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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連清] [魔鬼的女兒][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4-15 07:36:19     標題: [連清] [魔鬼的女兒][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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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讓開!」清冷的女音在暗夜裡顯得特別的冷冽,女孩充滿戒備的眼神瞪視前方那名獐頭鼠目的男人,不讓他再靠近自己一步。
  「范──」
  「我叫你讓開,不要靠近我。」不等對方把話說完,女孩吼了一聲,並且拔腿就跑。
  「死丫頭,你給我站住!」男人快步追上,憑著好體力迅速擋住女孩的去路,他瞪著她,眼神愈來愈邪惡,不斷上下打量她,一會兒,他說道:「丫頭,乖娃,快點告訴我,你老子是不是還有一些秘密沒有被警方挖出來?」
  「我不知道!」她又退了一步,謹慎地看著他。
  「你是他女兒怎麼會不知道?」
  父親嗎?她幽邈的揚起唇。回憶著她這十七年來的遭遇,她寧願沒有父母。
  「我說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凜冷的強調。「而且你幹麼對那些齷齪事這麼好奇?」
  他當然好奇,要是讓他掌握到一些有力的資源,他可能取代范蒼的地位,在黑道中呼風喚雨。
  男子叫囂著。「你不用管那麼多,你只要把你所知道的通通告訴我就行。」
  「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這個死丫頭。」男人眼神突然一變,由原先的貪婪轉成淫穢,范蒼的女兒居然長得國色天香,嘿,既然從她嘴裡套不出什麼話來,那麼玩玩她也不無小補,等玩夠了再把她賣掉,還可以大賺一票。「嘻,丫頭,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那就算了,不過,你長得真漂亮,陪我玩玩你說好不好?」話落,手一伸,就要抓她。
  「滾開。」女孩早有戒心,躲過他的襲擊,身子一閃,開始拚命往前跑。
  「你給我站住!你往哪跑!」男人在後頭追著。
  女孩拚命跑著,拐進巷子裡,期望能擺脫他,這種噁心的人,為什麼總會讓她遇上?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沒有,她從來就沒有做錯任何事。
  要說她有錯,就是無法選擇父母,出生在黑道家庭裡,從此被人定了位,注定必須沉淪在無亮的黑暗裡頭;縱使她不斷地試著掙扎,卻仍徒勞無功。
  誰來告訴她,她該怎麼做?
  她該怎麼做才能求到一點點的安順。
  她不願當魔鬼的女兒。
  她只想當個平凡人哪。
  「給我站住!」那名男人還是不放棄的拚命追,一前一後地甚至追到馬路旁。
  現在時間是凌晨兩點多,整座城市籠罩在一片寂靜,除了偶爾有幾輛車子呼嘯而過以外,肅靜的近乎空洞。
  女孩突然停下腳步。
  「丫頭,不想跑了嗎,嘻嘻,這樣才是對的,跟著我對你有好處。」他邪惡地慢慢走向她。
  女孩的眼睛並沒有看著那名猥瑣的男子,相反的,她直視寬敞的大馬路,當不遠處有兩盞車燈愈來愈往她這邊過來時,女孩笑了,笑得淒美,在那名猥瑣男人的震驚表情下,女孩衝向了馬路,那筆直而來的車子來不及反應,雖然已經踩下煞車,但還是煞不住,眼看就要撞上她──
  霍地,一輛保時捷突然從另一條巷口衝了出來,開到女孩身前,擋住了她,那輛車子轟地撞上保時捷,然而衝擊力的關係,兩輛車又各自彈開,力道雖大,但幸運地,除了車身各自受到損傷外,裡頭的駕駛與乘客似乎都安然無恙。
  女孩傻傻地看著這混亂的一幕。
  她被救了嗎?
  眼角餘光看不見那名猥瑣男人,那人早就逃得不見蹤影,而差點開車撞死她的駕駛則驚嚇過度癱在座位上無法動彈,唯一下車的人是那輛救了她的保時捷司機。
  「小姐你沒事吧,我家少爺要我問你,為何要自殺?」那名年紀四十歲左右的司機奉命來到女孩跟前,除了觀察她是否有受傷以外,就是問她突然衝到馬路上的動機。
  自殺?這句話劈進她耳膜,直到此時她才從夢魘中驚醒過來!
  「我剛剛……我剛剛做了什麼?」她驚惶又淒慘的一笑。老天,她竟然選擇了自殺這條路,她竟然傻得以為一死就可以得到解脫,太好笑了,她引以為傲的冷靜呢?怎麼消失了?天知道就算她死了也沒有人會為她掉下一滴淚。
  她為何要讓自己如此的不堪。
  她猛地敲著自己的腦袋,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只是昏了頭,一時想不開才會做出這種舉動,我知道我做錯了,累得你們蒙受損失,但我──」她看著那昂貴座駕,自嘲一笑道:「我也賠不起。」
  司機聽著她的怪言怪行,一會兒,轉回車上去,一字不漏的向車上人稟報後,又下車返來。
  「我家少爺問你是不是不死了?」司機盡責的把話帶到。
  她搖頭,美麗的容顏蒙上一層淡淡的無奈。「不了!死了也於事無補。」因為沒人會可憐她,而且在忍耐了十八年,在有機會破繭而出的這個時刻,她不該放棄,即使明知前途多難。
  「當真?」那名司機似乎奉命在求解答。
  「真的。」范流星重重承諾,就一徑兒陷入自我的思緒中,問也不問那少爺是何身份,而且對那輛保時捷,看也沒有多看一眼。
  她似乎對這種必須用金錢堆砌出來的身份與配件完全不感興趣。
  她只想著未來該怎麼走。
  司機再度轉回車子向坐在裡面的主子報告所見所聞後,又跑了出來。
  「這位小姐,我家少爺說,你可以走了,至於車子的損失,他會處理。」
  「是嗎?那就麻煩你了,替我向你家少爺說聲謝謝也對不起。」她說完後,飄然的轉身,慢慢消失在黑夜。
  一直坐在車內的男人凝視著她的一舉一動,隨著她的消失,竟然露出危險的笑意。「有趣的女孩,太有意思了,或許我找到了一塊瑰寶,能助我成事的明珠。」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4-15 07:36:51

第一章

  她,范流星,是魔鬼的女兒。
  為什麼要這麼形容她?因為她的父親范蒼所統領的「蒼門」,曾經在黑社會世界裡頭佔有重要的一席之地,而且聲名顯赫的范蒼還是個恐怖的黑豹子。
  只不過,范蒼的盛名卻在一年半前被徹止,他再也無法作威作福,因為他已經進了棺材。
  並且哪,「蒼門」也在同一時間被徹底瓦解,成為了一個歷史名詞。至此,她以為一切可以做個終結,從此之後海闊天空。哪知;這個曾經是百姓口中的社會毒瘤、世間敗類的黑道組織,在被剷除一年半之後,依然有人清楚記憶著他們曾經有過的作為。
  可憐是她范流星,身為范蒼的女兒,十八年來她不僅未曾享受過一點點的父愛,就連母親也在她襁褓時期就棄她而去。打從她長有記憶開始,就是在被丟來踢去的環境之下成長。其實承受這些都無所謂,范流星反倒很高興自己不必去介入那些污濁的黑暗面。
  她情願孑然一身。
  直到「蒼門」在內部起哄、外被夾攻的情況下被徹底摧毀,一個夢魘總算徹底的結束,范流星其實是開心的,她本來以為自己自此後可以獲得平靜生活,可以依照自己的喜愛與想法歡喜度日,哪知;她錯了,錯得徹底、錯在天真,因為在某些有心人士的挑弄下,她的身世總是會被特意公開,接著鄙視的眼神與口頭的撻伐更是接踵而來,即使她從來沒有做過任何一件傷天害理的事,即使她與「蒼門」撇得清清楚楚,但是魔鬼之女的符號硬是被烙印上去。
  也因此,她的求學過程格外辛苦,無論她轉學幾次,無論她多麼想從種種忌憚的眼神下掙扎而出。但是;一旦被人知曉她的來歷,一切就毀了,在許許多多不懷好意的挑釁下,她沒有辦法平平靜靜地擁有最平凡的生活,動盪的氣流裡又哪裡能夠貪得寧靜呢。
  想想自己其實挺可笑的……
  更可悲的是,她無力改變旁人對她的種種攻擊。
  放學鐘聲響起!表情淡冷的范流星踏出校門,走在回家的路途上。
  她一身單薄的制服,外頭罩著件黑色外套,她玲瓏的曲線包裡在一種極端的黑顏色裡。雖然她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疏離的冷漠氣韻,然而精巧絕麗的五官卻又構成一張足以令人屏息的絕美面孔,路人想不多看她一眼都是不可能的。
  對於旁人的驚艷眼光,范流星視若無睹。
  現在唯一能讓她掛心的,唯有該怎麼做才能把高中課程給念完。
  她目前就讀的安泰高中是她高中生涯所念的第八所學校,因為到目為止還沒被人發現她的身世,所以得以成功的在這所新學校內念了十天書。
  可以了吧,輪了這麼久,幸福之神怎麼樣也該賜給她一個喘息的空間,她已經逃得好辛苦;其實她並沒有多大的野心,她不過是想求得最基本的安靜。
  無論如何保佑她順利念完高中學業吧。
  「范流星,咱們又碰面了,嘿,嘿……可真是巧哪。」哪知她才祈禱完畢,一道刻薄的女聲驀然從她身後劈過來。
  范流星眼一閉,疲憊的深深一歎。看來她是被幸運之神徹底遺棄了。
  身後叫囂的人名叫許珍婷──一個對她的家世背景知悉甚詳的女孩,她的父母也是幫派混混,所以她們才有幾面之緣。不知怎地,這個許珍婷對她充滿敵意,老是故意找她麻煩;這樣的場景其實已經上演過好幾回,情況就跟現在差不多,她會帶著一群同伴站在路口堵她。
  「范流星,我看你也夠了吧,何必浪費時間呢?你真的以為跑到學校去念幾本書就會變得有水準啦。」許珍婷的臉上浮現噬血的殘虐,小小的眼睛更是努力瞠大,好可以睥睨她。「哈,我告訴你,就算你把自己包裝得很高貴,但是罌粟就是罌粟,無論外表再怎樣的光鮮,還是掩蓋不住惡毒的本質。」
  「無聊!」范流星淡淡回了句,不明白她為什麼非得跟這種不成熟的女人糾纏不休?
  「你說我什麼?」許珍婷果然橫眉豎眼地跳起來,她這大姊頭可不是當假的,豈能容許被人損。況且,范流星應該向她伏首稱臣才對,「蒼門」都已經被毀得乾乾淨淨了,范流星憑什麼繼續耀武揚威。「范流星,你這個大混蛋,你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是嗎?我提醒你,你已經沒有靠山了,你還以為自己很厲害呀!」
  范流星斂下眼簾。靠山?就因為她無法選擇父母,所以落此境地。
  「喂!范流星,識相的話就跟我道歉,你若是對我尊敬點,我考慮放你一馬。」許珍婷在同伴跟前是絕對不能漏氣的。
  范流星甩都不甩她,許珍婷見狀,氣得暴跳!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當真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如此,我也可以明白的告訴你,不管你轉了幾所學校,我都會想盡辦法找到你,我要到處宣傳你范流星的底細,讓大伙親眼瞧瞧魔鬼的女兒到底長得什麼德行。」較之於范流星的耀眼美麗、以及寒冰似的疏離氣質,許珍婷的囂張像極了跳樑小丑。「他×的,我看你能跩到幾時,一旦我去安泰高中宣傳一下,你馬上就會跟從前一樣,受盡嘲諷,再也混不下去。」
  她有完沒完?范流星拉拉衣領準備走人。
  許珍婷則自以為是的繼續惡毒的恐嚇。「聽著,只要你現在跪下來跟我道歉,並且發誓永遠聽從我的指揮,我就考慮放過你。」許珍婷不斷追逐她的目的就是想從她身上撈出「蒼門」的剩餘價值來,想想看嘛,一旦「蒼門」真有偷藏一些武器什麼的,到時候她據為己有,不單可以組織一個嗄嗄叫的門派,還可以統領整個高中地盤。
  范流星睞她。這許珍婷不是小說看太多,就是腦袋有問題,她天真的以為可弄出個天地來嗎?
  可笑至極!
  「你笑什麼?」睇見她的冷笑,許珍婷彷彿被刺蝟刺中一樣的彈起來!打從第一次看見范流星,她就討厭她,尤其是從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特殊光彩,好像任何的困難都沒辦法打擊到她,那過分的冷靜最讓她生氣。
  可是她絕不相信范流星能夠繼續偽裝下去,一個十八歲的女子,修為總是有限的。
  「閉上你的嘴巴。」許珍婷怒斥,暴跳如雷的指著她。「住口、住口,你還敢笑,范流星,你不曉得我的厲害嗎?」
  「你真是瘋了。」范流星無奈歎氣,可憐她得跟個白癡糾纏。
  「你敢罵我是瘋子?」許珍婷怒火中燒的捲起袖子衝向她。「你這個該死的女人,我今天絕對不會饒過你,我要你好看,大伙上!」許珍婷帶來的嘍囉一聽號令立即衝上去,仗著人多,有幾個指縫夾住小刀片當武器的小太妹,卯起來不斷往范流星的身上、臉龐掃過去。
  范流星學過些防身術,再加上靈巧的身子,幾次堪堪避過被打到或被刀片劃傷的危險,然而對方人多,漸漸地她開始落居下風,一個閃神,小腹被打中一拳,手背也被劃上一刀,眼見她即將不敵,十多隻拳腳準備往她身上招呼而去時,遠方突然傳來一陣機車引擎的咆哮聲,轟隆隆地直衝過來──大夥一愣!全回頭,愈張愈大的眼睛恐慌地看著那條囂張黑影以瘋狂的速度朝著她們馳騁過來。
  天哪!許珍婷等人臉色開始發青,那位機車騎士根本就直接把機車頭往她們所站立的方向飆沖而來,完全不在乎是否會撞傷人;那宛若火龍的疾速隆隆逼近,嚇得許珍婷等人,紛紛跳離機車衝過來的軌道,以免當場被撞死。
  吱──
  分寸不差,車輪穩穩停在范流星跟前,車上的騎士半彎下身子,抓住范流星的手臂,二話不說就把頹倒在地上的她提起來。
  「上車!」男人逸聲道。
  奇怪地,雖然隔著安全帽,垂著腦袋的范流星依然清楚地聽見他傲然的命令。
  這個男人是誰?
  范流星彷被催眠似地抬起頭,也對爆了兩簇銳利到足以將空氣劃開的視線──她,沒來由的起了一陣暈眩,眼前影像更是無端晃動。
  「上車!」男人見她恍惚,出聲再道。
  「不……我不能跟你走……不能……」小臉下意識的迴避掉那兩道壓迫十足的目光,小嘴喃喃說著。
  「不能?」男子瞇起眼,唇角一揚便使勁把她硬拉上車,立即地,催動油門,機車再次像箭矢般地飛射出去,速度之快讓范流星不得不抓緊他,以免被摔下車。
  他的狂妄簡直到了極點,一點都不理她的拒絕;而在機車轉彎的瞬間,范流星眼角餘光瞥見許珍婷那群人依然呆呆杵立在原地,那八個耀武揚威的小太妹似乎被這個男人的霸氣給嚇得魂飛魄散。
  其實不只是她們吧──范流星亦覺得心臟快從胸口跳出來!
  現在怎麼辦?
  機車在馬路上狂飆著,一陣陣的冷風則不斷迎面撲來,刺骨的寒意讓范流星打了個冷顫。
  好冷……她想抱住他,可是……
  遲疑一秒鐘後,最後她還是沒得選擇地抱住他的腰幹,把小臉枕靠在他寬厚的背彎上,真的好冷,她怕自己會被陳死;貼靠在他寬背上,他熾熱的體溫不斷地傳了過來,絲縷的溫暖不斷滲進她的肌膚,透進她心裡,莫名地居然帶給她從未享受過的安全感。
  好舒服……
  她不想放開了……
  想想自己的確是可悲的。
  她無法選擇父母,卻得替父母背負孽債,被烙下魔鬼之女的印記,處處承受著麻煩與攻擊。
  在她一直找不到支持與奧援的時候,卻在十八歲的今天,從一個莫名出現的男子身上汲取到不曾享受過的溫情。
  為什麼她的人生總是無法由自己來掌控?
  這種命運還要對她開多久的玩笑?
  車輪速度漸漸緩下,重型機車拐進巷口後乍然停住!從神遊中驚醒過來的范流星急忙跨下機車,現在不是悲吟自己不幸的時候,逃離這個奇怪男人才是她該做的正事──至於這個陌生男子為何會知曉她的住所,她不想問。
  夠了。
  認識愈多的人、知道愈多的事、她的處境只會更加悲慘,她嘗過這種痛苦。
  況且這個男人的每一分力量都帶著她承受不起的強悍,心頭不斷敲響的警鐘要她無論如何都得遠離他。
  「你就這麼走人?」冷冷的音階從她背後刺過來,范流星發現自己的額頭竟然冒出了汗珠。
  她連話都不敢回,走得更快更急。
  男子乾脆跨下機車跟在她身後。
  范流星嚇一大跳!打算跑開──
  哪知,她的手臂突然被一隻大掌給攫住,而且力道之強讓她忍不住悶哼出聲。
  「痛……」她小臉一白,那種被箝制的不安讓她心跳得更急更快。
  「怎麼,原來你是可以感覺到痛楚的嘛,我還以為你少了七情六慾呢。」惡劣的調侃揚揚傳開。「現在,你可以回頭看著我了吧。」
  她呼吸一窒。
  「聽話,看著我。」他異常輕柔的繼續下指示。
  范流星身子發顫,可是這麼僵持下去也不見得對自己有利,總算,她提起勇氣慢慢回頭,自然也就看見摘下全罩式安全帽後的男性臉龐。
  心,漏跳了一拍,她無法否認這男人的完美外形讓她升起一股異樣的感受。
  可以肯定的,單單用俊美兩字絕對不足以形容他所散發出來的魅力,她第一次看見男人可以兼俱剛猛和陰柔的特質。只不過──
  「請你……放開我……」即便他如何的俊美,也掩蓋不了他邪魅的氣質,這個男人全身上下逸散出一股陰謀的味道。
  范流星只覺得纖細的身子快被他散逸出來的無形壓力給壓垮,下意識地只能惶恐請求道:「請、請放開我……你……呀……」哪知,他非但沒有鬆手,反而故意用力一扯,把她拉進胸豁中。
  她驚詫的抗議聲更是葬送在他探過來的手掌上。
  男人扣住她的下顎,大剌剌地掬起她的容顏,黑魅的眼瞳對上她帶著驚惶的杏眸,嘴角彎出抹冷嘲的弧度。
  「你連個謝字都吝嗇給我,用這種態度對待救命恩人,非常過分。」男人的手指點了點她微翹的鼻尖,輕淡的語氣聽起來平緩有力,彷彿在訓示一個不乖的小女孩。
  范流星僵硬如石,在他咄咄逼人的眼眸底下連大氣都不敢喘。
  不!要冷靜,她必須冷靜,就算害怕,也不能表現出來。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唯有強勢才有辦法生存,她該透徹這道理。
  是啊,她非得鎮定下來不可,不能再軟弱的任由他掌控主權,否則她更加逃不出眼中的天羅地網。
  「是。你說得對極,我是無情,麻煩你就當自己倒霉,救了只冷血動物。」她深吸一口氣,把話完整的說出來。
  「哦。」他嗤笑道。「愈說愈傷人。」
  「你可以不聽。」她回視他。「請放開我的手。」
  濃濃的劍眉蹙起來,他緊睇她。「女人,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與我無關。」她急忙道。
  哪知,男人的嘴角慢慢漾起一抹難以言喻的笑紋,好興味的。
  「怎麼會與你無關呢?」他的指尖改而觸上她的頰鬢,意喻深長地訴說著。
  這麼冷的天,范流星汗珠卻是愈冒愈多。
  怎麼他這段話聽起來像極了詛咒,彷彿自此開始,她必須跟他扯上關係。
  他哪裡來的這份篤定?
  「你放手!」她失措的嚷道。
  男子悠閒地笑笑,搖搖頭,俯近她,小聲卻清楚地對她鄭重宣告著。「為了你,我足足花費了六個月的時間,你可是我千挑萬選才決定的對象,我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開你呢。」
  六個月?這話又是什麼意思?范流星覺得自己好像掉進噩夢中,爬不出來呀。
  「我不認識你,你調查我做什麼?」她失神的反問。「你到底是誰?」
  他微笑回道:「不認識我沒關係,我知道你就行了。」
  「不要!」她反射性的吼道,不敢跟他有交集哪,此人太陰沉、太可怕,是她從未曾見過的人物,更是自己所惹不起的。「拜託,你到底曉不曉得我是什麼人?你哪來的勇氣調查我,又想認識我。」她可是人人避而遠之的魔鬼之女。
  「我當然知道你的身份,甚至於比你自己還要更清楚。」男子道。
  她瞠大眼。
  眼前的男人雖然只是一件隨意的牛仔便裝,不過與生俱來的傲然氣勢是無法被忽視的,而且他嘴邊的篤定也證明他所言非虛。
  「范流星,你不必懷疑我的話。」他的她的名字念出來。
  他真的知道,真的知道,這……怎麼會呢?
  她的記憶庫裡並沒有這個男人的印象。
  無視於她鐵青的面孔,男人狂野的目光繼續盯著他選上的獵物。
  「記住!我叫石鳴尊,千萬別忘了這名字,因為從今天開始,我將是你的男人。」他石破天驚的一句宣告,當場把范流星嚇得全無血色。
  她不可置信地搖頭。「天哪,你在胡說什麼?」
  石鳴尊臉上閃過一抹狡酷,不在乎重述一遍。「我說你即將成為我的妻子。」
  「妻子?」她怔傻。
  石鳴尊逕自思索了下,又以自己的思考方式做出決定。「應該說是在不久的將來,因為你還得先去面對一些人。」
  什麼跟什麼……腦中一片混沌的范流星脫口而出。「你、你這個人是不是有病?」石鳴尊該不會是個精神病患吧。
  他不為忤地反問道:「你說呢?」
  沒有,眼前那對懾人的眼睛找不到一絲混濁的痕跡,在在都證明他說的是正經話。
  范流星開始驚惶,她是什麼時候被他盯上的,怎麼她一無所覺。「太可笑了,我甚至不認識你,而且──」
  「而且與你不公平是不?」無視她真正的意願,石鳴尊自顧自的用自己的想法替她衡量。「放心吧,你不會吃虧的,我選擇你當我的妻子,自然會對你有所回報。我答應替你排除一切的麻煩,我也可以保證你能夠順利念完書,我更提供你衣食無缺的生活,如有必要,還可以付給你一筆金錢,這樣的交易絕對是公平的。」
  公平?什麼公平?這簡直是荒謬。
  她想開口反駁。
  「咱們就這麼說定了。」石鳴尊卻逕自下定論。
  「你──」
  石鳴尊溫柔的打斷她的話。「流星,其實你不必擔心,跟著我只會比現在愉快。」
  就這樣訂下契約。
  而她從頭到尾沒有反對的機會。
  范流星的臉龐一片死灰,在他的瞳孔裡頭,她不僅看見主宰者的光芒,更發現自己已經被他牢牢鎖定住,抽身不得。
  恐懼感包裡全身,她逃不掉了,她有這份預感。
  接著,石鳴尊準確無誤地遙指對面三樓的破舊公寓道:「上樓去把一些重要證件帶下來就可以,其它的生活用品我會替你打點妥當,快去快回,我等你。」
  她傻問:「等我?你打算、打算帶我去哪裡?」
  「去你該去的地方。」石鳴尊說得理所當然。
  「我該去?」她倒退一步,難不成她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成為他的禁臠。
  石鳴尊,一個萍水相逢的男人,卻對她知悉甚詳,甚至只用幾句話就霸氣的入主她的未來,可是;她有理由臣服嗎?
  她甚至連他的身份都不知道。
  「我、我根本沒有辦法接受你的話。」她暗吸口氣,唯一浮上的念頭就是爭取時間好好想想。「你、你能不能給我幾個鐘頭?讓我……讓我冷靜一下!否則我沒有辦法跟你走……我實在、實在太混亂了。」
  「你不會是想採用拖延戰術吧?」石鳴尊眉一挑。
  「我……我不是……」范流星當然打死不認。
  「沒關係。」石鳴尊沒有計較的意思,乾脆答應。「我就給你三個鐘頭,九點鐘一到,我過來接你。」
  她趕緊點頭。
  「千萬別想逃。」他半真半假的提醒她。
  范流星心一緊。
  石鳴尊笑笑又說:「其實也無所謂,就算你逃走,我一樣可以找到你。」他邊說邊走回重型機車旁,戴上安全帽。
  石鳴尊的篤定不斷在她腦中迴盪。可能嗎?石鳴尊有本事輕易找到她?
  直到引擎的咆哮聲刺激她的耳膜,范流星才意識到他當真駕馭重型機車離去,那狂霸的氣勢是胸有成竹的傲然。
  老天!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世界果然是瘋狂了。
  而她,也瀕臨崩潰狀態。
          ☆          ☆          ☆
  范流星腿都軟了。
  好不容易才把身子拖回位於三樓的公寓,一打開門後,立刻虛脫的跌坐在地板上。
  她惹上了什麼煞星?
  從來不知道這世上有這種男人,姿態傲慢、性子狂狷,迷人的外表下潛藏著一股陰鷙的邪惡。如果只是純粹的欣賞,石鳴尊會是個教人神魂顛倒的美男子,只不過,他以捕捉獵物的心態面對你,可想而知被他看上的目標絕對不會好過,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在毫無預警下成為他盯上的目標?
  范流星好不容易才把呼吸給緩下來,吃力地撐牆站起,在茫茫無措中,她只知道自己得逃,否則她一定會被石鳴尊給逼迫至死。
  她承受不住這般噥嗆且會讓人窒息的恐懼感。
  於是,她小心翼翼地從窗口觀察四周動靜。巷子內,除了幾條流浪狗來回穿梭外,沒有其它人出入。
  范流星斷然地收拾幾件衣服、帶著證件,至於租公寓的押金,以及學校的課業,現在也只能暫時放下來。
  匆匆下樓去,她跳上公車往市中心的方向逃,故意往最熱鬧的夜市去亂晃,她就不信石鳴尊找得到她。
  她不信!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4-15 07:37:21

第二章

  在人多的夜市裡,范流星緊繃的情緒依然是放不下來;忐忑中,她總是不斷地看著腕上的表,現在幾近凌晨時分,也超過石鳴尊約定的時間三個小時,那個男人倘若真的依約去接她,那麼在久候不到她出現的情況下,他應該會放棄的吧。
  是啊!應該是這樣的。試問天底下有哪個正常男人會無端挑選一個女人做妻子?而且那個女人還是人人避而遠之的魔鬼之女。
  不明白他的想法,而且這些疑惑極可能得不到解答。
  不過相較於他的追蹤,范流星倒希望噩夢別再跟隨。
  拜託,希望石鳴尊對她所說的一切,都只是調戲的笑話。
  「辛苦了。」
  嗄!
  她傻住,怎麼……耳畔乍聞的聲音讓她的體溫猛然直降冰點。
  不會吧?這怎麼可能?她是不是聽錯了?
  可是,她的身體就是無法動彈,而且不斷在眼前晃動的,就是那男人的臉孔。
  石……鳴……尊……
  「出來吃消夜?」他邁著悠哉的步伐繞至她前方,半彎身子有趣地端詳她嚇呆的小臉。「怎麼啦?我說錯了,難道你不是『特地』跑出來吃消夜的?」
  她踉蹌一步。
  「你……你……」真的是他,噩夢再現。
  「我怎樣?」他歪著俊臉反問。
  范流星臉色青白交替著,好半天後才有辦法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怎麼來了……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地方……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太多的疑問直衝腦海,教她一片混沌,范流星不敢相信他居然找得到她?
  石鳴尊聳肩道:「我提醒過你我有這等本事,是你自己不相信。所以我只好親自驗證讓你明白,我可是從來不打誑語。」
  此話一出,戰慄漫布全身,此時此刻范流星異常清晰的瞭解到,完了,她躲不掉了,她再也擺脫不了他。
  「如何?你還懷疑我的能力嗎?」石鳴尊緩緩卸下慵懶的面具,不近人情的眼睛直視她的容顏。
  她一臉茫然。就這麼投降了?
  就這麼聽從他的擺佈?
  不……
  那知她腳跟才動,他鐵鉗似的手臂卻比閃電還快的勾住她的腰際,范流星連第一步都還沒有跨出去,腰部瞬間的巨大力量已經把她困鎖住,石鳴尊看穿了她的企圖。
  她驚駭地仰起臉孔,石鳴尊邪惡的笑容則在她眼瞳內不斷擴散。
  清清楚楚的告知她絕對逃不出他的力量。
  況且他怎麼可以容許她逃走呢?
  范流星可是他精心挑選出來、可以協助他的女人。
  「放開我!」范流星開始大叫,緊握成拳的小手不斷往他胸口上搥去。「放開我,我叫你放開我聽見沒有?放開!」她好害怕,怕得失去理智,一直最引以為傲的冷靜在他面前完全施展不開。
  花拳繡腿哪會痛癢,石鳴尊只是抓她的纖腰,還有對路過的行人施以抱歉的眼神──他成功的讓旁觀者誤以為這只是情侶間的打情罵俏。
  范流星終於意識到這情況,她緊張的想開口解釋,想跟大家說,她是被強擄的,哪知──
  「喂,你怎麼這麼瘦?」石鳴尊不以為然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兩道劍眉深深攏聚,掌中的纖腰好像一用力就會折斷似的。
  突如其來的一句讓她的求救聲全部卡在喉頭,她靜了下來,莫名地,心口有股暖流掠過。
  「你都不吃東西的嗎?」他再問。
  范流星狼狽地別開臉,沒理由被一句話所撼動,更何況這男人對她不懷好意。
  「不關你的事,你只管放開我。」她企圖扳開他的手掌,也急欲驅趕方纔那霎時的情緒波動。
  「為了逃離我,你該不會連晚飯都沒吃吧?」他早就看透她心思。
  「你放手!」總是如此,不聽她說話,只要她去依循。
  這樣一個獨斷、我行我素的男人,再加上對她沒有理由的糾纏,她懷疑石鳴尊的居心與身份?天哪,他該不會是黑社會份子吧?接近她的目的是想從她身上撈點「蒼門」的殘餘價值來,即使「蒼門」已經敗亡一年多,但她知道依然有某些居心叵測的混蛋想從中挖點東西來利用。
  可惜沒機會讓她多做猜測,石鳴尊半拖半抱地把她帶進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館內,又逕自替她點了份套餐,也不管她同意與否。
  范流星找機會想逃,不過一對上比鷹隼還要來得凌厲的眼神,她就……投降。
  侍者把套餐送到餐桌上。
  「吃吧。」石鳴尊比比桌面上的食物。
  范流星咬住唇以示抗議。
  石鳴尊動刀把火腿片切成適合入口的小塊,慇勤說著:「來,可以用了。」
  「我不吃。」
  他乾脆叉起肉片,遞到她唇邊。「快吃,否則涼了就不好。」
  她抬頭。「我說我不餓,你……唔……」所有的抗議聲突然卡住!因為石鳴尊在她抬頭之際竟然湊過臉來,直接吻住她的嘴唇。這裡是公共場合,他們是在客滿的咖啡館內,石鳴尊竟然可以毫無顧忌的當眾吻住她,也不在乎此舉是否會惹人非議。
  在她驚醒過來的同時他也放過她的小嘴。
  石鳴尊似笑非笑地睇著她又紅又白的小臉。
  「這只是小小的示範,倘若你覺得可行,我不介意用這種方法餵你到飽。」他每個字、每句話,都充滿警告意味。
  這瞬間,范流星覺得自己彷彿是頭待馴的野獸。
  而他呢,則是狂狷的馴獸師。
  石鳴尊笑笑,悠閒地舉杯啜飲咖啡,口氣溫柔的又說道:「不要防備我,這對你沒有好處,尤其是在你走投無路的此時此刻。」
  走投無路?
  「我有這麼淒慘嗎?」一根無形的針猛戳她心口,令她痛徹心扉。
  「這還不慘?」他不以為然。「好吧,那麼你告訴我,就算你擺脫掉我,那又怎樣?你有把握接下來的日子可以過得比現在更愉快?」
  「當然可以。」這話回得心虛,因為范流星明白他說的是實情,不過被冷情的當面揭開,而且來自他的調侃。那痛,加重幾分。
  他搖頭。「這種倔強只會害死你──」
  「胡說!」她逞強地打斷他的話。
  「不承認?」他嗤笑。
  「你住口!」
  「這樣好了,我就告訴你一件剛剛發生的事吧……」
  他都還沒說,范流星竟有預感的渾身一顫,石鳴尊挺壞心地凝睇著她。「告訴你,你最害怕的夢魘又降臨了,傍晚和你發生衝突的許珍婷小姐在我救了你之後,竟然惱羞成怒的跑到你就讀的學校去跟所有的教職員宣揚你的背景與家世,當然,在她的廣播下,一些學生也都聽見了。」
  她的神情開始變得木然。
  「是嗎……」她空無地道。
  石鳴尊則譏誚地繼續開口說著:「想當然爾接下來的發展你比我更加清楚,就算你不願意主動離開校園,學校方面也會想盡辦法逼你退學的吧。」
  是啊,她的日子就是從遮掩中走過來,正因為她受盡歧視與嘲諷,這才會不斷封閉自己的靈魂。
  他撐頰看她。「其實這十八年來你一直活得很不開心,尤其從『蒼門』敗亡後,你的處境更加不堪──」
  她彈起來。
  「別說了。」范流星摀耳,拜託不要再把那些血淋淋的膿瘡血肉挖開來刺激她,她快承受不住。
  石鳴尊壓根兒不放過。「就算你再次轉學,情況依然,我甚至可以預見你在未來連找個正常的工作都會遇到重重的阻礙──」
  「夠了、夠了、你住口!」
  「到時候迎接你的,只會剩下無止盡的黑暗與墜落。」
  「夠了、夠了吧……」請放過她吧。
  石鳴尊卻無動於衷。「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逃離我?一旦跟在我身邊,最起碼會有個安全的避風港,再加上我答應給你的承諾,往後的日子是可以期待的。」
  她氣喘吁吁。徹底了悟這個男人的殘忍,為達目的,完全不在乎是否傷害人。
  她瞪他。
  「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吧。」他把自己捧成救世主,可笑的是天底下哪有這等便宜事?
  「問題是沒有我,你完全沒有未來可言。」他毒辣的再次提醒。
  宛被雷擊,她全身抖顫,石鳴尊雖然殘忍,偏偏指陳的全是真實。
  她沒有力氣再反駁了。
  石鳴尊的笑容隨著她的表情愈擴愈大,一旦他決定贏得某個目標,就必然會成功。「如何,想通了沒有?」
  范流星沉默好久,最後,她終於啟開了櫻唇。「說吧,你所謂的『妻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聰明的女孩。」石鳴尊非常滿意,由此可知他的眼光果真正確,這女孩清楚自己的底限,更明白識時務為俊傑的道理,這六個月的觀察沒有白費,而他的戰利品也增加了一樣。「這個『妻子』,是為了協助我對付某個人的彩冠。」
  換言之,她只是個美麗頭銜的棋子。
  也罷,反正也無所謂,她能奢求什麼呢?
  范流星輕聲再問:「身為你的『妻子』,除了配合你對付敵人以外,我還得付出什麼?」
  他玩味反問:「你打算付出什麼?」
  她幽邈一笑。「我太貧瘠了,不曉得有哪些東西可以讓你滿意。」
  「我懂了,我會仔細思考,等到適當時間,再拿我該得到的回報。」他似真似假地說著。
  她漠然,不置一詞。
  「現在,跟我來吧,我帶你去你該去的地方。」石鳴尊以王者之尊下了令。
  她疲憊的點頭,隨著他離開咖啡館。
  就沉淪吧,已經走投無路的她除了投降以外,確實別無他法。
  不然她還能怎麼樣,單單為了求取一個可以生活的空間,她幾乎用盡生命之火,然而事實告訴她,背負著魔鬼之女的枷鎖,她根本沒有未來可言。
  而今日,有個男人突然出現並且願意豢養她,不管他的做法有多麼的荒唐,他的用意是多麼的可恨,對她而言,她都應該滿足。
  卑賤的她沒有資格擁有尊嚴。
  所以只能被控制的過完自己的人生。
          ☆          ☆          ☆
  銀色跑車往市郊方向馳騁而去,轉進私人道路後,車子慢慢停在一道刻有美麗雕紋的大門前;全由計算機控制的安全門接收到訊號後往兩邊緩緩開啟,跑車駛進燈火通明的庭園裡,范流星透過車窗發現這間別墅範圍之大超乎她的想像。
  在台北這種寸土寸金的昂貴地段,他竟然可以擁有這幢豪華別墅,范流星在吃驚之餘更加肯定石鳴尊絕非一般平民百姓。
  她被帶上階梯,走到門口,范流星視線一定,差點被屋內的擺設給嚇止了呼吸!這客廳的每一寸格局與每一個擺設,樣樣都是極品。
  好雄厚的身家,原來他就是出身富家,才會有這種獨霸的性子。
  只是──石鳴尊到底是誰?
  「這裡以後就是你的住處,你儘管安心住下。」石鳴尊擁著她進屋。
  她看了看他,點頭,旋即又說:「我好累,能不能讓我好好睡一覺,我快支持不住了。」紛紛擾擾虛度十八年,可以了,從今天開始,她不想去浪費一點精神,就隨便主人的指揮吧!
  石鳴尊冷沉的目光突然轉為狂野,勾視著他所捕獲的獵物;奇怪的,他非常清楚的意識到,范流星改變了!雖然知道她本身即冷情,最初也是看中她的傲氣,認定她的固執有別於一般女子,這才欽點她成為夥伴,但是;她還不至於把自己包裡在一個小小的洞殼裡,拒絕外邊的任何情緒。譬如此時,她依然站在跟前,他卻完全感受不到她的熱度,轉個眼變成了縹緲的雲絮,彷彿風一吹,便會散掉。
  「石先生,我可以下場了嗎?」頭好暈,她好難受。
  石鳴尊凝睇她,這妮子在想什麼?怎麼在他成功掌控她之後,他反而捉摸不到她的心。
  「石……」算了!她無聲歎息,這男人從來不肯傾聽她的意願,只想做個操縱的主宰者。而她,是該去習慣這種生存方式,像是催眠自己似的,喃念著:范流星哪,不過是個傀儡而已,不該有自己的意見。
  片刻後,石鳴尊轉身按鈴,一會兒進來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人。他交代道:「陳太太,帶范小姐上樓休息。」
  「是。」陳太太立刻領著范流星上樓。
  「還有──」
  「請少爺交代。」
  「通知所有的傭人,范流星小姐從今天開始在別墅住下,吩咐大家要把范小姐當成女主人侍候,不許有任何閃失與不敬。」
  「是。」陳太太恭謹領命。
  面對這樣的寵惜,范流星一樣也沒有流露任何的興奮之情,彷彿局外人一般,只用死寂的秋眸淡淡掃過石鳴尊一眼,隨後跟著陳太太上樓。
          ☆          ☆          ☆
  清晨暖和的陽光從窗外投射進來,像道金紗似地包裡住蜷縮在軟床褥上的范流星。
  這一夜她睡得非常舒服,是她打從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可以毫無牽絆的沉沉入睡。
  是啊,已經沒什麼好煩惱、也沒什麼好在乎的,從今以後她只要順著命運走,別去抗拒、別去在意,那麼日子就會好過一點。
  再無睡意,她輕巧地起身踱步到陽台處,眺望晴藍如洗的天空,棉絮般的浮雲四處飄移,自在的令人好不稱羨!
  呵,羨慕它的悠遊,這種瀟灑,對她而言只能奢望下輩子了,如果真有下輩子,真可以選擇,祈望她化身為白雲吧,從此不必在愛、嗔、癡、怨中糾纏掙扎,那是多麼可喜的一件事。
  她翹望白雲,看到幾乎癡了。
  叩、叩。
  好景不常,敲門聲打斷范流星的冥想,她斂下情緒,轉身走去開門。
  昨夜送她上樓的陳太太正恭敬的站在門框前,雖然面帶笑意,但她總覺得這位總管相當的職業化。
  「早安,范小姐,請你梳洗完畢後下樓用餐,早點準備好了。」陳太太果然把她當成女主人般地侍候著。
  「謝謝,我馬上下樓。」范流星應了聲後就回頭換衣準備下樓,打開衣櫃,裡頭吊著一系列的少女服飾,各種色澤款式一應俱全,縱容她挑撿著穿。
  非常大方的手筆,卻也蘊藏著石鳴尊的猖狂個性,好像看準她一定會投降,所以早早就準備好屬於她的日常用品。
  他是囂張,不過結果證明她的確是無力招架。
  范流星認命一笑,挑了件紅色、質地輕柔的洋裝穿上,強烈的衣服色彩把她一身瑩白肌膚襯托得非常耀眼。
  范流星款步下迴旋梯走到餐廳,陳太太侍候她落座。
  「范小姐,廚房準備了西式與中式早點,請問你要點用哪一套?」她有禮的殷殷垂詢。
  被當女王般侍候的范流星一點都不覺得開心,反倒備感不安。
  「隨便。」她漫應。
  於是陳太太替她布上西式早餐,單看那些擺在精緻餐盤上的麵包造型,就曉得廚師的功力是如何的高竿;只是,范流星卻是一點食慾也沒有。
  「范小姐不喜歡?」陳太太看她不動刀叉,斷然又道:「那麼我替你換上清粥小菜──」
  「不,不用麻煩。」她忙阻止她。「早餐看起來非常的可口,不必更換。」這根本不是食物的問題。
  「既然如此,那麼范小姐請用。」陳太太有意的強迫。
  范流星心頭怪怪,拿起刀叉,旋即又放下。
  「陳太太陪我一塊吃早飯是不是?」否則她怎麼沒有離去的意思,就站在身畔像在監視她。
  陳太太忙不迭的搖頭。
  「你是少爺重要的客人,我沒有資格跟你同桌用餐。」陳太太注意到她尷尬的表情,頓時恍然。「很抱歉,因為少爺昨天特別交代要我注意你的飲食,他說你常常忘記吃飯,所以才要我隨時在你身旁侍候著。」她為自己的行為做解釋。
  原來是石鳴尊的意思,所以只有臣服的份。
  范流星只好快快把早餐用完。
  「范小姐有沒有缺什麼用品?如果有的話,我馬上交代人去購買。」用餐完畢後,陳太太帶她到客廳,順道問她有沒有哪裡不習慣。
  「不用了,我什麼也不缺。」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對了,石先生呢?怎麼沒有看見他?」
  「少爺返回主屋去,下午才會過來。」
  主屋?
  那又是另一個輝煌天地嗎?
  范流星心情沉甸甸的,石鳴尊對她而言,根本是完全的陌生,不僅像個謎團,他所置身的地方或許還是她無法觸及的世界。
  「少爺有交代,范小姐要是無聊的話,可以到樓上的圖書室走走,那裡的藏書豐富,也許你會喜歡。」陳太太把石鳴尊的吩咐盡責的執行。
  「哦。」范流星沒有異議的點頭,準備到樓上的圖書室;湊巧的是大門突然間被拉開,一位打扮極其高雅的貴婦人走了進來。
  那位女士身襲一件剪裁非常大方的白色套裝,將她穠纖合度的身材襯托得更形完美,不須多喙,單單從她走路的姿態來看,此人絕非泛泛之輩。
  倒是這位年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美婦似乎極為驕傲,在她眼下根本看不進平凡的普通人,膽敢呈現這種「神氣」的人物,背後肯定有著權貴可以依附。
  「夫人好。」一干傭人見到這名中年美婦,連忙行禮致意。
  夫人?
  范流星打了個問號?她是誰的老婆?
  「你就是范流星?」來不及讓范流星細想,那位中年美婦已經來到她面前,並且直截了當質問她的身份。
  「我是。」她回道。
  貴婦仔仔細細打量她一番後,美麗的單鳳眼射出尖銳的火光。
  到底是受過富貴的熏陶,即便眼底明明有兩簇詭譎的怒火在狂燒,臉上仍然高掛平靜。
  不解的是她並不認識這位中年美婦,對方夾著奔騰怒氣所為何來?
  「我是闕鳳吟,是石鳴尊的母親──」貴婦開口自報身份。
  「母親?」范流星怔了怔。可能嗎?這位四十不到的女性不嫌太年輕。
  「──也是龍璽集團的總裁夫人。」她繼續道。
  「龍璽集團?」自認可以控制的情緒還是被這四個大字給震出強烈漣漪來!范流星錯愕地睜大美眸,輕顫的印證。「龍璽集團、龍璽集團……你是指那個龍──」尾聲梗在喉間無法成言。
  「別告訴我你沒聽說過?」闕鳳吟瞅住她每一個表情,冷冷的問話充滿諷刺。
  范流星當然知道這家在全球排名第二十大的跨國大企業,龍璽集團的名號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響噹噹的傳遍海內外,就算不是企業人,但只要曾經看過電視或者雜誌等等媒體新聞的,就或多或少會瞧見介紹這家大公司的專題報導。
  據她印象所及,龍璽集團的總裁名喚石震,今年六十多歲,不過他至今仍然掌控集團旗下所有企業的運作,尚未正式交接給下一代。而石震有一名獨子,也是他唯一的繼承人,在刻意的封鎖下,第二代至今仍然不曾在媒體上曝過光,正因為這個因素,所以她才沒有把石鳴尊跟這個烜赫的背景聯想在一塊。
  范流星隱約還記得,石震這位叱吒風雲的大人物,以獨斷個性著稱,而且為了讓集團的發展更上一層樓,他不僅在企業界拓展人脈關係,還費盡心力的在政治圈中培養後盾,也因此龍璽集團才可以在政商兩界中四處縱橫。
  她是曾經想像過石鳴尊身價不凡,卻未曾想到他的家世竟是如此的高不可攀。
  可笑的是她先前還當他是黑道子弟,殊不知,這種縱橫於商界與政界的名流最忌諱的就是與黑社會有所掛勾。
  「怎麼?你不知道鳴尊的家世?」闕鳳吟沒有放過她的訝然。
  她搖搖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
  范流星幾近無聲的低喃。「好像知道,不過又很不清楚。」因為石鳴尊從頭到尾都沒有跟她表明過。
  闕鳳吟不滿地睥睨她。
  「范小姐,請你記住,跟我說話不准用敷衍的態度,就算你是鳴尊宣稱要娶的女人,對於我這位長輩,一樣得尊重。」她嚴厲訓示道。什麼叫做知道,又很不清楚的?
  怎麼,石鳴尊已經把她偽裝的身份宣揚出去了?
  范流星抬頭望著一臉悻悻的闕鳳吟。
  怎麼說呢,她感覺得出來這位石夫人對她極為不屑,不過對於石鳴尊,她一樣沒有母親疼惜子女的寵護,言語間反倒帶著某種的不甘與苛責。
  她……不是他的母親嗎?
  「范流星,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闕鳳吟緊緊瞅住這名少女,她與鳴尊先前所交往的女子氣質截然不同,雖然美麗得不可思議,但重點不在於她的外形,而是她像冰塊似的陰森寒氣,圍繞在她週身的冷,將人隔拒於外,讓她感覺不到她心中所思。「范流星,回我話!」
  她困惑抬眼,不語。
  「你啞了嗎?」闕鳳吟愈看愈惱,口氣強硬,把一旁的傭人嚇得打哆嗦。
  范流星不以為然地搖頭。
  「石夫人,我以為每個人都喜歡受到尊重的感覺,我也不會是個例外。」她的咄咄逼人實在教人不敢恭維,范流星忍不住暗諷她一下。
  闕鳳吟柳眉倏揚。「你說我對你不客氣?」
  范流星俏眉一抬,哎呀呀……糟糕,她好像把事情愈弄愈擰,怎麼辦?她可是「石鳴尊的母親」,龍璽集團的總裁夫人呀!
  范流星斂下情緒,道:「算了,或許是我想得太嚴重,畢竟我們今天才初次見面,著實不該製造麻煩壞了對彼此的印象。」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闕鳳吟是什麼人物,何曾被人訶損過。
  范流星好笑地直接認了輸。「是,我承認我不好,身為晚輩,我剛剛的確言詞拙劣、沒有說些甜言蜜語來奉承你,這是我的過錯,如果因此而得罪你,導致你的不愉快,那麼流星鄭重跟你道歉。」
  闕鳳吟眼神銳利一閃,看得出來她正壓抑滾滾燃燒的火氣。
  「你很勇敢。」這是第一個膽敢對她明諷暗刺的女人。
  「謝謝。」
  「這就是鳴尊選擇你的理由?」
  「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瞭解,因為她知道結論──范流星只是一顆被利用的棋子,她謹須記住這個答案即可。
  闕鳳吟精雕的面孔忽然別具深意地笑了起來。「其實在鳴尊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不計其數,當然都各具特色,不過那孩子畢竟年輕,偶爾總是會被幾個帶有新鮮氣質的女人給吸引住。可是有一點你或許不清楚,不管他在女人堆裡如何的打混,最終,他一定得要遵守家族安排,與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結婚,所以范小姐你,千萬不要對石鳴尊抱持太大的期望,以為憑著現在的親密關係就可以保證你走進石家大門,要明白沒有相當的身份與地位,是高攀不上我們石家的。」
  她在刺激她?可惜闕鳳吟沒有搞清楚她與石鳴尊之間的關係。
  「謝謝你的忠告。不過既然石鳴尊選擇跟我在一塊,我也只好安分的扮演他的女朋友,甚至是未來妻子的角色,盡忠職守的愛著他,直到他厭倦我的那一天到來。」范流星平靜的響應她的酸語。
  當下,闕鳳吟氣得臉都白了,卻不敢發作。
  「你有隨時被丟棄的自覺那是最好的,那麼我就等著看你的勝利能夠保持多久?」到底是見過世面的貴婦,即便是怒火沸騰,依然維持著石家女主人一派的尊貴姿態,撂下話後,回頭吩咐司機,她要離開。
  目送她走出大門,范流星幽邈地笑了起來,石夫人似乎想看她被石鳴尊拋棄時的狼狽慘狀。
  可惜啊,闕鳳吟是無法如願的。
  因為她太明白石鳴尊為何執意挑上她。
  她的出身會讓自己自慚形穢,一個魔鬼之女豈敢高攀龍璽集團的未來掌門人。
  石鳴尊只把她當成是個工具,是一顆棋子,並且不會、更不敢覬覦他家世的擋箭牌,既然沒有愛情成分糾纏在其中,分手時,又豈會高唱驚天動地的失戀曲。
  闕鳳吟失策了。
  陳太太站在旁邊呆看這一老一少的交鋒,雖然不敢多置一詞,不過她的的確確被范流星的沉著冷靜給嚇一大跳。
  外人稱之為冷情羅剎的闕鳳吟,竟也有兵敗的一天。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4-15 07:37:49

第三章

  「闕鳳吟早上拜訪過你了?」
  范流星正專心一意的想把手中的書本放回架子上去,背後突來的問話讓她不及猝防,一個閃神,書從手上滑落到地毯上。
  怎麼他每回的降臨總有法子駭得她魂魄俱散,不得不佩服這個男人總是有能力無聲無息地闖進她的世界中。
  淒涼的歎口氣,她搖頭,彎腰撿書後不解地回望他。
  「為什麼這麼問?劇本是你撰寫的,序幕也是由你所親手揭開,她會上門找我,想必早在你的意料之中,你現在卻反過來詢問,想證明什麼?石、大、少、爺?」最後四個字,她非常恭謹的稱喚。
  石鳴尊深沉莫測的眼凝視她的表情。「怎麼,那個女人跟你宣揚石家偉大的背景了?」
  「是啊,嚇了我一大跳呢,作夢也沒想到像我這種低下的女人也有機會和高不可攀的石大繼承人扯上關係。」她回頭把書擺回架上。
  他猛然伸手,不客氣地抓住她的肩膀,凌傲地扳回她的小臉。「你很不屑。」
  「我敢嗎?」她淺笑回道。
  合該如此,她知道他的想法,石鳴尊連他的家世背景都不敢讓她事先知道,對她的顧忌顯而易見,她憑什麼去不屑?更何況;若太早讓她知曉龍璽集團的話,她這位魔鬼之女極可能會有壞心腸,吞了這位天之驕子呢……呵呵……
  「不敢?」闇黑星眸灼灼燃動,鎖住她一掠而過的冷笑。「可是你已經在做了。」
  「有嗎?」她回視他,哪知前方那對魔魅的眼神讓她心跳紊亂起來,她忙不迭的移開視線,好一會兒後她才刻意漾出討好的笑容深深道著歉。「對不起,看樣子我似乎又得罪了石家人,哎呀呀,真不好意思,都怪我家教不好。」
  瞧她故意的裝模作樣,石鳴尊惱怒地把她抱起來放進骨董椅內,擋在她身前讓她無路可退。
  范流星驚愕之餘愈看愈不明白。
  「石先生,你到底是怎麼了?我猜我跟石夫人之間的對話應該有人一字不漏的向你做出最完整的報告。我並沒有拆穿你的西洋鏡,而且還很盡責的扮演覬覦你的女人,我的演出可說是無懈可擊,你找我麻煩沒有道理吧?」她平靜的訴說自己的委屈。
  他緊睇她。「你是做得很好。」
  「既然如此,那麼你有什麼好不滿的?」范流星不明白,歪著小臉細細思量。「啊,難不成是我說了太過分的話,傷害了你的母親──」
  「什麼母親?」他萬般嫌惡的截斷她的話。「闕鳳吟擔不起這個稱呼,她跟我之間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范流星恍然。「說的也是,那位女士實在太年輕了,怎麼看都不像你媽媽。」
  他薄唇冷揚。「千萬別小覷她,那女人有本事從情婦的角色爬到正式配偶的位置,你就曉得她的本領有多麼高強。」
  不過,闕鳳吟的囂張也僅此為止,既然她不肯安分守己,乖乖的享受她的榮華富貴,反而想要興風作浪的話,那麼他就陪她玩一玩吧!
  反正這世上也沒有他所收服不了的人──范流星就是個例子。
  范流星這下子明白石鳴尊的用意,原來是標準的豪門恩怨。
  「那麼……你先前所謂的敵人就是這位闕鳳吟?」她問。
  「是啊。」
  「她怎麼這麼傻呢?」范流星不免吁歎,這位闕鳳吟既然有本事由情婦晉陞到正室的地位,想必有著一顆極為聰明的腦袋,這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會看不出來石鳴尊是她所招惹不起的人物。
  石鳴尊洞悉她的想法,惡毒一笑。「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他開始把闕鳳吟自以為是天衣無縫的計劃給說了出來。「因為她沒有子嗣,少了個重要的依靠,一旦我老子早她一步死去,她擔心自己會落到一無所有的境界,所以為了穩固她在石家的地位,她不斷處心積慮的挑選女人給我,一旦她的傀儡跟我結了婚,有了正式的名分,到時候她再除掉我,龍璽集團自然而然就會由她所全權操控,到時候她就可以高枕高憂了。」
  原來如此,所以他才宣稱娶她,以便杜絕闕鳳吟的詭計。
  這種豪門爭奪戰可謂是精彩絕倫,卻又可悲。
  「現在你明白了吧?」
  「懂了,如此一來我也可找到自己的定位。」她的眼光游移開來,無法形容胸口那份空空洞洞的悲涼。
  石鳴尊見狀,狡黠的抬手輕觸她下巴,沒有女人可以漠視他的存在。
  被他觸及,范流星揮開他的手,反射性的警告他。「不要隨便碰我。」
  石鳴尊沒住手的意思,反而挑弄的故意趨近。「這話可不對,每一對情侶都會有親密接觸,何況我們即將變成夫妻。」
  她抗拒的退開去。「在該表演的場合我自然會傾盡全力配合你,但是我們兩個人獨處的時候,保持距離對你只有好處。」
  「好處?」他挑眉。
  「預防假戲真做。」
  他嘴角嘲弄的微揚。「假戲真做不正好,知道我的家世後,你不想利用這個機會抓住我的心?」他可是許多女人的夢想。
  「我配嗎?」她反問。
  聞言,他方才戲弄的好心情急遽消失,石鳴尊蹙起眉峰,望著她抗拒的神態,整個身心被她的反擊給擾得陰鬱煩躁。
  范流星當真把龍璽集團這個聚寶盆視做敝屣。
  不否認當初選擇她當自己的夥伴,是看中她的自傲、再加上她被人指點的身世,認為她在自慚形穢之下,自然不敢對他有所妄想。
  但是,在她嚴正表明她不會癡心妄想的同時,石鳴尊反倒有種被人忽略的挫折感。
  「你……你在看什麼?」他的眼神幹麼變得那麼詭異。
  「看你的人和你的心。」石鳴尊意味深長說著。
  「心?」范流星愈聽愈奇怪。「什麼奇怪?」
  他站起來。「慢慢的,你會瞭解。」
  「石鳴尊你把話說明白,你──」他走了,留下一室的謎團,掉頭就走。
  她討厭這種不確定的感覺。
  偏偏石鳴尊最擅長製造這種迷離氣氛。
  於是,范流星只有抽本書出來,一字一字仔細閱讀,強逼心頭顫抖的情緒趕緊歸零。
          ☆          ☆          ☆
  自從那天之後,范流星整整有兩個星拜時間沒再見到過石鳴尊。
  不過,她並沒有因此而閒散下來。
  石鳴尊果然遵守他的承諾,替她找了所學校,並且替她辦理好一切入學的手續,當司機載送范流星到校門口前,她才發現這所高中竟是全國知名的貴族學校,能夠擠進這所學園就讀的學生,身家背景非富即貴。
  難得石鳴尊願為她費點心思,故意把她安排進入這間上流社會子弟所聚集的學校。因為這兒的學生,每日所掛心的,除了課業以外,閒暇之餘所談論的八卦對像淨是些上流圈中的風流韻事;比方說哪位同學買了某品牌的昂貴珠寶首飾,可以大肆炫耀的,又例如哪個家族和哪個家族的子女做了利益性的婚姻結合。總之,他們所關心的幾乎是明天的股票會漲跌幾點,哪個家族的接班人是俊男美女,可以成為覬覦的目標。
  聊天主題淨是些風流瑣事,至於現實層面的社會新聞他們大都只是瀏覽看過,轉個眼就忘得一乾二淨。
  而她呢,剛入學時,當然成為眾人詢問的焦點。
  同學們大都知道她是靠著龍璽集團的關係才有資格進入這所學園就讀,想當然爾,他們對石家的種種好奇紛紛轉移到她身上,每個人都想探聽她與石家的一切。
  淡淡一句朋友,范流星用此回答了所有疑問。
  之後對於每張好奇的嘴巴,她都用緘默以對。
  范流星只肯把心思放在課業上,其它的一概不關她的事。
  幾天過後,眾同學就把她歸類成怪胎一族,雖然她的美麗曾經在男同學間引起強大的旋風和女同學的嫉妒漣漪,但在她不理不睬的冰冷態度下,兩個禮拜過後,幾乎沒有人再想去招若這位公認的冰山美人。
  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
  自築一番天地,她只要在自己的世界中好好活著就行了。
  徐徐的和風迎面拂來,柔膩的掃過她的臉頰,星期日的下午,她拿了書躺在陽台的搖椅上,在陽光白雲的陪伴下,溫習學校的功課。
  就這麼專心唸書,不必去理會其它雜事,那是何等幸福的享受。
  只可惜……
  她只獲得一半的幸福,另一半,就等石鳴尊計劃完成,高抬貴手放過她之後,那麼她就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
  溫習了一下午的英文,范流星口渴的從搖椅上起身,才回頭,就和石鳴尊的黑眸對上了焦。
  「你……你來多久了?」范流星摀住心口,深怕心臟從胸臆裡迸出來,兩個禮拜沒看見人,再見面時,依然是神出鬼沒的方式。
  他走到她身旁。「好一會兒了,看你專注在課本上,就沒出聲吵你。」
  「這樣。」她開始收拾桌上的課本。
  「看情況你真的是很用功。」瞧她念的教材,有些都已經超越高中課程所教授的進度。
  「多念點書對自己只有好處。」她抿了抿唇。
  「你這麼用功唸書有特別的意義吧?」他想瞭解她的腦袋瓜子蘊藏著什麼他所不知道的真相。
  「也沒什麼特別。」她望向晚霞,飄浮的雲絮好美。「乘你願意資助我的這段時日,盡量吸收點知識,一旦我有些基礎,或許出國會順利些。」
  「出國?」
  「嗯,出國,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反正台灣也沒有任何值得我留戀的地方。」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裡頭,一下子沒去注意到石鳴尊霎時的冷冽。
  「原來如此。」他口氣冷硬。
  她巧笑倩兮又道:「不過你別緊張,就算我計劃出國也要等這場戲演出完畢,確定你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刻開始,我才有資格去做我最想做的事。畢竟,我還等著你恩賜一筆金錢給我呢。」
  「怎麼,我也成了你利用的一個工具。」他微微收緊下巴。
  「你說得太嚴重了。」她清淡一笑。「咱們只是各取所需,而且這個機會也是你主動送上門給我,誰也別說誰。」
  石鳴尊面無表情。「說得沒錯,咱們是各自盤算,只要依照契約行事,就誰也不欠誰。」轉冷眸光,侵略性十足地凝視著她。「現在,去換件衣服,我帶你去石家主屋,要上工了。」
  她溫馴地點頭,返回臥室去,挑了一件柔白色系的洋裝,籠住她的清艷。
          ☆          ☆          ☆
  黑色大房車駛進北市另一邊的高級地段。
  透過車窗看到的屋宇,壯闊的氣派跟石鳴尊賜予她住的別墅比較起來,似乎更要來得奢華幾分。
  不愧是龍璽集團,堆砌出的華麗氣派果然是平凡百姓無法想像的情境。
  車停後,范流星下車,望著前面的樓宇,那是一個她完全不熟悉的世界。恁是她怎樣的堅強,畢竟社會歷練仍嫌不足,緊繃下,手心居然開始滲汗。
  「別緊張。」石鳴尊的大掌突然握住她的小手,把他掌上的溫度傳輸給她。
  范流星呆望著被握住的手。
  他若無其事地附在她耳畔輕聲安撫道:「穩著點,別害怕,我在你身邊,就算受傷也有限。」
  他看出她的不安來了?
  范流星倉皇地抽回手,她不要內心私密被這個人給窺視到。
  不理會她的反應,石鳴尊逕自又撂下一句。「記住!我們是同一陣線。」語畢後,他簇擁著她走上階梯,進入大廳。
  果然,屋子裡的裝潢是幾近恐怖的富麗堂皇!單單一間客廳就等於尋常公寓的雙倍坪數;並且石家主宅的格局、擺設都非常的貴氣,每一處空間的雕琢似乎都容不得閃失,太過硬戾的線條是否也反應出主人的某種特質。
  「爸。」在石鳴尊的叫喚中,范流星收回冥想,循聲望過去。在客廳一端的大沙發上坐著兩位長輩,一個是她見過的闕鳳吟,另一位則是六十歲左右年紀的嚴厲老人,他應該就是聲名遠播的石震吧。
  「石……」她正準備叫人,哪知石震尖銳的視芒硬是打斷她的話,范流星識趣的閉上嘴巴。
  欸,有錢人的嘴臉。
  「遲到十分鐘,為什麼?」石震看著獨生子,年屆六十的臉孔依然威風凜凜,而且他只把視線投注在兒子身上,對他身邊的范流星視若無睹。
  石鳴尊笑笑,擁著范流星一塊坐在兩老對面。「反正是來了。」
  石震眉頭一挑,就要發作──
  「老爺,別跟孩子太計較,也許他是被什麼事給耽擱了。」闕鳳吟連忙出聲緩頰。
  石震轉看闕鳳吟,在她的笑容中,當真不再計較此事。
  范流星睇著,有點明白石鳴尊為什麼要大費周章的安排這種戲碼,闕鳳吟在石震的心目中果然佔有重要地位,甚至還可以動搖石震的決定。
  「看看你闕姨,簡直把你寵得無法無天,每件事都護著你。」石震替這位不受兒子喜愛的後母說話,真不曉得這個倨傲的兒子心裡在計較什麼?鳳吟不僅人美,又懂得做人處世的道理,並且一切都以石家為第一優先,雖然她是由妾位扶正,不過相處八年以來,他發現自己愈來愈少不了她的協助。
  「是啊,闕姨對我的確是用、心、良、苦。」他別有用意地譏嘲著。
  「你明白就好,以後對你闕姨可要尊重點。」
  「別說啦,老爺,時間不早,有話用完晚餐後再詳談,我去吩咐廚房準備上菜。」闕鳳吟壓根兒無視於范流星的存在,只看著石鳴尊。「鳴尊,難得回家陪你爸爸吃頓飯,今天就順著他一點。」
  「等等──」石鳴尊開口。
  闕鳳吟搶話道:「還等什麼,時候都不早了。」
  「今天有貴客臨門,我不為父親大人介紹我的朋友,哪吃得下晚飯。」他扶起范流星,噙著笑意向兩老開口道:「這位就是我的女朋友,范──」
  「到餐廳去。」石震打斷他的介紹。
  「爸?」
  「沒聽見我說的話嗎?」石震動怒。
  石鳴尊依然故我地說:「爸,流星即將成為我的妻子,往後她就是石家人,頂著石家少夫人的榮銜,誰都不可以輕視她。」
  「你……」石震臉都氣白了,真沒想到這孩子當真要娶一個沒沒無聞的女孩,先前聽鳳吟提起,還以為是什麼風流韻事罷了,沒想到他當真要把這個女孩帶進石家大門。
  「老爺,您先別生氣。」闕鳳吟連忙安撫氣壞的老先生。
  「鳴尊,別為難了,既然我不受歡迎,那麼我先告辭好了。」范流星百般委屈地適時加入劇碼。
  「胡說八道,石家當然歡迎你,闕姨,你說是不是?」石鳴尊故意把問題丟向這位始作俑者。
  闕鳳吟表面做好人,當然不能在石震面前留下一絲絲污點。「是啊,老爺,范小姐畢竟是鳴尊的朋友,石家當然不能怠慢。」
  「鳳吟?」石震濃眉挑高。
  闕鳳吟使了個眼色再道:「老爺子就請放寬心,相信我,一切會沒事的。」她胸有成竹地。
  就這麼一句話,范流星有幸跟石家人同桌吃飯,而一頓晚餐下來,石鳴尊對范流星的細心照顧簡直讓石震看傻了眼。
  他記得這孩子一向對身邊人不假辭色,連他這個父親的命令都敢違抗,如今卻……
  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孩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可以收服鳴尊這只倨傲的蒼鷹?
  晚餐就在各懷鬼胎之下結束。
  闕鳳吟惱在心裡也不便當場發作,在石震面前,無論如何她都要維持住好後母的最佳形象,她已經努力了八年,好不容易得到老頭子的全心信任,千萬不能在最後關頭功敗垂成。
  她知道石鳴尊桀驁不馴,無法駕馭,但是她的劣勢不會維持太久,很快地,她會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剛巧傭人來報,朱氏企業的千金到訪。
  闕鳳吟驀然綻露了開心的笑容。
  「老爺,榆兒來了。」她忙向石震稟告。
  聞言,石震僵硬的臉皮也慢慢和緩下來。
  「石伯父、石伯母,安好。」朱榆不愧是名流閨秀,一出場就儀態萬千。
  石震非常滿意朱榆的適時出現,跟那個不知是啥東西的范流星一比較起來,朱榆當然是高人一等。朱氏企業嘛,可以合作的對象,而且這位朱家的掌上明珠,還是個有才有貌的女子,最重要的是他相信闕鳳吟的眼光。
  「榆兒,這位就是石伯伯的獨生愛子,石鳴尊,快過來見個禮。」闕鳳吟使盡心力要撮合他們兩個。
  「石……大哥。」朱榆一見到傳聞中的對象,精緻的臉龐立刻羞窘的赧紅。「你好。」哇,好俊的男人,比照片上的影像還要俊帥一百倍,立即,朱榆決定收服他為裙下君,要知道這個男人不僅有難得一見的外貌,更有著富可敵國的家世。
  「你好。」石鳴尊也大方回禮,接著又說:「跟你介紹一下,我身邊這一位是我的女朋友,范流星。」
  「女朋友?」朱榆傻眼。「你有女朋友了?」怎麼可能,當初闕姨可不是這麼說的。
  「流星,跟朱小姐打聲招呼。」石鳴尊指揮道。
  「你好。」當了好一會兒壁花的范流星只好再度粉墨登場。
  「闕姨?」朱榆驚詫地看向闕鳳吟,她沒說石鳴尊已經有親密伴侶了啊!
  「這……」闕鳳吟無計可施,趕緊扮無辜地跟石震求助;石震當然站在朱榆這邊,這個范流星的來歷他還沒搞清楚呢。
  「榆兒,他們只是朋友,沒有任何關係,你別擔心。」石震以父之尊,示意石鳴尊要有分寸。
  「原來如此。」朱榆轉憂為喜。
  對父親的命令,石鳴尊當沒看見,他輕佻地搖擺食指,反駁說:「不對,我說過流星即將成為我的妻子,她是我的女人,怎麼會沒有任何關係呢。」
  「鳴尊,可是──呀」朱榆的話突然卡在喉嚨裡,瞪大的瞳孔呆看眼前的戲碼。
  石鳴尊竟然毫不在乎身邊站著父母及客人,一把摟住范流星的纖腰,掬起她的下顎,直截了當就在她的唇瓣上烙上深深的一吻。
  在他唇片覆上的霎時,范流星的呼吸為之凝滯,她反射性地想要推開他;但一對上他深邃的黑瞳,立即意識到他這個行動的用意,旋即放棄掙扎。
  是啊……不能忘,她答應要配合作戲的,現在正在執行契約。
  只是在作戲,沒有別的用意,就當自己是個身不由己的演員吧。
  范流星深深相信自己可以無動於衷的,哪知她的冷靜只維持了三秒,在他一會兒輕輕如羽的摩挲,一會兒狂野的霸氣吮吻下,范流星開始起了暈眩,櫻唇輕吟出聲,而他靈活的舌尖更是乘勢探入她的口中,恣意地翻攪、斂取香甜,激烈的鎖住她甜美的檀口。
  這是蝕骨銷魂的吻,一陣陣興奮的電流不斷地通過她的身軀。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雙臂竟然悄悄攀上他的頸間,縱情地憑著本能回吻他;直到她整個人虛軟無力,只能倚靠他強壯的手臂撐住。石鳴尊這才放過她。
  范流星臉蛋一片緋紅,氣喘吁吁的靠在他懷裡。她剛剛做了什麼,她居然沉溺在那記熱吻之下。
  石鳴尊掃過她嫵媚的小臉一眼,把她簇擁得更緊,犀利的眼神射向驚呆的闕鳳吟,言笑宴宴道:「我已經下定決心要娶范流星,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希望父親大人跟闕姨成全我的心願。」
  「這怎麼可以。」闕鳳吟脫口而出,在發現自己的衝動後,連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說,你跟范小姐都還年輕,不必這麼快就訂下婚事,況且、況且老爺也沒有答應,鳴尊,你得尊重老爺的意見。」
  「一句話,范流星是休想進石家門,如果你要她,可以,只能是你的情婦。」石震怒火濤天的撂話,更為范流星設下限制。
  情婦?
  范流星胸口沉甸甸的,這齣戲碼壓根兒沒有她說話的餘地,她其實是明白的,但;為什麼?她會覺得好悲哀。
  朱榆暗笑,心忖:呵,這個范流星是什麼角色?居然敢自抬身價要進石家門,現在自取其辱,活該!
  「鳴尊,你聽見伯伯說的話了吧,我覺得,你應該替這位小姐想一想。」朱榆表面功夫可不輸闕鳳吟。
  「蒙你提醒,我是該好好為流星想想後路。」石鳴尊意味深長地對眾人道。「我回主屋的目的已經達成,那麼我先告辭了,再見。」
  「等一等……」
  石鳴尊不理後頭的叫囂,帶著范流星離開。
  她走著,芒刺在背的感覺卻是好明顯;在談笑中,石鳴尊贏了一回合,他把闕鳳吟的計劃給全盤打亂。
  對石鳴尊而言,他無疑是個成功的勝利者,然而於她呢……卻是個被視為眼中釘的可憐蟲。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4-15 07:38:18

第四章

  晚雲收斂,黑絲絨般的天幕覆蓋住整片大地。
  在山上,少了光害的阻擋,可以看見圓圓滿滿的銀盤高高掛在天上,逸灑著皎好的月色,四周配合著晶瑩閃爍的紫藍星體,佈置出毫無雜質的世界,展現脫俗天地。
  若說有什麼污染了這一片純潔美態。
  那麼一定是她范流星與石鳴尊這兩個俗人了。
  一離開石家主宅,石鳴尊旋即趨車載她上了山頂,沐浴在星月中,有好長一段時間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以至於可以貪得難得的片刻寧靜。
  但世間俗人就是世間俗人,塵世的紛擾,終究無法遺棄,再怎麼不願,也必須回到現實中。
  「心情好多了嗎?」石鳴尊帶著某種迷眩的磁嗓緩緩逸出,身旁伊人傲然佇立,小臉仰望天空星月,平靜的臉龐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范流星暗暗歎了口氣,頭一偏,望著他立體的臉孔,回道:「我並沒有心情不好。」
  「是嗎?」他雙眼直直鎖住她的表情。「我老子跟闕鳳吟對你的漠視與言語上的侮辱,沒有傷著你?」
  「沒有。」
  「哦?」他諷刺的唇角卻是高高揚起。
  范流星不明白了。「你不高興?難不成你情願看見我受到刺激,做出一些歇斯底里的蠢事?」否則他怎麼一副看戲的嘴臉。
  他抿唇而笑,雖不答話,卻擺明想看她失控的模樣。
  這個男人,殘忍的程度簡直到了無法想像的境界,范流星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鎮靜一點,別上他的當。
  「倒是你,這般明目張膽的違抗你父親的命令,這種無法無天的作為,不擔心激怒了他之後,會被取消繼承權?」她反問著。
  「我是石家的唯一單傳。」
  「僅靠著這股優勢,你有把握取得最後勝利?」要是闕鳳吟繼續作怪,難保不會發生意料外的結果。
  他笑得更猖狂,唇角的篤定耀眼到令人不敢逼視。「好吧,就算我得不到石家產業,那又如何呢?」
  聞言,范流星突然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
  石鳴尊新月般的眼眸利光四射,他繼續道:「我的挑戰,不過是想讓我老子看清楚闕鳳吟的真面目,還有,提醒闕鳳吟,她不是天神,這世上有太多太多她所無法控制的人、事、物,別以為她掌控石家的資源,就可以目中無人。」
  果然……她確定了,石鳴尊是拿石家的財產來做為賭注,用來教訓人。
  更或許,石鳴尊一點都不在乎是否可以得到龍璽集團,以他的能力,不需祖傳產業,他一樣可以輕而易舉的開創屬於他的宇宙。
  所以一個已經習慣操控的帝王,其實最容不得的正是他人的冒犯,一旦有人侵犯他的領域,他必然攻擊,直到來犯者投降為止。
  所以石震的獨斷,闕鳳吟的野心勃勃,全成了他欲殲滅的目標,也因此他才設下這場遊戲;並且勝負已出。
  范流星愈想愈是感歎。
  石鳴尊可以挫敗他人的銳氣,然而屬於他的驕傲呢?又該由誰來打擊?而且又有誰有這份能耐收服這頭蒼鷹之王?
  「怎麼不說話了?」他睇她。此時噙著笑意的范流星極其清冷,彷彿對某件事情突然有了徹底的了悟與無奈,不過;那件事是什麼?
  她搖頭。「既然你已經有了決定,我這不相干的人又有什麼好說的。」
  他俯身將臉貼近,看盡她的容顏。「這麼豁達?不擔心我會變成一無所有?」
  「你想不想繼承龍璽集團,那是你的問題。」又不是她的財產,她何需掛懷。
  「你真的不在乎?」龍璽集團所代表的,可是十輩子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誰會對金山銀山毫無興趣。
  她斂下眼。「你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
  他瞅了她好半晌,突然轉移話題道:「哪,天快亮了。」
  是啊,初陽澄亮又迷濛的漸漸高昇,正準備接收這片大地。
  「走吧?」石鳴尊又說。
  「去哪?」她要上課了。
  他笑得別具深意。「咱們結婚去!」
          ☆          ☆          ☆
  結婚!
  看情況,石鳴尊真的打算要跟石家長輩槓上,他是狠了心要讓闕鳳吟食不下嚥、睡不安穩。
  下山後,他卻費事地先帶著她直奔知名的珠寶店。
  「喜歡什麼樣子的首飾,儘管挑。」坐在貴賓室,石鳴尊異常慇勤地讓范流星自由選擇。
  看著一櫃子動輒百萬的昂貴寶石,范流星只覺得心頭益發荒涼。
  「千萬別客氣。」他繼續慫恿。「不必在乎價錢,挑你想要的,反正你知道我付得起。」
  是啊,金錢對他而言,是滿足成就的工具。
  而她呢,如同這些沒有生命的東西,也是一個讓他自得的踏腳石。
  「就它吧。」范流星挑了個造型設計相當別緻的戒指,上頭鑲的是一顆帶著疏淡氣息的紫色寶石。
  「還有呢?」
  「夠了。」
  「夠了?」石鳴尊聲音低了一度。「你只要這只戒指?」
  「嗯。」
  「范小姐,敝公司還有一些手煉、項鏈……等等造型非常特殊美麗的各式寶石,我馬上吩咐保全人員從金庫送過來給你挑選,請你稍等一會兒。」珠寶店的負責人太清楚這對一早就登門的貴客絕非泛泛之輩,又怎麼會笨得任由客人白白溜掉,趕緊要獻出最有價值的鎮店之寶。
  「快去通知。」石鳴尊同意店家的決定。
  范流星卻開口阻止。「不用了,我說過我只要它,反正;這戒指只是一個代表,炫耀給不知情的人們知道我嫁給了你。」她想也不想地拒絕隨手可得的財富。
  石鳴尊微笑,卻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感,他逕自指著鑲有各式寶石的耳環、手煉、項鏈等一系列造型精緻美鑽,向店家吩咐:「這些我全定下,今晚把這些飾品送到這個地址來。」
  「是、是……」店老闆幾乎笑得合不攏嘴,貴客臨門哪,一出手果真嚇壞人。
  「我要它們屬於你。」石鳴尊魅惑地附在她耳畔輕喃。
  「隨你。」既然要硬往她懷裡塞,她也沒辦法。
  「走吧,我們到服飾店去,我帶你去選幾件衣服。」石鳴尊拉起她往下個店面去。異常慇勤地替她挑選材質、造型都是經過名家設計的服飾,選購好衣裳後,又帶她上美容院。
  忙了一整個上午,就是打扮她,而像個瓷娃娃一般的范流星也隨他去發落,反正他也容不得有異聲出現。
  「可以了。」范流星此時的模樣美得宛如一幅畫,只不過,她也跟畫中人一樣,是沒有靈魂的。「我即將跟你走進公證處結婚,眼看你就要冠上石少夫人的頭銜,你不覺得高興嗎?」石鳴尊飛揚的神色正在漸漸淡去。
  她反而覺得很好笑。「我不懂,這明明只是作戲,目的是為了氣人,我需要為一場假的婚禮而歡天喜地嗎?」
  他臉色霎時僵住!
  的確,范流星說的是事實。
  可是這段實話卻撩撥起他的怒火。
  石鳴尊陰森地瞅了她好一會兒,驀然凶狠地抓住她的手,走進公證處。
  在神父的見證下,石鳴尊與范流星完成了結婚的法律程序,成為了夫妻。
          ☆          ☆          ☆
  結婚的儀式雖然簡單,但如果彼此是真正的有情人的話,那麼今天所佇足的每個角落、所走過的每一段旅程,都會是此生最美好的回憶。
  可是今天的種種經歷對范流星而言,卻是災難一場,她必須不斷的警告自已,這些全是假的,是為了欺騙別人,自己千萬、千萬、別入了戲哪。
  兩人回到別墅,已經晚上十點多,石鳴尊摒退了傭人,帶著范流星回到主臥室,他隨即取出珠寶店送過來的首飾,招呼她過來。
  「我替你戴上?」他的眼神掠過一抹挑戰的光芒,他還是不能相信女人會對這些亮晃晃的寶石視而不見。
  范流星無言地走過去,任由他把貴重的珠寶往她身上佩戴。
  石鳴尊滿意的點頭。「很好看嘛。」美鑽配佳人,相得益彰。
  她卻只覺得這些全是沉重的枷鎖。
  「我可以拿下來了嗎?」她輕輕央求道。
  「這些鑽石是送給你的。」他凜若寒霜的提醒她。
  他既然不願意替她取下,只好自己來。「很抱歉,我自知卑微的身份承受不起這些璀璨的珠寶。」她把首飾一件一件放進錦盒中。
  「我說你受得起。」他犀利地盯緊她。「而且我發現自己愈來愈喜歡替你打扮,你的美麗該由我來親手挖掘。」
  「你不覺得麻煩嗎?」
  「什麼麻煩,這代表著我是重視你的。」她在裝笨?
  「請你不要開玩笑了好不好?」她看著他愈來愈古怪的眼神,實在不明白。「石先生,現在這種時間,你根本沒有必要刻意的表現出你對我的寵愛,我們的身邊現在又沒有外人,作戲也沒有人看見,你這般賣力演出,完全不符合經濟效益。」
  「你不喜歡我寵愛你?」他挑眉問,口氣有幾分怒意。
  「何必呢。」在他一貫的處事邏輯下,必然是對他有利的事他才會付出、才會施捨,一件一件都是利益下的交換,這種寵惜又有何意義。
  他冷道:「如果我執意對你付出?」
  「那是你的問題。」
  他濃眉高高揚起。這意思是他要自作多情也是他的事。
  范流星無視他的陰沉,看了表,已經十一點多了,今天過得實在荒唐;不過不管怎樣,既然跟他結了婚,那麼當妻子的某些義務她還是必須去執行。
  就算是一種回饋好了,否則白白收了這麼多的珠寶,良心會過意不去。
  「覺不覺得餓?想不想吃消夜?」她特意綻放笑容,怎麼說今天都是特別的,別擺著一副死人樣觸他楣頭。
  強裝出來的笑靨雖然美麗,可是他就有一股想撕下這張面具的衝動。
  「我吃不下。」石鳴尊何時被這般敷衍過。
  「那麼……我們……我們……」范流星沒來由地臉一紅,囁嚅了半天,欲言又止地。怎麼辦?她似乎對即將發生的事情做不到全然的平靜。
  「我們什麼?」石鳴尊忽然詭異的笑了起來,斂去方纔的不開心,調戲地望著她漸漸發紅的小臉,明知故問著:「你想說什麼?大方說呀。」
  「我……我……」
  「你是不是想提醒我,今晚可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她尷尬極了,不知怎麼響應。
  他邪笑道:「我倒是喜歡你現在的嬌俏模樣,要是未來你都能跟現在一樣,既溫馴又可人的,相信你會值得更多。」
  聞言,才有些溫熱的心又急遽變冷。
  「我……我去清洗一下。」她僵硬地走進浴室,扭開蓮蓬頭,任由嘩啦啦的熱水直瀉而下,引帶出一室的氤氳。
  值得更多嗎?
  只要她徹底臣服。
  范流星褪下衣物,望著鏡中的自己,年輕的身體應該沒有太多吸引男人的本錢,所以沒有幾分價值。而她的工作,也不過是遵照他的指示去行動,所以要認真計算起來,以石鳴尊所付出去的成本,他的回收根本不成代價。
  所以他才要殘酷的不讓她保有最後一絲尊嚴。
  他要她徹底的把自己出賣掉。
  范流星冷冷地笑了。
  白皙的肌膚因為熱氣而染上酡紅,她卻感覺不到任何溫暖,只覺得胸臆愈來愈冰涼。
  眼一閉,快快讓水柱將身體沖洗乾淨。
  披上浴袍,走出浴室,她直接迎向坐在沙發上的他。
  石鳴尊斟了一杯酒,正在細細品嚐,看見她的出現,炯炯的眼神顯現濃厚的慾望。
  「要不要喝一點酒?」石鳴尊舉杯邀約。
  「不。」她拒絕,酒精會催化神智,她無法容許自己失控。
  「喝點酒會讓你舒服些。」瞧她僵硬如化石,彷彿要上戰場似的,會有人用這種方式度過美妙的夜晚嗎?
  「你不用顧忌我,只要你高興,能獲得滿足那就可以了。」
  「可是我比較喜歡兩情相悅。」
  兩情相悅?多麼可笑的奢望。
  「我會盡量配合。」冷艷的臉掠過一絲厭惡。
  石鳴尊瞧見了。
  「過來。」他接下挑戰。讓聽從命令上前的范流星跨坐在自己腿上,讓她的身子緊緊倚偎著自己,沒有一絲的空隙。
  灼熱的唇開始抵住她的耳垂,沙啞低沉的磁嗓則在她宛如白貝般的小耳嘶語道:「那麼,我就仔細看看你能配合到什麼程度?」他的舌尖挑逗地輕舔她纖巧的耳垂。
  沒什麼感覺?不過是肌膚與肌膚的相貼罷了,圍繞在週身的熱度是較平常要來得高,卻沒有焚身的沉溺。
  石鳴尊發現挑引不起她的熱情,轉而封住她的唇瓣,含住她的小嘴,以驚人的纏綿來勾引她的配合。
  石鳴尊正在深吻著她,她卻沒有心猿意馬,反倒覺得由他的嘴唇所傳過來的壓迫感令她不舒服。
  調情聖手怎麼給她這種感受?
  忽然間,他的手掌撥開她的浴袍,屏障落在腰際處,她拚命壓抑想穿回浴袍的慾望。而他滾燙的手掌大剌剌地從她的臉頰滑至頸項,一路焚燒到她白潔柔軟的胸前,更是罩住她的渾圓,不斷的愛撫著,極盡的挑逗,為求范流星屈服的呻吟聲逸出。
  她只咬著牙,承受一波接一波的電流,已被吮得脹紅的唇線好痛,而被他碰觸過的肌膚則是不斷打著戰慄。
  明知這樣的反應只會令他不悅,甚至會激出他的挑戰心,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
  哪知──
  石鳴尊突然停止了所有動作。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抽離,范流星驚訝地睜開杏眸。
  「太無趣了。」他幾乎想詛咒,她是有反應,卻是故意裝出來的,她的靈魂與她的心,根本拒絕與他共舞。「你厲害,有辦法把自己保護得如此周密。」
  范流星噤若寒蟬,不知該怎麼響應。
  「這就是你下的戰書?」
  她悚然一驚。「我沒有……」
  「嘴巴說沒有,卻是用行動直接表示。」石鳴尊眼中的挑戰光芒讓范流星差點崩潰,她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非常有趣,也相當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到什麼程度。」
  她力圖挽救,趕忙道:「你要我,我並沒有拒絕。」
  「可惜我不稀罕木娃娃。」他捧著她的臉,狂野地盯死她。「我習慣的,是女人主動的求歡,心甘情願的屈服。」
  對於他的惡霸,她根本無言以對;況且,多說亦無益。
  石鳴尊替她穿回浴袍,把她抱到床褥,替她蓋上絲被。「從今晚起,你就安安穩穩的睡在這間主臥室,石少夫人。」他曖昧地輕喚著她。
  她面無表情的點頭。
  石鳴尊起身,拿了外套,直接走出房門。
  而躺在床上的伊人也不問他的行蹤,就當他是個陌生人。
          ☆          ☆          ☆
  「蔓蒂,這送給你。」
  亮晶晶的一串鑽石項鏈,讓蔓蒂貓樣的眼睛大得不輸龍眼,她欣喜若狂地看著石鳴尊拿在手中搖晃的美鑽,一顆心簡直快飛上了天。
  「好漂亮、好高貴,鳴尊,你真的要把這條價值不菲的項鏈送給我?」她收過形形色色的禮物,可是從未收過無此貴重之禮,評估起來,起碼有百萬價值。
  「說給你就是給你。」他丟給她。
  「謝謝,我好高興,我太愛你了,鳴尊……」蔓蒂紅灩灩的嘴唇立刻往他的唇上重重一啄。
  石鳴尊看著她樂壞的表情。是呀,這才是正常反應,有哪個女人會抗拒璀璨珠寶的,尤其還是不用花錢就平白收到的,那麼為何范流星卻是如此的不屑一顧?
  「單單一條鏈子也值得你開心成這樣?」瞧她快樂得幾乎要飛了起來。
  「當然。」蔓蒂藏不住她的貪婪。
  「你真容易滿足。」
  「這話可不對喲……」她興奮地賞玩項鏈,晶瑩剔透的鑽石,每一顆都美得驚心。「要知道,富有的男人未必會跟你一樣,願意一擲千金,你願意送我這麼貴重的禮物,代表你心裡有我,這種受到重視的溫暖,我當然感動。」
  「你感動?」
  「是啊。」她笑靨如花,說得真誠。
  女人,就是要這個樣子。蔓蒂跟他認識一年,她大略知道他出身富家,就已經粘巴著他不放手,使盡心機要留在他身旁,撈錢,再撈心。
  而范流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烜赫的背景,她甚至比別的女人多了些籌碼,這可是她大撈一票的好機會;結果她的做法卻是和尋常人相悖離,她把他隔拒得好遙遠,甚至不容許自己或別人踏入她的天地。
  她在計量著什麼?石鳴尊想不透。
  跟他有過來往的女人,蔓蒂算是手段高明的,但是她貪婪的本質卻騙不了他,並且她的喜怒嗔怨他都看得、摸得一清二楚,完全不必費心思去猜測。
  范流星卻大大脫離他的邏輯。
  「鳴尊,你怎麼啦?」蔓蒂小心翼翼地收好鑽石項鏈後,敏感發現他的異樣。
  「你愛我嗎?」他突兀問。
  蔓蒂怔住!什麼?她有沒有聽錯?石鳴尊問了她……愛不愛?
  她幾乎快瘋了!
  「愛,我當然愛你,我對你的感情是不容懷疑,是天地可鑒的。」她欣喜若狂地拚命嚷道。
  「為什麼?是因為我的錢,假使我是個沒有財富的窮光蛋……」
  她塗著蔻丹的食指立即點住他的唇。「不知道你願不願相信?倘若你現在一無所有,我依然愛戀著你。」這絕對是真心話,而能讓她這位拜金女郎有此真性情的原因是她認定石鳴尊絕非池中龍,即使他現在兩手空空,但她深信,憑他的能力,不消多久,他自然會打下一片江山。
  他的王者魅力是不容置疑的。
  石鳴尊狂狷大笑,拉下她,蓋住她的唇。他狂熱的吸吮她,很自然地,蔓蒂融化在他高超的調情下,一如每回的旖旎夜晚,他不必多花心思,就會得到身與心的滿足。
  在歡愉過後,他看著她嫵媚的臉龐,那受過滋潤的嬌柔,更是美上幾分。
  與范流星那妮子的冰冷氣息相較起來──
  他猛地一甩頭,不去想那個不識相的女人。「蔓蒂,陪我出國一趟。」
  巴不得可以天天黏著他的蔓蒂當然快樂回道:「好啊,我求之不得呢。」
          ☆          ☆          ☆
  范流星已經有五天沒有見到過石鳴尊,而且也沒有人告訴她他去了哪。
  就這樣從她的生活中再度消失,無影無蹤。她反而覺得這樣更好,可以安心的去學校上課,不必擔心返家後要怎樣去侍候他、配合他。
  六點整,司機從學校接她返回別墅,一進門,意外地見到一位不速之客。
  「朱榆?」那位想成為石鳴尊妻子的富家千金,居然不請自來。
  朱榆可不管自己是客人,反倒以女主人之姿,放肆的打量她。「真想不到,你還有心情上課唸書。」
  一來就是不客氣的質問,天之驕女總是有放縱情緒的權利,不過她沒有義務配合她的囂張。
  「鳴尊不在這裡,有事的話你直接找他談,我什麼事都作不了主。」范流星討厭的想打發掉她。
  「我知道石大哥不在國內。」
  她突來的一句讓范流星上樓的腳步停下來。
  「石鳴尊不在台灣?」這是幾時的事?
  朱榆譏誚地笑起來。「怎麼,你不知道?」
  「是不知道,沒有人告訴我。」
  「咦,這是怎麼回事?你跟石大哥不是交情匪淺,你怎麼會連他出國都不曉得?」在消遣之中,朱榆愈想愈不對勁。
  范流星轉過身,朱榆拔尖的音波又傳過來。
  「這麼說來,你也一定不知道石大哥是跟一個叫蔓蒂的女人一塊去日本嘍。」她唯恐天下不亂的故意宣揚。
  「我是不知道,謝謝你告訴我。」說完話,她踏上樓梯準備換掉制服。
  「范流星。」朱榆的忍耐已經告罄。「你沒有感覺嗎?還是你沒聽見我說的話?我說石大哥他跟別的女人一塊出國度假了。」
  「不必這麼大聲,我聽得清清楚楚。」
  「那你怎麼可以無動於衷?」她指控。
  「我沒有無動於衷,我心裡很難過的。」
  「難過?」朱榆看著她漠然的小臉,那明明是寫著不關我事的表情,哪有一絲絲的傷心。「范流星,你老實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石大哥的女朋友?」
  范流星頓了下,隨後鄭重地說:「我不僅是石鳴尊的女朋友,禮拜一的時候我們還上了法院公證,石鳴尊已經是我的丈夫。」
  「什麼?」石破天驚的一句,震得朱榆花容失色。「你說什麼,你跟石大哥已經……已經結了婚,你們……」
  范流星晃了晃手上的婚戒。「是啊。」
  朱榆慌了,她的理想丈夫,怎麼可以悶不吭聲的就跟范流星結婚。那麼闕姨和石伯父的心願呢,這兩位長輩明明要撮合她跟石大哥的。
  不行,她先不能慌,等會兒回頭她一定要仔細想個辦法解決此事;況且,石鳴尊居然拋下妻子,跟別的女人出國度假,這其中涵義太值得玩味了。
  「范流星,你可真古怪,既然跟石大哥已結婚,怎麼可以容忍他跟別的女人糾糾纏纏。」這個范流星的腦袋有問題嗎?居然大肚大量的容許丈夫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
  「所以,你就不必氣憤了,既然我這做妻子的都不在乎,你喳呼什麼?」
  一句話堵得朱榆啞口無言。
  「沒事的話,請回吧。」
  朱榆氣極。「你別太囂張,沒有得到石伯父的承認,你跟石大哥的婚姻不會算數的……」
  她上樓,關上房間,不想再聽朱榆的恐嚇。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4-15 07:38:46

第五章

  幾近放學時刻,天空突然淅瀝瀝的下起傾盆大雨來。
  這時刻,天色將暗未暗,從窗戶望去,沉重的灰濛濛把看得見的景物全部潑灑成荒涼顏色,連四周也彷彿陷入空洞的虛無裡,只剩她孤立的存在著。
  本來,她就是孑然一身。
  雖然現在身旁出現許許多多相關或者不相關的人與她牽連,然而在她眼裡,全是捉摸不到的影子,沒有真實感,一旦幕拉下,戲演完,劇中人也就全散了。
  最後,仍是她一個人獨自走著屬於自己的人生旅程。
  沒有任何依靠。
  命定她該如此。
  也就不會有什麼憂傷情緒。
  范流星放任思緒飄浮在外,遊蕩了好久好久,直到她倦累,恍恍惚惚地回過神,才發現下課鐘聲已經響過,而教室內的同學也都放學走光了。
  雨,還在下著呢。
  她整理書包,踏出教室,這種大雨於她無妨,現在的范流星出入都有司機載送,根本淋不了她。
  她一如往常走到走廊盡處正準備下樓梯時,驀然一道陌生的男音喚住了她。
  「范……范流星……請你等一下好嗎?」似乎是傾盡所有的力量,他的聲音才有辦法經過喉嚨出來。隔壁班的男同學彭立榮手中捧著一大束艷麗的紫玫瑰,站在她身後,近乎癡迷地望著她,兩條長腿因為過於興奮,似乎還有些微微發顫。
  天知道他花了多少時間與精力才做好全部的心理建設,今天才敢鼓足勇氣跟他心目中的女神說話。
  自從范流星出現在這所校園後,他的眼睛就再也無法離開她了,有多少次想跟她表達心中的愛慕之意,每每總在最後關頭打了退堂鼓。
  他老覺得自己準備得還不夠。
  忐忐忑忑……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吧,彭立榮發現自己深深地淪陷在她獨特的風采下,抽身不得。
  「你是誰?」范流星對此人完全沒有印象。其實這並不值得奇怪,除了幾位老師以及必須常常見面的同班同學以外,她誰也不認識,也沒有心思去交際攀關係。
  聞言,彭立榮不免感到挫敗,雖然范流星轉到這所校園的時間並不久,但他彭立榮──東園貴族高中的白馬王子,外貌、家世、功課、運動……啥都一級棒的高材生,可是有知名度的。
  沒關係,那就重新開始好了,他好不容易已經跨出第一步。
  彭立榮綻放最瀟灑的笑容出來。「我先自我介紹,我叫彭立榮,是彭氏企業的未來繼承人。」
  「哦。」
  就哦一聲?沒下文?
  彭立榮吸了一口氣,勇敢再道:「是這個樣子的,我想……我想……我想把這束紫玫瑰送給你。」他一個箭步衝上前,不由分說就把手中的花束硬塞進她懷裡。
  范流星呆住,傻傻地看著突然變進她手裡的花。
  「喜歡嗎?」彭立榮興奮地幾乎快跳起來。
  范流星抬起眼,不解地反問:「為什麼要送我花?我並不認識你。」
  「因為我……我……我想……我想……」他斯文的面孔無端紅了紅,彭立榮愈看自己愈討厭,他的個性其實沒有這麼靦腆,平常在女孩子堆中,他還頗吃得開,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看見范流星就緊張,就會說不出話,就……
  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正常反應吧。
  他傻傻笑了起來。
  范流星暗暗歎了口氣,在他吞吐間,把美麗的花束遞回給他。
  「花還給你。」算了,她承受不起。
  彭立榮頓時傻眼。「你不要?」
  「嗯。」應了聲,她轉身準備下樓。
  「范……范流星……你別這樣……請你聽我把話說完好不好?你為什麼要把花還我?是不是你不喜歡紫玫瑰……」
  她繼續走著。
  「范流星!」彭立榮緊急伸手去抓住她的胳臂,隨即又像被燙著似的趕緊鬆手,不過……嘻,他碰到了她啦。
  范流星的眉毛微微聚攏,她明白這個人對她並沒有惡意,他所表現的一舉一動不外乎只是為了想追求她。
  奇怪?她都拚命隱藏自己了,怎麼還會有人注意到她?
  「范流星,我們做個朋友好嗎?」彭立榮鼓足勇氣,重新再道。
  她搖頭。
  「你不要對我存有任何的幻想,其實我是你碰不起的女人。」非關范流星,而是抬出她的出身背景就足夠嚇壞一缸子人。
  「你不要沒有給我機會就先否定我。」彭立榮聽到她的再度拒絕,急得跳腳。
  「那是你的問題,我只希望你別再來糾纏。」
  「范流星。」他追了上去,他不想死心,他絕對不要輕易就放棄,好不容易都已經踏出第一步了。
  「你別追來。」
  「不!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做朋友。」彭立榮鍥而不捨。
  「來不及了。」
  「來不及?」
  「我的丈夫不會容許我去勾引別的男人。」她乾脆停下腳步把一切表明,石鳴尊終於也有好用的地方。
  彭立榮瞠目結舌。「丈……丈夫?」
  「是的,我已經結了婚。」
  「不,這怎麼可能?」彭立榮不敢相信。「范流星,你是不是為了想讓我死心,這才故意編出這套謊言來嚇退我。」
  「我說我結婚了。」她再次強調。
  「不……你騙我,你一定是不喜歡我才會這麼說的。」
  她閉了閉眼。「不管你信或者不信,反正我言盡於此,你要怎麼想,都不關我的事。」
  怎麼會這樣,彭立榮承受不住這種打擊,他長這麼大還沒有這麼受傷過,他掏出一片真心想跟她交往,怎麼會碰到這一鼻子灰。
  范流星掃了他一眼,打算離開。
  「范流星,給我一個機會好嗎?」他做最後一搏,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都義無反顧。
  她搖頭。
  「范流星……」
  「我不想再看見你。」她口氣倏變嚴厲。今天,是她進這所學園以來說了最多話的一回,算是破了例,若非看得出這個男孩算是正派,她也不會費此唇舌。
  「啊!」彭立榮突然吼了一聲,失望地把手中盛綻的紫玫瑰狠狠往地上丟去!
  她聞聲回頭,頓時怔住,看著散了一地的紫玫瑰,心好痛,玫瑰何辜,竟得受這種欺凌。
  就因為它無根,也就無依,所以無助,這才任由人家摧折,一如她。
  范流星傷懷地彎下身撿起一枝枝的玫瑰花,小心翼翼地捧在懷裡,彭立榮見狀,連忙蹲下去撿拾。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衝動了,我不知道你那麼喜歡花朵,我不是故意要把它丟掉的。」彭立榮以為事情有轉機,不斷的想爭取她的重新認定。「范流星,花都髒了,別撿了好嗎,我這就去花店重新訂購,馬上送你一束最美的好不好?」
  她無動於衷,小心地捧著花兒看他。「到此為止吧,你再付出,也不會有任何的收穫。」撂下這句話,隨即飄然離去。
  彭立榮看傻了,耳朵根本聽不進她的拒絕,現在腦子所飄蕩的,淨是她美麗的倩影。
          ☆          ☆          ☆
  花何辜。
  回別墅的路上,范流星心疼地看著無辜遭受粗暴對待的紫色玫瑰。
  在它被丟棄的那一剎那,她升起心有慼慼的感觸,明知被採下的花兒已經沒有生命,但她寧願看它自然凋謝,而非被殘忍的摧毀。
  所以她撿拾而起,細心呵護。
  不否認這是一種可笑的移情作用。
  車子回到別墅,轉進車庫停下,范流星捧著花束進屋。
  燈火通明的大廳今晚奇異的沒有傭人在場,平常這時候總會忙碌的準備晚餐。
  她沒有多想,正準備上樓;豈料,從酒櫃的另一端突然走出一條人影,赫然是幾天沒出現的石鳴尊。
  她停下腳,有些怔忡地望著他,然後對他一頷首,有禮卻生疏地對他說道:「你回來了。」
  「還是這麼冷淡。」他嗤聲。
  她斂眉,不知道如何答腔。
  石鳴尊睇她,炯炯的黑眸像要吃人似的。「好幾天沒見到面,怎麼樣都該展現一下對我的熱情,算起來,我們應該是在新婚蜜月期呢。」
  「是嗎?」她微歪腦子思索著:這石鳴尊怎麼愈來愈奇怪,淨說些莫名其妙的傻話。
  「難道不是。」他冷哼兩聲,眼神從她臉上移開,盯在她懷裡的紫玫瑰上。「特地去買花?」
  她搖頭,憐惜地看著懷裡的紫玫瑰。「人家送的。」
  「人家?哪個人家?」
  「你不認識。」
  「男的?」
  「嗯。」
  他下巴收緊,邁步走向她。「那個男人為什麼送你花?」
  「我沒問。」
  「他打算追求你是吧?」范流星的美麗不是只有他看得見,尤其學校那種環境,不用她招手,自然會有一大堆蒼蠅聞香黏上。
  她拒絕響應,反正她的事與任何人無關。
  「你接受嘍?」石鳴尊的手指輕觸紫玫瑰的花瓣。
  「沒有。」
  「是嗎?」他的聲音聽起來極度的陰沉。「既然沒有接受,為什麼要這麼珍惜它呢?」瞧她多麼小心謹慎地在呵護這束玫瑰。
  「因為花兒無辜。」她疲憊回道,至於個中理由,沒必要跟他解釋。
  「花兒無辜?」他冷笑。「不對吧,無辜的是這個男人,喜歡你,卻晚了一步,可惜你范流星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他面部線條突然添上幾許凜然,在譏諷的同時,他更是殘酷地折下一朵花蕊。
  「你在做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折騰它?」范流星猛然間跟只刺蝟一樣的張開尖銳保護網,反射性的攻擊高高在上的石鳴尊;她忘了面對的人是個惹不起的帝王,只覺得被毀的花蕊有如自己,是那麼的無辜,當她從那個……那個不知叫什麼名字的同學手中搶救下它,目的是想讓它有個喘息空間,可以依循自然而沒,但;連這份小小心願他也不給。
  石鳴尊看著從來不曾如此激動的范流星,冷峻的神情愈來愈剽悍。「捨不得我毀了你的後路?」
  她嚷聲道:「我知道你心裡認定了什麼,你以為我答應人家的追求,所以你不相信我的話。」她恨道:「就算如此,與你何干,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你……」他抓住她的肩膀。「我送你昂貴的珠寶你視同垃報,而小小的一束花朵你卻視若珍寶,怎麼,想追求你的男人比我條件更好是不是?」
  石鳴尊懂什麼?
  他的贈予全是利益式的交換,然而那位男同學,至少在送花的那一刻,是用一顆誠摯之心在待她。
  但這份心情她不想洩漏,所以也不打算繼續跟他爭論。
  「你放心吧,他根本不如你。」范流星退讓一步。
  「我卻看見你為他動了心。」
  「我動心?」她幾乎要笑出來,為這天方夜譚的想像。「你在胡說什麼?」
  「我胡說了?」他無故失蹤好幾天,她連問都不問他的去處,甚至見了面,還是一如陌生人似的冷淡對待。
  她徹頭徹尾的把他摒除在生命之外。
  如此的漠視他。
  「范流星,你最好記住!你現在的身份是石鳴尊的妻子。」他不斷提醒。
  范流星特地一揖,就宛如上場的演員。「石少爺,范流星不敢稍有忘懷。」
  「那就證明給我看看。」
  「你要我怎麼證明?」
  她真這般冷情!
  石鳴尊怒火狂燒,不由分說摟住她就堵住她的小嘴,強硬地吻著她。
  他的唇,迸發出足以融化冰雪的火熱,狂傲的逗弄她的敏感,他知曉自己所向披靡的魅力,自然可以喚出她深藏的女性自覺,滑溜的手掌雖隔著衣料四處游移,但一個天生會讓女人渴望的男人,輕輕一擊,自當成功。
  他要魅惑范流星。
  他要范流星為他而火熱。
  他要范流星臣服在他身下。
  他要范流星為他忘情的呻吟呼喊。
  然而被禁錮住的她卻只覺天旋地轉,痛苦難當,石鳴尊想從她身上擄獲什麼?他這種蠻橫的態度絲毫沒有道理。
  「痛……」她真的嚶嚀出聲,卻是難受的呼痛,她的唇瓣被吮得紅腫脹痛,被啃吻過的頸項青紫斑斑。
  好難受……
  她的顫抖總算震醒了石鳴尊!他放開她,范流星狼狽地差點栽倒,幸虧石鳴尊眼明手快攙扶住她。
  不過被他碰觸,她就像被電擊到似的彈開,氣喘吁吁地退到角落,美麗的臉龐蒼白如雪,還掠過一絲嫌惡。
  石鳴尊瞧見了,他的不滿再度賁起!
  「怎麼?你就這樣的討厭我?」石鳴尊失了平日的君王風範,像個吃醋丈夫一樣咄咄逼人。
  她按住紊亂的心口,腦袋一片混沌,只知道若說了不對的話,他會更生氣。
  原以為他的冷靜與高傲的心態沒有人破壞得了,從幾時開始,他漸漸變了樣。
  「說話,你打從心底抗拒我是不是?」他執意問。
  「這跟契約有關嗎?」她嘶聲道。「當初你只要我配合你,聽從你的命令行事而已。」
  她的回擊宛如醍醐灌頂,讓石鳴尊斂去方纔的狂烈情緒,他怎麼了?為什麼如此失控?他輕抽口氣。
  「話雖如此,但以後不許你收下任何男人送的任何禮物,否則一旦穿幫,遊戲就白玩了。」總算回復平靜的他一字一字下宣告。「不管用什麼方式都好,你必須清清楚楚的記住你目前的身份,范流星是我的妻子。」
  她瞅著他,突然間放聲笑了起來,她大笑著,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太好笑了,實在是太可笑了。「你要我催眠自己,但我……我從來不敢……不敢這樣做,倘若我真被這謊言洗了腦,當了真,當這場戲演完落幕時,我怎麼辦?我怎麼從這假象中抽身哪?」
  他震撼地看著她,原來她自我保護的意識是如此的強烈。
  他臉色緩了下來。「流……」
  鈴──
  有內線傳進,門房這時恰巧傳來有重要貴客駕臨的訊息。
  石鳴尊對她的話來不及說出,酒紅色的檜木大門旋即被推開,一前一後走進了石震、闕鳳吟與朱榆三位不速之客。
  橫亙在廳內的沉滯氣流還來不及散去,眼看新的風暴又即將降臨。
  石震沉著一張老臉,以問罪之姿大跨步來到這棟別墅,一入內,敏感的瞧見他要質問的兩個人各佔一方,似乎方才發生過什麼事。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石震也不囉嗦,直截了當要答案。
  石鳴尊聳聳肩,依舊瀟灑的笑容令人著迷不已。「沒什麼,我的妻子正在跟我計較沒帶她去度蜜月,我們小小吵了一架。」
  朱榆搶先喊了出來!「石伯父,您現在相信我沒有造假說謊了吧,石大哥自己都承認他跟范流星結了婚。」
  「可惡!」石震氣得大搥桌子。「鳴尊,你說,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結婚?為什麼沒有跟我說一聲?」
  「鳴尊,你實在太不應該了,榆兒跟我們說的時候我跟你爸爸都不敢相信,以為這是外人故意的中傷,還花時間去調查榆兒說的是不是真話,沒想到,你真的結婚了,這……也未免太過分。」闕鳳吟搧風點火。
  「不對!」他朝他們搖著食指。「我已經向你們稟告過,是你們自己不相信,我又有什麼辦法?」他把一切推回去,踱向范流星,牽著她的手走向石震。「爸,既然事實已經造成,那麼您也就別計較了,快快樂樂的接受這位新媳婦可好。流星,來向爸爸請個安。」
  非常時刻,戲要接演,所以她只能暫時忘記剛才跟石鳴尊之間的衝突,努力的表現。「爸──」
  「不許喊我,我不承認你是我石家的媳婦。」石震不給面子。
  她聽話的閉嘴。
  石鳴尊唇帶著笑意,但他眼神中的堅毅不容摧折。「不管父親大人您是否承認,在法律上,流星已經是石家人。」
  「你這個逆子,你是打算氣死我不成。」石震氣得手腳發抖。
  「我不敢。」
  「不敢?」他咬牙切齒。「不敢的話你就證明給我看,鳳吟,去拿紙筆過來,我要他們立刻把離婚協議書給寫出來。」
  「好的。」闕鳳吟當然快樂的立即執行,要了紙跟筆後,慇勤地放在桌上要他們兩個趕緊寫出來。
  「寫。」石震威武的喝令!
  「寫什麼?」石鳴尊一臉迷糊。
  「我剛剛講的話你沒聽進去半個字?」
  「是聽到了,不過我可沒有義務要遵循,要知道流星是我費盡千辛萬苦才選定的妻子,豈會隨隨便便就放棄她。」
  「什麼千辛萬苦?你知道她是誰嗎?你一向聰明,怎麼會瞎了眼睛選上這種女人。」石震氣得發顫。
  「我當然知道她是誰,就是范流星嘛。」
  「鳴尊,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跟你爸爸在裝蒜,這位范小姐可不是尋常人物,你到底調查清楚沒有?」闕鳳吟開始替自己幫腔,這陣子為了把范流星的底細完整挖出來,可是煞費了她一番工夫。也不知道這中間是否有石鳴尊在故意作梗,范流星的身世資料竟然都被特意隱瞞保護住,以往憑著龍璽集團的盛名,只要鎖定一個人,就能易如反掌的把他的祖宗八代查得清清楚楚,唯獨范流星,卻讓她花了數倍的人力與物力,還因為耗時過久,讓石鳴尊有充裕的時間娶下她。
  「真不敢相信!連這種女人你都敢要?」石震口不擇言。
  范流星瑟縮了一下,她的底細又被挖出來了嗎?那些瘡疤又得一五一十地呈現在眾人面前。
  石鳴尊微微一個皺眉,瞥了范流星一眼,突然伸手擁住她,緊緊護衛在懷裡。「就因為她的身世背景特殊,所以我才更加珍惜她。」
  范流星一悸!
  「石大哥,你瘋了嗎?范流星是黑社會出身,她是個不入流的女人,你堂堂一個龍璽集團的未來繼承人,怎麼可以跟這種魔鬼之女同流合污。」
  「為什麼不可以?我愛她!」石鳴尊灼熱的氣息拂蓋著她。不知為何,范流星覺得原本冰冷的身子竟然漸漸有了溫度。
  朱榆激動地叫囂道:「石大哥,你要睜大你的眼睛,請你仔細看清楚她的真面目,這女人的爸爸是個作奸犯科的邪惡之徒,還是有名的黑道大哥,雖然說……他死了,但是、但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你想想那種父親怎麼會生出正常的女兒。」
  「怎麼不會?流星就是一個例子。」他護擁著她,一雙羽翼把她保護在一個溫暖的空間裡。
  「胡鬧,你這孩子腦袋不清楚了,我們石家是什麼身份的人物,豈能容許這種女人污穢了石家高貴的血統。」石震氣得跌坐沙發上。
  「老爺子慢慢說,小心身體,別激動,弄壞身子可就得不償失。」闕鳳吟大作好人。「鳴尊,聽你爸爸的勸告,相信我,你一定只是一時被迷惑住,讓范流星給哄騙了,范小姐並不適合你,也不適合我們石家,你留她在身邊,只會為你自己帶來災禍。」
  「就如同你一樣,是嗎?」石鳴尊諷刺。
  闕鳳吟的心跳差點被嚇停,心虛地不敢再放話。
  石震愈看愈不滿,大聲道:「我不再跟你囉嗦,總歸一句話,現在給我叫律師過來,我要你們立刻簽下離婚協議書。」
  「如果我不照辦呢?」
  他的老虎眼狠毒的掃向范流星。「那麼休怪我不客氣。」
  「是嗎?」
  闕鳳吟讚聲道:「鳴尊,不要懷疑老爺子的決定。」
  石鳴尊冷冷揚唇。
  「我卻不這麼想。」他笑得詭異。「我奉勸在場的人最好記住,不管是誰,只要敢對范流星不利,傾盡我所有的一切,我都會報仇。」他的毒辣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把石家人震得臉色發青。
  被圈在懷裡的范流星緩緩斂下眼簾,明知這只是表演,明知這只是石鳴尊確保勝利的方式,但在這一刻,她有些感動。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4-15 07:39:15

第六章

  「老爺子,現在怎麼辦?鳴尊似乎鐵了心。」帶著一肚子怒氣在返回石家的路途上,闕鳳吟憂心忡忡問著。她姣好的面孔端看臉色鐵青的石震,暗自計量這件事一定要速戰速決,否則她的計劃就全盤皆沒了。
  「我不會容忍這件婚事。」石震總算沉硬開口。
  「可是……剛才在別墅裡,鳴尊已經擺明不會放棄范流星。」闕鳳吟最膽顫的正是這一點。
  「是啊,石伯伯,石大哥的脾氣您是最清楚的了,一旦他下定決定,就沒有回頭的餘地。」朱榆也湊上一腳。
  「哼!」這也正是石震最憤怒的事實。
  「老爺,您心裡頭有沒有什麼打算?」闕鳳吟試探一問。
  「我回去想想。」
  闕鳳吟眼珠兒詭異一轉,忽道:「老爺,我有個法子,就不知道您願不願意拿來賭賭看。」
  石震看她。「說來聽聽。」
  「不如這樣,我們乾脆用威脅的方法,由老爺您向鳴尊下最後通牒,限他在三天之內跟范流星辦好離婚手續,倘若鳴尊不遵從的話,您就直接取消他繼承龍璽集團的權利。」
  「這招沒有用。」石震想都沒想就直接反對,把闕鳳吟的心臟差點嚇出來。「石家一脈單傳,我就他一個兒子,龍璽集團不交給他我交給誰,那孩子隨便一想也知道我是在威脅他。」
  「說的也是,對不起,我急瘋了才想出這種蠢辦法。」她暗暗吁了口氣,還好沒被石震發現她的企圖。
  「這樣看來,我們是沒有辦法把范流星從石大哥身邊拉開了?」朱榆神傷的低喃著,她的夢還沒成形就已經散開。
  「就算不能拉開也非要拉開不可,石家不能容許范流星這種身份的女人存在,否則龍璽集團擴張版圖的計劃就會受到不必要的阻礙。」一旦商界或政界敵人拿這件事來大肆炒作,那麼他先前所打下的基礎豈非成了白忙一場。「我絕對不會姑息這件婚事的存在。」
  聽到石震的決定,闕鳳吟安心了,突地,她又心生一計。「老爺,那麼就由我來向范流星下戰書吧,我相信那小丫頭最後會知難而退。」
  「好,就先交給你辦。」石震同意。
  「是。」闕鳳吟露出胸有成竹的篤定。
          ☆          ☆          ☆
  雖然換了場景,安靜仍然持續運轉著。
  石鳴尊換上了休閒裝,手中持握著酒杯,悠閒地倚坐在床褥上,一口一口品嚐杯中美酒。
  他不說話,而范流星也沉默地坐在光可鑒人的木質地板上,呆看前方某一個虛幻的點。打從石震等人離去,兩人回到房間,她就一直保持這副神態,似乎對週遭環境失去了感受能力,空空茫茫地淨是發呆。
  無奈呀……她最害怕的夢魘終究還是掙脫了封固,再度蓄勢待發準備吞噬她。
  該來的傷害她還是逃不掉。
  真不明白當初自己怎麼會輕易的相信石鳴尊有辦法保護她不再受到侮辱?
  傻傻地以為在他的羽翼下,不會再有人拿她的身世背景來大作文章。
  然而從現在的情況看來,她非但錯估形勢,還把自己推進一個權貴家庭的權力糾紛中,她擔心,背負在身上的污點將會被渲染得更加嚴重,迎接她的將會是更恐怖的闇黑漩渦。
  她完了!
  沉陷在夢魘裡的范流星幾乎要跌進極度黑暗中,不期然地,有雙溫暖的手貼上她的頰,混沌的思緒被這團熱度導引,重新回到現實。
  她抬起呆怔的眼,對上石鳴尊那對精深銳利的深眸!就這麼一瞬,她竟然再也無法把目光移開。石鳴尊悠閒自若地散發著十足的篤定,彷彿一切早在他的掌控中,要她不必擔心。
  然而,石鳴尊真的可以信任嗎?
  在他心目中,她不過是顆棋子罷了。
  范流星猛地一甩頭,也把他的掌心甩開。
  石鳴尊並未動怒,炯炯目光依舊直視她的靈魂深處。
  「怎麼,你還在擔心自己的身世被曝了光。」他先開口,俊美的臉龐是一副凡事看得透徹的表情。
  她往後移動一步。「我是在反省自己當初的莽撞。」
  「反省?」
  她遙想著。「我是在想,那個時候怎麼會傻呼呼的以為只要留在你身邊,就可以把自己的出身背景給抹得乾乾淨淨。」她愈想愈覺得自己真是笨極。「套句流行話: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我范流星是魔鬼之女,而且這印記早就烙上,是洗不掉的,然而我卻還在奢求世人忘記這件事。」
  「你這是在埋怨我?」她的自嘲像把尖刀刺進他胸口。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石鳴尊豈會相信她的解釋。「直說無妨,怕什麼。」
  「我真的沒有埋怨你。」范流星再度強調,半晌後,幾近虛脫的歎口氣,太多湧上的感觸讓她覺得疲乏,表情與聲音都沒有辦法再有溫度。「若說有怨,該怨的人也是我自己,沒有能力解決困難,只是一心巴望別人的幫助,理所當然就得注定當個失敗者。」
  石鳴尊咀嚼她的自貶,凝睇她空無的臉蛋。
  范流星夠堅強,這是無庸置疑的事實,當初若非他強行介入,她只會獨自承擔所有的傷害。
  其實她的做法跟一些老想得靠山的女孩大大不同。
  但別忘了,她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女。
  「你真令人驚訝!」他眉峰蹙起。
  她幽邈輕笑。「我取悅你啦。」
  「你確實讓我無法捉摸。」石鳴尊的雙眼散出深刻的憐惜。
  眼與眼交錯,范流星如遭雷擊!震撼地看著他的眼神。
  那抹……憐惜?
  是為她?這怎麼可能?
  這個桀驁不馴的男人又在耍弄什麼詭計?
  范流星拚命說服自己狡黠的石鳴尊或許又在計劃著一種新的征服遊戲,卻不知怎地,眼眶偏偏不受控制的凝上一層淡淡的薄霧。
  她就這樣被一記眼神給輕易折服了。
  范流星用力地眨眼,努力的眨,想眨掉淡淡的氤氳,也急欲抹滅胸臆猛然乍現的脆弱。
  這妮子,自我保護意識果真強烈。
  看得真切的石鳴尊這回不再窮追猛打。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不想利用主宰者的身份控制她。
  「好了,我們不必繼續談論這個話題,反正沒什麼好擔心的,現在一切有我,任誰都傷害不了你。」他按內線吩咐廚房弄些點心上樓來。「你該注意的,是自己的身子,別餓壞了。」
  「嗯。」她點頭,默默接受,反正說她沒有食慾也沒有用,石鳴尊是不會聽入耳的。
          ☆          ☆          ☆
  暖暖的陽光照映在肌膚上,感覺舒服極了,而躺在帶著花香味的軟毛毯上,身畔還有一股說不出的迷魂氣息包裡著她,這一夜她睡得非常的安穩。
  總算魘足的范流星張開眼簾。呀──原來天色已亮,她撐起身子,卻忽然想到,咦?她是什麼時候躺到床上來的?她記得昨晚吃完消夜,就呆坐窗前翹望明月,而石鳴尊則又興致大起地摟住她,陪同她一塊欣賞月光,並且不斷在她耳畔反覆低喃相同一句話:
  我保證,不會再讓你受傷害。
  她暗暗當做是笑話的這一串承諾最後竟然成了催眠曲,甚至還蠱惑了她,沒來由的安心讓她慢慢閉上眼,大概就是那個時候睡著的吧。
  「早。」石鳴尊的俊臉忽然湊了過來,在她紅唇上一啄。
  「呀。」她低呼了聲,摀住唇。啊!他原來是睡在她身邊的。
  石鳴尊的笑容非常迷人。
  「要習慣,你以後常常會接到早安吻。」他下床換上衣服,范流星有點轉不過來,他這樣子會不會演得太過入戲,他真當她是名副其實的老婆?
  「還賴床,你上課要遲到了。」石鳴尊回頭催促。
  「哦。」她倉皇地彈起,忙不迭衝進浴室梳洗。好奇怪!她沒辦法接受這麼生活化的石鳴尊。他是怎麼了?
  「流星,你好了沒有?」她在裡頭磨蹭好半天了。「快點,還得下樓吃早餐呢。」
  「哦……好,我馬上出來。」她趕緊梳洗乾淨,換好制服後快步衝進餐廳。
  用完早餐,沒想到石鳴尊又有新的提議。「我送你去學校。」
  「啥?」他未免太過慇勤。
  「走吧。」石鳴尊吩咐司機去開車。
  范流星心頭忐忑,卻也只能順從的拿起書包,在他的陪伴下走下階梯準備搭車,然而門房突然傳來的通報卻讓他們都停了下來。
  「彭立榮?」石鳴尊喃念著門房告知的訪客姓名。是誰?說是東園高中的學生,難不成是──石鳴尊眼一閃,有趣地側首問著范流星道:「他是你的朋友?」
  「我……我沒有印象。」誰是彭立榮?范流星眉宇微攏。
  「真不記得,我還以為是送你那束紫玫瑰的追求者呢。」
  「呀……」她想起來了。「是啊……他……他怎麼找到這裡來?」
  石鳴尊鬼鬼一笑。「這很正常,男人追求女孩子總是要表現得慇勤一點。」
  范流星不敢細看他的表情,昨天曾經發生的衝突現在想起來仍然會讓她心驚膽戰。
  石鳴尊轉而走向大門。
  在大門口,就見彭立榮手中捧著一大束海芋,因為門房的阻擋,所以只能探頭探腦的往別墅裡頭看。
  一見范流星娉婷的倩影出現,他立刻喜孜孜地喊道:「流星,是我,今天我特地來接你一塊上課。」
  她哀歎。怎麼回事?這人難道沒見著她身邊伴隨一條高大的身軀嗎?
  「流……呃!」彭立榮的眼睛終於容得下另一道人影。這……他是誰?冷酷帥氣的外形彷彿是從男性雜誌中走出來的模特兒,一頭耀眼的黑髮,挺拔頎長的身軀,卓絕的五官與他一比較起來……不……
  彭立榮自慚形穢的縮了下,但追求的心情讓他又鼓足士氣……等等,先別妄自菲薄,更何況還不曉得他是誰哩?搞不好是范流星的兄長。
  「流星。」彭立榮扯出最瀟灑的表情,將手中的花束遞給他愛慕的佳人。「這花送你,喜不喜歡?」
  「謝謝!」接過花束的是石鳴尊,他睨看彭立榮,這男人……不!還是個男孩,乳臭未乾,不成氣候。「感謝你對內人的讚美與好意,不過──」他邪邪一笑,傾近他,沒理由讓蒼蠅在流星旁邊亂繞。「記住,別再有第三次,我不喜歡別的男人對我老婆大獻慇勤。」他冷冽警告。
  彭立榮大驚失色!「你……你真的是流星的丈……丈夫?」
  石鳴尊把花丟給門房。「你走吧,石家不歡迎你。」懶得囉嗦,他直接趕人。
  「流星……」彭立榮心碎了,他真的晚了一步,其實、其實他原先打算不管范流星是否已為人婦,他都要把她搶過來,可是;眼前男人出眾的外貌,令人目眩的非凡氣質,他沒有一點比得過,更重要的是;他含笑的眼竟然帶著殺無赦的威脅。
  彭立榮愈看愈害怕。
  無論他是多麼癡戀范流星,也不敢拿生命去賭。
  所以呢,彭立榮現下唯一能做的只有垂頭喪氣的轉身離開,默默退去。
  他的出場就宛如跑龍套的角色一般,也許連在范流星心頭稍停佇足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麼消失。
  他彭立榮真的是多餘的。
  欸……
  待他走遠,石鳴尊若無其事回頭對范流星道:「走吧,被他這麼一攪和,今天肯定遲到。」
  她點頭。
  石鳴尊深深看她一眼,隨即坐上房車。在他示意司機開車的同時,行動電話又響了起來。
  「喂。」他接起,今天似乎特別忙碌。
  司機正準備把車子開出別墅──
  「等等,停車。」石鳴尊突然道。
  司機及時煞住車。
  范流星心顫了下,看著收線的他,隱約中感覺到似乎有事情即將發生,「怎麼回事?」
  「我們不去東園高中。」
  「不去……為什麼?」
  他側首,忽爾微笑解釋道:「沒什麼,只不過你的背景已經在學校傳揚開來罷了。」
  「什麼……」聞言,她小臉一白,編貝玉齒緊咬住下唇。才發現自己全身都沒了力氣。
  就說嘛,該面對的事實終究躲不過,她竟然以為可以成功的當鴕鳥。
  石鳴尊將她的落寞、失望全看進眼底,原本從容的表情漸漸轉為冷凝!
  「你別緊張。」他安撫道。
  她卻置若罔聞。
  「放心,雖然闕鳳吟那個女人想用這種方式逼退你,不過她最後會發現自己原來是在異想天開。」他的口氣轉為陰森。「老王,把車子開回車庫。」
  「是!」
  「那我……」她驚醒,學業又要中斷了嗎?
  他溫柔地說道:「別擔心,我會安排家教直接到家裡教你,就算拿不到高中文憑又如何,只要你儲存實力,等待事情告一個段落,我直接安排你出國念大學,一樣的。」
  他異常溫柔的口吻弄得范流星渾身不自在。
  尤其他都已經細心的幫她計劃好了。
  「謝……謝謝你。」她低下頭。
  「哪裡,這是我答應你的條件。」他深邃的雙眼緊盯著她,想看看她是否有特別的反應。然而,在他的灼灼視線下,范流星只是不自在的別過臉,並且快步逃下車,在衝進屋的這段路程上,她一直清楚的感受到背後那兩道熾熱火光。
  石鳴尊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她?太不尋常了?他種種的轉變與異樣是否代表另一個陷阱的形成。
  她擔心著。
          ☆          ☆          ☆
  石家主屋,今天非常的熱鬧,因為龍璽集團的總裁與總裁夫人廣發請柬,邀請各有來頭的名流來到石府作客。
  龍璽集團聲名顯赫,理所當然的,應邀的貴賓必然盛裝到訪,並且哪,家中若有女兒初長成的,也都攜同一塊出席;大家都在猜測,這次的宴席是否有重要事情要宣佈,搞不好是石震的獨子石鳴尊已經準備要接下父親的棒子,繼承龍璽集團了呢,所以今天有這機會被邀請,大伙除了想一窺究竟以外,另一個想法是想利用這個難得的場合把女兒推上前線,看看是否能夠得到石鳴尊的青睞,要是對上了眼,就可以成為石家的媳婦嘍。
  「謝謝各位今天的賞臉,謝謝……」女主人闕鳳吟以高明的交際手腕悠遊在人群中,並且順利的讓每位來客都有賓至如歸的感受。在眾人眼前,闕鳳吟絕對是個厲害角色,雖然悠悠眾口總在背後諷刺闕鳳吟用心侍候石震是為了龍璽集團那富可敵國的產業,可是石震這個商界擎柱也非尋常角色,即使聽說過流言,他依然信任闕鳳吟,由此可見闕鳳吟的厲害的確教人佩服。
  就連今天花費近千萬的宴席,也都交由闕鳳吟一手主導。
  闕鳳吟在石震心中的地位是不容置疑的。
  「闕姨,石大哥來了沒有?」朱榆引頸翹盼,宴會都已經進行一半時間,怎麼還是沒看見最重要的主角出現。欸……他來不來呢?明知石鳴尊個性傲然,不可能任人支配,可是她情願相信有著闕鳳吟的全力護盤,或許可以扭轉乾坤。
  闕鳳吟看了看表。
  「奇怪,我早就派人通知鳴尊要帶著范流星一塊出席。」不僅她緊張,闕鳳吟也一樣不安,這場宴會可是她特別佈置出來逼退范流星的,要是主角沒到,怎麼玩下去。
  「既然有通知他們,那怎麼還不來……」朱榆愈等愈心焦。
  闕鳳吟梭巡會場一眼,還是沒見到石鳴尊的人影,她拍拍朱榆的手,安撫道:「榆兒,你一定要穩著點,今天可是你的大好機會,我故意設下這場宴席,目的就是要讓范流星認清自己的本質,我要讓她自慚形穢,教她看清楚自己是高攀不了咱們石家的。」哼!先前她第一步驟就是去東園高中散佈范流星的背景資料,想要讓她受點嘲諷,一旦飽受鄙視眼光,她自然會待不下去。哪知道,范流星居然在那一天就沒去學校,害她的計劃全成了白忙一場,不過,她今天不會再客氣了,無論如何都要讓范流星羞慚到死。
  「榆兒,你千萬要記住,今晚要用你的美貌和溫柔去勾引鳴尊,除此外,別多說什麼,最重要的是不要在鳴尊面前說范流星的壞話。」闕鳳吟告訴她如何使計。
  「我知道。」騙人要先騙心,只要讓石鳴尊入了甕,往後自然由她操控。
  會場的一隅似乎起了某種騷動,闕鳳吟循聲望去,果然;神采非凡的石鳴尊一現身立即成為注目的焦點。
  在另一端的石震只是和商界老友談天說地,這回的宴席自然是有特別目的,不過他把一切全交給鳳吟,他相信她會處理得很好。
  石鳴尊是一人回到石家主宅,身旁並沒有女伴。
  最早他是不打算來赴這場鴻門宴,不過;就當做看戲吧,瞧瞧闕鳳吟在玩什麼把戲?
  「范流星沒來?」闕鳳吟看他獨自前來,咬牙切齒的低低詛咒,難不成今天又要白費工夫。
  可惡的石鳴尊,居然識破她的計劃。
  在闕鳳吟懊惱的時刻,朱榆已經飛快奔向石鳴尊出現的地方。
  在他四周,已經圍繞許多的名媛淑女。
  「石大哥……」仗著與石家交好的利器,朱榆想拔得頭彩,沒想到,石鳴尊卻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和其它的名門千金談天說地。
  「石大……呃……」朱榆差點變臉,他居然摟著別的女人去和其它訪客寒暄,視她如無物。
  一會兒,音樂聲響起。
  「呂小姐是吧?賞個臉,跳支舞好嗎?」石鳴尊轉而邀約另一名姿色頗佳的美麗女郎共舞,女孩大方應允,在音樂聲中,兩人滑進舞池翩翩起舞。
  「石大哥。」朱榆氣得直跺腳,他怎麼可以連一句話都吝於對她開口。
  怎麼說她也有石伯伯撐腰啊!
  會場內的其它賓客聽到音樂聲,開始成雙成對的在特別佈置的燈光和音樂聲中婆娑起舞。
  其實如果不是有人居心叵測的話,今晚將會是個愉快之夜。
  只可惜……
  「石先生,我聽到一些傳聞……有人說……你已經結了婚,不知道是否有這麼一回事?」石鳴尊的第三個舞伴幾乎溺死在石鳴尊致命的男性魅力下,若非她還有些定力,知曉分寸,不然的話她一定會跟旁邊的女人一樣,用眼光殺人。
  他優雅一笑,大方回答她的疑問。「是啊,我的確已經結了婚,下次有機會的話我會帶她過來跟大家見面、認識。」今天故意不帶流星出席,當然是為了避免她遭受流言傷害。
  闕鳳吟存心不良,當他一接到邀請卡,就曉得她計劃讓流星在眾人面前出醜。
  雖然說流星有能力可以應付,不過──他沒意思讓她走進明知的陷阱裡,也沒必要讓她承受各種審判的眼光,除非他主動安排,否則誰都不能動范流星。
  「原來傳言是真的……」女郎得到證實後失望的歎口氣。她沒有希望了,不過,濃濃的好奇心讓她想知道他的女人是何方神聖。「可否冒昧請教,石少夫人是哪一家的名門千金?可以幸運的擄獲石先生你的心。」
  「她不過是個平凡的女孩罷了。」是吧,當個平凡人可是范流星最大的心願,可惜這種最平常的事對她來說卻有點遙不可及。
  「石先生客氣了,能讓你愛上的女孩怎麼可能是泛泛之輩呢!」
  愛上?
  女郎一句不經意的話卻宛如醍醐灌頂般,猛地直搗他的心間!
  更甚者,還讓他無法抗拒的開始思索起來。
  他愛上她了嗎?
  會愛嗎?
  是因為愛上她這才決定把她困鎖在身邊嗎?
  記得當時第一眼瞧見她時,盈滿腦中的念頭唯有將她收納在自己的羽翼下保護,為了那怪異的情愫,他用了手段,就是要她陪著自己玩一場爭奪的遊戲。
  「欸……」女郎繼續喃喃自語道:「我真羨慕那女孩,能得夫如你,她真的好幸運呢。」
  幸運?
  乍聽這話又讓石鳴尊濃眉深深鎖住。
  遊戲進行到這個程度,他雖然已經擄獲了范流星──不,不對,她是臣服了,不過她獻出的並不完整,少了一樣東西,那就是一顆心。
  他必須承認,她並未付出最重要的一顆心。
  其實仔細想想,范流星壓根兒不把他放在眼底,到現在她仍是把他摒除於心門外。
  范流星不僅沒被他所魅惑,並且還想盡辦法要跟他劃清界限。
  思及此,一種奇異的騷動在胸口處燃燒。
  范流星真對他無心。
  朱榆一直站在石鳴尊身後試圖上前跟他攀談幾句,至少……至少也該讓她能表現一下吧,宴會進行到近乎尾聲了,她居然沒有機會跟石大哥面對面。
  「石大哥……呃!」好不容易她終於搶到時間可以開口,一衝上前去卻又霍然僵住!石鳴尊是回過頭來了,不過他眼中卻充滿凜冽的光芒,那股尖銳讓她抑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到嘴的話當然又全吞了回去。
  他的眼神太恐怖了,恐怖到令她無法動彈,所以朱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石鳴尊瀟灑地離開會場,一如來時,無聲無息的消失。
  朱榆這才明白,在石鳴尊面前,她只是一條隱形的塵煙,永遠入不了他的眼。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4-15 07:39:43

第七章

  在書房內,范流星正把家教所教授的課程重新溫習一遍。
  兩眼低垂的她,十分專注做著筆記,耳朵帶著耳機傾聽錄音帶傳來的英文對話,小嘴不斷反覆喃誦,這些出國以後都必須用到的語言,她得學習靈活運用才行。
  石鳴尊一推開半掩的門,見到的是她全心全意唸書的情景。
  他頓了頓,斂起張揚的氣息後,這才走了進去。輕輕闔上門扉,緩緩踱步到她身後,將手中杯子小心放在茶几上,每個小心謹慎的動作都是為了避免發出任何聲音影響到她。
  石鳴尊在她身後的椅子上落座,疊起長腳靜靜端詳她的背影,光影斜斜,剪影出的人形帶著濃濃的孤寂,這般看來,感覺宛如一座自築的聖殿,不允許任何人擅進,連他都拒絕。
  不知是否他這一生都過得太過平順,不曾遇上過挫折,以至於上蒼看不過去,變個魔法讓他突然看見她,並且藉由闕鳳吟的野心讓她順理成章的進入他的生命,也讓他習慣的生活模式因為她的介入而遽起變化。
  他決定救她,不讓她年輕的生命葬送在車輪下,記得當時的邂逅始於驚鴻一瞥,就一眼,他就對她印象深刻,緊接著他著手調查有關於范流星的一切資料,將她的祖宗八代查得一清二楚,理所當然的,她從小就遭受到的挫折與磨難,也通通登記在檔案庫裡。
  所以他決定了她。
  開始進行這一場遊戲。
  既能毀了闕鳳吟的詭計,也能得到俘虜范流星的快感,哪知莫名其妙的突然出了岔,甚至嚴重到他的感情為之顛覆。呵!從來只有他不要的女人,何時會有女人不要他的時候?
  但……如果只是純粹的想征服她,他就不該如此在乎范流星的想法。
  然而他居然被影響,深深地影響……
  他痛恨,范流星居然不把他擺在心上。
  那樣自然地不把他擺在眼底。
  思及此,石鳴尊收斂的狂氣立即張揚出來,做著筆記的范流星瞬間感受到背後的存在感,她立即回頭。
  「是你。」石鳴尊。他是哪時候進來的?范流星見到他端坐在書房內,心裡有數書大概是念不下去了,把耳機拿掉,關掉隨身聽。
  他趕忙收斂起不穩的氣壓,又恢復正常神態。
  「對不起,嚇著你了。」他引以為傲的冷靜在她面前總是徹底失敗。
  范流星搖頭,不知該說被嚇多了,已成麻木,還是已經習慣他的氣息,不知不覺間就讓習慣變成自然。
  她只是把桌上凌亂的書本收拾好,石鳴尊找她,大概又有命令要她去執行。
  范流星這種小心的謹慎態度讓石鳴尊擰起了眉。
  怎麼,范流星只當他是毒蛇猛獸。
  他抿抿唇,收住極可能噴出的怒火。「如何?課程追得上嗎?我請的那些家教他們的授課方法你能不能適應?」
  范流星愣了愣,訝異他居然也會關心起這種瑣碎事。
  「不好?」他濃眉一挑。
  「不,不,他們都是一時之選。」范流星忙答道。感覺怪怪的,眼前的男人似乎又蒙上一層虛幻的影,就跟前幾次一樣,好像心血來潮時,他就會變得比較可親些。
  他臉色和緩。「要是覺得不妥當,儘管直說,我會換最好的老師給你。」
  她再度怔忡。
  「怎麼?」她那是什麼眼神,簡直像在看怪物。
  她不安地退了一步。
  「沒有……我……我只是……」范流星小心翼翼地探著他的神色變化。「我只是沒想到你會這麼在意我的課業。」
  「有什麼好奇怪的,這可是我當初答應你的條件。」愈想愈覺可笑,想待她好,卻不想明說,還得用些借口來掩飾。
  他說得對極,這一切全都只是利益交換下的條件罷了。
  范流星幽邈一笑。
  「其實你所聘請的老師都很專業,倘若我的成績不理想,那絕對不是家教的問題,癥結一定是出在我身上,可是呢──」她突然鬆了口氣,小臉露出難得一見的輕鬆笑容。「這幾位家教他們都異口同聲告訴我,按照我的成績,一定可以考上知名的學府。」
  「這樣。」
  「嗯。」她用力點頭,美麗的小臉綻放飛揚的光彩。「我聽到這些話覺得好開心。」
  石鳴尊凝視她絕美的笑臉,雙手不知不覺緊握成拳。「似乎,我唯一做對的只有這件事──沒有剝奪你求知的權利。」
  她愉悅的情緒霎時散去。石鳴尊為什麼要這麼說?是種諷刺嗎?可憐的她是因為什麼都無法掌控,才會把一切寄情在書本上。
  石鳴尊直視她,打從與她認識以來,范流星總是戴著一副假假的面具敷衍著他,他從來不曾看見過她發自內心的情緒,無論他給予了她多少東西,她都不曾樂開懷過。
  但此時,她卻開開心心笑了。
  然而牽引出她喜悅情緒的人並非是他,而是一堆死書。
  呵,在她眼中,石鳴尊不過是個無理霸王而已。
  「過來,把桌上的牛奶喝了。」想起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他口吻倏變沉硬。
  她僵硬地踱過去,拿杯子的手微微地顫,他又變了,是因為她說了什麼激怒他的話?
  石鳴尊把她的戒慎看得一清二楚,看來,他只會帶給她恐懼罷了。
  「為什麼你會這麼怕我?」他眼底浮上一層難解的陰鬱。
  「我……我怎會怕你。」她反射性的想要掩飾,連忙露出笑臉來,期望欺騙得了他。
  他犀利的眼神凌厲地鎖住她。
  「你……你在看什麼?」他突然不動也不語,這種必須揣測的氣氛讓她更加難受。
  「我是在看,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撕開你的保護膜?」不僅是征服感的作祟,還有──他發現自己開始受不了她的漠視與排斥。
  她悚然一驚!「什麼保護膜?」
  還裝傻!
  「聽不懂我的話?」他問
  「是聽不明白。」她驚悸地移開眼。
  他低笑。
  「好,既然不明白……那麼我來為你解惑好了。」他深深地瞅住她,喃道:「現在,為我笑一笑。」
  「什麼?」她怔住。
  「我說,露個笑容給我瞧瞧。」
  「你……」這算是什麼要求。
  「怎麼,連這麼簡單的表情你都做不出來?」他的眼神轉為深邃。
  她轉過身去。
  「我不明白你想印證的是什麼?」笑,當然簡單,問題是他想看的絕非敷衍的面具,但要她真心為他綻露笑靨,她辦不到。
  他壓抑著惱怒。
  「好吧,我不勉強你。」石鳴尊突然間改變心意。
  但范流星可不覺得大難已過,反倒脊背沁上一絲冰寒。
  石鳴尊拿起筆把玩著,眼神雖從她身上移開,卻出其不意的說道:「這個星期天我想辦個宴會來玩玩。」
  辦宴會?范流星疑竇未明。
  「前些時候石老爺不是才舉辦過一回。」那一次石鳴尊不帶她去,而她當然樂得輕鬆自在,並且還非常感謝上蒼讓她逃過被眾人圍剿的命運。
  「反正好玩嘛,我就邀請企業界新生代領導人好了,大伙聚聚,順便也把你正式介紹給他們認識。」
  她臉色瞬白。「這樣做……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
  「我的身份……」她吞嚥了一下,接著低聲道:「我的出身背景會引起軒然大波的。」
  「我一點都不擔心。」
  「可是──」
  他大手一揮,果決地截斷她的話。「老一輩的思想未必會讓新的一代接受,我想不會有人在乎你是什麼出身來歷。況且你是我認定的女人,誰又敢說什麼,就算說了,又能奈我何?」
  當然,他是天之驕子,誰敢說他小話。
  但她不一樣……
  范流星瞧著他毅然的神情,明白他是不可能改變決定,一種大禍臨頭的恐懼包裡全身。
  這次,她躲不掉了。
          ☆          ☆          ☆
  石鳴尊邀宴的日子一到,受邀請的上流子弟們全都準時出席,齊聚在石家別墅的庭園內,放眼望去,清一色都是年輕一代的接班人。
  即使石鳴尊尚未接掌龍璽集團,也還未正式在媒體上頭曝過光,不過當他從國外回來,並且開始在台灣露臉時,有關他的傳說與風采早在上流社會刮起一道旋風,想和他攀上關係的男女不計其數。
  石鳴尊這三個字無庸置疑有著強烈的吸引力。
  所以收到邀請函的宴客大伙都覺得甚有光彩。
  而這晚天公也相當的幫忙,夜色異常的清朗,滿天星星在絲絨般的暗夜裡閃爍發光,再加上不斷吹拂的涼涼徐風,空中漫布的,淨是舒爽的青草花香味。
  來參加社交場合,除了是想一睹主人的風采外,另一個目的就是要為己身謀取利益。
  在主人尚未現身時,來客們都會自然地三三兩兩並聚成團,自動自發地淨說社交辭令。
  而侍者也開始忙碌穿梭,做最完善的招待。
  不久後,石鳴尊現身,掀起宴會的第一個高潮。
  他一身筆挺的西裝,優雅地站立在會場內特別佈置的階梯前,他僅是站著,就教人感受到他的氣勢磅礡的尊貴氣息。
  其實特別的人物不僅是他,連他身旁的女伴,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來,那精巧絕麗的五官都可以構成出一張令人屏息的傾國容顏。雖不帶一絲粉飾,而且氣質疏冷,連一身絲質的白裳都好像是特製的保護膜一樣,然而儘管她一身的冷情,但流連在她身上的視線卻是不曾間斷。
  「聽說她就是范流星……」耳聞過一些傳說的仕女開始三三兩兩竊竊私語,他們是聽說有個叫范流星的女人擄獲了石鳴尊的愛,而且這個女人的背景還不怎麼單純,但由於沒有多少人真正見過她,所以傳聞還僅止是傳聞。
  「長得真美哪……」有人讚歎道。
  「是啊……不就因為美,這才會讓石鳴尊給瞧上了。」有人嫉妒的迸話。
  「他們兩個真的結婚了嗎?」
  「誰知道。」又有人重重歎氣。「希望這不會是真的。」
  「各位。」麥克風這時傳出石鳴尊磁性的嗓音,在投射燈的照射下,他挽著范流星款款步上台。一對對好奇兼嫉妒的眼睛都開始注視著台上人,賓客也都暫停交談,放下手中的餐飲,屏氣凝神的傾聽石鳴尊接下來要跟大家宣佈什麼。
  石鳴尊環抱著范流星的纖纖柳腰,親密的態度讓台下人個個瞠大眼。
  麥克風的聲音又揚揚傳開了來。「感謝各位今晚蒞臨寒舍,會選擇今天特地邀請各位來到這裡,除了是想和各位朋友聚一聚之外,最重要的是我要利用此次的聚會向大家介紹一個人──」他將她摟得更近。「范流星,我的新婚妻子。」
  此話一出,抽氣聲此起彼落,紛紛為這傳聞的得到證實而扼腕不已。
  而不知其事的人則面露失望之色,原來耀眼奪目的台上人,都已經有了伴侶。
  站在台上的范流星靜靜看著台下賓客們的反應,那無數的眼神裡有羨慕的、有嫉妒、也有質疑……種種情緒交雜在其中,卻都是針對她而來,面對這種「關注」,她只覺得很不舒服。
  她何苦被人評頭論足。
  「開心嗎?」石鳴尊邊問,邊簇擁她走下台,從侍者的盤上取來兩杯香檳,一杯遞給她,暗忖:在今夜當眾宣佈她的身份,等於確定了她的位置,這下子她會倍覺榮寵吧。
  「今天天氣很不錯哪。」她乏力地道。幸好今晚清風徐徐,讓她的頭疼稍減一下,否則她沒把握能夠繼續支持下去。
  他皺眉。
  「你在說什麼?我沒有問你天氣好不好,我想知道的是你現在的心情。」她居然顧左右而言他。「我在眾人面前確立了你的地位,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名正言順的石少夫人。」
  她煩躁地一口飲盡香檳,將空杯還給侍者,順道拋了句:「我聽到了!」
  「聽到了?」就這樣,冷情不變。「你對我的費心安排沒有任何的感覺?」他倏地緊握水晶杯。
  「有的。」
  「是什麼?」
  她涼涼譏笑道:「就是責任變得更重了嘛,以前只要專心應付你石家人就可以,現在則要欺騙整個社會大眾,我很擔心自己萬一力不從心,到時候露出了破綻,你先前的努力可就成了白忙一場。」
  他幾乎咬起牙來。「范流星,看看你周圍。」
  她掃視一圈。「怎樣?」
  「看見沒有?」
  「看見了呀,不就是各種璀璨的裝飾品,和一屋子的名流子弟。」
  「你究竟是在跟我裝傻還是真的一無所覺!」他想捏死她。
  她無奈一歎。「石少爺,你到底要我品嚐什麼?可不可以請你直接告訴我,我沒有能力去猜測。」
  他咬牙,半晌後才迸話道:「你難道沒有看見那些嫉妒的眼神和羨慕的表情,在場的來賓……尤其是女人,個個都在羨慕你飛上枝頭成了鳳凰。」
  她冷冷一笑。「那是因為她們不知道內情,不明白我們只是在演戲,才會表錯情。」
  這下子,石鳴尊總算清楚的確認范流星根本不稀罕他這座寶礦,她對他真的完全沒有企圖,更遑論感情這種事了。他都已經正式對外宣佈她的身份,她依然沒有沾沾自喜的感動,仍然當成是一場表演。
  他怒瞪她。
  范流星亦同樣沉默著,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才不會激怒石鳴尊。這陣子,他古怪到令人無法招架。
  有好一段時間誰都沒有開口,只剩冷冽的空氣不斷在兩人之間流轉,一些想趨前向兩人致意寒暄的貴賓們一踏進這詭異氣流內,紛紛打了退堂鼓。
  好恐怖。
  這奇怪的主人家,哪有人廣發請柬,卻把客人當做空氣般的不理不睬。
  范流星歎口氣,先退讓。
  「你……你是不是該當個盡責的主人,至少……至少該和客人寒暄一下吧……」僵持太久了,她不得不先打破沉默,在對峙中,已經把很多客人都給嚇走掉,石鳴尊特地邀請人家前來聚會,卻又無視於他人的存在,簡直失禮透頂。
  「那你呢?你可也是個女主人。」他再度強調她的身份。
  「我不懂應酬這一套。」而且她擔心自己又會遭受異樣眼光,也許大家還不知道她的出身、也許大家是懾於石家威名不敢在這石家地盤說長論短什麼的,但是;他們的心中一定都存有相同的疑問,一個魔鬼的女兒憑什麼高攀烜赫的龍璽集團。
  石鳴尊瞧著她的表情,也放軟聲調道:「陪著我好嗎,面對人群沒什麼困難的,而且誰敢為難你。」
  她縮了縮。「不!我想……我想我還是待在這裡好了。」
  「你──」
  「鳴尊。」不期然地,一道軟儂甜語自身後劈過來,兩人聞聲回頭,對范流星來說,這突然出現的冶艷女子是個陌生人,而石鳴尊則是濃眉一挑,蔓蒂,怎麼會是她,她怎麼會來到石家別墅?他並未發邀請函給她,而且她應該不知道他的住所才對。
  長相本就艷俗的蔓蒂此時的裝扮更添野魅,衣裳是無袖的設計,領口只用兩條絲帶交纏住,雪白胸脯幾露大半,一身辣艷的紅衣,火一樣的捲起漫天熱浪,朝著他們煽動而來。
  「你怎麼來了?」是誰告訴她這消息?
  蔓蒂迅速偎進他懷裡,半嗔半嬌說道:「不喜歡看見我呀?」
  石鳴尊臉一沉,本想推開她,但瞧范流星見了這名嬈嬌的女子都已經偎進她專屬的位置依無動於衷,胸口倏時一緊。
  他把蔓蒂扶正,卻一樣攬在身側,對著范流星介紹道:「這位是蔓蒂。」
  蔓蒂?原來就是她。
  結婚第二天就陪同他出國的女子,那時候朱榆還跑來跟她宣揚,要她小心注意的「情敵」。
  呵……是情敵嗎?她可不敢高估自己,畢竟她不過是顆棋子罷了。
  「你好。」范流星無視於蔓蒂示威的表情,出聲招呼。
  「你也好。」蔓蒂呵呵兩聲,很高興自己處於上風,並且是讓石鳴尊默認的。
  「既然有人可以取代我的位置,那麼不需要我了吧。」彷彿已經交差了事,范流星自動退到一旁去,並且隱身在暗影處,畢竟這裡才是屬於她的地方。
  石鳴尊冷然地看著她退場,一個毫不在乎地將「丈夫」讓給其它女人的女人,他為何要該死的在乎她的去留?
  該死!
  「鳴尊,不為我介紹你的客人。」蔓蒂興奮地說著,兀自把自己當成女主人。
  他眼睛一瞇,凜若寒冰的眼鎖住她。「是誰告訴你今晚的事?」
  蔓蒂一驚!隨即涎著笑臉道:「你……生氣了呀?」
  「是誰告訴你我的住處和身份?」
  「我……」她摀著胸口,他從來沒對她這麼凶過。
  「說!」
  「啊,我……我也不知道她是誰,她打電話給我……就告訴我你真正的身份,還建議我……建議我來見識見識一下,所以我就……」
  「夠了!」他無心再聽下去,他大概知曉是誰在背後翻雲覆雨,只是運用這種方式未免太可笑了點。
  對方以為用這手段就可以激怒范流星,殊不知她還自動禮讓出女主人的地位,完全不在乎誰要來霸佔。
  「嗚……鳴尊,你好壞喲,居然不告訴人家你是龍璽集團的繼承人。」她叫自己別怕,穩著點,老天爺,是響噹噹的龍璽集團耶,他的家世竟然比她預期的還要高貴幾倍,不管使出什麼招數,她都一定要勾引他。
  他睨她,突道:「現在你知道了。」他表情陰惻惻地。
  「呃……」
  石鳴尊俯近她。「怎樣?你有何看法?」
  「我……」她被他的邪氣逼得膽戰心驚!可是不明內情的人從外頭看過來,會以為他倆正在親密的喁喁訴情。
  「你不是打算闖進來攪和?」
  呃,她本是這麼計劃著的,可是、可是……看著他此時的表情,就算有多少計謀在醞釀,她也不敢……不敢妄動。
  石鳴尊眼角餘光瞥往暗影處,想瞧瞧范流星的反應,可是──人呢?范流星不在那兒了。
  他四處找尋,在眾賓客中,就是不見她的蹤影。
  她居然走掉!?
  蔓蒂僵在原地,不敢亂動,由石鳴尊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陰冷,不是她所承受得起的,她深怕一個不小心踩到地雷,會被石鳴尊拆解入腹。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4-15 07:40:14

第八章

  范流星滑進浴缸裡,任由帶著花香的溫水浸泡著疲憊的身子,水液滑幽的洗滌過每一吋肌膚,緊繃的情緒這才得以舒展開來。
  總是如此,每每面對著石鳴尊,她下意識地全身戒備,每出場一回,就覺得自己彷彿快要死掉。
  因為她不能有自我。
  在眾星中,她永遠是多餘的那一個,就連在宣佈她是「正牌石少夫人」的宴席上,她依然得不到唯一的專注。
  唯一……
  多遙遠的奢求。
  早知結果本是如此,她竟然還會放在心上思量。
  她在感歎什麼。
  自找罪受罷了……
  砰!
  她嚇一大跳!猝不及防地,浴室的門扉竟然被大力撞開,斜倚在浴缸中的范流星彈起來!是誰?她驚詫地轉過身,石鳴尊含怒的黑眸大剌剌地出現在她正前方。
  「呀!」她忙不迭地壓低身子,雙手護住胸前,怎麼是他──此時他應該還在前庭招待客人才對,怎麼跑進來了?「你……你怎麼進屋來了?前庭的客人──」
  「都走了。」他冷冷地截話,眼光始終落在她身上。直覺告訴范流星,這男人帶著漫天殺氣。
  「都……都走了?」她的肌膚因為緊張而泛紅,不自覺的一直往內側縮去。「可是時間不是還……還沒到……」
  「身為女主人的你都逃走了,這場少了主角的宴席又何必繼續下去。」他跨步走到浴缸前。
  「可是……可是……」她差點驚呼出聲,雙手把自己環抱得更緊,此時此景,她身上沒有任何的屏障,連氣勢都弱了。
  「有什麼好可是的,主角都不在乎,那我還在乎什麼。」他看她愈縮愈遠,他惱怒地大跨步,長臂一伸,硬將浴缸中的她撈起來。
  「呀!」她驚呼!她可是赤裸裸的。
  「你怕什麼。」他石刻般的臉孔散出濤天狂浪的森寒氣流。
  「我……」她怕什麼?她已無法言語,更不明白石鳴尊的怒氣所為何來?他所下的每道指令她都確實去執行了,而且沒有露過任何破綻,他還有什麼好不滿的,最重要的是他的女人出現來找他,她都不敢有所干涉。
  這樣難道還不夠嗎?
  「請你……放手……放開我……」一股子悶氣直搗胸臆,范流星開始不安地掙扎。
  「不放!」他今天一定要跟她好好談談。
  「請你尊重我好嗎?」她嚷道。
  「尊重?」他嗤聲。「你又何嘗把我這個丈夫放在眼裡。」
  「丈夫?」她傻了。他如今的模樣跟上回人家送她花時的反應如出一轍,脫口而出的話,令她心悸。
  「對,丈夫!我是你的丈夫!」他不厭其煩地再三強調,兩泓深幽正捲起激狂的漩渦。
  對了,就是這種堂而皇之的眼神教她害怕。
  恍如一種魅惑,勾引著她走進愛情的漩渦裡,可是他倆之間最不需要的,卻是愛情。
  她閉了閉眼,移開眸。
  「你是不是……是不是喝醉了?」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酒香味,是酒精的刺激讓他恍惚,以至於弄不清楚自己現在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他冷笑。「你當我神智不清?」
  范流星突然掙扎起來,試圖離開他的懷抱,可一動,他卻把她鎖得更緊。
  「拜託……放開我……你的衣服……被我弄濕了……」她只好換個方式逃出他的箝制。
  「沒關係,衣服濕了無所謂。」
  但她有關係哪,因為他炙熱的體溫已經透過布料傳遞給了她。
  「我……」她的心臟不受控制的愈跳愈快。「讓我……讓我穿件衣服……」
  「多此一舉!」
  聞言,她倏地抬頭。
  「你……」對上他的眼,冰涼的空氣突然變得非常燥熱,那濃墨的眼瞳,似乎蘊藏著某種渴望。
  她下意識地縮了縮。
  「呵……我感覺到了喲?」石鳴尊的聲音附在她耳畔輕呢,宛如春風般的拂過耳際、鑽進她的胸臆、在她心上一寸一寸的層疊,范流星突然心顫不已。但她才覺得麻酥,石鳴尊下一句填充濃烈惡意的口氣卻令她退去恍惚,轉而打起憤怒的哆嗦來。「你的心臟跳好快好快。不應該的,你不是一向冷情,什麼都不在乎、什麼也不害怕,那麼你現在在緊張什麼?」
  她倒抽一口氣。「我沒有緊張。」匝繞在胸中的熾熱,硬是不肯輕易肆放。
  「是嗎?那麼就讓我確定一下你的心跳頻律究竟有多快。」他大掌探去,就要撫上她的心窩。
  「住手!」她放聲嘶嚷。「為什麼要這樣對付我,我並沒有做錯什麼呀,退下舞台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工作,反正屬於我的戲份已經演完,而且如你所願,每一個人都已經知道你娶了我,你的目的已經成功了。」
  「那是你自認為。」
  「不然你還想要什麼?」
  「我要你。」
  「要我?」她重重一震!什麼意思,要她,她還有什麼可取之處。「我已經付出了一切,我……」她突然僵住,想起自己赤裸的身子,再加上他緊鎖不放的手臂,是她的身子嗎?
  她還未獻出全部所有,所以他還不甘心。
  是這樣嗎?
  「我明白了……明白了……」范流星不斷喃喃呢念,驀然牙一咬,心一橫,不由分說仰起臉蛋就主動吻上他的唇。
  軟潤的檀口印上他的唇片,石鳴尊當場愣住!對於她突如其來的舉動一時之間無法反應。
  她從來不曾主動過,之前如此,往後也應該一樣,現在突然間她怎會……
  「流……」
  但不給他說話的餘地,她蛇般的藕臂立即攀住他的頸項,光滑柔嫩的身子生澀卻又絕然的拚命往他的軀幹倚偎過去。
  「唔……」她的主動讓潛藏在石鳴尊內心的渴盼瞬間炸了開來!思緒整個打結,軟玉在懷,石鳴尊剎那間沒有力氣去思索她為何會莫名轉變?
  她攀附著他,小巧的唇瓣由於不知如何勾引,只懂緊貼住他的唇。她誘人的馨香迷人地鑽進他的鼻端,懷中赤裸的嬌軀更形成極度的誘惑,此時慾望已經凌駕一切;石鳴尊一手環住她的纖腰,一手掬起她的下顎,讓無數的吻落在她臉上,唇舌不斷誘惑她為他啟開櫻口,好索求更多。
  他的唇不斷熨燙她的臉容,並且漸漸往下移動,一步一步開始探索她的胴體,她毫無遮掩的雪白玉膚在他的吮吻與掌心的摩挲下泛出玫瑰般的粉紅色澤,這愈漸強烈的衝擊讓她不斷戰慄著。
  范流星原以為自己可以承受這種波動。然而;她失策了,在一波比一波更強烈的熾熱下,理智早就從她腦中抽離,甚至到了最後,她只能被他牽引著走。
  不能沉淪的警告早已煙消雲散。
  當他也褪去身上的衣衫,運用肌膚糾纏著她的肌膚,熱切的渴望和放肆的親吻讓懷中人兒開始承受不住的吟哦出聲。
  這具柔軟甜美的嬌軀,挑引出他最深沉的慾望。
  唇與手既溫柔也激狂地在她身上四處探索,再也阻止不了焚身的火焰,讓他俯壓住她。
  范流星驚喘一聲,被他撫摸過的身體早已不受主人控制,只是忘情的弓起,她早忘了獻身的目的,只想緊緊依附他、擁抱他,任由他的撫愛恣意地在她身上四處游移,讓他在她身上製造種種浪潮。
  她的確臣服了。
  一剎間,猛然回復的清明,讓石鳴尊整理出她逆變的原由,莫非范流星要成為名副其實的石少夫人才能安心嗎?
  若是如此,他求之不得。
  於是他欣喜的製造更多更狂更熱的火焰,此後,他無法再思考……
  而早就被他的撫弄擾亂神魂的范流星,也只能無助地任由他予取予求。
  慾望的火花焚燒著,迸射出一波波最強烈的震撼來!
  激情過後──
  喘息聲漸漸平復,從情潮中清醒過來的兩人,生理得到饜足地躺在床上。
  那曾經混沌過、抽離過的理智也紛紛各自回歸原位。
  在歡愛過後,必須面對的,依然是現實。
  裸身的范流星蓋著一張絲被,她盯著天花板,在他的索求中,她毫無保留的奉獻自己,如此的不設防,是想斷了他的念……是啊,是想讓開始脫軌的計劃回復到最初設定的狀態,石鳴尊既然連她的身子都得到了,那麼;他就不會再古怪的要求她,反正他全都得到了。
  「身子還疼嗎?」石鳴尊只肘俯看她,范流星卻是用疏冷相對,他完全沒有預期會看見這樣子的表情,愣了愣。
  「還好。」她搖頭,背過身去。「對不起,我想睡一下。」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惱怒地扳過她的肩,剛剛她明明融化在他的熱情下,交出自己,兩人成為最親密的伴侶,怎會轉個眼,她又視他如陌生人。
  她看他,不能理解他的怒氣。「你不該生氣的。」他都已經得到她的身子。
  「我不該?」
  有趣極了!情況逆轉,歡愛過後被遺棄的人竟是他這方。這可新鮮……
  霍地,一道靈光閃過!他回憶起她不尋常的主動求愛,毫無保留的付出,怎麼,難道她是──
  「原來你在耍我?」磁嗓驀然間冷冽至極。
  「耍你,我哪敢……」
  「你為什麼要獻身?」他直問。
  「我……」她愣住。
  他氣勢萬鈞地逼視著她。「說呀,為什麼?你不能否認,這回是你起的頭,而且還是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給我,但歡愛過後,你卻一副事情已了的表情,為什麼?你在打什麼主意?」
  她臉色一白,事情的演變不該是如此,他應該在得到她之後,很殘忍的宣佈各走各的路,怎麼反倒計較起她勾引他的目的來。
  他眸子閃著兩簇奇詭的火苗,冷笑道:「你是不是在想,一旦付出你的身體,讓我佔有你,那麼,我就會放過你,嗯?」
  被說中心事,范流星的唇瓣竟抖動得無法辯駁。
  她這麼做有錯嗎?如此一來,兩人不就可以分割得清清楚楚。
  石鳴尊突然笑了起來,那雙深邃的黑眸讓人看得膽戰心驚!
  他突然掀開絲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再次俯壓住她的胴體。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放你走?」緩緩逸出的慵懶音符帶著饒富興味的揶揄以及扎人的毒針。
  她眼瞳愈睜愈大,瞧著他近似表白的說辭,連驚呼聲都喊不出來。
  「呵……就算得到你的身體,我還是不會放你走。」石鳴尊優美的唇片貼著她的唇說,也緩柔的摩挲吮吻。「你身上還有一樣最重要的東西我還沒有得到呢。」
  她悚然。「你還想……還想要什麼?」
  他微微一笑,手掌撫蓋住她的心口,也包握住了半邊的渾圓。「我還要你的心。」
  「不!」她震驚得喊出來,小手一揮,要打掉他的手掌。
  石鳴尊輕易就抓住她揮過來的皓腕,將她的手箝制在頭頂上,控制住她掙扎的長腿。「我就是要它,我就是要你為我敞開心房,我要你的心只為我跳動。」
  她迷亂了,這是一場噩夢。「你這是在奢求……不可能的……」
  「是奢求嘛……不!我倒覺得成功的機率愈來愈樂觀。」
  「我為什麼要付出我的心?」當初的契約沒有這一條,而且他最忌諱的也是這個問題。「是你說過的,就因為我無心,不會帶給你困擾,所以你才選擇我當你的夥伴。」
  「是啊,我是說過,而且你執行得非常執底……該死的徹底。」他懊惱地低低詛咒自己。「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不僅要你的人,我還要你把你的愛情、你最誠摯的心,都獻給我!」
  她悲涼的笑起來,這又是他天之驕子的冷鷙在作祟嗎?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因為我是你的夫、你是我的妻。」
  「那些不過是虛名。」她嚷道。
  「不再是了,我要它名副其實。」
  「想要名副其實……那也要你付出相同的東西,對等的感情呀。」石鳴尊做得到嗎?
  「有何不可。」他鏗鏘道。
  范流星倒抽涼氣,不敢相信耳朵所聽見的答案。
  「決定了,新的契約,成立!」石鳴尊得意說道。
  又來了,夢魘再現,這男人又以主宰者的身份逕自訂下契約。
  而她從頭到尾沒有反對的機會。
  「不……」
  他抓住她的腕,在她反抗前,迅速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窩處。「別急著拒絕,感受一下,它會為你而跳動。」
  她不會輕易相信的。「說吧,這紙契約你想試驗多久?又想維持多久?這個新的遊戲總會有個到期日吧?」
  「一輩子。」他回答她。
  范流星僵住!
  「我是認真的,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這次的遊戲我會認真的玩上一輩子。」他再三強調。
  「認真?」她無心的喃念。
  「是啊,認真的……」他結實的身軀開始摩挲她的嬌軀,熾熱的唇舌不斷在她身上四處廝磨,在她的抽氣聲下,他的聲音含著濃烈的情感。「你是石鳴尊的妻子,石家的少夫人,我想要的女人。」
  「不……」她才要抗拒,他迅速含住她的小嘴,繼續用充滿佔有慾的眼神與行動折騰著她,企圖讓她抗拒的身子逐漸軟化。
  騷動像火般四處蔓延。
  她驚覺居然無法跟上回一樣冷情的無動於衷。
  她的心……動搖了……
  在愈來愈朦朧的昏眩裡,兩條緊緊相系的身軀契合的律動著,怎麼回事?范流星恨死自己,因為她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不受控制的輸得徹底。
          ☆          ☆          ☆
  石家主屋。
  原來靜謐的空氣突然地掀起濤天巨浪。
  石震驚心動魄的咆哮聲震撼整座石家大宅。
  「可惡!你根本不把我這個父親放在眼裡!你好大的膽子。」他怒氣衝天的吼道,雙手因為怒氣而顫抖,從來沒有人可以讓他如此生氣,沒有人敢,平常只消他使出一記眼神,對手必知難而退,但唯獨他,他的親生兒子,卻從來不把他放在眼底。
  石鳴尊品啜著香茗,不在乎的承受著他的怒火,待甘甜的茶味入口後,才道:「這樣的指責有失偏頗,假使我不把你這位父親放在眼裡,現在也就不會出現在你跟前。」一通電話,他來了,這不是任何人擔得起的面子,再說若不是當他是父親,他又何苦繞著圈子打擊闕鳳吟,早一道命令要她滾出石家。
  「哼!你竟然有臉說這種話,你要是尊重我,為什麼要四處昭告你結婚的消息。」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反對此事。
  「范流星是我的老婆,我對外宣揚有什麼錯。」
  「你!」石震氣得差點喘不過氣來,枴杖一丟,跌坐沙發上,他今天特地把鳳吟支開,目的就是想父子倆好好談談,沒想到他依然故我。「石家不承認范流星這種媳婦。」
  「無所謂,只要我承認就行了。」
  「石鳴尊!」
  「爸,有問題的人是范蒼,跟他的女兒扯不上關係。」
  「都一樣。」
  他搖頭。「算了,既然你堅持己見,那麼我們也沒必要再談下去,沒法子溝通的。」既然不會有結果,石鳴尊起身準備走人。
  「坐下!」石震喝道,重重吸了一口氣後,斂住激動的情緒,道:「好,你不喜歡朱榆那我就不勉強,你闕姨手頭上已經有別的名單,你隨便一指,她的模樣跟條件都會比范流星強上數百倍,你等等,我叫她拿相片過來。」
  「不必麻煩了。」石鳴尊已經厭極,不打算再分撥心力去跟闕鳳吟「遊戲」,目前夠格讓他全心全力應付的人,叫范流星。「我知道闕鳳吟的心裡所打的算盤,其實要解決目前的紛亂非常簡單,只要老爸你答應一聲,一切就都解決了。」
  「你在說什麼?」石震聽得糊裡糊塗。
  他邪魅一笑。「您呢,就叫闕鳳吟不必再處心積慮的到處找傀儡,既然她這麼喜歡掌控權力,那麼老爸你就把龍璽集團送給她好了。」
  「你說什麼?」石震兩眼發直。
  他摸著下巴玩味著。「想想這樣也挺有趣的,龍璽集團要是由她掌權,不知能維持幾年。」他倒像在看戲。
  「你……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你不想試試看?」他邪惡的建議。
  「你……你……」他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你是我兒子……龍璽集團該由你來繼承,沒想到你居然叫我把財產奉送出去。」
  「你是我父親,所以我不得不替你著想一下。」他身旁天天跟著那位蛇蠍毒婦,難保哪一天她乾脆找老頭開刀。
  石震瞇起眼,商界鉅子可不是當假的,兒子的諷刺,讓他反射性地思索這段意有所指的警告。
  但是──
  「我看你是被那個魔鬼之女給洗了腦,才會想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他在暗指鳳吟存心不良,這怎麼可能,她的所做所為都是以對石家有利來做為出發點,這是他親眼驗證的。
  可歎的偏執!石鳴尊暗吁一口氣。
  「隨你吧,反正請你帶個話給闕鳳吟,告訴她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所有的遊戲到此為止,我容許她玩弄這麼久,是為了『報答』她的野心讓我找到范流星。不過呢,我目前沒有心情陪她玩,叫她別來觸怒我。」石鳴尊撂下警告,往大門走去,眼角瞥到款步出現的闕鳳吟,冷冷一笑,走了。
  「老爺,怎麼回事?」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不尋常的氣流,她這回讓老頭子親自出面,是想藉由他的身份讓石鳴尊收斂一下銳氣,可是結果好像跟想像中不一樣。
  「沒什麼。」嘴巴這麼應,石震心裡還是有些怪怪的。
  「可是我看您好像……不太高興。」
  他眸光一沉。「那孩子方才勸告我,要我把龍璽集團的總裁位置讓給你。」
  「什麼?」闕鳳吟臉色大變,全身顫抖的跪蹲在石震面前。「老爺,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可沒有……我也不敢……不敢有任何妄想呀。」該死的石鳴尊,竟然開始設計她。
  瞧她一副戒慎的樣子,石震的懷疑立即打住。
  「說的也是,打從你進入石家大門就嚴守分寸,我看你不敢有非分之想。」
  「是呀。」她抹了抹眼角的淚珠。「老爺您一定要相信我,鳳吟伺候了您八年,您該最瞭解我的心性,我想鳴尊會這麼懷疑,會對我有所誤會……呀!一定是這樣的,我性子太急太衝動,忙著替他找尋伴侶,這才會讓他心生不悅。」
  「說來說去都該怪范流星那個女人。」石震把所有的罪都往她身上推。
  「是啊……不過我──」
  「怎麼?」
  「我還可以干涉鳴尊的事嗎?為了范流星,他已經很不高興,而且還這麼誤會我。」她委屈兮兮地道。
  「別怕,我依然讓你全權處理鳴尊的婚事,要是那小子有什麼不滿,叫他直接來找我談。」
  「這樣啊……謝謝您,有您的支持,我辦起事來也安心多了。」得到這道金牌,闕鳳吟又可以為所欲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4-15 07:43:43

第九章

  范流星站在窗前好一陣子了。
  窗外雨絲飄搖,隨著偶爾拂來的風勢,紊亂的飛,交織出的錯亂,一如她此刻的心緒,飄泊浪蕩。
  這些天來她根本看不下書,心情也無法恢復到先前的平靜,因為存在方寸中的那一小塊清明,在石鳴尊的告白下盡數崩潰,從那天起,盤旋在腦中的,只剩下他的告白……
  他說他要她!
  他說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
  夫妻──終將成為名副其實。
  在正面跟闕鳳吟開戰後,本以為事情會漸漸走向尾聲,她可脫離風暴,也許再過幾個月她就可以隻身離開台灣,重新展開一個人的生活,卻未想到,最後的演變竟然出乎她的意料外。
  兩條並行線還是撞出交集來!
  「少夫人要上哪去?」陳太太探了探窗外,雖然只是毛毛細雨,不過別墅位於半山腰間,氣候總是比較冷些,這樣出去不太好。
  尤其她還是少爺在意的女人。
  「謝謝你。」這位陳太太對她越來越關心,是因為她的地位扶正了嗎?陳太太是否有著一樣的感覺,石鳴尊對她的態度不同了。欸!她的心越來越模糊。「我還是想出去走一走,這樣才能清醒一點。」她踱了出去,是呀,她必須好好想一想。
  「少夫人……」
  陳太太的叫喚她置若罔聞。
  外頭細雨紛飛,范流星在碎石路上款步慢行,徐風偶爾吹過,道路兩旁的大樹輕輕搖晃,抖落一片片的綠葉。
  她雙手捧住落葉。
  心情卻不再相同,悲吟不出它的無依。
  怎麼,她真的墜入石鳴尊所設下的魔障了。
  范流星呆呆站在路旁,任由涼而潮濕的空氣淋降在身上,昏昏的腦袋怎地也無法清醒。
  直到一陣冷風襲來,她不禁哆嗦了下,好冷,該回去了,一轉身,不期然地,在轉彎處突然衝出一個女人來。
  她……蔓蒂?
  蔓蒂一見著范流星,又驚又喜的奔竄出來,臉色又青又白的她,看起來非常狼狽。
  「我等你好幾天了,總算等到你。」她天天躲在這地方碰運氣,期望能遇見她,幸好她出現了,否則恐怕會凍死在這裡。
  她看她氣喘吁吁的臉孔,奇怪地問:「你等我做什麼?」
  「我……」蔓蒂眼珠一轉,決定采低姿勢道:「我是來請求你,請你把石鳴尊還給你。」
  「還給你?」
  「是呀,他是我的,石鳴尊是我的男人,我跟他認識的時間比你久,感情也比你深厚,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出現?不過我必須告訴你,你離開的時刻到了。」上回教她去石家別墅的那個神秘人物又來電話教導她要如何逼退范流星,那神秘人說得有理,從石鳴尊身上下手是沒用的,弄個不好,只會招來禍害,但是從這個女人下工夫,會有用很多。
  「我聽不懂你的意思。」石鳴尊的桃色糾紛為什麼要由她來處理。
  蔓蒂上前一步,激動地握住她的手。
  「你清楚的,拜託,不要裝傻好嗎?你是第三者,你無端闖進我跟石鳴尊之間,你讓鳴尊傾心於你……」
  「我不想聽,這些話你自己去告訴石鳴尊,與我無關。」傾心於我,又一個持著同樣看法的證人。范流星心口揪得越來越緊,幾乎窒息。
  蔓蒂流著淚。「有關的,石鳴尊整個心思現在全放在你一個人身上,他為你動了心,現在的他跟以前完全不同,他變了。」
  「真的嗎……」
  「范小姐,你不喜歡石鳴尊吧?你跟他在一塊是因為他的財富對不對?」蔓蒂近乎歇斯底里的吼道,那位神秘人物如此說,而她也覺得理所當然。「但是你千萬別低估了他,石鳴尊是個聰明人,在經過短暫的迷戀期後,他終究會識破你的詭計,到時候你一定後悔莫及,你一定會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報復。」蔓蒂淚流滿面。「我不一樣,我愛他,深深愛著他,所以……你若不喜歡他,就請放了他吧,把他還給我,至於代價……我會付,我會想辦法弄一大筆金錢來給你,我不會讓你吃虧失望的。」
  何需金錢交易,她也想放……想放開哪……
  「怎樣?你答應我好不好?」蔓蒂滿心期待。
  毅然決然的放開……但是,范流星沒有回答,只是茫茫然地往石家別墅走去。
  「范小姐,你還沒回我話。」蔓蒂追上,范流星傻呼呼的沒表情是什麼意思。
  范流星是想回她話,卻是答不出來,即使口頭上的賣弄未必有用,但至少代表一個決心,證明她可以毫無牽絆的離開石鳴尊。
  可是,她遲疑了,她竟然遲疑了。
  「范……呃……」遠遠地,蔓蒂看到一輛熟悉的跑車往別墅方向而來,她不敢追,趕忙躲起來,要是被石鳴尊瞧見了,那可會壞事,看樣子范流星已經在考慮她的話,那就下回再說吧。
  范流星惶惶地走著,直到身子被抱住,碰觸到溫熱的肌膚,她才清醒過來。
  「怎麼跑出來淋雨?」雖然只是雨絲,但寒風料峭的,不生病才怪。
  她看著一張似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孔。
  「怎麼回事?」她那什麼表情。「你呆呆的在想什麼?」把她帶進屋後,吩咐陳太太拿條大毛巾包住她。
  她搖頭。
  「你沒事吧?」她的神色不太對勁。
  「沒事。」她一片混亂。
  騙誰。不過她既然不願意說,石鳴尊暫時也不問。話鋒一轉,道:「過陣子我們準備出國。」
  「出國?」茫茫然的她只聽見後頭兩字。
  「對,離開台灣,哪個國家都好,隨你意思挑選。」
  可以離開這裡了。「你的意思是說,我可以不必繼續陷進這團混亂中,我可以離開台灣。」
  石鳴尊蹙起眉,怎麼她沒聽清楚他的話?「是要離開台灣,不過不是你一個人。」
  「不是我一個?」她呆呆問:「那還有誰?」
  這話讓他眉宇擰得緊緊的。「你居然這麼問?」
  「我週遭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他口氣惡劣的提醒。「你忘了還有個親人,我這個丈夫。」
  你?
  石鳴尊,她的親人……這條重要聯繫,是不可以胡亂加封的。
  「你憑什麼?」她原本只是在心裡問,沒要說出來,可是當她的耳朵聽到這四個字時,她發現自己居然問出了口。
  「憑什麼?」他口吻沉硬,都已經如此親密了,她還懷疑。
  她看著他忿怒不平的黑眸。
  算了,既然話都已經脫口而出,也收不回。
  「我只是把實話說出來,和你發生關係的女人不只我一個,既然她們都和我站在同等地位上,難道她們也都算是你的親人。」他對親人的定位未免太過簡單。
  他咬牙迸話。「你到現在還沒法子分辨你與別的女人不同?」
  「我是特別的嗎?」是啊,她仍懷疑。
  「對,你是特別的,該死的吸引人,否則在你自殺那一晚,我就不會救你。」
  范流星臉色煞白,驚詫萬分地道:「那一晚……我被壞人追逐,並且突然昏了頭,想以死解脫的那一個晚上。」當時若非有一輛保時捷適巧撞開馳騁而來的轎車,她現在也不會站在這裡,早就一命歸西。「原來那個司機口中的少爺就是你。」
  「對,就是我,是我救了該死的你。」
  「為什麼?」她反問。
  「為什麼?」石鳴尊冷笑,氣急攻心的抓著她的肩膀道:「就是不捨,捨不得讓你死,捨不得你年輕的生命葬送在車輪下,你甚至可以解釋說我迷上你,對你一見鍾情,才想救你,這樣的解釋你滿意嗎?」該死的他要是知道原因就好了,要是知道原因,他也就不會任由自己跌入這個情團中。就因為在她面前,他總是做不到絕對的冷酷,才會淪落至此,甚至都破天荒的示了愛,她依然無動於衷。
  他幾乎要詛咒起來,哪個女人有這資格得到他的關心,並且在乎她的每一件事,他一直以為對於她種種的付出,她總該會感動,就當是施捨,她也該為這份特別的照顧而感激、而心動……
  沒想到……
  他氣嘔得連話都不想再講,懊惱地把自己拋進沙發內,不想理她。
  好孩子氣的感覺。范流星看癡了。
  這副模樣實在不該出現在石鳴尊這種性格的男人身上。
  范流星傻傻看著他,卻在不知不覺中,眼神漸漸柔和了起來。
          ☆          ☆          ☆
  「少夫人,你快起來,快來看看。」一大清早,陳太太拿了報紙往主臥室沖。
  乒乒乓乓的聲音吵醒她,范流星揉著惺忪的睡眼,奇怪一向自律的陳太太怎麼也會有這麼強烈的情緒波動?
  「出了什麼事?」瞧她緊張萬分的。
  「你快瞧瞧。」不由分說地,陳太太把近十份的報紙全遞給她。
  什麼啊?
  她呆呆地看著陳太太把報紙放在床上,每份報紙頭版的廣告頁上,均以醒目的標題寫著祝賀石鳴尊娶妻的訊息。
  龍璽集團的繼承人結婚了。
  明明確確的告訴全台灣的民眾,石鳴尊已成為有婦之夫。
  「這……」范流星震驚了!沒料到他把這件事情用渲染的方式召告天下,他這麼做不擔心會──「他瘋了嘛,石鳴尊是不是瘋了!」
  「少爺才不是瘋。」
  「你?」她看著陳太太。
  陳太太微笑,為少主人解釋。「少夫人還不懂嗎?以少爺的個性,當他決定用這種方式向世人宣告你的存在,只代表一件事,他認真了!少夫人,你應該相信少爺的。」
  范流星在發顫!
  面對她的不信任,所以石鳴尊才會用這種方式證明他的決心。
  陳太太看著她癡迷的臉,這位范流星果真不得了,居然能讓少爺為她動心。「相信他吧,連我這外人都看得出來,少爺對你用了心,你就不要再拒他於千里外。」
  「可是……後果怎麼辦?他要怎麼處理善後。」有關她的身世,她的出身背景,她流滿污濁的來歷,誓必對龍璽集團的未來運作造成風暴。
  「怎麼辦?沒什麼怎麼辦的。」門口傳來石鳴尊的聲音,他一派自若地走進房內,輕鬆的表情看不出一絲的煩躁。
  「鳴……鳴尊。」
  陳太太識相地退走。
  他走到床邊,坐上床沿,捧住她的小臉,反過來安撫她道:「放心吧,你的身世影響不了任何人,將來也不會有人再來攻擊你。」他把所有的事情挑明,目的就是要讓可能的攻擊一次湧來,他好做個解決,順道也告訴石震,即便他娶了范流星,龍璽集團依然不會受到任何損傷,領導地位依舊存在。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石鳴尊繼續道:「我正在辦理出國手續,再過幾天,我們飛去加拿大。」
  他怎麼一點都不在乎?「萬一失了控,那……」
  他點住她的唇,笑道:「萬一失控,了不起就放棄龍璽集團,怎麼,你怕會餓著?」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答得飛快。但一說完後,她就後悔了,這麼急切的口吻會讓石鳴尊誤會的。
  他的笑容愈來愈深。「不管你願不願意,反正你就是得跟我走,我甚至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將一切挑明在眾人面前,其實是有個目的,我要讓你再無退路,即使不願意,也只能跟我走!」
  他的毒辣令她心驚。
  然而面對他狂霸的作風,她在認命之餘,心頭卻暖暖的。
  似乎──她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          ☆          ☆
  范流星有數天不曾踏出過石家別墅,除了在等待辦妥出國手續外,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避開外界的紛擾,石鳴尊吩咐她暫時留在家裡,等待雨過天晴。
  至於外頭的風風雨雨,他將一肩承擔。
  其實被保護著的感覺……好舒服。
  這一回,她拋棄自己的堅持,當個受到保護的雛鳥,笑她軟弱也好,無能也罷……就讓她喘息一回吧!
  「夫人?」身旁的傭人突然喚道。
  范流星驚詫地站起來。
  「闕鳳吟。」她怎麼來了?
  「你們退下。」闕鳳吟一進門,旋即高傲的下令。
  「是。」
  摒退閒雜人等,闕鳳吟走向前,仔仔細細打量范流星。「雖然外頭現在鬧得風風雨雨,不過看起來你依然過得很愜意哦。」
  「你不用諷刺我。」她明白她的來意不善。
  「諷刺?」她譏誚道:「我敢嗎,石少夫人。」
  范流星移開眼。「有話直說吧,你不必拐彎抹角。」
  「你倒乾脆。」闕鳳吟步步進逼。「既然如此,我就開門見山說了。」她眼中掠過一抹歹毒。「本來,我以為石鳴尊挑上你,是為了打擊我的計劃,但是現在看起來,連他都低估了你的魔力。」
  「是嗎?」
  「不過,你不要高興得太早。」她冷睇她。「記得我曾經警告過你,石鳴尊不是一般人,或許他現在覺得你特別、挺新鮮,這才深深為你著迷,但是,當你吸引他的特質消失時,你以為他還會把心思放在你身上嗎?」
  是不會。
  她一直有這認知的,而且隨時有被拋棄的心理準備。
  只是這一天會在什麼時候到來?她無法預知,也無法每天活在猜測裡。
  看她似乎被她的話動搖,闕鳳吟連忙再加一帖重藥。「是吧,你根本沒有把握他會愛你一輩子。」
  她歎口氣,道:「我的確不敢妄想。」
  「這樣就對了,石鳴尊這種男人怎會愛你一輩子呢?」
  「其實不止他沒有把握愛我一輩子,我想這個世上也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膽敢承諾會愛我一生一世……」她幽幽地阻斷她的挑撥。「就連我自己,也不敢保證會對石鳴尊一輩子忠心,那太奢求了。」
  「你!」闕鳳吟的得意表情僵在臉龐上。
  范流星看她。「誰對誰都不會有把握的,就連你,跟在石老爺子身邊八年,你不也害怕他到最後會拋棄你。」
  她杏眼大睜,這女孩才幾歲,竟把人心看得這般透徹,還反將她一軍。
  闕鳳吟咬牙切齒地道:「好,我不說一輩子這麼漫長的時間,我就跟你談現在。」
  「現在?」
  「或許連你自己都以為,此時的石鳴尊深深愛著你吧。」
  是無法否認,她是這麼認定的。
  闕鳳吟眼一閃,道:「如何,我帶你去驗證一下。」
  「驗證?」
  「是啊,瞧瞧圍繞在石鳴尊身旁的,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我們就去瞧一瞧,他現在是不是獨鍾你一人。」
  有個聲音告訴自己不能去,可是她的雙腿卻不聽使喚,隨同闕鳳吟上車。
  在這一刻,范流星終於徹底領悟到自己封固的心當真破了一個缺口,這缺口正為石鳴尊流瀉出愛情來,所以;佔有慾開始作祟,讓她想探個真相。
          ☆          ☆          ☆
  陽明山上。
  「嗚……鳴尊……」蔓蒂深深吸口氣後,才鼓足勇氣叫他,不能回頭了,今天是個決戰的日子,她與石鳴尊的交往能不能繼續下去,就看今朝。
  那個神秘人處心積慮的替她安排這個計劃,如果成功了一定可以逼走范流星,為了自己的將來,她可不能辜負這機會。
  蔓蒂把心一橫,開始踏上戰場。「鳴尊你……你完全沒有喜歡過我嗎?否則你為什麼要登報把你的婚事搞得人盡皆知,你曉不曉得,這傷了我的心,我以為,至少……至少你有一點點喜歡我,至少你會……替我留點顏面……」
  「你特地約我到陽明山上來,就是要跟我說這些?」捻熄煙,石鳴尊不感興趣地睨看她哀戚的神態,以前不覺得她煩人,還頗懂分寸,怎麼到了關鍵時刻,醜陋面盡數露出。
  「別這樣。」她自後頭摟住他的腰幹,不讓他離開。「別這麼絕情,不管如何,請聽一聽我的告白好嗎,不管你信或不信,請憐我對你的一份真情,我跟你相處一年多,這日子不算短,你還不瞭解我嗎?我愛上你了……」
  「別跟我談愛!」他奇怪的睇她。「算一算我付給你的金錢,並沒有讓你蝕本,你在抱怨什麼?」這女人在玩什麼花樣。
  「我知道,你對我很好……」
  「這就夠了,我不再需要你,一切到此為止。」他閃過她,不想繼續跟她扯下去。
  「鳴尊。」她繞至他前方,淚眼婆娑的抱住他。「我做不到和你一樣的絕情,就算要分手,也請你給我一絲美好的回憶。」
  「回憶?」
  「是啊。」她飛快地湊近他,親著他的眉、他的眼。「事實上我清楚自己無力挽回什麼,但就是傻……現在……現在只想請你,讓你的心,允許我佔領一個角落,鐫鏤著我的名字,只要你能偶爾想起我,我就心滿意足了。」她的唇貼上他的。
  石鳴尊來不及推開她,蔓蒂就主動退下去。
  「這樣就夠了。」她揚起最燦美的笑靨,那如花盛綻的表情,就如同戀愛中的女人一般。
  是啊,多情的石鳴尊怎會獨衷一個女子?
  而她,范流星竟然在奢求。
  並且看了這一幕……還會心痛。
  石鳴尊目送蔓蒂主動離開,正在為她的曖昧態度感到疑惑時,猛一回頭,卻瞧見范流星就站在不遠處。
  一瞬間,他明白了蔓蒂的詭計,原來這場戲是要演給范流星看的。
  「流星。」石鳴尊飛快奔過去。
  范流星顫抖著,雙腿不自覺的後退、不斷後退……心空空的,什麼都無法再想、什麼也都不知道、她空茫的幾近發狂。
  「別再退後了。」石鳴尊突然驚駭的吼了一聲,迅速攫住她,再退一步,後面是個陡峭的山崖。
  被他攬進懷裡,身子只覺得冷,她無法控制的打哆嗦,一直發著顫。
  從前倚偎在他懷裡總會覺得溫暖,但現在,那份感覺已經消失無蹤,不見了。
  石鳴尊咬著牙,忍住撕裂蔓蒂的慾望,眼前重要的人是她──范流星。「走,我們先回家去。」
  「回家?」有家嗎?她還有家嗎?
  他毅然抱起她走向房車,直到引擎激活,跑車馳騁而去,她才回復點意識。
  但這一點點的意識,卻是浮現在蔓蒂臉上幸福的絕美笑容。
  「不!停車,讓我下去,我沒有家,我要下車,我要下車……」她放聲嘶嚷道,為什麼要讓她看到這一幕,為什麼要這麼折騰她,既然不愛她,又為什麼要大費周章欺騙她?不累嗎……這場遊戲到底要進行到什麼時候才能終了?她才能解脫。
  「冷靜點,你看到的不是真相。」石鳴尊焦急的想解釋。
  「停車,讓我下車,我要下車,我不想再跟你在一起,我不要。」她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解釋,只是不斷扳著車門,但是車門開關控制在駕駛手中,任憑范流星如何使勁,車門就是打不開。
  他不放棄地再道:「聽著,這是闕鳳吟搞的把戲。你看到的不是事實。」
  「讓我走,我要下車,讓我走。」她不聽,只是不斷哀求著。
  「流星……」
  「讓我走!」
  「休想!」驀地,石鳴尊斬釘截鐵地說道:「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休想我會放開你。」
  聞言,她眼神倏冷,直直瞅住方向盤,一個危險的計劃在她腦中成形,只要她搶下方向盤,這樣總可以逼他停下車子吧。
  「打消你的主意,我不可能停車的。」石鳴尊看出她的計劃,快一步警告她。
  她依舊直視方向盤,冷冷迸話。「停車,否則掉下崖底,你別怪我。」
  「好,你就動手吧,我們就在這裡同歸於盡。」石鳴尊車速不減,反而加快油門。
  「同歸於盡?」
  「既然你不在乎生死,那麼我就奉陪到底。」
  這話震住了她!
  奇異地,盤旋在胸臆的不安竟然隨著他嚴正的話語而飄流。
  怎麼辦?她又沒法子懷疑他的承諾、和他生死與共的決心。
  淚,不受控制的滑下來。
  「別哭。」石鳴尊見狀,慌忙地將車子停在路旁。看著她的麗顏佈滿淚痕,深深一歎。「流星……」他心疼地喊著她的名,不捨地拭去她的淚痕。
  溫熱的指頭觸上她冰涼的臉龐,她又重新感受到他的溫暖,還有他生死與共的承諾。
  石鳴尊……這個男人為什麼總能混淆她的心。
  「別再流眼淚了。」石鳴尊突然緊緊把她擁在懷裡,以不曾有過的鄭重口吻在她耳畔不斷說道:「相信我,請你相信我,你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我用生命保證,我跟蔓蒂並沒有再發生任何曖昧關係,那一切都是被設計的。」
  是嗎?
  看她漸漸平靜,石鳴尊才又開口為這一切做解釋。「你剛剛看到的都是精心設計下的陰謀,那是闕鳳吟的詭計,她故意引導你想偏,目的就是要讓你放棄我,你明白嗎?」
  她閉上眼,不知該信或不信他的解釋。
  看到她的遲疑,石鳴尊滿腔怒焰,陰狠說道:「好吧,既然她不準備收手,那麼我就讓她嘗嘗看,什麼叫做陰謀。」
          ☆          ☆          ☆
  心念一定!石鳴尊的反擊來得又快又急,他似乎打定主意不給闕鳳吟有任何戒備的餘地。
  他不再饒恕她。
  一返回別墅後,就見他打了幾通電話,不知在吩咐什麼,隨後他就守在范流星身邊,一步不離,不讓她有任何機會離開他的視線,以防她乘隙逃開。
  在他的層層戒護下,范流星激動的情緒慢慢在沉澱,偶爾對上他的眼,也會被他充滿佔有慾的眼神給融化掉。
  心,漸漸又轉為安穩,無法控制的又被他所魅惑。
  時間轉為深夜,范流星疲累的沉沉睡去,忽然間石鳴尊把她叫醒過來。
  「流星,醒一醒。」他輕輕搖她。
  「呃……你?什麼事?」
  「走,跟我來!」他扶起她,不由分說帶著她下樓,坐上跑車。
  范流星滿心疑問,正想開口問他,哪知一瞧見他的側臉,嚇一大跳!
  那銳如猛隼的黑眸透露著幾許邪魅的寒光,那是他準備將獵物吞噬時的殘酷預兆。
  石鳴尊到底想做什麼?
  跑車往郊區方向而去,半個小時後,轉進一條私人道路,停了下來。
  「你到底想幹什麼?」車子停著的地方有濃密的樹叢遮蔽,很難被人發現,石鳴尊特意安排藏身在此,有何目的。
  「看戲。」他簡單回答她的疑問。
  「看戲?」
  「是啊,就跟昨天一樣,你昨天不也被人設計看了一場戲。」
  她又沉默了。
  「眼見不一定為真。」石鳴尊的冷冽口吻教她一顫。「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你可要仔仔細細瞧個清楚。」
  不久後,她看見一條女人的影子鬼鬼祟祟的出現。
  「那是……」那身形好熟悉。「闕鳳吟?」她訝異地輕叫。
  石鳴尊惡劣地揚起唇。「看來她的確沉不住氣了。」
  范流星睇著他陰冷冷的眼神,心驚不已!
  不一會兒,又見到另一條身形也出現,看起來像是個男人,就見兩人一碰頭,就躲在暗影處不知在談些什麼。
  「他們在做什麼?」一男一女半夜三更來到這密林,即使沒有任何曖昧的動作,但要讓人不想入非非也都非常困難。
  「做什麼?」他嘴角的笑意愈來愈深。「精彩的就要來了呢。」
  「精彩──」
  「你們這對狗男女!」她話都還沒說完,猛地平地一聲雷!突如其來的吼聲震壞了藏身在樹叢後的男女。
  「老爺?」闕鳳吟嚇呆掉,彈了起來,不敢相信地望著石震。
  他……他怎麼來了?
  闕鳳吟身旁的男人也被嚇得臉色慘白,驚恐地望著石震,老天!被發現了嗎?他跟闕鳳吟的計劃被揭穿了是嗎?
  石震氣得臉色發青,怒瞪闕鳳吟和那個男人……那男人,好熟悉的臉孔,不就是龍璽集團的財務總管。
  好樣的,原來這兩人私通。
  「你竟敢背著我偷人。」石震驚天動地的咆哮道。他的老婆,居然養小白臉。
  「不……我沒有,老爺您誤會了,我沒有偷人。」闕鳳吟緊張的拚命解釋。
  「是啊,總裁……您……您誤會了,我跟夫人並沒有……」財務總管也不斷辯解。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4-15 07:44:23

「沒有?那我看見的又是什麼?」石震準備衝上去殺人。
  「老爺,我跟他真的沒有啊……」
  「走吧。」石鳴尊拉著看呆的范流星下車,悠悠哉哉地晃進肅殺的空間。
  闕鳳吟一看見石鳴尊也現身,臉色更加慘白,完了,她這下完了。
  「父親大人,這可是您親眼看見的,咱們龍璽集團的財務總管和闕鳳吟打得正火熱喲。」石鳴尊唯恐天下不亂的加油添醋道。
  「不!」闕鳳吟大叫。「我沒有,他不是,他不是我什麼愛人情夫的。」天地良心,她跟他絕對沒有苟且之情,他們會合作,是為了……為了竊取龍璽集團的財產,除了共謀公款外,並沒有私情產生。
  「沒有嗎?這種話誰會相信,若沒有姦情,你們兩個怎會三更半夜來到這裡幽會。」石鳴尊再加一句。
  「不是,我們真的沒有……」
  「那麼你們在做什麼?」
  「我……」能說嗎?被誤會有姦情她完蛋,可是說她正在計劃掏空公司資產一樣死無葬身之地。
  「大家親眼所見,豈會有假。」
  范流星聽著石鳴尊的挑撥,其實剛剛闕鳳吟跟那個人的確沒有任何踰越的行為,但石鳴尊明知卻硬要栽贓,難道石鳴尊是故意的。
  「老爺,是誤會,我是被設計的……」闕鳳吟哭嚎的為自己辯解,但是怒氣衝天的石震豈會輕易相信。
  范流星呆呆地看著這場混亂。
  石鳴尊退出戰圈,站在范流星身畔,低下首在她耳畔問道:「如何?很有意思吧?」
  「他們明明沒有姦情,你為什麼偏偏要──」
  「你那時候不也相信了。」他截話道。
  范流星瞬即恍然。「原來……原來你就是為了洗刷你的冤屈才設計這場戲。」
  「這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另一邊──
  「老爺子……」闕鳳吟的哀求在垠夜裡顯得格外可憐,但石震的個性豈能容許自己的尊嚴被冒犯,尤其是戴綠帽子這事。
  石鳴尊看著闕鳳吟求饒的慘狀,冷冷道著:「其實只要她不玩花樣,安分陪伴我老子,自然可以享受榮華富貴直到晚年,只可惜她野心太大,妄想謀奪龍璽集團,貪心的結果就是害死自己,怨不得人。」
  「老爺子!」就見闕鳳吟大吼大叫,但石震理都不理她,狠狠瞪她一眼後,拂袖離去。
  闕鳳吟見局勢再也無法挽回,除了放聲痛哭以外,也別無他法了。
  戲看完了。
  石鳴尊擁住范流星,一塊離開吵雜的空間,漫步在星月下,兩人久久都沒有言語。
  「情人眼裡似乎容不下一粒沙子、也容不得一點點的挑撥。」她心有所感地道,所以石震才會不問原由就有如此激烈的反應。
  石鳴尊大笑起來。「我很高興你有這種感受。」
  范流星睇著他得意洋洋的面孔,不明白他的意思。
  石鳴尊饒富興味地說道:「就因為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所以你對蔓蒂才會如此介意,也因為你心裡有我、是在意我的,才會如此的激動。」
  「我……」她小臉一紅。
  「別否認自己的言論,我也不許你否定它。」好不容易才讓她發現最真的感覺,怎地也不允許她逃避。
  范流星暗暗一歎!這男人,霸氣不變,可是她卻愈來愈能接受這種強勢對待。
  那是代表對她的一顆心哪。
  倏地,他突然停下腳步,回眸,瞳中乍放的金光充滿侵略性,與臉上恬淡的笑容成為強烈反比。「現在,你可願意跟我一塊走了?」
  她睇他,道:「我可不可以拒絕?」
  他凶眉立現。
  范流星笑了出來。
  「別緊張,我開玩笑的。」那甘甜的感情此刻宛如泉水般不斷湧進她的胸口,漲得滿滿,她明白自己是拒絕不了他了。
  「你的笑容好美……」他看癡了。這是他第一回看見她這麼美麗的笑靨,再無任何的防備與不安,真心為他而笑,他豈能不動容?
  是的,或許早在當初他救了她的那一刻,他就為她動容了,即使默默觀察她的那六個月中,心情依然不變;也或許她與自己若一直沒有機會交集,他仍會關懷著她、在乎著她,甚至不告訴她的,單戀她,一輩子。
  范流星羞赧地紅了臉。
  愛憐益發氾濫,他緊緊擁住她,不再容許任何的空隙侵入。
  在他懷裡,范流星也心滿意足的回擁他;跟著他吧,不管去哪裡,她深信,在這座堅強堡壘的護衛下,她不會再遇上任何傷害。
  她會跟著他走遍天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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