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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黃易]凌渡宇系列-- 諸神之戰[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11:41     標題: [黃易]凌渡宇系列-- 諸神之戰[全文完]

正文

    * 第一章 連環殺手
    * 第二章 歷史重演
    * 第三章 新黑手黨
    * 第四章 誤中副車
    * 第五章 第一個夢
    * 第六章 妄想偏執
    * 第七章 黑手教皇
    * 第八章 偕美同行
    * 第九章 料敵如神
    * 第十章 驚人邪力
    * 第十一章 百密一疏
    * 第十二章 深入沙漠
    * 第十三章 變化莫測
    * 第十四章 形勢複雜
    * 第十五章 敵我難分
    * 第十六章 沙上行舟
    * 第十七章 黃雀在後
    * 第十八章 等待未日
    * 第十九章 真偽難辨
    * 第二十章 二度求婚
    * 第二十一章 精神心理
    * 第二十二章 不分勝負
    * 第二十三章 煩惱臨門
    * 第二十四章 草木皆兵
    * 第二十五章 慘遇佳人
    * 第二十六章 衝出重圍
    * 第二十七章 誤中副車
    * 第二十八章 浴血農莊
    * 第二十九章 海上惡鬥
    * 第三十章 第二個夢
    * 第三十一章 坦誠相告
    * 第三十二章 攜手合作
    * 第三十三章 擄美前去
    * 第三十四章 失諸交臂
    * 第三十五章 初戰得利
    * 第三十六章 月魔重臨 全文完

《 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0-5-23 18:42 編輯 》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13:24     標題: 第一章 連環殺手

當美國聯邦調查局行為科學部門特別調查官、在國際犯罪學威名顯赫的馬奇曼博士趕到兇案現場時,正有兩名警員因不堪眼前殘暴景象的刺激而不適嘔吐,要給人扶著離開。

馬奇曼博士身材高大,神色嚴峻,年紀在四十五、六間,衣著非常講究,剪裁得體的絲絨西裝外披了一件深藍式的風衣,容貌俊偉,若能多點笑容,將會是個很吸引異性的男人。

他高廣的額頭,凸起的眉棱骨和粗濃的眉毛,精明穩定的眼神,令人只看一眼就感到他有絕對屬於他個人風格的辦事方式和構思,不會因其他人而輕易動搖改變。

對美國各地警方的兇殺組探員來說,馬奇曼等如半個神仙,而亦只有最棘手的案件,才會勞動他的大駕。

在這幢位於郊區的兩層花園平房外,仍下著大雪,一切潔淨純美,與屋內的凌亂和血跡斑斑、令人髮指的暴行,形成了極強烈的對比。

現場戴上口罩的指揮官古森警官見馬奇曼來到,如獲救星般把他迎入平房裡那四十多平方米接連開放式廚房的樓下大廳後,道:“戶主叫芬尼·撒遜,女性,三十二歲,是位頗有名氣的時裝攝影師,與女友斯玲·提克住在這裡,據說她們是同性戀人。”

馬奇曼像沒有聽到他說話般,小心翼翼來到第一個受害者屍體之前,凝神注視。

從大門一直到這通往樓上的旋梯間有著明顯的掙扎跡象,這可從地上的血路和翻側的家具看出來。

有經驗的人均可推斷兇手是尾隨受害者入屋,而且是一入門便開始以尖銳的利器向受害者施以泯滅人性的無情攻擊。

倒在旋梯旁的女死者的上衣、胸罩及內褲都被褪了下來,渾身是驚心動魄的刀傷,致命的一刀從胸口削至肚臍,致肝腸外露。

  屍體血肉模糊地仰躺地上。

四肢大宇形地伸展開來,四周是令人不忍卒睹的被亂砍後碎濺的內臟,口內還塞了一大截腸子。

馬奇曼木無表情地註視著,沉聲道:“心臟哪裡去了?”

古森警官勉強忍下想嘔吐的衝動,搖了搖頭,掏出口罩遞給馬奇曼,後者亦搖了搖頭,目光落在廚房那邊,走了過去,先查看了雪櫃,然後低頭細審放在洗手盤一隻錫鐵造的高身保溫杯,徐徐戴上透明薄膠手套後,拿起來嗅嗅,破口罵道:“這畜生竟以人血混和了鮮奶喝呢。”

古森再忍不住,俯頭乾嘔起來,幸好只嘔出幾口酸水,沒有顯露情有可原的過分出醜。

另一調查員桑斯情況比他好些,在旁道:“沒有任何明顯的動機,受害者的錢財飾物似都未被翻動過,該不會謀財害命的案子。”

馬奇曼冷然道:“怎樣發現的?”

古森精神回復過來,答道:“是位經過的路人,看到了門外被槍打死的狗屍報案的。事發時間應在芬尼黃昏回家的時候,到現在有三個小時了。幸好知道博士到了這裡來講學,不然我們都給嚇壞了。”

桑斯低聲道:“另一個受害者在樓上,她該是聞聲想由樓上走下來察看,與兇手相遇,給挾持了到房間去,唉!根本無法認出她的模樣,整個人給這飲血狂魔肢解剜碎了。”

一會後,在桑斯和古森兩人陪同下,馬奇曼來到散佈殘骸和血肉纖維的臥房裡,首先吸引馬奇曼博士注意的,不是床上地上狼藉可怕的景象,而是以鮮血在牆上寫出來的歪歪斜斜的字體。

  那是“制止我!”三個大字。

  馬奇曼打心底冒出了寒意來。

  ※※※

凌渡宇穿上褪了色的牛仔褲、高領毛衣,長皮衣搭在高背椅挨背處,腳蹬波鞋,呷了兩口礦泉水,趣味盎然地旁觀酒吧內鬧哄哄的男女,對他們來說,生活似乎在午夜時分才正式開始。

調酒的女酒保對他大感興趣,不時逗他有一句沒一句他說話。

幸好金統終於來了,在櫃檯前坐下,要了杯生啤後,向他抱歉道:“對不起!剛想出門,收到了一位老朋友的電話,嘿!真恐怖。”

女酒保招呼一聲,玉手輕揮,一個載滿了生啤的巨型酒杯滑了過來。

金統一把接著,笑道:“小甜心!有沒有勾引我這朋友呢?”

女酒保嬌笑道:“他嘛!是最好看的中國人,不過看來是很難上手的。”

  又飛給凌渡宇一個媚眼。

凌渡宇露出了陽光般的笑容,看得女酒保呆了起來,金統拍拍凌渡宇的寬肩,湊過去低聲道:“還記得積克那自第二個空間的連環殺手嗎?今趟這個比他還要兇殘。使我來遲了的人叫馬奇曼,以前是我在軍方的同胞。是個很了得的犯罪學專家,已是著書立說的大師級數。他對積克的案子很感興趣(事見拙作《獸性同歸》),很想找你談談。但你也曉得你自己啦!想見你要比見美國總統還難。”

凌渡宇笑道:“不要那麼誇大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金統道:“現在還不清楚,可能牽涉到姦屍、肢解和吃人飲血。總之老馬說比他能說出來的更槽。現在這是高度秘密,由於怕引起市民大眾的恐慌,甚至惹來一些變態傢伙的爭相模仿,其中很多詳情都要對外三緘其口。事情發生在新澤西郊區當地的警方給嚇呆了,到現在仍末弄出新聞稿來,老馬說看看能否待趕來見我們。”

凌渡宇皺眉道:“同樣或類似的案件這附近發生過沒有?”

金統道:“在那附近仍是第一趟。剛好老馬到聯合國舉辦的犯罪學研討會演講他最拿手的'行為心理學',才給人拉夫般扯了去幫手。若他今晚來不了,你看看有沒有空去見他,他對你早就很有興趣。唉!事實上對你有興趣的人也大多了。楚媛前天才四處找你,不過現在她該到開羅去了。”

凌渡宇愕然道:“她到開羅去幹嗎?”

金統灌了一口酒,兩眼上翻道:“天才曉得?自她嫁了人後,我可能有點為你感到不忿,跟她疏遠多了,除非她主動告訴我,否則我就不會過問她的事。嘿!聽沈翎說你最近風流快活得很呢!”

凌渡宇想起了艾莎妮芙(詳見拙作《爾國臨格》),心中一痛,苦笑道:“我還能說什麼呢?楚媛已是別人的嬌妻,小弟只能藉逢場作戲使時間易過一點。現在我最怕的就是工作,只希望能懶懶散散地過些輕鬆日子。”

金統曬道:“我看你是天生的辛苦命,幸好這是一輪行藏隱秘,否則那個失敗了兩次的女刺客不來找你才怪。還有就是俄羅斯的新黑手黨,由於你使他們大失面子已對你下了暗殺令,誓要不擇手段置你於死地。”

凌渡宇輕鬆地笑道:“有本事便來吧!梟風那方面的情況怎樣了?”

金統道:“梟風是否會被定罪尚有待審訊。但他的罪惡王國確有一夜間崩潰下來。據說現在掌權的是那日本電腦犯罪專家野雄飛,但勢力已大不如前。”

凌渡宇舉起礦泉水道:“來!我們飲一杯,不再談公事!”

  金統和他碰了杯后,一飲而盡。女酒保這時提著電話過來向金統道:“大偵探!你的電話。”

金統接過電話時,女酒保湊到凌渡宇耳旁道:“我今晚三時下班!”

凌渡宇聳肩嘆道:“我答應了太太二時半前返家去!”

女酒保露出失望神色,狠狠白了他一眼,招呼別的客人去了。

金統此時按著電話,問他道:“老馬想約你明天在聯合國吃早餐,你有空嗎?我會陪你去的。”

凌渡宇不能不給金統面子,無奈地答應了。

二人雙雙踏出酒吧後,他們的交談聲和由擴音器播出的爵士樂聲立被街上嘈雜的汽車飛馳聲、竟相狂按的喇叭聲所替代。

  這些車輛佔了大半都是的士。

  大雪剛停止了。

金統搭著凌渡宇肩頭往對街走過去,並湊到他耳旁道: “老馬本想今晚來酒吧找我們的,你猜為何來不了?”

凌渡宇笑道:“不要再賣關了,說吧!”

金統嘆道:“因為他們又在七里外的地方發現了另一宗如出一轍的兇殺案,死了四個人,其中兩名分別是七歲和五歲的小孩。”

凌渡宇劇震止步,失聲道:“什麼?”

金統硬拉著他繼續前行道:“我不願重複了,甚至不想再說和再想。今晚到我家去好嗎?至少可向我太太證明我是陪老朋友而非去了搞女人。 ”

凌渡宇苦笑道:“你這混蛋,為何不等明早再告訴我,若累我睡不好,定要和你算賬。你自己滾回家吧!若我今晚不去蘭芝處報到,而罪魁禍首就是你的話,說不定她會買兇殺你,別忘了她是如何富有的!”

金統一把推開他,笑罵道:“去你媽的,難道我希罕你嗎?哈!其實我是想搞雞,我太太出差到了你偉大的祖國去,要跟中國搞貿易嘛!”

凌渡宇啞然失笑,走去尋找自己的車子時,金統在後面高叫道:“別忘了明早的約會!”

  ※※※

  翌晨。

聯合國的職員餐廳裡,馬奇曼客氣但又以保持某種距離的態度與凌渡宇寒暄握手。

取了早餐坐到卡座後,金統向馬奇曼道:“你昨晚睡得可好?”

馬奇曼滿佈血絲的眼閉了一下,才睜開道:“這是自昨天以來,我第一趟有意識地閉目養神。”

金統一時打在旁邊凌渡宇的脅下,另有深意地問:“你可睡得好嗎?”

凌渡宇不理他,逞自向馬奇曼道:“有什麼頭緒?”

馬奇曼有點自負地道:“對於這類兇殺案,我曾下過很多工夫,也曾偵破多宗類似的案件,事後又對這些人作過訪問和心理分析。”

金統曬道:“不要吹噓了,我早向小凌介紹過你的不世功業,還是快些進入正題吧。”

馬奇曼有點尷尬地道:“嘿!這幾天慣了演講,不自覺就這麼說了。總的來說,這種兇手可大致分作兩類:第一類兇手犯案有特定的方式和邏輯,很容易使調查者發現某一固定的模式;另一類顯然是毫無邏輯和理性可言,只是基於某種一時的衝動,便於下令人髮指的殘暴行為。”

馬奇曼頓了頓續道:“我審視過兇案現場後,幾乎可以肯定今趟犯案的人是屬於後者,既沒有模式,甚至沒有刻意清除一些會暴露自己身份的線索,這種人通常患有嚴重的精神病,根據過往的兇案,最可能患的是偏執狂的妄想症。”

金統皺眉道:“可否解釋一下這種精神病況?”

馬奇曼肅容正言道:“患上這種病的,對社會和所有人會生出強烈的仇恨,認為每個人都在針對他,同時會在狂想中把自己塑造成某一形象,例如吸血鬼,認為只有吃人肉飲人血才可長生不死等諸如此類。”

凌渡宇對這方面亦很在行,點頭道: “若是如此,博士將很容易把兇手找出來了。”

馬奇曼道:“理論上是這樣。通常患上這種病的,都有個非常不愉快的童年,潛伏期是八至十年,才會展開這種無意識的殺戮行為。這種精神病第一次發作大都在二十歲的前後,倘再加以十年的孕育期,則兇手第一次作案時大多發介於二十至三十歲之間,而案發現場大抵離他住處不遠。如今證諸兇案現場附近以前沒有類似的案子,所以兩宗兇殺案的兇手均應是首次犯案,以此推論,此人年齡該不會超過三十歲,若超過這年歲,他應已犯下一連串兇殺案了。”

凌渡宇皺眉道:“通常兇手犯案後,便該得到滿足,就從未聽過會立即在只隔了幾里的地方再作案的。”

馬奇曼搖頭道:“這情況我卻並非首次遇上,三年前我到澳洲出席類似今天的精神病研討會,便碰上在同一個晚上發生了三起殺害三組露營人士的兇案。當時我也有協助調查,兩個星期內找到兇手了,可惜後來他不明不白地在拘留所內死掉了,是窒息致死。”

凌渡宇和金統對望一眼,都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覺。

金統噓出一口寒氣道:“這種兇殺案似乎是追著你們的精神病研討會發生的樣子,那澳洲的兇手是什麼人?”

馬奇曼道:“是個二十六歲的白人,大學一年級就因性侵犯給逐了出校,靠救濟金生活,間中做些散工,是第一次行凶殺人。”

凌渡宇道:“博士現在對這在昨晚犯下暴行的兇手有什麼追查線索呢?”

馬奇曼想也不想,隨口念道:“白人,男性,介於二十五至二十九之間,清癯瘦削,生活懶散,個性孤僻,獨居,住處就在案發現場附近。”

金統愕然道:“怎麼你像可以看到他般來描述他的樣子呢?”

馬奇曼首次露出一絲得意笑容,淡淡道:“這就是研究加上經驗的成果。我曾經檢視過很多同類型的案件。首先,性犯罪的案件下毒手對象均是異性,且屬同種族相殘居多,由於兩處被害者所居住的地區均為白人社區,所以斷定兇手是白種男人;年齡的原因剛才說了。至於體型則是依據研究所得,身材清瘦或身體衰弱的人最易產生精神分裂的症狀,而患此病者都不喜歡與同性或異性交往,故此多是離群獨處,又因與人合不來而失業,所以大部分時間是單獨留在家裡。”

凌渡宇和金統大感佩服,馬奇曼能在犯罪學得享盛名,確非幸至。

就在此時,餐廳倏地聲浪減半,大部分人的眼光都移往入口處。

凌渡宇和金統亦自然而然別過頭去,一看下亦看呆了眼睛。

進來的是位非常出色的美女,或者要用絕世尤物形容。

她的打扮很男性化,灰白間條紋的襟西裝褸,長褲裹著修長得可作模特兒的美腿,金發白肌,容光煥發,神采飛揚,步子很大,柔軟的秀發隨步飄揚,一對藍色的大眼睛流光溢彩,使人感到她除了有美麗的外表,還是位博學多才的女性。

她的美麗高貴典雅,使人想起古希臘的愛神。

凌渡宇深吸了一口氣,如此美女,確是世所罕見,即管像艾莎妮芙、卓楚媛或鳳絲雅那些超級美女,亦只能和她平分春色。

至少有三桌的男女舉手向她打招呼。

美女冷漠地點頭,眼光最後落到馬奇曼身上俏目閃亮了,筆直地朝他們走去,先前與她打招呼的人,無不露出失望和些許妒忌的神情。

  馬奇曼站了起來。

凌、金兩人當然亦有禮貌地隨他起立迎迓。

馬奇曼露出難得的笑容,道:“姬翠博士,你好!這位是我的老朋友金統,是國際刑警在這裡的最高負責人。”

姬翠客氣地和金統握手,容色平靜,隱隱透出冰冷的味道。

到介紹凌渡宇時,她秀目掠過奇異和令人難明的神色,卻是一閃即逝,除凌渡宇外,其他兩人都沒有留意到。

馬奇曼讓她坐到靠窗他另一邊的位子去,當三人重新坐下後,金統笑道:“早聽過姬翠博士的大名,還看過博士那本震驚精神學界的《罪犯人格剖析》的大作,確是非常精彩。”

馬奇曼向神情古怪的凌渡宇解釋道:“姬翠博士是心理精神學和遺傳因子學的權威,二十二歲便有了兩個博士學位,是公認的才女。今天有一場演講是她和我主持的。”

凌渡宇深深望進她美得像兩汛深夢的眸子去,心中湧起某種熟悉但卻不明所以的感覺,又偏是沒法找到為何會有這種感覺的解釋。

姬翠有意無意地避開他的眼神,向馬奇曼淡淡道:“迪臣!昨晚發生那兩宗連環兇殺案,是否由你作顧問?”

迪臣是馬奇曼的名宇,全名是迪臣·馬奇曼。

金統這時在桌下向凌渡宇的大腿側用指頭敲出摩氏密碼道:“如此美女,世所罕見,冷艷惊人,有沒有興趣?”

馬奇曼博士顯然對這美女頗具好感,這也是人情之常,盯著她苦笑聳肩道:“你認為他們肯放過我嗎?”

金統嘆道:“世上竟有這麼可怕的瘋子。”

姬翠冷然望向金統,平靜地道:“每個人均可被視為一個不同程度的瘋子,哪一個人的心中沒有可被歸類視作瘋狂的情緒和想法?問題是所謂正常的人能把那些有害無益的行為用理智去克服。試問誰不曾有過要傷害或殺死某個被他切齒痛恨的人的衝動,只是沒有付諸行動吧!我有位在博物館的朋友,他每趟捧起價值的古物時,都生出把它砸個粉碎的衝動,只是從來沒有真的這樣做而已。”

金統一呆道:“你對人有這麼灰色的看法嗎?”

姬翠不以為然,淡淡道:“喚我作莎朗吧!這並非悲樂觀的問題,而是事實。”

凌渡宇一直在留意她,這冷艷無倫的美女無論舉手投足,均予人優雅但卻冷冰冰的味道,似乎對世事善惡好壞全不關心,一副就是如此的態度。

即使人感到若能教她動心,會很有成就感,但又暗覺心寒;不過這亦構成了她獨特的氣質,以奇異的方式和與眾不同的禀賦吸引著人。

馬奇曼顯然是曾和姬翠在這看法上有過爭論的,微笑道: “或者因我相信有造物主的存在,所以很難接受這種看法。”

說完轉向凌渡宇道:“你們中國不是有'性善'的說法嗎?這比較合乎我的看法。事實上所有'連環殺手,'都有個非常不愉快的童年,人並不會天生出來就去殺人的。”

莎朗·姬翠淡淡道:“博士聽過一種叫寄生蜂的飛蟲嗎?它們會在其他昆蟲體內產卵,等卵孵成幼蟲後,便把宿主治活吃掉。蜂母還會在產卵時很小心地把刺螫入獵物的中央神經系統中,好讓宿主在不至於死亡的情況下,麻痺癱瘓,使肌體可以保持鮮活,而受害者更能充分意識到自己正被活生生吃掉,只是無法反抗。”

這麼可怕的事,由這麼美麗動人的女人若無其事地娓娓道來,三人不由湧起奇異和不協調的感覺。

金統噓出一口涼氣道:“大自然可說是非常殘忍的。”

莎朗·姬翠柔聲道:“這並不是殘酷,只是冷漠無情!我們或者很難去承認。但事實上大自然既非善良也非邪惡,更不是殘酷或仁慈的問題,只不過是冷漠和不在乎所有的受難者,更不具任何目的。”

  凌渡宇和金統聽得面面相覷。

像莎朗·姬翠這種罕有的絕世尤物,受盡別人另眼相看和愛寵崇慕,偏對這世界有如此這般冷酷和沒趣的看法

馬奇曼嘆了一口氣道:“大自然或者對是非善惡漠不關心,但人類並非如此。否則我們的文明根本不能存在,生命是該有某種目標的。”

姬翠那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美眸移往凌渡宇,相與冷冷地對視,語氣平靜道:“生命的目的只是人腦的產品,驅使我們面對任何事物時,都很難不去過問;這是為了它的動機在哪裡?或是它背後的目的是什麼?在原始我們的祖先便對閃電、日月蝕、高山大河生出同樣的問題,於是在遭遇不幸時,我們會說為什麼會是這樣?是否我正晦運當頭呢?”

凌渡宇忍不住首次發言道:“姬翠博士使我想起法國存在主義大師作家卡纓筆下的《異鄉人》,那是一個局外人的眼光冷漠地去看待周遭的世界,得出的結論就像博士對人們的看法。這些雖是難被否認的真理的部分,但卻使人感到很可怕。”

  “嘟!”

馬奇曼的無線電話響了起來,他掏出電話,只聽了兩句,便大喜道:“我立即來!”

  三人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

馬奇曼挺身而起道:“找到那兇手了!”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14:04     標題: 第二章 歷史重演

  有關的街道都給封鎖起來。

街的兩端停滿攔路的警車,穿上避彈衣、手持半自動步槍的警方特種部隊佈置在每一個角落、掩護物和引宅四周的高處,或臨時徵用的民居內。

那是一幢兩層高的房子,表面看不出任何異樣。一切部署停當,只等破門入屋的命令。

馬奇曼、姬翠、金統和凌渡宇趕抵現場,警官古森迎上來,先瞧著金統和凌渡宇道,“這兩位是……”

金統亮出國際刑警的招牌,馬奇曼道:“是我老朋友,沒有問題。”

古森顯然認得姬翠是學界名人,又震撼於她那驚魄的美麗,特別恭敬地向她自我介紹和握手,不過姬翠冷冷道:“怎樣尋到疑凶的?”

古森低聲道:“我們依馬奇曼博士的指示,以兩處兇案現場為中心點,逐漸擴大搜索範圍,憑著警犬的鼻子,在這所離第一現場只兩里遠的房子的車房裡,找到一部駕駛座位上染滿血蹟的車子。”

馬奇曼問道:“疑凶是什麼人?”

古森迅快答道:“他叫佐治·撤勤,白人,獨身而居,二十五歲,十年前才隨父親移居此處,父親五年前在一宗交通意外身故後,他得到巨額賠償,便一直沒有工作。鄰居說他為人彬彬有禮,但沉默寡言,從不與人打交道。”

姬翠道:“有沒有精神病患的前科?”

古森搖頭道:“暫時仍找不到有關紀錄。”

另一個偵探桑斯來到眾人身旁,向古森道:“準備好了,只等待入屋擒人的指示。”

古森望向馬奇曼,後者道:“此人極度危險,只要有合法的入屋令,什麼警告都可省了。”

  古森和桑斯領命去了。

四人伏在一輛車後,凝神觀看那所平靜得出奇的屋子。

凌渡宇剛好站在姬翠之側,嗅著由她身上傳來的淡淡幽香,道:“這人連血跡都不懂以第一時間來清洗消滅線索,神智顯然不太清醒。”

姬翠“嗯”的一聲,像有點嫌他說多餘話般,沒有答他。

  “砰砰砰砰!”

破碎的聲音連串響起,兩層樓的所有門窗同時粉碎二十個全副裝備的警方特種部隊人員衝入屋內。

碰撞聲、奔跑的足音和叱喝聲不住由屋內傳來,逼歸於沉寂,令人生出異樣之極的感覺。

萬眾期待下,一名特警出現在被輕量炸藥爆開的大門處打出可以入屋的手勢。

古森、桑斯等人蜂擁而去,搶入屋內。

金統低聲道:“情況似乎有點不妥。”

  人人心情沉重,沒有應他。

過了像整個世紀般漫長的二十分鐘後,古森茫茫多走出屋來。

被警員攔在警戒線外大批聞風而至的記者,手中白光燈攝鏡頓時閃個不停,並潮水般向古森湧過去提出問

古森作了個無可奉告的姿勢,示意馬奇曼等到屋內

當迎上眾人時,古森低聲向馬奇曼道:“點子死了

據醫官初步審定,疑犯是窒息至死的,卻找不到他如何令自己窒息的原因。 ”

馬奇曼臉上的血色倏地褪個一千二淨,沉聲道:“就像澳洲那趟一樣!”

包括凌渡宇在內,眾人都生出不寒而栗的可怕感覺。

  ※※※

蘭芝離開她的辦公椅子,投入凌渡宇懷裡,嬌媚地埋怨道:“你到了哪裡去啊?今早睜開眼睛你就失踪了。”

凌渡宇微笑道:“約了金統那傢伙,咦!你準備去哪裡?”

蘭芝見他目光落在擱在一旁長几上的公事包和簡單的行李,熱切地道:“我要到里約熱內盧簽一分重要的合同,並誠心邀請你和我一起去,簽約後所有時間就是我們的了!公司的飛機正在候命出發。”

凌渡宇想起卓楚媛,皺眉道:“我要先給金統一個電話才行。”

當他撥通了電話後,金統在那邊大嚷道:“快來!有天大的事情發生了,楚媛在我這裡。”

凌渡宇精神一振迎上蘭芝失望得想哭的玉容,抱歉道: “恐怕我不能陪你去了。”

  ※※※

凌渡宇看著卓楚媛,失聲道:“什麼?”

臉容肅穆的卓楚媛沉聲道:“幻石不見了。前日清晨,博物館啟門時,發覺通往地庫的門打了開來,而幻石則和其中一個叫喬本拉的守衛同時失踪,到現在仍未找到他的踪影。”

金統臉無人色地倒抽一口涼氣道:“是否那些傢伙又來作祟呢?”

凌渡宇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只要想起那批埋在某處層中跟人類想像的魔鬼同一模樣、時常等候回來重新這世界的可怕生物,他就猶有餘悸。

它們曾經是地球的霸主,但轉瞬就給一場全球性的災難掩埋在地底深處,唯一能使它們保持對外界接觸的,是這塊秘不可測的幻石。當年考古學家得到了幻石,還以為可藉此來進窺史另一文明的奧秘,卻闖出了彌天大禍。

後來凌渡宇費盡千辛萬苦,才把幻石尋回,物歸原主,交回開羅博物館,利用金字塔的神奇力量把它**在地裡,想不到幻石又失踪了。 (事見拙作《月魔》)

凌渡宇頭皮發麻道:“這喬本拉是怎樣的人?”

卓楚媛正伸手翻看金統辦公桌上的日曆,答道:“他干那份看更工作只有三個月,事後追查時,才發覺他完全沒有朋友和親人,且移居開羅只有半年時間,他的證件更是偽造的,教人沒有任何線索可以根查。”

凌渡宇愕然道:“這確是非常奇怪,月魔只能通過幻石控制人類。而這個人極可能是給控制了心神,才會作出這種事來。但那怎麼可能呢?因為幻石在此前一直存在地庫裡。”

卓楚媛道:“這正是我由開羅趕回來的原因,知道有關月魔真相的人可以數得出有多少人。連開羅博物館館長都被我們瞞著,所以我要首先查清楚究竟誰翻閱過存在國際刑警紐約分部機密檔案裡有關此事的報告。”

  凌渡宇道:“結果如何?”

金統將一疊整齊的檔案文件重重擲到台上,臉寒如冰道: “文件失踪了,而據紀錄,它只有一個人看過,這人叫白度年,是美國人,曾在聯邦調查局當了十多年情報分析專家,是這方面首屈一指的人材。到了我們這里後,亦是這方面的第一把交椅人物,八個月前才辭職不干。今年應是四十二歲,這裡有他的照片,他旁邊那個正是小弟本人。”

凌渡宇接過照片一看,差點還以為見到的是華倫比提這個荷李活花花公子。

相中人衣著入時,風度瀟灑,那雙嵌在英俊臉容上敲眼睛似是永遠帶著種曖昧的笑意。

他沉聲道:“找到他的行踪嗎?”

卓楚媛狠聲道:“我們查過移民局的出入境紀錄,半年前他去了以色列的台拉維夫,之後就從沒有人聽過他的消息。”

凌渡宇抓頭道:“這樣一個人看上去只會歡喜嫖、賭、玩、樂。他會千方百計去偷一塊能把魔鬼從地獄釋放出來的石頭嗎?”

金統拍台怒道:“定是這賊子,我到天腳底也要把他追回來。”

卓楚媛嘆道: “台拉維夫尚有十二天就月圓了。不用我提醒兩位,也該明白幻石在月圓之夜是特別具有威力的,所以我們必須在他走到天腳底之前,把幻石從他手上取回來。”

金統和凌渡宇你眼望我眼時,敲門聲響。

  前者不耐煩地道:“進來!”

來者是國際刑警的偵緝主任伊利斯,年在三十二、三間,美籍猶大人,架著圓形的金絲眼鏡,模樣既斯文秀氣,又有點滑稽,是學究型的俊彥…

他將自己攤在遠離三人的靠牆沙發上,苦笑道:“白度年是個瘋子!”

金統冷冷道:“這個早肯定啦。”

伊利斯揮手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他是個真的瘋子,曾經殺人,後來從精神病院的高度設防囚室,以現在仍沒有人能明白的方式逃了出來,然後頂替了白度年的身份,拿著他的文憑混進了聯邦調查局當專家,他的真名宇是龐度·魯南,被捕前殺了三個人。”

  金統等立時瞠目結舌。

卓楚媛失聲道:“這是沒有可能的,聯邦調查局若不清楚他的祖宗十八代,以至指模、病患牙齒紀錄,甚至乎基因測定,絕不會上他坐上這麼重要的位置。”

伊利斯道:“我剛才借電話查問有關白度年的事,豈知接線生立即給我駁到副局長的辦公室,副局長他老人家說要立即見我。當我抵達時,正副局長均是座上客,其他更有各部門的首腦,你們可想像這是多麼嚴重的一件事。”

  凌渡宇道:“他們怎樣解釋?”

伊利斯道:“沒人肯作任何解釋。他們即席要求知道ca九o九號檔案的內容。這個我當然編不出故事來,皆因我手指碰也未碰過那絕密檔案。所以才要回來和你們商量,或者我們可以用此來交換有關這瘋子的資料。”

卓楚媛苦笑道:“我不想累他們由現在開始睡不著覺。”

金統皺眉道:“但若他們知道事件的嚴重性,合作起來的成功機會大大增加。”

凌渡宇插口道:“我認為愈少人知道愈好。這故事若洩露了出去,給公眾知道時,會惹起現階段完全沒法想像的可怕後果。”

  金統啞口無言。

試想假若報章的頭條登上例如:“聖經的魔鬼已被證實存在,它們就在我們腳底下某處,等待回來統治世界”詞如此類的煽情標題,會引起什麼連鎖反應呢?當然大部分人會嗤之以鼻,然後又縮回他們偏執自的龜殼避難所裡,但肯定會有人借題發揮,或成立極端織,以對抗、崇拜或模仿的各種形式作出反應。

雖說聯邦調查局諸君都是慣於守口如瓶的人,但由於此事牽涉到來自本能對邪魔的天生恐懼,天才曉得真正的情況會發展到哪一個地步?

伊利斯大訝道:“究竟那是什麼一回事?現在連我都很想知道了。”

金統嘆道:“好奇心是推動人類文明的原動力,但也可以害得你睡不安寢,小子你設法拖住調查局那班老頭子,我會暗底下找我在那裡的老朋友探聽口風。 ”

他又轉向凌渡宇道:“你也該和閣下在台拉維夫的老朋友談談了。”

伊利斯愕然以對時,凌渡宇想起夏能準將,點頭答應。

卓楚媛盈盈起立,柔聲道:“我很累哩!凌先生送我回去吧!”

凌渡宇與金統交換了個苦澀的笑容後,無奈下追著玉人的香背去了。

  ※※※

  他們的車子在交通燈前停下。

卓楚媛凝望前方,秀眸裡卻是空空洞洞的,輕輕道:“我很害怕!”

凌渡宇將臉孔埋在駕駛盤的手背間,呻吟道:“我也名怕得要命。”

卓楚媛幽幽道:“我們是否走了霉運呢?這麼關乎到人類存亡的責任竟落到我們肩膊上去。噢!轉燈了。”

凌渡宇鬆開煞掣,車子開出,轉入五十二街。

車窗外的世界一切如常,顯現著這商業大都會繁忙白脈博。

街上人車爭道,路人匆匆而過,每一個人都像趕著要到某一地方似的。

凌渡宇將車子駛進大廈的停車場,依卓楚媛指示在她的私家車位停下。

卓楚媛冷冷道:“你不打算陪我上去嗎?”

凌渡宇心中一痛,軟弱地道:“你需要好好休息一會今晚我來接你去吃晚飯吧!好嗎?”

卓楚媛搖頭道:“不!我沒有閒情去吃飯,你沒空就自便吧!”言罷推門走了進去。

凌渡宇嘆了一口氣,追著她進入升降機。

卓楚媛“噗哧”一笑,露出今天以來第一個笑容,香肩挨貼凌渡宇的肩頭,得意地道:“你若再像防瘟疫般防人家,我就一槍把你了結,然後再殉情自殺。”

凌渡宇苦著臉道:“別忘了你已是有夫之婦哩!”

卓楚媛露出古怪的神色,抿嘴哼道:“我不理!我要你像以前那樣體貼和哄人家,不時說些俏皮話。”

  升降機門中分而開。

凌渡宇猛地伸手抓著卓楚媛的玉臂,把她拉得退了回來,神色凝重道:“還記得那兩趟襲擊我的女刺客嗎?”

  升降機門閉上,往下降去。

卓楚媛一震道:“你的意思是……”

凌渡宇深吸一口氣,點頭道:“當時我曾很奇怪為何她可以如此熟悉我們的關係,又能模仿你至可瞞過我的地步,但若此事與龐度·魯南有關,那這些事都可有合理的解釋了。”

卓楚媛變色道:“若實情如此,那就將使人更感撲朔迷離,難以明白。”

  升降機門張開。

兩名高大的金發男子正在門外等候,四隻手全插在外衣的袋子裡。

  八目交投,雙方均感愕然。

  卓楚媛第一時間掏出槍來。兩人同時舉手,其中一人嚷道:“是聯邦調查局的。”

卓楚媛目寒如冰,喝道:“為何要鬼鬼祟祟的跟踪,證件放在哪個袋裡?”

男子說了後,凌渡宇從他外衣的右內袋把證件取出,對照了相片後,笑道:“克西先生,你好嗎?”

兩人放下手來,另一人自我介紹道:“我叫謝夫!”看向卓楚媛欣然道:“卓主任拔槍的姿勢又快又好看。”

凌渡宇仍用手擋著機門的電眼,道:“進來嗎?”

兩人有點尷尬地步入升降機內,克西把反起的衣領放下,搓手道:“今年紐約的冬天真冷,世界愈來愈反常。”

謝夫瞧瞧樓層顯示的數字,問道:“兩位是否常以手法看看有沒有被人跟踪呢。”

凌渡宇和卓楚媛對視而笑,心中都湧起某種奇異覺,慌忙各自移開目光,頗有消受不起的情況。

克西道:“兩位該知道我們是為白度年的事而來的。”

謝夫語氣誠懇地道:“希望我們能衷誠合作。這件事最重要是保密,若洩漏了出去,我們的頂怕要回鄉下牧羊了。”

凌渡宇領先步出敞開的機門,嘆了一口氣,有苦難言。

四人來到卓楚媛自置的華宅門前,凌渡宇忽地張著欲要啟門的卓楚媛,道:“那瘋子自然知道你卓楚媛在這裡的,若他在這裡做下手腳,會是什麼後果呢?”

克西笑道:“這是否你們中國人說的杯弓蛇影?現在整個聯邦調查局都在找他,任他天大膽子,都不敢留在美國。”

卓楚媛道:“他沒有殺死我的理由吧?”

凌渡宇搖頭道:“他也沒有殺死我的理由。但假如那女刺客和他有關……”

  克西皺眉道:“什麼女刺客?”

謝夫瞅了長廊其他三道閉上的宅門,提醒道:“這處並不適合說話,入屋再說吧!”

凌渡宇沉聲道:“不要怪我多疑,我總覺得這道門有點不妥,說不定會裝了炸藥一類的東西。”

卓楚媛嚇了一跳,挽著凌渡宇退回升降機門處,道:“移開點安全些,讓我找金統派人來檢查清楚吧。”

克西和謝夫不耐煩地迫在他們身後,前者道:“為了節省時間,不若回我們處詳談好嗎?”

凌渡宇搖頭道:“不!這件事相當重要,假設有人想殺卓主任,那就證明了有人想殺死任何知悉秘密檔案內容者,這會是很有用的一條線索。”

克西一拍額頭道:“我差點忘了有可測探炸藥的儀器在身上。”

他伸手探入袋裡,掏出來的赫然是枝裝了滅音器的大口徑手槍。

謝夫同時拔出槍械,向二人喝道:“舉手!”凌渡宇和卓楚媛大感意外,只好如命舉手。

謝夫熟練地取去卓楚媛的佩槍,又搜查凌渡宇,肯定二人沒有武器時,才走到兩人身後去。

克西立時換了個臉孔,獰笑道:“你們是怎麼發覺我們是冒充的。哼!不過說謊都不像,連大門裝了炸藥都敢說出來,凌先生的想像力太豐富了。”

凌渡宇沒好氣道:“你們是誰?”

克西冷哼道:“和你們一樣,是給白度年騙了的人,我們將會不惜代價,把這壞蛋抓回來。”

  謝夫提醒道:“入屋再說。”

克西伸手向卓楚媛要了門匙,匆匆移到門旁。

謝夫以槍管頂在凌渡宇背脊處,喝道:“滾過去!”

門匙插進門鎖裡,“得”的一聲,門鎖開了。

克西笑道:“什麼炸彈,真好笑!”伸手往門把一按。

  “轟!”

整度門連著四周的牆壁爆起火光,噴射開來,一時地動天搖。

在啟門的同一時間,凌渡宇摟著卓楚媛滾到靠門另邊的牆角處,把她壓在身體下。

猛烈的氣流,沖得兩人往外滾開,沙石觸著身體,更是劇痛難當。

塵屑漫空下,走廊成了廢墟般的劫後景象。

凌渡宇扶著卓楚媛站起來看時,克西變成了難以辨認與木碎磚石混在一起的殘肢斷體,而謝夫則仰躺在走廊另一端,半邊腦袋給激濺的磚石削去了。

  兩人強忍痛楚,四目交投。

全身沾滿塵屑的卓楚媛猛地撲入凌渡宇懷內,死命摟緊他的熊腰,嬌軀傳來一陣接一陣的抖顫。

凌渡宇卻像給爆炸轟醒了過來般,清楚知道自己因月魔的事心神大亂,所以精神遠不如平常的精靈活潑,腦筋更不夠清晰。

否則早應從兩人只懂稱呼那瘋子作白度年,便該推出這兩人是冒牌貨。

回頭朝爆炸處望去,卓楚媛的家門變成了個醜惡的大洞,走廊的其他地方雖留下可怖燒灼的過的遺痕,卻只是表面的損毀。

由此可見佈局者乃是用炸藥的高手,目的只在於殺死卓楚媛。

但對方怎能如此精確把握卓楚媛的行踪呢?又為何要殺她?

凌渡宇心中不由湧起寒意,用力把懷內的動人胴體摟個結實。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14:39     標題: 第三章 新黑手黨

金統趕到爆炸現場時,凌渡宇和卓楚媛正被紐約警方分隔開來問話落口供。

陪同金統一起來的是個極具威嚴的中年男子,身材年紀與金統相若,唇上留著濃密的鬍子,全名叫里察·高朋。

他與警方的指揮官談了近半個小時,又交換了文件,才領兩人避開空群而至的記者,從後門離開現場,登上一輛有先進偵測設備、仿似一問流動辦公室的旅行車。

車廂內除他們外再無其他人,駕駛的司機則被鋼板隔開。

  車子開出。

四人在舒適的沙發坐下後,金統道:“里察是我在聯邦調查局的老朋友,是個可以絕對信賴的傢伙。今趟龐度·魯南的事,交由他全權負責,他可以動用聯局的所有人力物力,去完成任務。”

里察微笑道:“凌先生是我衷心仰慕的人,能與閣下合作,實是本人無比的光榮。”

金統笑罵道:“不要打官腔好嗎?”

凌渡宇點頭道:“若你能保證我們間的談話不作任何錄音,事後除你和聯局局長外沒有任何人會知道此事,我就可作一個開心見誠的交流。”

他接著向卓楚媛苦笑道:“希望你能諒解。我們實在太需要龐度的一切有關資料,而且一旦我遇害,至少有其他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卓楚媛芳心猛顫,她尚是首趟見到凌渡宇對一件事此沒有把握,遂微微點頭。

  里察沉吟半晌。

這流動辦公室顯然有非常完善的隔音設備,外面的聲音一點都傳不進來,沒人說話時,呼吸聲相互可聞。

里察向三人告罪一聲,到了另一端的小密室內打電話。

金統關心道:“你們沒事吧?要不要到醫院驗傷,那個傢伙是什麼人?”

卓楚媛嘆道:“龐度·魯南假設真是瘋子,就是個最聰明的瘋子。照我看他一直乾著出賣情報的勾當,同時又把對方出賣。這兩個該是被出賣方面來找他算舊賬的殺手。”

里察回來了,坐下肅容道:“局長基本上答應了。不過他卻不能向總統先生撤謊,所以現正向總統請示,很快會有答案。”

凌渡宇對他信心大增,心想這果然是個可信賴的人。

里察道:“在有那方面消息之前,我們不妨閒聊兩句。凌先生認為炸藥是誰裝的呢?目的又為了什麼?”

凌渡宇嘆了一口氣道:“照理該是龐度·魯南的同黨,動機是要把所有知悉ca九0九檔案的人全部滅口,以進行某種驚人的陰謀。但他為何要這樣做?他先後到聯邦調查局和國際刑警工作是否只為了這件事,則很難令人理解。”

  電話鈴響,里察趕去接聽。

金統沉聲道:“幸好那瘋子不知道我也清楚ca九0九的秘密,否則恐怕我早給他幹掉了。”

卓楚媛道:“渡宇該是他的主要目標,我只是陪客,難道他真是為月魔工作的人嗎?”

凌渡宇搖頭道:“這不合乎情理,月魔只能通過幻石去控制人類,而龐度·魯南該從沒有接觸過幻石,此事確耐人尋味。“

金統噓出一口涼氣道:“但幻石現正在他手上。”

三人交換了個眼色,均看出對方心內的懼意。

月魔若能返抵地面,整個人類建立起來的文明,說不定會毀於一夕之間。

里察回來了,低聲道:“一切沒有問題,局長要親自和諸位面談。”

里察坐下後道:“趁尚有點時間,不若讓我來介紹一下這個神通廣大的瘋子吧!”

金統問道:“你們怎麼會給他騙得這麼慘呢?”

里察苦笑道:“到現在我們仍不能明白。但肯定他曾經過超越現今水平的改換身份手術,至少指紋與真正的白度年完全吻合,樣貌更不用說了,且由於他越獄後一直頂替白度年的身份,我們根本無從比較真偽。”

卓楚媛道:“白度年難道沒有親人朋友嗎?總有點蛛絲馬跡可尋吧?”

里察嘆道:“白度年是個孤兒,自幼沉默寡言,但天分極高,在耶魯大學以一級榮譽生畢業,龐度該是在此時就頂替了他,繼續攻讀政治和電訊學,還得了兩個博士學位,在這些方面他是第一流的人材。”

凌渡宇道:“但後來他卻變了個花花公子式的人物,你們是怎樣發覺他的偽裝呢?”

里察泛起古怪的神情,頹然道:“最近我們誤打誤撞發現他可能牽涉入一個國際販毒集團的活動,搜索他的家時,竟發現了刻有龐度·魯南和他在精神病院時編號的手煉,才動了疑心。於是再比對龐度的紀錄和白度年的大學保健紀錄,才從牙齒、視網神經及基因等證實了假冒的事,剛巧你們來查詢他的身份,說他取走了重要的高機密檔案。嘿!事情就是這樣了!”

卓楚媛皺眉道:“龐度的背景如何?他究竟犯了什麼事?”

里察嘆道:“這是另一個謎團,他本出身於高尚的家庭,父母都是麻省的律師,不過在他八歲時便離異,龐度跟了父親。離婚後,父親開始酗酒,以致事業一落千丈。龐度十五歲時,父親因醉酒駕駛橫死。不久後,龐度便逃離收養他的家庭,四處流浪,據說曾參加過一些秘密的宗教組織。”

里察頓了頓續道:“認識他的人都說:表面看來他一切正常,且聰明絕頂,雖不喜上學,但卻很勤於自修看書,樣子還挺帥的,頗受女人歡迎,不過他的眼神很多時會不聚焦似的,大聲喚他也聽不見,對生命抱有非常悲觀的看法。什麼事都不想做,似乎最大的樂趣就是四處閒蕩。”

金統道:“他是怎麼開始殺人的?”

里察深吸一口氣道:“這是沒有人能明白的事,有一天租屋給他的房東因他欠了三個月租,那房東亦非善男信女是幫會的人物,便闖入他屋內找他算賬,無意撞破了他正在解剖一個受害者的殘肢,被捕後,他一句話也不肯說。”

里察又轉向金統道:“我們的老朋友馬奇曼博士正是判定他患了嚴重精神分裂症的主診醫生。”

凌渡宇和金統愕然相對,心中都泛起奇異的滋味。

  車速減緩。

里察揭開窗簾,低聲道:“到了!現在該輪到諸位說故事哩!”

  ※※※

到夜幕低垂,三人才筋疲力盡地回到金統在曼克頓的住所。

  三人立即各忙各的。

  “咯!咯!咯!”

凌渡宇剛掛起電話,金統捧著弄好的三文治、奶茶推門進來,順口問道:“找到夏能嗎?這小子最近好像升了官。”

凌渡宇搖頭道:“尚未找到他,但留下了名宇電話,他該會第一時間覆我。”

金統坐到他旁邊,將飲品食物放到几上,壓低聲音道: “楚媛似乎和她那親愛的在吵架。”

凌渡宇苦澀地道:“我們當作不知道好了。人家夫妻間的事,外人不應插手。”

金統嘆道:“你怎算外人呢?楚媛仍是那麼愛你,結婚只是一種逃避的實驗,看來並不太成功。”

凌渡宇正容道:“我尊重她的選擇,事情就是這麼多了。唉!你該知我不會是個理想的丈夫。”

金統沉吟道:“或者這正是你最吸引女人的地方,丈夫怎及得上情人?”

凌渡宇岔開話題道:“你看過龐度的檔案嗎?馬奇曼怎樣寫他呢?”

金統苦笑道:“枕頭般厚的檔案,沒幾天工夫怎看得完,最糟是迪臣原來剛飛往澳洲,現在該仍在三萬尺的天空中,嘿!你說昨晚那兩宗謀殺案,與龐度會否有關連呢該不會吧?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回事。”

凌渡宇點頭同意,問道:“有克西和謝夫的進一步資料嗎?“

金統道:“你聽過'教皇'史薩尊嗎?”

凌渡宇動容道:“是否美國十大家族委員會的秘書長?”

金統苦惱道:“正是這心狠手辣的人,他是新一代黑手黨最厲害的人物,本是意大利那不勒斯一個古老黑手黨室族的重要頭目,曾因殺人入獄,卻給他結識了更多的犯罪團伙……”

凌渡宇道:“我也聽過他的事,這傢伙最初是走私香煙發了橫財,後來逃到美國,進行搶劫綁架、開設妓院賭場,再利用賺來的錢,組成大規模國際毒品走私網,據說西西里的製毒工場,有一半是由他操縱的。”

金統嘆道:“他最聰明處是懂得把黑手黨現代化,無孔不入的作經濟滲透,照大略估計,單是他的合法企業,每年就可為他帶來超過二百億美元的利潤,甚至可左右股票市場、批發零售價格,或操縱總統的競選,梟風比起他來,只像個小學生。”

凌渡宇問道:“克西和謝夫是他手下嗎?”

金統苦惱道:“是他最得力的手下,卻非意大利人。現在幾可肯定龐度一直有和他們勾結,而聯邦調查局或我們那裡仍應有新黑手黨的內鬼,否則他們怎會追到你和楚媛這條線上來呢?”

  “咯!”

卓楚媛神色如常出現在房門處,柔聲道:“可以進來嗎?”

金統拍拍兩人間的空位道:“美人兒請坐。”

卓楚媛卻在他們對面的沙發坐下,淡淡道:“我剛向總秘書長匯報了情況,他連聲音都顫了,現時仍很難評估龐度會帶給我們國際刑警的損害有多嚴重。 ”

國際刑警是由四個執行機構組成,就是最高委員會,執行委員會,國家中央局和總秘書處。

前兩個委員會是由百多個成員國的代表組成,職能是定期開會研究決定組織的方針的工作。

國家中央局則是由各成員國指定以之與國際刑警聯繫的該國機構。

而真正負起主要事務的是總秘書處,金統和卓楚媛均是總秘書處的高層人員。

基本上,國際刑警是從事訊息的傳遞和協調各國警方的任務,舉凡牽涉到一個國家以上的搶劫、販毒、偽貨幣偽文件或商業**,都在它的職責範圍內。

總秘書處儲存有各國刑事犯罪者的資料,包括指紋、身份背景、同謀、犯罪類型、時地等檔案紀錄,以供各成廳國在有需要時查詢。

當成員國根據資料作出調查後,會把進展匯報予總秘書處,然後總秘書處會有專人把這些資料情報作出比較、分析、鑑定,再反饋回予成員國,如此周而復始,直到這起國際性案件給破獲為止。

最要命是化身白度年的龐度·魯南,正是負責這重要的位置。

換句話說,他掌握了國際刑警最主要動脈,一旦洩漏給有關黑幫,其嚴重性可想而知。

像史薩尊那種國際毒販,若把握了各國對反販毒的佈置和措施,自然知所趨避,又或清楚知悉該殺害或收買那些關鍵的人員。

  電話鈴聲響起。

金統取起電話,聽了半晌,喜叫道:“找到了?”

接著他又沉下臉來,最後默默掛線,沉聲道:“找到偷去幻石那叫喬本拉的屍身,他是無端窒息至死的,還差兩步就跳進煉鋼廠一個高熱的熔爐去。”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15:31     標題: 第四章 誤中副車

軍用運輸機升離跑道,沖天而起,不片晌到了層雲之上,穩定飛行。

凌渡宇瞥了正若有所思的卓楚媛一眼,望往窗外。

月魔是否真的從“地獄”回來了呢?

它們是深藏在人類潛意識內最本能的恐懼,代表著文明的陰暗面。

若照凌渡宇自己的理解和經驗,全人類本是一個不能分割的生命體,自宇宙開始就已存在(事見拙作《上帝之謎》)。

就像一個大海,是由以億億計的水滴組成。

這生命的大海通過了遙闊超時空的太空旅程,來到這層次的宇宙,大海分解成無數的水滴,每個水滴是一個獨立的生命,然後這大海上帝,生命之源,生命之母,通過自己所生出來的“子女”,去經驗這層次宇宙的經驗,生老病死、悲歡離合、賢愚不肖,到最後成長了的水點重歸於它,再成為一個整體。

這“上帝”是一種宇宙裡的純生命體,一種絕對的精神存在。

  只有精神才是生命的本質。

肉體代表的是這種精神體和物質的結合,沒有生命的肉體只是死物。

佛說的“覺悟”,耶穌說的“我們都是上帝的子女,死後將重歸天父”,老子的“有物渾成,先天地生,寂兮廖兮,獨立而不改,運行而不殆”,指的無非都是大海和小水滴的關係,那是一種純精神性的現實,玄妙非常。只有在我們至深的夢裡,我們才有機會感覺到那大海的偉大。可是在那最深的夢裡,我們仍感覺到那可怕邪惡的存在。

這層次的宇宙有種奇異的陰陽性,正反善惡都是這種陰陽特性的具體表現。怕連這生命之母本身也不知道這種特性,當它分出生命的水滴時,其中部分變成了邪惡的月魔,一種在精神上比人類強橫百倍的可怕生命。

月魔明白到如若死亡,它們就要重歸那生命的大海,形神俱滅。

於是學懂吸取反射陽光的月能,變成長生不死,想鬧“獨立”。

它們是“自私”的小水滴,不想被大海溶解了它們的生命 “烙印”。

於是大海反擊了,引發了地球天翻地覆的大災禍,改變地軸,將月魔深藏到地底里,隔斷了它們與月能的接觸。

只有通過那塊僅存地面的幻石,月魔才能間接去吸收月能,捨此再無他途。

至於為何龐度·魯南像被月魔控制了似的,處心積慮去偷取幻石,而又有人接二連三離奇地在犯案後窒息至死是沒人能明白的奇事。

唯一的解釋就是月魔根本不用通過幻石,就可從地底控制一些體能特別軟弱,又或患有精神病的人。

但既是如此,龐度·魯南根本不用千辛萬苦地先後托入聯邦調查局和國際刑警,查探月魔的秘密。

另一個可能性是月魔只是在龐度·魯南偷閱檔案時給無意發現,由於這人一向邪門,所以自動獻身地找他的主子撒旦去也。

今趟他要親赴開羅,就是要看看喬本拉的死狀,是否與死於大前晚那連環殺手是同一模樣,又或與當年被月魔以精神力謀殺的謝教授的死狀相同,此事至關重要。

卓楚媛的聲音在對面寬敞的座位響起道:“你在想什麼?”

凌渡宇剛想起正是月魔一事使他認識卓楚媛,由相戀以至乎今日的黯然分手,百感交集下,沉聲道:“我想起第一趟見到你的情景,你當時是拿我作罪犯般看待。”

卓楚媛不知為何心情頗佳,“噗哧”笑了起來,橫他一眼道:“不要誇張,不過你擺出來的色狼形象,當時確頗令人討厭。”

陪同他們一起乘搭這趟由聯邦調查局安排的軍機到開羅的里察,這時捧著兩杯咖啡由駕駛艙那邊走過來,送到兩人手上,笑道:“在這裡一切都要自己動手,待會的早餐由我負責弄吧!”說完又轉了回去。

凌渡宇看著咖啡冒出的熱氣,柔聲道:“你昨晚沒有睡過,趁現在好好休息吧!待我去找張毛毯給你,好嗎?”

卓楚媛不悅道:“怕和我說起舊事嗎?”

凌渡宇抬頭瞧著她,苦笑道:“我的卓主任,你知否自己在玩火嗎?”

卓楚媛沒好氣地道:“難道所有結了婚的人,都該生人勿近嗎?現在我又不是拿刀子迫你和我上床,該死的沒膽鬼!”

凌渡宇無言以對,幸好里察拿著自己的咖啡回來了,坐到凌渡宇身旁,問道:“到過開羅嗎?”

卓楚媛氣鼓鼓地搶答道:“你該問到過開羅多少趟,答案是記不起了。”

接著狠狠瞪了凌渡宇一眼,別過俏面瞧往窗外。

里察看著兩人,首次感到兩人間微妙的關係,呵呵笑道: “是我糊塗,提起埃及,自然使人想到金字塔,特別雋那座被譽為'世界七大奇蹟'位於尼羅河西岸古薩附近的大金字塔,確是使人嘆為觀止。類似金字塔的建築在蘇丹、埃塞俄比亞、希臘、印度都有,但卻遠及不上埃及金字塔的宏偉壯麗。”

凌渡宇哪有閒聊的心情,問道:“可知史薩尊對兩個手下慘死有什麼反應?”

里察嘆道:“若我們連他有什麼反應都知道,早把他關進籠子裡。這人最可怕處就是韌力和耐性,往往在對手失去了戒心時,才予對手致命一擊,令反對他的人永不能翻身。”

凌渡宇問道:“他年紀有多大?”

里察答道:“四十至五十之間,長得比一般人矮小,行踪飄忽,是黑手黨家族裡最神秘的人物。他要做的事,從不會中途放棄,更不肯妥協,兩位成了他追尋白度年的線索,可要小心點。”

凌渡宇暗忖本人怕過誰來,唯一怕的,就只是得到幻石的月魔。

上趟月魔敗得頗為冤枉,若今次捲土重來,就不會那麼好相與了。

埃及的首都開羅,不單是非洲最大的城市,也是阿拉伯和回教國家中最宏偉的城市,文物薈萃,是世界四大古文明國之一的發源地。

這偉大的城市位於尼羅河三角洲的頂點,北距地中海二百公里,亞歷山大為其外港,人口約一千萬。

喬本拉暴斃的煉鋼廠位於開羅南面二十五公里一個喚赫勒萬的重工業區,鋼鐵、石油、化工、機器、汽車等現代化工廠林立區內。

直到下機,卓楚媛再沒有和凌渡宇說過半句話,令氣氛頗為尷尬。

來接他們的是埃及警方負責對外事務的區總警司莫達林,一個膚色黝黑,眉濃眼深的虔誠回教徒,態度親切熱情,個子矮胖,大約四十歲上下,與卓楚媛頗為捻熟。

里察並沒有表露他的真正身份,只充作紐約警方的探員,而凌渡宇則掛上國際刑警合約顧問的名銜。

莫達林對美國軍方以專機將他們第一時間送來大感訝異,不過並不因此而緊張,還想安排他們先作觀光,到明天才往赫勒萬去,後來在卓楚媛堅持下,才去了召喚直升機。

三人坐在貴賓室等候時,看看外面苦毒的陽光下刮著沙漠吹來的風沙,都似有到了另一個星球的感覺。

卓楚媛去了打電話給金統問最新的消息時,里察向凌渡宇道:“埃及人就是這樣,永遠悠悠閒閒,天塌下來都不著緊,上班的時間最短,午後三時就找不到人,撞上齋戒日,就更糟糕。”

凌渡宇笑道:“千萬別在回教徒前批評有關他們宗教的任何事,否則我要陪你一起被遞解出境。”

里察搖頭道:“我仍是不理解,這樣一個每年要靠進口十多億美元食物的地方,人們都不懂勤力點。”

凌渡宇趁機問道:“你和馬奇曼相熟嗎?”

里察道:“我們是大學同學,不時會有聯繫。他的運氣很差,十二年前他的新婚妻子被他的一個病人冷血殺死,到現在他受的創傷仍未復元。”

凌渡宇呆了半晌,道:“他是個怎樣的人呢?”

里察閃過警覺的神色,盯著他道:“你對他像很有興趣的樣子,不是他有什麼問題吧?他在犯罪學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聰明絕頂,更從沒有行差踏錯。聽說他現在大力追求學界最著名的大美人莎朗·姬翠,站在老朋友的立場,我也望他馬到成功。”

卓楚媛回來了,向凌渡宇冷冷道:“沈翎找你,囑你今晚打電話給他。”並向他遞上字條。

凌渡宇接過一看,失聲道:“這傢伙為何到土耳其去?”

里察當然答不上嘴,卓楚媛卻是故意不睬他,變成了他自說自話。

莫達林回來了,抱歉道:“直升機師去了參加親戚的婚禮,我們只好乘吉普車。”

里察和凌渡宇面面相覷,難道整個開羅只有一個直升機師嗎?

經過了三個多小時的車程,橫過了長達三十公里在沙漠開建出來的公路,赫勒萬終於出現在前方。

火熱的太陽依依不捨地往下移動,坐在車頭位置的莫達林雖對喬本拉的事一無所知,但對介紹本國的事卻顯得很落力,這時正口若懸河地以他的蹩腳英語道:“石油、僑匯、旅遊、運河是我們當家的四大收入,賺來的錢就用來發展工業,紡織、食品、建材和化肥,我們的金銀首飾工業和電影製作非常興盛,後者終有一天會打進你們的荷李活去,哈!”

車內的冷氣系統因老得掉了牙的關係,只是聊勝於無,凌渡宇等正給炎陽蒸得昏昏欲睡,哪還有興趣聽他的話和答話。

莫達林見狀呵呵笑道:“待會回開羅時,會有直升機代步,今晚我還要參加法國大使的宴會,不過三位放心,我安排了人帶三位四處觀光,這裡的夜生活挺不錯的!”

車子駛進市內,沿途工廠處處,但看招牌便知大部分都屬外國人投資。

際此下班時間,本該車水馬龍,熙來攘往,可是此時街道上只有幾個行人,皆因這裡習慣朝九午三,工人早回家去了。

莫達林指著街端一座灰色的建築物道:“那就是區警局,旁邊就是醫院,非常方便。”

“軋軋”聲響,一駕直升機越過頭頂,向警局飛去。

莫達林大喜道:“渾蛋這麼快就來了,嘿!或者我早一步回去,讓直升機回頭再接三位。”

凌渡宇等正覺啼笑皆非時,駭人的事發生了。

一道芒虹劃破昏沉的天空,由附近不知何時斜沖天上,剎那間命中了直升機。

直升機立刻化作一團火光,在空中解體成無數大小火點,暴雨般灑下來。

眾人均看呆了眼,腦內一片空白。

假若裡面的乘客是他們,這時還有命嗎?

  “嘎!”

駕駛吉普車的埃警在凌渡宇指示下,經兩次左轉,再來一個右轉,到了一條兩旁盡是化工原料廠的街上。

“蓬!”一輛黑色平治跑車撞破左邊其中一座工廠的閘門,衝了出來,在他們車前十多碼外一個急拐,往前噴射般遠去。

那埃警蠢得將車煞停下來,累得眾人往前撞去。

凌渡宇第一時間掏出佩槍,第一槍轟碎了車窗,接著一肘撞破碎裂了的玻璃,就那樣探身窗外,把剩下的十一發子彈朝那跑車全部射出去。

  “膨!膨!膨!”

跑車兩個後胎中彈洩氣,後窗爆裂,跑車失了平衡,撞上行人路,撞上了一座建築物的外牆,整輛車四十五度伺斜地再衝前了二百多碼,才翻個四輪朝天。

  埃警司機不待吩咐,直駛過去。

車未停止,凌渡宇和里察己跳下車去。

  “蓬!”’

  跑車爆炸,烈焰濃煙沖天而起。

凌渡宇撲回吉普車,向驚魂未定的莫達林喝道:“滅火筒!”

  莫達林苦起臉道:“沒有!”

凌渡宇望向卓楚媛,知道又失去了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

里察垂頭喪氣地走回來道:“希望車內載的是龐度。魯南就好了。”

滅火車的鳴聲自遠而近,但誰都知道除非來的是能起死回生的神仙,否則絕救不回車內的兇徒。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18:14     標題: 第五章 第一個夢

那晚法國大使館的盛宴,當然沒有莫達林的份兒。

直升機師和兩個搭便機來的朋友變成了難以辨認的殘骸,殺他們的兇手則活生生被困在跑車內燒死,整張臉成了焦炭,里察印取了他的指紋,交由埃及警方傳真給金統進行辨認。

跑車原屬一工廠經理,是兇徒順手偷來的。

埃及當局損失了直升機和人員,大力震驚,連總統都通過秘書查詢事情發生的經過。

當卓楚媛去應付從開羅趕來的警察首長時,凌渡宇和里察則去了檢驗喬本拉的屍身。

到了凌晨二時,三人才拖著疲乏的身體,到了一座保安嚴密的政府建築物內歇息。

三人對坐小客廳裡,一時間誰都不想說話。

里察首先打破沉默,嘆道:“這是個陷阱,有人故意殺死喬本拉,同時預料到我們必會來驗屍。真令人難解,喬本拉一點表面的傷痕都沒有,就是那樣的窒息死了,除非是先把他迷倒,再以衣物將他口鼻掩,令他缺氧而死。但殺人何須這麼大費周章呢?又為何要在一座保安嚴密的煉鋼廠內進行這種見不得光的事。”

凌渡宇淡淡道:“喬本拉是被一種無形的邪惡力量殺死的,人體的所有運作,無不由中樞神經控制,只要能干擾神經,便可使人的運作受影響。我便可用催眠術使人寒熱倒置,甚或以為給人捏緊咽侯,窒息致死,基本上是同一道理。”

卓楚媛打破了與凌渡宇的冷戰,忍不住插口道:“你是說殺他的是月魔,對嗎?”

里察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掃視四周,囁懦道:“不是真有月魔吧?坦白說,到現在我仍很難相信。”

凌渡宇苦笑道:“我也不願相信,但看來再沒有更好的譯釋。此事真令人費解。那兩個連續殺手,都是被同樣的方式殺死。若我們能找到喬本拉的真正身份,說不定會發現他亦是精神有問題的人,而那邪惡力量只能控制神經病患者,否則它大可輕易乾掉我們算了。”

卓楚媛心有餘悸道:“幸好我們沒有坐直升機來,否則死的就是我們,但那兇徒怎能如此清楚我們的行踪呢?”

里察嘆道:“該是我們局內仍有內鬼,否則教皇就不會使人冒充我們的屬員來騙你們了。”

凌渡宇長身而起道:“夜了!我還要找個朋友。晚安!”

搭通了沈翎在土耳其的電話後,這傢伙在電話的一端呱呱大叫道:“你知否什麼叫守時?遲了這麼多才打電話來,害得我還以為你出了事。”

凌渡宇嘆道:“對不起,確是出事了,不過卻不宜在電話內交談,明白嗎?”

沈翎醒悟過來,下意識地壓低聲音道:“是否很棘手?”

凌渡宇沉聲道:“是最棘手的那一種,你在土耳其乾什麼,不方便說就不要說好了。”

沈翎道:“我剛從阿拉拉特山空手而回,你該明白是什麼一回事吧!”

  凌渡宇當然明白。

  又是諾亞方舟的事。

一九五五年七月,法國探險家那把拉在這山上五千四百四十四米高的冰湖中,發現了一塊歌斐木,並帶返法國,先後給法國、西班牙、埃及等地的研究所進行考證,證實此木是五千年前的遺木,與古代那場迫使諾亞建造方舟的洪水發生時間極吻合。

到一九七八年,一名叫愛德華·克勞福德的人再在該山北坡一千三百五十米處,從冰層和火山灰沉澱層裡發現類似船形的物體,克勞福德當時還拍了照片。

沈翎往阿拉伯特山去,自然與他夢寐以求的諾亞方舟有關。

沈翎又道:“嘿!我另外有幫大茶飯,你有沒有興趣?”

凌渡宇呻吟道:“現在我煩得差點要自殺,你自己去風流快活好了。”

  沈翎道:“要不要我幫手?”

凌渡宇道:“你就算要幫手,我也不知讓你幹什麼才好,待我搞清楚點再說吧!”

沈翎默然半晌,道:“風絲雅有找你嗎?這婆娘對你很有興趣,不過她最近搭上了個炙手可熱的男明星,打得火熱,或者暫時不會來增加你的煩惱。 ”

凌渡宇道:“我已很多天沒有睡好,現在累得要命,以後大家須保持聯絡,只要找到金統,就可找到我。”

掛線後,凌渡宇走進浴室裡,鏡子反映出他憔悴的臉容,連他自己都吃了一驚。

使他心力交瘁的不是這幾天的奔波勞碌,而是月魔重臨的可怕精神壓力,再加上和卓楚媛的關係。

最糟是他仍深愛卓楚媛,見到她不快樂,他心中的痛苦,真是提也不想提。

他扭開淋浴蓮蓬頭的開關,抬起臉對蓮蓬頭,讓冰冷的水像利箭般刺在臉上,但心中的痛苦和煩惱卻是有增無減。

他需要一個漫長的靜坐冥思,使腦筋能完全冷靜下來,去應付月魔這可怕的宿敵。

他穿上浴衣,步出浴室時,敲門聲響,卓楚媛在門外道: “可以進來嗎?”

凌渡宇拉開房門,立時心中一顫。

卓楚媛挨在門框處,仍泛著水光的烏亮秀發垂在香肩,粉藍色的睡袍襟口低開,露出豐滿雪白的胸肌,正含情脈脈地凝望他,柔聲道: “是我不好,特來向你道歉。”

凌渡宇湧起萬縷柔情,又不得不強壓下去,道:“何用道歉,大家都明白是什麼一回事。”

卓楚媛俏皮地道:“究竟是什麼事?人家可不明白呢!”

凌渡宇苦惱地摸了摸仍未乾透的頭髮,嗅著她芳軀傳來浴後健康芬香的氣息,苦笑道:“人疲倦時,很易會鬧情緒的,睡醒就沒事了。”

卓楚媛嗔怨地白了他一眼,輕輕道:“不打算請人家進去坐坐嗎?”

凌渡宇無奈讓開,卓楚媛露出個勝利的甜笑,舉步人房,像放開了一切般的攤躺在床上,睡袍的下擺敞了開來,露出一對雪白迷人的修長美腿,儘管最挑剔的人,對這雙美腿亦難找出任何暇疵。

凌渡宇猶豫半晌,才關上房門,強迫自己不去看她驚心動魄的美腿,遠遠靠窗坐下,往外望去。

遠處一座清真寺聳立市中,圓拱頂迎著月色熠熠生輝,神秘而美麗。

沙漠的寒風透窗而入,使人很難相信白天的酷熱,會出現在同一的地方。

卓楚媛舒適地伸個懶腰,悠然道:“找到那燒死在跑車內的兇手的身份了。”

凌渡宇精神大振道:“是龐度嗎?”

卓楚媛拍拍床沿,道:“你坐近點好嗎?我沒氣力撐開喉嚨大聲說話,你何時變得膽子這麼小的?”

凌渡宇沒有辦法,移到床旁坐下,背對她有高度誘惑性的王腿,俯頭說:“金統真有效率,只五、六個小時便核對出兇手的身份。唉!他究竟是誰呢?”

卓楚媛淡淡道:“該說美國中央情報局有效率才對。燒死的人並不是龐度·魯南,而是一個叫巴色西的國際職業殺手,專受僱於一些國家的情報機關,從事暗殺、爆炸等恐怖活動。”

凌渡宇立時明白這是哪一類的人。

這是一行冷門的職業,且由於保密工作做得好,故不為公眾所知。

能成為這種殺手者,均非泛泛之輩,不僅軍事技藝高強,還能克苦耐勞,在任何惡劣關係環境下都能完成任務。

卓楚媛續道:“這德國人巴色西曾被中情局僱用。當年美國和利比亞的惡劣正如火如茶時,就曾用他在歐洲架了幾名利比亞人,以拷問的手段查出對手一些計劃。之後還聘他去刺殺了幾個著名的恐怖分子,是第一流的高手。唉!龐度這幾年定是刮了不少錢,否則怎請得動這個人。”

凌渡宇呆了起來,事情愈趨複雜,使他一時啞口無言,好一會才回復過來道:“希望這事不是和新納粹份子有關才好!”

卓楚媛坐直嬌軀,探手撫摸他的俊臉,憐愛道:“我從未見過你這麼心力交瘁的樣子,不要想這麼多了,明天我再告訴你其他事好嗎?”

凌渡宇苦笑道:“還有什麼其他的壞消息呢?”

卓楚媛道:“巴色西用來摧毀直升機的並非一般的火箭炮,而是蘇聯最先進的地對空紅外線微型導彈發射器,只比一挺自動步槍大上一半,這種厲害武器在國際軍火市場上有錢都買不到。若說這事與俄羅斯的黑幫沒有關係,確令人難以相信。”

凌渡宇頹然道:“不用說了,龐度專責處理情報,對各地黑幫甚或我們的事都瞭如指掌。他現在就像魔術師般,把我的敵人串連起來以對付我,但我真不明白,他為何會成了月魔的奴才。”

卓楚媛嘆道,“這世上各式各樣的人一應具備,歷史上不是一直都存在崇拜撤旦的邪教嗎?”

凌渡宇道:“但他怎知幻石和月魔的存在?難道他只是意外地發現了那檔案嗎?可是其他近千份秘密檔案他只碰過十多份,且全是幻石事件發生的年份。”

卓楚媛伸手摟上他的脖子,香唇輕印了他的臉頰一下,柔聲道,“早點睡吧!”

凌渡宇有點茫然地看著她時,這無比動人的超級美女甜甜一笑道:“放心吧!我不會讓凌渡宇負上通奸的罪名的。”

  說罷娜娜的去了。凌渡宇軟弱地攤在床上。

無論面對如何強頑的敵人,他亦從不會失去信心或氣餒,但唯一的例外,或者就是月魔了。

那根本不是弱小的人類能抵抗的對手。

這想法使他泛起有心無力的感覺。

一陣強烈的勞累襲上凌渡宇心頭,眼皮重如鉛墜,忽地眼前一黑,就像陷進一個夢的漩渦裡,瞬息間失去了對現實的一切意識。

  “轟!”

直升機在天空中化作一團烈焰,像電影裡的慢鏡頭般徐徐灑下,火點忽然變作以萬計的烏鴉,狐叭怪叫的四散高飛。

工廠則化成廣闊的原野,太陽掛在中空,君臨大地。

凌渡宇望向太陽,只覺有點眩暈,卻沒有絲毫刺目的感覺。

“難道我在造夢嗎?”凌渡宇這樣自問著。

這意識才進入神經內,一陣天旋地轉,他來到上個奇異的空間裡,四周是無邊無際的黑暗,自已卻竭盡全力朝前狂奔,腳踏的似實地又非實地。

奇異的尖嘯在後方某處響起,還有振翼的可怕聲音。

凌渡宇再不知道自己是在造夢,認得那聲音是月魔飛行時的嘯叫,恐懼填滿了他每一個細胞,只懂拼命飛逃。

  忽地一個失足,他仆倒地上。

  當他心叫完了時,四周亮起來。

月魔可怕的聲音消失了,他緩緩抬起頭來,發覺自己躺在一條溪流之旁,溪中流動的是水銀般的奇怪液體,兩岸全是不知名的植物。

它們或者不能被分類作植物,而是介乎礦物與植物兩者間的東西,色彩斑斕,糾纏盤結,潮濕而帶有奇異的香氣。

他驀地被雷聲吸引,循聲望去,遠方有團又濃又重的黑雲,正緩緩旋動,無數電光在其中閃耀,聲勢駭人至極。

凌渡宇看呆了眼睛,心中又問道:“自己是否在造夢呢?”

強光一閃,他的意識又模糊起來。

  景物再變。

太陽從烏雲閃電的核心處逐漸呈現,眨眼問烏雲被驅得一點不剩。

一座金碧輝煌,難以形容,似是神廟的建築物聳立在一座奇險峻俏的山峰頂端,山峰是由火紅的岩石形成,本身已是怪誕無倫。

在這似乎超越時空和一切人類經驗的世界裡,山峰和神廟在陽光的反射下噴發著無以名之的光焰。

一個巨大的聲音在凌渡宇心中響起道:“不適合生存的種族,都要被淘汰!”

這聲音不斷重複,到最後天地間都填滿了這可怕的聲音。

  “不!”

凌渡宇狂叫一聲,醒了過來,發覺渾身都被冷汗濕透這是什麼一回事?

自刻苦修行以來,他從沒有試過類似的噩夢。

一切是如此清晰,就像真實發生的那樣。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19:35     標題: 第六章 妄想偏執

三人步下飛機,金統迎了上來,彼此雖親熱擁抱,但都有不知從何說起的無奈感覺。

聯邦調查局的車子在等候著,三人登車後車子直驅總部,由三人親向局長匯報,到離開時,夜幕早已低垂。

他們坐在防彈車的後座,與司機隔了一塊鋼板,車前後還有保護的車輛。

凌渡宇微笑道:“他們想二十四小時的保護我們嗎?那我們怎樣辦事呢?”

卓楚媛淡淡道:“還有九天,就是月圓的時候了。”

卓楚媛又轉向坐在中間的金統道:“請替我訂明早往巴黎的機票。”

凌渡宇和金統聽得面面相覷,後者忍不住問道:“你回巴黎幹嗎?龐度的事你不管了嗎?”

卓楚媛若無其事道:“怎會不管呢?但現在我們只能呆等,與其浪費時間,不如我先去辦些私人的事,有消息立即通知我好了。”

兩人聽她語氣堅決,更清楚她的性格,只好閉口不言。

好半晌後,凌渡宇打破沉默道:“夏能有沒有覆我電話?”

金統道:“沒有!我試過透過一些以色列的朋友找他,但答案都是無可奉告。”

凌渡宇苦笑道:“看來我們現在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好好睡一覺。”他說到這裡,又想起那個可怕的噩夢,心底冒起一股寒意。

  “咯!咯!咯!”

凌渡宇驚醒過來,金統推門而入道:“快拿起活筒,夏能覆電話來了。”

凌渡宇坐起身來,竟有點頭重腳輕的暈眩感覺。

  “餵!”

夏能的聲音傳來道:“吵醒你嗎?紐約現在應是早上十時半,是否我弄錯了。”

凌渡宇駭然望向床頭的手錶,長短針果然指著十時半。

  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

他竟睡了近十二個小時,平常他只要四、五小時的睡眠已足夠,甚至可用打坐代替睡眠。

金統在床沿坐下,道:“或者是你太累了。”

凌渡宇搖了搖頭,收拾心神向話簡道:“老朋友你這幾天到了哪裡去?”

夏能笑道:“在電話不適合談這種事吧?”

凌渡宇道:“我明白!唉!我手上有件很辣手的事,可以這麼說,我要在下一個月圓前,找到另一個紅狐。”

以夏能的鎮定功夫,仍忍不住失聲道:“什麼?”

夏能當年正是因幻石而與凌渡宇打上交道的。

紅狐本是以色列情報機關苦心栽培出來的間諜,化身為揮金如土的花花公子,暗裡卻為以色列人辦事。

後來他受幻石吸引,違命盜取了幻石,惹得夏能跨國追殺,到紅狐炸毀民航機,以色列怕給牽連在內,才命夏能放棄追殺行動。

而夏能則把有關紅狐的事透露予凌渡宇知曉,更請求他殺死紅狐。

他們的交情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

所以凌渡宇點出了正要追捕另一個紅狐,夏能立即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凌渡宇沉聲道:“這人叫龐度·魯南,兩天前在開羅附近被擊落的一架直升機,極可能就是他指使下做的,兇手當場被殺,是個叫巴色西的職業殺手,還有其他資料,只要你答應幫忙,立即奉上。”

夏能沉重的呼吸了幾下,道:“那東西是否落到他手上?”

凌渡宇道:“是的!”那東西當然是指幻石。

夏能回复冷靜道:“我等你進一步的資料。”

  言罷掛了線。

金統瞧著正發呆的凌渡宇,低聲道:“楚媛六時半便離開了,走前來看過你見你睡得像頭死豬般,不敢吵醒你。唉!看來她對你……嘿……”

凌渡宇大力搖了搖頭,好像想把什麼搖掉似的,然後把臉埋在兩掌中道:“昨晚很奇怪,整晚我都介乎熟睡與清醒之間似的,好像……好像有某種可怕的力量吸懾著我。”

金統色變道:“不是月魔未到月圓就出來作祟吧?”

凌渡宇坐直身體,深吸一口氣道:“我不知道。”

金統道:“你的臉色確有點難看,怎麼樣?要不要休息一天。”

凌渡宇苦笑道:“不休息,有什麼事可以做的?”

金統道:“馬奇曼回來了,很想見你。”

凌渡宇精神一振道:“我要立刻見他,而你則把所有資料,以最保密的方法送到夏能手上。”

金統喝道:“那還不快點滾起來,出門時小心點,聯邦調查局表面上已乖乖的撤走了所有保鏢,現在你只能靠自己了!”

馬奇曼把凌渡宇迎入辦公室後,奉上香茗道:“這是最好的龍井,是一位中國朋友送的。”

凌渡宇在他辦公桌旁的椅子坐下,馬奇曼則捧著熱茶緩緩踱步。

辦公廳向南處有個大玻璃窗,令室內光線明亮,空氣通暢,另一邊是高可及頂的十多個文件櫃,塞滿了載著檔案的灰黑盒子。

凌渡宇道: “在澳洲有沒有收穫?”

馬奇曼聳肩道:“我只是去翻閱那個以同樣方式死去的' 連續殺手'的資料,看看與新澤西這宗案子會否有更多相同之處。”

  凌渡宇以詢問的目光盯著他。

馬奇曼在窗停下,瞧往外面曼克頓城市的景色。

這並非馬奇曼的辦公室,而是他向紐約警方借來的臨時工作室。

馬奇曼嘆了一口氣後,道:“我從未見過這麼怪異的事,通常一個'連續殺手'犯案後,獸性會得到一定程度的滿足,故會蟄伏一段時間,才會再犯事。但這兩宗案都是在短時間內不斷殺人,直至筋疲力盡才回家去,更一點不掩飾行藏,像唯恐不被人知道的樣子。”

凌渡宇接口道:“兩件事都是在你們舉行會議的期間發生,而最後兇手均是無端窒息至死。”

馬奇曼改正他道:“澳洲那個是事後在獄中死去的。”

凌渡宇看著他走回到辦公椅坐下,才道:“你清楚龐度· 魯南的事了嗎?”

馬奇曼露出深思的表情,凝視著隨手拿起的一技鋼筆,緩緩道:“金統大約告訴了我。坦白說:那是沒有可能的。龐度·魯南是患了嚴重精神分裂症的人,就算有人將他改造成白度年,他也沒有能力去假扮他。還有,他根本連坐穩在辦公椅的能力也沒有,更不要說作繁瑣的情報分析。”

凌渡宇冷然道: “但你怎樣解釋他的指紋?”

馬奇曼肯定地道:“植皮手術,至少理論上是辦得到的。”

凌渡宇道:“若要植皮,不若把白度年的皮移植,那就更萬元一失,為何要植一個由囚室逃出來的瘋子的皮。”

馬奇曼道:“政府內該有白年度領公民證時的指紋紀錄,為何不早核對了出來呢?”

凌渡宇嘆道:“這正是最令人心寒的地方,二十多年前政府仍未像現在般把所有紀錄資料都電腦化,當時儲存白度年資料的檔案室,發生了一場離奇的怪火,把檔案都毀了,所以在無從比較下,聯邦調查局才會聘任了他,而這瘋子真的干得比任何人都出色。”

馬奇曼也嘆了口氣,道:“你確信他是龐度嗎?”

凌渡宇煩惱萬分地苦笑道:“我經歷過無數說出來包保沒有人相信的事,而你所說的至少在理論上可以成立;所以我怎敢將你的推測徹底否定,而且你是專家,又比我更清楚龐度的情況。”

馬奇曼瞪了他好一會後,點頭笑道:“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

凌渡宇啞然失笑時,馬奇曼緩緩道:“龐度·魯南是個性格極端孤僻的人,從小時候就不合群,同學都憎厭他,但卻沒有人敢惹他,私底下稱他為'毒蛇',因為有人親眼看到他以一根棍子毫無理由地硬把一頭貓活生生打死。父母離異後,他就再沒上學。”

凌渡宇虛心問遣:“他在學校時神經有沒有問題呢?”

馬奇曼淡然道:“精神的失常可大致分作兩種,就是思想失常和情緒失常。根據調查得來的問卷,龐度少時卻有'兩極形失常'的病徵,病者會從一個情緒的極端,盪到另一個極端,有時安定下來就有一段正常時間,但發作時會時而爆躁,時而抑鬱,完全控制不了情緒。”

凌渡宇皺眉道:“那他就不是突如其來的發瘋了。”

馬奇曼道:“初時症狀仍不明顯,但他殺人時,已演變成嚴重的精神分裂症,說詳細點是'妄想型精神分裂症',這種病人會生出稀奇古怪的念頭,編織自己的世界,例如認為所有人都串通起來迫害他,所以他必須先發製人諸如此類。”

凌渡宇道:“他被捕後,真是一句話都來說過嗎?”

馬奇曼呆了一呆,猶豫片晌後,沉聲道:“事實上我錄下了他大量的夢吃,只不過從來沒有告訴警方吧!因我認為那並無必要,況且夢話又不可以作呈堂證供。”

凌渡宇喜道: “老兄你果然有辦法,這傢伙說了些什麼呢?”

馬奇曼雙目射出深刻的怒意,一宇一宇地道:“他反覆他說要殺我,他逃出囚室後三天,我的新婚妻子便被人肢解了。”

  凌渡宇失聲道:“什麼?”

馬奇曼道:“這些都是過去了的事,只希望我能全部忘記。總之我認為龐度已死了,我更不想捲進這件事內,夠我頭痛的事實在大多了。”

凌渡宇楔而不捨地追問道:“為什麼他想殺你?”

馬奇曼心情沉重地道:“因為他認定了我是迫害他的首腦。”

凌渡宇抱歉道:“博士確不應介入這件事內。但假若他真是龐度,博士的處境會是非常危險。”

馬奇曼斷然道:“我可百分百保證龐度不是先後在聯邦調查局和國際刑警任高職的那個人。”

凌渡宇苦笑道:“那我還有什麼話好說,只希望有機會可聽到他說的夢話。”

馬奇曼搖頭道:“那是不合法的東西,早給燒掉了,亦請你守秘不要告訴別人,包括金統在內。”

凌渡宇駕車離開時,心中大惑不解。

他直覺感到那些錄音帶仍然存在。

對馬奇曼來說,怎也不會毀掉這麼重要的有關殺妻疑凶的資料,但他為何要說謊呢?

這時車內的無線電話響起來,凌渡宇還以為是金統,拿起話機“晦”了聲。

一把威嚴堅定的聲音由話簡另一端傳來道:“我是史薩尊,想和閣下見一次面。”

凌渡宇毫不意外,以對老朋友的語氣道:“為什麼這麼遲才來找我,我也很想見見尊駕呢。”

史薩尊哈哈笑道:“果然是好漢子,只要你跟貼前面那輛紅色跑車,二十五分鐘後我們就可坐下來喝杯中國茶了。”

  說罷即掛了線。

凌渡宇朝前瞧去,剛好有輛紅色的林寶堅尼切線來到他的前方,駕車者是個長發華服的女郎,乍看下臉部輪廓極美,不由暗讚史薩尊在時間的拿捏上向他露了一手,亦隱隱含有威嚇的意味。

跑車左轉入橫街,凌渡宇連忙尾隨。

前車速度極快,肯定超速,不斷超車,追得凌渡宇頗為辛苦。

當跑車駛進碼頭區時,後面一輛大貨車打橫駛出,剛好截斷了凌渡宇車後的交通。

忽然間凌渡宇發覺只有他們兩架車子在路上飛馳。

一道貨倉鐵門張了開來,跑車速度不減地駛進去。

  凌渡宇一無所懼地尾隨而入。

車子進入後閘門立時關閉,前方卻開了另一道閘門,林寶堅尼越門轉左而去。

凌渡宇緊隨不捨,最後兩架車先後進入了另一貨倉內,停了下來。

  後方閘門下降。

  貨倉內一片漆黑。

凌渡宇靜坐車內不動,耐心等候。

忽然眼前一亮,大貨倉內所有的燈全亮著了,使人一時間什麼都看不到。

凌渡宇心知肚明對方已用先進儀器,探測過自己有沒有**那類東西。

當他瞇眼前望時,一位動人的意大利妙齡女郎正朝他走過來。她身材窈窕,風度優美而帶點自然流露的輕桃浪蕩,波浪形的栗色秀發輕盈地分垂兩肩,棕色的眼睛眼角朝上傾斜,長長的睫毛不時撲閃撲閃的。

這時她正向他展現一個友善但卻公式化的笑容,整齊潔白的牙齒配起紅唇,確是非常引人。

她的衣飾更是配襯得宜,非常出色,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的設計。

尤使凌渡宇印象深刻的,是她掛在左耳珠處的月型墜子,隨她走過來的動作搖搖晃晃,好不逍遙曼妙。

女郎為他拉開車門,俯身在他臉頰香了一口,嬌柔地道: “我叫左屏絲,凌先生請把所有武器留在車內,我們會為你好好保管,唔!你長得很帥呢。”

兩人由側門離開時,兩架車同時下降,當下降門扇再關閉起來時,十多架輕型起卸車由兩旁的人口駛進來,把一箱箱的貨物擺在下降門扇頂上的地面處,這時若有人跟踪闖進倉內,保證會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左屏絲親熱地挽著凌渡宇的手臂沿旋梯往下走去,笑道: “我現在領你到地獄去,怕嗎?”

凌渡宇暗忖假若真有天堂地獄,史薩尊確應長留地獄贖罪。

但口上卻應道:“有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相伴,地獄也會變成天堂。”

  一陣水響聲從下方傳上來。

左屏絲嬌笑連連時,兩人已抵達盡處,一艘小型雙人潛艇泊在一個設計巧妙的水池旁,而水池的下方當然有路通往大海。

以凌渡宇的見多識廣,亦不由嘆為觀止。

現代的黑幫財雄勢大,人才鼎盛,比任何人更懂運用高科技。

左屏絲笑道:“凌先生請,若遲到了會累人家受責的。”

   ※※※

凌渡宇在泊於碼頭旁一艘大貨船內見到這個國際黑手黨的大龍頭,時間剛好離雙方中斷對話二十五分鐘,不多不少。

那是個佈置豪華又講究的小艙廳,左屏絲送他進去後就悄俏退走,把門掩上。

史薩尊從舒適的沙髮長身而起,親熱地和他進行意大利黑社會式的擁抱。

此威震黑道被尊為“教皇”的人物,年紀在五十許間,灰白的頭髮有點稀疏,金色眼鏡內的眼神似開似閉,卻是精光閃閃,非常懾人。但假若不知他就是史薩尊,定會因他矮胖而不起眼的外形把這點錯過。

他有典型意大利人那種高鼻子和渾圓的顴骨,精神很好。

史薩尊離開凌渡宇少許,兩手仍抓著他的臂膀,仰臉瞧了他好一會,笑道:“難怪梟風要折在你手上,他確比不上你,我那巴西老朋友曾請求我出手對付你,卻給我斷然拒絕了。哈!人與人之間相處必須學懂和平共存,對嗎?”

他的嗓子頗為悅耳,但說起話來斷斷續續,似乎每一個字都經過深思熟慮,很少一口氣講究一句說話,使人會下意識特別留神去聆聽。

他那巴西老朋友指的當然是巴西幫的大頭子施里安納(事見拙作《爾國臨格》),凌渡宇微笑道:“強者要和另一強者和平共存,只是策略的問題,但假如強者肯以同一態度對弱者,那才是真正和平共存之道。”

史薩尊哈哈一笑,挽起他手臂朝那組沙發走去,苦笑道: “可惜這世界太少人明白這道理,又或肯坐言起行,卻總是要把其他人踩在腳下。所以不甘於命運的人,都要發奮做人,只要你成功,就沒有人敢少覷你。這是我做人的哲學,聽來很殘酷,卻是不爭的事實。”

兩人面對面坐好後,史薩尊為他斟上泡好的香片茶,談興大發似的道:“試想在一個數百人的酒會裡,有幾個人的聲浪特別大,累得其他人都要提高聲音說話,才可使人聽到,這是一種聲音的浪費,也是不必要的,但卻又是無可奈何。人天生出來就是要競爭,凌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嗎?”

凌渡宇苦笑道:“完全明白,但這世界也有合法競爭和非法競爭的分別吧!”

史薩尊悠閒地挨在沙發處,黑黑的眉毛微徽揚起,以一種諷刺的語氣道:“凌渡宇是個守法的人嗎?有辦法的人誰肯死守法律,否則尼克遜不用下台,克林頓也不會有白水門事件了,貴國的情況又如何呢?”

凌渡宇疑視對方的眼睛,捉摸他眼神的每一個細微變化,淡淡道:“這正是我們抗暴聯盟成立的原因。”

史薩尊哈哈大笑道:“說得好!事實上你和我都是不甘屈服於現實的人,只不過手段不同吧。你是要贏取別人的尊敬,我卻是要使人怕我。”

凌渡宇開始感受到這黑道霸主過人的領袖至力,悠然道: “可以談正事了嗎?”

史薩尊點頭道:“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由現在開始,和閣下只談公事,研究合作的可能性。我曾向很多人問過你的人品,包括你的老朋友田木正宗在內,知道你是一諾千金的人,而我一生亦格守信諾,有了這了解,我們可以談交易了。”

凌渡宇開門見山道:“我要求一切有關白度年替你們工作的資料,這是先決的條件。”

史薩尊皺眉道:“這要求不太過分嗎?”

凌渡字從容道:“因為他根本不是白度年,而是個曾經肢解過四個人,從高度設防囚室離奇地逃出來的瘋子。”

  史薩尊失聲道:“什麼?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21:14     標題: 第七章 黑手教皇

凌渡宇冷然道:“我根本沒打算向你隱瞞任何事,甚至會把他偷走的機密檔案坦誠相告。別人或者不會相信,但肯定你不會懷疑;因為只要你打個電話給田本正宗,就會清楚我並不是愛胡言亂語的人。”

史薩尊露出凝重神色,沉聲道:“你可知這小子對我們做了些什麼壞事?”

  凌渡宇道:“請說吧!”

史薩尊一字一字地徐徐道:“他布下陷阱,殺了我們五個人,還盜去了我們用來交易的一筆達二億美元存入瑞士銀行的現金。加上他以前售賣情報的金錢,他的身家超過五億美元,若他懂得拿來投資的活,這世上沒有多少人能比他更富有。”

凌渡宇嘆道:“這早在我意料之中。”

史薩尊給他添了茶,回復常態,柔聲道:“先說你的故事好嗎?我現在想听得要命。”

  ※※※

凌渡宇把車子停下,金統拉開門鑽了上來,車子開出。

金統笑道:“有位美人兒找你哩。”

凌渡宇愕然道:“是鳳絲雅嗎?”

金統搖頭道:“是沙朗·姬翠,希望你不會成為馬奇曼的情敵。哈!情況如何?里察告訴我,兩下子就給你撇下了,只截到了教皇給你的電話。”

凌渡宇道:“馬奇曼有事瞞著我們。”

  接著把夢囈錄音帶的事說出來。

金統道:“要不要讓我去和他談談。”

凌渡宇沒好氣道:“他指明不要告訴你的。”

金統奇道:“若要人不知,就索性不說出來。”

凌渡宇吟聲道:“我看他的心情非常矛盾,一方面希望把過去的悲劇淡忘,開始新的愛情生活;另一方面則希望把龐度逮著,來個碎屍萬段。”

金統嘆道:“怎樣才可把錄音帶取到手呢?”

凌渡宇道:“只要能證實白度年就是龐度,包保他會乖乖合作。但現在他卻相信龐度的指紋給人移植什麼的,他已被殺死了。”

  金統道:“教皇肯合作嗎?”

凌渡宇道:“他還要先證實月魔的事。但他告訴了我一些非常有用的資料。”

  金統精神大振道:“快說!”

凌渡宇道:“史薩尊告訴我龐度透過他們買了大量精神科的藥物和醫療手術用的器材,以無名氏的身份捐贈給台拉維夫的一間精神病院。不過那精神病院兩個月前無故發生了一場大火,病人雖及時被救出,但治療室的器材藥物全付諸一炬。現場還發生了強烈的爆炸,你該明白了吧!”

金統道:“可否問史薩尊要一張清單,我們可拿去給專家分析,看他要這些東西來幹什麼。”

凌渡宇道: “這就是他到台拉維夫的原因。但放火容易,要將那批器材運走卻不容易,總有蛛絲馬跡可尋。立即把此事通知夏能,他定有辦法。至於那張清單,現在該已傳到了你家中的傳真機去。”

金統笑道:“那我們要買兩個飯盒呢。”

凌渡宇點頭同意,問道:“姬翠有什麼話留下?”

金統答道:“她要你給她電話,回家再說吧!希望有職業殺手來找我們就好了。否則中情局那些由明轉暗的特種人員會悶得發慌。唉!又過一天了。怎樣才能在七天內找到那不知死活的瘋子呢?”

  ※※※

凌渡宇舒適地躺在臥椅上,掛了個電話給莎朗·姬翠,話筒傳來她動人的聲音道:“凌渡宇先生。”

凌渡宇嚇了一跳,奇道:“你怎知會是我?”

姬翠以她一貫好像對世間情事漠不關心的語調道: “你以為會有很多人知道我住在這裡嗎?而且你也該打電話來了。”

金統這時由書房走出來,把收到有關龐度的購物清單送到凌渡宇手上,示意凌渡宇向她查詢。

  凌渡宇打個眼色表示會意。

並指指對面的椅子,著金統坐下,然後道:“博士找小弟,有何指教呢?”

姬翠淡淡道:“今天我見過迪臣,知道了龐度·魯南的事,希望可以給你幫上點忙。”

凌渡宇愕然道:“馬奇曼博士說了些什麼?”

姬翠平靜地道:“他只是約略提了幾句,在我追問下,才知與這極度危險的人有關,我們可以見個面嗎?”

  ※※※

  金統將門打開,將姬翠迎進來。

凌渡宇熱情地和她握手,但她只是禮貌地輕握了一下,就把矜貴的玉手收回。

待她坐好後,凌渡宇將那疊厚達十多頁傳真紙的清單,讓她過目.並解釋了與龐度·魯南的關係。

姬翠閒神看了一道後,從容道:“大部分藥物,都是針對精神分裂症用的。例如碳酸狸鹽便是一種防止情緒波動的抗抑鬱特效藥。可是購置的器材卻複雜多了,除了掃描儀、腦波儀這類必備的器材外,其中較特別是可作切除腦前葉和提供電痙攣治療的這兩部儀器,但這些療法都受到很大的質疑。另外加上兩部昂貴的激光和專門作腦手術的儀器,都是新近的先進產品。”

金統噓出一口氣道:“這些東西全是與人腦有關的。這瘋子要來作什麼用途呢?”

姬翠道:“不要稱他作瘋子好嗎?瘋子怎能想出這麼完美的計劃,若他不是透過捐贈,一般人怎訂得到這些儀器藥物?”

姬翠頓了頓續道:“這些儀器藥物運送時都有嚴格的限制,例如必須保持在某一溫度,絕不可以受到震盪或受潮,所以想秘密運到別處去,可不是容易的一回事。”

凌渡宇道:“我們已請了專人調查這件事。”

姬翠默然半晌,忽然道:“我有方法可以找到龐度·魯南,但必須在一個先決條件下,我才可以幫手。”

凌渡宇與金統兩人交換了一個驚異無比的眼色後,金統疑惑地道:“博士只是剛知道這件事,為何竟有方法找到他呢?現在黑白兩道的人都在竭盡全力找他,卻仍是一籌莫展。”

姬翠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俏臉呈現出一種說不出來的表情,輕輕道:“這是我的一個小秘密。自從知道龐度的事後,我便生出很大興趣,因為他可能是精神病學上罕有由瘋子變成天才的例子。像他那種情緒兩極症,患者因沒有耐性的關係,在學習上會有根大困難。但據警方的報告,被他謀殺的人,都經過了可媲美頂尖外科醫生的技巧解剖的,特別是腦袋的部分,他是怎樣學懂難度這麼高的技術和知識呢?答案可在他犯案的屋內找到,那裡有近五百本有關解剖和醫學的書,全部都做過筆記,見識之精到,可令內行者嘆為觀止。”

  凌渡宇和金統聽得愕然以對。

這些事馬奇曼不會不知道,為何卻不肯說出來;龐度再不是以前那瘋子了,而是一個極度冷血的犯罪天才,把黑白兩道都玩弄於股掌之上。

姬翠回复冷若冰霜的神態,徐徐道:“所以我用了很多工夫在他身上,希望能將他捉回來,好作進一步研究。”

凌汲宇奇道,“那你為何要參與直接的行動,何不把擒他的責任,交由我們負責呢?”

姬翠的秀眸射出懾人的寒芒,一宇一宇肯定而充滿信心地道:“因為只有我才能找到他。”

凌渡宇和金統均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這絕美的女人實在大不簡單。

姬翠瞥了兩人一眼,沉聲道:“只要你們讓我到台拉維夫,給我一點調查上的方便,我保證可在一天的時間內找到他留下的線索。”

金統但白地道:“你是頂級的專家學者,有你幫助,我們自是求之不得。但請恕我按捺不住好奇心,為何你可以這麼有把握呢?”

姬翠淡淡道:“因為沒有人比我再清楚他過去的歷史,我把他在書內隨手寫下的感言、批註全讀過了。當然也可大約猜到他會躲到哪裡去。”

凌渡宇無奈道:“你入選了。看你的樣子,誰都該猜到若不如你所求,你是絕不會透露進一步的資料的!”

姬翠長身而起,斬釘截鐵道:“明天就我們三個人往台拉維夫去,多半個人我也不會說話。”

金統陪她站起來,皺眉道:“不是我去,而是我的同事卓楚媛主任,她會從巴黎飛到那裡去與你們會合,而我則負起聯絡各路英雄之責。”

姬翠重申道:“好吧!只可以是三個人。明天見!”

  她就那麼緊繃著俏臉走了。

金統關門後,苦笑道:“事情似乎愈來愈複雜。”

凌渡宇搓揉著疲倦的頸項道:“你覺不覺得這個姬翠很邪門。”

金統摟著他肩頭往客廳走去,沉聲道:“她可能比我和你都要厲害,厲害得令人心寒,最奇怪的是警方檔案內有關龐度的資料,卻全沒有提及解剖書籍這重要環節,只說他是依書把受害者肢解。”

凌渡宇苦惱地道:“馬奇曼又為何要說謊?看來你怎也要走一趟,看看他在那些書內寫了些什麼鬼東西。”

金統一拍他肩頭道:“一早分頭行事,我找里察那傻瓜去分擔這種悶事,你則打電話予楚媛。今晚早點睡吧!這美麗的女博士是絕不容易應付的,少點精神也不行。”

  言罷長嘆去了。

凌渡宇明白地感到,愈知得多關於龐度·魯南的事,愈感到這人的可怕處。

凌渡宇坐下來剛要拿起電話,電話卻先一步響起來,他拿起話筒,才“餵”了一聲,另一端傳來銀鈴般的嬌笑聲,接著故意壓低嗓子,以沙啞而性感的聲音道:“猜猜我是凌公子的哪位女朋友好嗎?”

凌渡宇嘆道:“若連小姐你的招牌笑聲我都膽敢忘記,我還可以出來走江湖嗎?不過請你小心點,你現在的每一句話都有聯邦調查局的大哥們在全神細聽。”

  竟是鳳絲雅,鼎鼎大名的鳳鷹。

鳳絲雅笑道:“我們說的又不是**電話,怕什麼偷聽。但話又要說回來,若真是**電話,就要逐分鐘向他們收集體聆聽費了。”

凌渡宇啞然失笑道:“你怎知我在這裡?”

鳳絲雅曬道:“本小姐要知道你的行踪,自然有人和盤托出,餵!今朝有酒今朝醉,快滾出來狂歡一宵。橫豎有人保護,安全得很呢!”

凌渡宇苦笑道:“我真是很羨慕你,可憐我明天要搭早機會做牛做馬,小姐你不著找你的明星男朋友鬼混吧!”

鳳絲雅狠狠道:“定是那四處找尋諾亞方舟的傢伙的嘴皮子在胡言亂語,破壞我們間的感情。你不可睡覺,現在我立即來找你。”

不待他答話,鳳絲雅掛斷了電話線。

凌渡宇欲拒無從,只好苦笑以對。

  “鈴!”電話響起。

卓楚媛的聲音傳來道:“你有找過我嗎?”

凌渡宇道:“我剛想打電話給你。”

卓楚媛默然片晌,好一會才輕輕道:“有什麼進展?”

凌渡宇道:“電話不方便說,明天我們會到台拉維夫去,你……”

卓楚媛斷然道:“我們以夏能的辦公室作聯絡站吧!明天見!”

卓楚媛就那麼收了線,累得凌渡宇想勸她不要去的說話半句都沒有機會說出來。

金統這時從書房走出來,坐下道:“什麼書都沒有了。”

  凌渡宇大為錯愕。

金統捧著頭呻吟道:“龐度被捕後,他的私人物件給送進政府的貨倉去,到最近白度年事件曝光,聯邦調查局才派人去檢查他的東西,竟發覺那十多箱書全部不翼而飛。”

凌渡宇道:“我要問史薩尊,看看是否他派人去為龐度辦的。唉!鳳絲雅正在來此途中。”

金統的眼睛立時亮起來,旋又皺眉道:“那你今晚還可以好好睡覺嗎?”

凌渡宇笑罵道:“去你的,我和她完全沒有那種事。坦白說,這女人會是個很有趣的戰友或朋友,但卻不是我喜歡的那類型的女友。”

金統笑道:“逢場作戲吧!她最大的好處,就是絕不會死纏你,只有她拋棄你,而沒有你拋棄她。嘿!通知了楚媛嗎?今天我打了整天電話,她那邊都沒有人聽,又沒有到辦公室,她坐的是和諧機,該早日去了。”

凌渡宇苦澀地道:“你有找她的先生嗎?”

金統悶哼道:“我不想和那傢伙說話。”

凌渡宇正無言以對時,鳳絲雅大駕光臨。

這大美人兒風姿更勝往昔,不但容光煥發,溫軟而富有彈性的皮膚,更是閃閃生輝,從超短裙下露出的一雙美腿,充滿了誘人的舵力,甫進門立時艷光四射,弄得一室皆春。

不過她的表情卻頗為嚴肅,坐下後道:“是沈翎教我來找你的,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同時也有幾個很壞的消息要向你報告。”

她接著又噗哧地掩嘴嬌笑道:“我扮正經扮得像不像呢?”

金統正在她的玉腿上下巡視,但找尋暇疵的目的徹底失敗了,咕噥道:“無論你扮什麼,都是那樣迷人。”

鳳絲雅故意用一種漫不經心的,卻是風情萬種的姿態和手法,把超短裙拉低一點,但當然是更於事無補,看得兩個男人都呆了眼睛。

凌渡宇強迫自己的目光口到她臉上,昔笑道:“你不是專誠來挑逗我們吧!”

鳳絲雅賣弄風情地白了他一眼,不屑道:“我鳳鷹是送上門的那種女人嗎?想要我就要花點時間和精神討好我、追求我。今趟我來確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誰叫你是龍鷹呢?”

凌渡宇點頭道:“我確需要幫手,你該看過我給高山鷹的報告,知道幻石和月鷹是什麼一回事吧!現在幻石給一個狂人偷走了。”

  鳳絲雅立時花容失色。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23:33     標題: 第八章 偕美同行

軍用運輸機沖天而起,破空而去。

凌渡宇凝望著正別過俏臉觀看窗外晴空的姬翠,欣賞著她有如文藝復興大師輩的妙手從最美的玉石雕鑿出來的側臉輪廓。

她放在膝上的纖手手指修長,清秀美麗,顯示她是個非常有耐性和細心的人。

這美女的冷漠似乎是與生俱來的,這可從她的眼睛便可識破這玄虛。即管她露出罕有的笑容時,她的眼神仍是保持神秘莫測的冷靜,絕不像一般人那蘊溢感情的眼神。

他們兩人之能安詳地登上專機,其中實經過外人難以想像的激烈爭持,最有利一點是姬翠乃美國政府公認的犯罪學專家,除馬奇曼外無出其右者,不過對她不容許別的人員隨行,卻表示不理解和感受到羞辱。

到凌渡宇表示要退出時,美國政府才肯讓步。

任何行內人都知凌渡宇乃高手中的高手,兼且人緣夠廣,黑白兩道都要賣臉子給他。

  昨晚鳳絲雅確帶來了壞消息。

梟風的勢力實在太根深蒂固了,雖受到近乎致命的打擊,但以電腦奇才野雄飛為首的餘黨又死灰復燃之態,新近更與剛喪失了領袖的俄羅斯黑幫結成緊密的國際聯盟,還密謀殺死凌渡宇以立兇威。

第二個壞消息是抗暴聯盟須化整為零,以免過度曝光,失去了以前我在暗敵在明的優勢。

高山鷹下令把聯盟作無限期解散,所有人等必須揠旗息鼓,只留下核心人員專門研究對火藻的培植和開發。

所以抗暴聯盟可以說已不存在,改以另一種形式為世界大同的理想奮鬥。

第三個壞消息是“教皇”史薩尊正秘密地與俄羅斯黑幫磋商建立國際販毒網的事宜;一旦聯成一氣,雖未必會直接插手對付凌渡宇,但說不定會向俄羅斯黑幫提供協助,那將使凌渡宇的處境更加危險。

史薩尊早說過自己是公私分明的人,故隨時可因“公事” 而反臉無情。

第四個壞消息說巴西幫的施里安納因感大失臉子,所以正等待向凌渡宇反撲的機會。

不過凌渡宇已無暇思索這各方面的問題。

現在他唯一的目標,就是要找回幻石,然後想盡一切辦法將幻石摧毀,以去此禍根。

  “你在想什麼呢?”

凌渡宇迎上莎朗·姬翠的眼神,心中湧起難以形容的感覺,就像給她直看進心坎裡,什麼都隱藏不住。

姬翠發現了他的異樣,奇道:“為什麼那樣瞪著我?”

凌渡宇深吸一口氣,把這頗為駭人的感覺強壓下去,道: “現在已是往台拉維夫的途中,可以告訴我你的擒兇大計了嗎?”

姬翠巧俏的嘴角飄出一絲胸有成竹的笑意,淡然自若地道:“龐度·魯南對沙漠有近乎宗教式的嚮往,特別是西奈沙附近是魔鬼出沒的地方。”

凌渡宇劇震道:“博士的意思是否指他是崇拜魔鬼撤旦的人?”

姬翠油然道:“大概是這樣吧!但又不完全如此。撤旦對他來說,只是邪力的象徵,並非一種神或魔王。他認為邪惡是比正義更為偉大的力量。邪惡代表的是破壞,而破壞是這世上最美麗的引發。像木燒成炭就是一種破壞,但誰能否認火的確是這宇宙內最美的東西之一呢?”

凌渡宇嘆道:“這真是個可怕的瘋子,但木變成炭只是一種分子的變化,本身並沒有善惡可言。”

姬翠有點不屑地道:“你仍未明白他的意思。龐度所認為的是這世上有兩種變化,第一種是生長的力量,正的力量;例如一粒種籽變作了一株樹。其次就是死亡的力量,邪的力量,例如當那樹萎謝時。而事實上,最後都是毀滅戰勝生長。所以邪是比正更有力量的。”

凌渡宇苦笑道:“他倒有自己的一套。但對我來說,生和死都是自然的一部分,並不存在正邪的問題。”

姬翠搖頭道:“你仍未明白。龐度指的是無論任何人或物,都包含著正邪兩種力量。所以人有善惡,分子有正負,宇宙有生滅。毀滅就是邪惡的力量。難道凌先生不認為毀滅是一種邪惡的手段和行為嗎?否則我們就不用追捕魯南哩!”

凌渡宇愣然道:“博士是否心下亦有點同意他的理論呢?”

姬翠不悅地道:“我只是純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分析他的看法,並通過邏輯思維判斷他的立論是否有破綻。但閣下似乎以為我會似他般崇拜邪惡的偉大那樣。我會當這是一種人格的侮辱。”

凌渡宇啞然失笑道:“我確有那點意思,因為假若博士對他的論點深信不疑,那結論就只有一個可能性,就是邪惡比正義更偉大。這亦純粹是一種邏輯推理。但這只是討論,博士請勿引入私人情緒,否則未拿到龐度,我們早內江了。”

姬翠歉然道:“我就是這種硬繃繃的性子。不若暫且不說龐度的事,凌先生對兩個'連環殺手'都無端窒息至死的事有什麼看法呢?”

凌渡宇暗忖喬本拉亦是這般死去的,但當然沒有說出來,反問道:“我正要向博士請教呢。”

姬翠凝視了他好半晌後,道:“這恰是馬奇曼想認識大駕的原因,他要向你請教有關催眠術的各種問題。”

凌渡宇笑道:“別說笑吧!你們都該是這方面的專家哩!”

姬翠道:“比起你來我們的只是小學生的小玩意,請問凌先生,假設你把一個人催眠後,例如能否令他自以為給人捏著喉嚨,以致呼吸不到空氣而就那麼死了呢?”

凌渡宇沉吟道:“我倒沒試過。不過人是有種求生的本能,除非意志特別薄弱,又或精神上有問題,否則恐怕很難辦到。”

他旋又皺眉道:“可是那兩個連環殺手窒息而死時,根本沒有其他人在旁。”

姬翠道:“你是擁有超感官的人,告訴我,是否有可能進行遙距式的催眠?”

凌渡宇搖頭道:“我尚未有那種本事。”

姬翠道:“超靈覺一向是我最有興趣的研究課題。我深信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具有一些超感官知覺,其中有少數的人例如閣下,在這方面的本領更是特別強大。但我卻不同意超靈覺是獨立於時間和空間之外的,它只是如光或電般是宇宙能量一部分,只不過我們對此仍是無知吧!”

凌渡宇道:“現代物理學認為這宇宙只有四種基本的力量:就是重力、電磁力、弱相互作用力和強相互作用力。不過這四種基本力的強度均會隨距離的增力而衰減。但心靈的力量卻完全不受時空的距離影響,例如可以瞬息間傳往千萬里之外,又或預知將來的事情。這些都不是現代物理學能圓滿解釋的。”

姬翠道:“那隻能如我所說是因我們的無知,所以不能作出解釋咄假設'超光速'粒子確實存在,便可能是那心靈力量的載體。不過這將與愛因斯但狹義相對論的基本原則以光速作最上限的常數產生了邏輯上的矛盾。故理論無論多麼偉大,都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見,終有一日會被其他理論推翻,例如量子力學便是。”

凌渡宇訝然地瞧她好半晌,點頭讚許道:“想不到博士的思想這麼曠達開放。”

姬翠仍是那平靜無波的模樣,徐徐道:“量子論確是精彩的理論,對於物質的最終結構、宇宙的起源和終結,提供了比相對論更深入的理解,使我們認識到眼前的世界既非物質也非精神,乃是看不見的能量組織。我們再看不獺摸得著什麼,而只能憑智力去理解和用儀器去探測那量子的微觀世界。”

凌渡宇愈來愈感受到這美女超凡的見識和智慧。

量子力學乃發展自相對論的偉大學說,但發明相對論的愛因斯但本人卻對量子力學的核心靈魂似“彈球機”般的偶然和隨機性不肯同意。故有“我不相信上帝是在玩骰子”之嘆。

量子力學其實是原子和分子以外存在著的一個新的王國原子的內心是核,現在量子學家卻發現了是一種稱為“強子”的粒子,以前所未見的物理形式,把原子核束縛在一起,這些強子又由更基本的“夸克”組成。

宇宙都可以由這些量子粒子組成,變成統一自然界各種力量的基本規律。

發展出結合了狹義相對論的“相對論量子場論”,完成了對物質世界的一幅新圖像。

通過複雜、優美和高度數學化關於對稱性的理論,物理學家終找到夢寐以求的“統一場論”。

在量子力學的世界中,宇宙起始時的幾秒鐘,只是一個夸克和其他量子捆成的旋轉超級大火球,我們知道的每一樣東西便都來自這龐然巨物爆炸後送出的基本粒子。

量子就像宇宙最神秘的密碼,癒了解便愈能釋破宇宙的秘密。

不過最要命是在這量子的世界中,物理學家發現了一種決定論的牛頓物理所無法解釋的“隨機性”。

和以前的經典物理學相比,就像一個一切隨著齒輪作有規律撥動時分針的巨鐘和一座彈台機的分別。

更要命的是當我們通過儀器進入量子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微觀世界,對帶能量和方向的粒子“量子”作出觀察時,只是觀察本身,就可以影響量子的行為,使之生出隨機的反應。

那即是說我們永遠不可以看到“真相”。

就像一個人知道自己在被監視之下時,自然不會顯露自己的真面目。而這正是超靈覺和量子論建立起關係的觸點。

假設心靈力量能像觀察般以更大步跨進的形式去影響量子的活動和量值,不是可以解釋了大部分意念致動的現象嗎?

姬翠又凝視著他道:“你聽過'愛波羅悖論' 嗎?”

“愛波羅悖認”就是愛因斯但、波圖斯與羅遜三個著名物理學家設計出來的一個理想實驗。

凌渡宇欣然道:“那是當一個負電子與一個正電子接觸時,兩者會同時湮滅,變成兩個光子,轉化作能量。而最具戲劇性的是,即管這兩個光子相距十光年之遙,但量子力學卻告訴我們,這對光子仍是一組的動力學系統。當其中之一被測量時,另一個立即生出感應,完全不受時空限制。但它們怎能作此聯繫,則是現今仍屬未知的聯繫方式。”

姬翠沉聲道:“我們姑且大膽假設,首先這種聯繫的方式是在一種'亞量子水平'的層上進行。其次是人的心靈實在是一個'亞量子力場',新'意念'代表著'亞量子'的能量轉換,導致新的'心靈狀態 ',這不存在任何實驗證據,只憑自古以來從不問斷的大量超自然現象加以推論出來。宇宙所有事物,包括不同的時間和空間,均在這'亞量子的水平'相互連接起來。所以那兩個連續殺手的死亡,可以是人為的,只要這人掌握了這種以精神控制物質或其他人的心靈的方法。而這個人就是龐度·魯南,因為他對迪臣生出了深刻的仇恨,故而針對他作出這所有令人難解的行徑。”

凌渡宇呆瞪了好半晌,鼓掌道:“博士的推論確能發人深省,這想法你有向馬奇曼博士提過嗎?”

姬翠道:“他不想說關於龐度的任何事。好了!我已將龐度的事大略的說給了你聽。現在輪到閣下把所知的事告訴我了。否則我將不知怎樣利用心中的資料,來助你將他逮捕。”

凌渡宇苦笑道:“博士真厲害,我還敢稍有隱藏嗎?”

  ※※※

  夏能親來接他們的機。

乘車返夏能辦公室時,夏能道:“卓主任會在三小時後抵達,我收到金統的傳真,唉!誰想得到落霞山精神治療院那場莫名其妙的大火,竟牽涉到這麼複雜的事情呢?”說話時,忍不住對冷冰冰的姬翠多看了兩眼,可見這美女確能令任何男人動心。

凌渡宇不想在車內談這事情,更怕夏能提及他唯一仍瞞著姬翠有關月魔的任何事,岔開話題道:“近來你忙些什麼呢?”

夏能會意過來,苦惱地道:“還不是為我俄羅斯那批新黑手黨奔波嗎?”

後認的姬翠淡淡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夏能得美人垂詢,精神一振道:“就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或者該說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才最令人煩惱。”

凌渡宇大感興趣道:“不要打啞謎了,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夏能嘆道:“前蘇聯解體後,大批猶大同胞回流返以色列,由於人數大多,核對身份的方法又沒有可能萬無一失,所以一些黑幫分子便假冒我們同胞的身份,移居到這裡來,使我們這裡成了俄羅斯新黑手掌在國外最大的中轉站,也成為他們往全世界擴展勢力的橋頭堡。他們行事的作風和手法,全學了前蘇聯情報機關的手法,既高明又保密,教我們的偵查無從著手。”

凌渡宇苦笑道:“那我們追捕龐度·魯南的行動將更多姿多彩了,因為小弟正是他們的頭號暗殺對象。”

姬翠忽然道:“我可以要求一份在治療院大火後,所有出口貨物的清單嗎?”

夏能愕然道:“但在治療院火起爆炸時,我們把整個現場完全封鎖了,沒有人能在那情況下把像掃描儀那種大型儀器運走的。”

姬翠淡淡道:“你先給我一份記錄,然後再派人去查看治療院附近的建築物,看看有沒有通往治療院的地道,便知我的推測是對是錯。”

凌渡宇和夏能愕然相對,心中都升起這女人實在太厲害了的奇異感覺。

姬翠又道:“我想先回酒店,出口紀錄請送到那裡去。”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24:36     標題: 第九章 料敵如神

看著姬翠由以色列特工送進酒店裡,夏能踏油門把車子開走,以無線電話知會了手下要辦的事後,問道:“早聞得她的艷名,想不到比相片中的她更漂亮,嘿!她是你的女朋友嗎?”

凌渡宇瞥了他一眼,略帶警告語氣道:“你不是對她有興趣吧?這女人頗不簡單呢。”

夏能眼中閃過熱烈的神色,低聲道:“我最歡喜聰明和神秘的女人。”

他接著又微笑道:“知否馬奇曼和她是什麼關係嗎?”

凌渡宇搖頭道:“我看誰都弄不清楚。姬翠似乎對男女間事不大有興趣,但在事業上的野心卻很大。你若真有追求之意,該有點心理準備。”

夏能岔到別處道:“金統囑你和他聯絡,像是有新的消息,你可用車內的電話,保證沒有人能截聽得到。”

當凌渡宇接通電話後,電話那端的金統興奮道:“我找過上校和強生,他們原來曾和巴色西合作過,六個月前巴色西還曾到紐約找過他們,想央他們去做一單買賣。不過兩個傢伙現在開保安公司搞得風生水起,自然沒興趣和他結伙了。”

上校和強生都曾當過國際僱傭兵,認識巴色西毫不稀奇。因為大家都屬同一線上的江湖人物。

凌渡宇喜道:“還問到些什麼有用的東西呢?”

金統道:“非常有用,巴色西向兩人表示現在他隨'金頭鬼'阿力柏加辦事,這人是殺手行內響噹噹的人物,近年招兵買馬,似乎是想做些大買賣,這說不定也會與龐度有關。這人的資料我已傳到夏能處,你問他要就成。”

金統頓了頓嘆道:“另外有件事,不知該否告訴你,楚媛在你旁邊嗎?”

凌渡宇的心抖動一下,道:“尚未到,說吧,遲早總會知道的。”

金統沉聲道:“剛才楚媛的先生打電話給我,問楚媛是否到了紐約來。”

凌渡宇吃了一驚道:“楚媛怎會連這都不讓自己丈夫曉得呢?”

金統道:“他們之間看來有些不妙,但我作試探式的進一步問他,他卻什麼都不肯說,唉!你看著辦吧!”

  ※※※

凌渡宇在會議室內翻著“金頭鬼”阿力柏加的資料。

這人的出身來歷有好幾個版本,使人難知哪一個才是真的。

不過他辦事的精到妥當,則深受僱用國家的讚賞。

嚴格來說,他只是扮演一個中間人和策劃者的角色,當接到生意時,就安排手下去進行。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一九八五年有一輛滿載炸藥的卡車衝入美國駐貝魯特大使館,將一座鋼筋水泥的大樓炸得變成廢墟。

原來美國中央情報局在貝魯特沒有一個情報站,共有八名長期潛伏在黎巴嫩的情報高手,事發時全部人員均在使館內開會,結果全部罹難。

中情局為此大為震怒,報復的行動就是以重金聘阿力柏加執行暗殺行動,連續暗殺了大批伊斯蘭聖戰組織的骨幹分子。

單從這次行動,便可知阿力柏加是怎樣厲害的一個人。

但這幾年他已消聲匿跡,想不到竟又可能會和龐度·魯南搭上關係。

照片中的阿力柏加年紀大約是三十二、三之間,但那可是八年前拍攝的,映像不太清晰,只是一堆人裡面其中一個。

最令人印象深刻當然是他的滿頭短金發,高度至少有六尺,體格健壯結實,外形漂亮,還蓄了小鬍子。

忽然夏能由辦公室那邊旋風般闖了進來,來到攤滿了檔案的長方桌對面,兩手用力地按在桌沿,猛瞪凌渡宇。

凌渡宇訝道:“發生了甚麼事?”

夏能深吸一口氣道:“姬翠猜中了,真有一條地道,把治療院和附近一間平房連接起來。”

凌渡宇劇震了一下,噓出一口涼氣道:“那單位有人住嗎?”

夏能道:“那是一個名叫隆貝的由俄羅斯來的新移民買下的物業,近幾個月鄰居再沒見過他,現在只是一所空房子。很多人都不喜歡鄰近精神病院而居,所以那處的房子並不搶手和被人留意。”

凌渡宇沉吟道:“這麼看來,龐度也和俄國黑手黨搭上了。”

夏能頹然坐下,道:“事實上我們早懷疑有這可能性。龐度入境後便像空氣般消失,所有酒店旅館都不見仙入住的紀錄,更沒有出境的登記,著沒有本地有勢力的人士幫助,試問怎能辦到。”

接著夏能又有點不解道: “他要那批儀器來幹什麼呢?”

電話鈴聲響起,夏能拿起話筒聆聽片響後,默默放下,壓低聲音道:“姬翠發現了疑點,在治療院火災後的第十二天,有一批紡織機械運往德國的法蘭克福去。”

凌渡宇不解道:“這有什麼問題呢?”

夏能道:“因為運載的飛機掉進了海裡無影無踪,這事曾上過國際新聞,而托運的公司則因此關了門,老闆正是隆貝。”

  ※※※

在十多名特工陪同下,凌渡宇到機場迎接卓楚媛。

這美女臉容有點憔悴,但見到凌渡宇時秀眸卻還是難掩熱切的神色。

坐上車子後,卓楚媛質詢道:“為何莎朗·姬翠會在這行動之內,難道不知道事情的危險性嗎?”

凌渡宇約略的向她解釋了,卓楚媛深思道:“你不覺得這女人就像是龐度肚內的蟲,什麼事都給猜中。”

凌渡宇同意道:“她確是龐度的剋星。你認識她嗎?”

卓楚媛道:“聽過她兩次演講,她對因子學有很深刻的研究,這是個很冷傲的女人,這趟她肯幫手,不是想藉機接近你吧?”

凌渡宇苦笑道:“不要想歪了。這是個男人難近的女人。何況有你在旁,我有天大的膽都不敢有異想。”

卓楚媛微微露出笑容,卻沒有說話。

回到有特工把守的酒店最高層的貴賓房,凌渡宇把卓楚媛安頓好,方發覺姬翠不知到哪裡去了。

據保安的特工說:她吩咐了不准跟著她後,便出酒店去了。他們雖派了人去追踪,不過兩下子已失了她的影踪,令跟踪者亦大惑難解。

凌渡宇坐在內廳處,凝視落地玻璃窗外陽光漫天下的台拉維夫,心中卻是思潮起伏。

龐度·魯南究竟為何要偷幻石呢?那對他會有什麼好處?不過想起他崇拜的是邪惡,也就沒有什麼道理可言。

另一個問題是他的智力為何會忽然提高至這等駭人的地步。

姬翠對他這麼感興趣,正是為了要找出這原因來。

而她本人的智力,亦是凌渡宇所遇過的人中從所未見的。

即使他自己,也要甘拜下風,至少在心靈學上的看法,便沒有她那麼有根有據。

龐度·魯南可能是世上掌握了有關國際警方和黑幫最詳盡情報的犯罪分子。

兼之他有用不盡的錢財,要作起惡來,比任何罪犯都要可怕百倍,更別忘記他是個不能以常理衡度的狂人。

而他處心積慮的事,看來只是為了將一批昂貴的腦神經儀器運往某一秘密處所,這則更令人煞費思量。

  他想把人改造嗎?

  又或只是想改造自己?

成了改造人後,會是怎樣的一個情況呢?

凌渡宇想到這裡,心中不由湧起寒意。

卓楚媛換過輕鬆的便服,盈盈來了,身體散發出浴後的香氣,俏臉生輝,再不覺有倦容。

凌渡宇忍不住巡視著她苗條動人的身體,笑問道:“槍收在哪裡?”

卓楚媛含笑坐到他對面,白他一眼道:“不告訴你,要就過來自己找吧!”

凌渡宇報以苦笑道:“饒了我好嗎?你該知道我對你不會有什麼自製能力的。”

卓楚媛嗤之以鼻道:“你的自製力不知多麼大才真。總之我和你是沒完沒了的。”

凌渡宇默然片刻,然後輕輕道:“你是否要離婚?”

卓楚媛嬌軀微顫,垂首道:“你仍關心人家嗎?”

凌渡宇懊惱道:“我不關心你關心誰呢?又不是我迫你去嫁人的。”

卓楚媛噗陸嬌笑,鼓掌道:“終聽到你怨怪我的情話了。還以為你真是鐵石心腸呢。”

凌渡宇啼笑皆非道:“這可不是值得鼓掌喝采的事,別忘了牽涉到另一個人的感情。”

卓楚媛瞧往窗外,冷然道:“我並沒有欺騙他。當日他求婚時,我曾明言這只是試試看;而我若要離開他,他必須但然接受。凌渡宇,你不高興嗎?那可以是我個人的事,絕對與你無關。”

凌渡宇呆了半晌,在最關鍵的時刻,夏能來了,中斷了兩人的對話。

夏能與卓楚媛寒暄後,坐到凌渡宇旁,苦惱地道:“姬翠博士到了哪裡去呢?”

凌渡宇道:“她沒事的,這女人大自信了,而我亦相信她有應付危險的能力。否則你的人就不會兩下子就給撇掉。”

夏能道:“我剛查過有關她的事,你怎都猜不到,原來她是個由義父母領養的棄嬰,自幼便顯出驚人的智力,從沒有人可贏她。”

卓楚媛道:“她有過男朋友嗎?”

夏能道:“很多人都認為馬奇曼是她的男朋友,但事實如何,卻沒有人知道。唉!真希望時間能停下來,那我們就不用擔心六天后的月圓了。”

  凌渡宇苦笑回應。

隨著偷運儀器的飛機墮海失踪後,一切線索都突然中斷了。

夏能道:“我們已應國際警方要求,用盡一切手段找尋金頭鬼阿力柏加,希望能通過他可找到這最可怕的狂人,想想紅狐,我就心寒。”

姬翠這時回來了,俏目見到卓楚媛,亮了起來,客氣兩句後,道:“不要問我到了哪裡去。因為我若說只是逛逛,你們定會不信的。對嗎?我要作個淋浴,真熱!”

凌渡宇和夏能面面相覷,卻拿她沒法。

卓楚媛留神看著她往臥室遠去的優美背影有點不情願地道:“她的確美得有點個性。”

凌渡宇躲到房內打電話給金統,他向電話的金統說: “可否替我對姬翠作個徹底的調查,包括她近年來的行踪,我愈來愈覺得這女人不簡單。”

金統愕然道:“你不是連她都懷疑吧?”

凌渡宇嘆道:“她的行為太令人難解了,剛才溜出去,回來後又不肯解釋,你能不起疑嗎?”

金統道:“若她心中有鬼,該找個很好的解釋才對。”

凌渡宇道:“也可能是她知道任何解釋,都會有漏洞,故索性不說。但什麼事令她甘於惹我們起疑,仍不得不去做呢?她是否曾受過間諜訓練?否則怎懂把跟踪的特工甩掉。”

金統無奈道:“好吧!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到目前仍沒有頭緒嗎?”

凌渡宇道:“是有些新的發展,遲些再向老闆你報告吧!你通知鳳絲雅,著她設法去偷那些夢囈錄音帶。”

金統笑道:“今趟馬奇曼有難了,是了!你還有沒有一睡十多小時仍不懂醒來的情況呢?我總覺得很邪門。

凌渡宇道:“還算托賴,打開始所有發生的事都邪門得可以,我們要對付的是擁有邪力的罪犯,紅狐和他比起來,只是個逢場作戲的業餘初哥。”

金統壓低聲音道:“楚媛是否要重投你懷抱呢,”

凌渡宇嘆道:“現在誰有空去理會私人感情的事,別忘我們只剩下六天時間,愈近月圓,幻石的力量愈大。

卓楚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道: “晚餐來了,三個人在等你呢!”

那是一桌由夏能安排的豐盛晚宴,四人圍圓桌而坐,男女相間,待侍應為他們大大小小的高腳杯子斟進美酒,然後依命退出廳外時,眾人才舉杯互敬。

除夏能外,凌渡宇三人都是淺嚐即止。

這時廳內電燈全部關掉,只餘桌面四支洋燭,燭光掩映下,卓楚媛和姬翠均是人比花嬌,神秘美麗得不可方物。

夏能眼中射出一片溫柔愛慕的神色,瞧著正默默低頭喝湯的姬翠,微笑道:“姬翠博士對這裡有什麼印象呢?”

姬翠心不在焉地淡淡道:“一個很緊張的城市。”

姬翠語罷目光投往凌渡宇,道:“我們應否到沙漠去呢?”

夏能和卓楚媛當然不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愣然朝她望去。

凌渡宇嘆道:“敘利亞沙漠這麼大,要找一個人等著大海撈針。”

姬翠道:“要找了個人當然沒有可能,但若找的是一架飛機,機會便大多了。”

  夏能和卓楚媛這才會意過來。

卓楚媛起黛眉困惑地道:“他把飛機降到沙漠去幹什麼?那可是非常危險的事,我才不信他可辦到。”

夏能心中一動道:“假若預先有佈置,例如在特製強力塑膠板下再加上充氣袋,在沙漠降落是絕對有可能的。”

姬翠沉吟道:“我聽朋友說過,敘利亞沙漠深處有法國軍隊遺下的飛機場,是否真有這回事?”

夏能精神一振道:“確有這麼一個廢棄了的舊機場,建在沙漠中的台地上,不過恐怕已被風沙淹蓋了。”

姬翠道:“但那地方總是較適合飛機辨認和降落的,明天我們就到那裡去碰碰運氣。”

夏能為難地道:“我們現在和敘利亞人的關係很微妙,想政府批准到那裡去,除非有危及國家安全的事情……”

卓楚媛露出興奮的神色截斷他道:“這個容易,由我們國際刑警處理好了。”

姬翠沉聲道:“我們絕不能坐直升機去,因為只要一些簡單的雷達裝置,我們就無所遁形,所以只能從陸路去,而且只是三個人去。”

夏能愕然道:“那太危險了,只是沙漠的沙暴,便隨時可把你吞掉,連阿拉伯人都不敢輕率深入沙漠,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你們會因迷路而永遠到不了那裡去。沙漠每天都在變化,沒有任何標記可供認路的。”

卓楚媛冷冷瞥了凌渡宇一眼,道:“我們的凌先生曾深入撒哈拉大沙漠,該對沙漠有很深的認識,只要用直升機把我們載到接近那舊機場區域,我們認准方嚮往那裡摸去,該沒有問題。”

夏能欲言又止,但又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姬翠望向凌渡宇道:“我們的英雄,你認為怎樣?”

凌渡宇凝望落地玻璃窗外正緩緩爬往中空的明月,像是聽不到她的問話。

夏能插入道:“博士為何那麼肯定龐度到了那裡呢?若撲了個空,時間豈非來不及了。”

姬翠愕然道:“為何會有時間上的限制?”

卓楚媛並不知道姬翠對月魔的事一無所知,奇道:“尚有六天就月圓了,你忘記了嗎?”

凌渡宇沉聲道:“不用去了,龐度就在這裡。”

夏能和卓楚媛同時駭然劇震只有姬翠仍是神色冷若冰雪,但美眸卻射出奇異的光芒。

  窗外明月高掛,一片金黃。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25:14     標題: 第十章 驚人邪力

在三人的目光下,凌渡宇夢遊般緩緩起立,移到落地玻璃窗前,俯瞰台拉維夫月下壯觀的城市夜景。

  夏能三人不約而同來到他身後。

  姬翠輕輕道:“他在哪裡?”

凌渡宇又望往天上明月,沉聲道:“我在尋找,他就在附近,正吸收月能,你不覺得我現在的行為很古怪嗎?”

姬翠平靜地道:“當然在奇怪。但亦知道你有事瞞我,是否與國際刑警被盜的檔案有關呢?”

卓楚媛這才知道她並不曉得月魔的事,插口道:“假若我說圓月會和一種可怕邪惡的古生物有關係,博士肯相信嗎?”

姬翠盯著凌渡宇,輕輕道:“自古以來,人們就將滿月與人口的出生率、婦女的月經期、謀殺和自殺的行為、風流事、癲癇發作、情緒波動等聯繫在一起。在精神病學上,亦有所謂'月瘋症',更有人指出月球的引力會在百分之九十是水份的人體產生'生物潮'。但至於月能和一種邪惡的古生物搭上關係,就是我知識範圍外的事了。”

夏能緊張地繼續追問道:“他在哪裡?”

凌渡宇目光落在遠方,伸手指道:“那座在小山上灰色的建築物是什麼東西?”

夏能呆了一呆,難以相信地道: “那是一座高設防的監獄,專用來囚禁重犯和恐怖分子的。”

凌渡宇肯定地道:“他就在那裡,我還可清楚感應到月魔的力量。”

姬翠首次失去了沉著,嬌軀猛地一顫,秀眸射出沒有人能明白的光芒。

  ※※※

監獄在悄悄中被包圍起來,囚犯均被趕回監倉去,以色列軍方最精銳的特種部隊全副武裝進駐獄內,封鎖了所有出入口。

要進行這樣的行動,自須得到內閣的批准,美國政府和國際刑警都在此事上出了很大的力量。

夏能、凌渡宇、卓楚媛和姬翠乘車進入監獄時,一切已佈置妥當,只待他們尋到目標,再來個甕中捉鱉。

囚人步下吉普車,十二名穿上避彈衣,手持自動機槍的特種隊員和他們的指揮官達夫上校早肅立候命,陪同的還有雷斯洛監獄長和駐台拉維夫的美國大使賈納深克。

隊員給四人穿上避彈衣時,雷斯洛向賈納深克問道:“這是什麼一回事?囚犯都是沒有武器的,若要捉人,一句話我就可給你們辦妥。”

賈納深克亦苦笑道:“我亦只是奉命行事,所以答不了獄長先生的問題。”

夏能卻正容道:“恕我不能透露詳情,只可說有一個極端危險,正被美國聯邦調查局和國際刑警全力追緝的罪犯,故意躲在這裡。而這人有超越常人的邪惡和神秘的力量,以前便曾從高設防專關禁精神病囚犯的囚室越押逃走,我們不想再歷史重演。”

卓楚媛接口道:“監獄長有眉目嗎?”

雷斯洛道:“我收到資料後,比對過近半年來新收的所有犯人,都沒有像龐度·魯南的這個人,除非他曾經過高明的改容手術。你們這消息是從何處來的?”

凌渡宇沉聲道:“他知道我來了。”

  眾人愕然望向他。

賈納深克大奇道:“這是什麼一回事?”

姬翠淡淡道:“現在不是作無謂討論的時候,凌先生有什麼感覺?”

凌渡宇嚴肅地道:“他停止了吸取月能的行動,使我失去了他存在的感覺。”

姬翠斬釘截鐵道:“這個沒有問題,只要給我看到所有新犯人的照片,我有把握可把他辨認出來,什麼都可以改,我才不信他連眼睛都可改了。”

寬敞的獄長室內,眾人分成三組。

姬翠在獄長雷斯洛和美國大使賈納深克的照拂下,正聚精匯神翻閱最近半年入獄的新囚犯的檔案。

  做美女就是有這種額外的好處。

夏能則和達夫上校研究掛在一邊壁上的監獄全圖,釐定策略。

凌渡宇和卓楚媛並非排坐在一角大沙發上。

卓楚媛低聲道:“我有點害怕。”

凌渡宇苦笑應道:“我也怕得要命。”

卓楚媛皺眉道: “我真不明白,幻石失竊才是這幾天的事,姬翠為何堅持要查半年內所有檔案呢?”

凌渡宇道:“那是由龐度抵達台拉維夫之後算起,況且她是由最新的囚犯一直往回查下去,所以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卓楚媛似有些不滿凌渡宇讚賞姬翠的意思說:“若他甫抵此處就給關進監獄,怎還能策動療治院的爆炸事件,又怎能把幻石取到手?還有最令人難解是他怎樣可身藏幻石,避過人監獄時的調光檢查呢?”

凌渡宇道:“我也想過這些問題,但假若他像紅狐般具有精神異力,便自然可自由出入而不為人知了。”

卓楚媛不解道:“但他得到幻石只是七天前的事,你看姬翠已看過七日內入獄者的檔案,卻仍沒有發現。”

凌渡宇道:“楚媛你太緊張了,忘了他以前有神不知鬼不覺偷出高設防囚牢的紀錄。”

卓楚媛點頭道,“我確是有些心慌意亂,但仍不明白他既然這麼有本領,為何要躲進監獄裡來。”

凌渡宇道:“可能是因為他只比常人厲害一點,所以躲到這'安全'的地方以逃避教皇的人也說不定。不過現在他既擁有了幻石,便再不怕任何人了。 ”

卓楚媛搖頭道:“不!他仍害怕我們,否則不會停止吸取月能,可見他仍是羽翼未豐。”

  姬翠忽然叫道:“就是他!”

  眾人擁了過去。

從檔案的照片看,他像個巴勒斯但人,身材瘦削高頎,有點曲背,兩片薄嘴唇抿成一條線,顴高眼深,前額凸出。

  細看下他的眼睛確有點特別。

他的眼睛瞇成一條像刀刃般的窄縫,流露出一種冷冰冰的,殘酷無情的神色,又是銳利明亮,像狙擊手般銳利。

卓楚媛劇震道:“是他!一定是他。”

她曾和他作過同事,自然對這麼特別的眼睛有深刻的印象。

雷斯洛道:“現在我也有些相信了。這人我們叫他作啞子,五個月前他懷著炸彈潛入新移民區,被軍警截查逮捕,但他一句話也不肯說,無論我們用什麼手段,也不能從他口中迫出半個宇來。他身上亦沒有任何證明文件或線索。”

夏能顯然曾處理過這人,噓出一口涼氣道:“難怪沒有人認識他,原來只是個冒充者。”

姬翠霍然站起,道:“行動吧!”

夏能向達夫上校道:“通知各貴屬下,若他敢逃走,格殺勿論。”

  姬翠色變道: “不!”

  眾人愕然向她注目。

姬翠露出前所未有的緊張神情,緊咬著下唇道:“他可能是精神病學和人類進化史上罕有的奇蹟,須交由我們作詳細研究。以我們的優勢,難道連一個人都擒不下嗎?何況我帶了**。”

夏能詢問的目光來到凌渡宇處,後者瞥了姬翠堅決的神情一眼,點頭道:“非到必須時刻,不要開火。大使先生最好留在這裡。”

  密集的腳步聲在廊道響起。

四名特種部隊隊員在前開路,接著是夏能、凌渡宇等人和其他隊員,人人如臨大敵。

通道佈滿了持槍的隊員,目標是中段一間囚人囚室。

雷斯洛邊行邊道:“我們故意安排他與三名凶悍的罪犯囚在一起,看他肯否說話,聽說他給痛揍了幾頓,仍是一百不發。”

達夫上校忽地一個箭步搶前,來到目標的囚室外,向內大喝道:“全部起來,伏到地上去。”

囚名隊員配合他的行動,掩到囚室外,擎槍對準分睡在兩邊上下格床的四名囚犯。

另有人以射燈照得囚室明如白晝。

夏能等亦趕到,一目了然地看到囚室內的情景。

其中三人茫然坐起來,以手掩目,受不住強光的刺激。

只有龐度·魯南仍好整以暇地臥在床上,仰起頭來,詭異的眼神緊盯凌渡宇,嘴角還似帶有一絲不屑的笑意。

姬翠擠到凌渡宇另一邊,冷靜地舉起**瞄準這個大凶徒。

在隊員的催促下,三名囚犯都茫然無措地伏在地上,完全不明白為何如此大陣仗。

龐度·魯南的目光移到姬翠臉上,再落在她持著的** 上,然後又瞧往卓楚媛,平靜地道: “你們終於來了。”

他的聲音暗啞沉悶,了無生氣,但卻透出強大的自信。

夏能大喝道:“龐度·魯甫,你的身份已被揭穿,立即將手放在頭上,站起來,否則我們立刻開火。”

龐度·魯南微微一笑,目光移往姬翠,射出怪異之極的光芒,見者無不感到心寒。

姬翠厲聲道:“不要反抗,否則我也救不了你。”

龐度·魯南的笑意摹地擴大成滿臉邪惡之極的笑容,語氣卻寒如冰雪,冷冷道:“我何用勞煩你來出手,你比我又……”

  “篤!”

姬翠纖指扳掣,麻醉針從槍管電射而出,準確無比地刺入他右臉頰處,立時中斷了他的對話。

針內的麻醉藥顯是分量甚重,龐度·魯南想掙扎站起來,剛離開床沿,便撲倒地上,壓在另一囚犯身上。

那囚犯要推開他,立即給人喝止了。

卓楚媛和凌渡宇互望一眼,都感事情太容易了。

夏能鬆了一口氣,下令道:“先把他手足鎖起,由我來搜身。”

  達夫上校領命打開門鎖。

  凌渡宇喝道:“保持戒備!”

四名隊員卻像沒聽到他的說話般,蜂擁而入。

  突變忽至。

一股難以形容的冰寒,倏忽間填滿每一個人的神經。

凌渡宇心知糟糕,一手拔出手槍,另一手正要把囚門關上時,龐度·魯南已由地上彈起來。

三名囚犯首先呻吟起來,狀極痛苦。

囚室內外的人都像暈船浪般,不但天旋地轉,還生出想嘔吐的辛苦感覺。

遠處的隊員都發覺這邊的異樣,駭然衝了過來,但當進入離囚室約十米的距離時,均受到影響,東歪西倒。

  當日紅狐出現的情況在重演著。

  “砰!”

凌渡宇手槍槍嘴火光迸現,囚室門合上,卻未及上鎖。

這時龐度·魯南劈手搶了一支自動機槍,正要大施殺戮,凌渡宇發射的子彈已擊中他右胸脅,爆出血雨,把他帶得往後撞在牆壁處。

凌渡宇本要射他心臟,卻因受到邪力影響神經,致失了準頭。

最接近龐度·魯南的四名隊員均不支倒地,其中兩人更嘔得遍地狼藉。

雷斯洛更是第一個倒跌地上,夏能和卓楚媛則伸手抓著囚室的鐵欄,苦苦撐持。

凌渡宇這時強運意志,精神全集中到中槍的龐度·魯南身上。

附近十多間囚室的囚犯無不受到影響,且比所有隊員更抵受不住,捧首呻吟。

龐度·魯南背脊一觸牆壁,便往下滑跌,機槍甩手拋開。

但凌渡宇卻感到邪力加強,正要再補一槍,一隻手不知由那裡探來,硬把他的手槍托起。

  “轟!”子彈射往天花去。

姬翠尖叫道:“他已受傷,不要殺他!”

凌渡宇正奇怪姬翠為何仍能保持清醒和行動的能力時,黑影聚閃,龐度·魯南由地上竄起來。

凌渡宇見到的只是他雙眼閃現的黃芒。

  “小心!”

凌渡宇大喝一聲,把姬翠拉到身旁。

  “砰!”

龐度·魯南的肩頭硬撞到囚門處,囚門反彈出來,重重擅在凌渡宇和姬翠身上。

無可抗禦的巨力像海潮般湧來,兩人立時變作滾地葫蘆。

  在觸地前,凌渡宇再發一槍。

他身手的高明和不受邪力影響的能耐,顯然大出正在不斷淌血的龐度·魯南意料之外,他正要從地上拾起另一支自動機槍,一發槍彈及時擊中他左肩。

龐度·魯南像旋風般打了兩個轉,仰跌地上,接著便往遠離凌渡宇這群人的方向滾去。

走廊另一端這時擁來了十多名特種人員,人人駭然大喝 “不准動”,但因投鼠忌器,卻沒有人敢開槍。

三名隊員搶前往仍在地上翻滾的龐度·魯南撲去。

這時凌渡宇剛扶姬翠站起來,見狀知道不妙,狂喝道: “退回去!緊守出口!”

  但已遲了一步。

龐度·魯南繼續前滾,所過處遺下觸目驚心的血漬。

那衝過來的三名隊員首先受邪力影響,僕往地面,而龐度·魯南則從地上跳起來,此時守在另一端的人無不搖搖晃晃,臉上都現出神智不清和痛苦莫名的表情。

姬翠猛地從凌渡宇懷中扑出,疾若勁風般朝龐度·魯南追去。

  凌渡宇苦跟在她背後。

龐度·魯南迴頭瞥了兩人一眼,獰笑道:“遲些再和你們算賬!”

  一個閃身,他已奔到了出口外。

兩人一先一後奔到出口處,機槍聲轟然響起。

凌渡宇猛撲在姬翠嬌軀上,兩人同時倒地,避過了機槍的射擊。

  凌渡宇還了三槍。

奪得機槍的龐度·魯南不知哪處被射中,慘哼一聲,踏著被他射殺的隊員的屍體奔到了另一出口去。

凌渡宇記得那是通往監獄廣場的通道,大駭下奮起餘力,跳將起來,狂追而去。

今趟姬翠遲了起步,卻仍能保持緊跟在他身後的距離。

凌渡宇此時無暇去思索這個美人兒何來能與他比較的體力和精力,只顧衝往廣場去。

  機槍聲密集響起。

當他踏足廣場時,龐度·魯南已奪得一架屬特種部隊的裝甲車,全速朝緊閉的大門駛去。

  “轟!”

整架車爆炸成一團烈焰,往上拋起,而大門亦給碰撞和爆炸摧毀成斷塊殘屑。

二十多名把守廣場的特種部隊隊員,不是倒在血泊內就是禁受不住邪力而倒地,連瞧一眼的能力也欠奉。

在裝甲車撞上堅固的外閘前,龐度·魯南由前座推開車門滾了出來,但爆炸濃煙四散,凌渡宇再看不到接下來的情況。

兩人追出大門外時,明月仍高掛天上,但龐度·魯南已影踪全無。

  姬翠狠狠道:“竟讓他溜了。”

凌渡宇沉聲道: “我們仍有機會,他的能力尚是非常有限,現在消耗得七七八八,只要展開搜捕,說不定可把他擒回來。否則明天他再吸取月能時,就是他授首的時刻,希望那時你不會再阻我殺他,因為我再不能容許他這麼濫殺下去。”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25:46     標題: 第十一章 百密一疏

凌渡宇和以色列軍隊循血漬展開了對龐度·魯南的搜捕,又通過電視電台請市民舉報這由監獄逃出來的危險兇徒,可是直至翌日天明,人們開始上班時,仍沒絲毫頭緒。

  龐度· 魯南就像空氣般消失了。

監獄一役,以色列的特種隊員五死十六人傷,損失慘重,亦使以色列明白到美國政府和國際警方為何對這兇犯如此緊張。

凡參與該趟行動者,均被嚴令守口如瓶,不准外洩,以免惹起恐慌。

凌渡宇三人回到酒店時,都告筋疲力盡,須好好休息,以應付即將來臨的另一個月夜。

愈接近月圓,龐度·魯南的邪力會愈趨厲害。

不過只要他仍在附近,吸取月能時定瞞不過凌渡宇的靈覺。

故他已成了追捕龐度·魯南的唯一憑藉。

凌渡宇沉沉睡了一覺後,到黃昏時才起來,洗了個冷水浴,精神恢復過來。

卓楚媛仍酣睡未醒,姬翠則在廳中與不知何時來了的夏能在說話。

  凌渡宇撥了個電話給金統。

當金統聽過此事後惋借道:“這樣也教他走了,真令人不服氣。”

凌渡宇道:“查到了姬翠的事嗎?”

金統道:“查過了,一切都正常得很,她現時是數國警方的顧問,曾當過聯邦調查局警官訓練學校的副校長,又參與過實際的調查工作。她提供的線索曾破了幾宗大案,在犯罪學界聲譽比得上馬奇曼。這兩年來周遊各地,從事講學和著書立說,找不到什麼不妥的地方。”

凌渡宇問道:“她有否受過特別的訓練呢?”

金統道:“她畢業後,人人都認為她該去當明星或模特兒,但她卻做了女警官,除了一般的訓練外,還受過為期六個月的特警訓練,據說她的身手比很多男人更出色。”

凌渡宇苦笑道:“那看來是我太多疑了。”

金統道:“反是馬奇曼有點不妥。我今早接到你們的電話後,就去找他,希望用這件事實迫他把錄音帶交出來,豈知他竟告了兩個星期假,沒有人知道他到了哪裡去,也找不到他出境的紀錄。”

  凌渡宇呆了起來。

金統續道:“現時這裡有關人等,均對此事甚為緊張,下令盡一切人力物力支援你,你若要求一隊軍隊,又或飛機大炮,都可為你辦到。”

凌渡宇苦笑道:“我現在只希望能一對一對與龐度進行決戰,有其他人參與只會累事。只要再發現他的影踪,我就算要追往天腳底去也會窮迫不捨。因為他現在的力量遠及不上當年的紅狐,但他卻比紅狐更狡猾和兇殘。”

金統道:“目下我們仍佔上風,至少他受了嚴重槍傷和耗了大量邪能,只要他闖不出以色列軍方的封鎖網,遲早他都要栽在你手上。”

凌渡宇道:“希望能如你貴言吧!”

掛斷線後,凌渡宇在腦內整理了混亂的思緒,這才出去見夏能和姬翠。

卓楚媛亦起來了,不斷打量仍是容光煥發的姬翠。

夏能顯然沒休息過,雙目通紅,狠狠道:“那惡魔該仍在市內,有人曾在北區見過他,但當我們趕去時,他又逃了。”

卓楚媛道:“見到他的人怎樣說呢?”

夏能猶有餘悸道:“他換上了新的衣服,臉色蒼白得像個死人,但步子仍非常穩定,不像受傷的人。我們怕他是要到碼頭偷船出海,遂下令把碼頭區封閉。”

姬翠道:“他現在最需要的是找個地方躲起來,好吸取天上的月能。這過程必是透過亞量子水平進行。故此凌先生才可以透過亞量子場感應到變異的位置和方向。”

卓楚媛忿然道:“請你不要再談理論了,昨晚若非你阻止渡宇射第二槍,這件事可能早結束了。現在還不知會再有多少人受害。”

姬翠雙目轉寒,冷冷盯著卓楚媛道:“每一個人都是在依循自己的原則、信念和理想來行事。若你們早些向我清楚說明月魔和幻石的來龍去脈,說不定我會有不同的做法。”

夏能勸道:“現在絕非吵嘴的適當時刻,今晚更是關鍵性的一夜,若龐度·魯南恢復邪力,誰都逮他不住,所以我們須齊心協力才行。”

凌渡宇默默注視了姬翠好一會,直至她感到異樣而不悅地朝他瞧來時,才沉聲道:“當時不受龐度邪力影響的人,除本人外尚有博士,博士對此又有什麼理論或解釋呢?”

姬翠蹩起秀眉道:“我不歡喜你用這種懷疑的口吻和我說話,有超靈覺力量的人,天下間不是只有一個凌渡宇吧!”

凌渡宇微笑道:“博士言重了。不過有一件事必須事先明言,假若博士仍堅持要把龐度生擒作研究,只好請你退出這趟行動。”

姬翠眼中寒芒再現,狠狠和凌渡宇對視了片刻,才淡淡道:“我改變主意了,用的再不是**,而是殺傷的武器。滿意了嗎?”

  ※※※

搜索工作進行得如火如茶時,凌渡宇、卓楚媛、姬翠和夏能乘坐上昇機,緩緩在城市的上空盤旋,以碼頭區為主要搜索區域。

  天上的月亮更逾半圓了。

  現在離月圓只有五天時間。

為了保密的關係,由夏能親自駕駛直升機。

姬翠神色凝重道:“還沒有動靜嗎?”

凌渡宇搖頭道:“他有過昨夜的教訓,怎還敢輕舉妄動。”

夏能道:“但他亦是別無選擇,既受了傷,又須盡快逃命,我看他今晚必有行動。”

卓楚媛道:“若你是他,會採取什麼方式逃走呢?”

姬翠插入道:“我會坐上一架車,不!應是一艘快艇,一邊逃走,一邊吸收月能,那就不怕會那麼易給人截住。”

卓楚媛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搖頭道:“船和車怎快得過直升機,若我是他,就溜上一架飛機去,那並不會花他大多的邪力。”

  三人同時一震。

夏能道:“他休想避過我們在機場的嚴密檢查。”

姬翠微嘆道:“不!他是懂得駕駛飛機的。因為在他化作白度年時,曾是業餘的直升機駕駛員。”

夏能駭然道:“我們只在這東北區便有幾個軍用直升機場,怎麼去找?”

正要通知各有關地點加強戒備,凌渡宇深吸一口氣道: “不用找了,他登上了一架直升機,正往地中海的方向飛去。讓我來駕駛好嗎?”

龐度·魯南駕著搶來的直升機靈活地在沿岸的高樓大廈間低飛穿插,以避開軍方的雷達偵查。

兩架以色列的戰機升空待命,只要龐度的直升機離開市區,立即加以無情的摧毀。

可是龐度·魯南卻全沒有逃離市區的意思,只在沿海最繁盛的商業區和凌渡宇他們捉迷藏。

夏能恨得咬牙切齒道:“他是要爭取吸收月能的機會。”

卓楚媛舉起遠程肩托式步槍,冷靜地道:“只要給我一個機會,就可把他的腦袋轟掉。”

這時通訊器響起,負責地面行動的達夫上校報告道:“目標直升機是沒有裝上彈藥的,燃料至多可支持一個小時的全速飛行。”

夏能盯著俯衝到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空的直升機,鬆了一口氣道:“看你還能捱多久。”

凌渡宇卻控縱直升機往上高飛,拐了個彎,繞過香格里拉酒店,才俯衝而下。

龐度·魯南的直升機剛好朝他們的方向斜衝而至。

  “砰!”

卓楚媛扳掣發射,不知是否因氣流關係,敵機倏地上升,避過了這一槍。

  兩架直升機上下錯身而過。

姬翠和夏能的自動機槍轟然響起,火舌吞吐,都朝上方掠過的敵機狂掃。

豈知敵機驀地急拐,避過了雨點般的子彈,在另一座大廈後消失不見。

  三人大叫可惜。

凌渡宇沉聲道:“他的邪力愈來愈大了。”

夏能道:“要不要召一隊直升機來援手。”

姬翠冷冷道:“誰能似凌渡宇般可不受他的邪力影響,若多召直升機增援,只會多幾架直升機失事吧了。”

在台拉維夫壯麗的都市夜景中,龐度·魯南的直升機又出現前方,卻是貼著街道低飛,螺旋掌刮起的狂風,把行人吹得四散閃避,一片混亂。

夏能見姬翠舉起機槍,駭然抓著她的槍管托得朝向上方道:“不要開火,會傷及途人的。”

卓楚媛急道:“快通知下面的人動手。”

  凌渡宇嘆道:“不用了!”

龐度的直升機又斜衝而上,今次竟是往海岸飛去。

  夏能喜道:“他想自殺嗎?”

姬翠憤然道:“他只是要棄機逃生,因為燃料快用盡了。”

凌渡宇駕機往上升,當越過了最高的大廈時,全速朝地中海的方向飛去。

在月亮照耀下,兩架以色列戰機破雲俯衝,一支導彈噴射而下,朝龐度·魯南剛海岸的直升機疾射而去。

  “轟!”

直升機化作一團烈焰,然後變成萬千火點,灑下大海。

凌渡宇嘆道:“他已先一步跳下海裡,再爭取下一個找他的機會吧!”

  ※※※

三人返回酒店,天剛微亮,都有心力交瘁的感覺。

凌渡宇浴罷坐在臥室的單人沙發處,心中泛起失敗的挫折感。

對他這堅強的人來說,這是非常罕有的感覺。

  姬翠說得不錯。

龐度·魯南再不是個瘋子,而是智力達到天才境界的非凡人物。

只看他玩出來的手法,無不是妙想天開,充滿了創造力和想像力。

誰想得到他會用這方法來吸取月能?

  直到此刻,龐度仍是大贏家。

四天后,他就更會成為真正的贏家,但也會變成輸家。

因為當年月魔已因紅狐取得差點足夠重回人世的能量,欠的只是多一次的月圓。

當月魔破土而出時,人類的未日就到了。

看著窗外燦爛的市景,誰肯相信整個偉大的文明世界會毀於旦夕之間呢?

事實上連他自己也感到難以相信。

當年的紅狐明顯是在被迫下受控制,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

可是龐度·魯南卻沒有這種情況,仍很難保持自我。

以他那樣高智力的一個人,為什麼竟蠢得會在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後,仍敢去惹月魔或是為月魔效力呢?紅狐不正是前車之鑑嗎?

  這都是令人費解的。

凌渡宇想得捧著頭時,卓楚媛悄悄閃入房來,坐到他腿上去,纖手纏上他脖子,俏臉貼上他的臉頰,輕輕道:“少費點精神吧,或者他已逃了!”

凌渡宇搖頭道:“不!他定在其中一艘船上,我還敢保證他可瞞過任何人,因為他昨晚得到的邪力,可輕易讓他影響別人的腦神經。”

卓楚媛嘆道:“海面上這麼多船,要搜一次已不容易了,何況他可能早乘船遠遁。”

凌渡宇像以前般將她擁緊,沉聲道:“我們仍非絕望,起碼尚有四天時間,何況還知道他可能去的地方。”

卓楚媛道:“渡宇,我想和你說幾句話,行嗎?”

凌渡宇呆了一呆,無奈道:“說吧!”

卓楚媛在他腿上坐直嬌軀,凝視他的眼睛道:“人類幾千年的好景,可能只餘下四天。我們盡可拋開一切,像以前熱戀時般攜手去作追捕龐度·魯南的最後努力,假若失敗了,就一起自殺,這不是挺浪漫嗎?”

凌渡宇呆了半晌,虎目射出令卓楚媛芳心暗顫的異樣光芒,肅容道:“若我拒絕卓小姐的好意,那就是天下的首席大渾蛋和大蠢材。”

卓楚媛露出一個美得令人心都要溶化的驚喜,嬌呼一聲撲入他懷裡,淒然道:“他答應離婚了,都是我不好,弄了這麼多事出來。”

凌渡宇像被冷水照頭淋下,回到現實來,愕然道:“他怎肯答應的?”

卓楚媛悔疚地嘆道:“因為他是真的愛我疼我,故任我去留。唉!曾經有過一段時間,我以為自己愛他比你還深,豈知再見回你這冤家後,我的自信立即崩潰。”

凌渡宇生出想哭的衝動,柔聲道:“你辦妥手續後,我們結婚好嗎?”

  卓楚媛不能置信地嬌軀劇震。

凌渡宇微笑道: “我們要舉行最盛大的婚宴,讓眾多老朋友有機會來觀禮,仇家則有機會來行刺我。我們將會是最好的一對。不過你可要多多指點,因為小弟慣於行差踏錯,不大懂怎樣做個完美的丈夫。”

卓楚媛伏到他肩上去,一時說不出話來,這對她來說實在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以凌渡宇浪蕩不羈的性格,竟會在自己最需愛護的時刻向自己求婚,那是多麼令人難以想像的事。

除非他自知沒有能力在四天內奪回幻石,才會有此“失常之舉”。

  人類只剩下四天的時間。

  最恐怖的未日正在降臨。

所以凌渡宇才拋開世俗的約束,盡全力令自己開心。

想到這點時,她的熱淚再忍不住奪眶而出,把凌渡宇的肩頭全沾濕了。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26:33     標題: 第十二章 深入沙漠

一架運輸直升機由台拉維夫飛出,朝以色列和敘利亞的邊界飛去。

  這晚天上烏云密布,明月隱去。

  機內的四個乘客則表情各異。

卓楚媛伏在凌渡宇懷裡,閉目養神。

翠姬則回復一貫的冷漠,嚇得駕機的夏能亦不敢惹她說話。

凌渡宇忽地神情一動,沉聲道:“左轉約三十度。”

卓楚媛坐直嬌軀,大喜道:“找到他了嗎?”

凌渡宇點頭道:“他應是駕著一輛車子,朝大沙漠方向駛去。”

姬翠皺眉道:“這不合邏輯,現在烏雲阻隔了月能,根本沒可能吸取,你怎會發現他呢?”

卓楚媛色變道:“那定是他故意發放月能,好吸引我們去追他,他為何忽然變得這麼狡黠呢?”

凌渡宇淡淡道:“因為他得到了人或物的幫助,有把握將我們殲滅。”

姬翠劇震道:“快綁上降落傘,我有很不祥的感覺。”

夏能望往下方,戈蘭高地一片漆黑,確令人心生寒意。

  眾人迅速綁好降傘。

姬翠嬌呼道:“飛高一點,記著凌先生既可感應到他的位置,他也可知道我們的所在。”

  “嘟嘟!”

直升機的紅色警告燈驚心動魄地響起來。

凌渡宇對龐度·魯南的感應同時中斷。

夏能狂叫道:“我們給導彈的雷達鎖住了,快跳機!”

四人抓起早預備妥當的武器行囊,扑出機外,往下方一無所知的黑暗直墜下去。

降落傘張開前,上方轟隆一聲,整架直升機化作了無數火點,照亮了下方的密林,和一望無際的大沙漠,令人望而生畏。

天明時分,四人才幹辛萬苦摸黑走出密林,來到沙漠和綠洲之間的石台地上。

夏能道:“我們眼前有兩個選擇,一是就那麼直追進沙漠去,趁這兩天天色不佳,追上龐度,他總不能將車子開進沙漠,所以並非全沒有可能追上他。”他頓了頓續道:“另一個選擇是通知台拉維夫,讓他們派直升機來,將我們送到那廢機場守候敵人的出現。”

姬翠斷然道:“三天時間他絕到不了那裡去,那時我們早已完蛋了。”

凌渡宇大力拍著夏能的肩頭道: “走吧!直升機可隨傳隨到。抓到這魔鬼代表才是要緊,你也好該活動一下筋骨。”

夏能苦笑舉步道:“你好像不知沙漠是什麼似的?遇上一場沙暴我們就要齊齊鳴呼哀哉。”

卓楚媛緊靠在凌渡宇旁,嘆道:“去可能是死,但不去卻是死定了。聰明人都該知怎樣選擇。”

她旋又皺眉問凌渡宇道:“他怎會有飛彈呢?就算是發射肩找托飛彈,仍需一定的技術的。”

說到這裡,卓楚媛轉向姬翠道:“博士,他是否亦是業餘的導彈射擊師呢?”

姬翠含笑盯了她一眼才悠然道:“只要你有錢,你要聘請一個裝甲師團也可以。況且龐度·魯南和俄羅斯新黑手黨與及國際殺手集團都有暗中勾結,開羅那一趟直升機災難卓小姐這麼快就忘記了嗎?”

夏能與凌渡宇聽得搖頭苦笑,兩女若終日唇槍舌劍,明爭暗鬥,置身沙漠豈非是更加難捱?

姬翠佔了上風,不容卓楚媛有反駁的機會,別過俏臉對凌渡宇道:“有什麼方法可接近龐度·魯南而不被他察覺呢?”

凌渡宇苦笑道:“或者是當我完全不運用腦筋的時候吧!”

四人此時剛踏進沙漠,一陣熱風刮來,捲起沙石,眾人忙取出沙鏡、帽子戴上。

夏能嘆道:“若真是如此,我們豈非永遠拿不著他嗎?”

卓楚媛因凌渡宇的愛回復了生機,腦筋分外靈活,耐心解釋道:“當然不是如此渺茫,這就像那次監獄那樣,我們到了很近的距離,他才可察覺凌渡宇的來臨,而當他吸取或釋放月能時渡宇即管在數十里的遠處也可生出感應。”

姬翠冷冷道:“他能察覺我們的距離該在二百米左右,那是導彈鎖上我們直升機的距離。”

  ※※※

尚未到正午,凌渡宇下令紮營休息。

這時他們仍是在散佈礫石的沙漠邊沿區域,周圍疏疏落落的長著棕桐和雜樹。

  事實上眾人早辛苦得要命。

炎陽高掛中空,把沙漠中各種色彩融合在一片眩目的強烈光芒中,稍遠處的景物已顯得模糊不清。

他們攜來的三個帳幕都是以色列軍方精研出來在沙漠使用的產品,有高度反射反吸熱的能力,並利用能吸收太陽能的電池,使一副輕便型的空氣調節機能不斷運作,把帳內的氣溫保持在可忍受的溫度之間。

陽光漫空下,眾人一時哪睡得著,吃過東西後,各自躲在帳內工作。

夏能和凌渡宇把裝載武器的行囊解開,逐件檢查。

凌渡宇笑道:“本來你只是負責送我們來的義務機師,怎知卻成了捉鬼隊隊員之一。”

夏能欣然道:“我雖然背東西背得像頭駱駝,但心中仍很高興。若要我躲在家中,日夜焦急地擔心你們是否捉鬼成功,那我寧願和你們一起同甘共苦,只是你一直不肯讓我去吧了。”

他說著把手中剛接連起來的遠程狙擊槍送到凌渡宇手上,道:“這寶貝的射程可達二千米仍不失準繩,那應該遠在龐度·魯南邪力所及的範圍外,瞄準鏡更有紅外線夜視設備,只要跟上這魔鬼,把一定會在進入人體後爆炸的子彈送入我們這老朋友的身體內,就可大功告成。”

凌渡宇正愛不釋手地摩掌著機槍研究、讚賞不已時,卓楚媛擠入帳裡,喜孜孜的坐在凌渡宇旁,報告道: “剛和金統通過電話,他說有顆間諜衛星,明天將進入大沙漠的範圍,屆時美國軍方會全力幫助我們追尋敵踪。”

夏能道:“現在這部傳訊器可說是我們食水和武器外最重要的伙伴。如若壞了,我們就與外界失去所有聯絡。”

卓楚媛道,“但也有個別不太好的消息,美海軍派出的偵查機,已飛抵法國人遺下的廢墟場地點,卻找不到舊機場影踪,更不要說整架貨運機,可能是被長年累月的風沙掩蓋了。”

姬翠的聲音在帳門處響起道,“貨運機肯定在那裡,只是龐度的人利用種種手法掩藏起來吧!”

夏能的眼睛立時亮了起來,邀請道:“帳幕雖小了點,卻令人有親切的味兒,姬翠博士也進來聊聊吧!”

姬翠來到他和凌渡宇中間盤膝坐下,俏臉被太陽黃得紅彤彤的,顏色像鮮花般綻放。

卓楚媛亦是人比花嬌,兩女擠在一個兩米許的小空間裡,爭妍鬥麗,平分春色,一時凌夏兩人都有花不迷人人自迷醉人的感覺。

凌渡宇嘆道:“假若沈翎在就好了,這人是沙漠專家,愈危險的地方,他會愈往那裡鑽。”

姬翠冷冷道:“沙漠是沒有專家的,隨時一個突然而來的變化,就可把任何專家埋骨沙丘里。”

卓楚媛皺眉道:“閒聊可不是嚴肅的學術討論,博士不須那麼認真吧!”

姬翠狠狠瞥了卓楚媛一眼,岔開話題道:“大英雄!我們睡醒後有什麼打算呢?”

凌渡宇笑道:“我並不是什麼英雄,現在是假定龐度的目的是那個廢機場,那龐度該離我們不太遠,當他吸收月能時,我們就悄悄掩過去。”

凌渡宇舉起手上的先進狙擊槍,作了個瞄準狀,續道: “把一粒烈爆子彈送入他想歪了的腦袋去,然後我們就可拉隊走人,召來空中工具把我們送返台拉維夫的豪華酒店吃豐富的早餐,一切就那麼簡單。”

夏能道:“你們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就是假若龐度要到廢機場去,何不乘坐直升機,有黑幫幫助他,這該是可輕易辦到的事。”

姬翠淡淡道: “因為他對沙漠有種近乎宗教的崇敬,就像攀登額菲爾士峰的爬山者般,必須用雙腳去完成,才感到滿足。”

凌渡宇道:“可能還有出於策略上的考慮,因為步行會使人發覺他行踪的機會大幅減低,他又可多爭取吸收月能的機會,一舉兩得。”

卓楚媛伸了個無比動人的懶腰,打個呵欠道:“睡覺的時間到了嗎?”

  ※※※

太陽逐漸降往地平線下方時,大漠刮起寒風,凌渡宇四人亦背起沉重的行囊裝備,戴上夜視鏡,朝目標的方向緩緩前進。

當月兒從地平線露出嬌容時,眾人都心情緊張,不時偷瞧凌渡宇的神情,而後者卻不住搖頭。

他們每往前踏進一步,身後都多留下一排足印,默默顯示他們在這純樸和荒蕪的大地走得更遠更深,離開文明肚界更是遙遠。

天上星羅棋布,壯麗迷人,但他們都失去了欣賞的心情。

每一陣夜風吹來,塵土都在四周翻滾,他們彷彿是在濃重的氣體中浮游不休。

夏能來到凌渡宇身邊,低聲道:“這樣盲闖會有可能找到他嗎?會否是他根本沒有進入沙漠,又或真的是坐了直升機一類的東西到了廢機場去呢?”

後面的姬翠道:“他只是玩手段,因為他知道我們也正像他般趕往同一的目的地。”

卓楚媛道:“會否他認為我們已給導彈除掉了呢?我們跳機處離他發射導彈的地點,至少有數里的遠距離呢。”

凌渡宇道:“這個可能性很大。所以要殺他現可說是千載一時的大好機會,但為何他仍不吸取月能呢?”

夏能亦不解地問:“他既然知道被我們識破了行藏,為問仍要冒被我們發現之險到那裡去?”

凌渡宇道:“這是一個問題。另一個問題是昨晚他怎能像等著我們送上門般,餵了我們一顆導彈,表示他知道我們採取的飛行航線,除非他知道姬翠博士曾看過他寫在書本的東西。”

姬翠不悅道:“不要瞧我,我又不是龐度,怎知道答案。”

驀地一輪密集的機槍聲在東南方響起,緊接又是另一輪機槍聲。

  眾人大感愕然。

凌渡宇首先舉步,喝道:“快去!”

眾人繞過一個大沙丘後,人目的情景使人慘不忍睹。

只見雜物行囊雜亂無章的散佈地上,十多只駱駝和七八名大漢橫七豎八的躺在血泊裡,聞血腥而迅速趕至的禿鷹則在上空盤旋。

眾人解下行囊,奔了過去,看看有沒有生還者。

卓楚媛叫道,“這人尚未斷氣,快過來!”

  眾人圍攏上去。

這人胸口和小腹連中兩彈,雖沒命中心臟,但顯然胸骨盡碎,失血過多,性命難保。

  夏能叫道:“發生了什麼事?”

那人聞叫勉強睜開眼來,呻吟道:“他是魔鬼,他是魔鬼!”

卓楚媛問道:“他要到哪裡去?”

那人強烈咳嗽,鮮血狂噴而出,好一會才道:“他要到地獄峽去,快殺他,他是魔鬼。”

  言罷斷氣畢命。

  四人面面相覷。

夏能道:“地獄峽是什麼?地圖上並沒有這名字。”

卓楚媛道:“立即通知台拉維夫,教他們設法找到那地方。”

凌渡宇沉聲道:“不用了!我已感覺到他的存在,他又開始吸收月能,今趟他的未日將來臨了。”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27:26     標題: 第十三章 變化莫測

明月高高地掛在天空,夜幕中沙漠特有的淡藍色調取代了日間刺眼的白光。

凌渡宇四人不住向沙漠的腹地挺進,追躡著龐度·魯南遺下的足印,朝一個沙丘頂舉步維艱地攀上去。

夏能皺眉道:“為何他連駱駝也殺了呢?若有匹駱駝代步,不是可省回很多腳力嗎?”

姬翠冷冷插口道:“因為他是個嚮往原始、追求返祖的人,認為人像動物般本身便自給自足。動物的武器是利爪和銳牙,人的卻是精神力量。”

卓楚媛嘲諷地道:“不過他剛才用來殺人的是現代武器,反而駱駝卻是原始的交通工具。”

凌渡宇回頭瞥了一眼,人、駝伏尸處的上空已盤旋著十多頭嗅血腥而至的禿鷹。

姬翠出奇地沒有反駁卓楚媛,低呼道:“準備!”

他們不約而同舉起手中武器,好待抵達丘頂,龐度出觀下方時,立即加以無情的痛擊。

姬翠第一個到達沙丘頂,立時目瞪口呆。

隨後而至的凌渡宇、卓楚媛、夏能三人亦不約而同瞪k了眼睛,不能置信地看著沙丘下方截然有異的世界。

在金黃的月色下,丘腳浪紋起伏的黃沙逐漸變化,並由佈滿礫石的荒蕪曠野所代替。

這像是沙漠內一處錯體的世界,雖仍有飽滿得像美女** 的沙丘,但卻夾雜了突兀起伏的山岩,以及烏黑髮亮皮風沙磨蝕得平整的巨石,像棋子般分佈在這斑駁蕪雜、黃沙和礫岩混和而成的奇異天地裡。

除了偶有拔地而起筆管似的怪石外,最使人印象深刻怪那些像地毯般廣蓋荒原上的各色彩石。

要在這樣一處廣闊達數十公里的地方尋找一個有邪力的人,和大海撈針實在沒有什麼分別。卓楚媛打了個戰抖道:“他知道我們來了。”

  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龐度·魯南來到這裡才把夥伴屠殺,是因為他知道他緊追身後。

剛才那幾輪劃破了沙漠寧靜的槍聲,似號角般宣布了戰爭的序幕。

現在龐度正躲在這奇異荒原的某個隱蔽處,一面吸收月能,一邊準備逐一把他們殺死。

主動權再非操縱於凌渡宇他們手上了。

臉色變得蒼白的夏能來到凌渡宇旁,低聲道:“感應到他的存在嗎?”

凌渡宇沒有答他,神色凝重地緩緩巡視眼前起伏不平的地勢。

姬翠拿起紅外線夜視鏡,例覽遠近奇景,低聲道:“或者他尚未知道我們的存在。”

凌渡宇搖頭道:“不!他知道了,否則不會停止吸收月能。呀!伏下!”

四人同時翻下丘頂時,機槍聲轟然響起,子彈在四人探頭處呼嘯掠過。

四十五度傾斜的丘坡哪留得住腳,兼之他們又背負沉重的行囊,四人連著大幅瀉下的沙粒,直滾至坡底,狼狽不堪。

凌渡宇在跌往丘腳的半途上,不知如何竟和姬翠撞成一團。

他怕她受傷,忙探出雙臂,想將她抱著。

豈知姬翠毫不領情,竟把他推開,自行加速翻騰而下。

  “砰砰砰砰!”

  四人先後掉在柔軟的沙粒上。

姬翠首先彈起嬌軀,鳳目生寒,顯是怒火上沖,一擺手上機槍,又朝沙丘爬上去。

  凌渡宇高呼道:“博士!”

姬翠別過頭來,冷冷道:“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你們誰都不要阻止我。”

  凌渡宇愕然以對。

前幾天她還堅持要拿龐度回去作研究,現在卻似乎比凌渡宇更想幹掉龐度。

她現在哪還有半點世界著名學者的風範,只像個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有仇必報的女殺手。

這想法使凌渡宇心中湧起怪異莫名的感覺。

夏能此時亦爬了起來,駭然道:“你這麼衝過去,和送死有什麼分別?”

姬翠顯然是有點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冷靜下來,點頭道: “我負責到坡頂居高臨下掩護你們,而你們則由左右繞過沙丘。否則讓他走遠了,要找他就非常困難。 ”

凌渡宇臉容沉了下來,低聲道:“他又開始吸收月能了!”

  ※※※

凌渡宇和卓楚媛爬上一塊大石,極目月照下這荒蕪的世界。

在視野可及的數公里內,每一個角度看去都像重複剛才入目的景象:色彩斑駁的彩石、平展的沙地、**般的沙丘、光禿禿的奇形怪岩和上兩者投在地上指往同一方向的影子。

時間和空間似若完全停頓下來,再沒有任何生氣,更不會有半丁點兒變化。

在這一個與生命絕對無緣、與世隔離的天地裡,傳來沙漠晚間若如永無休止的寒風呼的嘯作響,使人打從心底生出陰森森的寒意。

與姬翠繞過沙丘另一邊的夏能的聲音由傳音通訊器傳入兩人的耳內道:“你們那邊情況如何?”

凌渡宇對著掛在唇角的答話器應道:“他停止了吸取月能,你們千萬勿隨便移動,因他可能在任何一處地方出現。”

姬翠的聲音不悅道:“那我們豈非陷於絕對捱打的局面嗎?'龍鷹'的膽子為何這麼小呢?”

卓楚媛生氣地回應道:“渡宇並不是要你們等死,只是著你們小心行事,明白嗎?博士大姐。”

凌渡宇沒好氣道:“大家和和氣氣好嗎?現在我們依照原定計劃進行搜索!”

話猶未已,他心中生起強烈的感覺。

凌渡宇的反應何等敏捷,危險的感覺進入他腦神經的剎那,他已摟著卓楚媛滾下岩石,子彈呼嘯聲同時響起,石碎激濺。

  “蓬!”

凌渡宇背脊著地,幸好背著背囊,否則夾著礫石的沙地便足可令他受傷。

  卓楚媛壓在他身上。

  兩人同時往一側翻滾。

  這完全是一場**。

假若他們滾去的方向,剛好是龐度掩來的方向,明年今日此刻將是他倆的忌辰。

機槍聲再次轟鳴,射在他們剛才的墮地處,把夏能的呼喚聲全遮蓋過去。

兩人知這是生死關頭,凌渡宇把機槍揚起少許,迅速扣掣,槍嘴火光迸發,子彈如雨點般朝敵人處激射而去。

卓楚媛扯著他滾往岩石腳下,到靠貼岩壁時,才竄了起來,繞往岩石的另一邊。

片刻的激烈交火後,一切再次沉寂下來,回復了適才的死寂。

  兩人躲在石後,嚴陣以待。

姬翠的聲音在傳聲器響起道:“設法把他穩在那裡,我們包抄他的尾巴。”

  凌渡宇一聲領命,往外扑出。

卓楚媛和他合作慣了,連忙朝二百多米外一塊巨岩射出一排子彈,掩護凌渡宇大膽的行動。

  龐度毫無反應。

比對起剛才的猛烈的攻擊,那種寧靜分外使人心寒。

凌渡宇在另一塊巨石後半凹而起,朝外望去。

  岩石、礫沙;岩石、礫沙。

支離破碎的景色似乎永遠沒有盡頭,茫茫曠野使人生畏,每個景像都是那麼荒蕪、單調和乏味。

凌渡宇銳如鷹隼的目光迅速搜索著,在月照下幾乎不用夜視裝置已足可清晰見物。

  獨見不到龐度的任何踪影。

  可是兩人都不敢再輕舉妄動。

這狡猾和具有邪惡力量的可怕敵人,可在任何一刻從其中一處奇岩怪石後現身。

夏能的聲音在他們貼耳的傳音器叫道:“怎樣呢!?”

只聽他急促的語調,便知他正在快速的奔跑裡。

卓楚媛答道:“我們連他的影子都摸不著。”

凌渡宇則警告道:“小心點!他可能正朝你們處闖來。”

夏能應道:“知道了,別忘了我是個優秀的軍人。”

  話猶未已,槍聲激響。

由於聲音同時在耳邊的傳音器和外面某處響嗚,一時間凌、卓兩人無法把握雙方交戰的確實位置。

凌渡宇把傳音器移開後,荒原又回复那漫無止境的寧靜。

卓楚媛連忙呼喚兩人,卻再沒有任何反應。

  ※※※

軋軋聲中,兩架運輸直升機飛臨被龐度所屠殺人、駝處的上空,驅散了正在爭啄屍骸的禿鷹。

直升機緩緩下降,風車般的旋葉扯起大量的沙子,旋風般卷上半天。

直升機尚未觸地,一個接一個手持輕機槍的武裝大漢,憑弔索先一步滑下來。

到了沙面時,往四處散去,佔據戰略性位置,在四方布防。

直升機終於成功降落,旋葉由快轉緩,燈火熄滅。

另外七、八名大漢敏捷地從艙門鑽了出來,對橫七豎八躺在血泊裡的人、駝加以檢視。

其中一個明顯是這隊二十八名武裝大漢的頭子,身材修長挺拔,腰板筆直,淺**頭髮,蓄著灰色的小鬍子,年齡在三十許間。

他並不像其他人般目光都落在地上的屍骸上,卻以深逮而嚴肅的眼神,透過夜視望遠鏡緩緩掃視遠近起伏的沙丘和地面的足印。

站在他旁是個又矮又瘦的阿拉伯男子,年齡在四十五、六間,皮膚黝黑,鬍鬚滿面,下眼瞼是一道道憂鬱深刻的皺紋,眼睛似是失去了焦點和光澤,但卻另有一種令人感到心寒的玄秘和詭異莫名的感覺。

這時他露出一種略帶疲憊但又無比凝重的神情,呆看著天上的明月,眾人中唯有他沒有帶備任何槍械,只有腰間佩著的阿拉伯彎刀和背掛的穹箭。

一名大漢來到灰鬍子旁,神情悲憤地以俄語簡要地報告了地上人、駝致死的詳細情況。

灰鬍子臉上現出古怪的神情,沉默片刻後,向那瘦矮的阿拉伯人以英語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下手的人不但是在近距離開火,且被殺者根本沒有還火的機會。這是沒可能的。他們都是我一流的手下,怎都該有點反應。白度年又到哪裡去了呢?古塔爾你能否為我解開這謎團?”

古塔爾的眼神凝聚起來,先深深瞧了那蓄灰鬍子的俄人一眼,才緩緩巡視地上的人、駝屍骸,嘴唇微微顫動,以沙啞的聲音艱難地道:“我不知道,更不明白,尤里卡先生。”

尤里卡脫下夜視鏡,眼中射出懾人的精光,望著足跡連綿而去的方向,沉聲道:“殺人的定是凌渡宇那狗雜種,這正是他狡猾而心狠手辣的風格,誰能告訴我他是怎樣辦得到的呢?”

  眾人均默然不語。

他的一個得力手下拿諾辛基道:“我們是否仍須尊重教皇的意見呢?”

尤里卡露出一絲冷酷而自信的笑容,像記起來似地“哦” 了一聲道:“你是否指教皇傳來的'必須待這裡月圓後方可殺死凌渡宇'這句話嗎?”

拿諾辛基目光落在其中一條屍身去,那是他的好友達斯達蘭夫,一向以精明悍勇著稱的俄羅斯黑手黨,現在卻落得棄屍荒漠,不明不白地成了供禿鷹果腹的盛宴,差點湧出熱淚。

  點了點頭。

尤里卡瞧了木無表情的古塔爾一眼後,冷哼道:“凌渡宇乃我們的頭號敵人,現在白度年已成功把他引到我們的地頭來,若給他走了,以後休想再有這種千載一時的良機,所以我絕不會因某人的活而在這事上縛手縛腳。”

接著下令道:“我們先把各兄弟的遺體包起送到直升機去,然後再追殺凌渡宇,有'沙漠之靈'古塔爾作我們的導遊,任凌渡宇懂得飛天遁地,今趟亦休想有命離開。”

  眾人轟然應諾,神情悲壯。

  ※※※

凌渡宇和卓楚媛來到一塊巨岩之後,朝外望去。在金黃月色的映照下,是平展的沙漠和突兀的岩石,接著是個沙丘,但卻比他們之前所見任何一座沙丘都大得多,往南延展開去,漫無盡頭。在其中兩個山岩中的平地處,零星地散落著姬翠和夏能遺下的背囊、武器及夜視鏡等物件。

而在右方岩石的暗影裡,夏能伏在地面,獨不見姬翠。

卓楚媛正要扑出去察看夏能的情況,卻給凌渡宇阻止。

  卓楚媛嬌軀劇震,明白過來。

  這極可能是個陷阱。

若貿然闖出去,便會成為了伏在暗處那敵人的活靶。

可是他們怎能任由夏能伏在那裡呢?

凌渡宇在她俏臉一吻,湊到她耳邊處低聲道:“掩護我!”

  說罷從另一邊閃了出去。

凌渡宇的心靈進入止水不波的境界,雖在耗力的奔跑裡,但呼吸仍保持均勻,靈覺的敏銳提高至極限。

他迅速爬上一個沙丘之頂,驀有所覺,朝西北方瞧去。

一個黑影在三百多米外一閃面沒,迅快之極地消失在另一方岩石的陰黑處。

凌渡宇的機槍轟然爆響,一邊通過傳聲器知會卓楚媛,同時往敵人出現處奔去。

每一步都深陷沙內,舉步維艱,但他卻以驚人的意志,支持這吃力的動作。

  火光閃耀。

  凌渡宇側身倒地,滾下沙丘。

  剛才立身處火花迸濺。

每一個轉身,凌渡宇的槍嘴都冒出火花,向敵人發槍處展開激烈的還擊。

當他從丘腳跳起來時,沙漠又陷進那似是永恆的沉寂裡。

  就在此刻……

  “轟!”

一聲巨大的爆響,粉碎了整個荒原的寂靜,搖撼了大地。

沙塵在剛才夏能伏身處沖天而起,形成了蘑菇狀的沙云火光,照亮了遠近的岩石沙丘,明若白晝。

以凌渡宇一向的鎮定,仍感到魂飛魄散,忘記了一切危險,往事發處狂奔過去。

  夏能死了。

  卓楚媛呢?

在一層層往下灑來的塵屑裡,一道人影亦朝凌渡宇狂奔過來。

當凌渡宇把心愛的人兒無限憐惜地摟入懷裡時,他只想到一件事。

現在他只剩下兩天的時間,他能在這兩天內找到龐度並把他殲滅嗎?

而在此刻,他感覺到龐度的位置。

  他又在開始吸收月能了。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27:59     標題: 第十四章 形勢複雜

爆炸發生時,尤里卡、古塔爾和二十六名精銳隊員離現場只有里許路程,都不由大為錯愕。

尤里卡和古塔爾忙登上附近一座沙丘高處,遙觀仍是沙屑漫空的遠方。

尤里卡眉頭大皺道:“事情似乎很不簡單,這爆炸威力之強,足可把整幢摩天大廈摧毀。如此裝置,絕非輕易,必須是事先埋下。你怎樣看這件事。 ”

只聽他的語氣,便知他對古塔爾的意見非常重視。

古塔爾口唇微顫,好一會才道:“我並不明白炸藥這類東西,但……”

尤里卡一呆道:“說吧,為何欲言又止呢?”

古塔爾凝望遠處飄揚的塵土,神色凝重地道:“我嗅到惡魔的氣味。”

尤里卡神情愕然,瞧了古塔爾好一會才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古塔爾重重籲出一口氣道:“我們拿拿族自古以來便有一個傳說,大地上存在著一個惡魔,在旁窺伺著在大地上生活的人,而這惡魔最愛藏在沒有生機的沙漠裡。現在他似乎正從藏身處走出來作惡。”

不知是否因為他那種令人不寒而栗的語氣,又或因為古塔爾是沙漠裡最受人畏敬的巫師,尤里卡感到正在沙漠上刮著的寒風,似乎忽然間氣溫低降了數度。

古塔爾續道:“在剛才那些屍體旁邊,我生出了非常可怖的感覺,那亦是那些人死前的感覺,包含著極大的恐懼,以致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尤里卡深吸一口氣道:“現在該怎辦呢?”

古塔爾眼中掠過濃重的殺機,冷然道:“我本來只答應你們作導遊,以回報你們對我族的援助。但現在我將會和你們一同出手,把遇上的人全部殺掉,只有鮮血,才可製止惡魔繼續肆虐,禍害世人。”

尤里卡一震後道:“我們去吧!”

  ※※※

凌漢宇和卓楚媛在滿佈沙礫、岩石和卵石混雜的曠野中不斷趕了兩里路後,終於力竭停下。

卓楚媛喘著氣道: “他在哪裡呢?”

凌渡宇搖頭道:“我不知道,他已停止吸收月能,使我無法把握到他所在的位置。”

卓楚媛靠入凌渡宇懷裡,嬌軀輕顫道:“他在引誘我們去追趕他。”

凌渡宇皺眉不語,好一會才道:“我有個很奇怪的感覺,夏能並沒有死,姬翠亦沒有死。”

卓楚媛愕然道:“你是說我們看到伏在暗影裡的人並非夏能嗎?”

凌渡宇點頭道:“當時距離大遠,我們只是憑衣服認為那是夏能,而事實可能只是一個引我們過去的陷阱。”

卓楚媛坐直嬌軀,望往所處岩石外的遠方,眼前是令人沮喪、延展無盡的單調景色。

凌渡宇續道:“在大爆炸發生前,我曾受襲擊,可是當我再感覺到龐度時,他至少在里許之外,連奧運選手也沒法跑得那麼快。”

卓楚媛愕然道:“你的意思是……”

凌渡宇冷哼道:“我一直在懷疑姬翠。

要知夏能並非普通人,即使龐度要製服他亦非易事,何況他當時正在全神戒備中呢? ”

卓楚媛更感詫異,道:“你是說姬翠暗算他?可是她為何要這麼做,這樣做對她有什麼好處?”

凌渡宇道:“我從未見過比姬翠更高深莫測的人,例如她在台拉維夫撇開了保護她的特工人員,行踪不明;又例如她能清楚掌握鎖上我們直升機的導彈距離有二百米。這些都顯示她不只是個學者,更是個厲害得教人害怕的戰士。還別忘了她是我之外不受龐度精神力量影響的人。”

卓楚媛籲出一口涼氣,說不出話來。

只是龐度一人已教他們頭痛極了,若再多出渾身神秘的姬翠,便使事情更複雜起來。

她究竟懷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凌渡宇露出回憶的神色,沉聲道:“當日我初遇姬翠時,她的眼神令我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這代表著什麼呢?”

卓楚媛劇震道:“難道她就是那兩度行刺你不遂的女刺客嗎?”

凌渡宇徐徐呼出一口氣道:“我不敢肯定,但這個可能性卻非常大。”

卓楚媛沉吟半晌,不解地道:“那她這麼一來,豈非暴露了身份嗎?”

凌渡宇道:“她是迫不得已,她要毀滅的並非夏能這個人,而是他背上的通訊器,那是我們對外的唯一聯繫。現在我們不但無法召來援手,最要命是失去了通訊衛星在情報上的支援,更無法查詢地獄峽的所在,以致陷進絕對的劣勢裡。”

卓楚媛苦惱道:“姬翠究竟和龐度是怎麼樣的關係呢?”

凌渡宇遊目四顧,虎目精光閃閃道:“眼前便有一個難以解答的問題,假若夏能仍然生存,他便該給姬翠藏在爆炸現場某處……”

卓楚媛搖頭道:“我雖然相信你的直覺,但這卻是不合情理的,姬翠為何要留下夏能的命呢?若夏能對她還有某種利用價值,那她絕不該讓他在沙漠裡等死。”

凌渡宇湊過嘴已在卓楚媛香唇吻了一口,微笑道:“多謝卓小姐賜教,我終於想通了姬翠為何要選擇在此時此地下手了。”

卓楚媛愕然道:“你剛才不是說為了要毀滅那通訊器嗎?”

凌渡宇道:“這只是其中一個目的,剛才那可怕地大爆炸,絕不是倉卒可成的裝置,而是姬翠精心策劃的一個重要環節。由此推之,這處該藏有別的裝備,例如交通工具,使姬翠可輕易帶著夏能去追殺龐度,所以她才因某種目的暫時留著夏能的性命。”

卓楚媛色變道:“你認為姬翠和龐度原本是一伙的?”

凌渡宇沉吟道:“還記得我們在監倉隔著鐵欄與龐度面對時的情景嗎?龐度看到姬翠時的眼神很奇怪,但似要對她說什麼話時,卻給她發射麻醉針阻止了,那時我便生出懷疑,但卻以為是別的原因。”

頓了頓續道:“我最想不通的是,一個是國際知名的犯罪心理學專家,一個是瘋狂的越押殺人犯。這麼風馬牛不相關的兩個人,竟會聯合起來做某件事。他們顯然有一個周詳的計劃,直至龐度拿到幻石,他們的合作才因月魔而破裂。”

卓楚媛把俏臉枕在他肩膊上,低吟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

凌渡宇斷然道:“只要找到龐度,便可找到姬翠,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我們能否在姬翠尋得龐度前,先一步把他殺死,從而取得幻石。”

  ※※※

坦平如砥的沙石地面在眼前延伸無窮,似若可直抵往這灰暗迷茫的天地盡頭去。

突兀的山岩疏落起來,起伏的沙丘卻逐漸增多,更增旅途之苦。

頭頂上的烈日無情地照射著,在熾熱的太陽下,一切本已褪去了顏色的物體都變得眩人眼目。

唯有一隻兀鷹,彷彿繞著太陽飛翔般,默然孤獨地在他們頭上兜著圈子。

凌渡宇和卓楚媛雖然拼盡全力,但在日出後的三個小時內,只走了四公里許的路程。

在廣闊無邊的沙海裡,人的力量是那麼渺小和無奈。

凌渡宇拉著卓楚媛避到一個大沙丘的暗影裡,喝了幾口水後,嘆道:“地圖都隨夏能而失去了,現在假如也失去了龐度的踪跡,我們可能永遠都離不開這裡,這世上沒有一處地方比沙漠更易令人迷失的哩。”

卓楚媛不解道:“既是如此,為何還要休息?”

接著色變道:“你是否再感覺不到龐度的存在呢?”

凌渡宇思索道:“不要瞎猜,我仍感覺到他正在往前走著,但這顯然是他蓄意發放月能,誘我們到某處去。唉!現在我們正處於完全被動的形勢,若不設法改變這情況,現在和去送死實沒有什麼分別。”

卓楚媛被熱氣熏得連摟著凌渡宇的興趣都失去了,同意道:“現在只剩下兩個白晝和一個晚上,就到了月亮一年裡最大最圓的時刻。但像我們這樣走法,直至月圓,亦只能在後面吃龐度的塵,怎辦才好呢?”

凌渡宇雙目異芒閃動,輕輕道:“一路追來時,我發現了個奇怪的現象,就是愈接近正午,龐度發放的月能便不住減弱。這過程是很緩慢的,或者顯示了龐度的邪力,是會隨著日月的推移,而出現強弱的變化。若我們能加以利用,說不定可掌握致勝的契機。”

卓楚媛美眸亮了起來,興奮地道:“我曾聽過沙漠裡有種日瘋症的怪病,患者在正午太陽當頭時,愈感到一種近乎瘋狂的沮喪情緒。就像定時發作的熱病那樣,渾身乏力,猶如一個因長途跋涉或是艱辛勞作而精疲力竭的人,整個心神陷在莫名其妙的狂亂裡。若龐度真有這種情況,我們就可趁機趕上他。”

凌渡宇大喜道:“你知否發病時間會是多久呢?”

卓楚媛皺眉道:“這個我卻記不清楚,好像是因人而異,約是個許小時吧。”

凌渡宇頹然道:“若只是一個小時,我們絕對趕不上他。”

卓楚媛道:“我尚有一事怎想都不明白,假若姬翠取得能在沙漠中行走的交通工具,為何不早點追上龐度,把他解決呢?”

凌渡宇答道:“我也想過這問題,其中一個可能性,是因她感應不到龐度的位置,但卻清楚知道地獄峽在哪裡,故先一步到那裡去待他送上門來。”

卓楚媛一震道:“這麼說,那地獄峽便該在少於兩日的腳程內,否則姬翠便沒有可能在月圓前等到龐度自投羅網哩!”

凌渡宇點頭道:“理該如此。唉!有什麼辦法可在明天正午前趕上龐度呢?像我們這麼走,休想追上他。”

卓楚媛長身而起道:“空想無益,趁我們還有氣力時,快趕點路吧!呵!”

凌渡宇聽到她驚呼,嚇了一跳,循她目光瞧去。

遠方兩座沙丘間的地平的天際處,現出三個黑點,逐漸擴大。

凌渡宇忙拉著她伏了下來,藏在沙丘的暗影裡。

三架沒有任何標誌的戰鬥直升機到了兩人左方五百米外的上空,散了開來,低飛搜索。

凌渡宇把望遠鏡遞給卓楚媛,湊到她耳旁道:“絕非我們的人,若我猜得不錯,就該是'金頭鬼'阿力柏加的人,奉姬翠的命令來幹掉我們,使她可專心一致對付龐度。”

卓楚媛輕顫道:“為何不是奉龐度的命令呢?他們也可以是俄羅斯新黑手黨的人。”

凌渡宇取出那支二千米內仍可不失準頭的新型狙擊槍,邊裝嵌邊微笑道:“龐度現在已受月魔感染,變成一個仇視人類的怪物,所以才有把所有隨行人、駝屠殺之舉。故此召這些人來的以姬翠的可能性大得多,那當然假設姬翠和龐度本是同黨。那天她在台拉維夫失踪了一段時間,說不定就是去和阿力柏加接頭。”

頓了頓續道:“若非有姬翠從夏能奪來的通訊器指示位置,這三架直升機憑什麼能找到這裡來呢?”

卓楚媛收起望遠鏡,抓緊手上的輕機槍,白了凌渡宇一眼,才掉頭全神注視敵機的活動,微嗅道:“虧你還可笑出來,我們遲早會給他們發現的。”

凌渡宇好整以暇道:“至於為什麼不會是俄羅斯新黑手黨,道理更簡單,就是我剛才看到'金頭鬼'在其中一架直升機上,哈!”

這時一架直升機朝他們飛來,兩人忙隱伏不動。

敵機在右側橫掠而過,衝往後方。

  異變忽起。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28:53     標題: 第十五章 敵我難分

尖銳的破空聲在後方里許處驟然響起,接著直升機爆作一團烈火,化成千萬點火線,往下灑落。

另外兩架直升機立即改向趕來,機槍聲和火箭炮的發射徹底地破壞了沙漠午前的寂靜。

凌渡宇和卓楚媛臉臉相覷,一時間未把握到發生了什麼事。

卓楚媛駭然道:“是否我們的援兵呢?”

凌渡宇回過神來,搖頭道:“若是我們的人,絕不會鬼鬼祟祟地繞在我們身後,還蠢得不坐直升機。看來該是敵人,誤以為這些戰鬥直升機是我們以通訊器召來的援兵,故先下手為強,想不到是幫了我們一個天大的忙。”

卓楚媛湊過香唇一吻他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呢?”

   “轟!”

另一架直升機又中彈解體,只此便可知那批敵人的火力是如何強大,訓練是多麼精良了。

  ※※※

凌渡宇和卓楚媛繼續在空曠得若無邊無際的沙漠前進。

炎熱的天氣不但使他們萌生厭煩的情緒,更使他們的腦筋亦遲鈍起來。有點懶得思索要到哪裡去,只是不斷問自己,這樣踏步究竟有什麼目的和意義。這更由於生出一種永遠趕不上龐度、注定要失敗的感覺,使他們更是沮喪。荒涼不毛、漫無際涯的大地,一切都令人感到渺小和畏懼。

  頭頂上烈日當空,陽光刺目。

腳底下沙石爍爍生輝,眩人眼目。

這時半里許外的地面出現了一些石礫,雜亂無章地東一堆西一堆,遮擋了他們的視線。

凌渡宇回首後望,暮然發覺他們再不寂寞。

二十多道人影在塵土滾動中,正朝他們追來,來勢洶洶。

卓楚媛皺眉道:“他們究竟是何方神聖,看樣子他們是要在我們抵達前面那一堆堆沙礫前,對付我們。唉!我快走不動了!”

凌渡宇道:“他們的速度很快,別忘了他們有火箭炮在手。我們只有挨打的分兒,來!先繞到那沙丘後,我們再想辦法。”

說罷攙著接近筋疲力竭的卓楚媛,往左方一座沙丘避去。

  尖嘯聲由遠而近。

  兩人心知不妙,往旁滾開。

  “轟!”

  沙海沖天而起。

剛才兩人立身處,立即變成個像給殞石撞開的大沙坑,四周的沙粒如流水般由坑邊四周,像漩渦似的大幅滑瀉往坑里去。

兩人被濺起的沙粒粘個滿身,狼狽不堪。

  “轟隆!”

另一枚火箭彈落在沙丘頂,若非凌渡宇早一步拉著卓楚媛爬起躲避,恐怕要給瀉下的黃沙活埋。

天空沙屑狂飛亂舞,卻有助他們逃走躲避。

  兩人拼命奔跑。

一個火箭彈落在後方,整個大地都像搖晃了一下。

  四周忽然狂風大作…

起初時他們還以為是爆炸惹來的氣流,到發覺風勢愈來愈猛,短促且有力地夾著沙子沒頭沒腦迎頭打至,才知竟在這等時刻,遇上沙漠可怕的沙暴。

  “隆!”

再一枚火箭彈不知在何處爆開,更添沙暴的狂威。

他們像兩株小草般被氣流卷倒地上,和狂舞的沙子不知翻滾了多遠。

  但兩人始終擁作一團。

因為他們都知道,只要鬆開對方,便可能永遠訣別。

狂風刮得沙粒滿天飛揚,來敵顯是自顧不暇,再無力繼續對他們展開攻勢。

地面的輪廓變得模糊不清,沙子翻滾狂舞,他們正陷身在這狂暴的沙海核心處,被沙浪肆意擺佈。

沙子打上來,不但使身體刺痛,還朝脖子、鼻孔、喉嚨無孔不入地鑽進去,若非有沙鏡保護眼睛,情況更是糟糕。

他們還要不住爬起來,避免被狂旋急舞的沙子活埋。

凌渡宇讓早已筋疲力盡的卓楚媛抓著他的背囊,而他則以驚人的意志、堅忍卓絕的毅力彎著背逆風爬行。

  目的地是剛才見到的那些紗礫。

只有在那裡,才可找到避風的處所。

憑著過人的體力,雖然每踏前一步,都要忍受極大的痛苦,但凌渡宇仍背負著卓楚媛朝目標邁進,那總比留在原地毫無意義地受風沙折磨優勝多了。

凌渡宇跌倒又爬起,有時更要用膝蓋走路。

在這個沙浪滔天的茫茫沙洋裡,他們不敢說話。

不過縱使不怕說話時沙灌進口內,狂嘯的風聲也會把他們說話的聲音完全蓋過去。

凌渡宇緊閉眼睛,只藉著對沙礫位置方向的一點殘餘記憶,純靠感覺頂著不斷襲來的風沙,往前爬去。

經過一輪生與死的搏鬥,一堆模糊的影像出現在左方不遠處。

凌渡宇這時就像一個在洶湧狂濤遇溺的人見到了陸地般,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往沙礫堆爬過去。

幾經辛苦,凌渡宇才背著卓楚媛抵達沙漠內另一個世界去。

層層疊疊的巨岩亂石,雜亂無章的東一堆西一堆地佈滿在沙原上,石與石間形成的溝壑把平坦的地面弄得起伏峻岩,凹凸交錯,地形迷離諸綜。

最要命的是當風沙刮進石隙間時因受地勢所夾,更形成一股股的強勁旋風,幸好凌渡宇可惜攀抓岩石之力,忽上忽下地找尋能避風的岩洞。

這樣與風搏斗折騰了也不知多久,凌渡宇發覺置身於一道向外逐漸擴闊的石隙處,大喜下忙朝內爬去。

  愈往內爬,風沙愈斂。

凌渡宇鬆了一口氣時,忽然身子懸空,重重往下掉去。

  觸處是柔軟的沙子。

狂風仍在洞隙外咆哮怒號,但這裡卻是個溫暖安全的避難所。

卓楚媛艱難地從他背上翻下來,仰臥在他身側處,不住喘息。

藉著隙縫透進來的光線,兩人逐漸看清楚岩洞內的情景。

這是個天然的洞穴,另一端是個黑沉沉的彎角,不知可通到哪裡去。

兩人側頭對望一眼,都泛起劫後餘生的僥倖感覺。

卓楚媛吐出一口沙子,輕喘道:“這風沙算是來得合時。”

凌渡宇勉力撐起小半上身,又頹然伏下,苦笑道:“但卻完全失去了龐度所在的感覺。”

卓楚媛思索著道:“他可能也撞上這趟沙暴,再無餘力發放月能了。”

  凌渡宇道:“希望是這樣吧!”

卓楚媛沉吟道:“這裡會否就是地獄峽呢?”

凌渡宇搖頭道:“應該不是,剛才被襲前,我感到龐度已越過了這礫石區,而這處亦不像有可藏下一架貨機的地方。”

就在此時,一下似是重物墮地的聲音,從洞穴的另一端傳過來。

兩人交換了個眼色,心裡都忍不住狂跳起來。

  究竟是誰躲進山洞裡來呢?凌渡宇和卓楚媛拔出佩槍,可恨卻發覺渾身疼痛難奈,連爬起來都辦不到。

  洞外的沙暴仍是方興未艾。

凌渡宇湊到卓楚媛耳旁道: “聽剛才的聲音,我們和他只是隔了個彎角位,你負責掩護我。”

  卓楚媛問道:“是龐度嗎?”

  凌渡宇答道:“機會很大!”

  卓楚媛低聲囑咐:“小心點!”

凌渡宇點頭答應,勉力往另一端爬去。

  他逐寸地移動著。

  快抵彎角時,人影閃動。

兩人正要發射,強光亮起,照上凌渡宇的眼睛。

同一時間,一股難以形容的冰寒,如潮水湧過大地般,侵進兩人的神經去。

  來者真的是龐度。

以凌渡宇的反應,仍要慢了一線。

龐度顯然知道他們在這裡,故是有備而來。

  “砰!”

  凌渡宇槍嘴火閃,擊中光源。

  射燈碎裂。

  山洞忽又從光明變為黑暗。

凌渡宇滾在一旁時,兩道黃線劃過山洞的空間,直往卓楚媛那處去。

當他醒覺那是由於龐度眼放黃芒,加上對方正往卓楚媛撲去而造成的現象,已遲了一步。

龐度·魯南的狂笑聲響遍山洞,可怖之極。

這時凌渡宇已習慣了暗黑,故可清楚看到龐度以手臂箍著坐起上半身失去知覺的卓楚媛的脖子,槍嘴抵在她背後。

雖是隔著她的身體,凌渡宇仍可感到槍嘴正瞄準自己。

他的槍嘴亦指著龐度那對黃芒迸射的兇目中間。

  笑聲倏止。

龐度仍是那副巴勒斯坦人的改造臉,披散的頭髮沾滿沙粒,雙眼兇芒畢露地緊盯挨壁而坐的凌渡宇,嘴角露出一絲不羈的笑意,語氣卻出奇地平靜,道:“開槍吧!”

凌渡宇微笑道:“閣下為何又不開槍呢?”

龐度點頭道:“我不開槍,因為我仍未捨得讓你這麼快就一命嗚呼。”

凌渡宇還道:“我差點忘了你只是月魔的奴才,是否主子叫你把我留下給它們呢?”

龐度雙目黃芒大盛,顯是被他激怒,旋又收斂起來。

沉聲道:“惹怒我對這位小姐絕沒有好處,只要我稍做一點事,這位漂亮的小姐就會有永不能彌補的損失和缺陷。”

凌渡宇卻一點也不為所動,淡淡道:“只要你稍有動作,下一粒子彈就會直射入你的眉心之內,不信可試試看。”

龐度雙目的黃芒閃爍不定,狠狠瞪著凌渡宇。

凌渡宇一無所懼地反盯著他,同時凝起意志,苦抗他精神力的入侵。

  舉槍的手穩若岩石。

龐度顯然亦是因剛才的沙暴,使體力透支得很厲害。單膝著地跪在卓楚媛後,但雙腿卻有點像患了柏金遜症般不住戰抖著。

兩人的目光交鋒了好一會後,龐度眼內的黃芒回复穩定,且暗淡了少許,點頭道:“你的膽子很大。”

凌渡宇從容笑道:“你的膽子更大,竟敢去惹月魔,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龐度雙目的黃芒倏盛又斂,顯示他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更在某一程度上說明了他並沒有完全被月魔操縱,尚有處處自主的能力。

凌渡宇針鋒相對地和他說話,正是要測探他與月魔的關係。

龐度沉重地喘了兩口氣後,冷冷道:“我要做什麼事,你是不會明白的,永遠都不會明白。”

凌渡宇好整以暇道:“姬翠明白嗎?”

龐度露出錯愕的神色,好一會才道:“想套我的口風嗎?我是不會說的。”

凌渡宇見他首趟露出了心靈的空隙,哪肯放過機會,立即施展摧眠術。

凌渡宇的目光轉柔,深深望進龐度的黃睛內去,語調同時變得既溫和又充滿權威性,道:“你們是一伙的事早非什麼秘密,現在她人都死了,死前更告訴了我們你們間的關係,還有什麼須隱瞞的呢?”

他這番話純是胡謅,目的在試探龐度的反應。

龐度全身劇震,箍著卓楚媛的手倏地收緊,嚇得凌渡宇魂飛魄散,精神凝聚力立時大幅削減。

龐度那對兇眼黃芒轉盛,回復了神智,亦放鬆了箍著卓楚媛的手臂的力度,盯著凌渡宇搖頭道:“你在說謊,那賤人豈是這麼容易被人殺死。”

只聽他說起姬翠時那咬牙切齒的語氣,便知他和姬翠瓜葛甚深,並非只是狼狽為奸的伙伴那麼簡單。

凌渡宇知道龐度看不穿他在胡謅,心中暗喜,表面當然絲毫不洩漏出來,漫不經意地道:“她想以預先佈置的爆炸裝備害人,豈知作法自斃,炸藥提前爆炸,還累得我的好朋友也陪她葬身沙漠,實是死有餘辜。”

龐度露出極之奇怪的神色,臉容陰晴不定,眼中黃芒忽盛忽收,神色既悲傷又冷酷,矛盾非常。

凌渡宇哪肯錯過施展摧眠術的千載良機,不過再不敢像剛才般刺激他,一邊催動精神力,以目光緊鎖他的心神,

柔聲道:“她確是個很動人的女人。”

  龐度一顫道:“女人。”

當他說“女人”這詞語時,聲音透出深沉的恨意,同時俯頭往卓楚媛瞧去。

凌渡宇差點要扳動槍掣,卻發覺龐度又脫出他的控制。

他施盡渾身解數,要的只是龐度的神經稍變遲緩的剎那,這樣他就可把子彈送進他的腦袋去,可惜龐度始終不予他這機會。

要知他並非普通的人,而是一個擁有邪力的惡魔,除非心神受制,否則臨死前必有反擊的力量,那時卓楚媛就必然成為陪葬品了。

龐度的目光迅速回到凌渡宇身上,平靜地道:“她死了有死了的好處,雖是一個缺陷,但對我要做的事卻很有好處。”

凌渡宇開始感到舉槍的手臂既酸麻又疼痛,卻仍要苦撐下去,以免給對方看破自己的不濟,微笑道:“請問魯南先生,究竟要幹什麼對閣下大有好處的事呢?把月魔從沙漠的地底深處釋放出來,對人類固是大災難,但對你亦不該有任何好處。”

龐度嘴角泛出一絲冷酷的笑意,凝望了他好一會後,搖頭嘆道:“難怪你當年能消滅紅狐,確有你的手段。但我卻不是紅狐,更不用你來提醒。對我來說,月魔只是一群可供利用的走狗和奴才,只配搖旗吶喊。想知道我的計劃嗎?”

凌渡宇直覺感到他是在玩弄自己,假設自己答他“想知道”的話,他可能會加以嘲諷。

遂毫不動容地曬道: “你若想閒聊,大家先收起武器,否則就索性大家來個同歸於盡好了!”

凌渡宇適時射出敢於犧牲一切的眼神,並流露出視死如歸的神色,加重對方心理上的壓力。

龐度立時黃芒轉盛,嘿然笑道:“這又有何不可,你先把槍收起來吧!”

凌渡宇淡淡一笑,把槍插回肋下的槍袋裡。這並非魯莽的行為,而是經過深思熟慮。

首先他把握到龐度出奇地並沒有殺他的意思,事實上龐度一槍都沒有發射過,卻非是因沒有機會。

其次是他的手實在再不能支持下去,連扳掣都有問題。故此舉亦是迫不得已。

龐度顯然大力錯愕,凝視了他半晌後,緩緩鬆開箍著卓楚媛的手臂,任她滑倒地上,露出指著凌渡宇的手槍,冷冷道:“只要我手指略動,名震國際黑白兩道的'龍鷹'凌渡宇,就要鳴呼哀哉哩!”

凌渡宇神態自若地道:“請放槍!”

這時洞外狂怒的風沙逐漸減弱,到了尾聲的時刻。

龐度猶豫了一刻,才把槍子插在褲管處,移後了兩步,有點力盡筋疲地靠坐壁處,上方五尺許就是出洞的石隙。

兩人的目光交鋒了片刻,互相發覺難以在精神上製服對方後,龐度打破沉默,嘆了一口氣道:“你知否為何我剛才不殺你嗎?”

凌渡宇淡淡道:“因為時機未至,再加上我尚有利用的價值,對嗎?”

龐度現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道:“你只能猜到這個地步,至於真正的原因,任你想破腦袋都猜不到。”

就在此刻,卓楚媛發出一聲嬌吟,顯然正回醒過來。

  兩人眼中同時射出銳利神色。

龐度全神戒備地站了起來,冷冷道:“我要走了,不怕死的就繼續追來吧!”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29:26     標題: 第十六章 沙上行舟

  沙暴已成過去。

天空依然佈滿濃重的沙屑,不住飄下,一層一層地撒下來。

凌渡宇和卓楚媛舉步維艱地往前推進。

曾君臨大地的焰陽,現在只能在沙塵上無力地俯瞰著兩人,並逐漸沉往西方的地平去。

令人煩厭、無休無止的沙漠之旅仍在前頭恭候他們。

卓楚媛聽罷凌渡宇與龐度交鋒的經過後,大惑不解道: “他現在顯然是誘使我們到地獄峽後,才會動手對付我們,究竟有什麼陰謀呢?”

在日暮下,他們的身影變長了,腳板卻是痛楚難當。

幸好黃昏涼下來的空氣稍減炎熱之苦,否則便更難以堅持下去。

尚有一晚一天,就是月滿之時,像他們以現時的速度去追趕龐度,只能永遠地落在他後方。只要想想就教人氣餒。

凌渡宇道:“雖然我們仍不知龐度為何要這樣做,以及究竟要做什麼?但已可將事情的輪廓大致勾勒出來。”

卓楚媛早在沙暴時耗盡了力氣,努力振起精神道:“說來聽聽,也可稍解困悶。”

凌渡宇愛憐地解下她的背羹,綁在身前,道:“我們該可推斷龐度和姬翠早已搭上關係,時間應是龐度被囚的時刻,若可找到馬奇曼問個清楚,便可肯定我是否猜對了。”

他們開始攀上一個小沙丘,卓楚媛嬌喘著道:“那龐度必然是個非常特別的精神病患者,故可引起姬翠的興趣,說不定就是姬翠暗中助他越押逃走的。”

凌渡宇動容道:“卓主任確是玲攏剔透,這推論合情合理。”

旋又苦惱道:“馬奇曼錄下龐度的夢吃,其中必有根重要的線索,只恨馬奇曼不肯透露出來。”

卓楚媛蟹起黛眉道:“若姬翠真的就是那個女刺客,她這人的來歷亦不簡單。至少具有超卓的軍事常識,還蓄意向美國政府隱瞞了一些事實,只以學者的身份示人。別忘了她曾暗殺過幾個重要的政治人物。”

凌渡宇露出思索的神情,徐徐道:“還記得那天在監獄時,龐度對姬翠曾說過兩句話,但卻被姬翠發射麻醉針中斷了。”

卓楚媛點頭表示記得,道:“他說'我何用勞煩你來出手,你比我又……'第二句未說完,就給姬翠打斷。”

凌渡宇邊往上爬,邊思索道:“第一句雖有些奇怪,但意思卻清楚明白。

第二句則有很多可能性,例如'你比我又好多少',又或 '你比我又有什麼分別'諸如此類,總言之那是一種含怨甚深,鄙屑輕視的語氣。 ”

喘了一口氣後續道:“姬翠曾說過龐度是個崇拜邪惡力量的人,而她自己的語氣間亦有意無意顯露了崇拜邪惡的傾向。加上龐度那兩句話,可推測姬翠本身亦是邪惡的信徒,這使整件事更添上神秘的色彩。”

卓楚媛嬌軀猛顫,停下來道:“有一個事實,我們始終未曾想通,但卻可能是關鍵所在。”

凌渡宇神色變得無比凝重,點頭道:“你是否指龐度為何像是能不受月魔的控制,還嘲弄它們只是走狗和奴才?”

卓楚媛沉聲道:“究竟誰是誰的走狗?誰的奴才?若能搞清楚此點,就可撥開整片迷霧,尋得真相。”

兩人往上續走了十多步,來到丘頂處,同時心神顫動。

沙漠開始刮起日暮的寒風,涼意侵入。

早先愈來愈疏落的岩石沙礫已消失得不見半絲痕跡,代之而來是連綿不絕的沙丘,一直延伸到地平之外,像苗條淑女飽滿起伏的酥胸,但這刻落在兩人眼中,就只有可怖的感覺。

而由於沙丘坡面質地鬆緊不同,雖同是**,顏色上仍有輕微的差異。

迎風的斜坡沙子堆得特別結實緊密,色澤較深。

尤其在夕陽的餘暉下,朝東的坡面都陷在暗影裡,那陰陽明暗的強烈對比,形成了整遍大地的奇異肌理,既詭異又單調。

兩人剛才受過沙漠的折磨,目睹這沙粒的汪洋,登時泛起心力交瘁、疲累至極的無奈頹喪感覺。

卓楚暖與凌渡宇對視苦笑後,欲要步下斜坡,不知如何一個失神下竟失去了平衡,一聲嬌呼,直滾下去。

  凌渡宇嚇了一跳,忙飛奔而下。

  “蓬!”

卓楚媛掉在坡底處,再無力爬起來。

凌渡宇把她扶起來時,卓楚媛駭然道:“那是什麼東西?”

凌渡宇循她目光瞧去,只見十多米外有些東西半埋在沙子裡,好奇心大起,攙著卓楚暖過去定睛細看,原來是一頭死駱駝,駝皮爛可見骨,隱見腫脹了的內臟,那副景象實在令人反胃。

卓楚媛欲拉凌渡宇離開時,卻給凌渡宇反手拉著,繞過駝屍。

卓楚媛看清楚是什麼時,嘆道:“原來是只拖著沙橇的可憐駱駝,不知如何與主人失散了,落得飲恨黃沙的淒慘下場。”

沙橇上的貨物早已遺失,只餘沙橇半埋沙內,底部的長橇板還裝上了滑輪,使沙橇可同時在沙地或石板移動自如,設計頗妙。

凌渡宇卸下兩個沉重的背囊,彎下身來,挖撥沙子。

卓楚媛皺眉道:“你想當駝兒來拉人家嗎?我怎捨得呢?”

凌渡宇微笑道;“快獻上你的香吻,今趟我們有救了,你試過沙上行舟嗎?”

  ※※※

迎著沙漠的呼呼夜風,以營帳扎在削下木條上的臨時風帆鼓得滿脹的,帶動沙橇橫越此前仍是令他們望而生畏的荒蕪大地。

一陣陣的狂風迅猛地刮來,卓楚媛摟著操縱風帆的凌渡宇的脖子,秀發隨風飄揚,在金黃的月照下,更是美艷得不可方物。

這時她湊到凌渡宇耳旁道:“還有多久方才追上龐度呢?”

凌渡宇操控著沙橇在兩座沙丘中穿過,答道:“他以為我們怎都趕不上他,所以邊跑邊吸收月能,不過他奔跑的速度非常驚人。更由於他不用避開沙丘,而我們則是迂迴曲折,所以不會比我們慢上多少。”

卓楚媛道:“你準備怎樣對付他哩?”

凌渡宇欣然道:“我正以他為中心在繞圈子,只要知道地獄峽的所在、就先一步到那裡去,再拿狙擊槍在那裡等待龐度送上來受死。”

卓楚媛道:“你不怕姬翠亦在那處守候我們去送死嗎?”

凌渡宇沉聲道:“所以最後一段路程必須用卓主任的玉腿去完成,乖乖地睡一覺好嗎?”

卓楚媛欣然臥下,頭枕在凌渡宇的腿上,秀眸閃亮媚笑道:“現在先給你上一課,哄人家睡覺吧!”

凌潑宇見她笑臉如花,忍不住低頭重重封上她的香唇。

  ※※※

  大地在沙橇下飛快倒退。

圓月高掛中天,照得沙漠一片金黃,神聖而美麗。

繞過了一座廣達三公里的特大沙丘後,前方地平處出現了一列黝黑岩丘。

這時卓楚媛正睡得香甜,只間中輾轉輕吟,這顯然是她嬌軀經過整天折騰的後遺症。

岩丘逐漸擴大,沙地逐漸被沙石代替。

左方出現了一道乾涸的河床,河底可見從沙面冒起的岩塊。

風勢受前方岩丘所擋,回吹過來,倍添凌渡宇這艘陸上沙舟行動的不便。

半個小時後,沙橇登上黑色的板岩平原,橇下的滑輪發揮作用,吱吱作響。

凌渡宇懷枕玉人,置身在如此奇怪的地域中,頗有身在夢中的奇異感覺。

  一切看來是那樣地超乎現實。

不到一個小時,沙橇到了板岩平原的盡頭。

前方本只是一道地平上黑線的岩丘,其輪廓已清晰可見。

那是一排十多座連綿不絕的花崗岩山,其中兩座高達千米,氣勢迫人。

凌渡宇已可肯定地獄峽就是其中的一個峽谷,一來附近再無其他山丘,更因他感到被拋在十多公里外的龐度正朝這方向趕來。

地上再不是先前的沙石,而是夾雜石塊、卵石和粗沙的堅硬地面,沙橇顛簸得厲害。

卓楚媛一聲嬌吟,醒轉過來,問道:“到了嗎?”

凌汲宇愛憐地道:“再躺一會吧!快到哩!”

卓楚媛爬起來,坐直身軀,朝前瞧去,“呵!”的一聲嬌呼道:“就是那裡!”

凌渡宇微笑道:“現在我們假設夏能並沒有死去,故此計劃是先收拾姬翠,救回夏能,再轉頭對付龐度,明早我們便可以回家了。”

沙橇帆舟遠遠繞了一個圈子,在山區北面停下來。

凌渡宇和卓楚媛戴上夜視鏡,只取武器、食水和少量的干糧跳下沙橇,進入山區,朝著早前認定峽口的方向潛去。

  離天亮仍有三個小時。

照龐度的速度,沒有兩個小時以上,他休想到達這裡。

  他們必須好好利用這兩個小時。

睡了覺後,卓楚媛回复精力,再不須凌渡宇的扶持。

寒風陣陣下,兩人小心翼翼地來到峽口處,只見兩邊山勢聳峙,無數石塊高懸頭上,似乎隨時會坍跌落下,砸在他們身上。

峽道凹凸不平,不時有奇岩阻路。

但卻利於隱蔽身體,且非常寬闊。

凌渡宇肯定了無人後,才與卓楚媛進入峽道。

他們邊走邊審視形勢,不時要攀上岩丘,曲折盤繞地不住深進。

由於這系列岩山位於沙漠腹地處,故行旅絕跡,卻不知龐度如何會找到這麼一個處所。

再爬上一座山丘,眼前豁然開朗。

兩人同時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山丘腳下延展開會是一片寬廣達半公里的平地,土質堅硬,星星點點地綴放著灰黑間雜平展展的石頭,而石頭的形狀就像石板瓦的樣子。

他們當然不是為這群山環繞的空谷而驚奇,令他們動容的是谷心處停放著一架折翼傾側的貨機,這是個令人難以相信的事實。

兩人不由回頭瞧了通往這谷原的峽道,想像飛機飛越峽道,降落谷內的驚險情況。

  谷內靜悄無人。

兩人伏下身來,凝望下面在月色下閃閃生輝的機體。

卓楚媛低聲道:“若我是姬翠,定會躲在機艙裡,準備給龐度來一記冷槍。咦!?為何不見載姬翠來的交通工具?她把那東西藏在何處呢?”

凌渡宇道:“當然學我們般藏在別處。”

卓楚媛見凌渡宇一副皺眉苦思的樣子,問道:“你在想什麼?”

凌渡宇思索道:“記得那天在監獄內,我本可殺死龐度,但卻給姬翠阻撓,以致痛失良機。”

卓楚媛點頭道:“當然記得,但後來她卻多次舉槍對龐度射擊,顯然是……不!我明白了,她可能只是作個樣子給我們看。”

凌渡宇道:“姬翠和龐度間必然有很微妙的關係,但卻因龐度私下盜取幻石而遭到破壞。可是在姬翠的計劃裡,龐度該是個很重要的環節,使她不能沒有他。”

卓楚媛恍然道:“那即是說,姬翠的目的並非要殺死龐度,而是要生擒他,好讓她的大計能繼續進行。”

凌渡宇苦笑道:“這判斷的準確與否,關乎到我們生死的問題。因為那代表了完全不同的策略和手段。”

卓楚媛乃冰雪聰明的女子,當然把握到凌渡宇這番話的含意。

若是姬翠是要殺死龐度,只須在龐度必經處布下炸彈,保證可把龐度炸個粉身碎骨,乾淨利落。

但如要生擒他,則該有另一番佈置。

由於他們現在要對付姬翠,而姬翠則是嚴陣以待,所以他們必須弄清楚姬翠的計劃,否則只會成了龐度的替死鬼。

卓楚媛冷靜地道:“假設姬翠是要生擒龐度,我們該怎辦才好呢?”

凌渡宇在她玉額一吻,欣然道:“無論姬翠是要生擒還是殺死龐度,機會都要比我們親自下手來得大。我們智慧的祖先曾有言:鷸蚌相爭,漁人得利。我倒想不到有什麼比當漁人更划算的,最精采的是他們兩方都不知我們會隱伏一旁哩。”

卓楚媛動容道:“你這人狡猾得太厲害哩。”

凌渡宇嗅著她秀發道:“我不但狡猾,還急進得很。不若我們找個更有利的位置,好好溫存親熱,免得錯過了今晚的良辰美景。”

卓楚媛自知他只是在說笑,仍表現出女性的矜持,不依道:“你好像忘了你的好友夏能哩!”

凌渡宇淡淡道:“姬翠負責收拾龐度,我們負責收拾姬翠,夏能若仍安然無恙,情況只會更好,絕不會變壞。來吧!”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29:55     標題: 第十七章 黃雀在後

凌渡宇和卓楚媛隱伏在一塊高達兩米的巨岩後,輪流監視斜坡下千五米許外傾往一側的貨機。

在這居高臨下的角度,只要有人進入谷地,定瞞不過他們夜視鏡後的眼睛。

凌渡宇已把狙擊槍裝嵌妥當,嚴陣以待。

經過近兩個小時的禪坐,他的精神體力完全回復過來,有把握應付任何的危險。

明月虛懸西方地平上,令四周的星兒黯然失色。

雖沒有聽到半點聲響,但凌渡宇卻感應到龐度已進入山峽,以驚人的高速不住接近。

經過了整晚吸取月能,他的邪力攀上前所未有的高峰。

但凌渡宇的心情卻是出奇地輕鬆。

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收懾心神,避免龐度知道他在這裡。

只要龐度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便可立於不敗之地。

憑的是手上這在二千米內不失準繩的先進狙擊槍。

這厲害的武器雖然每趟只能射出一顆子彈,但這種至爆子彈的威力足可把一頭大象的頭顱炸碎。

若要放槍,他只須轟掉龐度一條腿,便可大功告成了

貨機處仍是沒有絲毫動靜,但凌渡宇敢以頸上人頭作賭注,姬翠必正藏身其中,等待龐度投進羅網去。

一切都似乎是注定了的,包括每一個人扮演的角色。

在這沙漠深處奇異的舞台上,龐度是蟬、姬翠是捕蟲的螳螂,而他和卓楚媛就是在旁虎視眈眈的黃雀。

凌渡宇脫下夜視鏡,舉起狙擊槍,槍柄緊抵肩胛處。

  卓楚媛的呼吸急促起來。

她很想問凌渡宇,究竟他要在姬翠動手前或發動攻勢後才狙擊龐度,但又怕驚擾了他,故不敢發問。

兩點黃芒出現在峽口處,時現時隱,忽高忽低,顯力龐度正在石陣中穿插疾行。

凌渡宇眼睛湊到紅外線瞄準器處,十宇線的交叉點隨著黃芒移動著。

瞄準鏡出現了讀數,顯示目標在三千二百一十五米的距離處。

當距離讀數跌至二千五百六十三米時,凌渡宇猛下決心,決定不放過眼前的天大良機,先把龐度解決,再對付姬翠。

比起月魔的威脅,其他一切都變得無關痛癢。

二千四百米、二千三百五十米……

龐度出現在谷口邊緣處,毫無戒備地朝貨機奔去。

  二千二百二十米。

十宇線由紅變黃,當它轉作綠色時,就是狙擊槍有效的射距了。二千一百八十三米……

  龐度不往接近。

就在這令卓楚媛大氣都不敢透出半日的最緊張時刻,異響從峽口的空際傳過來。

龐度全身劇震,以令人難以相信的速度,側倒地上,接著滾往一堆板岩的隙縫去。

凌渡宇失望得差點哭了出來,與卓楚媛抬頭朝響聲來處瞧去。

兩點綠芒,在黎明前的夜空不住擴大。

  螺旋槳運行的聲音清晰傳來。

卓楚媛低呼道:“天!是直升機。”

兩架直升機在山谷上盤旋了片刻,同時緩緩下降,落點分別在貨機兩側。

透過紅外線望遠鏡,凌渡宇可清楚看到每架直升機內部載著六至七名武裝大漢,其中尚有個又矮又瘦身穿阿拉伯沙漠民裝束的人,與其他人顯得格格不入。

  龐度不知又躲到哪裡去了。

凌渡宇放下望遠鏡,湊到卓楚媛耳旁道:“該是俄國新黑手黨的人,也是昨天以火箭炮襲擊我們的人。”

卓楚媛擔心道:“那豈非是龐度的同黨嗎?”

凌渡宇戴上紅外線夜視鏡,鎮定地道:“事情不會那麼簡單的,若確是如此,我們真要謝天謝地,只要龐度鑽出來和他們打招呼。”

話猶未已,邪惡的異力填滿了整個山谷。

卓楚媛立時生出輕微頭暈欲嘔的昏眩感覺,而首當其衝的,當然是兩架直升機內的人,其狀況更可想而知。

龐度的力量顯然處在顛峰狀態,遠比當日在監獄時強大。

直升機內的人東倒西歪,連駕駛員亦翻跌一旁。

  兩機同時失去平衡,往下墮去。

其中一架略傾跌了七、八米,便立即回復平衡,但跌勢已成,仍直往地上落下去。

另一架則沒有這運道,被直升機的衝力帶動,斜斜往地下投去。

凌渡宇再提起望遠鏡,出乎他意料外發覺那直升機之所以能回復平衡,皆因那矮瘦的阿拉伯人,竟能不受邪力影響,坐到了駕駛位置上,操控直升機。

  卓楚媛駭然叫道:“不好!”

凌渡宇一瞧後亦大叫不妙,原來直升機朝著貨機投去。

  機槍聲轟然響起。

龐度從一塊岩石後向墮地的直升機瘋狂掃射,顯然亦不希望直升機累及貨機。

凌渡宇想起可能在貨機內的夏能,斷然道:“我去對付龐度,你去救人!”

  兩人同時撲下山坡。

  “轟!”

下墮的直升機油箱中彈,爆成一團烈火,在離地十多米處解體成十多個火球和以千百計的火屑,流星雨般灑向貨機尾部的位置。

另一架直升機則成功降落在離貨機五十多米外的曠地處。

由於龐度分了神,機內的俄羅斯新黑手黨分子回過神來,迅速跳出直升機,同時向龐度處還擊。

火與火屑猛撞在貨機尾艙處,發出金屬撞擊的響音。勢雖洶,初時卻對機身沒有任何影響。

但原來貨機下降時損毀了燃料箱,部分燃油瀉了出,驀地機體旁整片板岩地熊熊烈燃起來,直延往機艙處。

  整個山谷被烈焰照得一片血紅。

凌渡宇和卓楚媛這時先後衝至斜坡底,對著機頭疾衝過去。

由直升機竄下來的六個男子,則繞過機尾,借岩石掩護,向龐度發動攻勢。

  貨機機尾部分陷進烈火內。

慘叫聲起,其中一名俄羅斯人血火併濺,倒地身亡。

  邪力又起。

除那阿拉伯人外,其他人都腳步不穩,僕跌地上。

  “呵!”

再有一人在龐度槍嘴下飲恨身亡。

  卓楚媛和凌渡宇已來到機首處。

  “轟轟轟!”

整艘貨機離地彈跳,尾艙處發生強烈爆炸,烈焰沖天,把無數火屑雜物送上天際。

  所有艙窗全部粉碎,洩出煙霧。

龐度不知是否因記掛貨機內的儀器,邪力劇減,機槍聲再次響起。

凌渡宇心切夏能生死,顧不得去殺死龐度與卓楚媛齊朝艙門奔去。

在這位置,龐度或俄羅斯人都看不見他們。

  “卡唰!”

  艙門倏被推開。

  濃煙噴出。

一道黑影閃了出來,朝直升機狂奔過去。

兩人尚以為是姬翠,一看下都大感愕然。

雖在濃煙裡看不清楚,又只見到那人背影,但明顯地是個高大健碩的金發男子,絕非苗條優美的姬翠。

卓楚媛舉槍欲射,卻給凌渡宇按著槍嘴,道:“救人要緊,且你若開槍,龐度就知我們在這裡了。”

機槍聲響個不絕裡,兩人撲入艙門去。

機內的自動灑水系統開始運作,而濃煙又不住由門窗洩出,艙內的空氣仍在可抵受的程度,那當然只是指短時間而言。

  慘叫聲從外傳至。

  軋軋聲響。

直升機旋葉撥動的聲音響了起來。

機艙內的情景令凌渡宇和卓楚媛膛目以對。

貨機的中艙處,放了一個長形的箱子,上蓋是透明的塑膠罩子,一端還連著氧氣輸送管和另一座儀器。

被他們懷疑的姬翠,與夏能雙雙躺在箱子裡,昏迷不醒,該是給注射了麻醉劑一類的藥物。

卓楚媛迅速找到只能從外開啟的開關,打開罩子。

兩人不暇多想,把兩人背在肩上,奔出艙外。

  直升機已不見了。

  走了約十來米。

  “轟!”

整艘貨機發生一連串的強烈爆炸,立時地動山搖,把他們震倒地上。

  機槍聲倏地斂去。

除了機身燃燒的聲音外,再無其他任何雜音。

  冰寒的邪力,再次湧起。

龐度顯因失去貨機,激起了兇性,誓要殺盡壞他好辜的人。

卓楚媛對龐度的邪力已有應付的經驗,伏在地上咬牙苦忍,手仍沒有離開機槍。

凌渡宇湊到她耳旁道:“你在這裡守著他們,我去幹掉龐度。”

  卓楚媛勉力點頭。

至於俄羅斯新黑手黨方面,這時只剩下尤里卡、拿諾辛基和拿拿族的大巫師古塔爾三人。

但在龐度的邪術施為下,尤里卡和拿諾辛基都只能抱著頭跌坐石後,失去了戰鬥的力量。

山區外的地平,露出了清晨的第一道曙光。

  天色漸明。

凌渡宇這時攀上一塊巨石之頂,利用石頂凹凸不平處藏起身體,探首前望。

在三百米許外,古塔爾拔出佩刀,高舉頭上,躲在一塊岩石後,臉上現出吃力的神色,胸口急促起伏,正苦抗龐度的異力。

尤里卡和拿諾辛基兩人則在地上呻吟掙扎,無法爬起來,機槍均掉在一旁。

凌渡宇目光越過三人,投在五百米外一堆位於一道斜坡頂的亂石處。

  龐度就在亂石之後。

凌渡宇把狙擊槍置在石上,脫去夜視鏡,眼睛湊到瞄準鏡處。

龐度現身的一刻,將是他喪命之時。

這宇宙再沒有任何力量可改變他的決定。

驀地一聲怪叫,古塔爾扑出石外,狂舞刀子,同時以沒有人聽得懂的拿拿族土語呱呱高呼。

凌渡宇差點要閉上眼睛,不忍見古塔爾被龐度槍嘴轟得血肉橫飛的場面。

  邪力倏消。

古塔爾一聲呼喊,帶刀衝上斜坡。

尤里卡和拿諾辛基兩人停止了呻吟翻滾,一時仍未能回复力氣。

凌渡宇因不用分神去對抗龐度的邪力,整個人輕鬆起來,更是全神貫注,靜候下手的時機。過不要看古塔爾一把年紀,腳步卻極快,轉眼已趕到亂石處。

忽地人影一閃,龐度不知由哪裡鑽出來,以迅疾無倫的手法,一手捏著了古塔爾的咽喉,把他整個人離地提起,舉在斜坡頂處。

  “噹啷!”

古塔爾手中長刀掉下,滾落岩坡,發出一連串雜亂的響音。

從凌渡宇的角度看去,龐度整個人都給古塔爾遮擋著,使他不敢發射。

尤里卡和拿諾辛基先後爬起來,撿拾棄在地上的輕機槍。

龐度的槍口從古塔爾肋下探出來,就那樣毫不費力地提著古塔爾,走下斜坡,後者手足仍在劃動,顯示龐度並不急於捏碎他的喉骨。

龐度落到斜坡底時,尤里卡和拿諾辛基同時擎槍扑出。

  異寒再起。

  龐度槍嘴火光迸閃。

拿諾辛基渾身血濺,打著轉跌倒一旁。

  尤里卡則及時躲回石後去。

就在此時,龐度劇震了上下,槍嘴指向凌渡宇的方向。

凌渡宇知他對自己生出感應,心知不妙時,機槍聲轟然響起。

凌渡宇置身的岩石中彈,激湧起無數碎石。

凌渡宇躲過一輪掃射,探頭外望,只見龐度以古塔爾為護身符,迅速往左旁一塊岩石掠去。

猛一咬牙,凌渡宇連瞄準的時間也欠奉,扳掣發槍。

龐度一聲慘叫,與古塔爾同時滾倒地上,兩人身後的地面石碎激濺。

凌渡宇心叫不妙,這一槍顯然沒有命中龐度要窖,子彈只是貫穿他的身體,在他身後的地面爆炸開來。

龐度放開古塔爾,迅速滾到石後,又彈起來,朝峽口方向狂奔而去。

古塔爾變成一攤爛泥般撲伏地上。

凌渡宇拋掉狙擊槍,把掛在背上的機槍移到胸前,跳下巨石,正要趁龐度受傷追捕他,突然槍聲轟鳴。

  凌渡宇駭然避往一旁。

尤里卡一邊對他發射,一邊往峽口逸去,使凌渡宇失良機,又是無可奈何。

  天終於亮了。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30:33     標題: 第十八章 等待未日

凌渡宇在峽口高處,以望遠鏡遙觀廣闊的沙原。

  好一會才頹然放下望遠鏡。

不但龐度走得無影無踪,連那俄羅斯新黑手黨也不知所踪。

但龐度卻肯定受了很重的傷,遺下了大量的鮮血。

凌渡宇希望這能影響龐度聯繫月魔的能力,因為今晚就是月滿當頭的可怖時刻。

若月魔能取得足夠的能量,今晚即可破土而出,憑其無可抗禦的精神邪力,把人類從地球霸主的寶座趕下來,打回原形,變為它的奴隸。

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在今晚坐上沙橇,一旦偵知龐度吸取月能的位置,就趕去把他毀滅,除此之外再無他法。

凌渡宇掉頭回去,經過古塔爾的屍體時,奇怪地發覺口鼻全流出了鮮血,雙拳緊握,似欲要緊抓溜去的生命。

微睜的眼睛,卻射出奇異之極的光芒,嘴唇顫動,要告訴凌渡宇一些至關要緊的事情。

  凌渡宇蹲下身時,他才斷了氣。

凌渡宇呆了片刻,才起身朝卓楚媛等的方向走去。

  姬翠和夏能仍昏迷不醒。

卓楚媛正等得心焦如焚,見他回來,大喜奔迎,撲入他懷裡,叫道:“成功了嗎?”

  凌渡宇苦笑道:“給他溜了!”

  卓楚媛立時色變。

沒有人比她更知這句話所代表的嚴重後果。

  “怎辦才好呢?”

凌渡宇知她方寸已亂,不過他自己亦是心亂如麻,著他來到夏能和姬翠旁,皺眉道:“看來我們是錯怪了姬翠了。但那金發男子是誰呢?這樣把他們擄到這裡來,又有什麼目的!?用的又是什麼交通工具呢?”

卓楚媛當然解答不了他的問題,道:“會否是'金頭鬼' 阿力柏加?”

凌渡宇道:“這個可能性很大,卻不合理,其中定有關鍵處是我們沒想透的。”

此時太陽的熱力又襲人而來,彷彿是自天而降的烈火,熱浪奔瀉而下。

他們把兩人移到岩石陰暗處後,凌渡宇便出發去找尋把姬翠和夏能運到此處來的交通工具。

幾經辛苦,才在山區另一邊峽口發現了一艘六座位的輕型水陸兩用氣墊船。

美中不足處,就是船上的通訊設備給取走了。

縱使凌渡宇心情大壞,仍為對方的設想拍案叫絕。

最妙是船身塗上了一種瓷質的塑料,足可抵受因磨擦而產生的高熱。

凌渡宇立時心情轉佳,對氣墊船作出了詳細的檢查,以確定沒有炸彈一類的裝置。

有了這寶貝,今晚及時制止龐度的可能性自是以倍數增加。

  回到谷內時,剛是正午時分。

太陽的光線射得他睜不開眼來,地面的熱度隔著靴子都可灼燙腳板,口中的唾液又粘又稠,使人難以忍耐。

夏能和姬翠剛甦醒過來,聽罷兩人的解釋後,都像他們般猜不到是何人把他們運來此處,更想不通因何要這麼做。

夏能搖著沉重的頭道:“當時我背脊中了一針,接著就暈倒,醒來就身在此處了。”

卓楚媛瞧著正在空中盤旋的禿鷹,心生不忍道:“中國人說'入土為安',我們應否把其他屍體埋掉?順道把所有武器和彈藥收集起來呢?”

  ※※※

黃昏時分,凌渡宇把氣墊船駛到峽口,卓楚媛則從使他們把整個形勢扭轉過來的沙橇取回兩個大背囊,拿到船上放好。

姬翠和夏能已完全回復過來,前者更是一貫的冷漠沉默。

夏能和凌渡宇爬上一座岩丘,偵查一番後,凌渡宇見夏能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子,問道:“說吧!大家是老朋友嘛。”

夏能嘆了一口氣道:“我真是那麼不濟嗎?未動手就給人擊倒了。我當年總算曾在特種部隊內服役,而且曾多次得到嘉獎。”

凌渡宇伸手拍拍他的肩頭,道:“或者你當時心切要來救我們,所以暴露了行藏,才予敵人可乘之機吧!”

夏能露出回憶的神情,搖頭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曾受過最嚴格的訓練。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在生死悠關的一刻出錯,而且麻醉針是從背後射來的,當時只有姬翠博士在我身後,照理該先射倒她,才會輪到我。而一般的**,都只有一發,射完後必須重新裝上。當然,偶設發槍者左右手各有一槍,自當別論。”

凌渡宇一震道:“假設暗算你的是姬翠,那一切都合理了。”

夏能色變道:“但她不也是受害者嗎?”

凌渡宇苦惱地道:“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否則姬翠的嫌疑最大。事實上我們一直都懷疑是她在弄鬼,這女人太多惹人疑竇的地方哩。”

夏能沉吟道,“那個金發男人究竟是誰呢?若是'金頭鬼 '阿力柏加,怎會孤身一人躲在貨機裡,而且他該用直升機而非氣墊船。因為他襲擊俄國新黑手黨那批人時,乘的正是戰鬥直升機。”

凌渡宇點頭道:“那人該不會是阿力柏加,但會是誰呢?為什麼無端地多了這個人出來?”

夏能苦笑道:“空想無益,我們有命過了今晚再說吧。”

  ※※※

  黑夜終於來臨。

  滿月升離地平。

四周是起伏無盡的沙丘,在月照下更顯出了它們優美的線條。

氣墊船在凌渡宇的操控下輕鬆地在沙面疾行,以地峽為中心繞圈子。

只要凌渡宇感應到龐度所在,他們就會全速趕去,盡一切辦法把龐度消滅。

人類安危的責任,全來到了他們肩上。

位於中座的姬翠秀眸閃著奇異的亮光,側頭觀看窗沙漠美得令人目眩的月夜景緻。

夏能坐在尾座,機槍平放膝上,不時向姬翠投以若所思的眼神。

卓楚媛坐於駕駛位旁的前座,道:“還沒有他的踪跡嗎?”

  凌渡宇默然搖頭。

艙內出現了一陣令人窒息的異常靜默。

  各人都有心如鉛墜的焦憂感覺。

夏能終打破沉默,呻吟道:“月升足有兩個小時了,龐度怎會仍沒有半點動靜?就算他沒有受傷,跑得又比駱駝還快,亦不可能避開我們這種方式的搜索。”

這時地獄峽已變成了地平的一道橫線,那至少是數十公里的距離。

  氣墊船停在一座沙丘頂上。

凌渡宇苦笑道:“像這樣般全速疾駛,不出四、五個小時燃料就會用盡。”

夏能皺眉道:“但若待在這裡,不但我們要完蛋,全人類都要完蛋。”

卓楚媛苦思道:“我們定在某方面出了差錯。”

姬翠終於開金口,冷冷道:“唯一的解釋是那瘋子仍在地獄峽,待我們繞得遠了,才開始吸收月能。”

  其他三人同時劇震。

這確是唯一的可能性,受了傷的龐度根本難以遠遁。

氣墊船引擎咆吼作響,箭般衝下斜坡,朝地獄峽全速飛馳。

三個人六隻眼睛,全集中到凌渡宇身上,看他會否隨著距離的縮減生出反應。

凌渡宇勉力壓下焚心的焦慮,以心靈去探察龐度的存在。

  沙丘飛快地在兩旁倒退。

一個小時後,地獄峽的輪廓已清晰可見。

卓楚媛按捺不住問道:“仍沒有感應嗎?”

  凌渡宇頹然搖首。

今趟連姬翠都失去了冷靜,駭然道:“難道龐度亦不在地獄峽嗎?”

夏能吶吶道:“希望那瘋子重傷死了。”

凌渡宇肯定地道:“不!他沒有死,只要他不是立即喪命,他體內的邪力就可令他迅速復原。上次是這樣,今次亦該是如此。”

卓楚媛肅容道:“那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的傷勢令白白錯過了今夜的良機,所以我們尚有三十天的時間他尋回來。”

  氣墊船在山峽停下。

眾人正要下船搜索,凌渡宇微笑道:“各位,我有個提議。”

  三人訝然朝他瞧去。

凌渡宇道:“要在這麼一處奇岩亂石密布十多公區找尋一個蓄意躲起來的凶魔,不會比大海撈針容易,但假若有釣餌則是另一回事了。”

姬翠有點不耐煩地道:“爽快點說出來好嗎?”

卓楚媛淡淡道:“博士醒來後心情定是愈來愈壞,否則不會說話時總像憎恨全人類似的。”

姬翠臉容微動,不悅道:“設身處地,卓主任的心情可開朗起來嗎?”

凌渡宇和夏能交換了個眼色,自昨日那番話後,他們都特別留意姬翠。

卓楚媛冷哼道:“我卓主任豈會是如此欠缺修養的人,是否怕龐度會被我們擊殺呢?”

姬翠美眸射出電芒般的異芒,沉下臉容,一字一字地道: “你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夏能打圓場道:“敵人是在船外而非在船內,讓我們先聽聽凌兄的提議吧!”

凌渡宇環掃了三人一眼,徐徐道:“首先找到被我們加工改為風帆的沙橇,若仍在那裡的話,就把它徹底毀掉。”

  三人同時醒悟過來。

夏能道:“你是否要誘使龐度來搶奪我們的船?”

凌渡宇道:“我們只要有一個人埋伏在高處,在二千米的距離監視氣墊船,龐度就休想有命離開。”

姬翠冷冷道:“以龐度的狡猾多智,怎會看不穿這是個陷阱?若我是他,素性在這裡躲到下一個月圓,又或養好傷才施施然地溜走。”

卓楚媛針鋒相對道:“月能是否可當水喝作飯吃呢?”

  姬翠登時語塞。

凌渡宇和夏能再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都湧起異樣的感覺。

卓楚媛說得沒錯,直在這刻,姬翠仍是有意無意地替龐度說話。

卓楚媛見壓倒了姬翠,甜甜一笑道:“我們還有一個非常有利的條件,就是龐度並不知道我們與外界失去了聯繫,我才不信他不擔心龐大的搜索隊伍會隨時駕臨。以他那種如此高智慧的人,若有機會,縱使冒險,也要設法奪船逃生。”

凌渡宇微笑道:“我們理該讓他感到風險不大,好增加奪船的誘惑力,例如把船藏在岩石的中間,使他能在良好的天然掩護下安然登船。”

頓了頓續道:“只要他能肯定我和姬翠博士不在飛船附近,他定會憑邪力一試的。”

夏能不解道:“若他鑽入船裡,我們在高處的伏兵怎可把他幹掉呢?”

凌渡宇淡淡道:“這正是關鍵所在,我們首先要把壓縮燃料取出來,藏於船尾引擎的位置,但又留下少量的燃油只要龐度發動飛船,疾行而去時,就以狙擊槍把一粒爆炸子彈透壁命中燃料箱,那時就算龐度穿上鐵甲,亦要船毀人亡。不過我們先要把食物、裝備取走。”

夏能動容道:“確是妙計,這狙擊手就由我擔當吧!保證萬無一失。”

姬翠雙眸異芒一閃,語氣卻出奇地平靜,淡淡道:“假設龐度在這裡,這確是個天衣無縫的陷阱,可以行動了嗎?”

  ※※※

在滿月高照下,岩石都在地上投下暗影,除了沙漠刮來的呼呼寒風外,山峽靜如鬼域。

他們不敢用射燈一類照明工具,怕成為龐度的攻擊目標。

當然那是假設龐度是在暗處窺伺他們。

藉著岩石的掩護,他們以品字形的陣勢推進,由凌渡宇作先鋒。

沿著山區外圍的板岩礫石地,終於抵達沙橇藏放處。

  它仍安然無恙。

卓楚媛嘆道:“真捨不得毀掉它,不若把它的帆拆下來算了。”

凌渡宇當然明白卓楚媛對它的感情,點頭同意道:“這也是個折衷的辦法。”

姬翠冷冷道:“我四處去搜搜看給你們把風吧!”言罷迳自去了。

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岩石後時,凌渡宇皺眉道:“若她不是給我們把風,而是要暗算我們,我們就危險哩!”

卓楚媛色變道:“你仍懷疑她嗎?”

凌渡宇點頭應是,低聲道:“不但我在懷疑她,連想追求她的夏能也對她起疑。”

接著微一笑道:“幸好我全無毀掉我們這寶貝沙橇的意思,只是想在它的底部裝個遙距感應器,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卓楚媛情深款款地橫了他一眼,媚笑道:“好狡猾的傢伙,最懂騙人的。”

接著低聲道:“我跟去看看她會於什麼,你拆帆和弄手腳吧!”

凌渡宇嚇了一跳道:“我怎都不會讓你一個人去的,遇上龐度怎辦呢?”

卓楚媛一對明眸射出如海深情,輕輕道:“給凌渡宇疼愛的滋味是那麼動人。放心吧!我只是就近給你把風,以防有鼠輩暗放冷箭吧。”

凌渡宇心中一動,扯著她避到兩塊岩石中間,湊到她耳旁道:“若要招呼我,就學金統般喚我作小凌,明白嗎?”

  卓楚媛恍然點頭。

  這是針對姬翠的手段。

假設她真的是那女刺客,她便有把卓楚媛的聲調語氣模仿得唯肖唯妙的本領。

而在某種情況下,她這本領可能會使凌渡宇著她的道兒。

凌渡宇續道:“你都是不要去跟踪她,只要躲在暗處,她見不到你,便不敢隨便動手,就算動手我也有把握先一步避開。”

卓楚媛苦笑道:“會否只是我們對她的偏見呢?”

凌渡宇微笑道:“這叫小心駛得萬年船,氣墊船上所有東西都完好,唯獨通訊設備給人取走,只這事已令人生疑。”

卓楚媛點點頭,往一座特高的巨岩敏捷地攀上去。

凌渡宇收懾心神,來到沙楊處,動手把簡陋的自製帆桅拆了下來,再藏到附近一座岩石底部的隙縫中,一切妥當後,向上面的卓楚媛打招呼。

卓楚媛俯頭眉道:“看不到姬翠,不知她到哪裡去了。”

凌渡宇正要說話,奇異的聲音傳人兩人耳內。

  那是奇異的破風呼嘯聲。

  卓楚媛色變道:“是火箭炮!”

  凌渡宇大叫道:“跳下來!”

卓楚媛忙躍下岩石,凌渡宇一把接著,避往岩石下。

  “轟隆!”

  地動山搖。

遠方氣墊船所在處傳來連串的強烈爆炸。

  烈焰沖天而起,照亮了半邊天。

  凌渡宇和卓楚媛只能臉臉相覷。

為何攻擊者選擇當沒有人在船時才攻擊呢?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31:18     標題: 第十九章 真偽難辨

四人先後趕到事發現場,氣墊船已變成一堆灰燼,殘屑遍布四方。

卓楚媛俏臉寒若冰雪,冷冷向姬翠道:“博士剛才到哪?”

姬翠不悅道:“當然是去找那瘋子,卓主任用這種語氣質問我是什麼意思?”

夏能道:“現在再不是爭論的時候,首先我們要找到躲在暗處發射火箭炮的敵人。”

卓楚媛截斷他道:“假設發射者是我們其中之一,如何去找?”

姬翠出奇地沒有發怒,淡淡道:“原來卓主任在懷疑我,卻不知卓主任有何憑據?我哪來這種笨重的武器?這樣做對我又有什麼好處呢?”

卓楚媛正要說話,尖嘯再次響起。

四人同是色變,紛紛找尋躲避處。

  “轟!”

他們剛才立足處旁的一塊岩石化成碎粉,在火光中向四處激濺。

  塵屑漫天。

今趟凌渡宇已清楚把握到發射者的方向,領頭奔去。

  那的而且確是龐度。

當他發射前,曾用邪力以遙感的方式找尋他們的位置。

來到峽道中段的位置時,凌渡宇再次生出感應,狂喝道: “散開!”

  “轟!”

隨著破空尖嘯,第二枚火箭彈落在峽道內,一時碎石激飛,無數沙石給震得從嚴峻的崖壁墮跌下來,更添其聲勢。

夏能來到凌渡宇旁,急道:“出了峽口,我們將更難躲避。”

凌渡宇道:“這或者是我們唯一能抓到龐度的機會,怎可惜過。”

姬翠和卓楚媛亦來到兩人旁,前者道:“我們分散潛過去,我才不信他有射不完的火箭炮。”

夏能提議道:“凌兄和博士都有抗拒龐度邪法的能力,就讓我和博士一組,凌兄和卓主任一組,分頭包抄那瘋子吧!”

  尖嘯再起。

  眾人連忙伏下。

今次顯是大失準繩,落點在百米外一堆亂石叢中。

凌渡宇低呼道:“他正迅快移動,這一彈只是虛張聲勢。”

姬翠彈了起來,尖叫道:“快追!”

  ※※※

四人在荒谷內的一處高崖上發現了棄下的火箭炮射發器,而龐度卻己不知所踪。

他們早已筋疲力盡,只好坐下來呆瞧著逐漸發白的天空。

想起沙漠難耐的炎熱,眾人都在心中叫苦。

休息半晌後,他們審視龐度逃走的路線,攀到岩山另一邊去。

荒蕪不毛的沙漠,在晨光照耀下閃閃發亮,延展至地無限的遠處。

在沙上有一列明顯的足印,由山腳伸展至一個沙丘後視線不及處。

卓楚媛頹然道:“又給他溜走了。”

姬翠冷然道:“他能走多遠,我們就坐沙橇去追他!”

給她提醒,眾人立時精神大振,拿回背囊,朝沙橇的方向走去。

卓楚媛想起昨夜誤會了姬翠,心生歉意,轉頭向墮在匿後方的姬翠瞧去,正要說話,卻見姬翠雙目異芒閃閃,槍嘴揚起,似要發射。

卓楚媛駭然道:“你要幹什麼?”

凌渡宇和夏能正處於全神戒備的狀態下,聞言旋風般轉過身來。

姬翠槍嘴垂下,若無其事道:“你們這叫杯弓蛇影,我只是戒備著以防人暗襲,哪用大驚小怪呢?”

卓楚媛冷冷道:“博士可知這是非常危險的動作,博士又非新手,該知槍嘴指地的規矩。”

夏能與凌渡宇交換個眼色道:“由我負責押後吧,博士請領頭走。”

姬翠嘴角飄出一絲不屑的笑意,領先去了。天空一片寧靜,沒有半絲微風。

乾燥的空氣令人嘴唇乾裂,咽喉腫痛。

四人躲在岩石的暗影裡,看著裝上了帆桅的沙橇,呆待夜風的來臨。坐失良機的感覺使他們更感沮喪。

  沒有風帆橇是寸步難行。

四人都失去了說話的興趣,默默忍受沙漠的酷熱和單調。

姬翠遠遠坐在另一塊岩石處,倚著岩壁閉目養神。

夏能呆望了她一會後,低聲咕咬道:“這不近人情的女人確令人黨得她莫測高深。”

卓楚媛也瞥了姬翠一眼,輕輕道:“我敢肯定她當時是準備從背後暗算我們。”

夏能不解道:“她要暗算我們,機會多的是,為何要在快追上龐度時才動手!?唉!該改為'以為'可快追上龐度才對。”

凌渡宇沉吟片晌,籲出一口熱氣道:“這女人確是令人撲朔迷離,難辨真偽,不過我卻同意楚媛的看法,她是有殺我們的企圖,那純粹是我的直覺,但別忘記我的直覺一向都很靈驗。”

夏能抓頭不解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凌渡宇苦笑道:“若要知道詳情,除非是吊起她來嚴刑迫供。”

卓楚媛低聲道:“橫豎悶得發慌,聊聊也好。

事實上關鍵處就是從貨機逃出來後奪得直升機逃走的那個男人的身份。

若他是姬翠的同黨,那一切都有合理的解釋了。 ”

  兩人點頭同意。

卓楚媛說得不錯,他們之所以一度和姬翠“誤會冰釋”,皆因她亦是像夏能般被注射了麻醉藥。

但假若那人是姬翠的同黨,自然可助她以這苦肉計來騙過他們。

  凌渡宇忽然虎軀一震。

兩人知他必有所發現,同聲追問。

凌渡宇望向有如美麗石雕不見半點動靜的姬翠,沉聲道: “楚媛認識馬奇曼嗎?”

卓楚媛神色凝重起來,點頭表示認識,徐徐道確很相似,但馬奇曼的頭髮卻是棕**哩。 ”

夏能道:“他可以戴上假髮的。”

凌渡宇苦惱道:“最可恨我們斷絕了對外的通訊,但馬奇曼的嫌疑相當大,又是行踪不明,兼之他一向和姬翠關係密切。”

夏能心中湧起寒意,差點是呻吟著道:“這麼說,姬翠是與馬奇曼合謀,先擊倒了我,再布下爆炸陷阱想除掉你們。又先一步趕來這裡,等候龐度上釣,只不過事與願違……”

卓楚媛插入道:“他們雖沒有成功,但也沒有失敗。”

夏能道:“可是姬翠知馬奇曼怎會知道地獄峽的位置呢?在我們的地圖上根本沒有這怪異的地方。”

凌渡宇皺眉道:“這又是我不明白的一件事,以你們通過衛星的精細繪圖技術,不應漏掉這麼一處地方的。”

夏能道:“地方該沒漏掉,只不過不是叫地獄峽吧!這裡的山勢確很奇怪,若從天空看下來,就像只可怖的獨目。”

卓楚媛道:“若姬翠本是龐度的拍檔,把精神科儀器運到這裡來是他們計劃中一個行動,那姬翠和這地獄峽才是正常的事。”

夏能苦思道: “這就更令人難解,龐度是馬奇曼的殺妻仇人,馬奇曼怎肯助龐度的拍檔姬翠呢?”

凌渡宇淡淡道:“馬奇曼定是給姬翠以花言巧語騙了,不過現在先撇開這方面的事不談,大家來研究一個可能關乎到我們生死的嚴重問題。”

夏、卓兩人怵然動容,瞪著凌渡宇。

凌渡宇正容道:“假設姬翠和龐度是一丘之貉,那阿力柏加究竟是奉他們哪一個人的命令來殺我和楚媛呢?”

當時阿力柏加明顯是衝著他們而來,只不過惹起在後追的尤里卡一幫人的誤會,打起來吧。

卓楚媛色變道:“若他們現在站在姬翠的一方,我們就危險了。”

夏能籲出一口涼氣道:“這可能性太大了,至少有五成機會。”

另五成機會自然是屬於龐度·魯南。

凌渡宇雙目射出凌厲的神色,盯著仍緊閉美目的姬翠,一宇一宇地道:“我敢打睹她身上必有一具輕型的通訊器,要不要賭一博呢?”

夏能倏地站起,斷然道:“若錯大不了是道歉陪罪,總好過終日疑神疑鬼。”

  凌渡宇和卓楚媛亦霍地起立。

  姬翠美目睜開,朝他們瞧來。

她的目光似乎有種奇異之有極的穿透力,三人同時泛起給她看穿的不安感覺。

  卓楚媛大步走過去。

姬翠容色靜若止水,仍挨坐不動,只冷冷道:“有什麼事?”

卓楚媛和夏能並肩而至,後者語調溫和地道:“姬翠博士請把武器放在一旁。”

姬翠雙目異芒一閃即逝,探手往平放膝上的自動武器。

凌渡宇和夏能手上的武器同時揚起,槍嘴瞄準姬翠,唯獨凌渡宇好整以暇地瞅著姬翠。

夏能拿的仍是那挺先進的狙擊步槍。

姬翠不屑地道:“開槍吧!”動作繼續如故,抓上武器。

凌渡宇閃電探手入懷,拔出手槍,淡然道:“這是麻醉手槍,發射的是恃制的烈性麻醉彈,本是用來對付龐度的,看能否生擒他,希望不須用在博士身上。”

夏能當然知他在吹牛皮,配合道:“這是我們軍方最新的發明,專用來對付暴徒的。”

姬翠臉色微變,語氣卻仍是出奇地平靜,冷冷道: “你若敢對我使用這種有後遺症的東西,我會不惜一切通過法律手段令你們三人陷入天大麻煩。說吧!你們是否忽然瘋了。”

卓楚媛秀眸電芒爍閃,沉聲道:“我們不僅不是瘋了,且是剛剛清醒過來,若博士想證膽自己的清白,請把武器拋在一旁,再慢慢地站起來。”

姬翠看也不看卓楚媛,只一瞬不眨地凝視凌渡宇,目光凌厲銳利,又是無比的沉著鎮定。

好一會後,動人的香唇邊飄出一絲笑意,輕輕道:“不用騙我了,這只是普通的點四五手槍,因為凌先生根本沒打算要生擒龐度。且若是** ,恐怕凌先生絕不會因吝嗇彈藥而不餵我一顆呢。”

凌渡宇瀟灑地聳聳肩胛,無可無不可地道:“不信便試試看吧!”

夏能接口道:“即使最強壯的人,至少也要昏迷上兩個小時,醒來時滋味會更不好受。”

姬翠臉容沉了下來,半晌後忿然道:“你們究想幹什麼?為何我會忽然成了疑犯,如果你們不給我好好交代,我會為我的名譽奮戰到底。”

卓楚媛寒聲道:“博士令人生疑的地方大多了,剛才你只失踪了一會,氣墊船就化為灰燼,只這事已令人生疑。”

姬翠怒道:“那明顯是龐度的所為,怎可來誣賴我呢?”

凌渡宇嘆道:“第二支火箭炮確是龐度發射的,第一支卻是另有其人,且首次兩支火箭炮的發射時間相隔足有半個小時,那足夠驚醒龐度從藏身處跑出來,在同一地點取得火箭炮,對我們發射攻擊。”

姬翠仍緊按武器,冷笑道:“這番話根本不合邏輯,首先是我怎知道那裡藏有火箭炮呢?”

卓楚媛微笑道:“你若是龐度的同黨,自然知道龐度在這裡的佈置。”

陽光漫天下,四周靜悄得沒有半點生機,無處不反映著刺目的日光。

在這一切看來有點不良實的奇異天地裡,四人間一獅劍拔蟹張的氣氛。

姬翠神色冷漠地笑道:“你們的想像力真豐富,可是想像力並不能當作證據去指控任何人,所以你們須負起一切後果的責任,而我是縱死亦不會接受你們威脅的。”

凌渡宇迫前一步道:“博士是不是身上藏有見不得光的東西,反應才如此激烈哩!”

  夏能道:“凌兄發麻醉彈吧。”

姬翠終於失去冷靜,尖叫道:“不可以!”

她胸口的起伏急劇起來,顯然在波動的情緒裡。

三人都暗中叫苦,若她決意反抗,他們真能把她射殺嗎?

姬翠忽又回復平靜,仰首瞧瞧太陽的位置,竟然微穩一笑道:“你們是想搜我的身嗎?好吧!我便滿足你們的願望,但卻有一個條件。”

  三人都湧起很不妥當的感覺。

  她是否在拖延時間?

  這樣做又有什麼目的?

姬翠隨手拋開了令三人神經一直繃緊的武器,以一個曼妙的姿態盈盈俏立而起,還伸了個大懶腰,玉指交疊,反掌仰伸頭頂盡處,向三人展示出她身體無與倫比的動人線條後,慷倦地道:“條件就是我絕不會接受卓主任搜我的身,因為她一向對我抱有不合理的偏見,要搜就由你們這兩個男人來吧!至於事後我會否控告你們性侵犯,就要看本小姐的心情哩!”

三人都想不到她會突然大賣風情,不過她確是動人的尤物,凌渡宇和夏能雖對她甚具戒心,仍不由升起異樣的感覺。

姬翠有點兒媚眼如絲地瞥了凌渡宇一眼,嬌笑道:“不如由你來吧,或者搜得人家蠻滿意時,會不指控你哩。”

夏能雖明知她在使手段,仍生出輕微妒意。

卓楚媛冷哼道:“不要玩把戲了,給我轉過身來,手按到岩壁處去。”

姬翠收回頭上的玉手,交叉抱在胸前,狠狠盯了卓楚媛一眼,不屑道:“就算這裡是沙漠,國際刑警仍須遵守國際法,今趟我是代表美國聯邦調查局來追捕兇徒,卓主任這樣厚待我,並非沒有後果的。”

又向凌渡宇道:“收起你那把假槍過來吧!我和卓主任一樣,都不怕讓你搜身。”

凌渡宇直覺感到她確害怕自己手握的真是**,故意向夏能道:“還是將她麻醉吧!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夏能知機地道:“不太好吧!”

  姬翠再次臉色微變。

卓楚媛踏前兩步,正要以槍柄把她迫向岩壁時……

姬翠兩手由環抱轉交叉手,又分了開來。

  兩手間赫然是個手榴彈。

這時她纖長無暇的左手輕捏彈身,另一手中指勾著開啟撞針的環圈,微笑道:“你們中國人不是有句什麼'士可殺不可辱'的老話嗎?我情願自殺,亦不肯受到你們的侮辱。”

這一著大出三人意料之外,都不敢輕舉妄動,一時成僵持之局。

卓楚媛離她只步許的距離,想往後移,卻給姬翠喝止了。

只眨眼功夫,她已從劣勢變為稍佔上風。

就算凌渡宇拿的真是**,亦不敢發射。凌渡宇以普通話道:“為何你不以普通話說出來呢?”

姬翠並不中計,冷笑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夏能沉聲道:“你的手榴彈是哪裡得來的?”

姬翠淡淡道:“我本不須回答任何問題,但看在你對我較尊重客氣的分上,告訴你又何妨。”

頓了頓續道:“這是從地上撿來的,怕是那些俄國人遺下的吧!”

直到這刻,凌渡宇他們仍抓不著她任何破綻,還給她反控制了場面,可見這女人的智謀和厲害。

凌渡宇回复冷靜,從容道:“博士這麼帶著危險的爆炸品,不累的嗎?不若索性把它摔在地上好哩!”

姬翠雙目射出凌厲的光芒,低喝道:“若我要投彈,定擲到你的女人的腳下去,不信你就動半個指頭給我看看。”

凌渡宇真的指頭都不敢動半個,苦笑道:“好吧!算你贏了,開條件出來吧!”

姬翠環視眾人一眼,狠狠道:“我根本是清清白白的,只是你們把滿肚怨氣發洩在我身上吧!接著!”

  就那麼將手榴彈拋給凌渡宇。

凌渡宇駭然接著時,姬翠伸腳一挑,地上的機槍落回她手內,所有動作如若行雲流水,漂亮乾脆。

卓楚媛和夏能空提著對準她的自動武器,卻不敢發射。

當然,除非姬翠有開火的企圖,那又自當別論。

姬翠把機槍掛到背上去,挨到岩壁去瞧著接過手榴彈的凌渡宇嬌笑道:“我忽然又改變主意,肯讓卓主任搜身了。”

包括凌渡宇在內,三人都只有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32:04     標題: 第二十章 二度求婚

卓楚媛一絲不苟地搜了姬翠的身,卻沒有發現想像中的通訊儀。

三人只好低聲下氣向她道歉,感覺上自是窩囊之極。

姬翠反表現得落落大方而有氣度,一副既往不咎的可恨樣兒。

夏能不知是否想討回姬翠的歡心,不斷纏著她說話。

凌渡宇和卓楚媛並肩走到帆橇旁,卓楚媛低聲道:“她的身材確非常好,渾身線條真的是無懈可擊,肌肉充滿了爆炸性和彈跳力,一點都不像搞學術的文化人。”

凌渡宇微笑道:“這亦是小弟對卓主任的衷心讚詞。”

卓楚媛狠狠白他一眼,嗔道:“虧你還笑得出來,今回真是完全栽倒哩!我卓楚媛從未試過這麼失威的。”

凌渡宇淡淡道:“恰恰相反,現在我已肯定了她心懷叵測,當她把手榴彈拋向我時,通訊儀由她的小臂滑到她掌心內,當她把槍掛在背後時,通訊儀就給塞進了石隙處。她以為可瞞得過我,豈知我正是這方面的大行家。”

卓楚媛動容道:“那為什麼你不揭穿她?”

凌渡宇右手搭上她香肩,輕輕在她臉蛋吻了一口,振嘆道:“你黑得真美,這是我步進沙漠首次感到該向太陽老兄說聲謝謝你。”

卓楚媛嗔道:“你尚未回答人家的問題。”

旋又“噗哧”笑道:“你的心情為何忽然變得這麼輕在愉快,我好像很久未聽過你這類可迷死人的情話。”

凌渡宇道:“我心情之所以這麼好,除了因弄清楚姬翠的疑惑外,還有另一個原因。”

卓楚媛話道:“我真的猜不到還可以有另一個可令你心情轉佳的原因。”

凌渡宇把卓楚媛摟得緊靠過來,嘆道:“你看!沙丘的線條多美,不過這只有是在當你不須踏足它們之上時說的,從那裡滾下來的滋味更不好受。又悶又熱,沙子直往眼耳鼻塞進去。”

卓楚媛極目壯麗的大漠,嬌笑道:“我猜到那另一個原因哩,是否因我們仍活著,月魔更沒有破土而出呢?”

凌渡宇微笑道:“若這是個原因,那今晨我便早該心情大佳,不用等到現在哩!”

卓楚媛苦惱地道:“你若再不說出來,休想人家肯嫁你。”

凌渡宇裝出目瞪口呆的神情,叫道:“卓主任真厲害,竟真的猜到了,正好就是這兩句話。因為我早下了決定,若能活過滿月,就立即再懇求卓主任委身下嫁,以表示我凌渡宇對卓楚媛的忠貞不二。”

卓楚媛嬌軀微顫,玉頰霞生,頷首低垂,又羞又喜地道: “不要那麼誇張好嗎?累得人家害羞了。唉!你究竟肯否解答我原先的問題?為何不當場揭破那女人的把戲?”

凌渡宇得意揚揚地道:“讓我們逐件事來處理,卓主任拿定了主意沒有?”

卓楚媛嗔喜難分地橫了他幹嬌百媚的一眼,指著正往西山落下去的太陽道:“今晚明月當頭時,我就會給你一個是或否的答案,你再忠心耿耿地添些耐性吧!”

凌渡宇必恭必敬地躬身道:“謹遵芳命!”

接著淡淡道:“姬翠現正想辦法去取回通訊儀,卻給夏能纏著了,不要看夏能現在一副色迷迷的樣子,是我差他去負責這神聖任務的。”

卓楚媛朝夏能瞧去,嘆道:“這小子倒有點演技。”

凌渡宇湊到她耳旁低聲道:“只要姬翠不能取回那東西,這一仗就算我們勝了,因她將像我們般完全斷絕了對外的聯繫,成了孤軍。”

卓楚媛警告道:“千萬別小覷這個女人,她是我所見過的人中最厲害的一個。”

  ※※※

太陽尚未完全隱沒在地平線下時,刺骨的寒風便先一步到了。

暮色蒼茫,大地全投入陰影之中。

姬翠始終沒法取回她塞到岩隙的東西,無奈下隨眾人登上沙橇。

凌渡宇當上第一程的舵手,順便教曉其他人才領悟不久的沙漠行舟之術。

龐度的足跡早給風沙掩蓋得不留半點痕跡,所以儘管舟速快似奔駝,他們都生出彷如大海撈針的茫然感覺。

吃過“晚餐”後,卓楚媛伏入凌渡宇懷中,酣然進入夢鄉,只看她嘴角那絲甜笑,便知她作的只會是美夢。

夏能坐在他們之旁,背靠橇沿的木欄,瞧了瞧挨在橇尾假寐的姬翠,苦笑道:“真令人難解,龐度為何肯放過昨晚補充月能的天大良機呢?難道他真傷得那麼厲害嗎?若確是如此,他就不該有能力以火箭炮襲系我們,更無法溜得這麼快。”

凌渡宇臉容一動,似乎想到了某些重要的關鍵。

  夏能低聲問道:“什麼事?”

姬翠表面沒有任何動靜,但透過夜視鏡盯著她的凌渡宇卻感到她眼簾後的眸珠似乎轉了兩轉,顯正全神伺聽他們對答。

凌渡宇一手操帆,另一手撫上卓楚媛的香背,向夏能打個眼色方道:“我似乎捕捉到點什麼,但仍是很模糊,很難具體的說出來。”

夏能故意道:“通訊斷了,台拉維夫方面定會派人來搜尋我們,而那顆衛星亦該在我們頭頂某處,定可很快找到我們的下落,那時要追捕龐度會容易多哩!”

兩人同時感到姬翠的睫毛再次跳動,對他們的說話生出反應。

這時剛繞過一個沙丘,眼前豁然開朗,在地平盡處,赫然茸立著一座雄偉的平頂山峰,在剛升離地平的明月斜照更是莊嚴肅穆。而奇怪的是山峰前隱見閃爍的白光。夏能呻吟道:“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

姬翠倏地睜眼,沉聲道:“什麼地方?”

夏能道:“那些白光是鹽田的反照,那座山就是有名的平頂山,山的南面就是法國軍隊曾建設機場的地點。”

這廢棄了的機場原本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後來才因追踪龐度改去了地獄峽,想不到最後仍是到了這裡來。

凌渡宇操控帆橇,全速前進,同時向姬翠問道:“當初為何博士會懷疑龐度將貨機駛到這處來呢?”

姬翠有點心神不寇地答道:“因為在龐度的藏書裡,有本關於這沙漠的書,而他更特別把關於這機場的一段圈出來,還在旁邊寫了很多筆記,所以我才會那麼猜想吧!”

夏能和凌渡宇都感到她在說謊,沒好氣再問。

  “卡嚓!”

子彈上膛的聲音把卓楚媛吵醒過來,在凌渡宇懷裡慵倦地道:“什麼事?”

凌渡宇愛憐地向她解釋時,夏能凝望漸變清晰的平頂山,沉聲道:“龐度溜到這裡來,該有他的原因。或者有幫手的同黨,又或藏有殺傷力強的武器,可掉過頭來對付我們。”

卓楚媛坐直嬌軀,瞥了神色凝重的姬翠一眼,淡淡道: “但我方的人若要來找我們,當亦是以這廢機場作第一個搜索目標,他們也該來哩。”

沙橇風帆鼓脹,在堅硬的、凹凸不平的鹽層上往平頂山疾馳而去。

這片鹽田荒蕪不毛,廣闊達數十平方公里。

到了近處,才發覺邊沿處還有些較小的沙岩小丘,而平頂山則屹立在鹽田中心處。

整個地域瀰漫著一片荒涼、蕭瑟和氣氛。

凌渡宇控制著沙橇,繞往平頂山的南端去。逐漸靠近時,一座堡壘首先入目,但已是角棧坍陷、壁壘倒塌,向風的一面埋在沙裡,略微傾斜。

卓楚媛以望遠鏡仔細審視前方的環境,低聲道:“不像有人的樣子。”

姬翠冷冷道:“即便有伏兵,亦絕不會讓你見到的。”

卓楚媛把望遠鏡遞給夏能,低頭檢視自動武器的彈道膛,取出又拍上,微笑道:“讓我們來猜猜看,在這連跑道都給風沙掩蓋了的舊機場,誰會在等候我們呢?”

風帆滑下,沙橇失去風的動力,緩緩停在破堡側旁,這混凝土的建築剛好成為他們的保護屏障。

卓楚媛的美目溜到姬翠俏臉上,笑道:“不若由博士先猜一猜。”

姬翠別過俏臉,環視四片,一副本小姐才沒有這種閒情的高傲模樣。

凌渡宇跳下沙橇,把耳朵貼在堅硬的沙石地上。

夏能邊以望遠鏡偵察半里許外平頂山的形勢,邊說:“博士既不肯猜,就由我來猜吧!我估計這裡除了龐度外,還有'金頭鬼'阿力柏加和他的僱傭兵團。”

  姬翠臉色微變。

凌渡宇站起來,沉聲道:“聽不到任何聲息,不過若敵人埋伏山區高處偷襲我們,我們這樣走出去,和送給作人活靶沒有多大分別。”

姬翠以帶著譏嘲的語氣道:“那我們就乾脆呆在這里和對方比比耐性好了。”

卓楚媛淡淡道:“我愈來愈覺得博士不像我們一夥,既不肯參與討論,更處處大唱反調。請問博士冒生命危險和我們到這鬼地方來,是為什麼呢?”

姬翠微一錯愕,旋又沉下臉道:“是因為你們懷疑我在先,才會破壞了合作的氣氛,難道這也該由我負責嗎?”

凌渡宇雙臂抱著橇邊的圍欄,虎目射出銳利穿透的電芒,冷冷瞧著姬翠,語氣卻出奇地平靜道:“博士有什麼在瞞著我們呢?”

姬翠絲毫不讓地回敬凌渡宇凌厲的眼神,冷笑道:“有什麼事我須隱瞞呢?”

凌渡宇目芒斂去,代之而起是淡淡的笑意,拍了拍圍欄,點頭道:“說得好,我們回地獄峽去。”

  連卓楚媛和夏能亦大感愕然。

姬翠更是色變道:“你瘋了嗎?龐度可能正躲在山上,失去了這機會,你休想再找得到他。”

卓楚暖奇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博士這麼著緊能否抓到龐度。”

姬翠不理卓楚媛的冷嘲熱諷,向凌渡宇憤然道:“要走你們就走吧!我卻絕不會放棄的。”

凌渡宇向卓楚媛笑道:“我也想參加猜謎遊戲,請問卓主任容否小弟加入呢?”

卓楚媛知道他必有深意,欣然道:“凌先生請指教。”

凌渡宇瞪著姬翠道:“只有龐度一個人在這裡,對嗎?”

姬翠嬌軀微顫,不悅道:“為何瞧著我來說,我怎知你的猜測是對是錯。”

凌渡宇正容道:“你怎會不知道,若非聽你的指示,龐度怎能配合得如此完美,在你以火箭炮毀了氣墊船後,立即趕去發射第二枚火箭炮,以混淆我們對你的懷疑。”

姬翠雙目閃過濃烈的殺意,玉容冷若冰雪地道:“你定是患了失心瘋,故而滿口胡言。首先,龐度怎會聽我的話;其次,我憑什麼通知他幹這做那呢?”

  夏能又提起望遠鏡,監視四周。

卓楚媛則手按自動步槍,全神留意姬翠的動靜。

凌渡宇深深望進姬翠美麗的眸子去,嘆道:“道理是龐度不知何故已失去了幻石,所以回復正常,變回你的好拍檔,自然和你聯手來對付我們了。”

姬翠狠狠道:“你的想像力太過豐富了,但過猶不及,於是故意造出這種誣陷人的事來。”

凌渡宇悠然道:“至於第二項更易解答,憑著你塞進石隙去的通訊器,要和擁有同樣通訊設備的龐度聯絡,就和打個本區電話那麼方便吧!”

姬翠終於色變,兩手同時抓緊膝上的自動武器。

  “卡嚓!”

卓楚媛的步槍指著她的腦袋,嬌叱道:“莎朗·姬翠,你被捕了。”

凌渡宇從容道:“現在我們打道回地獄峽,看看龐度是否一時錯失把幻石掉在某處,這是唯一可解釋他昨夜不吸取月能的答案。而我敢保證龐度見我們離開,必會發了狂般追來,那就是他未日來臨的時刻了。”

姬翠竟在這種情況下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隨手拋下武器,還躺了下來,柔聲道:“那我便好好先睡一覺,到地獄峽前千萬勿喚醒我。”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32:41     標題: 第二十一章 精神心理

沙橇在凌渡宇的操控下,迅速地離開鹽田區,掉頭朝地獄峽的方向馳去。

  現在離天亮只有三個小時。

他們必須趁仍是寒風呼呼的夜晚,及時趕回地獄峽去,否則就會在荒蕪的大漠間進退兩難。

忽地一陣寒流刮至,三人都不禁打了個寒粟。

夏能咕哦道:“為何忽然冷了很多呢?”

他們都穿上能抵禦沙漠晚寒的特製風褸,理該不怕寒風。

  夏能說罷打了個呵欠。

凌渡宇道:“你已整晚沒休息,不若趁機睡一覺吧!”

夏能本要搖頭,忽然一陣強烈的倦意襲上心頭,模糊里點了點頭,縮起雙腿,蟋縮一角,不半晌已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卓楚媛也感到睡魔的侵迫,勉力睜開動人的美眸,瞧著仰睡橇尾的姬翠,低聲對凌渡宇道:“要不要把她鎖起來呢?我背囊裡既有手銬也有腳鐐,本是用來侍候龐度的。呵!為什麼我會這麼倦呢?我剛睡了一覺呀!”

說罷伏入凌渡宇懷裡,就那麼睡了。

凌渡宇雙目精光閃閃,臉容平靜如岩石,一手操控風帆,另一手摸上卓楚媛的玉頸,無限愛憐地搓揉著,冷哼道:“不用裝睡了,那兩個連續殺手瘋狂殺人,事後又無疾而終,都是你弄的把戲吧!”

  姬翠仍沒有絲毫動靜。

凌渡宇續道:“你兩趟想殺死我都不成功,心中定然非常不服氣,假若你肯告訴我原因,我便給你一個公平的決鬥機會,否則我現在一彈就送你歸天。”

  “卡嚓!”

他的左手離開了卓楚媛柔軟修長的玉頸,拔出大口徑手槍,指著離他五尺許外的絕色美人兒。

  姬翠依然如故。

凌渡宇哈哈笑道:“你以為我不敢放槍嗎?錯了,且錯得非常厲害。”

姬翠倏地坐直嬌軀,秀眸猛睜,若爆起兩朵星星光般閃亮了一下,緊盯凌渡宇。

  凌渡宇雙目亦亮起奇異的光芒。

姬翠微笑搖頭道:“你的催眠術只可欺負些無知小兒,但對我根本起不了半點作用。對著我,你是小巫遇上大巫,明白嗎?”

凌渡宇油然道:“那我這把槍可否收拾你這大巫呢?”

姬翠雙眸忽地射出迷惆的神色,嘆了一口氣道:“收起槍好嗎?你不是答應給我一個公平的機會嗎?讓我們好好談談可以吧。”

凌渡宇呆了片晌,又細看了她一會,才緩緩把手槍回脅下的槍袋去。

以他拔槍的速度,只要姬翠略有異動,他有信心可在她發動攻勢前轟掉她的腦袋。

姬翠審視了他一會後,垂首輕輕道:“或者你以為我在騙你,但你確是唯一能使我動心的男人,可惜我定要把你幹掉,這是令人非常無奈的事。”

凌渡宇道:“這又是何苦來由呢?”

姬翠朝他瞧來,秀眸異采漣漣,柔聲道:“因為你將會成為我們計劃中最大的障礙,假若你肯立誓不把我現在和你說的話告訴任何人,我可以透露一些讓你知道。”

凌渡宇不解道:“你既然有把握殺我,為何還要說呢?是否只是想拖延時間好待龐度趕來救你。”

說時回頭望了前方一眼,見是兩座沙丘間的平野,遂放心沙橇以直線繼續向前駛。

姬翠挨到橇尾圍欄處,輕鬆地道:“凌渡宇的膽子何時變得這麼小呢?我之所以要告訴你有關我們的秘密,是希望把你爭取過來,為宇宙的神聖使命奮鬥。縱使我知道成功的機會不大,也要作出嘗試,因為我實在非常欣賞你這個人。”

即管明知姬翠在耍手段玩把戲拖延時間,但凌渡宇仍被這精通人類心理的學界權威挑起了好奇心。

姬翠的計劃肯定是無法猜度的事,她不說出來,他可能永遠都不知道。

兼且她驚人的美麗秀色、揮灑自如的可人神態,實在都使他感到難以對她用強。

所以明知她或者比龐度更危險更兇殘,他也願意冒些風險去聽她有什麼石破天驚的事可透露出來。

凌渡宇保持冷靜,微皺劍眉道:“宇宙的神聖使命,你不嫌太誇張嗎?在這人類只能勉強踏足地球衛星的年代,我們有什麼資格去管宇宙的閒事?”

姬翠一對美眸射出動人的彩芒,一宇一宇地道:“你先立誓再說。”

凌渡宇無奈道:“立什麼誓呢?”

姬翠沉聲道:“假設我們能返回文明的社會,你不得把我待會說出的話告訴任何人,損害我的名譽地位,當不可以和他們兩人說哩。”

凌渡宇點頭道:“好吧!我答應你,說吧!”

姬翠甜甜一笑,仰首望往星月爭輝的夜空,射出如夢如幻的神色,柔聲道:“我從未試過男歡女愛的滋味,龐度曾多次要求我和他歡好,都給我拒絕了,但你卻能令我有這方面的衝動,你現在有興趣嗎?”

凌渡宇愕然道:“不要岔到別處好嗎?”

姬翠目光回到他身上,射出既甜蜜又無比溫柔的神色,輕輕地道:“或者你以為人家在拖延時間,但這確是我的話,每趟見到你和卓楚媛親熱時,我都控制不了心中的妒忌。”

頓了頓又道:“還記得在監獄時你接著我避跌一旁,那種接觸我一直忘不了,我從未想過一個男人的身體可令我生出這樣迷醉興奮的感覺。”

凌渡宇深悉她在利用自己動人的美麗作武器,但仍本能地生出自豪的感覺,忙強懾心神,回首瞥了一眼前形勢。

這時沙橇已穿越了兩個沙丘,沙石平原延展開去,要到兩里許外才有賁起的沙丘,遂暫時仍可將精神集中來應付這既可怕又變得無比誘人的美女。

他沉聲道:“這絕非談情說愛的良辰吉時,你最好快點把什麼神聖的使命說來,否則對話作罷。”

姬翠美目盈溢著熾熱的神色,倔強地搖頭道:“不!我定要趁此刻把一直藏在心底的話說出來,好讓你知道為何我肯讓你分享我的秘密。”

凌渡宇截斷道:“馬奇曼呢?他又如何?“

姬翠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兩句,弄得呆了一呆,垂首道: “他是自己發現的,和我告訴你怎會相同哩!”

只這兩句話,凌渡宇便推斷出馬奇曼確從龐度的夢吃錄音得悉了部分秘密,還告訴了姬翠。

問題在姬翠是於什麼時候與龐度結成同黨。

  之前或之後自是大有分別。

  她肯告訴他嗎?

姬翠並非普通人,而是個智力超卓,又精通人類心理精神狀態的頂級人物。

加上本身出眾的美麗,這種人若要不擇手段地作好犯科,其可怕處確非任何言語所能形容。

男歡女愛自古以來便是人性的本能。

只看她處處以男女之事來“進攻”凌渡宇,就算以凌渡宇的才智實力,亦有難以招架的感覺。

回首一瞧,前方橫亙著一個大沙丘,凌渡宇心中默算後,控帆繞行。

幸好姬翠並沒有趁機偷襲,只是深深地瞧著他。

  凌渡宇不敢分神。

姬翠剛才並沒有否認那兩個連續殺手的事與她有關。

假如兩件事都是由她一手做成,那她便該擁有遙距操縱另一人類的力量。

這是自古以來黑巫術所追求的境界和能力,無論是通過咒語或降頭,都是為了此一目的。

只要他一個不留神,就會學夏能和卓楚媛般著了道兒,被她針對弱點遙距催眠下酣然入睡。

夏、卓兩人本身都已非常疲倦,故她由這破綻入手,不費吹灰之力就制著兩人。

凌渡宇沉聲道:“有晚我多睡了幾小時,事後又非常疲倦,是否你幹的好事?”

姬翠緩緩點頭道:“那晚我住在金統對面一家酒店的房裡,是我初次對你的能力測試,但我並沒有成功,事後比你更要疲乏。你是否想知道為何我會擁有這種亞量子場的力量呢?”

凌渡宇心中激起滔天巨浪,心中震動不已。

龐度通過幻石吸取月能,大幅增強了極度邪惡的精神力量後,才能以異能攻擊侵襲別人的中樞神經,做成被襲者暈眩嘔吐的現象。

但姬翠憑什麼辦得到這種不可思議的事?

是否正如她曾說過的,是一種遙距式純精神性的催眠術?

一時間,凌渡宇的心神亂了剎那。

  眼前忽地一陣迷糊。

姬翠變成了似是在水紋裡蕩漾的影子,完全失去了實質感。

凌渡宇怵然一驚,忙深吸一口氣。

  一切又回復原狀。

姬翠吹彈得破的粉臉現出一個淒然的神色,低呼道:“你或者不會相信,但我卻真的不想傷害任何人。”

換了在另一個情況,凌渡宇唯一的可能反應,就是嗤之以鼻。

可是在如此月夜之下,四周盡是不毛之地,兩人又共處在沙橇內,配上她絕世容色和動人的表情,使凌渡宇亦不由相信她的話。

凌渡宇再深吸一口氣,把這種近乎荒謬的想法排出腦海外。

沉聲道,“虧你還有臉說這種後,你能怎樣解釋那兩個連續殺手的事呢?”

姬翠眼睛透出剪不斷的哀傷,垂首道:“那隻是兩個出了岔子的試驗,可以撇開不談嗎?你難道對我的力量和計劃沒有半點好奇心嗎?”

凌渡宇這才醒覺把話題扯遠了,倒像是自己幫她拖延時間似的,暗自警惕,正容道:“我正在洗耳恭聽。”

姬翠仰首望天,長長嘆了一口氣道:“這牽涉到生命的本源和宇宙的開始。”

凌渡宇籲出一口涼氣道:“你不是在說笑吧!希望你不是某邪教的教主,因為我最怕聽人傳道。”

姬翠搖頭道:“這種對待宗教的態度,是否一種偏見呢?”

凌渡宇道:“現在我沒時間和你討論這問題,說吧!”

姬翠決然道:“這事至關緊要,定要先弄清楚才行。”

凌渡宇心底忽地湧起一陣煩躁,視覺又模糊起來。

  驀地姬翠叫道: “小心!”

凌渡宇扭頭一看,只見一塊巨石擋在前路,眼看沙橇要撞上去,忙操帆閃避。

心中同時升起一個念頭,剛才清楚明白沒有見到任何岩石,為何忽然會有塊巨石走了出來呢?

  難道這只是個幻象?

大吃一驚時,沙橇整個嵌進了沙丘里。

  沙子迎頭蓋下,沙橇側傾翻倒。

凌渡宇想到是著了姬翠的道兒時,“砰!”背心已中了一腳。

幸好這時四人全立足不穩,隨翻側的沙橇,四人同時跌出橇外,滾下沙丘去。

凌渡宇背心劇痛,眼角掃處,夏能和楚媛仍昏睡未醒。

他知這是生死關頭,若讓姬翠撿起任何一把自動武器,他們三人體想活命。

強忍劇痛,取槍待發時,姬翠已撲在他身上。

  兩人糾纏不休地滾往丘底。

在淬不及防下,姬翠雙膝連續重重往凌渡宇腹下撞來,幸好他及時扭轉身體,硬以股側承受了她兇猛的進攻。

持槍的手卻給她以柔道的擒拿手法鎖著,扭得差點骨折,手槍登時甩手丟開。

凌渡宇乃搏擊的高手,更精通瑜咖術,雖在劣勢之下,仍能在背著地時,借那滾下的力量,一曲一彈,把姬翠扯得從身上往頭頂的方向拋跌開去。

姬翠的身手卻非常了得,竟能凌空一個翻騰,變成雙足著地,只微一蹌踉,便穩站地上。

凌渡宇借腰力彈起來時,她已轉身凌空雙腿齊飛,分攻凌渡宇咽喉和胸口要害。

凌渡宇因背心和股側的痛楚,行動已頗受影響,哪想得到姬翠的反擊如此凌厲快捷。

不過他始終是高手,側身避過直往咽喉的一擊,兩手迅疾無論地接著了她攻向胸口的一腳,同時往上猛掀。

姬翠嬌叱一聲,往上翻騰時,凌渡宇蹌踉跌退,最後坐倒地上。

姬翠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雙目異芒大盛,秀發在寒風中飄飛狂舞,美麗的俏臉在月照下詭異無比,略一觸地便再往他衝來。

凌渡宇雙手揚起,兩撮沙粒直往姬翠那對美麗眼睛撤去。

姬翠側身避過,飛腿側踢凌渡宇右邊的太陽穴,又狠又準,哪還有剛才絲毫的柔情蜜意。

凌渡宇藉此緩衝,已重整陣腳,手撮成刀,一掌劈出,正中她的靴背。

這是正宗的劈空掌法,足可把厚達寸半的木條劈斷。

姬翠痛哼一聲,駭然收腿,左手食中兩指往凌渡宇雙目刺來,變招之快,令人嘆為觀止。

  凌渡宇上身後仰,雙腳同撐。

姬翠沒有半點多餘脂肪的動人小腹立時中招,凌空拋跌,重重仰跌地上。

凌渡宇一按地面,豹子般往前竄出,往姬翠泰山蓋頂般重壓下去。

姬翠確是了得,竟橫滾開去,使凌渡宇壓了個空。

  姬翠繼續翻滾。

凌渡宇眼角瞥處,見姬翠滾往的方向,赫然是卓楚媛伏身處,旁邊尚有挺自動步槍。

他知此乃生死關頭,兩掌一按地面,彈了起來。

  又連續兩個側翻,後發先至。

凌空飛撲,眼看可製著這心狠手辣的美女時,姬翠上身貼地,雙腿車輪般朝他掃至。

這下凌厲之極,以凌渡宇的身手,都不敢繼續下撲。

  “啪!”

凌渡宇在一片腿影中找到真主,雙拳先後擊中姬犟的靴底。

姬翠在凌渡宇借力翻開時,運腰彈了起來,待要搶前急攻,哪知凌渡宇著地時右腿一記後撐,正中她胸腹處。

姬翠嬌呼一聲,失去了平衡,踉踉退了五。六步後,終支撐不住,頹然跌坐。

凌渡宇這時已撿起武器,遙指姬翠,喘著氣道:“博士的身手相當不錯哩!”

姬翠若無其事地拍掉身上的塵土站了起來,還故作訝然地道: “凌先生為何擎槍指著我呢?

  凌渡宇也不由一陣錯愕。

直至此刻,他事實上仍沒有任何證據去對姬翠作出指控。

就算在石隙處找出她藏進去的通訊器,在法律前仍難入她的罪。

但凌渡宇卻知道眼前這美麗的女人,至少和龐度同樣可怕。

  凌渡宇虎目四顧。

夏能和卓楚緩蜷伏地上,背囊武器分佈遠近地上。

沙橇則插在後方沙丘離地四米許處,五分二深陷進沙丘里,帆桅雖未至斷折,但要把它拉出來亦非易事。

  四周則渺無人跡。

姬翠微微一笑道:“你這人真不懂憐香惜玉,讓我把卓主任扶起來吧!”

  “卡嚓!”

姬翠瞧著凌渡宇手持的武器,故意來到他的槍嘴前,挺起酥胸甜甜笑道: “給自己歡喜的男人殺死,該是浪漫動人的滋味。”

見凌渡宇冷冷瞧著自己,語氣轉冷道:“不過你的滋味卻既不浪漫更不動人,因為這叫做行私刑。我在世界各地都有很多朋友,你又沒有任何證據,恐怕'龍鷹'也免不了要到牢獄裡渡過餘生哩!”

凌渡宇哈哈一笑道:“這事確要費點神,怎樣才能把博士塞進沙堆裡,造成好像因沙橇失事,博士意外身亡的樣子呢!?”

姬翠臉色微變時,凌渡宇槍嘴移下,重重在她小腹捅了一下。

姬翠痛得蝦兒般曲身時,凌渡宇運掌側劈,這美人兒立時頹然倒地。

  “軋軋”聲這時由遠而近。

凌渡宇駭然仰望時,三架以色列的軍方直升機正朝他筆直飛來。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33:13     標題: 第二十二章 不分勝負

  天色大明。

  直升機飛越空曠的沙漠。

除了杳無盡頭,微光閃爍的地平線和無邊無際的藍天。再沒有什麼東西可引起人的注意。

卓楚媛、夏能兩人在姬翠被擊昏後不片刻就醒過來,見援兵到達,均喜出望外。

姬翠顯然體質極佳,兩名以色烈的特種兵抬她登機時已甦醒過來。

她和凌渡宇像約定了般一句話也沒提起剛才的惡鬥,不過也沒再交談。

夏能在凌渡宇指示下,吩咐手下把她直接送返台拉約夫,檢查後將立即將她遣回紐約,以免她再礙手礙腳。

  接著他們回到了地獄峽。

出乎意外地,石縫裡並沒有任何通訊器。

幸好細心的卓楚媛在石縫附近發現雜亂的腳印,附近更有直升機升降過的痕跡,才知有人捷足先登。

這批人自以“金頭鬼”阿力柏加一黨嫌疑最大。

  凌渡宇等暗自慶幸。

這通訊器肯定可傳出訊息,指示其位置,所以才能把阿力柏加等人引來。

若讓姬翠帶在身上,阿力柏加等聞訊而至,他們的處境就非常危險了。

  勝負只是一線之隔。

  他們雖拿不住姬翠的痛腳。但姬翠亦奈何不了他們。

凌渡宇發呆地想著這些事時,夏能和卓楚媛來到他身旁問計。

凌渡宇道:“有沒有可能增加人手?”

夏能苦惱道:“這是敘利亞的國境,非常敏感的區域,一個不好就會惹起糾紛,所以在這方面我們是有心無力。”

除了兩架直升機和機師外,可動用的人只有二十名隨機而來的特種部隊隊員。

但若遇上身俱異能的龐度,除非在遠距離發現他,否則這些能征慣戰的精銳士兵亦無用武之地。

凌渡宇沉吟道:“我們雖看似佔著優勢,其實只是一種錯覺。”

嘆了一口氣續道: “現在我們的目標共有兩大個,就是找回幻石和追殺龐度,而兩件事中又以找回幻石最重要,失去了幻石的龐度,只是只沒有牙的老虎。“

卓楚媛舉起手上剛從背囊取出來的鉛鐵小盒,道:“若真發現幻石,切記不要用手觸摸。就算要碰它,亦要戴上手套,且立即把它放進盒內。”

又進一步解釋道:“盒子關上後,請按這圓掣,鎖上後除非知道密碼,否則便再打不開。”

夏能知她這番話是對他和隊員的指示,欣然答應。

凌渡宇道:“我本想兵分兩路,一隊人留此找尋幻石,另一隊去搜索龐度,不過這樣變成兩方面都實力單薄。所以改變主意,把所有人都集中在這裡。”

卓楚媛點頭道:“假如龐度真的冒險回到這裡來,便直接證實了龐度確是意外地把幻石遺失在這裡。”

夏能期望地道:“幸運的話,或者可把兩件事一併解決。那我就可回家好好享受寶貴的生命了。”

凌渡宇和卓楚媛都生出同感,對望了一眼。

這幾天每一刻都似在驚濤駭浪裡掙扎求存,故分外感到活著的可貴。

夏能拍手道:“好了!凌兄有什麼指示,可以展開行動了嗎?”

凌渡宇曬道:“你也是這方面的專家,何用我來教你呢?”

夏能笑道:“這叫習慣成自然,自當年紅狐的事後,我便養成倚賴你的壞習慣。唉!無論是姬翠或龐度,都難以用一般方法去應付,無端端都可給她弄得睡了過去。”

  言罷吹著口哨去吩咐手下辦事。

凌渡宇拖著卓楚媛的手朝峽口走去,微笑道:“昨晚卓主任睡得太甜,使我失去了求婚的機會,現在可否補回呢?”

卓楚媛喜孜孜道:“待解決了龐度的事再說好嗎?我還要返回巴黎一趟啊!”

凌渡宇明白她的心事,諒解地答應了。

  ※※※

焰陽雖仍威力如故,但他們的心情都好多了。

自進入沙漠後,美麗的姬翠就像附骨之蛆,使他們處處失算。

現在姬翠給遣走了,他們立時輕鬆起來。

夏能不愧是傑出的軍事人材,把手下分成兩組。

第一組十人,分佈各戰略性制高點,除一般裝備外,還肩托式火箭炮,以兩人為一單元,監視著任何接近地獄峽的人或物。

另一組十人則在夏能的策劃下在地獄峽展開對幻石的搜索。

凌渡宇和卓楚媛攀上一處高崖,俯瞰那天龐度中彈倒地的亂石坡處。

若龐度遺失幻石,最有可能就是在這地方。

凌渡宇不解道:“若幻石掉在這裡,在這樣的陽光照射下,必會閃爍生輝,為何到現在我們仍沒有發現呢?難道我們估計錯了?”

卓楚媛肯定地道:“只有這解釋最切合目前的情形,否則龐度絕不會放過昨晚的滿月,更不會發射火箭炮為姬翠掩飾。”

凌渡宇思索道:“假若通訊器落在阿力柏加手裡,他極可能重新和龐度建立聯繫,那龐度不來則矣,來時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卓楚媛秀眉緊皺道:“這情況非常嚴重,阿力柏加的僱傭兵團並非善類,我們至少該把直升機藏好,再設法利用這裡險惡的形勢,築壘和他們周旋到底,不殺龐度絕不罷休。”

凌渡宇微笑道:“龐度既失去了幻石,我又有另外的想法了。”

卓楚媛吃了一驚道:“你不是想生擒他吧!”

凌渡宇吻了她臉頰一下,道:“你下去通知夏能,著他聯絡金統,監視姬翠和馬奇曼兩人的行踪,同時連接天上的間諜衛星,那敵人的所有行動都無所遁形了。”

卓楚媛奇道:“為什麼要我一個人下去呢?你留在這里幹什麼?“

凌渡宇笑道:“我忽然有些奇異的感覺,像是知道幻石在哪裡的樣子。”

有些放肆地拍拍她的香臀,輕輕道:“把那鉛盒子給我,找到幻石後我會第一時間把幻石鎖進去。”

又道:“密碼除了你外還有誰知道?”

卓楚媛懷疑地道:“為什麼忽然間你會生出感應呢?”

凌渡宇聳肩道:“恐怕老天爺才能回答你這類關於第六感的問題。嘿!你尚未回答我呢?”

卓楚媛道:“密碼是我輸入的,其他人都不知道。這個是特別為幻石訂製用的藏寶盒,由鉛鋼合金鑄成,除非有集束的鐳射激光分割器,否則怎都弄不開它。”

凌渡宇欣然道:“那就更理想了,告訴我輸入密碼的方法,我要除了我之外,沒有人可將這盒子打開。”

卓楚媛恍然道:“你這詭計多端的傢伙,又想使手段了。”

凌渡宇苦笑道:“我本想連你都騙過,現在你該知怎麼做吧。假設龐度確把幻石遺失在這裡,那他定會中計。到時我們就可以反客為主,既能使他不再到這裡找幻石,若他要得回幻石,就只好乖乖地來拜訪我了。”

卓楚媛不解道:“但龐度怎會以為幻石落到你手內呢?”

凌渡宇望往平頂山的方向,充滿信心地道:“昨晚龐度定是追在我們的沙橇後,只因我們被直升機載走,才使他徒呼奈何。照時間他黃昏前該可趕到這裡來,見到我們歡天喜地的離開,怎都該聯想到我們不是空手離開吧!”

卓楚媛嘆道:“好吧!若我是龐度也要中計,但真的幻石到了哪裡呢?”

凌渡宇笑道:“假作真時真亦假,其他事容後再從長計議,現在我們分頭行事好了。”

卓楚媛獻上香吻,教了他輸入密碼的方法後,才心大心細地去了。

凌渡宇則到了亂石坡處,認真地搜索了一番,到一無所得時,才放了一塊石頭至鉛盒內,鎖好後便向眾人宣布尋得幻石。

夏能哪知是詐,大喜如狂地在山峽口臨時搭起的帳篷內,向有關人等發出喜訊。

凌渡宇更親自向金統說出得寶的“經過”。

金統呵呵大笑道:“今晚我可高枕無憂哩!”

凌渡宇笑道:“我將幻石藏在那合金盒裡,然後找個除我之外沒人知道的地方收起來,幻石的事該可告一段落了。”

收線後,凌渡宇道: “若對方有適當裝備,能否截聽我們的談話?”

夏能像給冷水蓋頭淋下般,色變道:“我們只是透過頭頂的衛星發放訊息,若有人在附近,只要通曉些截聽的手段,便可聽到你剛才每一句話。”

凌渡宇向卓楚媛眨眨眼睛,笑道:“好極了,我們立即澈退,今晚那餐就在台拉維夫最著名的中國餐館吃吧!”

  又加了一句道:“由我請客。”

  夏能和眾手下都呆瞪著他。

  ※※※

兩架戰鬥直升機離地騰空,低飛而去。

其中一架由凌渡宇親自駕駛,同機的除了卓楚媛外,還有六名戰士,人人全神戒備,以應付任何危機。

  這晚星月無光,天上烏云密布。

兩機保持著緊密的聯繫,更通過天上的衛星,了解附近的形勢。

  大地在下方流水般倒退。

在這角度看下去,荒茫的大漠再不是那麼可怕。

就在此時,負責通訊的中士報告道:“發現了一架直升機,正銜尾追來,速度比我們要快。”

  夏能下令道:“準備戰鬥。”

凌渡宇和卓楚媛交換了個眼色,肯定是龐度中計了。

  報告繼續傳至。

那是一架美式ah一64d長弓戰鬥直升機,乃先進和性能優良的型號,令人沒法明白對方從何處得到這種戰機。

夏能和其他軍士都知遇上勁敵,露出沉重的神色。

凌渡宇卻是心情大佳,控制著直升機往下低飛,道:“吩咐另一架機自行逃生吧!”

  其他隊員都大力錯愕。

沒有了友機的掩護,豈非要單獨與這種超卓的機種纏鬥! ?

  夏能當然明白凌渡宇的意思。

因為在龐度的異力影響下,另一架直升機只可作陪葬之用。無奈下,夏能發出命令。兩架直升機分了開來,各自朝不同方向疾飛。

  下方是連綿不絕的沙丘。

一座土山被無情的漫漫黃沙覆蓋著,向東延展。烏黑髮亮的楔形岩石間中從黃沙裡冒出地面,像一個個堅貞不移地穩守崗位的衛士。

這時長弓戰鬥直升機已隱約地現身後方,全速追來。

卓楚媛狠狠道:“龐度定在機上,否則怎懂得辨認我們在這直升機呢。”

凌渡宇收懾心神,控機俯衝而下,過了土山,猛繞了一個急彎,朝著敵機迎面衝去。

同時叫道:“龐度的邪能已所餘無幾,只要我們能捱過一段時間,他就無所施其技了,立即吩咐友機準備來援。”

眾人精神大振,這才明白凌渡宇高明的戰略。

傳訊兵忙發出密碼訊號,知會友機。

他們的直升機幾乎是貼地飛行,這樣可大幅減低被對方導彈命中的機會。

凌渡宇下令道:“準備發射導彈,同時準備逃生。”

  這兩句話頗為矛盾。

  不過眾人都了解他的意思。

如此短兵相接,雙方中彈的機會是相等的。

這種同歸於盡的策略,由於他們尚有援兵,所以是有利無害。

此時敵我兩機相距不足三公里,但因為隔了土山,所以敵機不能先一步發射導彈。

敵機的駕駛者亦是超卓的好手,立即往上爬升,好居高臨下作出攻擊。

  不過一切都遲了。

凌渡宇控制的直升機由土山另一端旋飛而起,緊追敵機的尾巴。

雷達鎖中敵機的訊號燈立時閃動。

  “嘟!嘟!嘟!”

  按掣。

  導彈噴射而去。

差不多同時時間,直升機被鎖上的警告燈同時亮起來。

  警鐘急鳴。

  凌渡宇大喝道:“走!”

機頂張開,全體人員彈出機外去。在這樣的距離下,邪力大減的龐度根本有力難施。

凌渡宇這著誘敵之計,終於成功。

  兩架直升機先後爆炸。

凌渡宇等安然降傘,滾倒柔軟的沙丘上。

眾人齊集後,夏能興奮道:“我們去追!”

凌渡宇搖頭道:“我確看到有人從敵機跳出來,但落點至少在五、六里開外,以龐度的腳程,誰都追不上他,我們還是安安樂樂地回去洗個可愛的冷水浴,吃頓豐豐富富的晚餐好了。”

此時友機已來至上方,緩緩下降。

  眾人忍不住歡呼起來。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33:48     標題: 第二十三章 煩惱臨門

凌渡宇和卓楚媛從特別通道離開機場時,金統和里察以恭候英雄凱旋歸來的熱情迎接他們。

登上金統的車子後,金統哈哈大笑道:“那鬼東西在哪裡,待我將它搗成碎粉,以後就再不會因它而煩惱了。”

凌渡宇淡淡道:“我怎知道它在哪裡?”

金統和坐在前座的里察同時失聲叫道:“什麼?”

卓楚媛代凌渡宇把事情解釋清楚後,加重語調道:“事實只有我們四個人知道,無論任何人問起,必須椎說渡宇已把它藏好。且只他一人知道藏在哪裡。”

凌渡宇道:“老金你最好裝模作樣去打聽有什麼儀器,可把任何堅硬的物質摧毀,那就更能騙人相信哩。”

金統苦笑道:“這確是沒有辦法中的絕妙之計,不過你在逮到龐度前,必須小心門戶才成。”

里察嘆道:“我唯有裝作全不知情,否則會犯了瞞騙上司甚或總統的重罪。”

凌渡宇坦然道:“這事算暫告一段落,我不想向任何人作報告又或去見任何人,事實我也須好好休息幾天。”

金統還想說話,凌渡宇截斷他道:“回去再說吧!”

在金統寓所的客廳裡,聽罷整個經過後,金統沉下臉來道:“真令人想不到,這麼既美麗又有聲望的女人,竟和邪惡的瘋子是一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卓楚媛道:“她回來了嗎?”

金統苦笑道:“昨天才回來,我也有份去接她。這女人該可得今屆的奧斯卡影后獎,表現得對你們不知多麼關心。”

轉向凌渡宇道:“這麼可怕的人,你為何不讓里察知曉。”

凌渡宇道:“因為我還要和她繼續玩這遊戲。事實上我們有的只是空口白話,全無實據,說出來徒著人笑。”

  卓楚媛又問道:“馬奇曼呢?”

金統道:“表面上他仍在度假期間,誰都不知他滾到哪裡去了。”

卓楚暖伸了伸懶腰,盡顯上身美妙的曲線,看得兩男人都呆了眼睛。

她慵倦地打了個呵欠,睜不開眼來般道:“我快倦死哩?明天還要飛回巴黎。”

接著橫了凌渡宇充滿挑逗和暗示的一眼。

金統終發現兩人間曖昧的情況,好奇地道:“你們……”

卓楚媛盈盈而起,打斷他道:“我不在時,你負責給看管這傢伙,有什麼事就直接向我報告,千萬不要讓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來勾搭他。明白嗎?”

瞧著她嬝娜而去的動人背影,金統向凌渡宇眨眨眼睛,一面欣悅。

凌渡宇挨在沙發內,從容道:“她回去是辦手續,其他事就不要問哩。”

金統大力拍拍他肩膊,以示鼓勵,欣然道:“對不起楚媛也要做一次,有兩個女人,一個是不三不四,另一個卻是正經人家的女子,都在打鑼般找你。哈!放心吧!我不會打小報告的。”

凌渡宇苦笑道:“好女子當然是蘭芝,另一個怕是那頭' 盪鳳'吧!”

金統豎起拇指讚道:“不愧是智勇雙全的'龍鷹',兩題全中。”

又道:“蘭芝找你,該只是因相思之苦。但鳳絲雅卻似乎有些新發現,偏不肯告訴我,真想脫掉她的褲子狠狠地打她一頓屁股。那是每一個男人被她氣得半死時都想做的事。”

凌渡宇瞥了通往卓楚媛上層房間的走廊進口一眼,低聲道:“細聲點好嗎?楚媛表面大方,事實上卻是呷醋大王,你也該為我今後的幸福著想。”

金統失笑道:“男人大丈夫,膽子卻這麼小。哈!真好!以後我再不用羨慕你了。看你現在的樣子,便知你是個畏妻如虎的人。”

凌渡宇沒好氣道:“明天送了楚媛上機後,我便去找蘭芝,大家總是一場朋友,怎樣可聯絡到'鳳鷹'。”

金統道:“只有等她來聯絡我,這風騷的美人兒行踪飄忽,每次打電話來都在不同的地方。”

頓了頓續道:“沈翎亦找過你幾趟,大罵你不夠朋友,到沙漠那麼好玩的地方都不招呼他一聲。”

想起沙漠,凌浚宇立即變得心疲力倦,站起來道:“告訴他,若覺得沙漠有趣,以後機會還多哩。”

金統嘆道:“現在才是十一時左右,你便要去睡覺嗎?太重色輕友了。”

凌渡宇皺眉道:“還有什麼要談嗎?”

金統道:“你準備怎樣對付姬翠,若她再弄幾個連續殺手出來,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們多多少少亦要負上責任。”

凌渡宇頹然坐下,綴緩道:“她會來找我的。”

金統話道:“她仍有膽來找你嗎?”

凌渡宇分析道:“在開始時,姬翠必有份參與偷取幻石的計劃,後來龐度得到幻石,事情才出現變化。現在她既以為幻石在我手上,不找我找誰呢?”

金統不解道:“你憑什麼認定她有份偷幻石呢?”

凌渡宇油然道:“因為她就是那個兩度行刺我不遂的女刺客,為的是消滅任何知道幻石秘密的人。若她不是有份參與盜取幻石的計劃,怎會來對付我。”

金統同意道:“這個推斷很有說服力,但問題是她和龐度怎知幻石的存在,盜取幻石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呢?”

凌渡宇答道:“這正是關鍵所在,若能弄清楚,便知道她所說的神聖任務是怎麼一回事。”

接著又皺眉苦思道:“殺人滅口、連續殺手、神經病人、盜取幻石、精神科的儀器、沙漠,這一切合起來,該代表什麼呢?”

金統捧著頭站起來,嘆道:“這回輪到我頭痛了,明天再說吧!”

  ※※※

  翌晨。

凌渡宇送了卓楚媛上機後,返回金統的寓所,撥通了蘭芝辦公室的電話,才知蘭芝到了南非。

秘書小姐道:“南芝小姐吩咐過,假若凌先生有電話來,定要留下聯絡的方法,否則她會怪我的。”

凌渡宇提議道:“不若你把她在南非的聯絡電話給我,讓我打給她好了。”

秘書小姐說了號碼,道:“這是她的隨身電話,什麼時候都可聯絡上她。”

  最後還加上一句:“記緊哩!”

  掛斷了線後,電話響了起來。

金統在線路的另一端道:“你就逍遙快活了,可憐我既要應付上司,又要敷衍中情局和聯邦調查局,幸好謊話說多了就可變成真話,現在我覺得所說的全是老實話。”

凌渡宇奇道:“稱肯定現在電話沒有人****** 嗎?”

金統笑道:“放心好了,我也不是普通人,誰敢偷聽都要吃不完兜著走,何況我還安裝了特別設備,可監察線路是否有問題。最重要是誰知道我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凌渡宇只好道:“有什麼事呢?”

金統笑罵道:“有事才可找你嗎?想知道你今天有沒有空陪我吃午餐不行嗎?”

凌渡宇心知肚明他在暗示有話要說,而且還點出了電話確有問題。

果然金統續道:“我已問過專家的意見,據他們說天下間除了光微子外還沒有不能分解的物質,所以保證可使你那塊鬼石頭化為烏有,出來再說吧!”

凌渡宇嘆了一口氣道:“本想多休息一會,找本書過日子,好吧!到時到候我會在你辦公室出現的了。”

  剛放下電話,門鈴就響了。

  凌渡宇心中大奇。

這是座保安嚴密的大廈,訪客首先要過大堂警衛的一關,升降機更須鎖匙才能啟動,誰人能直抵大門來按門鈴呢?

  他開啟了閉路電視。

只見一位衣著人時的美女右手捧著鮮花從手提著個箱子,俏立門前。

定神一看,赫然是“教皇”史薩尊的美人兒手下,那漂亮的意大利女郎左屏絲。

對史薩尊的神通廣大,他早見怪不怪,遂開門迎客。

左屏絲先送上一個迷人的笑容,把鮮花遞上,還親了他兩邊臉頰,婀娜多姿地走進廳內,天真地道:“這地方真好。”

轉過身來,笑臉如花地道:“我最愛往高層大廈的複式頂樓,既不用聽樓上的腳步聲,感覺安全,又可臨高望遠。”

接著俏目望往天花,媚笑道:“上面那層更好,怎樣瘋狂做愛都不虞教人聽到。”

凌渡宇把鮮花插在瓶裡,笑道:“你小心點說話,對美麗的女孩子我一向都沒有什麼定力的。”

左屏絲側頭聳肩,擺了個別出心裁的可愛樣兒後,才在沙發坐下來,順手把箱子平放几上。

  凌渡宇淡然道:“茶或咖啡?”

左屏絲欣然道:“若你肯陪我飲,就給我一杯加冰的香檳好了。”

凌渡宇想起卓楚媛的警告,心中嘆了一口氣,取酒去了。

  “叮!”

  兩個杯子碰在一起。

左屏絲甜笑道:“這是代史薩尊先生祝賀凌先生無恙歸來的。”

各呷一口後,她又俯身過來,重重地在凌渡宇唇上一吻,嬌語道:“這是人家私人祝賀你的。”

凌渡宇有點狼狽地道:“你可知這種祝賀會引來什麼後果。”

左屏絲軟挨沙發里,微笑舉杯,喝了一口才道:“我願意承擔任何後果。”

  凌渡宇心中喚娘。

這美女最引人處就是清純可愛,無論她如何明著引誘,都令人不會感到她是淫娃**。

  一切都是那麼純潔,那麼自然。

凌渡宇不敢瞧她那對從短無可短的裙子近沿探出來的修長玉腿,岔開話題道:“你是怎樣上來的?”

左屏絲若無其事道:“我有個朋友住在你摟下,我只不過上多一層罷了。”

這麼說,凌渡宇立知史薩尊對龐度的事是多麼著緊,竟不惜以這種方法來和自己接觸。

左屏絲拍拍几上那箱子,道:“史薩尊先生在等你,凌先生準備好了嗎?”

凌渡宇目光落在箱子上,點頭示意。

左屏絲謹慎地轉動箱子的密碼鎖。

  “卡!”

  箱子啟開。

左屏絲拍了拍嬌茁的酥胸,吐舌道:“若弄錯了,箱子就會爆炸,雖未必能傷人,但嚇也嚇死了。”

說著抓起箱蓋,按了一列鈕掣後把箱子轉往另一方,向著凌渡宇。

箱蓋內原來是片液晶體屏幕,還裝有器,可使對方能同時看到凌渡宇。

屏幕亮了起來,現出史薩尊笑容可掬的大頭。

這黑道霸主微笑道: “能見到閣下真好,據聞幻石已在凌兄手上,只可惜龐度那狗雜種仍活著享受他的生命。”

凌渡宇悠閒地挨坐,淡然道:“幻石既在我手上,他的小命也不該太長久了。”

史薩尊呵呵笑道:“我這人的好奇心最大,聽過田木正宗的形容更是心癢,可否讓我一開眼界呢?在白天看看摸摸,該不會有事吧。”

凌渡宇微笑道:“此事萬萬不能,但卻不是拒絕,而是一個朋友對另一位朋友的忠告。”

史薩尊豎起拇指讚歎道:“'龍鷹'真了得,若別人對我說不,我定有方法教他後悔;但你對我說不,我還要感激你。”

接著放下手續道:“有什麼須幫手的地方,隨便說吧。龐度這人可惡之極,若只是一槍轟掉他的腦袋,實在太便宜他了。”

凌渡宇心念電轉,隱隱猜到史薩尊和龐度另有見不得光的瓜葛,所以須把他生擒。

皺眉道:“他雖失去了幻石,但仍具有一定的邪力,一個不小心,誰都不知會有什麼後果,這個險值得你和我去冒嗎?”

史薩尊嘆道:“這是你第二次向我說不,但我仍很難怪你。不過他的邪力就像一個電池,電消耗完了就給打回原形。若再有你在旁侍候,他能耐出什麼花樣來呢?”

凌渡宇苦笑道:“你對資訊的掌握確非常到家,但勿忘了龐度是有同黨的,還是第一流的高手,殺他已是不易,更不要說生擒他了。”

史薩尊點頭道:“我當然明白,遲些我便會令你增加一點信心。”

最後微微一笑道: “左屏絲相當不錯,有興趣就讓她陪你幾天吧!她是受過特別訓練的。”

不待他回答,史薩尊的影像消失。

左屏絲把盒蓋關好,甜甜一笑道:“即管沒有史薩尊先生的命令,我也樂意陪你,多少晚都行,現在也可以。”

凌渡宇伸手拍拍她吹彈得破的嫩滑臉蛋,淡淡道:“你是個沒有男人可以拒絕的女孩子,可是我生平卻最不歡喜交易式的愛情,縱使你本身是心甘情願,仍改不了這本質。”

看著她填滿失望的美眸,凌渡宇柔聲道:“我要出門了,要我送你到某處去嗎?”

左屏絲垂頭道:“我到樓下去好了,你什麼時候改變主意,便下來找人家吧。”

  凌渡宇心中微震。

看來自己的另一個煩惱,就是史薩尊了。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34:29     標題: 第二十四章 草木皆兵

凌渡宇踏入金統寬敞的辦公室時,驀地高大人影一閃,競有人往他撲來。

他著著實實地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認出是久違了的 “原野鷹”沈翎。

兩人相擁大笑,充滿肝膽相照的味道。

沈翎乃超卓的冒險家,曾多次和他出生入死,既是好兄弟,更是最佳拍檔。

沈翎擁著他在金統對面坐下,笑道:“原來你有這麼驚險精采的經歷,早知我就不用去趁諾亞方舟的熱鬧哩!”

凌渡宇見窗口的隔音簾閉了起來,知道剛才金統已把幻石的事告訴了沈翎,欣然道:“我剛要找人幫手,你來得真合時。”

順便將史薩尊把金統樓下單位租佔一事說出來。

沈翎眉頭大皺道:“史薩尊這人心狠手辣,老謀深算。對你好時可好得教人沒有話說,但隨時又可反臉無情,我們最好找那隻'盪鳳'談談,她正密切監視史薩尊的動靜。”

凌渡宇道:“你見過'鳳鷹'嗎?”

沈翎點頭道:“是她接我機的,我還在她的豪宅住了一晚。請勿誤會,除了迎接的熱吻外,我手指尖都沒碰過她。”

金統笑道:“你似是那麼有定力的人嗎?是否因太喉急弄至性無能了。”

沈翎怎肯在這種事上認輸,罵了句“你的娘”後,嘆道: “倒不是我有定力,而是她的荷理活英俊肉男忽然來訪,我又不歡喜湊興,哈……”

兩人都隨他狂笑一輪,洋溢著親切的友情。

笑罷,沈翎冷哼道:“這頭'盪鳳'不肯告訴我任何事,聲言若想知道,就要凌爺你親自去求她。唉!我也明白她的心情:一個不為她動心的男人,自然比其他只懂色迷迷的男人更能惹起她的興趣。”

金統警告道:“小凌你勿要被這以征服男人為樂的蕩女收拾,否則我怎向卓主任交代。”

凌渡宇曬道:“她根本不是我歡喜的類形,左屏絲便比她危險多了,趁你太座不在,由你去招呼左屏絲吧!樓上樓下一家親嘛。”

  這番話登時又惹起一陣哄笑。

  男人說起這種事來,分外精神。

沈翎喘著氣道:“言歸正傳,我今趟來,本是想邀請你去乾一宗大買賣。不過現在見你那麼忙,我這邊唯有暫時按兵不動,先陪你去玩兩手好了。”

金統道:“現在形勢微妙,我倒想不到有什麼可用得著你這傢伙的地方。”

沈翎自然知金統在耍他,笑道:“若要再到沙漠去,到時我要稱認我作爸你也要乖乖地做我的兒子。”

又伸手捏捏金統有點發胖的下巴,正容道:“乖兒子你也應到沙漠進行一個天然的減肥療程,你看小凌現在的身材多麼完美。”

凌厥宇伸手一拍沈翎寬厚的肩膊,問道:“你給我約'鳳鷹'吧!我現在最急需的就是情報。”

沈翎道:“她的豪宅今晚會舉行舞會,屆時美國文化界和演藝界的名人將冠蓋雲集。”

順手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凌渡宇道:“這是請柬,我不想去了,你自己單刀赴會吧!”

凌渡宇皺眉道:“那似乎並非詳談的時刻。”

沈翎哈哈笑道:“你自己決定吧!看你愁眉不展的樣子,好該順道散散心。”

金統奇道:“老沈你今晚有什麼事呢?”

沈翎黃肩道:“有興趣就陪我去鬼混吧!但我知你是規行矩步的住家男人,說了也是白說。”

凌渡宇和金統交換了個眼色,均知沈翎另有事情,因為他絕非好色之徒。

  兩人亦不追問。

  這時電話鈴響。金統按動對講器對秘書咆哮道:“我都說過不聽電話哩!就算總統大人打來都要告訴他我在開會。”

女祕書低聲下氣道:“是姬翠博士。”

金統頓然發作不出來,說了句“對不起”後,著秘書駁線進來。

他開啟了對講器,讓凌、沈兩人可同時聽到姬翠的話。

姬翠嬌甜但冷漠的聲音響起道:“金統先生,怎樣才可以找到凌渡宇呢?”

金統瞥了凌渡宇一眼,見他微微搖頭,代答道:“博士找他有什麼事?”

姬翠默然片刻,淡淡道:“凌渡宇,你在聽著嗎?”

  三人交換了個驚異的眼神。

此女的敏銳確是超乎常人,只從金統以對講器和說話的節奏語調,便推知凌渡宇正在旁聆聽。

凌渡宇笑道:“博士你好,我非常地掛念著你,找小弟有何貴干呢?”

姬翠平靜地道:“我想和你單獨見一次面,不若到我家來嚐嚐我弄的晚餐好嗎?保證不會有人騷擾,我更會克盡主人家待客之道,今晚如何?”

  三人聽得臉臉相覷。

這女人的行事處處出入意表,簡直莫測高深。

凌渡宇暗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斷然道:“今晚不行,明晚好嗎?”

  姬翠欣然道:“當然可以!”

  接著說出時間地址。

收線後,金統道:“這女人不會只是想你嚐嚐她的手藝吧!”

沈翎想也不想衝口而出道:“定是來找你談判,記著要開天撤價,落地還錢。”

凌渡宇沉吟道:“此女才智之高,手段的厲害,實是我平生勁敵,且行事變幻莫測,隨時可反臉無情,今趟既是有備而來,絕不會讓我佔便宜。現在的情況,就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步行步好了。”

金統曬道:“你有什麼便宜可給她去佔呢?你的處男又在童年時早失去了。”

沈翎捧腹大笑道:“說得好,只要小凌能令她深信幻石在你手上,你便可立於不敗之地了。”

  金統亦拍案叫好。

只有凌渡宇仍是眉頭深鎖,因為他比任何人更清楚姬的手段。

若非龐度丟失了幻石,他極可能已一敗塗地。三人離開辦公室,乘坐國際刑警辦公室的專用升降機,往大廈地庫的停車場去。

金統道:“每天我也使人以最先進的儀器查遍辦公室,才敢開張營業,否則給人在升降機放枚炸彈,什麼'龍鷹'、'原野鷹'、'國際神探',都要下半旗致哀。女人心最是難測。”

沈翎笑道:“你最好以同樣嚴謹態度處理你的狗窩,因為樓下的芳鄰亦是個像姬翠般幹嬌百媚的女人。”

金統得意道:“我才不怕,皆因福星臨門,小凌一向有點運道,打橫打直都死不了,理該惠及老友。”

凌渡宇啞然失笑,暗忖自己之所以能屢次逃過大難,除了身手不凡外,最主要是有超越常人的靈覺,就像獵犬般可嗅到別人不覺的危險。

  “嘟!嘟!”

  兩人默然望向金統。

  聲音發自他身上。

金統從袋裡掏出一個方盒形的電子儀器,皺眉道:“有人剛碰過我的車子,所以這警報器發出警告。真奇怪,我的車子泊在警衛崗旁,我還特別吩咐警衛留神的。為何時間可拿捏得這麼準確?”

沈翎閃電拔出手槍,指著仍緊閉的升降機門。

升降機這時尚差四層便可抵達地庫。

凌渡宇皺眉道:“沈翎你想和對方交換聖誕禮物嗎?又或者對方拋個手榴彈進來怎辦呢?”

  沈翎和他交換了個會心微笑。

金統伸指按在緊急停止的紅鈕上,笑道:“安全第一!”

升降機倏地在二樓和一樓間停下。

由於這個升降機只來往頂層的力、公室和地庫之間,其他樓層並沒有出口,所以現在只有繼續落至地庫和返回辦公室兩個選擇。

凌渡宇道:“可否把升降機門打開?”

金統瞧著按鈕板上方的通話器,沉聲道:“升降機若忽然停頓,警衛崗內會亮起紅燈,所以我們只瞧警衛有沒有透過通話器來詢問我們的情況,便知警衛是否給人制服了。”

  忽然通話器沙沙作響。

三人正以為可鬆一口氣時,一把令人毛骨聳然的怪笑聲從通話器傳出來。

  凌渡宇愕然道:“龐度?”

龐度的聲音透出無比的恨意,狠狠道:“今趟算你命大,凌渡宇,你莫要得意,終有一天我會取回幻石的。”

  對話中斷。

凌渡宇啟動升降機,往下降去,平靜地道:“他走了,在取回幻石前,他絕對捨不得把我炸死的。”

三人扑出敞開的升降機門,只見兩名守衛昏倒地上,而龐度則早已走得無影無踪。那兩個守衛被喚醒過後,並沒有什麼大礙,過程是忽然間便不省人事,當然是龐度的邪力作祟。

金統的車子有明顯被搜索過的情況,卻沒有其他手腳。

明知機會微乎其徽,龐度仍不肯放過找尋幻石的任何機會,由此可知他是多麼著急。

  此事震動了辦公室上下人等。

龐度曾在這里工作了一段長時間,對這裡的情況自是瞭如指掌,要設計陰謀亦分外到家,立使人人自危。

凌渡宇三人到了附近一家餐廳坐下,點了食物後,沈翎道:“這傢伙真了得,在黑白兩道的天羅地網下,仍可來去自如。”

金統道:“龐度和姬翠似乎不大咬弦,龐度今趟行動,顯然和姬翠非是一致,這絕對是個好現象。”

凌渡宇提醒金統道:“不但你要小心點,更要通知楚媛打醒精神,最要緊隱蔽行藏。擄人勒索,一向都是無恥小賊的拿手勾當。若'國際神探'給人擄了去換幻石,定成國際大笑話,哪叫你是國際級的人物哩。”

金統苦惱道:“我又不像你般可對抗他的邪力,他更清楚我出入起居的情況,想防他也不知如何著手。”

  沈翎笑道:“請我作保鏢吧!”

金統嗤之以鼻道:“你能比我好多少?”

凌渡宇搖頭嘆道:“你錯了。老沈不但曾在中亞的苦修院做過三年苦行僧,又隨非洲的巫師學過法,是專業的神化保鏢。我提議從現在起你們連洗澡睡覺都不分開,金統老哥最近不是想轉轉口味嗎?”

  金統和沈翎同時笑罵。

沈翎最後嘆了一口氣道:“今晚我本想去與海藍娜私會,現在只好打消此意,乖乖陪金統這沒趣的傢伙好了。”

凌渡宇動容道:“海藍娜在紐約嗎?”

海藍娜是沈翎離了婚的前妻,與凌渡宇亦有微妙的感情。

金統也清楚他兩人間的事,鼓勵道:“我和你一道去,最多給你們把風好了。”

沈翎搖頭嘆息,眼中射出傷感的神色。

凌渡宇最清楚他兩人的性格,心知絕沒有復合的可能,相見爭如不見,陪他嘆了一口氣,沒再說話。

這時侍應奉上美食,金統邊吃邊道:“待會小凌打算到哪裡去?”

凌渡宇微笑道:“我準備回你的老巢打坐,對著那隻'盪鳳',少點定力都不行。”

沈翎和金統交換了個眼色,均心知肚明凌渡宇要對付的是龐度而非風絲雅。

  正與邪的決戰,勢將無可避免。

  ※※※

經過兩小時的禪定,凌渡宇到金統的健身室做了半小時運動,又做了個桑拿浴,正要出門時,電話鈴響。

沈翎的聲音在話筒響起道:“休息夠了嗎?你在沙漠時體力透支得定是很厲害,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在光天化日下嚷著要回家睡覺。放心說話好了,現在我用的是不會有人偷聽的特別線路。”

凌渡宇知他關心自己,反問道:“你在哪裡?”

沈翎道:“我在金統這處的通訊室內忙了一整天,調動人手,安排一切。我又和上校、強生商量過,大家都同意勸蘭芝暫時不要回來,因怕她會成為龐度用來威脅你的另一對象。”

  凌渡宇道:“她肯否答應呢?”

沈翎道:“基本上她應承了,但卻要你親口和她說,你明白哩!”

凌渡宇立時禪心失守,頭大如斗,嘆道:“我會的!”

  沈翎陪他嘆了一口氣。

卻不知是否想起海藍娜,提醒他道:“你要現在立即向她報到,愛情可令最精明理性的女人失去常性。”

頓了頓續道:“馬奇曼回來了。”

凌渡宇冷然道:“該說他現在出現才對,你可否派人監視他,這人絕不簡單,你的人要小心點才行。”

沈翎道:“你不是著'鳳鷹'對付他嗎?在這方面,我們加起來都及不上她。”

凌渡宇苦笑道:“問題是她有沒有閒下來給我們的時間。”

沈翎道:“別個我不敢說,但對你她是有著特別的感情,放心好了,快聯絡蘭芝吧!她是個可愛的美人兒。”

掛斷線後,凌渡宇撥通了身在南非的蘭芝的手提電話。

她幾乎是鈴聲一響便回應,聽到凌渡宇的聲音後,嬌怨道:“你這人哩!到現在才肯打電話來,真沒心肝,人家還那麼記掛著你。”

凌渡宇謙虛地道歉後,道:“沈翎和你說了吧!你有沒有意見。”

蘭芝欣然道:“沈翎說的,我當然有意見,但由你說出來的話,我只好乖乖遵從。而且我沒有個把星期,也完成不了這處的事務,到時再商量好了。 ”

又道:“人家這麼聽話,你要怎樣獎賞呢?”

凌渡宇暗驚愛情力量的偉大,竟可使這富可敵國的女強人變成這樣,同時也大感頭痛,如此下去,豈非會陷於三角苦戀裡去。

但這時已無暇理會感情方面的事,道:“電話裡不方便談話,沈翎會為你的安全作出適當部署。”

蘭芝喜孜孜道:“想不到我竟可成為你怕被威脅的目標,這比任何情話更迷人。蜜糖兒,我正在開會,二十多人在等著我,遲些找條安全線路才和人家談心吧!愛你!”

凌渡宇放下話筒呆了半晌,才收拾情懷,更衣赴鳳絲稚的舞會。凌渡宇剛坐上電單車,發動引擎,左方嬌呼傳至。

他別頭看去,只見意大利美人兒像個踏天橋表演的超級名模般,扮得像彩雀般朝他裊嬝娜娜、輕盈灑脫地趕來。

他尚未有機會說話,她已坐到後座去,雙手纏上他的熊腰,上身緊壓在他背上道:“送我一程好嗎?”

  凌渡宇道:“你要到哪裡去?”

左屏絲舒服得呻吟起來,用力抱緊他,籲出一口香氣道: “你到哪裡去,我便到哪裡去好了。”

凌渡宇正苦抗她柔軟酥胸的誘惑力,愕然道:“什麼?”

左屏絲“噗味”嬌笑道:“只是嚇唬你吧!你載我去百老匯,我約了朋友去看現代舞。”

  凌渡宇道:“那戴上頭盔吧!”

左屏絲扭動身體不依道:“唔!這樣舒服點。”

  言罷吹了一口氣到他脖子去。

凌渡宇苦笑一下駕電單車馳出停車場。

左屏絲湊到他耳旁道:“阿力柏加來了。”

  凌渡宇淡淡道:“抓到他嗎?”

左屏絲嘆道:“施里安納撐他的腰,我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凌渡宇心中一震。

施里安納是巴西幫的大頭子,在美國頗有影響力。

因梟風的關係,施里安納曾派人暗算凌渡宇,卻給他和沈翎殺得全軍覆沒,遂結下深仇。

  現在他終於反擊了。

由於龐度長期在國際刑警的情報科任主管,所以最清楚該聯結哪些人來對付凌渡宇,對凌渡宇的虛實掌握得鉅細無遺。

電單車駛入五光十色的紐約街頭。

交通雖繁忙擠塞,但凌渡宇的電單車卻像游魚般左穿右插,逍遙寫意。

  左屏絲更引來不少口哨聲。

凌渡宇豪情忽起,別過頭來輕吻了左屏絲的香唇,微笑道:“下車後別忘了通知教皇,告訴他龐度也回來了。但至於他改成了什麼樣子,又或冒充作哪一個人,就隻老天爺才曉得哩!”

  不理左屏絲的錯愕。

  猛扭油門。

  電單車怒吼連連,噴射般去了。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35:19     標題: 第二十五章 慘遇佳人

“鳳鷹”鳳絲雅的豪宅位於市郊,坐落半山濃蔭深處,景色迷人。

這幢依山而建的別墅形勢奇特,後方和左側緊靠崖壁,前方就只有一條車路在林木間九曲十三彎地直抵山腳,與公路連接起來。

建築充盈著西班牙的風味,再揉合了少許地中海的格調,頗有特色。

駕著電單車在數公里外已看到它輝煌的燈飾,耳際似乎還能聽到從它傳出來的樂聲。

凌渡宇鼻內像是仍殘留著左屏絲的秀發拂過來時淡淡的香氣。這看似沒有機心,只知聽“教皇”史薩尊之命而行事的美女,偏對他有驚人的誘惑力,挑起心中愛欲的漣漪。

換了以前,他絕不介意和她來個一夕之緣,但現在他既向卓楚媛開口求婚,便感到自己有責任對她忠心不二。

何況史薩尊絕非善男信女,隨時可反臉無情,更不知他會有什麼陰謀手段。

現在只是因著龐度·魯南的關係,雙方正處於互相利用的蜜月期。可是這種形勢絕不會永遠持續下去,而基本上他最不恥的除了人肉販子外,就是殺人於無形的毒梟了。

所以定不可陷進左屏絲這色欲陷阱去。

凌渡宇越過了三輛名貴房車,搶先駛上林木成蔭的山路去。

明月斜掛空際,不由勾起他對月魔的記憶。比對起像舞會這類人世間的活動,正好反映出人類對生命醉生夢死的態度。

  唉!

  又要和風絲雅交手了。

他口中雖說鳳絲雅非是他歡喜的類型,這句當然不是逛語。但只要是個正常男人,誰都要給她的萬種風情引得心癢難熬,難以自己。

  他的定力能支持到何時呢?甫進可容數百人的大廳,凌渡宇便知這只是“鳳鷹”向她的富豪朋友借來的華宅。

富麗堂皇的裝潢、七彩的巨形星狀水晶吊燈,把大廳照得五彩繽紛;名貴的家具,均非鳳絲雅的風格。

  這美女該比屋主有更高的品味。

廳子的中心設了個高約一米,並且不住旋轉的木台。一隊由七人組成的搖擺樂隊,正起勁地通過像刺叭陣般列在台沿的揚聲器,向大廳每一寸空間發射節奏鮮明強勁的新紀元音樂。

氣氛更由三個大跳肚皮艷舞的女郎推上熾烈的高峰。

她們上身只有一副刺繡精美的乳罩,下身是一條叉開高至股側的透明薄裙,像兩塊僅可遮擋下腹和臀部聊勝於無的布片。

這三個青春火熱、性感誘人的女郎繞著圓台施展渾身解數,在三百多男女賓客間扭腰弄臀。

每一次肚皮的顫盪,每個高難度的動作,都惹起喝采叫好的聲音。

眾人一邊擊掌,一邊吶喊助威,場面既熱鬧又混亂。

水晶吊燈忽明忽暗,更添迷幻氣氛。

這充滿感染力的環境卻對凌渡宇沒有絲毫影響,他以止水不波的心境冷冷掃視全場,找尋風絲雅的艷踪。

忽地一個又肥又圓的禿頭遮擋了他的視線,凌度宇皺眉瞧去,只見一個打扮得不倫不類。酒色過度,花花公子式的大胖子迎了上來,以他令人毛骨悚然的油滑聲音道:“英俊的小伙子,有興趣和我喝杯酒嗎?”

凌渡宇知遇上“同志”,微笑道:“找別人吧!朋友!”

舉步移開,然後在扮成兔女郎的侍應手上取了杯雞尾酒,往一角走去。

就在此時,他心中湧起不舒服的感覺。

凌渡宇硬按下回頭向正門瞧過去的衝動,心中大驚,暗忖若所料無誤,龐度該剛混進了舞會來。

他來時雖曾留意有沒有被跟踪,但明顯地覺察不到龐度跟踪他的方法。

換了不是凌渡宇,龐度還可以精神異力遙距追踪。但凌渡宇非是普通人,當龐度用上異能時,他就會生出感應。

所以龐度必是以其他方式成功追至此處。

  此事非常重要。

因為龐度若非憑本身的能力追踪他,就必須有先進器材的幫助和其他人的配合。

不問可知自然是“金毛鬼”阿力柏加和其手下,甚至有以施里安納為首的巴西幫參與。

  忽然間,凌渡宇陷進險境裡去。

心念電轉間,他已當機立斷作出選擇,惟有立即離開,才不至累及“鳳鷹”或使她秘密的身分曝光。

  此事非同小可。

正如金統所說,對付自己可能吃力不討好,但若能綁架一個他凌渡宇著緊的人,便可向他勒索幻石了。

當他匆匆往大門溜去時,香風襲至,一隻纖美雪白的玉手插到他臂彎內,鳳絲雅的聲音在他耳邊柔聲道:“先生!有興趣陪主人家跳只舞嗎?你不是這麼快就要走吧?”

凌渡宇心中叫苦,硬著心腸把她甩開,皺眉道:“對不起!我來這裡只是找一個人,現在必須走了。”

錯愕的神色代替了喜上眉梢的歡容,不過鳳絲雅亦是玲瓏剔透的奇女子,大眼一眨嗔道:“看你這麼英俊瀟灑,才賜你共舞的榮幸,快給我滾! ”

  跺足轉身便去。

凌渡宇心中暗讚,還裝模作樣掃視兩遍,這才再繼續朝正門走去。

在這種場合裡,對他實是有百害而無一利。因為龐度可變作任何模樣,正是敵暗我明,使他陷於完全被動的劣境。

只有到了無人處又或公路上,他方有機會找出誰是龐度,再痛施反擊。若可解決了這禍源,明晚與姬翠交手就會輕鬆多了。

他收攝心神,正要跨出大門,三男一女迎面而至。

當中的東方女子身穿日式和服,楚楚動人,舉止動作均是優美得無懈可擊。

只看她那柯德莉夏萍式線條流暢的長頸,凌渡宇便可把她辨認出來。

赫然是禾田稻香,日本巨富大野隆一的離婚妻子。

對於與她的一段情,凌渡宇直到今天仍是回味無窮(事見拙作《域外天魔》)。

早前他曾在各大報章讀到她即將到美國作巡迴小提琴演奏的消息,想不到竟在如此最不應該的情況下遇上她。

三位陪她來的男子都是一身禮服,項結蝴蝶結。其中一人年齡在三十許間,軒昂英偉,是典型既事業有成又有文化學養的美國紳士,與她非常匹配,正殷勤地跟她邊行邊談笑。

禾田稻香嘴角掛著個高雅的笑意,禮貌地不往輕點臻首,一派傳統日本女性的溫婉作風。

其他兩人稍為墮後,均是身材健碩,假是保鏢一類的人物,只此便可知這美國紳士的身分非同小可。

凌渡宇的反應已不可謂不迅快,立即低頭避往一旁,希望禾田稻香沒有把他發現。

凌渡宇剛背轉身,立時接觸到一對凌厲的眼神。

表面看去,那是個五十來歲的男人,靜靜立在一角,與場內隨著音樂狂歌熱舞,又或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交談的人顯得格格不入。

見凌渡宇忽然轉身瞧來,明顯地立即轉過身去,緩緩走開。他露在黑大衣外的手粗壯有力,靜脈外露,絕不像他那年紀的人的手。凌渡宇肯定他是敵人,只不知是否就是龐度本人,還是他的同黨。

正要追過去時,背後傳來禾田稻香的一聲嬌呼。

凌渡宇立時魂飛魄散,心叫完了。

誰想得到禾田稻香只憑背影就可把自己認出來呢?

欲要不顧而溜時,禾田稻香溫柔動聽的聲音在身後操日語驚喜道:“真想不到會遇上你,我們的大作曲家。”

另一把男聲以日語應道:“我才想不到可以在這麼熱鬧的地方碰到你,我們最出色的小提琴手不是一向愛靜嗎?”

凌渡宇抹了一額汗後,鬆了一口氣。

  原來禾田稻香並非發現了他。

不過此時仍未離危險期,更陷入進退兩難之局。

站在那裡不是,移動又怕惹起她的注意,惟有徇僂起身子希望她認不出他的背脊來。

禾田稻香改以英語道:“讓我來介紹,這位是菲力·洛克先生,這位是……”

菲力,洛克笑道:“不用介紹哩!國際聞名,曾為全球最賣座電影配樂的龍川羽明,誰入不識,誰人不曉。”

龍川羽明謙讓道:“我前天才在洛克先生捐贈的洛克藝術中心拜仿過洛克先生的銅像,想不到可在今天和真人握手,哈……”

凌渡宇終邁開步子,意圖脫離險境。

  “呵!”

  禾田稻香的嬌呼再響起。

凌渡宇知道不妙,閃往廳心,擠身於左扭右擺,舞姿千奇百怪,像著了魔般狂舞的男女間去。

  燈光驟變。

先是天花頂的水晶燈暗黑下來,廳心圓台邊沿的射燈亮起、忽明忽暗。強弱交替,樂隊奏得更起勁了。使人擔心會否打折鼓棍,又或彈斷鋼弦。

  數百男女齊聲歡呼,狀若瘋狂。

凌渡宇叫了聲謝天謝地,往後門擠去。

就在此時,凌渡宇心中又泛起不舒服的感覺。

為了得到幻石,龐度當然不會朝他放冷槍,可是仍有可能發射麻醉針那類東西。凌渡宇忙迅速左閃右移,減低對方擊中自己的機會。以這樣的動作在狂舞的賓客間穿插移動,比之任何人更似瘋狂,連他自己都感到滑槽可笑。

同時探手入懷,正要掏出手槍,大廳燈光轉暗,一條人影從右側移至。

凌渡宇大吃一驚,顧不得儀態,朝地上滾去,在兩雙對舞的男女間穿過,再運腰力彈起。

竟有人為他的“舞姿”鼓掌喝采。

凌渡宇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再一個筋斗,翻到四,五米開外,惹起了一片混亂和怪叫聲,且不幸地撞翻了個走避不及的胖子。

凌渡宇心叫對不起,繼續左移右竄,擠過了十多人,終抵達內廳進口處。

裡面的空間只有外廳的一半大,但己大得可筵開十席,相比下,更像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內外兩廳以一道長約五米的廊道連起來,垂下了四重隔音的珠簾,當凌渡宇揭開最後一重珠簾時,震耳欲聾的音樂和喊叫聲變得只是隱若可聞,但地板仍可感覺到低頻的震盪。

內廳擺著四張長桌,桌上除了有銀質燭台燃亮的燭火外,還放滿了豐盛的名酒美食:烤羊、火雞、炸牛排、馬鈴薯、杏仁葡萄於米飯諸如此類。

六、七十位賓客分作十組在把酒言歡,見有人進來,都對他投以注目禮,女士們見到凌渡宇,眼睛都亮了起來。

凌渡宇深吸一口氣,整理衣衫,昂然朝其中一桌走過去,裝作要取食物的樣子。

一瞥之間,他最少認出了多張臉孔,都是出名的政客、富豪、明星、導演和模特兒之流,可見今晚的舞會確是猛人云集。

其中之一是鳳絲雅,她正嬌媚地挨著以風流著名的動作片超級明墾,見來的是凌渡宇,才有點尷尬地甩脫了對方挽著她蠻腰的手,有點手足無措,不知是否該過來招呼凌渡宇,更奇怪他為何去而復返。

凌渡宇取起一杯香檳,一邊留意龐度有否尾隨而至,同時暗察如何可不惹起注意地離開這裡。

內廳的天花板比外廳矮了一半,角落處有道通往上層的旋梯,左右兩邊均是落地玻璃。外面是平台,一邊可見峭壁飛瀑,另一邊則可俯瞰山下景色,這時均有賓客停駐。

後門似是通往洗手間或廚房一類的地方,最適合他溜走。哪敢遲疑,忙舉步走去。

鳳絲雅終按撩不往,朝他走過來。

凌渡宇無奈停下,詐作在桌上果盤的甜胡桃、香橙、草莓、芒果挑選美食。

鳳絲雅來到他旁,皺眉道:“'龍鷹'你在弄什麼鬼?”

凌渡宇盯著廁道入口處,低聲道:“遲些再和你聯絡,龐度正吊著我,哪處可溜回前面去取車呢?”

  鳳絲雅色變道:“龐度來了?”

凌渡宇道: “不要看,他可以在任何一個方向出現,我不想誤傷無辜,更不想稱成為他的目標,所以必須溜走。”

鳳絲雅點頭說道:“小心你的車子給他作了手腳,用我的車吧!”

凌渡宇搖頭道:“不用怕,我有偵察裝備,要藉車還不易嗎?嘿!你的現任情人來哩!”

鳳絲雅低聲道:“走吧!”嬌笑著朝男友走過去,不理他一臉狐疑地強把他拉走,凌渡宇乘機脫身朝後廊走去。依照鳳絲雅的指示,凌渡宇終回到豪宅前擺滿名貴房車的大花園處,車子仍不斷駛進來,在警衛的指示下泊好車子。

凌渡宇提高警覺,環目掃視四周的形勢,只要想起以前 “紅狐”的厲害,他便不敢對龐度掉以輕心。

擁有月能的人,體能將以倍數增加,象猛獸般可怕。他避過了一輛駛來的名車,忽快忽慢地在車陣間穿插,朝電單車走去。

  就在此時,異變忽至。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36:00     標題: 第二十六章 衝出重圍

忽然間,他發覺自己身陷重重圍困裡。

一群七、八個在車路旁正高聲談笑的男女,忽地散了開來,配合得天衣無縫地把他進退之路完全封鎖。

以凌渡宇一向的機警,亦因這齣乎意料之外的情景而大吃一驚。

最先殺到是身穿禮服的黑大漢,他從兩排房車間往凌渡宇竄至,到了約四米開外,右手揚起一個金屬管子。

在電光火石的高速裡,凌渡宇已由驚愕變為無比冷靜。

他知道這很金屬管表面看來似乎是純然無害,但卻是分作三截的化學武器。底部一節是個可點燃炸藥的發射栓,扳掣後產生推動力,使中間一節的金屬撞桿猛力撞破管口的一個玻璃管,令管內的化學劑變成一柱可籠罩方圓七、八米的噴霧,人畜沾上後便會生出應有的後果。

可以斷定這是只能麻醉人的氣體,而對方是要把他迷魂後加以生擒活捉。

在黑黝黝的金屬管口瞄准他前,凌渡宇閉上口鼻呼吸,躍向橫滾往身旁的車頂,往另一邊翻去,同時脫下外衣。

  “蓬!”

剛才立身處,已被一團濃烈的白色氣體填滿。

尚未滑下車頂,對面車後另一個噴氣管已瞄准他發射。

凌渡宇早有準備,外衣脫手而出。往發射化學劑的女郎一片雲般蓋過去。

  “蓬!”

大部分麻醉霧倒捲而回,那豔女郎驚呼一聲,往後便倒。

凌渡宇暗叫厲害,改變方向,由車尾滾落地面,伏地從左方的車頭和車尾間飛竄而去,手槍來到手上。

  “蓬!”

一團氣體貫注上方,往下灑來,無論他如何身手靈活,也休想可在氣體沾身前逸出迷霧的範圍。

凌渡宇想也不想,鑽入了其中一輛車子的底部去,又在另一邊滾出來。

  迷霧像有眼睛般從車底飄至。

  另兩團迷霧又在上方爆開灑下。

這時他已完全失去了敵人的位置,處於完全捱打的局面。

最要命的是效人根本不用瞄準,只要在他所在的上方發射,便像天羅地網般把他籠罩,且沒有漏網之虞。

凌渡宇又滾進另一架車的車底去。

心中暗叫僥倖,若非他為了防備龐度,走在能掩護他的車陣之中,此時早給敵人手到拿來,避無可避。

現在他雖看不到敵人,但敵人也看不到他。

凌渡宇大力奇怪,若敵人是與龐度一夥,龐度絕不須先一步進廳暗算他,以至打草驚蛇。

而他亦肯定了身上被人下了手腳,裝上**一類東西,故能準確無誤地在他取電單車途上恭候他的大駕。

  “砰!砰!砰!”

凌渡宇探手車底外,望空連發三下空槍。

  接著由另一方滾出去。

  這正是他的聰明處。

此三槍雖不會射中任何敵人,卻可使敵人生出戒心,東躲西藏,怕下一槍會擊向自己。

其次是可把別墅的保安員惹來,使敵人再不能橡現在般肆無忌憚地追擊他凌渡宇。

果然在放槍後,四周傳來急劇的足音,和喝叫連聲。

凌渡宇不斷超前其他車輛,同時探手往髮際間和身上摸去。

若不能除掉身上的**,今晚仍是難逃此劫。

當他搜索的指尖來到腰間皮帶的內側時,終觸及一個小銀元般的金屬扁塊。

他腦海倏地現出左屏絲緊樓著他在電單車上風馳電掣的情景,接著又想起“教皇”史薩尊,這才取下**,貼往車底後,迅速滾離。

一團白霧,在**所在的車底爆開,險至極點。

凌渡宇滾出了十多米,才在車陣邊緣處跳起來,拍著身上的塵土,環目而視。

在二十多米外的車陣間,迷霧仍未完全消散,隱若有人影閃動。

同一時間,他心中湧起龐度駕臨的不舒服感覺。

強勁的音樂,一陣陣地從大宅的方向傳來,名貴房車仍是前仆後繼地駛進來,似乎一點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可以保證在這樣強勁的音樂聲裡,即使在宅外,絕大部分人都聽不到剛才的槍響。

  凌渡宇猛地轉身,單腿跪下。

麻醉彈一類的東西在頭上呼嘯而過。

剛才被他懷疑是龐度的五十歲許男子,在後方發射後往一旁的車尾閃去。

  “砰!”

他明顯射不中龐度,但更肯定龐度與剛才那些人非是一夥,否則若用的是同樣的化學武器,他就要完蛋了。

四名保安員聞槍聲朝他處趕來,往大宅走去的十多名賓客四散閃躲,亂成一片。

  凌渡宇心中叫苦。

這是前狼後虎之局,怎樣才可脫身呢?

凌渡宇把心一橫,正要往大宅的方向奔回去時,電單車引擎的怒吼聲自遠而近。

一名頭臉藏在頭盔內的女郎駕電單車來到他旁,嬌呼道:“'龍鷹'上車!”

凌渡宇一個飛身,落到後座處,探手往她的小蠻腰時,電單車已如箭矢般射出,衝往大門的方向去了。電單車駛出山道,切進公路前,忽然急轉入左方一條隱蔽的行人山徑去,差點把凌渡宇拋離車尾。

“鳳鷹”鳳絲雅關閉了引擎動力,任由車子往下滑翔。

車子雖顛簸得非常厲害,可是凌渡宇手按的是她沒有半分多餘脂肪的小腹,胸貼是她充滿彈力的香背,縱使他一向這美女“敬而遠之”,但仍不由忘記了其中的辛苦。

此著高明之處,就是令敵人的車子無法追來,更難以憑聲音測知他們的去向。

電單車凌空飛起,躍離最後一段斜坡,落到公路上同時回複動力,來個急轉後,沿公路繼續行程。

凌渡宇禁不往對鳳絲雅的技術嘆為觀止。

耳際生風時,鳳絲雅猛扭車盤,在對頭一架貨櫃車撞上來前,偏離公路,衝往左方一望無際的田野去。

  後方的貨櫃車司機鳴響號抗議。

鳳絲雅一手控車,另一手脫掉頭盔,掛到一旁,嬌笑道: “該怎麼謝我?”

車子既拋擲不休,她的秀發又不住拂他的臉頰,凌源宇惟有把嘴巴湊到她晶瑩如玉的小耳旁,叫道:“忘了你的舞會和男朋友嗎?”

此時電單車駛入一個疏林區,鳳絲雅藝高人膽大,只把車速調低至八十公里的時速,亮著了車頭燈,竟就那麼左穿右插,一副玩命的樣子。

縱聲笑道:“去他媽的舞會和男朋友,你認識禾田稻香嗎?”

凌渡宇苦笑道:“為什麼會這麼問呢?”

鳳絲雅冷哼道:“不要裝蒜了,她在四處找你,還向我問起你。”

凌渡宇心生歉疚,道:“你怎麼答她呢?”

鳳絲雅嬌呼道:“我要她忘了你這麼沒良心的混帳。哈……”

車子離開田野,駛上一條村路,兩旁宅舍散佈,在月色下景緻迷人。

鳳絲雅不愧是高手,輕輕鬆鬆地便使他遠離險境。

車於左轉駛入一條行車徑,朝著林蔭路盡端一所房子的閘門筆直衝去。

閘門自動張開,顯示鳳絲雅手上有遙控大門開關的電子感應器。

  車子在屋門停下。

鳳絲雅回頭輕輕一吻,媚笑道:“今晚我們就在這里共度良宵,便當是餘慶節目好哩!”

房子大小適中,陳設簡單,窗戶都掛著厚厚的花邊窗簾,鑲著華麗的飾邊。

  家具都是古色古香,寬敞舒適。

廳子正中擺著一張圓桌子,兩張雕花椅,桌上有盤鮮花。

鳳絲雅從廚房走出來,捧著兩杯香濃的咖啡,坐入凌渡宇為她拉開的椅子內,甜甜一笑道:“'龍鷹'你中計了,剛才那批人是我雇來的,目的就是要迫你到這裡來。”

凌渡宇在桌子對面坐下,接過咖啡,呷了一口,漫不經意地道:“無論你如何色誘肉誘,恐怕也難以使得動龐度和史薩尊的人。”

鳳絲雅黛眉緊蹩道:“龐度不肯放過你,是意料中事。史薩尊不是和你合作愉快嗎?況尚未擒到龐度,怎捨得和你反臉呢?”

這時的她脫掉外衣,露出裡面性感的小背心,肉香四溢,甚為誘人,為這所隱蔽的小房子平添無限春色。

凌渡宇瀟灑地聳聳肩胛,淡淡道:“恐怕要拿史薩尊來拷問才可知曉答案,不過我身上那具**,只有左屏絲才有機會做此手腳。”

鳳絲雅微翹巧俏的下額,秀發在壁燈照射下金光閃閃,露出一個思索的表情,分析道:“史薩尊基本上是和我們勢不兩立的人馬,只因要藉助你來對付龐度,大家才勉強湊在一起。”

凌渡宇拍案道:“該仍是為了火藻,那比任何毒品都可為史薩尊帶來更大的權勢和財富!”

火藻是一種火紅色的海藻,每一百克可提煉出相等於二十五桶石油的能量。

蘭芝的父親馬諾奇,是“探索者石油公司”的創辦人,他在大海的鑽油台發現了這種奇異的能源植物。不幸事機不密,給跨國石油公司和產油國密聘梟鳳把馬諾奇和鑽油台同時毀掉。

凌渡宇就是在此次介入,最後把梟風送入監牢去,而少量火藻則落到抗暴聯盟手上,刻下正全力開發(事見拙作《浮沉之主》和《爾國臨格》兩書)。

鳳絲雅點頭道:“這推斷合情合理,梟風的國際黑幫解體後,餘眾由日本電腦罪犯野雄飛率領,此人已投靠巴西幫的'龍頭'施里安納,定會把火藻的事和盤奉上。看來史薩尊和施里安納已聯成一氣,並聯手來對付你,目的就是火藻。否則他們剛才用的就是飛機大炮,而不是麻醉氣哩!”

凌渡宇笑道:“大概就是這樣吧!好哩!現在很晚了,你有什麼珍貴情報,我還要回家睡覺的。”

鳳絲雅花枝亂墜笑盈盈而起,移到他旁,坐人他懷裡,雙手纏上他脖子,媚眼如絲地橫了他一眼,柔聲道:“怎麼哩!'龍鷹'不是風流成性的嗎?竟落至臨陣棄戈曳甲而逃的田地嗎?我又不是要你和我長相廝守,這麼大叫大嚷要回家,算哪碼子的一回事呢? ”

凌渡宇苦抗著她驚人的誘惑力,皺眉道:“別忘了我們是在辦公事,噢!”

鳳絲雅離開他的嘴唇,秀眸射出迷醉的神色,輕喘著道: “不要騙自己好嗎?只從剛才那使人欲仙欲死的一吻,便知你是歡喜我的,對嗎?”

凌渡宇苦笑道:“不要誤會,那隻是浪子對蕩女禮貌上的回應。”

鳳絲雅“卟哧”失笑,媚態橫生地白了他一眼,再把他摟個結實,咬著他耳朵呢聲道:“人家情動了,都是你闖的禍,怎辦才好呢?”

凌渡宇為之氣結,但又給她的妖媚弄得意馬心猿,深吸一口氣道,“馬奇曼方面有什麼發展?”

鳳絲雅低吟一聲,輕輕吹了一口氣到他耳朵內,柔聲道: “我搜查過所有與他有關的地方,包括兩處住宅及辦公室,甚至連他私人會所的專用櫃都不放過,最後終有了點小小的收穫。你想知道嗎?”

說罷離開他的肩頭,在他眼下仰起俏臉,豐潤誘人的香唇擺出請君光顧的樣子。

凌渡宇蠟蜒點水般輕輕一吻,苦笑道:“我和你並非交易的關係吧!”

鳳絲雅張開美眸,含笑道:“當然不是,馬奇曼在加州駐診的精神病院辦公室內,有座專用的工作站級電腦,只可惜有森嚴的電腦密碼鎖防盜系統,使我不敢輕舉妄動,其中當然有你所需的重要資料。”

凌源宇皺眉道:“你該不會就這麼放棄吧!”

鳳絲雅聳肩裝了個可愛的狡猾表情,微笑道:“我把整套傢伙都抬走了,刻下該己送到'高山鷹'手上,不再關人家的事哩!”

“高山鷹”乃抗暴聯盟的最高領袖,手下能人無數,自有方法破除電腦的密碼鎖。

鳳絲雅嬌笑道:“真想知道馬奇曼發覺寶貝被竊後的反應,那該會很有趣。”

凌渡宇獎賞地在她香肩重重一吻,正要說話,電話鈴聲驚心動魄地響了起來。

  兩人愕然對望。

鳳絲雅立即跳起來,駭然道: “沒有人會知道我們來了這裡的。”

  凌渡宇拿起話筒,送到她耳旁。

鳳絲雅驚疑不定地道:“找誰?”

男子的笑聲響起,連一旁的凌渡宇也清晰可聞。

凌渡宇把電話移到耳旁,喝道:“哪一位?”

  笑聲倏止。

一把陰惻惻的聲音道:“這麼快就忘了我嗎?”

  凌渡宇失聲道:“龐度!”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36:37     標題: 第二十七章 誤中副車

龐度的狂笑聲繼續從話筒傳來,得意忘形。

鳳絲雅把俏臉湊過來,好聽得他的話聲。

笑聲倏止,龐度冷冷道:“凌渡宇!快把幻石交起來。”

凌渡宇打手勢向鳳絲雅示意,著她去偵察屋外的形勢。她如命去了後,凌渡宇淡笑道:“你不是昨天才出生吧!這麼幼稚的話虧你說得出口來。”

心中卻是暗暗叫苦,因為直至這刻,他仍不明白龐度是用什麼方法追踪他,甚至可查到這隱蔽小屋的電話號碼。

若不能扭轉這被動的局面,他將會繼續處於捱打的局面。

龐度陰惻惻地道:“有沒有興趣聽點東西呢?”

以凌渡宇的鎮定功夫,心臟仍不由急速地躍動了幾下。

假若聽到的是卓楚媛的聲音,那就糟透了,最要命是他根本沒有幻石在手上。

果然是一把女子的聲音在線路另一端,並傳來哭叫道: “凌渡宇!我是左屏絲,救我!”

凌渡宇愕然以對時,龐度可厭的聲音再次傳來道:“怎麼樣,你的女人現在在我們手上,現在給你一分鐘時間考慮,幻石究竟在哪裡?”

他本可以一口拒絕,甚至告訴龐度,左屏絲只是史薩尊派來害他的人。但左屏絲肯定會受到悲慘之極的遭遇。

凌渡宇苦笑道:“你以為我會蠢得把幻石帶上飛機嗎?”

龐度愕然怒道:“你竟把幻石留在沙漠嗎?”

凌渡宇淡淡道:“只要你肯動點腦能,該知道我不會讓你有奪回幻石的任何機會。比起全人類的大災難,什麼事都只是次要,包括我凌渡宇的生榮死辱在內。”

龐度顯是洩了點氣,咬牙切齒狠狠道:“若我可保證不會令月魔重回人世,又肯讓你的女人毫髮無損地回到你懷抱裡,你認為怎樣呢?但只要我聽到一個'不'字,我們十多人就會輪流侍候你嬌滴滴的美麗女友,事後還會拍成錄傻帶,廣寄同好,哼!”

凌渡宇冷笑道:“先證明得到幻石後仍不會使月魔回來再談吧!”

  “叮!”

  凌渡宇主動掛斷了線。

  電燈倏滅。

他嚇了一跳時,鳳絲雅的聲音響起道:“不要動!”

  月色從兩邊的窗子灑進來。室內靜諡安寧。

  但凌渡宇心中卻翻起滔天巨浪。

龐度憑什麼能不受月魔的控制呢?

以精神力量言之,月魔和人類的分別就像強力射燈和手電筒之別。

只從這點,便知龐度得到幻石後有整套完善的計劃,可助他達到某種目標。

  他如何可知道月魔的存在?又能怎樣利用它們?這和龐度購備大批精神科病儀器又有何關連? !

  一連串的問題,仍是懸而未解。

鳳絲雅移到他旁,纖手纏上他的脖子,坐入他懷裡低聲道:“我可以肯定你身上沒有任何可供追踪的玩意。我還以為你給人在某處噴上熒光液一類的東西,卻又不是。這是什麼一回事呢?”

凌渡宇問道:“外面有沒有動靜?”

鳳絲雅道:“我這小房子有很先進的設備,可全天候二十四小時地監察周圍的動靜,但仍沒有任何發現。”

接著咬著他耳垂道:“我知道龐度在哪裡卻又等於不知道。”

接著又媚笑道:“別忘了我這裡有極昂貴的偵察系統哩!”

凌渡宇皺眉道:“他是否有比你更先進的反跟踪系統呢?”

鳳絲雅吻他一口,摟緊他道:“抱著你真舒服!”

凌渡宇為之氣結,重重在她香臀拍了一記,喝道:“快說,否則家法處置。”

鳳絲雅摸著香臀,雪雪呼痛道:“若家法是在床上執行的活,就休想我說了。”

凌渡宇命她沒法,苦笑道,“這非是耍花槍的時刻,有人落在龐度手上,而他正以她來要挾我。”

  遂把左屏絲的事扼要他說出來。

鳳絲雅道:“這左屏絲只是個黑幫的個狡婦,讓龐度收拾她好了,免得她四處出沒,去害那些像懷般自以為懂得憐香惜玉的男人。”

凌渡宇哪有時間和心情和她糾纏不清,不理她的冷潮熱諷,正容道: “快說!”

鳳絲雅嬌笑道:“最愛看你扮正經裝嚴肅的樣子。好吧!

龐度用的是流動站的方式打出電話。他先用手上的無線電話,先打回裝在某種交通工具的流動站,再由流動站截入普通電話亭的線路里,再通往這裡來。剛才那電話是從新澤西打來的。 ”

凌渡宇點頭道:“這確是高明的手法,也解釋了龐度為何能知道你這秘巢的電話,只要他查到這房子的地段和號碼便成了。”

鳳絲雅搖頭道:“這絕不足夠,因為我這個是保密的電話,除非他們能隨意進入電話公司的檔案部,否則休想只憑地址就查到號碼。”

  凌渡宇一震道:“野雄飛!”

鳳絲雅愕然道:“野雄飛?這可能性確很大,他既能進入銀行的保密資料庫,那進入電話公司的檔案庫該是輕而易舉的一回事。但這仍非最令人頭痛的事,若我們查不到龐度憑什麼追踪你到這裡來,此仗必敗無疑,你亦扮不成英雄救美了。”

凌渡宇忽地劇震道,“我想通了!”

  ※※※

  電單車全速在公路上飛馳。

鳳絲雅摟著凌渡宇的身軀,動人的胴體毫無保留地貼伏在他虎背上。他們現在是要逃出龐度的“偵察半徑”。

  那是凌渡宇的推論。

姬翠既能有遙距催眠別人的能力,龐度與她是同夥,很可能亦擁有同樣的能力。

這解釋了為何他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追在凌渡宇身後。

但這遙距偵察的能力顯然受到距離的限制,例如數公里的範圍內。

換言之,龐度只是個高明的跟踪者,不用禦尾窮追,只須在某一距離遙遙吊著便可以了。否則姬翠亦不須移師到金統寓所對面的酒店對凌渡宇施術了。

現在他們就是要擺脫龐度這“吊靴鬼”,以作反擊。

與剛才秘巢電話連上了的無線電話適時響起,鳳絲雅把電話送到凌渡宇耳側,龐度憤怒的聲音道:“你不要她的命嗎?想溜到哪裡去?”

凌渡宇哈哈笑道:“你尚未證明你有不當月魔奴材走狗的能力,我為何要聽你的命令呢?”

龐度獰笑道:“你究竟想听她的慘叫聲還是叫床聲呢?這可以悉從尊便。”

凌渡宇一邊把電單車增速,邊冷笑道:“假若你沒有誠意,你索性撕票好了,我凌渡宇像是個因一己私利而讓大禍落到每一個人身上的蠢蛋嗎? ”

龐度窒了一窒,怒吼道:“你要怎樣才相信我不會因幻石而被月魔操縱呢?用你的腦袋想想吧!這是沒有人會做的傻事,若幻石會把我害死,我還會去碰它嗎?“

凌渡宇好整以暇道:“深表遺憾,閣下絕非正常的人,準知道你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

龐度回复冷靜,淡淡道:“我要你為這幾句話終生後悔。”

  接著掛斷了線。

凌渡宇策駕電單車,左轉入一條小路去。

  一架直升飢在恭候著。

沈翎、金統和里察正等得不耐煩,見他們駕到,大喜迎來。

里察興奮道:“找到流動站的位置了!快上機!”

  ※※※

  直升機上。

情報通過保密的頻道,不斷傳至聯邦調查局的情報中心,再轉遞到機上的通話設備處。

里察不住報告道: “設有流動站的車離開了市區,在公路上以高速行駛。”

駕機的金統皺眉道:“他們要到哪裡去呢?”

沈翎微笑道: “就算追到天腳底,我們也要向他們每人餵上幾排子彈。”

里察提醒道:“活人會比死人更有價值呢?”

  目光忍不住又在外披牛仔樓。身穿緊身衣褲的鳳絲雅身上巡視了幾遍,可見這美女驚人的誘惑力。

鳳絲雅自十四歲始便習慣了這類目光,毫不在意地推了旁邊的凌渡宇一把,嬌笑道:“有價值的活人,你又在動什麼念頭呢?”

金統打趣道,“小姐最好用毛毯把自己蓋著,有你在這裡不住賣弄風情,誰都沒法集中精神工作。”

鳳絲雅狠狠白了他一眼,不屑道,“為何你不蒙著眼工作呢?”

眾人哄然大笑時,凌渡宇沉聲道:“龐度要撕票了。”

  眾人愕然。

鳳絲雅道:“這麼做聰明嗎?對他取回幻石一事絕無好處。”

凌渡宇道:“此人行事的方式不能以常理來測度。兼旦他現在與施時安納和野雄飛兩人聯成一氣,積著強烈的怨恨什麼事都可以做出來。若以殘暴卑劣的方式殺死左屏絲,既可打擊我,更可令我下趟對他們的威脅不敢掉以輕心。”

金統不解道:'為何你不干脆但白告訴他,左屏絲只是史薩尊派來對付你的人,與你沒有半點關係。 ”

凌渡宇嘆道:“左屏絲該早就告訴他們,觀之她尚未能脫身,便知他們並不相信,又或基於其他原因置此事實不顧。總之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左屏絲從他們手上救出來。”

  訊息來了。

里察聽罷喜道:“目標貨車駛進了一個農場裡去。”

凌渡宇冷冷道:“立即撤退所有人手。”

里察愕然道,“你不是在說笑吧!”

凌渡宇微笑道:“這時間我哪有心情來跟你開玩笑。”

金統也皺眉道:“農場極可能是他們的大本營,說不定阿力柏加等全在那裡,他們並非一般黑幫嘍囉,而是受過嚴格軍訓的第一流僱傭兵,單憑我們的力量不太冒險些嗎?”

凌渡宇好整以暇道:“不是我們,而只是我和沈翎。”

鳳絲雅瞪了得意揚揚的沈翎一眼,不悅道,“你當我是什麼,竟敢把我都剔出局外?”

凌渡宇解釋道:“若我猜得不錯,阿力柏加等該會等待龐度回來才處置左屏絲,別忘了龐度的血液內仍流動著月魔的邪能,即使派一隊軍隊去只多添幾隻冤魂。”

風絲雅一步不讓怒道:“你又比我們好多少,隔幾里遠龐度已可嗅到你身體的騷味,到時撥個電話給那金頭傢伙,什麼'龍鷹', '原野鷹'兩禽獸都要完蛋。”

沈翎聽得捧腹大笑,伸手拍拍鳳絲雅嫩滑的臉蛋嘆道: “你生氣時的模樣兒真迷人,認識你這麼久,還是第一次有點心動想和你上床哩!”

鳳絲雅撥開他的手,大嘆道:“去你的娘!本小姐陪豬陪狗都不陪你。”

金統回過頭來向她眨眨眼睛道:“我少時的渾名剛好叫' 小豬'。”

  沈翎更是樂不可支。

鳳絲雅則氣得俏臉煞白,但又忍俊不住,“卟哧”嬌笑。

里察不解道:“老金你不是同意了凌先生的作法吧!”

金統正容道:“正是如此,因為這並非一般的戰鬥,而一日不除龐度,這世界必永無寧日。事實早證明了只有小凌有對付龐度的能力,至於老沉嘛?我就有所保留哩!”

沈翎微微一笑,一副不願置評的樣子。

鳳絲雅嘟起美麗的小嘴道:“但他如何解決龐度可先一步探知他所在的問題呢?”

金統打出恭請凌渡宇說話的手勢。

凌渡宇深吸一口氣道:“今次可以說是一場**……”

鳳絲雅插入負氣道:“賭的是你和老沈的兩條賤命吧!對嗎?”

凌渡宇不理她掙扎推拒,探臂摟著她水蛇般的小蠻腰,失笑道:“小姐息怒,你聽罷就會明白我的苦衷了。”

鳳絲雅明顯被他親熱的動作軟化了,雖仍是氣鼓鼓的但卻任他摟個結實。

凌渡宇續道:“我的估計是龐度之所以能把握我的位置,皆因他能透過像姬翠所說的亞量子場,感應到我精神力場的運動。”

沈翎點頭道:“你的精神力場該比一般人強大得多,所以即使周圍有很多人,亦可輕易將你分辨出來。”

鳳絲雅仍未服氣,狠狠道:“應說他的精神力場像神經病的瘋子同樣強大,否則姬翠就不會只找瘋子下手了。”

  眾人同時動容,朝她瞧來。

鳳絲雅嗔道: “說得不對嗎?有什麼好看的,他們兩個現在不像想去送死的瘋子嗎?”

說到最後,自己都忍不往笑起來,又狠狠在凌渡宇摟著她的臂肌上捏了一記。

  眾人卻是臉臉相覷。

里察拍腿道,“鳳絲雅這幾句開玩笑的話發人深省,神經病患者的精神力場理該異於常人,亦更易被姬翠利用。龐度本身便是個瘋子,兩者間定有微妙的聯繫。”

駕機的金統道:“還有五分鐘即可抵達目的地,你不是要我在他們的客廳降落吧。”

凌渡宇斷然道:“在五公里外降落,由現在開始持續飛,明白嗎?”里察沉聲道:“凌先生尚未解釋如何避過龐度超靈覺式的偵察呢!”

凌渡宇聳肩道:“這種有關靈修的事很難解說清楚。勉強說就是我和沈翎都有辦法減低精神力場的運動,但必須比他先一步到那裡去。快發命令吧!時間愈來愈急迫了。”

  里察無奈,忙發出指令。

鳳絲雅扭身把凌渡宇摟個結實,嬌笑道:“我只是個普通人,包保龐度覺察不到我的存在,故可在你這兩個瘋子進入冬眠時,為你們辦妥很多事,對嗎?”

凌渡宇與沈翎交換了個苦笑後,無奈點頭。

鳳絲雅像個小女孩般發出勝利的嬌呼,看得三個男人都呆了眼睛。

直升機飛過暗黑的山野,緩緩下降。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37:08     標題: 第二十八章 浴血農莊

透過紅外線望遠鏡,農莊的形勢清楚分明。

從凌渡宇這個角度看去,農莊坐落於丘坡下方,佔地達三、四千平方公米,與公路相連的入口在最遠的一端

以外觀論,這和其他任何養牛為業的農場沒有分別,住家是一幢複式人字瓦頂連車房的建築物。這時燈火通明,隱有人聲傳出,不過窗子全是簾幕低垂,教人看不到內裡情況。

牛房在農場另一邊,遠離主宅百來米,卻可肯定內中沒有半頭牛隻。

與牛房遙遙相對,靠近凌渡宇這邊是一座比主宅還要高上五、六米的大貨倉,該是放置切草機和雜物。

最令凌渡宇頭痛的是整個農場除這三座建築物外,能掩蔽行藏的就只有主宅兩旁各有一排矮樹,其他是平曠的草地和通往三座建築物的石子路。

只要敵人在適當位置裝上監察系統,例如視像管或感光裝置,他們休想能瞞著對方潛入主宅去救左屏絲。

這時到了坡下偵察的沈翎和風絲雅先後回來,果然證實了對方有全天候的監察系統。

沈翎道:“五台視像管對準了我們這方向,其中三台設置在草地上,兩台則居高臨下裝在貨倉頂處,我們根本沒有機會。”

鳳絲雅提議道:“不若我們召來聯邦調查局的精銳隊伍,以雷霆萬鈞之勢,入屋救人;另一方面則布下羅網,只要龐度出現,就由'龍鷹'作出擊的先鋒,無所不用其極地把他格殺。”

沈翎搖頭嘆道:“我的報告尚有下文,草地有處地面似曾給人在不久前動過手腳。若我猜得不錯,除了車路和某幾條路線外,農場應被敵人廣布地雷,這亦是'金頭鬼'阿力柏加愛用的防御手法。表面上令你看不到任何凶險,到遇上時已悔之莫及了。”

鳳絲雅倒抽了一口涼氣,狠狠咀咒了阿力柏加。

沈翎沈聲道:“或者我們該轉而先對付龐度,不過此事成功的機會不大。皆因他能先一步覺察小凌的接近,而其他人又抵抗不住他的邪力。”

鳳絲雅見凌渡宇瞪著農場靠近他們這邊的大貨倉,露出皺眉苦思的樣子,湊過香唇在他臉頰輕輕一吻,間道:“你在想什麼呢?”

凌渡宇虎目閃閃道:“假若你是'金頭鬼',既能布下如此厲害的防禦設施,緊急時會用什麼方法逃生呢?”

沈翎心中一動道:“你是說貨倉內有例如直升機一類的逃生工具嗎?咦?你們覺否這倉庫像剛裝上了沒幾天的樣子,會不會可隨時張開來呢?”

  凌渡宇點頭應是。

風絲雅皺眉道:“假若他們有人質在手,又成功登上直升機,逃走的機會確很大。”

沈翎來到兩人間,探手摟緊兩人肩頭,低聲道:“我明白了,立即通知里察。”

  ※※※

  “卟嚓!”

凌渡宇扳掣發射,尾巴有六個倒向的菱型尖錐離開膛道,橫過近四十米的遠距離,從農場圍欄外一棵大樹頂上射出,由上向下準確無誤地深入木製倉房的牆壁內。把系在尾部的幼索拉得筆挺,形成一道通往倉庫的避雷捷徑。

這看似簡單的行動,實經過了三人的深思熟慮。

首先是所選取的位置角度,是視像管鏡頭的邊角位置,絕不礙眼。

其次是鋼索本身塗上了針對夜視裝置熒光色同樣的色光,除非觀者仔細得不肯漏過熒幕的每一寸畫面,否則休想可以發現。

可以想像敵人屋內有個放滿顯示每一枝視鏡的熒光幕的監察室,若只其中一兩畫面出現微不足道的變化,敵方派駐此室的人員會慣性地把它們忽略過去。故此計成功的可能性極大。

待了五分鐘後,三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凌渡宇挨坐樹幹處,心神進入一念不起的“禪定”意境。

  ※※※

吉普車通過以電子感應遙控的大閘,駛入農場的車道。

樹上的沈翎和風絲雅均屏息靜氣地等待龐度的結局。

依照計劃,兩組分別埋伏在正門外的特種部隊人員,將分別射出兩枚小型導彈,把懷疑是龐度的疑人連車子炸個粉身碎骨,以根絕後患。

鳳絲雅瞧了仍在閉目不動的凌渡宇一眼,目光再落在來到大門與主宅中間的吉普車,狠狠道:“龐度!去死吧!”

  就在這要命的一刻。

吉普車仍在緩駛的時候,司機位旁的前門猛地撞開,一道黑影滾了出來。

沈翎和風絲雅心中叫槽時,導彈破空的呼嘯聲填滿空間,接著吉普車化成一團火焰,正要往左拋滾時,“轟!”的一聲,被另一導彈命中,變成往四外拋擲的光點火屑,照亮了整個農場。

一時間,火焰似乎把龐度吞噬了。

  機聲密集響起。

凌渡宇猛地睜開眼睛,低呼道:“龐度仍未死!”

沈翎這時剛好見到一道黑影在己方強大的火網掩護下,竄進屋內去,扼腕嘆道:“這是沒有可能的。“

鳳絲雅急道:“沒時間後悔了!來吧!”

  “轟!”“轟!”

兩枝火箭砲彈由建築物破窗而出,拖曳著長長的煙帶,在眨眼裡橫過廣闊的園地,投往農場外特攻隊員的陣地。

三人大叫不妙時,砲彈已炸得那邊的樹枝橫飛。

特攻隊員在里察指揮下往外急退。

里察的聲音在三人耳邊的傳音器倉皇叫道:“敵人火力太強了,我們必須撤往遠處,你們……”

  “轟!轟!”

  地動山搖。

凌渡宇知敵人逃走在即,把固定鋼箍扣在鋼索上,兩腳一蹬,滑往貨倉去。眼看要撞在倉壁時,凌渡宇猛一伸腿,撐在倉壁處。然後鬆脫鋼箍,一個筋斗落到三米許下的草地上,這是敵人視像管顧及不到的角度。

沈翎和風絲雅先後以同樣方法滑過來。

  這絕對是一場**。

首先要賭的是龐度察覺不到凌渡宇的存在。這並非說龐度會忽然失去了他這方面近乎第六感的異力,而是推測即使是龐度,在心慌意亂。急切逃走的情形下,將會大幅減弱其心靈的敏銳度,遠及不上平時的水準。

其次要賭的是敵人忙於反擊,再沒有人有閒心去監察熒幕上的動靜。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龐度等誓必要挾持左屏絲作人質,好使特攻隊投鼠忌器,那他們便能從容脫身了。

凌渡宇領先貼壁而走,來到倉庫向西的窗子旁,才發覺窗子竟給木板密封了。

沈翎越過了凌渡宇,到了倉庫面壁盡處,往外望去。

由倉庫大門通往主宅的車路盡入眼底。

忽然主宅處側門大開,八名大漢挾著左屏絲衝了出來,朝倉庫奔來。

  沈翎看得又喜又驚。

喜的當然是他們料敵如神,準確猜測到敵人逃生工具是藏在貨倉內。

驚的卻是想不到敵人這麼快便壓下特攻隊的砲火,從容逃走。

現在時間已不容他們先一步躲入倉裡,對敵人來個迎頭痛擊。

“軋軋”聲中,倉庫大門張了開來。

凌渡宇和風絲雅這時來到沈翎身後,同時見到敵人已在二十米外奔來。

一臉淒惶,衣衫不整的左屏絲雜在敵人之間,跟蹌跑著。

龐度化身的老者,走在左屏絲之旁,身上有幾處燒傷的痕跡,鬍子都焦了,雙目凶光閃閃,邊走邊朝農場入口處瘋狂掃射。

另一邊的“金頭鬼”阿力柏加一手捉著左屏絲的左臂,另一手的自動武器亦是火光迸閃,響個不停。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根本無法開火。

凌渡宇當機立斷,低聲道:“盡量製造對方一些傷亡和混亂。”

  說罷掉頭便走。

  沈翎想也不想,拔出佩槍。

這時原本被其他人遮擋著的龐度,因著奔跑而生的隊形變化,故而露出空隙,身形暴露在沈翎的槍嘴下。

沈翎哪會遲疑,正要扳掣發射,務要一槍把龐度送上西天。

  異變突起。

冰冷而邪惡的可怕感覺像利箭般刺入他的神經裡。

旁邊的鳳絲雅首先抵受不住,嬌吟一聲,跪倒地上,完全失去了作戰的能力。

沈翎雖是有道行的人,但事起突然,又是首次面對龐度這種來自月魔的奇異精神力量。全身猛抖下,雖仍勉強扳掣,卻誤中副車,歪了準繩,只射得龐度前左方另一大漢,應聲倒地。

沈翎知道不妙,翻身撲摟鳳絲雅,往後翻滾。

  凌渡宇卻不知去向。

機槍聲轟然響起,射得倉庫碎屑橫飛。

兩名大漢撲了過來,舉槍掃射之際。

沈翎左手的自動武器和右後手的大口徑手槍同時發射,兩人濺血倒地。

當另一敵人出現時,沈翎和風絲雅已躲往倉庫的另一邊。

龐度的邪力突然消失,就像來時那麼出入意表。

鳳絲雅回復過來,駭然道:“'龍鷹'到哪裡去了?”

沈翎也猜不到凌渡宇到哪裡去了,卻清楚危機過,敵人絕不會容許他兩人存在於能威脅他們的危險範圍內。

  叫道:“我們走!”

兩人全速朝農場圍欄的方向奔去,同時開槍掃雷,弄得轟鳴震耳,塵悄漫空。

  機槍聲起。

敵人向他們那邊的倉壁發射,登時現出無數孔洞,木屑激濺。

若兩人留在原處,必無倖存之理。

沈翎扯著鳳絲雅伏倒地上,另一排子彈在上方呼嘯而過。

  兩人不由泛起窩囊之極的感覺。

  驀地槍響大作。

敵方一名大漢狂掃不休地從面壁處扑出,見到兩人伏在地上不敢動彈,槍嘴正要移向他們時,全身一震,僕跌草地上。

沈翎和風絲雅訝然後望,只見一道黑影卓立倉庫之巔,朝他們打出立即遠離的手勢。不是失去踪影的凌渡宇還有誰人。

  “軋軋”異響,從倉房內傳出。

那是直升機旋時撥動的聲音,由慢而快,音量急增。

兩人怕對方從直升機處朝他們射擊,哪敢遲疑,慌忙逃命。

凌渡宇這時伏了下來,見兩名戰友朝安全地點奔去,心中叫妙。

由於沈翎能抗拒龐度的異力,且又在慌亂的情況下,幾可肯定龐度會誤以為逃走的沈翎便是他凌渡宇。

這誤會對他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腳下搖動起來。

  倉頂中分而開,往兩旁滑去。

凌渡宇伏了下來,取出發射鉤子的發射器,剛才他就是憑此工具,躲到倉頂來。

他探手抓緊倉頂邊緣處,同時調校鋼索射出的長度。

  狂風大作。

直升機不待倉頂滑至盡處,緩緩上升。

凌渡宇心中默算,敵方先後折損了四人,現在除“金毛鬼”阿力柏加和龐度外,只剩下兩個人。

假若龐度換了是另一個職業的好手,凌渡牢有信心可在攻其不備下一舉把敵人收拾,但現在當然是這麼容易辦到了。

龐度現在雖處於慌亂狀態,但只看他在沈翎偷襲他前仍能先發製人,便可知他的危險性。

所以他必須待至最佳時刻,才會發難。

他不住作深呼吸,盡量不想龐度,把心神全放在正緩緩升上來的直升機處。

旋葉的強風更趨勢狂暴,倉內的雜物塵埃被捲得漫天飛舞。

凌渡宇耳鼓貫滿旋葉發動的聲響,衣衫被吹得鼓拂作響。

就在此關鍵時刻,凌渡宇駭然發覺一可怕的事實。

  倉庫的頂蓋正在往外傾斜掀開。

換言之,這活動天窗打開後就會掉往地上,再不能回復原狀。

這設計很沒道理,但卻恰巧對凌渡宇計劃造成致命的打擊。

無可選擇下,凌渡宇左手用力一拉,把身體硬移上屋頂的邊緣處,往內倒翻而下。

  直升機此時剛升離倉頂。

  兩邊頂蓋分別往下掉去。

就在這剎那,凌渡宇仍在凌空下跌的頃刻,鉤箭閃電射出。

  “當!”

鉤嘴劇撞在直升機底部處,再反撞下來,纏上直開機底部的起落架。

凌渡宇尚差三尺許重重掉在倉底時,鋼索倏地蹬個筆直。

凌渡宇腰際一緊,硬被直升機扯得往上騰升。

現在他只能祈禱,龐度等千萬須只當剛才那一下響聲只是被捲起的雜物打中,否則他的處境就不堪設想之極了。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37:44     標題: 第二十九章 海上惡鬥

當凌渡宇攀上直升機的起落架時,直升機忽然來了個急轉,改變方向,朝海灣區飛去。

朝下望去,山原草野無窮無盡地往四面八方伸展,前方接連著反映天上星光月色的海洋。

農莊房舍變成一個個別緻的小盒子,透出溫暖。但卻與此時浸浴在寒風中的他無緣的燈光。

  公路上間中見到似緩實快。高速疾駛的車子,大片的材木覆蓋著廣闊的丘界。

  直升機不住增速。

到現在凌渡宇仍弄不清楚龐度和阿力柏加的關係。

假若“金頭鬼”只是龐度重金禮聘回來的職業殺手,絕不會出現目下兩人禍福與共。並肩進退的情況。

金錢的引誘力雖大,但總比不上生命的寶貴。

在阿力柏加的立場,就算以天文數宇的錢財,亦不足令他膽敢樹立像史薩尊、凌渡宇、美國政府這類強敵。

他和他的手下究竟為什麼肯為龐度作出這種犧牲呢?

假若可以悟透此點,定可弄清楚龐度的計劃。

幻石、精神科的手術儀器、沙漠、強大的精神異力,這些東西之間必然有著微妙的關連。

此時直升機逐漸減低高度,飛臨海灣岸區。

沿岸大小碼頭處泊滿了各式船隻,大部分都是遊艇;桅帆如牆,燈火通明,使天上的月兒亦黯然失色。

  凌渡宇環目掃射。

岸旁對開的海面有點燈光不住閃動,格外惹人注目。

凌渡宇心叫不妙,若保持目前的情況朝敵人接應的船隻飛去,不給船上的敵人發現,然後被機槍轟下來才是怪事。

  忽然間他陷入進退兩難之局。

直升機速度放緩,朝燈光閃處掠去。

轉瞬間離開了燈光映照的海岸區,來到海灣黑暗的海面。

一艘長達五十米的巨型遊艇,泊在海岸對開二千米處。而原本閃個不停的訊號燈變成一點固定的紅芒,船上隱見兩道人影,一在駕駛室後的看台處,另一則在船首甲板上。

若這兩人任何一個拿著紅外線夜視望遠鏡,他也要完蛋。

凌渡宇拔出佩槍,迅快地裝上滅音器,同時盡量把身體躲在起落架後。

在這樣黑暗的環境裡,若對方不留心,極大可能把他忽略過去。

到近處時,旋葉帶起的狂颶和水花,會使船上的敵人更看不清楚。

  紅芒又開始閃動。

凌渡宇清楚瞧到紅色訊號燈裝在船尾的中心處,那是船上唯一可供直升機降落的地方。

遊艇四周的水花應風而起,灑往船上。

原本站在看台上的人避進了駕駛室內。

凌渡宇暗叫僥倖時,直升相凝止半空,緩緩下降,連忙戴上夜視裝置。

他覷準機會,先一步從起落架往下躍去,觸地時往旁滾去,冒風前竄,到了駕駛室下敞開的艙口外,溜了進去。

“隆!”的一聲,直升機降在甲板上,旋葉由快轉慢,呼嘯聲逐漸減弱。

凌渡宇伏在艙門後,探道窺視,打定主意只要走出來的是龐度,立即餵他一顆子彈,其他人再另外處理。

直升機門張開,一名大漢跳了出來。擋著凌渡宇的槍嘴指處。

他暗罵一聲,另一名大漢押著反縛雙手的左屏絲步下直升機來。

頭頂上駕駛室處有人叫道:“發生了什麼事?”

足音在船首那邊傳來,凌渡宇忙貼伏門旁,一名擎槍大漢在門外走過,迎往直升機。

凌渡宇現在已可肯定遊艇上只有兩名敵人,加上龐度等四人,共是六個人。

只要能殺死龐度,其他人都不放在心上。但若令龐度警覺他的存在,他自問能追上龐度的機會是微乎其微。

所以在殺死龐度前,他必須繼續這躲藏的遊戲。

他又探頭出去,剛巧“金頭鬼”阿力柏加扶著龐度走下直升機。

通過兩名大漢背間的隙縫,龐度一閃即逝,視線再被隔斷了。

龐度改裝後的臉容蒼白如死,腳步不穩,顯然受傷頗重。

難怪他感應不到凌渡宇,不過由於他身俱月魔的邪力,甚或其他神秘的異力,所以只要經過一段時間,將可回復過來。

要殺他就要在這段時間內進行,否則良機勢將難再在。

“金頭鬼”阿力柏加沉聲道:“立即起錨開航。真奇怪竟沒有人跟來。”

龐度沙啞的聲音道:“他們敢嗎?誰敢跟來我便要令們機毀人亡。”

又嘆了一口氣道:“將我放在這裡吧!只要吸收兩三晚月能,我就可回復過來,唉!若有那塊鬼石頭就好了。”

  凌渡宇聽得心中狂震。

沒有幻石的龐度,竟仍能吸取月能,這是什麼一回摹呢?

阿力柏加狂喝道:“將這女人先押入艙內綁好,開船起航。”

凌渡宇嚇了一跳,無暇多想,退入艙內。到了尾端的旋梯,走了下去。

眼前出現另一道長廊,每邊備有一間艙房。足音在上艙響起,他哪敢猶豫,急步到了尾房,扭開左方的房門,避了進去。

  沉重的足音在外面廊道響起。

凌渡宇把門輕輕關上,躲到一個大櫃和角落問的空隙去。

  房門張開,燈光亮起。

一名大漢在淫笑聲中攔腰抱著左屏絲,跨進房來,兩個倒在床上,接著是左屏絲抗議的呻吟和大漢的喘息聲。

凌涯宇探頭外望,那大漢把左屏絲壓在身下,大嘴在她胸頸間大佔便宜。

凌渡宇正要扑出去,那大漢已依依不捨地站了起來,嘿嘿笑道:“出了公海再來侍候你這騷蹄子。”

  說罷出房去了。

  左屏絲飲泣的聲音輕輕響起。

雖明知她是史薩尊派來對付自己的奸細,凌渡宇仍是心生憐意,緩緩走了出去,來到床旁。

左屏絲美眸緊閉,蜷伏床上,手腳都給塑膠手扣扎個結實,衣衫敞開,露出雪白玲瓏的胸脯,雙肩抽搐不停。

凌渡宇坐到床沿去,伸手撫上她的秀發。

左屏絲劇震睜眼,黑暗裡看不清楚是什麼人,下意識地宿到床子另一端。

凌渡宇拔出小刀微笑道:“不用怕!是凌渡宇。”

左屏絲“呵”的一聲叫出來,充滿意外的驚喜,淚水卻涔涔流下。

凌渡宇挑斷縛著她手足的膠扣,把她扶起,一邊為她搓柔手足,邊安慰道:“不用怕!有我在這裡。”

左屏絲死命摟緊他,渾身顫抖,哭得梨花帶雨。

  船身猛顫,終於啟航。

凌渡宇溫柔地為她拭掉淚水,低聲道:“你懂用槍嗎?”

  左屏絲點頭。

凌渡宇除下夜視鏡,把背上的自動武器脫下,塞入她手裡,又解下縛在腰間的後備彈線,微笑道:“這足夠消滅一團軍隊了。”

  左屏絲低聲道:“對不起!”

凌渡宇拍拍她香背道:“我明白的!”

左屏絲坐直嬌軀,熟練地檢視手上的武器,回復生機地低聲道:“你知道了嗎?”

凌度宇若無其事道:“若你給十多人拿著化學噴槍圍攻,仍不知道自己給人弄了手腳,那就活該給人生擒活捉,拷問火藻的下落哩!”

左屏絲嘆道:“這麼一個男人,誰家女孩不為你傾心呢?問題是'教皇'是我的姑丈,我只能力自己向你說一聲'對不起'。”

凌渡宇在她玉頰輕輕一吻,又為她拉好敞開的衣襟,吩咐道:“任何踏進這房間的人,你務必格殺勿論。”

左屏絲愕然扯著他道:“你要在哪裡去?”

凌渡宇虎目閃過森寒的殺機,冷然道:“殺兩個作一雙,難道還要與這些人討論人道主義嗎?”

凌渡宇步上旋梯,廊道靜悄無人,壁燈照射下,敞開的門外隱若有人聲傳來。

他夷然不懼地搶上旋梯頂,就在有人進入廊道前,打開右方一扇艙門,閃了進去。腳步聲在艙外面遠去,敵人過門不入,沒有步進艙內。

  正要啟門外出時,忽感有異。

鐵門被猛力甩了回來,重重擊在他額頭處,撞得他滿天星斗,往後便倒。

  他的手槍亦給撞跌地上。

門子旋風般打開,黑黝黝的槍管朝他指來。

凌渡宇知這是生死關頭,兩腿急伸,一下子就夾著對方拿槍的手臂,同時運腰力硬把身體扭轉。

那人慘叫一聲,隨即滾跌地上,手槍甩手飛脫。

凌渡宇彈了起來,強忍額頭的痛楚,往那人撲去。

那人的身手亦是了得之極,跳將起來,右手不知何時多了根長約一米的金屬棍,劈面朝他打來。

鮮血由凌渡宇額際滑下至他的眼簾,對他的視線大有影響,一時看不清楚下,只好往後退開。

  金屬棍擦肩而過。

凌渡宇肩臂處一陣火辣,疼痛難當,這才知對方用的是一種鋼鞭似的東西,更駭然發覺這頑強的敵人正是“金頭鬼”阿力柏加。

這時他已無暇研究為何會給阿力柏加發現他的踪影,“金頭鬼”一個旋身,鋼鞭再朝他迎面抽來,聲熱凌厲。

凌渡宇心知肚明自己若退往房子的另一端,那掉在入門處的兩把手槍將會落入“金頭鬼”的手裡。唯有兵行險著,猛一側身,險至毫釐地讓對方鋼鞭擦鼻尖而落,同時以拳背重擊在他的右肋處。

“金頭鬼”痛哼一聲,彎下身體,凌渡宇待要把鋼鞭以擒拿手奪取時,“金頭鬼”壯碩的巨軀硬往他撞來。

凌渡宇這才領教到“金頭鬼”硬朗的身手,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懂得他要往外飛倒時,凌渡宇人急智生,一把抓著他的外套。

兩人同時往房子的另一端的木床跌去,“蓬!” 的一聲,先後落在床上。

“喀嚓!”一聲,床板哪堪兩人加起來二百公斤的身體和衝力,登時塌陷到地上。

“金頭鬼” 張口便往凌渡宇的鼻子咬來。

凌渡宇雙臂向後抵著床板,雙膝借力連續兩記頂在他的小腹處。

“金頭鬼”慘嚎一聲,卻乘機一按床板,翻跌床外。

凌渡宇大叫不妙,勉力跳將起來。

“金頭鬼”正連爬帶跑,撲往門旁的手槍,凌渡宇左手抹掉灌入眼內的血水,右手拔出小刀閃電擲去。

“金頭鬼”的右手剛摸上槍柄,飛刀貫掌背而過。

他痛得翻倒地上,接著滾往門外。

凌渡宇撲了過去,拾起兩把手槍,搶出門外時,“金頭鬼”已衝出艙外,大叫道:“凌渡宇在裡面呀!”

子彈在他左邊擦過,給他閃往一旁避開了。

凌渡宇往外衝去,一排子彈又將他迫得退回艙內。

凌渡宇心知不妙,若不及早逃走,不但殺不了龐度,連他和左屏絲也要小命不保。

  身後足音驟響。

凌渡宇回頭一看,原來左屏絲提著自動武器衝了下來。

直升機旋葉撥動的聲音在艙外響起。

左屏絲正要衝出去,卻給凌渡宇一把扯著,低聲道: “來!”

  “砰!”

凌渡宇以機槍射斷窗框,與左屏絲投進冰涼的海水里。直升機已升上夜空,遊艇仍以高速行駛。

  火光一閃。

一枝導彈由直開機射出,正中游艇。

連串的爆作後,遊艇沉沒在茫茫汪洋裡。

直升機盤旋了兩個圈子,高飛遠去。

左屏絲摟著凌渡宇的脖子,駭然道:“怎辦才好呢?”

凌渡宇盯著在月照下變成一個小黑點的直升機,籲出一口涼氣道:“幸好龐度受了傷,'金頭鬼'又被我重創,否則明年今夜就是我們的忌辰。”

左屏絲道:“我是問怎樣回去哩!”

凌渡宇微笑道: “打個電話不就成了嗎?”

左屏絲醒悟過來,一聲歡呼,獻上來自真心無比熱情的一吻。

  ※※※

凌渡宇和左屏絲先後被救上海岸巡邏隊的快速艦,換過乾衣時,載著里察、沈翎、鳳雅絲和金統的直升機剛好趕到。

左屏絲給帶到艙內時,里察報告道:“我們一直追踪著他們,不過他們極為狡猾,立即折返海岸,又棄機逃走。沒有你在,我只好眼白白看著他們消失得無影無踪。”

鳳絲雅愛憐地吻了他扎著繃帶的額頭,道:“下趟讓我宰了他們為你報仇。”

見凌渡宇神色凝重,奇道:“今趟我們雖逮不著那瘋子,但至少破了他們的巢穴,宰了兩個,又救回意大利小美人,成績可算中規中矩,為何仍要苦著臉呢?”

凌渡宇低聲道:“因為龐度仍能吸收月能。”

  三人失聲道:“什麼?”

凌渡宇把事情說了出來,分析道:“此事極端奇怪,恐怕與龐度要藉肋諸般開腦手術儀器有關。”

沈翎抬頭望向天上的一彎明月,道:“若他不用靠幻石亦可吸收月能,那他為何仍要取回幻石呢?那至少要冒上被月魔控制之險。“

風絲雅移往船首圍欄處,轉過嬌軀,秀髮飄揚裡,淡淡道:“一直以來,我們都漏掉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就是幻石究竟是什麼東西?!若只是一種奇怪罕有的石頭,為何又可成為月魔與持石者間精神聯繫的橋樑?照我看幻石根本不是石頭,而是……而是……唉!我不知該怎麼說了。”

凌渡宇腦際靈光一閃道: “當日我與'紅狐'的精神連成一體,正面與月魔交鋒,被它帶回遠古的某個回憶片段時,曾目睹它額頭正中處嵌有一片幻石。這麼說來,幻石極可能是從月魔腦袋長出來的奇異物質,在某一程度上等於月魔的'精神腦子',這解釋該有點道理吧!”

金統色變道:“說不定所謂月魔能重回人間,就是這腦子以人作媒介吸了足夠月能後,就可以某一種方式複活過來,重回人間。”

沈翎籲出一口氣道:“若真是如此,月魔早就完蛋,只是餘下這幻石的種子。假如我們能把它砸個粉碎,月魔便會壽終正寢,從此再不能遺禍人間。”

鳳絲雁苦惱道:“但龐度的腦內是否也長了一塊幻石出來呢?!否則為何他能吸收月能呢?”

  四人同時一震,朝她瞧去。

  鳳絲雅亦嬌軀劇顫,回瞪他們。

凌渡宇拍腿道:“今晚的交談極為有用,這正是龐度需要大批精神科儀器的原因。”

沈翎狠狠道:“他定是想通過某種神經的改造,使腦袋裡能長出這種能吸收月能的物質來,而其中又必須以幻石作範本才能做到。”

里察道:“也有可能那些儀器是用來解剖幻石,研究其中的秘密。那等若解剖一個外星人的腦袋,有心者定可獲益不淺。”

凌渡宇嘆了一口氣道:“現在唯一該做的事,就是趁龐度成為'另類月魔'前,把他格殺,否則我們也要完蛋了。”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38:35     標題: 第三十章 第二個夢

凌渡宇發覺自己坐在一塊大石上,四肢動彈不得。

他忘記了過去,忘記了自己是誰。似乎從亙古至今,就是這樣子,從沒有改變。

環目一掃,四周滿是凹陷的坑穴,凌曾陡峭,滿佈裂躥。

他心中湧起無比淒涼荒寂的感覺,天地間就像只剩下他一個人。

幾億年前是這樣,幾億年後仍會是這個樣子。在無法計量的時間中這一切都會繼續下去。

熱淚奪眶而出,這一刻他是那麼需要其他人的安慰和關懷。

仰首望天,鑲滿星星的黑色天空無邊無際地朝無限擴展開去。

心底里似乎有把聲音在告訴他道:“你現在看到的,只是廣闊無垠的空間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每一顆星只是一團不斷放射的光焰。而我所看到的星光,是經過了以非萬年計的時間,才照射進你現在的眼睛裡,所以你看到的只是百萬前年某一瞬間的情景。“

到最後兩句話時,心內輕柔的聲音變成充塞於天地間的巨大響叫。

凌渡宇心神皆顫,感到自己極度的渺小,那是種非常可怕的感覺。

他聽到自己軟弱地間道:“你是誰?”

  一把威嚴無比。似遠若近,但又難辨雄雌的聲音答道:“我是真神,向你啟示宇宙的真理。”

凌渡宇心中一震,暗忖自己是否在發夢呢?

  這個想法剛升起,景物又變。

他發覺自己躺在沙漠上,四周是以千萬計躺地作垂死掙扎的人,諸般死狀,令人慘不忍睹,在烈日下像蠟般老化和融化。

他勉力坐了起來,駭然發覺身體瘦如柴枝,露出磷峋的骨骼,皮肉乾癟枯萎,滿佈皺摺。

忽然氣喘起來,凌渡宇軟弱地躺回地上去,呼出的全是熱氣。

空氣熱得像烤燒著他的爐火,刺目的陽光使他無法把眼睛睜開。

  “我要死了。”

這個想法才進入他的心神,那把聲音又在心裡響起道: “人類的生命是全無目的。全無意義的,更與大自然完全隔離,早晚陷於被毀滅的命運。“

凌渡宇驀地醒了一醒,暗問自己道:“這是誰呢?”

一股無可抗禦的巨力,扯得他往噩夢的深淵墮下去。

下一刻他置身在一個大湖之旁,旭日在地平線緩慢而穩定地騰升,湖面在一片湛藍中金光閃爍,似躍出了朵朵火花。

忽然一陣柔風吹來,漣潞蕩漾,美得令人屏息。

然後他看到清流見底的湖水里,有著各種顏色的沉積物和水藻,令湖底五光十色,絢麗奇詭。

  卻不見任何游魚等水中生物。

凌渡宇長身而起,大叫道:“我是否在做夢?”

  大地轟嗚。

凌渡宇驀地頭痛欲裂,大叫一聲,醒了過來。

  發覺自己滿身冷汗,似欲虛脫。

  ※※※

  餐桌上。

沈翎和金統同時訝然瞧著捧頭坐下的凌渡宇。

現在是早上十一時二十分,經過昨夜的折騰,三人都睡晚了。

沈翎打趣道:“你是為我弄的早餐頭痛?還是為額頭的傷口而頭痛?”

金統卻是神色凝重道:“你的臉色就像上趟那麼難看,是否姬翠那妖女又在對面那所酒店向你施催眠術呢?”

凌渡宇把埋在雙手的臉抬起來,兩頰比剛才多了點血色,苦笑道:“我是第二次做這種詭異的噩夢了,你們都知我等若半個修行的人,絕少做這類異常的夢。”

  遂把兩個噩夢一併說出來。

沈翎瞧瞧他仍被繃帶纏著的額頭,道:“會不否是這傷口累事呢?可以肯定你的腦袋多少會受到點震盪。”

金統接口道:“這推斷亦不無道理,但照我看你並沒有任何失常的現象。”

凌渡宇道:“假若我今次是因額頭的痛楚而做噩夢,那上趟的夢又是什麼道理。”

金統一震道:“上次你和楚媛仍是糾纏不清,情緒不穩定,故此夢魔能乘虛而入。嘿!我忽然有點心寒哩!”

凌渡宇微一錯愕,目光在兩人臉上巡視了幾遍,沉聲道: “乘虛而入這句話可圈可點,假如龐度亦不斷做這類可怕的夢,事情便大不簡單。”

  兩人同時色變。

沈翎道:“'鳳鷹'剛才來電,說她去了取馬奇曼的電腦資料,希望她能把龐度的夢囈語錄帶回來,我們便可作分析和比較了。”

凌渡宇以半呻吟的語調道:“假設龐度做著和我同類型的噩夢,那我們的真正敵人,便可能是一種存在於人類世界之外。另一種精神力量又或奇異生物,但那絕不該是月魔。”

沈翎亦差點幾像他剛才那樣,要捧起像患了痛症的頭,托額苦答道:“這想法實在太可怕了,如果真的存在這麼一種力量,又能透過夢境侵入我們的意識裡,我們怎樣和它對抗呢?縱使有飛機大炮,在夢裡也沒有用武之地。”

  雖面對著豐盛的早點。香濃的咖啡,但三人都感難以下嚥。

金統分析道:“這夢魔該是只對神經或情緒有問題的人才有影響力,否則人人都要捧著頭起床了。龐度恰好是不正常的人,所以才會被它同化或控制。姬翠的出身也很有問題,所以她的智能雖高,在某程度上仍可以算是一個瘋子。正因他們都以為自己被這夢魔選中為負起神聖任命的人,所以才會同流合污,這推論算很合邏輯吧!”

沈翎點頭道:“你這傢伙倒有點分析能力,不過小凌顯然不受他控制。若事情確是如此,這怪物就像一股無所不在的精神力量,透過夢境去控制像姬翠。龐度,甚至'金頭鬼,這類人。亦是它指使這些人來盜取幻石,以進行某類陰謀。”

凌渡宇待要說話,電話鈴聲嗚響。

金統拿起電話,喜叫道:“原來是卓主任,你在哪裡呢?我們在吃早餐……為什麼這麼遲?!唉!這叫一言難盡,讓小凌和你說吧!”

凌渡宇接過電話,卓楚媛甜美的聲音像仙泉般注進耳鼓內道:“今晚有空陪人家燭光晚宴嗎?”

凌渡宇嘆道:“我約了個女人。”

  卓楚媛沉默了下去。

凌渡宇忙道:“卓主任萬勿誤會,約我的是姬翠——莎朗·姬翠,你該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吧!”

卓楚虔釋然道:“你這可惡的傢伙,竟然耍人家,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答案不要又是一言難盡。”

凌渡宇苦笑道:“扼要來說,就是我差點宰了龐度。結果撞傷了額頭,做了個噩夢。你坐哪班機來呢?我會和沈翎去接你。”

卓楚媛嘆道:“我抵達時,恐怕你正和姬翠把酒言歡。你小心點,若你和她弄出什麼事來,我可不會放過你的。現在叫老金來和我說。”

凌渡宇把對話筒交回金統,俯身過去向沈翎低聲道:“你定要去接楚媛,若她落在龐度手上,我們就陷在完全捱打的劣勢了。”

金統放下電話時,門鈴響叫,順手按下對講器,大廈門守的聲音道:“先生!有位馬奇曼博士要找你們。”

  三人愕然以對。

沈翎避進房內後,馬奇曼沉著臉走進廳子來,見凌渡宇扎著額頭,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角的沙發處,眼中閃過怒色,大步走過去。

金統追在他身後道:“老朋友!來杯金統牌咖啡如何?”

馬奇曼聽若不聞,通自來到凌渡宇對面坐下,狠狠瞪著他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凌渡宇,只是個卑鄙的小賊。”

金統在兩人間右側的單人沙發坐下,左手還拿著咖啡,呷了一口道:“有事慢慢說,互罵絕對解決不了問題,我的老朋友。”

馬奇曼深吸一口氣道:“我和你再不是朋友,你這叫知法犯法,侵犯我私隱,我已向警方備案,此事我定要追究到底。”

凌渡宇和金統都是心中暗喜,這小子那麼緊張,不用說電腦的儲存器內定是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馬奇曼道:“你們休想能讀取裡面的資料,識相的話就立即給我交出來,這件事就可筆一勾銷。”

凌渡宇瞇著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微笑道:“博士你的皮膚為何可以黑得這麼潤澤漂亮,可否介紹一下是哪一個沙灘的陽光呢?”

馬奇曼臉色微變,冷笑道:“不要岔開話題,你就算拆走了我的儲存硬碟也沒有用,只要任何不正確訊號連續三次輸入後,檔案便會自動洗去,哼!”

凌渡宇,金統和躲在一旁的沈翎同時心中叫苦,皆因“風鷹”試圖破解他的電腦密碼鎖,幾可肯定她不止輸入三次。那即是說有關的檔案該早被洗去了。

金統故作驚奇地道:“既是如此,你還來找我們幹嗎?不是低能至袋著錄音機來哄我們說話吧?”

馬奇曼一掌拍在桌子上,大怒道:“硬碟內尚有很多重要的資料,玩笑開夠了,你們究竟還不還?”

凌渡宇微笑道:“你不是說龐度的夢吃錄音全毀掉了嗎?博士為何要說這種謊話呢?照我看那些檔案仍未被洗去,皆因你慣於說謊。”

馬奇曼忽然沉默下來,又猛地拉開風衣,凌渡宇和金統同時色變。

原來他身上紮滿一束又一束的塑膠炸藥,其分量足可把金統的兩層寓所徹底摧毀,連左屏絲那層亦絕難幸兔。

他右手中指扣緊左胸的一個金屬小環,以平靜得令人心寒的語調道:“只要我拉掉這小環,便可接通線路,把炸藥引爆。不用我說,你們也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金統皺眉道:“你知否現在的行為與瘋子根本沒有分別。”

馬奇曼道:“我不管,那硬碟內有我畢生研究的心血,我要立即拿回。”

凌渡宇奇道:“既是如何重要,你總該另有備份,否則假若硬碟有什麼傷風鼻塞,你豈非也要炸死自己嗎?”

馬奇曼嘆道:“你們不明白的了,我也沒心情向你這兩大混蛋解釋。總言之,你們絕對無法解開我的密碼鎖,更何況裡面是以特別的密碼寫成。除非得到我解碼的程式,否則絕對破譯不出來,你們這叫得物無所用。不若還給我就算了,大家總算是一場相識。”

凌渡宇道:“那即是說,龐度的夢囈仍在裡面了,是嗎?”

馬奇曼苦笑道:“你不相信也沒法子,但若你們確曾連續二次試圖破開密碼鎖,那些檔案確會被洗去。”

接著雙目凶光一閃道:“現在我給你們五分鐘時間,立即還我硬碟。”

凌渡宇和金統這時發覺沈翎正躡手躡腳從馬奇曼後面掩來,後者下意識地瞥了沈翎一眼。

馬奇曼乃智力奇高的人,還以為硬碟在自己身後某處,正要回頭張望,凌渡宇人急智生道:“你仍在說謊,我不但解開了你的密碼鎖,讀過龐度部分的夢囈。”

馬奇曼的注意力回到他身上,不屑地道:“這是沒有可能的。”

這時沈翎已來到他身後兩米許處,但馬奇曼又想往後望去。

凌渡宇靈機一觸道:“凡不適合生存的種族,均應被淘汰!”

這是他在第一個夢聽到的話,姑且念出來碰碰運氣。

馬奇曼全身劇震,眼中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

最要命的是他的右手拉下了圓環。

金統、凌渡宇和沈翎都像被點了穴般渾身麻木,兩前一後地呆瞪著呆若木雞的馬奇曼。

  剎那的時間像世紀般漫長。

  然後馬奇曼的臉逐漸漲紅。

金統醒悟過來,拍腿狂笑道:“你才是大混蛋,竟裝神扮鬼地來嚇唬我們,你不去拍戲真浪費了你這方面的天才。”

  “咔嚓!”

馬奇曼以閃電迅快的手法,由風衣內袋掏出一把短柄白朗寧連發七十五毫米大口徑手槍,冷笑道:“你們不會認為這也是假的……噢!”

沈翎的手槍抵在他後頸處,斜指他的腦袋,學他般冷笑道:“你不會認為這亦是假的吧?”

金統一手搶掉他的手槍,長嘆道:“我真不明白你為何與姬翠同流合污,難道不知她和龐度是夥伴關係嗎?”

  馬奇曼變色道:“不要胡說。”

金統、凌渡宇和沈翎三人臉臉相覷,完全不能理解以馬奇曼這種既有智慧又學富五車的人,竟看不破姬翠和龐度的壑系。

沈翎把手槍插回槍套裡,坐到凌渡宇旁,抓頭道:“假若姬翠不知道龐度的計劃,怎懂得早一步到那貨機處,恭候龐度的大駕呢?”

馬奇曼沉聲道:“你們休想從我口裡騙出半句話來。”

凌渡宇嘆了一口氣道:“你可知道姬翠由始至終都在維護龐度,否則龐度早已一命嗚呼!我也為你報了愛妻被肢解之仇。”

馬奇曼忽然間像蒼老了十年般,頹然挨在沙發里,搖搖頭,卻沒有說話。

金統沈聲道:“你對姬翠來說,究竟有什麼可供她利用的地方呢?”

馬奇曼驀地跳起來,往大門衝去,高叫道:“不要離間我們,她是愛我的,我們都會成為神。”

  “砰!”

  大門張開又關上。

  三人若無其事地瞧著他離開。

金統苦笑道:“我們這位大博士再一次證明了戀愛是盲目的。”

沈翎大力拍了凌渡宇的大腿,嘆道:“希望你今晚不要中了姬翠的美人計。”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39:07     標題: 第三十一章 坦誠相告

凌渡宇駕著電單車,通過自動張開的矮鐵閘,停在姬翠別緻的平房外。

姬翠開門迎迓,像一個心焦的艷妻,見到久未出歸的丈夫,熱情地挽起凌渡宇的臂膀,邊行邊笑道:“ '龍鷹'真準時!你的額頭髮生了什麼意外,為什麼要包紮著呢?”

門內是個分內外兩進的廳子,呈長方形。一方裝有落地玻璃,窗外是花園,佈置古色古香。在壁上的仿古宮燈發出柔和的光線,深綠色的地毯,法式的壁櫥和家具,營造出一種浪漫旖旎的氣氛。

這時音響系統正播放著悠揚的爵士樂,更添迷人情調。

凌渡宇在靠近落地大窗一邊的沙發坐下,接過姬翠姬翠奉上的白酒,微笑道:“還不是拜你的好拍檔龐度所賜!不過他也不會好受,至少不能像小弟般來赴你這大美人的約會。”

姬翠微一愕然,才在他側面的單人沙發坐下,托著堪稱上帝傑作的完美俏臉想了想,淡然笑道:“現在播放的是挪威爵士樂大師葛巴瑞克的經典作品,我最愛的就是他那種極度內斂後再綻放出來的熱情。把一段接一段迂迴迷人的古調,娓娓道出,彷彿引領著你進入一個孤獨神秘且與世隔絕的天地裡。渡宇你有這種感受嗎?”

她的笑容,像陽光透過烏雲般驅走了她的一貫的冷漠,熾熱得若如一團烈火。令人感到她重門深鎖的心靈深處,注滿了某種動人的真情。只要她肯開啟,就會像清流甘泉般傾瀉而出。

凌渡宇暗呼厲害,難怪馬奇曼晚節不保,迎上她那對含情脈脈的澄澄藍眸了,漫不經意道:“博士是否討厭人類呢?”

這句話奇峰突出,目的是要試控姬翠會否也像龐度般從夢境裡得到“啟示”。

姬翠容色不動,但美眸裡卻閃過震駭的神色,深深瞧了凌渡宇半晌後,籲出一口氣道:“閣下對人類的犯罪行為有什麼看法呢?”

凌渡宇道:“博士是這方面的專家,我怎敢班門弄斧。”

姬翠肅容道:“面對人類複雜的行為,誰可真正稱得上是專家?我只是比較肯在這方面下功夫吧!”

頓了頓又道:“你認為禽獸會犯罪嗎?這當然是指人類眼中的罪行而言!”

凌渡宇搖頭道:“動物是被本能操縱,強者為王,一切都出乎天然,怎也難與人類五花八門的犯罪心態扯上關係。”

姬翠點頭道:“動物到達某一年歲,便會完全成熟;可是有些人類終其一生,其心態都只是尚未成熟的稚兒。據我估計,人類至少要長到二百歲,心智及情緒各方面才能完全成熟。只從這點看,人類本身便存在著數之不盡的問題。”

凌渡宇同意道:“問題可能出在人類存在著'自我'這意識上,對動物來說,根本沒有私隱的問題;但對人來說,侵犯私隱已可被視為一種罪行。當行己主義發展到極端的情況,便可漠視其他人的苦難,甚至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成為唯一有計劃地殘害同類的可怕生物。”

接著微笑道:“博士是否知道,龐度已擁有不需幻石,仍可吸取月能的本領呢?”

姬翠難以掩飾地嬌軀一顫,眼睛射出揉合了憤怒、嫉忌、怨恨的複雜神色。

凌渡宇知道擊中了她的要害,皺眉續道:“他失去幻石後,博士不是與他重修舊好了嗎?為何他卻似是完全不聽博士調度呢?”

姬翠咬牙切齒道:“我要宰了他。”

凌渡宇舒服地挨在沙發里,好整以暇道:“那晚在沙漠裡,博士不是說過身負神聖的使命嗎?可否清楚點作個解釋?”

姬翠迅速回復平靜,嘆了一口氣道:“這正是我今晚邀你來此的原因,就是向你道出詳細的情況,希望能得到你的合作。”

凌渡宇失笑道:“但我怎能信任你呢?”

姬翠聳肩道:“你自己下判斷吧!只要你肯合作,不但可以殺掉龐度,甚至可以根絕月魔這禍患。否則單憑你自己的力量,最終只會給龐度殺死,在這之前你將連他的影子都摸不到。”

凌渡宇道:“你不是一直維護龐度的嗎?”

姬翠美目射出深深的恨意,沉聲道:“那是以前的事了,今晚我請你來,已立下決心把一切坦誠相告。至於你是否相信,便是閣下的事。“

  凌渡宇道:“我在洗耳恭聽。”

姬翠有點像不知從何說起的樣子,好一會後,露出回憶的神情,櫻唇輕吐道:“我第一次見到龐度是十五年前的一個夏天,那時我尚在那魯大學攻讀博士課程,到路易市一座著名的精神病院實習。”

凌渡宇道:“你是否也在那裡認識馬奇曼呢?”

姬翠點頭應是,道:“馬奇曼那時已是行內響噹噹的大師級人物,卻很歡喜我,還請我作他的助手。否則我根本無法接近被關在高度設防精神病的龐度,那時他是院內最令人驚懼的犯人。而馬奇曼是院方請來對他作精神分析的專家,好向法庭作報告。”

凌渡宇開始有點相信她的誠意,同時隱隱猜到馬奇曼、龐度和姬翠間有微妙的三角關係,因而種下龐度對馬奇曼的仇恨,最後演變至龐度肢解馬奇曼愛妻的慘劇。

姬翠秀眸現出淒迷之色緩緩道:“那天龐度穿上了特別限制他活動的囚衣,被綁在椅上。可是當他的眼朝我瞧來時,我卻直覺感到沒有人可以把他真的縛著,他的眼神有種能操縱別人的魔力。那天晚上我作了個夢,夢到給他強暴,那是個既可怕又令人難忘的經驗。”

凌渡宇沉聲道:“你有把這夢境告訴馬奇曼嗎?”

姬翠搖頭嘆道:“這種事怎說得出口,只會令人以為我有變態的傾向。而最令人難堪的是在那個夢裡,我一直都有被人在旁窺視的奇怪感覺。”

又低聲道:“自從作了那個夢後,我發覺自己再難以一種醫生與病人間的超然和隔離的態度對待龐度。所以我設法去認識他的一切,包括他寫在書本上的批註,從此對他的事像著了魔般沉迷,更以此寫了為我帶來極高聲譽和評價的論文。”

凌渡宇道:“那真要找來拜讀哩!”

姬翠道:“你若想在其中找到有關龐度的事,保證會令你失望。”

凌渡宇道:“那是否你助他逃走呢?”

姬翠狡猾地道:“你自己猜吧?”

凌渡宇微笑道:“不要讓我懷疑你的誠意好嗎?是否自那晚後,你便不斷作夢,且從其中接觸到給你神聖使命的真神呢?”

姬翠劇震道: “你怎會知道此事?“

凌渡宇若無其事,毫不在意地攤手道:“此事容後再說,你究竟想我和你在哪方面合作呢?”

他知道自己愈表現得不在乎,姬翠愈要弄清楚他為何會知悉“真神”的存在。

在歷史上,人從夢裡得到神的啟示的故事,從未停止過。

果然,姬翠神色變得無比凝重,瞪了他好一會後,沉聲道:“是否龐度告訴你的?”

凌渡宇微笑道:“便當是這樣吧!”

姬翠拿他沒法,氣鼓鼓地過了片刻,籲出一口如蘭的香氣,道:“你對夢境有什麼認識呢?”

凌渡宇有點摸不著頭腦道:“你今趟找我來,不是想合作做夢吧?”

姬翠“卟哧”嬌笑道:“不要耍把戲了,你是想用蠱惑方法套取我的口風。對嗎?”

凌渡宇故作驚奇道:“你不是說會坦誠相告嗎?我為何要費力套你的口風?你該自動自覺說出來才是,否則何來合作的誠意,而我也是該回家睡覺去也。”

姬翠立時變得處在下風,微慍道:“我正要告訴你,你卻只顧插科打渾,擾亂我的說話。”

凌渡宇心中好笑,知道自己奇兵突出的說話,已成功亂了這智慧過人的美女的心神,見好便收地道:“好吧,言歸正事,對我來說,人的夢境可以分很多層次。基本上,夢是一種純精神性的活動……”

  說到這裡,他忽然停下。

這並非因他遣詞用字出現困難,而是想到與此無關的另一個問題。

假設馬奇曼一直和姬翠保持接觸,照道理該知藏有“夢囈資料”的硬碟失竊一事,那自不應因凌渡宇提到“真神”而震驚。

  這是否表示兩人間再沒有聯繫。

  又或馬奇曼對姬翠有所隱瞞。

姬翠的聲音鑽進他耳內道:“為何不說下去?像傻了的樣子。”

凌渡宇胡謅道:“因為我想到一個有關夢的重要問題,嘿!不過卻不易表達出來。”

姬翠唇角現出一絲冷笑,顯是看破了他只是砌詞搪塞。

凌渡宇看在眼內,從容微笑道:“你和馬奇曼是否在那時發現了龐度的驚人秘密呢?”

姬翠木無表情地瞧著他道:“你確有很豐富的想像力和聯想力。”

接著蹩起秀眉,苦笑道:“在別人眼中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狂魔和瘋子,但在我和馬奇曼的眼內,他卻代表著人類的未來。這樣說,你應對整件事多了點理解。”

凌渡宇淡然道:“是否他能通過做夢接觸到上帝或真神呢?”

姬翠望住落地窗外的星空,漫不經意地道:“或者該說他接觸到的是另外一個真神。”

凌渡宇不能掩飾地露出震驚的神情,愕然瞧著她有如刀削的側臉輪廓。

這句話無論任何人聽到,都絕不會因而比他受到更深刻的衝擊。

只有他才准確把握到姬翠的意思。凌渡宇對“神”的觀念,與其他相信神存在的人,有一個基本的差異——就是透過自身真實的經驗而形成,而其他人則只是對某種思想的信奉(事見拙作《上帝之謎》)。那近似心理學大師榮格所提出“集體意識”的理論:在某一精神層次,人類的潛意識像水點般匯聚成生命的大海而這奇妙的生命汪洋平時只處於我們的思想之外,只是在最深的夢裡,我們才能踏足禁地,接觸到這超越時空的玄秘力量。

我們每一個人都是這生命汪洋的部分,是其中一個小滴。

它為了經驗這個宇宙,不住釋放出生命的水滴,讓他們得到生命基因的烙印,成為個別獨立的生命,成為你和我,到死後重歸於它。

  榮格稱這作“集體意識”。

當我們在夢裡接觸到它時,由於那超越了人類自身的經驗,所以我們並不可以直接了解它或明白它。只能通過象徵,又或含義深遠的景況,把那接觸“翻譯” 成我們能明白的東西。

例如變成了血的大海、金色的雨,諸如此類。

但現在姬翠指的顯然非是這作為生命之母的“神”,而是另外一個可與這生命之母匹敵的獨立力量。

在某一程度來說,月魔因成功叛離了這生命之母的控制。所以也成為個別有自主能力的“神”,不再受到生和死的控制。只不過暫時從這場獨立的戰爭敗下陣來,消沉不起。

姬翠目射奇光,輕輕道:“你明白嗎?”

凌渡宇不由自主地喘了兩口氣,道:“它究竟是什麼東西?為的又是什麼?”

姬翠緩緩道:“它是一股無形無像,但又龐大無匹的力量;能往來於不同時空和宇宙,是一種純精神的生命體,亦只能從最高的精神層次影響我們。”

頓了頓續道:“龐度雖是別人眼中的瘋子,但他異於常人的腦袋,卻能輕易接觸到這我姑且稱之為'別神'的力量;亦從它那裡得到了啟示,使自己能超越常人。”

即使以凌渡宇的識見和豐富的想像力,亦感到姬翠的話玄奧難解。

姬翠平靜地道:“'別神'不住作永無休止的旅程,在廣闊無限的宇宙搜尋其他的生命力,兼收並蓄,好增強自身的經驗和力量。終於有一天,在以千萬計的年月前,神來到了地球,發現了生命之母,又或'正神'的存在,從此便展開了兼併的鬥爭,做出連它也夢想不到的事。”

凌渡宇對她說的話頗感難以消化,愕然道:“你所指的神聖使命,就是助紂為虐地去幫助它完成這侵略的夢想嗎?”

姬翠淡然道:“恰恰相反,我是要阻止它。”

凌渡宇冷笑道:“你當我是三歲稚兒嗎?你和龐度根本是一丘之貉,行為充滿邪惡的味道,那兩個連續殺手的情況便是明證。”

姬翠站了起來,坐到他腳前,探手摟緊他雙腿,俏臉貼在他大腿上,輕輕嘆息道:“在人類的角度來看, '別神'是一種有高度侵略性的邪惡生命體。它鬥爭的方式亦是與別不同。就是要從一個精神的層次,把'正神'釋放出來的生命變成與它同一性質的生命。當它能以此方式成功把正神改造成'正神',便會自然而然地與它結成一體。唉!換一句話兌,我們心中邪惡的念頭,全是因它而來。在我們的心裡,正與邪的鬥爭角力從不間斷。它就像一頭寄生在我們心靈大每內的邪獸,不斷尋找吞食我們的機會。也使人類水無寧日,而我們則蒙在鼓裡,完全不知大禍臨頭。”

凌渡宇沉吟片晌,道:“這和月魔又有什麼關係呢?”

姬翠道:“月魔正是它一手培殖出來的叛徒,有著與它相同的邪惡本質。可是連'別神'都意想不到的是,月魔竟指改變生命的形式,超脫了生和死的枷鎖。成為能獨立於'正別'兩神之外的生命體,遂遭到被毀滅的命運。”

凌渡宇心中一動趁機問道:“幻石究竟是否月魔遣下的種子?”

姬翠仰起如花俏臉,緩緩點頭道:“你真是厲害得教我吃驚,幻石不但是月魔留下的唯一種子,還包含著月魔能超脫生死的驚天秘密。我們生命的基因組合,等若一個程式,而這程式內有個奇異的生命密碼鎖。不但限制了我們的精神力量,使我們不能把生命無窮無盡地潛力發揮,還使我們難逃生老病死的法規。而月魔正是通過在夢裡與別神的接觸,悟破了這秘密,在腦神經裡經進化演生出幻石這奇異的解碼程式,脫離了密碼鎖的控制。”

凌渡宇皺眉道:“那'別神'豈非作繭自縛嗎?為何會這麼愚蠢?”

姬翠道:“ '別神'思考的方式與我們或月魔均截然有異,也給予我們有可乘之機。龐度的不正常,卻使他擁有類似月魔能在夢裡與'別神'直接接觸的異力。人為什麼要睡覺,那不單是肉體需要休息,精神也要從'正神'處得到補給。'別神'要影響我們,也必須從這時刻入手。龐度可說是能偷看藏在'別神'處那本有關生命奧秘的天書的異能人。但亦使他被同化為無比邪惡的生物,也是從'別神'處得悉關於幻石的秘密。 ”

凌渡宇深深瞧進的美眸裡,沉聲道:“你沒有被同化嗎?”

姬翠苦笑道:“我只是被龐度同化,只望能從這場神與神間的鬥爭裡,得到最大的益處。這鬥爭裡善與惡並不重要,最高目的是要參透幻石的秘密,使自己成為超人類,這樣說你明白嗎?”

凌渡宇道:“但為何要殺死所有知道幻石秘密的人呢?若你們取得幻石,再找個地方躲起來研究不死之道,我能奈你們什麼何?”

姬翠長身而起,坐入他懷裡,柔聲道:“我們不是要殺死所有知道幻石秘密的人,只是要殺死你,因為你是擁有異力的人。'別神'可輕而易舉接觸到你,並向你作出啟示,那我們就會非常危險了。”

凌渡宇不解道:“既是如此,為何你又與龐度生出問題?”

姬翠雙目閃過殺機,狠狠道:“因為他想撇下所有人,獨享幻石的秘密。那時他將成為地球上最有力量的人,可以為所欲為。“

凌渡宇道:“那馬奇曼和你又是怎樣的關係?”

姬翠不屑道:“什麼馬奇曼、阿力柏加,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枝節。現在最緊要的事,就是如何合作去發掘幻石的秘密。你擁有幻石,我則是龐度外唯一知道如何利用幻石而又不受魔種影響操縱的人。只要我們願意,我們將會進化為前所未有的超人類。”

凌渡宇還有一連串的問題沒有答案,更猜到姬翠可能隱瞞著一些關鍵的事實。

不過若說姬翠這提議沒有吸引力,則只是自欺欺人。

自古以來,修仙成佛便一直是人類一個苦苦追尋的夢想。

而現在機會出現在眼前,試問誰不心動。

假設有幻石在手、而幻石又不是貫滿月魔的邪惡,那可能有完全不同的情況。

凌渡宇苦笑道: “我怎知你不是奉了龐度之命來哄我?”

姬翠吻上他的嘴唇,丁香待吐,銷魂感覺剛生之際,兩人同時劇震。

一股陰寒無比的感覺,侵進兩人的神經裡去。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39:38     標題: 第三十二章 攜手合作

  凌渡宇心知不妙。

最大問題,是他弄不清楚姬翠究竟是站在哪一方。

若她是和龐度合起來對付他,現在他的處境就非常危險。

這些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他的腦海時,他已推開姬翠,俯身衝離沙發,再飛身滾倒地上,橫過大廳,往內廳入口處滾去。

同時間,姬翠亦翻往地上,追在凌渡宇後,避往內廳。

  冰寒感覺消去。

  “啪嘞!”

其中一道落地玻璃現出蛛網般的裂痕,一枝頭尖尾窄的導彈破洞而入,在廳內爆炸開來,噴散出漫空白氣。

兩人及時避進內廳,兩人合作無間地把門關上,隔斷了入侵的氣體。

姬翠猛扯凌渡宇道:“跟我來!”

凌渡宇一邊隨她往後門撲去,一邊心叫好險。

剛才若非龐度見兩人親熱而心生妒忌,不自覺放射出邪能,恐怕中了暗算兩人仍不知是什麼一回事。

後門在望時,姬翠卻扯著他走上通往二樓的旋梯。

   “轟!”

凌渡宇泊在正門外的電單車不知被什麼擊中,炸個粉身碎骨。碎鐵殘片彈上六、七米的高空,其中一些落到屋頂上,夾雜在玻璃被氣流沖破的聲音裡,情況混亂之極。

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在圍欄外的街道響起。

若換了不明情況的人,這時說不定以為危險已過,返回樓下去。

但兩人均知龐度另有同黨,這招說不定是要引蛇出洞,當然不會中計。

龐度對幻石是志在必得,亦幸好如此,否則以他們的火力,要炸掉這小房子只是輕而易舉的事。忽然問,姬翠和凌渡宇成了並肩作戰的伙伴。

到了樓上,姬翠拉著凌渡宇來到一扇門後,低聲道:“外面是露台,下面泊著我的開蓬跑車,你明白了嗎?”

凌渡宇點頭表示明白,道:“你能否感應到龐度的位置?”

姬翠閉上秀眸,旋又睜開,肯定地點了點頭。

  呼嘯聲由遠而近。

兩人哪敢遲疑,奪門而出,翻過露台的外欄,往下面的開蓬跑車跳下去。

凌渡宇發動引擎,跑車怒吼聲中,衝上園圃,衝欄切入車道處。

前方一架綠色的平治房車迅速遠去。

姬翠戳指嬌呼道:“他在車內!”

房車駛進高速公路,加入疾駛的車流裡。

凌渡宇猛踏油門,在兩輛貨車間轉彎,進入高速公路的外車道。

他把油門直踩到底,跑車像矢般不斷超車,眼看還差七、八輛車就可追上龐度,冰寒邪惡的感覺貫注空間。

  姬翠駭然道:“小心!”

前面幾架車子立時左歪右斜,混亂得像世界未日,橫七豎八地撞作一團,其中一部更打著轉滾往路旁的田野。

一連串的碰撞聲、車輪摩擦路面的刺耳聲音。玻璃碎裂的聲響,吵得耳朵像要聾了。

凌渡宇及時一扭車盤,避過前方兩輛撕扭招疊在一塊的車子,斜衝下田野。顛簸不平地拋擲了好半晌,再駛上高速公路時,龐度的房車在前面五十米許處。

凌渡宇瞥一倒後鏡反映出後方路上的災場,心中生出深刻的歉意。

他極少痛恨一個人,但現在卻恨不得把龐度碎屍萬段。

姬翠卻像對後面的慘況視若無睹,冷然道:“只有他一個人,你的槍呢?”

若要槍的是卓夢媛,他會毫不猶豫地把槍交給她。

又或姬翠只是個普通女流之輩,他不會放在心上。

但姬翠的厲害,比之龐度也是不逞多讓。這樣把槍給她,說不定會反過來被她協迫說出幻石的藏處,那時誰會來可憐他。

為免破壞現在合作愉快的氣氛,凌渡宇只好道:“龐度的傷應該仍未完全痊癒,我們先消耗一下他的精神體力,切勿操之過急。”

姬翠瞪著前方龐度的房車,皺眉道:“你想再有交通意外嗎?”

凌渡宇轉動風油車盤,車頭猛然一轉,橫超三條車道,隔著兩輛車尾追著龐度。

龐度不知是否因受傷的關係,沒有再重施故伎,卻突然又扭車進入快車道,加大油門,疾馳而去。

凌渡宇這才有機會思索姬翠的話。

她分明對剛才的車禍漠不關心,卻拿這種針對他俠義心腸的話來打動他,顯是居心叵測,使他更不敢把槍給她。

再想深一層,她身上說不定藏有手槍。若能成功騙他交出來,那要製服他自是輕而易舉。縱使不成功,也可使凌渡宇誤以為她身上沒有槍,因而疏於防範,致被她有機可乘。

應付這智慧過人的美女,定要打醒十二分精神才行。

凌渡宇索性不答她,轉車加速,從兩輛車之間穿過,不顧他們憤怒的響號聲,終於首次追貼龐度的房車。

  龐度別轉頭來,拔槍在手。

凌渡宇亮起了高燈,同時踏盡油門。

  “轟!”

龐度的車子被撞得偏往道旁,尾燈碎裂,“之”宇型地在路面左擺右晃,狼狽之極。

在高燈照射下,他們可清楚看到龐度重重撞在車盤上。

凌渡宇見機不可失,一手控車,降下車窗。另一手拔出佩槍,探手槍外,正要發射,忽地後腦像被針刺了一下般火辣疼痛,本該穩如泰山的手亦抖了一抖。

  “轟!”

子彈穿過房車後窗,再刺穿擋風玻璃,在龐度耳旁擦過。

這時來到一個十宇路口,信號燈剛轉紅色,另兩邊的車子開始行駛,龐度的車子像砲彈般在兩股車流間穿過。

凌渡宇知道失去了機會,更來不及煞掣,硬把車子衝出路面,駛進了路旁的草坪上。

車子一高一低地走了一段路後,逐漸停下。

凌渡宇關掉引擎,冷冷道:“剛才是否你幹的好事?!”

  姬翠愕然道:“什麼事?”

凌渡宇別過頭來,與她對視了半晌後,無法在她但然的眼神找到半點作偽的破綻,嘆了一口氣道:“不知就算了,你想怎樣?”

姬翠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只知若放棄幻石這種能影響人類進化。包藏生死之秘的稀世異物而不能得益,實是最大的浪費。”

凌渡宇首次對她生出少許好感,沉聲道:“阿力柏加等人因何要為你們賣命?”

姬翠靜靜地瞧著前方,公路上不時傳來各式車輛風馳電掣駛過的聲音。月色灑在四周的疏林草地上,似正透露著宇宙秘不可測的真面目。

這能令任何男人動心的美女輕柔地道:“也不知在多少億萬的年月前,'正神'和'別神'便開始了它們一場場生與死。善與惡的鬥爭,從來沒有間斷過。這驚天動地的角力,一直在人類思感之外。你聽過生物學所說的'精神枷鎖'嗎?”

凌渡宇道:“博士是否指位於人類眉心的'松果腺'?”

姬翠點頭道:“正是這東西。它的體積不大,但沒有了它,人類便失去了集中精神的能力。所以也等若一把枷鎖,把人類的意識在某一時間集中在某一點上,使我們能在鬧若墟市的場合,仍可聆聽某一個人的說話,把其他聲音隔濾過去。”

凌渡宇道:“若這腺囊受損,便成為一種精神病,患者再不能專注於任何事物上。據說龐度少時便有這損傷,導致兩眼很多時像不能聚焦似的。”

姬翠瞥了他一眼道:“你的聯想力很豐富,龐度的腦神經異於常人,別人視他為瘋子。而事實上他卻是智力高絕的天才,自少便沉迷於研究生命的秘密。而他與其他人最大的分別,就是能在睡夢中接觸到'別神',更沾染到它的邪惡。他從來不認為強把別人的腦袋打開來看是不對的,其他人對他來說只是實驗室內的白老鼠。”

凌渡宇聽得心生寒意,道:“既是如此,為何有這麼多人甘心聽命於他?”

姬翠道:“龐度已變成邪惡無比的異物,行事更是不擇手段,只求成功。他的目標是成為超人類,再透過金錢和勢力,建立他的黑王國,最後統治這世界。”

輕輕噓了一口氣後,續道:“自古以來,'別神'的力量實是無處不在,問題只在怎樣去提取。西方的黑巫術;你們中國的六壬神功,東南亞的降頭等。雖只是冰山一角,但其目的均在使自己變成超人,與及能控制其他人類。龐度可說是古往今來最有法力的黑巫師,不過他靠的是'別神'的力量。但假如他勘破了幻石的秘密,他便可以脫離'別神',擁有自己的邪力。阿力柏加等人都是他的信徒,懾服在他的邪力下,被他透過'別神'從夢裡加以操控。”

凌渡宇心中懍,自己那兩個怪夢說不寇正是龐度的所為,只不過控制不了他吧!

冷靜問道:“你的力量又是來自何處呢?為何能不受龐度控制?”

姬翠垂下眼簾,輕輕道:“我本來也是他的信徒,從他處學曉怎樣提取'別神'的力量。但當龐度得到幻石後,他費了很大的力量去抗拒幻石的操縱,我便在那時清醒過來,認識到絕不能讓他利用幻石成為超人類,並找到馬奇曼來合作。這樣說但白了嗎?”

凌渡宇道:“你既能感應到龐度的所在,可否先助我把他找出來,然後再研究如何處置幻石呢?”

姬翠道:“我對他的感應會受到距離的限制,而且若他沒有運用那種力量時,我便不會有感應,就像你能感受到他的月能那種情形。但假若我們肯攜手合作,找到他的機會將以倍增。”

凌渡宇淡淡道:“博士這麼說,是否肯助我一臂之力呢?”

姬翠點頭道:“現在的形勢是若我不殺死龐度,他便會來殺我,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

聽罷凌渡宇細述的詳情后,沈翎道:“你相信這女人嗎?”

凌渡宇油然道:“那要分開兩方面說;一方面我相信她和龐度間確出了問題,另一方面我卻不相信她有助我的誠意。說到底她只是想獨吞幻石。”

親熱地挨著他的卓楚媛容光煥發,喜孜孜地道:“算你吧!尚未曾給她迷昏了你的腦袋。”

與沈翎並排坐在對面沙發的金統呷了一口啤酒,嘆道: “那鬼東西究竟去了哪裡呢?否則我們大可嘗試做超人類的滋味。唉!”

沈翎道:“除非你是像龐度般的瘋子,又或姬翠那樣的妖女;否則最好不要嘗試。我才不想拿著個捕魔網千山萬水地去追殺自己的兄弟。 ”

卓楚媛發出銀鈴仙樂般動人的嬌笑聲,聽得凌渡宇神舒意暢,心中湧起無限的滿足感。

  卓楚媛終於離婚了。他們間再無任何障礙。

金統笑罵兩句後,道:“若她真的與龐度反目,為何你有機會射殺龐度時,她卻要暗弄手腳呢?”

卓楚媛這時像忘了有別人在場般小貓投怀地伏入凌渡宇懷裡,那迷人的感覺,竟使凌渡宇一時說不出話來。

沈翎代答道:“若我猜得不錯,姬翠仍須倚仗龐度,才能利用幻石來達到成神的夢想。而她自己卻是勢單力薄,自問無法漓拿龐度,所以才要藉助小凌的力量。”

金統道:“她利用我們,我們也可利用她,問題是她有什麼值得利用的地方呢?”

凌渡宇溫柔地撫摸著卓楚媛垂流如瀑布的秀發,微笑道: “就像上趟那樣,沒有人比她更熟悉龐度,而她亦能在某一距離內感應到龐度的位置。所以至少在開始的階段,她會有很大的利用價值。”

卓楚媛嬌呼道:“這是否叫作與虎謀皮呢?”

沈翎雙目寒光一閃,充滿信心地道:“當我們發現龐度時,我們第一個要對付的不是龐度,而是姬翠,那就是我們利用她而不是她利用我們了。”

金統同意道:“就這麼辦,那妖女有什麼提議?”

凌渡宇道:“明天早上她會給我一個電話。只要我點頭,她便會帶我去對付龐度。其他的事,不用我教你們也該知怎麼辦吧!“

金統狠狠道:“這個你可放心,一切自有妥善安排。差點忘了告訴你,里察已派人嚴密監視馬奇曼,保證連他睡眠的鼾聲,亦可記錄在案。”

沈翎伸了個懶腰道:“希望姬翠不會只是空口說白話,那明年的明天,便將是龐度的忌辰哩!”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40:21     標題: 第三十三章 擄美前去

凌渡宇一覺醒來,卓楚媛像一頭馴眼的貓兒般蜷伏在他懷裡。想起過去一年兩人間的愛恨交纏,令他分外感覺到眼前此刻的珍貴。

窗外白濛濛一片,細似爆殼的小水泡漫天灑下,打在窗上發出輕柔密集的脆響。

  一切是那麼寧靜平和。

使他更不願想起龐度、姬翠等與邪惡有關的人或物。

  生命實是宇宙內最奇妙的東西。

與死寂荒蕪的星球相比,生命是那麼的違反常規。

而最發人深思的是生命對自己本身並不了解,更逞論孕育她的宇宙。

無論賦予地球所有形式生命的“正神”,又或不知從哪裡來的“別神”;它們無論在思想或行動的方式,都是在人類的想像之外。只有在某些特別的情況下,又或最深最沉的夢裡,有慧根的人才能接觸到它們。

“正神”和“別神”的鬥爭,在人類的角度看已進行了以億計的年月,但對它們這種擁有無限生命體的神來說,卻可能是彈指般的光景。

它們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形成了複雜的人性,使人類既有高貴善良的一面,也有卑劣兇惡的另一邊,又或徘徊於兩者之間。

它們存在於某一精神層次,密藏在人類思感之外,以人類不能理解的方式,進行永無休止以同化對方為目標的生死激鬥。

卓楚媛輕吟一聲,醒了過來,香唇微張道:“什麼時候了?”

為了保留體力,又或者實在太累了,昨晚他們並沒有男女間最親密的行為。但兩情相悅的迷人感覺,卻絕不因而稍有遜色。

凌渡宇把她摟緊,哄孩子般道:“什麼都不要理,時間已因我們的深情被凝固在永恆的一刻裡。”

卓楚媛“嗯'了一聲,又睡了過去。

凌渡宇小心翼翼從她的手腳陣裡脫身出來,為她蓋好被子。然後走進浴室,脫下衣服,扭開花灑,讓冰冷的水像千百支幼箭刺在他身上。

在這樣的天氣下,冷水更能使他精神大振。

當冷水灑在頭上時,他不由思索起有關幻石的一切。

假若幻石真是月魔惟一尚存的頭部遺骸,內中蘊含著月魔靜待復活的生命,那幻石將會是人類進化的無價瑰寶。

人類和月魔是同源而異的生物,它們出現在人類之前,亦經歷了更長時間的進化。

地球上的一切生物,都要靠太陽的能量而生存。

能直接吸收太陽能的,就只有植物。它們通過光合作用,加上水分和空氣,享有比人類和動物悠久的生命。

而人和動物卻要倚賴食用植物來吸取太陽能。

所有素食的動物,縱使龐大如大象,都是較為善良;食肉動物如獅。虎、豹等,都是賦性兇猛又充滿侵略性。那是否因它們只從肉食動物處更轉折地吸收太陽能,所以才較兇暴?

人卻是介乎兩者之間,既好菜蔬,也愛吃肉。

佛教勸人吃素,除了戒殺生的人道主義外,是否亦包含這種深義呢?

月魔成功進化出能汲取反射太陽光的月能,最後成為一種邪惡無比的生物,是人類完全不明白的異事。

所以只要能勘破幻石的秘密,說不定人類便可掌握月能的奧秘。就像龐度般沒有幻石也有吸取月能。當然,龐度因旨腦子的異常,會是個特別的例子。人類經過五十多萬年的演進,所有思維、情感、感覺和所有的行為,其指揮中心就是被頭蓋骨覆蓋著的大腦部分。那是一個濕潤、透明的膠狀纖維組織,含有一百億個以上的神經原。大腦皮膚更是思維發生的地方,比任何有機電子化學組織更要復雜萬倍。

人類對自己腦袋的認識,仍是非常有限。它代表了我們向內太空,若有一天我們能主動去發揮它的潛能,新人類將會出現。

凌渡宇關掉花灑,穿衣後來到廳子裡。

沈翎正在喝咖啡看報紙,卻不見金統。

  凌渡宇在他對面坐下。

沈翎奉上咖啡,道:“金統晨早便去了找里察,看看怎樣可收拾龐度。這事了結後,有沒有興趣隨我去尋寶,保證刺激有趣。“

凌渡宇笑道:“先於掉龐度再說吧!”

沈翎道:“人是必須籌劃將來的,你不是真的想結婚吧?那種被束縛的生活,絕不適合我和你這種人。小弟便曾受過最痛苦難忘的教訓。唉!”

  凌渡宇淡然道:“我明白的。”

沈翎笑道: “我這叫多管閒事。是哩!差點忘了告訴你,那頭'盪鳳'剛才打電話來。馬奇曼果然沒有說謊。硬碟內有多個檔案被反偷窺程式自動洗掉了,沒法還原。現在除了向馬奇曼施刑逼供外,否則再難知道龐度在夢囈中說了些什麼。竟能使一個國際知名的學者甘於以名譽地位作賭注,甚至忘了殺妻之恨。”

凌渡宇瞧著沈翎邊說邊翻閱桌上的報章,道:“比起人類的進化,什麼都成了微不足道的事。”

沈翎隨口問道:“史薩尊有否找你呢?”

凌渡宇聳肩道:“或者是不好意思吧!咦?什麼事?”

只見沈翎虎軀一震,呆瞪著報章上一則廣告。

凌渡宇湊上頭去,留神細讀,亦同時色變。

那廣告佔了報章四分之一版,只有簡單的幾句話,就像一封信。

  這樣寫著:

  尋人啟事:

前晚舞會見到的人,我知道是你,可知你的避而不見,傷透了我的心。見字請立即聯絡。

  給渡宇。

  稻香

  下方尚有個聯絡的電話。

  沈翎大奇道:“誰在找你?”

凌渡宇臉色凝重無比,正要探手抓住電話時,電話已先一步響起來。

凌渡宇改為按下對講器,道:“誰?”

半晌的沉默後,姬翠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道: “這條線有沒有給人做了手腳呢?”

凌渡宇鬆了一口氣,指指報章上禾田稻香留下的電話,著沈翎去聯絡。

沈翎領命去了書房用另一條線打電話。

凌渡宇答道:“保證沒有,放心說吧!”

姬翠道:“我對他在哪裡已有點眉目,只不知閣下意向如何?”

凌渡宇淡淡道:“我怎知道這不是一個陷阱,昨晚我有會射殺龐度時,後腦突針刺似的劇痛了一下。那時龐度給我撞得失魂落魄,而我身旁只有莎朗·姬翠一個人,兼之她又有這種能力。假若博士站在我的立場,應否懷疑她呢?”

姬翠嘆了一口氣道:“確是我幹的,因為我想活捉他。不過若非你曾告訴我他沒有幻石也能吸收月能,我絕不會阻止去殺他。但現在我已改變主意。因為每過一天,便愈難制服他,所以我可以保證不會再有這種情況出現,請你原諒。”

凌渡宇稍生好感,沉聲道:“你憑什麼可以找到龐度呢?”

姬翠有點難以啟齒的道: “我真不想答你這問題,但又知若不能得到你的信任,就無法合作。唉!”

凌渡宇瞪了書房門一眼,心中奇怪為何沈翎仍沒有出來示意,不耐煩地道:“時間寶貴,不要吞吞吐吐好嗎?”

姬翠輕輕道:“阿力柏加是我的情人,這事我一直瞞著龐度,昨晚我曾見過他,並在他身上弄了點手腳。”

凌渡宇心中暗喜時,沈翎推門而出,神色凝重打出一個 “大事不好”的手勢。

凌渡宇的心直沉下去,道: “形勢有變,請你等我的電話。”

沈翎道:“電話沒有人聽,我心知不妙,即通知金統,查得電話的地址是大富豪菲力·洛克在曼克頓的一所豪宅,趕到時女僕和兩名保縹都給迷昏了,禾田稻香則不知所踪。龐度這混蛋定有醒來立即翻報章的習慣。”

  凌渡宇狠狠一拳打在牆上。成功在望時,忽然給龐度掌握到他的弱點,完全打亂了陣腳。

卓楚媛剛從樓上下來,駭然道:“發生了什麼事?”

  “鈴!”

三人的目光向同時落到餐桌上的電話去。

  凌渡宇按下對講機。

“凌渡宇!是我!禾田稻香。不要來……呵……”

  沈翎無奈地朝凌渡宇攤開雙手。

卓楚媛醒悟過來,走過去挽起凌渡宇的手臂,疑惑地道: “她是誰?”

凌渡宇狠狠盯著電話,沉聲道:“龐度!假設你敢對她有半點不規矩,就休想得回幻石。”

龐度令人憎厭的聲音,在電話的小型揚聲器響起道:“終於肯交易了嗎?'龍鷹'?”

凌渡宇回复冷靜,淡淡道:“有什麼是不可交易的,但只能是你親自由我手中取走,我們來個單對單,其他條件我都不會接受。怎樣?我的老朋友。”

卓楚媛看到凌渡宇顯露出來的英雄氣慨,心迷神顫,再生不出半絲妒念。

  沈翎則猛示拇指,表示欣賞。

龐度冷冷道:“難得凌兄這麼欣賞本人,本人正是卻之不恭。七日後月圓之際,我們就在地獄峽見面,但你只能一個人來,我會和你的日本情人在那裡等你。不用擔心,我會服侍得她無微不至的。大家總算一場老朋友吧!哈……”

  狂笑聲中,電話掛斷了線。

凌渡宇雙目射出前所未有的電芒,斷然道:“立即找姬翠,同時叫'風鷹'把馬奇曼擄走。我不理她用什麼手段,總之要把他知道的事給我全部說出來。”

  卓楚媛和沈翎聽得面面相覷。這才知道凌渡宇動了真怒。

  龐度實在太卑鄙了。

  ※※※

飛機降落在台拉維夫北郊一個軍用機場,姬翠、凌渡宇、沈翎、卓楚媛、里察、金統六人魚貫從敞開的艙門鑽出來。

夏能迎了上去,狠狠盯了目無表情的姬翠一眼後,走在凌渡宇和沈翎兩人之間,道:“尚沒有阿力柏加的消息,你們真的要倚賴那妖女嗎?這等於和猛獸玩摔角遊戲那麼危險。”

沈翎苦笑道:“你有比玩摔角更好的提議嗎?”

來到等待的直升機旁,凌渡宇倏地立定,冷冷道:“姬翠博士,我們該由哪裡開始搜索呢?”

姬翠淡淡道:“我的**有效感應範圍是五里,若大海撈針式地四處碰運氣,可能到明年今日我們仍摸不著他們的影子。”

卓楚媛忍不住氣道:“你就算把**交出來,你也不怕我們會踢走你的。因為若沒有了你,我們將失去很多刺激和驚險。”

沈翎不容姬翠反唇相稽,從容道:“請問博士,如果不動用你的**,有什麼方法可找到龐度呢?”

姬翠回復了她一貫冷漠的態度,輕描淡寫地道:“阿力柏加與敘利亞一個激進武裝派系的首領很有交情,只要帶些槍械彈藥來作禮物,便可得到掩護。除非夏能先生肯派出最精銳的特擊隊,否則誰都奈何不了他們。”

夏能低聲下氣問道:“是哪個傢伙呢?”

  姬翠冷冷道:“烏特尼。”

夏能一震道:“這就麻煩透了。”

里察問道:“是否那個被你們稱為'屠夫'的傢伙?”

夏能苦笑道:“正好是他,是大馬士革的黑道霸王,有二千多名手下,這事相當辣手。”

凌渡宇道:“我要所有關於這人的最新情報和資料,無論情報多麼貴,我都肯付帳,但絕不可打草驚蛇。只要弄清楚龐度換了哪一副新臉孔,立即採取行動。”

  說罷登機而去。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40:49     標題: 第三十四章 失諸交臂

老式的車子在酒店門前停下,凌渡宇和姬翠從車廂裡面出來,兩名侍應迎了上來,為他們這對假扮的新婚夫婦挽行李。

凌渡宇扮成個學者模樣的紳士,還在鼻樑架了看似是深近視的眼鏡。

姬翠戴上棕色的假髮,又塗黑了皮膚。還在臉頰畫上雀斑大大減低了她的艷光。

一陣乾燥的風帶來夾膘著柴油和咖啡豆豆的濃烈氣味,對街的房子傳來收音機播放著沙啞、聯憂鬱的阿拉伯民歌。

到了房間後,凌渡宇打賞了侍應,遣走他們。才關上姬翠已取出手提電腦模樣的儀器,豎起天線,忙個不休。

  凌渡宇來到窗前。

從所處十八樓的房間望下去,巴拉達河在城市西南方緩緩流過,最著名的直街自東而西縱貫古城,倭馬亞大清真寺矗立直街之南,粗灶合抱的大理石撐起了宏偉壯觀的主殿,三個宣禮塔更高貴入雲。

位於城中心的大馬士革城堡,更是嘆為觀止,氣象萬千。

姬翠的聲音傳來道:“據說上帝若寵愛誰,就把誰安頓在大馬士革。希望我們今次也不會例外吧!”

凌渡宇回頭瞥了她一眼,見她仍全神貫注在儀器熒幕上的變化,目光再落到里許外的大馬士革大廣場去,油然道:“博士的心情為何忽然轉佳,是否因感到龐度就在附近呢?”

姬翠淡淡道:“我心情大佳的原因,主要是因能和你單獨相處。”

凌渡宇苦笑一下,來到她身後,道:“你心情大佳的原因,也可能是因我正一步步走進你的陷阱去。”

姬翠聳肩道:“若我和龐度串通了來對付你,過海關時便可著人將你逮捕,我有這麼做嗎?不要疑神疑鬼了,沒有了你,我根本找不到龐度,希望今晚天氣良好,我會誠心感謝上帝的愛寵。”

姬翠躺在床上,柔聲道:“月兒出來了嗎?”

對窗而坐的凌渡宇看看腕錶,沉聲道:“尚有七分鐘!除非龐度投靠的不是'屠夫'烏特尼,否則就該住在附近。”

姬翠翻過身來,一對手托著香腮,凝視著凌渡宇軒昂的背影,冷冷道:“記著無論你怎樣急於救回你的女友,今晚也不可以出手。現在首要任務就是知道龐度變了什麼樣子,若給了逃走了,便難再有另一次機會。”

凌渡宇轉過身來,與她冰寒的目光交鋒了半晌後,搖頭道:“那隻是你的首要任務,在我來說,先要救回我的朋友,誰曉得明天他們不會到別處去。”

姬翠坐了起來,不悅道:“這是否一種自私的行為呢?若給龐度成為真正的惡魔,受害的可能是全人類。”

凌渡宇語帶諷刺地道:“這是一個優先和押後的問題,那晚你阻止我殺死龐度,當時你也不見得很偉大。“

姬翠嘆道:“像我們現在這種關係,只會誤事。算了吧!若你堅持今晚動手,我陪你好了。”

凌渡宇這時忽然虎軀一震,別頭瞧往窗外。

  月兒剛升起至城市的邊緣處。

姬翠跳了起來,移到他身旁,低聲道:“是否有感覺呢?“

凌渡宇默然半晌,指著遠處一座建築物道:“那是什麼地方?”

姬翠細看片刻後,道:“那該是哈馬市場,是旅遊的熱點,我曾經去過。”

過了差不多十多分鐘,凌渡宇才長長呼出一口氣道:“我現在明白為何龐度要急於取回幻石了,與通過幻石吸取月能相比,現在能量的流動弱得不成比例,又時斷時續,顯示他既辛苦又吃力。”

姬翠大喜道:“他是否在那裡?”

凌渡宇緩緩搖頭,沉聲道:“我實在不敢肯定,不過該在那市場的附近,怕要藉助你的儀器才行哩!”

  ※※※

  晚上的街道出奇地熱鬧。

食店外吊著一塊塊帶血的鮮肉,掛著一排排的羊頭,以作招待。

  菜餚的氣味更飄出店外。

凌渡宇和姬翠與一群戴著面紗身穿長袍的婦女擦身而過後,幾名小童攔路向他們兜售紀念品,落力得令人生厭。

姬翠低聲道:“我的儀器沒有半點反應。”

凌渡宇扯著她登上一部自動停下的計程車,駕車的胖子以生硬的英語哈哈笑道:“歡迎!歡迎!外國人!”

凌渡宇道:“你隨便在這附近兜圈子,不要去遠。我們想看看這地方。”

胖子司機一聲領命,走不了十多米,便在鬧哄哄的狹窄街道因交通擠塞停了下來。

姬翠皺眉以法語道:“在車上行動不是更不靈活嗎?”

凌渡宇低聲道:“卻沒有那麼礙眼,你往左方看看便明了。“

姬翠裝作漫不經意地朝左方瞧去,見到一個咖啡館外擺的兩張台子處,其中一張坐了三、四名惡漢,一副惹是生非的神情,正朝他們張望。

姬翠鳳目一寒,冷冷道:“他們想找死。”

凌渡宇嘆道:“別忘了我們連刀子都沒有半把,除非他只動拳頭不動槍,否則吃虧的只會是我們。最怕是打草驚蛇,那時我們還要想辦法逃離這裡。 ”

姬翠淡淡道:“差點忘了告訴你,我帶備了**。”

車子繼續開出,到了個十字街頭,經過一架停放在路心似是戰機被燒焦了的殘骸時,胖子司機呵呵笑道:“這是在一九七三年給我們打下來的,哈! ”

凌渡宇心想若他知道自己現在和以色列軍方的關係,不知會怎樣反應呢?

  姬翠湊過來道:“有感覺嗎?”

凌渡宇望往左前方一座清真優美的尖塔,答道:“不知是什麼原因,我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你的情況又如何?”

  姬翠有點苦惱地搖頭。

凌渡宇微笑道:“我原以為你是個冰冷無情的人,現在才知是未遇上令你關心的事物,對龐度你更不時露出不穩定的情緒。”

姬翠道:“對你我也不是會流露出真性情嗎?”

車子這時衝過一盞快轉紅色的交通燈,胖子司機振臂高呼道:“直搗台拉維夫!”

   “嘟!”

  兩人同時一震。

  追踪儀終於有反應了。

好戰的胖子司機卻是聽而不聞,口若懸河道: “我們有最出色的戰士,頭腦快得像閃電的飛行員,定會收復戈蘭高地,把那些以色列鬼趕回大海裡。”

姬翠正凝視手上比火柴盒大一點的追踪儀,叫道:“左轉!”

胖子司機興奮地道:“長官!下屬領命!”

一個急轉彎,令姬翠差點倒入了凌渡宇懷內去。

他們來到一條單線行車路上,胖子司機指著前方的一座蚯道:“那是克辛山,山下就是巴拉達河旁的古它公園,方圓二十公里,世上沒有一處地方比它有更多的杏樹、桃樹和李樹,入場券只收你們五美元……”

  姬翠喝道:“轉右!”

胖子司機一聲領命,車子拐入右方的街道,再駛上有“金子之河”之稱的巴拉達河旁的河濱大道處。

路旁果樹成林,玫瑰簇簇,在月夜下更是浪漫迷人。

姬翠以法語道:“他在移動著,速度只比步行快一點,離我們不到半公里,還不住接近。”

兩人不約而同朝廣闊的河面瞧過去。

  一艘渡輪正朝他們的方向駛來。

凌渡宇拍拍胖子司機的肩頭,道:“在碼頭旁停下,我們想和一位朋友開個玩笑。“

的士遙遙跟著阿力柏加登上的黑色房車。

與他一起下船的尚有兩名大漢,但明顯地龐度並非其中之一。

胖子司機哈哈笑道: “什麼時候才趕上去和你們的朋友打個招呼?”

凌渡宇微笑道:“只要你能不讓他發現我們在跟踪他另外再給你一百美元。”

  胖子一聲歡呼,更是賣力。

的士駛過坐落在一條狹窄街道的三層房子,在支路彎角處停下。

遣走了司機後,兩人走到房子後方寧靜無人的窄巷,全神貫注地打量著阿力柏加這秘密的巢穴。

只有樓下透出燈光,上兩層均是一片漆黑。

凌渡宇低聲道:“有沒有辦法從這距離催眠屋內的人呢?”

姬翠低聲應道:“我的遙距催眠只對患了某種精神病的人才可以起到作用。況且龐度並不在裡面。”

凌渡宇籲了一口氣道:“只要抓著阿力柏加,我便有方法要他供出龐度在哪裡。”

姬翠指著露在後牆直上天台的一組水管道:“我們先上天台,再逐層地搜下去。任阿力想破腦袋,都不會明白我們怎樣能找到這裡來。”

兩人把計劃付諸行動,靈巧如貓地從手翻上高牆。

“汪!汪!汪!”一兩頭惡犬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正要明他們撲來,嚇得兩人忙翻了回去。

凌渡宇人急智生,發出貓兒的順叫聲。

屋內隱有人以阿拉伯話喝道:“不要吵!討厭的貓。”

兩人交換了個眼色,姬翠掏出迷魂槍,再次翻上牆頭。

凌渡宇再扮貓叫,好掩飾狗兒中針時發出的低嗚。犬聲倏止。

兩人靜待半晌後,才躍下高牆,把兩頭昏迷了的惡犬拖花葉里藏好,才沿水管攀上天台。

凌渡宇問道:“你的**有效的時間有多久?”

姬翠道: “若是人的話,大概是一個小時,狗兒或者會快一點。”

凌渡宇哪敢遲疑,推開沒有上鎖的天台門,往下走去。藉著從兩邊窗門透進來的月色,屋內情景隱約可辨。

步下旋梯,他們來到一個華麗的小屋子,充盈著阿拉伯戈的異國情調,地上鋪著厚厚而又講究的地毯。

  凌渡宇亮著了手上的電筒。

兩邊各擺著一張用桃花心木造的大型寫宇台,一角處放下個老式高大的書櫃。

左邊的台上放滿通訊儀器,另一張台上則排列了幾把大徑的手槍,還有幾個裝滿彈藥的子彈閘。

  兩人毫不客氣地各取一槍。

姬翠低聲道:“你去尋人,我負責守著旋梯。“

凌渡宇連忙去了,不一會回來道:“不好了!龐度該帶著禾田稻香剛離開不久,床上仍有她留下的頭髮和香氣。”

姬翠正要回答,旋梯傳來連串足聲。

兩人交換了個眼色,拔出手槍,嚴陣以待。

  樓下燈光亮起。

  可清楚只有兩個人登上二樓。

一把重濁嘶啞的男聲從下面傳上來道:“老龐的行為真令人難以理解,這樣一個人到地獄峽去,我才不信'龍鷹'肯信守單對單的諾言。”

姬翠在凌渡宇耳邊細語道:“這是阿力的得力助手佐軍。”

阿力柏加聽到“龍鷹”,狠狠咒罵了兩句,才道:“他肯聽人勸嗎?還說什麼在沙漠裡他的力量最大,像是忘了上趟差點給人生當了似的,哼!”

佐軍道:“他能否真的改造我們尚是未知之數,但現在我們已為他開罪了很多難惹的人。真奇怪,自他受傷後,我才有空想到這些問題。”

阿力柏加低聲道:“我們定是被他的邪力蒙蔽了心智。不過現在已泥足深陷,俄人和史薩尊都絕不肯放過我們,現在唯一方法是把幻石搶到手。他既能從幻石得到奇異的力量,我們也可辦得到。”

佐軍緊張地喘了兩口氣,像怕給龐度聽見般低聲道:“這可不是說著玩的,若給他發覺,我們休想活命。不若我們索性把那女的毀屍滅跡;拿了錢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快快樂樂過掉下半生不是挺好嗎?”

阿力柏加冷笑道:“你忘了我們開罪的是什麼人嗎?這世界哪還有安全的地方,拿點勇氣出來吧?”

凌渡宇聽得心花怒放,暗忖原來禾田稻香仍在這裡,向姬翠打了個手勢,正要到下面製服阿力柏加和佐軍兩人,急副的足音在樓梯響起。 ”

有人叫道:“準備妥當,可以起程!”

瞧著兩輛吉普車駛出宅門,兩人卻是毫無辦法。

  ※※※

街上有四輛房車和七、八架電單車守候著,待吉普車駛出時立即前後護送,結成了車陣,朝郊區駛去。

凌渡宇嘆了一口氣,啟動了偷來的小房車,遠遠吊在後面。

姬翠則以精密的手提通訊器,與在戈蘭高地等候他們訊息的夏能聯絡通話。

幸好阿力柏加身上被他們裝了**,所以雖遠遠落在後方,仍不處會失去目標的踪影。

凌渡宇可以肯定禾田稻香被關在被抬到吉普車上那個長方箱子內。

只要能先救出禾田稻香,一切事情都易辦多了。

這時姬翠對話完畢,遂問她道:“龐度為何不隨大隊離開,而要早走幾個小時呢?”

姬翠道:“那是龐度的習慣,每兩三天就要換一次巢穴,照我看阿力柏加等人只是遷往另一較接近沙漠的居處。而龐度卻忍不住先行到他熱愛的沙漠去,在那裡吸收多六天月能後,月圓時便有足夠力量殺死你了。”

頓了頓又道:“沈翎著我告訴你,馬奇曼走脫了,不要低估他,他曾在軍隊內的精銳部隊股役,本身也是才智高絕的人。”

凌渡宇皺眉道: “不是你暗中向他通消息吧!”

姬翠不悅道:“現在我們是並肩作戰的朋友,而非敵人,明白嗎?”

  圓月高掛天上,月色皎潔無暇。

柏油公路忽地中斷,變成通往四面八方一條條羊腸小徑。

  凌渡宇扭肽轉左。

車子顛箕拋擲,掀起陣陣塵土,兩旁是一座座簡陋的木屋,阿拉伯音樂不住傳出,再走了十多分鐘,左面出現了一片平地,在巨大的掩護網下,停放著一排整齊的坦克車,砲管在月照下閃閃生光。

姬翠忽叫道:“有關卡,怎辦才好呢?”

  凌渡宇把車子在等待過關的七。八輛車子後停下,道:“隨機應變好了。”

車子行行停停,到了關卡前,兩名提著自動武器的士兵衛了上來。凌渡宇把一張百元美鈔和偽造的記者證遞上去,微笑以阿拉伯語道:“我是中國派來觀光的記者,車子是向朋友借的。”

那士兵瞧到美鈔,立時雙眼放光,向車子另一邊的士兵道:“是中國來的朋友,沒有問題。”

車子離開關閘,凌渡宇立即增大抽門,加速疾馳。

姬翠瞧了油缸的指針,苦笑道:“若遇不上加油站,我門很快便哪處都不用去了。”

凌渡宇看到路旁一個牌子,寫著下一個城鎮的名宇和距離淡淡道:“哪有什麼關係,偷另一車子不就成了嗎?”

姬翠發出一陣嬌笑,倒過來伏入他的懷內,同時扭開了收音機。

悠揚的阿拉伯聲響徹車內的空間。

姬翠輕吟道:“我要睡一會,請卓主任原諒我,暫時把她的專利權拿走哩!”

凌渡宇除了苦笑外,還能說什麼呢?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41:14     標題: 第三十五章 初戰得利

太陽在湛藍的東方天際君臨大地。凌渡宇單手控著肽盤,另一手輕撫著姬翠的香背,駕著偷來的輕型貨車,沿著直插進乾焦沙漠的公路飛馳不休。

熱得令人唇焦舌燥的風從敞開的兩邊車窗刮進來。

  他又回到沙漠來了。

  但他卻沒有絲毫驚懼。

這並非因他習慣了沙漠,而是因為有沈翎無懼世上任何險地的奇人協助,再不用他盲目地去摸索。

收音機仍在響著,在播出他至少聽了三次像哀哭般的阿拉伯民歌。

不知哪處來的蒼蠅嗡嗡叫地不時爬到車的前窗去,姬翠的香氣卻鑽進他的鼻孔內。

他從未曾真正信任過姬翠,直到這刻也是如此。

  大家只是互相利用吧!

追踪儀的顯示板告訴他,阿力柏加的車隊仍在前方四里許的遠處行走著,載著與他曾有一段深情的美麗女小提琴手。

這一切都成過去了,以後只有一個卓楚媛。

只要想起自己有能力讓她幸福快樂,他心深處便湧出一股愉快的滿足感。

阿力柏加在追踪儀板上的紅點停了下來。

  凌渡宇鬆了一口氣。

姬翠猜得沒有錯,阿力柏加等只是移到這沙漠邊緣的地方,守著人質聽候龐度的指令。

姬翠這時醒過來,庸倦地坐直嬌軀,瞧了他一眼,內中含蘊著令他難解的神情。

凌渡宇打趣道:“和你的真神通過話了嗎?”

姬翠倏地嬌軀猛顫,借伸手整理頭髮掩飾她異樣的神情,同時瞧著追踪儀“咦”的一聲道:“他們到達目的地了!”

凌渡宇的心內卻翻起了滔天巨浪,表面當然不動聲色。

姬翠的目的,絕不是她所言的為了幻石,又或人類的進化,而是為了“別神”給她的神聖便命。反而龐度卻是叛徒,希望能通過幻石變成不受任何神控制的超人類。姬翠多次阻止他殺死龐度,亦不是因為她偏幫龐度,只因幻石仍未來到她手上。她的目的是要銷毀幻石,絕了任何人變成超人類的可能。

  這樣做對她有什麼好處呢?怕要她自己才能回答,這就是她掛在口邊的神聖任務了。

假若姬翠知道一個表情竟透露出這麼多玄機,必會非常後悔。

凌渡宇減緩車速,若無其事道:“假若干掉龐度,你有什麼要求呢?”

姬翠目注前方出現在地平遠處的小鎮,淡淡道:“我只須在一個隔斷月能的環境,又在你們的監視下,對幻石作連續兩天的研究就成了,算合理吧!這純粹是一種學術上的追求。”

  凌渡宇微笑道:“好吧!”

姬翠瞥了他一眼,再沒有說話,更回復了從前冷漠的神情。

車子沿著一條坡度不大的小路往小丘頂爬上去,最後抵達草深林密的丘頂。

下方是一個由二十多間房子組成位處沙漠邊沿區的小鎮,一道小河由山上流進鎮內去,成為了供應鎮內食水的命脈。

鎮內有座三層高的白色樓房,四周圍以高牆,正門前的廣場泊著阿力柏加的車隊。

凌渡宇微笑道:“今晚當我們入屋救人時,保證阿力柏加仍好夢正酣。”

姬翠道:“由現在起,我們輪流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直至援兵趕至。”

凌渡宇淡淡道:“若他們要布下地雷陣,最緊要記下每一個地雷的位置,哼!”

  ※※※

晚霞收回了最唇一道餘暉,一輪明月從東方升起,金黃的色光灑遍大地。

沙漠的寒風陣陣刮至,鎮內的居民都避進屋內。

公路處偶有車聲傳來,轉眼又回復安靜。

一頭禿鷹在燈火通明的三層別院上盤旋不去,似是先一步嗅到即將來臨的血戰。

姬翠這時領著沈翎、金統、卓楚媛、夏能和里察來到她旁,大家都雀躍歡欣。只恨這非是暢所欲言的時刻。

眾人伏在草葉里,俯視下方的目標建築物,喧鬧的人聲從樓下傳上來。

  沈翎問道:“有多少人?”

凌渡宇道:“該有十五人,並沒有明顯的防禦措施,只能保證人質的安全,便可以雷霆萬鈞之勢把他們殺得個不留。”

後側的夏能道:“有沒有僕婦一類的閒人呢?”

凌渡宇道:“有兩個阿拉伯婦女,幸好剛離開了。”

眾人研究了戰略後,立即換上以色列特攻隊的裝束。頭戴防毒面具,身穿黑色防彈衣,連手套和軟皮靴都是黑色,在黑暗裡會有絕對隱形的效果。

凌渡宇和沈翎首先出動,潛下山丘去。

兩人迅捷地翻過高牆,不片刻已藉鉤索攀上天台,敵人槽然不覺。

夏能架起發射“驚魂彈”的砲管,對準了房子底層的一窗戶。

驚魂彈沒有殺傷力,但爆炸後的幾秒鐘內可使半徑十米的人完全喪失視力和聽覺,是專門對付恐怖分子的有效武器。

金統和里察則分別裝好了一挺重機槍和一台火箭炮,務要令敵人無一能逃離此地。

這並非他們殘忍好殺,而是只要有一個敵人逃掉,便可能會通知龐度,使他知道人質已被救回,那就出現不必要的變數了。

  凌渡宇向他們打出手勢。

姬翠和卓楚媛奔下山坡,到了坡腳處分了開來,姬翠負責截斷入屋的電源,而卓楚媛則翻牆入屋,負起救回禾田稻香後保護她的重責。

待卓楚緩攀上屋頂後,凌渡宇道: “現在趁所有人都集中在最下層喝酒玩牌,我們逐層搜下去。”

  沈翎忙於以對講機通知其他人。

他們今仗最大的優勢,就是敵人沒想過他們能找上門來。

姬翠的微型軟塑**,是催眠了阿力柏加後再裝在他皮膚層下,不懼會被他發覺。

就是這一著,使他們能攻其不備,勝券在握。

沈翎弄開了門鎖,由石階進入頂層去。

在凌、沈兩人的掩護下,卓楚媛在靠東的房子找到昏迷不醒的禾田稻香。

  給她戴上面罩後,攻擊開始。

凌渡宇和沈翎先肯定了二樓沒有人後,沈翎守在底層與二樓間的石階頂處。凌渡宇則來到二樓的陽台,固定了繩索,爬了下去,在每道門戶和窗門均裝置了炸彈後,又攀回二樓的陽台上去。

  笑罵聲不往從下面傳出。

  燈火忽滅。

  “轟!轟!轟!”

  門窗紛碎。

接著呼嘯聲起,一枚驚魂彈穿窗而入,發出可怕的聲響和刺眼的閃光。

樓下立即燃起熊熊烈火,吐出滾滾濃煙。

凌渡宇把握時機,順繩而下,手上沖鋒槍轟然響起,隔窗掃得里面的人東歪西倒,潰不成軍,濺血當場。

沈翎亦從石階殺下去,冒煙對敵人瘋狂掃射。

爆炸和槍聲驚醒了鎮民,卻沒有人敢出來察看。

電話線全給截斷了,想報警也難以辦到。

這時里察駕著直升機降在天台上,協助卓楚媛把禾田稻香送上直升機。

幾名敵人持槍由破成一個大洞的正門衝出,給埋伏在門外的姬翠掃得其中兩人滾下石階,血流遍地。

漏網的阿力柏加乘勢滾到吉普車房,才鑽上駕駛位置,一枝火箭彈由山丘頂激射而至,炸得整部吉普車離地彈起,化成一團烈焰。

  戰事結束。

整個過程不超過五分鐘的短暫時光。

  敵人全軍覆沒。

現在雖只剩下龐度一個人,但噩夢尚未結束。

禾田稻香情況良好,沒有被虐待或侵犯過的痕跡,只給迷暈了。

里察和夏能負責把她送回台維夫治理,其他人則繼續征途。

  ※※※

天上的群星像死氣沉沉的沙漠般覆蓋著上方,直升機過一座又一座的沙丘,朝地獄峽的方向飛去。

  駕機的是金統。

勝利的氣氛已成過去,下面每座沙丘都似乎代表著一個陷阱茫茫大漠實令人望而生畏。

只有沈翎卻是興致勃勃地俯視下方,像瞧著迷人的女郎般目眩神迷地道:“我曾經參加一個橫越撤哈拉大沙漠的商隊,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有千多頭駱駝,滿載著黃金、象牙、橡膠、羽毛、衣料。共有四百多名隊員。個多月的時間,看到的只有漫無邊際的地平線,除了閃亮的沙粒和的灼熱的天空,有駱駝的呻吟和隊員的沉默,就再無他事。每晚睡覺時,我都夢到澄藍的海洋和青翠的平原,醒來時則有被人綁架到這裡來的頹喪感覺。”

接著油然嘆了一口氣道: “但現在我看到沙漠,卻像見到了舊情人般,連血液都沸騰起來。”

金統叫道:“你的舊情人至少該有二十歲了,想不到你仍這麼有興趣。”

卓楚媛瞥了默望窗外的姬翠一眼,湊到凌渡宇耳旁道: “我也想去。”

凌渡宇嘆道:“你以為我想和你分開嗎?做個乖孩子吧!”

  卓楚媛無奈地點頭。

除了姬翠和沈翎外,誰人跟去只會成為負累。

今次他們是許勝不許敗,錯過了這次機會,誰都沒有把握能再找到龐度。

卓楚媛又湊到他耳旁,低聲叮嚀道:“小心她!”

  凌渡宇肯定地點頭。

沈翎指著遠方起伏的地平線,道:“那就是地獄峽了,我們從龐度該采的路線的相反方向飛來,然後在地獄峽靜候他的大駕,再以一粒子彈結束他邪惡的生命,這件事就可畫一個休止符。”

凌渡宇忽地虎軀劃靈,色變道:“不對!他已在地獄峽還正不住吸取月能,那能量轉換的速度和分量,比之他以前擁有幻石時,還要更快更大。”

姬翠駭然道:“這是沒有可能的,龐度只會用兩條腿走到地獄峽去,所以他才要早點去,這是不會發生的,他應尚在途中。”

沈翎籲出一口涼氣道:“你是否說龐度的能力比之以下最高峰時期,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卓楚媛呻吟道: “這是沒有可能的,何況他仍是受傷末愈。”

金統望往天上尚有五天就成滿圓的月兒,打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地獄峽的山勢這時已隱約可辨。

  凌渡宇毅然道:“降落!”

金統叫道:“你知否這裡離地獄峽有多遠嗎?未到天明稱們休想抵達那處。”

沈翎冷然道:“他正是要待天明才到地獄峽去,沒有月亮的時間,應付起那瘋子來總比現在輕鬆一點。”

凌渡宇和沈翎向遠去的直升機揮手道別後,掉頭朝地獄峽走會。

姬翠跟在他們身後,沉默疑重得令人心寒。

沈翎走得很輕鬆,向凌渡宇道:“這令人意想不到的變化,你怎麼看!”

凌渡宇待一陣寒風刮過後,望往前方黑沉沉的丘陵,嘆道:“這是絕對沒有可能的,現在我再沒有把握可以乾掉他。”

姬翠在後面輕輕道:“一定是發生了很特別的事,龐度才會有這種突變,難道……”

  兩人停步轉身,盯著姬翠。

  三人同時色變。

  “卟嚓!”

姬翠舉起自動武器,瞄準兩人,厲聲道:“告訴我,你把幻石藏到哪裡去了,為何會落在龐度手上?”

凌渡宇冷笑道:“終於露出尾巴了嗎?開槍吧!你一個人更不是龐度的對手。”

姬翠鐵青著俏臉狠狠道:“你以為我真不敢開槍嗎?幻石究竟在哪裡?”

凌渡宇瀟灑聳肩,指指上方道:“恐怕你要問老天爺才成。”

姬翠退後一步,愕然道:“原來你根本沒有得到幻石。你在騙我!”

沈翎手微動,趁她心神飛散的剎那,拔槍相對,淡淡道: “你騙我!我騙你!這事公平得很,因此傷心的就是傻瓜。”

凌渡宇道:“龐度既得回幻石,已再無任何顧忌。我們三個人加起來都可能非是他的敵手,若還要來個自相殘殺,不是愚蠢之極嗎?”

  姬翠呆了半晌,緩緩垂下槍嘴。

沈翎哈哈一笑,以槍嘴示意她走在前頭。

姬翠狠狠盯了凌渡宇一眼後,忽地嬌笑起來,領頭去了。

三人成品字形,全神戒備下進入峽口。

太陽剛升離地平線,但火熱已君臨大地。

沈翎步步為營地藉助岩石掩護不住挺進,凌渡宇趕到他旁,大惑不解道:“為何他不攻擊我們,他沒理由感應不到我的接近。”

最前的姬翠忽收起武器,掛在肩後,神色凝重地道:“今次我們要一敗塗地了,我可以肯定他已走了。”

凌渡宇挨在一塊岩石處,充滿信心地道:“他必會回來,因為他恨我。”

沈翎繼目四方,道:”我們最好找一個山洞躲起來,否則這麼曝曬一天,可不是說著玩的。”

  姬翠冷然道:“隨我來吧!”

兩人隨她走過谷地,那座位於谷心本是隆起的新墳,已被風刮得平整光滑,不覺痕跡,令人心生感慨。

三人爬上東南方一座小石山,到了一處可俯視整個谷原的危崖處,赫然發覺有個隱蔽的洞穴,內裡放著一挺火箭炮和三枚火箭彈,還有兩桶在沙漠最欠缺的食水。

姬翠挽起其中一桶水,皺眉道:“一定是有人來過,否則不會只剩下半桶水。”

和外面的火熱相比,洞內寒涼得令人顫動,沈翎挨坐洞壁,道:“除了龐度還有誰呢?”

姬翠亦筋疲力盡地坐了下來,搖頭道:“龐度並不知道這地方。”說罷扭開水桶的蓋子。

沈翎把手中水壺朝她拋過去,道:“還是喝帶來的水安全些。”

姬翠像醒過來般伸手接過水壺,又朝沈翎拋回去道:“我喝自己的水。”

凌渡宇正研究那台肩托式火箭炮,背著姬翠淡淡道:“博士為何神不守舍,是否想到另一位博士呢?”

姬翠沒精打采地道:“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問我?”

凌渡宇哈哈一笑,長身而起,走出洞口,來到高崖邊沿,向整個峽谷大叫道:“馬奇曼你給我滾出來,幻石已回到龐度手上,他今晚必會回來,你若不想單獨面對他,就須與我們同舟共濟,那尚有一線生機。“

迴聲轟嗚不休,再逐漸沉寂下去,不一會又回复適才的一片死寂,了無生氣。

沈翎來到他旁,瞪著飛機燒焦了的殘骸,低聲道:“老頑固都是該死的,就讓龐度收拾他好了。”

又道:“我想四處踩踩,看可否布下一些捕獸陷阱。”

凌渡宇皺眉道:“先不說陷阱有什麼作用,你頂得住這樣的陽光嗎?”

沈翎聳肩道:“到沙漠不是為了日光浴,還有別的玩嗎?”

  說罷自行下山去了。
作者: 萬劫    時間: 2010-5-23 18:41:50     標題: 第三十六章 月魔重臨 全文完

凌渡宇回到山洞內,坐到姬翠之旁,見她想得入神,柔聲問道:“你在想什麼呢?”

姬翠的俏臉變得蒼白如死,伏進他懷內去,輕弱地道: “我感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已經發生了。事實上自昨晚開始,我一直有這種感覺。 ”

凌渡宇尚是首次見她流露真情,在這一刻,他清楚感覺到她的誠意和對自己的眷戀。俯頭在她晶瑩似雪的小耳朵輕輕一吻,低聲道:“你不若睡上一覺吧!或者你可得到啟示或新的力量。”

姬翠打了個寒戰道:“不!我知自己無法入睡,因為有股邪惡的力量盤桓在這山峽內,使我不能成寐。我畢生人還是首次感到害怕,這些武器都不能使我有半點安全的感覺,只有你還能令我有舒服的感覺。”

  凌渡宇也主出不寒而傈的感覺。

姬翠說得對,自踏入峽谷後,他便感到渾身不對勁,總覺有被人暗中窺視的感覺。

但卻不能不安慰姬翠,只好道:“尚有四天才月圓,一年中月兒最滿的時候又過去了,只要今晚龐度回來,我們殺了他,一切便會回復正常。 “

姬翠嬌軀起了一陣漣漪般的輕顫,呻吟道:“為何你這麼肯定龐度會回來呢?”

凌渡宇搖頭道:“這與任何邏輯推理無關,純粹是一下直覺或預感,你要不要試試能否在我懷中睡去。”

姬翠苦笑道:“不!繼續和我說話吧!在我的生命裡,我從未試過像這刻般如此需要另一個人類的愛伶和撫慰。或者是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令我情不自禁地失常吧!”

凌渡宇道:“你聽過馬奇曼對龐度的錄音嗎?”

姬翠點頭道:“當然聽過,我對龐度的興趣,亦是由那時開始的。”

凌渡宇道:“那是否關於'別神'的秘密。”

姬翠道:“他的夢語支離破碎,須費很大的精神去整理,才可得出一個初步的輪廓。現在你知道的,早超過囈語透露的秘密。”

凌渡宇不解道: “同樣是和'別神'接觸,為何龐度會邪惡,你至多可說是冷漠無情。當然……這刻的你是例外的。”

姬翠道:“這是因我們有不同的出身和背景,我是個在孤兒院長大的人。自幼便習慣了別人的冷眼和孤獨;但龐度有很悲慘的遭遇,使他憎恨和仇視他認為對他不公平的社會。於是與'別神'接觸後,便有不同的情況出現。”

凌渡宇忍不住道:“你既然明知'別神'是不懷好意,仍要接受他的神聖使命,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姬翠道:“當'正神'和'別神'合二為一時,他們的力量將以倍數激增,甚至破開這宇宙的囚籠,到達連他們也意想不到的地方去。橫豎我遲早難逃一死,不若助'別神'完成這夢想吧!”

聽著她蕭條的語氣,凌渡宇心中一陣感觸。

姬翠呢喃道:“生命是不會消滅的。人類的死亡,只代表生命烙印的消失,令我們的'小我'融入一個偉大萬億倍的另一個'大我'內去。龐度正因不想失去'自己',才希望能通過幻石得到永不失去生命烙印的秘密,而看來他已成功在望。”

凌渡宇忽然感到自己說不出話來。

姬翠從他懷內撐起身體,半直嬌軀,美得令人目眩的俏臉露出堅決的神色,淡淡道:“無論今晚發生什麼事,我也會勇敢地去面對。死亡有什麼大不了,我一向都討厭生命,更沒興趣長生不死地捱下去。唉!我很累了!”

凌渡宇探手擁著她香肩,問道:“你有什麼方法可毀滅幻石呢?”

姬翠猶豫了半晌,垂下臻首道:“只要我拿著幻石睡上一覺,幻石內的魔種就會徹底地完成了,這樣說你該明白吧!”

只有借助“別神”的力量,月魔才會被消滅。

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後,連他也感到矛盾得要命。

幻石可說是人類進化的瑰寶,使他們能跨越生死的局限,無限地擴展自己的生命,完成以前夢想難及的事情,發揮出生命的所有潛力。

  這是多麼誘人的事。

姬翠又伏入他懷裡,但再沒有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洞外逐漸暗沉下來,

沈翎回到洞裡,看見兩人親熱的情況,卻只是微一愕然。坐下痛快地喝吃了幾口水,正要說話,龐度的聲音在崖下響起道:“凌渡宇,我知道稱來了!”

  三人同時色變。

  要發生的事,誰都避不了。

龐度卓立谷心處,左右手各提著一挺衝鋒槍,霸氣迫人。

他變成一個粗豪的大漢,唯有一對眼睛仍是凌渡宇和姬翠所熟悉的。

太陽在遠方的地平線只餘下幾道晚霞,寒風開始刮進峽谷內,說不盡的荒涼哀淒。

凌渡宇現身崖沿,肩托自動步槍,冷冷盯著下方隔了過千米的龐度,微笑道:“你終於來了。”

龐度閃電般疾退了十多步,狂喝道:“立即把幻石交出來。否則你的日本情人就要受盡淫辱而亡。”

  凌渡宇失聲道:“什麼?”

龐度也發覺他異樣的情況,愕然道:“什麼事?”

凌渡宇回頭瞥了站在洞口的沈翎和姬翠一眼,兩人臉上的血色都退得一絲不留。

回頭朝下面的龐度叫道:“你昨晚不在這裡嗎?”

龐度奇道:“你在說什麼,我不是剛抵此處嗎?不要岔說話,究竟你肯否把幻石交出來。”

姬翠現身在凌渡宇身側,冷喝道:“龐度!”

龐度發出一陣狂笑,道:“我早知道你來了,哼!竟敢背叛我,讓我看你如何收場。”

姬翠嘆了一口氣道:“現在再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刻,有一令人費解但又非常可怕的事已經發生了。昨晚我們來此時,發覺谷內有強大的月能轉移… …”

龐度劇震打斷她厲喝道:“凌渡宇!幻石不是在你手上嗎?”

凌渡宇攤手道:“我根本沒有找到你失落的幻石,明白了嗎?”

遠方最後一道太陽的霞彩化為烏黑,天上群星漸現,月兒則尚未露出芳容。

龐度怒叱了一聲,張目四顧,顯是亂了方寸。

凌渡宇道:“可否收起武器,讓我們下來一起研究商量呢?”

龐度雙眼黃芒一閃即逝,沉吟片刻,終垂下槍嘴道: “好!下來再說。”

凌渡宇清楚把握到他確是邪能大減,竟察覺不到沈翎的存在,遂向他打了個手勢,著他從高處掩護,與姬翠戴起夜視鏡,步步為營地攀山而下。

  十多分鐘後,兩人抵達谷地。

凌渡宇喝道:“我們一起放下手中的槍,才再說話。”

龐度獰笑道:“我豈會中你的計呢?”左右步槍,同時吐出火舌。

凌渡宇早防了他此著,往後方石陣閃去。

在石後掩護他的姬翠立時開火還擊,一時山鳴谷應,充滿殺戮的味道。

龐度以比常人快上數倍的速度移往側旁的大石後,消失不見。

  呼嘯聲起。

一枚火箭彈劃過夜空,由沈翎肩上的火箭發射器刺出,居高臨下命中龐度躲於其後的石頭。

  “轟!”

  巨石爆成一天石碎。

龐度像滾地葫蘆般在碎石地拋擲了七、八米,重重撞在別一方石上。

姬翠的機槍毫不留情的掃出一排子彈。

龐度確有超乎常人的體能,竟仍能側滾開去,避到另一塊石後,但就狼狽之極了。

凌渡宇撲了出來,自動武器狂吼,使龐度難有喘息的機會。

姬翠子彈射盡,急忙換上新的彈閘。

  呼嘯再起。

第二枚火箭彈準確無誤地射在龐度藏身的扁平石頭上。

龐度今次知機了,往後翻,但仍被爆炸的氣流沖得拋滾了四、五米,改躲到另一堆亂石處。渾身是血,處於絕對的下風。

姬翠這時衝了出來,朝龐度奔去。

龐度竟仍能從石後開火,迫得姬翠閃到貨櫃機殘骸之後。

凌渡宇迫前到離龐度只有二十米許的一塊石後,還以顏色,龐度無奈下又縮回石後,狂喝道:“你是否不理禾田稻香的生死呢?“

姬翠喝道:“你不是自負為曠古絕今的天才嗎?為何一路來時都無法聯絡上阿力柏加,現在我們又超過一個人,仍不起疑?”

龐度默然,顯是知道自己處在絕對的下風裡,唯一可威協對方的憑藉更泡了湯。

凌渡宇向崖上威風凜凜的沈翎打出暫緩的手勢,大喝道: “識相的就拋下武器,把手放在頭上滾出來,剛才我說的全是真話,絕無一字謊言。 ”

  龐度失聲道:“什麼?”

姬翠嬌呼道:“再不投降,我就要向你投手榴彈!”

龐度倏地現身石旁,手按頭頂走了出來,苦笑道:“算我輸了,開槍吧!”

兩人走了出去,由凌渡宇搜遍他全身,拋掉分別藏在背下和小腿的兩把手槍,而姬翠則以槍嘴抵在他後頸處。

凌渡宇退後兩步,道:“我不會殺你,對國際刑警來說,你將是他們對抗國際黑幫的最大收穫。”

龐度雙目黃芒大勵,旋又斂去,顯示他因受傷的關係,無復前威。

整個峽谷忽地亮了起來,明月在東方峽頂上露出仙容。

三人同時生出奇異的感覺,往一側瞧去。

只見不遠地上露出一個光圓,就像天上的明月藏到了地下,正好是埋葬拿拿族大巫師古塔爾和一眾俄國黑幫屍骸的囪方。

  崖上的沈翎也看呆了眼。

龐度呻吟道:“我的天!幻石在下面。”

  凌渡宇醒悟過來。

那天古塔爾被龐度重創前,定是正抓緊龐度身上的幻石。

當凌渡宇以遠程狙擊槍射中龐度,令他往後拋跌,幻石亦因而落在古塔爾手上。

難怪古塔爾臨死前,似有非常重要的話要告訴自己。幻石亦隨他被埋在土層下。

  凌渡宇全身汗毛倒豎。

幻石憑什麼能自自己吸收月能呢?

三人你眼望我眼,一時都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動!”

三人愕然循聲望去,一個高大的人影從左方一塊石後閃了出來,手持自動步槍,正是鼎鼎大名的國際犯罪學家馬奇曼博士。

  “拋掉武器!”

凌渡宇和姬翠見他雙目凶光爍閃,知他不是說笑,只好拋下武器。

馬奇曼大喝道:“把火箭炮拋下來,否則我就先宰了的好朋友。”

沈翎哈哈大笑道:“我偏不拋下來,夠膽就殺掉我的朋友吧!再看你是否跑得比火箭彈更快。”

頓了頓又喝道:“他不是我的好朋友,而是好兄弟,明白了嗎?犯罪博士。”

下面的馬奇曼氣得陣紅陣白,但卻不敢反擊。

姬翠若無其事道:“我要找把鏟子,把幻石挖出來。”

龐度狂叫“我來挖”,不顧一切地撲到愈趨金黃的沙地處,就用雙手不住撥開沙石。

  天上的月色更明亮了。

  凌渡宇駭然道:“住手!”

馬奇曼冷笑道:“讓他挖,他拿到幻石的一刻,就是他賠我妻子一命之時,你們誰都不准動。”

凌渡宇生出不祥之極的可怕感覺,偏又不知問題在何處。

龐度的雙手比鏟子更管用,轉眼便掘出一個小洞來,還不住擴大加深。

這時的龐度比任何一刻更像個瘋子。

  驀地異變忽起。

一股邪惡無比的冰寒,貫進每一個人的神經裡,連遠遠在高崖上的沈翎都不能倖免。

以凌渡宇的異力亦抵擋不住,頭痛目眩下跑倒地上,姬翠亦“咕哆”一聲跌坐下來。

上面的沈翎則倒跌回靠洞口處,馬奇曼更是滾倒地上,蜷曲呻吟。

只有龐度精神大振,挖掘得更是努力。

凌渡宇心知不妙,強運意志,搖搖晃晃地勉強立穩,往龐度瞧去,立時魂飛魄散。

只見一雙乾枯的手從泥裡探出,捏緊龐度的咽喉,再輕輕一揮,令後者象斷線風箏的滾往一旁。

  邪力消去。

  “蓬!”

泥土噴天而起,地上出現一個大洞。

這時姬翠首先回復過來,與凌渡宇駭然瞧著眼前可怖的變異。

塵屑灑下,露出一個立在大洞邊沿處的人影。

躺在遠方地上的龐度沒有半點動靜,生死未卜。

那人的輪廓逐漸清晰,兩雙眼睛亮了起來,放射出比龐度全時期要明亮數倍的可怕黃芒。

  竟是死去了的古塔爾。

這時的他再無任何人類的感覺,破爛衣衫覆蓋下的身體黝黑髮亮,還像長出一些鱗甲的東西,渾體充盈著懾人異力。

凌渡宇的眼神和他接觸,立時生出熟悉的感覺。

  他們並非首次相遇。

早在當年在病房催眠“紅狐”時,雙方便在一個純精神的層面上打過一場硬仗。

月魔回來了,藉著古塔爾的身體,經過了近一個月的吸取月能,又在沙漠這有利於他的環境裡,成功回來了。

若讓他渡過三天后的月圓,他的力量將會更可怕。

姬翠尖叫一聲,立即撲向地上的機槍。

  月魔動了。

那是令人難以相信的速度,只見他朝前彈起,眨眼功夫便來到姬翠之旁,重重一腳踩在機槍上。機槍隨即深陷沙內。

  姬翠駭然往外滾去。

  槍聲轟鳴!

  馬奇曼伏地朝月魔瘋狂掃射。

  凌渡宇趁機撲往地上的武器。

邪力又起,馬奇曼變成朝空盲目掃射。

月魔發出驚天動地、充滿殘忍邪惡的嘯叫聲,彈上超過五米的高空,橫越它和馬奇曼問的距離,重重落在馬奇曼胸處。

馬奇曼鮮血狂噴,胸骨折裂,當場慘死。

凌渡宇死命抵抗他的精神邪力,伏地瞄准他雙目間的要害發射,仍是失了準繩,只能射中他的左肩。

月魔給子彈的衝擊力撞得往後倒退,流出黑色的血液。

  邪力驟增。

連站了起來的姬翠亦立足不穩,倒地呻吟。

凌渡宇勉力掃射,忽地“喀”的一聲,原來子彈已盡。

眼角黑影一閃,凌渡宇心知不妙,往另一方閃去。左腿劇痛攻心,整個人離地拋飛,再重重掉到遠方沙地處。

月魔凝立不動,望往天上明月,發出另一陣可怕的嘶叫聲。

沈翎剛把吃進胃內的食物全嘔了出來,勉力拖著火砲,來到崖沿處。

姬翠靜悄悄往龐度棄在地上的武器爬去時,月魔舉起手,朝向天上的明月。

四周暮地暗黑下來,月色變成了一道光柱,直射在他的掌心處。

凌渡宇抬起頭來,剛好見到他掌心正嵌著令他把頑強生命長期保留下來的幻石,不過幻石明顯示地縮小了,只有銀元般大小。

凌渡宇醒語過來,當幻石化為烏有時,代表著幻石已全融入了古塔爾的身體內,那時月魔才真正復活。

這時若仍不能殺死月魔,以後將更沒有機會。

龐度的挖掘,正打斷了它的複活過程。

想到這裡,凌渡宇奮起餘力,彈了起來。

  槍聲再起。

姬翠左右手各待一挺機槍,火光興止裡,一排又一排子彈朝月魔射去。

  月魔全身黃芒劇盛。

月能經手心幻石流進他身內,絲毫不懼地對抗人類發明的現代武器。

子彈射到他身上,爆起煙花火雨,燦爛得令人目眩。姬翠子彈已盡,尖叫一聲,衝前以槍柄向月魔照頭劈下。

凌渡宇亦拔出軍用匕首,由一側往月魔撲去。

  邪力又來了。

凌渡宇變成步履不穩,像個喝醉了酒的人,無法直線走路。

月魔任由槍柄轟在頭上,探手抓著姬翠的頭骨。骨碎聲響。

  姬翠頹然墮地,玉殞香消。

凌渡宇看得心神欲裂,狂喝一聲,掙脫了月魔邪力的控制,刀子直往月魔左腰插去。

月魔朝他瞧來,黃目射出深刻的仇恨,揮手掃在他肩頭處。凌渡宇匕首脫手,月魔的力量像暴發山洪般難以抗拒,撞得他拋滾開去,到了藏屍填洞邊沿,仍收不住身子,滾了進去。

月魔凌空躍起,落到地洞內,傲立仰臥穴邊處的凌渡宇前,仰天嘯叫,一派君臨天下的格局。

  邪力更強了。

凌渡宇連站起來也有所不能,頭痛欲裂。心臟急躍得快要跳出來的樣子,下面也不知壓著誰的殘體,正待要撐著下方,勉強給月魔來一記撐腿時,發覺手觸處是冰涼的金屬物體。

腦際靈光一閃,記起是古塔爾陪葬的鋒利祭刀。

月魔俯首朝他瞧來,黃光像兩道電炮般刺入他神經裡,令他無法動彈。

那是充滿對人類仇恨和鄙屑的眼神。

驀地一聲怪叫,雙目黃芒滿溢的龐度從**撲了下來,扭著月魔又抓又咬,著若瘋犬。

  月魔痛嘶一聲,欲把龐度甩開。

  邪力忽消。

月魔給龐度扯倒地上,扭作一團。

  “啪啦!”

龐度的頸骨被月魔硬生生捏碎了。

凌渡宇見機不可失,彈了起來,祭刀閃電劈出。

  斬的是他嵌入幻石的右手。

月魔這時剛要跳起來,仍給龐度的手足纏著,祭刀已至。

若讓他以掌心幻石吸取月能,恐怕核彈都奈何不了他,何況只是一把刀。

更由於地穴深陷下方,明月並不能直射至穴底,更使這成了千載一時最難得的機會。

邪力再起,但刀鋒已閃電般疾劈在他右腕口處。

  月魔右掌齊腕而斷。

它發出一下令凌渡宇畢生難忘的痛嘶聲,右腿撐在凌渡宇小腹處。

凌渡宇痛得全身痙攣,虎軀騰雲駕霧般飛離墳穴。

  呼嘯聲起。

沈翎終把握時機,射出最後一枚火箭彈。

月魔拾起脫落的手掌,尚未有機會離開地穴。

  “轟!”

地**的月魔化成一團烈焰,狂嘶聲中,化成往四外激濺的黃焰。

然後一切平靜下來,只餘沙漠吹來的寒風呼嘯。

  凌渡宇撐起上身,又頹然伏下。

他清楚知道,月魔今次真的完蛋了,永遠都不能回來。

但這只是兩神之戰其中一段的小插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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