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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關關]都是豬惹的禍[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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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18 02:14:27
標題:
[關關]都是豬惹的禍[全文完]
都是豬惹的禍
作者:關關
有沒有搞錯?!
他是既沒愛心更沒良心的王牌律師耶!
竟然得參加什麽鬼慈善園遊會,
不但獲頒一隻圓滾滾的粉紅迷你豬,
還被一個單純無邪的小美人當成養豬戶!
他一定是中邪了,才會對這種清粥小菜産生興趣。
以前他是夜夜笙歌,
如今能替她倒個垃圾、遛個豬就能讓他幸福一整天,
害他原本絢麗的人生從此變成黑白……
不不!隻是顔色褪得淡了些。
該怪誰?
當然不能怪她,一切都是豬惹的禍!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18 02:15:36
第一章
今年的陽光不知為何如此野,都已經秋天了,秋老虎卻還肆虐發威,台北盆地近乎沙漠,炎炎熱風盡往人身上刮。季柏毓才剛從停車場走出來不到十分鐘,曝曬在太陽底下的他立刻汗流泱背的,一身筆挺的西裝加名牌襯衫全貼在身上了。
"我不知道啊,就只說在公園裡,也沒說清楚是哪個角落,你要不要再轉兩圈找找……"他的助理嫻嫻正在行動電話裡跟他報告。
"媽的!"柏毓衝著電話咒罵了聲。"這個鬼森林公園都是小草沒有樹,我快被曬成人幹了你曉不曉得?你要我再轉兩圈,乾脆先來收屍快一點。"
"好,好,你先別生氣,"嫻嫻慌張地安撫她老闆,"我再把資料翻出來仔細看看。"
"Shit!"柏毓不悅地又罵了句。手插在長褲口袋裡,皺眉埋怨:"星期天不窩在家吹冷氣,我跑這裡來幹什麼?什麼鬼慈善園遊會,我這人又不慈也不善。"
"我當然知道你既不慈也不善,"嫻嫻那邊窸窸窣窣的,似乎正在找資料。"不用你提醒,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
這當然不是讚美,但柏毓也絲毫不當作是貶謫,他的唇角甚至還微牽了牽。在他的認知裡,慈善事業這種賠本的事是浪費時間的行為。
然而就在這時,他耳邊忽然傳來陌生老婦的聲音棗
"先生,先生,可憐可憐我吧。"
"什麼?"
柏毓擰眉,從電話中轉移注意力,只見一位衣衫襤褸的老婦人,手裡捧著個破瓷碗在求他施捨。
哪來的乞丐?柏毓的眉頭皺得更凶了。這種事他當然不會理,他連第二眼都懶得再施捨給那老婦,直接又轉回眼光,跟嫻嫻下命令:"你找快點行不行?再找不到,我掉頭回家了。"
"快了,快找到了……"嫻嫻話說得好急。唉!柏毓的助理還真不是人幹的。她緊張地,"你再等一等嘛,千萬不能掉頭就走啊!你知道XX企業的王董是我們的大客戶,這次園遊會是他的保護動物基金會辦的,你一定要去露臉!"
"事務所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幹麼就我要犧牲假期?"柏毓愈來愈沒耐性,簡直是用吼的了。
"哎,誰不知道你是我們事務所裡的紅牌律師,而且又最人模人樣,由你出面,面子才夠嘛!"
何只人模人樣!柏毓知道自己長得帥;稜線利落的性格五官,似笑非笑的雙眸又深又亮,眉眼一挑,帶點玩世不恭,這等長相,他不自傲都不行……
"先生,先生,幫幫忙吧,我生病,需要錢看醫生……"
那老太婆喃喃纏念的聲音,無情地打斷柏毓的自我陶醉。他根本連眼光都不屑施捨她一個,怎麼還可能掏錢給她?
火氣一起,他不耐地斥那乞婆:"你少囉嗦行不行?別來煩我!"
"什麼?"嫻嫻在電話裡不知情況,以為柏毓在罵她。"我又惹到你啦!"
"不是,"柏毓沒耐煩地又重回嫻嫻這邊,"有個老太婆在跟我要錢。媽的,煩死了!"
"呵呵,"嫻嫻在電話那頭會意地笑了兩聲。"你把電話拿給她,我跟她講好了。"
"講什麼?你太閒了你!"柏毓的脾氣正瀕臨爆發邊緣。
"我跟她說,叫她別浪費時間了。你這個既沒良心又沒同情心的大律師絕對不會施捨她的,叫她省省口水,呵呵。"
"呵呵。"柏毓學嫻嫻的口吻狠狠假笑兩聲,接下來的語氣即變得又絕又冷:"你到底找到正確位置沒有?再找不到,明大不必來上班了!"
"找到了找到了,我有地圖了。"嫻嫻當下不敢再玩笑,正經問他:"你現在在公園的哪一邊?他們的位置應該是在北邊。"
"我身上又沒指南針,哪裡知道東南西北哪一邊?!"柏毓沒好氣地吼。"我在停車場出口附近!"
"停車場出口?我看看……嗯,那你現在是在東邊。
聽我說,你順著花圃的方向往前一直走……"
心裡已經一團厭氣沒處發的柏毓,正忙著聽嫻嫻的指示,當然不可能有空注意他身邊的那位老太婆,也沒看見她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眸霎時之間閃過一點晶光,滿是歲月刻痕的臉也凝肅了下來。
"唉……原本看你一表人才,以為你會有一顆好心,沒想到你的個性這麼不可愛。"
老太婆的自言自語,柏毓並沒聽清楚。要他一個耳朵聽嫻嫻,另一隻耳朵聽別人,好像是件太困難的事。
"既然這樣……"老太婆的眼神銳利地轉了轉,越過一排小樹叢,看向一名穿著格子襯衫、牛仔褲的年輕男子,他正捧著一束漂亮的白玫瑰,送給眼前一身粉藍裝束的女孩。
老太婆陰惻惻側地對柏毓笑了。"……我把你變得可愛一點。"
口中嘰哩咕嚕地,老太婆望著不遠處的那位陌生男子,喃喃自語起來。然後,她忽然伸出手指,在柏毓的肩膀上點了點棗
突如其來的碰觸,讓柏毓嚇了一大跳。他轉過頭正想罵人,卻看見那老太婆衝著他詭詭地、陰森森地笑了笑,霎時,像是有股冰泉流過柏毓全身,他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冷顫。
然而,這不愉快的感覺稍縱即逝,那老太婆也自動地離開了。柏毓疑惑著,卻也只能聳聳肩,朝嫻嫻告訴他的方向走去。在小徑上,他與一名穿著格子襯衫的男子擦身而過,不知怎地,在那一刻,他卻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棗
好像他跟這人有什麼聯繫似的。
但這一切都十分短暫,柏毓雖然覺得似乎哪裡不大對,但他並不想把日理萬機的偉大腦袋拿來記錄這些莫須有,於是,他繼續走他的路。
當然,他也完全不會明白,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古怪的事。
其實園遊會的會場離柏毓的所在地一點都不遠。他才走了沒多久,就聽見一片熱鬧的人聲,然後,矮肥短身材的王董還親自從棚下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實在是給足了柏毓面子。
他拍拍柏毓的肩。"怎麼這麼晚?"
"抱歉,公園太大了,"柏毓忙說:"一時找不到。"
王董呵呵笑起來,自以為幽默地,"對對,我也正擔心你走錯了。公園另一邊有別的活動,烹任大賽之類的。我們這邊是保護動物,他們那邊在烹煮動物,你要是走錯邊,豈不糗大了。"
王董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但柏毓非笑不可。他陪著乾笑了兩聲,心裡怨恨極這園遊會依然曝露在太陽底下,沒有冷氣,而他的背上汗流成河,已經足以毀掉這件上萬元的Versace襯衫了。
然而王董卻像是對他手下的這個保護動物基金會十分滿意,也像是非常看得起柏毓的樣子,他拉著柏毓說:"老弟,來,我送你一個禮物。"
柏毓只得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王董,您太費心了。"
"不會不會。"王董笑嘻嘻地,喊來一名穿著基金會背心的年輕女孩,女孩提來一個小巧而精緻的粉紅色提寵,王董打開蓋子,取出一隻棗
"哪,這個,送給你。"
柏毓做了個深呼吸,又做了第二個深呼吸,才伸出手去,接過王董送他的一隻身長只有三十公分的粉紅色迷你豬。
"它媽媽叫湯圓,所以我們叫它花生,"提籠子來的女孩說:"你也可以替它改名字。"
柏毓很勉強地笑了笑,還得努力不讓人看出他的勉強。花生?改名叫麻煩、混蛋可不可以?他既然缺少同情心與良心的神經,自然不會喜歡養什麼寵物之類的,更何況是隻豬?!
可愛的花生抬起一雙瞇瞇的豬眼看著它的新主人,彷彿明白它的新主人對它沒什麼興趣似的,忽然調皮的身子一扭,柏毓一個沒抱好,花生一溜煙滾到地上去,小小的豬蹄的的答答的開始運動,就這麼跑了!
"怎麼跑了?"王董一驚,他矮肥短的身材加上他的身份自然不能去追,他轉頭衝著柏毓,"你還不去追?"
"我去?"柏毓怔忡地愣了兩秒。
"你是它的新主人啊!"非常愛護小動物的王董幾乎是用吼的了。
"花生?花生?你在哪裡?"那邊抱花生過來的年輕女孩已經慌慌張張地搜索起小豬。"千萬不要走丟了,它是我們的寶貝啊……"
寶貝?媽的,還你好不好?我才不要這種垃圾!柏毓在肚子裡咕噥了兩句,但這些話他可沒膽子說出口來。
他沒再多浪費時間,拔腿就努力去追豬了。
☆☆☆
灼灼烈日,一視同仁的照耀在公園另一邊的烹任比賽場地。廣場上雖然搭起了號稱"遮陽"的臨時塑膠棚,可在棚子下的參賽者,一個個揮汗如雨,汗珠滴進正在烹調的料理裡,正好加料。
嬌嬌小小的蔣貝凝,穿著粉藍短洋裝,外系趴趴熊圍裙,適時抓起趴趴熊的腳抹掉臉頰上一顆巍顫的汗珠。不過她的視線似乎並不專注在她面前的料理上,反而望向公園左方保護動物基金會的園遊會。
"喂,"山東大妞兒樣的好友兼夥伴胡妮用手肘碰了碰貝凝。"你專心點行不行?"
貝凝卻仍收不回心來,認真地邊切菜邊歎氣。"唉,為什麼這麼剛好,烹任比賽跟保護動物園遊會是同一天?害我只能選擇一個。"
胡妮瞪圓了眼。"你該不是想告訴我,你除了當孤兒院的義工,還想去當流浪狗的義工吧?"
"就是啊。"貝凝心思單純,完全聽不出胡妮言語中的調侃。她點頭如搗蒜,"如果有時間,我一定會去的。"
"你醒醒吧你!"胡妮毫不留情地拿炒菜鏟往貝凝頭上一敲。"你以為我逼你來參加烹飪比賽是幹什麼的?你的拿手絕活就是煮菜,要是沒辦法混出點名堂來,每天只顧著去當那種沒錢賺的義工,你等著當甲級貧戶吧
你!"
貝凝沒躲過胡妮的菜鏟,又不擅頂嘴,只好委屈地唇角一噘:"我現在在你的咖啡廳裡工作也不錯啊,反正我又不大花錢,每個月只需要一點點錢就夠用了。"
"你給我長大點、實際點行不行?!"兩人全然不同的個性,胡妮務實而尖銳,貝凝則樂天溫和,胡妮總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被沒有金錢觀念的貝凝給氣死。"我的咖啡廳就只有那麼一點點大,每天只要你烤個提拉米蘇就夠應付了,那你其他的烹飪天分留著幹什麼?你總得想辦法找個地方發揮長才,為自己的未來盤算啊!"
"未來……"貝凝不由自主地側了側頭,說出來的話一點也沒經過大腦。"未來……好遙遠哦。我只要現在做的事有意義,能讓我快樂就好了。"
"快樂?你去快樂好了,我管你死活。你以為我那間小咖啡廳可以養你多久?萬一我倒店了怎麼辦?"貝凝不假思索說出口的話,簡直讓胡妮氣得七竅生煙,她大口大口吐氣,以免心中火氣鬱積太多,真的火山爆發。
貝凝暗地伸伸舌頭。胡妮發起狠來是很嚇人的,貝凝深深明白這點。不過她很知道怎麼樣能讓胡妮氣消棗
她從烤箱裡,把她烤了一半的豬腳移出烤箱。
貝凝烹調的美食就像把鎖,足以把胡妮的其他官能都鎖住,只剩下"吃"的慾望。她不由自主地盯著貝凝細細在豬腳上頭再抹上一層白酒調出的醬料,烤箱裡外的溫度差異,會讓再放回烤箱的豬腳皮更脆、更香。
胡妮愣愣的張著嘴,口水幾乎要滴到桌上……
貝凝烤的豬腳,那微黃的漂亮色澤、久久不散的濃郁香氣,還沒烤好就讓人很想將它一把塞進嘴裡;要是烤好了,那外酥內爛的口感,肯定教人從此嫌棄其他所有的料理。
"去叫其他隊不要比,趁早回家算了!"胡妮抹了下嘴邊的口水,又贊又歎又得意。"呵,今天的首獎捨你其誰?"
然而胡妮笑得似乎有點太早了。
天有不測風雲,忽然,從棚外一路傳來紛亂的嘈雜聲,接著是此起彼落的尖叫聲,事情發生得如此之快棗
只見棚內做菜做到一半的眾參賽者尖叫的尖叫、跳腳的跳腳,貝凝她們還來不及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猛然一個動作又快又機靈的小東西衝過來,嚇得貝凝、胡妮又叫又跳,手一揮,弄翻了她們的料理桌,也弄翻了桌上的豬腳棗
兩個女生當場尖叫得更大聲了。包含了緊張、驚訝、害怕與失望的叫聲,大約是太過恐怖,居然使那小東西停下了腳步,轉頭過來看貝凝。貝凝睜眼一看,才發現居然撞掉她豬腳的是一隻小小豬!
"抱歉,借過,抱歉……"
滿頭大汗的柏毓,連西裝外套都脫掉了抓在手上,飛快地從混亂中排眾而出,立刻不留情地抓起這只肇事者的豬腳棗
就是從園遊會那邊一路瞎跑瞎撞而來的花生。
貝凝無暇管那只肇事的小豬,也無心去看柏毓,她心碎地從地上撿起烤豬腳的遺體棗
掉在地上不說,更不曉得被哪個狠心歹命的人踩了一腳,那慘不忍睹的模樣,還不如拿去火化算了。
貝凝此時的心情,真不是傷心兩字足以形容的。烹調這隻豬腳頗費工夫,光是清洗、處理豬腳,再加上烘烤,得要好幾個鐘頭,她根本就來不及再重做了。
她既失望又委屈,心疼地捧著那豬腳的殘骸,眼淚將將要掉下來的模樣,任誰看了都不忍。
胡妮尤其光火,她這大姐大的脾氣是一定要為貝凝出頭的。於是,顧不得柏毓的長相堪稱難得一見的大帥哥,霎時對他發飆:"豬頭啊你!連隻豬也管不好!"
"抱歉,"柏毓自己也是一肚子火。他才剛接收這隻豬不到兩分鐘,哪曉得它就顧著給他闖禍。他有氣沒處發,自然開口也不可能誠懇到哪去。"這是件意外。"
"一句抱歉就解決啦!"胡妮更氣了。還好她手上現在沒有握著菜刀,否則難保不一刀砍過去。
"算了。"
胡妮正忙著為貝凝出氣,沒想到貝凝自己卻幽幽地吐出一句。"唉,算了。也許是我不該用豬腳作菜的,你看,豬來報仇了。"
胡妮白眼一翻,差點瘋掉。這女人是發傻了不成!這種時候還說這種話!
然而這話聽在柏毓耳中可覺得有趣了。他活到這麼大,還沒碰過一個思想簡單到這種地步的女人。
他不由得盯著貝凝多看了一眼。然而奇怪的是,看了一眼之後,他竟然又再看了一眼,彷彿無法自拔似的,他的視線貪心地停留在貝凝身上。
怪了,這女孩只不過五官古典雅致了點,翦水雙瞳無邪了點,清新嫣然的風格特別了點,純淨脫俗的氣質恰人了點……但她不明艷、不耀眼,根本算不上是絕色。美女他也見得夠多了,眼前這個有什麼特別?
奇怪。柏毓甩了風頭,企圖從這片迷惘中清醒過來。為了不讓自己再沉溺於貝凝的美色,他拿出律師本色,平淡地說:"這樣吧,你的損失我賠。"
貝凝還沒來得及回話,胡妮已冷笑著搶走發言權。"賠?賠貝凝一個第一名的獎座?"
"唉,算啦。"貝凝一直安撫著胡妮,她們倆的角色好像完全對調了。貝凝釋然而寬容地:"會發生這種事大概也是我命中注定,你就別再為難這位養豬戶了。"
這幾句話貝凝說來平平常常,一點也沒有刻意調侃的意味,可是聽在別人的耳朵裡,效果就大大不同了。尤其柏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聽力似的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養豬戶?"
貝凝疑惑地歪了歪頭,有點單純,又有點可愛,一雙清澄的眼眸完全沒有其他的意思。"這隻豬不是你養的嗎?"
是他養的他就是養豬戶?他堂堂大律師的名聲簡直毀於一旦棗
然而糟就糟在貝凝說這話的口吻,既不是取笑,也不是嘲諷,她就這麼一徑平平常常地說著,像是對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根本就讓人對她發不了脾氣,也抓不到任何把柄。
至此,柏毓一個頭困惑到快變成兩個。他今天是遇見什麼天外奇人了?
罷了,早點閃人算了,幹麼在這裡跟這兩個不相干的女人浪費時間?柏毓迅速掏出一張名片,對貝凝公事公辦地,"今天你的一切金錢損失,我願意賠,打電話到公司給我。"
說完,像是怕再看貝凝一眼又會一發不可收拾,他手下挾著花生,匆匆轉身就走。
對花生,柏毓可是一點也沒有疼愛寵物的打算。他緊緊逮著它,毫不同情地忽略花生打從鼻子裡發出的抗議,還K了它的豬頭一下,威脅它:"再不安分,小心我把你送到豬圈去!"
花生像是聽得懂似的,微微地咕嚕了一聲,便不敢再亂動了。
然而花生聽話的行為,依然安撫不了柏毓心中的不平衡。呸!什麼不好送,送他一隻麻煩的豬!
不過柏毓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棗如果不是花生,他大概不可能會遇見剛才那個奇怪的女孩。
她真的是個不尋常的女孩,思想的方式似乎跟一般人不大一樣棗他不由自主地邊走邊想。
而且,不尋常地讓他印象深刻啊棗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18 02:15:47
☆☆☆
"快點快點,我肚子餓啦!"
原本,胡妮堅持要送貝凝回家,說擔心她會因為比賽棄權而情緒低落什麼的,結果,卻是胡妮太后似地窩在貝凝小套房裡的沙發墊上,而貝凝像阿信一樣在廚房忙東忙西,辛苦得像只小蜜蜂。
從這點可以看出貝凝的心腸實在是一流,因為胡妮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經常心軟。
然而把煮好的菜端到小茶几上後,貝凝不由得喟了聲:"唉!下午做菜做了一半,沒想到晚上回家來繼續做。"
談到下午的意外,貝凝心裡還是覺得可惜。烤豬腳是貝凝的拿手絕活,她辛苦了好久,只為了今天的比賽,沒想到卻被逼得棄了權。
"還說呢!"胡妮塞了一塊橘汁裡肌到嘴裡。"就有你這種人!我那時一直在替你打抱不平,你居然還扯我後腿,幫那傢伙講話。"
貝凝辯解:"你不覺得是你罵得太凶了嗎?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你應該跟人家道歉。"
"要我去道歉?我有沒有聽錯啊!"胡妮誇張地大喊起來。"我看哪,乾脆跟他要求賠償好了。那個養豬戶不是留了張名片給你?"
貝凝習慣性地側了側頭,呆呆而疑惑地,"你要他賠什麼?一隻豬腳也才一百多塊。"
"你白癡啊你!"要不是胡妮現在嘴裡塞滿了美味的食物,她鐵定會罵得更大聲。貝凝不敢再回嘴,吐了吐舌頭,乖乖去翻名片了。
"XX律師事務所,"貝凝背書似地機械念道:"律師,季柏毓。"
"呸!"胡妮差點把嘴裡的毛豆給啐了出來。"律師就了不起?一臉機車樣,小心我找人扁他!"
胡妮會說這種話不是沒道理的。她小時候的鄰居都是在道上混的,混到現在也都有大哥、二哥之類的等級,她要想扁個人,那還真是容易之至。而貝凝深知她的背景,當下張惶了起來。"喂,你可別真的去扁人家,人家又沒做錯什麼事。發生這種意外,只能說是老天不幫忙。"
"怪了,你幹麼這麼緊張?"胡妮白她一眼,忽然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子,她立刻鬼鬼地笑了起來。"哦……該不會,你喜歡上他了吧?"
貝凝秀麗眸子一睜,盯著胡妮像在看怪物。"天……你想像力太豐富了吧?"
"也對。"胡妮促狹神情收斂了些,挾塊豆腐扔進嘴裡。"不過說真的,他在你心中是一個驚歎號、句號,還是問號?"
真是複雜的符號學……貝凝又癟嘴又側頭地想了半天。"我想是那種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破折號吧。"
這答案讓胡妮不太滿意。她皺皺眉,決定問點實際的:"喂,你不覺得這個叫季拍毓的長得很好看?"
貝凝想了想,"可是長得好看又不能當飯吃。"
胡妮又說:"身材也不錯,高高壯壯的,嗯,不穿衣服一定很好看。"
貝凝嚇到。她一臉駭異的表情:"胡妮你很淫蕩耶。沒想到下午罵成那樣,暗地裡還把人家看得那麼仔細。"
胡妮眉眼斜斜一挑。"你沒注意他嗎?少跟我裝蒜!"
"是……是有注意啦,"貝凝微紅著臉說實話。"可是沒你研究得那麼透徹啊。我只是覺得,他是個男人。"
胡妮噗哧一聲,差點噴飯。"你傻啦?他不是男人,難道是女人不成。"
"不是啦!"貝凝被胡妮恥笑得好窘,立刻辯解:"你不覺得男人有很多種?有些男人婆婆媽媽的,或者長得幹幹癟癟的,那根本不像男人。男人就該像他那樣,魁梧俊挺,自信豪爽,在我看來,這才算是有男人味吧!"
"呵呵,"胡妮賊賊地笑了起來,"說我研究得透徹,你才注意得徹底呢!既然如此,就不要浪費,找個什麼機會……"胡妮反正也吃飽了,站起身在貝凝的書桌一陣亂翻,翻出一張卡片。"哪,你去當義工的那個孤兒院不是要辦什麼週年慶之類的?把邀請函寄給他好了。"
貝凝大吃一驚,立刻跳起來去搶那張卡片。"不可以!胡妮,不要亂來!"
她深怕胡妮當真,緊張得只差沒雙手雙腳來搶。胡妮看著好笑,只好把卡片還給她。"我只是覺得你該找個男朋友啦,二十三歲了呢!"
貝凝搶回卡片,立刻又放回書桌。"二十三歲又不是很老,急什麼?"
胡妮眼神一變,認真盯住她。"喂,你可別真的一朝被蛇咬,一輩子怕草繩。"
貝凝沉默不語了。胡妮是知道她的戀愛史的,她長這麼大,也只談過那麼一次戀愛,是在大一,正做著戀愛夢的年紀,結果對象是個長得帥卻花心的學長,他狠狠地粉碎了貝凝的美夢。
"也不是你講的這樣啦!"貝凝思索著,非常認真地解釋:"我只是覺得,不要太容易相信一個人,不要太容易被他的外表所蒙蔽。一個人不只外表重要,內心也一樣重要啊,是不是?"
胡妮卻不以為然地大搖其頭。"唉,左一個不容易,右一個不容易,你這女人還真的很難愛上一個人。你這樣子,這輩子肯定銷不出去的啦!真怪了,你都不會寂寞的嗎?"
平日隨和的貝凝,難得這麼樣的篤定。"銷不出去就銷不出去。我也不要因為寂寞,就隨便找一個。"
"嗤!怪女人,真是搞不懂你。"胡妮一點都不贊同貝凝的看法。眼角一瞟,看見書桌上的玻璃花瓶裡插著一束新鮮的潔白玫瑰,她的興致又起。"喂,這束花是今天韓澤宇送你的那束?"
貝凝正收拾著桌上的殘羹敗餚,聞言點點頭。"是呀,今天比賽前他特地拿來送我的。"
胡妮又逮到一個話題了。"嘖,他肯定是想追你,否則何必這麼費心?"
貝凝臉微微一紅。有人追當然是件美事,但澤宇是她姐姐的同學,她只見過幾次面,根本一點都不熟。
"不會吧?"她伸伸舌頭。
"為什麼不會?"胡妮打破砂鍋問到底,"你對他感覺怎樣?我看他今天穿件格子襯衫配牛仔褲,看起來斯斯文文,也滿順眼的耶。"
"你又光看人家外表了。"貝凝鄭重的搖搖頭。"韓澤宇對我來說只是個朋友,沒什麼特殊感覺。"
"可憐的韓澤宇,平白浪費這束花了。"胡妮作勢走到花瓶面前去哀悼那束花。"你呀,這時代還有什麼男人會那麼有耐心、恆心、毅力地追你?你這樣子連去徵婚都征不到,征死人算了。"
"那就不要嫁了嘛!"貝凝賭氣地去洗碗了。她不懂為什麼胡妮老罵她怪,她覺得她這麼慎重很好哇。
"算了算了,再講下去要吵架了,我走啦。"胡妮吃飽喝足,就想走人了,完全忘記剛才來的目的是想安慰烹飪比賽失利的貝凝。
"啊,記得幫我把垃圾帶出去……"貝凝洗好碗,趕緊擦乾手,衝出來叮嚀。然而晚了一步,胡妮早走了。
算了。貝凝反正當好人當習慣了,她吐口長氣,乖乖認命地繫好了垃圾袋,順便又去整理書桌上的一些廢紙。就在這時,貝凝忽然發現:她剛才從胡妮手中搶回的那張邀請卡不是應該就放在書桌上?可是怎麼沒看見?
她心中有股不詳的預感,不由自主地開始翻找起來。然而不管她怎麼翻、怎麼找,那張邀請卡竟像是蒸發了似的,平空從她眼前消失!
沒有東西會平空消失,除非……
有人拿走了!
貝凝嚇了一跳,反射性的拿起話筒,撥了胡妮的行動電話。一接通,忙不迭地就問她:"我桌上的那張邀請函呢?你有沒有看到?"
"當然看到啦。"胡妮笑了,還自動自發把狀況都報告一遍。"我幫你找了信封,寫上姓名、住址,丟進郵筒了。"
"你……你……你……"
貝凝驚駭到一口氣堵在喉嚨,說不出話來。胡妮卻自鳴得意的笑道:"好了好了,什麼感激、謝謝的話就不用說了,我知道以你被動的個性一定不敢主動,我這是在替你四年多來的單身生活找一個出路啊!"
感激?感激個頭呢!貝凝急得快跳腳。"我根本就不認識人家,就這麼平白無故寄出去,人家會怎麼看我?還以為我想倒追他呢!"
"追他有什麼不可以?你這個個性真的得改一改。"胡妮竟然一點罪惡感也沒有,還教訓起貝凝。
貝凝反正沒辦法跟胡妮逞口舌之能,索性只問重點:"你把信丟進了哪一個郵筒?"
"哪個郵筒?我想想。我從你家出來,拐了彎……唔,好像是兩條街外那個便利商店門口的郵筒。幹麼?你要去搶劫信?小心被警察抓喔。喂,其實他的公司離你家不遠耶,早知道我就直接扔進他的信箱……"
還好她沒有這麼做!胡妮惡作劇似的笑聲還在話筒裡蔓延,貝凝卻已經迫不及待地抓了鑰匙衝出門,跨上她的機車往便利商店直奔而去。
天!她對季柏毓不過只是第一印象還不錯罷了,怎麼能花癡似的就開始展開攻勢?這完全不符合貝凝對愛情的認知,她打死都不願意這麼隨隨便便的給別人製造機會。
不,無論如何都要把信給截回來!
把車停在便利商店旁,貝凝立刻衝向郵筒。在那綠色箱子前,她又急又轉地絞盡腦汁,用鐵絲去勾、手指去挖、手電筒去照,恨不得把郵筒給鋸了、炸了,好把信拿回來!
直到便利商店的小弟都跑出來,用很懷疑的那種眼光看她,貝凝才終於放棄了。
怎麼辦呢!要怎麼樣這郵筒才肯把信吐出來!貝凝懊惱地瞪著這綠筒子,終於注意到上頭貼的時間表棗明天早上六點半郵差來收信的時候,這郵筒的嘴巴就會張開了!
明天早上六點半……
☆☆☆
柏毓坐在他的真皮辦公椅裡伸了個大懶腰,轉身面對辦公桌後的那一大片窗。清晨白濛濛的晨曦透進屋內,晨霧像紗,正不動聲色的蔓延棗這樣的景致,柏毓太過熟悉;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在辦公室裡加班一整夜。
他的律師事業之所以成功,不是他精闢狠准、辯才無礙的那股氣勢,他對案子所作的研究、努力才是最大的原因,只不過絕大部分的人都只看得見他顯亮的外在而忽略了其他。
用手捏了捏酸澀的頸脖,他打算回家補個眠。不期然,他的辦公室門被人敲了敲,一個人頭從門外探了進來。
"咦!又徹夜不歸啦!"柔亮長髮垂肩,柔媚的臉龐相當可人。是他的助理嫻嫻。
柏毓微微一笑,算是回答。他習以為常地跟嫻嫻開玩笑:"你這麼早來上班幹什麼?跟我心靈相通,特地來陪我?"
嫻嫻作了個鄙夷的表情。"誰那麼閒來陪你?我是擔心你的豬!昨天晚上回家的時候,好像沒替它加水的樣子,我怕它渴了沒水喝,所以今天一醒,就迫不及待過來看看。"
柏毓的豬,當然就是花生。自從那天園遊會帶回它之後,柏毓丟掉它也不是,留著它也不是,靈機一動,便把它養在公司。果然事務所裡一票女生對花生都疼愛得要命,尤其嫻嫻,更是愛心豐富。他這一著棋算是下得再對沒有。
嫻嫻大概是已經去看過花生了,她倚在門邊,一副有話想說的樣子。"你熬夜在看誰的案子啊?謝先生的嗎?"
柏毓沒有正面回答。"什麼事?"
"老闆,"雖然付薪水給嫻嫻的是這家事務所,但她總習慣叫他老闆。"我知道你什麼案子都接,沒有例外,可是謝先生這個案子很離譜耶!明明他有外遇在先,居然還告他老婆,想躲掉贍養費。他老婆沒什麼謀生能力,三個孩子又歸她養,不是很可憐?"
柏毓聳聳肩。"人家的家務事,到底誰對誰錯我們哪裡曉得?"
嫻嫻其實早知道她說了也是白說,但她仍然想說:"我看你只在乎謝先生給的大把律師費吧。"
柏毓風度很好,他只是淡淡一笑。"我不是上帝,沒辦法管到所有的事;我是律師,只在乎我的當事人跟案子的可行性,就這樣而已。"
"你呀,"嫻嫻嘟嘎著。她十分明白,柏毓的人生目標不是名,就是利。"沒同情心。"
這種話柏毓已經聽到會背了,早已練就左耳進右耳出。他很快換了個話題,笑道:"難得你今天這麼早到,陪你老闆去吃早飯吧。"
"我才不要。"嫻嫻對他扮了個鬼臉。"每個陪你吃飯的女人最後都會吃到床上去。"
他玩笑似地擺出一個煩惱的表情,"那不是我要求的,都是她們強迫我的,你不相信?"
嫻嫻噗哧一聲笑出來。她的確相信柏毓有這種魅力,只要遭他深黝的眼眸多看一眼,心就會不由自主怦然亂跳,霎時整個人軟化在他面前……
只可惜嫻嫻早打了預防針。她搖搖頭,"老闆,你有沒有看過Discovery頻道裡播的那種獅子找到獵物時,張口咬死獵物的鏡頭?我老覺得那就像你泡馬子時的樣子。"
柏毓笑起來,調侃她:"怎麼,你想嘗嘗被咬的滋味?"
嫻嫻呸一聲,不留情地啐:"等你的個性變可愛點,也許我還會考慮考慮。"
柏毓哈哈大笑,並不以為杵。嫻嫻已經當了他助理太多年,彼此都十分瞭解對方只能是朋友,不能當情人。他自說自話,"也許我該去找菱謦。"
"對對,"嫻嫻十分認同地附和他,"也只有嚴菱謦最適合當你的情人,快去快去。"
柏毓又笑。菱謦絕美辣艷,的確是許多男人心中的第一目標,不過他相信菱謦跟他都明白,他們充其量只能算是床上的伴,並非情人,他也從來不覺得菱謦適合他。
那麼,什麼樣的女人才適合他呢?一直到柏毓從事務所下樓,去街角那家早餐店買早餐的時候,他仍想著這問題。但就像很多事一樣,他也始終沒有答案。
嫻嫻眸他的人生目標就是追名逐利,如果這是事實,現在他名有了,利也有了,接下來要追逐哪項?女人嗎?
他外型好,條件好,從沒認真追過女人,卻總容易獲得女人的芳心。偏偏他自視甚高,很少有女人能讓他看上眼,如此一來,到底什麼樣的女人才真正適合他?
至少不是菱謦,這他可以肯定。他覺得他跟菱謦隨時都可以揮手說拜拜的。
就在這時,彷彿回應他的問題似的,他的腦子忽然掠過一個女孩的影像,細緻、自然、略帶古典味道的臉龐,一雙瀅澈如水的眸子……
是園遊會那天被他的小豬花生毀了烹飪比賽的女孩,是那個他不經意看了一眼就移不開視線的女孩。
也許因為移不開視線,所以讓他潛意識裡對她有些莫名的思念,這情況似乎只能用奇怪兩字來形容。也許是某種既定的緣分,他活到這麼大,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驗根本都還不認識她,她的形象卻已經刻在心裡,念念不忘。
奇怪,太奇怪了。柏毓甩甩頭,直覺想把關於貝凝的記憶給甩掉。拎著剛買的小籠包,他另一手插在西裝褲的口袋裡,迎著初秋晨風走向他的車。就在經過轉角的便利商店時,他赫然發現棗
剛才佔據他心緒的那個女孩,此時正站在超商前的綠郵筒旁邊,一副等人的模樣。
因為胡妮的惡作劇,所以一大早就等在郵筒旁邊的貝凝,正拉緊了身上薄薄的外套,翹首等候郵差的到來。
要命,真冷。秋日溫差頗大,白天也許有陽光,清晨卻寒,早知道就不要隨便穿件短裙就出門。貝凝的腿往郵筒後縮了一縮。這樣下去她准感冒。
"嗨!"
貝凝正想打噴嚏,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一轉頭,萬萬沒想到柏毓竟在這時出現在她面前棗他因熬夜工作而頭髮微亂,西裝外套敞開著,沒系領帶的襯衫甚至拉在長褲外面,然而這率性隨意的穿著卻只讓他顯得更瀟灑,更有魅力。
她的心忽然怦怦地亂跳起來。這奇怪的反應比和他的不期而遇更令貝凝驚訝,她喉嚨緊縮,一時竟發不出聲音來,沒辦法回應。
他饒富興味地看著她。"這麼早,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貝凝期期艾文地回答不出來。她該怎麼說?等郵差來好攔截寄給他的信?
好在柏毓也沒追究。意外與她遇見讓他很開心,他一雙深黝黑眸熱切地注視著她,"你住這附近?"
他盯著她的眼光讓她有種震盪不安的感覺,她潤了潤喉頭:"嗯,就在……隔壁街。"
就因為很近,所以貝凝幾乎沒有打扮,穿了一件純棉洋裝就出了門,長髮也只是簡單地繫了個馬尾,臉上更是脂粉未施。然而在這清晨微涼的氣息中,貝凝淡雅的氣質清新得像一顆露珠,愈是淡,愈顯出她的絕俗。
他發覺自己的眼光又要命地離不開她了。"這麼巧,我的公司也在這附近。"
"哦,我知道。"貝凝實話實說,但是一說出口,她就後悔了。紅霞霎時攀上她的臉龐,她神經過敏地覺得她這話好像暗示了什麼。
柏毓沒有錯過她臉上精彩的轉變,她暈紅的臉頰讓他的心掠過一絲激盪。他有多久沒見過會臉紅的女孩!他忘了,而貝凝的這份清澀純美的確令他心動。
"你怎麼知道?"
"嗯,我看過你的名片。"貝凝的臉更紅了,甚至還垂下了眼簾。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臉紅,她沒做錯什麼,也不應該害羞啊,可是她就是對眼前這男人一點應付的能力都沒有。
"哦,我忘了,我給過你名片的。"
他笑了起來。貝凝不能否認,他笑起來真的很吸引人。為了平復自己深受震盪的神經,她只能不停地對自己下命令:不要被男人的外表所迷惑,不可以被一個人的外表所蒙蔽……
"嘿,這麼早,你還沒吃早餐吧?"柏毓忽然把手中的早餐袋提了提,在貝凝尚未明白他的想法之際,他已經把手中的早餐遞給了她。
貝凝傻了,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遲遲不接。
"你知道吧?隔壁巷子裡的那間小籠包,是全台北最好吃的一家,"他彷彿已經認識貝凝很久似的,像個朋友般跟她親切攀談。"你看,我加了一晚上的班,現在困死了要趕回家睡覺,還捨不得地先來買小籠包才回去。"
說著,他遂把塑膠袋的耳朵往貝凝手上一掛,他的手指輕觸了她的。然而僅是如此短暫而輕的接觸,貝凝卻感覺他手指的熱力足以燃灼她的肌膚。她深深吸了口氣,很想把這袋小籠包推回去,但這又好像顯得她不大方,躊躇著,她只好收了下來。"呃,謝……謝謝你。"
他沒回答,只報以燦爛的一笑,然而卻從眼角瞄到居然有警察在他的車前開罰單。他的車是隨便停沒錯,可是天!這麼早?!
他得趕去挽救他的車。他速速跟貝凝告別:"糟,我得走了,記得吃小籠包喲!"
話都還沒講完,也來不及看見貝凝乖乖地跟他點頭,他已經奔去搶救他的車了。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貝凝有好幾秒的怔然。想不到這男人昨天看來高傲而冷漠,今天卻如此柔和而親切。她的心,莫名地泛起一股異樣的暖流,不但不覺得他是個討人厭的男人,還一念之差,牽動了心裡的一絲溫柔棗
她整個人因這突如其來的巧遇而昏亂了。這男人既和善,外表又令她著迷,這一切都足以令她心魂迷亂。她茫茫然的忘了她今天出現在這的理由,只是提著那一袋小籠包,跨上機車打算回家。
冷不防,一輛郵局貨車在貝凝的小機車前停下,她幾乎撞上。這一驚,腦子清醒了,她慌手慌腳地停下了機車。啊!差點忘了要把信拿回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18 02:16:05
第二章
"唉唉,不是我說你,你真是一點腦子都沒有。難得這麼好的機會在街上遇見,你就只拿了他一袋小籠包,然後就走啦?!好歹也問問他家的電話之類的吧?!"
這是胡妮在聽了貝凝坦白那天清晨與柏毓的巧遇之後,最最難接受的地方。
"他也沒問我家的電話啊!他甚至沒問我的名字叫什麼。"貝凝噘嘴說。她跟胡妮剛下了捷運,正往附近的一家店走去。
那是一家介於餐廳與酒吧之間的店,白天賣餐,晚上賣酒。藍白色的地中海式裝潢頗具異國情調,往來的人也較不複雜,否則以貝凝的個性,她是絕不肯陪胡妮來這類場所的。
"姑娘啊,作為一個現代的女人,要主動一點嘛。"胡妮走到貝凝前面,轉身面對她倒退著走。"你以為現在還是十九世紀,等著羅蜜歐來跟你說:我願意為你摘下天上的星星、月亮……"
"對耶!"貝凝的眼中有抹開心而單純的神采。"我就是想要那樣,你真瞭解我。"
"瞭解?"胡妮都快暈了。好在在她暈倒之前,她們來到了那個小酒吧的門口。胡妮誇張地說:"趕快給我一杯烈酒吧,免得我還沒喝就先被你氣昏了。"
然而才一進店門,胡妮就寧可回家,不在這裡喝酒了。只因她們兩人一眼就看見了柏毓坐在角落那邊昏黃的燈光下,他不是一個人,在他身邊……不,該說是他的大腿上,坐著一名年輕艷麗、身材惹火的女郎。
女郎曖昧地跨坐在他身上,短裙下裸露的長腿夾住了他的腰,豐滿的胸脯緊靠著他的。陣陣放肆的低笑和喘息聲裡,只見她狂野地摟住了他的頸,小巧的舌尖大膽地滑過他的喉結。他臉上的微笑愈來愈深,也愈來愈曖昧。他支起她的頭吻她,逗弄她的唇,細細啃咬著她的下巴,留下一排熱情的紅印;不甘寂寞的手,早已經溜進了她緊繃的上衣。
如此誘惑人的鏡頭,讓男人看了血脈僨張,女人見了臉紅心熱,引發的瘋狂遐思讓室內的氣溫莫名其妙高了好幾度。他倆卻仍舊旁若無人般,不時發出挑逗纏綿的低笑聲。
胡妮小心翼翼地轉頭看貝凝。"我們要不要換一家?"
柏毓那精彩火辣的演出早讓貝凝的心涼了一半。
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而他大腿上的那名女子,該是他女友嘍?
霎時,那天清晨柏毓給她的好印象統統付諸流水,衝到大海裡不見蹤跡。
"為什麼要換?"貝凝賭氣地回答胡妮,也告訴自己:這男人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才不要因為他而影響了自己的計劃!
兩人挑了另一角落的位置坐下。然而柏毓那邊的風光實在是太精彩了,以至於胡妮就算坐下了,還是頻頻往那邊投注目光。看著看著,她忽然歎了口氣,回過頭來跟同凝說:"其實關於這傢伙的傳聞,多半也是不太好的。都說他是個沒良心的律師,而且很花心。"
貝凝從剛才那一刻起,便下定決心要把對柏毓的一切印象隔離在宇宙之外。她掩飾似地轉過目光。"他的傳聞好不好又不干我的事。"
"你不是滿喜歡他的嗎?"胡妮開玩笑。
"誰說的?!"貝凝矢口否認,但否認得太快太急,反而像是欲蓋彌彰……
"呵呵。"胡妮也不點破,只是嘻笑兩聲,算是饒過她了。講了太多話,她想喝水。"怪了,我們剛才點的東西怎麼沒人送過來?"
"可能忘了。"貝凝眼角環視,鄭重作了結論。
眼看胡妮正想舉手喊服務生,貝凝將她攔了下來。她好心腸地說:"算啦,你沒看見今天只有一個服務生嗎?一定忙死他了。我去吧檯點吧。"
於是她移動窈窕的身軀,走向吧檯。她客氣而諒解地跟bartender說:"我們剛才點了一杯熱咖啡、一杯Vod-KaLime,可是你們忘了送了。哦,請順便再給我們兩杯冰水。"
Bartender一想,果然是忘了,他道了歉,貝凝便站在吧檯前面等。然而她站的這個角度,跟柏毓的距離是那麼的近……眼梢實在很難不瞥到一下。
說真話,貝凝無法否定柏毓的確是個足令女人迷醉的出色男人。那張臉予人充滿力量、智慧的感覺,滿眼是懾人的自信,微揚的唇角又帶了點譏誚,超過一八0的壯碩身材,美女在懷的形象簡直就是最完美的裝飾,相得益彰。
貝凝眼眸的餘光不由自主又移了過去,然而就只那麼一眼,她卻發現柏毓的眼神這回彷彿老早在那等待她似的,半空截住她的視線。深黝晶瑩的瞳眸帶著笑意,似乎極高興再見到她。
他的女伴已經不坐他大腿了,不知道去了哪裡。但這干她什麼事呢?貝凝莫名其妙地臉紅了,她強迫自己收回視線。她非得遵守她的戒律不可!不可以被男人的外表所迷惑……不可以不可以……
"嗨!"
柏毓的聲音竟出現在她身邊!貝凝脖頸僵掉了似的不轉頭,暗暗深吸口氣,卻壓不住心裡那不受控制的狂跳。
他很有耐心,以為貝凝沒聽見,又說了一次:"嗨,又見面了。"
柏毓其實從貝凝一進店裡就看見她了,可是礙於菱謦在身邊,他又不能趕菱謦走。一直等到菱謦出去講行動電話,他才逮到了機會。
貝凝覺得她要是再不回應,就好像太沒禮貌了,她只好迅速朝他一笑,那笑容短到只是唇角往兩邊一拉就沒了。"哦,嗨。"
"我常來這家店。你也常來?"他的眼光審視著她,似乎很享受欣賞她。她沒有過多的裝扮,不像菱謦身上穿的是DKNY,腳上踩的是Prada皮鞋;貝凝那件簡單的針織洋裝是NET或佐丹奴都可以隨便買到的那種,然而如此平凡的衣服,她穿來卻自有一股風韻。她的清新氣質使她在眾人中獨樹一格。
柏毓曾經認為貝凝算不上絕色美人,但奇怪的是,每多見貝凝一次,她在他心中的評價便更往上加一層。與她比起來,菱謦似乎就美得太浮面、太矯飾了。
他甚至覺得只要一見到貝凝,他的胸中就會湧起某些他不熟悉的東西。是情感?他不敢確定,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我跟胡妮常來。"貝凝回應他的話,接著卻衝口而出:"但我不知道你跟你女朋友在這裡演三級片。"
貝凝的這句話讓柏毓的心重重一沉。完了!他今天放蕩的舉動,肯定讓他在貝凝心中的地位爛到谷底,而這是他最不想見的。然事實早已發生,覆水難收,他律師的本能讓他習慣性的迴避話題:"她不是我女朋友。"
柏毓並沒有說謊。他本來就不認為菱謦是他女友。
貝凝也為剛才自己的口直心快而懊惱。為了貫徹她的戒律,她很快地築起一道高牆,她故作隨意地說:"沒關係啊,那不干我的事。"
貝凝的冷淡像盆冷水一樣從柏毓頭上淋下。柏毓有點狼狽,但貝凝的冷漠不足以讓他放棄,剛好bartender呈上了剛才貝凝點的飲料,三、四個杯子放在一個托盤上,貝凝得自己端回去,柏毓馬上又想做英雄了。
"這麼多你怎麼拿?我幫你端。"
貝凝的牆繼續在往上堆磚頭。她客氣而刻意疏遠地,"哦,謝謝,不過不用了。"
柏毓的好心又只好立刻去撞壁。但貝凝畢竟是逞強,勉強自己在柏毓面前裝硬,但骨子裡她並非這樣的人。演戲裝假的結果,她渾身都不自在,端起餐盤來甚至手都發抖,幾個高高的杯子立在盤上,貝凝才剛端起來就東搖西晃棗
"小心點。"柏毓提醒地喊。
他不喊還沒事,一喊貝凝更分心了。托盤一斜,杯子左滑右晃,一隻杯子正要滑出盤棗
"小心!"柏毓這回喊真的了。他急著去救杯子,貝凝也是,於是貝凝握住了杯子,他則握住了貝凝握杯子的手。
這是意外,否則貝凝根本不可能給他機會碰她身體的任何一部分;她的手裡握著冰冷的杯子,手背上卻有著從他身上傳來的暖暖體溫,他的手掌又大又有力,整個包住了她的棗
他的碰觸發揮了魔力,她的血液沸騰,急促流過她的血管。她因在他的手下,竟動彈不得棗直到他主動鬆開了手,並替她把杯子接了過去,放回吧檯上。
他幽默地一笑。"看來得換一杯,冰的VodkaLime都變成熱的了。"
小小的意外,卻讓柏毓站到她身邊來了。貝凝不必轉眼都知道他就貼著她站著,那麼近,他高大壯碩的身材優勢讓貝凝立刻變成了一個小女人,他身上輻射出的壓迫感,令她不安。
"沒……沒關係。"貝凝匆匆地說,端起盤子,轉身就要走。繼續跟柏毓保持這麼近的距離,她自己都不敢保證按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更何況她的心還在以擂鼓的狀態狂跳!
"啊,小姐等等,我忘了你的熱咖啡。你再等一下好不好?"不期然的,bartender喊住貝凝,幫柏毓留下了她。
機會難得,稍縱即逝。柏毓再也不浪費時間,他凝著她,誠懇地說:"記不記得那天早上我在便利超商的門口遇見你?你不曉得我回家之後有多後悔,因為我竟然白癡到忘了問你的名字,忘了問你的電話。如果我現在請你告訴我這些,你會不會原諒我的白癡?"
他突如其來的溫柔、誠懇讓她訝異,她抬頭面對他,卻立刻被捲進他那雙令人銷魂的深邃眼眸中。一股奇異的感覺在她體內波動,她的內心開始說著她不想聽的實話,但她不容許這個小小的意外破壞她的戒律,她努力地,"不用吧?你不必知道那些。"
貝凝的拒絕雖然無情,但嚇不走柏毓。近距離看貝凝,她纖致的五官透著某種深度的美麗,十分耐人尋味。這麼美的濕澈瞳眸,隱著多少熱情?
不由自主地,柏毓把語調放得更柔了。"你不會這麼吝嗇吧?至少讓我知道你的名字?"
"真……真的……不必。"
天!她在幹什麼?聽見自己的聲音居然又低又弱,使貝凝霎時恢復了理智。她怎麼能沉醉在這男人的魅力之下?
她忘記熱咖啡還沒送上,猛一轉身,想端了盤子就走,遠離他的勢力範圍,結果被椅子一絆,卻差點扭到腳。她身子一拐,他直覺反應的伸手摟住她的腰,扶住了她。
這下可好,她的本意是想離他遠一點,結果現在竟然更近。貝凝對男人的經驗本來就不多,可也從沒有過如此勁爆的感覺。怎麼會這樣?他的接觸竟使她全身為之酥軟,腦子昏昏的,體內開始問起了不正常的紅燈,警示她心跳的加速。
摟著她,應該只是紳士般地扶著她站好,但他卻不想把手從她的身上移開。她轉盼留情的眼眸使他沉醉,她純真嫣然的神韻令他著迷,在貝凝的身上,他可以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吸引力。
一道狂野、誘惑的電流在他們之間旋起了一圈圈的漩渦。貝凝深吸一口氣,卻吸入了他的氣息,令她更為慌亂。他的氣息彷彿堵在她的肺裡,心猛力地撞擊胸膛,心跳聲充滿了耳朵。
她微仰起頭,他俯視著她一彷彿有磁石相吸,兩人的唇竟自動地愈來愈靠近棗她察覺眼前的危險,而她卻完全無力抗拒。
就這麼輕易地被他吻了嗎?她忘了她的戒律了?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可是不論她如何阻止自己,她仍無法將兩人的距離拉開棗
"你們在幹什麼?"
一個冷得像冰風暴的女高音殺風景地吹走所有浪漫的氣氛,手叉腰、站三七步的菱謦冷冷地望向他們。
貝凝在這冷氣團的籠罩之下陡地找回神智。
太糟了!她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她怎麼能這麼沒有定力?一點點誘惑就讓她的戒律如同垃圾被拋棄,還差點獻上她的吻。而且,柏毓身邊那個妖燒的女人眼光毒鏢一樣的狠狠射向她,她簡直就要中鏢死。她何苦讓自己捲入這種難堪的局面?
但貝凝的懊惱絕比不上柏毓。菱謦還真會挑好時機,剛好來破壞他的好事!他氣惱地望向菱謦,菱謦則狠狠問他:"她是誰?"
她是誰?柏毓這個大律師難得也有回答不出來的時候。第一,他不知道貝凝的名字;第二,他不知道貝凝把不把他當朋友,若亂開口,恐怕惹惱了貝凝。就因為對她如此在乎,以至於柏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只好苦笑。
柏毓回答不出來,而貝凝也不想他回答。她迎著菱謦的眼光,這下才看清楚了菱謦。她的年紀很輕,大概跟她不相上下,細細的黑人卷長髮有如蛇一般盤踞頭上,比短褲還短的短裙露出一雙渾圓的大腿,皮製的緊身上衣箍著她誇張的曲線。
有了如此冶艷的美女,她這個清粥小菜在柏毓心中又算得上什麼呢?
也許是有自知之明,也許是委屈、是傷心,貝凝什麼也不說,端起了托盤,轉身就要走。
"等等!"柏毓想也不想就急急攔她。
"啊,小姐,你的咖啡好了。"
剛好吧檯服務生又端了咖啡來,貝凝只好把托盤又移回去,放上咖啡,但柏毓情急之下,正伸手來拉貝凝,就這麼一來一往棗
托盤又一滑,那杯剛煮好的熱咖啡,不偏不倚地全倒在柏毓身上,而且精準地剛好潑在他的褲襠上。
要命燙啊!
柏毓無法置信地瞪著貝凝,臉上的表情是齜牙咧嘴、咬牙閉眼。他沒力氣再留貝凝,也沒力氣去廁所整理這一身的狼狽,他扶著吧檯,整整花了三十秒才站直腰。
全pub免費看見這一幕好戲的觀眾無不驚呼聲四起,唯有菱謦,除了驚訝之外比,別人更多了分要笑不笑的古怪神情。別人不清楚,菱謦卻曉得,柏毓有個壞習慣,他穿牛仔褲時不喜歡穿內褲棗
菱謦看著柏毓的褲襠,好像還冒著一點煙。她又心疼柏毓,卻又有那麼點幸災樂禍。活該!誰叫他這麼花心?
闖禍的貝凝頓時整個人全傻了。她不是故意的,她心腸一點也不狠毒啊!她急得口中一迭聲地只會講:"抱歉,對不起,對不起,抱歉……"
她本能地很想幫點什麼忙,但轉眼看見菱謦正站在他身邊,她忽然明白,就算要幫忙,好像也輪不到她吧?
或許是歉疚,或是心裡不平衡,貝凝一下子腦子全亂了,她只想趕快離開這個一團混亂的地方。
她忘了托盤上那些肇事的飲料,甚至忘了胡妮還坐在那邊等她,一轉身,她連想也不想的居然就奔出了pub門口!
☆☆☆
貝凝後來只要想到那天晚上在pub發生的事,她就頭痛。
對她來說,那個晚上實在不是美麗的回憶。不只因為看見了柏毓跟菱謦的火辣鏡頭,也因為她差點打破了自己的戒律棗那個"不要被男人的外表迷惑"的信念,在那個晚上竟然顯得如此薄弱無力……
而最糟的是,她竟然把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全倒在柏毓的褲襠上。
她不知道為什麼在他面前她會如此笨拙,但他總有教她心慌失措的能力。夜深人靜,將睡未睡的躺在床上時,這問題總會在貝凝腦海裡縈繞。似乎有幾個詞彙可以形容對他的感覺棗吸引、著迷……其他則是她目前還分析不出的感情。
不過罷了。她懊惱地想。他的花心、那個妖艷的菱謦,還有她那天的蠢……她不相信她跟柏毓還有什麼可能了。不過可惡的是,她為什麼總是想著她跟柏毓有什麼樣的可能?
好在生活中還有許許多多其他的事佔據貝凝的時間,除了胡妮咖啡店裡的工作,還有她當義工的孤兒院正準備二十週年慶的活動。
貝凝負責的是點心,那天可真是忙死她了;凌晨就起床烤蛋糕、餅乾不說,一早在會場,還忙著佈置桌面。為此,她跟胡妮請了一天的假。
"我說你啊,這種沒錢的工作,你還做得這麼開心。"望著貝凝興致勃勃的忙碌著,胡妮在一旁忍不住歎。咖啡店早上客人並不多,貝凝又請假,她索性店遲點開,也來幫忙。
"當然開心啦,"貝凝把一盤切片的蜂蜜蛋糕擺上桌,面帶微笑地看著她今天的傑作。"想著那些小朋友吃到好吃的蛋糕時,臉上會出現什麼樣的表情,還有來參加週年慶的貴賓,要是因為蛋糕好吃而多捐點錢,那該多好!"
"你做夢吧你。"胡妮無情地毀掉貝凝小小的夢想。但她的神情很快轉了,忽然詭詭地笑起來,"不過啊,你今天的運氣不錯,可能會遇見你喜歡的人喲。"
喜歡的人?貝凝心一提,眼前倏地浮現柏毓的身影,但她立刻又把這念頭抹掉,否認地,"你別亂講,我才沒有喜歡的人。"
"是嗎?"胡妮直問到她臉上來,"如果真是這樣,那天在pub幹麼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衝出去了?我在後面喊破了喉嚨,你都聽不到。如果不是因為季柏毓,難道是因為鬼?"
對,她那天真的是見鬼了。講到那天,貝凝的臉就莫名其妙又紅了,她低頭又努力整理起蛋糕。"他今天不會來的啦,他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可是現在知道了。"胡妮嘻嘻笑說。
"為什麼?"貝凝傻氣地仰起頭,眸中大惑不解。
"我告訴他了。"胡妮頗為得意的樣子。"那天你不是衝出pun自己走了嗎?我追你沒追上,結果倒是被季柏毓追上了。他問了我你的名字、電話,我還順便給了他週年慶的邀請卡!"
"你……你……"貝凝大驚失色,實在不懂胡妮為什麼這麼雞婆。她指著胡妮的鼻子,"你不是告訴我他很花心,名聲不太好嗎?你還把我的資料給他,你不擔心我被他騙?"
"你有什麼好給他騙?要錢沒錢,姿色雖然不錯,世上美女也不只你一個,"胡妮很不給面子地說:"要騙的也只有感情,那你就聰明點嘛,大不了跟他玩玩就算。喂,你再不交個男朋友,我真的怕你會心理變態。"
"你才心理變態。"貝凝氣得罵。這些是什麼爛理由?
不過一邊整理桌面的她,心情卻不由得浮躁起來了。她一方面期待他的出現,畢竟他的身影始終留在她心底,但另一方面,她又希望他今天千萬不要來,她沒把握見到了他,她的心裡還能風平浪靜。
就從這一刻開始,貝凝的心再也不平靜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18 02:16:26
第三章
柏毓一拿到胡妮給他的邀請函,就決定要去參加那個孤兒院的週年慶了。
他始終不瞭解自己對貝凝的感覺。怎麼會這樣呢?不過見過幾次面而已,壓根談不上什麼認識的深度,可奇怪的是,每日一見到她,總覺帶了某種熟悉感似的,彷彿兩人早已相識。
要解決這種荒謬的迷戀,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面對它。於是這天雖然仍是工作天,他早上也跟客戶有約,他甚至還帶著助理嫻嫻……他索性連嫻嫻一起帶去孤兒院。
"老闆,你今天吃錯藥啦?"嫻嫻一下車,就以迷惑的眼神詢問他。
"偶爾參加這種慈善活動也不錯啊,"柏毓隨便回答,"我良心發現行不行?"
"不行。"嫻嫻說得一點都不留餘地。不過一進入會場,眼尖的她,立刻發現柏毓的眼神直直地凝在一個女孩的身上。她這下終於瞭解原因了。
"你又要當獅子啦?"嫻嫻皺眉頭,"可是老闆,做人還是要有點良心,不要找這種小綿羊嘛。"
柏毓瞪她一眼,不再回答,只是往貝凝面前走去。
貝凝正站在桌子後面,低著頭將蛋糕一塊塊分到小盤子裡。柏毓直到靠近她身邊,才輕聲開口:"如果我想一個人把這些蛋糕都吃光怎麼辦?"
這話當然了無意義,但這聲音對貝凝來說卻十分震撼。她驚嚇地抬起頭來,甚至還往後退了一步,差點沒撞倒放在旁邊的椅子。
柏毓本想伸手扶她,但貝凝已經緊張地自己站好了。柏毓不免笑道:"怪了,為什麼你每一次看見我都這麼慌張?"
有"每一次"嗎?不過這回貝凝早知道柏毓會來,所以已作了心理建設,要自己絕對不可以張惶,更不可以傻兮兮地臉紅棗
結果一看見柏毓,仍然破功。
不行,不可以這個樣子。貝凝在心中努力地罵自己,她極力去回想剛才所作的心理建設,然後,像背書一樣地把剛才準備好的話念出來。她說:"呃,我要跟你說抱歉,就是那天晚上在pub的事。"
"pub?哦,你是說那杯咖啡?"柏毓的聲音溫和,含笑的臉直視她。
才剛叫自己不可以傻兮兮地臉紅,貝凝立刻又失敗了,因為她想起了那天自己笨拙的反應。"對……對不起。"
"說實話,那天我真的很窘,大概是我這輩子最丟臉的一次了。"他的笑意愈來愈深,透著點不可捉摸。"不過如果你真想道歉,倒不如……"
倒不如什麼?貝凝本能地警覺,心也跳到喉嚨口,然後她聽見柏毓說;"倒不如陪我去吃頓飯吧。"
吃飯!那算是……約會嘍?她的心臟霎時狂亂地怦跳起來。可是……她並不想這麼輕易就跟他發展什麼樣的關係啊!她倏地搖搖頭,但她的心又叫她要點點頭,可是點完頭之後又後悔,再否決似地又搖搖頭……就這樣搖頭、點頭,她的頭頸做了很久的體操棗
本來站得老遠的胡妮,一看見柏毓進來,就已經好奇地悄悄往他們這邊移動了。這下見貝凝傻傻地在那邊裝笨,她忍不住又要雞婆。
"想約我們貝凝啊?"她笑瞇瞇地對著柏毓問,然後惡作劇地指了指桌上的捐款箱,"看在我們貝凝在這邊辛苦當義工的分上,先貢獻一點吧。"
捐錢?這實在是柏毓的字典裡最最不熟悉的兩個字了!而義工……
他像是忽然失去了國語常識似地跟胡妮確定:"義工就是那種工作不拿錢的人是不是?"
胡妮毫不掩飾地笑出聲。"怎麼,你懷疑啊?"
他疑惑地看看貝凝。"你都不在乎沒有酬勞?"
"為什麼要在乎?"不必再做頭頸體操的貝凝,用一種很理所當然的口吻問他。"能多多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很好哇!如果我的薪水多些,我還要多捐一點呢!"
這種論調向來是柏毓所不齒的,可是看到貝凝那認真而滿足的模樣,頭一回棗真的是生平頭一回,他竟對自己固守多年的理論有了那麼一點點懷疑棗
幫助別人真的可以讓貝凝這麼快樂?
不知是為了傚法貝凝,或是自慚形穢,或者只是為了博取貝凝的歡心,又或許是他一時神經搭錯線棗
他掏出了支票本,簽了張三十萬的支票,扔進了捐款箱裡。
別人覺得不怎麼樣,一旁的嫻嫻可真嚇呆了。她忘了這裡沒她的戲分,衝口而出:"老闆,你你你……"
貝凝當然也很驚訝,只是她並不知道柏毓平日的為人,所以驚訝的角度不同。她驚訝的是那三十萬。
三十萬耶!貝凝一向賺很少的錢,所以三十萬對她來說真是筆大數目了,而柏毓竟然刷刷的簽了名,就把支票丟進捐款箱了!
天!他真是有愛心!
始作俑者胡妮這下在旁邊推著貝凝,笑道:"人家捐款啦,你該給點面子跟人家去吃飯了。"
貝凝擰眉睬睬胡妮,很不相信她會說出這種話。
她又不是獎品。貝凝在肚子裡咕噥著。她好像為了這三十萬被賣掉似的,她並不喜歡這種感覺。
柏毓也糾正胡妮的說法:"你別這樣講,我捐款跟貝凝要不要跟我吃飯是兩碼子事,她有權力決定。"
揚起眼眸,貝凝奇異而感激地看著他,詫訝於他竟說中了她的心思!她真欣賞他的明理,也感動於他溫柔的追求……
但她仍沒辦法那麼輕易地把她面前的磚牆迅速卸下。她把心裡的話全嚥回去,依舊撐著不肯答應他。
"這樣吧,如果你願意……"柏毓小心翼翼地嘗試,"明天晚上七點,我在XX飯店前等你。"
貝凝忽然又臉紅了。她垂著眼,眼珠不安地轉著,不曉得該答應還是不該,就這麼僵著。柏毓不敢催她,然而等待她回應的心七上八下,都快被她搞翻過來了!
過了老半天,貝凝才吐出了一句:"中……中午好不好?"
晚上比較恐怖,中午好像比較安全一點。貝凝是這麼覺得的。
柏毓終於等到答案,他喜出望外。中午、晚上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分別,橫豎他中午也常跑出去跟情人幽會……
不不,現在不是說這種事的時候。像是怕貝凝反悔,他欣喜而滿意地敲釘轉腳,"中午,十二點?"
貝凝不搖頭,也不點頭,但大家都當她默認了。正巧這時傳來一個聲音:"貝凝,可以過來幫幫忙嗎?"
貝凝一轉頭,發現另外那邊正需要人手,剛巧也解決了她在這邊的困窘。她解脫似地笑了笑,說:"我先過去了。"
她迫不及待的一溜煙跑了。
女主角走了,柏毓自然也沒有再待下去的意思。嫻嫻趁機說:"老闆,該回去工作了吧?"
天!他幾乎都快忘了現在還是他的上班時間!
才走出會場,嫻嫻就再也忍耐不住了。"天哪!老闆,你剛才真神勇耶!三十萬的支票就這麼丟進去,眉頭也不眨一下。我知道你是想追那個女孩,可是三十萬你不覺得貴呀?"
"其實倒也不光為了想追她,"柏毓尋思,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念頭很詭異,但這卻又是事實。"我只是看她心地這麼好,這麼真心地幫助孤兒院,我也想多幫點忙而已。"
這席話真足以教嫻嫻駭然、詫異、驚驚!她不得不懷疑她老闆是鬼上身了還是什麼的。她張大了嘴巴愣在那邊,只聽見柏毓自顧出口又說:"喂,貝凝這麼有愛心,你看我把花生送給她好不好?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講到花生,嫻嫻立刻恢復說話的能力了。什麼?居然要把她的花生送人?!她立刻不平地喊:"怎麼可以!你把花生送她,那我怎麼辦?養它的人是我耶!"
"它的主人可是我,"柏毓對她眨眨眼,"而且我又不想追你。"
"太現實了吧!"嫻嫻抗議地大嚷。還好這時她的行動電話響起,轉移了她想繼續罵人的念頭。
是公司的電話。她簡短講完,便回頭來跟柏毓報告:"是那個謝先生的案子,說要延後開庭。"
"喔。"柏毓聽進去了,卻沒作任何表示。
嫻嫻更驚詫了。以柏毓的個性,這種案子他才不容許延後開庭哩!夜長夢多,為免事情生變,他一定會想盡辦法速速打贏這個案子,然後快快拿到錢!但他今天是怎麼了?
"老闆,你好像轉性了?是因為那個女孩嗎?"嫻嫻促狹地誇張笑著。"唔,我雖然還不認識她,但是已經開始喜歡她了。"
柏毓根本沒聽見前面,他只聽他想聽的。他笑道:"她真的很可愛吧?很純真的典型。不過說真的,像她這樣的女孩,通常該怎麼追?"
嫻嫻歪了歪頭,又皺了皺鼻子。這些舉動跟她那妍媚的美女氣質非常不協調,不過也由此可知她的茫然。
"怎麼追?追女生大家不都這麼追的嗎?"
大家都一樣?柏毓想了想。唔……得先去看看電影、坐坐餐廳、牽牽小手,然後每天一通電話發展感情,再找個適當時機親個小嘴……想到這裡,柏毓就已經累到快睡著了。
嫻嫻不忍心看她老闆愈來愈煩惱,她又加了一句:"不過我覺得啦,像她這種女孩,真的不能用你以前泡馬子的那些招術來追,一定會嚇跑她的。我看你得多點真心才行。"
"真心?"柏毓更煩惱了。"那種所謂的真心話,通常是怎麼說的?"
嫻嫻想也沒想就回答:"當然你得先有一顆真心才行。"
柏毓瞪了眼嫻嫻,她乖乖的閉嘴了。
不過嫻嫻這話是不錯的。他自己也明白,他跟貝凝實在不屬於同一個城國;對待她這種女人要像對待玻璃杯,不能打、不能摔,當然每天捧著也不好,萬一一不小心掉了,對不起,沒杯子了。
他是為什麼會被這樣的一個女人所吸引呢?
☆☆☆
當貝凝約胡妮這天中午一起去吃飯時,胡妮當真嚇了一大跳。"怎麼還找我去吃飯?你打算爽約啊?"
"我昨天又沒答應他。"貝凝吞吞吐吐地說:"而且,萬一不是我爽約,而是他放我鴿子呢?總不能叫我一個人在那邊癡癡的等,那樣很悲哀的。"
前面那句話簡直沒道理到極點,而後面那個假設,卻也不無可能。於是胡妮答應了,她陪貝凝在約好的那家飯店隔壁找了間小小的咖啡廳,坐在窗戶旁的位置,正好把飯店大門一覽無遺。
"說真的,"胡妮邊啜咖啡,邊八卦地問貝凝:"你希不希望他來呀?"
這不是廢話嗎!貝凝不想說謊,她支吾了半天,末了些些怯赧地噘起嘴,"怎麼會不想嘛。"
"唉,"胡妮經驗豐富地下了結論:"又期待,又怕受傷害。不過這樣也好,總比糊里糊塗一頭栽進去好些。"
胡妮話才剛講完,她們倆立刻從咖啡店的玻璃窗裡,看見季柏毓從那邊飯店大門裡走出來。提著LV的公事包,穿著質感極好的西裝,襯得他更氣宇軒昂,成打的女人經過他身邊都不由自主地停住目光。
如此迷人的男人呵……貝凝默默地歎,明白任何一個心智正常的女人,都會毫不猶豫的飛奔向他棗
然而她卻牢坐在這,完全沒有要飛出去的意思。
直到胡妮都忍不住了,她懷疑貝凝是不是沒看見柏毓,便提醒她:"姑娘,季柏毓來了耶,看見沒?"
貝凝卻很正色地轉頭,認真地回答胡妮:"我想看看他願意等我多久。"
好吧。胡妮看看手錶,不過也才剛到十二點,而女人有遲到的權利,反正有堵車可以當借口,換句話說,女人有資格拿拿喬。
可是……十分鐘過去,二十分鐘過去,半小時……胡妮都餓得點午餐來吃,邊吃還邊看見柏毓站在那邊不停地看表,實在滿慘的樣子,而貝凝竟還是靜靜地坐在這,一動不動。
胡妮這下無法忍受了。她不以為然:"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絕不可以測量男人的耐心,小心會連你的愛情都給測掉了。"
"測掉就測掉嘛。"貝凝居然一點也不希罕的樣子。"他要是沒有耐心等我,還不如趁早去找別的女人。"
貝凝原本以為胡妮會贊同她的說法,然而她這次猜錯了。只見胡妮把最後一塊麵包塞進嘴裡去,然後她雙手叉腰地往貝凝面前一站,再把貝凝像小雞一樣地給拎了起來,吼:"去你媽的鬼理論!你現在就給我出去見人!"
於是,在柏毓苦苦等了四十一分又二十五秒之後,貝凝出現在他面前。
"我以為你不來了。"他的聲音中有失而復得的驚喜。
"其實我很早就來了。"貝凝不會說謊,她也沒打算要說謊。"我跟胡妮坐在那邊。"她用手指指隔壁的那間小咖啡店。
柏毓當了這麼久的律師,在爾虞我詐的法庭上,他眉頭從來也不皺一下,可是現在,他卻像個傻子一樣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麼?"
"我怕你不來,所以拖了胡妮陪我等。"貝凝天真的繼續說實話:"但是我想知道你願意等我多久,所以就沒過來。"
通常女人說這種話有幾種狀況;一是高傲的宣示,再不就是嬌嗲地撒嬌,可是沒有人會像貝凝這樣子,很認真而且很正色地說出來。搞得柏毓不傻也呆,深深覺得這女人要不是個呆子,就是真的純真得過了分。
柏毓遇過不少的女人,卻沒有一個像貝凝這樣的,搞得他素來慣熟的愛情步驟簡直不知何以為繼。他當然明白對待貝凝不能拿他以往的經歷來相提並論,但到底他該怎麼待她?他想盡一切辦法,最後變成完全沒有辦法。
怎麼辦呢?他決定拋棄一切愛情遊戲的手腕,直話直說。
"貝凝。"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大而有力,緊緊地握住了她的。
"我一向覺得我自己夠冷血、夠理智、夠鎮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我一遇見你,我就變成笨蛋似的高中小男生,小心翼翼地追求你,只怕把你嚇跑了。不要問我為什麼喜歡你,我也不曉得為什麼,但我知道只要多見你一次,你在我心裡的份量就加重一分,我渴望認識你、瞭解你,甚至擁有你……"
柏毓的話還在耳邊喃喃不停,貝凝已經快暈了。她望向他,冒著被淹沒在他那雙深黝眼眸中的危險,希望能看出一絲玩笑或是一絲真實。
"你……呃……你在開玩笑吧?"
"不是。我對誰都敢開玩笑,唯獨對你不敢。"他由衷地說:"你知不知道你有一股魔力?也許是你的天真,也許是你的純,讓人忍不住被你吸引、被你迷惑?"他緊盯著她,雙目炯炯,透露著些什麼……
感情?貝凝下意識搖搖頭,想讓自己從這教人驚訝而不知所措的狀況中恢復過來。她迷惑他?她又不是女巫……
"可是,"貝凝喘了口氣。"不可能的,你還有女朋友,我頂多是你一時興起拿來塞牙縫的小點心。"
"女朋友?菱謦?我說過她不是我女朋友,怎麼你都不信?"他皺緊了眉頭,深深為此而懊惱。"什麼小點心?看來你一點都不相信我。好吧,"他的眼睛忽然變得好亮,逡巡著她的臉。"你聽好了。"
貝凝現在只希望自己的心跳能恢復正常。她有氣無力地應:"什麼?"
他漂亮的眼睛裡有著難得的認真。"從現在開始,我會盡一切努力追求你,不管需要多少耐心,需要多少恆心、毅力,我會讓你相信我、接受我,知道我是真心真意地對待你。"
他每說一句,貝凝的心臟就違反規則地快速怦跳一下。她只能強迫自己不要震驚,不要被他迷惑。
她打起精神來抗議:"可是我又沒說要讓你追。"
他似笑非笑地瞅著她,恢復了他擅長捉人破綻的本能。
"你別騙我了吧,你要是對我沒感覺,不會每次看見我都那麼緊張;你要是不喜歡我,今天也不會來赴約。"
貝凝頓時滿臉通紅。這傢伙真大膽,就在大街上,他也敢跟她說這些!而且那些表白的話,不是只有在電視或小說上才會出現?
然而這個大膽的傢伙,接下來更大膽了。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用雙手溫柔地扶住了她的肩。他掌中的溫熱傳進了她的體內,她內心的某根弦無預警地顫動了,只覺得自己的心在狂亂地飛舞。她無法在此刻開口,她的目光瞟向他的嘴,一股奇異的感覺在她體內波動。望著那完美的弧度如影子般地飄落在她的唇上,銜住她的唇瓣,柔緩地移轉。
一陣陣溫暖而令她吃驚的滋味佈滿在她的胸臆中,造成她一波波的暈眩。她靠在他身上,兩膝無力,他的手臂支撐著她的重量,使他們緊密地抱在一起。他的身上有股混和著煙草和陽光的味道,刺激著她的神智;他的唇溫潤而有力,他的手拽還著熱力移動,熱度簡直就要透過她薄薄的夏衣,喚出她體內的熱情。她的意志潰散,忘了要抗拒,胸子裡只剩下他壯碩的手臂、溫熱的唇。
他頑皮的唇離開她的嘴,輕輕刷過她的面頰,誘惑地試探她,再緩緩滑下她的喉嚨。他的唇是她前所未有的經驗,如夢似幻,既興奮又迷眩,她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是在店門口,還是在大街上?
他終於鬆開了她,似乎恍然想起兩人還在大街上。他盯著她,她迎上他的眼光激情的喘息仍然未減,貝凝不由得緋笑了臉。他眼中的笑意,彷彿在印證他剛才的話棗關於她喜歡他之類的話。他看穿了她。
在他閃爍的笑意中,貝凝不由得垂下了眼眸。他像是作了防水處理,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空隙;而她是滲漏的,在他面前,她似乎到處都有弱點。她的頭昏昏的,忘了她是來幹什麼的了;她是來跟柏毓約會的,可是她忘了,她以為自己就是來讓柏毓這麼一吻,吻過了,她該回去找胡妮了。於是她暈眩眩地往那小咖啡店走去棗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立刻嚇壞了柏毓。
他又做錯事了?怎麼貝凝突然又不理他了?然而他是這麼地在意貝凝,擔心自己又惹貝凝不高興,於是眼睜睜看著貝凝搖搖晃晃地從他面前走開,竟不敢喊住她!
怔怔地,貝凝打開餐廳的門走了進去,幾乎是僵硬地回座位坐下,胡妮驚訝地瞪著她。"怎麼了?你怎麼又跑回來了?"
"啥?"貝凝傻傻地抬頭,臉上仍是片片紅霞。不曉得胡妮看見剛才那一幕沒有?要是看見,那她還真丟臉死了,就在大街上哪!
"我……"貝凝想說話,但忽然覺得口乾得厲害,渾身又躁又熱。剛才點的咖啡放得太久都涼了,不過她卻仍習慣性地加了奶精,然後拿起桌上一個精緻的小瓷盆,心神恍惚的倒了些在咖啡裡,攪了攪,端起咖啡就喝了下去棗
"噗!"
貝凝居然一口把喝下去的咖啡全噴了出來,噴得一桌都是點點咖啡漬,嚇得胡妮四處避難。
貝凝臉上的表情又是痛苦又是噁心,緊蹙著眉,好半天才擠出一句:"拜託,那根本不是糖漿,是什麼啦?"
胡妮本來還因為貝凝所造成的災難想開口罵人,這下卻一臉狐疑。"糖漿?你昏啦!哪來的糖漿?"
貝凝嘴裡那混和了不知名液體的味道實在讓她難過得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只得指了指桌上的小瓷盆。
"那個?"
胡妮的喉嚨咕嚕咕嚕的,一副想笑卻又死憋住的樣子,她看著一雙細長眼睛都瞪成滾圓的貝凝,拿起自己盤子裡的切片麵包,作勢往瓷盆裡的液體沾了沾。
貝凝這下懂了!不只懂了,還丟人現眼得很!虧她還算是個美食家,怎麼會連這都沒想到?這家餐廳賣的餐點是地中海菜,桌上通常會擺盤純橄欖油讓人沾麵包吃棗
而她竟然會糊塗到把橄欖油當成糖漿加進咖啡裡!
天……意大利濃縮咖啡加奶精加上純橄欖油……
貝凝現在只想進廁所去吐!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18 02:16:46
第四章
柏毓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在吻過一個女孩之後,感到如此手足無措而後悔的。
昨天,望著貝凝走回咖啡店,他一下子無所適從,竟然不敢追上去。等他逃避似地回到公司,才不解地問自己:他是不是腦袋打結了?
他並沒做錯什麼,貝凝也沒拒絕他的吻;就算她不喜歡他吻她,他也該問清楚,沒道理嚇得轉頭就跑啊!
天!他竟患得患失到這種地步,唯一的恐懼只是貝凝生他的氣。
他對貝凝愈來愈在乎了,他甚至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以往認識的所有女人都無法與她相提並論。若拿她們全部放在秤上,貝凝那端一定會重重地沉下去。也許因為她是唯一抗拒他的女人,他長到現在,從來沒被女人拒絕過,他甚至不用去追,只要慇勤一點,就足以贏得芳心。
今天下午事務所裡難得沒什麼事,坐上車,他本來打算回家補個眠,可是方向盤轉著轉著,這車竟像是有自動導航系統一樣,自己就往貝凝工作的地點胡妮的小咖啡店走。胡妮曾經給過他名片,所以他知道貝凝工作的地點。但他並非蓄意去找貝凝,也還沒想到要找她說些什麼,只是忽然好想好想見她……天!他竟然對一個女人迷戀到這種地步!而糟糕的是,這女人還不怎麼接受他。
車停在胡妮的小咖啡店門前,他緩緩下了車,走進店裡。
店裡只有胡妮,沒有貝凝的影子。
"咦?是你呀。"胡妮瞇起眼睛曖昧地:"你找貝凝啊?"
這還用問?柏毓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可惜……"胡妮壓下了音調,"她今天請假耶。"
"請假?為什麼?"柏毓完全不掩飾他的驚訝、失望與關懷。
"為什麼?她呀……"一想到今天貝凝請假的原因,胡妮還沒開口,倒噗哧一聲先笑了出來。
昨天貝凝回到咖啡店裡發生了什麼事柏毓自然不曉得,當然也不懂胡妮神經兮兮地在笑什麼。他只是很急的,"她到底怎麼了?"
"她生病了。"胡妮斂了效笑容,隨口說。
"生病!嚴不嚴重?"柏毓大驚失色,緊張與關心都寫在臉上了。
看見柏毓的神情,胡妮決定再給自己一個機會當紅娘。她說:"你不會自己去她家看?"
也對。柏毓辦公事似地不浪費任何時間,"她家住址?"
"離這裡不遠。"胡妮隨手抓了張便條紙,寫下貝凝的住址、電話。
"謝了。"
柏毓對胡妮笑笑,算是道謝。那魅力十足的笑容實在是連胡妮也快被迷住……但他飛也似地走了。
☆☆☆
門鈴響起的時候,貝凝才剛從廁所裡有氣無力地走出來棗
昨天下午到現在,這已經是她第五次去蹲馬桶了。一天之內拉了五次肚子,她怎麼可能還有力氣!所以當她聽到門鈴聲的時候,實在一點也不高興。拖著輕得像棉花一樣的身體,她去開了門。然而等她看見來人是誰,她簡直嚇到。她驚訝地嚷:"怎麼會是你?!"
柏毓面帶微笑,還帶了一束探病的百合。"胡妮要我來探病。"
貝凝的腦袋頓時陷入一團混亂。她今天什麼力氣也沒有,身上穿的是隨隨便便一件長到底的家居棉衫,頭髮也沒整理、只是束成馬尾,這副模樣的她,實在不想棗也不知道要怎麼歡迎眼前的這個客人。貝凝沮喪而懊惱地就這樣僵站在門口,完全沒有邀請他進門的意思。
唉……這女人的防禦心還真強呢!看來他必須要有無比的耐心才行。她不是冰山美人,但想追她的男人得有攀巖的能力棗攀過她築起來的高牆,才能化解她的防衛。
"怎麼?"他手支在門上,給了她一個令她心跳停止的迷人微笑。"不請我進去?"
"我……跟你……"貝凝結巴地。她不是個多刺的美人,但面對男人時,她總像是穿了層層的防彈衣,滴水不穿。"我跟你還不太熟吧?"
"熟,怎麼不熟!"他誇張地加重語氣,視線往貝凝屋裡的小廚房一瞥,"熟得都冒煙了!"
冒煙?順著他的視線,貝凝這才想到她的爐子上還燒著水。什麼都吃不下的她原本準備泡杯熱茶,這不可別把水給燒乾了!她一驚,趕忙回去救水。
而柏毓就趁這時候,一腳踩進屋裡,還好心地替她反手帶上了房門。
貝凝熄了火,一回頭,驚訝地看見柏毓已經在她屋子裡。她本能反應地嚷:"我又沒讓你進……"
話還沒講完,卻讓柏毓的聲音給壓了過去:"天哪……你家怎麼這麼亂?"
雜誌、書本散在地上,衣服扔在沙發上,門邊鞋子橫七豎八的亂放……這只是個十坪左右的小套房,一角是坐墊、茶几,另一邊是床,靠窗是小廚房流理台,原本就很擠,再加上這些雜物,看起來更髒、更亂。
貝凝忘了原來要說什麼了,她只是自我辯解地咕噥著:"生病的人沒有力氣整理嘛。"
他轉頭面對她,唇角一掀:"講話還有條有理的,我看你精神滿好的嘛,什麼病?"他原本還以為會看見病倒在床上的貝凝,現在見貝凝還算正常,頓時安心多了。
"吃壞了東西。"貝凝整個人軟軟地半倒在坐墊上,嘀咕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原來是拉肚子。"柏毓替她把病情再講清楚些,眼底的笑意也加深了。"吃錯了什麼?"
"咖啡加奶精加橄欖油……"
貝凝的聲音細微,只是在喃喃自語,沒想到柏毓卻聽得一清二楚。
他憋著笑,終於明白剛才胡妮一講到貝凝的病就要大笑的原因。他壓下笑意,正經地,"看過醫生沒有?"
"吃了幾顆征露丸。"她抿著唇。
"有沒有用?"他關心地,順便動手替她整理起房間來。
"你你你……你幹什麼?"貝凝看傻了眼,"千萬不用幫我收啦,等我病好了,自己弄就可以。"
"我非得整理不可。"他完全不理會她的意見。"我沒辦法在這麼亂的地方吃晚飯。"
"可可……可是,我沒說要留你在這吃晚飯啊。"貝凝的結巴更厲害了。
"你沒留我,可是我得煮飯給你吃。"
他看也不看她,自顧自把地上的雜誌、書本堆成一堆,將亂七八糟的鞋子一雙雙站好,收回鞋櫃裡去。
"不……不對吧,應該是我煮給你吃才對,你煮的一定沒我弄的好吃。"貝凝依照常理反應。
"你有力氣煮嗎?等你有力氣時再來挑剔吧。"
他把屋子整理得差不多了,又把衣服聚聚一堆,扔進浴室裡的洗衣籃,只不過……那洗衣籃早快滿出來了。
他漂亮的雙眉一皺。"老天……你都不洗衣服的嗎?"
貝凝臉紅了。她竟讓他看見她最糟糕的一面。她努力地從抱枕裡撐起身子去搶洗衣籃,漲紅了臉說實話:"我討厭洗衣服,只有衣服沒得穿了才會去洗,再不然,拿回家當禮物給我媽。"
"噫棗"他表情豐富地看她一眼。"我真覺得我們兩個的性別應該換一換。通常愛洗衣服的應該是女人,可是跟你一比,我幾乎可以算個洗衣工了。"
然後,他便一把將貝凝手裡的洗衣籃搶過,拿到流理台旁邊的小陽台去,把衣服扔進小洗衣機裡。
貝凝既不好意思又驚詫地大嚷:"不用棗喂,真的不用你幫忙,喂棗"
來不及了。柏毓熟稔地把衣服丟進洗衣機裡。而更讓貝凝訝異的是,他居然還把白衣服、花色衣服跟襪子都分開!這不是只有她老媽才會做的事嗎?
接著,他又回屋子裡,打開廚房的櫃子找米。
貝凝大驚失色,整個人跟在他身後團團轉:"你真的要煮飯?喂,真的不用你麻煩,我說真的,喂棗"
貝凝一直跟在他後面,卻樣樣都比他慢一步;眼看著他找出米,找出鍋子,最後甚至還皺起眉頭,乾脆對她下達命令:"你很吵知不知道?你忘了你現在的身份是個病人?去給我到坐墊那邊窩著去!"
柏毓律師做久了,講話自有股威嚴,貝凝竟聽話地呆住了。她怔了會,終於明白柏毓一旦決定好的事,以她微弱的力量,根本是難以左右他。
貝凝只得歎了口氣,從命地乖乖坐回坐墊去了。
柏毓淘米煮了一鍋粥。在電鍋煮粥的這段時間,他下樓去買了幾樣小菜。貝凝完全沒有抗議的餘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把這裡當作他家一樣,大搖大擺地下樓去,又大大方方地回來,任他替她盛飯,把買來的菜佈滿一桌。
"吃吧。"他理所當然地招呼貝凝,好像他是這個家的主人。
貝凝原本是什麼也吃不下的,不過餓了一天,人不只虛弱而且饞,再加上柏毓他買的都是下飯的菜,貝凝在他面前雖然一直都不太自在,卻居然吃了不少。
"怎樣?"看貝凝吃了這麼多,柏毓非常滿意且得意,"我雖然不會煮菜,但至少還知道怎麼買好吃的東西吧?"
貝凝朝他微微一笑,算是回答。肚裡塞了些東西,感覺疼痛似乎也好多了。她吃飽了,習慣性的要去清理桌上的殘餚跟碗盤,柏毓卻攔住她。
"別鬧了,你是病人。"
筷子一擺,他開始收起碗來,這還不打緊,他竟然把碗收到水槽裡,唏哩嘩啦的把碗也給洗了。
貝凝驚詫地深吸了好幾口氣,非常辛苦才能把她從前對柏毓的印象跟眼前的柏毓給連在一塊。
他竟然也會做家事、洗碗!住家男人的形象跟他瀟灑不羈的外表實在太不相襯,她有如看見偶像明星在拖地板那樣的滑稽、唐突,可是偏偏棗
是的,他把碗都放進烘碗機了,還晾好了衣服,把她原本狗窩似的家整理得乾乾淨淨,也把她餵飽了!
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會照顧人。她從前都只當他是個冷峻傲氣的花花公子,沒想到他竟有這麼溫柔、體貼、細心的一面。
頭一回,她除了被他迷人的外表所迷眩,更欣賞他溫柔的心。
曾經她說過,她絕不可能接受一個光有外表而內心糟糕透頂的男人。雖然她也知道有關柏毓的傳言都不太好,但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柏毓,正一步一步地符合她的要求他既體貼,又迷人,簡直就是無可挑剔的完美男人。
剛做完家事的柏毓,正打開一罐啤酒犒賞自己,他在貝凝大大的書櫃前停佇腳步,欣賞著玻璃門內的擺飾。
"xx孤兒院……耶誕節晚會……"他逐字地念著一張大合照下的字。
"哦,那是前年孤兒院的耶誕晚會上照的。"貝凝踱過來解釋著。半因為她剛才的心思,半因為他正看著她私人的東西,貝凝顯得有些怯赧。
"前年?"他思索,"你在那個孤兒院當了這麼久的義工了?"
"哦,不只呢,"一講到孤兒院裡那些天真的小孩,貝凝立刻不羞怯了,還笑得頗為燦爛。"我從大一的時候就開始當義工了喲。"
那想必不只兩年。若換成以前,柏毓肯定會覺得貝凝是個大笨蛋,可是不知是受了她的影響還是怎地,他現在只覺得貝凝是個難得的善良女孩,很令人佩服。
"你真的很有愛心。"他由衷說。
"你也不差,"貝凝真心道:"一口氣就捐了三十萬耶!"
在貝凝面前,他似乎說不了謊,而他也不想說謊,他只想以最真實的一面來面對她。
"那是臨時起意,"柏毓承認。"我這輩子從來沒捐過那麼多錢,我向來是一毛不拔的。"
而貝凝總有她自己一套看法,她一點也不鄙夷、不諷刺,反而極真誠地說:"沒關係,凡事都有開始嘛,我也不是一生下來就那麼有愛心的啊。"
柏毓笑了,心再度為她而折服。他深深、深深凝著她。"你不在乎我以前是什麼樣子的?也許我以前很令人討厭。"
貝凝直覺的搖搖頭。"我不覺得以前的事有什麼需要在乎的,那些都過去了嘛!現在跟以後才是最重要的。"
她寬容的言語,顯示他在貝凝心中的評價並不差。柏毓滿意地微笑了。他回頭去看櫃裡的其他擺飾,其中有支鋼筆,看來年代相當久遠。
"這是我小學畢業的時候,老師送我的唷!"貝凝的口吻帶了點興奮。
"那麼久了你還留著?"柏毓很訝異。
被他這麼一說,貝凝開始不好意思了。"我這人很念舊的,很多小時候的東西我都保留得很好。你記得以前我們會玩一種叫小天使的遊戲?我甚至連小天使送我的那些不起眼的小禮物都還留著唷!"
柏毓眼神帶笑地望著她。不知是驚詫於她的念舊,還是在想其他,他思索地道:"小天使……就是莫名其妙送人家禮物的那個遊戲?"
貝凝開心地點頭。"少時候只要收到禮物都很高興呢!"
看她高興的模樣,好像眼前已經出現了小天使送的小禮物了,如此燦爛而單純的笑容……柏毓凝著她,玩笑道:"看來我用這招追你就萬無一失了。"
竟又說到這方面來。貝凝口直心快:"我想你身邊的那些女人,應該都很喜歡收到禮物吧。"
柏毓回答得很直接。"可惜我從來都懶得送她們。"
"為什麼?"貝凝傻傻而好奇地,"她們都這麼好追啊?"
他大言不慚地微笑補了一句:"甚至不用追。"
天哪,真狂妄呢!可是貝凝相信這很有可能是事實。
"不過我想老天爺已經開始給我報應了。"見貝凝不回答,他笑著又說。
"為什麼?"貝凝細眉微蹩,又迷糊了。
"你看我今天在這又洗衣又煮飯的,我這輩子什麼時候當過男傭?這不是報應是什麼?"他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假意歎了口氣。"早知道這樣,倒不如當小天使送禮物來得輕鬆。"
他懶懶的眼光,有意無意地在她的櫻唇上徘徊,貝凝的心跳又莫名其妙地加快了起來。"我……我叫你不要做的啊。"
他笑著搖了搖頭,"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感激我。"他放下喝了一半的啤酒,走向她,盯著她的眼神忽然變得好認真而且柔情似水,他的手指溫柔地輕劃過她的臉頰。"如果你懷念小天使,那讓我來做你的守護天使好了。"
他眼中的柔情奪走了她的心。如果能有像他這樣的一個男人守護著、依賴著,這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她的思緒飄浮起來,整顆心都變得柔軟了。
她異常柔緩的神情,只告訴了他一件事:她被他打動了。她不小心敞開了心胸,願意接受他了。
他的手指從她的臉頰移下,慢慢觸撫著她的唇,心中的情感澎湃著;而她竟著了魔似的動彈不得,只是任由他的氣息愈來愈靠近,吹拂在她臉上。
她心中閃過一個想法:再往前一步,她將無法再回頭,然而她的潛意識裡卻完全不想猶豫。她抬起迷濛的眼眸看他,終於他的唇取代了手指,吻上了她的。
他深色的眸子黯沉沉的,像神秘蝕人的夜;沒刮鬍子的下巴刺刺的,散發著渾厚的男性氣息。她沉醉地閉上了眼睛。
愛情是如此的沒有道理、沒有預警,忽然之間,她已經身陷其中。
他摟著她,她的臉溫存地埋進他的胸膛,雙手環住他的腰,緊緊的。他聽見她發出一聲細細的聲音,不像說話,倒像是輕吟。
她微微喘息的聲音引起他體內極強烈的反應,燃燒起纏綿的慾念。以他的經驗、手腕,他十分明白女人何時會屈服,照這情形下去,說不定他今天晚上就能得到她。
但他不能。他執起她的臉,深情綢繆地輕吻著她的唇、她的眼。不只因為她今天是個虛弱的病人,也因為對她而言,迅速短暫的誘惑手段只是種傷害,而他想要的不只是她的人,還有她的心;他必須重新學習愛情。他吻著她,異常溫柔而繾綣,水樣的柔情讓她如癡如醉,深深沉溺在他的濃情蜜意裡。
老天,他多想要她!他們之間的空氣充滿灼熱和電流,彷彿隨時都會爆炸,但無論他如何渴望,他只能把她對他造成的生理反應,勉強按捺下去。為了讓自己好過一些,他鬆開了她。
貝凝雖然不是情場老手,但從他臉上狼狽而無奈的神情,她也猜得到一些。她的臉霎時紅得像個蘋果,羞怯的紅顏讓她多了幾分嬌艷逗人的風情。柏毓都已經在忍耐了,她流盼的盈盈眼波又再度讓他心旌蕩漾,他只得咬牙告訴自己:快走吧,季柏毓,再繼續撩撥下去,不管是他或她,大概都把持不住。
"小心點照顧自己,別再亂吃束西,我走了。"他仔細地又叮嚀了一句。才走到了門口,但在拉開門的時候,他不捨似地又回過身來。
貝凝本能地往後退了一小步。他又要吻她了?她又期待又有些羞怯,心跳加遽,膝蓋在偷偷發抖。然而他只是微笑地看進她的眼,無比溫柔地說:"晚安,好好睡。"便關上了門。
那一笑看得她心醉神馳。她背靠在門上,無法不去想他燦爛的笑容、溫柔的聲音,她更難忘記他令人沉迷而陶醉的吻棗
就在那一剎那,貝凝知道自己已經跌入了愛情的無底深淵裡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18 02:17:05
第五章
在這寒風颯颯的初冬,貝凝開始收到了小天使送來的細心關懷棗
突如其來的門鈴聲,讓貝凝放下手邊的事奔去開門,然而門外空無一人,只在她腳下,安安靜靜躺著一束花。
貝凝把花拾了起來。花裡沒卡片,也沒有隻字片語,但貝凝知道是誰。
柏毓那天不是說過,他想做她的守護天使。
一束美麗的禮物粉紫的十一朵玫瑰。十一朵的花語是什麼?你是唯一?貝凝心中漫上一股濃濃的柔情,她傻傻地對花微笑起來。
隔天,是盞極特別的檯燈。形狀似壁爐的燈,扭開開關,昏黃的燈光像壁爐裡溫暖的火。是知道在這秋寒的時節,她一人獨居一定很冷?
她趴在書桌上,對著壁爐燈輕輕浮現一個甜蜜的微笑。她的小天使是個細心而且溫柔的人。貝凝開始每天等待禮物了。那份興奮、甜美的情緒,言語完全無法形容。柏毓的體貼讓她好窩心,像他知道貝凝喜歡美食,他就有法子托人從日本帶了和果子回來棗漂亮得教人不忍拆封的包裝,做得像藝術品一樣的精緻點心,貝凝光只看著,心情都好了起來;又有回他看見貝凝的花瓶破了,隔天送來的便不只是一束花,花還插在一隻淺藍色的琉璃花瓶裡。諸如此類,讓貝凝每天心裡都甜甜蜜蜜,溢於言表的幸福神情,讓她身邊的人都嫉妒。就連在胡妮的咖啡店裡上班,她也能邊洗抹布邊笑。
"你別神經兮兮的笑好不好?看起來很噁心耶。"胡妮看不下去了。
"是你叫我去找個男朋友的啊,還很努力地把季柏毓塞給我,這下又怪我笑。"貝凝心情太好了,連抱怨都像在笑。
胡妮大喊冤枉。"我是叫你去找個男朋友玩玩,沒叫你一頭栽下去啊!"
"怎麼玩?我又不會。"貝凝無辜地,"你又不是不瞭解我,我要是願意接受一個人,一定是很認真的。"
胡妮為難地臉上線條一垮。是的,這種事她早就該想到,以貝凝的個性,根本不是玩愛情遊戲的人。
她開始有點後悔把季柏毓塞給貝凝了。在她的印象中,季柏毓是那種大野狼,而貝凝在他眼中只算只小綿羊。她本意只是想讓貝凝談談戀愛,讓生活多采多姿一些罷了。
"貝凝,你忘了他還有個張牙舞爪的女朋友?"胡妮開始從事她的"挽回"大計。
"那不是他女朋友啦。"貝凝顯然完全相信了柏毓。
"就算不是他女朋友好了,"胡妮還有絕招,她有耐性地:"你以前不是說過,能追到你的男人,不只要在外表上能迷住你,還要像你一樣有愛心?這傢伙沒良心得很,這條件他怎麼可能符合!"
"我是不知道他以前什麼樣子啦,"貝凝把抹布掛好,正對著胡妮,很認真地說:"可是以我現在對他的認識,他跟人家講的一點都不一樣!事實上他心地很好,人又很細心。與其在乎別人的傳言,我還不如相信我自己看到的。"
完了,完了,胡妮快沒招術了。
"你知不知道像他這種干律師的男人,就像報上的填字遊戲微妙複雜,而且你永遠都不知道答案!"
"胡妮。"貝凝放下手邊的工作,一雙眸子誠摯地望著她。
"你不也看見了?他有無比的耐心,溫柔而細心地慢慢撤走我的防線;他讓我感覺我是獨一無二、唯一值得他愛的人,他如此優秀,我卻並非絕色美人。我難道不應該接受他?"
胡妮啞口無言了。她明白貝凝的個性,她一固執起來,誰都左右不了她的決定;而且她那麼不輕易愛上一個人,若真愛上,必是全心全意。
胡妮歎口氣,作最後的一絲掙扎。"就算他很優秀,但也不見得沒別人比他好啊!"她的腦子忽然閃過一個人名。"那個韓澤宇呢?你把他全忘啦?"
韓澤字?
"還真的完全忘了耶。"貝凝打從心裡對韓澤宇抱歉。
"可憐哪,"胡妮故意大搖其頭,"虧人家當初還送過你一大束玫瑰,你居然把人家給忘了。"
貝凝沒腦子理胡妮的調侃,自顧自地跌入思索當中。"咦?就是說啊。那個韓澤宇去哪兒了呢?如果我沒記錯,我姐好像說他去美國唸書了耶。"
去美國了?那沒希望了。胡妮只好又唉聲歎氣:"可是你也不必因為一條魚放棄一個池塘嘛。你沒看見河裡都是魚?"
貝凝收回思緒,咕噥著:"可是你總不能叫我嫁一條魚。"
完了!要嫁了?這下事情更嚴重了。胡妮以贖罪的心情,暗暗地祈求老天:拜託,別讓季柏毓搞什麼飛機,要讓他跟見凝一樣玩真的才可以啊!否則她這個罪魁禍首一定要下地獄的……
☆☆☆
貝凝並沒聽見胡妮的祈禱,她依然十分幸福地繼續收小天使送她的禮物。這天,她收到禮物的時間竟然是晚上十一點半,當快遞來按門鈴的時候,貝凝都訝異怎麼這麼晚快遞還肯送件。而她所收到的禮物,卻更令她驚訝、意外。那是在紅色小籠子裡,頸子上繫著亮黃色緞帶的……粉紅色小豬!天!這隻豬真迷你。
貝凝把它抱了出來,用手臂量量。它的身長只怕還不到三十公分。漂亮的粉紅色皮膚,乾乾淨淨的腳,睜著一雙像小狗那樣無辜、怯怯的眼睛。貝凝雖然曾經被一隻一模一樣的豬整得慘兮兮,但眼前這隻小豬是如此的可愛,她幾乎是立刻就不再記恨,反而喜歡上它了。
小豬有了新家,東嗅嗅、西看看新環境,咚咚咚地在地板上跑來跑去,脖子上繫著的鈴鐺也發出叮叮噹的聲音,貝凝遂替它把緞帶解開,讓它舒服些。隨著緞帶卸下,亦飄下一張紙片棗"kissMe"紙片上只有這句話。
貝凝笑了。要她kiss誰呢?這隻豬嗎?
貝凝想起一個童話棗丑模醜樣的青蛙因為公主的一吻而成了王子。世上任何一個女人要是知道親了青蛙之後得到一個王子,大概不管是青蛙或癩蛤蟆,都會毫不猶豫地給它親下去吧!那麼,她現在要是親吻了這隻豬,會不會出現她的白馬王子呢?
當初被迫吻青蛙的公主不知道,貝凝現在也不知道。不過比公主好運的是,貝凝至少有公主的例子可循。所以她對著小豬笑了起來,帶著希望,輕輕親了親小豬的小豬嘴棗
☆☆☆
柏毓扭轉鑰匙發動了車子,眼睛一瞥儀表板上的時鐘。才十點不到,他原本打算要去找貝凝的,不過……他一轉方向盤,車子往貝凝家的反方向駛去。
並不是他改變了念頭,而是現在還太早。他花了三倍的價錢說動一位快遞小弟在今天晚上十一點半把禮物送到貝凝手上。他盤算過等貝凝驚訝完,安頓完小豬,再看見字條,然後猶豫猶豫,終於親吻小豬,大概也要花上個十幾分鐘,所以,他應該在十二點左右到達貝凝家門前。午夜十二點,白馬王子出現在眼前棗
他知道女孩子都喜歡這些童話似的夢幻,他做這事不是耍手段,也沒什麼特別的目的,只不過是情人間的一些美妙的插曲。他希望貝凝對他的記憶,一切都是最美、最難忘的。
車停在一間Pub門前,他打算在此消磨時間。他曾在這間Pub遇過貝凝……他自顧自地微笑起來,想起那回貝凝"送"他的那杯滾熱的咖啡。是打從那時他就對貝凝瘋狂的迷戀上了吧。說瘋狂還真是貼切,因為彷彿找不到任何理由,但他就是愛上了她。
走向吧檯,柏毓要了杯威士忌加冰,不期然身邊傳來一個意外的聲音:"咦?"
他轉頭一看。居然是菱謦。
紫色的眼影、唇膏,身上一件緊身的針織短裙,箍著她姣好的身段,曲線畢露。她往柏毓身邊一挨,嬌嬌嗔道:"嘖,自己一個人跑來,也不找我。"
柏毓微微一笑。"我不找你,你不也自己來了嗎?"
菱謦吃吃笑起來。她當然不是自己來,角落那邊還有她的第n號男友呢!柏毓自然不是她的唯一,只不過她一向滿喜歡柏毓的。
"你最近怎麼都不來找我?"菱謦一如往常,放肆地往柏毓身上膩,"聽說你最近喜歡上了一個好單純的女孩,是不是上回我在這見到的那個清粥小菜啊?"
以前菱謦的撒嬌和野性是誘惑,但奇怪的是,當現在他的心有了歸屬,菱謦的肉體竟然失去了以往的魅力。
他不著痕跡地往旁移了移。"唔。"
"真的是她呀!我隨口猜的耶。"菱謦揚起一串刻意而高昂的笑聲。"就有人問過我,說季柏毓最近怎麼看上那麼普通的女孩。我跟他們說,偶爾總要換換口味嘛,沒有那些普通的女孩,怎麼顯得出我們的絕色天香呢?是不是……"
菱謦光顧著自鳴得意,卻沒發現柏毓的臉色正慢慢在變……愈變愈難看,愈變愈冷。
等到菱謦終於發現是自己的言語讓柏毓如此不悅,她嚇了一大跳,伸手不滿意地推他。"你幹麼那麼生氣?我說錯了嗎?難不成……你愛上她啦?"
"你又猜對了。"柏毓閒閒地喝了口酒。
"你……"菱謦驚嚇過度,剛才用推的,現在索性用槌、用打的了。"你這個大白癡!我哪一點比不上她?你居然會愛上那種女孩!'
"什麼比不上比得上?人又不是貨物。"柏毓擰眉,捏捏被菱謦槌疼了的手臂,埋怨道:"你幹麼反應這麼激烈?下手這麼重。千萬別告訴我你捨不得我,免得讓我當場笑昏。"
笑昏?菱謦一雙大眼死瞪在他臉上。她就是捨不得他呀!可是她得顧及她的自尊,打死都不能承認!
"呸!"菱謦哼了一聲。"你以為我的男朋友只有你一個呀,我怎麼會捨不得你?"
"就是說。"柏毓並不打算跟菱謦繼續廝纏下去,所以他一定得跟菱謦把賬結清。但菱謦會不會輕易地放過他,這他就不敢確定了。但也許利用今天的時機,利用菱謦的好勝心,他們可以好聚好散。"我算哪根蔥嘛。"
柏毓當然不只是一根蔥,但他自己都已經這樣說了,菱謦萬萬不能貶低了自己的地位。她嚴菱謦豈能扮演那種苦苦哀求男人不要離開的角色?向來都是她甩人家,沒有人家甩她的分!
可是她仍然很驚訝,是什麼樣的女孩,竟然可以讓柏毓性情轉變,變得專情了?她遲疑了半天,但仍然按捺不住好奇地嚷:"你發傻了你!真的打算為了那女孩認真?"
柏毓沒說什麼,只是微笑地點點頭。但是那笑容……
那種心滿意足而又坦然的笑,菱謦十分陌生,而且十分嫉妒!她認識柏毓這麼久,竟得不到柏毓半點真心!她嚴菱謦怎麼會比不上那樣普通的女孩子?
這想法讓菱謦惱羞成怒。哼!就讓他去吃那淡而無味的清粥小菜吧!她酷酷地從他身邊站起來,諷刺似地丟下一句:"祝你跟她天長地久呵!"
長髮一甩,纖腰一扭,示威似地刻意從他面前繞走了。
他惹菱謦生氣了……柏毓心中微歉。不過只要能讓菱謦與他平和地分手,他就算給菱謦揍也行。
柏毓口來繼續喝他的酒。沒人要揍他,但從他背後射過來的兩道目光,緊緊盯著他,有如芒刺在背棗
他只好轉過頭去,看看是哪個認識的人。這一轉,就看見了胡妮一個人坐在不遠的桌,衝著他曖昧地冷笑,勾了勾手,要他過去。
看在胡妮是貝凝最好朋友的分上,他不能推辭,更何況貝凝生病那天,胡妮還好心地指點了他一條明路……
他帶著新送上的另一杯酒,轉抬到她的桌子去。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柏毓客氣地。
"貝凝談戀愛去,不陪我來了,而我約的朋友還沒到。"胡妮一古腦地回答完柏毓的問話,然後臉色一肅,凶巴巴地審起他來:"你跟那個恐怖的辣妹約在這做什麼?"
"冤枉!"柏毓立刻喊起冤來,"我根本不知道她在這裡。而且你沒看見她身邊還有人?"
這倒是真的。胡妮卻依然擰起眉,繼續審他:"那你剛才還跟她在那邊親親熱熱地幹什麼?"
"什麼親熱!"柏毓失笑,"我們在談分手。"
"是嗎?"胡妮仍是狐疑地:"分成了沒有?"
柏毓想了想,"應該沒問題了吧。"
胡妮恐嚇他。"小心她回家拿硫酸潑你!"
"沒那麼嚴重吧?"柏毓不相信地搖了搖頭。胡妮胡妮,姓得還真好,胡說八道的胡。"你看她甚至連一巴掌都沒給我。"
"你最近一共挨了幾巴掌?"胡妮忽然很有興趣的問。
柏毓笑得訕訕的。為了讓自己的嘴巴除了回答之外還有別的事做,他喝了口酒。眼睛一瞟,卻看見吧檯上的大時鐘。天!十一點多了,他該走了,別誤了正事。
"抱歉,我有事,得先走了。跟你聊天非常愉快,下次再見。"他速速站了起來。他得趕去貝凝家,這才是最重要的。
"你去找貝凝?"胡妮一腳橫放,攔住他的去路,眼風掃住他。
不愧是胡妮,瞎猜也猜中。擋人家談戀愛是要遭天譴的,這點胡妮明白,可是她同時也瞭解錯過了今天的機會,她很難再能達到柏毓好好審一審。好在她並非存心破壞他們的戀情,只不過擔心貝凝罷了。
她當場下了命令:"你去打電話跟貝凝說你會晚點到。"
"啥?"柏毓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胡妮的口氣簡直就像他的上司長官或他媽!
胡妮抬頭看他,"你敢不留下來,小心我在貝凝面前說你壞話!"
柏毓傻眼了。這擺明了就是威脅嘛!偏偏這些威脅對他來說有用得很,因為他知道胡妮對貝凝的影響力,所以他非害怕她不可。
他歎口氣,安慰自己:還好,現在才十一點十五分,貝凝家離這裡不遠,他車開快點還是可以趕到。趁這時間趕緊把這個麻煩女人打發掉才是真的。
但要打發掉胡妮談何容易?眼看胡妮喊來服務生,要來五、六杯的酒,然後女中豪傑似地先幹掉一大杯,那豪邁氣勢果然令柏毓震懾住。她這才大姐大似地發話了:"你到底跟貝凝發展到什麼地步了?說!"
柏毓瞪大了眼睛。這場面簡直就是審犯人加逼供!柏毓開始後悔他剛才為什麼要移駕過來了。
"什麼什麼地步?這種事要我怎麼說?"他很無奈,也很煩,所以拿起胡妮點的一杯伏特加,一口灌了下去。
"你這樣說誰聽得懂!"胡妮罵人了。
還挑?柏毓真快頒死。"反正就是,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都沒做。"
"這是在猜謎語嘛!"胡妮叫道。她靈機一動,換個說法:"你有沒有吃過貝凝煮的菜?"
"什麼?"這下柏毓可就不懂了。
看來是沒有。胡妮得意地笑了,"既然如此,你還差一大截嘛。我跟你說,除了老師或比賽評審外,別人很難吃到貝凝煮的美味,只有她喜歡的人,她才甘願煮東西給他吃。"
也就是說,如果貝凝願意煮東西給他吃,就表示他已經贏得了她的心?這倒有趣。只不過貝凝的菜他沒吃過,他卻煮給貝凝吃過。
這怎麼辦?得想個辦法讓貝凝做菜給他吃……
他正胡想著,沒想到胡妮又不耐煩了。"喂喂,你別發呆行不行?你給我說清楚,你對貝凝到底是什麼打算?"
"什麼?"柏毓又沒聽懂。
"什麼'什麼'?!"胡妮啪地一拍桌子,嚇得柏毓差點沒跳起來。這女人是哪個道上混的?"你別跟我裝傻,趁早跟我說實話!"
柏毓嚇了一跳,隨手拿起桌上的酒仰頭就喝。
"實話就是,我很在乎她,願意盡一切努力讓她開心,這樣行不行?"
胡妮忽然越過桌面逼近他,兩眼骨碌碌地放出利箭瞪視他,好像想看出他的話有幾分真實。"此話當真?"
這簡直就像在演武俠片。柏毓歎了口氣,又喝了口酒。"如有半句假話,教我走出去就掉進水溝,然後被衝到下水道去。"
完蛋,這傢伙雖然幽默,看來意志卻堅決得很,跟貝凝還正好湊成一對。
胡妮不死心又嚇他:"我告訴你,貝凝很死腦筋的。你別以為你現在追到她就沒事,以後要甩掉她是難上加難!"
柏毓疑惑地看看胡妮。"我什麼時候說過要甩掉她了?"
更完蛋!看來這傢伙玩真的。"貝凝很難討好的,只要你一讓她失望或讓她傷心,我保證你要加倍付出才喚得回她的心!"
柏毓不在乎地聳聳肩,"那就別讓她傷心不就得了。"
好吧,看來這兩人正在迷戀初期,什麼可怕的事都嚇不走他們。胡妮郁卒地灌了一大杯酒。至少她也努力過了,是這兩人不理她的,萬一結局有什麼不測,可別怪她!
柏毓滿得意,因為他知道自己不只過了胡妮這一關,還把胡妮給打敗了。他仰頭一口把杯裡的酒喝乾,警覺地又看向時鐘棗
天,十二點多了!
"不行,我非走不可了。你還真是害死人!"柏毓倏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胡妮這回沒留他,畢竟他是趕著要去找貝凝。她只是搖晃著手裡的玻璃杯,讓杯裡的那些冰塊碰得鏗鏘響,然後她才從杯緣冷冷抬起一隻眼,放狠話:"你要是敢欺負貝凝,小心我找人剁了你!"
頓時,柏毓的臉上浮現被駭到的表情。天哪!這女人到底打哪來的?他下回一定要記得問貝凝。
然而他眼前該擔心的不是胡妮,而是時間。
十二點多了。天!這下趕到貝凝家,大概都快一點。此時的柏毓不只後悔坐上胡妮的賊桌跟她聊天,更後悔之前走進這家PUb了!
匆匆忙忙付了帳,柏毓奔出店門。戶外的晚風一吹,不知怎的,他的頭竟有點暈,他這才想到,剛才在不知不覺中喝了不少酒。
加冰的威士忌,他自己點的;胡妮桌上的白蘭地、伏特加、龍舌蘭……
柏毓的酒量其實不差,只是這麼多種酒混在一塊,又都拿話下酒似的舉杯就灌棗他在夜色中甩甩頭,覺得自己今天實在喝多了。
坐上車,發動了車子,他開始考慮還要不要去找貝凝,畢竟現在自己一開口就酒氣沖天。
可是貝凝說不定已經吻了小粉紅豬……他要是不出現,那就不好玩了,他所費的苦心也會浪費了。
該怎麼辦呢?他只希望貝凝沒那麼早睡。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18 02:17:30
第六章
吻完小粉紅豬的貝凝,發現眼前沒有出現她的白馬王子,霎時她覺得自己還真是個笨蛋。她倒在坐墊上哈哈大笑起來,笑到後來卻很想哭棗
討厭!季柏毓居然耍她!
然而就在貝凝洗好了澡,換上一件長到腳的睡衣準備上床睡覺時,門鈴卻響了。拉開門,門外果然是一臉匆忙的柏毓。
他一看見貝凝,劈頭就問:"現在幾點了?"
貝凝瞪著他,不曉得他什麼意思。雖然對他還有點埋怨,卻仍耐著脾氣告訴他:"差兩分鐘一點整啦。"
慘!果然這麼晚了。這是柏毓這一路上最關心的問題,一直到停好車、爬上樓梯時,他還耿耿於懷,偏他又不喜歡戴手錶。
他長長歎了一口氣,呼出的濃重氣息剛好讓站在他眼前的貝凝嗅到。她驚嚇地:"你喝酒了?"
柏毓醉到微醺的頭點了點。
貝凝既關心又煩惱地望著他,那表情似乎在考慮著要拿他怎麼辦。終究她的善良還是戰勝了其他,她讓出了門來。"你先進來好了,我給你泡杯茶。"
柏毓乖乖進門了。貝凝家沒有沙發,他只好抓個坐墊,整個人靠倒在牆上,總算感覺頭沒那麼昏了。
"怎麼喝得這麼醉?然後又這麼晚才來找我……"一邊泡茶的貝凝,忍不住要喃念幾句。
"我沒有故意這麼晚來找你,也沒有故意喝酒,我是在Pub不小心上了某些人的賊桌,被陷害的。"柏毓非常之無辜。
"誰?"貝凝詢問的眼光隨著她泡好的茶一塊來到柏毓面前。
柏毓明白就算他不說實話,胡妮也會拆他的台,所以他乾脆明說:"先是菱謦,後是胡妮。"
"菱……"貝凝不擅於遮掩她的情緒,一聽見菱謦的名字,她一雙翦水雙瞳立刻變得黯淡無光。
相毓微微一笑。貝凝的黯然讓他心疼,卻也讓他明白貝凝對他的在乎。"我今天跟她說清楚了,以後我們只是朋友。"
"你說真的!"貝凝那雙濛濛的漂亮眼睛此時閃過一絲清亮的光。
柏毓歎了口氣,"你不相信我?"
信的!貝凝十分願意相信他。她盈盈一笑,因為柏毓對她的在乎而非常開心。
"叮鈴……叮鈴鈴……"粉紅小豬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它跑到柏毓身邊來了。它當然就是柏毓的那隻豬棗花生。柏毓順手一把將它抱了起來,對貝凝笑道:"記不記得?當初就是花生害你的豬腳掉在地上的。"
"就是它啊!"難怪貝凝有點眼熟。但她不記恨,反而疼愛地摸摸小豬的頭,"你叫它什麼?花生?"
"唔,聽說它媽媽叫湯圓,所以他們叫它花生。"柏毓抱著它,但調皮的花生一副要逃跑的樣子。"你要是不喜歡這個名字,改掉也行。"
"不用了,花生這個名字很可愛呢。"貝凝就著柏毓的手,逗著它玩。"花生,乖乖……"
柏毓的眼睛忽然變得明亮起來。"你親了它沒有?"
貝凝不會說謊,她的臉紅了紅,眼眸一垂。"嗯。"
"你真的親了!"柏毓的心情霎時黯淡了下來。真可惜,他怎麼不早點出現呢?照他原本的安排,貝凝應該會很開心,今晚應該會很美妙的,不過現在全都搞砸了。
心情不好,酒醉的不適感就更嚴重。他甩了甩頭,還是覺得人昏沉沉的,他指指浴室:"借我洗個臉好不好?"
他走進浴室,貝凝不放心地跟在後頭。她倚在門邊瞧著他,不免心疼。"你喝成這樣還開車,不是很危險?而且現在喝酒開車警察會抓的。"
他滴著水的臉龐狼狽地朝著鏡子裡的貝凝笑笑。"我也很懷疑我剛才是怎麼過來的。"
"那你這樣等會怎麼開車回去?"貝凝不假思索地說出了心中的疑慮。
柏毓擦乾了臉上的水珠。洗了臉之後似乎舒服多了,又加上貝凝的關心,讓他更加愉快,他又能開玩笑了。
"我也不知道,你收留我一夜好了。"
"這怎麼可以……"貝凝一下子又紅透雙頰。兩人共處一室,那多……
"你怕我?"也許因為喝了些酒,他大膽地跟貝凝開玩笑:"哎,你一點都不相信我。"
"不是啦,也不是不相信你……"貝凝急急忙忙否認。柏毓這麼一說,倒顯得她很小器似的。她只得天真地換個角度想:其實同住一室不代表就必須發生什麼事啊!有床有地板,兩個人大可分開睡嘛。
笨哪!她剛才在臉紅心跳什麼呢!
於是她改了語氣,"沒關係,你要住就住好了。"
"真的?"他打量著她,性感的五官全帶著笑意。
"真的啊。"貝凝全不帶心機地說。
她還有另一副枕頭棉被呢。貝凝想著,就走到櫥櫃前把被子拿出來,還多拿了一床,好鋪在地上。
"你在幹什麼?"柏毓非但不幫忙,還蹲在她身邊,很奇怪地看她鋪被子。
貝凝歪歪頭。"幫你鋪床啊。"
"你鋪什麼?我又不睡地上。"他站了起來,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貝凝放下棉被,想了想,好心腸地說:"那……我睡地板,你睡床好了。"
"開玩笑!我怎麼可能虐待你要你睡地板?你的床是雙人床,夠我們兩個人睡嘛。"他理所當然地笑了笑,還很自動地走向床,拉開被子就躺了下去。
"不行啊!"
這還得了!貝凝反射性地嚷完,便緊張地衝過去,原意是要阻止柏毓躺下去,沒想到被單一扯,硬生生地就把柏毓給推了下去。柏毓差點整個人就這麼摔下床,還好他腿夠長,一下子撐住了。他坐在地上,兩手攀在床邊,很無辜地看貝凝。"喂,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對我這麼狠?"
"對不起,"貝凝歉然地,卻不由得將剛扯過來的被子緊緊抱在手上,深怕被他搶走似的。"可是你不能睡床上的!"
"又不會發生什麼事,只是兩個人一起睡在一張床上罷了。你這輩子沒跟別人合睡過嗎?"他抬起一雙懶懶的眸子看她。
這種經驗倒也不是沒有過,只是……
"還是不對啦。"貝凝詞窮地堅持。
"一點也沒有不對,是你的心態有問題。"他比她更堅持。
貝凝噘著嘴,發現自己似乎很難在言語上贏過他。是因為他是律師?她才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妥協了一步。
"那……"她為難地把一個枕頭扔到床角。"你睡那頭,我睡這頭好了。"
他一副受不了快暈倒的表情。"我的老天……不必這麼麻煩吧?"
"不行,一定要這麼麻煩。"貝凝不再退步了。她把地上的另一床被子拉上床,一人一床被,各不相干。
他深邃的眼睛泛起嘲弄的笑意,唇角泛起一抹曖昧的弧線。"這有什麼意義?雖然頭腳相對,可是最重要的部分都還是平行的。"
天哪!真大膽!這男人怎麼這麼說話的?貝凝臉紅得跟個蘋果一樣,"你會講話,我講不過你,可是你別為難我嘛。"
柏毓認識貝凝這麼久,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大膽過。他也擔心玩笑開得太過火了,不敢再鬧下去,只好很認命地坐在床緣,開始脫褲子。
"你幹什麼?!"貝凝突地恐怖尖叫起來,拉上被毯遮住自己的視線。
"你總不能叫我穿牛仔褲睡覺,那很難過的,而且我平常睡覺習慣什麼都不穿。"他無辜的聲音聽起來還亂像那麼一回事的。
貝凝忽然很後悔留他住下來,後悔極了!她不該那麼善良的。
難道要她一整夜都這麼提心吊膽的?時間已經很晚了,她又累又困,實在沒有力氣跟他鬧了。
"脫完了沒?"她無奈地,"脫完了就快鑽進被子裡。"
隔了一、兩分鐘,似乎沒什麼動靜了,貝凝才小心翼翼地拉下了被子的一角偷偷瞥,卻看見他輕輕鬆鬆地躺在枕頭上衝著她微笑,被子拉到喉嚨口。
她這才放下了心。拍拍枕頭,鋪上被子,她還不忘叮嚀:"就這樣了。記著,不准亂翻亂滾,不准越界,不准挑逗,不准誘惑……"
她每講一條戒律,他眼中嘲弄的笑意使加深一分,貝凝只得強迫自己忽略他眼中的挪揄。關了屋內的大燈,她鑽進被子裡,卻讓床頭的檯燈亮著。
"喂。"沒兩分鐘,腳邊便傳來他的聲音。"燈太亮了,我一向是關燈睡的。"
貝凝是開燈關燈都能睡,可是今天狀況特殊,身邊躺著一個如此可怕的危險分子,她得讓燈亮著,才稍有安全感。
"還是留盞燈比較好吧。"她強烈建議。
"可是這樣我睡不著。"他抗議。
"可是……"貝凝不想接受。
兩人你一來我一往的互相堅持。最後各退一步的協議結果,是把床頭的檯燈關了,留下玄關處的小壁燈,這才終於解決了爭執。
真麻煩呢。開燈關燈後,再度爬上床的貝凝暗吐口氣,她一瞟鬧鐘。都兩點多了!她明天早上還得趕到胡妮的咖啡店烤蛋糕呢!她閉上眼睛,決定專心睡覺。
可是……身邊躺著的是一個又英俊又有男性魅力的男人,而且貝凝還知道他沒穿衣服……這教她怎麼能專心睡覺?
光只是他的存在就有種糾纏不清的力量令她舉止難安,她只要距離這男人十公尺以內,就覺得不安全。
她悄悄翻了個身,盡量不發出聲音,不讓他察覺她的輾轉反側。她把被子抓得緊緊的,想盡辦法不留一些縫隙。她在怕什麼?
不准越界、不准挑逗……唉!她在心裡暗暗歎口氣。她也知道,萬一他真的有所行動,她是一定抗拒不了誘惑的。
唉……她又歎一聲。其實她到底是害怕還是偷偷期待,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夜深了,四周也變得安靜,只有時鐘的滴答聲迴響在屋裡。他睡了嗎?貝凝好奇地豎起耳朵想聽聽他的打呼聲,然而屋內仍是一片寂靜。他睡不著?為什麼?
就在這時,貝凝忽然覺得自自己的小腿邊似乎有什麼溫熱的物體輕輕刷過……
那感覺一霎而逝,卻已足夠讓貝凝全身寒毛倒豎起來。她深吸一口氣,整個人立刻處於警備狀態。是什麼?他的手?這念頭讓她的胸口開始顫動。可是不會吧?他應該不敢。
她下意識把腿往上縮了縮。也許是自己心理作用,她想她太緊張了。
玄關處的燈光實在太昏暗了,對貝凝來說,它所提供的安全感有跟沒有差不多。她懸著心蜷縮在被子裡,只能一直催眠自己:睡覺,睡覺,不要亂想。
可是,又來了!軟軟的什麼滑進她的被毯……
"你在幹什麼?!"貝凝再也忍不住,她倏地坐起來,近乎瘋狂地嚷。
"發生什麼事了?"柏毓被她嚇得也坐了起來,被毯往下滑,他赤裸的胸膛當然無一絲遮蔽。
年輕結實的肌肉、力與美的線條,充滿了男性的豪邁與誘惑……貝凝看呆了,忘了要遮自己的眼。她的心跳得怪怪的,手心開始出汗。
天!她真丟臉!她暗罵出自己,慌張地轉開了眼睛。"不是約定好了各睡各的?你為什麼偷摸我的腳?"
他一臉茫然,伸出兩隻手左看看右看看。"我的手放在我身邊好好的,什麼時候跑去摸你的腳了?你不會因為太渴望我,所以神經錯亂了吧?"
"你你你……"雖然是在黑暗中,卻仍可看見貝凝又紅又羞的臉,"你以為我故意栽贓你呀!"
他皺眉看她。"如果真的是我,恐怕不會只摸你腳那麼簡單,我會一直摸上去……"
貝凝臉更紅了,紅到像火燒。他今天為什麼老是喜歡佔她便宜?她正打算開口抗議,沒想到她的小腿忽然又有了什麼東西竄撫過的感覺棗
他的人在她眼前,他的雙手擺在被單上,那被子裡是……
貝凝驚恐無比地抬起眼眸,沒命地發出一聲尖棗
柏毓的動作極快,貝凝的反射神經也不錯,霎時他掀被子,她縮腿整個人撲過去棗
黑暗中,一雙無辜而怯怯的眼睛,被驚嚇似地對著他們瞧,是小豬花生!
"你……你……"貝凝當真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她指著花生,但它那雙可愛的眼睛讓她一句話也罵不出來。
"啊,抱歉,都是嫻嫻教壞了。"真相大白,柏毓忍不住笑。他解釋:"嫻嫻是我助理,而我把花生養在事務所裡,它老喜歡找柔軟而溫暖的地方睡,尤其是嫻嫻的衣服上。"
他一把這起花生,替貝凝教訓起它來。"你怎麼可以這樣?不可以隨便亂鑽知不知道?這樣會嚇死你的新主人,還害你的舊主人替你背黑鍋……"
"好啦,算了。"惹禍的是花生,貝凝也沒辦法跟它生氣。看到花生挨罵,她反而心疼起它來。"算啦,它也不是故意的。"
她俯身向柏毓,伸手想把花生抱過來寵寵,可是調皮的花生,一到貝凝的手中就開始活蹦亂鑽,害貝凝差點抓不住。它身子一滑,就從她手中溜走,跳下床去。貝凝怕它摔了,雙手急忙亂抓想逮著它棗
沒逮著花生,她卻一個不穩,整個人栽到了柏毓的胸前。
她的臉霎時更紅了,滾燙得像燒紅的鍋,呼吸也開始困難。她知道她得立刻將他推開,離開他的胸膛,可糟糕的是……
赤裸結實的胸肌、充滿了誘惑力的男性氣息,在在散發著令人迷眩的勾引,讓她的心跳和脈搏都不由得隨之應和。這是活生生的勾引。她輕喘著,神智都飛了。
起來!她命令自己。
可是這命令竟然一點用也沒有。隔著衣服的接觸是一回事,赤裸的肌膚之親卻又是另一回事,她整個人都軟了,沒有力氣離開,也不想離開。
意亂情迷的魅惑襲向她,使她心旌蕩漾。她自己都無法相信,但她竟有種熱烈的慾望棗
完了!她忖道。不是他誘惑她,而是她自己守不住界線了。
柏毓嚥了嚥口水,猛然吸了一口氣,不敢置信地望著她眷戀地半躺在他身上,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今天晚上的每件事對他來說都在計劃之外。他沒計劃遲到,卻在Pub莫名其妙耽擱了時間;他沒計劃留宿貝凝家,卻因喝多了酒而不得不留;他沒計劃利用今晚的機會趁火打劫,可是現在,似乎他不劫也不行。
沒有計劃,但一切都似乎理所當然。意亂情迷中,他的唇湊過來,四唇相遇、結合,他感到她體內迸發的火花,愛在她體內奔竄、需求、悸動。
他的唇離開了她的,轉向她的頸脖鎖骨間的那塊凹處流連。她輕吟一聲,從來不知道那塊小地方竟如此敏感,她體內的熱力聚成一團,全集中在被他的唇愛撫的地方。
在微弱的燈光中,他為彼此褪下衣物,用唇和手飢渴地攻佔她每一寸甜蜜的肌膚。他的吻很慢、很徹底,激起她體內一波波投降的回應,在暴風雨般的濃情蜜愛中,她敞開了自己,迎接他進入她最隱密的深處。他們在一起合奏出如時間般久遠的節奏,完美地契合,她把自己完全交付給他。
"凝……我愛你。"熱火平息為溫存愛意,他深情地俯視著她紅潤的容顏,柔情似水的誓言已在她唇邊發出。
她暈眩地擁著他,溫柔地分享著他的愛。
"我也愛你。"
☆☆☆
柏毓睜開朦朧的眼睛,卻發現貝凝並不在他身邊。為什麼這麼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從他身邊離開?完了,她一定是後悔了。柏毓神智仍懵懂,卻已足夠思索到這一點。他閉上眼,心重重沉下去,竄起的卻是一股無邊的懊喪與後悔。他昨天不該誘惑她的,果然搞砸了。可是這不是他的問題,昨天那種狀況,只要是男人,誰能抗拒得了?他又不是太監!
就在這時,一陣陣美味的香味直招呼著他的嗅覺……他猛地睜開眼睛,眼神迅速搜索。那背對著他站在流理台前切切洗洗弄早餐的人不是貝凝是誰?她沒有生氣,沒有後悔,還起床幫他弄早餐了!柏毓突然想起胡妮跟他說過的話:貝凝只做菜給她喜歡的人吃。他不僅有幸能上她的床,還能吃到她精心烹調的美食!這念頭讓柏毓剛剛沉下的心,立刻就跳日原位,速度之迅捷,讓他這個自認頗富知識的大律師,頭一次發現心臟會有這樣奇異的運動,頭一次發現情緒可以在霎時之間轉變棗由慘澹的谷底,竄上飛揚的天空!
他開心地翻身下床,弄出的瑣碎聲音,已經足夠讓貝凝發覺他的清醒。她沒回頭,溫柔甜美的嗓音卻傳過來:"早餐吃火腿蛋跟雜糧蛋糕好不好?我昨天自己烤的。"
他走向她,從身後環抱住她,親膩地咬著她的耳朵。"不好。"
她神經質地稍稍側了側頭,逃避他的嘴。他的話語和氣息吹進她的耳朵,已經害她渾身酥軟,快要什麼事都做不了了。
"不好我家就沒東西好讓你吃了。"貝凝強迫自己正常地說話。
他加重手臂的力量,將她摟得更緊。他在她耳邊低語:"沒關係,我吃你就飽了。"
貝凝害羞地繼續躲避他的進攻。"我不好吃,火腿比我好吃多了。可是你再這樣下去,火腿要焦了。"
她拿鏟子輕輕敲他的手背,要他看爐子上正前著的火腿和蛋,柏毓不得已,只好鬆開了手。
他往後退一步,看著貝凝靈活而忙碌的身影在流理台前熟稔地移動。她身上仍然是昨天那件棉質的休閒袍,寬大的袍子讓她玲瓏的嬌軀隱隱透著一絲魅人的曲線棗
柏毓頭一次發現這麼普通的衣服竟也能如此性感。
然而桌上傳來的陣陣香氣讓他的遐思有了轉移的地方。他實在是餓了,一個人如果從昨天晚上除了酒以外什麼都沒塞進肚裡,看到食物肯定會像看到救星。
他坐下,很盡責地填飽他的肚子。雖然一個人在餓昏了的時候什麼東西都覺得是美味,但貝凝的手藝無非是美味加三級,可口而色香味俱全。柏毓甚至認為,他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美食。
看他吃得讚不絕口的模樣,貝凝臉上有種既滿足又寵愛的笑容。她著魔似地笑望著他一口一口地把盤裡的東西往嘴裡塞,忘了腳邊鈴鐺噹噹地響棗花生在貝凝的腳上磨蹭著。
肚子餓了?她走過去拿起昨天香花生準備的餐盤,又放了點食物進去。貝凝的菜餚人喜歡,豬當然更喜歡,瞧花生吃得又滿足又迅速,小小的尾巴居然像只小狗一樣的搖擺著呢。
貝凝不由得寵溺地捏了捏花生的頭。它實在是只可愛的動物,昨天要不是因為它,她跟柏毓也不可能會有那麼快的進展……
再坐回座位的時候,她的眼裡多了一絲溫柔。她吃得少,早已經吃飽,但她仍眷戀地坐在桌前不想走,因為就只這樣望著心愛的男人吃她親手做的早餐,她心裡竟也漫上一片濃濃的幸福。
她輕輕柔柔地對他說:"我待會兒要趕去胡妮的店幫她烤蛋糕了。你慢慢吃,不急,冰箱裡還有。要是沒睡飽,就再去補個眠,嗯?"
最後那一個輕輕的"嗯"像是包含了無限的甜蜜與似水柔情,有如一陣溫暖的輕風,拂過他的心。
柏毓有過無數個女友,可他從來沒有過如此甜蜜而窩心的感覺。什麼叫作幸福,他忽然像是明白了這兩個字的意義。
他把吃完的空盤子往前一推,微微一笑,眼神就凝在她臉上了。那樣的眼光,帶著滿足的讚許、強烈的感情、沉醉的迷戀,看得貝凝面紅耳熟,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你在想什麼?"她隔著桌於推推他,有五分掩飾,五分害羞。
"我在想,"他笑了笑,眼神一轉而成狡黠。"你家的晚餐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明天的早餐又吃什麼?"
貝凝沒聽出他話中有話,只是嫣然一笑。"等我的餐廳開張了,你就能隨時吃到我做的早餐、晚餐嘍。"
"什麼餐廳?"柏毓挑了挑眉。
"我的餐廳。"貝凝略帶夢幻地笑了起來,但笑容卻十分認真。"我的願望啊,就是能開一家小餐廳,賣我做的菜。"
要開家小餐廳還需要許願……貝凝家肯定不富裕吧,而他卻有足夠的能力幫她。他想也不想就說:"我是你的小天使,你的願望就交給我吧!"
貝凝訝笑:"這可不是小天使送禮物那麼簡單了,是一家餐廳耶。"
他含笑凝著她。"你不相信?"
貝凝盈盈搖頭。她不是不信,只是要開家餐廳談何容易?她說:"唉,你不必放在心上啦,這只是我的想法罷了。"
柏毓笑了笑,知道以貝凝認真的個性大約也不願意他幫忙。他暫且放下這些,把話題扯回來。"不過說真的,在你的餐廳開張之前,我要怎樣才能每天吃到你做的早餐、晚餐?"
貝凝還是猜不到他的心思。她天真地歪頭想:"要天天吃到我做的早餐、晚餐?那我不就要天天送去給你?還是乾脆去你家當傭人?再不然,你得住在我家才可以呀……"
貝凝每猜一次,柏毓就搖搖頭,一直到貝凝說了最後一句,他才笑了起來,燦亮的笑容裡包含了所有的答案。
"你……你想搬過來?"貝凝臉一紅,結巴了。
柏毓原本只是玩笑,但他愈來愈喜歡跟貝凝開玩笑,他愛看她臉紅時羞澀的樣子。
"我搬過來很好的,"他假正經地說,"你除了煮菜,並不愛做家事對不對?你看,我又會洗衣服,又會倒垃圾,可以當菲傭。"
柏毓都已經這麼說了,貝凝實在不曉得她還能有什麼意見。可是,這麼快就同居,這實在有點……貝凝嚥了嚥口水,開始緊張了。
柏毓一本正經的繼續逗她:"好了,就這麼說定了。我搬過來幫你洗衣服、倒垃圾,只不過你得煮飯給我吃,陪我睡覺。"
說到最後一句,他終於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
貝凝本來還真的被他唬住了,一直到柏毓笑場,她才終於發現柏毓是在逗她。她臉一紅,又噘嘴又蹙眉地站起來收盤子,嗔他:"你就只會佔我便宜!要煮飯給你吃、陪你睡覺,這種最基本的需要隨便找個女人都可以,不必找我。"
"不行。"他笑著,趁貝凝經過他身邊時伸手一拉。貝凝不預期地整個人跌進他的懷裡,差點連手上的盤子都摔了。她譴責似地嗔他,他則接過她手上的盤子,放回桌上。"會煮飯、陪我睡覺的女人也許很多,但能讓我願意替她倒垃圾、遛豬的女人,卻只有一個。"
她吃吃笑了起來,心中甜甜的、暖烘烘的。她多喜歡聽他說這樣的話!就算只是甜言蜜語,她也認了,只要這些話是他那迷人的聲音所說出的。
"你實在是……實在是……"她想說的是"實在是讓人又愛又恨",可是愛情在她身上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震盪,她難得大膽地用行動取代了她的言語,嘴唇自然地吻住了他。
他的笑意停止了。她總是那麼容易地燃起他身體裡的火焰。靠著她的身體霎時緊繃起來,慾望激升,他回吻她,原本柔情的吻,漸漸被狂野的激情所取代。
他的輕喘伴隨著他的氣息,吹在她的唇邊。他因喘息而一起一伏的胸膛對她有如愛撫,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我……要趕去上班,"她有氣無力地說:"胡妮會宰了我的!"
"她宰了你,我就去揍她。"
這是什麼話?但她根本沒辦法駁斥他,他的手溜進她的睡衣裡,撩撥愛撫的手指是最難抗拒的勾引,她輕吟了一聲,睡衣不知在何時已被褪去,她毫無反抗能力地倒在他的身上,任他騷擾。激情的火苗燃燒著彼此,她赤裸的美麗胴體是最性感的誘惑與邀請,他全身都燃著奇異的火焰,打死他也不可能放她現在去上班了。那熱情游移的手誘惑著她,溫熱的手心觸及她最柔軟的雙峰,慾望如閃電般疾速將她燃燒。
她的猶豫被燒掉了,她忽然明白,她今天早上是不可能去上班的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18 02:17:46
第七章
柏毓覺得自己的生活好像忽然有了其他的顏色棗
以前他的生活色彩是很濃郁的;激烈的法庭辯護Pub、Club等的娛樂、辣眼紅唇的惹火女郎……
而現在,該怎麼說呢?因為貝凝而多了許多清清淡淡的色彩。
貝凝本身就是清清淡淡的,她的服裝、她的外表清新而簡單;而也因為陪著她帶孤兒院的小孩去郊遊、去園遊會,他的生命中亦多了許多天真如白紙的笑、綠色草地和蔚藍的天。
貝凝的確影響了他,他自己也許沒察覺,但他身邊的人看得最清楚,尤其是嫻嫻。
這天早上在事務所裡,嫻嫻照例跟他報告他這一天的約會行程。說完,嫻嫻多事地問:"那個謝先生的案子一直延後開庭,你要不要跟謝先生商量一下,和解算啦?我想如果能和解,謝太太應該不會介意降低贍養費。"
柏毓從層層的文件資料中抬起頭來,略略疑惑地:"你不是一向覺得那個謝太太很可憐,被老公拋棄又要獨立養小孩?這下你倒贊成她和解,少拿點贍養費。"
嫻嫻嘟著嘴,"我也希望她能多拿點贍養費啊,可是幫她老公打官司的是你,你一定打贏的嘛,到那時她半毛都拿不到了。"
"有道理。"柏毓笑了。可是他近日並不太在乎那些官司什麼的,因為他的生活中有了其他更重要的事。他才思索了兩秒,便跟嫻嫻眨了眨眼:"這樣吧,你去告訴謝先生,就說一直延後,我的時間軋不上來,這案子轉給阿胖好了。"
嫻嫻的眼睛霎時放亮,很不敢相信似的。阿胖是他們事務所的另一位律師,平日是心軟出了名的,要他代表謝先生,謝太太肯定可以討到一筆滿意的贍養費!柏毓這麼做,不是間接幫了謝太太一把?
當下嫻嫻笑逐顏開,抱起了文件,迫不及待地往門外走。"我現在立刻去聯絡!"
嫻嫻人都已經走出門外,正要關門時,卻又想到了什麼似的,忽然探了個頭進來,對柏毓嫣然一笑。"老闆呀,不是我要稱讚你,不過你最近真的轉性了耶,變得可愛多了。"
"是嗎?"柏毓不置可否。
嫻嫻笑著點頭,玩笑道:"如果你現在想請我吃飯,我就有空了。"
柏毓這下笑出了聲,"抱歉,你來晚了。"
嫻嫻本是玩笑,她當然知道柏毓身邊有個貝凝,她故作大方地:"是那個蔣小姐?沒關係,我很喜歡她,我可以把你讓給她。"
"你這麼喜歡她?"柏毓促狹地,"別急,明天晚上你就能見到她了。"
明天晚上是這律師事務所成立十週年的慶祝Party。嫻嫻立刻明白了:"你要帶她來公諸於世啊?太好了,我現在就去幫你宣傳!"
一陣風似的,她興奮地關上門出去了。
宣傳什麼?柏毓差點失笑。真是八卦女一個。
不過嫻嫻的話倒留給柏毓一個思考的題目了。他的個性真的變可愛了嗎?往常嫻嫻只會罵他沒良心、冷血,沒想到現在她對他的看法居然全改了。
愛情的力量當真如此偉大?
正思索著,他的辦公室外卻響起一片嘈雜聲,似乎起了什麼爭執。柏毓皺著眉頭起身,開門想一探究竟,沒想到門一拉開,菱謦當頭就往他衝了過來,而嫻嫻則在她旁邊企圖攔阻她:
"喂喂,我知道你要找季先生,可是你總得讓我先進去跟他講一聲嘛,喂……"
菱謦根本不甩嫻嫻。看見柏毓,她氣沖沖地直問到他臉上來:"什麼時候我來找你也需要通報啦?嗯?是你下的指示?"
"沒有。"柏毓瞥了嫻嫻一眼,知道這是嫻嫻自作主張。她是站在貝凝那一邊的,當然不喜歡菱謦。
有了柏毓的否認,菱謦勝利似的瞪了嫻嫻一眼,趾高氣昂地走進了柏毓的辦公室。
"什麼事找我?"柏毓隨她進去,帶上了門。
菱謦直視著他,決定省掉那些開場白客套話,直接切入主題。她乾脆地說:"我想了幾天,我決定不要放棄你。"
這是什麼話?柏毓習慣性地蹙眉。"你在說什麼?"
"我說,"菱謦腰肢款擺的走到他面前,眼風一瞟定住他,大聲說;"我要你回來!為什麼我們不能跟以前一樣?"
柏毓開始有預感事情要變複雜了。"我以為我們已經談過這問題了。"
是討論過,可是她後悔了呀!自從Pub那天之後,她愈想就愈有氣,憑什麼她會輸給那個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女人?而且她竟然還因為那個不起眼的女人而被柏毓給甩了,這種奇恥大辱……
不!不行,她一定要把柏毓給搶回來!她靠近他,以她熟悉的方式進攻。她的眼裡都是挑逗的笑意,整個人蛇一樣地自動纏在他身上,緊繞著他頸子的赤裸手臂是種邀請,勾在他腿上的玉腿是種引誘,她渾身上下無不傳達著情慾的氣息。
她朝他的耳朵呵氣,嬌嗲道:"你跟那個清粥小菜難道玩不膩嗎?這種出軌該結束了吧?"
柏毓閉了閉眼睛,努力集中心志,從她的肉體誘惑中逃脫。這並不太困難,他只要想著貝凝就成了。不管是傷心的貝凝也好,對他失望的貝凝也好,只要一想到這些,他就有能耐把菱謦推開。
"誰說我是出軌了?"
菱謦視為超級武器的性感挑逗居然勾引不了他?!這讓她十分火大。她忍不住雙手插腰,罵起人來了。"你白癡啊你!那個平凡無奇的女孩哪一點好?"
柏毓只想把菱謦打發走,他附和著她:"對對對,我就是白癡。"
"你別開玩笑,我不要不要不要!你不可以不理我!"撒潑使辣似乎對柏毓沒有什麼作用,菱謦心中猶自不甘,鼻子一抽,眼淚將將就要落下來。
柏毓除了歎氣,還是只能歎氣。對一個不接受拒絕的女人,他該怎麼辦?他從來不覺得菱謦對他有多少真心,他知道她只是不甘心。他皺起眉頭,快沒了耐性:"你別又哭又鬧的好不好?"
誘惑不成,罵人他也不在乎,哭給他看,他更是一點感覺也沒有……菱謦所有的武器都已經用盡了。接下來她該怎麼辦?
她像忽然被抽掉空氣的娃娃一樣,沮喪地跌坐椅子上,頹然而不解地口中喃喃自語:"不對啊,不可能的,這跟大師講的一點都不一樣……"
"什麼大師?"柏毓聽見了。
"就是大師啊!"菱謦嗔他一眼,怪他沒知識似的,"你忘啦!我們家的風水裝潢就是他看的,他很靈的!"
柏毓想起來了。那個大師不過是個江湖術上,風水、算命、看相都懂些,菱謦只要一有疑豫,就會去請教他,簡直把他奉為天神。
柏毓學的是法律,法律講求的是證據,他當然不信這些。他嘲笑地:"那位大師這回又跟你說了什麼?"
"他說你會回到我身邊的啊!"菱謦煩躁地踢了踢桌腳。
他的語氣更調侃了,"這下他可不准了,你去找他退
錢吧。"
哪裡可能不准?!這是菱謦萬萬無法相信的事。她睨著柏毓,辯道:"你別誣蔑大師!那是因為大師只見過我,沒見過你,斷出來的當然沒那麼神啦,如果他也見過你的話……"
這一句話提醒了菱謦自己。
她忽然站了起來,不由分說就去拉柏毓。"走!你跟我去見大師!"
"我才沒發神經!"柏毓不悅地甩開她的手。
"去一次就好了嘛!"菱謦不死心地又來拉,"就這麼一次!如果大師當著你的面跟我說你跟我沒希望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纏你。"
柏毓實在萬分不相信那個鬼大師,可是菱謦提供的條件又正是他所需要的。
"說定了?如果那個狗屁大師說我們不適合,你就死心了?"柏毓疑豫了兩秒,終於敲釘轉腳地又確定了一次。
"是啦是啦。"菱謦現在只想速速把柏毓拖去見大師。
無可奈何地,柏毓只好撥了內線電話結嫻嫻,請她替他挪出幾小時的空檔,然後被菱謦拖走了。
☆☆☆
大師的住家兼工作室裝潢得十分誇張,好像古裝片裡的佈景似的,全得中國古老的東西。柏毓才一進門就想笑,菱謦卻不給他機會,拉著他像回到自己家一般,直闖大師的工作室。
大師四十來歲年紀,穿著一件長袍,還滿你那麼一回事的樣子。菱謦拉著柏毓才剛進門,還沒說明來意,大師的眼睛就嚴肅地盯住柏毓。
"你會不會覺得最近自己變了?一些喜好或個性什麼的?"柏毓才剛坐下,大師就突如其來地問。
菱謦幾乎忘了她來是要問什麼的了。她一聽完大師的話,立刻搶話:"對,對,他最近跟以前都不太一樣了。"
慢了一步的柏毓只好皺眉頭:"你少亂講,跟你分手我就不一樣了!"
"怎麼會沒有?!"菱謦不由分說地,"大家都說你現在變善良了,那天還捐了三十萬給個什麼慈善機構不是嗎?你以前絕對是一毛不拔的,而且你還喜歡上那個清粥小萊,怎麼說你沒有變?"
大師靜靜不語,擰眉端詳了柏毓好一陣子,看得柏毓毛骨悚然,正感覺他似乎什麼時候也有過類似的記憶,也被這種眼神看過……大師又開口了。
"你這幾個月有沒有遇見過什麼奇怪的事、奇怪的人?"
"沒有。"柏毓一口否認,反叛地。他本來就不信這些算命什麼的。
"你仔細想想,"大師有耐心地,"這對你很重要。"
"你就想嘛!"菱謦也催促地推他。
柏毓無可奈何,只好去翻索記憶了。奇怪的是,他才一回溯,立刻就有一雙眼睛浮現他的腦海,跟大師剛才盯他的眼神類似,是誰呢?
柏毓想了好久棗
"對了,我有次在公園,遇見一個怪怪的老乞丐婆。"
"她跟你說什麼?"大師更嚴肅了。
"說什麼?"柏毓只好又想,"沒什麼,要錢而已吧。但是我沒給,所以她好像罵了我幾句似的,好像說……"柏毓很傷腦筋地去回想,但他那時正在跟嫻嫻通電話,所以並沒聽清楚那老太婆說什麼。
"好像她希望我的個性變得可愛點之類的。"
大師像個偵探似地又問:"那時候你的附近有沒有什麼其他人?"
柏毓又想了半天,才想起那個與他擦身而過、穿格子襯衫的男人。"好像有一個年齡跟我差不多的男人。"
"你對那人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大師追問。
"有種……好像我跟他存在著某種關係的感覺。"柏毓承認。
"這就對啦!"大師得意地拍了下手掌。"我一看見你,就覺得你這人的相很奇怪,似乎跟你的本性很不相符。你知道嗎?你是被人下詛咒了!那個老太婆肯定是把你的個性跟另一個人換了!"
這太荒謬了!柏毓想也不想就哈哈大笑。"拜託!這是什麼年代,還有那種下蠱詛咒的事?你們也別太誇張了吧……"
柏毓自顧自地放聲大笑,一直到察覺大師銳利的眼光盯著他,他才稍稍收斂了笑聲。
大師也不以為杵,只是問:"你信不信這世界上有鬼呀?"
柏毓聳了聳肩,"這種事很難講的。"
"是吧,你也沒辦法一口咬定沒有。既然如此,你怎麼能確定這世上沒有人有下咒語的能力?"大師決斷地,"你能解釋這世界上許多玄妙的事嗎?"
柏毓被問倒了,不過他律師的天性讓他不輕易鬆口。"就算真是這樣,也不代表我就是中了別人下的咒。"
大師篤定地。"你最近在個性與喜好上有了變化,這你不能否認吧?你找得到原因嗎?不能。"
"怎麼不能!"柏毓反駁,"我認識了一個個性跟我迥異的女孩,我喜歡她,為了追求她而願意改變我自己,這種情況有什麼特殊的?"
"可是你以前從來都不會喜歡那型的女孩呀!"這次換菱謦嚷了,"為什麼你會喜歡上那種清粥小菜呢?難道你沒想過為什麼?!"
"愛情哪還有問為什麼的?!"柏毓孤軍奮戰地維護自己的意見。
"話是沒錯,"大師的微笑頗有把握,"可是你在認識那女孩的初始,難道沒有任何奇怪的感覺?你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講到這,柏毓不由自主去回想了。想起初次見到貝凝的情形,那種似曾相識的特殊感覺……的確很不尋常。
"但這並不代表你說的就是事實!"柏毓嘴硬地。
"如果我猜的不錯,"大師滿意地笑了笑,"你的個性可能跟你錯身而過的那個男人互換了,不信的話,你去問你現在的女朋友,我相信那個男人一定變得很像以前的你,而那個男人,跟你現在的女友肯定也有關係!"
這種假設太大膽,也太令人震驚了!世上真有這麼玄的事?柏毓凝眸暗忖,半信半疑。
然而菱謦卻是深信不疑,她熱切地嚷道:"大師,你說的一點也不錯!一定就是這樣,否則他不會整個人都變了樣。可是大師,要怎麼樣才能讓他回復以前的他呢?"
大師這下更得意了。"這你就找對人了。別人能下詛咒,我當然就能解,只不過,你們得先把那個也同樣被施了咒的男人一起找來才行。"
"那還不簡單,"菱謦直覺反應,"我去找你那個清粥小菜問,我就不相信她跟那男人沒有關係!"
菱謦要去找貝凝?柏毓直覺想保護貝凝,不想她捲進這種是非,他猛地朝菱謦大喝一聲:"你少自作主張!這是我自己的事,你要敢去煩貝凝,惹火了我,後果你自行負責!"
菱謦張口結舌,被嚇到了。她認識柏毓這麼久,還沒有被他罵過,而且還是這麼凶……
然而柏毓此時不只脾氣不佳,心情也煩躁透了,只因為大師丟給他一個既荒謬又玄誕,卻並非全然不可能的問題。
就像信不信世上有鬼一樣,他該信還是不信?
這問題本來不干他的事,但現在卻把他給煩死了;他今天早上原來是很快樂的,但因為菱謦,他的心情都給搞砸了!
心亂如麻地,他把氣全出在菱謦身上。他唐突地站了起來,只朝她冷冷丟下一句:"我幹麼沒事找事陪你來這!"
顧不得什麼禮不禮貌,他走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18 02:18:03
第八章
人總是這樣,平靜無事的時候,什麼奇怪的感覺也沒有,但只要安靜的湖水被掀起了一點漣漪……那波蕩就會愈來愈大,愈來愈大,終至蔓延整片寧靜的湖水。
柏毓的心,就像那片湖。在他去見大師之前,他從來沒懷疑過他對貝凝的感情是真是假,但大師往他平靜的心湖丟了一顆石子,他的心再也不可能平靜了。
世界上有幽靈沒有?有會下咒詛的巫師沒有?該信?不該信?這麼詭異的事有沒有可能發生?他毫無道理地在短時間之內愛上貝凝,是緣分,還是受了別人的操縱?
他極不喜歡這種不確定的感覺。這開始困擾起他棗就從他離開大師家的那一刻開始。
今天,柏毓依照約定的時間來接貝凝去參加事務所的Party。心事重重的他一直心神不寧,他甚至忽視了貝凝今天精心的打扮。直到坐上車,貝凝略帶緊張地問他:"我穿這樣還可以吧?"
他才終於幽幽醒轉似的,看向身邊的貝凝一時間,他幾乎忘了這兩天來困擾著他的那些什麼詛咒的鬼事了,他完全被貝凝所迷住!
為了這晚,貝凝是費了點心思打扮的。她知道自己平日穿得太輕便、太不顯眼,所以特地央胡妮陪她去買新裝,最後兩人看上一件白色長洋裝,簡單地以兩條肩帶繫著,裸露出冰肌玉膚的香肩,優雅而不暴露。
柏毓從來沒看過精心打扮之後的貝凝,這讓他明白貝凝的確是一塊璞玉,只需稍加雕琢就足以明艷照人。
"天,你真美!"他由衷地讚著。
"真的嗎?"貝凝沒什麼自信地拉了拉裙子,努力踩好那將近十公分的高跟鞋,她從不穿這麼高的鞋子。"我只是不想讓你丟臉。"
"你怎麼會讓我丟臉?"他一把拉過她來,毫不介意還在開車,他輕輕吻了吻她,雖然吻得有些漫不經心。"你會是今天晚上Party裡最漂亮的女人。"
貝凝笑著閃躲他的吻。"你會弄掉我的口紅啦,我今天化了妝的。"
柏毓沒笑,也沒回答,只是又回去專心開他的車,剛才的一切變得像是在彌補什麼似的……
再粗線條的人,都看得出柏毓今天有心事!貝凝小心翼翼問了:"你今天……心情不好?"
"沒有啊。"他否認。
貝凝不是咄咄逼人的那型,她只是關心地,"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不過沒事就好。"
貝凝說什麼柏毓並沒聽清楚,老實說,他的腦子一直留在昨天跟大師對話的那個時段,介意大師那一堆又玄妙又怪誕的說詞。
他突如其來地問貝凝:"凝,我第一次見到你那回,你記不記得?就是你烹稔比賽的那天,有個身穿格子襯衫的男人,他是不是你朋友?"
男人?貝凝想了半天。那天烹稔比賽出現過的男人,只有韓澤宇,他是來送她花的。
"唔,是有個男的朋友來找過我,"貝凝並不明白柏毓問她的原因,但她仍是點頭。"但我不記得他穿什麼了。"
"他是不是長得跟我差不多高,斯斯文文的?"柏毓也非常訝異。他明明跟那男子只有一面之緣,時間又過了這麼久,他居然對他還有印象。
"嗯,韓澤宇是長得斯斯文文的。"
"他跟你是什麼關係?"柏毓屏息追問。
"他是我姐姐的同學,"貝凝略略不好意思地笑笑,"胡妮跟我姐老說他想追我,不過他也沒認真追過。"
"為什麼?"
"不曉得耶,"貝凝傷腦筋地,"後來就沒消息了,聽說他到美國去念藝術管理的樣子。"
柏毓猛然一驚,血液幾乎倒流。藝術管理?當年他大學剛畢業時曾許過志願,如果沒考上律師執照,他就不干律師了,到美國重頭來過,去念藝術棗
有這麼巧合的事?!
會是那個狗屁大師的話真的成了真?
他的心霎時沉入谷底,再也回復不了了。難道他愛上貝凝並非因為對她感覺特別,而是因為那男人的喜好與愛戀留給了他,才導至他現在對貝凝的無法自拔?
"你很怪耶,怎麼突然問我這些?"他聽見貝凝在問。
"沒什麼,只是忽然想到。"他勉強地敷衍過去,一點也不像個高段的律師。
所幸貝凝思想單純,柏毓說什麼她就信了。她並不想懷疑他。
於是一路沉默,伴著柏毓糾纏難解的心結,到了事務所。
除了與嫻嫻有過一面之緣,貝凝並不認識事務所裡的任何人。然而僅認識嫻嫻卻也已經足夠,因為嫻嫻是如此地熱心而活躍,她熱絡地招呼著貝凝,於是柏毓得以暫時脫離貝凝,繼續煩惱地苦思不解。
愈來愈多的不確定,就像一個結,死死地纏住柏毓不放。短短半個小時,柏毓已經幹掉了三杯白酒。
他正準備去拿第四杯,猛回頭,居然看見菱謦就在他背後。
"你怎麼在這?!"柏毓直覺菱謦會鬧事,他絲毫不掩飾他的不悅,"我不記得我邀請了你。"
"你沒請我,別人可以請我啊!"菱謦得意洋洋地,"你以為這家事務所我只認識你一個人啊?"
"好吧,你愛來就來,別胡鬧就行了。"柏毓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舉起杯子再灌杯酒。
"為什麼我會胡鬧?哎喲棗口"菱謦拉長了音,臉色也愈來愈難看,因為她看見不遠處嫻嫻跟貝凝正有說有笑地聊天。"你怎麼把清粥小菜也帶來了?你這個大笨蛋!你忘了詛咒的事?"
"沒忘。"柏毓咕噥著。他最恨的就是沒辦法忘掉這些,如果可以忘掉,他現在可就輕鬆了。
"你沒告訴她?你沒問她?你這個白癡,受人控制了還不知道!"菱謦聲音愈揚愈高,脾氣愈來愈不糟,終於爆發出來。她三寸高跟鞋鞋跟狠狠往柏毓腳上一跺。"你去死好了!"
"啊棗"柏毓就算不去死,也被菱謦踩得痛死。他疼得大喊一聲,這聲音引來了貝凝的目光,她緊張地立刻扔下嫻嫻,趕到柏毓身邊。
"你怎麼了?"貝凝極心疼地扶著他,"沒事吧?撞到桌腳了?"
"沒事。"柏毓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艱難地吐出這句。他騰出一隻眼睛去瞪菱謦,卻發現菱謦的注意力早轉移到了貝凝身上。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菱謦話中有話地譏諷冷笑。"我看你今天玩得很開心啊,嗯?"
貝凝並不懂她的意思,只好臉上保持個勉強的笑。柏毓怕菱謦鬧場,忙斥她:"你少囉嗦行不行?去那邊找你的朋友吧。"
說罷,柏毓甚至動起手來,想把菱謦拉走。可是菱謦豈是那麼容易打發的?她腳跟一跺,不偏不倚又落在柏毓的腳背上。柏毓抱著腳齜牙咧嘴的,菱謦則趁這時轉頭面對貝凝,嫉妒與怒氣讓她語氣尖酸刻薄:"你少站在這裡自以為是柏毓的女朋友,你以為他是真心愛你呀?呸!對你這種貨色,他以前根本不屑一顧,怎麼可能會為你著迷?"
貝凝一怔,臉上是明顯的失措與無計可施。她尚不知道詛咒的事,只單純以為菱謦失掉了柏毓,所以才會如此尖刻。但這種情敵對峙的場面她實在沒經歷過,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可憐兮兮地站在那。
看到這種景象,任何人都會同情弱小而轉向貝凝那邊的。柏毓雖然很想瞭解事實,但他也不忍心貝凝挨罵,他忍著腳痛斥喝菱謦:"你閉嘴行不行?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把你扔出去!"
"你扔啊!"菱謦這下更火了。這樣對她,別怪她口不擇言。"你還沒告訴她?你要是沒被那老太婆詛咒,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她?你那天遇見的那個男人,一定是她前男友吧,是不是?"
"什麼……什麼詛咒?"貝凝聽得又驚奇又慌亂,卻也聽不出個頭緒。
"菱謦!"如果可能,柏毓真想拿針線把菱謦的嘴縫起來。但此時沒針也沒線,菱謦啼哩嘩啦像倒水一樣地全說了:
"柏毓第一天見到你的時候,被個死老太婆下了詛咒,把你男朋友跟他的個性換了一換,於是乎,柏毓就愛上你啦!"
天!貝凝閉了閉眼睛。這麼荒謬的事!不不,貝凝說服自己。不要相信這種沒科學根據的事,這完全沒道理!
"你……不要編童話故事。"貝凝努力地。
"我才沒那麼好想像力呢!"菱謦冷哼。"這是一位道行高深的大師親自從柏毓身上算出來的,你這笨蛋,以為我開玩笑?"
貝凝快昏了。她伸手扶了扶身邊的桌子,才沒軟倒下去。但她仍是不信!她跟柏毓的愛情是他們兩個的事,她信任他,也信任自己,他們的愛情絕不是因為詛咒而來的!
但問題是……柏毓信不信?
一想到這,貝凝腦子裡的所有血液都往下沉了。柏毓肯定是信的,否則他剛才何必在車上問她關於韓澤宇的事?原來是這樣,貝凝明白了,柏毓是相信那些詛咒的鬼話的,他很介意。
貝凝抬起眼眸,求助似地看著柏毓,然而從他灰濛濛的眼瞳中,她只望見不安與迷惑。
他極懊惱菱謦不挑時候、不挑場合地把什麼都說了,他擔心,也在乎貝凝的感覺。但他更想知道的是,他現在對生活看法的改變和喜好的改善,到底真是單純地因為受了貝凝的影響,或是源於那沒道理的咒詛?
他愛貝凝到底有幾分真實?還是冥冥中有什麼在影響他?
如果菱謦不揭開這些,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去懷疑這些了懷疑他對貝凝的愛,可是現在,他不得不去質疑……是的,他很介意。
久久等不到柏毓的回應,貝凝失望了。她不知道原來她的愛情如此不禁打擊,一個荒謬至極的理由都足以讓柏毓疑惑。
這些日子以來,她跟他到底算什麼呢?他們的愛情真的這麼不穩固,難以承受一個小小的地震?
貝凝傷心透了!她也似乎沒有理由再待在這裡,待在柏毓身邊。
狠下心來,她再看了柏毓一眼,這一眼包含了傷心、迷亂而震盪,卻又壓抑不住深深的濃情……
她咬了咬唇,反身頭也不回地衝出去。
"貝凝!"
柏毓像是突然從迷思中醒來,本能要去追貝凝,然而菱謦卻硬生生地擋住了他的去路,她氣急敗壞地:"你有毛病啊!還追什麼追?!"
是啊,還追什麼追?柏毓心痛而酸澀地想,他的腳步陡地停住了。
他的猶豫、質疑,肯定已經把貝凝傷得體無完膚了,而以他現在的狀態,他絕對沒有辦法對待貝凝如同以往,沒辦法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既然如此,他拿什麼去追貝凝?
兩相交戰,卻找不出一個平衡點,也理不出一個令人滿意的結果。他既恨自己,更恨這情況,無端地,他把氣全出在菱謦身上,猛地轉頭,他對她大吼:"你這八婆就不能一分鐘不講話?!"
菱謦被他罵得呆怔了半晌。柏毓隨手抄起了一瓶威士忌,在眾人鴉雀無聲,好奇而驚訝的注視下走進他的辦公室,"碰"地甩上了房門。
☆☆☆
"這白癡季柏毓,看我不宰了他!那個什麼爛理由,他居然也相信?!"
當天晚上在貝凝的小窩居裡,胡妮忿忿地咒起柏毓來。她愛管閒事的個性,使她忿恨的程度絲毫不比貝凝少。
"算了。"貝凝勉強搖了搖頭,那雙故作堅強、卻掩不住失望與幻滅的泫然眸子,更讓人心疼。
"豈能這麼容易地就饒了他?!"胡妮不平地嚷。
"就當我看走眼了。"貝凝從椅墊裡站起來,去給自己倒杯熱水,而神思不寧的結果,是她把大半杯熱水全潑在自己手上了。
"哎喲!"貝凝本能反應地縮回手來。
"怎麼了?"胡妮立即衝過來,又關心又譴責地:"傷心也不必虐待自己,一定痛死了!"
"還好,"貝凝甩甩手。其實那熱水並不太熱。她撫著手,幽幽說:"不會比我的心痛。"
胡妮難得地閉嘴了。她是知道貝凝的,她這麼不容易愛上人,一旦愛上了,就是全心全意,貝凝的傷心不是她可以體會的。
用燙痛了的手握著一隻瓷杯,貝凝靜靜地倚在窗前。呆呆垮坐著的她,覺得自己像株繁枝盛開過的曇花,已經可以凋謝了。
一顆顆淚水往下掉,像融了的冰;窗外夜晚模糊的柔雲,是不是天的心?一片一片,也游離碎散了。
他的甜蜜,曾經是她柔情的國度,而現在,卻成了刺傷她的利刃。
一滴淚水又悄悄滑落臉頰,她用手擦去了它,下定決心,要讓自己脫離這種難熬的情緒。
她坐上書桌前的椅子,開始翻她的電話簿。胡妮看著十分納悶,忍耐了許久,終於發問了:"你找誰的電話?"
"韓澤宇在美國紐約的電話,我記得我姐給過我的。"貝凝頭也不抬地繼續翻。"柏毓既然說他的個性是跟澤宇對調了的,那我就把澤宇的電話給他,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那麼無稽的事你也信啦?還去幫他?"胡妮受不了地喊。
"不是我信,是他信。既然這樣,我不如做好人。"貝凝不帶感情地說。
"不如叫韓澤宇罵他一頓。"胡妮出餿主意。
貝凝只是搖了搖頭,沒再多說。她找到了澤宇的資料,也不打電話,只是寫在紙上,傳真去了柏毓的辦公室。
一切公事化一點吧,免得聽見了彼此的聲音,又更為難。
然後,貝凝正色地面對胡妮。
"胡妮,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放我一陣子的假?"
"你……你要幹麼?"胡妮嚇呆了,很怕貝凝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麼教人後悔的事來。
"我想回家。"她慢慢說。
原來是回老家。
"回去也好。"胡妮歎了口氣,卻也放心多了。貝凝回家有家人照顧,總比在這一個人傷心好。
"鈴鈴……鈴鈴……"
花生咚咚地在地上跑,經過胡妮身邊時,一把被她逮了起來。她邊逗花生邊問貝凝:"你回家,那花生怎麼辦?帶回家嗎?"
貝凝微微一怔。她倒是忘了怎麼安置花生了。她懊惱地:"糟了,我媽那麼愛乾淨,要是我帶隻豬回去,不把它宰了吃掉才怪。"
"那怎麼辦?"胡妮開始覺得花生有點可憐。
"能不能……你每天來餵它?"
"每天啊!"胡妮這下覺得可憐的是自己了。
看胡妮面有難色,貝凝也知道這要求實在是太麻煩人家了。從胡妮手裡接過花生,盯著它圓圓而單純的臉,她歎了口氣。
麻煩的小豬。貝凝忽然想起她跟柏毓的一切好像都跟這隻豬有關係;第一次見面是它毀了她的豬腳,然後柏毓又把花生送給了她。那天晚上柏毓喝多了酒留宿她這,要不是花生胡鬧,她跟柏毓也不會……
所有的記憶,甜美的、苦澀的,一下子統統浮現貝凝眼前。她悄悄歎了口氣。唉……
算起來,都是豬惹的禍。
"如果有人要,把它送人算了。"貝凝下意識說。
胡妮訝異地伸了伸舌頭。"你捨得呀?"
貝凝神思恍惚的苦笑了一下。當然捨不得,她不過說說罷了。就像她跟柏毓的愛情,她又怎捨得?
貝凝飄忽的神情,讓胡妮看了都難過。她所認識的貝凝不是這樣的,她應該是甜美而帶點真純的自然魅力,絕非現在的憔悴又無精打彩。
"那個死季柏毓,腦子裡裝的是豆腐?真不曉得他在搞什麼!"胡妮惡狠狠地忍不住又罵。她發下豪語:"你看著好了,我要是不能讓他把他那個死腦筋轉回來,我就不姓胡!"
"喂,你可別叫人去揍他。"貝凝像是忽然醒了過來似的,認真地囑咐胡妮。她知道胡妮有這習慣的。
"呃……"胡妮訕訕地笑笑。她本來是有這打算的,沒想到被貝凝拆穿了。不過她也真笨,該想得到的嘛!把柏毓揍扁了,貝凝不更心疼才怪。
既然如此……
胡妮忽然詭詭地笑了笑,"只要不揍到他就行了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18 02:18:23
第九章
柏毓愈來愈喜歡他的辦公室了。他發了瘋似地狂接案子,就算下班,晚上他也待在辦公室裡。但他明白,他之所以把自己困在這,無非只是想打發時間,借工作來忘掉他的煩惱罷了。可這辦法實在是天底下最沒用的辦法,因為不管他工作再忙,他的腦子總有空閒的時候,而只要一空閒下來,他的眼前便會自動地出現貝凝那令他身心都為之悸動的身影,之前困擾他的問題,也會隨之浮現。
這些日子他早思夜想,不過也只是想找出個他能接受的答案,可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他發現自己似乎有點像是走入了泥淖,入了尖塔,不管他怎麼想,都厘不清他的思緒。
他只想找到事實。
從傳真裡,他看見了貝凝給他的電話。他也曾打過越洋電話給韓澤宇,但沒找到他的人,柏毓選留了話請他回電。對他來說,韓澤宇是一個關鍵性的人物,如果澤宇也當真覺得自己的個性變了,那十成八九,大師的話就有道理了。
這天中午,他莫名其妙地接到了大師的電話。
"季先生?"大師的聲音聽來很緊張,好像在害怕什麼。"你還記得我上次跟你提過的那個詛咒的事吧?"
"記得。"柏毓悶悶地說。哪裡可能忘得掉?!
然而大師接下來的話十分出人意料。
他急急忙忙地;"不要記得!忘掉它,千萬要忘掉它!就當我沒說,或是我胡說,總之,沒有這回事,是我亂扯……"
大師的話又急又亂,而且十分突兀,聽得柏毓莫名其妙。
他突地火起:"你有毛病!先前說得那麼篤定,現在又反悔!"
"那是因為……是因為……"大師的聲音愈來愈小,愈來愈害怕,像是正被人挾持似的。
柏毓疑惑著,然而他腦袋一轉,明白了。
"大師,有人逼你說這些是不是?"
"呃……呃……"大師支吾著,不敢吐實言。
柏毓笑了起來。八成是胡妮!仗著她那些道上的朋友,把大師給扁了一頓,還逼他來對他翻供。
"隨便你怎麼說吧,我都聽見了就是。"真是鬧劇一場!柏毓想都不想就掛了電話。
唉唉!胡妮這笨女人,做這事有什麼實質效用?指望他因為這樣就解決了疑慮?這根本不可能!
"鈴……"電話又接進來了。柏毓拿起話筒,以為又是大師,沒想到卻是個他不熟悉的聲音。
"你好,我是韓澤宇。我收到你的留言,不曉得你找我什麼事?"
韓澤宇!柏毓整個人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像深怕澤宇下一秒就會把電話掛斷似的,他急急忙忙地說:"韓先生,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知道你不認識我,可是我們有個共同認識的人蔣貝凝。是這樣的……"
他深呼吸一口,盡量有條理地把整件事跟澤宇說明。
"季先生,你找我就是為了這個?"澤宇聽完之後作了回應。聽他的口吻,可以想見在紐約的他肯定皺著眉頭。"你不覺得這種說法和你的作法都很可笑嗎?"
"可是,"柏毓這輩子極少這麼被人數落。他忍耐地,"可是你原本是個學理工的人,為何忽然想到美國去念藝術?這你要怎麼解釋?你不覺得自己的轉變很突然?"
"我並不這麼覺得,"澤宇很篤定。"雖然我在台灣學的是理工,但我對藝術也一向很有興趣。況且人在不同的時候本來就會有不同的決定,這是很平常的,你為什麼要覺得意外?"
"那你對貝凝呢?"柏毓又找出一點,"你從前這麼喜歡她,還追過她,卻忽然捨得丟下她,去美國唸書,你難道一點都不覺得可惜?"
"我到現在還是喜歡貝凝的,"澤宇不諱言,"只不過我想貝凝並不喜歡我,所以我也沒追上她。既然如此,放棄她不是件很正常的事?"柏毓默然了。看樣子韓澤宇是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也從來沒懷疑過。這也難怪,因為遇見那怪老太婆的人是柏毓而不是韓澤宇,韓澤宇要是這麼就容易相信柏毓的話,那才怪了。
所以,澤宇的這通電話也沒幫上他什麼忙棗
"季先生,"澤宇在那頭開口了。"我實在很想告訴你,貝凝是個好女孩,她既然選擇了你,我希望你能珍惜她,不要亂想,不要傻了。好了,電話費很貴,再見。"
電話掛掉了。
柏毓煩躁地摔下話筒。他當然知道他該珍惜貝凝,可是以他現在紛亂無端的心緒……他該怎麼做?
"叩叩棗"嫻嫻敲了門便走進來,"老闆,你有客人耶。"
柏毓的眉頭皺得更凶。"我不記得今天我約了誰。"
"臨時的啦,"嫻嫻笑道:"是謝太太。你記得嗎?就是跟謝先生打離婚贍養費官司的那個,她說她要來謝謝你。"
然後,嫻嫻往旁邊讓了讓,一個很平凡的中年婦人就走了進來。
"不對吧,"柏毓揮揮手,"打官司的是阿胖不是我,應該去謝謝阿胖才對。"
"兩位都應該謝,"謝太太誠摯地說,"如果沒有你的讓步,我不可能打贏官司的。"
"我沒什麼功勞。"柏毓仍說。
"您也許覺得沒什麼,可是……"謝太太想了想,換了個方式說:"季先生,我的大女兒今年十一歲。她學小提琴已經五年了,得過不少比賽,也被她老師視為音樂天才,我很以她為榮。但是你也知道,學音樂是要花費不少錢的,小提琴更不是便宜的東西,所以當她父親決定斷絕我們的一切財源時……"
謝太太頓了頓,有點傷感地,"我不得不告訴我女兒,從現在開始,媽媽要去找工作了,但媽媽沒什麼技能,所以賺的錢只夠養你和弟弟、妹妹,並沒有餘力再讓你學音樂了。季先生,你能明白我說這話時心裡有多難過嗎?"
整個辦公室裡是一片寂靜,嫻嫻默默不語,柏毓也回答不出來。
謝太太繼續說:"我的大女兒很懂事,她聽完之後,就把她的小提琴收起來了,收到櫃子最上面的那一層去,然後跑來跟我說,她說:媽媽,我不學琴了,我要快快長大賺錢。這時候,我的心裡已經不是難過,而是悲哀了。我女兒原本也許會是個小提琴家,但現在,她以後大概只會是個店員,或者是一個普通的公務員。"
謝太太站在那裡聲音已經很難平穩。
"我並非是一個很依賴別人的女人,我也知道要自食其力,但我的前夫不該規避責任,這也是他的子女,他有義務讓他們過好一點的日子。現在我的大女兒很高興,因為她又可以找回她最喜歡的小提琴了;我更高興,因為我不至於抹煞了一個未來的音樂家。"
她一口氣說到這:"所以,我該感謝你,我也會要我女兒永遠記得這些。謝謝。不打擾你了。"
謝太太說完,輕輕鞠了個躬之後就走了。嫻嫻一看,立刻主動地送她出去。
而柏毓只是愣愣地坐在那。他心中的震驚與激動,是言語無法形容的。
他幹了這麼久的律師,一向只有他的當事人誇他好,然後掏一把律師費給他,之後兩不相干;從來沒有過對方的當事人誇他好,而且還這麼、這麼誠懇地來感謝他的!
這麼多年來,這是第一次,可是……呼!他吐了口長氣。天,她剛才那番話還真教人感動!好像他真的做了件什麼大事一般,值得她們母女倆記一輩子。
"怎樣?"嫻嫻送完謝太太,又繞回來。"感覺很好吧?你從來沒被人這麼感謝過耶。"
"很稀奇吧?"他自嘲著。
"你以後多做點善事,就不稀奇了。"嫻嫻笑道。
可是往日慣於跟她嘻嘻哈哈的柏毓卻玩笑不起來。
"你在煩惱蔣小姐跟那個咒語的事?"嫻嫻大膽地開口了。這件事,自從那天Party裡菱謦大聲宣佈之後,全事務所的人都知道了。
柏毓仍不開口,但人了臉上煩悶的神情全是默認。
"不是我說你,老闆,"嫻嫻歎口氣,"你也真死腦筋。別說那個詛咒荒誕無稽了,就算是真的好了,那又怎樣呢?你現在變得這麼可愛、這麼受人歡迎,我還寧願你不要變回以前的你呢!"
柏毓怔愣著,被嫻嫻的話給震住了。她的解釋雖然有點另類,但也不能說她沒道理阿!
"蔣小姐是個好女孩。你好好想想吧,老闆。"
嫻嫻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關上了門,把空間又還給了他。
這一切還真是複雜極了。柏毓倒回他的大座椅,他的一雙長腿又跨回桌上。閉起眼睛,煩惱的事一幕幕從眼前劃過棗大師的斷言、韓澤宇的否認、嫻嫻的勸告,還有當初那老太婆瞪著他時那種令人起雞皮疙瘩的眼神……
他的頭更痛了。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一聲微弱的"叮噹當"聲音。
什麼聲音?柏毓合起的眉眼蹙了裡。好熟悉!是在哪裡聽見過?他不由自主地藉著那細微的聲響,搜尋記憶……
想起來了!霎時柏毓的眼睛陡地張開,蹺在桌上的腳也警覺地即刻放下。因為那聲音太不尋常棗那是花生項圈上的鈴鐺所發出來的聲音!花生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或者是他聽錯?
他下意識站了起來,往聲音的方向尋去,衝出辦公室,進入大廳。他的眼神直直而呆呆地瞪著地面一隻繫著鈴鐺項圈的小豬,果然是花生!
"它怎麼會在這裡?"柏毓隨手逮住辦公室裡一個新來的男助理,迫不及待地問。
柏毓那又疑惑又急迫的神情嚇壞了那個男生,他脫罪似地猛搖頭,"我不知道,不知道是誰放出來的。"
這不是誰放出來的,而是……
一陣莫名其妙的不祥預感忽然竄上柏毓的神智。他氣勢洶洶地又問:"是誰帶它來的?嫻嫻呢?嫻嫻棗"
助理似乎很怕他下一步就要揪住他的衣領,他防禦地先往後退了一步。"我不曉得,嫻嫻剛下樓去了!"
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柏毓氣急敗壞地瞪那男生,又瞪小豬,心裡亂成一團。
如果是貝凝送它回來,應該會有人告訴他才對,莫非……是小花生自己跑來的?是因為貝凝拋棄了它,所以它自己認路回事務所來了?不可能。柏毓即刻甩掉這個想法。貝凝一向疼它,而且她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不可能隨便拋棄小動物。那……小豬為什麼單獨出現在這?
是……小豬被人偷了?被搶了?否則貝凝怎麼可能任由小豬亂跑?還是貝凝自己發生了什麼事?一陣麻痺忽然竄上他的腦門,一想到貝凝也許出了事,他整個人都震動而痙攣起來。他的手心出汗,額頭也冒著汗,只想了兩秒鐘,他立刻丟下事務所,丟下小豬,衝下樓去。
地下室的停車場裡,他衝向他的車,發顫的手幾乎拿不好遙控器開車門。好不容易按開了車門,身邊卻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咦?你要出去啊?我剛好來找你耶。"
他猛一回頭,看見剛停好車的菱謦,一臉"好巧"的表情對他甜笑。那張臉柏毓看過很多次,卻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麼沒有感覺。他毫不留戀地立刻又轉過頭來,發動車子。
"喂,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見?"菱謦不甘心不被理會,她趴在柏毓的車窗上,衝著裡頭的柏毓嚷:"你這麼急要去哪?"
"去找貝凝!"柏毓現在的腦裡只有貝凝,他期盼貝凝不要如他的預感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棗他得親自趕去看看才能放心。
"那個女人?"菱謦不置信地破口大叫:"你有毛病?一切不是都弄清楚了,你還要去找她?!"
"沒錯,我還是要去找她,"柏毓心裡非常著急,但因為菱謦霸著他的車窗,不能就此發動汽車,他又急又惱,恨不得不要管菱謦的安全,直接踩下油門算了!
"你這個大白癡!"
菱謦氣得大力跺腳。趁著她的人離開車窗,柏毓立刻眼明手快地一踩油門,車子迅速從她眼前絕塵而去。而那部名貴進口車因為近日有點毛病,還從屁屁冒出一陣黑煙,惹得菱謦一頭一臉都是!
"季柏毓,你不只白癡,還是個王八蛋棗"菱謦憤怒地在停車場裡兀自大罵。她這麼氣憤或許還有一個原因棗
在她跟貝凝的戰局裡,這回她肯定是徹頭徹尾出局了。
☆☆☆
加足馬力,油門踩到底,柏毓冒著生命危險與罰單的轟炸,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貝凝家。車子隨便一停,他立刻衝上樓,奔向那扇他熟悉的大門。他本能地推了推門棗上鎖了。他又按了門鈴,沒人。柏毓發覺自己不只手心在冒汗,連背上也是一身冷汗。
鎮靜,鎮靜。他告訴自己,強迫腦子恢復清晰。他想起自己有貝凝家的鑰匙,終於才比較不像白癡地拿出鑰匙開了門。然而才打開門,柏毓的心又立刻往谷底一沉棗
屋裡不只不見花生的影子,也像是許久都沒人住過了。到處都收拾得整整齊齊棗不見待洗的髒衣服,流理台上甚至蒙上一層灰。貝凝如果還住在這,怎麼可能容許這種情況發生?他的心一寒,整個人像是陷入了空白,連思想的能力都消失了。貝凝去了哪裡?她在哪裡?她怎麼可能任由她最寵愛的寵物在街上流浪?
也許是自己嚇自己,他安慰著自己,也罵自己。
怎麼那麼笨?打行動電話找她吧。但他忘了帶自己的手機。他走向貝凝家的電話機,卻發現自己的腳好像僵了,去拿話筒的手也顫著。他提心吊膽地撥下號碼,閉上眼睛,又驚慌又期待地等回音棗
"你在這幹麼?"
有回音了!不,這不是話筒裡的聲音,電話裡的聲音是:"您撥的號碼現在無法接通……"
柏毓倏地回過頭來,發現門口站的是胡妮,更令他驚訝的是,胡妮手上的皮鏈繫著一隻小豬……粉紅色的小豬!
他嚇了一跳,整個人差點往後摔倒。他沒來得及回答胡妮,急著反問:"你什麼時候去把它牽回來的?"
"你在說什麼呀?"胡妮一臉糊塗。"我剛才才把它從這裡帶出去噓噓啊。"她走進屋,把鏈子從花生頸上解下。
"都是貝凝啦,"她抗議。"回新竹老家,又不敢帶花生一起回去,所以要我每天來喂花生,還要遛它,累死了!"
柏毓傻傻地看著胡妮,傻到真的很像個白癡。
貝凝沒事?只是回家去了。他霎時放了心,放心地哈哈大笑起來,瘋瘋癲癲的,看起來更像白癡了。但如是它是花生,那剛才在事務所裡看到的是什麼?花生的分身?
他瞪著它,苦思不解,索性拿起電話,撥回事務所。這下嫻嫻回來了。
"老闆,剛才人家告訴我你看了我新買的小豬之後就像見鬼似地衝了出去,你怎麼啦?"
"你買了只新的小豬?"這就是原因了。柏毓不免埋怨:"你新買了隻豬為什麼不告訴我?還給它掛上跟花生一模一樣的鈴鐺棗"
"你又不是我老爸或老公,我買隻豬為什麼要跟你報告?"嫻嫻理直氣壯地說。"而鈴鐺那時一起買了好幾個啊,放著也沒用,當然把它掛上去了。"
"算了算了。沒事了。"
柏毓掛了電話,只能怨這幾隻迷你豬怎麼看起來都一樣。而他也真是緊張過度棗看到小豬就想到花生,看到花生就想到貝凝,而且聯想力還那麼豐富。他不只為了自己的莽撞而啼笑皆非,從他心裡更漫上一股非常強烈的安心感還好,不是貝凝出了什麼事,要是貝凝真的出了什麼事……柏毓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不,這種事他想都不願去想。
也是在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棗這些日子以來困擾著他的問題,澤宇的電話解決不了,胡妮逼大師來反悔也解決不了,卻在這一刻,他想通了!他是如此的愛她……超乎他所預料、所想像。一想到他可能永遠失去她,那簡直如同剜他的心一樣地痛苦。
如果沒有貝凝,他不會明白世上最重要的事不是追逐名利,還有其他更有意義的事;同情別人不是弱者才做的事,善心也不是無聊,多些職業道德更能讓他的當事人減少些悲劇。如果沒有貝凝,他更不可能聽到剛才謝太太對他如此誠懇的感謝。
他這個超級大律師,從前做的竟都是些奪走人家希望或快樂的事。
他真傻!傻到去質疑追究他倆相愛的原因。愛情本來就沒有道理,他能去找誰要理由?上帝?月下老人?
他終於明白,不管因為什麼理由使他愛上貝凝,他是真的愛她,而且毫無疑惑。既然如此,是那鬼老太婆在冥冥中指使他去做,或者是自己真的迷戀上貝凝,又有什麼差別?
只要他真的愛貝凝,那就夠了。過去種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他愛她,未來他也絕對不能夠忍受沒有她的日子。他的臉上,忽然出現了釋然的笑容。這段時間以來。他從來沒有如此刻這般的輕鬆、這般的快樂,像是終於拋掉了身上一塊非常沉重的包袱。
他的笑一時間變得愈來愈開朗,愈來愈燦爛,連胡妮都嚇了一跳。怎麼這男人今天神經兮兮的?一下子緊張要命地死瞪著她,這下卻又笑得這麼開心?
"你怎麼啦?"胡妮不由自主地舉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擔心地問:"你……還好吧?"
"我好得很,"他的笑容如此耀眼,胡妮都快看呆了。"你說貝凝回家去了嗎?可不可以告訴我她家在哪裡?"眼前他最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去找回貝凝,這他再確定不過。
胡妮本能地點了點頭。看著他臉上的陽光,她的眸子也亮了起來:"你要去找她?跟她道歉?"
這還用得著問!他燦亮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是因為那個鬼大師推翻了他自己的話嗎?"胡妮洋洋自得地,一下子就露了馬腳。果然就是她要人去扁他的。
柏毓不忍心破壞胡妮的得意,他笑了笑。"也是其中之一吧。不過我想我反倒應該感謝那個大師,如果不是他搞了這些事出來,我可能還沒辦法那麼確定我對貝凝的愛。"
"哼,這還差不多!"胡妮不屑地哼著,不過也掩飾不了眼中的笑意。她安頓好花生,便抓起皮包要往外走。
"喂,等等,"柏毓焦急地攔住她:"你還沒告訴我貝凝家的住址。"
"笨哦,"胡妮睬睬他,"跟著我來就對啦!"
胡妮決定親自帶他去。負荊請罪耶,這麼精彩的鏡頭,她哪能錯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18 02:18:47
第十章
"不對不對,等一下。"已經都坐上車了,胡妮忽然遲疑了。
"什麼事?"柏毓忙問:"你忘了住址?"
"不是。"胡妮瞥他一眼。"你真是不瞭解貝凝耶。貝凝走的時候,就算沒有恨死你,也對你快死心了,她這個人,有時固執得要死的,她搞不好不會太輕易原諒你。"
"真的?"車裡有冷氣,可是柏毓卻流了一身的汗。"那怎麼辦?"
"怎麼辦?"胡妮思索著,"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辦。"
這不是廢話嗎!柏毓差點罵人了。
車拐了個彎,已經快上高速公路了,這一上去,可就沒有回轉的餘地了。該怎麼辦?車在一個紅綠燈前停下房邊的大樓一樓有個珠寶店面。柏毓靈機一動,臨時把車泊在路邊,跟胡妮交代:"你等我一下。"便下車了。
再回來的時候,他的手上多了一個精緻的小綿紙袋,他扔給胡妮,重新開車上路。
胡妮訝訝地打開紙袋,跳出一個極具質感的真皮小盒,再打開,赫然是一隻鑽戒!
"哇棗"胡妮做夢般地,"送我的?"
"給你看看而已。"柏毓無情地敲破胡妮的美夢。
"我也知道不是給我的,開開玩笑也不行。"胡妮沒好氣地蓋上盒子。"你去求婚啊?這也許可以感動貝凝哦。"
也許。
於是在一個小時之後,胡妮跟柏毓來到了貝凝的家門前,按了門鈴。
來應門的剛好是貝凝。她非常驚訝胡妮跟柏毓竟然一塊出現,但對柏毓的思念讓她原本平靜無波的心立刻動盪不安,她的眼裡無形中只有柏毓了。
"請……請進來坐。"她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希望他們聽到的是她的回應,而不是她亂跳的心。
然而柏毓卻等不及了。進門之後,要坐下、要喝茶,要是她家還有別人在,恐怕得和伯父、伯母客套應付一番……那要到何時他才有機會跟貝凝告白?
"等一下,別急著進去,"他迅速拉住貝凝,決定速戰速決。"你先聽我說一句。"
"說什麼?"貝凝只好止住腳步。
"抱歉。"誠摯而真心的歉語,毫不猶豫地從他口中吐出。"抱歉,我錯了。我不應該害你傷心,我不該聽信人家的鬼話連篇……但我現在都想通了,你願意原諒我嗎?"
貝凝愣住了。如此突如其來的道歉……她呆呆地望著他,好像不太相信他所說的話。
靜默不語的貝凝使得柏毓更緊張了,他想也沒想,就掏出了那只鑽戒,遞到貝凝手裡。
驚駭到無以復加的貝凝,瞪著手上的那個皮盒,不必去開都猜得到那是什麼。好半天,她才困難地吐出幾個字:"你這是……什麼意思?"
"嫁給我吧。"柏毓乾脆地說。
貝凝震驚極了,凝視著他,她的心裡複雜得難以言喻。是的,她是期望過這種場面棗柏毓會帶著反悔的心來向她道歉,求她回心轉意;也想像過這樣的鏡頭棗一隻鑽戒,代表著他永恆的愛意,這簡直是她的美夢!可是……這兩件事,不應該湊在一塊呀!不只她的心無法平靜地接受,感覺也完全不對!這好像是……好像是他拿著鑽戒來買她的原諒,或者是以她的原諒來逼他向她求婚似的!而且,她並沒辦法忘記,他是那樣地傷了她的心。她把一切都給了他、相信他,但他卻讓她失望。她曾經築起了高高的牆,把自己包在裡頭,只為了讓自己不受傷害。而他敲開了一塊磚,又打造了一扇門,闖入她的內心,卻又殘忍地遺留下敲碎的殘骸放手走遠……
"喂,你就原諒他吧。"這氣氛實在太僵,胡妮在一旁打圓場了。
貝凝為難地望著胡妮,無言以對。一部分的她,是願意接受這只戒指,原諒柏毓的;可是另一部分的她,又無法忘記她受創的心。他曾經傷過她一次,她如何能再相信他?
幾番躑躅,貝凝終於搖了搖頭,把戒盒又送回給他。
詫訝的人,換成柏毓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直視著她,眼裡充滿了緊張和失措。貝凝必須忽視他的眼光,才能讓自己不心軟。"
她潤了潤喉,卻仍是沙啞地:"這些日子,我已經準備放棄你了。現在我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你不能帶了這個戒指來就要我……"
貝凝口才並不好,紛擾的心情使得她的句子更加不完整,但她相信柏毓聽得明白。她拿著戒盒的手停在半空中,柏毓卻只是死盯著她,完全沒有要接的意思。貝凝知道再這樣下去,她跟柏毓兩人可能就得杵在這耗上一整晚,一定得有個人先狠心,或者有個人先心軟才行。她不准自己心軟,於是她只能狠心。她咬咬牙,隨手把戒盒往欄杆上一放,轉身進屋,連胡妮也不敢理會,就關上了門。
有那麼幾秒,柏毓的四周簡直陷入無聲的狀態中,他聽不見任何聲音,只有他腦中一個細微的聲響在嗡嗡嗡不停地嚷:貝凝不原諒他,不原諒……
良久良久,他就這麼失魂落魄地站著。胡妮在他身邊喊了他好久,他才終於聽見。
"什麼?"他模模糊糊地應。
"我說,"胡妮只好再說一次。"你不能怪貝凝,她一向是很謹慎的。你看她當初跟你在一起就知道了,你不是花了很多力氣才追到她的嗎?"
一句話讓柏毓開了竅,他也突然懂了。他終於明白,他就這麼突如其來地來找貝凝,一廂情願地認為他一定能獲得滿意的反應,卻沒考慮貝凝有沒有準備要原諒他。他曾經傷害了貝凝,而她肯定傷得不輕,這是無庸置疑的,為什麼她要這麼輕易原諒他?
柏毓不笨,他的腦子忽然又變得聰明起來。他當初是怎麼追到貝凝的呢?耐心,無比的耐心。所以,他現在需要更多的耐心才行,他必須重新追求貝凝。
"走吧,我們先回去了。"忽然柏毓一切都釋然,也有了計劃。他招呼胡妮,然後便走向他的車。
胡妮十分驚訝:"喂喂,你就這麼走啦?不對吧?喂,還有啊,你的戒指呢?"
"算了,就擺在那吧。"柏毓無所謂地說。那戒指是要送給貝凝的,貝凝不要,那戒指還有什麼意義?丟了算了。
"你再不上車,我要走了。"柏毓催促著胡妮。他還得趕著去進行他的計劃呢!
"好啦好啦,來了。"
胡妮看一眼柏毓,又捨不得地看一眼戒指。天哪!這麼貴的東西……
☆☆☆
貝凝只在家裡休息了幾天,便回到台北了。那天胡妮本想趁著開店前先去遛花生,沒想到才剛用鑰匙打開門,就看見屋裡不只有燈光,還有人聲。
"你回來啦?!"胡妮開心地。
"總得回來工作嘛。"貝凝輕輕笑笑。從她略略憔悴的神情,看得出來柏毓的事仍然困擾著她。
"回來原諒柏毓嗎?"胡妮試探地猜。
貝凝咬咬唇,"還沒決定耶。"
"哎,你們這一對還真難搞!"胡妮受不了地歎口氣。
"對啊,真麻煩,乾脆不要搞算了。"貝凝也跟著歎。
"就這樣放棄啦?"胡妮緊張地叫起來,"你真捨得?"
就因為不捨得,所以貝凝才心煩。如果她真的可以那麼絕情,一切問題就都沒有啦!
"唉,我不曉得。"
貝凝咕噥來咕噥去還是只有這一句,搞得胡妮都快抓狂了。貝凝只好避開她,坐到書桌前看這陣子累積下來的一疊信。
賬單、宣傳單、直銷的小冊子……貝凝一封封把信整理好。忽然,貝凝瞥見其中一個藍色信封好像有點奇怪,她順手一抽果然奇怪,那藍色信封上只寫了收件人,沒住址,也沒貼郵票,寄件人的位置上亦什麼都沒寫,只畫了個小豬頭。
"什麼好玩的東西?"胡妮好奇地湊過來看。
"不曉得。"貝凝狐疑地拆開信封,裡頭掉出一張細細窄窄的紙條,紙條上只有一個地址,和另一個豬頭。
"這是啥?"胡妮一臉困惑。
貝凝只有搖頭的分,她也像是墜入五里霧中一般,摸不著頭緒。
"走!去那個住址看看!"
還是胡妮果斷,她想也不想就一手抓起貝凝,而貝凝的手上還捏著那張字條。
計程車很快將她們載到了目的地,是個新社區的一樓店面,顯然正在裝潢中,從那裝潢的格式,看起來是家餐廳。如果說剛才貝凝是困惑,現在則更迷惘了!她確認地再看了一次字條。住址沒錯啊,但寄字條的人,把這家還沒開張的餐廳告訴她有什麼意義?
"對不起,"胡妮進去問人了,"請問你們這裡誰在負責?"
工人從成堆的木料中抬頭,往屋內一喊。沒多久,出來一個穿牛仔褲、紮著馬尾的女人。
"我是裝潢公司的設計師,這家店面是我們負責裝潢的,有什麼事嗎?"
胡妮傻了,沒想到冒出來一個不認識又不相干的人。
貝凝定了定心神,禮貌問:"你好。請問這家店的老闆是誰?他在不在?"
"不在耶,"女郎還算滿客氣的。"其實我也從來沒見過老闆。"
"沒見過老闆?那……那……"
胡妮一下子找不出形容詞,不過女郎自己卻笑了。
"很奇怪對不對?不過委託我們裝潢的人告訴過我,最後會有老闆來驗收。他還給了我老闆的名字,我看看……"她從衣服口袋中取出一本小本子,翻了翻。"哦,在這裡。她叫作蔣貝凝。"
貝凝此時的表情,就像突然被人推進水池裡那樣的莫名其妙。她得著,不敢置信地瞪著那女郎。
胡妮腦子動得快,一下子明白了。她問女設計師:"委託你的那個人,他姓季對不對?"
"對,原來你們認識。"女郎笑了。"你們是來找他的嗎?他偶爾也會來看看進度,哦,怎麼這麼巧……"貝凝她們背對著門口,女郎的視線穿過她們,看向大門。她笑道:"季先生來了呢。"
一切都再清楚不過了。她跟柏毓提過她的願望是擁有一家餐廳,沒想到柏毓竟就弄了這家餐廳來送她。霎時貝凝心中百感交集,又感動又意外。她沒想到柏毓不只記得她說過的一切,也肯為她花那麼多心思。貝凝一回頭,她日夜思念的人就出現在她眼前。她的心怦然而動,掀起一陣激盪。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她卻是說不出話來。
"啊,你終於發現了。"柏毓笑望著這家餐廳,眼眸中的笑意直傳進她眼底。
"這是……這是幹什麼?"貝凝低啞著聲音。
"一個小天使的禮物。"他的笑意加深,但他溫柔的聲音卻流露著無比的真誠情意。"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只要你願意,永遠都會有一個小天使在守候著你,完成你的願望。"
貝凝悄悄做了個深呼吸,心中的震盪無法言喻。這個小天使曾經感動過她,說服過她接受他,更糟的是,她已經愛上他了,而愛是無法在短時間內被抹滅的,只需他稍一呼喚,她的心便無可救藥地想回應。
"貝凝,原諒我吧,"他抓住她的手,抓得那麼緊,好像怕他一放手她就會消失似的。他也不敢再笑了,只不過那雙黝黑的眼眸仍然晶晶亮亮。"你知道我很笨,幾個小時就該想通的事,我卻得花這麼久才想得明白。我鑽了那麼久的牛角尖才終於能瞭解,是什麼影響了我並不重要,我只知道我愛你,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不願意離開你身邊。"
貝凝吸了口氣,心裡深深感動,眼淚不爭氣地就掉了下來。這就是了,在乎那麼多其他的問題幹什麼?只要兩人相愛就夠了。
她哽咽著。無法否認地,她努力再築起來保護自己的高牆,又正一塊一塊地被他敲落當中,但她還是勉強地把碎磚撿回來。
"可是……可是,我怎麼知道你還會不會再讓我傷心?"
在貝凝內心交戰掙扎的時刻,他輕輕擁住了她,摟著她微顫的雙肩。他是如此自責而懊悔:他怎能讓他心愛的女孩為他心傷?他無比真誠地在她耳畔說:"我知道,要你立刻就這麼相信我,對你來說並不容易。但我會證明給你看,只要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貝凝的眼淚無法克制地籟籟往下滾落。累積了太多,又壓抑了太久,她一下子成了個淚人兒。他做了這麼多,要求的只是一個機會,她不該連這都不給他吧。
這一刻,貝凝的心防、圍牆全部被衝破,那些碎磚就算撿回來,也無力築牆了。再一次,他攻佔了她的心。沒有疑慮,沒有掙扎,她願意原諒他,重新相信他,只要她能夠這樣一輩子偎在他的懷裡。
她微仰起頭,柏毓焦灼而熱切的眼神正等待著她的答案。"貝凝,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她抽了抽鼻子,頓了頓,才輕聲說:"你那麼笨,一次機會夠嗎?"
他張大了眼睛,眼中閃過一抹光彩,接著,他整個人都煥發了起來。他立刻俯下頭去,溫柔地吻上她的唇,並以無比的熱情結束這個吻。
"我永遠做你的小天使,好不好?"他說,輕輕吹著她的耳朵。"你不快樂,小天使就想辦法讓你開心,"他的手指輕撫她的臉,"你生氣了,小天使讓你出氣,"他在她鼻尖上輕啄一下。"你有問題,小天使就幫你解決,小天使會永遠陪著你……"
這種時刻,旁觀者實在多餘。胡妮本想悄悄離開,順便把店裡其他看熱鬧的工人全趕回去工作,但她聽見了柏毓的那句"小天使會永遠陪著你"。這種永恆的誓言,若襯上一隻戒指,那才真叫完美吧!
她忍不住插嘴了:"笨蛋季柏毓,上次買的戒指呢?還不拿出來?!"
"戒指?"柏毓有幾秒的怔愣,"就放在貝凝她家門口,我沒拿。"
"你沒拿走?"貝凝慌了,一下子忘了要遮掩。"我後來有再去看過,可是戒指不在了呀!"
柏毓沒管戒指在哪,他只抓住他想聽的。他的眼神忽然變得狡黠而得意,促狹地盯住貝凝:"好啊,口口聲聲說不希罕那只戒指、不原諒我,後來還是跑去偷偷看過了,嗯?"
貝凝的臉霎時紅透了,她垂下了頭:"我只是……覺得……那戒指一定很貴。"
"好啦好啦,別互翻舊賬了,"胡妮笑道,變魔術似地從皮包裡拿出了一個皮盒,"兩個大傻瓜,戒指我收起來啦!"
"怎麼會在你那?"失而復得,貝凝眼裡閃爍著一片欣喜的光華。
"你們兩個都不要,我當然要收起來,那麼貴的東西。"胡妮理所當然地說。打開皮盒,把戒指交到了柏毓手中。柏毓伸手一接,立刻就將它套上了貝凝的手指。
雙眸相接,盛滿了柔情蜜意的眼神漾著鑽石的光澤,散發出眩目的光華,印證著千古不變的愛情,如此璀璨而圓滿。
正當此完美之際,胡妮卻忽然殺風景地喊了出來:"哎喲!不對!你就這麼突然地幫貝凝開了家餐廳,讓她做老闆娘,那我怎麼辦?我的小店目前還得依靠貝凝,找不到其他的幫手啊!"
柏毓怔了一下,本能回答:"也對。"
貝凝側斜著頭看他,有點懷疑:"難不成你……當初裝潢這家店面的時候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柏毓擰著眉想了很久很久,終於還是只能說:"沒有。"
貝凝哭笑不得,真的是氣他也不是,笑他也不是。
胡妮忍不住罵人:"你這個豬頭!"
貝凝當然不忍心,她又幫柏毓講話:"好啦,你就別為難他了,他也不是故意的嘛。"
那神情、那語氣,忽然讓柏毓想起第一次見面時他的豬搞砸她的比賽時,貝凝也是這麼替他求情的……
柏毓燦燦笑了起來。雖然挨罵,但他被罵得十分甜蜜。只不過他這個養豬戶,這次好像又惹禍了……
全書完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18 02:19:00
跋
曾經有人問過我為什麼都不寫序或後記……我想,是沒有那個習慣吧。我是個不太會講話的人,比較擅於躲在我創造的人物或故事後面。但從不寫序或後記,又讓有些讀友反應像是少寫了什麼,沒寫完似的……
一直是傻傻地、乖乖地窩在家裡寫小說,也不知道我的書到底有人看沒有;也很明白自己一支禿筆下的產物絕對不符合時下之流行,所以有時甚至覺得出版社很可憐,出我的書一定要賠錢了,但就這樣糊里糊塗、不知不覺中,竟也意外得到一些正面的反應,讓我受寵若驚,那些不相識的朋友們,謝謝了。
還有相識的朋友們棗宜蘭的Wennie、高雄的曼殊、桃園的靜,謝謝你們的支持與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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