務生，你看。」林宣逸的語氣引起在場其他人的好奇，紛紛轉頭去看他說的那個服務生。
唐皚鈞依言轉頭又回頭，漠然回道：「不認識。」
「不是那個，是現在走過來的那個。」林宣逸糾正，順手招她過來。
唐皚鈞等張珞琤走過來才打量她，還真有點眼熟，他開始思索自己是否在哪兒見過她。
「是的？」張珞琤即使正在生氣，但面對「衣食父母」也還是展露笑容。
「請給我一杯摩卡。」關承羿聞到自吧台傳來的咖啡香，對於咖啡和茶向來相當挑剔的他聞得出煮咖啡的人技巧相當好。
「很抱歉，本店不販售咖啡。」剛剛已經有好幾個客人聞香而問。
「是嗎？抱歉。」關承羿自認為嗅覺沒有問題，但人家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勉強。
張珞琤頷首，不賣咖啡是因為她煮咖啡的技巧沒有小翎來得好，而可惜的是，小翎的咖啡向來只煮給自己喝，不然拿來賣的話肯定會成為熱門飲料。
「還需要些什麼嗎？」她再問。
「請給我巧克力慕斯和水果茶。」柳世穎開口點飯後甜點。
「小姐，你還記得我嗎？」林宣逸指指自己笑得有點誇張。
張珞琤仔細的瞧著林宣逸，但由於近視沒戴眼鏡的關係，瞧不出任何端倪，她偏頭想了下，相貌看不清楚，但聲音好像在哪兒聽過，不過也不是很有印象。「抱歉，我不認得。」
林宣逸不怎麼在意的才要開口提醒，唐皚鈞的聲音隨即響起，「林，她不是那個撞我車的女孩嗎？」
唐皚鈞一說話，張珞琤阻塞的記憶電路馬上暢通。
她轉向唐皚鈞，立刻認出他來，「啊，你……那位先生。上次真是謝謝你。」她說完後露出個傻笑，這次她記得要跟人家道謝了。
「我只是盡責任罷了。」唐皚鈞爬梳頭髮，簡短的回答。總不能見傷不救吧！
一陣寒風吹過，所有人都因為唐皚鈞的話而呆住了。
咦？責任？張珞琤不甚瞭解他的話意，但還是笑了笑。在眾人眼中，這笑成了難堪的笑容。
「餐點馬上來。」她立刻退下，準備去請教小彤和小翎。
「喂！唐，你這樣說未免太……」林宣逸在張珞琤走開後對唐皚鈞說道。
「我說的是實話。」他不明白說實話有哪裡錯了。
「難怪你會交不到女朋友。」林宣逸翻翻白眼，「你這樣說小姐多難堪啊！」
「會嗎？」要是他就不會。這種事哪有什麼難不難堪的？
「不會才怪，你沒看到她很難過的離開嗎？」林宣逸活靈活現地模仿張珞琤呆然的表情。
「她是去準備娃娃點的東西。」唐皚鈞實事求是的回答，那叫作難過的表情嗎？分明就是發呆。
「唉！唐，再這樣下去你會變成處男老公公的。」林宣逸以老大哥的口吻歎息著。
「是嗎？」唐皚鈞不怎麼在意的聳聳肩。
「林，你的言論開始偏羅！」關承羿適時插口，只見他優閒的喝著花茶，唇角仍是帶著笑意。
「好歹也讓我過過當哥哥的癮嘛！」林宣逸淘氣的吐吐舌，「娃娃現在被個山頂洞人霸佔住，我很寂寞的。」
「你說誰是山頂洞人？」楊昊予瞇起眼，一副想幹架的樣子。
「楊昊予。」柳世穎笑著拍拍楊昊予的臂，楊昊予挑了下眉，咕噥幾句不知所云的話後，馬上由猛虎變為溫馴的貓兒。
「你的巧克力慕斯和水果茶。」綁著馬尾、戴著無框銀架眼鏡的石翊翎將柳世穎的點心送到。
「謝謝。」柳世穎報以微笑，石翊翎只是冷淡的頷個首便回到吧台內。
好像寒流過境……這是柳世穎的看法。
楊昊予皺起眉頭沒說話。
關承羿因她身上的咖啡香而多注意了她幾眼，卻被她冰冷的眼神逼得縮回視線。難得啊！有人對他的笑容免疫。
林宣逸打了個哆嗦。「有點冷。」
只有唐皚鈞完全不受影響。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26:57
第四章
「小翎，你果真只適合當藏鏡人。」正在洗杯子的蔣冰彤見狀調笑道。
「藏鏡人也是人。」石翊翎冷冷地回道。想在口頭上嬴過她，下輩子吧！
因客人點了便餐而進廚房煮的張珞琤一出來便問：「小翎、小彤，剛剛我遇到救我的那位先生，在我向他道謝時他說只是盡責任而已──」
「他沒說「不客氣」、「舉手之勞」之類的話嗎？」見張珞琤搖頭，蔣冰彤杏眼圓琤，「真不知該說是他國民禮儀修得不夠還是人誠實。」
「這應該不是一句不好的話吧？」張珞琤因聽不出唐皚鈞的話意而頭疼。
「不是。」蔣冰彤拍拍她的肩，為她解惑。
「喔！」張珞琤這才放下心，她剛剛還以為是自己的態度有問題呢！「小翎，你送餐點過去時有沒有跟人家微笑啊？」
一放下心，張珞琤便問起石翊翎當服務生的服務精神來。
「我笑不出來。」石翊翎拿了手提電腦，挑了個角落開始她的工作。
「要她向陌生人好言好語是不怎麼可能的事。」蔣冰彤習以為常的說，要石翊翎對陌生人好，那比登天還難。
「我知道，只是她這樣……不怎麼好。啊，有人要結帳了。」張珞琤低下頭，嗓音降了好幾度，隨即因有客人招手欲結帳而跑了過去。
☆ ☆ ☆
「你看吧！女孩子的心靈都很脆弱，很容易受傷害的，你剛剛這麼一說，馬上由甜美的小女孩換成冷面女煞星。」林宣逸在打完哆嗦後指責唐皚鈞。
「關我什麼事。」唐皚鈞漠不關心的拿張餐巾紙在上頭寫下一些程式。
「你真的會嫁不出去。」林宣逸為唐皚鈞空白的情史感到難過，連他這樣從早上忙到晚上的人都不乏女人，怎麼就唐皚鈞的女人緣差到了極點？
「嫁不出去就算了。」唐皚鈞不介意，在他的生涯規畫中，有沒有妻子都是一樣的。
他的話引來在座眾人的笑聲。
「唐，你這個壽星一直在為我們製造笑料。」柳世穎笑望著唐皚鈞波濤不興的俊顏。
「謝謝大家捧場。」他沒有半絲笑意的致謝，反而讓大夥兒笑得更開心。
正好坐在他們附近的石翊翎聽見這些話後，起身走到吧台和蔣冰彤交頭接耳，只見蔣冰彤朝他們看了下，然後點點頭。
不久，滿臉笑意的張珞琤捧著個蛋糕過來。「這位先生，祝你生日快樂。」
唐皚鈞沉默的望了眼張珞琤的笑顏，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小姐，我們並未點──」關承羿唇角微漾笑容。
張珞琤也回以微笑，「我知道，本店請客。」
「謝謝。」唐皚鈞板著臉道謝。
「不用客氣，上次要不是你，我現在也不可能站在這兒向你道謝呃！」張珞琤因看見唐皚鈞冷淡的臉色而漲紅粉頰。
她是不是給他帶來困擾了？
唐皚鈞有些窘迫的搔搔頭，他不擅於處理這種事。「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他的意思是謝謝你，那只是舉手之勞，不用如此掛記。」林宣逸見狀況不對，馬上接口。
他看得出張珞琤並不是因為看出他們的身份前來攀交情，而是單純的只想答謝。而且，他不想再見到那個冷颼颼的服務生了。
「喔。」張珞琤眨眨眼睛，暗自觀察唐皚鈞，仍不是很放心，但她勉強展露笑容，「請慢用。」
待張珞琤離去後，柳世穎看不過去的敲敲唐皚鈞的頭，「唐，你這個木頭人！」
「又怎麼了？」唐皚鈞皺眉。
「人家送你這麼大的蛋糕，你就不能高興一下嗎？」尤其這蛋糕看起來好可口，讓人垂涎。
「我又不喜歡吃甜食。」從小被母親喂怕了，長大後他就很少吃甜的東西。
「好歹也露個笑容吧！」柳世穎為張珞琤抱不平，「人家特地送來的謝禮呢！」
她用刀子切了塊自己享用。
林宣逸也切了塊，讚不絕口，「好吃，比我媽做的好吃多了。」
「喔？」難得聽到林宣逸稱讚人家的蛋糕好吃，關承羿也食指大動。
「楊昊予也吃。」柳世穎餵他吃，楊昊予沒有拒絕，甚至自個兒動起手來。
「壽星也得吃。」不顧唐皚鈞的白眼，林宣逸硬是塞了塊蛋糕給他。
「不可以吐出來，唐。你想辜負小姐的一番好意嗎？」關承羿柔和的命令著。
好大的帽子啊！唐皚鈞勉為其難的吞下，卻立即動手為自己切蛋糕，甚至不准其他人再吃。
「喂！太善變了吧！」林宣逸和關承羿交換個眼神後大叫。
「這是我的生日蛋糕。」唐皚鈞理所當然的說。
「看來這兒的食物很對你的胃口。」柳世穎很少見到唐皚鈞如此霸著一樣東西不放，就連他最擅長的電腦，也不曾見他如此青睞過。
唐皚鈞沒說話，逕自招來侍者。「你們店裡的廚師是誰，甜點是由哪家店進的？」通常COFFEESHOP的甜點大都是和糕餅店合作。
敢情唐皚鈞想收買小棧的廚師回家為他煮飯？其他人面面相覷，眼神透著同樣的疑問。
「我們的老闆。」服務生小丁沒有顧慮的指指坐在吧台高腳椅那兒餵魚的張珞琤，「連甜點也是她一手包辦的喔！所以我們的餐點都是獨一無二的。」
說起老闆張珞琤，小丁不只驚歎她的好手藝，同時也驚歎她的迷糊，更驚歎她的另外兩名合夥人會如此安心地把小棧交給她管理。不過，這也是小丁為什麼會從小棧開業之時便一直留在這兒的原因，因為張珞琤待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好，事必躬親，不吝於教導，有好吃的一定會有她的份，有難時，張珞琤會一把扛起，而她當然也會為張珞琤兩肋插刀。換句話說，小丁對小棧忠心耿耿的主因是張珞琤待人處事極好，若是換了石翊翎還是蔣冰彤來，小丁可能兩天就翹頭了。
「唐，看來你救到了個有才能之人。」關承羿看見張珞琤喂完魚後開始煮起水果茶來，恬然的容顏讓人瞧了心曠神怡。
唐皚鈞收回視線，笑了笑，「就算我救過她，也總不能把人家老闆延請回家吧！請你幫我把蛋糕打包。」
「好的。」小丁將只剩三分之一的蛋糕連同基座帶走。
「我要回公司去了，帳說好你們付喔！」對唐皚鈞而言，生日仍是工作日。
他拿過打包好的蛋糕緩步離開。
「這小子真是的，蛋糕好吃就一人獨享，虧他還說不喜歡吃甜食。」林宣逸攤攤手，滿臉無奈，深深懊悔剛剛自己手腳不夠快，來不及再切一塊蛋糕來吃。
「我記得強迫他吃的人是你喔！」柳世穎不給面子的吐糟。
「所以我才抱怨啊！」林宣逸伸個懶腰，轉向一旁悠然喝茶的關承羿，「關，上次的CASE順利解決了。」
「都已經三個月了，會不會太遲？」關承羿說是這麼說，仍是取出手提電腦輸入資料。
「休假比較重要。」林宣逸理直氣壯的反駁。「今晚就得回醫院去了。」
「嗯，我們也該回去看看爸媽他們。」柳世穎看看時間，突然說道。
「要回去的話趁現在，省得天黑不好開車。」收好電腦，關承羿起身拿著帳單往吧台走去，跟在吧台內的張珞琤聊了下天後才同林宣逸他們離開。
「他跟你說什麼？」蔣冰彤見關承羿氣質出眾，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張珞琤瞟了眼蔣冰彤，「沒什麼，只是說惡魔小棧內擺的植物太多，看人了反而有股壓迫感。」
呃……蔣冰彤一聽，恨不得把自個兒的舌頭咬掉，沒事那麼好奇做什麼。
「然後我道聲謝謝您的指點迷津，您初次來，竟能立即洞察本棧的缺點，哪像某人哪！看了老半天都看不出來，眼睛不知長到哪兒去了。還有某人，」張珞琤把箭頭指向正努力敲鍵盤、一邊品味咖啡的石翊翎，「一進來就只顧著煮咖啡、工作，還坐到給客人坐的座位上去，優閒得不像話。」
「那個人把我要說的話說完了。」石翊翎淡然回道。
「在他說之前你有很多時間可以說的。」張珞琤語氣稍稍放軟，雙眸射出「萬丈光芒」。「那個人還說，如果咖啡可以列在MENU中，定能成為招牌。」
石翊翎不動如山的盯著電腦螢幕，用眼角睨視正有此意的張珞琤，冷冷地牽動唇角，「等我哪天對我現在的工作失了興趣，惡魔小棧成了永久經營的百年老店再說吧！」
張珞琤失望的鼓起腮幫子，哀怨的看著不為所動的石翊翎。
久久，石翊翎終於輕歎口氣，「我可以教你秘訣，但別想我動手。」
「嗯。」張珞琤頻點頭，她就知道小翎最好了！
「對了，小琤，你有向你恩公問明姓名嗎？」蔣冰彤為避免張珞琤再將箭頭轉回，趕緊找話題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姓名？」張珞琤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她忘了問他名字，她心虛的吐了句：「我……我記得向他道謝，還有祝他生日快樂……」
這個千津美啊！
蔣冰彤此時此刻終於出現老大姐的風範，連石翊翎冰冷的眸子及覆冰的唇角也稍稍融化，微露暖意。
☆ ☆ ☆
唐皚鈞站在惡魔小棧門前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走到這兒來了。
他微笑了下，毫不猶豫的推門而入，裡頭呈現的景象讓他呆了半晌，再次走出去確認這兒的確是惡魔小棧才進門。
「先生，我們……啊！」著工作服的張珞琤臉上及手上都沾了油漆，渾然無所覺的走向唐皚鈞，預備向客人解說她今天不營業，卻不小心絆到置於走道旁的盆栽，整個人往前傾倒。
唐皚鈞身形微晃，大手一伸，攬住張珞琤的腰，她等於是掛在唐皚鈞的手臂上。
「對……對不起。」她急忙站穩，低著頭道歉，轉身就想走。
「小姐。」唐皚鈞叫住她。
「啊？」張珞琤回身，認出唐皚鈞，「那位先生！」
哪位先生？唐皚鈞下意識的往後看去。
「不是，」張珞琤上前拍拍他，「你就是那位先生。」
聽出張珞琤的話意，他笑笑的伸出手，「你好，那位小姐。」
「呃？」她呆了下，也伸出手。
「你這兒是怎麼回事？」唐皚鈞指指雜亂的空間。
「噢！我倒忘了這回事。」經唐皚鈞一提，她才想起自己要說的話。「我們棧裡要暫停營業三天，進行店內整修，所以很亂。」
唐皚鈞低頭看著張珞琤，怎麼也說不出他是來吃飯的。
「千津美，我肚子好餓。」蔣冰彤從後頭走出來。
嗚……好累喔！她是特地請假來新竹做苦工的嗎？為什麼千津美連花錢請工人也不肯，害她早上六點就起床到這兒來當裝潢工人。
張珞琤的笑容完全斂去，猛地轉頭瞪視蔣冰彤，「別叫我千津美。」
「是！小琤，你大女人不計小女子過，開飯了好不好？」蔣冰彤馬上乖乖的改口。
「這還差──」張珞琤滿意的點頭，石翊翎突然狼狽的出現，口氣不佳的吼──
「肚子餓死了！千津美！杞人！」
「我說過別叫我──」張珞琤才降溫的火氣又直往上冒，她咬牙切齒的話語讓一陣笑聲打斷。
太過分了！張珞琤忍無可忍的掄拳想朝嘲笑她的人揮去，卻在看清笑聲的主人時煞住拳頭，反而哭喪著一張臉，「連那位先生也笑我……」
「唐皚鈞。」他邊笑邊報上名字。
「啊？」張珞琤沒聽清楚。
「我的名字，唐皚鈞，那位小姐。」唐皚鈞雖止住了笑，但眸裡的笑意未減。
「哈！千津美又多了個外號。」石翊翎在訝異過後聽出唐皚鈞的調侃之意，冷冷一笑。
「那位小姐嗎？」蔣冰彤跟著笑出聲，笑聲悅耳似銀鈴。
「別笑了！」張珞琤火大地朝石翊翎和蔣冰彤怒叫。「唐先生，你別跟著那兩個瘋女人起哄。上次我送你的蛋糕你覺得如何？」
一想起那蛋糕的美味，他就後悔讓林宣逸他們吃了四塊，他點了下頭，「好吃。」
「太好了！」她還擔心自己貿然送禮唐皚鈞會不喜歡呢！張珞琤露出個大大的笑容。
唐皚鈞錯愕地眨了下眼，不知為何，整間小棧似乎因張珞琤的笑容而亮了起來。他還來不及說什麼，蔣冰彤拉拉張珞琤的衣袖，一副快餓死了的樣子。
「也是時候吃午飯了。唐先生留下來一同用飯好了，你想吃──」
「紅燒排骨飯。」蔣冰彤的聲音插了進來。
「炸明蝦飯。」石翊翎踉著點菜。
張珞琤白了她們兩一眼，面對唐皚鈞時仍是笑盈盈的，「你呢？」
「你決定就好。」他向來不挑食，但口味很挑。
「那麼，你先請坐，一會兒就好。」張珞琤為他搬來一張椅子，人就跑進了廚房。
唐皚鈞和蔣冰彤及石翊翎三人大眼瞪小眼，相對望著對方。
「唐先生是吧？」蔣冰彤冷若冰霜的美顏好奇的望向唐皚鈞。
唐皚鈞頷首，表情疏冷。
「你有沒有興趣當模特兒、拍廣告？」乖乖，這還是她生平首次吃到男人給她的閉門羹，那張臉比她還冷。
「沒有。」他低頭望著水族箱，對於不感興趣的人事物，他沒必要多言。
「請問你那天是怎麼英雄救美的？」蔣冰彤不放棄的再問。
「就這樣救。」他沒有林和關的聒噪和口才，她問錯人了。
蔣冰彤的表情由僵化到硬化到石化，這個人……是不是機器啊？還是個雕像？未免太酷了吧！
「呵呵，」石翊翎置身事外的笑出聲，「小彤，你再問下去就要自砸招牌羅！」
「難得看到對我不為所動的……男人。」蔣冰彤強調，她要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了。
石翊翎沒有接下去，逕自拿了魚飼料餵魚吃。
唐皚鈞不著痕跡的打量著蔣冰彤和石翊翎，發覺這兩個人裡外呈現完全兩樣的面貌。蔣冰彤雖似冰山美人，但她一開口便可知是屬於外冷內熱型的。而石翊翎外表很孩子氣，典型的BABYFACE，可她一說話便足以將人凍到南極去。
唐皚鈞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這三個人一個是赤道、一個是南北兩極，而張珞琤……像極了溫暖怡人的亞熱帶。真想把她帶回家讓她為自己煮飯。
想著想著，張珞琤的聲音穿透他的思緒，「好了！」她雙手各執一盤香噴噴的套餐出現，「小彤、小翎，自個兒去廚房拿取。」
不用她說，兩個餓死鬼……早先一步衝進廚房取用自個兒的午餐。
「唐先生，你的。」張珞琤拿了筷子和湯匙，含笑遞給直盯著他的份看的唐皚鈞。
「謝謝。」他報以微笑，開始動手吃。
「這兒還有一份。」她提醒他。
唐皚鈞抬頭詢問地望著她。
「我記得上次你叫了兩份……」她羞赧的隱去話尾，然後小聲的問：「我是不是弄錯了？」
「沒有。」他安撫性地笑了笑。
張珞琤這才鬆口氣，看著唐皚鈞快速吃完一盤又朝另一盤進攻的模樣，不由得露出微笑。她最喜歡的就是看人吃自己煮的料理，那種覺得很好吃的模樣，讓她充滿成就感。
「咦？唐先生是在科學園區工作嗎？」
「嗯。」唐皚鈞點頭，沒多久，兩盤套餐淨空。
一旁偷聽兩人談話的蔣冰彤和石翊翎忍不住翻翻白眼。
廢話！這兒的客人絕大多數都是在科學園區工作的，否則小琤賺誰的錢？問的人白癡，答的人更是沒神經。
石翊翎朝蔣冰彤使個眼色，決定留下他們兩人出去外面透透氣。
「怎麼算？」唐皚鈞一吃飽，精氣神都好很多，心情也跟著飛揚起來。
「不用錢，當是報恩吧！」張珞琤早已忘了自己曾拿這個當過借口。
「要報恩的話，你上次就報過了。」唐皚鈞提醒她。
「喔，對喔，可是我怎麼能跟恩人收錢呢？」她對唐皚鈞的「恩情」可是「沒齒難忘」的。
唐皚鈞不是會乘機佔便宜的人，在看出張珞琤壓根兒不會收他的錢後，他瀏覽了下整間小棧，心中有了主意，還來不及說出口，張珞琤的慘叫就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兩個可惡的女人！竟然給我落跑！」她不花錢請裝修工人就是要讓這兩個只會動口的股東親身享受「建構」小棧的「樂趣」，沒想到不到半天，她們兩個吃不了苦的人就雙雙翹「棧」。
張珞琤雙手叉腰，凶巴巴的樣子讓唐皚鈞見了大笑出聲。天！她生氣的樣子夠沒威嚴，反而像喜劇演員在搞笑。
「呵呵，」張珞琤不好意思的傻笑，不知如何扭轉情勢，她看了看壁鐘，「唐先生，一點半了，你趕快回公司去吧！」
遲到了總是不好。
唐皚鈞微抬手制止她說下去，笑了笑，「我下午放假。既然你請我吃午餐，我就留下來幫你，做為報答吧！」
「咦？」張珞琤腦筋還在消化唐皚鈞這一席話時，就見唐皚鈞脫下西裝外套和領帶，捲起袖子朝那堆雜亂走去。
「唐先生，西裝這樣放會皺……」她趕忙將唐皚鈞的西裝外套掛好，回頭再看時，唐皚鈞已提起天藍色的油漆桶等著張珞琤告訴他何處需要粉刷。
張珞琤見狀，只好吁口氣，「擦這整面牆。」跟著也上前和他一同油漆。
「對了，你的名字。」不知哪條短路的神經突然打通，他竟記得要問張珞琤的名字。
「張珞琤。」她鼻子上沾了油漆，但沒發覺，一逕微笑地報上名。
唐皚鈞輕笑出聲，輕碰下她的鼻尖，「沾上油漆了。」
「沒關係，一會兒再洗，不會怎麼樣的。」張珞琤不在意的揮動刷子，努力的刷著牆壁。
唐皚鈞愣了下，隨即自在的動手粉刷，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他在這兒沒有其他陌生環境的縛手縛腳兼之難以透氣的感覺，反而覺得自在許多，但是他喜歡。
「唐先生，戴頂帽子吧！省得等一下油漆掉到頭上，不好洗。」張珞琤利用地上的報紙折了個簡單的三角帽為唐皚鈞戴上。
唐皚鈞只是輕揚眉頭，任她為自己戴上，忽略心頭冒上的奇異感，但表情柔和了起來。
一整個下午，他都留在惡魔小棧幫忙，從外面看去，兩人無意間形成一幅和諧又愉悅的畫面……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27:36
第五章
惡魔小棧歇業三天後重新開張，不少客人都回籠，整間小棧熱鬧非凡。重新裝修的小棧除了水族箱的位置不變之外，綠色植物減少了許多，原本有些擁擠的空間變得開闊明朗，牆面改漆上天藍色珍珠漆讓人活像置身於天空中，再加上暈黃柔和的燈光，又像置身於海中，水族箱裡的魚兒和換成有海豚圖樣的沙發座椅，更加深了這種感覺。
「小琤，一份A餐，兩份B餐。」石翊翎丟了三張點菜單給張珞琤後又出去外面招呼客人，冷淡的表情絲毫未改。
張珞琤以驚人的速度在短時間內將餐點弄好，再交代人送出去。
唐皚鈞無聲無息的從後門進入廚房，出現在她身後。「千津美。」
「別叫我千──」張珞琤反射性的回頭要糾正，見是唐皚鈞，反而只是皺眉，不怎麼高興的說：「唐皚鈞，你來啦！」
這些天一到中午他都會準時出現。「在忙？」
「廢話。」她手腳俐落的工作著，與她平常的表現相去甚遠，她把兩份餐放在托盤上，「幫我拿出去給小翎。」
唐皚鈞沒有拒絕，拿了托盤走出去。
棧內放了三天假的服務生小丁一見到唐皚鈞這個平空冒出的男人不禁一愣。心想，棧內這三天都在的，除了老闆兼廚師的張珞琤、回台北工作去了的蔣冰彤之外，就只有沒人敢去踩的冰山石翊翎了。
小丁只好以著十分好奇又怪異的眼光盯著唐皚鈞看，一些女性常客也悄悄向小丁探問唐皚鈞的身份，最後連小丁自己都禁不住上前問石翊翎有關唐皚鈞的事。可想而知，她只得到石翊翎一個冷漠無比的「瞄」視。
「借過。」唐皚鈞的聲音在小丁頭頂響起。
「不好意思。」小丁忙讓開身子，見是唐皚鈞，心中一籮筐的問題全因他與石翊翎如出一轍的冷顏而逸去，她甚至覺得自己到了南極。
「小翎，甜點。唐皚鈞，冰淇淋汽水。」張珞琤適時出現，解除小丁被「冰封」的危難。
「張姐！」小丁一見張珞琤出現，趕緊挨至她身旁「取暖」。
「怎麼了？」張珞琤關心的問，唇角漾著柔柔的笑意。
小丁想「投訴」，卻也「訴」不出什麼話來，繼而發現自己就夾在石翊翎和唐皚鈞中間，不禁打了個寒顫──即使他們沒有停留多久。
「好冷喔！張姐。」小丁抱緊雙臂，眸眼含淚的說。
「冷？」張珞琤還覺得熱過頭了呢！
「是啊！好冷。」她猛點頭。
「那就多穿件衣服吧！」即使不明白小丁為何會在八月的大熱天喊冷，張珞琤還是體帖的建議。「穿完就回崗位去，如果還是覺得冷的話，就請假去看醫生吧！」
「喔。」小丁欲哭無淚的回到工作崗位，張姐不明白有兩個活動冰人在，穿再多衣服也無法御寒。
這一整天，小棧內輕飄著陳綺貞剔透純美的歌聲，一如往常……也許，有些小地方已悄然轉變。
「唐皚鈞，今天想吃什麼？」張珞琤在客人比較少時問正在餵魚的唐皚鈞。
唐皚鈞搖搖頭，「不吃了。」
「這怎麼行？三餐要定時吃才會有體力，你別學人家減肥。」她皺起眉頭，不吃飯那他來忙一整個中午做什麼？
唐皚鈞微愣，自懂事以來，他第二次被除了他母親以外的女人這麼吼，而這兩次還都是同一人的傑作。
瞧張珞琤把他當成她兒子一樣地教訓，拿著鍋鏟揮舞，活像三娘教子。或者，他該慶幸張珞琤不會「五子哭墓」那一套。
「我一會兒要開會，快來不及了。」他不疾不徐的打好領帶、穿好西裝。
雖說開會總裁遲到是天經地義的事，不過他從沒遲到過，今天也不打算破例，以後等「金氏世界紀錄」有「開會全勤」這個項目時，他會考慮報名。
「來不及你還在這兒做什麼！」張珞琤一聽，大驚失色，歉疚難當，她還以為唐皚鈞下午都很閒的。「快去，快去，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知道──」
「別說了。」他淡淡拂去張珞琤因焦急愧疚而攏上的眉。「我又沒事先告訴你，不關你的事。我開完會再來吃我的午餐，好不好？」
「好。」張珞琤活像小學生一樣地大聲答允，她拿了塊法國麵包給他。「先填填肚子。」
唐皚鈞眸裡含笑，接過麵包，「一會兒見，千津美。」
「一會兒見。」她的笑容在想起唐皚鈞的稱呼時逸去，然後對著空氣忿然喊道：「別叫我千津美！」
「千津美，好餓喔！」石翊翎啜口剛煮好的咖啡，緩緩開口。
「你是沒聽到我說的話嗎？別叫我千津──」她話說到一半，語氣轉為嚴肅，「別空腹喝咖啡，對身體不好。」
「要死早八百年前就死了，還能在這兒讓你吼嗎？」這回石翊翎倒是聽話的放下咖啡杯。
張珞琤望著她，實在很難將她和大學時代那個開朗活躍的石翊翎聯想在一起，每次見到小翎，她就為她心疼一次。張珞琤不勝欷吁的歎道：「下面吃如何？」
「好。」石翊翎淺淺一笑，並在張珞琤進廚房之後重拾咖啡杯，一口飲盡。
「總裁，有關公司明年度的廣告預算，初步預定為三千萬元，委託創意廣告公司執行。」一名經理級的人員提出明年的預算值，一邊小心翼翼的望著向來探不出心思、老擺張撲克臉的總裁。
唐皚鈞翻閱過預算的簡報之後，抬眼看向那名報告的經理，「這次我想採公開競標的方式，邀請各家公司提出方案，再行決議。」
這句話使得與會人員莫不面面相覷。
「總裁，我們的廣告向來是交給創意廣告公司做的，為什麼明年……」詢問的聲浪因唐皚鈞一個冷冷的瞪視而逸失。
「史秘書。」唐皚鈞朝史瑤嘉使個眼色。
史瑤嘉起身將燈轉暗，再將開會前唐皚鈞交給他的幻燈片投射在牆上。
投影的內容赫然是這幾年四方旗下資訊業的電視廣告及平面廣告。
「看清楚了，過去三年，我們的廣告預算一年比一年多，可是廣告內容卻一成不變，不禁讓我懷疑我們公司每年投下那麼大筆預算在廣告上是否值得。」唐皚鈞環視會議室眾人，最後目光落到站著的經理身上。「陳經理，我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質疑你的專業能力，只是這三年來我們委託的創意廣告是否有善用我們的錢一看便知，你還想要繼續和他們合作下去嗎？」
陳經理心下一凜，首次覺得這位看來只對電腦有辦法的總裁不只是如此而已。他望著唐皚鈞清明的眼，頹然落座。
「還有人對這項決議有意見嗎？」
沒有人出聲音。唐皚鈞示意史瑤嘉將燈打開。
「沒有異議的話，日期就訂在十月份，前來競標的廣告公司須做出十五分鐘的口頭報告，再行篩選。散會。」唐皚鈞一聲令下，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整理好自個兒的物品後即魚貫而出。
「總裁。」一名金髮綰起、著紅色套裝的女子往唐皚鈞身旁一坐，無視於他身旁的史瑤嘉。
史瑤嘉瞪她一眼，兩人眼神較勁了下，隨即有默契的別開視線。
「有事嗎？」唐皚鈞微皺起眉頭，他肚子好餓。
「關於上次的遊戲軟體，我們已經做好修正。」LILYARNOLD盯著唐皚鈞，以眼神媚誘。
唐皚鈞目不斜視的打開公事包，拿出張珞琤塞給他的法國麵包啃著。
史瑤嘉和LILYARNOLD皆因唐皚鈞怪異的舉動而琤大眼睛。
「MISSLILYARNOLD我在等你繼續說下去。」啃完法國麵包後，他深覺奇怪的望著起個頭後就沒再說話的LILYARNOLD。
「啊，喔。」她露出個笑容，「想請總裁過目。」
「不必了。」唐皚鈞相信柳世穎提供的方針和LILYARNOLD在這方面的表現。「我相信你的能力。」
LILYARNOLD一聽，喜上眉梢的綻放笑容，「謝謝總裁信任。」
唐皚鈞點了下頭，轉向一旁的史瑤嘉，「史秘書。」
「是的。」史瑤嘉因LILY的在場而硬是收起自己的畏縮。
「明早我要看到會議紀錄在我桌上，若有任何電話請對方留言。」唐皚鈞說完，人就率先走了出去，留下史瑤嘉和LILY。
「哼，我才不相信總裁會是同性戀，瞧他剛剛還稱讚我呢！」LILY首先發難，說話時還高傲的睨視散播謠言的史瑤嘉。
「總裁是稱讚你的能力，跟感情無關。」史瑤嘉不甘示弱的反拏。自從進公司以來，她最看不順眼的就是這個外國女人，成天膩在總裁身邊，惺惺作態，噁心死了！
就算總裁不是同性戀，她也不要總裁的注意力被個外國放蕩女引去。
「我的能力就等於我這個人的魅力，你聽到了沒？總裁說他信任我。」LILY老早就看這個想要近水樓台先得月、居心叵測的女人不人眼。要嘛，就光明正大的爭取，在得不到總裁的人之後還到處散播總裁是同性戀的謠言，不要臉極了！
「那又怎麼樣？我跟總裁天天相對，他不知說了多少信任我的話。」史瑤嘉瞇起眼，傲然的挺高胸部，沒說出口的是她天天跟總裁相對，對他的畏懼卻無一日減少。
「看來我們之間一定得分出個勝負才行。」LILY陰惻惻的說。
「怎麼個分法？」史瑤嘉也意識到兩人到了「決一死戰」的關鍵時候了。
「我們就來比賽看看誰先泡到總裁，輸的那個人就得向贏的人俯首稱臣，承認自己樣樣比人差。」LILY發下戰帖。
「比就比，我相信你要向我俯首稱臣了。」就衝著LILY這個女人，她一定要嬴。
「從現在起。」LILY先禮後兵的伸出手。
「到兩個月後。」史瑤嘉大力地握住她的手。
視線交會的兩人擦出旺盛的火花，而「戰利品」現在正火速前往某地，完全不知道自己已被人當成「競爭項目」。
☆ ☆ ☆
牛鈴聲響起──
「歡迎光臨。」小丁的笑容在見著唐皚鈞時僅在唇邊。
「張小姐呢？」無視於小丁殭屍般的肢體動作，唐皚鈞一進門就問。
小丁連話也說不出，只能勉力將手指向廚房的方向。
唐皚鈞沒說什麼，逕自往廚房去了。
一進到廚房，就見石翊翎埋首工作，張珞琤則趴在桌上假寐。
「你來了。」石翊翎斜眼看了下唐皚鈞。
「嗯。」他點點頭，注意力放在張珞琤身上。
「她等你等了兩個多小時，才睡著沒多久，你遲到了。」石翊翎手指快速的移動著，頭也不抬的說。
「嗯。」他還是只嗯了一聲。他遲不遲到跟石翊翎無關，沒必要多作解釋。
盯著張珞琤，他考慮要不要叫醒她。
「她不會怎麼樣的，也是時候醒了。」石翊翎又說，語調冷寒。
唐皚鈞望了眼石翊翎，這才伸手搖搖張珞琤。「千津美，起床了。」
張珞琤不為所動。
「你這樣搖，她會醒才怪。」石翊翎閒閒的語氣再度飄過來。
唐皚鈞瞥她一眼，心裡嘀咕著：光會動口，不會過來幫幫忙嗎？
「叫『失火了』看看她會不會醒。」我可是「幫口」羅！再沒用不關我的事。她隱於話下之意昭然若揭。
唐皚鈞挑眉，手口並用，「千津美，失火了！快起來逃跑！」
張珞琤這下子可有了反應，但她只是換了個姿勢，睡意濃厚的說：「你們先跑，我待會兒再跑……」
此話一出，著實讓在場兩位平常沒什麼表情的冰人有那麼一瞬間不知該如何反應，他們突然覺得有股冷冷的秋風夾帶著落葉吹拂過心中。過了好一會兒，他們相望一眼，看得出彼此都在忍著笑，但誰也不想破壞自己苦心經營的形象。
唐皚鈞率先沒力的搖首，拍拍張珞琤的背，「千津美，起來，我很餓。」
張珞琤這才自夢鄉中漸漸甦醒，當然，她對於剛才自己製造的笑料全無所覺。「唐皚鈞，你來啦！我一直在等你，開會時間延長嗎？」
她毫無心機、純關心的問句像太平洋上的黑潮，和暖地略過他的心頭。他柔柔微笑，輕搖首，「我肚子餓。」
「你想吃些什麼……噢，我答應過要弄些特別的給你吃。」不等唐皚鈞回答，她便自顧自的起身開爐，俐落熟練的動作顯示她的訓練有素。
「惡魔小棧有幾年了？」唐皚鈞漫問。
「兩年多了。」確切時間張珞琤沒仔細算過。
「兩年三個月又八天。」石翊翎補充。
「你們兩個合資？」他記得張珞琤說過石翊翎是股東。
「還有回台北工作的小彤，你見過她。」張珞琤把烤雞腿及鮮蛤蜊白酒義大利面置於唐皚鈞面前。「我們三個是大學同學，想開這樣一家店也是一時興起；沒想到還能撐到現在。」
「是千津美努力的成果。」石翊翎和蔣冰彤從頭到尾只出錢，其他的全由張珞琤一手包辦。
「別叫我千津美！」張珞琤徒勞無功的糾正，同時掄拳K向石翊翎。
石翊翎背後像有長眼睛似的往側一遍，躲過她的拳頭。
「YESSIR！杞人。」石翊翎心情似乎不錯，覆冰容顏有了些許暖意。
「石翊翎！」張珞琤氣憤得漲紅臉，卻拿她沒辦法。
唐皚鈞一邊吃東西，一邊看著她們兩，心思分了一半在研究她們是怎麼結為好友的。
眼角瞄到唐皚鈞的目光，張珞琤拍拍石翊翎，「我出去一下。」
被留下的兩人莫名其妙的望著張珞琤離去的背影，思忖她沒事幹嘛突然離開？
沒多久，石翊翎笑了笑，冷聲說道：「小琤的神經很稀疏，眼睛很大。」
唐皚鈞沉默的吃著他的午餐，沒有答話。
把兩個性格冷然的人湊在一起，相處情形或許即是如此「安靜無聽」，維持著冷氣機的最高品質。
直至張珞琤再度踏進廚房之前，廚房內只有唐皚鈞細嚼慢咽和石翊翎敲打鍵盤的聲音──如此而已。
☆ ☆ ☆
一名身著淺綠色套裝、長髮綰成髻、淡妝輕抹的古典美人出現在惡魔小棧。
本來這樣一個一看便知學歷非碩即博，在科學園區內隨手一提便有好幾個的人是沒什麼稀奇的；重點在於此女子的態度上。
「歡迎光臨。」小丁笑容燦爛的迎上前來，早上通常是不會有啥客人，這麼早光臨的客人倒是少見，她好奇的目光在女子身上打轉了下，「請問幾人？」
「就我一人。」女子看了下棧內的擺設，眸光略帶審視意味。
「請問吸煙或不吸煙？」小丁再問。
「吸煙。」
好高傲的眼神。女子全身散發著一股壓迫感，逼得小丁有些畏懼的領她至吸煙區，強擠出笑容接待。
女子翻著MENU，小丁提心吊膽的等候著，終於，她開了金口，「COFFEESHOP竟然沒賣咖啡。」
「本棧的確沒賣咖啡。」小丁背脊冒汗，直覺這小姐來意不善。
女子皺眉，以英語說了幾句話，小丁聽不懂，只能陪笑，暗地裡叫苦連天。
「小姐，本棧是否賣咖啡似乎不關你的事，如果你要喝咖啡請至別處。本棧不留客。」張珞琤清脆冷淡的聲音自門口傳來。
她最見不得用這種自覺是全世界最厲害的優越感壓人的人，只不過是比別人會唸書罷了，就一副鼻子朝天的樣子，當其他人都不存在。光會唸書，個人修養卻不及格，對這種人不必客氣。
女子和小丁大感訝異的同時望向門口，小丁猶如見著救世主般的跑到外出採買的張珞琤和石翊翎身後。
女子顯然因張珞琤又快又辣的英語感到錯愕，再看到她身旁的石翊翎，雖然她沒說話，但從她的臉色也知道她聽得懂自己的話。
「這是你們對待客人的態度嗎？」女子冷然詢問，氣勢卻矮了半截。
「好的待客之道只針對好的客人。」石翊翎冷聲回道。
張珞琤緊接著露出微笑，「假若小姐想喝咖啡，很抱歉，本店並不販售，但本店有其他可口的餐飲可供選擇。」
語意十分明顯，要是來找碴的，別以為她們會恪遵「顧客至上」那一套。
張珞琤和石翊翎清晰標準的英語讓女子有點下不了台，因她才仗著語言能力欺負小丁，現下被張珞琤和石翊翎反將一軍，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說不出話來。
此時，牛鈴聲再次響起，這回上門的是一名身著墨綠西裝、金髮藍眸的高大男子，女子一見是他，馬上跑到他身邊低聲說著話。雖不知她在說些什麼，但從她的表情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
男子聽完女子的「投訴」，笑笑的拍拍她的手背，面向張珞琤和石翊翎時不禁一呆，直望著張珞琤不說話。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27:56
但沒多久，他馬上恢復正常，不見驕恣狂妄，倒略帶歉意的以帶著外國腔的中文說道：「對不起，我妹妹生性愛鬧，見你們店內沒賣她最愛的咖啡才會……」
石翊翎聞言，冷哼一聲，「贈送」給女子一記寒天飛雲的瞥視，瞧得女子不由自主的往男子身後縮去。張珞琤則是回以笑容。
「不好意思的是我們才對，畢竟來者是客。」她得體的對話將氣氛緩和下來，「本小棧另有其他餐點，或許先生、小姐可以試上一試。」
男子眼中迸射出未加掩飾的讚賞，女子則因張珞琤給足了台階而緩下臉色，綻出笑容。
石翊翎沒多作表示，但不悅的神情顯示她並不贊同張珞琤做這麼大的讓步，大不了不做他們的生意，何必這麼軟？
「喬，不如我們先吃一頓再回去好了。」她挽著喬笑道，「給我們兩客招牌飯。」
喬．柯林沒有異議，視線是膠著在張珞琤身上的。
不久，小丁再度上前招呼客人，送上兩客熱騰騰的套餐，張珞琤也在此時從廚房走了出來。
「喬，你在看什麼？」女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沒什麼。」喬回過神，給她一個笑容，「吃吧！雅平。」
程雅平見喬回過神，也就不再追究他剛才的失神，高高興興的吃了起來，不得不承認，這兒的食物的確有水準之上。
「你覺得怎麼樣？」
喬優雅的吃著，含笑點點頭，「難怪。」
「乾脆我們出高價請走她們的廚師好了。」程雅平提出建議。
「等回去再說吧！」喬的眼神仍是流連在張珞琤身上，眸裡有著難以分辨的情緒。
「喬，你一直盯著那個女人看做什麼？」再次注意到喬遠離的心思，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他在看張珞琤。
「沒什麼，只是覺得她有點面熟。」喬第一眼就認出張珞琤為何人，只是張珞琤可能忘了他了。
「在台灣你除了認識我和姐姐──你未婚妻之外，還認識誰？」程雅平好奇的問，同時也在提醒喬別移情別戀。
喬笑了笑，沒說什麼。
☆ ☆ ☆
「還在生氣？」張珞琤站在吧台裡擦杯子，一邊問敲著鍵盤的石翊翎。
「有什麼好生氣的。」石翊翎表情木然，口氣冷淡。
「不過那對兄妹倒是挺怪異的。」回想了下那對男女，她覺得那個男的有點面熟，卻不知在哪兒見過。
「喔？」石翊翎提高音調，這回有了些許笑意。
「你不覺得嗎？」她這沒什麼觀察力的人都覺得他們怪怪的，石翊翎沒理由未察覺。
「那又如何？」石翊翎事不關己的說，「只要他們不來惹我便行。」
聞言，張珞琤藏不住心事的臉蛋黯了下來，「小翎，別這樣，你把自己封閉起來不是好事。」
「我沒有封閉自己。」她斷然否認，「現在的我才是真實的我。」
「是啊！你終於不封閉自己了。」張珞琤順著她的話說，想起了什麼似的點頭贊同，不過，她想的跟石翊翎所說的根本是兩回事。
石翊翎皺起眉頭，「你的思想……偏到哪兒去了！」
張珞琤還未來得及說話，唐皚鈞的身影比平常早半個小時出現。
「千津美。」他輕喚，眼神和石翊翎交會，未再多言。
「別叫我千津美嘛！」張珞琤辛苦的糾正，只是沒什麼人理會她倒是。
唐皚鈞笑了笑，「今天有什麼事發生嗎？」
他進來時看見石翊翎和張珞琤不知在討論什麼。
「唐皚鈞，今天有兩個奇怪的客人來喔！」張珞琤迫不及待的說出今早發生的事。唐皚鈞聽完後微皺起眉頭，話還沒說出口，張珞琤即搶白道：「你不會跟小翎一樣，覺得我太好欺負了吧？」
他輕揚唇角，「我明白你的處境。」張珞琤是那種事情過了就算了的女孩子，就算吃點虧也無所謂。「不過，那女人分明是找碴的。」
換句話說，要是他當時在場，可能會跟石翊翎同一個鼻孔出氣。
「可是訓過她就算了，沒必要把場面弄擰啊！」張珞琤辯駁。
「我又沒說你處理得不好。只是她突然出現，而且如此不友善，不是很奇怪嗎？」唐皚鈞想得較深入，一個人是不會沒理由的找不認識的人事物挑毛病的。
張珞琤滿臉問號的凝視著唐皚鈞，「我只覺得中國人和外國人是兄妹關係有一點奇怪。」而且她總覺得那個外國人好似在哪兒見過，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唐皚鈞沒再說下去，只是笑笑的看著她。
「喂，你笑什麼？」她嘟起嘴質問，還沒得到唐皚鈞的回應，小丁就送上客人的點菜單。「等會兒我忙完了，你一定要告訴我！」
撂下威力不足的威脅，張珞琤心有不甘的走進廚房。
唐皚鈞拿了飼料餵魚，石翊翎關上電腦，坐到他對面。
「唐皚鈞，幫我看一下電腦，它的文書處理系統怪怪的。」她毫不客氣的把自己的電腦推到唐皚鈞面前。
「怎麼知道我會修？」他打開電腦，進入文書處理系統。
很多在科學園區工作的人不一定精於電腦。
「猜的。」反正機率不小，猜錯也不會怎麼樣。
唐皚鈞揚眉，沒多久就合上電腦。「要重灌。你的記憶體不足，最好擴充。另外，系統最好重整一下比較好。」
「交給你了。」石翊翎眼角瞄到張珞琤從廚房走出來，見到他們兩在談話而沒過來「打擾」，不一會兒又進廚房。
「一千五百元。」他不會無緣無故幫人，不過她是張珞琤的朋友，酌量收個意思便行。
石翊翎也不是愛佔便宜的人，很乾脆的付清。「明天取貨。」
「沒問題。」唐皚鈞一口答應，反正花不了多少時間。
石翊翎微垂眼睫，眸底快速閃過一道難辨的光芒，「我無法信任你明天一定會來，給我你的電話、住址。」
唐皚鈞沒有異議的寫下在新竹的住址和行動電話，注意到不小心聽到他們談話的張珞琤欣喜的朝他猛笑──其實她只有聽到石翊翎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挑起眉，張珞琤沒事笑得這麼高興做什麼？好像得到了樂透大獎一樣。
「別理她，天氣熱得她發暈，神經系統損壞，連帶影響她的大腦。」石翊翎早看出張珞琤自以為是地將自己和唐皚鈞聯想成一對。
她被「那件事」蒙住心，使得她天真的將每個石翊翎和顏悅色相待的男人和石翊翎送作堆，讓石翊翎煩不勝煩。往往莫須有的事讓小琤弄得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一樣。
唐皚鈞面無表情的盯著石翊翎，心中訝異她說話的鋒利。
「你會習慣的。」石翊翎似笑非笑的說。
唐皚鈞皺起眉頭，才想要問個清楚，張珞琤就上前來把他拉到一旁，對他說了一堆石翊翎的好處。
當下，唐皚鈞就算再不明瞭石翊翎的語意也明白了。
「千津美，你想把我跟石翊翎湊成一對嗎？」他開門見山的問，沒有意外的見著張珞琤粉頰倏地染紅。
「你怎麼會這樣想呢？」她的臉愈來愈紅，話語中聽得出帶有一絲顫抖。
「不然你無緣無故跟我說一堆她的好處做什麼？」唐皚鈞眸裡帶笑的望著她用意被揭穿的窘態。
「沒……沒啊！」張珞琤別過視線假笑，爾後又神秘兮兮的拉著唐皚鈞小聲的說：「你千萬不要跟小翎說我跟你說過這些話喔！」
「為什麼？」他好奇的問。
張珞碎眸子一點，眨眨泛熱的眼眶，苦澀的說：「因為她變成今天這樣，我要負一半的責任。」
他的心因張珞琤歉疚的模樣而凝縮，心痛得幾乎張不開眼睛。
搞什麼？他不能理解自己生理上的反應。
「唐皚鈞，你沒事吧？」收起自責，張珞琤扶著他，關心的凝視他透著淡淡痛苦的黑眸。
「沒事，」他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我保證不跟她說，你去忙吧！」
張珞琤點點頭，露出個笑容，去忙她的事了。
是夜。
張珞琤洗了個舒服的澡出來，這才發現石翊翎的手提電腦不翼而飛。「小翎，你的電腦呢？」
「有點問題送給唐皚鈞修理。」石翊翎盤腿坐在張珞琤那張大床上，看她搜集的漫畫書。
「你跟他熟到拿電腦請他修啊！」張珞琤聞言，下午被澆熄的希望之火再度引燃，她興致勃勃的爬上床，「我都不曉得他會修電腦呢！」
石翊翎的眼神由漫畫書中移到她身上，「你那麼高興做什麼？我花了一千五百元ㄝ！」
這番話將張珞琤心中燃起不久的火花硬生生的澆滅。
「啊我以為他無條件幫你修電腦──」
「你以為我跟他好到可以免費送修嗎？」石翊翎眼神銳利的問。
「沒……沒啊！」她生硬地牽動唇角陪笑，「我以為你……嘿嘿！」
「嘿嘿！」石翊翎沒有笑意的「嘿」了兩聲。「你想男人想瘋了別抱我下水。」
面對好友惡聲的警告，張珞琤也只好反駁道：「我沒有。」
「沒有最好。」石翊翎的注意力又回到漫畫書上，不戳破她那路人皆知之心。
談話嘎然停止，未久，張珞琤坐到石翊翎身邊，用指尖戳戳她。
「小翎。」
「幹嘛？」石翊翎看完一本，再拿一本。
「你和唐皚鈞──」張珞琤想問個清楚，如果石翊翎真對唐皚鈞有意思，她一定大力支持，而且會盡全力幫忙。
「什麼也沒有。」石翊翎平靜的打斷她的話。
「是嗎？」張珞琤失望的低下頭。
「我會騙你嗎？」一貫冷漠的語調未改，她專注的看著漫畫。
「會。」張珞琤咕噥，卻不敢造次。
「哼！」石翊翎冷嗤一聲，不再說下去，省得愈描愈黑，說實話還得遭人懷疑，她幹嘛？
沒多久，張珞琤又用指尖戳戳石翊翎，「小翎。」
「幹嘛？」她口氣不佳的回應。
張珞琤瑟縮了下，但仍是鼓起勇氣問道：「你喜不喜歡唐皚鈞啊？」
「你喜不喜歡？」石翊翎不答反問。
「喜歡啊！」張珞琤點點頭。雖然第一次見面時覺得他看起來很可怕，但久了以後就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自然不會再害怕，也就是喜歡羅！
「那就好。」石翊翎點頭，沒再說什麼。
沒問出結果的張珞琤「淚眼汪汪」的望著石翊翎，希望她拿出一點「良心」來自動招認，可她視若無睹，好似漫畫書比張珞琤的問題還吸引人。
好一會兒，張珞琤忍不住又戳戳石翊翎，「小翎。」
「嗯。」她漫應。
「你到底對唐皚鈞有什麼感覺？」張珞琤搖著石翊翎的手，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那你對唐皚鈞有什麼感覺？」石翊翎含笑反問。
「他是面冷心熱、忠於自己的人。」張珞琤不疑有他的回答。
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才任由他在惡魔小棧來去自如，拿他當朋友看，這有什麼好問的？
「很好。」石翊翎還是如法炮製地混了過去。
「小翎，我問的是你的看法。」執意要聽到好友的想法，張珞琤不讓她這麼矇混過去。
「你好就好。」她的看法不重要。
「什麼啊！」張珞琤不滿意她答非所問的態度。
「那是你和唐皚鈞之間的事，我的看法不重要。」轉眼間，石翊翎已將張珞琤的漫畫看了一半以上。
「什麼我和唐皚鈞的事？」她惑然地指著自己。她和唐皚鈞什麼時候有事來著？
「要說起來，千津美，也該是時候了。」石翊翎打啞謎似的話語讓張珞琤一頭霧水。
看她一臉笨笨的樣子，石翊翎輕歎口氣，好心的加以解釋，「你喜歡唐皚鈞就不要再畏畏縮縮的，勇敢去追吧！我支持你。」
「誰喜歡他了？」張珞琤錯愕的大叫，睜大的圓眸活像石翊翎的頭突然間大了十倍一樣。
「你剛剛說的，我還記憶猶新。」石翊翎唇角扯開一抹笑意。
「我說的喜歡跟你說的喜歡是不一樣的。」她慌忙解釋，臉都漲紅了。
「有什麼不一樣？」挑起眉尖，石翊翎邪邪地望著她紅到耳根的容顏。
「呃……」這下子張珞琤反而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石翊翎倏然斂起笑顏，正色輕喚：「小琤。」
「嗯？」張珞琤正襟危坐。
「別再亂點鴛鴦譜了，我和唐皚鈞是不可能的。」石翊翎指的是下午她對唐皚鈞大力推銷她的事。
用膝蓋想也知道她和唐皚鈞是兩條緯線，會有交集才怪，只有張珞琤這個「喬太守」看不出來。
「我只是看你和他相處得不錯，才……」張珞琤委屈的撇嘴，她一直很希望石翊翎能走出陰影。
石翊翎白她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他處得不錯？」她和他交談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出來，談的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小琤還真會聯想。「我要是對他有意思，早行動了。」
「喔。」才怪，小翎你根本不會行動。張珞琤在心裡想道。
「不必為我的將來操心，你該為自己打算。」
「可是，當初要不是我──」
「當初你什麼也沒對不起我，要是你有什麼地方對不起我的話，我跟你現在還會是好朋友嗎？」石翊翎真是拿她的死腦筋沒辦法。
「對喔！」她含淚而笑，不過，要是石翊翎一日不能擺脫那件事的影響，她也一天不能安心。
「傻瓜。」石翊翎摸摸她的發笑道：「睡吧！別再庸人自擾了，不然你可又要多了個外號了。」
「我才不要，你留給自己吧！」朝她扮個鬼臉，張珞琤鑽進被窩裡去。
「小琤，我明天就要回去了。」石翊翎突然說道。
「咦，什這麼快！」她驚訝的從被窩裡爬起來。
「我待在這兒很久了，是時候回家去了。」石翊翎沒有多做解釋。
「多留些時候嘛！又不收你房租和伙食費。」張珞琤露出寂寞的表情，極力挽留著。
自她們三個畢業之後，很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聚上一聚，加上蔣冰彤已經回去了，好不容易石翊翎留得久些，她實在捨不得她走。
「敢收我就K你。」石翊翎掄起拳頭來敲她一記。
「可惡！」張珞琤反應快速的反擊。
兩人打起枕頭戰，弄得天花板幾乎要被掀開來。她們玩到筋疲力竭平躺在床上才罷手。
「真要回去？」張珞琤依依不捨的再問一次。
石翊翎點點頭，她可不想再留在這兒，讓張珞琤這糊塗紅娘亂牽紅線。
理所當然的，這話她可不會說出口。
「既然我都要回去了，我說個謎語讓你猜猜好不好？」石翊翎沉睡已久的整人細胞難得清醒。
「什麼謎語？」張珞琤無所覺的一腳踩進陷阱裡。
「猜猜唐皚鈞為什麼每天中午都會準時來報到？」她小心地不讓笑容過於得意。
「因為他喜歡吃我做的料理嘛！」張珞琤不暇思索的回答，這個謎語太簡單了，看他吃東西的樣子也知道他深深為自己的手藝著迷。
她很喜歡看唐皚鈞的吃相，覺得能讓他吃到自己做的餐點是一件很開心的事。張珞琤志得意滿的笑著。
「除此之外，可不可能是為了某個人而來的？」瞇起詭計多端的眸子，石翊翎不讓她察覺。
「某個人？」
「是啊！他每天那麼辛苦的利用中午時間來幫忙，替你省下一個服務生的開銷所為何來？」石翊翎諄諄「善」誘。
這點她倒是沒想過。張珞琤皺起眉頭，開始認真思索。
「我當然是不可能，小彤的可能性更小，剩下你和小丁。小丁怕他怕得要命，也不可能，只有你──」
「我當然更不可能！」張珞琤一口否決掉她的推論，明白小翎說的為了某個人，是指唐皚鈞有中意的女孩子，所以她才是最不可能的那個人。可心頭卻因為這樣的臆測而縮緊。她……她只是個廚師啊！
石翊翎不予置評，「說不定是為了棧內某個老客人啊！」
「這個可能性最大。」張珞琤只差沒跳起來表示贊成。
「問題是這個人是誰？」她壓低聲音問。
「是啊，是誰呢？」張珞琤小聲的應和，又陷入苦思。
「如果你可以找到這個人，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石翊翎神秘兮兮的說。
「什麼秘密？」張珞琤急於知道「獎賞」。
「關於當年那件事的真正內幕。」
張珞琤一聽，雙眸發亮，猛點頭，發誓要找出那個唐皚鈞有意思的人。
看張珞琤那副熱中的模樣，石翊翎不禁搖搖頭。
唉！她再怎麼想也想不出來的。因為挑起唐皚鈞「研究」興致的人，遠在天邊……咳！秘密！秘密！
石翊翎緩緩露出個意有所指的詭譎笑容。
被她設計的張珞琤還很努力的想著答案。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28:25
第六章
白色的手提電腦發出「嗶嗶……」的呼叫聲，才洗完澡的唐皚鈞連忙趕到電腦前，打開它。
唐，有任務交給你。螢幕上簡短的幾行藍色字體讓唐皚鈞皺起眉頭。
什麼樣的任務？唐皚鈞鍵入的字體是淡淡的黃色。
新加坡的航空局請咱們為他們抓一個侵入他們電腦的駭客，另外還出重資請你為他們做系統重整。水藍給予指示。
哦？看起來相當不以為然的字體。
唐，有問題嗎？關承羿略帶好奇的問。
不，沒問題。
放心吧！惡魔小棧不會在你出任務的這三天突然倒閉的。一個笑臉圖形出現在話語之後，揶揄的成分居多。
什麼都瞞不遇你，八卦王當之無愧。唐皚鈞嘲諷道。
多謝誇獎，不過，我本人比較喜歡「情報搜集王」這個稱號。
一個黃色的笑臉無言地印上螢幕。
對了。你公司最近有個賭局，你知道嗎？
賭局？好端端的賭什麼？唐皚鈞完全不知道有這回事。
賭你公司的艷麗雙姝誰比較快追到你。
唐皚鈞失笑的盯著螢幕，他當了戰利品怎麼沒人通知他一聲？
沒想到缺乏女人的你，終於有人慧眼識英雄了。一個煙火圖形出現。哪天見面為有女人欣賞你一事慶祝慶祝，再找個地方放煙火。
喂！唐皚鈞忙制止這種想法的氾濫。怎麼我公司的事你比我還清楚？
你不怎麼關心，我指好代勞羅！一個附有陰霾線的小臉出現。
辛苦你了。唐皚鈞打著反話。你說的那兩個女人是誰？
是艷麗雙姝。關承羿糾正。
我沒興趣跟你研究稱號問題。
好吧！是你的秘書史瑤嘉和遊戲軟體部門的LILYARNOLD。
老實說，名字我很熟，可是長相我不熟。唐皚鈞沒留神注意過她們的臉蛋兒，說話也從沒超過公事的範圍，怎麼她們會對他有意思？她們兩個怎麼會成為賭局的主角？
據說是她們兩個打了個賭，賭誰在兩個月之內先追上你。唐，有進步喔！說不定可以享享齊人之福。似乎看出了唐皚鈞的疑惑，關承羿加以說明。唐，這個社會中，只要有錢有勢、地位高、權利大就會有人自動投懷送抱，即便是像你這種人。
真好玩。唐皚鈞皮笑肉不笑的敲打著鍵盤。記得幫我訂機位。
我已經訂好了。好好休息吧！關承羿結束通話。
唐皚鈞合上電腦，心思沒有停留在關承羿剛剛說的那個八卦消息上，反而是開始盤算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任務回台灣。
☆ ☆ ☆
當牛鈴聲響起時，張珞琤幾乎是驚跳起來的望向門口，在發現不是熟悉的人影時，她難以克制沮喪心情的垮下臉。
「歡迎光臨。」她有氣無力的說。
「你的精神看起來不怎麼好。」客人進棧後並未直接入座，反而走至她面前，語帶關懷的問。
「沒有啊！」她勉強撐起笑臉，「先生幾位？」
「只有我一人。」他盯著張珞琤看，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你沒認出我嗎？小琤。」
「先生要點什麼？」從頭到尾沒正眼看過他的張珞琤自然也忽略了他的稱謂。
「服務生小姐，看看我。」他改以英語說道，這才掙得張珞琤一點注意力。
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客人，金髮、藍眸、高大的身材……是外國人，不是作怪的年輕人。
「先生，我們小棧內除了咖啡以外，任何茶點、簡餐任君挑選。」張珞琤也改以英語介紹棧內的菜色。「不過現在時間已是午後，來點下午茶配上鬆餅，值得一試。」
「小琤，你忘了我嗎？」喬．柯林訝然的琤大眼，他不知她記性這麼差，事發至今不過兩個星期，她竟然忘得一乾二淨。
我該記得誰要你來點明嗎？張珞琤抬頭看他，眸裡無言地透著這樣的訊息，從未記得又何來忘懷呢？但她有禮的笑了笑。
「先生，我和你好像還沒熟到可以互稱名字的程度吧？」
喬霎時赧顏。「兩個星期前有個女孩甫來，因貴店不賣咖啡而無理取鬧──」
他沒有再說下去，逕自盯著張珞琤那副努力回想的可愛模樣。
「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她含蓄的笑笑。不過，那又如何？
「我是她哥哥，這樣你記得了嗎？」喬指指自己笑問。
這人搭訕的技巧有待加強。心裡雖然這麼想，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要是小翎在的話，一定會毫不客氣的「糾正」。
但這並非她的作風，也因此她只是點頭笑了笑，拿了MENU置於他面前。「先生，這是本棧的MENU，請慢慢看。」
喬錯愕的望著她，她的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微歎口氣，難道他在期待她有所反應嗎？
環視四周的客人，他們的表情都很輕鬆。
這大概是馨平的店無法給人的感受吧！
他點了下午茶套餐，接著便欣賞起水族箱裡的魚兒來。
「你這水族箱是用什麼做的？」喬找著話題，希望能引起張珞琤的注意力。多年未見，她看起來完全沒什麼改變，但多了絲獨立的氣息。
「玻璃啊！」張珞琤回答，也沒多想喬問的話是否多餘，她將他點的下午茶套餐置於雖他最近的桌面上。「請慢用。」
之後，她回到吧台內，逕自陷入沉思當中。
「張姐，我來了。」小丁一進入小棧便忙著圍上圍裙，一邊跟張珞琤打招呼，然後她四下張望，疑惑的問：「咦？唐先生沒來嗎？」
這個星期她學校期中考，所以連續一個星期沒來，原以為唐皚鈞會來幫忙，因此很放心的請假考試，怎麼今天考完試一來，唐皚鈞連人影也沒有？以往他連假日都會來逛一逛的。
「嗯。」張珞琤點點頭，她也很想知道唐皚鈞為什麼連續好幾天都沒來，忙不過來倒是其次，只是一個每天都見得到、而她也以為他會天天來的人突然失去蹤影，她總會掛心。她打起精神笑問：「考完試了嗎？」
「對啊！這次多虧了張姐你幫我臨時惡補英文，對我講解爐本的內容，不然我可能會全軍覆沒。」小丁甜甜的笑著，「我都不知道張姐英語這麼好呢！」
上次她以流利的英語和客人對話，使小丁對張珞琤崇拜到了最高點。沒想到張珞琤除了有一手好廚藝之外，語文能力這麼好。
「大學時單字比別人背得多罷了！」她大學念的是英文系，基本程度是有的。
「可是那天你的英語一說出口，簡直流利得像國語呢！」小丁眼中淨是推崇的光芒。
「你說的是小翎吧？她會話能力比我好多了，我只能在單字上勝過別人。」張珞琤輕描淡寫。
「可是我還是比較喜歡張姐你，石小姐我才不敢接近她呢！」小丁親熱的挽著張珞琤的手臂笑道。
「小翎人很好的。」她是典型的刀子口豆腐心。張珞琤為好友辯解。
「比起石小姐，我還覺得唐先生比較好相處。他們的共通點便是在張姐面前都比較人性化呢！」這是小丁觀察的結果。
平常都面無表情、冷淡待人的唐皚鈞和石翊翎在面對張珞琤時皆會放鬆臉部線條，而且語氣也沒那麼冷漠了，這種情形在唐皚鈞身上更形顯著。
「是嗎？」是她一直給他們添麻煩才是。眼角瞄到有客人在招手，她推推小丁。「去給客人結帳吧！」
「YES，SIR。」小丁領命而去。
張珞琤輕歎口氣，心思又轉回唐皚鈞身上，總覺得沒看到他的身影很奇怪，心上某個地方空空的……唉！她沒事吧？無緣無故亂想什麼。
「小姐，你們的東西很好吃，自己做的還是外包？」喬逮住機會發問。
「我們老闆自個兒做的。」張珞琤緩緩回道，並未道出自己便是主人，她不習慣吹捧自己的成就。
喬訝然的點了下頭，這下子想挖角也不能挖了，但見張珞琤的模樣，他猜想她可能是股東或是出資人。「對了，這是我的名片。」他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張珞琤。
「柯林先生。」張珞琤輕聲念道，這個姓……好熟，好像在很久以前曾經聽過。算了，聽過又如何？她收好那張製作精美的名片。「抱歉，我沒有名片，我姓張，張珞琤。」
他知道，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喬笑了笑，「叫我喬便行，叫先生我反而不習慣。我才剛從美國調派過來，對這附近的環境不是很熟。」
「這附近就這麼點大，不會太複雜的。」張珞琤微笑，一邊擦著杯子，思緒再次飄得老遠。
真的有點擔心唐皚鈞，不知道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她又沒有他的電話，想問也沒得問，而也是經過這幾天，她才知道每次都是唐皚鈞主動出現，她壓根兒沒自己找過他。唉！朋友不該是這樣當的。下次他出現時，一定要記得跟他要個電話，省得她一個人只能「守株待兔」。
「這附近有什麼地方好玩的嗎？」喬乘機詢問。
「清華大學景觀不錯，市中心那兒有個城隍廟，也可以逛逛。」張珞琤想了下回答，開始整理起吧台內的雜物來。
咦？攤開置於吧台內折疊整齊的紙條，淡淡金屬粉紅顏色的字跡是小翎的。
小琤：這是唐皚鈞的住址和電話，要收不收隨便你。
張珞琤輕攏眉，想起小翎那天要唐皚鈞修電腦時有跟他要過住址和電話。這倒是求之不得，她可以打電話問候一下。
「小……張小姐，怎麼不見上回那位小姐？」見張珞琤精神有點恍惚，喬打斷她的冥思。她跟以前一樣，動不動就出神。
「啊？」張珞琤沒聽見喬的話。
「就是那個戴無框眼鏡、綁了根辮子、表情像冬天的那位小姐。」
「喔，她回家去了。」張珞琤沒有多故解釋。
喬點了下頭，難怪這次來暖和多了。他拿出信用卡遞給張珞琤。「結帳。」
她結完帳後連同發票一同給他，客氣地道謝：「謝謝光臨。」
看見張珞琤客氣有禮但不帶情感的笑臉，喬不由得輕歎口氣，她真的忘了他了，明知自己不該無理的冀望她能一直將自己記在心上，但她忘得徹底讓他不好過。他微頷首，舉步離開。
張珞琤絲毫未察覺喬的悵然，一逕歡喜的拿起話筒來撥電話……
☆ ☆ ☆
「我回來了。」喬進入一幢管理嚴格的大廈，到了十樓，打開門，客廳裡頭有兩名女子正在研究著佈滿茶几的文件，其中一名是那天上惡魔小棧無理取鬧的程雅平，另一名則是面容與她有些相似的女子。她是程馨平，喬的未婚妻。
兩人一聽見開？聲即雙雙轉頭看向他。
「怎麼樣了？」程雅平沒耐心的問。
喬看看程雅平，再看看程馨平，搖搖頭。
「為什麼搖頭？」程雅平不甚瞭解。
「她們的廚師就是老闆本人。」拉松領帶，他坐到程馨平身邊。
程馨平柔聲開口，「或許我們可以試試入股的方式，說服她們的老闆讓我們投資，擴大營業。」
「這是一個可以賺到錢又不必浪費心力的方法。然後我們再進一步成為惡魔小棧最大的股東，將之整個接手過來。」
「這是個可行之法。」喬點點頭。
「要是老闆不答應呢？」程雅平雖然不知道惡魔小棧的老闆是誰，但是光看那天那三個女人的氣勢，她就直覺事情不會這麼容易。
「無所謂，如果他們想死在企業連鎖經營的策略下，我沒意見。」程馨平平靜無波的笑道，眸裡冷芒閃耀。
喬欲言又止，但始終沒說話。
「怎麼了，喬？」程馨平眸底冷光消逸，恢復溫柔模樣。
「沒什麼，」喬微笑搖首，凝望著程馨平的藍眸裡有著深情。「這種事不是我的專門領域。」
「是不是我和妹妹談的淨是公事，冷落了你，你不高興？」她看著國中即結識的未婚夫。
「不，若不是有你，我哪能從事自己喜愛的職業？」
「我可不要你對我存有感謝之心喔！」偎著喬，程馨平笑道。
「咳咳！」程雅平看不過去的輕咳雨聲，「兩位如果不嫌棄我在場的話，請繼續。」
喬摟著程馨平，和她相視而笑。
「好了，我不打擾你們了，我回房去睡覺。」程雅平識趣的將公文整理好，進房去，把空間留給他們。
「這小妮子。」程馨平對這調皮的妹妹沒辦法的搖首。
「馨平，我在這兒遇到了一個很久沒見的人。」幾經思考，他決定將事情和盤托出。
「誰？國中的朋友嗎？」會在新竹這個地方相遇，而喬又認識的人，也只有在國中時期認識的人。
「嗯，是張珞琤。」
「張珞琤？！」程馨平睜大秀麗的眼眸。
「別告訴我你忘了她。」
程馨平無言，她當然記得那個又迷糊又專門壞事、總是慌慌張張、一無是處的張珞琤。
她擠出個笑容，「你遇到她，跟她說了什麼？」
「沒有。她不認得我，我也是在聽到她的名字時才記起她的。」喬下意識的說謊，他不想引起程馨平的誤會。
「喔。」程馨平這才放下心，重展笑顏，「你突然向我提起，我還真有點訝異呢！」
喬微彎嘴角，「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想讓你知道而已。」
盯著末婚夫的側臉，程馨平沒有再多說什麼。
該死的！
唐皚鈞一張眼接觸到天花板，動也沒動便覺一陣天旋地轉。他用力合眼，再張眼，只讓暈眩感加劇。慘的是，他竟然覺得全身無力。
老天！不是這麼倒楣吧？出差一個星期，回來睡個覺就染上病，他想了一個星期由小琤做的飯就這麼飛了！
「嘟嘟嘟……」行動電話的鈴聲響起，唐皚鈞沒力的急喘氣，他連眨眼的氣力都快沒了，哪還有餘力去管電話？
勉強撐起上半身，把手探向行動電話，突來的一陣頭暈目眩致使他腹部一陣收縮，再也顧不得行動電話，顫巍巍的衝進浴室大吐特吐，行動電話的鈴聲也在此時停止。
唐皚鈞從小到大沒病沒痛的；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頭暈就制伏了他，要是讓林知道了，肯定會笑上三天三夜還合不攏嘴。他想不倚靠任何東西地站起來，一時間天地變色，他眼前一暗，身體不受控制的搖晃。他連忙伸手推牆，穩住自己，這才避免了跌倒的禍事。
靠著牆緩步走回林邊，迫不及待的躺上去，他連被子也來不及蓋上人就昏睡過去。
許久以後……
「叮咚！叮咚！」張珞琤和警衛老蔡一同站在唐皚鈞家門口摁門鈴，好半天沒人來應門。
「警衛伯伯，你確定唐皚鈞昨天就回來了？」張珞琤心底的憂慮致使她微攏眉頭。
「是啊！俺昨兒個見唐先生回來就再也沒出門兒過了。」老蔡是個操山東鄉音的老榮民，一聽見張珞琤質疑他的記憶力，馬上大聲反駁。
「是是是，既然他一直沒出去過，加上按了這麼人的門鈴都沒人回應。他說不定出事了，警衛伯伯，可不可以請你開個門？」張珞琤擔心唐皚鈞發生意外，要是不查證一下，她一顆心絕對無法踏實。
「這樣不太好吧？」老蔡有所顧忌的皺起眉頭。
張珞琤忍下心中的不悅，學著石翊翎恐嚇的語氣說道：「不開門也沒關係，要是唐先生發生什麼事，死在裡頭，到時警衛伯伯你可就難辭其咎了。」
對不起，唐皚鈞，我不是故意要咒你的。張珞琤在心底道歉。
顯然老蔡也聯想到事情的嚴重性，面有菜色的取出一大串備用鑰匙開門。
一進入公寓，印入眼簾的是一面寬闊的落地窗、白色紗簾隨風飄揚、黑色系的沙發和發亮的白牆。整個客廳除了沙發、茶几、電視之外，毫無長物，左手邊是廚房，右手邊有個走廊，走廊兩邊各有一道房門，張珞琤想也沒想便往右邊走去。
老蔡本來想走人的；沒想到張珞琤還往裡頭走。「小姐，你這樣做是犯法的。」
張珞琤置若罔聞的開完一個門再開另一個，赫然看見衣衫不整的唐皚鈞面無血色的躺在床上，對於他們的闖入渾然末覺。
「他不會是死了吧？」老蔡自從五十年前在戰場上看過死人之後，再也沒看過死屍，尤其是現在這個太平時期，雖然社會每天不斷上演死亡事件，但沒有一個是他親眼目睹。他受驚的大叫，一邊有些害怕的往後退。
張珞琤心下一窒，心裡竄起的恐慌幾乎要將她淹沒，這輩子只在電視上看過死人的她也不知真正的死人長什麼樣。
但對方是唐皚鈞啊！這層認知讓她勇氣倍增的走上前去。
「小姐，別碰死人，晦氣啊！」老蔡出口警告。
「他是我朋友，我不能看他這樣不管。」張珞琤頭也不回的答道。她一走近唐皚鈞便知自己先前錯得多離譜，但放心的笑容沒有維持多久，即因他的痛容而消逸。「警衛伯伯，麻煩你去請醫生來一趟，唐皚鈞沒死，但病得不輕。」
「喔！」老蔡不好意思的摸摸後腦勺，出去請醫生。
張珞琤打開床頭的小燈，坐上床沿，拍拍他灼湯的臉頰，「唐皚鈞，唐皚鈞！」
她努力地推他，試圖將他扳正，費了好大的氣力才成功地將他翻身，替他蓋上被子。他呼出的氣息幾乎要灼傷張珞琤的皮膚。
唐皚鈞模糊的意識到有人在叫他，聲音很遠，似乎是隔著一層玻璃叫喊。他勉強琤開眼皮，視線卻集中不了，只能粗淺的喘著氣，覺得好冷。
「你發高燒。」不用溫度計也知道唐皚鈞額頭的熱度已經超過常溫。她在心中大喊不妙，從唐皚鈞的神態看來，他已經病到意識不清了。
一陣心慌擒住張珞琤的心，使她握住了唐皚鈞癱軟的手，大叫：「唐皚鈞，你清醒一點，跟我說句話讓我知道你還醒著。」
雖然明知病成這樣的他不可能回話，她仍是這樣說，試圖讓自己安心一點。
有人在說話……但他不知道是誰……唐皚鈞聽得出來那聲音中的焦灼。
「冷……」他由打顫的齒縫中迸出這個字。
「冷啊！」張珞琤替他把被子周圍都壓平，不讓風吹進去，把冷氣改成送風，進浴室替他擰條毛巾，擦他臉上的冷汗，但唐皚鈞並未因此而減輕煎熬。
「唐皚鈞，醫生很快就來了，你再忍忍。」她邊安撫邊不停的替他擦汗，還替他換上乾淨衣物，一邊暗罵醫生的姍姍來遲。
半小時後，老蔡才帶著醫生前來。
醫生診斷過後為唐皚鈞打了一針，開了藥單。
「有轉成肺炎的跡象，不過幸好發現得早，這段期間讓他多喝水，保持身體的清潔，按時吃藥，只能吃流質的東西。這是三天份的藥，這附近的藥局可以領藥。」
「謝謝你，醫生。」張珞琤接過藥單送老蔡和醫生到門口。
「小姐，你就留下來照顧唐先生吧！俺去替你拿藥。」老蔡熱心的說。
「不必了，謝謝。」打完針後氣息平穩許多的唐皚鈞讓張珞琤多少放心了些，「我想順便去超市買點菜回來煮給他吃。」
「那俺帶你去好了。」
「麻煩你了。」她拿了唐皚鈞西裝口袋裡的鑰匙帶在身邊。
「不麻煩、不麻煩，唐先生人雖然看起來凶兒的，可是做人可好了。這回去新加坡出差，還帶了幾瓶酒回來給俺。俺本來還在擔心他沒女朋友，現在看到你，俺就安心多了。唐先生那種條件，還是四方集團的總裁之一，怎麼可能沒女朋友嘛！」老蔡曖昧的神情和話語教張珞琤急得連忙否認。
「我不是唐皚鈞的女朋友啦！」四方集團？不就是那個很有名、橫跨四種行業的集團？
「別害羞，別害羞，唐先生跟你很配，俺一眼就看出來了。」老蔡騎著腳踏車載著張珞琤，逢人就說她是唐皚鈞的女朋友，不少太太都很驚訝地盯著她瞧，活像她是北京猿人般的稀有人類。
張珞琤恨不得拿膠帶封住老蔡的嘴，別再讓他四處廣播。
不過，由此可見，唐皚鈞在這一帶相當有名，從老蔡口中就知道唐皚鈞在那群太太的心目中，是個可遠觀而不可交談的「高檔貨」。
因為唐皚鈞的個性冷到極點，向來不主動跟人打招呼也不與人攀談，若是有人主動上前，他也只是以肢體動作來回應。
那麼，他對她的態度就還算不錯羅？不知為何，得知自己與其他人的差別，張珞琤就是很高興。
她突然想起老蔡說的話，這才意識到唐皚鈞的身份特殊。但是……張珞琤不在意的笑著，那又如何？她是交唐皚鈞這個人的心，又不是他的身份，他再有錢也不是她的，不必太在意。而且他沒說代表他想以唐皚鈞這個人跟她交朋友，而非四方集團總裁的身份，她又何必自擾？想著想著，她的腳步愈加輕快，將老蔡說的話拋到腦後。
☆ ☆ ☆
唐皚鈞混沌如漿糊的意識一直在浮浮沉沉之中，但他知道有人在照顧他、跟他說話，讓他覺得自己並不孤單。
他微皺下眉頭，緩緩睜開眼，映入眼底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奇怪的是，天花板沒有扭曲變形，這代表困擾他的暈眩感消失了，迅速恢復正常的感官強烈感受到房內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人存在。
他轉頭一看，不禁一呆，未久，他放柔了表情。趴睡在床沿的人兒不是張珞琤是誰？雖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自己住處的，但這份窩心感只有加濃沒有稀釋。瞄一眼床頭的液晶電子鐘，凌晨三點……日期竟然離他上回清醒時有三天之久；這麼說，他是病了，病了三天？唐皚鈞的意識雖然清醒，可他的體力還沒恢復，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不同以往的虛弱。
視線再次落在床畔的張珞琤身上，她側著臉，枕著曲起的手臂，長長鬈鬈的睫毛因光線的關係而烙了一排陰影在眼窩上，小巧的鼻尖、白裡透紅的頰兒、微抿的唇……看著表情安詳的她，唐皚鈞覺得自己也跟著平靜了下來。
「小琤，小琤？」他啞著聲音喚道。
張珞琤只是動了下，並未轉醒。唐皚鈞想起她難叫醒的程度，不禁笑了笑，支起上身，彎身抱起她往床旁的空位一放。她也只是舒展四肢，為自己調個舒適的姿勢繼續睡。
他氣喘吁吁的替她蓋好被，看來自己病癱了，氣力要恢復可能還得躺上兩天才行。
不過……睇望著張珞琤無防備的睡顏，心頭被某種無法名狀的情緒佔領，久久不散……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任由張珞琤柔柔地敲開他心中那扇隔絕外界的門？什麼時候開始，心裡就只有她的身影？唐皚鈞自問著這個得不到答案的問題，不想深究。他微微一笑，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28:46
第七章
咦？她什麼時候睡著？又什麼時候爬到床上來的？
睡眼惺忪的張珞琤怪異的盯著床，渴睡的打個呵欠，任自己想破頭也不明白她是怎麼睡到床上來的。她偷瞄眼仍在睡夢中的唐皚鈞，俏臉一紅，心跳失了速。
今天他的臉色看來好多了。她欣慰的想著，自以為無聲息的靠近唐皚鈞，仔細的打量他，心想反正他還在睡，也沒人會發現她這個近似偷窺的舉動。
說實話，這還是她頭一次這麼留神地打量一個男人，像發現新大陸似的驚覺他長得很好看！
在她模糊的印象中，他們第二次見面時，同桌的尚有三男一女，那個來結帳的長得最俊美，優雅的氣質、高貴溫柔的笑容，讓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另一個叫住她的人大概是那位替她醫腳的腦科醫生，他就像個大孩子一般，親切爽朗的笑容讓人覺得很舒服。再來就是那個一直沒開口、直摟著那名像娃娃般漂亮的女孩子的男人，他予人霸氣的感覺，但從他和那名女孩相處的模樣看來，不難想像他是個專情的男人。
而唐皚鈞不是俊美得像女人的那一型，而是很有男子氣概，冷冷的氣息、不多話的性格，卻讓她覺得安心……她在想什麼呀！
張珞琤猛然驚覺自己竟然看唐皚鈞看到發呆，她敲敲自己的頭，低聲斥道：「胡思亂想什麼？真是的！」
搖搖頭，她拍拍自己的臉頰，想拍退燒紅頰兒的熱度，再深呼吸幾下，想藉此平復火速的心跳。
等她自以為平靜下來後，才將微顫的手撫上唐皚鈞的額，微涼的觸感讓她放心的吁口氣。
太好了，燒退了，先做早餐再叫醒他吧！於是她躡手躡腳的下床，離開房間。
唐皚鈞在她醒來時即清醒了，卻一直假寐直到她出房去。雖然有點不光明，但要是他在她看自己的時候張眼，她肯定會尷尬死，即使他很想知道她的「胡思亂想」是「思」何事、「想」何物，但他不想打草驚「羊」。
想了好一會兒，他起身想下床，卻讓剛進房的張珞琤逮個正著。
「唐皚鈞，你先別起來。」煮好早餐進房的張珞琤所見即是他正試著下床的情景，她忙將早餐攔下，衝上前去扶住他。
她拿了兩個枕頭塞在他背後，讓他靠著。
「早，你終於醒了。」一切就緒後，張珞琤衝著他綻放笑顏。
唐皚鈞失了神，但立即恢復過來，他微笑以對，「你怎麼會在這兒？我怎麼了？」
即使唐皚鈞說話有氣無力的，張珞琤仍欣喜若狂的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只差沒仰天大笑，到處放鞭炮，召告天下唐皚鈞醒了。
「你病了三天，但是你終於醒了，實在是太好了！」她眼眶泛紅，雖然醫生保證過他不會有事，但他未曾清醒的昏睡讓她的擔心持續到唐皚鈞甦醒、同她說話時才真正消失。
「小琤。」唐皚鈞輕喚。
「嗯？」她欲蓋彌彰的低頭揉眼，待淚水拭去才含笑抬首。
「你還沒跟我說，你怎麼來的？」唐皚鈞以低低啞啞的聲音問著。
「因為你好幾天沒去小棧，我擔心你出了事……」張珞琤愈說頭愈低垂，音量也愈小，「可是我的擔心似乎有點多餘。原來那幾天你出差去了……」似乎是察覺自己語氣有所埋怨，她忽地又抬頭解釋，「我不是在埋怨你沒有告知一聲，你本來就沒有那個義務，我只是……只是怕你出事才來的……」
一想起他不在的那一個星期，她就覺得很落寞，突然很想知道自己跟唐皚鈞是不是朋友？她在他眼裡是不是只是一個廚藝很好的COFFEESHOP的主人而已。
唐皚鈞在此時伸手拭去她忽略未擦到的淚痕。
「沒……沒想到你還真的……」張珞琤臉一紅，滿腔的話語因唐皚鈞的舉動而無法繼續。
「謝謝。」心知這三天都是張珞琤在照顧自己，他心頭暖烘烘的。
「不用客氣。」張珞琤不自在的別過視線，為他張羅早餐。「快吃吧！一會兒還要吃藥。」她拿了湯匙給他。
唐皚鈞眸裡精光一現，持著湯匙的手微顫。「小琤，我想……我還是……」
「我明白了。」她體帖的點點頭，拿過湯匙，餵他吃。
唐皚鈞乖乖的讓張珞琤餵食，眸底漾著詭譎難辦的笑意。
「小琤。」他再次柔聲輕喚。
「嗯？」她拿了面紙讓他擦嘴。
「你真是一個好朋友。」
他的話讓張珞琤杏眸固睜，心中脹滿感動，她笑著點頭，將餐具拿出去。
唐皚鈞直望著她雜去的身影，唇際的笑意淺淡……
☆ ☆ ☆
當唐皚鈞打開自己的白色手提電腦之時，螢幕上突然出現一隻海豚。
「冰山，你無故曠職喔！你們公司還有人在網路上談論這事喔！我利用他們在線上對談時聽到的。」
「我病了。」唐皚鈞笑望許久未見的「好友」，一邊暗歎連S1都比他還清楚他公司的事情，他是個不盡責的上司。「你和網友的情形如何？」
「分了！分了！她好可怕，一直在網路上SPY我，CALL每一個新的名字，逼問他們是不是我。」S1「心有餘悸」的游來游去，不時噴水。「看得我的線路都打起冷顫來了。」
「哈哈哈……」唐皚鈞捧場的笑出聲，「得到教訓了吧？」
網路交友本就是一把兩面利刃，許多人因此文到好友，得到好姻緣，卻也有更多的人沒這麼幸運。
他的笑聲惹來S1驚異的注視，「冰山！」
「嗯？」他笑聲未歇的回道。
「你變得有人性了！」眼前是不久前才被它笑沒有人性的冰山唐皚鈞嗎？
「何以見得？」唐皚鈞飽含笑意的問。
「因為你聽得懂我的笑話啊！」S1高興的跳躍，「終於和你說話不像是對牛彈琴了。」
「有這麼悲慘嗎？」他啼笑皆非的搖搖頭，「幫我發封E－MAIL給水藍，告知他任務完成。」
「沒問題。冰山，是什麼改造了你啊？」S1好奇的琤大圓圓的海豚眼望著唐皚鈞。
「改造？」好笑的皺起眉頭，他撥了通電話要史瑤嘉送文件到他家樓下給警衛老蔡。「我還是我啊！」
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所改變，只是最近一想到張珞琤就會笑。唯一變的大概就是這點吧！而且……他發覺自己對張珞琤還不止是顧客和老闆之間這麼簡單。
「你的外表還是你，可是你的內在已經不是你了。」S1「正經」的說。
「啊？」唐皚鈞錯愕的盯著皺眉的海豚，海豚也會皺眉嗎？還是他看錯了？「這麼富哲學意味的話，我聽不懂。」
「有人說：『一個人有所改變時，不是因為某個人就是被某個人改變。』簡言之，就是戀愛了！而冰山你的症狀跟上述的情形好像，所以我才會這樣推測。」
「是嗎？」他高深莫測的微笑著，「你怎麼說怎麼是吧！」
他不在意S1的想法，它要怎麼「想」是它的事。
「冰山，你好隨便。」S1「唾棄」的說，「人生不該是認認真真的過嗎？」
「那是指對自己認真吧？」看看時間，傾聽門外的聲音，他奇怪張珞琤怎麼還沒來？
通常這個時候，張珞琤已經到了。
「冰山，你怎麼了？你的心跳速度加快了。」「察覺」唐皚鈞的躁動，S1遂問。
「沒什麼。」話雖如此，唐皚鈞仍是引頸企盼。
「騙『人』！冰山，你敷衍我。」S1大叫。
「你管我。」唐皚鈞調皮的朝它眨眨眼。
S1沉寂了下來，似乎讓唐皚鈞玩笑般的口吻打擊到，暫時短路。
久久，螢幕上的海豚才有動作。
「你是冰山嗎？」十足懷疑的口吻。
「我是啊！」唐皚鈞好笑的承認。
「可是……你完全不像他……」S1哭喪著「海豚臉」囁嚅，「你一定是某個人假扮的，趕快把真正的冰山交出來！」
唐皚鈞聞言，哭笑不得的盯著海豚看，啞口無言。
張珞琤身著淺黃色短袖T恤、白色牛仔褲，騎著她的機車，以時速二十的最高速限至唐皚鈞公寓樓下，正好看見老蔡和兩名女子不知在說些什麼，看樣子發生了一點爭論。
「警衛伯伯，你的午餐。」張珞琤提個飯盒介入三人之間，朝老蔡笑道：「對不起，今天棧裡比較忙所以晚了點。」
「沒關係、沒關係。」老蔡一見是張珞琤便跑到她身邊叫道：「小琤小姐，你來得正好，過來評評理。」
「啊？」張珞琤還沒反應過來，即得到那兩名女子的注目。
張珞琤打量了下她們，她們一名身著粉紅色套裝，一名著紫色的，穿紫色套裝那個女的還是個外國人。
她微牽唇角，好聲好氣的問：「發生什麼事？」
「哼，小琤小姐，你說說看，做個主。畢竟你是唐先生的女朋友，你可以替唐先生決定他要見些什麼人。」老蔡說罷，還以「你們是狐狸精」的眼神看著那兩名女子。
兩名女子沒理老蔡，反倒死盯著張珞琤，眸裡充斥著不敢置信，更甚者有著濃烈的敵意。
這個干扁四季豆是總裁的女朋友？！別笑話人了，她們兩個沒化妝都比這個小矮個兒強上幾倍，總裁會看上她才怪！史瑤嘉和LILY對看一眼，在彼此的眸中讀出了相同的訊息。
她們眸中那股敵意是張珞琤從未遇過的，那是隱含著嫉妒的目光……不，在很久以前，她也是這樣被看待的。
但張珞琤不願再去深思，不知老蔡這個錯誤的認知何以到現在還沒改正過來，都不曉得跟他說過多少次，她和唐皚鈞只是朋友的關係，他還死命的認定自己是唐皚鈞的女朋友。弄到最後，沒人相信她的話。
「警衛伯伯，我和唐──」張培琤的辯解讓警衛室的電話鈴聲打斷。
老蔡接起電話，「啊，唐先生……在，她已經到了……你要不要跟她說……好，你等一會兒。」老蔡將話筒交給張珞琤。「小琤小姐，唐先生要跟你說話。」
「謝謝。」張珞琤從老蔡手中接過話筒。「喂，唐皚鈞。」
「你好晚，發生什麼事嗎？」唐皚鈞擦擦額上的冷汗，剛剛結束和S1耗費精力的對談，又等了一會兒沒見張珞琤來，打電話去惡魔小棧，小丁說她已經出門。以她時速十……不，現在她堅稱是二十的車速，也早該到了。
他心焦如焚，因而花了些時間翻出警衛室的電話，詢問跟他還算不錯的警衛老蔡。
「今天棧裡比較忙，你一定餓壞了，我馬上上去。」張珞琤急忙想掛電話上樓。
「等等，小琤。」唐皚鈞立刻叫住她。
「嗯？」她重拾聽筒。
「我吩咐秘書幫我送文件到警衛室，可以順便幫我拿上來嗎？」
「可以。」她點點頭，隨即皺眉。「你還在休養，何必這麼急著開始工作？」
唐皚鈞笑了笑，「我已經好了。」
「你還沒好。」張珞琤反駁，「醫生說你還得休養。」
「是是是，可是我的秘書應該已經將文件送來了，就此一次，下不為例，OK？」他低聲下氣的說。
「就此一次？」她不希望唐皚鈞才有點起色卻因工作而再次病倒。
唐皚鈞心想，張珞琤現在的臉色一定好不到哪兒去，雖然他覺得自己已經好很多，但小琤顯然不這麼想，而他竟然屈服在她不具威脅的命令之下。或許小琤正是他命裡的剋星。
他的笑容擴大，點頭答允：「就此一次。」
「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幫你，就一次喔！」張珞琤特別強調「一次」兩字，再和唐皚鈞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之後，她才掛斷電話。
「警衛伯伯，唐皚鈞說他有文件托秘書送到這兒，請我幫忙拿上去。」
「文件？」老蔡才想說沒有人送文件來，就傳來一聲叫喊
「文件在這兒！」一直被忽略的史瑤嘉興奮的大叫，一邊指著放在警衛室窗口的一大壘文件。唐皚鈞一個多星期沒上班，待閱的文件當然不止這些。
不過，她不會放棄這個可以超前LILY的機會；卻沒想到LILY也死皮賴臉的跟過來，更沒想到經由老蔡口中得知唐皚鈞早就有了女朋友。
「那好，謝謝你們送過來，由我送上去便行。」張珞琤見文件數目過多而請老蔡幫忙。
「等一下。」史瑤嘉和LILY異口同聲的叫，兩人互看一眼又別開視線。
張珞琤聞言，回頭對她們微笑，「還有事嗎？」
同時，她在心裡默默盤算著得跟唐皚鈞約法三章，限制他一天看文件的數量，否則大病初癒的他很可能會再次生病。看到這堆小山似的文件，張珞琤的頭就跟著隱隱作痛，這些文件一定很無聊，當然，這是就她這個門外漢而言啦！搞不好唐皚鈞很喜歡看也說不定，所以才會叫他的秘書將文件送來。
「不是的……這麼多文件，我想我們也幫忙搬吧！」史瑤嘉睨眼LILY，要她暫時和自己聯手，否則這一趟就白跑了。
LILY會意，「是啊！這麼多文件，看來得分兩次搬，不如我們也來幫忙吧！」
「可是……」沒得到唐皚鈞的允許，張珞琤不敢自作主張，因為唐皚鈞很注重自己的隱私，她自由進出他家當然是沒問題，可是別人……諸如眼前這兩位女子，問題就大條了。「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你們還是快回公司去吧！免得挨上司罵。」
她原是一番好意，但聽在史瑤嘉和LILY其內就成了「警告」──只因她們的直屬上司就是樓上那位。
「這些都是急件，得立刻批閱的，不能再拖延了。」史瑤嘉靈機一動，掰出這個理由。
「而我也有些公事想和唐先生商量一下。」LILY也乘機說道，不讓史瑤嘉「專美於前」。
張珞琤莫可奈何的歎口氣，唐皚鈞真可憐！除了批閱這堆積成出的文件外，還得和同事「商討」公事，難怪當總裁的人都有未老先衰的傾向，希望唐皚鈞別步上他們的後塵才好。「麻煩你們了。」
「小琤小姐，小心有人另有居心，醉翁之意不在酒。」老蔡可是完全站在張珞琤這邊的，可惜張珞琤一無所覺。
「警衛伯伯。」張珞琤失笑。
史瑤嘉和LILY則賞給老蔡一個大大的白眼。
「我們走吧！」張珞琤在心底暗歎，待會兒可得閃遠一點，雖然唐皚鈞的情緒很少顯現於外，但氣起來也是很可怕的。
果不其然，當唐皚鈞興匆匆的開門，原本為張珞琤而綻的笑容在見著她身後的史瑤嘉和LILY時猛然斂起，速度之快，讓張珞琤當場僵住，她急忙解釋：「唐皚鈞，她們說這些都是急件──」
「小琤，你先放下東西吧！」唐皚鈞拍拍她的背，側過身子讓她先進屋。「老蔡，麻煩你了。」
「別客氣。」老蔡豪氣的笑著，他將文件放下後便先行離開。
唐皚鈞盯著尾隨於後的史瑤嘉和LILY良久，直到史瑤嘉已經開始發抖了才開口，「進來吧。」
她們這才鬆口氣，跟著唐皚鈞進屋，可她們放心得太早，一入坐，唐皚鈞就嚴肅地望著她們，一語不發。
「先喝杯茶吧！」張珞琤送上微涼的紅茶。「糖和奶精自己加。」她來露個臉而後就進廚房去忙了──其實她是不想面對唐皚鈞，雖然他的表情跟平常沒什麼兩樣，可她就是知道唐皚鈞的火氣已經開始聚集，她可不想當炮灰。
「這些文件全是需要馬上批閱的？」唐皚鈞拿起一個紅色的文件夾來閱讀，低沉的聲音夾帶著厚重的寒冰。
狀似平靜的問話卻讓史瑤嘉一顆心提到了喉嚨口，LILY並沒有長期跟唐皚鈞相處，所以她覺得沒什麼，而史瑤嘉每天只要聽到唐皚鈞的聲音，就會不由自主的發抖，她就是沒來由的怕他。真是不該一時衝動和LILY打賭誰先追到唐皚鈞的，一開始就該換對象。史瑤嘉後悔莫及。
「有一些是。」她難堪的從實招來，手忙腳亂的挑出約莫七、八份文件置於他面前。
「我聽到的不是這樣。」唐皚鈞沉下眸光，來回梭巡史瑤嘉和LILY。竟敢利用善良的小琤，欺負她可是他和她的好友的專利。
言下之意，目前在張珞琤身邊的人之中，有資格欺負她的只有他。
「總裁，您過了預定出差的日期沒回公司，公司上下都很擔心您，您……沒事吧？」LILY趕在史瑤嘉說話之前開口，她可是為了「保命」，省得史瑤嘉把她供出來，說不定……不，是一定會連同史瑤嘉一塊被總裁掃地出門。
剛剛他的臉色比平常的面無表情還要冷上幾分，看得她膽戰心寒。
「我上不上班需要經過你的同意？」唐皚鈞攢眉，微瞇的眼眸泛著冷光。
憶起到新加坡之前和關的通訊，想到這兩個女人把「戰場」從公司搬到他的住處來，他心情即低落得不能再低落。
在公司，她們想怎麼鬥、拿誰來當對像不關他的事，只要她們不影響工作。但她們連袂前來，讓唐皚鈞不耐煩。
沒有經過他的同意，便拿他當「戰利品」，直接干涉到他的私生活，不可原諒。
「不是的，總裁，因為您除了出差之外，從不缺席，所以……我擔心您出了什麼事，才會……」LILY的氣勢愈來愈弱。
同樣是關心，唐皚鈞就覺得張珞琤對他的關懷並不是侵犯，可LILY和史瑤嘉卻讓他備覺受到騷擾。
「我沒事。」他快速的檢閱由史瑤嘉挑出的急件。「明天叫陳經理來見我。」
「是的。」史瑤嘉以同他相處兩年的經驗得知，唐皚鈞在「警告」她們離開。她收拾好總裁閱完的文件，自動起身。
「你呢？」發現LILY還安坐在座位上喝紅茶，唐皚鈞怒形於色，沉聲問道。
LILY因此被紅茶嗆到，她一抬首便接觸到唐皚鈞深沉的冷眸，心下一凜，立即起身同史瑤嘉「逃出」唐家。
兩人逃入電梯方才安心，她們心有餘悸地互望著。
「我們還是──」LILY難得友善的笑道。
「換對像好了。」史瑤嘉替她說了，要證明自己魅力的對象還有很多，她已經不想再被唐皚鈞凍傷。
LILY有同感的點頭。
「不知道總裁會被什麼樣的女人收服。」LILY無意識地喃喃。
「剛剛那個警衛不是說……」史瑤嘉想起了張珞琤這號人物。
她們兩對視一眼，挫敗的歎息，怎麼也料不到唐皚鈞不是栽在她們這兩個「絕世大美女」手中，而是栽在那隻小綿羊身上。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29:15
第八章
「咦？她們走了？」張珞琤忙完後走出廚房，只見唐皚鈞一人。
「嗯。」唐皚鈞冷冷的應了聲，背往後靠入沙發中。
「你還在生氣啊？」她一臉無辜的坐到他對面，望著他冷漠的俊顏。
「她們怎麼說，你就信什麼？」唐皚鈞沒好氣的責怪。
「我不知道她們在騙我……」原以為唐皚鈞是因為她帶她們上來而生氣，原來他是在氣她們說謊。
「你就是都把別人的話當真才這麼容易上當。」唐皚鈞忍不住想說說她，要她別輕易相信別人。
怎麼說著說著，話題轉到她身上了？張珞琤取出隨身攜帶但不常戴的眼鏡，想看清楚唐皚鈞的表情。雖然她近視只有三百度，但她心想，還是看清楚唐皚鈞是不是在生她的氣好些，省得一會兒她又出糗。
可是她打量了半天，還是分不清唐皚鈞是不是在生她的氣。
「你看什麼？」他上半身往前傾，俊臉在張珞琤面前放大，這還是他頭一次看張珞琤戴上眼鏡的模樣，原來她有近視，難怪老是瞇眼。
唐皚鈞覺得有趣的望著她。
張珞琤因眼前人的表情突然改變而皺眉，和唐皚鈞四眼相對，被他眸裡的笑意懾住，忽然有種他的眼睛很漂亮，好像小時候玩的彈珠一樣晶亮的感覺。
「小琤，你沒事吧？」怎麼她臉紅得像蘋果？屋內的氣溫並不高啊！
「嗯？」張珞琤回過神來，拿下眼鏡。
「你沒事吧？」既然有近視為什麼不戴著？唐皚鈞知道近視的人沒眼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沒事啊！」死也不能把剛剛想的事說出來。張珞琤不想被笑。
「你有近視怎麼不戴著眼鏡？」他眸光安定地凝睇她好一會兒才問。
張珞琤睜大眼，忸怩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戴眼鏡也看得到。」
「可是沒有戴眼鏡時那麼清楚吧？」萬一因為看不清楚而發生什麼意外怎麼辦？尤其張珞琤是出了名的迷糊。唐皚鈞的眉因這樣的可能性而攏緊。
張珞琤話含在嘴裡猶豫了一會兒才回道：「很醜。」
「呃？」他沒聽清楚。
「我說我本來就夠不漂亮了，戴起眼鏡來像老姑婆，我才不要。」張珞琤豁出去了的大叫。
唐皚鈞沉默了好一會兒，「笨蛋。」
「我才不笨。」她反駁。
「有近視眼卻因為無聊的理由不戴眼鏡就是笨。」他感覺到一股火氣直線上升，因為戴起來很醜就不戴眼鏡，這是哪門子的理由？
「你不明白，女孩子對她們的容貌是很重視的，誰不希望自己看起來是漂漂亮亮的？再平凡的女孩子也會希望自己賞心悅目啊！」張珞琤辯稱，「而且我又沒有散光，不必那麼依賴眼鏡。如果我像那天跟你同桌的那個女孩一樣，可愛得像洋娃娃，我也可以戴起眼鏡。」
「娃娃？」唐皚鈞把柳世穎和張珞琤擺在一起比較了下，「你看起來比較順眼。」
「呃？！」張珞琤懷疑自己聽錯了。
「人的臉不都是一雙眼、一隻鼻子、一張嘴？我覺得和娃娃比起來，你比較順眼。」唐皚鈞正經的語氣害張珞琤不好意思的紅了粉頰。
「騙人……」她低頭喃道，仍是不相信唐皚鈞的話，即使她心裡清楚唐皚鈞很少開玩笑的。
「信不信由你。」反正他知道自己說的是真心話就可以了。他無意再繼續這個話題。「我出差的這一個星期，你怎麼過的？」他再平常不過的摸摸她的發，指尖由髮梢落到她紅暈未褪的頰畔。
「喔，那幾天啊……」一提起那個星期她所遭遇的「非人待遇」，她的心情就有點低落，甚至還狀似埋怨的掃了唐皚鈞一眼，「像平常一樣啊！」
只是看不見你的人影，若覺得不怎麼對勁「而已」。她眸底大剌剌的映著未說出的訊息。
「我道歉。」讀出張珞琤眼裡傳遞的訊息，唐皚鈞瞳眸柔化，唇角微揚的訴說歉意。
「為什麼道歉？」這下子反倒是張珞琤覺得不好意思，但她心底的不舒坦卻就此平息。
「你不是在抱怨我沒通知你一聲就出差，害你掛心嗎？」唐皚鈞一副瞭然於心的模樣。「所以我為你這一星期的掛心道歉。」
「我沒有這個意思。」張珞琤無意要他「負責任」的。
「下次我要出差前會事先告訴你，讓你有個心理准侑的。」他「受教」的承諾，可是笑容讓張珞琤覺得不安。
「你怪怪的。」
「喔？」唐皚鈞挑眉，「哪兒怪？」
「說不出來，」她誠實的說，「只是感覺上……怪怪的。」
「你覺得我怪怪的？」
「是……不是。」張珞琤承認又否認。「我不是說你這個人很怪，而是你剛剛的表現怪怪的。」
「是嗎？」他感興趣的笑著。
「就是這種笑容。」張珞琤指稱，「活像在算計什麼似的。」
「你對我的笑容有意見？」斂起笑容，他恢復面無表情。
「不是的，不是的。」張珞琤信以為真，連忙想解釋。
唐皚鈞伸手捏捏她的鼻尖，正經八百地看著她，「騙你的。」
「啊！」她再次大叫，這次是因為唐皚鈞捉弄她的窘然。「你好過分！」她掄起拳頭「威脅」他。「我打你喔！」
唐皚鈞一呆，爾後放肆的大笑。她以為這樣柔弱的口頭威脅會有用嗎？
「你笑什麼！」張珞琤大為光火的掄起拳頭敲上唐皚鈞的肩膀，她這麼認真的警告，他拿來當笑話，太過分了！
「小琤，你力道可以再大一點，這些天生病，躺得肩膀有點酸，你真體帖。」他低柔喃道，期待她的回應。
「啊……呃……」聞言，她臉頰微紅，「不客氣，這樣夠大力吧？」
唐皚鈞見狀，噗哧一聲，哈哈大笑起來。
「你太過分了啦！」見自己傻傻的上當，張珞琤氣得跳腳。「你好可惡！」
唐皚鈞只是輕輕的拍拍她的頭，活似安撫「寵物」的舉動讓她揮開他的手。
「不要摸我像摸狗一樣。」她不悅的鼓起腮幫子，鄭重宣告。
「你又不是狗。」唐皚鈞黑眸含笑，語氣溫柔。
「我當然知道我不是狗，可是我覺得你拿我當寵物一樣看待。」張珞琤討厭這種感覺，尤其當對方是唐皚鈞時。
「抱歉，我無意的。」他也不明白為何見到張珞琤時，會很自然地想碰碰她、跟她說說話、捉弄捉弄她。
張珞琤搖搖頭，笑了笑，其實她也很納悶自己剛剛的反應怎麼那麼大，只是……私心上，她似乎有點希望和唐皚鈞是站在同一平面上，沒有差距。
「小琤，可以吃飯了嗎？」唐皚鈞才剛收回的手又擱上她的髮際。
「當然可以。」這回張珞琤沒有揮開他，和他一同起身到餐廳去。
☆ ☆ ☆
電話鈴聲響起，唐皚鈞順手接起，「唐皚鈞。」
「唐，是我。」關承羿柔和的聲音由話筒的另一端傳來。
「S1沒發E－MAIL給你嗎？」關承羿來電，唐皚鈞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件事。
「它不只發了E－MAIL，還跟我扯了一堆你的事。」他語含笑意的說，「它說你徹頭徹尾的變了，變成了另一個人，說不定被外星人附了身。」
唐皚鈞沒料到S1這麼長舌，當下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唐？」關承羿沒聽到唐皚鈞的回應。
「你也覺得我改變了嗎？」
關承羿還真的狀低沉思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以為你會說：『是嗎？』這幾乎成了你的口頭襌。」
「是嗎？」唐皚鈞疑惑的揚眉，他自己沒什麼感覺，也不太搭理這種事。
「這下連我都要問是什麼改變了你？」關承羿敏銳的提出，他聽得出唐皚鈞冷淡語氣下的轉變。
「沒有。」他覺得他還是他，為什麼連關承羿也跟著鬧？「可能是因為我生病吧？」
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理由。
「你生病？！」天塌下來關承羿都不相信唐皚鈞那種「天生絕菌體」會生病，但生性缺乏幽默感的唐皚鈞不會開這種玩笑。「我記得新加坡不是疫區，而且雖然它和馬來西亞很近，並沒有傳出什麼人畜共通的疾病──」
「我重感冒幾乎轉為肺炎。」他打斷關承羿的臆測，要是他得了什麼人畜共通的疾病，恐怕連海關都進不了。
「請你早說，害我擔心得理智全失。」關承羿這才鬆口氣，語氣仍是柔和的，「怎麼沒聽你說？」
「沒什麼好說的。」有張珞琤的照顧，他的病早好了，還提它做什麼？
「喔，沒什麼好說的。」關承羿曖昧的重複，嗅得出那麼一點不一樣。
「喂，別誤會什麼。」頸背受涼的唐皚鈞連忙澄清。
「放心，我什麼都不會說的。」關承羿這下子真的「誤會」什麼了。
有你保證我才不放心。關承羿在某個程度上是不能信任的，當初……不，幾個月前楊昊予和柳世穎的事可是「血淋淋」的例子。
他父母雖然沒有楊昊予的父母那麼可怕，不過「威力值」是相同的。「根本就沒有什麼，不怕你說。」
「所以，沒什麼好擔心的不是嗎？」關承羿順著他的話說，「既然你安然無恙，我也該掛電話了。對了，你最近吃得如何？」
「十分美滿。」唐皚鈞微笑，因想起了張珞琤。
「還是常上惡魔小棧嗎？」
「嗯。」他誠實無欺地同道。
「喔。」關承羿嘴角泛起一抹詭異的笑容，可惜唐皚鈞看不見，不然他可能會後悔自己過於誠實。「看來惡魔小棧相當對你的胃。」
「是啊！」唐皚鈞沒有多作解釋，不想讓關承羿知道太多和張珞琤有關的事，尤其是他對她的看法。
「再見。」不用唐皚鈞多說，關承羿也明白他的想法，帶著異於平素的詭譎笑容，他掛斷電話。
「再見。」唐皚鈞收線，心情卻沒有舒坦下來。
他有「不祥」的預感，並且開始析禱關承羿不會「為虎作倀」。
☆ ☆ ☆
「張姐！」小丁慌慌張張的衝進惡魔小棧。「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妙了！」
「什麼事？」張珞琤將水果茶送到坐在吧台的唐皚鈞面前。
「有一家新開的COFFEESHOP打出超低的價格戰，這幾天好多客人都跑去他們那邊光顧呢！」小丁把探聽出來的情報向張珞琤稟告，並且期待她的回應。
過了好一會兒，她見張珞琤只是安適的和唐皚鈞品嚐水果茶，不由得琤大眼，「張姐啊，你有沒有在聽說我說話？」
「有啊！」張珞琤點點頭，一邊又放了三明治和鬆餅在唐皚鈞面前，和唐皚鈞相視一笑，「你請假那麼多天，上司沒責怪你吧？」她所指的「上司」是四方集團其他的負責人。
唐皚鈞搖搖頭，當然聽不出她言下之意，心想，他就是那個「上司」，誰怪得了他？
「張姐，你怎麼一點也不緊張？」小丁快讓張珞琤的不聞不問氣得吐血，看她的樣子，小丁覺得自己還比較像老闆。
「緊張有什麼用？難不成我們也要降價競爭嗎？」她開店可不是為了想賺大錢。
「可是他們這樣做，客人都被拉走了。」不是小丁胡扯，這幾天真的少了一部分客人。
「腳長在客人身上，他們要走，咱們也留不住，不是嗎？」張珞琤的話語擄獲了唐皚鈞的注意力。
他唇角微彎，雖無言，但眸裡的激賞騙不了人。
「張姐……」小丁歎口氣，看來她是窮緊張了。「唐先生，你也說說張姐，她這樣是不行的。」
「惡性競爭所帶來的不會是好結果。」短短幾句話表明了他是站在張珞琤這邊的。
「張姐，你忘了前些日子有個叫什麼『柯林食品集團』的人來跟你洽談融資的事情，被你拒絕的事嗎？」小丁提起前些日子當張珞琤在惡魔小棧和唐皚鈞的住處兩邊奔波時，有人前來拜訪提議入股的事情。
「記得啊！可是我以小本生意不值得投資的理由拒絕了啊！」張珞琤不打算擴大營業，再怎麼不闇世事，她也知道一旦有大企業入股，惡魔小棧會失去原有的特色，轉化為連鎖經營的店舖。這並非她所樂見的，何況錢夠用就好了，賺那麼多死了也帶不走。
「那家新開張的店好像就是那個企業在背後支持的。」小丁風聞這樣的消息。
「放心，再怎麼賠錢，你的薪水我照付。」張珞琤以為小丁在擔心這個，遂出口保證。
「張姐，我不只擔心這個，還有你啊！」她憂心張珞琤這種與世無爭的個性會被這個人吃人的世界吞噬。
啊，不怕、不怕，有唐先生在張姐身邊啊！小丁突然用帶著欣悅的笑容望著張珞琤和唐皚鈞，覺得他們兩人有種親密的和諧感，以及旁人無法介人的協調，好搶眼。
「我嘛，你就不必擔心了，我可以把自己照顧得很好的。」此話一出，連唐皚鈞都笑了起來。
「笑什麼？」張珞琤深覺受到侮辱。
「千津美長大羅！」他調笑道。
「我已經成年了，早就長大了。」張珞琤哪會看不出唐皚鈞在開她玩笑，更加火大的雙手叉腰，一副自以為很大的樣子。
唐皚鈞見狀，反而搖首，故作姿態的明示她的「怒容」很沒威嚴。
「唐皚鈞！」她氣極的大叫，雙頰讓陡升的怒火染紅。反正沒什麼客人，也不用顧及形象。
「哈哈哈……」這下子他反而狂妄的大笑起來，渾然未覺自己的舉止在小丁和剛進門的客人眼中是多麼的「駭人」。
唯一不覺得「新奇」的是他所笑的對象──張珞琤。
她掄起小拳頭往唐皚鈞笑得上下起伏的胸口死命的捶。「你還笑，笑死你！」
真不曉得自己做了什麼，竟讓唐皚鈞一直嘲笑她，她在「生氣」，生氣ㄝ！他卻不把她的生氣放在眼裡。想著想著，她捶得更用力、更頻繁。
「好好好，我不笑可以了吧？」勉強止住笑的唐皚鈞毫不費力的握住她的拳頭。
「哼！」張珞琤不領情的則過臉去，她的手敲得痛死了！唐皚鈞一定預知她會打他，事先在胸口藏了鐵片之類的東西。
她埋怨的白他一眼。
唐皚鈞忍不住彎起唇角，但在張珞琤「脅迫」的目光逼視之下忍住笑意。
一陣爽朗的笑聲突地響起，張珞琤一聽，氣急敗壞的掙開唐皚鈞的手，死命的捶他。
「我沒笑啊！」他再次扣住她的手腕，撇清和那陣笑聲的關係。
「騙人，你老愛拿我的反應尋開心。」她愈想愈不甘心，再換另一隻手繼續捶，以玆「警告」，順便「洩忿」。
只是……她如此賣力的發火，無一人正視。
「我沒笑，那笑聲分明是女人的。」唐皚鈞另一隻手再度扣住張珞琤不停幫他「按摩」的手，好笑的解釋。
「你的聲音我還會認不出來嗎？」張珞琤嘟著嘴，狠瞪唐皚鈞──因為雙手部被他捉住，只好以目光「報仇」。
你的確認不出來。但他沒有說出口。
突地，他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被一雙手環上，大力往後扯，他整個人順勢往後傾，連帶地，張珞琤也往前倒。
「啊！」張珞琤尖叫一聲，由於事出突然，唐皚鈞沒有防備，來不及放開她，使她連手帶人地被他拉出吧台，跟著唐皚鈞一同跌撞在地。
唐皚鈞反應靈敏地放開她的手，改而環住她的腰，自己一人承受倒地的衝擊。
「砰」的一聲，他微皺起眉頭，感覺後腦勺有股疼痛傳來。張珞琤緊合著眸子，事情快得令她來不及反應，只能縮在唐皚鈞的懷裡接受事實。
「小琤，你沒事吧？」唐皚鈞空出手來撐起身子，忙問懷中人兒的安危。
張珞琤微眨眼睫，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心跳疾速，壓根兒末從驚嚇中回過神來。
「小琤，說話。」他低沉的聲音中透著焦慮。
張珞琤沒有回應，手緊捉著唐皚鈞的西裝領子，驚魂未定的心聽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後緩緩平復，她的心跳甚至轉為和唐皚鈞的心跳同步。
「小琤！」是不是傷到哪兒了？唐皚鈞方寸大亂，焦急的喚著。
「嗯？」誰叫她？她聞聲抬頭，正好和低首欲探詢她情形的唐皚鈞碰個正著。
兩人的唇因而相觸，一陣電擊般的觸感延燒至兩人全身，他們迅速地退開身子，震撼且錯愕的望著對方。
在場目睹「兇案」……呃，「事件」發生始末的人莫不為此倒抽一口氣，卻無人想打破他們的僵局，想接下去看「後續發展」。
「啊！」張珞琤倏地驚叫一聲，一揚手，一個清脆的巴掌響起。
唐皚鈞臉上多了五個紅指印，張珞琤則匆忙起身後退，指尖不經意碰觸到唇瓣，小臉霎時染上嫣紅，直蔓延到耳根。
唐皚鈞盯著她，呆了半晌仍無法自剛剛的事情中恢復過來，直到眼前出現一張臉孔。
媽？！他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這名留著「赫本頭」的女子，直說服自己是眼睛出了問題，現在他所見的全是幻象。
「皚鈞，你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輕薄良家婦女，成何體統！」唐梅莉雅伸出食指戳著唐皚鈞的額頭，嬌斥著，「我兒子竟然成了色狼，你教我這做母親的拿什麼顏面去面對大眾？天啊！我昨天才上美容中心護膚的，你今天就做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想害我昨天才護好的膚生出皺紋嗎？你這個不孝兒子，我白養你了！」
老天！不是幻覺！唐皚鈞在唐梅莉雅指著他念了一堆話之後，肯定眼前出現的是貨真價實的人，不是他作噩夢夢到的幻境。他收起錯愕的表情，無視於母親的叨念，反正她將一堆有的沒有的、甚至毫無關聯的事情一古腦的往他身上砸，已不是第一次了。
「媽，你怎麼來了？」他不情不願的問候，一邊暗罵：該死的關！
「怎麼？做錯事想轉移我的注意力嗎？」唐梅莉雅瞟了眼兒子，不給他「轉移話題」的機會。「說，你打算怎麼對人家負責？」
「那是意外。」他困擾的回答，不知道那雙始作俑「手」是誰的。
「意外？」唐梅莉雅一臉狐疑地抬高下巴，睨視著仍坐在地上的兒子。「什麼樣的意外會讓你『不小心』去親到人家啊？」
「那是意外。」唐皚鈞仍然堅稱。
「你……你這個從小就冷漠無情、見到人不會笑不會說話、成天只埋在書堆中的兒子，我以前真的很擔心你會變成書獃子，幸好你有三個『竹馬』之交，才不至於變成呆子。可是……唉！」唐梅莉雅重歎口氣，雖然話是對著唐皚鈞說的，可她也有照顧到在場的「觀眾」。「你長大後又是這副死樣子，我一見到你就想數落你，你什麼時候才會聰明一點呢？」
唐皚鈞維持著靜默，才二十八歲就有兩個博士學位，如果還不算聰明的話，他也無話可說。即使他無法像娃娃那樣拿博士像吃飯一般，可他一點也不認為自己的智商比別人低。
但是下一秒，他眼角瞄到的情景卻讓他失了冷靜，從地上躍起直衝吧台，搶下他還沒吃的三明治和鬆餅，連他的水果茶也不放過。
「這是我的。」唐皚鈞冷凝的眸子散發出陰森的「殺氣」，對像則是那個「偷吃」他東西的人。
那人身著合身的西裝，年約五、六十歲，輪廓與唐皚鈞有五分相似，不同的是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而現在那份笑意則被愕然取代。
還在數落兒子的唐梅莉雅因「目標」消失而差點咬到舌頭，在發現兒子竟為了「吃」的問題與他父親發生爭執時，她萬分驚訝的眨眼，還想捏捏自己，看看她是不是在作夢。
「我不能吃嗎？」唐靖精神有些錯亂的指著自己，可惜的望著被唐皚鈞「回收」的三明治和鬆餅。
唐皚鈞瞇起黑眸，理所當然的點了下頭，「要吃自己點。」
言下之意十分明了──就算你是我的父親，也不准吃我的東西。
「我是你父親，你這做兒子的未免太小氣了吧？」唐靖和妻子交換個眼色，對她先前以為自己夢遊的錯覺感同身受。「我們千里迢迢的來看你，你不盡孝道也就罷了，連吃東西都要我自己付帳。」
「哼！」他不給情面的冷哼一聲，逕自吃起三明治來。
「呃……」一直沒說話的張珞琤伸出手，想緩和一觸即發的場面。「請別吵架，如果伯父想吃的話，我可以馬上幫你做的。有什麼事可以慢慢談，不要傷了和氣。」
唐靖一聽，忙不迭的點頭，吃不到那看起來美味無比的三明治他恐怕會失眠。
「我可不可以也吃一份？」唐梅莉雅在轉頭面對張珞琤時，露出個溫柔無比的笑容，連嗓音也轉為柔和，親切的問著。
這女孩有種安定人心的本領，讓人不由得想靠近她，尤其她剛剛打唐皚鈞一巴掌的事，實在大快人心，可以看到兒子變臉是一件痛快的事。太帥了！
「當然可以。」張珞琤欣喜的點頭，才想進廚房去，卻被唐皚鈞一把捉住。她不明就裡的抬眼望入他深黑的瞳眸中，有種奇異的感覺蔓延開來，她避開他的注視，想起剛剛那一吻和那一巴掌，她就滿臉通紅。她輕掙開他的手，低頭不語。
「別被他們騙了。」面對張珞琤的視避，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淡然的揭穿唐靖和唐梅莉雅的騙局。他們夫婦兩最會裝模作樣，不知情的人還真會以為他這個做兒子的有多泯滅人性。
事實上，他們兩光一趟演講拿的錢就抵得上他一個月辛辛苦苦工作的薪水。若依財產總數計算的話，他們可以不愁吃穿的過三輩子，還需要他嗎？
「呃？！」張珞琤的視線游移在唐皚鈞和唐靖夫婦之間。
「聽著，要吃就得付帳，別欺負小琤善良。」唐皚鈞冷眸淡掃，毫無波動的警告，可是從他的神色看來，唐皚鈞不若表面上那般鎮靜。
哇塞！唐梅莉雅和唐靖互覷一眼，現在終於明白楊柳意敏為何會說看到兒子為了別的女人跟她翻臉是一件很棒、很過癮的事。向來無慾無求、對任何事皆是一副看淡模樣的唐皚鈞會因張珞琤而起波瀾？他們很高興兒子有了「人性化」的轉變。
「別……別這樣……伯父、伯母……」張珞琤小聲地說，都是因為她做了三明治才會害他們吵架的。
「不關你的事，小琤。」唐皚鈞低頭給正在自責的張珞琤一個溫柔的笑容。
眨著盈滿淚光的眸子，她不知所措的凝視唐皚鈞。
唐梅莉雅見機不可失，又出其不意的推了唐皚鈞一下，唐皚鈞為了穩住自己而抱住張珞琤。
張珞琤又是一聲尖叫，然後「啪」的一聲，唐皚鈞另一邊臉頰又印上五個指印。
「啊！」她掩住嘴，震顫地琤大眸子，推開唐皚鈞衝進廚房。
唐皚鈞攏起眉頭，回頭瞪著相視奸笑的父母，生平頭一次覺得生為他們的兒子實在可憐。哪有父母喜歡捉弄自己缺乏情緒起伏的兒子的？
他不搭理「兇手」兩人，兀自跟著張珞琤進廚房去了。
「老公，你有沒有看到咱們兒子的臉色？」唐梅莉雅出了口悶氣似的笑問。
「原因似乎是為了那位廚藝精妙的小姑娘。」這份情報是他打關承羿那兒得來的。
「這個挑嘴的兒子總算找到一個治得了他的胃的小姑娘了。」唐梅莉雅歡欣鼓舞，唐皚鈞的怪癖一直是她所擔心的，擔心哪天他會因為過於挑嘴而營養不良死亡。幸好，上天是公平的，安排他遇到張珞琤。
「請問……」小丁在一旁看了好一會兒才決定上前。
他們兩人同時回頭看小丁，等著她的下文。
「你們兩位和唐先生的關係是……」她想印證自己的猜測。
「我們是他的父母，你是？」
「我是這兒的服務生，張姐──就是小琤，是我的老闆。」小丁自我介紹完後忙向他們推薦，「張姐是一個很好的人。你們別看她一副慌慌張張又打了唐先生兩巴掌的模樣，她人真的很好喔！」
唐靖舉手要小丁別再說下去，「小姑娘，可以再多告訴我們一點和小琤有關的事嗎？」
小丁一聽，猛點頭。
見沒「戲」可看的客人們紛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齣戲就這麼落了幕。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30:11
第九章
「啊！」一聲尖叫伴隨著響亮的巴掌聲響起。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張珞琤愣愣的看著那個剛剛一把抱住自己的男同學，眸裡滿是驚嚇的淚水。
那名男同學捂著被打的臉頰死瞪著張珞琤。
發……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要抱自己……張珞琤抱著自己猛發抖。
突地，一聲悶笑打破沉靜的場面，沒多久，那聲悶笑轉為大笑感染了全部圍觀的人，所有人大笑成一團。
只有那名男同學笑不出來，他深覺受辱地瞅著張珞琤，冷峻的臉孔是老羞成怒後的漠然。他冷哼一聲，倨傲的抬高下巴，經過張珞琤、穿過人群離去。
張珞琤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因他在耳邊留下的話而落下──「醜八怪。」
這三個字一直在她搞不清狀況的腦袋中迴響著……
她是笨蛋！張珞琤自我嫌惡的將土司切邊。又……又和「那一次」一樣了，她注定又要失去一個朋友了。
她怎麼這麼笨，不懂得先看清楚事情再動手，好笨、好笨！
「小琤。」唐皚鈞的聲音無預警地在她身後響起，張珞琤因而嚇了一大跳。
「唐皚鈞，你要嚇死我啊！」撫著胸口，她差點以為心臟要被嚇出來了。
「膽子這麼小，千津美。」他瞳眸含笑地拍拍她的肩，平靜的語氣裡有著款款柔情。
張珞琤抬頭看著他留有淡淡紅痕的臉龐，皺起眉，輕咬下唇，低頭道歉，「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如果你是指你打了我兩巴掌的事，那就不必道歉了。」唐皚鈞並沒有因那兩巴掌而生氣。
「啊？！」她錯愕地望著他。不一樣……唐皚鈞的反應……不一樣……她低下頭喃喃：「我以為你會生氣的跟我絕交，再也不理我……畢竟被女生打是一件很丟臉的事。」
「那又如何？」唐皚鈞不在意這種事情，以往也沒有類似的經驗，簡而言之，他壓根兒不把它當一回事。「就當讓蚊子咬，一下子就好了。」
「啊？」頭一次聽到人家說被打巴掌可以跟讓蚊子咬畫上等號。張珞琤瞠目結舌。
「而且那又不是你的錯，是我媽做的好事。要生氣的話，也該是生我媽的氣不是嗎？」他伸手揉搓她的頭髮，溫柔笑道。
「喔。」張珞琤這才放下心來，心頭的恐懼不安也因此消逝。「原來不是每個人都會因為這樣就生氣。」
「難不成有人因此而生氣？」唐皚鈞敏感的問。
「我國中的時候也曾因為沒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就動手打了一個男同學一巴掌，從此以後他再也不跟我說話，每次見面就出口罵我。」漾著水光的眸子微瞇起，她露出微笑。
望著張珞琤忍著淚水露出笑容的模樣，唐皚鈞的指尖拂過她的眼睫，唇角的笑意似水般柔軟，「我不會那麼小氣的。」
「嗯，我知道你一向度量很大。」她破涕為笑，伶俐地把兩份三明治擺到盤中，端給唐皚鈞。「好了，拿去給你爸媽……你爸媽？！」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提高聲調。
「怎麼了？」為何反應這麼大？剛剛看她還伯父、伯母的叫得很開心。唐皚鈞不待張珞琤回答便知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揚起嘴角，明白張珞琤現在才真正把他爸媽和他的關係連接在一起，之前她壓根兒沒想到這一層。
「我根本不知道他們跟你的關係，我還在他們面前甩你巴掌，丟臉死了！」她懊惱的抱著頭，對自己的厭惡更深了。
「小琤，」唐皚鈞拉下她抱頭的手，「不必在意，說不定他們現在正為你打了我而高興呢！」
「是嗎？」張珞琤的直覺是她又闖禍了。「我好笨。」
「你只是慌慌張張的想做好每件事，而忘了自己的能力也是有限的。你要是笨的話，惡魔小棧可能開店三天就倒閉了。」抬起張珞琤的下巴，他望入她深深自責的眼底。她總是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無論錯的是不是她。一抹淡淡的疼痛開始在心口凝聚。
「我老是把事情搞砸……」
「不許你這麼說。」唐皚鈞的語氣硬了起來，「別對自己這麼沒自信。」
「唐皚鈞？」她讓他鮮少爆發的火氣懾住了。
未久，她鬆了口氣，握住唐皚鈞厚實的手，努力擠出微笑，「謝謝。我又想起國中時不揄快的回憶了。」
唐皚鈞不語，黑眸凝視著她，輕擁她入懷，「你一定相當難過。」
否則依她的記性，那麼久遠的事她還會記得才怪。
張珞琤反抱住他。事情發生在「巴掌事件」後，一名跟她相當要好的同班女生，在她的英語爐本上寫下「我恨你」三個大字。當時她一點也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好溫暖厚實的懷抱。唐皚鈞什麼也沒問，卻能瞭解她的感受，她覺得能認識唐皚鈞真是太好了！
「千津美，不難過了？」帶笑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張珞琤一如往常的抬頭，才要開口，即讓唐皚鈞吻個正著。她因震撼而琤大的眼倒映著唐皚鈞的臉，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更由於震驚過度，使得她連下意識的打人動作也忘了。這……這……太……
相較於張珞琤的瞠目結舌，唐皚鈞這個罪魁禍首倒是一派自在，一點「反省」的意願也沒有的趁她呆立時又偷了幾次香。
「粉色幻境。」他心裡泛著甜孜孜的情意，拿了那盤三明治逕自走了出去。
張珞琤的腦袋經過剛才的震漾，大腦、小腦、延腦全都變成漿糊，無法思考。
唐……唐皚鈞……吻……吻了她？！不是意外……還……還說……像粉色幻境……
粉色幻境是惡魔小棧的招牌冰淇淋之一，用香檳、葡萄口味的冰淇淋配上汽水，有酒的香醇及汽水的淡甜……張珞琤已經數不清自己是第幾次臉紅得像現在一樣不正常、心跳像現在一樣不視則。老天！剛剛唐皚鈞是吻了她吧？為什麼吻她？這代表著什麼？
她摀住自己的臉頰，甩甩頭，強迫自己想點別的，別只專注在那件事上頭。可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誰來告訴她啊！
☆ ☆ ☆
「小姐，兩杯粉色幻境。」
一聽到客人點的冰淇淋，張珞琤的臉色便開始不自然起來，她勉強撐起笑臉，收回MENU回到吧台後。
都十月天了，竟然還有人吃冰淇淋！她一邊準備一邊埋怨，而且點粉色幻境的人竟然比以往多了一倍。這是一場有預謀的惡作劇！真想這樣大喊出聲。
他們似乎一直在提醒她別忘了這個味道和那天唐皚鈞吻她的感覺是一樣的。要是可以問人就好了！她也不必獨自煩惱。
「小琤。」有人叫著。
「等一下就好了。」張珞琤回頭，驚喜的叫出聲，「小彤！」
蔣冰彤一身便裝，帥氣的倚在吧台旁，朝張珞琤微笑，「嗨，千津美，我又來打擾了。」
「別叫我千津美。」張珞琤把兩杯粉色幻境交給小丁，沒有察覺蔣冰彤和小丁交換的神色。「怎麼來了？台北的工作呢？」
「這次來就是為了工作。」
「喔？」她盛了杯「摩卡」給蔣冰彤。「喝喝看，及不及格？」
蔣冰彤聞了聞它的香味，淺嘗後問道：「摩卡嗎？」
她點頭，「怎麼樣？」
「還有進步的空間。」她笑著鼓勵好友再接再厲。「不過，依你的程度來看，已經很不錯了，雖然沒有小翎那種獨特的風味。」
「當然，我要是有小翎那麼厲害，MENU上就有咖啡這一項了。」張珞琤頗有自知之明。
「我想，你還是保持原樣來得好。」蔣冰彤若有所思的說。說不出口的，相信張珞琤也明白，石翊翎的咖啡技巧是在什麼樣的情形下「磨」出來的。
「你這回來是為了什麼工作？」張珞琤想不出科學園區的產業怎會跟她的工作扯上關係？
「喔，是這樣的，」蔣冰彤在說話的當口，牛鈴聲響起，唐皚鈞的身影出現，後頭還跟著他那對賴著不走的父母。在聽到蔣冰彤接下來的話時，他神態微斂。「四方集團旗下資訊業的廣告預算採取公開競爭的方式來決定明年合作的廣告商，我倒楣，被拖著來。」
本來她是堅決不肯跟來的，不過後來因為「某個重大的理由」，使她一改初衷。
「你的夥伴呢？」張珞琤只見到蔣冰彤一人。
「自己去住飯店了，我才不要和他一起住呢！」她微抿紅唇、柳眉微皺。
「怎麼？又看上你了？」張珞琤見怪不怪的問。會讓一向沒什麼神經的蔣冰彤皺眉肯定是這類事情。她們三人之中，就屬蔣冰彤男人緣最好，但這也使得她幾乎沒什麼女性友人，除了小琤和小翎比較清楚她的本性外，其他未深交的人皆以為蔣冰彤如同她的名字和外表那樣冷漠。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蔣冰彤清冷的美顏浮現困擾的表情，言簡意賅的說明她的處境。
「千津美。」唐皚鈞走到蔣冰彤身邊。朝著張珞琤輕喚。
「你……你來啦！」一個靦腆的笑容浮現，頰兒不受控制的染上一抹紅暈，她避開他的注視。
唐皚鈞不在意的笑笑，眸底濃郁的柔情讓不經意瞥見的蔣冰彤琤大眸子，直懷疑自己眼睛「脫窗」。
「伯父、伯母呢？」張珞琤僵硬的轉移話題，這模樣教蔣冰彤見了更是美眸琤得知銅鈴般大。
有問題……大大的有問題……而她這回來得真是太值得了。
唐皚鈞指指身後，只見唐靖和唐梅莉雅跟小丁譏譏喳喳的不知在說些什麼。這幾天他們都是這樣子，跟小丁和張珞琤說的話，比跟他這兒子二十多年來說的還多。
「喔。」收回視線，張珞琤仍是不敢看唐皚鈞。
這回唐皚鈞文風不動的俊臉飄過一絲困擾的心緒。
「喂，好久不見。」蔣冰彤知曉唐皚鈞是不會主動跟她打招呼的，但看樣子，說不定離他主動跟她打招呼的日子不遠矣。
唐皚鈞分了點注意力給蔣冰彤，微頷首，無言地望著張珞琤不敢面對他的身影，臉上有著些許挫敗。
那天他只是身隨意動，何況他又不是玩笑性質的，難道她不瞭解嗎？其實就連他也不怎麼瞭解這闖入平靜心湖的情感由何而生，但他的的確確是對張珞琤有感情的。他非常的肯定，因為自己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這麼呵護、這麼在乎過，唯一的例外是母親及視如妹子的柳世穎。
可是她呢？唉！說不定是他在自作多情，她對每個人或許都是像對他這般的態度。
蔣冰彤用手肘推推發呆中的唐皚鈞，「喂，你對小琤做了什麼？」
他臉色丕變的瞪著蔣冰彤，後者這下子由推測成了肯定他「一定」對張珞琤做了什麼。
「要不要我幫忙？」她自告奮勇。「放心，我絕對不會害你的，我認識她可比你來得久喔！」
唐皚鈞沉吟半晌，風馬牛不相及的問了句：「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啊！你是唐皚鈞嘛！」蔣冰彤只知道他的名字，至於他是做什麼的……大概是和電腦有關的事業吧！這還是從他曾經幫石翊翎修過電腦推敲而來的。
「說得也是。」唐皚鈞為自己的防備心重而歎息。
這下子可輪到蔣冰彤驚訝了，「你吃錯藥了嗎？」
「嗯？」他的病早就康復，不吃藥很久了，何來吃錯藥之說？
見他一臉不解的模樣，蔣冰彤揮揮手，「那只是一個不好笑的笑話。怎麼，需要我的幫忙嗎？不收錢的。」
她只是好奇他們的進度如何，因為石翊翎回台北後跟她提過千津美的春天來了，害她後悔太早回台北而錯過「精采情節」。這回再來，非得挖點「獨家」回去不可。況且，她可是身負「重責大任」的。
「麻煩你了。」若非張珞琤一直避著他，他也不會求助於人。
「哪裡，哪裡。」蔣冰彤只差沒一邊狂笑，一邊秀出藏鏡人的招牌話：「別人的痛苦就是我的快樂。」她拉著唐皚鈞起身在比較隱密的座位走去，邊朝著張珞琤喊道：「小琤，我和唐皚鈞有事要談，可以給我們一杯粉色幻境，和……你想喝什麼？」
張珞琤死命擦著杯子的手一僵，上一秒仍在手裡的杯子下一秒已經成了一堆碎玻璃，嘴裡應著：「瞭解。」
心裡卻在咕膿，蔣冰彤沒事喝什麼粉色幻境嘛！
唐皚鈞並未回答蔣冰彤的問題，手一動，脫離蔣冰彤的手，在她意識過來時，他人已在吧台內幫張珞琤撿拾玻璃碎片。
蔣冰彤心念一動，取出背包中的相機悄然拍下這一幕。
「謝謝。」張珞琤低頭跟地板道謝。
唐皚鈞注視她良久，才莫可奈何的起身把碎玻璃用報紙包好，丟進垃圾筒，回到蔣冰彤的身邊，在她對面落座。
「你很喜歡小琤吧？」蔣冰彤開門見山的問，得到他沉默以對。
從他們之間的情形看來，唐皚鈞並非無意，否則像他這麼挑嘴的人不會一吃上癮──這是根據小丁所提供的情報分析得來的。
「我喜歡她做的菜。」唐皚鈞迂迴的回答。
「那就是喜歡她這個做菜的人羅？」菱形紅唇彎出一抹性感的弧度，蔣冰彤下結論。
「後來才發現的。」他不給正面回應，不覺得將自己的心意坦白告知對現況會有所改變，偏偏他知道張珞琤是逼不得的，只能耐心地慢慢來，而可以扭轉現階段情勢的人，或許只有眼前的蔣冰彤一人。
在他發現自己已經對張珞琤的手藝上癮之際，同時也明白自己每天上門光顧，不光只是為了她這個主人的手藝，也是為了小棧內那位不論遭逢什麼事、臉上永遠綻放著羞赧笑容的主人本身。不知不覺中，他的心緒已隨之起伏。
蔣冰彤唇邊的笑容消失，正經的望著面無表情的唐皚鈞，「小琤是一個很好、很認真但有時迷糊過頭的女孩子。」
唐皚鈞等著她的下文。
「你對小琤的感情濃到可以包容她那認真、羞澀且脆弱的心嗎？你能保證對她並非一時的迷惑，等到日子一長久，不會對她的溫柔、羞怯、正經、小女人姿態感到厭煩，覺得大家閨秀比小家碧玉的她好嗎？」她銳利的問，字字如針刺人。
唐皚鈞不認為對蔣冰彤保證會有啥用，但他直視蔣冰彤的眼神坦蕩無偽。蔣冰彤的笑意重回白質亮眼的容顏上。
「我相信你，依你執著的個性。」根據情報，唐皚鈞是個沉默寡言但相當執拗的男人，對任何事皆淡然處之，可潛藏的執著一旦引發，不容小覷。現今一看，果然如此。這樣一來，她便可放心將小琤交給唐皚鈞。畢竟連小翎都認同的人不會差到哪兒去。
「好了，你對小琤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讓她避你唯恐不及？」一但放下心，她直指他們兩人不對勁的主因。
他微擰眉，平靜回道：「我吻了她。」
「原來如此。」她的笑容更加美幻、不真實，唐皚鈞卻感受到她的算計。
「蔣小姐，」他沉聲低喚，「我沒有製造笑料的心情。」
他已經夠煩了，不想再被人玩弄。
蔣冰彤呆了呆，笑容隨即回到臉上，「我會幫你，到時侯你要拿什麼來謝謝我這個大媒人啊？」
「隨你開口。」除了明年的廣告預算。唐皚鈞不知將冰彤是否認出他，也不知她是否會開口做此要求，但是，公是公，私是私。
「好，這可是你說的。」見唐皚鈞答得爽快，她也應得乾脆。「我要的不多，結婚的時候包一個大大的紅包給我就行了。別忘了在上面提上『大恩人』三個大字。」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30:28
唐皚鈞聞言微笑，「何以見得？」
他問的是她怎會知道他和小琤一定會走到結婚這一步，這世界充滿變數，她未免太有信心了。
「你是那種不挑食但挑嘴的人，想必一定嘗遍美食，何以你卻獨鍾小琤的手藝，其中原因不用我多說了吧？」
淡淡瞥眼蔣冰彤，再望眼不遠處頻頻朝這兒投射目光的雙親，他聰穎的將所有關鍵連結。「你怎麼說怎麼是吧！」
他可沒有意思照雙親為他鋪的路走，即使他們幫了大忙。
蔣冰彤看出他識破了他們的計謀，賞識的微笑，「對小琤嘛，你愈逼進她愈是退避，最好是一步步誘她入陷阱，再像捕蠅草一樣，啪。」她雙掌合十，發出清脆聲響。「瞭解嗎？」
他笑了笑，投以高深莫測的瞥視，不語離座。
留下蔣冰彤一人獨享粉色幻境，突然想起一個問題──為什麼小琤一聽到她點粉色幻境，就不小心把杯子打破了呢？
吧台內的張珞琤見蔣冰彤和唐皚鈞兩人相談甚歡，胸口不知怎的，覺得悶悶的，無法名狀的情感悄然擴散、再擴散，直至四肢百骸，直至指尖細微地輕顫著……而她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為何見到小彤和唐皚鈞在一起的場景會議她難過？不，不是難過，這種情緒比難過難忍上好幾倍……怎麼會？怎麼會？見到唐皚鈞和其他人在一起時，她不會有這種感覺，可當她見著唐皚鈞和小彤、小翎在說話時，這種感覺便特別的明顯，為什麼？張珞琤愈來愈弄不清楚自己了……
「小琤，你怎麼了？」蔣冰彤坐在張珞琤面前，觀察她好一會兒之後才輕聲問道。
張珞琤沒有回應。
「小琤？千津美？喲呵，回魂了。」她伸手在呆滯的眼神前晃了晃。
張珞琤仍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空理她。
雙手環胸、衡量良久的蔣冰彤靈光一現，突然大叫：「啊，唐皚鈞。」
「啊！唐皚鈞！」一聽見這三個字，張珞琤馬上把自己藏到被子裡去。
蔣冰彤頰上梨渦逐漸成形，笑逐顏開地把她從被裡拉出來，「什麼時候『唐皚鈞』這三個字讓你避如蛇蠍？」
「才沒有，唐皚鈞才不是蛇蠍。」張珞琤皺起眉頭、嘟起嘴，為唐皚鈞說話。
「開玩笑的，你當真做什麼？」蔣冰彤淘氣的捏捏她的臉頰。
張珞琤受騙的拍掉她的手，有氣無處發，只好把臉埋進曲起的膝蓋中。
蔣冰彤搖搖她，「喂，千津美。」
「別叫我千津美！」她悶聲反駁。
「你和唐皚鈞是怎麼回事？」推推縮成一團的張珞琤，她笑問。
張珞琤沒說話。
「小琤，我是朋友吧？」蔣冰彤使出苦肉計，可憐兮兮的問。
「當然是。」
「那你還不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張珞琤露出眼睛望向蔣冰彤，「小彤，你覺得一個人會出自什麼動機去吻另一個人？」
「喜歡羅！」蔣冰彤凝視著她懵懂的容顏。
「不該是這樣的……」她煩擾不已地咬著下唇。怎麼……跟小翎說的一樣……
「為什麼？」
「我和他……他和我……」張珞琤突然想起石翊翎走的前一夜曾經提點過她有關唐皚鈞天天光顧的事情，那時她一心否認，可現在……現在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聽我說，你有沒有想過唐皚鈞天天上門來是因為你？」像是在呼應她的想法般，蔣冰彤火上加油。
張珞琤選擇沉默，不願告知。
「你知道唐皚鈞是什麼樣的人嗎？」蔣冰彤再問。唉，千津美就是這點固執。
「什麼？！難道他不是人嗎？」張珞琤緊張的問。
「不是啦！」天呀！她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這麼正經的問題她都可以把它弄成笑話。「我是指他的為人、行為、個性之類的啦！」
「喔。」張珞琤不好意思的搔搔頰，「他人很好，很體帖又和善溫柔。」
「不是。」蔣冰彤就知道她會這樣回答。「以前他除非必要，否則絕對不會跟人有超出範圍的交談。還有，他吃東西不挑食卻挑嘴，同一個人煮的東西他頂多吃一次，無論多好吃，絕對不會再光顧第二回。可是他卻在你這兒一留就留了那麼久，除了你的手藝之外，只怕還有別的因素吧？」
「我不想知道。」她鴕鳥地逃避問題。
「但我希望你能想一想，別學小翎那樣封閉自己。」蔣冰彤可不想再有一個好友變成那樣了。
張珞琤默然，她沒有封閉自己，只是不知道唐皚鈞那樣出色的人為什麼會看上她？她不是自卑，也不是自憐，只是想談一場平凡的戀愛、平凡的結婚生子，一切安穩平淡即可，可是唐皚鈞這個大變數讓她不知所措。
「別想了，明晚我們去市中心逛逛好嗎？」蔣冰彤提出邀約，進行他們一干人的第二計畫。
「好。」她沒意見，雖然新竹市中心她幾乎逛遍了。
「那我叫小丁也一塊兒去。」說著說著，蔣冰彤已拿起電話撥號。
張珞琤驚異，「小彤，你什麼時候跟小丁好到連她的電話也有了？」
「這就是我受歡迎的證據啊！」蔣冰彤面不改色的說謊。
張珞琤翻翻白眼，重新蜷成一團，陷入自己的煩惱中。迷宮愈走愈深入，而她也愈來愈找不到出口，說不定出口正如將冰彤和石翊翎所說的，可她卻是怎麼也無法相信。
☆ ☆ ☆
平常就人潮洶湧的新竹市中心今兒個更像是全新竹的人都擠過來似的，人山人海。
好多人……沒想到今天會這麼熱鬧。張珞琤毫無招架之力的被人潮擠來擠去，跟前頭的小丁和蔣冰彤愈離愈遠。
「小彤、小丁……」她的呼喚聲淹沒在人群之中。
走在前面的蔣冰彤和小丁談得盡興，完全「忽略」了張珞琤早不在她們後面跟著。
「小彤、小丁，等等我……啊！」張珞琤被萬頭鑽動的人潮撞得腳步踉蹌，整個人往後倒入一具胸膛中，那人因張珞琤的靠近而後退，使得她還來不及穩住自己便失去重心，正要跌倒之際，一個有力的扶持及時穩住她。
「你想當不倒翁嗎？」熟悉的低厚溫柔的嗓音就近在耳邊。
唐皚鈞？她抬頭想印證自己的猜測，不經意的望入一雙深邃的眼眸中，她的心震了下，露出個靦腆的微笑，囁嚅道：「謝謝。」
「走吧！」唐皚鈞放開她，卻掩不住心底的歎息，她仍是在避他……
一陣名為失望的心緒沒來由地朝她襲來，他們之間似乎因為她而不再像以前一樣了……這樣……她一點也不喜歡。
她的身子猛地被過往的人撞了下，霎時往旁邊倒去，在她來得及反應前被唐皚鈞拉住。
「小心。」他輕聲警告。在心裡抱怨父母親堅持要到新竹有名的城隍廟及市中心逛上一進。什麼時候不來，偏選在今天來。結果遇上大家「心有靈犀」全在今天來逛街，唉！人擠人他們也開心。不過，要不是這樣，他也巧遇不到張珞琤。
「謝謝。」這回張珞琤的道謝不再似蚊蚋般小聲。
「你也來逛街嗎？」唐皚鈞沒再放開她，反而是拉著她走在前頭「開路」。
「陪小彤和小丁來的，你呢？」她心裡暖烘烘的，在她避他避成那樣時，他還肯跟自己說話，真好。
「我爸媽他們難得來，所以帶他們來逛逛。」其實他是被逼來的。「你跟她們失散了，是不是？」
「她們沒注意到我被人群隔開。」看著他的背，再看看自己被牽的手，張珞琤眼眶徒然發熱，呼吸也開始不穩。
「嗯。」難怪她剛剛一個人看起來快哭了的樣子。唐皚鈞如是想。
「你怎麼會看到我的？」張珞琤吸吸鼻子，感受到眼角的濕潤。
「不小心看到的。」老實說，他一眼就認出她的身影，跟著便拋下人生地不熟的父母直衝而來。
「謝謝……」止不住哽咽的她勉強道謝。
「別再說謝了。」短短不到三十分鐘，他已經聽她說了不下三次謝謝。
「對不起……」張珞琤不由自主的道歉，用手背擦去眼底成形的淚水。
唐皚鈞微攏眉，拉著她走到比較空曠的地方，一回頭才發現張珞琤淚流滿面，登時手足無措，在找不到手帕之際，只好先以手幫她擦淚。
「別……別哭……」
「唐皚鈞，對不起，因為我的關係……」張珞琤邊哭邊道歉，她一直在給他添麻煩。
唐皚鈞壓根兒不能理解張珞琤落淚的原因，嚴格說起來，他才是該哭的人吧！
「我只是需要時間好好想清楚……因為……因為我沒人可以……小彤說的……我……我不相信……」她沒頭沒尾的訴說聽得唐皚鈞一頭霧水，捉不著重心。
「無論如何，先別哭好嗎？」他哄著。打從跟她相識以來，她就算是想哭也是便把眼淚逼回去，再不就是會偷偷的拭乾淨不讓人察覺，可現在她竟然哭成這樣。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真的找不到出口……」她在迷宮裡一直找、一直找，就是無法走出去。張珞琤拚命的擦眼淚，可淚還是不停的掉，她一邊哭，一邊解釋，話怎麼也說不清。
「小琤，」唐皚鈞歎口氣，拉下她死命揉眼睛的手，輕拂去她眼眶裡的淚。「慢慢說，沒人催你。」
這一聽，大概停了一秒，她哭得更凶，「我……我……」
「小琤，別哭。」他的慶幸只保留一秒又煙消雲散，看她哭得難以收拾，他的心也跟著氾濫成災。
「人家真的想不透你為什麼會吻我……」
啊？唐皚鈞訝然無言地凝睇著她，哭了老半天，原來……原來她避開他是因為不曉得他為什麼吻她。
「小琤，你怎麼不問我？」害他以為是他自作多情，兀自煩惱，不知死了多少腦細胞，連工作都提不起勁。
「這種事你教我怎麼開口……」張珞琤也不好過，縈迴心中的問題解不開，她也憋得十分難受啊！
「我吻你是因為我喜歡你。」簡潔的答案完全符合蔣冰彤給的正確解答。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喜歡？是哪種喜歡？張珞琤無法理解唐皚鈞為何會喜歡她。
「什麼為什麼？喜歡就是喜歡，還需要問為什麼嗎？」他就是喜歡她，即使最先是因為她的廚藝，後來才喜歡上她的人，可是一點理由也沒有，發現以後，也是自然的接受，毫無疑問。
「可是──」
「這樣說好了。對我來說，再美觀、美味的佳餚，若不合我的胃口也成了次等餚食，你明白嗎？」唐皚鈞明示暗喻全用上了，就盼張珞琤能懂。
張珞琤點點頭，「可是這跟你喜歡我、吻我有什麼關係？」
歎口氣，他耐心的解說：「如果把你比做我吃的佳餚呢？」
張珞琤偏頭思索，臉倏然漲紅，在街燈及霓虹燈的照射下顯而易見。
「明白了嗎？」他明知故問。
她點點頭。
「你慢慢想吧！」他拉著她尋找蔣冰彤和小下的身影。「我不逼你現在下決定。」
感情的事不能強求，假若張珞琤經過思考後發現自己對他並非抱持著同樣的心意，那他也會微笑退出。
「喔。」低頭望著他握著自己的手，張珞琤笑著反握。
心中那一團迷霧似乎有散去的趨勢。
在後頭一直跟蹤他們的蔣冰彤、小丁和唐靖夫婦見狀，不禁鬆了一大口氣，互相為計畫成功而道賀。
不遠處，一名金髮藍眸的外國男子也看見了張珞琤和唐皚鈞，因而停下腳步。「那是……」
四方集團四位領導人之一──領導資訊業的唐皚鈞，以及張珞琤。
怎麼外傳一向冷漠的唐皚鈞會有那樣柔和的表情？想必是因為他身旁的張珞琤吧！小琤也找到好伴侶了，那他心裡的歉意多少會減輕一些。
「喬？」見喬停下腳步，程馨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是……張珞琤？！打從國中畢業後就再也沒見面的張珞琤少了國中時的青澀，多了小女人的嫵媚……她望眼張珞琤，再望眼身旁失了魂似的喬，向來漾著柔笑的唇抿直，清澈深情的眸子也蒙上一層陰影。
這麼多年了，他仍末忘記張珞琤嗎？
「喬。」她拉拉喬的手臂，喚回他的心神。
「馨平。」喬露出笑容掩飾自己的失態。
「怎麼了？」她故作不解的問。
「不，沒什麼，走吧！」摟住她的肩，在轉身之前他的視線再一次落到他們身上。
為什麼？張珞琤，為什麼你要在那麼多年以後再次出現在我和喬中間？為什麼？程馨平的心在吶喊，不安吞噬了她。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31:04
標題:
第十章
「喂！小琤。」賴在棧內不肯陪公司的人到四方集團做簡報的蔣冰彤突然有所感觸的叫著。
「嗯？」正偷閒看書的張珞琤頭也不抬的應道。
「你有沒有覺得客人好像沒有上次我來的時候那麼多？」
「因為附近有一家超低價的COFFEESHOP開張，他們都跑去嘗鮮了。」張珞琤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淡然。
「喔。」蔣冰彤點點頭，沒有再追問，去了張照片給她。「看看。」
「什麼？」她擱下書，將照片翻面，訝然地琤大眸子。
照片中的主角是她和唐皚鈞，是前些天他幫她撿拾玻璃碎片時被拍下來的。那一瞬間，他的表情無奈中帶著疼惜，唇邊的笑容淺淡，可是眼底的柔情是那樣的明顯，讓人瞧了心悸。而她的表情……
剎那間，張珞琤走出了心中的迷宮，她明白了，她……原來她想了老半天，答案就是這麼簡單，唐皚鈞喜歡她，而她……也是呵！
她也喜歡他。一切的迷惑全有了解釋……不，她或許對唐皚鈞還有著更深的感情……雖然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她曉得，唐皚鈞對她而言是十分特別的，特別到在她心中佔有特殊的位置，那是一種介於朋友與親人之間的感情。
「有什麼感覺？」蔣冰彤問。
「拍得很好。」張珞琤紅雲罩頂，笑得燦爛。
「除此之外呢？」她可不滿意這樣的答案。
「還是很好。」張珞琤不想在沒告訴唐皚鈞之前就先將一切說出，她可是學聰明了。
「小琤──」蔣冰彤才要發作，牛鈴聲便如同救世主般的響起。
「客人上門羅！」張珞琤推推蔣冰彤。
蔣冰彤心有不甘的離座招呼客人。
「你好，請問幾位？」她擺出的可親笑顏並未讓客人冰冷的美顏解凍。
「一位，給我一個隱密的座位。」身著藍色套裝、約莫二十五歲的女子說道，語氣並不帶有基本的尊重。
「請跟我來。」蔣冰彤領著她至較隱密的座位，並將MENU置於她面前。
女子看也不看即說道：「我想喝維也納。」
「抱歉，本小棧並不販賣咖啡。」蔣冰彤語氣和緩的說。
「你們竟然無法滿足顧客的需求？」女子犀利的語氣令她稱不上璀璨的笑容自唇畔斂去。
「小姐，此言差矣，我不知道本店不賣咖啡會礙著你的眼。若是如此，請另找高明，或許別人會給你更高級的服務。」科學園區的客人都這麼刁鑽嗎？怎麼小琤能忍耐兩年？這女人分明就是上門來找碴。
「你不怕我告訴大家惡魔小淺的待客之道連三級餐綰也不如嗎？」女子提高音量，顯示她不是好惹的。「叫你們老闆出來。」
蔣冰彤也不客氣了，她收回MENU，一掌拍在桌上，「我就是老闆之一，你有意見嗎？」
她可是柔道黑帶、大學柔道杜社長，要打架她不會輸的！
「小彤！」見蔣冰彤使出潑辣本色，張珞琤忙出面打圓場。「發生什麼事了？」
「這個服務生太過分了，你們店裡竟然僱用這樣劣質的服務生，以後有誰敢來？我只不過要杯維也納，你們也拿不出來，這算什麼COFFEESHOP。」女子看了眼張珞琤，眼裡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
「小琤，別理她，這女人分明是來鬧場的！」蔣冰彤拉著她就想離開。
「維也納是吧？」一個甜美卻帶有冷意的清亮女聲響起。
三個女人全望向聲音來源。
石翊翎放下背包，走到她們面前，「請問小姐是要冰的還是要熱的？」
女子不屑的睨眼石翊翎，「我不要維也納了。」她優雅的回座，「給我一杯藍山。」
「請稍等。」石翊翎進吧台去準備。
蔣冰彤和張珞琤對望一眼，跟著來到吧合內。「小翎，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石翊翎動作俐落地煮咖啡，似笑非笑的反問。
「好奇怪喔！」張珞琤打量著她，微蹙眉，「小翎，你怎麼破例了？」
「因為有人蓄意搞破壞，先是利誘不成，後來以低價競爭，最後還使出這等下三流的技兩，我實在是看不過去了。」石翊翎不慍不火的語氣讓在場所有人聽得一清二楚，不少人都轉頭看著先前鬧事的女子，弄得女子臉上出現慍色。
「而且，」石翊翎眼眸微斂，「反正也破例過一次了。」
「嗯？」張珞琤和蔣冰彤沒聽清楚。
「沒什麼，」她露出個極為罕見的笑容。「我這回來是因為有個人打了通電話求我，要我一定要來幫忙。」
「誰？」張珞琤和蔣冰彤異口同聲的問，都十分好奇是誰可以請得動石翊翎來新竹科學園區煮咖啡給客人喝。
「唐皚鈞。」此話一出，她們都倒吸一口氣，尤其是張珞琤，容顏染上紅霞，久久不褪。
蔣冰彤點點頭，曖昧地瞄瞄頭頂冒煙的張珞琤，「唐皚鈞怎麼知道有人搞破壞？」
而且他還真厲害，為了張珞琤去說服石翊翎，不知道他費了多少的唇舌。像她跟小翎這麼好，小翎連一次都沒煮過咖啡給她喝。
「這個問題問他本人比較適合吧？」挑了組咖啡杯，石翊翎倒入剛煮好的咖啡。「好了。」
「我去吧！」張珞琤怕蔣冰彤再和那名女子起衝突，既然人家有意找碴，何不置之不理，讓其覺得無趣自動收手不更好？她偷偷聞了下咖啡，好香喔！小翎的手藝果真不是蓋的。就這麼把它端去給客人喝，好可惜！
「小姐，你的咖啡。」想是這麼想，她還是把咖啡端給了那名女子。
「小琤，不記得我了嗎？」女子突然出聲。
才轉身要回吧台的張珞琤回頭，訝異的打量她，「小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她對這位客人一點印象也沒有。
「程馨平，你國中同學呀！」程馨平打量著張珞琤，今天她穿著紅色連身長裙，削薄的短髮柔順，唇邊的笑容淡柔，散發著平和安寧氣息的她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親近。
程馨平？張珞琤驚訝得張口結舌，「程馨平……你是程馨平？」
女子微笑頷首，眼裡卻無一絲笑意。
「好久不見。」張珞琤露出個不自在的笑容。
她怎麼忘得了？到現在她仍不知程馨平為何曾在她的英語爐本上寫下那三個怵目驚心的大字。
「不夠久。」程馨平臉上的笑容是惡意的諷刺。
看出她臉上的惡意，張珞琤不明白她為何而來，為何經過那麼多年之後會再出現在她面前。
「你還是喝喝看小翎煮的咖啡好了，保證你讚不絕口。」她找不出什麼話題來跟睽違近十年的國中同學聊。
「我不是來喝咖啡的。」要喝咖啡，她也不會來這兒喝。
「喔。」張珞琤不安的撥著頭髮。不喝咖啡她何必點咖啡？白白浪費了小翎的好手藝。「那我不打擾了。」
「張珞琤。」程馨平心頭那根緊繃的心弦因張珞琤的態度而斷裂。「你一點也不明白我是的多麼的討厭你。你知道我多麼愛喬嗎？可是為什麼你可以輕易地擄獲喬的注意力？以前是，現在也是！」
「啊？」她在說什麼？張珞琤不清楚她所指為何。
「為什麼你的事業快被斗倒了，你卻一點也不在乎？」程馨平看不慣張珞琤恬然無爭的處世態度，憑什麼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人可以得到像她這樣努力的人所得到的成果？
「呃？」她哪裡不在乎自己的事業啦？她只是覺得事情還沒有嚴重到要日夜憂心的地步。
「你永遠是這個樣子，看了令人噁心。」盯著張珞琤的臉，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舌頭。
程馨平的話震得張珞琤往後退了一步，腦子裡亂烘烘的，她不曉得程馨平為何對她這般憎惡？這種沒由來的指責讓張珞琤心生懼意，下意識的把托盤護在胸前，目光不定地飄向吧台的石翊翎和蔣冰彤。
「這個老女人愈說愈難聽了！也不想想自己在誰的地盤上。」蔣冰彤忘了自己遠比程馨平大上一歲，捲起袖子預備上前給她一頓「粗飽」，卻讓石翊翎拉住。
「等等，先看清情況。」
石翊翎望了眼腕表，唐皚鈞快來了。這種事情就交給唐皚鈞，不必她們出手。
「程馨平，有話好好說……坐下來喝杯咖啡，吃塊蛋糕，沉澱一下心情──」
「我和你之間沒什麼好說的，自從那天你甩了喬一巴掌後，不，我跟你之間打從喬轉學過來、對你明顯有好感的那天起就沒什麼好說的。」程馨平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你一定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真可悲。」
「你別生氣嘛！」記憶之鎖被打開，所有的事情全串連在一起──她打了莫名其妙抱住她的同學，也就是程馨平口中的喬，他罵她，程馨平跟她絕交……天！一切全是因為那一巴掌的緣故嗎？
為什麼相同的事情發生在唐皚鈞身上，他就可以包容她下意識的反應？因為年齡的緣故嗎？
「我不是生氣，我是恨！恨！」程馨平面泛陰冷的朝她跨出一步，「我恨你！從國中到現在！」
張珞琤眨眨眼，見對方向前，她就後退，直到退無可退，惶惑慌亂的心無暇顧及客人上門的牛鈴聲響，也無法思慮她和程馨平的爭執是否落入所有在場之人的眼中……
唐皚鈞，她想見唐皚鈞，好想、好想……
「我恨你這個醜陋又長畏縮縮、成不了大事的女人竟然讓喬看上你。恨你隨便唸唸書就考得比我好。恨你漫不經心就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恨你這些年來阻隔在我和喬中間……恨你，我好恨你！」程馨平這一連串的恨意讓張珞琤幾乎無法站立。
她從來不知道……世界上竟會有人如此恨她……看著程馨平讓憤恨染紅的容顏，張珞琤覺得自己腳下的世界開始一塊塊的崩裂，將她拉下闃黑的深淵。
程馨平不能自己的揚起手，這個動作倒映在張珞琤瞳底，她縮著肩膀、偏過臉，在程馨平的手落下之時，出口呼喚：「唐皚鈞──」
「啪」的一聲，在程馨平的手掌揮下之時，一道黑影疾速地閃到她們之間，替張珞琤挨了這一掌，接著「啪」的又一聲，程馨平臉上多了道五指印痕。
唐皚鈞冷漠的揮了一巴掌，雖然力道經過控制，但還是在對方臉上留下了痕跡，只怕一時片刻消不去，他冷聲斥道：「你該得的。」
胸臆間充斥著向來不輕易點燃的怒火，這個可惡的女人，竟然敢動他的小琤！
「哇嗚！」蔣冰彤和石翊翎對看一眼，幾乎要為唐皚鈞的表現喊安可。
張珞琤聽見他的聲音時張開眼睛，見果真是他，不由得放鬆心情，抱住他的背，覺得落入闃黑深淵的自己又及時獲救了。「唐皚鈞……」
「你沒事吧？」扳過她的身子，他急忙低首檢視她有無損傷。幸好他動作夠快，否則她臉上多了個掌印，他肯定會心疼死的。
「我沒事。」張珞琤搖搖頭，「你呢……」她琤大眼，指尖微頭地輕碰唐皚鈞被指甲劃傷的痕跡，蹙起的眉尖傳遞著她的難過。「疼不疼？」
疼惜的眸光在轉向程馨平時完全逸失，生平頭一次，她覺得自己很生氣、很生氣，生氣到可以把對方吃下去。
「有什麼你針對我來就夠了，沒有必要動手打人。方纔你說了那麼多傷人的話，我才知道原來你這麼恨我，原本我一點也不怪你的，但是現在我有一點恨你了！事情已經過了這麼久，你走不出來，不要把別人也拖下水！說穿了，你只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還記恨著過去那一丁點小事。」
唐皚鈞拉住看起來像是要跟程馨平「釘孤枝」的張珞琤，將她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你剛剛問我什麼？」
「疼不疼？」她順手拿了紙巾擦去他頰上的血跡，傷口本就不深，只消一下子便癒合成一道淡粉色的長痕。
「不疼。」他不在意的搖首，向來冰冷的黑眸有著融化的柔和，他彈了下她的額，「這麼不小心，不會躲開嗎？」
「我撞到桌子了……」被他引開的注意力再次轉回，她眸裡憤慨的火花炙熱，又想回過頭去跟程馨平理論。
唐皚鈞只是無言地拍拍她的肩，手滑到她的腰際，輕輕拉近兩人的距離，她在心疼他嗎？他可以這麼想嗎？
張珞琤被唐皚鈞抱得緊緊的，只能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什麼也不能做，漸漸地，她失去冷靜的心緒平緩了下來，可以開始客觀地思考事情。
他抬首面對捂著臉頰呆立在原地、被張珞琤吼過的程馨平時，眸裡的柔和小氣地收回，蒙上一層寒霜。程馨平狼狽地避開唐皚鈞不友善的逼視，原以為唐皚鈞會替張珞琤出一口氣，但他只是將之護在懷中，待張珞琤平靜下來之後將她推上前，雙手按著她的肩，示意她自己處理。
張珞琤含笑地與他相望，伸手握住按在肩上的大手，再面向程馨平時，臉上溫和安寧的笑容鎮定了程馨平洶湧起伏的心緒。
「我很抱歉剛剛對你大吼，我想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沒有說出口的是，她雖然很好相處，有時脾氣好到沒原則，可是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小螞蟻，在程馨平打了唐皚鈞一巴掌後，她很難跟程馨平「再續前緣」。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誤會解釋清楚，然後畫清楚河漢界，永不來往。
「不會過去的……」程馨平苦澀的低語，「只要你在的一天，喬就不會把心放在我身上，即使我們訂了婚……」
「那不關我的事，我已經有喜歡的人，那個人不是喬，你大可放心。」張珞琤宣告，撇清自己踉喬毫無關係。
石翊翎無聲息地將置於桌上、無人理會的咖啡端回吧台倒掉，蔣冰彤則是一臉可惜的望著那杯報銷的咖啡。
要是手中有一杯咖啡，再有現成的好戲可看，那就太完美了。
石翊翎再次無聲響地倒了杯咖啡端至蔣冰彤面前，給她一個「這樣夠意思了吧？」的眼神。
蔣冰彤心滿意足的點頭，就起咖啡杯，輕啜一口。不愧是小翎，好咖啡啊！好咖啡！
程馨平似乎沒料到張珞琤會做出這麼強力的宣告，一時間吐不出任何話語，而且照這情況看來，她所做的一切彷彿都是白搭的。
「你這麼說也不能把事實改變。」程馨早黯然的說，喬心裡仍有張珞琤是事實。
「說了不關我的事。」張珞琤覺得那是無妄之災。
「千津美，千津美。」見張珞琤又開始激動，唐皚鈞喚道。
「說了別叫──」她欲反駁的話語讓唐皚鈞打斷。
「你喜歡的人是誰？」他不只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同時也是為了自己而問。
張珞琤琤大眼，支支吾吾的顧左右而言他，「這個……等一下再討論……現在該專注的是眼前的狀況。」
「千津美，你就說吧！我們都很想知道ㄝ！」石翊翎插嘴，完全無視於張珞琤赧紅的容顏及程馨平不自覺握拳的動作。
「就說一會兒再討論嘛！」急如熱鍋上螞蟻的她一心只想延遲被「逼供」的時間。
「那就一會兒再說吧！」輕拂過她的劉海，唐皚鈞柔柔地笑著，為大家下決定。
「不行！」石翊翎和蔣冰彤同聲否決。
此時，另一個聲音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馨平！」
喬．柯林一得知程馨平到惡魔小棧來之後，急忙趕了過來，深怕會發生什麼事，當他見著程馨平臉上未褪的紅即時，整個眉頭糾結在一起。
「你怎麼樣？還好嗎？」心疼地望著未婚妻臉上的掌印，他一把抱住她。
程馨平先是一愣，爾後放鬆心情地反抱住他，不知為何，淚水竟奪眶而出。
「發生什麼事了？」喬大掌輕拍程馨平起伏的背，一邊問著情況，視線和唐皚鈞的相遇，他微微頷首，「唐先生。」
「柯林先生。」唐皚鈞冷淡的頷首回禮。
喬的眼光落在張珞琤身上，「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張珞琤瞇眼看著喬好一會兒才說：「那時打了你一巴掌真不好意思，不過，我已經不欠你什麼了，你和程馨平快走吧！」
喬聞言，錯愕浮上臉龐，「你記起來了。」
他該跟張珞琤道歉的，那時他年輕氣盛，她那一巴掌嚴重地傷了他的自尊。
「我說了，我已經不欠你什麼了，那一巴掌程馨平已經替你報了，快和程馨平走吧！」她皺著眉下逐客令，原來這個人就是她的國中同學，難怪她一直覺得他很眼熟，卻記不起來曾在哪兒見過，現在所有的事情一連結起來，不難得知他上次來問東問西，兼和她套交情的原因在於他想報那一掌之仇。
「啊？」喬不明所以的盯著張珞琤看，「什麼意思？」
她說的話為什麼他一點也聽不懂呢？
「意思就是如果你想找我報那一掌之仇的話，那就不必了，程馨平幫你報了。」張珞琤護在唐皚鈞身前，怕等一下發生什麼事的話，他又要替她挨打了，她寧願自己挨打也不要唐皚鈞代替她。
「一掌之仇？」喬恍然大悟，臉色大變。「馨平？！」
低頭看著在他懷裡哭的程馨平，再看著她臉上的掌印，他完全搞不清楚狀況，若說馨平替他「報了仇」，為何她臉上有被打的痕跡？「這……」
「你不該讓你的未婚妻感到不安的。如果你真愛她的話，就該好好珍惜她，她也不必不安到要找小琤麻煩。」唐皚鈞以法語同喬對話，因為他知道在場的人大半精通英語，包括張珞琤。而這些話涉及個人隱私，他不希望公開說明。
喬啞口無言。
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唐皚鈞說了些什麼。
「小翎，為什麼唐皚鈞突然講起法語來了？」蔣冰彤不明白的問，她很想知道唐皚鈞說了什麼讓喬啞然無語的。
「因為那是極隱私的問題，這兒人太多。」石翊翎回答。
「你不是學過法語？他們說什麼？」蔣冰彤記起石翊翎不只精通英日語，連法語、德語也有涉獵。
「他們講太快，我聽不懂。」石翊翎不動聲色，不想透露唐皚鈞說的話。
「我愛馨平。可是我不知道她不安，也不知道她為了什麼而不安。」迷惑地摟著程馨平，喬同樣回以法語。他不愛她就不會跟她訂婚，難道馨平不明白他的心意嗎？
「這個問題你可以自己問她。」唐皚鈞對於喬的告白沒有興趣，只要不去危害到小琤，其他的與他無關。
「我明白了。」外傳唐皚鈞冷靜嚴厲，果然名不虛傳。喬有禮地微笑，「今天讓你見笑了，關於宏儒資訊與四方集團合作的案子，將會由我們公司的總裁裴穎豪先生親自甫來與你洽談。」
「告訴他我恭候大駕。」唐皚鈞淡淡地說，雙手環住站在身前的張珞琤，佔有性的舉動意在警告所有對張珞琤有興趣的人──即使他還沒有得到張珞琤的回應。
喬不是遲鈍的人，他笑了，「很高興小琤也遇到一個好人，我和小琤是國中同學，因為某件事情而有了嫌隙，我一直想跟她道聲歉，原以為她早忘得一乾二淨，所以不打算再打擾她的生活，卻因為馨平……我很抱歉。」
「我不是小琤，你對我說也沒用。」唐皚鈞微牽唇角，改以中文說道。
「小琤，其實我一直欠你一個道歉，那時的事，是我的錯。」
「別介意，」張珞琤為自己誤解喬而感到不好意思，原來他想道歉，不是想報仇。「希望你和程馨平幸福。」
一直不敢抬頭面對大家的程馨平聞言，訝異地看向張珞琤，她的眼眸澄澈，笑容真誠無偽，使得程馨平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卡在喉嚨的話一瞬間脫口而出，「我很抱歉，小琤。」
「沒關係。」她是不會記恨過去的事情的。
「你有一個好情人。」喬突然說出的話語讓張珞琤燒紅了臉頰。「我們也希望你能幸福，因為我現在很幸福。」
喬的這番話使得程馨平心中的不安逐漸散去，她真的很笨。「對不起，喬──」
喬搖搖頭，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我們回去吧？」
程馨平點點頭，任喬摟著她離去，走到門口之時，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跟張珞琤說：「雖然我很抱歉來鬧場，但是生意上的事我可是不會讓步喔！」
「生意？」張珞琤一頭霧水的抬頭看著唐皚鈞。
「她是柯林食品集團的副總裁，也是那間新開的COFFEESHOP的幕後老闆。」
「喔。」張珞琤點點頭，卻也想起了石翊翎被唐皚鈞請來的事。「唐皚鈞，我──」她倏地住口，推開唐皚鈞，退離他好幾步。「你做什麼靠我那麼近？」
他都抱住她好一會兒了，她竟然到現在才發覺。唐皚鈞無奈地搖搖頭笑著。
「笑什麼？」張珞琤臉上的紅暈褪不了。
「千津美害羞了！」不知何時，石翊翎和蔣冰彤已將沒客人的惡魔小棧掛上「休息中」的牌子，湊過來起哄。
「我才沒有，你們在這兒做什麼！」張珞琤忙摀住自己的臉頰大叫。
「小琤，你現在可以問唐皚鈞那個問題了。」石翊翎冷冷的容顏微漾笑意。
「什麼問題？」當事人唐皚鈞發問。
「沒有……沒有……」張珞琤急忙否認，她不想知道了啦！至少在「這麼多人」面前，她不想知道。
「說嘛！只是問問題又不會吃了你。」石翊翎的語氣透著一股惡意。
「好了，好了，小翎，我們出去走一走吧！」好心的蔣冰彤出面為張珞琤解圍。
石翊翎微挑眉，點點頭，「唐皚鈞，小琤就交給你了。」
「小翎！」張珞琤惱怒地叫。
石翊翎只是背對著她揮揮手，和蔣冰彤出去「走一走」。
被留下的兩人尷尬地站在原地，又或者只有張珞琤不自在而已。
「坐下吧！」唐皚鈞再自然不過的落座，他們剛剛站得夠久了。
「喔。」張珞琤跟著坐下，兩人中間隔著走道。
「有什麼問題想問我？」他只手托腮，笑問。
「你竟然請得動小翎來煮咖啡。」以往她怎麼說服也只得到小翎首肯教她怎麼煮咖啡而已。
「她也是股東之一，不是嗎？小棧有危機，她怎麼說也不能坐視不管。」其實唐皚鈞只是概略敘述了下小棧內的狀況，還沒開口要她來，石翊翎就自己說要來新竹了，緣由他沒有深究的興趣。
「那她來之後呢？」張珞琤想知道唐皚鈞「幫助」她的計畫為何。
「既然是敗在咖啡上，就請石翊翎替你煮一陣子，時間只要一個月，限時販售。依石翊翎的水準，相信客人很快就會回流的。」他凝視她沒什麼笑意的容顏。「或許是我太多管閒事了，但是我不希望你太煩惱。」
表面上張珞琤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樣，但實際上她也是挺憂心的。
「為什麼？」張珞琤輕聲詢問。
「因為我喜歡你。」沒說出口的下文是：所以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讓笑容重新回到你臉上。
「謝謝你。」張珞琤起身，出乎他所料的抱住他的脖子。
「小琤？」他雙手摟住她的腰，怔愕地睜大眼。
「原諒我的遲鈍，我一直到現在才發現。」深受感動的她依偎著唐皚鈞，感受他傳來的體溫。
人與人竟可以如此接近，直到彼此的呼吸融為一體。
「嗯？」唐皚鈞手一拉，讓她坐上自己的腿，心想，這次她會到何時才發覺呢？
「謝謝你。」張珞琤將臉埋進他的肩窩，舒適地磨蹭著。
「啊？」為什麼道謝？他眸底浮現兩個小小的問號。
「你好溫暖，」她沒頭沒尾的說，「好舒服。」
「謝謝。」敢情她是將他當成超大號的抱枕嗎？唐皚鈞苦笑。
「你會一直、一直等我嗎？」張珞琤突然冒出這麼個問題，神色正經肅穆得活像要上戰場一般。「如果我遲遲沒有給你明確的答案的話。」
「會。」唐皚鈞毫不遲疑地點頭，露出個很帥的笑容。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這個問題不論張珞琤問多少次，答案還是一樣的。而且在等待的期間，說不定他還會發現張珞琤更多可愛之處，更加喜歡她。
「我也是。」鼓足了勇氣，她終於開口，雖然她已經二十五歲了，可是要她說這種話，她還是很害羞的。
「啊？」唐皚鈞呆愕地叫了一聲，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我喜歡你，還有……」她深吸口氣，豁出去了。「還有，你很特別，呃，對我而言，你很特別，我想……我想我們可以試著交往看看。」
語畢，她感覺自己的臉頰似乎灼燒了起來。
有那麼一會兒，唐皚鈞只是笨笨地瞅著張珞琤看，張珞琤雖然紅著臉，可並沒有避開他的凝視。
「小琤。」他吁口氣，抱著她的力道加重，心悅臣服地告白，「我們可以一直、一直這樣走下去，雖然我沒有把握會到多久，但至少我不想放開你，一點也不想。」
真是的，她連告白都要選擇這種方式。
張珞琤回以羞澀卻比任何人都還要璀璨的笑容，「我……我知道了……」
唐皚鈞只是再次抱緊她，他相信他們會一直走下去的。
兩顆心的相遇，由陌生到熟識，從相識到相依，是多麼不可思議的緣分啊！
「小琤。」抬起她的下巴，他睇進她眸裡。
「嗯？」微笑著。
「我可以吻你嗎？」唐皚鈞微笑瞇眼，眸光微醺。
「嗯。」點點頭，她輕合上眼睫。
唐皚鈞如羽毛般輕觸她的唇，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
久久，唐皚鈞再度喚道：「小琤。」
「嗯？」她微掀眼睫，唇角上揚，原來這就是愛戀的感覺。
「我忘了一件事。」
「嗯？」
「我跟你坦白，你別怪我騙你，好嗎？」唐皚鈞現在才想起他從未告訴張珞琤他的身份，日後她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怪他欺騙？光是幻想他就受不了，還是自己招認比較妥當。
「你好緊張。」拍拍他的肩，她輕鬆的神態一如平素。
「別怪我瞞你。」唐皚鈞輕鬆不起來。
「好。」她爽快的答允。
「其實我是四方集團的總裁之一。」小心翼翼吐出事實真相的他一邊觀察著她的表情。
「喔，這個啊！」張珞琤的態度彷彿唐皚鈞說的是「今天天氣很好」之類的話。
「啊？」唐皚鈞為她鎮靜的神情而慌張。
「我早就知道了。」她投了一顆炸彈在兩人之間。
「你早就知道了？」唐皚鈞琤大眼，失去了平常的冷靜。「什麼時候？」
「你生病，我去照顧你的那次，警衛伯伯告訴我的。我想，你沒告訴我的原因大概是不希望別人過於在意你的身份，所以我就忘記這件事，跟你交心。這樣我們都會比較自在一點。」她緩緩地綻露晶璨的笑容，「再怎麼知心的朋友，甚至是親人，都一定會有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秘密，何必一定要追究到底呢？」
唐皚鈞堅毅的嘴角融去寒冰，冷淡的黑眸變柔了，心也柔了。
若硬要他說出為何獨鍾張珞琤的理由，他想，大概就是因她和風般輕暖的笑容，形容不出的愉悅及安心感讓他一頭栽進地無意織就的情網中。
「唐皚鈞？」沒事為什麼笑得那麼奸詐？張珞琤提防的看著他。
他只是將已經準備好要逃開的張珞琤拉入懷中，在她耳邊說話。
張珞琤的容顏快速染上一層嫣紅。
午後，十月的陽光正炙。
作者:
草薰風
時間:
2010-3-28 08:31:36
尾聲
「喂！小琤。」賴在棧內不肯陪公司的人到四方集團做簡報的蔣冰彤突然有所感觸的叫著。
「嗯？」正偷閒看書的張珞琤頭也不抬的應道。
「你有沒有覺得客人好像沒有上次我來的時候那麼多？」
「因為附近有一家超低價的COFFEESHOP開張，他們都跑去嘗鮮了。」張珞琤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淡然。
「喔。」蔣冰彤點點頭，沒有再追問，去了張照片給她。「看看。」
「什麼？」她擱下書，將照片翻面，訝然地琤大眸子。
照片中的主角是她和唐皚鈞，是前些天他幫她撿拾玻璃碎片時被拍下來的。那一瞬間，他的表情無奈中帶著疼惜，唇邊的笑容淺淡，可是眼底的柔情是那樣的明顯，讓人瞧了心悸。而她的表情……
剎那間，張珞琤走出了心中的迷宮，她明白了，她……原來她想了老半天，答案就是這麼簡單，唐皚鈞喜歡她，而她……也是呵！
她也喜歡他。一切的迷惑全有了解釋……不，她或許對唐皚鈞還有著更深的感情……雖然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她曉得，唐皚鈞對她而言是十分特別的，特別到在她心中佔有特殊的位置，那是一種介於朋友與親人之間的感情。
「有什麼感覺？」蔣冰彤問。
「拍得很好。」張珞琤紅雲罩頂，笑得燦爛。
「除此之外呢？」她可不滿意這樣的答案。
「還是很好。」張珞琤不想在沒告訴唐皚鈞之前就先將一切說出，她可是學聰明了。
「小琤──」蔣冰彤才要發作，牛鈴聲便如同救世主般的響起。
「客人上門羅！」張珞琤推推蔣冰彤。
蔣冰彤心有不甘的離座招呼客人。
「你好，請問幾位？」她擺出的可親笑顏並未讓客人冰冷的美顏解凍。
「一位，給我一個隱密的座位。」身著藍色套裝、約莫二十五歲的女子說道，語氣並不帶有基本的尊重。
「請跟我來。」蔣冰彤領著她至較隱密的座位，並將MENU置於她面前。
女子看也不看即說道：「我想喝維也納。」
「抱歉，本小棧並不販賣咖啡。」蔣冰彤語氣和緩的說。
「你們竟然無法滿足顧客的需求？」女子犀利的語氣令她稱不上璀璨的笑容自唇畔斂去。
「小姐，此言差矣，我不知道本店不賣咖啡會礙著你的眼。若是如此，請另找高明，或許別人會給你更高級的服務。」科學園區的客人都這麼刁鑽嗎？怎麼小琤能忍耐兩年？這女人分明就是上門來找碴。
「你不怕我告訴大家惡魔小淺的待客之道連三級餐綰也不如嗎？」女子提高音量，顯示她不是好惹的。「叫你們老闆出來。」
蔣冰彤也不客氣了，她收回MENU，一掌拍在桌上，「我就是老闆之一，你有意見嗎？」
她可是柔道黑帶、大學柔道杜社長，要打架她不會輸的！
「小彤！」見蔣冰彤使出潑辣本色，張珞琤忙出面打圓場。「發生什麼事了？」
「這個服務生太過分了，你們店裡竟然僱用這樣劣質的服務生，以後有誰敢來？我只不過要杯維也納，你們也拿不出來，這算什麼COFFEESHOP。」女子看了眼張珞琤，眼裡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
「小琤，別理她，這女人分明是來鬧場的！」蔣冰彤拉著她就想離開。
「維也納是吧？」一個甜美卻帶有冷意的清亮女聲響起。
三個女人全望向聲音來源。
石翊翎放下背包，走到她們面前，「請問小姐是要冰的還是要熱的？」
女子不屑的睨眼石翊翎，「我不要維也納了。」她優雅的回座，「給我一杯藍山。」
「請稍等。」石翊翎進吧台去準備。
蔣冰彤和張珞琤對望一眼，跟著來到吧合內。「小翎，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石翊翎動作俐落地煮咖啡，似笑非笑的反問。
「好奇怪喔！」張珞琤打量著她，微蹙眉，「小翎，你怎麼破例了？」
「因為有人蓄意搞破壞，先是利誘不成，後來以低價競爭，最後還使出這等下三流的技兩，我實在是看不過去了。」石翊翎不慍不火的語氣讓在場所有人聽得一清二楚，不少人都轉頭看著先前鬧事的女子，弄得女子臉上出現慍色。
「而且，」石翊翎眼眸微斂，「反正也破例過一次了。」
「嗯？」張珞琤和蔣冰彤沒聽清楚。
「沒什麼，」她露出個極為罕見的笑容。「我這回來是因為有個人打了通電話求我，要我一定要來幫忙。」
「誰？」張珞琤和蔣冰彤異口同聲的問，都十分好奇是誰可以請得動石翊翎來新竹科學園區煮咖啡給客人喝。
「唐皚鈞。」此話一出，她們都倒吸一口氣，尤其是張珞琤，容顏染上紅霞，久久不褪。
蔣冰彤點點頭，曖昧地瞄瞄頭頂冒煙的張珞琤，「唐皚鈞怎麼知道有人搞破壞？」
而且他還真厲害，為了張珞琤去說服石翊翎，不知道他費了多少的唇舌。像她跟小翎這麼好，小翎連一次都沒煮過咖啡給她喝。
「這個問題問他本人比較適合吧？」挑了組咖啡杯，石翊翎倒入剛煮好的咖啡。「好了。」
「我去吧！」張珞琤怕蔣冰彤再和那名女子起衝突，既然人家有意找碴，何不置之不理，讓其覺得無趣自動收手不更好？她偷偷聞了下咖啡，好香喔！小翎的手藝果真不是蓋的。就這麼把它端去給客人喝，好可惜！
「小姐，你的咖啡。」想是這麼想，她還是把咖啡端給了那名女子。
「小琤，不記得我了嗎？」女子突然出聲。
才轉身要回吧台的張珞琤回頭，訝異的打量她，「小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她對這位客人一點印象也沒有。
「程馨平，你國中同學呀！」程馨平打量著張珞琤，今天她穿著紅色連身長裙，削薄的短髮柔順，唇邊的笑容淡柔，散發著平和安寧氣息的她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親近。
程馨平？張珞琤驚訝得張口結舌，「程馨平……你是程馨平？」
女子微笑頷首，眼裡卻無一絲笑意。
「好久不見。」張珞琤露出個不自在的笑容。
她怎麼忘得了？到現在她仍不知程馨平為何曾在她的英語爐本上寫下那三個怵目驚心的大字。
「不夠久。」程馨平臉上的笑容是惡意的諷刺。
看出她臉上的惡意，張珞琤不明白她為何而來，為何經過那麼多年之後會再出現在她面前。
「你還是喝喝看小翎煮的咖啡好了，保證你讚不絕口。」她找不出什麼話題來跟睽違近十年的國中同學聊。
「我不是來喝咖啡的。」要喝咖啡，她也不會來這兒喝。
「喔。」張珞琤不安的撥著頭髮。不喝咖啡她何必點咖啡？白白浪費了小翎的好手藝。「那我不打擾了。」
「張珞琤。」程馨平心頭那根緊繃的心弦因張珞琤的態度而斷裂。「你一點也不明白我是的多麼的討厭你。你知道我多麼愛喬嗎？可是為什麼你可以輕易地擄獲喬的注意力？以前是，現在也是！」
「啊？」她在說什麼？張珞琤不清楚她所指為何。
「為什麼你的事業快被斗倒了，你卻一點也不在乎？」程馨平看不慣張珞琤恬然無爭的處世態度，憑什麼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人可以得到像她這樣努力的人所得到的成果？
「呃？」她哪裡不在乎自己的事業啦？她只是覺得事情還沒有嚴重到要日夜憂心的地步。
「你永遠是這個樣子，看了令人噁心。」盯著張珞琤的臉，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舌頭。
程馨平的話震得張珞琤往後退了一步，腦子裡亂烘烘的，她不曉得程馨平為何對她這般憎惡？這種沒由來的指責讓張珞琤心生懼意，下意識的把托盤護在胸前，目光不定地飄向吧台的石翊翎和蔣冰彤。
「這個老女人愈說愈難聽了！也不想想自己在誰的地盤上。」蔣冰彤忘了自己遠比程馨平大上一歲，捲起袖子預備上前給她一頓「粗飽」，卻讓石翊翎拉住。
「等等，先看清情況。」
石翊翎望了眼腕表，唐皚鈞快來了。這種事情就交給唐皚鈞，不必她們出手。
「程馨平，有話好好說……坐下來喝杯咖啡，吃塊蛋糕，沉澱一下心情──」
「我和你之間沒什麼好說的，自從那天你甩了喬一巴掌後，不，我跟你之間打從喬轉學過來、對你明顯有好感的那天起就沒什麼好說的。」程馨平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你一定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真可悲。」
「你別生氣嘛！」記憶之鎖被打開，所有的事情全串連在一起──她打了莫名其妙抱住她的同學，也就是程馨平口中的喬，他罵她，程馨平跟她絕交……天！一切全是因為那一巴掌的緣故嗎？
為什麼相同的事情發生在唐皚鈞身上，他就可以包容她下意識的反應？因為年齡的緣故嗎？
「我不是生氣，我是恨！恨！」程馨平面泛陰冷的朝她跨出一步，「我恨你！從國中到現在！」
張珞琤眨眨眼，見對方向前，她就後退，直到退無可退，惶惑慌亂的心無暇顧及客人上門的牛鈴聲響，也無法思慮她和程馨平的爭執是否落入所有在場之人的眼中……
唐皚鈞，她想見唐皚鈞，好想、好想……
「我恨你這個醜陋又長畏縮縮、成不了大事的女人竟然讓喬看上你。恨你隨便唸唸書就考得比我好。恨你漫不經心就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恨你這些年來阻隔在我和喬中間……恨你，我好恨你！」程馨平這一連串的恨意讓張珞琤幾乎無法站立。
她從來不知道……世界上竟會有人如此恨她……看著程馨平讓憤恨染紅的容顏，張珞琤覺得自己腳下的世界開始一塊塊的崩裂，將她拉下闃黑的深淵。
程馨平不能自己的揚起手，這個動作倒映在張珞琤瞳底，她縮著肩膀、偏過臉，在程馨平的手落下之時，出口呼喚：「唐皚鈞──」
「啪」的一聲，在程馨平的手掌揮下之時，一道黑影疾速地閃到她們之間，替張珞琤挨了這一掌，接著「啪」的又一聲，程馨平臉上多了道五指印痕。
唐皚鈞冷漠的揮了一巴掌，雖然力道經過控制，但還是在對方臉上留下了痕跡，只怕一時片刻消不去，他冷聲斥道：「你該得的。」
胸臆間充斥著向來不輕易點燃的怒火，這個可惡的女人，竟然敢動他的小琤！
「哇嗚！」蔣冰彤和石翊翎對看一眼，幾乎要為唐皚鈞的表現喊安可。
張珞琤聽見他的聲音時張開眼睛，見果真是他，不由得放鬆心情，抱住他的背，覺得落入闃黑深淵的自己又及時獲救了。「唐皚鈞……」
「你沒事吧？」扳過她的身子，他急忙低首檢視她有無損傷。幸好他動作夠快，否則她臉上多了個掌印，他肯定會心疼死的。
「我沒事。」張珞琤搖搖頭，「你呢……」她琤大眼，指尖微頭地輕碰唐皚鈞被指甲劃傷的痕跡，蹙起的眉尖傳遞著她的難過。「疼不疼？」
疼惜的眸光在轉向程馨平時完全逸失，生平頭一次，她覺得自己很生氣、很生氣，生氣到可以把對方吃下去。
「有什麼你針對我來就夠了，沒有必要動手打人。方纔你說了那麼多傷人的話，我才知道原來你這麼恨我，原本我一點也不怪你的，但是現在我有一點恨你了！事情已經過了這麼久，你走不出來，不要把別人也拖下水！說穿了，你只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還記恨著過去那一丁點小事。」
唐皚鈞拉住看起來像是要跟程馨平「釘孤枝」的張珞琤，將她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你剛剛問我什麼？」
「疼不疼？」她順手拿了紙巾擦去他頰上的血跡，傷口本就不深，只消一下子便癒合成一道淡粉色的長痕。
「不疼。」他不在意的搖首，向來冰冷的黑眸有著融化的柔和，他彈了下她的額，「這麼不小心，不會躲開嗎？」
「我撞到桌子了……」被他引開的注意力再次轉回，她眸裡憤慨的火花炙熱，又想回過頭去跟程馨平理論。
唐皚鈞只是無言地拍拍她的肩，手滑到她的腰際，輕輕拉近兩人的距離，她在心疼他嗎？他可以這麼想嗎？
張珞琤被唐皚鈞抱得緊緊的，只能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什麼也不能做，漸漸地，她失去冷靜的心緒平緩了下來，可以開始客觀地思考事情。
他抬首面對捂著臉頰呆立在原地、被張珞琤吼過的程馨平時，眸裡的柔和小氣地收回，蒙上一層寒霜。程馨平狼狽地避開唐皚鈞不友善的逼視，原以為唐皚鈞會替張珞琤出一口氣，但他只是將之護在懷中，待張珞琤平靜下來之後將她推上前，雙手按著她的肩，示意她自己處理。
張珞琤含笑地與他相望，伸手握住按在肩上的大手，再面向程馨平時，臉上溫和安寧的笑容鎮定了程馨平洶湧起伏的心緒。
「我很抱歉剛剛對你大吼，我想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沒有說出口的是，她雖然很好相處，有時脾氣好到沒原則，可是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小螞蟻，在程馨平打了唐皚鈞一巴掌後，她很難跟程馨平「再續前緣」。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誤會解釋清楚，然後畫清楚河漢界，永不來往。
「不會過去的……」程馨平苦澀的低語，「只要你在的一天，喬就不會把心放在我身上，即使我們訂了婚……」
「那不關我的事，我已經有喜歡的人，那個人不是喬，你大可放心。」張珞琤宣告，撇清自己踉喬毫無關係。
石翊翎無聲息地將置於桌上、無人理會的咖啡端回吧台倒掉，蔣冰彤則是一臉可惜的望著那杯報銷的咖啡。
要是手中有一杯咖啡，再有現成的好戲可看，那就太完美了。
石翊翎再次無聲響地倒了杯咖啡端至蔣冰彤面前，給她一個「這樣夠意思了吧？」的眼神。
蔣冰彤心滿意足的點頭，就起咖啡杯，輕啜一口。不愧是小翎，好咖啡啊！好咖啡！
程馨平似乎沒料到張珞琤會做出這麼強力的宣告，一時間吐不出任何話語，而且照這情況看來，她所做的一切彷彿都是白搭的。
「你這麼說也不能把事實改變。」程馨早黯然的說，喬心裡仍有張珞琤是事實。
「說了不關我的事。」張珞琤覺得那是無妄之災。
「千津美，千津美。」見張珞琤又開始激動，唐皚鈞喚道。
「說了別叫──」她欲反駁的話語讓唐皚鈞打斷。
「你喜歡的人是誰？」他不只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同時也是為了自己而問。
張珞琤琤大眼，支支吾吾的顧左右而言他，「這個……等一下再討論……現在該專注的是眼前的狀況。」
「千津美，你就說吧！我們都很想知道ㄝ！」石翊翎插嘴，完全無視於張珞琤赧紅的容顏及程馨平不自覺握拳的動作。
「就說一會兒再討論嘛！」急如熱鍋上螞蟻的她一心只想延遲被「逼供」的時間。
「那就一會兒再說吧！」輕拂過她的劉海，唐皚鈞柔柔地笑著，為大家下決定。
「不行！」石翊翎和蔣冰彤同聲否決。
此時，另一個聲音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馨平！」
喬．柯林一得知程馨平到惡魔小棧來之後，急忙趕了過來，深怕會發生什麼事，當他見著程馨平臉上未褪的紅即時，整個眉頭糾結在一起。
「你怎麼樣？還好嗎？」心疼地望著未婚妻臉上的掌印，他一把抱住她。
程馨平先是一愣，爾後放鬆心情地反抱住他，不知為何，淚水竟奪眶而出。
「發生什麼事了？」喬大掌輕拍程馨平起伏的背，一邊問著情況，視線和唐皚鈞的相遇，他微微頷首，「唐先生。」
「柯林先生。」唐皚鈞冷淡的頷首回禮。
喬的眼光落在張珞琤身上，「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張珞琤瞇眼看著喬好一會兒才說：「那時打了你一巴掌真不好意思，不過，我已經不欠你什麼了，你和程馨平快走吧！」
喬聞言，錯愕浮上臉龐，「你記起來了。」
他該跟張珞琤道歉的，那時他年輕氣盛，她那一巴掌嚴重地傷了他的自尊。
「我說了，我已經不欠你什麼了，那一巴掌程馨平已經替你報了，快和程馨平走吧！」她皺著眉下逐客令，原來這個人就是她的國中同學，難怪她一直覺得他很眼熟，卻記不起來曾在哪兒見過，現在所有的事情一連結起來，不難得知他上次來問東問西，兼和她套交情的原因在於他想報那一掌之仇。
「啊？」喬不明所以的盯著張珞琤看，「什麼意思？」
她說的話為什麼他一點也聽不懂呢？
「意思就是如果你想找我報那一掌之仇的話，那就不必了，程馨平幫你報了。」張珞琤護在唐皚鈞身前，怕等一下發生什麼事的話，他又要替她挨打了，她寧願自己挨打也不要唐皚鈞代替她。
「一掌之仇？」喬恍然大悟，臉色大變。「馨平？！」
低頭看著在他懷裡哭的程馨平，再看著她臉上的掌印，他完全搞不清楚狀況，若說馨平替他「報了仇」，為何她臉上有被打的痕跡？「這……」
「你不該讓你的未婚妻感到不安的。如果你真愛她的話，就該好好珍惜她，她也不必不安到要找小琤麻煩。」唐皚鈞以法語同喬對話，因為他知道在場的人大半精通英語，包括張珞琤。而這些話涉及個人隱私，他不希望公開說明。
喬啞口無言。
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唐皚鈞說了些什麼。
「小翎，為什麼唐皚鈞突然講起法語來了？」蔣冰彤不明白的問，她很想知道唐皚鈞說了什麼讓喬啞然無語的。
「因為那是極隱私的問題，這兒人太多。」石翊翎回答。
「你不是學過法語？他們說什麼？」蔣冰彤記起石翊翎不只精通英日語，連法語、德語也有涉獵。
「他們講太快，我聽不懂。」石翊翎不動聲色，不想透露唐皚鈞說的話。
「我愛馨平。可是我不知道她不安，也不知道她為了什麼而不安。」迷惑地摟著程馨平，喬同樣回以法語。他不愛她就不會跟她訂婚，難道馨平不明白他的心意嗎？
「這個問題你可以自己問她。」唐皚鈞對於喬的告白沒有興趣，只要不去危害到小琤，其他的與他無關。
「我明白了。」外傳唐皚鈞冷靜嚴厲，果然名不虛傳。喬有禮地微笑，「今天讓你見笑了，關於宏儒資訊與四方集團合作的案子，將會由我們公司的總裁裴穎豪先生親自甫來與你洽談。」
「告訴他我恭候大駕。」唐皚鈞淡淡地說，雙手環住站在身前的張珞琤，佔有性的舉動意在警告所有對張珞琤有興趣的人──即使他還沒有得到張珞琤的回應。
喬不是遲鈍的人，他笑了，「很高興小琤也遇到一個好人，我和小琤是國中同學，因為某件事情而有了嫌隙，我一直想跟她道聲歉，原以為她早忘得一乾二淨，所以不打算再打擾她的生活，卻因為馨平……我很抱歉。」
「我不是小琤，你對我說也沒用。」唐皚鈞微牽唇角，改以中文說道。
「小琤，其實我一直欠你一個道歉，那時的事，是我的錯。」
「別介意，」張珞琤為自己誤解喬而感到不好意思，原來他想道歉，不是想報仇。「希望你和程馨平幸福。」
一直不敢抬頭面對大家的程馨平聞言，訝異地看向張珞琤，她的眼眸澄澈，笑容真誠無偽，使得程馨平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卡在喉嚨的話一瞬間脫口而出，「我很抱歉，小琤。」
「沒關係。」她是不會記恨過去的事情的。
「你有一個好情人。」喬突然說出的話語讓張珞琤燒紅了臉頰。「我們也希望你能幸福，因為我現在很幸福。」
喬的這番話使得程馨平心中的不安逐漸散去，她真的很笨。「對不起，喬──」
喬搖搖頭，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我們回去吧？」
程馨平點點頭，任喬摟著她離去，走到門口之時，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跟張珞琤說：「雖然我很抱歉來鬧場，但是生意上的事我可是不會讓步喔！」
「生意？」張珞琤一頭霧水的抬頭看著唐皚鈞。
「她是柯林食品集團的副總裁，也是那間新開的COFFEESHOP的幕後老闆。」
「喔。」張珞琤點點頭，卻也想起了石翊翎被唐皚鈞請來的事。「唐皚鈞，我──」她倏地住口，推開唐皚鈞，退離他好幾步。「你做什麼靠我那麼近？」
他都抱住她好一會兒了，她竟然到現在才發覺。唐皚鈞無奈地搖搖頭笑著。
「笑什麼？」張珞琤臉上的紅暈褪不了。
「千津美害羞了！」不知何時，石翊翎和蔣冰彤已將沒客人的惡魔小棧掛上「休息中」的牌子，湊過來起哄。
「我才沒有，你們在這兒做什麼！」張珞琤忙摀住自己的臉頰大叫。
「小琤，你現在可以問唐皚鈞那個問題了。」石翊翎冷冷的容顏微漾笑意。
「什麼問題？」當事人唐皚鈞發問。
「沒有……沒有……」張珞琤急忙否認，她不想知道了啦！至少在「這麼多人」面前，她不想知道。
「說嘛！只是問問題又不會吃了你。」石翊翎的語氣透著一股惡意。
「好了，好了，小翎，我們出去走一走吧！」好心的蔣冰彤出面為張珞琤解圍。
石翊翎微挑眉，點點頭，「唐皚鈞，小琤就交給你了。」
「小翎！」張珞琤惱怒地叫。
石翊翎只是背對著她揮揮手，和蔣冰彤出去「走一走」。
被留下的兩人尷尬地站在原地，又或者只有張珞琤不自在而已。
「坐下吧！」唐皚鈞再自然不過的落座，他們剛剛站得夠久了。
「喔。」張珞琤跟著坐下，兩人中間隔著走道。
「有什麼問題想問我？」他只手托腮，笑問。
「你竟然請得動小翎來煮咖啡。」以往她怎麼說服也只得到小翎首肯教她怎麼煮咖啡而已。
「她也是股東之一，不是嗎？小棧有危機，她怎麼說也不能坐視不管。」其實唐皚鈞只是概略敘述了下小棧內的狀況，還沒開口要她來，石翊翎就自己說要來新竹了，緣由他沒有深究的興趣。
「那她來之後呢？」張珞琤想知道唐皚鈞「幫助」她的計畫為何。
「既然是敗在咖啡上，就請石翊翎替你煮一陣子，時間只要一個月，限時販售。依石翊翎的水準，相信客人很快就會回流的。」他凝視她沒什麼笑意的容顏。「或許是我太多管閒事了，但是我不希望你太煩惱。」
表面上張珞琤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樣，但實際上她也是挺憂心的。
「為什麼？」張珞琤輕聲詢問。
「因為我喜歡你。」沒說出口的下文是：所以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讓笑容重新回到你臉上。
「謝謝你。」張珞琤起身，出乎他所料的抱住他的脖子。
「小琤？」他雙手摟住她的腰，怔愕地睜大眼。
「原諒我的遲鈍，我一直到現在才發現。」深受感動的她依偎著唐皚鈞，感受他傳來的體溫。
人與人竟可以如此接近，直到彼此的呼吸融為一體。
「嗯？」唐皚鈞手一拉，讓她坐上自己的腿，心想，這次她會到何時才發覺呢？
「謝謝你。」張珞琤將臉埋進他的肩窩，舒適地磨蹭著。
「啊？」為什麼道謝？他眸底浮現兩個小小的問號。
「你好溫暖，」她沒頭沒尾的說，「好舒服。」
「謝謝。」敢情她是將他當成超大號的抱枕嗎？唐皚鈞苦笑。
「你會一直、一直等我嗎？」張珞琤突然冒出這麼個問題，神色正經肅穆得活像要上戰場一般。「如果我遲遲沒有給你明確的答案的話。」
「會。」唐皚鈞毫不遲疑地點頭，露出個很帥的笑容。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這個問題不論張珞琤問多少次，答案還是一樣的。而且在等待的期間，說不定他還會發現張珞琤更多可愛之處，更加喜歡她。
「我也是。」鼓足了勇氣，她終於開口，雖然她已經二十五歲了，可是要她說這種話，她還是很害羞的。
「啊？」唐皚鈞呆愕地叫了一聲，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我喜歡你，還有……」她深吸口氣，豁出去了。「還有，你很特別，呃，對我而言，你很特別，我想……我想我們可以試著交往看看。」
語畢，她感覺自己的臉頰似乎灼燒了起來。
有那麼一會兒，唐皚鈞只是笨笨地瞅著張珞琤看，張珞琤雖然紅著臉，可並沒有避開他的凝視。
「小琤。」他吁口氣，抱著她的力道加重，心悅臣服地告白，「我們可以一直、一直這樣走下去，雖然我沒有把握會到多久，但至少我不想放開你，一點也不想。」
真是的，她連告白都要選擇這種方式。
張珞琤回以羞澀卻比任何人都還要璀璨的笑容，「我……我知道了……」
唐皚鈞只是再次抱緊她，他相信他們會一直走下去的。
兩顆心的相遇，由陌生到熟識，從相識到相依，是多麼不可思議的緣分啊！
「小琤。」抬起她的下巴，他睇進她眸裡。
「嗯？」微笑著。
「我可以吻你嗎？」唐皚鈞微笑瞇眼，眸光微醺。
「嗯。」點點頭，她輕合上眼睫。
唐皚鈞如羽毛般輕觸她的唇，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
久久，唐皚鈞再度喚道：「小琤。」
「嗯？」她微掀眼睫，唇角上揚，原來這就是愛戀的感覺。
「我忘了一件事。」
「嗯？」
「我跟你坦白，你別怪我騙你，好嗎？」唐皚鈞現在才想起他從未告訴張珞琤他的身份，日後她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怪他欺騙？光是幻想他就受不了，還是自己招認比較妥當。
「你好緊張。」拍拍他的肩，她輕鬆的神態一如平素。
「別怪我瞞你。」唐皚鈞輕鬆不起來。
「好。」她爽快的答允。
「其實我是四方集團的總裁之一。」小心翼翼吐出事實真相的他一邊觀察著她的表情。
「喔，這個啊！」張珞琤的態度彷彿唐皚鈞說的是「今天天氣很好」之類的話。
「啊？」唐皚鈞為她鎮靜的神情而慌張。
「我早就知道了。」她投了一顆炸彈在兩人之間。
「你早就知道了？」唐皚鈞琤大眼，失去了平常的冷靜。「什麼時候？」
「你生病，我去照顧你的那次，警衛伯伯告訴我的。我想，你沒告訴我的原因大概是不希望別人過於在意你的身份，所以我就忘記這件事，跟你交心。這樣我們都會比較自在一點。」她緩緩地綻露晶璨的笑容，「再怎麼知心的朋友，甚至是親人，都一定會有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秘密，何必一定要追究到底呢？」
唐皚鈞堅毅的嘴角融去寒冰，冷淡的黑眸變柔了，心也柔了。
若硬要他說出為何獨鍾張珞琤的理由，他想，大概就是因她和風般輕暖的笑容，形容不出的愉悅及安心感讓他一頭栽進地無意織就的情網中。
「唐皚鈞？」沒事為什麼笑得那麼奸詐？張珞琤提防的看著他。
他只是將已經準備好要逃開的張珞琤拉入懷中，在她耳邊說話。
張珞琤的容顏快速染上一層嫣紅。
午後，十月的陽光正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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