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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洛煒] [佳人與十難][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5-16 08:50:29     標題: [洛煒] [佳人與十難][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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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與十難  作者:洛煒
千秋塵緣終曲
第一章 人間篇(紅塵再續鴛鴦盟)
第二章 天上篇(排雲殿初見紅顏)
第三章 人間篇(青絲劍影霜雪刃)
第四章 天上篇(洛月笛音惹相思)
第五章 人間篇(患難見真情)  
第六章 天上篇(林間戲蝶簾間燕)
第七章 人間篇(何當共剪西窗燭)
第八章 天上篇(香燈半掩流蘇帳)


千秋塵緣終曲

  
寫在書的前面

  在寫《佳人與十難》的時候,頭很痛,因為這是《千秋塵緣》的最後一本,等於是系列的總結,如果光寫女主角下凡的事,就沒辦法交代以前她在天上和沉軒之相戀的過程,想來想去,想出了一個折衷的方法,就是將一本書拆成兩部分,一半是寫她們的前世,一半就寫女主角下凡後的事,所以這一本書要小心看喔!
  一、三、五、七寫的是宓兒下凡,沉軒之到人間尋她的過程。
  二、四、六、八寫的是他們以前在天上相戀的事。
  所以看這本書其實有三種方法,除了傳統的從第一章看到最後一章,這一次你們還可以先挑單章看完,或是先雙章看,怎麼樣都可以通就對了!
  因為洛煒很皮,本來想砍掉他們前世那一段,但又怕書出了有人問那當初他們是怎麼相遇相戀的,思前想後只好一半一半,讓一本書有兩段感情存在。
  這是洛煒小小的告白,希望你們會喜歡這一本書。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5-16 09:42 編輯 》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5-16 08:51:12

第一章 人間篇(紅塵再續鴛鴦盟)

  宋朝.南京城
  司徒富貴,號稱京城第一美男子,一雙劍眉斜入髮鬢,雙眼漆黑如星,容貌比女人還要美麗幾分,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讀書人,最近卻是全南京城最熱門的話題,因為司徒富貴想幫忙鄰人追一隻從雞籠逃竄的雞,卻不幸跌進了後院的池塘,最後在房裡躺了整整一個月,至於那只害他顯些去了半條命的雞呢,認定了司徒富貴是個毫無殺傷力的軟腳人類,因為選定了他的庭院當做自己溫暖的窩。
  「唉……我的胸口好痛啊!」每天中午,司徒富貴都會躺在床上,發出淒厲的慘叫聲,希望他的聲音可以吸引別人進來探望他。
  雖然他喊得如此賣力,叫得如此辛苦,他心裡想的人卻從來沒有出現過;整整一個月,他的哀嚎聲吸引全京城半數以上女人的關心。她們三餐例行的噓寒問暖、慇勤地奉上各樣美食,就連京城的花魁都選在夜間來訪,在他的房間內撫琴唱歌。
  整個京城的女人都為司徒富貴瘋狂,只除了一個人,就是他的遠親堂妹,亦是唯一讓他心動,想要為妻子的——司徒洛月。
  司徒洛月是南京城的另一則傳奇。
  司徒府在南京是首推的行善之家,不過司徒老爺和夫人已經結縭了十多年,他的夫人始終沒有懷孕的跡象,在求醫求神多年完全無結果,兩人終告放棄的時候,司徒夫人有喜了,而且據說當司徒洛月出生的那一晚,府中所有的花竟然在寒冬綻放了,在那個花香撲鼻、圓月高空的晚上,司徒夫人生下了一名白胖可愛的女娃兒,即為司徒洛月。
  小女嬰長得活潑可愛,再加上出生時天有異象,司徒老爺特地在女兒滿歲的時候請來道士為她算命,想知道這個久盼得來的女兒未來的福禍如何。
  「令千金的命……這個嘛……」在南京有著鐵口直斷之名的李道長頭一次結巴,兩道與發同長的白眉也微微地顫動著。
  「請大師直說無妨。」司徒夫人一陣心慌,將懷中的女兒摟得更緊了。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嬰孩,她明明是天女下凡,理應享盡一切繁華,富貴吉祥樣樣皆全,但是她命裡不知為何會有十個不解之災?!老夫一生看過多少命盤,令千金這種奇特的命格,今日倒是頭一次見到。」李道長一捻長鬚,煞是苦惱,卻又想不出是何道理。
  「請問大師有無解決之道?」司徒老爺子也急了,不明白為何好不容易盼來的心肝的命中會有十難?
  「貧道所學有限,再者令千金本身富貴吉祥,如此自會有貴人前來相助,老夫言盡於此,令千金之事,你們放寬心,一切都是天意使然,莫要強求。」他朝著司徒夫婦拱拱手,拂塵一揮,隨即翩然離去。
  從那天起,司徒夫婦便將司徒洛月當作是易碎的水晶娃娃,不但聘請武功高強的鑣師當作家丁,甚至只要她身上有任何的小病痛,都請名醫來調理,另外也請了私墊的老師到家中傳授知識女紅。
  如此過了一十六年都沒有發生什麼大事,漸漸地司徒夫婦放寬了心,或許李道長的預言是錯的,洛月根本下會有什麼命中的十難。
  細雨菊花天,南京城已經進入了秋天的季節,而司徒家最受寵的小女兒再過一個月就要度過她十七歲的生日了。自小,因為命中注定的十難,司徒洛月至今沒有真正出過家門,她對於外界的一切雖然感到好奇,但是因為父命難違,除了讀書學習外,她就只能在父母建造的花園裡玩耍。
  在這座種滿了花草的庭園中,有一精緻巧妙的鞦韆,上面坐著一名身穿淡紫紗羅衣棠的妙齡女子,她一頭烏黑的長髮垂腰,頂端盤成麻花型的靈蛇髻,並以色白巧小的茉莉花當髮飾,一張粉嫩的臉頰有著小小的梨窩,為她美麗的臉蛋多增了幾分淘氣。
  「小姐!小姐!」急促的呼喚聲由遠到近,鞦韆上的少女連忙抬頭,將視線停在氣喘吁吁的婢女身上。
  「吉祥果,怎麼樣?你聽到了什麼?快告訴我!」紫衣少女正是司徒洛月,她從鞦韆上起身,緊張地握住了貼身女婢的手,迫切想要知道她聽到了些什麼。因為剛出生時李道長的那一番話,洛月已經在司徒府足足待了一十六年,從來沒有機會看到外面的花花世界,隨著年齡越來越大,洛月對外面的一切亦是越來越好奇,再加上這十人年來除了生幾場病以外,並沒有什麼奇怪的災難降臨在她身上,再次讓洛月確信當年那個李道長根本是一個騙人的江湖術士,為了他莫名其妙的一番話,她成了一隻哪裡也去不成的籠中鳥,真夠氣人的!
  洛月既是司徒夫婦千求萬求才求來的心中寶,再加上她聰明乖巧、惹人憐愛,心疼女兒的司徒夫婦當然知道女兒對外面的花花世界有多麼渴望,但當年李道長的預言又該怎樣解釋?在兩難的情況下,他們想到了另一個方法,就是再請一位名滿南京城的長風道長到家中,為掌上明珠再斷一次命運,若是與李道長的看法相同,他們就要洛月徹底絕了想出門的念頭。
  「怎麼樣?你快點說嘛!」洛月搖了搖吉祥果,今早是長風道長到府算命的日子,洛月特地要吉祥果躲在門外偷聽,好得到最新的消息。
  「小姐,我躲在門外根本聽不到什麼,只瞄到那個長風道長寫了一堆紙條,放進了五個紫色的錦囊交給了夫人,他什麼也沒有說。」喚名為吉祥果的女婢開口,為了替洛月著想,司徒夫婦連女婢都找一個圓滾滾、滿臉福相的少女當女婢,甚至連名字都是代表幸運的吉祥果。
  「那是什麼意思?」洛月鬆開了手,蹙起眉心陷入苦思。
  日前同住南京城的堂哥受了傷,洛月對那個書獃子堂哥沒什麼特別的印象,但若是能以探病為由,出門逛逛,要她做什麼都願意。
  「小姐,夫人有請!」
  正當洛月在花園踏步靜思時,另一名女婢也來到了花園。
  洛月點點頭就往屋內走去,心裡卻是十分緊張,看樣子那個叫長風道長的人已經走了,卻不知他留下了何種訊息。
  走到了書房,洛月伸手輕輕推開了房門,瞧見了神情嚴肅的雙親,她心內暗自叫苦,看來那個長風道長已經為她決定了下半生的命運……
  「爹爹,娘親,你們找我有事嗎?」洛月笑著請安,乖乖地坐了下來。
  「月兒,你還記得你有一個叫司徒富貴的堂哥嗎?在你十五歲生日那年曾經在我們家住過一陣子的書生。」老夫人牽起女兒的手,輕輕撫著她亮如黑綢的青絲,眼中閃著一絲不捨。「我聽人說他受了傷躺在床上好些天了,我們決定讓你出門探望探望你的富貴堂哥,你可願意?」
  「我真的可以出門?我當然願意。」洛月笑開了臉,黑眸閃著愉悅的光亮。
  老實說,她對那個富貴堂哥已經沒什麼印象了,只隱約記得他好像有一張比女人還要美麗的臉,卻是一個腦子下怎麼靈光的傢伙,還記得他在席間想向自己敬酒,一雙手抖啊抖的,就是握不住手中的杯子,她知道自己雖然不是生得國色天香,但是也沒有丑到會讓他食不下嚥,連酒杯都握不住的地步吧?!
  「我已經選了些補品,就挑明天探望他吧!」司徒老爺捻鬍鬚笑道。
  「我真的可以出門了?」司徒洛月下確定地又問了一次。
  「是啊!這些年我們知道將你悶壞了,你明天除了探望堂哥之外,也可以四處逛逛。」司徒夫人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了五個紫色的錦囊,溫聲道:「這是長風道長要我們交給你的救命錦囊,你要記得,只有危急的時候才可以打開。」
  「救命錦囊?!洛月傻眼了。雖然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出門,但她不過是去探望同在南京城的堂哥,還要用到救命錦囊?這太誇張了吧!
  「娘知道你不信這些,但是你就帶著,讓我們兩老安心吧!」司徒夫人將錦囊交給女兒,一雙手十分不捨地覆在她的手上。
  方纔拜訪他們的長風道長其實說了許多的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司徒洛月近期中會遇到可以替她解除十難的貴人,而五個錦囊則是給她在未遇到貴人時應急用的,這些事若是對司徒洛月說了,她未必會信,但是兩老心知她一向孝順,他們也只要求洛月能將錦囊帶在身上就夠了。
  「既然能讓爹娘安心,女兒就將它們帶在身上吧!」洛月乖巧地收下錦囊,再抬頭時臉上已經露出了甜笑。明天就是她第一次出門的日子,她怎麼能不興奮?!
  「你下去準備一下,早點歇息吧!」司徒老爺揮揮手,看著心頭的寶貝開心地退下,不由得想起了剛才長風道長的話: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既然這一切是洛月今生要經歷的,他們再怎麼努力也是阻止不了的,不如就順其自然吧!
  「我們這麼做到底對不對?若是洛月真的出門碰到了禍事,那……」呵護了十六年的寶貝,說什麼她也捨不得啊!
  「沒事的,道長不是說了,只要月兒的貴人出現,一切都會沒事的。」司徒老爺笑著安慰自己的夫人。
          ☆          ☆          ☆
  隔日早晨天剛亮,從司徒府便抬出了一頂由四人共抬的轎子,裡面坐的自然就是司徒夫婦的掌上明珠。跟隨在轎子前後的僕役至少也有十來個人,因此在清晨的街道上顯得格外醒目。
  從城南行到城東,必須要經過城裡最熱鬧的市集,雖然天剛亮,但是已經有許多小販在準備生意買賣,他們對於這頂華麗的轎子免不了多看了幾眼,這不曉得又是哪家的有錢人出門,連隨行的僕役都那麼多,不過卻不知道他們要上哪去。
  「丁總管,這裡是哪裡?看起來好熱鬧,等一下我們回程的時候可不可以停一停?」
  轎中的司徒洛月掀起布簾的一角,對著隨行的總管要求,他原是一名鏢局的總鏢頭,現在卻是司徒老爺特地請回來保護司徒洛月的保鑣。
  「這裡是市集,我們回程的時候也會經過,你到時候有得玩的。」保護了司徒洛月這些年,知道她是一個單純可愛的小姑娘,丁總管自是不想讓她失望,再說逛逛市集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才是。
  「謝謝你。」洛月得到了承諾,重新將視線轉回了市集上的一切,恨不得現在就可以下去逛一逛。
  就這樣停停歇歇,還不到中午,已經來到城東司徒富貴居住的地方了。
  司徒洛月正想下轎,卻聽到了週遭有很多女人喧鬧吵雜的聲音,洛月疑惑地掀開布簾,驚訝地發現全城的女人似乎都在這裡,黑壓壓的一片,已經將跟前這棟宅第擠得水洩不通了。
  「丁總管,這些人是怎麼一回事了?」司徒洛月好奇地東張西望,難不成今天是探病的好日子?
  「小姐,你有所不知,富貴少爺可是咱們南京城有名的美男子,這一次他受傷,每天都有人上門探病。」丁總管據實回答。
  司徒洛月不為所動,只是提起了要探望的補品,皺著眉苦思要如何穿過這一道密不司破的女牆。
  「這樣子等到我探病豈不是天都黑了,要想個辦法才是。」司徒洛月眼珠子轉了轉,開始動腦筋:
  「小姐?!」丁總管一開始以為洛月皺眉是因為和這一大群女人吃味,低下頭仔細一聽才知道她是為了不能早點離開而煩惱,看來司徒洛月是南京城中唯一可以抵擋第一美男子魅力的人。
  「你們在這裡等,我從後面繞過去看看有沒有其它的路。」語畢,司徒洛月頭也不回地往後頭走去,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可以出門自由走動,她可不打算將一整天浪費在這裡。
  不等跟隨身邊的人說出任何反對的話,洛月揮揮手便擠進了人潮中,努力地往後門的方向移動。
  「小姐!等等我!」身為貼身女僕的吉祥果急了,在總管的示意下也擠進了人潮中,心中下禁一歎,自古只有美人會傾城傾國,今日一見,其實不然,跟前這些女人,要是讓她們再來個幾天,肯定可以將富貴少爺家的牆都給推塌了。
  「抱歉,請讓讓路。」從前門到後院不過短短的路程,但司徒洛月一路上卻必須不斷地重複這句話,好不容易開了一條路,她開心地伸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被擠到了後門的牆外。
  洛月振舊起精神,在後門敲了又敲,不過聚集在司徒富貴家的人真在太多了,所有僕役都忙著在前面應付客人,後院裡根本沒有人,就算有的話,也無法在吵雜的聲淚中聽到司徒洛月微乎其微的敲門聲。
  「喂!開門啊!」見敲門得不到響應,洛月不得不扯開嗓門叫喊。
  「小姐!小姐!」好不容易,殺出重圍的吉祥果也來到了洛月的身邊。
  「現在要怎麼辦?」司徒洛月皺起眉心苦惱道。裡頭的人不肯開門,她就必須要回到前門去擠了,若是如此,輪到堂哥見她的時候可能已經日下西山了。
  「我有法子!」吉祥果也不忍心讓小姐煩惱,便露出了彌勒佛似的微笑。
  「你真有法子?」洛月心中一喜,臉上愁容頓時一掃而空。
  「沒問題的,你可以爬牆進去。」吉祥果笑著建議,用眼睛一掃這個不算太高的門牆,對小姐來說或許有些吃力,但如果下面墊著一個肉墊,她想應該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爬牆?!我?」洛月驚訝地重複,她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啊!
  「放心吧!小姐,這是最快的方法。」吉祥果邊說邊彎下腰,伸手拍了拍自己厚實的背部,跟著道:「踩著我的背一跳就跳過去了,趁現在沒人看到的時候跳,沒有問題的,相信我!」
  洛月遲疑地看了看高聳的牆壁和彎著身子的吉祥果,最後牙一咬,裙擺一拉,腳一蹬,雙手果然就攀住了牆,視線的高度還正好可以看見裡面的情況——
  「吉祥果,裡面有——」洛月話才說到一半,背部吃痛的吉祥果此時卻運足了勁要站起來,她口中喊著:「小姐!我要頂你進去了。」
  「哇……」一聲慘叫,跟著是咚的一聲,再來就完全沒有任何聲音了。
  「小姐?!小姐?!發生了什麼事?」隔著一道牆,吉祥果根本不知道對面發生了什麼事,只能緊張地拍打著牆壁,心中將阿彌陀佛念了好幾十遍。
  到底牆的那一端發生了什麼事?!
  當洛月用雙手攀著牆的時候,她看到了牆的另一端是後院,而她正好死不死地掛在荷花池塘的上方,如果此時攀牆進入一定會變成一隻落湯雞,到時探病不成,自己反而會成為病人,正要出聲警告吉祥果的時候,腳底下忽然產生一股力量,她還來下及將「池塘」兩字說完,就頭重腳輕地飛進了牆的另一端。
  「哇……」最後洛月只來得及發出這種類似慘叫的聲音,跟著緊緊閉上了眼睛,準備落水……
  怪事發生了!並沒有她所期待的撲通落水聲,也沒有冰冷寒澈的感覺,不過她肯定自己的確撞到了什麼東西,不像石頭那麼硬,也不像地面那麼冰涼,而且還發出了悶哼一聲!這是什麼怪東西?!
  洛月小心翼翼地睜開了緊閉的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躺在一個大男人的懷裡,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應該要掉進池塘像只落湯雞的,怎麼會躺在一個陌生男子的懷裡?
  「對不起!」洛月脹紅了臉急忙爬起,一連退了好幾步,這才發現自己離池塘至少有幾步之遙的距離。
  「宓兒?!」對方在看清楚她的臉之後臉色一變,才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已經來到了司徒洛月的面前,一伸手就將她攬入懷中。
  在他充滿感情的叫喚之後,他將已經嚇壞的司徒洛月拉到一臂遠的距離,一雙深遂的黑眸將她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一遍,洛月雖然被嚇得不太敢動,卻也將跟前這個救了她一命、跟著又像瘋子般摟著自己的救命恩人看分明了。
  他是一個好看的年輕男子,穿著一身白衣,個子高大俊挺,一雙星眸冷如寒泉,看似淡漠卻又隱藏著一股炙熱的火焰,神態氣質冷凝淡然,奇怪的是她對他並不感到害怕,卻有一絲熟悉的感覺。
  「你是誰?為什麼出現在我堂哥的後院?」司徒洛月漆黑的眼對上了對方的眸子,這才察覺他的出現有些奇怪,堂哥是一個讀書人,交往的朋友多半是一些文人墨士,但跟前這個人雖然看起來俊秀斯文,但洛月的直覺告訴自己,他不是堂哥的那群朋友之一,也絕下可能是家中的僕役,那他為什麼會正巧出現在堂哥的後院,還救了自己一命?
  對方眼中閃過一絲情緒,快得讓司徒洛月無法抓住,正當白衣男子要開口時,外牆那頭又探出了一張圓滾滾的臉,正是努力想一探究竟的吉祥果。
  「小姐?!」吉祥果一眼就看到了平安無事的司徒洛月,心中一喜,看也不看地就往下一跳,「咚」的一聲,精準地掉進了冰涼的池水中——
  「吉祥果?!」洛月驚呼一聲,趕緊伸手幫忙吉祥果起身,所幸池水並不深。
  吉祥果在洛月的幫忙下走出了池塘。
  「小姐,怎地你沒有掉到池水裡?」臉上掛滿了荷葉的吉祥果一臉疑問的開口,雖說她的身子是小姐的兩倍大,但是她們是從同一個地方跳下的,沒理由小姐身上一滴水珠都沒有啊!
  「是這位公子——」司徒洛月轉身想介紹自己的救命恩人,轉過身子後才發現她的身後一個人影也沒有,剛才的白衣男子竟然神秘地消失了。
  「什麼公子?!」吉祥果開始動手擰乾裙擺,莫名其妙地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
  司徒洛月用力眨了眨眼,剛才他明明還在這裡的,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一個人怎麼可能就這樣平空消失?下可能的!
  「小姐!我們趕快進去找富貴少爺吧!再不換件衣服,我都要著涼了。」洛月身後的吉祥果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可憐兮兮地開口。
  「對了!我們趕快進去,免得你著涼了。」洛月這才回過神,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探視禮品,帶著濕淋淋的吉祥果往內院走去,離去前還回過頭,試著想找尋剛才那個神秘男子的蹤影。
  他究竟是誰?自己心中那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又是從何而來?
  直到兩人的身影在後院消失了,方纔那個神秘的白衣男子才從另一端緩緩地走出來。
  他終於找到自己的妻子了!白衣男子淡漠的臉揚起了一抹笑痕,目光不由自主地盯著司徒洛月離去的方向。
  就在此時,「咚」的一聲,從地面鑽出了一名白髮白鬚的老者,他身穿一件華麗的紅袍,撐著一根枴杖,笑咪咪地出現在白衣男子的面前。
  「呵呵呵!沈軒之,老人家我沒有騙你吧!我早說了只要守在這裡,一定會等到宓兒的。」他是這塊土地的守護神,亦是民間人士口中的土地公。
  「多謝。」他淡淡一笑,俊秀的臉增添了一絲滿足之情。
  土地公滿意地一捻白鬚,想不到自己也有幫上忙的一天。
  沈軒之是仙界的名人,不但法術高強,還是天帝最寵愛的小女兒的夫婿,不過不知道為了什麼,天帝卻將自己的女兒降下了凡塵,還告誡所有的神仙不得幫助沈軒之找尋自己的妻子。
  這道指令下得有點莫名其妙,但誰也不敢追問原因。這一次天帝不但不准任何神仙協助,還將宓兒公主的仙氣完全隱藏了起來,這樣縱使沉軒之有通天的本事,也只知道她轉生在南京城,卻不知道她生在哪一戶人家。
  他是這塊地的土地公,自然清楚宓兒轉生為司徒家的掌上明珠,不過苦於天帝所下的指令,他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幫助沉軒之,苦思了好些日子,才想到了借用司徒富貴這條美男計,用他的美貌吸引南京城所有的女人來這裡探視,果然在今天,司徒洛月就來探望她的堂哥了。
  「不是我愛管閒事,只是你們夫妻到底惹了什麼禍,為什麼天帝會降下這等處罰?」土地公忍不住開口問道。
  「沒有人闖禍。」沉軒之無奈地經歎了一口氣。
  「那為什麼……」土地公也納悶了,通常只有犯錯的人才會被貶下凡,而且這一次聽說還有十難什麼的,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
  沉軒之轉身,似笑非笑地揚起嘴角道:「她只是好奇貪玩而已。」
  「好奇貪玩?!」土地公更迷惘了。
  沉軒之不再說話,目光凝視遠方,想到自己好奇心旺盛又頑皮的小妻子,嘴角再次揚起,也唯有她會讓自己這般牽腸掛肚,從他們千年前初次見面那天起,她一直就是那樣子,一張俏臉有著純潔、坦率且燦爛的笑顏,更有著讓他又好氣又好笑的旺盛好奇心!
  沉軒之靜靜地立在後院,思緒已不由自主轉到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5-16 08:51:43

第二章 天上篇(排雲殿初見紅顏)

  天庭界,位於七彩雲端之上:世人口中的神仙羅漢、天兵天將皆奉天帝為君,上司天地氣息之變,下控萬物輪迴的循環,群仙各司其職,每隔一年,就會有一段長達十天的休假,這段期間他們卸下自己的職務,修行較高者,或是性好冒險的神仙多半喜歡下凡走走,而大部分的神仙卻喜歡到天庭花園稍做休息一番。
  「排雲殿」是天庭花園中最漂亮的地方,本來是所有群仙喜歡聚集的地方,但是日前因為一場打賭,最後卻成了私人的專屬花園。
  話說不久之前,天庭來了一個身穿白衣、俊秀斯文的年輕男子,名為沉軒之,他是天庭中有名的散仙百里蕪虛的大弟子,來到天庭界代替師父參加下凡除魔的工作,這是一項對百里無虛都未必是件容易的工作,更不用說是跟前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風采俊雅的年輕男子,很自然地,眾仙對他的不自量力感到好笑。
  「這次下凡是為了除魔,我可不願意到時候反過頭來照顧一個小娃。」首先發難的是這一次領頭之一的二十八星宿星君。
  「是啊!是啊!百里兄是不是昏了頭,自己如果不想來也不必要徒兒來送死,去去去,回去你師父身邊再學個幾年再來吧!」身旁的羅漢也哈哈大笑。
  沉軒之一語不發,神色淡漠地聽著所有神仙對他的冷嘲熱諷。
  「不過既然你來了,就到排雲殿參觀參觀再回去吧!下凡除魔一事就不用去了。」太上老君是態度比較溫和的一個,眼見其它人的訕笑言語越來越過火,他便開口打圓場,既然他是百里無虛的徒弟,怎麼也不好讓他太難堪。
  「是啊!到天庭中最美麗的花園喝一杯茶水醒醒腦,下凡之事就不要再作夢了。」
  「排雲殿?!」始終沈默的沈軒之沉吟道,跟著俊臉露出了嘲弄的神情,淡淡道:「諸位既然對我的能力多有質疑,有沒有興趣拿這個排雲殿和沉某打個賭?就賭我可以獨力完成除魔的工作,如果我贏了,排雲殿歸我私人所有,如何?」
  沉軒之此話一出,在眾仙之間無疑是正式下挑戰書了!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不但要自己下凡,還想將天帝最喜歡的花園拿來當賭注?!
  「如何?」只聽見周邊響起了喧嘩聲,卻沒有人敢應聲,沈軒之冷哼一聲,俊臉上仍是淡淡的譏諷。
  「若是你輸了怎麼辦?」這一次出聲的卻是天帝身邊的黑衣男子;他和沉軒之一樣俊美挺拔,卻多了一分狂放的浪蕩氣質。
  「你說如何就如何。」沉軒之嘴角微揚,顯然覺得對方的問題很有趣,更表示他從不認為自己會輸,自然也不會去想輸了要怎麼辦。
  「你對自己很有信心?」天帝輕捻白色長髮,他看得出跟前的沉軒之應該有不凡的本事,因為唯有仙術高到某種程度的仙人才可以隱藏自身的能力,讓自身的外表看起來和常人無異,問題是他的能力究竟到了哪一種程度?
  「陛下莫非是捨不得自己的花園?那我們換個賭注也行。」沉軒之淡淡一笑,朗朗星目充滿了自信。
  天帝哈哈一笑,算是允諾了這場賭局!
  就這樣,沉軒之獨自下凡執行任務,身邊跟的只有天帝的得意助手凌宇塵,一來可以當見證人,二來也是為了預防萬一,如果他們高估了沉軒之的能力,倘若真的遇到危險,不滿沉軒之高傲態度的神仙未必肯出手相救,基於惜才的原因,天帝最後選定了凌宇塵當作隨行的仙人。
  為了要讓沉軒之嘗到失敗的滋味,這一次眾仙決定將除魔的時間定為十天,如果他無法完成便要認輸,沒想到不到五天,沉軒之已經自人間返回,並且帶回了被伏魔物的魂魄,圓滿完成任務。
  排雲殿是全天庭最美麗的花園,自那一天起便易主了,唯一的擁有者就是那個看似斯文俊雅,實則深不可測的沉軒之。
  天庭界,星雨閣
  「為什麼以後不能去排雲殿玩?」星雨閣住的是天帝最小的女兒——宓兒,此刻她瞪大烏溜溜的黑瞳不滿意地問道,原本白皙的粉頰也脹成了淡紅色。
  「你就換個地方玩,其它的花園也很漂亮。」天帝安撫地拍拍女兒的臉頰,這種打賭輸的事還是不要說的好,早知道他不該一時嘴快就讓出了排雲殿,他竟然忘了那是宓兒最喜歡的花園,而宓兒正巧是他最寵的小女兒,唉!該怎麼辦才好了?
  「宓兒乖!我再建一個和排雲殿一樣的花園給你就好了,就這樣子,不要再和我胡鬧,記住,不可以隨便跑進去知道嗎?我要回宮了。」天帝拍了拍她的頭,最後一次告誡她,那個沉軒之的性子他還沒摸清楚,如果宓兒和他見面起衝突就不好了。
  「父王!」宓兒還想再追問,卻只看見天帝越走越遠的身影,好像在躲什麼似的。
  天帝快步走出宮殿之時,正巧看見了迎面而來的凌宇塵,他心中一喜,連忙將凌宇塵拉住,在他耳邊悄聲道:「絕對不可以讓宓兒到排雲殿去,你要幫我勸住她見宓兒的身影追了出來,天帝再也不敢停留地疾奔而去。而留在原地的凌宇塵微微揚起了嘴角,耐心地等著宓兒來到跟前。
  「父王人呢?走得真快!」宓兒蹙起兩道彎彎的眉,在確定天帝不見人影後,她將視線轉回凌宇塵身上,露出了甜蜜討好的笑容。
  「凌大哥,你是天庭裡最棒、最英俊的神仙,你一定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對不對?我為什麼以後不能去排雲殿?」
  「小娃娃,灌迷湯對我是沒有用的。」凌宇塵笑了笑,伸手戲謔地輕捏她小巧的鼻頭。宓兒雖是天帝最寵的女兒,渾身上下全沒有驕縱之氣,俏皮可要的像一個糖娃兒,讓他打從心底地疼耍這個小妹子。
  「我不管,那裡的花花草草都是我親手栽種的,所有的擺設也是我設計的,為什麼我不能去了嘛!」她知道凌宇塵很疼自己,因此拉著他到旁邊坐下,執意要問個明白。
  排雲殿不單是她付出心血設計的花園,還是她招待眾仙的場所,因為她的法力不高,天帝不准她下凡,宓兒只好由眾神仙口中聽一些神奇的冒險故事和人間的趣聞,為了要讓群仙閒暇時肯來排雲殿休息說故事,她花了心思整頓那個花園,讓它成為天庭界最美麗、所有神仙都喜歡聚集的場所,沒理由現在她不能去了。
  「因為現在排雲殿有了新的主人。」凌宇塵淡淡一笑,將群仙和沉軒之打賭的事說了一遍,要宓兒徹底死心。
  「他真的那麼厲害?!」宓兒聽完後,雙眼亮起了光彩,好厲害的人喔!不但可以一個人到人間除魔,還勝利歸來,真是太了不起了!
  「天帝不讓你去的理由很簡單,那個傢伙喜歡獨處,不喜歡別人吵他,既然排雲殿已經是他的地方了,你還是改個花園玩吧!」凌宇塵摸摸她的頭,他知道宓兒喜歡冒險,不過沉軒之卻不是什麼有趣的人。
  宓兒長長的眼睫垂下,藏住了思緒,像是在想什麼,凌宇塵知道宓兒一定有所打算,為了要讓她徹底死心,他又說出了另一個沉軒之乖戾之處。
  「你知道彩霞仙子吧!她上回到排雲殿要對沉軒之示好,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她出來後一張臉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以後只要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沉軒之,她更會氣得扭頭就走。」
  「那個連走路都有香風的彩霞仙子?!」宓兒驚訝道。她不是群仙公認的美人?
  沒想到還有神仙可以抗拒她的魅力!
  「他長得什麼模樣?為什麼這麼厲害了他又是打哪來的?為什麼……」宓兒雙眼發出閃光,像是發掘寶貝似地亮晶晶的。
  「不知道!」凌宇塵輕歎一口氣,伸手點住宓兒的嘴,止住她更多的問題。看樣子他的方法似乎造成了反效果,竟完全引起了宓兒的好奇心。
  「連你也不知道了?」她發出了失望的歎息,細小的肩垮了下來。
  「宓兒,」凌宇塵俊臉一板,將宏兒的下巴輕輕地抬起,正色道:「想想看,以我這種厲害的神仙都探不到他的來歷,你這樣貿然前去會有什麼後果,你知道嗎?」
  「什麼後果?」她澄澈的眼出現了一絲絲的不安。
  「他會將你生吞入肚的!」凌宇塵收回手起身離開。
  他已經將話說到最重,至於宓兒聽進去多少,老實說,他沒有任何的把握。
          ☆          ☆          ☆
  接下來幾天,宓兒果真找了另一個花園重新怖置,天帝和凌宇塵以為先前的訓話已經收到了效果,也就不再擔心她會擅闖排雲殿了。
  宓兒將新的花園命名為「飛雲殿」,內部的擺設和原先的排雲殿相差不多,也再次成為群仙為宓兒講人間趣聞的新地方,不過宓兒現在最有興趣的仍是那個神秘人物沉軒之,只要見過沉軒之或是和他談過話的神仙,宓兒都會特別的熱情,希望能從他們口中聽到更多有關沉軒之的傳聞。
  「總之他是一個孤僻的傢伙!昨天連王母娘娘舉辦的晚宴他都不給面子,不知道一天到晚鎖在排雲殿做什麼,怪裡怪氣的傢伙!」輕啜一口宓兒泡的千年鐵觀音,降虎羅漢皺著眉頭抱怨。
  「連這種盛會他都不願意去?!」宏兒嘖嘖稱奇,王母娘娘的宴會每次都會有很多奇珍異果,隨便一顆桃子都可以增加好幾百年的功力,沒想到他竟然一點都不感興趣。
  「對啊!他來我們天庭好些日子了,沒見他有什麼要求,也沒有見他出來過,是個標準的怪人。」一旁的降龍羅漢也搖頭苦笑。一般初上天庭的神仙對這裡的一景一物都會充滿好奇,像沉軒之這種無慾無求的人倒是第一次見到。
  「他下凡除魔有功,王母娘娘還特地留了仙果要給他,不過我想那個怪人也不會想吃的。」降虎羅漢手一揚,手邊頓時出現了一顆晶瑩剔透、透著奇香的桃子,端視了一會兒就要將它送進自己的口中。
  「不可以!」宓兒驚呼一聲,一隻手正好擋在仙桃和降虎羅漢的嘴中央,要不是他反應快,被吃進口中的就是宓兒粉嫩的小手了。
  「宓兒?!怎麼啦?」降虎搔頭,不解地問道。
  「我是想……」宏兒也察覺到自己似乎表現的很奇怪,小臉一紅,輕聲道:「既然這個果子是王母娘娘賞給他的,如果降虎伯伯吃下去,日後王母娘娘知道了不好吧!還是我等會兒叫婢女送過去排雲殿好了。」
  「宓兒說的對,如果因為嘴饞偷吃了娘娘賞給別人的果子,這種事傳出去也是不怎麼光榮,還是聽宓兒的,差個人送過去就是了。」降龍羅漢也開口勸自己的兄弟,為了一顆仙桃而損了名聲實在太不值了。
  「好吧!就照你們說的。」降虎羅漢也不多說什麼,將仙桃遞給鬆了一口氣的宓兒,後者對他甜甜一笑,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三個人在飛雲殿說說笑笑又過了一會兒,等到兩位羅漢道別之後,宓兒興奮地拿出手邊的仙桃,對身邊的婢女道:「快點幫我準備一套衣服,我要親自送這個果子到排雲殿。」
  「宓兒公主,這可不行,你剛才沒聽他們說他是個怪人,如果你送去出了什麼事,那怎麼得了,還是讓我們去吧!」仙婢害怕地直搖頭。宓兒是天帝最寵愛的女兒,如果出事了,誰也擔待不起。
  「所以我才要你們給我一套衣服換。我要以仙婢的身份去送果子,他就算不吃,也不會為難我的。」這是她去見沉軒之的唯一機會,她怎麼會輕易放棄了?
  「可是……」
  「不要可是了,不答應我以後就不給你們在這裡聽故事了。」宓兒故意板起一張俏臉;什麼樣的主子就會有什麼樣的僕人,宓兒當然也知道她們喜歡和她在這裡聽一些人間的趣聞,因此不惜拿這一點來威脅她們。
  「送完果子馬上要回來。」年紀稍長的仙婢黎雲瞭解主子的個性,知道這一次是勸不了宓兒,於是只好和她約法三章。
  「最好放了果子就出來,一句話也不要和他說,你答應了才可以去。」年幼的雲兒也開口提出要求,聽得宓兒整張小臉全皺在一起。
  「我又不是要去見妖怪,為什麼你們那麼緊張?」宓兒搖頭晃腦地歎息。「是!我一送完果子就會回來,我只是很想念排雲殿的花花草草,就只是這樣。」
  黎雲和雲兒同樣用不相信的眼神看著她,宓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快地換上了她們取來的仙婢服飾,喜孜孜地將仙桃握在手上,準備一訪排雲殿。
          ☆          ☆          ☆
  花影重、絕纖塵,排雲殿的一草一木都維持了原有的模樣,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已經換了主人,雖說美景依舊,但對宓兒來說,卻覺得她一向熟悉的花花草草都多了一分冷凝之氣。
  宓兒手上捏著那個仙桃,將它當成是進入排雲殿的門票,小心翼翼往排雲殿內前進。
  忽然,她聽到了從內殿傳出了一陣笛聲;吹的是她從來沒有聽過的曲調,宓兒對音律雖然不是很懂,卻也聽得出吹奏者的功力不凡,對方的笛聲輕飄飄地傳到耳邊,帶著淡淡的思愁和……孤獨?!
  宓兒不由自主地順著樂聲前進,穿過長長的曲徑,最後到了排雲殿內的小涼亭,那是從前為她特別建造的,精緻小巧的亭子立於池塘中央,她一向在那兒戲水、玩耍。
  在涼亭之中,有一個白衣人背對著她,笛聲似乎是從那裡傳出的,宓兒一時之間也忘了她來排雲殿的目的,只是很自然地沉迷在對方略帶淒涼的曲調之中。
  宓兒聽得極為入神,正想再靠近一步的時候,笛聲驟然停止,跟著涼亭上的白影一晃,竟然不見了!
  「喂!你還沒吹完,不要走!」宓兒情急之下就想衝向涼亭,不料人才一動,一根紫玉長笛忽然從她耳垂下方穿過,冷冷地抵住她的脖子。
  「我沒有邀請你進來。」身後的男音有些低沈,而且冷澈入骨。
  「我……我是進來送東西的。」宓兒猜想站在她身後的一定就是沉軒之,當下不去理會抵住她脖子的是什麼東西,也不管對方的語氣有多冷淡,她迅速地回過身子,想將他看清楚。
  「啊!」宓兒不敢置信地輕叫出聲;在整個仙界被人傳成是孤僻怪人,本事高深莫測的沉軒之竟然會是跟前這個年輕俊雅的男子?!他的黑眸像是兩口冷泉,清澈深幽,薄唇挺鼻,面容清俊,一身白衣在他身上更顯得英挺俊美,氣宇獨冠。
  「送什麼東西?」他挑高一道眉,淡掃宓兒身上的女婢服飾,手一抽,將長笛收到了袖子中。「嗯……是王母娘娘的仙桃。」宓兒露出友善的笑容,想拿出一直被自己握在手上的仙桃,卻發現剛才因為過於緊張,不知不覺竟然將仙桃握得有點變型扭曲了,連汁液都已經順著她的掌心流下。
  「這是什麼了?」沉軒之似笑非笑地開口。它或許原來是一顆珍貴的仙桃,但是現在被跟前的小娃兒用力一握,皮開肉綻的模樣任誰也不想吃。
  「啊?!怎麼會變成這樣?」宓兒大驚失色,一張臉瞬間脹得火紅,她急忙抬頭想向沉軒之解釋,卻見他已經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雖然它被我捏破,但它是王母娘娘賜的仙桃,還是可以吃的……」宓兒邁開腳步在他身後追著,不厭其煩地念著仙桃有多麼好吃,以及吃了對他會有多麼大的好處。
  前面的人走得快,後面的人追得也急,最後是沉軒之忽然停住,收勢不住的宓兒一頭撞上了他堅實的背,她呀地一聲,同時整顆仙桃啪一聲掉到了地下。
  「完了!完了!」宓兒急忙地彎下身,看見了已經慘不忍睹的仙桃,眼眶兒一紅,就蹲在地上哭了起來。都是她的錯!一千年才結一次的果子就這樣被她糟蹋掉了!
  沉軒之回頭本來是要趕人,不料這個小女婢卻因為將仙桃摔壞了,而蹲在地上哭。
  「我不怪你,桃子既然壞了就算了。」沉軒之嘴一抿,淡然開口。
  「都是我的錯,王母娘娘的果樹每隔一千年才結一次果子,這麼珍貴的東西被我弄壞了,怎麼辦?」宓兒哭得更傷心了,她一直以為自己只是法力差了點,沒想到連這種簡單的事她都可以搞砸!
  沈軒之一歎,原來她哭了半天是為了無法交差,為了讓她停止哭泣,沉軒之手一揚,輕念一句:「起!」地上的仙桃隨即緩緩升起,當它回到沉軒之手中的時候,已經是最初那一顆完好的桃子了。
  「已經沒事了,你可以回去了。」沉軒之將桃子握在手上,對蹲在地上目瞪口呆的宓兒道。「你是怎麼弄的?」宓兒站起身,收起眼淚,以近乎崇拜的語氣望著沉軒之。
  「仙桃一離開仙樹就是普通的果子,如果接觸到仙氣就會回復原貌,道理就是這麼簡單。」沉軒之簡略解釋。「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借我看看,真的已經恢復原貌了?還是你用仙法騙我?」宓兒急忙湊向前,小手握住了沉軒之,剛才淚眼汪汪的模樣已經不見了,現在她的臉上寫滿了崇拜和佩服。
  沉軒之剛才並沒有細看跟前的仙婢長得是圓是扁,不過現在她整個人捱了過來要看他手邊的桃子,他也多了一個機會看清楚這個不及他下巴的小女婢。
  她應該很小,聽她的聲音軟軟嫩嫩的像童音。因為她一直低著頭,他只知道她有一頭烏亮柔軟的黑絲秀髮,擱在他手上的雪白小手軟若無骨,整個人身上漫著一股淡淡的甜香,像花香又像果香,很是奇妙。
  「你真的好厲害!」確定了仙桃真的完整無缺後,宓兒驚奇地抬頭,展開一抹崇拜的笑容,如鮮花初綻,十分惹人憐愛。
  「你可以出去了。」沉軒之抽回手,退了一步。
  「可是你還沒吃這顆果子,我怎麼回去交差呢?這是王母娘娘的心意,你現在吃吧!」宓兒一邊微笑一邊點頭,既然已經來了,她才捨不得馬上離開,至少要和他多說幾句話。
  「你很奇怪。」沉軒之嘴角輕揚,先前為他送過東西的仙婢全是避他唯恐不及,不像跟前的這一個,她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看著自己將這顆桃子吃完,仙婢做到這種程度也未免太盡責了!
  宓兒還是甜甜一笑,轉身拍了拍身後的位置,找了一個合適的位子坐下,一隻手托著下巴,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
  「這個花園很漂亮對不對?這裡的所有花草都是我自己栽種的。」宓兒見沉軒之並沒有開口的打算,只好起頭閒聊,希望能引起他的興趣。
  「嗯?!」沉軒之應了一聲,顯然對手上的仙桃或是她的話都沒有什麼興趣。
  「我以後還可不可以來這裡?我不會吵你的,我只是來這裡整理花草,不會妨礙你的,好不好了?」沈默了一會兒,宓兒再次開口。「我以前天天都會來這裡整理花園,後來他們告訴我排雲殿已經易主,我不能再來了,所以我一直想當面和你提這件事,希望你能答應我。」
  沉軒之不語,只是用那對寒星般的黑眸看著她,開始認真地考慮宓兒提出的要求;他是喜歡清靜沒錯,但是有一個人定期來整理花園也不錯,再說跟前這個小女娃和先前的女婢不太相同,至少不會對他心存恐懼,連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你叫什麼名字?」沉軒之開口。
  「我叫宓兒!你答應了是不是?」宓兒喜出望外地站起來,開心地握住沉軒之的手搖了搖,原來他不是什麼怪人嘛!至少以一個老是冷冰冰的人來說,他這種行為還算滿友善的。
  「好了,我已經答應了,你可以離開了。」這個仙婢果然很奇怪,一開心就會自動握住他的手,雖然很奇怪,但是她臉上掛著甜笑,著實讓人無法抗拒。
  「我看著你吃完這顆仙桃就走。」宓兒始終笑面盈盈地說著同樣的話。
  沉軒之輕歎一口氣,看樣子她不看著這顆仙桃進他的肚子是不會死心的,他伸手一揮變出一柄小刀,跟著就將仙果切成了兩半。
  「你也吃一半吧!」看她說了半天話應該也渴了,沉軒之遞出了一半的果子。
  「你……你要將仙桃分一半給我?」宓兒再次瞪大眼睛,不會吧!這種珍貴的東西他竟然毫不在意就切了一半給她,她現在的身份是仙婢耶?!沉軒之竟然這麼大方地和她分享這顆一千年才結一次的果子!
  「吃吧!你說了這麼多話嘴不幹嗎?」宓兒嘰機喳喳的可愛模樣讓他想起了在凡間曾有過的妺妹,或許這也是他一直沒有趕走宓兒的原因之一吧!
  「你覺得我說的話很多?」宓兒鼓起臉頰不滿道,但還是接過了沉軒之遞來的桃子。
  「是不少。」他淡淡一笑,覺得她難為情的臉孔甚是有趣。宓兒三兩下就將果子解決掉,這才發現沉軒之的那一半連動都沒動一下,見她吃完了一半,沉軒之又將另一半遞了過去。
  「這也要給我?」宓兒不自覺提高了音調!他到底懂不懂這顆仙果的價值?這樣隨隨便便就給人,太浪費了!
  「吃吧!」她吃仙桃的模樣很像啃樹果的松鼠,模樣可愛極了,不過他可不打算告訴她這一點。
  「既然你這麼不識貨,我就不客氣了!」宓兒不懂他為什麼雙眼含笑地望著自己,或許這是他接受自己友誼的第一步,她不再猶豫,開始吃另一半的仙桃。
  將本來要給沉軒之的仙桃吃得一乾二淨之後,宓兒伸手擦擦嘴站起來,本來是要藉著吃桃子拖一點時間,現在桃子也被自己吃了,再不走好像太厚臉皮了。
  「嗯……我以後真的可以來這裡整理花園?」宓兒再一次出聲確認。
  「是的,再見了,宓兒。」沉軒之也站了起來,忽然伸出一隻手到宓兒的嘴邊,輕輕地替她將殘留的果皮拾起,跟著白袖一揮便消失了。
  「喂!」宓兒想喊,但沉軒之早已不見蹤影,風中只遺留下他的淡笑聲,她無奈地往回頭路走去;本來還想叫他講一些人間趣聞給她聽,或是要他吹笛子給她聽的,沒想到他走的那麼快,真是沒意思!
  「我明天再來找你喔!」到了排雲殿出口,宓兒最後轉身對著裡面喊叫。
  「宓兒公主!」一見宓兒出排雲殿,在外面早已等得不耐煩的黎雲和雲兒衝了出來,開始仔細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公主!您進去這麼久,我們都以為你出事了。」雲兒淚汪汪地開口。
  「沒事沒事!我不是好好的。」宓兒笑嘻嘻地開口,看她們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她當下決定要將自己和沉軒之碰面之事當作是秘密。
  「你沒有看見他?」黎雲也好奇地開口。
  「沒有,我放了果子也不見有人,將那兒的花園整理了一會兒才出來的。」
  宓兒敷衍幾句,就嚷著頭痛要回宮休息了,兩名女婢雖然還有懷疑,但總算宓兒沒事,心想以後只要多看緊她就好了。
  兩個人的初次碰面,都在彼此心中留下了鮮明的印象;宓兒心喜自己又多了一個可以媲美凌宇塵的新朋友,沈軒之則是覺得身邊多了一隻嘰機喳喳的快樂小黃雀,往後待在天庭的日子也就不會太悶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5-16 08:52:16

第三章 人間篇(青絲劍影霜雪刃)

  實在無法想像跟前這個目光溫和、嘴角含笑的俊雅男子會是群仙口中最難纏的神仙,土地公知道沈軒之必定想到了什麼美好的回憶,為了不驚擾他,土地公於是選了他身後的一塊大石頭坐了下來,靜待沉軒之回過神來。
  「既然已經找到了小姑娘,你下一步準備怎麼做?」等了又等仍不見沉軒之有任何反應,土地公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我會帶她回天庭。」他文風不動,似乎將整件事當成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可是小姑娘命裡的那十難……」土地公搔搔頭,他的仙術只是普通,無法得知宓兒公主會遭遇哪些十難。
  「區區十難,沉某未必放在眼裡,告辭了。」沉軒之冷笑一聲,十難並不是他煩惱的問題,讓他心煩的反倒是宓兒現在已經是凡人的軀體,他該如何喚起她的記憶,又該怎麼讓她心甘情願地隨自己回去。
  土地公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忍不住搖頭歎息,總算見識到了他的狂狷傲氣,不過話又說回來,或許這一次他可以見識到沉軒之的本領到底高到什麼地步,據他所知,天帝下的十難是要他們兩人相逢之後才開始的,從現在起,日子不會無聊嘍!
          ☆          ☆          ☆
  當沉軒之和土地公公在後院談天的時候,司徒洛月也帶著吉祥果來到了司徒富貴府上的前廳;司徒富貴的父母早已雙亡,他是家中的獨子,去年剛考上秀才,靠著父母留下的產業維持家計,自己則專心唸書準備考進士。
  司徒洛月和她的堂哥只在一年多前見過幾次面,那時候他正準備考秀才,爹爹特地邀他到府上住一陣子好專心讀書,當時因為他正要應考,洛月也不好意思吵他,雖然對方在自己家中住上了個把月,但兩人還是沒見上幾次面。
  「請問你是?」洛月行到了大廳,一名僕役打扮的下人攔住她的去路,心底奇怪她是怎麼進來的。
  司徒富貴不過是一場跌傷,卻引起一堆人探望,在大呼吃不消的情形下,只有下令將所有的人都擋在門外,一天最多只會讓二十個人進內探視,一個人只能探望一刻鐘,而他剛才才領著一位姑娘進入,現在半刻鐘都還沒到,沒理由大廳裡又有一位姑娘。
  「我是司徒洛月,你們家少爺的堂妹,是爹娘要我來探望的。」她友善一笑,不過對方投以狐疑的眼光,最後將目光鎖在洛月身後渾身濕淋淋的吉祥果身上。
  「你在這裡等著,我進去通報一聲。」他對司徒洛月的話半信半疑,卻又不敢得罪客人,畢竟她長得十分美麗,談吐亦不俗,怎麼看也是一位千金小姐。
  「有勞你了。」司徒洛月選了一張椅子坐下等候,腦子裡揮之不去的卻是剛才在後院遇到的神秘男子,他到底是誰?
  「洛月……洛月妹妹?!」一陣喜悅的男音打斷了司徒洛月的沉思,她抬眼,看見了一名長髮散肩,容貌十分俊美的人,要不是他發出的聲音是不容錯認的男子嗓音,洛月真要以為跟前的人是一名絕色美人。
  「好久不見,爹娘要我來探望你,你的身子好些了吧?!」洛月微笑起身,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這麼激動的表情,卻也不願失了禮儀。
  「我……我很好……很好。」司徒富貴開始結巴,連身邊扶著他的僕人都感到奇怪,平常少爺是多麼地風度翩翩、玉樹臨風,今天在表小姐的面前為什麼一副畏首畏尾的樣子,平日的瀟灑都到哪裡去了?
  「這樣就好。」司徒洛月垂眼隱藏眼中的笑意,看來堂哥還是和一年多前一樣害羞,連和她講話都會結巴,不過這也奇怪,天天有這麼多女子上門探望,他怎麼還是這麼害羞?「你……你真的……真的來看我了。」司徒富貴在僕人的扶持下也坐了下來,剛才聽到僕人的通報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再也顧不得仍末離去的胡家千金,在僕役的扶持下匆匆來到廳堂。
  見司徒洛月果然就在跟前,他高興地說不出話來,只能用雙眼吞噬蟠踞在自己心中已久的嬌客。
  一年多前他因為準備考試而住進了堂叔家中,他一直知道自己有一位小自己幾歲的堂妹,不過聽說他這位堂妹從不外出,也不太見客,當時他一心只想著考試,也就沒有將她放在七上。
  某一天黃昏,他因為讀書讀得有些氣悶,打算到花園散步透透氣,還沒走到花園,他就聽到了一陣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他不由自主地被笑聲吸引,一步一步接近花園,急欲一探究竟……
  映入眼前的是一名蕩鞦韆的紫衣少女,額眉細長,黑眸波光流轉、靈活動人,紅如櫻桃的雙唇不斷流瀉出格格的歡笑聲,一頭烏黑的髮絲隨風飛揚,望著她甜美的笑容,他的一顆心似乎再也不受自己的控制,亦不如今夕是何夕。
  為免唐突佳人,司徒富貴默默地離去,直到在司徒洛月十五歲生日的宴會上,他才知道那日在花園嬉戲的美麗少女,竟是自己的堂妹司徒洛月。
  從此情根深種,對她的愛慕也一天比一天多,但是他從來沒有機會說出口。不知道什麼原因,只要他在司徒洛月的面前,一切舉動都會變得十分笨拙,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
  「富貴堂哥,我的婢女剛才在後院玩,不小心掉到池塘裡了,我想向府上惜套衣服讓她換,免得著涼了。」司徒洛月開口打破沉默,她不知道表哥在想什麼,一雙眼動也不動地望著自己。
  「當然!當然!」他連忙回過神來,吩咐僕人將吉祥果領到客房去。
  大廳上又是一陣令人尷尬的靜默,司徒洛月不知道要說什麼,而司徒富貴則是不想再結結巴巴出醜了,於是只能咧著嘴笑,雙眼動也不動地盯著她瞧,模仿所謂的「眉目傳情」。「嗯……你有新朋友住在這裡嗎?」洛月再次打破沉默,渾然不覺他眼中暗示的情意,只是一心想問出後院那個人的身份。
  「朋友?!沒有啊!」司後富貴搖搖頭,見她失望地垂下小臉,便心急地問:「出了……出了什麼事嗎?告訴我,我……替你想法子。」
  「沒什麼事。」她看出司徒富貴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心中的疑問更深了,難不成是她大白天撞見鬼了,可是他的懷抱是溫熱的,一點也不像……想到自己曾這麼親密地貼在一名陌生男子的身上,一張臉不禁熱得發燙。
  「你……你的臉好紅,是不是病了?」司徒富貴瞧見她雙頰染上一片暈紅,緊張得不得了。
  「我沒事。」司徒洛月急忙起身,正好此時吉祥果也換好了衣服走出。洛月拉住她的手轉身對司徒富貴道:「我也該走了,你自己要多保重身子,好好將病養好才是。」
  「洛月妹妹!」司徒富貴急忙伸手,卻只抓到了一團空氣。他心中的仙子已然離去,他只能呆坐在椅子上,哀歎著這場絲毫沒有勝算的愛戀。
          ☆          ☆          ☆
  「小姐,吉祥果,你們怎麼了?」守候在門外的丁總管看到快步走出的兩人,好奇地問道。一個是換了一身衣棠,一個則是暈生兩頰、若有所思地,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事,我們可以往市集出發了。」洛月不願多費神解釋發生在後院的事,只能帶著滿心的疑問坐上轎子。
  「起轎。」既然主子都開口了,丁總管也不再追問,只要小姐平安就好,他示意轎夫可以出發了,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往原路前進。
  到了巿集已經接近中午,丁總管領著一行人來到一家客棧用午膳,打算飯後陪著司徒洛月逛巿集。
  這是司徒洛月第一次外出,一切事物對她來說都是新奇的,就連在客棧用膳也是一件新鮮事,簡單的麵食在她口中吃起來,竟比家中的飯菜可口多了。
  靜待大家都吃飽後,司徒洛月體貼地對眾家僕道:「我第一次上街,對什麼都感到好奇,再說一群人跟著我逛些姑娘家的東西也顯得無趣,不如你們就在這客棧歇息,我逛完了就回來。」
  「可是……」
  「只是逛逛巿集不會有事的,再說有吉祥果跟著我,你們放心吧!」洛月揮揮手阻止他們的抗議聲,雖然說不喜歡用身份壓人,但是她真的不希望生平第一次逛街,身後卻跟著一堆人。
  「不會有事的。」司徒洛月再次保證,旋即一臉興奮地和吉祥果離開了客棧。
  中午的巿集充滿絡繹下絕的人潮,各式各樣的布料飾品、小玩意和從來沒看過的珍奇古玩都會讓洛月停下腳步,一攤接著一攤地逛過去,一點也不覺得累。
  走著走著,兩人忽然發現前面圍著一群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對好奇心強烈的洛月來說當然是不可抗拒的誘惑,她也和吉祥果擠進了人群之中。
  好不容易站穩腳,身邊兩、三個中年婦人就已經自動替司徒洛月解開了疑惑,被他們團團圍在中間的是一名衣著破爛的老乞兒,不過他面前放的可不是普通行乞的碗,而是用棉布裡著一層又一層的布包,乞兒的身邊還放著一個木牌,上面寫著「只贈有緣人」。
  這時圍在老乞兒身邊看熱鬧的人,七嘴八舌地開口問布裡包的是什麼,那老乞兒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你們與此物無緣」,就再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他的態度神秘兮兮的,圍著他想一探究竟的人自然就越來越多了。
  「小姐,這沒什麼有趣的,咱們走吧!」吉祥果見那個乞兒渾身髒兮兮的,再說那個東西看起來也不像什麼寶貝,於是勸司徒洛月離去。
  「等一等,有緣人!」她們正要走時,老乞兒忽然開口喚住兩人。
  人群見老乞兒開口了,驚訝地跟著回頭,想看看他口中的有緣人到底是誰。
  「老伯!您叫我?」司徒洛月回首,不甚確定他叫的是誰。
  「對!就是你,你過來。」老乞兒招招手,圍觀的人群更是自動讓出一條通路讓司徒洛月前進,他們倒要看看他要給這個美麗的小姑娘什麼東西。
  「你就是有緣人,現在它們是你的了。」乞兒將地上的東西拿起,放到了司徒洛月手中,東西放在手中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老伯伯,這是什麼東西?我不能隨便收下你的東西。」雖然有點受寵若驚,但洛月還是不願意平白無故接受他人贈送的東西。
  「我說了你是有緣人,不信的話你聽聽看,只有正主接近時他們才會發出嗡嗡嗡的聲音。」他將長型布包拿近司徒洛月的耳邊,她果真聽到了細微的嗡嗡聲。
  「小姐,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還是不拿的好。」緊跟在身邊的吉祥果也聽到了奇怪的聲響,心裡覺得不妥,小姐手上的東西看起來像是斧頭什麼的工具,但她從沒聽過什麼樣的斧頭會發出聲音啊!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寶貝,小姑娘不信你看。」老乞兒將布條扯開,被布條包裡之物露了出來。那是兩柄透著光芒的兵器,一柄是極長極細的劍,透著絲絲青光,劍套是以上好的檀木製成,用篆字刻了「青絲」兩字;另一柄是一把極輕極薄的刀,刀鞘上也同樣用篆體刻了「霜雪」兩字。
  「這是極有靈氣的兩柄兵器,自古以來神器會選主人,而這「青絲劍」和「霜雪刃」現在都選了小姑娘當他們的主人,你莫要拒絕,一切都是緣分。」老乞兒再次將兩柄精光四射的兵器用布包好,遞給了司徒洛月。
  「可是老伯,我並非習武之人,你還是為它們另外找適合的主人吧!」這兩柄神器看起來極不尋常,也頗為名貴,怎麼樣也比較適合劍客俠上。
  「小姑娘不要推辭,這副刀劍放在你身邊會有好處的。」他神秘一笑,不給司徒洛月拒絕的機會,隨即站了起來,搖搖擺擺地哼著小曲離去。
  「老伯!等等!」她站起身想追過去,卻發現他走得好快,才追了幾步就見他轉身進了一條窄巷,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見人影了。
  「小姐!」捧著刀劍的吉祥果此時也追到了她的身邊。「怎麼辦?」司徒洛月苦惱地看著手邊多出的寶物。
  「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吉祥果不安地開口,她剛才發現圍觀的人群並不因老乞兒的離去而散開,他們在見識過這兩柄奇特的兵器後,每個人都露出了異常渴望的眼神,似乎在覬覦這兩件不尋常的寶貝。
  「好吧!我們回去問問丁總管的意見好了。」洛月也不知該如何處理這突發狀況,遂和吉祥果穿進附近的巷道,決定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          ☆          ☆
  主僕倆回到了客棧,丁總管一行人也鬆了一口氣,他即刻命令轎夫備好轎子,準備上路回司徒府,一心想趕路回去,對於吉祥果手中的東西倒也沒注意。
  大約行了半個時辰,司徒洛月發現他們走的路線和來時的不大相同,好像走到了比較偏遠的郊外。
  她掀起轎簾,好奇地開口:「丁總管,我們早上走的是這條路嗎?」
  「這是一條快捷方式,這陣子天黑的早,我想抄小路早點回去,免得老爺和夫人擔心。」丁總管解釋,在客棧等候的時候,似乎有飄雨的跡象,所以他才會選擇走捷徑回府,免得淋到雨。
  「那辛苦你們了。」這條路雖為快捷方式,實際上是由碎石草率鋪成,走起來一定更加辛苦。
  轎子以相當平穩的速度前進。忽然間,遠處一縷黃煙奔騰,在這條人煙罕至的小徑上居然捲起了一陣詭譎狂風,隨著風起雲湧,天際響起了一聲悶雷,之後,他們的面前停下了五匹駿馬,從上面躍下了五個人。
  三男兩女一字排開,身上穿的是獸皮製成的皮裘,披頭散髮外加面目可憎,惡狠狠地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喝!你們是誰?」丁總管率先拔出寶劍,這一群人出現的太奇怪,再加上出場前的狂風飛沙,他們到底是什麼來頭?
  「哼!我們是下山來找失落的鎮山之寶,從崑崙山一路追到這,市集上的人說是你們取走了我們的寶貝,現在還不乖乖地將東西交出來!」其中一名帶頭粗魯漢子手一揚,頓時多出了一柄白晃晃的金刀。
  「一派胡言!我們手邊怎麼會有你們這群匪賊的東西!」丁總管冷哼一聲,光天化日下這些歹人恁是膽大,竟然敢明目張膽地搶劫。
  「哼!無知小輩!你可知道我們是誰?」另一名漢子大喝一聲。「我們可是大名鼎鼎的『天下五金』——金、銀、銅、鐵、錫,全天下誰沒聽過我們兄妹名號的,還不趕快將東西交出來?」
  「你們是『天下五金』?!」丁總管心中打了一個突!老天!他們怎麼會遇上這一群牛鬼蛇神;他們兄妹是橫行東北一帶的江洋大盜,近年來更是榜上有名的通緝要犯,不過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口口聲聲向他們討東西?
  提著金刀的漢子見對方的臉色一變,登時咧嘴大笑,他隨即走了過來,伸手就要掀開簾子。
  「住手!別人怕你們『天下五金』,我可不怕!」雖然對方是罪大惡極的強盜,但是他的職責就是保護司徒洛月,於是丁總管將真氣貫於長劍上,發出嗡的一聲,表現出視死如歸的勇氣。
  「哈哈哈!大伙瞧瞧!竟然有這種不怕死的蠢蛋!有意思,老三,你和他玩玩!」手提金刀者朗聲大笑,滑退幾步,他對於自己兄妹的本事清楚得很,既然勝算在握,他就當逗逗老鼠,活動活動筋骨算了。
  步出的漢子一臉糾結的肌肉,從背上取出一柄鐵銹色的長刀,丁總管不敢輕敵,亦知道這是一場險戰,於是對身邊的吉祥果輕聲交代道:「等一會兒我一開打,你就偷偷帶著小姐離開,能走多遠就走多遠,知道嗎?」
  「丁總管……」吉祥果急得都快掉淚了,雖然丁總管是個武術尚強的鑣師,但是對方有五個人,怎麼打得過他們?
  「吉祥果!你一定要盡力保護小姐。」」總管不再言語,挺身向前。
  「鏘」!兩劍相交發出了刺耳的聲音,一場惡鬥就此展開,而吉祥果也很快地掀起轎簾,要帶司徒洛月逃走。「小姐,快跟我走!」在轎中的洛月雖然看不見,卻也知道一行人遇到了凶險,此時慌了手腳的吉祥果很努力地想拉起小姐,朝她的衣袖一扯,從中掉下一個紫色錦囊。
  「小姐!小姐!你的救命錦囊!快打開它!」像是溺水中看到了一截浮木般,吉祥果絕望的心中燃起了一線希望。
  司徒洛月此時也沒有了主張,現在遇險的是他們一群人,最需要的是一群官兵,而不是短短的幾句警言,打開她的救命錦囊有用嗎?
  「小姐!快點打開!」吉祥果急得快要尖叫了。
  一切聽天由命了!司徒洛月深吸一口氣,將小錦囊扯開,取出了裡面用絹紙寫成的小紙條,只見上頭寫著短短的四個字:紫玉貴人。
  「這是什麼?」任司徒洛月修養再好,都禁不住要低咒一聲!這是什麼救命錦囊?!既不是什麼可以打退敵人的暗器,也不是什麼教導發出求救訊號的方法。
  她不信邪地將紙條上下反轉,怎麼看就是那四個字,她現在又不是在玩猜燈謎大會的謎語,真是氣死人了!
  「小姐!字條怎麼說?」吉祥果焦急地問道。
  「這張紙一點用處也沒有!」司徒洛月冷哼一聲,隨即看到了吉祥果手邊捧著的東西,心念一動道:「方纔那個老伯不是說這兩柄刀劍是神器嗎?不如我們取出來讓丁總管當兵器,或許他贏的勝算會多一點。」
  「可是丁總管要我帶著小姐先走!」吉祥果覺得這個方法聽起來不錯,但是又不敢違背丁總管的意思,讓小姐受到傷害。
  「我們全是一家人,我不會自己逃的。」面對丁總管的真心,她無以為報,唯有留下來禍福與共。
  「我這就拿去給他!」吉祥果點頭,掀開刀箭的封套,再次步出轎外。
  外面的打鬥仍是如火如荼地進行,不過吉祥果一走出轎子,她手上捧的東西立刻引起了天下五金的注意。
  「老三,老四,你們看,東西果然在那!」手持金刀者身形一晃,一下子就來到了前面,吉祥果這輩子哪曾與惡人如此面對面接觸過,身子一軟已經跌坐在地。
  「小丫頭,把東西給我!」他一腳踩住吉祥果的裙擺,一隻手已經掃上她圓圓的臉蛋,惡形惡狀地開口。
  「住手!」一聲清喝聲突地從轎中傳出,從轎內探出一隻纖纖玉手,跟著從轎中步出一名身穿紫裳的美麗少女,一雙翦水秋瞳燃燒著怒火。
  「你們要的就是這對刀劍了那麼就拿去吧!不要傷害我的人。」她在轎中聽到對方的談話,隱約猜出他們要的就是這一對刀劍。
  這一對刀劍既是別人所贈,就算價值連城,也抵不過她身邊人的一條命,司徒洛月於是站了出來,既然他們要的是這身外之物,那給他們無妨。
  「好標緻的小姑娘!」連正在和丁總管打鬥的人也停手,一雙賊眼上下打量著司徒洛月,嘴角發出淫穢的笑聲。瞧這小姑娘皮膚細嫩,顯然是出生良好的千金小姐,他們雖然四處打劫,卻也不常看見這麼可愛的小姑娘。
  「你們要的是這個,拿了就快點走。」洛月彎身將刀劍拾起,旋即向前一扔,雖然她已經嚇得六神無主,但還是不願向這群歹人示弱。
  「我們不但要寶貝,我金刀老大還缺一個暖床的夫人哩!」他邪氣一笑,目光中的惡念讓司徒洛月退了好幾步。
  「你們不准傷害小姐!」吉祥果衝向司徒洛月,她知道那些惡人的歹念,說什麼她都不會讓小姐被人欺負。
  「滾開!」他只是用掌風一推,吉祥果就被掃開了。
  被推落在地的吉祥果痛得淚流滿面,淚眼矇矓之際看見從轎內飄出的小紙條,剛好就落在她的跟前,她瞪大眼睛想看上面寫了些什麼,瞧清楚後扯開喉嚨大喊。
  「紫玉貴人,救命!」人急生智,雖然不懂這樣喊有沒有效,但這既然是救命錦囊,將文中字喊出來多少有點用吧!
  「這臭丫頭瘋了嗎?」他們五個人哈哈一笑,不理會她,而金刀漢子已經伸出手,打算將司徒洛月帶走了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司徒洛月的衣領時,一枚銀針準確地插在他的手背上,痛得他哇哇大叫,發出了驚天怒吼。
  「格老子的!哪個傢伙敢偷襲我?」隨著他的吼聲,其餘四人已經拔出了手邊的兵器護佐大哥,警戒地看向四周。
  只見大樹上躍下了一名白衣男子,他足一點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面前,似笑非笑地瞧著一行人。
  「是你!」司徒洛月心中一驚!這個俊眉劍目的白衣男子,竟是在堂哥家救了她一命的神秘人。
  「你們要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上?」他對司徒洛月淡淡一笑,目光掃向五人時已經是冷淡的波光。
  「臭小子!你找死!」金刀暴吼一聲,五個人同時擁上,開始攻擊他。
  「壯士小心!」打鬥開始,丁總管雖然看出對方身手不凡,但「天下五金」並非等閒之輩,無奈他的手在剛才打鬥時受了傷,否則他就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白衣男子仍是神色自若地應招,攻守的招式如行雲流水般優雅,輕鬆地遊走在五人之中,又過了一會兒,他手一揚已經取過金刀手邊的青絲劍,那柄劍在他手中熠熠生光,刷刷幾聲快如閃電,他已經將所有人的兵器都掃下,同時在他們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我數到十,再下來就是見血封喉了。」刷地一聲,長劍已被他收入衣袖中。
  「天下五金」又驚又懼,從出江湖以來沒遇見過這樣的高手,為了性命,他們還是飛快跳上了馬匹,連兵器也不撿就倉皇逃竄。
  「多謝壯士出手相救,不知閣下貴姓大名?」丁總管一手壓著傷口,一面來到他身邊道謝,要不是他的出現,非但辜負了老爺的托付,還可能會送命的。
  「無妨之事,再說是有人喚我出來的。」俊顏揚起一抹笑,他慢慢地走向司徒洛月,黑眸鎖緊她的俏顏。
  「真的是你了?」司徒洛月現在確定他不是自己的幻覺,他竟然在一天之內救了自己兩次。
  「為什麼剛才不喚我了?」白衣男子有些責難地開口。
  「喚你?!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誰!」被他發亮的黑眸盯得有些發窘,但她確定這個神秘人沒有告訴自己他的名字。
  白衣男子微哂,從袖中取出一支極為特殊的紫玉長笛,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又將它插回腰上,司徒洛月瞪大眼看著那支長笛,紫玉做的長笛……紫玉?!
  「你是……」她驚訝地眨了眨眼睛,身邊的吉祥果也看到了他腰間的紫玉長笛,先一步喊出了答案。「你是紫玉貴人!你是小姐的命中貴人?!」
  「我叫沉軒之。」他漾起了若有似無的笑痕,眼中還是那抹冷中帶炙,讓她熟悉不已的光芒。「我會是你命中解決十難的貴人。」
  司徒洛月完全被嚇呆了!紫玉貴人?!命中十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自己對他那股熟悉的感覺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會等你想起一切的。」沉軒之淡淡一笑,神情篤定道,她會想起他們曾有過的一切,雖然她現在忘記了,但是他確信她會慢慢想起來的。
  他們在天庭的那段日子,每一幕每一景他都沒有忘記,那些情景清晰得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一樣,那段美麗甜美的回憶……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5-16 08:53:28

第四章 天上篇(洛月笛音惹相思)

  天庭界.星雨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宓兒宣佈自己需要午睡,起先服侍她的仙婢們不以為意,因為宓兒本來就是精力過於旺盛的主子,現在她願意每天花上幾個時辰午睡並不為過,她們反倒是多了一些時間可以休息。
  不過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們才漸漸嗅出不對勁的地方,因為宓兒的午睡時間似乎越來越長了,有時候幾乎睡掉了整整一個下午。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雖然有滿肚子的疑問,但她們還是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宓兒在嗎?」一天年後,凌宇塵走進星雨閣,他還是一身黑衣,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淡笑。
  「宓兒公主正在午睡。」婢女雲兒據實開口,見對方疑惑地挑高了一道眉。
  「午睡?」他嘴角戲謔地咧開,以他對宓兒的瞭解,她是個最不需要午睡的人,只是不知道她這一次又在玩什麼把戲了。
  「是啊!最近公主不知道怎麼了,午膳一用完就嚷著累,一睡就睡掉了一下午,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雲兒有些擔心地開口。
  「是嗎?讓我進去瞧瞧。」凌宇塵點點頭,他倒要看看這個丫頭在搞什麼鬼。
  宓兒的房間在星雨閣最上面的房間,自然是不准其它人隨便進入的,不過凌宇塵不但是天帝最賞識的手下,又和宓兒很熟,更是天帝心中的乘龍快婿,因此僕役看到他的到來,也不會感到特別驚訝。
  「宓兒。?!」凌宇塵在敲門得不到響應的情況下,輕輕推開了房門。
  他看見了棉被下果真有一凸起的東西,便在宓兒的床邊坐了下來,莫非這個小妮子真生病了不成?
  「你還好吧?」他掀起被子,正想替她把脈,這才發現床上躺的只是宓兒用仙術變出的替身,這個替身雖然可以矇騙過其它的僕役,但要騙他卻是不可能的。
  「小姐還好吧?!她這些天就是這個樣子,昏昏沉沉的一直睡。」凌宇塵身後的仙婢擔心地問道,只見凌宇塵似笑非笑地將她的被子蓋好,而後轉身站了起來。
  「沒什麼大問題,只要告訴我她這個情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凌宇塵心知宓兒一定是找到了什麼新鮮事可做,才會放替身在這裡睡午覺。
  「好像是從……對!就是從她到排雲殿送仙桃之後!」雲兒猛地想起這件事,開始責怪自己的粗心大意,早知道怎麼也不可以讓她去排雲殿,現在送顆仙桃都送出病來了,這該怎麼辦?
  「排雲殿?!她到排雲殿去了?」凌宇塵濃眉一蹙,現在總算知道宓兒上哪去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開口問道:「她為什麼會到排雲殿去?發生了什麼事?」
  雲兒見凌宇塵的表情嚴肅,還以為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急忙將王母娘娘賜一顆仙桃,宓兒堅持親自要送給沉軒之的事說了一遍。
  「可是公主說她並沒有碰到沉軒之,所以我們想應該沒事……」
  「是沒事,你不要擔心。」見雲兒擔心得都要掉淚了,凌宇塵擺擺手要她們放心,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或許他該到排雲殿走一趟。
  「公主真的沒事?」見凌宇塵說的篤定,雲兒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保證她等一會兒就會生龍活虎起來。」凌宇塵淡淡一笑。這個頑皮的宓兒,現在他就要去排雲殿一趟,看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排雲殿此刻的宓兒正舒服地坐在涼亭的椅子上,閉著眼睛聽沉軒之吹奏笛子。
  自從那一天沉軒之同意她可以來排雲殿後,她每天都會來排雲殿整理花草,不過不知道沉軒之是故意要避開她還是真的喜歡清靜,前幾天她連沉軒之的人影都看不到,宓兒只能很用心地整理花園,直到第五天她真的受不了,開始對著園裡的花草自言自語,抱怨它們有一個古怪孤僻的主人的時候,沉軒之忽然在她背後出現。
  「一個人對著花草說話不奇怪嗎?」沉軒之淡淡一笑,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前幾天他故意不出現是想試試宓兒的反應,看她是真的來這裡照顧花草,還是只是藉故接近他,事實證明宓兒所言不假,她真的很喜歡排雲殿的一花一草,而且每天都很用心地照顧它們。
  「主人都不肯出來陪我說話解悶,我只好找這些花來當我的聽眾了,事實上我剛才還在和它們抱怨你呢!」宓兒甜甜一笑,也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這麼說是我這個主人失責了?」沉軒之淡淡一笑,再一次覺得和她聊天是件很有趣的事,至少強過上次那個什麼彩霞仙子,一進到他的排雲殿就趾高氣昂,一副他應該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模樣。
  「其實我只要你每天陪我聊聊天,隨便什麼都可以,你知道嗎?因為我仙術不高,根本沒有下凡的機會,所以我最喜歡聽一些冒險故事了,上次我聽他們說你一個人就可以下凡除魔,好厲害喔!」宓兒一口氣將憋了五天的話全問了出來,黑瞳閃著亮晶晶的光芒,小手再一次興奮地握住了他的手。
  「你這麼盡心替我整理花園,如果我不答應豈不顯得太過小氣了?」沉軒之咧嘴一笑,算是答應了宓兒的要求。
  從第六天起,每當宓兒將花園整理的差不多之後,沉軒之就會出現,帶她到涼亭休息,泡一壺茶,回答她許多許多稀奇古怪的問題。
  而在第十二天,他禁不住宓兒的軟聲請求,為她吹奏了一小段曲子,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只是隱約覺得不想見到那張總是燦爛的臉失去了笑容。
  「沈大哥,你的仙術為什麼那麼厲害?你是怎麼學會的?如果我有你的本事,那該有多神氣!」在沉軒之吹完曲子後,宓兒忍不住好奇心地開口問道。
  「我卻未必想當神仙。」沉軒之頓了一會兒,苦澀地開口。
  「為什麼?」宓兒吃驚極了,當神仙可是每一個人的夢想,尤其是修行到沉軒之這種程度的人,沒想到他竟然不想當神仙。
  「我原本是個人,有親人有朋友,雖然已經幾千年,但是那一段為人的記憶我卻永遠無法忘記。」沉軒之淡然開口,本以為這些事不會開口對別人說的,沒想到今天卻對一個小女娃開口了。
  「可是……可是當神仙也會有開心的事啊!像是你可以救很多很多人,還有你想到哪裡就可以去哪裡,總之,有很多你當人無法做到的事,現在都可以做到,不是嗎?」宓兒不忍心見他臉上出現那抹落寞的表情,努力想安慰他。
  沉軒之站起來背對著她,思緒不知道飄到了什麼地方。
  「如果你不想當神仙,為什麼你會成為神仙呢?」宓兒還是覺得不懂,既然是由人修為神仙,如果他想放棄,隨時都可以還俗,不是嗎?
  「你真的想知道?那我就說個故事給你聽……」沉軒之微曬,看樣子宓兒不問清楚是不會死心的,於是他也坐下,說起那段他已經很久不曾回憶的過去……
  颯颯東風細雨來,那一年的春天來得相當早,沉軒之當年十一歲,是小鎮中一名武師的長子,他尚有一名年僅六歲的小妺子,一家人住在靠海的小鎮上,雖然不是什麼大富人家,日子倒也過得平順。他的父親是一名武師,家裡頭另外經營著藥鋪,日子過得平淡幸福。
  身為武師的長子,沈軒之自小習武,他本性聰明好學,舉一反三,是個不可多得的練武材料,那一天他修完早課,稟報父母要上街看遊行,他們居住的小鎮今年承辦三年一次祭祀海龍王的祭典,街上多了許多外來的旅客,也有許多熱鬧可看。
  「快點讓開!快點讓開!」剛上街,沉軒之就聽到一陣喧鬧的聲音。他仔細一瞧,不覺嫌惡地蹙眉,原來是鎮上最有錢的王家,他的公子和自己差不多年齡,因為財大氣粗,連出門看個表演都要僕役成群,吆喝著趕走其它人。
  「看什麼看!王少爺要看表演,你們這群人別擋在前面礙眼了。」他身旁的僕役狐假虎威慣了,伸手就推開一些擋在面前的人。
  鎮民敢怒不敢言,好些人被推得跌倒在地上,沉軒之順手扶起跌在他跟前的大嬸,手裡也撿了一塊石頭,順著起身之勢將石子無聲地彈出,朝抬著王家少爺的家丁腰際麻穴一點,跟著「喔」一聲,高高在上的王少爺立刻跌了個狗吃屎!
  沉軒之淡淡一笑,也不想看熱鬧了,沿著原路往回走,順手買了一串糖葫蘆要回家給妹子吃,正打算回家,卻又聽到王家少爺氣急敗壞的吼叫聲。
  「一定是你這臭乞丐搞的鬼,剛才我就見你賊頭賊腦地瞧著我,是不是想趁亂偷我的銀子,瞧你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醜模樣,來人,給我好好打一頓!」王家少爺一聲吆喝,一群家丁已經朝著眼前的流浪漢拳打腳踢了起來。
  沉軒之歎了口氣,將手邊的糖葫蘆給了身邊的小孩子,摸了摸他的頭要他快回家去免得受傷,跟著從腰間取出一條布覆住臉,並拿起旁邊大嬸賣的麵粉,一聲清喝,騰空一跳,將麵粉全倒在王大少一群人身上。
  「快走!」趁著混亂,沉軒之挾起乞兒就要趁亂逃出。他無意惹起風波,知道要是王少爺認出他是誰,日後準沒好日子過,但又不忍一名無辜的乞兒受到無妄之災,這才用了麵粉和覆面為他解危。
  街上此刻已經亂成一片,而剛才發生的一切全落在坐在茶樓的一名中年漢子的眼裡,濃眉大眼的漢子一抹鬍鬚,眼中儘是對沉軒之的欣賞。
  他哈哈一笑,放下了銀兩,隨著沉軒之消失的方向走去。
  沉軒之帶著乞兒穿過小巷,最後來到一處荒涼的空地,這才停腳,對那名飽受驚嚇的乞兒道:「看你的模樣必定是外地來的,不過現在沒事了,下次小心點。」
  他掏出身上存放的鰻頭,放到乞兒的手中,要他快點離去。
  老乞兒對他又是鞠躬又是叩頭,反倒是沉軒之年輕臉皮薄,不習慣接受這樣的大禮,俊秀的臉漾起紅絲,擺擺手要他別放在心上,旋即急忙離去。
  走沒幾步,忽然瞧見了一個高大的漢子攔在他的跟前,沉軒之不以為意,正要繞過他離去時,對方卻輕輕一移,硬是擋住了他的去路。
  「不知老伯有何指教?」沈軒之挑高一道眉,今天怎地一直碰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跟前的大漢看來頗為兇惡,但他卻感覺不出對方有一絲敵意。
  「小伙子,我很欣賞你。」高大漢子露齒一笑,菩葉般的大掌眼看就要擊上他的肩頭。
  沉軒之肩胛一縮,直覺地擺出防衛姿勢,對方見一掌落空,心中亦起了要降服他的挑戰。他在茶樓見到沉軒之出石頭教訓人,又用麵粉救出了乞兒,除了身手不凡之外,亦看得出他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不會因為身懷武功就做出一些莽撞的行為,心中對他的欣賞更添幾分,現在與他面對面,見他生得眉清目秀,目光澄澈,顯然是練武的好材料。
  「讓我瞧瞧你的本事。」意外見到一塊好質料,大漢也想試試他的本事有多少,他雙手一探,在空地裡就和沉軒之對起招來。
  數招一過,沉軒之當下明白對方的武功高出自己許多,但他明顯地並不想傷人,看來只是想試試自己的本事,雖然對一切感到莫名其妙,他卻不願示弱,將自己幾年所學的武功盡展,雖然無法擊敗對方,但一時之間也不見落敗。
  「著!」又過了幾招,大漢手一點已經抵住了沉軒之的脖子。
  勝負已分,但沉軒之的黑眼卻無任何恐懼,只是挑戰地迎向他的目光。
  「好樣的!」大漢哈哈一笑,鬆開手道。「我——叫百里蕪虛,這幾年來一直想找一個像樣的徒弟當我的傳人,你不錯,叫什麼名字了?」
  「沉軒之!」他有點好笑地開口,這個人真是個怪人,只是打贏了他,就認定自己一定要當他的徒弟,怪人!
  「好!你以後就是我百里蕪虛的傳人!」他拍拍沉軒之的肩頭,完全不管他的意願。
  「多謝前輩美意,但我還趕著回家呢!爹娘在等我。」沉軒之揮掉他熱情的手,舉步向前……
  「等一等!你拒絕我?!」百里蕪虛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對方根本不領情,他一個箭步又追上沉軒之,難以置信地開口。
  「前輩,我還有事,不能陪你了。」沉軒之拱手退開,心中已經有些不悅。
  「你可知道我是誰?」百里蕪虛急了,他好不容易看上的上等材料怎麼會這樣拒絕他,他非但是百年難得一求的良師,還是……
  「我不需要師父。」沉軒之奇怪地瞪了他一眼,看他怪模怪樣的,就算本事好又如何,他從沒想過要有一個師父,更不要有一個奇怪的師父。
  「你!」百里蕪虛怎麼也想不到是這種情形,簡直是拿他的老臉去貼他的冷屁股,這個小子未免太傲了一些!不過,他就是欣賞他!
  「喂!沉小子,你等等我!」他是收定沉軒之當徒弟了,心中主意一定,他立刻追隨沉軒之而去。
  就這樣,在那天晚上,百里蕪虛厚著臉皮住進了沉家,打定了主意要收沉軒之為徒弟;沉軒之的爹娘倒沒說什麼,因為百里蕪虛言明自己也是一名醫者,住在沉家可以幫忙。他打算長時問住下,等著沉軒之點頭。
  一個月後,沉軒之還是不為所動,百里蕪虛怎地也嚥下下這口氣,便將自己的底掀了出來。
  「老實告訴你,其實我是一名修成正果的神仙,選上你也是你的造化,你要是肯拜我為師,不但可以學得我所有的本事,還可以修煉成仙,長生不老。」
  原以為他可以在沉軒之眼中看到一絲驚訝,但他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只覺得他是一隻糾纏不休的煩人蒼蠅。
  「你不相信我?!」百里蕪虛脹紅了臉,手一揮一連變了幾個法術,不但將跟前的山水收到衣袖內,就連騰雲駕霧都要給他看了,但沉軒之還是面無表情。
  「我對目前的生活很滿意,不想當什麼神仙,你還是另外找別人吧!」沉軒之說出自己始終不變的心意,他早就打算要平淡地度過一生,接掌父親原有的藥鋪。
  「你!」百里蕪虛也詞窮了,面對無慾無求的沉軒之,他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氣呼呼地盯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們誰也沒再提起收徒這件事,百里蕪虛仍舊住在沉家,一天到晚還是跟在沉軒之後頭,以看怪物的眼光看著他,想研究這個倔強的小子什麼時候會軟化。
          ☆          ☆          ☆
  半年過去了,一場瘟疫無聲無息地入侵小鎮,半個月不到,所有人家中的雞鴨牛羊全生了病,再來,人也跟著病倒了……
  沉軒之夜裡來到百里蕪虛的房間,他眼看著鎮民越來越虛弱,就連小妹這幾天臉色也不好,怕是也染上病了。
  「前輩,請你救救大家吧!」沉軒之跪在他前面,如果百里蕪虛真是神仙,他應該下會放任鎮民死去的。
  「這是天意,我也無能為力。」百里蕪虛也坦言,老天降下這場災殃全是因果輪迴所致,這是幾世前當地的居民種的因,現在要報在鎮民的身上。
  「你不是神仙嗎?連你也見死不救?」沉軒之早熟的臉上出現鄙意,以為百里蕪虛是氣他不肯做他的弟子,才會眼睜睜地見死不救。
  「不是,我是真的不能救,除非……」天機不可洩漏,但如果沉軒之願意做他的弟子,等到他修煉成仙,再行善人間,或許可以彌補這一次的人為逆轉。
  「除非我肯做你的弟子嗎?」沈軒之冷哼一聲,他不懂那些因果輪迴,而百里蕪虛也不能洩漏天機,於是更讓沉軒之以為百里蕪虛是藉此在威脅他。
  沉軒之「砰」一聲甩門離去,什麼狗屁神仙,還不是可以為了自己的私慾不顧其它人的生死安危。他怒氣沖沖地回到房間,下定決心絕不理會那個自私的百里蕪虛。
          ☆          ☆          ☆
  又過了兩天,連沉軒之的小妺也染上了病,小小的臉上已經毫無血色,看起來非常憔悴。
  「哥哥,我好難過……」她奮力握住沉軒之的手。「我會不會死掉?」
  「你不會死的,等你好了以後,我會帶你去後山採花,像以前一樣買糖葫蘆給你吃,你要趕快好起來知道嗎?這樣哥才疼你。」沉軒之忍著淚開口。她今年才六歲,絕不會就這樣死去的。
  「嗯!我會好起來,你下可以黃牛喔!等我好了……」小女孩疲憊地閉上眼,嘴角猶帶著一抹甜笑。
  「哥不會讓你死的。」沉軒之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而後黯然離去。心中已經知道自己唯一可走的路,就是成為百里蕪虛的弟子,以換回全鎮人民的性命。
  他回到百里蕪虛的跟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響頭,喊了他第一聲「師父」!
  百百蕪虛自是又驚又喜,立刻帶著沉軒之上山採取藥草,連夜趕製解藥,分送到各家各戶,解除這一場瘟疫之災。
  等到這場災難退去,沉軒之遵守約定成為百里蕪虛的弟子,唯一的要求就是清除整鎮人對他的記憶,他不希望家人再對他有任何的牽掛。百里蕪虛知道沉軒之心裡對他始終存著不諒解,但也順從了他的要求。
  一天清晨,沉軒之依依不捨地看了家人最後一眼,毅然決然地背起簡單的行囊,和百里蕪虛離去,自那一日起,他成了小鎮中從來不曾存在的人,也成了百里蕪虛的嫡傳弟子。
  後來的日子一直是這樣,他吸收了百里蕪虛給的一切,修煉成仙,下凡除魔行善之後,和師父打了一個賭,離開了峴山,沒想到卻在天庭遇到了宓兒……
  宓兒聽完沉軒之的往事後,也不知該怎麼安慰他,過了一會兒才握住他的手道:「可是……總之你已經是神仙了,有很多可以做的事,你不應該再想著從前,應該高高興興地繼續生活下去,這樣子才對!」宓兒站起身子,誠懇地握住他的手,輕聲道。「我可以想像你的痛苦,如果你已經是神仙,而自己的親人卻是凡人,看著他們生老病死、反覆輪迴一定很苦吧!可是既然已經是事實了,你還是不要再想了,否則你會很不快樂的。」
  「我快不快樂對你很重要?」沉軒之低下頭,嘴角慢慢揚成一道上揚的弧度,黑眸一動也不動地鎖著宓兒臉上的每一種表情。
  「呃?!」宓兒顯然沒有料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一臉的不知所措,他一雙深遂的眼好像要將自己吸入他的眼瞳之中,還有他靠自己靠得好近,溫熱的鼻息吐在自己的臉頰上,不知為什麼竟讓她的臉越來越紅,越來越燙,她該不是生了什麼奇怪的病吧?
  「你聽到我的問題了,我快不快樂對你很重要了?」沉軒之伸出手輕輕攬住她的腰防止她後退,又朝她逼近了幾寸。
  「我也不知道,總之我不喜歡你不開心。」她覺得自己病得更嚴重了,不然為什麼她的腰際也越來越熱,沉軒之不過是將一隻手輕輕放在那裡。
  沈軒之的黑眸像是深不見底的潭水,閃著一抹她不瞭解的光芒。
  他輕輕鬆開了手,宓兒直覺地退了好幾步,雖然不懂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一顆心不聽使喚地劇烈跳動著。
  「時候不早了,我明天再來。」其實她並不想走,可是再拖下去,她床上的替身就要消失了,再說今天的沉軒之有點怪怪的,就像剛才那樣,他第一次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她不懂那有什麼涵義,雖然不討厭,但是卻讓她臉紅心跳,渾身怪不自在的。
  「明天見。」沉軒之淡淡一笑,隨即舉起茶杯輕啜了一口。
  宓兒低著頭從排雲殿走出,心裡還在想著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走著走著竟然撞到了一堵肉牆,她摀著自己的鼻子呼痛,一抬頭卻看到了意外之人。
  「這就是你每天下午玩耍的地方?」一身黑衣的凌宇塵伸手扶住了宓兒,一臉戲謔地開口。
  「凌大哥?!」宓兒看清楚來者是誰之後,急忙伸手摀住他的嘴,另一隻手死拖活拖地將凌宇塵拖到了另一邊。
  「你沒有告訴父王我在這裡吧?!」一直到了離排雲殿很遠的樹林,宓兒才鬆開自己的手,看他一臉促狹的表情,肯定識破了她在床上安置的替身。
  「對啊!我竟然忘了通知陛下這麼重要的事!」他用扇子輕敲自己的頭,大呼糟糕,跟著就要往回走。
  「喂!凌大哥!天庭界最厲害、最神氣的神仙,等一等嘛!」宓兒氣喘吁吁地追到他面前,雙臂一展擋在他的面前,俏臉已經換上一臉的懇求。「這又不是什麼大下了的事,我想不用驚動父王了。」
  「既然不是什麼大事,那你為什麼好端端地放了一個替身在床上,將那些婢女騙得團團轉,還以為你真的生病了;再者,你又為什麼穿了這樣一身衣服天天到排雲殿,這其中有很大的問題,你倒是解釋一下吧!」
  凌宇塵含笑的眼掃過宓兒身上的仙婢服飾,宓兒就像他的小妹子一樣,雖然有時候很調皮,但他還是很護著宓兒,不希望她糊裡糊塗犯了錯。
  「哎!還不是你說的,上次那個彩霞仙子不是被他打了出來,我想沉軒之也許是不喜歡天界的人,所以我才會用仙婢的身份去接近他,這個法子果然有效,他對我不錯,現在都會和我聊天,還有說一些人間的趣事,他真的對我很好!」她決定對凌宇塵實話實說,將這些日子和沉軒之共處的情況都說了一遍。
  「你是為了聽故事才接近他的?」凌宇塵總算瞭解她費盡心思接近他的目的,這也難怪,聽多了沉軒之傳奇的事跡,宓兒當然會很崇拜他。
  「不然是為了什麼?」她小臉抬起,一臉的莫名其妙。
  「回去吧!我有些事要和沉軒之談一談。」宓兒或許是單純的想親近他,但沉軒之為什麼會對一個小仙婢如此友善,這點倒值得他深究了。
  「哇!你該不是要向他道破我的身份吧!那以後我就不能去找他了。」宓兒一把抓住凌宇塵的袖子,不知道為什麼,想到以後不能去排雲殿找他,心裡竟然泛起了一絲哀傷。
  「宓兒……」凌宇塵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淡笑問道:「我現在不會說,但是遲早有一天他會發現的,到時候他會更生氣。」
  「等時機成熟了我就會告訴他的。」宓兒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她也不想這樣,可是誰教沉軒之就是對天庭界的人不理不睬的,她才會想用這個方法接近他,而且現在她已經越來越習慣和他在一起聊天,根本無法想像兩人交惡的畫面。
  「你先回去休息吧!這件事我暫時替你保密,不過你以後不可以在排雲殿待到那麼晚,讓其它人以為你生病了,否則我會告訴陛下,要他禁止你到排雲殿去。」
  或許事情沒有糟糕到哪裡去,只要宓兒沒事,他是不反對她和誰交朋友,再者沉軒之只是脾氣有點陰陽怪氣的,也不是什麼惡人。
  「謝謝你!凌大哥!」宓兒開心地撲向凌宇塵,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心中再次覺得奇怪,明明凌宇塵和沉軒之一樣都是男性,而且一樣的高大好看,為什麼她抱著凌宇塵一點感覺都沒有,反倒是沉軒之只是稍微靠近自己一點,她就臉紅心跳,不知如何是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頑皮鬼,快回宮去吧!你這場午睡也睡得太久了。」他輕捏她的鼻頭,催促她趕緊回宮。
  「我回去了!記住,誰也不可以說喔!」她興奮地揮揮手,還不忘再次提醒凌宇塵。
  「快回去了。」他無奈地搖搖頭。見宓兒走遠了,凌宇塵回頭正想上排雲殿,卻看見了一臉含笑的天帝,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果然天帝開口微笑道:「你們的感情進展的不錯,我剛才不好意思打擾。如何?你這個傢伙也該定下來了吧!」凌宇塵是很多仙子天女心儀的對象,不過他和宓兒一向走得近,因此所有天庭界的人都已將他們視為一對了。
  「這件事或許會有出人意料的發展。」凌宇塵但笑不語。他已經懶得解釋和宓兒只是單純的兄妹之情,和宓兒走得近,一來是因為真的很疼她,二來也是用宓兒擋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不過現在多了一個沉軒之,他有預感事情會變得很有趣!
  「怎麼,你也開始和我打啞謎了?」
  「時候到了您就會明白了,對了,不知道陛下找我有什麼事?」凌宇塵微微拱手問道,這個時間通常是天帝回宮休息的時候,不應該會出現在這裡。
  「沒什麼事,只是聽說了沉軒之那個小子竟然連王母娘娘的宴會也沒出席,架子倒是挺大的,就想順道來看看那個小子,不知他來天庭這麼些時候了,對這裡熟悉了沒有。」天帝撚鬚微笑,他一向愛才,雖然那個沉軒之有點傲,但他還是挺欣賞他的本事。
  「我正巧也想找他聊聊,下如就讓我走這一遭吧!」凌宇塵自我推薦,主要也是想探知他對宓兒到底是何想法。
  「也好,過幾天是二公主珍兒的壽宴,如果他肯來,就要他也出來走走,一個人老是待在排雲殿,倒也悶得發慌。」天帝不再堅持,隨即轉身離開。
  凌宇塵的嘴角揚起了淡淡的笑痕,舉步往排雲殿前去。
  須臾,凌宇塵在排雲殿的入口立定,一口真氣向裡面喚道:「沈兄,在下凌宇塵,有事要和你詳談,如果你有什麼機關暗器千萬不要射出來。」他笑嘻嘻地開口,旋即邁開大步走了進去。
  走到了排雲殿裡面,一身白衣的沉軒之正坐在涼亭中央,看樣子正在盤坐修行,凌宇塵自動選了他的對面坐下,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5-16 08:54:52

  等到調息完畢,沉軒之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和凌宇塵只有數面之緣,雖然他曾和自己一起下凡,但是兩個人並沒有深入交談,對他既說不上認識,也談不上什麼交情,只不過聽說凌宇塵是天帝最信賴的手下,他倒是想找個機會和他認真比劃一番。
  「找我有什麼事?又要下凡除魔了?」沉軒之挑眉疑問,他當初離開師父獨自上天庭就是為了要鍛煉自己的本事,因此很積極地想參與所有的除魔計劃。
  「不是!哪有那麼多妖魔可除的,陛下差我過來看你住得習不習慣,聽說……
  你對一名管理花園的仙婢很友善,是不是真的?」凌宇塵也不多廢話,直接切入主題,連彩霞仙子都無法讓他動心,他的確很好奇為什麼沉軒之會對宓兒另眼相看。
  「看來天庭也有下少碎嘴的人。」沉軒似笑非笑,他本以為宓兒來此之事無人知情,沒想到連不相干的凌宇塵都知道了。
  「我今天來也沒有什麼惡意,你的獨斷獨行已經讓你成為天庭的異類,一舉一動自然也會備受矚目,這些事習慣了也就無妨。」
  「既然無妨,我也不需要向你解釋我的行為了,不是嗎?」沉軒之冷笑一聲,他對宓兒的感覺如何關其它人什麼事,他舉起杯子輕啜一口,冷冷地下達逐客令。
  「的確是我多事了。」凌宇塵哈哈一笑,至少對方在聽見宓兒的名字時眼神洩漏了一絲情緒,看來她在沉軒之心中的確有些份量。「另外還有一件事,後天晚上是天帝二女兒的生日,到時候所有的神仙都會到場祝賀,希望你能賞光。」
  「我沒興趣。」沉軒之直覺地想回絕,卻見凌宇塵臉上有一抹神秘的笑容,果然聽到他戲謔地開口道:「你會發現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不來你絕對會後悔。」扔下這句話後,凌宇塵便笑著離去,而沉軒之則蹙緊了兩道劍眉。
  他一向討厭曖昧不清的情況,或許他真的該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          ☆
  兩天後的晚上,天庭的「聚賢廳」擠滿了絡繹不絕的羅漢散仙,全都是應邀來參加二公主珍兒的壽宴,群仙各自準備了珍寶賀禮,有的利用這個機會和久末見面的仙友敘舊,熱鬧滾滾的場面將整個宴會帶到了最高潮。
  「宓兒,再過兩個月就輪到你做壽宴,到時候你會收到更多的奇珍異寶,你一定會很開心的。」珍兒見小妹苦著一張臉,還以為宓兒是羨慕她收到這許許多多的賀禮,她知道宓兒最喜歡的就是這些新奇的東西,因此笑著要她別擔心。
  「我知道啦!」宓兒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她今天穿著一身淡紫的雪羅衣裡,長長的烏絲用淡粉色的髮帶繫住,軟軟地垂在身後,看起來俏麗可愛。
  她煩惱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為這些稀奇吉怪的寶貝,而是她這些天全忙著去排雲殿,根本忘了今天是二姊的生日,一大清早就被仙婢們挖起來打扮,跟著又送她到了這裡,她根本找不到時間去排雲殿和沉軒之解釋今天不能去的原因,如果他一直等她該怎麼辦了。
  「你平常不是最喜歡宴會的?怎地現在卻苦著一張臉?」凌宇塵輕輕用扇柄朝宓兒的頭敲了一記,似笑非笑地出現在她的身邊。
  「我今天不想玩不行啊!」她自己也下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就是一天沒去花園,花草也不會亂到哪裡去,再說沉軒之也沒有說她一定要天天去不是嗎?那為什麼她的心裡還是很不好受,好像少了什麼似地空蕩蕩的。
  「好了!表演要開始了,你們兩個別鬥嘴了。」珍兒以為她是在和凌宇塵鬧彆扭,因此要他們兩人將注意力轉回。
  就在一群天女出場準備要跳舞獻藝的時候,門口忽然出現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對方的出現立即引起了群仙的騷動,因為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天庭界有名的獨行俠——沉軒之。
  不過,門口的騷動並沒有引起宓兒的注意,事實上她整顆心已經飄到了排雲殿,甚至下知道正主兒已來到了自己跟前。
  「來了就好。」天帝笑得非常開心,今天沉軒之竟然肯參加這場宴會,或許他可以將這個出色的小伙子和珍兒湊成一對,那他可是有全天界最出色的兩個女婿了,天帝主意一打定,就招手要沈軒之向前來。
  「這是我的二女兒珍兒,今天的壽宴就是為她舉辦的。」天帝先介紹今天的主角,跟著依序介紹他的兒女,到了最後,他才從一堆人中拉出了不知神遊到何方的宓兒,開心道:「這是我最小的女兒宓兒。」
  宓兒漫不經心地抬頭,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只差一點點就要尖叫出聲,雖然沒有當眾出醜,但也嚇得俏臉發白,硬生生地退了好幾步。沈軒之臉色一沉,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跟著他已經恢復到平常的淡漠,朝天帝和壽星微微拱手,就要退下。
  「等一下,你要獻上什麼禮物?」兩旁的神仙自然不會輕易讓他離開,畢竟沉軒之就是仗著自己本事高,所以對其他人不理下睬的,他們倒要看看他會獻出什麼樣的寶貝。
  「珍奇寶貝我已經有很多了,聽說你有一支極為特別的紫玉長笛,不如就用它吹一首曲子為我祝壽如何?」珍兒笑著打圓場,她根本不知道對方有什麼紫玉笛,只是照著凌宇塵交代的話說了一遍。
  宓兒的臉更加慘白了,淚水更是在眼眶內直打轉,沉軒之曾經說過他不輕易吹笛子給別人聽,自己幾次纏他,他也只吹了片段的曲子給她聽,從來沒有吹過完整的一首,現在二姊卻要他在眾人面前吹出一首曲子,根本是為難他嘛!
  再者二姊怎麼會知道他會吹曲子,現在沉軒之一定恨死她了,先是隱藏身份不說,現在又要他在眾人面前吹曲子,他一定會以為是她將這件事講出去,故意在眾人面前為難他的,這該怎麼辦才好?
  「沉某這就獻醜了。」宓兒正要出聲阻止,卻聽到沉軒之以完全沒有感情的聲音回答,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取出了隨身的紫玉長笛,開始吹奏。
  沉軒之吹的是「瑤池春宴」,曲子充滿歡偷祝賀之情,加上他的吹笛造詣不凡,將整首曲子吹得活靈活現,聽者無不心暢神悅。
  在場唯一無法感受到喜悅之情的就是宓兒了,雖然整件事是她的不對,但是聽到沉軒之毫不猶豫地為二姊吹奏一首曲子,她的心沒來由地起了陣陣刺痛,他明明說只對很特別的人吹笛子,現在卻為二姊破了例,難道二姊對他來說是很特別的人嗎?明明是她和沉軒之認識在先,而且她以為他們已經是朋友了,可是他從來沒聽過沉軒之吹過一首完整的曲子。
  想著想著成串的淚不受控制地滑落,為了避免自己更丟臉,宓兒趁著眾人都沉醉在樂聲時悄悄退了出來。一出了宮殿,再也忍受不住地淌著淚拔腿就跑,不知不覺地還是跑向了她最熟悉的排雲殿。
  沈軒之當然察覺到宓兒的舉動,他不動聲色地吹完曲子,便拱手告退。群仙完全不解他匆忙來去是何道理,在苦思不解原因的情況下,很快地又將他出現的事遺忘了,準備盡情地享受這場盛宴。
  沈軒之冷著一張臉準備回排雲殿,原來凌宇塵早就知道了宓兒的真實身份,才會叫他參加這場宴會,目的當然是要他不要癡心妄想,哼!笑話,他沉軒之會稀罕天帝的女兒,未免太小覷他了!
  讓他更生氣的是宓兒的欺騙:想她一個驕貴的天帝之女,竟然每天穿的像個女婢般來替他打掃花園,他不知道宓兒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他也不想知道,總之他過幾天就要離開這裡,他寧願自己找個荒山來居住,也好過在這裡和他們一群仙人鬼混。
  「誰在裡面?」才踏進排雲殿,他就感覺到裡面有人,是哪一個不知死活的人敢亂闖,還挑這個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沉軒之兩眼凝聚了肅殺之氣,大步往裡面走去。
  遠遠地,他就看到了一道纖細的紫色背影,那是他絕不可能錯認的身影,事實上他剛才就聞到了宓兒身上獨有的甜香,只是他不相信她還有臉出現在這裡。
  「怎麼?穿著這一身衣服來整理花園不嫌糟蹋?宓兒公主?」沉軒之以冷淡鄙夷的語氣開口。
  「這裡本來就是我的花園……」宓兒轉過身,可憐兮兮地回答,事已至此,她怎麼樣也要解釋自己當初的想法。
  「我沒興趣聽!請你現在就離開。」他冷哼一聲,不感興趣地就要離去。
  「你不可以走!」宓兒鼓起勇氣用力一吼,被他誤會的委屈,被他輕視的痛苦,還有親眼見他為二姊吹奏曲子的傷心全都聚在一起凝成了這一聲的怒吼,見沉軒之定住了身子,宓兒開始斷斷續續地說出她對排雲殿的喜愛這裡原是她邀請群仙為她講故事的地方,不料卻因為一場賭局易主,雖然她有了新的花園,卻還是很喜歡排雲殿,跟著又說以仙婢的身份接近他是因為彩霞仙子曾經無情地被他趕出去,為了想照顧她的花園,她才會以仙婢的身份來到這裡。
  沉軒之始終背對著她,直到宓兒說完了,他還是沒有多大的反應,隨即邁開腳步,緩緩地離開了她的視線。見沉軒之在聽完解釋後還是選擇掉頭離去,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流了下來,最後乾脆整個人趴在涼亭上,放縱自己狠狠地哭了出來……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身邊又響起了熟悉的笛音,宓兒錯愕地抬頭,這才發現沉軒之不知何時又出現在她身邊,而且開始吹笛子,吹的是那一首他們第一次見面,他沒有吹完的那一首曲子。
  見她停止了哭泣,沉軒之也放下笛子,淡然道:「夜深了,你這樣哭哭啼啼的是想擾人清夢?」
  見沉軒之又肯開口和她說話,宓兒又驚又喜地起身,伸手用袖子胡亂抹了抹臉,走到沉軒之的面前,小聲道:「你不生我氣了?」
  「我該生氣嗎?照你所說這裡原本就是你的花園,不過無妨,我過幾日就要離開了,這個花園可以原封不動地還你,你毋須再假扮婢女來打掃花園。」
  「你要離開?要去哪裡?」這個消息比什麼都來得震驚,宓兒不知道自己的手已經微微發顫,還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這與你無關,天庭本來就只是我暫居之所,我早晚都會離開的。」他輕輕撥開宓兒的手,緩緩開口。
  「可是……可是……你還是生我的氣!」宓兒急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裡一急,眼眶又滑下了成串的淚,一張小臉又脹得通紅。
  沉軒之好笑地搖搖頭,用衣袖將她的淚水擦乾,淡淡道:「你覺得我有留下來的理由?」
  「有!一定有!」宓兒抓住他的手拚命點頭。「其實我還有一個花園,和排雲殿一模一樣的,那排雲殿既然已經是你的,你當然可以放心住下,還有……還有你還有很多故事沒有說完,你走了以後我怎麼辦?」
  「還有很多神仙可以替你說故事,再說你花盡心思接近我也是為了排雲殿,你既然這麼喜歡它,君子不奪人所好,我現在就將它還給你。」宓兒焦急地扯著他的衣袖,完全沒有注意到沉軒之的語氣已經露出了些許笑意。
  「我才不在乎排雲殿!我在乎的是你……」她的小腦袋搖得像博浪鼓,脫口說出了內心深處的想法,一說出口,這才窘得滿臉通紅,恨不得鑽個地洞躲起來。
  宓兒羞得整個人頭低低的,所以沒看到沉軒之雙眼一閃而逝的笑意,只知道沉軒之完全沒有響應,看樣子是被自己的大膽嚇昏了。她果然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笨蛋,根本不會有人喜歡她的,她真傻!一個連彩霞仙子都看不上的人,怎麼會喜歡上她這株小花?果然是自己自作多情!
  「我要回去了。」她垂著肩往回走,今晚是她最失敗的一夜了!
  才走投幾步,一道白影又晃到了她跟前,手一帶就將她摟進了懷中,宓兒緊張得動也不敢動,幾乎是屏息以待……
  「有勇氣說出剛才的話,難道沒勇氣聽我的回答了?」含笑的男音自她頭頂響起,宓兒正想抬頭,卻剛好讓他低下的唇吻個正著。
  沉軒之將她的驚喘盡數吞沒,兩手緩緩地在她的腰際收攏,更加貼近她柔軟的嬌軀,恣意地吸吮她兩片唇瓣,不再隱藏對她的渴望。
  從來沒有想過竟會無意間被這個小娃兒攻佔了心,起先他只是多了個聊天解悶的伴,不知不覺中卻越來越依戀她的甜美和燦爛的笑顏,每天等候她的到來竟然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他喜歡聽到她銀鈴般的笑聲,還有自然純真的反應。
  他承認自己對宓兒動了心卻沒有什麼行動,因為他亦看出宓兒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於是他耐心地等待,直到最近宓兒對他的接近會微微臉紅,向來純真坦率的雙眼更會出現一絲絲的迷惘,他知道宓兒對自己也產生了相同的感覺,只是小丫頭還不清楚那是什麼。
  本來他願意耐心地等待,不料在今晚卻發現她竟然是天帝最小的女兒,他本來很生氣,不過在聽完宓兒的解釋後,再大的怒火也因為她的淚水消失了,這些日子以來,他將宓兒的性子也抓得差不多了,這的確像是宓兒會做出的事,因為好奇所以用另一個身份接近他,方便自己能多聽一些冒險故事。
  說要離開則是用來逼出她真心的方法,既然宓兒已經承認了,他也不想再壓抑自己的情感,現在他終於可以將她擁入懷中,細細地掠取她每一分甜美的氣息。
  「為……為什麼?」不知過了多久宓兒才記起了呼吸這回事,她一張臉已經完全燙紅,沉軒之吻她?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這是你要的回答。」沉軒之伸出手輕撫她燙紅的粉頰。
  宓兒雖然不懂,但是也沒有力氣追問了,她又是滿足又是疑惑地靠回沉軒之寬闊的胸膛,還是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是很生氣?為什麼一下子又不氣了?而且還吻她耶!
  「可是你剛才為什麼替二姊吹笛子?」宓兒忽然想起了唯一讓她無法釋懷的事,他明明說過笛子只吹給很特別的人聽的,可是他剛才卻吹給所有的人聽。
  「因為我很生氣。」沉軒之不以為意,只是簡單帶過。因為發現自己被一個小娃兒騙了許久,也或許是他知道宓兒會為此事不開心,所以他故意這麼做。
  「我不懂!」因為他生氣所以吹笛子,他不是修養太好了,就是真的很奇怪。
  「不懂就算了。」他揉了揉她的頭,拉著宓兒坐了下來,讓宓兒躺在自己的懷中,並取出了紫玉長笛,吹出一首完整的「鳳求凰」。
  吹曲子的同時,他一雙深邃的眼始終含著笑意和深情,宓兒的心中也充滿了喜悅和溫暖,閉上眼睛仔細地聽他第一次為自己吹出完整的曲子。
  一曲吹畢,宓兒緊閉的雙眼忽然又睜開,正經八百地對沉軒之開囗道:「以後不可以吹笛子給別人聽!」雖然剛才他吹的只是一首祝壽的尋常曲子,但她還是很不舒服!
  沉軒之一愣,跟著笑意怖滿了他整張俊秀的面容,他似笑非笑地低下頭,在她耳邊應了一聲:「遵命。」不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再次以吻封住了她的紅唇……
  沉軒之以更輕柔的動作托起她微微顫抖的臉頰,一遍又一遍吞噬她雙唇發出的細小呻吟,轉而燙印上自己的熱情。
  花晨月夕,綠意紅情,縷縷情絲已然纏上了兩顆炙烈的心……







第五章 人間篇(患難見真情)

  小雨纖纖風細細,不知何時,天空開始飄下雨點。
  「你真的是紫玉貴人了?」司徒洛月愣了半晌才回神,跟前的男子在一天之內救了自己兩次,連出現的時機都巧合得不可思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已救了你兩次不是嗎?」沉軒之始終目光含笑地望著她,凝視著雨滴順著她的發流下了眉心,再從小巧的鼻樑滑下,還是捨不得、自己的視線移開。重新投胎的宓兒已經忘了他,但是他卻記得所有有關她的事。
  「小姐,下雨了!快點回轎吧!」吉祥果出聲喚道,打斷了兩人無語的對望,間的妖魔,真是隻老狐狸!
  沉軒之不動聲色地將刀劍收起,緩步跟隨在轎後,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已經下凡,就算活動活動自己的筋骨吧!只要天帝那個老頭不要再玩花樣,替他在人間多除幾個魔也罷,就算盡點心力吧!
  一回到司徒府,司徒洛月獨自回到房間休息,而丁總管則領著沉軒之來到大廳,向老爺夫人介紹救了大夥一命的恩人,而吉祥果也在一旁詳細地描述當時的情況,將「紫玉貴人」的英勇事跡又說了一次。
  「壯士,你救了小女一命,老夫真不知該如何感謝你,你要什麼就請開口,我一定要好好報答你!」司徒老爺感激萬分地開口,要不是跟前這個俊秀的年輕人,只怕洛月就回下來了。
  「既然如此,讓我在此謀一份差事。」沉軒之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了一切,他身上的兩柄神器靈氣太強,遲早會引來麻煩,最好的方法還是待在這裡,才可以保護她的安全。
  「好!從今天起你就是洛月的貼身護衛,小女的安全就全靠你了。」司徒老爺哈哈一笑,沉軒之的要求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想不到洛月命中的貴人就在身邊,日後他就可以安心了。
  「丁總管,你就安排沈公子住下,一切以上賓之禮對待。」司徒夫人也開口,自從知道他是愛女的恩人之後,態度自然不同。就這樣,沈軒之成了司徒洛月的貼身護衛,住進了司徒府。
  三更天,皓月分明的夜,司徒洛月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單單一天就發生了一堆事情;生平第一次出門,先是有人送了她一副刀劍,隨即又有人追討那一副寶刀寶劍,最奇妙的是連續救了她兩次的神秘男子。
  他說他叫沉軒之,是錦囊中的紫玉貴人,而且聽吉祥果說爹娘已經將他留下來當她的貼身護衛了。短短一天不到的時間,她的生活竟像是要掀起驚濤駭浪似的,跟前雖然一切都好,但她隱約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似乎像有什麼事正醞釀著。
  「鏘!」街上打鑼的更夫盡責地報時,就在司徒洛月迷迷濛濛要睡去的時候,窗外突然跳進幾條黑影,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司徒洛月的房間內。
  司徒洛月本以為自己看到了幻影,眨眨眼定神一看,頓時嚇得叫下出聲音來。
  她跟前的是一群長相怪異的人,有的身上長著類似動物的長毛,有的青面撩牙,看起來可怕萬分,而且身上都有一股讓人作嘔的味道。
  「這下我們可找到好東西了!」其中一人手一揮,一陣腥臭之氣立即襲向司徒洛月,她還來不及呼救就昏了過去。
  「我說金銀銅鐵那幾個鼠輩哪敢騙我們,這個小姑娘不但標緻,看樣子還是天人轉世投胎的,吃掉她說不定可以增個幾百年功力哩!」其中一名大漢呵呵大笑,泛著青光的雙眼在夜色中看起來格外詭譎。
  「看來我們這次下山取寶,還得到了意外的美食哩!」另一名渾身有著長毛的人也呵呵一笑,露出了尖銳的牙齒。
  他們全是經過幾百年苦修才成為人型的妖物,一直住在深山之中,日前在修行的時候發現人間出現了紅色的霞光,知道這是珍寶出土所產生的異象,幾個人便下山探訪,這才探聽出是一群叫「金銀銅鐵錫」的惡盜在大漠中拾獲了珍寶,他們追著紅光一路來到了中原,今天傍晚才攔到了五個惡盜,沒想到珍寶已經不在他們的手上,他們才追著寶物的靈氣一路來到了司徒府。
  「你們先帶小姑娘走,我在這找到了寶物再離開。」帶頭的是「鬼狼」。他們從後院進入司徒府,正巧就來到司徒洛月的閨房,他們全是修行到了一個程度的妖物,當初天帝為了不讓沉軒之找到宓兒,在司徒洛月出生時已經收回她大部分的靈氣,但鬼狼們是屬於由動物修行而成的妖物,嗅覺特別靈敏,還是看出她並非一般的人類,自然不願意放掉到口的肥肉。
  「也好!大哥,我們會等你回來再開動的。」渾身是毛的「狐怪」嘿的一聲,將司徒洛月扛在肩上,迅速地和其它人離開了司徒府。
  鬼郎則從司徒洛月房中走出,青色的眼睛在夜色中一掃,看出前面的屋子內隱隱透出珍寶的紅光,他得意地咧開嘴角,心喜寶物就要得手。
  他來到了門前,大大方方地將房門踼開。
  「這房內要是再有一個天人,今天可就是三喜臨門了!」他雙手插腰,掃了房內一圈,桌上閃著紅光的下就是他們兄弟苦尋半天的寶貝嗎了?
  鬼狼正要伸手取寶,桌上被錦緞裡住的刀劍忽然發出了嗡嗡的聲響,正當「鬼狼」錯愕不已、下知如何反應的時候,一柄長劍已經抵在他的脖子上。
  「你以為青絲劍、霜雪刃是你們這些小妖可以隨便碰的嗎?」沒有溫度的男音在「鬼狼」身後說著,「鬼狼」甚至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時候來到他身後的,剛才他進屋的時候,明明只感覺到一個普通人躺在床上睡覺,怎知對方有這種高深的武功?
  「臭小子你找死!」他既是妖物就不該被一個人類看不起,「鬼狼」暴喝一聲抓起了桌上的刀劍,就要往身後的人砍去。
  沒想到一碰到錦緞,他的手甚至還沒摸到刀劍,雙手就傳來一陣燒痛的感覺,他心中大呼不妙,兩隻手掌已經被燙得像熟豬肉一樣紅,更慘的是那種痛麻的感覺,從雙手一路傳到了全身,最後他渾身一抖,跌到了地上。
  「愚蠢!」黑暗中,男子冷哼一聲,刷一聲將刀劍收回袖中。
  「這到底是什麼……什麼怪東西?」「鬼狼」喘息,狼狽地開口,終於看清楚跟前立著一名身穿白衣的俊雅男子,雙眼炯炯如星,在夜色中看來神秘難測。
  「我說過了,這不是你們可以碰的東西。」沉軒之淡淡地說道,眉心不悅地檸起。天帝果然是老狐狸,送下這副刀劍,這是一組除魔的聖器,妖物邪魔根本碰不得,但它本身卻會發出異光,即使是千里之外都感應得到它發出的光芒,只要這副刀劍在他的身邊,就會不斷有妖怪想搶奪,這種麻煩事要是層出不窮,他哪裡有時間喚回宓兒前世的記憶?
  被神器震傷的「鬼狼」仍是直瞪著沉軒之,雖說已經受傷了,但他心中的貪念未除,想要得到珍寶的心讓他殺氣再起,不奪得寶貝誓不甘休。
  「我就不信拿不到!」「鬼狼」暴喝一聲,從口中吐出修行的內丹,欲用畢生的修行擊斃沉軒之,再奪取他身上的寶物。
  一顆暗灰色的內丹緩緩被吐出,跟著一股腥味捲向沉軒之,後者不動聲色,只是輕輕將手一抬,就將「鬼狼」的內丹握在手中,微一使勁,他畢生的修行已經化為烏有,隨著沉軒之手上飄下的塵埃,煙消雲散。
  「你……明明是人,為什麼……」內丹被毀,「鬼狼」立刻化為黑狼的原形,貪念讓他忘了法力到了一定程度的天人皆有隱藏靈氣的本事,再者沉軒之本來就是人,隱藏自身的靈氣對他來說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
  「是你自尋死路。」沈軒之冷哼一聲,他本無意取他的性命,「鬼狼」之前被神器所傷,最多是被打回原形,雖說修行全毀,但至少保住了生命,不料他貪念不減,仍要強逼出內丹傷人,他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沉軒之見「鬼狼」已死,口中念出咒語,將狼身火化,下一會兒屍骨已經化成塵埃,房間內已經回復到原先的模樣,一點也看不出剛才發生過什麼事。
  一番折騰下來天也快亮了,沉軒之也不打算回去補眠,推開門慢慢沿著庭廊散步,思索著下一步該怎麼做,他已經找到了妻子,但似乎所有的麻煩也跟著來了,現在的司徒洛月連一點自保的法力都沒有,要是遇到了前來奪寶的妖物一定很危險,非得要想個萬全之策才行!
  才走幾步,天空突然飄下一朵七彩雲,一名黃衣女子帶著淡淡花香出現在他面前,沉軒之認出對方是妻子的姊姊珍兒公主。
  「仙子有事?」沉軒之冷淡開口,雖然珍兒是當初少數贊成他和宓兒婚事的人,但這一次宓兒貪玩下凡全是受了天帝的鼓勵,現在的他自然對所有天界仙人都相當反感。「你明知道宓兒生性好玩,怎麼可以將所有的事算在我們頭上?」黃衫仙子淡淡一笑,跟著道:「我是來給你一點小建議的,父王設下的十難是由十位神仙設下難關阻止你尋妻,他們對你多半沒有什麼偏見,只是好玩,我相信你可以順利通過,下過這十位中有一位是彩霞仙子,你自己可得多當心。」
  這一次眾仙設下的十難到了最後只是幌子,大部分的神仙一來衝著百里蕪虛的面子,二來也下會真的拆散一對夫妻,三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們沒有人想得罪沉軒之,所以當百里蕪虛私下向眾仙要求,讓他做代表出面微懲自己的徒弟時,他們都樂得將燙手山芋丟出去,不願蹚這趟渾水。
  唯一不願放棄的,就剩下彩霞仙子了。她一向自認是天庭界的第一美人,幾千年前沈軒之初上天庭時,她主動示好想接近他,不料卻被沈軒之冷冷拒絕,最後還娶了宓兒為妻,心高氣傲的她怎麼也嚥不下這口氣,這一次好下容易可以教訓沉軒之,她自是不會將這個機會拱手讓人。
  「多謝。」沉軒之聽完珍兒的話後臉色微緩,對彩霞仙子一事卻沒有任何反應,根本沒將她放在眼裡。
  「那你的追妻腳步可得快些,否則我的小妹子就要成為別人口中的美食了。」
  珍兒抵嘴一笑,黃袖一揮再次化為雲彩飄下天邊。
  「什麼意思干?」沉軒之一愣,跟著發現不對,急忙縱身前往司徒洛月的房間,果然裡頭空無一人,她早已不見蹤影。
  「該死!」沉軒之低咒出聲,本以為轉生的宓兒身上已沒有多少靈氣,妖物就算入侵也只會衝著他身上的青絲劍、霜雪刃而來,沒想到他還是太大意了!
  沈軒之仔細搜索司徒洛月的房間,企圖尋找一些蛛絲馬跡,發現到整個房間充滿一股淡淡的動物氣息,和他稍早擊斃的「鬼狼」十分相似,看來「鬼狼」不是獨自前來,想必是與他一同前來的妖物將司徒洛月劫走的。
  沉軒之迅速在腦中計劃著,他已經不想再處於劣勢了,救回司徒洛月之後,自己就要帶她到一處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再慢慢喚回宓兒前世的記憶。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5-16 08:56:44

 主意一打定,他立刻到前廳將司徒洛月失蹤一事告訴司徒夫婦,要他們放寬心,除了承諾會將司徒洛月平安帶回之外,他並保證回來之時,司徒洛月將不會再受十難的束縛。
  「小女就拜託你了。」司徒老爺含淚懇求,他感覺得出跟前的年輕人不是普通人物,自己和妻子都已年邁,若是能將洛月記付給他,對女兒或許才是最好的。
  「您請放心,我會照顧她的。」沈軒之慎重地允諾,微一拱手,便離開了司徒府。
  黑山
  司徒洛月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被放在山洞內的一堆乾草堆上,四周還傳來一陣陣讓人感到不舒服的腥臭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輕輕地移動著自己的身子,這才發現手被人用繩子反綁在身後。司徒洛月下敢讓人知道她已經醒了,只敢半瞇著眼,藉著火堆的餘光看清楚山洞內還有些什麼人。
  端坐在火堆前的一群人?!不!正確來說應該是一群妖怪,雖說他們每個人都有人的模樣,但從影子看來他們有的有尾巴,有的尖嘴猴腮的,看起來一個比一個可「等大哥一回來,我們就可以將小姑娘烤來吃。讓我們幾個增加幾百年的功力過過癮,你們說痛不痛快?!」其中一名邊說邊笑,繞著火堆就跳起舞來了。
  「是啊!是啊!我們吃了天女肉就可以成仙嘍!」他們越想越興奮,拿起身邊的酒壺咕嚕咕嚕地喝起酒。
  司徒洛月心裡嚇得要死,卻不敢喊出聲來,深怕引起他們任何一個人的注意。
  要吃她的肉?!雖然她聽不太懂什麼天女不天女的,但是要吃了她這句話她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她就算命裡比一般人多了十難,也沒必要在花樣年華被一群醜陋的妖怪吃掉吧!
  「再喝、再喝!」火堆前的妖怪興致越來越高了,他們喝酒喝得都有了七八分的醉意,其中一人搖搖晃晃地拿出了一把大刀。
  「這樣乾等也叫人心急,不如先將她煮好,大哥一回來不就可以直接吃了。」
  提著白晃晃的大刀,喝醉酒的「狐怪」一步步逼向司徒洛月。
  她雙手被綁,根本避無可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刀子一寸寸逼近自己,就在大刀要掃下的那一刻,洞外忽然傳出一聲:「且慢!」
  「狐怪」停住了手邊的動作,連命在旦夕的司徒洛月也睜眼看看門口喊停的人到底是誰。
  只見一名身穿道姑服飾的中年女子走近,正當司徒洛月以為她是自己的救星時,她開口說道:「你們這群蠢妖怪,可知道她是誰?」開口的道姑名為鳳仙姑,雖然是人,但她的修心不善,也是個為害人世的妖道。
  「你倒說說看她是誰?這麼大驚小怪,不就是天人轉世的小姑娘了,我瞧她身上也沒多少靈氣,會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眾小妖哄堂大笑,嘲笑鳳仙姑的大驚小怪。
  「果然是修行不到家的蠢東西,她可是天帝的女兒,要吃了她你們就等著永世不得超生吧!」鳳仙姑冷嗤一聲,一雙銳利的眼看向司徒洛月。
  「天帝的女兒!怪怪,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哩!」「狐怪」扔掉了手上的刀,帶毛的手不懷好意地撫上司徒洛月細嫩的臉蛋,沒想到他們竟意外搶到比寶物更好的東西。
  「鳳仙姑,我們既然吃不了她,那小姑娘有什麼用處?」「狐怪」向來狡猾,聽到鳳仙姑說她吃不得,那自然有更好的用處了。
  「呵呵呵!你們這群沒腦子的,她既是天帝的女兒,你們之中要是有人和她成了親,那不是天帝的乘龍快婿了嗎?以後上天入地,誰敢奈何你們!」鳳仙姑惡毒地獻計,竟是要他們其中一人娶司徒洛月為妻,成了天帝的女婿,以後身份自是不同。
  「這個方法好!這個方法太好了!」狐怪一愣,跟著大笑出聲,這是他聽過最好的提議了。
  「這種事好端端地你跑來和我兄弟說未免奇怪,該不是這其中有什麼問題吧?」眾妖中除了「鬼狼」當家,就屬「狐怪」最聰明,生性也最多疑。鳳仙姑也下是什麼好東西,怎麼會無緣無故地跑來告訴他們這種好事。
  「既然被你看出來了,我也實話實說吧!要是成了天帝的女婿,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到時候莫忘了我鳳仙姑的好處。」鳳仙姑坦言說出。
  「原來你的算盤已經打到以後的日子了,成!這有什麼問題,你今天成了我『狐怪』的好姻緣,日後我絕不會忘了你的了!」「狐怪」哈哈一笑,欣然允諾。
  「那我就不打擾了。」她飽含惡意的眼光掃向司徒洛月,而後拱手告辭。「好好享受到手的小美人吧!這種機會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不送不送!」「狐怪」擺擺手,一張紅通通的臉已經湊向司徒洛月。「小美人,原來你吃不得的,那真好,反正我也捨不得吃你。」
  「你不要靠過來,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嫁給你這種妖怪!」雖然已經嚇得渾身發抖,但司徒洛月還是鼓起勇氣反抗。
  「你們聽聽!小美人嫌我們是妖怪哩!」「狐怪」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跟著「刷」一聲扯下司徒洛月的一片衣服。
  「兄弟們,盡量喝!慶祝我今晚要當天帝的女婿了!」
  火堆前的小妖齊聲歡呼,紛紛鼓躁造勢著。
  狐怪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準備將司徒洛月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扯下,就在這個時候,洞外又傳出了一聲怒吼,赫然是群妖之首的「鬼狼」回來了。
  「你們在這吵吵鬧鬧做什麼?」他身上背著一個包裡,不知道是下是夜色的關係,他們竟覺得今晚的「鬼狼」比平日還要威風幾倍。
  「大哥你回來了。」小妖們欣喜地將他迎向火堆,七嘴八舌地討論剛才鳳仙姑所說之事。
  「鬼狼」一語不發,只是緩緩走到司徒洛月的身邊,一雙閃著青光的眼睛在她被扯破的衣領上一瞥,而後淡淡說道:「既然我是大哥,這個女人就該歸我。」
  「她是我背回來的,當然這份算我的。」狐怪氣急敗壞地開口。開什麼玩笑?
  到手的肥肉怎麼可以就讓她這樣飛走了?
  「那簡單,我取來的寶物歸你,這個女人歸我,這樣公平吧!」他解下包袱一扔,彎下身子就替司徒洛月解開手上的繩子。
  「也不知道這個寶物值不值?!」「狐怪」低聲咒罵,卻也不敢反抗,「鬼狼」的修行比他高,和他作對下會有好下場,不如拿了寶貝。
  「把眼睛閉上。」在「狐怪」欲將包袱解開的時候,「鬼狼」湊近司徒洛月的身邊低聲道,一隻手已經覆上了司徒洛月的眼睛。
  司徒洛月雖然極為恐懼,仍覺得在她耳邊的男音很熟悉,低低柔柔的,像極了一個人的聲音……
  「沉……」她正要開口,「鬼狼」的另一隻手也已經覆上了她的嘴巴。
  就在這個時候,身邊的「狐怪」忽然發出了淒厲的叫聲,他手上的東西忽然發出了七彩光芒,瞬間青絲劍和霜雪刃因為感應到妖氣同時出鞘,兩道極光化成劍氣,剎那間紛紛射向了洞中的妖物,一時之間慘叫聲和血腥味充斥著整個山洞。
  司徒洛月雖然眼睛看不見,但刺耳的慘叫聲和陣陣血腥味還是讓她嚇得頻頻發抖,「鬼狼」這時口中輕唸咒語,回復了本來俊雅的容貌,他正是前來解救司徒洛月的沉軒之。
  他見洛月害怕得緊,將她緊緊摟進懷中,口中再催咒語加快除魔的速度。他不想司徒洛月再受到任何驚嚇。
  「別怕!沒事了。」
  那溫暖的男音,和貼近他胸口時所聞的乾爽氣味,讓司徒洛月知道沉軒之又趕來救了她一命。倚偎在他的懷中,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她發現自己的恐懼正在逐漸消失。
  又過了一會兒,山洞已經沒有任何聲音了,沉軒之不想司徒洛月看到血流滿地的場面,便取出了一條絲巾將她的雙眼蒙住,這才將兩柄神器收回袖中。
  接著,他將司徒洛月攔腰抱起,一步步朝洞外走去,打算找一個乾淨的地方讓她休息。「沈軒之……」司徒洛月小聲地喚著。雖然眼不能見,但她還是感覺得出他正小心翼翼地抱著自己出洞,他的動作細心又溫柔,讓她覺得安心無比。
  「什麼事?」他小心地避開滿地的屍體,緩聲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雖然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但也太神通廣大了,竟然三兩下就將妖怪收拾掉了。
  「因為我是你的紫玉貴人。」沉軒之淡淡一笑,溫柔道。「睡吧!你今晚受了下少驚嚇,是該好好睡一覺了。」
  司徒洛月緊繃的心情這才全部鬆懈下來,在他懷中,聽著他規律的心跳,她發現自己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有種安心的感覺,這種感覺以前好像也有過,她想著想著,不一會兒已經沉沉睡去。
  沉軒之摟著她,更小心地放慢腳步,她在自己的懷中睡著了,雖然她還沒想到他是誰,但至少洛月已經肯信賴他了,他相信再過不久,自己就可以和宓兒「真正」地相逢了……
  司徒洛月是被一陣幽雅的笛音喚醒的,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是在一座山洞內,不過不同的是這個山洞很乾淨,一點也不嚇人,她抬眼想找尋樂聲的來源,隨即看見了一身白衣的沉軒之。
  「你醒了?」他彎下房子,遞給她一份乾糧。
  司徒洛月吃個半飽,再也禁不住好奇心地問道:「這一切是怎麼一回事?昨晚的一切,還有我出生時的十難,這一切到底是……」司徒洛月疑問地開口,為什麼會有妖怪想抓她,還說她是天女什麼的,還有跟前的沉軒之,他為何總是以一副溫柔的眼光望著她?
  「你真的什麼都忘了?」沉軒之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漆黑的眼鎖住她的嬌顏,淡淡說道。「關於我們在天庭相戀的日子,你全都忘了嗎?」
  司徒洛月不由自主地迷失在他深邃的眼瞳中,被動地看著離自己臉龐不遠的俊顏,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喚起了……








第六章 天上篇(林間戲蝶簾間燕)

  星雨閣
  天未明,宓兒躺在自己的床上,俏麗的小臉上有著淡淡的暈紅,她已經了無睡意,烏溜溜的黑瞳眨呀眨地,一顆心已然到了排雲殿,昨兒個晚上發生的到底是不是一場夢?
  想起沉軒之溫暖的黑瞳,還有他炙熱索求的吻,宓兒覺得自己一顆心險些就要跳出了胸口,這種奇異的感受到底是什麼?她該不會是得了什麼怪病吧!
  「宓兒公主,今天你起得可真早,睡得下好嗎?」婢女雲兒捧著一盆水進入,她一早在門外就聽到了宓兒輾轉歎息的聲音,以為她睡得不好,因此提前人房替她梳洗打扮。
  「沒什麼。」反正是不可能再睡著了,宓兒索性起身坐到了鏡台前,讓雲兒梳理自己的長髮。
  「怎麼啦?公主,昨晚在珍兒公主的宴會玩得不開心嗎?」雲兒熟練地將她的長髮編成簡單的髮辮,一邊好奇地開口。雲兒從不曾見過這樣的主子,本以為她只是睡得不好,但仔細一看,除了精神不錯外,一張粉臉還不時有一抹暈紅,不像是身子不舒服的模樣。
  「沒事,我要出去了。」見雲兒為她盤好了頭髮,宓兒起身就要往外走,在快要步出房門的時候,忽然回頭問道:「我今天的樣子好不好看?」
  「呃?!」雲兒也傻眼了,怎麼也想不到主子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很好啊!公主你穿紫色最好看了。」
  「是嗎?」宓兒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淡紫紗羅,喜孜孜地向外奔去,像極了一隻翩翩彩蝶。
  「公主,一大早你要上哪兒去?」宓兒公主今早的一切都太不尋常了,身為她的貼身女婢,怎麼樣也要關心主子的去處。
  「去照顧我的花草。」宓兒神秘一笑,美麗的暈紅再次爬上了粉頰。
  照顧花草?!望著宓兒遠去的身影,雲兒只有無奈地搖搖頭,很少人要去照顧花草還要換上美麗的衣裡,看來宓兒公主果然很愛惜自己的花草!
  宓兒從來沒有這麼早就來到排雲殿。她在門口徘徊不定,遲疑該不該這麼早就進去找沉軒之,如果他還沒睡醒怎麼辦?如果他不想一大早就見到自己怎麼辦?
  「如果他不在,我還是可以進去整理花草,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晃頭晃腦地在門口轉了半天,宓兒最後決定以整理花草的名目進入。
  宓兒踩著愉悅的腳步緩緩走進,最後在他們每次見面的涼亭看到了熟悉的白色身影,她正想出聲叫喚,忽然看見沉軒之的面前有一抹奇異的淡紅輕煙……
  在一片奇異的淡紅輕煙中,宓兒看見了一名身穿紅色雪羅的絕麗女子,絳唇黛眉,清艷絕美,像是從火焰中幻化而出的仙子,容貌竟是前所未見的美麗。
  「啊!」她從來不知道天界有這等絕美的女子,宓兒在驚訝之餘也發出了讚歎之聲。
  「是誰?!」沉軒之輕喝一聲,迅速轉身,紫玉長笛已經抵住了宓兒的脖子,而在他回頭的那一剎那,紅衣美人已經隨著輕煙消失無蹤了。
  「是你?!」沈軒之看到宓兒也是一陣錯愕,跟著收回手中的長笛。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的。」宓兒退了一步,被沉軒之神情中的嚴肅嚇了一跳,他看起來好生氣,看來她必定是打斷了什麼重要的事。
  「我……我今天醒得早……所以來早了,真的不是故意要打斷你和那個紅衣仙子的談話……」她縮著肩像個犯錯的孩子,喃喃地道歉。
  沉軒之聞言微微扯高了嘴角,看著拚命道歉的宓兒,雖然知道錯的是自己,但一雙黑瞳仍是不時地朝他身後瞄,的確是好奇心超強的小丫頭。
  「她是誰?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仙子,她為什麼一下子就走了了?」宓兒抬頭瞧見沉軒之似乎不惱了,隨即興奮地問出心裡的問題。
  「你這麼早來找我有事?」沈軒之明知道宓兒很想知道剛才是怎麼一回事,卻故意扯開話題,他向前踏一步,將她細小的身子圈進自己的懷裡。
  「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當他溫熱的身子貼在她的身上,語氣是這麼地親暱,宓兒發現自己一顆心跳得更快了,腦子亦是亂成一片。
  「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可你從來沒有這麼早來過排雲殿。」沉軒之低頭,將她臉上不自在的暈紅和羞澀盡收眼底,環在宓兒腰上的手臂一緊,將她軟嫩的身子又貼向自己幾寸。
  「讓我想想,是不是園裡的花草出了問題?」見她不肯抬起頭來,沉軒之將笑容藏起,正經八百地問道。
  懷中的宓兒搖搖頭,一張小臉因為害羞垂得更低了。
  「莫非是你反悔了,想要我將排雲殿還給你?」沉軒之的聲音出現了些許笑意,更壞心地在她耳邊輕笑問道。
  她拚命搖頭否認。
  「全都不是?那我可猜不出你大清早就到排雲殿的理由。」他假意歎息,黑眸卻沒有放過她臉上一絲的表情。
  「我只是……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每天都會見到你,可是還是很想見你,還有……」遲疑了半天,宓兒還是決定誠實回答,沉軒之不論歷練和仙術都高出她許多,他一定知道怎麼治療她這種常常臉紅心跳的病症。
  「還有什麼?」沉軒之漫起些許笑意,一張俊臉湊得更近了。
  「每次你這麼靠近我,我就好像病了一樣,臉會變得很燙很燙,一顆心也跳得好厲害,你說我是不是得了什麼奇怪的病?」宓兒蹙眉,小心翼翼地說出自己的病症。
  等了半天也不見沉軒之有任何響應,宓兒疑惑地自他懷中抬頭,忽然發現沉軒之的俊臉已經離自己好近好近,一雙黑瞳像是深邃的潭水,她只能被動地回望他,看著他眼瞳中的自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逼近……
  他的唇以不可思議的溫柔刷過她的唇瓣,像是輕風吹拂過花朵般那樣的溫柔,又像是蜂兒採蜜般的專注而細膩,柔柔地刷過她的唇,一遍又一遍……
  「這樣好多了沒有?」一陣昏眩中,宓兒聽到了沉軒之含笑的聲音。
  「你……為什麼?」宓兒知道自己在發抖,卻無法克制身子的輕顫,一雙手下知道該放在哪裡,想自他懷中退開卻又找不出絲毫的力氣。
  「在幫你治病。」低笑聲倏忽停止,熱呼呼的氣息再次襲上她。
  宓兒的手不知道何時已經貼上了沉軒之的胸膛,隨著越來越炙熱的吻,她已經完全忘了一切……
  直到沉軒之再次抬起頭,宓兒已經渾身軟綿綿地倚在他的懷中,俏臉紅灩灩的,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熱情的親暱中恢復過來。
  「為什麼這麼做?」宓兒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開口。現在她病得更嚴重了,整個人像團軟泥般倒在他的懷中,更詭異的是她根本沒有起身的慾望。
  「這是治療你病症的唯一方法。」沉軒之淡淡一笑,知道初嘗情慾的宓兒對一切都似懂非懂,於是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平緩心情,一手取出了袖中的紫玉長笛,一如平常地為她吹奏曲子。
  一曲吹畢,宓兒也自他懷中起身,臉上紅暈末褪,但仍是忍不住開口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用這個法子治病,不過我現在覺得好多了。」既然心跳已經平緩,她又可以正常地說話了,沉軒之的法子雖說怪了些,但還滿有效的。」
  「有效就好。」沉軒之被她始料未及的答案逗笑了。繼而伸出手親暱地拍了拍「嗯……剛才那個紅衣仙子好漂亮,比彩霞仙子更好看許多,她是你的朋友?」宓兒坐在沉軒之身邊,又想起了剛才的那一幕。
  「是個比朋友還重要的人。」沉軒之哂然一笑,神秘地開口。
  「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宓兒忽然覺得胸口沉甸甸的,原本的好心情下知道為什麼一瞬間都消失了,連帶地連問話都不起勁了。
  「她是我的小師妹,叫紅兒。」沉軒之淡笑,看著她臉上的愁容在下一秒已經完全消失,小臉又重現原有的光彩。
  「她是你的小師妹?」宓兒傻傻地重複,不知為什麼心裡鬆了一口氣。
  「她是我的小師妹。」單純的宓兒所有的喜怒是這麼的明顯,反倒是沉軒之不忍心作弄她了。
  「那我可不可以見見她?她好漂亮喔!她是不是比你還厲害,不然為什麼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會讓你見她的,不過不是現在,她在很遠的地方。」沉軒之打斷她興舊的問題。事實上方才宓兒見到的只是他身上紅瓶中魂魄幻化的身影,他師妹真正的人遠在峴山,這些解釋起來宓兒未必會懂,他也就不多提,只是允諾日後會帶她去見真正的紅兒。
  「你不可以黃牛喔!一定要帶我去看你的師妹。」她孩子氣地伸出手要和他打勾勾。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仙術太低還是沒人敢冒險帶她下凡,所有保證過要帶她下凡的神仙至今沒有一個履行過承諾的。
  「你不相信我?」沈軒之挑高一道眉,疑問道。
  「沈兄,帶她下凡會惹很多麻煩的。」突然間,一陣帶笑的男音打斷兩人的談話,跟著身穿黑衣的凌宇塵從遠方慢慢走了過來。
  「凌大哥!」宓兒生氣地建眉,凌宇塵真是太不夠意思,好不容易有一個仙術高的人肯帶她下凡去玩,這種機會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她氣呼呼地起身,小手握拳就要搥向不夠義氣的凌宇塵,後者笑嘻嘻地伸手要格開她的手,兩個人的手還沒碰到,忽然白色的衣袖一揮,宓兒整個人又被帶進沉軒之的懷中。
  「你有事?」宓兒和凌宇塵之間的親密讓他心中泛起一絲不悅,手一揮將宓兒帶進自己的懷中,不准他人觸碰的獨佔意味顯而易見。
  「我找宓兒有事,來排雲殿只是碰碰運氣而已,結果你果然在這裡。」凌宇塵咧嘴一笑,眼中閃著笑意。
  沈軒之懷中的宓兒朝他扮了一個鬼臉,還在記恨他剛才多嘴一事。
  「好宓兒,別生我的氣,你父王在找你,快點去見他吧!」凌宇塵主動討饒,宓兒是小孩子心性,倘若不主動道歉,她當真會惱他好幾天。
  「我去去就回來,你要等我。」宓兒抬頭對沉軒之一笑,而後心不甘情不願地和凌宇塵離去。
  凌宇塵在離去之際,回頭對沉軒之神秘一笑,像極了一隻狡猾的狐狸。
  沉軒之眉心一緊,冷著一張臉不發一語,看來他好像在算計什麼似的,真是惹人厭的傢伙!
  走出排雲殿,宓兒一把扯住凌宇塵的衣袖,緊張道:「父王到底找我什麼事?
  你是不是和父王說了什麼?」
  「別緊張,你親愛的凌大哥什麼也沒說。」他一張俊臉恁是無辜,隨即攤開手笑道:「或許是你的生日要到了,陛下想要問你要什麼禮物呢?」
  「是這樣子嗎?」宓兒疑問地蹙眉,她認識凌宇塵不是一、兩天的事,通常他笑得越親切,就表示越有問題。
  「總之我們去了不就知道了。」凌宇塵笑著催促,將滿心疑問的宓兒一路領到了天帝的寢宮。
          ☆          ☆          ☆
  「什麼?!嫁給凌大哥?」進了寢宮連椅子都還沒坐熱,宓兒就聽到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是啊!你們這些年感情一直不錯,我想下個月你的生日一到,就順便將兩件喜事一起宣佈,熱鬧熱鬧!」宓兒不但是他最小的女兒,也是他最疼的一個,交給自己的得意助手是他最放心的一件事了。
  宓兒被跟前的消息震得頭暈目眩,轉頭要向凌宇塵求助,不料他老神在在地端起眼前的茶杯,平心靜氣地輕啜了一口。
  「凌……凌大哥,你早就知道這件事?」宓兒不敢相信他竟然還可以這麼冷靜,要他們兩個成親耶?!
  「我不知道,不過我並不意外。」凌宇塵放下茶杯,氣定神閒地回了一句,臉上倒是那抹教人猜不透的笑意。
  「宓兒,你們兩個在打什麼啞謎,父王怎麼一句都聽不懂?」天帝看看宓兒,復又將目光移向凌宇塵,宓兒神情焦慮,而凌宇塵則是像聽到什麼有趣的事一樣,璃著淡淡的笑。
  「怎麼啦?你們的感情不是很好,時候到了成親有什麼不對?」天帝更摸不著頭緒了。
  宓兒被問急了,又看見凌宇塵還是一臉的無動於衷,嘴一扁就將他拉起來往外推,最後再回頭對父王解釋道:「我們有事要商量,父王這件事以後再說。」
  天帝雖是一頭霧水,猜想兩人必定是在鬧脾氣,也不想介入,反正他是打定主意將這件婚事和宓兒的生日同時辦一辦,以了卻多年來的心願。
  宓兒將凌宇塵一路拖到了星雨閣附近才放手,隨即慌張道:「凌大哥,你什麼話都不說是什麼意思?」他們兩人相識已久,凌宇塵非常疼她,不過她知道那種感情就像是哥哥對妹妹一樣,雖然所有人都認定他們是一對,但其實他們內心都明白彼此只是將對方當成是親人般對待。
  「你希望我說什麼?」凌宇塵故作不解地含笑問道。
  「當然是拒絕啦!」宓兒壁起彎眉,奇怪地說道。平常凌宇塵的反應很快,今天不知怎麼搞的,一句話都要她解釋半天,該不會是被父王說的事嚇呆了吧!
  「宓兒,難道你不想和我成親?我以為你很喜歡我。」凌宇塵像是忽然明白了她的暗示,黑眸閃過一絲傷痛,反讓宓兒說不出話來了。
  「這……這和喜不喜歡你是兩回事,我當然喜歡你,就好像喜歡父王、王姊那樣,但是又不一樣,總之,你將我當成妺妺,我也將你當成親兄長,兄妹成親不是很奇怪嗎?」她努力地想讓凌宇塵瞭解她的話。
  「誰說我將你當成妹子來著?」凌宇塵以沉重的語調開口。黑眸中少見的認真讓宓兒嚇了一大跳。
  「可是我以為……我一直將你當成是……」宓兒從沒見過這樣的凌宇塵,一時之間也亂了心神。
  「我一直等你長大,所有的人都明白,怎麼只有你不明白。為什麼拒絕我?難道你心裡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他一步向前,雙手扶住了宓兒的肩頭。
  「呃?!」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凌大哥喜歡她!這怎麼可能?!
  「我不會逼你的,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明天我會答覆陛下,說我願意娶你為妻。」凌宇塵深情囑咐,最後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個吻。
  宓兒呆若木雞,一臉驚愕地走出星雨閣。她專注地陷入自己的愁思中,也因此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凌宇塵,緩緩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
  他投下的一顆小石子看來已經出現了效果,現在他該去排雲殿搧搧風,逗一逗那個永遠冷著一張臉的沉軒之。要想在漫長平靜的天界一直生活著,就該時時為自己找點樂子。
  一臉愁苦的宓兒回到自己的寢宮,咚一聲就躺在床上,臉上寫著困惑兩個大字。所有姊妹們就只剩下她和珍兒公主未婚,其它的仙女姊姊都在父王的配婚下嫁給了不同的仙人,而凌大哥又是父王最看重的屬下,和她雖然要好,但是她卻不知道凌大哥真的想娶她,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凌宇塵對她真的很好,總是會陪她聊天、陪她一起胡鬧,當她不開心的時候更會變一些戲法逗她笑,是一個最好的玩伴,也是一個體貼的兄長,她根本不相信凌宇塵會喜歡自己,天庭界比她漂亮比她厲害的天女比比皆是,他為什麼會想娶她?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5-16 08:57:04

 「該怎麼辦才好?」她煩躁地捶著枕頭,心裡頭更煩了。
  正當她心煩意亂的時候,房門外傳出一陣騷動聲,宓兒從床上坐起,一雙彎眉蹙得更緊了,她都已經夠煩了,還在吵鬧什麼?
  宓兒推開房門正要出聲詢問,沒想到自己竟被嚇了一跳;門外是她的貼身女婢黎雲和雲兒。她們兩個伸長手臂想阻止一名陌生男子進入,那一名白衣男子竟是早晨剛分手不久的沉軒之——
  「沈大哥?!」宓兒不確定地喚了一聲,他一張俊臉鐵青,看起來心情很下好的樣子。
  雲兒和黎雲愣住了,全天庭都知道那個孤僻的沉軒之習慣一身白衣,腰間插著一根紫玉長笛,剛才看見他神色不悅地往裡面闖進,還以為是宓兒公主又闖了什麼禍,護主心切的她們只好死命擋著他,不料公主卻一副和他很熟的模樣,還稱呼他沈大哥?他們到底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熟的?
  「你們下去吧!沈大哥是來找我的。」宓兒揮揮手,將兩人遣退,而後一臉笑意地迎上前去,這是他第一次出排雲殿來找她,她還真有些受寵若驚呢!
  「發生了什麼事?你不開心嗎?」身邊的人都退下後,宓兒走到沉軒之的身邊,好奇地伸手撫向他緊繃的俊顏,關心問道。
  沉軒之不語,只是握住她伸向自己的手,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跑到這個地方來;剛才凌宇塵到排雲殿找他,漫不經心地提起一個月後天帝準備將宓兒許給他當妻子,又說了一些他們是一起長人的玩伴,時候到了也該成親的話,之後就離開了。
  當凌宇塵的妻子?!他只覺得一陣怒火直衝腦門,什麼都還來下及細想,他就發覺自己已經來到宏兒的房門前。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宓兒再次軟聲問道,他看起來心情真的很不好。
  沉軒之看著她滿是關懷的黑眸,心中一動,忘情地將她摟進懷中,心中暗自下了一個決定,無論如何他是不會放她走的,就算是要和整個天庭界為敵,他也不會讓懷中的宓兒做別人的妻子,不管她是天帝之女,或是誰,他只知道宓兒已經在自己的心中佔了一席之地,從她笑臉盈盈地要他吃仙桃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為她動了心,再也不願意放她走。
  「沈大哥?!」她整張臉頰貼在他的胸前,一張臉紅得發燙;這裡雖說是她的宮殿,不會有什麼人進入,但是他這樣公然地緊摟著自己,還真讓人害羞,但如果她對自己夠誠實,她會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想離開沉軒之的懷抱。
  「我帶你下凡可好?」沈軒之抬頭,黑眸含笑,心中已有主意。
  「你不是一直吵著要我帶你下凡見識見識?」
  「真的?!你真的要帶我去?」宓兒雙眼一亮,興奮地抬起頭來。
  「是,我們現在就走。」他知道如果宓兒留下,絕對會成為凌宇塵的妻子,眼下只有先帶走她,將她緊緊地帶在自己的身邊,其餘的再想辦法吧!,沈軒之拉了宓兒的手就要離去,走了幾步宓兒忽然停住,臉上閃過一絲不妥的神情,她這樣不告而別,父王必定會震怒不已,到時候連累了沉軒之就不好了……
  「宓兒,你相信我嗎?」沉軒之回頭,淡笑開口。「相信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他溫柔篤定地保證。
  「我當然相信你。」他的話除去了宓兒所有的不安,她將小手覆上沉軒之溫暖的手掌,不再有半點猶豫。
  兩個人從排雲殿來到出天界必經的關口,大老遠他們就看見了守衛的天兵天將,宓兒直覺地縮到沉軒之的身後,因為看守的人是她一向熟悉的降虎、降龍羅漢。
  「糟了!是降虎伯伯他們,這下糟糕了!」躲在沉軒之身後,宓兒不自覺地皺眉,雖然他們平日和自己交情不錯,但也不可能會放自己和沉軒之離開。
  「你別怕,我保證你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凡間。」沉軒之反手握住她的手,口中咒語一念,一陣輕煙隨即裡住了宏兒,她只聞到一陣甜香,下一刻已經昏倒在沉軒之的懷中。
  沉軒之淡淡一笑,口中再念出一串咒語,在他懷中的宓兒的身子也起了變化,她的身形越來越小,最後竟成了手掌般的大小,沉軒之將她小心翼翼地收入懷中,更施了一層咒語將宓兒身上的仙氣隱藏住,隨即泰然自若地走向關口。
  「是你?!」看守關口的降虎、降龍羅漢見是沈軒之,收起了手中的兵器,疑惑地看著他。
  「沉軒之,請出示令牌吧!」在天庭中的神仙若是要下凡,值勤的天將都會收到一份名單,或者是天帝給的令牌,但沉軒之不在今天的名單上,於是他們開口向他索取令牌。「我既非你們天庭之人,出入何需令牌?」沉軒之嘴角一動,扯出了淡淡的笑痕。
  降龍、降虎兩名羅漢面面相覷,倒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一來沉軒之並非是正規修練成仙之人,怎麼樣也算是天帝的客人,二來他此次上天庭也是代替師尊除魔,不但立下功勞,本領之高更是整個天庭眾所皆知的,現在他忽然要離去,就算沒有任何令牌,他們也找不出阻撓的理由。
  「不知你離開天庭欲往何方?」降虎羅漢問道,心想知道沉軒之的去處,日後有人追問也算是有個交代。
  「我還沒打算,沉某告辭了。」語畢,沈軒之白袖一揮,已經離去。
  「怪人一個,他走了也好。」降龍、降虎撇撇嘴,再過一刻鐘就可以換班了,他們打算要上宓兒公主的花園泡壺茶水輕鬆一下。
  正當兩人的偷閒養生計劃討論到一半,一條人影條地來到了他們跟前,來者身影很快,穿著一身黑衣,俊臉滿是憤怒。
  「剛才你們放誰離開天庭?」黑衣男子正是天帝最得意的助手凌宇塵,他一改平日的輕鬆自在,一張臉緊繃,黑瞳內有明顯的火光在跳動。
  「沒……沒什麼人,只有那個沉軒之。」降虎羅漢見對方臉色不對,趕緊據實以報,深怕誤了什麼大事。
  「沉軒之?!果然是他!」凌宇塵一頓,嘴角抿成一條僵硬的線條。
  「發生了什麼事?因為他好歹是天庭的貴客,他要去哪我們也不敢攔他,到底出了什麼事?」降虎羅漢不停地搓手,難不成沉軒之偷走了什麼宮中的珍寶私自下凡,這種事以前也發生過,連帶地看守者也被嚴厲處罰,他們兄弟不會碰到這麼倒楣的事吧!
  「有東西不見了?」降龍羅漢不抱任何希望地問。
  「沒錯。」凌宇塵伸出手捏了捏眉心,歎口氣道:「宓兒不見了。」
  「不見?!」兩名羅漢一聲驚呼,平常對宓兒就疼愛有加的兩人也跟著蹙起了眉頭,不過真奇怪,好端端一個人怎麼會不見哩?!
  「可我們兄弟沒見她經過。」降虎羅漢搔搔頭,以宓兒的仙術就算要私自下凡也不可能逃過他們兄弟的耳目,除非是……
  「沉軒之?!」兩羅漢異口同聲地叫道。唯有他才有本事將宓兒的仙氣隱藏,瞞天過海地將她帶出天庭。
  「你們和我一起見天帝去吧!」凌宇塵沉吟一會兒,說出唯一的方法。
  兩名羅漢縮著腦袋,心想自己失職在先,這下子怎麼也躲不過天帝的處罰了。
  不一會兒工夫,沉軒之帶走宓兒公主私下凡間一事,已從天庭的最外端傳進了天庭的議事廳,將天帝氣得好一晌說不出話來,最後氣憤地扔出了手上的令牌,命令凌宇塵帶領天兵天將下凡追人,勢必要將不知死活的沉軒之帶回。
  敢私自帶走他最疼愛的女兒?!哼!這小伙子當真活得不耐煩了,天帝看著凌宇塵領命而去,心中的怒火越燃越旺盛了。
  雪山
  祁連山地勢險峻,加上常年不融化的積雪,亦被稱為雪山。當初沈軒之藝成下山,離開峴山之後,行行走走,最後決定在雪山頂蓋一問石屋做為住處,他一向喜歡清靜,雪山對他來說是最適合不過的地方。
  沈軒之帶著宓兒來到當初搭建的石屋,生起爐火,將宓兒放置在房間內,自己也坐在一旁,耐心地等待她醒來。
  過了一會兒,床上的宓兒嚶嚀一聲,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眼珠子朝陌生的週遭先轉了一圈,最後停在跟前的沉軒之臉上。
  「你醒了?」沉軒之淡淡一笑,遞給她一杯泡好的熱茶。
  「這裡……這裡真的已經是人間了?」輕啜一口熱呼呼的茶,宓兒興奮不已地開口,一雙眼直瞪著屋內的擺設,雖然簡樸,對她來說卻是無比新奇。宓兒將手邊的茶杯放下,喜孜孜地跳下床,摸摸木桌木椅,還好奇地趴下聞一聞它的味道。沉軒之知道她對一切事物都好奇不已,只是立在她的身後含笑不語,跟著聽到宓兒驚呼一聲,因為她看到了窗外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那是什麼?!」宓兒扯起長裙向外衝,奔到了門前,讚歎地盯著眼前一片雪白。她從未離開過匹季如春的天庭,生平第一次看到雪,竟遲遲不敢踏出門去。
  「出去瞧瞧不礙事的,我可以向你保證它們不咬人。」沉軒之在她身後淡笑開口,看著宓兒緩緩地踏出了第一步……
  「好冰!」宓兒格格笑出聲來,從來不知道雪踩起來是這麼地柔軟,涼意從腳踝慢慢地傳上了心頭,真是太奇妙了!
  宓兒不再害怕,提起裙擺向前一步一步地走,刻意踩得很用力留下痕跡,還頻頻回頭看著自己留下的腳印,每走一步,她都笑得更開心,銀鈴般的嗓音在雪地傳送著,也讓一旁守著她的沉軒之漾出了笑痕。
  單是這樣看著她就是一種幸福,沉軒之發現自己可以這樣一直看著她,這樣一直守著她……
  在雪地中的宓兒此時因步伐不穩整個人跌進了雪中,沉軒之一個箭步飛身向前,就怕她摔著。
  宓兒躺在雪地裡,仰頭看著他,露出可憐兮兮的笑容,並伸出手要沉軒之拉自己起來,卻在他伸出手的同時,用腳將沉軒之絆倒。
  兩個人同樣呈大字型躺在雪地中,宓兒笑咪咪地將頭貼進沉軒之數寸,笑著開口:「偶爾這樣看看天空也是不錯的,對不對?」
  沉軒之嘴角一動,沒有回答,伸出一隻手將她摟近一點,仍是怕她著涼,另一隻手則伸到腦後充當枕頭,抬頭望著濛濛的天色,還有緩緩降下如羽絮般的雪花。
  他笑了,他的確好久好久沒有這樣看看天空了。
          ☆          ☆          ☆
  「你是怎麼將我帶出天庭的?」稍後回到石屋,宓兒想到了這個問題。
  「將你藏在我的袖中。」沉軒之輕描淡寫地帶過,隨即從屋子的另一角拿出存放的乾糧,遞了一份給宓兒。
  「哇!好厲害,他們都沒有發現嗎?」宓兒嘖嘖稱奇,她還記得看守把關的是和她交情不錯的降龍、降虎伯伯,本來她還擔心沉軒之會和他們起衝突,那她就下知道要幫誰了,沒想到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她帶出天庭。
  「可是我還是不懂。」將手邊的糧食解決了一半,宓兒又有新的問題。「為什麼你忽然決定要帶我下凡?」
  「你難道不知道?」沉軒之輕歎一口氣,戀上這個迷迷糊糊的宓兒,注定了要為她牽腸掛肚。
  他伸出手,將宓兒摟進了自己的懷中。「在天庭有一件和你有關的大事,我想你沒有告訴我。」
  「什麼事?」她疑惑地抬眼,滿頭霧水。
  「凌宇塵到排雲殿找過我,他說你就要和他成親了,有沒有這回事?」沉軒之握著她腰際的手一緊,黑瞳搜尋她的反應。
  宓兒嚇了一跳。糟了!她怎地將這件事全忘光了!稍早在天庭的記憶又全回到了腦海中,父王要在她生日那一天宣怖將她嫁給凌宇塵,而她一向視為大哥的凌宇塵不但同意了,還告訴自己他對她並非只是單純的兄妹之情。
  「你怎麼說?」宓兒的欲言又止讓沉軒之不悅地蹙眉,他希望得到的反應是宏兒急切地否認,然後說出她心裡唯一在乎的人是他,只要宓兒肯開口,他願意帶著她浪跡天涯,一輩子守著她。
  「這件事有些複雜,我不應該這時候貪玩的。」宓兒從沉軒之懷中起身,、心頭亂成一團;瞧她只記得下凡一事,卻忘了婚事還沒有解決呢!這下子她的失蹤一定會讓父王和凌大哥焦急不已,她應該立即回天庭,和凌宇塵好好解釋清楚才是。
  「我不會讓你回去的。」沉軒之看穿了她的心思,卻以為宓兒是為了要回天庭和凌宇塵成親。突如其來的挫敗和惱怒讓他俊臉一沈,冷聲說出拒絕的話。
  「可是……我不回去會……」宓兒也急了,現在天庭的人應該都知道她下見了,她一定要在事情鬧到不可收拾之前趕回去處理一切。
  「我不會讓你嫁給別人!」沉軒之刷一聲站起,手一伸就將宓兒扯進懷中,急促地吻上她,掠取她的甜蜜,他需要這些來告訴自己宓兒是屬於他的。
  宓兒被他突如其來的熱情嚇了一跳,什麼也來不及思索,只覺得熟悉的溫熱傳上了她的四肢百骸,無法動彈。
  印在她唇上的吻熱得燙人,但宓兒在昏沉之際還是聽到沉軒之細不可聞、貼在她耳邊的低語,反覆說著她是他的,他不會讓她嫁給別人。還有那雙緊摟著她的雙臂,他摟她摟得好緊,像是怕她會離開似的。
  宓兒總算聽明白了沉軒之話中的涵義,也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緊緊地摟著自己不放,一顆心跳得飛快,幾乎無法承受她剛理解到的事實。
  「你……難道你帶我下凡,就是為了不要我嫁給凌大哥?」宓兒抬起臉,眼角眉梢全是蜜意柔情,笑靨如花,軟聲問著他。
  沈軒之望著宓兒臉上那朵讓他心動的笑靨;在她笑吟吟地遞上那顆仙桃時,她就是這麼對自己笑著,在她眨著晶亮的眼要他說故事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對自己笑著,就連現在,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情意,她給他的,也是讓他呼吸一窒的燦爛笑容,就是這抹笑顏,讓他情牽、意動,最後在他的心裡紮了根,再也除不了。
  「你終於明白了。」沉軒之溫柔地掏起了她的臉,緩緩地降下自己的唇。
  宓兒嚶嚀一聲,主動圈住了他的身子,讓自己更貼近他一點。
  不知過了多久,沉軒之抬起頭,氣息不穩地問著懷中的宓兒道:「你的答案是什麼?願意留在我身邊,不回天庭去了?」他竟發現自己不如想像中的灑脫,心中仍是想得到她的允諾。
  「但你要教我怎麼將人收到袖子裡頭的仙術。」宓兒抬起暈紅的臉,認真說道,心裡一直記掛著他神奇的仙術。
  沉軒之大笑出聲,將她緊緊摟進自己的懷中。
  他的宓兒!永遠讓他出乎意料的俏皮仙子,從此刻起,將會是他永遠永遠的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5-16 08:57:44

第七章 人間篇(何當共剪西窗燭)

  天色未明,司徒洛月了無睡意地躺在山洞內度過了一整夜,她一直等到身邊沉軒之的呼吸聲轉為緩慢時,才敢將頭轉向他,放大膽子將他看個分明——
  透著昏暗的光,洛月第一次仔細地看著沉軒之;睡著的他看起來沒有醒時那種讓人心慌的迫力,濃密適中的劍眉,挺鼻薄唇,真是一個好看的男子,雖然他的身材不是特別的高大,可是在他身邊,自己總有一種真實的安全感。
  昨天夜裡沉軒之並沒有和她說很多話,只是問了一些奇怪的問題,什麼她真的不記得他了?還有提到他們曾經在一起等等……當她搖頭說不記得的時候,沉軒之的眼裡閃過一絲失望,不過他很快地又將那股失落隱藏起來,溫柔地望著她,讓她心裡直發慌發燙。
  「我不可能見過你。」如果她見過他,絕不會忘了他!見沉軒之沒有醒來的可能,司徒洛月乾脆坐直身子,讓自己更方便偷看他。
  「只要你想起我是誰,沉某就可以找回自己的妻子。」她記得入睡前,沉軒之只扔下這麼一句話,就翻身睡去。
  這是什麼意思?!讓她更不明白的是,她的心竟為這件事抽痛了一下。
  「從小到大所有教過我的人,我都可以記得一清二楚,但我真的不記得你。」
  司徒洛月像自言自語,又像在對沉軒之辯解,為什麼他總是用那種似曾相識的眼光看著她,既溫柔又無可奈何,好像他不記得他全是他的錯。
  想了又想,司徒洛月靜悄悄地起身,盡量小心地走到靠近沉軒之的地方彎下身子,更仔細地盯著他看。
  「瞧夠了嗎?」沉軒之忽然睜開眼睛,仍是雙眼含笑地望著她。
  司徒洛月「咚」一聲跌坐在地,整個人羞愧地直想鑽個地洞躲起來;這真是太丟臉了!一個大姑娘家竟然直直地瞪著別人瞧,更丟臉的是還被人當場發現了。
  「你一直醒著?」司徒洛月覺得兩頰火辣得像要著火似的,連頭都不敢抬。
  沉軒之但笑不語,不想讓她更難堪,事實上在兩道好奇的眼光下要他入睡的確有些困難,他本想一路裝睡到底,但因為聽到司徒洛月的自言自語,還有她走近的腳步聲,他發現要保持沉默真的很困難。
  「我一直有個問題很想問你。」司徒洛月鼓起勇氣抬頭,正經問道:「你每一次都可以在最緊要的關頭救我一命,還可以很輕鬆地就除掉那一群看起來很恐怖的妖物,請問……你也是妖怪嗎?」雖然他的外表很吸引人,但說不定是那種修行很高的上級妖怪。
  要不是她一臉認真的樣子,沉軒之真的會爆笑出聲,其實他也已經笑出聲了,因為他看到司徒洛月脹紅了臉,顯然發現到自己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
  哪有人會親口承認自己是妖怪的!想到這,司徒洛月又低下頭,她到底是受了什麼詛咒,僅只一天之中,她的生命就出現了一堆妖怪。
  「我不是妖怪,你可以試試看。」不知何時沉軒之來到了她的身邊,飽含笑意的聲音響起,她抬頭,正巧看見沉軒之伸手過來握住了他的手。
  「我的手是不是和普通人一樣的溫熱?」他笑了。司徒洛月只能瞪著他的臉,她哪裡有機會隨便握住陌生男人的手,又怎麼會知道他的手和其它人的手是不是相同?
  「你不信?那你再摸摸看,妖怪的臉皮都可以扯下來的。」他握著她的手伸向自己的臉,硬是要她試著扯自己的面皮。
  司徒洛月脹紅臉,弄不懂沉軒之是在戲弄她還是很認真地要自己試,明明他的黑眸閃著笑意,但問她的話卻是再正經不過。
  「怎麼樣?」見司徒洛月沒有反應,沉軒之先開口。
  「什麼怎麼樣?」她只知道被他握住的手好燙好燙,根本沒心思想其它的。
  「現在你該知道我不是妖怪了吧!」他帶笑的俊臉湊近,跟著忽然又開口道:「其實還有最後一個方法,也是最快、最有效的,只不過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嘗試一下?」
  沉軒之緩緩開口,見她還是沒有什麼反應,又自言自語道;「為了不讓你一路上擔心受怕和一個妖怪在一起,我還是證明一下好了。」
  在司徒洛月還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的時候,沉軒之已經將她輕輕帶入自己的懷中,一手托著她的後腦勺,在她錯愕不已的時候已經吻上司徒洛月的兩片紅唇。
  他先是輕輕刷過她的唇瓣,在她想開口制止的時候,趁隙滑進了她的唇齒之間,他的吻帶著熾熱的渴求,逐漸加深,逼迫她的響應。
  不知過了多久,沉軒之才退開,司徒洛月已經氣喘吁吁地說不出話來了。他吻她?!他怎麼可以對自己做出只有夫妻間才能有的親密行為?
  「如果我是妖怪,我就可以藉著剛才的吻將你的氣息全部吞噬掉,讓你虛弱至死,而你現在還好好的,現在你總該相信我不是什麼妖怪了吧!」沉軒之淡淡一笑,要證明自己不是妖怪是假,主要是為了要偷香,他和宓兒自相逢以來,雖然她完全不記得自己,但他卻忘不了她甜蜜的氣息。
  「你……」司徒洛月瞪圓了雙眼,明明剛才他吻自己的時候,她腦海中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這樣還不算吞噬她的氣息嗎?
  「天亮了,我們也該出發了。」沉軒之不再戲弄她,端看外面一眼,陽光已從東方升起,天色也漸漸亮了。
  「我們要回去了嗎?」聽到要回家,司徒洛月精神一振,連忙站起。
  「不!我們不回南京,我要帶你回雪山。」雪山是他們住過最久的地方,他相信宓兒到了那裡會想起他們的過去,再說雪山是他的地盤,四周有他怖下的結界,普通妖物無法接近雪山,到時候他再想辦法處理這一副刀劍吧!
  「為什麼?」司徒洛月嚇了一大跳,他不是爹娘請來的貼身護衛,怎地救了人反而要帶她回雪山,雪山?!聽起來就是冰天雪地,妖怪住的地方。
  「我說過,除非你想起我是誰,我的妻子才會回到我身邊。」沈軒之看穿了司徒洛月欲言又止的表情,還是重複了相同的話。說穿了這一次他們會分離,全是因為宓兒調皮貪玩,說什麼覺得下凡尋妻這檔事一定很浪漫動人,現在他找著她了,她卻完全不記得自己,很好!旁邊還有一堆覬覦天庭寶物的妖魔,這種事到現在他還是看不出哪裡浪漫了,既然是宓兒調皮,他也打算讓頑皮的宓兒吃點苦頭。
  沈軒之知道現在的司徒洛月以為她是他尋妻的關鍵,卻不知道她就是他要找尋的妻子,他還記得先前當他說出自己有妻子時,司徒洛月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和受傷害的神情,他這次卻是鐵了心腸不做任何的解釋,這一切都是她貪玩所造成的。
  或許是因為自己太寵宓兒才會讓她予取予求,是該給她一點教訓的時候了。
  就讓她暫時以為他已娶妻,而且是個妖怪吧!
  「我還是覺得不好,不如你將我送回司徒府,令夫人的事我很遺憾……」司徒洛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一開口就將那個令夫人講得好像已經死了一樣,她知道自己很失禮,卻改不過來。
  更奇怪的是沉軒之的反應,他只是笑著淡掃她一眼,目光中卻含著她不會錯認的篤定,說著:「你會和我回雪山,不得有任何意見。」
  宓兒無奈地點頭。誰教她生來就苦命,除了十難不說,連她命中的紫玉貴人都是個妖怪,雖說他對自己很溫柔,長得也很俊雅斯文,但妖怪就是妖怪,怎麼樣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很好,我們啟程吧!」沉軒之和她達成了共識,便一起走出山洞,向雪山出發。
          ☆          ☆          ☆
  往雪山是段漫長的路程,一路上有沉軒之的陪伴倒也不算太悶,但沿途還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妖怪出現,幸好沉軒之都可以輕鬆的應付,日子久了她倒也習慣了,現在她就算看到一個模樣很醜陋的妖物出現,也不會害怕得一直發抖,她會自動走到一旁等沉軒之處理一切,其間就緊緊地開上自己的眼睛。她相信不管再經過多久,自己都沒辦法習慣這種血淋淋的殺戮場面。
  「洛月,你可以過來了。」每一次沉軒之都會將一切處理得很乾淨,才會叫她睜開眼睛。她不曾看過現場遺留下什麼噁心的屍首,不知道是沉軒之體貼,還是他本身就是個愛乾淨的人,她寧願相信是前者,因為一路上,她發現自己越來越習慣沉軒之的存在,雖說他是一個妖怪。
  沉軒之將她帶進懷中,隨即伸手撫順她的髮絲,這是他每一次除魔完的習慣,他說過這是要確認她沒有受到傷害,跟著他會低下頭,纏綿熱情地吻上她。
  「每除去一個妖怪,我就會流失一點元氣。」沉軒之在除去第一個妖怪之後,將她帶進自己的懷中吻了好一會兒,才對著錯愕不已的她解釋道。
  敢情他將她當成了一路上補充元氣的點心?!就算如此,司徒洛月還是無法拒絕他一次比一次熱烈的索吻;更慘的是,從不能抗拒到忘記抗拒,直到有一天她猛然發現自己的手臂已經環上了沉軒之的身子。
  對一個妖怪動心算不算是一種罪惡?!司徒洛月不明白,只知道他那一天似乎很開心,因為接下來好幾天,他都持續用那種溫柔熱情的眼光看著她。
  又過了一個多月,他們終於來到了沉軒之口中的雪山。
  司徒洛月仰起頭,只看見白茫茫的一片,不知道要怎麼上?!
  「不要怕!摟著我,順便閉上眼睛。」沉軒之在她耳邊柔聲道,見她摟緊自己的房子後,口中催動咒語,一轉眼,已經來到了雪山頂。
  「你可以把眼睛睜開了。」沉軒之再次開口,將司徒洛月輕輕地放在他的石屋司徒洛月本以為自己會看到山洞一類的東西,沒想到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棟由石頭砌成的簡樸小屋,樣子簡單卻乾淨整齊,更奇怪的是她對這棟小石屋竟然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進來休息吧!」沉軒之進了石屋,先在屋內點起爐火,現在的司徒洛月還是凡人之身,要等到她回復了記憶,天帝才會將她原有的靈氣還回,所以沉軒之很快地點上爐火,深怕她著涼了。
  「這地方我好像來過。」司徒洛月喃喃自語,摸著石屋內的擺設,心中熟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你會慢慢想起一切的。」沉軒之淡淡一笑,見她對石屋有反應,心知離她回復記憶的日子不遠了。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沉軒之袖中的刀劍忽然嗡一聲發出聲響,沉軒之心知有異,囑咐她不可以離開石屋,在離去前還在石屋前怖下結界,這才飛身出去。
  沈軒之見遠方的空地站了一個人,足一點已經落在他的跟前,同時也已經拱手行禮喊道:「拜見師父!」
  站在沉軒之跟前的是一名濃眉大眼的漢子,正笑瞇瞇地望著他瞧,顯然知道他會回到這裡來。
  「好好好,你將宓兒帶回來了就好,這樣子你可以專心喚起妻子的記憶了。」
  百里蕪虛哈哈一笑。
  這一次宓兒公主下凡本有十難,但是愛徒心切的他憑著往日和群仙交情不錯,也就央求他們將自己手邊要製造的災難讓給自己,其中就只有彩霞仙子怎麼也不肯,百里蕪虛這才會下凡,化身為那個老乞兒給司徒洛月那一副刀劍,製造了一個微乎其微的災難,也順便讓沉軒之除去一些妖物,也算是替人間造福。
  本來只是要沉軒之除幾個妖物了事就可以了,不過彩霞仙子卻是號召了無數的妖怪前來阻擋,不過她也不看看沉軒之是誰教出來的徒弟,一些小妖小魔能讓他吃到苦頭嗎?現在還不是帶著妻子好好地回到雪山來了。
  「原來這一次是師父相助。」沈軒之誠心道謝,要是真輪到十個神仙輪番上陣製造十難,他煩都要煩死了。沉軒之從懷中取出那一對刀劍,恭敬地遞還給了百里蕪虛,這既是天庭之物,留在身退只會招來更多麻煩。
  「那我就不煩你們小夫妻了。」百里蕪虛哈哈數聲,像一陣旋風般捲走了沉軒之手邊的刀劍,人也像一陣風般消失在跟前。
  現在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回到石屋,慢慢喚醒他小妻子的記憶了。
  「你沒事吧?!」見沉軒之去了很久都沒有消息,司徒洛月已經急得下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你別怕,我不會扔下你不管的。」沉軒之牽著她的手坐下。
  這一路上司徒洛月表現的夠勇敢了,遇到許多凶險不說,連來雪山的路途也是非常艱苦,不過她卻沒有一句怨言。
  「我們真的要在這荒山野嶺住下?這裡好荒涼,附近一戶人家也沒有,要怎麼生活?」司徒洛月被他看得有點害羞,偏過頭避開他溫柔的注視,開始東張西望地扯開話題。
  「你對這個地方一點印象也沒有?」沉軒之挑眉。「你再仔細看看這問石屋,你應該會想起什麼的。」這問石屋是他帶宓兒下凡後居住的地方,剛才她對這個地方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那一定會想起來的。
  司徒洛月迷惑地站起來,慢慢走向窗邊,看著外面大雪紛飛的景象,為什麼這個影像如此熟悉?她似乎曾經站在這裡等人,而且等了很久很久,那個人是誰?為什麼他的影像如此的模糊不清?
  「你該記得的。」沈軒之從司徒洛月身後輕輕環住她的身子。「仔細想想,我們曾經在這裡一起生活過,難道你全忘了嗎?」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5-16 08:58:43

第八章 天上篇(香燈半掩流蘇帳)

  雪山
  雪花飄落,不知不覺兩人已在雪山過了好幾天,這是宓兒第一次下凡,她對一切的事物都好奇不已,這一天,宓兒伸出雙掌接著掉落的雪花,玩耍了一會兒,突然心念一動,回身就拉著沉軒之要他帶自己下山,據說人間是個有趣的花花世界,既然來了她可要好好開開眼界。
  沈軒之自從和宓兒相互允諾真心之後,自是不會拒絕她的任何要求,遂牽起換了一身淡粉衣裡的宓兒,下了雪山,來到了人來人往的人間巿集。
  「沈大哥,這是什麼?」倚在沉軒之懷中,宓兒不改好奇的本性,對每一項新事物都感到萬分新奇。
  吃了一些果腹的小點心,又買了一些姑娘家佩戴在身上的小玩意兒,宏兒心滿意足地靠在沉軒之的身上休息,跟著,她又被前方熱鬧的爆竹聲吸引住,遂拉著沉軒之擠進圍觀的人群,和所有人一樣,伸長脖子等著看熱鬧。
  「新娘子來嘍!」圍觀的人發出興奮的喧鬧聲,不遠處傳來了鑼鼓喧天的樂隊,跟著是身穿紅衣的迎親隊伍,抬著一頂大紅花轎搖搖擺擺地走了過來。
  「沈大哥,那個穿紅袍騎在馬上的人是誰?」最讓宓兒感興趣的自然就是騎在馬上的新郎倌了。
  「那是新郎倌,轎中的就是他的娘子,今日是他娶親的日子,這是民間的習俗,在迎親的過程中要熱熱鬧鬧的,才會增添喜氣。」
  宓兒點點頭,再次被熱鬧的隊伍吸引住全部的心神,直到迎親的行列都走遠了,她才意猶未盡地返頭。
  沉軒之低頭見了她欣羨不已的眼神,笑著道:「我們該回去了,我有好玩的東西給你瞧瞧。」
  一聽到有好玩的東西,宓兒果然雙眼一亮,乖乖牽起沉軒之的手,對巿集的東西不再留戀,已經開始期待沉軒之給她的驚喜。
  結果沉軒之帶她回到了雪山的石屋。
  「沈大哥!你不是……」她鼓起臉頰,有種被欺騙的感覺,伸手推開了門,結果被嚇一跳的反倒是她。
  他們今早離開的時候,石屋不是這個樣子的,宓兒目瞪口呆地鬆開沉軒之的手,走向前,她緩緩伸出手,停在跟前美麗的刺繡紅巾上。
  「這些是……」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整個屋子,全部都鋪上大紅、鮮艷的綢緞,桌上也點了龍鳳蠟燭,整問石屋看起來喜氣洋洋的。
  沈軒之走近宓兒,自她身後溫柔地圈住她的身子,在她耳邊輕聲道:「本來我也不想這麼快的,可是今兒個在巿集看到那些迎親的隊伍,我心中就在想……」
  「想什麼?」宓兒簡直是受寵若駕,今天在巿集的時候,她的確動過想當新娘子的念頭,但僅僅就是一剎那間的念頭,沒想到竟被沉軒之看出來了。
  「我看著花轎上的新娘子,我的心裡就在想,要是你扮起新娘子來,一定好看極了。」他在她耳邊輕笑出聲,還順勢在她頰邊偷了一個吻。
  「你真的這麼認為?」她拾起桌上的新嫁衣,小臉已經燙紅。
  「是啊!你難道不想知道他們是怎麼拜堂、怎麼行婚禮的?」沉軒之將新嫁衣遞給宓兒,緩緩地道。「不如你就換上這套新衣,我會將婚禮上的一切全部都示範一次給你看,好下好?」
  「你真的要教我?」宓兒開心極了,人間的婚禮耶!這可是難能可貴的經驗,她聽話地拿起嫁衣,轉身就回到房間,準備穿上新娘服。
  過了好半天,房間內傳出了宓兒疑惑的聲音,沉軒之走進,就看見了已經換好新娘嫁衣,卻一臉苦惱的宓兒。
  「怎麼啦?」他含笑走近,將她扶到椅子上。
  「衣服穿好了,可是這鳳冠我怎麼弄也弄不好,又沒有人幫我。」她有點氣餒地開口,平常都有仙婢雲兒替她打理一切,現在她卻沒法子將頭髮盤起來。
  「這點小事沒關係的。」沉軒之將她的鳳冠放到一旁,伸手將她柔軟的髮絲攏一攏。「盤不盤起來不打緊,再說我喜歡看你頭發放下來的樣子。」
  「真的嗎?」她喜孜孜地抬頭,略施胭脂的俏臉上眸光流動,看起來更美了。
  「真的。」沉軒之定了定神,將鳳冠戴到宓兒的頭上,跟著再為她覆上紅巾,算是大功告成了「為什麼要蓋上這層紅巾,這樣我看不到路,也看不見你。」宓兒隔著紅巾說道。
  「這是禮俗的一部分,照理說新人在未成親之前是從未見過面的,直到行完禮,喝了交杯酒,新郎才會用紅竿掀開娘子的頭巾,兩個人這才第一次見面。」沉軒之耐心地為她講解一切。
  罩著紅巾的宓兒點點頭表示瞭解,沉軒之隨即牽著她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帶著她走出房門外。沈軒之將宓兒帶到他臨時怖置的禮堂,兩人站好,他先口述一遍待會兒行禮的過程,等宓兒瞭解整個行程後,便和宓兒按部就班地完成每一個行禮儀式。
  「好了,行完這個禮之後,你就是我沉軒之的娘子。」等到兩個人面對面要行夫妻交拜的時候,沉軒之笑著開口。
  「那我可以將這個紅巾拿下來了嗎?」宓兒始終不喜歡這塊罩在她跟前的紅巾,要是真的在婚禮上,她才不要帶著塊紅巾,不然什麼熱鬧都看不到了。
  「真拿你沒辦法。」沉軒之笑著開口,伸手將她頭上的紅巾扯下。
  「然後呢?」宓兒狠狠地吸了一口氣,整個紅巾蓋著她連呼吸都覺得難受哩!
  現在拿下來她的心情也變好了,還興致高昂地問著待會兒要做什麼。
  「最後的步驟就是送入洞房,你累了嗎?」沉軒之見她小臉已經出現了些許倦意,顯然是今天玩得太累了。
  「不累不累,我要將這一次的婚禮都好好記下來,下一次才不會出錯。」宓兒開心道,話才一說完,就瞧見了沉軒之的臉有些怪異。
  「我剛才想起還少了一個步驟。」沉軒之拿起了桌上的兩杯酒,將一杯遞給了宓兒。「喝下了這杯交杯酒,整個過程才算完成。」
  宓兒向來不喜歡酒味,但聽沉軒之說這是必須的過程,也就蹙著眉和他雙手交錯,飲下了這杯有點辛辣的酒。
  「下次我可得提醒他們換點好喝的酒。」宓兒昨舌道,從頭到尾只以為這是一場預演,因此她也沒注意到沉軒之在聽完她的話之後,神色更奇怪了。
  「宓兒,今天就是你和我的婚禮,莫非你還打算再結一次婚。」沉軒之瞇起眼,語氣深沉地開口。
  「啊?!」宓兒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地退了一步,這不是一場預演?她原以為沉軒之知道她好奇,才會弄出個婚禮讓她玩,沒想到是真的?!
  「你怎麼說?」他將宓兒扯回懷中,黑眸緊鎖著她因酒氣而紅暈的臉。
  「可是……沒有人來觀禮,我以為是假裝的。」她有點委屈地開口,並不是說她不想嫁沉軒之,而是一切來得太突然了。
  「這不是演戲,也不是假裝,我只打算穿一次喜服,就是今天,難道你不願意?」他緩緩低下頭,將吻印在她細緻的耳垂邊。
  「不是……我只是很意外。」她兩隻手只能抓著沉軒之胸前的紅袍,剛才飲下的酒開始在她體內出現效果,再加上他印在自己耳邊熱呼呼的吻,宓兒覺得自己渾身無力,快要站不住身子了。
  「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娘子,是我沉軒之的妻子。」他的吻從耳邊輾轉來到了她的臉頰;從她的額心到櫻唇,沉軒之逐一印下自己熱情的烙痕。
  宓兒只覺得頭越來越暈,渾身上下越來越熱,好像飄在雲端一樣,只能緊緊地抓著沉軒之,閉上眼睛告訴自己沒什麼好怕的,他是她喜歡的人,會一直保護她,絕不會傷害她的。
  「把眼睛張開。」當沉軒之帶笑的男音再次響起,宓兒依言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將她抱到房間來了,她躺在床上,而沉軒之手上拿著一條毛巾,輕輕地為她擦拭紅暈的臉。
  「我不知道你完全不會喝酒,這個酒對你來說的確烈了點,身子會不會不舒服?」沉軒之笑著問,將沾了水的手巾遞給她。
  「現在好多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見沉軒之坐在她的身邊,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不禁好奇地看著他。
  「我們已經成親了,自然和以前不同。」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沉軒之開口解釋,一手將毛巾放到桌上,而後回過身,緩緩褪下身上的紅袍。
  「你……沈大哥?你要和我睡在一起?」宓兒有點疑惑地開口。
  沉軒之以行動回答了她的問題,他果真回到了她的身邊,上了同一張床。
  「我們已經成親,自然要睡在一起。」沈軒之在宓兒身邊躺好,將她僵硬的身子摟過來,忍不住笑道。「你每晚入睡都是這樣硬得像塊板子嗎?」
  「我的睡姿不知道好不好,我怕半夜會把你踢下床去。」宓兒將頭埋在他的胸前,害羞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從來沒和別人同床共枕過,這下該怎麼辦?
  「那沒什麼問題,我會自己再爬起來。」沉軒之在她的頭頂上悶笑出聲,這肯定會是他最難熬的一夜,他懷中的宓兒是如此的天真無瑕,但自己對宓兒的渴望卻像火一樣在心中燃燒著,而他不想嚇著她。
  沉軒之輕鬆的語氣也讓宓兒笑開了臉,她不再覺得那麼斃扭,身子也慢慢地放鬆了,甚至,她還伸出了一隻手在沉軒之的胸口玩著他的衣領。
  「所以這就是結成夫妻的好處是不是?即使天再冷也不怕,因為你比被子還暖和。」宓兒笑嘻嘻地開口。她可不知道沉軒之身上傳來一波波的炙熱是來自於對她的渴望,還舒服地將房子又捱上他幾寸。
  沉軒之的忍耐力已接近極限,他將宓兒頑皮的手抓住,一個翻身撐起身子,將她鎖在自己的懷中。
  「宓兒……」他凝視懷中讓他心動的嬌顏,如今她已經是自己的妻子,他也下願意再壓抑對她的渴望。
  低下頭,沉軒之吻上了宓兒,熟練地奪取她口中的甜美,並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背後,一次比一次印下更火熱的吻,一隻手更輕輕地褪下她的衣裡……
  宓兒完全著迷於她的吻,直到她的肌膚感到一絲絲涼意,她才有點疑惑地睜開眼睛,這才驚覺到自己不如何時已經赤裸著房子,而她上方的沉軒之亦然。
  「為什麼要脫衣服?」她的眼因為情慾而渙散,但仍問出了心中的問題。現在不是冬天嗎?脫光了衣服睡覺,明天可是會著涼的。
  「噓!別說話。」沉軒之再次用吻止住了她的問題,這一次他的吻下再只停留在她的臉上,而是順著她的脖子,慢慢向下滑,一路來到她胸前的渾圓……
  「我……」宓兒驚呼一聲,從來沒有人這麼親暱地接觸過她的身體,雖然害怕,但又有一股奇異的暖流從她身體的深處冒出,她發現自己不但說不出拒絕的話,還發出了奇怪的呻吟聲。
  「宓兒,你相信我嗎?」他的手來到了她雙腿交會處,熾熱帶有魔力的手指頭接觸到她全身最隱密的地方,慢慢地挑起她的熱情。
  他的手喚起了她熱情的本性,直到她像一朵美麗的花綻放在他跟前,沉軒之才回到了她的身上,再一次用手托起她的臉,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
  「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的。」他的額頭抵著她的眉心,喃喃低語。
  「我相信你。」雖然不知道沉軒之要做什麼,但是她看著他墨黑的眼,在其中她看到了他苦苦壓抑的情慾,還有真誠的關懷,不論他要做什麼,她就是知道他下會傷害自己。
  沉軒之深吸一口氣,伸手與宓兒十指交纏,隨即挺身進入她,與自己的妻結合在一起。
  「痛!」突如其來的痛讓宓兒眼中溢出淚水,直覺地要推開她身上的束縛,沉軒之定住身子下動,用手捧起她的臉,一一吻去她臉上的淚和緊蹙的眉。
  「別哭!一下子就過去了。」沉軒之咬著牙安慰她,壓抑自己的衝動,一次又一次細吻她的臉,在她耳邊訴說著歉意。
  直到宓兒不再哭泣,重新睜開了眼睛,沉軒之才以緊繃的聲音問道:「覺得好多了嗎?」
  她害羞地點點頭,對於兩人身子緊密的結合感到不可思議,雖然痛,但是卻有一種奇異的感受,原來成為夫妻就是這麼一回事,似乎在天地間,他們是最親密的人了,赤裸著身子肌膚相疊,她聞得到自己身上有他的氣味,而他的身上也有自己的氣味,藉著這場肌膚之親,在無形中,他們已經彼此相屬了……
  「你也很痛嗎?」她好奇地開口,伸手拭去他額頭上的汗水,不過這檔事就是有點痛,看樣子連沉軒之也不太喜歡。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沉軒之幾乎是咬著牙問出這個問題,發現他的自制力幾乎快潰散了。
  「已經不那麼痛了。」宓兒還想再說話,可是再次被沉軒之用吻堵住了話,跟著她發現沉軒之在她體內動了起來,她正想要喊停說她怕痛的時候,才發現剛才的不適不知道何時已經消失了。
  隨著他的移動,在宓兒體內深處引起一波又一波的戰慄,也在她心中掀起一股從未感受到的熱浪,一波強過一波,強烈得讓她忘卻了言語,忘卻了所有的一切,只能用力地攀緊他,讓沉軒之帶領著她,承受他所給予的一切,直到攀上喜悅的最一高峰……
  雲雨過後,宓兒躺在沉軒之的懷裡,聽著他穩定的心跳聲,而後緩緩地睡去,嘴角揚成一抹美麗的弧度,她是帶著笑容入眠的,盤旋在她腦海中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其實,屬於一個人的感覺,真的不壞!
          ☆          ☆          ☆
  接下來的日子,兩個人更是如膠似漆地從沒分開過,沉軒之每天都會帶她到不同的地方看不同的新奇事物,對它兒可說是百依百順,而宓兒也完全忘卻了要回天庭一事,整天接觸到新的東西,身邊又有沉軒之的陪伴,她根本已經忘了私自下凡一事,只是沉醉在彼此的濃情蜜意之中。
  這一天,沉軒之一如往常地為宓兒吹奏笛子,宓兒一時興起,就用仙術催使一旁的櫻樹開花,在一片笛音花海中,她換上一襲輕紗紫衣,在雪地中翩然起舞,跳得好不開心,竟然還引來了一隻通體雪白的娃狐,來到了他們身退,一動也不動地看著他們兩人,它想必是受了沉軒之笛音的吸引。
  「沈郎,你看,連它都覺得你吹得笛子好聽呢!」宓兒格格輕笑,重新坐回沉軒之的旁邊,笑著看那只不怕生的白狐。
  「我將它抓來陪你吧!」沉軒之足一點,無聲地來到白狐身邊,它還來下及逃跑,就已經被沉軒之抓到懷中。
  正當他想將白狐遞給妻子的時候,懷中的狐忽然轉頭往他的手掌用R一咬,竟將沉軒之的手咬破了一個口子,沉軒之直覺地鬆開,白狐也就把握住這個機會一溜煙地消失不見了。
  「沈郎,你沒事吧!」宓兒焦急地跑向前,拿起了懷中的手巾替沉軒之包紮傷口。
  「不礙事,是我太大意了。」沉軒之淡淡一笑,不以為意。
  「我們還是回石屋去吧「總要將傷口清洗一遍,我才會放心。」
  「你當你的夫君是豆腐做的不成,這樣的小傷你也擔心,真是小覷我了。」明知道宓兒是真的擔心,沉軒之還是忍不住捉弄自己的妻子。
  宓兒佯怒瞪了他一眼,兩個人笑笑鬧鬧地回到了石屋。
  宓兒正要進石屋,卻被沉軒之忽然扯到身後,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聽見沉軒之大喝道:「裡面是誰?」
  「你想會是誰?」屋內傳出懶洋洋的男音,帶著濃濃的戲謔,這聲音竟是「凌大哥?!」宓兒不確定地喚道。果真,從石屋內走出了一身黑衣的凌宇塵,他手上的扇子輕揚,帶笑的眸子轉到沉軒之身上時已經轉為濃烈的敵意。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挾持宓兒私下凡間?」凌宇塵冷冷地開口。
  「不關沈郎的事,是我要他帶我下凡的,父王要罰就罰我好了。」宓兒從未見過神情如此嚴肅的凌宇塵,知道他這一次是真的動怒了。
  「沈郎?」凌宇塵聽到宓兒對沉軒之親暱的稱呼,愣了下一,問道:「你們兩個莫非……」
  「她已經是我沉軒之的妻子,我絕不會將宓兒交給你。」沈軒之冷哼一聲,目光冰冷地看著凌宇塵,他唯一的情敵。
  「你好大的膽子!」
  凌宇塵怒喝一聲,手中的扇子一揚,已經朝沉軒之的方向射了過去,沉軒之頭一偏避開了一擊,跟著念出咒語,頓時手邊就多了一柄長劍。
  「你們兩個通通住手」!」眼看兩個人就要展開一場廝殺,宓兒衝到兩人面前,要阻止這一切,一個是親若兄長的凌宇塵,一個是她的夫君沈軒之,任何一個人受傷都是她下願意見到的。
  「凌大哥,你先在這裡等一下。」宓兒回頭對凌宇塵軟聲請求,一邊拉著沉軒之來到另一邊,懇求道:「沈郎,你絕對下可以和凌大哥動手,我怎麼樣也欠他一個解釋,讓我去和他說清楚,他一向疼我,他會瞭解的。」
  沈軒之冷哼一聲並不回答。他早就想和凌宇塵好好比劃一番,總之他絕不會讓任何人帶走宓兒的。
  「我只給你一刻鐘的時間,要是他不聽,我會親手將他轟走,你是我的妻子,我下會讓你離開我身邊的。」沉軒之不忍心見宓兒為難,但也只肯給他們短短的談話時間。
  「我當然不會離開你。」她笑著吻上沉軒之,算是允諾。
  宓兒重新回到石屋前,凌宇塵背對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宓兒走到他身後,等著他回過身子。
  「你下凡的這段日子過得可好?」凌宇塵回頭時已經回復到以前的溫和模樣,俊臉含笑,態度和以前一樣親切。
  「凌大哥!你……不怪我?」宓兒奇怪地望著他,剛才凌宇塵明明就是一副要相沉軒之拚命的模樣,怎地一轉眼又回復成笑容可掏的親切態度?
  「我是一個很看得開的人,雖說你已經嫁為人妻,但也還是我的好妹子吧!」
  凌宇塵淡笑著回答。
  幸好他沒讓那一群天兵天將跟著下來,要是他們聽到宓兒和沉軒之已然私下成親,一定會不顧一切地衝上去和他拚命,怎麼樣也會抓他回天庭審判,問題是沉軒之的仙術不凡,連他都沒有把握可以贏他,既是如此,就不要浪費武力在不必要的地方了。
  「你真的喜歡他?」凌宇塵認真問著他早已經知道的答案。其實早在她去排雲殿,以及他向沉軒之吐露天帝欲將宓兒許給自己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們已經彼此受對方吸引。
  他對宓兒從來只有兄妹之情,而他也相當高興宓兒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對象,這樣他們倆就不用一天到晚被天帝逼著成親,他故意對宓兒吐露情意,到排雲殿煽風點火,全是要逼出這對有情人的真心,到時候他只要演好傷心人這個角色就好,沒想到沉軒之這傢伙膽子下小,竟然就帶著宓兒下凡,害他還要帶著天兵天將來追捕,真是一個愛惹麻煩的人!
  「我愛他!再說我已經是他的妻子了。」宓兒紅著臉,堅定地表達自己的心意,她已經是沉軒之的妻子,就算父王要處罰他們,她也絕不後悔。
  「看來我只好為你們跑一趟,回頭向天帝求情了。」凌宇塵假裝歎口氣,正想說什麼,卻眼尖地看到沉軒之從後方走出,他頭一低,俊臉馬上換成一副深情款款的癡情模樣。
  「宓兒,那我去去就回來,你要好好保重。」說著,凌宇塵還彎下腰,準備要在她眉心印下一個吻。
  「你幹什麼?」跟前白影突地一揮,凌宇塵什麼也沒吻到,只聽到沈軒之冷冰冰的聲音。
  凌宇塵也不回答,仍是眼中只有宓兒的深情說道:「你安心地在這裡等我的消息,我會盡快回來的。」
  凌宇塵手一揮,隨即消失在兩人的跟前。
  「你剛才和他說了些什麼?」沉軒之一臉酸意地問道。那個凌宇塵總是嘻皮笑臉的,看了就讓人討厭,他可不願意接受他的幫忙。
  「沒事的,我和他說,我是你的妻子,不會離開你。」宓兒笑著開口,甜蜜地踮起腳吻住沉軒之,吻去他所有的醋意和怒氣。
  她相信凌宇塵會帶回好消息的。
          ☆          ☆          ☆
  又過了幾天,凌宇塵帶回了天帝的聖旨;他對於沉軒之私帶宓兒下凡的舉動非常不諒解,但宓兒總歸是他的愛女,加上沉軒之下凡除魔有功,所以天帝決定要凌宇塵帶宓兒回天庭,而沉軒之必須和凌宇塵下凡,兩人必須聯手除去正在人間作亂的妖物,讓人世間恢復和平,如此才能重返天庭與宓兒重逢。
  宓兒和沉軒之也明白這是天帝下的最輕的處罰,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必須服從,再者,當自己下凡除魔的期間,要是將宓兒一個人放在雪山他也不放心,不如讓宓兒回天庭,等他將一切都處理妥當了再帶宓兒回雪山。
  「沈郎,你要小心。」兩人第一次分離,宓兒縷著他,已經哭紅了眼晴。
  「你放心,」沉軒之笑著吻去她的淚水。「無論如何我都會回到你的身邊,你是我的妻子,我絕不會離開你。」
  依依不捨的宓兒被隨行而來的仙子帶回天庭,而沉軒之則和凌宇塵下到了凡間,這是他們倆自相戀成親以來,第一次的分離……
  終曲沉軒之看著石屋內熟悉的擺設,嘴角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隨即想起了從前的種種回憶。
  「我和宓兒在這裡擁有許多甜蜜的回憶。」
  「那你的妻子現在在哪裡?」一個奇怪的念頭在司徒洛月的腦海中成形,他將她帶回石屋,而她對石屋的一切都感到如此熟悉,該不會自己就是沉軒之口中的妻子吧?
  沉軒之笑了笑,看來司徒洛月總算弄懂他帶她回石屋的目的了,他一步向前,準備解釋一路上戲弄她的事,他會告訴她,其實她就是自己一直在尋找的妻子,還有,他絕對不是什麼妖怪。
  就在沉軒之快要將司徒洛月攬進懷中的時候,渾身忽然傳來一陣刺痛,痛得他整個人彎下了身子,也讓司徒洛月嚇白了一張臉。
  「你……你怎麼了?」
  「我沒事,你別怕。」沉軒之皺著眉頭起身,心中隱隱覺得有一股不安,司徒洛月扶著他坐好,沉軒之則穩住心神,急忙取出腰間的一隻紅瓶,果然,那一隻紅瓶出現了些許裂痕,他的師妹紅兒出事了……
  「沉軒之,你不要嚇我,你到底怎麼了?」司徒洛月見他一張俊臉變得鐵青,心裡更慌了,眼眶一紅就要掉下淚來。
  「我沒事,你別哭。」他站了起來,將司徒洛月攬進懷中。藏有紅兒魂魄的紅瓶已出現了裂縫,這表示她已經有生命之憂,他必須趕到她的身邊才行,但現在宓兒的記憶尚未恢復,加上又只是個凡人之身,要他怎麼放得下心離開呢?
  「你不可以有事,就算你是妖怪,但我還是喜歡你。」司徒洛月表白道,剛才那一嚇,顯然將她的真心給嚇了出來。
  沉軒之的嘴角揚起一抹滿足的笑,很細膩地吻掉她的淚水,最後吻上她的唇,深情地囑咐道:「我一直忘了告訴你,我絕對不是妖怪!」
  正當司徒洛月錯愕不已的時候,石屋傳來了一陣戲謔的笑聲,跟著走進來一位身穿黃衣的美麗女子,正是宓兒的姊姊珍兒公主。
  「既然妹妹已經再次喜歡上你,我也不忍再戲弄你們了,我這就還給宓兒所有的記憶吧!免得你一直放心不下,連正事都辦不了。」
  珍兒吟吟笑道,伸手一揮,司徒洛月已經軟軟地跌進沉軒之的懷中,而後再次自他懷中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她像是從極長的睡眠中醒來,一雙眼眨呀眨地,直到看到了跟前的人,才驚呼一聲,緊緊抱住了沉軒之。
  「沈郎!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又驚又喜地抱住沉軒之。
  「宓兒,你先和姊姊待在這裡,我必須馬上出去,紅兒現在有危險了。」沉軒之將宓兒交給了珍兒,飛快地交代一切,法術一施就消失在她們跟前。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宓兒還一頭霧水地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別擔心,宓兒,你該相信這世上沒什麼可以難倒你的沈郎的。」珍兒笑道。
  「我知道。」她點點頭,安心地坐了下來,雖說剛恢復記憶,腦中亂糟糟的,不過她對沉軒之的能力卻從沒懷疑過。
  「宓兒,不如我們一起回去,等他事情結束了,就會上天庭來找你的。」珍兒不知這一次沉軒之要離開多久,所以勸宓兒和她一起回天庭等待。
  「不!我要在這裡等他。」宓兒淡淡一笑,堅定道。「我知道他一定會回到我身邊的。」
  就像他們第一次分離一樣,她僅在天庭待了一日就重新回到雪山等沉軒之,這裡是她和沈郎共同的家,她會像以前一樣,守在這裡等沉軒之,因為她知道,不管要等多久,他一定還會來找她的……
  日復一日,宓兒耐心地等待著。
  這一天,雪山還是一樣冰冷,天空還是不斷地飄下雪花,宓兒仍是一如往常地坐在石屋等著沉軒之。每天,她都會將石屋整理得乾乾淨淨的,等待他的歸來。
  沉軒之離開的這段日子,她已經想起所有的往事,當初因為私自下凡,觸犯天條,於是遭受懲罰,被迫跳下轉生之輪,後來投胎為司徒洛月,想起那命中的十難,還有她竟然將沈郎誤認為是妖怪,想著想著,除了好笑之外,她益發地想念起沉軒之,想念他的溫柔,想念他所有的好……
  沈思時,遠方突然傳來了熟悉的笛音,依舊是那一曲「鳳求凰」,這是當初他在排雲殿對她吹出的第一首完整的曲子,也是從前他和凌宇塵下凡除魔,圓滿達成任務後,他再次回到她身邊所吹的那一首曲子……
  他回來了!
  宓兒抬起裙擺,興奮地打開門,站在石屋外,遠遠地看到遠方出現一抹熟悉的身影,宓兒知道在這個時候流淚很傻,可是她就是禁不住又紅了眼眶……
  身影越來越近,笛聲也越來越近了,宓兒再也忍不住地衝上前去,卻因為過於緊張而踩到了自己的裙擺,「哇」的一聲又要跌到雪地裡了笛音驟歇,白色的身影一晃,穩穩地將她的身子接住,不過這一次他沒有扶著她站起來,反倒是順勢摟著她倒下,躺在雪地上。
  「偶爾這樣看看天空也不錯。」溫柔的男音這樣說著。
  宓兒自他懷中抬頭,伸手頑皮地撥開他臉上的雪塊,露出了她熟悉的俊顏——
  劍眉、挺鼻、薄唇,正是她唯一的夫君沈軒之。她露出那抹始終讓他心動的燦爛笑顏,而後主動低下頭,將自己的吻印上他的唇,柔聲道:「沈郎,歡迎回家。」
  他接受了她所有的熱情,良久後才撫著她的髮絲,柔聲回道:「無論如何我都會到你的身邊,你是我的妻子,我絕不會離開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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