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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薇]追男36計[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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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4-19 22:56:32
標題:
[伍薇]追男36計[全文完]
追男36計
作者:伍薇
想她歐莎莎能力超群、外貌超優,在商場上衝沖沖,
卻永遠只遇到垂涎美色的色狼,和無法讓人服氣的沙豬,
教她不禁怨歎桃花朵朵開,卻都開在別人身上!
可是,眼前這個叫祁勵明的男人真不一樣,
他清爽、迷人,在廚房炒菜就像跳舞一樣漂亮,
不但菜煮得好吃,人長得更是好看,真是色香味俱全!
只是手藝精湛的祁大廚師,出了廚房就搖身一變,
成了她家隔壁那個冷冷淡淡又木訥寡言的牙醫?!
天哪,光想到那些儀器「唧唧唧」、「吱吱吱」的聲音,
歐莎莎就雞皮疙瘩掉滿地,立刻跪地求饒敗下陣來!
但是這麼優的男人,這麼好的機會,怎麼捨得放手?
哼哼,真愛無敵,不管他拿的是熱鍋鏟還是冷冷的儀器,
她也要勇往直前衝沖沖,不擄獲酷男不罷休──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4-19 22:57:06
第一章
歐莎莎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陌生男人。
她從不知道男人「洗手做羹湯」的模樣會這麼清爽迷人,一點都不覺得油膩不乾淨,而且令人無法置信地充滿男人味。
這個男人在她家的廚房裡,持炒鍋、揮鍋鏟,每個動作順暢得宛如舞蹈一樣,就像日劇「美味關係」中那個驕傲、冷酷又好跩的唐澤壽明,讓她臉紅心跳,想大聲叫好!
「打哪來的帥哥啊,老媽?」
歐莎莎美目瞄著在廚房炒菜的帥哥,邊問著正在製作夏日甜點--紅棗木耳湯的媽媽。
「他喔,」歐母操著親切的台灣國語。「是我們家隔壁新開牙科診所裡的祁醫生啊,妳沒見過嗎?祁醫生人很好哦,媽媽之前請他來家裡吃了三次晚飯後,他今天特地來家裡大展廚藝回請我們耶!唉唷,讓一個醫生燒菜給我們吃,害我和妳爸都很不好意思哩!」
莎莎揚揚眉,目光還是沒離開廚房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我記得那間診所才開張不到兩個星期,老媽妳就可以跟人家混得這麼熟?」
歐母拿起湯匙試試木耳湯的味道,滿意地揚起嘴角。「媽媽要競選里長,和醫生關係良好,這對選情『粉』有幫助『溜』~~」
「競選里長只是『順便』,是老媽自己太愛交新朋友了……」
老媽擔任過好幾任鄰長,今年在一群婆婆媽媽的鼓吹之下出來競選里長,原因是上一任里長作風過於跋扈,對鄉里沒貢獻也就罷了,還私下收受不合法的菜攤管理費,把純樸的菜市場搞得烏煙瘴氣,所以這群婆婆媽媽決定要跳出來主持正義。
「祁醫生是咱們家的新鄰居,互相照顧也是應該的啊!」
「當然當然。」
莎莎一向佩服老媽的交際手腕,附近幾條巷弄的鄰居沒有一個不是老媽的好朋友。她總是有許多的話題,跟誰都可以滔滔不絕地聊上兩、三個鐘頭,人面廣又熱心,讓老媽那些輔選團隊對這次的里長競選滿懷信心!
老媽口中的祁醫生此時單手端著一盤賣相漂亮的菜,由廚房走了出來。
歐莎莎終於能夠仔細打量祁醫生的容貌。
儘管祁醫生臉上沒有太多親切的笑容,但他冷淡的模樣還真是迷人哪……歐莎莎陶醉地瞇起眼。
歐母嚷嚷著,連忙介紹:「祁醫生,來來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女兒莎莎,『金莎巧克力』的『莎』。她工作忙,不常回家吃晚餐,所以你都沒見過她。莎莎啊,這位是祁醫生,很帥對不對啊?要是讓老媽年輕個三十歲,我一定卯足勁倒追祁醫生啦,哈!」
歐母無厘頭地補上一句讓莎莎無從響應的話。
「呃……」
莎莎傻傻望著眼前這位超人氣酷男。她不是沒見過帥哥,只是一個這麼合她的眼緣,讓她覺得臉紅心跳的「唐澤壽明」就佇立在自己眼前,她不禁有些癡了。
祁醫生放下手中的盤子,薄唇輕輕扯開一個微笑。他有禮地伸出右手。「我是祁勵明,歐小姐,妳好。」
莎莎慌忙伸出右手。「啊……」
她身材高挑,自然手也不算小,但眼前的祁醫生,他的大掌牢牢地包住她的手,暖暖的、熱熱的,她感覺自己突然變得好小好小……
她仰起頭,瞇著眼,瞧著祁醫生。他好高,他好帥,他好迷人,好有安全感……莎莎的嘴角咧開一個弧形,徹底失了神、丟了魂,愈笑愈癡傻。
歐母看不下去了。她緊皺眉頭,一記鐵沙掌巴在女兒的肩膀上。「壞孩子,沒禮貌!人家祁醫生和妳問好,妳別只會傻笑!怎麼回事啊,我一向聰明伶俐的女兒,今天怎麼變得笨笨的啊」
沒什麼浪漫細胞的歐母並沒發現,自己女兒早被她急於拉攏的牙科醫生迷得亂七八糟!
莎莎趕緊回神。「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祁醫生,你好……」
祁醫生沒說話,只是微笑。他放開莎莎的手。
然後呢?她該說什麼?還是一直傻笑?
「呃,呵……」最後她選擇傻笑。
怎麼回事?就像老媽說的,她一向聰明伶俐,擁有Top業務員刀槍不入的厚臉皮,在商場上衝刺多年,什麼大風大浪她沒遇過?什麼帥哥她沒見過?怎麼今兒個一遇見這個會做菜的酷男,她竟然遲鈍得如此離譜
哦喔,天啊,這是一見鍾情嗎?
她的好朋友又心就曾經說過,一見鍾情的感覺彷彿是心臟被沖天炮用力射穿了一個洞,會有一種天搖地動的震撼,接著是一陣電流竄過的酥麻感,就像現在的她一樣!
莎莎凝望著迷人的祁醫生,他正在和老媽解釋自己烹調的菜餚。
祁醫生身材高大,外型溫文儒雅,但冷冷的氣質又矛盾得讓人覺得敬畏。
歐母湊近餐桌,提出疑問。「這個干貝要蒸過嗎?」
餐桌上是一道由干貝、蘆筍、紅椒、花枝、百果烹煮而成,賣相媲美五星級大廚手藝的宴客菜餚。
「干貝蒸過的味道比較好。」祁醫生回答,嗓音低沉穩重。
她拿起筷子,開心地試味道,滿足的笑容立刻漾在圓圓的臉上。「哇,真的太好吃啦!女兒,來試試,在咱們家要吃到此等美食可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此刻莎莎的思緒紛亂,怎麼可能注意到桌上的美食?她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厲害的祁大廚身上。
他很高大,擁有陽光般健康的體格,身上掛著老媽的「HELLO KITTY」粉紅色圍裙,卻掩不住他的男子氣概,反而產生一種足以讓女人為之瘋狂的居家味道。
孔子說的「君子遠庖廚」,只是男人逃避下廚煮飯所引用的爛借口而已。一個會煮飯的男人,會帶給女人「家」的感覺,而這種感覺、這樣的男人,在她歐莎莎熱鬧的世界裡是絕無僅有的事。
她的世界是一個明爭暗鬥的戰場,為了業績,為了替公司創造亮眼的營收,她身為公司的業務經理,也不得不放下女性柔美的一面,在男性為主的科技業裡,吃苦當吃補,努力向前衝!
她在商場上遇到的男人,就算是俊美得如潘安再世,一旦牽扯上利益關係,沙文豬的個性就全跑了出來。她見過太多男人對她的「良心」建議--
「莎莎,妳這麼漂亮,根本就是少奶奶的命,妳還是專心找個金龜婿嫁進豪門算了,別跟我們這群臭男人命苦地搶生意。」
這樣的說法還算好聽了。如果是哪個大訂單讓她這個身材火辣的女流之輩得標,她獲得的建議可比那個良心版的難聽、噁心一百倍--
「歐莎莎,妳乾脆直說妳是陪那個廠商的老闆睡了幾夜才拿到這件案子……妳除了臉蛋漂亮、身材有料之外,我不信妳腦袋裡有裝什麼東西!」
哼,她腦袋瓜裡裝的是那些男人所沒有的認真和用心!只是他們永遠看不清這一點。真是一群無能又齷齪的傢伙。
所以,她的世界裡只有兩種男人:一種是垂涎她的豬哥男,一種是不服她的沙豬男。況且,就算是垂涎她的豬哥男也同樣不會服她。
但這個祁醫生不同,老天爺可能發現自己安排了太多豬哥男和沙豬男在她身邊,所以賜給她一個超級迷人的酷男,好彌補她多年來所受到的委屈……
祁勵明就好像深夜裡唯一的火光,而她,就是一隻撲火的小飛蛾……
「祁醫生有特別學過廚藝嗎?」莎莎諂媚地問了第一個問題。
祁勵明望向身旁的女子。她一身粉領族的打扮,筆挺的白襯衫配上合身窄裙,波浪長髮嫵媚地垂披在肩上,白皙的臉龐漾滿明亮自信的笑容。
「下廚只是興趣。」他淡淡回答。
「我試試味道。」莎莎拿起筷子挾了一口菜,細細品味之後,激賞與震驚完全顯現在臉上。
她摀著嘴嚷嚷:「好好吃哦,祁醫生,你這個是怎麼做的啊?你的興趣可是有職業級水準的哦!」
祁勵明對這樣的讚美彷彿早已習慣。「合口味就好。廚房還有一鍋湯等著起鍋,晚點就可以開飯了。」
他說完,帶著兩個女人愛慕欽佩的目光回到廚房。
「祁醫生真的是太棒了……莎莎,妳得學學人家,看看一個男人菜燒得這麼好,妳慚不慚愧啊」歐母滿腹的感慨,根本忘了自己的廚藝和女兒是不相上下的爛。
莎莎陶醉地眨眨迷濛的大眼,虛軟的身子簡直就要化成一攤泥。「老天啊,他根本就是女人最致命的吸引力嘛!」
粗線條的歐媽媽還是沒看出自家女兒正為她口中的「祁醫生」神魂顛倒,端了碗飯,快樂地就座。「我先吃飯了。女兒,我看我們乾脆拜祁醫生為師,好好學學他的好手藝。」
老媽的想法太簡單了,這麼超優的男人只是用來讓她們拜師學手藝,那不是太暴殄天物了嗎?
人家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祁醫生是上天賜給女人最完美的禮物,既然有緣相識,當然不可錯失良機。
「老媽啊,只是跟祁醫生學廚藝太可惜了,我還有其它的想法。」
歐母嘴裡塞滿佳餚,含糊不清地問:「什麼想法?妳想學拔牙嗎?」
莎莎翻了個大白眼。老媽的冷笑話一點也不好笑。「我不想學拔牙。我在想啊……妳不是很擔心我嫁不出去嗎?親愛的媽媽,我想我嫁人的機會到啦!」
後知後覺的歐母吞下食物,皺著眉頭,一頭霧水。「什麼意思啊,女兒?」
莎莎嫵媚地撥撥肩上的波浪長髮,明媚的雙眼漾滿光芒,彷彿女戰士般盛滿自信。
她望向祁醫生的方向,輕聲說出她的計劃。「老媽,我認為祁醫生是個不錯的女婿人選。」
這麼清楚的告白,就算歐母再怎麼後知後覺,此刻也明白了女兒的想法。她放下碗筷,雙眼瞪得像銅鈴一樣大。「女兒,妳、妳愛上祁醫生了」
莎莎揚起嘴角,感覺好幸福。「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歐媽媽喃喃重複,嘴角開始顫抖。
「沒錯,一見鍾情。」
歐媽媽激動地跳了起來。「真的假的,妳喜歡祁醫生」
「是的。」莎莎點頭。老媽似乎開心得有些誇張。
「哈,太好了太好了!祁醫生如果能變成我的女婿,真是咱們歐家祖先有拜有保佑哦!」
歐家媽媽笑得花枝亂顫,歐家大小姐同樣感染到母親的喜悅,而話題中的男主角只覺得這個家庭好熱鬧,壓根兒沒想到是自己讓歐家兩個女人開心又興奮。
歐莎莎是「派洛科技」業務部經理,「派洛科技」能夠迅速在科技業中受到重視,業績一路長紅,她佔了大半的功勞。是她率領業務部的同仁拿出拚命三郎的精神,日夜無休地努力而換來的。
但「派洛科技的歐莎莎」不僅僅是以她優異的行銷能力聞名,她更是男人心目中性感美麗的女神,追求者多如過江之鯽。那些追求者,就算是科技新貴、企業小開,無不使出渾身解數,力求一奪美人心。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至今還沒有一個男人可以打動莎莎小姐的芳心。
「莎莎姊,妳的花。」
公司總機小妹捧著美麗的花束踏進歐莎莎的辦公室,歐莎莎正和總裁秘書兼好友黎又心討論台北國際計算機展的參展細節。
「這位李先生就在門口,問妳可不可以見他五分鐘。」總機小妹說。
「哪來的李先生?我早就說過不見不相干的人!」莎莎專注於處理桌上的文件,頭也不抬地拒絕了。
「哦,那我就說妳不在公司好了。」善良的總機小妹自編一個不傷人的借口,放下花束,前去拒絕莎莎姊可憐的追求者。
一旁的又心右手托著下顎,懶洋洋地看著擱在窗台上的花束。「莎莎呀,怎麼老是紅玫瑰?那些追求者可不可以換個花呀?」
莎莎揉揉緊繃的眉心。為了一件新案子,兩個晚上沒睡好,她的腦袋痛得快裂開來了。
「那些男人說紅玫瑰代表熱情啊。」她厭惡地搖搖頭。「什麼熱情?根本就是礙眼,讓我看得一肚子火。」
又心作勢歎了口氣。「嘖嘖嘖,妳真會傷男人的心。難道就沒有一個男人可以打動堅如盤石的歐莎莎嗎?」
莎莎端起馬克杯,啜了口美味的咖啡。「有啊,我戀愛了。」
又心沒聽到莎莎的告白,依舊自顧自地哀叫。「莎莎啊莎莎,妳的心臟是鋼鐵做的嗎?妳難道不知道那些被妳拒絕的男人有多麼傷心、難過?」
「又心,我戀愛了。」莎莎歎了口氣,重複一次。
黎又心放下手裡的報表,驚恐地瞪著前方的好友。「男人還是女人?」
這話問得一點也不奇怪,莎莎一向討厭她身旁圍繞的那些蒼蠅蚊子,何況最近莎莎也沒認識什麼新對象,她實在很害怕莎莎會像她們另外一位超級好友--余頌賢一樣,跑去喜歡女人。
莎莎嗤鼻。「當然是男人,我又不是怪裡怪氣的阿賢。」
又心衝到莎莎面前,抓著好友的胳臂。「真的?妳戀愛了?是誰?哪個幸運的傢伙,怎麼都沒聽妳說過?」
莎莎笑容美麗極了。「他是我家隔壁的牙醫,這兩天才認識的。我正打算發動愛的攻勢。」
又心又是一驚。「妳要倒追男人」
莎莎眨眨眼。「是啊,倒追男人會很奇怪嗎?」
「是不奇怪,妳本來就是個主動積極的人,但是……莎莎,他是個牙醫耶……」
莎莎再眨眨眼,漾著天真美麗的笑容。「牙醫又怎樣?以後看牙不用錢。」
又心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樣。「老天,妳真被愛情沖昏頭了,莎莎,難道妳忘了妳有多怕看牙醫?上次我們一群人結伴去洗牙時,妳差點昏倒在治療椅上!哦,老天,妳還敢交一個牙醫男友?難道妳不怕那『吱吱吱』的魔音穿腦嗎?」
「吱吱吱的魔音穿腦……」莎莎瞪大雙眼。現實像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徹底澆醒了她的女兒心、她的愛情夢。
沒錯,她的確忘了這個死穴,她怕死了牙科診所裡那「唧唧唧」、「吱吱吱」的磨牙聲音,她怕死了坐在治療椅上那種赴死的感覺……
哦,老天,她怎麼可以允許自己的男朋友竟然是個牙科醫生
黃昏,歐莎莎準時下班,拎著一個號稱全台灣最美味可口的提拉米蘇蛋糕,出現在「祁牙科」診所門口。
她想進去,恭敬地送上提拉米蘇,和祁醫生建立起珍貴的友情,再昇華成浪漫的愛情,可是……
嗚,怎麼那種「吱吱吱」的磨牙聲竟可以透過玻璃門傳到室外,震懾住她的腳步,讓她在門口遲疑不決,不敢進門!
怎麼辦?歐莎莎面帶愁容地在診所前四處張望,壓根兒沒想到「追男第一計」就遇到這麼大的難題。
因為兒時拔牙的慘痛回憶,導致她日後光是聽到機器鑽牙的聲音,都可以讓她突然暈眩似的,整個人癱軟在治療椅上,連呼吸的本能都跟著消失……
尤其上一次,為了讓自己有一口潔白的牙,笑起來更好看,她在好友的慫恿下一起結伴上牙科診所洗牙兼美白牙齒。只是,在冗長的療程中,就算醫生的動作再怎麼輕柔,她還是無法壓抑心中的恐懼,逐漸感到無法呼吸、頭重腳輕,思緒一片空白,最後差點昏死在治療椅上!
該怎麼辦?她該如何面對這殘酷的考驗……
「莎莎啊,妳也來看牙齒哦」
鄰居阿嬤的大嗓門喚醒神遊的莎莎,她轉身迎向來者,禮貌地綻開了笑。「阿嬤,您好,我不是來看牙齒的,只是路過。」
鄰居阿嬤福泰的圓臉堆滿了笑。「呵,今天比較早下班哦,我聽妳媽媽說妳一天到晚加班。」
莎莎還是保持微笑。「今天比較早。」因為要展開追男計劃所以提早下班,沒想到自己卻沒用到只能杵在門口,什麼都不敢做!
此時診所的玻璃門突然打開,祁勵明扶著一位長者慢慢走出來。
鄰居阿嬤笑得好開心。帥帥的男生,任何年紀的女人都懂得欣賞。
「祁醫生,我的假牙弄好了沒啊?還有還有,我媳婦說晚上要帶大寶來拔牙嘍!」
鄰居阿嬤扯著大嗓門問。莎莎有些驚訝,據老媽的八卦,她知道本裡的阿公、阿嬤、小朋友都有一口爛牙,但總是不願意就醫,導致方圓五百公里的牙科診所全都無法生存,逐一休業。
這個男人到底有什麼獨特的魅力,不僅迷倒她,還讓那些寧願痛死也不願看牙醫的鄰居甘願上門治療?
「阿嬤的假牙可以裝了--歐小姐?」祁勵明發現她的存在。和上次一樣,她一身粉領族的裝扮,很平常卻意外地迷人。
「來看牙嗎?」祁醫生問。
莎莎差點沒嚇死。「看牙哦,不……我是來送蛋糕的,這家店的提拉米蘇很好吃哦!」
她將手中的盒子提高,精巧的白色包裝加上她甜美的笑容,任哪個男人看了都覺得甜到心坎裡。
祁勵明摘下口罩,薄薄的唇漾著一抹笑。「我不吃甜食,不過謝謝妳的好意。」
莎莎放下蛋糕盒。好可惜喔,她本來計劃和祁醫生一邊喝咖啡,一邊吃蛋糕,享受這慵懶的黃昏約會。
「那真的太可惜了,這家蛋糕很好吃呢……」
讓祁勵明攙扶著的老爺爺,這時開口表達意見了。「我吃我吃,我的假牙剛裝好,正好可以吃蛋糕。祁醫生啊,咱們紳士是不能讓女士失望的。」
莎莎當場傻眼,沒料到自己的追求計劃會冒出一個路人甲。
一旁的阿嬤立刻為她伸張正義。她心思細膩,一下子就看出莎莎對醫生的心意。
「黃老頭啊,年輕人的事,咱們老人家不要插手。走走走,我送你回家,讓他們年輕人好好聊聊!」
鄰居阿嬤順手一勾,攙扶住老爺爺,不顧老爺爺的反對,拖著他離開。
「蛋糕蛋糕,我要吃蛋糕啦--」
「年紀大了,甜食要忌口啊!祁醫生,我先送黃爺爺回家哦,待會兒再過來裝牙齒啊!」
鄰居阿嬤很高明地替莎莎製造了一個跟心上人獨處的機會,莎莎佩服得五體投地,好想擁抱鄰居阿嬤以表達她的感激之情。
「我想妳可能要送個蛋糕去黃爺爺家,他看起來很捨不得妳手上的提拉米蘇。」祁勵明打趣說道。這個社區的居民互動之熱絡,是他在其它地方沒見過的。
莎莎抬起頭,揚著笑,迎視祁勵明平平淡淡的神情。「我不知道祁醫生還會說笑話。」
「原來那句話是笑話?」祁勵明抬眉問,轉身返回診所。
「我覺得聽了很輕鬆啊。」她跟著祁醫生走進診所。「黃爺爺本來就愛吃甜食,但是我真的很佩服祁醫生,怎麼可以讓黃爺爺和方奶奶心甘情願讓你幫他們裝假牙?」
祁勵明走到診所櫃檯,看著桌上的預約名 。「只要讓他們明白裝假牙的好處就好。況且以現在的技術,已經可以大大減少痛的感覺。」
莎莎環顧週遭的環境。十坪大小的診療間,裝潢、燈光力求溫馨,不讓患者感覺有一絲冰冷的氣息。
還有那些設備,就算她不常看牙醫,也看得出來這些硬設備都是一流的。診療間有兩組比平常診所還要舒適、器具完備的診療台,各附有一個液晶顯示器,來緩和患者看診時的緊張,也轉移他們對疼痛的注意力。
莎莎指著診療台上那些可怕的鑽頭。「有些人不是怕痛,治療牙齒時最可怕的地方除了痛,還有那些聲音。」
祁勵明仔細看著眼前的女子。她緊皺著眉頭,清澈的大眼裡佈滿恐懼,像是急於印證自己的話一樣。「妳害怕?」
「怕?」莎莎想點頭承認,但某部分好強的個性卻讓她選擇隱瞞這個弱點。「怎麼會?看牙齒嘛,有什麼好怕,不就那麼一回事?哈……」
祁勵明突然揚起一個如太陽般明亮的笑容。見他笑了,莎莎彷彿被施了定身咒,癡傻地凝望著眼前高大的男人。
「張口。」祁勵明握住莎莎的下顎,很權威地下命令。
莎莎快昏倒了。她壓根兒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要和心愛的人進行第一次的親密接觸,她乖巧地張開口,正在猶豫要不要閉上眼睛時……
「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妳說。」他說。
莎莎眨著眼睛,某種感動的情緒在體內開始發酵。「請說。」
「這件事妳最好優先處理。」他再說。
莎莎眼眶濕潤,嘴角開始微微顫抖。「好,你請說。」
「希望妳最好抽出至少兩個晚上的時間。」他又說。
莎莎想尖叫。天啊,不會祁醫生也對她一見鍾情吧
「好,我所有的時間任由祁醫師安排。」
「很好。」祁勵明放開莎莎,拿起筆在預約名 上打了兩個勾並寫上「歐小姐」三個字。
「這是?」莎莎一頭霧水。祁醫生太忙了嗎,約會還要登記時間?
祁勵明抬起頭,炯亮的眼直望著他眼前的病患。
「星期三、星期四晚上七點,妳來拔牙。」
美麗紅潤的血色剎那間從莎莎臉龐上褪去。「什麼、什麼意思?」
祁勵明抬起食指,指著莎莎的臉。「妳左邊的智齒要拔掉。依牙齦腫脹的程度看來,妳至少已經痛了三、四天,歐小姐,我對妳的忍耐力很佩服。」
莎莎瞪大雙眼,驚懼的神色躍進雙眼裡。「拔牙?!」
「沒錯。」
莎莎和她心愛牙醫的第一次約會就此拍板定案。
莎莎要拔牙!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4-19 22:57:27
第二章
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看牙會尖叫、會昏倒的歐莎莎竟然要去拔牙?!
這件大事在好友圈中立刻迅速升溫發酵,所有人--不管是正在為新程武焦頭爛額的余頌賢,或是趕著月初結帳報稅的柯昀濃,還是急著處理台北計算機展參展事宜的黎又心,所有忙到不可開交的好朋友們,下約而同在星期三推開所有「雜事」,下班後全聚集在歐莎莎的辦公室裡。
她們只有一個想法:莎莎拔牙是大事,她們必須全程參與,誰叫她們是這麼好的好朋友呢,哈!
「真的要去拔牙?」憂心忡忡的黎又心第三次確認。「拔牙真的很痛耶!」還不忘多提醒拔牙和疼痛的連帶關係。
「我當然知道很痛,否則我怎麼會寧願塞藥止痛都不願看牙醫?」歐莎莎點著頭,摀著左邊的臉頰,表情很無奈,更充滿哀傷。
「莎莎,我跟妳說哦,智齒的牙根比較深,像我上次拔智齒時,醫生拿一支小鎯頭一直敲、一直敲,就是沒有辦法敲下來。最後只好拿出手術刀,在牙齦劃一刀,才順利把牙齒拔下來。我這種不怕看牙齒的人,都嚇到手軟腳軟,我看妳一定會嚇到昏倒。」
柯昀濃很忠實地報告她的經驗,不顧好友一臉的蒼白。
「哦,老天……」莎莎摀著臉發出痛苦的哀嚎。
「莎莎,我跟妳說,拔智齒真的很痛很痛!」濃濃「好心」地再三強調。
莎莎搖著頭。她這群好朋友最愛嚇唬人了,她們八成只是為了看好戲,才故意說這些話嚇她的……
「濃濃,哪有人拔牙還要用到手術刀?這又不是進醫院開刀,妳別唬我,我光聽都快要昏倒了啦……」
天真無邪的柯昀濃慎重其事地點點頭。「我真的沒有唬妳。其實拔牙本來就有風險,上次新聞不是有報導,有一個小孩去拔牙,結果卻變成植物人了?」
「植物人?!」莎莎快要崩潰了。「壞濃濃,妳不要再說了啦……」
沒良心的余頌賢哈哈大笑。「哈,開刀要打麻醉,就不知道拔牙齒可不可以全身麻醉啊?」
「夠了啦……」莎莎頭痛欲裂。這一刻她才明白她這群「好朋友」多麼沒良心,她們真的是來看好戲的。
「話說回來,我倒挺好奇的。」又心長長的眼睫眨啊眨地,瞅著臉色蒼白的好友,再度發問。「妳牙齒一定很痛,否則怎麼會主動去找醫生拔牙?還是……其中一定有內情?」
聞言,莎莎嘴角揚起了歡欣的弧度,瞇起的眼像只飽足的貓。一提到「內情」,她擔憂恐懼的心情立刻一掃而空。
「不愧是和我有革命情感的又心,咱們最『馬吉』了,果然可以一眼就看透我的想法。各位姊妹們,沒錯,本姑娘我去拔牙是有代價的。」她揚高下顎,很神聖地宣告。
莎莎的宣言可引起了好友們的興趣。
余頌賢眨眨眼。「不會是拔牙送轎車吧?莎莎一直都把買車的事掛在嘴上。」
莎莎揚著嘴角,搖頭。
柯昀濃深思熟慮後說:「我覺得送轎車還不足以讓莎莎提起勇氣去拔牙,我想應該是送東京五日游。莎莎一直非常想去東京血拼,可以解決牙痛又可以去玩,這樣才符合莎莎所謂的代價。」
莎莎露齒一笑,再搖頭。
黎又心揉揉耳朵,懶洋洋地猜測。「阿賢和濃濃都猜錯?哈,總不會是拔牙送男人吧?有這麼好康的事,那我也要去拔牙。」
又心說完,除了莎莎之外,其它人皆開懷大笑。拔牙怎麼可能送男人?牙科診所又不是牛郎店!哈,又心最愛說冷笑話了,大伙笑笑就好嘍……
看著好友們笑得無法自拔,歐莎莎含著笑,深呼吸。
「又心答對了。」莎莎輕輕說。
莎莎的答案讓好友們立刻停止了狂笑。
「什麼?!老天,不會吧……」柯昀濃驚叫出聲。
冷靜的余頌賢慎重地盯著莎莎。「歐莎莎小姐,我想確定,妳的意思是拔牙計劃的誘因是為了一個男人?」
莎莎點頭。「他是牙科醫生。」
牙醫?!黎又心歎口氣。「莎莎,我們不是討論過了,妳怕死牙科那些療程了,竟然想交個牙醫男友?天啊!到底是怎樣的男人可以讓妳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莎莎揚高下顎。「又心,他是一個讓我一見鍾情的男人。」
柯昀濃撫著胸口,快不能呼吸。「莎莎,妳別衝動,不要為了一個男人這樣拚命,牙痛塞塞正露丸止痛就好,拔牙真的很可怕,妳一定會昏倒。」
聞言,余頌賢挑挑眉。「嗯,濃濃說出了一個重點。也許莎莎就是想在愛人面前昏倒,然後把自己當成睡美人送給他?」
語畢,大伙又是一陣狂笑。阿賢最會說好笑的笑話了。
莎莎很平靜地解答好朋友們的疑惑。「我愛上一名牙醫,而且拔牙也是一種培養感情的方式。難道妳們不認為拔牙是一種近距離接觸嗎?」
余頌賢揚起了邪惡的淺笑。「近距離?莎莎真壞,躺在治療椅上拔牙,還想跟醫生發生近距離關係?這可是要相當高超的技巧才辦得到的喲!」
阿賢露骨的言論,立即讓這群年近三十還待字閨中的好友笑得花枝亂顫。
莎莎聳肩不否認,阿賢說的並不全然是錯誤。「那又如何?只要能見著他,甚至摸到他,代價只是一顆智齒和掛號費,我認為這場交易很划算。」
「哦,老天爺啊!」三名好友無不驚叫出聲,雙眼更是閃著興致勃勃的光芒。
「莎莎,妳想和牙科醫生有怎樣的近距離接觸啊?」又心問,一雙美眸早已盛滿曖昧。
余頌賢一記不屑的目光掃視而來。「笨,上個月由本人所提供的娛樂精選集大家沒有好好研讀嗎?不是有一部片叫『牙科醫生和助理的親密接觸』嗎?妳把那個助理想成莎莎就成了。我們莎莎的身材比不上那名AV女優嗎?唉,真是便宜了那個牙醫啊!」
好朋友們又是一陣尖叫。一群熟女聊久了,鹹濕的話題就常常如此這般地冒了出來。
濃濃面紅耳赤地問莎莎:「莎莎,妳真的會這樣嗎?那個助理很猛耶,姿勢變來變去,好像奧運的體操比賽唷……」
哈,好朋友們又是笑成一團。濃濃的特色就是,她明明是認認真真地說話,卻可以讓一群人笑翻了天。
莎莎很鎮定,並且開始回想影片裡那名很厲害的Av女優。「嗯,姿勢是猛了點,但,我不排斥嘗試看看。」
「哇!太棒了!」三人尖叫。
莎莎那一句「我不排斥嘗試看看」,讓三個超級好朋友興奮到無法控制地又叫又笑。
她們一致同意今天蹺班來看好戲真是蹺對了。原來看莎莎拔牙,不僅可以臨場欣賞她驚聲尖叫,還可以看到香艷火辣的激情鏡頭,可謂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事啊!
「我們要先去吃晚餐嗎?」濃濃問。
「不,莎莎拔牙比較重要!」
大伙原本擬定先吃晚飯再看牙的計劃即刻取消,她們催促著補妝中的女主角快快收拾東西離開公司,興奮欣喜地坐上阿賢酷帥的休旅車,飛馳在車水馬龍的路上,目的地是--「祁牙科」。
是,沒錯,她有勇氣、有毅力,更有信心要和祁醫生一起享受愛情的甜蜜!
但……
人的勇氣是有限的。
人的毅力是取決於環境的。
人的信心更是需要支持的。
「哇!」歐莎莎抱頭尖叫。
四人已來到「祁牙科」門口,但是診所內傳出來的磨牙聲,讓莎莎直想轉身就逃。
「嗚,我不想進去了……」
就算再怎麼愛慕祁勵明,她的心中還是有障礙。她無法說服自己忽視那可怕的磨牙聲啊……
老天爺啊,你何苦如此折騰我,這可是我出娘胎以來第一次愛上一個男人啊!
三位超級好朋友在此刻發揮了功能。
「乖,莎莎,別怕唷!裡頭就是妳最心愛的牙科醫生,妳趕快進去吃了他。」阿賢引誘她。
開什麼玩笑?!這千載難逢的小病患追求大醫生的戲碼就要上演了,打死她都不可能讓莎莎在這節骨眼上臨陣脫逃。
「莎莎別怕、別怕,我們陪妳。妳不是一直很有決心、不顧一切地喜歡他嗎?」又心力挺到底。
不可能!她連DV8都帶來了,而且還在公司放出風聲,要公司同事明天等著接收mail,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讓莎莎打退堂鼓?
「莎莎加油哦,如果妳因為這樣可以解決牙痛的問題,也算是件好事。」這是唯一還心存善念的柯昀濃。
莎莎太可憐了,拔牙很恐怖的,老天保佑她平安無事。
「不……」莎莎雙臂環抱自己,紅唇禁不住開始顫抖,虛軟的身子快要昏倒。
「真的要用這麼激烈的方式嗎?我喜歡一個男人非得拿自己最恐懼的事來作賭注?拔牙耶!從小到大,我寧願痛死、寧願牙齒蛀到爛掉,也不願意跑到牙科診所虐待自己……不,我覺得和祁勵明今晚的約會應該從長計議才是……」
「不行!妳不可以!」
「對,妳不可以,妳要去看牙醫!」
「沒錯,妳要去看牙醫!」
三位好友出聲阻止,意圖斷了莎莎的念頭。
「為什麼?」莎莎問,皺起眉頭。「喂喂喂,妳們熱心過頭了喔!」
阿賢諂媚陪笑。「莎莎,咱們是好朋友嘛,妳牙痛這麼多天了,應該要好好處理處理。所謂小痛不醫變大病,妳別讓咱們這群老朋友為妳操心。」
莎莎搖頭。「我有一大瓶正露丸,治牙痛很有效。反正我痛了就塞牙,等智齒長出來,問題就解決了,我有必要逼自己來拔牙,然後把自己嚇個半死嗎?」
又心親密地勾著莎莎的手臂,美其名是安撫,其實是挾持著不讓她落跑。「當然有必要嘍,莎莎,妳忘了嗎?妳今天最主要的目的,是介紹妳的牙醫愛人讓我們認識,拔牙只是順便,妳根本不用害怕。」
莎莎再搖頭。「問題是我真的很害怕……」
一旁的濃濃也卯足勁地勸說:「莎莎,別怕別怕,麻醉針打下去就不痛了,嗯,打麻醉可能也有點痛啦!不過,妳忍忍就過去了……」莎莎真可憐,但牙齒一直痛下去也不是辦法,事情總是要解決的。
濃濃的苦口婆心只是更增加莎莎的不安。她開始哀叫、掙扎。「哇,放開我啦,我不要拔牙!」
「莎莎,妳要勇敢一點--」
「莎莎,妳不能讓小小的拔牙給打敗啊--」
「莎莎,想想妳的牙醫愛人吧--」
「夠啦!」莎莎甩開好友們「愛的箝制」。「妳們不要再說了!我現在就要回家,我寧願痛死也不拔牙!」
莎莎的怒吼義憤填膺,彷彿無論是誰膽敢再試圖勸她拔牙,她就要和誰拚命!
見她這麼激動,她的好友們雖然不甘心,也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女主角」臨陣脫逃……
只是這樣的氣勢,在牙科診所的玻璃大門推開的那一瞬間,立即煙消雲散。
祁勵明陪同病患走出診所,目送病患離開。
他出現了。歐莎莎不掙扎了,整個人像是浸泡過衣物柔軟精一般,變成一個小女人。她揚起嘴角,對著剛走出診所的高大男人,綻露她最甜美、最溫柔的笑容。
「祁醫生。」
祁勵明看看腕表,嘴角輕輕地揚起了笑。「妳很準時。」
衝著祁醫生這個帥翻天的笑容,就算是要她上刀山下油鍋,她也甘之如飴啊。
「當然,和醫生約好的時間,我都謹記在心。」
哇,太噁心了!在旁觀看的好友們皺起了眉頭。
莎莎一向眼睛長在頭頂上,眼界比聖母峰頂還高。對於男人,她不曾如此諂媚討好過,這個祁醫生到底是何方神聖,可以融化她們寶貝莎莎冰山美人的形象?
阿賢首先開口。「祁醫生,久仰。我們是莎莎的朋友,很佩服祁醫生能勸莎莎來拔牙,不知道你是有什麼厲害的方法?」
祁勵明定定望著等會兒要拔牙的莎莎。「牙齒的問題要找醫生解決,沒什麼特殊方式。」
「沒錯沒錯,祁醫生說得對極了……」莎莎瞇著眼,迎視他炯炯有神的黑眸,整個人快癱軟在愛人腳邊。
又心看莎莎一副癡迷的模樣,再仔細瞧瞧眼前的男人。他很高大,不像一般醫生那麼斯文、有氣質,莎莎的牙醫愛人很陽剛,笑容雖然不多,但讓人能打從心底地信賴他。
「祁醫生,久仰久仰,我們家莎莎很喜歡你哦,她--」
又心很熱心,想法很直接,絲毫不在意將好友的愛慕之情昭告天下--包括當事者。
「又心!祁醫生很忙,妳不要纏著人家聊天--」嚇得差點尖叫的莎莎勾住又心的手臂,硬生生堵住她的話。
又心看著驚慌失措的莎莎,低聲問她:「暗戀?」
莎莎點頭,又心差點落下淚來。她懂,暗戀那麼苦澀,她因為暗戀自家老闆而深陷痛苦不安的泥沼,沒想到莎莎竟和她「同是天涯淪落人」……
祁勵明望著眼前四名女子,注意力回到莎莎身上。「準備好要拔牙了嗎?」
著迷的莎莎立刻清醒。「拔牙」兩個字,像一把鋒利的刀穩穩地刺入她脆弱的心臟,什麼風花雪月、花前月下的浪漫夢想全部不見了。
拔牙是個障礙,但也是一個能夠「親近」他的機會,愛情能否打敗心中的障礙?
「這個……一定要拔嗎?」她指著自己的臉頰,手微微顫抖。她還是忍不住為自己爭取最後一線生機……
祁勵明伸出手,指腹撫過莎莎微微鼓起的臉頰。「妳的臉頰開始腫了,這表示妳的牙只會愈來愈痛。」
「祁、祁醫生……」莎莎傻住了。近、近距離「接觸」?!哦,她快要昏倒了……
「摸臉」的動作太刺激了,三名好友一齊倒抽口氣。
「準備好了嗎?」祁醫生很體貼地問。
「好了。」莎莎尖著嗓子回答。
陷入癡迷的莎莎跟隨祁勵明的腳步走進牙科診所。這個時候的她,就算祁勵明要她表演吞刀、跳火圈,她必定二話不說地遵照辦理!
三名好友望著莎莎的背影。
暗戀啊……三人不約而同歎了口氣。
診所內,窗明几淨,白色牆面上掛著幾幅讓人心情愉悅舒服的畫作。
祁醫生的個人喜好,很容易從診所的佈置裝潢上看出來--他喜愛線條簡單俐落的東西。
莎莎停住腳步,瞪著面前的治療椅。方才泉湧而出的浪漫情懷,在面對眼前的現實時,再度消失殆盡。
祁醫生俐落地戴上口罩及手套。「請坐。」
莎莎渾身僵硬,扯著嘴角。「祁醫生,我、我發現我的牙齒痛了。」
「那是因為妳嚇到快昏倒啦!」
阿賢等人搬了椅子,在治療椅後方坐了下來,彷彿看戲一般輕鬆自在。
祁醫生自紫外線消毒盒中拿出一組器具,看著莎莎。「妳有因為拔牙而昏倒過?」
「沒錯,我們上次美白牙齒時,莎莎差點昏倒在椅子上!」又心興奮地說。那時莎莎的動作像機器人,真的好可愛哦。
莎莎無力地瞪著她那群沒有良心的摯友,除了感歎自己交友不慎之外,那即將到來的苦難只讓她怕得想挖洞落跑。
「祁醫生,我、我的牙齒真的不痛了,說不定我的智齒已經長、長出來了……」
祁勵明坐下來,嘴角不自覺揚起笑。他的新病人讓他感覺很有趣。「妳先坐下來。」只是戴著口罩,沒人看得出來他在笑。
「我真的不會痛了啦……」莎莎依言慢慢坐下,口中還是不死心地嘟嘍著。
祁勵明幫莎莎在胸前披上紙口布,同時降下治療椅的高度,讓椅子平躺。莎莎嚇得閉緊雙眼。
「嘴巴張開。」
莎莎沒張開口,但張開了雙眼。在同一秒內她看到祁醫生眼中的笑意。
她震撼極了,祁醫生的笑眼好、好迷人……「你在笑?」
祁勵明挑高眉。「妳看到了?」
「你的眼睛在笑。」
祁勵明雙手拿著機器,擱在莎莎頭頂兩旁。「我的確在笑。」
莎莎太開心啦!「我讓你心情很好對不對?我覺得你並不是一個愛笑的人。」
祁勵明輕按著莎莎的下顎。「答對了,我是個嚴肅的醫生。張口。」
莎莎雙眼滴溜溜地轉著,他的笑容消除了她心中部分的恐懼。「你笑起來很好看,而且祁醫生,你有一雙漂亮的眼睛,長長的睫毛會羨慕死很多女人。」
祁勵明扳著莎莎的下顎。「妳的睫毛長得也不錯。張口。」
莎莎停住了,她想到一件事。
這是個關鍵時刻,她應該張開嘴巴,等著祁醫生幫她拔掉智齒,徹底解決疼痛的問題,可是如果……
如果她的牙齒不是只有智齒的問題……沒錯,她是一天刷牙兩次,也很注意口腔清潔,但,要是祁醫生又發現她有好幾顆尚未有痛感的蛀牙,那該怎麼辦?!
那鐵定會很丟臉。她是個美麗聰穎的熟女,美麗聰穎的熟女是不容許口腔裡有這麼多的瑕疵!
更慘的是,如果正巧有一些食物殘渣卡在牙縫間,沒有清理乾淨,她就要羞愧得切腹自殺了!
不,她不能容許如此可怕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莎莎趕緊摀住自己的嘴巴。「我不想讓你看了。」
祁劻明停止了動作。「為什麼A。」
莎莎的眼漾開了笑。「讓暗戀的人看到自己滿口的爛牙,好像太丟臉了對不對?」
珍貴的告白就如此脫口而出,莎莎眨眨眼,有驚奇,但不會太過訝異,雖然她仍然感到羞怯。
祁勵明看著眼前的女人。她仰著頭,大大的眼充滿笑意,摀著嘴的模樣,讓他再度笑起來。「妳暗戀我?」
莎莎很坦白地點點頭。「是啊,祁醫生,我喜歡你,所以不能讓你看到我的牙齒。」
祁勵明掀開口罩。他含笑打量莎莎。「我們只見過兩次面?」
莎莎笑逐顏開。「聽說這就叫做,一見鍾情」。」
祁勵明定定望著莎莎的笑。「一見鍾情的原因?」
莎莎聳肩,又想起第一次見面的那天,他獨特的氣質多麼吸引人啊。「因為你會煮飯燒菜。我媽媽說一個女孩子如果自己手藝不好,就要找個手藝好的男人嫁,免得自己餓死。」
祁勵明挑高眉楷,有點驚訝。「妳的理由很簡單。」
莎莎發現自己愛死他那種輕輕淡淡、若有似無的淺笑。「不簡單啊,我還發現我很喜歡你的笑容。你的嘴型薄薄的,很性感。」
祁勵明將口罩戴上。「謝謝妳的誇獎,請張口。」
莎莎拚命搖頭。「祁醫生,我不要給你看了!」
祁勵明將器具放回鐵盤裡。他立起治療椅,手掌按住莎莎肩膀,阻止她掙扎。
莎莎扯著笑。「我會去別的牙醫那邊看牙齒,如果你不放心,可以陪我一起去。」
祁勵明炯亮的眼緊鎖在莎莎身上。「我怎麼感覺這是一種為了脫身的說詞?」
莎莎瞪大了雙眼,心急地解釋:「不,當然不是,我不是為了逃避拔牙才說喜歡你的。我是真的喜歡你,要不然你可以問問我這群好朋友!」
一旁的好友雖然已經讓莎莎突然表白的行徑嚇個半死,但在有需要的時候,她們絕對是力挺到底。
又心附和。「祁醫生,你放心,我們是分享心事的好朋友,我知道莎莎是真的很喜歡你!」
濃濃也說:「沒錯沒錯,莎莎一向很討厭看牙醫,她肯定進你的診所,躺在那張椅子上,就代表你在她心中的份量非同小可!」
阿賢卻不以為然。她的好朋友們在容貌、能力、性情上都是超優秀的女人,莎莎會喜歡他,是他上輩子燒香拜佛求來的,不欣然接受也就罷了,還敢質疑?
阿賢霍然起身。「莎莎,走,我帶妳去別家找個會煮飯燒菜的牙科醫生幫妳拔牙!」
阿賢好帥呦!全心捍衛自己的好友。
「阿賢……」莎莎感動得眼眶中浮上一層薄淚。
祁勵明的表情平靜無波。他舉起手,指頭輕壓莎莎腫脹的臉頰,莎莎瑟縮了一下,祁勵明輕輕蹙眉。
他深邃的黑眸凝視著莎莎。「台北市會燒菜的牙醫不多,所以妳只能由我幫妳拔牙。」
「我不會去找其它牙醫。」
祁勵明伸出手指,挑高莎莎的下顎,兩人的黑眸對視,在彼此的瞳孔裡看見自己。
「我還是會幫妳看牙,如果妳想成為我的女朋友,我希望妳有一口健康的牙齒,妳同意嗎?」
莎莎傻住了,她愣愣望著眼前的男人。「不會吧……」
莎莎的好友們興奮得又叫又跳。
祁勵明綻開笑容。「準備拔牙了嗎?」
「我……」
峰迴路轉,這樣的改變讓莎莎有些反應不過來。
以牙齒換真情,這個交易該怎麼進行?是否划算?
莎莎呆呆望著祁醫生明朗帥氣的笑容。哦,老天……
應該算是划算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4-19 22:58:16
第三章
事實證明,拔牙真的很痛,也很恐怖。
也許是天生體質的關係,在拔完牙兩個小時以後,她的傷口還是持續微量地出血。祁醫生要她含著紗布,並注意出血量,如果傷口的血不能止住的話再去找他。
出血量是還好,那,她可不可以先去找他?
莎莎嘴裡含著紗布,拎著一包垃圾,在巷口等待垃圾車,目光卻不斷投向「祁牙科」的招牌。
以一個對牙醫超級恐懼的人來說,她今天的表現算是差強人意。祁醫生高超的技術當然是一大關鍵,他是那麼溫柔、那麼專業,大大降低她對拔牙的恐懼……雖然她還是全身虛脫,但至少,濃濃說她的尖叫聲比起上次去美白牙齒時收斂很多。
「呼。」莎莎呼了口氣。溫室效應的關係,夏季的平均氣溫一年比一年要炎熱,連晚上都不像從前涼爽。
如果她今天沒帶這麼多觀眾一起去拔牙的話,說不定攙扶她回家的就是她心愛的祁醫生,不是又心和阿賢。
想到自己錯失倚偎在他懷裡的機會,她就忍不住覺得可惜。
祁醫生寬厚的胸膛一定能讓她充滿安全感……就像今天拔牙,老實說她真的很害怕,怕得全身發抖;但一感覺到他身上溫熱的氣息,所有的恐懼便減輕了,比任何止痛藥、麻醉藥還更有效!
唉,真是太可惜了……
「還在流血嗎?」
突然冒出來的聲音,把神遊中的莎莎嚇了一大跳!
她一回頭,竟發現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就站在身旁。
「祁、祁醫生?!」喜悅的泡泡在莎莎的心裡不斷冒出來。
祁勵明有禮地掛著笑,很專業地關心病患狀況。「牙齦還在流血嗎?」
莎莎指頭輕點稍稍鼓脹的臉頰。「我剛剛換過紗布,情況還好,只有一點血絲。」她咬著紗布,說話有點含糊。
老實說,她現在的模樣不是挺優雅的,要不是一向對自己的外型很有自信,她不可能如此坦然面對自己喜歡的男人。
「注意出血量,有問題就來找我。」祁醫生說,盯著她的臉頰,評估腫脹的程度。
莎莎揚起了甜美的笑。「好。」呵,當然好,就算沒出血、沒問題,她還是會去找他。
「祁醫生自己出來倒垃圾?沒有護士可以幫忙嗎?」莎莎好奇地問。
祁勵明順手接過莎莎手中的垃圾袋,表現男人的紳士風度。
莎莎激動地差點淌下感動的眼淚。
「診所才開業沒多久,一直騰不出時間找助理。」祁醫生回答。
「沒有助理,那真的比較麻煩……」
莎莎話還沒說完,一群阿公阿嬤瞬間包圍了祁醫生。
「祁醫生!」
很多居民都是祁醫生的病患,男女老少都認識他,在這人多而熱鬧的集合地點根本不可能讓他們兩個好好地聊聊。
「祁醫生,吃飽嘸?來倒垃圾哦,辛苦辛苦!還沒吃飯就來我們家吃啦!」吳阿嬤熱情地打招呼。
「祁醫生,咱們家今天包了些餃子兒,我多下點兒,待會兒給你送去啊!」孫奶奶親切地說著,雙手像在跳舞般快樂地揮舞。
陳爺爺拄著枴杖,也加入倒垃圾的行列。「祁醫生,明天早上再來下棋啊,咱們這隊明天再贏老李他們,就是七連勝啦!」
「吳阿嬤,我吃過了。謝謝孫奶奶的好意,還有,明天我會到公園和陳爺爺下棋。」祁勵明禮貌地響應所有長輩的問候。
歐莎莎在一旁有些傻眼。這些阿公阿嬤家中都有僱用外傭,或者子女孫輩成群,根本輪不到他們出來倒垃圾!
「阿嬤,阿蘭回越南了嗎?」莎莎好奇地詢問邀請祁醫生到她家吃飯的吳阿嬤。
吳阿嬤的笑容好天真、好愉悅哦。「阿蘭在家啊,沒有回越南啊!」
「那怎麼是您出來倒垃圾?」莎莎困惑地接著問。
阿嬤神秘兮兮地望著莎莎身邊和別人閒談的男人,那歷經風霜的臉躍上兩朵粉紅色的笑花。「出來走走耶,散步啦!」
這一臉紅,莎莎立刻瞭解阿嬤的暗示,她愣愣地,只覺得一群烏鴉嘎嘎嘎地從頭頂掠過。
「祁牙科」雖然開業不久,可或許祁醫生真的比較得人緣,一些阿公阿嬤特別愛找祁醫生看牙,尤其是阿嬤級的女士們特別擁戴他。
更糟糕的是,這些阿嬤們愛他的程度,不只是找祁醫生看看牙齒而已,更巴不得家中有一個年齡相仿的女兒,可以讓他們速配在一起,結成親家!
不過,要是自己能夠年輕個四、五十歲,配上祁醫生,那才是最美好的事!
阿嬤們的心聲莎莎最懂,她冷眼看著圍繞在祁醫生身旁、彷彿年輕了四十歲的阿嬤們,暗暗笑著。
放心吧,阿嬤,這個夢想就由莎莎來替妳們完成!
垃圾車準時抵達,場面立刻混亂起來,人人趕著丟垃圾,圍繞在祁醫生身旁的「閒雜人等」頓時成鳥獸散。
「阿公、阿嬤,人多危險,我來就好!」
莎莎趕緊逮到機會,手提著數包由阿公阿嬤手中「搶」來的垃圾,陪同祁醫生,幫忙他們將垃圾丟進垃圾車的車斗裡,再順勢拉著祁醫生的手臂,從混亂的人群中衝出一條血路,奔向自由!奔向兩人世界!哈!
愛情……是會讓女人瘋狂的。
「每次倒垃圾時間都可以見到附近鄰居,好像在開裡民大會喔!」
「是啊,我發現這些裡民都很熱情。」
「呵,那些阿嬤很難得這麼有『活力』的!」
莎莎仰望著天空。下午的一場大雨,洗淨了污濁的台北盆地,空氣清新,今天的夜空也變得乾淨,連天上的滿月看起來都特別明亮。
垃圾車播放著噹噹噹的悅耳音樂,莎莎勾著祁醫生的手臂,遠遠離開那群加起來近千歲的祁醫生擁護者。
兩人肩並肩閒聊著,所有親密的動作,在莎莎心裡都是最甜蜜美好的事。
她仰著頭,笑瞇了眼。「祁醫生,介意我勾著你的手臂嗎?」
祁醫生凝視著身旁的女子。「不介意。」
她總是開心地笑,就算是面對最害怕的拔牙,她還是努力振作自己,硬擠出笑容。
從初見她開始,祁勵明覺得這位歐小姐的個性就像一隻正在撒嬌的小白貓。
「為什麼你不會介意?」莎莎問。
「我不排斥。」
她凝視著他。「那……不排斥的說法,可以解釋成你可能有點喜歡我嗎?」
祁勵明黑色的眼眸清澈而深邃。「不排斥。」
他同一個答案回答了兩個問題。
莎莎開心極了,閃亮的笑顏更勝過天上的星月。「那……如果我說,我有自信讓你喜歡上我,你會不會覺得我太臭屁?」
祁勵明看著她笑盈盈的雙眼。「自信的女人最美麗。」
莎莎真想撩起裙襬快樂起舞。「謝謝。祁醫生,你不會知道,這句話對我有多重要。」
「不客氣。」祁勵明不自覺地揚起了笑容。「小白貓」的快樂很具感染力。
輕輕的晚風揚起莎莎的長髮,他們凝視著彼此,某種屬於愛情的情緒在眼波交流之間漸漸滋生,啊,一切是那麼浪漫……
「祁醫生唷~~」
遠處的叫喚聲,壞了莎莎滿腦子的浪漫美夢,莎莎不悅地皺起眉頭,跟著祁勵明轉身迎向來者。
吳阿嬤緩慢走向他們,喜孜孜的笑著。「祁醫生、祁醫生,正港是『吃老無路用』嘍,差點忘了和祁醫生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家小美要從美國回來了哦--她去美國念大學啦,我家小美很漂亮哦,你看到一定會喜歡!來來來,星期天來阿嬤家吃飯,我介紹我家小美給你當女朋友好不好啊?」
莎莎當場傻眼。沒想到阿嬤也是她的情敵,而且「情敵」阿嬤火力如此強大,表達如此直接?!
祁勵明沒被阿嬤的「表白」嚇到,保持一貫有禮的淺笑。「阿嬤,我星期天有門診。」
哦,天啊……莎莎喜出望外,她好怕總是掛著笑容對待長輩的祁醫生會不好意思拒絕阿嬤的好意。
但喜愛祁醫生的吳阿嬤也不是省油的燈。「唉唷,看診也要吃飯啊!要不然我叫小美去診所找你好不好啊?我家小美會做一種蛋糕粉好吃唷,叫、叫做那個什麼……『提那米素』啦!唉呀,老啊,記憶力不好溜!」
莎莎輕揉著太陽穴。她發誓她再也不吃什麼「提那米素」了,那種甜蜜又帶點苦澀的絕妙好滋味,給阿嬤安上一個台語版的名稱之後,美味全都消失了!
她偷瞄身旁的男人。阿嬤很熱情,她很焦急,但當事人卻一臉平靜。
「謝謝阿嬤的好意,診所剛開業比較忙。」
祁勵明迂迴地拒絕,莎莎開心極了,但阿嬤可不是好打發的。
「工作再怎麼忙,婚姻大事也粉重要啊!我家小美很漂亮哦,祁醫生看到一定會喜歡。我跟你講哦,我們這個裡有好多男生要追小美哦,可是我都看不順眼,我比較『甲意』你啦!」
但,面對長輩時,翻白眼是很沒禮貌的,何況要是被老媽知道她膽敢對她的選民翻白眼而且沒有保持禮貌的笑容,老媽鐵定會一腳將她踹出家門……
但,莎莎實在很想讓吳阿嬤瞭解她的心情有多麼不暢快,卻又不方便說,只能擺著一張難看的笑臉。
終於,吳阿嬤總算發現莎莎的存在。「莎莎,妳還在喲?啊,妳說說看阿嬤說得對不對?像祁醫生這麼好的男人,我家小美配他剛剛好。莎莎,妳趕快告訴祁醫生,我家小美是不是粉漂亮啊!」
莎莎全身無力。「沒錯,阿嬤,小美是很漂亮。」
「祁醫生,你看對不對?我家小美真的很漂亮哦!」
莎莎低頭歎氣。為了老媽的選票,她仁至義盡了。
「有妳漂亮嗎?」
「啊?」
一句壓低聲音的問話嚇到了莎莎。她看向身旁的男人,發現祁醫生嘴角噙著興味盎然的笑。
「當然沒有!」莎莎搖頭。她可不認為方圓百里,有誰比她漂亮。
但阿嬤耳背,漏掉了這些重要的訊息,她只顧著讚揚「我家小美」有多麼漂亮……
「阿嬤,小美和莎莎誰比較漂亮?」祁醫生很無辜地問。
聞言,莎莎倒抽了口氣。她沒想到,祁醫生看似冷冷淡淡、木訥寡言又彬彬有禮,竟也有「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舉動?!
吳阿嬤也讓祁醫生的問話給愣住了。
「啊,誰比較漂亮唷……」只見吳阿嬤很認真地評估起莎莎來。
她打量著莎莎束起的馬尾、合身的白色短T恤和七分束口褲,還有腳上最流行的細帶拖鞋、不施任何脂粉卻嬌美的小臉、讓人無法忽略的嫵媚女人味……
最後,不甘心地評論:「莎莎出社會嘍,當然比較會打扮,可是……」
吳阿嬤握住祁醫生的手,真誠建議:「我家小美年紀比較輕啊,稍加打扮一定會比莎莎更漂亮啦!祁醫生這個星期天休診,來我家吃飯就可以看到我家小美啦!來啦來啦!我家小美比較漂亮啦!」
嘎嘎嘎--又一群烏鴉從莎莎頭頂掠過。
說實話,吳阿嬤的功力要是拿來跟老媽競選里長,那一定是場龍爭虎鬥的好戲。
「是嗎?」祁醫生看著身旁的莎莎問,這回並沒降低音量。
莎莎歎了口氣,想到老媽的選票,她不想在容貌上多做爭論。「我認輸了,女人最怕的就是比年紀了。」她快三十了,剛留學回來的女大學生可能還不到二十三,唉……
「妳看起來很年輕,要不是歐媽媽跟我提過妳的年紀,我會以為妳是剛出社會的新鮮人。」
莎莎眨眨眼,差點尖叫。她不敢相信,老媽居然把她的年齡大肆宣揚?!
祁勵明噙著笑,拍拍她粉嫩的臉頰。「要不要星期天和我一起去吳阿嬤家,比比看妳和小美誰比較漂亮?」
「阿嬤又沒找我……」莎莎的盈盈大眼幾乎要淌淚了。
「我可以攜伴參加。」
「我不要參加相親宴,因為我會嫉妒。如果可以,我倒寧願跟你去爬山、踏青、野餐,不是更浪漫?」
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總算讓吳阿嬤察覺事有蹊蹺。她左看看、右看看,沒錯,很搭,但她並不想放棄條件這麼好的孫女婿!
阿彌陀佛,菩薩原諒她的壞心眼啊!
「耶,莎莎應該有男朋友了吧?之前妳家隔壁阿嬤說有看到一個高高的男人都來接莎莎上下班哦,我們街頭巷尾這些老人家都以為很快就可以喝妳的喜酒『溜』!」
什麼,阿嬤竟然耍陰的,不惜丟出「煙幕彈」?!
「阿嬤誤會了啦!那是我公司的同事。前陣子公司參加展覽活動,他剛好順道先來我家接我,再去活動會場。」
吳阿嬤擺擺手。「唉喲,這有什麼關係?害羞什麼,交男朋友粉正常啊!祁醫生,你說是不是啊?」
祁勵明只是笑,臉上表情依舊平平淡淡。「當然。」
「本來就是啊,莎莎快三十了,是應該找個好男人風風光光出嫁。祁醫生,你說是不是啊?」
哇?!莎莎氣極了,打算絕地大反攻,不再理會老媽的選票!
她深深吸口氣,用力地澄清。「阿嬤,我真的沒有男朋友。我喜歡的人是祁醫生,如果他也喜歡我,他就會是我的男朋友!」
莎莎義無反顧的宣告嚇到了滿腔熱血的吳阿嬤。她年近八十,對這些愛來愛去的年輕人把戲,早就很生疏了,她只是單純地覺得祁醫生是個可以依靠的男人,才幫小美說媒,沒想到莎莎也喜歡祁醫生……
有人當場示愛,她要如何再推薦自己的孫女?
吳阿嬤的心情大起大落。
「莎莎也喜歡祁醫生哦……」
吳阿嬤看看他們,是很速配啦,只不過、只不過……
阿嬤轉身。「祁醫生,有空來家裡吃飯啦,莎莎,跟妳媽說我會投她啦,要她放心。我要回家啦,Bye Bye!」
阿嬤雙手背在腰後,緩慢地踱了回家。
莎莎看著阿嬤離開的背影,心中好複雜。阿嬤的落寞,讓她覺得淒涼哀傷;阿嬤的戰敗,又讓她無比痛快!
「咱們這個裡的阿嬤常常幫你說媒嗎?」莎莎問著身旁的男人。
祁勵明嘴角咧開了笑。「不少。」
莎莎歎口氣。再多來幾個吳阿嬤,她一定會崩潰。
「好吧,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
「你不是少一個助理?」
「沒錯。」
「很好,那麼,只要是休假不用上班的時間,我願意去診所當你的免費義工,你要不要收留我呢?」
這是個笨方法,也是莎莎唯一想到的方法。要杜絕那些覬覦祁醫生的狂蜂浪蝶,就必須守在他身邊,滴水不漏,讓那些媒人阿嬤、少女熟女都知難而退,徹底死心!
祁勵明望著莎莎認真的表情。「妳忘了自己很怕那些機器的聲音?」
莎莎倒抽了口氣。「無、無所謂。」
祁勵明凝視著她。「好。」
這是他的答案。
莎莎差點沒昏厥倒地……
她喜歡祁醫生,可是也害怕那些儀器「唧唧唧」、「吱吱吱」的聲音,她想要每分每秒都待在祁醫生的身邊,卻不知道自己走不走得進診所大門……
嗚,原來悲喜交加、又愛又恨的情緒竟是如此讓人無法承受啊!
但,真愛無敵,不管他拿的是熱鍋鏟還是冷冷的儀器,不管他是手藝精湛的「祁大廚師」還是妙手回春的「祁醫生」,她都要勇往直前衝沖沖,不擄獲「芳心」不罷休……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4-19 22:58:28
第四章
事實證明,自告奮勇在牙科診所當義工,是她打從出娘胎以來,做出最瘋狂、最驚天動地的蠢事!
當一個病人,給醫生看牙拔牙,就算再痛苦、再恐怖,療程也就是一個小時而已,所有的不適、恐懼忍一下就過了,只要離開牙科診所,她歐莎莎又是一條好漢!
但,當牙科診所的義工就大大不同了。她不能在聽見那些「唧唧唧」、「吱吱吱」的聲音時嚇得奪門而出,她必須漠視自己一身的冷汗與快要停止的心跳,繃緊神經,佇在治療椅旁,隨時聽候祁醫生的指示。
這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讓她膽寒,讓她想痛哭流涕!
由於今天是第一天上工,對於牙科器具不甚瞭解--她也不想瞭解,她能幫上忙的事,就只有協助清理、消毒診療台。簡單地說,她只要讓兩具診療台保持整潔乾淨,並安排病人就診的順序,讓祁醫生可以好好看診就夠了。
但,天知道這最簡單的工作,卻痛苦到讓她抓狂!
兩張治療椅從未間斷的使用頻率,使她必須站在一旁,不斷接受這些魔音穿腦、要了她的命的聲音!
「唧唧哪--」
「吱吱吱--」
哦,夠了!
「莎莎,妳來幫忙啊?」入座的病人好奇地看著莎莎。
莎莎扯著嘴角笑,根本不想和入座的黃太太說任何一句話。就是因為有這些病人存在,她才被迫站在這裡受苦受難!
天知道,是不是整個裡的裡民都來看牙了?這裡的居民怎麼都是一口爛牙?!哼,乾脆要老媽在當選里長後,建議中央把「敦祥裡」改成「蛀牙裡」好了!
嗚,她快瘋了……
從一早進診所折騰到現在,那絡繹不絕的病患、從不停止的魔音,她根本不奢求能和祁醫生有什麼浪漫美妙的「愛的互動」,只求至少能有個空檔,讓她好好喘口氣,平撫一下恐懼不安、焦躁浮動的情緒。
現在是星期六下午三點……
「唧唧唧--」
「吱吱吱--」
她感覺度秒如年,她感覺一個病人的出現,她就有一千倍的痛苦。一秒鐘、一點點小事,她都可以將它擴大一千倍……
今天只是第一天,以這種痛苦的程度,她該如何讓自己在不會精神崩潰的前提下,跟祁醫生好好培養感情,讓祁醫生愛上她呢?
終於,她開始後悔自己的蠢計劃。
愛一個人一定要受這麼多苦?要這麼努力,這樣考驗自己的極限嗎?
就算再來幾個媒人阿嬤,難道以她的自信、她所向披靡的魅力,還會比不上那些個「我家小美」?非要這樣死守著祁醫生不可?!
她突然察覺到自己真的是瞻前不顧後,會不會到頭來「寶藏」沒守好,她早已口吐白沫、精神崩潰,玩、完、啦!
她簡直拿自己來開玩笑!
莎莎哀怨地幫病人繫上乾淨的紙口布。
「莎莎,街頭巷尾都在傳妳倒追祁醫生的八卦是真的嘍?」黃太太滿腹好奇,完全沒注意到莎莎一臉「屎面」。
頂著建築公司董事長夫人的名號,黃太太向來注重門面,除了華麗的名牌服飾,還要配戴珠光寶氣的首飾,濃妝艷抹一番後才會出門;更離譜的是,黃太太所到之處,一定不忘展示她今天配戴價值多少的珠寶、她身上的衣服是哪位名家設計師手工縫製的等等,實在是一位讓人不舒服的女士。
莎莎擰著眉,根本不想回答。
白目的黃太太揮揮手,手上的鑽戒閃爍著刺眼的光芒。
「噯,我就說這怎麼可能?我橫看豎看都覺得莎莎是那種嫁入豪門的貴婦命,祁醫生是好,但再怎麼樣也還只是個牙醫,成不了什麼大氣候,妳怎麼可能會去倒追他?呵呵呵……」
語畢,還不忘接上自己特有的、媲美巫婆的笑聲。
她討厭黃太太的自以為是。
我就是喜歡祁醫生,覺得他很有魅力,覺得他很吸引人,覺得他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妳想怎樣?
莎莎想出口駁斥,但礙於「義工」服務人群的身份,她不想惹事。
她擺上乾淨的漱口紙杯,打量著黃太太塗得紅紅的嘴,皺起眉頭。可憐的祁醫生,黃太太的口紅一定會弄得他的隔離手套上一坨一坨紅紅、油油的……
「黃太太,妳要不要卸個口紅,讓祁醫生比較好做事?」
黃太太嗤之以鼻。「有這個必要嗎?我是看牙,又不是做臉,幹麼卸妝啊?我這個口紅很貴耶!妳不覺得亮亮的嗎?我的口紅有添加金箔耶,是純金的金箔哦,一條口紅要三千多元耶!還有我這個粉底也是--」
「等等!」莎莎翻了個白眼,毅然決然打斷黃太太的話。「好,黃太太,不用再說了,您可以不用卸妝,請等等,祁醫生馬上過來!」
她抬起頭,關愛的視線投向一旁的祁醫生,他正在幫一名小學生洗牙。
噯,認真的男人果然最英俊。莎莎發現,無論是燒菜或者看診,無論熱呼呼的鍋鏟還是冷冰冰的牙科器具,祁醫生用心的模樣都是那麼吸引人,那麼讓人感動。
神哪,她真的無可救藥地愛著這個男人啊!
「祁醫生真帥……我真的好喜歡祁醫生啊……」陶醉的莎莎大方坦承自己的心意。
本裡的居民除了大家都有一口爛牙之外,愛八卦的婆婆媽媽也特別多。事實上,今天上門看診的婆婆媽媽們,早已向她提出與黃太太相同的疑問了。
不過莎莎的表白顯然對黃太太來說是件無法接受的事。
黃太太大聲嚷嚷:「哎呀,這可怎麼得了啊!莎莎妳要想清楚啊,牙科醫生可不比其它科的醫生有前途啊,看一輩子的牙也掙不了幾個錢,妳得好好想想值不值得啊!」
黃太太這番不顧別人感受的批評,激起了莎莎的憤怒。莎莎的脾氣不頂壞,尤其最近忙著喜歡祁醫生,她已經很久沒發脾氣了。
莎莎深吸口氣。「黃太太,您別太激動,喜歡祁醫生的人是我,值不值得應該由我來判斷,您別操心了。」
「莎莎啊,話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和妳媽情同姊妹,才好心規勸妳的。我才正在想找個機會幫妳牽牽線,看能不能參加幾個上流社會的晚宴,再多認識些上流社會的公子,妳現在說這種話,不是很傷黃媽媽的心嗎?」
首先,她必須聲明她老媽和黃太太一點兒都不熟!
老媽是鄰長,偶爾送個「老鼠藥」、「環保袋」、「廚餘桶」到黃家是她的職責所在,這應該稱不上和黃太太「情同姊妹」吧?!
莎莎冷笑。「上流公子哥我沒興趣,我喜歡的是祁醫生。」
洗牙機的聲音在莎莎的坦誠之後,無預警地停了下來。
莎莎一愣,有些尷尬地看向祁醫生。她是夠坦然,但表白這種事還是讓她臉紅心跳。
莎莎走到祁勵明的身旁。她露出兩顆小虎牙,笑容有些靦?。「嗯,你有聽到嗎?」
撇開恐怖的魔音穿腦,來當義工的最大好處就是可以接近他。莎莎著迷地凝望著心愛的祁醫生,他的臉部線條有力,連眉型都充滿力量,炯亮的黑眼清澈如鏡。
她知道,他覆蓋在口罩之後,那薄薄的唇型有多性感……
祁勵明指指前方的洗牙機。「機器聲我聽慣了,所以根本感覺不到它的存在。我發現妳和黃太太的『閒聊』挺有趣的……」
莎莎笑容凍在臉上。「啊!有、有趣……」
「數度提到我的名字,我很難不去注意。」
「呃,這樣子啊,我以為你不會聽到……」
祁勵明但笑不語。
他關掉洗牙機,將小學生的椅子升高。「要記得每天刷牙。」
小學生跳起來。她敲敲門牙,洗牙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可怕,所以現在感覺特別輕鬆愉快。「醫生,真的一點也不痛耶!」
莎莎很驕傲地揚起下巴。「祁醫生技術高超,當然不會痛!」
小學生古靈精怪地瞅著她。「莎莎姊姊,我阿嬤說妳要當『仙師娘』哦?」小四女生天真無邪地問,她的阿嬤就是吳阿嬤,姊姊就是那個「我家小美」。
莎莎的臉霎時間脹得通紅。「這種事很難說,妳還小,不會瞭解這種複雜的問題。」
小四女生抬頭挺胸,很不以為然。「我怎麼不會懂?因為妳喜歡醫生,所以我阿嬤不好意思將我姊姊介紹給醫生當『仙師娘』。阿嬤這兩天心情很不好,我阿公都在說,阿嬤是因為失戀了,才會不開心!」
因為吳阿嬤失去祁醫生這個女婿人選,當然不開心。
莎莎很想鑽個洞藏起來。她是喜歡祁醫生,但可不希望本裡裡民只要見到她,都要「復誦」一次。好,就算要「復誦」,也別選在祁醫生在她旁邊的時候啊!
「那,醫生喜不喜歡莎莎姊姊啊?」小四生很認真地問。「如果醫生不喜歡莎莎姊姊,那莎莎姊姊不就是單戀了?」
小四生的問題像投下一顆核子彈,診所頓時鴉雀無聲。
「小英,別亂亂問……」莎莎尷尬斃了!
小四生好奇地看著祁醫生。「我不是亂問啊,連續劇都是這麼演的啊!」
一旁的黃太太也加入混戰。「對啊對啊,祁醫生喜不喜歡莎莎啊?這很重要耶,莎莎年紀不小,這個時候還暗戀男人,可是會被人家笑的!我和莎莎的媽情同姊妹,這件事我可管到底了!」
莎莎快崩潰啦!
場面立刻熱鬧起來。這一團混亂之際,戴著口罩的祁醫生依舊不動如山,根本看不出他的表情……
「黃太太,請不要亂動!」
莎莎急著控制情況。說實話,她當然希望祁醫生能夠回答小英的問題,這畢竟是明白祁醫生心意的大好機會,但,真要她面對,卻又有些遲疑了……
「小英,洗完牙就趕快回家,別在外頭玩太久,讓媽媽擔心!」
「我媽才不會擔心,她去羅阿姨家打麻將了啦!」
每逢例假日,六十五巷的羅阿姨必定找些街坊鄰居,開桌發揚國粹,樂得那些技癢又愛三姑六婆的居民,一邊可打打小牌賺點菜錢,一邊又可交換街頭巷尾的八卦,好不快活!
「那妳更要去羅阿姨家,幫妳媽加油打氣!」
「我不要啦!她們都一直碰碰碰、吃吃吃,好無聊耶!」
「有碰有吃代表快要胡牌啦,小朋友可以吃紅唷!好啦好啦,妳趕快去就對了啦;如果我媽也在羅阿姨那邊,妳跟她說我今天會回家吃飯。」
莎莎急忙連推帶拖地將小女生趕出了診所。
「Bye Bye!」她目送小女生悻悻然離開,不忘奉送她熱情的飛吻。
直到小小的背影走遠,她才緩緩放鬆下來。
再多來幾個這樣的好奇寶寶,她的生活鐵定會愈來愈精彩。
她轉身,無預期地撞進身後一副寬闊的胸膛裡。莎莎抬起頭,祁勵明噙著笑看她,她感覺自己跌入那雙深邃的黑眸裡,呼吸一窒,連忙倒退兩步。她的內心依然保有小女人的矜持,如此貼近心愛的男人,還是會覺得羞澀。
「有事嗎,祁醫生?」莎莎問。
祁勵明將莎莎飄散在耳側的髮絲勾挑至耳後。「黃太太要照X光,妳過來,我順便教妳。」
莎莎嚇傻了。她想都沒想到祁醫生會突然伸出手碰她的頭髮、她的耳朵、她柔嫩敏感的臉頰……
雖然祁勵明每個碰觸都是那麼不經意、不帶任何挑逗意味,但對莎莎而言,就像被電擊般的刺激!
哇,她彷彿聽到拍動著白色小翅膀的天使在她耳旁吟唱著愛的詩歌,而祁醫生的聲音就像從好遠好遠的山谷裡傳來似的,他說什麼,她根本沒聽清楚……
「……歐小姐?」
「啊?」莎莎眨著陶醉的大眼。
「莎莎?」
莎莎大夢初醒。「不好意思,有什麼事?」她猛然察覺,差點感動得落淚。「你叫我莎莎?」
「妳也可以叫我勵明。」
他揚著笑,那親切的笑容,讓人像春風拂面似的舒適。莎莎快醉了,現在是什麼情況啊?
莫非愛神的箭也射中了祁醫生,讓他也深深愛上她了?
「妳還好嗎?」祁勵明問。
「我很好!」莎莎的笑容美極了。
祁勵明凝視著她。「妳突然之間變得很緊張?」
莎莎甜笑。事實上,她根本不是緊張,是開心得快飛上天啦!
「呵,有些事很難解釋的,祁醫生……」
祁勵明笑看眼前的莎莎。老實說,一名得力的助理,對他的工作是相當重要的,而他的新助理,雖是義務來幫忙,但以她毫無經驗甚至恐懼的反應,的確不是一個合適的牙科助理。
他不應該同意她的請求,可是他愛看她熱情的笑容。她好像耀眼的太陽,朝氣十足,跟她在一起,整個人都覺得心情舒暢、活力四射。
祁勵明凝視著她。「妳可能要打通電話到羅阿姨家找歐伯母。」
「有事嗎?」
「晚上妳可能不能回家吃飯,有兩個病人要來做根管治療,我需要妳的協助。」他輕輕地說:「妳願意加班嗎?我請妳吃晚飯。」
莎莎眨眨眼,霧氣升上眼眶。「我以為我只會幫倒忙……」
祁勵明卸下口罩,嘴角揚開了笑。「怎麼會?」
她看見他的笑,發現自己愈來愈著迷於那清清淡淡的笑容。
「義工會幫倒忙嗎?話可不能亂說,聽說義工協會勢力很大,專門對付說義工壞話的人。」他揶揄道。
莎莎漾開了笑。「你在說笑話嗎?我該不該拍手叫好呢?」
祁勵明朗聲笑開。「是笑話,也是個冷笑話。」他望著她。「妳總是可以讓人心情愉快。」
莎莎挑高眉梢。「我耍寶可是要看對象的哦!」
祁勵明戴上口罩,遮住嘴角的笑容,卻掩不住眼底的笑意。「歐小姐同意晚上加個班?」
「當然,不過得請吃晚飯。」
「希望歐小姐別嫌棄轉角的『美美便當』不夠可口。」
莎莎大笑。「當然不會,而且不敢。『美美便當』的老闆娘和我老媽情同姊妹,不過……既然晚餐只是便當,祁醫生還要加請宵夜。」
「沒問題,宵夜吃什麼由妳決定。」
「太好了,從現在開始,我要好好想想,宵夜要吃什麼!」
她在笑,同時看見他的眼睛也在笑。她好快樂,也能夠感受到祁醫生的快樂。
莎莎看著心愛的男人。雖然那些「唧唧唧」、「吱吱吱」的聲音片刻不停,可是盤據在心中的恐懼似乎不再那麼可怕了……
時值盛夏,天氣好熱,她的心情也宛如天上的太陽一般,好熱好熱!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4-19 22:58:51
第五章
星期天,夏日熾熱的太陽高掛在天上,晴空萬里。
今天是「上工」的第二天,莎莎開心地換上今年初夏才採買的夏裝--白色的合身九分長褲搭配輕軟的彩花短上衣,浪漫的荷葉邊點綴著V字領口,貼身低胸的設計,微微展露的溝線,完全展現女人的性感風情。
她將自己的波浪長髮俐落地紮成一束馬尾,深棕色鬈發隨著她的腳步甩動,像精靈在肩膀上跳舞似的。她輕輕化上淡妝,唇上是櫻花的顏色。
她愛美,當然知道如何打扮可以讓自己更美、更動人,況且她極度想要展現自己最美好的一面,讓祁醫生明白,她是他這輩子不可錯過的女子。
莎莎揚起唇角,攏攏額前的劉海,審視鏡中的自己,滿意自己柔美而朝氣十足的模樣。
莎莎走出房門,來到自家客廳。親愛的娘親剛結束一通電話。
「又要去當義工嘍?」歐母問,圓圓的臉上堆滿笑容。
「是啊,祁醫生今天有門診。」
「星期天還要門診,真是辛苦。」
莎莎訕笑。「誰叫本裡裡民都有一口爛牙啊,親愛的媽咪!」
「呵,我的女兒真幽默,對了對了……」
歐母由沙發上跳起來,以華爾滋的優雅滑步來到女兒面前。
「女兒,來看看,這些都很不錯耶,包裝都好漂亮。有一家還有送珍珠胸針哦,呵,我和妳美美阿姨都好喜歡吶,妳看看。」
莎莎接過母親遞給她的一疊型錄。「這是什麼?」
歐母笑容得意極了,像中了樂透的頭彩。「訂婚喜餅啊!」
莎莎皺著眉。奇怪,她不記得親戚中的表姊妹或堂姊妹,最近有人傳出好事將近的消息啊?「誰要結婚了?是美美阿姨的親戚嗎?」
歐母大笑,厚實的鐵沙掌啪地賞在女兒細緻柔嫩的胳臂上。「別裝了啦,我是妳媽耶,還不從實招來?!大街小巷都在傳妳和祁醫生的好事近了,本來我還半信半疑,結果昨天妳美美阿姨打電話給我,說妳和祁醫生共吃一個便當,感情好得不得了!」
歐媽媽感動地歎了口氣。「剛剛黃太太又打電話來,說她昨天去看牙齒,看到妳和祁醫生在診所裡打情罵俏!黃太太還轉述吳阿嬤的消息,說你們一邊倒垃圾還一邊談情說愛。綜合以上街坊鄰居傳播的訊息,我當然可以百分之一百相信,咱們歐家好事將近啦!」
莎莎總算明白什麼是「人言可畏」。
「女兒啊,這種大事妳怎麼沒跟媽媽說呢?妳美美阿姨還問我要不要在店門口貼張妳和祁醫生正在交往的公告,讓大家熱鬧熱鬧。真是的,這種事妳怎麼能瞞著媽媽呢?」歐母雖然嘴裡抱怨著,笑容可是歡喜極了。
「熱鬧?」
沒有的事,要她怎麼說?要怎麼熱鬧熱鬧?
昨天會和祁醫生共吃一個便當,是因為美美阿姨忘了要小妹送便當來診所,所以她和祁醫生只好餓著肚子等門診結束,再去美美阿姨那邊,晚餐宵夜一起解決。
當時早過了吃飯時間,便當店裡只剩些青菜和一塊排骨,她當然把唯一一塊排骨讓給祁醫生,但又忍不住嘴饞,從祁醫生碗裡挾了一小塊排骨吃。就是這個畫面讓美美阿姨曖昧地胡思亂想,並且四處放送:「兩人共吃一個便當,感情好得不得了!」
至於那個黃太太,她就不想多做解釋了。她本來就是個三姑六婆,那張嘴死的都能掰成活的!
莎莎歎了口氣。「老媽,一切只是個美麗的謠言。天知道我有多希望這個謠言是真的,只可惜不是,我是喜歡祁醫生,但我們之間並沒有像那些婆婆媽媽所說的親密啊!」
歐母驚訝地大呼:「不會吧?妳還沒倒追成功啊?!我還以為,我家莎莎一出馬,沒有男人拒絕得了!」
不是她自吹自擂,她這個女兒莎莎從幼兒園開始,就有小男生送花到家裡表示愛意,她總是驕傲地相信女兒在情場上一定是無往不利。
莎莎快煩死了。「老媽,祁醫生不是那些流著口水的豬哥男好不好,只要我表白,他就會死心塌地愛上我?!妳想得太簡單了,我和他根本八字還沒一撇。」
「哦,老天爺啊!!」太大的刺激,歐媽媽快要昏倒了。她的女兒怎麼可能沒成功呢?
枉費她一大早跑到迪化街去跟喜餅盤商要來這些型錄。嗚,她好想要那支珍珠胸針啦~~
「那妳的打算呢?有沒有什麼具體的計劃、走訪行程啊?」歐媽媽含著眼淚問。
莎莎杏眼圓瞪,簡直快瘋了。「老媽,妳以為我在參選里長嗎?這種事哪來的計劃表?更不可能有什麼走訪行程!」
聞言,歐媽媽更是失魂落魄。莎莎看著母親一副悲傷的模樣,完全搞不清楚老人家心裡在打些什麼主意。「老媽,妳在想什麼?」
「唉,我還能想什麼?」
歐媽媽意興闌珊地踱回沙發坐下,嘴裡碎念著:「還沒成為男女朋友,就別把場面搞得真有一回事一樣……妳說妳和祁醫生八字沒一撇,那我怎麼跟巷坊鄰居說啊?」
歐媽媽擦擦眼角的淚珠。「早上我去買菜,賣菜的阿義還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喝妳的喜酒,殺雞的老陳一直恭喜我,妳美美阿姨還約我今天一起去逛街,買妳訂婚時要穿的衣服。妳一句『我想得太簡單』,把妳娘的美夢完全打碎了……」
「媽,我哪有把場面搞得像在熱戀一樣?!」
莎莎才想哭。老媽的個性就是這樣,什麼事都一頭熱!
「我們才認識四天耶,就算真的是熱戀,速度也沒這麼快好不好?!」
「我怎麼知道?這種時代,什麼都嘛很快啊!妳沒看六十七巷的阿芬和她男朋友才認識一個月就懷孕了啊,人家他們下個星期就要結婚了耶!」
莎莎沒好氣地瞪了母親一眼。「媽,妳們這群婆婆媽媽是不是閒著沒事做,光傳這些八卦!」
好啦,現在她和祁醫生的「婚事」已經在鄰里間傳得沸沸揚揚,看來近期內她將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婆婆媽媽們高度的關懷。
問題是,她和祁醫生根本沒有什麼啊……
「大家是關心妳啊……」
莎莎愈想愈覺得委屈。「這根本不是關心,她們只是愛看熱鬧,媽,這種事妳為什麼不先問問我?妳看啦,這下子我們家丟臉丟到太平洋去了啦!我真的會被妳氣死!」
莎莎拿了粉紅色珠珠包,腳踏涼鞋,轉身衝出客廳,留下歐母癱在沙發上繼續咳聲歎氣。啊,不孝女啊不孝女,對媽媽這麼凶……
莎莎大力關上家裡的大門,撐開手中精巧的小陽傘,氣沖沖地來到「祁牙科」。
診所和她家雖只有三步的距離,但紫外線會導致皮膚老化、曬出黑斑,是女人容貌最大的敵人,所以超級愛美的莎莎是不會讓自己毫無戒備地曝曬在陽光下。
她深吸口氣,平撫自己的怒氣,在伸手碰觸診所大門前,玻璃門卻早一秒讓人推開。
莎莎揚起笑容,合上了小陽傘。「祁醫生,早。」
見著了他,再壞的心情都會變得好好,就像現在屋外明亮晴朗的天空。
「早。」祁勵明手中拿著一串車鑰匙和一個保溫小冰箱。
莎莎好奇地眨眨眼。「祁醫生,今天要出門嗎?」
平時看診,祁醫生的裝扮都較為嚴肅,披在外面的白色長袍總是給人一種冷硬的距離感;可是,今天的祁醫生穿著一件白色的POLO衫,米白休閒褲,輕便簡單,卻有說不出的高貴。這英挺帥氣的模樣,真讓女人心頭小鹿亂撞……她著迷地望著祁醫生。
祁勵明看看藍天。「天氣不錯,今天出去走走,妳有空嗎?」
莎莎努力忍著下尖叫出聲。天哪,她高興得快飛上天了!「當然有空,但……」她想到今天預約裝假牙的黃爺爺。「但是,今天預約的病人呢?」
祁勵明鎖上大門。「臨時取消了,今天我們出去走走。」
莎莎感動欣喜的淚珠在眼眶中轉著。她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幸運,今天不但不用聽那個會讓她精神崩潰的「唧唧唧」、「吱吱吱」,還可以和祁醫生來一趟「愛的出遊」!
天啊,幸福之神是眷顧她的!
「我們要去哪?」莎莎問。
「爬爬山、踏踏青、野野餐。」祁勵明回答,眼底的笑意明亮清澈。
爬、山?
莎莎愣住了……
夏天,蟬聲四起,茂密的樹蔭遮蔽住熾火般的陽光。
她在森林裡。
沒錯,她真的在森林裡,祁醫生開車帶她出來爬爬山、踏踏青、野野餐。
雖然,爬爬山、踏踏青、野野餐是她提議的。
但那絕對不是她的興趣。
至於那一句:「我不要參加相親宴,因為我會嫉妒。如果可以,我倒寧願跟你去爬山、踏青、野餐,不是更浪漫?」
那只是因時制宜的說法。
這裡是新店烏來的山上,他們坐在登山步道上的一座小涼亭裡。
天氣很熱,但因為身處在樹林裡,又有涼亭擋住太陽,時而吹拂的山風,掃去燠熱的暑氣。
夏天的烏來是一片青翠的綠,景色極美,雖然偶爾出現的毛毛蟲會讓她嚇得驚聲尖叫,可藍天搭上綠蔭,的確是最令人感到舒服的配色。
但是,問題來了。
野餐,好,野餐嘛,只是張口吃東西,她不靠禁食維持體重,所以也就沒有忌口的問題。
踏青,好,踏青嘛,烏來「溪」光山色,風景秀麗,是踏青的好地方,配上她百花一般鮮麗的服飾,正所謂萬綠叢中一點紅,亮眼得很。
問題來了--爬山。
她不能爬山,爬山會消耗體力,她的衣服是聚酯纖維材質,很飄逸、很浪漫,但不吸汗也不排汗;而爬山一定會流汗,到時候她把自己搞得一副「香汗淋漓」的模樣,她不認為自己能有多美。
況且,她腳上還踩著一雙有跟的涼鞋,這麼秀氣典雅的鞋子拿來爬山,保證腳丫子痛得哇哇叫不說。她盯著鞋跟旁稍稍的磨損,唉,她這雙千載難逢的超美鞋說不定今天下山之後就玩完啦!
哦,老天爺,你既然許我一個浪漫的約會,為何不讓這個約會更浪漫一點呢?
怨著怨著,她開始覺得自己的腳趾開始隱隱作痛……
她一定是全世界最悲慘的癡情女,為什麼祁勵明是牙醫,還是個喜歡爬山的牙醫啊?!
莎莎取出放在粉紅珠珠包內的小手帕,擦擦額頭的汗。她真想照照鏡子,看自己香汗淋漓是怎麼個模樣……
祁勵明凝視身旁的女子。她很美,全身散發出一種耀眼熱情的光彩,連她的笑容都像陽光似的。
她說她喜歡他。
這句話,幾天來一直縈繞在他的耳邊。他當然知道她喜歡他,因為他不止一次捕捉到她失神地望著他,美麗的眼眸裡閃爍著愛戀。
她因為喜歡他,甘願忍受精神折磨、克服恐懼,當診所的義工。
甚至,他發現莎莎並不愛爬山,卻因他的喜好,咬緊牙關,忍受從停車場走到涼亭,這大約半個小時路程的折騰,一路上還能保持美麗甜美的笑容,不露出猙獰的模樣。
她所做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是新奇的。他不瞭解,一個人可以為自己所在乎的人付出多少?
剛開始,他有些錯愕,不瞭解一個熱情得像天上太陽的小火球,會喜歡上他這個沉默寡言,性情冷淡的男人。他知道自己給人的印象,懂自己的脾氣,但這一直是他唯一的生活方式。
直到遇見了她,在短暫的接觸後,自己無法抗拒地習慣了她熱情的性格,習慣她水水媚媚的嗓音相伴,習慣時時刻刻被她那股淡雅馨香包圍……
「妳有來過烏來嗎?」
他的聲音讓莎莎回過神。「啊!有啊,我來過烏來,不過那是小時候的事了,以前我老爸帶我到雲仙樂園玩過。」
祁勵明自小冰箱中拿出一罐可樂。「雲仙樂園在另一頭,不過這幾年繁華不再。」
微沁著水珠的鋁罐襯著他修長的手指煞是好看,莎莎吞了口口水。這看起來挺美味可口的,她竟有股一口氣啃了他手指的衝動……
老天爺,愛情會讓女人變成野獸嗎?
「是啊,繁華早已不再,現在好玩的遊樂園都往土地比較寬廣的中南部遷移了,呵……」
莎莎接過祁勵明遞給她的可樂。他細心地為她插好吸管。
「謝謝。」
「豆皮壽司吃嗎?」
「吃,謝謝。」
莎莎另一手接過一個壽司。祁醫生的小冰箱中放著不少的食物和飲料,重量鐵定不輕,一路上她只顧在心裡唉呀唉的,根本沒想到要去分擔他的重量。
「不好意思,我都沒幫忙拿東西。」
祁勵明微笑,山上的微風揚起他的頭髮。「我有兩隻手,小冰箱只有一個,我一隻手就夠了。」
他並不像坊間男人一樣,淨說些噁心巴拉的話,一句很平常的響應,卻莫名其妙精準地觸動了她的心。
莎莎眨眨眼,霧氣在眼眶中凝聚。
「豆皮壽司是巷口那家早餐店的,味道可以嗎?」
長年在職場上衝鋒陷陣,她早忘了男人應該扛起一片天的舊有觀念和習慣。對她而言,上自搬貨下至吃飯付錢,凡事她都能做,凡事都該平均分擔。她嬌美動人、風情萬種,看似纖弱,但是獨立自主的生活與觀念,讓她不懂得何謂倚賴。
她有多久沒放任自己去接受男人的協助?對於男人的真心,她一直有所戒備,從不相信那些豬哥男只是單純地想要幫助她……
她看著手中的豆皮壽司,笑開了。
「那是阿玉阿姨,她跟我媽也是情同姊妹。這個豆皮壽司我吃了十多年,沒膽說難吃啦!」
祁勵明揚起嘴角。「我忘了妳就住在那裡,還不識相地跟妳推薦當地小吃,下回我自己動手做,讓妳試試祁氏壽司的味道。」
祁醫生不是隨便說說的,他的確有料理一桌宴會大餐的真本領。
太完美了!莎莎好想朝西方極樂世界跪地膜拜,感謝上蒼垂憐,讓她遇見這一等一的好男人!
她想,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男人,會捏壽司、會做好吃的料理、會小心翼翼地處理她痛個半死的智齒以及……讓她感動得想要流淚。
只有祁勵明。
雖然他是個喜歡爬山的牙醫。
莎莎吸了口冰涼的可樂,甜蜜的滋味順著喉嚨滑入,融了芳心。
她看著祁勵明,說:「如果我說,我比十分鐘前還要喜歡你,你會不會很驚訝?」
祁勵明伸出指腹,輕撫她含淚的眼。「沒想到一個豆皮壽司就能擄獲妳的心,我想十多年前妳一定早就愛上阿玉阿姨。」
莎莎笑著,眼淚卻一顆接著一顆,無法控制地滑了下來。
「祁醫生,你好會說笑話哦,我沒那麼喜歡阿玉阿姨,我喜歡的人是你。」
一見到她成串的淚,祁勵明不慌不忙,從小冰箱中拿出微濕的小毛巾,輕柔地拭去莎莎頰上的眼淚。
「別哭,妳這樣哭,我會以為是壽司太難吃了。」
莎莎淚眼凝望著眼前的男人。他在笑,笑容好溫暖。
「嗚,祁醫生,你不要對我這麼好嘛!你對我太好,嗚……如果又沒愛上我,我會哭死的啦……」
真慘,她根本沒有退路,一顆心早在初見面的一剎那全給了他。
嗚,真是太不划算了……
祁勵明揚起嘴角。「莎莎,我不想把妳惹哭。」
莎莎搖搖頭。「沒關係,我哭哭就好,而且我的防曬乳液、彩妝都是防水的,不怕把妝給哭花。」
祁勵明掛著笑意,在有所響應之前,突然嗅到了空氣中的水氣。他抬起頭,注意到前方的天空漸漸聚集的烏雲。
「快下雨了。」
祁勵明開始動手收拾東西。
「怎麼才一下下烏雲就來了?」
莎莎抬頭看著涼亭的屋頂。屋頂是由竹子交錯搭建而成,只能遮蔽烈日,不是躲雨的地方。
她動手幫忙。「我們要回去了嗎?」
祁勵明點點頭,側背起小冰箱。「先下山吧,我剛好沒有帶雨具。」
嘿嘿嘿,這下莎莎可得意了,總算有個讓她表現的機會,她秀出美美的小陽傘。「我有帶傘!」
祁勵明失笑。他看著那把淺粉紅的小陽傘,傘緣還有花朵的鏤空刺繡。這把傘拿來遮太陽可以,若要擋雨,效果不大。
「妳這把傘--可能會外頭下大雨,裡頭下小雨哦。」這是祁醫生的評論。
「不會不會。」莎莎極力推薦她的小傘,她起身,熟練地撐開。「其實邊邊刺繡的洞沒想像那麼大,雨勢不大的話應該沒問題……」
她快樂地向祁醫生展示陽傘,眼角忽地掃過涼亭對面的溪水,竟然發現岸邊有道白影。莎莎嚇得花容失色,跳進祁醫生懷裡,害怕地摀住嘴悶叫。
祁勵明緊緊地環抱住她,莎莎顫抖的身軀讓他蹙緊眉頭。
「怎麼了?」
莎莎埋在祁勵明懷裡,眼睛閉得緊緊,顫抖的手,指著溪岸對面那個奇怪的東西。「你看,那是什麼?怎麼白白的……」
祁勵明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頓時放鬆了戒備。「那是人。」
莎莎嚇壞了。「人怎麼會白白的?」
「因為他沒穿衣服。」
莎莎抬起頭,掌心貼在他心臟的位置。「他為什麼不穿衣服?烏來有天體營嗎?」
祁勵明揚起笑,大掌依戀地貼在她纖細的腰際上,並未離開。「烏來有溫泉,對面應該是間溫泉飯店。那是飯店裡的露天溫泉。」
這下莎莎糗大了。沒想到自己的眼睛會「大」得這麼離譜!
她跳離祁醫生的懷抱。「呵呵呵,太意外了,我不知道烏來的露天溫泉是露給路人看的。」
祁勵明握緊手心。失去手中溫熱的觸感,他竟覺得有些失落。
「業者可能沒注意到,對岸這邊有一條新辟的登山步道。」
莎莎點點頭,目光好奇地投向那白點。「有可能,不過距離真的有點遠……嗯,那個圓圓的是什麼?」
「臀部。」
莎莎很滿意他的回答。
「耶,不對啊!屁股旁邊怎麼長了兩隻長長的東西?」
「那是腿。」
莎莎皺起眉,很認真地瞇眼研究。「腿?!怎麼可能,腿長在腰上?!他是外星人嗎?」
「腿和臀的主人不是同一個人。」
莎莎很有好學的精神。「不是同一個人?那是兩個人嘍?」
「是兩個人。」
「他們在做什麼?怎麼可以把腿黏在屁股上?還反著黏?太奇怪了,是在練瑜珈嗎?祁醫生,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不會。」
「還一動一動耶!我看真的是在練瑜珈,有人邊泡湯邊練瑜珈的嗎?這樣骨骼肌肉會變得比較軟、比較好練嗎?太認真了……」
莎莎自顧自地研究,嘴上念著念著,對岸的目標物突然來個九十度大回轉,莎莎傻了眼,終於明白那兩個人在做什麼。
那是一男一女,正在進行天地萬物繁衍後代的動作。
「啊!」莎莎驚呼,急轉身,萬分尷尬地看著祁勵明。祁勵明臉上掛著溫和的笑。
「他們不是在練瑜珈。」這是祁醫生的結論。
「呵,沒錯沒錯,他們的確不是在練瑜珈……」
莎莎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呵,真是的,我該換副隱形眼鏡了……呵,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有這種露天溫泉呢?都讓外人看光光了……呵,這樣多不安全啊!」
莎莎胡言亂語,心裡好想哭。她一向聰明伶俐,怎麼在祁醫生面前老是笨手笨腳的?他幾乎看盡了她最笨、最狼狽的一面……
莎莎真的好傷心。
閃電過後,一記雷聲響徹雲霄,隨後滂沱大雨隨即落下。
莎莎趕緊拿起陽傘,舉高遮住兩人,得意地漾開了笑。「我有傘!」
祁勵明凝視著她。兩人距離好近,近得彼此的呼吸幾乎融在一起。
他的視線好沉、好熱,莎莎望著他,美麗的笑容凝結在臉上。
「我還沒回答妳。如果妳比十分鐘前還要喜歡我,我會不會很驚訝?」他說。
莎莎屏住呼吸。「你、你會嗎?」
小陽傘擋雨的功能真的很差。傘外下著大雨,傘裡下著小雨,滴滴答答的,莎莎垂肩的鬈發上沁著水氣。
「這是我的答案。」
他將她擁在懷裡,挑起她的下顎,同時,兩片柔軟的薄唇覆住她櫻花色的唇。
她瞪大了眼,看著近在咫尺的祁醫生,她整個人像雕像一樣,連呼吸都忘了……
再一次,莎莎的神魂嚇到十萬八千里遠。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4-19 22:59:23
第六章
敢情男人真的是感官動物,需要視覺上的刺激才會產生情慾?
除了這個理由,莎莎實在想不出祁醫生為何會突然吻她?
可,雖然她被吻得莫名其妙,但感覺真的好幸福哦!
嘻,好好。
呵,真好。
哈,太好啦!
「莎莎的笑容超級曖昧的--」
四個超級好朋友照慣例地蹺班喝下午茶。
余頌賢等三人看著莎莎,一臉疑惑。莎莎坐在那裡,一語不發,始終保持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思春笑容。
他為什麼要吻她?
後來在回台北的路上,她一直想問他,但話到嘴邊,怎麼樣都問不出口。
他真的好體貼,因為山上的那場大雨,她的粉紅小陽傘完全沒用,讓兩人淋成落湯雞。祁醫生把車子開到新店市區後,立刻找了家連鎖服裝店採買衣服。
她很刻意地挑選了和祁醫生同款的上衣和休閒褲。當她從試衣間走出來時,看著兩人在穿衣鏡裡的影像,那種感覺真只有一句「痛快」可以形容!
她敢對天發誓,她再也找不到第二個男人,可以讓自己愛得這麼深、這麼徹底了。
「哇,太可怕了,莎莎的笑容好像飽暖思淫慾的小花貓啊!」
不過,她一直在想,祁醫生為什麼要吻她?
雖然那個吻真的好輕好輕,不是那種纏綿悱惻的熱吻,可,她是容易滿足的,祁醫生這個吻一定代表了許多她未知的涵義……
說不定他和她一樣,深深愛上了她!
哈!
「又心啊,妳家莎莎是不是在公司受到什麼刺激啊?」
她寧願相信祁醫生是深深愛上了她,才會吻她。
如果只是視覺上的刺激所產生的生理反應,那她多不堪啊!況且她才不相信,優雅的祁醫生會是靠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呢!
「阿賢,都是妳啦,一定是妳又借莎莎一些限制級的片子,才把莎莎弄得一副思春的模樣!」
莎莎著迷地撫著自己柔嫩的唇瓣。
吻這種東西是很奇妙的,既然他吻了她,就代表她在他心中一定佔有某種地位。
既然佔有某種地位,那麼兩人之間應該還有其它發展才是……
但是,這個星期,一切風平浪靜。
莎莎無奈地歎了口氣。
一吻之後,她的整顆心都放在祁醫生身上。每天,管他公司有什麼十萬火急的大事,她一概拒絕加班,下班時間一到,她立刻火速趕回家當他的義工,讓「唧唧唧」、「吱吱吱」的魔音繼續折磨自己,只求親密的相處,可以再度點燃兩人之間熱烈的「愛的火花」。
可,一次都沒有,真的沒有。
這星期,祁醫生每天病人滿滿,除了微笑和幾句閒話家常,她根本沒機會和他說半句貼心的話。
就算門診結束了,有時祁醫生為了趕件,又忙著將假牙的齒膜送去大廠製作。
莎莎又歎了口氣。他很忙,她很無奈。
但接吻是件天大的事啊!他已經吻了她,不可能還保持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他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傢伙……
嗯,還是她神經太大條了,所以沒感覺到?
「搞什麼鬼,莎莎又變憂鬱了?!一下興奮得像只發春的貓,一下子又悶悶不樂,又心啊,妳們公司快倒了嗎?我看莎莎快瘋了!」
呼,其實她也不用想太多,祁醫生本來就是個內斂的人,喜怒不常表現在臉上。
哪像她,標準的直腸子,什麼心事、情緒都可以從她臉上看得出來,她才應該和祁醫生學學,如何讓自己外放的性格沉穩一些。
所以,祁醫生不是會占女性便宜的豬哥男,他既然吻了她,就是愛的表示。
她堅信,她的祁醫生絕對不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妳們看、妳們看,莎莎又變快樂了,太恐怖了!」
可是,祁醫生也太溫吞了吧!如果再想要一個愛之吻,是不是還要到烏來爬山,還要爬到那個露天溫泉,還要正好目睹有人泡湯兼做親密的事,天時地利人和
之下,她才有機會?
「又變憂鬱了,哈!」
最後的結論又回到第一個疑問:敢情男人真的是感官動物,需要視覺上的刺激才會產生情慾?
哦,老天,這太不堪、太不堪了。但如果真的是這樣呢?
要知道答案,她必須去--求證。
「莎莎的表情峰迴路轉、太精彩了,我們好像在看電影哦!」
當余頌賢又要發表莎莎的情緒變化時,莎莎開口--
「喂,妳們玩夠了沒?我不是沒聽到,我只是不想理妳們!」
莎莎沒好氣地白了她們一眼。當她在努力苦思該如何跟祁醫生有進一步發展時,她這群超級好朋友卻閒閒沒事拿她的心事開玩笑?!
余頌賢的手搭上莎莎的肩膀,細細長長的杏眼傭懶地瞅著莎莎。「親愛的莎莎,告訴阿賢『哥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歐媽媽說妳星期天和男人去烏來玩耍,是不是發生什麼天雷勾動地火的大事,妳忘了據實稟報妳親愛的朋友們啊?」
一抹紅暈躍上莎莎白皙的粉頰。「天雷勾動地火是男女之間最美麗的大事,阿賢『姊姊』,等妳恢復成『女人』,我才能告訴妳這其中的奧妙。依妳目前的狀況是不會瞭解的。」
職場上的余頌賢是個呼風喚雨、響噹噹的人物,她所主持的「可威科技」在電玩軟件界是打遍天下無敵手,開發的產品及其創下的業績,至今同業間仍無人可及。工作能力上,她比男人還要厲害;性格上,她比男人還要果決堅強,久而久之,她的性別意識便發生了重大的轉變。
她看不起男人、不需要男人的呵護,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沒想到余頌賢開始像男人一樣喜歡女人。她的超級好朋友們看在眼裡,也只能三不五時地提醒她「改邪歸正」、「迷途知返」。
余頌賢握住莎莎的下顎面對自己。「親愛的莎莎,請告訴我,妳哪一眼看出我像女人了?我幹麼把自己變成女人?」
莎莎睨視,水媚的眼掃過余頌賢。一頭超短、染成金色的發,合身的中性打扮,老實說,阿賢如果變成男人,的確比那些真正的男人還要俊俏,更讓女人覺得秀色可餐,想一口吞了「他」。
莎莎眨眨長長的睫毛,撥開余頌賢的手。「妳少了一個重點器官,還多了兩坨肉,想變男人還早呢!親愛的阿賢。」
余頌賢樂得大笑。「討厭,把人家最傷心的事說了出來!」
一旁的黎又心無奈地搖著頭。余頌賢想變性,除去兩坨肉,再多一個器官,但每個人都只當她發神經病,沒人去理她。
柯昀濃突到想到一件比余頌賢去變性更重要的事。「對了,莎莎,妳和誰去烏來玩耍?」
聞言,莎莎小女人愛嬌的神色迅速躍上臉龐。「祁醫生。」
「哇!」
這是天大的事啊!所有人大叫,連忙發問--
「真的假的?莎莎,妳好棒!過程呢?快說來聽聽!」這是又心。
「莎莎,太棒了,我替妳感到開心!」這是濃濃。
「哦,不會吧?妳真的跟那個牙醫天雷勾動地火了?」這是不喜歡男人的余頌賢。
莎莎覺得好幸福。「進展沒那麼快啦,祁醫生比較害羞--」
「哈,害羞個屁啦!面對妳這種33、24、34的火辣身材,他還可以害羞,沒立刻撲上去好好吃一頓?我看妳的祁醫生八成是性無能!」
余頌賢真的很欠扁,莎莎舉起手,毫不客氣地在好友胳臂上賞了一個紅略咚的鐵沙掌。
「哇,很痛耶!」
莎莎甩甩手。「知道痛就好,至少我沒白打!」
余頌賢生氣了。她可看不出,那個牙醫有哪一點可以讓莎莎愛得死去活來。
「好好想想吧,我看不出那個牙醫有多喜歡妳!」
死阿賢,竟說中她心裡最大的煩惱!
莎莎歎了口氣,伸出手。「拿來。」
余頌賢皺起眉頭。「什麼東東?」
莎莎又歎了口氣。老實說,這個方法雖是下下策,但卻是一記猛藥。
「妳包包裡頭的東西。妳不是有好東西要和好朋友一起分享嗎?」
在朋友圈中,余頌賢別名「A片天後」,大家都知道,要看好片找余頌賢就對了。不過,莎莎她們對同性的內容不感興趣,只願意分享余頌賢的男女佳片。
每次聚會,余頌賢一定會強勢推銷她的熱門「強片」。
「妳現在有牙醫愛人了,還需要這個東西嗎?」
余頌賢由包包裡拿出兩張光盤放在桌上,片名很優雅,一張叫「森林的呼吸」,一張是「深山的讚歎」。
又心忍不住大笑。「呼吸?讚歎?阿賢妳好幽默哦!」
余頌賢家中有兩個未成年的侄子,為了怕他們太早接觸大人的世界,「細心」的余頌賢都會幫每張片子換個優雅但無趣的名字,以遏阻小侄子們旺盛的好奇心。
余頌賢可得意得很。「做那文件事本來呼吸就會加速,如果技術好的話,還會讚不絕口!告訴妳們,這兩片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曠世鉅作啊!」
三個人笑翻天了,莎莎卻笑不出來。
她開始煩惱,如果她將這兩部百年難得一見、又是呼吸又是讚歎的曠世鉅作拿給祁醫生觀賞,激發他的情慾本能,祁醫生會不會覺得她很低級、很粗俗?
余頌賢將莎莎的憂鬱收進眼底。「我就說莎莎那個牙醫愛人是性無能,她才要看這個『呼吸』和『讚歎』來滿足……啊唷喂!好痛啊!」
沒錯,欠扁的余頌賢又挨了一掌。
「好痛啊!」
余頌賢揉著胳臂,暗自埋怨。真是的,莎莎太沒意思,就是知道她心情不好,她才努力耍寶逗好友開心,怎知道鐵沙掌一掌接著一掌,她好心痛啊!
「知道痛就好,至少我沒白打!」
莎莎拿著「呼吸」和「讚歎」。
要拿嗎?把自己心愛的男人激發成下半身思考的野獸,以證明他對她的情意?
這個方式好像有點難看……
晚上,莎莎拎著兩個便當,準時出現在「祁牙科」診所裡。
通常,體貼的祁醫生都會在晚餐時間叫兩個便當外送到診所,不過今天她正好在路上遇到美美阿姨家的工讀生,就順手接過要外送的兩個便當。
門診七點開始,所以每天莎莎有將近四十五分鐘和祁醫生獨處的甜蜜時光。
她放好皮包和小外套,特別「順手」將余頌賢的經典名片放在櫃檯上。
莎莎深吸口氣,走到一旁的方桌,祁醫生已將兩個便當打開。
今天吃的是可口美味的鮭魚飯。她不愛吃魚,但只要是和他一起用餐,任何料理都是天下第一美味。
「歐伯母剛剛拿了這個過來。」
最近老媽熱衷於里長選舉,忙著「布樁」,沒過晚上九點是不會回家的。莎莎接過宣傳單,定晴一看,一口飯差點噴出來。
宣傳單上放了好大一張老媽頂著吹成半屏山髮型、笑盈盈的相片,外加一排文字:「里長歐陳嬌嬌,是您最明智的選擇!」
「哦,老天啊!」
「歐伯母的頭髮吹得不錯。」
莎莎捧腹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下來了。「我媽這次耍寶要得夠狠了,我要把這張宣傳單拿給我老爸看,他一定會笑到昏倒!」
祁勵明很自然地替莎莎挑掉鮭魚的短刺。「很少聽妳提到妳父親。」
「我媽和我爸五年前因為一件沾有口紅印的T恤,冷戰到現在。我老爸現在住在隔壁裡,是隔壁裡的里長。」
莎莎接過祁醫生幫她挑好魚刺的鮭魚。她不愛吃魚,只是因為嫌魚刺麻煩,不是真的討厭魚肉。
祁醫生知道以後,如果晚餐的主菜是魚類,他會為她選擇少刺的魚,再幫她將小刺挑乾淨。莎莎樂得享用美味的魚,和他貼心的服務。
「謝謝。」
「不客氣。」
「今天美美阿姨加菜嗎?怎麼感覺便當特別豐富?」
「也許老闆娘知道妳在這邊吃飯?」
莎莎羞澀一笑,連忙低頭將便當內青椒炒牛肉的青椒挑開。「不,我覺得是因為你的關係。本裡那些婆婆媽媽們可是很擁護你的。」
祁勵明輕笑。「感謝抬愛,青椒還是不吃?」
莎莎皺起眉。「不愛吃。」
祁勵明舉起指頭,輕點她唇邊沾到的飯粒。「挑食不好。」
他的動作又讓莎莎倒抽了口氣。「謝、謝。」
她迎視他的眼。他的眼眸好深、好沉,好像一個無底洞,讓人無可救藥地深陷其中……
「青椒很營養。」
「我想,應該有其它的食物可以取代青椒的營養--」她挑食的筷子停在半空中。
祁勵明挾起一小塊他便當裡的炸排骨。「張口。」
莎莎依言張口。
「嚼一嚼。」
莎莎依言嚼一嚼。
「味道如何?」
她瞇起眼,笑容好幸福。當然不是一塊排骨帶給她幸福的感覺,她只是好喜歡這種被寵愛的感覺!
「炸得好脆!」
「明天吃排骨便當好嗎?」
「好啊!」
就算現在祁醫生要莎莎再拔一顆牙,她都會開心接受!
每天一起吃飯,雖然只是一般的便當,但是親密如家人的感覺,總讓她感動得想哭……嗚,真好。
祁勵明撇撇嘴,淺笑。「莎莎,妳有一張表情豐富的臉。」
莎莎揚起嘴角。「我媽說這樣不好,喜怒哀樂都讓人看得清清楚楚。」
祁勵明凝視著她。「這樣很好,我很喜歡。」
莎莎的心臟至少漏跳了三拍。「你、喜歡?!」
她對「喜歡」這兩個字是很敏感的。
祁勵明坦然一笑,清楚地表白。「我喜歡妳。」
莎莎快樂得要哭了。「你真的喜歡我引為什麼?」
老天爺,她等的就是這一刻!
祁勵明灼熱的視線緊鎖在她身上。
他的性格平淡,看待這個世界,對待旁人的態度,就像是隔著醫生口罩般,總是維持著一定的距離。他不輕易,也極少除下口罩,就讓那個距離橫隔在他與自身之外的人事物之間,平平靜靜地生活。直到遇見了她。
她開朗的性格卸除了他的屏障,跨越過那個距離,走近他身邊。她就像塊磁石,身上具有強大的吸引力,越靠近就越吸引著他,讓他目眩神迷。
祁勵明知道自己的心,知道眼前這名女子在心中的位置,不再只是一名義工、一位鄰居而已。
「我喜歡妳的真,妳讓我感覺很舒服。」他說。
莎莎愣愣地望著他。莫非鮭魚便當也有催情效果,讓他選擇在晚餐時間,對她表白情意?還是老天爺總算聽見她的心聲?
「你喜歡我?」她巍巍顫顫地問。
「我喜歡妳。」他堅定地回答。
夠了!有他這句話就夠了!
莎莎好感動,她可以感覺到自己內心的澎湃起伏、狂飆的心跳,她的淚珠隨時可以灑落衣襟。
但……一般而言,男女雙方在互相傾吐愛意之後,是不是應該感動地投入彼此的懷裡?
而他們之間隔著一張方桌,還有兩個沒吃完的便當,要怎麼飛奔擁抱?
莎莎霍地起身。好吧,抱吧,由她主動,或許他就不會害羞……
「祁醫生……」我來了!
「唰」地玻璃自動門突然開啟,今晚預約第一號的病患--黃爺爺緩慢走進診所。
莎莎頓住腳步。不會吧?!
在她提起勇氣打算來個愛的擁抱之時,竟殺出一個程咬金?!
「祁醫生,我來了!」
她悻悻然瞪著壁上的時鐘。哦,天啊,為什麼幸福的時光總是那麼短暫?
「黃爺爺,牙齦還痛不痛?」
祁勵明收拾桌上的便當,暗示莎莎繼續用餐。
莎莎搖搖頭。「我來收。」
沒了浪漫的飛奔擁抱,她一點胃口也沒有……
她收拾著兩人吃完的餐盒,祁醫生招呼黃爺爺坐上治療椅,掛上紙口布,放好免洗漱口杯,並從玻璃櫃子中拿出黃爺爺的新假牙。
「祁醫生啊……」黃爺爺指著治療椅上方的液晶屏幕。屏幕上正在播放晚間新聞。
「俺不要看新聞,台灣的新聞播不出什麼好東西。我要看影集,有沒有什麼風景啊、花草啊的影集,我喜歡花花草草!」
祁醫生想起莎莎剛剛放在櫃檯的東西。他走了過去,拿起兩片光盤--「森林的呼吸」、「深山的讚歎」。莎莎帶來的VCD正巧符合黃爺爺的需要。
他輕輕一笑,發現自己愈來愈需要這位小義工了。
「剛好有。」
祁勵明拿了「森林的呼吸」播放。
影片開始了。片頭很奇怪,一片漆黑,音效是女人詭異的呻吟聲。
一柱光投入,金髮全裸的女人背對著光源,如蛇般扭動著惹火的身體。女人由遠處漸漸往鏡頭走過來,渾圓堅挺的乳房,女人最神秘的幽濕地帶,覆著一層暗金色的毛髮,挑起男人最狂熱的慾望……
「祁醫生,這個、這個……」黃爺爺嚷著嚷著,快要不能呼吸啦!
祁勵明皺著眉頭,正準備關掉VCD,這時莎莎由廚房走出來,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莎莎看到祁醫生質疑的目光,順著他的視線,她看到他手上拿著「森林的呼吸」的空盒子……
莎莎猛一愣,血色由臉上褪盡。
不會吧?!她不敢相信全世界最倒霉的事竟發生在自己身上!
天啊,那個「呼吸」不能給別人看啦!
莎莎衝上前,火速關掉VCD。她滿臉通紅,慌張地搶過祁醫生手上的空盒子,將光盤片妥當收好。
「這兩張光盤是妳的?」祁醫生問。
莎莎點點頭,手足無措地直瞪著自己的尖頭鞋。
她深吸口氣,耳語般地說:「本來、本來是要送給你的……」
黃爺爺聞言放聲大笑。「哈,祁醫生,莎莎好體貼啊,還會送好看的風景影片給你娛樂啊!」
莎莎又羞又惱。這麼隱密的事讓外人發現,她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祁醫生揚起笑。「我該說謝謝嗎?」
莎莎搖頭,委屈的淚水在眼眶中滾啊滾。她的計劃不是這樣的啊,為什麼到頭來會變成這種結果?
黃爺爺又開金口。「祁醫生啊,人家女孩子都已經暗示得這麼清楚了,你好壞也要給人家一個交代啊!」
莎莎快哭出來了,她著急解釋:「不是這樣子的,我只是、我只是--」
「唰」地玻璃自動門再度開啟,吳阿嬤大聲嚷嚷地衝了進來。「祁醫生、祁醫生啊--」
吳阿嬤看到一旁的莎莎,先是一愣,又硬是咧嘴笑,然後才開心地拉住祁醫生的手臂。
「祁醫生,我家小美回來啦,你要不要來我家吃飯?我家小美很漂亮哦!」
吳阿嬤嚷嚷著,目光始終迴避著莎莎。今天聽到莎莎的媽說,莎莎和祁醫生八字還沒一撇,她想八字都沒一撇,介紹她家小美讓祁醫生瞧瞧應該無所謂吧!
「阿嬤,我吃飽了,而且還有門診。」
吳阿嬤很積極。「沒關係、沒關係,星期天來我家吃飯,我要小美煮一桌『澎湃澎湃』請你吃啦!」
莎莎雙手緊捉著「森林的呼吸」。她有些錯愕,她不知道吳阿嬤這個大情敵竟會捲土重來?
黃爺爺在一旁力挺莎莎。「唉呀,不用這樣子啦,年輕人的事他們自己會解決,介紹個什麼勁啊!」
吳阿嬤吹鬍子瞪眼。「黃老頭,你懂什麼?我家小美和祁醫生很速配耶,你什麼都不懂,不要插嘴啦!」
「什麼我不懂,妳才不懂!妳沒看到莎莎和祁醫生情投意合嗎?妳還想亂點鴛鴦譜?!」
「你亂講,她老媽都說他們兩個八字還沒一撇!」
眼看兩個近百歲的老人家吵起來了,莎莎忙著打圓場。「黃爺爺,快坐好,要裝牙了……吳阿嬤……」糟了,她不知道要和吳阿嬤說些什麼……
吳阿嬤歎了口氣。莎莎這孩子也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只不過莎莎喜歡的人,也是她看上眼的孫女婿啊!「莎莎,我以為妳今天不會過來咧!」
阿嬤的說法嗆極了,嗆得當事者莎莎無法反擊。
祁醫生適時開口。「莎莎是我的助理,當然每天都會過來。」
莎莎震驚地望向祁醫生。「你……」
他堅定的眼神像一劑強心針,將她心中的疑慮和不安一掃而光。
她打起精神,捍衛自己的愛情。「吳阿嬤,我是這邊的義工,我每天都會過來!」
不過,薑是老的辣,吳阿嬤怎麼可能輕易讓小輩的一、兩句話給打敗。「義工很好啊,我家小美也可以來診所當義工啊!對了,這個星期天,祁醫生記得來我家吃飯啊!」
吳阿嬤不肯輕言放棄,但莎莎一點也不擔心,她相信祁醫生一定會和剛剛一樣,堅持立場、堅守他們的愛情……
「好啦好啦,祁醫生,我這把老骨頭也約你好多次了,就算不是看我家小美,來阿嬤家陪阿嬤吃飯也好啊!祁醫生這個星期天有門診嗎?」
「目前沒有。」
「沒有剛剛好,那就來我家陪阿嬤吃飯啦!」吳阿嬤鼓吹著。
祁醫生沈默不語。
莎莎自信地揚著淺淺的笑。
但,世事難料。
「好,這個星期天就去陪阿嬤吃個飯。」
這是祁醫生的答案。吳阿嬤聽了歡欣鼓舞,莎莎聽了震懾不已,彷彿五雷轟頂。
她無法相信他竟然會答應?!
他們剛剛才開始戀愛,如果星期天沒有病人預約、沒有門診,他們不是應該來個甜蜜約會?平時已經沒空獨處了,不是應該更加利用難得的休假?
「你答應了?」
祁勵明戴上口罩。莎莎看不到他的表情,平靜的目光也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吃頓飯無妨。」
莎莎閉上了雙眼。誰說無妨?怎麼可能無妨?
她要的只是一種平等,兩人相互喜歡,投入感情,擁有彼此的世界,一切的付出都很平等。
她希望祁醫生就像她喜歡他一樣地喜歡自己,還是……
還是祁醫生的「喜歡」只是喜歡,不同於她的喜歡就是「愛」?
喜歡的對象可以是很多人,可以喜歡她,可以喜歡小美。
但愛不同,愛只有一個,愛是獨享!
她看著他,吳阿嬤正和他熱烈討論著菜單。
莎莎挺直背脊,扯著苦笑。她瞪著自己的腳尖,眼光不再接觸任何人。
「祁醫生,很抱歉,我臨時有事,先走了。」
莎莎走回櫃檯,拿了自己的東西,走向門口。
玻璃自動門「唰--」地打開。
跨出腳步,莎莎抱著滿滿的傷痛離開。玻璃門「唰」地關上。
透過玻璃門,祁勵明看著她僵硬的背影,深沉的眼中盛著苦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4-19 22:59:46
第七章
這是一家位於天母巷弄裡的PUB,招牌不大起眼,也沒有一般酒吧的喧囂吵鬧,店裡的裝潢簡單乾淨,播放的音樂亦然,連Menu上的各種飲料名稱也同樣簡單,威士忌就是威土忌,伏特加就是伏特加,沒有使用任何美麗的形容詞加以修飾點綴。
但它卻有一個讓人遐想的名字--「秘密」。
也許因為它的與眾不同,也許因為人們追求它的安靜、低調,入夜後,「秘密」反倒成了許多藏有秘密的人駐足的地方。
有秘密的人,三三兩兩,一瓶酒、一張圓桌,自成一個世界,所有因秘密而生的傷感、快樂、恐懼與期盼,全在這裡徹底宣洩。
星期六晚上,超級好友們依照往例,約在「秘密」喝酒說心事,只是獨缺出國玩耍的柯昀濃。
「妳們知道『天母』這個地名的由來嗎?」又心懶洋洋地問著。
幾番酒戰下來,酒量最差的又心已經醉得東倒西歪。她白皙的手掌撐著臉頰,美麗的波浪長髮柔媚地披散在胸前。
「不知道。」莎莎回話。她搽上艷紅色蔻丹的修長手指優雅地端著威士忌酒杯,姣好的紅唇輕啜了口,晶亮杏眼在昏暗的照明之下,依然炯亮有神地閃啊閃的。酒精微微醺紅她的雙頰,讓她看來更加艷麗,彷彿燃燒的野火。
「說來聽聽如何?」這是擁有「A片天後」稱號、不喜歡男人的余頌賢。她一頭俏麗短髮染得金亮,微微勾起的嘴角銜著一根涼煙。她大口飲酒、點煙的模樣,甚至比任何男人都來得瀟灑,氣魄十足。
「天母的由來啊……」又心撥弄著波浪長髮。
「從前從前,美軍在士林天母地區駐守的時候,有一位很帥很帥的阿兵哥,散步來到那時還很僻靜的天母。他覺得這是一個美麗的地方,就詢問了正在耕田的老農夫這個地方的地名,但老農夫聽不懂英文,一時心急,只能拚命搖頭,然後用台語大喊『聽嘸、聽嘸』!阿兵哥聽到之後就說:『哦,原來這個地方就叫tian-mu啊!」聽嘸、聽嘸、tian-mu、tian-mu,這就是天母的由來……我的故事說完了,各位請掌聲鼓勵。」
「哦!好棒的故事唷!」莎莎順順好友的長髮,再拍拍她粉嫩粉嫩的俏臉頰,帶著醉意的又心,迷糊遲鈍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好欺負……
如果生活都帶些醉意也好,迷迷茫茫的,多好、多美?被人欺負了、受委屈了,說不定什麼都感覺不到!
不像她現在這樣,心裡像蒙上一層黑霧,沉沉地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莎莎斂起眼底的哀傷,促狹地眨眨眼,開了個小玩笑。「不過,我對天母的由來沒興趣,倒是對那名幽默的帥帥阿兵哥挺感興趣的呢!」
一提到帥哥,已經半醉的黎又心立刻由桌上彈了起來,扯著一旁余頌賢身上那件鬆開三顆扣子的襯衫領子,醉言醉語地嚷嚷著:「帥哥!阿賢,我也喜歡帥哥,我的老闆就是個帥哥!阿賢,妳知不知道我愛死他了?嗚,阿賢,顧先生好帥、好溫柔,我好愛他哦!阿賢,為什麼暗戀的滋味這麼痛苦……」
黎又心和歐莎莎是同事關係,同在上市的軟件公司--「派洛科技」工作。黎又心是老闆顧先生的秘書,也偷偷單戀著顧先生。
余頌賢趕緊將手中的酒杯放下,扯著一抹苦笑。「乖,別扯別扯,我知道妳心裡很苦,我看妳乾脆表白算了吧!喂,莎莎,救人哦,我快被勃死了啦!」
四個超級好朋友都各有心事。又心喜歡老闆顧先生、阿賢有個奇怪的畸戀、連一向平凡過日子的濃濃也喜歡上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而她也深深喜歡著祁醫生……
莎莎揮揮手,不想再去深思讓自己感到痛苦的事情。「怎麼救?如何救?本是天涯淪落人,在此共飲一壺酒,我也很苦啊!」
她端起酒杯,將威士忌豪爽地一口飲盡,潤潤喉,哀傷的淚卻盈滿眼眶。
酒是甘甜的:心是苦澀的,再怎麼濃烈的酒,都無法沖淡她心中的苦。
心情苦,手中的酒一杯接著一杯,連一向海量的她,都已經感到四、五分的醉意。
為什麼?她的心情為什麼快樂不起來?她好想快樂,好想恢復成還沒愛上祁醫生之前,那個快樂無憂的歐莎莎!
想著想著,她悲從中來,橫過桌面扯住余頌賢的雙手。「阿賢,我太痛苦了!我人美、身材又好,還找死地跑去給他拔牙,只為了和他聊聊。我這麼努力,為什麼那個不解風情的男人沒有愛上我呢?好!就算他沒愛上我,可為什麼我就不能少愛他一點呢?為什麼?為什麼啊……」
她的心破了一個洞,苦澀的酸意一直由洞裡冒出來,氾濫成災,成了她眼眶裡壓抑不了的淚水……
不,傷心流淚是天底下最懦弱的事,她已經失去了她的心,不能連她一向自傲的骨氣也都跟著賠進去!
今天大伙心情不好,苦酒一杯接過一杯,余頌賢趁著情況尚可控制時,趕緊結帳,好心地協助兩位好友穿上外套。
莎莎豪爽地飲盡杯中的酒,而後站起來,腳步微微踉蹌了下。「不是說好下醉不歸嗎?怎麼妳看起來這麼清醒?」
余頌賢扶起一旁的又心。「我可沒像妳們一樣,打算來個一醉解千愁。再說,如果我也喝醉了,那誰送咱們回家?」
乾杯解千愁嗎?效果有待商榷,至少莎莎不覺得方才下肚的那十多杯酒可以解她的愁,她的心情還是糟透了。
莎莎望著又心,又心已經癱軟在余頌賢身上了。是今晚的月色特別淒涼嗎?還是,又心和她一樣有一肚子哭不出來的心事,只能苦酒一杯接著一杯……
「我去一下化妝室,妳們先去開車,在門口等我。」
余頌賢比了一個OK的手勢。「快一點。」
「沒問題!」
酒精開始在體內發酵,憑著最後一絲自制力,莎莎晃到酒吧的廁所裡。
她扭開水龍頭,冰涼的水嘩啦啦地淋在她的手心,她怔仲地看著流動的水,淚卻在此時落下來,一滴接著一滴,滴在手上……
她指腹抹過手腕上的水珠,輕輕地揚起笑。
原來眼淚是溫的?
呵,好妙,心中已經悲傷到結了霜,眼淚還有溫度?
她抬起頭,望著化妝鏡中的自己,又笑了。
原來就算心情再怎麼惡劣,還是能夠隨時綻露笑容?
呵,好厲害,她歐莎莎不愧是隨時保持在最佳狀態的頂級業務員!
手提包內的手機此時響起。抽了張紙巾,莎莎快速擦乾手,邊走出廁所邊接起電話。「喂,我是莎莎……老爸?」
歐爸爸在電話那頭嚷嚷:「女兒啊,我才從大陸迎香回來,怎麼聽到妳媽說妳和一個牙醫在談戀愛啊?!」
老爸很忙,他是義警,是媽祖廟的內務總管,是萬年里長,他太忙了,等他有空關心唯一的獨生女時,早已過了時效。就像她高中時,被教官污蔑記了兩支大過,等老爸要幫她討回公道時,她已經高中畢業,準備考大學聯考了。天才老爸總是想表達他滿腔的父愛,但總是錯過了時機。
「妹妹啊,真的嗎?那人品怎麼樣啊?要不然老爸這兩天找時間去看看那個牙醫好不好啊?老爸的牙齒也要好好洗洗,妳媽都說我一口爛牙,她不要跟我說話!」
老爸高分貝的大嗓門,震耳欲聾。
莎莎歎了口氣,傷心的事再度被提起,她心灰意冷。
「老媽什麼時候告訴你的,老爸?」
歐爸爸在電話那頭搔搔頭。「好像是這兩、三天的事,我星期一才回來的啊……啊?老爸又晚一步嘍?!」
莎莎提著手提包走出化妝室。「沒錯。」
歐爸爸驚歎不已。「啊,怎麼會這樣?!我才剛知道妳談戀愛,怎麼才一下下就分手啦?!還是妳老媽太晚告訴我這個消息?厚,我會被妳媽氣死,就說有什麼事都要趕快跟我說,我好歹也是妳老爸啊!」
莎莎無力地靠在牆上,她揉著抽痛的太陽穴。「老爸,我沒談戀愛怎麼分手?是老媽說錯了,我沒有和那個牙醫談戀愛。」
歐爸爸有些遺憾。「是哦……那真是可惜,我還以為多了一個牙醫女婿,要洗牙、要裝假牙就方便了,啊,沒辦法和好嗎?」
莎莎已經很厭煩有關牙齒、牙醫的話題了。
「爸,車子來了,我要回家了,有空再去看你。」
不等老爸響應,莎莎斷然掛上電話,將行動電話洩憤似的丟進手提包裡。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的心情已經惡劣到極點了,竟還有人跑來在她的傷口上撒鹽巴?!難道他們不知道苦戀的痛嗎?她應該回家好好警告老媽,別再將她的私事當成鄰里八卦大放送!
她額頭抵著牆壁,怨歎自己可憐的遭遇。
「小姐,需要我幫忙嗎?」
一個男人的嗓音在莎莎身後響起。
莎莎回頭,只見一名身材挺拔,穿著挺有型,很有ABC味道的男人對她友善地笑著。
她挺直腰,神色冷淡。在酒吧喝酒解悶,最不想遇到的就是這些搭訕的男人。
「不用,謝謝。」
男子並不想放棄,依舊亮著他自信滿滿的笑容。「那可以請妳喝杯酒嗎?我注意妳好久了,妳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莎莎冷冷地瞪了男人一眼。她知道自己漂亮,許多男人愛盯著她瞧。心情好時,她會自我安慰,別人的注目是她的驕傲。
但現在不同,她心情超級不好,任何人都礙她的眼!
「先生,我不愛別人注意我、盯著我,請你自制!否則我要請警衛來處理!」
莎莎威脅完畢,甩頭走人。
難道這些人都看不出她心情很差、很差嗎?看不出她正受到苦戀的折磨嗎?就好比有根尖銳的針拚命刺戳著她的心,傷口鮮血淋漓,她好痛啊!
嗚,這種痛,沒經歷過的人是不會理解的!
莎莎忿忿地走出酒吧外,正好見到又心與余頌賢正和一個男人大聲交談著,氣氛不是很好。她細看,大吃一驚,那名高大的男子正是她們老闆最在乎的大金主,最近公司有一件大案子,就需仰賴這位方先生的金援才能順利完成。
莎莎有禮地和眼前一派悠閒的男人打了招呼。「方先生,晚安。」
又心大吃一驚。她的好朋友們竟然都認識這個半路搭訕的痞子?!「莎莎?連妳都認識他?!不會吧?他是一個大痞子耶!」
莎莎嘴角微微抽搐,腦海裡出現那張價值數千萬的投資合約。「又心,妳不可以和他吵架、罵他痞子。」
黎又心提高音量,很不能理解。「為什麼?!」
「因為他是妳的顧先生最重要的金主,妳要是將他惹火了,五千萬的資助金就沒了,到時候妳的顧先生就會很傷心啦!」余頌賢適時解釋。
黎又心突地一愣。「他是Jonny Fang?!」
莎莎歎了口氣。她就知道,在酒吧喝酒聊心事,最怕碰到無聊男子。
又心太慘了,向她搭訕的男子竟和她有這樣的利益關係。顧先生愛他的公司,又心愛顧先生,顧先生需要金主,又心怎麼能對金主惡言相向?!
又心氣炸了。「金主又怎樣?金主就可以一直吃我的豆腐嗎?如果我向顧先生告狀,他還可以站在這邊欺負我嗎?門兒都沒有!」
又心火力十足,不顧金主的重要性,繼續開罵。莎莎揉著抽痛的太陽穴,一肚子的酒精跟壞心情,搞得大家脾氣都不好。
好不容易,余頌賢暫時排解了這場糾紛,大金主駕著帥帥的跑車揚長而去。
莎莎扶著又心坐上車子,余頌賢發動她心愛的休旅車,車子平穩地開上車道。
醉酒的又心斜躺在後座閉目休息。依照往例,路程總是先送莎莎回家,再順路到又心家。只要四個超級好朋友一同出門,余頌賢就是負責護送大家回家的專任司機。
坐在副駕駛座的莎莎瞇著眼,看著車窗外迅速飛逝的街景。
「妳可以休息一下,到了我再叫妳。」余頌賢好心建議。身為超級好友,她當然看得出莎莎心情不好。
莎莎疲憊地扯著苦笑。「阿賢,愛個人一定要這麼痛苦嗎?為什麼就不能像工作一樣,付出多少心血,就會得到對等的收穫?」
余頌賢笑,順暢地轉了個彎。「愛情又不是工作。」
莎莎拭去眼角的淚珠,心酸的感覺揪緊了她的心。
「這就是問題所在,我可以輕鬆地面對我的工作,可以把我的工作安排得很好,但愛情完全不同。我無法輕鬆面對他,他的一言一怒、一句話都可以讓我飛上天或墜入地獄,阿賢,我好無助。」
余頌賢撥弄莎莎覆在頰上的頭髮。「開心點,也許他並不合適妳。」
莎莎搖搖頭。「愛情來了,是不是合適已經不是自己能選擇的了。我喜歡祁醫生,那是一種很強烈的感覺,沒辦法考慮合不合適了。」
余頌賢聳肩。「我還是認為妳可以得到更好的。」
莎莎揚起笑。「謝謝,妳的確夠朋友。」
車子在莎莎家門口平穩地停了下來。
「到家了,需不需要我扶妳進去?」
莎莎笑看著好友,她抬起手,撫著余頌賢的臉頰。「阿賢,妳總是這麼貼心。我和又心常在想,如果妳是男人,我們一定會倒追妳,因為妳一定會是一個最棒的情人。」
余頌賢得意地揚起眉楷,嘴角咧開跩跩的笑。「哈,總算知道我是個多讚的情人了吧?不過,妳跟又心都沒機會啦,我心中已經有我的最愛--我親愛的小曼。」
莎莎但笑不語,已經懶得去糾正余頌賢的性別意識。
莎莎走下車,腳步依然有些不穩。余頌賢好心地扶住她的手臂,兩人相視一笑。
「我看這樣好了,我和小曼商量,妳來當小的算了。跟我在一起,保證妳不再借酒澆愁!」畬頌賢促狹地開開小玩笑。
莎莎倚著余頌賢身側,兩人身高相當,她指著余頌賢不太平坦的胸。「不要,妳沒有寬闊的胸膛,我不想和妳肉擠肉。」
余頌賢雖像男人,但身材不容小覷。
余頌賢不雅地晃著胸前的兩顆肉球。「呿,這兩團肉妳就不會當它是安全氣囊嗎?男人身上可是沒有這種裝備的!」
余頌賢的姿勢好醜,莎莎開心地大笑。「謝謝妳的『安全氣囊』,我實在沒興趣享用。」
余頌賢總是有辦法惹人發笑,心細體貼,知道何時耍個寶,會讓心情不好的朋友掃去一切煩憂。
但,難得尋回的開心只維持了一下下,站在莎莎家門前的高大身影又奪走了莎莎臉上的喜悅。
莎莎望著在她家門口的祁醫生,眼淚又盈滿眼眶。
余頌賢皺著眉頭,相當不滿。她以保護者的姿態擋在莎莎前面。「祁醫生,這麼晚還站在別人家門口,想嚇唬人是嗎?」
祁醫生的目光投注在莎莎身上。她低垂著頭,鬈鬈的長髮覆在臉上,風揚起她的裙襬和頭髮,脆弱的模樣彷彿不堪一擊。
「莎莎晚歸了。」
余頌賢揚高下巴,大步一跨,往前一站。「晚歸又怎樣?你又不是莎莎的家人,沒必要管那麼多!」
莎莎不發一語,余頌賢忙著捍衛好友的尊嚴,而祁勵明話雖不多,但十足的存在感讓人無法忽視。
「走開啦,我要送莎莎回家!」余頌賢嚷嚷著。她一向自豪的氣勢,遇到沉默寡言的祁醫生便當場矮了一截。
又心探出車窗外,帶著九分醉意、一分清醒地嚷著:「阿賢,我要吐了啦,我真的要吐了啦!」
又心每次喝醉酒,就會抱著馬桶狂吐。她現在嚷著要吐,而且是在她的愛車上,這一叫,差點沒將余頌賢給嚇死!
她的愛車可是百萬名車,為了這部車,她又是租車位、又是定時洗車美容,還買了超貴的全險,要是讓又心這麼一吐,她不敢想像她的寶貝愛車會發生什麼事!
在此當下,什麼保護莎莎、捍衛莎莎,早拋到九霄雲外去啦!
「等等,又心,別吐別吐,我馬上送妳回家!」
「快點啦,我要吐了啦!」
又心揚揚眉梢,知道自己的目的達成,她躺回座椅繼續閉目養神。有時候,外人的介入只會讓莎莎和祁醫生的關係更加複雜……
余頌賢匆忙跳上車,車子火速開走。
莎莎錯愕地望著余頌賢離去的方向。她不敢相信,余頌賢竟為了一部沒血沒肉的車子,拋下身為超級好朋友的她--
場面頓時陷入尷尬。
「妳家沒人。」
莎莎低垂著頭,還是不想正視眼前的男人。她緊緊保護著自己的心,對於任何關於祁勵明的事,她都變得小心翼翼。「我爸媽可能一起出去了。」
老爸老媽雖然分居,但星期六晚上幾乎都會黏在一起,只是礙於面子,誰都不願重提復合的事。
祁勵明走近。他挑起莎莎的下顎,要她看著他。「我好久沒看到妳的笑容。診所少了妳,我亂成一團。」
莎莎快哭了。她倉皇失措地眨著眼,努力不讓自己趺進他眼底好深、好深的柔情裡。「不好意思,最近公司真的好忙,我沒辦法去幫你。我想吳阿嬤有說過,她可以請小美過去幫你……」
祁勵明撫著她柔軟的唇瓣。「明天去阿嬤家吃飯,妳願意陪我去嗎?」
莎莎搖頭。「吳阿嬤要的不只是吃飯,我去了只是徒增麻煩而已。」
祁勵明揚起笑。「不會麻煩,只是吃飯。」
莎莎看著他的臉,他始終露出堅定的笑容,彷彿她這幾天的憂鬱、低落、傷心失望都只是自找麻煩。
她歎了口氣。「吳阿嬤真的有心將小美介紹給你,這才是吃飯的目的。」
她看著他,看著他的笑容,看著他深邃的眼,有那麼一瞬間,她發現自己真的好想念他。
「我不需要特別認識阿嬤家的小美,明天只是單純吃飯。」他說,口氣雲淡風輕,只是在分析事情。
莎莎又搖頭。「吳阿嬤熊一般的意志力你又不是沒見識過。」
祁勵明定定地凝視著她。「所以才更需要妳作陪。」
「我去了阿嬤可能會很生氣。」
他揚起了笑意。「妳當然要去,以我女朋友的身份,不是剛好讓阿嬤徹底死心放棄?」
女、女朋友?!
莎莎心跳又漏了一拍。
「你說、說什麼……」她仰頭問他,試圖從他嚴肅的外表找到一絲開玩笑的痕跡。
他彎下身,和她平視。「妳願意和我一起去阿嬤家吃飯嗎?」
「阿嬤並沒約我……」
「男女朋友一同出席公開場合很正常。」他說。
她眨著眼,一陣鼻酸。「你讓我一時無法接受,我被你嚇了一大跳……」
祁勵明低沉地笑了。「我以為妳早就知道,我們之間是情人關係。路口賣早餐的阿婆還在問我,我們何時請吃喜酒?」
喜悅的淚水滑下她的臉龐。「最近本裡的婆婆媽媽很閒,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我們身上,你相信嗎?我們現在如果被哪個阿嬤看到,明天你就會聽到更離譜的八卦,例如,你去我家或是我去你家過夜等等。」
「這倒是個不錯的建議。」他輕柔地拭去她頰上的淚。
「敢情那片『森林的呼吸』果真激發了祁醫生男性的情慾?」
「莎莎,男人遇到喜歡的女人,不需要外在的刺激。」
「你真的嚇到我了……」莎莎又哭又笑地投入祁勵明的懷抱。他的胸膛寬闊,肩膀厚實,在他的懷裡,她終於有一份安全感。
她抬頭,迎視他的眼。祁醫生有一雙她這輩子見過最明亮剔透的眼睛,她著迷地瞇起眼,像在四目相對的瞬間,就被奪去了心神。
「我們真的是一對戀人?」
「當然,我是妳唯一的選擇。台北市會做菜又會拔牙的男人,除了我別無他人。」
他的唇抵著她的,瘖啞的嗓音逸散在她櫻紅柔軟的唇瓣上。
「嗯,沒錯。」
莎莎潸然淚下。她深情凝望著他,同時在他的眼裡,看到和自己眼中相同的愛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4-19 23:00:07
第八章
天氣晴,小鳥叫,太陽出來了,對我微微笑……
莎莎哼著小曲,亮著夢幻般的笑臉,出現在自家的客廳。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親愛的母親大人和父親大人正坐在沙發上,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歐媽媽氣呼呼的責難如排山倒海般而來--
「說!現在到底是在演哪一出?!一下在一起,一下又沒在一起,我跟妳爸今天早上去吃早餐,又聽到妳跟祁醫生最新版的八卦,什麼叫做婚期將近?說!你們到底是想怎樣?!」她老人家簡直氣炸了!
莎莎無所謂,什麼事都無所謂了,她現在快樂得彷彿是只小鳥,只渴望快快飛上藍天。
她跳著輕快的腳步,舞到媽媽身後,展開雙臂,來個親熱的大擁抱。
「媽,別老是發脾氣,生氣會老哦!」
她當然不會厚此薄彼,同樣給一旁的歐爸爸一個擁抱。「老爸,什麼時候把老媽帶去你們那一里?別讓她去參選里長了,拋頭露面好辛苦呢!」
兩老被女兒快樂似小鳥的熱情給嚇愣住了。
「莎莎,妳吃了搖頭丸嗎?!」
「嗚,老婆,女兒長大後第一次抱我耶,妳不要罵她啦!」
歐媽媽賞了個大白眼給一旁如癡如醉的老男人。「你感動個什麼勁啊!要不是你五年前和別的女人不三不四,今天也不用過著妻離子散的日子!」
歐爸爸臉上一陣紅一陣綠。「就跟妳說是誤會,妳一直提一直提,啊是不會煩哦!」
「煩,我一點都不會煩!對不起我的是你,你當然不希望我再提你犯的錯。回去啦!我不想再看到你,討厭死了,一嘴的爛牙,叫你不要吃檳榔還吃!回去啦,看了就氣!」
「厚,我會被妳氣死!就告訴妳我已經沒吃檳榔了,妳聽不懂是不是?!牙齒要慢慢保養才會好,妳又說我一口爛牙,啊,昨天晚上不知道是誰,還說我親嘴很厲害,我下次不親妳了!」
「你還說、你還說,羞羞臉--」
歐家兩老的戰爭熱熱鬧鬧地開打了。兩人一直都是這樣的,星期六晚上小別勝新婚,星期日早上不歡而散,這五年來不斷上演著同樣的戲碼。
莎莎掛著美美的笑容,沒理會父母的爭吵,她拿起桌上的禮盒,踏著快樂的腳步,舞出客廳。
今天,她有一個美麗的約會。她一大早起來,將頭髮上了發卷,挑選了合身的短襯衫,一件圓點的蓬裙,腳踏白色高跟鞋,精心畫了一個完美無瑕的妝,全身上下充滿了「AGoGo」的青春朝氣!
她打開大門。今天又是一個艷陽天,莎莎以手遮著眼,嘴角揚起歡喜的弧度。
門外等待的人,是她心愛的祁醫生。
「怎麼不按門鈴?」莎莎撐開她美美的白色小陽傘,舞進祁醫生的懷裡。
祁勵明輕鬆的笑。「剛到。」他指指她的新傘。「擋雨嗎?」
莎莎搖搖頭。「應該很難,它和粉紅色小傘是同家出品,只遮陽不擋雨。」
「今天應該不會下雨,我來拿。」
祁勵明接過莎莎的小傘。他高大的身形拿著把小陽傘,看起來有些突兀,可他貼心地幫她撐高傘,同時將傘下大部分的蔭涼留給她。
「謝謝。」
她凝視著他的眼,他炯亮的目光似乎比天上的太陽還要耀眼,他臉上流露的溫柔似乎可以將她的心淹沒……
祁勵明伸出另一手,輕輕將莎莎細柔的手收進大掌裡,一切親密的舉動彷彿呼吸一樣地自然。
「今天天氣很好,去吳阿嬤家吃完飯後,我們再找個地方走走?」
他們靠得好近,莎莎有些怔怔地看著自己被牽著的手。他的手好溫柔、好有力,在他手中,好有安全的感覺。
她心中的感動宛如浪潮般洶湧。
「妳想去哪?」
莎莎眨眨眼,眼裡泛起的霧氣,氤氳了她的眼。「陽明山好不好?我一直好想找機會去看看海芋田。」
祁勵明輕笑。「好,我帶妳去看海芋。」
他凝視著她,眼裡收進她所有的美好。宛如被催眠一般,她的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讓他目不轉睛。
「我的朋友在竹子湖開了間餐廳,料理的味道不錯,我們晚上可以過去飽餐一頓。」
自遇見她的那天起,她的朝氣、她的開朗,讓他的生命開始變得有趣。她瓦解了他一貫的冷漠,只要有她在身邊,他覺得呼吸也變得輕快起來。
「你朋友也是牙醫嗎?」
祁勵明搖頭。「不是,他之前是婦產科醫師,最近轉業,和太太一起開餐廳。」
莎莎很驚奇。「這是兩種完全下同的職業,很難搭得上。」
「所以才需要各方好朋友多加支持。」
「那好,有機會我們就多多給你朋友捧場。」
「他那裡還有溫泉,我保證不是那種露給別人看的『露天溫泉』。」
兩人相視一笑,又想起那次烏來的爬山之旅。
「我發現祁醫生你深藏不露哦,偶爾都可以來一段笑話。」
「哦?我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個嚴肅無趣的牙醫。」
「你才不會無趣呢!」
她回握他的手,兩人相互依戀的感覺,讓她有種心滿意足的感動。
「我覺得我好幸福,可以遇見你。」
祁勵明輕輕一拉,將莎莎帶進懷裡。「這句話由我來說,比較恰當。」
莎莎震驚。「真的?你嚇死我了。」
祁勵明輕撫她柔軟的臉頰。「我不會嚇妳。」
兩人凝視著彼此,眼裡都有濃濃的愛戀,四周充滿了粉紅色的空氣……
「祁醫生、祁醫生!我家在這裡啦!」
吳阿嬤在前方熱情的嚷嚷,打斷了兩人甜蜜的時光。她看到倚偎在祁勵明懷裡的莎莎,原本燦爛的笑容倏地凍結在臉上。
莎莎深呼吸,知道眼前是一場即將來臨的艱苦戰役。
「別緊張,阿嬤快人快語,心地其實很好。」
「她是很好,但目前我是她的敵人。」
「有我在,別擔心,只是吃頓飯好嗎?」
祁醫生安撫著莎莎,但依然化解不了她心底的煩躁。她一直有種風雨欲來的不安感。
「祁醫生,來啦,我們一家大小等你好久啦!」
「阿嬤,莎莎和我一起來,不知方不方便?」
「呵,我家小美從早上八點忙到現在耶,一桌『澎湃澎湃』的菜,你看了就知道啦!」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吳阿嬤並沒有回答祁勵明,自顧自地拉著祁醫生,絲毫沒去理會祁醫生身邊的莎莎。
看來她打算將莎莎透明化,當作沒這個人存在。
阿嬤出狠招,誰能躲得過!
莎莎立刻還以絕招。她甜甜咧著笑。「阿嬤,勵明今天說阿嬤家有好吃的,說什麼我都想跟過來瞧瞧,阿嬤會不會不歡迎我啊?」
「今天有京都排骨、豆豉鯉魚,還有一隻北海道的大螃蟹,很新鮮哦!早上才送過來的;還有一鍋雞湯,我家小美可是從昨天晚上就開始熬了,粉有味道咧!」
阿嬤熱情地念著菜單,真當莎莎是隱形人,完全沒響應莎莎的招呼。
莎莎皺起眉頭,強烈質疑阿嬤的眼睛是老花還是白內障?
三人來到吳阿嬤家,一屋子的人立刻衝到門口熱烈歡迎。
初看到莎莎時,吳家人的反應皆是一愣,但隨即變得和吳阿嬤一樣,對她視而不見,連那個小四女生也是一樣!
這是什麼狀況?!
莎莎將手中的禮盒遞向前。「一點小禮物,請笑納。」
「祁醫生,來來來,我家小美在廚房,我帶你去認識認識!」
吳阿嬤硬拽住祁勵明牽著莎莎的手臂,緊緊抓著,還刻意用屁股擋住莎莎,強迫祁醫生和她去廚房見見「我家小美」。
「一起來嗎?」祁醫生輕語。
莎莎搖頭。情況太詭異了,她必須仔細想想下一步的計劃。
趁著阿嬤走開,小美的妹妹好奇地看著莎莎。「莎莎姊姊怎麼會來我家?我阿嬤說只有祁醫生要來。」
「小英,妳阿嬤為什麼不喜歡我?」
小英聳聳肩。大人的世界太複雜了,她一點都不想懂。「我阿嬤應該不是不喜歡妳,只是更希望祁醫生變成我姊夫而已。」
莎莎點頭,同意小英的說法,只是,吳阿嬤的做法未免太過強勢了吧。
此時,吳阿嬤牽著祁醫生和她家小美走出客廳。
小美果然漂亮,站在祁醫生旁邊,她圓潤的臉堆滿羞澀的笑容。她穿著一身大喜的紅,手中還端著一盤菜。
真是夠了!
莎莎有些動怒了。她不喜歡這種情況,這一家人把她當隱形人看待也就算了,竟然還把場面搞得像是祁醫生和小美的訂婚喜宴一樣?!
她起身,走到小美面前,態度優雅從容,心裡卻是一把火。
「小美,妳好,我是莎莎,勵明的女朋友。」莎莎伸出友善的右手。
小美放下瓷盤,完全沒理會莎莎的友善。
「祁醫生,請試試這道海鮮水果百匯沙拉。這是我在國外唸書時,有一位法國同學教我的,我覺得味道很不錯。」
莎莎觀察著眼前的小美,有幾分吳阿嬤年輕時的神韻,尤其是眼中冒著愛慕的模樣更是和吳阿嬤如出一轍。
看來這位小美小姐也同樣對祁醫生一見傾心。
「張口。」祁勵明遞給莎莎一口食物。
莎莎心滿意足地接受祁醫生的「喂食」。
但是得意的時刻只有這一秒。她發現吳家人根本對她和祁醫生的親密舉止視而不見!
太厲害了……
莎莎發現自己根本不可能在吳家留到吃完這頓飯。面對這一家子的敵意,她哪有胃口吃飯,怎麼能吃得安心?
趁小美轉身回廚房拿東西的小小空檔,莎莎趕緊靠近祁勵明身旁,輕聲耳語。「我們走了好不好?你看到了,我並不受歡迎。」
「只是吃飯,妳放輕鬆。」
吳阿嬤又再度插入兩人之間。「祁醫生喝酒嗎?我們家有一酒櫃的好酒,你來看看,呵,阿嬤最喜歡獻寶了!」
莎莎看著自己的情人又讓一些閒雜人等拉走,心中的不快已達飽和。
餐桌旁只剩下她和小美。
莎莎下再壓抑自己的不滿。「勵明是我男朋友。」
她二度聲明。就在她以為又要被當成空氣的時候,小美抬頭和她對視。
「那又如何?你們還沒結婚,沒什麼約束力。」
收起甜美的形象,眼前的小美繃著一張臉,冷漠得彷彿冰雕似的。她的轉變讓莎莎大開了眼界。
莎莎一向欣賞敢愛敢恨的人,今天如果小美是個只會躲在阿嬤身後的嬌嬌女,她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我想祁醫生喜歡誰,應該是這件事的重點。小美,不瞞妳說,我們已經互相告白了。」
莎莎頓時好佩服自己,她沒想到自己身處險境,竟敢直攻敵人主帥?
小美無所謂地聳肩。「男人可以有多種選擇。」
「妳也可以,犯不著去搶一個已經有女朋友的男人。」
小美咧開了笑。「我喜歡搶不行嗎?」
莎莎冷凝的表情彷彿蒙上一層冰。「既然如此,那就各憑本事了。」
她氣炸了!遇到這種芭樂事,當務之急,就是把祁醫生帶離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那廂,吳阿嬤正在介紹她家的私房好酒。
莎莎顧不得敬老尊賢、顧不得老媽的選票、更顧不得自己的風度,現在她氣昏頭了,只想快點離開這個讓她討厭的地方!
她勾住祁勵明的手臂,軟軟哀求:「我們走好不好?我們中午就去你朋友那裡吃飯好不好?」
祁醫生擁著他心愛的女友,明白女友所受的委屈,知道自己該挺身而出為女友伸張正義,捍衛她的自尊!
「阿嬤,莎莎不喜歡在妳家吃飯,我們要先走了。」
於是兩人快樂地離開吳阿嬤家,前往竹子湖吃飯、泡湯!
以上純屬幻想,滿足自己的幻想!
現實生活裡,莎莎不可能容許自己如此懦弱、沒有用,還需要旁人幫她伸張正義、捍衛自尊,就算那個旁人是她的情人也一樣!
她可是歐莎莎,那個什麼大風大浪沒遇過、水裡來火裡去,擁有全世界最強戰鬥力的歐莎莎!
她就不信眼前這個吳家小美有多少能耐!
吳阿嬤在前方呼喚著小美,要小美陪祁醫生就座吃飯。
機會來了!莎莎使出打網球訓練出來的腰力,俐落一扭,輕易頂開小美,勾著祁醫生的手臂走進飯廳,快樂無比。
「吃飯嘍!」
她揚著美麗耀眼的微笑,看著身旁的男人。
祁勵明點著她的俏鼻,嘴角含著寵溺的笑意。「來者是客,不怕嚇到主人?」
莎莎水媚地眨眨眼。「人家沒當我這來者是客啊。」
兩人親密的互動,引起小美的不快。
她看了一眼阿嬤憂慮的表情,壞心眼的想法躍入腦海。
小美看著手中端著的熱湯。這碗湯是她從昨天傍晚就開始熬燉的雞湯,剛剛才起鍋,還熱騰騰地飄著白煙。
她輕輕一笑。一旁的吳阿嬤看出孫女好像有所計劃,試圖阻止,但已經來不及。
小美放開了手,手中的湯碗硬生生地掉落在地面。滾燙的雞湯整碗淋在小美的腿上,她放聲尖叫,痛楚地跌倒在地。
整屋子的人全亂成一團,吳阿嬤愣在原地。她知道她家小美是故意把湯打翻的,但是,為什麼?
祁醫生和莎莎回過頭,震驚不已。
出於醫生的本能,祁勵明立刻跑到小美身邊。他蹲下身,檢視小美的傷勢。她的小腿已經一片紅腫,還有些許的水泡。
小美哭泣著,淚珠一串一串滑下臉龐。「好痛、好痛,祁醫生,我的腿好痛哦!」
祁醫生打橫抱起小美,往一旁的盥洗室衝進去。他小心翼翼地讓小美坐在浴缸邊,打開蓮蓬頭,讓冰涼的水沖著小美的腿,一邊指示著莎莎:「打電話叫救護車。」
莎莎照著話做,她完全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祁醫生忙著照顧小美,小美的家人也忙著整理這團混亂。
打完電話,莎莎看向坐在一旁的吳阿嬤。她像失去活力一般,疼愛的孫女遭受到這樣的燙傷,阿嬤的震驚和傷心不難想像。
莎莎在阿嬤身旁坐下,試圖安慰吳阿嬤。「吳阿嬤,小美會沒事的,妳別擔心。」
吳阿嬤遲緩地伸出顫抖的手握住莎莎。「我不應該強迫祁醫生來家裡吃飯的,強摘的瓜不甜啊,莎莎……」
莎莎皺起眉頭。吳阿嬤欲言又止,似乎想表達某件事…….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而近,在吳家門口停下來,救護人員魚貫進入吳家,所有人全湧向小美。莎莎扶著吳阿嬤站在小美身旁。
祁醫生在表明醫生身份後,精準地指示救護人員對傷口做初步的處理,再將小美送上擔架。
「祁醫生,你陪我去醫院好不好?我好怕。」小美淒楚地哀求。
祁勵明望著莎莎。「妳先回家,我再去找妳,好嗎?」
在這種緊要關頭,莎莎根本無法拒絕。
「好。」
一行人快速將小美送上救護車,救護車迅速駛離。
莎莎望著漸漸消逝的紅燈,一股莫名的失落感猛然襲上心頭。
她深吸口氣,一顆心揪得好緊好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4-19 23:00:50
第九章
後來,莎莎聽從祁勵明的話,她先回家,並靜心等待。只是過了中午,到了晚上,一整天下來,她再也沒見到祁勵明。
接近傍晚時,她接到一通他打來的電話。祁醫生說小美受到驚嚇,她的母親懇求他留在醫院陪她。然後,莎莎就再也不知道他的消息了。
情況好像有些複雜。任誰都想不到,一場簡單的午餐飯局,最後竟然演變到這幢地步。莎莎吃驚之餘,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手機響起,莎莎接起電話。「喂,我是莎莎。」
「妳好嗎?」
他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似乎透著濃濃的疲憊。
「你在哪?」
「醫院。」
莎莎歎了口氣。「你都沒回去嗎?」今天是小美住院的第二天。
「我早上才過來。」
不滿的情緒由心底升起,苦澀從胃部衝了上來,她摀住喉嚨。「她不是你的責任,不是你害她燙傷的。」
祁勵明望著病房的窗外,滿天的紅霞,一天即將結束。「我知道,小美的精神狀況不好,小美的母親認為我是醫生,希望我能幫忙。」
莎莎疲憊極了。「我怎麼感覺他們是故意的?只是燙傷有需要一個才初次見面的人幫忙看護嗎?你的病人呢?昨天預約的病人全挪到今天,你今天又不能看診,請問你貼在門口的那張公告還要貼多久?!」
她知道這不是他的錯,但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憤怒。她好討厭、好討厭小美利用祁醫生爛好人的個性!
祁勵明歎了口氣。「我會和她母親談談,明天應該就會恢復門診。」
莎莎又生氣又委屈,熱熱的淚水滑下臉頰。「你要不要恢復門診、要不要繼續照顧她,都是你的事!我無權去干涉你任何事!」
她忿忿不平地掛上電話。
打從出娘胎,莎莎第一次掛人電話。她一直認為掛別人電話是一件超級沒水準的事,沒想到,她不僅犯了自己的大忌,而且掛的還是自己最喜歡的人的電話,這種感覺好傷心。
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她的愛情要這麼苦悶、這麼惹人心傷?
她一直以為經營愛情就像經營任何事一樣,十分的付出,必然會得到十分的收穫。
她很喜歡祁醫生,可以為他改變很多事,甚至挑戰自己的極限。她以為自己可以,也以為祁醫生一定也是如此,他一定能夠為她改變某些事或犧牲某些東西。人們不是常說,愛情是相互奉獻,互相適應嗎?
還是她錯了,歐莎莎因為愛情而變得不像原本的歐莎莎,她失去了豁達的個性,變得尖銳、敏感、斤斤計較,還荒廢工作。
而祁勵明有了愛情,依然還是祁勵明,只是生活中多了一個愛說話、崇拜他的女人罷了。
她不要這樣的歐莎莎。
茶水間咖啡機的控制鳴笛響起,總機妹妹放好咖啡豆後就下班了,無法替加班的人服務。
莎莎歎了口氣,走出自己的辦公室。她拿出兩隻馬克杯並將咖啡倒滿,再端著馬克杯,走到另一頭,走進好友又心的辦公室。
窗外,接近下班時段,夜幕漸漸低垂,敦化南路上的車潮開始湧現。
「怎麼啦?魂魄留在方總那邊沒帶回來嗎?瞧妳失魂落魄的樣子。喏,妳的咖啡。」
莎莎將手中的馬克杯遞給了又心。
又心最近和公司的大金主方先生發生了許多驚天動地的大事。
「別亂說。」她心虛地別開視線。
莎莎聳肩。「這是實話,下午的會議我不信妳有聽進去半個字。」
「那是因為昨天沒睡好的關係,所以才有些閃神……」
歐莎莎將又心沮喪的表情仔細地看進眼底。其實在今天的會議上,不只是又心,她也沒聽進半個字。唉,她和又心怎會同時被感情弄得遍體鱗傷?
莎莎憂愁地望著好友。「方總很迷人、很優秀,要不是我愛慘了我家隔壁那個沒良心的牙醫鄰居,說不定我也會倒追他。但,又心,妳太容易認真了,方總的玩世不恭,會讓妳心碎的。」
又心啜了口咖啡,硬扯開笑。「莎莎,妳忘了,我暗戀的人是顧先生。我的認真和方先生的玩世不恭是兩回事。」
莎莎玩味地盯著好友。「兩回事?嗯,這話得好好剖析剖析……唉呀,又心,妳的手怎麼抖成這個樣子啊?」
黎又心趕緊穩住自己端著咖啡杯的手。
莎莎體貼地拿走又心手上的咖啡杯,放在窗台。
又心瞪著自己的雙手,說出唯一想得到的理由。「這杯咖啡太濃了,讓我心悸,所以手才會顫抖。」
莎莎揚起嘴角。「喝兩口就心悸啦?那妳的血液循環也太好了點,兩口的濃咖啡,不到五分鐘就可以讓妳心悸?」
她輕笑,親愛地摟著好友的肩膀。「妳的慌亂,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我的思緒一團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莎莎無言地望著她。
又心的疑問,她可以解答。總歸一句話,思緒混亂、眼淚老是無法控制,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她們愛上了該死的男人!
兩人相視一笑,正打算來個安慰的大擁抱時,一聲「轟隆」的巨響卻在此時炸開。
接著是一陣天搖地動,又心和莎莎嚇得立刻跑離窗邊,抱在一起。兩人相望,看見彼此眼中的驚恐。
「地震嗎?」
歐莎莎指指搖晃的天花板,輕鋼架似乎因這樣的震動,開始扭曲變形。「如果是地震,至少七級以上……」
此時,大樓照明突然熄滅,辦公室外傳來女同事的尖叫聲,而大樓仍持續震動著。
「停電了?」
「莎莎,事情不對勁,只有我們這幢停電……」又心遙指窗外燈火通明的其它棟大樓。
兩人心中皆充滿疑慮。就算是地震,晃動的時間未免也太久了些……
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此時,公司門口傳來讓人心懼的消息--
「快跑!樓下警衛說要我們快點撤退!有個自稱白米炸彈客的人,炸了十五樓的美商公司!」
「莎莎,這是在拍戲嗎?」黎又心瞪大了雙眼,震驚多過恐懼。沒想到這種電影情節會發生在自己身邊?!
莎莎開始哀嚎:「老天爺啊!有沒有搞錯啊?這裡是八樓耶!人家今天穿的鞋子是新買的耶!要真的由八樓滾到一樓,我這雙新款的高跟涼鞋不就毀了嗎?」
她內心雖然為了感情的事很痛苦,但,愛美也是她與生俱來的本能!
兩人跌跌撞撞地跑到辦公室外面,這才發現事態嚴重。電力全毀,整棟大樓陷入黑暗,空氣中飄散著濃濃的焦味,火警警報器嗡嗡作響,灑水器不斷噴灑出冰冷的水。
面對這突發的狀況,每個人都慌了手腳,一窩蜂地衝下樓梯,互相推擠著,尖叫、求助、哭泣聲四起……
昏暗的視線加上濃煙,教人辨不清方向。在灰濛濛之中,莎莎摀著口鼻,腳踩著三吋高跟鞋,完全憑著自己的方向感,小心翼翼地走下樓;她一方面是怕自己在黑暗的樓梯間摔個四腳朝天,但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讓她腳上這雙心愛的鞋子有任何損傷!
突然一個黑影從身後撞上來,莎莎承受到一股強大的力量,鞋跟的著力點因衝撞而失去平衡--
「小心!」
莎莎聽到一個男人大吼了聲,她的雙手慌亂地揮舞著,試圖捉住任何一個足以支撐自己的東西。
「啊--」
在尖叫聲中,莎莎摔下樓。
強烈的光線由窗外投入,莎莎眨眨眼,掀開了眼簾。
她愣愣地盯著白色的天花板,一時之間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
莎莎試圖起身,但腰部的劇痛讓她停住了動作,她悶哼出聲。
「女兒,別動啦!」
莎莎輕輕轉頭,看到一旁的老媽憂心忡忡地看著她。
「老媽,發生什麼事了?」
「妳們公司那幢大樓有家公司被炸了,逃生的時候妳摔下樓梯,跌傷了脊椎,醫生說要在醫院觀察兩、三天,檢查看看有沒有傷到神經。」
莎莎深吸口氣,想起了一切。「又心呢?」
歐媽媽輕拍女兒細緻的臉蛋。唉,女兒一切平安就好,想到昨天晚上接到警察通知時的驚惶,她還心有餘悸。
「妳朋友她們剛剛才走,看妳沒事就先回公司處理事情了。聽說整幢大樓都讓濃煙給燻黑了,停水停電,妳們怎麼上班?」
莎莎盯著天花板。「媽,我可不可以起來?」
歐媽媽忙著端出補品。開玩笑,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腰,她特別準備了杜仲腰子幫女兒補補身體。
「不行,至少要休息三天,妳這樣亂亂動,傷口要怎麼復原?」
「那我怎麼吃東西?」莎莎埋怨著。
「媽媽喂妳啊!真是的,下個星期有裡民活動耶,這個節骨眼妳給我摔下樓?怎麼這麼不小心呢?人家又心都沒事!」
莎莎快煩死了:心情惡劣加上腰傷的痛,她簡直就要崩潰了。
「媽,妳幫我問醫生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我不要待在醫院裡。」
醫院裡一屋子穿白袍的醫生,會讓她想起某個人。在自己最糟糕的時候,光只是想到他,她就可以淚眼汪汪。
歐媽媽揮揮手,懶得理會女兒的任性。這孩子從小就是這個樣子,好動,不喜歡乖乖躺在床上。
「媽,我要出院!」
「不行!」
「歐小姐?」
突然冒出來的男音,嚇了莎莎一大跳。她頭一轉,看到床角站著一個身高不算矮,穿著挺有型,很有ABC味道的男人對她友善地笑著。
他的感覺有點熟悉……
「你是誰?」
ABC男正要回答,歐媽媽立即搶話:「他就是把妳撞下樓的『青仔叢』啊!」
歐媽媽說著,忍不住又抱怨了幾句:「王先生,我女兒長得不算矮小,在女孩子之中也算高的,你什麼人不去撞,偏偏撞到我女兒,我看你的眼鏡該重配了!」
莎莎想起來了,那句「小心」原來是這位王先生所說的,她還記得……「是你送我到醫院的?」昏迷不醒時,她似乎看到他的身影。
王大維亮著滿滿的笑。「是的,我從樓梯間抱妳到一樓,上了救護車,再到醫院的。」
莎莎緩緩地眨眨眼,喘了口胸中的悶氣。其實,想到讓陌生男人抱著逃難,那種感覺很奇怪,並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
為什麼會摔下樓呢?當時她到底在想什麼,才讓這株「青仔叢」有機可「撞」?
對,她的水水鞋呢?!
「媽,我的鞋呢?」她為了護鞋下惜摔下樓,如果鞋子有半點損傷,她一定哭死!
大維先生好心地從床底下拿出她的水水鞋。「在這裡,妳的鞋子很漂亮哦!」
莎莎原本是擔心她的鞋子,但一看到她的水水鞋完好如初,她的擔心剎那間消失了。
;淚放開我的鞋子,謝謝。」
歐媽媽再度開罵。「妳不要告訴我,妳就是為了這雙鞋子才摔得四腳朝天!哦,我會被妳氣死,從小就是這樣,愛美不怕流鼻水,妳這怎麼得了?!幸好這次只是小傷!」
莎莎閉上雙眼,迴避母親的斥責。「這鞋子百年難得一雙,我當然會小心翼翼。」
歐媽媽氣炸了。「好,以後妳再給我買鞋回家,我就全部丟掉--啊,祁醫生?!」
莎莎猛然一驚,她迅速睜開眼,看見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就站在床邊,臉色……很難看?
莎莎的心猛地一緊。奇怪,他看著她的眼神,彷彿她欠了他幾千萬似的,她想下透自己哪時惹他不開心了?
而且,祁醫生不是一個人來探訪她。小美拄著枴杖,小鳥依人般地倚偎在祁醫生身邊。
那裡……曾經是她的位置,幾天前倚偎在他身邊的女人是她,不是這個「我家小美」!
「莎莎姊,妳還好嗎?我也住在這間醫院,一聽到妳受傷了,我就要祁哥哥趕緊帶我來看妳。」
莎莎臉色很難看。祁哥哥?她還靖哥哥呢!她以為她在演「神雕俠侶」嗎?!
「那真是讓我感動,謝謝小美……和祁哥哥。」
莎莎的雙眼盯著天花板。曾聽說過「哀莫大於心死」,她一直以為這只是修辭學上的說法而已,但,今天她總算明白了。原來她以為的傷心根本不算什麼,現在這個時刻才真正讓她喘不過氣,她必須深呼吸,才能證明自己還活著,才發現自己的心還沒碎掉!
祁勵明走到莎莎床側。他凝視著她,她在哭泣,無聲地哭泣,每一滴眼淚都抽痛他的心。他低低歎口氣,神情柔和了。
「痛嗎?我間過妳的主治醫師,妳原本就有脊椎側彎的問題,這一摔,讓妳側彎的角度加大,所以會更不舒服。」
她該感動嗎?
人家祁大醫生可是小美的特別看護,這會兒抽空詢問她的病情,她是否應該感動到痛哭流涕?
「多謝關心,我傷的是脊椎,這個醫院有神經科、骨科的醫生可以照顧我,不用勞駕你這位牙科醫生。科別不同,我想你的幫助並不大,哦,我忘了,您除了專精牙科之外,還有燒燙傷外科的經驗!」
她不是故意要把話說得這麼尖酸刻薄的,但委屈在她心裡氾濫成災,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莎莎……」歐媽媽心都快碎了。女兒是她生的,她當然能聽出女兒話中的涵義,明白她心中所受的苦。
祁勵明拭去她頰上的眼淚。「我很抱歉,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妳受傷的消息。」
莎莎吸吸鼻子。「我知道你忙,我無所謂。」
被冷落在一旁的小美,不快地嚷嚷著:「祁哥哥,我腿好痛,你扶我回病房好不好?」
莎莎閉上了眼,彷彿聽到心碎的聲音,她的淚由眼角滑至耳際。「謝謝你來看我,請回去吧。」
祁勵明彎下身,十指穿過她的發,而後環抱住她。「我以為妳不會介意我照顧小美。妳一向開朗大方,而且愛我。」
眼淚不斷從莎莎緊閉的眼滑落下來。「不要這樣……我會離不開你……」
她的淚沾濕了他的衣領。
天啊,她好想他,真的好想他……
「我沒要妳離開我。」
莎莎張開迷濛的眼,看著他。「我的想法錯了,我以為我愛你十分,你就會回報我十分。其實愛情不是這樣,我高估了你對我的感情。」
祁勵明吻著她潮濕的臉頰。「我不許妳離開。」
莎莎抬起手,指腹劃過他臉頰。她鍾愛他的一切,思念他的一切,從她見到他的那天開始,他走進了她的心中,如果失去他,她的心也不再完整了。
「我愛你,但我更愛我自己,我發現你讓我失去很多很多我熟悉的東西,我的變化連自己都會害怕--」
「祁哥哥,送我回去,我的腳好痛好痛!」小美嚷著,她好不容易利用祁勵明「醫者父母心」的心態將他留在自己身邊,說什麼都不能讓歐莎莎搶走!
莎莎歎口氣。「你走吧。」
「我會再來。」
「不需要。」
「我會再來把妳的鞋子拿去燒掉。」祁勵明凶凶地威脅。
莎莎皺眉。
「我聽說鞋子是妳不小心摔倒的主因。」他的表情好認真。
莎莎恍然大悟。這才是祁醫生生氣的原因?
「我會再來的。」
祁勵明起身,扶著小美離開莎莎的病房。
「女兒,現在是演哪一出?」
莎莎閉上眼。很多事,她都不想再去多想。
「我不知道。」
窗外,遠方飄來的大片烏雲遮掩住當空的太陽,陽光頓時失去了熾熱的威力……
「怎麼了,莎莎?」
「沒事,只感覺心少了一塊,胸口悶悶的。」
「妳真的要放棄眼前的感情?」
「我沒看到我的愛情。」
「妳不覺得……妳和祁醫生的情況只是一個小誤會?」
「也許是吧,但是這個誤會讓我明白,愛情讓人變得斤斤計較,就容易覺得委屈。我不想再受委屈了。」
「那失去他,妳會開心嗎?」
「不會。」
「這不是自相矛盾?」
「我相信時間可以治療一切。」
隔幾天,莎莎的傷好得差不多,醫生叮囑過後,她就出院了。公司因爆炸案受損的部分尚未整修完成,無法上班,她便在家休養、工作。
午後,又心抱著一堆公事跑來歐家討論,而後兩人到美美便當店吃午餐。
又心指著在便當店門口探頭探腦的老婦人,她一直注意她們這個方向。「那個老太太妳認識嗎?」
莎莎順著又心指的方向望去。吳阿嬤?!
「是一位鄰居,我過去看看。」
莎莎走出便當店門外。「阿嬤……找我嗎?」
吳阿嬤看起來很煩惱,一臉憂慮,紅紅的眼眶似乎曾哭過一場。
「阿嬤,妳怎麼了?」
莎莎很驚訝。吳阿嬤一向是個大嗓門的老人家,樂天開朗,根本沒看過她這麼憂鬱,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我家小美……」
莎莎心一抽。原本已經不完整的心,頓時又碎成千片萬片。「她應該不錯吧……」
吳阿嬤深吸口氣。「我這輩子從來沒騙人、沒害人,我更不可能讓我的孫女做錯事……」
阿嬤說著說著,弓著身軀,老淚隨之流過滿臉。
莎莎急著安慰:「阿嬤,妳不要哭啦……」
「莎莎,我家小美是故意打翻熱湯,把自己燙成二度灼傷的啦-醫生說她患有輕微的焦慮症,有自虐的傾向,所以小美她媽媽才去拜託祁醫生,請祁醫生開導開導我家小美。我好後悔,我不該硬要祁醫生來家裡吃飯的……」
有一秒鐘,莎莎無法反應。小美是故意的……她根本沒想過世上竟有這種如此傷害自己的人。
「莎莎,阿嬤真的不是故意的……」
莎莎的腦海裡浮現小美的模樣。她很美,很任性、驕傲,但她以為那是嬌生慣養、被寵壞了的關係,沒想到小美會罹患精神方面的疾病。
「阿嬤,我不會生氣……我……」莎莎茫然無頭緒。「我有事……」
她離開了吳阿嬤,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她不知道事實是這樣,她覺得天旋地轉,她想回家,她想換件美美的衣服,她想見他!
走到馬路口,紅燈,她停了下來,等著燈號轉換。
她茫然的視線忽地定格。
馬路的那一頭--是祁醫生。
兩人在車水馬龍的街頭,視線找到彼此。
綠燈了。
祁勵明邁著堅定的步伐,穿越馬路,穿越人群,走向她。
他站在她面前,用力地將她擁進懷裡。
「事情解決了,我回來了。我說過,我不願妳再離開我身邊。」
莎莎閉上了眼,嗅著他身上的味道,感覺破碎的心,似乎一片一片地歸位了。
「什麼事情……解決了?」
「小美的父母親同意我的建議,讓她接受專業治療。我一直要找機會告訴妳,她是--」
莎莎食指覆住他性感的薄唇。「我知道了,吳阿嬤全和我說了。」
她輕輕揚起笑。「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祁勵明輕吻她的手指。「歐媽媽說妳在老闆娘那邊吃飯。妳今天吃什麼?」
「鮭魚飯。」
「好吃嗎?」
「沒有你幫我挑魚刺,我不會吃。」
「今天有青椒嗎?」
「有,不愛吃。」
祁勵明緊緊地環抱住她。「青椒很有營養,噯,乾脆我幫妳改掉挑食的壞習慣好嗎?」
莎莎漾開了笑。「可能要很久喔。」
「多久?」
「一年,也許兩年,或許三年--」
然後她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尾音全消失在祁勵明深情的熱吻中。
「哇,我們的初吻……」
他深邃的雙眼裡燃燒著灼熱的火焰。
「我的挑食……」
他激狂的唇舌,攫取她所有的甜美。
「讓妳預約一輩子,我是老實可靠的牙醫。」他許下了承諾。
「好。」這是她的回答。
「我愛妳。」
「我也愛你。」
莎莎甜甜地笑了。
她總算瞭解,愛情,也許不能付出十分,就會回報十分。
但它會像一鍋水,緩緩增加讓人眷戀的溫度。
今天,天很藍,雲很白,微風徐徐,路人駐足觀看街頭的這對戀人。
「現在是演到哪一出?」一路尾隨祁醫師而來的歐媽媽問。
「好像是咱們女兒總算和祁醫生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那我們咧?」這是歐爸爸。
歐媽媽慧黠一笑。「看看嘍,先要咱們女婿醫好你那滿口的爛牙再說吧!」
「好,沒問題!」這是歐爸爸的承諾。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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