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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夜不語]詭秘檔案第六.七部 風水(上)(下)[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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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28:48
標題:
[夜不語]詭秘檔案第六.七部 風水(上)(下)[全文完]
前言
所謂風水,又稱「堪輿」。
「堪」原意為地突,亦即是指地的高處,以之代表地形;而「輿」是古人對車的稱呼,又有地之負載萬物如大輿之意,故「輿」是假藉以代表地物。
因此,「堪輿」就是研究地形、地物的一門學問。
而現在人們口中的「風水」,儼然已經變成了一種文化象徵。
不過看完這個故事,或許你會對風水這種玩意兒,有另外一番不同的認識……
嘿,有些東西,真的是由不得你不信的。
引子
「臉呢?我的臉呢?為什麼鏡子裡我什麼都看不見?」
夜了,喧鬧了一整天的老宅安靜下來。
西廂的一間臥室裡,門窗緊閉著,昏暗的光芒搖爍不定的從一根蠟燭裡散發出來,光芒很冷,冷的讓人發抖。
一個年輕的女人正就著這黯淡陰冷的光線,坐在一面大鏡子前,她惶恐地拚命抓著自己的臉,一邊大叫,一邊驚惶失措的望著鏡子裡邊的自己。
鏡子裡的她十分漂亮,鮮紅色的旗袍合身的包裹著胴體,凹凸有致的豐滿身材,隨著自己的動作柔軟而又誘人的扭曲著,只是她的臉上帶著不合時宜的恐懼,那種從骨髓裡透露出來的恐懼,似乎在她絕麗的臉龐上凝聚到了最高點。
「我的臉呢?脖子!脖子也不見了!」
那女人的聲音更高了,原本清脆悅耳的聲音裡,開始夾雜著絕望。
她對著鏡子不斷撫摸著自己的臉和脖子,卻絲毫沒有注意,整個屋子已經變成了詭異的血紅色。
蠟燭依然在燃燒著光芒,而光芒也依舊昏暗,只是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整個屋子裡散發開來。
那東西帶著一股冰冷陰寒的觸覺,瀰漫在這個偌大的空間裡,悄悄地、無聲地,將這棟古老的宅子籠罩了起來。
原本散發著令人厭惡的橘黃顏色的蠟燭,無風自動,火焰微微一搖動,光芒居然亮了起來,但顏色卻突然變了,變得一片血紅。
而且那種詭異無比的血紅色還在不斷地變深,越來越深,甚至將那女人身上的旗袍,也映的越發紅起來……
女人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她猛地全身一顫,緩緩轉頭向後望去。頓時,還來不及輕微的張開檀口發出驚叫,她的頭連著脖子已經從身體上飛了出去。
血,染紅了整個房間。
那女人看到的這個人間的最後一個景色,居然是紅。
血色的紅。
《 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0-5-9 20:34 編輯 》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29:32
第一章 跳樓
「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了!」
「我看到她的樣子了,她死了,死了……」
「你們好狠!騙我!所有人都騙我!她已經死了,我活下去還有什麼意思!」
下了長途汽車剛走不遠,就聽見頭頂鬧哄哄的,徐露抬起頭剛想要向上望去,就聽到「唰」的一聲,有個黑影從上邊飛快的掉了下來。
那東西狠狠地摔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徐露呆站在原地,混亂的大腦一時無法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遲鈍的舉起雙手,眼神呆滯的望著自己滿身的血跡。
就這樣不知道呆了多久,終於一聲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從她纖秀的嘴裡迸了出來。
這一幕發生的原因,還要追溯到兩天以前……
許多人都說過,「得到了就要珍惜,不要奢求太多」,但似乎又有更多的人說過,「沒有慾望的人生,是絕對不完整的」。
其實誰對誰錯並不太重要,生活就如同一條素描紙上的曲線,你永遠也不要奢望它,可以像直線或者兩根平行線一樣中規中矩。
腦子裡產生這份感悟的時候,我正百無聊賴的坐在「Red Mud 」裡,一邊喝咖啡,一邊和沈科、徐露這兩個同樣無聊的人打「斗地主」。
「小夜!」沈科大叫一聲,用哀怨的可以殺人的眼神,死死盯著我,「明明小露才是地主,你跟我抬什麼槓!」
「抱歉,我一時給忘掉了。」我滿臉訕笑的將手裡的牌丟出去,說道:「好不容易才熬到暑假,怎麼感覺越玩越無聊了?」
徐露深有同感的歎了口氣。
我抬起頭,滿臉希冀地望著他倆,說:「兩位帥哥美女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再這樣待下去,恐怕我們不在家裡給悶死,也會被無聊的氣焰給壓碎掉。」
沈科突地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竊笑,說:「不如到我的老家去渡假好了。」
那傢伙壓根就當我不存在似的,不斷用眼角瞟著小露,見她沒有做聲,立刻又煽情的說道:「雖然遠了一點,但那裡有山有水,什麼瀑布啊、索橋啊,一應俱全,絕對比某些風景名勝區更帶勁兒!」
「真的?」徐露眨巴著大眼睛,看來是有些心動了。
「絕對是真的!」
見自己的說詞有戲,沈科那傢伙更來勁了,嘴角不斷翻動著,滔滔不絕的介紹他老家的好處,說的就像教科文的世界文化遺產那些諸如此類的風景觀光地,都根本不配和他口中的老家稍微拿來比較,不但噴的我一臉口水,更把徐露給唬的一愣一愣的。
「好,就決定去你們那裡。」我惱怒的拿紙巾用力抹著臉上的口水,狠狠在桌子上敲了一下。
沈科被嚇了一大跳,滿臉詫異的望著我,古怪的眼神,似乎像是在向我訴說著什麼很深的抱怨,就像我根本就是多餘的萬度大燈泡一樣。
我衝他嘿嘿地笑了起來,還沒等他在我的視線裡凍成冰雕,已經一把將他拖進了廁所裡。
然後,在我溫柔以及不太溫柔的拳頭慰問下,兩天後,我們三人就搭上了去古雲鎮的長途汽車。
俗話說好事多磨,沒想到還沒來得及感歎這裡清新的空氣,卻飛來橫禍,上演了開頭的一幕。
徐露的尖叫足足持續了兩分鐘,我被她發出的音波震的頭暈腦脹,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我舔了舔略微乾澀的嘴唇,飛快走到跳樓者跟前檢查起來。
那是個男人,一個似乎並不年輕的男人,穿著洗的已經發白的中山服。
只見他以一種極為古怪的姿勢躺在地上,四肢給人一種軟綿綿的感覺,不用接觸也可以發現,裡邊的骨頭已經斷裂開了,大量的血濺了一地,根本就像是血包爆開了一般,兩三米之外的地方也被染的一片鮮紅,那人頭部的地方更是白花花的一片,那是,腦漿……
我強忍著想要嘔吐的衝動,緩緩轉過頭沉聲道:「他死了。」
徐露苦著臉,一副想要哭出來的樣子。
我立刻拍了拍沈科的肩膀道:「你帶小露找地方洗個澡,再把衣服換了,我在這裡等你們。」
還被眼前的狀況嚇得發愣的沈科,立刻醒悟過來,他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拉了徐露,向附近的旅店跑去。
我輕輕吸了口氣,抬頭向上望去,那男人是從七樓上跳下來的,估計是頭先觸地。只是有一點很奇怪,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出血量?
一般跳樓死掉的人,最多不過七竅流血罷了,就算是頭爆開,血也沒可能會流到眼前的這種程度。
不知誰打了報警電話,不一會兒,鎮上的員警就蜂擁趕到。
原本這裡就只有巴掌大個地方,鎮上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所以長年連小偷都逮不到一個,警局一聽到出了命案,還不激動的將所有人都派了出來。
那些年紀稍輕的員警聽周圍的說是自殺,雖然略微被打擊了一下心情,但還是個個都精神奕奕的,滿臉興奮的樣子。
開玩笑,是自殺耶!而且還死了人!
這可是古雲鎮十多年來最大的案子。
警局局長親自拿著筆和紙給我做筆錄,我滿臉不悅的將剛才看見的事說了一遍,然後順帶將出血量異常的事情告訴了他。
那局長的精神頓時昂奮起來,問道:「你是說這個自殺案有疑點?」
我點點頭,指著那個死者說:「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看得出來,他的血實在噴的太多了!」
局長心不在焉的用鼻腔放出幾個「嗯」聲,一揮手,吩咐下邊的人,將屍體抬上了警車。
「非常感謝你的熱心幫助。」他用力搓了搓手,一邊看著我,一邊用高昂的聲調說道:「不過這位小先生,你看起來很眼生,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是來這裡旅遊的。」
「原來是遊客!」局長熱情的將我的手握住,「我叫沈玉峰,叫我老沉就可以了。古雲鎮可是好地方,山明水秀,可惜就是沒什麼外人來,您回去後,可要給我們多多宣傳一下。」
「一定,一定!」我頓時苦起了臉。有沒有搞錯,怎麼老感覺這局長的性格,似乎很像某個討厭的傢伙。
「小夜,我們好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沈科拉著徐露的手遠遠向我喊道。
那局長一聽到沈科的聲音,立刻轉過頭瞇著眼睛望過去,然後又露出了不符合年齡的燦爛笑容。
「哈哈,這不是我那可愛的侄子嗎?原來你是小科的朋友啊。」
果然如此!我用右手捶了捶左手掌,做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神色,也只有跟沈科有血緣關係的人,才會有他那種白癡性格。
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苦笑頓時變得更加苦澀了,我臉色煞白,幾乎想要抱著頭大叫,抒發出自己十分混亂的情緒。天哪,一個沈科已經夠了,如果變成一堆沈科,那我還不瘋掉?
腦海猛地閃過了一個畫面,我坐在一個偌大的客廳裡,而身旁圍著的都是沈科,他們三五成群的,互相唧唧喳喳的說個不停,而我就像個白癡似的發呆,大腦不知已經神遊到了哪個星球上……
汗顏呀!太可怕了……
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心裡暗自盤算,是不是應該趁現在思維還算正常的時候,打道回府算了。
沈科在旁邊用力拉了我一下,說道:「小夜,你還在發什麼呆啊!快上車,我舅舅要送我們去本家。」
我迷迷糊糊的和他們上了車,等車開動了,這才反應過來。
我絕望的打著車窗玻璃,心裡在流淚、在歎息……
唉,看來又有劫難要開始了!
一路無語。
警車在顛簸的山路上行駛了一個半小時,終於停在了山腰的一個空地上。
「到了。」沈科的舅舅沈玉峰跳下車,懷念的四處打量著,說:「有五年多沒回過本家,沒想到這裡還是老樣子。」
「這裡就是你家?」
我掃視著四周,用懷疑的語氣問身旁的沈科。
只見附近只有一片兩百多平方米的空地,再過去就是高大的樹林了,寬闊的視線裡,居然看不到任何房屋的跡象。
「跟著我走。」沈科神秘的衝我們眨眨眼睛,逕自向前方的樹林走去。
剛走到空地的盡頭,眼前突地豁然開朗,一條寬敞的用褐色燒磚鋪成的路,猛然躍進眼睛裡,順著路繼續向前方望去,大概五十米的遠處,聳立著一棟氣勢磅礡的大宅。
那大宅依山而建,看起來似乎已經有很大的年歲了,原本金碧輝煌的琉璃瓦,早已變得十分黯淡,但是卻不會讓人覺得蕭條,整個宅子反而因長久的歲月,呈現出一種極有韻味的和諧。
就像樹葉原本就是樹林的一分子那樣,老宅完全融入了高聳的古雲山浩瀚深幽的氣勢裡,彷彿它原本就是古雲山的一部分,不曾分開,也絕對不能分開。
高大的院牆順著山勢,就像伸著懶腰的嬰兒雙手一般,遠遠的向古雲山上延伸,一直升進霧氣蒸騰的雲裡。
沈科得意的看著被眼前的景色震撼的如同白癡的我。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深深吸了口氣。
「我的媽,這也太大了吧!」
依依不捨的將視線收了回來,看看右邊的徐露,只見她眼神呆滯,瞠目結舌,依然死死盯著眼前的大宅看,秀麗的臉上全是驚耳駭目的樣子,哪裡還有從前那種淑女形象。
「沒想到,你這傢伙居然還是大富之家的出生。」我乾咳了幾下,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不過越想越氣,接著,我狠狠的在沈科滿是肥肉的屁股上踢了一腳。
「靠,你小子還一天到晚在我們面前裝窮,守財奴!」
徐露回過神來,聽了我的話,也是大為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沈科那傢伙滿臉的得意之情,頓時化為了滿腔的委屈,那種變化之迅速,足以令人感歎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他哭喪著臉解釋道:「我家在本家可是一分錢都沒拿到……」
原本靜靜站在一旁的沈玉峰,這時也忍不住逗趣起來,說道:「別聽那渾小子說胡話,這一代的沈家人丁單薄,小科算的上是長孫了。再過十多年,等老祖宗上天以後,整個沈家就是他做主了。」
聽著我嘿嘿地怪笑著,摩著拳頭向他走過去,沈科害怕的大叫起來:「舅舅,你這個混蛋王八蛋,小心我到老祖宗面前告你的狀。」
沈玉峰的臉色頓時陰沉起來,他鼓著眼睛望向自己的侄子,一揚脖子道:「我從小就沒怕過那個老不死的。哼,當年他把我趕出門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顧念過舊情,我還用怕他什麼!」
「老舅……」
沈科意識到自己碰觸到了舅舅的禁忌,臉上少有的閃過一絲愧色。
「哈哈,過去的事,算了,不提了。」沈玉峰又露出滿臉燦爛的笑容,衝我們一招手,提步向前走去,說:「不要讓客人等太久,我們先進去吧。」
「看來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啊。」
我和徐露對視一眼,低聲嘀咕起來。
徐露無奈聳了聳肩,好奇的問我:「我倒是很好奇,整個沈家到底有多大?」
「我怎麼可能知道,估計至少也有好幾百畝吧。」我隨口說。
「錯了!哪有那麼少。」沈科湊過頭來接嘴道:「沈家大宅一共佔地一千三百三十三畝,在全盛時期有超過三百戶,將近四千人住在這裡,不過現在也就只剩下不足一百人了。」
「天哪,一千三百三十三畝……那根本就是天文數字!」我和徐露異口同聲的驚叫起來。
我的大腦更是飛速運轉,迅速將這個資料變為了經濟資訊。
「以前的一畝地就是六百平米,一千三百三十三畝,少說也有七十九萬九千八百平米,按照附近商人的最低收購價格,每平米三百五十元,那麼你們家至少價值二億七千九百九十三萬。
「以人頭平均來算的話,每個人至少也可以分到接近三千萬的鉅款!沈科,你小子居然是千萬富翁!」
沈科撇了撇嘴道:「沈家還沒有窮困潦倒到要靠賣房子生活吧,就算到了這種地步,恐怕誰要敢提出賣房子,老祖宗絕對第一個收拾他!」
說話間,我們穿過大門,走進了這個歷史悠久的龐大宅子裡。
剛走了幾步,我又禁不住大聲讚歎起來。
宅子裡的一草一木似乎都經過精心的設計,不論是花壇的位置,上邊盛開的紫色不知名小花,還是花壇旁的高大樺樹,所有的一切,都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就像自己的身心也融入了這個和諧的小天地裡,再也分不出彼此。
而前園正中央的那口銅烙的大獅子,張牙舞爪的矗立當前,更讓人不由得精神一震。
不過,奇怪的是,那口獅子,並不像往常看到的那些一般的石獅子或銅獅子一樣,昂首挺胸的望著前方,而是用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帶著警戒的眼神,直直的回過頭望向山頂的位置。
我不禁大為好奇,指著那口獅子問沈科:「這個獅子的樣子,有什麼寓意嗎?」
「我不知道。」沈科皺著眉頭看了獅子一眼,「聽老祖宗說,這口獅子在他出生之前很早就有了。
「據說,我們沈家大宅裡,神態不一的獅子共有四十九個,不過每一個都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全都用十分戒備的眼神望著山頂的方向,但就是沒人知道為什麼。」
「可是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我遲疑了一下,說道:「獅子向前,示意財源廣進,源遠流長,代表著富足和順利,我倒是從來沒有看過,甚至沒聽過擺放在前園的獅子竟然往後望的!而且那副表情還那麼古怪。」
「小夜,不是我說你,你恐怕是怪異的東西遇到太多,弄的現在只要一不符合你所謂的常識,你就會疑神疑鬼的認為有問題。」沈科大聲嘲笑著我,還不忘了向身旁的徐露眨眨眼睛。
徐露那小妮子,立刻附和地大點其頭。
哼,還真是沒有主見!
我略微惱怒的哼了一聲,一邊走,眼神一邊向四周不斷打量。
又向裡走了幾個院落,雖然每個院落的景色都大相逕庭,但是院子正中央,幾乎都有一個一人多高的銅獅子。
而且,那些形態各異的獅子,果然無一例外的,用形態十分逼真的威嚇眼神望著山頂,那種齜牙咧嘴、略帶詭異的神色,令我的好奇心大熾。
「現在的沈家還有多少戶人?」我沒話找話的順口問。
沈科低頭想了想,回答:「大概還有二十多戶,不過全都集中住在靠近大門的幾個院子裡。」
「那後面的院子就這麼荒廢著沒人住?」徐露十分驚訝。
沈科笑著點頭,說:「沈宅後邊的三十多個院子因為荒廢太久,所以全都封了起來,幾乎有一百多年沒人進去過了。」
「太浪費了,這麼大的地方!」徐露一臉惋惜的說。
我嘿嘿的笑起來,用曖昧的眼神看著她說道:「其實要解決這個問題非常簡單,小露你嫁給沈科那小子,然後每年生一個孩子,生到四十歲再收手,那麼少說也能幫沈家增加二十多個新丁。哈哈,要不要考慮一下,沈科可是千萬富翁哦!」
只見沈科眼睛一亮,臉上頓時浮現出愣愣的傻笑。
徐露也笑了起來,她開心的露出自己潔白健康的牙齒,然後一口咬在我的手臂上,看著我痛的幾乎要跳了起來,這小妮子才心滿意足的舔了舔嘴唇。
「哼哼,小夜。」她氣沖沖的說:「本美女不發威,絕對不代表我溫柔,現在先要你點利息,下次再敢亂說,我就連本金一起拿回來!」
我苦著臉用力的揉手臂,抬頭正好看到沈科一臉的賊笑,於是氣不打一處來的我,立刻找到了出氣筒,右腳一彈,腳尖正好和他彈性十足的肥屁股,再次做了溫柔的親密接觸。
那小子立刻以臉朝黃土、屁股高高撅起的姿勢倒在了地上,那副狼狽的樣子,直看的我們三個指著他一個勁兒的狂笑。
就在這時,一陣吵鬧聲從右邊的院子傳了過來,沈玉峰皺了皺眉頭,示意我們一起過去看看。
剛走進去,我們頓住被眼前那個怪異景色給唬的停住腳步,呆呆愣在了原地。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29:47
第二章 水池
我曾經歷過許許多多怪異莫名的事情,也曾見識過許許多多詭異的事情,但卻還是被驚呆了。
眼前的景色說不上詭異,但卻絕對怪異,因為偌大的院子裡密密麻麻的擺滿了魚,大概有三百多條,有些已經開始腐爛,發出陣陣惡臭。
我低頭看了一眼,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是觀賞用的錦鯉。」腳下正好有一條剛死掉的魚,我順手將它拿在手裡,仔細地打量著。
「是一般的紅衣錦鯉。」沈科也清醒了過來,湊過頭看了一眼判斷道。
我搖了搖頭,指著泛著慘紅色的魚身上那些黯淡的純黑色斑紋道:「這條魚身上有紅黑兩種顯眼的斑紋,應該是墨衣錦鯉。」
「喂!現在可不是你們賣弄學識的時候,最重要的是,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徐露極為不滿的嚷嚷道。
突然,她在地上看到了什麼,眼球幾乎都激動的凸了出來,叫道:「這!這不是黃金錦鯉嗎?」
她猛地從地上捧起一條呈純黃金色、魚鱗排列的十分整齊的錦鯉,激動的大叫道:「這絕對就是傳說中,一條的價值足以買一棟房子的黃金錦鯉!我在電視裡看過,天哪!怎麼這棟房子就這麼死翹翹了?」
只聽「撲通」一聲,我們三個差些被她嚇倒在地上。
我略微分辨了一下:「不錯,確實是山吹黃金錦鯉,雖然不是很純,但這一條至少也值好幾萬。」
這條在水裡曾經亮晶晶的、發出黃金般的光芒的錦鯉之王,現在顏色黯淡的靜靜躺在徐露纖細的雙掌之上,不下六公斤的身體早已變得僵硬,灰白的眼珠死死的凹進了眼眶裡,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到底沈家發生了什麼事?」
我努力忽略掉徐露在自己耳畔不斷發出的心痛的咕噥和歎息聲,慢慢將整個院落掃視了一番。
放在這個院子中央的錦鯉不下三百條,品種雖然各不相同,但都有個共同點:每條死魚的眼珠都凹了進去,就像是什麼東西用力氣按進去的,而且它們身上也沒有任何明顯的傷痕,更沒有被毒死的跡象。
往前走了幾步,突然我全身打了個冷顫,一股陰寒冒上了脊背,我猛地向後望去,什麼也沒有……
徐露依然嘴巴不停地碎碎念著,沈科和他的舅舅沈玉峰相互談論著什麼,然後同時露出一臉茫然的樣子,看來是對現在的狀況沒有一點頭緒。
沒什麼大不了的景象,但為什麼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勁兒?我遲疑的又向那些死魚望去,這一看,直嚇得我臉色頓時煞白起來!
我粗魯的將那條山吹黃金錦鯉從徐露的手上搶了過來,然後仔細的望著它凹陷眼睛的部分。
果然,它那原本凹進去的死魚眼,不知什麼時候凸了出來,嘴角也微微咧開,透露出一絲淡淡地、卻會讓人感覺陰冷無比的詭異。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的眼睛絕對沒有看錯,這個院子裡的三百多條死魚,它們的眼睛在同一時間,不知道因為什麼理由,從原本凹進去的狀態變得凸了出來。
「小夜,你怎麼了?」
徐露看我的臉色不太好,關心的拉了拉我衣服。
我回過神來,用力搖搖頭後,衝她露出燦爛的笑:「沒什麼,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而已。你看,我學沈叔叔的笑學的怎麼樣?」
「真的要我說出來嗎?」她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用力拉住我的臉皮,大聲說道:「一個字,爛!我覺得哭喪著臉這種類似的表情,還比較適合你。呵呵,看,就是現在這樣。」
「不要用拿過死魚的臭手碰我!」我抗議道。
徐露絲毫不理會的把我的臉皮死命的往下拉,然後像找到寶貝似的又叫沈科過來,揚起頭,一臉神氣的樣子道:「你看,本美女的化妝術怎麼樣?」
「絕了!我看世界上最貴的哈巴狗品種,也不過如此!」
原本還想裝出一副正經模樣的沈科,實在忍不住了,他狂笑的跪倒地上,還用拳頭不斷捶著地。
靠!什麼玩意兒嘛,有那麼難看嗎?
我撥開徐露的手,然後狠狠一腳踢在沈科的屁股上,這才揉起發痛的臉。
經過他們這一鬧,原本透著絲絲詭異的院落早已回復了正常,我甚至開始懷疑,剛才看到的一幕,是不是僅僅只是一個白日夢了。
但是那些魚明明鼓著眼睛被人淩亂的扔在地上,眼珠凸出的程度,幾乎要迸出了眼眶,這種狀況又該怎麼解釋呢?
我深深吸了口略帶著腐臭和魚腥的空氣,決定將這個疑惑忘個一乾二淨,自己一行是出來找開心的,何必要追根究底呢!
或許剛剛的那一幕,真是自己的幻覺吧……
又往右走了一個院落,我們一行人終於找到了發出吵鬧聲的地方。
只見幾十個人將一個壯碩的男人圍在中間,不斷叫罵著,而那個穿著時髦衣服的男人,正焦頭爛額的在解釋什麼。
「是六伯。」沈科衝我們說道。
我望了那群人一眼,說:「看來你家裡似乎有什麼內部衝突。」
「人就是這樣,不是有個哲學家說,就算世界上還剩下兩個人,他們還是會不斷爭鬥嗎?」
沈科一邊苦笑,一邊用詢問的目光望向他的舅舅。
沈玉峰擺擺手,說道:「我已經好幾年沒有回過本家了,最近發生了些什麼,我完全不知道!」
我心不在焉的掃視著四周,大腦莫名其妙的突然產生出一種古怪的感覺,這個院子,似乎和別的院子有什麼不太一樣?
我又掃視了一遍,最後將視線凝聚在院落的正中央。
和其他院子不同的是,這個院落的中央位置並沒有銅獅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直徑五米、高兩米多的旋轉噴水池。
看得出來,這池子是不久前剛修好的,清澈的池水蕩漾著夏意,而最頂端的噴口,還在向天空不斷地噴射著一道道美麗、略微放射著太陽光的白色水線。
只是這座噴泉雖然美,但和四周的景物卻產生了一種極度不協調的感覺,這個院落的空間裡,處處都透露著一種壓抑,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排斥著這座格格不入的噴泉。
「沈科,你總算捨得回來啦!」
就在我發愣的時候,一個好聽的清亮聲音傳入了耳朵裡。有個十七八歲年紀的女孩一邊叫著,一邊向我們跑過來。
「你是?」
面對這個全身都散發出青春活力的美貌女孩,沈科也開始發愣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搞清楚那女孩確實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沈雪啊!我是沈雪。」那女孩指著自己嚷道。
「你是六伯的女兒,那個鼻涕鬼?」
沈科原本就透露著白癡的臉,明顯變得更白癡了,他難以置信的盯著那女孩,大聲叫起來。
「你才是鼻涕鬼呢!」沈雪用嗔怒的聲音抗議道,又用帶著強烈殺傷性的目光,瞪了在一旁竊笑不止的我一眼,沒有好氣地問:「他們倆是誰?」
「我朋友,一起回來渡假的。」沈科指著那群依然吵鬧不休的人問:「沈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太清楚,你要去看老祖宗吧?我們一起走。」沈雪避而不談地繞開話題,接著拉住沈科的手就向外走。
徐露全身微微一顫,沉著臉跟了上去。
我走了一陣子,才發現沈玉峰沒有跟上來。
走在前邊的沈雪回頭看了我一眼,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她放開沈科的手,偷偷地靠向我,小聲問:「你的女朋友似乎不太高興,你哪裡得罪她了嗎?」她用手指了指徐露。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暗自好笑。
沈雪有些驚訝:「那她不高興些什麼?」
「你知不知道為什麼男人追女人像隔了一座山,而女人追男人像隔了一層紙,但往往男人都能追到自己想追的女人,而女人卻經常追不到所想追的男人?」我淡淡問。
沈雪不知所以的搖搖頭。
我又道:「因為男人不怕翻山越嶺,但女人卻怕弄痛手指頭而不願意捅破這張紙,可不巧的是,徐露是個十分女人的女人,而喜歡她、她又喜歡的男孩,偏偏又是那種不像男人的男人,所以翻山越嶺和捅破那張薄紙,對他倆而言,都顯得極為困難。」
「你是說……沈科才是她的男朋友?」沈雪詫異的問。
「恐怕他們到現在還沒有確定男女朋友關係吧……」我突然覺得,有這兩個好朋友,是件十分丟臉的事。
身旁的沈雪露出神秘的笑意,她越笑越奸詐,最後不由得哈哈笑出了聲音。
「恐怕最近會有好戲看了!」
在前邊兩人奇怪的目光中,我聽見那個恐怕有些神經質的女孩,帶著興奮的語氣,低聲咕噥了這麼一句。
在這個院落組成的龐大迷宮裡,穿行了十多分鐘,總算到了一座有著深灰色院牆的院子前。
沈科說了一聲「到了」,然後領著我們一行人走了進去。
這個地方和其他院落一樣,都是中規中矩的四合院建築,只是其他院落裡都裝飾著精美的琉璃瓦,這裡卻沒有任何修飾。
灰泥磚鑲砌而成的牆,赤裸裸的露在外邊,給人一種強烈的壓抑感,院子的正中央也有一座銅獅子,不過卻是我來這裡後見過的最大塑像。
獅子龐大的身軀足有六米多長,高也有將近四米,但是卻沒有望著古雲山頂,只是張牙舞爪的死死盯著地面,就像那裡有個足以讓它隨時搏命的東西。
「你不是說所有的獅子都望著山頂嗎?為什麼這個獅子卻望著地上?」我好奇的指著那個銅獅子問沈科。
沈科想了想,臉色詫異的說道:「記得我前些年走的時候,這裡的獅子還望著山頂的。」
「對,我可以作證!去年我回來的時候,這個獅子都還在古怪的看著山頂,只是什麼時候老祖宗把它換掉了?」
沈雪也是十分奇怪。
「換掉?不可能吧!」我不動聲色地走到銅獅子下,指著石座說:「我早就發現,這裡的所有獅子都是死死的嵌在石座上的,而石座又埋進了土裡不知有多深。
「而且你們看,石座上的苔蘚和附近的花草,也不是一朝一夕長成的,如果要貿然換掉這麼大的一個東西,人力物力要花多少我不敢說,附近的花花草草也會受到影響,但是這裡絲毫就沒有一年內破土、動過工的跡象。」
「那你的意思是……那個銅獅子自己望向地上的?太荒謬了!」沈雪完全不能接受我的說詞。
而沈科和徐露也大搖其頭,明顯是不信。
沈科更說道:「小夜,雖然你說的確實是有那麼一丁點道理,但是我更相信物理理論。你翻翻書,有哪個公式可以證明,銅獅子會在某種情況作用下,突然的從抬頭向後望的姿勢,變做低頭瞪目的模樣?」
「我也只是猜猜而已。」
我略微尷尬的撓撓腦袋。
雖然覺得這件事很奇怪,但是又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自己是不是對的,甚至連證明那是不是人為的都做不到。
我還不變啞巴,那不是明顯討打嗎?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突然從對面冒出來給我解了圍。
「那個小朋友沒有說錯,這裡的銅獅子從來沒有換過。它確實是在五天前的晚上,突然望向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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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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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5-9 17:30:05
第三章 重重疑惑
馬克。吐溫曾意味深長的說了這麼一句:「具有新想法的人,在其想法實現之前,都是個怪人。」
他還說:「一種讓人不能接受的想法是相對的,當然,這種相對要看是誰將這個想法陳述出來。」
我的那番話不但沒人信,反而讓人以為我異想天開,但沈科的老祖宗那句比我的猜測更石破天驚的話,卻讓沈雪、徐露那三個蛇鼠一窩的傢伙們,連連點頭。
甚至,他們所表現出來的那種信服程度,即便是老祖宗說那座銅獅子會跳舞,估計他們也會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心理極度不平衡的坐在桌子一側,聽沈科和沈雪在老祖宗面前撒嬌、擺家常、亂哈啦。
雖然我很想詢問關於那口銅獅子的事,也很好奇沈家最近出了什麼事,但又不太好意思打攪他們的閒扯,所以只好心情鬱悶的和徐露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自己都搞不清楚的話題。
然後,那該死的老祖宗吩咐沈科帶我們去房間休息,直到送我們出門後,也沒有再提起那口銅獅子,害的我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不斷撓著似的,癢癢的,就快要發飆了。
我滿臉不爽的跟著沈科走出來,剛巧迎面碰上了沈玉峰,他也是黑著臉,一副心情不好的樣子。
「沈叔叔,找到什麼線索了沒有?」我走到他身旁問。
沈玉峰搖搖頭,苦惱的說:「那些人根本就不顧念舊情,嘴緊的要死,一點線索都不肯透露出來,什麼玩意兒嘛!」
突然他像想到了什麼,警戒的望著我,然後又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小夜,你這麼關心那些死魚啊?」
「這個嘛……因為我這個人一向很有愛心,平常就特別關心那些小動物,所以……」
說著說著,我懶得再和他打太極,乾脆挑明了說:「沈叔叔是回本家調查那個跳樓自殺男人的事情吧?他和本家有什麼關係嗎?」
沈玉峰臉色一沉,不動聲色的說道:「那件事已經結案了,是自殺,還有什麼好調查的!」
「沈叔叔,你信不信我會讀心術?」見他一再推脫,我倒是來了興趣,續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現在滿腦子都充滿了對那個自殺者的疑惑……為什麼地上會有這麼大量的血?還有,他到底是不是自殺……」
我含糊不清的將自己整理出來的線索,在他毫無心理防備的時候說了出來,頓時唬的他瞪大了眼睛。
「你怎麼知道?」
他的聲音高揚起來,但立刻就無奈的發現自己說漏了嘴。
我陰笑著衝他眨眨眼睛道:「我又不是笨蛋,而且像沈叔叔這麼單純的人,疑惑都全部寫到了臉上。不信你照照鏡子,你的額頭上,還有斗大的三個字││直腸子。」
沈玉峰不由得伸出手去擦了擦額頭,引得早就在一旁圍觀的沈雪一行人,哈哈大笑起來。
沈科笑的摀住肚子,痛苦的衝自己的舅舅說:「老舅,你是玩不過那小子的。小夜那傢伙一肚子的花花腸子,就算他的表哥夜峰也常常被他耍的團團亂轉。」
「你是夜不語!」
沈玉峰突然用怪異的眼神盯著我,就猶如亂飛的蒼蠅發現了屎一樣,直看得我全身都在打冷顫。
「我是。」我條件反射的答道,內心浮現出不好的預感。
「該死!早就應該想到是你了。」他激動的握住我的手一個勁兒的搖著,完全不在意我願不願意,激動地說道:「在警校的時候,你表哥常常向我提到你,還說你這傢伙根本就是魔鬼,不知道他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居然會有你這種騎到他頭上欺壓他的表弟!
「他還叫我遇到你的時候,千萬要退避三舍,千萬不要和你扯上關係,不然怎麼死的都會不知道……
「還有,我早就聽聞過許多關於你的謠言了,那些輝煌的事跡,可是在各大警局裡廣為流傳!現在我居然有幸見到活生生的真人!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久仰!久仰!」
沈玉峰每說一句,我的臉色就黑一圈。
徐露那群人早就在旁邊笑開了,沈雪更是誇張,絲毫不注重淑女形象的摀住肚子狂笑,就差躺在地上打滾。
哼,這女人果然是和她堂哥一個德行,不可愛!
沈玉峰見我面色不善的瞪著他,不知是不是有意,還非常無辜的說:「我引用的可是你表哥的原話,要算帳找他去。」
「好,有種!這口氣我忍下,以後再慢慢和你們算。」我面無表情的看著沈玉峰,回頭就踢了沈科一腳。
「哎唷!怎麼又踢我,再怎麼說我也是東道主啊!」沈科委屈的摸了摸屁股,小聲嘀咕著。
我沒有理他,沉聲道:「我們進房裡去聊。沈科,帶路。沈叔叔,你可以好好將事情的始末說出來了吧?」
沈玉峰遲疑了一下,接著毅然點頭道:「這件事恐怕需要你幫點小忙,我以前得罪過老祖宗,在沈家已經步步難行了。」
跟著沈科走進一所據說是他家從前住過的院落裡,分配好房間,我們就圍坐到客廳中等晚飯,其間,也順便聽沈玉峰講述起發生在今早那個自殺者身上的怪事。
「送你們到本家後不久,局裡的弟兄就打電話給我,說是有發現。」沈玉峰舔舔嘴唇,續道:「剛剛小夜也提到過,那個男人死後出血量異常的大,就像動脈被割破了一樣,我當時就很懷疑,所以要手下立刻送進市裡去驗屍。
「沒想到一查就查出了問題,他的內臟就像被無數把利刃割過一樣,早就破壞得一塌糊塗了,但奇怪的是法醫找不出任何外傷,甚至不能辨認出,究竟是被什麼東西傷害成這個樣子,因為很明顯,跳樓不可能造成這樣的傷害。」
「本家呢?他和本家有什麼關係?」我不滿的問。
他將前因後果倒置著說,反而弄得我一頭霧水。
「別急,我會說的。為了讓你搞清楚狀況,我還是先介紹一下那個死者好了。」沈玉峰擺弄出一副欠扁的模樣,說:「那男人叫許雄風,四十八歲。
「二十七年前,他愛上了沈家的一個叫沈梅的女人,可是沈家死活不同意這門親事,還在不久後,將沈梅嫁給了本家的另一個男子,沈梅誓死不從,最後在自己的閨房裡上吊自殺,而許雄風就在沈梅死掉的同一時間,突然中風,醒來後就瘋瘋癲癲的。
「二十七年來,他除了會喃喃的叫著沈梅的名字外,就只會傻笑,有時還會突然發瘋,還會張嘴咬人,他父母怕他惹事,就買了條鐵鏈,將他鎖在了家裡,後來他的父母過世了,鄰居們看他孤苦無依、很可憐的樣子,便代為照顧他。
「但怎麼也沒想到,五天前許雄風突然清醒過來,說話做事都十分清晰,瘋病似乎已經完全好了,於是照顧他的鄰居就將他放了出來。
「許雄風告訴周圍的人,這二十多年來,自己就像做了一場夢,一場十分甜美的夢。在夢裡,他和沈梅非常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他們生了兩個兒子,等到大兒子六歲的時候,他的父母也來了,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一直都看不清楚沈梅的臉,隨後他不斷追問鄰居沈梅的下落。」
沈玉峰緩緩地看了我們一眼,又道:「他的鄰居聽了很奇怪,因為對照時間,許雄風的父母確實是在他瘋掉的七年後,因為操勞過度雙雙死去的,但是好心的鄰居們並沒有告訴他,沈梅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掉了,只是說她跟她的男人去了城裡,據說生活的十分幸福。
「許雄風歎了口氣,連聲說只要她幸福就好,但臉色還是止不住的黯然,似乎更願意永遠沉醉在那個夢裡,永遠也不要清醒過來。
「接著他的日子就開始正常了,拜祭父母後,許雄風洗衣做飯,還搶著幫鄰里之間抬東西。所有的人都說那時的他很樂天,渾身充滿了活力,很討人喜歡,甚至有人合計著,要將鎮東邊的張寡婦介紹給他做媳婦。
「但沒想到他這麼想不開,居然跳樓自殺了!」
「有什麼好奇怪的,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應該是許雄風通過某些管道,知道了沈梅的死訊,突然感覺生無可戀,乾脆一死百了。」我撇了撇嘴說道。
「他的死亡調查報告上,我會採用你這番話,不過,在他身上還有些怪事。」沈玉峰皺緊了眉頭,續道:「據住在許雄風旁邊的鄰居說,晚上總是會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好像是女人沉重的喘息聲,又像是幾個人在竊竊私語。
「而且他死亡前說的那一番話,也讓人摸不著頭腦,他沖那些鄰居大聲叫著:」我終於看到她的樣子了!她死了,死了……『「接著許雄風又說:」她死的好慘!難怪二十多年來,她從來不讓我看清楚她的樣子,原來她是怕嚇著我,她好傻……其實不論她變成什麼,我還是愛她……我要陪她,下去陪她……』「然後他用力推開拉著他的鄰居,從樓上跳了下去。嘿,小夜,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沈雪和徐露這兩個膽小鬼,早被嚇得靠在了一起,而我也是聽的一陣惡寒,特別是許雄風臨死時的那番話。
從那段話的字面上解釋,可以判斷他一直都和沈梅的鬼魂待在一起,而且生兒育女、男耕女織,但是他看不清自己所愛的人的樣子,直到他自殺前那晚。
一想到有人和一個張著嘴、滿臉煞白、吊著舌頭的女鬼,生活在一起幾十年,雖然明知道那很有可能只是許雄風的臆想,我還是止不住得頭皮發麻。
不過又是五天前……
剛才沈家的老祖宗也提到,他院子裡的銅獅子,是在五天前變得低下頭望著地上的,而許雄風是在五天前清醒過來,還有那些滿院子的死魚,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我還是隱約感到,這三者之間有一些常人看不到的必然聯繫。
為了找出突破口,我將眼神凝聚在這個房間裡,唯一一個可能知道些內情的人身上。
「小雪。」我笑嘻嘻的忍著肉麻,叫道:「剛才那群人為什麼罵你老爸?」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和你又不熟。」
沈雪瞪了我一眼。
「我剛剛那句話是替沈科問的。沈科那傢伙跟你夠熟了吧?」我忍氣吞聲、低聲下氣的問。
「我?我根本……哎呀……」
沈科剛要抗議,就被我從桌子下狠狠踢了一腳。
接著我又笑笑的說:「來,快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你家的沈哥哥。嘿嘿,當然,這句話也是我代表你的沈哥哥說的。」
頓時,大廳裡所有人都打了個冷顫。
沈雪用力的摸著滿手臂的雞皮疙瘩,大聲道:「拜託不要說了!肉麻死了,我坦白從寬!」
說到正題,她的臉色微微正經起來,說:「是因為噴水池啦!沈科和六伯應該知道,我爸年輕時曾去英國留過學,所以他根本就不信沈家的那一套,說是迷信,而且對老祖宗嘴裡一直咕噥著,沈家大宅裡的東西絕對不能動一分一毫,諸如此類的說詞大為不滿,甚至可以算是嗤之以鼻。
「再加上,老爸上個月為沈家房產的事情,和老祖宗吵了一架,老爸之後變得十分惱怒,然後就自作主張的,決定將自己住的那個院子裡的水池,修成一個時髦的噴泉。」
「修那個噴泉的時候,沒有人阻止過嗎?」我有些不太相信。
沈科搖頭晃腦的接嘴道:「不可能,雖然我們都是沈家人,但是每個四合院都形成了個小族系,互相之間很少來往,而且六伯住的地方又靠近大門,只要不那麼明目張膽的話,一般是不會有人會在乎你那邊在幹些什麼的。」
沈雪點了點頭,接著說:「就像他說的那樣,五天前那個噴水池就修好了,老爸又感覺正中間的銅獅子很礙眼,便讓人用車把它拉到鎮上去,當作廢銅賣掉了,但就是從五天前起,沈家大宅所有院落裡的錦鯉開始不斷死掉,找專家來檢查水池裡的水質後,也找不到任何問題。
「然後,就有人發現我老爸擅自把院子改動了,那些蠻不講理的親戚,全都跑來找我爸鬧。說他破壞了這裡的風水什麼的,還有些人更激動,把水池裡死的魚一古腦扔到了我家的院子裡,你說氣人不氣人?」
她委屈的噘著嘴,似乎很不滿意自己那些所謂的親戚不去找魚死掉的原因,反而將氣全都出到了自己家裡。
我腦中靈光一閃,感覺四條線似乎可以連接起來了。
努力整理著自己掌握的線索,我在大腦裡擅自做了這樣的連線。
首先,是沈雪家修了噴水池,又搬開正中央的銅獅子。
然後,整個沈家大宅裡的魚開始大量死亡,老祖宗院子裡的銅獅子也在這一天晚上,從向後仰望狀態,變成了低頭向下的姿勢。
同一天,許雄風也從瘋癲了二十七年的病態裡,清醒了過來。
這一切的一切,發生的源頭,會不會是因為那個噴水池呢?
我低著腦袋,不斷思忖著。
這時,有個人走了進來,向大家說道:「老祖宗想請各位去吃晚飯。」那人看了沈玉峰一眼,又道:「玉峰也一起來吧。」
我條件反射的和他們一起站起身向外走去,低下的頭,不小心撞在了一個柔軟的背脊上。
是沈雪,她回過頭,衝我莫名其妙的甜甜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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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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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5-9 17:30:19
第四章 麻煩
沈雪停下腳步等我靠近,然後和我並肩向前走。
「夜不語,夜峰是你表哥吧?為什麼他跟你一樣姓夜呢?」她笑嘻嘻的問,眼睛裡不時閃動一種姑且可以稱為好奇的小星星。
我不耐煩的答道:「我阿姨嫁給了一個『夜』姓的男人,我表哥當然也姓夜了。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很無聊嗎?」
就是這個沒有建設性的問題,從小我就被人問過了無數次,有時候我都快要發瘋的建議表哥乾脆隨母姓得了,一了百了,省得我麻煩。
「隨便問問也不行嗎?」
沈雪委屈的用力在我手臂上掐了一下,痛的我直想哭。有沒有搞錯啊,這女孩還是少惹為妙。
我機警的和她保持兩個手臂的距離,也不再跟她說話,心情煩悶的走進了那灰色的四合院裡。
沈家的老祖宗在左廂的大廳裡,擺上了一個長長的飯桌,圍著桌子,密密麻麻的坐著二十多個人。
那些人面紅耳赤的大聲沖沈雪的老爸叫罵著,明顯她老爸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畢竟出過國、見過世面,和二十多個人吵上也絲毫不落下風,直看得我嘖嘖稱奇。
老祖宗把柺杖重重的磕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響,所有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他緩緩看了圍在飯桌上的人一眼,用沙啞乾澀低沉的聲音緩緩道:「你們這些人也老大不小了,難得沈家有客人來,看你們一個個都成什麼樣子!」
頓了頓,老祖宗續道:「來,我們的客人都過來,坐到我旁邊。」
老祖宗指了指自己的下首,示意我們過去。
我天生就不是會客氣的人,一屁股大剌剌地坐在了左邊的位置。
只聽見沈科在我耳旁小聲咕噥著:「乖乖不得了,大宅的每戶人都派了代表來,待會兒吵的不過癮會不會開打?」
我重重在他腳背上踩了一腳,坐在對面的沈雪,眼看著自己的堂哥痛的咧嘴跺腳,一副狼狽的樣子,居然用手摀住嘴,幸災樂禍的笑起來,看來這小妮子果然有虐待狂傾向。
大多人各懷心事的吃著眼前的東西,等到差不多了,老祖宗才抬起頭說道:「老六,這次你擅自改動家裡擺設的事情,應該給大家一個交代吧。」
剛說完,就有個人面色激動的叫起來:「他把大宅的風水全敗了,老祖宗,您可要重重懲罰啊!」
原本安靜的大廳裡,頓時喧鬧起來,二十多個人嘈雜的開始大聲數落沈雪的老爸,突然有個大嗓門壓下所有的聲音道:「等到池子裡的錦鯉全部死光了,會不會就輪到我們了?」
靜,剛才還刺耳的吵鬧迅速消失不見,大廳裡的人全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應該不會吧,哪有那麼邪門!」有個人小聲說道。
「怎麼不會?」他旁邊的一個人哼了一聲,說:「你別忘了二十七年前那件事,當時大宅所有水池裡的魚也是死個不停……」
「二十七年前怎麼了?」
我豎起了耳朵想聽後文,但那人卻沒有再講下去。
「都不要吵了!」沈雪的老爸大叫一聲,續道:「老七,你們院子的魚死的最凶是吧!我今天就整晚守在那裡,我倒要看看是什麼玩意把魚給弄死的!」
「好,就沖六哥你這句話,我們明天都到老祖宗這裡,來等你的交代。」那個老七說道。
其他院子裡的人想了想,也紛紛點頭,畢竟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說不準老六真的能找到元兇呢。
一群人紛紛散去。
我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這才滿臉帶著恭維謙卑的笑,朝沈家老祖宗問道:「那個,老祖宗,究竟您今天說的那個銅獅子……」
那個老狐狸大大打了個哈欠,也不等我把話說完,就自顧自的站起身來,說:「好累,人老了就是愛犯困,那個小朋友,老朽先去睡了,我們明天再慢慢擺家常。」
該死!難得我這麼低聲下氣,他居然連一點面子都不給!
我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固起來,雖然很想發飆,但一開口卻變成了這句:「您老走好,哈哈,老人家就是應該多多休息。要不要我叫沈科幫你按摩?」
鬱悶,畢竟在人家的地盤上,高傲如我還是要識趣的低頭。
人去樓空後,大廳顯得格外安靜。
我帶著滿腦子的疑惑,最後和沈科等人無奈的離開了。一路上,時時刻刻都十分聒噪的沈雪,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低著頭慢慢走在後邊。
我向她走過去,柔聲問:「你在擔心你老爸嗎?」
「嗯。」她看了我一眼,輕輕點頭。
「那麼你有沒有想過,那些魚是怎麼死的?」我又問。
沈雪苦惱的皺緊了眉頭,說:「就是不知道啊,雖然我和老爸都猜可能是有人在水池裡下毒,但是市裡來的專家又檢查不出問題,而且死魚身上也沒有中毒的跡象。」
「那也就是說,問題不是出在水質上。」我思忖道。
一旁的沈科插上了嘴:「本家許多院子裡都養了狗,會不會是某些犯賤的狗把魚給咬死的?」
沈雪搖了搖頭,說:「我爸也懷疑過,所以前天就要求老祖宗讓整個本家的人都把狗給鎖了起來,可是今天早晨,魚還是死個不停。」
「那有可能是老鼠搞的鬼。我以前親眼見過幾隻老鼠在淺水裡,圍著幾隻魚又撕又咬,最後活生生把魚給咬死了。」徐露也是突發奇想。
我咳嗽了一聲,指出了問題的關鍵:「雖然你們幾個說的情況都很有可能,但現在狀況是,那些死魚身上根本就沒有任何傷痕,還有其他的什麼高見沒有?」
沈科和徐露立刻就打死不吭聲了。
「管他那麼多,最後大不了和老爸一起搬出去!總之,我早就厭倦住在這種陰沉沉的地方了。」
沈雪用力甩著頭,像是想要將煩惱統統給甩出去。
我淡淡笑了起來,這小妮子還真是樂觀。
抬頭看了看天色,這才發現四周已經黑盡了,沒有任何污染的天空上繁星點點,微小的星星不斷閃爍著,發出淡淡銀光。
這原本應該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色,如今卻不知為何,竟然變得如此詭異,星光牽動下,就連周圍的空氣也充滿了壓抑感。
突然感覺有股寒氣猛地衝到背後,然後迅速竄上頭頂,我嚇的頭髮都快豎了起來,轉身一看,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最近是不是睡眠不足,神經開始過敏了?」我咕噥著輕輕揉了揉肩膀。
大宅的路上早已亮起了路燈,那些掛在院牆上的燈,沉默地散放出搖爍不定的枯黃光芒。
仔細一看,那些所謂的路燈,居然全都是點燃的蠟燭,粗大的蠟燭外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牛皮紙,在涼爽的夜風裡,發出一陣陣「吱嘎吱嘎」的單調響聲。
我臉色古怪的沖沈科說道:「你們家的路燈還真是別具一格,太有特色了!」
沈科也不是白跟我混了一年多,自然知道我話裡的另一層意思。
他哼了一聲:「這也是老祖宗的意思。為了保持大宅的風水,他就是不准本家的人用電,害的二十多戶人,現在都還生活在刀耕火種的時代!」
「什麼刀耕火種,說的有夠難聽,嘿嘿,其實很多戶人都暗地里拉了電線上來,只是老祖宗不知道罷了。」
已經想通了的沈雪,又開始活躍的發洩起自己旺盛的精力。
就這樣打打鬧鬧,我們一路閒逛著,慢慢回到了住的地方。剛走進院子,一個大約十七歲年紀的女孩就迎了過來。
「阿科,你回來了怎麼都不告訴我?」那個女孩親密的沖沈科說道。
沈科頓時像被雷電擊中了似的,全身僵硬,臉上甚至出現了石化現象。
「我我……你!這個!」他唯唯諾諾了許久,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一旁的沈雪竊笑著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跟她躲到一邊去,我呆呆的看著她越笑越燦爛的笑容,問:「怎麼了?那女孩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當然有問題,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小問題。嘿嘿,等著看好戲吧!」
她一個勁兒「咯咯」的笑,直笑的我全身都長出了雞皮疙瘩,那根本就是我在幸災樂禍時,常常露出的陰險表情嘛!怎麼被這小妮子給學了過去?
「你到底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怪?」那個突然出現的女孩,將手輕輕按在沈科的額頭上,不解的說:「啊!溫度怎麼這麼高,你感冒了嗎?」
她臉色一沉,又說:「這麼大的人了,也不懂得好好愛惜身體,趕快回去躺著,我去幫你拿藥。」
「不……不用了……我沒有感冒。」沈科結結巴巴的說,還不斷用眼角的餘光,偷瞄著身旁的徐露。
徐露雖然有點害羞,但絕對不是傻瓜。
見到眼前那個溫柔嫻靜的漂亮女孩對沈科關懷備至,自然也略微感覺到,他倆之間的關係似乎不太尋常,臉色也變得不對勁起來。
「嘿嘿,看來真的有好戲可以看了。」我和沈雪兩個有著良好嗜好的純情少男少女,滿臉堆積著奸笑,安靜地等待好戲上演。
好戲果然不負眾望的開始了。
那女孩堅持要去拿藥,走出院門時,突然回頭衝他笑了笑,用清亮的聲音,柔聲說道:「阿科,我是你的未婚妻,細心照顧你也是應該的!」說完後,向我們微微欠了欠身,又意味深長的看了徐露一眼,這才緩緩走了出去。
「你有未婚妻了?」徐露面無表情的問。
沈科全身一顫,就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低著頭輕輕「嗯」了一聲。
「怎麼從來都沒聽你說過,虧我們還是好朋友……居然瞞著我們金屋藏嬌。」
徐露笑了起來,大聲的笑,笑的十分開心,笑的眼眶裡的眼淚都快流了下來。
「不過,有那麼一個喜歡你的人那麼照顧你,哈哈,真好……」
「小露,我……」
「我累了。」
打斷沈科的解釋,徐露快步朝自己的房間走去,越走越快,最後幾乎逃命似的跑進房裡,啪的一聲,用力關上了房門。
「快跟上去解釋,順便向她表白!」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得這麼嚴重,我有些不忍的從身後狠狠推了沈科一把。
那傢伙失魂落魄的搖了搖頭,「小露不會聽的。」
「你怎麼知道她不聽?你又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我沒有好氣的說。
「還是等明天吧,現在她正在氣頭上。」
沈科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退縮了。
我冷笑起來:「這可是你決定的,到最後千萬不要後悔!」
「他有什麼可以後悔的?」見好戲演完的沈雪,伸過頭來問。
眼看沈科這顆木魚腦袋冥頑不靈,我眼睛一轉,決定用比喻法敲醒他。
「小雪,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種說法?是關於女人的。」我衝她眨了眨眼睛,微笑起來。
「說來聽聽。」沈雪十分配合的答。
我說道:「據說女人是一種比男人更高級的動物,這種動物的存在,使達爾文的進化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還有人說,男人和女人不是從同一個物種進化來的。」
「那她們從哪裡來?」她笑嘻嘻的又問。
我向天上指了指:「她們來自水星。」
沈雪這古靈精怪的小妮子完全明白了我的意圖,她哦了一聲,繼續和我一唱一和:「那女人豈不是很善變?」
「那當然了,她們是水做的嘛!」我瞥了沈科一眼,續道:「水你知道嗎?如果不把握水的性質,它們可是會很輕易的就從你手裡流走的,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了!」
「你們很煩知不知道!不要像麻雀一樣唧唧喳喳在我耳邊鬧個不停,小心我揍你們!」沈科惱怒的大吼了一聲,接著也走進自己的房間,啪的一聲用力關上了房門。
沈雪衝我吐了吐舌頭,說:「那小子說我們是麻雀!」
「沒關係,我大人有大量。不過說實話,認識他這麼久了,我還是第一次看他發脾氣。」我歎了口氣,抬頭望著天空,淡然說道:「身為朋友,我真的不希望他以後追悔莫及。」
但我們不知道的是,一場陰影正牢牢地籠罩著這個龐大的宅子,裡邊所有人都無法逃掉。
那個不久前饋醒的暗夜產物,早已伸出了手臂,它一個個的觸摸著每個人的身體,然後伺機將它選中的人,連骨頭一起,全部,吞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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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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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5-9 17:30:38
第五章 守夜
沈上良擺了一把椅子,獨自坐在老七的水池旁。
夜漸漸深了,院牆上的牛皮燈籠,孤寂地散播著黯淡的光芒。
他點燃煙深深吸了一口。
天幕上的星光閃爍,在這個安靜夜晚中,顯得格外刺眼。
已經有多久沒有像這樣仰望著星空了?
還記得小時候,自己的那個老頭子總喜歡帶他到院子裡,還唬弄他,說是只要數清天空中的星星,那麼自己許的願就一定會實現。
可是每次自己還沒數到三百,就會疲倦的撲在老頭子的大腿上沉沉睡過去,那時候雖然全鎮都在鬧饑荒,許多東西有錢也買不到,而且生活也並不富裕,但他還是很開心,可是當長大,有了見識,人生閱歷慢慢增加後,自己卻再也沒有開心的笑過。
這或許就是當時老頭子嘴裡常常念道著的,成年人的悲哀吧!
轉念想想,今年自己已經滿四十六歲了。
十九歲時被老頭子送到英國留學,二十六歲回家,然後娶了鎮上的一個女子當老婆,兩年後生下了女兒沈雪。
沈上良將背緊壓著椅靠,頭部後仰,面無表情的望著天空。
妻子在十八年前就因為難產過世了,他一個人將沈雪拉扯大,一個大男人要做父親又要當母親,其中的辛苦根本就是常人無法想像的。
想起自己的女兒,沈上良的臉上少有的露出一絲微笑。沈雪是他的驕傲,她一直都是個乖巧聽話的孩子,又聰明又懂事,只是不知道她有沒有發現,她的老爸其實是個十分沒用的男人。
雖然他在英國的劍橋待過幾年,但那幾年時間,完全是吃喝玩樂混過去的。大學四年後,自己是怎麼去的,也就是怎麼灰溜溜的回來,什麼也沒有學到。
其實,沈上良也知道自己一無是處,但是幸好,他是沈家的直系,他可以從老頭子手上繼承一大筆地產。
如果將那筆地產賣出去,那麼這一輩子自己的女兒也就衣食無憂了,可那個頑固的老祖宗說什麼也不賣,不但不賣,還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沈上良畢竟受過西方教育,從來就不相信所謂的什麼風水,也一直對老祖宗口裡嘮嘮叨叨、不准任何人更改本家大宅裡一草一木的規矩,嗤之以鼻,所以他一氣之下,就故意在自家的院子裡修了噴水池,存著心想要氣他。
這樣做是不是真的錯了?
他歎了口氣,深邃的夜更加寂靜了。
沈上良掏出表看了一眼,十一點半,看來這個夜晚還漫長得很。他從茶壺裡倒了一杯茶輕輕品起來,然後又煩躁的浮想篇篇。
相對於茶,他更喜歡喝咖啡,特別是用牛奶蒸出來的那種頂級咖啡,不用加糖,等到涼的溫熱的時候一口而盡,那種滿口香濃純厚的感覺,在整個嘴裡來回飄蕩,許久都不會散去。
其實,在開發商提出收購沈家大宅計畫的時候,他就暗自決定,領到錢,就和女兒一起移民到加拿大去。
而且據他瞭解,對開發商的收購價動心的人,恐怕還不在少數,據說那些城裡人想要移平這裡修建高爾夫球場,不過管他那麼多,賣出去後就是他們的問題了,但關鍵是老祖宗,究竟該怎麼樣才能說服他?
用力搖搖頭,沈上良突然感到四周的氣氛變得十分古怪。
他抬起頭四處望了望,什麼也沒有發現,但為什麼總覺得有什麼和剛才不一樣了?
他困擾的撓撓頭,全身猛地一顫。
對了!是蟬叫聲。
不久前還叫個不停的夏蟬,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噤聲了,還有蟋蟀那些同樣聒噪的蟲子,也都停止了亂髮噪音。
整個院子都靜悄悄地,寂靜的可怕,沈上良感覺自己就像跳入了一汪黏稠的液體裡,那些液體瘋狂的灌入自己的耳中,不但遮罩了聽覺,還影響了他的情緒。
似乎有什麼東西無聲的在空氣裡流竄著,他身旁的壓抑感越來越大,猛地眼前一亮,牆上的燈籠原本黯淡枯黃的光芒變做了紅色,血一般的紅色。
沈上良難以置信的用力閉上眼睛,然後又睜開。
血紅突地不見了,不遠處的燈籠,依舊散發著那種半死不活的淡淡黃光。
一切似乎都回復了原狀,他摀住狂跳的心口,長長吐出一口氣,就在這時,有股惡寒毫無預兆的爬上了他的脊背。
他滿臉恐懼,有生以來第一次嘴裡念道著觀音菩薩、如來佛主、上帝、耶穌等等諸如此類的名字,巴望噩夢快點過去。
但是,這場噩夢似乎並不因為他的虔誠就消失無蹤掉,沈上良緩緩回過頭去……
一聲尖叫,頓時從這個院子向遠處擴散開來。
首先被驚醒的當然是老七一家人,因為我們住的和他家比較靠近,所以聽到尖叫聲的我,和一直都在擔心自己老爸的沈雪,第一時間衝了過去。
一進老七的院子,就看到沈上良跌坐在地上,滿臉煞白,全身還止不住的一個勁兒顫抖著。
他的眼睛圓瞪,充滿恐懼的指著面前的銅獅子,任憑周圍人怎麼問,他也只是在喉結處發出一陣陣古怪的「哧哧」聲。
「老爸,你怎麼了?」
沈雪立刻跑上去抱住沈上良,眼圈一紅,險些哭了出來。
我在旁邊輕聲安慰道:「看樣子,你爸爸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嚇壞了。」說完,好奇的沖那座銅獅子看了一眼,沒什麼問題,和白天看到的一模一樣啊?
「獅子、獅子……」沈上良終於說話了:「那座獅子剛才低下頭冷冷看著我,它的眼珠子紅的就像血,滿臉猙獰想要把我吞下去!」
所有人都不禁打了個冷顫!
我又向銅獅子看去,但還是看不出任何問題。
「先扶你爸爸回房間休息一下。」
我示意沈雪把這個精神狀態明顯不好的男人哄去睡覺,她感激的點點頭,和她的阿姨一左一右把沈上良攙扶了回去。
這時沈玉峰也走了過來,不過他手上抓了兩個人,見我們驚訝的看著他,解釋道:「剛才我聽到六哥的尖叫聲,立刻就衝了出來,但一出門,就發現有兩個人鬼鬼祟祟的人伸著頭到處張望。一看是生面孔,我就順手把他們抓了過來。」
被吵醒的人圍了上去辨認,其中有人大聲叫道:「這兩個傢伙,不是常常來這裡要求收購沈家大宅的人嗎?」
立刻人群就激動了起來。
「媽的,我們家水池裡的魚,是不是你們搞鬼弄死的?」有人用力的扯住他倆的領口喝道。
那兩個明顯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的人,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的辯解道:「我們在古雲山上測量地形,因為汽車的輪胎爆了,所以想來這裡借住一晚上,魚什麼的,我們根本就不知道!」
「放屁!你以為我們是大老粗不認識字啊,測量地形用的著你們嗎?」有人激動的就想一拳頭打過去。
沈玉峰立刻將那些手癢的人給擋住,對他倆說道:「不管什麼原因,總之,你們明天和我到警局裡去一趟,是非黑白,到時候就清楚了。」
這個多事的夜晚,就這樣不平靜的安然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聽到有人用力的踹著我的房門。
我穿好衣服,一邊抱怨,一邊揉著惺忪的眼睛打開了門。
沈科萬分焦急的臉孔立刻露了出來。
「小夜,小露不見了!我剛剛去她的房間找她,就發現她的房門大開著,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他急得汗水直流,還一個勁兒的踱著腳。
我慢悠悠地說:「她是不是睡醒後出去做晨運?你要知道,女孩子是很麻煩的。」
「不可能,我檢查了她的房間,她的被子還是好好的疊著,床上也完全沒有睡過的痕跡。」
「什麼!」我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你快去找人搜查整個本家,我去調查看看是不是有人見過她。如果再找不到的話,只有請沈玉峰叔叔派搜查隊了!」
「沒有用!恐怕我們都被困在了山上。」沈玉峰陰沉著臉,拖著那兩個昨晚逮到的人走過來。
我大吃一驚,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沈家停放的所有運輸工具,都在昨晚被人破壞掉了,我的警車也不知道被誰刺破了輪胎,那傢伙還放光了我的汽油。」他心情極為不爽的說:「換言之,直到鎮上有人想起我們,然後派人來查看,否則,我們都會被困死在這個該死的古雲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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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不單行,說的就是我們的狀況,或許不止我們,甚至是整個沈家大宅裡,全部的一百多人,都有可能被這個隱晦的詞語給光臨。
放下交通工具被毀掉的事,沈家所有人都開始搜尋徐露的蹤影。而我和沈玉峰也著手調查起那兩個賊。
「說,沈家的交通工具,是不是你們弄壞的?」沈玉峰抓著左邊那人的領口,大聲喝道。
「我要求聯繫我的律師!」那人偏過頭。
沈玉峰吐了一口口水過去,隨手就煽了他幾耳光。
我慢悠悠地說道:「法律不是嚴令禁止毆打犯人嗎?何況他們在法律意義上,還只是嫌疑犯。」
沈玉峰和我一唱一和,凶巴巴地說:「這裡天高皇帝遠,就算我把他們打個半死,到時候再死不認帳,我就不信他們能告我!再說,現在我們和外邊完全失去了聯繫,有沒有人會來找我們都要打問號。哼,說不定押他們下去時,這些傢伙的傷早就好了!」
「有這麼好的事?」我裝出興奮的樣子,續道:「那讓我也試試,我早就聽表哥說,局裡打人要遵循一點小小的原則。比如用鎯頭敲的時候,一定要在人的背上墊塊木板,據說,這樣打,就算驗傷時也不容易檢驗出來,而且被打的人會痛不欲生,想暈都暈不過去。」
沈玉峰訕笑起來。
「看來你表哥還真教了你不少東西,說的我都想試試了。」說著,他就四處張望,似乎想找個鎯頭和木板來。
左邊的那個傢伙,嚇得全身都發起了抖。
「我說!」他不顧右邊那人的阻撓,大聲叫道:「老闆的確是叫我們弄些什麼事情,把這裡的住戶全都嚇跑,但是我們還沒來得及幹,就被抓了,我……」
「這麼說,沈家池子裡的魚不是你們弄死的?」沈玉峰問。
「絕對不是,我們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這裡的交通工具和我的警車呢?也不是你們破壞的?」
「不是我們做的!我發誓!」
沈玉峰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他看,過了許久,才惡聲惡氣的說:「我姑且相信你們的話,如果讓我知道你這傢伙在撒謊,哼,到時候不要怪我弄斷你幾根骨頭!」
將那兩個人鎖在房間後,我們走出了院子。
「那人的話你信不信?」沈玉峰思忖了一下問。
我毫不猶豫地答道:「不信。」
「哦,為什麼?」他略微有些詫異。
「因為那傢伙說的太爽快了!我老爸常常教育我說,太容易得到的東西,一般都有貓膩,就算他的話裡有些真實性,份量恐怕也不多,而且,他害怕的樣子也太做作了,一看就知道是裝出來的。」
「完全和我想的一樣,嘿嘿,看來小夜你並不是徒有虛名啊。」沈玉峰老臉一紅,接著就嬉皮笑臉的跟我耍起了花腔。
我暗自好笑,也不拆穿,淡然道:「我們去停車的地方看看。」
沈家本家靠近大門的地方有一塊空地,有人隨意在那裡搭起了幾個簡單的棚子,就當作停車場了。
由於大宅裡邊是一個一個四合院緊緊相連的格局,每個院子都有四條小路,通向四個方向,走起來十分像迷宮,而且那些院間小路也實在太小了,容不得任何汽車通過,再加上老祖宗很討厭這些現代化的東西,所以二十多戶人家的交通工具,都停放在了這塊空地上。
但沒想到,客觀上造成了現在這種與世隔絕的情況。
我剛走過去,就看到了滿地慘不忍睹的景象。
所有汽車、摩托車、拖拉機的汽油,都被放的一乾二淨,輪胎也被割破了,兇手還心狠手辣的連腳踏車也沒有放過。
只看了一眼,我就十分清醒的意識到,在沒有設備的情況下,根本就不可能在這裡找出任何線索。
我極度鬱悶的問身旁的沈玉峰:「沒有車子真的下不了古雲山嗎?」
他無奈的點點頭,說:「附近常常有許多危險的動物出沒,人走下去實在太危險了,再加上又沒有大路,普通人花一天一夜,都走不到古雲鎮。」
「只要人多點,至少還是有希望走出去嘛。」我沉聲道。
沈玉峰有些不置可否,說:「你去問問沈家的人誰願意?他們過慣了舒坦的日子,現在要他們突然走那麼遠的路,還不如直接要了他們的命!總之,這裡儲存的食物還剩很多,估計大部分人更願意等下邊的人找上來。」
「那你的手機呢?」我心存僥倖的提醒道:「應該可以和外界聯絡吧?」
沈玉峰苦笑了一聲,將手機掏出來遞給我:「忘記帶充電器,早沒電了。」
我微微歎了口氣,用手按摩起太陽穴。
該死!早知道會發生這麼多事,我壓根就不會來。家裡待著雖然無聊了一點,但至少不用在這種該死的鬼地方,被弄的頭暈腦脹。
「其實你也不用擔心太多了,總之,警局裡的人都知道我回了本家,如果四天以後他們還沒我的消息,那些傢伙肯定會過來找的。」
沈玉峰拍了拍我的肩膀,走掉了。
又回到我下榻的院子。
經過徐露的房間時,我遲疑了一下,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這還是徐露失蹤後我第一次進她的房間,只見房裡的一切,都整潔的擺放在它們該放的地方,我看了一眼床上,如同沈科所說的,床根本就沒有睡過的痕跡,被子也疊的整整齊齊。
靠窗戶的桌子旁,一張椅子被拉出了少許,看得出小露曾在上邊坐過,或許她還是用手撐著腦袋,呆呆的向窗外望。
桌面上還留著幾滴蠟燭的殘淚。
對了,這個房間的蠟燭呢?
我靈光一動,趴在地上開始四處找起那根倒楣的蠟燭。
皇天不負有心人,花了老大的勁兒,才從床底下把它給掏了出來。
就在我撅著屁股剛從地上爬起時,沈科和沈雪也急匆匆地從外邊踢門走了進來。
他倆臉上的焦急,比早晨更加濃烈了。
沈雪見我滿身灰塵也不關心一聲,只是自顧自的高聲道:「夜不語,我們一百多人找了足足一個早晨,幾乎翻遍了沈家的每一塊草坪,但就是找不到徐露,甚至沒有人在今天看到過她。」
沈科低著頭,一聲不哼。
輕輕叫了他一聲,他也只是遲鈍的抬起頭看著我,滿臉呆滯,原本又大又亮的眼睛,此刻變成了死灰色,而且全身都在不停地顫抖著。
「這傢伙擔心過度了。」我沖沈雪問:「有沒有什麼讓人精神鎮定的藥物,安眠藥也行。再這樣下去,恐怕徐露人還沒有找到,他已經發瘋了。」
「我家裡唯一吃了想讓人睡覺的藥,就只有感冒藥。」沈雪無奈的苦笑了一下。
這時沈科突然抬起頭,大聲叫道:「都是我的錯,昨天晚上我就應該把話說清楚的,是我把小露氣走了,該死!我怎麼這麼蠢!」說完,他就歇斯底里的向外衝去。
這時候我怎麼敢放他走,萬一這喜歡鑽牛角尖的木魚腦袋,一時想不開自殺了,恐怕我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我用一百公尺十二秒的速度衝上去,從後邊死命的抱住他,將他壓倒在地上,又向早就手忙腳亂的沈雪喝道:「快去拿些酒來,快點!酒你家總該有吧。」
沈雪愣了一下,然後飛快的朝外邊跑去,不久後就抱來了一堆瓶子。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抄起一瓶,打開就朝沈科的嘴裡灌,直到把一整瓶都灌進了他肚子裡,這才鬆開手。
「啊,這可是酒精濃度五十六的極品茅台,這次我老爸要心痛死了!」沈雪看了看我手裡的酒瓶,陰雲滿佈、寫滿焦急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真是便宜這小子了。」
我用力踢了一腳爛醉如泥、癱躺在地上的沈科。歎口氣,忍不住將他扶進房裡,像死豬一般扔到床上,不過,那傢伙還真不是一般的重。
我喘著粗氣,看了一眼在旁邊竊笑不止的沈雪,說:「關於徐露的事情,你有什麼看法?」
「完全沒有頭緒。」
她這才嚴肅起來,燦爛的笑容,緩緩又被懊惱焦急取代掉。
「我倒是有個看法,小露應該是半夜十一點多左右出去的,證據嘛,我也有!」我拿出從床底下找到的蠟燭,說:「一般一整根全新的蠟燭可以用三到四個小時,而你看看小露房裡的這一根,才用了一小半。
「我們都很清楚,她是接近十點左右回房間的,根據蠟燭的燃燒時間推測,我判斷她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在十一點多左右,用力將蠟燭扔在了地上,蠟燭熄掉了,她也走出了房間。」
我舔了舔嘴唇,續道:「還記得你老爸尖叫的時候是幾點嗎?我看過表,十一點三十五分,恐怕那個時候徐露已經在院子裡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聽到尖叫聲時,沒有走過來。」
沈雪煩躁的問:「就算你推斷正確好了,那可不可以告訴我,小露到底去了哪裡?」
我苦笑起來:「這麼深奧的問題,我怎麼可能知道?但是我想她應該不會笨的走出大院,跑進古雲山裡,你們確定找遍了所有地方嗎?」
「我可以發誓!」沈雪舉起了雙手,說:「我們所有人,就差把本家的地磚給挖起來了。」
「不對,應該還有地方沒有找過。」我努力思忖著,隨後猛地抬起頭來。
沈雪全身一顫,呆呆的望著我道:「你說的不會是那裡吧?」
「對。就是那裡。」我緩緩地點頭:「聽沈科說,現在沈家二十多戶人住的,只是沈宅的一小部分,還有很大的地方,因為年久失修,乾脆封鎖了起來。那裡,你們肯定還沒找過。」
「你瘋了!那裡早鎖住了,根本就沒人能進去。」
「我的確是瘋了,但那是唯一的線索!徐露是我的朋友,我真的不想自己的朋友出事情!」我的聲音不由得高了起來,說道:「不管怎麼樣,今天下午我也要溜進去找找。」
「不怕死,你就去好了,到時候別指望我給你收屍!」沈雪大吼著,甩門跑了出去。
我心情複雜的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突然歎了口氣。
徐露這小妮子究竟跑到哪裡去了?昨天晚上,就在沈上良尖叫的同時,她又遇到了什麼?還有,沈家的交通工具被破壞,究竟是不是那兩個賊干的?我深深迷惑起來。
唉,看來謎題又越來越多了……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30:56
第六章 後宅
夜,平淡的夜,房間裡蠟燭的光芒微微搖爍著,這是個十分寂靜的夜晚,如果硬要說有不平凡的地方,那恐怕要算呆坐在窗下桌子旁的女孩了。
徐露透過窗戶,眼神呆滯的望著滿天清晰漂亮的銀輝。
如果是在以前,恐怕她早就雀躍的歡呼起來,但今夜她卻生不出一點興致。不止沒有興致,還略微有點怨怒。
究竟天空的星星有什麼值得高興的,為什麼總是一閃一閃,看得讓人心煩!
她的心很亂。
剛剛那女孩的眼睛,就彷彿看透了自己的心靈,就算是腦子深處的一絲一毫秘密,似乎也被她看了出來,但讓徐露躁慮不安、心神恍惚的卻不是這個,而是一句話,一句應該是那女孩故意衝她說的話。
「我是你的未婚妻……我是阿科的未婚妻……我是……」
那句話,直到現在都依然不斷迴盪在腦海裡,讓徐露痛不欲生。
剛才,當這句話猛地灌入耳朵裡,再由耳膜共鳴產生的神經波進入腦子,大腦還沒有開始分析這句話的意思時,她的心突然像被狠狠撕裂開一般的痛。
痛的她的臉幾乎都要扭曲了,她想大叫,將身旁的一切都砸的粉碎,但是她卻不能,要笑,必須要笑!她還要在臉上露出毫不在乎的燦爛笑容,還要祝福那個讓她心碎的男孩。
然後,她迫不及待的逃走了,因為她怕自己會暈倒、會哭。
一滴溫熱的液體,沒有預兆的從眼眶裡流了出來,它劃過徐露秀麗白皙的臉龐,留下一道濕潤的水線,徐露緩緩地用手摸了摸,心臟就像被什麼用力捏住般,更加疼痛了。
接著,雙眼中迸出的淚水越來越多,再也無法止住。
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哭過了?
她一直以來都是個極為堅強的女孩,就算母親去世的時候,自己也只是緊緊地握住她漸漸變得冰冷的手,強忍著將淚水留在眼眶裡轉,不讓它流下來,也不能讓它流下來……
因為她知道,那一刻自己已經成了父親的精神支柱,如果自己也哭了,那父親他恐怕會因為過度操勞和悲傷,而崩潰掉。
現在的自己卻為了一個男孩哭了,哭得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不要哭!不准哭!」
徐露將臉上的淚水狠狠擦乾,轉身走到床邊的大鏡子前。
這扇不知道多古老的鏡子,用結實的木頭做了鏡框,表面還被漆成紅褐色,而鏡子光滑的鏡面一塵不染,看起來常常被人使用的樣子。
今天下午打掃這棟久無人居住的房間時,徐露就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房間裡所有的傢具、擺設都積滿了灰塵,唯獨這面鏡子乾乾淨淨的,似乎才被人細心擦過的樣子。
但仔細一看,地板上的灰塵恐怕有幾厘米厚,但卻找不到任何腳印,顯然是很多年沒人進來過了。
「如果被小夜那好奇心旺盛的傢伙知道,恐怕早就大叫有問題了!」徐露輕聲咕噥著,注意力一被轉移,她頓時好受了許多,心臟也痛的不是那麼厲害了。
身後黯淡的燭光靜靜的散發著枯黃光芒,徐露望著鏡中的自己,突然感覺有些迷茫起來。
昏暗的光芒裡,自己的樣子變得嫵媚無比,眼角淡淡的瞳芒,甚至就連天空的星星也要黯然失色。
這真的是自己嗎?她有這麼美?
徐露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看著鏡中的她也緩緩地略帶遲疑地抬起手,輕輕在白皙絕麗、似乎不帶有一絲煙塵的臉上撫動,於是她又輕輕跳了幾下,左右擺動著身體,癡癡的看著鏡子,看著鏡中那個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美女,跟隨著自己的動作而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她也絲毫感覺不到厭倦。
隨後,她發現了鏡子的左上角有幾塊微小的褐色痕跡,不知道是不是從前油漆時不小心留下的,雖然不留意絕對不會發現,但卻依然像根刺一般,破壞了這個鏡子的完美。
徐露伸出手去想將斑痕摳掉,但就在手指碰到褐色斑紋的那一剎那,有股惡寒突如其來的爬上脊背,徐露渾身一顫,心臟恐懼地快速跳動起來。
整個房間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得一片血紅,而且那股血紅的光芒,還如同有生命般不斷蠕動,將房裡的一切都籠罩了起來。
蠟燭依然靜靜地燃燒著,只是蠟燭在空氣裡無風自動,每一次搖晃就會分泌出一絲紅光。
徐露想要尖叫,卻發現自己張開的嘴裡,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紅光有若實質似的,不斷纏繞在她的身上。她就像掉入了阻力極大的液體裡,每走一步都要花上極大的力氣。
過了不知多久,徐露終於來到桌子前,她伸手用盡力氣把蠟燭掃到地上,只見蠟燭飛了出去,火苗也熄滅了,掉在地上彈了幾下後滾進了床下,但是血紅色的光芒依然沒有消失。
她猛地感覺到有一隻看不見的手,狠狠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後將她的頭用力向後掰。
在鏡子裡,她又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她正用力的摀住自己的脖子,身體不協調的扭曲著,徐露瞪大了眼睛,痛苦地掙扎著。
突然,她發現鏡中自己的臉竟然不見了!頭髮下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就如同一張白紙。而那張白紙下,就是脖子和瘋狂扭動的身體。
「我的臉呢?怎麼我看不見?」
她再也顧不上那雙掐著自己的脖子、幾乎要令她窒息的手,只是一個勁的想要去撫摸自己的臉,但手剛抬起來,鏡子裡猛地發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徐露雙眼裡充滿了血色的紅,大腦一陣混亂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在徐露消失後的那天下午,我在背包裡塞進了許多有用以及沒用的東西,然後走出了房門,剛進入院子裡就愣住了。
只見沈雪背著一個漲鼓鼓的旅行包,等在院門口。
「你怎麼來了。」我明知故問。
她揚起頭,面無表情地答道:「你到了我們沈家,就是我們沈家的客人,我有義務幫你收屍。」
我頓時笑了起來:「怎麼你們沈家的人都那麼臭屁?」
「要你管!」
她衝我吐了吐舌頭,突然驚訝的看著前方呆住了。
我立刻回頭,還沒等發現什麼,一隻手已經牢牢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小夜你這個死小子,居然敢灌我酒!」沈科大口的喘著氣,他滿臉通紅,還因為酒精的作用,身體時不時地顫抖著,叫道:「你們的話我統統聽到了,別想甩開我!我要去找小露,找到她,然後當著她的面把話說清楚。」
「看你這副德行,你能不能走啊?」
我皺緊了眉頭。
「當然能!我稍微運動一下,等體內的血液順暢了就清醒了,這可是我老爹縱橫酒場二十多年不敗的超級經驗。」
那傢伙一副要死不死的樣子,全身軟的就像海綿,偏偏還不服輸的說:「況且沈家的後宅根本就是迷宮,如果沒有熟悉的人引路的話,絕對寸步難行,你們離不開我的!」
我轉念一想,也對!自己在前宅都常常迷路,更不要說從沒有去過的沈家後宅了,那個鬼地方可比前宅大上一倍有餘。
就在我伸手扶住他正要向外走的時候,一個清亮溫柔的聲音傳了過來。
「阿科。」是沈科的未婚妻。
看來這個女孩絕對不簡單,她似乎十分明白,沈科這一走,將會帶給自己什麼樣的打擊。
「你真的要去嗎?」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他。
沈科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沒有選擇。霜孀,從小我們就一起玩,一直以來我都把你當作可以照顧的妹妹,雖然我們的父母擅自把我們捆在了一起,但是這種感覺從來沒有變過,你也應該清楚,我倆根本就不可能!但小露不一樣,她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子,現在是,以後也不會變!」
「說這種話也太狠了點吧!」
我和沈雪對視一眼,不由得苦笑起來。
果然沈霜孀全身一顫,她迅速低下頭,什麼話也沒有再說。
但就在那一剎,我分明看到了她臉上的絕望,那種淒慘哀怨的樣子,就算是我也不忍心看到。
「那你小心一點。」她再次抬起頭時,臉上已經沒有了表情,有的只是冷漠,眼神也變成了死沉沉的灰色,但嘴裡卻機械化的說著極為溫柔的話:「山上的夜晚很冷,多帶點衣裳,還有,這是感冒藥,每天吃三次,千萬不要多吃,你最近身體不好,要多多休息!還有,看到徐露妹妹的時候,告訴她,我祝福你們,我……」
沈霜孀再一次轉過頭去,這次卻沒有回頭,逃一般的衝出了院門。
「你這個不解風情的王八蛋!」
我氣惱的狠狠在沈科頭上敲了一下。
沈雪也是大為氣憤,狠狠在他身上掐了一把,叫道:「你這種人應該關進監獄裡,免得出來禍害人間!居然連那種絕情的話都說的出來,你知不知道有多傷人?」
「你們兩個到底在氣什麼?」沈科疑惑的撓了撓頭。
我瞪了他一眼,實在是無語了,雖然知道他對感情很遲鈍,但是沒想到居然遲鈍到了這種程度。
沈雪再次和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長歎了口氣。
「算了,我們立刻出發,說不定還能在晚飯之前趕回來。」我率先向前走去。
沈家後宅,就在老祖宗住的那棟灰色的四合院不遠處,順著大門口那條路,直直的走十多分鐘就可以到了。
說實話,根據這兩天的瞭解,我對沈家的構造初步有了瞭解。
本家是由前宅和後宅兩個部分組成,圍牆呈圓形,裡邊還有一道和外牆同樣高的內牆,彎曲地將前後兩個宅區隔了開來,只在正中間開了一道連接用的小門。
整個本家就像是一個太極圖案,但又絕對不是標準的太極圖案。
如果將前宅比喻為陽,後宅比喻為陰的話,明顯可以看出陰盛陽衰,黑色的面積要比白色大上一倍多。
其實早在一百多年前,本家就將後宅列為了禁區,不准任何人進去,而那道唯一的門,也被青銅大鎖死死的鎖了起來,為了對付那把鎖,我還特意帶上了一柄大鉗子。
避開所有人,偷偷摸摸的到了小門時,我們才驚訝的發現準備居然是多餘的,門虛掩著,上邊的鎖早已被什麼人給剪開了,鐵鏈子淩亂的扔在地上。
我用力推了一把,門咯吱咯吱的向兩邊退去,頓時,一股刺骨的寒氣,迎面撲了上來。
沈雪打了個冷顫,抱怨道:「只不過隔了一道門而已,怎麼會變成兩種氣候?」
我試探著緩緩將手伸進門裡,雖然並沒有像剛才那麼冷,但是溫度卻明顯沒有前宅的高。
我奇怪的咕噥著:「是不是因為海拔的原因?雖然理論上,每上升一百米溫度就會降低一度,可是應該沒有這麼突然的。真是見鬼了,我就不信九十九米和一百米之間的溫度,會有什麼差別。」
雖然有些懷疑,但我還是首先走了進去,既然都已經來了,還不如進去找找線索!
後宅裡雖然陽光明媚,但總給人一種陰沉沉的感覺,和前宅一樣,雖然也是採用一間間四合院相連的格局,可牆全部粉刷成了黑色,房頂也沒有用任何琉璃瓦做裝飾,只是鋪上了深黑色的瓦。
雜草縱橫交錯的滿園都是,有一些生命頑強的,甚至從地磚之間鑽了出來,隨意一陣清風拂過,荒蕪枯黃的草便會亂糟糟的擺動,說不出的蕭索。
「對於最近在本家發生的許多事情,你們有沒有什麼線索?」眼見大家都不開口,我沒話找話的問道。
沈雪毫不猶豫就搖頭,而沈科遲疑了一下,偏起腦袋仔細想了想後,也大幅度的搖起了自己的木魚腦袋。
其實這兩天發生的事,我也沒有太多的頭緒,但總覺得應該是和那個新修好的噴水池有關,礙於沈雪的面子,我自然不會說出來。
「我一直都很好奇。」我用力扒開深及腰部的雜草,吃力的向前走,說:「究竟你們沈家的祖宗,為什麼要選古雲山半山腰來修房子?這裡前不挨村,後不著店,就算是現在上山都要大費周章,更何況是交通工具不太發達的幾百年前!
「而且,想要修起像沈家這麼大,足足可以住下四千多人的建築群,動用的勞力、財力、物力,幾乎可以算的上天文數字!」
沈科深有同感地點頭道:「據說,本家是在清朝康熙年間開修的,歷時十三年才建好,至於為什麼要修在這裡,恐怕原因已經被第一代的祖宗帶進了棺材裡。」
「說不定我們的第一代老祖宗,根本就是錢多得花不完,純粹是因為一時興起,就將本家給建在了古雲山上。不信你看看族譜上那些個老祖宗們,他們哪一個沒有不良愛好?」沈雪撇了撇嘴,不屑的說。
我立刻感慨萬分的點頭,心想,你們老祖宗我是不知道,不過光看這小妮子和沈科就足夠了,他們沈家人的性格我可是不敢恭維的。
又向前走了幾十米,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我叫了起來:「糟糕,從剛才起,我就忽略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
沈科和沈雪雙雙望向我。
我尷尬的撓撓頭說:「我們找到門的時候,門上的鎖已經弄開了,也就是說,有人先我們一步進去了後宅,但問題是弄開鎖的究竟是誰?還有,他或者他們現在到底還是不是留在後宅裡邊,而且,就連他們是敵是友也不知道。」
沈科立刻醒悟過來,他急促的說道:「小露!小露會不會就被這夥人給綁架了?他們會不會對她怎樣?」
真是關心則亂,那傢伙越想越怕,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我一把抓住了他,叫道:「你給我滾回來!你知道他們在哪嗎?不知道就給我好好的找。雖然不清楚他們和徐露的失蹤是不是有直接聯繫,但應該也是一條不容忽視的線索!」
讓他們仔細注意四周的異常後,我開始一寸一寸打量起附近的景象。
這裡的建築大多沒有什麼大的損壞,只是處處都透露著一種蕭條以及沒落,就像一朵盛開的鮮花,在它最美麗的時候卻突然凋零了。
我向最近的一面牆靠過去,用手輕輕撫摩黑色的壁面,質感很好,也沒有任何裂縫,顯然和老祖宗口裡年久失修的說辭大相逕庭。
那麼一百多年前,沈家為什麼又要空放著如此好的房子不住,反而將其封閉起來,讓剩下的人全都擁擠的住進本家的前宅呢?難道這裡存在著某些不能說出口的問題,或者秘密?
我搖搖頭,再次思索起先我們進入後宅的人,很困惑他們為什麼要進來,而且進來的方式,居然和自己的方法不謀而合,一樣粗魯直接、不拐彎抹角。
嘿嘿,這樣的人我倒是滿喜歡的,只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是那些地產開發商派出來的狗腿子。
還有關鍵的一點是,他們現在究竟人在哪裡?如果還待在後宅的話,就要立刻退出去,我可不希望還沒有找到徐露,自己人就先遇到危險了。
我毫無頭緒的胡思亂想著。
回頭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自己走過來時,在草叢裡留下的那一條曲線,突然眼前一亮,我迅速捕捉到了腦中偶然閃過的靈光。
對了!痕跡!可以從痕跡入手!
既然有人進來過,那麼他也應該像我們一樣留下些什麼,雖然草叢的痕跡可以被風吹亂,但是地上的腳印呢?
院子裡的路,雖然是用黑褐色的泥磚鋪成的,但是那路也不過才一米多寬,其餘的地方都是略帶濕潤的泥土,而且漫漫草海將視線全都遮住了,我就不信那些人可以準確無誤的全都走在石道上。
我走回門的地方,從背包裡掏出一把砍刀,一路走一路砍,還時不時的趴下身子,仔細打量著地面。
沈科和沈雪都感到莫名其妙,還以為我犯了神經病,我自然懶得去理會他們古怪的眼神,不知找了多久,就在我累死累活的想要罷工、讓其他人來接手的時候,一個腳印露了出來。
沈科伸長脖子只看了一眼,全身就如同觸電一般跳了起來,臉色頓時也變得煞白。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31:10
第七章 血花
「這個腳印是小露的!」沈科激動的喊叫著。
我輕輕「哦」了一聲,盯著他問:「從哪裡看得出來?」
「我確定!」他手舞足蹈的用手比著鞋印,說:「這雙鞋是我陪著小露去買的,鞋子的款式和大小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完全和這個腳印一樣,而且腳底的花紋,你看,這種款式的鞋底花紋,是品牌公司限量出售的。」
我沉吟了一下,說:「既然你這麼肯定,那這個人是小露的可能性就非常的大,不過她一個人跑到後宅來幹什麼?」
「她是一個人?」沈雪吃驚的抬起頭。
「不錯。」我將周圍的草除了個一乾二淨,看著黑糊糊的地面說道:「你看看,這個腳印離開磚道有三米多遠,而附近卻沒有任何的腳印。
「如果她是被綁架的話,沒理由她的腳印留下來了,而別人的腳印卻印不上去,這說明什麼?第一,有可能有人和她一起,只不過他們全都準確的步步走在磚道上,沒有留下腳印,但這樣的話,他們沒理由會讓小露一個人離他們那麼遠;第二,就只能解釋為,她是獨自一個人。」
「那她為什麼只留下一個腳印?」沈雪還是很疑惑,問道:「她走到這裡的路徑在哪裡?從磚道到這個地方有三米多,怎麼會沒有其他腳印的痕跡,難道她是跳過來的?」
「據我所知,她的彈跳力絕對沒這麼好。」我因為無法解釋而苦笑起來,不知為何,在內心深處微微有一絲不安。
沈科煩躁的叫道:「不要管那麼多了,既然有線索,我們就快點找下去,說不定小露還被陷在這個迷宮裡,哭著等我們去救她呢!」終於有了一絲線索,這傢伙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稻草,精神大為昂奮。
「那你先去除草!」我將手裡的砍刀遞給他。
沈科愣了愣,傻傻的問:「為什麼?」
我用力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這裡只有一個腳印,而路又四通八達,你大哥我怎麼可能判斷的出,你的小露向什麼地方走的,給我多找幾個腳印出來!」
眼看沈科委屈的摸著自己的頭,沈雪摀住嘴笑起來:「夜不語,他本來就已經夠笨了,你再敲他的腦袋,這小子會變白癡的。」
我們三個人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總算在最右邊的一條隱蔽的十分巧妙的小路上,找到了腳印,順著路一直朝裡走,不久,一棟老舊的四合院出現在眼前。
門前也有徐露的腳印,看這個腳印推想她的姿勢,似乎是想要進院子。
我抬頭緩緩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兩扇院門也是虛掩著,中間的蜘蛛絲全都破了,上邊還有蜘蛛在努力的編織著新網。
「看來她應該是進去了。」我用力推開門,只感覺一陣清爽的新鮮空氣,迎面撲了過來。
「哇!」身後的沈雪驚訝的叫著,只見眼前院子裡的景色,和外邊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在這個院子裡,花台上的牡丹和芍葯開的正旺盛。
各色的鮮花引來了無數的蝴蝶、蜜蜂翩翩飛舞,讓人禁不住眼花撩亂,而附近的擺設也井然有序,安靜待在它們該待的位置,地上路是路、土是土,涇渭分明,絲毫沒有長一丁點雜草。
而院子的正中央,如同前宅一般有座耀武揚威的銅獅子,它趾高氣揚的仰頭後望著,在它旁邊還種著兩棵桂花樹,此時上邊也開出了無數淡白色小花,正散發出濃烈膩人的香氣。
我驚訝的全身都呆住了,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快步衝上去,我不斷地打量那些怒放盛開的鮮花,抱著頭呻吟起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沈雪他倆也走進來,她用手指輕輕戳著我的背,好奇的問:「什麼不可能?」
我頓時就用像要和人幹架一般的粗魯語氣,大聲吼道:「只要有一點常識的人都知道,牡丹的花期是四至五月左右,而芍葯一般比牡丹晚上一個月,它們兩個的花期偶然碰在一起,我還可以理解,但是這兩株桂花樹……」
我用手從樹上扯下一片葉子,叫道:「你看!這是銀桂,它的花期可是在九月分,而且出名的只會後延不會提前,這三種東西怎麼可能一起開花,實在太怪異了!」
沈科滿不在乎的踹了身旁的銅獅子一腳。
「管他那麼多,說不定這是以前哪個沈家的怪才,閒著無聊培育出的新品種。現在最重要的是去找小露!」
「你知不知道這個多有價值?好的銀桂本來產量就不高,你聞聞這花香,又濃厚又淡雅,而且高貴之中還帶著一些黯淡的憂鬱,這可是極品!
「還有,我的天,就算在我那個瘋子叔叔的實驗室裡,也沒有見過一棵銀桂樹上,居然能長出這麼多花的。」
瘋子叔叔是夜家旁系的人,出名的花木狂,現在是某個農業大學的教授,就因為從小受到他的毒害,我現在才會懂得這麼多有關花木的知識。
「夜不語,你夠了沒有!究竟是小露重要,還是你那個該死的銀桂重要?!」沈科幾乎快要抓狂起來,他惱怒的瞪著我。
而我心臟一顫,頓時從狂熱的情緒裡徹底清醒過來,對了,自己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居然會失態,而且那種狂熱的什麼都不顧的樣子,也絕對不符合自己一貫冷靜的性格。
難道是這個院子有古怪?
我禁不住又向四周望去,原本井然有序的蝴蝶蜜蜂等等飛蟲,被我們一鬧,全都忙著飛上了天空,整個院子靜悄悄的。
靜,如死的寂靜,蟲鳴聲在一剎間同時默契的停止了嘶叫,只有盛放的各種鮮花,微微在風中搖晃。
但這種怡人的景致,此時卻莫名其妙的帶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花台上那些如芍葯紅的就像血般,猛然映在視網膜上,頓時讓我全身起滿了雞皮疙瘩。
那些紅的異常的花瓣被風帶起,緩緩飄落在地上,帶著一種止不住的詭異氣息。
沈雪用手來回摩擦自己裸露在外的雙臂,說:「你們有沒有發現周圍突然冷起來了?而且,你們聞聞!」她用力吸了幾口氣:「好像有股什麼奇怪的味道。」
我點點頭淡然道:「好像是什麼的血。」
話剛出口,就見沈科渾身一顫,隨即低下頭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麼。
我沒心情理會他,其實就在剛才清醒的瞬間,我就敏銳的感覺到四周的氣氛全都變了,空氣裡也開始不斷散發出一種怪味,那種味道自己並不陌生,是血腥味!
血腥味壓過了銀桂膩雅的香氣,變得越來越濃烈,我順著氣味來到花壇前,順手摘了朵鮮紅欲滴的芍葯輕輕聞了一下,一股強烈的怪味猛衝入鼻子裡,我大吃一驚,立刻惶恐地將它扔到地上,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人也有點站不住了。
「你怎麼了?」沈雪立刻上來扶住我。
我強忍著顫抖,用自認為最平靜的語調說道:「血腥味是從芍葯裡散發出來的。」
她難以置信的驚叫一聲,隨後也像想到了什麼,回頭望向沈科。他倆不斷用眼神交流,最後沈科滿臉恐懼的咬住嘴唇,狠狠地點了點頭。
「你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謎?」我不悅地沉聲道。
「小夜,你有沒有興趣聽沈家一個百多年前的老故事?」沈科不斷瞄著這個院子,眼睛裡充斥著強烈的驚駭不安。
「說來聽聽。」
我不是笨蛋,當然知道那傢伙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講無聊的東西。
沈科咳嗽了一聲:「很久以前……唉,看到這些怪異狀況的時候,其實我早就該想到了。」
「快點進正題!」我皺了皺眉頭。
沈科立刻尷尬的笑起來,說:「不要那麼心急嘛,我又不是不說……好,好,馬上講!」
見我提起了拳頭,這個賤骨頭頓時認真起來,續道:「一百多年前,沈家出了一個叫沈羽的怪胎。那個怪胎對任何東西都不感興趣,除了種植花木。他對花木有種瘋狂的情結,尤其是牡丹、芍葯和桂樹……」
沈羽站在自己的新家前,臉上依然帶著冷漠,周圍的人不斷對他指指點點,他卻充耳不聞,不是他不在乎,而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在乎。
幾天前,老祖宗要他搬到後宅來,說是因為周圍沒人受得了他的臭脾氣,他沒有爭辯什麼,爽快的讓出房子,搬進了後宅偏僻的一個角落裡。
總的來說,這個地方還是令他很滿意的,雖然屋子破了一點,而且臥室裡還擺放著一面明顯是女人用的大鏡子,但外邊的院子卻比所有人的都大,在裡邊,足夠讓自己栽種更多的花。
他在庭院裡挖了許多小坑,然後小心翼翼地將種植在從前房子的牡丹、芍葯和銀桂,移植了下去。
這些花全都是自己的寶貝,特別是那幾株鐵桿紫,雖然並不算是十分珍貴的芍葯,但它們花期極早,往往在三月,別的地方都還在起苞的時候,他的鐵桿紫已經開放了。
這是他最驕傲的地方,可惜美中不足的是,花還不夠紅,再紅一點,紅的就像鮮血一般,就更完美了。
對了,昨天有人擅自將自己院裡的銅獅子移開了,老祖宗大發雷霆,嘿,最好把那些傢伙們統統趕出沈家,他們總不用正眼看我,不過,我也瞧不起他們。
總覺得那面鏡子有點詭異!
長時間看著鏡面,我甚至能從裡邊看到一絲絲紅色的光,或許是自己眼花了吧。
晚上做了個夢,有個看不清楚樣子的女人告訴我,她說如果用血灌溉芍葯的話,芍葯就會變紅,像血一般的紅……
「沈羽常常用一種奇怪的方法,來種植牡丹和芍葯。」沈科舔了舔嘴唇,續道:「或許小夜你已經猜到了,他是用血!」
果然是這樣!
聽著他的故事,我的臉色也變白了,沈雪更是害怕的緊緊抱住了我的手臂。滿園的鮮花不知何時起靜止不動了,即使在清風微拂下,也呈現出一種詭異地如死靜態,彷彿也在認真地傾聽著這個故事。
沈科繼續講道:「他首先用的是雞血和豬血,最後更是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直接將血滴進碗裡,再用來灌溉芍葯。」
不夠紅!還是不夠紅!
雖然已經用血灌溉了幾個月,鐵桿紫在開花期開出的花,已經比從前鮮艷了許多,但還是沒自己期望的那麼好!
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讓它變得像血一樣紅呢?
幾天前,又做了那個奇怪的夢,夢中的女人依然看不清楚樣子,但她的聲音十分好聽,就如同自己那兩株銀桂一樣,又膩又香醇,讓人不忍心抗拒她。
那女人說,灌溉芍葯必需要用人血,不然就開不出好花,而花期也不會太長。
第二天我就試了,我忍痛割開手腕,接出滿滿一碗鮮血,倒在種植著芍葯的土中。
今天一大早,剛走到院子裡,就看到所有的芍葯都變成了我夢寐以求的血紅色。
鐵桿紫原本紅的發紫的現象,已經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妖艷的大紅,那種鮮艷的顏色,令我禁不住手舞足蹈,激動地幾乎快要死掉了,我突然明白,一定是我的虔誠感動了上天,所以才會派仙女下到凡間來點化我。
「沈羽一直在用自己的鮮血給花灌溉,他的鄰居雖然覺得很怪異,但因為老祖宗沒有說什麼,再加上他是沈家的直系,也就任他自生自滅。」
沈科沒有意義地搖了搖腦袋,續道:「說來也怪,自從用血澆灌後,沈羽的芍葯就非常的鮮艷,層層的花瓣不但美的毫無瑕疵,而且紅,非常紅,紅的就像血一樣。」
院子裡的壓抑感越來越沉重了,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著。天空中,明媚的陽光也突然黯淡起來,但周圍還是非常安靜,安靜的讓人心煩意亂。
沈科就像沒有察覺到一般,依然不斷地講著故事,偌大的院子裡,他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雖然那些芍葯異常漂亮,但沈羽的鄰居們沒有任何人想要去欣賞,他們認為那絕對是不祥之物,沈羽也絲毫不在意他們的異樣眼光,直到本家有小孩不斷失蹤為止……」
一直都有個願望,就是看到牡丹、芍葯、銀桂這三種最愛的花木,同時開放,只要一想到牡丹優雅的粉紅,芍葯高貴的血紅,以及滿樹濃香的桂花,交雜在一個院子裡,自己就止不住的渾身顫抖。
於是我開始虔誠的向上天禱告,希望那個屢屢給我提示的仙女,能夠再次下凡,進入我的夢裡,令人興奮的是上天聽到了我的願望,昨晚我又做夢了。
那位仙女第一次正面對著我,但我依然看不清她的樣子,不過我不在乎,我只是想知道那個辦法。
她沒有讓我失望,用膩的讓我發冷的聲音告訴我,只要將剛死不久的人的屍體,埋在銀桂樹下,它的花期就會提早四個月,而且開出的花更多更香濃,那時候牡丹、芍葯和桂樹就能在一個時間盛放了。
人的屍體?醒來後我就犯起了愁,究竟該到哪裡去找屍體?挖墳?後宅的墓園裡雖然有很多,但都是些死了好幾年的,恐怕現在也只剩下骨頭了,更不要說是需要剛死亡不久的屍體。
我苦惱的坐在院子門口,有個小孩子剛好經過。
他衝我笑著,滿臉的燦爛,甚至不輸給盛放的鐵桿紫,於是,我也開心地笑了起來……
屍體總算有了。
「沈家一個月裡失蹤了十三個孩子。那些孩子的家長們找的焦頭爛額,也沒有一點線索。最後有人說,其中有幾個孩子失蹤之前,似乎和沈羽在一起,他還給了那些孩子東西吃。」
沈科喘息著,想要停頓下來,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舌頭完全不受控制,一個詞接一個詞的,將話從嘴裡不斷迸出來。
「於是那些家長全都趕去了沈羽家裡,但他家的大門緊緊閉著,任憑那些人怎麼敲打也沒人來應門,許多人都認為這是他心裡有鬼的表現,立刻就有人撞開門闖了進去。
「但剛一進門,大家都愣住了!在這個初夏時節,沈羽的院子裡,芍葯、牡丹和桂花居然同時盛開著,本來應該很美的景色,卻不知為何透露出絲絲詭異,所有進來的人都同時打了個冷顫。
「一陣陣妖異的感覺充斥在空氣裡,和桂花的香味糾纏在一起。還有芍葯紅的像血的花朵,全都令人非常的壓抑,這種感覺,甚至讓人也變得異常煩躁起來。
「家長們將整個院子都搜索了一遍,最後在兩株桂樹下,挖出了失蹤的那些孩子的屍體……正好是十三個,可是那些屍體早就被肢解成了無數塊,只有頭部還算完整的保留了下來。
「這件事將整個本家都驚動了,許多人自發的組成搜索隊想要將沈羽找出來,但是他就像突然在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也沒有人知道他的蹤跡。」
這個恐怖的故事總算是被講完了,沈科大口大口地吸著氣,一連串說完那麼多話,痛苦的幾乎要讓他窒息了。
直到現在,他也不太清楚剛才的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就像整個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他就像行屍走肉似的,按照突然出現在腦中的東西,麻木的將其當作草稿念了一遍,這會不會就是所謂的鬼上身?
想到這裡,沈科原本就蒼白了的臉,頓時更蒼白的不能再白了,他害怕地用力拍打狂跳的心臟。
就在沈科那傢伙講到一半的時候,我基本上已經猜出了整個劇情,所以也不算太震驚。可旁邊那個嚇的朝我懷裡鑽的沈雪,就不太一樣了,女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明明非常清楚故事情節,但聽到後還是怕的要命!
「你的意思是說,這裡就是那個沈羽住過的庭院?」我忍不住又向四周打量一眼。
沈科依然是滿臉恐懼,說:「我不知道具體位置,但是根據故事和這些開花期異常的桂樹來看,應該不會錯吧?」
「但這個故事還有個你忘了講出來的結局吧!」沈雪忍不住從我懷裡探出頭來,緊張地說:「由於找不到沈羽,那些憤怒的家長們就遷怒在他的花木上,他們將他種的花草全都拔出來,付之一炬,燒得一乾二淨,而沈羽住過的地方也就徹底被放棄了。」
「你是說,沈羽留下的花木,早在一百年前就被銷毀了?」我只感到一陣惡寒,頭髮幾乎也豎了起來。「那我們現在看到的東西又是什麼?」我問。
「鬼才知道。」沈科也是搖頭,他哆嗦著說:「或許是有人為了某種目的,將種子暗自藏了起來,然後再到這裡栽種。」
「那樣也不能解釋眼前的情況。」
我又在銀桂樹上扯下一片葉子,只看見整棵樹都在搖晃,還發出了一陣像是低沉呻吟的怪音。
我們三人頓時被嚇了一大跳。
「這個鬼地方實在太詭異了。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沈雪小聲建議道。
我和沈科立刻同意,飛一般的從後門竄了出去。
剛一走出院門,剛剛都還陰晦的天空突然變得萬里無雲,道道刺眼的陽光,從天空射下來,害的我們的眼睛一時無法適應。
我用力眨眨眼,迷惑得抬頭望著天空,太陽已經非常偏西了,看了看表,指標居然到了四點半的位置,但自己明明就記得,進那個院子的時候還沒有到三點,感覺也沒待多久,只不過是聽沈科講了個故事而已,沒想到竟然花了一個半小時。
看來,剛剛的院子真的有古怪。
沈科的故事裡,還有許多的疑點,既然那個沈羽愛花成癡,甚至到了為弄到養料不惜殺人分屍的地步,那他又怎麼會躲起來,眼看著自己心愛的花木被人砍掉,而不稍加阻止呢?
如果他愛自己的性命勝過愛花,他就不是故事裡那個花癡了,還是說另有隱情?突然腦中一道靈光閃過,我頓時大叫起來。
「恐怕,剛才我們看到的院子,就是沈羽一直藏身的地方!」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31:25
第八章 根須
人類有時是極為愚蠢的動物,就像騎驢找驢的人一樣,就在他焦頭爛額的時候,殊不知他拚命尋找的東西,就安靜地躺在他的胯下。
沈科和沈雪全身一顫,大腦努力的消化著我提供給他們的資訊。
過了許久,沈科才問道:「你是從哪裡得出這個結論的?」
「很簡單。」我向身後指了指,說:「這院子的位置十分隱秘,應該是夾雜在外牆和內牆的夾縫之間,通到這裡的路也很難發現,如果不是我們循著小露的腳印一路走來,恐怕聰明如我也會忽略過去。」
我頓了頓,續道:「而且沈羽是花癡又不是白癡,他當然很清楚殺人償命的道理。那傢伙知道,自己偷偷把本家的小孩殺掉用來當肥料的事情,早晚會暴露,所以他把自己最喜歡的花木,移植進了這個自己偶然發現的院子裡。
「我敢肯定,在那些憤怒的沈家人衝進他的住處時,那裡早就已經成了個空殼子,裡邊的花木都是些次品,就算全部被燒掉了,也不會讓他心痛。」
「那最後沈羽到哪裡去了?」沈雪忍不住疑惑問:「他不可能一直都躲在院子裡不出來,是人都要吃飯吧?而且那個時代家家戶戶都養了狗,就算在夜裡出去偷食物,也很容易被發現,可是故事裡的他,明明就是從此後消失不見了蹤跡。」
「我又不是他,怎麼可能回答的了你的問題?」我苦笑起來,轉身凝望著身後的神秘院子說道:「如果我們能好好搜查一番的話,這個院子裡或許就藏著答案。」
沈科默不作聲地回身推開門,準備再次走進那個令人心驚膽顫的古怪房子。
我一把抓住了他:「你幹什麼?」
「我要進去找找。」他沉著臉說。
「你不找徐露了?」我大為驚訝。
認識他很久了,還是第一次見他對某些神秘怪異的事件產生濃厚的興趣,而且他甚至放下了尋找小露這件他認為比他生命還重要的事情,實在太不尋常了。
沈科輕輕撥開我的手,說:「現在你還能找到小露留下的蛛絲馬跡嗎?恐怕我們找到的線索,已經完全斷掉了。」
見我沉默不語,他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疑惑,說:「我感覺裡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召喚我,雖然知道那感覺有點莫名其妙,而且非常沒有道理,但就是有那種感覺,我甚至可以模糊的確定,不但沈羽還留在這個院子裡,小露也在!」
我和沈雪對視了一眼,同時被他怪異的表情嚇了一大跳。
「你究竟在說什麼?」沈雪用力拎著他的耳朵:「如果沈羽到現在都還活著,那他豈不是快接近兩百歲了?人有可能活那麼久嗎?退一萬步,就算他能活兩百年,他又是在靠什麼生存呢?」
「進去找找就知道了。」
沈科沒有回答,逕自跨進門裡。
我和沈雪無奈的跟了進去。
再次回到了這個不久前才狼狽的逃出來的地方,牡丹、芍葯以及桂樹相交錯的空間裡,依然散發著淡淡的詭異,但明顯沒有剛剛那麼的濃烈了。
銀桂樹的香味膩的人有點頭暈目眩,花了半個小時,將院中所有的屋子都翻了一遍,我們卻沒有任何值得駐足的發現,應該說是不可能有發現,所有的房屋都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擺設。
「我們走吧!」我拉了拉沈科。
他絲毫沒有理會,只是呆呆的望著正中央那口銅獅子,像在想著什麼。
沈雪也在看著,她的臉上慢慢流露出疑惑,輕輕拉了拉我的袖子問道:「夜不語,你有沒有覺得這個銅獅子,有些地方和剛剛不太一樣了?」
我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身體頓時一顫。
那座獅子不久前還後望著山頂的頭,不知何時向右偏移了三十多度,它的眼神現在正冷冷的盯著兩株銀桂,我心中一動,走過去抱住獅子的頭,使勁掰起來。
就像以前我常常說的那樣,我並不是個鬼神論者,甚至不太相信它們的存在,雖然遇到過許多怪異莫名的事情,最後我都找到了理論依據。
當然,有許多依據是自己牽強的用科學去解釋後,再強迫自己相信,或許,我真的是個非常自我矛盾的人吧!但就是這樣的性格,才造就了我天不怕地不怕的膽子,否則,我也沒運氣活到現在。
剛剛我突然想到,或許沈家大宅院子中央的銅獅子的腦袋,可能有機關,能被轉動,這樣倒是順便能解釋,為什麼老祖宗院子的那口超大獅子的頭,會在五天前的晚上突然望向地上了!
而且這個推理沒有錯的話,還可以確定一件事,身後一定有人鬼鬼祟祟的因為某種目的跟蹤我們,或許,他們更希望將我們嚇跑!
可是我的猜測落空了,任憑自己用多大的力氣,將獅子的頭往八個方向轉動,可那玩意兒就是紋絲不動,死死的和脖子連在一起,我又不死心地爬上去,檢查會不會有自己不小心遺漏掉的開關,甚至將手指插進了那個該死的銅獅子的屁股眼裡。
沈雪指著我大笑起來:「哈哈,夜不語,沒想到你居然有這種嗜好,變態!」
我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沒看到我在辦正經事嗎?有閒功夫嘲笑我,還不如幫我檢查下邊。」
「你!下流,誰要……誰要……」沈雪的臉頓時紅了起來,她呸了一聲,飛快地轉過身去。
我有點莫名其妙的撓撓頭,隨後也意識到剛才那句話似乎有點語病,不禁訕訕地笑了起來。
站在銅獅子的腦袋上,視線也開闊了許多,整個院子裡的東西不分鉅細,全都收進眼睛裡……
緩緩將四周掃視了一遍,我突然發現,那兩株銀桂濃密的枝葉後邊,似乎藏有什麼東西。
跳下來,我立刻走了過去,扒開阻礙視線的枝條,以及後邊花壇上的一株株牡丹,一扇黑色的門露了出來。
「沒想到連這種地方也有屋子,哼,這院子果然很古怪。」沈雪湊過頭撇著嘴說。
「或許那個花癡生活過的證據,就在門後邊。」我激動的用乾澀的聲音道,還沒等自己做好心理準備,從後邊冒出一隻手用力將門推了開來。
是沈科!在門吱呀一聲敞開後,他一聲不哼地迅速走了進去。
我皺了皺眉頭,有問題,絕對有問題,這傢伙究竟是怎麼了?自從他講完沈羽那個花癡的故事以後,就變得古怪起來,性格也變得令我陌生了,我甚至不能肯定,就在我身邊觸手就可以碰到的他,究竟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個他。
沈雪也隱約感到不妥,問道:「那傢伙到底怎麼了?」
「別管那麼多,先跟著他再說。」我不動聲色地拉過她小巧纖細的手,走進了屋裡。
進門就是一個不大的房間,擺設很簡單,一組桌椅再加上幾幅花鳥畫,看來應該是客廳。
不過這些擺設上全都鋪滿了灰塵,有些椅子都開始風化腐爛了,顯然已經有百多年的時間沒人用過,甚至沒人進來過。
屋子裡的地板凹凸不平,有些石板翹了起來,用手敲了敲,硬硬的很受力,似乎下邊有東西將空隙全部填滿了,我取出刀將其中一塊石板撬起來,露出了一團樹根。
「好有生命力的樹!」沈雪一邊說,一邊全身打了個哆嗦:「不過看起來怎麼那麼詭異?」
「應該是外邊那兩株銀桂的樹根。」我判斷道。
「沒想到你知識這麼淵博,居然能從樹根上判斷出是什麼樹!佩服!」她滿臉不信。
「我可沒那種本事,只是簡單地推理罷了,要知道花的根部不可能伸到這麼遠,所以只可能是樹,說到樹,附近也就只有那兩株銀桂。」
我微微動了動被她緊抱在胸前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兩團軟綿綿的物體。
沈雪的臉頓時紅起來,我當然不是柳下惠可以坐懷不亂,而且看到一個十分陽光的女孩,居然也有嬌羞的一面,不由得大感有趣,手臂也不安分的趁火打劫亂動起來。
沈雪的臉頰越來越紅,甚至她裸露的手臂上也浮現出好看的粉紅色。她猶豫著想將我的手臂放開,但又害怕。只好輕輕咬住嘴唇,把頭低了下去任我輕薄,只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深沉的問題。
「咦,這也是樹根嗎?」正在我暗自竊笑的時候,她用力掐著我的手臂,用腳在地上踢了踢。
我仔細一看,再也笑不出來了。
這個泛著白色的植物根部明顯不是樹根,而且這種根部自己也並不陌生,是草本植物的根,準確的說,是毛茛科或者芍葯科的草本植物。
「我收回剛才的話。」我沒有心情再調笑,沉聲道:「看樣子,這是植物球根上分出來的根須,不知道是牡丹還是芍葯的,沒想到居然能長這麼長……難道院子裡的養料還不夠它們吸收嗎?」
植物拚命將根生長伸長的原因,就只有一個,吸取足夠的水和養分,但明顯院子裡的土是非常肥沃的,但為什麼它們的根部會長到這裡?
還有一點是我不敢說出來的,那就是有球根的毛茛科和芍葯科植物,不論怎麼長,它們的根須也不可能長過三米,更何況是這個離開花壇有數十米遠的客廳了。
在客廳的右邊還有一個房間,沈科在我們調查地板的時候,已經打開門走了進去。
我想了半天也無法解釋眼前的問題,最後撓撓頭走過去。
剛一進裡間我就被嚇呆了,沈雪只看了一眼,同樣也是渾身顫抖,滿臉驚駭,最後迅速轉過身子狂吐起來。
紅色!血紅的顏色如同液體一般纏繞著全身,它們的韌性就像繩子,她無法移動,甚至將手指頭微微彈動也做不到。
有個女人,隱約可以看到一個身材曼妙的女人,站在紅霧外邊,可是任憑她怎麼眨眼,也無法看清那女人的樣子,只是可以感覺到她在說話,衝自己不斷說著什麼,不過她的話就像她的樣子一般,模糊不清。
那女人似乎惱怒起來,她將手深入紅霧裡,輕輕的撫摸起她的臉。那女人的手冷冰冰的,不帶一點溫度。
不知為何,她感覺很害怕,心臟也隨著那女人手指的游移越跳越快,終於,她的指尖輕輕滑向了自己的脖子,她的手指慢慢在自己的脖子上畫著圈,然後她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突然那女人咧開嘴笑起來,雖然依舊看不清她的樣子,但卻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她在笑,笑的十分得意。那張咧開的血盆大口中滿佈著尖利的牙齒,那女人把嘴穿進紅霧裡,向自己的脖子靠近。
越靠越近。
她感到心臟已經無法再承受自己的恐懼,幾乎要從胸腔裡蹦了出來。
接著,徐露尖叫著從噩夢中清醒了。
她繼續瘋狂地尖叫著,大腦也一陣混亂,過了許久才徹底清醒過來。
徐露睜開眼睛想要打量四周,卻發現周圍沒有任何光亮,她什麼都看不到,只感覺自己是睡在一個又硬又潮濕的地上。
自己究竟是怎麼了?這裡到底是哪裡?
徐露苦苦思索著,雖然她很害怕,甚至怕到希望就此昏過去,可是現實卻殘忍的告訴她,恐懼對現在的狀況沒有任何幫助,更何況心底隱約有個模糊的概念,似乎有人在不斷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再睡覺,只要再躺下,她就再也起不來了!
徐露深深吸了一口氣,掙扎著想站起來時,卻發現有什麼正糾纏著自己,用手摸了摸,似乎是些樹根,她用力將其扯開,剛抬起腳,身旁就發出了噹啷一聲金屬脆響,像是自己踢到了什麼東西。
徐露趴在地上摸索過去,最後從地上撿起一把大鉗子。
那把鉗子的手柄上還有些微的溫度,是體溫?難道這裡還有其他人?
徐露絕望的內心猛地激起一絲希望,她出聲大叫道:「有人嗎?還有誰在這裡?」即使不能逃出去,只要不是自己孤單一個人待在這種鬼地方,她也會安心的多。
可是現實卻殘酷地讓她失望了,任憑徐露叫破嗓子,也沒有一絲半毫的聲音回應她,只有回音不斷迴盪在這個不知什麼位置的偌大空間裡。
徐露幾乎要瘋掉了,她頹然的坐倒在地上,背靠著牆輕輕哭泣起來。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自己的眼淚差不多流乾的時候,突然聽到頭頂上傳來一陣輕微的說話聲,中間似乎還夾雜著一陣陣嘔吐。
徐露再也不顧什麼淑女形象,她強迫自己乾澀的嗓子放出高頻的呼救聲,眼中本已經乾涸的眼淚,又不住流了出來,第一次,她感覺自己那麼強烈的想生存下去……
沈雪不斷地嘔吐著,不但將午餐吐的一乾二淨,甚至連胃液都吐了出來。
我滿臉驚駭的直直看著眼前的景物,嘴裡喃喃說道:「上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見不遠處的床上躺著一具屍體。不!那玩意兒早已經算不上屍體了,因為它只留下了一堆骨架和些許毛髮,上邊堆滿了灰塵。
不過這絕對不是讓我驚訝的地方,屍體、骨架什麼的東西,早就看慣了、麻木了,但是現在卻足夠讓我毛骨悚然。
眼前無數的草根和樹根從地板下穿出來,那些根部穿梭進了每一根骨頭裡,它們將屍體緊緊拴住纏住,彷彿那也是它們的一部分。
沈科也從發呆的狀態回過神,他使勁的在自己的頭上敲了敲。
「好痛!看來不是在做夢!」他抱著腦袋叫著。
見到他一副白癡模樣,我頓時安心了許多,看來他的精神狀態已經回復了正常。
「你剛才是怎麼了?」我試探著問。
「我剛才?我沒怎麼啊,跟你們走進這個鬼地方,一開門就看到這幅噁心的畫面。嘔!死小雪,你害的我都想吐了!」沈科似乎完全忘掉了剛才自己古怪的表現,也忘了就是他本人強行要求回院子的。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見他雙眸清澈,一副欠扁的模樣,便點點頭說道:「沒事就好,我們來好好研究這副骨架,恐怕裡邊有些驚人的內幕呢!」
我沒有笨的再提起剛才的事情,甚至努力將其扔在了腦後,這個透著詭異的院子,原本就古古怪怪的,就算發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何況,現在也不是思考那個問題的時機。
我強壓下內心的反感,帶著濃厚的興趣,將眼前的骨架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從背包裡掏出一副針織手套戴上,用手將骨架翻動起來。
這玩意兒放這裡不知有多長時間了,不知道死因,也不知道有沒有毒,還是小心點為妙。
沈雪對我的舉動大為好奇:「夜不語,你到哪裡都帶著一大堆東西嗎?我猜你的背包,都可以抵得上小叮噹的異次元口袋了!」
「要你管!」我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接著用刀割開根須,仔細檢查起骨架的頭部。
「不要管夜不語那個傢伙,他就是這副德行。」沈科拍了拍沈雪的肩膀,用造作的憐惜語氣說道:「他根本就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你看,我們哪個人的性格不是要多單純就有多單純,又淳樸又老實,哪裡像他長一副忠厚可愛、老實巴交的樣子,但骨子裡狡猾老奸,不知害了多少美女上當受騙。
「還有,最可惡的是,他那個要死不死的好奇心,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那傢伙什麼事情都幹的出來,而且一遇到稍微離奇古怪的東西,他就會像聞到屎的蒼蠅一樣,自動靠上去。小雪啊,你堂哥我鄭重建議你,千萬不要和那挨千刀的傢伙走太近!」
「你說夠了沒有?」我惱怒的盯著他看,直看得他渾身都起滿了雞皮疙瘩。
「好冷,冬天快要到了,對吧!」沈科訕訕笑著,吹著口哨躲開了。
我將注意力又放回了這堆骨頭上。由於它早已經被某些東西蛀的千穴百孔,我無法判斷他的死因,只能判斷出他是個四十多歲的男性,他的頭蓋骨上也有許多的小洞,有些根須甚至都鑽了進去。
這個狀況實在是太詭異了!死者,會不會就是沈羽?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腳下突然傳來一陣微弱的呼叫聲……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31:39
第九章 四人遊戲
沈科的耳朵微微動了動,突然發瘋似的叫起來:「是小露!是她的聲音!天哪,她在哪裡?快找!」
我內心也是一陣狂喜,強制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側耳傾聽了好一會兒,這才判斷道:「應該是從地板下邊傳出來的,恐怕在房間裡有密室!」
「那還不快找出來!」沈科狂躁的動手翻開腳下的地板。
我一把抓住了他:「沒用的,除非你能開個挖土機進來,不然就乖乖的跟我去找入口。」我回頭看了沈雪一眼,說:「小雪,你的聲音最高,你負責在這裡大叫,回應小露的呼救,要告訴她繼續大聲喊,千萬不要停!」
見沈雪點了點頭,我立刻豎起耳朵在屋子四周慢慢走起來,從裡屋到客廳,再由客廳進到裡屋,我緩緩走動,一絲一毫的細微差別也不放過。
徐露的聲音傳入地板上的屋子時,已經變得甕聲甕氣起來,這足以說明,我們之間隔了一層至少三點二八英尺的土層,這樣的厚度,是現在的我們絕對無能為力的,根據自己的判斷,既然她能下去,就一定有入口。
那個入口應該是隱藏在某個地方,在平時或許我找不到,但現在的情況卻不同,只要能發現徐露的喊叫聲特別大的地方,入口一定會在那裡!
皇天不負有心人,當我再次走回裡屋時,終於在那具屍骨身下的床旁,發現了密室入口。
「應該在這裡了!」我叫來沈科和沈雪,三人合力將這個笨重的木床移開,頓時,有個黑漆漆的大洞露了出來,即使有光線透下去,也模模糊糊地看不到底。
「小露,是你嗎?」沈科急切的喊著,他用手緊緊抓住我的胳膊,手心裡滿是緊張的汗水。
喊叫聲傳入洞裡,引起了猶如漣漪般層層疊疊的回聲,天哪,這到底有多深?而且入口裡居然連個下去的樓梯也沒有,做密室的傢伙也太沒職業道德了吧!
「是我!小科、小夜,天哪,是你們嗎?」徐露一邊喊叫著,一邊輕輕抽泣起來。
「當然是我們!你等等,我立刻放繩子下去救你!」
絲毫不在意盯著我的背包發呆的沈雪,我迅速掏出繩子,將一端牢牢繫在門上,沈科立刻迫不及待的滑了下去。
臭傢伙,他到底下去幹嘛?應該先把徐露拉上來才對!我暗自罵著沈科。
沈雪在一旁發話了:「夜不語,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個笑話?」
「說。」看著她帶著古怪笑容的臉,就知道她想消遣我。
「有一次考試,考卷上全都是是非題,但偏偏有位仁兄得了零分。他的老師就十分納悶的說,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不然怎麼可能全都避開正確的答案?呵呵,你說有不有趣?」她不懷好意的笑著。
「你是什麼意思?」我冷冷說道。
她伸手用力拉住我的臉皮說:「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徐露在這鬼地方,不然怎麼你帶的東西剛好都能用上!」
「這可是經驗,我出生就會了,你們永遠也學不來的!」我也不懷好意的笑起來,眼睛在她的身上游移肆虐:「就像我沒想到,你的胸部原來也滿大的,嘿嘿,真的看不出來!」
「你!哼,下流!」沈雪似乎想到了剛才的親密接觸,頓時臉一紅,羞得轉過頭去。
我好笑的望著她輕輕顫動的肩膀,說道:「他們這麼久了還沒上來,不知道會不會有事。我下去看看,你幫忙守著繩子。」
沒等她答應,我已經滑了下去。
這個洞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深邃,大概只有五米多的樣子,四周漆黑一片,光線就在頭頂,卻不知為何顯得朦朦朧朧的。
我打開手電筒向四處照去,一層層翻滾的霧氣頓時出現在眼前,空氣裡淡淡的散發著潮濕的泥土氣味,還有一點腐臭。
不遠處,有兩個身影如膠似漆的緊緊擁抱在一起,我走過去輕輕咳嗽了一聲,那兩個人頓時如同觸電了一般,飛快的分開,背靠背僵硬的衝我笑起來。
「小露,你到底是怎麼到這個鬼地方來的?」我裝作沒看到,輕聲問。
徐露的臉上劃過一絲疑惑:「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一醒來就發現在這裡了!」
「你不是一個人走進來的?」我有些驚訝。
「怎麼可能,我又沒發瘋!」她的語氣中帶著強烈的沒自信,或許,連她自己也不能確定吧。
我搖搖頭道:「算了,這些事情回去再說,只要人沒事就好。我們先上去吧。」
一回身,差點碰在某個人身上,把我嚇了一大跳,是沈雪,她正安靜的站在我兩個鼻尖遠的地方。
「你怎麼也下來了,我不是叫你在上邊守著嗎?」我用力拍著心口大聲道。
「你叫我守著我就非要守嗎?那我多沒面子。」沈雪原本十分強硬的語氣一轉,突然變得溫柔起來,她用如蚊子般的聲音,委屈的又說:「而且一個人在上邊,人家會怕嘛!」
該死,我居然忘了她只是個女孩子!我有點內疚的輕輕拍拍她的肩膀,走到繩子那裡道:「我先上去守著,你們都快點上來。」
接著拉了拉繩子,用力向上攀爬,繩子隨著我全身重量的左右搖晃,不斷發出「吱咯吱咯」的古怪聲音,我心裡一沉,加快了爬的速度,但那個不祥的聲音越響越頻繁,就在我爬了一半的時候,只聽到「啪」的一聲響,我整個人都掉了下去。
我摔在地上時,來不及叫痛,便本能的向右邊翻了開來,幸好逃得及時,隨後的地上一陣唏哩嘩啦,放在洞旁的背包、床上的屍骨,都一古腦的隨著繩子掉進了這個地下密室裡。
「小夜,發生什麼事了?」沈科三個聞聲立刻跑了過來,見到我狼狽的坐在地上,不由得都愣了愣。
「看來我們被困在這個該死的地方了!」我苦笑著將手中的繩子給他們看,他們三人頓時倒吸了口冷氣,呆住了。
「夜不語。」沈雪首先反應過來,她用力拉起我,伸手拍著我身上的灰塵,笑道:「早就應該建議你減肥了,看看,你重的居然能把這麼粗的一根繩子都給拉斷掉!」
沈科和徐露也沒有太在乎,紛紛說道:「只要你沒事就好。」
「喂,你們說的好像繩子斷掉完全是我的錯!」我沒好氣的邊說,邊仔細查看繩子的別一端。
沈科撇撇嘴:「本來就是你的錯,誰叫你捆繩子的時候不找個結實的地方。」
來不及反駁他,看繩子斷口的我,臉色已經變得難看起來。
「恐怕這條繩子不是因為捆綁不穩,或者自然斷掉的!」我沉聲道,用手指著斷口又說:「你們看看這裡,繩子的四周有被硬物磨過的痕跡。」
「你是說有人故意割斷了繩子?」沈科大吃一驚。
我迷惑的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如果是用刀割開的話,繩子的斷口應該十分整齊才對,可是看這些痕跡,明顯是什麼東西不斷來回磨擦造成的。」
話一出口,我們四個頓時都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算了,既然木已成舟,還是先到處找找有沒其他出口再說。」我吐出口氣,有些疲倦的說。
沈雪眨巴著眼睛望著我,又看了看我的背包,突然笑道:「夜不語,你的百寶箱裡,沒有可以讓我們出去的東西嗎?」
我氣惱的瞪了她一眼:「你真以為我是小叮噹啊!」
「生氣了!生氣了!小夜真小氣!」沈雪吐了吐舌頭,不語了。
從背包裡拿出蠟燭,一人發了一支,點燃後,整個密室頓時亮了許多,霧氣似乎也沒先前那麼濃密了。
我這才完全看清楚,原來我們身處的地方,是個大概有三百多平方米的正方形空間。地上鋪著石板,而牆壁的土有許多地方已經脫落下來,坑坑巴巴的,上邊還有無數植物的根部冒了出來,恐怕就是我們在上邊發現的銀桂和芍葯的根。
這些該死的植物,它們的腳也伸的太長了吧!根本就不理會植物學的基本理論,恐怕要讓瘋子叔叔看到了,不真的瘋掉才怪!
不知為何,一見到這些沒有攻擊力、無法動彈的根部,我就會覺得毛骨悚然,就像它們長滿了眼睛,它們在耐心地等待著,等待一有機會就將我們全部吞噬下去。
四個人找了一個多小時,卻絲毫沒有任何收穫,出口似乎只有一個,就是那個我們進來的地方,可惜現在我們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它,看著射入的陽光越來越黯淡,最後幾乎暗的張大眼睛也察覺不到了。
看看手錶,已經下午六點半,古雲山的長夜再一次來臨,但不同以往的是,我們幾個沒有待在溫暖舒適的小窩裡,和大家一起吃豐盛的晚餐,而是又冷又餓的背靠背,坐在冰冷的石板上。
「大家都餓了吧?」我疲倦的翻了翻背包,從裡邊拿出一些巧克力和幾瓶礦泉水,遞給他們。
「你還說你不是小叮噹!」沈雪一邊接過我手裡的東西,一邊耍貧嘴。
「吃吧你,別被噎到了!」我看了徐露和沈科一眼,故意拉著沈雪走開了。
「幹嘛?」沈雪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微微紅了起來。
我將食指豎在嘴上:「噓!給他們兩個一點私人空間,我倒是要看看,那個木魚腦袋會說些什麼東西。嘿嘿,真的滿期待的!」
沈雪大受打擊,使勁掐著我的手臂:「你這傢伙的興趣真惡劣!」
「大家彼此彼此!」我用力咬了一口巧克力,回敬道。
不遠處,那兩個感情幼稚園還沒畢業的低能兒,相互沉默著,這種沉默不知持續了多久,直讓我們這兩個耳朵都豎的酸痛起來的不良嗜好者,大為抱怨。
「那個,小露,我……」沈科總算開口了。
和他背靠背坐著的徐露,微微將頭側過去問道:「怎麼呢?」
「是關於霜孀的事情……我……」
那傢伙嘴角笨拙的想要解釋,徐露立刻冷冷地打斷了他:「霜孀是你的那個未婚妻嗎?她是個好女孩,希望你不要傷她的心。你要知道,你的性格真的不算好,跟著你的女孩是很辛苦的!」
「我和她沒什麼!真的沒什麼!」沈科的聲音大了起來,他猛地轉過身,直直地看著徐露的眼睛:「小露,她只是我青梅竹馬的好朋友,雖然雙方的父母把我們拴在了一起,可是我一直都當她是妹妹!」
徐露全身一顫,她轉過頭,拚命地躲開他的視線:「你幹嘛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我!」沈科結巴了起來。
我和沈雪的心臟頓時提到了最高點。
加油啊,朋友,已經到最後一步了!
我在心裡暗暗鼓舞他。
可惜他白白浪費了我的鼓勵,悶了好一會兒,才好死不死的憋出一句話來:「因為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小露,我們是朋友,對吧!」
只聽「撲通」一聲,我和沈雪雙雙倒在地上。我靠!那傢伙不但遲鈍,而且超級沒膽!做他朋友簡直是丟死人了!
「朋友……哼,是嗎?」徐露淡淡說道:「你放心,就算你打一輩子光棍,我也是你的朋友,我不會感到丟臉的!」
這句話也太毒了點吧!難怪俗話說最毒婦人心,我看被傷害的怨婦,更是毒上加毒呢……
實在不忍心再偷聽下去的我,喝了一大口礦泉水,沖沉默不語的沈雪說道:「你困了嗎?肩膀免費借你,絕對不會趁機佔你便宜的,我可是君子!」
「鬼才信你!如果你都算是君子的話,我就是老子了。」沈雪可愛的聳聳鼻子,還是將頭輕輕倚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背靠著牆壁,順勢抱住了她。
沈雪任我將她抱在懷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不遠處蠟燭不斷跳動的火焰,輕聲問:「小夜,我們還能不能出去?」
「當然能,沈家人如果發現我們失蹤了,一定會派人來找的。」
「如果他們沒有發現……如果他們找不到我們,又或者我們已經死掉了,他們才找過來呢?」
「哪有那麼多也許。」我笑起來:「也許搜尋隊等一下就來了。」
沈雪猶自不信,繼續喃喃說道:「我十八歲了,居然連個初吻都沒有就死翹翹,實在不甘心!」
「這個遺願非常容易滿足。」我撥動自己的頭髮,努力做出一副好男人的樣子:「看看你眼前的男人,強壯、聰明、博學,是個十分理想的初吻對象,考慮考慮。」
「還是算了,和你接吻,還不如下地獄呢!」她咯咯地笑了起來,心情也好了許多。輕輕閉上雙眸,嘴裡還喊著:「夜不語,唱首歌來聽聽,我不聽歌睡不著。」
我頓時苦起了臉:「小姐,我可是出名的五音不全。」
「沒關係,人家想聽你唱嘛。哄我睡著了,姐姐我可是有獎勵哦。」
「什麼獎勵?先說來聽聽,我不要空頭支票的。」
「要我預付嗎?」她睜開眼睛,用明亮的眸子望著我。
「當然要。」我立刻點頭。
「那好,閉上眼睛。」她的臉突然紅了起來。
「要幹嘛?」像預感到了什麼,我的心「撲通」的跳個不停。
「人家要你先閉上,不然我可要反悔了。」沈雪的臉更紅了,燭光中,甚至泛出一種耀眼的粉色,令人不由得心血膨脹。
我依言閉上眼。
只感到有個影子湊過來,將蠟燭的光焰也擋住了,接著一個濕潤滑嫩的柔軟雙唇,輕輕貼在了我的嘴唇上。
這是一個青澀十足的吻,就在甜美的唇想要離開的時候,我咬住了唇瓣,舌頭也伸了過去。
唇的主人明顯惶恐起來,她吃驚地想要掙開,卻被我攔腰抱住,就在這瞬間,舌頭又過去了一點,碰到了她緊閉的牙門。
我使壞的捏住她的鼻子,門終於開了,舌頭再也沒有任何阻攔的長驅直入,在她的口腔裡瘋狂攪動著,搜索著她的每一個角落。
沈雪似乎心理非常不平衡,任我吸吮著丁香玉舌,然後有樣學樣的勾過我的舌頭,笨拙的用力吸吮起來,最後甚至輕咬著我的舌頭不願放開。
這個吻不知持續了多久。
雙唇分開時,我們都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
「你壞!壞!壞死了!」沈雪捶著我的胸口,又怕用力打痛了我。
我不懷好意地嘿嘿笑著問:「初吻的感覺怎麼樣?」
「沒感覺。」她好強的答道。
「那要不要再來一次?」我又使壞的笑了起來。
沈雪頓時將頭深深埋入了我的懷裡,使勁兒的搖頭。轉頭一看,這才發現沈科和徐露不知什麼時候依偎在一起睡著了。
我沉聲道:「我們也睡吧,明天還有許多事情要忙。」
沈雪嗯了一聲,雙手八爪魚一般將我緊緊抱住。四周又安靜下來,夜,深了。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31:55
第十章 四人遊戲(下)
睡著後,我做了一個古怪的夢。
那個夢非常的模糊不清,以至於我絲毫想不起劇情,但卻有一種強烈的危險感,也是那股危險感,讓我從夢裡硬生生的驚醒過來。
我喘著粗氣,心臟依舊狂跳個不停。
四周,依然十分寂靜,靜的讓人發瘋,想要抬起頭點燃蠟燭,這才發現自己被什麼纏住了,我用力掙脫開,按亮手電筒向附近照去。
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這個偌大的三百平方米空間裡,就只有我們四個人,如果說硬要找出異常情況,也只是周圍的霧,這些睡覺前早已經散開的霧氣,不知從何時起又濃密起來。
「該死的鬼地方!」我小聲咒罵著,點亮蠟燭,四周頓時明亮了許多。
轉頭看了看倚在牆上正睡得香甜的沈雪,我不禁輕輕笑了笑,沒想到這小妮子睡覺時那麼可愛。
總之也睡不著了,我站起身準備活動一下筋骨,就在這時,大腦再次響起危險的信號,似乎在提醒自己,有某些重要的東西被忽略掉了,猛地回頭,仔細打量著沈雪,我不禁呆住了。
只見牆上的根須不知何時變長了,甚至如亂麻般糾纏在她的身上,想到剛才站起來時遇到的阻力,我當然明白,恐怕也是那些銀桂樹和芍葯的根。
從來沒有見過植物的根部居然能長這麼快的,只是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它們居然可以長的將人纏住……
實在太詭異了!突然有個可怕的想法劃過腦海,我立刻向那堆隨著繩子斷裂後,一同掉下來的屍骨跑去。
這堆骨頭已經被摔得散了架,四周淩亂的都是被肢解的骨頭,它們靜靜躺在地上,散發著淡淡的恐怖氣氛,看得我也是心裡發寒,再也顧不得戴手套,我隨手撿起一根手骨,仔細檢查起來。
越檢查,我越是心驚,臉色也越發的難看,我渾身在不住的顫抖,大量汗水從全身毛孔裡流出來,不是因為熱,而是恐懼!強烈的恐懼,因為,我終於能確定這副屍骨的主人究竟是誰了,還有,他是怎麼死掉的,致命傷口到底在哪裡!
「起來,都給我統統起來。」我沒有絲毫遲疑,粗魯的將沈雪、徐露和沈科一個個都踢醒了。
他們三人懶洋洋地揉著眼睛,沈科抱怨道:「小夜,你究竟在發什麼神經?」
「你們先看看自己身上。」我不動聲色的說。
那三人低下頭,都不由愣了愣。
「這些樹根什麼時候跑到身上來了?」沈雪大驚失色的用力掙開。
而徐露一邊掙扎,一邊偏頭說道:「奇怪了,今天我在這鬼地方醒來時,也是滿身都纏著樹枝,真古怪!」
「幸好你醒的及時,不然小命都沒有了!」我淡淡說。
「小夜,究竟怎麼回事?」徐露臉色一白,顯然被嚇住了。
我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指著那堆淩亂的骨頭道:「我確定了,這具死屍就是沈家的花癡沈羽。」
沈科皺緊了眉頭:「不要再玩文字遊戲。小夜,你究竟發現了什麼?」
「我還是先來給你們解釋一下他的死因吧!」我一時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只好撿重要的解釋起來:「首先,我要你們知道,他不是自殺,但也不能算是他殺。準確說來,他是在睡夢中因為某種原因死掉的。而兇手,就是那些東西!」
我猛地回頭,從牆上扯斷一枝樹根,沈科等人難以置信的叫出了聲來。
「小夜,你沒什麼事情吧?是不是睡糊塗了,現在還沒有清醒?」沈雪關心的用手覆蓋在我的額頭上:「沒發燒啊。」
徐露和沈科畢竟也曾和我一同經歷過些許怪異事件,接受能力顯然比沈雪強的多。
沈科看著我手中的樹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但還是對我的話消化不良:「這些只是普通的樹根罷了,怎麼可能要的了人的命?」
「哈,普通?」我冷哼一聲:「普通的樹根和毛茛科球根可能長這麼長嗎?普通的植物根部,有可能幾個小時內,長得將我們所有人的身體都綁住嗎?」
這三個人頓時說不出話來,在他們狹隘的世界觀裡,顯然無法解釋眼前的狀況。
我緩緩蹲下身子,撿起沈羽的頭蓋骨說:「花癡的直接致死原因,恐怕是腦死亡,傷口就是頭蓋骨上那些小洞。你們比對一下,造成這些小洞的只可能是花木的根須,我猜想,恐怕是沈羽熟睡的時候,銀桂的根從地板下冒了出來,緩緩地靠近他,然後將根須從他鼻孔裡伸了進去。
「沈羽並不是立刻就死亡了,他可能從夢裡驚醒過來,可惜全身都被樹根纏住,他動彈不得,只能絕望的看著那些樹根不斷深入自己的身體裡,纏住大腦,再緩緩從頭蓋骨上伸了出來,最後因為強烈的疼痛,以及腦部大面積損壞,在幾個小時後才徹底死掉……」
「好噁心!」沈雪和徐露滿臉恐懼,甚至忍不住吐了起來。
沈科渾身在顫抖,他用乾澀的語氣說道:「那些是植物吧,植物怎麼可能……」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先想想那個故事,沈羽是用什麼當作肥料養花木的?」我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那些被人血和屍體養起來的銀桂和芍葯,或許因為某種原因變了異,它們可能已經無法滿足僅僅倚靠泥土裡的各種元素以及水生存下去,它們渴血,渴望人類身體內蘊藏的大量養分!這些都是讓它們充滿生機和活力的極品營養。」
我頓了一頓,續道:「知道非洲的食人獅嗎?六0年代的時候,有許多工人深入剛果修建鐵路軌道,大量的工人因為不適應那種惡劣的環境以及疾病,而猝死掉。
「鐵路公司為了省錢,常常默許工頭將屍體往叢林裡一扔,就算處理掉了,但就是這些屍體引來了飢餓的獅子,那些非洲獅一旦嘗試過人肉的滋味,就像吸了毒一樣,再也不會碰任何食物。
「於是,後來的食人獅發展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每年都有數以千計的工人,被食人獅悄悄拉進樹林裡吃掉,而母獅子更會教下一代如何捕獵人類。」
我舔了舔嘴唇續道:「那些該死的變異植物,被沈羽移植到這院落後,恐怕就再也沒有被提供過血液和屍體。已經被慣壞的植物們,終於忍不住了,所以它們開始自己想起辦法,它們瘋狂地生長根部,然後如同蛇的舌頭一般靈敏地尋找養料,終於,它們找上了自己的主人!」
「不用再解釋了!該死!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沈科抱住頭絕望地吼道:「出不去是死,待在這裡也是死,天!乾脆在我脖子上劃一刀,直接將我結果了。」
「我有個很簡單的辦法,我們四人坐到一起互相監視,千萬不能睡覺!」我緩緩掃射著他們的眼睛:「這些植物似乎能察覺人是否處於清醒狀態,只要是清醒的人,它們就不會攻擊。」
「那我們還不如讓一個人來守夜,其餘人先睡。」徐露建議。
我搖了搖頭:「行不通,這些植物無孔不入,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就穿進你的身體裡了,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彎下身撿起一旁的繩子,我苦笑起來:「現在想想,繩子斷口上那些古怪的磨擦痕跡,恐怕也是那些植物搞的鬼,它們鐵了心,想要將我們困在這裡,儲存起來當養料。」
想了想,我轉過頭沖沈科說:「還有一點,我早就在懷疑,為什麼一百多年前,你們沈家的老祖宗要命令後宅的人全部移到前宅去住,恐怕也是因為常常有人猝死,而且找不出任何原因吧,這才將好好的後宅給封閉了起來!」
沈科苦苦回憶著,最後遲疑地點頭:「我確實曾聽說過類似的事情。一百多年前在後宅,確實有許多人一夜之間死亡,在他們身上總會發現許多小孔,而且身上的血肉全都被吸的乾乾淨淨。當時有人猜測是鬧鬼,還有人說是瘟疫,總之,弄得每個人都人心惶惶的。」
我聲音沙啞地乾笑起來:「就是這個了!沒想到就連吃了人血人肉的植物,都會變得會思考、會耍詭計,難怪常常有人說,人肉是最好的補品呢。」
看了看表,淩晨二點二十五,離天亮還很早。
四個人依照我的建議,在密室的正中央面對面坐了下來,在手裡緊緊地握了一把鋒利的美工刀,和他們相互哈拉著某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說到最後,我甚至也忘了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麼,麻木的嘴巴似乎已經不再屬於我。
疲倦不斷摧殘侵蝕著身心,我的身體搖搖晃晃、東倒西歪,終於眼簾一閉,睡著了……
再次清醒過來時,是因為背上的刺痛,無數植物的根從密室的地板下冒了出來,它將我們牢牢的綁住,有些根須甚至已經刺穿我的皮膚,侵入到肌肉和血管裡。
我大呼僥倖,還好及時醒了過來,否則一行四人就這樣冤枉的死掉,太不值得了!
用手裡的刀割開牢固的根須,我跳起來狠狠一人踹了一腳,這種粗魯的方法立刻起了效果,沈雪三人暈乎乎地醒了過來。
「該死,居然又睡著了!」沈科等人,低頭看到自己的身體,猶如粽子般被植物的根嚴嚴實實包裹了起來,頓時嚇得臉色煞白。
「還算我運氣好,醒的不早不晚。」我將他們放出來,淡淡說道:「而且幸好我為了有備無患,在手裡握了一把小刀,不然我們要不了多久,就會變得和那堆骨頭一樣了!」
徐露打了個冷顫,恐懼地盯著沈羽的骨架,驚惶失措地抱頭道:「我才不想變那種樣子!」
「那就都給我想辦法!」我大聲吼起來,顯然心情非常不好:「看到這些霧氣沒有?雖然裡邊濕氣很重,但絕對不是水霧。恐怕是這些該死的植物搞的鬼!」
「這些霧也有古怪?」
沈科在找到徐露後,暴增的樂觀態度,已經被一連串不樂觀的狀況消磨殆盡,現在的他就如同鴕鳥一樣,一聽到風吹草動,就把自己的頭深深埋進了臂彎裡。
沈雪猜到了我的意思,輕聲說:「我聽說,有些植物的花粉能讓動物昏迷,然後喚來和它有共生關係的動物,將其吃掉。」
我點了點頭:「我猜,這些植物的根也許能分泌出某些催眠氣體,要想強迫自己保持在清醒狀態,根本就不可能。剛剛我對過表了,現在是三點一刻,雖然並不知道那些該死的植物,究竟要花多少時間才能長到將我們纏住,但我們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頓了頓,我又高聲說:「五十五分鐘!我們上次僅僅睡了五十五分鐘,就被包成了粽子!不能再重蹈覆轍,一定要想出一個既可以保持清醒,又可以抽空睡覺的辦法。只要熬到了天亮,或許救我們的人便會順著我們留下的痕跡,找來了。」
沒有人願意死,更何況,是死在這個陰森森的地方給花木當養料。
我們四個挖空心思,將自己腦中所有的辦法都想了一遍,但還是得不出任何結論。
「對了!可以玩四人遊戲啊!」沈雪突然高興地笑了起來:「我從前在忘了叫什麼名字的雜誌上,看到過這種遊戲,倒是滿適合現在的情況。」
「說來聽聽!」我總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但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沈雪興高采烈的道:「遊戲方法,就是在一個長方形或者正方形的屋子裡,四個人,每個人都站在一個角落上。首先A第一個出發,走到B的地方拍B的肩膀,然後留在B的位置上。而B則走去拍C的肩膀,如同接力賽跑一般,不斷迴圈下去!」
「好主意!」我頓時激動的站起身:「就玩小雪你說的遊戲,不過規則要稍微改一下。這個密室是中規中矩的正方形,面積大概是三百平方米,也就意味著,每一條邊長達七十五米左右。
「我們依次按照我、沈雪、沈科、徐露的次序,站在各個角落,然後由我先開始走邊,這樣每個人至少都能睡上十多分鐘!」
其餘的人也都對這個主意讚不絕口。
不知為何,我的內心裡總有一絲不好的預感,似乎這遊戲本身存在什麼問題,但不管自己怎麼想就是想不起來,最後只好放棄再繼續探詢。
這遊戲是我們生存下去的唯一保障,就算有問題,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等所有人依次站到自己的位置時,遊戲正式開始。我緊緊握著手電筒,順著牆向前走,兩分鐘後便看到了沈雪,拍了拍她的肩膀,將手電筒遞給她。我站在她曾經待著的角落裡,靠牆閉上了眼睛。
大腦內似乎有東西在不斷翻騰著,或許是受到霧氣的影響,思維漸漸變得模糊,越來越模糊……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只感到有人在輕輕推著我。
我慢慢醒了過來,麻木的接過手電筒又向前走去,就這樣,遊戲在睡著、被叫醒、移動、再睡著、再被叫醒中不斷持續。
早就已經忘了自己移動到了哪個角落,也忘了這根手電筒接力棒被傳到自己手裡有多少次,漸漸腦中麻木的感覺在消退,大腦也緩緩靈敏地運作起來。
突然有些資訊竄入了自己的意識裡,我頓時停住腳步,嚇得完全清醒過來。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32:11
四人遊戲!
記起來了,終於想起這個遊戲究竟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以及內心的那絲不安,因為剛剛才記起,這個所謂的四人遊戲,根本就不是四個人能夠玩耍的遊戲!
我大喊了一聲,膽顫心驚的將所有人都叫醒,集合起來。
「又怎麼了?」沈科打著哈欠,懶洋洋的問道。
「各位,我要告訴你們一個十分遺憾的消息,希望你們聽了不要害怕。」我面帶著苦笑,聲音因恐懼而微微顫抖,續道:「是關於那個四人遊戲的事情。」
「難道這個遊戲有問題嗎?」沈雪顯然也沒睡醒,用力揉著眼睛。
「不但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我用盡量平靜的語氣道:「我剛剛才想起,這個遊戲的原名,它叫隅婆樣,源於日本的江戶時代。」
「那又怎樣?難道你對日本的東西有抹殺一切的過激情結?」沈科現在還不忘了苦裡作樂,趁機消遣我。
「給你們講個故事好了,聽完後,你就會知道這個遊戲有什麼不妥。」我懶得理會他,深深吸一口氣,臉上苦澀的笑容更加苦澀起來。
該死的二十多小時,早知道走進後宅會遇到那麼多匪夷所思、怪異莫名的東西,我就多拉幾個替死鬼下來墊背了。
舔舔沒有血色的嘴唇,我開始講起來:「那是發生在日本的真實事件。忘了事情發生的時間,總之,有一支五人的登山隊在爬雪山的時候,遇到了山難,其中一個人不幸死掉了,於是剩下的四人繼續向山下逃,終於在山腰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小木屋。
「但雪山上非常冷,無法生火避寒的他們為了熬過漫漫長夜,也為了讓自己不會一覺不醒,活活被凍死在睡夢裡,於是建議玩類似隅婆樣的『史克維爾』遊戲。
「他們四人就如同我們一樣,在漆黑的小屋裡不斷移動,最後終於熬過寒夜,第二天順利下了山。」
「完了?就這樣?」徐露有點遲疑的問。
我輕輕搖頭:「奇怪的事才開始呢!在山下,記者們詢問那四個人究竟是靠什麼活下來的。他們便將當時的情況講述了一遍,有些見識的記者們頓時嚇得大驚失色。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眼前的三人同時迷惑的搖頭,我想要笑,卻只能在嗓子裡哼出比哭還難聽的哧哧聲:「很簡單,因為隅婆樣的遊戲,僅僅靠四個人根本就不可能做的到。」
「你說什麼!」沈科等人頓時嚇得跳了起來。
沈雪渾身都在顫抖,原本口齒伶俐的嘴甚至結巴起來:「你有什麼證據?我們明明就玩的好好的,而且玩了那麼久。」
見他們的腦袋還沒有開竅,我冷哼了一聲:「那很好,我解釋到你們懂。」說著,順手撿起沈羽的一根手指骨,在地上畫了個正方形。
「你們給我看清楚,ABCD四點上,分別站著,我、沈雪、沈科和徐露。當我走到B的位置,A就自然空了出來。接著沈雪走到C,沈科走到D,而徐露則來到了根本就沒人的A位置,既然沒人,她當然也不可能拍到誰的肩膀。順推過來,也根本不可能再有人去叫醒我。但我們卻將這個不可能完成的遊戲,完成了……」
一股陰寒,不由得從所有人的脊背上冒了出來。
沈科直嚇得頭皮發麻,他恐慌地一字一句說道:「那究竟徐露拍到的是誰?又是誰叫醒了你?」
「不知道。」我只感到一陣陣的寒氣在身體裡亂竄,恐懼第一次那麼強烈,強烈到有如實質般,似乎已經開始凝固起來,我甚至快被自己的恐懼給淹沒、凍結。
該死的好奇心,不合時宜的又旺盛地熾熱起來,我偏頭想了想,恨恨地道:「再玩一次那個隅婆樣遊戲,這次還是我先,我倒要看看,究竟會有誰跑來叫醒自己!」
「我不玩,絕對不玩!」沈雪哆嗦著說。
沈科也渾身打顫,他抬起手看了看表,突然如釋重負的說道:「我看我們也不需要玩那個遊戲了,小夜,現在是早晨七點一刻,天亮了……」
天果然已經亮了。
黯淡的陽光從入口處懶洋洋的灑了進來,密室裡的霧氣一接觸到光線,立刻如同觸電般退縮、消散。
我們四人同時渾身無力,疲倦的坐倒在了地上。
人類就是這樣,懼怕黑暗,甚至懼怕黑暗裡那些未知的東西,就算他明明白白的清楚,自己身旁根本什麼危險也沒有,但身處黑暗中還是會怕,怕的瘋掉,更何況是被黑暗包圍,隨時都會死翹翹的我們。
或許陽光對那些植物並不會產生什麼作用,可是我們都長長吁了口氣,心裡頓時安心了許多。
「夜不語,你說的那個什麼隅婆樣遊戲,到底是怎麼回事?」沈雪一見天亮,膽子似乎也大了起來,忍了一會兒,終於好奇的問。
「那是一種基於人類對黑暗密室的恐懼產生出來的遊戲。許多人都認為,這個遊戲裡蘊藏著某種力量,可以召喚來已經死去的亡靈,參與進遊戲中。
「換句話說,它的本身就是一個召喚陣,再加上四方形的空間,比較容易召來靈體的特性,所以也可以看作是一種外行人也能玩的召魔遊戲。」解釋完,我又加上一句:「不過,這個遊戲實在太危險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昨晚多出來的那個人,不是人?」沈雪剛剛才恢復血色的臉,又嚇白了。
我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略有深意的望著手中那根屬於花癡沈羽的小指骨,彷彿那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藝術珍品。
「那個雪山驚魂的故事最後,有個記者給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你想知道嗎?」我說。
「想。」沈雪用力吞下一口唾液,用力點頭。
我笑著將那根小指骨放到她眼前說:「那個記者認為,是登山隊那個死掉的隊員,從地獄裡爬了上來,就是他的參與,才使得遊戲不斷繼續下去,其餘的人也才沒有因此被凍死。」
沈科和徐露一聽,頓時也被嚇得臉色煞白。
「如果沒有第五個人來叫醒小夜,讓遊戲不斷繼續下去,那我們現在恐怕已經……」沈科自覺得閉嘴,沒有再將倒楣話說下去。
「那昨晚究竟是什麼東西救了我們?」徐露十分迷惑。
我深吸口氣,將手裡的小指骨扔出去,打在沈羽的頭蓋骨上,發出啪地一聲響。
「其實這個密室裡除了我們之外,應該還有一個不是人的東西。」
「不是人的東西?那是什麼?難道是鬼!」徐露恐懼的用力摀住了嘴。
「不知道能不能稱呼它為鬼。」我淡淡道:「但我隱約可以感覺到,這個該死的沈家後院裡,有某種超出我們認知範圍的超自然能力存在。花木的變異,不但是受了人的精血以及屍體的影響,更是受到了它的刺激。在這種我們無法理解的地方,沒有身體,只剩下骨架的人活過來,又有什麼稀奇呢?」
說完後,不等其餘三人做出反應,我已經逕自走到沈羽的骨架前,狠狠踢了一腳,那傢伙大腿骨上的好幾根骨頭,頓時飛了出去。
「你幹什麼,就算生氣也沒必要虐待死人吧!」沈雪忍不住叫出聲來。
我冷笑一聲:「死人?不錯,它確實是死人,不過,你有見過普通死人的骨頭會自己拼湊回原樣的嗎?」
「你是說這些骨頭……我的天!」沈雪一經我提醒,立刻醒悟了過來。
她突然記起,沈羽的骨頭早在昨天掉下來的時候,已經被摔的淩亂地散落到密室的各處去了,但眼前的骨架卻整整齊齊的拼在一起,除了小指骨和剛剛被我踢飛的幾根腿骨,其餘的骨頭,一根不少的不知什麼時候回復了原樣!
沈科和徐露也意識到了這點,不禁驚駭的指著那堆骨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我冷靜地坐下,掏出礦泉水猛喝了一口。
我不是聖人,一天多的時間裡,經歷了那麼多詭異的事情,即使是聖人,恐怕也會絕望的抹脖子自殺,但我不能,我要活下去,和朋友們一起安全地離開這個見鬼的地方。
辦法!必須要想一個能碰到入口的辦法!我抬起頭望著五米高處,那個透著光亮的出口,第一次產生了無力感,就算是籃球飛人,恐怕也不能抓到五米高的地板吧!
撐竿跳呢?如果能讓自己找到一根四米長的竿子,我倒是可以嘗試一下。該死!難道真的什麼辦法也沒有!真的只能待在這個該死的地方發霉、死掉,然後被那些怪異的植物當作營養品,給吸進體內?
沈雪輕輕爬到我身旁,用手擦拭著我滿臉的汗水。
「想什麼呢?」沈雪問。
「沒什麼。」我遲鈍地笑著,抓住她柔若無骨的滑膩小手。
她沒有抽回來,只是任由我握著,又問:「你說,昨晚救我們的,會不會就是沈羽的鬼魂?」
「我從來就不信什麼鬼鬼神神的東西,那玩意兒,只是人類自己對自己的恐懼罷了。是不是存在,我無法置評,而且你剛才得出的結論,我早就考慮過了好多次,最後還是沒有任何頭緒。」
我頓了頓,續道:「如果非要給你個答案的話,我更偏向於是,沈家後院那股超自然的力量,操作沈羽的屍骨幹的。」
「哼,你說的比鬼神論還玄乎其玄,按照你的理論,那股所謂的超自然力量,應該是想要我們的命的,為什麼昨晚反而會救我們?」沈雪撇著嘴反駁道。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或許是那玩意兒感覺玩我們很有趣,又或者突發善心想要放過我們。當然,最有可能是因為我們還有利用價值,它需要經由我們去做某件事情,達到某種目的。」
「等等!」她大聲打斷了我:「你說的那股力量也太擬人化了吧,居然還會思考,還會用陰謀詭計!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院子裡那些銀桂和芍葯,你又怎麼解釋?」我望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它們那些原本沒有思考能力,甚至不能動的花木不也在算計我們,想要弄死我們做它的肥料嗎?既然植物都可以,那還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
沈雪一時語塞,愣愣地再也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我聽到上邊隱隱傳來一個低啞的喊叫聲,用力捶著腦袋,我頓時激動的從地上跳了起來。
「我們在這裡!喂,誰在上邊,救命啊!」
我們四人一起大叫,瘋狂的叫,叫的徐露和沈雪眼淚都流了出來。我的眼眶裡也滿是濕潤,那是劫後餘生的狂喜。
上帝、玉皇大帝、耶穌……該死的,不管你們在不在我頭頂的天空上,我還是要感謝你們。我靠!終於可以逃出這個快要讓人瘋掉的鬼地方了……
上邊的喊叫聲越來越近,最後進了屋子裡。我仔細辨認了一下,是沈科的舅舅沈玉峰。他循著我們的呼救聲找過來,然後從密室的入口處探出了頭。
「老天,你們這些小傢伙怎麼跑到下邊去了?」他惱怒的大聲喝斥道。
我用力將繩子扔了上去,高聲喊著:「要罵請等一下讓你罵個夠,先把繩子放下來讓我們上去。」
沈玉峰點點頭,綁好繩子將我們一個一個拉了上去。
「現在該告訴我了吧!你們這些傢伙幹嘛跑到後宅來?」他沉著臉剛想開罵,突然見到徐露爬了上來,頓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天哪!你們在哪裡找到這個失蹤的小妮子的?」
「老舅!」沈科激動的一把將沈玉峰抱住,還不由分說的狠狠親了他一下:「居然還能見到你這副可愛的尊容,我真是太高興了!哈哈哈,老子就是福大命大,總算逃出那個鬼地方了!」
「臭小子,噁心死了!」沈玉峰條件反射的將他推開。
沈科立刻不屈不撓地又貼了上去,興奮地問:「老舅是怎麼找到我們的?這鬼地方可不好找啊。」
沈玉峰沒好氣地說道:「你們這些小子把整個後宅都翻了個天,跟蹤你們留下的痕跡,想找不到都難啊。」
我和沈雪對視一眼,同時苦笑起來。
說實話,我們真的是將後院來了個大掃除,院子裡的草幾乎都被剃光了,順著那些光禿禿的痕跡,就算再隱秘的地方也不難找到。
「沈叔叔,我們消失的一天裡,沈家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情?」我關切的問。
既然自己猜測沈家隱藏著某種人類未知的力量,那麼,那種力量不應該局限於僅僅在後宅這塊地方上翻雲覆雨,前宅,應該也有些變化。
沈玉峰想了想,然後搖頭,「所有人都忙著找你們這些兔崽子,哪還顧的上去想什麼異常的東西,不過……」他皺起了眉頭,續道:「今天早晨從山下上來了一個人。」
「真的!」我頓時高興起來,說:「我們總算可以和外界聯絡了!」
沈玉峰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苦笑:「很抱歉,你的願望落空了。那個人的車只停了十多分鐘,等我借了他的車鑰匙想要下山時,才發現他的輪胎不知什麼時候破了!」
「什麼!」我們四人同時驚叫起來。
我冷靜地思忖了一會兒,沉聲問:「你知不知道上來的那位人士是做什麼的,他不可能無緣無故的上古雲山吧?」
沈玉峰哼了一聲:「他是沈家世代相傳的風水師,據說,沈家大宅的格局就是他的祖先設計的。」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32:29
第十一章 屏風鏡
什麼是風水?什麼又是命運呢?風水與命運,或者家宅的平安之間,究竟有著怎麼樣的聯繫?這是人們千百年來不斷研究探討的問題。
通過幾千年來不斷的積累,風水學儼然已經成為了一種囊括天文學、地理學、環境學、建築學、規劃學、園林學、倫理學、預測學、人體學、美學於一體,呈總匯性極高的一門學問。
而且對「風水」的解釋,在古書中也有眾多的論述。
例如《葬經》中記載:「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故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水。」又說:「深淺得乘,風水自成。」
《青烏先生葬經》說:「內氣萌生,外氣成形,內外相乘,風水自成。」
而《風水辨》也云:「所謂風者,取山勢之藏納,土色之堅厚不沖冒四面之風,與無所謂地風者,也所謂水者取其地勢之高燥,無使水近夫親膚而已若水勢曲屈而環向之,又其第二義也。」
在《地理人子須知》中也有提到:「地理家以風水二字喝其名者,即郭(璞)氏所謂葬者乘生氣也。而生氣何以察之?曰,氣之來,有水以導之;氣之止,有水以界之;氣之聚,無風以散之。故曰要得水、要藏風。又曰氣乃水之母,有氣斯有水……」
似乎許多人都認為,只要將先人葬在一個風水極好的地方,此後的子孫就將飛黃騰達、變龍做鳳,而且住宅的風水更是重要,住家裡有敗風水的東西或者設計,是絕對不可取的,一旦家裡有犯忌的東西,輕則雞犬不寧、六畜不安,重則流離失所,甚至家破人亡。
至於風水師,那是一種專為人卜宅、相宅、圖宅、青烏、青囊、形法、地理、陰陽、山水之人,又被稱之為陰陽師、地理師、堪輿師、地仙等等,舉不勝舉。
總之,他們上能騙鬼,下能騙人,有一張非常厲害的嘴,可以說的讓你乖乖的將兜裡的錢全都掏出來。
不知為什麼,我對這些騙鬼的人總是沒有任何好感,這些玩意兒就如同星座算命一般,有著千年的文化底蘊,所以才騙得了人,沒任何理由,我對它們就是有偏見。
回到前宅,路過老祖宗房門前的時候,我遠遠的看到了那個所謂的沈家御用風水師,他那副賊眉鼠眼、貌不驚人的樣子,也確確實實的能令我產生任何偏見。
一路上,我見沈玉峰將我們幾個曾進入過後宅的痕跡掩飾的極好,不禁十分納悶的問:「難道擅自進入後宅,後果很嚴重嗎?」
「嚴重,哼。」沈玉峰冷哼了一聲:「二十七年前,我就是因為跑進後宅,被老祖宗從此趕出沈家,如果要讓那個老頑固知道你們也進去過,你說後果嚴不嚴重?」
我暗自吐了下舌頭:「有沒搞錯,那地方,根本就是武俠小說裡描述的後山禁地諸如此類的東西!」
「原來舅舅也進去過,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人提起?老舅,當時你進去幹嘛?」沈雪好奇的問,因為終於逃出了那鬼地方,她明顯是心情大好。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年少無知罷了。」
沈玉峰神色一黯,接著又燦爛的笑起來。
我用力拉了拉沈雪,示意她不要再提,雖然和他接觸不多,但我還是隱約清楚沈玉峰的為人,能被他稱為「大不了」的事情,絕對小不了,恐怕又是一段傷心的癡情往事吧。
回了落住的院子,我痛快的洗了個澡,然後跑去了風水師停車的地方。不知為何,心裡總是對交通工具被損壞的事耿耿於懷。
如果是人為的還好,不管是誰、出於哪種目的,我都有信心把他給揪出來,就怕不是人為的……那就麻煩了。
那風水師的車並沒有開進本家裡,而是停在沈家大宅前的空地上,是一輛三菱越野車,不過現在,它的四個輪子都軟趴趴的癱了下去。
我蹲下身仔細檢查著,最後卻得不出任何結論。
車輪是被扎破的,但並不是用利器,我甚至判斷不出,究竟有什麼東西可以造成眼前那種古怪的口子。
破口十分參差不齊,像是被鋸子磨過,又像是沾上了濃度極高的腐蝕性液體,外表的膠質物整個都融化了。
總之,這輛車除非換掉四個輪胎,否則是不能開了,煩惱的用力搖搖頭,我心情非常不爽的站起來往回走。
穿過筆直的大道,就看見有個身材俏麗的女孩,靜靜地站在沈家大門前,眼神呆滯,身體也在微微顫抖著,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等到走近以後我才發現,她竟然是被沈科那個木魚腦袋甩掉的未婚妻沈霜孀。
「小孀,你在想什麼?」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卻嚇得如同觸電般跳了起來,望向我的眼神裡也滿是恐懼。
「你到底怎麼了?」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那麼大的我,也是吃了一驚。
「你是夜不語吧?」她驚魂未定的拍著胸口,冷冷問道。
「你沒記錯名字。」我點頭。
「我絕對不會放棄阿科的,就算用命來賭,我也要把他重新奪回來!」
「這段話要我轉告給他嗎?」我突然覺得這個女孩很可悲,該死的沈科,真想狠狠扁他一頓。
沈霜孀略微一想,搖了搖頭。
她歎口氣說道:「夜不語,你知不知道,沈家為什麼幾百年來,都很在乎家族的風水?」
「我怎麼可能知道!」我笑起來,笑的非常勉強。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淡然道:「你們去過後宅了吧!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不想阿科被責罰。只是,你們在那裡有沒有遇到過什麼古怪的事情?」
我愣住了,臉上滿是驚訝。
「呵呵,看你的反應就足夠了!」沈霜孀突然開心的笑起來,原本深刻在臉頰上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她越笑越興奮,最後笑的摀住肚子彎下了腰。
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剛才的表情真的有那麼好笑嗎?
「謝謝你,我心情好多了!」她笑咪咪的向我微微一鞠躬,走了,剩我莫名其妙的一個人的站在原地發呆。
唉,沈家人,果然是沒有一個正常的!
不過,那個沈霜孀絕對是看到了什麼令她害怕的東西,不然她不會那麼惶恐,但究竟她發現了什麼?
我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她的身影,也只在空地上待了一刻鐘的樣子,如果有事情在沈家大宅的門前上演,應該也就是在這十五分鐘之內。
短短的九百秒,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而且又碰巧讓她遇到了呢?
我向四周望去,附近靜悄悄的,清風吹過樹梢,發出一陣陣單調的沙沙聲,除此以外,就沒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了。
對了,還有一隻烏鴉,一動不動的站在不遠處的樹枝上,它沒有叫,只是用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直看得我頭皮發麻。
我打了個冷顫,隨手撿起一塊石頭向它扔去,那該死的東西居然沒有躲,石塊準確的擊中了它的腦袋,烏鴉頓時一聲不哼的從樹上摔了下去。就在它僵硬的雙翅快要碰到地面的時候,整只烏鴉消失不見了。
絕對是突然的消失,由始至終,那烏鴉也沒有動彈過絲毫,就如同根本沒有生命一樣,我用力的揉著眼睛,直愣愣的望著烏鴉消失的那塊土地,甚至走過去,從地上抓起了一把泥巴,但卻連鳥毛都沒有找出一根。
實在是太古怪了!
我全身都哆嗦起來,用力捶著腦袋,飛快的向本家走去。
該死!最近遇到的怪異事情太多,恐怕大腦也開始秀逗起來。
幻覺!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絕對是因為最近乾燥的因素,令光在密度分佈上不均勻的空氣中傳播時,發生了全反射狀況,由空氣中光線折射率不同的許多水準氣層,產生了局部海市蜃樓現象。
我催眠自己去相信那種自欺欺人的想法,再也不去想,那塊石頭為什麼能碰到被自己斷定為海市蜃樓的烏鴉,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怪異,讓人無法解釋,甚至能要了人命的東西,早已令我的大腦超負荷運作,再找不出突破口的話,恐怕會如同定時炸彈一般,隨時都會爆裂開。
微微閉上眼睛,腦中不由自主的,又浮現起沈家後宅那些會搞陰謀的變異植物身上,總認為它們的身後,有一股我無法理解的力量在暗地裡控制著。
它放了我們一條生路,究竟是福還是禍呢?還是說,它也在策畫著什麼,只等待時機一到,便會將沈家裡所有人全都吞噬下去?
再次回到沈科的舊宅時,沈科和沈雪已經圍著徐露,坐在了大廳裡。
我衝他們點點頭,問道:「小露,現在你可以將自己怎麼跑進那個鬼密室裡的詳細經過,講出來聽聽了吧?」
在花癡沈羽所住的那個宅子裡,因為大家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也就沒人有心情把這個問題給提出來,其實我心裡也滿是疑惑,她究竟為什麼會去那種地方?
徐露低頭沉吟了一會兒,這才微微苦笑著說:「說出來,我怕你們不會相信。」
「說來聽聽,我們沒理由不信你!」我笑著鼓勵道。
她看著我,又望著好奇的眼睛裡都迸出無數小星星的沈雪,歎了口氣,將房間裡的事情敘述了一遍,直講到從密室裡醒來……最後無奈的說:「其實,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那裡。」
我和沈科對視一眼。
「你說醒來後,你的手碰到了一把大鉗子?」我問。
「嗯,有什麼問題嗎?」徐露迷惑地問。
「沒什麼,只是單純的好奇罷了。」沈科立刻大搖腦袋,神色卻不由得暗了下來。
其實他和我都十分清楚,通向後宅的小門是被一把鉗子夾斷的,而進入後宅之後,也只找到過她一個人的足跡,沒有人和她在一起,這就意味著一個很大的問題……
根據徐露的描述,她在滿屋紅光中暈了過去,那麼她可不可能在暈過去後開始夢遊,從工具房裡拿了鉗子,夾斷鏈子鎖,獨自一人跑進那個藏的十分隱秘的院子裡,然後推開躺著沈羽屍骨的床,露出密室入口,之後跳了下去?
我頓時大搖其頭,這個猜測實在太唬爛了!
先不說她在夢遊的時候,怎麼可能知道,那個就連沈家歷代老祖宗也不知道的秘密庭院,就算是知道,她這一連串清晰的舉動,也早已超出了夢遊的範疇。
難道……是鬼上身?
我在沈雪和沈科的眼神裡看到了相同的猜測,三個人同時打了個冷顫。
「是不是我有什麼麻煩?」徐露眼見我們不斷在用眼神交流著她看不懂的東西,不禁嗔怒道:「說出來,不要眉來眼去的,你們是不是有東西瞞著我?」
「怎麼可能!」我打著哈哈從椅子上站起身,說:「我們去老祖宗那裡吧,剛才我打聽到,沈家御用的風水師就要勘測整個宅子的風水了。嘿嘿,就當去湊熱鬧。」
「小夜!剛剛的事情給我說清楚,不要想就這樣逃掉!」徐露伸出手來想拉我,被我靈敏地躲開了。
「沈科應該很榮幸為你解釋的。」我飛快的閃人,將那顆爛球拋給了頓時變得愁眉苦臉的沈科。
出門躲進洗手間裡,從窗戶縫看著他們三人打鬧著走遠,我臉色沉重的推開徐露的房間,略微一遲疑,走了進去。
小露身上的謎團實在太多了,多的我甚至不敢將自己的懷疑講出來,只是隱約感覺,她的房間裡,一定有一個十分關鍵的東西,那個東西會解開許多迷惑,或許,就是床邊的那面鏡子!
我逕自走到鏡子跟前,仔細觀察起來。
這是面做功十分精細的屏風鏡,鏡面光滑整潔,顯然不是用銅打磨而成的,用手敲擊,還會發出輕輕的金屬脆鳴聲,看來也不是玻璃。
所謂的屏風鏡,是由普通屏風演變而成,不知道從何時出現的,但卻在明初有如雨後春筍般在貴族之間流行起來。
去掉屏風朝外那一面許多華麗考究的裝飾物,直接鑲嵌上一面鏡子,以便突出房間的立體感以及空間感,同時也能掩飾尷尬,畢竟屏風後邊的那塊地方,並不是什麼優雅的場所,而是用來放夜壺的。
這面屏風鏡是由高雅昂貴的紫木雕成初胎,表面還刻著許多栩栩如生的鬼神,以及古怪生物。整個屏風共有三疊,正中央那疊,端端正正的鑲著一塊一點五米高、一米多寬的金屬鏡子。
我越看越覺得眼花撩亂,甚至腦袋也開始微微漲痛起來,看得出,這絕對是件精品,而且大有可能出於名家之手,但可惡的是,我這個對鑒別還算有研究的天才,卻無法分辨,這面屏風鏡究竟是屬於哪個朝代的產物。
歎口氣,不信邪的我,開始一寸一寸的仔細打量起來。
一般名家製造出東西後,都會在明顯或者不明顯的地方,留下一個用來辨識的特有印記,一來可以向別人證明那是出於自己之手,二來也是為了流芳百世,畢竟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自己做出的東西或許可以歷經萬朝興衰,長久地流傳下去,只要東西還在,他的名字就可能會被人永遠記住。
花了十多分鐘,我又失望了,這拿出去賣絕對價值不菲的古物上,不要說名家印記,就連絲毫瑕疵都沒有,它整個就如同天然形成一般,和身上古怪的雕刻渾然一體,就連那面鏡子也無限融合的鑲在裡邊,反射著一絲絲又冷又黯淡的光芒。
只是左上角有一塊紅褐色的暗斑,像是噴上去的漆,零星散亂地分佈在一塊極小的鏡面角落裡,如果不仔細看,絕對發現不了。
我當然不會笨的以為那就是作者留下的印記,那玩意兒明顯是後來不小心被人沾上去的污垢,不過就是這麼一塊不顯眼的污垢,卻讓一個渾然天成的精品變得不再完美,甚至散發出一種極為怪異的氣氛。
不知為何,一看到那塊污垢,我就如同喉嚨裡梗了一塊魚刺似的,渾身都不舒服。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想要將污垢擦掉,就在我的手碰到褐色斑跡的一剎間,有股強烈的陰寒,毫無預兆地猛然湧入我的身體。
那股不知名的恐懼在身體裡亂竄,湧上後腦勺,頓時,全身所有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我狼狽地退後幾步,用手強按住狂跳的心臟,腳還在不斷的發抖。
居然有東西可以讓我怕成這樣,該死的!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麼!
就在這時,有個腳步聲鬼鬼祟祟的越來越近,顧不上害怕,我條件反射的迅速躲進了屏風後邊。
剛一躲進去,我就自嘲的笑了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變成驚弓之鳥了,一有風吹草動就溜,俺一沒偷二沒搶,堂堂正正、正大光明的在沈家做客,幹嘛還要躲?
那人走了進來,逕自來到屏風鏡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鏡面印出的身影。
我從縫隙裡往外偷看了一眼,頓時大為驚訝,來人居然是沈科!他不是和沈雪以及徐露去了老祖宗那裡嗎?怎麼現在又溜了回來?
只見他咬牙切齒的狠狠在鏡子上踢了一腳,還不解氣,用手拉住屏風想要把它給弄倒,摔到地上,眼看這個罕見的絕世珍品就要毀在他手裡,我立刻不忍心地走了出來。
「沈科,你在幹什麼!」我喝道。
沈科那傢伙大吃一驚,嚇得幾乎要癱了下去。
「原來是小夜你啊!」他捶著心口,惱怒的大吼:「靠!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
「心裡有鬼的人才會怕,嘿嘿,你究竟在怕什麼?全身都在發抖!」我露出微笑,犀利的眼神將他整個籠罩住。臭傢伙,別想在我面前玩轉移話題這一套!
「我沒幹什麼!只是回來找你罷了。」沈科強做鎮定。
「真的?」我乾笑起來,眼神越發的淩厲,直看得他頭皮發麻。
「好了!我投降!」沈科一屁股坐在地上,恨恨說道:「都是這面鏡子,絕對是它讓小露消失了,還想殺了她!這面鏡子,該死,早知道被人搬到了這裡,我絕對不會讓小露住進來!天,當時我怎麼沒有一個個房間的挨著檢查。」
我全身一震,也坐到地上,沉聲問:「這面鏡子,有古怪嗎?」
「當然有,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古怪。」沈科猛地抬頭看向我,眼睛裡因自責而帶著淚花,說道:「就我知道的,在這面鏡子前,至少死過兩個人!」
「哦,說來聽聽。」我頓時來了興趣。
剛剛那股懼怕,已經讓自己隱約感覺到,這個屏風鏡並不尋常,剛要著手調查,但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線索。
沈科歎口氣:「還記得老舅跟你提起過的沈梅吧?」
我點點頭道:「就是那個和許雄風相戀,但沈家的父母死活不同意那門婚事,最後上吊自殺身亡的可憐女人?」
「就是她,她是在這面鏡子前上吊的,聽說沈梅斷氣時眼睛圓睜,死死的瞪著鏡子中自己的身影,兩條腿還在空中不停的晃動。」
我皺了皺眉頭,這樣的死法確實令人奇怪,上吊自殺者通常都會因為窒息而滿臉痛苦,最後更會因為臉上的肌肉緊縮,眼睛自動閉了起來,而沈梅為什麼會有這種違反常規的舉動,難道她在鏡子裡看到了比死亡更恐怖的東西?
沈科頓了頓,接著講道:「沈梅死後,她的屏風被父母送給了鄰居。得到它的是個叫做沈蘭的女孩子,她十分高興的將屏風鏡安置在書桌旁。
「沈蘭對這玩意兒愛不釋手,特別是那面鏡子,每天都要花大部分時間站在鏡子前,癡迷的望著鏡中自己姣好的身影,然後再做作業,直到有一天……」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33:28
第十二章 風水師
又是一個週末,沈蘭回到家裡,飛也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已經有整整一個星期沒有見到那面鏡子了,心裡就像少了什麼一樣,她是個十分內向的女孩子,內向的不要說看男生,就算是和女孩子雙目對視,自己也會害羞的臉紅。
只有在這面鏡子前,她才會找到自信。
鏡中的她,美的就彷彿不是凡塵世界的產物,如雪的肌膚,靈動的雙眸,還有鮮紅濕潤略帶著一絲清笑的嘴唇,這一切真的都屬於平凡的自己嗎?隨著手腕的抬起,鏡中人也會跟著她撫摸自己的臉頰,這時,她的臉上總會浮現出一絲紅暈。
就算是看自己,看鏡中那個美而陌生的她的面孔,以及曼妙絕倫的身體,她也會害羞,甚至不願意將視線稍稍移開,班上那個跩的二五八萬的同學,如果看到鏡中現在的她的話,一定會流口水吧,或者,連鼻血也會和口水一起流出來。
吃過晚飯後,已經七點了。沈蘭又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點燃蠟燭,屋子立刻亮了起來。望望窗外,天早已黑盡了,又是個漫長而且沒有任何娛樂的夜。
自從讀高中住校後,沈蘭一直都不太願意回這個家,總覺得太陰森了,而且落後,老祖宗是個大古板,一點都不知道變通,總是以會攪亂風水的唬爛理由,阻止任何人將電氣化的物品帶回家,甚至就連電線和自來水管道也不許鋪設。
一入夜,原本是普通人家坐在客廳明亮的電燈下,一邊嘻笑著,一邊看電視,享受天倫之樂的美好時光。然而在沈家卻變得死氣沉沉,而且用來照明的居然還只有蠟燭!
每當想到這些,沈蘭就再也不想回來,直到從親戚手裡得到了那個屏風鏡。當她第一眼看見它的時候,眼睛都亮了起來,那面鏡子彷彿就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令自己不由自主的想擁有它。
從此後,她越來越不願意離開自己的房間,稍微離開鏡子一會兒,內心就有種強烈的失落感,但她畢竟還要回鎮上去上課,慢慢地,從前一個禮拜兩天的假期不是那麼難熬了,只要待在鏡子前,不要說是兩天,就算是一輩子她也不會膩。
沈蘭如往常一般站在鏡子前,或許鏡面上有什麼機關吧,屏風鏡雖然不高,但是不論自己在什麼位置,它總能將自己的整個身體都照出來,從這一點來看,就算是現在的工藝也不太可能做到。
房間裡蠟燭的光焰在搖爍著,光線也搖晃起來,不知是不是四周朦朧黯淡的原因,鏡面上似乎蒙著一層霧氣。
沈蘭沒有多加理會,只是在鏡子前照了個夠,才從書包裡掏出作業,靜靜做起來,畢竟已經高三了,再過半年就要考大學,不努力可不行。
指望著以後能離開古雲山,去一個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工作,然後遇到生命中的他,和他墜入愛河,然後感覺到自己的感情從量變積累為質變,於是結婚,步入那個從小就夢想著的幸福最終式。
對了,那時候一定要拿這個屏風鏡當嫁妝!
她不斷胡思亂想著,好不容易才進入唸書的狀態,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輕輕敲擊著自己的脖子。
沈蘭條件反射的向後抓了一把,什麼也沒有碰到,微微用筆撓了撓腦袋,她抬起了頭,房間裡的氣氛,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得壓抑起來,桌上的燭光散發出冷冷的橘黃色光芒,光線有如實質一般縈繞在周圍,濃的如同冬霧一般化不開。
她用力揉揉太陽穴,再睜開眼睛時,一切都正常下來,似乎有渣子飛進火焰裡,燭光輕然搖動,發出啪啪的細微爆裂聲,但是,身後還是有東西不斷地點著自己的脖子。
「誰?」沈蘭以為有人偷偷溜進來開自己的玩笑,猛地回頭,身後什麼也沒有,只有門,朱紅的小門緊閉著,還插上了門栓。
再掃了一眼屋裡早已看過千百次的擺設,一床一櫃,沒有任何可以躲人的地方。
剛才究竟是什麼碰到了自己?是飛蟲?不可能,那種頻率十分頻繁而且固定,似乎隱藏著某種拋物線規律,應該不是房間裡亂飛的蟲子。
就在她苦惱猜測的同時,輕微的撞擊又來了,這次感覺到的不是脖子或後腦勺,而是額頭,沈蘭的觸覺十分清晰地告訴她,碰到額頭的東西是一種布料,而且十分粗糙堅硬。
可是此刻她還是什麼都沒有看到,只是感覺內心的恐懼有如巨浪一般席捲了自己,心臟在狂跳,全身也開始顫抖了起來。
沈蘭拚命的瞪大眼睛望著前邊,但是額頭上的撞擊還是在無形的繼續著,沒有任何跡象表明,自己應該有被不斷輕碰的觸感。
原本黯淡的房間更加朦朧了,有股突如其來的惡寒猛地湧上身體,從腳底飛快向上爬,全身的汗毛不由自主,一根根嚇得都豎了起來。
沈蘭用力咬住嘴唇,向屏風鏡的方向緩緩轉過頭去,頓時,她驚駭的圓瞪起眼睛,頭腦恐懼地嗡嗡作響。
只見鏡子中,一個全身穿著紅色旗袍的女人正吊在房簷上。那女人圓瞪著眼睛狠狠地望著自己,血紅的舌頭長長的搭在嘴外,而她那雙穿著紅色繡花鞋的腳,在空中一蕩一蕩的,不斷輕觸自己的額頭……
「沈蘭慘叫一聲,暈了過去,而她的父母聽到叫聲,立刻撞開房門,只見她渾身血淋淋的躺在地上。第二天沈蘭醒來時,將自己的經歷講了一遍。
「她的父母也被嚇到了,當即將屏風鏡送了人。」沈科舔舔嘴唇,苦笑起來:「但這件事不知從誰的嘴裡傳開了,沒人願意留下那個邪物,於是沈蘭的老爸就把屏風扔在了一個空置的房間裡。
「哼,可惜的是三天後,沈蘭還是死了,她被人發現時是在屏風鏡前,是自殺的!手腕被她用利刃割破,血流了一地,就連身上雪白的連衣裙,也被染成了鮮紅色!」
我毛骨悚然的望著沈科,身影乾澀的道:「那麼小露,她會不會也有危險?」
「我不知道!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提出什麼回老家看看的鬼話,小露也就沒有危險了,我真該死!」沈科狠狠地在腦殼上敲了幾下。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道:「不管那麼多了。我們兩個從現在起,要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盯著小露,絕對不能讓她在我們的視線裡消失!」
「那她睡覺時怎麼辦?」沈科抬頭問。
「那就讓沈雪陪她一起睡!還有,我們的猜測千萬不能告訴她倆,兩個大男人沒必要讓女孩子擔驚受怕吧。」
沈科贊同的點頭。
「就這樣吧。現在,我們去看看你們家御用的風水師。」我在僵硬的臉上微微擠出了笑容道:「我倒要看看,他這個風水專家,究竟可以在你家找出些什麼東西來……」
在趕去老祖宗那裡的途中,我順便問了那個風水師的情況。
沈科想了想說道:「本家這一代的風水師叫做孫路遙,他們孫家世代為沈家勘測風水,據說沈家龐大的宅子就出於孫家祖先之手,如果要動大宅裡的一草一木,歷代老祖宗幾乎都要派人去通知他們,只有孫家的人來看一番,說可以,我們才能在自己的院子裡種花養魚,但是更改院子結構卻是大忌,特別是動院子中央的銅獅子。」
他撇了撇嘴:「據說,本家風水的好幾口靈脈就在銅獅子下鎮著。一動獅子,沈家就會立刻變得雞犬不寧,甚至一百年前本家後宅的大遷移,也有人說,起因是因為某個院子裡的銅獅子被人破壞掉了。」
「靈脈不是應該用來埋葬先人嗎?你們家怎麼都封了起來?」我略為詫異。
「我又不是孫家的人,怎麼可能知道那些風水師在想什麼。」沈科搖頭,突然笑了起來,「小夜,聽語氣,你這個傢伙似乎對風水什麼的有偏見啊。」
我哼了一聲:「我的字典裡,沒有所謂偏見這種低賤的情緒,只是通過我淵博的知識及聰穎的大腦雙重判斷下,斷定風水這玩意兒流傳到現在,大多都變得只剩下騙人的東西了。
「真正的風水學,我是不知道是不是會令家裡四畜興旺,不過我敢肯定,現在的風水都是些騙白癡的東西,就連鬼都懶得去信他。」
「這還不是偏見!究竟你為什麼看它不順眼呢?難道小時候你受過風水師的迫害?」
「去!我不害別人,別人就該躲到角落裡去偷樂了,哪還有人敢跑來摸我的逆鱗。」
「說的也對,你這傢伙可是肉身魔鬼,有好幾次我和小露都想脫光你,看你把自己黑色的翅膀和尾巴,都藏到哪裡去了!」沈科十分認真的點頭,頓時招來我的一頓狠踢。
我咳嗽了幾聲,慢悠悠說道:「其實我討厭風水師是有充足的理由的,不如先給你講個寓言故事。」也不管那傢伙願不願意聽,我扯住他的耳朵逕自講起來。
「一位廣告業大亨車禍喪生後到天堂報到,握有天堂鑰匙的聖彼得擋住他說,先別急,參觀後你再選擇。聖彼得帶他到一處大草原,他看到幾位天使吹著長笛,另有好多人漫無目的地來回閒蕩,百般無聊地打呵欠。聖彼得對他說,這就是天堂,接著我帶你去看地獄。
「他們來到一個狂歡熱鬧的場所,那裡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滿足與歡笑,男男女女都在盡情地跳舞歌唱。聖彼得於是問他:」這就是地獄。你選哪一個?『「縱橫一世的大亨毫不猶豫地說:」那還用問,當然是地獄。』聖彼得說:「好極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說完,兩位青面獠牙的魔鬼,立刻拖著這位新來的大亨,直奔一口滾燙的大油鍋。大亨發覺自己上了當,驚慌地慘叫:」我剛剛看到的地獄,不是這樣子的呀!』「漸行漸遠的聖彼得頭也不回地說:」剛才你看到的是廣告……『哈哈,有趣吧?「
「這個故事裡,有你討厭風水師的理由嗎?」沈科小心的問。
「當然有。」我陰險的笑著,笑的他寒毛直豎。
「恕小的我才智淺薄、肉眼愚昧,實在聽不懂夜大師你故事裡博大精深的涵義,可否再講的淺顯易懂一些,或者,乾脆把答案告訴卑微的我?」那傢伙點頭哈腰地賠笑道。
「不行,既然告訴你是寓言故事,就明擺了要你自己去把答案給想出來,否則,哼哼,拳腳伺候!」說完一腳又踢了過去。
沈科大聲慘嚎起來:「小夜你個死人!老子我不想知道了還不行嗎……」
表面不斷在和沈科打鬧,我的內心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二十七年來,每時每刻都和許雄風在夢裡相會的,究竟是不是沈梅?而他跳樓後超常的出血量,又在說明什麼?花癡沈羽的故事裡,隱約也提到過一面鏡子,但是那面鏡子會不會就是曾經被沈梅以及沈蘭擁有過,然後又被放在徐露所住的房間中的那幅屏風鏡?
更加令人迷惑的,是沈家的後宅。
那些變異的植物,似乎還在因為養分而蠢蠢欲動著,可是讓我十分不解的是,它們的根須為什麼沒有伸到前宅來?難道是有某種力量在阻止它們?
還有那幅屏風鏡,到底它上邊有什麼古怪?難道是沈梅自殺後陰魂不散,附在了鏡子了?不可能,那實在太匪夷所思了!但是,越是深入調查,我就越強烈的感覺到,沈家之中隱藏著一股超出我認知範疇的詭異力量。
或許,那股力量就是一切怪事的根源,只是不知道那玩意兒究竟想幹什麼,在密室裡放了我們一條生路,對整個沈家而言,又到底是福還是禍害呢?
我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千頭萬緒如亂麻般不斷湧入腦中,我不由得苦笑起來,希望小露不會有事才好,只要過了今天,我立刻約幾個人走下古雲山去求救。
只要過了今天,離開這個該死的鬼地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抬頭向遠處望去,有一大群人,已經將整個灰色的院子圍了個水洩不通。
被眾人圍住的風水師猶如眾星捧月般,原本不可能感覺的到我與沈科的到來,但是他偏偏全身一顫,猛地用陰冷的令我血液凍結的目光,緩慢地向我看了過來…… (未完)
《 本帖最後由
寂靜破浪
於 2010-5-9 17:34 編輯 》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35:55
標題:
[夜不語]詭秘檔案第七部 風水(下)[全文完]
引子
「放棄吧,已經夠了。」
「不,她還有救,只要我們能湊夠錢,就能給茵茵做手術。」
「但我已經受夠了!什麼見鬼的手術,你仔細看看這個家,還有值錢的東西嗎?」
「我們可以向本家借。」
「沒人會借給我們的!」
男人歇斯底里的將女人壓在牆上,大聲吼道:「本家的人都是些王八蛋。老婆,你清醒一點!地中海貧血症患者平均壽命只有八歲,茵茵現在已經七歲半了,就算這次手術成功,她也只活得了半年……放棄吧……」
昏暗的橘黃色燭光中,男人和女人就這樣對視著,許久也沒有言語。
「但她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我不要她死!」
女人摀住臉抽泣起來。
男人點燃一支煙,坐到床頭上,冷哼了一聲:「那個賠錢貨,幾年前我就告訴你,早點把她給扔了,你就是不聽,看看,那雜種把好好的一個家折騰成什麼樣子!」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醫生說過,茵茵弟弟的血如果和她血型相同的話,就有很大的可能治癒她的病。」
女人低下頭,看了看已經有六個月身孕的高隆腹部:「只要再撐三個月,最多四個月,分娩以後,茵茵就有救了!」
「你瘋了!」
男人將煙扔在地上,狠狠的煽了女人一耳光:「你敗壞我的家產,我不說什麼,沒想到你為了那雜種,居然連我的兒子也想殺掉。」
他抓住女人的衣領,怒吼道:「我就知道,這麼多年了,你這個臭婊子還愛那混蛋!」
「我沒有!」
女人奮力掙扎著。
「哼,沒有?你以為我不知道,茵茵那個賠錢貨,就是你和他的種!」男人的臉越來越猙獰。
女人全身一顫:「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什麼時候知道的?你居然問我什麼時候知道的!」
男人哈哈大笑起來:「早在她剛出生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每次看到那小雜種痛不欲生的樣子,我心裡就很痛快。
「她的血每一滴都很珍貴,所以每次幫她放血的時候,我都非常積極,趁她睡著的時候,只需要用小刀在以前的傷口上輕輕劃一下,不用太大,神不知鬼不覺,血就不斷流了出來……
「那一刻,我被你們傷害的到處都是破洞的心,就會奇跡般的癒合,全身更是說不出的舒暢!」
「你這個混蛋,原來是你把茵茵害的那麼痛苦!」女人憤恨的衝上去,卻被男人狠狠的推倒在地上。
「臭婊子,你給我聽好!」
男人蹲下身,將她的頭用力按在冰冷的地板上,猙獰地說道:「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就休想碰我兒子。那個雜種,讓她見鬼去吧!嘿嘿,不過說實話,我還真捨不得讓她死的那麼痛快!」
男人一邊冷笑著,一邊朝屋外走去。
躺在地上的女人緩緩站了起來,她的雙眸因為憤恨和痛苦變成了紅色,血一般的紅色。晦暗的屋子裡,蠟燭搖爍不定的火焰不知從何時起,也變成了一片血紅。
濃烈的詭異氣息不斷地瀰漫在四周,越來越濃,濃到猶如伸手便可觸摸到一般,女人輕輕地摸起桌上的剪刀,一步一步,帶著沉重的喘息聲,向男人走了過去……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36:11
第一章 青蛙(上)
人生實在是一種奇妙的東西,在無限的偶然、必然以及機緣巧合中,常常會產生出一種名為「緣分」的Baby. 兩個人從相逢相識到熟悉對方,然後成為朋友、情侶、敵人,或者再次變為陌生人……諸如此類,所有的一切,或許真的是有一雙冥冥巨手在暗中掌控著。
就像紅顏知己嫁人後,就成為了別人的老婆,你和她再也無法像從前一樣開心的談天亂侃,傾訴傷心事了。你和她的人生會漸漸地成為兩條平行線,不論如何無限延長,也永遠無法再有接觸的可能。
不過,當紅顏知己變為自己的老婆後,或許更慘……
理由?沒有任何理由,不信你試試。
說以上那段話的時候,是「風水」的事件結束了許久後。
那時,所有人都恢復了百分之八十的悠閒心情,以及百分之七十五的安逸興致。
我無聊的坐在Red Mud 裡,一邊慢悠悠地甩腿,一邊啜著卡布基諾,最後望著沈科的眼睛說出了這段話。
其實,我並不是想闡述任何深層次的道理,只是想委婉的說明,在「風水」事件中,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是多麼的愚蠢以及沒用……
當風水師毫無預兆地向我們望來的時候,我頓時對他的目光產生感應,視線咄咄逼人地瞪了過去。
兩個人的注意力就這樣在空中交纏撞擊,甚至產生了某種無色無象的火花。
不知過了多久,這個傢伙才輕輕搖搖頭,懶洋洋地微笑著轉過身去,再也沒有理睬我。我哼了一聲,低聲道:「你們沈家的專屬風水師還真年輕,哼,一副臭屁的樣子,都不知道在跩什麼!」
沈科摸著自己的下巴,帶著古怪的眼神,笑起來:「聽說他才十九歲,是孫家歷代風水師中少有的天才。」
「十九歲?」
我驚訝過後,頓時又火不打一處來:「不過才大我們半歲而已,居然可以隨隨便便的開車上路,在家裡直到現在,我老爸都還不准我碰車轂轆呢!」
「小夜啊,從剛才起,你的精神狀態就有問題,老是一副憤世嫉俗的樣子,嘿嘿,難道……」沈科的嘴角又浮起一絲怪異的笑:「難道你在嫉妒我家的風水師嗎?」
我也笑了起來,大笑,接著出其不意的狠狠踹了他一腳,抓住他的衣領,盡量用溫柔的語氣輕聲問道:「請問,你從哪裡看出我在嫉妒他?而且,憑他也值得我嫉妒?」
沈科委屈地揉著屁股,理直氣壯的說:「明眼人都看得出,孫路遙是一個不比你遜色的帥哥。我看他清秀的程度更勝於你,而且一臉正氣、仙風道骨、風流倜儻……總之,他那張臉就已經足夠你嫉妒了!」
我聽著不怒反笑,悠然道:「既然他是那種級別的帥哥,那你還不把你的徐露給看好。小心她看到這傢伙後來個一見鍾情,你小子不就裡外忙活了好幾年,最後替他人做了嫁衣。」
「小露才不是那樣的人!」沈科撇撇嘴表示不在乎,但臉上明顯浮現出一絲陰霾。
「這可說不清楚。」我繼續刺激他:「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永遠都無法揣測她們的性情,也無法琢磨她們的想法,這些東西不需要我來提醒你吧!況且,你和小露根本就沒有確定男女關係,而且也沒有那種情侶之間的默契……」
「夠了!算我說不過你!」沈科煩惱的揮揮手,低下頭不語了。
周圍刺耳的喧鬧嘈雜聲,不知為何漸漸沒有了,我向前邊望去,只見孫路遙左手攤開一個羅盤,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合攏,不知道在掐算什麼。
一見這些行當,我就止不住地想冷笑,哼,十足的江湖騙子架式,我倒要看看他能算出些什麼來。
孫路遙臉色越來越凝重,他走走停停,不時還詢問沈家的老祖宗一些問題,最後來到了沈雪家門前。
「就這裡了。」他用力地晃動手,似乎想要撥開什麼東西,「好重的陰氣!」說著大步跨進了門裡。
沈上良還因為前晚的驚嚇躺在床上,而沈雪陪著徐露,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自然沒人出來迎接這一大群人。
這是我第二次到沈雪家,地面乾乾淨淨的,看來院子外堆積如山的錦鯉屍體,早已經被弄走了,只是空氣裡依然還飄蕩著淡淡的腐臭腥味。
院子裡的噴泉被停住了,原本塑在正中央的銅獅子,可憐巴巴的擱在角落裡。怎麼周圍的景象比上次來時更加不協調了?有種無形的怪異氣氛,壓的心臟也沉重起來。
我十分不舒服地用力吸了口氣,接著皺起眉頭,問身旁的沈科:「奇怪,哪來這麼重的濕氣?」
那傢伙心不在焉的說:「濕氣多哪裡又招惹到你了?」
我迷惑地搖搖頭:「看噴水池周圍的泥土,就知道池子已經停了至少一天以上。現在是夏季,空氣本來就很乾燥,再加上這個宅子是向風向陽面,空氣裡的每一絲水氣都像隨時被烘乾機吹、被烤箱烤地不斷搾乾,根本就不可能留下多少濕氣,但你看看現在的狀況,好像隨便都能從空氣裡擠出水來,實在太怪異了!」
「小夜。」沈科嚷起來:「還什麼向風向陽面,聽到你這番話的人,恐怕還真分辨不出你是風水師還是他是。」
他望了孫路遙一眼:「有時候,我還真覺得你比神棍還神棍呢,張口閉口就是這裡古怪,那裡怪異,你到底還有完沒完?」
「你這傢伙!好,給我記住。」我氣惱地獨自向前走去。
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那個木魚腦袋在想些什麼,就算是感情運不順暢,也犯不著找我發洩嘛!
使勁擠進人群裡,就看到孫路遙臉色難看,死死盯著那座新修的噴水池,額頭上的冷汗不斷往外流。
過了許久,他才冷哼一聲,掃視著眾人,沉聲道:「胡鬧,簡直是胡鬧!本家的一草一木,沒有經過孫家的勘測,就不能妄自亂動,特別是每個院子裡的銅獅子,那是絕對不能移動的,這個規矩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訂好了,究竟是誰這麼魯莽?」
「是老六。唉,他也是老大不小了,留了洋回來,就連老子我的話也不怎麼聽,更不要說去記家規了。」老祖宗臉色有些黯然:「孫堪輿,你看還有沒有什麼補救?」
「又是六叔叔。」孫路遙也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獅子移開幾天了?」
「算上今天,應該是第七天。」
孫路遙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他本想要說什麼,但又忍住,最後道:「算了,先盡盡人事吧。」
漫步走到院子最北方,孫路遙看了一眼羅盤,指著角落的一排假山,吩咐道:「中間最大的那一塊,把它砸開。」
沈家立刻有幾個人去工具房拿了錘子、鐵鍬,將假山挖出來,用力砸著。
他一邊看一邊指揮:「要砸碎,所有的小碎塊都要檢查一次,任何東西都不要漏掉,發現有奇怪的東西立刻叫我。」
於是所有人都忙活開,用心找著假山碎塊裡所謂的奇怪東西,花了至少二十多分鐘,那群人還是一無所獲。
我在一旁袖手旁觀,看得不亦樂乎,突然有個拳頭大小、呈不規則橢圓形的褐色石塊滾到了我的腳邊,不知為何,我猛地感覺背脊一涼,條件反射地飛快向後跳了幾步。
那是什麼玩意兒?
不好意思地對身旁被自己古怪行動嚇到的人笑笑,我彎下腰,仔細打量起嚇本人幾大跳的那塊物體來。
還沒等我看清楚,那個物體微微地動了,先是緩緩地伸出兩隻前肢,猶如剛從蛋殼裡誕生一般,又懶洋洋地擠出後肢,掙扎著跳了出來。
原來是一隻長相奇特的青蛙,它全身呈現褐色斑點,縮做一團的時候,完全擬態成了一塊石頭。
那青蛙大搖大擺地從目瞪口呆的我的眼皮底下,往東邊角落裡跳去,立刻有一隻腳,飛快地進入我的視線,狠狠踩在青蛙身上。
是孫路遙,靠!他沒愛心也做的太明目張膽了吧!
「你在幹什麼!」我惱怒的狠狠向他望去,但他絲毫不理會我充滿敵意的目光,只是臉色鐵青,眼神裡全是焦慮:「看來,問題越來越大了。」
他走到老祖宗面前說:「事情有點糟糕。現在當務之急有兩件事,一是在今天之內砸開本家所有的假山,如果發現有青蛙的話,一定要全殺掉,絕對不能讓它們逃了。」
「還有就是狗,到晚上全部都放開,希望能壓制些什麼才好。」他沉吟了一下,看著我說道:「你是本家新來的客人夜不語吧,我聽老祖宗說起過你,他說你是個很有趣的人。」
孫路遙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緊鎖定住我,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用極富有磁性的聲音問:「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跟我去看一場熱鬧?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聽起來似乎很有趣的樣子。」我強自鎮定,也笑了起來:「但還是敬謝不敏了。」
看著他和老祖宗走出院子,我的內心浮起一絲迷惑。
剛才不知道是不是眼睛看錯了,在他踩死青蛙的一剎那,周圍的空氣猛烈地一漲一縮,空間似乎也扭曲起來,那隻腳和青蛙的接觸面,甚至讓人有一種附上了透明薄膜的錯覺,鼻子也聞到了一股強烈的血腥味。
而且在這個三伏天裡,怎麼還可能有冬眠的青蛙,實在是太古怪了……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36:25
第二章 青蛙(下)
慢悠悠地走回住的地方,還沒走進門裡,就聽見一陣吵鬧聲傳了過來。
「不會又發生什麼了吧?」
最近的一連串事件,已經讓我患上了神經緊張兼過敏症,我快步跑進院子,卻看到沈科、徐露和沈雪三人在拉拉扯扯。
「搞什麼?」我皺起眉頭問。
沈雪不滿地看著沈科嗔道:「小科那傢伙非要把小露房間裡的屏風鏡抬走,又不告訴我們理由,小露當然不願意了,然後就吵了起來。哼,真是個沒紳士風度的混蛋。」
原來如此!我微微笑著,看著院子中央的沈科與徐露,只見這場打罵戲根本就是單方面的行為,小露的嘴飛快翻動,而沈科只是面紅耳赤的低著頭,話也不說,死死地拽著那面古怪的鏡子就想走。
小露見喝斥他沒有以前那麼有效,乾脆也學那傢伙耍起了賴,用力拉住鏡子的左扇屏風不放手。他們兩個歡喜冤家就這樣賭氣地望著對方,一個抓左一個拽右,也不知道鬧了有多久了。
我不耐煩起來,走過去對著鏡子就是一腳,只聽到「啪」的一聲,鏡面猶如水波一般,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紋,金屬刺耳的響聲不斷迴盪在四周。
頓時我的心臟感覺煩悶不已,就像被一隻冥冥之手狠狠握住了一般,甚至有一剎那間的強烈刺痛。
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我的冷汗不住往下流,臉色也變得煞白。
「小夜你怎麼了?」眼見不對勁兒,沈雪立刻扶住我關心的問。
沈科和小露也暫時停止爭執,向我望過來。
我驚魂未定地擺擺手,摀住心口略帶惱怒的問:「沒什麼。小露,你想要留下這個鏡子有什麼理由嗎?」
徐露一愣,沉下眼簾苦苦思索了許久,這才苦笑著搖頭:「沒有,只是……」
「那就好。」我打斷了她的話,「不要忘了前晚的事情,你自己應該也清楚這鏡子有多邪門,還是少碰為妙,沈科搬走它,也是因為關心你。」
「他……他又沒有跟我說清楚。」徐露的臉上浮起一層薄薄的紅潤,她偷偷瞥了沈科一眼,放開手道:「你這個人,早說你……你……就好了嘛!剛剛衝進門一副想吃人的樣子,誰知道你想幹什麼啊!」
「對不起,我,那個……」沈科唯唯諾諾地撓著頭,傻笑起來。
唉,這兩個果然是感情幼稚園沒畢業的低能兒,我沒好氣地踢了沈科一腳,罵道:「還不把這面該死的屏風鏡給扔到什麼地方去。」
安頓好徐露,沈雪便去張羅晚飯了,偌大的院子裡頓時安靜下來,我剛要進臥室,就看到一個人影悠然漫步走進來,是孫路遙。
他沖四周左右張望了一番,溫文爾雅地微笑道:「這間房子是在坤位,住這家的人發不了財,也不適合留客,我想你們最好換一個地方住。」
我在臉上擠出僵硬的笑意,淡然道:「風水這種東西就像鬼神一樣,信則有,不信則無。我是無神論者,當然不會怕這些,孫堪輿特意來這兒,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
孫路遙啞然失笑:「夜先生似乎對本人懷有些微敵意,在下什麼時候招惹到先生了?」
「你怎麼可能招惹到我。」我笑起來:「我和你說過的話,掰開指頭都數得清。」
「但夜先生似乎很討厭本人。」孫路遙不屈不撓,死咬著這個問題不放。
我舔了舔嘴唇,模糊說道:「聽過一個故事嗎?根據研究,拿破侖慘遭滑鐵盧失敗的最大原因,是因為當時他沒有親自指揮戰鬥,史學家就拚命的研究為什麼?
「最後終於讓他們找到了線索,原來拿破侖沒能親自指揮戰鬥的原因,是他要吸食鴉片,而他吸食鴉片的原因,是因為他痔瘡犯了需要止痛,之所以他會得痔瘡,是因為他愛穿緊身褲。
「而他之所以成天穿著緊身褲,是因為當時歐洲上流社會流行穿緊身褲,所以這個故事就告訴我們一個十分深奧的道理:千萬不要盲目追求時尚!簡單點說就是,如果沒有一個經久耐用的屁股,你就別穿緊身褲!」
我抬起頭,盯著孫路遙的眼睛,只見那傢伙老是掛在臉上的笑容,終於有點扭曲了。
「先生的意思是說,討厭我是有許多層次的原因了?」他好死不死又笑起來。
「你誤會了,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也笑得十分開心,開心得甚至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但嘴裡卻吐著和表情完全不符合的辛辣詞句:「我討厭風水有許多方面的原因,不過討厭你嘛,純粹就是討厭你,根本就沒有任何原因!」
孫路遙的臉,頓時變得十分難看,他乾笑幾聲,說道:「看不出夜先生還這麼風趣。不和先生繞舌根了,我過來是為了向您請教一些事情。」
「不用叫我先生,也不要給我加敬稱,聽起來怪噁心的。」既然那層紙都已經被自己捅破了,我也就懶得再客氣。
「也好。」他還是客客氣氣的點頭,「夜兄,我想問最近幾天,你有沒有遇到過什麼古怪的事?」
「沒有。」我毫不猶豫的搖頭。
該死,明明讓他不要強加給我什麼奇怪的稱謂的,他居然還好意思叫我什麼「夜兄」,真是完全敗給這傢伙了,又不是百多年前的古代,現在人類的飛行器都已經登上火星了,竟然還有人叫的我如此復古,寒心啊!
這種人,我死也不和他分享到手的資料。
「是嗎?那以後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請夜兄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孫路遙略微有些失望,他又看了我一眼,準備轉身離開。
「那個。」我欲言又止,最後仰制不住好奇心問:「你幹嘛要踩死那隻青蛙?」
「唉,這裡的風水已經全部敗了,如果能早來兩天的話就好了,不像現在只能被動的盡盡人事,希望還可以補救。」孫路遙只是歎了口氣,沒做正面的回答就走掉了。
他剛出門,沈科那傢伙就探頭探腦地跑了回來。
「你剛剛在和他聊什麼東西?看起來很投機的樣子。」他賊眉鼠眼地笑道,一副奸商的嘴臉。
我沒好氣的說:「沒什麼,只是聊了聊關於青蛙的養殖和保育問題,以及從此問題滋長出的一系列新問題。你也有興趣?」
「鬼才會信你。」沈科撇撇嘴道:「不過說到青蛙,我剛才出門的時候,聽到了一個相關的消息,實在是有點詭異呢!」
「說來聽聽。」我一邊不斷回味孫路遙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一邊漫不經心的說。
「據說剛剛本家的人,照著那個風水師的囑咐,砸開了所有的假山,居然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假山裡,都挖出了一隻黑褐色的青蛙,你說噁心不噁心?我到現在似乎都能聞到那種青蛙死時,發出的濃烈血腥味咧!」
「你剛剛說什麼?」我只感到腦中「轟」的一陣巨響,意識因為這段資訊的衝擊,而變得模糊不清起來,全身也如同石化了般,僵硬的再也不能動彈絲毫。
「你怎麼了?」沈科連忙用力搖著我的肩膀,還趁機踢了我好幾腳。
「夠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我大喝一聲,臉色鐵青的問:「真的挖出了那麼多青蛙?」
「我發誓。」沈科立刻舉起手,向他根本就不信仰的聖母瑪利亞說起了狠話。
我瞥了他一眼,皺眉頭努力思索起來。
「小夜,那些青蛙有什麼問題嗎,看你很苦惱的樣子?」沈科百思不得其解。
我淡淡注視著他的眼睛,許久才答道:「很久以前曾聽說過一個故事,起因據說是有家人搬進了一個很大的院子裡,但只住了一個禮拜,就發現新房子怪事不斷,院子水池裡的魚不斷的死掉,而且找不出任何原因,水質也沒絲毫問題,接著是他們飼養的鳥,死光後,又輪到了他們的孩子。
「最小的兒子突然昏迷不醒,送去醫院後,醫生也檢查不出問題,只是發現他的大腦一直都保持在深睡眠狀態,就如同植物人一樣。
「那家人十分害怕,可是他們將自己所有的積蓄都買了那棟房子,再搬走是不可能的,於是他們根據親戚的介紹,找來一位風水師。
「那位風水師勘探了一會兒後,就囑咐他們砸開假山,結果居然在假山正中央的地方,找到了一隻正在冬眠的青蛙,將那隻青蛙殺死後,那棟房子就再也沒有出過怪事。他們的孩子隨即也清醒了過來。」
沈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故事的劇情和沈家的好像啊!」
「故事還沒完。」我長吸一口氣:「不久後,主人想要鋪草坪,等到挖開水池後,才發現底下居然埋著一具腐爛的女性屍體,位置正好在找到青蛙的正下方。那個女人是被房子的前主人——她的老公殺死的。」
「你是說,有屍體的地方,就會引來青蛙?」沈雪不知什麼時候也回來了,她被我的故事嚇得全身都在發抖。
「別傻了,怎麼可能!我只是一時聯想到這個事情而已。」我故作輕鬆地笑起來,內心深處的迷惑卻越來越強烈。
那種黑褐色的青蛙,確實是我沒見過的品種,我記得很清楚,國中學生物時,因為覺得膝跳反射試驗很有趣,自己曾經買了青蛙的圖鑒來看。我對自己的記憶力一向都很自豪,也可以確定,亞種的青蛙中,絕對沒有剛剛看到的品種。
那究竟是哪類?難道是古雲山特有的、從未被發現的新品種?
有可能,大自然中本來就有許多人類還不瞭解的東西,或許這種未命名青蛙的習性就是夏天休眠,喜歡窩在縫隙很多如同假山的石頭裡。
想到這,我開始大為興奮起來。如果抓一隻回去當作樣本,確定是新品種的話,或許會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呢!夜不語蛙、夜氏青蛙、古雲山夜蛙……等等,哈哈,這些名字一聽起來就讓人血脈振奮,實在是太舒服了!
沈雪在一旁使勁兒推了推我:「夜不語你幹嘛笑得那麼奸詐,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我頓時清醒過來,用手使勁抹了抹嘴巴,視線立刻飄到院子裡的假山上。
「沈雪幫我拿工具來,響應號召,這裡的假山也應該整修整修了,不然會顯得我們很不合群的。」
三下五去二地砸開了沈科家的假山,果然在正中央的位置,挖出了一隻黑褐色的青蛙,稍微觀察了一下,我確定是剛剛見過的品種。
「好噁心的青蛙!」沈雪厭惡地皺起了眉頭。
我開心地笑著,笑得如同奸商一樣,一邊將青蛙放進透明的玻璃盒子裡,蓋上蓋,一邊目不轉睛地打量著。
「夜不語!風水師不是說要立刻把它給殺掉嗎?」沈雪有些驚訝我的行為。
我將盒子向上拋了幾下,堂而皇之的正色道:「我才不信風水師那席見鬼的瞎話,何況本人可是有參加生物保育協會,如此暴殄天物的事情實在做不出來。
「說不定這玩意兒還是稀有品種,能救一隻就救一隻吶,免得讓它在咱們手裡絕種,到時候我們不變成世界的罪人才怪。」
「說的好聽,鬼才知道你在打什麼壞主意。」沈雪沒有再阻止我,只是道:「洗手,準備吃飯了。」
突然想到些東西,我叫住她叮囑道:「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還有……」沉吟一會兒又道:「還有小露,最近發生了許多古怪的事情,而且我老是覺得應該不會那麼簡單就結束了。我怕她還會出什麼狀況,小雪,雖然有點難以啟齒,不過我還是希望這幾天你能陪她一起睡,多注意她。」
「你的意思是要我監視小露?」沈雪略微有點遲疑。
「你一定要用監視這個詞也行,總之她到哪兒你就去哪裡,上廁所都不要讓她一個人落單,這也是為她好,做為朋友,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我神色黯然地歎了口氣。
隱藏在沈家中的那股神秘力量一定有什麼目的,而它操縱的工具或許是小露,也有可能是闖進了本家後宅的我們四人,只是不論我怎麼猜測也得不到任何結論。
我確定自己並沒有問題,而沈科和沈雪也看似正常,那就只剩下徐露了。
從本家後宅回來後,不知為何,我就感覺她有點怪怪的,不是她的行為,而是氣質,她的氣質似乎有了某種令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改變……希望是自己的錯覺吧!
不管怎樣,明天我一定要想辦法離開這個鬼地方,只要離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再也不用夜夜擔驚受怕了。
猛地感覺有一絲陰寒竄上了背脊,我全身顫抖,吃力地低下頭,望著手裡密封的玻璃盒。
只見那只青蛙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它伸展開四肢,一動也不動地趴著,只是睜開猶如蠕動內臟般的鼓圓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恐懼不斷侵蝕我的意識,我在僵硬的臉上使勁擠出微笑,咬緊牙關抵抗著。
那隻怪蛙似乎也在笑,笑的十分詭異,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覺眼前一亮,全身的壓力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再次望向青蛙,只見它又蜷縮成了一團,石頭般的靠在角落裡,似乎剛剛的一切都只是場白日夢,我用力撓了撓腦袋,深吸一口氣。
或許,剛剛真的只是一場夢吧!
世界上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處在亞健康狀態,我也不例外,或許是剛才挖假山時蹲的太久,猛地站起來後,大量血液湧入大腦,造成了短暫的幻視現象。
我自給自說的安慰自己,心裡卻沒來由地生出一股不安,似乎那股未知的力量,已經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了……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36:36
第三章 異捨
夕陽再一次染紅了西邊天際的雲彩,紅,紅的像血一般,鮮艷的血紅漸漸淡去,天空慢慢變得黯然,然後呈現灰色,最後完全暗了下去。
又一個漫長的夜晚來臨了。
不久前,老祖宗將沈家所有人都請去了大堂,就連我們這些客人也沒有落下。
上百人擠在並不寬敞的空間裡,但卻沒有任何人抱怨,甚至連絲毫的嘈雜也沒有,只是安靜地等待著,安靜的十分異常。
老祖宗緩緩地端著一盅好茶,每喝一口就閉上眼睛沉吟半晌,似乎在思考什麼深奧的問題。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沈家現在面臨一個很大的危機,如果實在無法度過的話,我們只有牽家帶口,永遠離開這個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
這句話猶如一顆扔入死水中的石頭,頓時引起了一波又一波強烈的漣漪。
老祖宗伸出手,在空中虛按了一下,等本家的人漸漸平靜下來後,又道:「事情並沒有糟糕到無法挽救的地步。孫堪輿說,只要在這個月二十九日,也就是明天淩晨來臨之前,凡把是有人住的宅子裡的水池都填掉,就會讓現在已經被破壞的風水好起來。
「還有一點,二十九號那天,老六院子裡的廚房,絕對不能讓女人進出,否則一切都完了!」
老祖宗的聲音猛地大了起來:「老二、老四,從今天晚上起,你們倆負責帶人將廚房全部圍起來守好,千萬不要給我捅什麼大婁子。至於水池,從現在起,大家回去後就自己動手填掉,明天中午我這個老骨頭一家挨一家的檢查,話就這麼多,大家可以散了。」
他喝了一口茶水,望著沈雪的老爸道:「老六你留下,我有些事情要問你。」
走出沈家老祖宗的宅子,我向眾人笑道:「老祖宗還真不是一般的有魄力,說話不但有板有眼、中氣十足,還很有領袖氣質呢。」
沈科撇撇嘴:「當然了,沒有能耐,我們也不會管他叫老祖宗了,你以為這位置光年齡大就能坐啊?」
「我一直都有個疑問,不知道該不該問。」徐露眨巴著大眼睛,臉上滿是好奇。
「你問,小生我絕對有問必答。」沈科那傢伙見有了表現機會,立刻像哈巴狗一樣貼了過去,就差沒有流口水吐舌頭了。
「問了可不准笑人家!」
「絕對不笑。」那傢伙又開始虔誠地向瑪利亞賭咒發誓起來。
「其實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徐露可愛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沈玉峰叔叔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我記得你叫他舅舅對吧?但舅舅明明是母親的兄弟,而你又是沈雪的堂哥,沈雪的爸爸不叫沈玉峰叔叔表弟,卻稱他為老八……這麼亂七八糟的稱呼,搞得我完全弄糊塗了!」
沈科和沈雪一聽,兩個人頓時嘻嘻哈哈地笑做一團,剩下我和徐露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小露有說錯什麼嗎?我也覺得這種親戚關係很奇怪啊。」我迷惑的問。
「嘻嘻,夜不語就算你再怎麼聰明,也不可能明白沈家的親戚關係的。」沈雪一邊咯咯大笑著,一邊斷斷續續解釋。
「沈家有個十分古怪的規定,不論是迎娶沈家人,還是嫁入沈家,只要住進本家後,就必須改姓『沈』,以至於整個家族的親戚關係,到最後變得十分混亂,有些甚至根本就沒有沈家血緣,所以才會有直系和旁系之分。
「記得以前八舅舅曾經提到,只要老祖宗死了,沈科就是家主了,就因為家主的位置只傳給直系的長子,旁系是沒有繼承權的。」
「原來如此。」我使壞地看看徐露,又看看沈科:「如果小露嫁給沈科後,也會改姓沈?哈哈,沈露,名字滿好聽的。」
沈科那傢伙立刻陶醉在幻想中。
徐露狠狠踩了我一腳,哼道:「小夜你娶了小雪的話,還不是會改姓沈,呵呵,沈不語,這名字比你原來的好聽多了。小雪,哼哼,你幹嘛臉紅啊?」徐露笑嘻嘻地向沈雪靠過去。
沈雪把頭一偏,嘴硬道:「人家才沒有,我看臉紅的是你才對。」
「真不知道是誰。」
「是你,當然是你了。」沈雪伸出手去撓徐露的腰,這兩個女孩邊打邊鬧,嘻笑著向前邊跑去。
我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欣喜地望著這美麗的畫面。已經安然渡過一天了,今天並沒有發生什麼值得驚訝的怪事,原來平淡的感覺居然這麼好,雖然追求刺激不會讓人無聊,但如果每天都過著擔心受怕的日子,恐怕沒多久我就會徹底的瘋掉吧。
看來,我是不是應該調整自己的生活習性了?至少要多少改掉一點亂好奇的毛病吧!再次抬起頭,望向那兩位美女的背影,我卻突然感覺視線開始模糊起來。
不對,不是視線,而是她倆的身影!原本清晰的猶如在耳邊的打鬧聲,似乎也離我越來越遙遠,我頓時打了個激靈,飛快向她倆衝去。
「小夜,你怎麼了?」沈雪驚訝的回頭看著我。
我沒有回答,只是喘著粗氣,雙手緊緊的抓住她倆的肩膀。她倆的體溫透過衣服傳入我的手心,柔軟的肩膀在微微顫抖著。
是她倆,我的手確確實實碰觸到了她倆!小露和小雪並沒有消失!
我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理順混亂的呼吸,盡量平靜地說道:「沒什麼,最近我實在太神經緊張了。」
「需不需要我去拿點安神藥給你?」沈雪關心的問。
我搖頭:「不用了,睡一覺就會好起來。你和小露今晚也早點休息吧。」
剛剛真的是自己看花眼了嗎?說起來,今天看花眼的次數還真不是一般的少。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又看了一眼在跟前安安靜靜走著的兩人的身影,我的心卻越發的不安起來。
夜色漸漸濃重起來。
我坐在桌前,望著微微顫抖的燭光,久久無法入睡。門外響起了近乎於粗魯的敲門聲,然後有人走了進來。
我沒有回頭,只是淡淡說道:「小科,馬克斯說過一句經典的話。他說,一個男人通常需要兩個女人,一個用來愛,另一個用來釘扣子。」
身後的沈科頓了頓,疑惑道:「這關我鳥事?」
我笑道:「關係大了!你再這樣優柔寡斷,像個娘門兒似的,不要說兩個女人,恐怕到最後就連一個都留不住。」
「小夜,我哪裡優柔寡斷了?一直我都只喜歡小露一個人!」沈科罕有的紅著厚臉,聲音越來越小。
我歎口氣:「算了,你的事情我管不著。總之小露和沈霜孀,兩方面都不要傷害過分就好了。女孩子是很脆弱、很敏感的。」
「我知道。」他正經的點點頭說:「最近你似乎特別煩,有什麼狀況嗎?」
「你不也是一樣。」我苦笑起來:「最近我常常在思考一些深奧的問題。」
「比如什麼?」
「譬如人生究竟是什麼玩意兒?人這個東西生存在世界上到底有什麼意義?還有最重要的,明天我應該睡到幾點才起床?」
「切!」沈科狠狠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我還以為你在研究最近發生的怪異事件呢,害我想來探些口風的說。」
「事實上,我真的是有在研究。」我轉過頭去,苦惱地撓著鼻子:「不過總是有些微妙的地方弄不懂。」
沈科拉過一張凳子坐下:「說來聽聽,或許我能幫你。」
「說之前,先給你出一道題。」我不懷好意的笑著:「有三個人去買水果,每個人身上只帶了二塊錢,三個人加起來也就共有六元,而買一個蘋果要花二元,但是買三個蘋果卻只要五塊。於是三個人花了五元錢買來三顆水果,這樣他們一共還剩下一元。
「這三傢伙見還有的剩,又在一個小賣店花了一毛錢買了一支滿天星,最後結算,還剩下九毛錢。於是他們每人分到了三毛,但其中一人略微算帳後,立刻發現了個十分有趣的問題。
「他們這次逛街每人實際上都花了一塊七毛,可是算回來又對不上號。每人一點七元,三人就是五塊一毛了,再加上每人分到的三毛,就已經六塊錢了,可是再加上在小賣店花掉的一毛,居然變成了六點一元之多,但他們三個人一共也只有六塊錢,那麼多餘的一毛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沈科略帶不滿的看著我,似乎在怪我這種節骨眼還在和他找茬,但嘴裡卻還是答了:「很簡單,那三個傢伙基本演算法就錯掉了。花出去的五塊一毛裡,已經包括了在小賣店裡花掉的一毛錢,結算的時候,直接加上省回來的九毛就對了,根本就不需要畫蛇添足,非要死咬著那多出的一毛不放。」
我立刻拍起手來:「不愧是班上有名的數學高材生,回答完全正確!其實這個問題根本就是個數學陷阱,常常有人愚的會把在小賣店裡花掉的一毛,當作花掉的加了一次後,又當作剩下的再加上一次,所以總是會多出那個莫須有的一毛錢來。」
「小夜,你這傢伙拐彎抹角的,究竟想說什麼?」沈科不耐煩起來。
我托住下巴淡然道:「其實在沈家裡,也有這種多出的一毛錢,而且還不止一個!」
「什麼!」他猛地抬頭,滿臉震驚地盯住我的眼睛。
「你想想,雖然那兩個開發商的人,打死都不承認破壞沈家的交通工具,但抓到他們時,所有人,甚至連我也毫無懷疑的認為,是那兩個傢伙幹的。
「可是隨後孫路遙開車上來,他的車停在本家外邊,照樣也被割破了輪胎,那又是誰幹的呢?」我說出了自己的疑惑:「那兩個人明明已經被關了起來,直到現在都還留在裡邊,是不可能再跑出去割輪胎的,難道那個多出的一毛是他們的同夥,或者,根本就是我們之中的某人?」
我傷腦筋地晃晃腦袋:「還有那面屏風鏡,究竟是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你家房間裡的?我詳細問過小露一些細節,她曾說剛住進現在的房間時,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房間裡所有的家俱擺設都積滿了灰塵,唯獨這面鏡子乾乾淨淨的,似乎才被人細心擦過的樣子。而且地板上的灰塵,整整齊齊的堆了好幾厘米厚,但卻找不到任何腳印。」
舔了舔嘴唇,我繼續道:「也就是說,近期不可能有人進房間擦過鏡子。對於這些細節,我很感興趣。於是在她的房間裡到處找,還好小露沒有潔癖,我總算在床下找到了完整的灰塵樣本。嘿,我稍微判斷了一下,最後很驚訝的發現,那個房間,至少有十多年沒有人進出過!」
「荒謬!實在太荒謬了!」
沈科驚訝地張大了眼睛,他的聲音在顫抖,嗓子乾澀的道:「我家搬出去不過才六年,而且我每年夏天都會回來度假。一個屋子空置了十多年,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我甚至還記得十分清楚,從前這是我老爸的書房,他每天晚上都會進來練習幾個小時的毛筆字,通常都是老媽不斷催促,他才戀戀不捨地回屋裡睡覺咧!」
「那你上次回來的時候,小露住的房間裡有那扇屏風鏡嗎?」我咄咄逼人地大聲問。
沈科苦惱地思索了一下:「應該沒有。」
「那麼,既然以前那房間是書房,你有沒有想過,這次回來的時候,怎麼變成客房了?」我得勢不饒人:「是你們搬走之前,就把它改成了客房?還是後來有人將它改成了客房?」
沈科頓時像啞巴一樣,他指著我的手停頓在空中,再也無法動彈絲毫,冷汗不住的從額頭流了下來,他感覺全身發冷,甚至冷得顫抖起來。
「從來……」他喃喃說道,越說越小聲:「從來就沒有改做過客房,該死!直到去年我回來住時,小露那間房根本都還是書房。天!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其實很簡單,我倒是可以提供一個現成的答案。」我緩緩地向四周打量著,一字一句地說道:「這裡,絕對不是你沈科的家!」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36:54
第四章 夢遊(上)
沈雪和徐露安靜地睡在新房間的床上。
夜很寧靜,寧靜到夏日的夜蟲,也沒有煩躁不安地發出求偶的刺耳噪音。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房間裡傳出一陣陣令人十分不舒服的氣氛,就如同鉛塊死死地壓在了心口上一般的痛苦沉重。
沈雪迷糊地翻了個身,似乎想將壓在身上的東西給擺脫掉,但不論她怎麼翻動,那種沉重的感覺依然如影隨形,於是她生氣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大腦逐漸開始清醒了,耳朵也迅速恢復工作,突然,有種刺耳而且奇怪的聲音,通過耳鼓透過神經傳入腦中,沈雪不滿地嘟起可愛的小嘴。
「誰啊?」她叫道。
可是那股聲音依然不屈不撓、平緩有節奏地響起,絲毫不因為自己的詢問,而有所停頓。
那聲音很枯燥,猶如什麼東西在金屬上,不斷劃過一般的尖銳,高頻的音調,甚至讓自己開始產生一種想要抓狂的感覺。
「小露,你快醒醒。」
沈雪伸出手想去推醒睡在身邊的徐露,可是手卻推了個空。
她一驚,立刻將眼罩取下來,等到眼睛能看到時,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右邊空蕩蕩,徐露早已失去了蹤影。
聲音依舊非常有規律地響著,淡白的月光從窗戶外射了進來,那原本如霜般雪白的光芒一進入屋子裡,卻莫名其妙地變得一片血紅。
沈雪緊緊地抓著被子,她的心臟開始猛烈跳動,幾乎要從胸膛裡跳出來。
恐懼,就像沒有盡頭似的,掐住她的脖子,讓她的嗓子無法發出任何一個音調。
她強睜開大眼睛,眸子在眼眶中緩緩轉動,看向噪音發出的那個角落。
一個人影正安安靜靜地站在屋子窗前的角落裡,是徐露!
人類就是這種奇怪的生物,不管在怎樣怪異離奇的狀況下,只要還有另外一個人在身旁可以壯膽,似乎恐懼感也會變得不再那麼強烈,沈雪也是如是,她突然感覺心裡一鬆,整個人都虛脫了下來。
「小露,你在幹嘛?」她戰戰兢兢走下床,想要伸手去拉徐露。
就在她的左手要觸碰到徐露肩膀的一剎那間,徐露猛地轉過頭來望著她,沈雪頓時被嚇得退後了兩步。
徐露的樣子十分恐怖!
她的眼睛絲毫沒有神采,眸子直直的向前盯著,一動也不動。
她的頭髮淩亂,不知道是不是由於月色的原因,徐露的臉色煞白,她咧開嘴沖沈雪怪異而且遲鈍地笑著,然後緩緩地回過頭,像剛才一樣死死地望住窗外,手裡拿著窗簾的繩子,一開一合的繼續不斷拉動。
原來剛剛的噪音就是這個!
沈雪只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冒了上來,她害怕的縮到床角裡,心裡一個勁兒地告誡自己:「夢遊,只是單純的夢遊罷了!」但內心的恐懼,卻絲毫沒有減少。
她不敢大聲的叫喊,因為她清楚記得,某本雜誌上曾經提起,夢遊者最忌諱被叫醒了,如果自己大吼大叫,不小心將徐露吵醒,她或許會瘋掉,甚至更會因為驚嚇突發心肌梗塞。
房間裡依然很安靜,只有窗簾不斷閉合產生的噪音刺激著耳膜。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沈雪才漸漸平靜下來,她擔心地望著徐露,然後輕輕走下床,打開門,向外走去。
當沈雪來敲我房門將我吵醒時,我看了看表,正好十一點二十分。
那個小妮子還不是一般的火爆,不但用手敲,居然還用腳踢,似乎生怕嚇不死我似的。
我睡眼惺忪地打開門,稍微一打量她後,曖昧地問:「幹嘛,想要夜襲我啊?」
沈雪這才發現,自己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衣。
她身體的青春氣息,以及處女的馨香,不斷衝擊著近在咫尺的我的感覺神經,害得我幾乎口乾舌燥起來。
一朵紅暈浮上了臉頰,她狠狠踩了我一腳,裹緊睡衣嗔道:「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有大事了!」
「噢?說來聽聽,如果不值得讓我老晚起床,浪費我精力的話,我可是會找你麻煩的!」我舔舔嘴唇,裝出色咪咪(其實根本就是色咪咪)的樣子,漸漸望向她的臉部以下。那具豐滿的侗體,似乎有無限的吸引力,吸引我不由自主地將頭越靠越近。
於是我賊賊地先將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見她沒抗議,然後順勢一撥,頓時她毫無防備的,整個身軀都貼進了我懷裡……
沈雪絲毫沒有掙扎,只是望著我的眼睛,呼吸頓時也急促起來。
溫熱的體息從她身上傳遞過來,美人在懷,猶如一團軟玉,滑不溜手的肌膚,輕輕和我的身體接觸著,稍微的動作也會讓人回味良久。
就這樣抱著她過了似乎一個世紀,就在我猶豫是不是該繼續動作時,她輕輕推開了我。
「該死!現在可不是悠閒的時候。」沈雪衝我可愛的聳聳鼻子,眉色間透露出一絲焦急:「我來是想告訴你,小露剛剛有夢遊!」
「夢遊?!」我一聽便愣住了,接著十分不悅道:「需要這麼大驚小怪嗎?全世界有百分之十八的人都患有夢遊症,你就因為這個白癡的理由吵醒我?我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啊,你知不知道最近這幾天我有多累?」
「但她夢遊的樣子真的很古怪!」沈雪委屈的說:「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我躊躇了一下,皺眉道:「算了,我們叫上沈科一起去,總之被吵醒後也睡不著了。多拉幾個替死鬼墊背,心理還會平衡一點。」說著,進屋拉出一件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天氣冷,別感冒了。」
「嗯,謝……謝。」沈雪抬起頭望著我,又看看身上的衣服,甜甜地笑起來。
我粗魯地將沈科從床上「叫」起來。
那傢伙滿臉不爽,幾乎要衝我發起了飆,但是一聽到是因為徐露的事,滿腔的火頓時熄滅的一乾二淨,甚至變得精神奕奕,高喊著:「機會來了,我的愛!」
我和沈雪頓時重心不穩,雙雙倒在地上。
「靠!真是個重色輕友的傢伙。」我罵道。
沈雪笑嘻嘻地看著我,比劃著說:「想起來,夜不語你這個傢伙啊,似乎和小科那種貨色也差不了多少,你還有臉說他!」
「天吶!」我頓時痛苦的摀住了額頭:「居然有人將我拿來和他相比,實在是太悲哀了!我怎麼可能淪落到和他一樣的地步!」
「你還不反省一下,剛剛明明……」
「剛剛?」我饒有興趣的問:「剛才我怎麼了?」
「還說呢……」沈雪的聲音越說越低,哪裡還有陽光少女的影子,現在的她十足是個害羞的小女人。
不斷調笑著,我們三個腳下沒有空閒,快步向徐露住的房間走去。
就在今天,在沈科和我的執意要求下,小露心不甘情不願搬出了從前的客房,轉而住進了北邊閒置的房間裡。
剛走到院子的中央,我們全都呆住了。
徐露站在屋內的窗戶邊,沐浴在月光裡,照射進屋子的月光很紅,紅的幾乎染得她雪白的睡衣也變得鮮艷起來。
她眼睛直直地望著我們,眼神十分的冷,我甚至感覺那道目光如有實質般,幾乎凍徹了我的心肺。
夜色裡,這一幕景色透露出絲絲冰冷的詭異。
身旁的沈科和沈雪在微微顫抖著,沈雪甚至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臂,我強忍著內心的恐懼,走進屋子,輕輕地牽過徐露的手。
她的手十分冰冷,居然令人感覺不到任何活人的氣息,要不是她還在呼吸著,我絕對會毫不猶豫地認定她已經掛掉了。
我用手指鉤住她的手,努力想要將她從窗前牽引回床上,不論面對哪種夢遊的患者,這個方法也是最為妥當的。
就在小露隨著我的暗示,漸漸走了幾步後,異常情況在毫無徵兆的時候發生了。
她猛地抬起頭,無神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看,雙手也突然緊緊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徐露怪異的「咯咯」大笑著,雙眼圓瞪,笑得咧開嘴,露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
沈科和沈雪被這個變故,嚇得驚惶失措起來,他們手忙腳亂的就要動手將小露拉開,卻被我拚命揮手擋住了,我痛苦地將她的雙手掰開,抓住她繼續向床邊走。
她依然狂笑不已,不斷晃動著自己的腦袋。
眼看就要將她拉到床邊,按倒在床上了,這不知道哪根神經出了問題的小妮子,居然狠狠一口咬在我的手臂上。
我一痛,反射性的鬆開手,按住了傷口,徐露趁機跑了出去。
看那靈敏的身手,以及衝刺的速度,哪裡還是那個一千公尺可以拖七分鐘、班上有名的運動白癡!
沈科、沈雪那兩個腦神經不夠用的笨蛋,直到現在還沒有從這一系列的變故中清醒過來,竟然就這樣呆呆地,眼睜睜看著徐露衝出房門,消失在漫漫夜色裡。
「小夜,你沒事吧?」沈雪反應過來後,第一時間走上前扶住了我。
我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地罵道:「你們這兩個傢伙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腦袋裡全裝的是米糠嗎?眼看那小妮子跑了,也不幫忙攔住她!」
沈科沮喪得幾乎要哭了出來:「都是我的錯!」他用力的捶著自己的頭:「小露千萬不要有什麼危險才好,不然我,我真的就……」
「算了!」
一看到他那副窩囊樣,我什麼氣都沒有了,輕輕歎息一聲,向遠處望去:「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先出去把小露找回來再說吧。」
濃烈的不安氣氛瀰漫在我們三人之間,內心非常的不安,老感覺有什麼東西藏在陰暗的夜色中,悄悄地窺探著自己。
那玩意兒是不是就是隱藏在沈家中的神秘力量?
徐露的夢遊,究竟是不是從前就有的?
不過,那麼強烈的意識和力量,真的還能保持夢遊的狀態嗎?
還是,她根本就不是在夢遊?
疑問一個接一個竄入腦海,我深感無力地苦笑起來。
「根據統計,夢遊症目前的發病率高達百分之十八。有研究指出,這種疾病百分之六十以上是由於遺傳引起。除了夢遊這一症狀之外,夢遊病患者還經常在睡夢中遭遇許多恐怖的事情,甚至會導致患者傷害自己的身體,或是進行暴力活動。」
為了緩解緊張的氣氛,我一邊尋找徐露留下的蛛絲馬跡,一邊慢慢向他倆介紹一些關於夢遊症的常識。
「沈科,還記得最近電視裡有播出一則新聞嗎?有名英國男士被控在夜間對一個男性兒童進行性騷擾。」
沈科心不在焉地答道:「當然記得,最後那混蛋被無罪釋放。」
我微微一笑:「那是因為,那王八蛋經過專家調查後,得到了確鑿證據,證明這個混蛋男人在當時正處於夢遊狀態,所以他完全可以不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其實前些年,也有科學家利用最先進的高科技成像設備,對夢遊症患者進行過研究。他們發現,夢遊這一症狀,可能是由於病人腦部的情緒控制區,產生一系列快速的腦電波所致。
「那次實驗中,有一名十六歲左右的男性夢遊病患者,他在第二天夜裡突然從床上站起,雙眼大睜,而且還面帶凶相,情形就和剛剛的小露一樣,不同的只是他幾秒鐘後又再次坐下來,並不斷地扯動繫在身上的各種導線,口中還不停地胡言亂語。」
「那些研究他的科學家還真夠好運氣,至少那個十六歲的男生沒有去咬他們。」沈雪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我的胳膊,被徐露咬過的地方,還留著兩排整齊的牙齒印:「說實話,小露的牙齒看起來滿健康的。」
我頓時無語了,狠狠瞪了她一眼,舔舔嘴唇,也不管他們願不願意聽,繼續說道:「聽說,包括克勞迪奧。貝塞蒂博士為首的科學家聞訊,對那名青年的腦電波再次做了成像和電流圖分析後,居然發現夢遊時,他的腦電波從平靜的直線波狀態,突然轉變成快速的峰谷波,這種腦電波只在人們腦部患有疾病,或是熟睡狀態時才會出現。
「而且,成像系統還顯示,病人的腦皮層活動異常頻繁。簡言之,就是夢遊病人之所以會出現睡夢中走動的現象,是因為他們的情緒受到挫折,並處於混亂狀態,結果是他們常常利用行走這種方式來發洩,和緩解自己頭腦中的不穩定情緒,進而起到保護大腦的作用。
「這一結論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有許多有過夢遊經歷的病人,在出現這種症狀的同時,還受到不良情緒的困擾。」
「簡而言之,你的意思是說,小露之所以有過激的夢遊行為,完全是因為最近心情煩躁引起的了?」
沈科不知在想什麼,聲音低沉的問。
我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這種解釋,只能說是對夢遊症的膚淺理解罷了,如果要搞清楚徐露究竟是為什麼夢遊,而且對外界刺激的反應還表現的那麼強烈,表現形式也那麼詭異,那麼,這問題真的不好解釋。」
苦惱的撓撓頭,我又道:「也是關於夢遊,我還清楚地記得一個案例。在德國有個叫做烏特。海曼的老女人,她最害怕的就是每天晚上上床睡覺的時候,因為她沒辦法知道夜裡到底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有時她可能只是老老實實地在床上睡覺,而有時她可能老遠的跑去客廳拍打她的攝像機,又有可能把自己的枕頭拿到衛生間去,有一次她甚至去測量廚房裡的櫃子。
「很多年中,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她做了常人一輩子都無法想像的離奇事情,據說還得了個什麼獎來著!
「還有個叫海曼的孩子,不知道是哪國人,只是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在夜裡起床,出現在家中的某個角落。有時候,她也會在夢遊的時候自己醒來,每當她發現身處家中的某個地方時,就感到十分恐懼。」
「那小露的夢遊到底是因為什麼?」沈科不耐煩起來。
我撇撇嘴:「鬼才知道!其實對於夢遊這種現象,從科學的角度來看,現在仍然難以解釋。總之,有些研究睡眠的科學家研究了好一陣子,最後得出了些十分狗屁的結論。例如夢遊行為多發生在前半夜。」
「廢話,那時候人都在睡覺,不睡覺哪夢遊的起來。」沈雪不屑的道。
「聽我說嘛,沒見我正講的高興?」
雖然口裡正在不斷絮絮叨叨地講著些有的沒有的,但不知為何,我的大腦就是冷靜不下來。
「據說在夜晚前段時間裡,身體為了充分休息,只會做一些最必要的事情,至於為什麼夢遊者的身體,偏偏在這個時候不願留在床上?哈哈,這對科學界來說,還是謎。
「不過,法蘭克福大學醫院睡眠實驗室的心理學家湯瑪斯。海頓萊稀,有個相關的理論。他說:」讓我們設想一下,夢遊是遺傳的,並且與中樞神經系統有關。而且夢遊多在孩子身上發生,在他們進入青春期後,大部分人的睡眠也都會變得正常起來。成年人中,只有百分之一患有夢遊症狀。『「所以他聲稱,夢遊並不是一種病,它也不像人們普遍認為的那樣與圓月有關,夢遊者也通常沒有心理上的疾病。」
「等等,與圓月有關?那是什麼意思?」沈雪下意識的,望向頭頂的那一輪金黃色的圓月問道。
我也抬頭看了一眼,淡然說:「就像狼人變身一樣。有些人認為夢遊患者是受到了月亮變化的影響,甚至有人認為,月圓時通常就是一個月陰氣最旺盛的時候,那一晚,受到冤屈的陰魂們,就會四處亂竄,尋找適合自己的人,然後附身在他們身上,將死前的遺憾事情統統做個了結,也就是所謂的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而所謂的夢遊者,在那些人的觀念裡,就是被冤魂附體,從地獄深處爬上來的復仇鬼!」
看著沈雪被嚇得再次緊挽住了我的胳膊,我笑起來:「當然,那只是些傳說罷了,根本沒有任何可信度。其實夢遊只是一種病態罷了,雖然原因眾說紛紜,不過夢遊者一般是沒有危險的。
「許多夢遊者甚至不會離開他的床,他只是睜開眼睛,把被子摩挲平整,或者搖搖自己的枕頭,然後重新躺下,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眼見沈科魂不守舍的樣子,我頓時想捉弄一下他。
「但有時也有例外。」
我神秘的壓低聲音說:「曾經有夢遊者走到大街上,還有人跌出窗外。更令人吃驚的是,有些傢伙夢遊時,會做許多人們在清醒時絕對不會做的事情,比如把冰箱裡的東西都吃光、打掃房間、放音樂……不過,通常,夢遊者的眼神是呆滯的,而且動作很笨拙!」
說到這裡,我們三人同時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我突然想起剛才徐露的舉動,她用眼神狠狠地瞪著我,掐住我的脖子,甚至咬我,但這些都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她掙脫我後跑出去的那種靈敏與速度,完全顛覆了科學界對夢遊患者的定義。
「夜不語,你說有沒有可能……」
沈雪欲言又止,她低著頭,眉間鎖滿了擔心。
我當然清楚她想問什麼,我也知道自己根本無法給她一個正確的答案,於是我只好歎口氣,不語了。
四周頓時又寧靜下來,剩下三個人淩亂刺耳的腳步聲,不斷打破夜的寂靜。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有個問題在三人的腦子裡不斷迴盪盤旋,而且越想越是讓人心驚膽顫。
究竟徐露,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37:10
第五章 夢遊(下)
寂靜,四周連一聲狗叫也沒有,相對的沉默,讓這個灑滿月色銀輝的大地上一片詭異,黯淡的夜色中,我和沈科卻是滿頭大汗,不是因為熱,而是因為焦急。
剛才憑著一時的衝動跑出來找人,又純粹憑著直覺到處亂竄,等冷靜下來,仔細思索一會兒後,我才發現,光憑現在這樣毫無目標、毫無線索的搜尋,恐怕一輩子都沒辦法將徐露那小妮子,從龐大的沈家大宅中給挖出來。
於是,我們三人自然而然的停下腳步,圍成一圈商量起來。
「小夜,小露究竟會跑去哪裡?」沈科煩躁不安的就快要暴走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的心情也明顯不好。
沈雪用手輕輕幫我擦拭掉額頭的汗水,輕聲道:「小露不會有事的,只要她醒了可能自己就會跑回來!」
「如果她沒有回來怎麼辦?如果夢遊時出了意外怎麼辦?」沈科驚惶失措地連聲問。
「冷靜!給我冷靜下來!」我用力按住他,沉聲問:「說起來,小雪,徐露那小妮子在開始夢遊時做過些什麼?」
沈雪捶了捶略微酸痛的腿,不無擔心地說:「她在一個勁兒的拉窗簾,不停的開了又關,關了又開,現在想起來,她的動作十分怪異而且生硬,就像左手和右手根本就被不同的兩個操控權控制著,左手拚命的將窗簾關上,彷彿想要將某些東西擋在屋外,而右手卻完全不聽指揮,又將簾子拉開了。」
說到這裡,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身體也因為害怕而微微顫抖,「但最怪異的是,那一連串動作,偏偏流暢的讓人看起來十分協調,一點亂的感覺都沒有,而且發出的聲音也很有節奏。
「那種節奏非常枯燥,越聽我就越害怕,似乎有一大團火焰在腦子裡燃燒起來,甚至意識也變得模糊,沒有辦法下,我只好當機立斷,跑出來向你求救了!」
說到後邊,沈雪嗔怒地瞪了我一眼,似乎在用那雙能說話的大眼睛,怪我搞不清楚狀況,還趁機輕薄她。
我頓時假咳幾聲,揉了揉鼻子問沈科:「小科,你認識小露比我久,你有沒有聽說她以前夢遊過?」
沈科大搖其頭:「絕對沒有。小露國三的時候曾經住過一年的宿舍,從來沒有聽她室友提過她患有夢遊症。」
「唉,頭痛。」我苦笑起來,無計可施的望向頭頂的那輪月亮。
由於海拔較高,那輪金黃的圓月也出奇的大,我甚至能看到上邊晦澀的環形山。突然有個念頭衝入腦海,我全身一顫,猛地用發抖的雙手抓住了沈科的肩膀。
「你把那面屏風鏡扔哪裡去了?」
「屏風鏡?那和小露有什麼關係?」
我急切的叫道:「你這個木頭,你忘了曾給我講過的沈蘭的故事?現在小露的情形就和那女孩一模一樣。」
我感覺渾身冰冷,一字一句的說:「怕就怕,連結局也一樣!」
「不會吧。」沈科一邊說,一邊害怕的牙關顫抖,他發瘋地狂叫一聲,向左邊一條小路上衝去。
沒有多話,我拉過沈雪的小手也迅速跟了上去。一路左拐右拐了不知道多少次,我就快要暈頭轉向的時候,沈科在一座院子前停住了。
「就在這裡邊。」他緩緩地轉回頭望我,神情十分無助,眼睛甚至因為焦急而充血,變得一片猩紅。
記得有個偉人說過,「這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同樣也是這個偉人,他還說過,「不論是愛還是恨,都要付出刻骨銘心的代價。」
或許這位偉人也是受過打擊吧,只是不知道那時的他的神情,會不會變得比沈科這傢伙更難看。
我一邊深有感悟地想些有的沒的,一邊打量眼前的院子。
很普通的地方,其實說實話,沈家所有房子都是一個造型,絲毫不知道變通,只是前後宅的顏色不同罷了,前宅主要顏色是白色,而那個後宅禁區,是黑色。
如果有幸租上一架直升機從天上鳥瞰的話,不難看出整個沈家大宅形成了一個橢圓形,白多黑少的太極圖案。
由於每個房子都一樣,為了方便區別,院子前的門上通常都會掛住家主人的名字。
這棟看起來已經許多年無人問津的宅子也沒有例外,刻著名字的木牌,已經枯朽的發黑了,而且積滿陳灰,月色下,隨著吹拂的微風孤零零搖動著,不時撞在木門上,發出單調的「啪啪」聲,說不出的蕭索。
這樣空置的宅子在沈家還不知有多少,特別是南邊,十室九空,似在暗夜裡哭訴沈家的凋零。
全盛時期,本家的家丁多如天上繁星,原本一有節慶熱鬧非凡的輝煌日子,已經一去不返,而且再也不可能了……
我並沒有急著進去,先走上前,抹去木牌上的灰塵念道:「沈古穆。」
頓時感覺身旁的沈雪微微顫抖了一下,轉頭一看,居然發現沈科張大著嘴,滿臉驚駭,手上的電筒「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這個沈古穆有什麼問題嗎?」我詫異的問。
「有,而且有很大的問題!」沈雪的聲音乾澀的緩緩道:「這個男人,就是沈梅的老爸。」
「沈梅?」我只感覺一股惡寒爬上了後腦勺,「就是那個和許雄風相戀,因為家人不同意,就上吊自殺的那個沈梅?」
我吃力的吞下一口唾沫:「換言之,這裡……就是她的家?」
上帝!關於那面屏風鏡,如果撇開花癡沈羽這個沒有確定的因素不算,最早的出處就是沈梅家了……沒想到花了二十七年,兜了一圈後,被沈科這白癡,鬼使神差地又將那面該死的玩意兒給送了回去!
我用力甩動大腦,將一腦子的疑慮通通給壓了下去。
管不了那麼多了,飛腿一腳踢在還呈石化狀態的沈科屁股上,我示意那白癡帶路,悄無聲息的推開半掩的宅門,走了進去。
雖然躡手躡腳的,依然在地上踩出了「沙沙」的聲音,沈科徑直穿過院子,朝北邊方向走去。
我向四周掃了一眼,才發現這裡的假山也被砸掉了。看來沈家人對老祖宗的命令貫徹的十分徹底,緩緩越過銅獅子時,猛地有股惡寒從腳底竄上了後腦勺。
我頓時轉過身,眼睛死死盯著獅子,全身都在顫抖。
「你怎麼了?」沈雪輕輕拉了我一下。
過了許久,我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月色黯淡的灑在那座獅子上,它一動不動地,頭高傲的望著古雲山頂的方向,沒有任何異常。
但就在剛才轉身的一剎那,我分明見到那玩意兒用血紅的雙眼狠瞪著自己。
「很累嗎,你流了好多汗?」沈雪用外套袖子在我的額頭上擦著。
我一把抓過她的手,強壓住狂跳的心臟,盡量平靜地道:「我沒事,快跟上去,不要把沈科那傢伙給弄丟了!」
穿過院子,就看到了止步不前的沈科。他呆站在一個房間的窗前,不知道在看什麼。 我快步走過去,推推他,才發現那傢伙全身泛冷,滿臉煞白,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頓時,我也驚訝地呆住了。
只見屋裡,徐露正坐在那面屏風鏡前,緩慢地梳理著秀髮。
她梳的方式極為怪異,明明是披肩發,但她每次都梳到了大腿,就像自己烏黑的秀髮過了肩部後,還在虛空中延長,莫須有的搭在了腿上一樣。
沈雪嚇得死命掐我的手臂,嘴唇都白了。被她這麼一掐,我反而痛得清醒過來。深吸一口氣,我走進屋裡,慢慢來到徐露的身旁。
她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到來,依舊一個勁兒的梳理著自己有的和沒有的頭髮,一梳子又一梳子,非常地仔細。
有股莫名其妙的恐懼,浮上本來就已十分慌亂的大腦,我本能的向右邊的鏡子看了一眼。
鏡中,我和徐露一動一靜、一坐一站的相對沉默著。
或許是因為月亮的緣故吧,鏡子在昏暗的夜色裡,泛著黯淡的淺銀色光茫,猛地,鏡中的徐露頭部消失了!她的手在一片空白中依然一上一下的梳著,景象異常的詭異。
我立刻嚇得拚命擦眼睛,瞬間過後,當眼球再次適應了周圍的環境,鏡中映射的物件又恢復了人類常識中的正常。
就在這時,徐露全身一軟,從椅子上跌落下來,暈倒在地上。
沈霜孀站在通往後宅的小門前,她猶豫了一會兒,隨即咬緊嘴唇,推門走了進去。
或許沾有沈家血緣的人,都帶有一點乖張的性格,雖然她並不算是本家的人,但性格卻絲毫不讓。
從小她就努力維持著文靜懂事、溫文爾雅的樣子,不論大人要她做什麼,她都盡量做的十分完美,因為她明白,只有這樣,才會有人疼她、愛她。
但對沈科卻不同,在他面前,自己會很放鬆,再也不需要偽裝。
記得第一次和他見面是在十年以前,那時候媽媽指著一個男孩子說,那就是你未來的相公。
相公是什麼?當時還幼小的她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只是靦腆自卑的她的生活裡,從此就多出了一個人,一個自己被欺負時,就會挺身保護她的人。
沈霜孀永遠都忘不了,有一次自己心愛的娃娃被人掛在了樹上,她急得哭了起來,就是那個一直有懼高症的男孩爬到樹上,將娃娃取了下來,甚至還因此從樹上摔了下去。
當時的她,只能害怕地在他身旁哭,男孩痛得躺在地上,卻伸出手抹去了女孩的眼淚。
「我說過要永遠保護你的。」男孩努力笑著說,但女孩卻哭得更厲害了。
如果要說她什麼時候開始發現自己愛上了沈科,或許,就是那一刻吧!相對於感情,還是女孩子比較早熟。
從那天起,每次看到他,她的心臟就會不爭氣地跳個不停,呼吸急促,臉也會紅成一片。甚至,她還會故意躲開他,但是一天見不了他,又會變得十分焦急。
那,就是戀愛的感覺。
可是,男孩子不久後便隨著父母搬出了本家,甚至慢慢地忘記了曾對她說過的話,甚至愛上了別的女孩……
沈霜孀用手摸了摸臉頰,這才發現自己早已經淚流滿面了。
清晨的陽光,懶洋洋地灑在沈家後宅裡,照得四周淩亂的枯草一片燦爛,不對,或許說是血紅更恰當,東邊的天際裡,雲彩也是血紅色的,紅的像傷口上結疤凝固住的血塊。
她頓時感覺有一股寒意衝入脊髓裡,裹緊外衣,又向前走了走,她才發現自己似乎迷失了方向。周圍的一切更加紅了,她猶如置身在一片燃燒的草原上。
沈霜孀強壓下內心的恐懼,從衣兜裡掏出一個泛黃的筆記本。
翻開,周圍已經被蟲咬的千瘡百孔的紙張上,畫了一個簡易的地圖,看得出畫圖的人,手不知因什麼而不斷顫抖,所有的直線都有起伏不大的波浪。
她仔細辨認著方向,向著古雲山頂的位置走去。
自己絕對不會放棄沈科!從小她就比同齡人更加明白一個道理,幸福是需要自己努力爭取來的。
世界上沒有所謂的緣分,如果不爭取的話,到最後還是什麼都得不到,母親曾經對自己講過一個故事,一個關於財主的故事。
她用瘦的像爪子一般的手,緊緊抓住自己,吃力的講道:「有個曾經家世很好的財主,他好吃懶做,終於將繼承來的祖產揮霍一空,最後只留下了一間很小的房子。
「一天晚上,那財主夢見了土地公,土地公告訴他說,他不久後便會得到一筆橫財。於是那財主終日都蜷縮在床上等橫財送上門,不久後便活活給餓死了。
「死後,那財主到了地獄。他向閻王哭訴,狀告土地公。閻王便命令判官將土地公帶來對質。
「那土地公歎了口氣道,財主命上確實有一筆橫財,只是橫財都埋在他屋子的地板下,財主只需要稍微掃一下地,便可以發現了。」
母親問她明不明白這個故事的道理。她搖頭,母親便狠狠地打她,哭泣著說她的命來得不容易,所以絕對不能讓自己遺憾。
人生的一切都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如果懶得去做,到時候什麼都會失去。
沈霜孀十分明白自己的內心,她不願意失去沈科,不論付出任何代價,即使把靈魂交給魔鬼,不!甚至是讓自己變成魔鬼,她也一定要得到他。
其實在沈家中隱藏著一個傳說,一個不是很多人知道的傳說。
據說在後宅的某個地方有一口井,只要衝井口裡大聲喊出自己的願望,那個願望就一定會實現。
從前原本一直對這個傳說半信半疑,但最近的一系列怪事,讓自己徹底相信了。
四周的景色隨著沈霜孀的腳步不斷變化,終於眼前出現了一塊空地。
在那塊空地的正中央,一口爬滿厚厚青苔的古井露了出來。
沈霜孀流滿淚水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了一絲微笑,一絲十分怪異的笑……
清晨來的十分突然,為什麼要用到「突然」這個詞,是因為自己並非出於自願醒來。原本就勞累了一整夜的我,不情不願地張開眼睛,這才發現,窗外的陽光已經照到了床頭。
十分氣惱的望向房門,我默不作聲地躺在床上,雙眼張得斗大,希望對方會放棄這種製造噪音強迫我起床的愚蠢方法。
但看起來敲門的傢伙不但不識趣,而且還很固執,他見用手敲不起效,乾脆用上了腳。
「來了!」我惱怒的大叫一聲,翻身開門,狠狠往外瞪去,頓時有一物體因為慣性,重重地敲在了我的額頭上。
「對不起!」沈雪緊張的聲音立刻傳入了耳中。
我使勁揉著被打中的地方,用憤怒的可以殺人的視線盯著她看。
「人……人家都向你道歉了嘛!」她低著頭害羞的說,也不知道現在的狀況哪裡需要她害羞了。
我依然死死瞪著她,哼哼唧唧的道:「如果道歉就可以解決問題,就不需要法律了!我要控告你!」
「你!那你要人家怎麼樣?」
「我要,哼哼……」好死不死的,正在我要好好地教訓這小妮子一番,順便佔些便宜的時候,沈科那傢伙跑了過來。
「小夜,老祖宗要見我們!」他粗糙、極富有民族特色的聲音,老遠就灌入了我的耳中,害我差些一腳踢了過去。
洗漱完畢,又被沈雪抓住,強迫我梳理亂糟糟的頭髮。
眼見她將手高高抬起,一梳子就要下來時,昨晚鏡子前的景象又一次衝入腦海,我渾身一冷,猛地躲開了。
「幹嘛?」沈雪滿臉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推開她,死命的搖著頭道:「今天本帥哥不想梳頭,總之也亂不到哪去!」
我照著鏡子,用手將頭髮撥弄幾下,絲毫不在乎她的抗議,飛也似的逃掉了。
和沈科一路無語的小跑去老祖宗的院子。那隻老狐狸正精神奕奕的坐在客廳裡,他對面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個一米多長的烏紫色塑像。
「來了?哈哈,請坐下再說。」老祖宗笑咪咪的盯著我看,老的已經塌陷的嘴旁邊,居然還露出了兩個恐怖的酒窩。我的媽,一看就知道沒什麼好差事。
「老祖宗叫我們來,有什麼事情嗎?」我小心翼翼地措著詞。
老祖宗依然笑個不停,而且越笑越陰險,看得我心都發起寒來。
「小娃兒。」他慢悠悠地說道:「先不忙,你們來看看,這個東西到底雕的是個啥。」老祖宗指了指桌子上的雕塑。
我倆的視線立刻飄了過去。剛才進屋時因為距離遠沒看清楚,現在才發現,那玩意兒還不是一般的大。
它直徑大概有一點五米的樣子,高度將近一米,整體使用木頭雕刻成的。由於塗上了顏色,一時分辨不出木質到底是什麼。
這木頭雕成了一隻瑞獸的樣子,牛角、獅子頭,通體都有鱗片覆蓋。
沈科看了幾眼,立刻嚷起來:「這不是麒麟嗎?老祖宗,你幹嘛拿這個兩歲小孩都知道的東西考我們?」
我心裡一動,不置可否的笑道:「小科,這不是麒麟。」
「不是?」沈科頓時瞪大了牛眼睛:「你居然睜著眼睛說瞎話,這玩意兒不是麒麟是什麼?我家以前的門神就貼的是麒麟,每天出門進門都看得見,怎麼可能會搞錯!」
「那只能證明你實在很白……」我突然發覺在沈家老祖宗面前,還是應該給這個傢伙留點面子,咳嗽了幾聲,淡然道:「這是蛟!絕對不是你說的那個腳踩過的地方,就會帶給那個地方好運的瑞獸麒麟,其實很多人都把它們給弄混淆了。」
我伸手指著木塑下方道:「麒麟和蛟的樣子確實很接近,唯一的區別只在腳上。麒麟的腳是牛蹄,而妖獸蛟的腳是爪子。」我轉頭瞪著沈科又說:「如果真有人送蛟給你家做門神,那傢伙一定是和你有仇!」
那小子尷尬的望向了天花板,而且還看的津津有味,似乎上邊在播放十分吸引眼球的三級片。
我沒有理會他,再次仔細打量著蛟雕,甚至用手指甲在底座上劃了一下,補充道:「這個木質應該是紅酸木,而且看它的做工……嗯,大概是清朝早期。」
「何以見得?」老祖宗摸著下巴的花白鬍子,眼神裡充滿了不知名的神色。
沈科裝作不在意,不過卻不在意地連耳朵也湊了過來,「我很好奇」這四個斗大的字幾乎都寫到了臉上。
我指著蛟的眼睛道:「到了清朝中後期,瑞獸和動物的眼睛都用寶石和琉璃去鑲嵌,但是這個木雕的眼睛卻被刻成一圈一圈的,僅僅用簡單的線條來劃分層次,明顯是清朝早期的作品。」
「好!我果然沒有看錯夜兄。」孫路遙突然拍著手,從內堂裡走出來。
他衝我笑著,也不管我當即便沉下去的臉。這個帥得讓我噁心兼且莫名其妙產生敵意的討厭傢伙,自顧自地又說了一句令我立馬目瞪口呆的話。
「既然你看出了這個木雕是蛟而不是麒麟,那麼你發現沒有,其實沈家每個院子裡擺放的銅像,或許並不是獅子也不一定……」
我頓時呆住了,然後大叫一聲,猛地衝了出去。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37:23
第六章 失顱
記得有人說過,放在眼皮底下,每天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能見到的東西,並不一定是你熟悉的。你的大腦會自以為是的,將那些東西自動辨別為某種玩意兒,但事實卻往往和你看到的相去甚遠。
例如你住的房子,你每天都必定會上樓下樓至少一次,通過自己熟悉的樓梯至少兩次,那麼一年就要經過七百三十次,而且每四年會多出兩次來,這樣十年、二十年過後,你已經夠瞭解這座樓梯的一切了吧。
但是又有幾個人清楚的記得,自己所瞭解、所熟悉的樓梯到底共有幾階呢?
擺放在院子中的,確實不是什麼銅獅子。
我從上到下仔細打量著,心底越看越冷,甚至忍不住顫抖起來。
沈科毫不客氣的猛拍我的肩膀,粗聲問道:「小夜,這些雕像真的有問題?」
我沉重的點點頭,苦笑著,用乾澀的嗓音說:「原來放在院子裡的銅像,果然另有其物。這玩意兒,是年獸!」
「年獸?」
他吃驚的大叫起來:「那是什麼東西?」
雖然心情十分複雜,但我還是少有的耐心解釋道:「年怪獸的由來,最早要從秦代後期算起。據說,它平常都躲在深山裡捕食百獸,可是一到了冬天,山中的食物逐漸稀少了,那怪獸便會跑出山,闖進村子裡,搶奪食物,傷人傷畜,於是每到冬天,每個村子都會惶恐不安。」
老祖宗和孫路遙也走了出來,側耳仔細聽著。
我舔了舔嘴唇,又道:「年獸雖然恐怖,但卻害怕三種東西:一是鮮紅的顏色,二是明亮的火光,三是巨大的聲響。
「於是所有的村子都聯合了起來,讓每家每戶都準備這三樣東西,希望年獸不敢再進入村裡搗亂。
「又到了冬天,村裡人的每戶人家,無一例外的將門塗抹成紅色,門口燒起熊熊燃燒的火堆,晚上大家都沒有睡覺,在家裡敲敲打打,而且發出巨大的響聲。
「夜漸漸深了,年獸在村口出現,見到村子裡到處有紅色的東西,處處有火光,又聽到村子裡不斷有巨大的聲音發出,它頓時惶恐不安起來,掉頭就躲進了山裡,而且從此後,不敢再出來傷害村民和牲口……」
「停!打住!」沈科喊道:「這不就是『年』的由來嗎?說起來,幹嘛把這種不吉利的東西給當作護院寶,堂堂正正的擺放在家裡?」
「這就要問你家的老祖宗和風水師了!」
我大有深意地看著裝傻的沈家老祖宗,以及站著不動、臉帶微笑擺酷的孫路遙,一個字一個字地緩緩說:「年獸是妖獸,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用它來護院,根本不是用來保護什麼沈家所的謂風水,而是在壓制某種東西!」
老祖宗和孫路遙微微一顫,看來是被我給說中了。
沈科吃驚地張大嘴巴,正要說什麼的時候,院子裡突然闖進了一個人,是沈雪。
她滿臉都是汗水,氣喘吁吁地衝我吃力喊著:「小夜,還有小科……小露她,她出事了!」
好疲倦!眼簾重的無法張開,就像被萬能膠嚴嚴實實的粘了起來。
徐露感覺自己躺的地方很舒服,溫暖、有安全感,讓人的心莫名其妙地變得十分寧靜,就像是在母親的子宮裡。
如果不是老感覺很累的話,一切就都完美了!
有人在身旁推自己,那雙手很柔軟,也很冷。
它像是在和她開著玩笑,不斷撓著她的脖子冰她,終於,她懶洋洋的張開眼睛,心不甘情不願地向那雙手的主人望去。
周圍,什麼也沒有。
她這時才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張被紅色的蚊帳籠罩起來的床上,很古香古色的床,她輕輕用手撫摸著床頭,觸手生溫,像是木頭的地方軟綿綿的,而且還非常有規律的一漲一縮蠕動著。
徐露絲毫不會感覺到害怕,只是很好奇的揉了揉眼睛,木頭的地方還是木頭,只是伸手接觸,感覺依然在不斷收縮,如同有生命一般韻律感強烈地蠕動著。
徐露不耐煩起來,她撥開蚊帳去找鞋子,這才發現,自己原本的那雙白色休閒鞋不見了,只有一雙紅色的繡花鞋,孤零零的擺放在床邊。
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無奈地穿上,從床上走了下來。
她略微打量著四周,這是個不大的房間,當然,如果要拿自己的臥室做比較,也不能算小了,正方形,大概接近四十個平方呎,而且看得出來是個女人的閨房,屋子裡的所有擺設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每一寸地方都恰到好處的放著名貴的古董家俱。
只是整個房間的色調偏暗,所有的東西都是朱紅色,會讓人產生壓抑感。
徐露深深吸了口氣,但頓時就摀住了自己的鼻子。
就在剛才空氣灌入她的鼻腔中時,有一股噁心的怪味也隨之衝了進去,臭的她大腦也有一剎那的停頓。
不遠的桌子上燃燒著一根蠟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它的光芒變得縹緲起來,在四周也不斷飄繞開一絲一絲的紅色煙霧。
這些血紅色的煙霧,猶如斬不斷的流水般堅韌,不論她用手怎麼揮動,也不見它們移動絲毫,甚至還會無恥的纏繞上她的手。
徐露無奈地不再理會它們,繼續打量四周,然後,她看到了一面十分眼熟的屏風鏡。
她走過去,用手輕輕撫摸著鏡面,大腦飛速工作著,但是不論她怎麼拚命回憶,還是想不起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因為什麼,而接觸過這面鏡子。
她後退了幾步,發覺鏡中的自己實在是很苗條,於是她輕快地開始跳動,看著那個飛揚的身影不禁癡迷了,只是在內心深處卻絲毫激動不起來,仔細想想,鏡中的自己似乎少了些什麼。
對了!怎麼沒有頭?
自己的頭到哪去了!
還有脖子,脖子也不見了!
她對著鏡子,不斷撫摸著自己的臉和脖子。
鏡中,自己缺少脖子和臉孔的手部活動,顯得異常怪異,身後原本已經夠詭異的燭光,猛地一亮,變為了一片血紅。
血腥味不斷灌入鼻子裡,大量的血不知從什麼地方猛地噴在鏡子上,順著光滑的鏡面向下流,如同小溪般,緩緩淌到了地面,如有生命般,尋著自己的腳跟,流了過來……
徐露大喊著從床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她困惑地望著已經爬到手臂上的陽光,許久才反應過來,已經是早晨了。
原來只是一場夢!還好只是夢……
她用力按著依然狂跳不止的心臟,翻身下床,走到洗漱台前,用手將水潑到臉上,取了毛巾擦乾後,又抬頭條件反射似地望向鏡子。
頓時,一種無與倫比的恐懼,猛地竄入還猶有餘悸的心口。
她臉色煞白,用手強摀住嘴,喉嚨中有聲音在「咯咯」作響著,終於,她瞪得斗大的眼睛一白,暈了過去。
在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她依然絕望地見到鏡中的自己,在頭部和脖子的位置,竟然變成了一片空白……
沒有說多餘的客氣話,沈科顯然比我還急,用力拽著我的胳膊,就朝外跑去。
「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抱歉地沖老祖宗笑著,一邊走得飛快,一邊詫異地問沈雪。
只見她皺著眉頭,臉上帶著一絲不清不楚的神色道:「我也不太清楚,可是小露清早一起床,就用凳子將鏡子給砸的粉碎,就像瘋了似的!」
回到落住的地方,還沒走進去,就聽到「啪嗒」一聲響,接著又是一聲玻璃摔壞的聲音,也不知道那小妮子已經開始砸第幾個鏡子了。
我們三人加快腳步進了房間,才發覺她瘋犯的還不是普通的嚴重,屋子裡所有可以映出她樣子的東西全都被扔了出去,房間裡已經完全沒有了玻璃製品,就連窗戶也被砸破了。
整個房間空蕩蕩的,徐露就蜷縮在床角,身體不停地發抖。
「小露,你怎麼了?」
沈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伸手想拍拍她。
就在手就要接觸到她的身體時,徐露猶如一隻受到極大驚嚇的小鹿,反應強烈的翻下床,躲在了對面的牆腳。
沈科的手就那樣呆呆地懸在空中,許久都沒有改變姿勢,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起來。
我的視線一直跟著精神狀態非常不妙的徐露,只見她嘴裡不停地在念著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接著快步走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小露死命的掙扎著,雙手用力抓著我。
「你怎麼了?該死的,到底怎麼了!」我沒辦法再顧慮沈科那傢伙會有什麼感受,用力將她抱住,死死地抱住。
她的嘴巴緊緊貼著我的肩膀,這時才終於聽清楚,她一直都在嗓子裡轉個不停的聲音。
「我的頭、我的脖子……不見了!都不見了!」
頓時,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了頭頂,莫名的恐懼,令我全身的毛髮幾乎都豎了起來。
不過,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由自主地望向她,她的脖子和腦袋依然好好地留在它們該存在的地方。
屋裡玻璃的碎片灑了一地,我的視線從她的身上轉移到地上,又向周圍打量起來。
小露究竟看到了什麼,居然會讓她怕的發瘋?寧願強迫自己的大腦處於非正常狀態,也不願意清醒過來,面對她眼中的事實?
又是什麼東西,會讓她變成一個破壞狂,瘋子般地將好好的房間弄得一片狼藉?
房中的家俱都被她扔了出去,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下了一張床,究竟,她在害怕些什麼?
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安靜下來,但小露依然什麼都沒有解釋,只是一個勁兒的哭著,滿臉的絕望。
沈科靜靜地坐在床邊,用力的握著她的手,死死的握著,就像他一放手,眼前自己最愛的她,便會永遠的離開似的……
我輕輕一拉沈雪,走了出去。
大口大口的吸著這個多事早晨的新鮮空氣,漫無目的的和沈雪在沈家大宅裡散起了步。
「你知道嗎?」我苦笑著淡然道:「有人說,智慧的代價是矛盾,這是人生對人生觀開得最大的玩笑。
「其實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做的事情哪些是對的,哪些又是錯的,或許當我在老死的那一刻才會逐漸瞭解吧……所以我常常告誡自己,現在能做的,就是盡力做好每一件事,然後躺在椅子上等死!」
「抱歉,我對富有哲理的東西一向不感興趣。」沈雪用小指輕輕勾著我的手,說道:「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出來,不要拐彎抹角的。」
「那你告訴我,對於小露的事情,是不是我某些地方處理錯了?」
我停住腳步,望著她的眼睛,自責地說:「或許,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一切都是因為我造成的!都怪我太好奇了……該死!如果我什麼都不管的話,說不定什麼都不會發生!」
「不對!你沒有錯!」
沈雪抓住我的雙手,拚命地搖頭,搖得眼淚似乎都快流了出來,她說道:「由始至終,你都沒有錯!我倒是更相信這一切都是個大圈套,一個不知道目的,也不知道誰是餌的圈套。
「冥冥中,肯定有一隻手在操弄這一切,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那東西搞出來的。小夜,你也發現了吧,沈家好像有什麼變了,只是感覺……但我就是覺得有東西不一樣了,就像,就像有什麼在遙控我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把我們推向它早已經準備好的坑前,就差誰從後邊踢上一腳了!」
我略微有些詫異地望著眼前這個女孩,一直以為她很糊塗,神經更是粗的像桌子腳,卻不知道她的感覺居然如此敏銳,甚至想到了許多就連自己也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在沈家亂逛了不知多久,我們兜了一個圈子後準備回去。
突然,眼睛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我呆呆地站在一個院子前,死死地盯著門上的牌子看。
「你又怎麼了?」沈雪用力搖了搖我。
我絲毫沒有移開注意力,只是唐突的問道:「小雪,你在沈家本宅待了多久了?」
「我出生就待這裡了。」
沈雪很奇怪我的問題,但還是乖乖的做了回答。
「那你對沈家應該夠熟悉了吧?」我的眼神飄向了南邊方向,房子的隔鄰,就是我們一行人落住的院子。
「當然熟悉啊!」她發現了我問她的語氣怪怪的,似乎隱藏著什麼內容:「你問這個幹嘛?」
「等一下再告訴你原因。」
我神秘的笑道:「先告訴我,如果沒有門牌的話,你可以清楚地記得,自己經常串門的人家的確切位置嗎?」
「不可能!」沈雪毫不猶豫地搖頭道:「沒有門牌的話,恐怕我連自己的家也會找不到。這裡所有的宅子都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即使熟悉路,從外邊看也根本就分辨不出來自己要找的房子。」
我眼中頓時放出了光,繼續問:「那也就是說,沈科那並不是常常回家的傢伙,根本不可能記得自己家的準確位置,只能全靠門牌來當作路標了?」
「如果是小科那白癡,絕對是有可能!」
「很好,那你說,」我望著沈雪的眼睛,緩緩說道:「如果有人,出於某種目的,偷偷地將沈科的門牌和隔壁偷換,讓那小子的家,平白無故的往前移動了一個位置,以他遲鈍的性格,應該也是很難發現的?」
「你說什麼?」
沈雪震驚地眼睛圓瞪,渾身僵硬,就這樣呆愣在了原地。
我大感有趣地一邊指著門牌,一邊解釋道:「我早就發現附近的院子空置很久了,既然沒人用,為什麼只有這戶人家的門牌特別?
「你看,它和門接觸到的地方並沒有灰塵,也就意味著在近期有人將其移動過。
「還有,空置的房子中的物品,其他沈家人有隨意使用的權利,房間的用途被人改變了,或者擺設改動過,這些也都不會讓老久才回來一次的粗神經沈科感到奇怪。
「只要門牌是掛著他老爸的名字,他就絲毫不會懷疑,更不會想到其實已經有人對宅子動了手腳。」
我舔了舔嘴唇,繼續道:「其實昨晚我就和那傢伙談到,或許現在住的地方並不是他的老窩。現在,證據總算是有了。」
我說完後,一腳踹在了門上。
應該有一年沒有開過的門,「吱嘎」一聲向左右兩邊分開了。頓時一條小路露了出來,向庭院裡不斷延伸。
「你想做什麼?」沈雪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
我笑著,往裡邊望去,「當然是進去看看。那個人的目的就隱藏在裡邊也說不定。」
突然感覺有股惡寒從敞開的院門裡,緩緩散發了出來,那扇大門就如同一隻張牙舞爪的大嘴,它咧開猙獰的笑容,靜靜地等待我們踩上它的舌頭,向它的胃自投羅網。
深吸一口氣,我強做鎮定地抬腳,邁了進去……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37:39
第七章 照片
曾經聽過一個故事,有個牛奶商對僱員說:「看到我在做什麼嗎?」
「您在把水倒進牛奶裡。」僱員答道。
「不對,我是在把牛奶倒進水裡。如果有人問你,我是否把水倒進牛奶裡,你要如實回答說沒有。」
牛奶商繼續說:「作弊已經很糟糕,要是撒謊可就更不好了。」
請相信,這個故事和我現在的心情完全沒有任何聯繫,但不知為何,腦海裡偏偏將它浮了出來。
其實仔細想想,同樣一個動作一件事情,往往都有兩種不同的說法,只是要看你究竟是屬於哪種傾向的人了。
早在很早以前,我就給自己定了位置,我清楚自己有很強烈的好奇心,而且好死不死的,那股好奇心根本不受控制。
還有,我的狗屎運氣超好,這也是我不斷遇到千奇百怪、怪異莫名的事件後,還能活到現在的原因。
另外,我很理智,也很偏執,我對鬼神的東西半信半疑,雖然見過不止一次,但直到現在,還妄圖用科學知識去解釋一切。
或許在很多事情上,我過度在意對一切不尋常的事情做出合理解釋,反而忽略了許多顯而易見的本質。
帶著胡思亂想,我一步又一步的向宅子裡走。
沈雪略微有些遲疑,最後緊咬嘴唇,快步追上了我。
她緊緊地挽住我的胳臂,碩大柔軟的胸部就這樣隔著幾層布,全面的貼在了我的手臂上,害得我大腦頓時淩亂起來。
好不容易才回過神,這才發現我已經如行屍走肉般,來到了院子的正中央。
向四周微微一打量,擺設和其他院子沒什麼不同,年獸銅雕靜靜地傲然挺立,死死盯著古雲山頂。
地上長滿了雜草,一些生命力強的月季、間落從三十多厘米深的草叢裡,吃力的掙扎出來,有氣無力的開放著花朵,看起來,並沒任何值得奇怪的地方。
「我們還是快出去吧,沈家空置的宅子大多都是這個樣!」沈雪害怕的催促道。
我慢條斯理地仔細觀察著地上,突然發現了些東西,蹲下身子,扒開表面的雜草,我笑了。
「看來最近幾天有人進來過,而且還不止一個。」
「哦?從哪裡看出來的?」沈雪滿臉不信。
我指著眼皮底下的雜草說:「你看,院子到門口的地方,草叢裡出現了一條延伸到對面屋子的細微線條,那是人走後留下的。因為這裡的風不是很大,所以幾天內的痕跡應該能保存下來,嘿,有趣。」
我拉了拉她,又道:「我們進房間裡看看,說不定會有什麼意外的收穫。」
穿過院子,推開對面的房門,我們果然找到了一個意外收穫。
一具男性的屍體靜靜地躺在客廳裡,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淡淡的散發著噁心的臭味。
絲毫沒有心理準備的我們,頓時呆住了!
沈雪抓住我的手臂,越抓越緊,她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用視線和那具流出水的屍體做全面接觸,終於大腦因為負擔過度,身體一偏,暈了過去……
接著的事情就相對簡單了。
沈科的老舅,也就是古雲鎮的警察局長沈玉峰,利索地出現在被人圍的水洩不通的院子裡。
他十分專業地封鎖了現場,問了我幾個問題後,輕聲歎了口氣:「最近不知道本家怎麼了,到處都是怪事連連,難道真的是因為風水?」
「那具屍體是誰?頭破了個大洞,恐怕是他殺吧。」我疑惑的喃喃問道。
沈玉峰拍了拍我的肩膀,瞥了被我無情地扔在院中草叢裡、昏迷不醒的沈雪一眼,啞然失笑道:「你就是這樣憐香惜玉的嗎?也不先找地方把我的侄女給安置好,當心那個把自己女兒當老命的老爸,抓起斧頭來砍你!」
我尷尬地撓了撓頭,無奈的說:「那你調查的差不多了,記得告訴我一聲。我先把那小妮子給抬回去。」
說真的,剛剛事發突然,我根本顧及不了她。
寒!如果沈雪這傢伙要知道我把她一個人丟在死過人的地方,她不殺了我才怪!
還好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我用手抱起她,哇!看起來瘦瘦小小的,沒想到居然這麼重,只是不知道胸部佔了整體重量的百分之幾?
一路想些有的沒有的分散注意力,一百米不到的距離,直讓我的手臂酸痛不止。
幾乎過了一個世紀,我才踹開自己的房門,不負責任地將她扔到床上,然後立刻朝徐露的房間走去。
小露依然昏迷不醒,沈科神情頹廢的一直拉著她的手,動也不動,深情地望她的臉孔,但是他那副尊容深情起來,幾乎讓我忍不住想吐。
再次想起徐露早晨喃喃念著的那句話……
「我的頭,我的脖子。不見了!都不見了!」
不由自主的,我的視線徘徊在她的頭部和頸部上,雪白的脖子很纖細,也很美,她的臉孔在睡覺時,更是純真的一塌糊塗,就像天使一樣,根本看不出眼前這個沉睡的女孩,清醒時性格是個男人婆。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有點白的不健康外,我實在看不出小露有什麼值得害怕的。
但是,她幹嘛將所有可以照出樣子的東西,通通都扔到了院子裡?
難道……
我心裡一動,隨手撿起一塊鏡子的碎片向她照去,做好了一萬個心理準備,也做了最壞的打算,我看向碎塊,鏡中的她依然體形完整,並沒有缺胳臂少腿什麼的。
終於放下了心中的石頭,我長長吐出一口氣,準備離開。
突然,有一道冰冷的視線,緊緊貼在了我的背後。
莫名的寒意似乎無止境地從背上擴散到全身,甚至將我的腦神經也凍結了起來。
我臉色煞白,僵硬地緩緩轉過頭去,才發現徐露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正用一種陌生的眼神,死死地盯著自己。
那眼神,就是令我恐怖的根源,彷彿有個無形的巨手死命掐著我的脖子,我想反抗,但卻連一根手指也無法動彈。
「小露,你醒了!」她身旁的沈科正好抬起頭,用盡量溫柔的聲音問:「想喝水嗎?我去給你倒。」
所有的寒意在那一剎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感覺全身一鬆,大口喘著氣,幾乎要癱倒在了地上。
徐露閉上眼簾,什麼話也沒說,翻個身,面向牆壁又睡著了。
逃似地連滾帶爬,躲進雜物房裡,我越想越感覺不對勁兒。
剛才她那是什麼眼神?
不!絕對不是徐露,甚至,連人都不能算,世界上沒有誰的眼神,能嚇得我差些大小便失禁……
那麼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小露真的有不妥當的地方,但只有她自己能看到?那種東西不但嚇得她神經不正常,還讓她產生了雙重性格?
大量的疑惑如亂麻般衝入腦中,我大為惱火,鬱悶地狠狠一腳踢在了木門上。
只聽「咚」的一聲響,我抱起腳狂跳,痛得眼淚幾乎都要飆了出來。從小到大,我還真沒有像最近這麼窩囊過。
疑團一個接著一個地不斷湧來,多的就像是在下雨,但我卻連一個都無法解開,氣惱得我幾乎要步上徐露的後塵了!
「冷靜!先冷靜!」
我用手輕輕撫摸胸口,將呼吸理順後,才想起自己的行李也放在了雜物房裡,背包中有個照相機,或許用肉眼無法看到的東西,能在膠片上顯現出來。
吃力地將徐露帶來的一大堆東西從我的背包上移開,我不經意的抬頭,看到了被我抓來的青蛙。
它蜷縮著身體,眼睛偏偏又古怪地睜著,黑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直看的我冷汗都流了出來。
它的眼神冷漠,我沒有研究過青蛙,或許它的眼神從來就如此吧!
只是不知為何,就是感覺那如同寒芒的視線中,有股更深層次的意義,說的更擬人一點,或許是……嘲笑。
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它的古怪,我拿了相機走出門去。青蛙的命果然很強韌,僅次於蟑螂。把它關在密閉的空間裡幾十個小時,沒換氣,也沒給它食物,它居然還活得好好的,還有時間悠閒地瞪著我玩。
少有的發了點善心,也可能怕弄死了這個稀少的標本,總之我一反常態,抓了幾隻活蒼蠅扔了進去給它當午餐。
記得課本上有說,青蛙只看得到移動的東西,它會靜靜地待在某個地方,守株待兔,等到有飛蟲飛進自己的地盤,然後飛快地吐出舌頭,用極有粘性的舌尖,將蟲子捕捉後吞進嘴裡……那,簡直就是在放屁!
至少我眼前的這只該死的青蛙,完全顛覆了那個常識。
玻璃盒裡的怪蛙,任蒼蠅在它的身旁亂飛,眼睛也沒有跟著它們骨碌碌地轉動,依然死死地盯著我看,接著,開始用十分刺耳的聲音,沙啞地叫了起來。
這玩意兒還沒餓嗎?
我仔細地打量起它,突然發現了個奇怪的現象:怪蛙脖子下的縐褶,並沒有像其他蛙類那樣,一收一縮的將空氣壓進去。
眾所周知,蛙類的粘膜縐褶,是長在嗓門裡的一對發音器,也叫聲帶。蛙類圓鼓鼓的大肚子裡邊,還有一個氣囊能起共鳴作用,當蛙類瞪著眼睛,鼓著腮幫子唱起來時,聲音通過氣囊的共鳴,會變得格外洪亮。
既然它的氣囊沒有動,也就意味著它沒有發出聲音,那麼,我耳中聽到的叫聲又是從哪裡傳出來的?難道它別有發聲器?
我頓時來了興趣,正想將這只怪蛙拿出來仔細研究一下時,整個人猛地呆住了。
蛙叫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先是從很遙遠的地方,然後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多。聽起來並不止一隻。
我渾身發冷,全身的汗毛都被嚇得豎了起來!
蛙叫的聲音猶如噩夢般不斷撞擊著我的神智,近了,似乎已經到了腳邊。我的牙齒止不住的顫抖著,緩緩向下望去。
數不清的怪蛙黑壓壓的塞滿了整個雜物房。
它們衝我叫著,死死地瞪著自己,接著,無數只怪蛙高高跳起,張開嘴巴向我壓了過來。
光線在被怪蛙蓋盡時,我看到了它們嘴裡的牙齒,白森森的牙齒……
「哇!」
我按住狂跳的胸口,從夢裡醒了過來。
好可怕的夢,幾乎都快以為自己已經死掉了!汗水還是一個勁兒的往外冒著,我用手抹去額頭的冷汗,深深吸了好幾口氣。
什麼時候自己昏倒了?
看看周圍,我躺在雜物房的地板上,手裡緊拽著相機。臉旁就是裝著怪蛙的玻璃盒子。蒼蠅硬梆梆的死在玻璃壁上,那只蛙像石頭一般又蜷縮了起來,令人討厭的眼睛也閉著,但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太一樣了。
我站起身,細細回想著。
對了!是體型!這玩意兒的身體,明顯比昨天見到時大了一圈。
以蛙類緩慢的新陳代謝,就算是在生長速度最快的蝌蚪期,也沒有長這麼快的,何況還在空氣不流通,沒有水,也沒有食物的環境下。
普通蛙類遇到這樣的狀況,不冬眠已經算意志力堅強了!
這東西果然很古怪,還是趁早銷毀掉吧!
我有些猶豫是否該手起刀落,但又怕絕了這個後患後,真的會在自己手裡消失一個物種。兩種思想碰撞了許久,終於我歎了口氣,將玻璃盒好好地放了回去。
還是再觀察一段時間吧。
手裡拿著相機走進小露的房間,我謹慎的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然後對著床上的她一陣猛拍。
沈科轉過頭不解的望著我道:「小夜,你這是在幹嘛?」
「找點線索罷了。」
我一邊拍,一邊示意他將徐露翻個身,好拍她的正面。
那傢伙或許最近也累積了一肚子的氣,衝我大吼著:「該死!小露已經變成這樣了,你到底還想怎樣!」
「我想救她!」
我看也沒看他一眼,自顧自地趁著小露翻身的機會,又拍了好幾張。突然想起了個嚴重的問題,我撓撓腦袋,問:「這哪有沖膠卷的地方?」
沈科拿我沒辦法,洩氣的說:「小雪家有暗房,也許可以請她老爸把照片沖出來。」
「我去拜託我爸好了,他的技術很棒,一個小時就能拿到照片了!」沈雪從我的房間走出來,她的臉很沒血色,估計還沒有擺脫見到死屍的恐怖畫面。
我衝她笑著:「還是我和小科去,你留在這裡陪小露。不要忘了,今天可是二十九號,根據你們老祖宗的意思,不論是女人還是女孩,只要是母的,就連蒼蠅也不准飛進你家裡去,可能你老爸正在家裡發悶呢!」
沈雪的老爸沈上良果然很悶,她的二叔和四叔帶了一大堆人,將她家圍了個水洩不通,也順便把沈上良困在了房間裡,不准他出去。美其名曰為鞏固第一戰線,其實就是變相的軟禁。
我和小科費了一遊泳池的口水,才大汗淋漓進了門,沈上良一見到我們,頓時喜笑顏開起來。
「你就是夜不語?我女兒常常提起你。哈哈,果然是一表人才!」
他用看女婿一般的挑剔眼神,在我周圍轉了一圈又一圈,直看得我寒氣上冒,這才幹笑了幾聲,說出一句差些讓我跌倒的話:「小伙子,有沒有意思當我女婿?我女兒可是很多人在追喔,不早點預定小心她飛掉。」
我不住地擦著額頭的冷汗,暗中狂踹魂不守舍的沈科,要他幫我解圍。但那傢伙根本沒注意我的暗示,用手揉了揉痛的地方,繼續眼神呆滯地望著天花板發神。
「這個,我還小。哈哈……」我辛苦的措著詞,結巴道。
「沒關係,怎麼說我也留過洋,思想不比你們年輕人差多少。」他大度的揮揮手,「先訂婚好了,至於什麼時間結婚,那就是你們年輕人的事。唉,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我管不上咯。」
我再次確定了,每個沈家人絕對都有些古怪的毛病。
譬如說,眼前的這位偏執狂,真令人頭痛,怎麼就絲毫不考慮對方的感受,老是固執地認為,自己的想法就一定是對方的意志呢?
「沈叔叔,您說笑了!」
我打著哈哈,將手中的膠卷遞過去,岔開話題道:「可以請您幫我們把膠卷洗出來嗎?我們急用!」
沈上良又看了我一眼,點頭說:「既然是女婿的要求,當然沒問題。等我三十分鐘就好!」
我的天!這固執的中年老男人怎麼老咬著那話題不放?我用大拇指按住太陽穴,用力揉起來,和他說話,實在是太耗費精力了!
毫不客氣的為自己沖了一盅上好的濃茶,我舒服的坐在椅子上,靜靜享受這一少有的安靜等待時間,腦子也沒有閒著,飛快地整理著最近發生過的一切。
似乎我們一走進沈家大宅後,就一直厄運不斷,其中最倒楣的是徐露。
自從她照了那面擺放在房間裡的鏡子後,怪事不斷在身上發生,晚上夢遊,不但讓她莫名其妙的到了沈家後宅、那個花癡沈羽房間下的密室裡,還差些讓我們被嗜血的植物當作儲備食品給存放起來。
看上去,似乎所有的問題都出在那面鏡子上。
雖然給小露換了房間,將屏風鏡也扔掉了,但到了晚上她依然在夢遊,居然自己找到了鏡子的地方,詭異的梳理頭髮。
如果要追溯怪事發生的原因,老早以前我就注意到,一切或許都是因為沈上良故意移開年獸的銅像、修建噴水池造成的。
我抬起頭,視線穿過客廳,移到了院子裡。
那裡新修的噴水池已經被挖平了,雕像也恢復了原位,只是老感覺這兒的氣氛很古怪,心也像被什麼東西緊緊地揪住了似的,呼吸很不順暢。
最近我甚至也開始懷疑起來,說不定這一切,真的是因為沈家的風水被破壞掉了吧!
沒等半個小時,沈上良已經拿了照片走出來。
他的臉色很古怪,皺著眉頭,低聲對我說:「洗了幾十年的照片,我還從沒有見過這種情況。」
我接過照片仔細看起來,越看臉色越沉,我全身僵硬,用乾澀的聲音問:「你確定不是沖洗的時候出了問題?」
「不可能。」
沈上良面色凝重地搖頭:「如果有問題的話,也只有可能是個別的幾張,但這裡每張照片上都有那種現象,絕對不是沖洗出錯,也不是曝光的原因。」
沈科沉著臉,疑惑的盯著我問道:「你們究竟在說什麼?」
我憂慮的看著他的眼睛,歎了口氣:「小科,你記得今天小露醒來後,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什麼嗎?」
他遲疑的搖搖頭。
「她不停地說:」我的頭,我的脖子……不見了!都不見了!『「我將手上的一疊照片遞給了他:」現在你再來看看照片。「
沈科狐疑的接過照片,只看了一眼,頓時條件反射似的站起來。
他渾身顫抖,照片一張張從他無力的手中滑落到地上。
照片裡,每張有小露的地方,她的頭和脖子都是模糊不清的一片,只剩下其餘的部位,孤零零地做著怪異的姿勢。
她的頭顱和脖子,真的不見了……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37:56
第八章 二十九(上)
有人說,能沖刷一切的除了眼淚,就是時間,以時間來推移感情,時間越長,衝突越淡,彷彿不斷稀釋的茶。
其實這句話說的對,也不對。
感情是隨著蜜月期的過去而逐漸淡化的,離開蜜月期越長,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越淡,到那個時候便會出現兩種情況:一是你逐漸習慣有他在身旁的日子,似乎有他的陪伴是天經地義的,只是生活趨向於平淡,再也不會激起漣漪。
還有一種是屬於感性重於理性的人,他們在乎感覺,在乎刺激,討厭平淡。
當兩人的關係逐漸平穩,一步又一步邁入沒有波瀾的直線時,雙方會很理智的說分手,往往女生還會流下那麼一滴眼淚。
然後第二天,他倆又會帶著百分之九十良好舒適的感覺,去咖啡廳裡相親,或者在街上閒逛,試圖再次尋找一個百分之百完美的愛情。
沈科和徐露的感情是屬於前者,兩個人在一起實在太久了,從小學三年紀就是同班,一直到高二。
八年的時間,對他們年輕的十八歲生命而言,佔用了百分之四十四點四的時間,早已經清楚的瞭解對方的優缺點,也早已熟悉了對方在自己生命中的存在。
就因為過於的熟悉,反而產生了顧慮,一些原本不容易說出來的話,就更加不容易說出口了,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們能長久地玩這種感情拉鋸遊戲的原因。
說出以上那段話的時候,我正和沈雪站在窗外,靜靜地看著屋裡的徐露和沈科。
「你分析的還滿有根有據的嘛!小女子佩服!」沈雪信服的連連點頭。
我知道她在努力的緩解沉重的氣氛,也笑道:「當然,我可是愛情專家夜不語,我能夠很透徹的將別人的感情分解成原子狀態,徹底的分析研究。」
「那你對自己的感情呢,有研究過沒有?是依然一籌莫展?還是留個位置在那裡,準備將來有合適的人後再填空?」
沈雪不知在想些什麼,呆呆的望著我的眼睛,問道。
我苦笑起來:「我的感情很簡單,簡單到你沒有辦法想像。」
「你說這句話的根據在哪裡,我就已經沒辦法想像了。」
她絲毫沒有淑女形象的拍著我的肩膀,又說:「我們留一點空間給那兩個木頭人吧,趁天沒黑之前,出去走走。」
「早晨出去散步才發現了一具屍體,現在又去,你不怕再遇到什麼啊?」我打趣道。
「你要死啊,這麼晦氣的話也說得出來。呸呸呸!」
她連吐了三口唾沫消災,然後衝我嗔道:「走不走啊,我覺得渾身不舒服,估計是被屋裡的兩個大發電機給燒到了!」
我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地還想說些什麼。被沈雪一把挽住了胳臂,拖了出去。
沈科靜靜地坐在徐露的身旁,他緊握住她的手。那隻手纖細柔軟,而且溫暖,她輕輕的閉著眼簾,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抖,如同一隻可愛的小鹿。
沈科又一次確定著,眼前這個最愛的女孩的脖子和腦袋。
她的脖子細長白皙,膚色也很正常,實在看不出哪裡有奇怪的地方。但是剛才在照片裡,自己明明清楚地看到,她的頭和脖子模糊一片,幾乎呈現透明的狀態。
既然小夜說照片沒問題,有問題的就一定是徐露!照片只是真實地將她的一切反映了出來。
對於小夜,雖然他的話往往匪夷所思到自己忍不住驚訝,甚至反駁的地步,但他從來就沒有懷疑過。
自己跟著夜不語也經歷了許多古怪的事情了,常常以為自己的神經早就能抵抗任何衝擊或者震撼。
但是看到小露沒有頭和脖子的照片的那一刻,自己還是忍不住昏了過去,不是因為被嚇到,而是因為恐懼,他害怕自己會永遠的失去她。
感情這種東西沒有人能夠說清楚,他更不能。
自己和徐露的感情長跑已經開始多少年了?早忘記了,或許雙方都在等待對方先捅破那層紙,只是他不敢!
他承認自己在許多時候都很懦弱,懦弱到小露遇到事情後,只能發愣發呆,害怕的全身不能動彈絲毫,只好將所有本來該由自己來做的事情,等待夜不語不耐煩的幫自己去做。
自己,真的是個很沒用的男人!
沈科自責的狠狠抓著頭髮,視線隨後又駐留在徐露的臉上。
她小巧的淡紅嘴唇微噘著,泛著濕潤的感覺,他突然想,這個時候吻下去,小露應該不會知道吧。
於是他將頭緩緩往下低,就在四片嘴唇要接觸在一起的一剎那,徐露猛地張開眼睛,清醒了過來。
「小科……我怎麼了?」
她軟綿綿地說道,伸手揉著惺忪的雙眼,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徐露摀住自己的脖子,驚恐失措的喊道:「我的脖子!對了,我在鏡子裡看到,我的脖子和頭都不見了!好怕!我好怕!」
她怕得像一隻受驚的兔子,慌忙躲進沈科懷裡,全身都在顫抖。
沈科緊緊摟著她,拚命的摟著,什麼安慰的話也沒有說。
徐露慢慢地安靜下來,她抬起頭凝視著他的眼睛,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笑了……
這種相對的沉默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他享受著少有的溫馨,絲毫不願意動彈。
懷裡的女孩越來越沉,呼吸也開始均勻,仔細一看,她居然在這麼浪漫的時候,又沉沉地睡了過去……小露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能睡了?
沈科低下頭,望著她誘人的嘴唇,終於決定將剛才被打斷的舉動繼續下去,兩人的唇越來越近……就在要碰到的時候,該死!這節骨眼有人敲響了房門。
這個兩次偷吻不成的衰神,惱怒的輕輕將徐露放在床上,然後站起身去開門。
一個渾身紅色衣裳的女孩,婉約地出現在他眼前,是沈霜孀。
「阿科,我有事想和你談,能出去走走嗎?」她露出甜甜的笑說道。
沈科毫不猶豫地搖頭:「對不起,小露病了,我要留在這裡陪她。」接著便關門,頭也不回地坐回了床邊。
沈霜孀走到窗前,淡然道:「徐露真的只是病了嗎?」她古怪的笑著:「看她的眉宇間露出一股股黑氣,脖子和頭都被黑氣籠罩著,我倒覺得她更像受了什麼詛咒。」
沈科猛地竄到沈霜孀跟前,手透過沒有玻璃的窗戶,緊緊抓住了她的胳臂,「你知道些什麼,快告訴我!」
沈霜孀絲毫不在乎他用力得幾乎快要陷入自己皮膚裡的爪子,幽幽歎了口氣:「阿科,我們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生疏,甚至是……被動?」
「我們一直都是這樣。」沈科更加用力地抓著她的手臂,瞪著她,幾乎是吼叫著說:「小露到底是怎麼了?你知道什麼?告訴我,快告訴我!」
「那個女人,又是那個女人!為什麼你張口閉口就是那個女人!難道在你的心裡,就沒有哪怕一丁點我嗎?」
沈霜孀的面孔在一瞬間變得猙獰起來,但剎那過後,又回復了平靜無波的表情。
她微笑著,眸子裡卻完全呈現出一種灰色,「現在,你可以和我出去走走了嗎?」
沈科無奈地和她走了出去,他倆默然無聲,一個在前邊帶路,一個麻木的跟著走。最後來到一個院子前。
沈科抬起頭,感覺這個院子很眼熟,似乎什麼時候見到過,但又不能確定,畢竟沈家本宅的所有房子都是一個樣,有熟悉感並不奇怪。
他沒有多想,只是問眼前的女孩:「走了這麼遠,你該告訴我了吧?」
沈霜孀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喃喃道:「阿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沈科耐著性子往門牌看去,頓時他呆住了,門牌上赫然刻著沈古穆的名字!
這裡,居然就是那面怪異的屏風鏡的出處,也是現在屏風鏡擺放的地方——沈梅家。
「你帶我到這裡來做什麼?」
沈科驚駭地問,還沒等他轉過頭,後腦勺已經被硬物重重敲擊了一下。視線漸漸開始模糊,然後是意識,接著是聽覺……
就在他昏倒在地的剎那,聽到了沈霜孀飽含深情和恨意的柔美聲音。
「阿科,這就是我和你愛情開始的地方……」
他很清楚在作夢,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夢。
在夢裡,血紅的顏色像塗料一般流入四面八方,很抽像,又很自然,似乎他的世界原本就只存在紅色,沒有背景,沒有空間,只有一副平面的存在。
他就在這個平面上步行,赤裸的腳上染滿了紅色,鮮紅,血紅,紅的令人就想這樣躺下來,舒服的躺著,再也不用去考慮任何煩惱。
鼻子裡似乎不斷灌入一種腥臭,是血的味道!這個味道自己最近已經不止一次聞到了,但這還是第一次讓他感覺莫名的平靜,還有一絲快感。
整個身體軟軟的,鼻子裡除了血腥,還有一種怡人的馨香,似乎是女孩甜甜的體味。沈科掙扎著,終於從沉重的腦子裡找出一絲空隙,清醒了過來。
朦朧的第一眼,他看到了自己,不對,應該是鏡中的自己!
他被緊緊地綁在一個長椅上,身旁還有個穿著紅衣的女孩,是沈霜孀。
她正張著深情的大眼睛注視自己,而他的對面,就是那個該死的屏風鏡。鏡中映著他迷惑的臉孔,以及她甜美幸福的笑。
手腕很痛!沈科吃力的低下頭,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右手腕靜脈被割破了,和沈霜孀的左手交錯死綁在一起,血正順著手指,沿著繩子緩緩地流到地上,生命力就在這緩緩地流動中逐漸消失。
「霜孀,你這是幹什麼?」沈科拚命掙扎,卻絲毫無法移動。能動的只有頸部和手指。不過無效的動作,反而讓血流的更快了!
「阿科,你知道嗎?其實我的真名並不叫沈霜孀。」
女孩出神地望著他的眼睛,臉上依然流露著迷人的微笑,「現在的爸媽,也只是養父養母罷了。我真名叫沈茵茵,父母是沈家支系的人,在十年前,他倆都相繼去世了,然後我被領養,再然後和你訂了婚。」
「快放開我,你的事情我根本就不想知道!」沈科惱怒地大吼道。
沈霜孀沒有理會他的吵鬧,依然自顧自的講著:「我從小就患有地中海貧血症,醫生說我活不過八歲。母親很害怕,她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幫我治病,但我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她是個很執著的女人,如果要她眼看著女兒等死,她寧願先挖掉自己的眼睛。
「終於有一天,她聽一個權威說,同胞的血干細胞能夠有效治療地中海貧血症,於是做了一個單方面的決定,她讓自己懷孕,希望肚子裡的胎兒能夠治療自己女兒的病。」
沈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他感覺周圍的氣氛似乎不太一樣了。有點冷,而且讓人感到壓力。
「其實這些事情我早就不記得了,但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深埋的回憶漸漸又像電影般,一次又一次的在腦子裡重放。」
沈霜孀用手撫摸著自己甜美、而且笑容可掬的麻木臉孔,感情十足地說:「我清楚地記得那一晚的情景。那時自己站在父母的門前,他們在吵架,我很害怕,於是從門縫裡偷看,我聽到父親罵母親是婊子,罵我是雜種,還狠狠的打著母親,將她的臉按在地上。
「母親嘴裡都流出血了,紅色的血不斷淌到地上,嚇得我幾乎要哭了出來。」
沈霜孀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回憶起來,我才發現父親罵我雜種的原因,我或許並不是他的親生女兒。母親在和他結婚前就已經懷孕了,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我直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母親直到臨死前都沒有說。
「我記得那晚,母親不知為何眼睛裡一片血紅,她拿起桌上的剪刀,狠狠刺在父親的背上。父親滿臉的不相信,他瞪大了眼睛,迷惑地望著手上的血,突然指著母親笑起來,哈哈大笑,笑得血不斷從嘴裡噴了出來。
「母親害怕地蜷縮在牆腳裡,頭埋在膝蓋上一個勁兒地哭著。
「那時候的我不知道哪兒來的膽子,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保護母親。於是我推開了門……
沈茵茵推開了房間的門,她的媽媽並沒有察覺,只是將頭藏在胳臂中,怕得全身都在顫抖。她十分冷靜,冷靜得完全不像個只有七歲半的女孩。
她推了推倒在地上的父親,他沒有動,只是胸脯還在微微起伏著,看來並沒有斷氣。 沈茵茵猶豫了一下,突然發現這是保護母親最好的時候。
從小,母親就活在父親的拳頭下,他不但稍有不順,就打她罵她踢她,還把母親像奴隸一般使喚。
發生了現在的事情,還不知道父親會對母親怎樣……母親,會被他打死的!
不能讓他醒過來!要保護母親!絕對不能讓這個男人醒過來!
她從父親的背部用力抽出剪刀,血沒有了壓力,頓時從傷口裡大量流了出來。
她緊張地舔著嘴唇,無意間望向對面的屏風鏡。
鏡子放射著淡淡的銀輝,映著血的鮮紅,變得萬分奪目,鏡中瘦弱的自己臉色蒼白,她的手在發抖,突然,她看到父親猛地張開了眼睛,他的眼神凶狠,死死地瞪著自己看。
沈茵茵嚇了一大跳,閉上眼慌忙一剪刀向父親刺了下去,並沒有用很大的力氣,只聽「噗」的一聲,有股鹼鹼的溫熱液體,噴在她赤裸的臉部和手上。
父親的身體強烈抽搐了幾下,再也不動了。
「茵茵,你在幹什麼?」
母親這才發現屋裡的動靜,她看見女兒用剪刀刺穿了那男人的眼睛,甚至貫穿了內顱骨,不禁驚恐的叫起來。
茵茵用小手抹開臉上的血跡,回頭衝她甜笑:「媽,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母親什麼話也沒有再說,她找來一把鐵鍬,將父親的屍體埋在了假山下邊,然後靜靜地等待弟弟的出世。」
沈霜孀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詭異,看得沈科不住發抖。
恐懼猶如固體一般牢牢地籠罩著他,不知是因為流血過多的原因,還是因為害怕,他大口的喘著粗氣,突然想到了什麼,他聲音顫抖地問:「你的親生母親,是不是叫沈翠?」
還在他很小的時候,曾聽多嘴的母親講過一個故事。
她說沈家出了個狠心女人,她殺了自己的丈夫埋在假山下,然後心安理得地過著平常的日子。
所有人都以為她男人去了外邊打工,直到一年後,不知道什麼原因,她殺夫的事情就那麼敗露了,那女人親手掐死自己親生女兒和沒滿一歲的兒子,自己也上吊自殺了。
沈霜孀看了他一眼,神經質地呵呵笑著:「你也知道我母親?」
沈科只感到腦子裡「轟隆」一聲響。
故事裡,沈翠的女兒沈茵茵,不是和她一起在十年前就死掉了嗎?為什麼還活著,而且居然還變成了自己的未婚妻?他驚訝的張大嘴巴,一時間連害怕都忘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當然沒有死,不信你摸摸。」
沈霜孀見他被自己綁成了一個粽子,咯咯笑著將臉貼在沈科的臉上,又溫柔的說:「我被一個年輕的叔叔救了出來。還好從小我就體弱多病,幾乎沒怎麼出過房門,自然也沒人見到過我。
「他把我交到現在的父母手裡,要他們撫養我長大。直到現在,他每個月都還會付給養父養母生活費。」
「阿科,你知道沈家裡有個傳說嗎?一個只有很少人知道的傳說。」沈霜孀頓了頓,望著鏡子因為失血、臉色越來越白的自己道:「母親從我親生父親那裡知道的,然後她又在臨死前告訴了我。據說在後宅的某個地方有一口井,只要衝井口裡大聲喊出自己的心願,那個願望就一定會實現。
「在殺死父親的一個月後,母親做了檢查,然後絕望的發現肚子裡的弟弟的血幹細胞並不適合我,於是她想起了這個傳說,母親靠著一張簡易的地圖找到了那口井,許願說只要我能好起來,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她就算死了也願意。
「當天晚上她便作了個夢,一個非常真實的夢,夢裡有個穿著紅衣服的女人,她背著母親,然後對她說,只要將弟弟的血肉每天割一點煮給我吃,我的病一年就會徹底的好轉。
「從那天起,母親就等待著弟弟出世。三個月後順利分娩,然後照著夢裡的話,每天都把弟弟的血放一點,肉割一點煮在鍋裡……從那天起,我的病真的漸漸好了,不但臉色變得紅潤起來,而且也能像普通人一樣又蹦又跳。」
沈科的心隨著這個故事越來越壓抑,身旁的蠟燭微微搖爍著,發出「啪啪」的細微爆裂聲,腦子感覺暈沉沉的,身體也逐漸輕起來。
不知是不是幻覺,似乎周圍都變成了血紅色,鮮艷的紅不斷縈繞在身旁,就彷彿有生命一般。
沈霜孀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依然語氣低迷地講著自己的故事:「阿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你是第一個走入我生活的男生,你說過要永遠保護我,我信了,也一直這麼癡癡的等著,但是你為什麼要違背自己的諾言?為什麼要拋棄我?」
她美麗的臉在一剎那變得猙獰,她將柔軟濕潤的嘴唇覆蓋在沈科的嘴上,然後狠狠的咬住他的下嘴唇,咬的血不斷往外流。
沈茵茵的唇被血染的鮮紅,她瞪大眼睛看著他,氣氛異常的古怪。突然,她又甜甜笑了起來,妖媚的舔著嘴唇說:「我也對著井許了個願望,我要你和我在一起,永遠在一起!那天晚上,我真的作了夢。我夢裡的景象和母親描述的一模一樣。
「有個穿著紅衣的女人背對著我說,只要我和你在這面屏風鏡前自殺,我就能永遠得到你,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你瘋了!」沈科只覺得一股惡寒爬上脊背,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
夜不語那小子常常說自己遲鈍,自己果然是遲鈍的一塌糊塗,直到現在才明白沈霜孀綁著自己,割了自己的靜脈,原來是要他和她搞殉情!
他招誰惹誰了?居然會衰成這模樣!
唉,難怪俗話說,女人執著起來,鬼都會害怕。
腦袋更沉重了,嘴唇和手腕的傷口似乎也變得不再那麼疼痛,他和沈霜孀的血混在一起,慢慢流到地上,血匯成了一條小河,但並沒有朝著低窪的地方移動,反而流向了處在高處的屏風鏡。
沈霜孀似乎累了,她軟無力氣的靠在沈科的肩膀上,但雙眼依然努力睜著,癡望著他的臉,嘴角露出一絲甜美的笑意。
鮮紅的血猶如被賦予了靈性,它們流到屏風鏡腳,然後完全忽視地心引力繼續往上爬。就像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牽引,血流上鏡面,緩緩地向左角那塊褐色的斑痕爬去。
「阿科。」沈霜孀聲音沙啞,怪異的笑的更甜了:「快了,我們就快永遠在一起了……」
二十九號的夜晚來臨的很遲,直到時針指向九點一刻的時候,天才完全黑盡。
我瞇著眼睛守在徐露的床旁,手裡拿了一本小說看的入神。沈雪端著飯菜走了進來。
「小科還沒回來嗎?」她輕皺著眉頭問。
我臉上浮起一絲不快,狠狠道:「那傢伙也不知道死哪去了,虧他一天到晚口口聲聲說自己有多愛小露,關鍵時刻就是不拿出一點實際行動出來!」
「噓,小聲一點,不要把小露吵醒了。」沈雪將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我噤聲,拉著我走出門去,「小夜,不知道為什麼,我左眼皮直跳。小科會不會出什麼事?」
「奇怪,你什麼時候和那傢伙有心靈感應了?」我感到很好笑:「如果說你和他是同卵雙胞胎的話,我可能還稍微覺得有點說服力。」
沈雪狠狠踩在我腳背上,嗔怒道:「你這人,好好和你說,你就是不把人家當回事。」
「那好,我認真聽你說!」我強止住笑,做出嚴肅的表情正想繼續唬弄她,突然感覺有一股涼颼颼的風從後腦勺刮了過去,我猛地回頭。
身後空蕩蕩地,什麼也沒有。
但剛才我分明覺得有東西從我身後飛快走了過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怎麼了?」沈雪用力拉了拉我的手臂。
我搖搖頭,回過神來想要繼續剛才的話題,有股不安的感覺又浮上心頭。
不對!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奇怪!徐露的房門在出來時我明明順手關上了,為什麼現在卻大開著?我臉色一變,快步走進屋裡,只看了一眼,我整人都呆住了。
沈雪狐疑地跟著我走了進來,頓時,也全身僵硬停在了原地。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用發冷的手尋到我的右手握住,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在不住的顫抖著。
屋裡,蠟燭昏暗的光芒依然,只是床上空蕩蕩的,徐露早已不見了蹤跡。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38:17
第九章 二十九(下)
沈家老二沈易和老四沈繆,帶著十多個旁系的青年男子,將沈上良的宅子圍了個水洩不通。
其實根據風水師孫路遙的意思,只需要在二十九號這一整天裡,不准女人進沈上良的廚房就好了,但老祖宗為了安全,執意要他倆帶人將整個宅子都看住。
對於老祖宗的固執和守舊,他們兩個也是萬分的無奈。但誰讓自己管他叫老子,而且他還是沈家的實際掌權者,他的話不聽還得了!
夏夜,對於這種海拔比較高的地方而言還是很冷的。
沈繆哈出一口氣,揉了揉手臂道:「這鬼天氣還真冷。」
沈易心不在焉得嗯了一聲,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說二哥。」
沈繆無聊的沒話找話:「沈家究竟為什麼這麼注重風水,祖宗布下的東西已經夠老舊了,現在的社會到處都在發展,就我們成天還縮在自己的一畝二分地裡,絲毫不知道變通,我真的想不通!」
「噓!」
沈易摀住他的嘴,小心的朝四周看著,然後低聲說:「不要亂講話,這要是傳進了老頭子耳朵裡,你小子又要挨他幾棍子了!」
「我倒寧願他把我趕出去,你看看人家玉峰,沒幾年功夫就混了個局長當。」沈繆哼了一聲:「其實這次開發商來買地,給的價錢已經不低了。我算過,那價每個人都分得了一百多萬。
「這年頭到城裡繁華的地方,買上好的房子也花不了十多萬,分的錢足夠我們花銷一輩子的,再加上本家的擺設,隨便什麼拿出去也可以當古董賣,我看不如我們……」
「老四,你越說越過了!」
沈易狠狠瞪了他一眼。
沈繆語氣絲毫不讓的回瞪他,「二哥,你敢說你不動心?」
沈易看著他,許久,終於歎了口氣:「不是我不動心,只是老頭子那關過不了啊!」
沈繆頓時也不語了,他咬著嘴唇,突然抬頭說:「如果,我只是說如果,老頭子腦溢血暴斃了,不是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混蛋!」
沈易怒罵道:「這麼大逆不道的想法你都敢想,再說我打死你。」
「哼,就你是孝子!」沈繆不服氣地小聲咕噥著:「沈家除了那幾個頑固派以外,有誰不希望老頭子突然暴斃的!」
突然,從背後刮過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風,冷的人全身的毛都不由得豎了起來。
沈繆裹緊外衣,罵道:「哪裡來的怪風。」回頭一看,卻發現沈易眼睛直呆呆的望著宅門方向。
「你怎麼了,二哥?二哥!」他慌忙用手將不知是發神經還是被嚇傻的沈易搖醒。
「老四,你剛才有沒有見到一個影子?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朝門的方向跑過去了?」沈易聲音不斷抖著,上下牙關都在打結。
「我看你是發夢吧,整個宅子都被我們守成這樣了,就算母螳螂都飛不進去。」沈繆瞥了身後一眼,無聊地說:「我倒還希望出些什麼事。哼,風水。」
沈易搖搖頭,皺眉道:「不行,我要進去看看才安心。水瓶給我,順便找老六要些開水。」
「二哥,你要我怎麼說你才好?你還真信孫路遙那乳臭未乾的小子瞎說?」沈繆晃著腦袋,說的口沫橫飛:「真想拿到錢到外邊的花花世界去逍遙一圈啊。」
沈易沒理他,走進了半掩著的宅門,沈上良的寢室還亮著燈,他一敲,門就開了。
「二哥,你有事嗎?」沈上良一見是他,略微有些遲疑。
沈易和他寒暄了幾句,打好水,裝作不經意的問:「老六,你剛剛在院子裡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沈上良迷惑的搖頭:「沒有,我一直都在看書,如果有動靜的話早發現了!」
「你會不會看得太入迷了,沒有注意外邊的情況?」沈易還是有些擔心。
「二哥,我還沒老到耳聾眼花的程度。」沈上良不悅起來。
「你知道,老頭子他……」沈易訕訕笑著,剛想說幾句客氣話,把尷尬的氣氛給修補一下,突然聽到不遠處的地方,傳來一陣輕微的「嗦嗦」聲,他頓時緊張的抓住了沈上良的手道:「老六,你聽聽,那是什麼聲音?」
別看他年紀一大把,而且長得五大三粗的,但平生最怕鬼鬼怪怪的東西了。
沈上良看得好笑,淡然道:「可能是有老鼠吧。」
「但那裡應該是廚房的位置。」
「當然了,老鼠找吃的不去廚房,難道還會去廁所啊?」
「我覺得不對,老六,我們過去看看!」
沈易驚駭地拉了沈上良一把,沈上良被自己這位同父異母的哥哥弄得實在沒辦法,只好和他一起向自家廚房走去。
門大開著!他們這兩個加起來歲數已經超過一百的人,立刻有些呆了。
奇怪,昨天下午老祖宗親自封了廚房的門,而且一個小時前自己還檢查過,白色的封條明明還完整的貼在門上。
現在又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把門給打開了?
這兩人看著被狠狠地撕下來,扔到一旁的封條,對望一眼,用已經有點發抖的腿,慢慢走了進去,廚房裡黑暗一片,沈上良用手摸到電燈開關,一按,燈沒有亮。
他這才想起自己偷偷裝的發電機怕被老祖宗發現,最近都沒有開,對面「嗦嗦」的聲音並沒有因為他們的打擾而有絲毫中斷,間或還伴隨著「啪唧」的聲響,像是誰在津津有味地吃著什麼。
沈上良用顫抖的手掏出打火機,擦燃。
昏暗的火光頓時劃破黑暗,照的四周勉強能夠看到一些東西了。
火光下,正中央的桌子拖長的影子,顯得詭異無比,一直向對面延伸。
就在影子消失的盡頭,有一個黑色身影,正蹲在打開的冰箱前,靜悄悄地不斷往嘴裡送東西。
那東西,不!看樣子應該是個人,有一頭雜亂的頭髮,爪子一般的手,手裡還緊緊拽著一片放了好幾天、都已經開始發臭的牛肉。
那神秘的人,衝他們緩緩回過頭來,頭髮遮蓋著臉孔,看不清樣子,但是絲毫不用懷疑,她是個女人,而且,她還咧開嘴得意的笑著,一邊笑,一邊將發臭的牛肉湊到嘴邊,用力咬了一口。
沈上良和沈易同時愣住了,莫名的恐懼,緊緊揪住了他倆的心臟,那女人笑著,狠盯著他們,他倆想要大聲叫,聲音到了嗓子眼,卻怎麼也發不出去。
沈上良突然感到呼吸困難起來,他像溺水的人一般,血液全都湧上了臉,拚命的張開手四處亂抓,徒勞地想要將附近的空氣給抓過來放進嘴裡。
打火機從無力的手中掉落在地上,火熄滅了。整個廚房又墜進黑暗裡,無邊的黑暗猶如一隻怪獸的巨爪,用力抓住他倆,掐著他倆的脖子。
心臟在猛烈跳動,越跳越快。血液流動速度也變得快起來,不論是靜脈還是動脈,幾乎要湧出血管,通通從七竅裡噴出。
就在他倆以為死定的時候,身上的壓力突然一鬆,沈易和沈上良頓時像被斬斷操縱線的木偶,大口喘著粗氣,癱倒在了地上。
二十九號深夜,十一點十一分,沈家所有的狗都像發瘋了似的,大聲狂嘯起來。
帶來的高能手電筒因為沒電池,完全不能用了,我只好無奈的拿著一個笨重的牛皮燈籠,和沈雪一起去找徐露。
對於她的行蹤,我絲毫理不出頭緒,或許她又夢遊了吧!
對於一個夢遊者,更加不能用常理來度量,於是我一邊埋頭整理線索,希望能從小露今天一整天的活動中,窺視出她夢遊時的行動,其實我也很清楚,那無疑是大海裡撈針,不知不覺,已經在本家裡遊蕩了兩個多小時了。
突然聽到有狗在叫,這個刺耳的聲音,唐突地打破了夜的寂靜,也把我嚇了一大跳。剛要和身旁的沈雪調笑幾句,狗叫聲卻像傳染病一般,一隻接著一隻,從本家的東邊輻射擴大,最後整個沈家都籠罩在了一陣撕心裂肺的「汪汪」聲中。
一家一家的燈被點亮了,每戶有狗的人家,都在踢著自家的狗,勒令它們不准出聲,但是它們反而衝著主人狂叫,聲音慌張、惶恐,似乎就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似的。
沒有狗的人家,終於也忍不住了,起床點燈,對著狗主人大罵,有的還揚言明天一早就把狗宰了打牙祭,總之是要有多亂就有多亂。
我伸著脖子看的起勁,幾乎就連要找徐露的正事也給忘個一乾二淨了。
沈雪突然皺起眉頭,問道:「小夜,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味道?」
「什麼味道?」我漫不經心的問,依然帶勁的盯著遠處上演的罵戲,以及快要上演的局部打戲。
「香味。」沈雪抬起鼻子,又確定了一下:「好像是桂花。」
「別傻了,我看過前宅的桂花樹,那個種類至少要到十月中才會開花。」我看也沒看她,笑道。
沈雪狠狠掐了我一下:「別忘了花癡沈羽的花,他的銀桂、牡丹還有芍葯。」
我頓時打了一個冷顫:「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不是一直在奇怪,為什麼後宅那些嗜血植物的根部,沒有發展到前宅來嗎?」沈雪滿是擔憂地說:「我倒有個猜想,或許是前宅有什麼東西壓制住了它,說不定那東西現在已經被破壞了,吸食人類血肉的根也……」
「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沉默了半晌,斬釘截鐵的道:「先回去看看,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我們住的地方就有桂花樹。」
空氣中,似乎真的瀰漫著淡淡的桂花香,只是若有若無,不注意的話根本察覺不到,即使是聞到了,我依然不能確定是不是個錯覺。
推開門,將燈籠的光芒照在花台上,頓時,我驚訝的下巴都差些掉了下來。
沈雪緊張的挽住我的手臂,為了確定是不是在作夢,甚至還在我手臂上狠掐著,而我卻被眼前的景象徹底弄呆了,驚歎號迴盪醞釀在喉嚨間,就是沒辦法發洩出來。
只見花台上的桂花滿樹白花,小朵小朵一撮撮的花兒雪一般白,白的讓人越看感覺心越寒。
不!是某種恐懼,桂樹下,牡丹和芍葯不知從哪里長了出來,不合時宜的綻放著,開出血一般的花朵。
花團錦簇,用來形容這原本美的一塌糊塗、五色繽紛、繁盛艷麗的景象,一點都不過分。
換了另外一個時間,另外一個時空,我甚至會大聲讚歎造物主的鬼斧神工,但現在,這份美麗卻讓我顫抖,沈雪的牙齒也在抖著,發出「咯咯」的聲音。
「冷靜!我們一定要冷靜!」
我用力吸著那詭異的花香,努力平靜著混亂的大腦,握著沈雪的手說道:「不用再掐我了,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我們沒有作夢。對了!先確認一下。就在今天下午,天沒有黑之前,你有沒有發現花台有什麼異常?」
沈雪用力搖頭,接著用乾澀的聲音道:「兩個小時前,我們出門去找小露的時候,院子裡的桂樹都還是一副要死的樣子,絕對沒有開花,甚至葉子都沒有幾片!而且花台上也根本就沒什麼牡丹和芍葯。」
我緊張的說:「照你的觀察,花是突然自己出現的,而且桂樹在我們出去的兩個小時內,不但長出了繁盛的葉子,而且開出了花?」
沈雪很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被眼前匪夷所思的事情刺激的我,幾乎以為自己已經瘋掉了,為了確定看到的是不是幻覺,我伸出手,在桂樹上扯下了幾片葉子。
整棵樹頓時像被狂風吹動似的猛烈搖晃起來,我甚至聽到了一陣沙啞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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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冰冷的寒意爬上了脊背,我和沈雪嚇得向後退了好幾步,這才驚魂未定地相互對視著。
遲疑了一會兒,我剛想開口,突然從徐露的房間裡,傳出了一陣刺耳的尖叫聲!
大腦在一剎那間變得空白,在那種詭異的情形下,就算智商高如我,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那聲尖叫的意義。
愣了好一會兒,我才呆呆地問:「剛剛那個熟悉的聲音,是小露在尖叫?」
沈雪也滿臉呆滯:「聽起來很像。」
「她不是不在屋裡嗎?該死!」
我飛快的朝她的房間跑過去:「估計是那小妮子夢遊完回來了。上帝,她夢遊的時候千萬不要有自虐傾向,我可不想看到她缺胳臂少腿的樣子!」
還好,我的擔心的東西並沒有發生。
徐露很健康的坐在床上,雙眼直直的看著對面的牆壁,除了身上有點髒,頭髮有些散亂以外,就沒損失什麼了。
只是,她的尖叫也實在太大聲了一點,震得努力想走近她的我,耳朵裡不斷「嗡嗡」作響。
「小科!」她似乎還沒有睡醒,猛地抓住我的手,惶恐地喊著:「小科有危險!」
我一邊努力想要將快被她折斷的手臂從她懷裡抽出來,一邊大打趣的問:「你不會是夢遊時見到他了吧?有沒有記得幫我向他問好。」
「小科有危險!我看到他了,看得很清楚。」小露的眸子呈現出一種灰白色,依然喃喃地說著。
「你在哪裡看到了?」
我大為頭痛,唉,夢遊者的行為真是無法預測,就像現在,自己根本就無法判斷徐露究竟是處於清醒狀態、夢遊狀態,還是半夢半醒狀態,只好順著她的話題說下去,這也算是讓夢遊患者回到現實的一種牽引。
小露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疑惑,她像在努力想著什麼,語氣又惶恐起來:「我隔著一層透明的東西看到了他,他被綁著,和一個眼熟的女孩子坐在一起。
「那女孩穿著紅色的衣服,房間裡也是紅色的,全部都是血紅色。小科的手腕在不斷流血,他的血衝我緩緩地流過來,然後爬上了那層透明的東西。
「我想伸出手去摸他,但總有什麼擋著我,我怕!我好怕,小科就要死了!」
小露配合著自己的話,慢慢地將手向前方伸,不久就像真的碰到了障礙,甚至耳朵裡也聽見了「啪」的一聲。
一絲陰寒從腳底爬上脊背,滲透了骨髓,我和沈雪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你對她的話,有什麼看法?」
徐露似乎用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氣,在說完那番話後就倒在床上睡著了。安頓好她,我遲疑地問沈雪。
沈雪滿臉迷惑,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走到窗前,望著天上朦朧的月色,大腦飛速運作起來,想了半晌,也沒有抓到什麼重點。
「今晚真是個多事之秋啊。」我在嗓子裡擠出一聲乾笑:「徐露夢遊,院子裡的牡丹芍葯桂樹亂開花,再加上剛才她的那一席似真似假的夢話,你說,那小子會不會真的出事了?」
「那麼我們來分析一下。」沈雪學著我的樣子皺眉,說道:「小夜,你應該也清楚小露最近的古怪舉動,或許,她說的是真有其事也不一定。」
「不可能!首先的問題是她從哪裡知道的?一般而言,夢遊者不可能記得自己夢遊時的所見所聞,以及自己的所有行為。」我坐到了床沿上,淡然道。
「你也說的是一般而言,但小露的情況不應該歸為一般狀態,她的夢遊很特殊,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總之,我覺得似乎不是人為了。」
沈雪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好像有什麼東西趁她睡覺時,篡奪了她的身體,去做一些我們無法預料,而又對那東西極有利益的事情。」
頓了頓,她又道:「小夜,從沈家後宅回來時,你不是提到說,那股隱藏在沈家中的神秘力量,有可能是故意放我們走的嗎?
「或許你該把那個『我們』改一下,換成小露。或許它想利用的就是小露一個人,讓她正常的潛伏在我們之中,然後到時機成熟的時候……」
我和她同時打了個冷顫。
望著沈雪自信的目光,我少有的感到歎服。女人果然是無法揣度的生物,不但無法揣測,而且更不能小看,至少她的大腦不靠邏輯,僅僅只用敏感的可怕的直覺,就想到了許多我忽略掉的東西。
或許並不是我忽略掉了,只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快,我的大腦根本就無法跟上接湧而來的疑問,又或者我太過於注意邏輯的合理性,總之,我絲毫沒有注意就擺在身旁的問題。即使偶然注意到了,又會因為新發生的事件將其扔到腦後。
我被沈雪的一席話驚醒,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仔細想想,我又搖頭道:「退一萬步,就算小科是有危險,小露是真的親眼看到了,那麼問題又回到了原點,她是怎麼看到的?在哪兒看到的?」
沈雪咬著嘴唇,苦苦思索起來。
我很煩躁,內心很少這樣煩躁過,沈科那傢伙遲遲不回來,也沒有說過到哪裡去了,走的時候又沒有留下紙條,這樣不正常的行為,我居然一直都沒有注意到。
其實這算是思維的死角吧,本以為這裡是他老家,怎樣也算是他自己的地盤,我和小露兩個外來人有危險出了問題也就不提了,但沒想到他在自己的家也會遇到危險,真是個衰神!
我氣悶的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希望加速血液迴圈,讓大腦能夠更有效的思考。
如果忽略掉徐露那番夢話的真實性,假定是真的,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徐露在哪裡見到他的?他身旁的女孩子是誰?而且,誰會去綁住那個白癡,還想殺掉他呢?
女孩子,眼熟的女孩子……也就意味著那個人是徐露見過的。
在沈家,徐露見過的女人不少,但說到女孩子就不太多了,而且那個人還要和沈科有所關係……
「我知道了!」
我猛地抬頭,沖沈雪說道:「綁架小科的,是他的未婚妻沈霜孀!」
沈雪滿臉驚詫:「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我哼了一聲:「雖然沒有和她深入接觸過,不過那女孩的性格我倒是印象滿深刻的。
「她溫柔漂亮的外表下,有執著到可怕的固執,你沒見我遇到她就想躲嗎?我很討厭和她那樣的女生打交道。而且徐露在話裡有透露沈科被綁著,旁邊坐著一個眼熟的女孩,說到對她而言眼熟的女孩,不是你就是她了!
「再加上小露只說沈科被綁,沒提起旁邊的女孩一起被綁著,很明顯,旁邊的女孩就是綁架者。」
「就算你對。」沈雪沉吟道:「那霜孀為什麼要綁架小科?」
「以那木頭的性格,一定是忘了以前亂許的承諾什麼的,沈霜孀可能想殺他洩憤。」我冷笑著:「也可能要找他殉情,總之女人固執起來,什麼可怕的事情都做的出來。」
沈雪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上帝,那小科真的是有危險了!怎麼辦?小夜,我們快去救他!」說著,就撒腿嚮往外跑。
我一把拽住了她,將她按在椅子上,大聲道:「冷靜點!你知道他和沈霜孀在哪嗎?」
「小科,早說你遲鈍了,你偏偏不信!現在可好,大伯一定會被活活氣死的。」沈雪黯然的低下眼簾,抓住我的外套輕聲哭起來。
唉,女人……雖然說人體內有百分之七十五是水,但也經不住這樣折騰吧,動不動就哭,偏偏我一聽到哭聲就會全身麻木,大腦混亂,該死!究竟沈科那傢伙在什麼地方?
突然想到了什麼,我渾身一顫,心臟無法抑制地強烈跳動起來,思緒因為那個十分駭人的想法開始劇烈波動。
我嗓子乾澀,艱難的緩緩問道:「小雪,還記得徐露是什麼時候開始夢遊的嗎?」
「算起來,應該是我們去沈家後宅的前一天。」懷中的淚人兒不解地抬起頭望著我,答道。
「不錯。」我雙眼直視著窗外,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恐懼:「這也就意味著徐露夢遊和沈家後宅並沒有直接關係,她或許是受了從前擺在房裡的某種東西的影響。」
「某種東西?」沈雪止住哭泣,好奇的問:「什麼東西?」
「鏡子,那扇屏風鏡!」
「什麼!」她瞪大了眼睛:「我知道那東西是有些古怪,但是,怎麼可能……」
「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情。」我吃力地吞下一口唾沫,一字一句地說道:「還記得徐露剛剛的描述嗎?她說和沈科之間有一層透明的阻隔,或許,那就是鏡面。」
「你的意思是,她……她……」沈雪滿臉恐懼的望著我,聲音不斷的顫抖。
「不錯!」我衝她緩緩點了點頭:「徐露,是從鏡子裡看到沈科的情況的,他和沈霜孀,就在沈梅的故宅裡!」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38:31
第十章 質變
有人說,千里外的公路上有百塊美元大鈔一片,能否撿到它,取決於那邊的人是否都是瞎子、呆子、傻子、瘋子……
這句話或許對,也或許不對,世界上的事情,許多都沒辦法說清道明。比如說女人的第六感,又比如說我和沈雪遲去一點點的後果。
把沈玉峰叔叔從被窩裡拽起來,跑去放置屏風鏡的那個房間時,沈科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昏了過去。
沈霜孀全身白的異常,她在沈玉峰的懷裡掙扎著伸出手,吃力地向沈科的方向緩緩抓著,但卻有心無力。
她的嗓子眼裡發出異樣的「咯咯」聲,眼睛死命的鼓著,眼珠幾乎要凸出了眶外,讓人不禁想起那些剛到沈家時,堆在院子裡,不明死因的錦鯉。
「為什麼要阻止我們?為什麼要搶走我的幸福?你們好狠!」沈霜孀微弱地開合著已經龜裂的蒼白嘴唇,手依然不死心的想抓住沈科,絲毫不顧從傷口不斷流著的血。
這麼執著的女孩,究竟是可悲,還是可憐呢?
我歎了口氣,從衣服上又扯下一根布條,用力將她的手臂綁住,阻止血液再流通,但似乎並沒有太大的效果,沈科的血不再往外流了,但她的血似乎像是被什麼抽出,順著流淌的血路一直詭異的流向屏風鏡,然後又絲毫不理會地球引力的規律,向鏡面上那塊古怪的斑紋爬去。
當我發現那個異常狀況時,她全身的血已經流出了三分之二。
「快把他們倆抬出去!」我焦急的喊道,在這個怪異莫名的地方,還是不要久留的好。
沈玉峰神色黯淡的搖了搖頭:「這女孩子已經快不行了,千萬不要移動她,現在她完全靠一口氣在撐。」
對於一個失去三分之二血液的人類而言,居然還活著,只能算是個奇跡,但沈霜孀確確實實還有生命跡象,她哀求的張著眼,用力蠕動嘴唇想要說什麼,手也吃力的向上抬起。
「這麼痛苦了,還不願意暈過去,她究竟是想要什麼?」沈雪不忍心地望著我。
「她要的東西我們雖然不能給,」我望著沈霜孀,沉重地說:「但或許可以滿足她那麼一丁點希望。」
隨後,我將沈科的手遞到了她的手旁。
她不知道從哪裡生出的力氣,頓時將他的手握住。緊緊的握住,死灰色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燦爛的微笑。
甜美的笑,猶如春天裡綻放的絕麗花朵,在開放到最繁盛的頂點時,猛地開始凋謝。花的雙眼中閃爍著兩滴明亮的露珠,露珠滑過花的臉龐,混雜在鮮紅的血液裡。
液體就像被下了咒語般迅速的凝固、消失,只留下一條長長的痕跡。
「她死了。」沈玉峰聲音有些哽咽。
我默然,女孩子,真的是一種傻傻的生物,聰明如沈霜孀,一旦遇到名叫「愛」的化合物,一旦產生化學反應,就不再是她自己了,是執著引導她走向自我毀滅,還是愛情本身呢?
我不知道,恐怕,就連沈霜孀自己也不知道,不過,她以後不用再受感情的折磨,永遠也不會感覺到痛苦了……
多事的夜晚,就那樣不平靜地過去。
第二天,原本應該失血過多、躺在床上休養的沈科,活蹦亂跳的一大早就跑來敲我的房門。
這傢伙果然是個怪胎,生命力比之蟑螂也不遑多讓,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如同往常一般氣不打一處來的,狠狠在他豐滿的屁股上踢了一腳,他也條件反射的抱著豐臀叫痛,但總覺得哪裡不太一樣了。
是氣氛!我倆都很小心地繞開沈霜孀這個話題。
望著清晨花園裡妖艷綻放的芍葯和桂花,聞著濃烈的花香,我歎了口氣:「你應該感謝小露,如果不是她說的夢話,現在恐怕你也只剩下一具屍體了。」
「我剛剛聽小雪說過。」沈科臉色有些黯然,最後一咬牙,猛地望著我道:「小夜,我知道你有許多疑問,你儘管開口好了,不需要顧慮我的感受。」
見我愣愣地沒有回應,他乾脆自個兒將昨晚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以及沈霜孀對他說過的所有話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
「小夜,我想借助你的大腦。」沈科咬著嘴唇,用力到將剛凝結的傷口也撕裂開了,血又流了出來。
他的聲音哽咽,沙啞的用哭腔說:「我知道我很遲鈍,沒有辦法像你一樣,將得到的線索分析歸類,然後找出之間的聯繫,但是我清楚,霜孀的死並不是出自她的意願,是那口井控制了她、控制了她的母親,甚至控制了所有向井裡許願的傻瓜。它將他們的渴求強化,讓他們變得瘋狂,然後做出許多正常人根本無法想像的事情。」
他抓著我的胳臂,死死地抓著,眼淚終於從做作的嘻皮笑臉上流了下來,我輕輕拍著他的肩膀,什麼話也沒有再說。
曾經歷過許多生離死別的痛苦,就因為經歷過,才更清楚這種痛苦的可怕。我清楚如果不能及時發洩的話,它就會隱藏在內心的黑暗裡,慢慢吞噬你的記憶以及思維,直到完全將你毀掉為止。
不過,通過沈科所講的事實,卻讓我的腦子清晰了起來。
那面屏風鏡,沈家後宅嗜血的植物,那口井,看似全部都獨立存在著,但事實上,應該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或許,它們全部都由那股神秘的力量控制著,只是不知那股力量,究竟想要怎樣!
沈雪端著四人份的早餐走了進來,臉色十分難看。
「小夜,我剛剛有去看過。」她眉宇間透露出一絲憂慮:「不光是我們的院子,沈家前宅幾乎所有人家的花台上,桂花都一夜間開放了,更詭異的是芍葯和牡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只要有土的地方就長的枝繁葉茂,怪嚇人的!」
沈科並不知道這件事,乍聽之下,嚇得頓時打了個冷顫。
「小夜,會不會是後宅的那些古怪植物……」他怕得沒有再說下去。
我極不情願的點頭,道:「恐怕是了,雖然這些植物還沒有變得和沈家後宅的那些,一樣可怕,但是誰知道呢,或許這只是個前兆而已!」
頓了頓,我又道:「其他的事情先放下。小雪,你幫我去查沈霜孀的養父養母,旁敲側擊的問那個將她寄養在他們那裡、每個月還給足生活費的人是誰。」
不知為什麼,我就是對這件事很不放心,似乎裡邊隱藏著某些有關聯的變故。
根據沈家的一面之詞,說是沈翠親手掐死了親生女兒沈茵茵,和未滿一歲的兒子。
但為什麼沈茵茵沒有死?
既然她能被一個年輕的叔叔救出來,那麼她自殺的過程就變得不太單純了。
那個流傳在沈家大街小巷、婦孺皆知的關於沈翠的事情,或許也並不像流傳的那樣,再加上如果她真的為了自己的女兒,連性命都不要,忍受著懷胎十月以及再次分娩之苦,還忍痛將同是自己骨肉的兒子的血肉,一點點地割下來餵給女兒做藥,那麼她又怎麼可能將好不容易才有所好轉的女兒,親手掐死呢?
她只需要說,丈夫是自己一個人殺掉的,相信沈家懲罰的也只會是她一個人,不會波及到她的兒女。
想不通!或許這裡邊,真的有些什麼秘密是沈家沒有公開的!
用力搖搖頭,將疑惑甩開,我沖沈科說道:「你小子和我去見老祖宗,我們要趕緊將沈家所有的人都撤離出去。」
「真的有這麼嚴重?」沈科大吃一驚。
我哼了一聲:「誰知道呢?或許這裡的芍葯、桂花樹和牡丹,只是單純地開放出來想讓人觀賞罷了,但只要它有後宅那些恐怖植物的一半古怪,恐怕我們所有人都會變成那些玩意兒的儲備營養品,到時候想走都走不掉了!」
沈科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臉色一變再變,毅然道:「那我絕對不能和你去!我要留下來陪小露,如果沒有人在她身旁照顧,以那些植物的特性,一定會先將昏迷不醒的她給分食掉。」
這塊木頭,看來並不像想的那麼朽木不可雕。我點點頭,正想要出門,沈雪遲疑地叫住了我。
「小夜,有件事我想應該跟你講一下。」她下定決心,講道:「我知道你不太相信風水什麼的,但是聽我老爸說,昨晚淩晨十一點十一分的時候,有個不知是人還是鬼的東西,闖入了廚房裡。
「他信誓旦旦地說是個母的!有個很值得注意的問題,你想想,就是在十一點十一分,整個院子都傳出狗叫聲,隨後我便聞到了桂花的香味,或許……」
「你的意思是說,沈家的風水已經完全被破壞掉了?」我忍了很久才沒有把「荒謬」這兩個字大聲吼出來。
沈雪輕輕搖頭:「不只是這個問題,恐怕家裡之所以一直都重視風水,就是為了壓制後院那股神秘力量以及那些植物,現在風水破壞了,某些好的不好的東西,就侵蝕到了前宅來。」
我哼了一聲,正想要反駁她這個毫無理由的謬論,突然腦中一動,思維頓時清晰起來! 原本在自己看出沈家院子裡擺放的是年獸而不是獅子時,我就猜測沈家大宅之所以修建成那麼古怪的樣子,根本就是為了壓制某些東西。
至於風水什麼的,我雖然不相信,但如果是換一種說法呢?
沈家之中原本就潛伏著某種東西,自從清朝康熙年間修好以來,這種力量就一直慢慢腐蝕滲透著沈家,讓它由繁盛轉向衰敗,直到徹底將其構築牢固的風水陣勢摧毀掉。
而它使用的工具,或許就是那個來歷不明的屏風鏡,以及那口能讓人實現願望的古井。
不論是誰,只要接觸到這兩樣東西,滿足了某種條件,不久後那個人就會作夢,夢見的情景大同小異,都是一個穿著紅衣的女人,看不清面孔,只知道她用呆板但卻很吸引人的聲音和你談心,然後幫你出謀劃策,告訴你如何能減輕痛苦,或者如何實現願望……
但那些人最後無一例外的都死了。
再次回憶昨晚的情景,我親眼看到沈霜孀全身三分之二的血液,如同被吸引似的大量湧了出去,那種詭異的狀態,令我猛地想起了一個人││那個和沈梅相戀、最後因為自己所愛的人嫁給別人,而瘋了二十七年的許雄風,他從樓上跳下來後,出血量也十分的異常。
而且,他在死前也描述過自己的夢境,他和沈梅在夢裡結婚,然後生下了兒子。
他絲毫不認為自己瘋掉了,他的意識和行為,被分為了兩個不同的平行世界。
現實世界裡,他被自己的父母鎖住,吃喝拉撒都在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間裡。
而在他認為的真實中,過著他從前無法企及的幸福生活。
只是他從來沒有看清過沈梅的臉,只是理所當然的認為,她就是自己最愛的女人,甚至到死前,也毫不懷疑的相信,那個沈梅不讓他見到她的臉,是因為怕嚇到他。
根據種種跡象表明,或許在二十七年前,許雄風也曾經接觸過屏風鏡,或者古井其中之一。
我從來就不信什麼鬼鬼神神,一個人死了就是死了,如果硬要說她會在某個人的夢裡繼續延續生命,這個調調我根本就不會加以考慮。
許雄風夢裡的女人一定不是沈梅,或許是他臆想出來的影子,又或許根本就是那不知道出現在多少人夢裡的紅衣女子……
孫路遙那個小白臉曾說,二十九號那天絕對不能讓女人進沈上良家的廚房,但現在,意外發生了,廚房裡出現了一個女人,是不是意味著那股神秘的力量已經解開了枷鎖,完全甦醒了過來?
「小夜,你怎麼了?」沈雪見我低頭發呆了許久,擔心地掐了我一下。
「我沒事,剛剛想東西想得太入神了!」想通了許多疑惑,我頓時感到精神大振,似乎沈家的真相,又離我近了一步。
沈雪突然「咦」的叫了一聲,然後用力向四周聞著。
「怎麼有股燒焦的怪味?」
她迷惑地說,然後指著北邊方向,大叫起來:「天哪,小夜我們快去看看,那裡有戶人家著火了!」
我抬頭向後望去,果然看到一股濃黑的煙塵,晃蕩著向天空飄去,如同一根巨大的煙囪,煙中不時還現出一道濃烈的火焰,在這個乾燥的夏季裡,越燃越旺。
沈雪拉過我的手,就朝著火的方向跑去,一副唯恐不亂的樣子。
如果不知道內情,還以為是她仇家被火燒到了,絲毫沒人會懷疑被燒的家庭居然還算是她親戚……唉,沈家人的性格,果然是一個比一個奇怪。
沈家人幾乎都出動了,自行連成好幾條直線,將一桶又一桶的水,潑在了起火的房子上。當初在設計沈家大宅時,就有一套拿到現在來說,都令人歎服的防火系統。
圍牆有效的將火勢控制在一個宅子裡,不讓它蔓延出去,再加上無數桶水潑過去,火勢漸漸變小了。
厲害!我一邊看一邊暗自讚歎,只聽一旁的沈雪驚叫道:「這不是沈霜孀的家嗎?」
還來不及驚訝,沈玉峰從人群裡鑽了出來,用手抹去一臉的黑灰,露出滿口整齊的白牙燦爛的笑道:「不錯,這裡就是沈霜孀的家,沒想到只是幾天的功夫,這個一家三口居然全都去了!唉,白雲蒼狗,世事無常啊!」
「沈霜孀的父母都在裡邊?」我有些黯然。
根據大家的意思,我們希望她死後依然有她應得的尊嚴,所以並沒有提起,沈霜孀其實並不是這對夫婦的親生女兒。
沈玉峰出乎意料的搖頭道:「屋裡只有沈琴一個人在家,估計是活不了了。」
「你不是說她家人都死了嗎?那她父親呢?」我大惑不解。
沈玉峰深深吸了一口氣,在我耳畔輕聲道:「小夜,沈霜孀的父親你也見過,就是你發現的那具屍體,他早在五天以前就死了!」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沈家五天了。這五天時間,我們根本就沒有按照預定的計畫去遊山玩水,到古雲山頂去看雪,到山澗去捉魚。
在沒有來之前,沈科給我和徐露承諾了許多美好、具有致命吸引力的事物,總之讓我們這些城市裡長大的人,完全沒辦法抗拒。
於是我們來了,然後立即陷入一個又一個無窮的詭異事件中。
丟開老套的宿命論不談,其實,有時我還是為自己糟糕到要命的運氣歎服。
靠!為什麼走到哪裡,哪兒就會發生怪事?
究竟是本人天生就有招惹怪異事件的能力,還是古怪事件本身用一種奇怪的手法,令我不得不自投羅網,主動將臉湊過去挨打?
這五天時間,在我的感覺裡真的很漫長。
每天我都被一堆事情煩的焦頭爛額、度日如年,幾乎快要抓狂了,雖然直到今天才稍微有柳暗花明的跡象,但誰又能保證那些微的跡象,就是打開沈家那股神秘力量秘密大門的鑰匙?
只是沒想到沈霜孀的養父沈軒,不但在五天前就死翹翹了,而且屍體還讓我在偶然間找到,這是否就是傳說中所謂的巧合,又或者是冥冥中那股力量的牽引呢?
唉,最近不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第一時間想到沈家的那股神秘力量上去,幾乎都快變成神經質了,頭痛!
「我簡單檢查過沈軒的屍體。」坐在客廳裡,沈玉峰衝我和沈雪講述他的檢驗過程。
「他的致命傷在後腦位置,死亡原因是被鈍器損壞了腦部,導致腦死亡,凶器到現在還沒有找到。死亡時間粗略推斷在五天以前,具體時間要由真正的法醫才能判斷,至於沈軒為什麼會死在那個院子,他究竟是被誰所殺,這些通通都是謎。」
「我倒覺得有一點可以肯定。」
我聽完後,分析道:「殺死沉軒的人應該是他所熟悉的,甚至和他有利害關係。他對那個人十分放心,所以才會背對著他,以至於毫無防備的被那人殺害,而且,恐怕這起謀殺也不是有預謀的。」
沈玉峰驚訝的問:「從哪裡看得出來?」
「很簡單。」
我用手指微微敲著桌面,答道:「如果有預謀的話,兇手當然會事先準備好武器,到時候手起刀落不就得了,幹嘛要用不稱手的鈍器?用鈍器不能保證會一擊致命,如果沒能快速殺死他,沈軒大叫怎麼辦?雖然這裡很冷清,沒有多少人住,但還是會有被人聽到的危險。」
我頓了頓,假設著當時的狀況,「五天前,或許是沈軒和兇手起了什麼爭執,他一定是知道了兇手的一些秘密,然後和兇手談條件。由於那個條件實在太苛刻,讓兇手無法接受,那兇手才會臨時起意殺掉他!
「而且,說不定早晨的縱火案,也是同一個人幹的。」
我舔了舔嘴唇:「那個兇手不知道沈琴是不是也知道了自己的秘密,為了安心,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或許知道秘密的她也殺了。
「沈叔叔,如果沒線索的話,你不妨從這方面來查查看。」
「不愧是警察局裡的傳說,看起來,你比你表哥夜峰吹噓的還要聰明。」沈玉峰佩服的五體投地,站起身樂跌跌跑出門,估計是依著我提供的線索調查去了。
他前腳剛一出去,我的臉頓時從得意的表情上跌入了沉思中,過了好一會兒,才苦惱的問:「小雪,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把所有的線索都告訴你伯伯?」
「你不是把自己的猜測都說出來了嗎?」沈雪詫異地問,突然感覺她看我的眼神完全變了,以前還有點無所謂,但現在明顯寫著「崇拜」兩個字的小星星,砸的我肉麻的想逃跑。
我遲疑的搖了搖頭:「其實,在他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告訴我後,我大概已經猜到誰是兇手了!」
「你知道兇手是誰?!」
沈雪頓時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表情幾乎和沈科那傢伙某個時候一模一樣!唉,他們果然有血緣關係。
「兇手就是將沈霜孀救出來的那個年輕叔叔。」
小心的向四周望了望,我低聲說道:「就像剛才我講的情況一樣。沈軒偶然知道了沈霜孀的真實身份,他威脅那個年輕叔叔,向他勒索巨額的金錢,或者某個那人無法答應的要求。沈軒揚言不答應的話就將事情說出去,那年輕的叔叔最後不得不氣急敗壞地錯手將他殺掉!」
「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查到那個年輕叔叔是誰,兇手就找到了?」沈雪立刻興奮起來。
我連忙衝她「噓」了一聲:「還有幾個關鍵的地方我還沒弄清楚,如果弄清楚了,那個所謂的年輕叔叔的真相恐怕就不遠了。在這之前,你千萬不要向任何人說,就算提也不准提!」
「為什麼?」沈雪極為不滿的問。
我用強硬的語氣說道:「沈科那傢伙的白癡毛病沒有傳給你吧?要知道,現在我們連誰是那個年輕叔叔都不知道,如果他正好是你傾訴的對象怎麼辦?我們不是將頭送過去找死嗎?」
沈雪委屈的嘟著嘴,剛想要申辯什麼,他的老爸沈上良大汗淋漓的衝了進來。
「快!你們都快去老祖宗那裡!」他氣喘吁吁地匆忙吼著,滿臉的驚惶。
「又要開集體會議嗎?」沈雪心痛的用毛巾擦著他老爸頭上的汗,責備道:「跑那麼急幹嘛?不知道自己有高血壓啊!」
沈上良顧不上理會女兒,聲音突的哽咽起來:「老頭子他……他……剛剛因為腦溢血,去了……」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39:12
第十一章 蠢蠢欲動
老祖宗死了,死在客廳裡!
他的死相很恐怖,手如爪子一般的向前伸著,眼睛瞪得斗大,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像是不甘,又像是到死都在懷疑最後一眼看到的東西,剩下的就是痛苦,撕心裂肺的痛苦。
沈玉峰忍著眼淚,滿眼通紅地將屍體檢查了一番,對等候的眾人說道:「老祖宗的死因是由於腦血管壁破裂,血液壓迫腦組織,最後導致腦死亡,是腦溢血的症狀。但具體的屍檢,要等到有人從下邊上來,我們能和外界聯絡後才能進行。」
我仔細的打量著屍體,迷惑地搖了搖頭。
整個沈家因為老祖宗的死,鬧得沸沸揚揚起來,有人暗自高興,也有人是真的傷心,譬如說我身旁的沈雪和沈科。
沈雪早已經哭得一塌糊塗了,跟我走出門後,依然緊拉著我的外套,用我的衣袖使勁抹眼淚,幾乎染濕了我半個袖子。
我皺著眉頭,依然在苦苦思索某些疑問。
沈玉峰用紅紅的眼睛望著我,問道:「小夜,你在想什麼?」
「沈叔叔,老實說,我對老祖宗的死有點奇怪,不,應該是他死的太離奇了。」
我沉吟了半晌,不等他們答話,繼續道:「首先是老祖宗的身體狀態。所謂腦溢血,是由於腦血管壁破裂,血液滲出血管外,壓迫腦組織而引起的疾病,這是長期病,不可能毫無預兆的突發,但我從沒有見過老祖宗隨身帶藥。
「小雪,你以前有聽過你家老祖宗患有這病嗎?」
沈雪暫時止住哭,輕輕搖頭:「沒有,或許是他老人家怕我們擔心,故意瞞著吧。」
「那好!」
我聲音大了起來:「你從前有沒有發現他常常會肢體麻木、無力、頭暈、頭痛、失語或者意識障礙、昏迷等情況?」
「這倒是沒有。」
沈雪看了沈科一眼,兩人都是大搖其頭。
「這就對了,就連我都看得出,老祖宗身體硬朗,比一般青年人都健康,而且思維敏捷,根本就不像有腦部疾病的人。」
我頓了頓:「還有一點最重要,腦溢血一般都發生在春季和冬季,夏季的非常少,而且,腦溢血患者的指甲上,通常都有紅色甚至黑色的斑點出現,那表示體內血行出現了障礙,但老祖宗的指甲卻是乾乾淨淨的。」
「那老祖宗的死因究竟是什麼?」沈雪三人張大了眼睛望著我。
我聳了聳肩膀道:「或許是自然死亡,但最有可能的是他殺!」
「但老頭子身上沒有任何外傷,身上也沒有中毒的跡象!」沈玉峰激動的抓著我的手臂,聲音大的就像我便是兇手一般。
「誰知道呢?據說有些藥物可以讓服用者腦血管爆裂,彷彿腦溢血的樣子。」我淡然說:「好好保存老祖宗的屍體,有法醫的話,恐怕就能找到真正的死因了。」
「我先去把現場的東西封鎖起來。」
沈玉峰拔腿就往回跑。
我一向都不懂得安慰人,只好拍了拍沈雪和沈科的肩膀,要他們節哀順變。
午時的陽光極為刺眼,刺的人眼睛生痛,我微微的閉上眼,想要享受難得的平靜。
最近實在是太煩悶了,發生一大堆離奇古怪的事也就算了,還一直在死人,而且每個人的死因都是人為的,看似和隱藏在沈家裡的神秘力量扯不上絲毫的關係。
唉,頭痛!突然心臟一緊,我剎間感到一種窒息,嗆的我無法將近在咫尺的空氣壓入肺裡,身後似乎有什麼緊緊盯著自己,讓人毛骨悚然,甚至心驚膽戰。
我猛地回過頭,除了那片詭異的芍葯外,什麼也沒有發現。
我這才注意到芍葯十分的奇怪,路旁開放的一堆花朵中,我分辨出了好幾個品種。原本淡粉色的種生粉、白色的白玉盤、淡雅的美人面……
這些根本就不可能在一個時節開放的品種,不但在一起妖艷的怒放著,還通通變成了紅色,每一朵都是鮮紅,紅的像血一樣。
我的鼻子似乎也受到了影響,在膩人的桂花香中,聞到了一絲強烈的血腥味。
剛想開口,沈雪已經捏住鼻子大喊起來:「好奇怪的味道,似乎在哪裡聞到過。」
難道我聞到的血腥味並不是幻覺?
我大吃一驚,確定似的在空氣裡嗅著。不錯,四周確實是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那種味道,就和花癡沈羽院子裡,芍葯所發出的氣味一模一樣!
我頓時感到一股惡寒爬上了脊背,猛地朝四周望去。
奇怪,如果拋開為什麼一夜之間桂樹開花、地上長滿芍葯牡丹這個問題不談,假設它為正常的話,那麼芍葯變成鮮紅就不是一般的正常,何況是不應該變紅的品種也長成了鮮紅色。
難道沈家後宅的嗜血植物,它們的根部真的已經伸展到了前宅,甚至長滿了所有的角落?我疑惑的望著不遠處,對面也長著許多芍葯,但顏色並沒有變,只有身旁的這個院子透露著古怪的氣氛。
「這個院子有誰在住?」我緊張的問。
沈科立刻搖頭,表示完全不知道。
沈雪瞥了一眼門牌說:「這家人早就搬出去了,裡邊應該空置著。對了!」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前幾天舅舅抓到的兩個開發商的人還鎖在裡邊。」
「糟糕!」
一股無法言喻的不安浮上心頭,我一腳踹開門,向關著那兩個傢伙的房間跑去。
剛打開房門,我整個人就呆住了。
房間裡哪裡還剩下什麼人,只有兩具被剔的乾乾淨淨的枯骨,無數的草根和樹根從地板下穿出來,那些根部穿梭進了每一根骨頭裡,它們將骨架緊緊拴住纏住,彷彿那也是它們的一部分。
我的手在顫抖,慢慢地,那種顫抖蔓延了全身,甚至牙齒也不住的「咯咯」作響。
跟在我身後進來的沈雪和沈科,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全身僵硬的停在原地,沈雪嚇得用力抱住我,像是躲避現實的鴕鳥一般,深深將頭埋入了我的懷裡。
「這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沈科喃喃的說著,一直都重複著那句話,似乎是被嚇傻了。
我用沙啞乾澀的聲音,艱難的答道:「你眼前的是什麼,也就意味著什麼。看來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沈科「媽呀」的大叫一聲急忙向外跑:「小露,那些該死的怪物!小露千萬不要有事才好!不然我真的……我就……」
還沒有聽清楚他後邊的話,那重色輕友的傢伙就已經丟下我們,自個兒跑的沒影子了。
我實在找不到任何語言,可以用來形容現在沈家糟糕的狀況,不但有那股神秘的力量在暗中監視著每個人的一切,還有嗜血的植物在窺視著,將某些失去行動能力的人殺死,當作高級營養午餐,吸食掉他所有的血肉。
最煩惱的是,我們中間還隱藏著一個殺人魔。他已經殺死了沈霜孀的養父養母,或許也是他殺掉了老祖宗,那麼,下一個又該是誰呢?
如果這三個人都是沈霜孀口中,那所謂的年輕叔叔殺的,那我真的要重新考慮他的殺人動機了!
看來,為了活命,真的只剩下最後一個辦法……
再次見到孫路遙時,他滿臉的失魂落魄,望著沈宅的天空不斷歎氣。
我走到他身旁,也不由自主的向天空望去,天呈現透明的蔚藍,乾淨得一貧如洗,這種原本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致,不知為何卻透露出一絲詭異。
「風水全敗了!完全敗了,整個沈家都會受到詛咒!」他面如死灰,喃喃自語道。
我不屑的大聲說:「我從來就不信什麼風水,也不相信詛咒,只要我們所有人都從該死的沈家大宅裡出去,就不會再受到影響了!」
孫路遙搖了搖頭:「你不懂!我們孫家歷代都為沈家勘測風水,其實就和你說的一樣,風水只是個幌子,最重要的是為了將沈家下邊的東西給壓制住。
「現在可以鎮壓它的東西已經被徹底破壞掉了,那傢伙已經逐漸清醒過來,你以為它會放過我們嗎!」
「沈家下邊究竟有什麼?」我臉色凝重的問。
「那裡有一個大墳墓。」
孫路遙用眼睛死死的望著我,像下定了決心似的,毅然道:「既然我們都要死了,我也不想再隱瞞。
「沈家大宅中的一切,都是為了壓制墳墓中的東西而存在,包括人在內。在宅子裡的人以為自己很幸福,其實通通只是個假像,他們全都只是些棋子,一些悶在這個小小世界中的可憐蟲。
「他們中的許多人已經被墳墓中的東西侵蝕了,永遠也無法離開沈家大宅中,而我們孫家,則是這個大墳墓的守墓人!」
「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被孫路遙話裡的意思給弄蒙了,大腦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說過你不會懂的。你根本就不可能想像,即使是我,從小就被上一代的堪輿師灌輸有關沈家的一切,我也到十六歲以後才漸漸明白。」
他長歎了口氣:「沈家大宅的人,能夠走出古雲山,和外界接觸的只是少數的異類,大部分人終其一生都無法離開本家周圍,不是他們不想走,而是不能。」
我還是不太明白他的話,疑惑的問道:「為什麼不能,腿長在他們身上,想到哪去,一定都可以走到哪去!」
「哼,你不會懂。」
孫路遙冷冷笑著,用憐憫的眼神看著我,就如同我是一隻井底之蛙,聽不懂人話的毛毛蟲。
原本我便對他沒什麼好感,現在更被他左一句你不懂,右一句不明白弄的直想發飆。強壓下怒火,我岔開話題,耐著性子,將沈家所有人將要面對的危險狀況和局勢,略微講了一下,最後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想讓你出面,要所有人從沈家大宅撤離出去。」
「沒用的,總之大家到時候都要死!哼,再死幾個人就會輪到我了,跑不掉的!」
孫路遙沒有再看我一眼,頭也不回的走掉了。他的肩膀在顫抖著,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有心無力。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漠不關心沈家人的生死,氣得差些把血都給吐出來,這算什麼玩意兒?
「小夜,我們真的都會死嗎?」一旁的沈雪憂鬱地問,她似乎從孫路遙的話裡明白了什麼。
我還在氣頭上,也沒有多在意她的表情,只是搖頭道:「不管那傢伙了,總之我們分頭去勸說沈家的人離開。」
說到這裡,又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至於有多少人相信,多少人願意和我們走,那就要聽天由命了!」
費盡口水,陪盡臉色,一家一家挨著勸說,但最後要和跟我們一起走的人,也不過才十個人左右,而且那十人,幾乎全都對我們的解釋半信半疑。
上帝,為了救他們的命,我真的是煞費苦心,就差下跪了。
就在我們忙完的時候,已經到了三十日的下午,現在動身的話,一定走不出古雲山,只好和他們約定到明天早晨七點,準時出發。
那些傢伙一個個像是想去野餐一樣,喜氣洋洋的,根本就感覺不到有人死掉的悲傷。唉,恐怕有許多人早就希望老祖宗趁早死掉,免得阻止他們發財。
三十日的夜難得的平靜,原本怒放的牡丹和芍葯,在夕陽最後一絲血紅的光芒消失後,也突然的凋謝了。
時光似乎在這些花朵上流逝的特別快,它們用一分鐘時間凋零,一分鐘垂下花蕾,一分鐘掉入土裡,然後徹底的沒了蹤跡。
飄忽在整個沈家中的桂花膩人的香味也聞不到了,只剩下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怪味,不像血,也不香,只會令人感覺很煩躁。
我確實是非常的煩躁。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的夜色,腦子裡還不斷回味著孫路遙中午說過的那番話,說實話,直到現在也不是很明白。
用力的甩甩腦袋,我苦笑起來。
「沈家大部分人終其一生都無法離開本家周圍,不是他們不想走,而是不能。」
這句話裡到底蘊藏著什麼含義?就因為自己無法揣測,所以才更加的煩。
心裡十分的悶,有股淡淡的壓抑,和強烈的不安。雖然本家裡古怪的東西看似已經消退了,但這種莫名其妙的消退,絕對不是好兆頭,或許,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也不一定。
有人在敲門,是沈雪。
她從門外邊小心的探出一個頭,然後衝我勉強地笑道:「小夜,這麼晚了,你怎麼都還沒有睡?」
「你不也是一樣嗎?沈科那傢伙在幹嘛?」我不知道該向她說什麼,用力撓了撓頭問出了這麼一句不符合邏輯的話。
「那傢伙當然是死賴在小露的床邊上不走,我……我又不好意思當電燈泡。」
她滿臉羞紅,不知道在想什麼,突然看到她手裡抱著的東西,我笑了。
「你害怕?不敢一個人睡?」
「混蛋!誰說本姑娘害怕的?只是睡不著罷了。」
被揭穿了目的,沈雪不由得嘴硬。
「睡不著還抱著枕頭和被子到處跑?」
「你管我,人家就是喜歡,抱著又舒服又暖和,而且不會受涼。」
「還這麼鐵齒,擔心以後嫁不出去。」我哭笑不得的將她拖進房間,按倒在床上,喝令她睡好後,坐到床邊低頭繼續沉思。
沈雪從被子裡伸出手來,輕輕握著我的手,她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微微撥動她淩亂的鬢髮,我奇怪的問:「怎麼,我的臉上在放電影嗎?就算我再帥也經不起你這樣看啊!」
「臭美。」
她嘟著嘴,偏過頭去,假裝不看我。
嗅著女兒家特有的溫熱馨香,我又使壞的笑起來。
「要我唱歌給你聽嗎?」
「不要,你唱的歌難聽死了。」
她想起了什麼,臉羞得浮上一朵暈紅的雲。
「哼哼,不知道是誰說過,她不聽歌就睡不著。」
「那好,你唱。」
沈雪鼓起勇氣,輕咬嘴唇道:「我要聽那天你在地下室唱過的歌。」
望著兩片鮮紅欲滴、泛著濕潤的唇瓣,我眨眨眼,道:「你先閉上眼睛。」
「我才不要,你絕對會幹什麼壞事。」她聳著小巧秀挺的鼻子,一邊說不願意,一邊乖乖的將眼簾合上。
如蘭的吐息變得急促起來,我低下頭,只聽「嗯」的一聲嬌叫。四片嘴唇緊緊貼了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一陣瘋狂的踹門聲又響了起來,一聽就知道是沈科的風格,當他看到沈雪打著哈欠一邊向他打招呼,一邊走出去時,眼珠差些都迸了出來。
「相信我,我什麼都沒做!清白的就像白紙一樣!」
我看到他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他在想什麼齷齪的想法,立刻申辯道,不過那句解釋用詞,自己都覺得很心虛。
沈科瞪著我,捏著拳頭:「如果從一個小偷身上搜出了贓物,而且還有目擊者看到了他犯案的全過程,你認為會有人相信他是清白的如同一張白紙嗎?」
「我根本就沒有犯案,一整晚都在地上打地鋪,怎麼可能會有人看到我犯案的全過程?!」
我難得和他在這個問題上繞圈子,問道:「你收拾好了嗎?我們準備出發。」
「別提出發了,現在整個沈家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的,就是不知道這件事你聽了,會不會感到高興。」沈科苦笑起來。
「又發生什麼事了?」看他的臉色,我再次不安起來,難道發生了比嗜血的植物更可怕的東西?
沈科抬頭望著我,艱難地說道:「昨晚,孫路遙死了!」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39:32
第十二章 真相
孫路遙死的比老祖宗更詭異!
他瞳孔放大,恐懼的向前望著,手裡緊緊握著羅盤,他的身上早已經纏滿了根須,那些根須刺入他的肉裡,不斷吸食著血和內臟……不知道這樣的狀況已經持續了多久,孫路遙的眼珠凸出眼眶,骨頭外似乎已經只剩下了一層薄薄的皮。
現場的詭異狀況,嚇得許多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我強做鎮定,用力將根須扒開,當檢查到他的胸部時,有個東西從孫路遙的衣服上掉了下來。
我撿起來看了一樣,頓時難以置信的呆住了,這個東西我在某個人手裡見到過,那麼……不對!他為什麼要殺孫路遙?沒有理由的!難道事情裡還有些不為人知的蹊蹺?
安靜地拖著沈科三人走出門,我謹慎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小聲問:「十年前,關於沈茵茵的母親沈翠親手掐死自己的骨肉,然後自殺的事情,究竟是誰處理的?」
「記不清了,大概經手的是老祖宗還有其他幾個人吧,對了,當時上一代的堪輿也在。」沈科撓著頭答道。
「那就快去查!」我著急的吼道。
「我記得,其中有二伯和四伯。」沈雪苦苦回憶了一下,好奇的問:「小夜,你問這個幹嘛?」
「我當然有自己的理由。」我沉下臉,絲毫沒有因為猜到了兇手是誰而興奮,反倒在心裡暗暗責罵自己笨。
上帝!千萬不要讓那個人手裡再添殺孽了!
長長吐出一口氣,望向萬里無雲的碧藍天空:「恐怕兇手的下一個目標,就是你們的二伯和四伯。」
「什麼!」三個人驚訝的叫聲,頓時交纏在一起,迴盪開去。
一個偏僻的院子裡,面對面站著兩個人。
先來的那個背對著剛來的那個,沉默不語,剛好是我正找的焦頭爛額的沈易和沈繆。
不知就這樣相對沉默了多久,沈繆終於忍不住了,先問道:「二哥,你叫我來幹嘛?」
沈易轉過頭來,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說道:「老四,老實說,老頭子是不是你殺的?」
「開什麼玩笑!」沈繆的臉頓時變成了豬肝色,氣憤的吼道:「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我沈繆怎麼可能做的出來。」
沈易哼了一聲:「三天前,我親眼看到你從那兩個開發商手裡接過一小袋東西,你我都很清楚,老頭子的身體一向都很硬朗,怎麼可能在你前一天晚上剛說想他腦溢血暴斃,第二天他就真的因為腦溢血死了?」
「不是我幹的,我從開發商那裡拿的只是些感冒藥,信不信由你。」沈繆越說越氣:「別忘了,那天我可是整晚都和你在一起,怎麼可能分身跑去殺老頭子。」
「難說。」沈易依然盯著他看,似乎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端倪:「我曾經進過老六的房子裡,說不定你就是趁那段時間跑去的。」
「二哥,如果你硬要誣賴我,我也沒話好講。」沈繆回瞪著他,直著脖子說:「哼,別以為你一直都是那副孝子模樣就可以騙過我,我明白得很,其實一直最需要錢,最想老頭子死掉的就是你!說起來,你殺人的動機比我更大。」
沈易原本不慍不火的態度似乎也被潑上了油,猛烈燃燒起來:「老四,你說瞎話也不怕咬到舌頭,我想老頭子死掉,哼,證據呢?」
就在這兩位親兄弟忙著狗咬狗的時候,一個黑影正慢慢地向他們靠近,越靠越近,就在距離五米遠的時候,黑影突然全身一顫,猛地停住了。
回過頭,我苦澀的笑臉,和沈雪沈科三人驚訝的目光,頓時映入了他的眼睛。
沈易和沈繆發現我們就在不遠的地方,兩人都是臉色一變,尷尬的不知道是不是該離開。
「果然是你!沈叔叔。」在沈玉峰慌忙的目光裡,我黯然問道:「你在這裡幹什麼?」
「閒逛罷了。」他強笑起來。
「閒逛需要帶刀嗎?」我低頭看著他手裡的匕首。
「最近實在不安全,老是死人。」
我對他突然變燦爛的笑視而不見,依然半死不活的問:「你就是用這把刀殺死孫路遙的吧?還有老祖宗,沈琴和沈軒,都是死在你的手上!」
沈雪和沈科臉色變得煞白,同時退了一步。
「等等,小夜,你是懷疑老舅殺人?」沈科看著我,又望著沈玉峰,滿臉的不信:「別開玩笑了,我的老舅怎麼可能殺人!你一定是搞錯了!」
「那好。」我衝著沈玉峰攤開手:「沈叔叔,把你的手機借我看一下。」
見他愣愣地沒有回應,我從衣兜裡掏出了一個東西:「這是我從孫路遙的衣服上發現的。他被夾在褶皺裡,然後被樹根層層包圍了起來,這就意味著,那玩意兒不是後來放上去的東西,應該是兇手留下的。
「這是什麼東西,大家應該都清楚吧!」我感覺嗓子在發澀,在變啞,我不想將那番話說出來,不想指控這個平易近人、滿臉都開滿令人心情舒暢的笑容的叔叔,但世事,往往無法預料,也沒有辦法擺脫強加在你身上的束縛。
「這個是手機的按鍵,在沈家,這種型號的手機就只有沈叔叔有。」
沈科還是難以置信的喊著,他用力的搖沈玉峰的手臂,大聲道:「老舅,把你的手機給那個多疑的王八蛋看!你沒有殺過人對吧,你沒有!告訴我,你沒有!」
「小科。」沈玉峰彷彿頓時老了幾歲似的,滿臉疲憊的將他推開:「謝謝你相信我,不過,就像夜不語說的那樣,所有人都是我殺的!」
「為什麼?舅舅,你為什麼要殺了老祖宗?」一直都沉默著的沈雪用力抓住我的手,她的眼淚不爭氣的又流了出來。
「為什麼?哼!」沈玉峰臉色一變,突然歇斯底里的叫道:「他們該死,統統都該死!」
「是因為沈霜孀的親生父母吧,那個叫沈翠的女人?」我強壓住內心的痛苦,淡然道。
「不錯,她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沈玉峰從癡癲狀態變得深情起來,聲音也開始溫柔,緩緩回憶道:「有人說,從青梅竹馬能一直順利地走到花前月下,簡直就是奇跡。但我和她不同,不但是青梅竹馬,還一直深深地愛著對方,一直到十八年前,準備談及婚嫁的時候。
「那可惡的老頭子不同意,他認為本家的人,絕對不能下賤的去娶一個下賤、毫無身份地位的旁系女人,他甚至向阿翠的父母施壓,最後阿翠的家人只好草草地把她嫁給了一個粗魯的男人。
「我萬念俱灰下,便和老頭子吵了一架,獨自離開了沈家。但沒想到十年前居然從本家裡傳出了她的死訊。
「我立刻回到沈宅調查原因,但所有人都眾口一詞,說她是因為殺了自己的丈夫的事情曝光後,羞愧難當,只好掐死自己的兩個親骨肉,自己也上吊自殺了。
「由於沒有任何線索,我也不好滯留。就在要離開的那天晚上,有個八歲的女孩突然出現在我的房門前。雖然從沒有見過她,當就在我看到她的那一刻,莫名其妙的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是沈茵茵,是我最愛的女人留下來的血肉。
「我不能把她帶走,因為是本家的人都知道,不是所有的沈家人都能離開沈宅,沈茵茵也不能,我只好無奈的將她換了個名字,寄養在沈軒家裡。
「沒想到這麼多年,還是被那老王八蛋給知道了,哼!他居然敢威脅我,要我把老頭子給幹掉!沒關係,老頭子我當然會幹掉,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先殺了他,殺了他老婆,燒了他全家!」
沈玉峰的臉又變得猙獰起來,他語氣凶狠的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自己行兇的全過程,似乎完全沉浸在那個瘋狂的世界裡。
「但是你為什麼要殺孫路遙?他和你無冤無仇才對?老祖宗逼沈翠結婚的時候,他不過才一歲!」我打斷了他的回憶。
「小夜,你知道阿翠是怎麼死的嗎?」沈玉峰緩緩地向我望來,他的眼睛陰沉,看得直讓人毛骨悚然。
「她不是自殺?」我遲疑的說。
「當然不是,自殺,哼,自殺!真是個好聽的藉口。」他神經質地用雙手狠狠扯著自己的頭髮:「她是被活活餓死的!」
「什麼!」我們四人同時震驚的叫了出來。
「不祥。院子在申位,屍體被埋在假山裡,這附近的風水全都受到影響了。」九歲的孫路遙在上一代堪輿的的陪同下,把沈翠的家裡裡外外看了個遍。
老祖宗小心的陪笑道:「有勞孫堪輿找個福位把屍體葬了,應該不會再有問題吧?」
「不成。」孫路遙小小的腦袋搖的就像個博浪鼓,「滿院子都是怨氣,不把怨氣平息下來,恐怕風水早晚會敗掉!」
「那該怎麼辦?」老祖宗急了起來。
「沈家後宅最中央的地方有口古井。」孫路遙看了看自己的師父,掐指一算:「要把那個殺死男人的女人,還有所有在這個宅子裡住的人,全部扔到那口井裡。」
「老頭子瞞著所有人,讓老二和老四把阿翠和她的兩個孩子偷偷地扔進了後宅的井裡,只是不知道沈茵茵是怎麼逃出來的。
「阿翠,那個我最愛的女人,她哭鬧,絕望,直到三天後才痛苦的死去,可笑的是,我直到二天前才知道真相。」沈玉峰直直的望著自己的雙手,突然笑了,「不過我總算替她報了仇,還有兩個人,還要把那兩個王八蛋殺掉!」
他從兜裡掏出匕首,猛地朝早已被我們之間的對話,嚇得全身僵硬的沈易和沈繆衝去! 我反應也不慢,在他行動的一剎那,急忙跳過去抱住了他的雙腿。
我倆雙雙摔倒在地上,沈玉峰氣急敗壞的吼道:「放開我,總之我也殺了不少人了,不會在乎多殺你這一個。」
「沈叔叔,我知道你有多愛沈翠,我清楚你失去她的痛苦。」我大聲說道:「她也一樣。你知道自己有一個女兒嗎?你和她之間的親生骨肉。難道你希望她在天之靈,看到自己的父親是被萬人唾棄的殺人犯?」
「我!阿翠生了我的骨肉?」沈玉峰頓時呆住了,他坐起身,猛地抓住我的肩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怎麼可能有我的骨肉?!」
我喘著粗氣:「沈翠在嫁給她的丈夫時,已經有身孕了。」
「是茵茵?」
「對,就是沈茵茵。」我有些黯然,「那個兩天前死在你懷裡的可憐女孩。」
沈玉峰仰著頭大吼了一聲,我聽不出他想要發洩的所有意思,只是見到他拿著匕首的那隻手緩緩地垂落了下來。眼淚,無法仰制的流著,流的讓人嗓子癢癢的,也想跟著他大哭一場。
就在我以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沈玉峰用力推開我,飛快的跑出了院子。
「阿夜!」沈雪一邊哭,一邊緊張的喊出聲來:「他跑了,他跑了……」接著喃喃的,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歎了口氣,淡淡地說:「讓他走吧!他在殺第一個人的時候,已經沒想過要活著離開沈家大宅了。」
「不行,我要去救他!」沈科轉身就要追過去,卻被我一把抓住了。
「你幹什麼?」他惱怒地衝我吼著。
我笑,臉上拚命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然後狠狠給了他一拳:「做為男人,難道你還感覺不到你的舅舅想去幹什麼嗎?他是去那口古井,去見他最愛的女人,還有他到死也不知道的女兒最後一面,就算這樣,你還想攔著他嗎?」
見他一聲不哼地坐倒在地上,我沉聲道:「再說,現在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沈家大宅的氣氛越來越詭異了,我怕今天就會有什麼大的異變,現在大家就收拾好行李,我們要趁早走人!」
突然耳中聽到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我迷惑的走出了院子,和沈科三人到了大宅的出口處,剛看了一眼,內心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
我的上帝!玉皇大帝!管他是誰保佑,沒想到在這個關鍵時刻,該死的警局總算派了車隊過來了!
作者:
寂靜破浪
時間:
2010-5-9 17:40:11
尾聲
「你帶回來的那隻青蛙怎麼樣了?」
「算了!別提了,實在是丟臉,回家後打開背包一看,那個玻璃盒裡只剩下一堆爛泥!哪還有那隻怪蛙的影子。」
從沈家回來了半個月後,當所有人都恢復了百分之八十的悠閒心情,以及百分之七十五的安逸興致。
我又無聊的坐在Red Mud 裡,一邊慢悠悠的甩腿,一邊啜著卡布基諾。和沈科和徐露兩個同樣無聊的人有氣無力的閒聊。
「沈家大宅呢?最後賣給了誰?」
「你猜。」
沈科衝我眨了眨眼睛,然後黯淡著臉說:「小夜,舅舅的屍體找到了。」
我坐直,歎了口氣問:「讓我猜猜。是不是在後宅正中央的那口古井裡?」
「你怎麼知道!」
沈科滿臉的不可思議。
我衝他揮了揮手:「這是男人的直覺,說了你也不會明白。」
「切,有什麼好跩的!」
他哼了一聲,突地低下聲音,故作神秘地說:「後邊的事情,小夜,任你再怎麼聰明也絕對不可能猜到。」
「不會是在沈家大宅底下發現了一個陵墓吧?」
我不動聲色的喝了口咖啡。
沈科頓時張口結舌的瞪著我,彷彿是在看怪物一般,嘴裡的咖啡也忘了吞下去,就這樣任它們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他好半天才回過神,瞥了一眼徐露,立刻又搖頭,遲疑地問道:「你怎麼可能知道,誰告訴你的?不要說又是靠什麼該死的男人的直覺!」
「賓果。你答對了,我就是靠男人的直覺。」
我在臉上堆砌著笑意,壞壞地說。
「算了,你這種怪物的大腦,我們平凡人是不可能揣測的。」
沈科做作地抹抹嘴,繼續道:「在將古井裡的屍體吊上來的過程中,有人發現井底有塊地方不一樣,於是好奇的將它敲開了,沒想到居然找到了一條通道。那個只能容下一個人進出的通道一直向下邊延伸,不斷延伸,最後來到一個十分龐大的地下洞穴裡。」
他舔了舔嘴唇,本想吊我們的胃口,見沒人理會他,只好訕訕的繼續講起來:「那個偌大的空間裡,正中央的地方只有一口貼滿符咒的棺材。棺材板蓋上用篆體刻著一個大大的『陳』字……」
還沒等他說完,我已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你說什麼?那上邊真的刻有一個『陳』字?用的真的是篆體?」
我凶神惡煞的表情把那小子嚇了一大跳,他慌張的連忙道:「我發誓!」
「發你的大頭鬼,快說,棺材裡到底有什麼?」我喝道,聲音大的就連附近的人也忍不住回頭望過來。
沈科冷汗直流。
「是一隻右腳。那麼大的棺材裡只裝了一隻右腳,你說奇怪不奇怪?」
陳家墓穴!又是陳家墓穴!
原來一直隱藏在沈家中的秘密,就是這個!
所有的疑惑就在這剎那全部解開了,國中時關於陳家墓穴的事情,全都一點一滴地回憶了起來。(詳見《碟仙》)
恐怕整個沈家大宅,就是為了用來鎮壓陳老爺子的那只右腿……
為什麼沈家的祖宗,會斥資在那偏僻的古雲山上建造宅子?
為什麼一百多年來,沈家那麼在乎風水?
那個用來許願的古井直接通到墳墓裡,也就意味著神秘的力量有了宣洩口,它在那個墳墓的作用下,影響許願人的思維,也就不算古怪了。
那麼,那面屏風鏡呢?難道它是陳老爺子家的擺設?不過,那些受害者夢裡不斷出現的紅衣女人又是誰?他老婆?
頭痛,看來不完全解開陳家墓穴這個謎團,還是沒法對沈家遇到的事情,做出完整的解釋。
唉,陳老爺子屍體的其他部分,究竟還散落了多少個地方?
是誰會那麼恨他,在他死後還要將他分屍?究竟他有什麼古怪?
「小夜,你怎麼了?」徐露關心的推了推我。
我立刻笑起來:「我沒事。對了,小科,沈叔叔不是說本家的所有人都知道,不是所有的沈家人都能離開沈宅,那是什麼原因?你知道對吧?」
「我當然知道,不過,嘿嘿。」
沈科笑的就像奸商一般,「我記得你給我講過一個廣告商上天堂的故事,你還說那裡邊蘊藏著你討厭風水師的原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我都說那是個寓言,要你這個白癡開動你的豬腦袋認真想的,你怎麼那麼浪費我的苦心。」
「告訴我嘛!我們不是一家人嗎?」沈科嘻皮笑臉的靠在我的肩膀上:「走的時候沈雪還叫我幫她照顧你呢,嘻嘻,還說你們之間沒什麼關係。」
我肉麻的一腳踢在了他的臉上。在沈科的叫痛中以及徐露別有深意的笑容下,我忙中偷閒的望向了窗外。
天空行藍,萬里如雲,一貧如洗,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記得有個詩人說過,時間是一條河流。
我們就像站在岸上的人,看著那些曾經遇到的人,慢慢地遠去,慢慢地,慢慢地消失在眼前。
或許,正如同那個詩人說過的那樣,沉澱在心裡最深處的一種幸福,就是每一個人都會永遠保留著的那些東西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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