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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南派三叔] 盜墓筆記系列五之前半部 蛇沼鬼城【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09:15     標題: [南派三叔] 盜墓筆記系列五之前半部 蛇沼鬼城【全文完】

《蛇沼鬼城》(上)
【第一章】 三叔的醒來
【第二章】往事不堪回首
【第三章】WHO ARE YOU?
【第四章】血屍古墓
【第五章】怪臉
【第六章】無法接受的真相
【第七章】四目九天娘娘
【第八章】西沙的前奏
【第九章】錄影帶
【第十章】裘德考
【第十一章】青銅的丹爐
【第十二章】星盤
【第十三章】西沙的真相
【第十四章】深海
【第十五章】浮屍
【第十六章】沉船
【第十七章】哨子棺
【第十八章】尿
【第十九章】機關
【第二十章】蟲腦
【第二十一章】黑暗中的第三人
【第二十二章】抉擇
【第二十三章】上帝的十分鐘
【第二十四章】死而復生的人
【第二十五章】重啟
【第二十六章】出院
【第二十七章】畫面
【第二十八章】第十一個人
【第二十九章】尾聲

《蛇沼鬼城》(中)
【第一章】稀客
【第二章】新的線索
【第三章】錄影帶裡的老宅
【第四章】完全混亂
【第五章】錄影帶的真正秘密
【第六章】來自地獄的請柬
【第七章】鬼樓
【第八章】三零六
【第九章】線索
【第十章】計劃
【第十一章】盜墓筆記
【第十二章】文錦的筆記
【第十三章】黑暗
【第十四章】驚變
【第十五章】重逢
【第十六章】營地
【第十七章】出發
【第十八章】文錦的口信
【第十九章】再次出發
【第二十章】迷路
【第二十一章】魔鬼城
【第二十二章】魔鬼的呼叫
【第二十三章】沙海沉船
【第二十四章】西王母罐
【第二十五章】鬼頭
【第二十六章】啟示錄
【第二十七章】第一場雨
【第二十八章】向綠洲進發(上)
【第二十九章】向綠洲進發(下)
【第三十章】第二場雨(上)
【第三十一章】第二場雨(下)
【第三十二章】青苔下的秘密(上)
【第三十三章】青苔下的秘密(下)
【第三十四章】蛇骨(上)
【第三十五章】蛇骨(中)
【第三十六章】蛇骨(下)
【第三十七章】沼澤魔域(上)
【第三十八章】沼澤魔域(中)
【第三十九章】沼澤魔域(下)
【第四十章】狂蟒之災
【第四十一章】蛇王
【第四十二章】蛇沼鬼城(上)
【第四十三章】蛇沼鬼城(中)
【第四十四章】蛇沼鬼城(下)
【第四十五章】屍體的腳印
【第四十六章】蛇的陰謀

《蛇沼鬼城》(下)
【第一章】追擊
【第二章】消失了
【第三章】信號煙
【第四章】無聲的山谷
【第五章】石像
【第六章】石像的朝向
【第七章】破裂
【第八章】第一夜:大霧
【第九章】第一夜:手鏈
【第十章】第一夜:叢林鬼聲
【第十一章】第一夜:逼近
【第十二章】第一夜:偷襲
【第十三章】第一夜:衝突激化
【第十四章】第一夜:追擊
【第十五章】第一夜:搏鬥
【第十六章】黎明
【第十七章】黎明:寂靜的營地
【第十八章】第二夜:再次重逢
【第十九章】第二夜:秘密
【第二十章】第二夜:反推
【第二十一章】第二夜:它
【第二十二章】第二夜:盲
【第二十三章】第二夜:影動
【第二十四章】短暫的安寧
【第二十五章】第三夜:浮雕
【第二十六章】第三夜:似曾相識
【第二十七章】第三夜:蛇母
【第二十八章】第三夜:捕獵
【第二十九章】第三夜:暗戰
【第三十章】第三夜:泥潭
【第三十一章】第三夜:藏屍
【第三十二章】第三夜:又一個
【第三十三章】第三夜:宿主
【第三十四章】第三夜:沼澤怪影
【第三十五章】第三夜:鬼聲再現
【第三十六章】第三夜:霧中人
【第三十七章】第三夜:窺探
【第三十八章】第三夜:毒舌
【第三十九章】第三夜:蛇聲
【第四十章】第三夜:獲救
【第四十一章】第三夜:入口
【第四十二章】第三夜:避難所
【第四十三章】第三夜:錄影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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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多,所以各個章節的標題會在內文中出現,這樣比較好
好在這系列已經快到達最新一集了

原本後面還有,我把他們拆成兩份,原因很明顯
且,這帖的確是"蛇沼鬼城"的全部,至於實體書 則是把"《蛇沼鬼城》(下)"和"謎海歸巢"與系列六的引子放在一起
其實兩種都不易觀看,除非全放在一個帖裡,但是太長ˊ會令人不想看下去,雖然此帖已經夠長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09:27

《蛇沼鬼城(上)》
第一章 三叔的醒來
  雲頂天宮的探險結束之後大概一個多月,我一直留在吉林照顧三叔,這一次我留了一個心
眼,我怕他醒過來之後又不告而別,所以我乾脆就住在醫院裡,生活在他的病床邊上。
  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我是非常明智的,但是當時,其他人都不這麼想。
  他的病情穩定之後,卻還是沒有甦醒的跡象。他呼吸平穩,臉色紅潤,但就是沒有思維反
應,醫生說這很正常,他傷口感染得非常嚴重,不知道發燒的時候,有沒有傷害到中樞神經,
能不能醒過來要看運氣。
  我沒有選擇,只有等,期間家裡也有人來看過我幾次,我都拒絕出去吃飯,因為我怕我一
走出醫院,回來的時候三叔又會消失。我母親還說我傻,但是我非常堅持我的想法。不誇張地
說,三叔甦醒前的這一個多月,我就幾乎沒有離開他超過十米。
  在漫長的等待中,我也做了不少事情,雲頂天宮中的所有線索,我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
阿寧公司裡的幾個顧問回國之後,也將他們手上的資料陸續發給了我,包括阿寧在海底墓穴後
殿主棺室拍下來的十幾張隱喻壁畫、銅魚之中的全部譯文,等等。
  所有這些歸結起來,我對於汪藏海的那一部分謎團已經全部瞭解了,心情也逐漸輕鬆了起
來。汪藏梅這個人可以說是一個超越時代的天才,現在他也可以瞑目了,因為他處心積慮流傳
下來的秘密,已經有人接收到了,雖然就是在我這個時代,我仍然無法去解釋他當時看到的景
象,但是既然秘密已經傳承了下來,就總有解開的一天。
  其他令我無法釋懷的,就是悶油瓶和三叔的目的。按照我的猜測,二十年前進入海底墓穴
的那幾個人,似乎都在尋找雲頂天宮底下的那扇巨門,似乎都想進去,而我親眼所見,悶油瓶
用一種讓人咋舌的方式進去了,而藏寶室中李四地他們的屍體中,缺少的兩具(不知道是誰)
也可能是進去了。
  他們為什麼要進去呢?或者進去幹什麼呢?
  所有的謎團都集中到了二十年前海底墓穴中發生的事情,汪藏海應該還在他自己的墓穴中
留下了什麼東西或者信息,這東西或是信息,是讓他們全部都產生一定要去雲頂天宮這個念頭
的原因和關鍵。可惜,我必須要等著三叔醒過來,才能得到回答。
  另外,我還幫助胖子拍賣掉了他身上帶出來了六件金器,這一次的活缺,他的收益最大,
這幾件金器的價值十分高,其中一隻西域風格的高腳鑲嵌瑪瑙的金盃,就拍到了四十萬美元,
胖子還是十分的夠義氣,分了一點錢給我當佣金,說是下次夾喇嘛的裝備錢,我對他發了毒誓
,絕對沒有下次了。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我隱隱感覺到有一絲無聊,在漫長的等待中,耐心也逐漸消耗,開始
幾個月還有大量的事情需要我去處理,但是後來的時間,我都是看著三叔電腦上那張黑白照片
度過。我常常想,那挨千刀的悶油瓶,他現在在幹什麼呢?
  就在我以為還要遙遙無期地這樣生活幾個月的時候,突然三叔的主治醫生過來找我,說有
要緊的事情要和我談。
  我以為三叔的病情有變,就跟他去了他的辦公室,沒想到到了那裡,卻看到三叔鋪子裡的
一個夥計在那裡。我問他找我什麼事,他卻吞吞吐吐,說不出來。
  我突然感覺到一股不妙,忙跑回病房一看,不由咬牙切齒,三叔已經不在了。
  就在懊惱不已、想去揍那醫生一頓的時候,卻看見三叔正給人提溜著,灰溜溜地押回到病
房裡來了,那押著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家的二叔。
  我不動聲色,也沒有拆穿三叔,幾個人閒聊了一會兒,我乘機把他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和
我的一切推斷都說給了他聽,他卻並不表態,只是在聽到悶油瓶進去了的時候,臉色稍微有了
一點變化。
  後來二叔就回去了,臨走讓我看好這個老頑童。二叔一走,我馬上就發難,問他到底是什
麼時候醒的,裝昏裝了多久?
  三叔十分尷尬,但是如此被我識破了,他也沒有辦法,就說其實也是剛醒,準備出去上個
wc而已。我這些就不和他計較了,因為說不定也是真的,我不相信裝昏能裝一個月,這怎麼受
得了,但再問他其他的事情,他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就是不說,說什麼和我沒關係。
  我急起來就罵開了,我說你這個老傢伙,知道不知道我為了你的事,吃了多少苦頭,還有
像大奎、潘子這些跟著你出生人死的人,你是不是應該尊重一下他們,至少也讓他們知道自己
為你冒著生命危險,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話已經說得十分嚴重,我是真的有點發怒了,特別是想起潘子對這老頭子情深意重的情
景,我真的說不出話來。
  三叔這才沉默了下來,苦笑了好幾聲,嘆了口氣,搖頭道:「這事和你沒關係,知道了說
不定更苦惱,我不說,其實是為了你好,你又何必呢?」
  我搖頭,表示就是苦惱也是我自找的,我一定要知道整件事的真相,否則絕對不會罷休。
  我說得很堅決,而且是看著三叔說的,就是要讓他知道,他這一次絕對逃避不了,讓他不
要有妄想。
  這也是我這幾天學習的成果之一,我已經考慮到會有這種情況,所以看了很多心理學的文
章,看怎麼樣才能讓人放棄保守秘密的防線。
  三叔想了想,又長嘆了一口氣,似乎終於打定了主意,揉了揉眼睛道:「唉,想不到想不
到,人說兒女是前世債主,我以為不生就沒事了,沒想到還是給你這傢伙搭上了,看來今天你
是無論如何都要知道了?」
  我怒道:「你還有臉說,不知道誰給誰還債,你有差點在海底被活埋嗎?你有差點被猴子
吃掉嗎?你有––」
  三叔做了個投降的手勢,道:「好了好了,你既然這麼想知道,我這一次就破例告訴你,
但是,你必須發一個誓言,聽了之後,不准和任何人講。」
  發誓我是當飯吃的,哪能當真,當即就發了一個全家死絕的毒誓。
  三叔驚訝於我誓言的狠毒程度,半晌才搖頭笑起來,又道:「我醜話說前頭,這事不是人
人都能相信的,我說了之後,你要是不信也沒辦法。」
  我急得咳嗽道:「我現在還有什麼不能信的,你就說吧。」
  三叔長嘆一口氣,摸了半天從兜裡掏出半支煙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看了看門外,
看沒有護士,心疼地點起來吸了一日,才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算起來,整件事情的起
因,還是你爺爺在筆記本上寫的,從那五十年前的晚上開始的,如果你要知道所有的經過,那
我就從這件事情開始講起好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09:31

第二章 往事不堪回首
  沒想到三叔的敘述,竟然要從五十年前說珞。這一次我沒有把爺爺的筆記本帶在身上,但
是上面的內容我記得十分清楚。五十年前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詭異異常,但是爺爺最後卻沒
有記述下去,他昏迷之後的事,我們都一無所知。現在我回憶起裡面的文字,還是覺得心中有
一種莫名的感覺。
  但是三叔這樣一說,我卻突然有點不相信他,因為爺爺對這件事情諱莫如深,他去世之前
,無論我們幾個晚輩如何去問,他都沒有說,三叔自小和爺爺關係不好,我相信爺爺更不會告
訴他。
  所以他一說,我就說道:「你他娘的可別糊弄我,五十年前爺爺都還光著屁股,他口風那
麼緊,你又怎麼知道?你別又隨便講點故事來騙我,我絕對不會上當了。」
  三叔聽了不悅,道:「不和你說你急,和你說你又不信,怎麼我就不能知道了?你要不信
我就不說了,我還不想說呢。」
  我一看他這是順勢就要反悔,馬上道:「別別,我信,我只是感嘆一下,你快繼續說。」
  三叔蹬了我一眼,想了想,才繼續說了下去。
  我聽著聽著,就發現的確是誤會了他。但是事情竟然是這樣發展的,我真是沒有想到。
  事情的起因卻是那本筆記,然而過程卻複雜得多。
  筆記在到我手之前一直是放在老家閣樓的雜物箱裡。直到我識字,翻查老東西的時候偶然
看見,才到我的手裡,而我的父親和三叔他們年輕的時候,都看過這一本筆記。
  三叔第一次看到筆記是什麼時候,他自己也記不清楚了,只記得那時他已經出道一段時間
,大小也都有過點見識,長輩之間稀奇古怪的傳說也聽了不少。他知道長沙土夫子中流傳著「
土帶血,屍帶金」的說法,所以一看到筆記,想到自己還沒有摸到過什麼特別拿得出手的東西
,就馬上被筆記中記錄的東西吸引了。
  幾乎是馬上,他就產生了回鏢子嶺那裡看看的想法。古墓是不會走的,就算過再多的年限
,應該還在這裡才對。加上解放初期山林深處還有土匪橫行,不會有很多人進入。他相信古墓
中應該還有東西剩下。
  但是,鏢子嶺只是爺爺小時候那個地方的一個土名而已。這種名字可以指一個小土包,也
可以是整片山甚至是全部的原始叢林未知區域,所以光靠一個地名去找那座古墓,是不現實的。
  那麼,怎麼才能確定那個地方的準確位置呢?三叔琢磨了很長時間,一直沒有頭緒,直到
他到西沙去的前一年,終於有了線索。
  那一年他去了長沙爺爺的老家,老家在山區,他走了四天的山路才到達那個偏僻的農村,
在那裡和當地人打聽鏢子嶺的位置,那一次雖然沒有得到直接的信息,但是卻大大地熟悉了那
邊的風土人情。
  回來後再一次研究筆記上記錄的東西,事情就明朗化了。按照爺爺筆記中的其他內容,和
三叔小時候偷聽爺爺講話時的記憶,加上那邊打聽來的一些事情,他依稀判斷出,那座古墓應
該坐落在莽山的鬼子寨附近。
  因為在筆記上爺爺提到過,太公和爺爺在蟒林中趕路的時候,都被一種「鐵頭蛇」咬了,
這種蛇經常盤在灌木之下,很難發現,當時危害很廣,後來開展打蛇運動,卻一舉把這種蛇打
得瀕臨滅絕。當然這是後話。
  那時候的土夫子天生天養,被毒蛇咬過之後,往往只是吸出毒液,拍上點煙葉,吃上幾口
土藥,沒有更好的處理辦法。這樣處理之後、如果過幾個時辰,被咬的人沒中毒反應,也就沒
事了;反之,一般來說也就沒有挽回的餘地,只有認命。
  當時咬了他們兩個人的蛇都是小蛇,傷口不深,所以爺爺他們也沒有在意,簡單處理後,
也沒有感覺到什麼特別的不妥,於是二話沒說繼續趕路。沒想到走出兩里地去,爺爺就突然摔
倒,接著就不省人事了。
  他們停下來仔細一看,只見爺爺皮膚發青,不停地痙攣,顯然是蛇毒發作了,後來太爺爺
趕了幾十里山路找來當地的山民,才用草藥救了爺爺一命。
  爺爺他們於是在原地休息了兩天,而根據爺爺當時對瀑布的描述,可以肯定他們休息的地
方應該是鬼於寨。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的第四天,他們到達了那個叫做鏢子嶺的地方。那地方地處山谷中的平
原,四面都是山,谷中蟒林叢生,特別多的千年老籐,只有山谷最凹陷處的一塊,卻沒有任何
的植物,露出一片血紅的裸土,那座古墓就在山谷之下。
  如今諷刺的是,咬我爺爺的那種蛇已經是瀕危動物,其一條成年蛇的價值出口超過百萬,
遠遠超過普通明器的價格。
  這樣一來,找到的希望就大了很多,雖然莽山的原始叢林在那時候幅員遼闊,遠比現在鬼
於寨瀑布位於叢林的中心部分,但是推測出來的相同地貌卻不是很多,並不難找。
  三叔整頓行裝,再次出發。三叔習慣獨來獨往,因為他年紀太輕,老人不願意和他一起出
去,同年紀的身手能及上他的又沒有。
  然而等他歷經千辛萬苦,穿過當時幾乎沒有人煙的莽山叢林之後,映入眼簾的,卻是他做
夢也沒有想到的景象。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09:35

第三章 WHO ARE YOU?
  三叔按照當地人的指示,沿著一條不知名的,先民開出的小道在山巒中走了大概四天時間
,這條小道有三分之一段都開鑿在峭壁腰子上,據他估計已經荒廢了幾百年,原來可能是屬於
行軍的棧道,現在青苔叢生,草木覆蓋,越往裡走就修造的越粗糙。
  小道一直往森林的深處衍生,外面的一段還經常有山民使用,到了過了鬼子寨一帶,更裡
面的道路就幾乎無人涉及,坍塌的坍塌,給樹籐覆蓋的覆蓋,幾乎無法前行。
  三叔憑著那股偏執的勁,幾經辛苦穿過這條古道,來到了懸崖的另一端,他居高臨界下,
此時筆記中記載的山谷,就在他的身上,經過了二十年的風雨變遷,爺爺他們來時候的足跡早
就消失在了極端茂盛的樹冠之下,但是山谷中間裸露的一個紅色裸土包,卻突兀非常,極端的
顯眼,告訴他此地就是傳說中的鏢子嶺。
  同時他也看見,紅土包的一邊的樹冠下頭,似乎立著什麼奇怪的東西,因為顏色與樹冠相
近,所以在他的高度,他無法分辨那是什麼。
  他隱約感覺到不對,這裡是人跡罕至的山谷,任何人工的建築或者活缺痕跡都不應該出現
在這裡,所以他爬高幾步,掏出望遠鏡去查看。
  一看之下,他就愣在了那裡,只見土包邊上的樹冠下面,零零落落的立著幾頂軍用帳篷,
帳篷是迷彩的塗裝,所以在遠處很難分辨,要不是三叔在明器鑒定中對於那種細小的顏色區別
和異樣非常敏感,剛才的一撇可能就會看漏。
  當時三叔心裡打了幾個嘟嚕,心說這鬼地方怎麼會有人在?而且還支起了帳篷,應該不會
是獵戶,獵戶不會來這麼深的地方。
  正納悶著。忽然其中一個帳篷一抖,從裡面出來了一個人,三叔抬起望遠鏡一看,一下子
就更納悶了。
  原來出來的人,一頭棕色的頭髮,身上是四楞子起金線,竟然是個洋鬼子。
  三叔那時候還不能分清東西北歐人種的區別,但是那個年代改革剛開放,來中國的洋人也
不多,最多的還是富有冒險精神的美國人,所以他也沒考慮,就認定這個洋人是美國的人了。
  他當時一琢磨,這地方有人就有問題了,現在不僅有人,還是個洋鬼子,他們在這裡幹什
麼呢?難道是美帝來搞破壞了?又或是––也是為了這鏢子嶺地下的古墓而來?
  可是洋鬼子雖然好古董人盡皆知,但是他們也不至於自己來挖啊,他們又沒看過老頭子的
筆記,如何知道這裡的地下有墓葬呢?
  這簡直是八桿子打不到一會兒的事情,三叔根本就無從想起,心裡奇怪到了極點。
  他懷著疑問爬下懸崖,放下自己的裝備,輕身穿過下面的莽林,潛入到帳篷附近。發現這
些洋鬼子的營地就在紅色土包的邊緣,大約有四個帳篷,估計人數不會很多,一邊還有幾個當
地人模樣的中國人在吸煙休息,他同時還看到一邊的土堆上面已經給開了一個大坑,上面蓋著
一個用竹子搭起的架子,蓋著綠色的防水布,因為這些東西在他視野的北面,所以剛才在懸崖
上的時候沒有看到。
  一邊紅色的土包應該是當年的封土堆,這些泥土都應該給炒過,添加了一種丹藥,使之無
法生長植物,但是現在走近一看,還是有很多的雜草長了上去,顯然古人低估了植物的適應能
力。
  三叔看到那個嗽叭口狀地的坑,馬上明白了這些美國人的目的是和自己一樣。
  當時三叔地年紀不大,看到這個情形,腦子裡勉強想到的是,這可能是中美合作的考古隊
,跑到這裡來做考古挖掘了,這似乎是當時唯一合理的解釋。
  如果北派,這個時候只有自認為倒霉,因為他們的規矩,私不與官爭,如果遇到了考古隊
,你還能如何,你總不能上去殺光他們,但是三叔不同,他不甘心就這樣給人截胡了,看著美
國人挖掘的位置和力度,他知道這些人沒有土夫子的經驗,肯定是就是按照自己國外挖公墓的
辦法來對付中國的古墓了,這樣挖是絕對進不了古墓的,他只要找對地方,下個盜洞下去,神
不知道鬼不覺,就能在他們進入古墓之前把東西全部都帶出來。
  三叔回到自己下來的地方,拿回了自己的裝備,此時日漸西斜,他在黃昏中以自己的腳步
為尺,穿行了山谷之中,丈量了土丘四周的面積,尋找最合適的打洞位置。
  期間過程非常複雜,三叔也沒有詳細說明,他只告訴我,他當時對自己很有信心的,唯一
擔心的是古墓之中的情況。
  當年爺爺挖出來的盜洞,不會保存很長時間,肯定在幾次雨季過後就會坍塌,不知道當時
他們到底進到了哪個地步,是不是已經進入墓室地宮的內部,如果是這樣,墓室之中可能已經
積了雨水,那麼除了棺槨裡的東西,其他的陪葬品可能已經泡爛了。而棺槨裡的東西是否遭殃
,還要看棺槨的質地和當時密封的程度。
  入夜之後,洋人的營地燃起了篝火,三叔靜靜的等待著,直到他們全部都睡去,他才小心
翼翼的使用自己的「貓鏟」開始挖掘。
  貓鏟是土夫子一種特製的鏟子,挖掘起來聲音非常小,但是現在工兵鏟的鋒利程度和聲音
已經比貓鏟還要先進,所以貓鏟已經退出歷史舞台了,但是當時貓鏟卻是三叔能使用的最安靜
的東西了。
  即使如此,三叔挖的時候還是非常的緊張,因為無法使用洛陽鏟探知地下的情形(一打聲
音就起,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洛陽鏟的聲音進入地面的聲音,特別容易驚飛野鳥。)所以他也
沒信心能一次就找到古墓的外延。
  挖了大概二個小時,盜洞下去大概六米多深,三叔的鏟子終於碰到了堅硬的東西,正當他
湊過去,想用手電照一照的時候,突然他就感覺不對,泥土下面一陣輕微的蠕動傳來,緊接著
,整個盜洞就坍塌了,他一聲驚叫都來不及發出,口鼻就給泥土蓋住,接著他就連著他四周的
泥土一下子陷進了地底深處。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09:39

第四章 血屍古墓
  憑著本能,三叔不停的叭啦著四周的泥土,想探出頭來呼吸,或是抓住四周的什麼東西,
然而這是徒勞的,大約也就是兩三秒的功夫,他就感覺身下一空,掉入什麼空間中,接著渾身
一涼,連著裹著他的泥一起掉進了水裡。
  冰涼的水一下衝掉了他臉上的泥,咳嗽著掙扎爬起來,四周是一片漆黑,他不知道自己掉
進了什麼地方,他只能感覺腰部以下的部位全部都是水,而且四周瀰漫著一股奇特的腐臭味。
  手電還亮著,現在掉進了水裡,只露出一小點電光,三叔附身將手電摸了上來,因為泡了
水,才摸上就暗了,他甩了兩下,手電才又亮起來,但是光線明顯有點發暗。
  他用手電照了照四周,發現自己掉進了一個磚室,四周是四楞青轉壘砌的峭壁,往身後一
看,只見身後的青磚牆上有一個貌似人工開出的大洞,顯然剛才自己就是從這個洞裡滑進來的。
  三叔看了一圈,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情了,他剛才挖掘的地方有問題,似乎是一個用土掩
蓋的空洞,他的體重壓在上面,下面並沒有支撐,所以整個盜洞下方的泥土就坍塌了,和他這
些泥一起滾進了下面的墓室中了。
  那墓牆上的洞是誰開的呢?難道自己無意中挖到了當年老頭子他們進墓穴時候的盜洞?有
這麼巧合嗎?
  三叔想了想。覺得還真有可能是這樣,自己的本事是老頭子教的,老頭子的本事又是上一
代教的,因為墓葬這種事情從清朝以後就開始退化,所以盜墓技術一直就是吃老本,沒有本質
上的進一步的發展,盜洞在哪裡打,如何打都是死規矩了,同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徒弟,很可能
就會把盜洞打在同一個位置上。
  暫且不去想這些,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後面的入口全是傾瀉下來的泥土,鏟子不知道
裹在泥裡的哪個位置,要想從原路回去恐怕有點困難。不過他並不擔心,身上帶著炸藥呢,實
在出不去,就給他開個天窗吧。
  墓室是一個正規的四方型,拱頂,四周都有簡單的浮雕,墓室不大,不過高。墓室裡的積
水到了他的腰部,陪葬品應該在水下。但是一潭黑水,根本看不到下面有什麼。
  在左邊的牆上,開著一道門,似乎是這座古墓的甬道。
  單憑這些根本無法判斷古墓的朝代和主人的地位,但是看這墓室的高度,這裡的墓主人顯
然並不是王侯等級的人物。
  一般的古墓,有墓室的,規格已然不算低,因為古時候能住得起磚頭結構的房子的人已經
不多,如果要用磚來修墓,墓主人怎麼樣也需要是一個官宦階層。不過即使是官宦階層,古墓
之中大多數不會有太邪門的機關,因為他們的能力有限,歷朝歷代,頂級的工匠,特別是掌握
陵墓的建築知識的,都只為皇帝一個人服務的,而且他們一輩子大概也就能服務一次,大批頂
級工匠都在皇陵封閉的時候死在裡面了,這也是為什麼中國有這麼多東西失傳的原因。
  三叔鎮定了一下,趟著水向黑暗的甬道中走去,水冰涼而且阻力很大,走起來帶著一條條
波紋,發出一種讓人非常不愉快的聲音。
  水下的墓室地面並不平坦,好幾次他都踩到東西幾乎摔倒,這個時候他也無法去思考他踩
到的到底是什麼,如果這裡就是當年筆記中記載的古墓,那他踩到的,除了這裡的陪葬品外,
還有可能就是長輩們的遺體了,這種事情太刺激了,最好的解決的方法就是不去想。
  甬道大概有二十米長,很快就走了過去,甬道的後面是另一間更大的墓室,四周已經沒有
其他甬道,三叔知道這裡已經是後殿,走近幾步,墓室的中間有一座棺床,高出水面。
  三叔的手電照去,不由嚥了口唾沫,腳有點發軟起來。
  只見棺床上面,擺放著一隻石棺,棺材的蓋子已經翻到不知哪裡去了,這樣的情形並不罕
見,但是讓他有點驚懼的是,另外還有兩具腐爛的枯骨,靠在無蓋的棺材上面,身上的衣服已
經破爛,兩具屍體已經完全腐爛,皮肉都已經和石棺粘在了一起,遠遠的,看不清楚是何朝代
,但肯定不是殉葬的奴隸。
  三叔愣了一段時間,渾身發涼,不敢過去,心裡暗道,這兩具,難道就是當時死在古墓中
的自己的親人?
  古墓他不是第一次進,古墓中的屍體,他早就練成了無視的心態,對於他來說,這些屍體
只不過是物件,但是這一次他遇到的可能是自己親人的屍體,他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心跳
得厲害。
  他緩緩走上墓室中間的石台,人都在發抖,手電都拿不穩,先看了看石棺,只見一片乾涸
的血塊凝結在棺底,裡面似乎裹著絲綢,但是卻不見屍體。再湊近兩具屍體一看,只見屍體腐
敗殆盡,頭已經是骷髏,根本無法判斷是不是自己親人,但是三叔看到其中一具屍體手上,拿
著一把匣子炮,上面刻著幾個模糊的字––吳大貴,是太爺爺的名字。
  三叔膝蓋一軟,跪了下來,端端正正的磕了兩個頭,三叔不是一個感情多細膩的人,這個
時候的行為,應該是一種本能。
  磕完頭之後,三叔頓時覺得輕鬆了很多,他看了看匣子炮,早已經繡得不能用了,於是扔
到一邊,去看石棺中的東西,他帶上手套探入棺中,按了按棺底的絲綢。
  一般很少有人會研究棺材之中明器的擺放,其實棺材裡面也分很多層,屍體只是在中間,
上下都應該有幾層綢緞和天絲棉的被褥,綢緞之間每個位置都擺放著特定的明器。
  三叔按了一下之後,就知道屍體並不在腐爛的綢緞下面,反倒給他摸到,在棺材地下一塌
糊塗的穢物下面,有一個環狀的東西。他伸進去一摸,心裡咯登了一聲,竟然是一個鐵環,套
在棺底。
  他把手電放在石棺的邊緣,然後雙手扣住鐵環,用力一拉,只聽噶本一聲,突然棺材的地
板翹起了一邊,棺材的底下露出了一道暗門。
  三叔腦門跳了起來,想不到這墓穴還不止一層,隨即掏出一個火折子,剛想拋入下面的暗
門中,查看下面到底是什麼地方,沒想到手剛探過去,正照到一張滿是簸皺的怪臉,從暗門中
探了出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09:43

第五章 怪臉
  三叔當時就蒙了,腦子嗡的一下,頭皮的毛孔都倒豎了起來,大叫一聲,一撒手,提起的
暗門又摔了下去,就聽砰一聲,正砸到那怪臉面門。
  三叔也顧不得砸的如何,馬上條件反射的後退幾步,遠離石棺,心臟幾乎就要從喉嚨裡跳
出來了。
  他心說那是什麼東西!難道這已經洩了陰氣的古墓之中,還有一隻血屍?不可能啊,那粽
子都是死物,只要墓室一開,裡面的墓氣一洩,外面的空氣一對流,短時間內再厲害的詐屍也
必然伏屍,再次開始腐爛。沒道理可以屍變幾十年這麼離譜啊。
  而且剛才一瞬間看到的那張怪臉,太難以形容了,三叔從來沒見到過如此恐怖的臉孔,那
肯定不是普通的粽子。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血粽子?三叔突然想到.但是他琢磨了一下,心裡也實在沒譜。
  長沙一帶關於血屍的傳說最多,一般是指在紅泥地中挖出的古墓,不管墓中情況如何,都
被人叫做血屍墓。
  紅泥地又叫血地,一鏟下去泥中帶血,誰也無法解釋這種地像是怎麼形成的,但是所有的
風水流派中,對於血地埋屍的說法都是驚人的一致,那就是適宜深埋,葬於此地剎氣極重,後
代必然極其顯貴但是是親戚死絕,說不定能當皇上,但是家裡人全部都會給剋死。
  即使有著這樣的傳說,但是很多大戶人家還是為了讓自己的後代顯貴,尋找這一種詭並的
地象。
  為了逃避煞氣,他們會在入葬前,找一戶同姓的窮人家,把自己的孩子過繼過去.再收入
自己家養。
  但是天下之大,寶穴和剎穴一樣稀有,血地更是世間罕有,比一般的龍脈更加難找,到了
後來,大量半桶水的風水先生,看到只要是紅泥地,就算是一血地了,以至於紅泥地下必有古
墓,古墓必是大戶人家,陪葬豐富,所以才有「血屍護寶」這樣的傳說。
  在中國近代史上,就有一位極度重要的人物,他的主墳就是血地,當時一位高人設下風水
局,為了趕在那一個時間入墳。相傳那位人物的爺爺,甚至可能不是正常死亡。
  這位人物後來的地位權傾天下,但是正如風水術數中所說,煞氣太重,自己的直系親屬,
基本上都死絕了。
  因為血地其假參半,而且假者居多,所以當時老頭子才會冒險下鏟,圖一個僥倖,沒想到
這一鏟子就挖出了一個真傢伙來。
  而真正的血屍墓極度地凶險,這從世界上沒有任何文字或者口頭記載血屍的情況就可見一
斑。見過血屍的人,幾乎沒有人活著全身而退,爺爺已經是一個特別的例子,而爺爺在筆記裡
的記述也不清不楚,血屍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他自己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如何克制,如果這下
面的東西真是血屍,暫且不去管它為什麼還在這裡,如何脫身已徑是一個大問題了。
  老頭子他們上次進這墓穴,必然帶著黑驢蹄子,當時他們每人還都帶著二十四響的匣子炮
,這樣的裝備,卻一個人都沒退出來,說明當時情況凶險到什麼地步。自己這一次更不濟,只
有腰上一把砍刀,拿砍刀砍棕子等於磨刀,是最傻的行為,一點用處也沒有。
  三叔一退之下的這一秒多鐘裡,腦子轉的像飛一樣,但是關於血屍他毫無頭緒,一個辦法
也沒想出來。
  正駭然不知道怎麼辦,突然棺材裡面發出了一連串石頭磨擦的聲音,按著,他就看到那蓋
住暗室的石板,竟然給什麼東西頂了起來。
  三叔一看不好,這東西要出來!
  當時他也是有點蒙了,也不知道是琢磨了什麼東西,三叔腦子一熱,殺心就起來了。他把
心一橫,大喝一聲,竟然有膽子跳進了棺材之內,雙腳一個用力跺,一下子就踩在了抬起來的
石板之上。
  往下一看,就看見從石板下方伸出來一隻醬綠色的乾癟人手,指甲有手指的兩倍長,整隻
手就像生了銹的青銅器一樣,長滿了綠花。現在給三叔一壓.就給夾在了縫隙裡。
  三叔看到那手,直覺得後背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用力一踩就想把它給夾斷,但是那手硬如
鋼鐵,猛踩了幾下一點反應也沒有。
  接著石板之下就有一股力量往上猛抬,三叔本來就站立不穩,險些就摔下去,他忙矮身,
穩住身體,雙手把住棺材的兩邊,用力就往下頂。
  這就是生和死地較量,下面的東西只要一出棺材,在這裡的環境下,三叔知道自己的必死
無疑,絕對不能讓他出來。
  但是人的力量是有限度的,下面的力量極大,三叔頂了幾下,兩隻胳膊馬上已經到了極限
,再多一份力氣也使不出來了。而下面的石板卻還是一點一點給頂了上來,接著,那張怪臉就
從石板下面擠了出來,面無表情的看著三叔。
  棺材裡面一片漆黑,並不是很看的見,幽幽的鬼魁一樣的臉孔也模模糊糊,在安靜的一點
聲音都聽不到的密室,這種情形簡直詭異莫名。
  三叔此時已經進入一種瘋狂的狀態中去了,一看那頭擠了出來,渾身的毛孔都幾乎收縮進
肉裡去了,牙也越咬越緊,恨不得一刀把那頭給跺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三叔腦子裡突然就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主意。
  他重心一壓,左手從包裡掏出白酒,一下砸在那怪臉的面門上,瓶子粉碎,酒灑了那怪物
一臉。接著,他就掏出了火折子,在邊上一擦。然後就伸向那張怪臉,心說,今天老子就替我
的爺爺大伯報仇了,你就安心當蠟燭吧。
  然而那火折子一靠近那怪臉,三叔在火光下,就突然發現那張臉,有一點不對勁。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09:49

第六章 無法接受的真相
  剛才翻開暗門時候的那一咋呼,和這東西打了一個照面,也就是半秒左右,加上那一下的
嚇唬,也不可能仔細觀瞧那東西的模樣,腦子裡只有一個大概的印象。可是現在,僵持之下,
火光之中,那張詭異的面孔就清晰的印在了三叔的眼前。
  三叔咋一看還只覺得懾人,什麼粽子他沒見過,濕的乾的,沒腦袋的兩個腦袋的,安詳的
猙獰的,他天生神經就大條,十五歲之後就再沒怕過這些東西,但是這張臉他娘的太邪門了。
  那怪物的臉是青銅色的,皮肉收縮,皮膚都龜裂成鱗片狀,一邊都剝了起來,兩隻眼睛沒
有瞳孔,單是偏偏你又覺得他就是在看著你。
  三叔就琢磨著這不像是粽子啊,粽子再難看,至少也得像個人啊,怎麼這東西,看著像條
蛇呢!這該不是妖怪?
  而且最讓三叔納悶的是,越看這張臉,心裡好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但是是什麼感覺,他
又實在說不上來,搞的自已的脖子就不停的冒白毛汗。
  他的手越來越沒力氣,那怪物面無表情的又擠出來了一點,三叔知道不能再瞎琢磨了,當
下把火折子往那臉上一扔,火哄一下就起來了。
  三叔喜歡的酒,是一種綠色的「燒刀子」,上海人好像叫做綠豆燒,三叔喝的是鄉下人自
己釀造的,那都是基酒,度數極高,一點就就燒起來。這酒他到現在還喜歡喝,不過對於他這
種年紀來說,這種酒已經像慢性毒藥一樣了。
  那張怪臉一下淹沒在火焰裡,再也看不清楚,四邊的東西開始滋滋冒起白煙,皮肉都開始
融化起來,一股極其難聞的味道撲鼻而來。
  棺材裡的陪葬品大部分都蓋著潮濕的腐爛絲綢,現在也給燒的吱吱響了起來,索性並沒有
直接點燃。
  三叔盡量摒住呼吸。火燒了大概六七分鐘,酒精就燒完了,三叔發現這一招起了作用,下
面往上頂的力量慢慢消失了,隨著火勢越來越小,那臉也腐蝕殆盡,露出了裡面已經燒的焦黑
的骷髏。
  三叔恐防有變,還是沒有放鬆腳下的力量,一隻手還是撐,另一隻手拔出腰間的砍刀,去
撥弄那隻骷髏。
  撥弄了兩下,發現並沒有什麼反應,三叔用力對了脖子砍了兩下,把頸骨砍斷,才鬆了一
口氣,確定這玩意真掛了。
  一放鬆,他渾身就脫了力了,兩隻手的力氣迅速就消失了。腳一軟就坐倒在棺材裡面大口
的喘氣。
  不過此事還不算完,三叔休息片刻,惦記著石棺下面密室的事情。心說這地方不能久待,
整個墓室裡已經煙霧彌謾,本來空氣就已經不多,這下子更不夠用,要抓緊時間看看下面有什
麼,要是沒什麼好貨色,咱就快點反打盜洞出去吧。
  他撿起一邊的手電,咬在嘴中,再一次拉起石棺低下的暗門石板。
  無頭的血粽子就平躺在石板下面,那是一具身材魁梧的男性濕屍,衣物也已經腐爛殆盡,
只剩下很多的布條粘在身上,渾身呈現一種青銅的銹色,最恐怖的是,身上長滿了很多類似於
眼睛的皮膚褶皺。
  三叔按了一下它的胸膛,感覺鋼硬如鐵,不由慶幸,要是剛才自己頂吃不住,肯定是九死
一生。
  這個時候,一個非常寒人的景象,突然讓三叔楞住了,一股極度的寒意,一下子就從他的
腳底心衝上了腦門。
  他突然發現,這一具血粽子,他縮在石扳下面的右臂,竟然只剩一截!手肘以下的部分已
經不翼而飛了。
  三叔心裡「咯登」了一聲,腦子裡頓時就亂了,馬上俯身看那斷手的斷口,只見皮肉果然
都是猶如棉絮一樣,呈現炸裂的形狀,三叔忽然渾身一軟坐倒在地。
  我本來覺得三叔的敘述過於累贅了,但是一聽到那血粽子竟然只有一隻手,我頓時就明白
三叔為什麼要講得如此詳細。
  猶如棉絮一樣,呈現炸裂形狀的傷口,那是槍械短距離掃射才會形成的,也就是說,這血
粽子的手是被槍打斷的。
  這些情況,加上爺爺筆記裡的記載,和三叔的表情,我大概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發展,頓時
我也感覺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從我的後背蔓延上來。
  但是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發展的,那整件事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簡直變成神怪小說裡的
情節,我實在是不太敢相信。
  三叔摸了摸身上,想再找根煙抽,但是顯然身上已經沒有了。我摸了一下屁股口袋,發現
還有半包,是在酒吧happy的時候從胖子那裡要來的雲煙,遞給了三叔。
  三叔再次點上,狠狠抽了一口,才道:「我看到那具血粽子的時候才明白,我老頭子你爺
爺,他那破本子上寫的東西,可能還有著什麼隱情,也突然知道了,為什麼我問他當時發生的
事情,他不想提起。」
  爺爺當時對於他筆記上的東西,無論我們怎麼問,他都是一句話,說這不是小孩子能聽的
故事。當時我們都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終於知道了,但是真相卻是如此的驚悚。
  三叔看了看我,道:「大侄子,你這麼機靈,相信我不說,你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我不敢點頭,因為我想到的事情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從爺爺的筆記上可以知道,在爺爺從盜洞之中拉出戰國帛書的斷手之前,古墓之中響起過
一串匣子炮響,也就是說,在古墓中的叔伯,可能就是因為這一梭子盒子炮,給打斷了右手。
  而古墓暗室中的那具血粽子,竟然也沒有右手,而且傷口呈現棉絮炸裂狀,那結論就很可
能只有一個:那血粽子不是古屍,而是我叔伯屍變而成的!
  按照我的推斷,事情的經過可能是這樣的:
  當時他們下到盜洞之下,必然也如三叔一樣發現了棺材下面的密室,以筆記中叔伯的性格
,他必然是爭著做先鋒的人,肯定是搶在其他人前頭,第一個下到了棺材底下密室裡。
  而就是在那間密室之中,叔伯發現了那一卷戰國帛書,就在他拿出帛書,準備退出密室的
時候,突然發生了什麼恐怖的變故。
  變故突起的時候,叔伯應該還有應付的餘地,所以他還能將手探出密室之外,但是等他自
己想出來的時候,可能已經晚了,不得已之下,或是他自己,或是太爺爺,開槍打斷了他的手。
  斷手被在墓室外的爺爺用土耗子拖出了古墓,而叔伯卻留在了密室之內,最後,竟然變成
了那樣可怕的怪物。
  而在外面試圖救出叔伯的太爺爺和太祖爺爺.也受到了牽連,死在了棺材邊上。
  然而,最後追出墓室的那血紅色的東西,和後來的怪面巨屍是怎麼回事,這裡就解釋不清
楚了。我覺得,有可能那血紅色的東西,就是中了招、卻還殘存意識的叔伯,但是爺爺當時絕
對想不到那一點,把他當成了古墓中的怪物。
  當然,事情是不是如此,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了,現在這樣的推測.就算再說得通,也只是
推測而已。
  我把我的想法試探性地一說,三叔表情複雜地看著我,點了點頭。
  這時候我想到一個問題,我問道:「不過,爺爺既然對我們說『這個故事不是小孩子可以
聽的』,說明他也知道了當時他開槍打的,可能是自己的哥哥,照理說他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
胭,那難道爺爺之後也回去過這個古墓?而筆記中沒有記載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因為事實太過
駭人了?」三叔皺起眉頭,道:「我也有同樣的疑問,但是這一點已經無法追究了,老頭子已
經死了,我們永遠不可能知道當時的真實情況是怎麼樣的。」
  我問道:「那接下來呢?你有沒有下到那個棺材地下的密室裡去?」三叔又狠狠地吸了一
口煙,幾乎吸掉了五分之一,說道:「你要是我,會忍得住不下去嗎?」
  我心中苦笑,心說我要是你,翻暗門的時候就給嚇死了,還哪裡會有機會琢磨下去不下去
。我搖了搖頭,道:「我哪能和您比啊,您侄子我的膽子您也不是不知道,您就別哪壺不開提
哪壺了,快說吧,那密室裡,到底有什麼東西?」
  三叔嘆了口氣,道:「我先給你看樣東西,然後再慢慢告訴你。」說著,他從他病床邊上
的櫃於裡抽出了他的背包,從裡面取出了一個小的象牙盒子。
  我接過來一看,盒子是清朝的琺琅原盒,是還沒有上琺琅彩的毛坯盒,很沉,打開一看,
盒子裡面放著一顆黑色的、醜陋的卵石,就好像現在建築工地上的黃沙堆裡經常看到的那一種。
  「這是什麼?」我奇怪道。
  「這石頭,就是我從那間密室中拿出來的東西。」三叔道。
  我「啊」了一聲:「就是這東西?」又仔細地看了看石頭,看不出什麼蹊蹺來,剛想用手
去拿,三叔就把盒子蓋了回去。「別動,這東西有點危險。」他道。
  我把盒子還給他,奇怪道:「這好像只是普通的石頭啊,那麼詭異的密室裡,放的就是這
個東西?」
  三叔又嘆了口氣,好像他們上了年紀的人,老是喜歡嘆氣。他道:「你別看它不起眼,我
當時為了拿這個東西,差點就沒命了。」
  在推斷出血屍的真相之後,三叔震驚得失了神,坐在地上愣了很長時間才緩過勁來,他心
中亂成了一團,看著離他兩尺開外的密室人口,心說那黑暗之內,到底有什麼神秘的力量,可
以使得一個人變成那種樣子。
  三叔和我一樣,也是命犯太極的人,絕對受不了好奇心的折磨,只不過我膽子太小,經常
遭受好奇心和恐懼的雙重折磨。而三叔就不同,他只是猶豫了一下,就決定要下到密室之中去
看看,知道個究竟。
  現在想想,這其實是非常不明智的事情,大概也只有三叔這樣的人,在那種情況下還會作
這種決定。
  爺爺之所以不肯教三叔太多的本事,也是因為他做事衝動,事實證明爺爺看人是相當準的
,只可惜,老人的經驗,小輩們經常是不聽的。
  休息了片刻,三叔便開始準備。他先是收拾了先人的屍骨,脫掉外衣,撕開之後,將棺材
外的兩具骸骨收拾一下,包入衣服之中,然後戴著手套,用捆屍帶套住血屍的兩腋,拉出了棺
材,恭敬地擺到一邊,又把砍下的頭顱放了回去,對著三具屍骨,叩了三個結結實實的響頭,
說道:「不肖子孫吳三省,心智愚鈍,冒犯先人遺體,請先人見諒。」
  磕完頭,他就把砍刀別回腰裡,又取出雷管插進腰帶,縱觀全身,確定一切沒有什麼破綻
了。
  他收斂心神,來到棺材邊上,再一次抬高了暗門,小心地往裡面觀瞧。
  暗門之下,果然是一條暗道傾斜向下,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暗道很矮,矮得似乎只能匍
匐爬進去。
  暗道口的長寬和棺材等同,剛才這一具「血粽子」就是躺在暗道之內,也虧得這下面地方
狹窄,那「血粽子」就是天生的巨力,也使不出力氣,不然就憑三叔的力量,如何能將他壓住?
  三叔先打起一個火折子,丟了進去。火光一路打滾,直掉進暗道深處,最後停了下來,變
成一個小小的光源,照出了一個大概。
  接著他摸了摸腰裡的砍刀,說了一聲祖宗保佑,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縮起身子,緩
緩鑽入了暗道之內。
  暗道中瀰漫著一股難以言語的惡臭,三叔甸甸趴下,不得不屏住了呼吸,往裡面挪動,等
身體全部進入之後,腳一帶上面的暗門,暗門又自翻下。
  四周一下子安靜得異樣,只剩下前方的火折子燃燒的辟啪聲。三叔有點莫名的緊張,身上
已經全是白毛汗,他勉強鎮定了一下,摸出手電,打亮向前面照去。
  手電的光線比起火折子要強上好多,一下子就照得很遠,他看到密道是由一塊塊的黑色石
板壘成的,大概三米一截,一截連著一截,一直貫通到深處。整個密道非常清爽,四周的黑色
石板也修整得十分平滑,沒有任何的裝飾,一眼看去,就好像老式中央空調的通風管道。
  前面火折子火苗的大小、顏色都很正常,密道裡的空氣應該和外面是連通的,呼吸應該沒
有問題。
  三叔定了定神,咬著手電,開始向密道的深處爬去。
  我也有過在狹窄密道中爬行的經驗,知道絕不輕鬆,三叔雖然體質比我好得多,但是只爬
了幾步,也感覺到呼吸急促,加上他還要不時提防四周,爬得就更加辛苦。
  爬了有十分鐘左右,前面有了一個轉彎,三叔轉了過去,他以為後面還是同樣的密道,可
是等他一轉,卻發現他的面前,出現了一面雕刻著浮雕的黑色石牆。
  三叔先是一愣,呆了好久才意識到,原來密道已經到頭了。
  這是怎麼回事?他暈了,原本以為密道的盡頭應該會有一個出口,然後裡面會有一間密室
,而所有的秘密,應該都是在這間密室之中。
  然而現在什麼都沒有,密道只不過延伸了一點點,就有一塊黑色的石牆擋住了去路。
  難道叔伯當年進來的時候觸動了什麼機關,把密道封閉住了
  三叔敲了敲石牆,發現石牆的後面好像是實心的,又查看了一下四周的結合處,發現這面
石牆是封死在這裡的,也就是說,不是什麼機關,這裡就應該已經是密道的盡頭了,當年叔伯
進來,應該也是爬到了這裡。
  那就奇怪了,如果這裡就是密道的盡頭,那這裡肯定就是當年叔伯盜出帛書的地方,但是
這裡什麼都沒有啊,當年戰國帛書放在什麼地方?難道就丟在地上
  三叔轉了個圈,看了看密道盡頭的四周,又打量了一下攔住去路的石牆。
  這個時候,石牆上的浮雕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個人面鳥身的神靈,鳥身猶如夜梟,而人臉十分古怪,雕刻得十分誇張,臉盤有洗
腳盆子大,張著嘴巴,流雲行鬢,面無表情,不知道是男是女。
  (我聽到這裡,「啊」了一聲。)
  三叔注意浮雕的嘴巴處有一點凹陷,比畫了一下,發現當時的帛書可能是捲成一卷,放在
浮雕的嘴巴裡。
  不過,浮雕的嘴巴是實心的,也就是說,在拿出帛書之後,沒有什麼機關會被觸發。
  他又抬頭看了看浮雕臉的其他部位,鼻子、耳朵、眼睛,最後,他的目光和浮雕的雙眼對
上了眼。
  浮雕人臉鳥身,有四隻眼睛,還雕刻了圓形的瞳孔,但奇怪的是,上邊兩隻眼睛的瞳孔是
向外突出的,而下面兩隻眼睛的瞳孔是向裡凹陷的。也就說,分別用了浮雕雕刻方法裡的陰刻
和陽刻。
  這是三叔從來沒有碰到過的,不要說是他,就算是我,也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所有的
浮雕,要不都是陰刻,要不都是陽刻,不可能混在一起亂來。
  三叔湊近過去自己去看,不由「啊」了一聲。他發現,原來浮雕瞳孔部位的石頭,和浮雕
並不是一個整體,而是有一塊黑色的醜陋卵石鑲嵌其中,奇怪的是,上面兩隻眼睛的卵石還鑲
嵌在裡面,而下邊眼睛內的兩顆卻被人挖走了,只留下兩個球形的凹坑。
  三叔看著那兩隻眼睛,心裡逐漸明朗了起來,一個大膽的推測出現在了他的心裡面。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0:13

第七章 四目九天娘娘
  三叔所說的石牆上這種人頭鳥身的神靈,在各地各民族的神話傳說中都出現過,我相信應
該和我們在雲頂天宮中看到的那一種怪鳥是同一種生物。
  我後來查過,知道這種神靈在古埃及被稱呼為:ba,它代表人不朽的靈魂,也就是說如果
你在古埃及,那麼他們的鬼都是這德行的。在印度就規範一點,這種神被叫做「迦陵頻伽」,
傳說是雪山上的神鳥,為佛祖的極樂世界所歌唱。
  在中國,這種鳥就比前兩位更加的有名氣,人頭鳥身,那就是中國的「九天玄女娘娘」,
似乎是《詩經》還是《龍魚河圖》或者其他什麼古書之中有記載,給黃帝送來內含奇門遁甲的
天篆文冊《龍甲神章》的,就是這一位主。
  還有很多其他的傳說,一傳說講「九天玄女」就是西王母,但是傳說大部分都是混亂的,
這些無法追究。在六朝時期,道教甚至還有「玄女」傳授黃帝房中之術的大量記載,不知道此
玄女是否彼玄女,否則,被一隻這樣的東西來傳授房中之術,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那麼三叔當時看著浮雕的四隻眼睛,想到的是什麼呢?他當時的推測是這樣的:
  浮雕額頭上有四個凹陷,顯然應該鑲嵌了四顆卵石,現在只有兩顆,那有兩顆明顯已經被
人取走,古墓之中不可能經常來人,取走那兩顆的,十有八九就是當年的叔伯。
  這些都是簡單的,誰都能想到的,這裡就不去解釋。
  重要的關鍵就是,那剩下的兩顆,為什麼還在原來的位置
  土夫子講究「一次不取後世不盡」,既然叔伯對卵石感興趣,當時為什麼沒有把石頭全部
都拿下來,而要剩下兩顆?
  三叔又想起了他剛才的結論:讓叔伯變成那個樣子的變故,必然是發生在這個密室之中。
  但是這裡又看不出有什麼曝蹺的地方,只是一個四面封死的空間而已。
  唯一奇怪的就是這四顆卵石被取下了兩顆,沒有道理是叔伯故意留下兩顆,如果不是故意
留下,那難道是他當年的變故,是發生在他取卵石之時?他取下兩顆之後,因為突然發生的事
情,沒有時間再去取剩下的?
  三叔想到這裡,心中豁然開朗,卵石的假設和整件事情,天衣無縫地串聯到了一起。他忙
湊過去,仔細去看那黑色的妖異石頭。
  卵石深嵌在浮雕之中,整個浮雕猶如一個整體,如果不仔細看,是看不出和石牆是兩個部
分。三叔之所以一下於就注意到,是因為其中兩顆已經被挖走,當時四顆都在的時候,沒有相
當的注意力是發現不了的,看來,當年的叔伯應該不是個簡單人物。
  那麼,撬出這幾顆卵石,會引發什麼事呢?石牆之後確定沒有機關,難道卵石有毒嗎?不
會啊,剛才已經碰過了。
  三叔猶豫了一下,一種無法抑制的衝動就自他心裡冒了上來,他決定也撬下一顆來看看。
  三叔抽出了砍刀,在一邊的牆上磨了兩下,顫抖著湊過去。他用刀尖碰了一下其中一顆。
接著,把刀插入一邊的縫隙,然後一撬,「卡」一聲,其中的一顆就掉到三叔手心裡。
  卵石一掉下來,三叔馬上就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看著四周,唯恐有什麼隱秘的機關突然啟
動。
  然而,卻一點事也沒有,卵石落到了他的手心裡,冰涼的,一動不動。四周也沒有什麼異
動,浮雕還是浮雕,牆壁還是牆壁。
  三叔又等了一會兒,確定沒事才鬆了口氣,心裡又納悶,難道自己剛才的假設錯了?又或
者當時的變故只能引發一次,現在無論撬多少次,也無法引發了
  他收好這一顆卵石,又去撬另一顆,還是同樣的步驟,把刀插入一邊的縫隙,此時他鎮定
了一些,力氣也用得大了,一撬,「啪」一聲,卵石一動,彈了出來。
  三叔忙去接,可是卵石彈得太快,他反應不及,一下掉在地上,「啪」一聲,猶如沙球砸
在水泥地上,一下摔成了粉末,黑色卵石蓬起青銅色的一層灰塵,一下子飛散在空中。
  三叔一個機靈,心說不好,給嗆得咳嗽了一聲,扇了扇,覺得滿口都是辛辣的味道,一想
起外面血屍身上的那種顏色,下意識感覺這粉塵可能有毒,忙用衣服摀住口鼻往後退。
  退出幾步後,馬上去看剛才卵石掉落的地方,只見地上卵石碎裂的地方,青銅色的粉末中
間,竟然爬出一隻紅色的小蟲,蜷縮成一團.發出「吱吱」的叫聲。
  三叔一看那蟲子,頓時腦子就嗡的一聲,人不由自主地就往後退了一步。
  因為他一眼就認出了這種蟲子,這是一隻屍蟞,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品種。紅色的屍蟞,聽
家裡的老人說過,劇毒無比,是惡鬼之蟲,見血封喉,稍微一碰就會中毒。
  但是這種紅色的屍蟞,據說只生存在古屍的體內,幾乎沒有可能捕捉到,怎麼可能會被人
裹在一塊卵石裡面?又給鑲嵌在這裡?最離譜的是,被裹在石頭裡的蟲子,怎麼還是活的?
  三叔覺得十分的離奇,不過,他馬上意識到自己沒工夫再去想這些了,地面上,紅色的小
蟲轉了幾圈,逐漸伸展了開來,開始抖動翅膀爬動起來,似乎要飛。
  之前三叔沒見過蟞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毒得這麼厲害,但他知道如果是真的,那在這
麼狹小的空間裡,這種蟲子一飛,就等於宣告了自己的死刑。
  他小心翼翼地退後了幾步,橫起砍刀,想趁著它沒飛起來,把它拍死。可還沒按下去,突
然就聽到一聲「咯咯咯咯」聲音從砍刀下傳了出來,接著一團紅色的影子一下就躥了出來,竟
然飛到了三叔的肩膀上。
  那虹光速度太快,三叔根本來不及躲,一個激靈,嚇得一身冷汗,手裡的刀本能地向後一
甩,就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蟞王被嚇了一跳,再一次飛起來,停到了一邊的牆上。
  此時,蟞王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鼓起了翅膀,不停地發出「咯咯咯咯」類似於青蛙叫的
聲音,一股辛辣的臭味從它身上不停地散發出來。
  三叔一琢磨,心說不行了,這東西他娘的比血屍還難對付,留在這裡肯定是死,三十六策
,走為上計,還是溜吧,想著縮起身子就小心翼翼地往密道的入口處退去。
  密道根本不容轉身,他只有倒爬,連滾帶爬地退到了暗道的入口處,幸運的是,回頭看了
看一邊,那血色的小蟲並沒有緊跟過來。
  三叔定了定神,就去摸暗門的機銷,但是心有點慌,手抖得厲害,幾乎就不受控制。
  好不容易摸到了機銷,推開暗門,三叔剛剛鬆了一口氣,突然一道紅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
速度,從暗道黑暗中飛了出來,那速度之快,幾乎就像是瞬間移動一樣,直奔三叔的面門而來
,就在轉瞬之間,那東西已經到了跟前!
  三叔心裡叫一聲「不好」,再想躲已經晚了。千鈞一髮之時,他急中生智,把脖子一縮,
然後對著那蟲就是狠命一吹。
  三叔吹灶台的時候練出來的肺活量相當了得,力氣很大,一下子,那屍蟞被吹得改變了方
向,翻了個跟頭,撞到了牆上。
  三叔趁著這個機會,一抬手,一翻身就從暗道裡翻了出去,反手一下壓死暗門。
  下面的蟞王幾乎同時跟了出來,但是這一次它晚了一步,暗門已經給蓋死了。它「啪」一
聲撞在石板上又掉了進去,發出了一連串「咯咯咯咯」的叫聲。
  三叔只覺得頭皮發麻,全身都軟了,他一下子癱倒在棺材邊上,才發現自己渾身都被汗濕
透了,好久才緩過勁來。
  我深知蟞王的厲害,聽得一身冷汗,忙讓他長話短說,不需要講得如此生動。
  之後,三叔意識到此地不宜久留,再也沒有什麼想法,收拾了東西,反打盜洞,帶著幾個
先人的遺骨爬出了古墓。
  他選的一個隱蔽的地方,將屍體焚化了,接著就連夜上了山路回縣城。用他自己的話說,
到山頂之時,正是太陽探頭的時候,他看著太陽,第一次感覺到在地面上是多麼的美好。
  回到長沙之後,三叔沒有對任何人講起這件事情,包括爺爺在內,但是他對於戰國帛書卻
有了濃厚的興趣,開始暗中研究。可是三叔當時的那些朋友,不是地痞就是流氓,沒有一個上
得了檯面,整了有大半年也沒有整出什麼成果來。從暗道中帶出來的黑色卵石也找了很多前輩
看過,都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三叔心灰意冷,逐漸失去了興趣,直到他到西沙前,在一個機緣巧合之下,事情才有了轉
機。
  當時,他的一個朋友生病死了,請了一個老牛鼻子作法事,那時候的牛鼻子是兼職的,穿
上道袍是道士,脫下來就可是任何人,也沒講究,作完法事,一群人就喝酒,三叔自己也忘記
當時是怎麼回事,似乎是喝醉了吹牛,就把卵石拿了出來炫耀。
  沒承想,那牛鼻子一看到那東西,就臉色一變,又聞了聞,突然說這不是石頭。
  三叔沒把這人放在眼裡,有點嘲笑地問他道:「不是石頭,那是什麼?」
  牛鼻子正色地告訴他道:「這應該是一顆丹藥。」
  牛鼻子說得言之鑿鑿,三叔看著不像是瞎說,以為碰到高人了,就把他拉到一邊沒人的地
方,想和他細說,然而這個牛鼻子也是個半桶水,只知道這東西是丹藥,卻不知道來歷和細節
。而他之所以知道這東西是丹藥,還是因為他們住的道觀很古老,據說是五胡亂華的時候就有
了,道觀中有很多古董,幾代下來都給他拿去當了,其中就有很多煉丹的工具,他在其中見過
這種石頭一樣的丹藥,也聞過味道,才敢如此肯定。
  三叔不免失望,但是總算又看到曙光了,後來又找了幾個搞金石研究的人看過,他們也證
實了這個說法,這東西的確是一顆「丹」。
  不過,丹藥這門東西屬於玄學,很個人化,幾乎每個方士都有自己的煉丹方法,沒有古字
考尋,在一顆丹藥上根本看不出什麼來,倒是那個牛鼻子和他說,既然是古墓中發現的,那肯
定是古人自認為的長生不老丹,因為只有這種丹藥才會用來陪葬。三叔聽了感到很迷茫,因為
他知道丹藥之中包的是蟞王,丹藥一般是內服的,這東西吃了肯定是死,而且死得很慘,還長
生個屁啊。
  三叔百思不得其解,又折騰了大半年,幾乎什麼渠道都試過了,還是沒有任何進展。就在
三叔準備徹底放棄,想把那丹藥扔抽水馬桶裡沖掉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0:17

第八章 西沙的前奏
  當時是考古湘盜墓潮興起的時候,大量國外的探險隊來到亞洲,想在這第二次考古大發現
中分一杯羹。
  當時中國的海洋考古幾乎是零,眼看著大批國寶被人盜撈走,中國的考古界人士哪能不急
,幾個老教授一起上書中央,請求採取措施。後來迫於形勢的壓力,在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的
情況下,終於拼湊出幾支「考察隊」,其中有一支就給派往了西沙,這就是文錦負責的那一支。
  三叔意想不到的事情,就發生在考古隊成行之前,大概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當時三叔正在幫文錦準備一些土設備,類似於抽水機、潛水器械這些東西,這些上頭都不
負責,全是三叔張羅的。那一天中午,三叔正忙著調試設備,忽然有一個學生進來說,外面來
了一個人找他。
  來人姓解,叫做解連環,大概是取「怨懷無托,嗟情人斷絕,信音遼邈。縱妙手能解連環
」裡面的字。這人是三叔的外家兄弟,也就是相當於我的遠房表叔,因為一同住在長沙,所以
平日裡有來往,但是也不太多。
  那年頭說珞互相來往這種事情,三叔他們還可以,老一輩就只有過年過節去拜會一下,講
究的是淡如水。這樣的親戚突然來找,讓三叔有點意外。
  不過親戚來了,自然不能怠慢,也不好馬上問他來幹什麼,三叔就停下手頭的活兒,寒暄
了一下,拉他到館子裡吃飯,等酒喝到一半的時候,才問他來找自己有什麼事。
  解家也是大戶人家,兄弟有六個,比爺爺家還多,一般來說不會缺錢,來找三叔,必然是
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來著,而且事情可能比較特殊,不然他們自己不至於擺不平。
  那解連環扭捏了很久,才對三叔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他就是想托三叔的關係,在文
錦的考察隊裡謀一個位置,他想出悔看看。
  三叔一聽就感覺不對勁了,文錦嬌美可愛,大家都喜歡,解家因為是親戚多少也都見過了
,但是文錦自己的度撰得非常好,見過雖是見過,但是都沒有深交,平日裡就更不要說聯繫了
,解連環莫名其妙地冒出這麼一個不著調的要求來,這肯定是有企圖的啊。當下他就搖頭,問
道:「什麼出海看看,你想看什麼,去杭州看不行嗎?」
  解連環為難地撓頭,說這他不能說,要是一定要知道,就當他有筆買賣在那邊。他也是受
人之託。
  三叔又問他為什麼不自己想辦法,雇艘漁船又不是很花錢的事。他解釋說,現在中國正和
越南搞軍事對抗,西沙那塊地方十分敏感,沒有海防的允許普通船隻進不去,所以才托三叔幫
個忙,混在考察隊裡行事好方便點,且這事兒對文錦絕對沒影響。
  三叔越聽越怪,這土夫子和西沙摘在一起,怎麼想怎麼彆扭,說是有買賣,西沙那裡會有
什麼買賣?那邊說實在的,只有水和沙子,再多就是沉船,你要衝著沉船去的,何必去西沙呢
,寧波和渤海海了去了。而且解家在那時候也算有頭有臉,幾百年的老家族了,不可能突然落
魄到要去掏海貨的地步啊。
  那解連環看三叔的表情有點為難,就說要是不行就算了,他再去想別的辦法。
  當時如果是我,他這麼說我肯定就鬆一口氣,順水推舟就拒絕了,但是三叔不這麼想。他
一聽,心說不對,這事情裡有蹊蹺,要是拒絕了,這小子真的會去想別的辦法,這一行都不是
善類,到時候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不好防備。既然已經和文錦扯上關係了,就不能讓他
亂來,得查查他到底在摘什麼名堂。
  於是就說不是不行.他為難是因為這事情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他要先問問文錦,這事情
他是拍不了板,便讓等上一段時間。
  解連環一聽,忙說謝謝,還拿出了一堆當時的緊缺洋貨,托三叔送給文錦。
  兩個人各懷鬼胎,又聊了會兒別的,那解連環就走了。三叔馬上去找自己認識的幾個地痞
,給了點錢,讓他們去跟著他,查查他最近到底在做什麼。
  那時候的地痞是消息最靈通的一幫人,不久就有了消息,說跟了這解連環好幾天了,發現
他就是一個二世祖,平日裡也沒什麼愛好,只喜歡聽花鼓戲,朋友也都是三教九流一群,非常
平常,要說蹊蹺,就只有一個地方奇怪.就是他最近一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麼和一個洋人來往
密切,經常隔三差五地去一個茶館和一個洋人見面,談也不談多少時間,十分鐘就走。
  三叔一聽,心裡奇怪,他們這一行和洋人做買賣,那是尋常事情。但是解連環不同,他這
種人已經基本上不參與家族生意了,他在家裡的工作就是花錢,怎麼突然又和洋人打起交道了
,三叔覺得這裡面有戲,馬上決定親自去看看。
  他問清楚瞭解連環見那個老外的一般規律,自己選了個時間,那一天,他換了一件不起眼
的衣服,一大早蹲在解連環門口等他出來。等了有一個小時.解連環就出得門來,三叔摸了上
去,遠遠一路跟著,跟了有半個長沙城,到了老米市那裡,前面果然出現了一個茶館,解連環
警惕地看了看後面,沒發現三叔,就挑簾子走了進去。
  三叔心中大喜,三步並作兩步躥上去,到窗口一看,正看到解連環在一位置上坐了下來,
而位置的對面,果然坐了一個老外。
  那老外一頭白髮,虎背熊腰,看不出是哪國人,但是氣色極其好,坐在茶館裡就像一隻熊
一樣,現在正似模似樣地喝茶,還穿著拖鞋,看這自若的勁兒,肯定在中國混得長了,早就習
慣了長沙的市井生活。
  三叔打量了那老外一下,發現這人看著還有點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不由就有點納悶。
  和他做過生意的老外一隻手就能數完了,絕對沒有這個人.這人肯定不是他的客人,但是
那個年代,在長沙見到老外的機會簡直是渺茫,肯定也不是平時看到的,那這人是誰呢?
  他努力地回憶,把這幾年見到老外的場合都想了一遍,突然就打了一個激靈,他馬上想了
起來:這個老外,竟然是他在一年前鏢子嶺看到的那一群老外中的一個!那一年前的經歷太過
震撼,三叔記憶猶新,一扯出線頭,馬上就全部回憶了起來。
  三叔遍體生寒,他看著茶館裡的兩個人,突然感覺自己意識到了什麼,又抓不住,一種不
祥的預感從他心裡冒了上來。
  說到這裡,我舉手打斷了三叔,讓他停了一停,我必須想一想再聽下去。
  聽三叔到現在的敘述,事情已經很清楚了,毫無疑問,解連環想去西沙,是為了幫這個神
秘的老外辦一件事,而且還是一件比較特殊的事情,因為一般和外國人的買賣,大家都在做,
沒必要搞得這麼神秘。
  而這個老外,就是一年前鏢子嶺外想挖掘血屍墓的那一夥人中的一個,那時候三叔已經感
覺十分奇怪,因為鏢子嶺是中國內陸的深山,不是應該出現老外的地方,而現在,這夥人顯然
又想托人去中國的西沙海域,這同樣是老外不應該出現的地方,因為那時候正在打仗。
  當時,三叔還不知道西沙之下有一座古墓,所以很多事情只是疑惑,無從推測。但是我現
在已經知道了以後發生的事,根據這些推斷,那個老外托解連環要辦的事情,應該和那座明朝
的海底墓有關。
  這麼說來,第一個知道海底墓穴存在的人,極有可能是那個老外,而那個老外又告訴瞭解
連環。
  那就出現了一個無法解釋的怪圈,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這個老外是從哪裡知道鏢子嶺古
墓和西沙海底墓穴的存在的呢?這兩種墓穴之罕見,就算是我爺爺這種人也只能說是略有耳聞
,他一個番邦人,如何能這麼神通廣大?
  我又想到解連環死的時候,他手上抓著的蛇眉銅魚,這是第一條現世的蛇眉銅魚,顯然這
東西應該是他從海底古墓中帶出來的,那麼可不可以這麼說,這個神秘的老外,他要解連環做
的,就是在古墓中帶出這條銅魚?
  也就是說,那老外不僅事先知道海底有古墓,甚至還知道了古墓裡面有什麼,這也太符合
老美情報至上的原則了。
  就連三叔去爺爺的筆記上記載的鏢子嶺,也是靠尋訪當地的山民,幾經辛苦才找到的,西
沙海底的古墓就更不用說了,我想除了汪藏海,根本就沒有人會知道它的存在。
  想到這裡,我突然打了一個激靈,心說不會吧,人說在沒有答案的時候,最不可能的答案
就是正確的答案。
  既然這些事情是不存在的,那這樣說來,唯一的答案就是:難道三叔剛才說的,還是胡說?
  這人有過前科,我一下子就心虛了,馬上看向他,看他的表情是不是不對。
  三叔見我臉色陰晴不定,不知道我想到了什麼,一看我看他,就問我怎麼了。
  我試探道:「三叔,你可不能再騙我了,都說到了這份兒上了,你再騙我就真不厚道了。」
  三叔看著我的表情就奇怪,問我為什麼這麼想,我把我的顧慮一說,他聽了之後,突然皺
起了眉頭,也看向我。
  我一看完了,這反應似乎是被我揭穿了,不知道怎麼說了,心裡不由就沉了下去。
  沒想到他看了我幾眼,忽然道:「你想得太絕對了,事情不是這樣的。
  其實,那幾個老外當時並不知道那西沙底下到底有什麼,他們只是知道,那個地方的下面
,必然有什麼東西而已。」
  我問道:「你從哪裡知道的?」
  三叔道:「這是他們後來親口告訴我的,其實這幾個老外就是現在阿寧所在那家公司的老
闆,而這家公司的創始人你知道是誰嗎?」
  我搖了搖頭。三叔道:「就是從你爺爺手裡騙走戰國帛書的那個美國人。」
  我一聽幾乎下巴掉了下來,道:「是他?」
  三叔點了點頭,道:「就在這一次去西沙之前,我親眼見過他一次,他已經快不行了,現
在靠機器維持生命。當時他親口告訴了我他幾十年來投入資金在中國活缺的目的。」
  「那是什麼?」我問道。
  三叔道:「整個事情的起因,就是當年他騙走的那張戰國帛書。當年他還是一個教會的中
學教師,偶爾做一些盜賣古董的勾當。那一年,他用慈善的名義,從爺爺手裡騙來戰國帛書的
真本,當時這個人已經十分精通中國的文化,他為了抬高這份帛書的價值,決定破譯上面的信
息。」三叔頓了頓,「但是他花了兩年時間,破譯出來的東西卻讓他大吃了一驚。」
  我心中一動,道:「這個美國人竟然能破譯出我們這麼多年都沒辦法的戰國帛書?」
  三叔點頭:「就因為他是美國人,所以他破譯了出來,因為這份帛書暗字的排列方式,是
用一種數學的原理,我們這樣的人,就算再精通,也無法從數學的角度來破解這東西。」
  「那帛書上寫的是什麼?」我好奇道。
  三叔道:「那帛書上記錄的信息,不說出來你絕對想不到––」
  三叔正講到一半,突然門口有人敲門,我心裡奇怪,難道又有人來看病?能來的都來了啊
,誰他娘的來打擾我聽故事,轉頭一看,竟然是一個快遞。
  他走進來,問道:「誰是吳邪先生?」
  我點了點頭:「是我。」
  他從包裡拿出一大包包裹出來,道:「您的快件。」
  三叔也很奇怪,怎麼會突然有快件寄來,問我道:「誰寄來的?」
  我翻來看了看,信封上寫著:張起靈。我頓時心裡一慌,心說他怎麼會給我寄快件.一看
日期,還是不久之前。難道他從地底縫隙中出來了?忙拆開來一看,信封中露出了兩塊黑色的
東西––竟然是兩盤錄影帶。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0:22

第九章 錄影帶
  就在我和三叔聊天時,突然就有人敲門,隨即就走進來一個快遞員,問哪個人是我?
  我在這裡的事情,只有家裡人和阿寧方面的一些人知道,所以我以為是家裡給我寄來的慰
問品或者是國外發來的資料,並沒有太在意,就接了過來。等我簽了名字仔細看寄件的人時候
才發現,包裹上的署名竟然是張起靈。
  那一瞬間我呆了一下,接著就渾身一涼。
  在這裡的這段時間裡,我已經把在長白山裡的事情逐漸地淡忘了,可以說砠了恐懼之外,
其他的記憶都基本上被瑣碎的事情覆蓋,但是這三個字的名字,突然一下子又把我心裡遲鈍的
那根弦扯緊了,不久前的回憶一下子潮水一樣湧現在了我的腦海裡。
  他怎麼會給我寄東西?他不是進到那巨大的青銅巨門裡去了?難道他已經出來了?––這
是什麼時候寄出來的,是在他進雲頂前還是後?我馬上去看包裹上的日期,一看又是眼皮一跳
:竟然是四天前。
  這麼說他真的出來了!他從那巨門裡出來了!
  我的手都開始發抖起來了。腦海裡閃過悶油瓶走入到地底青銅巨門中的情形,看著手裡的
包裹,心裡亂成了一團,心說這會是什麼東西?難道,這是他從那青銅門裡面帶出來的?
  那會是什麼呢?人頭,明器?鬼玉璽?
  不知道有多少古怪的念頭從我的腦子裡閃過,過了好久,才突然意識到我應該馬上打開它
,忙四處找剪刀。
  一邊的三叔看我表情大變,不知道我收到了什麼,好奇地湊過來看。一看到張起靈這三個
字,他也吸了口冷氣,露出了極度震驚的神色。
  兩個人手忙腳亂地翻了半天,最後三叔找到了一把水果刀遞給我,我才得以割開了包裹外
面的保護盒。
  盒子裡面裹了一包東西,包裹是四方形的,外面十分工整地用塑料膠帶打了幾個十字,十
分難撕,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撕出一個口子,裡面露出了兩個黑色的物體。我的心跳陡然加
快,停了停,深吸一口氣,用力一扯,兩塊黑色的物體被我拔了出來。
  那一剎那我已經做好了看到任何可怕東西的準備,然而我看到的東西,還是讓我傻了眼–
–那竟然是兩盤黑色的老式錄影帶。
  我剛才腦子裡亂成一團,幾乎什麼都想過了,唯獨沒有想到,裡面會是兩盤錄影帶。因為
悶油瓶那個人,你可以很容易把他和什麼棺材扯上關係,卻實在很難把他和錄影帶這種過期的
現代化設備之間建立什麼聯想。
  我靠,他怎麼會寄這種東西給我?裡面是什麼內容?
  我的心一下就懸了起來,腦子裡出現了一個念頭,該不是他進青銅門後的情形吧,難道他
把青銅門後的情形拍攝下來了?
  我靠,要是真的那太––不過一想又不可能,當時沒見他扛攝影機進去。而且我相信那青
銅門之後也不會是什麼好地方,應該不至於能輕鬆地扛攝影機拍攝。
  那會是什麼呢?我心裡頓時好比無數隻螞蟻在爬,直想馬上播放出來看看。
  不過,這兩盤錄影帶,樣子和使用的材料都是很老式的,可以說年代相當久遠。我知道必
須要老式的放映機才能播放,那種東西現在很難找到了。
  三叔示意我翻過來看看,我就把包裝丟到一旁,把兩盤錄影帶拿出來,先仔細去看錄影帶
的側面上有沒有標識什麼信息。
  我對錄影帶並不陌生,十年前街頭還是滿佈錄影帶租賃店的時候,看國外的故事片幾乎是
我唯一的娛樂。那時候假期裡一天五盤是肯定的,接觸的多了,對這東西的結構自然也有一些
瞭解,知道一般自己錄製的錄影帶,都會在背脊上寫點什麼,否則無法辨認。
  一看卻有點奇怪,它的背脊上以前確實貼著標籤,然而現在給撕掉了,給撕掉的痕跡很新
,顯然撕了不長時間,看來,似乎是悶油瓶不想我們看到這邊上的標籤。
  這又是為什麼?東西都寄給我們了,還要撕掉邊上的標籤,這上面有什麼我不能知道嗎?
  「這是怎麼回事?」這時三叔拾起地上的包裝,甩了甩,確定裡面再沒有什麼東西,問我
,「大侄子,你他娘的可不厚道,你怎麼沒告訴我你和他還有聯繫?」
  我搖頭表示絕對沒有,三叔拍了拍帶子,問那這怎麼解釋?我說:「你問我我問誰去。」
  三叔看我不像撒謊,就皺起了眉頭,嘖道:「那這小子也算神通廣大了,他怎麼知道你在
這裡?」
  我也奇怪,我從雲頂出來之後,地址只有阿寧那批人和家裡人知道,他沒有我的信息,卻
能準確地寄東西給我,這其實是相當困難的事情,沒有人為他收集情報是不可能做到的。看樣
子,這個沉默寡言的人背後的水,真的深不可測。
  三叔想了想,又問我面單上有沒有寫這郵包是從哪裡發出來的?我拾起面單看了看就搖頭
,上面只有發件人和日期,其他真是一片空白。不僅發出的地址沒有寫,連發出地都沒有標明
。真不知道這快遞是怎麼做事情的。
  不過日期是在四天前,這裡省內快遞一般一天就到了,省外比較近的也只需要兩天,這份
快遞寄了四天,寄出地不是離這裡很遠,就是相當偏僻,交通不便的地方。我可以查查快遞公
司的電腦系統,如果他們有網絡登記,一查就知道了。
  說完三叔和我就對視了一眼,都苦笑了一下。這突如其來的東西打亂了三叔的敘述,一下
子,我也不知道怎麼處理這帶子好。三叔就道:「大侄子,要不咱們先暫停,這小哥行事詭秘
,他不會莫名其妙寄東西來,這兩盤帶子可能非同小可,咱們先去找錄影機看看裡面拍的是什
麼怎麼樣?」
  我聽了一下搖頭,忙說不行,雖然我對這錄影帶裡的內容也十分的在意,但是三叔對我敘
述的東西還沒有一個具體的頭緒,現在暫停,等一下他心情變化,還指不定說不說呢。而且錄
影機這東西停產都快十年了,現在連VCD都淘汰了,舊貨市場都很難買到,這帶子一時半會兒
肯定看不了。
  不過,如今如果當這兩盤錄影帶不存在也不可能,我就說咱們繼續說咱們的,讓你那夥計
去問問這市裡什麼地方有舊貨市場,然後去看看,如果有這機器就買下來,如果沒有,我晚上
上網想想辦法。
  三叔聽了也覺得有道理,道:「也行,反正接下來也會說到這小哥的事情。」說著就揮手
讓夥計照辦。
  那夥計聽三叔講事情也聽得津津有味,現在把他打發走了,頗有點不情願,不過給三叔眼
睛一瞪,也沒脾氣了。
  夥計走後,三叔就拍了拍臉,道:「那咱們說快一點,剛才我說到哪兒了?」
  我把我剛才聽到的給他重複了一下,三叔就點頭:「對,關鍵就是那帛書的內容,那老外
和戰國帛書淵源很深,這事情還挺複雜,還得從頭和你講。大侄子你生意做了也不短時間了,
你對戰國帛書這東西瞭解多少?」
  我想了想,幹一行熟一行,雖然我不太喜歡拓片生意,利太薄而且接觸的人都有點古怪,
不過這麼多年做下來,我對於這一行的瞭解還是比較深刻的。
  戰國帛書這東西,不能算是拓片裡主要的一種,看名字就知道,戰國帛書就是戰國的帛書
,然而,事實上,這個戰國的範圍還比較狹窄,正式交易的時候,春秋時期的東西,也算到了
戰國裡面。市面上戰國帛書的正本很少,非常珍貴,又因為出土墓點的不同,被分為楚帛書、
魏帛書,等等。這些帛書的內容也各不相同,其中最珍貴的是魯帛,現今公認是魯帛的,我知
道的十個手指都數得過來,而且都不完整,其他混充的東西雖然也有,但是真假難辨,一般官
方不承認。
  魯帛書也不是單一的一種,按照字體和拓片的大小,分成幾個小類別,其中最珍貴的是一
種魯黃帛,原因很簡單,就是它上面的文字,別人看不懂。
  記錄在這種帛書上的文字語法非常古怪,能知道單字的意思,但是沒法閱讀。我們知道中
國八大天書:《倉頡書》、《夏禹書》、《紅巖天書》、《夜郎天書》、《巴蜀符號》、《蝌
蚪文》、《東巴文書》以及《峋嶁碑》,都是文字孤本,沒法進行破譯。然而魯帛上的文字,
卻好像是密碼一樣,國外考古界把這種魯黃帛叫做《中國的魔法書》,因為按照排列念出來,
就好像是跳大神的咒語一樣。
  不過這種密碼已經在一九七四的時候,被人破解了,這就是後來被稱為《戰國書圖》的一
種圖文轉換的古代密碼。我是在三叔那裡聽說過這個詞後自己查的資料,這是一個大發現,不
過一九七四年當年發生的另一件事情太出名了,所以這個考古事件並沒有引起轟動。
  現在一般的戰國帛書的拓片交易中,這種魯帛很吃香,找的人很多。前段時間聽說根據考
古研究,這種魯帛可能有一百二十卷之多,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推測出來的,但是我知道真正在
流通的,也就是那四片到五片,那都是真正的專業人士看的東西,在網絡上看不到,而且外國
人特別喜歡,所以很多掮客在各地淘這東西,希望能發現孤本。而要找稀有的魯帛書,則需要
到拓片店裡去掃店,因為我們採購拓片都是一大批弄來,也不會去分類,各種來歷的都有,一
般都堆在那裡,如果有心就說不定能找到冷門的,而且這種人找到了一般也不會張揚,自己回
去研究了,所以這個市場的生意還是比較好做的。
  我爺爺從古墓裡盜出的那一份就是魯黃帛,不過因為老底子出過事情,這東西我們也不敢
拿出來炫,爺爺在江湖上的名氣很大,不乏有人問起這事情,也算是我店裡壓箱的寶貝。
  現在我們也知道,這種魯黃帛,應該就是戰國時期鐵面生的雜記。這傢伙和達.芬奇一樣
,使用自己創造的文字來書寫雜記,非常的神秘主義。從魯王宮出來之後的那段時間,我也研
究過這東西,據說人類歷史上,凡是使用密文記述東西的人,都是因為發現了顛覆當時世界觀
的東西,怕被主流勢力(比如說達.芬奇時期的天主教廷)抹殺而不得已採取的措施。
  關於帛書,我就知道這些。我把這些和三叔說了,三叔點頭道:「說得沒錯,果然茅坑蹲
久了不會拉屎也能哼哼。」說著就從床底下拿出他的破包,從裡面摸出了一張發皺的照片,我
接過來,發現是在博物館的櫥窗裡拍下來的一份戰國帛書,看上面的文字排列,應該就是爺爺
盜出之後被美國人騙走的那份正本。
  「這是本來應該屬於咱們家的東西。」三叔道,「老子三年前去美國的時候,在紐約博物
館順便拍的,整件事情就是因這塊東西而起的。想想也真是命裡注定,咱們家四代人了,好像
給詛咒了一樣,都被捲到這事情裡頭來了。這也是我不想你參與進來的原因,我希望這件事情
到我這裡就能停了。」
  四代人,是啊,我突然感慨了一下,問道:「到底上面寫的是什麼內容?」
  三叔笑了笑道:「剛才我就說過了,不說出來你絕對想不到,其實,帛書上面並沒有寫任
何的東西,帛書翻譯出來的並不是文字,而是一幅神秘的圖形。」
  「圖形?」我皺起眉頭,想起了七星魯王宮的那份戰國帛書,「難道,也是一幅古墓的地
圖?」
  三叔搖頭道:「不是地圖,比地圖複雜多了。這件事情一言難盡,去西沙之前,那個老外
把這些事情全部告訴了我,我轉述一遍,你聽完就明白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0:25

第十章 裘德考
  (三叔接下來的敘述很是煩瑣,牽扯到了很多老長沙的事情,不過這些事情對於我來說十
分的有趣,因為我自小就喜歡那種帶點土腥子味道的老事情,比較有歷史的厚重感,聽一聽也
無妨。)
  三叔嘴裡的那個傳教士當時的名字,叫做考克斯.亨德烈,中文名叫做裘德考,在長沙的
教會學校工作,是國民黨時期隨著當時的東進潮來中國的美國人之一。但是這人自小就六根不
清淨,洋和尚沒什麼興趣當,卻對中國的文化很感興趣,或許在美國人的經濟觀念裡,文物也
只是商品之一,能自由買賣,自然也可以出口,所以到了中國的第三年,他就偶爾做一些暗地
裡的文物走私活缺,那一年他才十九歲。
  裘德考的走私生意一直做得很小心,生意做得不大。那時候有兩種走私商,一種是流水的
營盤,走的量大,但是出價很低,玩的是成一筆是一筆的買賣,風險很大。而裘德考是「打鐵
的買賣」,也就是出價高,東西要得少,但是很安全,來一筆成一筆。他這樣的做生意方式,
很對爺爺的胃口,所以當時爺爺和他的關係很好。
  但是裘德考這個人並不是一個值得交的朋友,從心底裡,他並沒有把爺爺當成是朋友,甚
至他沒有把爺爺當成是一個和他平等的人。我爺爺在事後知道,在私底下,他稱呼我爺爺為臭
蟲。
  一九四九年長沙解放,國民黨全面潰敗,之後是一九五二年,教會開始退出中國,在中國
滯留的很多美國人都開始回國,他也收到了教會的電報,讓他在安全的時候返回。
  他意識到自己在中國的生意要告一段落了,於是開始做相關的準備工作,轉移了自己的財
產。在臨走之前,他又有了一個險惡的念頭,他和他的同黨開始大肆收購明器,用中國人信賴
老關係的心理,以極其廉價的定金捲走了大量的文物,其中就有我爺爺的戰國帛書。
  當時我的爺爺並不肯賣這一份父輩們用命換出來的東西,是裘德考謊稱這些錢會用來開善
堂,爺爺感覺這是積德,才勉強出手的(當然這是我爺爺自己說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看
他這樣的人不太可能有這種善心)。
  在這些貨物全部上船之後,裘德考知道這批人中有一些並不好惹,為免留下後患,在船上
拍了一封電報給當時的警備處,將我爺爺等大概十幾個土夫子的形跡全部漏給了當時的長沙解
放軍臨時駐軍。
  這就是當時十分著名的「戰國帛書案」。這不僅僅是文物走私案,因為裘德考和解放前國
民黨將領的關係,裡面牽扯到了間諜、叛國等很多那個年代特有的想也想不通的因素,變得非
常複雜,幾乎驚動中央。那一天裘德考滿載而歸,而為他積累財富的那批土夫子,槍斃的槍斃
,坐牢的坐牢,哀號一片。
  雖說也是罪有應得,但是這樣的死去,實在是太過悲慘了一些。後來大躍進和「文革」時
期中國的文物走私幾乎絕跡,也和當時這一批人的死亡有關係。
  當時我爺爺機靈,一看形勢不對,就連夜逃進了山裡,躲在一座古墓裡,和死屍一起睡了
兩個禮拜,逃過了風頭,後來光身逃到了杭州。這件事情對我爺爺的打擊很大,以至於戰國帛
書後來就成了他的一項禁忌。他在世的時候,一直叮囑我們不可以亂說這方面的事情,所以我
們家的人一直對此諱莫如深。
  裘德考回到美國之後,拍賣了那批文物,發了大財,戰國帛書被高價賣給了紐約大都會博
物館,成為當時拍賣價格最高的文物,而裘德考也一躍成為百萬富翁、上流社會的新貴。他在
中國的故事寫成了傳記,廣為流傳。
  富有之後的裘德考,逐漸將興趣轉向社交,大約在一九五七年,他受邀擔任了紐約大都會
博物館遠東藝術部顧問,對戰國帛書的研究工作提供顧問。當時的博物館館長就是臭名昭彰的
普艾倫,兩個人都是中國通,都是在中國僱用土匪盜掘文物發的家,很快成為朋友。裘德考還
贊助了一筆錢給博物館作為基金,用於收購民間的中國文物。
  大概是因為富裕生活的悠閒以及對於中國文化的熱愛,之後的裘德考修身養性,逐漸沉迷
到了中國文化的研究中,他在大都會博物館主持研究了幾個大型的項目,成果頗為顯赫。然而
讓他真正名留史冊的,卻是一九七四年,他解開了戰國帛書密文那件事情。
  當時他對於戰國帛書的研究,已經持續了二十多年,起初他是為了抬高帛書的價格,後來
則完全是因為興趣。
  在剛開始,沒有任何一個人認為,他這樣的一個美國人可以解開中國的古代密碼,然而,
裘德考卻以驚人的毅力做到了。
  說來也是巧合,他是借一本中國《繡譜》古本中的靈感,發現了《戰國書圖》的解碼方式
。這種解碼方式,其實也就是類似於《繡譜》中利用文字記錄刺繡程序的辦法。在數學上就是
點陣成圖,說複雜也不複雜,完全在於一個巧,你能想到,就能夠解出來,你想不到,即使你
對中國古代密碼學再精通也沒用。
  發現解碼方式後,裘德考喜出望外,馬上召集了人員,對爺爺的那份戰國帛書進行了大範
圍的翻譯。一個月後,全部的密文就被解出。
  然而出乎裘德考意料的是,當時出現在解碼紙上的,不是他原先預計的記載著戰國時期占
卜曆法的古文,而是一幅古怪的、完全沒有意義的圖案。
  這圖案古怪成什麼樣子,很難形容出來,我後來看了三叔給我畫的草圖也摸不著頭緒。描
述一下的話,只能說這幅圖案十分的簡單,只有六條彎曲的線條,和一個不規則的圓組成,線
條互相延伸,有點像地圖上河流的脈絡,或者是什麼籐本植物蔓延的莖,但是,給那個圓一圍
又感覺不是。拿遠點看,好像是一個抽象的文字;近看,就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此外沒有任何的信息,如果你不說這是來自於一本中國的古籍殘捲上,所有人都會以為這
是剛剛會拿筆的小孩子在紙上亂畫出來的線條。
  歷盡千辛,翻譯出來的東西竟然是這麼一張莫名其妙的圖案,裘德考感覺到十分的詫異。
他一度以為自己的翻譯方式是錯誤的,但是反覆驗證了之後,他發現不可能,如果是錯誤的,
那麼不可能成功地將文字天衣無縫地轉換成這個圖形。顯然,用密文記錄下的東西,就是這七
條線條。
  那這七條線代表著什麼呢?這帛書的主人為何要將它隱藏在文字當中呢?
  憑著在中國這麼多年的經歷,他的直覺告訴自己,能夠被人用密文寫在昂貴無比的絲帛中
,不會是普通的圖案。這線條肯定有什麼特別的意義,說不定非同小可。
  他對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立即開始查閱資料。他用了大量的時間,翻了無數的圖書館,
同時,拿著這張圖案去找了當時大學裡的華裔漢學家請教。可是,在美國的那批人水平有限,
折騰了大半年沒有任何結果,就算有人說了推測,也是不倫不類,完全沒有根據,一聽就是胡
說的東西。
  就在他興趣減退,感覺到沒有了指望的時候,有一個大學裡的朋友給他指了條明路。他告
訴裘德考,這種中國古怪的東西,應該到唐人街裡的老人堆裡去問,當時是冷戰時期,在唐人
街,有不少來自台灣的老學者,藏龍臥虎,也許會有線索。
  裘德考一聽也對,抱著最後的希望,真的去了唐人街求教。
  唐人街有一種書館,是老人聚集的地方,裘德考就專門去這種地方,將那圖形發閱,也虧
得他就是命好,果然就讓他碰到了一個高人。
  這高人是一個乾瘦的老頭,在當地算是個名流,那天他在茶館聽書,正巧碰到裘德考來發
圖,就要了張拿來看。這一看之後,他就大吃了一驚,問裘德考是從哪裡搞到的?
  裘德考一看有門,不由大喜,他自然有自己的一套說辭,和那老人說了來龍去脈,就忙問
這老人是否知道什麼。
  那老人搖頭說不是,不過他告訴裘德考,雖然自己不知道這圖形的來歷,但是,他曾經在
一個地方見過類似的東西。
  裘德考一聽,心中也一動,忙問是在什麼地方看到的。
  那老人說,那是還在大陸的時候,他在山東的祁蒙山一座道觀裡,看到過一個丹爐,這圖
形,就是刻在這丹爐之上。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0:30

第十一章 青銅的丹爐
  一直以來,這份圖形神秘莫測,如何查找都沒有一點線索,如今聽到這個,裘德考興奮異
常,他馬上就請人泡了一壺上好的茶水,恭敬地遞上,請那個老學者詳細說說。
  那個老學者本身就沒什麼事情,見他十分有興趣,也來了興致,就給裘德考講了當時的經
過。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當時這個老人是北京大學的國學教授,是國民黨員,女婿是張靈
甫手下的一個旅長。整編七十四師潰敗之後,國民黨殘軍化整為零,他女婿就帶著殘部疼入了
祁蒙山,當了土匪,在山裡貓了三年。後來解放軍大剿匪,他女婿被逼得走投無路,和國民黨
特務接上了頭,準備逃往美國。
  買通了路子之後,老頭和家眷就被他女婿接進了山裡,等船的消息。因為風聲很緊,帶著
家眷不方便,這段時間,他女婿把他們安頓在了一座道觀裡,偽裝成道士,等特務的接應。
  說是道觀,其實是那種民間的土廟,不過,和其他山區的廟宇不一樣的是,這座道觀建築
在兩座相距不到五十米的懸崖之間,下面騰空,十分奇特。整個道觀類似於一個巨大的階梯,
一層一層,一共有七層,牆壁都是刷著黃漆的泥牆,十分的簡陋,最上面四層,就是架在兩道
懸崖中間的木板,連欄杆也沒有。幾個神龕上面都是土塑的三清像,也有觀音和土地,很有中
國的特色。
  整個道觀由兩個老道士打理,老的還是年輕一點道士的父親,那年代兵荒馬亂,香火稀薄
,他女婿就給他們一些錢,作為掩護。
  那個老教授在道觀中生活了兩個月,道觀是在深山裡,爬上爬下不方便,他也無事可做,
就開始研究這道觀中的古董。就是在那段時間,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東西。這道觀中很多的東
西,都是粗製濫造的民間土貨,沒有什麼價值,偶爾有幾件古董,也是明朝時候的東西。然而
,道觀的最頂上那層,卻有一個青銅煉丹爐,形狀十分的奇特,好比一隻倒翻的蓮花,看上面
的銅銹,年代更加的久遠,和這裡其他的東西有很大的區別。
  老教授不是學歷史的,但是當時的老夫子,對於這些都有點閱歷,他很感興趣,就問了老
道士,這丹爐是從哪裡來的。
  那老道就稱讚他眼光很厲害,這丹爐確實不普通,是解放前一次地震,從山裡塌出來的,
當時一起塌出來的還有很多的死人骷髏,村民很害怕,就抬到這裡來給神仙鎮著,已經是有六
十多年了,他當時還小,具體什麼情況也不清楚。
  老教授聽了就覺得越發有趣,然而當時兵荒馬亂,自己的身份又特殊,也沒法進行更多的
調查,他就在道觀裡琢磨了一段時間,後來也就沒有下文了。不過,當時境遇和環境讓他對這
件事情的記憶非常深刻,對於那個丹爐的形狀和花紋,也記得十分清晰,所以一看到裘德考給
他看的圖形,他就認了出來。
  他告訴裘德考,這個花紋是在丹爐的蓋子上,形狀和這圖形一模一樣,他絕對不會記錯。
如果他想知道得更多,可以想辦法去那個道觀瞭解一下情況,不過,滄海桑田,現在那地方還
在不在,要看你的造化。
  裘德考聽了之後,又是興奮又是失望。興奮的是,顯然這份圖形背後的東西,比自己想的
還要豐富;失望的是,聽完這些敘述,他對這個圖形仍舊一無所知。
  他很想親眼看看老教授口中的那隻青銅丹爐,然而,這在當時幾乎是無法實現的。當時一
個美國人要到中國去,相當的困難,特別是他這樣臭名昭著的文物販子。
  不過裘德考這人是非常自負的,他想做的事情,沒有人能阻止。他還是想了辦法:自己不
能到中國去,但是這麼多年的文物活缺下來,他在中國有著嚴密的關係網。他開始設法聯繫中
國的老關係,想辦法找人進祁蒙山,到那個深山道觀之中去看看,瞭解一下情況,最好,能夠
把那個丹爐偷出來,運到美國。
  當時的中國剛剛受過十年浩劫,百廢待興,他的老關係已經蕩然無存,老一輩的土夫子,
都在解放後的清肅中死的死,逃的逃,文物走私這一塊,已經完全重新洗牌。他借助自己在國
民黨中的關係,幾乎用盡了所有的渠道,都找不到一個認識的人。
  百般無奈之下,他只能冒著風險,求助於幾個當時自己不熟悉的文物走私犯,讓他們介紹
一些長沙這行業裡面的新人。
  這又是幾經波折,不過工夫不負有心人,最後,終於給他聯繫到了一個肯和他合作的中國
人。
  這個人,就是解連環。
  解連環是怎麼進這一行的,三叔當時百思不得其解,因為當時的大環境,連解家老爺子都
不敢涉足老本行,只能吃吃老本。這走私文物是大罪,和現在的販毒一樣,是腦袋別在褲腰帶
上的活兒,一般不是急著要錢救命,誰也不敢去幹這個。
  而解連環當時就是個紈褲子弟,完全二世祖,解家老爺子有意洗底,從小就不讓他接觸家
族生意,也不讓他學東西,所以無論膽量、眼界、閱歷還是其他的客觀條件,他都不可能會進
到這一行來,更加沒有理由能夠和國外的走私大頭聯繫上。
  說得通俗一點,文物走私這一行是要有手藝在手,拿貨、鑒貨、估價這些技術,沒有二三
十年的鍛煉積累,是成不了氣候的,而你沒有這些能耐,就算你主觀上再想入行,也沒法找到
門道,你的買主不會理你。所以,如果裘德考能夠通過中間人聯繫到解連環,就說明解連環必
然已經和這些人有了生意來往,而且取得了對方的信任。這想來以解連環的本事,是怎麼也不
太可能的。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三叔,直到他第一次西沙之行回來,開始調查這件事情,問了解家的
老大,才知道了一些來龍去脈。不過,這事情和裘德考的事情並無關係,這裡沒有必要再提。
  解連環和裘德考接上頭之後,裘德考就將自己的計劃寄給瞭解連環。那是一份詳細的資料
,附上了那個老人畫的青銅丹爐的草圖和一隻先進的照相機。他讓解連環首先必須要確認那座
道觀是否還在––在那段時間,古跡廟宇這種東西屬於四舊,有可能已經被毀掉––然後,收
集這丹爐的信息,拍攝照片,發回美國確認,如果一切無誤,那麼,再尋找機會將這東西走私
出國。
  解連環雖然不懂下地的事情,但是去一個地方,看看東西在不在,打聽打聽事情,還是能
做的。他拿到資料之後就去了山東,根據資料上老人的回憶,找到了修建那座古道觀的山區。
  萬幸,因為道觀十分的偏僻,並沒有受到太多的滋擾,在風雲飄搖的十年中奇蹟般地保存
了下來,不過,老道士已經死了,只剩下老道的兒子,也是風燭殘年。解連環拍攝了道觀和那
個青銅丹爐的情形,發回了美國。裘德考拿出翻譯出來的圖案一對比,果然那老人說得沒錯,
青銅丹爐蓋子上的圖形就和帛書上一模一樣。不過,對於這丹爐的來歷,因為年代過於久遠,
那老道的兒子也只能說出一個大概,和那老教授說的內容也差不多,得不到更多的線索。
  雖然如此,裘德考也已經大喜過望,就發了指令讓解連環開始準備,找個辦法偷偷將丹爐
走私出來。
  然而,解連環一準備,就發現這其實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裘德考沒有考慮到的是,這個丹爐比他事先預計的要大上很多,時代已經不同了,這樣的
東西,在當時中國是不可能通過海關運出去的。而要是通過走私船,則要先到達浙江或者廣東
一帶,風險也很大,當時的東南沿海之亂,是普通人無法想像的。
  他們嘗試了很多種方法,都沒有結果,反而引起了雷子的注意。無奈之下,裘德考就出現
了一個喪心病狂的念頭。他讓解連環將整個丹爐砸碎,鋸成四十多片,然後標上記號,分批混
在當時出口的絲綢裡運出去。
  這對於考古界來說,簡直是令人髮指的獸行,但是裘德考完全不在乎,因為這東西的價值
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他要的是上面的信息。
  這也可以說是無巧不成書,解連環在鋸丹爐的時候,就發現了這青銅丹爐的底部,竟然有
一個十分巧妙的機關。就是憑藉著這個機關,戰國帛書上神秘圖形的秘密,才最終被解開。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0:50

第十二章 星盤
  說著,三叔又從他的破包裡,掏出兩張皺巴巴的照片遞給我。
  我知道這兩張照片拍的肯定就是那隻丹爐,這些照片,應該是那個老外給他的。這事情比
較複雜,沒有這些照片,恐怕沒法說得明白。現在他都用到我身上了。
  接過來再次一看,我就看到了第一張照片上拍的,是一隻陳列在博物館中的巨大丹爐,三
叔說的時候我還不知道這東西這麼大,簡直有一個人高了,想把這種東西走私出國,確實是一
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第二張,則是丹爐底部的情形,我看到了佈滿花紋的青銅爐底,在爐底的中心,鑄著一隻
拳頭大小的望天銅獸,頭仰向天,十分的威武,就造型上來說,屬於上上之品。
  「這是在博物館中復原後的丹爐,第二張是丹爐的內部。」三叔給我解釋,「解連環發現
的爐底機關,是一個十分巧妙的加水口,用來在煉丹的時候,往丹爐裡加水,爐壁是空心的,
裡面有水,只要轉動丹爐的蓋子,把上面的圖形轉到一定的位置,就能打開這望天獸下面的機
栝,爐壁中的水就會從望天獸的嘴巴裡噴出來,這樣,在煉丹的時候,就不需要打開爐蓋。」
  我點頭稱奇,不過這樣的機關巧術,在中國其實並不算特別,為何說這個機關是解開戰國
帛書的關鍵?
  三叔說胸題不是這個機關的功能,而是這個機關的運作方式,說著就拿出一個放大鏡,就
讓我仔細看這丹爐底部的花紋。
  照片很小,我仔細去看,就看到這爐底上面,以望天獸為中心的四周,有很多細小的浮雕
點,非常多,密密麻麻的,不仔細看,會以為是銅銹。
  「這是?」我還是不瞭解,就問道。
  「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這爐底上的浮雕,是一張古星圖。」
  「古星圖?」我愣了一下,「就是標示天上星星位置的圖?」
  三叔點頭,然後拿了一張戰國帛書翻譯出來的圖形照片給我對比:「這是這個機關最巧妙
的地方,爐底是一張古星圖,當爐蓋轉動到正確的角度時,爐蓋上這個圖形上的曲線就會和爐
底下的星圖中的六顆星重合,機關就能打開。
  我一聽,立即就想到了什麼,隨即一想就恍然大悟:「兩個圖形可以重合,這麼說,這戰
國帛書上的奇怪線條,其實是一個『星盤』?」
  三叔點頭:「沒錯。」
  星盤是一種觀星的工具,因為天上繁星數以萬計,而且根據時間季節的變化而移動,每次
觀星要從如此多的星星中找出特定的那幾顆十分困難,所以便有了星盤這種東西。一般都是根
據星與星排列而連起的線條,只要將星盤上的北斗星對好,就能憑借羅盤和季節的刻度,轉動
星盤,那些特定的線條會和自己尋找的那幾顆星星重合。
  我不由拍案叫絕,哎呀,這不是很難想嘛,剛才怎麼沒想到呢。這也很合乎邏輯,戰國時
期的觀星術已經非常發達了,而那個時代的人認為,天象運行代表著事間萬物的運動,能夠從
中洞悉到一些天機。這些天機往往預示著國家的變更、重大的戰爭和災變,一般是不能隨意洩
露的,鐵面生將自己觀察到的星圖藏入帛書之內,也是可以說得通的。
  這星圖同時又出現在丹爐上,也許是這種天象代表著什麼特殊的含義,使得當時很多的人
都注意到了,這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三叔就點頭:「你小子有長進,說得很對。這些東西運到美國之後,裘德考也立即發現了
這個秘密,他和你一樣,就想到觀星術。」
  這是一個很令人振奮的發現,可以說在考古歷史上,還是第一次,裘德考又一次出了大名
。然而,這時候他已經不在乎了,他已經完全沉迷到這考古的過程中去了:星盤圈出的星像是
什麼含義呢?從它被隱藏得這麼嚴密來看,這星象顯然預示什麼非同小可的事情,不能被別人
知道。
  他將這星圖和星盤重疊之後,就從整個星圖中找出了特定的那六顆星,合成了星象圖,然
後去查了古籍資料,想知道這星象圖在觀星術中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可是,中國古代的星象學,幾乎是和風水同宗,複雜無比,甚至比風水還要深奧,幾乎沒
有系統的資料。戰國帛書上所隱藏的這份星圖,預示著什麼樣的天機,完全無法查找。
  當時唯一解開這個秘密的方法,還是去找那些所謂的高人,但是這一次在美國就找不到了
,於是,裘德考再次拜託解連環,去中國的民間尋訪。
  然而這一次解連環沒能完成任務,那個時代懂點周易風水的,都給打到牛棚裡去,漏網的
都戰戰兢兢,誰也不開口,打聽起來也是偷偷摸摸,十分的不方便。
  這一找就找了兩年時間,沒有任何結果,同時在美國的其他研究也都沒有任何進展。
  萬般無奈之下,裘德考又有突發奇想,他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戰國帛書上。他推測,既
然帛書上有這星圖,那麼也許在其他的篇幅中,會有星圖秘密的記載。
  於是,他一邊開始在中國收購魯黃帛,一邊就打起了當年出售戰國帛書的爺爺的主意。按
照他的經驗,土夫子一般都賊不走空,這帛書不可能只有一卷,爺爺要盜出來,肯定是整份拿
出來,那剩下的部分,也許還在爺爺的手裡。
  當時解連環和裘德考的關係已經非常好,狼心狗肺的,就幫裘德考到了爺爺那裡打聽消息
。可惜我爺爺口風很緊,什麼也問不出來,無奈之下,解連環又來問三叔。當時三叔正對爺爺
筆記裡的記載感興趣,酒一喝,話一多,就把爺爺當時盜出戰國帛書的經過當故事全說了出去。
  聽到這裡,我就忍不住道:「三叔,敢情那老外知道血屍古墓的事情,是你自己說出去的
?」
  三叔就苦笑,搖頭道:「當時喝得確實多了,酒一過,我也想不起來和他說過這個,後來
那老外和我說珞我才想起來,我這腸子都悔青了。」
  我也陪他苦笑,這真是太有戲劇性了,不過話說來,當時裘德考選擇解連環,也許早就知
道了吳家和解家的關係,早就有了這一層的打算。這個老外行事之詭秘,實在是讓人恐懼。
  當時裘德考得到消息之後,就有了重新盜掘血屍墓的打算,可惜解連環不會倒斗,而找其
他人,他也找不到。當時中美關係開始回暖,他感覺局勢會發生變化,就耐心等待了一段時間
,果然讓他等到了一個機會。他於是帶著一批搞考古的人迫不及待地回到了中國,開始策劃這
個行動。於是便有了之前三叔經歷的事情。
  之後的事情,猜猜也能猜到了,那一晚三叔逃出古墓之後,裘德考在第二天的下午也進入
了古墓,不用說,這件事情最後變成了一場災難。在他們打開棺底暗格的時候,飛出的蟞王幾
乎殺光了當時在墓裡的所有人。
  也虧得當時解連環找來的一個夥計相當機靈,就是他在最危險的時候,拉爆了炸藥,將內
室完全炸塌了,當時在外室中的裘德考和解連環才得以保命。可惜他自己和一干人,就全部被
埋死在了古墓裡。
  當時景象極度恐怖,親眼目睹的裘德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幾乎精神失常,他對於中國幾
十年來的理解完全崩潰了。回到長沙之後,他立即返回了美國,大病了一場,幾乎瘋了過去。
對於戰國帛書的研究,也立即終止了。
  然而,我們知道這只是暫時的,一年之後,第二次海洋考古時代來臨,命運的車輪,開始
在西沙的海面下,越轉越快。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1:04

第十三章 西沙的真相
  裘德考的敘述到了這裡,就告一段落,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解連環去找三叔之後發生的了。
  他的敘述,可以說很清晰地讓我瞭解了這件事情的起因,我實在沒有想到,三叔這麼早就
牽涉進了這件事情,而且,阿寧公司和我們吳家的淵源竟然這麼深。
  三叔一口氣說完之後,休息了一下,讓我有什麼問題、什麼不相信的,可以現在問他。
  我知道這是他的氣話,顯然剛才我不信他,他還耿耿於懷。
  我想了想,不信是不能說了,不過,確實有幾個地方我還不清楚。
  剛才我們已經知道,裘德考和解連環早就有聯繫,當時的見面只不過是一次重逢,而且根
據之後我知道的事情,我推測裘德考來找解連環的目的,很可能就是要他混入到文錦的西沙考
古隊中去,潛入海底的汪藏海墓,為他取出一樣東西,而這樣東西很可能就是汪藏海隱藏著東
夏國秘密的蛇眉銅魚。
  那麼,裘德考知道血屍墓的情況,是三叔自己透露的,這毫無疑問,但是海底墓穴,如此
隱秘的地方,裘德考又是怎麼知道的呢?難道也是三叔告訴他的?這不可能啊。
  還有,顯然按照三叔的說辭,這一切的起源就是戰國帛書,然而,西沙的汪藏海和戰國帛
書又有什麼關係呢,為何裘德考會把目光轉向西沙?
  我把這些問題提出來,三叔就點頭,道:「你想到關鍵了,確實讓解連環混入考古隊的,
就是裘德考,不過你的推測只對了一半。他自己的說法,讓解連環進入古墓,並不是為了蛇眉
銅魚,而只是讓他拍下棺槨中的屍體。」
  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做,那個老外不肯說,同時,他是從哪裡得到汪葬海墓的信息,他也不
肯透露,三叔問他的時候,他就用了中國的一句老話,故作神秘:「天機不可洩露。」
  「不過,」三叔湊過來道,「後來的一些事情,讓我或多或少能猜得一些什麼,你可以聽
聽是不是有道理。」
  我點頭說好,他就在床上,用手指畫了幾個點。「我曾經想了一下,那老外回到中國盯上
了西沙,是在長沙那件事情一年之後,從時間上來推斷,他知道海底墓穴存在,應該也是在這
一年裡。那麼,這一年裡必然發生了一些事情,讓解連環得到了這些信息。」
  「但是我們知道,那段時間,裘德考受了很大的刺激,顯然不太可能只是因為知道了海底
有個古墓,就立即振作起來,重新全身心地投入另外一件事情中去,當時能吸引他注意力的事
情,應該只有和戰國帛書有關係的事。那麼,我們可以推斷,那件事情,必然也和戰國帛書有
關。裘德考應該是先被戰國帛書的信息而吸引,然後才注意到與之聯繫的西沙的事情。」
  「這裡無法推斷這個事情到底是什麼,但是根據之後發生的事情,我感覺很有可能這個老
外遇到了一個人,這個人應該進過海底古墓之內,很有可能,是他幫裘德考揭開了那帛書之中
星圖所代表的意義,這個意義和汪藏海的古墓之間,必然有著聯繫,使得裘德考的興趣轉向了
西沙。所以,裘德考才會再次來中國,找到解連環企圖混入考古隊裡。」
  「你為什麼能肯定是遇到了一個人,而不是其他什麼事情?」我問道。
  三叔道:「那是因為資料,裘德考對於古墓的資料太詳細精確了,這肯定是有人進去過,
然後整理出來的,不可能有其他任何的情況能夠讓他知道得這麼詳細。」
  我點頭,這有點道理,不過,戰國帛書上的星圖,為何會與明朝古墓產生關係呢,這實在
有點不可思議。難道鐵面生看這個星象,預知了千年之後有一個同行會在那個地方修墳?
  如果星象能預知到這種瑣碎的事情,恐怕現在就不會失傳了。這一點,還需要考證。
  之後就是西沙事件,那次事件之後,整個事情就進入到了一片混沌之中,整個考古隊在西
沙海底的古墓裡消失了,只有三叔一個人回來。裘德考一度認為是三叔殺掉了所有人,然而,
從三叔之後的表現來看,三叔也完全不知道內情,整件事情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謎團。事情的真
相如何,就要看三叔怎麼說了。
  休息了片刻,三叔做了一個手勢,準備繼續講下去,我也打起了精神,坐了坐正。
  他先吸了一口氣,顯然要轉換一種心情。剛才說的都是裘德考的事情,不痛不癢,現要接
下去要說的,就是他的親身經歷了。
  吸完氣後,他的臉色就沉了下來,語調也變得很慢,有點猶豫。
  想了想,就先對我道:「話說在前頭,關於西沙,有一些事情,當時在濟南的醫院,你三
叔我確實騙了你。不過,我也是萬不得已,這事情,一直是一塊心病,我實在是不想重提,你
要理解我。」
  我點了點頭,並沒有回答。三叔騙了我,我早就知道了,我也不想去怪他,我只想知道真
相。
  三叔喝了一口水,就繼續道:「其實,那次發現海底墓穴,只是老子演的一場戲,早在那
天凌晨,我已經和解連環進去過一次。不過,我進去的地方,應該和你們後來進去的地方不同
,因為解連環有十分詳細的資料,我們當時直接進入了古墓的核心部分,因為那老外的委託,
目標就是放置汪藏海棺槨的槨室。」
  「你是指那三個墓室中間的那一個嗎?」我回憶著海底墓穴的機構。
  三叔就苦笑搖頭:「不,你說的那個地方,只是古墓的第一層,這個沉船墓之大,超過你
的想像。汪藏海的棺槨,深埋在古墓的最底部,而且處在一個十分古怪的境況中––用語言很
難形容。」
  當時解連環從裘德考手裡獲得的資料相當詳盡,可以看得出裘德考手裡的原始資料應該極
富權威性。同時裘德考提供瞭解連環一部美國的照相機和閃光燈。據說是當年世界上最先進的
型號,十分小巧並且有防水的功能。
  資料告訴解連環,在考古隊考察的礁盤向左大約半里,有一處地方,當地人稱呼為「沙頭
礁」,是一處暗礁林,由數十塊主礁和無數星羅棋布的水下暗礁組成。這一片礁石,在水下連
成一體,是一塊巨型珊瑚礁盤的一部分。在其中一片礁石上,有一處水溶洞,位於海平面下,
就算落潮時候,也只會露出一絲,這便是當時沉船時工匠破船進水封墓時候的一個操作口。由
此進入,便可進入到珊瑚礁盤之內,那海底的巨大沉船,就嵌在這礁盤之內,海沙之中。
  只要進入珊瑚礁洞,就能一路下去,進入到沉船的內部,之後如何走,需要小心哪些東西
,資料裡都有詳盡的說明。簡直猶如這一座古墓,便是那裘德考設計的一般。
  如此詳盡的資料,就是普通的古法文獻,也不見得能達到這種程度。所以三叔才會認為,
這海底古墓,怕是早有人進去過了,可能是此人雖然進去,但是並未得手,所以裘德考不得不
再次找人幫忙。
  原本,解連環是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斤兩,不會再答應任何下地的請求,但是裘德
考的身份不同,一來解連環覺得自己虧欠他,二來,這一年來,解連環也參與了家族中很多的
活缺,總算也下了幾次地,膽識以及身手都不同以前,再加上裘德考開的條件很高,自己又是
盲目信心的年紀,所以最後還是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三叔當時得知了老外和解連環有姦情之後,本來是想竭力反對解連環加入考古隊的,然而
,之後發生了很多的事情,讓三叔感覺事情非常不對。為了知道那老外和解連環的真實目的,
三叔冒了一次險,他說服了文錦,故意讓解連環進入了考古隊,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是暗中
監視,看他會有什麼舉動。
  事情就是這麼鬼使神差地展開了,這要說還有很多的隱情,但是都不重要,這裡話休繁說
,只說解連環在西沙,他出事的前一晚發生的事情。
  當天是考古隊工作進入結束階段的第一天,打撈工作已經接近尾聲,工作輕鬆,所以睡前
所有人都喝了點酒,都睡得很熟。
  解連環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此時離工作結束也沒剩幾天,他知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於是在確定所有人都睡熟的時候,便假裝起來放尿,實則探聽虛實,伺機下海。
  他並不知道,那個小時候的玩伴,叫做吳三省的老婆奴,現在早已經是心思縝密的老江湖
,自己從上船起的一舉一動,都被這個人牢牢地看在了眼裡。
  話說三叔當時,也是相當鬱悶。他早已經對解連環有萬般的不爽,他並不知道解連環的目
的,於是解連環在船上,對於三叔來說就是一顆定時炸彈,不知道威力,不知道什麼時候爆炸
,本來挺好的和文錦談情說愛的時間,卻變得要防備他。
  還有個原因就比較隱諱,三叔沒有正面提過,但是我從三叔的敘述中聽得出來,顯然,文
錦很欣賞解連環。一方面的確公子哥懂得討女人歡心,秉性和三叔差得太多;二來,解連環的
相貌和很多方面不比三叔差,三叔這種感情方面的新手,難免會吃醋。
  所以解連環一有行動,三叔欣喜若狂,在解連環剛放下皮筏艇,想划離漁船的時候,三叔
就突然出現,一把將他按在了甲板上。
  三叔的突然出現,是解連環始料不及的,然而他一見是三叔,倒不害怕了,因為如果是其
他人,當時就可能落個叛逃越南這樣的罪名,但是三叔,大家互相清楚底細,他也不可能拿自
己怎麼樣。於是便輕聲讓三叔放手。
  然而三叔對他是早有積怨,而且已有芥蒂,如何會輕易放他,咬牙就幾乎把他的手擰折,
問他千方百計進考古隊,又這麼晚出海,到底想幹什麼?
  這有點借題發揮,發洩自己鬱悶的意思,解連環一開始還嘴硬,心裡也暗火起來,他在長
沙,除了長輩,誰也不敢這麼對他,於是就壓低了聲音破口大罵。
  三叔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一聽他罵人,直接就把他的腦袋按到了水裡,直按到他翻白眼才
提起來,如此反覆,一來二去,解連環就蔫了,只好討饒。
  三叔再問剛才的問題,他就把這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聽完之後,三叔就眼裡發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來這海底之下,竟然有著一座
沉船葬的海底墓!這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老頭子的筆記中,也曾經記載過前人講過的海底船
葬,只是這種海斗極其稀少,老頭子本人也只是聽說,並未親身一探。而這茫茫海底,沙行萬
里,要尋得一方線索,要比在陸地上難上萬倍。如今這老外竟然知道得如此詳細,到底是何方
神聖?
  想著三叔便心癢難耐,恨不得立即下到海裡去察看一番,便放開解連環輕聲說:「只是這
樣?那你他娘的早說便是,我與你是什麼關係,說出來有何關係?難道我還會搶了你的不成?」
  解連環已經蔫了,道:「這事情我瞞著我家老爺子,當然也不想你們知道,而且我和你也
不算熟絡,說了我也怕多生事端。你憑良心說,我要是直說,你會讓我進考古隊嗎?」
  三叔心裡一想倒也是,已經放寬鬆了很多,便對他說:「算你有理,不過我提醒你,這裘
德考在長沙人稱『白頭翁』,此人並不是簡單貨色,你老表我看這斗並不好倒,你要麼暫且放
下,咱們回去找些人從長計議,要麼這一次就讓老表我陪你去,怎麼說,老表不是吹牛,經驗
也比你豐富吧。」
  解連環呸了一聲,就道:「都說你吳三省比猴子還精,真不是奉承你,你想搭點香火就直
說,咱們是同一繩上的蚱蜢,到這個時候了,你說什麼我還能說不行?」
  三叔聽了心裡冷笑,心說這二世祖也算看得明白。於是兩個人就臨時搭伙,說好進去之後
,各取所需,誰也別拖累誰,出來之後拿的不好也別後悔。
  三叔當時的舉動,不可說是利益驅使,說來也並不光彩,甚至讓我感覺怎麼像胖子的所作
所為,可見三叔的秉性,也不是一時半會兒成熟的。
  發了毒誓,打點了裝備,兩人放下橡皮筏,乘夜就下了海,一路摸黑划船,靠著指南針,
不久,便行到了那老外說的「沙頭礁」。三叔抬頭一看,正當烏雲蓋月,整個礁盤灰濛濛一片
,便心頭一驚,對解連環道:「你真個選了個好時辰,連個毛月亮都沒了,烏雲蓋斗,瞎子進
洞,逢二折一,你我恐怕要留一個在裡面,招子放亮,你我好自為之吧。」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1:07

第十四章 深海
  這話是真亦是假,三叔說來,一是確實當日日子不佳,其次,他也想嚇解連環一嚇,這也
是遊戲的心態。如果有家中做兄長的,恐怕能明白三叔當時的想法,大的總想嚇唬小的,來突
出自己的地位。
  然而解連環也不是傻瓜,並不為所動,只是冷笑一聲便不再搭話,三叔自討了個沒趣。
  礁盤不大,幾塊露出水面的礁石十分顯眼,雖不知道洞口開在何處,但是想必也不會過於
難找。解連環划船,三叔打起風燈,進入礁群便一座一座開始探照。不久就在礁盤西面一塊臼
齒形的礁石下面,尋得了洞口。
  洞口大約二人見寬,深不見底,好比是長在礁石上的,岩石邊緣隱約可見前人打磨的痕跡
,顯然此洞經過人工的修鑿。洞口隱於水下,內凹於礁石的根部,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在水面
上根本無法看到。
  三叔穿戴上裝備,就想進入,卻給解連環攔住,說下面水路複雜,他知道路線走法,還是
他在前面比較好。
  此話有理,三叔也不好勉強,於是解連環先入得洞內,三叔尾隨其後。
  入洞三十米,便可知道這是礁盤中天然生成的空洞,裡面礁骨橫生,錯起的珊瑚礁巖,猶
如一塊塊巨人的板骨,嵌在洞穴的兩壁。不過「板骨」的末端,都和四周的岩石融合成了一體
,所以看來更像是無數的怪異海盤車,吸附在巖壁上。
  海底洞穴潛水,相當危險,然而兩人毫無經驗,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未做一點
措施,就一直往內游去。
  大約在礁洞中,匍匐遊行了十幾分鐘,三叔便看到了岔口。礁洞在礁盤裡面猶如章魚的觸
角一樣四處發育,到處都是可以通行的洞口,有些很淺,用手電照就可以看到了頭,有些則大
得嚇人,猶如解放卡車一樣大的洞口裡深不見底。因為照不到陽光,這裡的海葵和珊瑚很少,
但是很多五彩斑斕的小魚,以及海盤車和海參,讓這個洞穴並不寂寞。
  在解連環的帶領下,三叔穿行於這個極端複雜的巨大礁洞體系中,好比穿行於鼠洞中的老
鼠,為了留一手,他用潛水刀在各個路口都刻下了痕跡,以免在裡面生變數。
  半個小時後,他們游出礁洞,三叔打起水下探燈四處照時,卻發現自己並沒有進入到什麼
古墓之內,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那好像是一個產生於礁盤內的巨大深坑,四周一片漆黑,他抬頭便看見了頭頂垂落的珊瑚
礁,然而他打開探燈去照腳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什麼也照不到,腳下是一片深淵。
  時隔多年,就算當年的情形再驚悚,三叔也記不太清楚所有的細節,所以他囉唆了半天,
我也聽不懂他們最後到底到了怎麼樣一個地方。最後只好找了一張紙來,讓他勉為其難,大概
地畫下來。
  三叔的畫相當糟糕,比塗鴉還塗鴉,不過,意思倒是言簡意賅,憑借我的想像力和三叔的
解說,我連猜帶蒙,逐漸還真有了點瞭解。
  按照我的理解,那應該是礁盤內一個隱蔽的大型洞穴,具體處於哪裡,根本無法考證。三
叔行進的礁洞的出口,位於這個洞穴的最頂端,從他的腳下一片漆黑,好似進入了一片黑色的
虛無來看,此洞穴的大小應該相當厲害。
  三叔他們到了這裡,已經沒有繼續前進的通道,前方左右都是一片的虛無。探燈照射下,
海水裡有大量的白色海屑,下方又是深淵,手電照出去除了背後的礁石,沒有任何的參照物了
。用三叔自己的形容,是好比飄在外太空裡。
  這種感覺其實相當糟糕,因為你無論在什麼地方,你的手電光亮還能照到什麼東西,你至
少有一種存在感,但是在那裡,你的手電發射出去,沒有任何的反射,除了黑還是黑。你不知
道前方有著什麼在等待你。
  此時氧氣的消耗量也很巨大,洞穴潛水不同於一般的探險,它對於活缺的時間必須嚴格控
制,因為你必須留一部分氧氣,用來返回到洞外,這樣就要求潛水人必須時不時地查看氧氣表
,這對於三叔來說,是相當大的心理壓力。
  然而解連環卻似乎胸有成竹,他在水中轉了幾個圈後,竟然示意三叔關上水下探燈。
  沒有探燈,那就是絕對的黑暗,三叔心中奇怪,這小子想幹什麼呢?現在已經找不到路了
,他還要把照明的東西關掉。
  不過看他堅持的樣子,顯然這樣的做法也是老外示意的。三叔知道自己也沒有其他選擇,
於是順著解連環的意思,擰滅了探燈。
  兩隻探燈都熄滅之後,黑暗像墨汁一樣地侵襲了過來,同時,他們腰裡的防水手電柄部的
一圈夜光塗料(那是為了防止夜間潛水的時候,手電掉落到水底無法找到而設計的)緩緩亮了
起來,指示出他們各自的位置。
  邊上的解連環,似乎摘下了手電,用來當指示棒用,三叔看見那光圈揮動起來,指示一個
方向。
  他朝那方向看去,隱約的,果然看到腳下黑暗的深處,很遠的地方,有一大團非常微弱的
綠色光點,似乎是一群什麼生物的眼睛,正在緩緩地移動。
  三叔心裡咯登了一下,頓時緊張起來,因為他聽很多漁民說過,海裡什麼東西都可能有,
這綠色的眼睛,該不是什麼潛伏在黑暗深處的生物吧。
  想著手就不由自主去摸刀,這時候,邊上的解連環卻揮了幾下手電,那手電的指示光圈開
始移動,竟然是朝那群綠色的光斑去了。
  三叔心裡暗罵,別看他平時大大咧咧的,下地之後三叔的處事風格其實很小心,解連環這
樣橫衝直撞,實在是不妥當。但是解連環這樣的動作,顯然是知道那些光斑是什麼,是在示意
他跟過去。
  同樣的,老生常談,三叔還是不得不跟過去,他心裡懊惱也沒有辦法。
  沒有燈光照明,只跟著一個冷光環潛水,人就好比少了眼睛,這種融化在冰冷黑暗中的感
覺,三叔在以前下地時候嘗到過苦頭,如今又一次遇到,而且還是在水下,三叔就越發感覺到
不安。
  綠色的光斑群一點一點靠近,但是因為光線太弱,一直看不清楚是什麼,隨著靠近,三叔
驚恐地發現那斑點的確是在移動,而且速度還不慢,那是一群海洋怪物的念頭就越發強烈起來。
  但是解連環卻好像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追得極快,很快,兩個人就游到了那光點的上方三
十幾米處。三叔的恐懼到達了極限,他一下衝過去,拽住瞭解連環不讓他繼續靠近。
  解連環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也嚇了一跳,停了下來。
  三叔用手電做著動作,解連環也揮動著回復,但是兩個人都無法理解對方想表達的意思。
  三叔懊惱極了,真想馬上打開探燈說個明白,但是又怕這麼近的距離,萬一照出來下面真
是鯊魚之類的東西,真的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正在焦慮地琢磨到底怎麼讓解連環明白自己的意思的時候,突然一道白光亮起,解連環竟
然打亮了探燈,顯然他也鬱悶得夠戧,實在忍不住想問問三叔為什麼要拉住他。
  三叔嚇了一跳,一邊去捂燈,一邊低頭向下看去。
  白光的盡頭,下面的黑暗中,朦朦朧朧的,照出了個白色的、裹在破敗紗衣中的人狀物體
。隨著三叔越來越適應探燈的光線,他看得越來越清晰,渾身的毛孔都收縮了起來。
  那竟然是一具懸浮在水中的古屍,擺著一個詭異的姿勢,面目模糊不清,龐大的白色紗衣
猶如巨大的水母裙擺,漂散在水中,好像一朵來自幽冥的巨大花朵。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1:11

第十五章 浮屍
  幽暗的水深處,那具白紗圍裹的古屍,不知道在水中泡了多少年,白紗早已經破敗,分不
清是男是女,因為距離尚遠,屍體的樣貌也是一片模糊,看不出保存的情況。
  三叔冷汗直冒,不過立即鎮定了下來,顯然既然是沉船墓,有一具懸浮的屍體在這裡,也
不算奇怪。
  然而等三叔逐漸放開了遮住探燈的手,就看到在冰冷的白光下,那古屍邊上的黑暗中,又
出現了另外一具古屍,同樣的裝扮,陰沉沉地隱藏在陰沉的海水中。
  三叔就有了不祥的預感,他繼續移動探燈,果然發現下面的黑暗中,竟然漂浮著大量的白
紗古屍,足有三四十具之多。無數朵白色飄舞的紗衣,真的讓人有一股冰徹心肺的寒意。
  因為探燈光的關係,現在已經無從知道那微弱的綠色螢光,到底是從這些古屍的什麼地方
發射出來的,而最讓人感覺到毛骨悚然的是,古屍群並不是靜止的,僵硬的屍體懸浮在水裡,
竟然還在緩緩地移動。
  三叔的心都要從喉嚨裡跳了出來,在不透氣的頭盔裡,他的腦袋上全是冷汗,心說幸好他
拉住瞭解連環,要是剛才直游過去,貼到這群古屍邊上才開燈,自己不嚇死才怪。這些屍體肯
定在這裡泡了近千年,普通的早就泡化了,怎麼可能還懸浮在水中,難不成已經成了粽子?
  自己下來的時候一點準備也沒有,根本沒想過會面對如此險惡的局面,連驢蹄子都不曾帶
上一個,說來也是冤枉至極,跟著這狗日的解連環,三叔也早已忘記這一切是自找的。
  再看解連環,也是一臉的驚恐,可見剛才毫不在乎靠近的行為,應該是不知真實情況造成
的,看樣子老外並沒有告訴他會看到什麼。
  三叔思緒如電,閃電間已經預見了好幾個情況,此時遠處的古屍群卻漸漸漂近,不緊不慢
,白紗緩慢地漂動,要不是四周的黑暗,和那模糊不清的五官,如此情景真如天宮之中仙人踩
雲而行的場景。
  三叔看著看著,突然就靈光一閃,意識到什麼了。
  他壓低身形,潛水幾米,使得自己靠得更近,仔細去看。
  古屍似乎沒有完全腐爛,五官雖然模糊,但是還能看出人的樣貌來。一具具呈現各種姿態
,有的如托盤,有的如吹簫,有的如彈琴鼓瑟,洋洋十幾具,雖然僵硬如鐵,但是姿勢之優美
,無與倫比,三叔就明白了他看到了什麼。
  在很多古墓的壁畫上,都會描繪這麼一幅畫面,那就是墓主人屍解升天,天上天門大開,
群仙集會相迎,祥雲繚繞,神鳥飛揚,天光普照。在這樣的壁畫中,必然會在墓主人踏的雲梯
之旁的上方,畫著「天師舞樂圖」,畫中必有無數的天樂老仙,鼓瑟齊鳴。
  但是這裡的墓主顯然是感覺一幅畫的「天師舞樂」不過癮,這幾十具古屍所形成的景象,
正是真實化的天師舞樂,鼓瑟齊鳴,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他頓時就明白為什麼解連環會尋找這幾具古屍,因為天師舞樂的路線,就是墓主人屍解升
天的仙路,跟著古屍,就肯定能找到墓主人的所在。
  一邊的解連環緩過勁來,示意三叔跟上去,因為緊張,他的動作都變形了。
  三叔努力安撫自己的心跳,他知道自己肯定進了了不得的地方,此時反倒不慌了,因為既
然知道了這個地方,古墓又不會跑,現在這樣的準備,顯然是不充分的,他有了十足的借口,
可以說服自己退出去。
  現在想來,他們所處的地方,根本就是一片無盡的深淵,那幾具古屍往哪裡漂去,要漂多
久,根本無法猜測,如果貿然去跟,不知道還需要浪費多少時間,氧氣也不充裕了,的確是相
當不明智。
  三叔完全醒悟了過來,他阻止了解連環,示意他回去,不要再進行下去了,現在的情況再
繼續深入太危險,老命還是重要的。
  然而解連環此時卻又突然下定了決心(神經質是二世祖的通病,貌似我也有這樣的問題)
,不等三叔阻止,逕直就往女屍去的地方追去。
  三叔在後面打了幾個探燈信號,想讓他再等等,解連環卻一點也沒有在意,三叔一看,心
說糟糕,這小子大約是想甩開自己了。
  剛才脅迫解連環,兩個人一起下來,解連環肯定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如今應該是快到尾
聲了,解連環乾脆就甩掉他了。
  縱使和他再沒感情,解連環仍舊是自己的親戚,而且自己是所謂的哥哥,中國人在這個問
題上,始終有著血緣情結和護幼的情結,三叔此時不可能丟下解連環不管,他只能壓住滿肚子
的火,急追上去。
  (說到這裡,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聽到三叔提起自己的「不得已」以及「沒辦法」,重複得
我都能聽出來異樣,似乎他在潛意識裡,非常強調自己跟著解連環去的不情願。事實上,以我
瞭解三叔的個性,三叔在那個時候,還不是那種能夠控制住自己好奇心的人。我在這裡已經感
覺到,必然,解連環之後的死,三叔可能會負上主要的責任。
  我之所以這樣認為,是因為三叔在我小時候,帶過我一段時間。那個時候,他就因為別人
叫他去下地,而又無法顧及我,就把我用繩子拴在路邊上整整曬了一天,曬得我差點中暑。事
後他用很多汽水棒冰賄賂我隱瞞了這件事情,我那時候不懂事,也就沒說出去。但是對於這件
事情,可知道他年輕時候性格是相當頑劣,自控能力很差。
  但是想起解連環在古墓上留下的血字,我卻始終無法相信,三叔會特意去害他。所以聽到
這裡,我不由自主地,開始緊張起來。)
  接下來事情,節奏十分之快。
  三叔一邊權衡著氧氣的消耗,一邊奮力追趕解連環,他是越想越不對,像這樣的海底古墓
,他到底不曾到過,實在是沒有把握。
  但是解連環這個時候已經根本是在逃了,在前面潛得飛快,加上三叔並不是太擅長潛水,
很明顯跟不上他。
  跟著前面的燈光,在黑暗中一直往前游了十幾分鐘,不知不覺的,許多的懸浮物出現在了
三叔的四周。三叔草草一看,都是殘破的木頭構建,雕窗、木樑,成千上萬,全部都高度腐敗
,上面結滿了白色的海銹。
  緊接著,在這些漂浮物的中間,三叔就看到了一個傾斜的巨大的猶如怪獸一般的黑影。
  在水中漂浮的「舞樂古屍」們,逕直朝這個東西漂了過去,而前面的解連環已經超過了它
們,貼近了那個巨大的黑影,三叔藉著他的燈光,一點一點看清了那東西的真面目。
  那是一艘卡在礁石中的巨型古船的船頭,這裡所謂的巨型只是濫用的一個詞彙,三叔已經
感覺無法用來形容他看到的這艘船頭的大小。
  船頭殘骸從礁石中延伸了出來,兩邊延伸二百多米。殘骸已經完全變形了,扭曲的船首上
全是白色的海塵和結痂的珊瑚礁,如果不是那怪異的形狀,恐怕別人會認為那是一隻巨大海洋
生物的頭骨。
  「舞樂古屍」朝著殘骸飄然而下,很快就消失到了黑暗的海水中,三叔和解連環緊跟其後
,在兩隻探燈的照射下,殘骸的情形越來越清晰。
  在船首的甲板之上,三叔看到一座半嵌在礁石中的木製雕花樓台,似乎是巨大木船的主體
建築,現在已經傾斜了,幾乎要倒塌了。樓台之上,有一扇變形開裂的漢白玉石門,洞開著,
好像一張大嘴,在等待他們自投羅網。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1:15

第十六章 沉船
  如果船頭和那座樓台沒有破損到這種程度,這水下的情形,必然壯觀猶如水晶宮一般,然
而現在,整個殘骸上都覆蓋著厚厚的海銹與海塵,死氣沉沉,特別是那樓台,已經傾斜成四十
度,看上去只要再踹一腳,就會徹底崩塌。
  就算如此,三叔他們當時也震驚得幾乎窒息了,這樣的情形,不說是在海中,就算是陸地
之上,也沒有多少機會能看到,這究竟是誰的沉船墓,竟然沉在這種地方?
  靠近看的時候,三叔注意到嵌入礁石的那扇玉門實在巨大,兩人多高,四個臂展寬,玉門
左右兩壁外側的海垢下,可以隱約看出浮雕著兩個門神,手中各執一虎,模樣兇猛可怖,三叔
認得它們,但叫不出名字。樓台沒有嵌入礁石的那部分,有飛簷瓦頂,瓦片都落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簷骨。
  玉門半開,中間有一條兩人寬的縫隙,裡面幽深無比,不知道通向哪裡。
  一邊的「舞樂古屍」已經沉入了深淵之內,完全看不到了。
  解連環沒有停留,游進了玉門之內,三叔咬牙用力甩動雙腳,加快了速度,很快也尾隨了
進去。
  進去之後,是很長的一條可以並排走六七個人的走廊,一下子四周的空間變得侷促,但是
探燈的光線反而變得更加充足起來。
  剛才在外面,那種幽深冰冷、絕望恐懼的感覺,到這裡稍微減輕了一點,到底看到了自己
熟悉的東西,三叔稍微有所鎮靜。
  順著走廊一路向前潛去,因為職業習慣,三叔粗略地觀察了四周的裝飾,發現每寸地方,
包括地面上,都雕刻著連綿群仙圖。
  走廊的盡頭出現了一道階梯,一直向上,三叔翻轉身體,仰臥而上,游著游著,他突然大
吃了一驚,因為他發現自己的腦袋露出了水面。
  當時他嚇了一跳,這的確是十分令人吃驚的事情,在水裡泡了快四十分鐘,三叔壓根沒想
到這古墓之內會有空氣。他忙翻身趴到台階之下,四肢並用地爬了上去。
  一個在水裡潛得太久的人,一旦上岸,猛地就會發現自己身子重得猶如背了鐵塊,更何況
身上的確有負重的鉛塊和氧氣瓶。三叔上去之後,幾乎軟倒,用力咬著牙,才沒摔回到水裡去。
  跌跌撞撞走上階梯,看到解連環已經把潛水器械脫了下來,一邊大口地喘氣,一邊在用手
電照四周的墓室。
  三叔心說真是個菜頭,要是碰上個悶坑,你早就掛了。不過現在看他沒立即死在一旁,就
說明空氣應該沒問題。於是坐到台階上,也脫掉潛水的裝備,一邊放鬆肌肉,解下手電向四周
照去。
  台階的盡頭,他所處的地方,是一處磚砌墓室,典型的明代風格,高度不高,只能低頭而
行,寶頂上聳,呈現拱形,估計也是七輻七券的厚度,墓頂磚縫現鐵色,灌了鐵漿,磚頭鋪得
極其精巧,寶頂的弧度沒有任何的稜角越位,好像打磨過一樣。
  墓室的中間,青花瓷長明燈排成兩列,直通到墓室的深處,那裡一片漆黑,手電照去,發
現墓室的中間,放置著一個巨大的黑色鐵缸,不知道做什麼用處,擋住了視線。
  三叔一看就有些駭然,他盜過墓多了,知道這墓室雖然巨大,但卻只是平民的規格,最多
是一個財主,這就非常的奇怪,看外面古墓之規格如此巨大,沒有幾萬徭役十年的努力恐怕建
設不成,如果不是皇親國戚,哪一個平民百姓能夠有此大手筆?
  三叔馬上就如我們一樣,想到了那個時候的巨富沈萬三了。
  如此說來,這一次跟著解連環,竟然給他碰到個油斗兒,這可是幾世都修不得的福分。
  他心中也興奮起來,又轉動手電,照射四周的墓牆。
  墓室的牆壁上描繪著大量的壁畫,同樣相當壯觀,三叔照了一圈,發現壁畫連綿,幾乎沒
有斷裂的痕跡,且褪色也不厲害。
  這裡水汽瀰漫,壁畫能夠保存得這樣,實屬難得,不過北宋的時候,已經有壁畫上塗油蠟
或者蛋清的保護技術,工藝相當先進,這裡應該用了這樣的技術,所以現在看來,壁畫的顏色
少許有些渾濁。
  壁畫之上畫的東西,三叔從來不看,此時看了幾眼,也不得要領,只覺得和普通的古墓壁
畫也無兩樣,就把手電的光線收了回來,去照一邊的解連環,想問他剛才吃錯什麼藥了。
  解連環累得夠戧,一邊新奇地看著四周,一邊氣喘如牛,顯然剛才用了死力氣,三叔叫了
一聲,他也不理,被這個墓室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本來剛才他甩掉三叔,三叔心中有暗火,但是,既然已經來到了這個地方,再發作並不合
適,三叔就忍了下來。
  兩個人無話,三叔休息了一會兒便完全鎮定了下來,心跳也趨於平緩,他隨手開始準備進
墓室的工具,同時,他留了個心眼,偷偷檢查了自己和解連環的氧氣瓶。
  一看他就知道不太妙了,他自己的倒還好,但是解連環的氧氣消耗量太大了,已經少了一
半還多。
  潛水員越是經驗老到,在水下可活缺時間就越長,而剛剛潛水的人,往往控制不了自己的
吸氣量,一發現自己在水裡,就拚命地呼氣,和老潛水員的消耗量比起來,可能會相差一倍多
。三叔雖然也潛得不好,但是因為時常估計氧氣瓶,所以比解連環節省得多。此時他一下就明
白,解連環已經出不去了。
  不過隨即想了想,三叔倒是釋然了,反正他出不去了,自己必然還要再進來一次帶他走,
那就沒有必要急著出去了。
  此時解連環就往墓室的深處走去,他也起來跟了上去,兩個人走到巨大的鐵缸面前。
  三叔停下來走近鐵缸察看,而解連環似乎沒有興趣,逕直繞了過去。
  鐵缸重量有五噸以上,上面浮雕著大量的銘文,應該是一種祭器,缸足已經壓入地下的青
磚,缸中空空如也,但是缸的底部有一突起的魚身樣子的雕刻,不知道何用。
  三叔想仔細看看上面的銘文,有沒有自己認識的字,忽然就聽到解連環驚呼了一聲。
  他轉頭一看,原來解連環已經走到了墓室的盡頭,解連環的手電光照出了一座三階棺床,
上面有一隻巨大的黑色雕花棺槨。
  那棺槨幾乎高到解連環的胸口,黑得非常刺眼。棺槨表面似乎打過光上了清漆,亮得很不
自然,上面的雕花淺但是非常鮮明,大約是大量的鳥篆文字。而解連環可能突然看到棺材,有
點害怕,正在朝後退。
  這棺槨氣勢非凡,霸氣十足,應該就是墓主的棺槨了,不知道裡面葬的是誰。
  三叔閱棺無數,不說普通的紅木稗子木,整塊沉香木做的棺槨,都有幸見過一回,但是像
這裡這具黑棺槨,他卻看不出是什麼材質的。他頓時好奇心起,繞過鐵缸便走了過去。
  走到解連環身後,他看得更加清楚,棺床用的是黃漿磚,壘成蓮花圓盤形。棺床之後是一
塊照壁,上面寫滿了文字,估計是墓誌,寫的應該是墓主人生平,不過三叔掃了一眼後,就感
覺後背發涼,注意力給那只黑色棺材吸引住了,同時他也知道了為什麼解連環會嚇得後退。
  因為這只巨大的黑棺上,竟然躺著一個「人」。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1:19

第十七章 哨子棺
  三叔的手電照向棺材,看到那「人」的一瞬間,他幾乎起了一身的褶子,頭皮都麻了起來
,自己也下意識地就往後退了回來,把手裡的刀翻了出來。
  不是三叔膽子小,而是這情形實在古怪。在這麼隱秘的古墓之中,竟然有「人」躺在棺材
的上面,突然看到,任誰也得抖幾下。
  這一嚇的工夫,解連環也退到了三叔的身邊了,他想必從來沒在斗裡出過事,嚇得連臉色
都變了,退得也急,一腳就踩到了三叔的腳上。
  三叔給他踩得差點摔倒,不過這個時候,他就著手電光,看清楚了那棺材上的情形,原來
是一場虛驚,棺材上面的人,是一具銅鑄的人俑,緊緊貼在黑棺之上。
  這銅人浮雕的造型很怪,行雲留鬢,面貌誇張,有點像秦時的百戲俑,四肢猶如蟲足一般
粗肥極短,最詭異的是那張嘴,不笑不怒,竟然是竭力張開的,好似在慘叫一般。
  三叔看著,心中立即就感覺到一股異樣,一般人都講究祥和安寧,而這鐵棺和銅人配在一
起,說不出的陰邪古怪,很不對勁。這確實是墓主的棺槨嗎?
  他用手電往四周照了照,這墓室一目了然,再沒有其他的棺槨了,顯然如果這裡是主墓室
的話,這確實就應該是墓主的棺槨無疑了。
  三叔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心中有點不安。
  為了看得仔細,他推開解連環走了過去,走近一看,更加的驚訝,發現這巨大黑棺居然是
一隻雕花的鐵棺,這個銅人似乎是後來加上去的裝飾品。更奇特的是,那銅人嘴巴的位置竟然
從棺蓋上凹陷下去,使得棺蓋上出現了一個深孔,不知道有沒有穿透棺蓋,通到棺材的裡面。
  不對!三叔看著就吸了口冷氣,接著他一下就記起了端倪,心裡哎呀了一聲,心道糟糕。
  生鐵封棺,棺身帶孔,這一具棺材莫不是老底子老人們講的「哨子棺」?
  「哨子棺」還是解放前傳下來的說法,扯不到百代之前,三叔也是聽老頭子講的。據說那
時候湘西一帶,有一路軍閥,手下有一批發斗的能人,為首的名叫張鹽城,此人據說是曹操發
丘將軍的後人,有神通,他的左手五個手指奇長無比,且幾乎等齊,能平地起丘,嘗土尋陵,
盜墓功夫煞是了得。此軍閥跟孫中山北伐,張鹽城受命籌集軍餉,便以古法盜墓,一路北上,
也不知道多少隱秘的古墓被他翻出來,名聲很大。當時湘西有「鹽城到,小鬼跳,閻王來了也
改道」的說法,一方面人被神話,一方面也可知道張鹽城盜墓活缺的猖獗。
  此人盜墓,有一套特別的套路,就是如遇到血煞陰邪之地啟出的棺槨,都會用牛血淋棺,
觀察棺槨的反應,如果棺中有異響,則棺主可能屍變,士兵會將棺材拖出古墓暴曬後啟棺;如
果棺中無異動,就要看棺材的表面,大部分情況,牛血不會凝結,順棺身流至棺底,這說明沒
事情,開棺無恙。
  但是還有一種相當特別的情況,就是牛血淋上之後,猶如淋於沙石上一般,血液滲入棺身
之內,這是比屍變還要不吉利的大凶之兆,這說明棺中的東西,可能不是人屍。
  棺中不是人屍,那是什麼東西?答案是,無法言明的屍體。在中國,這種東西被統稱為妖。
  此時張鹽城便會命人就地掘坑,將妖棺沉於坑中,塗上泥漿後燒熔兵器,鐵水封棺,只在
棺材的頂部,留下只容一隻手通過的孔洞,等鐵水凝結,他就以單手入棺,探取棺中之物,相
傳這就是他祖傳的發丘中郎將雙指探洞的絕技。
  而探洞之時,他會命人用三尺琵琶剪卡住自己的手臂,一邊將「叩把」拴於馬尾上,以便
感覺不對,旁人可立即抽馬,馬受驚一跑,拉動機栝,鋒利無比的琵琶剪就會立即旋切,斷手
保命。
  這樣處理的棺材,因為上面有一個孔,最後會變成個類似於巨大鐵哨子的東西,所以被人
們稱為「哨子棺」。
  張鹽城一生用到這雙指探洞的功夫,據說也只有三次,全部都全臂而退,最好的一次,他
從棺中取出的是一顆二十四香的金葡萄,只有臼齒大小,據說是藏於屍體口中的。張鹽城後來
隨著軍閥混戰,下落不明,有人說他是投靠了革命,最後「文革」時候死在了收容所裡,也有
人說,他死在了皇姑屯。總之是個神秘人物。
  關於他的傳說,老頭子們一般有兩種說法,一種認為他真的有發丘絕技,雙指探洞是名不
虛傳;另一種就認為張鹽城是一個騙子,利用了普通士兵對於棺材的迷信恐懼,將普通的棺材
說成是妖棺,然後作秀,使得自己的地位得到抬高。
  事實如何,無人知曉。
  我爺爺倒是相信張鹽城是高人的,那是因為張鹽城鐵水封妖棺的做派,有一些側面的證據
。據說解放前黃河改道的淤泥中就發現過一隻和張鹽城所說類似的青銅棺,棺材的頂上確實有
一個手臂粗細的孔,只是無人敢伸手進去,膽大的用火鉗也只從裡面夾出很多黃色的淤泥。後
來這棺材在「大躍進」的時候直接給扔進煉鋼爐煉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出事。
  這隻鐵棺,雖然精緻無比,和用鐵漿胡亂澆鑄的棺材完全不同,但是棺材之上那一個深孔
,像極了傳說中的「哨子棺」。
  這就奇怪了,這解連環帶路的墓室,應該就是墓主之地,為何棺床上的主棺槨會是這個樣
子的?難道那墓主不是人,是個妖怪?
  三叔想著就感覺到一股毛骨悚然,想想這古墓深陷海底深淵之中,如此詭異神秘,說不定
真不是人的墓,也許是海龍王的也說不定。又想起裘德考讓解連環做的事情,不由心虛,難道
裘德考知道這墓主不是人,所以才讓解連環拍照片上去研究?
  不過,三叔當時年少,並不會把老人說的話太當真。雖然有點心慌,但是並不害怕。反而
他好奇心起來了,心說那這裡面會是什麼東西呢?
  此時解連環也發現了是虛驚,又走了過來,心有餘悸地看著這隻鐵棺。看了一圈,他便試
著去推動棺蓋。
  三叔看他的腳都在抖,就知道他還在害怕,這個行為可能是為了在三叔面前表現一下,挽
回他剛才被嚇到的面子。
  三叔感覺好笑,就用手電照射他的面孔,讓他不要白費力氣了。如果這是「哨子棺」,顯
然此棺材的加工者和張鹽城是屬於同宗的派系,這鐵棺裡面的東西絕對不是善類,而且這鐵棺
修築起來根本就沒有打算讓別人打開,要從裡面拿到東西,只有像張鹽城一樣,把手伸進那個
棺材孔裡。
  說著,他就爬了上去,用手電去照那棺材上的孔,看看能看到什麼。
  由孔洞看下去,棺材內黑幽幽的,不甚分明,手電探孔並不是很好的辦法,發散光到了一
半就射不下去了,只感覺這「鑄人」的喉嚨之下,透出一股陰氣,看一看就脖子發硬。要把手
伸下去摸,真不是平常人能做到的。
  三叔想起解連環從老外那裡拿來的資料,就感覺自己的推測沒錯:那老外這麼熟悉這裡的
結構,肯定是在他們之前已經找人進來探查過了,但是進來的那人為何沒有完成任務?估計那
人也和他們一樣是這一行裡的老手,進來發現裡面竟然是這樣一具鐵棺槨,知道鐵棺封屍非同
小可,才臨時放棄的。所以這老外才找了個半吊子的解連環。
  如此說來,他們必然也不能碰這棺材,否則不就當了這裘德考的炮灰了嘛。
  不過,如果不碰棺材的話,好像又有點太窩囊了,他和解連環下來,解連環空手出去還好
說,自己也這麼出去了,那解連環這麼一說自己還有臉在?況且,這棺材看著,也實在是有點
誘人。
  三叔拿不定主意,不過他轉念一想,還是理智佔了上風,心說老祖宗的經驗,棺材放在最
後碰,他現在應該先看看這裡其他地方有什麼好東西,棺材今天他就暫且不碰,這古墓又不會
跑,明兒晚上他們帶著火筷和黑驢蹄子再下來,會比現在保險得多,那也不算膽小。
  一想他便釋然了,就讓解連環在這裡待著,要拍照就拍這個棺槨,那老外能理解他,自己
開始搜索墓室的角落,尋找其他的陪葬品。
  這墓室沒有耳室,通體一條到底,格局十分的古怪。古人講究事死如事生,這墓室的格局
一般都是按照墓主人生前的佈局仿製的,也就是說這墓主生前住的地方也是這麼個情況,想不
出會是什麼一種狀況。裡面並沒有普通的那種陪葬品,只有那些價值連城的巨大瓷器。
  (這些東西,放在現在大概價值三十多個億。)
  三叔繞著墓室看了一圈,沒看到能搬出去的東西,就繞了回來,棺床後面是照壁,他繞到
照壁之後去看,還有一些空間,不過地面上仍舊空空如也。
  他不由暗罵了一聲,心說也真是摳門,怎麼什麼都沒有,難道那棺材這麼大,還是鐵的,
那傢伙把陪葬品全塞裡面了?這棺材給當成保險櫃用了?
  想想還真有可能,不由有些鬱悶,這時候,他忽然看見照壁的背面,浮雕著很複雜的雕刻。
  壁畫不值錢,但是古墓的石雕價值連城,雖然這照壁很大,不太可能運出去,但是三叔看
到了,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手電照過去,就很讓他意外,照壁後面的浮雕,雕刻的不是一般的瑞獸雲佛,或者禮樂升
仙的圖樣,而是好幾座宮殿,飛簷鳳頂,雕樑畫棟,雕刻得非常的精細,甚至連瓦片都一片一
片地浮雕了上去。而且每座宮殿的外觀都不相同,有的是兩層的,有的是一層的,視覺上也有
遠有近,錯落有致。三叔數了一下,一共有七座,列成北斗七星的排列,每座宮殿之間,能看
到有無數的亭台樓閣半隱半現,而其他的細節,都被雕刻的雲霧遮住了。這幅浮雕的背景,是
巨大的山巖,顯然一座大山,而宮殿的構圖是在整個浮雕的下部分,意思很明白,這是七座修
建在一個巨大山谷裡的宮殿,山谷裡雲霧瀰漫,把宮殿之外的東西遮掩得朦朧而神秘。
  這浮雕是什麼意思?三叔錯愕了一下,所有古墓中的壁畫都有著意義,不是有象徵作用,
就是歌頌墓主人生前的豐功偉績。這浮雕是代表著神話中的仙國,還是在歌頌墓主人什麼?
  三叔當時不知道這裡的墓主人是汪藏海,所以也無從聯想,不過這精緻的浮雕,給他留下
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告訴我,就是在當時,這照壁也是無價之寶,要是能帶出去,他就把它
放在臥室裡,天天看著。
  不過,這照壁過於巨大,當時想要運出去是不可能的,三叔雖然心癢難耐,但是也沒有辦
法。他仔細看了幾遍,便想讓解連環過來,將這東西拍下來,以後也好在同行間吹牛。
  正想開口,他卻忽然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是什麼東西燒焦了。
  他愣了一下,心說怎麼回事,這裡是墓室,怎麼會有這種味道出現?忙跑出照壁,向外觀
看。接著,他就看到了讓他瞠目結舌的一幕。
  只見解連環站在鐵棺之上,手足無措,而那鐵棺上的銅人嘴巴裡,竟然冒出來滾滾的黑煙。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1:25

第十八章 尿
  三叔頓時就冷汗直冒,這棺材怎麼就冒出煙來,看解連環的樣子,他就感覺到不妙,難道
這小子幹了什麼?
  一把就將解連環拉下鐵棺材,問他娘的怎麼回事?
  解連環結結巴巴,做著古怪的動作,但是顯然太緊張了,什麼也說不清楚,說了半天才說
出兩個字:「我––我––火––火––」
  三叔看著他的動作,就看到他手裡拿的東西,那是火折子的蓋子––火折子是一碰就著的
東西,所以一般都用蘆葦的稈子包起來––一下他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解連環肯定是好奇這棺材裡的情況,點燃了一隻火折子,將其丟入了棺孔之內,然後把自
己的眼睛貼到了棺孔上,往下去看。
  這叫做鑿壁偷光,是從北派模仿來的功夫,也是土夫子常用的伎倆,特別是新手開棺,前
走三後走四,要謹慎再謹慎。北派的摸金賊甚至可以使用鑿壁偷光,不進古墓就從棺材裡拿走
東西,相當的了得。但這算是掏沙這一行裡的旁門左道,實際用起來有很多的限制,而且有很
大的風險,所以一般老手是不用的。這解連環不知道是自己琢磨出來的,還是和那些半調子學
的。
  鑿壁偷光最大的風險,就是可能會燒壞棺材裡面的明器,特別是屍體乾燥的情況下,屍體
上腐爛的絲綢乾片,幾乎是一點就著的東西,一旦燒起來,像古簡、斗珠之類的東西一下就沒
了,連滅火都來不及。所以要求做的人十分的小心才行,這解連環竟然想也不想就用了。
  三叔懊惱地罵了一聲,心說不看著這小子真是失策,這棺槨他很感興趣,不說其中肯定有
好東西,就是裡面的屍體,三叔也想看看,要是棺材裡的東西被燒了,那實在太可惜了,說出
去也得給人笑死。
  想著三叔一下就推開解連環,衝到棺材邊上,附身對著那棺孔用力吹氣,想把棺孔裡的火
吹熄掉。沒想到一吹之下,黑煙更加猛烈地從棺孔裡直冒出來,嗆得三叔幾乎嘔吐出來。他忙
閃開臉,又摸出腰間的水囊,就往那棺孔裡澆去。
  一路過來被海風吹得口渴,水囊中已經沒有多少水了,倒了一下就沒了。這點水根本沒用。
  「這狗日的,」三叔急得直冒汗,轉向解連環,就看到他腰間的水囊還有點鼓,看他還在
那裡發愣,氣得大罵,「你愣著幹什麼,他娘的把水囊給我!」
  「水?哦!水囊!」解連環這才反應過來,忙解下水囊,三叔一把搶過來打開,一下倒了
進去一半,只見那黑煙一晃,不但沒有把煙壓下去,反而有火苗從棺孔裡躥了出來。
  三叔一看不對,怎麼是這個動靜,一聞那水囊,不由大罵,裡面竟然是燒酒。再一看那棺
材,鐵棺的棺孔口都燒了起來,濃煙幾乎瀰漫了整個墓室。
  當時他一下子也蒙了,也不知道怎麼辦。這火在鐵棺之內已經燒得很大,伸手進去滅火也
不可能了,況且要著了什麼道,連命都可能沒有,用水,少量的水根本不起作用,然而要是不
去管,這棺材算是完了。這種燒法,連玉石都能燒裂了,這墓主人一看就知道不俗,要是東西
燒了,棺材裡面真有夜明珠什麼的,自己不得鬱悶死?
  (其實當時只要拿什麼東西塞住那棺槨的孔就行了,但是情急之下,三叔他們根本沒想到
。)
  看著火越來越大,棺材孔裡噗噗地冒出黑煙,他和解連環心急如焚。
  就在三叔心裡絕望,心說油鬥成焦斗的時候,突然一邊的解連環做出了一個讓人目瞪口呆
的舉動。他一下跳上棺槨,就半跪下來,解開褲腰帶,運氣走尿,往那棺孔裡灌了一泡黃湯,
一時間尿騷屍臭火燥混在了一起,極度的難聞。
  那完全是急瘋了的想法,因為他動作太出乎意料,三叔根本來不及阻止,等反應過來的時
候,已經晚了。
  三叔一下就蒙了,自古下斗,南派雖然豪放不羈,有著一死萬事消,開棺隨自在的隨意性
,但是基於這種活缺的危險性,在實際的做派上,南派也是十分小心的。像這樣往棺材裡灌尿
的作孽事情,解連環恐怕是第一個,也虧得解老爺子不在場,否則非氣死不可。
  不過,解連環的這泡老尿,還是有點威力的,很快,裡面的煙一下就小了下來。
  尿完之後,解連環自己也蒙了,一下坐倒在棺材上。
  三叔眼淚都下來了,看著鐵棺上的鑄人,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只覺得背脊發冷,心裡有幾
分不祥的預感。
  「哨子棺」裡鬼吹哨,大凶之物,如今給燒了一把又被灌了一口黃尿,這一次這梁子結大
了。不說是粽子,就是一活人,你用火燒他嘴然後再澆他一嘴尿,他也得和你拚命啊。
  他冷汗淋漓地看著這鐵棺材,就琢磨著會發生什麼,有什麼東西會從那個洞裡出來嗎?
  煙越來越小,逐漸幾乎看不到了,看來火確實是滅了,兩個人都死死看著那棺材,一直到
一點煙兒也看不到。
  然而,棺材裡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好似剛才的事情從來沒發生過。
  三叔擦了擦頭上的汗,鬆了口氣。他心說黃王保佑,看來解連環命不錯,這棺材雖然是哨
子棺,卻也是一具死棺。
  死棺,也就是這棺材裡面的粽子早就化了,只剩下一些沒有威脅的腐骨,古墓中大部分的
棺槨都是死棺材,要不然,盜墓這一行恐怕就沒人幹了。
  死棺是沒有危險的,剛才燒了一把火,又灌了一通尿,如果不是死棺材,肯定就出事情了
,這麼久沒動靜,應該可以確定了。
  又等了一會兒,還是如此,三叔才最終洩了勁。他一下坐倒在地上,解連環看他放鬆了,
知道沒事了,也一下坐了下來,哭了起來。
  三叔搖頭苦笑,心說真是作孽啊,自己竟然和這種貨色一起下地,命都短了幾年,以後千
萬不要了,也虧得沒有危險,不然這一次真的可能被他害死。
  想著,三叔忽然心中一動,心說既然沒危險了,那豈不是不用等到明天,今天就可以摸東
西了?
  來回這裡一次,還是要冒點風險,到底是文錦的隊伍,不太方便。而且棺材這洞的位置,
摸進去,如果對著腦袋,那摸腦門和腦袋兩邊,還有胸口,肯定能摸到。要是對腳,也有腳底
,那是放玉器的地方,都可能會有好東西,但是不會太多,一次就能帶走。現在如果把東西摸
出來,那明天就不用下來了。
  雖然洞裡全是尿,但是盜墓的,什麼噁心的東西沒見過,況且還是自己的,就算拉屎進去
,他照樣也敢伸進去摸。
  一方面,是盜墓賊特有的貪慾;一方面,卻是對這個洞的恐懼。三叔在那裡天人交戰。但
是很快,貪慾就贏了,膽子不大也不敢來幹這一行,三叔對自己說,他娘的就賭上一把再說。
  想著他站起來爬到了棺材上,對棺材拜了拜,擼起袖子一咬牙,一閉眼,先就將手伸進了
那個棺孔之內,向下摸去。
  可手一入棺材孔一寸,裡面的溫度傳上來,三叔就後悔了。當年傳說的張鹽城,那不是靠
運氣的,那靠的是手指上的真功夫,如今自己就這麼貿貿然地將手伸進去,這他娘的實在是太
莽撞的事情。
  他想縮回來,但回頭一看,就見解連環在下面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這時候回不得臉來,只
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摸。
  單手探洞,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手越往裡伸他的心跳就越快,然後手指越麻,表面上
他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其實最後他的手碰到屍體的時候,後背都濕透了,伸在裡面的手指
抖得一點力氣也沒有。
  這種經歷可以想像,我聽的時候,都感覺到渾身發抖,就算是找一隻普通的箱子,挖個洞
讓人把手伸進去,都會有一種莫名的恐懼,何況是一具棺材。
  三叔摸到屍體之後,按了幾下,發現手指黏糊糊的,頭皮就越發發麻。憑手感那應該是古
屍的嘴,摸了幾下,他只感覺那應該是一具發黑發腫的屍體,怪異地張著嘴,姿態似乎和棺材
上的銅人一模一樣,不過摸不清楚細節,讓他感覺到十分不安的是,他摸到火折子正掉在古屍
的嘴巴裡,還燙得很。
  他心說這也真是作孽,隨即咬牙把手指往裡探,他先是把火折子撥到一邊後,又摸到一塊
堅硬的圓環狀東西。
  丫的,是壓舌頭的玉餅,三叔心裡竊喜,說道:「有了,這東西燒不壞!」一下捏住,就
想把那東西從洞裡夾出來。
  可是才鉤了一下,三叔就感覺不對,這玉餅的重量驚人,提起了半分就提不動了,再用力
,就感覺整個鐵棺輕微一震,卻有一陣「咯咯咯咯」沉重的發銹的金屬拖動聲從腳底傳了上來。
  三叔的臉色頓時大變,心說,糟糕了,是個機關!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1:46

第十九章 機關
  轉瞬之間,那機關攪動聲就從棺材的底部一路傳動了出去,沒等三叔反應過來,就聽他們
出水方向的黑暗處「光當」一聲,似乎有什麼沉重的東西,掉進了來時他們看到的巨大鐵缸之
內。在封閉的空間內,這一下聲音極響,震得他心都縮起來了。
  三叔忙將手抽了出來,也顧不得污穢,往身上一擦,就轉動手電向鐵缸的方向照去,心說
糟糕了。
  這裡不比地上,如果有落石壓住墓道,或者墓頂灌下黃沙,還有時間可以反打盜洞出去,
這裡是海底的珊瑚礁盤內,一旦有任何機關將他們困住,那是必死無生,連辦法都不用想,直
接挑自己陳屍的位置就可以了。
  一邊的解連環也嚇了一跳,因為震動是從棺材裡傳遞出去的,他以為棺材會有異變,一下
子退出去很遠。
  雖然三叔已經見解連環恨之入骨,恨不得一刀切了他,但到底是自己的親戚,也不能放著
任由他亂跑,就喝住解連環,讓他別動,自己跳下鐵棺,小心翼翼地往那鐵缸處靠去,想看看
到底這機關觸動了什麼,什麼東西掉到缸裡去了。
  鐵缸離他不到二十步,很快他就來到鐵缸的一邊,此時已經聽不到機關運行的機械聲,似
乎機關運行已經停止。三叔嚥著唾沫往鐵缸的上方一照,發現鐵缸之上的墓室頂上,設有翻板
,這在我們叫「鬼踏空」。墓室頂上這樣的機關內往往放置著極其重的亂石,一旦觸發,重物
砸下來,一下就能把人砸成肉餅子。如今從上面掉下來的,卻不是巨石,而是兩條巨大的鐵鏈
,一直垂到鐵缸之內。
  三叔看了一愣,心說這是什麼機關,好像並不是用來防範盜墓賊的那種陷阱。那觸動機關
的地方在棺槨裡,東西掉入這鐵缸內,砸不死人啊,這掉下來的會是什麼?
  想到這墓室中不符合常理的地方,三叔心中就更加的疑惑。他定了定神,掏出匕首咬住,
趴到了鐵缸之上,小心翼翼地順著鐵鏈往下看去。
  一看,他就看到了一個奇怪的東西,躺在鐵缸底部,仔細一看,發現那是兩隻黝黑的鬼爪
一樣的琵琶鎖,鎖著一具骨骸,肢體和鐵鏈條糾結在一起,手腳都斷了,看上去似乎是一個殉
葬的奴隸。
  骨骸極其魁梧,身著破爛不堪的青銅鱗甲,頭骨奇異,那琵琶鎖正鎖著骸骨的鎖骨,一條
鎖骨已經斷裂,另一條卻還牢牢地掛在上面。
  三叔大是驚訝,心裡琢磨,用琵琶鎖穿著鎖骨,是古代的一種酷刑,用來限制犯人的自由
。古代武功高強之人,一般的鎖具困他不住,就會使用鎖骨的方式緊固,鎖骨穿孔之後極其脆
弱,一旦過度用力就會骨折,鎖骨之所以稱為鎖骨,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骨骸已經腐爛殆盡,連骨頭都起了死鱗,似乎一碰就會碎裂,三叔用手電仔細照去,看到
這骨骸頭骨的形狀異於常人,不說頭骨的大小,其長度就比普通人長了一倍,三叔說不出像什
麼,直覺是一隻大個的香蕉。
  這古墓之內,竟然困有這樣一副奇怪的骸骨,當真是離奇到了極點。看墓室的結構,顯然
骨骸早就吊在墓頂之上,一碰棺材內的機關,這具骸骨就會陡然掉下,當真巧妙。
  可,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果是防盜的機關,可怖雖然可怖,卻沒殺傷力,能夠來到這海
底墓室之人,難道會給死人骨頭嚇走嗎?而這吊著的骨骸,顯然不是普通屍體,又到底是什麼
呢?
  三叔想像力極度匱乏,心中駭然之際更是沒有什麼頭緒,不過腦子卻轉得很快,剎那間想
到,這骨骸如此駭人,難不成是屍變了的粽子?鐵鏈有碗口粗細,且帶著琵琶鎖,顯然鎖著的
東西生前力大無窮。早就聽聞苗疆有能人在陰地養小鬼和走屍,難不成這裡的墓主用琵琶鎖鎖
了一具已經屍變的屍體,用來當看門狗?
  骨骸已經腐爛殆盡,就算確實是粽子,也已經挫骨揚灰,不足為懼。三叔心中好奇,他膽
子也算大,為了仔細觀瞧,就爬上鐵缸,一邊還招呼解連環,過來把這東西也拍下來,他回去
好問問。
  解連環卻沒有回應他,三叔自然不在意,就往缸內爬去,不料鐵缸的內部粘著一層從墓頂
上飄下來的灰塵,他濕的腳踩去,突然滑了一下,整個人在缸壁上打了個圈兒,一下就摔到骨
頭堆裡去了。
  那骨頭本來就已經粉脆,剛才掉下來的時候又散了架,如今一撞更是幾乎變成了碎片。三
叔趕緊手忙腳亂地坐正,端好手電去照,就看到自己正摔在骨骸的懷裡,畸形的頭骨就垂在他
的腦袋邊上,被他撞得碎裂了,露出了裡面的顱腔。一大團好比蜂巢一樣的東西,就粘在顱腔
的內部,上面全是一顆一顆好比珍珠一樣的蟲卵。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1:50

第二十章 蟲腦
  這些蟲卵粘在顱腔的內側,顏色是灰色的,一顆一顆密密麻麻,細看之下非常的噁心,猶
如蜂巢中的蜂卵一般。
  三叔不若常人,此時也不害怕,反而更起了興趣,就爬起身來,仔細去看。
  蟲卵在手電的照射下,呈現出一種模糊的半透明狀,三叔用匕首碰了碰,硬如甲殼,似乎
已經乾透了。
  這是什麼東西?他心說,這東西的顱腔裡,竟然有這麼多的蟲卵,難道這些是寄生蟲?
  古屍體內有寄生蟲,那倒也說得過去,樓蘭古屍身上經常發現,不過一般寄生蟲都是在五
臟六腑裡的,怎麼會在顱腔裡出現蟲卵?而且把卵產滿了顱腔,這是什麼蟲子啊,也太厲害了
吧––
  三叔當時科學知識方面是十分匱乏的,在文化方面,大多也是和文錦學的一些用來撐面子
的東西,說到蟲子或者古代的蟲子,他的腦海裡出現的同樣是毛蟲之類的形象。他想著,還推
斷著,這種蟲子寄生的時候,肯定寄主已經死了,否則腦袋里長蟲,恐怕會痛死掉,這也許是
食腐昆蟲的卵。
  這可是個大發現,三叔心說,他記起文錦和他講的,對於考古發現的非物質價值。在考古
中,如果發現了前人沒有發現的古籍或者風俗以及墓葬痕跡,都屬於重大發現,這種發現對於
三叔來講當然狗屁不是,但是對於整個考古界來說,意味著巨大的名聲和地位,是名留史冊的
東西。
  他自己對這個東西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當時他在熱戀之中,一下就想到了文錦,心說要
是這東西給了文錦,這丫頭也許會覺得有用,且又不值錢,放在這裡也沒用。
  想著他就掏出了一個牛皮袋,那是潛水時打撈東西用的袋子,底下有可以塞住的孔,出水
的時候水會流出去,三叔將孔關閉,就將那頭骨摘了下來,連同其他一些碎骨頭,都塞了進去
,鼓鼓囊囊,就背到了自己身上。
  做完後爬出了鐵缸,去找解連環,此時經過兩次驚嚇,他已經毛了,貪慾也嚇沒了,這棺
材他也不敢碰了,這個墓室他娘的太邪門,他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如果解連環東西拍完了,
他們應該立即退出去。
  此時他也忘記瞭解連環氧氣瓶裡氧氣不夠的事情,如果他還記得,他就應該知道出去這事
情已經不好辦了。
  然而等他爬出鐵缸,回到銅人鐵棺面前的時候,一下子就發現了不對,第一他看不到解連
環,他不在原來的位置,手電掃了一圈也沒有;第二,解連環的手電掉在地上,照著一邊的壁
畫,正在忽明忽暗地閃爍。
  三叔只愣了不到一秒,汗就出來了,因為這種場景他看得太多了,在古墓裡,只要一有人
出事,手電肯定掉到地上,以往夾喇嘛的時候,栽的人多了,所以他一看到手電掉在地上,心
裡就一下繃緊了。
  難道解連環在自己到缸裡去的時候,出了什麼事情,觸動了什麼機關?
  剛才沒聽到什麼聲響啊,不過自己在缸裡,的確也沒有注意外面發生了什麼。
  什麼叫經驗?這就是經驗了。如果是我,肯定會跑過去把手電撿起來,然後叫幾聲。然而
三叔已經確定出事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他再次翻出匕首,整個人開始進入一種狀態,
往鐵棺的方向走去,去找解連環在什麼地方。
  他進鐵缸的時間不長,解連環如果中招,也應該倒在鐵棺附近。
  小心翼翼地但是迅速地繞到鐵棺之後,果然他一下就看到解連環倒在了鐵棺的後面,蜷縮
成了一團,一動也不動。三叔用手電照了照他的臉,沒有反應,又掃了一圈,沒有發現邊上有
什麼異物。
  奇怪,好像沒有機關觸動的痕跡,他怎麼就倒下了?三叔有點詫異,看了看四周確實沒動
靜,他就快步上前,將解連環扶了起來。
  解連環已經失去了知覺,死沉死沉的,身上都癱了,三叔一搭脖子,發現他沒死,再一摸
他的幾個要害,就發現他的後腦勺滾燙,翻手一看,全是血。
  操!三叔一下就蒙了,怎麼可能?這傢伙看上去竟然像是給人打暈了。
  可是,這裡是古墓之內啊,沒有任何古墓的機關設計是將人打暈的,粽子也不可能這麼好
心只是打暈你,能打暈人的,只有另外一個人啊。
  想著,三叔忽然感覺一股極度的寒意,他忙轉頭看向四周的黑暗,心說,不會吧,難道這
裡還有其他人?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1:54

第二十一章 黑暗中的第三人
  三叔一想到這點,雖然不敢相信,但還是出了一身冷汗。他放下解連環,迅速地看了一圈
四周。
  掃過一圈之後,什麼都沒有看到,安靜的墓室裡什麼都沒有,而手電昏黃的光線掃過墓室
的牆壁,一股莫名的寒意就侵入到了三叔的五臟六腑之內。
  三叔和我們是不一樣的,作為從小就在地下玩耍的人來說,死人並不可怕,因為死人只是
物體,雖然有危害,但是它不會來暗算別人。然而,活人就不同,三叔一想到這墓室裡可能有
第三個人在,一下子就害怕起來。
  解連環這一下後腦的重擊,可大可小,現在我們看無論什麼電視劇電影,想要一個人暈倒
,只要拿什麼東西在他後腦上敲一下就好了。實際上三叔這種人知道,你把一個人敲昏的力度
,和把人敲死的力度是相同的,你一下敲下去對方是死是活完全是看運氣,而你稍微敲輕一點
,最多把人敲迷糊了幾秒,真正不把人敲死而敲暈的方法,是敲人的後脖子,會功夫的人連敲
也不用,只要用手捏一下人就暈了。
  所以解連環這一下挨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他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如果是人打的,對方
這一下下去,顯然是下了殺手的。摔跤是絕對摔不到這麼重的,摔死也是內出血,頭皮絕不會
破成這樣。
  但是,怎麼可能會有第三個人在這裡呢?
  如果說這裡是陸地上的古墓,那碰到個把熟人雖然不常見,但也是說得通的事情,可是這
裡是海底,難道正巧有另外的人也知道這裡,潛了進來?
  不可能啊,這樣的可能性也太低了,三叔腦子轉得很快,一下他就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他娘的,難道是自己和解連環下水的時候,給船上的人看到了?有人跟著他們下來了?
  現在一想這倒是絕對有可能的,這附近不太可能有別的船了,而自己抓住解連環的時候,
確實鬧騰了一下,難道當時有人給吵醒了?沒叫他們,反而一路尾隨過來了?
  一路過去海上漆黑一片,海黑海黑,那就是一片混沌,什麼也看不清楚的黑暗,如果有人
跟蹤,決計是發現不了的。況且兩個人只顧趕路,根本沒有想過這些事。
  說實話,三叔當時對於那一批考古隊是不當一回事的,他想的就是給發現了,文錦也能給
他瞞過去,那批人就算再懷疑,也不能怎麼樣,所以他和解連環下水的時候,並沒有太過在意
會不會有人知道。但是實在沒想到,會有人偷偷跟下來。
  會是哪個呢?考古隊裡的人大部分他都認識,雖然說有幾個陌生面孔,但是他平日裡看人
也頗準,除瞭解連環之外應該無人可疑啊,如果是船夫的話呢?倒也有可能,難道說自己下水
給船夫看到了,有船夫好奇跟了出來?
  不過到這裡來必然要有潛水器械,那幾個船夫游泳厲害,但是潛水器械這種東西,應該不
會操作啊?
  這麼說來,應該還是考古隊裡面的人,是哪個呢?
  三叔也想不出來,心裡就說:不管如何,他要是偶然跟來,此時應該就叫出聲來交涉,如
此不出聲,還下了這麼重的手打暈瞭解連環,剛才沒有聽到任何的大叫,應該是偷襲,那肯定
是有問題。等我先制住他再看看他到底是什麼人物。
  這些思緒是如閃電一般從三叔腦子裡閃過的,一想到這一點,他就把手電關了,四周一下
暗了下來,光線只剩下解連環那盞搖擺不定的手電,然後他就矮身趴到地上,向邊上滾去。
  這是不讓對方知道自己的位置,敵明我暗是最有機會的,而趴下來,是三叔特有的動作,
那是怕對方聽到聲音扔東西過來。比如陳皮阿四那種人,你如果站著,就是光聽心跳,他就能
打中你。
  滾了十幾步後,他大約感覺已經遠離了鐵棺,就凝神靜氣,努力去聽周圍的聲音。
  墓室裡原本就極端的安靜,可以說是掉根針都聽得見,三叔一下安靜下來就更靜了,他都
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好比打雷一樣。
  在心跳聲之外,他果然聽到了一些莫名的聲音,十分的輕,聽不出方向,但是確實就在四
周,好像是呼吸聲,又好像是極端輕微的摩擦聲,讓他一下出了冷汗。
  果然有人。
  三叔暗罵了一聲,閉上了眼睛,努力去聽聽到的聲音,想辨別聲音的方向。
  然而,只聽了一下,那聲音就消失了,好像對方知道他發現自己,屏住了呼吸。
  三叔心跳加快,一邊慢慢地爬了起來,如果那人在附近,要是不小心給踩到,那自己趴著
就處於劣勢了。
  剛剛爬到一半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了就在自己的左後方,有一聲骨骼的關節聲,貼得極其
近,三叔一下就有點慌了,把身子轉了過去,想往後退一點,遠離那個聲音。
  就在那一剎那,他突然感覺到臉邊上閃過一絲微風,他心說不好,忙想低頭已經來不及了
,黑暗中忽然傳來一陣勁風,一個人猛地撲了過來,一下將三叔撲倒在地上。隨即,三叔感覺
到自己腰間插的手電被人拔了出來,接著那人力道卻鬆了,三叔猛地躬起想掙脫,突然下頜一
麻,被人用手電狠狠地砸了一下,頓時滿口都是血。
  他娘的,對方看得見我!三叔在那一剎那就閃過這個念頭。
  在一片漆黑中能夠準確地撲殺過來,而且一下就能抽出自己的手電,顯然他看得很清楚。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對方有一對貓眼?
  驚駭之餘,他用力把頭擺向另一側,然後對方第二下還是準確無誤地砸了下來,一下砸在
三叔的鼻子上。這一下被砸得極重,他的頭都抬不起來了,嘴巴裡一股鹹味湧了上來。
  這次三叔真毛了,他自小就是孩子王,除了被爺爺打,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虧?馬上就起
了殺心,一抬頭,匕首就劃了過去。
  然而什麼也沒有劃中,反而下巴上又給狠狠打了一下,那都是殺手,三叔的下巴連痛都感
覺不到了,接著他拿著匕首的手就被人死死地抓住了。
  這樣躺著力氣用不出來,手就被他按倒在地上,三叔大罵了一聲,心說你他娘的還想強姦
我怎麼的,猛地抬頭就是一口口水,連著嘴巴裡大量的血就噴了出去。
  憑著身上的感覺,他知道對方閃了一下,就是這一剎那的工夫,三叔整個人扭了起來,一
下掙了出來。對方沒有想到三叔能掙脫,忙俯身再用膝蓋去壓,就中了三叔的圈套了。
  普通人打架,一人被另一人壓住,如果一旦對方用力鬆了,第一個念頭肯定是掙脫出去,
然而別人在你上面,想再次制住你非常容易。所以三叔佯裝掙脫,等那人再次壓下來的時候,
三叔另一隻手已經抓住了自己那個裝著人頭骨的隔水袋,輪起來就砸了出去。
  那一下也不知道砸在什麼地方,就聽對方一聲悶哼,翻了出去。三叔哈哈一聲,一個翻身
就爬了起來,抄起隔水袋,就往對方悶哼的地方砸了過去。
  可惜那裡面骨頭肯定已經碎得不成樣子,隔水袋甩過去也沒有什麼威力,三叔也不管有沒
有砸中,跌跌撞撞地就往解連環手電的地方衝了過去,抓起手電就朝身後照去。
  之前考慮的在黑暗中對峙已經沒用了,對方竟然能夠看到他,那他娘的自己剛才那種關手
電然後趴倒翻滾的動作就他娘的是搞笑了,現在要制住對方,只有把對方逼出來。
  然而手電閃電一般掃過一個半徑之後,他卻什麼人也沒有看到,襲擊他的人不見了。
  他當時已經是火頭上的狀態,也沒有什麼冷靜了,一看人躲起來,破口大罵,端著匕首就
去找,才繞了棺材一圈,就聽到他出水的地方,傳來了一聲入水聲。
  他娘的跑了?三叔跳了起來,急追過去。衝到入水口,看到那人已經下水了,水面上還蕩
著波紋,三叔怒起來想一頭跳下去,然而一看水在手電照射下是黑的,下去萬一對方埋伏在那
裡,吃不了兜著走,只得硬生生忍住,指著水大罵了一通。
  因為不知道是誰,他索性把船上除了文錦之外的所有人全部都罵了個遍。
  然而罵著罵著,他就覺得不太對勁,身邊似乎有什麼奇怪的絲絲聲,聽得耳朵發癢。
  三叔把手電照向發出聲音的地方一看,頓時渾身冰涼,幾乎沒暈過去。
  原來自己的氧氣瓶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人擰了開來,氧氣正在絲絲地往外冒。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1:59

第二十二章 抉擇
  說到這裡,三叔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似乎下面的事情並不想說珞。
  而我聽到了這裡,也是一身的虛汗,三叔停下來,我也正好可以喘口氣。
  這事情真是驚心動魄,一路聽來我都有點窒息的感覺,特別是聽到發現了第三人的時候,
我都感覺自己在聽評書一樣,原來事情竟然是這麼發展的。
  這個人是誰呢?我心說道,從行為來看,此人相當決絕,氧氣瓶栓是不可能給碰開或者自
己鬆開的,現在被擰開,肯定是這個人幹的。而且,非常有可能是尾隨三叔進來的時候就打開
了,裡面的氧氣必然所剩不多了。
  這海底墓室離海面有著相當長的距離,沒有氧氣,三叔和解連環必然會活活困死在這裡。
這個人回到船上,也不會把三叔的事情說出來,這個古墓是絕對不會被發現的,船上的人想找
也找不到,自然不可能指望船上的人過來接他們。這是非常惡毒的殺招,顯然他一定是要三叔
和解連環死在裡面。
  這樣一說珞來,三叔當時所處的情況其實比我們還要糟糕,他只有一個人,而且深入海底
的距離比我們厲害得多。
  不過三叔現在坐在我面前大咧咧地摳腳喝茶,顯然他最後還是找到辦法出來了,這我倒不
需要太緊張。
  兩個人都定了定神,三叔緩了一下,就繼續說了下去。
  當時,看到那情形,他的腦子立即就炸了,忙上去擰上了氣栓,擰好後,渾身已經嚇得冰
涼了。
  那一瞬間,他就以為自己完了,肯定死定了,而且還是他最害怕的死法,在封閉的古墓裡
,活活困死。他為自己的大意後悔,又是滿心的憎恨。對於三叔來說,死在古墓裡就死在古墓
,如果是中機關而死,那是命沒有辦法,但是給人害死,他是大大地不甘心,實在是懊惱。
  他立即去看氧氣表,看了之後牙就咬到牙齦裡去,他自己的氧氣瓶,可能是因為氣栓的防
漏作用,沒有漏光,還剩下十分之一的氧氣,解連環的氧氣瓶裡也剩下一些,那幾乎就是一點
點,估計呼吸個三四十口就沒了。
  這可能還是因為放氣的時間比較短的緣故,要是晚幾分鐘,就可能是幾個空瓶子了。
  這點氧氣,幾乎就和沒有差不多了,他們進來的時候,三叔用了一半,而解連環用了一半
還多,這點氧氣是遠遠不夠出去的。
  想到這個,三叔就絕望了。他看著四周漆黑一片的墓室,一股極度的恐懼侵襲了過來,心
說難道自己真的會在這裡活活地困死嗎?
  越想三叔就越害怕,而且是真的害怕,不是緊張或者焦慮,他當時立即有了一個念頭,就
是他不能死在這裡,要死也應該死在別的地方,那一剎那他幾乎想一頭跳進那個入水口淹死自
己。
  不過三叔到底是梟雄,他的這種恐懼很快就被壓了下來,他拍了自己一個巴掌,罵了聲沒
出息,就冷靜了下來,開始思考應該怎麼辦。
  我、胖子和悶油瓶被困住的時候,因為一點氧氣也沒有,所以只能把希望寄託在尋找氧氣
瓶上,然而三叔當時還有氧氣,而且氧氣的量也不多不少,非常尷尬,所以他的所有思維,很
快就被這些氧氣的量吸引了。他首先開始考慮,這點氧氣有沒有一點可能,能撐到外面去。
  算來算去,其實都不可能有結果,因為氧氣太少了,雖然,剛才進來的時候,一直是很小
心謹慎的,速度並不快,如果出去的時候快一點,能夠縮短很長的時間,但是,進來的時候用
了五份氧氣,現在出去要用一份,也就是說,出去的速度必須是進來的五倍。
  進來的時候,大概是三十分鐘,那出去要六分鐘?他又不是魚,怎麼可能做到。
  這下三叔又有點難受,他馬上又拍了自己一個巴掌,把自己的恐懼拍掉,逼著自己繼續往
下想。
  那六分鐘能到達哪裡呢?從這裡出去大概就要三分鐘,六分鐘,只能到達那片巨大深淵的
出口,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
  一旦進入到深淵的出口,那麼大概只需要十分鐘,就一定能出去,也就是半個小時路程,
如果運氣好,則可以在十六分鐘內走完,而且,他看了看錶,馬上就要退潮,到時候,那洞口
會露出海面一些,一點空氣會進入洞的上方,這樣,也許不用到洞口就能呼吸到空氣了。
  那麼自己還能憋氣一分鐘,則只要能夠得到再呼吸十分鐘的氧氣就行了。
  可是,這十分鐘的氧氣去哪裡找呢?這裡可是一點都沒有辦法,三叔抓耳撓腮,就條件反
射地到處去看,希望能看到什麼給他啟發的東西來。
  可是,古墓之中會有什麼啟發,難道會發現一個明清時候的陶瓷氧氣瓶不成?
  這想了還是等於白想,三叔就懊惱地用力拍了一下入口的水面。這時候,他就看到下面黑
黑的海水裡,映出了自己的倒影,他把手電偏了偏,倒影清晰起來,他一下就發現了能提供給
他十分鐘氧氣的東西了。
  三叔也真是突發奇想,他當時看到的,就是他身上的潛水服。
  那麼潛水服怎麼當氧氣瓶呢?三叔想得十分的巧妙,他把潛水服的袖子和褲管子都紮起來
,然後用力一兜,把裡面的氣充滿,之後把領口也紮起來,那潛水服就變成了一個氣囊。他跳
入水裡,就解開一個袖子,當成氧氣管吸。
  一下去,他就發現還真管用,他娘的,他吸了大概三四分鐘,才覺得空氣渾濁起來。
  有門有門!他大喜,立即上來,跑去把解連環的衣服也扒了下來,做成了另外一個氣囊,
然後把兩隻水囊也充滿氣。心說十分鐘有了!
  想著他一刻也等不下去,立即就拖著所有的東西,準備下水出去了。
  三叔的性格不像我會猶豫,也不會選擇保守的方式,所以他當時沒有一點的猶豫。
  不過,就算這些氧氣能夠撐到外面,那也只有一個人能勉強出去,這個人一定要拿走兩隻
氧氣瓶,另外一個人必須在這裡等那個人回來接他,如果那個人死在半路上,那就沒人會回來
了,這個心理壓力是巨大的。
  三叔當時並沒有感覺這是一件多麼嚴重的事情,他心說反正解連環的氧氣本來就不夠,這
下子只不過更嚴重了而已。而且,此時他也根本就沒心思管解連環,他自己已經進入到了一種
極度亢奮的狀態下。
  他將解連環擺到棺台上,然後拿剛才用來砸人裝著人頭骨的隔水袋給他當了枕頭,讓他的
姿勢舒適一點,就回到入水口,想也沒想地下了水。
  事實如三叔所料,六分鐘過後,他已經進入了那深淵之內。氧氣竟然還有一點。
  三叔此時的心已經安定了下來,心裡還真佩服自己,心說這樣都困不死我,我回到船上,
那個暗算我的王八蛋不給我嚇死。
  他吃力地拖動著身後兩個巨大的氣囊,就不由自主地往上浮去,也給他省了不少力氣。他
憑藉著記憶,往這個深淵的出口游了過去。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等他游到他認為的那個
入口位置的時候,他卻愣了。
  那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凹凸不平的珊瑚礁石。
  嗯?他就納悶,再往邊上照,一路照過去很多,都沒有看到出口。
  一下他就涼了,他娘的事情沒他想得這麼順利,看樣子自己好像記錯了入口的位置!一緊
張,一出冷汗,他就去看氧氣錶,只見氧氣錶的指數,已經在零以下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2:03

第二十三章 上帝的十分鐘
  三叔慌了,但是他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緊張,他把身上的氧氣瓶解開,踢了開去,然後
接上了解連環的那隻,繼續去尋找入口。
  其實此時,事情已經十分的糟糕了,三叔用手電往四周照的時候,就發現四周全部一片幽
深的黑暗,他連來時候的方向都搞不清楚了。
  看來自己想得太天真了,三叔暗罵了一聲,一股比困死在古墓裡的恐懼還要劇烈的心跳開
始出現。那就是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死定了。
  不過這一次極度的恐懼之後,三叔反而平靜了下來,心說自己還有十分鐘的時間,希望也
許就在這十分鐘裡,如果找不到,也好,不過是早死完死的問題。
  他憑藉著直覺,再次開始搜索,很快,解連環的氧氣瓶也空了,他將氣囊解開,開始吸氣
囊裡的空氣。然而,四周還是一片漆黑,這種感覺讓人非常的無奈,特別是你想一個東西,卻
怎麼找也找不到的時候,三叔開始絕望起來。就在這時,禍不單行,忽然,解連環的手電閃了
閃,竟然熄滅了,一下子四周竟然一片漆黑。
  三叔一看,心說看來上天要我死,我也沒有辦法了。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看到,自己前
方的黑暗裡,出現了綠色的光點。
  哎呀,是舞樂古屍!三叔打開腰間的探燈,朝那裡照去,果然看到是那群古屍又漂了回來
,而且離他非常近,只有五六米。
  三叔心裡出現一絲希望,心說對了,這群古屍的運行軌跡經過那個入口,跟著這些屍體,
就能找到那個入口了。
  於是他游了過去,游入了那群古屍之內,跟著它們前進。
  一靠近他就發現,古屍好像是在跟著一股水流走,他也衝入這股水流,開始自動往前漂去
。同時用探燈照上面的情況。
  然而,讓他焦慮萬分的是,這屍體漂得極慢,很快,他幾乎把第一個氣囊全部吸光,還是
沒有找到那個入口。
  三叔對我說,當時他的狀態已經快瘋了,但是毫無辦法,只能繼續跟著,他只有寄希望於
奇蹟了。或者說,他當時的心裡根本已經沒有心情來害怕,也無法去想氧氣的事情了,只希望
自己能立即看到那個入口。
  不過,等他終於看到了那個入口出現在頭頂的時候,第二個氣囊也幾乎空了,兩個水囊裡
的空氣,最多能撐兩分鐘,這要是進入就等於自殺,如果順著水流下去,倒是還有希望能回那
個墓室。
  三叔看著入口,又看了看下面的黑暗,當時就作出一個決定,他怎麼樣也要搏一下,下去
,只不過是死得晚一點,兩分鐘,雖然不可能,但是也要去試,他不想等死。
  他深吸了一口空氣,就往上游去,可是游出水流的一剎那,因為外面水速度慢,他被捲了
一個跟頭,一下就撞到了一具古屍的身上。
  這水流的力量是相當大的,三叔控制不住姿勢,忙抱住了那具古屍,用力穩定身體。
  這時候,他忽然靈光一閃,看到那古屍的嘴巴裡,竟然有氣體噴出來。嗯?他愣了一下,
一按那古屍,立即發現,這不是真人,而是一個用竹子之類的東西編的,外面糊了石膠和泥漿
油的人俑,而且,很明顯是空心的,裡面有空氣!
  不會吧,三叔想著,立即拔出匕首,一刀捅了進去,馬上氣泡就從破口噴了出來。
  三叔像吸血一樣撲上去,吸裡面的空氣,只吸了一口,他就知道有門了,雖然裡面的空氣
極度的難聞,但不是毒氣,能呼吸。
  想著,他扯起兩具古屍,就推離了那道水流,進到了入口之內。
  說珞來匪夷所思誰也不相信,然而三叔真的就這樣成功地撿了一條命回來。
  他回到了船上,當時天已經白了,太陽快升起來了。他一回到船上,將器具放好,就看到
了第三具濕的裝備放在角落裡,這下子他馬上就確認了,要置他於死地的人,肯定就是在考古
隊裡的。
  然而他回到臥艙,發現所有人都睡得死死的,一個一個看了一遍,他根本就無法看出哪個
人有異樣。
  如果是在平時,他肯定一個一個綁起來問了,現在礙於文錦的面子,他不可能這麼幹,只
得忍了下來,也佯裝睡覺。一直到兩個小時後天亮,才佯裝發現解連環不見了,於是他們便開
始尋找。他本想引他們發現那個礁洞,沒想到的是,卻在那附近找到瞭解連環溺斃的屍體。
  三叔對我道:「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出來的,看當時的情況,有可能是他醒了之後,發現氧
氣瓶不在,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在恐慌下強行出來然後溺死的。我實在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
那麼蠢,不過現在想想,說珞來也算是我害了他的性命。」
  我聽了長嘆一聲,對三叔說:「你上來的時候,應該馬上下去救他的,那樣就不會出這種
事情了,你竟然還能睡覺。」
  三叔點頭,也嘆氣道:「當時我是感覺馬上下去救人太危險了,我不知道是船上哪個人想
要我的命,再進去恐怕還是會著了別人道兒,反正他們醒來之後,馬上就會發現解連環不在,
肯定會去找。我已經將來時候的充氣艇留在當時的礁石處,只要到時候將他們引到那裡去,然
後趁亂進洞,來去最多也只要半個小時,否則我一個人帶著兩套器具連夜出海,不僅會給人懷
疑,而且救出解連環之後,事情也不好交代。」三叔搖頭,「現在你知道為什麼這事情我不想
提了吧,這是你三叔我最後悔的事情。」
  說珞這個,我想起了那血書,這下就清楚了為什麼解連環會認為是三叔害了他,媽的後腦
挨了偷襲,解連環肯定不知道是誰幹的,他不可能想到古墓裡還有第三個人跟了進來,那醒來
之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三叔了,然後一看自己的潛水設備沒了,那還不以為是三叔要殺他。
  千古奇冤,我一下就想到了金庸小說那些解也解不開的誤會,還以為是文學誇張,沒想到
竟然真的會發生。
  最後解連環從哪裡拿到的蛇眉銅魚,屍體又怎麼出現在礁石下,已經無從考證。想必他在
絕望之中,找到了什麼出路,但是水下古墓,就算能出來,也逃不過那一段海水,解連環終究
沒有逃過他的宿命。
  解連環誤會這事情還是不要對三叔講的好,免得他聽了之後不舒服,我心裡暗自打算。
  三叔接著道:「接下來的事情,我在濟南已經和你說過了,當然,當時我並不想讓你知道
解連環的死和我有關,所以我和文錦他們第二次進海底墓穴,後面的事情,我沒有說。其實我
當時進去,確實是裝睡,因為我怕他們會到達那間墓室,我不知道解連環會留些什麼在裡面,
所以想在他們到達之前,去看看。另外,我知道下來之後,那個攻擊我的人肯定會露出馬腳,
我想靠這個把他找出來,給解連環報仇。」
  此時,我就想起了悶油瓶和我說過的事情了,一想之下,似乎提出探索古墓的,是悶油瓶
自己,心裡豁然,問三叔道:「那你有沒有看出來到底是誰,是不是就是那個張起靈?」
  他的身手、他的背景都十分的神秘,如果是他的話,事情也比較好解釋。
  三叔就皺起了眉頭:「他們出去之後,我跟在他們後面,此人確實相當可疑,但是,卻有
更加可疑之人。總之,看到後來,我也弄不清楚了,我是看誰都可疑,不過我個人認為,以那
小哥的身手,我這點三腳貓的功夫,恐怕當時就直接給打死了,不太可能是他。」
  我也意識到了,於是點頭,悶油瓶平時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睡不醒的樣子,他要發起狠來
,就是直接去擰別人的脖子,那說珞來是最快的殺人方法,三叔肯定不是他的對手。於是又問
:「那接下來呢?」
  「接下來––那小哥兒帶著那幫人出去之後,我就偷偷跟在後面。這古墓之內,他們進入
到那個水池的墓室之後,我當時並不知道那水池底下還有通道,我以為他們兜了一圈兒之後會
出來,就待在甬道的黑暗中,等了一會兒,他們竟然沒出來,我心中一動,怕他們遇到了危險
,就跟了進去。後面的事情,那小哥應該和你說過了,我只是跟在後面,他說的應該比我更清
楚一點。」
  我這時候就想起了一個細節,問道:「那他說你裝娘兒們照鏡子來引導他們過奇門遁甲,
也是真的?」
  三叔「嗯」了一聲:「什麼娘兒們?」
  我把悶油瓶當時說的情況,重新說了一遍,三叔頓時睜大了眼睛,「有這種事情?」
  我咧嘴,心說別說你不知道。然而三叔卻真的倒吸了一口冷氣,站了起來來回踱了幾步:
「他真的這麼說?」
  「當時的環境決定我肯定不會聽錯。」
  三叔瞇起眼睛,讓我詳細地再說一遍,我就努力回憶悶油瓶和我說的事情,仔細地說了一
遍。
  三叔聽完,摸著下巴,連連搖頭:「不對不對!他騙人!」
  「騙人?」
  「我在石階上,霧氣太濃,當時的情況並沒有看到,我可以用文錦保證我絕對沒有下到下
面去,也壓根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機關。那小哥一面之詞,不能就這麼信他。」
  我皺起眉頭:「但是他當時的情況,我不認為他有必要騙我們啊。他甚至可以不和我們提
這事情,我們也拿他沒辦法。」
  三叔拍著腦袋,想了想,就道:「說得也是,那如果假設他說的是真的,也有問題,你看
這小子說的:『我』蹲在那裡,他看的只是『我』的背影,他們所有的判斷完全是靠那個背影
,整個過程中,除了那個霍玲有可能看到了『我』的臉,其他人完全就只是憑借一件潛水服就
判斷了那是我––」
  我「哎呀」了一聲,心裡回憶當時的話,發現的確如此,「這麼說,這個引他們通過暗陣
的人,不是你,是另一個和你背影甚至相貌都有點類似的人?」
  三叔點了點頭,臉色變得非常嚴肅:「如果那小哥說的是真話,絕對是這樣。而且,你沒
發現嗎?那小哥沒有看到我的臉,他本來是有機會看到的,為什麼沒有看到?」
  我回憶了一下悶油瓶說的情節,一下就一個激靈:「霍玲!」他給霍玲攔了一下。
  三叔點頭道:「對,就是這個細節,我一直不知道這些,真沒想到,竟然在那極短的幾分
鐘裡,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我感覺到頭疼起來,確實,當時的情況如此混亂,能見度也極其低,悶油瓶的確有可能會
看錯。而且,這樣看的話,那個人是三叔的這個結論,自始至終都是霍玲提出來的,只有她一
個人看到過那人的臉啊,如果她和那個人是同黨的話,這就可能是一個巧妙的騙局。那悶油瓶
和其他人可能都錯怪三叔了。
  我一下又想到悶油瓶當時說過,「如果這個真的是你三叔」這句話,他是否也是在懷疑,
那個人不是三叔?
  不過一想又不對,悶油瓶看到三叔,不僅只有這一次,在他昏迷前也看到過三叔,而且看
到了三叔的臉。這靠背影是騙不過去的了。這又怎麼解釋呢?
  我把這個問題提了出來,三叔就嘆氣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是那小哥在意識彌留之
際看錯了。你想,他一路進來都是以為在追我,那個時候迷迷糊糊的,可能出現了幻覺也不一
定。」
  我搖頭,對他說:「這太牽強了,小哥那樣的人,不太可能會朦朦朧朧看錯吧。
  三叔正色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肯定是在說謊了,因為我沒有騙你。
  聽到這句話,我心中就長嘆,我最害怕的事情來了。一直以來,聽到三叔和悶油瓶經歷重
疊的部分我就非常緊張,怕出現那種牛頭不對馬嘴的事情,那樣就說明他們兩個中肯定有一個
在說謊。
  不過一路聽過來,我卻發現兩個人的話大體能對上,我已經有點安心,心想就算不是百分
百的真相,也應該是靠近事實了。可是,這事情一路下來,眼看就要通了,卻在最後遇到了這
麼一個卡,真是讓人難受,而且這個卡非常的關鍵,如果三叔不在裡面的話,那迷倒他們就另
有他人,三叔就完全清白了;如果三叔在裡面的話,那就完全相反,三叔就是心懷叵測的大奸
角。就這麼一點,就代表著完全兩種結果。
  兩人之中,我還是比較相信悶油瓶,因為他是在完全沒有必要和我們說的情況下敘述的,
他騙不騙我們對他一點意義也沒有。不過,三叔這次的敘述,和以往都不同,非常的清晰,而
且找不到破綻,如果他是騙人,是沒法把謊話編到這種程度,我感覺他這次也不太可能會騙我
。而且,只剩這麼一點矛盾了,他如要騙我,可以輕鬆地瞞過去,不需要說出和悶油瓶相反的
事實啊,他可以說自己跟進去了,然後也暈了,醒來的時候他們都不在了,這我也根本找不出
破綻來。
  這似乎是一個羅生門,完全沒法解開其中的奧妙。似乎兩個人說的都是真的。
  想到這裡,我突然有了一個奇怪的念頭,表面證據優先,那麼既然我認為三叔沒有騙我,
悶油瓶子也沒有騙我,會不會有這麼一種情況,他們兩個說的事情都能成立呢?
  這是有點胖子的思維方式,簡單明瞭,把事情分成三條,確定了前兩條,那最後一條再不
可能,也只有成立。
  我把我的想法說了,三叔也正在思考,一想就搖頭,道:「怎麼可能?如果要這兩種說法
都成立,那當時的墓裡,必須要有兩個我才行。」
  「兩個三叔?」我心中琢磨,心說這好像絕對不可能,三叔又沒有孿生兄弟,也不會分身
,這個假設沒有邏輯性。但是,如果要按照胖子的思維考慮的話,就不需要考慮邏輯性,而是
要把所有可能的都列出來,枚舉法。
  我拿出一張紙,就開始寫可能性,然而想了想,卻發現,在他們兩個都沒有說謊的前提下
,只有一個結果,就是三叔是在奇門遁甲陣的外面,而悶油瓶在裡面看到的,是一個和三叔相
貌相似的人。
  那麼問題其實不是如何產生兩個三叔,而是這個相貌相似的人,是從哪裡來的?用枚舉,
也就是幾個,一個是這個人是從海上來的陌生人,一個是這個人一直藏在古墓裡,這兩個就很
勉強了,那麼有可能的就是,這個人應該是那十個人中的一個。
  這倒有根據,回憶悶油瓶的敘述就可以發現,在當時他們發現三叔的兩個情況都很奇特,
完全有可能是他們一起下海底中的某個人幹的。
  可是從來沒有聽三叔提過隊伍中有人和他很像,現在再談論這個話題,如果有的話,怎麼
樣他也應該想到了,而且照片我也看過,不過那照片這麼模糊,看上去每個人都差不多不好作
數。
  那麼,會不會是易容呢?我想起那小哥的手段,然而一想,就知道不可能,一次易容要三
到四天的準備,五到六個小時的化妝,當時這種情況,他怎麼可能來得及。
  想到這裡又到了死胡同,我不由沮喪,長嘆了口氣。
  三叔看我的表情變化,就問我在琢磨什麼,我把自己的推論過程說了一遍。三叔聽了就笑
,說我怎麼學那胖子的思維,那胖子腦子是歪的。
  可是才笑了幾聲,他好像就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然後吸了一口冷氣道:「哎,也不是
,他娘的,難道這事情是這樣的?」
  我忙問他:「怎麼了?」
  三叔臉色蒼白道:「你別說,這胖子有兩下子,給你這麼一分析,我好像明白這事情是怎
麼回事了,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這事情就非常的不對勁了,甚至有點詭異了。」
  我忙讓他快說,三叔就道:「你說那古墓之中還有一個人,和我長得相似,很有道理,但
是我感覺這個人也不需要太過相似,你想那小哥中毒了,必然神志不清,而且昏迷前就這麼幾
秒,只要有幾分相似,就可以看錯了。」
  我點頭:「對,可是,你們那隊伍中,會有這種人嗎?要是有這種人,你可能早就注意到
了吧,畢竟世界上有兩個人相似是很奇特的事情。」
  三叔的表情很古怪,他吸了口氣,搖頭道:「你想錯了,其實世界上有一種情況下,有兩
個人相似是不奇怪的,而當年的考古隊裡,確實就有這麼一個人,和我有七分的相似,但是,
所有人都不覺得奇怪。」
  我「啊」了一聲,心說不會吧,忙問道:「是誰?」
  三叔瞪著我回答道:「當然就是解連環。」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2:08

第二十四章 死而復生的人
  一下子我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幾乎縮在了那裡,實在沒想到三叔會說出這個人的名字
來。
  花了好久我才反應過來,結巴道:「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我們他娘的是表兄弟,當時很多方面都很相似,特別是那個年代,大家穿
的、髮型,幾乎都一樣,要說這個事情能成立的話,只有他符合條件。」
  「可是,當時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我咋舌道。
  三叔很有深意地吸了口氣,往後躺了一下,皺眉道:「確實,他當時肯定死了,屍體在發
現的時候,已經僵硬了,都泡得漲了起來,那個樣子絕對不可能救活,但是,除了這個解釋,
我想不出其他的辦法,可以證明我和那小哥都是清白的。話說回來,運解連環屍體的船,後來
也沒有回碼頭,連同那些漁夫一起,這批人就這麼消失在海上了,他也算是失蹤了。」他頓了
頓,又道,「其實,有時候我也想過,自己是不是太小看解連環了。」
  「什麼意思?」我感覺到有點心寒,「你是說,他詐死?」
  三叔點頭:「我調查過所有人的背景,都沒有可疑,我就想到過這一層,會不會解連環當
時沒死,他潛了回來,和霍玲搭檔,完成了這個陰謀。那樣,所有的事情都有解釋了,不過,
當時檢查他屍體的人是我,我也記得很清楚,那屍體,絕對不可能是詐死的。所以我後來把這
個可能性排除了。不過,現在聽你這麼一說,我又感覺如果他沒死,倒是能解釋所有的事情了
。」
  我搖頭道:「既然你確定他死了,我們就不要去想這個可能性了,這解連環總不是殭屍,
那肯定是有別的原因。」
  三叔嘆了口氣,對我道這事情還是暫且不去想了,現在我們的資料太少,那小哥也不在身
邊,討論這個不會有結果的,還是待會兒再說,等說完之後,我們從頭分析一下,說不定會有
什麼收穫。
  我也感覺是這樣,一面是三叔的說辭,一面是悶油瓶的說辭,全部都是說辭,沒有第三方
的東西,要琢磨也只有乾想。於是就讓三叔說下去。
  這之後的事情,三叔就說得很簡短,他從海底墓穴出來之後,就開始調查整個事情。因為
在解連環那裡得知了裘德考的計劃,所以他把解開謎題的關鍵放在調查這個人身上,同時尋找
失蹤那些人的下落。之後他與裘德考有了數次接觸,然而裘德考始終沒有透露給他什麼消息,
直到七星魯王宮,裘德考再次失敗之後。
  當時裘德考發現自己全軍覆沒的地方,有三叔的這一夥人竟然能夠全身而退,沒有受到多
大的損失,他開始意識到也許自己的方法根本就是錯誤的,於是他和三叔見面,兩個人有了一
次長談,就是剛才三叔和我說的那些內容。
  然而三叔確實是裘德考的煞星,他和裘德考約好合作,再次進入海底墓穴,這一次,目的
是為了拍攝壁畫。然而和當年在長沙裘德考背叛爺爺時候的想法一樣,三叔也只是利用了裘德
考的資源,他已經知道裘德考的目的。他進入了古墓,逼迫陪同的人說出了很多的機密,利用
這些信息,他知道了他們的下一個目標就是雲頂天宮,於是就開始與他們鬥快。
  這期間還有著相當多的奇遇,但是寫出來未免煩瑣,只要略提就可以了。
  而之後阿寧他們來找我,並不是三叔安排的。他說我其實只要想想就能發現根本不可能是
他讓他們過來的,以我的水平,如果做他的後備肯定是死路一條,他怎麼會害我?我是被阿寧
騙了,當時他們認為我能從魯王宮出來,也是一個高手,所以用了這個方法騙我。
  三叔說,他當時不想告訴我這麼多事情的原因,就是怕我牽扯到這件事情裡來,可惜在魯
王宮的事情,裘德考肯定非常瞭解,所以之後,魯王宮裡其他幾個能動的人他們都聯繫過了,
我是騙來的,胖子是買來的,那小哥可能也是知道了這個事情之後,才決定混進你們的隊伍的。
  之後的事情,我就很清楚了,他拿到壁畫之後,為了比阿寧他們早點到達雲頂天宮,就直
接出發了,但是一個人盜這麼大的斗總是心虛的,就留了口信給潘子。他並沒有準備讓我也去
,但是顯然那個楚哥洩露了消息,將事情告訴了陳皮阿四,這老頭就硬插進來,還讓楚哥將我
也拉了進來,準備到時候用我來脅迫三叔,當時那一批人都很厲害,他們特地找我這個軟腳蝦
來當備用輪胎。
  三叔說到這裡搖頭,說:「合作這麼多年的人,一看自己的生意不行了,馬上投靠了陳皮
阿四,他娘的真不是個東西。現在坐牢,也是報應。」
  裘德考背叛了爺爺,三叔背叛了裘德考,楚哥背叛了三叔,然後阿寧背叛了我們,人,真
是可怕的動物。
  雲頂天宮中他的經歷,也十分的恐怖,到底他是一個人,他也是順著那些壁畫提供的線索
一路過來,但是最後中了招,被我們救了,要說珞細節來也十分的精采,但是,這裡也沒有必
要細說,三叔也就草草地說了過去。當時因為之前的那些敘述聽得已經渾身冷汗了,所以我也
沒有多想,很久以後我才感覺到,也許三叔在這裡還隱瞞了什麼,但那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2:32

第二十五章 重啟
  三叔說到這裡,他所知道的來龍去脈,都已經敘述了出來。
  說完之後,兩個人都鬆了一口氣,三叔大概是感覺放下了一樁心事,而我則是好像看完了
一部電影一樣。
  我們兩個都安靜了下來,三叔出去上廁所了,我則閉上了眼睛,將剛才說的事情從頭到尾
想了一遍。幾分鐘後,我已經把事情理得十分清晰了。
  雖然整件事情並不是百分之百的明朗,但是,裘德考、三叔的前因後果,大部分都清楚了
,不知道的,也就是兩三件事情。
  三叔方面,在海底墓穴中的經歷,是三叔噩夢的開始,也是他從一個草寇逐漸成熟起來的
契機,為了尋找消失在古墓中的考古隊,可以說他投入了自己所有的人生,那些錢和時間就不
說了,就是一個雲頂天宮,為了拖延阿寧他們的進度,他竟毅然捨棄了自己的事業,除了少數
幾個特別忠心的,在長沙的夥計全部都散了。三叔應該說是老九門的後裔裡一個數一數二的人
物,現在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如今自己也落得個半死不活的境地,他這個年紀其實早就該退休了。當然最倒霉的就是我
,受著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然而聽到後來,就發現這事情似乎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現在
想想,感覺三叔當初騙我也許真的是善意的,如果我當初知道這裡面的水這麼深,恐怕自己都
不肯踏進來。
  三叔給我的最重要的信息就是:當時在他們的船上,除了他和解連環之外,似乎有第三個
知道海底古墓存在的人,這個人顯然和霍玲有關係,而且這個人顯然想幹掉他和解連環。
  而這個人肯定是在那十人之內,因為最後進海底墓的時候,海面上已經沒有船了,而下去
的就只有那幾個人。
  那麼,他們一共十個人,除去三叔、文錦、悶油瓶、霍玲、解連環(死了),和一個送他
回去的人,那就只剩下李四地等四個人,如果悶油瓶說的是真的,那這個人應該就是四個人之
一,這四個人中應該還有一個是女人,那其實只有三個人可以選擇。
  如果不是解連環的殭屍歸來的話,這個神秘人必然就是在這三個人當中了,當然,這裡還
有一個疑問,就是悶油瓶在昏迷前,看到的到底是誰。這個問題十分的詭異,如果勉強用看錯
了解釋,雖然說得通,但是總歸感覺有點問題,我回去還要好好地想想。
  裘德考方面,就是裘德考在西沙考古那一年的事情,裘德考不肯說,顯然這事情十分的關
鍵,涉及了核心的秘密。而他之所以肯將之前的事情說出來,現在看來,這些事情都無關緊要
,當時他追求的,只是戰國帛書的含義,是學術上的事情。
  但是顯然,現在他的目標已經變了,我在這裡就發現了一個三叔沒有想到的地方,這裘德
考的目的是什麼?現在也是一團迷霧,拍攝死人,拍攝壁畫,進魯王宮、雲頂天宮,這肯定不
是學術研究了,他到底想幹什麼呢?
  裘德考已經是一個九十多歲的老人了,他還在做這件事情,顯然不為錢或者名譽地位這些
事情了,這真是有點離奇。
  三叔上廁所回來,我就把自己想到的事情和他說了。他點頭,對我道:「這我其實想過,
但是這件事情實在太複雜了,我沒法來說,你看,這裘德考開始西沙計劃之後的事情,我就完
全看不懂了,不過,你要是仔細感覺,還是能感覺出一點線索來。魯王宮、海底墓、雲頂天宮
,都是汪藏海到過的地方,表面上看,很明顯,他們好像是順著汪藏海的足跡來走,我就感覺
,他們是不是在找什麼東西,一件汪藏海可能留在這些古墓中的東西。」
  「留在古墓中的東西?」我想了想,「難道是蛇眉銅魚嗎?」
  當年汪藏海為了將東夏的秘密流傳下來,通過這種方式,將隱藏著秘聞的蛇眉銅魚藏在大
風水的寶眼中,希望日後能夠被盜墓賊發現。所以那幾個古墓中,都藏有蛇眉銅魚。
  三叔搖頭說不清楚,感覺不太像,好像是別的什麼,他們反覆地進海底古墓,似乎就是為
了拿到汪藏海到過哪裡的線索,然後去找。
  「其實你三叔我才不在乎他們想幹什麼呢。你三叔我只想知道,西沙的海底他們失蹤,到
底是出了什麼事情,文錦他們到哪裡去了?我盯著裘德考,就是因為這西沙的事情,肯定和他
的目的有關係,可惜,這事情越查越複雜。」三叔說著就嘆口氣,「到了後來,我都不知道自
己在查什麼,我只能盡量比他們快,想早一步找到他們要找的東西,這樣就能威脅那個老鬼把
事情說出來了,可惜,你三叔我到底老了,很多事情已經力不從心了。」
  我拍了拍他安慰他,道:「那大風水的線頭已經完結了,到了雲頂天宮已經是終點了,那
一次顯然阿寧他們的目的是九龍抬屍棺,但是當時局勢混亂,他們沒有得手,我想他們可能會
再次進去。不管怎樣雲頂天宮應該是最後一站了,他們進去,無論找到找不到,這事情也應該
到了尾聲。三叔你也別太執著了,有些事情,你已經盡力了,就別太多想。
  三叔苦笑:「尾聲?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不過,現在看來,這麼說還太早了。」說著
就拿起悶油瓶寄來的錄影帶,拍了拍,「這事情肯定還沒完,看看裡面是什麼東西再說吧。」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2:36

第二十六章 出院
  和三叔的聊天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開水都喝掉了兩壺,講完之後,兩個人都感覺十分的
疲憊,不論是精神還是身體。三叔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說完就感覺到頭暈。我也不想打擾
他,給他處理一下貼身的東西,換了熱水和茶葉,自行離開。
  三叔出去買錄影機的夥計還沒有回來,我估計著買那東西確實夠戧,停產太久了,就算能
買到也不一定能放。
  剛才聽的時候已經忘記錄影帶這回事了,現在又想了起來,不由感覺到一股恐懼,之前聽
三叔嘆氣,說這事情還得接著折騰,他的語氣疲憊而又無奈,就感覺到很不舒服。
  關於悶油瓶的事情,我們瞭解的幾乎是零,他當時是偶然在船上,還是有目的同樣混在考
古隊裡,連這一點我們都不知道。而且悶油瓶這個人不比三叔,他不想說的事情,怎麼逼他都
沒反應。三叔雖然告訴了我他的事情,但是從這個層面上來看,三叔說的那些遠遠不能說是事
情的真相,他其實知道的比我多不了多少。
  一想到這個,剛剛感覺到輕鬆的心情,又有點壓抑起來。
  處理完事情,三叔那個夥計才回來,並沒有買到東西,現在市場都關門了,也只有明天再
想辦法。
  很久沒和三叔說話,又解開了心結,我的心情好轉起來,晚上我就和三叔他們偷跑了出去
,找了一家大排檔,好好地喝了一通。吃病號飯吃了這麼長時間,總算是吃到有味道的菜了,
三叔很高興,一手煙一手酒,也總算舒坦了一回。
  回去的時候,他就去辦理出院手續,說再也不在醫院裡待了,讓我幫他訂好賓館的房間。
  我喝得有點上頭,回到了賓館,幫三叔訂了個套房,就好好地洗了一個澡,給自己泡了一
杯濃茶,準備睡覺。
  不過洗了之後一下也睡不著,就打開了電腦,調出了三叔在西沙出發前的那張老照片來看。
  我看過很多次這張照片了,然而黑白的照片,除了能認出幾個熟悉的之外,其他人很難分
辨清楚,而且三叔也沒有和我說過誰是誰。照片上,三叔清瘦而內斂,一點也看不出他是一個
土夫子,而悶油瓶也像極了一個普通的學生。我嘗試找了一下解連環,確實發現了一個和三叔
有點相似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他,不由感慨,誰能想到這張普通的照片下面,藏了這麼多的事
情。
  看了半天,發現根本沒辦法在照片上看到什麼,我就用酒店的電話撥號,上了悶油瓶寄快
遞那個公司的網站,輸入了單號,查詢這份快件的信息。
  很快查詢結果就出來了,我拉到發信地點這一欄,不是空白的,有三個字的城市名稱:格
爾木。這錄影帶是從一個叫格爾木的地方寄出來的。
  我愣了一下,心說那是什麼地方?隨即「google」了一下,就更吃驚了,那竟然是一個西部
城市,位於青海省。
  青海?悶油瓶什麼時候去了那裡?我疑惑起來,這傢伙動作也夠快的,一下子就跑到大西
部去了,難道去支援西部的倒斗事業了?不過青海不屬於土夫子的範圍了,那地方是少數民族
的聚居地,只有倒賣乾屍的和國際文物走私犯才去那兒。他能去幹嗎,去幫人打井嗎?
  而且還寄了錄影帶給我,這好像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兒。
  我查了格爾木的一些資料,瞭解了一下它的歷史,就更加的驚奇,發現格爾木是一個新城
市,解放軍修路修出來的城市,四周全是戈壁。悶油瓶在那裡,我真的想不出他能幹什麼,而
且他還從那裡寄回來錄影帶,到底是什麼內容呢?
  媽的,我有點煩躁起來,一下子我對那錄影帶的興趣就更濃烈了。
  喝了幾口濃茶,壓了壓酒之後,我把今天聽到的信息匯總了一下,發給了幾個阿寧那邊的
人。我和這些人混得熟,希望他們也幫我看看,也許能得到什麼有用的反饋。雖然三叔讓我不
能對別人說,但是我想說給裘德考的人聽,總問題不大,而且其中比較敏感但是不重要的內容
,我都刪除掉了。我還問了他們,是否最近公司有計劃再次進雲頂天宮。
  做完這些事,酒精就開始發揮作用了,我很快就軟倒,眼前模糊地睡著了。這一覺睡得格
外的安心,也沒有做夢,一直睡到大天亮,我被電話吵醒。
  我接了電話,是三叔的夥計打來的,他說他們已經出院了,三叔已經在我隔壁套房了,錄
影機也已經買到了,讓我過去一起看。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2:40

第二十七章 畫面
  錄影機是那個夥計從船營區的舊貨市場淘來的一鬆下,我到三叔房裡的時候,那夥計正在
安裝,我看到沙發上還擺著兩隻一模一樣的備用,是怕萬一中途壞掉耽誤時間。不過幸好,那
個年代的進口貨,質量還不錯,三隻測試了都能用,我掂量了一下備用的一隻,死沉死沉的,
那年代的東西就是實在,不像現在的DVD,掄起來能當狗叼飛碟玩兒。
  安裝錄影機的這段時間裡,三叔一直都沒有開口,就讓我坐著,自己一支接一支地抽煙,
心裡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
  我宿醉的頭疼也逐漸好轉,人也有點緊張,不時有亂七八糟的猜測,猜測這帶子裡到底錄
的是些什麼畫面。我想到過西沙,但是他們去西沙時候,不可能帶錄影設備(那個時候這種設
備相當珍貴,國內還是普遍用膠片攝影機,那膠片還是手動的),所以錄影帶裡的內容肯定不
是西沙那時候拍攝的東西。同樣,也不可能是青銅門後的內容。排除了這兩個地方,錄影帶中
會有什麼?真的是毫無頭緒。
  電視機和錄影機接好,電源被打開,我就挑出了其中一盒,打算放進去,不過放到錄影機
的口子之前,我又猶豫了,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慌了一下,看了一眼三叔。
  三叔對我擺擺手,道:「放進去啊?看我幹什麼,你他娘的還怕他從電視裡爬出來?」
  我這才推了進去,錄影機「咯嗒」開始運轉,我坐回到床上,很快,屏幕上閃出了雪花。
三叔停止了抽煙,把煙頭扔進痰盂裡,我們兩個加上他的夥計都有些緊張地坐了坐正。
  雪花閃了十幾秒,電視上才開始出現畫面,電視機是彩色的,但是畫面是黑白的,應該是
錄影帶本身的問題,畫面一開始很模糊,後來逐漸清晰起來。
  那是一間老式的木結構的房間,我們看到了木製的地板,鏡頭在不停地晃動,顯然放置攝
影機的人或者物體並不是太穩定,我們看到一扇窗戶開在後面的牆上,外面很模糊,似乎是白
天,有點逆光。
  三叔和我面面相覷,這好像是民居的畫面,真是沒想到會看到這個。難道會是自拍秀?等
一下悶油瓶一邊吃麵一邊出來,對著鏡頭說好久不見,你們過得如何云云。
  在窗戶下面,有一張相當老式的寫字桌,看著有點像革命電影裡的老傢俱了,上面堆滿了
東西,文件、檯燈,還有一部電話。
  電話的款式比較老舊,但不是老到掉牙的那種,這段錄影拍攝的時間,應該是在二十世紀
九十年代以後,當然現在仍舊有很多的家庭還是使用這種老樣式的電話,所以到底是什麼時候
也不好判斷,只是肯定不會比九十年代更早。
  接著畫面就一直保持著這房間裡的情景,就好像靜物描寫一樣,我們等了一段時間,就意
識到攝影機是固定在一個位置拍攝的,類似於電影中的固定鏡頭,並不會移動。
  這樣的話,這靜止的畫面就不知道會持續多久,我們也不能傻看著,三叔就按了快進。進
過去大概二十分鐘的時候,一下子,一個黑色的影子從房間裡閃了過去。
  我和三叔都嚇了一跳。
  三叔趕緊回倒慢放,原來是一個人從鏡頭外走進了鏡頭,我們還聽到有開門關門的聲音,
應該是有人從屋外回來。仔細一看,走進來的那人,是個女人,年紀看不清楚,模糊地看看,
長得倒有幾分姿色,紮著個馬尾。
  三叔一下子緊張起來,他走上前去,幾乎貼到電視屏幕上了。
  可是那女的走得飛快,一下子就從屏幕穿了過去,跑到了另外一邊,消失在屏幕外了。
  我看三叔的臉色突然不對,想問他怎麼回事,他卻朝我擺了擺手,讓我別說話。
  時間繼續推進,五分鐘後,那女的又出現在了屏幕上,已經換了睡衣,接著她徑直走到屏
幕面前,屏幕開始晃動,顯然在調整攝影機的角度。
  這樣一來相當於一個特寫,那女人的面目就直接貼近了電視機,我看到那女人相當年輕,
長相很乖巧,眼睛很大,總體看上去有點甜的那種女孩子。
  三叔也正貼近電視,一下子就和電視裡的那女孩子對上眼了,我沒想到的是,一瞬間,三
叔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突然渾身一抖,一聲大叫就後退了十幾步,幾乎把電視機從櫃子上踢下
來。
  他的夥計趕緊扶住電視,我去扶他,只見三叔指著電視裡那張臉,發著抖大叫:「是她!
霍玲!是霍玲!」
  我們給三叔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得夠戧,他的夥計趕緊丟下電視去扶他,我則先擺正電視
機,唯恐摔下來壞掉。
  然而他的夥計根本扶不住他,三叔一邊叫一邊直往後退,一下就撞到沙發上,撞得整個沙
發都差點翻了,自己一滑就摔倒在地。這一下顯然撞得極疼,他摀住自己的後腰,臉都白了。
雖然如此,他的眼睛卻還是牢牢地看著電視屏,眼珠幾乎要瞪出來。
  這下我也有點驚訝。這個女人竟然是霍玲?
  按照悶油瓶的敘述,霍玲是一個幹部子女,當年西沙考古的時候,同時下到海底墓穴中幾
個人的其中一個。關於她的資料極少,我不知道她在那張黑白合照中是哪一個,自然也認不出
來。這樣一個人,竟然會出現在悶油瓶子寄來的錄影帶中––真有點不可思議––
  而且,讓我感覺到異樣的是,這錄影帶是怎麼來的?從她調整鏡頭來看,顯然她知道錄影
機的存在,自拍也不是這樣拍的,這應該是一種自發的監視,這無疑是監控錄影。她為什麼要
拍這樣的錄影,而這帶子又是怎麼到悶油瓶的手上的?悶油瓶又為什麼把這帶子寄給我呢?
  這裡面有戲了,我心裡嘀咕起來,三叔說得對,看來整件事情還遠遠沒有完。
  此時屏幕上那女人已經調整好了攝影機,屏幕已經不抖了,她也重新遠離鏡頭,坐到了寫
字檯邊上,支起一面鏡子梳頭,因為是黑白的畫面,加上剛才的晃動,屏幕上變得有點模糊。
  三叔逐漸冷靜了下來,但是臉色已經鐵青,神情和剛才已經判若兩人。他手死抓著沙發的
扶手,渾身輕微地發抖,顯然十分的緊張。
  我為了確定,就問三叔道:「這女的就是你們一起下到海底裡去的那個霍玲?」
  三叔一點反應也沒有。我沒有辦法,和他的夥計對看了一眼,他夥計也不知道怎麼說。
  錄影中的霍玲不停地梳頭,她的馬尾解開了後,頭髮頗長,我都不知道她到底要梳到什麼
程度,大概有二十分鐘,她才停下手來,重新紮起馬尾。
  梳完頭後,她站起來,有點迷茫地看了看窗外,然後突突突跑到了攝影機照不到的地方,
接著又跑了回來,可是等她跑回來,我發現她的衣服竟然變了。
  也就是說,她到了裡屋,換了一身衣服。
  接著,讓我感覺到匪夷所思的畫面就出現了。
  她出來之後,又跑到了攝影機前,似乎是不滿意角度,又調整了鏡頭,屏幕開始晃動,她
那白色的臉充斥著整個屏幕。
  三叔發出了一聲很古怪的呻吟,似乎她的臉十分可怕。
  我以為她換衣服是要出去,或者做飯之類的,屋裡肯定又會很長時間看不到人,於是拿起
遙控器,準備快進,這時候,卻看見她卻又坐回到了寫字檯邊上,拿起梳子,解開頭繩,又開
始梳頭!
  「這女的有神經病!」一邊的夥計忍不住叫了起來。
  三叔馬上做了個手勢讓他別出聲,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她是背對著我們梳頭,也看不到她的表情,鏡子中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動作也幾乎一致
,頻率都似乎一樣,我看著看著,簡直懷疑她的頭是鐵頭,要是我給這麼梳,腦袋早就梳成核
桃了。
  這樣的畫面使我感覺氣氛變得有點詭異,我忍耐著,又是大概二十分鐘的時間,她才重新
紮起頭繩,站了起來,登登登跑到鏡頭外面去了。
  我和那夥計都鬆了口氣,心說總算完了,要再梳下去,我的頭也要開始疼起來了。
  然而沒等我們舒展筋骨,她又換了一身衣服跑了出來,湊到攝影機面前,第三次開始調試
角度了。
  我一下就迷糊了,簡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個霍玲究竟是幹什麼的,這也太誇張了,
難道她愛好這個––或者,難道她要自殺了?所以不厭其煩地換衣服調角度,接著難道她又要
去梳頭了?再這樣梳下去,梳子都要磨成毛刷了。
  就在這時候,突然畫面一停,回頭一看,原來三叔按了暫停,黑白的屏幕上,頓時定格了
那張特寫的面孔。
  三叔臉色鐵青,嘴唇還有點發抖,他湊近仔細看了看,啞聲道:「天,她也沒有老!」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2:44

第二十八章 第十一個人
  三叔說的,我也早已經觀察到了,只是沒有說出來,一方面錄影帶並不清晰,我不知道自
己有沒有看錯,另一方面,我相信他很快就會意識到。
  果不其然,三叔暫停了畫面湊過去看,我也湊了過去,想看個仔細,確定一下。
  看了幾眼,我就斷定,毋庸置疑,霍玲在拍攝帶子時候的年紀,不會超過三十歲,倒不是
說她長得年輕,而是那種少女的體態,不是裝嫩的女人能夠裝出來的,而且,我不得不說這霍
玲實在長得很乖巧,難怪迷得考古隊裡的幾個男的神魂顛倒。黑白屏幕的表現力比彩色的要差
很多,但是她那種有點迷茫的眼神和精緻的五官,還是能給人怦然心動的感覺。這樣的相貌,
想來必定是十分的自信,自幼在眾星捧月中長大,遇到悶油瓶這樣的悶王不理睬她,她的反應
倒也合乎邏輯。不過現在看來,這些反應也可能是裝出來的,如果真是那樣,這個女人想必也
是厲害角色。
  三叔的臉色很難看,窩進沙發裡嘖了一聲:「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他娘的,難道
失蹤的這幫人全部都會這樣?他們之後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
  我想了想就搖頭,對三叔說也不能這麼武斷,這裡我們並不知道錄影拍攝的具體時間,看
電話的款式也許是二十年紀九十年代前後,那離她在海底墓穴失蹤也沒有多少時間,我們不知
道霍玲當時幾歲,如果她當時只有十七八歲,那就算過了十年也只有二十七八,不能斷定說她
沒有變老。
  三叔沉吟了一聲,顯然沒有太在意我的話,而是將錄影繼續放了下去,我們繼續往下看。
  然而,讓我們想不到的是,繼續放了才沒幾分鐘,突然畫面上就跳起了雪花。
  我們以為是帶子的問題,等了一會兒,可是雪花繼續,三叔快進過去,一直到底,全部都
是雪花。
  「怎麼回事?」三叔有點慍怒,他不擅長和電器相處,以為機器壞了,就想去拍。
  我阻止住他,將帶子拿出,扯出來看了看,發現帶子沒有任何的霉變,就知道了怎麼回事
:「被洗掉了。」
  從剛才畫面的連續性來看,後面應該是有內容的,如今突然間變雪花,顯然是被洗掉了。
  帶子拿來一直就沒人動過,錄影機也剛剛買來,不可能是誤操作,那帶子應該是在寄出來
之前就被洗掉的,然而如果是故意的話,為什麼不把前面的也洗掉,非要留下那麼匪夷所思的
一段?難道後面的內容我們不能看嗎?
  我和三叔面面相覷,都完全摸不著頭腦了,悶油瓶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耍我們?這也不太
可能啊,這小哥不像是那麼無聊的人啊。
  三叔想了想,又讓我把帶子放了進去,倒回去重新看,想仔細看看是否其中有剛才沒有發
現的東西。因為前面有一段是快進的,不仔細看看終歸有點心虛。
  這一次我們是實打實一秒一秒地看了下來,房間裡鴉雀無聲,如果眼神有力量的話,那電
視機可能會給我們瞪爆了。然而,一路看下來,眼睛都瞪得血紅,仍舊沒有發現任何能夠讓我
們產生興趣的線索。
  之後我們又播放了另一盤錄影帶,然而,這一次更離譜,那完全就是一盤空白的帶子,裡
面的東西全部是雪花。我們來回看了兩次雪花,只覺得人都暈了起來。
  剛開始看帶子的時候十分興奮,看完之後卻是萬般的沮喪以及迷惑。我剛開始甚至以為可
以看到青銅門裡的情形了,然而,沒有想到的是,裡面竟然是這麼莫名其妙的畫面。
  關掉機器,我和三叔就琢磨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然而兩個人想了半天,發現這事情完全沒
有入手的地方。
  我告訴三叔昨天我查到的信息,這帶子是來自青海的格爾木,那麼,可以這麼認為,悶油
瓶在青海給我們寄出了這一份包裹。那麼,他現在人一定是在格爾木這個城市裡。那是否可以
認為,這兩盤帶子是他在格爾木找到的?然後,寄給了我們。
  這也完全無法肯定,不過,從這個帶子裡,倒是能知道一個問題,就是,那批人在海底墓
穴中失蹤,顯然並不是死亡了,他們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還活著,但是,行為有一些反常。這
批人中的大多數應該死在了雲頂天宮裡,我這個沒和三叔說,怕他崩潰,因為裡面可能會有文
錦。
  之後又逼著自己看了幾遍,實在是看不出問題來,三叔還要繼續看錄影帶,我就先回去補
回籠覺了。後來三叔將帶子翻錄了一盤,將母帶還給了我,說自己去研究之後幾天,潘子聽說
三叔醒了過來,就到了吉林,將他接走。
  這一次三叔的生意損失巨大,夥計抓的抓,逃的逃,三叔在長沙的地位也一落千丈,不過
三叔自己並不在乎,對於他來說,錢這種東西也只是個符號而已。臨走三叔對我說,這事情如
果還有下文,讓我也不要去管了,我之前完全是命大,而且身邊有貴人在保我,事不過三,老
天不會照顧我這麼久,好好做好自己的鋪子是真,以後他的那些產業,說不定還要我去打理。
  我表面點頭,心說得了吧,你那種生活我恐怕無命去消受,還是幹我的老本行比較實在。
  說話休繁,三叔走了之後,我也預備著回杭州,只是也沒在吉林好好待待,於是時間拖後
了幾日,聯繫了幾個附近的朋友,一來是放鬆一下,二來是敘敘舊。
  我有幾個大學同學在長春,於是他們趕了過來,幾個人到處走走,聊聊以前的事情,我的
心情才逐漸地積極起來。後來又去周邊的城市走了走,逛了逛古玩市場,幫他們挑點古董,一
來二去,又是兩個星期。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變得有點不拘小節,以前花錢還還個價兒,現在只覺得一手交錢一
手交貨的簡單,不過這樣著,身邊的錢就日漸少了下去。
  幾個朋友都奇怪我的變化,鐵公雞也會拔毛,實在想不到,都問我受了什麼刺激了。
  一次吃飯的時候,我就挑著精采的,和那幾個人說了我經歷的事情,也算是吹個牛,說完
之後,竟然沒一個信的,其中一人就笑道:「你說下到海底的那幾人,是否就是你讓我查的那
張照片?」
  我聽得他說,這才想起來,以前我在網絡上找到過一張照片,下面有「魚在我這裡」,當
時我就是托這個人去幫我查過,後來只查出是在吉林發在網上的,後面就不了了之。
  現在想來,倒也奇怪,網絡這個東西真正發達起來,也就是這幾年,到底是誰發的呢?
  既然想起來了,我就問那人後來還有沒有查到更多的東西。那人搖頭,顯然並未把我的事
情放在心上,只是說道:「這樣的照片太普通了,而且年代太過久遠,那個年代的資料也一般
不會上網,我只能通過技術手段,那個IP地址是唯一能查的東西。我感覺,你如果真的要查,
不如去國家檔案局,查查哪一支十一人的考古隊伍在二十年前失蹤了,可能會知道更多的東西
。」
  我沉吟了一聲,這倒也有道理,一旁就有個人更正道:「你記錯了,我也看過那照片,是
十個人。」
  那人搖頭道:「不對,我感覺是十一個人。」
  我心裡一跳,問他道:「為什麼?」
  那人笑道:「照片裡拍好的是十個人,但是,不是還有一個拍照片的人嗎?你們難道沒想
到?」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3:03

第二十九章 尾聲
  說話的那個朋友,是我的學長,我和他也不是很熟悉,只是這一批人經常在一起玩,比較
聊得來,屬於君子之交的那種,互相有需要就幫幫忙,不是非要好到黏在一起的那種朋友。我
當時找他幫忙,是因為他似乎是幹技術工作的,當然我這個做古董的和他一點交集也沒有,他
具體是幹什麼的,我也不清楚。
  如今他一語驚醒夢中人,聽到這「十一個人」的理論,我當即就是一身的冷汗,連臉色都
白了。
  是啊,我他娘的怎麼沒有想到?
  那個年代,沒有傻瓜相機的,在海南的漁村也絕對不會有照相館,能夠使用相機的人,的
確應該是考古隊裡的一員。我只稍微想了想,就發現他說得非常有道理,我看過很多西沙考古
的資料,裡面都有照片,一般這樣的情況,都有宣傳方面的人跟著記錄。
  可是為什麼三叔的敘述中,卻始終只提到十個人,從來沒有提到過這第十一人,是否這個
宣傳的人沒有跟他們出海,還是三叔另有隱瞞?
  看我的樣子,那幾個人哄草大笑,那人道:「算了,別想了,到底幾個人,去他們老單位
查查不就知道了,考古研究所一般隸屬於文化系統,當時他們是哪個研究所派出去的,檔案應
該還在,我們國家很多的檔案都是永久保存的。」
  我也不言語,反正這也只是個推測,倘若有時間,倒是可以去查查。不過查來如果是十一
人,我如何面對三叔的解釋?是不是要全盤推翻他?這樣的痛苦未免太大了點,想到這裡,還
是不去查算了。


  【蛇沼鬼城上】(全文完)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3:06

《蛇沼鬼城(中)》
第一章 稀客
  回到杭州之後,天氣還是非常的寒冷。
  鋪子裡一如既往地冷清,王盟看到我回來,一臉的疲憊,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我來,
以為我是顧客,我也只能苦笑。
  我那些朋友和我討論的結果,對我的打擊非常大,搞得我心神不寧,又不能再次去問三叔
,免得他老人家說我三心二意,心中的苦悶也沒地方發洩,只得天天待在鋪子裡,和臨鋪的老
闆下棋,話說今年事情多,各鋪的生意都不好,大家都吃老本,過著很悠閒的生活。
  說來也奇怪,煩人的事情,到了杭州之後,想得也少了,大概是這個城市本身就非常的讓
人心寬。
  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三叔,胖子來找過我幾次,托我處理東西。這小子也是閒不住
的人,家財萬貫,揮霍得也快,很快竟然又說沒錢,一問才知道,在北京置了鋪子,就花得七
七八八了,這年頭確實不像以前,有個萬把塊一輩子就不愁了。不過他好幾次帶著幾個一嘴京
腔兒的主顧來,倒也是勻了不少貨,想必局面打開了,也是賺了不少。
  這一天,我正給隔壁的老闆殺得剩下一對馬,還咬牙不認輸準備堅持到晚飯賴掉,就聽到
有人一路罵著人過來,抬頭一看,竟然又是胖子,這傢伙生意也太好了。
  隔壁老闆和胖子做過生意,敲詐了他不少,看到胖子過來就開溜了,我一邊慶幸不用輸錢
了,一邊就問他發什麼火。
  胖子罵罵咧咧,原來帶著兩隻瓷瓶過來杭州,半路在火車上碎了一隻,又沒法找人賠,只
能生悶氣。
  我和他熟絡了不少,也多少知道了點他的底細,就笑著奚落他,放著飛機不坐,擠什麼火
車,這不是腦子進水嗎。
  胖子罵道:「你懂個什麼,現在上飛機嚴著呢,咱在潘家園也算是個人物,人家雷子都重
點照顧。這幾年北京國際盛會太多,現在幾天一掃蕩,老子有個鋪子還照樣天天來磨嘰,生意
沒法做,這不,不得已,才南下發展,江南重商,錢放得住。不過你們杭州的女人太凶了,你
胖爺我在火車上難得挑個話頭解解悶兒,就給摔了嘴巴子,他娘的老子的貨都給砸碎了,他娘
的誰說江南女子是水做的,這不坑我嗎,我看是鏹水。」
  這事兒胖子念叨很多次了,我知道是怎麼回事,火車上一女孩子人長得瘦,胖子看那女的
瘦不拉嘰的,還化著濃妝,一邊還嘴巴不是很乾淨地埋怨車裡味道難聞。當然胖子的腳丫是太
臭了,聽著就窩火,也是太無聊了,嘴裡就磕磣她,說大妹子,您看您長得太漂亮,怎麼就這
麼瘦呢,您看您那兩褲管兒,風吹褲襠吊燈籠,裡面裝兩螺旋槳,他娘的放個屁都能風力發電
了。
  這不說完就給人搧了一個嘴巴。我聽著就樂,對他說人家不拉你去派出所算不錯了,你知
道不,這世界上有一種叫做流氓罪,你已經涉嫌了。
  胖子還咧嘴,說就那長相,哎呀,說我流氓她,雷子絕對不能信,我絕對是受害者。
  我給他出了個主意,說以後你也不用親自來,你不知道這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快遞嗎?你呢
,自己投點兒小錢,開個快遞公司,多多打點,這物流一跑起來,一站一站,一車上送幾件明
器還不是小菜一碟兒。
  胖子經營方面腦子死,聽不得複雜的東西,就不和我扯這個了,他欷噓道:「說珞賺錢,
不是你胖爺我賤,這幾個月我也真待得膩煩起來了,你說他娘的錢賺過來,就這麼花多沒意思
,咱們這幫人,還得幹那事兒,對吧,這才是人生的真諦。對了,你那三爺最近還夾不夾喇嘛
,怎麼沒什麼消息?」
  我說我也沒怎麼聯繫,總覺得那件事情之後,和三叔之間有了隔閡,他不敢見我,我也不
敢見他,偶然見一次也沒什麼話說。
  胖子也不在意,只道:「要還有好玩的事兒,勻我一個,這幾個月骨頭都癢了。」
  我心道你說來說去,不還是為了錢嘛,心中好笑,說:「你這胖子秉性還真是怪,要說大
錢你也見過,怎麼就這麼不知足呢。」他道:「一山還有一山高,潘家園豪客海了去了,一個
個隱形富豪,好東西都在家裡壓著磚頭呢,這人比人氣死人啊,都說人活一口氣,有錢了這不
想著更有錢嘛!」
  我哈哈大笑,說這是大實話。
  正說著,打鋪子外突然探頭進來一個人,抬臉就笑,問道:「老闆,做不做生意?」
  胖子正挖腳丫子呢,抬眼看了看來人,哎呀了一聲,冷笑道:「是你?」
  我回頭一看,來人竟然是阿寧,如今身著一件露臍的T恤,穿著牛仔褲,感覺和海上大不
相同,我倒有點認不出來了。
  阿寧和我幾乎沒有聯繫過,我也算是打聽過這人的事情,不過沒有消息,如今她突然來找
我,讓我感覺到非常意外。
  阿寧沒理會胖子,瞪了他一眼,然後風情萬種地在我的鋪子裡轉了一圈兒,對我道:「不
錯嘛,佈置得挺古色古香的。」
  我心道我是古董店,難道用超現實的裝修嗎?戒備道:「你真是稀客了,找我什麼事情?」
  她略有失望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感覺到了我的態度,頓了頓道:「你還真是直接,那我
也不客氣了,我來找你請我吃飯,你請不請?」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3:29

第二章 新的線索
  杭州樓外樓裡,我看著阿寧吃完最後一塊醋魚,心滿意足地抹了抹小嘴,露出一個很陶醉
的表情,對我們道:「杭州的東西真不錯,就是甜了點兒。」
  我心中的不耐煩已經到了極點,但是又不好發作,只得咧了咧嘴,算是笑了笑,就揮手埋
單。
  說實話,作為一個相識,請她吃一頓飯也不是什麼太過分的事,我也不是沒有和陌生人吃
過飯的那種人,但是一頓飯如涓涓細流,吃了兩個小時,且一句話也不說,一邊吃一邊看著我
們只是笑,真的讓我無法忍受。
  同樣鬱悶的還有胖子,胖子對她的意見很大,原本是打算拍拍屁股就走的,但我實在不願
意和這個女人單獨吃飯,所以我死拖著他進了酒店,現在他腸子都悔青了。
  我們兩個人也沒吃多少口,胖子就一直在那裡喝悶酒,兩個人都緊繃著臉。我心裡琢磨她
到底來找我幹什麼,一邊想著應對的方法,甚至都想到了怎麼提防那女人突然跳起來扔袖箭過
來。
  服務員過來結了賬,看著我們的眼神也是納悶和警惕的。
  兩個小時沒有對話,臉色鐵青,悶頭吃喝的客人在「樓外樓」實在是少見,從她的眼神看
,她可能以為我們是高利貸聚會,這個好身材的女人吃完就要被我和胖子賣到妓院去了。
  而我自己感覺,卻是考試沒複習的學生突然發現老師家訪,也不知道是福是禍,等著老師
進入正題的那種忐忑不安的感覺。總之,這是我一輩子吃的最鬱悶的一頓飯。
  服務員走遠之後,胖子看著桌子上的菜,冷笑了一聲:「看不出你吃飯也是狠角色,怎麼
?你為你們公司這麼拚命,你們公司連個飽飯也不給你們吃?」
  「我們一年到頭都在野外,帶著金條也吃不到好東西。」阿寧揚起眉毛,「和壓縮餅乾比
起來,什麼吃的都是好東西。」
  胖子冷笑了一聲,朝我看了看,使了個眼色,讓我接他的話頭。
  我咳了一聲,也不知道怎麼說,不過阿寧顯然是來找我的,讓胖子來幫我問,肯定是不合
適,於是硬著頭皮問阿寧道:「我已經請你吃過飯了,我們有話直接說吧,你這次來找我,到
底有什麼事?」
  阿寧翹起嘴角:「幹嗎老問這個,沒事情就不能來找你?」
  這一翹之下,倒也是風情萬種,我感覺她看我的眼睛裡都要流出水來了,胸口馬上堵了一
下,感覺要吐血,下意識地就去看胖子。胖子卻假裝沒聽見,把臉轉向一邊。
  我只好把頭又轉回來,也不知道怎麼接下去問,「嗯」了一聲,半天說不出話來,一下子
臉都憋紅了。
  阿寧看著我這個樣子,一開始還很挑釁地想看我如何應付,結果等了半天我竟然不說話,
她突然就笑了出來,好笑地搖頭說道:「真拿你這個人沒辦法,也不知道你這樣子是不是裝的
,算了,不耍你了,我找你確實有事。」
  說著她從自己的包裡掏出一包四四方方的東西,遞給我:「這是我們公司剛收到的,和你
有關係,你看看。」
  我看了一下,是一份包裹,我一掂量,心裡就咯登了一聲,大概知道了那是什麼東西。這
樣的大小,這樣的形狀,加上前幾天的經歷,實在是不難猜,於是我不由自主地,冷汗就冒了
出來。
  胖子不明就裡,見我呆了一下,就搶過去,展開一看,果然是兩盤黑色錄影帶,而且和我
們在吉林收到的那兩盤一樣,也是老舊的制式。
  我雖然猜到,但是一確認,心裡還是吊了起來,心說怎麼回事,難道悶油瓶不止寄了兩盤
?寄給我們的同時,還有另一份寄到阿寧的公司?那這兩盤帶子,是否和我收到的兩盤內容相
同?
  這小子到底想幹什麼?
  「這是前幾天寄到我們公司上海總部的,因為發件人比較特殊,所以很快就到了我的手上
。」阿寧看著我,「我看了之後,就知道必須來找你一趟。」
  胖子聽我說過錄影帶的事情,如今臉上已經藏不住秘密了,直向我打眼色。我又咳了一聲
,讓他別這麼激動,對阿寧道:「發件人有什麼特別的?帶子裡是什麼內容?
  阿寧看了一眼胖子,又似笑非笑轉向我,道:「發件人的確非常特別,這份快遞的寄件人
––」她從包裡掏出了一張快遞的面單,「你自己看看是誰。」
  我看她說得神秘兮兮的,心說發件人應該是張起靈啊,這個人的確十分特殊,我現在都感
覺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但是阿寧又怎麼知道他特殊呢?
  於是我接過來,胖子又探頭過來,一看,我卻愣住了,面單上寫的,寄出這份快遞的人的
名字,竟然是––吳邪––我的名字。
  「你?」一邊的胖子莫名其妙地叫了起來。
  我馬上搖頭,對阿寧說:「我沒有寄過!這不是我寄的。」
  阿寧點頭:「我們也知道,你怎麼可能給我們寄東西。寄東西的人寫這個名字,顯然是為
了確保東西到我的手裡。」
  胖子的興趣已經被勾了起來,問阿寧道:「裡面拍的是啥?」
  阿寧道:「裡面的東西相當古怪,我想,你們應該看一下,自己去感覺。」
  我心裡的疑惑已經非常厲害,此時也忘記了防備,脫口就問阿寧道:「是不是一個女人一
直在梳頭?」
  阿寧顯然有點莫名其妙,看了一眼我,搖頭道:「不是,裡面的東西,不知道算不算是人
。」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3:33

第三章 錄影帶裡的老宅
  在吉林買的幾台錄影機,我寄了回來,就放在家裡,不想阿寧知道我實際的住址––雖然
她可能早已經知道––所以差遣了王盟去我家取了過來,在鋪子的內堂接駁好,我們就在那小
電視上,播放那盤新的帶子。
  帶子一如既往是黑白的,雪花過後,出現了一間老式房屋的內堂。我剛開始心裡還震了一
下,隨即發現,那房子的佈置,已經不是我們在吉林看的那一盤裡的樣子,顯然是換了個地方
,空間大了很多,擺設也不同了,不知道又是哪裡。
  當時在吉林的時候,和三叔看完了那兩盤帶子,後面全是雪花,看了很多遍也沒有發現任
何的蛛絲馬跡,此時有新的帶子,心想也許裡面會有線索,倒是可以謹慎點再看一遍。
  王盟給幾個人都泡了茶,胖子不客氣地就躺到我的躺椅上,我只好坐到一邊,然後打發王
盟到外面去看鋪子,一邊拘謹地盡量和一旁的阿寧保持距離。不過此時阿寧也嚴肅了起來,面
無表情,和剛才的俏皮完全就是兩個人。
  內堂中很暗,一邊有斑駁的光照進來,看著透光的樣子,有點像明清時候老宅用的那種木
頭花窗,但是黑白的也看不清楚,可以看到,此時的內堂中並沒有人。
  胖子向我打眼色,問我和悶油瓶給我的錄影帶裡的內容是否一樣。我略微搖了搖頭表示不
是,他就露出了很意外的表情,轉頭仔細看起來。
  不過,後面大概有十五分鐘的時間,畫面一直沒有改變,只是偶爾抖一個雪花,讓我們心
裡跳一下。
  我有過經驗,還算能忍,胖子就沉不住氣了,轉向阿寧:「我說寧小姐,您拿錯帶子了吧
?」
  阿寧不理他,只是看了看我。我卻屏著呼吸,因為我知道這一盤應該同樣也是監視的帶子
,有著空無一人內堂的畫面是十分正常,阿寧既然要放這盤帶子,必然在一段時間後,會有不
尋常的事件發生。
  見我和阿寧不說話,胖子也討了個沒趣,喝了一口茶,就想出去,我按了他一下,讓他別
走開,他才坐下,東撓撓西抓抓,顯得極度的不耐煩。
  我心中有點暗火,也不好發作,只好凝神靜氣,繼續往下看,看著上面的內堂,自己也有
點不耐煩起來,真想用快進往前進一點兒。
  就在這個時候,阿寧突然正了正身子,做了一手勢,我和胖子馬上也坐直了身子,仔細去
看屏幕。
  屏幕上,內堂之中出現了一個灰色的影子,正從黑暗中挪出來,動作非常奇怪,走得也非
常慢,好像喝醉了一樣。
  我嚥了口唾沫,心裡有幾個猜測,但是不知道對不對,此時也緊張起來。
  很快,那白色的影子明顯了起來,等他挪到了窗邊上,才知道為什麼這人的動作如此奇怪
,因為他根本不是在走路,而是在地上爬。
  這個人不知道是男是女,只知道他蓬頭垢面,身上穿著猶如殮服一樣的衣服,緩慢地、艱
難地在地上爬動。
  讓我感覺到奇怪的是,看他爬動的姿勢,十分的古怪,要不就是這個人有殘疾,要不就是
這個人受過極度的虐待。我就看到一個新聞,有些偏遠農村裡,有村漢把精神出了問題的老婆
關在地窖裡,等那老婆放出來的時候,已經無法走路了,只能蹲著走,這個人的動作給我的就
是這種感覺。
  我們都不出聲,看著他爬過了屏幕,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另一邊。接著,我們面前又恢復了
一個靜止的、安靜的內堂。
  整個過程有七分鐘多一點,讓人比較抓狂的是,沒有聲音,看著一個這樣的人無聲息地爬
過去,非常的不舒服。
  阿寧按著遙控器,把帶子又倒了過去,然後重新放了一遍,接著定格住,對我們道:「後
面的不用看了,問題就在這裡。」
  「到底是什麼意思?」胖子摸不著頭腦,問我道,「天真無邪同志,這人是誰?」
  「我怎麼知道!」我鬱悶道,原本以為會看到霍玲再次出現,沒想到竟然不是,這就更加
讓我疑惑了,看著那傴僂的樣子,如果確實是同一個人寄出的東西,那錄影帶應該還是霍玲錄
的,難道,霍玲到了這一盤錄影帶裡,已經老得連站也站不起來了?
  胖子又去問阿寧,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拍的是什麼東西?
  「你們感覺你們自己看到了什麼?」阿寧問我們道。
  「這還用問,這不就是個人,在一幢房子的地板上爬過去?」胖子道。
  阿寧不理他,很有深意地看著我,問道:「你說呢?」似乎想從我身上看出什麼東西來。
  我看著阿寧的表情,奇怪道:「難道不是?」
  她有點疑惑又有點意外地瞇起了眼睛:「你––就沒有其他什麼特別的感覺?」
  我莫名其妙,看了眼胖子,胖子則盯著那錄影帶,在那裡發出「嗯嗯」的聲音,搖頭:「
沒有。」
  阿寧盯著我好久,才嘆了口氣,道:「那好吧,那我們看第二卷,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
備。」
  說著第二卷帶子也放了進去,這一次阿寧沒有讓我們從頭開始看,而是開始快進帶子,直
到進到十五分鐘的時候,她看向我,道:「你––最好深呼吸一下。」
  我給她說得還真的有點慌了,胖子則不耐煩,道:「小看人是不?你也不去打聽打聽,咱
們小吳同志也算是場面上跑過的,上過雪山下過怒海,我就不信還有啥東西能嚇到他,你別在
這裡煽動你們小女人情緒,小吳你倒是說句話,是不是這個理兒?」
  我不去理他,讓阿寧就開始吧,在自己鋪子的內室裡,我也不信我能害怕到哪裡去。
  阿寧瞪了胖子一眼,錄影又開始播放,場景還是那個內堂,不過攝影機的鏡頭好像有點兒
震動,似乎有人在調節它。震動了有兩分鐘,鏡頭才扶正,接著,一張臉從鏡頭的下面探了上
來。
  剛開始對焦不好,靠得太近看不清楚,但是我已經看出那人不是霍玲。接著,那人的臉就
往後移了移,一個穿著灰色殮衣一樣的人出現在鏡頭裡,他發著抖坐在地上,頭髮蓬亂,但是
幾個轉動之下我還是看到了他的臉。
  與此同時,胖子就驚訝地大叫了一聲,猛地轉頭看我,而我也頓時感覺到一股寒意從我的
背脊直上到腦門,同時張大了嘴巴,幾乎要窒息。
  屏幕上,那轉頭四處看,猶如瘋子一樣的人的臉非常熟悉,我足花了幾秒才認出來––那
竟然是我自己!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3:37

第四章 完全混亂
  我們三個人安靜了足足有十幾分鐘,一片寂靜,其間胖子還一直看著我,但是誰也沒說話。
  電視的畫面給阿寧暫停了,黑白畫面上,定格的是那張熟悉到了極點的臉,蓬頭垢面之下
,那張我每天都會見到的臉––我自己的臉,第一次讓我感覺如此的恐怖和詭異,以至於我看
都不敢看。
  良久,阿寧才出了聲音,她輕聲道:「這就是我為什麼一定要來找你的原因。」
  我不說話,也不知道怎麼說,腦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如何反應。
  胖子張了張嘴巴,發出了幾聲無法言語的聲音,話才吐了出來:「小吳,這個人是你嗎?」
  我搖頭,感覺到了一陣一陣的暈眩,腦子根本無法思考,用力捏了捏鼻子,對他們擺手,
讓他們都別問我,讓我先冷靜一下。
  他們果然都不說話,我真的深呼吸了幾口,努力讓心裡平靜下來,才問阿寧道:「是從哪
裡寄過來的?」
  「從記錄上看,應該是從青海的格爾木寄出來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果然是從同一個地方發出的,看帶子的年代,和拍霍玲的那兩盤也是一
樣,不會離現在很近。那這兩盤和我收到的兩盤,應該有著什麼關係。可以排除不會是單獨的
兩件事情。
  但我腦子裡絕對沒有穿過那樣的衣服,在一座古宅裡爬行的經歷,這實在太不可思議,我
心裡很難相信屏幕上的人就是我。我一時間就感覺這是個陰謀。
  「除了這個,還有沒有其他什麼線索?」我又問她。她搖頭,「唯一的線索就是你,所以
我才來找你。」
  我拿起遙控器,倒了回去,又看了一遍過程,遙控器被我捏得都發出了「啪啪」的聲音。
看到那一瞬間特寫的時候,我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是心裡還是猛地沉了一下。
  黑白的屏幕雖然模糊不清,但是裡面的人,絕對是我不會錯。
  胖子還想問,給阿寧制止了,她走出去對王盟說了句什麼,後者應了一聲,不久就拿了瓶
酒回來,阿寧把我的茶水倒了,給我倒了一杯酒。
  我感激地苦笑了一下,接過來,大口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充入氣管,馬上就咳嗽起來,
一邊的胖子輕聲對我道:「你先冷靜點兒,別急,這事兒也不難解釋,你先確定,這人真的不
是你嗎?」
  我搖頭:「這人肯定不是我。」
  「那你有沒有什麼兄弟,和你長得很像?」胖子咧嘴問我道,「你老爹別在外面會不會有
那個啥?」
  我自己都感覺到好笑,這不是某些武俠小說中的情節嗎?怎麼可能會發生在現實中,苦笑
搖頭,又大口喝了一口。
  阿寧看著我,又看了很久,才對我道:「如果不是你,你能解釋這是怎麼回事嗎?」
  我心道你問我我問誰去,心裡已經混亂得不想回答她了,事情已經完全脫離了我能理解的
範圍,我一時間無法理性地思考。最主要的是,我摸不著頭腦的同時,心裡同時有一種奇怪的
感覺,但是我又抓不住這種感覺的任何線頭。這又讓我非常抓狂。
  一邊的胖子又道:「既然都不是,那這個人只可能是帶著你樣貌的面具––看來難得有人
非常滿意你的長相,你應該感到欣慰了,你想會不會有人拍了這個帶子來耍你玩兒?」
  我暗罵了一聲,人皮面具,這倒是一個很好的解釋,但是所謂人皮面具,要偽裝成另外一
個人容易,但是要偽裝成一個特定的人,就相當難,可以說幾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人要做一
張我相貌的人皮面具,必須非常熟悉我臉部的結構才行,而且瞭解我的各種表情,否則就算做
出面具來,只要佩戴者一笑或者一張嘴巴,馬上就會露餡。
  這錄影帶裡的畫面,肯定隱藏著什麼東西。就算真的是有人帶著我相貌的面具,也會出現
大量的問題:比如這個人到底是誰呢?他從哪裡知道了我的相貌?他用我的「臉」又做過什麼
事情呢?怎麼會出現在錄影中?錄影中的地方是哪裡?又是什麼時候拍攝的?和霍玲的錄影帶
又有什麼聯繫呢?
  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
  我甚至有錯覺,心說又或者這個人不是戴著人皮面具的,我才是戴著人皮面具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竟然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吳邪,然而捏上去生疼,顯然我臉是真的,自
己也失笑。
  霍玲的錄影帶,以及有「我」的錄影帶,以張起靈的名義和吳邪的名義分別寄到了我和阿
寧的手裡,這樣的行為,總得有什麼意義。一切的匪夷所思,一下子又籠罩了過來,那種我終
於擺脫掉的,對於三叔謊言背後真相的執念,又突然在我心裡蹦了出來。
  晚上,還是樓外樓,我請胖子吃飯,還是中午的桌子。
  整個下午我一直沉默,阿寧後來等不下去了,就留了一個電話和地址,回自己的賓館去了
。讓我如果有什麼想法,通知她,她明天再過來。
  我估計就一個晚上,我也不會有什麼想法,也只是應付了幾聲,就把她打發走了。胖子本
來打算今天晚上回去,但是出了這個事情,他也有興趣,準備再待幾天,看看事情的發展。他
住的地方是我安排的,而且中午沒怎麼吃飯,就留下來繼續吃我的賤飯。
  那服務員看著我和胖子又來了,但是那女人不在,可能真以為被我們賣掉了,一直的臉色
就是怪怪的。要是平時我肯定要開她的玩笑,可是現在實在是沒心情。
  當時阿寧剛走,胖子就問我道:「小吳,那娘兒們不在了,到底怎麼回事,你可以說了吧
?」
  我朝他也是苦笑,說我的確是不知道,並不是因為阿寧在所以裝糊塗。
  胖子是一臉的不相信,在他看來,我三叔是大大的不老實,我至少也是隻小狐狸,那錄影
帶裡的人肯定就是我,我肯定有什麼苦衷不能說。
  我實在不想解釋,隨口發了毒誓,他才勉強半信半疑。此時酒菜上來,胖子喝了口酒,就
又問我道:「我說小吳,我看這事兒不簡單,你一個下午沒說話,到底想到啥沒有?你可不許
瞞著胖爺。」
  我搖頭,皺起眉頭對他道:「想是真沒想到什麼,這事兒我怎麼可能想得明白,我就連從
哪裡開始想,我他娘的都不知道,現在唯一能想的,就是這帶子到底是誰寄的。」
  下午我想了很久,讓我很在意的是,第一,從帶子上的內容來看,「我」與霍玲一樣,也
知道那攝影機的存在,顯然,「我」並不抗拒那東西。
第二,霍玲的那盤帶子,拍攝的時間顯然很早,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時候應該就拍了,如果兩
盤帶子拍攝於同一年代,那阿寧帶子裡的「我」也應該是生活在九十年代。而那個時候,我清
清楚楚地記得,我還在讀中學,不要說沒有拍片子的記憶了,就算樣貌也是很不相同的。我是
個陰謀論者,但如果我的童年也有假的話,我家裡從小到大的照片怎麼解釋呢?我的那些同學
、朋友,又怎麼解釋呢?
  現在看來,我最想不通的,是誰寄出了這個帶子給阿寧的,他的目的是什麼。難道他只是
想嚇我一跳?實在是不太可能。
  胖子拍了拍我,算是安慰,又自言自語道:「冒充你寄東西給阿寧的,會不會也是那小哥
?」
  我嘆了口氣,心說這誰也不知道,想起阿寧對包裹署名的解釋,心裡又有疑問,如果阿寧
的包裹是用化名寄出的話,會否我手上的這兩盤帶子也是用的化名?使用張起靈的署名,也是
為了帶子能到達我的手上?寄出帶子的,不是他而另有其人?
  畢竟我感覺他實在沒理由會寄這種東西過來。錄影帶和他實在格格不入啊。
  不過不是他又會是誰呢?內容和西沙那批人有關,難道是西沙的那批人中的一個?他們的
目的是什麼呢?
  我問胖子道:「對了,胖子你腦子和別人不一樣,你幫我思考一下,這事情可能是怎麼回
事,就靠你的直覺。」
  「直覺?」胖子撓了撓頭,「你這他媽不是難為胖爺我嗎?胖爺我一向連錯覺都沒有,還
會有什麼直覺。」
  我心說也是,要胖子想這個的確有點不靠譜,畢竟他和悶油瓶不太熟,對西沙的事情也不
瞭解,至少沒有我熟悉。
  說珞悶油瓶,那我又算不算瞭解這個人呢?我喝了口酒一邊就琢磨。
  悶油瓶給我整體的感覺,就是這個人不像是個人,他更像是一個很簡單的符號。在我的腦
海裡,除了他救我的那幾次,似乎其他的時候,我看到的他都是在睡覺。甚至,我都沒有一絲
一毫的線索,去推斷他的性格。
  如果是普通人,總是可以從他說話的腔調,或者一些小動作來判斷出此人的品性,但是偏
偏他的話又少得可憐,也沒有什麼小動作,簡直就是一個一點多餘的事情都不做的人,只要他
有動作,就必然有事情發生,這也是為什麼好幾次他的臉色一變,所有人頭上就開始冒汗的原
因。
  想了想,我又對胖子道:「那就不用直覺,你就說說,你對這事情有什麼感覺,有什麼不
對勁的地方?哪怕一點也好,給點支持。」
  胖子就嘆了口氣,對我道:「他娘的,你真給我們無產階級丟臉,我感覺是沒有,不過,
不對勁的地方倒是真有一個,你剛才說的時候,我注意到有個細節,不知道你注意過沒有?」
  「什麼細節?」我問他道。
  「你不是說,那小哥寄給你的錄影帶,有兩盤嗎?其中一盤有那個女人在梳頭,另一盤是
空白的,什麼都沒有。」
  我點頭,確實是這樣。
  胖子就道:「這他娘的就不對了,要是空白的,他寄給你幹什麼?這不是沒有道理嗎?他
幹嗎不直接寄第一盤得了,何必要湊齊兩盤?」
  我嘆了口氣,當初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因為整件事情非常的匪夷所思,所以這些小
方面的不合情理的地方,我也沒有精力細細去想,當時感覺,應該是對方別有用意,只是我並
不知道他的用意而已。
  胖子聽了就搖頭,說不對:「這事情如果照你這麼想,那也太沒有頭緒了,咱們生活在真
實的世界裡,這不是懸疑小說,不應該有這麼沒頭沒腦的事情發生,我看咱們可能有點把事情
想得太複雜了,也許對方寄這錄影帶來,有著十分簡單的理由。」
  我腦子有點抗拒思考,不想去想,就讓他說說他的想法。
  胖子道:「倒也不是想法,只是感覺到你想問題的方式不對,似乎是給人繞糊塗了,咱們
直接點想,對方寄了兩盤帶子給你,一盤有內容,一盤沒內容,也就是說,其中一盤完全可以
不需要寄,而對方卻還是寄出了,對不對?」
  我點頭,胖子道:「那不就是了,這在這件事情中很正常,因為寄帶子的人讓人感覺到匪
夷所思,我們主觀就認為他做任何事情可能都有著深意。但是他娘的,如果不這麼想,假設寄
東西的那小子是個普通人,你認為普通人在這種情況下,會不會這麼做?我想總不會吧,要是
我寄帶子給你,我幹嗎還搭一盤空白的寄過來?這不是有毛病嗎?我感覺這裡肯定有文章,你
再想想看,是不是有道理。」
  我點了點頭,胖子永遠會給人驚喜,確實這個問題我沒想到這麼深,我靠到坐椅上,想著
胖子的話,陷入了沉思。
  一個普通人,在什麼情況下,會用這種方式寄東西過來?一盤有內容的錄影帶加上一盤沒
有內容的錄影帶,這樣的組合,是什麼用意呢?
  不要把問題複雜化,我告誡自己,用直覺去想,想想自己以前借錄影帶的時候,什麼情況
下會做這種事情呢?
  一想還真想到點以前的事情,心裡一跳,感覺到好像確實有一段時候,自己也做過同樣的
事情。
  一邊的胖子正在吃東坡肉,看我的樣子,就問道:「怎麼?想到什麼了?」
  我歪了歪頭,讓他別說話,自己心裡品味著剛才想到的東西,想著想著,以前的回憶就出
現了,我沉吟了一聲,突然一下就意識到是怎麼回事了,猛地站起來,對胖子道:「我操,原
來這麼簡單!別吃了!我們馬上回去!」說著就往外跑去。
  胖子肉吃了一半,幾乎噴了出來,大叫:「又不吃?中午都沒吃!有你他娘的這麼請客的
嗎?」
  我急著回去驗證我的想法,回頭對他說:「那你吃完再過來。」
  胖子原地轉了個圈兒,也是拿我沒辦法,只好跟了過來,臨走對服務員大叫:「這桌菜不
許收!胖爺我回來還得接著吃,他娘的給我看好了,要是少根蔥我回來就拆你們招牌!」說著
跟著我就出了門。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3:47

第五章 錄影帶的真正秘密
  樓外樓離我的鋪子不遠,我急匆匆地跑回去,王盟是五點一刻下班,絕對不多留半分鐘的
人,早就鎖了。我開了鎖進去,來到內堂之內,阿寧帶來的帶子給她帶回去了,我就翻出了我
自己那幾盤帶子。胖子緊跟著我進來,幫我接駁電源。
  但是我卻沒打算再看一遍,而是翻了幾個抽屜,找出了一把螺絲起子。
  胖子看不懂了,問我幹什麼,我心裡翻騰著,也顧不得回答他,就開始拆卸那帶子。
  如果我想到的不錯的話,這事情他娘的還真的是十分十分的簡單,甚至我都做過很多回了。
  兩盤帶子,其中一盤錄影帶竟然是空白的,那就是說,裡面的內容根本就不重要,對方要
寄給我的,是錄影帶本身,而不是讓我們看裡面的內容,所以裡面是空白,或者有影像,一點
關係也沒有。那他寄來這盤帶子,只有一個理由,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理由。而我的推測
也非常容易驗證。
  以前中學的時候,搗鼓過不少這東西,拆起來也不難,三下五除二,就把帶子分離了開來
,然後我小心翼翼地拿起來一邊,一抖,一邊看著的胖子就驚叫了一聲。
  錄影帶的裡面,一面的塑料殼內面,果然貼著一片東西。
  「你奶奶的熊,你怎麼想到的?」胖子驚訝道。
  我咧嘴,也顧不得笑,拍他道:「那是你想到的。」撕下那東西,一看之下,我「哎呀」
一聲,只覺得心都扭了起來。
  那是一張便箋紙,上面非常潦草地寫了十幾個字。
  青海省格爾木市崑崙路德兒參巷三四九–五號。
  識字的人一看就知道了,那是一個格爾木市的地址。
  「丫的。」我不由自主地就冒京腔,我擦了擦頭上的汗,心中有一種喜悅,總算給我料中
了一樣東西,原來真的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
  這是一石二鳥,一來可以保護這張東西不受長途運輸的破壞,二來,如果這東西給人截獲
了,一時間對方也想不到它裡面藏了東西,特別是,如果錄影帶的內容足夠吸引那個截獲者的
注意力。
  我心裡明瞭,可以肯定對方要防範的那個截獲者,就是我的三叔,因為裡面的內容,只有
三叔看了之後才會吃驚,事實也是,他的確被錄影帶裡的內容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這事情只要推斷一下就很明顯,因為如果他直接寄這地址過來,按照當時的情況,這東西
必然會落到三叔手裡,和最開始的那份戰國帛書複印件一樣。
  想通了這些,我就非常的神清氣爽,馬上又拆掉了另一盤帶子,這一盤帶子裡,卻不是紙
片,而是一把老舊的黃銅鑰匙,而且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最流行的四八零鎖的那種鑰匙。
  拿起來展開,可以發現鑰匙有點年頭了,銅皮都發黑了。鑰匙柄的後面,貼著膠布,上面
寫著一串模糊的數字:三零六。
  「看來對方是想邀請你過去。」胖子在邊上道,「連房間都給你開好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3:52

第六章 來自地獄的請柬
  我看著那地址和鑰匙,就在那裡發愣。胖子說得對,我剛才也在想這個事情,看樣子寄錄
影帶的人真的是想讓我找過去,這鑰匙應該就是紙上地址所在的門鑰匙。那這樣看來,我過去
對方可能也不會在家,他是想讓我自己參觀?
  我突然有了一個奇怪的念頭,難道那房子是那小哥的家?他知道自己可能回不來,所以托
人把他家的鑰匙寄給我?算是留遺產給我?
  如果真是這樣,那也許到他家裡去,還能知道他的過去呢,不過,這怎麼想也不太可能––
  另外,這樣的話,阿寧那兩盤帶子裡,難道也有東西?
  當天晚上,我輾轉難眠,靠在床沿上,一根一根地抽煙,我平時只有鬱悶的時候才會抽一
根兒,但是現在怎麼抽都是沒用,心裡還是難受。
  回想這整件事情,從我最初收到錄影帶開始,到現在發現錄影帶裡的東西,不過幾個月時
間,然而每多一次的發現,就讓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更加複雜。
  事實上,錄影帶的秘密雖然被我發現了,但是,真正讓我心煩意亂的,還是錄影帶的內容
,不管對方是想其中的內容來作掩護,還是只不過隨手拿了兩盤,其裡面的內容,絕對會吸引
觀看者的所有注意力。而這些內容是無法偽造的,他這樣的人也不可能會熟悉錄影帶的錄製方
式,那麼,他是從哪裡搞到的帶子?
  這樣的錄影帶,我可以肯定不止這幾盤,按照錄影帶的記錄時間,記錄滿一天就需要八盤
左右,寄給我一盤是空的,一盤是有內容的,這說明對方在拿錄影帶的時候,有很多的選擇,
那至少說明那個地方可能還有其他錄影帶。
  裡面「霍玲」和「我」,監視著自己的行動,顯然有不得已的目的,不會是為了好玩。
  當然,最讓我在意的還是阿寧的那兩盤。我一直自詡為一個局外人,一直自認為自己是一
個添頭,自己跟著三叔,第一次是自己率性而為,第二次是為形勢所逼,第三次是莫名其妙地
聽從安排,每一次,只要說一個「不」字,就沒有我的事,所以事情突然一下子發展到似乎連
我也牽涉了進去,就有點找不著北了。
  不過,胖子這一次的提示,讓我猶如醍醐灌頂,我已經感覺到自己考慮問題的方式似乎太
過複雜了,也許正是因為有這樣自己困擾自己的習慣,真的使得原本十分簡單的事情變得很複
雜。或許事情本身就如這件事情一樣,一點曲折都沒有。
  我想了很多,此時又想到當日李沉舟和我說的,這件事情也許和我有莫大的關係,想想三
叔處心積慮地騙我,他既然不想讓我參與這件事,又為什麼要讓我跟著上雪山?李沉舟的話其
實非常的有道理。
  我又回憶了我的過去,我記憶中任何有可能使得自己和這件事情沾上關係的,真的是一件
都沒有。小時候,我的父親平平淡淡,凡事都以家庭為己任;我的爺爺叱吒風雲,是家裡的主
心骨;二叔吝嗇言語,一本正經;三叔遊戲人間,頑劣不化。所有的所有,構成了我童年的記
憶。他們雖然秉性都不同,但是都對我很好,連二叔也只有看著我的時候,會和我笑笑。
  可以說我的童年雖然不是非常的幸福,但是,應該和我這個年紀的人的童年一樣,毫無特
別之處。
  再到這幾年,所謂的大學,更是平淡到了極點,記憶也更加清晰,實在是沒有在一個黑暗
的屋子裡,穿得像個死人一樣爬來爬去的經歷。
  我一個晚上沒睡著,一直看天花板看到了天亮,胡思亂想,越想就越鬱悶。整件事情,彷
彿是一張天羅地網,將我罩在裡面,我無論從哪裡走,都只能看到無數的窟窿,卻給網繩擋著
過不去。
  造成這樣的局面,也是我的性格決定的,我那種猶豫不決又不死心的性格,導致事情越搞
越複雜。或許我考慮問題不應該如此的被動,有時候不要等別人給你線索了,你再去琢磨,這
樣別人給你的線索一來不知道是真是假,二來,總是不太及時且有很多干擾的。
  想到這裡,我忽然皺了皺眉頭,想起我那幾個朋友在臨走的時候給我的建議,他說:「事
情變得如此錯綜複雜的原因,就是因為你老是執著於從你三叔那裡得到答案。你想既然三叔騙
過你了,就肯定不希望你知道一些事情,那麼你三叔就不可能和你說實話,謊言生謊言,你再
問只會讓自己覺得世界上任何的東西都變得不可信,亂七八糟的信息越來越多,你要瞭解事情
的真相,不如自己去尋找答案,比如你說探險隊是十個人還是十一個人,你去查查當年相關的
資料,總比分辨你三叔說的是真是假要可行得多吧。」
  現在想想,確實他說得沒錯。
  好吧!我心裡對自己說,他媽的,既然這事情和我還有了關係,那我就真誰也不信了,這
次我就誰也不告訴,自己一個人去格爾木查查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3:57

第七章 鬼樓
  要麼不做,要麼就別磨蹭,第二天,我就確定了去格爾木的行程。
  我從來沒有去過那一帶,找了我在旅行社的朋友詢問了路線。那朋友告訴我,因為去格爾
木沒有直達的航班,所以我只有先飛到成都的雙流,然後再轉機。機票讓他去搞,連當地的酒
店都可以搞定。我就讓他幫我處理,因為這裡也不能說走就走,我訂了兩天後的航班。
  這一次不是去倒斗,只是去格爾木的市區逛一逛,而且時間也不會很長,所以只帶了幾件
貼身的衣服和一些現金,總共就一個背包還是扁扁的。
  胖子當天就回北京了,我也沒和他說珞這個事情,既然決定誰也不說,那麼胖子也不例外。
  這兩天時間裡,我跟王盟打了招呼,讓他處理鋪子裡的事情,家裡含糊地交代了一下,又
把一些關係理了理,兩天後,我就上了飛機。
  一路睡覺,到了成都雙流之後已經睡得很舒服了,飛格爾木的幾個小時,就在飛機上想事
情。當天晚上八點多,我就到達了被譽為「高原客棧」的格爾木市。
  這是一座傳奇的城市,格爾木在藏語意思是「河流密集的地方」,雖然一路飛過來全是戈
壁,但是也可以想像當時城市命名時候的樣貌。我在飛機上看的資料是說,這座城市是當年「
青藏公路之父」慕生忠將軍把青藏公路修路兵的帳篷紮在了這裡,扎出來的一個城市。城市只
有五十多年的歷史,早年繁華無比,現在,地位逐漸給拉薩代替了,整個城市處在一個比較尷
尬的位置上。
  下了飛機之後,非常丟臉的我發作高原反應,在機場出口的地方就直接暈了兩三秒,那種
感覺不像以前在秦嶺的時候是那種力竭的昏迷,而是一種世界離你遠去的感覺,一下子所有的
景色全部都從邊上變黑,接著我就趴下了。好在兩三秒後我馬上醒了過來,此時我已經躺在了
地上。更丟臉的是,我在買藥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在青藏高原上了,對中國的地理不
熟悉,竟然不知道格爾木是在青藏高原上!搞得賣藥的還以為我是坐錯飛機了。
  在路邊的藏茶攤上喝五毛一碗的藏茶把藥吃了,我就到了朋友給我安排的賓館安頓了下來
,顧不得頭痛腦熱的,又馬不停蹄地出發,直接上了出租車,拿出那個地址,就讓司機將我帶
過去。
  然而司機看了地址之後,馬上搖頭說那地方是個很小的巷子,車開不進去,那一帶全是老
房子,路都很窄,他能帶我去那一代附近,然後再往裡去,就得我自己進去問人。
  我一聽那也成,就讓他開車,一會兒工夫,我就來到城市的老城區。
  那司機告訴我,格爾木市是一個新建的城市,路一般都很寬,當年的老城區都擴建了無數
次,但是到處都有這樣的小片地方,因為位置尷尬,一直遺留下來。這些平房大部分都是二十
世紀六十、七十年代蓋起來的,裡面到處是違章建築,我的那個地址,就是其中的一條小巷。
  我下了車,天已經是黃昏的末端了,昏黑昏黑,夾著一點點的夕陽。我抬頭看去,背光中
只看到一長排黑色瓦房的影子,這裡都是二十世紀六十、七十年代建的筒子樓,這個時間看過
去,老城區顯得格外的神秘。
  走進去,四處看了看,我就發現這裡其實也不能叫做區了,只不過是城市擴張後殘存的幾
段老街,這些建築一沒有文物價值,二沒有定期檢修,看上去都有點搖搖欲墜,想必也不久於
人間了。而老城區裡也沒有多少人,只見有幾個髮廊,穿行於房屋之間,老房子老電線,黑黝
黝的和髮廊的綵燈混在一起,感覺相當怪。
  我在裡面穿行了大概有兩個小時,走來走去,搞得髮廊裡的小姐以為我是有賊心沒賊膽,
都開門朝我笑。然而確實如那個出租車司機所說的,裡面的格局太混亂了,很多巷子是給違章
建築隔出來的,連路牌都沒有,問人也沒有用,幾個路過的外來務工人員都笑著善意地搖頭,
大概意思是他們也不知道這地方是哪裡。
  有地址也找不到地方,這種事情我還是第一次碰到,一邊走一邊苦笑,感覺世事的多變。
就在繞得暈頭轉向的時候,後面騎上來一輛黃頂的三輪車,那車伕問我要不要上車?我走得也
累了,就坐上讓他帶著我逛。
  車伕是漢族的,大約也是早年從南方過來的,聽我是南方口音,話就多了,和我說了他是
蘇北的,姓楊,名揚,人家都叫他二楊。在這裡踩三輪十二年了,問我想到什麼地方去玩兒,
高檔的、低級的,漢的、藏的、維吾爾的妞兒他都認識,全套還給我打個八折,要是不好這口
,旅遊他也成,格爾木沒啥名勝古跡,但是周邊戈壁有大風景,他都熟悉。
  我心裡好笑,心說你老爹要是再給你取個三字名兒,你就能改名叫恆源祥了,不過他說到
這個,我就心中一動,心道這些個車伕在這裡混跡多年,大街小巷大部分都爛熟於胸,我何不
多問幾句,也許能從他嘴巴裡知道些什麼來。
  於是便把地址給他看了,問他知不知道這個地方。
  我本來沒抱多少希望,但是我話一說完,恆源祥就點頭說知道,說著就踩開了,不一會兒
,他騎到了一條非常偏僻的小路上。
  路兩邊都是老房子,昏黃的路燈下幾乎沒有行人,他停車的時候我真的很恐慌,似乎要被
劫持了。他見我的樣子也直笑,對我說,我要找的地方到了。
  我抬頭一看,那是一棟三層的樓房,有一個天井,路燈下,樓房一片漆黑,只能看到外牆
,裡面似乎一個人也沒有。整幢房子鬼氣森森的。
  我啞然,問車伕這裡到底是個什麼地方?他道:這裡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的解放軍療養院
,已經荒廢了很長時間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4:20

第八章 三零六
  我下了車付了錢,在門口對了對已經模糊不清的門牌,發現紙條上的地址確實是這裡。心
裡就有點發毛。心說這不是我們小時候經常去探險的那種沒人住的鬼樓嗎,怎麼會有人讓我到
這種地方來?裡面還有人住?
  那車伕還在數我給他的零錢,我就轉頭問他,這裡面住的是什麼人?
  那車伕就搖頭,說他也不清楚,他只知道這個療養院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蓋起來的。格爾
木是個兵城,軍官很多,很多國家領導人經常來視察,這個療養院是給當時的領導住的,在八
十年代中期的時候,療養院撤掉了,這裡改成了戲樓,所以他也來過。當時的河東河西就這麼
幾片兒地方,我還比較走運碰上了他,要是其他那些北方來的三輪車伕,保管也找不到這地方。
  我聽得半信半疑,車伕走了之後,整條街道上就剩下我一個人,我左右看看,一片漆黑,
只有這棟樓的門前有一盞昏暗的路燈,有點害怕,不過一想自己連古墓都大半夜下去過了,這
一老房子怕什麼,隨即推了推樓門。
  樓外有圍牆,牆門是拱形的紅木板門,沒有門環,推了幾下,發現門背後有鐵鏈鎖著,門
開不開,不過這點障礙是難不倒我的。我四處看了看,來到路燈桿下,幾下就爬了上去,翻過
了圍牆。這是小時候搗蛋的身手,看來還沒落下。
  裡面的院子裡全是雜草,跳下去的,可以知道下面鋪的青磚,但是縫隙裡全是草,院子裡
還有一棵樹,已經死了,靠在一邊的院牆上。
  走到小樓跟前,我打開打火機照了照,才得以瞭解它的破敗,是雕花的窗門,不過都已經
耷拉了下來,到處是縱橫的蜘蛛網,大門處用鐵鎖鏈鎖著,貼著封條。
  我扯開一扇窗,小心翼翼地爬了進去,裡面是青磚鋪的地,厚厚的一層灰,門後直接就是
一個大堂,什麼東西也沒有,似乎是空空蕩蕩的。我舉高了打火機,仔細轉了轉,發現有點熟
悉,再一想冷汗就下來了。
  這個大堂,就是阿寧的錄影帶中,「我」在地上爬行的地方。
  來對地方了,我對自己說。我站到了錄影帶中,錄影機拍攝的角度去看,那些青磚,那些
雕花的窗,角度一模一樣,我越來越確定了我的想法。一種恐懼和興奮同時從我心裡生了出來。
  繼續往裡走,就在大堂的左邊有一道旋轉的木樓梯,很簡易的那種,但好歹是旋轉的,通
往二樓。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朝樓上望去,只見樓梯的上方,一片漆黑,並沒有光。
  我掏出了口袋裡的鑰匙,三零六,那就應該是三樓的。
  這多少有些異樣,我低頭照了照樓梯的踏板,發現踏板上蓋著厚厚的塵土,但是在塵土中
,能看到一些腳印,顯然這裡還是有人走動的。
  我輕輕地把腳放在踏板上踩了踩,發出咯吱的聲音,但是應該能承受我的體重,我咬緊牙
小心翼翼地往上走去。
  樓上黑黑的,加上那種木頭摩擦的「咯吱」聲,讓我感覺有點慌慌的,但是這裡畢竟不如
古墓,我的神經還頂得住。
  一直往上,到了二樓,就發現二樓的走道口給人用水泥封了起來,沒有門,是整個兒封死
掉了,按照樓下的空間,水泥牆後面應該還有好幾個房間,似乎給隔離了起來,水泥工做得很
粗糙。
  我摸著牆壁,感覺到有點奇怪,難道這房子的結構出現過問題,這裡做了加固?
  不過奇怪也沒用,我此時也沒有多餘的精力考慮這些問題,繼續往上進入到三樓,我看到
的是一條漆黑的走廊,走廊的兩邊都是房間。但是所有的房門下面都沒有透出光來,應該是沒
人,而空氣中是一股很難聞的霉變的味道。
  我凝神靜氣,小心翼翼地走進走廊,繞過那些蜘蛛網,看到那些房間的門上有被塵埃覆蓋
的油漆的門牌號,我一路讀下去,有點感覺自己好像那些歐美懸疑片裡的主角。不久,便來到
了走廊的倒數第二間房門外,我舉起發燙的打火機,照了照門上,只見門楣上有很淺的門號:三
零六。
  那一剎那我開始想敲門,一想又覺得好笑,於是在門口猶豫了一下,就掏出了鑰匙。往門
口的鑰匙孔裡一插,隨即一旋轉,「咯嗒」一聲,門隨著門軸尖銳的摩擦聲,很輕鬆地被我推
了進去。
  房間不大,裡面很黑,進去霉變的味道更重了,先是從門縫裡探頭進去看看,發現房間的
一邊可能有窗戶,外邊路燈的光透了進來,照出了房間裡大概的輪廓。房間裡貼牆似乎擺著很
多的傢俱,在外面路燈光形成的陰影裡看不分明,不過,一看就知道沒有人。
  我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走進去,舉起已經發燙的打火機,在微弱的火光下,四周的一
切都清晰起來。
  這是一個人的臥室,我看到了一張小床放在角落裡,霉變的氣味就是從這床上來的,走近
看發現床上的被子都已經腐爛成黑色了,味道極其難聞,被子鼓鼓囊囊的,乍一看還以為裡面
裹著個死人,不過仔細看看就發現只是被子的形狀而已。
  在床的邊上,有一張寫字檯,古老的類似於小學時候的木頭課桌,上面是一些垃圾、布、
幾張廢紙和一些從房頂上掉下來的白石灰塊,都覆蓋著厚厚的灰。
  在寫字檯的邊上是一隻大櫃子,有三四米寬,比我還高,上面的木頭大概是因為受潮膨脹
,門板都裂了開來,抬頭往上看,就可以看到櫃子上面的房頂和牆壁的連接處,有大量的煤斑
和水漬,顯然這裡在雨天會有漏水。
  這地方看來已經荒廢很久了,這種破爛的程度,應該有五年以上了,不過房子雖然老舊,
卻也是普通的老舊而已,寄錄影帶的人把我勾過來幹什麼呢?他想我在這房子裡得到什麼信息
呢?
  此時忐忑不安的心情,也隨著我對環境的適應而逐漸平靜了下來,我將打火機放到桌子上
,先是開始翻找那張木頭寫字桌的抽屜,把抽屜一隻一隻地拉出來,不過裡面基本上都是空的
,有兩隻抽屜墊著老報紙,都發霉了,我碰都不敢去碰。
  抽屜裡沒有,難道是床上?我走到床邊上,先看了看床底下,全是蜘蛛網,什麼都沒有,
然後到邊上拿出一隻抽屜,用來當工具,把粘成一團的被子從床褥上撥了開去,想看看裡面是
不是裹著什麼東西,然而撥了幾下,被子裡直冒黑色的黏水,竟然還有蟲子在裡面,霉味沖天
,我幾乎噁心得要吐了。
  好不容易把被子全撥弄到地上,卻也沒發現什麼東西,其實我撥了幾下也意識到裡面不會
有東西,誰會把東西藏在這麼噁心的地方。
  這兩個地方都沒有,那麼只剩下這大櫃子了,不過這櫃子都有鎖,雖然櫃子的門開裂了,
但是要打開這櫃子,還是需要點力氣的,而且沒有工具是不行的。
  我手頭什麼都沒帶,只好就地去找,最後在窗台找到了個東西。那是老式窗的插銷,能拔
出來,雖然都銹了,但是老式插銷是實心的,很結實。我拔出了一個,就用來當撬桿,插進那
些開裂的櫃門板縫裡,把縫撬大到能讓我伸手指進去,然後一隻腳抵住一面,把手伸進縫裡,
用力往外掰。門板發出恐怖的摩擦聲,給我扯得彎了起來,接著就發出斷裂的爆裂聲,整塊板
就這樣硬生生地掰斷了,門上的灰塵都濺了起來,迷得我睜不開眼睛。
  樓裡相當安靜,我這些動靜聽上去就格外的嚇人,門板斷裂的那一剎那,那刺耳的聲音把
我也嚇得一身冷汗,好久才緩過來,然後拿起打火機,往櫃子裡照去。
  我對櫃子有什麼東西,一點預判也沒有,感覺最大的可能還是什麼都沒有,所以也沒有太
過作心理準備,然而一照之下,我就吃了一驚。
  櫃子裡確實什麼都沒有,空空蕩蕩,但櫃子靠牆那面的底板已經不翼而飛,露出了櫃子遮
住的水泥牆,而在水泥牆上,竟然有一個黑幽幽半人高的門洞,連著一道往下的水泥階梯,不
知道通向哪裡。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4:24

第九章 線索
  我感覺越來越古怪,顯然,這裡竟然有一道暗門,有人用一隻去掉了底板的櫃子,當成掩
護擋住了它。只要打開了這隻櫃子,就能看到後邊的暗門,這種方法不算是高明,但是好處在
於設置方便,而且便於出入。
  可是這裡怎麼會有這樣的構造?看來這療養院不簡單啊,這裡以前到底是用來幹什麼的?
這水泥階梯下又是什麼地方呢?
  看著手裡的鑰匙,顯然對方寄了這個號碼房間的鑰匙給我,就是想我發現這道暗門,那麼
,下面應該有答案。
  我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走進櫃子裡,探進暗門,頓時一股奇怪的味道從下面傳了上來。
  我轉過頭把最濃烈的味道讓了過去,然後適應了一下,用打火機往下照。
  階梯深不見底,而且有曲折,顯然長度頗長,不知道是通向二樓,還是一樓的。
  看著樓梯,想到現在已經是半夜,我身在一幢鬼屋裡面,又發現這不知道什麼時候安置的
暗道,心中不免有些害怕,然而畢竟我是下過斗的人,在這種地方,知道外面就是大街和髮廊
,心中自然會稍微坦然一些。
  我只猶豫了一下,就定了定神,一隻手小心翼翼地舉著打火機,矮身進到這個門洞裡面,
順著階梯向下走去。
  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對方指引我尋找的東西,必然就在這樓梯下面,我也不好退縮,來
到了格爾木,自然要看看對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才走了幾步,我就感覺到一股難言的陰冷從階梯前方的黑暗中傳了過來,冷得有點讓人不
寒而慄。我哈了一下,就發現有白氣從我嘴巴裡呼出來,這下邊的溫度看來確實很低。
  從打火機的光線看去,樓梯兩邊都是毛坯的水泥牆壁,水泥是黃水泥,二十世紀六十年代
的那種軍用品種,上面隱約還能看見一些紅油漆刷的標語,都褪色得只有幾個輪廓能分辨了。
在階梯的頂上,還能看到垂下的電線,被蜘蛛網包著,看上去就像蛇一樣。
  比起古墓裡的青磚墓瓦,這些東西要親切得多了,我一邊暗示自己,一邊盡量放鬆心情。
雖然如此,我還是覺得下面黑暗處的樓梯轉角,會有什麼東西探出臉來,毛骨悚然的感覺竟然
一點沒有比古墓裡差。
  很快就走下了第一段,階梯轉了一個彎,繼續向下,腳步出現了回聲,聽起來毛瑟瑟的。
我感覺了一下高度,這裡已經是二樓了,就是被水泥封閉的那一個樓層,然而,這裡並沒有任
何的門洞,四周還是封閉的水泥,顯然,出口並不在這裡。
  看來和那二樓沒有關係,我心道,深吸了一口污濁的空氣,又往下走了一層。
  還是同樣的情況,出口也不在一樓。階梯繼續轉了一個彎兒往下,仍舊黑漆漆的看不到底。
  下面就是地下了啊,我心說。這時候心裡出現了一個念頭:難道這樓梯是通到地下室去的?
  難道,這裡是以前的地下軍事掩體?
  我心裡記得在杭州有一個著名的七零四公館,也是以療養院的名義修建的,其實裡面機構
縱深,神秘異常,據說地下面也有巨大的建築,用來應對緊急情況。
  不過,看這暗門的樣子,又感覺不像。那暗門就是一個簡陋的門洞,如果是特地設置的軍
事掩體的入口,至少應該會有鐵門吧。
  我邊走邊胡思亂想,繼續往下走去,不知道是溫度繼續下降,還是我的冷汗給我的感覺,
我忽然感覺到極度的寒冷,牙齒都打起牙花來了,咬牙又下了一層。階梯到這裡就中止了,階
梯的出口就在面前,我小心翼翼地走出去,發現外面似乎有一個很大的空間。
  我舉起打火機,照了照出口兩邊,發現這是一個水泥加固過的地下室,非常的簡陋,潮氣
沖天,地上還鋪著青磚,四周空空蕩蕩。
  這肯定不是軍事掩體,我心裡確定了,看這水泥的樣子和地上的青磚,像是農村裡生產大
隊自己胡亂蓋起來的那種地窖。這裡的手工太簡陋了,不會是專業的軍工部隊蓋出來的。
  這是什麼地方?難道真的是個地窖?悶油瓶讓我過來是看他的醃白菜入味了沒有?
  我給自己的念頭逗樂了,一邊往這個地窖的中心走去。走了沒幾步,我就隱約看到,地下
室的中間,有一個巨大的影子,橫倒在地上,看上去非常的怪異。
  我朝那個影子走過去,用打火機一照,人就僵住了,只見地窖的中央,停著一隻巨大的純
黑色的古棺。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4:27

第十章 計劃
  打火機的光線十分的微弱,能照出兩三米外的情形已經很不錯了,在這種光線下,赫然看
到一隻棺材,我還真是嚇了一跳。
  反應過來之後,就感覺到非常的奇怪,這真是聞所未聞的事情,他娘的這裡怎麼會有一具
棺材,而且還是古棺?
  一座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建造的、給領導休息用的療養院,有地下的隱秘設施,這說珞來
已經有點不可思議了,現在在這個地方,還出現了一隻棺材,這太匪夷所思了。這裡面裝的是
什麼人?難道是當年死在這裡的軍官?
  我看了看身後,來時候的樓梯口就在身後,不至於找不到,就靠過去看那只棺材。
  遠遠看過去就知道這不是現代人的棺材,棺材是純黑色的,橫在地下室的中央好比一隻巨
大號的長條石墩,這樣大小形狀的應該是棺槨,民國以後的棺材就沒有棺槨了。這棺槨看式樣
應該有相當的歷史,至少在五六百年以上,而且看大小,恐怕不是普通人家用的,至少也是士
大夫用的。
  我上前摸了一把,上面有細細的花紋,冰涼刺骨,像是石棺,不知道是什麼石料。一摸之
下,石棺上厚厚的灰塵被我劃了幾個印子,露出了一些細小的花紋。
  拿打火機靠近仔細地看,棺槨的蓋子上,有敲鑿損壞過的痕跡,蓋子和槨身的縫隙裡也有
撬桿插入的跡象,顯然我不可能是第一個發現這只巨大棺槨的人,有人曾經想撬開它,我有過
經驗,所以對這個特別的敏感。
  古棺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出現在現代建築的地下室裡,那肯定就是有人將這棺槨搬到這裡來
的,不曉得原因。
  地下室裡的溫度十分低,我喘著氣逐漸冷靜了下來,用力舒緩我的心跳,一路下來都是在
極度的緊張中度過的,雖然自己壓抑了恐懼,但是心中還是相當的不舒服。一邊深呼吸,我就
開始琢磨。
  有人寄了錄影帶、地址和鑰匙將我引到這座破舊療養院裡來,指引我發現了這一個暗門,
通過暗門後的樓梯我發現了這個地下室,地下室裡還放著一具石棺。
  這已經超出了任何惡作劇的範疇,對方是不是想告訴我,這療養院裡發生過的一些匪夷所
思的事情?
  看來,這封閉的樓層和地下室,以及這石棺的背後,肯定有著相當複雜的故事。
  我推動了一下石棺的蓋子,當然沒有用大力氣,只是想試驗一下能不能推開,好在和我的
判斷一樣,石棺紋絲不動,顯然沒有工具我打不開它。
  我鬆了口氣,在這種場合下開棺,而且是一個人,我從來沒有經歷過,打不開,也不用硬
著頭皮逼自己上了。
  再仔細地看了一遍石棺的細節,發現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我就繞過石棺繼續往前走,一
直走到地下室的盡頭,就看到一扇小鐵門,很矮。我推門進去,後面是一條走廊。
  我只走了幾步,就發現了這裡的結構和樓上是一樣的,一條走廊,兩邊都是房間,只不過
這條走廊一路延伸,沒有盡頭,似乎通到其他地方去,而走廊兩邊的房間都沒有門,十分的簡
陋。
  我拿起打火機走進第一個房間,照了照,就看到了兩張寫字檯靠牆擺在一邊,四周有幾個
檔案櫃,牆上貼滿了東西,地下、桌子上,全是散落的紙。
  這裡似乎是一個辦公室。我心中越加的奇怪,辦公室怎麼會設置在地下?這也太怪了。地
下室裡,一邊是只棺材,一邊是間辦公室,難道當年格爾木的喪葬辦是設在這兒的?
  我邊納悶邊走到寫字檯邊,想看看上面有什麼線索。
  走近一看,我忽然就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何,看到這寫字檯擺放的樣子,我心裡有一種異
樣的感覺,好像這房間在什麼地方看到過。
  舉高打火機我回憶了一下,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立即就認了出來,這間房間,竟然就是
霍玲錄影裡照出的那一間。
  寫字檯的擺設,地面和牆上的感覺,一模一樣,我走到寫字檯邊上,甚至看到了那面她梳
頭的鏡子,還放在錄影帶裡的那個位置上。
  我的心一下就狂跳起來,忙深吸了一口氣,按捺住自己的情緒,心中的詭異已經到達了頂
點。
  看霍玲錄影帶的時候,還只是以為她是在什麼民居裡,沒有想到,竟然會是在這種療養院
的地下室裡,而且竟然我還找到了這個地方。那顯然這都是真的,錄影帶裡記錄的內容是真的。
  當年霍玲就在這裡,用錄影機拍攝過自己,她在這裡不停地梳頭,而「我」,也很有可能
真的爬過頭頂的大堂。
  一剎那,我的眼裡甚至出現了她的虛影,我和她的世界好像重合在了一起。錄影帶的情景
在我面前閃動了一下。
  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一個女人在一間療養院的隱秘地下室裡,不停地梳頭,而一個和
我相似的人,在療養院的大堂裡如殘疾人一般地爬行。這些事情都真實地發生,並且被記錄下
來了,這到底是為了什麼?鏡頭之外的這個療養院裡,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
  我腦子有點發木,暈了起來,顯然寄錄影帶給我的人,目的就是引我看到這個房間,可是
我看到了之後,反而更加的疑惑了,感覺自己好像在拼一幅空白的拼圖一樣,完全沒有著手的
地方。
  再一次深吸了幾口氣,我鎮定了一下,接著,就拿起打火機開始觀察四周,我必須查看一
下這裡,看看有什麼線索。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4:32

第十一章 盜墓筆記
  這是一個神秘療養院的神秘地下室,一個神秘的女人在這裡做過一些匪夷所思的行為。那
麼,既然她在這裡生活過,總會留下蛛絲馬跡,如果能找出一點,也許就能明白一些事情的真
相。就算都是沒有用的資料,我也能知道她當時的生活和精神狀態是怎麼樣的。
  我對於這個療養院裡發生的一切,幾乎一無所知,所有的線索對於我都是重要的。
  我開始搜索,只要是能看的東西,我都要去看一看。
  這裡的樓很低,我的身體在這裡相當壓抑,但是打火機的照明卻因此比較管用,能照出很
遠,我大概看了四周,決定從哪裡查起。
  在錄影帶模糊的黑白影像裡,無法自由地觀看房間的全貌和細節,但現在可以了,看到的
東西就更加直觀一點。我先想像了真實的霍玲梳頭的樣子,相當的恐怖,忙搖頭轉移注意力。
  我手裡的這一款zippo能夠持續燃燒照明,但是已經燙得我只要往上再捏一點就捏不住,從
桌子上找了塊破布,包住繼續使用。
  在微弱的火光下,我先是看了牆壁,這個房間四面牆壁上都刷著白漿,現在都被灰塵覆蓋
了,在門邊的牆上釘著一條插著衣鉤的木棍,那是用來掛衣服的地方。木棍的下面貼著報紙,
防止掛著的衣服碰到牆壁上的白灰。木棍過來,就是一隻已經沒有門的櫃子,這應該就是霍玲
換衣服的地方,現在裡面什麼都沒有。我走近看時,就發現櫃子好像被什麼東西抓過一樣,滿
是刻痕。
  再邊上的牆,就什麼也沒有了,只有掛在上面的電線,已經全是灰色的了,一邊還有一道
連通隔壁房間的門洞,不知道是修築的時候沒有封起來,還是後來給人砸出來的,對面的房間
裡空空如也。
  在櫃子的對面,擺著寫字檯,有兩張並排放著,上面堆滿了東西,似乎都是一些報紙和我
看不清楚的垃圾。在寫字檯邊上的牆壁上貼著大量的紙,都佈滿了灰塵。
  我吹掉灰塵,一張一張地看過來。發現牆上貼的內容非常的瑣碎,我看到了二十世紀九十
年代的電費單,一些順手寫下去的、毫無意義的號碼。這些已經幾乎和牆壁成為一個整體的紙
,應該都是當時順手當電話記錄本的,因為我記得電話就放在這個位置。不過現在已經沒了,
只剩下一根斷截的電話線。
  這些東西無法給我任何的信息,我只能知道她在這裡生活的時候用電。我嘆了口氣,接著
開始翻找桌子上的文件。
  那些紙都是在灰塵裡,一動漫天的煙霧,我也管不了這麼多,一張一張地翻開了,紙的裡
面已經爛了,有很小的蚰蜒被我驚擾出來,不過這些東西和長白山的雪毛子比就是小弟弟,我
很快就把紙翻了出來,從裡面抽出了幾個本子。
  拿出來抖了一下,我就發現這好像是大本的稿紙簿,以前沒電腦的時候用來寫稿的,上面
寫了什麼東西。
  我翻了開來,看到第一頁上,就三行字:
  後室二–三。
  編號
  類:二○、九三九、
  這是什麼意思?我心說,好像是什麼檔案的編號,難道是什麼手寫的文件或者典籍?
  翻過去第一頁一看,卻發現不是。第二頁上,竟然是一幅圖畫,還是圓珠筆畫的,而且畫
得相當的潦草,一下子竟然沒法看出畫的是什麼。
  我定了定神,仔細地去辨認,看了五六分鐘才看出來,這竟然是一幅古代人物畫,只不過
此人顯然並不會畫畫,這人物畫得幾乎走形,看上去異常詭異,那古代人物,不像人,反倒像
隻長嘴的狐狸。
  人物的四周還畫著很多匪夷所思的線條,我看出那鬼東西是個人後,這些線條的意義也顯
現了出來,應該是人物畫的背景,大約是山水廟宇樹木之類的東西。
  我不由失笑,心說這是什麼,難道是霍玲的素描?她的愛好倒也挺廣泛。
  翻過去,一連又翻了三四十頁,全部都是這樣的圖畫。沒有文字的內容,我便放下,又看
了另外一本,也是同樣,除了第一頁上的內容不同之外,裡面都是差不多的圖畫。也不知道是
什麼東西,就堆在一邊,繼續翻那些紙頭。結果下面就沒什麼,只發現裡面有幾團類似於抹布
的東西,連一張有內容的紙都找不到。
  我又罵了一聲,心說看來他們離開的時候,可能將那些有信息的東西都帶走了。
  不過我不死心,我就不信能帶的什麼都不剩下。我坐到霍玲梳頭的那個位置上去,休息了
一下,就拉開面前的抽屜,想看抽屜裡是什麼。
  那是那種寫字檯中部,檯面下最大的那個抽屜,我拉了一下,就感覺到有門,他娘的抽屜
竟然是鎖著的,而且感覺沉甸甸的。
  一般搬家之後不會把廢棄的傢俱鎖起來,而且這手感表明裡面可能有東西了,我興奮起來
。這種鎖可難不住我,我站起來,拆了一個門後的掛衣鉤過來,插進抽屜縫裡用力往下壓,一
下就把抽屜的縫隙給壓大了,鎖齒脫了下來,我一拉,就把抽屜拉了出來。
  拿起打火機一照,我就YES了一聲,抽屜裡果然放滿了東西,我將打火機擱在抽屜邊上,
開始翻找。
  這肯定是一個女人的抽屜,裡面有很多瑣碎的雜物,很亂,顯然離開的時候已經把有用的
東西帶走了,剩下了木梳,小的二十世紀九十年代那種餅一樣的化妝盒,一疊厚厚的《當代電
影》雜誌。這些老雜誌歷史很悠久了,記得我小時候是當黃色書刊來看的,還有那種黑色的鐵
髮夾,和很多的空信封和一本空的相冊。
  信封非常多,但都是沒有使用過的,我很耐心地一封一封展開口子看,裡面什麼都沒有,
相冊裡也沒有照片,可以發現原本肯定是放過的,但是都被抽走了。
  接著,我又翻了那些舊雜誌,一頁一頁地翻,格外的仔細,然而仍舊沒有發現。
  我倒到坐椅上,也不顧上面的灰塵就靠了下去,有點疲憊地透過昏暗的打火機光看向桌子
的對面,四周一片漆黑,安靜得要命,我的心也失望得要命。顯然,如果這個座位屬於霍玲的
話,這個女人相當的仔細,而且是故意不留下線索的。
  四周的寒冷已經在和我打招呼,我咬了咬牙,不能放棄,他娘的,羅傑定律,不可能什麼
都沒有留下,我肯定能發現什麼!我再次鼓勵自己,雖然心裡已經有點絕望了,就把抽屜一隻
一隻地推進去,起身去看對面的寫字檯。
  對面沒有椅子坐,我就彎下腰來,發現中間最大的抽屜還是鎖著的,這有點奇怪,我故技
重演,將抽屜撬了開來。
  我滿以為看到的景象會和剛才一樣,自己還是得在垃圾堆裡翻線索。然而出乎我的意料,
這一次抽出來一看,抽屜裡卻十分的乾淨,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只有在抽屜的正中,放著
一個黃皮的大信封,鼓鼓囊囊的,有A四紙這麼大,正正地擺在那裡,好像是故意擺上去,等
著我來看一樣。
  「咦?」我就心中一動,意識到了什麼,馬上拿起來看。
  這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期的那種勞保信封,材料是牛皮紙的,上面有褪了色的毛澤東頭
像,摸了一下,就發現裡面有很厚的東西,不過已經受潮了,摸上去毛刺刺的,很酥軟的感覺
。信封上沒有任何的文字。
  我感覺著這就有門了,忙翻過來打了信封,往裡面一掏,就掏出了一本大開雜誌一樣的老
舊工作筆記。
  我愣了一下,翻開了封面,發現筆記本的第一頁上,有一段娟秀無比的鋼筆行書:
  我不知道你會是三個人中的哪一個人,無論你是誰,當你來到這裡發現這信封的時候,相
信已經牽涉到事情之中。
  錄影帶是我們設置的最後一個保險程序,錄影帶寄出,代表著保管錄影帶的人已經無法聯
繫到我,那麼,這就代表著我已經死亡,或者「它」已經發現了我,我已經離開了這個城市。
  無論是哪種情況,都意味著我可能將在不久離開人世,所以,錄影帶會指引你們到這裡來
,讓你們看到這本筆記。
  這本筆記裡,記錄著我們這十幾年的研究心血和經歷,我將它留給你們,你們可以從中知
道那些你們想知道的東西。
  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是,裡面的內容,牽涉著一些巨大的秘密,我曾發誓要把這些帶入到
墳墓之中,然而最後還是不能遵守我的諾言。這些秘密,看過之後,禍福難料,你們要好自為
之。
  陳文錦
  一九九五年九月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4:37

第十二章 文錦的筆記
  看到這一行字,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的驚駭簡直無法形容。
  這段文字的內容,倒還不是讓我最驚訝的,說實話,我在看到那本筆記的一剎那,也想到
過也許會看到這樣的內容。讓我一瞬間窒息的,是那個簽名。
  「陳文錦!」
  天哪,我實在是沒有想到,這東西竟然會是她留下來的,這麼說,給我寄錄影帶、把我引
到這裡的,就是她?
  這實在是峰迴路轉,又讓人摸不著頭腦。雖然三叔並沒有說過她的任何信息,但是在我的
概念裡,她肯定已經在某個地方死了,怎麼會在這種時候突然出現,而且,還把我引到了這裡
來?
  而且這短短一段話裡,包含的信息太多了,什麼三個人?是哪三個?它是什麼東西?我們
是指誰,難道是西沙的那批人?什麼研究?什麼秘密?
  無數的念頭從我腦子裡閃過,我卻一個都來不及思考,我定了定神,就立即把筆記翻開了
,往後面看了下去。
  這是一本很厚的筆記,寫滿字的足有二十六七頁,全是密密麻麻的字,寫得極其工整,還
有很多的圖畫,好像是一本工作筆記。
  我將打火機放到拉出的抽屜沿上,然後自己坐到地上,馬上凝神靜氣看了起來。
  剛翻開第一頁,扉頁後的那一頁,我立即被震了一下,我看到了一張奇怪的圖畫在上面,
畫得十分的精細。
  這張畫只有七條線條組成,六條彎曲的線條和一個不規則的圓,我只是稍微回憶了一下,
就立即發現這就是三叔給我描述的,戰國帛書中翻譯出來的那個圖形。
  我心中詫異,看來文錦他們相當厲害,能得到這個圖形非常的困難啊,這麼說,她也對這
個圖形感興趣過。
  然而,和三叔給我畫的草圖不同的是,這一次這幅畫上就有了標注,我一看就冒了一身的
冷汗。只見這六條曲線上,各有一個黑點,感覺似乎就是三叔和我說的,那星盤和直線對齊而
選擇出的六顆星星,然而在其中四個黑點上,我卻都看到了幾個小字。
  從上往下,就是:
  長白山––雲頂天宮
  瓜子廟––七星魯王宮
  臥佛嶺––天觀寺佛塔
  沙頭礁––海底沉船墓
  我看著就吸冷氣,心裡亂了幾秒之後,一下卻如醍醐灌頂一樣,立即就明白了我看到了什
麼。
  暈,太暈了,難道這圖形的曲線,竟然是汪藏海定的那條大龍脈中,每一條山脈的走勢脈
絡圖?
  仔細去看曲線,就發現果然是這樣。因為不是在地圖上看,所以這六條線根本就沒法讓我
聯想起這一點,只感覺像是葉子的經脈或者是河流的分佈圖,然而現在一看,我立即就看了出
來這其實就是一條「龍」。六條線條,就是龍頭、龍尾巴、龍的四肢!每條線都是一條山脈,
而線條上的點,就是山脈上的寶眼。
  那這根本不是裘德考說的什麼星圖嘛!
  一下我就渾身冰涼,意識到了怎麼回事。我靠,要不就是裘德考給人誤導了,要不就是這
老妖精騙了三叔!
  再看那兩條沒有寫字的線條。我立即就發現上面也有黑點,不過邊上寫的都是問號,顯然
,這些也應該是大風水所屬的龍脈,不過上面的龍眼的情況,並不清楚。
  這突如其來的衝擊讓我幾乎有點不知所措,我實在沒想到,一翻開筆記本就會受到這種顛
覆。我立即合上筆記深深地吸了口氣,然而手還是發起抖來,想起扉頁上的那句話:裡面的內
容,牽涉著一些巨大的秘密。心說你也不用在第一頁就這麼刺激我啊!
  然而,這種震驚很快就被狂喜代替了,我咬牙拍了拍胸口,把那種窒息的感覺去掉,就再
次翻開筆記。
  仔細地看那幅圖形,這一次,我看到了更為關鍵的地方。
  只見在六條線條之外,被六條彎曲的線條圍繞的空白處,那個圓圈的內側,也有一個黑點
。這個黑點不在任何一條線條上,獨立而孤單地處在整個圖形大概正中的位置上。
  而在這個黑點的邊上,也有一行小字:柴達木––塔木陀。
  這個我就看不懂了,但是這一行小字的下面,被畫了好幾道很深的線,還有兩三個問號,
顯然,這張圖上,這個點才是最重要的。而且,畫圖的時候,文錦有著什麼疑問,所以一邊想
一邊畫了這些問號。
  按照邊上的經驗來看,這一點應該也代表是一個地方,柴達木?塔木陀?難道也是一個古
墓嗎?我心裡說道,為什麼這一點會在線條的外面呢?
  一下子,我忽然就意識到,文錦知道的,要比我們多得多。看來這本筆記能夠讓我知道相
當多的疑問了。想著,我立即將筆記本翻了過去,開始看後面的內容。
  後面的內容,都是文字和圖畫混雜的東西,上面的字跡十分的工整,寫得也十分有條理,
然而,字體很小,在打火機有點暗淡的火光下,看起來十分的吃力。
  我定了定神,聚集起精神,用心看了下去,一邊看,一邊就越來越感覺到疑惑,同時也感
覺到失望起來。等到看完之後,我的疑惑和失望到達了頂點。我呆在了那裡,心中的感覺很難
形容。
  整本筆記上的內容大概可以分為三個部分,超過十萬字,都是類似日記一樣的工作記錄,
記錄的內容非常的煩瑣,但是按照裡面記錄的內容來區分,大概可以分為三個部分。
  第一部分是一九九○年的四月二日–一九九一年三月六日記錄的,這裡無法把整本筆記都
抄寫下來,我只能將其縮寫並選出最關鍵的章節,以求看得明白。第一部分的內容如下:
  一九九○年的四月二日
  我們將海底墓穴中大部分的瓷器都進行了編號整理,臨摹了幾乎所有的瓷器,同時比對壁
畫,希望能夠找出汪藏海的人生軌跡。通過這樣的比對,我們確實發現了一些規律,在壁畫中
記錄的東西,是他人生的經歷,而瓷畫中的內容,是他建築工程的過程。這從我們整理出來的
幾個系列就可以證明,比如說進入東夏國––建築雲頂天宮,還有受到朱元璋的封賞––設計
明皇宮,都找到了體現,並且按照墓室的順序,可以很容易地區分這些時間的先後順序,而且
一一對應。
  按照這樣的方式推斷,這些壁畫,都是記錄著汪藏海顯赫的風水大家的功績,記錄下的內
容,都和他的作品相關,那些對其他人來說比較重要的,比如說婚娶、狩獵,都沒有任何的記
錄。我稱呼這個為「汪氏相對論」。
  一九九○年的九月六日
  今天,「汪氏相對論」遇到了一個難題,在汪藏海最後的壁畫中,我們發現了這麼一段內
容:
  (下面是一張草圖,大約是壁畫的臨摹,我看到這裡,就想起剛才翻桌子時候看到的那些
類似於小孩子素描的東西,原來都是他們臨摹下來的壁畫。
  草圖的內容很難描寫,因為畫得很糟糕,我只能大約看出,那好像是一個達官貴人,送別
另一個人的景象,背景是一座很大的宮門,四周整齊地橫列著「駱駝馬匹」之類的動物,當然
畫得完全像狗和老鼠。我熟悉古代山水畫和走獸畫,這方面的知識我受過嚴格的訓練,所以我
從筆觸和形態上,可以猜測出這些奇形怪狀的動物,其實應該是馬匹或者駱駝。在宮門之後侍
者成群,排成儀仗的隊伍,可見畫中畫的是一個相當浩大的場面。
  之後還有兩三頁都是畫,我沒有興趣,全部跳了過去,直接看後面的內容。)
  這些壁畫上,應該是汪藏海六十八歲以後的事情,當時他已經完成了他最後一個工程,而
這壁畫上的內容,大概是說他接受了皇帝的命令,出發前往一個地方,類似於出使他國這樣的
活缺。這張壁畫的構圖,明顯是模仿唐玄奘西去西域的那些唐代壁畫,非常奇特。然而,我們
翻查了所有的瓷器,卻始終沒有發現任何能和這相對的瓷畫。
  有人說可能是最後的這一次經歷,他沒有任何的建築作品相對,然而也有人卻堅持地認為
,像汪藏海這樣的人,不會有這種例外。沒有瓷畫對應,可能有什麼特別的含義或者原因,也
許,他的作品被他刻在了其他什麼地方。
  確實,後來繼續研究,就發現在汪藏海最後的那幾年十分的神秘,完全沒有任何的史料留
下來,他的人生,可以說最後的一段時間是空白的。
  他在那幾年裡到底在什麼地方,幹了什麼呢?這是一個大問題。
  一九九○年的十二月六日
  這幾個月,我們一直調查汪藏海最後幾年行蹤,終於有了線索。我們發現在最後的工程之
後,汪藏海陪同皇帝在長白山有一次祭山的活缺,之後就開始沒有任何的文字記錄。
  長白山,難道說他進山裡去了嗎?我們非常懷疑。
  一九九○年的十二月七日
  這裡無從查起,我們掉轉了方向,開始從皇帝那邊入手,在明志中有詳細的出使往來和大
典的記錄,我們想從其中尋找汪藏海壁畫上描繪的那次大典,或者他出使別國的記錄。
  結果非常讓人驚訝,我們發現皇帝死之前兩年,一共有七次大典,其中六次都很正常,但
是,有一次卻很奇怪,記錄十分的簡單,沒有任何的旁註:
  「洪武二十九年,衛四十六人,士十二人,馬匹一百二十六,珍珠十斗,黃金三十斤等,
使塔木陀。」
  大典和出使,這是唯一兩個條件齊備的記錄了,然而這個記錄沒有記錄當時出使的官員,
但是最讓人奇怪的是,塔木陀是什麼地方?
  是一個國家嗎?正史中沒有任何的記載,不過很有可能,在明朝的周邊,東南亞,西域這
兩塊地方,有著無數的小國,也許這是小國中的一個。不過,汪藏海去和一個小國通使節,這
有點奇怪。他的年紀不太適合幹這種長途跋涉的事情胭。
  一九九一年二月十一日
  調查繼續進行,期間我們進行了兩次討論。
  (中間是十頁的廢話,都是討論和猜測,但是後面都證實錯誤,所以都刪除了。)
  因為明史在清朝經歷過一次浩劫,所以這一次調查起來很困難,很久沒有結果,後來還是
轉換調查角度解決了一個問題。我們對出使「塔木陀」所攜帶的東西作了比對,就發現禮品的
種類表示這應該是一個西域的國家,而且禮品的數量作為禮品看來,很少。然而馬匹非常多,
這看起來,倒像是一隻商隊,而不是使節隊伍。
  一九九一年三月六日
  完全沒有線索,突破口也找不到了,研究停滯不前,大家心情都不好。
  這就是第一段,明顯的,這一段應該是前面還有內容,但是前面並沒有發現被撕頁的痕跡
,看樣子,這不應該是一本單獨的筆記,這是一本系列筆記中的一本。
  第一段裡面描寫的內容,他們是在作關於汪藏海的研究,發現「塔木陀」,然後研究「塔
木陀」,最後研究停滯這麼一個過程。從這一段內容裡可以看出很多的東西,他們在研究海底
墓穴裡的壁畫和瓷器,而且,看似研究非常的正統和系統,是經典的考古流程(那種查資料的
過程看似十分的枯燥,卻是考古工作者日常研究的主要方式,考古,就是挖––修––查)。
但是當年三叔他們去的時候,根本不可能有這種條件,汪藏海墓那麼大,就這麼幾個人,要工
作多久才能把墓穴裡的東西全部烙錄下來啊?那麼他們是在什麼時候幹的這個工作呢?
  這是一個很大的線索,不過我沒有工夫細想,就繼續往下看去。當時我以為後面會繼續這
樣的過程,然而,在一九九一年三月六日這一段之後,就出現了讓我疑惑的一個現象。
  從這一段之後,大概有六頁的內容,都是收集資料的陳述,這略過去。一直翻過去後,下
一段的工作日記,時間卻跳到了一九九三年的一月十九日。
  然後,再看其中記錄的內容,你就會發現,和前面的有了相當大的不同。這一段的內容,
是一九九三年一月十九日,一直到一九九五年二月八日,時間跨度比上一段長,然而,能記錄
下來的東西並不多。內容如下:
  一九九三年的一月十九日,經過了上次的討論,汪藏海的事情清晰了起來。看來,他前往
塔木陀,確實和皇帝祭長白山有關係,他應該重返了雲頂天宮,之後,就起程前往塔木陀。這
個塔木陀必然和長白山裡的情況有關。
  一九九三年四月十八日,從壁畫中我們整理出了前往雲頂天宮的三條路線,我們決定前往
長白山,一探究竟。
  一九九三年五月三十日,進入長白山的範圍內,天氣很糟糕。
  (之後,大約有十幾頁都是探險小說一樣的行進記錄。和我們進入雲頂的內容類似。一直
到進入之後。)
  一九九三年六月十五日,和他們失去了聯繫,我們兩個人繼續前進。
  一九九三年六月十七日,我們到達了天宮的底部,情況十分的糟糕,其他人可能凶多吉少
,我們也沒有時間猶豫了,我們決定進入青銅門,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地方。
  一九九三年六月十八日,看來,我看到了終極!
  (到這裡之後就中斷了,沒有任何的內容,下一次日記就是最後一段。顯然她將近一年半
的時間沒有記錄東西。)
  最後一條記錄就是,一九九五年二月八日,我們開始策劃尋找塔木陀,這一切到底是怎麼
回事,我一定要弄清楚。
  這就是第二部分,到了這裡大概一共是三十頁的內容,非常明顯的,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
之間好幾年的內容空缺了。到這第二部分,直接他們就開始了雲頂天宮的旅程,看到這裡我心
裡的一個疑問就清楚了,看來雲頂天宮裡,死在黃金堆裡的人,應該就是他們這一批人,而且
看他們攜帶的東西,這裡文錦說的我們,應該就是西沙的那一批人了。
  如此說來,他們好像沒有什麼其他特別的窘況,而且活得似乎還很舒坦?不過這些倒是次
要的了,最讓我震驚是,顯然文錦也發現了那道青銅門,並且她也進去過了。
  「我看到了終極!」我看到這裡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說這是什麼意思呢,這個終極是代
表著什麼?
  看記錄的時間,她進去之後,幾乎一年半沒有任何的日記,這和她的性格不符合。我感覺
她非常有可能是在青銅門裡看到了什麼,以至於太過震驚,無暇再去想什麼筆記。
  縱觀第二部分,給我最大的感覺就是,那個塔木陀,應該和青銅門有著莫大的關係,文錦
進入了青銅門之後,才萌發了前往尋找這個「塔木陀」的想法。
  再之後,是第三部分,這部分十分的長,但是時間跨度很短,是一九九五年二月八日到一
九九五年六月八日,其中,值得提出來看的只有一段。
  一九九五年二月八日
  根據那張龍脈圖,我們已經可以確定塔木陀的位置,我們將要進行一次勘探,希望在這次
勘探中,能夠發現那一系列謎題的答案。說實話,我實在沒有想到,這背後有這麼多的事情,
如果我在青銅門裡看到的東西是真的,那這整件事情就太可怕了。
  之後,就完全都是他們前往那個叫「塔木陀」的內容,看上面的描寫,這個「塔木陀」應
該是戈壁中的一個綠洲,文錦跟著一支駝隊,在一九九五年的年初自敦煌出發,深入了柴達木
盆地,進行了這一次的旅程。
  他們由一個叫做定主卓瑪的女嚮導帶領進入了戈壁,然後在一處巖山,他們和她分手,進
入了這個叫做「塔木陀」的地方。那個綠洲之中似乎非常的危險,一路上有不少人死去,還看
到筆記的路線圖上,標著很多危險的記號。最後他們到達了塔木陀,不過,她和另一個人產生
了分歧,最後她沒有繼續前進就回來了。
  我是非常快速地看了這一遍,並沒有細看,這些內容之後,就是一片空白,沒有內容了。
這部分內容大概有三十頁,非常的詳細,有大量的路線圖以及關於裝備的缺損、天氣之類的描
述。
  整本筆記裡,根本沒有寫他們是怎麼得到信息,或者如何調查的,也沒有提到任何關於西
沙他們失蹤的內容,也沒有提到這個療養院裡的事情。裡面所有的信息,都是和這個「塔木陀
」有關係,幾乎有一半的篇幅,都是對於汪藏海鐵面生留下的東西的分析,並且從中發現了指
向「塔木陀」的關聯。而且,讓我感覺很在意的是,這三段內容,中間都有明顯的斷裂,感覺
上,筆記好像是被人裝訂過的或者重抄過的。
  我用力扯起頁與頁之間的縫隙,發現沒有任何重新裝訂和撕頁的痕跡,這是一本完整的筆
記。那即是說,這本筆記可能是文錦重抄的一本。她似乎是挑選了幾本筆記中關於塔木陀的內
容,抄了下來,將其會聚在一本筆記裡。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這又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這幫人做事情,為什麼總是這麼神神
秘秘的?難道,筆記的其他內容中,有她不想讓別人知道的東西?
  而且,看著這筆記,很明顯的一個感覺,好像就是想讓我知道「塔木陀」這個地方很關鍵
,似乎是想讓我去那個地方一樣。
  心裡的疑問多不勝數,一下子也理不出個頭緒來,我揉了揉太陽穴,把筆記翻到開頭,準
備仔細地從頭看起,看看仔細地推敲,是否還能得到一些什麼線索。然而這時候,眼前的打火
機已經暗淡了下來。火苗已經萎縮了下去,光線相當的昏暗。
  我想起打火機已經用了相當長的時間,可能馬上就要斷氣了,於是就想將那些報紙連同抽
屜來點燃,做一個篝火堆,這樣不至於一會兒打火機打不起來,自己要摸黑。於是拿著打火機
站了起來,舒展了一下筋骨。
  就在這時候,我就感覺哪裡有點不太對勁,這裡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我乾脆舉高打
火機,想看看是不是錯覺。這不看還好,一看幾乎沒把我嚇死,只見桌子的對面,不知道什麼
時候竟然出現了一個「人」,這個人坐著我剛才坐的椅子上,看著那面鏡子,正在梳頭。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4:40

第十三章 黑暗
  這個「人」身材怪異,雖然打火機的光線很暗淡,只能照出一個灰色的輪廓,樣貌看不完
整,但我還是能看到它的脖子長得有點奇怪,那種感覺,說誇張點,讓我覺得它不用站起來,
就能把臉探到我面前來。
  它坐在我剛才坐的那張椅子上,兩隻細長的手臂在頭側滑動,動作詭異異常。我愣了一下
,才意識到它是在梳頭,當即整個人就涼了,渾身的毛孔都發了起來。
  在這樣一間荒廢了十幾年的地下室裡,突然看到一個人在黑暗裡梳頭,這種舉動,加上這
種場合,普通人恐怕能當場被嚇死。
  我一邊冒冷汗,一邊就奇怪,這是什麼人?什麼時候出現的?從我發現筆記本,到坐下來
看,最多也只有二十分鐘時間,狗日的它是什麼時候坐到我對面去的?我怎麼一點也沒有察覺
到––而且這裡是一座廢棄建築隱秘的地下室,怎麼可能會有其他人在這裡?
  加上這詭異的動作,坐在那張椅子上,看著霍玲的那面鏡子,竟然在梳頭,不能讓我不想
,難道霍玲沒和其他人一起走––這個「人」是霍玲?
  我的冷汗像瀑布一樣下來,好在我的神經已經今非昔比了,雖然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事情
,我的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做出了應對反應。我條件反射地退後了好幾步,眼睛盯住對方,進
行全神戒備。
  如果在電視劇裡,看我這樣驚慌的樣子,這個躲在黑暗裡的人肯定會哈哈哈笑三聲,然後
導演給一個特寫,或者掏出一把小手槍,說一句:「沒想到吧,邦德邪先生。」可是這不是電
視劇,隨著我的後退,那人紋絲不動,還是照樣做著機械的梳頭動作,隨著我幾步的遠離,搖
擺不定的打火機越發暗淡了,距離也遠了,那人就隱入了黑暗裡,幾乎看不見了。
  直退了五六步,我感覺到有了點安全感,就停住了腳步,鼓起勇氣問了一聲:「你是誰?」
  我到了地下室之後,幾乎沒有說過話,如今這話說出來,聲音嘶啞,幾乎都不像是我的聲
音,聽著自己都嚇了一跳,不過在這安靜得連針掉在地上都聽到的地下室裡,這嘶啞的聲音十
分的通透。
  然而,我問了之後,對方沒有反應,從那寫字檯後面沒有傳來任何的聲音。好像我在和空
氣說話一樣。
  狗日的,想嚇唬我嗎?我暗罵了一聲,真的有點害怕起來,想想剛才看到那人奇怪的體態
,心說這東西該不會不是人吧?
  不可能不可能,我否定自己,要說在古墓裡還有可能,但是這裡是現代建築啊,不會有這
種東西出來,這裡又沒有棺材––等等,等等,不對啊!我操,這裡有棺材啊。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心說難道這東西是那時棺材裡的粽子?
  我忙搖頭,努力喘了幾口氣,讓自己平靜了下來。
  這也是不可能的,哪有碰到棺材就出粽子的道理,要真這樣,殯儀館裡的人都得去茅山考
個本科回來才行。
  這時候,我腦子裡就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該不是這人就是寄錄影帶給我的人?在這裡等我?
  從剛才看到的筆記本來看,安排寄錄影帶的人就是文錦。但是,事實上也不能確定寄錄影
帶的就是她本人,有可能是她安排的其他人。
  想著我就感覺到很有可能,這種地下室裡不可能會有普通人知道,能進來的肯定是知情人
,可能是一直在附近等我的寄信人,看我爬進來就跟我進來了。這樣想著我稍微平靜了一點。
我鼓起勇氣,心說要是活人就不怕了,於是皺起眉頭,把打火機往前伸過去,看看到底是誰。
  小心翼翼地往前探了兩三步,寫字檯對面的情形我又可以隱約看見了,可我一看,又嚇了
一跳。坐在那裡的「人」,不見了。
  我瞇起眼睛,仔細去看,確實不見了,座位上沒人,我心裡疑惑起來,心說難道剛才自己
看錯了?錯覺?
  不可能,那冷汗出的,絕對不可能看錯,我頓時就緊張起來,忙舉高打火機,朝四周照去。
  可就在舉起的時候,動作太大,打火機突地亮了一下,然後就熄滅了。
  四周立即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這裡一點光線也沒有,是屬於絕對的黑暗,頓時我心
就揪了起來,也不顧燙得要命的打火機頭,忙甩了幾下就再去打火。
  然而打了搖,搖了繼續打,這東西就是不爭氣,怎麼搖也打不起來,只看到火星四濺,在
絕對黑暗的地下室分外的耀眼,我意識到可能沒氣了。
  我心說要命了,看了看四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極度不祥的預感湧了上來。我將筆記放
入口袋,正準備往後退幾步去摸進來的門口,突然就聽到頭頂上「咕嘰」了一聲,好像有一個
女人在笑。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5:02

第十四章 驚變
  平時我並不抽煙,只有在十分鬱悶的時候才會抽幾口,所以這打火機買來我也沒加過氣,
這時候突然熄滅,讓我大驚失色,在這種地方,沒有照明,那是太恐怖的事情了。
  正琢磨著該怎麼辦,這時候就聽頭頂上「咕嘰」了一聲,好像有一個女人在笑。
  一下我後脖子就涼了,這地下室極矮,房頂我抬手跳起來就能摸到,雖然什麼都看不見,
我還是條件反射地把頭抬了起來往上看。
  這一抬,什麼也沒看見,卻感覺到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垂到了我的臉上。我隨手一抓,心裡
一愣,發現那竟然是一團頭髮,而且還是濕的,黏糊糊的。
  自從海底墓之後,我對濕頭髮極度地抗拒,這一下我就覺得喉嚨裡發毛,好比吞了隻耗子
,趕緊矮下身子,揮動袖子把臉上那種東西全擦掉。同時人就直往邊上退去。抬頭死命地瞪著
那黑暗的房頂。
  太黑了,我完全想像不到這種黑,我心裡的恐懼一下子就湧了上來,心說這是怎麼回事,
房頂上有個女人?難道是剛才那人現在吊在房頂上?我靠,這怎麼可能,難道它是四腳蛇?
  事情越來越不對勁了,摸著手裡黏黏的東西,聞了一下,就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一下想
不起在哪裡聞到過,但是條件反射般,我心中出現一個相當不祥的感覺。
  這時候,那「嘰咕」的笑聲又響了一聲,聽著感覺就是在房頂上朝我過來了。我馬上又退
後了幾步,「匡當」一下就撞到那寫字檯上,在安靜的地下室裡聽起來像打雷一樣,把我自己
嚇得一身冷汗。
  我站穩身子,再聽那聲音就沒了。我越來越緊張,那不是普通的緊張,不知道為什麼,我
渾身竟然開始發起抖來,好像是潛意識已經預感到要發生什麼極端可怕的事情,接著,突然我
就感覺到後脖子發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我的腦後垂了下來。
  我捏著打火機,再也忍不住了,幾乎是戰慄地轉過頭,用力滑動了火石。
  啪一聲火星飛起,極短的時間內,那白光就照出我背後的情形,只見一大團頭髮從房頂上
垂在我的身後。我抬頭再滑動火石,就看到頭髮的裡面,一張慘白猙獰的臉孔,正冷冷地對著
我。
  火星的光芒稍縱即逝,眼前又是一片黑暗,然而那情形已經清晰地印在我的腦海裡。
  禁婆!頓時我就知道我的身體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了。狗日的,這裡有一隻禁婆!
  我腦子突然一片空白,什麼冷靜全沒了。我怪叫了一聲,就往後狂奔,什麼也不管了,直
朝黑暗裡衝去,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就想逃離這個地方。
  沒跑多少步,實實在在的,我就整個兒撞在了牆上,那一下撞的,就是撞牆自殺的那種撞
法。「砰」一聲,我就翻倒在地,爬起來就聽到頭頂上一連串「叮噹叮噹」的聲音,直奔我就
來了,也不管自己滿鼻子的血,爬起來感覺著剛才進來的那個門洞,再次衝了過去。
  這次學乖了,我把手伸在前面,一路摸著衝了出去,憑著記憶衝進了走廊,然後扶著牆衝
到出口撞出門,回頭就把門死死地關上,然後衝進黑暗裡,胡亂摸著,想找到下來的樓梯口。
  但是在如此黑暗的地方,想找到那個門洞實在太困難了,我摸了半天,連牆壁都沒有摸到
。摸著摸著,我突然撞在什麼東西上,幾乎摔倒,我往前撲了一下,趴了上去,一下就知道我
踢在那個石棺上了。
  撐著石棺我想重新站起來,然而手在石棺上亂摸,我突然就感覺到不對,石棺的形狀好像
變了。我再摸了一下,馬上意識到,原來石棺槨的蓋子,竟然被人挪開了一條縫。我的手就摸
在縫口子上。
  石棺怎麼開了?那一剎那我腦子裡閃過這個疑問,可是此時腦子裡已經混亂得一塌糊塗了
,只覺得一陣暈眩,也無暇顧及這個問題了,只閃了一下我就站起來,繼續往前摸去。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邊上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我的神經已經到了極限,幾乎被嚇死,剛
想拉開架勢,就有一隻手伸了過來,頓時我嘴巴就被人摀住了,身子也被人夾了起來,動彈不
得。
  我用力掙扎了幾下,制住我的東西力氣極大,我連一點都動不了,同時我就聽到耳邊有一
個人輕聲喝道:「別動!」
  我一聽,整個人一驚,立即停止了掙扎,心裡幾乎炸了起來。
  雖然只有兩個字,但我還是馬上聽了出來他是誰!
  這竟然啊是悶油瓶的聲音。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5:09

第十五章 重逢
  我認出聲音的那一剎那,我本該有無數的反應,疑惑、憤怒、驚訝、懷疑、恐懼,等等,
但是事實上我的大腦就一片空白。
  在這裡聽到他的聲音,實在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在我的想法中,悶油瓶現在可能在世界上
的任何一個地方,甚至不在這個世界上,但是他萬萬沒有理由出現在這裡。
  的確!他怎麼會在這裡?他在這裡幹什麼?
  難道寄錄影帶的人,真的是他?他躲在這裡?
  還是和我一樣,他也是因為什麼線索追查而來的?
  大腦空白之後,無數的疑問猶如潮水一般湧了上來,我一下子就無法思考了,我的腦海裡
同時又浮現出了他走入青銅門的情景。一股衝動頓時上來,我真想馬上揪住他,掐住他的脖子
問個清楚,這小子到底在搞什麼鬼。
  然而現實卻是他捂著我的嘴,黑暗中,我一點呻吟也發不出來,動也不能動,而且我明顯
感覺到他的力氣一直在持續著,他根本就沒打算放手,而是想一直這麼制著我。這讓我很不舒
服,我又用力掙扎了一下,他壓得更緊,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時候我就聽到,剛才被我關上的那道木門,發出了十分刺耳的吱呀一聲,給什麼東西頂
開了。
  那東西出來了,我深吸了一口氣,立即就安靜了下來,屏住呼吸,不再掙扎,用力去感覺
黑暗中的異動。
  一下子,整個房間安靜到了極點,沒有了我自己聲音的干擾,我馬上就聽到了更多的聲音
,那是極度輕微的呼吸聲,幾乎是在我的腦袋邊上。
  這是悶油瓶的呼吸聲,他娘的他是活的,當時看到他走進門裡去,我還以為他死定了,走
進地獄裡去了。
  悶油瓶大概感覺到了我的安靜,按著我的手稍微鬆了鬆,但是仍舊沒有放手的意思。四周
很快就安靜得連我自己的心跳都能聽到了。
  就這樣好比石膏一樣,也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我就聽到了一聲非常古怪的「噗噗」聲,從
門的方向傳了過來。
  又隔了一會兒,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摀住我的嘴的手才完全鬆了開來,突然間我的眼睛
一花,一隻火折子被點燃了。
  我花了很長時間才適應過來,瞇起眼睛一看,那張熟悉的臉孔終於清晰地出現在了我的面
前。
  悶油瓶和他在幾個月前消失的時候幾乎沒有區別,唯一的不同就是臉上竟然長了鬍渣,我
感覺到十分意外,再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不是鬍渣,那些都是黏在臉上的灰塵。
  我腦子完全僵掉了,此時就傻傻看著他,之前想過的那些問題全忘記了,一時之間沒話講
。而他似乎對我毫不在意,只是淡談地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問,就小心翼翼地貓腰到了那門
邊,用火折子照了照門的裡面,接著竟然把門關上了。
  關上門之後,他直接站了起來,舉起火折子照著天花板,開始尋找什麼東西。我心裡火大
,幾次想衝出幾句話來,都被他用手勢阻止了。
  他那種動作的力度,十分的迅速,讓我感覺時間緊迫,而他的行為又把我搞得莫名其妙,
視線也跟著他的火光一路看了過去。
  火折子的光線不大,但是在這樣的黑暗中,加上自己的聯想很快就能明白這屋子的狀況。
  進來時候沒有注意地下室的頂,抬頭看就發現上面全是管道,這和現在的車庫一樣,這些
管道都塗著一層發白的漆灰,可以看得出這裡翻新過好幾次了,漆裡還有著老漆。房頂是白漿
刷的,磚外的漿面已經剝落得差不多了,露出了一段一段的磚面,看樣子,那禁婆就是順著這
東西在爬。
  可是,這裡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東西,這他娘的唱的是哪齣啊。
  悶游瓶看了一圈,看得很仔細,但是動作很快,中途火折子就熄滅了,他又迅速點燃了一
個,確實沒有什麼東西藏著了,接著他就回到了我的面前。
  「沒跟出來。」他看著那門輕聲道。
  我所有的問題幾乎要從我的嘴巴裡爆炸出來了,然而沒想到的是,他一轉頭看向我,就做
了個盡量小聲的動作,接著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你來這裡幹什麼?」
  我一下子腦子就充血了,頓時想跳起來掐死他,心說你爺爺的龜毛棒槌,你問我,老子還
沒問你呢!是我自己想來嗎?要不是那些錄影帶,老子打死都不會來這裡!
  我咬牙很想爆粗,但是看著他的面孔,我又沒法像和胖子在一起一樣那麼放得開,這粗話
爆不出來,幾乎搞得我內傷。我咬牙忍了很久,才回答道:「說來話長了,你––怎麼在這裡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你你你––那個時候,不是進那個門了嗎?這裡他娘的是怎麼回事?」
  這些問題實在是很難提出來,我腦子裡已經亂成一團,也不知道怎麼說才能把這些問題理
順。
  「說來話長。」悶油瓶不知道是根本不想回答,還是逃避,我問問題的時候,他的注意力
投向了那隻巨大的石棺槨。我看了一下,確實石棺槨的蓋子被推開了,露出了一個很大的縫隙
,但是裡面漆黑一片,不知道有什麼。
  我最怕他這個樣子,記得以前所有的關鍵問題,我只要問出來,他幾乎都是這個樣子,我
馬上就想再問一遍。可是我嘴巴還沒張,悶油瓶就對我擺了一下手,又讓我不要說話,頭往棺
槨裡看去。
  這個動作我太熟悉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馬上就條件反射地閉上了嘴巴,也湊過
去看那棺裡面。因為悶油瓶把火折子伸了過去,我一下看到了裡面,棺槨裡竟然是空的,我看
到了乾乾淨淨的一個石棺底,似乎什麼都沒放過,而讓人奇怪的是,那棺材的底下,竟然有一
個洞口。
  我正好奇,就聽到了從那個洞裡,傳來一些輕微的聲音,仔細一聽,也聽不出是什麼。只
等了一會兒,突然一隻手就從洞裡伸了出來,一個人猶如泥鰍一樣從那個狹窄的洞口爬出來,
然後一個翻身從棺材蓋的縫隙中翻出,輕盈地落到我們面前。
  我被嚇了一跳,只見那人落地之後,擦了一下頭上的冷汗,看了一眼悶油瓶,接著揚了揚
手裡的東西,輕聲道:「到手。」
  後者似乎就是在等這個時候,一把拍了一下我,輕聲道:「我們走!」
  我跟著他們,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尖,躡手躡腳地順著原路上去,然而才跨上兩三級階級,
就聽到身後走廊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前面的那人就罵了一聲,開始跑起來,我立即跟了上去,一路狂奔,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
,一直衝回院子翻過圍牆,我們才鬆了口氣。
  我累得氣喘吁吁,可那兩個人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翻出去之後,就往外跑,竟然不管
我。我心說這一次可不能讓你跑了,忙追了上去。
  又是沒命地跑,一直跑出老城區,突然一輛依維柯從黑暗裡衝了出來,車門馬上打開,那
兩個人衝過去就跳了上去,那車根本就沒打算等我,車門馬上就要關,不知道是誰阻了一下,
我才勉強也跳了上去。
  上氣不接下氣,這跑得簡直是天昏地暗,上車我就癱了,在那裡閉眼吸了好幾口氣,才緩
過來。
  立即我就四處看,一看就傻了,這車裡竟然全是人,而且全部都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
著我。而且最讓我想不到的是,很多人我都認識。我一眼就看到了幾張特別熟悉的面孔。
  天,全是從天宮裡倖存出來的那一批阿寧的隊伍,這幫中外混合的人,我們在吉林一起混
了很久。
  看到我驚訝的表情,其中幾個和我混得特別熟悉的人就笑了,一個高加索人用蹩腳的中文
對我道:「超級吳(SuperWu,阿寧給我起的外號),有緣千里來相見。」接著,我就看到了阿
寧的腦袋從一張坐椅後面探了出來,非常驚訝地看了我一眼。
  我看著悶油瓶,又看了看剛才從石棺材裡爬出來的人,那是一個帶著墨鏡的陌生青年,他
們兩個人氣都沒喘,也都看著我。突然我感覺到很亂,問他們道:「你們這幫驢蛋,誰能告訴
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阿寧就道:「這該我問你才對吧,你怎麼會在地下室裡面?」
  依維柯一路飛奔,直接駛出了格爾木的市區,一下子就衝進了戈壁,而我在車內,車窗外
一片黑暗,對此一無所知。
  一路上,我和阿寧進行了一次長聊,把兩邊的事情都說了一下。
  原來,阿寧也在錄影帶裡發現了地址和鑰匙,顯然文錦的筆記上寫的「三個人」中,有一
個竟然是她。她發現了這個秘密之後,立即就分了兩方面的工作,一方面讓人到這裡來尋找地
址,一方面親自到杭州來試探我。她想知道我到底知道不知道這錄影帶裡的情況。
  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我其實也收到了這樣的帶子,而且在她來找我之後,我就最快速
度出發去了格爾木,甚至幾乎和他們同時找到了那鬼樓。
  (也虧得我這一次行動實在是快速和精準,沒有過多的猶豫,否則,肯定我就看不到那本
筆記了。想想我就後怕,不過同時我也有點開心,摸了摸在我口袋裡的筆記,這是我第一次自
己單獨活缺就取得如此大的成果,看來果然爺爺說的是對的,做事情真的是主動為好。)
  之後,我又問阿寧悶油瓶是怎麼回事,他們怎麼會在一起。
  阿寧就笑道:「怎麼?你三叔請得起,我們就請不起了?這兩位可是明碼標價的,現在,
他們是我們的顧問。」
  說著那黑眼鏡就咧開嘴笑,朝我擺了擺手。
  「顧問?」說珞顧問我就想起了胖子,心說阿寧這次學乖了,請了個靠譜的了,不過悶油
瓶竟然會成阿寧的顧問,感覺很怪,我有點被背叛的感覺。
  這時候,一邊的高加索人說道:「你別聽她胡說,這兩位現在是我們的合作夥伴,是我們
老闆直接委派下來的,寧只是個副手了。現在主要行動都是由他們負責的,我們只負責情報和
接應,這比較安全,老闆說了,以後專業的事情就讓專業人士去做。」
  這應該是雲頂死的人太多了,我想起當時的情形,就問道:「那這整件事情是怎麼回事?
錄影帶的內容,還有裡面的禁婆,你們有眉目嗎?」
  這幾個人都搖頭,而且目光都投向了悶油瓶和黑眼鏡,阿寧就瞪了他們一眼,之後朝我使
了個眼色,道:「具體情況我們也不清楚,應該和你知道的差不多,我們現在都是按他們說的
在行動,這兩位朋友很難溝通。」
  聽完這些之後,我轉向悶油瓶,此時已經按捺不住,我一定要找他問個清楚,讓他告訴我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可是,還沒等我做好準備,車裡突然騷動了起來,藏族的司機叫了一聲,所有人都開始拿
自己的行李。
  接著車子就慢慢地停了下來,車門被猛地打開,門外已經能看到晨曦的一縷陽光了,一股
戈壁灘上寒冷的風猛地刮了進來。
  我給擠下車,接著就看到了一幕讓我目瞪口呆的情形,十幾輛LandRover一字排開停在戈壁
上,大量的物資堆積在地上,篝火一個接一個,滿眼全是穿著風衣的人,還有很多人躺在睡袋
裡,一邊立著巨大的衛星天線和照明汽燈。
  這裡竟然好像是一個自駕游的車友集散地,但是仔細一看就知道不對,這裡所有的車都是
統一的塗裝,車門上面都有一個旋轉柔化的鹿角珊瑚標誌,一看就知道是阿寧公司的產業。
  看到我們下來,很多人都圍了過來,阿寧不知道和他們說了一句什麼,很多人歡呼了起來。
  這個場面讓我非常驚駭,我抓住一旁在和別人擊掌慶賀的高加索人,問他這是幹什麼?
  高加索人拍了拍我:「朋友,我們要去『塔木陀』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5:14

第十六章 營地
  我聽了目瞪口呆,剛剛才看到文錦的筆記裡提到這個地方,怎麼他們也要去了。一下子我
有點反應不過來,而且他們應該沒有看過文錦的筆記啊,他們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呢?
  「怎麼了?」那高加索人看我表情奇怪,就問我道,「臉色突然就白了。」
  「沒什麼,剛才給嚇的。」我馬上掩飾了一下,裝作很奇怪,一邊跟著他走,一邊就問他
,「塔木陀是什麼地方?你們去幹什麼?」
  「塔木陀?這就說來話長了,」高加索人看了看前面走的阿寧,輕聲對我道,「我待會兒
和你說,我們先看看那兩個小哥從裡面帶回來是什麼東西。」
  我看他給我打的眼神,似乎這些事情阿寧不讓他說,於是也心領神會,不再出聲。
  營地裡的人奔走相告,睡在睡袋裡的人都被吵醒了,我們只能小心地在挪動的睡袋中穿行
,跟著阿寧他們一路走。
  整個營地很大,繞過路邊的「路虎」集中地,後面還有一片帳篷,其中最大的一頂圓頂帳
篷有四五米的直徑,應該是當地人搭的,上面有藏文的標識,似乎是住的收費標準。阿寧帶著
我們走了進去,裡面很暖和,我看到邊上燃著帶小煙囪的炭爐,地上有很厚的五顏六色的牛毛
毯子,後來我知道這叫做「粗氆氌」,現在是相當昂貴的東西。此外還有很多的老式藏式木製
傢俱,以及一些打包好沒拆分的無紡布包。
  整個帳篷非常的舒適,阿寧坐到了地毯上,進來一個藏人,似乎是帳篷的主人,給我們每
人倒酥油茶,我也坐了下來,打量了一下這些人。
  最讓我惱火的就是悶油瓶,他坐在我的對面,看也不看我,靠在一大堆毛氈上,馬上開始
閉目養神。車上的人沒有全來,而是來了一些我不認識的,這也讓我相當的不自在。這些人裡
,我只認識一個烏老四和高加索人,其他都是陌生面孔。
  這些人陸續坐定,阿寧就把剛才黑眼鏡從鬼屋裡帶出來的東西放到了我們面前的矮腳桌上。
  那是一隻紅木的扁平盒子,打開之後,裡面是一隻破損的青花瓷盤,瓷盤的左邊,少了巴
掌大的一塊。
  那隻石頭的棺材下面,肯定有一個空間,看樣子這瓷盤本來是放在那個空間裡的。這是什
麼東西,為什麼悶油瓶他們會去偷這個?我不由也有點好奇。
  我正要調整自己脖子的方向去看盤子,突然帳篷外又進來了兩個人,那是一個滿頭白髮的
藏族老太婆和一個藏族的中年婦女。老太太猶如陳皮阿四一樣乾瘦乾瘦的,大約也有七十多了
,不過相當的精神,眼神犀利,那中年婦女倒是普通的藏族人樣貌。她們兩人一進來整個帳篷
就突然氣氛一變,除了黑眼鏡和悶油瓶,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坐了坐正把身體轉向她們,特別
是老太太。有兩個人還向她行了個禮,似乎這個藏族老太婆在這裡有比較高的地位。
  老太婆也回了個禮,並打量了一下我們,特別是我,可能是因為陌生,所以多看了幾眼,
便徑直坐了下來。阿寧便恭敬地拿起了那隻瓷盤遞給她,問道:「嘛奶,您看看,您當年看到
的是不是這個東西?」
  說完後馬上有人翻譯成藏語,老太婆聽著便接過了瓷盤看了起來,看了幾眼她就不住地點
頭,並用藏語不停地說了什麼。翻譯的人開始把她的話翻譯回來,幾個人開始交談了起來。
  他們對話斷斷續續,而翻譯的人不僅藏語的水平不是很高,更要命的是中文似乎也不行,
磕磕巴巴的,我努力去聽但是聽不明白,就輕聲問邊上的烏老四,這老太婆是誰?
  烏老四沒有回答我,但是邊上的黑眼鏡卻說話了。他低聲對我說道:「她叫做定主卓瑪,
是文錦當年的嚮導。」
  我聽到這個名字,就「啊」了一聲,一下子心裡清楚了不少,心中也為阿寧公司的神通廣
大而驚訝,他們不僅知道塔木陀,而且還知道有這個嚮導,這麼說,阿寧應該知道文錦的事情
了?
  我在文錦的筆記中瞭解過他們自敦煌出發,進入到柴達木腹地的經過,她的確提到過他們
請了一個藏族女嚮導。我不由摸了摸口袋裡的筆記本,心說怎麼回事,難道還有人看過這本筆
記嗎
  不過,我記得筆記裡文錦也說了,這個女嚮導並沒有將他們帶入到盆地很深,在過大柴旦
進入到察爾汗區域之後,女嚮導也找不到路了,事實上也沒有任何的路可以去找,最後他們在
一座鹽山的山口和嚮導分手,自己朝著更深的地方出發。柴達木盆地面積二十四萬多平方公里
,他們最後的旅程走了三個星期,最後走到哪裡,誰也說不清楚。
  看來,如果他們想去塔木陀,光是這個老太婆並不能給阿寧他們帶來什麼特別有用的幫助
。最多能帶他們到達和文錦隊伍當年分手的地方。
  我正想著,阿寧和定主卓瑪的對話就結束了,行禮後中年婦女將老太太扶了出去,有幾個
聽不懂的人就問怎麼樣,阿寧已經掩飾不住臉上的笑意,興奮道:「沒錯了!她說就是這隻盤
子,陳文錦當年給她看的就是這一隻,她說有了這隻盤子,她可以帶我們找到當年的山口。」
  幾個人都騷動起來,黑眼鏡就問道:「什麼時候出發?」
  阿寧已經站了起來,對他們道:「今天,中午十二點,全部人出發。」說著其他人都站了
起來,就要走出去。
  這時候那個黑眼鏡又道:「那他怎麼辦?」
  說著就指著我。
  阿寧他們轉頭看向我,似乎剛才忘了我在這裡,幾個人都錯愕了一下,我就盯著阿寧,想
看她會怎麼說。
  沒想到阿寧並沒有太過在意,想了想就指著一邊悶油瓶,對黑眼鏡道:「他帶回來的,讓
他自己照顧他。」說著就帶著人出去了。帳篷裡只剩下了黑眼鏡和悶油瓶兩個人。
  黑眼鏡乾笑了兩聲,也靠到了毛氈上,點起了煙,然後就在那裡看著悶油瓶道:「我說你
是自找麻煩吧。剛才不讓他上車不就行了,你說現在怎麼辦?」
  悶油瓶抬起了頭,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也是很無奈地嘆了口氣,對我道:「你回去吧
,這裡沒你的事了,不要再進那療養院了,裡面的東西太危險了。」
  我看著他,心裡十分的不悅。
  說實話,我壓根兒不想去那狗屁的地方,我也不知道阿寧他們為什麼要去那個地方,我現
在只想知道,悶油瓶在雲頂到底做了什麼,我看到的那恐怖的景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於是我回答道:「要我回去也可以,我只想問你幾個問題。」
  悶油瓶還是淡淡地看著我,搖頭道:「我的事情不是你能理解的,而且,有些事情,我也
正在尋找答案。」說著也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帳篷。
  我氣得渾身發抖,幾乎要吐血,看著他的背影真想衝上去掐死他。
  那黑眼鏡也嘆了口氣,就在邊上拍了拍我,道:「這裡有巴士,三個小時就到城裡了,一
路順風。」
  說完黑眼鏡也走出了帳篷,帳篷中只剩下我一個人。場面一下子冷清了下來。
  這讓我很尷尬,有一種被小看,甚至被拋棄的感覺,十分的不舒服,剛才阿寧他們,悶油
瓶和黑眼鏡的態度,簡直就是認為我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這比辱罵或者恨意更加傷人。
  但是黑眼鏡的問題卻是實實在在的。
  想想也是,阿寧的隊伍要出發了,我是他們從鬼樓中救出來的,這是一個突發事件,所以
他們根本沒準備什麼措施安排我,也沒有任何責任給我解釋什麼,我當然就應該自己回去。
  但是,我實在是不甘心,看著帳篷外人來人往,準備工作熱火朝天,我就感覺到血氣在上
湧。我想著我回去之後能幹什麼?寄東西的文錦早我一步走了,此人可以在二十年間躲藏得三
叔用盡手段都找不到,我又如何去找?難道我要像三叔那樣,為了一個謎題再找她三十年嗎?
不可能。
  療養院裡發生的事情,撲朔迷離,卻完全沒有任何線索,文錦留下的筆記,卻是一直在說
著這個「塔木陀」。而現在,外面這批人就要出發去了,可是我卻準備買票坐巴士回家。
  整件事情脈一的線索,現在只剩下了我口袋裡的筆記,而筆記中的內容,似乎一直在暗示
我,要到塔木陀去,才能知道一些什麼。
  我應該怎麼辦呢?回到格爾木,我又能做什麼呢,我什麼都不能做了。
  「做事情要主動。」
  忽然我耳邊響起了我爺爺的這句話,接著我就摸到了口袋裡的筆記本,想著這一次在格爾
木的經歷,完全是因為我的快速而果斷才佔了先機。
  好吧,我一下就打定了主意,他娘的悶油瓶,別囂張,你能去得我吳邪也能去,這一次我
也跟著去!我站了起來,走到外面正在準備行李的阿寧邊上,問她:「你有沒有多餘的裝備?」
  阿寧正在點數自己的壓縮餅乾,聽到我突然問她,露出了很詫異的表情:「多餘的裝備?
你想幹什麼?」
  我聳了聳肩,有點不知道怎麼說出口:「我要加入,我要加入,我也要去塔木陀!」
  「加你個頭。」阿寧笑了,轉過頭不理我。然而我繼續看著她,對她道:「我能幫到你們
,想想在雲頂天宮裡。」
  阿寧就抬起頭,臉色變了,她看著我的眼睛,朝我微笑了一下:「你是認真的?」
  我點頭,她就指了指一邊的裝備車:「隨便拿,十二點準時出發,過時不候。」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5:19

第十七章 出發
  吉普車隊飛馳在一望無際的蒼茫戈壁上,氣候乾燥,車子與車子離得很遠,用以逃避上一
輛車揚起的漫天黃塵。
  我坐在車裡,看著窗外,想著之前的決定,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確,這時候感覺好像有點過
於莽撞了。不過,現在上了賊船,也沒有臉去反悔了。
  阿寧的計劃在出發前和我說了,我發現是完全按照當年文錦的路線,由敦煌出發,過大柴
旦進入到察爾汗湖的區域,由那個地方離開公路,進入柴達木盆地的無人區。然後由定主卓瑪
帶路,將隊伍帶到她和當年那支探險隊分手的地方。
  這條路線幾乎和文錦在筆記中寫的一模一樣,我就十分的納悶,她到底是哪裡得來這些信
息的?顯然,她知道塔木陀,知道定主卓瑪,知道路線,看上去好像她看過筆記一樣,可是筆
記在我的口袋裡啊。
  車隊一路補充物資,很快便按照計劃到達了敦煌。有人告訴我,到達察爾汗區域之前的路
線,還是相當於自駕游的路線,相對安全。
  一路上兩邊的雅丹地貌讓我領略了戈壁的荒涼,這種一望無際天地盡頭的感覺讓人有強烈
的被遺棄感。這種感覺剛開始還可以由路邊很多已經是廢墟的居民點緩解一下,但是到了離開
敦煌,我們開上察爾汗公路,直接駛入戈壁灘之中後,就根本無法驅除。因為連續行駛十幾個
小時,而四周的景色幾乎沒有分別,這種感覺是令人窒息的。也虧得阿寧隊伍龐大,紮營時的
喧囂多少讓我們心裡舒服一點。
  我是和高加索人一個車,他和另外一個藏人司機輪番開車,在路上,我就問他這些問題,
看他能不能回答。
  高加索人卻很輕鬆地回答了出來,一聽我才發現原來我想得太複雜了。我總是認為應該是
看了筆記,然後知道塔木陀、定主卓瑪和路線,其實完全不是這樣。阿寧收到錄影帶採取的第
一個措施,就是去調查了寄快遞的快遞公司,通過快遞公司人的回憶,他們就找到了這個快遞
的寄出者,那個人就是定主卓瑪。
  之後一探訪,拿著快遞一問,這些塔木陀、嚮導、路線就都被問出來了。現在的計劃,都
是按照定主卓瑪的信息來做的。
  聽了我才釋然,這樣說珞來,文錦的筆記第三部分前半段的內容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
們和定主卓瑪分手到進入塔木陀的那一段,可惜那一段我沒仔細看,一定要找個機會偷偷再看
一遍。
  接著,高加索人又和我講了他知道的塔木陀的事情。
  高加索人告訴我,塔木陀這個概念是找到定主卓瑪才知道的,根據定主卓瑪聽當時文錦他
們對話的記憶,似乎是汪藏海的最後一站,至於是什麼地方,文錦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去
尋找。
  不過,定主卓瑪後來根據旅途裡見聞和經歷,就有了自己的判斷。她發現文錦他們在尋找
的這個塔木陀,就是他們這一帶傳說裡的西王母國。在當地人的說法裡,那個應該叫做塔耳木
斯多,意思是雨中的鬼城,當時她發現了這一點之後,就很害怕,於是假裝找不到路,和他們
分手了。
  「西王母國?」我聽了很吃驚,「那不是神話裡的東西嗎?」
  「其實不是,西王母國是真實存在的,而且是歷史很悠久的古國,黃帝時期就有傳說了,
西王母就是國家的女王,青海湖在羌語裡叫做『赤雪甲姆』,甲姆就是王母的意思,我們認為
它就是王母的瑤池,而塔耳木斯多,就是王母之國的都城。西王母在西域傳說中代表著神聖的
力量,在定主卓瑪小時候聽的傳說中,這座城市只有在大雨的時候才會出現,一旦看見就會被
奪取眼睛,變成瞎子,所以她非常的害怕。」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們現在要找的,其實就是西王母國的古都?」
  「可以這麼說,根據現在的考古資料分析,特別是近幾年的,西王母的存在已經被證實。
」高加索人說,「事實上,如果塔木陀是在柴達木盆地裡,那它肯定就是西王母國的一部分。
這一次說是去尋找塔木陀,其實就是去尋找西王母國的遺存,你要知道的就是,不是我們去尋
找西王母國,而是我們找到的東西,自動就會成為西王母國,這就是考古探險。」
  我聽了就苦笑,西王母?我記得那玩意不是什麼好惹的貨色啊。汪藏海最後出使的是西王
母?這說得通嗎?
  想了想,就想到后羿求不死藥的傳說了,心說難不成汪藏海那次也是去求藥?感覺非常離
譜,就搖頭甩掉這個念頭,不去思考。
  之後我就在車上點算從阿寧那裡拿來的裝備,他們公司有特製的衣服,我的衣服在戈壁裡
行進白天會曬死晚上會凍死,所以我在車上換了沙漠服。我穿的時候就很意外,發現這衣服的
皮帶上,竟然也有02200059的號碼。
  我問高加索人這是什麼號碼,他說是他們公司的條形碼號,他們老闆很著迷這個數字,據
說也是一份戰國帛書上翻譯出來的。
  我心中十分的詫異,想起七星魯王盒子上的密碼,心說這數字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之後的兩天,我們向戈壁深處滲入,「路虎」的速度非常快,這兩天時間,我們就進入了
柴達木的腹地。
  阿寧的人很不見外,幾次紮營,當初一起在吉林的幾個人和我都相處得很好,其他人也和
我熟悉了起來,我這樣的性格,和別人相處是相當容易的。這樣一來,至少有一個好處,我不
用整天面對著面無表情的悶油瓶。而他也似乎根本不想理會我。
  這其實有點反常,因為在之前的接觸中,悶油瓶雖然同樣不好相處,但是並沒有這一次這
麼疏遠的感覺,我總感覺他是在避諱什麼。反倒是那個黑眼鏡,似乎對我很有興趣,老是來找
我說話。
  車子進入到戈壁後,很快離開了公路,定主卓瑪就開始帶路,她是由她的媳婦和一個孫子
陪同的,和阿寧在一輛車子裡,在車隊的最前方。我並不知道他們的情況,只知道那老太婆開
始帶路之後,車子走的地方就開始難走起來,不是碎石灘就是河川峽谷的乾旱河床,很快隊伍
就怨聲載道。
  定主卓瑪解釋說,要找到她當年看到的山口,必須先要找到一個村子,他們當年的旅行,
是從那個村子開始的,文錦的馬匹和駱駝都是在村中買的。現在這個村子可能已經荒廢了,但
是遺址應該還在,找到它才能進行下一步。
  老太婆的記憶力還是相當的好,果然在傍晚的時候,我們來到了那個叫做「蘭錯」的小村
,村裡竟然還有人住,有四戶人家三十幾號人。
  這個發現讓我們欣喜若狂,一是證明了老太婆的能力,二是事情發展順利,而且長期在戈
壁中行進,看到人類集聚的地方,總是特別開心的。當時天色已晚,我們就決定在村裡紮營地。
  可惜的是,進村的時候出了一起事故,一輛車翻進了一道風蝕溝裡,人沒事,但是車報廢
了,此時我們離最近的公路已經有相當遠的距離,不可能得到任何的援助。這就意味著必須有
另一輛車也留下來照應。
  這件事情出了之後,阿寧就開始顯得心事重重。當天晚上我們在報廢的車子邊上休息,阿
寧就對我們說出了她的擔心。她有點顧慮,雖然配備的是一流的越野車,但是四周的條件實在
是太惡劣了,如果無法在短期內找到山口,這些車子肯定會一輛一輛地報廢在這裡,有時候可
能是在修車廠裡非常小的問題,但是在這裡都會讓車子癱瘓。
  而他們進入盆地的深處越遠,被遺棄的車子和隨車的人可能無法及時地得到救援而在戈壁
遇到危險。
  車子和駱駝馬匹到底是不一樣的,駱駝受了傷會自己痊癒,小傷也不影響行進,但是高科
技下的車子,只要出了事故,就脆弱得讓人傷心,這些到底是民用車,沒有軍用的結實。
  但是這也不是阿寧的失策,因為現在這種時代下,不可能讓這一支近五十人的隊伍騎著駱
駝進入柴達木,一是無法在一時間找到這麼多的駱駝,五十人,加上駝運行李的和備用的駱駝
,可能需要將近一百峰,如此巨大的駝隊實在是太顯眼了,肯定會被政府注意到。
  隨隊的機械師對她說其實也不用這麼杞人憂天,柴達木盆地在「路虎」的速度下並不是什
麼太大的地方,在二十年前柴達木可能還是和塔克拉瑪干沙漠一樣是人見人畏的死亡之海,現
在卻是隨便花十幾個小時就能穿越半個開發區域,其中有大量的勘探基地、工業基地,所以並
不需要這麼擔心。
  不過這話立即就被定主卓瑪的孫子否決了,這個叫做扎西的小伙子說我們太信任機器的力
量了,柴達木雖然已經被征服,但是安全的地方只限於公路網輻射得到的地方,大約只佔整個
盆地的百分之二,其他百分之九十八的區域全是沙漠、沼澤、鹽蓋,我們這十幾輛車五十號不
到的人,對於這片幾千萬年前就在吞噬生命的土地來說是微不足道的。
  他說,就算是沿著設計好的最不危險的旅遊線路,每年也都有人走失和遇到事故死亡,不
要說我們現在準備深入無人區。
  他還說,他以前見到的人,都是以穿越盆地為目的的旅行者,這些人在盆地中不會逗留超
過兩天時間,而我們的目的是在盆地中搜索。那就是說,我們的旅途是沒有盡頭的,這樣在戈
壁中繞圈子,是以前這裡牧人最大的忌諱,所以,寧小姐的擔心不無道理,凡事還是小心一點
好。
  扎西的話讓我們陷入了沉默,阿寧想了很久,問扎西道:「那你有什麼建議給我們?」
  扎西搖頭說:「你們既然要進入柴達木,那麼,人頭肯定是要別在褲腰帶上的,自古以來
就是這樣。」
  扎西的說法,總歸有點危言聳聽的感覺,在之前我聽別人說過,扎西對於祖母答應給我們
帶路十分的憤怒,他認為這件事情太過危險了,阿寧他們還用金錢來說服他的祖母,是一種業
障,我們給他的祖母帶來危險和罪孽。但是定主卓瑪那老太太卻很堅決,藏族家庭中祖母的地
位十分的高,扎西也沒有辦法,只好跟來照顧。所以他一路上基本上沒給我們什麼好臉色,也
沒說什麼好話。
  雖然如此,但在這戈壁上只有幾間土坯矮房的村落,吹著夜晚戈壁凜冽的冷風,看著搐動
的篝火,再想想我們現在離文明世界的距離,我還是感覺到一股不寒而慄。
  他說完之後我們就沒興致再說話了,幾個人沉默著在篝火邊上坐了很久,就各自進自己的
睡袋休息。我們明天一早就要出發,阿寧沒有支起帳篷,都是露天睡袋,這裡晚上的氣溫有時
候會達到零下,所以我們都躲在高起的地壟後面,靠近篝火取暖。
  躺在那裡,我卻感覺到很多人都睡不著,四周是風聲帶過來的竊竊私語聲。也難怪,這裡
可能是進入柴達木之前地圖上有標示的最後一個地方,這種活缺的老手自然不在乎,但是隊伍
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當地請的人,在這種時候當然會興奮一點。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老手還是新手,只是抬眼看天,發現這裡的天空離地面近得多,群星也
清晰得多,我在南方,成年後就很久沒有看到過漫天繁星的場面。現在看到天空中璀璨的銀河
如此清晰,不由得也沒有了睡意。
  不過,長途的奔波總是起作用的,鬧騰了一陣子,四周的聲音便逐漸地安靜了下來。
  阿寧他們是安排了人守夜的,因為人多,這些疲勞的活主要是由當地雇來的人擔任,所以
不會輪換到我們。不過因為這裡還是村落,所以不需要太過警戒,扎西也說了,只有在靠近可
可西裡的地方可能會出現大型的野獸,這裡的草少得連老鼠都不來,不要說食肉野獸了,所以
我也沒有聽到守夜人聊天的聲音,估計也可能是睡著了。我在風聲中隱約聽到幾聲動物的叫聲
,不過也沒有太在意,我們睡在整個營地的最中間,要被吃掉,也輪不到我們。
  我一邊想著事情,一邊看著夜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我也昏昏欲睡的時候,濛濛籠
籠的,忽然感覺有人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打了個哆嗦,清醒了一看,竟然是扎西。
  我被他嚇了一跳,忙坐了起來,想說話,他蹲下來壓住了我的嘴巴,輕聲道:「別說話,
跟我來,我奶奶要見你。」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5:24

第十八章 文錦的口信
  定主卓瑪要見我?
  我看著扎西,有點莫名其妙,因為我和那個老太太從來沒有說過話,也沒有任何的交流,
甚至我都不是經常見到她,她怎麼突然要見我?
  但是扎西的表情很嚴肅,有一種不容辯駁的氣勢,似乎是他奶奶要見的人不見就是死罪一
樣,他見我有點奇怪,就又輕聲說道:「請務必跟我來,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楞了一下,看著他的表情,感覺無法拒絕,只好點了點頭爬了起來。他馬上轉身,讓我
跟著他走。
  定主卓瑪的休息地離我們的地方很遠,中間隔了停放的車子,大概是嫌我們太喧囂了。我
走了大概兩百米,才來達他們的篝火邊上,我看到定主卓瑪和她的兒媳都沒有睡覺,她們坐在
篝火邊上,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氈,篝火燒的很旺,除了她們兩個之外,在篝火邊的毛氈上還坐
著一個人。我走近看時候,更吃了一驚,原來那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悶油瓶。
  悶油瓶背對著我,我看不到表情,但是閃爍的火光下我發現定主卓瑪的表情有點陰鶩。我
一頭霧水的走到篝火邊上,心說這真是奇了怪了,這個老太太大半夜的,偷偷找我們來做什麼
呢?
  扎西擺手請我坐下,那老太婆的兒媳便送上酥油茶給我,我道謝接了過來,看了一眼邊上
的悶油瓶,發現他也看了我一眼,眼神中似乎也有一絲意外。
  隨後扎西看了看我們身後營地的方向,用藏語和定主卓瑪輕聲說了什麼,老太婆點了點頭
,突然開口就用口音十分重的普通話對我們道:「我這裡有一封口信,給你們兩個。」
  我和悶油瓶都不說話,其實我有點莫名其妙,心說會是誰的口信?不過悶油瓶一點表情也
沒有的低頭喝茶,我感覺不好去問,聽著就是了。
  定主卓瑪看了我們一眼,又道:「讓我傳這個口信的人,叫做陳文錦,相信你們都應該認
識,她讓我給你們傳一句話。」
  我一聽,人就愣住了,剛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剛想發問,定主卓瑪就接下去道:「陳
文錦在讓我寄錄影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如果你們按照筆記上的內容
進來找塔木陀了,那麼,她讓我告訴你們,她會在目的地等你們一段時間,不過,」扎西把手
錶移到定主卓瑪的面前。她看了一眼,「你們的時間不多了,從現在算起,如果十天內她等不
到你們,她就會自己進去了,你們抓緊吧。」
  我就蒙了,心說這是怎麼回事?目的地?文錦在塔木陀等我們?這––一下腦子就僵了,
看向悶油瓶,這一看不得了,悶油瓶也是一臉驚訝的神色。
  不過只有幾秒鐘的工夫,他就恢復了正常。他抬起頭看向定主卓瑪,問道:「她是在什麼
時候和你說這些的?」
  定主卓瑪冷冷道:「我只傳口信,其他的,一概不知道,你們也不要問,這裡,人多耳雜
。」說著,我們全部條件反射的看了看營地的方向。
  悶油瓶微微皺了皺眉頭,又問道:「她還好嗎?」
  定主卓瑪就怪笑了一下:「如果你趕得及,你就會知道了。」說著,揮了揮手,她邊上的
媳婦就扶著她站了起來,往她的帳篷走去,看樣子,竟然就是要回去了。
  我站起來想攔住她,卻被扎西攔住了,他搖了搖頭,表示沒用了。
  不過這時候,定主卓瑪卻自己轉過頭來,對我們道:「對了,還有一句話,我忘記轉達了
。」
  我們都抬起頭看著她,她就道:「她還讓我告訴你們,它,就在你們中間,你們要小心。」
  說完,她繼續轉身,進了自己的帳篷裡,留下我和悶油瓶兩個人,傻傻的坐在篝火前面。
  我看向悶油瓶,他卻看著火,不知道在想什麼。我就問他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
麼這口信會傳給我們兩個?」
  他卻不回答,閉了閉眼睛,就想站起來。
  我看他這種態度,一下子無數的問題衝上腦子,人就有點失控,一下把他按住,對他道:
「你不准走!」
  他轉頭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還真的就沒有走,坐了下來,看著我。
  他這行為很反常,我還以為他會揚長而去,一下我自己也愣了,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看著
我,問我道:「你有什麼事情?」
  我一聽就心中火大,道:「我有事情要問你,你不能再逃避,你一定要告訴我。」
  他把臉轉回去,看了看火,說道:「我不會回答的。」
  我一下就怒了,叫道:「他娘的!為什麼!你有什麼不能說的?你耍得我們團團轉,連個
理由都不給我們,你當我們是什麼?」
  他猛地把臉轉了過來,看著我,臉色變得很冷:「你不覺得你很奇怪嗎?我自己的事情,
為什麼要告訴你?」
  一下我就為之語塞,支吾了一聲,一想,是啊,這的確是他的事情,他完全沒必要告訴我。
  氣氛變得很尷尬,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靜了很久,悶油瓶喝了一口已經涼掉的酥油茶,忽然對我道:「吳邪,你跟來幹什麼?其
實你不應該捲進來,你三叔已經為了你做了不少事情,這裡面的水,不是你蹚的。」
  我忽然愣了一下,下意識就數了一下,四十一個字,他竟然說了這麼長的一個句子,這太
難得了,看了看他的表情,卻又看不出什麼來。
  「我也不想,其實我的要求很簡單,只要知道了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就滿足了,可是,偏
偏所有的人都不讓我知道,我想不蹚渾水也不可能。」我對他道。
  悶油瓶看著我道:「你有沒有想過,他們不讓你知道這個真相的原因呢?」
  我看著悶油瓶的眼神,忽然發現他在很認真的和我說話,不由吃驚,心說這傢伙吃錯藥了。
  不過這麼說來,也許這一次他能和我說點什麼出來。我立即就正色了起來,搖頭:「我沒
想過,也不知道往什麼地方想。」
  他淡淡道:「其實,有時候對一個人說謊,是為了保護他,有些真相,也許是他無法承受
的。」
  「能不能承受應該由他自己來判斷。」我道,「也許別人不想你保護呢,別人只想死個痛
快呢?你瞭解那種什麼都不知道的痛苦嗎?」
  悶油瓶沉默了,兩個人安靜的待了一會兒,他就對我道:「我瞭解。」然後看向我,「而
且比你要瞭解。對於我來說,我想知道的事情,遠比你要多,但是,我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像
你一樣,抓住去問。」
  我一下想起來,他失去過記憶,就想抽自己一個巴掌,心說什麼不和他去比,卻和他比這
個。
  他繼續道:「我是一個沒有過去和未來的人,我做的所有的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這個世
界的聯繫,我從哪裡來,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他看著自己的手,淡淡道,「你能想像,會有
我這樣的人,如果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沒有人會發現,就好比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我存在過
一樣,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嗎?我有時候看著鏡子,常常懷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還是只
是一個人的幻影。」
  我說不出話,想了想才道:「沒有你說得這麼誇張,你要是消失,至少我會發現。」
  他搖頭,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說著就站了起來,對我道:「我的事情,也許等我知道了答
案的那一天,我會告訴你,但是你自己的事情,抓住我,是得不到答案的。現在,這一切對於
我來說,同樣是一個謎,我想你的謎已經夠多了,不需要更多了。」說著就往回走去。
  「你能不能至少告訴我一件事情?」我叫了起來。
  他停住,轉過頭,看著我。
  「你為什麼要混進那青銅門裡去?」我問他。
  他聽完,想了想,就道:「我只是在做汪藏海當年做過的事情。」
  「那你在裡面看到了什麼?」我問道,「那巨門後面,到底是什麼地方?」
  他轉頭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對我道:「在裡面,我看到了終極,一切萬物的終極。」
  「終極?」我摸不著頭腦,還想問他。他就朝我淡淡笑了一下,擺手讓我別問了,對我道
:「另外,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說著慢悠悠的走遠了,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一下就倒在沙
地上,感覺頭痛無比。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5:29

第十九章 再次出發
  第二天的清晨,車隊再次出發。
  離開了這個叫作蘭錯的小村,再往戈壁的深處,就是地圖上什麼都沒有的無人區,也就是
說,連基本的被車軋出的道路也沒有,車輪的底下,是幾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沒有人到達的土地
、路況,或者說地況更加的糟糕,所謂的越野車,在這樣的道路上也行駛的戰戰兢兢,因為你
不知道戈壁的沙塵下是否會有石頭或者深坑。而定主卓瑪的又必須依靠風蝕的岩石和河谷才能
夠找到前行的標誌,這使得車隊不得不靠近那些山巖附近的陡坡。
  烈日當空,加上極度的顛簸,剛開始興致很高的那些人幾乎立即被打垮了,人一個接一個
給太陽曬蔫,剛開始還有人飆車,後來全部都乖乖的排隊。
  在所謂的探險和地質勘探活缺中,沙漠戈壁中的活缺其實和叢林或者海洋探險是完全不同
的,海洋和叢林中都有著大量的可利用資源,也就是說,只要你有生存的技能,在這兩個地方
你可以存活很長的時間。但是沙漠戈壁就完全相反,在這裡,有的只有沙子,縱使你有三頭六
臂,你也無法靠自己在沙漠中尋找到任何一點可以延續生命的東西,這就是幾乎所有的戈壁沙
漠都被稱呼「死亡之地」的原因。而阿寧他們都是第一次進這種地方,經驗不足,此時這種挫
折是可以預見的。
  我也被太陽曬得發昏,看著外面滾滾的黃塵,已經萌生了退意,但是昨天定主卓瑪給我和
悶油瓶的口信,讓我逼迫自己下定了決心。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又感覺一股無法言明的
壓力。
  它就在你們當中。
  它是誰呢?
  在文錦的筆記中,好多次提到了自己這二十年來一直在逃避「它」的尋找,這個它到底是
什麼東西?而讓我在意的是,為什麼要用「它」而不是「他/她」?難道這個在我們當中的「
它」,不是人?真是讓人感覺不舒服的推測。
  剛進入無人區的路線,我們是順著一條枯竭的河道走。柴達木盆地原來是河流聚集的地方
,大部分的河流都發源於唐古拉和崑崙的雪峰,但是近十年來氣候變化,很多大河都轉入地下
,更不要說小河道,我們在河床的底部開過,發現到處都是半人高的蒿草,這裡估計有兩三年
沒有水通過了,再過幾年,這條河道也將會消失。
  等三天後到達河道的盡頭,戈壁就會變成沙漠,不過柴達木盆地中的沙漠並不大,它們猶
如一個一個的斑點,點綴在盆地的中心,一般的牧民不會進入沙漠,因為裡面住著魔鬼,而且
沒有牛羊吃的牧草。定主卓瑪說繞過那片沙漠,就是當年她和文錦的隊伍分開的鹽山山口,那
裡有一大片奇怪的石頭,猶如一個巨大的城門,所以很容易找到。再往裡,就是沙漠,海子,
鹽沼交匯的地方,這些東西互相吞食,地貌一天一變,最有經驗的嚮導也不敢進去。
  不過阿寧他們帶著GPS,這點他們倒是不擔心,雖然扎西一直在提醒他們,機器是會壞掉
的。特別是在晝夜溫差五十多度的戈壁上。
  順著河道開了兩天後,起了大風,如果是在沙漠中,這風絕對是殺人的信風,幸好在戈壁
上,它只能揚起一大團黃沙,我們車與車之間的距離不得不拉大一百米以上,能見度幾乎為零
,車速也滿到了最低標準,又頂著風開了半天後,車和駕駛同時就到達了極限,什麼也看不到
,什麼也聽不到,無線電也無法聯絡,已經無法再開下去了。
  高加索人並不死心,然而到了後來,我們根本無法知道車子是不是在動,或者往哪裡動,
他只好停了下來,轉了方向側面迎風防止沙塵進入發動機,等待大風過去。
  車被風吹的幾乎在晃動,車窗被沙子打的嘩啦啦作響,而我們又不知道其他車的情況,這
種感覺真是讓人恐懼。我看著窗外,那是湧動的黑色,你能夠知道外面是濃烈的沙塵,而不是
天黑了,但是毫無辦法。
  在車裡等了十幾分鐘後,風突然又大了起來,我感覺整個車子震動了起來,似乎就要飛起
來一樣。
  高加索人露出了恐懼的神色,他看向我說:「你以前碰到過這種事情沒有?」
  我心說怎麼可能,看他驚慌的樣子,就安慰他說放心,路虎的重量絕對能保護我們,可是
才剛說完,突然「光當」一聲巨響,好像有什麼東西撞到路虎上,我們的車整個震了一下,警
報器都給撞響了。
  我以為有後面的車看不到路撞到我們了,忙把眼睛貼到窗戶上,高加索人也湊過來看。
  外面的黑色比剛才更加的濃郁,但是因為沙塵是固體,所以刮過東西的時候會留下一個輪
廓,如果有車,也可能能看到車的大燈。
  然後卻外面看不到任何車的燈光,我正在奇怪,高加索人卻突然怪叫了起來,抓住我往後
看,我轉過頭,就看到我們的另一面的車窗外的沙塵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出一個奇怪的
影子。
  車窗外的黑色影子模糊不清,但是顯然貼的車窗很近,勉強看去,似乎是一個人影,但是
這樣的狂風下,怎麼會有人走在外面,這不是尋死嗎?
  我們還沒有來得及驚訝,那影子就移動了,他似乎在摸索著車窗,想找打開的辦法,但是
路虎的密封性極好,他摸了半天沒有找到縫隙,接著,我們就看到一張臉貼到了車窗上。車裡
的燈光照亮了他的風鏡。
  我一下就發現,那是阿寧他們配備的那種風鏡,當即鬆了口氣,心說這王八蛋是誰,這麼
大的風他下車幹什麼?難道剛才撞我們的是他的車。
  窗外的人也看到了車裡的我們,開始敲車窗,指著車門,好像是急著要我們下去,我看了
看外面的天氣,心說老子才不幹呢!
  還沒想完,突然另一邊的車窗上也出現了一個帶著風鏡的人的影子,那個人打著燈,也在
敲車窗,兩邊都敲的和很急促。
  我感覺到不妙,似乎是出了什麼事情,也許他們是想叫我們下去幫忙,於是也找出斗篷和
風鏡帶起來,高加索人拿出兩隻礦燈,擰亮了遞給我。
  我們兩個深吸了口氣,就用力的打開車門,一瞬間一團沙塵就湧了進來。我雖然已經做好
了準備,但是還被一頭吹回了車裡,用腳抵住車門才沒有讓門關上,第二次用盡了吃奶的力氣
,低著頭才鑽了出去,被外面的扶住拖了出來。而另一邊下車的高加索人直接就給刮倒在地,
他的叫罵聲一下給吹到十幾米外。四周全是鼓動耳膜的風聲和風中灰塵摩擦的聲音,這聲音聽
來不是很響,卻蓋過其他所有的聲音,包括我們的呼吸聲。
  腳一落到外面的戈壁上,我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地面的位置怎麼抬高了?用力弓著身子以
防被風吹倒,我用礦燈照向自己的車,這一看我就傻眼了,我操,車的輪子一半已經不見了,
車身斜成三十度,到腳蹬的部分已經沒到了河床下沙子裡,而且車還在緩慢往下陷,這裡好像
是一個流沙床。難怪車子怎麼開都開不動了。
  沒有車子,我們就完蛋了。我一下慌了,忙上去抬車,但是發現一踩入車子的邊緣,就有
一股力量拽著我的腳往下帶,好像水中的漩渦一樣,我趕緊跳著退開去。這時候一旁剛才敲我
們窗的人就拉住我,艱難的給我做手勢,說車子沒辦法了,我們離開這裡,不然也會陷下去。
  他包的嚴嚴實實的,嘴巴裹在斗篷裡,我知道他同時也在說話,但是我什麼都聽不見,我
不知道他是誰,不過他手勢表達的東西是事實。於是我點了點頭,用手勢問他去哪裡?他指了
指我們的後車蓋,讓我拿好東西,然後做了個兩手一齊向前的動作。
  這是潛水的手語,意思是搜索,看樣子在車裡的很多人如果不下車,肯定還不知道車已經
開進了流沙床,我們必須一路過去通知他們,不然這些路虎會變成他們價值一百多萬的鐵棺材。
  我朝那個人點了點頭,做了個OK的手勢,就打開車後蓋取出了自己的裝備,幾乎是弓著身
子,駝背一樣的完成這簡單的事情。此時,其實我的耳朵已經被轟麻了,四周好像沒了聲音,
一片的寂靜,這有點看默片的感覺,一部立體的默片。
  關上車蓋的時候,我就看到我們的車後蓋已經凹陷了下去,好像給什麼龐然大物擦了一下
一樣,我想起了車裡的震動,就用礦燈朝四周照了照,然而什麼都看不到,只有高加索人催促
我快走的影子。
  我收斂心神,心說也許是刮過來的石頭砸的,就跟著那幾個影子蜷縮著往後面走去。
  走了八十幾米,我感覺中的八十幾米,也許遠遠不止,我們就看到下一輛車的車燈。這輛
車已經翹起了車頭,我們上去,跳到車頭上,發現裡面的人已經跑了出來。我們在車後十幾米
的地方找到了他們,有一個人風鏡掉了,滿眼全是沙子,疼的大叫,我們圍成風牆,用毛巾把
他的眼睛包起來。
  我們扶著他起來,繼續往前,很快又叫出了一輛車,車裡三個傢伙正在打牌,我們在車頂
上跳了半天他們都沒反應,最後我用石頭砸裂了他們的玻璃,此時半輛車已經在河床下面了。
  把他們拖出來後,風已經大到連地上的石頭都給刮了起來,子彈一樣的硬塊不時的從我們
眼前掠過去,給打中一下就完蛋了。有一個人風鏡給一塊飛石打了一下,鼻梁上全是血,有人
做手勢說不行了,再走有危險,我們只好暫時停止搜索,伏下來躲避這一陣石頭。
  幾個人都從裝備中拿出堅硬的東西,我拿出一隻不銹鋼的飯盒擋在臉上,高加索人拿出了
他的聖經,但是還沒擺好位置,風就捲開了書頁,一下子所有的紙都碎成了紙絮卷的沒影了,
他手裡只剩下一片黑色的封面殘片。
  我對他大笑,扯起嗓子大喊:「你這本肯定是盜版的!」還沒說完,一塊石頭就打在了我
的飯盒上,火星四濺。飯盒本來就吃著風的力道,一下我就抓不住,消失得沒影了。
  我嚇了個半死,這要是打到腦袋上,那就是血花四濺了,只能報緊頭部,用力貼近地面。
  這個時候,突然就是四周一亮,一道灼熱閃光的東西就從我們的一邊飛了過去,我們都給
嚇了一大跳,我心說我操,什麼東西這麼快。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前面又是三道亮光閃起,朝
我們飛速過來,又是在我們身邊一掠而過。接著我就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那是鎂高溫燃燒的
氣味。心裡立即知道了閃光是什麼東西––那是給裹進風裡的信號彈。
  我不禁大怒,心說是哪個王八蛋,是哪隻豬在這中天氣下,在上風口放信號彈,怕風吹不
死我們想燒死我們嗎?時速一百六十公里以上千度高溫火球,打中了恐怕會立斃。
  但是轉念一想,就知道不對了,這批人都訓練有數,怎麼可能會亂來。在探險中,發射信
號彈是一種只有在緊急的時候才會使用的通信方式,因為它的傳播範圍太廣,彈藥消耗大,一
般只有在遇到巨大的危險,或者通信對象過於遠的時候才會使用。現在在這麼惡劣的條件,他
們竟然也使用了信號彈,那應該是前面出了什麼狀況。
  我看一眼四周的人,他們都和我有一樣的想法,我就做了個手勢,讓三個沒受傷的人站了
起來,我們要往那裡去看看。如果他們需要幫忙,或者有人受傷,不至於沒有幫手。
  這不是一項說秘就做,或者是個人英雄主義的差事,我剛站起來就被一塊石頭打中肩膀,
我們都把包背到前面當成盾牌,調整了指北針,往信號彈飛來的方向走去。同時提防這還有信
號彈突然出現。
  走了一段時間後,我們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有沒有走歪掉,不過在一百多米開外,我們看
到了三輛圍在一起的車,但是車的中心並沒有人,已經離開了。我們在車子的周圍搜索,也沒
有發現人,但是車裡的的裝備沒有被拿走。
  車子正在下陷,我們打開了車子的後蓋,心說至少應該把東西搶救出來,就在剛想爬入車
子裡的時候,又有信號彈閃了起來,在我們很遠的地方掠了過去。這一閃,我們發現發射信號
彈的地方變成了在我們的左邊,離我們並不是很遠。看樣子我們的方向確實歪了。或者是發射
的人自己在移動。
  我們背起裝備,雖然非常的累,這樣一來風卻吹不太動我們了,我們得以穩定了步伐,向
信號彈發射的地方走去。走著,走著,我們忽然就驚訝的看到,前方的滾滾沙塵中,出現了一
個龐然大物的輪廓。
  狂風中,我們弓著身子,互相攙扶著透過沙霧,看著那巨大的輪廓,都十分的意外,一下
子也忘了是否應該繼續前進。
  邊上的高加索人打著手勢,問我那是什麼東西。這個傢伙有一個慣性思維,就是他現在在
中國,那麼我是中國人,在中國碰上什麼東西都應該問我。
  我搖頭讓他別傻,我心裡也沒有底。
  平常來講,毫無疑問,在我們前面的不到兩百米的地方,如果不是一隻中年發福的奧特曼
,那應該就是一座巨大的山巖,這是誰都能馬上想到的,但是我們來這裡的路上是一馬平川,
並沒有看到有這麼高大的山巖。
  這山巖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難道是我們集體失神了,都沒看到?我心裡說,又知道不可能
,首先最重要的是我們一路過來都在尋找這種山巖,因為我們需要陰涼的地方休息,這種山巖
的背陰面是任何探險隊必選的休息地。而平時的戈壁上,這樣的孤立的山巖並不多,所以如果
有我們肯定會注意。
  不過現在也管不了這麼多了,這麼大的山巖,是一個避風的好場所,那些發信號彈,也許
是通知我們找到了避風的地方。
  我開始帶頭往山巖跑去,很快我就明顯的感覺到,越靠近岩石,風就越下,力氣也就越用
的上,跑到一半的路程的時候,我已經看到了前面有五六盞礦燈的燈光在閃爍。
  我欣喜若狂,向燈光狂奔,迎著狂風,一腳深一腳淺的衝了過去。然而跑了很久,那燈光
似乎一點也沒有朝我靠近,他媽的竟然有這麼遠,我心裡想著,一邊已經精疲力竭,慢了下來
,招呼邊上的人等等,我感覺事情有點不對。
  可我回頭一看,不由得傻了眼,我身邊哪裡還有人,前後左右只有滾動的狂沙和無盡的黑
暗。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5:53

第二十章 迷路
  這裡的風已經不像剛才那麼霸道,風打著卷兒在四周甩,前面肯定是有擋風的東西沒錯的
,可是剛才跟著我那兩傢伙哪兒去了,我走的也不快啊,這樣也能掉隊,他娘的是不是給飛石
砸中了,摔在後面了?
  我舉高礦燈往四周照,並沒有看到任何的影子,不由有點後悔,剛才注意力太集中了,我
沒有太過注意四周的情況。不過,在這樣狂風中行進,其實四周也根本就沒有什麼情況可以注
意,風聲響的人都聽不到,而所有的精力都必須放在眼前的目的地和身體的平衡上。
  一下子落單,我還是在一瞬間感覺到一種恐懼,不過我很快就將恐懼驅散了,我休息了一
下喘了幾口氣,就開始繼續往前走,此時我不能後退去找他們,我已經失去了方向的感覺,如
果往回走不知道會走到哪裡,最好的辦法就是往前。
  我甩掉了一包裝備,這東西實在是太重了,老外的探險裝備很個性化,有一次我還看到有
人帶著他老婆的盾牌一樣大的像框和電話本一樣的資料書,我懶的給他們背了,自己輕裝就往
燈光的地方跑去。
  可是,無論我怎麼跑,那燈光卻還是遙不可及,好像一點也沒有靠近一樣,我喘的厲害,
心裡想放棄,但是又不甘心。跑著跑著,前方的燈光就迷離了起來。
  就在我快要失去知覺,撲倒在地上的時候,忽然間,有人一下子把我架住了。我已經沒有
體力了,給他們一拉就跪倒在地上。抬頭去看,透過風鏡,我認出了這兩個人的眼睛,一個是
悶油瓶,一個是黑眼鏡,他的風鏡也是黑色的。這兩個人亟亟將我拉起來,就將我拖向另外一
個方向。
  我掙脫他們,指著前方,想告訴他們那裡有避風的地方。
  然而我再一看,卻呆住了,什麼都沒有看到,前方的燈光竟然消失了,那裡是一片的黑暗
,連那個巨大的輪廓也不見了。
  悶油瓶和黑眼鏡沒有理會我,一路拖著我,這時候我看到黑眼睛的手裡拿著信號槍。兩個
人的力氣極大,我近一百八十斤的體重被他們提的飛快。很快我也清醒了過來,開始用腳蹬地
,表示我可以自己跑。
  他們放開了我,我一下就後悔了,這兩個人跑的太快,跟著他們簡直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我咬牙狂奔,一路跟著,足跑了二十分鐘,眼睛裡最後只剩下前面跑的兩個影子。恍惚中我知
道我們已經衝上河岸,繞過了一團土丘,接著前面兩個黑影就不見了。
  我大罵了一聲等等我,腳下就突然一絆,摔了好幾個跟頭,一下滾到了什麼斜坡下。我掙
扎的爬起來吐出嘴巴裡的泥,向四周一看,斜坡下竟然是一道深溝,裡面全是人,都縮在溝裡
躲避狂風。看到我摔下來,都抬起頭看著我。
  我們縮在溝的底部,沙塵從我們頭上捲過去,戈壁灘並不總是平坦的,特別是在曾經有河
流淌過的地方,河道的兩邊有很多潮汛時候衝出來的支渠,這些戈壁上的傷疤不會很深,但是
也有兩三米,已經足夠我們避風了。
  我已經精疲力竭,幾個人過來,將我扯到了溝渠的底部。原來在溝渠的底部的一側有一處
很大的凹陷,好像是一棵巨大的胡楊樹給刮倒後,根部斷裂形成的坑被水沖刷後形成的,胡楊
的樹幹已經埋在溝渠的底部,只能看到一小部分,他們都縮在這個凹陷裡面,裡面點著無煙爐
取暖,一點風也沒有。
  我給人拖了進去,凹陷很淺,也不高,裡面已經很侷促了,他們給我讓開了一個位置,一
邊有一個人遞給我水。這裡是風的死角,已經可以說話,可是我的耳朵還沒有適應,一時聽不
到他們在說什麼。
  喝了幾口水後,我感覺好多了,拿掉了自己的風鏡,就感慨他娘的,中國有這麼多的好地
方,為什麼偏偏我要來這裡?
  不過,這樣的風在柴達木應該不算罕見,這還不是最可怕的風,我早年看過關於柴達木盆
地地質勘探的紀錄片,當時勘探隊在搭帳篷的時候來了信風,結果人就給風箏一樣給吹了起來
,物資一瞬間全給吹出去十幾里外。只不過我感覺到奇怪的是,定主卓瑪為什麼沒有警告我們
?戈壁上的信風是很明顯的,不要說老人,只要是在這裡生活上一段時間都能摸到規律。
  同樣,不知道這風什麼時候才能刮完,經常聽戈壁上的人說,這種地方一年只刮兩次風,
每一次刮半年,一旦刮起來就沒完沒了。要是長時間不停,我們就完蛋了。
  悶油瓶子和那個黑眼鏡很快又出去了,肯定又是去找其他的人,這裡的人顯然都受到了驚
嚇,沒有幾個人說話,都蜷縮在一起。我心裡感覺好笑,心說還以為這些人都像印地安那瓊斯
一樣,原來也是這樣的不濟,不過我隨即就發現自己的腳不停的在抖,也根本沒法站起來。
  遞給我水的人問我沒事吧?身上有沒有地方挫傷?我搖頭說我沒事。
  說實在的,在長白山冒著暴風雪的經歷我還記憶猶新,現在比起那時候,已經算是舒服了
,至少我們可以躲著,也不用擔心凍死。
  倒了一點水給自己洗臉,眼睛給風鏡勒的生疼,這個時候也逐漸舒緩了。
  放鬆了之後,我才得以觀察這坑裡的人,我沒有看到阿寧。定主卓瑪、他兒媳婦扎和西三
個人,在凹陷的最裡面,烏老四也在,人數不多,看來大部分的人還在外面,沒有看到高加索
人。
  這支隊伍的人數太多了,我心想,阿寧他們肯定還在外面尋找,這麼多的人,縱使悶油瓶
他們三頭六臂,也照顧不過來了,幸好不是在沙漠中,不然,恐怕我們這些人都死定了。
  三個小時後,風才有點減緩,悶油瓶他們剛開始偶爾還能帶幾個人回來,後來他們的體力
也吃不消了,也就不再出去。我們全部縮在了裡面,昏昏沉沉的,一直等到天色真真的黑下來
,那是真的漆黑一片了。外面的風聲好比惡鬼在叫,一開始還讓人煩躁,到後來就直感覺想睡
覺。
  我早就做好了過夜的準備,也就沒有什麼驚訝的,很多人其實早就睡著了。有人冒著風出
去,翻出了在外面堆著的很多行李裡的食物,我們分了草草的吃了一點,我就靠著黃沙上睡著
了。
  也沒有睡多久,醒來的時候風已經小了很多,這是個好跡象,我看到大部分人都睡覺了,
扎西坐在凹陷的口子上,似乎在守夜。這裡並不安穩,在我們頭頂上的不是石頭,就是乾裂的
泥土和沙石,所以不時的有沙子從上面掉下來,我睡著的時候吃了滿口的沙子,感覺很不舒服
,一邊呸出來,一邊就走到扎西身邊去。
  我並不想找扎西去說話,扎西不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或者說他對我們有著戒備,而我也
不是那種能用熱臉去貼冷屁股的人,所以他的態度我並不在乎。我走到他的身邊,只是想吸幾
口新鮮的空氣,換個地方睡覺。
  不過我走過去的時候,就聽到外面有聲音,然後看到外面有礦燈的光線,似乎有人在外面。
  我心中奇怪,問扎西怎麼了?扎西遞給我一支土煙,說阿寧回來了,風小了,他們叫了人
出去找其他人去了,順便看看車子怎麼樣了。
  我想到陷在沙子裡的車子,心裡也有一些擔心,這麼大的風沙,不知道這些車子挖出來還
能不能開,而且我比較擔心高加索人,不知道他回來了沒有,於是戴上了風鏡,披上斗篷也走
了出去,想去問問情況。
  一走到外面,我心裡就鬆了口氣,外面的風比我想像的還要小,看來風頭已經過去了,空
氣中基本上沒有了沙子,我扯掉斗篷,大口的呼吸了幾下戈壁上的清涼空氣,然後朝礦燈的方
向走去。
  那是河床的方向,我走了下去,來到了他們身邊。
  他們正在查看一輛車,這輛車斜著陷在了沙子裡,只剩下一個車頭,阿寧拿著無線電,正
在邊上焦急的調撥著頻率。
  我問他們:「怎麼樣?」
  一個人搖頭,只說了一句:「妻離子散。」
  我莫名其妙,並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意思,於是看向阿寧。
  她看到我,很勉強的笑了笑,就走過來解釋道:「剛才定主卓瑪說,可能還要起風,我們
必須盡快找到更好的避風點。不過我們的車都困住了,有幾輛肯定報廢了,其他的恐怕也不能
開動,需要整修。」她頓了頓,「最麻煩的是,有四個人不見了,有可能在剛剛風起的時候就
迷失了方向,我們剛才找了一圈也找不到。」
  我問是哪幾個人,阿寧就說是那個高加索人,還有三個人我不熟悉。
  高加索人在失蹤的時候是和我在一起的,我就給他們指了方向,問他們有沒有去那一帶找
過。阿寧就點頭,說附近都找了,這些人肯定走得比她想的更遠。
  我嘆了口氣,安慰了她幾句,讓她不要著急。這些人都有GPS,而且風這麼大,肯定走不
遠,現在還有風,視野不是很清晰,等到天亮,找起來就方便點了。
  她咬著下嘴唇點了點頭,但是表情並沒有變化,讓我感覺似乎有些不妙。我對於戈壁也不
熟悉,此時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只好閉嘴了。
  我們強行打開了兩輛車的車門,拿出了裡面的裝備,然後他們還要去找下一輛,我只好跟
著過去。
  此時我發現把車子陷入到河床當中的,似乎不是小說中經常提到的流沙,而是在河床的底
部,地面被壓塌了,車子給整個陷了下去,又沒有沒頂。有個人告訴我,是鹽殼給壓碎了,這
裡的戈壁下面很多地方都有大量的鹽殼,這裡是河床,之前有水的時候,河底的情況非常複雜
,有著大量的沉澱物,乾旱之後,鹽殼結晶的時候就留下了很多的空隙,所以這種河床中有些
地方其實像乾奶酪一樣,並不經壓,我們停車停錯了地方。
  我奇怪道:「但是我們一路過來都是在河床上走的,一直沒出事情胭。」
  那人道:「那是因為之前我們走的河道已經乾旱了很久了,但是現在我們腳下的河道,最
多乾了半年時間。你沒有發現這裡幾乎沒有草和灌木嗎?」
  我吃驚的看了看四周,果然如此,四周光禿禿的,連梭梭都不長。
  那人朝我道:「我們現在肯定是朝著這條河的上遊走,這條河的盡頭肯定是一座高山,如
果河流沒有改過道的話,在這種河的附近肯定會有古城或者遺跡,這說明那個藏族老太婆並不
是瞎帶路的。我老早還以為這老太婆是個騙子。」
  我看著他指的河道上游,在平坦的戈壁上,好像真有點什麼。想起在風裡看到的那巨大的
黑影,我總感覺那不是我的錯覺。
  當天晚上,我們將所有的車都找了出來,然後把行李都集中了起來。天亮的時候,其他人
陸續的醒了,阿寧開始組織他們忙活,修車的修車,找人的找人。
  我和另外幾個晚上找車的人就吃了點東西,到睡袋裡去補覺,非常疲倦,一睡就睡到了夕
陽西下。
  醒來之後,風已經完全聽了,沙塵都沒了,那批人的效率很高,好幾輛車都修好,整裝待
發,各種物資也都重新分配好了,正在重新裝車。
  阿寧一天一夜沒睡,在不停的聽著無線電,悶油瓶和那個黑眼鏡都不在,一問,兩個人還
在外面找那四個失蹤的人。
  我聽了感覺到不太妙,已經一天時間了,那四個人竟然還沒有找到,不是有GPS嗎?難道
真的如扎西說的,這東西在戈壁裡不管用?
  我從包裡拿了乾糧出來,邊吃邊到阿寧身邊,問具體的情況。
  阿寧眉頭緊鎖,黑眼圈都出來了,感覺很憔悴,問她她也沒什麼心思回答我,對講機一直
是在外面找人的對話,用的是英文,我草草聽了,都不是好消息。
  我問她要不要我也出去找一下,她就搖頭說不用了,已經分了三組出去,都在找第三遍了
,我去了也不見得有用,讓我收拾一下,扎西他們在前面二十公里的地方發現了一個魔鬼城,
等一下我們出發到那裡去休整,晚上還有起風。
  我看她的樣子已經焦頭爛額,也不想煩她,就去看另外一批人修車,幫忙遞工具。
  大概看了半個多小時,扎西從遠處的河床裡回來,對我們道又要起風了,前面的地平線已
經起沙線了,我們要快走,不然車子就白修了。
  我們馬上準備,很快就把東西準備好,因為車子少了,沒修好的車子就給拖在後頭,我和
幾個藏人一輛車,起程朝太陽落山的地方出發。
  在浩瀚戈壁上大概開了二十分鐘,夕陽下前方就出現了雅丹地貌的影子,一座座石頭山平
地而起,對講機裡傳來扎西的聲音,指引我們調整方向,很快便看到一座巨大的「城堡」,出
現在視野裡。
  那就是扎西選擇的避風的地方,我們直開過去,開近看時,發現那是一座饅頭一樣的大石
山,後面就是逐漸密集的大片雅丹地貌,好比城堡後面的防禦工事。
  魔鬼城又叫風城,是大片岩石被大風雕琢出來的奇特地形,一大片區域內,分佈著大量奇
形怪狀的巖山,可以給人想像成各種詭異的事物,而且風刮過這些岩石的時候,因為分佈的關
係,會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音,所以叫做魔鬼城。在戈壁上,這樣的地貌非常常見。我以前在新
疆參觀過,這一次也並不好奇。
  我們在那「城堡」外面,一座底部平坦的巖山停了下來,扎西先跳下來吆喝,我們都下來
開始紮營,兩個小時後,果然開始起風,一下又是遮天蔽日的風沙,一直刮到半夜,才像昨天
一樣慢慢小了下來。
  風太大,魔鬼城裡鬼哭狼嚎的,誰也睡不著,風小了,才逐漸一個一個睡了過去。那兩個
白天睡覺的守夜,這兩個人都對魔鬼城很感興趣,看我和扎西也沒有睡,都到外面去拍照。扎
西就讓他們小心點,不要走進去,裡面很容易迷路。
  我白天睡了覺,非常精神,阿寧則是琢磨明天的搜索辦法,手還一直抓著對講機,看來不
找到那幾個人,阿寧是不會休息了。
  我過去勸她睡一會兒,還沒說了幾句話,忽然就有人在遠處的戈壁上大叫:「隊醫!隊醫
!」
  阿寧的隊醫是個胖子,也沒睡在看書,一聽就醒了,我們也朝那邊望去,就聽到那邊在喊
:「快過來!找到阿K了!」
  阿K就是失蹤的四個人中的一個,我們一聽全部跳起來,三步並成兩步的跑過去,一下就
看到是那兩個拍魔鬼城的人,在一個土丘上朝我們招手,衝過去一看,只見在土丘上有一個大
坑,坑底就躺著一個人,正是那個阿K。
  隊醫跑得氣喘吁吁,跳了下去,摸了一下,就大叫:「還活著。」
  幾個人手忙腳亂的衝下去抬人,隊醫大叫讓他們把他抬到帳篷裡去。
  現場一片混亂,扎西背起那人跑了回去,我就給擠到了一邊,看了看那個坑,又看了看一
邊我們來的方向,心說天哪,這人怎麼會倒在這裡,這和我們昨天停車的地方還有二十公里還
多啊,而且當時這方向還是逆風。他是頂著風過來的?
  回到隊醫的帳篷裡,看著隊醫搶救,很快那個阿K就被救了過來,隊醫鬆了口氣就說只是
因為疲勞過度暈倒了。隊醫給他打了一針,很快他就醒了。
  他醒了以後,我們就問他是怎麼回事,他就說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路走,走著走著
,就看到前面有影子,他以為有石頭山,就靠過去,結果走啊走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摔
坑裡去了。說著他就問:「哎,那個老高和另外兩個人回來了沒有?」
  老高就是高加索人,我一聽他說那影子的事情,心中就一個激靈,想問他詳細。但是阿寧
一聽到他問老高,馬上就問他為什麼這麼問,是不是見過他們。
  他道:「當時他們就在我前面,我怎麼叫他們,他們都不回頭,想想是逆風走,他們聽不
到,後來我就摔暈了,怎麼,他們沒回來?」
  阿寧驚訝道:「你是說你在摔暈前還看到他們?」
  阿K就點頭,阿寧轉過頭,對我道:「聽到了沒有?發現老K的地方是魔鬼城外面,前面就
是魔鬼城,這麼說,他們進城裡去了!難怪我們怎麼找也找不到。」
  她一下眼睛都有了神采,馬上拍手讓我們出去,我們走出隊醫的帳篷,一商議,阿寧就堅
持馬上進魔鬼城去搜索。
  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逆風走了二十多公里,老K在外面摔昏了,裡面的人可能也
已經精疲力竭了,必須馬上把他們找出來,這樣我們也可以安心一點。
  我精神很好,就點頭答應。我們馬上分配了一下隊伍,很多人就睡了,沒有叫醒他們,就
是隊醫和我,準備三個人先進去探一圈看看,其他人等兩個小時,再叫醒跟進來。
  說完我們馬上開始準備,剛把包拿起來,一邊的扎西走了過來,攔住了我們,道:「等一
下,我奶奶說,你們不能進去。」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5:56

第二十一章 魔鬼城
  阿寧很奇怪,問道:「為什麼?」
  扎西對我們道:「我奶奶說,你們眼前的這一片魔鬼城,不是旅遊景點,這片雅丹地貌大
概有八十七平方公里,十分廣袤,裡面還是最原始的狀態,沒有任何的路標,晚上在裡面行進
,如果不熟悉環境,非常容易迷路。而且據說這裡面有很多的流沙井,在一九九七年的時候就
有一隊地質考察隊員在裡面失蹤了,當時出動了很多人找都沒找到,後來在一九九九年的時候
起大風,幾個攝影師在這裡拍照片的時候就在一個沙坑裡發現了兩具乾屍,其他的人到現在還
沒找到。」
  阿寧聽了搖頭,道:「這你不用擔心,我們帶著GPS,如果如你說的,這裡面地形這麼複雜
,我們更要進去,如果等到天亮去找,他們說不定已經出事了。」
  說著就不聽扎西的勸告,招呼幾個人,擰亮了手電,打算繼續深入。
  我想想她說得也有道理,扎西一直以來都扮演著危言聳聽的角色,現在他的話阿寧自然不
會全信,而且老外的做派是以人為本,把那三個人放掉不管,在他們心裡相當於是親手殺了他
們,這些人沒法作出這種決定。
  我自然是要跟著去的,因為那三個人是和我一起的時候失蹤的,或多或少,我也得盡點力
氣,否則要是真有個什麼意外,我心裡也不會安寧。而且坐在這裡也完全不可能睡著。
  扎西還要說話,這時候一邊的定主卓瑪發話了,她搖了搖頭,讓扎西不要說了,接著用藏
語很快對扎西說了幾句什麼。
  扎西馬上露出了很不理解的表情,然而定主卓瑪的表情很堅決,扎西還要抗議一下,定主
卓瑪就呵斥了一聲,扎西就不敢再繼續說話了。他對定主卓瑪點了點頭,退了回來,一臉鬱悶
的對我們道:「你們走運,我奶奶讓我帶你們進去。」說著擰起手電就走到自己的行李邊上,
開始清理裝備。
  我聽不懂藏語,問阿寧那老太婆說了什麼。阿寧也搖頭,說太輕了聽不見,大約是收人錢
財、替人消災這樣的話吧。
  我心裡好笑,就看了一眼定主卓瑪,這老太婆已經回帳篷去了,看來倒是一點也不擔心這
些事情。
  扎西把自己的裝備清理了一遍,讓我們把不必要的東西都放掉,帶上足夠的水和乾糧,還
有信號槍,然後叫醒了一個司機,告訴他我們的打算,讓他在外面待著,準備接應,如果看到
我們在裡面打信號彈,不要進來,就在外面打信號彈給我們指方向。如果還不出來,等天亮了
再讓其他人進來找我們,他會沿途留下記號。
  那司機迷迷糊糊的答應,我們四個人整頓了一下,扎西拉長個臉帶頭,就往身後魔鬼城城
口出發。
  我們避風的地方在魔鬼城的邊緣,紮營的高大巖山之後便是一個陡坡,向下一直延伸,盡
頭時沙暴時看到的那座城堡一樣的巖山,這應該是魔鬼城裡比較高的一塊巖山了。
  扎西在陡坡上用碎石頭堆了一個阿拉伯石堆,為後來人標誌方向,他說,一路過去只要有
轉彎他就會堆一個,而一旦在前進過程中看到自己堆的石堆,我們就不能再前進了,再前進就
會開始繞圈子。這是他的底線。
  我們感覺有道理,就說沒問題。
  很快就走入城口,我們進入到了魔鬼城的裡面,四周的情景開始詭異起來,舉目看去,月
光下全是突出於戈壁沙礫之上黑色的巖山,因為光線的關係看不分明,手電照去就可以看到巖
山之上被風割出的風化溝壑十分的明顯。在這種黑色下,少數月光能照到的地方就顯得格外的
慘白,這種感覺,有點像走在月球表面。
  我一路看著,想像著當年的地質力學裡的內容,已經忘記得一乾二淨了,只知道這地方的
雅丹風蝕巖群還未成年,大概是地勢比較低,巖山和土丘暴露出地表的時間不長,並沒有被風
化得十分厲害,所以大部分的巖山土丘還十分的高大。
  這種情況下,我們只能在岩石土丘之間穿行,無法像其他魔鬼城一樣隨意的爬上土丘,不
過,這種地貌下的山谷也並不平坦,高的地方突出在沙礫之上,低的地方則被戈壁覆蓋。在地
質學裡,這種巖山其實都被認為是地下山脈的山頂,別看只有十幾米高,但是我們腳下幾公里
深的地方有著巨大的岩石山基,這些藏在沙礫下的大山都是崑崙山的支脈。理論上說,我們現
在也是行走在崑崙山上。
  不過我沒空多想這些學術問題,一進到兩三公里的地方,阿寧開始用對講機呼叫,我們則
大聲的喊起來,希望那三個人能聽到我們的聲音,給我們回應。
  在寂靜的魔鬼城,我們的聲音一下就被反彈成無數種回升,重疊在一起,能傳播出去很遠
。遠遠的聽去非常的詭異,好像來自幽冥的鬼聲。
  就這樣一邊喊一邊走,足找了兩三個小時,深入到了魔鬼城的深處,手電掃著四周的岩石
,眼睛也花了,嘴巴也喊麻了。可是根本沒有發現一點高加索人他們的影子,我們的喊聲也沒
有任何的回音,回答我們的只有我們自己的回音和輕微的嗚吟風聲。
  我們停下來休息,阿寧幾問扎西,按照他的經驗,怎麼找會比較好?
  扎西搖頭:「也只有你們這種辦法,我們現在大概走了七公里,按照直線距離我們已經走
了很長一段路了,但是其實我們早就不知不覺的轉了方向,看指南針現在我們幾乎在往回走,
人在這裡好比螞蟻一樣,會不知不覺走S形路線,所以說我現在只能保證帶你們出去,找人我
沒法提供建議––他們不動還好,如果他們也在找出路,那你說你在八十平方公里的迷宮裡兩
隊人相遇的概率是多少?」
  阿寧對這個回答不滿意,皺眉道:「你們之前就沒有人走失過?」
  扎西堆著石頭堆,頭也不抬的搖頭:「這種地方我們晚上從不進來。」
  說完他就嘆了口氣,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阿寧看我們的表情,鼓舞了我們幾句,讓我們不要灰心。不過顯然作用不大,我們抽了好
幾根煙,稍微恢復了一下精神,就繼續前進。
  可是,事情還是沒有向我們期望的發展。又一邊喊一邊走,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時間,期間
休息了四次,扎西堆了不下三十個石堆,卻還是連個人影也沒有看到,沒有任何的回應,寂靜
的魔鬼城裡好像吞吃掉了任何給我們的聲音。
  而讓我真切感覺到可怕的是,我們沒有看到任何一個扎西的石堆出現,說明我們現在還在
前進,這魔鬼城真好像深不可測一樣,不知道裡面還有多少的路程。
  繼續往前,我們走進了一道岩石夾成的峽谷,在一塊大石頭下,實在是走不動了,只能第
六次停下來休息。
  這時候我們嗓子都啞了,再也喊不動了。我們大口的喝著水,所有人都進入到一種失語狀
態,腦子都有點空白起來。
  沉默了一段時間,那個隊醫突然道:「該不是這魔鬼城真的有魔鬼?他們被魔鬼帶走了?」
  這話說得很突兀,我們都愣了一下,扎西瞪了他一眼,讓他別胡說,藏人比較傳統,這種
話聽著不舒服。
  「魔鬼是肯定沒有,人也是肯定在這裡。」隔了半晌,扎西含著一口水,邊潤喉嚨邊慢慢
的說道:「只不過不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
  幾個人又沉默了下來,各自琢磨自己的心思。事實上我知道現在我們幾個人心裡的希望已
經非常小了,剛開始進來,我還認為找到他們的概率很大,至少能發現點痕跡,現在,則完全
沒了想法。
  又休息了一段時間,阿寧看了看表站了起來,招呼我們準備繼續出發,我們都條件反射的
站起來,深呼吸,準備振奮一下,繼續吶喊。
  就在這個時候,我們幾個人都聽到阿寧的對講機裡突然傳出來一聲人的大叫聲。靜電聲音
很大,非常的刺耳,聽不出是什麼話。
  四周安靜得要命,突然這一下聲音把我們嚇了個半死,馬上看向阿寧的對講機。
  阿寧也愣住了,花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忙拿起對講機仔細去聽。
  那聲音又響了一次,靜電極其刺耳,但是很明顯能聽出是一個人在呼叫。
  「他們在附近!」我們驚叫起來。阿寧幾乎跳了起來。
  魔鬼城這樣的地形,對講機幾乎沒有作用,只有在非常短的距離內,才能收到信號。阿寧
一路調試就是想收到這樣的信號,然而都沒有結果,現在信號突然響起來,顯然對方的對講機
就在非產近的地方。
  我們心裡長出了一口氣,阿寧馬上開始調頻率,那聲音就清晰了起來,但是仍舊聽不出他
在說什麼。接著她對著對講機大叫:「我是領隊,我們在搜救你們,你們在什麼方位?」
  回答是一連串難以言喻的聲音,干擾非常眼中,但是語調變了,顯然對方能聽見我們的聲
音。
  剛才的沮喪一掃而光,隊醫大叫了一聲「YES」。我也掏出了自己的對講機,拍了拍,調
了一下,看看是不是機器的問題,很快我也調出了聲音,同樣是嘈雜的。
  阿寧又呼叫了一次,這一次聲音又稍微清晰了,我們幾個人努力去聽,希望能聽清楚對方
在說什麼。
  聽著聽著,我就發現不對,對講機那頭的人好像不是在說話,那種說話的語調,十分的古
怪,很難形容,仔細聽起來,竟然好像是一個人在怨毒的冷笑。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6:00

第二十二章 魔鬼的呼叫
  我「嗯」了一聲,就感覺到不妙,再聽了聽,越聽感覺越像,這絕對不是說話,不能肯定
是笑聲,但是十分的相像。
  其他幾個人也意識到了,阿寧停止了呼叫,我們互相看了看,都有點詫異。
  隊醫道:「怎麼回事?他們怎麼在––笑?是不是聽到我們的聲音太開心了?」
  扎西就反問道:「你開心的時候是這麼笑的?」
  阿寧也是一臉的疑惑,她不再呼叫,而是繼續調試了一下對講機,想讓裡面的聲音更加的
清晰一點。
  調試沒有作用,不過那聲音倒是又響了幾分,我們再次貼上去聽,又聽得更加分明了一點
,真的非常像冷笑聲,聽上去如此的怨毒,根本不是正常人發出的,倒像是瘋人院瘋子發出的
。不過仔細去聽,又感覺這笑聲之後,還有一些別的聲音,非常的輕微。兩種聲音混雜在一起
,在這帶著恐怖色彩的魔鬼城裡聽上去相當的詭異。
  聽著這不懷好意的冷笑,我感覺很不舒服。就連一路過來一臉臭屁的扎西現在都害怕了,
臉色慘白,嚥了口唾沫:「怎麼回事,這笑得真他媽的難聽。」
  阿寧做了個手勢讓他別說話,把對講機貼住自己的耳朵,又聽了一會兒,就道:「這好像
不是人的聲音!」
  「你別亂說!」隊醫叫起來:「不是人難道是鬼?」
  「你們仔細聽。」阿寧讓我們湊近,「這聲音的頻率很快,而且,語調幾乎是平的,已經
響了五分鐘了,你嘗試這麼笑五分鐘給我聽聽?」
  我一聽,感覺有點道理,就問道:「那這是什麼聲音?」
  「這種頻率,應該是機械聲,比如說手錶貼在對講機上了,不過聽頻率又不固定,也有可
能是有人在不停的用指甲抓對講機的對講口。」阿寧示範了一下,「加上靜電的聲音,就成了
這個樣子。」
  「用指甲抓對講機口,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做呢?」隊醫道,「為什麼不大叫,這樣也許我
們不用對講機就能聽見。」
  他話一說,扎西和阿寧的臉色都變了,我也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們可能處在不能大叫
,也不能說話,只能用這種方式和我們聯絡的處境中。」
  「流沙坑!他們陷在流沙坑裡了!」扎西叫了起來:「可能已經沉得只剩下個頭了,那種
情況下,放個屁都會沉下去!」
  「狗日的!」我們一下就緊張起來,馬上都站了起來,看向四周的黑暗。心說到底在哪裡。
  阿寧此時保持了相當的鎮定,她拍了拍手讓我們不要慌亂:「冷靜冷靜,他們能發出信號
表示他們現在暫時安全,我們能收到信號,說明他們的對講機肯定就在附近,我們應該能很快
到達。」
  「但是說是附近,這附近也非常大啊。怎麼找?」
  阿寧讓我們跟著,開始拿著對講機四處走,判斷信號傳來的方向。
  我一看對啊,我怎麼沒想到,枉我也算是個博學的人,在這種地形中,能夠收到無線電信
號,必然在四周有無線電波衍射的缺口形地形,而且無線電衰弱程度的大小,和距離密切相關
,所以通過對講機對無線電波的接受程度就能判斷我們是否在靠近。
  我們馬上跟上去,走了一圈,就發現峽谷的深處信號最響,顯然發出信號的源頭在峽谷裡
面。阿寧招呼了一聲,我們就快速往裡面跑去,同時手電已經甩開了來照,扎西大叫:「當心
腳下,別光顧找!」
  我們也管不了這麼多了,一邊跑一邊找,很快峽谷就到頭了,在我們面前,出現了一座巨
大的半月形土丘堵住了去路,足有五十米高,好像一面巨大的風帆,非常陡峭,看上去沒法爬
過去。
  懂對講機的人一看就知道情況了,這樣的地形,無線電信號是最弱的,這和在大山的山谷
中信號差是一樣。然而我們看向對講機,那聲音現在已經十分的清晰,絲毫沒有減弱。那就是
說,發出信號的東西絕對就在這個半月形土丘圍成的大概一百一十米長寬的區域內。
  「就在這裡?」我們都冒出了冷汗,感覺到不對,因為手電一掃,這片地方就一目了然,
連個鬼影也沒有。
  「難道已經沉下去了?」我心理出現了一個不好的念頭。
  阿寧搖頭,因為對講機中的聲音仍舊在響,就叫了一聲讓我們分開去找。
  我們分散開去,仔細的搜索地面的痕跡,很快扎西就叫了起來,有了發現,我們衝過去,
發現了地上有非常雜亂的腳印。不是我們的。
  「他們就在這裡。」扎西道,「這半月形的土丘好比是一個避風港,他們肯定是被狂風逼
進來躲避的,而這裡面幾乎沒有風,腳印才會留下來。」
  我們馬上順著腳印往前找去,沙質的地面腳印非常的清晰,可以看出是三個人,我們跟著
腳印走了十幾米遠,就來到了那土丘的根部,腳印竟然戛然而止。沒有拐彎的腳印,也沒有流
沙坑。
  「靠。走到土丘裡面去了?」扎西咂舌道。
  「不是!」阿寧露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表情,她抬頭看向土丘,上面一片漆黑,什麼也看
不見,「他們爬上去了。」
  這就怪了,我們都愣了,抬頭往上看去,只見背光的土丘是一片漆黑,猶如一團純黑色的
巨大黑幕,我們的手電掃射上去,因為實在是太高了,小小的手電光根本照不出個全貌。
  他們上去幹什麼?難道這土丘上有什麼東西?
  阿寧這時候讓我們退後,然後掏出信號槍,朝天打了一槍。
  灼熱的信號彈飛上半空,爆炸後把整片局域照得猶如白晝一樣,那一瞬間,四周隱藏在影
子裡的景象全部都顯現了出來。
  我們全部將目光投向四周,一下這麼亮眼睛有點不適應,還沒有看清楚,就聽到阿寧驚叫
了起來:「天哪!」
  我們忙瞇起眼睛抬頭將目光投向半空,在信號彈閃爍的光芒下,我們看到在半月形巨大的
山丘的半山腰下,竟然鑲嵌著一個巨大的物體,一半埋在土丘的裡面,一半則突兀的橫在半空。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6:05

第二十三章 沙海沉船
  在信號彈燃燒後的幾十秒裡,我們全部都驚呆了。大家都看著那巨大的東西,腦子一片空
白。一直到信號彈熄滅,我們才反應過來,隨即所有的手電都朝那個方向照了過去。
  零碎的光線無法照出那個東西的全貌,在手電的光線下,我們只能知道那裡有個東西,然
而看上去也是模糊不清的。如果剛才沒有信號彈照出的印象,手電掃過我們肯定不會注意到異
樣。而我們從下往上看,也實在看不分明。
  「這是什麼東西?」扎西自言自語了一聲。
  沒有人能說出這是什麼,我只能肯定這是一塊古老的木頭物體殘骸,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東
西的殘骸。這乍一看像一隻巨大的棺材,然而仔細看又發現形狀不對,似乎是建築的殘骸。然
而,我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古怪形狀的建築。
  「爬上去看看!」不知道誰說了一聲,我們才反應過來。他們幾個就想往斜坡上爬,我忙
把他們攔住,說道:「別亂來,冷靜一點,這麼高,而且是土丘,不是隨便爬爬就能爬上去的
,要是除了意外就糟糕了。」
  阿寧也點頭道:「對,那三個人還沒找到,這下面我們都找過了,沒有發現任何線索,那
麼很可能他們在上面,現在一點動靜也沒有,肯定有問題。說不定這上面有什麼危險,我們要
小心。還是我先上去看看,如果比較好爬,你們再上來。」
  說著她把手電往腰帶裡一插就讓我們給她照明,自己準備往上爬。
  這時候扎西攔住了她,道:「別動,我來,這種事情沒道理讓女人去做。這種土丘我以前
爬過很多,絕對比你有經驗。」說這也不等阿寧回應,就咬住匕首,跳上土丘,然後用匕首做
登山鎬,開始向上爬去。
  他動作很快,姿態猶如猴子一樣敏捷。我們用手電給他照著,幾乎沒費什麼力氣。我們就
看他「騰騰」爬到了那個巨大物體的下方。他找了一個地方站穩,就對我們做了個手勢,意思
是不算難爬,接著他就用手電去照那個東西。
  在下面我們只能看到他的動作,也看不到他照出了什麼,心裡很急,那隊醫問道:「那是
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扎西的聲音從上面傳下來。我看他在上面撓了撓頭,冒了一句藏語,然後
說道:「天,這––好像是艘船啊。」
  「船?」我們互相看了看。扎西就又叫了起來:「真的是船!你們自己爬上來看看。」
  他剛說完阿寧就爬了上去,我動作笨拙,跟著阿寧。而隊醫太胖了,爬了幾下就滑了下去
。我們讓他在下面待著,別亂來,等一下摔死就完了,然後朝扎西靠攏過去。
  這土坡確實不難爬,有點坡度,雖然土很鬆軟,但是上面十分不平整,很多地方都可以落
腳。我們學著扎西用匕首當登山鎬,三下五除二就靠了過去。
  我手腳並用的爬到扎西的邊上,這上面很冷。我踩著幾處突出的土包,滑了一下後站穩腳
跟,就朝那東西看去。不過我離得遠,視線又給扎西遮住了,也看不清楚那船是不是真的船。
  我挪了一下,給自己擠出一個位置,這才看清楚。在扎西的手電下,一塊古老的殘骸鑲嵌
在土丘裡,只露出一半,另一半深深的插入土丘,看形狀,確實是一艘古代的沉船。
  阿寧點起一個冷煙火,就往沉船上扔。此時四周亮了起來,我發現這沉船的解體程度已經
非常眼中,幾乎和那些泥融成了一體,木頭的船身完全破碎了,已經炭化。在木船的一邊還有
一條巨大的裂縫,裡面似乎是空的,我能看到裡面的泥,但是最深的地方卻漆黑一片看不清楚。
  我轉頭看了看四周的地貌,心想這可是大發現。這裡以前應該是古河道,這條沉船沉沒在
古河道裡,被裹在了淤泥裡。沒想到滄海桑田,古時候的河道竟然變成了戈壁,而且這包裹這
沉船的土丘,竟然高出了地面這麼多。
  阿寧爬到那古船的邊上,用手電照那個裂縫,就照出裡面大量的泥巴和裹在泥巴裡的東西
。在泥巴裡,還能看到很多類似陶罐一樣的東西。
  阿寧道:「這似乎是艘去往西域通商的貨船,這些是他們的貨品,著簡直是驚世的發現,
現在還有很多人認定西域沒有水路運輸。」
  古時候這裡是十七條絲綢之路中比較險惡的一條,而西域各國就分佈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
,這裡是阿拉伯文明和中國文明交易的中間地帶。以前這裡無數的河流上非常的繁鬧,不知道
有多少布匹和絲綢通過這些河道到達了西方,據說西域各國的皇室還能吃到中原的西瓜。當時
這裡的河道千變萬化,也有不少的商旅因為古河改道而擱淺沉沒,這裡的沙漠深處起碼被掩埋
著上千艘沙漠沉船,然而因為沙漠變化太頻繁,幾乎無法尋找,沒想到這裡竟然有一艘。
  隊醫在下面什麼都看不到,很心急就大叫:「看到什麼?那三個人在不在上面?」
  扎西對下面叫了幾聲回答他,隊醫又說了什麼就聽不清楚了。
  這時候我突然想到高加索人,可能他們也是因為看到這艘沉船,然後才爬上來查看的。下
面全找過了,沒有發現什麼人,他們應該就在上面。可是四周的崖壁上剛才看過,什麼人也沒
有,這三個人到哪裡去了。
  這裡的巖壁除了這沉船,沒有其他地方能藏人,難道那三個人在這沉船裡面?
  這時候月亮被烏雲遮住了,一下子四周變得更加給俺,我們幾個人都找了個位置站穩。我
讓阿寧打開對講機,再找找信號的位置。
  阿寧拿出對講機,一打開,那聲音就響了起來,非常清晰。她揮動了一下,信號都差不多
。接著扎西指了指船,讓她對準古船試試。阿寧伸了過去,一靠近那古船的裂縫,我們真的就
聽到了無比清晰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了出來。
  我們互相看了看,都感覺到很不可思議,看樣子,信號真是從這古沉船裡面發出來的。
  扎西看了看那裂縫,說道:「真見鬼,難道那三個白癡爬到裡面去了?」
  那裂縫很寬,確實可以爬進人去,只是這裡面的空間不知道能不能容納下他們。我們用手
電去照,發現這船裡面非常深,最裡面很黑。我喊了好幾聲,但是沒人回應。
  「怎麼辦?」
  「可能是他們進去過了,但是又出來了,然後把對講機掉在裡面了。」阿寧說,「也有可
能他們在裡面出了意外。」
  「那這聲音是怎麼發出的?」我問道。
  「這個沒人能回答你,不過進去看看就知道了。」阿寧給我使了個眼色,說著就放下背包
,意思好像是讓我和她鑽進去看看。
  扎西是嚮導,要保存實力。這裡就我和阿寧的體型比較正常,我也沒法說不行。她脫掉外
套,咬住匕首就貓腰先爬進了裂縫裡。
  一進去,船身上的泥巴就不停的往下掉,還好船身比較結實。她進去後停了幾秒,穩了一
下,扎西就把手電遞給了她。然後我也脫掉外套爬了進去。
  這裂口正好能讓我爬進去,不過裡面比我想的要寬大。我笨手笨腳的進去,發現裡面完全
是個泥土的世界,頭頂上全是乾泥,人沒法坐起來,只能匍匐前進。本來這船艙內的空間應該
很大,然而現在基本上全塞滿了泥土,其實我們就在一個泥洞裡。
  阿寧開著對講機,此時正在清晰的發出那猶如冷笑一般的聲音。那聲音在這裡格外響亮。
看著船艙內部漆黑一片,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到底是什麼在發出那種聲音呢?
  阿寧在裡面用了一個側爬的姿勢,就是士兵拖槍匍匐前進的那種動作。她用單手前進,另
一隻手打著手電開始四處照射。我喘著粗氣學她的樣子,也開始用手電去照四周的泥巴,真的
全是泥,除了零星能看到鑲嵌在泥裡的一些木片,我感覺好像在地道戰的場景裡。
  這些肯定是沉船之後從破口湧進來的泥土。當時的船應該沒有完全沉沒,所以泥沒有充滿
整個船艙。這些泥巴下面應該都是當時的貨物,不知道裡面運的是什麼。
  往裡面爬了七八米,我們就能夠直接聽到那種奇怪的聲音了。沒有對講機的過濾,這聲音
聽上去稍微有些不同,是從船艙的最裡面發出來的,很輕。阿寧停了停,關掉了對講機,就向
著那個聲音的方向爬去。
  我稍微和她保持了距離,給她能夠退後的空間。沒等爬幾步,阿寧驚叫了一聲,停住了。
我也趕緊爬過去,從她側面探頭過去,就看到船艙盡頭給泥土覆蓋的「甲板」上有一個圓桌大
小的洞,好像是坍出來的。下面竟然還有空間,用手電往下照去,下面一片狼藉,全是從上面
塌落下來的土塊,一個人就埋裡面,只露出了上半身。
  我用手電一照,發現那就是失蹤的人中的一個,臉上全是泥,臉色發青,不知道是死是活
。那冷笑一般的聲音,就是從下面的土堆裡發出來的。
  「真的在裡面!」我大叫起來,心說這幫人也太能玩了。我邊叫喊著邊往前擠,想趕緊下
去把他挖出來。
  沒想到我突然一叫,那種冷笑一般的聲音一下就消失了,整個船艙突然安靜了下來。
  這一靜把我嚇了一跳,手腳不由自主的停了停。
  隨即我就想到,剛才我們討論這聲音是他們的求救信號,現在我大喊了一聲,這聲音就停
了,顯然有人聽到了我的叫聲,於是停止發出信號。這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他認為救援已經在
身邊,沒有必要再發出這種聲音來吸引我們;另一個是,他聽到我們到來,信念一鬆,失去了
意識。
  無論是哪種,我們都必須馬上把他救出來,特別是後一種,我知道很多求救的人就是在得
救前一刻失去求生意志而功虧一簣的。
  阿寧和我想法相同,她讓我給她照明,爬了過去,然後小心翼翼的翻身滑進了那個洞裡。
我跟著過去,阿寧讓我別下來了,在上面接應。
  扎西在外面聽見了我的叫聲,對我們大叫,問裡面情況。我讓他等等,我看清楚再說。
  在這個位置上,看得更加清楚。那洞口下面,應該是古船的第二層貨倉,或者叫底艙。一
般是用來放置一些容易破損的東西,因為底部的晃動不會很激烈。底艙的空間不大,裡面也全
部是泥土,但是被侵蝕的程度遠遠小於我待的地方。我基本還能想像出這是一艘船的內部,可
以看到那些泥土裡混雜著很多的陶罐,應該是貨物,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阿寧下去了之後,馬上就撥開那人身上的土塊,然後把放到他的脖子上,感受脈搏。
  我忙問:「怎麼樣?」
  阿寧明顯顫抖了一下,回頭對我搖頭,示意已經不行了。
  我嘆了口氣。阿寧開始挖土塊,很快把那個人挖了出來,然後用力的拖到一邊。這時候我
就發現挖出的土塊裡面,出現了另外一個人。我看到了頭髮和一隻手,阿寧繼續挖掘,然而這
個人就埋得比較結實。她挖了一會兒也沒有起色。
  我實在看不下去,自己也跳下塌口幫忙。我一摸到那人的手,心裡就一沉,知道也沒戲了
,那人的手冰涼冰涼的,已經死了。
  我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挖出來,也拖到一邊。在這個人的下面,我看到了高加索人
蒼白的臉龐,他蜷縮著身子,瞪著眼睛,手往前伸著,握著一隻對講機,保持著一個僵硬的手
勢,好像是想要從裡面爬出來。
  看來發出信號的就是他,我看到那隻對講機,心想。
  我將他拉出來,阿寧又摸了摸他的脖子,臉色一變,「還活著!」就馬上解開了高加索人
的衣服,然後給他做心肺復甦,同時對我大叫:「告訴扎西,讓隊醫準備搶救,有人被掩埋窒
息。」說著就去給高加索人做人工呼吸。
  我忙爬起來對外面大叫,扎西聽到之後,馬上也對土丘下的隊醫叫了起來。我轉頭,就看
到高加索人抽搐了一下,人縮了起來,同時開始嘔吐,但是顯然恢復了呼吸。
  「你上去接手!」阿寧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對我道,語氣很平,但是充滿了威嚴。
  我愣了一下,突然被她這種神態電了一下,像條件反射一樣按照她的說法做了。接著阿寧
迅速脫掉自己的衣服,綁在高加索人身上,做了一個簡易的擔架,把衣服的袖子扔給我,然後
叫我用力。
  我在上面咬緊牙關用力往上拉,她在下面抬腳,把高加索人運了上來。然後,我一路往後
,用力將他拖出沉船的裂縫。
  外面的扎西已經在準備了。高加索人剛一被拖出來,扎西就把高大的高加索人整個兒背到
了身上,用皮帶扣住,然後往下爬去。我累得夠戧,一邊把阿寧從裡面扶出來,一邊喘著氣跟
著,護住紮西,之後一點一點爬了下去。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幾次看到扎西差點摔下去,幸虧他反應夠快,每次都能用匕首定住
身形。好不容易爬到了土丘下,隊醫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我們把高加索人放到地上,隊醫馬上
準備搶救。
  可是剛撕開高加索人的衣服,他突然就抽搐了起來,一下扯住了隊醫的衣服。我們趕緊過
去把他按住。隊醫揭開他的外衣,我就一陣作嘔,只見他保暖外衣的裡面,已經全部是血,竟
然好像有外傷。
  隊醫又用剪刀剪開他裡面的內衣,當掀起帶血的布片時,他叫了一聲:「天哪。」這時我
幾乎要嘔吐出來。只見在高加索人的肚子上,全是一個一個細小的血洞口,沒流多少血,洞口
十分的細小,但是密密麻麻,足有二三十個。
  「這是什麼傷口?」扎西問道。
  隊醫搖頭:「不知道,好像是––被什麼東西扎的,類似於螺絲刀這樣口徑的東西。不過
衣服怎麼沒破?你們在現場沒注意到?」
  我們都搖頭,其實當時這麼混亂,我們真沒有注意到他的肚子,但是他的衣服沒有破洞我
們可以確定。應該不是坍塌造成的外傷。
  現在也管不了這麼多了,隊醫讓我們幫忙按住,先給他包紮,然後簡單的檢查了一下,就
給他注射了什麼東西,最後拿出一個小氧氣包給他吸。大概是那一針的作用,高加索人慢慢安
靜了下來。
  做完這些我們已經全身是汗,隊醫擦了擦汗就讓我們想辦法。這人現在十分虛弱,我們不
能把他帶出去,但是那些比較大的設備都在外面的車上,需要搬進來,另外還需要帳篷和睡袋
給他保暖,等他穩定下來才能把他帶出去。
  這裡只有扎西知道該怎麼看他的石頭堆,他就說他去拿,順便叫些人進來幫忙。我們一路
走進來花了很長時間,不過出去就快很多,我說跟他一起,他說不用了,他一個人更快,我在
這裡多個照應。
  說完他就跑開了。隊醫解開高加索人身上阿寧的衣服,還給她,然後拿出背包裡的保暖布
,給高加索人的幾個重要部位保暖。
  我點起無煙爐子,加大火焰,放到一邊,給幾個人取暖,同時拿出燒酒,這些東西都是為
了驅寒用的。我們剛才出了一身的汗,戈壁的夜晚相當的冷,很容易生病。
  大火起來,照亮了四周,一下就暖和起來。隊醫繼續處理高加索人的傷口,我和阿寧退到
一邊,幾個小時的疲勞一下子全部湧了出來。我坐到一塊大石頭上喝水,阿寧披上了衣服,我
們兩個都是一臉的泥土,十分狼狽。我朝她苦笑了一聲,卻看到她一臉的疲憊靠到了土丘上,
擺弄著對講機,似乎相當的沮喪。
  我想起剛才她那種氣勢,心說真是不容易,她一個女人能在那種場合幹練到那種樣子,想
來估計也是逼出來的,想想一個女人要強悍到這樣,真是有點心酸。
  不過說來也奇怪,看她也不像是缺錢的樣子,幹這種事情也不見她開心。她到底幹什麼非
要為裘德考賣命不可?而且還拚命到這種程度,真是想不通,以後有機會要好好問問她。
  喝了幾口水就想方便,於是繞了個圈子到了土丘下面放水,在沙漠裡這批人都是這個樣子
,我也習慣了。
  尿著尿著,忽然我就聽到一邊的石頭後面,突然傳來一聲怪異的冷笑,那聲音和剛才在對
講機裡聽到的如出一轍,頓時讓我渾身一涼。我轉頭往那塊石頭看去,心說難道一直聽這個聲
音,出現幻聽了不成?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6:09

第二十四章 西王母罐
  剛才那一個多小時都是聽著那怨毒的冷笑般的信號一路過來,腦子裡幾乎習慣了這種聲音
,現在船裡突然安靜了下來,我已經感覺到有點不適應。不知道為何,現在我又聽到了同樣的
聲音出現在四周的黑暗裡,那聲音我一直感覺到不妥當,這時候聽到,心裡覺得十分異樣。
  雖然感覺也有可能是幻聽,但是在這種地方還是不要想當然的好,我拉上拉鏈,打起手電
,朝那塊石頭後面走去查看。
  石頭很不規則,不知道是什麼種類的岩石。這裡都是土丘,不知道這些亂石是從哪裡來的
,總不會是地裡長出來的。
  石頭後面漆黑一片,有一個手電沒法照到的死角。繞過去一照,卻什麼也沒有看到,石頭
後面的縫隙很小,不太可能藏什麼東西。我踢了一腳這個石頭,發現不太穩,在四周又照了照
,也沒看到什麼,一切都很平靜,就心說我也許真的聽錯了。搖搖頭,我就走了回去,阿寧問
我怎麼了,我告訴她說可能是有點神經過敏,以為那裡有什麼東西。
  坐回到篝火邊取暖,兩相無話,我靠到了石頭上,本來只想閉目養神,怕還有什麼事情會
需要我們幫忙。然而疲倦襲來,我很快就有點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但還不是很亮,好像是清晨。這時風已經完全停了,我聽到
了扎西的聲音,爬起來一看,只見他們都進來了,好像外面的營地給搬了進來,四周搭起了帳
篷和篝火。高加索人已經被挪到了帳篷裡面,阿寧還在一邊的睡袋裡休息,有人在四周忙碌著。
  我身上多了條毯子,不知道是誰給我蓋的,我掙扎著爬起來,打著哈欠,往四周看去。第
一眼,我就被四周那些風蝕岩石的景色吸引了注意力,不由愣了一下。
  白天的魔鬼城視野極度的寬闊,四周風蝕巖比晚上看上去要壯觀的多,拔地而起的巨大山
巖猶如金字塔一般矗立在我們的四周。那些晚上看上去黑漆漆的岩石,現在顯現出了各種奇異
的形態,配上戈壁的無限蒼茫,這種壯觀的感覺,不是語言可以形容出來的。
  這裡不是成年的雅丹地貌,要是再經過一百萬年的風沙磨礪,這裡的景色該壯觀到什麼程
度?
  我看著發呆發了一會兒,才回過神,注意到四周的人,他們正在從土丘上的沉船裡運出東
西來。昨晚的土丘比我看的還要高大的多,在上面打上了釘子和繩子,便於攀爬,還做了一個
吊籃,有人在上面發掘,烏老四則在下面接應和整理,東西直接從吊籃上吊下來。
  定主卓瑪和她的兒媳婦煮了早飯和酥油茶,她看到我醒來,就做了個手勢讓我去吃。我過
去喝了碗茶,拿了一個麵包,邊吃邊走到烏老四身邊問他們在幹什麼。
  烏老四聽說是行內人,給裘德考招安的,對我有點喜歡,看到我過來就點點頭,對我說祖
加索人的傷勢比較嚴重,隊醫還在檢查他腹部的傷口,有感染的跡象,所以可能隊伍要退回去
整頓再做打算。他們不想空手回去,這沉船也算是個大發現,他們想記錄一下,帶點東西出去
通報給公司。
  我坐到他邊上,看了看頭頂的沉船,真大!晚上感覺不到有這麼大,看上去這船是正規的
商船,頭部大概是以前土丘坍塌過才露了出來,架在半空,下面已經給上了支撐的支架。
  又低頭看他們從裡面清理出來的東西。那些陶罐一個個都有抽水馬桶這麼大,出奇的是一
個都沒有破損,看來沉船的過程十分緩慢。罐子上面有著西域特有的花紋,有些是黑色的圖樣
,有些則是類似於文字的東西,都不是漢人的東西。我問這是什麼,烏老四就搖頭說沒人知道
。西域的文化非常特別,非常神秘,而且留存又相當稀少。西域五千多年的歷史,這麼多城池
古城,都給戈壁黃沙掩埋了。在過去的可可西裡和塔克拉瑪干,古時候都叫做西荒,人口分佈
十分稀少,現在要研究實在太難了。
  「不過這些古陶的歷史相當久了,一般我們西域交易都是瓷器。這些陶罐是陶發展到頂峰
時候的產物,應該是唐朝以前的。不知道是中原運出到西域,還是西域運出到阿拉伯世界的。
這片區域應該已經是西王母國的疆域,不知道是否和西王母國有關係。」旁邊另一個戴眼鏡的
人說。
  烏老四就點頭贊同,說:「我也感覺很有可能,你看。」他指著一個陶罐上的花紋,那是
一隻鳥的圖案。「這是傳說中西王母的圖騰之一,三青鳥。當然,也不排除其他國家的人也會
使用。因為當時西王母國還是西域的精神重新,因為其詭異的神秘,即使它已經沒有周時期的
強大,其他國家仍舊敬畏西王母傳說中的魔力,而都要來朝奉,或者在形式上表現崇拜。」
  我對此完全沒什麼興趣,這些屬於考古的範疇了,於是就打斷他們,問道:「那這罐子裡
有什麼東西?該不會是空的吧,那多浪費。」
  罐口都被封著,是用一種特別的泥封上的,綠綠的,黑黑的,有點像酒罈子上的那種泥封
口。我聞了聞,有點辛辣的味道,感覺很熟悉,搬了搬,罐子有點份量,肯定裡面是有東西,
不過不是液體。
  我問他們為什麼不打開?烏老四說他們盡量不破壞這些完好的,等會兒看看有沒有破損的
,就不用開了,萬一裡面的東西比較珍貴,經不起氧化,這樣可以節省一下,防止考古浪費。
  我就笑了,心說三叔他們可沒有這一套,要是胖子在肯定不由分說就砸開。
  不過我們得尊重別人的做事方法,我吃完最後一口麵包,就和他說那你們自己先搞,到時
候找到罐子,打開的時候叫我一聲。說著我就走到高加索人的帳篷裡,去看他的情況。
  走進帳篷就發現很侷促,仔細一看,才發現另外兩具屍體也搬了下來,躺在一邊蓋著保溫
布。隊醫一個晚上沒睡,眼皮明顯黑了一圈,正在給高加索人測體溫。
  我問他情況,他就跟我說了一遍,說人很迷糊,說胡話,但比之前有起色,窒息和缺氧應
該沒關係了,只是這肚子上的古怪傷口––他讓我看兩具屍體,也有同樣的傷口,一個在胸口
,一個在大腿內側,都出了少量的血,但是外衣上都沒有洞,不知道是怎麼產生的。
  我走到高加索人身邊,他的臉色發白,滿頭是汗,但呼吸器不用了,顯然確實是穩定了。
我看到他嘴唇一動一動的,好像在說什麼,我貼近聽了聽,不是中文,好像是英文。
  「他在說什麼?」我問隊醫。我的英文到底不是怎麼樣,談生意還可以,聽說胡話就不行
了。
  隊醫也搖頭,說他也聽不清楚,他的英語也不好。不過意識有點恢復之後,高加索人就一
直在念叨這個。
  我俯下身子,想湊近了聽,還是不行,就只好放棄了。走出帳篷,想回去再睡個回籠覺,
反正這裡也沒我的事情。
  到了睡覺的地方,躺下琢磨著昨天晚上的事情,很快就瞇了過去,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
突然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迷迷糊糊的坐起來看,看到烏老四那裡圍起很多人,他在朝我招
手,好像有什麼事情。
  我爬起來走過去。一走近他們,我就聞到一股極其古怪的味道,說臭不臭,但是聞了就感
覺喉嚨發辣,好像吸了硫酸氣一樣,十分難受。我摀住鼻子湊過去看,看到原來是他們找到了
幾個破損的罐子,正在砸罐子,烏老四讓我來看。
  有十幾個罐子已經給砸碎了,烏老四正在一個一個往外倒裡面的東西。我首先看到的就是
泥屑,裡面全是黑色的乾泥屑,在這些泥屑中有一種土球,上面全是泥,非常噁心。奇怪的是
,我看到這些球的表面粘著很多的黑毛,看著非常不對勁。
  一邊已經堆了十幾個土球,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我心說難道是當年的西瓜,現在都變成石
頭了?
  走近了再仔細一看,我就感覺一陣窒息。我發現,那些泥球竟然都是一個個裹在乾泥裡的
人頭,那些黑毛,竟然是人頭的頭髮。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6:13

第二十五章 鬼頭
  我感覺到有點噁心,烏老四他們顯然也沒有想到這些陶罐裡竟然裝的是這種東西,都帶著
既厭惡又詫異的神情。
  其他人看人群積聚,也逐漸聚攏了過來,幾個藏人司機從來沒見過這事情,都很好奇,湊
過來看。
  我摀住鼻子看著烏老四戴上手套,就捧起人頭,清理上面的泥土。這東西年代十分的久遠
,但是頭髮還是很堅韌,皮肉都腐爛掉了,掰掉上面的泥土,能看到乾癟的皮膚和空洞的眼洞
。這是一個古人的骷髏。
  邊上那個戴眼鏡的人對比了一下人頭和罐口的直徑:頭骨大,陶罐口小,顯然人頭是放不
進陶罐的。
  這是怎麼回事,我就問他。
  「這就是西王母部落的詭異傳統,這個肯定是西域其他部落的奴隸,可能在兩三歲的時候
他腦袋就給裝進了這陶罐裡,然後一直長到成年,脖子和陶罐的縫隙裡塞不進食物為止,那時
候他腦袋早就出不來了,接著就砍掉他的頭,把這陶罐封起來,獻給西王母做供品,這是人頭
祭祀的傳統。」四眼說道。
  「我靠,這也太邪了,咱們西遊記裡的西王母挺和藹的,不像這麼陰毒的啊。」一個人咂
舌道。
  「那個西王母是中原人化的西王母,真實的古代傳說,西王母是個厲鬼一樣的東西,根本
就不是個人。」有人就給他掃盲。「當時的那個年代,靠和藹統治不了人,統治者都是靠這些
神秘主義的詭異殘忍的儀式,渲染自己的超自然力量進行統治的。」
  我就問烏老四,那這人頭為什麼要放在這個罐子裡?砍了就砍了,何必這麼麻煩。
  烏老四就道:「有很多的西域部落,都認為人死之後靈魂是從眼睛或者耳朵裡飛出去的,
放在陶罐裡殺頭,就是為了把這個人的靈魂困在這個陶罐裡,這樣獻祭祀才有意義。祭祀完成
,這些人頭一般都會堆在一起,餵食烏鴉這種東西,或者拋進海水裡餵魚。這在中原也一樣,
我們叫做鬼頭坑,河北易縣燕下都有一個『人頭墩』,和這種類似。」
  我聽這就覺得脖子很不舒服起來,這樣的事情也只有在蒙昧時期才有,然而我有時候真的
懷疑這到底是誰第一個先發明的?古人是什麼時候開始信奉起這種血腥的東西?
  「可是把他的頭從小塞進這種陶罐裡,他平時怎麼生活胭?」有人問。
  「生活?你不要說,祭品的生活相當的優越,被選擇為祭品的人一般吃的都是給神的食物
,是整個部落最好的食物,平時根本什麼都不需要幹,性成熟之後馬上就有最美麗的少女和他
交配,以便懷上下一代的祭品。為了讓他的脖子盡快長到足夠粗,他們會限制祭品的活缺,有
些人吃得太胖,還沒到年齡就被陶罐口勒死了。」有一個人道:「比起來,那些在外面累死累
活的幹活,可能連三十歲都活不到的其他奴隸,舒舒服服活上十幾年然後痛痛快快的死掉,也
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那人就摸著下巴:「這聽上去倒不錯,俺對吃沒興趣,不過最美麗的少女俺有興趣,要是
俺當祭品,俺就不吃東西,讓脖子長不粗,然後就可以––」
  話沒說完,那些藏人司機都笑起來,我拍了一下他腦袋,罵道你他娘腦子裡全是什麼東西。
  大家笑了一會兒,烏老四就開始用一種溶液來洗滌頭骨,這是考古作業,幾個人圍著看也
沒意思,有人就在一邊拍手,讓他們都回去幹活,作撤退的準備,修車的好好去修車。準備好
我們就出發了。
  人還沒走開,突然,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詭異的冷笑,清晰無比的從人群裡傳了出來。
  一下我就一身的冷汗,幾個人都停了下來,互相看了看,我看到他們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不
會聽錯了,心都吊了起來,心說到底是怎麼回事?誰在笑?
  由不得我多想,那種冷笑聲又響了起來,這次有了準備,我們全部順著冷笑聲望去,就發
現,那聲音,竟然是從一邊堆著的人頭堆裡發出來的。
  烏老四嚇得把手裡的那人頭丟到了地上。我頭皮就一麻,心說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情。就在
這個時候,幾個人突然跳了起來,然後尖叫,有人就大叫:「看,人頭在動!」
  我趕緊去看,只見那頭骨堆裡的一顆人頭上,泥土正在裂了開來,人頭在晃動,好像活了
一樣。我幾乎窒息,心說怎麼可能?這時候,在泥土開裂的地方,突然破了,兩隻血紅色小蟲
子爬了出來,每一隻都只有指甲蓋大,十分的眼熟。
  我一看,腦子就嗡了一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還不信,再仔細一看,頓時魂飛魄
散,那竟然是幾隻蟞王!
  我腳都軟了,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退後了幾步。就看著,兩隻,三隻,四隻,然後是一團紅
色的蟲子從裡面噴了出來,和我當時在魯王宮裡看到的那種一模一樣!一下就爬得到處都是。
  「我靠,這是什麼蟲子,我從來沒見過。」這時候有人還奇怪,就看到一個藏人司機走了
過去想仔細看。我大叫了一聲:「你他娘的別白癡!有毒,快退後,不能碰!」
  那人就回頭看我,才一回頭,突然一隻蟞王一下飛了起來,停在了他的肩膀上,我大叫不
要!已經來不及了,他條件反射就一抓,「啊」一聲慘叫,他就像被燙了一樣,馬上把手縮了
回來,一看,只見猶如一片潮水一般的紅疹在他手上蔓延了開來。
  四周的人都尖叫起來,紛紛後退。他看著自己的手迅速的好像融化一般的變成紅色,驚恐
萬分,就大叫:「隊醫!隊醫!」一邊摔倒在地上。
  有人上去扶他,有人就往隊醫的帳篷跑去,我知道那人已經完了,暗罵了一聲,衝上去拉
住那些上前的人,對其他人大叫:「不要碰他,碰他就死!別發呆,快想辦法弄死這些蟲子,
等它們全飛起來我們就死定了!」
  那些人這才反應過來,開始後退操傢伙,幾個司機脫下衣服就去拍那些蟲子。然而沒用,
那些蟲子迅速的分散了開來,拍死的沒幾隻,爬出來的更多。很快又有兩個人慘叫了起來。
  混亂中烏老四拿起邊上一個工具盒就朝那顆人頭砸了過去,那人頭早就酥化了,一砸就全
碎了。我一看,天哪,整顆人頭的顱腔裡幾乎像蜂巢一樣了,全是灰色的卵和蟲子,噁心的要
命。
  我的後背全是冷汗,心說看來那眼鏡說的事情完全不可信,這人頭肯定不是用來祭祀這麼
簡單,倒像是用來養蟲子的培養基啊,難道這種蟞王是在人的大腦裡產卵了?我靠,要這蟲子
飛到城市裡去,傳統四害的地位要不保了。
  「糟糕了,其他的人頭也動了!」這時候又有人大叫起來,我也沒空去顧及了,所有人飛
快的後退,接著我就開始聽到嗡嗡嗡的聲音,有紅光飛了起來。一下子幾道就從我耳朵邊飛了
過去,嚇得我一縮脖子。
  那一剎那,我腦子裡第一個念頭,就是晚了,這一次要死不少人了!剛想完,果然又有人
慘叫起來,我轉頭一看,就看見烏老四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滾起來。再往陶罐的地方一看,只
見血紅一片,整片沙地上都是紅色的斑點。無數的蟞王已經飛了起來,四周充斥著翅膀的聲音。
  這已經根本沒法去處理,一隻蟞王弄不好就能殺光我們這裡所有的人,不要說一萬隻。我
心說這他娘的哪裡是祭品,明明是武器,這東西就是當時的原子彈啊,誰要是不服氣,往他城
池裡扔進一個,他娘的全城都可能死絕!
  現在只能放棄營地,逃命再說了,我衝到帳篷裡,那邊休息的人已經聽到動靜走了出來,
看到我跑過來,問我怎麼回事,我也說不清楚,就大叫別問了,快逃命,到外面車子的地方再
說!
  幾個藏人司機從帳篷裡把高加索人背了出來,扎西背起了定主卓瑪已經一路跑得沒影了。
  看著陸續有人跑出來,我心裡稍微安了安,跑去叫阿寧。阿寧已經被驚醒,剛站起來,我
衝過去拉起她來就跑,她還一下掙脫我,問我出了什麼事情。
  我大叫你跑就是了,問個鳥事情!話沒說完,突然一隻蟞王就嗡一聲從我額頭飛了過去,
一下撞倒了阿寧的肩膀,翻了一下停住了。
  阿寧低頭一看,嚇了一跳,想用手去拍。我一看,忙抓住她的手,然後用力一吹將那隻蟞
王吹飛掉,拉起她往外跑去。
  悶油瓶和黑眼鏡在外面看車,我們得先跑到那個地方再說。一路就狂奔,也不管三七二十
一了,跑出去三四百米,就看到了一個石頭記號,我腦子一僵,突然意識到我根本不知道怎麼
出去,這裡的石頭記號,只有扎西看得懂。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6:41

第二十六章 啟示錄
  我們只得停下來,往左右看看,這裡是一個十字路口,這阿拉伯石堆就在最中央,也不知
道是什麼意思。
  我回頭看看,遠處那讓人窒息的「嗡嗡」聲,以及亂成一團的那種類似於冷笑的聲音––
也不知道是它們的叫聲還是其他的原因發出的––我還是覺得頭皮發麻。
  一邊跑得氣喘吁吁,幾乎上氣不接下氣的阿寧就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顯然已經知道了
事情的嚴重性,但是還沒有反應過來。
  我把發生的事情,以及蟞王的毒性說了一遍,一聽到烏老四已經中招了,阿寧的臉色就白
了。
  剛說完,就聽到「嗡嗡」聲靠近了不少,抬頭去看,就見遠處這些蟞王正在四散開來,更
多的已經飛了起來,天空中出現了一大片紅色的霧氣一般的蟲群,好像集團起飛的馬蜂一樣,
全部朝我們這裡來了。
  我一看心說我操,沒時間琢磨了,拉起阿寧,站起來拔腿就跑。
  那時沒命的跑,我從來沒想過我這麼能跑,也不管什麼阿拉伯石堆了,一下就衝出去了,
足跑了一千多米,在山巖間繞了十幾個方向,實在跑不動了,才慢了下來。
  回頭一看,半空中全是蟲子,那紅霧一般的蟲群竟然跟著我們來了,鋪天蓋地,速度非常
快,直壓在後面。
  狗日的,我大罵了一聲,努力壓住暈眩繼續往前跑,阿寧體力比我好,這時候跑得比我快
,她叫了一聲:「不要光跑,找地方躲!」
  話音剛落,我們面前就出現了一個緩坡,我沒有準備,一下踢到了什麼,一個趔趄就滾了
下去。
  一路滾到底,阿寧把我扶起來,我已經暈頭轉向,她拖著我繼續狂奔,一連衝出去幾百米
,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大段猶如城牆一樣的山巖擋住去路。我們馬上轉彎,順著山巖狂奔,想繞
過去,可跑到了一般,就看到山巖的另一頭竟然是封閉的,這裡是一個封閉的半圓形,是死路。
  我看到這個情景,大罵了一聲,又回頭看後面,只見後面的紅霧盤旋著就來了,直接從山
巖的頂上鋪天蓋地的罩了下來。
  我一看完了,逃不掉了,看這些蟞王的行為,竟然像是在捕獵我們!
  但是我也不想坐以待斃,就到處看是否有藏身的地方。然而這裡都是石頭,根本藏不下人。
  正嘆氣的時候,忽然一邊的阿寧大叫:「到這裡來!」
  我回頭一看,原來那巖山上有一個凹陷,根本躲不進人,不過那是唯一能躲避的地方了,
只有看運氣了。
  馬上衝了過去,和阿寧蹲著縮進那個凹陷裡,我脫掉T恤擋在面前。
  接著,透過衣服我就看到一大片蟲子降了下來,空氣中突然炸起了一股嗡嗡聲,辛辣的味
道充斥著鼻孔,很快,無數紅色的軌跡把我們包圍了。很多蟲子撞到了凹陷邊的山巖上,發出
吱吱的聲音,好像子彈在朝我們掃射。
  我感覺一陣窒息,人就不由自主的往那凹陷裡面退,然而凹陷就這麼點空間,再退也沒辦
法把身子完全縮進去。
  我幾乎是閉著眼睛等死了,這麼多蟲子,只要有一隻碰巧撞進來,後果都不堪設想。我內
心深處不認為我們會這麼走運,幾乎是在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令我驚奇的是,那種緊張之下,我反倒沒有一絲恐懼,腦子裡幾乎是一片空白。
  然而我沒有想到的是,慢慢的,外面的聲音竟然減小了,一點一點,那種蟲子撞擊巖山的
聲音也稀疏起來,很快,外面就恢復了平靜。
  我咬牙咬了很久,直到阿寧拍我才反應過來,探出頭一看,蟞王群竟然已經飛走了,外面
零星的幾隻蟞王,撞在地上暈了,我看的工夫,也一隻一隻的飛了起來。
  我和阿寧面面相覷,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都鬆了口氣。我往身後的石頭上一靠,就怪
笑起來,這他娘的太刺激了,我神經吃不消啊。
  笑了幾聲,就給阿寧摀住嘴巴,輕聲道:「看來它們不是在追我們,可能是想飛出去,我
們碰巧和它們同一個方向,你也別得意忘形,待會兒把它們再招來。」
  我一想也是,忙點頭,阿寧才放開手,我不再說話,又在凹陷裡待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
的探頭出去。
  外面的魔鬼城一片寂靜,好像剛才的驚心動魄完全沒有發生過,只是我們的想像一樣。
  我深吸了幾口氣,才最後鎮定下來。這時候,剛才狂奔的疲勞顯現出來,一下腿就抽筋了
,趔趄了幾下,繃直了才站住。
  一瘸一拐的,我們找了幾塊石頭,檢查了沒有蟲子才坐下來,我摸著腰間的皮囊,想喝水
,摸了一把,發現自己什麼都沒有帶出來。
  隨即想起來,出事的時候我是剛起來,甚至連外衣也沒有帶,好在是白天,晚上就可能會
凍死。
  回頭一看阿寧,發現她連我都不如,穿著短背心,剛從睡袋裡出來,頭髮蓬亂,再仔細一
看,似乎連胸罩都沒戴。
  我一下有點尷尬,想著當時拉她逃命實在是太急了,只好把目光移開。
  「這些到底是什麼蟲子?你瞭解多少?」阿寧問我道。
  我心說我怎麼對你說呢,我雖然聽說過很多次,但是實際看到這也是第二次,之前就是在
魯王宮裡,蟲子是在血屍體內爬出來的,當時只有一隻,就差點讓我們全部死在那裡。而今天
這麼多,鋪天蓋地一起出現,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情況和阿寧說了,阿寧顯然十分的不能理解,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
她對我的話半信半疑。
  我自己也感覺這有點難接受,也沒有心思去和她詳細的解釋。我心裡覺得這應該和我們要
找的西王母古國有關係,這些人頭罐也許是當時培養蟞王的容器。我三叔也說過在海底墓穴裡
看到過這樣的人頭,看來這種蟞肯定是在人的顱腔裡繁殖的,而且能保存活力相當長的時間,
非常的可怕。不知道西王母古國要這種可怕的蟲子來幹什麼呢?是當成武器嗎?
  如果當時西王母真的能夠運用這麼可怕的生物武器,那這個野蠻而落後的古國卻能夠統治
西域這麼久,原因可能就在這裡。
  一邊想,一邊往四周打量,我們逃到了什麼地方,看了一圈,這塊封閉的城牆內的區域完
全的陌生,一點印象也沒有,剛才跑的時候也不知道繞了幾個彎了,我們徹底的走亂了。
  我們是一路往東北偏北的方向跑,根據扎西的說法,這裡有八十多平方公里寬,我們現在
在哪個位置不知道,不過不會是魔鬼城的邊緣地帶,前面還是看不到廣闊的戈壁灘。
  魔鬼城裡的「街道」,也就是風蝕巖山只見的距離非常寬闊,雖然這些巖山形態各異,但
是只要角度一變,看出來的東西就完全不同,我也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去記憶這些,加上寬闊
的視野,視覺縱深非常深遠,很干擾人的方向感。相信走回去也不太可能了,我們只能看準一
個方向先走到戈壁上,然後順著魔鬼城的邊緣,繞一個圈子回到車子拋錨的地方,和悶油瓶他
們回合。
  那些蟲子不知道生存能力怎麼樣,現在天上全是積壓雲,陰天沒有太陽,如果它們乘風飛
上馬路,後果不堪設想。不過,這裡離公路線已經相當遠,又沒有水源,我想只要太陽出來一
曬,這批蟲子應該活不了多少時間。
  把我的打算一說,阿寧也覺得可行,現在我們身上什麼都沒有,必須在天黑前趕到,不過
現在才中午,時間還充足,而且沒有太陽,這對我們來說是萬幸。
  確定了走法,我們又休息了一下,就開始上路。我看了一圈四周,記住了四周幾塊巖山的
樣子,都是好像城堡的炮樓一樣,如果我們不幸走了回頭路,那麼如過走回到這個地方就能察
覺。
  當時,我以為最多為費點腿腳。誰也沒想到,這一走,會走得這麼痛苦,幾乎走到陰曹地
府去。
  我們迷路了。
  穿行在魔鬼城裡,我們並沒有放鬆警惕,那些毒蟲子不知道現在飛到什麼地方了,如果走
著走著又碰上,那剛才的死裡逃生就是個笑話。
  於是一邊前進就一邊注意著四周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風又起來,魔鬼城裡出現了各
種各樣詭異的動靜。好在風不是非常大,這麼聽著也是輕輕的,若隱若現,不至於干擾人的神
經。
  我和阿寧沒什麼話說,而且她衣衫不整,和她並排走在一起,我的眼睛總是要忍不住看她
,所以我乾脆就走在前面。兩個人都不說話,就是偶爾停下來交流幾句。
  她也沒什麼表情,顯然也是心力交瘁,沒有心思考慮更多的事情。
  說實話,如果是在旅遊,和一個美女兩個人行走在這片詭異的魔鬼城裡,看神妙莫測的風
蝕巖山,聽魔鬼的哭號,雖然不是什麼靠譜的事情,但是也不失為一件美事。偏偏這個世界就
是如此的奇異,看著我們兩個人簡單在這裡行走,其實,就在剛才我們經歷了死裡逃生,這種
情況下,我就是再有閒心也不會覺得這情景是美好的。
  就這麼走著,最開始的三個半小時,還真有點像旅遊,看著奇形怪狀的山巖,我有時候還
會產生錯覺,想去摸照相機。
  半個小時之後,口渴就開始折磨我們,水分從汗水裡流失掉了,我和她的嘴唇都乾腫了起
來。說珞來我早上還喝了一杯酥油茶,阿寧什麼都沒喝,但是實際上我們兩個的感覺都是一樣。
  這種口渴是十分難受的,我們舔著嘴唇,努力不去想這個事情,才能繼續往前走。也虧得
沒太陽,否則這時候,我可能已經中暑了。
  又走了個把小時,在我最初的概念裡,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到達魔鬼城的邊緣了。
  我們停了下來,喘口氣,然而四周看去,仍舊是不變的景色,都是那種高大的風蝕巖山,
沒有戈壁的影子。
  我多少有點異樣,這距離有點太長了,假設我和阿寧每小時只能走五公里,這也有十五公
里的路了,這片魔鬼城絕對沒這麼長,顯然我們在走彎路。
  然而,一路過來,我很用心的記憶了很多特徵明顯的巖山,以防走回頭路,但是都沒有看
到,顯然我們確實還在往前,並沒有繞圈。
  這多少有點讓我放心,我自己安慰自己,也許是我們的腳程不知不覺放慢了,或者走的路
線曲折得比較厲害,不用擔心,只是順著一個方向,就能走出去。
  這時候不能休息,因為天色漸晚,我估摸著這裡雖然不是戈壁,但是離戈壁也不遠了,應
該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出去,出去之後還得花點時間回到魔鬼城外的營地,著也需要相當長的
時間。
  於是,我們繼續趕路,還特意加快了腳程。然而,越走我就逐漸感覺到不對勁,時間一個
小時一個小時過去,四周的景色還是如常,好比這魔鬼城在跟隨我們移動一樣。
  硬著頭皮堅持,一直走到天色抹黑,還是不見戈壁灘的影子。我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
性,這絕對不是什麼腳程慢可以解釋的了,這樣走,不說八十平方公里,就是再大一倍,我們
也應該到邊了。
  一股寒意湧上背脊,看來這魔鬼城裡的情況比我想像的要複雜得多,不單單是有很多巖山
而已,我們迷路迷得非常徹底。
  天色逐漸暗淡,夜晚又要來臨了,這個時候,我就感受到了當時高加索人和另外兩個犧牲
者在這裡迷路的感覺。正琢磨著該怎麼辦,後面的阿寧已經把我叫住了。
  一停下來,兩個人精疲力竭,誰也走不動了,空氣中的溫度陡然降了下來,我們的汗水開
始冰涼起來,這裡的晝夜溫差太大了。
  「不能再走了。」阿寧往地上一坐,對我道,「天黑前肯定走不出去了,我們沒有手電,
這裡全是石頭,也沒法生火。只得趁天沒有完全黑下來,找過夜的地方。今天晚上連月亮都不
會有,這裡肯定一片漆黑。」
  我也軟倒在第,抬頭看天,只見天上一片黑雲,雲壓得更低了,夕陽的金色光芒從雲的縫
隙裡如劍一般刺下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金色十字,十分的壯觀,這麼厚的雲,如果風不大起
來,是吹不走的。
  當夜我們就用石頭搭了一個石頭槽,在裡面窩了一個晚上。我和阿寧身上就只有單衣,我
還有點不好意思,但是阿寧直接就縮進了我的懷裡,兩個人抱在一起,互相取暖。夜晚的魔鬼
城裡一點光線都沒有,你簡直就無法想像那種恐懼,整個空間你什麼都看不到,只能聽到各種
各樣的聲音從四周傳來,甚至還能聽到有些聲音從你身邊經過,好像有東西在魔鬼城穿行一般。
  這種情況下幾乎是完全睡不著的,我們只好聊天消磨時間。
  期間,我們就討論為什麼會走不出去,想了很多的可能性,就是扎西給我們的信息是錯的
,也許這裡的魔鬼城遠遠不止八十平方公里。阿寧說,如果明天再走不出去,就找座高點的山
崖,爬上去看看。
  想來也奇怪,我和阿寧並不熟悉,如果是平時這麼親暱的舉動,我可能會覺得非常的尷尬
,然而這時候我卻覺得無比的自然。
  這也算是溫香軟玉,可是我一點想法也沒有,突然就想起了柳下惠,突然很理解他。他當
年也是在嚴寒之夜擁抱著一個女子,沒有任何越軌之事,我也是一樣。想想,要是一個男人在
沙漠裡走上一天,然後半夜在近零下的溫度裡去抱一個女人,就算是個絕世美女恐怕也不會有
任何越軌的舉動,因為實在沒力氣了。
  我幾乎是一個晚上沒睡,只瞇了幾下,也都是十幾分鐘就醒,一個晚上我都在想亂七八糟
的事情,想得最多的還是睡袋和帳篷,想著那些藏人的呼嚕,當時怎麼睡也睡不著,還埋怨睡
帳篷對頸椎不好,現在顯然想到那睡袋就是感覺渾身的嚮往。
  早上天一濛濛亮,我們就爬起來,那狀態很糟糕,我從來沒有這麼累過,感覺身上所有的
肌肉都不受控制,眼睛看出去都是迷糊的。特別是口渴,已經到了非常難以忍受的地步,連嘴
巴裡的唾沫都沒了。
  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體,心裡有些慌亂,就和阿寧揉搓著自己的雙臂開始趕路。
  繼續走,這一次是阿寧走在前面,因為她晚上還睡了一點,比我有精神,我們繼續按照昨
天的走法,一路下去。很快,又是三個小時,無盡的魔鬼城,這時候比無盡的戈壁還要讓我們
絕望,我看著遠處望不到頭的巖山的重重黑影,實在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感覺我們就像
被關在一個巨大沙盤裡的螞蟻,被一種莫名的力量玩弄於股掌之中。
  熬過了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很快就到了中午,這時候我才開始有飢餓感,但是這和口渴
比起來,簡直可以忽略不計。我的喉嚨都燒了起來,感覺一咳嗽就會裂開來。
  走到後來,我們實在忍不住了,阿寧就開始物色巖山。但是一路過來巖山都不好爬,最後
我們找到了一座比較高大的土丘,咬緊牙關爬了上去,站到頂上往四周眺望。
  然而也沒有作用,這裡的巖山都差不多高,我們目力能及的範圍內,全是大大小小的石頭
山,根本看不到頭,再往外就看不到了,但是能肯定的一點是,我們絕對不在魔鬼城的邊緣。
  我和阿寧愣在那裡,心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們怎麼走,都好像是在這魔鬼城的
中心?難道,有什麼力量,不想我們走出這個地方?
  我們爬回到山丘下,找了一個有涼氣的地方休息,我和阿寧商量怎麼辦,這好像已經到了
絕境。我們走不出去,身邊沒有任何的食物和水,再過一段時間,我們連走路的力氣都不會有
了。可能會死在這裡。
  我心中琢磨著,冒出股股的涼意,已經在考慮人不喝水能活幾天。
  在陰涼舒適的環境下,據說是三天時間,但是現在我們一路走過來,已經走了整整一天一
夜,體液的消耗非常大,我估計能夠撐到三天已經是極限了,據說喝尿能多活一天,可是狗日
的我哪裡來的尿。
  想著一陣絕望,也就是說,就算我在這裡不動,也最多只能活兩天時間,如果沒有人來救
我們,而我們又走不出去的話。
  阿寧顯然也作著同樣的打算,她低著頭。
  接下去怎麼做,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選擇題,繼續走,也許能夠走出去,然而如果失敗,則
明天就可能是我們的死期,我們會在這裡脫水而死;而不走,等待別人的救援,希望十分的渺
茫,也最多能活兩天時間,還是會死。
  阿寧是性格很強悍的人,我雖然有放棄的念頭,但是在生死關頭,倒也不算糊塗,我和她
最後合計,就是繼續走,走到死為止。
  不過阿寧此時比我要冷靜,她開始做一些石頭的記號,並且拆下了她手鏈上的銅錢,她有
一條銅錢穿起來的手鏈,壓在石頭記號下。她說如果有人在找我們,那這是一個希望,最起碼
,他們能發現我們的屍體。
  這些銅錢相當的值錢,放在這裡當記號,相當於放了一塊金磚在這裡,我想著這可能是世
界上最昂貴的記號,可惜,它指引的是我們的葬身之地。
  接下來的兩天,我們繼續在這魔鬼城裡穿行,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這段時間的。
  三天三夜滴水未進,到了最後,連意志力也沒有了,好比一個行屍走肉。
  從第二天的夜裡起,我的一切直覺都不再清醒,我看見的東西,都是沙礫的戈壁和四周高
聳的巖山,這些景色有時候甚至在旋轉,我不知道是自己在轉,還是真的天在轉,我已經分不
清楚,到底哪些事情可能發生,哪些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有時候我就感覺自己已經死了,自
己是在飛,然後下一秒,我就看到阿寧在我面前蹣跚的前進,煎熬還在繼續。
  此時我還在期望,期望著能突然看到廣闊無垠的戈壁,或者前面的巖山一過,我們就能看
到戈壁了。然而,除了巖山還是巖山,好像怎麼都走不完似的。
  最後終於,阿寧先倒了下去,我看道她一下就消失在了我的視野裡,那一瞬間,我有了瞬
間的清醒,接著我就絆到了東西,也滾到了地上。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絆到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是摔在石頭上還是沙地上,那一剎那,我
就看到了天,那不是藍天,是黑沉沉的烏雲。
  我心裡苦笑,如果不是沒有太陽,我想我現在已經開始腐爛了,可是,就算給我多活了幾
個小時,時間也到了。
  看著烏雲,我想站起來,可是根本沒處用力氣,眼皮越來越重,在完全合上的那一剎那,
我忽然看到天空閃了一下,好像是閃電,接著,一切都安靜了下來,一切都遠去了。我緩緩的
沉入了深淵之中。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6:45

第二十七章 第一場雨
  那一刻,我迷迷糊糊的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心理也已經認命,心說死就是這種感覺,那還
不錯。
  就這麼意識混沌著,這種迷離的狀態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慢慢的,我感覺到好像有什麼
東西在拍打我的臉,這種感覺非常的遙遠,但是,一點一點的清晰起來。
  接著知覺開始復甦,我逐漸的恢復意識。一開始還只是朦朧的感覺身體回來了,到後來意
識開始清醒,我才逐漸對四周有了感覺。
  首先感覺到的是涼,非常的涼,一路走在魔鬼城,精神上的壓抑和低矮的雲層讓人非常氣
悶,這四周的涼就特別的舒服,好像給浸入到了冰水的浴缸裡面。
  接著我就發現那種嘴唇乾裂的感覺沒有了,嘴唇上涼涼的,好像有一股冰涼的東西在往我
嘴巴裡鑽。我舔了一口,又舔了一口,再舔了一口,就發現那竟然是水!
  難道有人在救我!我心中狂喜悅,此時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我拚命的吮吸,用我最大的
力量動著嘴唇,一點一點,就感覺一股冰涼開始進入我的五臟六腑。
  喝完水,我又沉沉睡了過去,在失去意識的一剎那,我好像聽到了幾個熟悉的聲音在說話
,聽不分明,也沒有力氣去注意,瞬間就又失去了知覺。
  再一次醒來,感覺睡了很久很久,各種各樣的知覺就一起回來了,聽覺、觸覺,我的力氣
開始恢復,意識也越來越清醒,最後我終於睜開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粗獷的大臉,十分的熟悉,在對著我傻笑。
  我看到這張臉,立即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又想不出為什麼有這種感覺。這是誰呢?我閉上
眼睛想了一下,搜索著那些藏人司機的臉,是那個開八七六的?不是。那個開取水車的?也不
是。
  想來想去想不出這個人是隊伍裡的哪個,隨即我就一個激靈,馬上意識到為什麼,不對,
這不是隊伍裡的人,這是––嗯?這臉不是王胖子嗎?
  我腦子緊了一下,啊?王胖子?他怎麼會在這裡出現?不可能啊?他已經回北京了啊。
  難道我在做夢?出現幻覺了?
  又睜開眼睛,還是那張熟悉的胖臉,滿臉的鬍渣,比在北京的時候老了點兒,就這麼瞪著
我,湊得更近了。
  我又閉上眼睛,感覺不正常,不對不對,不可能是王胖子,我就算做夢也不會夢到他啊。
  我用力的咬了咬牙,第三次睜開眼睛,這時候,我的腦子已經非常清晰了,一看,確實就
是王胖子,他點起了煙,正轉頭對著身後說著什麼。我的耳朵還不清晰,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接著,我就看到另外一個人頭探了過來,也是十分的熟悉,那竟然是潘子。
  怎麼回事,我皺起眉頭,心說難道自己根本沒沒進戈壁,還是在杭州?之前的一切,都是
我的一個夢?
  回憶遇到的事情,大量的記憶湧了上來,我們遭遇沙暴,車拋錨,人失蹤,鑲嵌在土丘內
的沉船––一切都非常的真實,絕對不可能是做夢啊。
  這時候我的耳朵恢復了聽覺,我聽到潘子說了一句:「小三爺,你感覺怎麼樣?」
  我用力弓了一下背,就想坐起來,潘子上來扶我。我坐起來長出了一口氣,就看到四周的
情況,這裡好像是一個山洞,裡面生著篝火,我看到幾個睡袋和裝備丟在四周,洞外一片漆黑
,顯然已經是晚上了。
  同時我看到悶油瓶坐在篝火的邊上,正在煮什麼東西,而阿寧躺在另一邊的一個睡袋裡,
還沒有醒過來。
  我逐漸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了。「這是怎麼回事?」我按摩了一下太陽穴,問潘子:「
你們怎麼在這裡,我不是在做夢吧?我不是死了嗎?」
  「不是死了,是差點死了。」胖子在邊上道,「要不是你胖爺我眼尖,就看不到這東西,
那時候你們已經在發臭了。」
  我看著胖子玩弄著幾枚銅錢,就知道是阿寧的記號,不過我還是搞不清楚。
  「那你們怎麼在這裡?」我奇怪道。
  「我們一直跟在你們隊伍的後面。」潘子道,指了指悶油瓶,「你不知道,其實你們進戈
壁之後,三爺的隊伍馬上跟了上去,你們每一個宿營地,這小哥都有留下記號指引我們,我們
就保持著和你一站的差距,一直在後面。」
  「什麼?」我一下沒聽懂潘子的話,「記號?在我們後面––他––」
  潘子道:「這是三爺的計策,這小哥和黑瞎子都是三爺安排和那個老外合作的,目的是為
了混進隊伍裡。因為三爺說事情到了這一步,想自己弄明白裘德考的真正目的已經不可能了,
他只有通過這種方式,像當年裘德考的做法一樣,打入內部去瞭解情況。實在沒想到,你也混
進去了。早知道這樣三爺直接請你就得了。」
  我還是有點搞不清楚,花了好半天理解潘子的話:「等等等等,什麼,我三叔?你是說這
些我三叔都計劃好了?那––你們?」
  「我們早在格爾木準備好了,在敦煌我們的人準備了近半個月了。你們的隊伍剛出發,我
們就跟在後面出發了,當時這小哥留下信息,告訴我們你在隊伍裡,三爺還嚇了一跳。小三爺
你也真是的,三爺不是讓你別再蹚這渾水了嗎?你怎麼還來?」
  我用力吸了一口氣,突然感覺到很無力,我靠,心說這次我真的就沒想到,那––那個黑
眼鏡一路過來這麼照顧我––看來還是我三叔的面子––
  潘子繼續道:「你在裡面,三爺不得不顧慮你的安全,所以讓黑瞎子提點著你點。這次排
場很大,裘德考還是棋差一著,以為這一次把三爺擺脫了,沒想到咱們早就計劃好了。」
  「那我三叔呢?」我看著四周,沒看到三叔的影子。
  「三爺在我們後面,差了點路,這一次我們來了不少人,人多不好跟蹤。我和王胖子打先
鋒,在前面開路,一直跟著你們,然後沿途留下記號給三爺,就是沒想到,你們到了這裡就出
事了。」
  這時候我的思維才清晰起來,一下就想起來,那天晚上和悶油瓶長談的時候,他就說自己
是站在我這邊的,讓我不用擔心,原來是這麼個意思。原來這是三叔的計劃。
  這,我實在是沒有想到這一層,看來老狐狸真的是老狐狸,和三叔鬥,我還真的不夠格。
  「也算你們命大,我們一直跟這你們,要不然你們現在已經曬乾了。」邊上的胖子道,「
就你這體質還想幹這一行,我看你回去真的就該好好倒騰你的小生意。」
  我問潘子:「他怎麼也來了?」
  潘子就說長沙的夥計、好手都跑到別人家去,現在三爺重新帶了批新人,經驗都不夠,所
以請了他來撐場面,也是老價格。
  胖子道:「怎麼?你還看不上我了?告訴你,你可是老子揹回來的。」
  我忙擺手,心忽然就安了下來,三叔的人到底像是家人,是我自己人,我不用凡事都戒備
了。而且和這些人合作慣了,知道他們的本事,最開心的是悶油瓶真的是站在我們這邊的,那
就萬事大吉了。
  剛才是胖子在給我餵水,我逐漸恢復了力氣,就自己喝了幾口,他們不讓我多喝,說是要
緩慢的補充水分。
  我看著阿寧沒有反應,不知道什麼情況,就問潘子她有沒有事。
  潘子道:「你放心吧,你的相好體質比你好,已經醒過一回了,現在吃了點東西又睡了。
這裡不是沙漠,你們只是脫水昏迷了過去,不是曬傷,補充點鹽水,多睡睡就好了。」
  潘子調侃我,大概是看到我和阿寧都衣衫不整,我也沒有力氣去反駁他,也就不去理會。
此時身體雖然有點虛弱,但是人的精神已經相當好,我爬起來吃了點東西,問這是什麼洞,當
時他們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潘子告訴我,這裡還是在魔鬼城,是在一個巖山的洞裡,這洞是胖子發現的。當時出了事
之後,扎西他們逃到了外面車子拋錨的地方,等我們等了很久都沒出來,扎西就想到我和阿寧
都不會看阿拉伯石堆,現在也不知道我們是遇難了,還是迷路了。
  當即悶油瓶就用鏡子給他們發了信號,他們趕了上,黑眼鏡留下照顧剩下的人,悶油瓶就
帶著潘子進來找我們。
  我問這麼大的地方他們是怎麼找到我們的,潘子說這地方有點邪門,這些石山的順序好像
是設計好的,他們也就是跟著感覺,其實走的路線完全和我們一樣,最後看到了阿寧的標記,
就一路找到我們倒在沙地上。
  說珞這個我就心有餘悸,忙點頭:「確實,這狗日的地方,好像怎麼走都到不了頭,卻又
不是走回頭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下我心裡又緊張起來,心說那現在我們還在魔鬼城裡
,不還是走不出去?
  「我們可沒你們這麼蠢,我們是一路留著記號的,你就放心吧。」潘子道。
  胖子也道:「老子搭的記號,全是這麼大的石頭,離一公里都看得見,而且這走不出去的
原因老子也看出來了。」
  「哦。」我鬆了口氣,問道,「那是為什麼?」
  潘子就說,一開始我們也不知道,還是胖子厲害,確實是他看出來的,我實話告訴你,我
們現在待的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魔鬼城了,這裡離原來的魔鬼城起碼有一百五十公里。這是一
片巨大的雅丹地貌群,由十幾個小型的魔鬼城構成,中間是戈壁,而所有的魔鬼城都有巖山群
相連,首尾相接,形成了一條巨大的魔鬼城鏈環。你們就是順著這鏈子走,那就是三千六百平
方公里,你們走得出去嗎?
  我搖頭:「不可能啊,哪有這麼巧?我隨便找個方向一直走,就一點都沒有偏移?」
  胖子就道:「說你笨你還不承認,你順著哪個方向走,是別人設計好的。那是因為這魔鬼
城裡有很多的石頭,這些石頭的擺放非常的講究,經常是繞過一座巖山,一邊的石頭多,一邊
的石頭少,但是因為石頭雜亂無章,你在瞬間意識判斷不出哪邊好走哪邊難走,感覺差不多,
但是潛意識裡,你卻能分辨出石頭少的方向,而條件反射的選擇那個方向,結果你在這魔鬼城
就一直在走別人給你設計好的方向。而且,幾乎每一個路口都是這樣的情況,就算有一個路口
判斷錯了,你接下來還是有無數個機會被糾正。這種招數在古代很普通,有一個非常樸素的勞
動人民取的名字,就叫做奇門遁甲。」說著,就看向悶油瓶,「小哥,我說得沒錯吧?」
  悶油瓶抬頭看了看我們,沒理他,看著火,好像有心事。
  我失笑,說:「你啥時候懂奇門遁甲了?」
  胖子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看那表情還挺得以。我心說估計這傢伙又是現學現賣,收回
話題,就問胖子道:「那你是說,這魔鬼城裡,有人用這些碎石頭,擺了一個障眼法?」
  胖子點頭:「就是這麼回事,不過不算高深的陣法,遇上個缺心眼的,或者觀察能力特別
仔細的,肯定能發現。看這些石頭在這裡也有年頭了,估計這裡當時是戰場,西王母應該是個
術數高手,這些石頭是用來防禦的。」
  說到這裡,一邊睡袋裡就傳來了阿寧的聲音,她輕聲說道:「你說得不對,西王母根本就
是奇門遁甲的創造者,當年黃帝得到的天授神書,就是西王母給他的,論起奇門遁甲,她是祖
宗。」
  原來這女人沒睡,我們都給嚇了一跳,我隨即想起九天玄女的傳說,心下駭然。確實是這
樣,當年的傳說和一些歷史記載,都說當時黃帝統一中原是得到了西王母國的鼎力相助。
  再一想那古船,心說當年這裡肯定是淺湖,這些巖山露出在水面上,水下的岩石會擱淺船
隻,那麼在水裡船夫更加的會選擇暗礁少的地方行進,更加容易迷路,這可能也是西王母國這
麼多年下來,未給人發現的原因。
  想到這裡,我忽然眼皮一跳,對潘子道:「你是說這裡的魔鬼城是一個環?」
  潘子點頭,我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潘子就搖頭:「這是我們的嚮導說的。怎麼了?」
  我興奮的在沙地裡畫了一圈:「你不知道,我看過文錦的筆記,她說西王母是在無形的城
牆的保護下,這城牆別人看不到,但是碰到了,必然就會回頭。在這裡,幾千年前,應該都是
水,也就是說,這裡有一條水帶,類似護城河一樣,圍成了一圈。如果我們假設這條保護帶就
是別人無法進入,掩護了西王母古城這麼多年的『無形的城牆』,那麼,西王母國應該就在這
個圈之內,也就是在這個魔鬼城圈的中間。」
  我說完後,所有人都無動於衷的看著我,好像在看一個傻瓜。
  我被看得莫名其妙,攤手道:「我說得不對?」
  潘子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三爺,你說的,不用看文錦的筆記我們都猜到了,只是,情
況如果真的是這麼簡單,那麼西王母古城早就被發現了。這裡是柴達木盆地,不是塔克拉瑪干
,這裡雖然人跡罕至,但是經過了無數的地質考察,所以,如果鬼城就在這裡的話,情況也一
定十分的特殊,很可能就整個兒被埋在戈壁下面了,或者處在一種別人很難發現的境地裡。你
認為到那裡就能看到,很傻很天真。」
  我一想也是,就問他們,那他們的打算是什麼?
  潘子說他們本來是打算跟著阿寧的隊伍,到達塔木陀再說,現在到了這裡就出了這麼大的
意外。不過,按照定主卓瑪的說法,在這個魔鬼城西邊,跟著古河床再走兩天就是她當年和文
錦的隊伍分別的那個巖山口,接下去的路,定主卓瑪也不認識了。他準備在我們恢復後,就到
那裡去休整,等三叔的隊伍。之後,就打算順著河道往下遊走,因為古城肯定是在河道附近,
當年的隊伍肯定也是這麼走的,我們也可以這麼碰碰運氣。
  我對潘子道:「可是古河道到了這一段已經基本上和戈壁混在一起了,根本看不清楚。」
  「那個不用擔心。」胖子道,說著指了指一片漆黑的外面。
  我們在洞的底部,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就走了出去,一到洞口,忽然一股冰涼潮濕的氣
息撲面而來,接著我就聽到了一種非常熟悉的聲音。
  外面一片漆黑,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狀況,但是這情形我十分的熟悉,然而一剎那我卻
有點不敢相信我想到的。
  等我走出洞口,臉上瞬間被水珠打到,我才反應過來,心說,我操,外面竟然在下雨。
  可是這怎麼可能?這裡是戈壁灘啊,這裡一年有可能只下一場雨,而且絕對不是這個季節。
  我走回,就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下雨?」
  潘子道:「小三爺,你得謝謝這場雨,要不然你等不到我們過來,就成鹹魚了。我們找到
你們的時候,這雨已經開始下了,現在外面全是水,走也走不出去,不然我們揹你就出去了,
在這裡待著也不舒服。這雨下了之後,老河道肯定會滿水,往下遊走,就算河道我們看不見,
但是水能知道,所以你放心吧。」
  這個時候我想到了定主卓瑪和我說的:時間快到了,錯過了就只能再等五年,心說難道是
指這場雨?
  越想越不靠譜,不過看悶油瓶沒有說話,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我安心了不少。
  之後,我就去休息,這一次睡得不好,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我又一次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在這個山洞裡,我們休整了兩天時間,我和阿寧的身體都痊癒了。阿寧和胖子熟悉,到底
是潘子他們救了她,她也沒有說什麼,不過對我一下子變得很冷淡,可能是認為我也是三叔安
排進來的,騙了她。
  我也不在乎,心說差點就掛了,還會計較這事情。第三天我們就出發了,順著記號,我們
蹚著到腳踝的水,冒雨走了兩天,先走回到了外面,和黑眼鏡回合。外面的人已經絕望了,看
到我們平安出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外面潘子又休整了一天,他建議我留在這裡,等三叔到來,然後再決定要不要進去。
  然而這時候我卻感覺沒什麼臉見三叔,而且定主卓瑪給我的口信,讓我已經下定決心,要
找到文錦,算起來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就執意要和潘子一起打先鋒。
  一邊的阿寧也安排了自己的隊伍,大部分人都想要回去,高加索人的狀況非常不妙,隊醫
說等三叔的隊伍到了,借了車必須馬上回去。阿寧安排了一下,就告訴潘子,她也要參加我們
,怎麼說她的隊伍也是打了先頭。
  阿寧的加入沒有問題,潘子也拗不過我,況且這段路我們有車,也不是什麼危險的路段,
就答應了。我和胖子、潘子、悶油瓶、阿寧正好一輛車,黑眼鏡在這裡等三叔。
  之後的兩天時間,我們順著水位逐漸見漲的河床,在戈壁中越走越深。因為雨水的沖刷,
河床中出現了很多的支流,我們一條一條去找,然而,怎麼看,我們都沒有看到那座巖山。我
的望遠鏡都看裂了,最後開始懷疑,是不是那座山已經變成滄海桑田了。
  雨在出發前就停了,我們最後在河床邊上休息,車的輪胎磨損得非常厲害,後來一個還破
了,我們只能開一段就下來打氣,然後繼續開,苦不堪言。
  胖子就說:「會不會那老太婆是胡扯的,根本就沒有那座山?或者那根本不是山?也許是
土丘,這十幾年給風吹沒了?」
  我感覺不是,定主卓瑪那樣子怎麼看怎麼不像是騙子,或許這古河道的走向已經改變了。
  「那怎麼辦?再走下去,汽油都沒了,我們要走回去可夠戧。」
  「這喝水能會聚的地方就是整塊平原最低的地方,那裡應該有個湖,我們要不先找到那個
湖?然後從湖開始尋找河道的痕跡,這樣至少能縮小範圍。」
  想想也只能這樣了,我們繼續趕路,開上一個斜坡的時候,忽然,潘子大罵了一聲,一腳
剎車。
  我們全部都撞到了前面的坐墊上,胖子大罵,還沒罵完,幾個人一下都愣住了。
  這斜坡的另一邊,竟然是一塊斷崖,我們的車頭已經衝了出去,兩隻輪胎已經騰空了。
  我們心驚膽戰的下了車,走到懸崖邊上,發現面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盆地,煙霧繚繞,一
片凹陷在戈壁中的巨大綠洲!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6:49

第二十八章 向綠洲進發(上)
  眼前的情形之壯觀,言語根本無法表達,我們都看得呆了,雖然文錦的筆記中提過這麼一
個綠洲,但是,我的印象裡應該不是這個樣子。
  盆地非常大,而且看上去很工整,胖子說珞來,竟然好像一個隕石坑。從懸崖上往下看去
,只看到下面煙霧緩繞,幾乎全是密集的樹冠,看不到具體的情況。
  這應該就是塔木陀了,沒想到,我們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發現它的,好像有點太簡單了。
  潘子把車倒了回來,我們就一邊用望遠鏡看盆地,一邊琢磨這是怎麼回事。
  潘子道:「看來定主卓瑪和文錦他們分開時候的巖山,確實己經消失了,這裡是鹽蓋地區
,可能那是一座鹽山,幾十年,幾次雨就剩個土包了,不過,順著河水的方向,還是能夠找到
這裡。」
  這些文錦的筆記上沒寫,我也不可能知道,不過如今這麼就發現了這綠洲,我們也有點不
知所措,我就問潘子,有什麼打算。
  潘子就道肯定要先下去看看,他聽我說了筆記和定主卓瑪的口信,知道文錦肯定就在下面
,說現在不能等三爺會合,要直接先進去看看情況,文錦就是師母,要是因為等三爺,把師母
漏過去,他這夥計也不用再當了,時間已經不多了。
  我心說你真是個二十四孝的手下,不過我也是這麼想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算起來,十天
幾乎就在眼前,問了幾個人,都沒有意見,他們就讓我看看,這盆地應該怎麼進去。
  文錦的筆記上有詳細的路線描述,他們當年是通過一條峽谷進入盆地的。不過這裡的地貌
己經完全變了,通過她的路線描述看來是找不到那條峽谷,我們只能開車繞著盆地尋找,幾經
曲折,終於發現了一條寬大的峽谷。
  潘子繞了一個大圈子,在盆地大概四公里的地方,找到了峽谷的路口,最開始的一段可以
開車,我們一路進去,一直到亂石擋住去路為止。
  然後幾個人下車,背起裝備就步行前進。一直走到看到樹木,才停下來休息。我拿起文錦
的筆記,仔細看裡面的記載。
  看了筆記之後,我不由有點心虛,從文錦的筆記中記載的事情推斷,這條峽谷十分的危險
。峽谷再往前去,因為海拔降低,熱帶植被叢生,瘴氣瀰漫,我們的防毒面具有可能應付不了
這麼潮濕的環境,而且這裡是通往西王母宮的唯一入口,一路過來遇到的事情,讓我感覺到西
王母宮詭異非常,料想這路也不會這麼好走。
  不過相比之下,我最擔心的還是過了峽谷後的事情。峽谷的盡頭就是綠洲的核心地帶,這
裡是河流會聚的地方,坑谷下茂密的樹冠之下全是潮濕的沼澤,這裡的奇特地貌幾乎形成了一
個戈壁中的熱帶雨林。雖然我們知道西王母的古王城就在沼澤之內的某處,但是在裡面搜索幾
乎就是玩命。
  我們在峽谷的樹蔭下詳細的看了文錦在筆記中描繪出的大概行進路線,因為沒有進入沼澤
實地,很多的地方都看得一頭霧水,而且文錦在很多地方都畫著問號,我們不知道這些問號代
表著什麼,這讓我們非常的為難,最後只能決定走一步是一步。
  之後我們各自做準備工作,搜索的時候,知道前路漫漫,我們必須控制著自己物資消耗,
如今要進入到西王母的後院了,自然也就顧不了這麼多,照明彈、冷煙火、火柴、藥物,所有
能帶的東西我們都裝了進來。
  潘子在越南打過仗,現在成了我們的顧問,他說從在懸崖上看下面的情況,這裡的情況應
該和越南的熱帶雨林差不多。這種濕潤地帶的沼澤最危險,上頭是原始雨林的闊葉冠,幾乎覆
蓋了整個谷底,這麼茂密的植被,下面肯定透不過陽光,樹冠下面一片漆黑,瘴氣瀰漫,是蚊
子螞蟥毒蟲的天下。儘管這裡的氣溫超過三十度,我們也必須穿長袖長褲,不然沒一個小時你
身上絕對一塊好肉都沒有。
  阿寧說:「我有驅蚊水,行不行?」
  潘子說:「你驅走了蚊子,但是那東西會引來其他東西,在雨林裡不要用太濃烈的氣味。
否則就算你當時沒碰到野獸,它們也會一路尾隨過來,咱們這一次只有我帶了槍,就算碰上野
豬也夠戧。」
  他最後說,一旦進入了沼澤之後,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去蹚水,或者去碰那些污泥。他有一
個戰友,在打伏擊的時候腳陷在沼澤裡面,才一分鐘不到,撥出來的時候,整個腿上全是洞,
給蛀空了,也不知道是給什麼咬的。在現在這樣的環境下,如果出現這種事情就等於送命,也
許還不如送命。
  我從潘子的眼神中感覺到他不是在危言聳聽,心裡也多了幾分異樣,於是將褲管扎得更緊
了點。
  花了兩個小時,我們把所有的東西都整理打包完畢,在潘子的吆喝下我們就出發了。悶油
瓶打頭,潘子殿後,砍著樹枝闊葉,就往峽谷的深處走去。我們前腳剛動,天又陰了下來,似
乎是要下雨。我在心裡感慨,大自然的奧妙真是無法窮盡,在乾旱的柴達木戈壁的深處,竟然
有這麼一塊潮濕多雨的綠洲,真是天公造物,不拘一格。
  這條峽谷不像是在魔鬼城看到的那種雅丹峽谷,不是由風力雕琢而成的,好像是由地質運
動產生的裂谷,谷底不平坦,怪石嶙峋、層層疊疊,巖壁彷彿被利刀雕琢而成。不過,要讓我
說,我卻同意胖子的說法,這裡的地形實在是像一個隕石坑,裂谷好比是隕石墜落的時候砸裂
的地殼裂縫,產生的時候可能比現在深得多,逐漸風化,給填平了。這樣的峽谷在這個坑谷的
四周應該不是唯一的。
  峽谷很寬,進入密林之後,四周變得非常的悶熱,我們的身上一下就汗透了。石頭和樹上
到處都有青苔,無法立足,我們的腳下已經到處是潮濕的爛泥和盤根錯節的樹根,在怪物觸鬚
一樣的樹根網裡行走,一腳一個陷坑,頭頂上的樹冠也密集得看不到陽光了。一下子我就產生
了非常嚴重的錯覺,我現在真的是在青藏高原上而不是在亞馬遜的原始叢林裡嗎?
  本來以為這種情況只有在峽谷的盡頭才會碰到,沒想到在峽谷中已經如此了,那坑谷裡的
情況估計更加的糟糕。
  胖子走得氣喘連連,看著前面的情形,就說不知道這綠洲裡面有沒有什麼動物,他娘的打
幾隻來吃吃,也算是種福利,要不然這路走得就冤枉了。
  潘子說這片封閉環境中的雨林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恐怕不會有大型的野獸,最多的恐
怕還是蟲子和長蟲。在很多這樣的沼澤中,蛇是最常見的。
  胖子說蛇也不錯,在廣東還吃過烤蠍子,反正只要是新鮮的東西,老子都不在話下。
  我想起文錦在筆記中寫的:「泥沼多蛇,遇人不懼。」想必潘子說得不錯,不知道這些蛇
的大小,在很多好萊塢的電影裡,有些蟒蛇可以長到老樹這麼粗,壓路機都壓不死,不過這裡
應該沒有這樣的條件。
  而且這裡的生態環境十分特殊,是一個封閉的陸上孤島,我想除了飛鳥和人類,其他東西
根本不可能進入到這裡來,這裡的生物是在這個綠洲形成時開始就在這裡繁衍的。當時柴達木
還是一片富庶的河流密集之地,物種豐富,也許我們能夠在這片綠洲中發現很多己經滅絕的動
、植物,這有可能比西王母宮裡的東西更加的有價值。
  轉念一想,又心說不要了,在山海經的西王母傳說中,西王母宮是被一群人面的青鳥守護
著,這肯定是一種我們所不瞭解的巨大猛禽,保不準就是在長白山攻擊我們的那種怪鳥,這種
東西還是滅絕了好。
  由於樹木太過密集,而我們又是在峽谷中,沒有迂迴的條件,我們只能一邊砍掉老籐闊葉
一邊前進。這很消耗體力,胖子和悶油瓶輪流開道也沒有多少起色。好在峽谷邊上的磷響山崖
夾著一道藍天,好比一道天藍的錦帶,景色十分的絢麗,不時還有前天大雨形成的瀑布傾瀉下
來,我們一路過去,也並不無聊。
  走了不久,我們就發現前面的峭壁上,出現了很多的石窟,密密麻麻,足有百來個,上面
覆滿了青苔,不知道裡面雕著什麼東西。
  我們一下子緊張起來,看景色的心情也沒了。一路過來沒有看到任何關於西王母國的遺跡
,一直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現在突然看到了,我們真的開始靠近這個神秘古國的核心地帶了
。這想來是件興奮的事情,但是實際看到,又覺得有點恐怖。
  收拾起嬉鬧的心情,我們上去查看。這些石窟有大有小,大的能並排開進去兩輛解放卡車
,小的只有半人多高,和敦煌的有很大的不同,石窟都很淺,在外面就能看到裡面的雕像,只
是被厚厚的青苔整個蓋住了。
  我爬上去拿出匕首,開始刮其中一座上的覆蓋物,在青苔中,逐漸露出了一座怪異的石雕。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5-22 21:31 編輯 》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6:53

第二十九章 向綠洲進發(下)
  青苔中,是一座石刻的人面鳥身的神像,和我們在古沉船裡發現的陶罐上的雕刻風格一樣
,是真正的西王母國的雕刻。經過千年的腐蝕,石雕表面佈滿了石斛,顯得模糊不清。
  我把上面的石斛也全部去掉之後,雕刻的整體浮現了出來。那是一尊立像,是在山崖上直
接鑿出來的,鳥的頭部是一張似人非人的女性怪臉,長著兩對眼睛,面無表情,冷酷異常。兩
足下雕琢著五個骷髏頭,鳥立於其中兩個的天靈蓋上,似乎這些骷髏都是它吃剩的骨骸。
  胖子在下面看著,就驚呼了一聲:「天哪,小吳,這他娘的不就是––」
  我跳下來看到石雕的整體之後,也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來這崖壁石窟裡的人面鳥身的石像,竟然和在長白山地下裂隙中看到的怪鳥幾乎一模一
樣。
  雕刻的形態極其生動,看山石的表面,修鑿之時應該還塗有顏料,如果不是青苔覆蓋,在
這陰暗的叢林裡看到,準會以為那種怪鳥從長白山飛到這裡來了。
  眾人都露出了驚異的神色,連悶油瓶都顯的很意外。這裡所有的人都到過長白山,看到這
些石雕,難免回想起當時可怕的情形。
  我和胖子又忙動手,將其它幾座石窟的雕刻也一一刮開,發現裡面都是一樣的人面鳥的石
雕,有大有小,形態各異。
  阿寧吸了口氣道:「看來我們之前推斷得沒錯,長白山中的人面猛禽便是西王母的圖騰–
–三青鳥的原形。西王母手上可能掌握著一些我們所不瞭解的古老技術,可以馴養這種詭異的
猛禽。長白山中的地下陵墓應該和西王母國的消失和遺民的神秘東遷有關係。那些怪鳥可能原
本是棲息在這片綠洲之中,後來給那些分裂出來的遺民帶到東方,充當了陵墓的守護者。」
  我道:「不錯,我一直感覺,這裡的地形和長白山地下皇陵的地形是如此的相似,都是在
一個巨大的隕石坑狀盆地裡,看來那裡可能是西王母宮的一個翻版,咱們在長白山裡的經歷只
能算是一個演習,這裡是人家真正的老窩。」
  胖子聽了就擦了擦汗道:「他奶奶的,照你們這麼說,這是那些鬼鳥的老家?那咱們這麼
進去不是送死嗎?」
  這還真不好說,我回頭苦笑,阿寧道:「那到不至於,事隔了這麼多年了,這裡的氣候劇
烈的變化,大片的草原濃縮成了這一片綠洲,食物太少,這種鳥在這裡可能已經絕跡了,在長
白山看到的那些可能是碩果僅存的一些。不過,不管怎麼樣,西王母國以青鳥為守護神,這裡
有這樣的圖騰,說明我們已經進入到西王母宮的界內,這種石窟圖騰刻在這裡,既是對外來人
的一種標示,也是一種警告,這後面我們得加倍小心。」
  我們都點了點頭,胖子道:「媽的,承你貴言,這些鬼鳥真的滅絕了才好,要不然連累到
了我,摸金校尉就要滅絕了。」
  胖子的擔憂也是我們的擔憂,我們相顧一下,都沒有話說,神情都很複雜。
  又耽擱了片刻,阿寧給這些石像拍了照片,四處看了一圈,除了石頭再無發現。悶油瓶就
讓我們出發。
  我們最後看了一眼那些石窟,抖擻了精神,離開了這塊崖壁,向峽谷的深處繼續走去。大
概是因為那些石窟雕像的影響,那一刻,我就感覺到一種不安開始籠罩進叢林裡,我們似乎正
在走進一個無人理解的詭異世界之中。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5-22 21:31 編輯 》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6:57

第三十章 第二場雨(上)
  離開石壁上的石窟之後,我們各自調整心情,繼續往峽谷的深處前進。
  因為石窟中石雕的影響,我們走得非常小心,注意著叢林中的每一個動靜,生怕會遇到西
王母千年之前設下的埋伏。
  然而隨著我們的深入,卻並沒有什麼詭異的事情發生,一路無事,甚至連西王母國的其它
遺跡都沒有看到。只有雨林越來越密集,盤根糾錯,鋪天蓋地,彷彿我們是在遠離西王母的王
宮,而不是在靠近。走到後來,眼睛就花了,只感覺到處是綠色的絞結的騰蔓,好像穿行在一
碗發著綠霉的龍鬚面裡。
  我這才領悟到「叢林」是什麼概念,我在山東和秦嶺穿過的樹林和這裡比起來簡直就是在
旅遊,在那邊走上一公里,在這裡一百米都可能前進不到,簡直是步履維艱。看著潘子滿頭是
汗的堅毅臉龐,也不知道他們當年打仗是怎麼挺過來的。
  就這樣一直悶頭往前,一直都到林子黑下來,兩邊的峽谷變成了剪影畫,我們也並沒有前
進多少距離。
  隊伍中也沒有了人說話,只剩下喘息的聲音和拍打蚊子的聲音。
  胖子走的蒙了,犯了臆症,就在前面哼山歌給自己提神,唱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花兒為什麼這樣紅?為什麼這樣紅?哎紅得好像,紅得好像燃燒的火。」他是開路手,
在隊伍的最前面,他唱歌也同時能給我們提神,這事情你無法指望悶油瓶來做。
  不過胖子唱歌實在是難聽,加上也不是正經的唱,聽起來像是在招魂一樣。
  潘子後來聽不下去了,就罵道他娘的這裡這麼熱,你就不能唱點涼快點兒的?
  胖子說你懂什麼,這是冰山上的來客的歌曲,我唱起來,就想起長白山的冰川,多少能涼
快點兒。
  潘子說那你唱白毛女不行嗎?多直接的,還省的聯想。
  胖子說我操你還點歌了,你還真以為我是電台,想聽什麼唱什麼,老子唱給你聽是給面子
。少他娘的這麼多意見。
  正罵著,天上就打起了雷,雲層裡電光閃動,風也吹了起來,空裡裡出現了雨星子。
  我們都安靜下來,抬頭看天,透過樹冠,烏雲亮了起來,似乎有閃電在雲裡攢動,雲都壓
到了峽谷的頂上。阿寧嘆了口氣,說:「行夜路偏又遇風雨,看來西王母並不歡迎我們,咱們
今天晚上有的罪受了。」
  胖子道:「下吧下吧,最好它下雨,下了雨涼快,這麼悶著,你胖爺我褲襠裡的蛋都要孵
出小雞來了。」
  我們聽了就忍不住笑了出來,潘子罵道:「那你把你的小雞看好了,別等一下給雷劈了。」
  話音未落,雨就真下來了。起初是幾滴雨彈打在了我們臉上,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磅礡
大雨就來了,一下子好像整個森林都安靜了下來,萬木無聲,接著「轟」一聲,整個峽谷瞬間
轟鳴了起來,雨水像鞭子一樣從樹冠的縫隙裡抽了進來,幾乎沒把我們砸趴下。
  我們沒想到雨會這麼猛,一下子猝不及防,全部都抱頭鼠竄。幸好我們是在密林的底部,
四周有很多的大樹,樹冠密集,有一棵樹上有一塊由籐蔓糾結起來的遮蓋,在阿寧的大叫下,
我們爬了上去躲雨。
  所有人擠在一起,都好像從湯裡撈出來一樣。胖子說我操這他娘的哪裡是下雨,這乾脆就
是龍王爺在我們頭頂上滋尿。
  此時一道閃電亮起,照亮了整個峽谷。藉著閃電往前看去,一邊的崖壁上雨水已經匯聚成
大量的瀑布傾瀉下來,黑夜中雨林翻滾,兩邊是衝下的巨大水幕,好比摩西分開大海的情形,
壯觀異常。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5-22 21:32 編輯 》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7:00

第三十一章 第二場雨(下)
  而峽谷之下,衝下的雨水形成的無數條小溪開始彙集,很快,它們就會聚成河流,向下游
的沼澤湧去。
  看到這幅景象,我忽然就意識到了這片綠洲形成的原因:這裡是柴達木盆地的最低點,所
有的地下水和雨水,都會會聚到這裡來。可以說這裡是整個柴達木地下水系的中心,柴達木乾
涸的河床也許並不真正的斷流了,而是轉入地下流到了這裡。所以無論這幾千來年來氣候如何
變化,盆地的周邊如何由森林變成沙漠,這裡仍舊保持著五千年前樹木繁茂的樣子。
  「藏風聚水而不動」,所謂風水寶地,不就是經千年而不變的地方嗎?這西王母宮所在的
地方,果然應該是崑崙山系龍脈之祖的寶眼所在。這樣的奇景,也只有在這種地方才能出現啊。
  正在感慨,胖子卻不安份了起來,大屁股擠來擠去。這樹上的空間本來就不大,他一動所
有人都不自在,潘子就罵道:「你小子他娘的幹什麼,皮癢還是怎麼的?」
  胖子皺著眉頭,說:「不知道怎麼回事,老子屁股突然癢的要命。」說完又挪了挪屁股,
在樹上蹭了起來。
  我心說就他事情最多,剛想說他幾句,突然自己的屁股和背也癢了起來,一下子奇癢難忍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爬一樣。我忙弓起了腿想用手去抓,一抓之下就感覺不對,一下跳了起來
:「蟲子!」
  所有人全站了起來,我撓著屁股往我們靠的樹幹上看,一看之下臉都綠了。只見滿樹幹都
是密密麻麻的花蟲子,大概都只有半個小拇指指甲蓋大,好像都是從樹桿的縫隙裡爬出來的,
我們的腿上和屁股也全都是了,拍都拍不掉。
  「我靠!」胖子大罵了一聲,幾個人都跺起腳來。但是跺腳並沒有什麼作用,這些蟲子根
本不怕人,似乎當我們是樹木,毫不猶豫的朝我們身上爬,幸虧我們的褲管是緊的,它們爬不
進來。但是我和胖子的屁股已經遭殃了,我們只好跑到雨裡,讓雨水沖自己的臀部。冰涼的雨
水滲入到褲子裡,我才感覺到奇癢消退了點兒,只是癢完了之後,屁股上原來癢的地方又疼了
起來,我心裡大罵,心說該不是有毒吧。這時候其他人也都逃了出來,一下子雨水朝我們身上
猛衝,我們也說不了話。
  我們爬上另外一條枝丫,朝樹的上面爬去,那裡還有一塊雨水稍微少一點的幾條枝丫密集
的死角,但是並不夠我們五個人全部進去,最後阿寧和我被他們推了進去,其它人用防水布遮
著頭,算是勉強不用給雨水沖頭。
  潘子道:「媽的,剛才他媽的是什麼蟲子?」
  阿寧甩掉頭髮上的水,又拍了拍暗淡下去的礦燈,總算把它打亮了,然後她照了照自己的
褲腿,把粘在她腿上的死掉的蟲子用小拇指的指甲挑到礦燈的前面。
  那是一隻好像蜘蛛一樣的小蟲子,又有點像沒有尾巴的小蠍子,阿寧的手在抖,所以我也
看不清楚,我屁股又疼了起來,就又問了一聲:這是什麼?有沒有毒。卻看到阿寧的眉頭皺了
起來。我心裡咯登一聲,還沒來得及說糟糕,阿寧就順手拔出了邊上潘子腰裡的刀,對我道:
「轉過去,快把褲子脫了!」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5-22 21:32 編輯 》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7:28

第三十二章 青苔下的秘密(上)
  阿寧說著就要來拽我的皮帶,我一下急了,也不知道她想幹什麼,忙摀住褲子,縮了一下
:「你想幹什麼?」
  阿寧道:「那些蟲是一種草蜱子,給它們咬了很麻煩。你和胖子給咬了,如果不想以後趴
著睡的話就趕緊把褲子脫了,等一下它爬到你的褲襠裡你這輩子就完了!」
  我一聽,還真覺得敏感部位有點搔癢,但是怎麼樣也不能讓阿寧給我處理啊,還是死死抓
著褲子,對阿寧道:「那你把刀給我,我自己去處理!」
  「你自己怎麼看自己的屁股?」阿寧道。
  我心說就算這樣也不能給你看啊,這時候邊上的胖子一邊撓屁股一邊就說話了:「別吵了
,」說著從阿寧手裡拿過刀,對我道:「這婆娘說的沒錯,草蜱是很麻煩,咱們兩個到那邊去
,互相處理一下。」
  「你會不會處理?」阿寧問。
  「不就是把刀燒燙了去燙嘛,老子少說也插過隊,放過牛羊,這點還不知道。你們也自己
檢查一下,你細皮嫩肉的,最招這種蟲子了。」
  說著指了指另一邊的樹枝後面讓我走過去,那裡雨也不大,但是樹枝似乎不太牢固,但此
時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爬到那裡,往後看看阿寧他們似乎看不到了,胖子的臉就變形了,抖起來一下就脫了自己
的褲子,對我道:「快快快,老子要給咬殘了!」
  我把礦燈往樹枝上一架,一看就傻了眼,我操,只見他滿大腿滿屁股都是豌豆大的血包子
,有的都大的像蠶豆一樣,再仔細一看,就看到那些血包子全是剛才那些小蟲吸飽了血的肚子
,都漲得透明了。
  「你怎麼搞的!」我突然想吐,摀住自己的嘴巴:「這也太誇張了,這麼會爬進去這麼多
?」
  「這褲子太小了,老子過魔鬼城搬石頭的時候檔崩裂了!」他抖了抖他的褲子:「裂了條
大縫,他娘的當時我還說裂著涼快,一直沒處理,進林子的時候就給忘記了,真是作孽––你
快點!這蟲子能一直吸血兩三天,能吸到自己體積的六七倍,三十隻就能把一隻兔子的血吸光
,老子已經貧血了,可經不起這折騰。」
  我拿起刀,只覺得胃裡翻騰,也不知道怎麼割,比畫了半天就想用手去摘,那胖子忙縮起
屁股躲開道:「千萬別拽,它是咬在肉裡,腦袋鑽進皮裡去吸的,你一拽頭就斷在裡面,和雪
毛子一樣,得照我剛才說的,用火燒匕首去燙!」
  我點了點頭,一下竟然連自己的搔癢都忘記了,發著抖拿出打火機,將匕首的尖頭燒紅了
,然後把一隻一隻吸的猶如氣球一樣的蟲子燙了下來,那蟲子爬燙,一靠近就馬上把頭拔了出
來,我一下就倒下來,用刀柄拍死,一拍就是一大包血。每燙一隻,胖子就疼的要命,到了後
來,我看他的腿都軟了,我的手也軟了。
  足足搞了半個小時,雨都小了下去,我才把胖子的大腿和屁股上弄乾淨了,潘子檢查完自
己之後也想過來幫忙,但是他一過來樹枝就開始顫動,所以只好作罷,他讓我們弄完後一定要
消毒,不然很容易得冷熱病。
  搞完之後,給胖子塗上消毒的水,我又勉為其難的脫掉褲子讓胖子處理。說實話在那種場
合蹲馬步給人觀察屁股實在是難堪的事情,但是沒有辦法。不過我被咬的情況還好,十幾分鐘
就處理好了,最後檢查了確實一隻都沒漏下,才算鬆了口氣。
  穿上褲子,我們爬回到眾人那裡,兩人尷尬的笑笑,潘子就問我們怎麼樣,我點頭說還好
,總算沒給咬漏了。又問他們有沒有被咬。
  潘子和阿寧只有手臂上被咬了幾口,悶油瓶則一點事情也沒有。「草蜱的嗅覺很敏感,能
聞出你們的血型,看來你們兩個比較可口。」阿寧解釋道。
  我想起剛才的事情,比較尷尬,就轉移話題問她道:「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蜱子。這種
東西不是潛伏在草裡的嗎?怎麼在聚集在這棵樹上,難道它們也吸樹汁?」
  吸血的東西一般都在草裡,因為動物經過的幾率大,在樹上的幾乎沒有。
  阿寧搖頭,表示也不理解:「不過,這裡有這種蟲子,我們以後一定要小心,這些蟲子是
最討厭的吸血昆蟲,其他的比如蚊子,水蛭這些東西很少會殺掉宿主,唯獨這種蟲子,能把宿
主的血吸乾。我上次在非洲做一個項目,就看到一頭長頸鹿死在這種東西手裡,屍體上掛滿了
血瘤子,恐怖異常。我們一靠近所有的草蜱子都朝我們湧過來,黑壓壓一片,像地上的影子在
動一樣,嚇的當時的嚮導用車上的滅火器阻擋,然後開車狂逃而去。」
  我想起胖子的屁股,再想想阿寧說的場面,不由不寒而慄起來。
  正說著,我忽然發現少了一個人,一辨認,悶油瓶不見了。
  問他去了哪裡?阿寧用下巴指了指下面,我就看到悶油瓶不知道什麼時候爬到了我們下邊
剛才避雨的植物遮蓋那裡,打著礦燈,不知道在看什麼。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5-22 21:32 編輯 》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7:32

第三十三章 青苔下的秘密(下)
  我看著就好奇,問阿寧道:「他下去幹什麼?」
  「不知道。」阿寧表情的複雜的看著下面的礦燈光,「一聲不吭就下去了,問他他也不理
人,我是搞不懂你這個朋友。」
  我嘆了口氣,自從魔鬼城裡那次交談之後,悶油瓶的話就更少了,甚至最近他的臉都凝固
了起來,一點表情也沒有出現過,也不知道這人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東西,也許他真的像定
主卓瑪說的:他自己的世界裡,一直只有他一個人,所以他根本沒有必要表露任何的東西。
  看著那下面的燈光,應該是架在樹枝上,給風吹的晃來晃去,我有點擔心他會不會掉下去
,隨即又想到這小子是職業失蹤人員,會不會趁這個機會,又自己一個人溜掉了?
  阿寧他們沒經驗,這還真有點玄––我看著下面晃動的燈光,也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在
那裡。
  想到這裡,我就放心不下了,於是打開礦燈,對阿寧說我下去看看。接著頂著大雨,抱著
樹幹小心翼翼的一段一段下來。
  爬到下面礦燈的邊上,我四處看了看,心裡頓時一涼。
  真的沒人!
  剛才我們躲雨的那塊植物遮蓋下,空空蕩蕩,哪裡有悶油瓶的影子!
  「狗日的!」我暗罵了一聲:「難道真的跑了!」一下子氣的不行。這人怎麼這樣,比起
胖子做壞事還和你打個招呼,這人根本就當我們不存在,實在是太過分了。
  怒火中燒,正想喊胖子他們下來商量對策,突然樹枝整個一動,悶油瓶卻從那植物遮蓋上
面的黑暗處探了出來,把我嚇了一跳。我抬頭一看,原來他是站在這片遮蓋的頂上,不知道在
看些什麼。
  虛驚一場,我不由長長的出了口氣,他看到我也下來,略微楞了一下,就招手讓我上去。
  我爬了上去,看到由樹枝、寄生籐蔓、蕨類植物互相糾結,長滿了綠苔的植物覆蓋物表面
,已經給他用刀割了開來,青苔被刮開,裡面大量的籐蔓給切斷,露出了裡面裹著的什麼東西
。雨水中可以看到大量細小的草蜱子在這些籐蔓裡給水沖下去。
  我不知道悶油瓶想在這堆東西裡找什麼,只聞到一股很難聞的味道,正想湊近看,悶油瓶
又用力扯開一大片已經枯死的籐蔓,一瞬間,我只覺得眼睛一辣,從那個破口裡湧出一大團蟲
子。
  我嚇的趕緊後退,差點從樹上摔下去,幸虧下著大雨,這些草蜱子一下就給磅礡的雨水沖
走了。我扶住一邊的樹枝,捂著鼻子再次湊過去,就看到了這團遮蓋裡面纏繞著的東西。
  那是一團腐爛的皮毛裹住的動物殘骸,皮已經爛成了黑色,不知道是什麼動物。悶油瓶用
匕首插入到毛皮上,攪了一下,發現殘骸已經腐爛光了,皮裡面就是骨頭,那些籐蔓長入它的
體內,糾結在它的骨頭裡,將殘骸和樹緊緊纏繞在了一起。上面又覆蓋滿了青苔,所以我們才
當它是普通的樹上纏繞的植物混生體,進到下面去遮雨。
  「不知道是什麼動物,很大,可能是給這些蟲子吸血之後染病死的,臨死之前趴在樹上,
結果把四周的蟲子全引來了,活活給吸乾了,之後蟲子就歇伏在屍體上,等下一個犧牲品。」
悶油瓶皺著眉頭對我道。
  我聽著想起剛才我們在下面躲雨,就感覺到一股反胃,對悶油瓶:「這裡的草蜱子這麼厲
害?這屍體都爛光了,它們還沒死?」
  悶油瓶搖了搖頭,大概是表示不知道,又低頭看了看那堆骨骸,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突
然拔出了他的黑金古刀,在自己的手掌上劃了一道,用力一擠傷口,血從他的掌間流出,然後
他握了一下我的袖子,將血沾了上去。
  我愣了一下,還沒意識到他是什麼意思,他突然就猛地一俯身,奇長的手指伸出,將滿是
血的手伸進了籐蔓下的骸骨裡。
  頓時無數的草蜱子有如潮水一樣從裡面蜂擁而出,我嚇得大叫起來,閃電一般,同時他的
手就從骨骸裡扯出了什麼東西。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5-22 21:33 編輯 》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7:37

第三十四章 蛇骨(上 )
  如果他動手的時候稍微有一絲的遲疑,那麼我也能做點心理準備,至少不會叫出來,但是
這傢伙做事情太凌厲了,如此噁心的骨骸,這麼多的蟲子,他也能面不改色的伸手下去,換了
誰也措手不及。還好這傢伙總算有良心,在我袖口上抹了血,不然這一次真給他害死了。
  鎮定了一下,發現轉瞬之間,四周的蟲子已經一隻也看不到了,一邊驚歎他的威力,一邊
又鬱悶起來。
  在秦嶺和雪山上,長久以來我一直感覺自己的血也有了這種能力,不知道為什麼在這裡好
像對這些蟲子不管用,難道悶油瓶的血和我的血還有區別?我的血火候還不夠?
  悶油瓶把從骨骸中夾出來的東西放到了礦燈的燈光下,仔細的看起來。我湊過去,就發現
那是一件青綠色的大概拳頭大小的物件。悶油瓶把手伸到雨水大的地方,沖洗了一下,再拿回
來,我就驚訝的發現,這東西我還見過,那竟然是一隻扭曲了的老式銅手電。
  稍微看了一下,我就知道這東西是八九十年代改革開放之後的東西了,銅的外殼都銹滿了
綠色,擰開後蓋一看,裡面的電池爛的讓人好比一團發霉的八寶粥。
  我心裡疑惑到了極點,這種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具動物骨骸裡?難道這是具人的
骨骸?
  正琢磨著,悶油瓶又把手伸進了骨骸裡,這一次已經沒有蟲子爬出來了。他閉上眼睛在裡
面摸著,很快他就抓到了東西,而且似乎是什麼大傢伙,另一隻手也用上力了,才把它挖了出
來。
  我一看喉嚨裡就緊了一下,那竟然是一段人的手骨,已經腐朽得滿是孔洞,裡面填滿了黑
色的不知道什麼東西腐爛的污垢。
  「這––」我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是條大樹蟒,吃了一個人。這手電是那個人身上的。」悶油瓶面無表情的說道,「而
且,是個女人。」
  我看到手骨上粘著一串似乎是裝飾品的東西,知道悶油瓶說的沒錯,心裡湧起一股異樣的
感覺。人一下就興奮起來,想到了很多的事情。
  這片綠洲的地形奇特,只有在大暴雨之後,地下暗河安卡拉扎浮出水面的時候,才能夠被
人發現。而柴達木盆地下雨是和摸獎差不多的事情,如果是有石油工人或者是探險隊正巧在大
雨的時候發現這裡,然後闖進來給巨蟒吃掉,這種事情雖然有可能發生,但是機率不大。另一
種可能性則讓我感覺到毛骨悚然,這巨蟒裡的屍體,會不會是當年文錦駝隊裡的一員。
  畢竟,當年的文錦在最後關頭放棄了進入西王母宮的機會自己回來了,然而進入西王母宮
遺址的霍玲他們,最後如何,連她也不知道。
  悶油瓶肯定也想到了這一點,看了看上面的阿寧他們,就對我道:「上去叫他們下來幫忙
,把這條蛇骨挖出來,看看裡面到底是誰?」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5-22 21:34 編輯 》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7:51

第三十五章 蛇骨(中)
  我應了一聲,就轉身往上爬了幾步,一邊就朝上面大叫。這時候就看到胖子已經在往下爬
了,聽到我叫,加快了步伐,跳到我的身邊,問我怎麼了?
  我說有大發現,又對著潘子和阿寧叫了兩聲,把他們兩個也叫了下來。
  幾個人來到那團蛇骨的邊上,我就把我們發現的事情和他們說了一遍,一下子眾人也大奇
。阿寧一下就緊張起來,馬上走過去看,胖子則道:「難怪我覺得剛才有人在召喚我,原來我
們還有革命前輩犧牲在這裡,那可太巧了,趕快挖出來瞻仰瞻仰。」
  此時的雨已經趨向平和,雖然不小,但是已經不是剛才時的那種霸道的水鞭子,我們身上
其實本來就是全濕的,此時也沒有什麼顧忌了。倒是我,小心的把悶油瓶的血沾染的袖口保護
起來,這下面的路,這東西可能會救我的命。
  我們爬到那片巨大的植物身體的上面,剛才兩個人的時候還可以,現在人多了,這東西就
有點支撐不住,胖子和我就只好把另外一隻腳踩到一邊的樹枝上,以防這東西塌掉。我們用匕
首割掉裡面的枯死的籐蔓,將裹在其中的蛇屍暴露出來。
  如果是在晴天,可能挖起來更方便,但是現在是在大雨裡,頭一低雨水就順著劉海往下滴
,眼睛就不是很管用,我們不時的甩掉頭髮的水,才能看清下面的東西。
  不過人多總是好的,特別是胖子,大刀闊斧,絲毫也不考慮一刀刀下去會不會砍傷他革命
前輩的遺骨。
  籐蔓很快被挖出一個更大的缺口,一截巨大的蛇骨暴露了出來,胖子罵了一聲,我也有點
驚訝,因為剛才說蛇的時候,我並沒有意識到這蛇會這麼大,看蛇骨的直徑,這條蛇可能有一
個人這麼粗,這麼大的蛇,吃一個人可能一分鐘都不用。
  扯動了一下,盤繞著的蛇骨中,我們就看到了扭曲的人的骸骨剩餘部分,這條巨蟒死的時
候應該是剛剛吞下這個人不久,否則骨頭會給吐掉。骨骸的身上還有沒有腐蝕完全的衣服,但
是已經完全看不出當初是什麼樣子了。潘子學悶油瓶子一樣俯身從裡面也夾出了一樣東西,那
是皮帶的扣,只有少許的銹斑,似乎是不銹鋼的。
  他拿了出來,用刀刮了刮,然後遞給我,我們湊過去,我就看到上面刻了幾個數字:「02
200059」。
  我吃了一驚,馬上看向阿寧:「是你們公司的註冊號,這是你們的人!」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8:03

第三十六章 蛇骨(下)
  (零貳貳零零零伍玖),這一串號碼,按照阿寧的說法,是最後一份戰國帛書上隱含的一
組神秘的數字,汪藏海將其解出之後,百思不得其解,於是稱其為天數,乃用作自己的密碼。
鐵面生為何在要最後一份帛書中隱藏這一組奇怪的數字,背後又有什麼樣的奇遇?這件事情或
許更有隱情,但是與現在我們經歷的事情無關,這裡也就不作表述。而阿寧的傳教士老闆裘德
考對汪藏海十分的著迷,於是通過關係,將此數字用作了自己資源公司的標示碼。阿寧隊伍的
裝備,車上都有這組號碼,這種公司的標示在國際探險活缺中確定第一發現人非常重要,現在
我的皮帶上也有這一組號碼。可以這麼說,這皮帶扣就是確定死亡者所屬隊伍的證據。
  阿寧一開始不理解我說的是什麼意識,接過來仔細看,一看之下,臉都白了,「這––」
  「是你們公司的標示碼沒錯吧?」我問道。
  阿寧點了點頭,這再明白不過了,就去不顧這裡已經搖搖欲墜,跳到我們挖出來的縫隙裡
,蹲下去用礦燈去照那具骨骸。別人都不瞭解我在說什麼,胖子問我什麼標示碼,我就她告訴
我的東西轉述了一遍。
  胖子聽完就看了看自己的皮帶,但是他和潘子的皮帶是他們自己的,我的裝備是阿寧的,
所以只有我的上面才有標識。胖子看了之後就露出了很不快的表情,轉頭問阿寧:「喂,我說
寧小姐,你他娘的該不是又在晃點我們?你們的人早就到過這裡!」
  阿寧搖頭:「不可能,公司裡完全沒有記錄,要是我們到過這裡,以我們的實力,絕對輪
不到你們來和我合作。」
  「那這你怎麼解釋?」胖子舉著皮帶扣質問道。
  阿寧轉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顯然心裡也不舒服,道,「我不知道!你安靜一下,讓我先
看看這個死人,再來給你解釋!」
  胖子一下給阿寧嗆的說不出話來,就有點慍火,潘子對阿寧也一直不信任,此時就看了看
我,想看我的反應。
  我倒是相信她確實不知道,雖然阿寧有著前科,但是現在並不是危機時刻,她應該不至於
騙我們,而且,如果她們真的來過這裡,確實如她所說,她的隊伍就不會在到達這裡之前就瓦
解了。於是給潘子打了個眼色讓他別作聲,我還是比較理想主義的,既然大家走在同一條路上
,人際關係還是不要搞的太緊張的好。
  我又看了一眼悶油瓶,想看他的反應,他並沒有什麼表示。
  此時,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到奶奶在我爺爺的筆記上寫過這麼一句話:「在危難中和
你並肩的人,並不一定能和你共富貴,而在危難中背叛你的人,也並不一定不能相交,世事無
常,夫婦共勉之。」
  這是寫在筆記本裡面的一句話,大約是勸解爺爺少和他以前的草莽兄弟來往。
  後來也證明了我奶奶看人的透徹,雖然這些人一起上山下海,倒斗淘沙,和爺爺是生死之
交,但是後來富貴了之後,大部分就真的散了,這個和那個有矛盾,這個玩了那個的老婆,打
殺的都有,弄得爺爺兩邊不知道怎麼幫好。他最後感嘆說,在社會上,沒有生死之憂,背靠背
保護你的兄弟一下也變的不那麼重要了。
  阿寧和悶油瓶,這兩個人還真是應了奶奶的話。
  胖子還要說話,我就出來打了圓場,讓他們不要問了,讓他們再去看那具骨骸。
  蛇骨中籐蔓糾結,人屍被紐成了麻花樣,很難再發現什麼,阿寧把手伸到骨骸裡面去,在
她脖子處搜索著什麼,但是顯然沒有。
  「沒有名牌!」阿寧再沒有發現,爬了上來,從自己脖子裡拿出一條項鏈,給我們看,「
我是一九九七年進公司的,從那年起我們下項目都要帶上這種東西,學美國的軍隊,好知道屍
體的身份,這具屍體沒有,應該是一九九七年之前的隊伍,看來應該是我們公司的人沒錯––
」她的表情很嚴肅,頓了頓又道:「我確實沒有在公司裡得到任何這一隻隊伍的資料,我不知
道為什麼她會在這裡!這不符合邏輯。」
  「小姐,可是屍體是不會說謊的,你不要說是這條蟒蛇游到你們公司吃了一個人然後再回
來。」胖子悻然道。
  我看著骨骸,心裡也疑惑到了極點,這確實不太可能,看阿寧的所作所為就知道,他們為
了得到這裡的確切線索,做了多少事情,如果在一九九七年之前他們公司就有人到達了這裡了
,那麼他們怎麼會需要這麼多的精力才能再次到達這裡。
  正想著,一直沒有聽我們爭論,一直在看屍體的悶油瓶就「嗯」了一聲。
  他突然說話,我們都愣了一下,隨即都看向他。他正死死的看著那具蛇骨,臉上不知道什
麼時候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
  我一下就腦袋一炸,要知道要他露出這種表情,是多不容易的事情,他肯定是發現了什麼
極度奇怪的事情了,我們都忙湊過去看發生了什麼。
  然而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我們並沒有看到什麼異樣的地方能讓我們感到奇怪。看了一會兒
,胖子抬頭就問他怎麼了,大半夜的你別嚇人。
  悶油瓶沒有理胖子,而是轉過頭看著阿寧,對她說道:「太奇怪了,這好像是你的屍體–
–」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8:15

第三十七章 沼澤魔域(上)
  悶油瓶說完,我們一時間都沒有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幾個人就楞了一下,反應過來,我就
感覺莫名其妙:都說這屍體死了很久了,怎麼一下子就變成阿寧的屍體了,而且阿寧這不好好
的站在這裡的嘛。
  幾個人都很疑惑,而阿寧就皺起眉頭,不知道悶油瓶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悶油瓶並沒有理會我們的眼神,而是將我剛才看到的屍體手骨上的手鏈小心翼翼的取了下
來,遞給阿寧,對她做了一個看看的眼神。
  阿寧莫名其妙的接過來,看了看悶油瓶,然後去看手鏈。一開始,她的表情是很疑惑的,
但是等她的目光投到這手鏈上,幾秒鐘後,她的臉色就變了,刷的慘白。
  我們在邊上看著,一看她的表情冷汗就下來了,心說這不對啊,這是什麼表情,胖子沒頭
沒腦的就問了一句:「怎麼?這屍體真是你的?」
  阿寧沒有說話,但她轉頭看著我們的時候,臉色已經有點發青了,一邊就把悶油瓶子給她
的手鏈遞給我們,然後伸出她的右手,伸到我們面前。
  阿寧的左手上,帶著一串銅錢組成的裝飾品,這我在海南的時候就注意到過,在魔鬼城裡
落單迷路的時候,這串銅錢被當成記號壓在那些石頭下,一共七枚,全部都是安徽安慶銅元局
鑄造的當十銅幣,當時我和她開玩笑說這可能是世界上最值錢的記號了。她和我說,她之所以
選擇用這種銅錢做手鏈,就是因為這樣的手鏈世界上絕對不可能有第二條了。
  因為有了這樣的對話,所以當她把她的手和女屍上的手鏈一起放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就知
道了她的用意。
  我忙就仔細去看女屍身上取下的手鏈,剛才粗看的時候,並沒有仔細端詳,現在仔細一看
,就發現手鏈被銅銹結成了一個整體,撥開表面的銅泥,裡面果然就是幾枚腐爛的銅錢,上面
都有模糊的「光緒元寶」四個魏書。
  我一開始還不相信,又掰開了一點,就看到了裡面的滿文,頓時感到駭然,抬頭看向阿寧。
  「不用看了,就是當十銅錢。」阿寧對我道。「一共七枚。」
  「這––」我啞口無言,心說這怎麼可能呢?
  這具女屍的手上,戴的也是七枚當十銅錢––可是,當十銅幣非常的稀少。阿寧手上的七
枚,是她在十年時間裡一點一點收集起來的。不說這種想法上巧合的可能性,就是光銅錢的珍
稀程度,也不太可能解釋這件事情––碰巧有一個女人也有將當十銅幣做手鏈這樣的想法,並
且也有這樣的財力和渠道能夠買到七枚銅幣,並且也是一個野外工作者,又並且也來到了這裡
給我們發現屍體,這樣的概率是多少––
  這樣的事情不是撲朔迷離,而是根本不可能發生––
  其他人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我就把這銅錢的珍貴之處,和他們說了一遍,說完之後,他
們還是弄不懂,潘子就道:「那就是兩串一樣的銅錢鏈子嘛,也許是一個巧合,這種銅錢的贗
品很多的。」
  悶油瓶看著阿寧,就搖頭。
  「那這是怎麼回事情?」潘子苦笑了起來:「這沒天理啊,難道站在我們面前的這位大妹
子是個鬼?她在十幾年前就死在了這裡?」
  潘子說著看著阿寧就笑,但是只笑了兩聲,他就笑不出來了。接著,他的臉色變了,一下
就站了起來,去摸手裡的刀。
  我心裡奇怪,心說怎麼了,也轉頭去看阿寧,一看之下,我差點嚇暈過去。
  只見在雨水中的阿寧的臉,不知道什麼竟然變了,她的臉好像融化一樣扭曲了起來,眼睛
詭異的瞪了出來,嘴角以不可能的角度咧著,露出滿口細小的獠牙。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心裡大叫:「我操!」閃電一般就去摸自己腰裡的匕首,同時就
往一邊退去,想盡量和她保持距離。
  慌亂間就忘記了自己是在樹上,往後一退,人就踩空了。只是一瞬間,我就栽了下去。
  我整個人猛地一縮,心說完了,這一次不摔死也重傷了,忙用手亂抓四周的樹枝,但是什
麼也沒抓住。這時候有人一把揪住了我的皮帶,我只覺得腰裡一疼,幾乎給勒斷了,不好好歹
算是沒摔下去。
  那人提著我就往上拉,我穩住身體回頭看是哪個好漢救的我,一看之下,屁滾尿流,抓著
我皮帶的竟然是阿寧,一張大嘴口水橫流,直滴到我的臉上。
  這真是要了命了,情急之下,我意識到給她提上去老子可能就小命不保了,要是摔下去可
能還有一線生機,忙去解自己的皮帶,可是那皮帶勒在我的肚子上,怎麼解也不開。我頭皮都
奓了起來,用力去扯,扯著扯著,我就聽到有個人在道:「醒醒,醒醒,你他娘的做什麼夢呢
?」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8:46

第三十八章 沼澤魔域(中)
  一下我就醒了,猛地坐起來,頭就撞到了一個人的胸口,哎呀一聲,一邊的阿寧差點給我
撞到樹下去。
  條件的反射的拉住她,我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就發現自己靠在樹上,手扯著皮帶,已經扯
開一半了,邊上就是蛇骨的挖掘地,雨還在下,四周的礦燈刺得我的眼睛睜也睜不開。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看著我,蛇骨頭上已經搭起了防水的布,礦燈架在四周的樹枝上,悶
油瓶和潘子坐在那裡,而胖子睡在我的邊上,鼾聲如雷。阿寧捂著胸口,顯然給我撞的很疼。
  我這才明白剛才是在做夢,頓時長出了一口氣,一摸腦門,上面也還是濕的,也不知道是
冷汗還是昨天雨水。
  我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一想就想了起來,之前把他們叫下來挖蛇骨,但是蛇的骨骸纏入
籐蔓最起碼有十幾年了,裡面結實的一塌糊塗,挖了半天沒挖出什麼來,就輪番休息,沒想到
一路過來太疲倦了,躺下去就睡著了。臉上還全是雨水,剛才阿寧的口水,就是這些東西。
  我尷尬的笑了笑,就站起來,抹了把臉就過去繼續幫忙。潘子就在那邊不懷好意的問我:「
小三爺,你剛才做什麼夢呢?還要脫褲子?」
  我拍了他一下,心說這次有理也說不清了,不由想到建築師與火車的故事,心說原來這樣
的事情並不只是笑話裡才有。
  看了看錶,睡去也沒有多少時間,渾身都是濕的,也就是淺淺的瞇了一會兒,淺睡容易做
噩夢,不過總算是睡了,精神好了很多。話說這夢也有點奇怪,真實得要命,都說夢是人潛意
識的反應,我想起老癢以前和我講過的一些心理上東西,心說難道在我的潛意識裡,對阿寧這
個女人有著無比的恐懼嗎?在夢裡竟然是這樣的情節。
  回頭看阿寧,她已經靠到樹幹上,接替我繼續休息了,閉著眼睛閉目養神,人顯的有些憔
悴,不過這樣反倒使得她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減淡了不少,看上去更有女人味了,夢境中阿寧
扭曲的臉和現在的景象重疊在一起,一下子我又感覺有點後怕。
  轉頭看他們的進度,卻發現似乎並沒有太多的進展,籐蔓纏繞進骨骸裡,經過一番折騰,
都碎掉了,腐爛並且已經礦物化的巴掌打的鱗片散落在籐蔓堆裡,看起來像是古時候的紙錢。
  我就自嘲的笑了笑了,長出了口氣,就問潘子他們有什麼發現?為什麼不挖了。
  潘子拿起一邊的礦燈,往骨骸裡面照去,說沒法把這具屍體弄出來,一來骨頭都爛的差不
多了,一碰就碎,再挖就沒了;二來,他們發現了這個東西。
  我順著礦燈的光往下看去,就看到蛇骨的深處,籐蔓糾結的地方,有一捆類似於雞腿的東
西,只不過是黑色的,而且上面結了一層銹殼,我趴下去仔細去看,就發現那竟然是三顆綁起
來的老式手榴彈。已經銹成了一個整體。
  彈體的四周,有一條發黑的武裝帶,顯然這三顆東西是插在武裝袋上的,背在這具屍體身
上的。
  我看著不由就倒吸了一口冷氣,一下子走動都不敢用力了,小心翼翼的退回來。潘子就對
我道:「這是胖子先發現的,要不是胖子眼睛毒,我們幾個現在都可能被炸上天了。」
  我驚訝道:「這具屍體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帶著這種東西?」就算是文錦他們的隊伍,
要帶著裝備,也應該帶炸藥而不是手榴彈啊。這種木柄老式手榴彈完全是實戰用的武器,是以
殺傷人為目的的,用來做工程爆破基本上沒用。
  「你還記得不記得定主卓瑪那個老太婆和我們說過,在一九九三年的時候這裡有一批搞民
族主義分裂的反動武裝逃進了柴達木後,民兵追了到戈壁深處,這只隊伍卻失蹤了?」潘子問
我道,「我看這具屍骨就是當時那批人之一的,也許是女匪,也許是家眷,他們當時失蹤,我
看他娘的就是因為誤入了這片沼澤了。十幾年了,這批人沒有再出現,應該是全部死在這裡了
。」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8:57

第三十九章 沼澤魔域(下)
  潘子提起這茬,我才想起來,覺得有道理,應該就是這麼回事兒,不過我並不同意潘子最
後的看法,那時候逃進戈壁的是武裝份子,可都是帶著好槍的,雖然人數不多,但是裝備精良
,如果他們真的進入到沼澤之中,不一定就死了,也許在裡面待了一段時間離開了也說不定。
這裡了無人煙,很多偷獵人都是從這裡進可可西裡,打了動物後直接進走私小道,去尼泊爾,
要逮他們一點轍也沒有。
  甚至,這幫人也有可能在這裡定居下來了,當然這可能性很小,這裡的條件不適合外面的
人生活。我也心說最好不要,這種人太極端了,見了面非打起來不可,我們沒槍沒炮,要是有
個死傷就對不起之前遭的罪了,雖然隔了這麼多年,他們的武器也應該都報廢了。
  胡思亂想著,胖子就醒了,我讓潘子去睡一會兒,他說不睡了,這麼潮濕,他一把年級了
,睡了肯定出問題,這裡有那幾顆東西,這死人咱們也不能再琢磨了,你們多休息一下,我們
就離開這裡,反正雨也小了。再往前走走,天也就該亮了,到時候找個好點的地方生上火再慢
慢休息。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這樣的條件下,主觀想去睡覺確實也睡不著,我們縮在一起,一邊抽
煙,一邊就看著外面黑暗,聽雨聲和風吹過雨林的聲音。潘子就擦他的槍,這裡太潮濕,他對
他槍的狀況很擔心。其他人就聊天,聊著聊著,悶油瓶卻睡著了。
  潘子和我講了他打仗時候的事情,當時他是進炊事班的,年紀很小,有一次,他們的後勤
部隊和越南的特種兵遭遇了,廚師和搬運工怎麼打的過那些從小就和美國人打仗的越南人?他
們後來被逼進了一片沼澤裡,因為越南人虐待俘虜,所以他們最後決定同歸於盡,當時保護他
們的警衛連每人發了他們一顆手榴彈,準備用作最後關頭的犧牲。
  越南人很聰明,他們並不露頭,分散著在叢林裡潛伏向他們靠攏,這邊放一槍,那邊放一
槍,讓他們不知道到底他們要從哪裡進來。他們且戰且退,就退到沼澤的中心泥沼裡,一腳下
去泥都裹到大腿根,走也走不動,這時候連長就下命令讓他們準備。
  所有人拿著手榴彈,就縮進了泥沼裡,臉上塗上泥只露出兩個鼻孔。這一下子,倒是那些
越南人慌了,他們不知道為什麼,不敢進入沼澤,就用槍在沼澤裡掃射,後來子彈打得差不多
了,就撤退了。
  潘子他們在泥沼裡不敢動,怕這是越南人的詭計,一直忍了一個晚上,見越南人真的走了
,才小心翼翼的出來,可是一清點人數,卻發現少了兩個人,他們以為是陷到泥裡面去了,就
用竹竿在泥沼裡找,結果鉤出了他們的屍體,發現這兩個人已經給吃空了,只剩下一張透明的
皮,胸腔裡不知道什麼東西在鼓動。
  這樣的經歷之後,潘子開始害怕沼澤,後來調到尖刀排到越南後方去作戰,全排被伏擊死
得就剩下他和通信兵的時候,他們又逃到一個沼澤邊上,潘子就寧可豁出去殺光追兵,也不肯
再踏進這種地方一步。
  潘子說著說著,就不停的打哈切,我也聽的朦朦朧朧的,眼皮只打架,又睡了過去。
  半睡半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又開始要做夢了,卻感覺有人搖我。那是我最難受的
時候,就想退開他繼續睡,沒推到他人,一下子我的嘴巴卻給摀住了。
  這一下我就睜開了眼睛,就看到是阿寧在捂我的嘴巴,一邊的潘子輕輕在搖胖子,幾個人
都好像是剛醒的樣子,在看一邊。
  我也轉過去看,就看到大風刮著我們頭頂上的一條樹枝,巨大的樹冠都在抖動,似乎風又
起來了,但是等我仔細一感覺,卻感覺不到四周有風。再一看頭頂上,一條褐色的巨蟒,正在
從相鄰的另一顆樹上蛇行盤繞過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9:02

第四十章 狂蟒之災
  說是頭頂上的樹冠,其實離我們的距離很近,幾乎也就是兩三米,蛇的鱗片都能看的清清
楚楚。這是條樹蟒,最粗的地方有水桶粗細,樹冠茂密,大部分身體隱在裡面也不知道有多長
,讓我感覺到驚異的是,蛇的鱗片在礦燈的光線下反射著褐金色的色澤,好像這條蛇好像被鎦
過金一樣。
  剛才爬上來的時候,四周肯定沒有蟒蛇,這蛇應該是在我們休息的時候順著這些糾結在一
起的樹冠爬過來的。蟒蛇在捕食之外的動作都很慢,行動很隱蔽,而外面還有少許的風,叢林
裡到處都是樹葉的聲音,幾個人都迷糊了,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守夜的潘子也沒發現它的靠近。
  不過這裡出現蟒蛇倒也不奇怪,熱帶雨林本來就是蟒蛇的故鄉,而古怪的事情看多了,區
區一條大蛇似乎還不能繃緊我們的神經。
  潘子他們都見過大世面,幾個人都出奇的冷靜,誰也沒有移動或者驚叫。這種蛇的攻擊距
離很長,現在不知道它對我們有沒有興趣,如果貿然移動,把蛇驚了,一瞬間就會發動攻擊,
我們在樹上總是吃虧。
  我們這邊僵持著,樹蟒則緩緩的盤下來,巨大的蛇頭掛到樹枝的下面,看了看我們,黃色
怨毒的蛇眼在黑夜裡讓人極端的不舒服。
  潘子已經舉起了槍,一邊還在推胖子,這王八蛋也真是能睡,怎麼推也推不醒。悶油瓶的
黑金刀也橫在了腰後面,另一隻手上匕首反握著。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往後面縮去,盡量和這蛇
保持距離。
  我在最後,心裡暗想要攻擊也不會先攻擊我,就看了看樹下,琢磨著如果跳著下去行不行
,這裡畢竟是樹上,而且頗有點高度,活缺不開,硬拚恐怕會吃虧。
  大雨之後,兩邊崖壁上的瀑布在峽谷的底部會聚成了大量的小溪,現在這些小溪已經匯合
了起來,樹下的爛泥地已經成了一片黑澤,下面應該是樹根和爛泥,不曉得跑不跑的開。
  想著又轉頭去看前面的雨林,這時候四周又傳來了樹冠抖動的聲音,窸窸窣窣,這一次好
像是從我的身後傳了過來。
  回頭一看,我的冷汗就像瀑布一樣下來了。就在我的脖子後面又掛下來一條小了一點的樹
蟒,也是褐金色的,這一條大概只有大腿粗細,離我的臉只有一臂遠,一股腥臭味撲鼻而來。
  我嚇得又往前縮去,前面的人縮後,我縮前去,幾個人就擠在了一起,再無退路。
  這下子真的一動也不敢動了,所有人都僵在那裡。人瞪蛇,蛇瞪著人,連呼吸都是收緊的。
  我心裡就感覺奇怪,蟒蛇是獨居動物,有很強的領地觀念,很少會協同狩獵,除非是交配
期間,難道這裡的雨季是它們的交配期?那真是進來得不是時候。這兩條蟒蛇一前一後,似乎
是有意識的要夾攻我們,很可能是一對剛交配完的公母,想起蛇骨裡面的人屍,我就覺得一陣
噁心,心說他娘的我可不想成為你們HAPPY完的點心。
  兩相僵持了很久,誰也沒動,蟒蛇可能很少見人,一時間也搞不清楚狀況,所以不敢發動
攻擊,而且悶油瓶和潘子的氣勢很凌厲,兩個人猶如石雕一樣死死盯著蛇的眼睛,蟒蛇似乎能
感覺到潛在的危險,猶豫不前。
  十幾分鐘後,果然兩條蟒蛇找不到我們的破綻,就慢慢的縮回到了樹冠裡,似乎想要放棄。
  看著兩邊的蛇都捲了上去,我不由緩緩的鬆下一口氣,潘子緊繃的身子也緩緩的鬆下來,
槍頭也慢慢的放了下來。我心中慶幸,說實話,在這種地方和蛇打架,還是不打的好,不說這
蛇的攻擊力,就是從這裡失足摔下去也夠戧。
  可就在我想輕聲舒口氣壓壓神的時候,一邊的胖子突然翻了個身,打了一個很含糊的呼嚕
,而且還拉了一長鼻音。
  那是極度安靜下突然發出的一個聲音,所有人一下都驚翻了,阿寧忙去按他的嘴巴,可已
經來不及。整棵樹猛地一抖,一邊腥風一卷,前面的樹蟒又把頭探了回來,這一次蛇身已經是
弓成了U形,一看就知道是要攻擊了。
  潘子立即舉槍還是慢了一步,蟒頭猶如閃電一般咬了過來。剎那間,潘子勉強低頭,蛇頭
從他頭側咬了過去,他身後的悶油瓶視線不好,躲閃不及就給咬住了肩膀。接著肌肉發達的蟒
身猶如狂風一樣捲進來,在極短的時間內它好比蟠龍一樣的上半身猛的拍在我們腳下的蛇骨上
,已經搖搖欲墜的骨骸堆頓時就散架了,我們被蛇身撞翻出去,接著腳下就塌了,所有人裹在
蛇骨裡摔了下去。
  幸好蛇骨之中纏繞著大量的籐蔓,骨斷筋連,塌到一半各部分都給籐蔓扯住了。我手腳亂
抓,抓住籐蔓往下滑了幾米也掛住了,抬頭一看,就看到悶油瓶給蟒蛇死死的纏了起來,捲到
了半空,黑金古刀不知道給撞到什麼地方去了,蛇身蜷縮,越盤越緊,悶油瓶用力掙扎但是毫
無辦法。
  我急火攻心,就大叫潘子快開槍,轉頭卻看不到潘子,不知道摔到哪裡去了。就在這個時
候,我就看到半空中的悶油瓶突然一聳肩膀,整個人突然縮了起來,一下就從蟒身的纏繞中褪
下來,落到一根樹枝上,翻身就跳到糾結的籐蔓上往下滑,一下就滑到我的邊上,對我大叫:
「把刀給我!」
  我趕緊去拔刀,可是太緊張了,拔了幾下竟然沒拔出去來。這時候那蟒蛇發現自己盤了個
空,不由大怒,猛然盤回樹上,轉瞬之間就到了我們跟前,蛇頭一翻又猛咬了過來。
  「我靠!」我大罵了一聲,眼看著血盆大口朝著自己的面門就來了,那種視覺衝擊力恐怕
很少人能見識,悶油瓶抓著籐蔓一下就從籐蔓中扯出一塊骨頭扔了過去,蟒蛇凌空一躲,給我
們爭取了少許時間,悶油瓶就對我大叫:「快跳下去!」
  可那時候我已經蒙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條件反射就蜷縮起了身子,一下子反應
不過來,那一剎那蛇頭又弓了起來,悶油瓶「嘖」了一聲,飛起一腳就把我踹翻了出去。
  這一腳極其用力,我拉的籐蔓就斷了,慌亂間又是亂抓,但是連抓了幾下卻什麼都抓不住
,就自由落體直落而下,連撞了好幾根樹枝,然後就重重摔到了地上。幸虧下面是水和爛泥,
我翻了幾下趴在裡面,一嘴巴的泥,卻不是很疼。
  恍惚中就給人扶了起來,就往外拖,拖了幾步才開始感覺渾身都火辣辣的疼,抹掉臉上的
泥就看到扶著我的是阿寧和胖子,再看四周,礦燈全掉在泥裡熄滅了,什麼都是模模糊糊的。
潘子端著槍瞄著樹上,但是從樹下看上去,樹冠裡面一片漆黑,什麼可看不到。
  「你怎麼樣?」阿寧就問我。
  我搖頭說沒事,他們就拖著我往外走,我就說不行,那小子還在樹上,不能扔下他不管!
  剛說完整顆樹狂抖,悶油瓶像隻猴子一樣踩著樹幹就跳了下來,同時樹葉樹皮捲著一個巨
大的黑影一陣風一樣也跟了下來。兩個影子幾乎是裹在一起摔在泥水裡,水花還沒落下,就看
到蟒蛇一個撲咬就朝他衝了過去,悶油瓶矮身一閃就裹進水花裡看不見了。
  我一看心說我操,他竟然在和這條蛇肉搏,忙大叫了一聲潘子,快去幫忙!
  潘子不等我說早就罵著衝過去了,歪頭躲過水花,舉槍瞄準,終於開了第一槍。他的槍法
極其好,一槍就打在蛇頭上,凌空把蛇打的扭了起來,一下悶油瓶就從蛇身下翻了出來,拔腿
就往外跑。那蛇竟然沒死,猛的一翻,猶如彈簧一樣又反身撲咬了過來,但同時潘子又是一槍
,又將它打的縮了回去。他同時後退,然後對我們大喊:「我掩護!你們快出––!」
  話音未落,突然就從樹上猛的就射下來另一條樹蟒,一下就咬住了潘子的肩膀,接著一閃
間蛇身一弓就將他整個提了起來。
  那攻擊太快了,誰也沒有反應過來,我們大驚失色,他已經給捲到了半空中。我看著他手
腳亂抓,頓時心裡一沉,心說完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見潘子臨危不懼,單手連轉了幾下,就把自己的折疊軍刀翻了出來,然
後往上一刺,猛地就扎進了蛇的眼睛裡。那巨蟒疼的整個身子都彎了,一下就鬆口了,潘子給
甩了一下,撞在樹上翻著跟頭摔下來,滿臉都是血。接著阿寧就從背包裡打起兩個冷煙火,雙
手往膝蓋上猛一敲點燃,就衝到蟒蛇和潘子中間,用冷火焰擋住蟒蛇同時對我們大叫:「把他
拖走,跑!」
  我大叫不要!冷煙火的溫度不夠!阿寧就道,你知道蛇不知道!
  我和胖子猛地衝過去,扶起了潘子就往樹林裡跑,但是還沒有走幾步,突然水花伴著爛泥
浪一樣的打了過來。轉頭一看,悶油瓶身後的巨蟒竟然仍舊沒死,蛇頭上都是血,巨大的身軀
狂怒著追著悶油瓶,而後者正朝我衝了過來,巨大的蟒蛇在身後狂舞,看上去竟然像飛了起來
一樣。
  蟒蛇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我腦子突然出現了這麼一句話,看著那情形竟然腳軟了,悶油
瓶大叫「趴下」,胖子一把抓住我往前跑了幾步,猛就臥倒在水裡。蟒蛇瞬間就到了,悶油瓶
和阿寧一翻身也滾進泥裡,蟒蛇巨大的身軀貼著我的後背捲了過去,一個剎車不住,就撞到一
邊的大樹上,樹幾乎給撞折,樹葉和樹上的附著物下雨一樣的掉下來。
  我們爬起來,也分不清楚東南西北了,胖子的殺心大起,大罵了一聲:「我操你奶奶的,
跟它拼了!」說著竟然一下抽出我腰裡的刀,朝著那撞蒙的蟒蛇衝了過去。我趕緊衝上去,攔
腰抱住他,不讓他過去,悶油瓶也爬起來,我看到他肩膀上全是血,顯然受了很重的傷。他氣
喘著指著一邊的叢林,就對我們叫道:「快跑,這兩條蛇不對勁!」
  一看悶油瓶傷成這樣,胖子也犯了嘀咕,忙將潘子背起來,將潘子的槍扔給我,我抬槍殿
後,一行人就直往叢林裡逃去。剛衝進灌木裡,後面水花濺起,那蛇竟然又來了。
  誰也沒工夫看後頭了,樹木之下是叢極其茂盛的灌木和蕨類植物,我們一下衝進去,枝條
都帶著刺,滑過我裸露的皮膚,拉出了無數血條,疼得我直咧嘴,但是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咬
緊牙關就狂跑。
  誰也想不到我們可以在叢林中達到那種速度,要是一直按照這個速度,我們早在今天中午
就過峽谷了。我們很快就衝到了峽谷的邊緣,山壁上全是瀑布,水一下就深到了膝蓋,這下再
也跑不快了。
  我們回頭一看,我靠,那條蛇幾乎就沒給我們落下多少,蟠龍一樣身子在灌木裡閃電一般
跟了過來。我們想要再跑,再往前就是瀑布,沒路了,胖子就大罵:「我操,誰帶的路!」
  幾個人都慌了,這裡水這麼深,動又動不了,而樹蟒在水裡十分的靈活,這一下真的凶多
吉少了。這時候阿寧看到什麼,對我們叫道:「那裡!」
  我們順著她的礦燈看去,只見一邊山巖的瀑布後面,有一道裂縫,似乎可以藏身,胖子就
急叫:「快快!」
  我們衝過去,衝進瀑布,裂縫的口子很窄,蟒蛇肯定進不來,我們人進去都很勉強,幾個
人都側身往裡面擠,裡面全是水,我們幾個勉強擠了進去,胖子卻打死也進不來了。
  我們拚命的拽他,他也拚命的往裡面擠,也只是進來一條腿,在裡面的阿寧就把礦燈照向
縫隙外,巨大的蛇頭已經在瀑布的水簾外,那是一個巨大的影子。胖子也慌了,大叫你照什麼
!關燈關燈!
  我就上去摀住他的嘴巴,輕聲喝他閉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躲肯定沒用了,都抄起傢伙
,準備拚命了。
  可是奇怪的是,那條蟒蛇竟然在瀑布外面徘徊,沒有把頭探進瀑布裡來,徘徊了幾下,竟
然扭頭走了。
  這一來,我們面面相覷,都莫名其妙。只要這蛇稍微把頭在往裡一探,胖子肯定就完蛋了
,我們不可能袖手旁觀,那就是一場死戰,不死一半也夠戧,怎麼突然它就走了,難道它害怕
這瀑布?
  這時候,我們都聽到縫隙的深處就傳來一連串「咯咯咯咯」的聲音,好像是雞叫一般,外
面水聲隆隆,也並不響亮,但是這裡聽到雞叫,特別的醒耳,我們一下就全部聽到了。
  所有人轉頭,此時才有精力來觀察這條縫隙,發現裡面水都沒到我們的腰部了,再看縫隙
的裡面,再進去就沒有了,而在盡頭的石頭縫裡,站著什麼東西。這東西完全是隱在黑暗裡的
,利用礦燈的餘光,根本發現不了。
  我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也看不清楚,但是我一看到這東西站著的姿態,就感覺不妙。我也
說不出到底奇怪在什麼地方,於是讓阿寧把礦燈轉過來。
  燈光探過去,那東西露出了真面目,我看了一眼,足有兩三秒,沒有意識到那是什麼,那
是極度驚訝的兩三秒,隨即我就反應了過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鏡。
  我看到在縫隙的最裡面,有一條大概手腕粗細的蛇,這條蛇不是蟒蛇,渾身火紅,蛇頭是
非常尖銳的三角形,上面竟然長著一隻大大的雞冠。而讓我不敢相信的是,這條蛇竟然是直直
的站在那裡,蛇頭低垂,目露凶光的看著我,整個姿態好似一個沒有手腳的人一樣。
  我看著那蛇的眼睛,一下就幾乎不能動了,就這樣給它瞪著,直到阿寧拉了我一下,那一
瞬間我才意識到我看到了什麼東西,一下就知道為什麼那條巨蛇要放棄我們了。童年時候的恐
懼一下就傳遍全身。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9:06

第四十一章 蛇王
  這竟然是一條「野雞脖子」。
  這裡怎麼會有這種蛇!
  我再仔細去看,火紅的雞冠和蛇身,以及那種直立的駭人的姿勢,就是「野雞脖子」沒錯。
  一下我的冷汗就滋滋的冒出來。這種蛇十分的罕見,在我們老家,它被叫做「雷王紅(音
譯)」,我小時候在山上見過一次。據老人說,這蛇就是蛇裡的帝王,所有的蛇都怕它,它貼
地而飛,行跡如電,而且其毒無比,爬過的地方,植物雜草甚至會自己分開。而且這種蛇不能
打,打死了會有同類來報復。
  我後來看過一本清人筆記小說,雲這種蛇乃是小龍,沿著山川龍脈而棲,又說是盤踞在龍
脈上的蛇精,有的地方有天雷殺妖的傳說,大多是有雷劈在山上,炸出這種蛇的事情。不過這
種蛇近幾十年就幾乎絕跡了,竟然在這裡還有,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胖子他們沒見過這種蛇,都嘖嘖稱奇,幾個人裡面只有悶油瓶也和我一樣臉色有了變化。
不過那火紅的蛇身和凶狠的姿勢,就表明了這劇毒蛇的身份,幾個人也都不敢輕舉妄動。
  這真是剛逃離蟒口,又遇到毒蛇,我心裡一邊懊惱,一邊提醒自己,看來在這個地方,真
的要加倍小心,不能什麼地方都亂鑽了。
  和蟒蛇硬拚還有一線生機,和毒蛇搏鬥,一般不是全勝就是全輸,這個險沒人肯冒,而且
「野雞脖子」一般也不會招惹人,現在它做出這種威脅的姿態,是一種警告,可能這縫隙是它
的巢穴。
  那這裡絕對不能呆了,我就揮手讓他們不要做出攻擊的姿態,慢慢出去。阿寧扯出冷煙火
,遞給我,讓我當武器。
  我把冷煙火橫在自己面前,這樣不至於在「野雞脖子」突然發動攻擊的時候只能用手去擋
。我們小心翼翼的退出縫隙,一個一個,都很順利。輪到我的時候,我總算鬆了口氣,轉頭看
了一眼縫隙裡面,黑黑的已經看不到蛇了,心說幸好沒出事。
  從縫隙裡下來,踩進水裡,胖子就用礦燈探到瀑布外面,照了幾圈,說:「大蛇也不在了
,安全了––」
  幾個人都吁了一口氣,我們去看被胖子扶著的潘子,他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說沒事情,
就是摔得有內傷了,不過還死不了。我們互相看了看,都發出苦笑,幾個人衣衫不整渾身是泥
,阿寧的胸口都幾乎露了出來,她若無其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遮住,我們也沒有力氣去看。裝
備包只剩下兩個,悶油瓶的黑金古刀丟了,胖子手裡是我的匕首,他自己的匕首也沒有了。悶
油瓶和潘子的肩膀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血孔,給蟒蛇的牙齒咬的,特別是悶油瓶,他可能是硬掙
脫出來的,很多傷口都豁開了。
  真是沒有想到一條蟒蛇就能把我們搞的如此狼狽。
  我看了看天,雨已經停了,天光已經亮起,峽谷的邊緣樹木稀疏一點,能夠看到黎明即將
到來的那種晨曦,一邊是瀑布,一邊是叢林,四周傳來鳥叫,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了剛才的惡戰
,這將是多麼美好的情形。
  眾人安靜的看了一會兒風景,胖子就問道,「現在怎麼辦?」
  阿寧走到瀑布邊上,接了點衝下來的雨水,洗了洗臉,就說:「等天亮了,我們回去把裝
備撿回來,然後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這裡太危險了,我們還是得快點出去。」
  胖子道:「他娘的,你說的容易,剛才我們跑的時候,完全是亂跑,也不知道那顆樹是在
什麼地方,我們怎麼去找?」
  「那也得去找,現在不回去,等需要的時候想去找就更不可能了。」阿寧疲憊的按了按臉
,又捲起自己的袖子,把頭伸到瀑布裡面草草沖洗了一下,洗完之後短髮一甩,泥砂退去,俏
臉總算恢復到以前的樣子。就招呼我們出發。
  我想到還要回到那個地方,心裡就長嘆了一聲,但是這個女人說的沒錯,這個時候確實必
須這麼幹,就是不讓人喘氣。感覺還沒有緩過來。
  幾個人背起自己的東西,阿寧到底是個女人還是比較愛乾淨的,看我們走的遠了,就拉開
了自己的衣服,用水去沖自己的胸口,這個時候,我的眼角一閃,就看到瀑布裡面有一團紅色
閃了一下,同時我們隱約聽到了「咯咯」的一聲。
  我突然感覺到不妙,對阿寧道:「小心一點,離瀑布遠點!」
  「怎麼了?」阿寧轉過頭看了我一眼,不知道為什麼,露出了一個很淡的笑容,和她以前
的那種笑容不同,我看著驚艷了一下。
  就在那一剎那,一下子,一條火紅的蛇就猛地從瀑布裡鑽了出來,一下就盤到了阿寧的脖
子上,高高的昂起了它的頭,發出了一連串淒厲而高亢的「咯咯咯」聲。我一看完了!丟掉手
裡的東西就衝過去,才邁出去第一步,就看著那「野雞脖子」閃電一般的咬了下去。阿寧用手
去擋卻沒有擋住,蛇頭一下就咬住了她的脖子。她尖叫了一聲,一把把蛇拽了下來,扔到一邊
,摀住脖子就倒在水裡。
  我們衝了過去,那蛇竟然不逃,一下又從水裡躥起起來,猶如一支箭一樣朝我們飛了過來
。胖子叫了一聲,用刀去劈沒劈到,眼看又要中招,一邊的悶油瓶凌空一捏,一下就把蛇頭給
捏住了。蛇的身子一下盤繞到他的手臂上,想要把蛇頭拔出來,就見悶油瓶用另一隻手卡到蛇
的脖子上,兩隻手反方向一擰,卡嚓一聲,蛇頭給他擰了三百六十度,然後就往水裡一扔,那
「野雞脖子」扭動了幾下,就不動了,漫漫浮了起來。
  我們忙去看阿寧,我上去抱起她,卻見她臉上的表情已經凝固了,喉嚨動著想說話,眼裡
流著眼淚,似乎有一萬個不甘心。我頭皮一下就麻了起來,不知道怎麼辦了,整個人發起抖來
。接著,只是幾秒的工夫,她的眼神就渙散了,整個人軟了下來,然後頭也垂了下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9:21

第四十二章 蛇沼鬼城(上)
  兩分鐘後,阿寧停止了呼吸,在我懷裡死去了。凌亂的短髮中俏麗的讓人捉摸不透的臉龐
凝固著一個驚訝的表情,我們圍著她,直到她最後斷氣,靜下來,時間好像凝固了一樣。
  突然間我感覺一切都停止了,心中悲切,想哭又哭不出來,胸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了。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
  一路上過來雖然危險重重,我也預料到了有人會出事,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女人會死
,而且死的這麼容易,這麼突然。事情毫無徵兆,就這麼發生了,然後剛才還在說話的人,一
下就這麼死了。而且是真的死了,我們連救的機會都沒有。
  我一開始還不相信我眼前的情形,以為自己在做夢,這個女人怎麼可能會死呢?她是如此
強悍,艷麗而狡猾,外表柔弱卻有堅強如鐵的內心,雖然我並不喜歡她,但是我由衷的佩服她
。如果要死的話,這裡所有人都比我強,最容易死的應該是我才對。
  可是她確實是死了,就在我的面前,這麼容易的,真真切切的,隨隨便便的死去了。
  我一下子有了一種被打回原形的感覺,一次次的事情,雖然都是危險重重,但是我們幾個
人都闖了過來,就連在秦嶺我一個人出去,也勉強活著回來了。我一度認為在這些事情之後,
我們這樣的人已經非常厲害了,有著相當的經驗,只要我們幾個人在一起,雖然會遇到危險,
但是大部分都能應付,就算要死,也應該是死在古墓裡最危險的地方。但是現在,阿寧就這樣
輕易的死在了一條蛇上。我突然就意識到,不對,人本來就是脆弱的動物,不管是悶油瓶、潘
子,還是我,在這種地方,要死照樣是死,身手再好,經驗再豐富也沒有用。
  這就是現實的法則,不是小說或者電影裡的情節,只要碰上這種事情,我們都會死,就算
是悶油瓶,如果站在瀑布邊上,剛才肯定也死了!
  我抬起頭看前面茂密的叢林,一下子就感覺到無比的恐懼和絕望。那一瞬間我簡直想拔腿
而逃,什麼都不管,逃離這個地方。
  這個時候天終於亮了,陽光從峽谷的一邊照了下來,四周都亮了起來,前面水氣騰騰,瀑
布濺起的水幕在陽光的照射下,形成了一團籠罩在茂密雨林上空的白色薄霧。
  美景依舊,美人卻不在了。
  潘子是個看破生死的人,此時雖然也是一臉可惜之色,但是比我們從容多了,只是受了重
傷,也說不出太多話來,就對我們道,這是意外,雖然很突然,我們也必須接受,這裡不知道
還有沒有那種蛇的同類,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走吧,找個乾淨點的地方再想辦法。
  我想起悶油瓶剛才殺了那條雞冠蛇,心中也多了些惻然,轉頭去看浮在水面上的蛇屍,卻
發現屍體不見了。這種蛇據說會對殺死同類的東西報仇,然而不死不休,詭異異常,待在這裡
確實有危險,想起阿寧的慘狀,也待不下去了。
  一時之間也不忍心將阿寧的屍體丟在這裡,我就揹了起來,胖子扶起潘子,幾個人不敢再
往叢林裡去,就沿著峽谷的邊緣,蹚水前進。
  誰都不可能聊天了,胖子也沒法唱山歌了,我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麼還要往前走。腦子裡一
片空白。
  深一腳,淺一腳,恍惚的往前走了十幾分鐘,卻一直無法找到乾燥的地方讓我們休息。日
頭越來越高,昨夜大雨的涼爽一下就沒了,所有人都到達了極限,太累了,一個晚上的奔襲,
搏鬥,爬樹,死亡,逃生,就是鐵人也沒力氣了,更要命的是,隨著溫度的升高,這裡的濕度
變的很大,胖子最受不了這個,喘的要命,最後都變成潘子在扶他。
  正在想著要不要提出來就地休息算了的時候,突然前面的峽谷出現了一個向下的坡度,地
上的雨水溪流變得很急,朝著坡下流去,我們小心翼翼的蹚著溪流而下,只下到坡度的最下面
,就看到峽谷的出口出現在我們面前。
  外面樹木稀疏起來,全是一片黑沼,足有兩百多米,然後又慢慢的開始茂密起來,後面就
是一大片泡在沼澤中的水生雨林,都是不高但是長勢極度茂盛的水生樹類,盤根錯節,深不可
測。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19:32

第四十三章 蛇沼鬼城(中)
  我們都面面相覷,一種宿命的感覺傳來,原來到所謂峽谷的出口,昨天晚上我們只剩下這
十幾分鐘的路程了,而我們竟然選擇了停下來,如果當時堅持走下去,可能結果就完全不同了。
  再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了沼澤的邊緣,從這裡看沼澤,視野有限,並不像我們在外面山谷
的頂端看到的那麼遼闊。如果不是沿著山壁在走,也不知道已經出了山谷了,前方還是一片密
林,感覺只不過是峽谷的延續。當然區別還是有的,腳下越走就覺得不對,水越來越深,而且
地下的污泥也越來越站不住。
  好在沼澤的淺處,有一塊很大的平坦石頭,很突兀的突起在沼澤上,沒有給水淹沒。我們
很奇怪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一塊石頭在這裡,小心翼翼的蹚水過去,爬了上去,才發現這塊巨大
的石頭上雕刻著複雜的裝飾紋路,而且在水下有一個非常巨大的影子,似乎是好幾座並排的大
型的雕像的一部分。
  這裡是西王母城的一個入口,西王母是西域之王,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西域的絕對精神
領袖,那麼西王母之城的入口自然不會太寒酸,也許這是一座當時的石雕,或是是這裡城防建
築上的雕像,用來給往來的使節以精神上的威懾,當然這麼多年後,這種雕像在雨水的沖刷下
自然不可能保存。
  我乍一看石頭上的古老紋路,就感覺和吳哥窟的那種很像,仔細看才發現並不是高棉佛教
的紋路,而是因為這塊石頭也給風吹雨打得發黑發灰,看起來特別的古老和神秘。
  正想著如果這裡有一座倒塌的雕像,那麼是否沼澤下面還有其他的遺跡,就聽到胖子招呼
了一聲,讓我們看他那邊。
  我們轉頭看去,只見在陽光下,前方的黑沼比較深的地方,現出了密密麻麻的巨大的黑影
,似乎沉著什麼東西,看上去似乎是石頭,有些就完全在水下。我和悶油瓶用望遠鏡一看,才
驚訝的發現,在沼澤水下的影子,似乎全部都是一座座殘垣斷壁,一直連綿到沼澤的中心去。
  西王母的古城的廢墟,竟然是被埋在了這沼澤之下的。
  「這座山谷之中應該有一座十分繁茂的古城,西王母國瓦解之後,古城荒廢了,排水系統
崩潰,地下水上湧,加上帶著泥沙污泥的雨水幾千年的倒灌,把整座城市淹在了水下。看來西
王母城的規模很大,我們現在看到的只是鳳毛麟角。」悶油瓶淡淡道。
  我也有一些駭然,古城給水淹沒這種事情倒是比較常見,這片沼澤其實絕對面積不大,當
時的古城竟然已經發展到這座盆地的邊緣,說明當時的文明已經到了鼎盛時期。但是這麼說來
的話,西王母宮,豈不是也在水下的污泥裡了,我們如何進入呢?
  不過,想起文錦的筆記,這篇沼澤形成了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她的隊
伍中,霍玲就進入了西王母宮,也是在大雨之後,那麼應該是有辦法進去的,只是我們還沒有
到達那種境況而已。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0:06

第四十四章 蛇沼鬼城(下)
  石頭上相對乾燥,我將阿寧的屍體放下,幾個人都筋疲力盡,坐下來休息。
  把衣服脫掉,鋪在石頭上曬,胖子想打起無煙爐,可是翻遍了行李卻一隻也找不到,看樣
子昨天晚上混亂的時候掉光了,沒法生火,就用燃料罐頭上的燈棉湊合。意料之外的是,這裡
的沼澤竟然是鹹水,看樣子有附近的大型鹽沼的水系聯通,萬幸雨水從峽谷沖刷下來,口子上
基本上沒有味道,不然我們可能連喝水都成問題。我先放了幾片消毒片煮了點茶水喝。然後打
水清洗自己的身體。
  渾身在水裡泡了一個晚上,身上的皮都起皺了,鞋子脫掉,腳全泡白了,一扣就掉皮,就
算我扣緊了鞋幫,脫了襪子之後腳上還是能看到小小的類似於螞蟥的東西吸在腳上,拿匕首燙
死。挑到眼前來看,也看不出是什麼蟲子。
  不過,如果沼澤裡是鹹水的話,昆蟲的數量應該相對少一點,至少這裡不太可能有鹹水螞
蟥,這對於我們進入沼澤深處來說,是一個大好消息。
  潘子遞給我他的煙,說這是土煙,他分別的時候問扎西要的,能怯濕。這裡這種潮濕法,
一個星期人就泡壞了,抽幾口頂著,免得老了連路也走不了。
  我接過來吸起來,煙是包在塑料袋裡的,不過經過昨天晚上這樣的折騰,也潮了,吸了幾
口嗆的要命,眼淚直流,不過確實挺有感覺,也不知道是生理上的還是心理上,抽起來感覺腦
子清醒了不少,疲勞一下子不這麼明顯了。
  胖子也問他要,潘子掐了半根給他。他點起來幾口就沒了,又要潘子就不給了。這時候我
們看到悶油瓶不吭聲,看著一邊的沼澤若有所思,潘子大概感覺少他一個不好意思,就也遞了
半根給他。我本以為他不會接,沒想到他也接了過來,只不過沒點上,而是放進嘴巴裡嚼了起
來。
  「我靠,小哥你不會抽就別糟蹋東西。」胖子抗議,「這東西不是用來吃的。」
  「你懂個屁,吃煙草比吸帶勁多了,在雲南和緬甸多的是人嚼。」潘子道,不過說完也覺
得納悶,就看向悶油瓶:「不過看小哥你不像老煙槍啊?怎麼知道嚼煙葉子?你跑過船?」
  悶油瓶搖頭,嚼了幾口就把煙草吐在自己的手上塗抹手心的傷口。我瞄了一眼,只見他手
心的皮肉發白翻起,雖然沒有流血,但是顯然這裡的高溫也使得傷口很難癒合,塗抹完後他看
了眼潘子,潘子用懷疑和不信任的眼光盯著他,但是他還是沒有任何表示,又轉頭去看一邊的
沼澤,不再理會我們。
  這樣的局面我們也習慣了,悶油瓶對於自己的情況,似乎諱莫如深,但是我明白,這些問
題有很大的一部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憑空出現的一個人,沒有過去,沒有將來,似乎
和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的聯繫」,這是他對他自己的評價,偶爾想想真的十分的貼切。
  脫的光溜溜的,加上身上水份的蒸發,感覺到一絲的舒適,覺得緩了一點過來,胖子就拿
出壓縮的肉乾給我們吃,我們就著茶水一頓大嚼,也不知道是什麼味道,總之把肚子填滿了。
肚子一飽就犯睏,於是潘子用背包和裡面的東西搭起一個遮擋陽光的地方,他放哨,我們幾個
縮了進去。大家都心知肚明,進入沼澤之後可能再也沒有機會休息了,現在有囫圇覺睡就是種
福利了,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一躺下,眼睛幾乎是一黑,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天昏地暗,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卻發現四周一片漆黑,渾身
黏糊糊的,揉了揉眼睛一看,發現竟然天黑了,而且又下雨了。潘子在一邊倒在行李上,也睡
著了,胖子在我邊上,打著呼嚕,悶油瓶臉朝內也睡的很深。
  遠處的燃料罐頭還燃燒著,不過給雨水打的發藍,也照不出多遠。我拿出風燈把火苗點上
,然後想把其他幾個人都叫醒,這個時候卻發現了有點不對勁。
  原來一邊裹著阿寧屍體的睡袋,不知道什麼時候給人打開了,阿寧的上半身露了出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0:10

第四十五章 屍體的腳印
  這在平時是很普通的一件事情,在戈壁中行進,進入到綠洲之前,我們上半身一般都不脫
衣服,就下半身捂進睡袋裡取暖,這樣能夠在有突發事件的時候迅速起身。阿寧這樣躺在睡袋
裡的樣子,這一路過來也不知道看了多少眼了,十分的熟悉,然而想想,又想起她已經死去了
,感覺就很淒涼。
  不過我睡著的時候屍體明顯是完全裹在睡袋裡的,是誰把她翻出來的呢?難道是潘子?他
把她翻出來幹什麼呢?
  站起來走到屍體邊上看了下,我就發現了似乎有點不對勁。屍體確實給人動過了,雙手不
知道為什麼,不自然的蜷縮著,整具屍體的樣子有點奇怪。
  我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天色灰暗,沼澤裡不同在峽谷,四周的樹木比較稀疏,沒有什麼
東西能照出來,那燃料罐頭的火苗又小,四周完全是一片沉黑,什麼也看不到。
  轉身叫醒了潘子,潘子睡不深,一拍就醒了過來,我就問他是不是他幹的?
  潘子莫名其妙,湊過來看了看,就搖頭,反而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我,我看他的表情也不像
是裝的,就更納悶了。
  一下又想到了胖子,心說難道胖子看上阿寧身上的遺物了?這王八蛋連自己人身上的東西
也不放過嗎?但我印象裡胖子雖然貪財,但是這種事情他也不太可能幹。
  潘子用一邊的沼澤水洗了把臉,就走到阿寧屍體的邊上,打起礦燈照了下去,想看看到底
是怎麼回事。
  阿寧的臉上還凝固著死亡那一剎那的表情,現在看來有點駭人。屍體給雨水打濕了,潘子
蹲下去,把她臉上的頭髮理得整齊了一些,我們就看到阿寧被咬的地方的傷口,已經發黑發紫
,開始腐爛了,身上的皮膚也出現了斑駁的暗紫色,這裡的高溫已經開始腐蝕這具美艷的屍體
了。
  照著,我們就發現屍體的衣服上有好幾條泥痕,潘子摸了一把,似乎是沾上去不長時間,
順著泥的痕跡照下去,我們就陡然發現在屍體的邊上,有幾個小小的類似泥腳印的東西。
  潘子看了我一眼,就順著這些泥印子照去,發現腳印一直是從沼澤裡蔓延上來的,因為下
雨,已經很不明顯,只有屍體邊上的還十分的清晰。
  沼澤裡有東西!我們的神經繃了一下,喉嚨都緊了緊,互相看了一眼,我就轉身去叫醒胖
子他們。潘子站起來拿起槍,就順著腳印走到了沼澤的邊上,蹲了下去,往水裡照去。
  胖子叫不醒,悶油瓶一碰就睜開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覺,我把情況一說,他就皺
起了眉頭。
  我們兩個走到潘子身邊,水下混濁不堪,什麼也照不清楚,潘子又把那幾個泥腳印照給胖
子和悶油瓶看,說:「媽的,好像在我們睡覺的時候,有東西爬上來過了,看來以後打死也不
能睡著了。」
  照了一下腳印,悶油瓶的臉色就變了,他接過礦燈,快速的掃了一下屍體的四周,就擋住
我們不讓我們再走進屍體。
  「怎麼了?」我問道。
  「只有一排腳印,那東西還沒走。」他輕聲道。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0:46

第四十六章 蛇的陰謀
  我們剛才根本沒有注意有幾排痕跡,聽悶油瓶一說,探頭往腳印處一看,果然如此,這下
我們就更加戒備起來。潘子立即端起了自己的短槍,瞄準了阿寧的屍體。
  我們後退了幾步,另一邊的悶油瓶舉著礦燈照著屍體,一邊示意我立即去把胖子弄醒。
  之前經歷了一場生死搏鬥,之後又遇到了阿寧突然死亡的變故,我的神經早已經承受不住
了。現在沒消停幾分鐘神經又繃緊了,讓我感覺到十分鬱悶,不過我也沒有害怕,而是退後到
胖子身邊,先從胖子身上摸出了出首,然後拍了他幾巴掌。
  可胖子睡得太死了,我拍了他幾下,他只是眉頭稍微動了一下,就是醒不過來。而我一下
打下去,卻感覺到他臉上全是汗。
  我就感覺有點不對勁,怎麼有人會睡成這樣,難道是生病了?然而摸胖子的額頭卻感覺不
到高溫,我心說難道在做夢?正想用力去掐他,忽然我就看見,在胖子躺的地方的邊上,竟然
也有那種細小的泥印子。而且比阿寧身邊的更加多和凌亂。
  我心說不好,趕緊站了起來退後,叫喚了一下潘子。
  「怎麼了?」潘子回頭,我指著那泥痕跡的地方,讓他看。「這裡也有!」
  潘子一邊瞄著阿寧的屍體,一邊退到我身邊,低頭一看,就罵了一聲娘,並把槍頭移了過
來。一邊的悶油瓶回頭也看到了,退了過來。
  三個人看了看屍體,又看了看胖子。我心說這情形就複雜了,屍體還好辦,也容不得我多
考慮什麼。潘子看了一眼悶油瓶,兩個人就做了一個手勢,顯然是交換了什麼意見。潘子舉起
槍退到腳下岩石的邊緣,遠離了屍體和胖子,這樣可以同時監視兩個方向。而悶油瓶把燈遞給
我,讓我照著胖子,同時把我手裡的匕首拿了過去,貓腰以一種很吃力的姿勢走到胖子身邊。
  這是一種半蹲的姿勢,雙腳彎曲,人俯下身子,但是卻不完全蹲下,這樣可以在發生變故
的時候保持最大的靈活。他靠近胖子,頭也不回就向我做了一個手勢,讓我把燈光移動一下,
照向胖子身邊的腳印處。
  氣氛真糟糕,我心裡暗罵了一聲,心說這種事情什麼時候才能到頭?我把燈光移過去,就
在那一瞬間,忽然有兩三個不明物體以飛快的速度,從胖子的肩膀下衝了出來,一下子就掠過
了燈光能照到的範圍。
  那速度太快了,只是一閃我眼睛就花了。但是我的手還是條件反射一般直接向著那幾個東
西衝出來的方向劃了過去。可惜什麼都沒照到,只聽到一連串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跳進沼澤的聲
音。同時阿寧的屍體那邊也突然有了動靜,同樣的一連串入水聲,好像是在田埂邊驚動了很多
青蛙的那種感覺。
  悶油瓶反應驚人,但是顯然對於這麼快的速度,他也沒轍。他只是飛速轉身,連第一步都
沒追出就放棄了。他忙揮手讓我過去,去照水裡。
  我衝過去舉起礦燈朝水中照去,一下就看到水中的漣漪和幾條水痕迅速的遠去,潛入沼澤
裡。
  「是什麼東西?水老鼠?」我問道,第一感覺就是這個。以前九十年代城市建設還沒這完
善的時候,見過不少這種老鼠。
  悶油瓶卻搖頭,臉色陰沉:「是蛇!是那種雞冠蛇。」
  我咋舌,看著地上剛剛留下的一連串印記,忽然意識到沒錯,那就是蛇形的痕跡,難怪有
點像腳印卻又不是。心裡頓時衝起了不祥的念頭,傳說這種蛇報復性極強,而且行事詭異,現
在果然找上門來了。
  我這時候發現胖子還是沒醒,不由心裡咯登了一聲,心說難道胖子已經被咬了?
  我立刻過去看胖子,因為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蛇都走了,所以我小心翼翼的靠過去,先推
了他一下。沒想到這一推他就醒了,而且一下就坐了起來,臉色蒼白,但是人還是迷迷糊糊的
。他看著我們幾個,又看了看天,有點莫名其妙。看我們如臨大敵似的看著他,隔了半天才道
:「你們他娘的幹嗎?胖爺我賣藝不賣身的,看我也沒用。」
  看他這樣子應該是沒事,我們鬆了口氣。而我還是不放心,讓胖子轉過來,給他檢查了一
下,確實沒有被咬。胖子看我讓他脫衣服,更覺得莫名其妙,問我怎麼回事,我就把剛才的事
情說了。
  胖子將信將疑,我們也沒空和他解釋了,又起身走到阿寧屍體的邊上。我照了一下附近的
沼澤,完全是黑色的,什麼也看不見,屍體邊的石頭上全是剛才那些蛇離開的痕跡。
  「真他娘的邪門,難道這睡袋是這些蛇打開的?」潘子輕聲自言自語了一句,一邊用槍拍
了拍屍體的上下,看還有沒有蛇在裡面。
  沒有蛇竄出來,但是我感覺到非常不安,一種夢魘一樣的恐慌在我的心底蔓延開來。我們
睡覺的時候,有幾條雞冠蛇從沼澤中爬了上來,爬進了胖子和阿寧的身下,還不知道怎麼樣打
開阿寧的睡袋。這實在太詭異了,它們到底想幹什麼?我看著漆黑一片的沼澤,總感覺,肯定
要有什麼不祥的事情發生了。
  其他人都有這種感覺。悶油瓶蹲了下來,檢查了一下阿寧的屍體,也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做了個手勢,讓我們都把礦燈打開,他要仔細看看四周水下的情況。
  我們照悶油瓶說的辦,一邊的胖子也來幫忙。我們打開礦燈分四個方向,就開始掃射水裡
,才掃了沒幾下,忽然身後的胖子驚呼了一聲。
  我們以為蛇又出現了,馬上轉身,順著他的燈光看去,就看到我們面前的沼澤中大概二十
幾米處,竟然有一個人影,好像是從沼澤的淤泥裡鑽出來的。
  一隻礦燈的光芒無法照清楚,立即所有的燈都匯聚了過去,只見一個渾身污泥的人,站在
齊腰深的水裡,猶如一個水鬼直勾勾的看著我們。
  「狗日的,這是什麼東西?」胖子喊道。
  悶油瓶仔細一看,驚叫了一聲:「天哪,是陳文錦!」說著一下衝入了沼澤,向那個人蹚
去。
  蛇沼鬼城(中)(全文完)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0:53

《蛇沼鬼城(下)》
第一章 追擊
  那一剎那,我也不知道他怎麼能肯定那人就是文錦,我看過去那人的臉上全是淤泥,連是
男是女的都分不清楚,但是這時候也沒有時間過多的考慮什麼,潘子叫了一聲去幫忙!幾個人
一下全跟在悶油瓶後面衝下了水去。
  衝下去沒幾步就是淤泥,沼澤的底下有一層水草,我沒有穿鞋子,那油膩淤泥和水草刮腳
的感覺好比是無數的頭髮纏繞在腳上,實在令人頭皮發麻,幾步撲騰到水深處,我們撒開膀子
游了起來。
  悶油瓶游的飛快,一轉眼就衝到了那個人的附近,那地方似乎水位不高,他掙扎著從水裡
站起。隨即潘子也爬了上去,接著是我和胖子。我的腳再次碰到水底,就發現那地方是個淺灘
,感覺不出水下是什麼情況,好像是一些突出於沼澤淤泥的巨大石頭。
  這時候離那個人只有六七米,我近距離看著那個人,心突突直跳,異常的緊張。
  文錦算是一個關鍵人物,一直一來她好像都是存在在傳說和照片裡的一個概念,如今出現
在我面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她。然而這裡只有胖子拿著礦燈,他剛站定沒緩過來,燈光
晃來晃去,我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的情況。
  悶油瓶已經衝了過去,顯的格外的急切,一點也不像他平時的作風,我看著他幾乎能夠到
那人了,就在這個時候,那人忽然就一個轉身縮進了水裡,向一邊的沼澤深處逃了。
  我們一下都急了,紛紛大叫,可是那人游的極快,撲騰了幾下,就進入了沼澤之後的黑暗
裡,一下竟然就沒影了。悶油瓶向前猛的一衝想拉住,但是還是慢了一拍。
  這看著只有一隻手的距離,但是沼澤之中人的行動十分的不便,有時候明明感覺能碰到的
東西,就是碰不到。
  不過悶油瓶到底不是省油的燈,一看一抓落空,立即就一個縱身也跳進了水裡,順著那人
在水面上還沒有平復的波紋就追了過去,一下也進入了黑暗裡。
  我一看這怎麼行,拔腳也想跟過去,但是一下就給前面的潘子扯住了,水底高低錯落,我
被一扯就摔倒,喝了好幾口水,站起來潘子立即對我道:「別追了,我們追不上了。」
  我嗆了幾聲之後冷靜了下來,站穩了看去,只見這後面的沼澤一片漆黑,我們慢了半拍,
進去之後必然是什麼也看不到,根本無從追起,在很多時候,慢了半拍就等於失去了所有的機
會。現在只有希望悶油瓶能追到她。
  我們筋疲力盡,氣喘噓噓又面面相覷,胖子就奇怪的問。「我操,怎麼跑了,你們不是認
得嗎?難道被我們嚇著了?」
  我想起那人的樣子,心說不知道誰嚇誰,潘子問我道:「那人真的是文錦?」
  我?哪裡看的清楚,搖頭說不知道,那種情況下,也不知道悶油瓶是怎麼判斷的,剛才從
我們看到那個人到他叫起來也有只一瞬間,他的眼睛也太快了。不過,說珞來,在這種地方應
該沒有其它人了,出現一個人,很容易就讓人想到是文錦,可是如果真是她,她又為什麼要跑
呢?不是她引我們到這裡來的嗎?
  「現在怎麼辦?」胖子就問我們道,「那小哥連礦燈也沒拿,在那從林裡幾乎是絕對黑暗
,他這麼追過去會不會出事情?要不咱們回去拿裝備進去支援?」
  我心說那真是誰也說不准了,一邊的潘子就道:「應該不會,那小哥不是我們,我相信他
有分寸的,況且我們現在進去也不見得有幫助,到時候還要他來救我們。」
  我想起剛才悶油瓶朝那人衝去的樣子,那樣子不像有分寸的樣子,說珞來,我總覺得進入
到這個雨林之後,悶油瓶好像發生了一些變化,但是我又實在說不出到底哪裡有區別。
  我們在那裡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悶油瓶回來,身上好不容易乾了,這一來又全泡起了皺子
,一路進來我們就幾乎沒乾過,這時又感覺到渾身難受。
  胖子就說我們不要在水裡等了,還是到旱地上去,這裡的水裡有蛇,雖然在水中蛇不太會
攻擊人,但是那種蛇太詭異了,待在這裡還是會危險。
  他不說我還真忘了那蛇的事情,我們下半身都在水裡,水都是黑的,完全看不到水下的情
況,聽到這個還是毛毛的,於是便應聲,轉身想朝出發地游過去。
  上了岸,胖子抖著自己的胸部,一邊搓掉上面的泥,一邊就去看剛才我們背包四周那些蛇
的印跡,我坐到無煙爐邊上,稍微緩了點兒過來,此時腦子裡有點亂了起來,一方面有點擔心
悶油瓶,他就這麼追進沼澤,想想真是亂來,也不知道能不能出來,另一方面,這一系列的事
情讓我很不安。
  阿寧的死其實是一個開始,但是當時更多的是震驚,現在想想,野雞脖子在我們睡覺的時
候偷偷爬上來幹嘛呢,幾乎就是在同時,沼澤裡還出現了一個人,還沒有進沼澤就一下子冒出
這麼多的事情出來,這實在是不吉利,這地方還沒進去,就給人一種極度的危險感,甚至這種
感覺,和我以前遇到危險時候的感覺還不同,我總感覺這一次,可能要出大事。
  這也可能和悶油瓶的反常有關係,雖然我不願意這麼想,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在悶
油瓶的身邊,我沒有以前那種安定的感覺,反而更加的覺得心神不寧。
  這時候再回想起之前下決定來這裡時候的情形,真是後悔得要命了。
  潘子處理完了衣服就來提醒我,我也把衣服脫了去烤,一邊我們就加大了火苗,能讓悶油
瓶回來的時候看到我們的位置,胖子口出惡言說這點兒孤火小火苗有點像招魂燈,別等下把沼
澤裡的孤魂野鬼招來,潘子張嘴就罵。
  不過胖子說的也有道理,這確實有點像,我心裡不舒服,就又打起礦燈,在石頭上一字排
開,這樣看著也清楚一點,我拿著礦燈就走到阿寧的屍體邊上,就想放在她的頭邊。可走過去
一看,我忽然就意識到哪裡有點不對。再一看,我腦子就嗡了一聲。
  阿寧的屍體竟然不見了,只留下了一個空空的睡袋。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0:58

第二章 消失了
  我心說壞了,忙向四周查看,然而四處都不在,一下便慌了手腳,心說這是怎麼回事情,
這荒郊野外的,難道詐屍了不成,忙喚來胖子和潘子看。
  兩人一看也傻了,胖子就大罵了一聲:「狗日的,誰幹的??」都條件反射的往四周去找
,這動作我們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都是懵了。
  然而四周一片寂靜,即沒有人,也沒有聽到任何野獸的聲音。我立即就感覺到一股恐懼襲
來,這西王母古城裡必然沒有其它人,這睡袋附近又沒有野獸的腳印,我們都清楚不可能有什
麼搬動這具屍體,難道真的是詐屍了?
  想起之前那個詭秘的夢,我不由喉嚨乾澀,心說難不成要噩夢成真?
  胖子和潘子到底是見過大世面,此時沒有慌亂,而是立即蹲了下來,翻找睡袋,想看看到
底是什麼情況。
  睡袋一翻開,潘子又倒吸了一口冷氣,
  就看到睡袋裡面,竟然全是蛇爬過的那種泥痕,睡袋下面也全部都是,痕跡之雜亂,顯然
這裡爬過的蛇數量極其多?摸了一把,黏糊糊的,痕跡非常新,顯然就是剛才留下的。
  胖子臉色大變,就驚訝道:「我操,難道是那種蛇把屍體搬走了?」
  潘子顯然不信,「這不可能,蛇怎麼能把這麼重一具屍體帶走?」。但是他的臉色也變了
,顯然這裡的痕跡表明胖子說的是對的。
  我背脊發涼說不出話來,如果這是真的,這事情太邪門了,一直以來我對野雞脖子都有一
種特別的恐懼,一方面是因為它的毒性,另一方面則是關於這種蛇那些神乎其神的傳說,很多
很多的傳說裡,這種蛇的行為都是十分乖張的,讓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這種蛇的報復手段十分的
詭異,但是它們竟然把阿寧的屍體搬走了,這是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一條當然不行,可是你不看看現在有多少條,大象都抬的走。」胖子翻開整個睡袋,只
見下面全是蛇印,睡袋一邊到水中的區域更是多的變成一片爛泥,剛才光線問題才沒有注意。
  「可這些蛇要屍體幹什麼?」潘子又道,看著胖子。確實,阿寧的屍體顯然不能當食物,
蛇也不是有爪子的動物,要打開睡袋,運走一具屍體,非常困難。蛇又不是螞蟻,要屍體來幹
嘛?
  「那你他娘的就要問蛇去了。」胖子頓了頓就道:「不過蛇這種東西很功利的,總不會是
為了好玩,肯定有原因,沒想到這娘們死了也不得安穩,倒是合她的性格。」
  我想著,心情就壓抑了起來,剛才那這一系列的事情,每一件都沒頭沒尾,而且全部都讓
人摸不著頭緒,這感覺實在太糟了,想著有點失控,心說怎麼可以被蛇欺負,想著就拿起礦燈
,對他們說:「我們一來一回也就幾分鐘,這屍體肯定還在周圍,我們去找一下。」
  還沒站起來,就給潘子拉住了:「找個雞巴,幾百條蛇,你找死。」
  「可是!她總不能葬在蛇窩裡。」
  胖子把我的礦燈搶了回來,潘子就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三爺,你得想開,人活著才是人
,死了就是個東西,臭皮囊而已,我們已經不可能把這女人帶回去了,這也算是她自己選擇的
歸宿,犯不著為具屍體拚命。」
  胖子也道:「就是,死了就是死了,死在哪裡不是死,不過改日要是胖爺我也掛了,你們
就把我燒了,別給這些蛇繞去,鬼知道它們要屍體幹嘛。」
  我聽了一下也洩了氣了,坐倒在地上,抓了抓頭皮,心裡很不舒服。
  胖子看著那些痕跡,又道:「這裡的蛇果然邪門,你想搬一具屍體要多少蛇?少說也要百
來條吧,你想就光這裡就有這麼多了,這整個林子裡到底會有多少這種蛇?咱們在這裡呆著,
恐怕不太明智,要是它們再回來,咱們三個恐怕也抗了不了幾分鐘,到時候掛了碰上阿寧,又
要被那臭娘們笑話了。」
  其實我感覺不用那麼害怕,剛才我們睡著的時候都沒咬我們。潘子道:「老子在越南也碰
到過不少蛇,被咬過也有兩三次了,對蛇也算熟悉,一般蛇不太會主動攻擊人的,阿寧當時算
是個意外,可能是阿寧弄瀑布的水,驚擾到那條蛇了。」
  這一聽就知道是安慰的話,心說誰信,看潘子的臉色就知道他自己都不信。普通蛇還好說
,那種蛇看著就邪門,不是善類。
  我將礦燈放到原本想放的位置上,看著空空的睡袋,心中非常的酸楚,胖子卻把我的幾個
礦燈全部調整了方向,照著四周的水面,說是要警惕一下。
  胖子行為讓我立即又擔心起悶油瓶,這傢伙不會出事情吧,如果是在古墓之內,我必然不
會擔心,因為那是他輕車熟路的地方,但是像胖子說的,蛇這種東西是不講道理的,咬一口就
死,你拿他沒轍。
  我們又合計了一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好繼續等悶油瓶,這晚上必然是不敢睡了,
三個人背靠背在一起,看著四個方向挨夜。
  此時其實時間也不早了,只過了一會兒天就亮了,隨著晨曦的放光,持續一個晚上的壓抑
減輕了不少,我們也少許放鬆了下來,不過悶油瓶卻沒有回來。
  我們重新審視沼澤,沒有晚上那麼恐怖,不過雨停了,沒有雨聲,四周只剩下流水的聲音
,還是安靜的異樣。遠處的雨林之中漆黑一片,天亮不天亮似乎和雨林深處的世界一點關係也
沒有。
  見悶油瓶沒有消息,我又開始焦慮起來,我很少有這種隨時會失去一個人的感覺,現在卻
感覺這裡的人隨時有可能會死,這大概是因為阿寧的死亡,打破了我的一些先入為主的感覺。
  潘子和胖子雖然也有點擔心,但比我好的多,胖子說珞來,最差也不過就是掛了,讓我無
言。
  我們吃了點東西,潘子淌水回到峽谷口,撿了些樹枝回來曬乾,燒了個篝火做了個火炭堆。
  我問他想幹嘛,他說我們已經過了峽谷了,基本的情況都知道了,時間也過了幾天了,三
叔他們如果沒有意外,應該馬上就會到達峽谷口,這裡昨天雖然還有小雨,但是外面的戈壁已
經給太陽曬了好幾天了,現在地表的地上河還不知道在不在,他要在這裡做一個信號煙,一方
面標示我們的位置,讓三叔知道我們已經進去了和我們進去的路線,二來,也可以警告三叔這
裡的情況,讓他們提高警惕。
  潘子說完就從包裡掏出一種黃色的類似於藥丸的東西,丟入了炭堆中,很快一股濃煙就升
了起來,他告訴我這是海難時候求救的信號煙,他這種是托他一個還在部隊的戰友弄來的傘兵
用軍貨,就這麼幾個球能發煙三四個小時。
  我道能不能告訴三叔這峽谷裡有毒蛇?
  潘子就搖頭,說不同顏色的煙代表著不同的意思,但是都是簡單的意思,這黃色代表的是
前路有危險,要小心前進,更複雜的交流,要等到三叔看到了煙,給了我們回音後他才能想辦
法傳達過去,三叔他們所處的地勢比我們高,應該很容易就看到,我們要時刻注意峽谷的出口
方向,或者四壁上有沒有信號煙響應。
  這倒是一個非常有效的遠距離的溝通方法,我看著煙升上半空,心裡忽然有了一絲安全感
,如果三叔到了和我們會合了,那事情就好辦多了,他們人強馬壯,我想最起碼晚上能睡個囫
圇覺。
  潘子每隔兩個小時添一次煙球,第一次煙球熄滅後,沒有任何的回音,悶油瓶也沒有回來
,我們也沒有在意,一直等到下午,第二次煙球燒了大概一半的時候,忽然胖子就叫了起來:「
有了,有了!有回音!」
  我正在無聊的看天,立即就跳了起來,和潘子一起朝懸崖上看去,一開始還沒找到。胖子
大叫:「那邊那邊!」
  我轉了幾個圈,才看到了有一股煙從遠處升了起來,冉冉飄上天空,煙竟然是紅色,乍一
看,猶如一條巨大的雞冠蛇,從很遠處的樹冠底下冒了出來。
  我歡呼了一聲,條件反射就想笑,然而笑容才到一半,忽然就凝固了,幾乎是歡呼的同時
,我立即就發現不對勁。
  因為那煙升起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峽谷外,而是在我們所處的盆地的中央,這片沼澤的深
處。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1:03

第三章 信號煙
  三叔他們一直潛伏在阿寧的隊伍之後,按照潘子的說法,應該是有一天到兩天的路程差距
,此時按照計劃,他們的位置應該是在這片盆地的外延,即使發現了這片綠洲,他們也不會立
即進入,而必須等待潘子給他們的信號。
  然而,讓我們目瞪口呆的是,三叔回應我們的信號煙,竟然是從相反的方向,從我們身後
,沼澤的中央升了起來,這就是說他們現在竟然已經身在沼澤之中了。
  潘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操,這是怎麼回事情?他們怎麼在裡面?」
  我怕是誤會,馬上拿起望遠鏡去看,一看正確無誤,那煙絕對不會是起火產生的,因為煙
的顏色紅的不正常。
  「大潘,看樣子你家三爺比你動作快多了。」胖子喃喃道。
  「不可能啊,難道三爺他們從其它的峽谷先進去了?但是,按照計劃不是這麼來的,他們
應該等我的信號啊,而且他娘的他們也太快了––」潘子想不通。
  「會不會不是你們三爺的隊伍,是那小哥放的?」胖子道。
  「昨天晚上他什麼都沒帶,不可能是他。」潘子道:「就我帶了煙球,都在這兒呢。」
  「那就奇怪了,看來你三爺和你的交接有錯誤。」
  「這煙是什麼意思?」我忽然想起顏色可以代表信息,就問道。
  潘子從我手裡接過望遠鏡,往煙的方向看去看,看著想了想,他忽然臉色就變了,凜然道
:「不好,他們出事了。」
  「出事?」我看潘子臉色有變,但是又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就讓他說詳細。
  他道煙的顏色有簡單的意思,黃色的煙代表前路有危險,要小心前進,橙色的煙表示停止
前進,等待確認,而紅色煙則更加的嚴重,表示絕對不能靠近,一般是在極度危險的情況,警
告後來者發出的。一般的活缺中,幾乎不會用到紅色的煙。
  不過他也有點猶豫,因為畢竟他們不是搞考察的,這種東西也是臨時想出來的法子,那煙
的用法他有沒有記錯尚且不說,也許對方記錯了也不一定。
  不過這畢竟不是好消息,我問潘子能不能再發個煙,問問到底怎麼回事情。
  潘子搖頭,頓了頓顯然有點急起來,就對我道:「不行,小三爺你留在這裡,我得過去看
看,三爺別出什麼事情。」
  我心裡也擔心著三叔,不過知道輕重,趕緊抓住他,心說這怎麼行,那小哥已經沒回來了
,你再去我們這裡不是只剩下兩個人了。況且你一個人進去也實在太危險了。還是等悶油瓶回
來再說。
  潘子搖頭道:「三爺他們有三十多人,人強馬壯,一般情況下不會發出紅煙,那邊肯定出
了狀況,他娘的那黑瞎子果然還是太嫩,小三爺你放心,這種林子我在越南的時候鑽的多了,
我能穿過去,你們在這裡等那小哥回來再做打算。」說著就收拾自己的裝備。我一看攔不住他
,就急向胖子打眼色。
  沒想到胖子也立即收拾起了裝備,我一下就頭大了,心說怎麼胖子也怎麼關心我三叔了。
剛想說話,胖子就對我道:「你別向我拋眉眼,不僅大潘得去,我告訴你,這次咱們也得進去
了。咱們身上的裝備根本不夠過戈壁的,所以必須得和你們三叔匯合,至少得拿到他們的東西
,否則,出得了峽谷,咱們也會渴死在路上。」
  我一想,心哎呀一下,心說他娘的對啊,頓時就有點不知所措。胖子又道:「大潘一個人
進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萬一他有一個什麼意外,我們兩個再進去就麻煩了,不如現在三個人
一起進去,齊進齊退,成功的幾率也好大一點。否則我們留在這裡,也只是等死。」
  「可是那小哥,怎麼辦?」我問道。「如果我們走了,他回來不就找不到我們了,要不我
在這裡等你們。」
  「那你不是找死,就你那小體格還不得給那些蛇輪了,得了,進去之後扛東西出來也需要
人手,我和大潘肯定不夠,我們留下記號,給他指明方向,到時候最多再起個煙給他當信號,
不過,」胖子看了叢林一眼,「我想那小哥恐怕不會回來了。」
  這事情雖然非常的糟糕,但是卻明朗化了,我雖然覺得很不妥當,但是也知道胖子說的對
。想了想,只好點頭同意。
  進峽谷的時候是五個人,現在只剩下了三個,一個死了一個跑了,原本的物資顯然要重新
分配,不過胖子說悶油瓶的那一份就不要帶走了,用防水布包好之後,用大石頭壓住,接著用
麥克筆在防水布的裡層寫了我們的去向。然後在那包裹邊上,把無煙爐調到最暗,這樣能燒三
天,如果悶油瓶晚上回來不至於找不到。
  搞完之後我們身上的物資反而減輕了不少,潘子說信號煙最多只能燒三個小時,這一次進
去,我們不能休息,所以一次要盡量輕裝,反正我們如果要回來,必然也會經過這裡,所以能
不帶的東西就不帶。
  之後我們過了一遍裝備,將防毒面具,洛陽鏟等一些重的東西留下了。接著潘子又將我背
的一些比較沉的東西換到他的背包裡,他的行軍負重是專業的,揹的多一點不影響速度,我就
不行了,他說叢林行軍非常消耗體力,這樣主要是要保證我能撐到目的地。
  他這麼說我很沒面子,我很想反駁說這半年我也練出了點肌肉來了,不過他根本不給我機
會,說完就只顧自己收拾,顯然心思已經不在我這裡。
  一下就整理妥當,剛要動身,忽然胖子又抓住了我們,讓我們抬頭看遠處的煙。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1:23

第四章 無聲的山谷
  我們抬頭一看,原來那遠處的信號煙已經漸漸稀薄,不知道是那邊發生了什麼變故,還是
煙球放的不夠。看這樣子,這煙必然堅持不到我們到達。
  在叢林中,如果沒有信號煙的指引,我們在沒有導航的前提下是肯定無法到達那個地方的
。我們問潘子有何辦法?潘子就爬上樹冠,以信號煙的位置為中軸,用遠處的盆地邊緣的峭壁
上怪石為參照物在指北針上做了標記,道只要在往這兩塊峭壁怪石的之間重點的位置走,必然
能經過信號煙的燃燒點。不過,這叢林密集,就算誤差十來米都有可能錯過,所以咱們得在煙
熄滅前盡量靠近。
  這就不能再耽擱了,我們立即整頓裝備,和從潘子那裡對了指北針,淌水走入沼澤往信號
煙的方向進發。
  在白天通過沼澤邊緣那一片水域非常容易,因為雨水匯聚的沼澤水水位很高而且清澈,我
們可以尋著水底可以落腳的石頭前進,沒有落腳的地方就游泳,半隻煙的功夫我們就通了過去
,來到沼澤真正的邊緣。
  那是一片比較稀疏的雨林帶,這裡明顯地勢較高,很多的連接在一起的「樹群」突出了水
面,好像一些巨大的島嶼,可以看到有大量的亂石混在這片區域下的淤泥裡,看上去似乎水位
不深。
  但是往裡走就會發現,樹木在這片區域裡非常迅速的密集,大概只有兩百米後,樹冠就密
集的偷不過天光了。樹根盤根接錯在一起,我之前其實有一個想法,就是做一條獨木舟,這樣
就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淌水前進,但是一看這種水下環境,就知道獨木舟在這裡也是寸步難行
,非的人自己走不可。
  深入林中,光線就非常的暗淡,很快四周就都是駭人的樹根,樹根上繞滿了籐蔓,籐蔓上
又覆蓋著綠色的青苔,潮氣逼人,那種繞法,鋪天蓋地,大部分地方我們全部匍匐下來才能勉
強通過,讓人感覺是進入了一個巨大的長滿樹的山洞之中。
  潘子砍著攔路的籐蔓,因為幾乎所有的樹之間都有大量的樹根和籐蔓相連,所以我們反而
幾乎不用淌水,架空走在大腿粗的籐蔓上非常的穩當。
  然而讓我們奇怪的是,這麼密集的樹林裡,卻出奇的安靜,除了我們行進的聲音,聽不到
其它的動靜,靜的有點讓人不舒服。
  「西王母的地盤果然邪門,」胖子邊走就道:「他娘的連個鳥叫都沒有?」
  「何止,他娘的好像這裡什麼都沒有?」我心裡道,靜的實在不正常,讓我有一種錯覺:我
們可能是這片雨林裡,除了這些樹外唯一的生物。
  「也許這裡的蛇太多了,鳥全給吃光了。」潘子道。
  「不可能,那這些蛇現在吃什麼?」
  想起那種蛇,幾個人又是一陣緊張,不過一路過來,卻絲毫不見任何蛇的蹤影,這讓我們
有點意外。
  繃緊神經繼續前進,不久我們便看到前方出現了一些裹在樹木中,突出水面的古建築遺跡
,因為時代過於久遠,這些殘圭斷璧都已經成為不同形狀的石塊,大量籐蔓和青苔在這些建築
的縫隙裡生根,然後包裹全身,混在在雨林中很難辨別,非到跟前了才能發現。
  這些建築必然在當時屬於建築頂部的部件了,所以還能突出於水面,因為看不到水下的部
分,不知道整體的形狀如何,但是看頂部,都是一些簡單的塔樓的樣子。數量很多,高低錯落
,大小不一,看上去像埋和尚的那種塔林。
  一路過來基本沒有見到西王母的遺存,現在終於看到了,倒是鬆了口氣,之前我還有一個
臆想就是我們幾個別走錯了,畢竟峽谷口上沒有牌子寫「西王母城往裡二公里,移動信號已經
覆蓋。」呆會兒進去發現裡面啥也沒有那玩笑開大了。
  我們沒有時間秧下來查看這些遺址,很快深入其中,不過雖然主觀上不想去研究,但是前
進的路線蜿蜒曲折,總有繞到這些遺址之上的時候,我就發現,這些遺跡雖然經歷千年,卻堅
實無比,十分的堅固,而另人奇怪的是所有的這種「塔」上,都有很多的方孔,顯然是當時建
造時候打磨而成的。
  方孔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大約人是通不過,但是比人小的東西都不成問題。
  胖子看著奇怪,路過的時候就下意思的用礦燈順手對內觀瞧,然而卻什麼都看不到,只聽
得下面有水聲。不知道是通往何處。
  潘子沒空理會這些,就催促快走,胖子知道急人所急,也只好草草看一下就跟了上來。
  這個山谷的絕對面積並不大,越往裡走,水下的淤泥明顯的減少,水下的各種的古跡遺骸
就露了出來,非常的清晰,形成了一副非常詭異但是壯觀的景象,水深大概只有兩三米,無數
的殘圭斷璧和水下的繁盛的樹根混在一起,讓我感覺只隔著一層薄薄的水面,就恍如隔世一般。
  直到這時候我才有進入到一座古城的感覺,看著這些殘跡,依稀可以想像當年這裡繁盛的
樣子,然而時過境遷,就算是女神的城市,也終於塵歸塵,土歸土了。
  感慨間,忽然腳下水流的速度發生了變化,前面似乎有向下的陡坡。我們小心起來,這裡
樹木太多,滑倒踩空就是重傷。
  再走幾步繞過一棵大樹,胖子就驚呼了一聲,我們看到左前方的密林中突然出現了一張巨
大的怪臉,離我們不到十米,足有卡車頭大小,臉上綠斑斑斕,大目高鼻,和我們在峽谷口看
到的人面怪鳥石窟一模一樣。那是被包在青苔和籐本植物中一座巨大石雕。
  胖子打開礦燈照射過去,石雕的身體部分沉入了沼澤中,只剩下了頭顱,與密林融為了一
體,在水中鳥身的呈現一種非常奇怪的蹲勢,好像要突然展翅而起的感覺,猶如貓科動物攻擊
前的蓄勢。還可以看到石雕的下方的水下,有一些形狀奇怪的黑影,不知道沉了些什麼。
  我們面面相覷,想起之前的想法,如果峽谷外的人面鳥雕像,是告訴外來者已經進入了西
王母國的領地了,那麼,這裡出現了巨大的人面鳥石雕,又代表著什麼呢?難道這是一種更加
嚴重的警告。
  我下意識的看了看雕像之後的樹海,心說該不會在這石雕之後的區域裡,有什麼巨大的危
險正在等待我們這些不速之客。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1:28

第五章 石像
  思索間我們已經來到了雕像的下方,水流越來越急,我們看到在樹根下的沼澤水流絮亂,
下面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潘子讓我們小心,說可能淤泥下的遺跡中有什麼空隙通往地下。好比
下水井口。
  胖子根本就沒聽進去,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一邊的石雕所吸引,礦燈在上面滑來滑去。
  在焦距燈光下,我看到了更多的細節,石雕似乎是整塊巨石雕刻而成的,很多地方已經殘
缺開裂,因為大量覆蓋著的青苔,使得其看上去更加的詭異醜陋,這麼近看,反倒感覺不出雕
刻的整體是什麼。
  看了幾眼,胖子就把燈光朝水下照去,石像幾乎是被包裹在兩顆巨大的龍腦香樹中間,沼
澤之內的部分完全被樹根殘繞住了,還能看到,在水底比較深的地方,同時被包裹住的還有一
些奇怪的影子,形狀很不規則,縮在樹根裡面。不知道是不是石雕上的一部分。
  胖子看了半天,都無法看清楚那是什麼,而且我還發現奇怪,為什麼四周的樹根都能被礦
燈照的這麼清楚,那東西怎麼照卻都是個影子,再照我們才恍然大悟,原來那不是什麼黑影,
而是一個個空洞。
  而且看樹根上附作物的飄動方向,看樣子這裡的水正在往這個黑洞裡流下去。果然如潘子
所說,這雕像下面有空隙通往地下。
  本來以為能看到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現在不由大失所望,潘子於是繼續催促,我們只有
繼續出發。
  胖子不是很甘心,邊划動礦燈往回照,邊自言自語:「這水流到哪兒去?難道這古城下面
是空的?」
  我道不是,這可能是以前城市下水工程的一部分,某些地下水渠井道還能使用,就會有這
樣的現象。
  胖子道:「那這下水渠道通到什麼地方去呢?這兒的可是低窪地帶,再低就沒有可以流去
的地方了。」
  我想了想,一般城市的排水系統,出口都是附近的大江大河,最後衝進海裡。像這種西域
古城,附近沒有大型的地上湖泊或者江河,但是肯定會有暗河經過四周,那麼按照道理這種排
水系統應該是通往附近的暗河,不過,事實上西域雨量極少,這裡的水格外珍貴,怎麼也不可
能需要「排水」這麼奢侈的系統,一般樓蘭和附近遺址的考察,所謂的排水都是地上排水,然
後引入井中,這裡出現地下排水實在有點奇怪。
  所以我感覺,這裡的排水系統要麼是引入底下的暗河,要麼就是在古城的地下四處都有蓄
水的井或者水池,這些水都在湧向那個些深井之內,被儲藏了起來,而這些井可能和吐魯番的
坎兒井一樣,在地下井井相連,一井滿了自動把水往另一口井送,直到所有的井口都蓄滿水為
止。
  這座雕像下面的空洞,也許就是當時的井口,這倒也是相當有可能。剛才我們看到的石塔
,胖子說下面有水聲,可能也是地下的引水地道的聲音。
  「這他娘的就是深挖洞,廣積糧,看來毛主席的思想也是來自古人嘛,咱們的西王母真不
含糊。」胖子道。
  潘子道:「但是這裡雨量這麼少,幾年才下一場大雨,這種這麼大的工程可能要畫上幾百
年的時間,他娘的管用嗎?」
  「如果從短時間來看可能得不償失,不過西域國家,有水便可以稱王,樓蘭號稱西域大國
也才幾千號士兵,這裡地形奇異,如果有大量屯水,就算國家規模不大也可以固守,你看這裡
的情況,這片綠洲肯定就是因為這樣而形成的,樹又可以固水,水又可以養樹,當時的西王母
顯然是一個深謀遠慮的人。」
  本來西王母古城的地域位置就極其的低窪,這樣的設置甚至可以引入有限的戈壁地下水,
不過,如果我想的是對的,那我們到這裡來已經有幾天了,這麼長的時間,這些井道還在排水
,說明那些井道到現在還沒有滿,這底下的井和通衢到底有多深?
  潘子想了想,點頭道:「有道理,不過凡事有利必有弊,如果打仗起來,有人潛入城裡投
病疫毒藥,那不是全城的人都倒霉?」
  我道:「井口必然不會很多,我看可能西王母宮和權臣家裡才可能會有井口,百姓可能就
是用剛才看到的那種公用井口,這些地方肯定都是把守森嚴,咱們也看過古裝片的,投毒這種
事情看起來容易,做起來還是有一定難度的,畢竟井口深,再毒的毒藥一稀釋,恐怕連大腸桿
菌都毒不死。」
  說到這裡胖子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想了想忽然道:「我靠,這麼說,這些井口
必然都是通的,那麼咱們從井口可以通到西王母宮裡去。」
  我道:「確實如此,不過我們又不是魚,而且下面的井道必然縱橫交錯,猶如迷宮,就算
給你最完善的潛水設備,你也不一定能活著出來。說不定,那下面的井口通衢只有碗口粗細,
那更麻煩。」
  胖子罵道:「你又諷刺我吧?胖爺我胖點礙著你什麼事了。」
  我道:「我靠,我這哪裡是諷刺你。我自己都沒瘦到碗口粗細。」
  「我覺得不會。」胖子道:「我們以前支邊的時候學基礎課,挖田埂引水渠,寬度也要根
據水量定寬度,如果是這麼大的雨,碗口粗細的通衢夠用嗎?小吳你不是能算這些嗎?」
  我學建築的時候,有講過這方面的問題,不過現在臨時要用,已經完全不行了,琢磨了幾
秒只好放棄。對他道:「現在想不起來,還是等我休息的時候仔細想想。」
  潘子說:「得,小三爺,你們兩別琢磨這些了,趕緊吧,算出來就算是地鐵這麼寬咱們也
下不去,而且,現在咱們最重要的是盡快趕到三爺那裡。」
  我一想也是,立即點頭,就收斂心神不在琢磨這些,就在這時候,只聽身後的林子裡,忽
然響起了一聲樹枝折斷的聲音,同時似乎有樹冠抖動、樹葉抖動聲連綿不絕,不知道是什麼東
西在密集的灌木中移動了一下。
  我們一路過來,林子裡幾乎什麼聲音也沒有,一下子出現這種動靜,把我們都嚇了一跳,
全部都停了下來,轉頭望回去。
  樹冠密集,除了那座巨大的人面鳥身石雕,什麼也看不清楚,那聲音隨即也慢慢停歇了下
來。樹林很快就恢復了那種讓人窒息的安靜。
  我們互相看了看,這種動靜肯定不是小個的東西能發出來的。看樣子這林子裡並不是什麼
都沒有。
  潘子就把搶端了起來,示意我們準備武器,不要說話了,快點離開這裡。我們點頭,不敢
再怠慢,凝起精神開始觀察四周的動靜起來就加快了腳步。
  走了沒兩步,突然胖子就咦了一聲,道:「等等!」
  我們問他幹嘛,他轉回頭去,指了指身後的人面鳥石像,問我們道:「剛才它的臉是朝哪
兒的?」
  我們朝石雕看去,就發現那石雕的臉不知道何時竟然轉了過來,面無表情長滿青苔的猙獰
巨臉朝著我們。因為被樹木遮擋了一半,猶如躲在樹後偷窺的不明生物。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1:32

第六章 石像的朝向
  一下我的頭皮就麻了一下,心跳陡然加速,緊張起來。
  潘子就嚥了口唾沫,說:「我沒注意––不過肯定不是這一面。」
  胖子道:「他娘的,有鬼了,那難道它自己轉過來了?還是咱們觸動了什麼機關了?」
  我說不可能,剛才走近的時候我看的清清楚楚的,明顯是石頭的,而且是一整塊的,不太
可能有機關陷阱。
  潘子盯著那石雕,道:「剛才沒看仔細,也許這雕像是兩面的。」
  「兩面你的頭,剛才離開的時候我回頭看了好幾眼,石像的背面絕對沒有這張臉。」胖子
道:「而且,這張臉也有點不對勁。」
  的確,和從正面比起來,這張石像的臉讓人感覺很怪異,同樣是面無表情,但是那臉上的
表情就透著一股陰鬱和怨毒。讓人看了就心驚。
  「他娘的,肯定是自己轉過來的,這東西難道是活的。」潘子道。「咱們碰上石頭精了。」
  我道:「我們走的不是直線,也許是角度的問題,不要嚇唬自己。」
  胖子罵道:「狗屁角度,這肯定有問題,你這麼琢磨是自欺欺人。」
  我有點尷尬,胖子道:「要不要回去看看?」
  潘子搖頭,忽然就掏出了槍,上膛,對準了那巨臉,就想開槍,我們給這舉動嚇了一跳,
差點來不及反應,胖子立即把槍抬了一下,呯一聲子彈呼嘯而過,打到石像邊的龍腦香木上,
打的整棵樹都震了一下,我們立即就看著那石像,心說這也太橫了,要是真是一活的,你不直
接就把東西給招惹了。
  胖子已經做好的戰鬥的準備,手都摸到了腰上。幾個人看著那石雕,隨時準備它有什麼異
動。
  然而看著那雕像,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那詭異的臉還是冷冷的面無表情,絲毫沒有什麼改
變,似乎只是普通的石像。等了半響,潘子就把槍退彈,對我們道:「你看吧,沒事,是石頭
的,可能真是看錯了,這裡的路七拐八拐的,咱們快走,別磨蹭了。」
  我也鬆了口氣,說真是自己嚇唬自己,在這種地方真是讓我神經緊張。連正確判斷的能力
都沒了。
  胖子皺著眉頭,還是不相信:「老子支邊的時候,幹過車床,眼睛毒的很,這怎麼可能看
錯。」
  「車床是車床,這裡是森林,參照物複雜,看錯了不奇怪。」我道。
  潘子就催促快走,胖子卻死命不肯,要過潘子的槍,放下自己的裝備,就對我們道:「你
們別動,我去看看,就兩分鐘。」說著就往雕像的方向走。
  我們知道胖子的脾氣,也沒辦法,只好讓他去。我坐下休息,潘子罵了一聲麻煩。
  就看胖子把槍背到身上,小心翼翼的往回走,走到一半的距離,他忽然就停了下來,退了
一步,不知道看到了什麼。
  潘子很不耐煩,大叫著問他:「你搞什麼鬼?快點!」
  話還沒說完,胖子突然回頭。轉身狂奔,對我們大叫:「是活的!快跑!」同時就見遠處
人面怪鳥的「臉」,竟然起了變化,眼睛吊了起來,嘴角不可思議的上揚,從那種面無表情,
變成了極度猙獰的笑。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1:36

第七章 破裂
  我頭皮一炸,心說還遇到鬼了真是,這東西還真是活的?
  胖子已經衝到我們面前,並不停留,拉住我們就跑,大叫:「發什麼呆啊!」
  我們給胖子帶出去好幾步,此時還是沒反應過來,回頭去看,卻看到更加離奇的場面,那
石雕的臉,竟然碎了開來,五官挪位,好像是石頭裡面裹著什麼東西,要從中出來。
  「狗日的!」我大罵了一聲,心說自己的預感果然沒錯,立即撒腿狂奔。
  我們在大片的廢墟裡,下面是亂石和籐蔓,實在難以加速,只得順著廢墟的山勢,哪裡方
便朝哪裡跑,摔了好幾下,膝蓋都磕破了,一直跑到筋疲力盡,才回頭去看,才發現自己並沒
有跑多遠,不過那石雕還在原地,並沒有追過來,這個距離已經無法看清。
  狂奔的時候,體力已經把我們拉出了距離,胖子和潘子都跑得比我遠,還在往前跑,我趕
緊叫住他們。他們衝回來就來拉我,我扯住他們,讓他們先躲起來,然後看那遠處的石雕。
  發現石雕並沒有追過來,他們頗感意外,我們喘著粗氣,又看了一會兒,遠處的石雕紋絲
不動––
  我們這才鬆下勁來,胖子喘得和風箱似的,吃力道:「怎麼回事?小吳,它不動,這會不
會是機關?」
  「我們根本就沒碰那東西,怎麼可能是機關?而且機關也做不到那種程度。」
  這絕對不可能是機關,整體的石雕雕刻,加上它被兩顆巨樹夾在中間,如果它要轉動頭部
,那麼會產生巨大的動靜,那兩棵樹甚至可能會被扭斷,所以就算真的有機關,它也不能轉動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無論我怎麼想,顯然它轉了過來了,這實在太詭異了。
  我對西王母國裡可能遇到的事情其實是有著心理準備的,但是這樣的事情還是超出了我的
想像。
  這時候潘子從裝備中拿出了望遠鏡,朝雕像的方向看了看,我忙問怎麼樣?到底是什麼東
西?卻見潘子露出一個非常驚訝的表情,道:「我操?沒了?」
  「什麼?」我立即搶過望遠鏡,朝那裡看去,一看果然,那石雕的背部呈現在我們面前,
然而,那張猙獰的臉孔竟然消失了。
  我還沒放下望遠鏡,就被胖子搶去了,我腦子一片混亂,難道我們剛才看到的是幻覺?不
可能,我們三個人都嚇的差點尿褲子,那這是怎麼回事情?我們剛才看到的臉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是鬼魂?
  「他娘的,難道有人在玩我們?」胖子站了起來。
  我們怕他莽撞,立即又把他拉坐下,這裡石頭不穩,胖子一下就一個趔趄滑了一下,我們
又趕緊去拉他。無意間就看到,身後大概十幾米外的巨石上,有一張巨大的人面浮雕,和剛才
看到的如出一轍,同樣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猶如屍體的表情。
  剛才跑的時候,一路狂奔並沒有注意四周的遺跡,所以不知道是否這浮雕原本就在。
  胖子和潘子看到,也立即覺得不妥,紛紛站定。胖子道:「我靠,這總不是活的?」
  「不止一個!」潘子就道,指著一邊,我們看去,就發現四周的巨石上,隔三岔五就有一
片人面浮雕,有大有小。但是大部分都被籐蔓掩藏著,不仔細看看不分明,仔細一辨認,就發
現規模驚人。幾乎到處都是。我們趴的地方不到十米,就是巨大的人面,奇怪的是,這裡的浮
雕全部都是人面,而沒有鳥身的圖案。
  胖子看到這麼多呆滯的石眼看著他,不由一慌,就端起了潘子的槍,我立即按住,讓他別
輕舉妄動。我已經感覺到四周有點不對勁了,這些好像不是浮雕。
  可還沒等我清晰的想明白,這些到底是什麼東西,忽然,其中一塊浮雕竟然裂了開來,接
著我就看到了一副奇景,碎裂的石頭,竟然全部都飄了起來。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心說難道我終於神經了?開始大白天也產生幻覺了?就聽潘子大叫了
一聲:「他娘的,是蛾子!」
  我頓時恍然大悟,仔細一看,果然,飄起來的石頭都是一隻隻黑色的飛蛾,這些人面是這
些蛾子排列成的,難怪會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隨即就看到四周的人面浮雕都開始扭曲開裂,
大量的飛到空中,向四周散去。
  這些飛蛾顯然都是趴在這裡的遺跡上,被我們驚擾之後,不知道為何排列出了人臉的樣子。
  很快天空中幾乎佈滿了黑色的碎片,這些飛蛾也不知道有沒有毒,我們都下意識的用衣服
蒙住口鼻,不過,使用保護色的東西一般都是無毒的,看著飛蛾逐漸飛散,猶如漫天的黑色花
瓣,頗有感覺。
  胖子抓了幾隻說要看看仔細,這些蛾子不知道是什麼品種,不過抓了幾隻沒有抓住。我們
的心逐漸放下,這也算是一場虛驚。不過,這倒也怪不得我們,這情形實在是駭人。
  我們在原地呆著,一時間也不敢輕舉妄動,飛蛾陸續飛走,只剩下了零星的一些。這時候
,我們就看到,原來的遺跡發生了變化,在飛蛾剛才遮蓋的地方,露出了大片的白色,仔細一
看,就發現全是一團團的白花花的蛇蛻,被纏在植物的籐蔓中,看著好比什麼動物的白色腸子。
  胖子跳下去,看到籐蔓,挑起一條就罵了一聲,大部分的蛇蛻已經腐爛的千瘡百孔,極其
噁心,大量的籐蔓從其中穿插纏繞,往四周看去,蛇蛻到處都是,遺跡的縫隙裡,樹根間隙,
足有成百上千,剛才這些蛾子,全部都是停在蛇蛻上面,可能是被上面的腥味吸引,這裡可能
是這些蛇蛻皮時的藏匿地。
  我們看著就渾身發涼,這片遺跡規模巨大,要多少蛇在這裡生存,才能蛻皮成這樣的規模?
  胖子爬了上來,把他挑上來的蛇皮給我們看,蛇皮的頭部部分膨脹,可以看到雞冠的形狀
,確實就是那種毒蛇褪下來的皮,這一條蛇皮足有小腿粗細,比我們之前看到的蛇都要粗,看
來這裡的蛇的體形我們沒法估計。
  胖子顯然覺得噁心,皺著眉頭,連看也不要看。
  蛇蛻是一種非常貴重的中藥,一斤能賣到百元以上,這裡的規模,起碼有幾噸的蛇蛻,價
值驚人,要是胖子知道估計就不會覺得這麼噁心。不過,我就是知道,也感覺到渾身的雞皮疙
瘩。
  潘子摸了摸蛇皮,就道:「這皮還很堅韌,好像是剛褪下不久,這裡是它們褪皮的地方,
蛇一般都在他們認為安全的地方蛻皮,如果在這裡碰上一兩條,它們會認為自己的地盤受到了
最嚴重的侵犯,肯定襲擊我們,我看此地不宜久留。」
  我向後看看,要嚮往後走,必須走過這些蛇蛻的區域,那是極不愉快的事情,不過潘子的
擔心是正確的。這裡的隱蔽處可能就有那些毒蛇。
  我們立即出發,急急的走出這片區域,我原以為至少會碰到一兩條蛇,不過過程出奇的順
利,我們什麼都沒發現。想起來,似乎在白天很少見到蛇,看來這些蛇是夜行動物,這也說明
,這個林子的晚上絕對會非常的熱鬧。
  我深入其中,聞到了令人作嘔的腥味,那種味道非常古怪,走出遺跡,順著地勢回到林子
的時候,胃裡的東西已經卡在喉嚨口子上了。
  之後重新進入雨林裡,遮天蔽日的感覺又撲面而來,不過經歷剛才的一段時間,感覺雨林
中的空氣簡直是享受,帶著沼澤味道的濕潤的空氣比蛇腥要好上很多,很快,我嘔吐的感覺就
消失了。
  在遺跡中耽擱了一段時間,潘子走的格外快,不過體力已經到達了極限,我們也不再說話
。如此走了四五個小時,我們明顯感覺到地勢降低,沼澤中水流湍急起來,四周隨處可以聽到
瀑布激流的聲音,但是就是不知道是在何處。
  潘子拿出了乾糧,我們邊吃邊繼續前進,不久之後,終於遇到了一處瀑布,是一處地勢突
然降低的斷層,不知道是什麼古代遺跡。
  一路走來,我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山谷是一個凹底的地勢,山谷的中心部分應該是最低的,
這樣所有的水都會流向那裡,我感覺西王母宮應該就在那裡,但是此時它已經一點也不重要了。
  我們過了瀑布之後整個人都濕透了,到了瀑布下面又是一個洞天,水似乎滲入了地下,植
被更加的密集了,幾乎沒有可以通行的間隙,而且在下面根本看不見天,我們幾乎是擠著前進
了一段距離,就失去了方向感覺。
  三叔他們的煙稀薄得很快,縱使我們調了指北針也擔心會走偏太遠,潘子只好停下來,爬
上樹去辨認方向。
  我此時已經完全走蒙了,潘子一翻了上去,我和胖子就往樹上一靠趁機喘口氣。不過沒多
少時間潘子就指明了方向,道已經靠近三叔他們,催命似的讓我們繼續前進。
  此時看錶,已經馬不停蹄走了一天了,在這種環境下如此強度的跋涉,我還真是沒有經歷
過,現在我竟然還能站著,想來確實體質強悍了不少。不過現在已經超過我的體力極限了,我
感覺只要一坐下,就能睡過去。
  胖子和潘子商量了一下強行軍又開始了,胖子看我臉色煞白,就知道我體力透支了,不過
現在的情況他也不可能來幫我什麼。只能不停的和我說話,讓我轉移注意力。
  四周的景色單調,沒什麼話題,胖子就看著水中的東西,就問我道:「小吳,你說這些水
淹著破屋子裡,還有沒有明器?」
  我說:「按照樓蘭古城的勘探經驗來看,自然是一些東西,但是因為這座古城被水掩埋了
,所以像絲綢竹簡這些你就不用想了,鍋碗瓢盆可能還能剩一些。你想幹嘛?該不是又手癢。」
  胖子忙說:「癢不癢,你怎麼可以用不發展的眼光看你胖爺我,這一次咱們的目標就是來
一票大的,東西到手我就退休了,這寫瓶瓶罐罐值幾個錢,咱們怎麼樣也得摸到能放到北京飯
店去拍賣的東西。」
  我聽著直嘆氣,心說煩人的事情這麼多你還有心思惦記這個。
  邊走邊說,剛開始還有點作用,後來我越來越覺得眼前模糊起來,遠處的東西逐漸看不清
楚了,樹都變的迷迷糊糊。心說難道要暈倒了,這可真丟臉了。卻聽胖子道:「我靠,怎麼起
霧了?」
  用力定了定神,揉了揉眼睛往四周看,發現果然是霧氣,不是我的眼睛糊了,這霧氣不知
道是什麼時候起來的,灰濛濛一片,遠處的林子已經完全看不見了,眼前幾米外的樹木,也變
成了一個一個的怪影。一股陰冷的氣息開始籠罩四周的森林。
  不知道是過度疲勞,還是溫度降低的原因。我開始產生極度不安的心悸,猶如夢魘一般糾
結感壓迫在我的心口。
  昨天晚上是在樹海之外,樹海之內有沒有起霧我們並不知道,也不知道這霧氣有沒有毒性
,不過我們沒法理會這麼多,防毒面具都沒帶進來。
  我們扯了點衣服,弄濕了蒙住口鼻,又走了一段距離,並沒有感覺什麼不適應,才放下來
。不過這時候,我們就發現,霧氣已經濃的我們什麼都看不見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1:43

第八章 第一夜:大霧
  本來,按照潘子的估計,我們如果連夜趕路,再走五六個小時,沒有太大的意外發生的話
,我們可以在今天的午夜前就到達信號煙的位置,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沒有計算到的是,日落
之前氣溫變化,大雨過後的樹海中竟然會起霧。
  這樣一來,我們就根本無法前進了,我們靠著指北針在林中又堅持行進了二十分鐘,潘子
雖然心急如焚氣急敗壞,但是也不敢再前進了。
  雖然我們的方向可以保持正確,但是在林中無法直線行進,現在能見度更低,很可能路過
了三叔的營地都不會發覺,甚至可能一直在走s形的路線。
  加上能見度降低之後,在這樣的雨林中行進體力消耗極其大,已經到了人無法忍受的程度
,走不得幾米,就必須停下來喘氣,四周灰濛濛的也讓人極度的不安。
  霧氣越來越濃,到我們停下來,能見度幾乎降到了零點,離開一米之外,就只能見到一個
黑影,本來樹冠下就暗的離譜,現在簡直如黑夜一般,我們不得不打起礦燈照明,感覺自己不
是在叢林裡,而是在一個長滿了樹的山洞中。
  潘子說按照原來的計劃到達三叔那裡已經是不可能了,現在只能先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暫時
休息,等到霧氣稍微消退一點,再開始行進,一般來說,這種霧氣會在入夜之後就逐漸消散。
來的快去的也快。
  潘子有叢林經驗,說的不容反駁,我真的是如釋重負,感覺從鬼門關上回來了,要再走下
去,我可能會過勞暴斃,活活累死。
  我們找了一棵倒塌在淤泥中的枯萎朽木,這巨木倒塌的時候壓倒了附近的樹,四周空間稍
微大一點,我們在上面休息,一開始潘子說不能生火,但是最後渾身實在是難受的不行了,才
收集了一些附近的乾枝枯籐,澆上油做了一個篝火。
  這些乾枝枯籐說是引火,其實都是濕的,一開始起了黑煙,烤乾之後,篝火才旺起來,胖
子不失時機的就把更多的枯籐放到一邊烘烤,烤乾一條就丟進裡面。
  實在太疲勞了,連最閒不住的胖子也沉默了起來,我們各自休息。
  我脫掉鞋,就發現襪子全磨穿了,像個網兜似的,腳底全是水泡。從長白山回來之後,我
的腳底結了一層厚厚的老繭,我當時覺得永遠不可能再磨起水泡了,沒想到這路沒有最難走,
只有更難走。
  按摩著腳底和小腿上的肌肉,潘子回憶著剛才我們行進的路線,說晚上看不見煙,明天早
上煙也肯定熄滅了,我們現在基本還能明確自己的位置,要做好記號。胖子重新分配裝備,將
我背包裡的東西繼續往他們背包裡挪。
  我有點不好意思,但是此時也不可能要面子了,體力實在跟不上了,胖子讓我睡一會兒,
說這樣繃緊著休息,越休息越累,我不想逞強,閉上了眼睛。
  不過,此時已經累過頭了,四周的環境又實在很難讓人平靜,瞇了幾分鐘,渾渾噩噩的睡
不照,就閉目養神。
  才有點睡意,就聽到胖子輕聲問潘子:「大潘,說實話,要是咱們到了那個地方,你那三
爺人不在那裡,你有什麼打算?」
  潘子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當然要去找,你琢磨這些幹什麼?」
  胖子道:「老子是來發財的,不是給你三爺來擦屁股的,你三爺現在沒按計劃行動,把事
情給整砸了,小吳醒著胖爺我照顧他的心情沒說,但是現在不說不行了,我醜話可要說在前頭
,要是你三爺不在了,我拿了我那份裝備,我可就單幹我的正事了,這林子這麼大,我不會跟
著你去找他們的。」
  潘子冷笑道:「散伙?這林子詭秘異常,我們還沒遇到狀況,要是遇到狀況你一個人應付
的了,況且這外面大戈壁幾百公里,你就算摸到東西活著出去,一個人能穿出戈壁?」
  胖子笑了一聲,沒接話,道:「你胖爺我是什麼人物,這些老子都自有計劃,提前和你說
說,就不勞你擔心了。」不過,聽他的語氣,似乎對這個事情胸有成竹。
  潘子搖頭,嘆氣道:「這事情老子不勉強你,拿到裝備,你要走隨你,不過,可不要指望
遭難的時候我們來救你,我們摸到的東西你也別指望拿一份。」
  「你還唬我,你也不打聽打聽,唬人胖爺我是祖宗。」胖子道:「胖爺我早想明白了,你
三爺這次進來,根本就不是來摸冥器的,要摸到好東西,老子只能單幹,得和那小哥一樣,玩
失蹤,前兩次那小哥都把我們甩了,指不定摸了個腦滿腸肥,咱們都不知道。」
  我聽著就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心說這我倒可以肯定,悶油瓶甩了我們不是為了錢。
  胖子一看我沒睡,就不說了,只道:「大人說話小孩子聽什麼,去去去,睡你的覺去。」
  我心裡感覺胖子是知道我在假寐,這些話話裡有話,應該是說給我聽的,但是我不知道他
想表達什麼意思,好像是在提醒我悶油瓶每次都消失的事情,難道是他注意到了什麼,想單獨
和我說嗎?
  不過這種場合下,我也不可能避開潘子,只能不做任何的表示,等待時機,而且我實在太
疲倦了,根本沒法去琢磨這些複雜的事情。
  之後大家又陷入了沉默,我靠在一邊一根枝椏上,逐漸就平靜了下來,睡死了過去,連怎
麼睡著的都不知道。
  期間應該有做了一些夢,但是睡的太沉,夢都是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醒了
過來,發現四周的霧氣淡了很多,看了看錶,才睡了不到三個小時。
  睡的相當好,精神一下子恢復了不少,但是身體猶如鐵銹般的酸痛,看樣子比剛才還要糟
糕,我同樣也有想過以後不可能再有這種肌肉酸痛的情況發生,沒想到還是沒辦法逃脫。
  我活缺了一下,舒緩了一下筋骨,感覺好多了,就看到胖子正坐在那裡,頭朝上看著一棵
樹。四周沒有看到潘子。
  我心中奇怪,問他道:「潘子呢?」
  胖子立即朝我做了一個不要說話的手勢,指了指樹上。
  我按著腰,忍著渾身的酸痛站起來,走到他的身邊,抬頭看去,只見霧氣間已經能看到月
亮模糊的影子,樹上似乎有人,潘子好像爬到樹上去了。
  我問怎麼回事情?這小子現在學猴了,喜歡在樹上休息。胖子就輕聲道:「剛才有點什麼
動靜,他爬上去看看。」
  話沒說完,樹上傳來噓的一聲,讓我們不要說話。
  我們趕緊凝神靜氣,看著他,又等了一會兒,就看到潘子朝我們做手勢,讓我們馬上上樹。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1:55

第九章 第一夜:手鏈
  我們兩個馬上活缺手腳,開始爬樹。
  這裡的樹木比較容易攀爬,落腳點很多,但是需要格外小心,樹幹之上都是苔蘚之類的植
物泥,落腳不穩就容易滑腳。一但滑了第一下就可能會一路摔下去。
  我們小心翼翼,一步一口氣,好比在爬一顆埋著地雷的樹,好不容易爬到了潘子的身邊。
  潘子所在的地方是樹冠的頂部之下,枝椏相對稀疏的地方,霧氣更淡,這棵樹很高,頭頂
上是霧氣中透出的毛月亮,大概是因為這裡是高原,月亮特別的明亮,竟然能透過薄霧照下來
這麼多的光線,不過月光和霧氣融合,還是給人一種毛呼呼的感覺。在晦澀的白光下,能看到
四周的樹木,但是絕看不清楚,霧氣中一切都曖昧不清。
  我們上去,輕聲問潘子怎麼回事,他壓著極其底的聲音道:「那邊的樹上,好像有個人。」
  「哪邊?」胖子輕聲問。潘子指了指一個方向,做了一個手勢:「大概二十米左右,在枝
椏上。」
  「這麼黑你怎麼看的見?是不是那小哥?」
  「本來也看不見,剛才它動了我才發現。」潘子皺著眉頭,又做了個手勢讓胖子小點聲。
「有樹葉擋著,看上去不太清楚,但應該不是那小哥。」
  「你沒看錯吧,是不是急著想見你三爺暈了?」
  潘子沒空理會胖子的擠兌,招手:「我不敢肯定,你自己看!」說著撥開密集的枝椏,便
指著遠處的樹冠讓我們去看。
  我第一眼只看到一大片茂密的樹冠,我的眼睛有少許近視,在普通的時候還好,在這麼曖
昧的光線下很容易花眼,所以找了半天也看不出有什麼,胖子的眼睛尖,一下便看到了,輕聲
道:「我操,真有個人。」
  潘子遞過望遠鏡給我,我順著胖子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看到了樹冠的縫隙中有一類似於人
影的形狀,似乎也是在窺視什麼,身體縮在樹冠之內,看不清楚,但是能清楚看到那人的手,
滿是污泥,迷濛的毛月光下看著好像是動物的爪子。
  是誰呢?
  我問道:「會不會是昨天晚上咱們在沼澤裡看到的那個『文錦』,小哥昨天沒追到她?」
  潘子點頭:「有可能,所以才讓你們小聲點,要是真是她,聽到聲音等下又跑了。」
  我把望遠鏡遞給吵著要看的胖子,對潘子道:「怎麼辦,如果她真是文錦,我們得逮住她
。」
  潘子看了看四周的地形,點頭:「不過有點困難,從這裡到那裡有二十多米,如果她和昨
天晚上那樣聽到聲音就跑,我們在這種環境下怎麼也追不上,她跑幾下就看不到人了,最好的
辦法就是能偷偷摸到樹下,把她堵在樹上。而且,咱們得盡快了––」他看了看一邊的樹海。
「現在霧快散了,我們也不能耽誤太多時間,抓住他之後,要趕緊趕到三爺那裡。」
  我想了想說行,沒時間猶豫了,只有先做了再說。想著拍了一下胖子想拉他下樹。
  胖子忙擺手:「等等等等。」
  「別看了,抓到她讓你看個夠。」潘子輕聲喝道。
  胖子還是看,一邊看還一邊移動,潘子心急就火了,上去搶胖子的望遠鏡,被他推開。「
等一下!不對勁!」
  我們愣了一下,胖子眼尖我們都知道,他忽然這麼說,我們不能不當回事。我和潘子交換
一下顏色。這時候就聽到胖子倒吸了一口冷氣,放下望遠鏡罵了一聲,立即就把望遠鏡給我:「
果然,仔細看,看那手。」
  我急拿過來,仔細去看,胖子就在邊上道:「看手腕,在樹葉後面,仔細看。」
  我瞇起眼睛,往那人手腕看去,窮盡了目力,果然看到了什麼東西,看到了的那一剎那,
我心裡咯登了一聲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下一秒我一下就明白了。
  這是阿寧的那串銅錢手鏈!
  因為之前在魔鬼城裡的經歷,以及那個怪夢,我對那條銅錢手鏈印象極其深刻,所以即使
是在這樣的光線,我也能肯定自己絕對不可能會看錯。
  「狗日的。」我也吸了一口涼氣。
  如此說來,遠處樹上的這個「人」,竟然是阿寧的屍體,那些蛇把她的屍體運到這裡來了?
  潘子看我的臉色有變,立即將望遠鏡拿過去,他對阿寧的印象不深,我提醒了他之後,他
才皺起眉頭,歪頭若有所思。
  「從入口的地方拖過密林沼澤,又搬到這麼高的樹上,這簡直是蛇拉松比賽,這些蛇還真
是有力氣。」胖子往邊上的枝椏上一靠,嚼了嚼嘴巴,沉思道:「這些蛇怎麼好像和螞蟻一樣
,你們說會不會它們和螞蟻一樣是群居性動物,它們的蛇巢裡藏有一條蛇后,這些屍體是運給
蛇后吃的。」
  「什麼蛇厚?」我一下子沒聽懂。
  胖子道:「你沒掏過螞蟻窩嗎?螞蟻裡的蟻后負責產卵,螞蟻負責養活蟻后,我看沒錯了
,肯定是這樣,這裡的雞冠蛇可能和螞蟻和蜜蜂有著一樣的社會解構。這林子裡肯定有一條蛇
后,這些小蛇都是它生的。」
  我越加的疑惑:「確實,這些蛇的行為無法理解,但是你這麼猜肯定是沒道理的,蛇和昆
蟲完全不同種類,這種可能性非常少。」
  「我覺得這應該算是個不錯的推測。」胖子道。
  我不置可否,不想繼續討論這個問題,再次看到阿寧的屍體,又是這樣的場面,讓人很不
舒服。我都不敢想像,隱藏在樹冠內的部分,現在是什麼樣子了,雖然胖子表過自己對於生死
的態度,但是他這時候說的話還是讓我感覺有點鬱悶。
  三個人沉默了一會兒,胖子就道:「他娘的不管它們要來幹嘛,顯然屍體在這裡,附近肯
定有很多蛇,我們最好馬上離開這裡。」
  「這就不管她了?」我心裡有點不舒服:「既然找到了屍體,要麼––」
  胖子搖頭,我想想也不說下去了,這確實不是什麼好想法,這裡的蛇我們一條也惹不起,
況且也許阿寧也不想我們看到她現在的樣子。於是嘆氣,不再去看那個方向,輕念道了一聲:
「阿彌陀佛,得,我閉嘴。」
  這時候我就發現潘子一直沒有把望遠鏡放下來,心說奇怪,看這麼久還沒看清楚。仔細一
看卻發現潘子的手竟然滿是汗,臉的都發青了。
  我一驚,湊上去問道:「怎麼了?」
  潘子放下望遠鏡,有點異樣,搖頭對我道:「沒什麼。」
  但是那表情絕對不是「沒什麼」的表情,我拿過望遠鏡再次往那放向看去,卻發現確實沒
有什麼異樣。心中就懷疑了一下,不過胖子已經動身下樹。我沒功夫再考慮這些,最後看了一
眼遠處,就跟著胖子爬了下去。
  潘子下到樹下,臉色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了,剛才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情,但是我發現潘子
老是往那個方向去看。
  他不說,我也不想問,我估計他也可能是不能肯定,與其問出來讓自己鬱悶不如就這麼算
了。三個人立即收拾了東西,揹上了背包,潘子修正了方向,就立即準備離開。
  剛想出發,潘子又看了看那個方向,忽然就停住了,這時候胖子也發現了他的異樣,問他
怎麼了,他抬手指了指那個方向,做了不說話的手勢。
  我們都停下腳步,就恍惚間聽到四周某個方向的林子裡,傳來了一聲聲輕微的人聲,悉悉
索索,好像是有人在說話。
  因為林子十分的安靜,所以這一下下的聲音顯得極為突兀,我三個都莫名其妙。我更是一
頭冷汗,
  側耳去聽,就感覺這斷斷續續的聲音,好像是一個女人在低聲說話。
  我們靜靜的聽,那聲音忽高忽低,飄忽不定,又似乎是風聲刮過灌木的聲音,然而四周枝
葉如定,一點風也沒有,而讓我們遍體生寒的是,聲音傳來的方向,就是阿寧屍體的方向。
  胖子輕聲罵道,「狗日的,這演的是哪一出啊,該不是那臭婆娘真的詐屍了,在這兒給我
們鬧鬼了。」
  我說不可能,但看了看四周,妖霧瀰漫,黑影從從,這裡不鬧鬼真是浪費。
  胖子道:「不是鬼,那是誰在說話?」
  我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文錦」,心說不一定是鬧鬼,也有可能是這個女人在附近,
然而昨天晚上,她並沒有發出聲音來,所以其實也不知道她是男是女。
  還有另外一個可能,就是三叔或者他的人就在附近,那就太走運了。不過這情形實在是古
怪,三叔的應該不會發出這種聲音,之前我碰到過太多離奇的事情,在這關口,我還是自然而
然生了不詳的預感。
  我不喜歡這種感覺,對他們道:「這裡月光慘淡,鬼霧瀰漫,妖氣沖天,我看肯定有事要
發生,咱們還是快走,呆著恐怕要遭殃。」
  說罷就問潘子:「你剛才算了這麼久,我們現在該往哪裡走?」
  潘子臉色鐵青,就指了指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問題是,我們要前進的方向,就是那棵樹
的方向。」
  一下我就愣了,「那邊?你沒搞錯?」
  潘子拉上槍栓,點頭道:「搞錯是孫子。起霧之前,最後一次看到煙就是在那兒。」
  一下我就蔫了,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好,這時候胖子站了起來,罵道:「他奶奶的是福不是
禍,是禍躲不過,人家堵在我們路上,存心不讓我們好過,但是咱也不是好惹的,走,就去弄
弄清楚,看看到底怎麼回事。」說著站了起來就去過去。
  我暗罵一聲點背,潘子立即拉住了他,搖頭道:「千萬不可過去,你仔細聽聽她在說什麼
?」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2:40

《蛇沼鬼城(下)》
第十章 第一夜:叢林鬼聲
  「孤魂野鬼還能說些什麼,還不是還我命來這些話。」胖子道。潘子讓他別廢話,仔細聽
,他不是在和他開玩笑。
  那人聲在說什麼,我倒真沒注意,剛才聲音響起,嚇的我們三個頭皮發麻,哪裡還有心思
去聽具體的內容。
  而且這聲音並不響,如果不是這林子安靜異常,恐怕會被我們忽略掉,現在不仔細去聽也
根本聽不清楚,只感覺是一個女人,用著一種非常奇怪的語調,不知道在自言自語的說些什麼。
  潘子說珞來,我們的注意力才集中到這方面,潘子示意我們屏住呼吸,仔細去聽。
  距離似乎太遠,那聲音黏黏糊糊,而是時斷時起,就算這麼聽,感覺在哭,又感覺在念什
麼東西,也實在聽不出個所以然來,唯一最大的感覺,就是語氣曖昧。
  「難道是在叫春?」胖子皺起眉頭道。
  潘子拿槍托拍了他一下,讓他別亂說,我這時候有了一點感覺,「等等,怎麼,這聲音–
–好像在叫我的名字?」
  「叫你的名字?我怎麼聽不出來?」
  「不是叫我的本名,是在叫『小三爺』,你仔細聽聽。」
  胖子聽了聽,搖頭聽不出來,我更仔細的聽,也反而聽不清楚了,不過那聲音確實有點怎
麼回事情,好比鬼魅勾魂一般。「確實是在叫我的名字,就是不是,也是像是在叫我的名字。
」我斬釘截鐵道。
  潘子點頭:「沒錯,你說這裡知道你名字的女人有幾個人?我看這真是鬧鬼了,阿寧那婆
娘可能舉的自己死的冤,不想一個人爛在這裡,想找我們陪葬。」
  我搖頭,這時候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性:「天,難不成她還活著?」
  「活著,怎麼可能?老大,你不是沒看到,你揹到峽谷口的時候,她都爛了。」胖子道。
  我一想,心裡又涼了,的確,阿寧的死非常確定,一點可能迂迴的地方都沒有。當時檢查
的非常仔細。
  潘子道:「我看是這死女人想引我們過去,我們絕對不能上當,你們跟著我走,我們想辦
法迂迴過去。那邊情況不明,可能有很多的毒蛇,而且這情形詭異異常,去了討不了好。」
  我看向胖子,問他的意見。
  一邊是未定的因素,一邊是生死存亡,高低立現,胖子也犯了嘀咕,想了想只得收斂好奇
心,一頓,道:「你胖爺我不是反悔,不過大潘說的說對,咱們手裡傢伙太少了,這一次還是
悠著點,打鬼也要看鬼是誰,萬一真是阿寧我也下不去手!」
  我如釋重負,我本來就不想去看什麼女鬼,也不知道胖子是怎麼想的,沒有什則好,要是
有什麼,咱拿什麼本事脫身啊?想著立即應聲。
  三個人轉身動身,不再理會那詭異的聲音,潘子定了個方向,我們小心翼翼的貓著繼續趕
路,試圖從那聲音發出的地方繞過去。一邊也可以走近,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真是三
叔的人在說話,那我們也有足夠的距離補救。
  不敢把礦燈大的太亮,我們用布蒙著燈頭,靠著黯淡的光芒在樹木的縫隙中艱難的穿行。
  說是繞過那樹,其實距離離的並不遠,那詭異的聲音一直我們耳邊徘徊,我們走的同時捏
著把汗,連一句話也不敢說。
  隨著距離的靠近,我們離聲音也越來越近,我越聽就越不像說話的聲音,那聲音非常脆,
不停的重複著一個節奏,完全無法感覺到底是什麼發出的。
  不過能肯定發出聲音的地方,就在附近的一個方向,我的心理作用作梗,感覺那個方向看
過去都是鬼氣森森。
  一邊走一邊注意著這個聲音,我就聽的入了神,聽著聽著,我感覺到這聲音好像在哪裡聽
到過,我腦子有點印象,而且還很新鮮。
  我立即讓他們停了停,聽了一下,忽然,我就想到了那是什麼:「糟糕,難道這是阿寧身
上的對講機在響?」
  「對講機?」
  我道阿寧他們的制式裝備裡包括對講機,我沒看她從她口袋裡拿出來過,這種對講機防水
防火防摔,你要不是認真想對付它,它不是那麼容易壞掉,而且可以連續使用三個星期不需要
充電。阿寧很可能一隻開在那裡。「把對講機的話筒口用濕的布蒙上,然後如果有靜電噪音,
你感覺會不會和這個聲音很想?」
  胖子沒經驗,但是潘子顯然知道,就猛點頭:「小三爺說的對,真的很像。」
  「那現在是誰在呼叫她?」胖子問:「叢林中的無線電信號很弱,無法傳播太長的距離。」
  「但是她在樹冠上,如果對方也在樹冠上,或者說,在峽谷的外延,那麼很可能就可以收
到信號。而且你看那聲音時斷時續,說明對講機開在自動搜索頻率的功能上,它循環搜索所有
的頻率內的聲音,顯然這裡有一道無線電頻率正在被人使用,潘子,我三叔這一次有沒有帶對
講機這種東西?」因為在魔鬼城裡對對講機印象很深,所以這些功能我都倒背如流。
  「三爺絕對不用這種東西,因為下地淘沙絕對不會有幾個小組分散行動的情況發生,一般
斗就一個,能下去不錯了,他娘的,不過車上有無線電,難道是在戈壁上留著守車的人在使用
這個頻率通話?我––」潘子突然就想到了什麼:「我明白了,他們也看到紅煙了,可能三叔
和他們有什麼約定,他們在進行調度。」
  我就道:「我們得拿到那個對講機,這樣就可以和戈壁上的人對話,我們就能知道他們的
行進計劃,以及三叔為什麼會在我們之前就進入到了沼澤中心,而且我們離開的時候,也可以
讓他們做接應,說不定我們可以從峭壁直接上去。」
  胖子興奮起來,看來他實在是在林子裡走的厭煩了,道:「那還等什麼,他娘的既然不是
鬼,咱們也不用客氣。」
  潘子搖頭道:「這事情要考慮周詳,沒有鬼還有蛇,四周全是樹枝,冷不丁黑暗裡蛇出來
釘你一口,那你就真成鬼。」
  這蛇其實比鬼還頭疼,胖子急的記得抓耳撓腮,恨不得身上能有把噴火器:「要是帶了蛇
藥就好了,看來以後真的得什麼都帶足了,誰能知道戈壁裡的古城是這個樣子的。」
  「這種蛇會怕蛇藥,老子很懷疑。」潘子道。「依我看,這些東西可能根本不是蛇。」
  「不是蛇是什麼?黃鱔?」
  「我們那裡說,東西活的久了都能成魅,這些說不定就是蛇魅,蠱惑人心,這座古城就是
這些東西建的。」潘子道。「專門引人進來,吃掉。這保不齊就是個陷阱,咱們還是不要過去
。」
  胖子拍了拍他道:「你封建迷信的書籍看的太多了,被毒害的太深了,蛇就是蛇,就是它
智商高點,它也只是蛇,怎麼說也只是一種動物,咱們是萬物之靈,他娘的還怕這些沒手沒腳
的?」說到這裡,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道:「哎,你們看這樣如何,動物都怕火,你們把
衣服全脫了,我用你們的衣服把我身上所有的地方全部都包住,淋濕了之後然後澆上燒酒,點
起來我就衝過去,這些蛇肯定不敢咬一個火人,我拿了對講機,然後回來跳進沼澤裡,最多不
會超過二分鐘。」
  「然後呢?我們是不是要拿著對講機在這裡裸奔?」我怒道:「你用點腦子好不好。而且
這也太難控制了,我們用的酒精溫度極高,萬一你就燒死了怎麼辦?我們還需要你運裝備呢。」
  「哪有這麼容易燒死。」胖子道。潘子就接道:「我們穿的都是防水透氣的纖維衣服,一
烤就乾,一點就著,你不用澆酒精就能把自己燒成火人。這絕對行不通。」
  胖子罵了一聲,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哎,那或者咱們乾脆在樹下放把火,堆上濕柴,把
煙燒起來,把那些蛇全熏走。」
  我一聽這個辦法可行,對於這種東西就不能正面衝突,一定採取這種辦法,以前農村裡打
老鼠也經常用這種煙熏。
  於是點頭同意,立即就開始要收集濕柴,胖子讓潘子幫忙,潘子卻一下又抓住了我們,不
讓我去動,他臉色很不好看,簡直就是有點心虛。
  我看潘子的臉色,想到他在樹上那種表情,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問道:「潘子,你剛才是
不是看到了什麼?」
  潘子點頭,有點欲言又止。頓了頓道:「老子本來不想說,怕嚇到你們,不過現在還是說
了吧。那屍體絕對有問題,我們他娘的打死都不能過去。」
  「難怪我怎麼感覺你他娘的怯了。」胖子道:「你他娘的到底看到什麼?」
  「我看到了,媽的我不知道怎麼說––就在剛才,我在樹上看到,我看到––」
  潘子講話的水平很差,用土話能說出來的話,用普通話就很難表達,說了半天不知道怎麼
形容。
  「你是不是看到阿寧像蛇一樣,從樹冠裡探出來看著我們?」胖子忽然就道。
  潘子忙點頭,「對,就是這樣,嗯?你他娘的怎麼知道?」
  胖子臉色鐵青的指了指我們身後,我看胖子的表情不對,忽然就頭皮一麻,立即和潘子回
頭。
  一下就看到我們身邊那棵樹下陰影中的灌木叢後,站著一個既像蛇,又像人的影子。就靜
靜的蹲在那裡,離我們只有五六米的距離,那對講機的輕微聲音,正從這東西的身上發出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2:48

第十一章 第一夜:逼近
  我們嚥了口唾沫,胖子就呻吟了一聲:「我操,她什麼時候走過來的?」
  我下意識的往相反的方向挪了挪身子,壓低聲音道:「不對,你聽這聲音,和我們剛才聽
到的一樣,他娘的,剛才我們感覺離這聲音越來越近,可能是錯覺,不是我們靠近這聲音了,
而是這聲音靠近了我們。」
  這時候發現自己腿肚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在不停的打哆嗦,要就是個粽子,我也許還不是
那麼害怕,可這偏偏是阿寧,老天,天知道一個我認識的人現在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她到底
成了什麼了?我簡直無法面對,想拔腿而逃。
  不過,那玩意黑不隆冬的,我們也看不清楚,是不是阿寧也不好肯定。我心中實在有點抗
拒這種想法。胖子矮下身子,想用手電去照那個人影,潘子就按住了他的手:「他娘的千萬不
要輕舉妄動,你聽四周。」
  我們凝神聽了一下,就發現四周的樹冠上,隱約有極端輕微的悉悉索索的聲音傳過來,四
周都有。
  「那些蛇在樹冠上,數量非常多,剛才那聲音恐怕就是這東西發出來,勾引我們靠近的。」
  我們渾身僵硬起來,胖子轉頭看著四周,四面八方全是聲音:「媽的,咱們好像被包餃子
了?」一邊就舉起砍刀。
  潘子對他搖頭,把我們都按低身形,讓我們隱蔽,然後從背包裡掏出了酒精爐,迅速擰開
了蓋子,「你用刀能有個屁用,咱們真的要用你的火人戰術了。」
  「你不是說這樣會燒死自己嗎?」我輕聲道。「燒死我寧可被蛇咬死。」
  「當然不是燒衣服。」潘子道,讓我們蹲起來,迅速從背包裡扯出了我們的防水布,批在
我們頭上,把酒精全淋在了上面。
  我立即就明白他的意圖,心說果然是好招數,這經驗果然不是蓋的。
  潘子道:「手抓穩了,千萬別鬆開,燙掉皮也得忍著,我打個信號,我們就往前衝。」
  四周的稀疏聲更近了,我們立即點頭,潘子翻出打火機立即點上火,一下防水布上頭就燒
了起來,他立即鑽進來,對我們大叫:「跑!」
  我們頂著燒起一團火焰的防水布立即朝著一個方向衝去,立即四周的樹幹上傳來蛇群騷動
的聲音,我們什麼也管不了了,用盡最快的力氣跑出去二三十米,酒精就燒完了,防水布就燒
了起來,潘子大叫扔掉,我們立即甩掉已經開始燃燒的防水布,開始狂奔。
  那是完全發瘋似的跑,什麼都不管,什麼也不看,鋒利的荊棘劃過我的皮我都感覺不到痛
,咬牙一路跑出去大概有一兩里,我們才停下來,立即蹲入草叢裡,喘著氣去聽後面的聲音。
出呼我意料的是,後面聽不到任何蛇的聲音,連那詭異的對講機的聲音也沒有了。
  我有點不太相信,自己就怎麼逃脫了,不過著多少讓我們鬆了口氣,雖然寂靜如死的森林
,也並不是那麼正常。我的手被燒傷了,也顧不得看看,現在揉了一下,發現只是燙了一下,
當時還以為自己要廢掉一根手指了。
  「好像沒追來,看來這些蛇也怕了我們不要命的。」胖子道:「大潘有你的,知道靈活變
通,這一招老子記著了。咱們還有多少防水布?」
  潘子喘氣,臉都跑黑了,道:「防水布有的是,可他娘的酒精只剩下一灌了,這一招沒法
常用。快走,這地方太邪門,再也別管什麼閒事了,老子可沒命再玩第二回了,它們可能就在
附近,沒發出聲音來。」說著看了看指北針。
  我知道潘子說的沒錯,於是一邊牛喘一邊咬牙站起來,潘子確定了方向,立即推著我們繼
續往前。
  我看了看身後的黑暗,心裡想著那似人似蛇的影子,不由毛骨悚然,我們不敢再停下來,
走更加急和警惕,幾乎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加快速度,這麼一來體力消耗就成倍的增加,之前
高強度的消耗顯然沒有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完全恢復,休息完之後的輕鬆感早就在剛才崩潰了
,走的極度辛苦。胖子喘的像風箱一樣,我幾乎就是跟著這聲音往前走的。
  這時候我心裡多少還有點欣慰,因為一路過來,每次有什麼動靜之後總會有事情發生,這
一次竟然能繞過去,顯然運氣有所好轉,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的事情。
  然而,走著走著,我忽然又隱隱約約的聽到我們前方的林子裡,響起了那種窸窸窣窣的聲
音,斷斷續續,猶如鬼魅在竊竊私語一般。
  我們全部僵在了那裡,胖子立即把我們兩個按蹲下隱蔽,我累的實在不行,幾乎崩潰,胖
子喘著就森然道:「我操,大潘你怎麼帶的路?怎麼我們又繞回來了?」
  潘子看了看四周,臉逐漸扭曲,道:「我們沒繞回來。」
  我們向四周張望,確實看不到一點曾經來過的跡象。四周的林子很陌生。潘子就道:「他
娘的,它們沒追我們,它們在包抄。」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2:53

第十二章 第一夜:偷襲
  「包抄,這些畜牲還會這個?」胖子的冷汗下來。「胖爺我總算長見識了。」
  潘子道:「老子早說了這些蛇不正常,這些絕對是蛇魅,都快成精了。」
  聽得前方的動靜,群蛇似乎正在逐漸靠攏,但是樹冠都靜止著猶如凝固了一樣,這聲音就
好比是一股無形的邪氣在朝我們逼過來,我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問潘子道:「你老家有沒有什
麼土方子對付蛇魅的?」
  潘子道:「哪裡能對付,在老底子這些都是神仙,聽我姥爺說古時候都獻過童男童女。」
  胖子就道:「有沒有靠譜點的,現在這時候我們上哪兒去找童男童女去?」
  潘子道:「老子都是說古時候,現在這年頭在城裡哪裡還碰到的這種東西,我看硬拚絕對
是不行,你看阿寧一下就死了,我們還是撤吧,打游擊他娘的我是祖宗,就和他們玩玩躲貓貓
,看誰包抄誰。」說著就指了一個方向,要我們跟著他。
  我聽著潘子說的話,忽然有什麼讓我靈光一閃的東西,走了兩步,我就想了起來,拉住他
道:「等等,我感覺不太對。」
  潘子看向我,我對他們道:「這裡面有蹊蹺,你們想想阿寧中招的時候,幾乎沒有防禦的
能力,一下就死了,其實這些蛇要弄死我們太容易了,他們根本不需要搞這麼多花樣,隨便縮
在某個草叢裡,我們走過的時候叮我們一口,我們有幾條命都沒了,何必要搞的這麼複雜。」
  「你是什麼意思?說明白點。」胖子問。
  「它們在峽谷外面就有無數的機會要我們命,但是我們都安然無恙,蛇不同於人,它們不
會犯低級錯誤,這些蛇沒有採用暗算的方式,現在反而在搞這種虛張聲勢的詭計,可能它們的
目的並不想要我們的命。」
  潘子搖頭道。「這說不通,不想要我們的命,那它們為什麼要叮死阿寧呢?也許它們現在
是在忌諱我們什麼。」
  我道:「你想想阿寧和我們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他們兩個互相看看,胖子就驚訝道:「難道因為阿寧是女的?」
  我點頭,「很有可能就是因為這一點,這些蛇行為太乖張了,我們不能用普通動物的行事
方式來推測它們的意圖,我看這根本就不是包抄,它們這種行為背後有著其他更加詭秘的目的
,我們如果貿然行動可能就會陷入到更加無法理解的境地裡去。」
  胖子皺眉道:「你這麼一說倒也有道理了,那怎麼辦?難道應該硬拚。」
  我搖頭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別輕舉妄動,先搞清楚它們的意圖,否則我們實在太被動
了。」
  胖子咧嘴道:「你真是天真無邪,咱們又不是蛇,怎麼可能搞的清蛇的意圖?」
  我道:「人的意圖我們都可以分析出來,何況動物,人敗在動物手裡往往是低估了對方的
智商,我們應該把這些蛇當人去看,如果是一群人,在我們進來的時候,殺了我們其中的唯一
一個女人,然後不殺我們,而是用這種方式,時刻讓我們的神經保持緊張,你會覺得他們有什
麼目的?」
  三個人沉默了下來,胖子皺起眉頭,遲疑道:「按照這麼說珞來,難道它們都是母蛇,在
垂涎我們的美色?」
  我心說都什麼時候,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卻發現胖子竟然是認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這時候潘子突然就吸了口冷氣道:「哎呀,小三爺,這一次你說的太有道理了,我好像知
道是怎麼回事了––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有一種森林,進去之後就出不來?」
  胖子道:「你是說東北的『鬼林子』。」
  「我不知道怎麼叫,越南那邊叫『akong』,樹林本身就是非常容易迷路的地方,但是有種
林子,樹木的長勢會受到某種規律的影響,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必然,會特別的容易迷路,而且
這種林子有一種詭異的說法,在裡面會受到各種聲音的干擾,林子會像有生命的一樣將你困死
在裡面。」潘子有點興奮,砍了一根籐蔓,把裡面水擠出來喝了幾口道:「當地說珞來,森林
有他娘的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這種說法,有人說這是一種進化的體現,所有的森林都是複雜和詭秘的,而且越進
化就越複雜,是因為森林希望將所有進入其中的東西困住,為其提供養料,這是森林的一種群
體智慧。
  但是我並不信,這樣的說法太玄乎了,我更相信另一種說法,就是這種現象是某些動物將
獵物往包圍圈趕。
  潘子也道:「現在的情況可能是類似,我感覺這些蛇確實在逼著我們往一個地方走,他們
在修正我們的方向。」
  聽著我就出冷汗,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我們不敢往有聲音的地方,又不可能回頭,那麼肯定是會選擇繞路,那麼只要在我們前進
的地方發出聲音,我們經過若干的繞路,肯定會到達一個地點。這想起來,其實和魔鬼城中的
無形的城牆很相似。
  潘子指了指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我知道有一種狼就會這樣來逼死大型獵物,如果獵物一
直避開狼的聲音,就被趕到什麼絕境,比如說懸崖邊上,然後被狼逼的摔下去,所以一旦開始
繞路,我們就算是中招了。」
  說著他眼睛裡冒出凶光,對我們道:「多虧了小三爺多疑,否則咱們真的要倒大霉了。」
  我心說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胖子就問道:「那現在如何是好,咱們難道只能走回頭路?」
  潘子道:「恐怕連回頭路也不會有,它們既然堵了前面,必然也會堵了後面,這叫逼上梁
山,咱們只能去會會它們了,既然它們不想殺我們,那麼肯定我們或者對它們有好處,我們就
賭一把,看看能不能衝過去。」
  本來想著能一路避過危險,找到三叔再說,然而此時看來確實不可能了,潘子就提議主動
進攻,無論對方是什麼,也不能被誘入陷阱中,到時候可能有比死更慘的事情等著我們。
  胖子說他早就說這麼幹了,我們還非得迂迴迂迴,浪費時間。
  於是開始準備,不過在這種環境下,我們的武器幾乎沒有防身的作用,潘子的槍不能連發
,如果第一槍沒打中還不如匕首管用,而在這樣的能見度下,打中目標幾乎只能靠運氣。
  三個人一琢磨,就做了幾個火把,兩個短柄的,一個長柄的,一般的動物都怕火,就算是
狗熊之類的大型猛獸,看到三團火也不敢貿然靠近。
  而只要有這火焰幫我們威懾住對方,那潘子就有從容的時間射擊和換彈,遇上危險應該能
應付一下,當然,真實的情況到時候才能知道。
  潘子說,如果對方是人,他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摸過去,他在越南摸林子偷襲的本事
相當厲害,但是如果是蛇,那就等於送死,況且還有那只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的怪物。那東西不
知道是不是阿寧,不過,既然聲音是從這東西身上發出來的,那麼它肯定也在前面,所以我們
要盡量避免產生正面衝突,以通過為主要目的,實在不行再拚命。
  我們準備妥當,點燃火把,就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緩緩貓去。
  這其實是相當矛盾的事情,在午夜的雨林中,舉著火把無疑是最大的目標,比開著坦克還
要顯眼,但是我們三個全部都貓在那裡,似乎要去偷襲別人,這有點像舉著「我是傻b,我來
偷窺」的牌子闖女廁所的感覺。
  那窸窸窣窣的聲音離我們並不遠,大概就只有兩三百米,我們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四
周和那聲音上,聽著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那無線電噪音的感覺也越來越明顯,我不
由嚥了口沫。但是即使如此,我們還是聽不清楚那聲音到底說的是什麼。
  很快,那聲音就近的幾乎在我們頭頂上,潘子舉手讓我們停下,抬頭去看頭頂的猶如鬼怪
一般的樹影,辨認片刻,無法分辨。
  在這邊月光照不到樹冠下的情形,我們的火把不夠長,光線也沒法照到上面,只看到樹冠
之間一片漆黑,聲音就是從其中發出來,也無法來描繪樹的全貌,反正這裡的樹,樹冠幾乎都
融為一體,也說不出哪棵到底是哪棵。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2:57

第十三章 第一夜:衝突激化
  讓我們奇怪的是,就算是到了樹下,從樹上傳下來的,還是那種窸窸窣窣類似電磁噪音的
聲音,並沒有任何其他聲響,更沒有動靜。而且在這裡聽起來,我總覺的那聲音不止一個,難
道這不是對講機的聲音?
  進入這裡之後,一切的判斷都無法肯定,我總感覺我沒有抓住關鍵。
  「那些長蟲真他媽鎮定!」胖子在一邊用唇語道。
  我預想的最好的情況,就是那些蛇對我們的這種舉動目瞪口呆,無法做出反應,我們可以
無驚無險的過去。不過我感覺這有點太貪心了,雖然樹冠紋絲不動,但是我已經感覺到一股難
以言喻的噪動在四周蒸騰,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還是確實能感覺到這種危險的氣味。
  我們已經相當靠近了,如果這些蛇的智商真的這麼高,現在卻仍然沒有動作,顯然這些東
西相當的謹慎。
  這種謹慎是我們可以利用的,因為我們什麼料也沒有,如果這些蛇突然改變主意要殺我們
,那麼我們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這種利用對方小心的性格暗渡陳倉的計略叫做偷雞,我
以前以為只有對人類可以玩偷雞這種把戲,想不到這一次我們還可以偷蛇的雞,今年黃鼠狼該
鬱悶了。
  我們不動聲色,潛伏著慢慢過去,不敢說話,不敢有任何大的動作,更不敢有任何的停留
,那聲音越來越近,我的汗就如雨一樣從我的臉上掛下來,聲音越清晰我就越無法集中注意力。
  這種感覺讓我心慌,胖子發現我不對,立即捏了我一下,讓我放心,我轉頭看他,就發現
他也是滿頭汗。
  不過被他這一捏好多了,這時候那聲音就在我們的頭頂,我們抬頭注視上面,怕那些東西
直接撲下來,一邊邁步繼續往前。
  這走的不知不覺的就快了一點,我們猶如木偶一樣走出去十米左右,就在我心中湧起了一
股希望的時候,忽然,那樹冠上傳來的聲音戛然而止,頓時林子一下安靜了下來,我們全部打
了個寒戰。
  那一瞬間三個人都僵住了,但是胖子反應最快,推了我一把就讓我跑,我卻一下緩不過來
摔倒在地,爬起來剛要狂奔,一件讓我瞠目結舌的事情就發生了。
  我竟然聽到四周的樹冠有一處抖動了一下,接著上面就有人幽幽的叫了一聲:「是誰?」
  我們一下全愣了,面面相覷,怎麼回事情?怎麼有人說話?
  「難道是三爺的人?」潘子一下興奮起來,「我靠,不是蛇,我說怎麼就沒事情呢,咱們
真是自己嚇自己。」他立即就對樹上叫道:「是我,大潘,你是哪個?」
  樹上一下沒了聲音了,靜了好久,我們又面面相覷,潘子就又叫了一聲:「問你呢,你是
哪個?」說著就把火把和礦燈都往上招呼。
  火把一上去,樹冠就抖了一下,接著那個幽幽的聲音又道:「是誰?」這一次語調變了,
似乎很痛苦。而且,這是個男人的聲音。
  我又感覺有點問題,但是這時候已經不可能是一走了之了,潘子道:「我上去看看。」
  說著他咬住火把,就開始爬樹,胖子端槍掩護。我就拿刀警惕四周,掩護胖子。潘子的動
作極快,幾下便爬了一半,這時候樹冠又抖動了一下,他沒有猶豫立即加快了速度,幾步衝進
入了樹冠之內,我也無暇去看四周,把臉轉了上去。
  原本以為立即會聽到潘子的叫聲,但是一下子動靜就沒了,我的神經開始繃緊,就看著樹
葉中潘子的火把移動,發現似乎沒有打鬥的跡象。
  僵了片刻,胖子也很疑惑,就轉頭看我,我心說你看我也沒用,我又沒透視眼,又僵持了
片刻,潘子還是沒有動靜。
  這就有點不正常,我冷汗就下來了,心說難道這是蛇的陷阱,潘子該不是被秒殺了。
  胖子就輕聲喝了一聲:「大潘!」
  上面還是沒動靜,胖子就暗罵了一聲,將槍遞給我,就要接著上去,我還沒接過來,忽然
我和胖子的臉上都一涼,樹上有什麼東西滴了下來,一摸一看,竟然是血。
  「媽個B!」胖子一下就毛了,槍也不給我了,一下將手裡的火把就往上一甩,甩進了樹
冠,端槍就打。
  連開了三槍,巨大的聲響在無比寂靜的森林猶如炸雷一般,一下整個樹冠都抖了起來,在
晃動的火光中,我竟然看到無數的蛇影,在樹幹中騷動起來。
  我大驚失色,已經晚了,只見無數的紅光猶如閃電一般從樹上游了下來,上百條血紅色的
雞冠蛇如流血一般佈滿了整個樹身。並傾斜而下,朝我們直撲過來。
  「我操,這裡是蛇窩!」胖子大吼一聲,又朝著蛇群連開了兩槍,但是這點攻擊力對於如
此多的蛇來說實在是不值一提。他拉著我就大叫:「跑!」
  此時根本沒法估計潘子了,我心中一酸,心知必然是凶多吉少,只得立即朝後狂奔。只聽
得身後稀稀疏疏的聲音猶如瀑布一般急追而來。
  順著來時候的路線,我們連竄出去十幾米,回頭一看,在這麼密集的叢林中,原本蛇也沒
法行動的很快,然後這些雞冠蛇竟然在籐蔓亂草中猶如閃電一樣,我們一停幾乎就到了,一下
自立起來,全部秘出了攻擊的姿態,就要咬將過來。
  雞冠蛇王貼地而飛果然是真的,我心說這次絕對死定了,胖子看我還拿著火把,立即搶過
來,用力一揮,就將最近的幾條蛇逼退。同時把槍甩給我,大叫:「裝子彈。」
  我一下去接,竟然沒接住,槍就掉到了地上,彎腰去撿,一條雞冠蛇一下竄到槍的附近,
嚇的我立即縮回手去。
  胖子幾乎吐血,揮動著火把衝過來,一甩將那蛇逼退,然後用後跟鉤住槍帶甩給我。
  這一下我接住了,立即扯開槍膛,往裡面填子彈才填了兩顆,忽然脖子一涼,還沒等我看
清是什麼,胖子的火把已經揮了過來,火焰從我耳邊呼嘯而過,將那蛇拍了出去。
  同時一下我的頭髮就著了,燙的我大叫,胖子已經把槍搶了過去,單手對著逼來的蛇連開
兩槍,把其中兩條蛇的腦袋打飛。但是隨即後面的蛇一樣就把打死的蛇掩蓋了過去。
  胖子還想開槍,扣了兩下扳機沒子彈了,大罵:「狗日的,你他娘的才裝了兩發!」
  我回罵:「你自己搶的這麼快,有兩發不錯了!」
  此時我們已經逼到一棵巨樹前,後面再無可以退的空隙了,胖子拿著火把,徒勞的揮動著
,也只能逼的那些蛇暫時退後,但是我知道只要胖子露出一點破綻,我們就完蛋了。
  就在火燒眉毛之際,忽然就從一邊的樹上,呯一聲爆起一團火花,一道火球呼嘯著穿過樹
林,射到了我們面前的蛇群裡,接著爆了開來,炙熱的強光一下燒的我睜不開眼睛,還好我反
應快,否則肯定直接爆盲。
  「信號彈!」我納悶,還沒等我眼睛恢復,又是一發從遠處飛來,正打在我們腳下。我瞇
眼睛只看到一片白光,腳下滾燙,一摸原來我和胖子的褲子著了,燙的我們立即拍打。
  信號彈不是攻擊性武器,但是其燃燒時候的高溫竟然可以被用來在奇襲時候點燃油庫,威
力巨大,如果直接打在我們身上,我們馬上就成半成熟的牛排。
  強光燒了五十秒才暗了下來,眼睛很久才能睜開,全是影斑,不知道視網膜有沒有燒壞,
再看我們面前,雞冠蛇群已經燒死了大半,高溫引燃了我們腳下的灌木和籐蔓,在我們面前形
成了一片火海,到處是焦香味。剩餘的雞冠蛇,全部都退了開去。
  這一切發生的極快,真是九死一生,我看著眼前的情形,幾乎癱軟了下來。
  胖子拍滅了褲管上的火,就納悶是誰救了我們,一邊的灌木就抖動起來,潘子捂著肩膀從
裡面摔了出來,手裡拿著信號彈發射槍,看到我們就摔倒在地。
  我大喜:「你沒死啊!」就見潘子渾身是血,似乎受了極重的傷。
  我忙衝過去將他扶起來。他掙扎的爬起來,就對我們奄奄一息道:「快跑!」
  我一愣,跑什麼?
  忽然就沖潘子後的灌木中,突然站起了一個巨大的黑影,一下抓住潘子的腿,在潘子大慘
叫中閃電一般將他拖進了灌木中。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3:01

第十四章 第一夜:追擊
  我被眼前的場景嚇蒙了,還沒反應過來,一邊的胖子端著槍就衝到我身邊,大叫「子彈子
彈!!」
  我掏出一把,他立即搶過去,一邊把搶夾到胳肢窩裡,一手舉著火把,單手填彈,一邊跳
進灌木從追了過去。
  跑了幾步看我不動,大罵了一聲:「跟上,你待這兒,等下我去哪兒找你去?」
  我罵了一聲,抽了自己一個巴掌,立即扯緊背包立即緊隨其上。
  撞進灌木之中,行走萬分困難,我咬牙趟著荊棘羅曼,追著胖子的火把,很快衣服全撕破
了。追出去幾十米,閃爍間就見前方樹冠劇烈的抖動,拖著潘子的東西顯然上了樹。動靜極大
,顯然這玩意是個龐然大物。
  胖子衝到樹下,我們就看到樹上被什麼東西刮出道道破痕,樹冠上抖動的樹葉朝邊上的樹
移去,顯然是要到另一棵樹上。
  我們不是猴子,根本就沒有辦法在樹上追蹤,但是在樹下實在是跟不上了,胖子喘著氣,
又追了幾步,只好端起槍,朝著樹葉抖動的方向就瞄準。
  我立即對胖子大叫:「他娘的小心打到潘子!」
  胖子咬牙道:「橫豎是死!賭一把!」說完抬手就是一槍。
  槍聲震耳欲聾,胖子的槍法極好,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根本就沒有瞄準的目標,也不知道
有沒有打中,遠處樹冠持續抖動,這東西在樹上比在平地上走還快,正在飛快的遠去。
  「媽拉個x的!狗屁的步槍,口徑太小了。」胖子罵了一聲,咬牙又往前追了幾步,連開
了四槍,把子彈全射了出去。
  我清晰的看到子彈的火旋射入黑暗,還是沒有作用,等胖子再次裝填完畢,那東西已經出
了我們的視野外,要追上已經不可能了。
  「怎麼辦怎麼辦?」我急的大叫。
  胖子也急的團團轉,不過才傳了一圈,他就發現了什麼,把火把照到樹上,我們看到樹幹
上全是血跡。
  胖子疾走幾步,再照下一棵樹,發現同樣有。
  「有門!」他叫了一聲,立即把火把交給我,「媽個b,這下它倒霉了,咱們跟著血跡過
去,端了它老窩,就算救不回潘子,也要它償命。」
  這可能是能救回潘子唯一的希望了,我一想也沒多考慮,立即就點頭。
  胖子讓我把子彈全部給他,潘子的子彈是放在香煙殼子裡的,帶的不多,一路過來已經用
了不少,我全拿出來,就發現只有一盒半不到了,胖子又罵了一聲:「下次如過還有夾喇嘛,
沒有口徑五.五四以上的傢伙我就不來!」
  「得,下次給你門火箭炮,別囉嗦了快追!」
  胖子倒出五顆子彈,三顆放到衣服的胸口袋裡,兩顆咬在嘴裡,一甩頭:「走!」
  我在前面用火把探樹,他端搶掩護,我們循著血跡就朝黑暗的深處追去。
  血跡一路衍生,樹幹上沒有,樹下的灌木和蕨類植物上就有,我越看越覺得不妙,這血跡
肯定是潘子的,這麼多的血量,有可能是傷到動脈了,要真是這樣,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但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事情絕對沒有一個「絕對」。
  追出去有五六百米,前面樹冠上的動靜已經聽不到了,我們已經沒法去顧及什麼方向、迷
路、已及剛才詭異的那些聲音了。只知道有血跡在,我們就必須跟下去。
  血跡斷斷續續,越來越不明顯,我心裡越來越不安,不知道是血止住了,還是血被放光了。
  胖子警惕的看著樹頂一邊迅速前進,一邊開始大叫:「狗日的,你他娘的有種回來連你胖
爺我一起給叼了,看是你的牙口硬,還是你胖爺我的皮糙!」
  我趕緊阻止他:「你他娘的幹什麼?」
  胖子道:「野獸喜歡在絕對安全的情況下吃東西,它聽見我叫就會警覺,不會這麼快對潘
子下口。」
  我道:「警覺個屁啊,你別把其他東西招來!」
  他道:「你沒看過動物世界?這麼大的捕獵動物,有自己的勢力範圍,這個範圍內不會有
太多的大型猛獸的,最好能把它引過來,我們少走點冤枉路。」
  我還是覺得非常不妥當,胖子卻我行我素,繼續邊跑邊大叫:「狗日的,你他娘的叼的那
個有艾滋病,吃了腸穿肚––。」話沒說完,突然絆倒了什麼東西,一下滾倒在地。
  我扶他起來用火把一照,只見地下的落葉上是潘子的背包,上面全是血。
  胖子立即警惕起來,我想說話,他就對我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讓我把火把舉高看樹冠,
我剛直起身子,就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悄無聲息地從他背後的樹上掛了下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3:05

第十五章 第一夜:搏鬥
  我立即大叫,胖子一看我臉色有變,反應極快,看也不看立即就一槍托往回砸去,但是已
經晚了,那黑影一縮躲了過去然後猛揚了起來,我就看到一團滿是鱗片的東西從黑暗中閃電一
般彈了出來,一下捲向胖子。
  胖子真不是省油的燈,那麼胖的身體竟然能反應這麼快,順勢一滾就翻了出去,他一讓開
,火把的光線一下照亮了他的身後,我頓時看清楚了那影子的真面目,那竟然是一條水桶粗的
褐金色巨蟒,渾身都是血,巨大的蟒頭垂了下來,可以看到上面全是彈傷,血肉模糊。
  我看著腦子一閃,一下就認了出來,這竟然就是在峽谷裡襲擊我們的那兩條巨蟒其中的一
條,竟然在這裡又遇上了。
  巨蟒一擊落空,幾乎沒有停頓,縮回頭顱張開血盆大口,就朝地上滾著的胖子咬去。
  這一次胖子避無可避,一下屁股就給咬了個正著,巨蟒力氣極大,身子一卷就將胖子捲了
起來,扯到半空準備絞殺。
  胖子沒有悶油瓶縮骨脫身的功夫,一下就動彈不得,槍也甩在一邊,大叫著在空中頭朝下
轉了好幾個圈。
  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立即衝過去用火把去敲蛇,但是這實在是蠢招,我被盤起來的蛇身
猛的一幢,就摔了出去,火把砸到自己的褲子上,把本來就沒剩多少的褲子又點了起來,我滾
了一下把火壓熄,胖子已經給捲到樹冠裡。
  我慌起來,這時候手碰到了胖子的步槍,立即撿了起來,躺在地上單手對著蛇頭就開了一
槍。
  很久沒有開槍,槍的後座力把我的虎口都震裂了,但是單手開槍實在太勉強,這麼近的距
離竟然沒打中,子彈偏了出去,撞到一邊的樹桿上。
  我爬起來,還要再開槍,突然從樹上傳來一個咬牙的聲音:「小三爺,槍給我!」
  我抬頭一看,只見潘子竟然還沒死,在枝椏間伸下了流滿鮮血的手來:「快!!!!」。
  我立即把槍拋了上去,他一把抓住,晃晃悠悠的往枝椏上一靠,不去瞄準蛇,反而瞄準了
一邊的盤著蛇的巨大樹枝,咬牙連開了三槍。
  近距離就算這種槍的口徑威力也極大,那一人粗的枝椏硬生生被打出了一個豁口,巨蟒本
身就極重,加上胖子立即就把枝椏往下壓折了,枝椏重重砸在地上,幾乎像是一棵樹倒了下去。
  這一下摔的極重,蛇摔的蒙了,猛的就盤起來,一下也不知道是誰襲擊了他,胖子趁著蛇
盤起身子的一剎那,從蛇身中褪了出來,滾到我的腳邊,此時已經被絞的面紅耳赤,連站起來
的力氣都沒有了,我將拉住他的腋窩,把他往樹後拖,不想他卻嘔吐起來。
  我心說糟糕了,該不是內臟被絞碎了,忙問他怎麼樣。
  他一把推開我,極其艱苦的站起來,又吐了一大口,才道:「暈蛇,狗日的,比雲霄飛車
還暈––」
  話音未落,巨蟒又撲了過來,血盆大口一下繞過樹幹,咬住胖子的肩膀,將他整個人扯了
過去,連同我一起用力一甩,我翻到一邊的灌木中,胖子大吼一聲撞到樹上,滾到地下。巨蟒
根本不停,一下又拱起頭部,滿是倒勾牙的巨嘴張開,準備給胖子來致命的一擊。
  我心中大叫完了,千鈞一髮之際,突然有一根小樹枝從樹上扔了下來,打在了巨蟒頭上。
  巨蟒一抬頭,立即看到了潘子,立即改變了攻擊目標,一下就朝樹上猛彈過去,就見潘子
單手拿槍用力一插,一下把步槍連同他的肩膀一下就插進了巨蟒的喉嚨裡,接著巨蟒甩頭就將
他從樹上提了起來,還沒絞過去,就聽一聲悶想,突然巨蟒的咽喉部分就炸開了好幾個口子,
疼的它一下翻了起來。
  潘子飛了出去,摔進了黑暗裡,那巨蟒狂怒的瘋一樣的四處亂撞,巨大的力量把四周的灌
木全部摔飛,枝椏給拍下來像下雨一樣。
  我抱頭躲在樹後,只看到樹皮全被拍了下來,嚇的不敢動彈,等了十幾分鐘,那動靜逐漸
就安靜了下來,我探頭去看,就看巨蟒翻到在地,扭動了幾下不動了。
  我完全懵了,直到胖子哀號起來,才立即反應過來,站起來跑過去,胖子已經完全暈了,
我將他扶起來,他看著我對我胡話道:「把開蛇的司機拽過來,乘胖爺我沒死,讓老子捏死他
。」
  我看他還能說胡話,說明還沒事,將他放倒,立即跑到遠處,去找潘子,這傢伙恐怕真的
是要凶多吉少了。
  潘子躺在六七米外的樹下,渾身是血,手裡還死死的抓著已經炸開了膛的步槍,步槍的頭
都炸成喇叭花了。
  我衝過去,他一張嘴就吐血,看著我說不出話來,我看著這一灘爛泥一樣的人呢,急的直
抓腦門。拍了自己好幾個巴掌才稍微鎮定一點。立即開始解潘子的衣服。
  衣服一揭開,我就一陣反胃,只見他身上竟然全是口子,都是被巨蟒在灌木中快速拖動造
成的,好在他身上本來就全是傷疤,皮膚相當堅硬,傷口都不深。
  我掏出水壺,想給他清洗傷口先,他就艱難的舉起一隻手,往我身上塞,嘴巴艱難地動著。
  我拿過來一看,是他的指北針,在這麼劇烈的拖動下,他的背包都被甩脫了,這東西竟然
他能拿著沒有掉。
  指北針上全是血,但是還能看到他做的記號,和夾角標尺,他艱難的發出了一聲:「找三
爺––小心––蛇會––」就渾身痙攣,再也說不出來。
  「蛇會什麼?」我不知道他的意思,不過沒意義了,不由罵了一聲,把指北針拿過來放進
口袋,讓他不要再說話了。他一下吐了好幾口血,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我心說怎麼會有這麼執著的人,一邊草草的用水沖洗了他的傷口,然後翻起他的背包,從
裡面拿出抗生素給他注射進去。
  一邊的胖子已經緩了過來,一瘸一拐地摀住傷口靠過來,問我情況。
  我其實根本就不知道情況,我甚至不知道潘子能不能救活,但是我根本沒有勇氣去求證這
些。只能盡力去救他。
  胖子也用水壺清洗了傷口,給自己注射了抗生素,我們把潘子搬到蛇屍的邊上,我就坐倒
在地上,開始給他做全身的檢查。
  四肢都有脈搏,而且並沒有虛弱的趨勢,我不由鬆了口氣,但是不敢放鬆,立即翻找他的
全身,一路上流了這麼多血,很有可能是動脈出血,我必須找出那個傷口,如果不處理,肯定
會失血而死。
  最後我在潘子的左大腿後面找到了那個傷口,簡直深的可怕,不過竟然已經止血了,結了
很大一塊血茄,上面全是碎葉子,可能是在被拖動過程中,潘子情急之下做的措施。
  這個傷口必須清洗縫合,不然會感染,到時候這腳就不能要了,但是我們身邊沒有處理傷
口的設備,全部輕裝掉了。
  這一下,我們確實必須和三叔匯合了,而且真的是越快越好。
  我拿出潘子給我的指北針,擦掉上面的血跡,想找到方向,可是上面的刻度我完全看不懂
,給胖子,胖子也搖頭,我拍了一下腦門,罵自己當時幹嘛不多點心思學一下。
  胖子也筋疲力盡,完全沒有力氣折騰了,道:「得了,現在只有等天亮了,到你三叔那兒
只不定還需要多少時間,咱們全身是血,很容易招東西來,還是就在這裡待著安全,而且不給
大潘緩緩,他恐怕也經不起長途跋涉的折騰了。」
  我看了看潘子,意識已經模糊了,要是我受了這麼重的傷肯定掛了,這傢伙的意志真是沒
話說。不過確實,這傷實實在在,搬動他可能真的不行。於是整了一片空曠的地方出來,暫時
將潘子安頓好,我看了看表也快天亮了,心裡祈禱他一定要頂住。
  我脫掉衣服給潘子蓋上去取暖,一下子我也有點緩不過來,如此疲勞之下又經過了這麼劇
烈的搏鬥,我感覺人有點虛脫。
  我就坐下來喘氣喝水,胖子把潘子的槍撿了回來,給我看,道:「這傢伙是個爺們,他拿
東西堵了槍眼,讓槍在這蛇喉嚨裡炸膛了,把這蛇的脊柱給炸斷了,否則,還真的不容易的那
麼弄死它。」
  我想著就奇怪,之前在峽谷裡,潘子槍槍要害,幾乎把它的腦袋都打爛了,本以為它死定
了,沒想到這蛇竟然還沒死,還能襲擊我們。
  胖子道:「這種大蛇智商很高,恐怕是之前給潘子打了好幾槍,記住了潘子,一直在追蹤
我們,等機會要報復我們。」
  我一邊把火把甩甩亮,站起來去照蛇的屍體,仔細去看就發現這蛇真是大,簡直像龍一般
,就是這麼看著還是感覺到自己背脊發涼。
  蛇全身都是褐金色的大鱗片,一片有巴掌大小,最粗的地方簡直有柏油桶那麼粗。身上有
很多的傷口,有的都腐爛發臭了。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蛇頭的地方,用火把去照,就發現那蛇的舌頭竟然還在動,顯然還沒有
死絕,整個蛇頭幾乎被打開了花,黑色怨毒的眼睛反射出火把的光芒,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龍。
蛇的脖子處,就是槍炸膛的地方,出現了好幾個破口,肉全翻了出來,血流不止,已經淌了一
地。
  這蛇沒有這麼容易死透,說不定還能活過來,怕它突然再爆起傷人,胖子掏出砍刀,準備
將蛇頭剁下,但是砍了兩下,這蛇身上連個印子都沒有。
  拿砍刀在蛇的鱗片上劃了兩下,才發現這些鱗片堅硬的要命,簡直好像盔甲一樣,胖子湊
近蛇的傷口,就發現,這蛇竟然長了兩層鱗片,皮糙肉厚,難怪潘子怎麼打也打不死。
  從傷口附近掰下兩三片巨鱗,胖子道這能拿回去吹牛,絕對能幹倒一大片,說著就放進兜
裡。我讓他弄乾淨點,蟒蛇的鱗片下面經常會有寄生蟲。還沒說完,胖子就哎呦了一下,手腕
好像被什麼東西咬了。
  翻過來一看,我發現一隻蜘蛛一樣的小蟲子咬在小臂上,我們都見過這蟲子,是一隻草蜱
子。我用火把靠砍刀,順手就把它燙了下來。這時候,自己的褲襠裡一疼,用手一摸,一下也
摸出一包血。
  我頓覺不妙,火把往地下的灌木中一靠,就發現我們站的四周的灌木上,竟然已經爬滿了
這種恐怖的蟲子,有的已經爬到我們裸露在外的小腿上。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3:33

第十六章 黎明
  草蜱子嗜血成性,肯定是被這裡的蛇血吸引過來的,這林子裡草蜱的數量太恐怖,而且顯
然已經餓昏了,全部朝這裡聚集了過來。
  我把火把放低,將四周的灌木上的草蜱燒了一遍,腳上又被咬了好幾下,這時候沒時間來
處理了,只好任由著,想辦法突圍。
  胖子用炸膛的槍臨時做了一個火把,我們用火逼開它們,將潘子抬了起來,一看,潘子的
背部已經全部吊滿了血瘤子,剛才就應該已經被咬了,背部壓在草下沒發現。
  胖子立即用火把去燒,一燒掉下來一大片,接著我們拖起潘子的背包,就急急離開。
  幸好潘子的血已經止住了,沒有招惹來更多的草蜱,回頭看的時候,就看到,巨蟒的屍體
已經完全被黑點覆蓋,很快這東西就會和在峽谷中看到的那具蛇的骸骨一樣被吸的只剩下一層
皮。
  「評四害的時候沒把這東西評上,真是委屈了它。」胖子看著就咋舌道。
  我們一路抬著潘子,來到一處沼澤邊,怕我們身上的血跡再次吸引來那些草蜱,就用水把
我們身上的血和潘子的背包全部洗乾淨。洗著洗著,天就濛濛亮起來,黎明終於來了。我看著
天上透出來的白光,欲哭無淚,這是我在這裡度過的第二個黑夜,如果有可能,我實在不想有
第三個。
  胖子又問我往哪裡走比較好,我掏出指北針,爬到樹上,想學潘子的做法。
  晨曦的光線昏暗,欲亮不亮的樣子,我爬上樹後,突然就聞到了一股極度清馨的空氣,精
神不由為之一振,這個鬼地方,要說還有什麼好的話,早晨應該算是唯一能讓我心情一蕩的東
西,這大概也是因為這裡的夜晚實在太可怕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剛想往四周觀瞧,忽然我就驚呆了,我一下發現眼前無比的寬闊,在我
的前方,不過五六十米的地方,赫然出現的一座巨大的神廟似的黑色遺跡。
  我不知道怎麼來形容我的這種感覺,我原本以為我會看到大片的樹冠,和以前看到的一樣
,這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讓我一下子無法思考。好半天我才反應過來:如果我不是在這個地方
爬上樹,我可能會一直前進,從這座神廟的這麼近的地方擦肩而過。
  和以前看到的遺跡不同,這座神廟完全是一個整體,是一座巨大而完整的多層建築,在現
在的光線下看不到全貌,但是感覺規模可能遠不止我們看到的那麼大,而且看輪廓,保存的比
雨林裡的廢墟要好很多。整片我能看到的遺址中只有少量的地方有雜草和樹木,我看到了久違
的大片的乾燥巨石。神廟廊柱和牆壁上西域古老的浮雕在這個距離看上去就像巨石上細小的花
紋,讓人感覺無比的神秘。
  我帶著胖子往那裡走,不到兩分鐘我們就從林子中穿了出去,走入了遺跡的範圍之內,樹
木逐漸稀疏。
  從樹下去看,遺跡更是大的驚人,咋一看真的很像吳哥窟的感覺,到處是石頭的迴廊,不
知名的方塔,最後來到一處高處,看到樹冠後巨大的神廟,胖子看的都驚呆了,我一邊看一邊
讚歎的對他道:「這地方要是開發出來,就是世界第九大奇蹟了,你信不?」
  「我信。」胖子忽然看到了什麼,給我指了一個方向,「他娘的不是世界九大奇蹟,也是
我們的一大奇蹟,你看那邊。」
  我朝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就看到在神殿之前的平地上,有連綿一片的十幾個大帳篷,竟然
是一個野外營地。
  帳篷是帆布的,很大,很舊,大大小小分的很散,顏色是石頭的灰色所以剛才遠看沒發現
,這不是阿寧他們的帳篷,但也沒有舊到在這裡立了十幾年的地步,我心裡就閃過了一個希望
,這時候胖子已經叫了起來:
  「這是你三叔的帳篷,胖爺我認得!」
  我一下心中狂喜,差點就大喊出來,這真是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看來老天
爺玩我玩夠了,想讓我休息一下了。
  我和胖子立即就往營地衝去,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量,我腦子只想著休息休息,睡覺睡
覺。
  我們狂奔過遺跡之前的開闊地,這是一片巨石堆砌成的廣場,其間有很多的巨大水池,水
是活水,非常清澈,能看到水池下面有迴廊,迴廊深處一片漆黑不知道通向哪裡,顯然原本這
些部分都是在水面上下,現在被淹沒了,我們看到的巨大神廟,可能只是當時神廟的房頂,或
者最頂層,這建築到底有多宏偉,實在無法估計了。
  還沒靠近營地,胖子就開始大叫,叫了半天沒有反應,跑著跑著,就發現這個營地有點不
對勁。
  ––整個營地安靜的讓人發毛,沒有人走動,沒有人影,沒有任何的對話聲和活缺的聲音,
  一片死寂,好像被荒廢了一樣。
  我們跑到營地的邊緣,就停了下來,已經筋疲力盡,當時剛才的興奮已經沒了,我已經意
識到休息可能離我還遠,胖子喘著氣,靜了靜,仔細聽了聽,晨曦中的營地一點聲音也沒有,
寂靜的猶如雨林,感覺不到一點生氣。
  胖子就喃喃道:「不妙,咱們可能來的不是時候。」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3:37

第十七章 黎明:寂靜的營地
  我們興奮的心情,瞬間被眼前詭異的營地澆熄了,兩個人互相看了看,我有點想抱頭痛哭
,我實在太累了,無法再應付任何的突發事件。我忽然覺得我要瘋了,這個森林想把我逼瘋掉。
  胖子神經比我堅強的多,一邊放下潘子,讓他靠在一塊石頭上,一邊就讓我跟他進去查探
。我們身邊已經沒有了霧氣,他撿起一塊石頭打頭,我們兩個小心翼翼地警惕著那些帳篷,走
進了營區。
  一走進去,我才感覺到三叔這一次的準備到底有多充分,我看到了發電機、火灶台,竟然
還有一隻巨大的遮陽棚。遮陽棚下面是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面用石塊壓著很多的文件,我看
到有幾隻刷牙的杯子放在一邊的遺跡石塊上,另一邊兩隻帳篷之間的牽拉桿被人用籐蔓繫了起
來,上面掛著衣服。這簡直像一個簡易的居民居住點。
  一切都沒有異樣,沒有打鬥過的痕跡,沒有血跡,但是也沒有人,好比營地裡的人只是遠
足去了。
  我們在營地的中間,找到了一個巨大的篝火堆,已經完全成灰了,在篝火堆裡找到了燒剩
下的發煙球,顯然沒有錯了,發信號煙的就是這裡。昨天煙就是從這裡升起的。
  帳篷的門簾都開著,可以看到裡面沒人,我們甚至還能聞到裡面香港腳的味道。
  躡手躡腳地轉了一圈,什麼都沒有發現,胖子就和我面面相覷。
  我想起了當時看到的信號煙的顏色。潘子說,紅色的信號煙代表著「不要靠近」的意思,
顯然可以肯定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由又緊張起來,感覺渾身沾著刺茫,這些人到哪裡去了
?這裡發生過什麼?
  不安的感覺無法壓抑,如果我們裝備充足,體力充沛,我甚至可能決定立即離開這裡,在
附近找安全的地方仔細觀察,但是我們現在幾乎就剩下半條命,我實在不想離開這裡,再去跋
涉。潘子的情況,也不可能這麼做了,他必須立即得到護理。
  在遮陽棚下的巨石上,胖子找到了一包煙,他心癢難耐,立即點上抽了一隻,不過他實在
太疲勞了,抽了兩口有點頂不上勁兒,我也抽了幾口,煙草在這個時候發揮的是藥用價值,我
慢慢舒緩下來。
  接著,我們立即把潘子抬到其中一隻帳篷裡,我看到裡面有兩隻背包,這種帳篷很大,一
個帳篷起碼可以睡四個人,帳篷裡的防水布上還有著很多的雜物,手電筒,手錶,都沒有帶走
,我甚至還看到一隻MP3,卻沒有看到任何的電燈,我心說難道外面的小型發電機是為了這個
充電準備的?這也太浪費了。
  在裡面終於可以真正的放鬆下來,我們把潘子身上的衣服全部脫光,把剩餘的草蜱弄掉,
胖子翻動一人的背包,從裡面找到了醫藥小盒子,用裡面的酒精再次給潘子的傷口消毒,接著
他就到營地裡面的帳篷裡逐個的翻找,找到了一盒針線,把潘子身上太深的傷口縫起來。
  潘子已經醒了,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神智有沒有清醒。胖子一針下去,他的臉明顯有扭曲
,但是沒有過大的掙扎反應。
  看胖子縫傷口的利落勁,我就驚訝:「你以前是幹什麼的,還會這手藝。」
  「我和你說過你老忘,上山下鄉的,針線活誰不會幹,沒爹打沒娘疼,只好自己照顧自己
。」他道:「不過這人皮還真是第一次縫,你說我要不縫點圖案上去,否則這傢伙會不會覺得
太單調。」
  我知道他在開玩笑,乾笑了幾聲,表示一點也不好笑。
  看著潘子我就感慨,萬幸這巨蟒雖然力大無窮,但是牙齒短小,即使這麼嚴重的傷,也沒
有傷到潘子的要害,只是失血太多,恐怕沒那麼容易恢復。看著赤身裸體的潘子,和他滿身的
傷疤,我忽然意識到他這些傷疤的來歷了,恐怕每次下地,他都是九死一生,難怪三叔這麼倚
重他,這傢伙做起事情來真的完全不要命。
  不過,也許正是這樣的做事情風格,雖然他每次都受重傷,卻每次都能活下來,我心道。
  胖子就對我道:「這叫做自我毀滅傾向。我很瞭解,我有一死黨,以前也上過戰場,和他
一個班的人都死了,而且死的很慘,他退伍後就緩不過來,老琢磨當時為什麼死的不是他,好
像他活下來是別人把他開除了一樣,和我倒斗的時候,幹起事情來拼了命的找死,什麼危險幹
什麼,其實就是想找個機會把自己幹掉,這種人就是得有個記掛,否則真什麼事情都幹的出來
,所以我感覺你三叔對大潘來說就和救命稻草似的。」
  我沒有那麼深刻的經歷,無法理解胖子說的話,不過看他的手有點抖,就讓他別說話,專
心縫合。
  兩個人縫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把傷口縫好,手上全是血,又給潘子消毒了傷口,胖子才鬆
了口氣,此時潘子又昏睡了過去。
  我們走出帳篷,都不得不坐下來休息,胖子並沒有完全放鬆,立即看著四周就道:「這裡
不對勁,我看我們趁現在多收拾一下,也不能在這裡久待。」
  我點頭,想站起來,可是一動我就發現我實在走不動了,身上沒有任何一塊肌肉能聽我的
命令,胖子動了兩下,顯然也走不動,我倆相視苦笑,就一起嘆氣。
  說實在的,我們已經油盡燈枯,就算現在有火燒眉毛的事情,我恐怕也站不起來。無論是
精神和肉體,已經超出了疲累的極限,完全就無法用了。
  看我不動,胖子就苦笑說,不過現在再回叢林裡,恐怕也不安全,與其在潮濕陰冷的地方
被幹掉,他寧可死在這裡,聽這MP3給蛇咬死也配的上他這種倒斗界名流了。
  這有點阿Q精神了,不過我點頭,還是真心的點頭,雖然以前也經歷過幾次這種筋疲力盡
的場合,但是這一次特別的嚴峻,主要是進入這裡之前,我們穿越大戈壁已經耗費了太多的精
力和體力,本來在進入峽谷之前我們已經非常疲倦了,之後完全是硬撐下來的。這種長途跋涉
之後發現旅途才剛開始的感覺,讓人極端的絕望,但是更可怕的是,我知道如果我能活下來,
那麼回去的路途才是真正的考驗。現在阿寧的對講機如果真的存在我們也不可能拿不到。那麼
這後面的事情完全會是一個噩夢。
  這些東西想起來就讓人頭疼欲裂,我實在不想琢磨這些。
  我們休息了片刻,煮了茶水,吃了點乾糧,然後把身上的衣服全脫了,那衣服脫下來就穿
不上去,隨便找個洞都比褲腳大,只好不要,隨便找了幾件在曬的換上,再看自己的腿,全是
荊棘劃出的血痕,索性都是皮外傷,碰到水刺痛,但是沒有什麼感染的危險。
  噁心的是那些草蜱子,腿的正面一隻都沒有,全集中在膝蓋後的腳窩裡,血都吸飽了,胖
子找來專門的殺草蜱的噴霧,碰了一下,草蜱全掉了下來,我想要拍扁,胖子說一拍可能引更
多的過來。就全部掃到灶台裡,燒的啪啪響。
  用自己血煮的茶水格外的香,我喝了一點,又洗了腳和傷口。已經完全麻木的肌肉終於開
始有感覺了,酸痛、無力、麻癢什麼感覺都有,我連站也站不起來,只能用屁股當腳挪動。
  昨天晚上,只有我睡了一會兒,所以雖然睏意難忍,我還是先讓胖子睡一會兒,自己靠到
一邊的石頭上警戒。
  此時陽光普照,整個廢墟全部清晰的展現在我們面前,四周無風安靜,整個山谷安靜的猶
如靜止一般,我料想胖子必然也睡不著,沒想到不到一秒鐘他靠在石頭上就發出了雷鳴一般的
呼嚕聲,連煙都沒掐掉,叼著就睡死了。
  我把他的煙拿來自己抽,苦笑著搖頭,這時候就感覺到自己幾乎也要睡去了,立即強打了
精神,竭力忍住不讓自己睡著,但是不行,只要坐著不動,眼皮就重的和鉛一樣。
  晨曦退去,太陽毒了起來,我深吸幾口氣,躲到遮陽棚裡,一邊強迫自己開始整理自己的
背包。這時候,就看到塞在最裡面的文錦的筆記本。
  怕這珍貴的筆記會在這麼嚴苛的跋涉中損壞,我用自己的一雙襪子包著它,進入峽谷之後
一直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都沒有機會再仔細看一下,這時候回憶,就感覺這筆記中的內容基本
上幫不上什麼忙。
  也許是文錦來的時候距離現在也有一些年頭了,雖然對於這座古城的歷史來說,十幾二十
年的時間實在是太短的時間,但是對於這裡的環境,也足夠長了,二十多年,這裡的樹木恐怕
完全是另外一長勢。
  倒是文錦寫的:「此處多蛇。」沒有騙我們,不過,我覺得文錦寫的太簡略了,這些蛇,
實在有太多可寫的東西,但是她只注意到多,難道是缺心眼不成?
  筆記中記載了大量他們穿越雨林的而經過,我倒是可以再仔細看一下,看看有什麼可以幫
助我們的,這番之後,我腦子已經一片空白,一心想著怎麼從這裡出去,所以把筆記翻到了最
後的部分。
  然而實在是太疲倦了,字都發花,只好一邊用水澆了澆眼睛,強打精神。翻了幾頁,我就
實在熬不住了,感覺現在看書像催眠似的,就把筆記放下,然後盡量使腦袋一片空白,可是神
智不可逆轉的一點一點朦朧起來。
  就在馬上要睡著的時候,恍惚間聽到一聲幽幽的聲音,好像是潘子叫了我一聲:「小三爺
。」
  我一下驚醒,以為潘子有什麼需要,立即揉了揉眼睛,痛苦地支起身子,卻發現四周安靜
的很,沒有任何聲音。
  我心說糟糕,累的幻聽了,立即按揉太陽穴,卻一下又聽到了一聲很輕的說話聲,好像是
在笑,又像是在抱怨什麼,從營區的深處傳了過來。
  我一個激靈,心說他們回來了?
  立即跑了出去,卻見裡面沒人,我叫了一聲「嗨」,在往幾個大帳篷中間走,走了一圈,
什麼都沒看到。
  奇怪?我拍了拍自己的腦子,四周安靜的讓人心悸。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什麼都沒有發生,我莫名其妙的走了回去,坐回到原來的位置,深吸
了幾口氣,點起了煙感覺可能是腦子精神錯亂了。
  但是立即我就知道我沒有,我看到面前的石頭上,有幾個泥腳印,從遠處一路衍生過來,
到我坐的地方。這在剛才是沒有的。
  我警覺起來,往四周看了看,看到放著文件的大石頭上也有很多的泥漿,顯然有東西撐在
了這上面。接著我就發現,我放在上面的文錦筆記的位置變了,上面沾著泥漿。
  一瞬間我的困意全無,立即站了起來。
  誰幹的?這麼多泥腳印,難道是那個文錦?這傢伙看到自己的筆記,翻了一下?還是那個
好像是阿寧的怪物?
  我看了看四周,沒有人在,就去看腳印,就看到腳印一路衍生,竟然是進了潘子的帳篷裡
。我一下緊張起來,立即撿起一塊石頭,到胖子身邊,想叫醒他。
  叫醒胖子沒有這麼容易,我搖了幾下沒有反應,又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只好咬緊牙關,
自己朝帳篷走去。
  帳篷虛掩著,我走到跟前,就看到帳篷的尼龍門簾上有一個泥手印,立即嚥了口唾沫。
  深吸了一口氣,我想像著過程,我一下撥開門簾,然後衝進去,先大叫一聲,如果那人朝
我撲過來,老子就用石頭砸她。
  這時候忽然又感覺那石頭不是很稱手,但是也沒時間再去找一塊了。我又深吸了一口,咬
牙一下鑽進帳篷裡。果然一下就看到一個渾身是泥的人正蹲在潘子面前。
  我大叫一聲,正準備撲過去,就看到那人轉過了頭來,我一下愣住了,我看到滿是泥漿的
臉上,有一對熟悉無比的眼睛。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3:42

第十八章 第二夜:再次重逢
  本以為是文錦尾隨我們進入了營地,我拿著石塊進去想堵他一下,卻發現進入營地的,竟
然是滿身是泥的悶油瓶。
  他的樣子讓我咋舌:一身的淤泥,幾乎把他的全身包括頭髮全部都遮住了,他肩膀上的傷
口全部都被爛泥糊滿,也不知道會不會感染,不過倒是沒有看到他身上添上新傷,他昨天晚上
一定過的比我們舒坦。
  我無法來形容當時的感覺,就僵在了那裡,他轉過來,我才反應過來,把石頭放下,解釋
道:「我以為你是––那個啥––」
  他沒理我,只問我道:「有沒有吃的?」
  我一下想起來,他衝進沼澤的時候,什麼東西都沒帶,看他的樣子,可能一連二十幾個小
時都沒有吃東西了。
  我帶他出去,給他倒了茶水,他就著乾糧就吃了下去,什麼話也沒說,臉冷的猶如冰霜一
樣。
  他吃完了,我給他布擦手,就忙問他情況怎麼樣,當時追出去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又是
怎麼追上我們的?
  他臉色凝重,邊將臉上的泥擦掉,邊斷斷續續的說了一遍。他說的極其簡略,但是我還是
聽懂了。
  原來前晚他追著那文錦出去之後,一直連續追了六個小時,無奈在叢林中追蹤實在太困難
了,最後不知道那女人是藏起來,還是跑遠了,就追丟了,到他停下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身
在何處了。
  沒有任何的照明設備,失去了目標,連四周的環境都看不到,他算了一下來這裡的時間和
自己的速度,知道離開我們並不會太遠,但是如果繼續深入雨林,要回來就更加的困難,他就
縮在了樹根裡,等待天亮之後回去。
  這和我們當時的想法是一樣,胖子推測他也可能會在早上天亮之後回來,但是天亮之後,
事情卻出了變化,天亮之後他看到了我們的信號煙,同時,他也看到了三叔他們點起的煙。
  他按照距離判斷出我們的煙的方向,回到我們給他留紙條的地方,卻就發現那裡已經被水
淹了,他只好立即返回,來追我們,但是和我們一樣,追著那煙走,路線並不筆直,一直沒和
我們碰上,後來在晚上聽到槍聲,才摸了過來,一直跟到了這裡,發現了營地。
  我聽完心說真是碰巧,如果昨晚沒有那場大戰,恐怕他不可能找到我們。也虧的他能在這
麼惡劣的環境下保持這麼清醒的判斷。不過他能回來,我心裡已經放下了一塊石頭,這本來我
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這時候看他抹掉身上的淤泥,我就問他,同樣是跑路,我們雖然也很狼狽,但是也沒搞成
你這副德行,你遇到了什麼事情弄成這樣?
  「這不是搞的,泥是我自己塗上去的。」他道。
  我更加奇怪,心說你學河馬打滾嗎?還是身上長跳蚤了?你這體質,躺在跳蚤堆裡跳蚤也
只敢給你做馬殺雞啊。
  他看了看手臂上的泥解釋道:「是因為那些蛇––」
  「蛇?」
  「文錦在這裡待了很久了,這裡這麼多的毒蛇,她一個女人能活這麼長時間肯定是有原因
的,而且那個樣子實在不平常,我感覺這兩點之間肯定有關係,想了一下,我意識到這些淤泥
是關鍵。」悶油瓶道:「我在身上抹了泥,果然,那些蛇好像看不見我。」
  我一想就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說文錦怎麼是那個鬼樣子,蛇是靠熱量尋找獵物的,
用淤泥塗滿全身,不僅可以把熱量遮住,而且可以把氣味掩蓋,確實可能有用。
  心中不由狂喜,這實在是一個好消息。如此一來,我們在雨林中的生存能力就高多了,至
少不再是任人宰割了。
  悶油瓶把身上的泥大致的擦了一下,就看向四周的營地,問我道:「你們來就這樣了?」
  我點頭,就把我們的經歷也和他說了一遍。
  我從和他分開說珞,說的盡量簡略但清楚,一直說到我們到這裡的時間比他早不了多少時
候,這裡已經沒有人了,而且這裡的情況有點奇怪,所有的貼身物品都沒有被帶走,也沒有暴
力的痕跡,好像這些人從容的放棄了營地,什麼都沒有帶就離開了。
  他默默的聽完,眼睛瞄過四周的帳篷,也沒有說什麼,只捏了捏眉心,似乎也很迷惑。
  我對他道:「你回來就好了,因為潘子的關係,我們暫時沒法離開這裡,而且我們也實在
太疲倦了,需要休整,否則等於送死。現在多一個人多一個照應。」
  他不置可否,看了看我道:「在這種地方,多一個少一個都一樣。」
  我有點意外他會說這種話,不過他說完就站起來,拿起一個提桶,去營地外的水池裡打了
一筒水,然後脫光衣服背對著我開始擦洗身子,把他身上的淤泥沖洗下來,我看他的樣子知道
沒什麼話和我說,心裡有點鬱悶,不過總算他回來就是一件喜事了。
  他洗完之後就回來閉目養神,我也沒有去打擾他,不過我也睡不著了,就也洗了個澡,洗
完之後感覺稍微有點恢復,就打了水回去,給潘子也擦了一把身,他的身上有點燙,睡的有點
不安穩,我擦完之後他才再次沉沉睡去。
  出來看到胖子,我想他總不需要我伺候了,一邊坐下來按摩著小腿,也沒有想再把文錦的
筆記拿來看,轉頭看悶油瓶,他也睡著了,想起來他肯定比我們更累,就算是鐵打的羅漢也經
不起這麼折騰。
  我就這麼守著,一直到下午三四點的時候,胖子才醒了,朦朦朧朧的起來看到悶油瓶,「
嗯」了一聲,好久才反應過來,道:「我靠,老子該不是在做夢吧。」
  悶油瓶立即就醒了,顯然沒睡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天,也坐了起來,胖子就揉眼睛道
,「看來不是做夢。工農兵同志,你終於投奔紅軍來了。」
  悶油瓶真是一個神奇的人,雖然他寡言寡語,但是他的出現在好比一針興奮劑,一下子我
看的出胖子一下子是發自內心的高興。我就道:「你高興什麼,你不是說要單幹嘛。」
  他站起來坐到我邊上,吐了幾口血痰,道:「那是之前,小哥回來了,那肯定得跟著小哥
幹,跟著小哥有肉吃,對吧。」
  我看他痰裡有血,就知道他也受了內傷了,不過他滿不在乎,應該是不是太嚴重,就讓他
小心點兒。
  悶油瓶也沒回答,胖子遞我一根煙,自己從水壺裡倒了點水出來洗了洗眼睛,就也問悶油
瓶之前的情況。我就把剛才悶油瓶和我說的事情,和胖子轉述了一遍。
  胖子邊聽邊點頭,聽到淤泥能防蛇那一段,也喜道:「我操,這是個好方子,有這方子,
我們在沼澤裡能少花點精力,他娘的我剛才睡覺的時候還做夢著有蛇爬在我身上呢,賴在老子
褲襠裡不肯出來,嚇死我了。」
  我笑起來,一下感覺只有悶油瓶在的時候,胖子的笑話聽起來才好笑,道:「估計是看上
你褲襠裡的小雞了,說珞來,你到底孵出來沒有?」
  胖子道:「還沒呢,整天泡在水裡,都成魚蛋了,待會兒老子得拿出來曬曬,別發霉了。」
  我大笑起來,胖子也笑,拍了我幾下,「你笑個屁,我就不信你的還是乾的,要不咱們拿
出來擰擰?」
  我搖頭說不用了,胖子就讓我去休息。雖然我有點興奮,但是身體的疲勞已經無法逆轉,
我躺下不久也睡著了,大概是因為悶油瓶在的關係,這一下就睡沉過去了,覺得特別的安心,
到了傍晚才醒來。
  天已經夕陽紅了,我起來就聞到了香味,是胖子在煮東西,也不知道煮的是什麼,我動了
幾下,那種感覺好像是躺在墳墓裡的殭屍復活了一樣,身上的肌肉酸的都「苦」起來,無法形
容這種感覺。
  雙手雙腳都沒有一點力氣,幾乎是爬到篝火邊上靠在石頭上,手都是抖的,就聽到胖子在
和悶油瓶說話,他正在問悶油瓶有什麼打算。
  我心說這傢伙又開始搞分裂主義了,潘子廢了,沒人會逼他去找我三叔,他開始拉攏悶油
瓶搞他的陰謀詭計了,立即靠了過去,聽到他正對悶油瓶說:「我說這事情絕對不能讓吳邪知
道,否則他非瘋了不可––」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3:46

第十九章 第二夜:秘密
  我聽了心中暗罵,胖子就聽到我的動靜,一下回頭,就面露尷尬之色,立即道:「醒了?
來來來,給你留著飯呢,趁熱吃。」
  我怒目道:「你剛才說什麼呢?什麼事情不能讓我知道?」
  我大約是剛起床,臉色不好看,而且我現在最恨別人瞞著我,雖然我知道胖子所謂的不能
告訴我的事情可能很不靠譜,但是我還是非常不爽。
  胖子給我嚇了一跳,還裝糊塗:「什麼不讓你知道,我說不能讓你累到,你聽岔了吧?」
  我呸了一口,坐到他邊上道:「得了得了,你別以為你是我三叔,你可糊弄不了我,到底
什麼事?快說,否則我跟你沒完。」
  胖子看了看我的表情,我就一點也不讓步地看著他,催道:「說胭。都露餡了你還想瞞,
我就這麼不能說事情嗎?你要不告訴我,那咱們就分道揚鑣,你知道我最恨別人瞞我事情,我
說到做到,你要不就看著我死在這裡。」
  胖子就撓了撓頭:「媽的,你他娘的怎麼學娘們撒潑,還要死要活的,我不告訴你可是為
了你好。」
  我罵道:「少來這套,這話我聽的多了,好不好我自己會判斷,到底怎麼回事情?」
  當然我只是說說的,不過我知道胖子不像三叔,這樣的情況下他一般不會堅持,否則他受
不了那種氣氛。胖子不是一個特別執著的人,這一點我特別欣賞。
  果然,胖子就看了看悶油瓶,悶油瓶沒做任何表示,他就嘆了口氣,道:「你跟我來看樣
東西。」
  我走不了,胖子就攙扶著我,來到遮陽棚的下面,上面的文件已經被整理過了,顯然剛才
他們看過,胖子把所有的文件疊到一起,露出了下面的石檯子,我就看到文件下面,平坦的巨
石表面,有黑色的碳寫了好幾個大字。
  晚上黑,這裡離篝火又遠,看不清楚,胖子就打起礦燈給我照明,我走遠幾步辨認了一下
,就愣住了。
  那是一句話:
  我們已找到終極入口,入之絕無返途,自此永別,心願將了,無憾勿念。
  且此地危險,你們速走勿留。
  我就呆住了,胖子在我後面道:「我收拾文件的時候看到的,本來遮起來不讓你看到,免
得你看了鑽牛角尖––你三叔這一次似乎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而且,他娘的他選擇了永遠把你
丟下。」
  這確實是三叔的筆跡,雖然寫的不是很正,但是做了拓本這麼多年,我還是能認出其中的
筆劃習慣,字寫的相當的草,顯然當時是在相當緊急或者激動的情況下。
  我有點反應不過來,但心中出奇的心如止水,沒有任何的情緒,腦中一片空白。我以為我
總會有點什麼情緒,比如擔心或者憤怒之類的,但是我什麼都沒感覺到。
  胖子以為我情緒低落,拍了拍我,就沒說話,我走近幾步,看著那些字,還是無法激起一
點波瀾。
  對於三叔安危的擔憂,已經在這漫長的過程中被消磨殆盡了,我雖然仍舊不希望他出事,
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就是出事,其實也並不奇怪。我都有自己會死的覺悟,那麼死亡在這裡
已經不是我們需要擔心的問題。
  這和戰爭一樣,在人人都有很大可能會死的時候,人們關心的只是事情的結果,而不是單
個人的安危。
  我忽然覺得我能夠理解三叔,這句話出現在這裡,已經是三叔對我最大的關愛。如果我們
互換一下身份,我追尋的一個無法告訴侄兒的秘密近在眼前,而前路極其危險,他即不希望我
跟過去冒險,也無法告訴我事實的真相,那麼這樣的辦法是最好的。
  而且,如果是以前的我,我可能會淚流滿面,從此三叔不再出現,而我則一直心懷遺憾,
直到時間把它抹淡。
  問題是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我追尋的東西是這些事情之後的巨大謎題,而已經不是三叔
本身,所以這些文字對我來說只有一個意思,就是三叔還活著,他已經找到了路。事態和之前
完全沒有區別,這也許就是我心如止水的原因。
  這不知道是我的一種進步,還是我的疲累,或許這些都是借口,三叔已經離我很遠很遠了。
  我默默看了一會兒,就轉身,胖子上來鉤住我的肩膀,安慰我道:「我早說不讓你看了,
你看不聽你胖爺我空添煩惱吧,這事情你也無能為力,不要多想了。」
  我不想和他多解釋我的心境,就沒有回答,他鉤住我就把我扶回到篝火邊上,給我打了碗
東西,讓我先吃。
  東西還是水煮的壓縮餅乾糊,我沒有什麼胃口,吃的很慢,胖子就繼續安慰我,道:「你
三叔不是凡人,非凡人必有非凡之結局,命中注定的,而且他經驗這麼豐富,不一定回不來。」
  我嘆了口氣,說我沒事,對於這種我已經習慣了,我現在就是在想,那入口在什麼地方。
  在雨林中的時候我就預見過可能會見不到三叔,因為紅色的煙代表著危險,那麼發煙者必
然不會帶在發煙的地方。當時我心裡的琢磨,三叔可能發煙之後就離開了這裡。
  現在顯然料對了大部分,只是沒有想到三叔會找到了入口,那麼意味著他們的位置已經完
全不可知。
  三叔在這裡紮營並發現了入口。接著,他們應該開始整理裝備,從容的離開這裡,留下這
個無人的營地。為了不讓我跟來,他點起了紅煙並且在這裡留下了留言,接著進入了入口,不
再回歸。
  他說此去沒有歸途,三叔不是那種會認命的人,這入口之內一定極其凶險,以至於他做出
了自己必死的判斷,或者是,本身有一些原因使得這個地方進入之後,就絕對無法返回。
  事情看上去好像是這樣。
  按照這樣的判斷,這入口應該就在附近,也許就在這座神廟內,我不知道三叔手裡掌握了
多少,但是他應該不是瞎找,肯定是遵循了某種線索或者痕跡,這一點我們完全不瞭解,但是
,未必就推測不出來。
  胖子道:「那咱們過會兒到四周去找找有什麼線索,也許也能發現。對吧,小哥。」
  他問了一下悶油瓶,給他打了個眼色,顯然也想悶油瓶安慰我一下,悶油瓶卻搖頭。我看
向他,他就道:「吳三省既然這麼寫,就有把握我們找不到那地方。」
  「為什麼?」胖子就不服氣。
  悶油瓶看著篝火,淡淡道:「吳三省心思縝密,知道我們看到留言必然會得知入口就在附
近,他不想吳邪涉險,所以如果入口很容易發現,他必然不會留下文字。他之所以會留,說明
這個入口必定極難發現,或者即是發現了,我們也無法進入。」
  他說的有道理,我嘆了口氣,想到其實即使有線索,三叔為了保險,也許也會把線索破壞
掉。
  胖子就鬱悶道:「那咱們不白跑一趟?」
  悶油瓶搖頭:「對於你們來說,這也許是一件好事。」
  「你胖爺我他娘的跑了上千公里,穿過戈壁越過沙漠,進入雨林來到這裡,然後曬了太陽
浴就回去,這叫好事?」胖子往石頭上一靠就撓頭。「這裡什麼破爛都沒有,這一次真是虧的
爺爺都不認識。」
  悶油瓶抬頭道:「不過,要找到入口,也未必絕對沒有辦法。」他看了看四周的營地:「而
且,這個營地的情況很不對勁,不像是單純的撤走,吳三省的話未必可信。」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3:50

第二十章 第二夜:反推
  悶油瓶看著篝火,靜靜的給我們解釋了一遍疑點。他說這裡最大的問題,是有好多的背包
,三叔人員眾多,即使他們精簡裝備,也不會多出這麼裝滿東西的背包出來。而且,因為整個
營地的狀況非常的自然,這些背包都胡亂的放在每個帳篷裡,加上各種的細節,一點也不像輕
裝整理過裝備的樣子。
  這裡的人確實是從容的離開的,但是這種從容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從容,他們離開時候的狀
況肯定很不平常。
  悶油瓶說的疑點,其實我也大概注意到了,只是這個疑點可以用一些比較複雜的理由解釋
,所以我沒有在意。他提出來,我就點頭,但是我道:「也許他們並沒有全去,那個地方這麼
危險,說不定有些人留了下來。」
  悶油瓶搖頭:「如果有人留下來,就沒有必要留下留言。這種留言,只有在所有人都會離
開的前提下,才會留下,而且吳三省不會把必死之心告訴給手下,這是大忌,一定是在手下全
部離開的最後時候,他寫上去的,那些人,會陪著他一起去死。」
  但是這樣又解釋不了現在營地的狀況,除非那些人發現了入口,一開心什麼都沒帶,就進
入那個入口了,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胖子「嗯」了一聲,顯然覺得很有道理,他喝了口水就皺起了眉頭,想了想道:「這事情
挺邪門,有點亂,從頭上想恐怕想不明白,咱們得從後面反推。」
  胖子總是有招,特別是這種時候。我問他怎麼反推,他道:「這件事情我們知道很多的結
果,但是不知道過程,那麼得從結果去想,先從那字開始,按照小哥的說法,那留言在這裡,
說明他們全部都離開了,不可能有人留了下來,那麼這裡有這麼多的背包在,就說明人比背包
少啊。這––」
  胖子說到一半就卡了一下,好像自己推出來的東西有點說不出口,但是我已經知道是什麼
意思了,人比背包少,而且少了很多。
  那意味著,有很多人都死了。
  而且死亡是在他們在這裡紮營後發生的。
  沉默了一下,胖子就繼續道:「這裡,或者附近,肯定發生過巨大的突變,這裡沒有暴力
的跡象,那麼突變應該發生在四周,當時應該有什麼事情讓他們離開了營地,然後再也沒有回
來,但是你三叔倖存了下來,帶著剩餘的人找到了入口,然後離開了,應該是這樣的過程。」
  我聽了茅塞頓開,但是也聽出了破綻,搖頭道:「不對,通常在這種情況下,倖存者必然
會離開這裡,也不會有心情再去尋找入口,然後回來再留記號。」
  「那麼,應該他們在出事之前就已經發現了入口了。」胖子修正道。
  我點頭,悶油瓶也點頭,喃喃道:「或許,他們正是因為那次突變,而發現了那個入口。」
  「也有可能,不過這個沒法證實了,也沒有意義。」胖子道:「總之他娘的這事情能成立
。」
  「那麼,突變是什麼呢?」我問道,心裡有點毛起來:「難道是那種蛇?」
  胖子看了看四周的黑暗和沉入虛無的雨林,道:「你放心,在你睡覺的時候,我和小哥已
經搞來了幾桶淤泥,等一下抹到帳篷上,守夜的人身上也抹上,就不用忌諱那些野雞脖子。不
過,這地方邪氣沖天,說不定還有其他邪門的東西,而且變故一定在晚上發生,我們一定要提
高警惕。且要記得,一旦有任何的動靜,絕對不能離開營地。」
  我點頭,就道:「那我守第一班。」
  悶油瓶搖頭:「你們警覺性太低,如果我們判斷正確,那麼這種變故將極其凶險,恐怕你
們無法應付,今天晚上我守全夜,你們好好休息。」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3:55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夜:它
  我感覺有點過意不去,但是我立即明白悶油瓶說的沒錯,我並不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在
這麼疲勞還未完全恢復的情況下,我不可能很好的守夜,一個不小心大家都會在危險之下。這
時候讓悶油瓶守全夜,其實是形勢所逼。
  胖子也沒反對,只道:「我看一個人還不夠,小哥你一人守不了這麼大的地方,晚上我陪
你半宿,熬過今天晚上,咱們明天換個地方再使勁休息。」
  悶油瓶想了想,沒做什麼表示。胖子就道這麼定了。
  我心裡想著是否也別睡了,但是轉念一想,明天悶油瓶肯定得休息,我休息完可以頂他明
天的,這樣想心裡也舒服了一點。
  胖子伸了個懶腰,道:「這事兒基本上就這樣了,也別琢磨了,咱們再想想明天怎麼辦?
小哥你剛才說你有辦法能找到入口,那又是怎麼回事?」
  悶油瓶看了看他,道:「這個辦法很難成功,不提也罷。」
  胖子立即道:「別,千萬別,你先說來聽聽,我可不想就這麼回去。」
  悶油瓶沉默了片刻,就看了看我們:「我們去抓文錦。」
  一下我和胖子都楞了,隨即我就苦笑了,一邊笑就一邊搖頭。確實,這個辦法很難成功,
我們到達這個營地已經是十分困難的事情,這裡況且目標巨大,還有信號煙,文錦只有一個人
,而且還能逃跑,在這麼大的樹海中尋找一個人,大海撈針。
  胖子本來滿懷希望,這時候也頹然縮了起來,道:「你還不如說去抓他三叔,難度幾乎一
樣。而且,說不定文錦還不知道那入口呢,小吳找到的那本筆記上不是說她沒進入這裡就回去
了嘛。」
  悶油瓶往篝火裡丟了幾根柴,道:「不會,她一定知道。」
  「為什麼?」
  「我的感覺。」
  胖子看了看我聳肩,就沒轍了,嘆了口氣:「感覺,我的感覺就是這一次肯定白跑了。」
喝了一口水,一臉鬱悶。
  幾個人都不說話了,我靠在那裡想了想,卻感覺悶油瓶這麼說還是比較有根據的。
  按照事情的來龍去脈來推斷,一切的源頭都在那些錄影帶上,裘德考和我都收到了錄影帶
,我們都通過不同的方式,得知了文錦若干年前的一次考察,從而促成了這一次考察。所以,
文錦寄出錄影帶的目的,應該就是引我們來這個鬼地方。
  我三叔此行的目的,是為了跟蹤裘德考的隊伍,搞清楚他們到底在追蹤什麼東西,查探這
麼多年來他們在華活缺的真是目的,但是裘德考的隊伍在進入魔鬼城之前就他娘的崩潰了,跟
蹤就失去了意義,以我三叔的性格,他會在和黑瞎子匯合之後,對著剩下的裘德考的人嚴刑逼
供,問出裘德考此行的目的。
  所以三叔可能得到的信息,應該是有限的,這種情況下看來,寄出錄影帶的文錦肯定是知
道最多的人,沒有理由三叔能知道的線索,文錦會不知道。
  想到那些盤帶子裡,我心裡有點不太舒服,那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
真的抓到文錦,我一定要問清楚。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我對胖子道:「不管怎麼說
,文錦知道的概率比不知道的大得多,我覺得我們現在已經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不應該去考慮這
些,最困難的,應該是抓到文錦這件事上。」
  胖子點起一隻煙,抽了一口就道:「這不是困難,這是不可能,她看到我們會跑,就算她
身上帶著GPS,在這麼大的地方我們也不一定能逮住她。」
  「也許我們可以做個陷阱誘她過來。」我道。
  「你準備怎麼誘?色誘嗎?」胖子沒好奇道:「咱們三個一邊跳脫衣舞一邊在林子裡逛蕩
?」
  我嘆了口氣,確實麻煩,如果她是向著我們的,那我們一邊叫喊,或者用火光什麼做信號
,總有得到回應的時候,兩邊互相修正方向,就可能碰上,但是問題是她見到我們竟然會逃,
這是為什麼呢?
  我就鬱悶道:「你們說,為什麼她在峽谷口看到我們的時候,要跑呢?托定主卓瑪傳口信
給我們的不是她嗎?她當時在那裡出現,應該是在等我們,為什麼沒有和我們匯合?難道她真
的神智失常了?」
  悶油瓶緩緩的搖頭,說神智失常的判斷是我們在看到她滿身泥污的時候下的,現在知道她
滿身泥污是有原因的,那麼顯然文錦在當時看到我們的時候是極度冷靜的。她逃跑是她根據形
勢判斷的結果。
  胖子不解。「這麼說她逃跑還有理了,我們又不會害她,她跑什麼啊。」
  「冷靜––逃跑––」我卻聽懂了他的意思,背脊冷起來。
  文錦害怕什麼?
  在她的筆記中,她的口信中,都反覆提到了她在逃避一個東西,這個東西被她稱呼為「它
」,而且,她告訴我們,那個「它」就在進入柴達木盆地的我們之中。那麼,只有一個比較合
理的說的通的可能性,我嘖了一聲道:「難道,文錦逃走,是看到那個『它』,就在我們幾個
人之中?」
  悶油瓶點頭,「恐怕就是這樣。」
  我一下看向胖子,看向帳篷裡的潘子,又看向悶油瓶,心說我靠,不會吧。
  「當時在場的是,小哥,小吳,我,大潘四個人,這麼說來,咱們四個人裡,有一個人把
她嚇跑了?」胖子也看了看我們,「咱們中有一個壞蛋?」
  我和悶油瓶都不做聲,胖子立即舉手說:「胖爺我可是好人,絕對不是我,我對你們那小
娘們一點也不感興趣。」
  「這只是一個想法,也許並不是這樣。」我對這樣的說法感覺很不舒服,這裡的每一個人
都出生入死過,我寧願相信文錦逃開是她瘋了。
  「關鍵問題是,那個『它』到底是什麼?」胖子道:「小哥,你也不知道嗎?」
  悶油瓶抬眼看了看他,搖頭。
  「會不會有人易容成我們幾個樣子,我們其中的一個是有人假扮的?」胖子問道,說著用
力扯自己的臉皮,表示自己的清白:「你看,胖爺我的臉皮是原裝的。」
  「我想到過這一點,剛才你睡著的時候,我已經檢查過你和潘子了。」悶油瓶道:「沒有
問題。」
  我想起看到他的時候,他正蹲在潘子邊上,原來是在搞這個名堂,看來他老早就想到這件
事情,但是一直沒有說出來。這人還真是城府深。
  胖子就看向我:「那小吳呢?」
  我立即拉自己的臉:「放心,絕對是原裝的。」
  「難說,你可是半路加進來的,說不定你就是假扮的。來,讓我胖爺我檢查一下。」胖子
伸手過來,用力拉了一下,疼的我眼淚流出來,才鬆手,道:「算你過關。」
  「所以,應該不是這方面的問題。」悶油瓶指了指我口袋裡文錦的筆記,問我道:「這上
面有相關的記載嗎?」
  我拿出來,就搖頭,「能肯定的是,在文錦的描述中,這個『它』是在追蹤他們,應該是
有智力的,而且我感覺,肯定應該是一個人吧,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用這個『它』。」
  胖子站起來,喝了幾口水,把水壺遞給悶油瓶道:「說珞來,追蹤他們的,不就是你三叔
嗎,會不會那個它就是你三叔呢?黑燈瞎火的,文錦看錯了也說不定,你不就和你三叔有點像
嗎?」
  我心說我帥多了,悶油瓶接過胖子的水壺,剛要說話,就在這時候,胖子忽然就一下伸手
過去,去捏悶油瓶的臉。一下捏住用力一扯。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4:21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夜:盲
  我被胖子的舉動給驚呆了,花了好幾秒才明白他想幹什麼。
  悶油瓶檢查了我們的臉部,但是他自己的臉部沒有檢查,胖子怕他玩這種心理遊戲的手段
,也要看看他臉上有沒有帶人皮面具。
  悶油瓶紋絲不動,就坐在那裡,看了胖子一眼,胖子就尷尬的笑笑:「以防萬一,小哥,
你也是四個人之一啊,他娘的小心使得萬年船。」
  悶油瓶喝了口水,也沒生氣,但是沒理胖子,我就對胖子道:「你也不用偷襲啊。」
  胖子怒道:「什麼偷襲,我這是動作稍微快了點而已。」
  我倒是習慣了胖子的這種舉動,無可奈何的笑笑,胖子就坐了回去,大概是感覺挺尷尬的
,轉移話題道:「這下可以證明咱們四個人都是清白無辜的了,那現在看來,這個『它』的含
義,可能和字面的意思不同了,說不定不是生物。」
  「怎麼說。」我問道。
  「它除了可以稱呼動物外,也可以稱呼物品,也許文錦逃避的,是一件東西呢?」
  胖子總是有突發奇想,不過這個好像有點不靠譜。「東西?」我就道:「你是說,她這十
幾年來,一直是在逃避的,可能是我們的內褲或者鼻屎嗎?」
  「他娘的胖爺我說的東西當然不是指這些。」胖子道:「你們身上有什麼東西,是和這件
事情有關係的,都拿出來看看,說不定咱們能發現些什麼。」
  我搖頭心說拿什麼啊,那幾枚蛇眉銅魚我都沒帶來,悶油瓶突然皺起了眉頭,道:「不對
,說珞物體,我們少算了一樣東西。」
  「什麼?」
  「阿寧。」
  一下我就一個激靈:「你是說,屍體?」
  這倒也有可能,我們陷入了沉思,卻感覺好像沒有直接的證據,不過阿寧身上發生的事情
相當的詭異,也許真的有這層關係。
  胖子卻拍掌道:「哎呀,小吳,你還記得不記得昨晚我們在林子碰到的事情,該不是就是
這樣,這阿寧有問題,所以死了就變成那玩意了。」
  我張了張嘴巴,心說我怎麼說呢,這東西靠猜測根本證明不了,屍體也不在了,要說詭異
,這裡哪件事情不透著邪勁。
  想著我就受不了了,立即擺手道:「我看咱們我們不要談這個了。現在前提都還沒有明朗
,說不定文錦確實是瘋了也說不定,這個時候非要在這幾個人當中找出一個來,我看是不太可
能的,我們還是想想實際一點的東西,怎麼逮到她比較現實。」
  胖子就沒興趣了,站了起來,道:「想什麼,我說了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鐵定想不出來,
有條狗說不定還能想想。你又沒你爺爺那本事。現在實際的東西,是怎麼過今天晚上,這些扯
淡的事情別聊了。」說著就走去,提起他們挖來淤泥的筒子,就往潘子的帳篷去刷。
  我看了看錶,已經入夜了,天空中最後一絲天光也早就消失了,為了保險,確實應該先做
好防護的措施,於是也過去幫忙。
  我們把淤泥塗滿帳篷,又在上面蓋了防水布,以免晚上下雨。我去檢查了一下潘子,他還
在熟睡,體溫正常,胖子告訴我他醒過一次,神智還沒恢復,就餵了幾口水又睡死過去了。不
過低燒壓下去了,那幾針還是有效果的。
  營地中沒有任何的火器,胖子撿了很多的石頭堆在一邊,說實在不行我們就學狼牙山五壯
士,我說人家至少還有崖可以跳,我們丟完了石頭就只能投降了。
  胖子扇起了篝火,將火焰加大,然後把在營地四周的幾個火點全點了起來,以作為警戒和
乾燥之用。紅色的火光,照的通亮。做完這一切,已經近晚上十點,我剛稍微感覺有了點安全
感,四周又朦朧起來,他娘的又起霧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整個營地就沒蒙入粘稠的霧氣
中,什麼也看不清楚。
  看著四周一片迷濛,我感覺到冷汗直冒,已經完全沒有能見度了,就算是火焰,離開兩三
米的距離也就看不清楚了,此時要想防範或者警惕,都已經不可能。
  鼻子裡滿是混雜著泥土味的潮濕的味道,我想到這霧氣是否有毒?昨天在雨林中,沒法太
在意這些事情,但是現在需要注意了,我聽說雨林之中常有瘴氣,到了晚上氣溫下降就會升起
來,特別是沼澤之內,瘴氣中含有大量有毒氣體甚至重金屬的揮發物,吸的多了,會讓人慢性
中毒,甚至慢慢的腐爛肺部。
  想到這裡,我就問胖子是否應該去摸那些帳篷的裝備,想找幾個防毒面具出來備用。
  胖子道:「這絕對不是瘴氣,瘴氣的味道很濃,而且瘴氣哪有這麼厲害,瘴氣吸多了最多
得個關節炎,肺癆什麼的,西南方山區多瘴氣潮濕,那邊人愛吃辣子就是防這個,你不如找找
這裡人有沒有帶著辣椒,咱們呆會兒可以搞個辣椒拌飯,絕對夠味。」
  我說:「別大意,這裡和其他地方不一樣,我看還是找幾個帶上的保險。」
  胖子和悶油瓶開始往身上抹泥,這肯定是極其不舒服的過程,所以他語氣很差,搖頭:「
要帶你帶,這種天氣再帶個防毒面具,他娘的撞樹上都看不見。還怎麼守夜。你要有空琢磨這
些,還不如快點睡覺,等會兒說不定就沒的睡了。」說完立即呸了幾口:「烏鴉嘴,烏鴉嘴,
大吉大利。」
  我給他說的悻然,心理其實有點挺恨自己的,他們兩個人守夜,潘子受了重傷,我卻可以
睡一個晚上,這簡直和重傷員是同一個檔次,這時候想是否自己來這裡確實是一個累贅。
  進帳篷躺下,我心說這怎麼睡著啊,腦子裡亂七八糟,身上什麼地方都疼,因為外面和著
泥,篝火光透不進來,用一隻礦燈照明,為了省電也不能常用,就關了在黑暗裡逼自己睡。聽
著胖子在外面磨他的砍刀,聽著聽著,真的就迷糊了起來。
  那種狀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著,濛濛的,腦子裡還有事情,但是也不清晰,一直持續
了很久,就沒睡死過去。在半夜的時候,就給尿憋清醒了。
  醒來聽了一下外面沒什麼動靜,心說應該沒事情,就摸黑撩起帳篷口準備出去防水。
  一撩開我就驚了一下,我發現外面一片漆黑,所有的篝火都滅了。
  這是怎麼回事情?我立即就完全清醒了,縮回了帳篷,心說完了,難道出事情了?
  可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剛才我沒有睡死啊,我自己都能知道自己是在一種半睡眠的狀態
中,以悶油瓶的身手,能有什麼東西讓他一點聲音都不發出來就中招嗎?
  我靜下來聽,外面什麼聲音都沒有。就有點慌了,這時候不敢叫出來,立即摸回去,摸到
我的礦燈,然後打開,但是撥弄了兩下,發現不亮了,又摸著自己的口袋,掏出了打火機,打
了幾下,也沒亮,甚至連一點火光都沒有。
  我暗罵一聲,立即深吸了幾口氣,告訴自己冷靜,心說怎麼要壞都一起壞。收起來就想去
打我的手錶螢光。一收我卻發現打火機很燙。
  我有點奇怪,心說怎麼會這麼燙,剛才明明連個火星都沒有,我又再次打了一下打火機,
然後往我自己手心下一放,一下我的手就感覺到一股巨燙,立即縮了回來。
  我楞了一下,心說打火機是打著的,這是怎麼回事,我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
  想了想,我立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頓時一股夢魘一般的巨大恐懼讓我渾身發戰,根本控
制不住,我所有的汗毛都炸了起來,一直窒息到胃裡。
  我的天,難道我瞎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4:26

第二十三章 第二夜:影動
  打火機的存氣苟延殘喘,燒了一下肯定是迅速熄滅,但是問題是我看不到任何的火光,眼
前就是黑的。
  那一剎我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就以為有什麼東西蒙著我的眼睛,就用手去摸,摸到
眼睫毛才發現不是,接著我就納悶,心說這他娘的怎麼了。
  是不是這裡的霧氣太濃了?我打亮我的手錶,貼到眼睛前去看。還是一片漆黑,而且我逐
漸就發現,這種黑黑的無比均勻。
  我還是非常疑惑,因為我腦海裡根本沒有任何這個概念,所以幾乎是丈二和尚莫不著頭腦
,我用力揮手,想驅散眼前的黑暗,總覺得手一揮就能把那黑暗撥開。但是絲毫沒有用處。
  蒙了好久,我才冷靜下來,仔細去琢磨這是怎麼回事,外面一片漆黑,什麼聲音都沒有,
難道在我睡覺的時候出了什麼事,把所有的光都遮了。
  可這說不通啊,就這麼近我卻看不到光,想著想著,我慢慢的反應了過來,心裡出了一個
讓我出冷汗的念頭。
  遮住光怎麼也不可能啊,這種情形,難道––我瞎了?
  我無法相信,我腦子裡從來沒有過這種概念,這也太突兀了。但是我的內心已經恐懼了起
來,那種恐懼不同於以往任何一種恐懼,甚至遠遠超出對死亡的恐懼,我開始用力揉眼睛,下
意識的用力去眨,一直到我眼睛疼的都睜不開才停了下來。
  接著我就立即想到了潘子,爬過去推他,想推醒他問問是不是他能不能看到光,推了幾下
,發現他渾身很燙,顯然在低燒又發了起來。搖了半天也沒醒。
  我坐下來心說糟糕了,深呼吸了幾口,立即又想起了悶油瓶和胖子,如果我是真的瞎了,
那麼這是一種爆盲,爆盲肯定有原因,比如說光線灼傷或者中毒,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瞎掉
。所以,很可能受害的不只我一個人。
  假如他們沒有瞎,只有我一個人受害了,那麼他們可能就在帳篷外,只是沒發出聲音。我
立即爬到帳篷邊上,聽了聽外面的動靜,輕輕叫了幾聲:「胖子!」
  等了一會兒,沒有任何人回應。
  我叫的不算輕了,在這麼安靜的不可能聽不到,除非他們兩個都睡著了,但是悶油瓶絕對
不可能睡著。
  我的冷汗下來了,心說他們肯定也出事了,坐了回去,心裡就想到幾個小時前我們的推測
,一下就毛了,心說難道這就是三叔他們遭遇的突變?
  在這裡紮營能把人變瞎?
  腦子亂的馬一樣,根本沒法理解,我們想到了無數種可能性,但是根本沒有想過會這樣。
  在這種地方,對於一隊正常人來說,這種突如其來的失明等於全員死亡,甚至比死亡更可
怕。
  我渾身發抖,腦子裡閃過無數的畫面,想到我在雨林中摸索,什麼都看不見,又沒有盲人
對於聽覺的適應,死亡只是時間胸題,而且死亡之前我恐怕會經歷很長一段極端恐怖的經歷。
  但是,到底是什麼東西導致我失明的?吃的?壓縮餅乾我們一路吃過來都沒事情,難道,
是這座遺跡?
  我還算鎮定,這大概是因為我還是無法接受我已經瞎了的事實,就在這時候,忽然在帳篷
外面,挺遠的地方,傳來了一個奇怪的說話聲。
  一下我打了一個寒戰,立即側耳去聽,就聽到那竟然是我們在雨林裡聽到的,那種類似於
對講機靜電的人聲,忽高忽低,說不出的詭異。
  我的腦海裡浮現出猶如蛇一樣站立著的那個猙獰的人影,不由喉嚨發緊。他娘的這玩意怎
麼陰魂不散。
  發出這種聲音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到底是不是阿寧?要是我的眼睛能看到,我真想偷偷看
一眼,他娘的在這種時候我竟然瞎了。
  不過這東西即使不是蛇,也必然是和那些蛇一起行動的,顯然在這營地的附近,已經出現
了那種毒蛇,當即我就腦子發緊立即想到了帳篷的簾子,剛才我有關上帳篷的門嗎?我看不見
不知道,我必須去摸一下。
  想著立即去帳篷的門簾,我發著抖剛摸到,忽然從門口一下就擠進一個人,一下把我撞倒
,我剛爬起來,立即就被人按住了,嘴巴給人摀住。
  我嚇的半死,但是隨即就聞到胖子身上的汗臭了,接著一隻東西按到了我的臉上。我一摸
,是防毒面具。
  我立即不再掙扎,帶正了面具,就聽到胖子壓低了聲音說道:「別慌,這霧氣有毒,你帶
上面具一會兒就能看見,千萬別大聲說話,這營地四周全是蛇。」
  我聽了立即點頭,胖子把我鬆開,我就輕聲問道:「剛才你們跑哪兒去了?」
  「兒子沒娘說來話長。」胖子道:「你以為摸黑摸出幾個防毒面具容易嘛。」
  我罵道誰叫你不聽我的,這時那詭異的靜電聲又想起了一陣,離我們近了很多,胖子立即
緊張的噓了一聲。「別說話。」
  我立即禁聲,接著我就聽到胖子翻動東西的聲音,翻了幾下不知道翻出了什麼,一下塞到
了我的手裡。我一摸發現是把匕首。我心說你要幹嘛,就聽到了他似乎在往帳篷口摸。
  我立即摸過去抓住他,不讓他動,他一下掙開我輕聲道:「小哥被咬了,我得馬上去救他
,你待在這裡千萬不要動,到能看見了再說!」
  我聽了腦子就一炸心說不會吧,還沒琢磨明白,胖子就出去了,我整個人就木在了那裡。
感覺到一股天旋地轉。
  先驚的是悶油瓶被咬了,胖子什麼也沒說清楚,但是那些蛇奇毒無比,被咬之後是否能救
,我不敢去想。然後驚的是悶油瓶這樣的身手和警覺,竟然也會被咬,那外面到底是什麼情況。
  一下我就心急如焚,真想立即也出去看看,可是他娘的卻什麼都看不見。這時候就想到一
個不祥的念頭,萬一胖子也中了招怎麼辦,他娘的我一個人在這裡,帶著潘子,實在是太可怕
了。
  那種焦慮無法形容,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到底需要多少時間恢復,外面的情形極度的危
險。我摸著手裡的匕首,渾身都僵硬的好像死了一樣,心說不知道胖子給我這個東西是讓我自
殺還是自衛。
  但是毫無辦法,我什麼都不能幹,只能在原地坐著。聽著外面的動靜,一面縮著身子抑制
身上打戰的感覺。
  就這麼聽外面還是什麼聲音都聽不到,絕對想像不到外面全是蛇是什麼樣子,那靜電一般
的聲音沒有繼續靠攏,但是一直時斷時續。聽距離,最近的地方在我們營地的邊緣,但是它沒
有再靠近一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完全沒有時間的概念,那段時間腦子是完全空白的––我稍微有
點緩和下來,人無法持續地維持一種情緒,緊張到了極限之後,反而身子就軟了下來。
  逐漸的,我的眼前就開始迷濛起來,黑色開始消退了,但是不是那種潮水一般的,而是黑
色淡了起來,眼前的黑色中出現了一層迷濛的灰霧。
  我鬆了口氣,終於能看到光了,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他復原的快一點,於是不停的眨巴眼
睛。
  慢慢的,那層灰色的東西就越來越白,而且進度很快,在灰色中很快又出現了一些輪廓。
  這可能有點感覺像重度近視看出來的東西,我轉動了一下頭,發現眼前的光亮應該是礦燈
沒有關閉造成的,我舉起來四處照了一下,果然眼前的光影有變化。確實是我的眼睛好轉了。
  但是現在的模糊程度我還是沒有辦法分辨出帳篷的出口在什麼地方,只能看到一些大概的
影子。
  我聽說過毛澤東白內障手術復明之後老淚縱橫,現在我感覺能深刻的體會到這種悲喜交加
的感覺,很多東西確實要失去了才能懂得珍貴。就在我打算憑著模糊的視力去看一下潘子的時
候,忽然我就看到,在我眼前的黑影中,有一個影子在動。
  眼前的情形是非常模糊的,甚至輪廓都是無法分辨的,但是我能知道眼前有一個東西在動
。我不是很相信我的視覺,以為是視覺恢復產生的錯覺,就沒有去理,一點一點朝潘子摸去。
很快就摸到了潘子的手,溫度正常了,我心裡驚訝,竟然自己就退了燒了。也好,現在這個樣
子也沒法給他打針。
  去摸水壺想給他喝幾口水,一轉身忽然又看到眼前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這一次因為視力
的逐漸好轉,我發現在我面前掠過的影子的動作,非常的詭異,不像是錯覺。
  我愣了一下,就把臉轉到那個影子的方向,死命去看,就看到一團模糊如霧氣的黑影,看
上去竟然是個有四肢的東西。
  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心說難道這帳篷裡還有其他東西,在我剛才失明的時候有什麼進
來了?
  胖子?悶油瓶?但是他們不會不說話啊,我一下捏緊匕首。
  一下那影子又動了,動作非常快,我就忍不住輕聲喝了一聲:「誰?」
  那影子忽的就一停,接著動的就更快了,我看到它跑到一個地方,不停的在抖動,我的視
力逐漸的聚攏,那動作越來越形象,我就意識到它在翻動一隻背包,它在找什麼東西,而且我
就問到了一股沼澤淤泥的味道。
  我心裡立即就哎呀了一聲,心說這人一定也抹著淤泥,是誰呢?想著,我慢慢移動身子,
就想靠近過去看看。
  還沒撲呢,那影子又是晃動了,接著就站了起來,迅速移動,我反應不過來腦子轉了一下
,就發現他不見了。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我有點摸不著頭腦,心說難道還是我的錯覺,一下想到電視劇中看到
的,復明之後開始的時候視覺會延遲,難道我剛才看到的是胖子進來時的情形?
  可幾乎就在同時,忽然一亮一暗伴隨著劇烈的氣喘聲,我就看到一個很大的重疊影子衝了
進來,幾乎是摔了進來,聽到胖子氣急敗壞喘道:「關燈!關掉礦燈!」
  我反應不過來就給他一下搶了去,燈一下關了,我的四周光線一沉,他立即輕聲道:「趴
下,安靜,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我立即趴下,可以感覺到胖子也趴了下來,一開始還能聽到他的喘氣,但是能感覺到他在
盡量的克制,很快他的氣喘就非常微弱了,我正納悶為什麼要趴下,忽然我就聽到「崩」的一
聲悶響,好像有什麼東西撞到了隔壁的帳篷下,撞得極重,緊接著,又是一下,能聽到支架折
斷的脆裂聲。接著就聽到一聲帳篷垮塌的動靜,顯然隔壁的帳篷被搞爛了。
  我臉都青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們的帳篷忽然就抖了一下,顯然被什麼東西插了一下。
  我頓時覺得天靈蓋一刺,馬上抱頭,以為下一擊肯定就是這個帳篷。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沒有攻擊打來,我這樣抱頭隔了幾分鐘,那劇烈的撞擊聲出現在比較
遠的地方。
  我心說這到底怎麼回事?外面是什麼東西?剛想對胖子說我們還是跑吧,沒張嘴就被胖子
摀住了。
  外面幾下巨響,又是帳篷垮塌的聲音,接著隔了幾分鐘,又是同樣的動靜,這樣足持續了
半個小時,遠遠近近,我估計足有十幾個帳篷被摧毀,我們趴在那裡,每砸一下心就停一下,
那煎熬簡直好比是被轟炸的感覺,不知道那炸彈什麼時候會掉到我們頭上來。
  一直到安靜了非常長的時間,我們才逐漸意識到,這波攻擊可能結束了,慢慢的,也不知
道是誰第一個反應過來,我們都坐了起來,我就發現我的眼睛基本上已經恢復了。雖然還有些
糊,但是能看到色彩和人物的輪廓了。
  後來摸了一下,才發現剩下的模糊也是因為防毒面具鏡片上的霧氣,擦掉之後都清晰了。
  我就看到胖子和悶油瓶,悶油瓶身上受了傷,捂著腕口,胖子渾身都是血斑,兩個人渾身
是淤泥,狼狽的猶如剛從豬圈裡出來。顯然昨晚經歷了一場極度嚴峻的混亂。
  我們還是不敢說話,等了一會兒,胖子就偷偷的撩開簾子,一撩開忽然就有光進來,原來
是天亮了。
  接著他就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我問了問悶油瓶,他擺手說沒事情,也緊隨其後的探了出
去,我跟著。
  霧氣退的差不多了,晨曦的天光很沉但是已經可以看到所有的東西,我出來轉頭一看,整
個人就驚呆了。
  我們四周,整個營地全部都垮了,所有的帳篷全部都爛了,好像遭遇了一場威力無比巨大
的龍捲風似的,若大一片地方,只剩下我們一個帳篷孤零零屹立在那裡。四周什麼都沒有,沒
有襲擊我們的東西,沒有任何的蛇的痕跡。
  胖子罵了一聲,坐到已經基本熄滅的篝火邊上,我目瞪口呆無法做出反應,這時候身後一
聲肢體摔倒的聲音,我回頭一看,悶油瓶暈倒在了地上。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2 21:24:30

第二十四章 短暫的安寧
  我們將他抬回進帳篷,我立即檢查了他的傷勢,讓我鬆一口氣的是,我發現他被咬的地方
是手腕,有兩個血洞,但是傷口不深,顯然他被咬的一剎那就把蛇甩脫了,這種傷口都會出現
,昨天到底是如何的驚心動魄我可能無法想像。
  胖子對我說,已經第一時間紮了動脈,又吸了毒血出來,還切了十字口放血,但是毒液肯
定有一些已經進入進去,這蛇太毒了,就這麼叮了一下手立即就青了,好在小哥動作快,就在
那一瞬間就捏住了蛇頭,那蛇沒完全咬下去,不然估計小哥也報銷了。
  我給悶油瓶注射了血清,給他按摩了一下太陽穴,他的呼吸舒緩了下來,我捏了他的手,
發現整體的浮腫並不厲害,就對胖子道應該沒事,這陸地上的東西再毒也沒海裡的東西毒,只
是不能讓他再動了。
  潘子還是躺著那兒,我們把悶油瓶也放好,看著一下躺了兩個就頭疼,也虧的是他們,要
是我早死了,這地方他娘的真的和我們以往去的地方完全不同,這兩個人經驗豐富都搞成這樣
子。
  接著,我就問胖子到底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情?
  胖子說的和我推測的也差不多,道昨天他們守夜的時候,逐漸逐漸的就發現自己看不見了
,胖子就想起了我的話,一下意識到可能這霧氣真的有毒,立即就去找防毒面具,但是找來找
去找不到,眼看就完全看不見了,他急的要命。
  他和悶油瓶就先用淤泥弄濕毛巾摀住鼻子,這還真有效果,後來他們在其中一個帳篷中找
到了幾個,剛想帶上,悶油瓶眼睛看不清楚就被躲在背包裡的蛇咬了一口,好在他反應極快,
立即凌空捏住蛇頭,但是還是被叮了一下,立即手就青了。
  但是因為注射的毒液量有限,悶油瓶沒有立即斃命,他們簡單處理了一下,這時候胖子聽
到我在叫,立即就帶了防毒面具先到我這裡來,在帳篷外面就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四周
建築的縫隙裡,出現了大量的雞冠蛇,這些蛇全部躲在縫隙中,即不出來也不進去,就看到那
些縫隙裡面全部都是紅色的鱗光,似乎是在等待什麼。
  所以他立即回來給我帶上防毒面具,然後再返回照顧悶油瓶,將他扛回來,在中途,他就
看到了一副奇景。
  無數的雞冠蛇從縫隙中湧出來,逐漸盤繞在了一起,組成了一陀巨大的「蛇潮」,好像一
團軟體動物一樣,有節奏的行進,動作極其快,好像海裡那種巨大的魚群––
  胖子道:「這肯定就是他們運送阿寧屍體的辦法,你胖爺我還想不通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那蛇潮簡直就感覺是一隻整個頭的生物。」
  我奇怪道:「那它們為什麼要把這裡破壞成這樣?」
  胖子道:「它們肯定是能知道我們的存在,但是因為帳篷上有了淤泥,它們找不到我們,
這些到底是畜生,最後就採取了這種方式。」
  我聽了乍舌,胖子就立即道,我們不能再呆在這裡了,今天晚上他們肯定還會來,我們必
須走。而且離這裡越遠越好。他問我能看清楚了沒有?我點頭,他就讓我馬上去收集這裡的食
物和物資,點齊之後打包。到中午的時候看他們兩個的狀況,再決定去哪兒。
  我苦笑,但是也知道這是必須要做的,但是現在不知道蛇走乾淨沒有,所以先休息了一下
,等太陽了出來了,才開始翻帳篷的廢墟,把其中所有可以用的都拖出來,他在這裡照顧他們
兩個。
  收集的最主要的東西就是食物,我找到了大量的壓縮餅乾,都堆在一個袋子裡,後來又幸
運的在其中一個中發現了罐頭。
  有車的時候阿寧他們也帶著罐頭,不過因為要探路,罐頭太重都輕裝在峽谷外了,進林子
以來一路過來都是吃輕便的壓縮乾糧,吃的嘴唇都起泡了,沒想到三叔他們還帶了這好東西,
真是不辭辛苦,不過,帶這麼累贅的東西,不像三叔的性格。
  野戰罐頭非常接近正常食品,一般都是高蛋白的牛肉罐頭,金槍魚罐頭或者是糯米大豆罐
頭,這些東西吃了長力氣而且管飽,不容易餓。
  我忙招呼胖子問他要不要,胖子一看就搖頭說怎麼帶,不過我們可以立即把這些都吃了,
看了看罐頭的種類就流口水:「聖母瑪利亞,你三叔他娘的真是個爺們,夠品味。」
  我繼續搜索,找乾糧和其它,還有容器,我們需要東西裝水。
  翻出一隻背包的時候,我就發現裡面有一張他家人的照片。這人我沒見過,是一個大概三
十出頭的中年人,他老婆抱著孩子靠在他身邊,照片拍的很土,衣著也很樸素,但是看的出他
相當的幸福。
  我就有點感慨,心說這人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要是死在這裡,他老婆孩子怎麼辦?幹這一
行的人,生生死死太平常了,何必要去耽誤別人。
  又想到阿寧死在了路上,還有烏老四和那些在魔鬼城裡死掉的,這些人真的是不知道為什
麼死的?一想就想到自己,不由自嘲,他娘的,如果當時不跟隊伍過來,我現在應該在我的鋪
子裡上網吹空調,有臉說別人也不想想自己。
  收集完了,我邊清點邊心思萬千,全部打進包裡做好已經是中午了,胖子想立即開路,但
是悶油瓶和潘子的情形都不是很好,潘子一直意識模糊,都沒吃過東西,我們餵了水從他嘴唇
下去,悶油瓶意識清醒但是身體乏力,也站不起來,但是手上的青色已經褪去了。
  這下子就非常麻煩,我們不可能背著兩個人又帶著這麼多東西離開這裡太遠。
  悶油瓶就指著一邊的神廟,虛弱道:「到裡面去,離水源遠一點!」
  我們一想也是,這些石頭的縫隙下全是水,和沼澤相連,難怪這些蛇全從縫隙裡出來。
  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我們先把東西往裡面運。
  神廟完全坍塌,只有一個大概的形狀,連門都不知道在哪裡,我們隨便找了一條迴廊進去
,就發現其內的空間還是相當大。這建築本來應該有兩層,地下的一層破壞嚴重,但是上面一
層還能看到當時的結構,都是黑色的石頭壘的,不高但是之間有很多非常精緻的石柱。兩層之
間本來不知道靠什麼通途,但是現在坍塌下來的東西已經成為了一條陡坡。
  我們爬上去,進入到一間荐本完好的石室內,能看到下面的營地,放下東西,東西搬完之
後,就把潘子和悶油瓶也抬了過來。不過此時他基本上已經能走動了。
  太陽猶如催命的魔咒,我感覺時間非常快,昨天的恐懼和夢魘還沒有消退,等我回過頭來
,又是西曬太陽了,黃昏馬上就要到來。
  白天一天就基本上沒有任何的休息和停止,我看著樹影猙獰起來,就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
逼來。
  絕望,這真的有一絲絕望的感覺。有個聲音好像在我腦海裡問,頂了兩晚,今晚能繼續熬
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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