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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洛煒] [火焰紳士][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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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5-15 08:19:33
標題:
[洛煒] [火焰紳士][全書完]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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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那是一個讓人屏住呼吸的男子。
人們竊竊私語地說著,在那一場別開生面的舞會上,從他一踏進舞會的那一刻起,就像是投擲了一塊石子到平靜的湖、心般,在人群中激起一陣又一陣的漣漪。人們不約而同地感受到那一股、心神被牽動、被撩撥的奇異魅惑,又像是喝了過多的香檳酒,只能情不自禁地以目光追隨他的身影。
他斜倚在舞會的入口,漫不經心的目光搜尋著舞池中的人,最後,他的目光停在一個穿著黑色小禮服的女郎身上,一雙深邃的眼睛浮現出奇異又柔和的色彩,他一個字也沒有說,只是朝她伸出一隻手。
女郎感覺到他專注的凝望,抬眼與他對視,她純真的臉上漾起一抹動人的笑靨,下一秒,她已經像一隻蝴蝶般撲向他的懷中。
他俯首在女郎戴著珍珠耳環的耳垂邊低語,讓她發出銀鈴般悅耳的笑聲,跟著降下身子,在她鮮花般的唇辦上印下一個溫存的吻。她嬌羞地紅著一張臉,讓舞會中所有的女人發出羨慕的歎息。
他輕輕攬上女郎的腰,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十指交纏,情意纏綿。
他褪下身上的外套被在女郎肩上,對整個舞會視若無睹般,帶著她離開舞會。
兩人的離去,像是帶走了舞會上所有的光彩,而留在原地、若有所失的人紛紛發出了歎息。
「他……我以為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出現了。」有人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不可置信地搖頭,以為剛才那是一場幻覺。
「他畢竟還是來了。」另一個人輕歎開口,語氣裡有濃得化不開的欣羨。
「他是誰?你們認識他嗎?」身旁耳尖的人聽出這兩人像是和剛才那名男子相識般,興奮地將身子靠了過來。
「他是楚燁。」
「楚燁!?」這個名字再一次引起舞會裡的騷動,人們開始交頭接耳,迅速交換著所有關於楚燁的傳說。
「原來是楚燁,難怪……」
「不是說楚燁又老又醜,怎麼和聽說的完全不一樣?」
「我聽說楚燁富可敵國,沒想到人也長得那麼俊,剛才他帶走那個女子又是誰?我說一點也配不上他。」
「要是論女人味,我可比那個清瘦的女人強多了!真不知他看上她哪一點。」
「還不是楚樺有錢有勢,要不然,哼哼……」
各式各樣的耳語,在舞會上開始流傳,每一個人都堅持自己聽到的才是最正確的,一時之間,舞會變得熱鬧萬分,氣氛再次活絡了起來。
「走吧!」最先開口的兩個人,絕沒想到「楚曄」兩個字會造成這種效果。
「也好,就隨他們說吧!」
不管從前還是現在,或者該說是只要有「楚曄」的存在,他一直都是所有人注目的焦點,就像是寶石之王的紅寶石,渾身散發出炙熱的光彩,令人無法直視,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於是,所有關於他的傳說,就是這樣開始的……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5-15 08:20:08
第一章
飢渴的心靈,是難以治癒的。
在太平洋上有一座名為「艾瑟碧」的小島,那是一個在地圖上找不到精確位置,也未曾登記的私人島嶼,卻在近十年,成為賭徒們心中的新天堂。任何到過這個島上的人,都很難不被它的繁華富裕所迷惑,賭徒們將這個島私下命名為「亞特蘭提斯」,因為這個島像極了那個傳說中早已沉沒在大西洋底的夢
直到上岸的人群慢慢散去,船艙內走出了一名船員,正當他彎身準備將船板收起的時候,卻看見一名高大的男子立在船頭,他動也不動地望著剛才那群人離開的方向。
「怎麼了?為什麼還不下船?」船員大聲喊叫,想到等會兒還有清理船艙等一大堆雜事要做,他可沒多餘的時間和客人在這裡耗。
「喂!你不要為難我好不好?」見那名男子一點反應也沒有,船員低咒幾聲,大步走到他的身邊。
「不應該是這樣……這裡不應該還是這個樣子。」
船員走近高大男子的身邊,就聽到他以既痛苦又迷惑的聲音,喃喃出口語地說著。「這裡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喂,你到底上不上岸?我還有一堆工作要做,你別為難我!」他皺眉插腰,他該不會是倒楣地碰到一個神經病吧!
見對方始終沒有反應,船員咕噥了幾聲,一雙眼上下打量眼前的高大男子,秤著對方的斤兩。
他穿著一件緊身套頭的深色毛衣,隱約可以看出毛衣下肌理分明的矯健身形,是那種打起架不容易輸的精健完美體型。一頭黑髮被海風吹亂了,臉頰上的鬍子遮住了他半張臉,一雙眼睛失神地望著遠方,看起來就像個瘋子,不過話又說回來,像這種奇怪的人,當初是怎麼上船的?
「喂!」船員清了清喉嚨,最後一次試著和他講道理。
身形高大的男子緩緩轉身,對身旁因緊張而握緊拳頭的船員視若無睹,拿起腳下的旅行袋,頭也不回地下船去了。
「神經病!」他低碎一聲,低下身子將船板收起,轉身就要進入船艙繼續工作,在離開前,卻又不由自主地回頭望向岸邊。
剛才那一名高大的男子,仍舊是靜靜地立在岸邊,在他週遭漾著一股淡漠的氣息。船員最後看他一眼,搖搖頭快步地走回船艙。說來奇怪,即使他穿著那樣一身不起眼的衣服,依舊讓人忍不住想多看他幾眼。
這樣的一個男子,似乎與上島來尋歡作樂的人完全不同,那麼,他究竟來這裡做什麼?
「喂!阿山,你還敢在那裡偷懶,還不快點進船艙打掃?」一陣咆哮自身後響起,驚醒了還站在船頭發呆的船員。
「知道了啦!」阿山不耐煩地應了一句,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地盯著一個男人看了老半天,真夠丟人的!
阿山轉身,不再多看對方一眼,畢竟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或許他真的看起來有些不同,也或者他來這個島上真有什麼目的,但最後都會變得和所有人一樣吧!這個島奢華炫目,能滿足人、心所有的虛榮,所以才會有那麼一個虛幻的名字——亞特蘭提斯。
那個傳說中,僅僅一晝夜之間,就沉入大西洋底的夢幻島嶼。
☆ ☆ ☆
島中央的城市,有一棟引人注目的宏偉圓形建築物,它盤踞在城市中心,華麗而醒目,亦是所有來島上尋歡人潮的目的地。在那樣一棟大樓裡,集合了各式各樣的賭場,往往只要一踏入,就會深陷其中,再也離不開賭場裡那些讓人目眩神迷的享受。
「歡迎光臨。」穿著燕尾服的門房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服務生,不管來的是什麼樣的客人,他們都會給予平等的待遇。
一名男子出現在賭場大門口,與其他客人稍有不同的地方,就是他臉上並沒有任何開心或愉悅的表情,反而以一種既古怪又迷惑的表情望著賭場內華麗的裝飾。
「請問您準備到哪一樓?」服務人員亦察覺到這名客人不尋常的反應,他一步向前,有禮地問道。在這棟樓裡樓層愈高,代表賭客所下的賭注愈大,所以服務生通常可以藉以瞭解客人的身份。
這名男子並沒有任何反應,五官中唯一可辨識的部分是沒有被鬍鬚遮住的雙眼,但那一雙黑色瞳孔裡卻漾著一片冷然。
「頂樓。」男子幽黑的眼閃過一絲戾氣,清楚地吐出這兩個字。
「那麼請往這裡走。」服務人員心中一驚,但仍是指示一名女服務生領著這名男子往電梯的方向前進。
望著男子離去的身影,服務生發出了歎息聲,又是一個不知死活的傢伙!
頂樓所設的賭局並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進入的,雖然他們沒有限定資格,卻從來沒有人敢輕易嘗試。上頂樓的客人就表示要和賭場的負責人,亦即傳說中的「火焰紳士」進行一場賭局,嬴的一方可以向對方索取任何報酬。
「火焰紳士」既然有能力買下一個私人島嶼,建設成一個世外樂園,他所擁有的財力或是影響力在世界上都算是頂級的,若是能在牌局中贏他,就表示可以得到那種震驚世界的助力;但反過來說,若是輸了,所必須付出的代價也是無法想像的昂貴,從賭場成立到現在,有勇氣上頂樓和「火焰紳士」賭一場的人不到十個,但從來沒有人贏過,每一個人都是意氣風發地上頂樓,鐵青著一張臉下樓,沒有人知道嬴得賭局的「火焰紳士」到底提出了什麼要求,也沒有人敢問。
或許是比付出性命更高的代價吧!否則一個人的臉上不會出現那種生不如死的表情。頂樓代表著危險卻又充滿致命的刺激感,卻往往要付出比死亡更高的代價。
「那個人也要上頂樓?」樓下的服務人員都在談論這一件事。近年來已經沒有人敢上頂樓了,今天卻一下子來了兩個人要上頂樓。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又來了一個活得不耐煩的傻子。」
「我看一會兒一定又是鐵青著臉下樓來。」
樓底下的人議論紛紛,認定了他是個不知死活的傻子。
其中一名服務員卻是臉色一沉,閃身到旁邊的角落,拿起行動電話,撥了一組號碼低聲道:「他回來了。」
電話的另一端沉默了半晌,問道:「你確定是他?現在他人在哪裡?」
「我不會認錯人的,是『楚燁』沒錯,他真的回來了,現在上頂樓去了。」他壓低了嗓音道,一抬眼似乎見到有人影接近,於是他迅速地收起手中的電話。
「您好,準備上哪一層樓?」看到來者是一名身穿名牌服飾的貴婦人,他隨即換上一張彬彬有禮的面孔。
「十樓。」她像只驕傲的孔雀,擺出尊貴的面孔,讓服務人員領著她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他將貴婦人送進電梯,恭送她上樓,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剎那,他的臉又恢復了先前的凝重。
楚燁回來了!而且絕對會在這個地方掀起一陣風暴……
☆ ☆ ☆
電梯在頂樓停住,兩扇門緩緩地開啟,楚燁一伸出腳,踏到的是酒紅色的長毛地毯,往左邊看去,他看到希臘五大神祇的青銅雕像,再往右邊看去,是成套的黑色皮飾傢具,這裡並沒有改變,所有的擺設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邁開穩健的步伐,筆直地朝中間的通道走去,這是一條自己已經走過千百次的通道,不用幾秒鐘的時間,他停在通道盡頭的房門前。
楚燁伸出手緩緩地撫摸木門上的雕刻,一時之間卻失去了走進去的勇氣,握住門把的手輕輕扭轉,耳邊聽到隱約傳來說話的聲音。
「我若是贏了,我要你將整個島的所有權讓給我。」屬於中年男子的聲音這麼說著。
「那麼依照慣例,說出你要玩的遊戲。」經由機器變造過的聲音,單調地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握在門把上的手倏地一緊,兩人談話的內容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對話,他不再遲疑,雙手用力向裡面一推,門「砰」地一聲被推開。
「誰?!」兩個保鏢模樣的人警戒地擋在他們主人的面前。
「你是誰?」坐在長桌一端,身前有兩名保鏢護著的是一個頭頂光亮的中年男子,以帶著歐洲口音的英文怒聲問道。
楚燁淡掃他一眼,就將注意力轉到中年男子身後的桌子,長桌的另一端坐的該是傳說中的「火焰紳士」,但是對方隱身在一層又一層的布簾之後,只能隱約看出那裡坐著一個人,卻看不清楚地的長相。
「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有人忽然闖進來?我以為這裡是有資格限制的,怎麼你們隨隨便便就讓人闖進來?」中年男子咆哮出聲,轉頭向自己對面的「火焰紳士」提出抗議。
楚燁不語,等著長桌另一端的「火焰紳士」做出回應。
「我很抱歉,請山姆先生先到貴賓室休息,我們明天再討論要賭什麼。」布簾後再次傳來單調的聲音。
「什麼?」山姆涮一聲站起,脹紅的臉是惱羞成怒的前兆。
「山姆先生,你不會傻到在我的島上與我為敵吧?」布簾後傳來輕蔑的笑聲,經過機器轉變過後顯得更加刺耳。
「哼!我們走。」帶著自己的兩個保鏢,山姆氣沖沖地離去。
偌大的房間內,只剩下楚燁和長桌另一端的「火焰紳土」。
「你叫什麼名字?這麼急著想見我,想必你的賭注很特別?」
「我是楚燁。」楚燁看到布簾後的人在聽到他的名字之後明顯一震,他瞇起眼大步向前,以冷凝的聲音道:「那麼我能和你賭什麼,你應該一清二楚!」
話一說完,他已經來到長桌的另一端,掀開層層布簾,眼神始終銳利地盯著布簾之後的「火焰紳士」,對方在聽到「楚燁」這個名字之後,身子先是渾身一震,跟著倉皇站起,轉身就想要離去。但是楚燁像是早就算準他會有這個動作,手臂一伸,就將「火焰紳士」的手緊緊扣住。
「若你是『火焰紳士』,那麼我又是誰?!」楚燁咬緊牙關地怒聲開口道。被他一把扣住的肩膀竟是不可思議地纖細,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到底是誰?!」楚燁大聲吼道。一手扣住他,另一隻手已經探向對方低垂的頭,用力握住他的下巴,逼迫他抬頭面向自己。
「啊!」兩個人同時驚喘出聲,不可置信地瞪著對方。
「是你?!曲凌月!」楚樺像是被燙到似地鬆手,跟著用力一推將她整個人甩到地上。
「啊!」她痛呼出聲,跌倒的同時還不小心撞上了旁邊的桌角,但是她忍痛咬緊下唇,硬是不肯出聲。
楚燁緊握的拳頭緊了又鬆,放鬆後再握緊,一連好幾次,他仍是無法克制心中翻飛的怒火與憤怒,面對眼前這個頹坐在地縮成一團的女子,他不知道該一把接死她,還是要將她吊起來慢慢地折磨。
「說話!」楚燁看到她緊緊咬住的嘴唇已經隱隱泛出血絲,澄澈的眼腫漾著水氣,他胸口高漲的怒火燃得更旺了。「該死的,你給我解釋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楚燁明顯的怒氣讓她害怕,曲凌月將身子縮得更小,細小的肩頭無助地顫抖著。他回來了!楚燁真的回來了!但是他看起來好生氣,該怎麼辦呢?
她咬著下唇委屈的模樣讓楚燁氣得幾乎要發狂,他像老鷹抓小雞一樣將曲凌月從地上抓起,逼迫她望著自己。
「不敢看我?」楚燁合黑的瞳眸被怒氣熏染地更深了,混合了怒氣的炙熱鼻息噴在曲凌月細緻的臉頰上,扣住她手腕的力量逐漸加深,直到聽到她發出了痛苦的聲音,楚燁才滿意地繼續道:「難道你從來沒想過我會回來?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我……我沒有,我只是──」她急著想解釋,但是轉頭一面對他飽含怒氣和控訴的雙眼,眼眶中的淚水卻止不住地滑下了臉頰。
「看你將自己弄成什麼鬼樣子?」楚燁冷凝的眼掃過她的身子,嫌惡地皺起兩道濃眉。
她穿著一身剪裁合身的男性西裝,頸邊結著一條紅色領巾,一頭削短的黑髮也用發油服貼地梳在耳後,身上那一股淡淡的香氣,也是他熟悉不已的古龍水味道,要不是那一對漾著水氣的眼眸這些年從未改變過,他幾乎要認不出她就是當年那個綁著兩條長辮子的清瘦丫頭了。
「該死的!你是在模仿我?!我離開的這些年你到底背著我做了些什麼?」楚燁雙眼閃著致命的憤怒,再次咆哮出聲。
黑西裝、紅領巾、從不長過衣領的短髮,還有那一身亞曼尼的男性香水!全部是他當年習慣的打扮,是所有不認識他的人辨認「火焰紳士」的方法,而現在他竟然在曲凌月身上看到他當年的打扮。
「楚燁!你聽我說……」楚燁眼中的嫌惡,讓她的心緊緊揪在一起,他一定是誤會了,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能讓楚燁明白這一切。
「你是該好好對我解釋,跟我來!」楚燁打斷她的話,拉著地就往房間的裡面走去。
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他親手所設計、擺設的,很快地,他拉著曲凌月來到一面牆壁前,他憤怒地將牆上的畫扔到地上,在隱藏於畫後的號碼鎖上鍵人一連串數字,整面牆向左移動,一條通道隨即出現在他的眼前。
楚燁拉著曲凌月通過通道,來到一個房間前,再次以號碼鎖將房間打開,以強橫的力量將曲凌月拉了進去。
「楚燁……你不要那麼生氣,我是……」
「在你和我解釋一切之前,先將這一身令人作嘔的打扮換掉。」楚燁粗魯地將她推入浴室,緊接著一手拿起蓮蓬頭,另一手轉開開關,不顧她的掙扎將她身上的外套脫下扔在一旁,熱水毫不留情地淋在曲凌月的身上。
「不要這樣!」她不住掙扎,又叫又喊,卻怎麼也抵不過楚燁的力氣。
他不理會曲凌月的掙扎,只是不停地以蓮蓬頭的熱水沖洗她。
早在他重回島上時就隱約覺得不對勁,他離開已經整整五年了!沒道理這個島上一點改變也沒有,非但沒有沒落,所有的一切反而愈來愈繁華,現在他全明白了,就是因為她!因為曲凌月頂著「火焰紳士」這個身份,延續了過去的一切。
「黑西裝、紅領巾,這一切很有趣對不對?」楚燁對她的懇求無動於衷,非但不停手,還開始動手要剝掉她身上的衣服。
「不要這個樣子。」曲凌月又驚又怕,眼眶中不斷流下屈辱的淚水。
那種被人背叛的感覺讓楚燁無法克制自己的憤怒,他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只想將眼前的獵物撕裂,她屈辱的淚水並沒有讓他心軟,反倒讓他產生了一種報復的快感。
「放開我!」曲凌月被他雙眼中閃動的暴戾所震懾住,慌亂地想逃離眼前讓她害怕的楚燁,卻被緊鎖著她臉上表情的楚燁早一步洞悉,他雙手用力一扯,「涮」一聲,已經將她身上的白襯衫撕破了。
楚燁瞪著手上握著的衣服碎片,再將目光轉向蜷曲在地上的曲凌月,她裸露的肌膚被熱水染上一層紅暈,濕透的白色襯衫像是第二層肌膚般緊貼在她的身上,隨著她急促心跳上下起伏,再也無法掩飾的是屬於女人的成熟象徵……楚燁渾身一震,知道眼前的曲凌月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丫頭,她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女人了,就在這個時候,敞開的浴室門邊傳來了一陣挪揄的男聲。「楚燁!一回來不先敘舊,就忙著想殺人?」
「方傑生?」楚燁回頭,詫異地望著自己的好友。
一名男子優雅地走進浴室,在看到紅著眼眶、一身狼狽的曲凌月之後,他同情地搖搖頭開口道:「你個性沒變,還是什麼事都不問清楚就先發脾氣。」
方傑生伸手將蓮蓬頭的開關關掉,從架上取下一條大毛巾蓋住曲凌月赤裸的身子,輕點她紅通通的鼻頭取笑道:「你嚇壞了吧!別怕,方大哥現在就將這只嚇人的惡犬趕走。」
方傑生溫柔一笑,轉回身面對楚燁的時候神情轉為一臉嘲弄。「你一這些年在外面,難道一個女人都沒有嗎?」
「你在說什麼?」楚燁蹙眉,仍是臭著一張臉。
「這才能解釋你一回來就急著撕裂凌月的衣服不是嗎?我說,你也不必飢渴到對小妹妹下手吧!」方傑生搖頭晃腦地釋釋,含笑道:「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小凌月這五年在我的守護下出落得美麗動人,讓你忍不住想對她——」
「閉嘴!」楚燁低咒出聲,怒瞪方傑生一眼,再看向飽受驚嚇的曲凌月,惡聲道:「把自己梳洗乾淨後再出來見我。」
楚燁踩著憤怒的腳步離去,而方傑生則跟在他的後面,在轉身要關上門時,還不忘對曲凌月做出一個萬事OK的手勢,最後含笑地關上了門。
曲凌月從地板上勉強站起,她的手腳還顫抖著。她伸手輕輕抹去鏡子上的霧氣,看到了一臉蒼白的自己;哭紅的眼眶,紅通通的鼻頭,說有多醜就有多醜,不管過了多久,她都還是一隻醜小鴨!
曲凌月輕歎一口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上面留有剛才楚燁粗魯捏紅的手印,可見他剛才有多麼生氣。想到楚燁剛才的咆哮聲,還有那些充滿了憤怒的控訴,她的身子再一次發抖,斗大的淚珠再一次掉落。
楚燁回來了!夾帶著火焰一般的驚天怒氣重新回到這個地方。
她明白當初楚燁之所以會離開,就是為了要讓傳說中、永遠不失敗的「火焰紳士」徹底消失,而她卻頂著「火焰紳士」的身份替他管理這島上的一切,這一次他絕不會原諒自己的。
「楚燁……」她喃喃地喚著在自己心頭縈繞了幾乎一輩子的名字,淚眼婆娑地抬眼望著鏡中的自己。
楚燁回來了!他終於回來了。
但是他恨她,而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 ☆ ☆
「楚燁老兄,要不是聽到你咆哮的聲音,我幾乎認不出你。」方傑生跟著楚燁來到隔壁的房間,打開衣櫃扔給他一些衣服,口中忍不住嘖嘖稱奇道。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給我解釋清楚。」楚燁雙手環胸只是瞪著方傑生。
「拜託你先將衣服換一換,沖個澡刮刮鬍子!」方傑生指著浴室門口。以前的楚燁走到哪裡都是一身潔淨尊貴的模樣,哪像現在,活脫脫是個流浪漢。
楚燁冷哼一聲,接過方傑生遞來的衣服,走進了浴室,先脫掉剛才弄濕的衣服。迅速沖了個澡後,拿起鏡子前的刮鬍力,一刀又一刀,剃掉了幾乎佔住了半張臉的鬍鬚,最後地套上替換的襯衫,走出了浴室。
「這下我才相信你真的回來了。」方傑生撫掌笑道。除了那一頭長及肩胛的長髮和從前不同之外,其他的一點也沒有改變。
五年的歲月並沒有在楚燁俊美的臉上增添任何痕跡,他仍然是當年離開的那個樣子;黑瞳裡的淡漠一如當年,一舉手一投足都讓女人著迷不已,他仍是那個會讓人為之瘋狂的「火焰紳士」——楚燁。
「這一切是怎麼回事?」楚燁不耐煩地蹙眉,找了一張最近的椅子坐下,只手撐額,等待方傑生的解釋。
「你要我說什麼?這五年來有大多的事情發生,你希望我從哪一件事開始說?」他也選了一個面對楚燁的位置,斯文地笑道。
「該死的!你不要給我玩把戲!」楚燁眉眼一掀,黑瞳中泛起風暴。「這一切應該在五年前就結束了,這裡不該還有頂樓的『賭局』,不該還有『火焰紳士』的存在,我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不應該存在,你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冷靜一點!」方傑生不以為意地揮揮手,從口袋摸出一根菸,慢條斯理地點燃,再放到嘴巴緩緩吸一口,一副存心要激怒他的模樣。
「方傑生,不要逼我把你丟出這個地方。」
「老兄,那麼我換一個方式問你好了,你對於眼前的一切有什麼不滿意?你五年前就這麼『啪』一聲不見了,什麼話也沒留下,你要我們這些被你拋棄的人留在這裡怎麼辦?維持現狀是最好的不是嗎?」方傑生的眼中出現一絲玩味。「這五年來沒有人知道『火焰紳土』是假的,有膽子上頂樓的人也不是那麼多,再說凌月的賭技不差,這就是為什麼到今天都沒有人發現這座島已經偷偷換了主人,現在你回來了一切正好,那我和凌月都可以功成身退,這些年來為了維持你這個地方,沒人真正休息過,不過現在你回來就好了,是該讓我們好好休息一陣子了。」
「為什麼要擅作主張?虧你們想得出這種荒謬的方法。」楚燁沉著一張臉問道。想起剛才曲凌月和「火焰紳士」如出一轍的打扮。
「為了你,為了替你守住這個地方。」方傑生朝空中緩緩吐出一個煙圈,似笑非笑地開口。
「為什麼?」
「其實也不光是為了你,我會這麼做也是為了凌月。」方傑生淡淡一笑,滿意地看到楚燁的臉閃過一絲怪異的神采。
「什麼意思?」楚燁渾身一僵,想起剛才曲凌月與方傑生狀似親密的舉動。該死的,這五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五年來,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互相扶持,這個意思還要我解釋得更明白嗎?」方傑生語焉不詳地回答。
見楚燁一張臉更加凝重,方傑生笑得好不開心,就在這個時候,方傑生聽到門外傳來輕微的敲門聲,於是他起身,舉步優雅地將門打開。
門口站的是已經換好衣服的曲凌月,她穿著一件鵝黃色的毛衣、格子圖案的長裙,略帶自然鬈的短髮裹住她柔美的臉頰,不同於剛才中性的打扮,現在的她看起來清新可人,像極了一朵極需被人呵護的小花。
「凌月,你來得正好,我們剛好正談到你。」方傑生親熱地摟住曲凌月的肩頭,漾著笑面對楚燁。
「楚……楚燁,歡迎你回來。」她低垂著眼,不敢回望他飽含怒意的黑瞳。
「是嗎?為什麼我半點也看不出你有歡迎的意思?」楚燁雙手環胸,挑高一道眉,被她那副畏縮的模樣激怒了,她從來不是膽小的女人,他才不相信短短五年她會變得這麼多。
「我……」她抬頭,在一接觸到楚燁的眼眸後緊張地嚥了嚥口水。
「凌月別怕,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這個傢伙,總之你和我結婚以後我會帶你離開這裡,一輩子都不用再見到這個醜八怪。」方傑生湊在曲凌月耳邊輕笑道。
「結婚?!你在說什麼?你們兩個要結婚?」
「一點也沒錯。」方傑生鬆開曲凌月的肩,握住楚燁的手,還不忘對他擠眉弄眼道:「歡迎回家,楚燁。」
楚燁這下子完全說不出話來,只能愣在原地動也不動。
他不在的這五年,這個島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5-15 08:20:43
第二章
「你不喜歡我這麼快就將喜訊說出來?」打破一室沉默的還是方傑生,環在曲凌月肩上的手倏地一緊,她一臉錯愕地回望他。
方傑生對曲凌月咧嘴一笑,還得意地挑挑眉。楚燁冷眼看著他們交換著情人間的親匿,不知道為什麼,卻讓他的心中產生一股極不舒服的感覺。
「好啦,夜也深了,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問題,但我不想讓凌月累著,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今晚大家都好好休息,讓頭腦冷靜冷靜如何?」方傑生轉頭面對楚燁,氣定神閒地開口。
「方傑生。」楚燁警告地低語,這兩個人到底瞞著他什麼秘密,他發現自己連最後一丁點兒的耐心也消失了。
「耐心一點,我的朋友,你今晚將凌月嚇壞了,是該讓她好好休息一下,不是嗎?」方傑生仍是好脾氣地開口,摟著曲凌月輕聲道:「陪我出去,我可不放心將你和這隻野獸放在同一房間。」
一簇詭異的光芒在楚燁眼底浮動,他對於方傑生隱含侮辱的話卻沒有什麼反應,只是以淡漠的表情望著兩人。
「明天早上十點,我在房間等你。這是最後的機會了。」楚燁不耐煩地開口,打斷他們兩個欲言又止的凝望。
「我一向守時。」方傑生朝他揮手道別,曲凌月回過頭欲言又止,卻被方傑生以略微強硬的姿勢帶出了房間。
而楚燁,始終以漠然的眼光望著他們離去。
☆ ☆ ☆
「方大哥!你為什麼要這麼說?」一出房門,曲凌月急忙掙脫他的束縛,有些氣惱地瞪著他。
「這叫轉移目標,你沒看我剛才話一說出口,他就被嚇得連脾氣都忘了發作!」方傑生笑嘻嘻地開口解釋。
「但是也不必拿這種事開玩笑。」曲凌月蹙眉,半信半疑地聽他繼續解釋。
「這是我當時唯一想得出的法子。」方傑生眨眨眼,不懷好意地笑道。「你剛才一定沒有我看得仔細,當我說出我們要結婚的消息時候,他一張臉像是水泥一樣僵硬。他扔下我們整整五年,不嚇嚇他怎麼合算?」
「可是……可是他好生氣。」曲凌月想起稍早兩人對峙的一幕,當楚燁看到原來她是「火焰紳士」的時候,一雙眼簡直要噴出火花了。
「放心好了,今晚我們讓他冷靜冷靜,明天一早我們再和他解釋清楚,他就會明白了。」方傑生寵愛地揉揉她的發安慰道。「就算他那個水泥腦袋不明白,我也會讓他明白你這麼做全是為了他,這五年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為他做的,他會明白的。」
「真的嗎?」曲凌月輕歎一口氣,伸手輕撫仍在隱隱作痛的手腕。五年來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就這麼出現在眼前,她竟然失去了反應的能力。
整整過了五年,他仍然會當她是個孩子嗎?
「會的,小凌月。」方傑生溫柔地對她打氣道。「你變了許多,已經是個美麗的女人,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山猴子了。」
「啊!」曲凌月被這句當年的戲詞氣紅了臉,伸手就給方傑生一拳。
「唉呀!好痛!」方傑生故意裝出痛不欲生的表情,他見曲凌月被自己逗笑了,才笑道:「就保持這個有精神的樣子,這樣才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曲凌月,放心好了!明天一切都會沒事的。」
「謝謝你,方大哥。」曲凌月輕呼一口氣,心中也覺得好過了許多。
「乖女孩,晚安。」他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吻,踩著瀟灑的步伐離去。
☆ ☆ ☆
曲凌月在方傑生轉身離開後,雙眼仍是不由自主地望著那一扇緊閉的門。薄薄的一扇門隔著她和楚燁,卻是一道她難以跨越的鴻溝。
她抬眼凝視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悠悠地歎了一口氣。
從未想過世上真有「一見鍾情」這回事,但是它確切發生在自己身上,在五年前的那一場舞會之中,地遇到了楚燁,然後,所有的思慕就開始了……
五年前
所有來到「艾瑟碧」小島上的人都只有一個目的——賭!
亞熱帶奇美的風景、富麗堂皇的現代建築,沒有上限的賭注與獎金,吸引了無數的人潮前來光顧,在最短的時間裡,這裡成為了賭徒們心中的新天堂。
曲凌月當年只有十六歲,她也算是出生在「艾瑟碧」島,但她卻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根據收養她的人表示,她是被丟棄在這家商店門前的嬰兒,可能是哪對前來尋歡的年輕夫妻在賭輸了所有的財產之後,嫌她是個累贅所以丟棄在門邊的,而他們也從不避諱地告訴曲凌月,之所以會收養她的原因很簡單,在這個百分之八十都是觀光客的小島上,養大一個小孩以後或多或少都可以幫助他們的家計,不但可以在商店裡幫忙,或是再大一點到賭場去當服務人員,都會是一項不錯的投資。
「凌月,在發什麼呆?」冷不防有人從她後腦袋一拍,驚醒了正趴在窗上作白日夢的曲凌月。
「什麼事?」她皺起兩道秀氣的眉回頭,眼前的妙齡女郎就是她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姊姊曲麗月。
曲凌月與收養自己的這一家人說不上親與不親,在她懂事以後,他們就明白地表示曲凌月只是被他們好心收養的棄嬰,所以她也不巴望他們會給予她什麼優渥的照顧,他們願意提供她三餐溫飽、一張床、一個姓名,而這一些,在她有能力賺錢之後,則要一筆一筆地算回來。
「你今天回來早了。」曲凌月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
「不要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媽要我告訴你,今天晚上要你和我一起去宴會上幫忙。」曲麗月一邊說話,一邊俐落地將一頭長髮紮成髮辮纏在頭上繼續道:「今天晚上的宴會很缺人手,所以島上可以幫忙的人手都可以,你動作快一點,等一會兒有車子會送我們過去。」
曲凌月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知道她沒有資格拒絕,只是好奇這一次倒是什麼樣的宴會,竟然會盛大到欠缺人手,連她這種未成年的小孩都要徵召?
「走吧!打起精神來,今天晚上的主人聽說大有來頭,一出手給我們的薪水都是以前的三倍哩!我們別遲到了。」曲麗月想到自己多帶一個人,又可以多得到一分薪水,不禁笑開了眼。
☆ ☆ ☆
一輛廂型車將十幾位與她們年齡相仿的女孩子帶往島的西邊,遠遠的曲凌月就看到一棟醒目的宅第,她一眼就認出是島上那棟最漂亮的華宅,聽說正是島主人住的地方。
在穿過兩扇精雕細琢的銅門後,就像是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佔地近百坪的花園裡有各種雕像和大小不同的噴水池,各種不知名的花花草草看得讓人眼花繚亂,而車子約莫開了十分鐘後,最後停在矗立於花園正中央的豪華宅第前。
「我們今天太幸運了,原來是島主要開宴會,難怪給錢給得那麼大方。」曲麗月興奮地捏了曲凌月一把,想到今晚要賺進的鈔票,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曲凌月選擇沉默,早熟的小臉上閃過一抹冷漠的波光,動也不動地打量這個地方。她當然知道島主不但有錢還有勢,是這個島上最有影響力的人,她更知道位於島中央那座豪華賭城也是屬於這個島主人的,若不是有那一座會讓人迷失心智、不顧一切的超級賭場,或許她今天就不會是一個棄嬰了。
「喂!別發呆啊!我們要進去了。」曲麗月還以為她是被眼前的華麗嚇傻了,於是牽起曲凌月的手往前走。
門口出現了一名老管家,他以檢查的目光掃過所有的女孩子,有些疑惑地多看了年幼的曲凌月幾眼,但最後還是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揮揮手招來一名女僕,將她們帶到另一個房間去。
「今天晚上是主人精心籌備的宴會,但是一時人手不足,所以我們只好請你們幫忙了。」那一名女僕開始分發手邊的制服,一邊解釋今晚她們的工作。「今天晚上的客人很多,你們只需要待在宴會廳上,為客人收拾餐盤就可以了……」
女僕陸陸續續又說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項,但曲凌月的一顆心早已經不在這裡了,她的目光開始四處打量房內的擺設,光是她所站的這個傭人房,就算是她一輩子省吃儉用也買不起吧!
「好了!今天晚上就請大家多幫幫忙,在宴會結束後可以領取到今天的報酬。」女僕將一連串的事情解說完,跟著就要她們趕快換上女僕的衣服。
「凌月!拜託你別發呆了,動作快一點。」曲麗月兩三下已經穿戴完畢,卻看到曲凌月手裡還捧著制服,一臉傻愣愣不知神遊到何方了。
「凌月!」曲麗月又拍了她一下,開始動手為她紮起兩條髮辮,不斷催促她趕快將衣服換上,還不忘在她耳邊警告道:「今天晚上機靈點,你要是碰壞了任何一樣東西,一條小命都不夠賠,你聽明白了嗎?」
「知道了。」她應了一聲,尾隨著其他人一起走出了房間。
☆ ☆ ☆
來到即將舉行晚宴的大廳,曲凌月甚至還不用踏進去,就可以感受到了那一股雍容華貴的氣氛,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盛大場面,是一個完全不同於她所生活的另一個世界,或許該說她從未想像過的世界。
比陽光還要燦亮的燈打在頭頂上,將大廳裡的擺設全染上了一層金光,光是牆上的裝飾和壁畫就足以讓人眼花繚亂。大廳中央是二十幾張圍成了圓形的餐桌,全都鋪著雪白絲綢的桌巾,上面還擺滿了象牙白的磁盤、銀製餐具,還有讓人看了就食指大動的豐盛美食。
「廚房裡還有預備的食物,你們的工作還包括了要不斷地補充食物,今晚的宴會對主人很重要,所以絕對不能出錯。知道嗎?」先前對她們解釋一切的女僕再次叮嚀道,還不忘動手調整了一些花瓶中的擺設。
「再過一小時晚宴就要開始了,你們先回剛才的房間吃點東西,半個小時後到這裡來報到。」女僕吩咐道,招手吩咐另一名女僕帶著她們離開。
曲凌月和其他人回到原來的房間,隨便吃了點麵包果腹,就禁不住好奇心想到處逛一逛,於是她開口對曲麗月道:「我想去廁所。」
「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麻煩。」曲麗月蹙眉,在滿桌的食物和曲凌月之間進行一場天人交戰。
「我可以自己去,不會有事的。」曲凌月保證道,瘦小的身影已經走到門口道。「我很快就回來,你慢慢吃吧,」
曲凌月迅速將門關上,朝門扮了一個鬼臉,像是一個剛走進遊樂場的孩子一樣,以驚奇的眼光看著這棟像迷宮一樣的房子。
「廁所、廁所……」牆壁上每隔十步就是一幅畫,要不就是那種看起來就很珍貴的花瓶,曲凌月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那些東西好在哪裡,於是開始專注地在長廊上的兩排房間找起廁所來了。
每一扇門都是緊緊關上的,曲凌月逛著逛著,好不容易才看到有一間房間的門是半掩著的,曲凌月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小手貼在門上緩緩地推開……
雖然這種行為有點像小偷,但是此刻因為生理需要她也顧不得這許多,她將門推到了可以容身的寬度,身子一閃就進到房間裡。
房間裡面只點著一盞景黃的燈,曲凌月感覺到裡面有人,而且還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別……別在這裡……晚宴就要開始了,我該下去了。」嬌柔的女音不斷地喘息道。
「你也想要不是嗎?老頭子很久沒有滿足你了對不對?」另一陣男音低笑道,緊接著就是一連串的呻吟和喘息。
「沒時間了……今晚……老頭子的兒子回來了,我怕……」
「怕什麼?老頭子我們都不怕了,會怕那個傢伙?」男人邪笑著開口。
曲凌月一顆心幾乎要提到了胸口,知道自己闖進了一間不得了的地方,雖然她還不太明白裡面是什麼人,但她知道自己闖進了不該闖進的地方。
「不好……啊……」女人的嬌喘聲愈來愈急促,兩團黑影交纏得更激烈了。
在若隱若現的昏黃燈光之下,曲凌月看到那名女子有一頭及肩的栗色頭髮,而摟著她的男子,赤裸的手臂上刺著金色老虎的刺青。
曲凌月知道自己要是再不走,等一下會有很大的麻煩,她雖然還小但仍然明白眼前的那一幕叫「偷情」!再加上她只是別人花錢請來的小女傭,要是被人發現了,說不定會被滅口的!
或許是上天可憐,曲凌月退出房間的時候並沒有驚動裡面的那對男女,她輕喘一口氣,正當她在心裡默福感謝上帝的同一時間,她被人從後背緊緊攫住——
「鳴……」她想放聲大叫,可是嘴巴卻被人緊緊摀住。
曲凌月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下一秒她已經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抓住,整個人騰空而且快速地向後移動。
一眨眼的時間,她已經被人帶到了另一個房間,她聽到「卡」一聲鎖頭鎖上的聲音。完了!她要被人滅口了!
曲凌月情急之下,張口就朝覆在她嘴上的手掌狠狠一咬──
「哇!」頭頂上傳來男性痛呼的聲音,急忙甩開曲凌月,後者雖然被硬生生摔到了地上,但也終於獲得了自由。
「喂!你怎麼咬人?!」
曲凌月聽到悅耳的男性聲音,有些不可置信地抬頭,照理說一個殺手不可能有這麼悅耳的聲音,難道她誤會了?!曲凌月抬眼,看到眼前站著一名大約二十多歲的斯文男子,俊秀的臉上帶著一副金框眼鏡,雖只是穿著簡單的襯衫和長褲,但他的氣質卻流露出一股上流人士特有的貴氣。
「你是誰?」曲凌月緊張地退了幾步,大眼閃著警戒的光芒。
「我是誰不要緊,你別急著咬人啊!山猴子。」斯文男子甩了甩手,剛才她那一咬可是用盡了全力,一塊肉都差點被她咬下來了。
「我才不是山猴子。」曲凌月小臉一紅,怒瞪著對方。
「好了!不要鬧了。傑生你帶她進來做什麼?」一聲極有威嚴的嗓音自曲凌月背後響起,她聞聲直覺地回頭,頓時目瞪口呆……
一名年輕男子輕鬆地靠在窗邊,旁邊的一盞落地燈打在他的身上,像極了一圈又一圈的金色光環——是天使!一個像天使一樣的男人!
那兩道微微上揚的濃眉緊蹙著,一雙深邃迷人的黑腫僅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俊雅地稱得上是美麗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優雅中帶著一絲冷漠,他像是從壁畫中走出的天使……
「楚燁,這是你們家請的小女僕嗎?」斯文的男子咧嘴一笑,走到楚燁的身邊在他耳邊壓低了音量說了一些話,而楚燁垂下眼,再抬起時,那一雙黑曜石般的瞳孔迸出了兩簇火焰,微薄的唇揚起了一抹詭異的笑痕。
曲凌月從剛才就無法將目光自這名「天使」的身上移開,自然也看到了他眸光中的變化,她驚呼一聲,「天使」身上散發的怒氣讓她覺得很不安,就像是看到天使無端地生出了兩隻惡魔的角那樣的不安。
「你叫什麼名字?」名為「楚燁」的天使緩步向前,優雅地彎下身子。
「我……我叫曲凌月。」曲凌月小聲地回答。當那張完美的俊顏與她對望時,自己的一顆心險些要停止了跳動,小臉隨即脹得通紅。
「曲凌月,你剛才在那個房間裡,是不是看到了什麼?」漂亮的黑眸像是會催眠似的,直直地望進曲凌月澄澈的眼。
「啊!我剛才看到了什麼……」她無法集中心思,只能重複他的問題。
「對!你剛才看到了什麼,全部告訴我。」他又傾身向前,微薄的唇抿成一抹冷酷的弧度。
「我……」她緊張地吞了吞口水,遲疑著該不該說出剛才的事。
「說啊!不要害怕,你該知道在這棟屋子裡只有我可以保護你。」楚燁盯著她純真的臉保證道。心中卻對這個小女僕感到好奇不已,在她那雙澄澈的眼中不停地變換著情緒;有驚艷、恐懼,還有更多的遲疑,有趣極了。
「你……你是誰?」曲凌月開始討厭自己的好奇心了。先是闖入了那個房間,現在又必須面對這個像天使一樣的男人,而她現在似乎脫不了身了。
「你不知道我是誰?」楚燁一愣,跟著危險地瞇起眼眸。下一秒鐘他已經用手緊緊地抓住了她的衣領道:「你是怎麼混進這裡的?你根本不是不小心闖進,而是在那裡替他們把風的是不是?哼!還真是寡廉鮮恥到了極點,找上你這個半大不小的娃兒!」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曲凌月被嚇了一大跳。只知道「天使」眼中又出現了那抹不該有的戾氣,而且這一次是衝著她來的,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好很快地將她為什麼會在這裡的原因說了一遍。
她解釋自己是這個小島上的居民,是因為人手不夠才被找來幫忙,她剛才只是想進房間找廁所,跟著就被莫名其妙的帶到這裡來了。
「嗯,我姊姊一定在找我了,如果沒事,我也該回去了。」曲凌月喘一口氣,將想說的話一古腦兒全部交代完畢後,仍是睜著一雙眼盯著楚燁。他真的是很好看啊!她怎麼也捨不得移開眼。
「楚燁,我想這個小山猴說的是真的。」方傑生笑著開口,看到曲凌月再次因為他的話脹紅了臉,不過這一次卻是因為怒氣。
「你才是山猴!」她怒瞪他一眼。
「好了,我就暫時相信你,不過你在那個房間一定看到了什麼,才會一臉慌張地跑出來,對不對?」楚燁鬆開手,俊臉恢復了原先的淡漠。避免打草驚蛇,再說傑生已經早一步發現了這個小女僕,他就得從她口中問出他們是誰。
「嗯,我什麼也沒看見。」她搖搖頭決定撒謊,畢竟她只是來幫忙的小女僕,聰明地知道自己不該捲入這場是非中。
「你在撒謊。」楚燁黑眸一寒,緊鎖著她無措的臉龐。
「我……我沒有撒謊,我幹麼要撒謊?!」她肩頭又縮了幾寸,一再告訴自己她並不是對天使撒謊。因為世界上根本沒有天使,充其量他只是一個長得很像「天使」的男人!所以她沒必要覺得內疚什麼的。
「很好!」楚燁點點頭,再次優雅地站起來。
當曲凌月以為自己逃過一劫,正要鬆口氣的時候,楚燁的手一揮,他身後一隻有半個人高的花瓶忽然「鏘」一聲掉到地上,瞬間變成了一堆碎片。
「啊!」曲凌月哇地一聲叫出來。那麼漂亮的一個花瓶就這樣不見了!這不就是曲麗月口中那種要是弄壞了用她一條命也不夠賠的東西嗎?
她嘴巴驚愕地大張,而旁邊的方傑生則是吹了一聲口哨表示讚歎。
「破……破了!」那種很貴很貴,賣掉她都買不起的東西成了一堆碎片!「你……你把它打破了?」她開始弄不懂這些有錢人到底、心裡在想什麼,雖然剛才事情發生的很快,但她很確定是「天使」自己將它打破的。
「是啊,打破了!你現在準備拿什麼賠?」那一張有著天使面孔的俊顏,此時卻露出一抹惡魔般的笑容。
「啊?!」曲凌月眨了眨眼,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麼?「天使」說她要拿什麼賠?這是怎麼一回事?明明是他自己打破的啊!
「那個是法國路易十四時期傳下來的花瓶,現在被你打破了,你說要怎麼辦?」楚燁向前一步,以一種憐憫的眼光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那……明明是你自己……」她不知道要說什麼,只能鼓起勇氣瞪視他的臉。
「喔?是嗎?」楚燁彎下身與她的黑眸對望,直到那一雙澄澈的眼流露出一絲恐懼後,他才滿意地開口道:「你剛才問我是誰,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是誰,我叫楚燁,你現在腳下踩的,眼前所看到的,還有那一隻打破的花瓶,全部是屬於我父親楚平的,那麼請你仔細想一想,如果我現在叫人來,你說他們會說這只花瓶是誰打破的?」
她驚喘一口氣,胸口像是被人用鐵錘重擊了一下!「天使」是這棟屋主的兒子,那也就是說是島主的兒?!
「我再問你一次,你這一次可要想清楚……」楚燁瞇起眼欣賞她的恐懼,漫不經心地再次道:「你剛才在那個房間是不是看到了一對男女,告訴我他們是誰!只要你告訴我他們是誰,打破花瓶的事我就原諒你。」
曲凌月這才明白楚燁打破花瓶的用意,原來是想以此來威脅她!她真是蠢!像這種傲慢可恨的人怎麼可能是天使,
「我不知道!」她咬牙切齒地說道,她只是來這裡幫傭一個晚上的小女僕,怎麼可能會認識這個屋子裡的人?再說她當時逃跑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去看他們是誰!
想她曲凌月雖然只是一個貧窮的小女僕,但也不能這麼任意受他欺負,原先的驚艷全部因為他的惡行而消失無蹤,她挺直了細小的肩,以一種視死如歸的神情瞪著他。
楚燁顯然也對她的反應感到意外,俊臉一沉,口唇掀動了一下正想開口,門外卻傳來了拍門的聲音。
「裡面有人嗎?發生了什麼事?」剛才花瓶打破的聲音顯然驚動了宅裡其他的人。
方傑生前去應門,而曲凌月臉色唰地轉白,她又氣又惱地瞪著楚燁看,哼!這個惡天使就要陷害自己了!就算她死了也會化成冤魂纏住他的!
「啊!方少爺,我聽到裡面有聲音,出了什麼事嗎?」曲凌月曾見過一面的管家走進來,禮貌地對著方傑生點點頭。
「沒事,我和楚燁剛才鬧著玩,不小心將花瓶打破了,不過這個小女僕動作倒是挺靈巧的,聽到聲音馬上就來了,我們要她收拾一下就沒事了!」出乎意料之外地,方傑生將剛才的事全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是嗎?」管家有些疑惑地看了曲凌月幾眼。這個小女孩不是請來幫忙晚宴的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是我特地找她來給楚燁使喚的。管家你也知道,宅裡的那些一女僕看到楚燁就光顧著臉紅、心跳,哪能做什麼事,所以我就決定將這個小女孩留在這裡,使喚起來比較方便。」方傑生笑著解釋。
「原來是這樣。」這個理由曲凌月覺得荒謬極了,但她卻看到管家猛點頭,顯然相當贊同方傑生的看法。管家在這裡服務了這麼久,自然也明白少爺的魅力,人長得俊不說,又是少主人,也難怪那些五僕的眼睛老是圍著他打轉。
「那她就留在這裡給少爺使喚好了。」管家點點頭,對曲凌月多看了幾眼,意思要她好好地服侍少爺。
管家退出房間外,屋裡的三人再次沉默,曲凌月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突然肯放過自己,卻主動地蹲下身子開始撿花瓶的碎片,她還是乖乖地當個女僕,或許他們想清楚了就會放她走。
「你在幹什麼?」楚燁走到她的面前停住,她沉著一張小臉瞪著他皮鞋的某一點發呆,半點也沒有抬起頭的慾望。
見曲凌月居然頭也不抬,選擇完全的漠視自己,楚燁著惱地將她一把抓起,怒瞪著她道:「你聽著,在你沒說出房間裡是誰之前,你一步也不准離開我的視線,聽清楚了沒有?」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我怎麼知道他們是誰!」曲凌月倒抽一口涼氣,不敢相信有這麼惡劣的人。「再說……你也不能這樣子,簡直是莫名其妙!」
「我當然可以這麼做。」楚燁傲慢地挑起一道眉,兩個人互相瞪視,誰也不願意示弱。
「楚燁,她說的倒也是實情。」方傑生插嘴道,跟著不懷好意地開口續道:「不過這個小山猴頗有趣的,不如你將她留在身邊,要她一個一個過濾,總有一天會找出是誰的,他們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露了餡,早晚會露出破綻的。」
楚燁黑眸一動也不動地鎖著她半晌,最後才冷聲道:「剛才你打破的那個花瓶就是你的賣身契,這段期間你就待在我身邊,我要你做什麼就做什麼,直到你認出那一對男女是誰,否則契約不會有終止的一天!」
「啊!」曲凌月只覺得頭暈目眩,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扯進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
她眨了眨澄澈的眼睛,再一次罵自己的愚蠢,當初怎麼可能會以為他是「天使」?!
他根本就是一個魔鬼!一個只會欺侮小孩的魔鬼!
而非常不幸地,她已經被魔鬼撒下的網罩住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5-15 08:21:38
第三章
一場盛大的晚宴開始了。
從曲凌月踏進這棟豪宅不過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她的人生卻已經驟變。當她氣紅著一張臉跟在楚燁、方傑生之後出現在眾人眼前之時,她清楚地聽到人群中傳來的那種不可思議的喘息聲。
驚艷與驚愕是人們眼中閃動的情緒。前者是所有人看到楚燁直覺的反應,後者則是好奇向來喜歡獨處的楚家少主人,身邊為什麼會跟著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女僕?!
楚燁像是一個活動的聚光體,一來到宴會就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他對這些像是早已經稀鬆平常,踩著優雅的腳步慢慢走到大廳中心,怡然自得地拿起一杯酒湊到嘴邊啜飲,動作優雅地像是電影中才會出現的明星。
「哼!惡天使!」雖然曲凌月已經見識過他的惡質,但眼睛還是像被催眠似地緊盯著他不放。上天真是不公平,竟然給這種惡人一張天使般臉孔。
「小山猴,你一個人在嘀咕些什麼?」在曲凌月附近的方傑生只看到她嘴裡唸唸有詞,眼神卻是望著楚燁。「看來楚燁的魅力真是不得了,連你這種小女娃也抵抗不了。」
「哼!你胡說些什麼?你沒看到我是用眼光在謀殺他嗎?」曲凌月小臉一紅,不服氣地回嘴,硬生生將目光調回。
「小山猴你真是有趣!」方傑生格格笑出聲,覺得她可愛極了。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要是敢再叫我一聲山猴,我就……」她回頭怒瞪方傑生笑嘻嘻的臉孔,一股無名火從胸口湧起,但是一來,她沒有威脅過別人;二來,她也沒有什麼本事可以威脅人,警告的話語根本沒法接下去,只能用那一雙大眼死瞪著方傑生。
「你就怎麼樣啊?」方傑生笑得好不開心,彎下身攫住她的肩頭半轉,要她看向旁邊的鏡子道:「你看看,你的臉動不動就紅通通的像猴子屁股,一雙黑色眼睛老是瞪得這樣圓滾滾的,不是山猴是什麼?」
「你!」曲凌月氣得都快爆炸了,恨不得真能變成一隻猴子跳到他身上,將他一張笑臉抓花,好洩她心頭之恨。
「凌月!你在這裡幹什麼?」一聲驚呼聲響起,曲麗月忽然發現了躲在角落和一名男子有說有笑的人竟然是曲凌月。
「啊!麗月姊!」她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就想要奔過去躲在曲麗月的身後,但是她還沒踏出一步,就被長手長腳的方傑生一把拉到他身後去了。
「你好。」方傑生換上一張笑臉,對著一臉錯愕的曲麗月開口道:「這一位是令妹吧?!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曲凌月被方傑生壓在身後,他更惡劣地將她夾在牆壁和背後之間,擺明了寧可壓死她也不讓曲凌月開口說話。她推不開身上的一堵大肉牆,只能無助地偏過頭努力呼吸,而一雙黑眸抬起後,正好對上楚燁所站的位置。
她再一次地全然被楚燁吸引,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正在做什麼,她只能用目光追隨著他的一舉一動。楚燁的頭微微一偏,不知道是看到了誰,淡漠的臉上緩緩浮現了一抹難以察覺的溫柔笑意,嘴角細不可察地揚起,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朝左邊伸出了一隻手。
所有的動作在曲凌月眼中都像是慢動作在運作;一隻白晰、純屬女性的柔荑覆上了楚燁的手,那隻小手的主人是一個美麗年輕的女子,像是一顆會發亮的珍珠,她溫柔地迎向楚燁,紅灩灩的唇漾起美麗的笑容。
「好漂亮。」曲凌月看得目不轉睛,不知道讓自己移不開眼的到底是那名美人,還是楚燁臉上那一抹一閃而逝的柔情光芒。
楚燁俯首在美人精緻的耳垂邊低語,惹得她無限嬌羞地紅著臉,整個人因為臉頰上的暈紅更迷人了。她也同樣仰起頭,在楚燁的耳邊說了一些話,正當曲凌月想繼續看下去的時候,一張放大的男性面孔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赫!」曲凌月嚇了一大跳,倒退的時候頭還撞到了牆。
「你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入迷?」方傑生不懷好意地笑問。
剛才他輕鬆地解決了曲麗月,他只是告訴她屋主打算要聘請曲凌月在屋裡幫忙一個月,他們願意多付一點錢,沒想到對方連考慮都不考慮地就猛點頭,反倒是怕他會反悔似地迅速離去,他倒是沒見過感情這麼奇特的姊妹。
「你幹什麼啦?」曲凌月冷哼一聲,這才猛然想起自己身在何處,更想起方傑生剛才差點壓死自己的惡行。
「你在看楚燁。」方傑生笑得詭異,雙手環胸打量她。
「哼!他不能看的嗎?」想到由自己一連兩次盯著楚燁看都被人抓到,而且都是被這個可惡的方傑生逮個正著,真是倒楣透了。
「當然可以啦!再說你的姊姊已經答應了讓你在這裡幫傭一個月,你可以天天都這麼望著他,我絕不會反對!」方傑生咧嘴一笑,果然看到她臉蒙上了一層陰影,小臉上有一種近乎咬牙切齒的神情。
「一個月後我就可以離開了嗎?」算她曲凌月倒楣,一惹就惹到了楚燁這個瘟神,只好認命地做一個月的苦工。
「嗯,那要看你乖不乖,肯不肯把楚燁要的人說出來?」方傑生伸手招來一名僕役,順手拿了點心遞給曲凌月。「吃吧!雖然不是香蕉,但也滿有營養的。」
「一群神經病。」曲凌月哼地一聲,明知道他又拐了彎地在罵她是山猴,但她還是接過點心吃下去。
曲凌月不停地接過他給的點心,心中卻有了打算,她可不是一個輕易認輸的人,既然要待在這裡幫傭一個月,就當成是天下掉下來賺錢的機會好了,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不會告訴楚燁任何事情,他愛留她在這裡付錢是他的事,她一點也不會覺得良心不安的。
「對對,多吃一點東西,我倒想看看山猴是不是會有蛻變成人的可能性。」看到曲凌月以一種洩恨的方式吃東西,他覺得好笑,就是禁不住想捉弄她。
「你……」她差點被嘴裡的麵包噎死,脹紅了一張臉不停地用手槌著胸口,而這全是因為方傑生下流的言語。
方傑生笑得站不住身子,眼角還流出眼淚,一隻手扶著牆壁在那裡抖啊抖的,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冷淡的嗓音忽然傳入。楚燁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他們旁邊,雙手環胸挑起一道眉,懷疑地盯著他們兩人看。
「楚燁,你來了。」方傑生的手改搭在好友肩上,另一隻手伸到臉揉了揉眼睛笑道。「你請的這個小女傭真有趣。」
「是嗎?」楚燁不帶感情地瞥了她一眼,走到方傑生的右邊,閒適地靠在牆上,還伸出一根手指將領帶扯松,漫不經心地看著前面進行的晚宴。
曲凌月開始懷疑她剛才看到的是不是幻覺;她發現不管什麼時候,楚燁那一張堪稱和天使一樣完美的臉上總是缺乏情緒的,就算他的嘴角揚起笑痕,眼裡還是沒有波動,在那一雙漂亮深邃的黑色瞳仁裡,她發誓裡面蕩漾的情緒叫做「無聊」!
對!就是「無聊」!就像是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挑起他的興趣似的,這怎麼可能?他身為島主的兒子,擁有這些其他人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的東西,他竟然會覺得無聊?!
這也是為什麼當楚燁在面對那一名美女時,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溫柔會讓她感到驚艷的原因了!那是她唯一看過楚燁顯露第二種情緒的時候,而不知道為什麼,在剛才那短短的幾秒鐘裡,她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她只看得到楚燁,只看得到他眼中流動的那一抹溫柔,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胸口被千軍萬馬輾過一般,很痛!但是卻讓她想忘也忘不了。
她不明白那是什麼,只是在心裡產生了一股極為荒謬的渴求,若是哪一天楚燁也肯用這種眼光看著她,那麼她這一生就別無所求了。
「小山猴,你又在神遊了。」飽含戲謔的男性嗓音,再一次喚回曲凌月游離的心思。
「什麼?」她傻愣愣地回望方傑生一臉瞭然的神情,小臉再次脹紅了。
「你這一隻小山猴真是早熟過了頭。」方傑生笑了笑,若有所思的眼別向楚燁,但是後者根本沒注意到他們的談話,只是看著遠方的某一個定點。
「我只是不懂,他明明什麼都有,但是他的眼中卻看不到這些,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很無聊似的,我真是不明白……」像是要為自己的偷窺辯白,曲凌月努力地解釋,卻看到方傑生高高地挑起一道眉。
「你這麼認為嗎?」他不得不對這個小山猴另眼相看了,他的目光來來回回地在楚燁和曲凌月間來回打量著,最後緩緩笑道:「小山猴,看來你是個了不起的傢伙。」
「呃?」她莫名其妙地抬眼,但方傑生只是笑著搖頭。
就在這個時候,進入大廳的門口忽然出現了幾個人;為首的是一名年約五、六十歲的男子,身後還跟著四五個美麗的女人,有的清純甜美,有的艷麗動人,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就是楚燁的父親,這個房子的主人,也是這個島的所有人。」方傑生為曲凌月解釋道。
一旁的楚燁仍是漫不經心的神情,似乎對父親的到來無動於衷,曲凌月以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島主。他和楚燁長得一點也不像,身裁不但沒有楚燁高大,五官輪廓也沒有楚燁來得明顯好看,就像是一個普通的中年男子,要硬說他有點什麼不一樣,那就是他身上的裝飾品了,十隻手指頭上戴滿了鑽石之類的巨型戒指,遠遠地就看見他的手上閃著金光,俗氣極了。
「歡迎各位光臨。」島主以略帶傲慢的語氣開口,滿意地看到所有人都停止了手邊的動作,一臉崇拜的看著他的到來。
「後面那些一漂亮的女人是誰?」曲凌月對這種老頭子自然沒什麼興趣,反倒是對他身後那一群鶯鶯燕燕好奇不已。
「那些……」方條生一愣,微微苦笑道:「那些都是島主的情婦。」
「啊!」曲凌月因為驚訝而張大了嘴。什麼?那些一個個比明星還要漂亮的女人都是這個老頭子的情婦,她們未免太糟蹋自己了吧!
曲凌月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楚燁。他到底有一個什麼樣的父親?有一群和自己兒子年齡相同,或是更年幼的女人當情婦,要是她是楚燁,有這樣的父親一定會覺得噁心得受不了!
楚燁的目光直視前方,像是在看他的父親,但眼中仍是漾著那一抹漫不經心,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替楚燁覺得好難過。
「小山猴。」方傑生忽然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語。「不管你心裡有什麼感覺,千萬不要用那種同情的眼光看著楚燁。」
「嗯?」她抬頭看著方傑生,這個人似乎總是能猜透別人心裡在想什麼,真是討人厭。「為什麼?」
「愈是驕傲的人,愈是不能忍受同情,我這是為了你好,我不想見你被楚燁生吞入肚,你畢竟是我可愛的小山猴啊!」方傑生聳聳肩,親熱地摟了摟她的肩。
「滾開啦!」她手肘一拐撞向方傑生的肚子,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的嘴很壞,卻讓人無法真正討厭他。
「小山猴。」方傑生笑嘻嘻地湊上要親她紅通通的臉,兩個人的笑鬧聲引起了楚燁的注意力,他偏過頭,黑眸閃過一絲迷惑,明顯地懷疑方傑生的品味。
「算了!要是真問不出什麼,留下來當你的玩具也罷。」楚燁嘴角似笑非笑地揚起,揚起一股淡漠的輕蔑。
「你……」曲凌月聽到楚燁說的話,氣得就想衝過去和他拚命。他倒是以為他是誰?竟然將她說成是玩具,大過分了!
「噓!小凌月別激動啊!」方傑生又將她拉到後背抵住,漾開笑臉對楚燁道:「喏,你的蜜雪兒來了,你就別管我和小山猴了,去招待她吧!」
等楚燁離開後,方傑生才鬆開曲凌月,輕點她的鼻尖道:「別生氣,他就是那個樣子,沒有別的惡意。」
曲凌月仍是氣呼呼的別過臉,看到楚燁走向剛才那一名像珍珠一樣美麗的女子,領著她緩緩地走到另一個角落,而那一名女子,仍然揚起那抹會讓所有人心動的甜美笑靨。
「她是蜜雪兒,是唯一一個能讓楚燁像個正常人的女孩子!」方傑生開口道,介紹楚燁身邊的女孩子。
「你告訴我這些幹什麼?我又沒興趣。」她冷哼一聲,想不到這個斯斯文文的方傑生行為竟然像個包打聽一樣。
「小凌月。」他的眼光含笑,漾著無限寵匿。「這是一個充滿驚奇的世界,為了不讓你一下子就玩完,我會保護你的。」
「神經病!我才不想和你們攪和在一起。」她輕碎一聲。一個是風流又噁心的老頭,加上一個傲慢又寂寞的天使,還有身邊這個比麻雀還要吵的八卦男,她一點也不想知道他們在玩什麼遊戲。「你說一個月是吧!你們最好說到做到,一個月以後我會離開你們這一群瘋子。」
「我們走著瞧。」方傑生笑了,斯文的臉上是全然的篤定。「但是你已經來了,親愛的小山猴,讓我看看你會怎麼做。」
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曲凌月不知道她讓自己陷進了什麼遊戲之中,卻知道自己似乎真的脫不了身了……
☆ ☆ ☆
晚宴一直進行到清晨三點多,但由於曲凌月是楚燁親口指定要的女僕,所以她根本不用做其他服務的工作,再加上她身邊始終跟著方傑生這一尊守護神一樣的大漢,縱使她身上穿的是僕役的制服,但是卻也和在場的賓客一樣,閒閒地站在舞會中,享用方傑生遞給她的每一項美食。
「差不多要散場了,我帶你回房間。」陸陸續續有賓客離開,方傑生見曲凌月的眼皮都快垂下來了,於是拍了拍她的肩,要送她回房間休息。
「嗯?等等,我去和我姊姊說一下話。」曲凌月撐起快要垂下的眼皮,身子有點飄浮地朝另一邊的曲麗月走去。
方傑生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望著她離去。
「麗月姊。」曲凌月來到了正在善後的曲麗月身邊,雖然她們並不是親生姊妹,卻是在這裡與她最親近的人。
「啊!凌月,是你。」整個晚上雖然很忙碌,但是由於曲凌月還會繼續留在這裡賺一個月的鈔票,曲麗月年輕的臉上仍是有一抹滿足的笑容。
「你真的放心讓我一個人留在這裡一個月?」雖然麗月姊愛錢,但是她難道不怕曲凌月有什麼危險嗎?
「有什麼好不放心的?」曲麗月莫名其妙地瞪了她一眼,跟著諷笑道:「你不會是以為人家是為了什麼目的才留你下來的吧!」
曲凌月抿嘴不語,他們是真的有目的啊!
「拜託你好不好?你光看赴這場宴會的人,鶯鶯燕燕的哪一個不是大美人,任何一個有眼睛的男人都不會對你有什麼特別遐想的好不好?而且只是放你在這一個月,我還巴不得你一直在這裡做下去呢!至少工資是別人給的好幾倍。」曲麗月就事論事地道。
並不是說她看不起曲凌月什麼的,但是凌月再怎麼樣也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孩,清瘦的模樣像個澀果子,巴掌大的小臉上可能就只有那一雙澄澈的眼還頗有靈氣,她可不相信這裡的人會飢渴到連曲凌月都想染指。
「我知道了,我會努力賺錢的。」曲凌月聳聳肩,不再說什麼。
「那就這樣啦!這一個月多努力點,你也已經是可以幫忙家計的年齡了,就多分擔一點吧!」曲麗月拍了拍她的肩,回頭專心地做著自己的工作。
曲凌月輕歎一口氣,在來這裡之前,她怎麼也想不到一個晚上會產生這麼大的變化,還有整整一個月要過啊!
「小凌月,別垂頭喪氣的,我帶你去休息。」方傑生又來到她的身邊,亦看出她的疲憊,於是改以溫和地語氣對她說話。
曲凌月應了一聲,跟在方傑生的身後離開了宴會廳,在轉身上樓的期間,她不斷地與一些身上穿著和她相同制服的女僕擦身而過,她們全部有禮地對方傑生點頭行禮,連帶地也對她相當恭敬。
多麼奇怪的一件事啊!幾個小時以前,她和這些人算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而方傑生身邊現在的這個位置,是多麼地遙不可及。但是現在她穿著同樣的一身制服,但際遇已經不同,對於自己從一個世界驟然來到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她的心中第一次泛起一絲恐懼。
曲凌月的雙手不停地緊握又放鬆,手心緊張地滲出了汗水,但是基於胸中那一股不認輸的精神,她挺起細小的肩,緊跟在方傑生的背後,勇敢地迎向未知的明天。
☆ ☆ ☆
「好啦,從今天起,這裡就是你的房間。」樓梯上了一層又一層,方傑生最後帶著她停在六樓的一間房門前。
「喂!你是不是故意整我,為什麼要挑這麼高的房間,我住三樓就可以了。」曲凌月抱怨地開口。
「你忘了楚燁和你說的?」他笑得很賊也很得意,刻意緩慢道:「他不是說,要你一步都不可以離開他的視線,那麼你的房間自然得和他的在一起。」
「什麼?!」她尖叫出聲,所有的瞌睡蟲都被他這番話嚇醒了。
「沒錯!這就是楚燁的房間,也是你未來一個月的房間。」方傑生還故意彎腰行禮,對她做出一個請進的姿勢。
「你……你們不能這個樣子,男……男女有別,再說、再說他是主人我是僕人,這個……住在一起多奇怪。」
「小山猴,你在結巴。」方傑生再一次大笑出聲。
「你……你管我!我是不可能接受你們這種變態的安排!」她的眼光瞄準了往下的樓梯,隨時準備往下衝。
當她眼珠子一轉想逃跑的時候,方傑生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他嘴角微揚,在她細小的身子一晃的時候,大手一抓將她整個人扣住。傑生跟著一腳踢開房門,將曲凌月像扔小狗一樣地扔在黑漆漆的房間裡。
「哇!」她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聲。
「不要吵!」黑暗中傳來沉穩的男音,跟著「啪」的一聲,整個房間頓時燈火通明。
曲凌月跌坐在地毯之上,微張著嘴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這哪裡稱得上是一個房間?!這根本是一個可以擺上五十張床以上的房子!近百坪的房間裡該有的設備都有,詭異的是還有一些奇怪的東西,像是賭桌、俄羅斯輪盤,那些一在賭場裡看得到的賭具這裡都有,哪有人的房間是這個樣子的?
「你帶她來做什麼?」楚燁已經換了一套衣服,白色的襯衫穿在他身上讓他的氣質夠像天使,但一張臉卻仍是惹人討厭的傲慢。
「她是你的女僕,不住在這要往哪擱?」方傑生輕鬆地將問題丟給楚燁。
「要我當保母?你嫌我的麻煩不夠多嗎?」楚燁嘿的一聲冷笑出聲,完全忽略曲凌月的存在,一臉不高興地瞪著方傑生。
「喂!你們兩個不要大過分!別忘了我根本就不想留下來!」曲凌月握緊小拳頭揮舞,努力表達自己的意見,「既然你不情我不願,那留我下來就是一件再愚蠢不過的事了,對不對?」
楚燁轉過頭,像是終於發現屋裡還有一個人存在似地瞥了她一眼,嘴角一抿,一雙黑眸再次無聊地轉開。
「我要走了!」曲凌月怒氣沖沖地轉身。她知道自己沒有那種驚為天人的長相,但他也不必用那種看蟑螂老鼠的眼光看著自己吧!
曲凌月才一轉身準備離開,肩膀就被人用力扣住,力道之大還差點讓她肩膀歪曲。「我說了你可以走嗎?」沒有溫度的語調,還有那股手勁,正是楚燁這個惡天使。
「好啦!那我也該回去休息了。」方傑生招招手,快樂地從兩人身邊離去。
「方……方傑生!你不可以就這樣丟下我!」曲凌月的冷汗爬了滿背,面對楚燁那一雙眼睛,她連求救的話都說不大清楚了。
「晚安。」砰一聲,方傑生關起了房門。
方傑生帶走了屋裡唯一的聲音,一時之間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呼吸聲。曲凌月是第一次和楚燁靠得這麼近,近到她可以看到他深邃的黑眸裡的自己的倒影,還有那兩排又濃又長的眼睫毛,真是不公平啊!他明明是個男人,為什麼會生得這麼好看?!連她都想脫口說出讚美他的話。
「你很喜歡發呆。」楚燁發現她又呈現那種眼睛發直、小嘴微張的模樣,兩道眉不禁再次蹙起。
「呃?」她閉上嘴,口水差點流了出來。
「你聽好。」楚燁兩隻手平放在她的肩上,微一用勁讓她痛呼出聲,他才滿意地開口道:「你有一個月的時間待在我的身邊幫我認人,我會讓你見到今天晚上曾出現在宴會上的每一個人,這是一件再輕鬆不過的事,你應該做得到。這段時期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聽清楚了嗎?」
「為什麼……為什麼要找那兩個人?」曲凌月被他懾人的氣勢所折服,小臉也因為緊張而泛白了。「如果我找不到呢?」
「你要是找不到……」楚燁黑眸一瞇,斂凝出一股讓人顫抖的惡意。「我會想出法子折磨你的。」
「啊!」曲凌月渾身一震,嚇得就想掙脫他。
「一個月。」楚燁霍地鬆開手,讓她跌坐在地,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道:「你不要妄想逃走或是和我玩花樣。」
「你……你根本就不是天使!天使才不會像你這麼惡劣!」曲凌月知道他是認真的,但是她不明白,為什麼楚燁可以將這種惡劣發揮到極限,一切只憑自己的喜好行事。
「天使?」楚燁的眸光一合,接著大笑出聲,笑得既狂傲又邪佞。他彎下身,與曲凌月面對面,黑眸對上黑眸,以一種誘人的溫柔開口道:「我差點忘了你還是那種會作夢的小女娃,你覺得我像天使嗎?」
曲凌月看著他美麗的臉,還有那一雙含笑的眼,再一次不自覺地點點頭。
「很好。」楚樺點點頭,以不懷好意的語氣道:「你要是一個月後沒有給我答案,你就會嘗到激怒我的代價。」
「激怒你的代價?!」她呆呆地看著他,發現楚燁眼中又凝出那股惡意了。
「知道天使發怒是什麼樣子嗎?手持閃電,毫不留情將所有激怒他的人擊成灰燼……」楚燁一頓,最後緩慢道:「你聽清楚了,一個月後,如果你不能給我滿意的答覆,那麼不管你是不是傑生的玩具,我都會——毀了你。」
望著那一張有著天使面孔、卻又張著撒旦翅膀的楚燁,曲凌月知道自己未來一個月,會像是在地獄裡過的那般淒慘……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5-15 08:22:34
第四章
幽黯的夜裡,曲凌月睡得始終不安穩,在睡夢中她不停地奔走逃命,追在她背後的是一種無名的恐怖怪物,張牙舞爪地想要將地吞噬……
「啊!」她發出刺耳的尖叫聲,雙手求助地往外伸,跟著「咚」的一聲,她跌到了地面,一身是汗的醒了過來。
曲凌月發現自己坐在長毛地毯上,觸目所及全是水藍色的光暈,她到底在哪裡?再用力眨了眨眼睛,她才認出這裡是楚燁的房間,而週遭那些藍色的波光來自於頭頂上特別設計的燈泡。既而想起從今天晚上起,她必須陪著那個陰晴不定的惡天使,在這裡住上一個月。
「什麼嘛!他真的不打算分床位給我?」她揉了揉跌痛的屁股,緩緩站起身來,活動一下在沙發上睡僵的四肢。
稍早在楚燁惡狠狠地威脅她之後,自己為了不甘示弱,大聲地吼出她會在這裡待上一個月,但是他不可以對她亂來。沒想到楚燁只是很無聊地看了她一眼,就離開了房間。
「喂!你在不在啊?」從沙發上跌下來已經讓她的睡蟲跌醒了,曲凌月開始覺得口乾舌燥,於是她開始尋找屋主,打算喝一杯水再回頭睡覺。
「楚燁?你在不在?」曲凌月又喚了幾聲,只覺得這間房間大的讓人害怕,再加上那些特殊的藍色光線,讓她以為自己到了什麼奇怪的地方。
「我一個人會害怕啊!楚燁……」她不知道楚燁是不是故意要懲罰她,但是她真的不喜歡一個人待在這裡。空蕩蕩的房間,巨大的傢具,她像是誤闖鬼屋一樣地覺得惶恐不安。
就在她緊咬著下唇,眼睛眨呀眨地快要眨出淚水的時候,她聽到了門邊傳來了細微的聲響,曲凌月認定了是楚燁去而復返,高興地什麼也顧不得,衝到門邊準備將門打開。
「啊!」正當她要扭開門的時候,一隻男性的手掌覆上她的小手,而另一隻手也準確地覆上她準備尖叫的嘴上。
「是我,不要出聲。」低沉的男音在她耳邊響起,卻也讓她整個人鬆了一口氣。是楚燁!
曲凌月點點頭表示自己瞭解,楚燁仍是搗著她的嘴,另一隻手拉開她握在門把上的手,無聲地後退,一直退到了幾步外的距離,他靜靜地等待著。
門口細微的聲響仍是沒有停止,聽起來像是有人費力地想要將門鎖打開。曲凌月雖然不知道門外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仍是合作地動也不敢動一下,瞪大了眼睛看著門把上的動靜,門外的人不死心地一試再試,這種詭異的聲響一直持續了快五分鐘,最後門把才停止轉動。
又過了幾分鐘,確定危機解除之後,楚燁才鬆開手,看著曲凌月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平淡問道:「這麼晚你起來做什麼?」
「楚燁,剛才門外那是什麼?該不會……是那個吧?」曲凌月腦筋一轉已經往最壞的方向轉去,該不會是什麼可怕的幽靈吧!想到剛才出現在門邊的或許是幽靈,她整張小臉變得極為慘白。
「蠢丫頭,你看過幽靈需要開門的嗎?」他一眼就看穿曲凌月在想什麼,無聊地撇撇嘴,轉身就要離開。
「等一等!我不要一個人待在這裡。」曲凌月一把抱住他的手臂,阻止楚燁轉身離去。
「咦?這倒奇怪了,你不是很討厭我,還疑神疑鬼我會非禮你,那你現在像塊黏皮糖的黏著我幹麼?」楚燁想將她甩開,卻發現曲凌月抓得很緊,一張小臉全皺在一起,看樣子的確是怕極了幽靈。
「嗯,總之我決定要跟著你,你不可以丟下我。」比起幽靈,說話惡毒的楚燁算不了什麼,她寧願接受他的嘲弄,也不要被幽靈抓去當消夜。
「快放手。」楚燁搖了搖手臂,看著她跟著搖動,活像頭無尾熊似的。
「你不可以丟下我,我真的會怕。」她睜開眼睛懇求,小手無助地晃著他。
「麻煩。」楚燁冷哼一聲,無奈道:「你這樣我沒辦法走路,放手我就讓你跟著。」
「好。」曲凌月果真聽話地鬆開手,溫順地像一隻訓練有術的小狗。「楚燁,我餓了,也渴了。」
「跟我來。」楚燁轉身,語調充滿了無可奈何,但是曲凌月知道他不會扔下自己,於是換成一張笑臉跟在他的身後前進。
楚燁帶著她走到房間的東側盡頭停下了腳步,動手將一幅畫取下,隨即露出了一台手掌大的機器,楚燁先將自己的掌心貼上,等機器上的燈發出一道綠光後,他才又迅速地按下一連串的號碼。
曲凌月看得嘖嘖稱奇之際,眼前的牆忽然從兩邊分開,出現在眼前的是另一個大房間;有客廳、書櫃、沙發,甚至還有一個吧台。
「哇!」她只能發出讚歎的聲音。
「來吧!」楚燁朝她勾勾手,自己走向吧台打開裡面的冰箱問道:「小鬼,你要喝什麼?」
「牛奶就好,謝謝。」她坐在沙發上,一雙眼睛仍是閃著好奇的光芒打量著四周的一切。有錢人果然就是不一樣,沒想到進了一個房間裡面居然還有另一個房間,真是特別。
楚燁沒過多久就端來了一杯粉色的飲料,遞給了曲凌月。
「我說的是牛奶。」她有些不滿意地接過飲料,輕啜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滿好喝的,不知道是什麼。
「我這裡沒有適合小鬼的牛奶,你就湊合著喝好了。」楚燁也拿起一杯飲料握在手中,漫不經心地啜飲起來。
「嗯,楚燁……」她將喝了一半的飲料放下,深吸一口氣道:「剛才在門外的,那是什麼?」
楚燁不語,但一雙黑瞳染上了一抹譏諷和冷意。
「我不是想探人隱私什麼的,只要你告訴我門外的不是那種東西……我就不會害怕了。」她嚥了嚥口水,強自鎮定。「其實我很勇敢的,只要你保證那不是什麼……呃,奇怪的東西,我下次還可以打開門用掃把將它趕走。」
「喔?」楚燁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嘲弄道:「畢竟是小丫頭,所以你不知道其實人比那些看不到的東西還要可怕。」
「什麼意思?」她眨眨眼,澄澈的眼中」片迷惘。
「沒什麼,這不關你的事。」楚燁搖搖頭,再一次警告道:「如果你一個月後想平安脫身,就不要大好奇,懂了嗎?」
「你不用嚇我,我知道你不過是虛張聲勢,其實你並沒有像外表看起來那麼冷酷,只是故意裝得很冷漠對不對?不然你不會留下來陪我,也不會帶我來這裡,還給我喝東西。」曲凌月點點頭,見楚燁不說話,她更加肯定地開口道:「不要故作冷漠,其實你不是那麼可惡──」
發表的言論說到一半,曲凌月忽然覺得頭暈目眩,眼前的楚燁從一個變成兩個,又慢慢變成了三個,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丫頭,你畢竟還是太嫩了。」變成三個的楚燁笑得極為惡意,他只手撐著下巴,冷一言道:「我給你喝下的東西足以讓你昏迷不醒,到時候要殺要剮隨我高興,先讓你相信我,再好好戲弄你,這不是有趣多了?」
「你……你不可以……」咚的一聲,曲凌月整個人軟軟地倒在沙發上。
楚燁似笑非笑地拿起她沒有喝完的酒杯嗅了嗅,輕聲道:「紅粉佳人對一個十六歲的小鬼來說,還是太強了一點。」
他站起身子,隨手脫下外套罩在曲凌月的身上,確定她熟睡後,楚燁來到另一邊的電腦桌,打開後一連輸入了一些指令。電腦螢幕上顯現的是他門外的情景,他細長的手指不停地在鍵盤上切換,不一會兒已經調出二十分鐘前的監視影帶,一名穿著長袍的人影出現在他的門口。
楚燁將鏡頭固定在他的臉部位置加以定格,分別以二十種不同的角度分析他的臉部輪廓。電腦不停地在解析運作著,最後完整地呈現在楚燁面前——
「是你。」楚燁微微瞇起眼,手指輕蔑地停在電腦定格的位置。
「啪」一聲,楚燁將螢幕整個關閉,只手撫著額心,漫不經心地啜飲著杯中的醇酒,就這樣靜靜坐在椅子上,無言直到天明……
☆ ☆ ☆
曲凌月再一次醒來時已經快中午了,事實上她是被一陣又一陣的食物香氣給喚醒的。她一臉迷惘地從沙發上爬起,疑惑地看著身上披有一件男性外套,依稀是楚燁昨晚穿的那一件,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為什麼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你總算醒了?」戲謔的嗓音自她身後響起,楚燁坐在昨天的吧台旁邊,早已經換上一套外出的西裝,桌上還擺著沒吃完的食物。
「過來吃點東西,我等會兒要出門。」楚燁比了比桌上的食物,示意她過去。
今天早上的楚燁看起來心情似乎很好,不過經過昨晚的教訓,曲凌月告訴自己楚燁基本上是一個精神變態的人,不能光用他臉上的表情來判定他的心情。就像昨晚他好心地遞給了她一杯飲料,卻讓她一覺睡到了中午,讓她不得不小心提防啊!
「吃吧!擔心我會毒死你嗎?」見她小臉明顯地寫著警戒的訊息著實有趣,他嘴角微揚,將擺著鬆餅的餐盤推到她的眼前。
曲凌月本想義正詞嚴的拒絕,大不了等一會兒溜到廚房偷點東西吃,也好過吃楚燁不知道放了什麼東西的鬆餅,沒想到她正要準備開口的時候,肚子卻非常不爭氣地發出了咕嚕咕嚕的巨響。
「嘿。」他挑高一道眉,意在看她是不是真能拒絕美食當前的誘惑。
「謝謝。」糗死人了!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會讓楚燁看到自己最糟糕的一面。
正當她咬著口中美味鬆餅的同時,楚燁突然「啪」一聲將一疊照片扔到她的面前,淡淡道:「這是一部分的照片,你先看一看有沒有你見過的那個人?」
曲凌月心不甘情不願地一張翻過一張,等到她解決了盤中的鬆餅時,她也將照片全部翻了一遍。「沒有。」她老實地回答。
「嗯,你吃飯了沒有?我們出發了。」楚燁也不著惱,只是將照片收起來,隨手抓起了一件外套。
「你要去哪裡?為什麼我也要去?」
「這一個月內你不准離開我的視線,難道你忘了?」他撇了她一眼,也扔給曲凌月一套換洗的衣服。「將自己梳洗干掙,十五分鐘後我們準時出發。」
十五分鐘後,曲凌月帶著滿心的疑惑,和楚燁一起坐進一輛豪華轎車內,離開了這間充滿了秘密的大宅第。
☆ ☆ ☆
車子平穩地向島的中央前進,經過了一些小徑、大道,最後來到了島上最繁榮的中心城市,沿路上楚燁並沒有開口說話,曲凌月只好無聊地望著窗外的風景乾過癮,不知不覺地,車子駛進了一棟宏偉的圓形建築物內。
「下車。」車子停穩後,楚燁偏過頭對曲凌月道,卻發現她一張臉變得有些慘白,緊緊地咬著下唇。
「你該不是愚蠢到將自己的出身怪罪到這座賭城吧?」楚燁懶洋洋地抬眼,想起了昨夜電腦中查到的有關曲凌月的資料;她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十六年前被遺棄在商家門口,由一對姓曲的夫婦將她撫養長大的,而她會被遺棄的原因,極有可能是她的父母在這裡輸光了一切,最後連嬰孩都無力扶養,所以決定丟棄她。
「我不應該嗎?若不是這座害人的賭城……」她有些受傷地低語,不敢相信楚燁殘忍到用這種諷刺的方式談論起她的身世。
「若不是這座賭城,你該是一個千金小姐?或該是什麼富豪的女兒嗎?」楚燁冷哼出聲,無情地繼續道:「那你為什麼不換個角度想,或許是他們從這一座賭城得到了太多,夫妻倆相看兩相厭,決定各自去尋找更好的生活,但是多了一個累贅的你,最好的方法就是將你丟掉不是嗎?」
「你說謊!你說謊!」曲凌月被他的惡意的言語激出了淚水,撲過去就想給他一巴掌,卻被楚燁手一揚緊緊地扣住了。
「醒一醒,這是一個再現實不過的世界,所有的榮華富貴都在你眼前,近得唾手可得,就看你有沒有本事得到它!」楚燁拎著她的衣領冷冷道。「你明白了嗎?任何走進這裡的人都是心甘情願的,我不想為任何人的愚蠢負責,也不會浪費我的同情心去可憐他們。」
「如果不是有你們這種人,就不會是這個樣子!」曲凌月哭著吼道。用盡所有力氣不停地捶打著地,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楚燁竟鬆開了他的手,任由曲凌月的拳頭打在他的身上,讓她盡情發洩情緒。
「那麼你能做什麼?」他等她捶得累了,才以平靜的語氣問道。
「若是我有能力,我一定要毀了這個罪惡的地方。」曲凌月抬眼,澄澈的眼中閃著明顯的怒意,若是她真的有能力,她要動手毀掉這個地方。
「看來我可找到好東西了。」楚燁瞇起眼,嘴角輕楊笑道。「那麼我可要拭目以待了,或許你真是個寶貝也說不定。」
不讓她有回答的時間,楚燁從口袋中拿出手帕扔給她道:「將自己擦乾淨,我在外面等你。」話說完後,他就自顧自地開了車門下車。
曲凌月不知道楚燁到底在想什麼,更確定了自己絕不會有弄懂他的一天。她用手帕隨便地擦了擦臉,就急忙地下車,雖然兩人相處只有短短的半天,但是她直覺地想要跟在楚燁身邊,雖然他心眼壞、嘴更壞,但是她就是無法相信他會真正地傷害自己。
「走吧!小丫頭,讓我帶你進入巴比倫,讓你認識人世間最後的一個墮落天堂。」楚燁似笑非笑,在那一張酷似天使的燦顏下,凝斂出屬於魔鬼的邪魅笑容。
曲凌月將自己的手放入楚燁伸過來的大掌中,跟著他,一步一步走進了這座華麗的殿堂,走進了楚燁口中的人世間最後一個墮落天堂……
「咯」的輕微聲響,喚起了曲凌月飄遠至五年前的思緒。
她緩緩轉過身,看向兩房相連的門,見到楚燁正站在門邊望著她。
「夜深了,你還沒睡?」楚嘩淡淡問道。眼前的曲凌月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綁著兩條小辮子的小女娃了。
她變了許多,身子像是突然間被拉長了,原本圓圓的臉蛋也成了嬌美的心形,頭髮削得很短,蓋住她柔嫩的臉頰,沒有改變的只剩下那雙仍是澄澈的黑眸,縱使在黑夜,依舊能發出那一抹燦亮的光芒。
「嗯,睡不著。」曲凌月垂下頭,仍然不大敢正視他的眼睛。
「你的手怎麼了?」楚燁注意到她的左手一直環著右腕,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於是走向前,不容拒絕地拉起她的手檢視。
「我沒事。」她急著想將手抽回,但楚燁已經看到了。她細白的手腕上留有幾處難看的手印,他隨即想起那是稍早在浴室中自己拉扯所造成的。
「這叫沒事?」楚燁皺眉,拉著她就要進房間。「我幫你上點藥,推拿一下,明天就不會那麼疼了。」
曲凌月無法拒絕,只能被動地跟著楚燁來到他的房間內。
「醫藥箱在左邊的抽屜。」見楚燁翻箱倒櫃的找東西,曲凌月忍不住地出聲告訴他正確的位置。
「看來這裡的一切你比我還清楚。」楚燁拿著醫藥箱回到她的身邊,漫不經心地說著,卻讓曲凌月羞紅了臉。
因為這裡是楚燁的房間,這五年來每當她想念他的時候,她都會來這個房間,摸摸他的東西,替他打掃房間,藉著這些事情回憶他的一切,所以自然對這裡所有的擺設相當熟悉,只是這種事她怎麼也說不出口。
楚燁倒出一些藥膏在手心,將她的手臂拉過來開始揉搓,讓藥性深入皮膚之中。曲凌月垂著頭動也不敢動,就怕說出任何一句話都會打壞他們之間和平的氣氛。
雙掌摩擦產生的熱,還有楚燁過於靠近的身子都讓她感覺到熱,曲凌月覺得自己一張臉燙得嚇人,根本就不敢抬起頭,只能將頭愈垂愈低,就怕楚燁看到她奇怪的樣子。
「你怎麼了?」她一張臉都快垂到膝蓋了,五年不見,他有變得這麼多嗎?
「我的手好很多了,謝謝你,我要回去了。」她低著頭道謝。
「你到底搞什麼鬼?」楚燁不悅地伸出手,一把扣住她的下巴逼迫曲凌月抬起頭來。「你……」
楚燁正想要嘲諷她的陰陽怪氣,卻被她抬起的臉分去了心神。前幾次他根本沒有認真地看曲凌月,現在她一張秀麗年輕的臉龐驟然呈現在眼前,他才發現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兩道彎彎的眉均勻地貼在光滑的額頭上,一雙澄澈的眼閃著無措的驚慌,五年前老是動不動就緊抿著的嘴唇也變了,變得像鮮花一樣柔嫩,還漾著誘人的光澤,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他可以隨意嘲弄的小丫頭,她已經成為一個美麗,甚至是誘人的女人了!
楚燁像是被燙到似地鬆開手,對於自己一瞬間產生的慾念感到厭惡,他一定是太久沒有回來,所以才會覺得一切都走樣了。
「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別忘了明天我要所有的解釋。」楚燁站起身,背對著她下達逐客令。
「我知道了。」曲凌月站起身子,楚燁剛才嫌惡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他一點都不高興見到她。
她靜默地起身,悄悄地離開了楚燁的房間。
不該再癡心妄想了。這五年來的思慕,是該醒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5-15 08:23:09
第五章
金黃色的光芒吻上大地,又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曲凌月一夜無眠,望著窗外由漆黑轉為天明,再過一兩個小時方傑生就會到來,亦是她再一次面對楚燁的時候。
她端坐在沙發上陷入沉思之中,思緒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五年前,第一次進入這一座賭城的情景……
「是你自己要看這些的,到時候不要怕得軟腳啊!」在走進大樓的同時,楚燁似笑非笑地提醒她。
「我才不會害怕,不過是讓人墮落的賭場。」她挺起細小的肩,嘴硬道。
十六歲的曲凌月,從來沒有想過世界上還存有這種地方,楚燁將她當作是初次到訪的客人一樣招待,從大樓的底層介紹到上層,讓她看清楚大樓裡的每一場賭局,她更驚訝地發現,這裡樓層的分別在於賭注的大小,愈往高樓層,賭注就愈嚇人,當她逛到第十一層,發現他們不再以賭金計算時,她有些害怕地緊抓著楚燁的袖子。那一張張心醉神迷的臉孔,每一張臉都讓她覺得陌生害怕。
「他們的賭注是什麼?」曲凌月有些害怕地問道,在賭桌上每一個人的臉色都是嚴肅的,不同的是他們桌上擺的不是賭金,桌面一片空蕩蕩的。
「在賭命。」楚燁似笑非笑地撇撇嘴,解釋道:「當金錢已經無法讓他們的貪婪得到滿足的時候,人的性命就是另一種刺激的賭注。」
「這……這太噁心了。」她的臉色變得極為慘白,當她聽到贏的人可以取對方的生命之時,整個身子已經搖搖欲墜。
「你覺得噁心嗎?」楚燁彎下身,在她耳邊不懷好意地開口道:「你看那邊那個人,他有一輩子用不完的錢財,數不盡的資產,但是這讓他得到滿足了嗎?沒有。當金錢已經無法讓他得到任何快樂,他就迷戀上這個遊戲。這裡每一個人都是心甘情願的,小東西。」
「我真的不舒服。」她慘白著一張臉,緊握著他的小手不住打顫。
楚燁看了她半晌,出乎意料地將她一把抱起,淡淡道:「既然不能承受這些,就不要盡說些挑釁我的話。」
他的確是故意帶她來看這些,讓她明白她所謂的正義是多麼的可笑,明知道她還太小、太嫩,卻逼著她去承受這些,要她親眼目睹這醜陋的一切,強迫她明白這世間的一切並不是如她所知的如此單純。
如他所願,曲凌月的確被眼前的一切嚇壞了,緊緊地縮在自己懷中,顫抖得像是風中落葉,楚燁緊抿的嘴角不自覺地放鬆,將曲凌月摟在懷中,走進電梯通往最頂樓。
電梯門打開,楚燁穿過長長的走廊,將她帶到一間溫暖的房間裡。「你休息一下吧!」他伸手撥了一通電話,在準備掛掉的時候沉吟了一會兒,最後才開口道:「叫廚房準備一分三明治,還有一杯牛奶。」
「楚燁。」她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過了許久後才坐起身子,欲一言又止地喚著他的名字。
他優雅地點起一根菸,一雙黑眸透過薄薄的一層煙霧望著她。
「你說,我的親生父母會是在哪一層樓賭博的人?」她哀傷的小臉看起來像是被人丟棄的小狗,以一種沒有情緒的語調問著。
「可能是五樓,賭光了錢就決定將我扔掉,還是他們像你說的,在得到了很多錢以後才決定把我丟掉的,還是……」她慢吞吞地開口,小臉上失去了以往的光彩。「還是他們其實是互相憎恨對方,所以跑到十一樓……到十一樓玩那一場賭命的遊戲?你一直在這個地方,一定知道的,你何不乾脆告訴我實話,讓我早一點死心好了。」
或許楚燁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來到這裡的人都是心甘情願的,想要在這一座賭城得到虛幻的夢想,而她只是一直在為自己、為她的父母找一個讓她不會這麼難過的借口,將所有的罪過推到賭城上,說服自己他們是不得已才丟下她的,那麼這樣她所受到的傷害就不會那麼深了。
「這裡來來往往的人那麼多,我根本不會注意這種事。」他神色冷淡的回答,毫不在意地吞雲吐霧。
「你真的……真的很討厭我對不對?」楚燁臉上那一抹形於色的輕蔑是再明顯不過的,不然他不會想到以這種殘忍的方法傷害地。曲凌月伸手擦了擦滴落的淚水,垂下頭默默垂淚。
楚燁一句話也不說,一張迥深莫測的俊容上面無表情,只是望著她。
沉默蔓延的同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是一名穿著白色制服的男子,他推進了一輛餐車,恭敬地將餐車上的食物擺在兩人面前,最後又恭敬地退下。
「吃吧!」楚燁將三明治和牛奶推到她的面前,自己則是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啜飲著。
曲凌月為了掩飾自己的狼狽,端起熱牛奶一口接著一口喝,熱熱的牛奶溫暖了她的腸胃,卻引發了曲凌月所有的傷悲;她想起自己的身世,想起莫名其妙地要被困在這裡一個月,想起明明楚燁是一個嘴壞心眼也壞的惡天使,每次對仗下來自己卻總是輸得七零八落的。
這一連串的打擊頓時讓她信心全無,斗大的淚珠不停地從臉頰上滑落,她伸手去抹卻愈來愈糟糕,有的淚珠甚至還掉到杯子裡面,可說是狼狽到了極點。
「你到底是要哭,還是要喝牛奶?」楚燁撐起下巴望著她狼狽的模樣,照她掉眼淚的速度來看,那一杯牛奶再過不了多久就會變成一杯帶有鹼味的牛奶。
「你管我,我就是喜歡這樣喝。」她淚流得更凶了。
「隨你。」他嘴角仍是那抹嘲弄的笑,不過看她又能吃東西,又能回嘴了,楚燁的心情莫名其妙地跟著輕鬆起來了。
等曲凌月喝完那一杯牛奶,她也哭得差不多了,她放下馬克杯,抬起頭有些遲疑地問道:「這裡是最頂樓,是賭博的地方還是你住的地方?」
「你都猜對了!」楚燁雙手交握,淡淡回答。
「那……那這一層樓還能賭什麼?」曲凌月瞪大了眼睛,除了人命以外,還能再賭下去嗎?
「賭『火焰紳士』這個人。」楚燁站了起來,從衣櫃取出一件西裝外套將它穿上,再繫上一條領巾,整個人看起來俊美尊貴,隱隱有一股邪佞之氣。
「飢渴的心靈,是永遠無法治癒的。」楚燁走到曲凌月的面前,黑色的眼瞳像是會催眠人心似的,動也不動地望著她緩聲道。「會拿自己性命作賭注的,是那種對生命已經失去熱情的人。但是還有一種人,他的心靈是貪婪的、是永遠無法感到滿足的,生與死並不能帶給他任何的快樂,他永遠只想要更多,不只是金錢,還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什麼是『火焰紳士』?」楚燁的話像是具有魔力的咒語,讓她只能呆呆地望著他。
「『火焰紳士』是這一棟賭城的代表,他是裡面賭技最好的一個,任何一個上了頂樓的人都可以選擇和『火焰紳士』比賭技,要是能贏,那無止境的權力和金錢都將源源不斷地湧入,而這些就是他們所要的,比任何金錢、任何生命更加甜美的勝利。」
「那如果輸了怎麼辦?」曲凌月屏息以待,在今天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世界上真有這種荒謬的地方。
「那就是遊戲有趣的地方。」楚燁再次輕啜一口醇酒,淡笑道。「只要是身為人,一定有他的弱點,一定有他最重要、也有最害怕的東西,不一定是他的性命,若是他輸了,就得付出最重要的東西,這種掠奪才顯得有趣,不是嗎?」
「你……你就是『火焰紳士』?」曲凌月望著他那張俊美絕倫的臉,某種駭人的念頭向她直襲而來,這就是為什麼在楚燁這張酷似天使的容貌下,會有那種不尋常的戲謔和邪佞,因為他是「火焰紳士」,是創造了這一切的人!
楚燁的臉上又浮現那一抹惡意的笑,炯亮的黑瞳散發出的是詭異的火光,整個人看起來奇邪美麗,卻讓曲凌月無法移開自己的眼睛。
「以一個十六歲的女娃來說,你算是很聰明的。」他眸光中的邪氣一褪,好整以暇地坐了下來。「現在你明白了我的身份,該知道和我作對沒有好處,你該慶幸自己身上沒有什麼值得我掠奪的,否則我不會輕易放你走。」
「任何……任何人都可以向『火焰紳士』挑戰嗎?」某種念頭在曲凌月心中形成,她再一次挺起細小的肩,鼓足了勇氣道:「那麼在這一個月之中,你可以教我賭技嗎?」
「然後怎麼樣?你想向我挑戰?」楚燁的黑眸閃過一絲趣味,饒有興趣地搓著自己的下巴。「小丫頭,我讓你看這一些是要你趁早死心,並不是要你自己來送死的。」
「你不敢?怕我贏過你這個『火焰紳士』嗎?」曲凌月鼓起所有的勇氣開口,生平第一次開口威脅。反正她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輸了最多是輸了,但若是她能贏,她要得到「火焰紳士」這個名字,讓這罪惡的一切全部都結束掉。
「有趣!」他撫掌笑了。「你這個丫頭果然有趣,也好,到時候你要是讓我生吞下肚,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你根本不是天使。」她瞪圓一雙眼指控道。
「誰告訴你我是天使來著?趁我還沒發現你的弱點以前,快點夾著尾巴逃跑吧!」楚燁撇撇嘴,揚起一抹高雅卻又充滿惡意的笑。「把握這一個月的時間好好學習吧!要是輸了,後果你得自己承擔喔!」
楚燁說完這些一話之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她的身邊。
曲凌月像是全身虛脫般癱在沙發上,和楚燁對峙一向不是件輕鬆容易的事,但是說出口的話已經無法改變,她親自說出口要挑戰了「火焰紳士」,對於贏他,自己根本一點把握也沒有,但是她必須讓他明白,世界上還是有些人,是永遠不願意屈服的。
☆ ☆ ☆
接下來的日子,楚燁果然開始教她賭博這一檔事;對於楚燁那種神乎其技的賭技,她懷疑自己怎麼可能會有贏的一天,但是出於心中那一股不服氣,她仍然是努力學習他所傳授的一切。
「看不出你年紀輕輕的,卻是一個了不起的賭徒。」楚燁總是似笑非笑地這麼說著,她分不出他是真心這麼說,還是故意取笑她的,畢竟她沒有一次贏過他。
白天她跟著楚燁學賭技,晚上他仍舊有方法拿出一疊又一疊的照片,要她認出在房間裡看到的人到底是誰。其實她早在一堆相片中認出那一名有著褐色長髮的女子,也認出了手上有刺青的中年男子,但是只要她一想到楚燁是殘忍而不留情的「火焰紳士」,她怎麼也不願說出是哪兩個人,就怕他們被楚燁傷害。
她每天晚上和楚燁待在同一個房間裡,相安無事地度過每一天。她立誓要贏楚燁,立誓要毀掉這個醜惡的地方,每一天她都堅定著這個信念,直到有一天,幾乎一個月沒見過面的方傑生來到了這裡。
「小山猴,你過得好不好?」正當她努力學習牌技的時候,方傑生笑嘻嘻地勾住她的脖子。
「走開,不要一直黏在我身上。」她揮揮手,皺著眉頭要將方傑生揮開。
「楚燁不在,我特地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方傑生笑嘻嘻地開口。「在這裡住得習慣嗎?」
「謝謝你的關心,我很好。」她冷哼一聲別過頭去,既然楚燁是「火焰紳士」,她相信方傑生也不會是什麼好人。
「小山猴,你還是這麼無情?」方傑生有些詫異,離島近一個月,他本來以為楚燁和曲凌月會相處得滿愉快的,畢竟他一直是孤獨的一個人,多了一個說說笑笑的小山猴,日子多麼有趣。
「哼!你看著好了!我一定會擊敗『火焰紳士』,一定要教這個罪惡的地方倒閉的!」她舉起手,像個正義女神似地揮舞雙手。
「好氣魄。」方傑生笑了,看她這個樣子楚燁一定什麼都沒說,難怪小山猴是這種反應。畢竟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他必須想法子幫幫楚燁才行。
「小山猴,先別急著為楚燁定罪。其實他和你一樣厭惡這個地方。」方傑生擺出一個說故事的姿勢,繼續道:「你可曾想過他為什麼賭技高超?從來不曾失敗過?因為他有一個可怕的父親。」
「你是說島主?」曲凌月想起了那一個手上全是穿金戴銀的中年人。
「沒錯,就是他。」方傑生點點頭。「從小,楚燁的童年就是在牌桌上過的,他的父親要他學會所有的賭技,因為他要楚燁承襲『火焰紳士』的傳說。生活上的每一件事,他都必須在賭桌上贏來,一杯水、一片麵包、一本自己想看的書,都必須從他父親的手上贏過去,甚至是見自己的母親一面。」
「啊!」曲凌月驚喘出聲,說不出話來。
「現在你知道楚燁為什麼會變成個性這麼彆扭的樣子了吧!他一直是不快樂的,痛恨賭局卻又無法擺脫它。他是不是曾經對你說過,只要是人,都一定會有他的弱點,而楚燁的母親,就是他唯一的弱點。」
「他為什麼……為什麼對自己的兒子這麼殘忍?」
「楚燁並不是島主的親生兒子。」方傑生再次投下一顆炸彈。「楚燁的母親,就像是島主身邊其他的女人一樣,全部都是他在賭局中贏來的。當時她已經懷有楚燁,島主本身並沒有兒子,他根本不在乎這點,他只是需要一個人來承續『火焰紳士』這個傳說,如此而已。」
「他……他怎麼受得了這些?」曲凌月恍然大悟,一這就是為什麼他眼中老是有那一抹無聊的情緒,彷彿這世上再也沒有可讓他心動的東西,楚燁其實比自己更可憐,雖然擁有其他人所沒有的物質享受,卻只是島主的工具。
「楚燁的母親是楚燁唯一的弱點,所以島主可以用這個控制他,他必須成為『火焰紳士』,保持這一項傳說,如此他的母親才有繼續存活的機會。他要楚燁當『火焰紳士』只是一個幌子,讓從未失敗的楚燁去吸引更多貪婪的人前來這場賭局,為了他的母親,楚燁必須不斷地贏,而島主只需坐在幕後控制楚燁,就可以坐擁眼前所有的一切。」
「你說的全是真的?」曲凌月輕呼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我們對你沒有惡意,還記得你剛到這裡的那個晚上嗎?你在房裡看到的那兩個人?」方傑生決定將一切都坦白,於是坐到曲凌月的對面道:「一個是島主的情婦,她背著島主偷情,但是我們始終找不到對方是誰。」
「找到她的情人要做什麼?」曲凌月從來不知道這其中隱藏了這麼多的內幕,事實的真相對她來說簡直是匪夷所思。
「那個女人是島主最寵愛的情婦,或許她會知道島主將楚燁的母親關在什麼地方。」方傑生說出和楚燁多年來推測的結果。
「如果你們握有她的把柄,就可以威脅她,要她說出楚燁母親的下落。」曲凌月恍然大悟,原來扣留她是為了這個原因。
「聰明的小女孩,我愈來愈欣賞你了。」方傑生笑著獎勵她。
「這些事情你為什麼會知道?」曲凌月其實已經被方傑生說服,但仍是有疑問。「再說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實話?」
「我認識楚燁很多年了,就像是你第一眼看到他那樣,那是一種無法自拔的迷戀,想跟在他的身邊,想幫助他,所以我成為他的朋友。」
「誰跟你一樣,我是被逼的。」曲凌月冷哼一聲,一張臉卻脹紅了。
「不要害羞,我看得一清二楚。」方傑生格格笑出聲,戲諂道:「不過我再怎麼喜歡他也沒用,所以我只好找你這一隻小山猴,看你是不是能改變他?」
畢竟曲凌月和其他接近楚燁的女人不同,她身上有一股永不服輸、充滿活力的精神,或多或少能改變一下楚燁,讓他不再那麼死氣沉沉,對世上的一切充滿了絕望,所以他才會硬要楚燁將曲凌月留下。
他也知道楚燁喜歡蜜雪兒,最大的原因,莫過於她的笑容和楚燁的母親極為神似,他知道楚燁下意識地將母親和蜜雪兒重疊了,而這不是好現象,蜜雪兒像是一朵容易被摧毀的花朵,非常容易成為楚燁的另一個弱點。
方傑生的眼光轉回曲凌月身上,帶著笑意打量眼前的清瘦少女,短短一個月不見,她似乎又成長了許多,雙頰變得紅潤,那一雙澄澈的眼中總是閃著不認輸的神情,若是細心栽培,假以時日地或許會成為一名出色的女子。
「不要用那種奇怪的眼光看我。」曲凌月怒瞪他一眼,故事聽完了,她又重新回到桌前練習玩牌的技巧。
「這麼用功做什麼?」他笑著又要環上她的肩,而早就知道他會吃豆腐的曲凌月則回身一手格住他的手,方傑生卻乘機挽住她的手,湊到嘴邊就要印下一個吻。
「你們在幹麼?」楚燁一走進,看到的就是這一副曖昧的情景,他眉頭一緊,面無表情地走到兩人身邊。
「沒事。」曲凌月大力地抽回手,還惡狠狠地瞪了方傑生一眼。
「你練習好了沒?」楚燁點起一根菸,漫不經心地吞雲吐霧。
曲凌月點點頭,將桌上的一副新牌洗了又洗,排成一列拱形,隨手抽一張壓在手心,跟著要楚燁選牌。
「不錯!你進步的很快。」他知道曲凌月已經取走了一副牌中最大的黑桃。贏得了這一場賭局。「你贏了,隨便拿走一樣東西吧!」
曲凌月點點頭,小臉上卻無任何喜悅的模樣,她相信任何人在聽完了方傑生說的話之後,一定都會和她一樣痛恨這個地方的。
「這裡哪一個花瓶最貴?」她有禮貌的詢問。
「我不清楚,大概是那個吧!」楚燁伸手指了一個大花瓶,隨口應道。
曲凌月緩步走向那個花瓶,瞇起眼看了它半晌,伸手一推就將它推倒地上,發出了「鏘」的一聲巨響,百萬花瓶就這樣成了一堆碎瓦。
楚燁僅僅挑高一道眉,有些好笑地開口道:「全部打破可能要花上你一輩子的時間。」
「我只是想向你表示挑戰的決心,我一定會成功的。」她鄭重道。
「你們兩個慢聊,我不打擾了。」方傑生看到他們兩人之間流竄的火光,心中一喜,雖然他們都還沒發覺,但他可是樂觀得很。
「你來這裡有事嗎?」楚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只是來看看我的小山猴。」方傑生笑著一把摟住曲凌月,讓她嚇得驚叫一聲,他才笑嘻嘻地鬆開手。
見楚燁黑瞳中閃過一絲難解的情緒,方傑生笑嘻嘻地退開,對著曲凌月眨眨眼後轉身離去。
「你們兩個處得不錯嘛!」楚燁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黑眸裡仍舊看不見情緒。
「不過我倒是很懷疑他的眼光,像你這種乳臭未乾、又乾又扁、又醜又小的女娃兒有什麼好?」
「你不要太過分了!長得好看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一肚子壞心腸。」曲凌月一張臉脹得火紅,長得普通又不是她的錯,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生出來就有一張好皮相。
「咦?那可有趣了,我倒覺得有人很喜歡我哩!」楚燁笑得詭異,他早發現這個早熟的女娃兒老是睜著一雙眼偷看他,或許是年紀小根本不懂得隱藏,總是那樣直愣愣地看著他,澄澈的眼瞳裡滿是思慕,該不會到現在還把他當成什麼天使吧?!
「我沒有!」燥熱爬滿整臉,曲凌月這輩子就屬現在最狼狽了。
「那你過來。」他朝她勾勾手,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喜歡看這個丫頭那種手足無措的呆樣子。「過來啊!證明你沒有說謊。」
「做……做什麼?」曲凌月硬著頭皮向前。
「抬頭看著我,別害羞啊!」他笑得詭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意外發現她的皮膚很細、很軟,好摸極了。
曲凌月抬眼,望進他那一雙美麗深幽的眼瞳,像是被催眠似地只能呆呆望著他,一張臉紅通通的,根本無法反應。
「對於愛慕者,我一向仁慈。」楚燁喃喃自語,甚至不給她有反應的時間,就低下頭吻上了她的嘴唇。
「呃?!」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秒盡數衝上腦門,曲凌月錯愕地想退開,卻被楚燁以雙手又拉進了幾吋,而他則乘機吻得更深……
她嘗到了楚燁口中淡淡的煙味,也聞到了他身上那一股淡淡的古龍水味,她只覺得腦中亂成一片!楚燁吻她?!為什麼?!
楚燁抬起頭,見她一雙澄澈的眼染上了一抹困惑,粉色的唇瓣甚是誘人,雖然她青澀得難以入口,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你……你為什麼這麼做?」她揚著嘴,不敢相信自己的初吻就這樣被楚燁奪走了。
「我說了,我對愛慕者一向仁慈。」他又揚起那抹惡意的笑。「再說我只是提供你練習的機會,你知道,傑生喜歡有經驗的女人,而你太青澀了。」
「你大過分了!」她氣紅了眼睛,淚水不爭氣地再次流下。
「我說過了,小女娃。」楚燁突然將她扯入懷中,近到他可以聞到她身上那一股少女的氣息,他黑眸瞇起道:「我說過了,收起你那些無聊的崇拜和思慕,要是讓我抓到你的弱點,我會將你生吞入肚的。」
下一秒,楚燁毫不留情地鬆手,無情地看著她跌倒在地,隨手拾起外套,大步的走出房間。
離開前他隱約聽到曲凌月的哭聲,但是他沒有回頭,也沒有任何安慰她的打算,只是一如平常地離開了房間。
他必須讓自己是無心無情的,因為他是「火焰紳士」!
☆ ☆ ☆
兩個人的關係自從那一天之後起了微妙的變化,楚燁還是教她賭技,曲凌月仍舊是認真的學習,但除非是必要,兩個人並不交談,她努力避開他的眼神,就怕自己再次被他無情地羞辱。
曲凌月認真的學習著一切,偶爾她會贏,而她總是會選房裡最貴重的一樣東西,在楚燁的面前將它砸個稀爛,他同樣面無表情。冷戰持續進行著,直到一天晚上。那天晚上楚燁喝多了酒,而當門外再次傳來那種若有似無的敲門聲時,曲凌月鼓起勇氣將門打了開來。
「啊!」曲凌月和門外的女子同時一驚,罩著長袍的女子驚慌地逃跑了。
「你的好奇心得到滿足了,可以關上門了。」楚燁帶著一身酒味,一手將她拉回房間,一手關起房門。
「楚燁,她為什麼會來這裡?」她認出那一名女子也是島主的情婦之一,只是不明白地深夜到此是為了什麼。
「來投懷送抱!」楚燁笑得既狂妄又瘋狂。「你難道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島主沒有親生兒子,這些年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幫他生下一個兒子,為了確保自己的地位,她們就將念頭轉到我的頭上。」
「啊!」曲凌月一邊要扶著搖搖欲墜的楚燁到沙發椅上,一邊吸收著這個駭人聽聞的消息。
「若是能勾搭上『火焰紳士』,等於這輩子都有了保障。」楚燁笑了,空洞洞的黑眸看起來好不嚇人。「每一個人都是這樣,只因為我是『火焰紳土』!那個傳說中永遠不會失敗的楚燁,我已經受夠了!」
「楚燁!你不要這個樣子。」曲凌月不自覺地流下淚水,為他的遭遇感到心痛不已。
楚燁沒有回答,因為他已經醉倒在沙發椅上了。曲凌月幫他拿了一條毛毯蓋在他的身上,心疼地輕撫著他疲憊的俊容。
「楚燁,你不要難過,我願意陪著你。」因為他睡得很沈,所以曲凌月第一次可以坦然地吐露她的心聲。
或許就像是方傑生說的,就是在舞會上那一眼,那是一種她也無法解釋的情感,她看到了楚燁,雖然他什麼也沒有做,甚至沒有開口說話,但他就這樣掠走了她的呼吸、她所有的思緒,讓她再也無暇想到其他的。
經過這一個月的相處,在知道了是這樣的環境才讓他如此不快樂之後,她的思慕就更深了,無關同情或是憐憫,只是深深地被楚燁這個人所撼動了。在那一雙美麗深幽的眼瞳裡,她看不到快樂,在那一張像天使一樣的容貌裡,她看不到生命的熱度。
這樣的楚燁讓她心痛,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幫助他。她知道任何的同情只會讓他更加憤怒,任何的思慕只會被他嗤之以鼻,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楚燁得到解脫,重新得到快樂呢?
「或許你又要嘲笑我自作多情,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快樂。」曲凌月悄聲說道,雖然她還沒找到方法,但是她會努力嘗試的。
或許她很卑微,對楚燁來說沒有任何的幫助,但是她思慕的心是不會輸給任何人的。那一個晚上,她第一次承認了自己愛慕的心,然後,所有的思慕就開始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5-15 08:25:10
第六章
曲凌月的思慕成了她的弱點,而楚燁的靈魂,始終沒有得到救贖。
曲凌月坐在自己的房間,儘管時間已經過了整整五年,但是只要回想到當時的情景,她的身子還是會不由自主地顫抖……
經過那一晚,曲凌月確認了自己的心意後,她決定要幫助楚燁救回自己的母親,所以她告訴方傑生那個晚上看到的是哪兩個人,也在那一疊照片中指認出了正確的人選。
方傑生除了感謝她的幫忙之外,還要曲凌月對這件事情保密,因為他想要先救出楚燁的母親,然後給他一個意外的驚喜。
當方傑生離開不到一天,而曲凌月認定一切都會很順利的時候,一臉是淚的蜜雪兒突然來到了楚燁的房間。
「蜜雪兒,怎麼了?」楚燁將泣不成聲的蜜雪兒攬入懷中,溫柔的神情是曲凌月從來沒有見過的。
「楚燁!你一定要幫我,這一次只有你可以幫我了。」她倚在楚燁懷中不住哭泣,柔弱的模樣讓她看了也不禁心動。
「是什麼事?告訴我,先別急著哭。」
「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有人將我父親誘上了賭桌,我的父親輸光了一切,我們已經一無所有了,現在他帶著我父親所有的資產上頂樓,準備挑戰『火焰紳士』,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蜜雪兒哽咽說著,淚流得更凶了。
「是嗎?對方是誰?」楚燁微蹙眉,口中仍是不停地安撫她。
「楚燁!我不知道怎麼會這個樣子,我不要和你分開!」她慌亂地搖頭,可憐兮兮地哀求楚燁。
「沒事的,你該相信我,我會為你嬴回這一切的。」楚燁低頭輕吻她的唇安慰道,柔聲地要她待在這裡等他的好消息,轉身就離開了房間前往賭場。
「凌月,請幫我照顧她。」楚燁在離開前突然回頭,對她扔下這麼一句。
曲凌月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驚,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整件事有點詭異。楚燁不是說沒什麼人有膽量上頂樓挑戰「火焰紳士」的嗎?為什麼會突然來了一個人,而且擺明了是衝著楚燁來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但現在方傑生又不在,她連個商量的對象都沒有,該怎麼辦呢?楚燁不會真的有危險吧!
「小凌月,楚燁呢?」像是感應到她的憂慮,方傑生意外地從外面走進來,不過他的神色慌亂,向來自若的臉上也失去了笑容。
「她說有人要挑戰『火焰紳士』。」她指了指蜜雪兒,接著道:「楚燁已經赴約去了。」
「糟了!這一定是島主的陷阱。」方傑生大叫一聲。他從楚平情婦的口中套出了囚禁楚燁母親的確切位置,沒想到當他趕到那裡的時候,才聽到那裡的人說楚燁的母親多年前早已經去世了。
由於這個消息大過於震驚,所以他匆忙趕回想警告楚燁,沒想到又聽到有人要挑戰「火焰紳士」這個消息。
「楚燁會不會有危險?」曲凌月聽完方傑生的解釋後,緊張地問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到底島主在想什麼,難道他又想出什麼陰狠的手段來對付楚燁嗎?
「我不放心,我要去看看!」
曲凌月急忙向外衝,卻被方傑生一把拉住道:「我和你一起去。」
方傑生離開前回頭看了蜜雪兒一眼,後者失魂落魄地呆坐在椅子上,因為承受不住打擊而顯得失魂落魄。但是他此時此刻已經無暇顧及她的感受了,輕輕帶上了房門,和曲凌月急急向賭場奔去。
一上到頂樓,就聽到一陣得意的笑聲,兩個人心中一驚,急忙向前,卻發現楚燁一臉沉重地坐在椅子上,而對面的中年男子笑得好不開心。
楚燁輸了?!「火焰紳士」被擊敗了?!這怎麼可能?!
「啊!你的兩個小朋友都來了,那我可以開始了。」中年男子得意一笑,出乎意料之外地摘下自己頭上的假髮,還從臉上扯下了一張面皮。赫然是楚燁的父親——楚平?!
「我既然可以將你訓練成『火焰紳士』,自然可以擊敗你,想和我斗還太早了!」他將假髮、假面具扔在一旁繼續道:「你是我養出來的一條狗,一條狗要是有了背主的心,那麼我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楚燁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沉默地坐在那裡,臉上有著萬念俱灰的冷絕。
「你的表現一直很不錯!如果說你肯認分地當『火焰紳士』的話。」他慢條斯理地點起一根雪茄,笑道:「可是偏偏你有了貳心,你認為自己已經有能力和我鬥了?」
方傑生和曲凌月心中一寒,原來楚平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卻知道得一清二楚,那麼他到底想做什麼?
「嘿嘿!話雖如此,我決定要給你一點小小的教訓,讓你知道你是不能反抗我的。」楚平對身旁的人點點頭,不一會兒他們已經壓著大聲哭喊的蜜雪兒來到房間。「你的弱點不該輕易地讓我看見啊!楚燁。」
楚燁聽到蜜雪兒的哭聲後,渾身一震,神情變得極為森冷。
「你忘了我說過的,掠奪那些最重要的,才會得到勝利的甜美。你在舞會上望著小美人的模樣真迷人,讓我不自禁地想要知道,你到底有多在乎她……」
「楚燁救我!」蜜雪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不斷地哭喊著。
曲凌月驚喘出聲,到底楚平是一個什麼樣的魔鬼,竟然想出一這種變態噁心的方法,他一直讓楚燁以為自己的母親還活著,讓楚燁無法反抗他,現在又要掠奪蜜雪兒,一來懲罰他的背叛,二來他仍是握有控制楚燁的籌碼。曲凌月見到一臉傷痛的楚燁,她再次紅了眼睛。
「從今以後,你還是乖乖地當我的狗吧!不要再有任何妄想。」楚平勾勾手,將蜜雪兒攬入懷中,不顧她的掙扎強硬地吻上了她的臉頰,笑道:「至於小美人,從現在起,她就是我的女人了!輸家注定是一無所有,相信你沒忘了我們的遊戲規則。」
楚燁唰地從椅子上站起,面如死灰地往外走去。
「楚燁救我!」蜜雪兒仍是不住哭喊,怎麼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所有人都退下,包括你們兩位也可以離開了,我可不想免費讓你們參觀我和小美人親熱的鏡頭。」楚平笑得邪惡,揮揮手要他們離開。
方傑生硬生生地壓下了想殺人的衝動,拉著紅著眼的曲凌月,和其他人一起離開了房間。
楚燁遠遠地走在前頭,方傑生花了一些功夫才追上他。
「楚燁!」從他僵硬的背影來看,楚燁已經到了極限。過於緊繃的弦,總有一天會徹底崩斷的,他到底該怎麼做?該不該將楚燁母親的死訊說出來呢?
「楚燁!你聽我說!」方傑生一把扯住楚燁,決定豁出去了。「我找到那個地方了,你的母親在兩年前就已經去世了,他再也沒有束縛你的力量了!」
楚燁的眼底像是無底的黑洞,空洞地讓人害怕,方傑生沒見過這樣的他,只知道楚燁看起來很不對勁。
「楚燁,你聽見我說的話嗎?這兩年來他是騙你的,你的母親已經死了,他再也沒有任何束縛你的力量了,你可以自由地離開這裡,你聽清楚了嗎?」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剛剛才離去的房間忽然出現了刺耳的尖叫聲,他們同時一驚,楚燁更是神色大變,邁開大步拚命地往回衝。
楚燁像是復仇天使般衝了進去,看見楚平痛得彎腰護住自己的下體,而蜜雪兒卻已不見蹤影。
一陣微涼的風吹過,楚燁心中一驚隨即抬頭,果然看到衣衫不整的蜜雪兒坐在大開的窗戶旁前,她一雙大眼空洞無神,恍惚地看著外面。
「蜜雪兒,快點下來,那裡很危險。」楚燁不敢刺激她,一心一意只想救她下來。
蜜雪兒聽若未聞,楚燁又喚了好幾聲,她才緩緩地轉過頭來。
「楚燁……連楚燁都救不了我了,我什麼都沒有了……」她的精神已經恍惚,像是看著楚燁,卻又像是不認得他。
「蜜雪兒別怕,我在這裡,我會保護你的。」楚燁慢慢向前,她離窗口那麼近,他甚至沒有把握可以拉住地。
「楚燁,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可是……」她露出了淒涼絕美的笑容,從十幾層樓高縱身往下一跳,接著香消玉殯。
「蜜雪兒!」楚燁發出淒厲的叫聲,但已經喚不回她了。
「楚燁!」方傑生這時才後悔剛才將他母親身亡的消息說出口,在這種雙重的打擊下,他怕楚燁會出事。
楚燁雙目赤紅,俊容扭曲,短短的一夜之間,他生命中唯一可以依附的重心全部不見了,而這一切全都是楚平造成的……
反正他已經一無所有,再也沒有在乎的東西了,那麼他再也沒有任何顧忌了,不是嗎?轉念至此,楚燁從桌上拿起一把拆信刀,高高地將它舉起就要往楚平身上刺去──
「楚燁!你不可以殺人。」曲凌月一直在他的身旁,在緊要關頭用力一撞,雖然將那柄刀子撞歪了幾吋,但仍舊刺進了楚平的腰部。
楚平悶哼一聲,身子軟軟地倒了下去。
曲凌月完全嚇呆了,不知道如何是好,連怎麼被方傑生帶離開的都不記得了,她只知道楚平流了好多血。
那一個夜晚是一場噩夢,她回到屋裡昏昏沉沈地睡了,再一次醒來,方傑生告訴她楚燁已經離開了。
更駭人的消息緊跟在後面,楚平身上那一刀並非是致命傷,他並沒有死,只是下半身癱瘓了,他將方傑生和曲凌月找來,輕蔑地告訴他們以他的勢力,只要十分鐘他就可以找到楚燁,不管他藏在什麼地方。
楚平更得意地以楚燁的性命作為交換,要她成為這一座賭城裡的「火焰紳士」。要她代替楚燁,成為他的傀儡娃娃。
「這是一個公平的交易,我可以放楚燁自由,只要我有一個新的『火焰紳士』。」楚平一眼看穿了她對楚燁的思慕,毫不留情地利用她。「你們不是想讓楚燁自由嗎?那就代替他留下來。」
那一個晚上,誰也沒有得到救贖。她的思慕成為她無法掙脫的枷鎖,將她緊緊鎖在這一座賭城裡,然後,隨著季節不停地變換,五年悄悄地過去了。
楚燁重新回到了這個島上,而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 ☆ ☆
門「呀」一聲地被推開,露出臉的是神清氣爽的方傑生。
「你昨晚沒有休息一下子嗎?你的臉色好蒼白。」方傑生端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是特別為她準備的。
「我睡不著。」曲凌月輕吁一口氣,不敢相信方傑生還可以表現得像是沒事兒一樣。
「不就是和楚燁見面?我們和他整整五年不見了,要見面是很開心的一件事。」方傑生笑著問。
「見面後你要和他說什麼?」曲凌月緊張地問,臉色忽然一白問道:「難道你要告訴他楚平還沒有死?」
「紙是包不住火的,楚燁已經回來了,他早晚會知道楚平沒有死這件事。」
方傑生昨晚也思索了一整夜,目前的情況是敵暗我明,對楚燁相當不利,他相信楚燁一回到島上,楚平就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而現在楚平的按兵不動,一定是為了什麼特別的原因,他不得不提醒楚燁。
「你是說……楚燁會有危險,可是這五年來,我已經答應了他的要求成為『火焰紳士』不是嗎?那麼他為什麼還要對付楚燁?」曲凌月想到楚平的心狠手辣,臉色變得極為凝重。
「凌月,你還不知道他的為人嗎?他不可能會放過楚燁的,五年前他沒有死,卻成為一個終身要坐在輪椅的人,你說他有可能放過楚燁嗎?」方傑生搖搖頭,再次沉重道:「你不會明白他是一個心機有多深的人,我猜想,他要你當『火焰紳士』的原因並不單純,維持這裡的繁華有什麼用呢?他根本也享受不到,最大的原因是他想賭一賭,賭楚燁會不會回來!」
「是這樣子嗎?」曲凌月渾身發顫,不知道該怎麼辦。
「所以他要我們兩個留下,他要賭楚燁總有一天會回來。」方傑生幾乎可以肯定他殘忍的用心。「當楚燁知道在他離開的五年,這罪惡的一切並沒有因為他的離開而消失時,他的心理會做何感想?當他知道維持這一切是他五年前唯一相信的兩個朋友時,心裡一定更不好受,這就是楚平打的如意算盤,他要楚燁更痛苦!」
方傑生咬牙切齒道,他以前將事情想得太天真了,以為他們這五年來是在幫楚燁贖罪,但是直到昨天楚燁回來,他臉上那種憤怒的神情才讓自己猛然醒悟,楚平早就知道會有這種結果,所以整整計劃了五年等楚燁回來。照這麼說來楚燁會有危險!方傑生必須趕快警告楚燁才行!
「方大哥?」曲凌月見他急忙地向外衝,正要跟著出去時,卻看到方傑生雙手高舉,退回房間裡。
「你們兩個想要去哪裡?」一名男子手上握著槍,是楚平向來不離身的貼身保鏢之一。
「該死!」方傑生低咒道。他又晚了楚平一步。
「聽說楚燁已經回來了是嗎?」對方笑了笑,示意其他的手下走進。
其中一個人朝方傑生狠狠湊了一拳,讓他痛得彎下腰,隨即被兩個人架離開了房間,只剩下剛才那個保鏢面對孤單的曲凌月。
「你要將方大哥帶去哪裡?」曲凌月強自鎮定。
「聰明如你,相信一定明白我們帶走方傑生的目的。」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紙道:「照著這上面的話去做,一個字也不准多說,否則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曲凌月接過紙條,在讀完之後臉色慘白,整個人已經搖搖欲墜。
「你明白了嗎?要是你不照著做,方傑生的命……哼哼。」他得意地笑了幾聲,轉身大步離開了房間。
曲凌月垂眼,淚水緩緩流下面頰,無聲地掉落在地面。
就像當年的情況一樣,她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 ☆ ☆
當曲凌月再一次出現在楚燁門口時,他顯得有些驚訝,因為他看到曲凌月又換上了那一套刺眼的西裝,別上了那一條領巾,十足是「火焰紳士」的打扮。
「這是什麼?傑生呢?」他不知道曲凌月是不是存心要激怒他,一雙黑瞳危險地瞇起,上下打量著她。
「不請我進去說話嗎?」曲凌月勉強一笑,不等他的回答已經走進去。
楚燁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隨手關上了房門,雙手環胸地看著她,不知道是不是他太久沒見到曲凌月產生的錯覺,他總覺得今天的她和昨日的樣子又有些不一樣。
「傑生有事離開了,但是我現在要和你說的他都已經知道了,所以由我來說也是一樣的。」曲凌月深吸一口氣,轉身道:「楚燁,已經過了五年了,你不該再回來。」
楚燁沒有表情,只是靜默地聽著她說話。
「在告訴你其他的事以前,我先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天晚上我為你舉辦了一場宴會,就當是為你洗塵好了。」曲凌月緩緩開口。
「我不會再參加任何宴會了,相信你和我一樣清楚是為了什麼。」楚燁神色一闇,五年前的一場宴會,造成了那一場掠奪,若不是因為那一場該死的宴會,或許蜜雪兒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曲凌月的眼中閃過一絲哀痛,她急忙垂下眼,再一次抬頭已經恢復成面無表情的模樣,繼續道:「隨你,那我們現在言歸正傳,你所看到的就是事實,我是『火焰紳士』,在你離開之後,我接替了你的位置。」
曲凌月抬眼直視他,以更平靜的聲音道:「這一切的繁華都是我的成果,是我五年來努力的心血,就算你回來了,我也不會拱手讓人的。」
「曾經你對我很照顧,所以我才沒有叫人趕你出去。對於你的歸來我很難說該感到高興或不高興,如果你能答應我不惹事,或許我可以考慮讓你留下來。」
「砰」的一聲,楚燁捏碎了他手中的酒杯,頓時血如泉湧地自他手心冒出。
曲凌月驚呼一聲,直覺地想過去看他傷得如何,卻又硬生生地止住腳步。
「楚燁。」曲凌月知道自己快要演不下去了,她必須盡快結束這一切。她抬起眼,以殘忍的字眼道:「這裡不需要兩個『火焰紳士』。」
下一秒,曲凌月已經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攫住,她整個人被楚燁釘在牆上。
「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楚燁的眼中又出現那一股讓人冷顫的寒意。「你還真懂得把握機會不是嗎?你早就打好這個如意算盤了對不對?要我教你賭技,在我離開之後取代我?」
曲凌月根本沒有反駁的立場,她想到了方傑生,想到了楚平的殘酷手段,而她還是沒有保護任何人的力量,若是她能讓楚燁恨她而遠離這個地方,或許是唯一救他的方法。
「這是最好的方法。」曲凌月顫抖的雙唇吐出讓他更震驚的事實。「這也是為了你好,五年前你雖然殺了楚平,但整件事並沒有鬧開,若不是我取代你,一定會有人發現不對勁的地方。所以你不該怪我。五年前那個意外,讓你得到了自由,而我得到了所有的權力和金錢,這是一場公平的遊戲。」
「該死的你!」楚燁咆哮,噴火的雙眼像是要將地狠狠撕裂了一般。她再也不是那一雙有著澄澈眼睛、一心戀慕著自己的曲凌月了,她已經被這裡腐化,和所有來賭城的人變得一模一樣了。
他回來是想要看這個罪惡之城因為楚平的死而崩塌的模樣,沒想到回來後竟會看到這個景象,在世上他唯一還願意相信的兩個人,成了這個賭城的所有人,而他還癡心妄想他希望他們能給他一個解釋?!他是一個傻瓜!
「是你帶我進入這一切的,你忘記了嗎?」曲凌月深吸一口氣,希望自己真的能再次將他逼走,就算是恨她也罷!「還記得你為這裡取的名字嗎?『巴比倫』、『人間最後一個墮落天堂』,而我,如你所願,再也離不開這裡了。」
「滾!」楚燁冷漠地開口,嫌惡地鬆開了自己的手。
曲凌月從他的眼中得知自己成功了,她再一次重創了楚燁,但是她沒有辦法,除了讓楚燁在氣憤下遠遠離開這裡之外,她真的再也想不出其他的方法保護他了。
她從楚燁的懷中退開,根本不敢回頭,逃出了這個房間。
當門再一次被楚燁重重地甩上,曲凌月的淚水才緩緩地流了下來,兩人之間的鴻溝再一次擴大,而這一輩子她再也沒有跨越的機會了。
☆ ☆ ☆
曲凌月再一次見到楚平是在晚上的時候,他對她提出了另一個要求。
「你去試一試楚燁的賭技,已經過了五年,我想知道他的能力還在不在。」楚平坐在輪椅上,篤定了她不能抵抗他。
「為什麼?」
「你的確是很優秀的『火焰紳士』,但是我想知道你們兩個之間,到底誰才是最優秀的。」楚平笑得不懷好意,他等了整整五年,楚燁終於回到了這裡,他可要好好地戲要楚燁不可。
「我已經照你的要求做了,先讓我見傑生一面。」
楚平向後指道:「他在後面的房間,去看看他,然後我們再談。」
曲凌月打開房門,看到了被鎖住的方傑生,他雖然沒有受到什麼皮肉之痛,但是神情看來委靡不振,他聽到聲音後抬頭,見到了曲凌月。
「你沒有告訴楚燁。」他見到曲凌月身上的衣服,明白了一切。
「嗯,我告訴他,我是心甘情願成為『火焰紳士』的。」曲凌月垂下眼,低聲道:「如果他恨我也罷,我只希望他能離開這裡。」
「凌月,不要再顧忌我了,找個機會和楚燁坦白一切,否則你和他都會有危險,犧牲我一個總比所有人一起死好。」方傑生急著勸她。
「我知道該怎麼做。」曲凌月點點頭,緩緩走了出去。
「凌月!不要讓楚燁誤會你!他不會瞭解的。」他是最瞭解楚燁的人,五年前的事已經造成了傷害,五年後要是讓他以為曲凌月又背叛了他,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的。
「我沒有辦法。」曲凌月回頭,露出一抹淒涼的笑。
她重新回到楚平面前,後者緩緩笑道:「我沒有騙你,更沒有傷害他不是嗎?所以你最好乖乖地聽我的話,今晚和他賭一場。」
「他未必想和我進行賭局。」曲凌月煩躁地開口,難道這一輩子都無法擺脫楚平的控制嗎?
「你不試一試,怎麼知道?」楚平眼中閃著算計,緩慢道:「我倒有一個楚燁一定會上鉤的方式。」
曲凌月慘白著一張臉望著他,背後升起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 ☆ ☆
楚燁在晚上的時候接到一張請帖,一張來自「火焰紳士」的挑戰書,上面寫著如果他想要奪回一切,她願意給他一次機會奪回他的位置。
請帖被楚燁揉成一團,本來已經打算離去的想法改變了,在胸口瘋狂燃起的是一股想要置人於死地的憤怒,他改變主意決定赴約,他會讓曲凌月得到一個很好的教訓!她是他教出來的弟子,絕對贏不了他!而他該死地會讓她明白這一點。
到達頂樓後,楚燁才發現不只他一個人被邀請,小小的房間裡,至少聚集了五個以上的賭客。
「你也是被邀請的嗎?聽說今晚的賭局很特別,怎麼這些一年來我們都被蒙在鼓裡,原來『火焰紳士』是個女的。」旁邊一個人擠眉弄眼曖昧調笑。「今晚要是有誰能贏,就可以得到這個島上的一切,還可以有和她共處三天的機會。」
楚燁仍是面無表情地聽著,但心中的怒火燒得更旺了,他甚至必須強迫自己冷靜,才不會跳起來直接捏曲凌月!她在玩什麼把戲?將自己當成一項獎品,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各位,歡迎光臨。」隔著一層一層的布簾,曲凌月出現了,這一次她甚至沒有用機器變換自己的聲音。
「今晚的賭注真是大誘人了!」其他人在聽到曲凌月輕柔的女音後,全都變得躍躍欲試,整個島的權益和「火焰紳士」這個人耶!對所有的賭徒來說,這是最大的誘惑了!
「那麼我們馬上開始吧!」曲凌月緩聲開口,一場賭局展開了。
賭局的設立本來就只是要誘楚燁參加,其他人的參與只是要激起楚燁的怒氣,不到兩三下,曲凌月贏了所有人,只除了楚燁。
其他的人挫敗離去,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
「如果你不想參加就離開。」曲凌月知道從頭到尾楚燁只是冷冷地盯著她,並沒有出手的打算。
「發牌吧!」楚燁坐到她的對面,冷淡開口。
這五年來雖然她的牌技進步了很多,但是她仍然沒有贏楚燁的把握,再說她根本不知道楚平心裡在想什麼,她是該讓楚燁贏,還是該讓他輸?到底要怎麼樣楚平才會放過他呢?
但顯然命運已經為她決定好了一切,楚燁將手中五張牌攤開,冷冷地看著她,嘴角浮現的是那一抹邪佞的笑。「看來這五年你並沒有進步多少。」
見曲凌月不說話,楚燁緩慢地站起身子,輕蔑道:「這是你自找的,十分鐘後到我房裡來,你喜歡挑釁,就得自己承受這個後果,我會給你一些終身難忘的回憶……」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5-15 08:25:41
第七章
很難形容現在的感覺是什麼。
曲凌月身在這間她再熟悉不過的房間裡,端坐在醒目的雙人床上,一顆心幾乎要停止了跳動。
不會有任何人明白她對楚燁的思慕,從五年前的那一天起,她就深深愛戀上這個男子,沒有任何原因或是道理,就是那樣愛上了一個人。
她今天會坐在這裡是因為那一場賭注,卻沒有人明白她是心甘情願地輸給了楚燁,她想就連楚燁也不會明白,她為什麼會這麼做。這一場不會有結果的思慕,今天終於到了結的時候了。
門外傳來穩重的腳步聲,凌月知道他來了。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就可以清楚地辨認出他的腳步聲。
楚燁將門打開,見到曲凌月穿著一件及膝的連身毛衣,裹住她柔軟的身軀,雖稱不上性感,但這種融合了性感和天真的打扮,卻足以讓他瘋狂。
但是他提醒自己,這並不代表什麼,就像是他以前最擅長的遊戲,而曲凌月只是這場賭局中最誘人的獎品。他贏了,所以她會在這裡,換句話說,今天贏的若不是自己,她仍舊會穿著這樣一身誘人的衣服,爬上任何人的床。
想到這裡,楚燁的嘴角一抿,眼眸中因為這項事實而變得殘忍。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作踐自己?」他盯著她的背影,語氣譏諷地開口。
「這是一場賭注,而我輸了,如此而已。」曲凌月平靜開口。
「很好,這僅僅是一場賭注。」他的眉狂傲地揚起,一簇火焰自黑眸中升起。她既然表現得那麼心甘情願,那麼他不該再有顧忌。
曲凌月動也不動,緊張地吞嚥口水。
「過來。」楚燁坐到皮椅上,朝坐在床上的她勾了勾手指頭。「你既然等不及要當個妓女,至少該學學怎麼取悅我。」
「你……你一定要說得如此不堪嗎?」她垂下眼,楚燁的話比任何的刀子都要銳利,直刺向自己的心頭,泛起一種難以言喻的痛。
「過來,你最好不要考驗我的耐性。」楚燁只手撐著額頭,狀似不耐煩,只有他心裡明白,他身子的緊繃緣自於對她的怒氣,還有……渴望。
曲凌月邁開羞澀的步伐,剛走到楚燁的眼前,就被他一把抓住扣進懷中。
「為什麼這麼做?」他逼迫曲凌月抬眼與自己對望。
「因為我輸了!」因為我愛你!因為我不想再壓抑自己對你的感情。曲凌月多想這樣叫出來,但是她不敢,只是緩緩垂下頭,幾乎是卑微地回答道。
「我不相信你。」楚燁的心中始終有著疑惑,自己一直是不懂她的,不懂她為什麼可以在思慕他的同時,卻又選擇背叛了他。
矛盾!曲凌月一直給他的感覺就是這個樣子。在他以為她選擇了忠誠的時候,她飄忽地讓他抓不到,在他以為她選擇了背叛的時候,她又純真地讓他以為這是一場誤會,他確實感到困惑,不知道該怎麼對待她……
但現在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對她存有渴望,他想得到她。
「五年不見,你變得很漂亮。」他將曲凌月拉到自己的腿上,她結實渾圓的臀離他的下腹不遠,足以燃起他的反應。
「楚燁……」他的體溫熱得燙人,讓她不自在地想移開身子。
「別動。」他的大掌從兩邊定住她纖細的腰,黑眸望進她羞澀的臉孔。
「先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值得那一場賭局?」他揚起一抹冷酷的笑,執意地要羞辱她。
「別……」她想掙扎,楚燁的手卻從腰部向上,攫住了左邊的一處豐盈。
楚燁不容拒絕的手伸到毛衣裡,掌心托起渾圓飽滿的女性酥胸,粗糙的指尖尋到了渾圓之上的花蕊,在他指頭的撫弄下逐漸變得硬挺,像是誘人的果實。
「喜歡嗎?」他淡笑出聲,不耐地扯下她的毛衣,黑眸中的火焰更熾烈,緩緩低下頭含住了她的乳尖。
「啊!」曲凌月發出尖銳的喘息聲,全身上下像是被烈焰焚身,形成一股燥熱不安的熱力。
含住她胸前柔軟的男性嘴唇緩緩退開,換到另一邊給予相同的親吻愛憐,扣住她腰際的男性大掌將她拉得更近,接受他一次強過一次的索求。
曲凌月的雙頰燙紅,口中發出動情的呻吟,像是最具誘惑的樂聲,挑起所有的情慾。單純的親吻已經無法滿足楚燁,他的下腹同樣也燃起一把火,將他的理性燃燒殆盡,懲不懲罰她已經是其次,現在他只想佔有她美麗的身子。
「這是你自己做的選擇。」楚燁低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我……」在楚燁極富技巧的挑逗下,她根本找不到力氣開口回話,雙手攬上他的肩,身子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
楚燁的手跟著探向她雙腿間的柔軟,以指腹摩搓直到她變得柔軟濕熱,他不願意再等待了。
「楚燁……不要在這裡……」曲凌月睜開意亂情迷的眼,縱使全身已經火熱難奈,她仍然察覺出他們並不是在床上,這太瘋狂了。
「在哪裡有差別嗎?我是贏家,而你,是這一場賭局的輸家。」他狂亂地吻上她的唇,另一隻手迅速解放自己的慾望,直直望進她眼眸深處。「我可以任意選擇在哪裡貫穿你……」雙手捧起她的臀抬高,對準自己昂揚的慾望,手一放身子一挺,深深地與她結合在一起。
「啊!」火熱的穿刺,讓她驚喘出聲,流下疼痛的淚水。
楚燁不動,雙掌有力地扣住她的臀,給她更多接受自己的時間。
凌月攬住他的肩頭不住喘息,楚燁再次低下頭,舔掉她臉頰上的淚痕。
「這是你自找的,將自己當成一個獎品,今天不管是我或是別人,都可以得到你美麗的身體不是嗎?」他抵著她的眉心邪惡道。「不管是我,或是任何人,都可以對你這麼做不是嗎?」
曲凌月慌亂地搖頭,為他無情的話語,還有深埋在她體內深處的火熱所撼動。不是這個樣子,她要的人只有他!一直以來就只有他一個人,但是她要怎麼讓他瞭解這一點?
「我是贏家,那麼這項獎品我收下了。」楚燁抵著她的唇低語,舌尖鑽入她的口中,吸吮她柔嫩的舌尖,放置在她腰際的雙手也開始用力,扣住她在自己身上狂野的擺動。
「啊!」緊鑲在她體內的男性變得更加堅挺灼熱,狂野的律動不停地催促著,要她一起投入這一場激情的風暴,曲凌月只能緊緊抓著他的肩頭不住呻吟。
她體內的溫熱和緊繃讓他幾乎發狂,紅潤嘴唇所喊出的嬌喘也讓他勃發的情慾瞬間到達了頂點,他不再顧忌她是不是能承受自己的慾望,也不想再有任何保留,他一次又一次地挺進她的體內,以狂野有力的動作貫穿她的柔嫩,宣告他全然的佔有與入侵。
「楚燁……我不要了……」曲凌月緊緊咬著下唇,甩頭想躲開他猛烈的律動,無法形容體內那種緊繃、快要窒息的感覺。
全然陌生的情慾讓她害怕,曲凌月掄起拳頭抵在他的胸前想要掙扎,卻絲毫無法撼動他半分,楚燁的堅挺反而因為她扭動的身子而更深入,他口中發出低吼聲,手一伸就將她的雙手反剪於身後。
「不要抗拒我,讓它發生……」他墨黑的眼緊鎖著她因為情慾而渙散的眼,從她愈來愈急促的呼吸,還有緊裡著他的緊繃,他知道她已經接近了高潮的邊緣。
「我不要……我怕……」澄澈的眼染上一層水波,她無助地想掙脫。
楚燁不理會她微弱的抗議,事實上他也已經快要到了迸射的邊緣,他深吸一口氣,扣住她的腰更用力地抵向自己擺動,直到她仰頭發出尖叫聲,他最後用力一挺,在她的緊繃裡灌注灼熱的種子。
這一場歡愛幾乎耗盡了兩人的體力,曲凌月倚在他的胸前不住喘息,他感覺到一股濕熱的液體緩緩流過他的胸口,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淚水讓他產生了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你沒有資格後悔,在你做出這種愚蠢的決定之前,就該知道會有這種後果,不是嗎?」楚燁逼自己忽視她的眼淚,不該同情她,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我沒有後悔。」曲凌月伸手抹乾眼淚,跟著就想從他身上退開,卻忽然驚喘出聲,脹紅著臉發現這一場歡愛雖然結束了,楚燁卻還沒有抽離自己的身子。
「現在才臉紅不嫌太遲了?剛才你和我一樣樂在其中。」楚燁冷聲嘲弄,卻在心裡低聲咒罵自己,竟然會為了她羞澀的模樣再次起了反應。
或許他真的是大久沒有女人了,否則怎麼會對青澀的曲凌月產生迷戀的感覺,他已經佔有了她的身子,就該讓她走,但為什麼心中產生了一種捨不得放手的荒謬感覺?這未免大奇怪了。
「請……請你放開我好嗎?」曲凌月忍住心中的苦澀,垂著頭請求。
曲凌月不過是一顆青澀的果子,他不可能為她感到心動,更不可能對她產生迷戀,楚燁在心中這麼告訴自己。像是為了證明他的想法,楚燁抽離她的身子,雙手托住她纖細的腰幫助她站立,卻在她雙腳一接觸到地面時迅速地撒手。
「啊!」仍然虛軟的雙腿在頓失助力的情況下,狼狽地跌倒在地,曲凌月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小手拉起被拋到一旁的毛衣,無助地遮掩自己的赤裸。
「不要在我的面前裝模作樣。」楚燁低咒出聲,怨恨自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起了憐惜之意,看她一臉嬌弱地垂坐在地,雪白的肌膚上有他啃咬過的吻痕,修長的腿上仍沾有未干的血跡,那是被他無情掠奪的證據。
「在我出來之前將自己弄乾淨。」他唰地一身站起,痛恨自己的軟弱。她只是故意裝出這個小可憐的模樣,天知道她是一個有著毒蠍心腸的女人,她選擇成為代表金錢權力的「火焰紳土」,選擇背叛了他!
他不該同情她!人總是善變的,尤其是女人!她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有著一雙純潔眼睛、一心一意戀慕著他的曲凌月,她現在是一個魔女,一個有著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魔女,他必須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這一點。
☆ ☆ ☆
迅速洗掉一身歡愛的氣味,楚燁穿著一件睡袍緩緩走出浴室。他在看到曲凌月仍留在這裡時明顯地鬆了一口氣,但是當他看見她仍是披著那一件已經被他半毀的毛衣時,一雙眼又迸射出怒火。
「你在搞什麼鬼?」他怒聲道,懷疑她這麼做到底是想誘惑他?還是激怒地?
「我……我沒有其他的衣服可以換。」她可憐兮兮的開口,連頭都不敢抬起。
楚燁低咒出聲,他的房間也沒有替換的女裝,但他也不想曲凌月一身狼狽地坐在地上。他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最後出乎意料之外地竟然將曲凌月一把抱起,筆直地往浴室走去。
「楚燁?你要幹什麼?」她慌亂地抬起頭,只瞧見他緊繃的臉。
「我準備帶你到浴室滅屍,省得弄髒了我的地毯。」他不耐煩地低語,伸手放滿了一缸的溫水後將她放進浴缸裡。
溫水逐漸在曲凌月的身上起了效果,她原本有些冰凍的身子不再顫抖,漸漸染上一層紅暈,在霧氣中形成另一種誘人的美麗。
他的下腹傳來熟悉的燥熱,為了不讓自己盯著她誘人的身體看,楚燁隨手倒了一些沐浴精在水中,想用泡泡遮住她的赤裸,他還倒了一些洗髮精在她頭上,大手開始在她的頭頂揉搓,想藉著這個單純的動作忘記心中的遐想。
「哎!你弄到我的眼睛了!」曲凌月驚叫一聲,兩隻手忙碌地想撥開她臉上過多的泡沫。「你笨手笨腳的不要愈幫愈忙了,很痛耶!」
眼睛裡跑進的泡沫刺痛了她,曲凌月一時之間也忘了兩人對立的情況,大聲呼痛,語氣中充滿濃厚的孩子氣。
楚燁冷哼一聲,拿起水龍頭就往她頭上淋去。這個不知感激的女人,竟敢還嫌他笨手笨腳的!
曲凌月花了點時間才將眼裡的泡沫弄乾淨,她眨了眨紅通通的眼睛,這才發現楚燁仍站在她的面前,浴缸裡的泡沫被他淋下的水沖去了大半,她整個光裸的身子再一次赤裸裸地呈現在他的眼前。
「嗯,謝謝你,接下來的我可以自己洗。」她的臉又脹紅了,雙手不自在地環在胸前,努力想往水裡縮去。
她單純的反應讓他的嘴角微揚,卻在下一秒想起這必定是她慣用的伎倆。這一場賭局讓他可以完全地擁有她三天,那麼,在這短短的七十二小時裡,他為什麼要壓抑對她的渴望?自己又何必顧及她的感受,他只管在她的身上發洩慾求就是了。
「楚燁。」他黑眸中的專注讓她一陣心慌,他看著她的眼光似乎就像是獵豹盯住獵物那般地嚇人。
「你身下的水變冷了。」他露出殘忍的笑,緩緩脫去自己的浴袍。
「啊!」她不明白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卻不由自主地瞪大雙眼,因為他已經渾身赤裸,加入了浴池裡。
「雖然你是一個蛇蠍美人,但我卻不得不承認你的身子很誘人……」他大手一抓,又將她拉進自己的懷中,手指重新來到她的胸前,攫住她的柔軟。
「楚燁……」她驚愕地瞪大雙眼,不知所措。
「我可以擁有你三天二。」楚燁不顧她的掙扎,輕鬆地撥開她修長的腿,將自己再度勃發的慾望抵向她的柔嫩,身子一挺進入她,貼在她的耳邊低啞道:「那麼這三天,你是我的女人……」
「啊!」她緊咬下唇不住喘息,為他強烈的入侵而顫抖著。
「不准抗拒我。」他咬著她細緻的耳垂低語,語氣充滿了濃烈得化不開的情慾和渴求,逐漸加快身下的抽動,迫使她加入自己的律動。
「楚燁……」她仰著頭呻吟,無法抗拒他在自己身上施展的魔法。
在水氣瀰漫的浴池裡,楚燁不再有任何憐惜,深深地佔有了她……
☆ ☆ ☆
三天,整整的七十二個小時,似乎一下子就到了盡頭。楚燁以手臂撐起上半身,眼光複雜地盯著沉沉睡去的曲凌月。
他的手撫上她光裸的背,輕輕摩挲她光滑如玉石的肌膚。
「不要……不要了……」她在睡夢中發出細微的懇求聲。
停在她手背上的長指一頓,像是不忍心再折磨她似地緩緩抽回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這三天來,他像是一隻需索無度的野獸,將曲凌月完全當成一個發洩慾望的女人,雖說沒有真正的傷害她的身體,但是他可以從她偶爾淚眼盈眶的眼瞳中,看見自己對她是多麼的殘忍。
在記憶中他不曾對哪個女人有如此無情的對待,在他仍是「火焰紳士」的時候,這種以女人做賭注的賭局是常有的事,美麗的女子向來讓人產生渴望,不過他從不讓自己投入太多,因為他們都明白這不過是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易,而他享受當個贏家。再說那些女人也以征服「火焰紳士」為樂,妄想要是他動了心,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留在他的身邊。
但曲凌月不同,從她還是一個十六歲的小丫頭他就認識她了,雖然那個時候她想盡了辦法與他作對,甚至是激怒他,他都可以一笑置之,覺得逗弄那個雙眼閃著純真的小女娃很是有趣,因為他的身邊從來沒有這種有趣的人。
曲凌月仰慕他。這是他在十六歲的曲凌月眼中常常可以讀到的情緒,不是像其他人覬覦他富可敵國的身價,亦不是貪戀地高大有魅力的身體,只是一種單純的仰慕。他還記得她總是動不動就喚他作「天使」,將這種名稱冠在他身上委實可笑,但是在那一雙澄澈的眼中,他能讀到的就是這種單純的仰慕。
「為什麼?」他輕聲低問著,像是在問著沉睡中的曲凌月,也像是問著沒有答案的自己。
為什麼那一雙思慕的眼光變了?為什麼五年後地選擇了背叛?而一向習慣了被背叛的自己,又為什麼會在乎她的背叛?
「為什麼?」他的手又重新來到她光裸的肩胛,輕撫著被他以熱情烙印的痕跡,猶豫著該喚醒她或是繼續讓她休息。
若是他對自己夠誠實,他就會承認自己的確在乎她的背叛,若不是在乎她的背叛,他不會下場參加那一場賭局,這三天也不會以這種殘忍的方式對待曲凌月,他會以唇或是手指喚醒地每一分敏感的情慾,卻殘酷地不給她任何幫助,一次又一次,直到她出聲懇求他才肯真正進入她,讓她得到最後的滿足。
「不要這樣子對我。」三天之中,她不知道有多少次對他說出這種哀求,但是他卻狠下心不理會。
為什麼這樣對我?這是曲凌月心中想問,卻始終問不出口的疑惑。
她的背叛讓他變得殘忍,她與方傑生那種沒有說破的曖昧讓他憤怒。當他看到曲凌月出現在那一場賭局,還讓自己成為獎品之後,他所有的憤怒全部被引爆了,所以他下場參加了賭局,但是他參加的原因,到底是不想讓別人得到她,還是自己也同樣渴望她?他沒有答案,也不願意去思考這個答案。
「嗯……」曲凌月在沉睡中仍是緊蹙著雙眉,睡得極不安穩。
楚燁瞇起眼看向窗外,再過幾個小時就要天亮了,當曲凌月醒來也就是分離的時候了,這項事實讓他心中一驚,原本停下動作的指尖再一次下滑到薄被下的細嫩肌膚,熟悉地撫弄著讓他沉迷了整整三天的軀體,直到身下的她變得敏感溫熱,紅潤的嘴唇中再一次發出細小的喘息。
他俯下身子再一次投入激情的風暴,也再一次忽視她眼中的悲傷。
他必須不斷地告訴自己,這不過是一場交易,曲凌月沒有什麼不同的,在她離去之後,一切都會恢復平靜,就像是以往那樣,沒什麼不同的……
曲凌月緩緩地睜開眼睛,小心翼翼地從床上坐起,身邊的楚燁睡著了,她看著地,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般垂落,曲凌月急忙以手掩住嘴巴,怕自己會吵醒楚燁,見他還是熟睡著,曲凌月才小心地翻身下床。
她以顫抖的手迅速穿好衣服,一心只想在楚燁醒來前離開這裡。
方傑生說的沒錯,她做下的是一個再愚蠢不過的決定,楚燁不會瞭解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只會毫不留情地羞辱她,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這三天來他雖然沒有用暴力傷害她的身體,但是他毫不留情地佔有她,只是將她當成是一個洩慾的工具,在那一雙充滿嘲諷的黑瞳中,她清楚地看見他的殘忍和冷漠,在她身上築起熱情的同時,他也用冰冷的語氣諷刺她。
「如果你想要我就開口求我。」在她被他撩撥到幾欲發狂、情慾難奈的時候,他譏諷的聲音會這麼說著,得意地望著她無措的神情。
「把眼睛睜開,我要你看清楚是誰在你體內?」即使是在最熱情的時候,他還是可以吐出羞辱她的話語。
「如果今天贏的不是我,你是不是也會這樣子熱情地擺動你的身子?」
整整三天,楚燁一方面讓她沉迷在肉體上的歡愉,卻又一再地提醒她這不過是一場交易,在她以為和他最貼近的時候,一次又一次殘忍地提醒地,曲凌月不過是他在賭桌上贏來的獎品,所以他可以盡情地羞辱她!
「楚燁,我要離開了。」她穿好衣服,含著淚最後一次凝望他俊美的容顏,這是最後一面了,她站在床邊看了他半晌,想仔細記清楚他的臉。
「再見。」曲凌月無聲地道別,邁開酸澀的腿悄悄地離開了。
當房門關上的那一剎那,楚燁緊閒的雙眼才緩緩睜開。早在她起身的時候他就醒了,只是他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好靜靜不動等待她離去。
楚燁起身,手肘不經意地觸到剛才曲凌月躺臥的位置,上面還留有一灘未干的水漬,他知道那是她流下的淚水。
楚燁伸手以指腹輕觸留在床單上的水漬,心中突如其來地漾起一股他不明白的騷動,在胸口接近心臟的位置,那一種難受、讓人幾乎無法呼吸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5-15 08:26:21
第八章
房間裡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
曲凌月的離去帶走了所有的聲音。三天的期限已過,她會離開是理所當然的,這是一場交易,也是他以前擅長的遊戲,但是這次,他卻半點也沒有勝利的喜悅。
他贏了曲凌月、贏了「火焰紳士」,奪回屬於他的一切,然後呢?
這是你帶我進入的世界,而現在,如你所願,我再也離不開這裡了。他記得曲凌月仰著頭這麼對他說。她為什麼這麼說?不像是要說明自己的立場,倒像是……存心要激怒他似的!
你不該回來!這裡並不需要兩個「火焰紳士」。這像是某種警告,但是凌月想要警告他些什麼?
我輸了。他忽然想起在那一場賭局裡,曲凌月甚至沒有將自己的底牌掀開。
逐漸在心中升起的疑問,讓楚燁再也無法平靜。若不是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早應該察覺出其中有不對勁的地方。但是他為了曲凌月和方傑生的背叛而憤怒,為了她輕易地將自己當成獎品般放上賭桌而憤怒,這些憤怒的情緒盤旋在心中,讓他根本無法去思考這些不合理的地方。而當他冷靜下來以後,所有的疑慮才一項項湧上心頭。
「我必須去找出答案。」楚燁喃喃自語。五年前他離開這裡,以為這一座賭城會因為他的離開而崩解,誰知事與願違。那麼這次就讓他親手結束這一切吧!
☆ ☆ ☆
楚燁明白若是想釐清所有的困惑,他必須找到曲凌月與她好好再談一談,但是他到處都找不到曲凌月,更證實了他先前的猜測,這整件事並不單純。
他離開賭城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想看看他離開的這五年來,島上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走著定著,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城市最荒涼的西邊,那裡向來是島民埋葬死去親人的墓園,楚燁心念一動,邁開步伐向前走去。
楚燁走進墓園,遠遠地就看到前面有人,他放輕腳步不想驚動那個人,因為他已經從對方的背影認出她是曲凌月。
曲凌月穿著一件白色洋裝,垂首看起來像是在弔祭某人,纖細的身影在風中看起來更顯單薄,她低著頭很專心,一點也沒有察覺背後有人出現。
「蜜雪兒,你心愛的楚燁回來了,你一定很開心吧!」她以輕柔的嗓音說著,跟著將一束百合花放在她的墓前。
曲凌月彎下身子,安靜地拔除墳前的雜草,清除石碑上的青苔等等,忽然她的手一頓,停止了所有的動作,楚燁從她顫動的背影看出她在哭泣,而不知道為什麼,她獨自啜泣的模樣再次讓他覺得不忍。
「蜜雪兒,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如果我警告他,方大哥會沒命的,但是如果我什麼都不說,那楚燁會有危險,我到底該怎麼辦?」
「告訴我事情的真相,絕對會比向一個死去的人哭訴來得有效。」楚燁冷不防地出聲,站在曲凌月的身後。
「啊!」曲凌月怎麼也想不到楚燁會在這裡出現,嚇得跌坐在地上。
「為什麼看到我像看到鬼一樣?」楚燁不悅地揚眉,曲凌月畏懼的神情再一次激怒了他。
楚燁向前踏一步,越過曲凌月的肩頭看向蜜雪兒的墓。五年前的往事再次流竄過心頭。「原來你們將她葬在這裡。」
「嗯,我想你一定有很多話想對蜜雪兒說,我不打擾你了。」曲凌月還沒有與楚燁面對面的心理準備,一心只想先離開再說。
她只要一見到楚燁,就會想起那三天共有的纏綿,對他來說或許只是一場交易,但是她卻無法做到像楚燁那樣泰然處之,一副兩人之間沒有發生任何事的模樣。
「謝謝你將她葬在這裡。」楚燁對曲凌月輕聲道謝。
在離開的五年間,他幾乎不曾想起過蜜雪兒,或許是他一直將母親和蜜雪兒的影像重疊在一起,再加上五年前蜜雪兒自盡的時間,幾乎和他得知母親身亡的消息是同一時候,他不願去回想,所以很自然地將蜜雪兒埋藏在記憶深處。
「蜜雪兒長得很像我母親。」楚燁突然開口,轉過頭面對曲凌月。
他知道方傑生一定曾經告訴曲凌月有關他母親的事情,而現在他站在蜜雪兒的墓前,源自於心中產生的一股衝動,他想要說出一些有關自己過去的事情,或許他是想說給曲凌月聽,也或許是這些在他心中已經積壓大久了,他必須說出來。
「從小我就沒有什麼機會見到她,我只能把握每一次贏的機會。」楚燁神色淡漠地回憶著往事。「我表現得夠出色的時候,我大概一個月可以見她一次,她有一頭長髮,美麗的笑容,雖然一個月我只見她一次面,但是她的模樣就在我的心裡,讓我忘也忘不了。」
曲凌月聽得癡了,她不知道楚燁為什麼願意告訴她這些,她也不想知道原因,但是她可以從楚燁的語調中感受到他童年時候的悲哀,出於直覺地,她伸出手握住楚燁的手,無言地支持他。
楚燁並沒有拒絕曲凌月給予的溫暖,他緊緊地回握住她的手。
「當我第一次見到蜜雪兒的時候,她捧著一束花準備回家,她臉上的那一抹溫柔的笑靨,和我在母親臉上看過的笑容一模一樣。」楚燁一頓,苦澀道:「如果不是我,她或許不會遭遇到這些,她會遇到另外一個喜歡的人,說不定現在和那個人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而不是躺在這冰冷冷的泥土堆裡。」
「楚燁,你不要再說了,這不是任何人的錯。」她再也忍不住,雙手環住了楚燁,緊緊地摟住他,摟住這個她思念極深、早已經傷痕纍纍的天使。
她倚在楚燁的胸口,溫熱的淚水透過他的襯衫觸碰在他胸前,透過皮膚溫暖了他的心。楚燁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從以前到現在,曲凌月只是一個小丫頭,可是她卻擁有最豐沛的精神和力量,就像是現在,她只是展開雙手擁抱著他,他竟然可以感覺到從她體內深處,源源不斷傳來一股溫暖的力量。
一直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靈魂是殘缺不完整的,但是此時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的心貧瘠得可憐,他需要她給予的溫暖,需要她的擁抱,需要她給予的一切……
楚燁低下頭尋找她的唇,以一種近乎飢渴的方式吻住曲凌月,向她索取更多的溫柔和情感。
「楚燁……」她發出細小的歎息,引發了他更強烈的渴望。
楚燁將她用力抵向自己,像是要將她纖細的身子揉進自己的胸口那樣地用力,他需要她的溫暖,需要有人來填補他胸口上的痛楚。
良久後,楚燁才抬起頭,望著她那一雙澄澈的眼,她還是五年前那個曲凌月,那個永遠不認輸、全身漾滿著活力的丫頭。
「為什麼吻我?」她的氣息仍是不平穩,心中有著顫抖的期待。楚燁應該是恨她的,為什麼吻她?
「因為你的眼睛不會騙人。」楚燁開口道。「我知道你有事瞞著我。」
楚燁也只願意給她這樣的解釋。或許在他內心深處他一直是相信曲凌月的,但是這種信賴讓他恐懼,長久以來,他一直生活在不付出情感、不需要情感的世界裡,他強迫自己相信他是不需要任何人的,這樣子日子會過得更容易些。
所以他寧願蒙上眼睛,蒙住自己的心,相信是曲凌月背叛了她,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毫不在乎地傷害她,沒想到自己卻失敗了,他無法忽視她的淚水,無法不在乎她的悲傷,他無法傷害一個真心愛著自己的人。
「不管是什麼事,你都不該瞞著我。」楚燁鎖住她的黑眸,五年前他雖然沒有被整個擊倒,卻逃走了五年,而現在他必須有所改變。
「可是……」曲凌月不知道他是怎麼發現的,但心中仍是難掩驚慌之情。
「凌月,你不相信我?」楚燁望著她,出乎意料地伸手輕輕抹去她臉上未干的淚痕。「五年前我只有一個人,但是我仍然沒有被擊倒,五年後,我身邊還有你,你對我們兩個人這麼沒有信心嗎?」
楚燁願意相信她?!曲凌月眨了眨眼,不知道這個奇跡是怎麼發生的,只是覺得又想哭了。
曲凌月點點頭,不再猶豫,將楚平五年前沒死的事,還有楚平以他的性命威脅她成為「火焰紳士」的事全都說了一遍。
「方大哥被他抓走了,我沒有辦法,只好對你說出那些話。」
楚燁將她重新攬入懷中,說不出心中那種震撼的感受。楚平沒死並沒有讓他的心起了大多的波動,但讓他驚訝的卻是曲凌月,她居然為了他犧牲到這種地步,他知道曲凌月和他一樣有多麼痛恨這座賭城,但她卻為了他的性命,情願成為楚平的傀儡。
「我服了你,我真的無話可說。」他一直以為曲凌月對他的感情是一種迷戀,卻沒想到她是認真的,認真到讓他折服。
「呃?!」曲凌月迷惑地瞪大眼睛,他說服了她是什麼意思?是說她竟然可以將事情搞到如此糟糕嗎?
「我這樣一個人,不值得你付出這麼多。」他低下頭,抵住曲凌月的額心與她的黑眸對望。
「值得。」她有些不服氣地回嘴。
楚燁又是好笑又是感動地將她樓入懷中,忽然想起什麼開口問道:「那一場賭局你根本沒有輸對不對?」
「啊!」曲凌月驚訝地抬頭,不敢相信他竟然神通廣大到這個地步。
「你的眼睛根本騙不了人,你到底在想什麼?」
曲凌月脹紅了臉,她本來就打算要激怒楚燁讓他自己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至於故意輸給他,則是想在他離開前給自己留下一點回憶,這種丟臉的事怎麼可以讓楚燁知道,那她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了。
「你早就知道了?那你還這樣子對我?」曲凌月也想起了不對勁的地方,如果說楚燁明知道她是無辜的,為什麼還對自己這麼殘忍。
「我是在你離開之後才想通的。」見曲凌月仍是一臉的不相信,楚燁才又壞心地加上一句道:「你講點理,那三天我根本沒有心思想其他的。我的心是死的並不代表我整個人是死的。」
曲凌月因為他露骨的言語再次羞紅了臉,楚燁大笑出聲揉了揉她的短髮才正色道:「既然知道楚平沒死,我們之間是該做個了斷了。」
「你打算怎麼做?」她擔心地望著楚燁。
「這些年多虧了你們,也多虧了他的自負,他相信我總有一天會再回到這個島,所以這五年來並沒有派人找我,也因為這樣,我才可以在一次意外的情況下,找到他的弱點。」楚樺淡淡一笑。五年前的那一刀讓楚平終身必須躺在輪椅上,以楚平的個性,他一定會想出殘忍的方法折磨楚燁,就像這五年來他逼迫曲凌月和方傑生留在他身邊當傀儡一樣,都是想讓楚燁痛苦的手段之一。
「他的弱點?」
「你忘了我曾經告訴過你的?只要是人,都會有弱點。」楚燁眼眸中又出現了許久不見的冷凝。「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他是人,但是他的確還有一個弱點。」
「可是你確定嗎?方大哥還在他的手上。我怕……」
「別擔心,這是一個他絕對會上鉤的餌。」楚燁輕輕吻上她的唇,俊美的臉上寫滿了自信。
是到了他和楚平了斷的時候了。
☆ ☆ ☆
曲凌月帶著楚燁一起回到賭城,跟著來到楚平的房間。後者早在他們兩人一進入賭城時就得知這個消息,楚平靜靜地等候他們的到來。
「原來你真的沒死。」楚燁看到他躺在輪椅上,嘴角戲謔地揚起。
「你不過是一條我養大的狗,竟然有膽子回來耀武揚威?楚燁,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毀了你?」楚平邪笑道:「別忘了我手邊還有方傑生,怎麼不想要他的命?」
「我既然敢來,就沒什麼好怕的。」楚燁反倒是閒適地找了一張椅子坐下。淡笑道:「我是你教出來的賭徒,我自然知道該怎麼談判。」
「喔?你認為你有什麼是我感興趣的?」楚平嘿的一聲冷笑。
「例如說,你為什麼總是喜歡掠奪,為什麼囚禁我的母親,為什麼想染指蜜雪兒,又為什麼你身邊的女人沒有一個可以生下你的兒子……」楚燁只手撐額,黑眸鎖著楚平面無表情的臉,緩慢道:「在這五年裡,我碰到了兩個人,解開了所有的問題,伊莉莎白這個名字對你有沒有任何意義?」
楚平臉色泛白,激動地坐了起來。「伊莉莎白?!她在哪裡?」
「耐心點啊!」楚燁臉上仍是那抹優雅的笑。「不如你將方傑生放出來,我或許會有聊天的心情。」
「你敢威脅我?」
「以物易物。你放了方傑生,和我賭一場,而伊莉莎白就是賭注。如何?」楚燁說出了條件。
「一個換一個,我只能放了方傑生。」楚平強壓下心中怒意,心想只要一得到消息,他不會留下任何活口。
「我剛才可能沒有說清楚,我遇到了兩個有趣的人,一個是伊莉莎白,另一個是她身邊跟著的一個小男孩。」楚燁好整以暇地笑著。
「我答應你。」楚平意外地爽快,手一揮,不久後就有人帶著方傑生進入。
「那麼我們可以開始了。如果我輸了,我就告訴你他們的下落,如果你輸了,我要你親手放火燒掉這棟樓。就像是我們以往的賭局一樣。」
「我答應你。」楚平幾乎是沒有考慮就答應了這一項要求。
方傑生和曲凌月在旁邊面面相覷,不知道楚燁口中的伊莉莎白是何許人物,竟然能讓楚平失控至此。
讓人緊張的牌局開始了,相對於楚燁的怡然自得,楚平就顯得有些慌亂,就像他曾經說過的,任何人一旦心中有了比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就會變得緊張,而那種掠奪才是甜美的勝利。
楚平親自設計了這種遊戲,而他現在必須自己品嚐這種患得患失的痛苦。
「開牌吧!」楚燁冷笑道。
楚平戰戰兢兢、一身是汗,緩緩地攤開了手上的牌。
「你輸了。」楚燁將自己的牌扔到桌子正中央,笑得極為輕蔑。
「啊!」楚平發出了不可置信的慘叫聲,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輸了。
「我和你不同的地方,就是我還有人性。」楚燁似笑非笑地開口。「這樣吧!你放火將這裡全部毀掉,我就告訴你他們在哪裡。」
楚平瞬間像是蒼老了十幾歲,雙手不停地顫抖,最後他緩緩抬起頭,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地,他拿出打火機,點燃了桌上的紙牌。
紙牌迅速點燃,楚平跟著將他們四處揮散,不一會兒掉了一地,迅速引起了火苗,慢慢燃燒了起來……
「主人!」跟隨在楚平身邊的保鏢想上前滅火,卻被他大聲斥退。
「滾!統統給我滾出去!」
面對已經半瘋狂的楚平,保鏢們都不敢眷戀,紛紛逃竄出去,誰也不想和他一起死在這裡。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
「我寫在這張紙條上,等我們離開後你再打開。」楚燁從口袋中取出一張紙,寫了幾個字後扔在他腳邊,領著曲凌月等人迅速離去。
他們才走沒幾步,就聽到房間內傳出淒厲的叫聲,跟著「砰」地一聲槍聲響起,最後一切歸於平靜……
「他舉槍自盡了?!」方傑生不可思議地問道。
「字條上寫了些什麼?」曲凌月雖然恨楚平,但是仍不瞭解為什麼他會有這種失常的反應。
楚燁催促著他們盡快離去,一直到了賭城外安全的地方,他才緩緩說出答案。
「地獄的門口。」
「他們已經死了?」曲凌月驚叫道,所以楚平才會舉槍自盡,是殉情嗎?
「我說過我是個有人性的人。他們沒有死,只是那個叫伊莉莎白的女子,她寧願毀掉自己的臉來躲避楚平的找尋,我怎麼會告訴楚平他們的下落呢?至於他為什麼要自盡,原因他自己最清楚,那畢竟不是一個美麗的故事。」
楚燁淡淡開口。楚平之所以會強佔他的母親,強佔蜜雪兒,是因為他始終得不到他想要的女人,而她們的五官都依稀有著伊莉莎白的影子。伊莉莎白,一個美麗善良的女子,為楚平生下一個兒子,躲了他幾乎快要半輩子,她是楚平唯一的姊姊,也是他這一生唯一愛上,卻無法得到的女子。
「飢渴的心靈,是無法被治癒的。」楚燁這麼說著。因為楚平始終得不到他要的,所以他建立了這個賭城,所以他開始掠奪,但是他的心靈依舊是空虛的,因為飢渴的心靈是一種無法被治癒的病,或許唯有死亡能終止這一切……
他抬起頭,望著逐漸竄出火花的賭城,再過不了多久,這裡的繁華就會倒塌,像是傳說中那個城市巴比倫,因為過度奢華淫亂,所以最終傾滅了。
它由人的慾念所形成,最終也毀在人的慾念之下。而這一切,終於結束了……
「我們走吧!」曲凌月扯扯他的衣袖,她再也不想待在這裡了。
楚燁點點頭,握住方傑生的手,感謝他這些年來的支持,最後攬住曲凌月的肩,緩緩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 ☆ ☆
一個月後——
一天夜裡,曲凌月忽然從夢中醒來,她聽著楚燁平穩的呼吸聲,望著他沉睡的背影,他真的在自己身邊,一時之間她只覺得這一切美好得太不真實。
楚燁在半個月前替她戴上結婚戒指,謝謝地肯愛他,跟著帶著她來到這棟小屋,說他們都需要好好休息一陣子。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願意娶她?只是感謝她愛他?還是因為她很忠誠?在楚燁那一雙深邃的眼眸裡,她仍舊無法揣測出他的思緒。
「楚燁。」她小聲的喚他,但是他動也不動,睡得極沈。
她輕輕地歎一口氣,凝望了他半晌後才輕聲開口道:「我是一個膽小鬼,這些話我想問你很久了,但是我當著你的面一定說不出來的,所以我只能趁你睡著的時候說,就當是我自言自語吧!」
「我從來沒有告訴你,到底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你的對不對?你還記得五年前那」場宴會嗎?我看到你,像一個從天而降的天使般出現在我面前,你在舞會中慢慢走向蜜雪兒,朝她伸出了一隻手,還用那種我從來沒有看過的溫柔眼光望著她,緩緩辜起她的手,然後親吻了她。」她微微一笑,明知道他聽不見,卻忍不住想告訴他。
「你一定會覺得我很傻氣,五年前你就曾經取笑過我的思慕,只是你不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光是看著你,我的胸口就會好熱好疼,像病了一樣。方大哥曾經笑我說那只是未成年的『智慧熱』,但是我知道不是,真的不是。」她又輕歎一口氣,好笑道:「如果只是單純的思慕,就不會一直持續到現在。第一次見到你,我以為我看到了天使,可是你是一個不快樂的天使,你對我很凶,以捉弄我為樂,但是我不在乎,至少我可以讓你生氣,讓你嘲弄,讓你變得有情緒,不再那麼冷冰冰的,你身上有大沉重的傷痛,而我卻無能為力,因為你需要的人不是我。」
曲凌月停頓了一下,覺得自己難過的想掉淚,她吸了吸鼻子,決定繼續說下去。「我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這種事,但是它就是這麼發生了,我看到了你,然後我在想,若是你也能用那種溫柔的眼光望著我,我一定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知道這只是一個傻氣的夢想,我雖然沒有蜜雪兒那麼好看,也沒有她那麼好,可是我和她一樣愛你,是真的,我愛你,真的好愛你!」
忽然間楚燁動了一下,讓她嚇得急忙住了口,直到他咕噥一聲再次翻身睡去,曲凌月才鬆了一口氣。
「我是個傻瓜,卻是一個意志堅強的傻瓜,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怕自己真的將楚燁吵醒,曲凌月不再多說,而是直接地宣言。
雖然楚燁什麼都沒說,但是她感覺得出他一天一天在改變,她相信總有一天楚燁也會回報她的愛的。
「你在說夢話嗎?」楚燁轉過身,睡眼惺忪地將她攬入懷中。
「嗯,對不起,吵到你了。」她頑皮地吐了吐舌頭,又往他的懷中鑽去。
「時候還很早,再睡一會兒。」楚燁在她的額心印下一個吻,牢牢地攬住她。幸福的腳步雖然有點慢,但是她相信一定會到來的……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5-15 08:27:00
終曲
這是一場別開生面的舞會,曲凌月穿著黑色小禮服,站在舞池以外的一段距離,聽著音樂,腳上打著拍子,漫不經心地看著在舞池中跳舞的男男女女。
她會來參加這個舞會,是因為傑生說要為她慶生,還特別為她舉辦了一個宴會,說會有一分驚喜要送給她。
「這傢伙居然還敢遲到?」等了老半天方傑生都沒有出現,曲凌月不禁蹙眉抱怨道。
曲凌月轉過身子,百般無聊地瞪著鏡子裡的自己,一邊摸摸頭髮,一邊調整一下耳邊有些歪斜的珍珠耳環。她決定再給傑生十分鐘,他要是敢再不來,那她明天非得剝掉他一層皮。
就在這個時候,舞會上起了一陣騷動,人們竊竊私語著,似乎看到了什麼稀奇的事。曲凌月仍舊背對著舞池,努力將右耳上的珍珠耳環戴好。
騷動持續著,曲凌月雖然背對著舞池,但是她可以感覺到有一道專注的目光在看著自己,出於好奇,她微微側過臉,想找尋目光的來源……
楚燁!曲凌月在心中驚叫出聲。站在舞池的另一端,以那雙深邃眼眸望著她的人竟然是楚燁?!她作夢也想不到的人!
曲凌月眼眶一紅,眼淚差點就要流下來了,但是她拚命地忍住,就怕眼睛一眨楚燁就會消失不見了。
他為什麼會來這裡?自從五年前他就不曾再踏入舞會一步,因為就是那一場舞會引發了所有的事端,所以楚燁不願意再出席任何舞會。雖然他明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卻也沒有任何的表示,那為什麼現在卻出現在這裡?
她像是被石化的人像,只能呆滯地看著楚燁。
楚燁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還一步一步地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他還是那麼好看,墨色的黑髮往後梳,俊美尊貴的臉面無表情,他的黑瞳不像是發怒,卻也沒有半分喜悅,讓她無法揣測他在想什麼。
「啊!」她低喘一聲,因為看到楚燁停在距離她幾步遠的地方,緩緩地朝她伸出了一隻手。
我有一個夢想,或許你會覺得那是一個很傻氣的夢,但是……如果可以成真,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想起來了,那一天當楚燁睡著了之後,她曾經對著他說出的傻氣幻想,難道被他聽到了?!
你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在那一場舞會上,我看到你,像是一個從天而降的天使,你在舞會中慢慢走向蜜雪兒,朝她伸出了一隻手,還用那種我從沒看過的溫柔眼光望著她,緩緩牽起她的手,然復親吻了她。自從蜜雪兒死後,楚燁就不曾再參加任何宴會了,那他今天為什麼肯來?這表示他已經不再掛記著蜜雪兒,肯接受她的愛了嗎?
楚燁,這是很傻氣的夢對不對?我知道我沒有蜜雪兒好看,也沒有她那麼好,可是我好愛你!真的好愛你啊!曲凌月有些害怕的退了幾步,眼前的一定是她的幻想,楚燁不可能來這裡,不可能會為了她而出現在宴會上的……
「小山猴,再退後就沒路了。」一陣男音從她背後傳來。
「傑生?」曲凌月像是看到救星般,緊張地握住他的手。「楚燁為什麼會在這裡,是你拜託他來的嗎?」
「小凌月,你為什麼不自己問他?」方傑生笑了,溫柔地將她往前推。
她抬眼望著楚燁,像是要確認他的真假似的,從他緊抿的唇,挺直的鼻,深幽的眼瞳,最後看到因為她的遲疑而微蹙的濃眉。
他真的是楚燁!曲凌月再也壓抑不了心中的興奮,不管他來的目的是什麼,不管他是不是為了自己那一個愚蠢的少女夢,她好高興他來了!
曲凌月向楚燁跑去,在快接近他的時候輕輕一跳,像一隻蝴蝶般躍進他的懷中,楚燁像是早已料到她會有這種舉動,張大了雙臂將她整個人緊緊攬住。
「為什麼遲疑這麼久?」楚燁的吻落到她的耳垂邊,有些埋怨地開口道。
「我以為我看到了幻覺。」她埋首在他的肩上,又哭又笑。
「我將所有的步驟都做對了嗎?」楚燁抬起她的下巴,望進那一雙澄澈的眼瞳。「先是朝你伸出手,然後接住你,然後是這個……」
楚燁低下頭,溫柔地覆上他的嘴,吻上她紅潤的唇瓣。
「你不應該裝睡偷聽我說話。」曲凌月的心中脹滿喜悅,眼角眉梢儘是說不盡的柔情甜蜜,她幸福地輕歎一口氣,輕輕地攬住了楚燁。「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為了讓你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楚燁一字不差地說出她的夢想。
曲凌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再一次緊緊地擁住他。
週遭傳來一陣陣羨慕的歎息聲,但是她一點也不在乎,她只知道楚燁肯為了她來這裡,她已經別無所求。他確實讓自己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我們走吧!」楚燁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纏、情意纏綿。
「嗯。」曲凌月點頭微笑,溫順地讓他將外套被在她的身上。在走出宴會後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抬頭問道:「你還少做了一件事……」
「是什麼?」楚燁揚眉,不知道他的小妻子又想起什麼了。
「那個時候我雖然聽不見,但是我看到你低下頭對蜜雪兒說了些什麼?她笑得好開心,你卻從來沒對我說過半句甜言蜜語的話。」曲凌月仰著小臉有些抱怨地開口道。
「你真的想聽?」楚燁停下腳步,淡淡道:「那不是甜言蜜語,我只是問了她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她疑惑地瞪大眼睛。
「五年前當我還是『火焰紳士』的時候,我問她有什麼心願需要我替她達成?」事過境遷,楚燁不再避諱當年的往事,於是對曲凌月坦言當年的一切。楚燁說完後也看著曲凌月開口道:「那麼你要怎麼回答?現在雖然我已經不再是『火焰紳士』,但是你知道我還是有本事達到你任何的要求。」
他還記得當初蜜雪兒的願望是要他贏得每一場賭局,如此一來,他就可以順利成為島上的繼承人,她也願意成為他的妻子。而現在五年過去了,他以同樣的問題問曲凌月,卻不知道她會提出什麼樣的要求。
「我不要其他的東西,我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一直用這種溫柔的眼睛望著我,那就夠了。」曲凌月偏過頭笑道。她一向不貪心,再說上天已經賜給了自己最大的奇跡。她讓楚燁變得不再那麼冷冰冰、充滿仇恨,最重要的是,他已經可以接受她的愛情,那麼她已經別無所求了。
楚燁聽了她的答案一愣,久久都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怎麼啦?我的答案不行嗎?那蜜雪兒到底說了什麼答案讓你這麼開心?」曲凌月也覺得奇怪,學他蹙起兩道彎眉努力思考。蜜雪兒該不會是要楚燁說一百次愛她,或是想替他生一堆孩子這種噁心的話吧,
「算了!太噁心的話你還是不要告訴我好了。」曲凌月揮揮手,她是一個有度量的女人,不應該再計較這種五年前的往事才對。「雖然我說不出那種太噁心的心願,但這並不表示我愛你的心會輸給——」
曲凌月滔滔不絕的話被他俯下的吻全數吻去,楚燁的雙手用力地將她抵向自己,霸道狂野地吻住她,傾注自己所有的熱情……
良久之後,他才抬起頭來,氣息紊亂地看著懷中一臉燙紅的曲凌月。
「我愛你。」楚燁抵著地的唇緩緩歎息,在聽完她傻氣的要求後,他腦海中就只浮現了這三個字,他說完後,感覺到懷中的嬌軀一震。
「你……你說了!你終於肯對我說這三個字了。」她驚叫出聲,今天晚上一連串發生大多奇跡了,讓她都快承受不住了!
「我愛你。」他笑著再說一次,輕輕舔去她臉頰上因為喜悅而氾濫的淚水。
他緊摟著她,不停地輕撫她的發,直到凌月不那麼激動了,他才緩緩地鬆開自己的手,輕點她紅通通的鼻頭道:「你又變成小山猴了。」
「那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山猴,因為我可以得到一個天使的愛。」她絲毫不在意,澄澈的眼中是滿滿的笑意。
「是的,吾愛,你已經得到天使全部的愛。」楚燁淡笑開口,以吻立下誓言。
五年前,她闖入自己的生命裡,為他的生命中掀起了驚濤駭浪,讓他知道自己還是一個會發怒、有反應的人。然後用了整整五年的時間為他守住所有的一切,用一種旁人無法想像的方式愛著他,讓他嘗到愛情的滋味。
凌月曾經說過他是一個遺失了翅膀的天使,但她卻不知道,她的愛已經成為他無形的翅膀,讓他可以重新振作,再一次活下來。
「我好冷,我們快點回家吧!」曲凌月這麼說著。
「我們回家,我會溫暖你。」楚燁樓著她往車子的方向走去。
她完全不求回報地愛著他,以愛情接好了他的翅膀,那麼從現在起,就由他來守護她,他會一輩子守著她、愛著她,守著這個上天賜給他的奇跡……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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