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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南派三叔] 盜墓筆記系列六 陰山古樓【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3:40     標題: [南派三叔] 盜墓筆記系列六 陰山古樓【全文完】

 


《陰山古樓》
【第一章】起源
【第二章】古怪的村子
【第三章】火災
【第四章】變故
【第五章】巡山
【第六章】水牛頭溝    
【第七章】古墳
【第八章】老頭
【第九章】盤馬老爹
【第十章】坐下來談  
【第十一章】味道
【第十二章】盤馬的回憶
【第十三章】心理戰
【第十四章】那是一個魔湖
【第十五章】中邪
【第十六章】計劃
【第十七章】似曾相識
【第十八章】腦筋急轉彎
【第十九章】虹吸效應
【第二十章】湖底
【第二十一章】湖底的古寨
【第二十二章】撈起來的怪物
【第二十三章】鐵塊
【第二十四章】流水行程
【第二十五章】心理戰二
【第二十六章】風雨無阻
【第二十七章】雨中魔影
【第二十八章】魔湖的詭異
【第二十九章】獨自下水
【第三十章】老樹蜇頭
【第三十一章】水底燈光
【第三十二章】瑤家大院
【第三十三章】綠光
【第三十四章】成真  
【第三十五章】影子的真面目
【第三十六章】在地下
【第三十七章】胖子的小聰明
【第三十八章】跟著虹吸潮
【第三十九章】奇洞
【第四十章】洞裡的問題
【第四十一章】封閉空間
【第四十二章】假設
【第四十三章】挖出來的是什麼   
【第四十四章】石中人
【第四十五章】這裡是礦坑
【第四十六章】異變
【第四十七章】怪物
【第四十八章】沒有時間了
【第四十九章】有三十五個
【第五十章】脫出
【第五十一章】二叔
【第五十二章】故事
【第五十三章】很像的寨子
【第五十四章】鏡像陰謀
【第五十五章】不速之客
【第五十六章】使壞

《邛籠石影-引子》
【第一章】兜圈
【第二章】老檔案
【第三章】筆跡
【第四章】找到了
【第五章】拍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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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的私家筆記》

《二零零九賀歲篇》

《傳說-leg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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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是盜墓系列的最新一集,第七集還在草稿中,若要貼也能,但劇情和以後出版的實體書不一定會一樣
第七集等以後有人要求或是實體書出版,才會再貼

暫時不貼系列小說了
其實在上星期就開始忙碌了,由於這是系列小說,不好意思停刊
接下來的貼文時間間隔會不一定了,因為這會讓人難以忍受,所以將以一般小說為主,且不限幻小說了
不知是否能引用阿甘說過的話: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吃到的是什麼滋味?
就這樣了,在此祝福讀友。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3:56

《陰山古樓》
【第一章】

  為了幫助悶油瓶尋找失去的記憶,我們來到了十萬大山的腹地,被稱為廣西的西伯利亞的
巴乃。
  我一直認為這種失去記憶/尋找記憶的情節不太可能會發生在現實中,所以初始還是感覺
到有一絲異樣,旁人的過去也許並不吸引人,但是悶油瓶背後的故事,應該會有所不同,這就
像看一本懸疑小說,而你自己參與了進來,心中是有些忐忑和興奮的。
  悶油瓶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像他這種人的心中是否會有常人的性情我不敢肯定,至少,
他表現出來的這種耐心讓我佩服。我也有一些猶豫,幫他尋找過去,相當於把他從這種平靜中
拉回現實,這不知道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進山的過程不再累述,我們按照楚哥給我們的線索,找到了悶油瓶以前住的高腳樓,並且
在破敗的床下的暗格中,發現了一隻鐵箱。之後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有人竟然想從高腳樓的
樓板下把鐵箱拽走,好在被我們及時發現,但是那人顯然非常熟悉村子的環境,逃入了村中小
路不見蹤影。
  就在我們莫名其妙的,還沒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的時候,胖子抱著的那古老鐵箱子的
搭扣竟然斷了,一下箱子摔到地上翻了開來。
  事情發生的也十分的快,基本上三個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箱子已經在地上了,箱蓋大開,
一塊拳頭大小的東西就從裡面滾了出來,翻在胖子的腳下。
  悶油瓶之前說過,說他對這箱子有一些模糊的記憶,說箱子裡的東西可能十分的危險,讓
我們絕對不要打開,所以箱子一掉地上,我下意識的就抬手縮腰,做了個防禦的動作。
  胖子沒有時間秘更多的反應,只是縮了下一下脖子,兩個人一下都定住不敢動。
  我原本以為會爆炸,當時也沒有時間給我考慮過多,一切都是條件反射,然而咬牙縮著脖
子等了幾秒,卻什麼都沒發生。即沒有爆炸,也沒有暗器飛過來。
  我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看向胖子腳下,摔出來的東西好似是一塊木頭,長滿了疙瘩,我
從來沒有見過,但似乎不是什麼危險物,胖子緩緩放鬆了下來,走遠了幾步,我也慢慢放下手
,心生奇怪,難道是悶油瓶記錯了?還是因為時間太久,裡面的危險已經過了保質期了?
  看向悶油瓶,他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但是顯然也嚇了一跳。
  好比是一隻爆竹啞火,誰也不敢第一時間去看是怎麼回事,我們僵持了片刻,剛才還信誓
旦旦說自己命硬的胖子,才湊過去,我也跟過去,看到那掉出來的東西形狀有點像一隻葫蘆,
大概有一隻廣口杯那麼大,表面有一些膿包一樣的疙瘩,好像癩蛤蟆的皮一樣看上去不舒服。
仔細看能發現,這隻賴皮「葫蘆」上的膿包裡夾雜著金屬的光澤,竟然好像是鐵的。
  胖子想用手去拿,悶油瓶制止了,他從邊上折下一片南瓜葉,抱住那「鐵葫蘆」,拿了起
來。
  從他拿起來的那種手感上來看,確實是鐵的,而且重量還不輕,那些鐵疙瘩好像是被強酸
腐蝕過或者鑄的時候夾了大量的氣泡,紅色和黃色的膿斑是鐵銹的痕跡,這東西就是一葫蘆狀
的鐵坨子,但是能看到上面有一些古代的花紋,已經非常模糊看不清楚了,但隱約能感覺這應
該是件古物。
  胖子看著納悶道:「什麼玩意?和炮彈似的,難道是古代的手榴彈?」
  我立即搖頭:「別瞎說,你把手榴彈埋床下面?」
  明朝的火器已經非常發達,「震天雷」和「國姓瓶」的殺傷力很大,我經手過一些,但是
都是掏了餡的––也就是沒火藥––(誰也不能交易一個實的,那等於交易軍火),這些東西
最早是都是福建漁民從海裡網上來,然後被古董商用日用品換來的,但是這鐵疙瘩不像海貨,
所以應該不是這種東西。何況把這東西埋在床下,要是趕上天乾物燥的時候爆炸了怎麼辦?悶
油瓶絕對不會做那麼缺心眼的事情。
  悶油瓶顛了顛,聞了聞,也搖頭,我問他剛才危險的感覺是否還在?他沒說話但是神情異
樣,看著那鐵葫蘆屏了一會兒,道:「這層鐵只是一層皮,真正的東西被包在這層鐵皮裡面。」
  我愣了一下:「何以見得?」
  悶油瓶道:「重量太輕。」
  胖子驚訝道:「你他娘的能掂量出來?」
  這個不奇怪,一般經手古董的人,這點手藝都是要練的,而且你掂量過純鐵的人或者做過
模具的人都會知道,一塊鐵的重量和普通人想像的是不同的,鉛筆盒大小的鐵塊,力氣一般的
人用兩個手指是夾不起來的。
  我對胖子道:「你們半路出家的基本功不行,像這種手頭上的功夫,我們或多或少都要練
幾家子。」
  胖子呸了一聲:「胖爺我花這麼多閒功夫練這個幹嘛,買隻電子秤才多少錢。」
  我做了個鄙夷的表情,接著問悶油瓶道:「什麼東西要被包在鐵皮裡保存,你有沒有什麼
啟發或者印象。」
  悶油瓶搖頭,胖子就道:「以前有一種鐵包金,運輸的時候金塊外面包上鐵皮,不顯眼,
不過這外面的鐵皮看上去是鑄上去,而且重量還輕了,裡面肯定不是黃金。」
  「鐵包金」這我倒沒聽說過,我只知道有一種叫鐵包金的藏獒,爺爺有過一隻,水土不服
一直養不起來,後來給村裡的牛踢死了,胖子說的不知道是胡吹的還是他真見過。
  讓我在意的是,那上面那些模糊的花紋,既然有花紋那麼這東西至少有裝飾作品。
  「會不會是什麼鐵器的部件。」胖子又道:「比如說鐵香爐的腳,或者以前車上的車轆上
的裝飾品?」
  我心說也有可能,我對鐵器的認識不深,鐵器易生銹,在古墓中很難保存所以世面上流傳
的遠不如銅器和瓷器,鐵器的價值一般也不高,所以大部分搞古董的人都不熟悉,我實在一點
頭緒也沒有。
  不過既然是古物,那麼這東西肯定有點來歷,應該和他在這個村子裡經歷的事情有關。
  我想起胖子昨天的想法,有一個推測,他說羊角山附近可能有一個古墓,事情的經過也許
是這樣:悶油瓶當年可能在文錦的考古隊裡,這「葫蘆」可能是他們從那個古墓裡帶出來的一
件東西。但是因為某種原因,小哥把這「葫蘆」藏了起來。這玩意有可能是來自於那座古墓,
否則很難解釋其來歷。
  胖子皺了皺肥眉:「我也推測是這樣,那麼當年小哥把東西藏起來,顯然是在堤防什麼,
當時情況恐怕非常複雜。」
  有堤防必然有敵對,說明考古隊在這裡發生的事情,不會像阿貴說的那麼單純了。
  三個人沉默了片刻,我感覺有點舒坦,又有點鬱悶,開心是這裡得到的信息比我想像的要
多的多,鬱悶的是這些信息都只能大概的勾勒出「一個事件」的大體樣子,沒法觸到細節。
  文錦在這裡出現,阿貴在照片上的年紀只有十七八歲,現在阿貴肯定有四十出頭了,那麼
就是有二十到三十年前的事情,那個時候正好是西沙事件發生前後,那麼文錦在這裡出現的時
間應該是在西沙出事前沒多久––他們離開這裡之後才去的西沙––我沒有看到照片上有其他
人,她是跟著另外一支隊伍來的這裡還是和西沙是同一支隊伍就不清楚了。
  悶油瓶在這裡被越南人綁了當阿昆,時間應該是五六年前,中間差了十五年,這十五年他
在幹什麼?我感覺很有問題,以他的身手那幾個越南人定然不是對手,就算對方有槍,我想逃
脫總不是問題,為什麼會被捆著當豬崽?難道他和陳皮阿四的見面是他設計好的?這些都是疑
問。
  「剛才搶咱們東西的人,會不會和這件事情也有關係?」胖子問。
  我想起這茬來,就問他們道:「你們有沒有看清楚。」
  「幹,那傢伙跑的比兔子還快,只看到這人蓬頭垢面的,體型和你差不多,一溜煙就沒影
了。」
  我心這是人是誰呢?我們到這裡來基本上不會引人註明,這是一個單純尾隨我們的小偷,
還是局內人?這有點讓我意外,有點如影隨形的感覺,如果他和這件事情有關係,那麼我們現
在的處境就有點糟糕,晚上得關門睡覺了。
  「等下咱們問問阿貴,那人像個瘋子一樣,指不定他知道。」胖子道:「現在怎麼辦?咱
們拿這個鐵葫蘆也沒轍,要不等下找個鐵匠看看能不能溶開一部分。」
  我道:「不然,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這種東西我知道有一種處理方法,可以使用硫
酸一點一點把鐵殼子融薄了,你看這些表面的爛鐵疙瘩,估計有人已經對這東西這麼幹過,不
過由於某種原因沒有成功就停止了。」
  說不定這麼幹的人就是悶油瓶,我還有一個感覺,他對於這東西那種危險的感覺,可能正
是他在用硫酸溶解鐵封的時候發現的,當時他在溶解的過程中可能忽然發現了什麼危險的跡象
,讓他印象非常非常深刻,使得他立即停止了作業。現在他雖然什麼都忘記了,但是那種印象
還留在腦海裡,讓他覺的不安。
  當然這是一個推測。但是我感覺很有這種可能。
  胖子點頭,「這個好辦,我去化肥站要一點來。」
  我心說那玩意還是不要輕易去動他的好,等一下可以帶到阿貴那裡仔細琢磨琢磨,讓悶油
瓶仔細的看看。
  悶油瓶將這隻鐵葫蘆放回到鐵箱子裡,翻上蓋子,胖子就抱起來:「得,今天算是有收穫
了,這玩意現在我得貼身看著,你們趕快再進去翻翻,還有什麼,那閨女等下就回來了,抓緊
時間。」
  我想起楚哥和我說的照片還沒看呢,心說那才是正事,就立即起身往窗戶走去。
  剛站起來,還沒走兩步,我忽然感覺有點不對,轉頭一看我一愣,我看到在一邊的高腳樓
上方的山坡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著幾個村民,不知道什麼出現的,正面容陰霾的看著我們。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4:00

【第二章】

  悶油瓶拉住了我,我當時心裡咯登了一聲,第一反應是:他們什麼時候站在哪兒的?
  我們生活在城市中,習慣於平視一切,到了這裡一般沒有習慣會去注意山頭,所以剛來的
時候,這山坡上有沒有人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如果他們一早就在上面了,那麼我們爬進高腳樓
肯定就被他們發現了,這就有點不妙了。
  而且看他們幾個表情,似乎都很不善,有點冷目的感覺。
  我有點不知所措,一時間也停下來和他們對視,就發現這幾個人都在四十歲到五十歲之間
,山民生活艱辛,普遍顯老,所以實際可能更年輕一點。
  他們也沒有的舉動,就是看著我們。
  我在老家並不受歡迎,以前也經歷過這種場面,知道這肯定是對我們有很大的警覺但還拿
不準,看來我們剛才爬出來真的有可能被看到了。
  在山村裡,絕對不能得罪當地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輕則被趕出去,後者可能直接被扭
送進派出所。我和胖子的底都不乾淨,進了派出所難保不會出更大的事情。
  這時候再爬進去就是找打了,胖子在我們後面打了幾個「啤」的音,暗示我們快走,別和
他們對著看,這有點挑撥的意思,把人家惹毛了人家衝下來。
  本來就是做賊,我的心裡就有點陰影,這時候心跳更快了,一下緊張起來,感覺有一股壓
力從山上壓下來就想離開。但我看了看那高腳樓,又覺得不能走,這唾手可得的東西,卻不能
得到,好比看小說,眼看謎題就要揭開,作者卻又繞起圈子一樣。一時間沒有挪步,胖子就架
住我,一邊對我輕身道:「晚上再來,差不了這幾個小時。」一邊拖著我就走。
  我們三個蹦著身子,盡量自然的離開,走入村中,走到一段距離才回頭,後面的村民沒有
跟來,才鬆了口氣。
  這情景有點像小時候我和老癢去果園偷桔子,偷完出來正好碰上園主,兩個人兜裡全是桔
子嚇的要死,只好佯裝路過,那種緊張感使得你的腳都不聽使喚,現在當然沒有小時候那麼厲
害,但是感覺並不好受,而且還有點好笑。
  憑藉著記憶,我們繞了幾個彎路回到了阿貴的家裡,阿貴不在,她的大女兒在編簸箕,看
到我們就問我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道太熱了吃不消了。
  胖子徑直回到房裡,將那鐵箱子藏到床下,我們才安下心來,胖子出去討水喝,我則惦記
著那沒有看到的照片,覺得渾身燥熱,心神不寧。
  胖子比我多個心眼,問阿貴的女兒,那木樓後面的山路是通到哪兒去的,平時走的人多不
多,阿貴女兒說是山裡的田里,夏天了,西瓜熟了,所以有人經常上山去摘西瓜。那老木樓老
早就在了,以前聽說有個老太婆住過。
  我看了看悶油瓶心說老太婆?難道悶油瓶以前是和一老太婆同居的?他那空白的十五年搞
不好是在這裡被關著當性奴,那太悲慘了。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齷齪的念頭,大概是一路過來胖子的黃色笑話聽的太多了。
  不過阿貴女兒說的以前,時間長度不明確,說不定是更早以前,也說不定是悶油瓶離開了
之後。
  胖子就對我道,聽到沒有,你得沉住氣,這裡不比荒郊野外,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與其
冒那個風險,咱們不如等到稍微晚點。
  我說我等不及,待會吃了中飯我還的去轉轉,他就說隨我。
  長話短說,吃了中飯,我和悶油瓶又去了那間古樓處,就發現門口的大樹下,竟然坐著幾
個老鬼在納涼。
  故事和現實生活的區別就是,故事你總能在關鍵時候加快節奏,但是現實生活總他娘的會
出意外,我蹲在一邊的樹下,等那幾個老頭離開,等腦門油都曬爆了,那幾個老頭反而越聊越
歡快。
  我很難形容那種堵在胸口的焦慮,又不想回去給胖子笑話,忐忑不安中度過了幾個小時。
胖子就來找我們,他看我們這麼久沒回來,以為我們被逮住了。
  我此時已經逐漸冷靜下來,或者說是熱靜,因為烈陽高照,空氣中翻起潮濕熱浪,我們拿
著芭蕉葉扇涼也不頂用,給蒸的都發泡了,熱的沒了動力。悶油瓶真是讓我佩服,即使這麼熱
,他也巋然不動,一點也看不出煩躁,但是同樣是渾身汗濕。
  胖子奚落了我一頓,我也沒力氣反駁他,他在北京呆的久了,完全沒法習慣這裡的濕熱,
更是難受,就對我們道:「別乾等著,咱們出去走走,找條溪泡著,否則我非餿了不可。」
  繞出村外有一條山澗,我們來的時候見過,不寬但是水挺急的,當時看見就覺得那肯定是
個避暑的好地方,只是不知道從寨裡怎麼走。
  我也實在吃不消了,一聽就感覺中意,就爬起來三個人一起過去,沿途問了幾個村民。村
民給我指了路,胖子摘了芭蕉葉擋在頭上,一路罵太陽一路就七拐八拐就走出寨子。
  寨子和溪澗基本相鄰,在山區的寨子基本都會建在溪澗的旁邊,寨子和溪澗之間是石頭灘
子,大雨的時候水會漫上來,這些石卵可以起到一個緩衝的作用,我們在梗上眺望了一下,發
現在嬉水的人還不少。看來當地人也不是不怕熱。
  碧彎彎的溪澗水比我們在下游看到的平靜,走到溪邊就感覺一股涼意鋪面而來,在遊玩的
大部分是孩子,十五六歲的女孩子都穿著襯衫,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顯出了曼妙的身材,胖子
一下就來勁了,幾下脫掉衣服就往溪水裡沖,好像豬八戒看到蜘蛛精一樣。
  我感覺自己穿著三角褲不雅觀,就穿著短褲下了水,陽光下的溪水有點暖和,我走到石頭
下的陰涼處,悶油瓶沒有下水,坐在一邊的樹下納涼。
  泡了片刻,暑意就全消了,一種悠閒的愜意鋪面而來,胖子在和女孩子們嬉戲,悶油瓶打
起了瞌睡,我從溪水往寨子望去,能看到悶油瓶的高腳樓就在不遠的地方,這比在阿貴家裡乾
等要舒服多了。
  好比發榜的考生,在發榜的牆前等著,比在家裡等著要舒坦一點。剛才的焦慮讓我都覺得
有點可憐自己,我告訴自己,不要緊張,這一次我們不是倒鬥,在這裡什麼都不會發生,不會
有粽子,慢慢來就行了。
  於是躺了下來,把身子浸沒在水裡,閉上眼睛,舒展身體。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我有點朦朦朧朧的時候,忽然就聽到有人叫我,我逐漸甦醒過來,剛
坐起來,一潭水就拍到我的臉上,把我一下潑清醒了,我起來就發現嬉水的孩子都跑回了岸上
,朝著一個方向叫著跑去。胖子一邊潑我一邊叫著:「醒醒!」
  我站起來,就看到遠處的寨子裡的某處,竟然冒起了青煙,問怎麼回事情?胖子道:「好
像有房子著火了。」
  我看向那個方向,就發現是悶油瓶高腳樓的方向,頓時覺得不妙。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4:06

【第三章】

  此時我還只是有不祥的感覺,但是我的內心還是告訴自己,不可能這麼巧合,這種天氣,
木結構的老房子發生火災的幾率很高,但是心中不祥的強烈,讓我有點窒息。
  跟著小孩子跑,衝向著火的地方,越靠近我就越感覺到不對,等到我衝到跟前,我幾乎不
敢相信眼前的情形,只見到悶油瓶的高腳樓裡冒出了滾滾濃煙,火勢極大,熱浪沖天,根本沒
法靠近,一看就知道已經燒的沒法救了,高腳樓後面的山也燒了起來,灌木一片焦黑。火還在
往山上蔓延。
  村民正從四面八方趕來衝到山上去撲火,我們經歷過山火,知道山火一旦燒起來,那種可
怕是難以想像的。所以先救山火絕對是正確的。
  這火似乎是從山上燒起來的,悶油瓶的高腳樓就在山邊上,受到了殃及,但是我呆立在那
裡,卻知道肯定不是這麼回事情。
  火太大了,我們到溪裡去才多少時間,就算被雷劈中也不可能燒的這麼快,最明顯的是,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烈的煤油味。
  這裡沒有消防栓,所有的救火都靠桶,但是桶的數目有限,他們從水缸裡舀水去救,等山
火撲滅,悶油瓶的房子肯定已經燒的一點也不剩下,我情急想衝進去胖子還是將我拉住,說已
經沒辦法了,進去太危險了,犯不著把命喪在這裡。
  我腦子一片混亂,跪倒在地上,這個時候,忽然邊上人影一閃,我們還沒反應過來,就看
到悶油瓶衝了過去,衝到火房前,往高腳樓底下的隔空處滾了進去。
  胖子和我都大驚失色,要知道在這樣毫無保護的情況下衝進火場,絕對是重度燒傷,不是
說你不碰到火就沒事情了,火場中心的溫度高達上千度,就是在裡面呆著瞬間也全身都熟了。
  胖子馬上大叫救人!我和他立即衝過去,一踩進房子五六米附近,滾燙的熱浪就鋪面而來
,我的汗毛立即就被烤的捲曲了,眉毛頭髮發出啪啪的聲音,咬牙忍住皮膚的灼疼,衝到房子
邊上,蹲下去,就發現根本不可能進去,裡面的高溫猶如火龍的呼吸一樣湧出來,趴下勉強以
看,就看到這裡地下有著泥巴,悶油瓶裹著了一聲正在往裡爬。
  再想仔細看,我們被熱浪烤的沒法睜開眼睛,再看不清楚,只得連滾帶爬的退出來,旁邊
救火的人就衝上來把我們拉住。
  剛被扶起來,就聽到火場裡面一聲什麼東西垮塌的巨響,接著悶油瓶也從高腳樓下面的隔
空下滾了出來。渾身都冒著白煙,跌跌撞撞爬起來,朝我們跑來,旁邊馬上有人上去給他身上
潑水,就聽到邊上有人說瘋了瘋了。
  我衝過去,就看到他渾身裹滿了房下的爛泥,不知道有沒有燒傷,但是左手有幾處全是黑
灰,顯然他豁出去用手去掏了,我大罵:你不想活了!胖子扶起他就問道:「怎麼樣?」
  他面無表情,只冷冷道:「全燒沒了。」說著看了看在救火的人,「連地板都燒穿了。」
  這動作的意思不言而喻,胖子也看了看救火的人,面色不善的看了看我。「小吳,看來這
村子裡有點問題。」
  我看著悶油瓶的傷,心裡就沒空琢磨這些,邊上有人對我叫道,「快帶他村公所找醫生吧
,燒傷可大可小,那房子沒人住,學什麼救人啊。」
  我們找了一個圍觀的小孩帶路,帶悶油瓶到村公所裡,那小孩讓我呆著,他去叫醫生過來
。我想起剛才情形還是後怕,就埋怨悶油瓶,胖子讓我別煩人了,小心給人聽到。我才閉嘴,
心裡堵得就有點喘不過氣來,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悶油瓶似乎根本沒有在意身上的傷口,只是在那裡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氣氛凝固。
  這種鬱悶我都不想形容,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要是早知道,我寧可當場被逮住
打一頓也要先進去看了在說。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火撲了四個小時才熄滅,很多人都燒傷了,不久來了一個赤腳醫生,用草藥給傷員處理的
傷口,悶油瓶倒一檢查倒還好,大概是因為地下的淤泥隔熱,他的燒傷雖然多但是都不嚴重,
就是他的左手燒傷的有點厲害,赤腳醫生似乎是見過大風大浪,也不緊張,慢吞吞的給他們上
了草藥,說只要堅持換藥,一點疤都不會留下。這裡夏天山火頻發,村民自古代起對於燒傷就
有很深的經驗。
  我們幾個都不說話,回到阿貴家裡,一清洗,我的眉毛頭髮都焦的直往下掉。簡直損失慘
重。
  悶油瓶徹底陷入了沉默,房間裡是燒傷草藥奇怪的味道,很難聞,我有點責怪胖子,對他
道如果不是他說先回來,當時我們頭皮硬一下直接進去把照片拿出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胖子就火了,道這怎麼能怨他,既然有人放火那咱們肯定早被人盯上了,出事的是遲早的
事情。這次燒的是老房子,如果咱們看到了照片,那他們燒的可能就是我們了。而且當時那種
情況,是人都不會硬著頭皮進去,光天化日之下你爬到人家房裡,膽子也太大了。
  我也是有股悶氣沒處發,確實怨不得胖子,可是胖子這麼說我就有無名火,硬是忍住和他
吵架的衝動,用頭撞了幾下牆壁才稍微緩和一點。
  想著胖子就嘖了一聲,對我道:「我看這事情咱們就是沒辦法的,我估計偷箱子那傢伙,
也是放火那人一夥的。你想他偷箱子的時候動靜這麼大,還故意敲了地板引起了我們注意。肯
定就是把我們引出去。」他頓了頓:「然後他的同夥在外面,我們一出去看到他們,就肯定不
敢再進去,等我們一走他們就放了火燒房子––他娘的,肯定是這麼回事兒。」
  有道理,我點頭,這麼說來,他們應該是臨時發現了我們,情急之下臨時把我們引了出來
,如果早就知道我們的計劃,早應該採取措施了。放火的很有可能就是當時在山坡山看著我們
的那幾個村民––他們是什麼人?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他們也不應該會認識我。
  「他們肯定不知道我們在找什麼,如果他們知道我們在找照片,只要把照片拿走燒掉就可
以了,不需要把整棟房子燒了。」胖子道。「不過這些人也不聰明,露了臉了,我就不信我們
找不到。你還記得他們長什麼樣子嗎?」
  我有些模糊的印象,不過這麼遠的距離,也實在不會印象太深,認起來肯定會有些困難。
不由嘆氣。
  如果悶油瓶沒有突然想起那隻箱子來,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不過如果他沒有想起這隻箱
子來,估計現在這箱子已經沒埋在燒焦的廢墟下面。想到這裡,我倒有些釋懷。天無絕人之路
,而且這房子一燒,我就知道了一件事情:這村子裡肯定有人知道些什麼,而且還不會是普通
的事情,不管怎麼說,這算條線索。
  只是,不知道是否那批人還有接下來的行動,會不會對我們有所不測,胖子說應該不會來
害命,否則就沒必要燒房子,直接殺了我們就行了。不過咱們還是要小心。以後必須要多長個
心眼。
  胖子有點放心不下,便去阿貴院子裡裡拿了幾把鐮刀回來,藏在床下防身,還買了幾隻牛
鈴鐺,掛在門窗上,一動就響。
  我這時候就心裡鬱悶,總覺得心神不寧,我有一種預感––阿貴幫我們找當年那個老嚮導
的事情也會出變故。有人不想讓我們繼續查下去。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4:12

【第四章】

  山火最後不不了之,聽阿貴說珞來,好像是因為天氣太熱的原因,具體怎麼燒起來的也不
知道,反正這裡每年夏天都會有山火,只是燒的離村子這麼近還是第一波,萬幸燒了的是廢棄
的屋子,沒有太大的損失。
  我心中暗罵,我的損失可大了,這樣一來,楚哥和我們說的線索就全斷了,現在唯一的辦
法就是出去後想辦法逼楚哥開口了,這肯定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必然要使用脅迫這種手段,
我並不太能接受。不過,不是完全的絕望,所以我倒不是極端的鬱悶––只要楚哥不被燒掉就
可以了。
  和胖子說了,看來我們在這裡呆不了多少時間,找了老嚮導之後,如果沒有特殊的理由,
我們可能就得回長沙,因為留在這裡已經沒有意義了,所謂的羊角山倒斗,可能得下回分解。
  胖子也很無奈,雖然有點捨不得,但是我們這一次過來什麼工具都沒有帶,其實要去羊角
山也不是很現實。他還是堅持要去那山裡看看再回去。於是最後就定了個再議。
  之後我就忐忑不安,總覺得老嚮導的事情肯定也會出岔子,想著最壞的打算,以便到時候
真的發生,我能好受一點。
  有點出乎我意料的是,老嚮導的事情卻很順利,阿貴回來,告訴我們他已經和那個老獵人
約好了,明天他在家裡我們可以去找他,老頭脾氣有點怪,他和那老獵人說我們是政府來人,
老頭可能會積極點,讓我們到時候別露餡就行了。
  胖子一看就不是政府官員的料,一商議,就讓他別去了,他說他去化肥店想辦法討點硫酸
過來,看看能不能融掉那隻「鐵葫蘆」,看看其中是什麼東西。再去燒掉的廢墟那裡扒扒,說
不定還能夠扒出點什麼來。
  我覺得分頭行動也不錯,不過千叮萬囑,討回來後千萬別輕舉妄動,要等我們一起的時候
再琢磨,這「鐵葫蘆」還是有點危險。胖子滿口答應,說自己又不是小孩。
  商議妥當我們便去睡覺,一夜無話,我們各懷心思入睡,到了第二天天亮便分頭行事,我
和悶油瓶由阿貴帶著去找那老獵人。本以為不會出岔子了,沒想到到了之後老頭卻放了我們鴿
子,說是昨天晚上進山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獵人打獵那是滿山的遊走,根本無處尋蹤,我心這是是怎麼回事情,怎麼約好的突然就進
山了,難道還是被我料中,老頭的兒子也有點不好意思,就說老頭老糊塗了,兩年前突然就開
始有點不正常,經常這樣時不時的進山,也不知道去幹嘛。誰說了都不聽,說去就去,第二天
多重要的事措sㄓㄩ煄A你看獵槍還都在牆上掛著,肯定不是去打獵,等等就能回來。
  我心說那也沒有辦法,只能等等了,剛在他家坐下來,忽然從門口又進來一個人,進來就
問:「盤馬老爹在嗎?」
  盤馬老爹就是老嚮導在這裡的稱呼,看來還不止我們一個人找他,讓我意外的是,這人說
話一口的京腔。
  我們朝外望去,就見一個五短身材的中年人裡繞進來,我一看他的臉,就感覺有點異樣,
這人長的肥頭大耳,但是收拾的很整齊,曬得黝黑黝黑但是看不出一點干體力活的樣子。
  盤馬老爹的兒子立即就迎了上去,阿貴就對我到:「這是盤馬老爹的遠房侄子,聽說是個
大款。」
  我聽他的口音,京腔純正,心這是遠房親戚也夠遠的。
  那中年人似乎對這裡很熟,也沒什麼猶豫徑直就入了院裡。給老爹的兒子遞了根煙,他已
經看到了我,面露疑惑之色,呀喝了一句:「有客人?」
  老爹的兒子用鄉音很重的普通話說:「是,也是在來找我阿爹,這兩位是政府裡的––」
  那中年人似乎對這個不感興趣,立即就打斷他問道:「老爹呢?」
  老爹的兒子面露尷尬,又把他老爹行蹤不明的事情說了一遍。中年人嘖了一聲,點頭:「
老爹這是什麼意思,又不在,老讓我吃癟,我和老闆那裡怎麼說胭。」說著看了看我們,面有
不善道:「你這孫子該不是嫌錢少,又另找了主顧,想誑我。」
  老爹的兒子忙說不是不是,說我們真是找老爹的,政府裡的人。
  中年人又看了我們一眼,有點半信半疑,走到我們跟前:「你們是哪個單位的?這鎮裡的
人我還都熟悉,怎麼就沒見過你們?」
  這就問的有點不客氣了,我抬頭看了看他,也不好發作,道:「我們是省裡的,我們找老
爹做個採訪。」
  「省裡的?」他懷疑的看著我們,不過看我們好像確實像機關單位的,就嘀咕了一句,轉
對老爹的兒子道:「得,那你再勸勸你老爹,我老闆開的價不低了,留著那玩意,生不帶來死
不帶去的,有什麼用對吧。別固執了,賣了絕對合算,老頭子拿點錢享幾年清福多好。」
  他兒子不停的點頭。
  中年人又道:「那你們有客人,我扎堆在這兒不好,我先撤了。」說著就笑了,「事情成
了,我帶你們去風光風光,多用點心,晚上找我喝酒去,我先走了,等會兒再來。」
  說著出了院子,頭也不回,風風火火的走了,我看著莫名其妙,就問他兒子,這人是誰啊
?他像幹什麼?
  老爹的兒子看他走遠了就鬆了口氣,嘆氣道這人是他們一個遠方的親戚,說是老爹的侄子
,他的堂兄弟,這人是個地痞流氓,一直在北京混日子,他們早就不往來了,不知道最近跟了
哪個老闆,跑到廣西來收古董,到處給他介紹人,這人自來熟,特別虛,又不敢得罪。
  我問道:「聽他的意思,他看中你家什麼東西了,想了收了去,怎麼你家還有什麼祖傳的
寶貝?」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4:23

【第五章】

  老爹的兒子唉了一聲,對我道:「這是事情我就鬱悶,我家老爹手裡有塊破鐵,一直當寶
貝一樣藏著掖著,說是以前山裡撿來的,是值錢東西,以前一直讓我去縣裡找人問問,能不能
賣掉,我也就當他發神經,不知道為什麼前段時飪so事情給那遠方親戚知道了,他還真找到人
來買,出的價錢還不低,結果還真是有病,他來了勁了又不賣了,這不惹得那小子就不走,一
直在這山溝裡貓著整天來勸,給他煩死了。」
  我看了看悶油瓶,心裡有些觸動,看來那老頭爽約不是因為我們,而是為了避開那遠方侄
子。鐵塊?難道那老頭手裡也有我們從悶油瓶床下發現的東西?
  阿貴在一邊抽煙笑道:「你就不能偷偷從你老爹那兒摸了去,換了錢不就得了,過會兒政
府來收,可一分錢都不給。」
  那兒子道:「不是我不想,這老頭賊精,我有一次說要把那東西扔了免得他魔怔,他就把
那東西就給他藏起來了,那時我就找不到了。哎,想想真想抽自己一巴掌,沒想到那塊破鐵真
的值錢,要是真能做成這買賣,那是天上掉下的金蛋,我兒子上學的事情我就不用這麼發愁了
。」
  我聽著暗自感嘆,表面上看起來,這兒子有點不像話,有點膩歪老人的意思,但是我看的
出來這家人確實應該有點困難,這種家務事上我們也不能插嘴。
  這時候,悶油瓶忽然就問道:「你父親把東西藏起來,是不是在兩年之前?」
  他兒子想了想,就點頭:「哎,你怎麼知道?」
  我立即明白了悶油瓶的意思,接著道:「你父親肯定是把這東西藏到山裡去了,老人心裡
不放心,所以隔三岔五去看看,這就是你父親反常的原因。」
  他一聽,哎了一聲到有道理,阿貴就道:「那你老爹對這事情還真上了個心了,你還是再
勸勸,你要真偷了,你老爹非拿槍斃了你不可。」
  兒子道:「那是,我老爹那爆脾氣,我也懶的和他吵,實在不成也就算了,就是我那遠方
親戚實在是糾纏的,我怕他那秉性,我們家以後就不得安寧了。」
  我們一邊閒聊,一邊就等著盤馬老爹回來,他兒子和我說 了不少盤馬老爹的事情,也讓
我對這個老頭有一個瞭解。
  盤馬是當地的土著,在這片土地上好幾代,是現在當地幾個碩果僅存的老獵人之一,他們
的下一代大部分漢化的比較嚴重,打獵一般只是農閒的時候去去,更多的時候都是出去打工,
女孩子也都嫁到外地去了,所以當地日漸凋零,不過後來這裡的旅遊發展起來之後,情勢又有
了變化。
  說珞來,盤馬老爹在當地也算是個名人,槍法好,百步穿楊,而且身手利落,爬樹特別厲
害,以前過節盤馬都是大紅人,後來經濟發展了,他年紀也大了,也就慢慢不被人重視,所以
有點憤世嫉俗的感覺,為人又特固執。後來和子女都處不好。
  這種老人好像是一個發展樣本,我知道就有不少,我以前的鄰居是個老紅軍,也是經常念
叨世風日下,不屑於與我們這些不懂事的年輕人為伍,這是典型的和自己過不去。想想自己也
是,好像人最大的本事就是折騰自己。
  我們在老頭家裡傻等到下午,老頭還是沒回來,我再怎麼掩飾,也無法壓住我的焦慮,一
方面怕有什麼節外生枝,一方面是在也等的太久了。
  老爹的兒子很不好意思,對我們說他去找找,不料一去也沒回來,我們一直呆到傍晚,實
在等不下去了。
  阿貴很沒面子,嘴裡罵罵咧咧的這是兩父子太不像話了,我們走出來,卻正好碰到老爹的
兒子急沖沖的路過,後來還跟著一批人。也沒給我們打招呼,直往山上去了。
  我看到老爹的兒子面容不善,阿貴很納悶,抓住一個人問怎麼回事,那人道:「阿賴家的
兒子在山上發現了盤馬老爹的衣服,上面全是血,老爹可能出事了,我們正找人去發現衣服的
地方搜山。」
  「是在哪兒發現的?」阿貴忙問。
  「在水牛頭溝子裡,阿賴家的兒子打獵回來,路過。」
  「這麼遠?」阿貴非常驚訝。
  我對於這裡的地名一點方位感覺都沒有,就問道;「是什麼地方?」
  「那是周渡山和羊角山前面的山口,要走大半天才到。」阿貴對我們道「你們先回去,我
得去看看。」說著就跟了上去。
  我和悶油瓶對看一眼,心中的感覺難以言喻,心說真的被我料中了,這事情也出了岔子。
  悶油瓶臉色沉寂,看不出一絲波瀾,但是腳步也跟了上去,我快步跟上,心說此事實在蹊
蹺,我們必要去瞭解清楚。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4:27

【第六章】

  
  我們想要去幫忙搜山,阿貴一開始並不讓我們去,我們死說歹說才跟了過去,阿貴的小女
兒叫雲彩,阿貴讓他的女兒跟著我們,別走散了,村民們聚合起大概二十人,舉著火把和手電
,帶著獵狗往水牛頭溝走。
  山路四周黑不隆冬,我們一邊叫喊一邊讓獵狗聞著衣服去。
  這裡的林場都被砍伐過一遍,前路並不難走只是這裡雨水多山上有積水坑,裡面全是山螞
蝗,走到保林區路才難走起來,不過這些山民全是獵人,經驗豐富,走起來一點也不吃力。而
對於我們來說,這樣的山路和塔木托比起來實在好像是在散步一樣。一行人就這麼往大山的深
處走去。
  我一邊走一邊問雲彩,水牛頭溝一帶是什麼情況,是否會有什麼危險?
  雲彩回頭道:「那裡是後面大保林區和我們村護林區的邊界線,羊角山是在大保林區裡,
周渡山在護林區,中間就是水牛頭溝,羊角山後面就是深山老林了。林場的人都在山口立了牌
子的,讓我們不要進去,所以除了以前的老獵人,我們一般都不去羊角山,羊角山後面的林子
更是沒聽過有人進去過。」
  阿貴在我後面道:「村子裡對於羊角山最熟悉的,恐怕就只有盤馬老爹。後面的林子,據
說以前只有古越的腳商才敢走,古時候越南玉民為了逃關稅,就從林子裡穿一個月的路過來賣
玉石,不知道多少人給捂在這些山的深處。」
  玉石買賣時古中越邊境最暴利,最殘酷,最具有神秘色彩的商業貿易,我聽說過越南和緬
甸玉幫之間慘絕人寰的鬥爭,一夜暴窮,一夜暴富在這裡完全是平常之事,在那種以一搏萬的
巨大利益下,人性完全沒有任何容身之所。
  阿貴說,這裡離玉石交易最勝得地點還遠,從巴乃到廣西的玉商,都是和廣東一些老闆做
小生意,都是最苦的一批的玉民,所以也特別的凶狠,特別是清朝的時候,那時候越南人半商
半匪,一批批過來,那是當地一害。
  我心裡想著,如果是這樣,如果能在林子裡發現那些越南玉民的遺骸,說不定能找到他們
帶來的玉石原石,這年頭玉脈好的原石十分稀有,玉石價格高的離譜,但是當年的石頭質地比
現在高出好多,能找到一兩塊好的,那比什麼明器都值錢。不過一想,那些越南玉民當年對於
這些玉石都當成比自己的命還珍貴,如今如此截取,是很大的不義,這和盜墓不同,恐怕會招
致不吉利的事情。
  走到前半夜頭上,我們才走進溝裡,發現血衣的人指了指一棵樹,就說衣服是樹上發現的
,他看到有血粘在樹幹上,抬頭看才發現的,剛開始以為是被野貓咬死的夜貓子,後來才發現
是人的衣服。
  手電照到樹上,這種銅皮手電完全沒有什麼照明能力,但是能確定上面沒有其他東西,顯
然是盤馬老爹爬上樹後,將血衣留了下來。
  老爹快八十歲了,雖然以前爬樹是高手,但按照道理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爬樹上去,顯然是
遇到了什麼危險,我問雲彩,這裡有什麼猛獸?雲彩說老底子聽過有老虎,現在在山裡,有豹
子。
  我一聽心說老虎現在絕對沒了,反而豹子是爬樹的好手,如果是遇到豹子那就麻煩了,而
且豹子有把食物掛到樹上藏起來的習性,該不是老爹已經遇難了?
  不過阿彩又道豹子都是在深山裡的,這裡的山不夠深,遇到的豹子的幾率太小了。反倒是
老爹沒有帶槍,到這麼深的山裡來幹嘛。
  我想起小兵嘎子把繳獲的手槍藏在鳥巢裡的情節,心說難道盤馬老爹也學的這一招,但是
樹上並沒有鳥巢。
  我們在樹四周搜索了片刻,沒有任何所得,只有一些血跡,但是幾個方向都有,為首的幾
隻狗派上了用場,幾個獵手都帶著槍,子彈上膛,就兵分幾路。
  水牛頭溝很長很深,沒有人走到盡頭過,在中斷就是羊角山和周渡山的山口,這裡呈現出
一股熱帶森林的勢頭,和塔木托的感覺很相似,我很抗拒,總是忽有忽無得聽到「咯咯」聲然
後起一身冷汗,但是也沒有辦法,自己要來的,只得硬著頭皮跟著阿貴幾人和三條狗往羊角山
的方向。
  山狗相當彪悍,一隻站起來都比我高,雖然全是雜種狗,但是訓練有素,我們的狗很快聞
到了味道,一路引著我們往山谷深處走去。
  一路無話,走到後半夜月頭頂在頭上,我們在羊角山山口附近的地方停下下來,那處是山
腰上的一個斜坡,因為泥石流的關係,這片斜坡上的樹木很稀,狗似乎找到了目標,拉著我們
來到一處樹下,對著樹後一堆草叢狂吠。
  雲彩有些害怕,我心裡也吊了起來,如果老爹遇到了豹子遇害,那麼草叢裡的東西可能慘
不忍睹。
  阿貴上去,用樹枝撥開草叢,手電照去,卻發現裡面沒有屍體,卻看見一塊大石頭。我們
過去,就發現那是一塊年代久遠的石碑的斷片,有點年頭了,風吹雨打的痕跡很明顯,上面什
麼東西都磨蝕乾淨了。
  阿貴他們拔掉四周齊腰的雜草尋找,忽然一個獵人哎呀了一聲,只退了幾步,我們忙走過
去。就見草叢後面的斜坡上,掩蓋著一個泥坑,好像是泥土被雨水沖垮出來的,坑裡還有爛泥
,往坑裡一看,我和悶油瓶對視一眼,心裡都咯登一聲,坑裡隱約可能看到幾截爛木頭裹在爛
泥裡,看形狀,我基本能肯定那是一隻已經支離破碎的棺材。這裡有一個被衝出來的簡陋古墓?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4:50

【第七章】

  月光慘白的照在山腰裡,四周什麼都看不見,能聽到坡下溝裡密林深處發出的各種各樣奇
怪的聲音,這個坑把阿貴他們怔住了,他們認為很不吉利,互相看看,阿貴沒有什麼概念,自
言自語道:「大半夜的看到棺材,回去要洗眼睛。」
  另一個人趴下來看了看,道:「這是誰的墳,怎麼挖在這麼深的山裡?」
  沒人回答他,雲彩嚇的躲在悶油瓶身後。
  我能肯定這肯定是一個荒墳,不是大戶人家的墓,年代應該是明清,因為這樣質量的棺材
,在雨水這麼充沛的地區能夠保存到現在,時間不可能太早,看棺材裡的爛泥裡也有草長起來
,那麼棺材被雨水沖出來暴露在野外至少有一個年頭了,裡面的屍骨肯定已經被破壞。
  坑不大,就這麼用手電照照,我們找不到裡面有盤馬老爹的蹤跡。人肯定不在裡面,但是
我感覺這裡可能就是盤馬藏東西的地方,因為確實十分合適。盤馬兒子說的鐵塊可能就藏在下
面。
  狗還在叫,讓人煩躁,阿貴把狗拉遠,讓它們在四周晃蕩,接著拾來樹枝在裡面翻找。
  他們也不敢下去,坑裡有棺材,普通人都會忌諱,但是狗的反應告訴我們這洞裡肯定有東
西。這樣找肯定是找不到的。
  我看了看這裡的山勢,就是我這個只知道風水皮毛的人也能看出來,這裡絕對不適合葬人
,這裡是山口,山上所有的水都會往這兒來匯聚,在這裡葬人不出幾天就霉了,這個墓不會是
胖子推測的在羊角山中的大墓,可能只是普通的荒山古墓,應該沒什麼危險。就讓阿貴別攪了
,我和悶油瓶下坑去翻。
  我下盜洞都輕車熟路,不要說是翻個棺材,何況悶油瓶還在身邊,所以並不慌張。阿貴卻
非常驚訝,覺得我這樣的城裡人怎麼膽子怎麼大,雲彩更是眼巴巴的看著,有點反應不過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下到坑裡,因為坑是在斜坡上,坑壁一邊很淺,一邊很高,能看到塌陷的
山坡形成的斷壁,半截棺材還嵌在斷壁內,個頭還不小,看上面的殘漆是一隻黑漆老木棺,沉
入墓底的淤泥有半尺,不是這裡土質沉降,就是這老棺奇沉。
  這種簡陋的葬法也不是一般百姓能用的起的,棺材看似是上路貨色,可能是這裡以前地主
的棺材。棺材已經破的不成樣子,裡面全是爛泥。
  不知道是不是給胖子傳染,看到棺材我的心跳也開始加速,不過這時候必須表現的外行,
否則很容易被阿貴他們懷疑。
  悶油瓶接過手電,撥開那些雜草,只看了一圈,我們就看到棺材的不顯眼處,有血跡。悶
油瓶讓我幫他照著,伸手比劃了一下,那個棺材上的手印,應該是俯身下去平衡身體的時候粘
上去的,悶油瓶蹲下去,下面就是棺材的裂縫,他想也不想,直接把手伸到裂縫裡,伸入棺材
之內,開始在爛泥裡掏起來。
  聽著淤泥攪動的聲音,我覺得有點背後發毛,他只是在爛泥中摸了幾把,就將手拔了出來
,手裡拿著一塊粘滿爛泥地東西,他甩掉上面的泥,那是一隻塑料袋,上面還有血跡,但悶油
瓶抖了幾下,我們發現塑料袋是空的。
  「怎麼會這樣?」我奇怪道。「東西呢?」
  「血跡是新鮮的,他在幾個小時內來過這裡,把東西拿走了,」悶油瓶看了看四周,淡淡
道:「他肯定就在附近。」
  「他是受了傷之後,來這裡拿的東西?」這麼說他再到達這裡之前就受傷了。我鬆了口氣
,從受傷的地方到這裡有段距離,既然能走過來,那麼傷的不會太重。
  悶油瓶又摸了一下,沒摸出什麼來,我們爬上去,我對阿貴把情況一說。
  這就不太可能是豹子,一個沒有槍的老獵人,雖然強悍而有經驗,但是絕對不可能逃過一
隻豹子的攻擊,而且奇怪的是,在受了傷之後他為什麼還要來這裡,他應該立即回村才對。他
流了那麼多血一路過來將這鐵塊拿走,是什麼原因,難道他感覺到這鐵塊放在這裡會有危險?
  我們把狗叫了回來,以古墳為中心,分頭幾個人各自到四處去找。我們兩個跟著阿貴父女
,我就問雲彩,除了豹子,林子裡還有什麼會攻擊人的東西?
  雲彩說以前多了,現在都給吃光了,以前就是蟒蛇都有好多,現在好久沒看到了,會攻擊
人的,要麼是野豬。
  我心說有可能,但是還是無法解釋盤馬老爹到這裡來把東西拿走的原因。這時候心中隱隱
感覺,是不是盤馬老爹遇到的危險不是動物,會不會燒了房子的那幾個神秘人襲擊了他?
  正琢磨著,忽然就聽到遠處另一波人的方向一陣急促的狗吠。接著,一聲槍響劃破寂靜的
山溝,驚起了一片飛鳥。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4:54

【第八章】

  這一聲驚叫猶如厲鬼,我們立即看去,只聽得那邊亂做一團,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們
楞了一下,立即抄起傢伙往驚叫的地方跑去。
  相隔不遠,立即看到了他們,狗在狂吠,樹影婆娑也看不出他們為什麼大叫,阿貴喝問:「
出什麼事情?」
  「當心!草裡面有東西!」前面的人叫道。剛叫完一邊的林子忽然就有動靜,好似有什麼
東西快速穿過灌木,動靜很大,看似是隻大型的動物。
  阿貴端起他的槍,開了一槍,打在哪兒都不清楚,炸雷一樣的槍響把遠處的飛鳥全驚飛了
,那動靜一陣狂奔,隱入了黑暗中。
  我們衝到他們跟前,山上的幾個也衝了過來,手電往林子裡四處掃去,只見到灌木一路抖
動,阿貴馬上大叫:「放狗出去!」
  幾個獵人打了聲呼哨,獵狗一下就衝了出去,那氣勢和城裡的寵物犬完全不同,一下前面
亂了套了,灌木摩擦聲,狗叫聲,不絕於耳。阿貴他們立即尾隨而去,幾個人應該都有打獵的
經驗,用當地話大叫了幾聲,散了開來跟著狗就林子裡跑。
  我們想跟過去,阿貴回頭朝雲彩大叫了幾聲,雲彩把我們攔住,說不要跟去,他們顧不了
我們。黑燈瞎火的,獵人不能隨便開槍,那野獸逼急了可能傷人,野獸,特別是豹子一類的猛
獸非常凶狠,給抓上一下就是重傷,所以要格外的小心,我們沒經驗很容易出事,而且我不懂
怎麼圍獵,去幫忙也是添亂。
  我自然是不肯,心說要說身手,悶油瓶還會給你們添亂?往前追了幾步,卻發現她說的添
亂是另一回事情。
  獵狗訓練有素,三隻分開來隊形,衝到了哪東西前面,那東西被圍堵一下掉轉往另回跑。
後面就是圍上去的幾個獵人。狗和人一前一後,正好形成一個包圍的態勢。這需要包圍圈每個
人都有經驗,否則獵物就可能找到突破點逃出去。
  阿貴他們不停的叫喊,讓那獵物搞不清楚狀況,不知道應該往哪個方向逃,在包圍圈裡不
停的折返,同時獵人們都舉起了獵槍,不停的縮小包圍圈,這是獵野豬的方法。我見過以前在
老家也有類似的情形,獵稍微大點的動物都是用這種方式。
  好久沒看到打獵的真實情形,就屏息看著,阿貴他們越縮越近,很快那獵物已經進入獵槍
的適宜射程範圍了,只是獵物不停的動,手電光無法鎖定。這裡的獵狗都是中型犬,獵的最多
的是野雞和野兔之類的小動物,所以也不敢貿然上去,要是北方獵狼的大狗,以一對三的形式
下,早就衝上去肉搏了。
  磨蹭了半天,阿貴他們也沒有開槍,一般的獵物在這種時候都會犯錯誤,會突然衝向某個
方向,一旦靠近準備著的獵人。獵人近距離開槍就十拿九穩,接著獵狗追著過去,這東西就基
本跳不掉了。但是這一隻不僅沒有想立即突圍,反而逐漸冷靜了下來,幾下潛伏在草裡不知道
在哪個位置了。這樣一來阿貴他們反而不敢靠近。
  我看著詫異,心說厲害啊,反客為主,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狡猾,難道是隻狐狸?
  阿貴照了幾下實在拿不準,這批獵人不是以前那些一輩子在山裡討生活的山精,經驗到底
欠缺一些,也沒有好辦法,就吆喝雲彩,讓拿石去砸,把獵物砸出來。我們撿起石頭剛想過去
,卻被悶油瓶雙雙拉住,我抬頭看他,發現他不知道何時,臉色有變,眼睛沒有看著圍獵的地
方,而是看著阿貴的身後,叫了一聲:「當心背後!」
  我跟著看去竟然發現阿貴身後的草泛起了一股波紋,好像是風吹的,但是四周又沒有風,
又像是有東西潛在草裡在朝阿貴逐漸靠攏。
  阿貴立即回頭,那波紋一下就停止了。
  「什麼東西?」我驚疑道:「還有一隻?」
  「不止。」悶油瓶看著四周,冷然道,我把手電掃向周圍,一下就發現四周遠處的草叢泛
過好幾道奇怪的波紋,正在向我們聚攏而來。
  這裡的獵人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一個個瞠目結舌,還是雲彩這個丫頭第一個反應過來,
立即打了個呼哨,把狗叫了回來。
  我大叫讓他們聚攏過來,幾個人聚在一起,仔細去看四周的動靜,就見那些波紋猶如草中
的波浪一樣,忽隱忽現。
  三隻獵狗比我們更能感覺到情勢的詭異,不停的朝四周狂吠,煩躁不堪,幾道波紋在不規
則的運動中,逐漸靠近我們,我雖說不害怕,但是不可避免的緊張起來,心如擂鼓。
  「到我們中間去。」阿貴對雲彩說了一句,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狀況,不過山民彪悍是
真的,竟沒有一個害怕的,幾個人都把槍端了起來,此時也顧不得我們,我拿了塊石當武器,
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道:「這裡草太多了,我們退到山坡古墳那邊去」。
  幾個人立即動身,一邊警惕一邊快速往山上走,沒想到我們一動,那幾道波紋立即就圍了
過來,在離我三十多米的時候,卻又一下子消失了,我們幾乎沒有時間來緊張,就直接慌張了
,正道也不走,直接順著坡就直線往上。
  山泥全是濕潤的,幾個男的上去了,一下雲彩就崴了腳,滑下去好幾米。我拉了一把結果
自己也腳下一滑,腳下的泥巴全垮了。
  悶油瓶和阿貴停下來拉我,一下隊伍就拉開了幾米,山坡上面雜草密集的好比幔帳,我此
時就聽到四周的草叢裡全是草桿被踩斷的聲音,十分密集,心中燃起了強烈的不安。
  被拉起來就去找雲彩,雲彩崴了腳已經哭了起來,我冷汗冒的腿都不聽使喚,咬牙撥開草
把雲彩好不容易扶到山坡上,那邊的爛泥已經垮出了又一個段坑,我在她的小屁股上推了一把
,上面的悶油瓶單手就把她拉了上去。
  我爬了幾下發現我體重太大,沒人在屁股後面推我那泥吃不消我的重量還得垮,立即就往
邊上繞上去。沒想到人喝涼水也塞牙,沒走幾步,腳下的爛泥又垮了,我一下摔在山坡上滑的
更下面。掙扎的爬起來,就聽上頭阿貴大叫:「跑開!快跑開!」
  聽聲音我本能的就知道他肯定看到了什麼,立即往左,又聽到阿貴大叫:「錯了!不是那
邊!」一下我看到面前的草裡一陣騷動,接著我就看到一隻小牛犢般大小,吊睛白額,似豹非
豹的動物從草裡探出上半身來,兩隻碧綠的眼睛放著寒光,一張臉猙眉獰目,好比京劇臉譜裡
的凶妖一般。
  我和它對視已經知道這玩意是什麼東西,心中無比的差異––這竟然是一隻猞猁。
  猞猁是一種大貓,比豹子小,但是比貓大的多,這種貓科動物的臉好比妖怪,邪毒凶都在
上面,猞猁和豹子最明顯的區別是猞猁的耳朵上有兩道很長的粗毛,像京劇裡的花翎。  
  這種東西智商極高,雖然喜歡獨居,但是在食物匱乏的時候也會協同捕獵,是除了獅子外
能唯一成群合作捕獵的貓科動物,在西藏大型猞猁被稱為「林魔」,據說會叼年輕女性回巢交
尾。但因為皮毛的關係,近代幾乎被捕殺乾淨了。怎麼會出現在偷獵這麼嚴重的廣西?
  如果是猞猁,倒是可以解釋盤馬老爹為什麼被襲擊而沒有死,猞猁像貓,喜歡將獵物玩的
精疲力竭再殺死。但是性格極其謹慎,不會輕易貼身肉搏。
  心念電轉之間,在我的另一邊,又是一隻猞猁探出了頭來。這一隻更大,同時頭上爛泥掉
落,悶油瓶已經從上面下來,滑到了我的邊上。阿貴的獵刀在他手裡。下來立即拉住我。「踩
著我的背上去。」他斬釘截鐵道。
  「啊,那多不好意思。」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上來!」上面的阿貴大叫,滿頭冷汗。
  貓科動物本能攻擊獵物的咽喉,一擊必殺,我縮起自己的脖子。心說我就不客氣了,扒拉
了幾下爛泥,我就踩到悶油瓶的肩膀上,悶油瓶猛的一抬身子把我送了上去,上面的阿貴一下
拉住我的手,我亂踢亂蹬好不容易在山坡上穩住,忽然就聽到雲彩一聲驚叫,一下從下面的草
叢裡,猛竄出一隻龐然大物,一下跳在山坡上借力我就看著一是「巨貓」幾乎是飛簷走壁的飛
到我的面前。
  阿貴條件反射就放了手,我一下摔了下去,凌空就給咬住。
  幸好猞猁的體型還是太小,沒法把我直接壓到地上,我一下摔進草叢裡滾下去好幾米,狠
狠踢了它一腳,將它踢了出去。起來一看我的肩膀幾乎被咬穿了。
  四周所有的草都幾乎在動,被我踢飛的那一隻落地就已經恢復了攻擊的姿勢,再次朝我猛
撲過來。
  我完全沒有任何的時間去害怕和恐懼,這幾年的探險生涯讓我具備了極強的求生本能,我
護住咽喉一下被就撞倒,索性一個翻身就順著山坡翻了下去,疾滾而下。
  這一滾真是天昏地暗,爬起來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跌跌撞撞就跑,後面的阿貴他們已經
放槍了,我也分辨不清方向。一直往山谷裡的深處衝去,跑出去幾米就聽到背後一陣疾風。我
知道來了,絕對不能把自己的後腦讓給貓科動物,腦殼會被直接咬穿的,於是立即轉身。
  幾乎是剛轉身就看到一個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追了過來,根本就沒法估計速度,轉眼
就到了我面前,我心說完了,這一次將我撲倒之後我絕對沒時間再防禦。就在黑影到我面前的
一瞬間,忽然我身邊的草叢就分了開來,接著寒光一閃,一個人影閃電一般從草叢裡撲了出來
。一下和黑影抱在一起。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4:58

【第九章】

  黑影來勢極凶,兩個影子翻出去好遠,我愣在當下,完全反應不過來,幾乎好像做夢一樣。
  草叢裡亂成一團但是很快就安靜了下來,不久就從草叢裡站起來一個黑影,我鬆了口氣就
見那人影走了出來,走到了月光下,就發現那是一個乾瘦的陌生老頭,渾身都是血,手裡提著
一把瑤苗特有的獵刀,那隻大猞猁被抗在他背上,似乎已經斷氣了。
  他走到我跟前,看到我愣住,他就用當地話問了我一句,我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只得下
意思的搖頭,心這是天神爺爺是誰啊?可下一秒我就看到了更加讓我驚訝的畫面,我看見老頭
的身上,竟然紋著一隻黑色的麒麟,和悶油瓶身上的如出一轍。
  老頭很瘦,和肩膀上肥大猞猁一比就顯得越加,但是仔細看能看到老頭身上已經萎縮的肌
肉仍舊猶如精練的鐵條,可以想像這種肌肉在壯年的時候會是什麼雄偉的樣子。月光下老頭的
眼神炯炯有神,有一種讓人說不出的感覺。
  他把獵刀收回到腰後的鞘裡,又打量了我一下,把猞猁一下子過到自己的另一隻肩膀上,
接著用當地話讓我跟他走。
  四周的草還在動,但是老頭熟視無睹,揹著猞猁一路往前,很快四周的動靜就逐漸遠去了
,一邊的林子深處傳來了其它們的悲鳴聲,猞猁都是臨時組成的狩獵團體,這一隻可能是其中
最強壯的,負責最後的撲殺,這一隻一死,狩獵團體就瓦解了,猞猁生性十分的謹慎,絕對不
會再冒第二次險。
  老頭一邊叫喝,一邊往古墳的方向,那邊的手電光閃爍,但是始終是在山上,顯然阿貴這
傢伙不厚道,沒下來救我。
  只有一隻手電在朝這裡來,我們迎上去,就看到悶油瓶朝我們這裡走來,少有的有些急切
,看到我沒事似乎鬆口氣,接著就看到了老頭。
  悶油瓶的手上也全是血,阿貴的獵刀反手握著,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悶油瓶看著那紋身,
就愣住了。但是老頭好似沒有注意他,逕直就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我心說我靠,好酷的老頭,有悶油瓶的風範,難道這傢伙是瓶爸爸?
  悶油瓶想上去詢問,我將他攔住,這老頭不是個省油的燈,而且顯然語言不通,問他也沒
有用,先回去再說。
  路過我摔下來的地方,看到地上也有一具猞猁的屍體,脖子被擰斷,顯然是悶油瓶的傑作
,老頭示意我們抬起來。悶油瓶將屍體過到肩上,爬上山坡,上面的人立即跑了過來,看到老
頭都很驚訝。
  老頭和他們用當地話唧唧呱呱的說了一通,我完全聽不懂,我就偷偷問雲彩,這老頭是誰
啊。
  雲彩道:「還能是誰,他就是你們要找的盤馬老爹。」
  「他就是盤馬?」我略為吃驚,不過之前也想到了這一點,都說盤馬老爹是最厲害的獵人
,除了他還有誰能這麼大的年紀徒手殺死一隻這麼大的猞猁。要知道單隻的猞猁可以獵殺落單
的藏狼,貓科動物是進化到了頂點的哺乳動物捕食者,不是極端熟悉習性不可能做的到。
  剛才盤馬老爹肯定是被猞猁襲擊了之後,一直和猞猁周旋到了這裡,然後雌伏下來等待時
機。娘的,最後那一下必殺我看就是悶油瓶也不一定能做的這麼乾脆,就是稍微晚個一秒,我
和老爹之間肯定就死一個。
  阿貴看了看我的傷勢,給我介紹了一下雙方,老爹似乎對我們不感興趣,只略打了個招呼
,就開始擦身上的污穢。
  擦掉身上的血,我就發現他的紋身確實和悶油瓶的幾乎一樣,老爹的後脊梁骨有傷口,深
的有點恐怖,可能是被猞猁偷襲所致。
  幾個人們嘀嘀咕咕的,說進山的經過。自己半猜半琢磨,加上雲彩的翻譯,我也聽懂了大
概,前面的和我猜的差不離,確實是因為他兒子的事情才進的山,不想怎麼會遇上這種東西,
好在老爹進山有一個習慣,就是在背上搭一條樹枝,一來可以當枴杖,平地的時候可以防著後
面的罩門被偷襲。這都是古時候野獸橫行的時候留下來的規矩,一輩子都沒派上用場,不料就
是這一次救了命,衣服給扯了去,但是後脖子沒有給咬斷,險之又險。
  猞猁已經多少年沒看到了,這裡又突然出現,可能是因為前幾天大雨深山裡面出了異變被
迫出來,這裡人多的地方老鼠多,被食物吸引到存在邊上。
  我看老爹很興奮,似乎是找回了當年巔峰時候的感覺,尋思現在也不適宜多問其他問題。
阿貴就吆喝著回去,說村裡人該急死了,老爹和我的傷口都有點深,必須去處理。
  幾個人把兩具猞猁的屍體燒了,天都泛白了,時候不是不早,而是過了一晚上了,於是踩
熄了火立即出發。
  猞猁的皮毛價值連成,就這麼燒了實在太可惜了,不過阿貴說,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這裡出
現了猞猁,否則,不出一個星期偷獵的人就蜂擁而至,這些人貪得無厭就算打不到猞猁也肯定
要打點東西,這裡肯定給打的什麼都不剩下。
  一路無話,回到村裡天都大亮了,幾個村裡的幹事都通宵沒睡,帶著幾個人準備進山,在
山口碰上了我們。
  我們在村公所裡吃了早飯,烙餅加雞蛋粥,我餓的慌吃了兩大碗,村裡和過節似的,不停
的有人來問東問西的。
  我的肩膀幾乎被咬穿,消了毒打了破傷風針,又附了草藥,盤馬老爹的背上縫了十幾針,
那村醫赤腳醫生也真下的去手,好比家裡縫被褥一樣,三下五初二就縫好了,期間老爹一直沉
默不語,就聽著好像那些村幹部在不停的囉嗦。
  這些繁瑣事情不提,處理完後我們想先回去休息,等緩過勁來,再去拜訪老爹。不料老爹
臨走的時候,卻讓我們跟他回家。
  我和悶油瓶對視一眼,心這是老頭真是脾氣古怪,就忙跟了上去,走出沒兩步,盤馬老爹
忽然指了指悶油瓶說了一句什麼。
  我們聽不懂,看向跟來的阿貴,阿貴也露出了奇怪的神色,和盤馬老爹說了幾句,盤馬就
用很堅決的語氣回答他,說完之後就徑直走了。
  我很茫然的看著阿貴,阿貴有點尷尬,我問他老爹說了什麼?阿貴說:「他說,你想知道
事情就你一個人來,這位不能去。」
  我皺起眉頭,心這是是什麼意思,看了看悶油瓶,阿貴又道:「他還說––」
  「說什麼?」
  「說你們兩個在一起,遲早有一天有一個會被另一個害死。」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5:02

【第十章】

  
  聽了那話,我一下愣了,這沒頭沒尾的,盤馬老爹忽然就說了這麼一句,我一下反應不過
來。但是同時腦子咯登了一下,感覺到這一句話聽著有點篸人。
  還沒細想,悶油瓶卻已經追了上去,一下趕到那老頭前面將他拉住。「你這麼說,你認識
我?」他問道。
  盤馬老爹抬頭看著他,臉上毫無表情,沒有回答,悶油瓶一下脫掉自己的上衣,露出了自
己的上半身,「你看看,你是不是認識我?」
  黑色的紋身無比分明,似乎是兩隻麒麟正在對角相沖,而兩個人目視著對方,十分的奇特。
  相持了片刻,盤馬仍舊什麼都沒有說,而是默然地從悶油瓶身邊走了過去,完全不會理會
他,臉上也沒有任何的波瀾。
  我無法形容那時候的感覺,很奇特,如果一定要用文字形容,我只能說我彷彿看到了兩個
不同時空的悶油瓶,瞬間交合又瞬間分開。
  「悶油瓶終於遇到對手了。」我當時心裡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果不是時候不對我還
真有點幸災樂禍,一直以來,我認為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比他更難搞的人,原來不是,果然很多
時候需要以毒攻毒,以悶打悶。
  悶油瓶沒有再次追上去,他靜靜的看著盤馬揚長而去,就這麼幾秒鐘的時間,一切又煙消
雲散。
  阿貴不知所措,看看我,看看遠去的盤馬,看看悶油瓶,臉色有點瘟火,顯然搞不懂這故
弄玄虛的是唱的那一出。我怕他出現膩煩情緒,忙拍了拍他,走到悶油瓶身邊,和他說讓他回
去,別急,既然盤馬讓我去,我就去了,我問了就立即回來告訴他。
  悶油瓶不置可否,點了點頭,眼睛還是看著遠去的盤馬,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我覺得他的眼神忽然變的有些不同了,好像少了什麼東西,同
時我又感覺,這眼神我之前在什麼地方見過。
  剛才他們四目交匯的時候,一定發了什麼,盤馬的這種表現,是一種極強烈的暗示,他肯
定知道一些事情,而且他肯定知道悶油瓶是誰,甚至和他有過比較深的淵源,而看他的態度,
似乎這種淵源絕對不會愉快。
  我迫不及待的追了上去。
  跟阿貴再次來到盤馬家的吃飯堂裡席地坐下,我腦子裡就一直在琢磨盤馬的話是什麼意思
?以及在該如何的有效的和盤馬這樣的人交流。
  你們兩個在一起,遲早有一天有一個會被另一個害死。
  盤馬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就很奇怪,如果他不是知道什麼,他一個山裡的獵人不會無緣無
故耍什麼花槍,但是他的態度又很奇怪。而且很明顯,他不是很喜歡悶油瓶。
  我實在想不出其中個中關係。這可能是一句很普通的話,也可能帶有什麼隱喻,我一直告
訴自己,讓自己別多想,也許盤馬老爹的意思是我的身手太差,悶油瓶的身手又太好,所以我
總有一天會連累他,但是我的直覺總是告訴我,這句話前承啟下來看,警告的人似乎是我。
  但是悶油瓶可能把我害死嗎?如果沒有他,我現在早就是幾進宮的粽子了,即使他要害死
我,我也只能認賺了。這似乎也完全的說不通。而他這種乖張的脾氣,又讓人很難去套近乎。
  盤馬的兒子打來水給我們洗臉洗身體,盤馬因為傷口在背後,就由他兒子代勞,他自己點
起水煙袋,抽他們瑤族的黃煙。
  我聞著味道就發現和悶油瓶的草藥味有點類似,看來那些草藥裡面也有這種成分。想著能
不能從這個當切入口先緩和一下氣氛,卻完全找不到話頭。
  天色一下沉了下來,似乎又要下雨,廣西實在太多雨了,盤馬的兒媳婦關上窗戶,也就席
地而坐,風從縫隙中進來,一下氣溫涼爽了很多,老頭這才給我行了一個當地的禮儀,我也學
著還了一下。
  此時我才能仔細打量盤馬的樣貌,盤馬五官分明,臉上和山民一樣滿是黝黑的皺紋,非常
普通的樣貌,這時候很難想像當時他天神老爹的派頭,真是人不可貌相,這個五官絕對和悶油
瓶不會是一個譜系的,想到這裡我稍微放心了一點。
  阿貴在一邊把我的來意說了一遍,還是說我是官面上的人物,盤馬就看著我,就說了一句
話,阿貴翻譯道:「老爹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他大概也能猜的到,他也早就料到有一天會有人
問起這個事情。你想問什麼就問吧,問完就趕緊走,不要來打擾他。」
  我又愣了一下,感覺老爹話裡都帶著什麼意思,好像他誤會了我是什麼人了。
  可是我又無法清晰的感覺出他的誤會的原因,想著我立即反應過來,知道現在根本不應該
去琢磨,當成自己也沒發覺是最妥當的,等再有點苗頭了,再說清楚也不遲。
  我正了正神,心裡理了一下,於是對老爹道:「就是想和您打聽一下以前那支考察隊的事
情,我想您能把當年的情況和我大概的說一遍。不過,在這之前,我想知道,您剛才的哪句話
,是什麼意思?」
  馬吸了一大口煙,露出一個很奇怪的表情,搖頭說了幾句話,阿貴翻譯道:「老爹說,他
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很明白,你的那個朋友你完全不瞭解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和他在一起,你絕
對不會有好下場。」
  「您認識他?」我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盤馬老爹看著我:「臉我不認得,但我認得他們身上的死人味道。」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5:07

【第十一章】

  阿貴翻譯這句話用了很長的時間,顯然也覺得非常奇怪。這是什麼意思?我更加不明白地
了。
  「死人味道」是什麼味道?屍臭?
  我還想繼續追問,沒想到盤馬竟然搖了搖頭,讓我不要再問,直說死人味道就是死人味道
,想知道其他的事就快問,至於這件事情,就只能說到這裡,信不信,他都不管。
  我自然不肯就這樣放棄,但是盤馬的態度很強硬,我求了他幾聲,他連一點表措sㄗS有,
甚至不回應。
  阿貴見狀打了幾個眼色,讓我別追問了,怕問煩了盤馬翻臉,我才停下來,心中暗罵死老
頭他娘的太不識抬舉!
  我看的出盤馬心裡肯定有很多的東西,雖然表面上他沒有任何的表現,但是他的話裡無一
不是在告訴我,他知道很多東西。但是他似乎又有點遮遮掩掩,態度很矛盾,從他對於悶油瓶
那種不動聲色來看,這老頭子絕對見過大世面。
  我腦子轉了一下,換位思考,什麼時候人會有這種表現?
  一種是有東西待價而沽的時候,我以前和一些掮客打交道,都是這樣放一句,收一句。這
老鬼的狀況不很像。
  另一種是自己心中藏有一個秘密,絕對不能說,偏偏看到了一個現象和秘密有關,如果不
說,可能會導致嚴重的事情發生,處在這種矛盾中,只能提供一些模稜兩可的說辭。
  這就好比有一個特務,看到一個小鬼在玩一個鐵圓盤,他知道那鐵圓盤是地雷,玩不得,
但若直接說出來,自己的特務身份就可能暴露,只好模糊地對那小鬼道:「你和這個東西玩,
遲早會被這個東西害死。」
  又想了想,我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
  最剛開始來這裡,只想知道文錦他們進山的一些細節和時間,但這老頭看到悶油瓶之後表
現出的種種,讓我忍不住想得更多。他心中必定有一個秘密,足夠讓他斷定悶油瓶是能炸死我
的地雷。
  有意思!我忽然就不內火了。他娘的不怕你不洩密,就怕你沒秘密!這老鬼會提醒我,說
明他良知未泯,至少可以說,他對我的印象應該不壞。現在罵人也沒用,耐心一點,說不定能
套出來點什麼。
  不過,一開始就表明自己的窺探想法,會讓他心生警覺,我決定先不動聲色,轉移一下注
意力,於是點頭道:「算了,這個您不想說,我也不勉強。您能和我說說那支考古隊的事情嗎
?」
  阿貴鬆了口氣,顯然怕我們吵起來,盤馬不給我任何再問的機會,迅速把問題翻譯了過去。
  盤馬這才抬起頭來,卻又搖搖頭,說了一句話。阿貴翻譯回來道:「老爹說,你弄錯了,
那不是考古隊,那些人,是當兵的。」
  琢磨了一下,我感覺一定是盤馬老爹搞錯了,當時的人都穿著綠軍裝,他可能把那些人全
當成當兵的了。
  (接下來的對話,都有阿貴在其中翻譯,為了敘述方便,不再一一說明)
  「那時形式很緊張,來了好些個兵,都背著衝鋒鎗,說是要到羊角山裡,到村裡找人給他
們帶路。阿貴的爹當時就找了我,我就給他們帶到山裡去了。」盤馬老爹繼續道。
  我皺起眉頭,想起過去和越南的邊境糾紛,上個世紀七零年代,這裡的確一直在零零星星
地打仗。
  先前完全沒有想到這問題,形勢變得更複雜了。我一下就陷入了沉思,腦子裡有很多東西
閃現出來。
  當時那種環境下,肯定不可能會有考古隊來這裡考察,事情就奇怪了––文錦他們還真是
神通廣大。難道那項目是國家特別派下的?有槍,說明真的有當兵的保護。看來,盤馬老爹說
的不全是假的。
  什麼項目能夠讓國家往戰區裡派進一隻考古隊呢?難道羊角山裡,真有一個價值極大的古
墓?
  「那些人的背景非常深––」這時,三叔的話突然從腦海裡一閃而過,讓我打了個寒顫。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5:23

【第十二章】

  我和盤馬老爹的對話持續了三個多小時,我不停地提問題,一邊瞭解事情的經過,一邊試
圖試探出那個秘密。
  談話內容十分分散,老爹講話,加上阿貴翻譯,有時候還要互相解釋概念,非常花時間。
而且老爹並不十分配合,也或許是阿貴的翻譯有一些偏差,談完之後,我腦海中完全是一片支
離破碎的景象。
  文錦他們考古隊進山的年分,大概是在一九七六年,老頭沒法很精確的說出時間。
  當時帶隊的應該就是文錦,但是我拿出西沙的合照讓他看時候,他卻無法分辨出其他人,
時間太久而且人太多了,對於當時那種環境下,所有人都一個髮型一種衣服,他只記住了唯一
一個帶隊,非常合理。
  前面的事情平淡無奇,當時這裡邊境衝突頻繁,村裡出現部隊太平常了,要知道一九七八
年前後,上思一帶幾乎都是解放軍,這山裡的路大部分都是打對越反擊戰的時候挖出來的,部
隊要進山裡找嚮導,那是屬於軍事任務。
  盤馬拿了部隊的津貼,當時他還是壯年,打獵的時候他一個人走的最遠,最深,自然他當
嚮導是最合適的。
  他們是在當天的清晨出發,部隊的任務他不便多問,只是將部隊的人引到了羊角山裡,之
後他便是跟著部隊走。他的心思放在記路上,羊角山他來的也不多,他必須保證能回去。
  他們走了相當長的時間,在山裡過了一夜,來到了山裡一處湖泊。
  這個地方盤馬只到過一次,那還是他三十一歲那年,他娶老婆要打幾隻獐子回去請舅爺,
那年山裡太不太平,野獸都躲到深山裡去了。他一路帶著狗找進來,找到了這個湖,在湖邊上
埋伏了一天,獵到了一隻野豬。之後他再沒有深入過這裡。
  這種湖泊自然是沒有名字,也許除了盤馬之外,村裡人都不知道這裡有湖,湖是一個死湖
,沒有溪澗,底下有沒有和其他地方連著他就不知道了,他們在湖邊上紮營子立了帳篷,之後
盤馬的任務就完成了。
  接下來,他就負責每隔幾天部隊的一些給養,部隊自己的補給很充足,所以他每次進山就
是帶一些大米或者鹽巴進去,阿貴說的那一次奇怪的事情,就發生在其中一次。在此期間沒有
人知道那支部隊駐紮在那裡是幹什麼。
  在這個過程中盤馬是很好奇的,但是他也知道在那種年月裡,窺探這些東西的代價太大。
所以他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之後隊伍開撥的時候,多了很多的盒子,大約有三十多個,每個
都是鞋盒大小。當兵的很小心的帶了出來。
  他好奇,曾經想拿過一個,但是被一個當兵的很婉轉的制止了,當兵的說,這盒子裡裝的
東西很危險。他那麼拿了一下,只感覺盒子十分的重,不知道裝的是什麼。
  我聽到這裡,腦子裡大概有一些印象,這種鞋盒大小的盒子,叫做「收納盒」,外號叫做
骨董盒,是考古隊用來存放出土整理出來的文物碎片的,這種盒子一般是被嚴格編號,有大有
小,但是大部分都是鞋盒大小。(出土的文物一般較重,鞋盒大小所容納的重量最適合搬運。)
  盤馬非常納悶,因為那湖的邊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那些盒子裡的東西是哪裡來的?
他當時的想法,這盒子裡肯定裝的是石頭,因為那湖泊的邊上是大量的石攤,有著很多的石頭。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不太可能,因為在山中行進了一段時間後,這盒子中開始散發出一股
奇怪的味道,非常難聞,又無法形容。
  我的第一反應是腐臭味,但是盤馬說不是,常年打獵的人經常和肉食打交道,腐臭味他絕
對能分辨出來,那種味道,確實無法形容。
  對於氣味的形容一般基於物件,比如說「像茉莉花一樣香」或者「和臭襪子一樣臭」,盤
馬老爹無法形容,必然是他沒有聞過的味道,這種味道甚至連相似的都找不到。
  我想問他這種味道是不是就是「死人的味道」,但是終究忍住了,如果這個話題他不想說
,中途提出來對我並沒有好處。
  之後盤馬的好奇更盛,但之後那些人就對他有所堤防,他一直沒有機會接觸到這些盒子。
回到村裡之後,這一批人很快就走了,從此再也沒有見過。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5:33

【第十三章】

  這件事情對他的影響很深,他進山打獵,總是會想起那支軍隊。
  他們進山是什麼目的,他們在湖邊幹什麼,那些盒子裡是什麼東西,又是從哪裡來的?
  當時他就預感到,這件事情必然以後會有人打聽。但是沒有想到,我們來的這麼晚,過了
近三十年我們才出現。
  我問他湖的形態,他告訴我,湖是長形的,好像一把彎刀一樣。四周全是石頭,有的很大
,比人還大,有的就和鵝卵石差不多。湖現在還在,不過因為氣候的變化,湖的水位下降的很
厲害,三年前他去過一次,湖已經比原來小了一半。
  聽到這裡我陷入了沉思。盒子中裝的,大有可能是就是我們在悶油瓶房子發現的那種鐵塊
,如果是三十多箱,整箱整箱往外搬的話,數量必然不少,還真有可能是如胖子說的,是什麼
東西的碎片。
  這些東西是從哪裡來的呢?之前胖子在有限的條件下推測,這羊角山中有一個古墓,我現
在聽來,感覺會不會這些東西是從哪個湖底撈上來的?
  難道他們在那個湖底發現了一隻大型的鐵器之類的東西,然後他們將其就地分解,一塊一
塊帶出去?
  不太可能,這樣這東西就等於廢鐵,而且如果是這樣,不可能用鞋盒這麼小的盒子。
  我不禁也好奇起來,心中已經我同意了胖子的想法,無論如何得去羊角山裡去看一看。
  盤馬老爹也有一塊鐵塊,說是山裡撿來的,而且他認為價值連成,顯然考察隊走了之後,
盤馬老爹肯定還做了一些什麼。
  這個就是他心裡的秘密了,鐵塊,「死人的味道」是和危險連在一起的,他肯定經歷了一
件事情,讓他把這三者聯繫了起來。悶油瓶的記憶中,那個鐵塊是一個十分危險的東西,而盤
馬老爹的回憶中,那個當兵的也和他說過,鐵塊很危險。
  我琢磨著怎麼讓他開口,要說壞水,雖然我本性比較安分守己,但是和潘子胖子他們混的
久了,要擠也能擠出少許來。這種時候,我能利用的就是老爹還弄不清楚我的身份,可以訛他
一下。
  訛人的訣竅就是讓別人以為你基本上都知道了,從而在整個對話的形式上,把詢問變成一
種質問。
  我靜了一會兒,腦子裡有了一個大概的說法,就又問道:「那麼,你後來再回到那個湖邊
的時候,是怎麼發現那塊鐵塊的?」
  這完全是我猜測的,因為鐵塊既然是從山裡找來的,就不太可能是其他地方,我賭了一把
,反正猜錯我也完全沒有損失。
  盤馬老爹一下人就僵了一下,我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但是他除了那極小的一個僵持,並沒
有繼續表現出什麼來,而是看向我。
  我知道這個時候要下點猛料,又繼續道:「你放心,我只要知道那時候的事情,另外那件
事情,我不感興趣。」
  盤馬老爹這下臉色就變了,放下煙斗,就問道:「你到底是誰?」
  我心中鬆口氣,幾乎要出冷汗。這後面一句話,是在上一句猜測的成功上繼續加碼,死人
味道,鐵塊的危險,悶油瓶的事情。我料想能讓老爹保守秘密的,必然是有一個事故,這個事
故一定非常的驚險,很可能有人死,我本來可以問他:「他的死我就不過問了。」但是我不知
道到底死了多少人,所以換了一個更加穩妥的辦法。
  心虛之人,除非知道我的底細,否則必然會露出馬腳。
  我心說是反客為主的時候,立即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我在和客戶砍價的時候經常
如此––淡淡道:「你還是不要問的好,這整件事情你只要原原本本的告訴我就可以了。」說
著我摸著口袋,抓出一疊錢來,這是本來預備好給盤馬的資料費,本來打算給個兩三百,但是
為了視覺效果我把口袋裡的一疊都掏了出來,放到自己面前。「我知道一些事情,但是不清楚
,所以你不要擔心,只要照實說出來,你拿你的錢,之後什麼事措sㄗS有,也不會有人知道我
們在這裡說過什麼。」
  盤馬看著我,露出了心神不定的神色,我用一種非常鎮定但是逼視的眼神看著他,等他發
飆或者投降。
  「你是怎麼知道那些事情的?」他問我道。「你倒說給我聽聽。」
  嘖,我罵了一聲心這是老鬼還真頑固,這怎麼說的出來,臉上不動聲色,但是腦子立即狂
轉。
  那就是一秒內的反應,我幾乎順口就道:「難道你們就不知道,有人跟著你們嗎?」
  我話一出,自己還沒回過味來,就發現盤馬的表情明顯就鬆了下來,心中咯登一聲,心說
糟糕了,被揭穿了。
  盤馬就看著我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不過我也不是老糊塗,你回去不要來找我了,
你什麼都不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說著就要來輦我。
  我迅速的反應,心說哪裡被他發現了,是他能確定覺得沒有人跟著他,還是當時的情況不
可能被人跟,想著怎麼補救卻發現沒什麼好辦法,一下就沮喪了下來。
  他的兒子來開門,意思是讓我們出去,門一開光線一亮,我正想起身,忽然就發現老爹的
腳,竟然有一些輕微的抖動。
  我一下看向老爹,就發現他看著我,雖然臉上鎮定的一點波瀾也看不出來,但是臉色壞的
嚇人,顯然人在極度的緊張中。
  我一下就明白了,他也在訛我!
  我立即將我起身的起勢化成一個伸懶腰的動作,然後重新坐定,用不容辯駁的語氣道:「
不要嘴硬,我就著事實說話,我沒有多少耐心。」
  盤馬看著我,他兒子也看著我,我信心十足,能感覺出自己當時的表情確實陰險不可捉摸
的要命。
  良久,盤馬終於低下了頭,給他兒子打了個眼色,他兒子和阿貴說了幾句什麼,阿貴就半
拉半扯的被拉了出去,他兒子進來,坐在了阿貴的位置上,門重新被關上。盤馬老爹向我行了
一個十分大的禮,抬起頭的時候道:「不管你是誰,希望你說話算話,如果要算老帳,就全算
我的頭上,人全是我殺的,其他幾個人只是幫我抬東西。」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5:42

【第十四章】

  我詫異於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盤馬之後很快就把整件事情說了出來。
  只聽了幾句,我就遍體冰涼,一下完全明白了死人味道的來歷。
  但是這個事情實在太恐怖了,我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聽完之後,首先感覺到不是疑惑,
而是噁心。
  我實在無法想到竟然會有這種事情,也無法理解他當時的目的,更無法想像當時的人心為
什麼會是這樣。如果盤馬說的是真的,那麼他身上背負的就不是什麼秘密,而是巨大的罪孽。
  前面的過程和盤馬說的完全一樣,關鍵的問題,就是出在盤馬所說的,他進山卻發現考古
隊消失的那一次。
  盤馬說了謊,他那一次進山,考古隊並沒有消失,而且他也不是一個人進山,他帶了自己
的四個兄弟。替他揹東西,這樣他們回來的時候還能打獵。
  送完糧食之後,他們沒有離開,因為在營地裡呆到傍晚可以吃到一頓白米飯,這對於他們
來說簡直是皇帝一般的待遇,但是考古隊不允許他們呆在營地的內部,他們一直在營地外吹牛
打屁,要一直等到傍晚開飯。
  在這個過程中,他四個兄弟中的其中一個人,看著考察隊的軍用補給,就起了歹心。
  當時十萬大山的貧困程度是現在人無法想像的,連年的邊境衝突,野獸都逃進了深山裡,
小孩子沒有肉吃,只能吃一些米穗和野菜,都發育不良,白米飯更是當糖來吃的東西,部隊的
補給對於他們來說誘惑太大了。那幾袋大米他們可以吃一年。
  因為讓村民幫忙運糧絕對會中途被掏掉一些,所以部隊收糧都要過秤,如果發現短了也不
會追究但是以後就要換人,他那個兄弟就盤算著,等著他們過完秤,他們入夜睡了,他們偷偷
進去,掏幾碗出來,這樣不會丟了活兒也能讓家裡人吃到甜頭。
  這本來是一件非常單純的事情,盤馬不同意,他的手藝好,家裡算不錯,沒有苦到餓死孩
子的份上,但是其他四個人都動心了。
  盤馬只得讓他們去,他在外面等著,沒有想到,這四個人進去,出了事情。
  放大米的帳篷在角落裡,他們每一袋大米舀了三碗出來,出來的時候,卻正好被一個進帳
篷檢查的小兵碰到了,小兵馬上舉槍,但是他沒有看到躲在身後的一個人,情急之下,後面的
人一下把小兵按住,他們四個人用米袋把小兵活活給捂死了。
  殺了人之後,幾個怕的要死,殺人罪,特別是殺軍人就是就地槍決,如果讓人發現,肯定
直接就槍斃。他們逃出去,和盤馬一說,盤馬就心說糟糕了。
  這件事情他如何也脫不了關係,因為考察隊請的是他,而幾個兄弟是他請來幫忙的,所有
的責任他一分都逃不掉,而且在這種敏感時候,說他沒參與也沒有人會信。
  他當時立即想了一個辦法,那小兵的屍體必須從裡面拖出來,當成失蹤,否則他們肯定會
被查到。
  他們潛回去,把米全部還回去,然後把小兵的屍體拖出了帳篷,結果沒有出多遠,就被放
哨的人發現了,放哨的人一路追過來,問他們在幹嘛,盤馬他們一時慌神之下,那屍體就被看
見了,哨兵立即舉槍,但是身邊當時提出來偷東西的夥計早就準備好了,一下就把那人的喉管
割斷了。
  幾乎沒有什麼考慮,他們就走火入魔般的連殺了兩個人,盤馬一下感覺事情已經完蛋了,
說疼吧,但是他殺人的那個兄弟卻殺紅了眼,說已經殺了兩個人,殺兩個是殺,殺光也是殺,
如果讓他們回去通報軍部,我們這輩子都要貓在山裡了,與其如此,我們把這些人都殺了,就
說他們不見了,其他人肯定認為是越南人幹的。
  這是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下,突如其來的衝動,考察隊的人數不多,現在大部分都在酣睡不
知情,想到那些白米,衝鋒鎗,和之後的事情,盤馬竟然也無法抑制的起了歹念。
  之後的過程讓人噁心,他們拿著衝鋒鎗和匕首,偷進一個一個帳篷,用腰帶把裡面的人全
部納死了。
  殺完人後,他們把屍體拋入湖中,把那些槍和彈藥,還有物資全章s?瓣F起來,把白米和
吃的偷偷揹回了村裡,藏在床下。和那些人約好,決死不提這個事情。
  盤馬當時心虛,思前想後的,就開始在村裡宣稱考古隊都不見了的怪事,想為以後的事情
秘一個鋪墊。因為當時邊境衝突頻繁,有隊伍在越南邊界失蹤,一般都會認為是越南特工幹的。
  幾個人認為萬無一失,誰也沒有想到,這卻是他們噩夢的開始。
  三天後,盤馬佯裝要送糧食,就接著機會再次回到了湖邊,想去那些東西裡面翻翻,先把
值錢的東西拿回去,那一晚的瘋狂讓他對這個湖心有餘悸,所以在先是遠遠的看了一下那個湖
,讓他毛骨悚然的是,他竟然看到湖邊竟然又出現了一個營地,竟然還有人在活缺。
  有其他的軍隊?屍體被發現了?他毛骨悚然,好久才緩過來,等他鼓起勇氣走進營地的時
候,卻瞠目結舌,他發現之前的考擦隊竟然又出現他在面前。
  盤馬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感覺,他有點鬧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看著在營地中恍然走過的
那些人,他好像身在幻影之中。那些人似乎根本不知道之前發生的事情,紛紛都和他打招呼。
  他以為自己在做夢,捏了好幾下才發現都是真的,那些臉雖然不熟悉,但是都是那支考古
隊裡見過的,我甚至看到了幾個親手被他勒死的人在那裡談笑風生。
  他倉皇的趕回到村裡,失魂落魄,急忙把事情和其他人一說,其他人去看了之後發現果然
如此,他們都嚇壞了,琢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情,難道那是一灣魔湖,能把裡面的死人復活?
  但是那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一點也不像殭屍。
  盤馬百思不得其解,村裡人很迷信,覺得這一定是山神湖鬼在作怪,嚇的魂不附體。盤馬
琢磨了很久,鼓起了勇氣,再一次回到湖邊給他們送糧食,就試探的問起了那一天的事情,然
而,所有人都回答沒事,那表情沒有任何的異樣。
  這一天好像就被翻過去了,天神把這一天的事情全部抽走了。或者是,那幾個行兇者在當
天都做了一個同樣的夢,他們根本沒有去殺人。
  盤馬並不是一個就此認命的,他不相信自己是做了一個夢,但是他又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他之後一直留心著這一批人,想知道他們到底是人是鬼?可是,無論怎麼看,他都看不出一絲
破綻來。
  唯一讓他感覺到有點奇怪是,他聞到那批人身上,出現了一種奇怪的味道,是之前沒有的。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5:46

【第十五章】

  那種味道,就是盤馬從後來的盒子裡聞到的那種味道,只不過盒子裡發出的味道更加的濃
烈。
  對於盤馬來說,那就是完全是死人的味道。這些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惡魔,身上的味道肯定
是從地府裡帶出來的。
  「你的那位朋友身上,也有那種味道,如果不是被草藥的味道蓋住,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
候,就會聞到。」盤馬老爹看著我:「他和他們一樣,也是一隻妖怪!」
  悶油瓶身上有什麼味道?我對味道這種東西不是很敏感,我也不是獵人,沒有極好的嗅覺
,所以對此半信半疑。下次要偷偷去聞一下。
  如果事情到此為止,也許這事情就會過去,過上一段時間,人會自己懷疑自己的記憶,對
於沒有解釋的事情會自動的抹掉。但是,我知道事情肯定沒有結束,因為光是這樣,盤馬老爹
不會得出悶油瓶會害死我的結論。
  果然,盤馬繼續說了下去,他道:之後發生的事情,讓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這種味道。
  這件怪事發生之後,盤馬老是感覺心神不寧,雖然那些人似乎和之前一模一樣,但是,盤
馬總是感覺他們的眼神和神情有一絲妖異,這種感覺沒有任何的事實依據,完全是一種心理作
用。盤馬有一種預感,村裡會出事情。
  幾天後,村裡發生了一件事情,讓他開始毛骨悚然。
  和他一起行兇的,還有四個人,他們說珞來都有血緣關係,遠近略有不同,其中有一個人
叫做龐二貴,膽子最小,忽然就不見了,盤馬和其他幾個人心裡有秘密,一下心就提了起來,
誰也不敢說。村裡人去山裡找了兩天,最後,盤馬他們硬著頭皮回到湖邊,竟然發現那個龐二
貴在營地裡,和那支考察隊裡的人談笑風生。
  他們莫名其妙,把他領了回來,盤馬拉住他的時候,就聞到從龐二貴的身上,竟然也傳來
了那股神秘的味道。
  盤馬看著龐二貴就大白天起雞皮疙瘩,他一下就感覺龐二貴的表情和以前不一樣了,好像
變了一個人。
  那種恐懼是無法形容,他感覺龐二貴肯定被鬼迷了,回到村裡,他叮囑了龐二貴的媳婦,
讓他如果發現他男人不正常,立即和他說。
  但是他媳婦沒有機會去發現了,第二天,他媳婦起來,就發現龐二貴吊死在床邊上。整個
屋子裡,瀰漫著那股奇怪的味道。
  村子裡以為是龐二貴想不開,或者是被狐仙迷了,盤馬心裡明瞭,惶恐不安,更加確定那
些人是妖怪,肯定是龐二貴中了邪了。
  龐二貴的媳婦被嚇壞了,那個房子再也不敢住,搬回了娘家,那房子就荒廢了下來,其他
幾個人嚇的要命,兩個就搬出了村子,盤馬和另外一個留了下來,兩個人晚上都根本不敢睡覺
,借了好幾隻狗。唯恐下一個就是自己。
  但是狗也沒有用,一個星期之後,和他一起留下的另一個人,也失蹤了。兩天後,一個小
孩在龐二貴家廢棄的房子裡發現了他,他吊死在龐二貴一樣的位置上。
  盤馬生性剛烈,自小和大山為伴,所以非常的堅強,恐懼到了極點之後,他反而豁出去了
,帶著槍就趕向湖邊,心說反正是死,他要死個明白,絕對不會等死。但是他進山之後,正巧
考察隊開撥。
  盤馬是在半路上遇到了隊伍,似乎他們不再需要嚮導,盤馬之前已經想的很決絕,但是一
見到他們一下就軟了,他膽戰心驚的隨著隊伍出山。
  考察隊之後如盤馬之後所說的,帶著散發出奇怪氣味的盒子離開了村子,再也沒有出現,
一直到了現在。逃到另外兩個村的人沒有出事情,盤馬膽戰心驚的過了一年,才逐漸放下心來
,相信他們真的走了。
  這一件事情猶如噩夢一樣一直殘繞著盤馬,那種恐懼我可以想像,軍隊走後半個月,為了
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再次回到了湖邊。繞著湖邊走了一圈,他發現了有一件當時的衣服
不知道怎麼被衝到了岸上,在那件衣服裡面,他就發現了那塊奇怪的鐵塊。
  這塊鐵塊的發現,讓他肯定了這些人肯定是從湖裡爬上來的,因為鐵塊在衣服裡面,絕對
不可能被湖水沖到岸上,那塊鐵塊散發著那股讓他毛骨悚然的味道,他感覺非同小可,所以一
直放在身上,早年生牲sh困的時候,想把他賣掉,現在生牲sv漸好起來了,想起當年的時候不
禁也有些後怕,就想保住這個秘密,帶進棺材算了。
  之後,我們出現了。
  盤馬的秘密,到底就結束了。
  聽完之後,我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少有的,我沒有感覺到更加的迷惑,我第一次感覺到,
我似乎找到了一條鏈條,能把我心中的疑團串聯起來。
  這些謎團都好比一根根雙頭的螺紋鋼管,連接的地方都是一個疑團,但是把其中兩個疑團
連接起來,那麼四個謎團就會失去兩個,把所有的鋼管連接起來,那麼這麼多謎團,可能只剩
下首尾的兩個。所以疑團一個一個連接起來,讓人很有快感。
  如果是以前的我,我一定會抓狂,但是現在我學會了不去看問題的本身,我清楚的意識到
了這件事情的真相,這件事情需要去求證,如果我的想法是正確的,那麼,三叔,或者說解連
環一直疑惑的問題,就有了答案。
  而要求證這件事情,必須要到那座湖邊去。
  盤馬老爹拿出了那塊鐵塊給我看,那東西果然和從悶油瓶床下發現的那一塊一樣,同樣的
鐵疙瘩,上面有著古樸的花紋,不過盤馬的這一塊略大,我特地聞了一下,果然聞到了一股奇
怪的味道,非常的淡,幾乎無法分辨,老爹說,剛發現的時候味道很濃,逐漸的,一點一點這
味道就消失了,這塊鐵塊放在家裡,家裡什麼蟲子都沒有。
  我對於這東西暫時失去了興趣,心裡充滿了我的推測。
  盤馬不肯再去那座湖邊,我想著讓阿貴另找嚮導,把錢給了盤馬,就起身告辭。
  到門口的時候,我忽然想了另外一件事情,回頭問他道:「對了,老爹,你身上的紋身,
是怎麼來的?」
  盤馬看著我,有點詫異我忽然問這個,他的兒子解釋道:「這是防蠱的紋身,是小時候,
一個路過的苗人巫師替他紋的。當時我的爺爺救了他的命,他給我爹紋了這個答謝,據說有這
個紋身,到了苗寨可以通行無阻,沒有人會為難你。」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5:50

【第十六章】

  阿貴在門口等我,蹲在地上鬱悶的抽煙,顯然也不知道盤馬他們在搞什麼鬼。見到我,我
就對他道:「走,咱們回去。」
  在路上我就問他,知道不知道盤馬說的那個羊角山的湖泊?阿貴點頭,以前聽說過,不過
他自己沒去過。我就道我出高價,幫我盡快找一個獵人,帶我們過去。
  阿貴滿口答應,就試探的問我,盤馬到底和我說了什麼?不過阿貴問的很小心,我心說告
訴你就是害了你了,隨口敷衍掉了。
  急沖沖的回到阿貴家裡,我心急的想把我的發現告訴悶油瓶,卻發現家裡只有雲彩和她的
妹妹在燒灶台,胖子和悶油瓶都不在。
  我心說奇怪,問雲彩的妹妹人呢?雲彩妹妹道那位不說話的老闆回來看到胖老闆還沒回來
就問我,我告訴他胖老闆一晚上沒回來,他就急沖沖的去找了。
  我心裡很興奮,一聽一下子興奮勁就壓了下去,心說胖子一晚上沒回來?
  山村裡不像城市裡有娛樂場所可以給他去逍遙,他一晚上沒回來有點不太正常。我對胖子
有點瞭解,想到他之前說的,要去弄點硫酸的事情,一下就有不祥的預感。
  相信悶油瓶和我一樣,也立即想到了這個可能性。所以才會立即去找。
  我立即讓阿貴帶我去村裡的村公所,如果胖子有什麼意外,肯定會在哪裡。走出去幾步,
卻正碰見胖子和悶油瓶回來了,胖子臉上還蒙著紗布,一邊走一邊罵。好像受了傷。
  一問原來胖子買了硫酸回來的路上,看到一隻馬蜂窩,來了興致,結果錯誤估計了自己的
身手,中彈了,而且還挺嚴重,在村公所掛了鹽水結果睡了一晚上。胖子這是裡的馬蜂和以前
他碰到的不一樣,之前他碰到的馬蜂都是捅了才發飆,這一次他才靠近,馬蜂突然就圍了過來
,凶的不得了。
  我說你別找客觀原因,你得承認你就是退步了,老胖子不提當年勇,捅馬蜂窩這種事情你
以後還是少干,免的別人笑話。
  回房給胖子換藥,換藥顯然極其疼,要不是雲彩在他為了表示自己的男子氣概硬忍著,他
肯定叫的像殺豬一樣。
  我上去幫忙,雲彩倒是很鎮定,蜻蜓點水一樣的給他換藥,我就發現他下巴上有幾塊指甲
大的地方肉全腫了,雲彩用竹籤子先把腫的地方劃破再上藥,那簡直就是活剔肉,難怪疼死他
了。
  弄完後吃飯都艱苦,好不容易吃完飯,天色暗下來,我們就在高角樓突出來的高腳走廊上
乘涼,我就把我聽到一切全部複述了一遍。
  聽完之後,兩個人都皺起了沒有,胖子就問我道:「還有這種事情,娘的這都趕上我小時
候嚇唬姑娘家的鬼故事了,這事情能是真的嗎,你說你的假設是什麼?」
  「我認為,盤馬絕對沒有說謊。」我道:「這件事情絕對是真的,但是,他的真,不是那
種意義上的真。」
  「你是什麼意思?」胖子道。
  「咱們考慮最合理的可能性,不去考慮什麼魔湖啊,妖怪啊,你覺得這件事措s怚i能的情
況是什麼?」
  胖子搖頭道:「少來這一套,我的腦細胞全給馬蜂釘死了,我不來猜你的,你直接說就是
了。」
  我苦笑,好容易想表現一下,胖子還不配合,道:「好,咱們把一切不可能的因素都去掉
,沒有復活,沒有妖怪,但是事情必須是合理的,盤馬說的話必須成立,那麼這件事情脈一的
可能性其實很明顯。」
  「明顯什麼?」
  我道:「人不可能復活,那麼進山的考察隊,和出山的考察隊,不是同一支隊伍。」
  胖子頓了頓,領悟道:「你是說,死的人沒復活,走出來的,另外一批人?」
  「盤馬他們殺了的那一批人,確實是死了,盤馬並不瞭解那支隊伍,如果有另外一支隊伍
易容之後,我覺得並不需要多麼高深的化妝,就可以騙過盤馬。」
  「可是,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幹?這不是耍他嘛。」
  「我僅僅是推測,通過那支隊伍的情況,和盤馬的情況,我感覺這個事情可能有一誤差,
咱們假設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那麼,可能計劃中,就是在盤馬殺死考察隊的那一天,這
一支考察隊就已經被設定會被抹掉,但是,這個計劃可能出現了偏差,也許來殺死考察隊的殺
手,在林子中遇到了什麼意外,沒有到來,反而由盤馬完成了這個任務,之後替換的冒牌隊伍
來到這裡,以為是殺手完成了任務,於是就按照計劃開始了偽裝的任務。那麼,不知情的盤馬
才有了魔湖的一說。」我道:「這是一種合理性的推測,事實可能完全不是這樣,但是這證明
有可能這事情會出現。」
  「哎,這個聽上去好像有點靠譜,不過胖爺我好像在哪兒聽過這樣的橋段?」胖子道。「
你有什麼證據?」
  「只有一些細節,比如說,考古隊是盤馬帶進去的,但是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等盤馬進來
帶他們出去,而是自己出發了。說明後面的隊伍,他們有出去的本領。之後發生的事情,可能
是因為考察隊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對龐二貴幾個人進行了殺人滅口。」我道:「我現在不知
道是否這一支考察隊就是去西沙的那一支,但是我感覺,即使不全部是,肯定其中也有幾個人
是,如果是這樣,那麼你說會不會,有人為了進這個考古隊去西沙,而進行了這一次掉包。」
我的思路很成熟。
  胖子道:「他娘的,但是你怎麼證明呢?」
  「最直接的方法,咱們應該去羊角山的那個湖裡看一下,現在湖變小了,我覺得可以潛水
下去看看下面有什麼,有沒有當時拋入湖中的屍體。」
  「他娘的這個有點困難吧,現在快過了四十年了,有屍體也早就爛沒了。」
  「骨頭肯定還在。」我道:「盤馬他們沒有船,拋屍的地方肯定是湖邊,我覺得我們可以
去碰碰運氣。」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5:54

【第十七章】

  胖子覺得我的說法很玄乎,但是也承認這是唯一合理的可能性。
  他本來就是羊角山一日游的積極份子,如此我也說要去,自然是滿口答應。我們接下來商
議了一些具體的事項。因為這一次是旅遊性質,什麼裝備都有沒有帶,所以這方面有點棘手。
萬一碰到有開棺掘塚之類需要傢伙的事情,徒手就只能乾瞪眼。
  但是在這種地方也不可能買到現成的裝備,胖子說道,有些東西倒是不難,咱們可以買點
替代品,雖然不是那麼稱手,但是這一次離村子還算近,要求也不用太高。
  他說的是野外生存用品,獵人有自己的一套,肯定不需要我們揹著固體燃料和無煙爐,不
過見識過野獸的彪悍,我覺得武器還是要準備好。
  把阿貴叫來,就和他商量這些事情,阿貴自己也打獵,有三把獵槍,這些獵槍都是被改裝
過的不知道名字的老槍,三把槍年代就不同,最老的一把是阿貴從雞棚裡拿出來的,雖然槍管
子的成色還可以,但是槍膛裡頭全銹了,誰也不敢用,另外也沒處去找火藥去。另外兩把都是
打子彈的,看的出是戰爭年代留下來的。
  前幾年禁槍,但是這裡的人都靠打獵為生,這種吃飯的傢伙當然都不是不肯交出去,上頭
也知道情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現在子彈不好弄,阿貴說村幹部去縣裡批才買的來。
  阿貴自己打獵已經是屬於業餘活缺了,所以家裡子彈存的不多,胖子把兩把槍檢查了一下
,道:「阿貴的那把絕對沒問題,另一把太久沒用了,但是槍保養的還可以,要開一槍之後才
能知道還能不能用。」
  我們以五十塊一發的高昂價格,在阿貴隔壁幾家人家裡買來了四五十發子彈,我看那黃銅
的圓柱狀子彈就知道是小作坊裡手工做出來的,這東西要五十塊他娘的有點讓我心疼,胖子就
說別這麼小雞肚腸,五十塊錢可能就救了你的命,絕對值。
  開山的砍刀阿貴家就有,阿貴特地去磨鋒利了,其他的東西我們寫了條子,讓阿貴去鄉里
看看有沒有替代品,沒有爬山的繩子就用井裡的麻繩,沒有大功率的手電就拿幾隻手電捆起來
用,沒有匕首就用鐮刀。
  阿貴給我們建議道,現在雨水多,山裡蚊蟲毒蟻的多,特別是湖泊邊上,那是蚊子都和馬
蜂那麼大,要帶蚊香和蚊帳,甩在篝火裡,否則我們幾個城裡人肯定吃不消。我心說有悶油瓶
在,這個不需要擔心。
  安排妥當,阿貴就道這些東西得一兩天準備,反正打獵的人也都沒回來,他準備好了再出
發。
  在此期間,胖子說可以想辦法用他帶回來的硫酸,看看那鐵塊中包著什麼東西,這需要精
細的操作,要挑一個好一點的場地。
  我想起盤馬的敘述,覺得不妥當,這鐵塊中散發出一股氣味,而且這氣味隨著時間的推移
,逐漸變淡,說明裡面有一種揮發性的物質,鬼知道這種物質對人體會不會有害,我覺得要溶
開這東西的時間未到,到了那邊,查到一些蛛絲馬跡之後,再判斷是不是要冒這個險比較靠譜。
  胖子好奇心燒的他受不了,但是我說的絕對有道理,想到可能連累到其他人,他也只好作
罷。
  接下的時間胖子興致勃勃,一是他的古墓說他深信不疑,二是他很久沒打獵了手癢的厲害
,一晚上也不顧臉腫的像馬蹄蓮一樣,一直在和我們嘮叨他以前打獵的事情,我也很興奮腦子
卻是想的我的一些假設,悶油瓶卻一直沒有說話,我看他一直看著阿貴隔壁的樓,看著那個窗
戶出神。
  我想起前天晚上在那個樓裡看到影子,不過現在那個窗戶裡一片漆黑,什麼也不看見,阿
貴的兒子似乎不是很願意見人,深居簡出的。我懷疑是不是有什麼疾病,所以只能呆在家裡,
農村裡經常有這樣的事情。
  一個晚上沒睡,加上一天劇烈的思想活缺,很快我也就恍神聽不到胖子在說什麼,悶油瓶
就靠在那裡打起了瞌睡,在這裡外面比屋內涼快的多,悶油瓶在四周一隻蟲子也沒有,我們就
這麼躺下睡著了。
  第二天各自準備不說,第三天準備得當,阿貴帶我們出發。
  讓我很鬱悶的是,我沒有看到傳說中的嚮導,一起出發的竟然是阿貴自己和雲彩。
  我問怎麼回事情,阿貴你不是說你沒去過嗎?怎麼是你自己帶我們去。
  阿貴道這獵人進了山裡,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阻礙,幾隊都沒回來,其他人都沒去過
,他能找到的人就是他女兒雲彩,雲彩以前跟著爺爺去過那裡幾次,知道怎麼走,他帶著我們
,加上雲彩認路,還有狗,問題應該不大。
  我心說糟糕了,看來我價錢給太高了,阿貴捨不得讓別人賺這個錢了,胖子立即說不行,
咱們是去幹事情,呆著個小丫頭這不開玩笑嘛,要是受點什麼傷的,你這個當爹的不心疼,我
還心疼呢。
  阿貴一個勁說沒事情,這裡的小丫頭片子也都是五、六歲都摸槍了,要論在山裡,她比我
們有用,而且這山她比他都熟悉,不用擔心。
  說著雲彩就從屋裡出來,我和胖子一看,眼睛都直了,只見雲彩完全換了一個人一般,一
身的他們瑤族的獵裝,獵刀橫在後腰,背著一把小短獵槍,瑤族姑娘本來身材就好,這衣服一
穿,那小腿和身上的線條繃了出來,真是好看的緊。
  加上那英姿颯爽中帶著俏皮的表情,帶著十七八歲的年紀那種讓人不可抗拒的味道,一下
子就把胖子給征服了。
  她走到我們邊上,就挑戰的盯著胖子,道:「老闆,瞧不起人是不是?」
  「沒有沒有!」胖子立即道:「大妹子,你不要誤會,我主要是怕你幸苦,其實你絕對是
最佳人選。」
  我提了胖子一腳,低聲罵道:「你怎麼變卦的那麼快,怎麼著就你這年紀了,還想老牛吃
嫩草?」
  「我年紀怎麼了,我說珞來叫做人到壯年,我現在是壯牛。」
  我嘆氣道:「你想的沒,人家是鴛鴦被裡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你倒好,你是一隻肥
豬壓海棠,要是你真幹的出那種事情,我就代表廣大的瑤族小伙子槍斃了你。」
  嬉笑中,我也只好接受了這個現狀,看雲彩那種氣度,我感覺阿貴說的沒錯,而且這一次
我估計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危險。
  唯一讓我在意的是,我們打包東西的時候,胖子就老是找雲彩調侃,把雲彩逗的哈哈笑,
但是我能看的出來,雲彩時不時的偷偷看著悶油瓶,看的很小心,總是看一眼立即就轉回了眼
神,但是在那清澈眼睛裡,我是能看出一點東西來的。
  我們按照當時找盤馬老爹的路線原路出發,我對於路線已經有少許瞭解,一路上比晚上找
的時候開心多了,胖子簡直是被迷住了,圍著雲彩就轉,就差趴下來給她當馬騎了,雲彩也確
實可愛,蹦蹦跳跳的。
  她問我們到底是幹什麼,肯定不是導遊,哪有導遊會到這種地方來的,胖子就故作神秘,
說我們是有秘密任務的大人物,如果她肯親一口他他就偷偷告訴他。
  我還真怕雲彩親他,那太浪費了,還好雲彩還是有審美能力的,堅決不上當。不過悶油瓶
沒有被我們的氣氛感染,他的臉色一直沒有任何的變化,我感覺有一些異樣。
  當天晚上我們到了山口的古墳處,我們深入進去一兩公里休息,天亮繼續,在山中走了兩
天,就來到了那處湖邊。
  遠遠我就在山脊上看到了那湖,大概是因為連日暴雨的緣故,湖的大小比我想像的要大一
些,固然如盤馬說的四周全是石頭,我們來到湖灘上,完全看不出當年這有人駐紮過的痕跡。
  湖水非常清澈,倒影著天空中的雲彩相當漂亮,甩掉包裹,我們到湖水裡去洗臉,水是涼
的,說明湖底通著地下河,在三伏天冰涼的湖水讓人渾身一振。
  洗完臉,我仰頭看向四周,湖水倒影著天空和四周的山,忽然就發現這裡似曾相識的熟悉
。我看了一眼,邊上的悶油瓶看著四周的山景,也是一臉的疑惑。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6:07

【第十八章】

  相似的經歷以前也有過,讓我起了一聲雞皮疙瘩,我看著悶油瓶也呆著疑惑的眼神,不知
道是否也有同樣的感覺。
  是哪裡呢?我在哪裡看到過這裡的情景,或者是看到過與這裡類似的情景?
  我努力回憶,從腦子裡翻來覆去的思考,但是想不起來,只記得這個情景我應該剛看到不
久,而且,與這種相似的感覺一起來的,還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顯然我記憶裡的印象,
和這裡還是有少許的不同。
  胖子沒心沒肺,直接脫的只剩下褲衩就在水裡游泳了,阿貴讓小心點,山裡的湖裡都不吉
利,沒事少游。
  回到岸上,我們脫掉了濕掉的鞋和褲子,胖子幫阿貴搭起了雨棚,阿貴去砍柴回來,雲彩
幫忙燒飯,我喝著水,這才想起來這山勢是在哪裡見過。
  這裡的山的形狀和感覺,竟然和我們在村子溪邊嬉水時候看到的山景非常相似,山的線條
,走勢,都如出一轍。只不過當時我們是在溪澗裡,現在我們是在湖泊裡。所以這水裡的倒影
,和山的樣子,一下讓我吃了一驚訝。
  我有仔細觀察溪澗四周的風景,悶油瓶別看心不在焉的,一切他肯定也看在眼裡,胖子的
注意力在當時那些小姑娘身上,難怪不察覺。
  這還真是有趣的,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不知道是純粹的巧合,還是因為什麼地質原因形
成的。
  接下來,我和胖子悶油瓶就開始環湖摸底。
  湖就只剩下兩個足球場大小,一下就走完了,湖底似乎也全章sㄛO石頭,但是湖底的落勢
很大,看來水下可能極深。
  我對於極深的湖泊總是懷有一種莫名的恐懼,俗話說淺水不藏龍,水深必有怪,水一深代
表著湖的容納範圍沒有我們從湖面上看到的那麼小,就有可能有一切奇怪的東西在裡面,世界
上很多有水怪的大湖,湖面不大但都極其深。即使沒有什麼古怪,水極深的地方也容易有一些
大魚,有些常年的大水庫清庫底的時候的時候,總會發現一些長的巨大無比的魚。
  沒有看到明顯的屍骨的痕跡,不過這些石頭都和細碎,四十多年這裡水位不斷變化,山石
不斷滾落,那些屍骨也許被壓在石頭的下面。
  我們判斷著當時的過程,按照一般的情況考古隊應該紮在湖的南面,另一面是山,會有落
石和泥石流的危險,那麼我們要搜索的區域,應該是湖的南面。
  這個是個大工程,還好帶了幾隻狗,不過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場。屍體被水泡了這麼多
年,肯定白骨化了。和石頭應該沒什麼區別。
  吃過中飯,阿貴去四周轉轉,看看有什麼東西好打,我們開始劃區域開始找,雲彩給我們
洗汗臭的衣服。湖邊的區域很大,我和胖子悶油瓶三個人每人一大塊地方。就開始翻找。
  就是徒手把石頭一塊一塊的搬開,這裡的石頭累積的情況,應該是離岸最近的石頭不停的
往湖中心滾落,但是這裡湖水位是逐漸下降的,而且石頭累積,本身就有防雨水沖刷的作用(
雨水會浸入石灘下層匯聚成地下水,而不會在石灘上形成水流。)當年盤馬拋入屍的地方肯定
離岸很近,那麼現在已經早就旱了很多年,肯定已經長滿了草。所以我覺得屍骨不會被埋的很
深。
  胖子說屍體丟下去,如果沒有什麼東西捆紮,會先變成浮水屍,然後沉底後被魚蝦吞食,
骨頭全應該是散的,腦袋在這裡,雞巴可能就在一百米外,這麼找肯定找不到。而且如果屍體
沒有被拋入很深的地方,那麼也有可能被動物拖上岸分食掉。
  我道無論怎麼說,不太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不剩下,毛主席說過,世界上最怕認真二字,
咱們先找著,真找不到再來分析原因。
  這麼一直翻到夕陽西下,三個人都沒有結果,幾隻獵狗在湖邊嬉戲,完全不理會我們,也
不想幫忙。湖邊的太陽很毒,曬了一天,天靈蓋都火辣辣的痛。阿貴的槍在林子裡響了兩聲,
帶回來一隻野雞回來烤,很快香味就讓我們按捺不住。
  胖子不禁有些沮喪,我們休息的時候靠到一起抽煙,胖子就說看來夠嗆,你還是看看這裡
什麼地方可能有古墓的保險。
  我說你不是也略懂皮毛,你這是裡什麼地方有,胖子就道:「我不是看著不對嘛,粗看看
這裡山勢完全沒有成氣候,不太可能有什麼大墓。不過你胖爺我是半桶水,所以來問你是不是
咱看錯了。」
  我心說你是半桶水我就滿桶水,心裡也沒心思琢磨這些,就道反正要呆好幾天,慢慢來吧。
  難得我心中沒有什麼急躁,喝了點米酒,我們圍在湖邊的篝火邊休息納涼,湖邊又是山中
,涼爽的要命,雲彩也換了衣服,穿了輕薄的T恤,洗了頭就感覺城市裡現代女孩很像了,吃
了飯還跳舞給我們看,瑤族的舞蹈有很多轉圈和後踢小腿的動作,瑤族姑娘的小腿又特別的好
看,胖子看的下巴都掉了下來,一定要去學,但是他跳起來就完全就好像跳大神一樣,我笑的
人仰馬翻。
  太久沒有笑的那麼舒暢了,我最後都笑不動了,但是轉眼看到悶油瓶,卻見他靠在石頭上
,一點放鬆的表措sㄗS有。乍一看都發現不了他的存在。
  我心說,到這裡來找他的過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個錯誤,不過目前收集到的線索來看,顯
然策略上我們是來對了,對於我們來說,這一路過來是可以輕鬆的,但是對於他來說,遇到的
東西無一不是在敲擊他過去的心門,讓他輕鬆起來真的很難。
  這人又是典型的自我放逐形人格,心在桃園外,兀自笑春風,誰也進不了他心裡。我拿了
一塊小石頭丟他,對他道:「別琢磨了,告訴你,我的經驗,怎麼琢磨都沒用,咱們現在做的
就是拼圖,在所有的片找到差不多之前,少琢磨一些。」說著遞給他米酒。
  悶油瓶默默的接過來,放到一邊,我有點多了,嘆了口氣道:「你就不能喝一口。」
  他搖頭,看向一邊的黑暗。
  我只得把注意回到胖子身上,胖子正出腦筋急轉彎給我們猜,問雲彩,什麼戰鬥是:「殺
敵一百,自損三千?」
  我怕胖子出黃色笑話給小姑娘猜,小姑娘很純啊,這種東西感覺說出來都是污染,就喝了
他一下,胖子說放心吧,這個腦筋急轉彎絕對正經。
  阿貴也喝多了,咯咯直傻笑,猜來猜去都不對,最後答案公佈,原來是屁胡和十三的戰
鬥,打麻將放炮,贏下家一百,但是輸給中炮的三十番。
  瑤寨裡不興這個,雲彩根本聽不懂,我罵道你這不是欺負人嗎?有沒有有鄉土氣息一點的
腦筋急轉彎。
  胖子就道有,問我們道:「再猜,什麼戰鬥是『殺敵一個,自損三千的。』」
  「馬蜂!」雲彩立即舉手道。
  胖子搖頭,嘖道:「臭丫頭,你存心刺激我是不是?」
  我們大笑,我就說那肯定是騎兵和坦克的戰鬥,胖子道如果是騎兵和坦克,自損一萬都殺
不了一個。
  接著我們猜,有猜打撲克的,有猜螞蟻的,有猜吃鮑魚的,胖子都說不對。得意洋洋,好
像在凌辱我們的智商。
  我怒道,你他媽的說那是什麼戰鬥?如果牽強我就揍你。
  胖子道:「這個太容易了,哎,胖爺我真是天賦異稟,和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怎麼樣都有差
距,我告訴你你聽好了,殺敵一個,自損三千,是香蕉和大象的戰鬥。」
  我聽了看了看胖子,罵道,你胡說什麼,香蕉和大象的戰鬥,這是什麼玩意,你倒說說,
香蕉和大象打怎麼可能殺敵一個,自損三千?
  胖子道:「大象被撐死了唄。」
  我們一下笑成一團,雲彩都笑的無法呼吸了,但是笑了幾聲,我們就慢慢收斂了下來,因
為我看到悶油瓶在我們人仰馬翻的時候,默默的站了起來,往湖的方向走去,然後遠遠的坐在
遠處篝火勉強能照到的地方。
  雲彩的眼神裡有一絲惶恐,看了看我們:「他是不是嫌我們太吵了?」
  胖子嘆了口氣,吸了一口黃煙葉,安慰道:「不是,他是去拉屎。」
  我看著悶油瓶,心中嘆氣,剛想站起來去看看怎麼回事,雲彩卻搶先站了起來,朝他走了
過去。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6:29

【第十九章】

  雲彩坐在悶油瓶身邊,遠遠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和他說上話,胖子直直的看著,我調侃道:
「你失戀了,節哀順變。」
  胖子不以為然道:「我相信小哥,絕對是夠義氣的人。」說著把酒遞給我,自己也起來放
尿。很快後面傳來長篇大尿的水聲,持續源源不斷,也不知道他憋了多久。
  我不禁莞爾,笑的也累了,靜下來,看著遠處月光下的湖面,忽然感覺到,來這裡也許是
一種緣分。
  獨看這裡湖光山色,誰能想到當年這裡發了那麼詭異的事情,又看我們笑聲豪邁,誰又知
道其實我們背負了這麼多東西。世界上的一切都很簡單,而人似乎是最複雜的東西,這種複雜
又是他們抗拒的,卻又逃避不了的。
  庸人自擾,都是庸人自擾哦。我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想自己以前的那種心境,又想
想現在的這種心境,覺得以前哪個在那麼多謎中到處碰壁的形象真的有點可笑。
  胖子放完水,哆嗦著走回來,看雲彩那在那邊,就奇怪道:「那丫頭還沒碰一鼻子灰回來
?毅力可嘉啊。」
  我道:「別說,也許小哥正喜歡這種類型的呢,他們現在都在交換定情信物了。」
  胖子說道:「那不成,他們離我們這麼遠,萬一有個什麼妖怪的從湖裡出來把他們拖了去
,我都不好救,我去保護他們一下。」說著就要過去。
  我拉住他,對他道不要打擾了,悶油瓶現在可能已經很煩了,他現在肯定滿腦子都是問題
,這種時候我也經歷過,讓他一個人呆著比較好,你仔細聽聽,雲彩也沒有說話,說不定只是
陪著他看天。
  胖子坐下來,仔細聽了聽,卻聽到一邊,雲彩正在唱歌。我和胖子都靜了下來,微弱的湖
風帶來了輕靈的歌聲,是瑤族的歌曲,唱的很輕,但是很清晰。
  再沒有人說話,我心說雲彩這丫頭真不錯,於是靠下來,看著天上的繁星聽了下去。
  天上薄雲飄過,我的心靜很快變得如湖水一般的平靜,慢慢的,在空靈的歌聲中我慢慢的
進入了恍惚的狀態,似乎要沉沉的睡去。
  然而時間終歸還早,迷迷糊糊的,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歌聲就停了,一下我的心境動盪
了一下,睜開了眼睛,就見一邊的悶油瓶已經站了起來,看著湖面,一邊無聊的趴的幾隻狗也
都抬起了頭看著相同的方向。
  胖子還在閉目養神,阿貴也感覺到了異樣,我拍醒胖子,就聽到風中,從湖面的方向帶來
「吧嗒吧嗒的聲音」,好像是有好幾隻腳掌很大的腿,正在湖泊的淺灘上往上岸走來。
  狗全章sㄞ舅F起來,警惕的盯著那個方向,這些獵狗訓練有素,沒有一隻發出吠叫。胖子
和我對視了一眼,我朝他嘶牙,他指了指一邊手電,讓我遞給他。阿貴卻一邊讓我們安靜的坐
下,一邊擺手讓我們別緊張,他輕身道:「沒事,好像是野獸在舔水。」
  「是什麼野獸,聽動靜個頭挺大啊。」胖子輕聲問。
  阿貴拿起獵槍,讓我們呆著別動,就赤腳往黑暗中摸去,雲彩跟在後面,胖子按捺不住,
就給我們打了個眼色,我也想去看看,就隔了幾米,偷偷的尾隨過去。
  走到悶油瓶邊上,就能依稀看到一些湖面的情況,我們尋找傳說中的野獸,但是看不到,
可能這隻野獸只是喝水的動靜大,個頭不大。我們用手電掃射,循著聲音尋找,卻發現這種聲
音有節奏。
  「不是野獸,是什麼聲音?」胖子自言自語。
  「是潮聲。」悶油瓶道。
  我們面面相覷,這麼小的湖會有潮水?難道今天的月亮特別大?抬頭看看,月亮根本看不
清楚。
  阿貴放下槍,我們朝湖邊走去,走到吃水線附近,果然,湖水在有節奏的搏動著,好像海
浪拍打沙灘一樣,不過幅度不大,那動物舔水的聲音,是水撞擊一處石頭發出來的。
  我看著腳下的石頭灘,摸著發現水位下降了,腳下都是濕的,也就是說剛才我們吹牛打屁
加上雲彩唱歌的時間,這湖泊的水位在不停的下降。從濕線開始一直走到水邊,我發現起碼有
十幾步,水位降的很厲害。
  「怎麼回事情?難道有一百頭大象在湖對岸喝水?」胖子搭手眺望。
  我對地理很熟悉,對他道:「這是虹吸效應。」
  「虹吸是什麼?虹吸二鍋頭?」
  「這湖看來確實和地下河相連,附近可能還有一個更大巨大的湖與之相連,被潮汐或者氣
壓影響,這的湖邊受到連動的影響,比如說小湖和大湖都是磁鐵,而假設虹吸效益是月亮引力
引起的,那麼月亮也是大磁鐵,肯定大湖受到的吸力大,於是大小湖就產生壓力差了,小湖中
的水會被抽到大湖中去,小湖的水位就會降低。」我道,抬頭看看了天,忽然就意識到了什麼。
  難怪我們找不到一點屍體的痕跡,如果這裡存在虹吸效益,每天晚上有虹吸潮,那麼當年
的屍體可能會被虹吸潮吸到湖中心去。這好像抽水馬桶的原理一樣。
  不光是屍體,所有在湖裡的東西都會被抽到湖的中心去,難怪我感覺這湖邊上除了石頭,
連一點東西都沒有。
  這個湖的湖底落勢很大,非常陡峭,只要往下滑就不會在漲潮的時候被推回來,如果當時
的時候沒有用石頭壓住,那麼肯定是在湖低中心最深的地方了。
  想到這裡,我不由有些沮喪,不知道這湖有多深,我們沒有帶水肺,如果湖水太深,那麼
我們這一次可以說是無功而返了。
  不過,也並沒有完全沒有希望,因為人的徒手潛水能到一百多米深,雖然我們沒有那種專
業技能,但是我想如果湖只有二三十米應
  該問題不大,就是需要水性好的人。怎麼樣,我們也得試一試,游到湖中間倒沒什麼難度。
  想著我問他們道:「你們憋氣都能憋多久?」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6:31

【第二十章】

  我們幾個中,胖子,悶油瓶和我都有點水性,阿貴能游泳,但是他們一般是溪澗中,沒有
長時間踩水的習慣,所以恐怕幫助不大,雲彩倒是水性很好,可是沒有泳衣,我們總不能讓她
穿著小背心幫我潛水,那胖子恐怕就沒心思了。
  要說憋氣時間,還真沒個准,胖子說他肺大,能憋五分鐘,我說不可能,你體積那麼大,
潛到水下受到的壓力比我們大的多,普通能憋到三分鐘的人已經是神仙了。千萬別逞能,這玩
意不是開玩笑的。
  胖子道他倒不是很擔心這個,咱們下去肯定會在淺的地方先試試水,我們沒腳蹼,往下潛
很慢可能沒到底就沒氣了。
  我點頭,其實自由深潛也不是完全的徒手,也是有相關的裝備和保護措施的,而其中最重
要的是人的心裡素質,我在西沙的時候,聽那幾個潛水員和我們說過,深水潛水最關鍵的心理
素質,所有的深水潛水,特別是自由深潛的潛水員都會做瑜伽的入定訓練,在水深的地方,水
下一片漆黑,猶如身在宇宙空間,這個時候人會不自覺的恐慌。在水下,一恐慌就沒法定神了
,很容易出事情。有水肺的時候,耗氧量也會大幅增加,如果沒有水肺就可能心理窒息了。
  可惜西沙的那片區塊海水都太淺,而且水太清,我沒有體驗到那種感覺,也不知道實際是
如何。
  不過自由潛水對於裝備並不苛刻,我們可以找到一些替代品,比如說胖子的問題,我們只
要用石頭加速我們下降就可以了。這裡的湖原先可能很深,但是今年水位下降不可能有一百多
米,我看五十米深已經非常深了,當然在潛水之前我們也得先探一下水深。
  晚上這裡一片漆黑,我們也不可能事事想的明白,於是退回到休息處,胖子就問雲彩剛才
給悶油瓶唱什麼呢?能不能給他也唱唱,我卻沒了心思說笑,也躺下學悶油瓶想事情,想明天
要準備的東西。
  當夜無話,第二天我們起的很早,趁著晨曦太陽沒出來,我還是繼續在岸邊進行最後一次
搜索,確定自己昨天的印象。四周有一層薄霧,但是只到湖的外延為止,雲彩他們都習慣了早
起,早早就燒好了早飯,那是很薄的稀粥,胖子一個人都能喝十碗,不過雲彩燒的,他怎麼也
不會說不好喝。
  胖子也來幫忙,這一次帶了狗,胖子逗那些狗,說找骨頭,找骨頭,找到骨頭給你們配母
狗去。狗自顧自到湖邊喝水嬉戲,完全不理會他。
  到了日頭出來,我已經又轉了一圈,確定是不太可能找到了。雲彩好奇我們在找什麼,就
一邊跟著我們一邊打聽,胖子忽悠她說我們在找金子,她聽了半信半疑。
  我和他們合計,確定得下水,不過就這麼下去是不行的,咱們等到下午水稍微暖和一點,
然後還需要很長的繩子,一個小浮筏,幾塊重量合適的石頭。
  阿貴和雲彩幫我們編草繩,不需要太結實,只要能把用來測量深度就行了,但是長度要盡
量長,胖子拿著鐮刀割了不少草,然後鋪開來曬,但是並不是所有的草都適合編,一大半都不
能用。
  我和悶油瓶用編好的繩子紮了兩隻個八仙桌大小的小浮排,然後找大概大腿大小的石頭,
綁上草繩做壓倉物。
  草繩編了三截,只有十多米,兩個人一個上午能有這樣的成就就很了不起了,因為沒有經
過很好的加工處理,很粗糙,但是我也不管了,反正沒指望能用上幾個月,能撐住幾個時辰就
行了。
  另外把胖子的尼龍包裁掉,把裡面的尼龍線扯出來盤了個線圈,上面綁個小石頭當成小錨
,用來探測深度。
  準備妥當之後,我們把這些東西全部荔到小排上,然後脫的只剩下褲衩推著褲衩緩緩走入
湖中。悶油瓶的內褲是胖子買的,上面有兩隻小雞,把雲彩笑的差點暈過來。
  此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左右,湖水的表面還是冰涼,確定肯定是有活水相連,要是沒有太陽
,說不定我們下水還會抽筋。
  一路踩水,很快腳下的水的顏色就變深了,這有點讓人心虛,看不到低的地方總讓人感覺
不安全,不過經歷過大風大浪,那種感覺一閃就過。湖也不大,我們很快就踩水到了湖中心的
位置。
  湖風非常涼爽,暑意全消,在湖中心,踩水需要更用力才能保持身體的平衡,胖子用手抹
了一把臉,問道:「船長,先幹什麼?」
  「先測水深。」我道。
  胖子拿起繫著小石頭的尼龍絲,就往水裡丟去。石頭拉著絲線往下不停的沉,絲線圈在胖
子手裡不停的轉動。很快只剩下線能看到,石頭深入了黑暗之中。
  等了一分多鐘,線圈才停止轉動,胖子把線頭拉斷,把線一點一點拉上來一邊數繞的圈數
,最後確定水深有三十三米多。
  我吸了口涼氣,雖然和我估計的差不多,但是真聽到還是有點感覺可怕,並且這也不一定
能夠是最深的地方,這種石頭湖,最深的地方不一定是在湖的正中央。
  「三十三米,大副,咱們得潛十多層樓這麼高啊。」
  「我靠,怎麼一聽到三十米立馬就給我降了官階了?」我笑道:「十層樓一般般,他娘的
,怕個鬼。」
  說著就和悶油瓶泥果子塞住兒朵,先淺淺的潛了幾下適應了水溫,讓胖子暫時先在上面看
著,他胖不那麼好潛,我們爭取一次搞定就不用他了,說著用綁著大石頭的草繩繫在腰上,拿
好鐮刀,裝在塑料袋裡的手電。就和悶油瓶打了個眼色。
  我們深深的吸入一口氣,在氣到極限的時候,一下把石頭從木筏上推入水中,石頭緩緩沉
下,一下拉動我們直接往水裡沉去。
  在蘇丹,出軌的酋長的夫人就是這麼被處死的,我抬頭看著水面,能看到胖子的下半部分
和木筏的影子,還能看到太陽在水面上的光暈,但是這些情景很快的就遠去了,一下四周進入
了絕對的寂靜。再往下看,下面是一片漆黑的深淵,只能看悶油瓶的手電,他頭朝下像靈活的
像一直水蝙。
  這種情形不會持續太久,我告訴自己,隨著四周光線的積聚下降,同時出現的是巨大的水
壓,我的耳膜和胸口開始非常難受,使得我不得不吐出肺裡的空氣。
  很快的,我的手電照到了水下的情形了,那是灰濛濛的一片石頭,離我還很遠,但是我發
現不對,就是這麼照下去,水下還有影子,也就是說,這裡果然不是最深的地方,只是一處湖
地的高石灘。
  同時我看到許多的樹枝裝的東西,好像是枯樹的殘骸橫在水底。
  也就是幾乎在這個時候,我有點感覺鎖不住氣了,看了看錶,只有不到一分鐘,我開始感
覺一股壓力直衝我的鼻子,很想很想吸氣。
  悶油瓶還在不斷的下潛,我抬頭看了看頭頂,天哪,這麼遠不由恐懼心生,就亂了手腳,
把出腰裡的鐮刀就想割斷拉住我的草繩,沒有想到的是,浸入了水的草繩很韌,我割了兩刀,
草繩只斷了一半,另一半怎麼割也割不斷了。
  我一下就徹底慌了,條件反射就告訴自己深呼吸鎮定,結果一呼吸一口水直嗆進肺裡,我
整個人都咳嗽的曲了起來。
  從繩子傳來一陣震動,石頭已經落到底了,我努力穩住自己朝下往去,我緩緩沉在一個斜
坡上,下面還有很深的深溝,漆黑一片,但是能看到深溝裡有一些東西。
  手電照下去,我就驚呆了。我看到一間樣式古老的木樓,垮塌在我腳下的深溝內,只有一
個大概的架子,上面覆蓋滿了沉積物。再轉動手電,就看到了更多的木樓,甚至還有破敗的瓦
房,順著這深溝的坡度下去,石階,籬笆什麼都有,所有的這些都靜靜的沉在湖水中。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6:34

【第二十一章】

  幽深青色的湖底給過我很多想像,但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湖底看到這些東西。
  這些木樓被沉積物完全覆蓋,很像沉船的一部分,在這種光線下無法仔細觀察,但能肯定
,眼前應該是一座沉在湖底的瑤族古寨。
  更深處的坡下一片黑暗,下面黑影幢幢,肯定還有東西。我猜,應該都是這種高腳木樓。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湖底會有這些?難道曾發生過大面積的山洪,導致山體崩塌,把原
本是村莊的地方淹沒了?
  看著幽冥一般的青色古樓,我整個頭腦完全混沌,連四周的環境都忘記,只是呆呆地望著
眼前的情形。
  正在發呆,忽然渾身一震,開始往上浮,一扯臍帶一樣的繩子,發現它終於斷了,這時候
才再次感覺到令人窒息的水壓撲面而來,於是再也顧不上眼前的情形,奮力向上掙扎著游。
  那是一種讓人很難形容的感覺,有浮力的幫助,我上升得非常快。
  四周黑暗,上方時逐漸明亮的光圈,我的大腦開始缺氧,只是感覺光圈越來越迷濛,真像
在游向天堂。
  淹死的人最後看到的,大概也是這種場景吧!
  最後的幾秒,我的氧到了極限,腦子一下子空白,眼前只有一片白光,之後猛地感覺臉一
鬆,四周的白光收縮,同時聽到水聲和其他無法分辨的聲音,看到水光洌艷的湖面。
  我幾乎沒有力氣吸那第一口氣,那一下子呼吸時用全身的力氣爆發出來的。等肺部再度充
滿空氣時,我差點暈過去。天哪!活了幾十年,從來就沒有覺得呼吸是那麼舒暢的一件事情。
  我開始大口喘氣,幾乎是恐怖地吞噬空氣,逐漸地,一切舒緩過來。
  等完全清醒,抬手看了看錶,從潛水下去到浮出水面,原來才過了一分鐘多點,我卻感覺
過了好幾個小時一樣。水底的環境和所見情形太讓我震驚,以至於感覺都失常了。
  平時我的憋氣時間沒有這麼短,看樣子游泳池和深水湖泊完全是兩回事,我想得太天真了。
  胖子和筏子在離我三十米處,可能是最後衝出水面的時候用錯了力氣,偏離了方向。
  我朝他游去,回到筏子邊上。
  他問我,怎麼這麼快就上來了?
  我想回話,卻感覺上唇很燙,一摸,居然流鼻血了。接著耳朵和全身都疼起來,人開始暈
眩,幾乎就從筏子上脫手沉下去。
  恍然間感覺被胖子拽住,隱約聽到他對我道:「我操!你上浮得太快,血管爆掉了!」
  還好暈眩稍縱即逝,很快就緩了過來。我不是專業潛水夫,看來身體的構架確實不適合自
由潛水。
  再次趴到筏子上,看著源源不斷的鼻血貼著臉流到下巴,然後滴到水裡,不禁隱隱有些擔
心,自己的內臟是否也受了損傷?
  胖子給我用他的手帕暫時堵了一下鼻孔,就問怎麼回事?怎麼上來得這麼急?
  我仰起頭讓鼻血回流,同時把看到的一說,他聽得目瞪口呆,隨後還不相信,這是種事情
,不是自己親眼看到,不知道是個什麼情形,也要下去看一下。我急忙把他攔住,告訴他這下
面絕對不止先前測得那麼深,一個人下去太危險了。
  這時候又是一陣水聲,悶油瓶也浮了上來,大口地吸了一口氣,他出現的地方離筏子只有
兩米多,顯然比我鎮定得多。
  看了看錶,他比我多潛了一分鐘左右。
  他吃力地游到筏子邊上,單手扶上來。
  胖子剛想問情況如何,他的另一隻手忽地從水裡嘩啦提上來一個東西,甩到筏子上,一下
水花濺了我們滿臉。
  我還沒看清楚,胖子就驚叫起來:「我操!這是什麼鬼東西?」
  大概是胖子的叫聲給了我預判,頓時心裡發毛,忙抹開臉上的水去看,感覺悶油瓶可能找
到了那些屍體,並做好要看到一具慘白屍骨的準備。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6:39

【第二十二章】

  可惜,我猜錯了,被甩到筏子上的,好像是一具登山包大小的死動物屍體,仔細一看,又
發現「沉屍」的四周還長了一團腐爛的發黑的爛手,且被水泡脹了,好像一隻球一樣,看樣子
在水裡爛了很久。
  看過發大水湖裡漂過的死豬死狗的人,必定都知道這種屍體有多噁心,我立時感到一陣反
胃,忙翻身蹬出去,遠離那筏子,心說悶油瓶撈這東西幹什麼?
  游出去一米多,用湖水洗去濺到臉上的腐屍水,感覺黏糊糊的。胖子已經在那裡開罵了,
「小哥,我操!你他娘的真是下得去手,什麼噁心你撈什麼!」
  悶油瓶卻不以為意,一下趴到筏子上,手直接壓在那腐屍上,屍水被擠出來,順著筏子流
到湖面上。
  然後,他開始把那些觸手從屍上撕下來,拋到水裡。
  我剛開始幾乎要吐,但隨即就發現不太對,因為沒有聞到強烈的腐臭味。接著胖子似乎發
現了什麼,招手讓我過去。
  我游過去,悶油瓶甩出來的「觸手」還漂浮在筏子四周,忍住噁心撈起一條看了看,發現
那不是什麼觸手,而是一種奇怪的像水草的東西。再仔細看那黑色的「沉屍」,這才知道自己
弄錯了。
  「沉屍」鼓起的肚子癟了下去,這麼一看就不像屍體,反倒像是一個癟掉的皮球,觸手則
是那種像水草的怪東西。
  我上去幫著悶油瓶從那「沉屍」邊上把水草除下,終於看清了,那東西居然是個腐爛發黑
的老式牛皮包,牛皮被水泡得全黑透,表層都爛透了,只剩下薄薄的一層底稱。
  這是以前裝大行李的大包,裡面有鐵絲的架子,所以沒散開,否則肯定爛到完全沒了。
  「這是––」胖子失語。
  悶油瓶道:「在我潛下去的地方,有一層籬笆,很多沉到湖底的包和雜物卡在上頭,散落
了一大片。我看到有步槍、皮包和帳篷,我只撈了一個上來。」
  我立即意識到了這是什麼,「這肯定是盤馬說的,他們殺完人後河屍體一起沉到湖裡的槍
和裝備。看來我說的沒錯,確實這些都被虹吸潮吸往湖底,沉掛在籬笆上了。」
  悶油瓶點頭,顯然同意我的說法。
  「籬笆?他娘的,這湖底真有個村子?」胖子還是不相信。   
  我腦子裡亂成一團,心說騙你幹什麼?要不是親眼見到,我也不信。
  水下的古寨看規模不小,一鍋端被湖泊淹沒的情形十分特別,一般是大型水利工程的犧牲
性蓄水造成,比如三峽大壩蓄水,好多低水位的村子甚至名勝古跡都被淹沒,也有地震導致的
山體破壞,水庫隨著湖泊中的大水流入山窟,淹沒村子,或者整個村子的地基因地震兒垮塌,
陷入地下後又被水淹。
  但這裡的地形不像發生過地震的樣子,這個石頭湖也非常的奇怪,水底全是碎石頭,不知
是怎麼產生的。
  他娘的!這村子肯定和整件事情有關係。當年的考古隊來到湖邊,是為了打撈鐵塊,而這
些鐵塊顯然存在於湖底的古寨中。種種因素之間到底有什麼淵源?這裡發生過什麼?
  水裡深藏的事情,肯定超出我的想像。
  「先別管這些,先看看包裡是什麼東西!」
  胖子急著想開包,但這包很大,筏子又小,我們三個人挨著,不好操作,他弄了幾下,沒
找到開包的訣竅,筏子卻感覺快翻了。
  我心亂如麻,沒心思琢磨這些,攔住了他道:「別急於一時,等下翻了就白撈了,我們先
回岸上。」
  「不行!」胖子道,「咱們不知道裡面有什麼,要是個死人或者什麼不能讓阿貴看到的東
西,難道你也殺人滅口?咱們得在這兒先看了。」
  我一想也對,讓他們知道太多終歸不是好事,於是讓他快點。
  包的整個型還在,扯動那薄薄的爛牛皮,還有很大的韌性,當時軍工產品的質量真是讓人
神往。
  這種包一般都用鐵皮搭扣,我們在筏子上小心翼翼地把包翻了個身,找到了背面的搭扣,
翻的時候感覺裡面的東西軟軟的,好像一團棉絮,這種包本來就是放衣服或者衣料多一些,千
萬不要翻出來是床被子,那就搞笑了。
  翻身之後,看到已經銹成鐵皮疙瘩的兩個搭扣,開不動了,胖子拔出鐮刀,直接在包上劃
了一道口子,露出裡面的鐵絲框。
  我以前看過一部很老的國產警匪電影,裡面也有這種包,當時是用來拋屍的,裝的是屍塊
,還是有點心理陰影。胖子也很小心,用鐮刀把牛皮翻開來,果然,裡面是一團幾乎腐爛的棉
絮,是被水泡爛的毯子的殘餘物。用力在裡面攪動,很快,我們在棉絮的底部發現一些東西,
擺弄了一下,胖子像考古的一樣全部勾了出來,完全是一個女人的生活用品。
  我之所以下這個結論,是因為其中有三把梳子,男人也會帶梳子,但不會一次帶三把,而
且其中一把的齒特別大,肯定是用來梳長髮的。
  梳子以外,另有兩支髮卡、一枚毛主席像章、一隻木頭鏡框和一隻百雀羚的雪花膏,另外
還有一個茶葉罐。
  百雀羚雪花膏和茶葉罐都是鐵皮的,銹得非常厲害,不過湖底的狀態穩定,可以看出鐵銹
到一定程度就停止了。
  我最感興趣的是那隻木頭鏡框,裡面有照片,但已完全被水浸爛,只剩下一團團的色條。
裡面的東西肯定全都爛掉了,即使不爛,光從色條也看不出拍的是什麼。
  茶葉罐子搖動沒有聲音,顯然是密封的。
  胖子想打開,但是銹死了。他不信邪,用鐮刀當鎯頭敲擊罐底,然而筏子不能承受那種敲
打,他只好一邊仰泳一邊把罐子放在自己胸口上敲,清脆的打鼓一樣的聲音在湖面上迴盪,好
像一隻肥大的水獺。
  我看著好笑,但也確實管用,很快罐底就被敲破,他從裡面倒出一塊黑色的東西,之後就
驚呼一聲。
  我一看心就一沉,那竟然是一塊小鐵塊,和在悶油瓶床下發現的非常類似。
  胖子嘟囔道:「又是這種東西!看來這包確實屬於當時的考古隊,盤馬沒騙我們,他娘的
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
  我接過鐵塊仔細看了看,搖頭不語,發現這鐵塊和悶油瓶的那一塊相比,有少許不尋常。
  這塊鐵塊比我們之前看到的小了很多,大概只有大拇指大小。讓我覺得意外的是,這塊鐵
相對的光滑,雖然也是銹跡斑斑,但比悶油瓶的那塊要乾淨很多,上面的花紋還清晰可辨。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6:44

【第二十三章】

  我曾經想過,悶油瓶床下的鐵塊之所以是那副醜陋樣,恐怕是因為曾有人用硫酸處理過,
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這種鐵塊原來應該是這樣子的,而不是悶油瓶那塊那樣,看上去像癩蛤蟆。再從上面非常
精美的裝飾花紋來看,並不是整體,應該是一塊碎片,應該來自於一件或者幾件大型的鐵器。
  我一邊踩水,一邊腦子飛快轉動,感覺事情再次已經基本連成一線了。現在問題開始清晰
起來,大概指向了兩點。
  我們的推測是否正確?這裡是否發生過考古隊被掉包的事件?我們得繼續去找那些被他們
拋入湖裡的設備的蹤跡。
  那些屍體很可能也在附近,這看來不再是難事了。
  再有就是湖底古寨的事。深山中的湖泊底部怎麼會淹著一個寨子呢?鐵塊來自於這個寨子
。它們原本是什麼東西,又有什麼用處?為什麼考古隊會知道這件事情,並將把它們打撈起來
?他娘的這之後的貓膩可能就多了!現在完全無從想起,關於湖的事,只能大概地向阿貴打聽
,不過,我感覺他那邊也不會有太多的訊息。
  疑問的答案,都在水底。
  我嘆了口氣,明白接下來應該做什麼––必須仔細觀察湖底,並且把能找到的東西都撈上
來查看,看樣子,得在水裡泡上很長時間。
  可惜身上的草繩都已經酥了,無法再用,我的體力也不足以再次潛水,否則真想立即下去
再看看。
  我們這片水域用尼龍繩加浮漂做了一個記號,三人先回到岸上休息,雲彩看到我的樣子嚇
壞了,急忙給我處理。
  我在鼻子裡塞了兩個布條,蹲在草叢裡換好衣服,感覺頭好像從裡面裂開了,疼得一點力
氣都用不出來。
  胖子和悶油瓶把筏子從水裡拽到岸上,像使用擔架一樣抬起,連同上頭的爛牛皮包,一路
抬到岸上乾的地方。
  雲彩非常好奇我們從水裡撈上來了什麼,裡面沒什麼特別的,胖子也就讓她去看。真看到
了,她當然覺得噁心。
  太陽毒辣的,內褲甩在石頭上自己就會乾,我們吃了幾顆野果子補充糖分,一邊吃胖子一
邊問阿貴,知道不知道淹村的事情?阿貴一頭霧水,完全沒有任何概念,說他從來不知道這湖
下面還有一個寨子。
  剛才在水中實現一片模糊,大多看不分明,無法說出更多的細節,但憑借上面那種沉積物
的厚度判斷,村子沉在湖底有年頭了,我就讓阿貴再多想想,附近的站子裡,有沒有關於這件
事的傳說?哪怕是很老的傳說,只要搭邊都行。
  他還是搖頭,發誓肯定沒有,然後說道:「其實,我也覺得有點奇怪,我們所有人都知道
這裡有個湖,但這湖到現在連名字也沒有,老人也不是經常提起。」
  我和胖子面面相覷,我預料到他不會知道得太多,因為到底是傳說,能不能流傳下來要看
運氣,但沒想到他會說得這麼絕對。
  羊角山自古是深山和獵區的分界線,有傳說是很正常的。山中有這麼大的一個湖泊,理應
也有傳說,但是像絕緣一樣,沒有任何故事,讓我感覺有點奇怪。
  胖子道:「這會不會就是你們說的,被山火燒過的老村寨?那老寨子其實是被淹在這湖下
了,所以才說,在地面上看不到一點痕跡。」
  阿貴搖頭:「年代太久了,就是那燒燬的老寨子的傳說,也是大明皇帝的時候,兩者間有
什麼聯繫,我真沒法說。」
  我看阿貴的神情,知道他不是在說謊,於是躺下來抽了根煙,用手指按摩起爆痛的太陽穴
,心說果然得靠自己。
  胖子遙指我估計出的湖底最深的位置,道:「這湖底是怎麼個德行?我看像被釘錘敲出來
的一樣,你說是怎麼形成的?」
  我道:「這不是形成的,這種落勢一般只在山山與山之間的峽谷河流中產生,湖應該是個
堰塞湖,可能是在幾百年前形成的。」
  「是因為地震嗎?」雲彩在邊上好奇道。
  我搖頭:「是水下的村子保持得相當完好。如果是大地震,我們肯定看不到這麼整齊的石
頭路和籬笆,說明村子被水淹沒,是在相對溫和的情況下。」
  我也指了指胖子剛才指的最深處,接著說出自己的推論:「有可能是因為地址運動,或者
什麼另外的原因,幾百年前,我們對面的那些山體中,突然出現一條連通著附近地下水系的暗
河。這個村子正好地處低窪地帶,就被突如其來的大水全部淹沒了。」
  為什麼說是地下水系的水?這是由於我沒有聽阿貴說過附近有更大的湖泊,也不曾聽說十
萬大山重有大湖,但此地的喀斯特地下河是很有名的,這地方接近熱帶的緯度,降雨十分頻繁
,水肯定得有地方去。地面上走的河流水,最後也是匯入地下的大江大河。
  昨晚的虹吸潮,肯定也是因為這個口子。
  胖子道:「看來我說得沒錯,我們要找的東西,一定就在最深的地方,不可能找到了。」
  我搖頭:「非也!這些木樓就好比過濾網,被虹吸潮水吸入湖底的東西,大部分會在古村
的外沿被籬笆和木樓卡住。只需要繞著搜索一圈,基本就會有收穫。要沒有,那才真可以承認
失敗。」
  這一圈的深度並不太深,估計只有二十米多,有點耐心,肯定能發現什麼。
  胖子看了看太陽,一下又來了興致,道:「今日事今日畢。咱們這就下水。」
  我立即搖頭,那是不可能的,從方才潛水的經歷來看,徒手潛水實在有點勉強,要想仔細
從容的調查水底的古寨,肯定得用專業的潛水用具。我們沒法馬上進行,得先回到縣城裡,然
後通過關係把裝備運過來。
  這是一個大工程,潛水器械很重,可能得雇十幾個人用騾子拉進山裡來,這就不符合低調
的初衷了,而且,這種東西不是那麼好弄的,除了氧氣瓶,還得準備充氧氣用的氧氣泵,那玩
意兒可不是什麼小傢伙,騾子可能都拉不進來,得分解後再運輸,時間更久。
  我心中很急,再等一段時間,恐怕會被折磨死。
  胖子也是不願意回去,但他們比我理性,想了想道:「這個不用想,想要完全探索,肯定
得回去帶水肺過來,沒什麼其他選擇。不過從剛才潛水情況看,只是潛入水底簡單搜索,倒也
沒有必要用水肺。我們可以分頭辦事,一個回去置辦裝備,另外兩個在這裡先開始打撈沉物,
兩件事情同時進行。」
  「那誰回去?」我問道。
  「從關係上來說,當然是你回去最合適,你的關係最多,我和小哥在這裡打撈,你想,你
認識這麼多夥計,直接找幾個幫忙置辦,交代完了之後就會來,比我們方便多了。」
  我罵了一聲:「我靠!那還不是一樣?我還是得憋死。」
  「一個人憋死總好過三個人一起憋死,而且你想,讓小哥去肯定不可能,我的關係在北京
,比你不方便很多,讓我去辦,等的時間更長。在這種地方看風景是不錯,可真待上一個月,
你也難過。聽胖爺我的沒錯,你回去置辦是最理想的。」胖子冠冕堂皇道。
  我看著他的表情,那叫一個欠揍,但仔細一想,他說的確實有道理。我只要給潘子打一個
電話,幾天內事情就能搞定,還能把王盟和三叔鋪子裡的幾個夥計都帶過來幫忙。況且胖子這
不靠譜的,他出去辦事我還真不放心,只好點頭。當下一合計,也別磨蹭了,明天一早就回去
,力求速戰速決。
  立馬和阿貴說了,明天由他帶我回去,雲彩在這裡守著胖子和悶油瓶。
  再一想,阿貴這麼來來回回也辛苦,而且現在還真缺他不可,得籠絡一下,於是開了個大
價錢。
  接下來的時間我就癱了,幾乎就沒站起來過,胖子和悶油瓶又去潛了兩次,又帶上來一些
東西,但都已經高度破敗,都是垃圾,沒什麼價值。其中有一桿當時的衛鋒槍,爛得好比燒火
棍,胖子愛惜槍,直叫可惜。
  胖子也看到了沉在水裡的寨子,不由得吃驚竟有這麼大規模,又道可惜沒有潛水鏡,否則
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也不會淨撈些垃圾。接著他就滿世界找替代品,搜遍了所有的裝備,最後
終於找到一個東西,就是手電筒的筒頭。
  但是這玩意兒不太可能密封,胖子就做了一個非常離譜的決定,他把手電筒的筒頭貼在自
己的眼睛上,縫隙粘上膠布和油脂,然後用力壓住,這樣可以保證一隻眼睛能在水下遠視。胖
子潛入到淺水中試驗,卻立即被水壓壓進筒裡,這方法是行不通的。無奈之下他只好讓我記得
,阿貴和我回到縣城裡,隨便找個體育用品店先帶點普通的裝備過來頂頂。
  當夜無話,第二天早上我就離開了羊角山,走的時候,天空烏雲密佈,似乎要下大雨,我
揮手和他們告別,接著走上山路。走到山腰再次看向湖面時,看到那片烏雲,我忽然有一種奇
怪的預感,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6:47

【第二十四章】

  長話短說,回到巴乃後,我先吃了一頓好的,之後便馬不停蹄去到附近的一個縣城,買了
一些游泳用的東西,囑咐阿貴帶回去,然後坐上中巴,駛出十萬大山。
  一路顛簸,心裡又急,自然十分的煎熬。
  在車上,我看到盤馬老爹那個滿嘴京腔的遠房親戚,看得出有很重的心事,整路都沒說話
,光在琢磨事情,也沒認出我來。
  回到了防城港,定下酒店就開始操辦。
  以前置辦過東西,知道其中的貓膩和困難,所以我做得十分有條理。先給潘子打了電話,
讓他進一些裝備,他熟門熟路,效率最高,而後讓王盟飛過來幫忙,我需要一個人蹲點。
  潘子聽到我要裝備,有些擔心,只好騙他說是別人托我辦的,他才答應下來。
  東西和人在五天後到,我在防城港租好車,一路將東西直接運到巴乃,盤山公路陡峭非凡
,我只有最多可開九人座的C駕照,這一次硬著頭皮開大頭車,驚險萬分,幾次差點衝下山崖
,因為全程貼著一邊的峭壁開,車頭的兩邊都撞得變形,王盟下車的時候腿都軟了。
  巴乃的路都是扶貧砂石路,最後一段實在開不進去,天又下大雨,只好下來換小車,大車
的裝備裝了三車皮的拖拉機才拉進村子,至此一切順利,但從我離開到再度踏上巴乃村頭,已
過了兩星期時間。
  本來和阿貴約好在村口接應,先把東西運到他家裡去,到了村口卸貨,卻不見他的人,我
已經精疲力盡,不由得有點惱怒,讓王盟在村口看著東西,自己去阿貴家找他。
  我們住的用做客房和吃飯的那棟樓家門緊閉,敲了半天沒反應,只好去他住的那棟木樓。
木樓的門倒是開著,這是雲彩他們住的地方。大堂和我們那邊差不多,因為廚房不在這裡,顯
得乾淨很多,角落裡堆著他們編織的一些彩框,是賣給觀光客的。牆上貼著一些年畫,兩姐妹
的閨房在裡屋,阿貴睡在旁屋,還有一個木梯子通向二樓。
  這裡民風淳樸,大門都不鎖,裡面的房間安有簾子。我叫了幾聲,小心翼翼進去,發現人
都不在,又對著樓上吼了兩聲,還是沒有人,似乎全不在家。
  我心裡就罵開了,他娘的這個阿貴怎麼回事?約好了等我的,人怎麼找不到了?難道他進
山去了?那就要了命了!我在這裡就認得他一個,等他回來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我當時血氣上湧,並不信邪,怕他也許在上面幹活聽不到,快步上樓,扯開喉嚨繼續叫。
  一樓和二樓之間,有塊竹子編的門一樣的東西,是壓在樓板上的,我一下就推開,爬了上
去,上面是個走道,盡頭通向一邊的木陽台,板竹牆有點年頭了,看起來都是從那種廢棄的老
木樓上偷過來的。兩邊各有一個房間,一邊是堆東西的,裡面全是編好的框子和繃起來風乾的
獸皮,另一邊閉著,敲了半天沒反應,好像人確實不在。
  我喘了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發火也沒用處。這時候忽然想到,這門後面,好像正是阿
貴說的,他兒子住的房間。
  他兒子只在他嘴巴裡說說,我從來沒見過,感覺可能有些什麼殘疾,所以不太見人,怎麼
今天也不在?不由得好奇,透過門縫往裡看了看,發現裡頭非常昏暗,只能看到牆上掛著非常
多東西,看不清是什麼,好像都是紙片,但確實沒人,而且沒有看到日用器皿,空空蕩蕩的。
  我心說奇怪,他兒子就睡在這種房間裡?這房間怎麼住人?想推一把門進去仔細看看,門
卻紋絲不動,好像有閂子閂住。
  我沒時間考慮這些,收起好奇心下樓,找鄰居問了一下,卻說阿貴很久沒出現了,好像兩
個星期前進山後就沒出來,不過他們也不敢確定,因為他經常要到外地接客人,他的小女兒因
為連日大雨,去鄰村的爺爺家去了。
  我罵了一聲,兩個星期前就是我離開這裡的時候,看樣子他再次進山之後就沒出來,很可
能就不記得我和他說過得出來接一下。
  沒辦法,只好自己掏錢,叫了幾個村民幫忙,先把那些裝備搬到阿貴那裡,讓王盟看著。
然後又想通過那鄰居的幫忙,再找一個嚮導進山,自己帶著一些力所能及的裝備往山裡去,到
了之後換阿貴出來,找人把裝備運進去。
  可再一問,就立即知道了為什麼阿貴不出來接應。
  原來,我離開之後連下了好幾天的雨,山裡全是土石流和爛泥,不要說徒步出來,就是現
在帶著十幾個人拉著騾子進山,全軍覆沒也是幾秒鐘的事情,他們很可能全被困在山裡了。
  這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我一下子不知所措。那鄰居對我說不用太擔心,阿貴知道怎麼對
付,他們只要待在湖邊,最多被雨淋一下,不會有大的危險。不過,我要再進山,最起碼還要
等上一個星期,如果雨不停,可能更久。這種天氣並沒有任何一個獵戶肯幫忙,那不是錢的問
題。
  一個星期,我一盤算這事就不對了,阿貴如果一直沒有回來,那他們都兩個星期沒有補給
了,吃的東西很可能已耗光,就算能打獵,在這種大雨下,有沒有獵物還是個問題。
  即使他們撐得住,我也等不及再耽擱一個星期,索性開出三倍的高價想找個要錢不要命的
。最後那鄰居被問煩了,對我說,現在這種天氣,敢進山的只有一個,就是盤馬老爹,你要不
去求求他看吧!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7:09

【第二十五章】

  我回到阿貴的房子裡,王盟渾身濕透,正把衣服裡的水排出去,我也脫了衣服,不再客氣
,去阿貴屋裡把他的酒拿出來喝幾口去濕,接下來就琢磨該怎麼辦。
  說實話,我一點也沒有想到過這種情況,完全是始料未及。這讓我想起以前我的導師說過
的一個概念,叫「去先入為主表格」。這是一個物流裡的概念,後來被應用到很多行業,就是
說在任何環節都必須完全重新考慮所有的條件,不能有「想當然」,物流裡考慮的特別多,包
括天氣、宗教、習慣罷工週期,所有細節在任一個港口都完全考慮,才能保證順暢。
  我就是對這裡的天氣先入為主了,不知道廣西的雨季有多恐怖,才會沒有把氣候因素考慮
進去。
  如今事情變得非常棘手,聽他們說的,雨什麼時候停完全無法預測,而且就算停了,很長
時間內山裡都還是非常危險,所以進山的時間,最短是一個星期,最長可能有一個月還多。
  我不能盼老天開眼,眼下進山是最正確的。
  但現在去找盤馬老爹求助,實在是把握不大,先前訛他的時候說過不會再去找他,現在卻
去求助,就和之前我給他那種背後勢力很大的印象不符合,一下就會穿幫。穿幫後他不揍我就
不錯,更不要說幫我了。
  想著想著,我告訴自己不能退縮,既然找盤馬是唯一的辦法,那只能硬著頭皮上,必須找
一個非常巧妙的說法,讓他上鉤。
  盤馬是隻老狐狸,有他們那代人特有的智慧,怎麼引他入局,實在是件麻煩事。想來想去
沒個好轍,這事情他娘的真難辦!我突然出現,求他帶我進山,這事本身就沒有任何說服力。
如果我連進山的能力都沒有,更沒有威脅他的本錢。
  首先,我能明確的是,我的態度不能是求,得是威脅,或者是逼迫,寧可讓他認為我是一
個出爾反爾的強大的壞人,不擇手段想要達到目的,也不能讓他看出我是空架子。
  其次,我得把注意力轉移,無論找什麼理由來讓他帶我進山,進山就是進山,用這個理由
找他,就表示我沒有這個能力。強大的壞人可以在其他地方沒能力,但不可以沒能力進山。我
必須把真正目的掩藏起來,讓他以為我需要他幹的是其他事情,進山只是這件事裡必須做的工
作。
  第一,要是逼迫。第二,不能表示出我的無能。這件事會是什麼樣的呢?
  救阿貴和雲彩?
  不可能。太善良了。我既然是一個冷酷無情不擇手段的人,這種善良品質就不能出現在身
上。而且,盤馬本身有一種天生的邪性,我一旦表現出善良,他立即就能壓倒我並反過來威脅
,我不能表現出人性的弱點。
  說要讓他到那邊,當面辨認什麼東西?
  好像有點牽強,沒有讓他一定成行的說服力。而且這麼幹,我想裝也不知道應該以怎樣的
腔調去裝。另外,就算他同意了,看我一個人和他上路,難免不起疑心。我的身手在他眼裡肯
定越看越孬種,說不定遇到危險還要靠他救,一來二去,又沒法控制。
  想到後來頭都大了,感覺這事和套話不一樣。套話好比商務談判,你只要在談判的時候混
過去就行,可這件事談完了,我還得和他上路,一路在這麼惡劣的條件上都得裝,難度太高了。
  我揉著太陽穴,想把壞水全倒出來。他娘的!換個思路,如果靠裝不行,能不能來電狠的?
  綁架?我一下腦子一跳:把他打暈了,然後裝驢車上?
  想起了盤馬的身手,再看看王盟和自己,馬上放棄。我靠!綁架?說不定被他當場就砍死
了。
  綁架不行,那麼直接上大錢,狠點,拿個二三十萬出來砸他?
  想到盤馬家有點困難,加上他兒子的那種態度,一下腦子裡有了一個劇本:就說我要那種
鐵塊,這幾天就要,一塊多少錢,讓他去撈,撈上來一塊我就給一萬,這樣,也許他們為了錢
,可能自己進山。
  發現這個有點靠譜,我開始掏身上的東西,二三十萬不是什麼大數字,不過我不可能隨身
帶那麼多,把身上的現金雜物全理了出來,數了一下,只有四萬,卡裡還有錢,但要到鎮上去
取。
  估計了一下,感覺大概夠,剛想讓王盟出發,腦子又一閃。
  不對!這不是萬全之策!雖然估計盤馬很可能會答應,但到底不是百分之百肯定,他萬一
拒絕呢?
  他一拒絕,我就再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爺爺說過,做事情可以失敗,但不可以在沒有第二次機會的時候失敗。
  「一個辦法可以沒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甚至可以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但必須留有
餘地,這樣其實就擁有後續的無數個百分之一百。」
  我一下又頹了,撓著頭看著我那些信用卡,心說他娘的,還真是難。爺爺只說了做事情要
留餘地,我也想留,但是怎麼留啊。
  我有點焦慮,站了起來,想到外面的大雨裡沖沖,把腦子裡那些廢想法全部甩掉,於是收
拾我的那些卡,把雜物都理起來。我一下摸到了一包東西,就是在悶油瓶床下發現的那塊鐵塊。
  原本胖子讓我先帶回城裡去,找個地方存起來,我給忘記了。我拿起鐵塊,解開外面的報
紙看了看,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了爺爺說過的另外一句話:「與人鬥,直攻其短。」
  和別人鬥智,直接攻擊對方最薄弱的地方。
  盤馬最薄弱的地方是什麼?我一想,又看到手裡的鐵塊,腦子裡有了一個萬全的策略。
  仔細一過,發現天衣無縫。我不由得一身雞皮疙瘩,自己的這些想法讓我覺得有點恐懼,
從來就沒有這麼處心積慮算計過人,經歷了這些事情,我發現自己變了,竟然能自然而平靜地
考慮這麼深的陰謀。但是一想到胖子和悶油瓶的處境,我也沒法顧慮太多。
  事不宜遲,我立即開始準備,先讓王盟給我找了一個香爐,裡面填滿了熱炭,然後把鐵塊
和香爐包在一起烤。
  盤馬說過這種鐵塊會散發味道,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味道會越來越淡,我知道肯定是裡面
的某種東西在揮發,而依據一般的規律,一加熱,這種淡淡的揮發會再次加劇。
  不出我所料,緩緩地,鐵塊開始散發出一股奇怪的味道,越來越濃郁。
  我是第一次聞到這股味道,感覺確實非常怪,無法形容,一定要形容就是一股化學味。混
雜著燙鐵的雜味。這種味道如果給盤馬聞,他確實無法辨認出是什麼。
  我把東西用毛巾鬆鬆地包好,放進背包裡,然後在鏡子前練了一下高深莫測的妖異表情,
之後打著傘,朝盤馬家走去。
  盤馬看到我出現時的表情,很難形容,說不出是驚訝,是恐懼,還是厭惡。
  但等我進到屋子裡,坐下來,滿屋開始瀰漫我身上的異味之後,他的臉上只剩下了驚恐。
接著,他立即就崩潰了。
  我從容地坐下來,看著渾身發抖的盤馬,第一句話就是:「他們回來了,我來接你。」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7:13

【第二十六章】

  我本來準備好了很多的說辭,打算在這場合將他的恐懼加深,但完全沒有了必要。我只說
了幾句話,他就崩潰了,丟了魂兒。
  與人鬥,直攻其短。
  盤馬的短,就是心中的恐懼。什麼都不用說,從心理上我便完全摧毀了他。
  不過,事情也沒有我想的那麼順利,因為他實在太恐懼了,幾乎破門而逃,可能寧死也不
願再去見到那些人。
  我一點一點將他說服,最後給他的概念是,必須把這個事情了結了,否則他的兒子孫子都
會倒霉,這才逼得他就範,心一橫,抱著必死的心答應跟我進山。至於進山幹什麼?我什麼都
沒有說,他也根本沒問。
  當然,名義上該是他跟我進山,實際上卻是我跟著他。反正在山裡走,我走在後面前面都
沒有關係。
  看著他的樣子,我起了深深的負罪感。
  為了自己的利益,把一個老人嚇成這樣,本來就是不義之舉,況且還得逼他跟我到危險的
山裡。這種行為讓我覺得噁心,體認到自己的血管裡可能真的流著三叔他們的血液,那種凶狠
狡詐的家族本能。
  之後長話短說,我們整頓了半天就出發。出發當時我在前,盤馬在後,看上去是我在帶路
,其實我根本不認得。
  這一路幾乎毫不停歇,又是瓢潑大雨,山路非常難走,好在先前在防城港養足了力氣,所
以還熬得住。盤馬一路上完全不說話,我基本上也不和他交談,就是悶頭猛走。
  不日便回到湖邊,遠遠一看,我的娘啊!湖水的水位幾乎漲了起碼五六米,湖面一下子大
了很多,和臨走前的水光瀲灩完全不同。現在的羊角山大雨磅礡,山坡上泥水飛濺,面目十分
的猙獰。
  人在山上太危險了,我們趕著騾子,蹚著泥水,由小道直下到石灘湖邊。
  在山中時,雨水打在樹葉上的聲音已經震耳欲聾,更不要說到了湖邊,瓢潑大雨打在湖面
上,發出頻率一致的聲音,幾乎充斥整個天地,讓人無法對話。
  盤馬的幾隻獵狗非常的煩躁不安,也不跟隨過來,盤馬只好任由它們躲在石灘邊緣的樹下。
  沒有了樹冠的遮擋,雨簾直掛,能見度極低,我們硬拉著騾子往以前搭的雨棚走去,在雨
簾中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一閃而過,好像是胖子。
  我知道叫也沒用,就算是面對面,現在也沒法說話,便繼續往前。
  這時不知道為什麼,騾子忽然都停住,回頭一看,原來是盤馬拉住了。顯然他認為到目的
地了,要等我的指示。
  經過這麼多天,我看到他也想通了,並沒有之前那麼害怕。而且看眼神,似乎下定了什麼
決心,整個人陰沉得不行,我都有點害怕。
  人就是這樣,一天兩天可以嚇到半死,天天嚇就皮了。
  到這裡就不用再裝了,其實路途的最後我也沒有裝,因為太累了,反而開始琢磨如何和盤
馬解釋他將看到的情形。如果讓他知道我在說他恐怕他會殺了我,可繼續騙下去又很難,也太
不人道。
  我不知道怎麼和盤馬說,而且只要阿貴他們一出現就會馬上穿幫。我想先和胖子商量一下
,或者乾脆躲起來,等他火發完了再出來,於是讓他站住別動,自己放下韁繩過去找胖子他們
,順便通知幫忙卸貨。
  沒走幾步,看向前方的雨簾,發現剛才的人影又閃現出來,樣子有點奇怪。
  沒等我仔細去分辨那是誰,突然後腦一疼,眼前一黑,人便摔倒在地,好險還沒暈過去。
  就地一滾坐起來,便見盤馬臉色鐵青地站在我背後,另一手的獵刀已經拔了出來,眼裡全
是殺意。
  「你幹什麼?」我罵道。
  他把刀舉起,一下朝我劈來。
  靠!我大驚失色,就地一滾躲過去又爬起來。盤馬的刀在雨中畫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直
切向我的脖子口,下一個趔趄正好避過,坐倒在地,才意識到他下的是殺手。
  看著那眼神,再想起路上他不變的表情,我心說不好,媽的!這傢伙在路上時想通了,可
他娘的他想通的是先下手為強,要和我們拼了!把我們全殺了!操!事措s繚苳F!
  我想逃,沒逃出幾步,盤馬卻已經到我前面,橫刀就劈。我大叫我錯了,我騙你的,沒事
情,他們他娘的沒回來,狗日的他根本聽不進去。
  經過一路奔波,我早就跑不起來,在雨中和他周旋了沒多久就向雨棚逃,沒想到沒幾下竟
踩進一道石頭縫裡,倒了下去。盤馬立即逼上來,我胡亂抄起石頭扔,但都被他躲過。
  眼見他反手拿刀就要壓上來了,忽然身形停了停,好像發現了什麼,轉頭看向另外一邊。
我乘機爬起來繼續跑,一下注意到四周的雨簾中出現了很多人影,將我們圍在了中間。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7:17

【第二十七章】

  那幾個人影飄飄搖搖,時而出現,時而在雨簾中消失。幽靈一樣窺視,一看就知道不懷好
意,似乎正在仔細觀察我們,伺機而動,讓人不寒而悚。
  我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之前推測的,村裡有人暗中在阻礙,現在他們終於動手了,
要在這裡截殺我們。
  這可亂了!一邊是盤馬,一邊是截殺的大隊伍,狗日的!他娘的死定了!
  我粗略看了一圈,發現這裡大概有七個人,不知道他們想幹嘛?這算是在這裡設伏了?
  抹了一把臉,把雨水抹掉,但是雨太大,瞬間還是打滿眼瞼。那些人影仍然模模糊糊看不
清楚,不知道帶著什麼武器。
  盤馬臉上的表情也同樣看不清楚,我和他保持著距離,就見他頓了頓,忽然朝其中一個影
子疾衝。
  我一開始嚇了一跳,但隨即明白了他的想法,他把這些人影當成那些人了!
  這種環境下,誰也無法從容的設伏或者截殺別人,所以與其等對方看明白了,不如一下衝
過去。這麼幾個人處在如此混亂的環境下,只要一亂,就會把敵人和自己人分錯。他就有可乘
之機。
  我不知道這對我算好事還是壞事,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立刻跟著跑,他們把我們團團
圍住,盤馬一和他們起衝突,肯定有缺口,我可以籍機逃出去。
  雨棚不能回去了,如果這些人早在這裡,阿貴和悶油瓶他們的情況不知道怎麼樣?畢竟悶
油瓶和胖子身手再好,一人一槍也就掛了,何況還有阿貴和雲彩拖累。
  在又滑又不平的石灘上跑步好似耍雜技,才跑出幾米膝蓋就全磕破,遠遠跟著盤馬衝到其
中一個影子跟前,可因為距離變動,四面的影子全都不好辨認,也搞不清楚他們有什麼動作。
  盤馬直朝那個影子衝過去,手中的刀切過雨簾,那陣式一點也看不出是個八十歲的老人。
  奇怪的是,影子巋然不動,似乎毫不在意凌利的衝擊。
  十秒不到,我們就到了那影子跟前,盤馬卻刀鋒一轉,不但沒有砍上去,反而停住。接著
發出一聲慘叫,刀掉在地上,人開始往後狂退,被石頭一絆,摔在地上。
  我從邊上繞上去一看,影子的真面目竟然是一具站立著的骷髏!身上穿著已經腐爛成黑色
條絲的軍裝和武裝帶,背著生銹的衝鋒鎗。
  我頭皮一麻,也立即退了一步,心說我靠!他娘的這是什麼東西?難道那些死人真的從水
裡爬上岸來了?
  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比盤馬好上很多,隨即一陣雨打下來,就注意到那骷髏是用樹枝架起
來的,背後有一個樹枝架子。
  這裡怎麼會有死人?他們找到湖底的屍體了?
  我吸了口涼氣,仔細一看那骨骸,果然不差,從被水腐蝕的衣服和武裝帶判斷,肯定是一
個當兵的。看樣子我的想法沒有錯。
  這算什麼?嚇唬人?胖子的惡作劇?
  盤馬老爹嚇的夠嗆,我再回頭望去,已經看不到他了,衝回到騾子那裡,還是不見他的人。
  我頭疼的要命,看向另外那些影子,發現都是同樣的死人,能找到的一共七具,其他地方
還有沒有就無法肯定了。
  這麼大的雨,我沒法再去找盤馬了,於是準備先去和阿貴會合,告訴他們這裡還有其他人。
  騾子似乎是害怕這些死人,怎麼驅趕也不動,只好把他們栓到石頭上,然後繞過死人,直
走到之前的雨棚裡。
  雨棚明顯經過加固,在大雨中巋然不倒,我一衝進去,就覺得四周頓時安靜下來,環顧了
一下,他們不在裡頭。
  我再次暗罵,下這麼大的雨,難不成還在下水?還是他媽的出了什麼事情?
  雨棚內堆著大量的東西,都是從水下打撈上來的。我不在的這兩個星期,胖子和悶油瓶的
成果斐然。
  這些東西之中,凡是金屬的都銹的一塌糊塗,我看到水壺、步槍手槍、望遠鏡、匕首砍刀
,都是當時的武器裝備,可以想見戰爭氣氛之濃。另外還有很多生活用品、餅乾盒,非常細緻
,什麼都有。可能是從一些大的打撈物裡找出來的。
  想到自己沒有東西防身,我撿起一把五六式三稜刺刀,這刺刀很有名,可在那時其實並不
多用,畢竟已近一九八O年代,單兵兵器的火力都很強大,刺刀一般只在執行特殊任務的時候
才用。叢林戰裡,越南人是不會和你拼刺刀的。
  因為本身的材料問題,刺刀並沒有太厲害的腐朽,我聽這是種刀上通常餵過毒,特別小心
的反手握著,琢磨起之後該怎麼辦。媽的!偏偏遇上這麼大的雨,叫也聽不見,看也看不清楚。
  想著自己在雨棚裡目標太大,搞不好盤馬殺進來,於是重新衝進雨裡,跑到湖邊,看阿貴
他們是不是在。
  來迴繞了幾圈,忽然見到有個人在湖灘上,正拖著木筏子往岸上走。我衝過去,發現那是
阿貴,只有單薄的背影,一個人拖著筏子。
  見我出現在面前,他一下呆住了,臉色蒼白的嚇人。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他們人呢?」我問道。
  他呆呆地立在湖水中,神情有些呆滯,就這麼盯著我,我又問了第二遍,還是沒反應。
  我看著木筏,本以為阿貴剛從湖裡回來,暗罵果然這些人都他娘的瘋了,這麼大的雨還在
打撈!緊接著就意識到不對,若是這樣,為什麼他自己拖著筏子回來?他應該在湖面上等著他
們才對啊。在大雨中游泳是非常危險的,更何況水位已經上升了那麼多。
  而且,阿貴的表情十分不對勁。
  走近幾步想再問清楚,越近就越意識到不對,阿貴無比的呆滯,似乎經歷了什麼讓他極度
受刺激的事情,整個人處在離魂狀態。
  我上去就抽了他一個巴掌,大吼道:「出了什麼事情?」
  他這下才反應過來,瞬間淚流滿面,大哭道:「他們––他們都死了!」
  死了?
  我腦子嗡的一聲,怎麼可能?
  阿貴說完這句話,一下子情緒完全崩潰,幾乎是癱倒在湖裡。我只好先把他攙起來,扶回
到雨棚裡,又到騾子那裡拿了幾罐米酒灌下去,他才舒緩過來,但情緒還是極度的低迷,語無
倫次。
  我一邊聽一邊組織,終於明白這裡發生了什麼。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7:22

【第二十八章】


  原來跟著我離開之後,再次返回時,阿貴找了幾個人幫運食物和東西到河邊,看看沒什麼
事,雲彩就跟著那些人回家幹別的了,這裡只剩他自己看著。
  當時悶油瓶和胖子已經打撈上來很多東西,並且發現了可能藏匿著那些屍體的地方。但雨
已開始沒完沒了地下起來,水位逐漸升高,使得打撈陷入了僵局。
  這時,他們卻在整理打撈物的過程中,發現了一整套打撈設備,包括潛水服、牽引繩。那
時使用的是重裝潛水的設備,在湖底古寨裡打撈那些鐵塊。
  整套設備在水下泡了很長時間,大部分部件都已經不能用,但潛水頭盔使用了非常耐腐的
材料,打包在裝備包裡,竟然沒有透水,裡面還是乾的,只有外面的一層橡膠脫落得斑斑駁駁。
  胖子突發奇想,想利用這個頭盔和一部分橡膠做一個簡易的潛水設備,頭盔裡的空氣可以
供他呼吸七到八次。人呼出的氣體中同樣含有大量的氧氣,這點空氣還是很可觀的,若運用得
好,可以吧他在水下待的時間延長到五分鐘。對於潛水,從容的五分鐘和一分鐘可是天壤之別。
  就是利用了這套設備,找到了水下的骸骨。
  他們使用了兩條繩索,一條拴在胖子的腰上,因為頭盔很重,光靠他的力氣。可能會在上
浮的過程中出危險,此時需要岸上的人將他拉上來。另一條繩索上全是用鐵絲彎的鉤子,鐵絲
是從皮箱的龍骨裡拆出來的。胖子潛下去後,把打撈上來的東西全章sㄠ儘儦_子上,一趟下去
能撈到不少東西。
  骸骨全部散落開,分佈在那條籬笆的東端,他們打撈起來後,用樹枝拼合起來以確定人數
,操作十分簡便順利。
  可等把骨頭都打撈起來之後,卻在拼接時發現一個問題––所有的骸骨,竟然都沒有右手
掌。
  按照骸骨統計的方法,頭骨和盆骨是判斷人數最重要的依據,因為其他骨骼太零碎,有所
缺失不稀奇,但一隻右手掌都沒有實在太奇怪了,應該不是偶然。
  胖子和悶油瓶開始琢磨,是什麼原因造成了這種情況?是拋屍的時候有什麼特別的情況,
使得右手掌都缺失,還是被人為地砍掉了?
  盤馬和我說的過程中,完全沒有提過砍掉這些屍體的手掌,他們也沒有理由這麼幹。百思
不得其解,胖子還奇怪那些人難道都是狗熊,熊掌被人剁掉,做秘製菜去了?
  最後,阿貴得出了一個結論:會不會這些人本身就沒有右手?所有人的右手都是假的,用
木頭做的,已經腐爛光了?
  我聽到這裡,卻不這麼想,反而感覺是這些人的右手上有什麼特徵,別人為了隱瞞他們的
身份,於是將手剁掉,又或者好像戰利品一樣,這些人的右手被人收集走了。可是,盤馬沒有
提過這件事,難道當年他們拋屍之後,屍體還被撈上來重新處理過?
  但這個想法隨後也被證實不可能,因為在阿貴的敘述中,胖子也想到了這一點,看那些人
的手腕骨,卻沒有被刀切過的痕跡,右手掌好像都是自然脫落的,手腕部分的關節都在。
  盤馬老爹的敘述中,考古隊那幫人都是有右手的,顯然右手的缺失是在死了之後。他們實
在想不出解釋,於是再次潛水去尋找線索。
  下到籬笆附近,再沒有發現什麼,胖子懷疑骨頭沉到了籬笆內的古寨之中。
  之前他們剛開始潛水的時候有一個默契,就是絕對不進入湖底的古寨之中,只在環境比較
簡單的周邊活缺。寨子內比周邊又深了好幾米,而且湖底探險危險性很大,誰也沒有測試過環
境,說不定有的古寨已經十分脆弱,一碰就坍塌,需要更加完備的設備。
  然而胖子等不及了,認為就是過去看看沒什麼大不了。這時就有了一些矛盾,但是我不在
,悶油瓶又不會說什麼閒話,阿貴也不可能反駁老闆,他就潛了下去。
  這一次,卻出現意想不到的變故。
  當時用的繩子是阿貴從縣城裡帶回的尼龍繩,非常結實,而且買了有三百米,所以胖子一
點也不擔心,可以潛到更深的地方。
  看著繩子逐漸深入,和以往一樣,阿貴也沒有太擔心,只注意著時間,預備著到點之後,
再用勁把胖子提上來。
  他們約好的時間是四分半鐘,預留三十秒到一分鐘的時間上浮,若速度太快會出現潛水病。
  在水下潛水,四分鐘給人的感覺很漫長,可在水上卻是稍縱即逝,不久阿貴就開始扯動繩
子,沒成想拉了幾下,忽然繩子就繃直了,而且怎麼拉也拉不動,好像下面被什麼東西咬住了。
  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可能掛在了籬笆上,之前也遇到過這種情況,不過那些籬笆被水泡了
不知道多少年,全都像旺仔小饅頭一樣酥軟,只要用力拉就可以。
  又用力扯了幾下果然繩子動了,阿貴開始快速拉升,可這一拉就發現手感不對,繩子吃的
力氣變小了很多,拉起來非常輕。
  這種感覺說珞來有點恐怖,很像釣魚時魚兒咬鉤,彼此僵持了幾秒,線卻鬆了,代表餌被
咬掉,魚卻脫了鉤。
  現在,餌就是胖子。
  阿貴當場冷汗就下來了,越拉感覺越不對,手感也越來越輕,隨著逐漸可以看到的水下黑
影,他幾乎就窒息了,等到用力將影子拉出水面,一看,胖子不見了,被拉上來的只是個頭盔。
  他鎮定下來推測,很可能是這繩子鉤在了什麼地方,胖子一看形勢不對,立即把頭盔脫了
,然後自己浮上來。脫了之後,不知怎的鉤住繩子的東西又鬆脫了。這樣說,胖子很快就會浮
上來。
  可是,等了一分多鐘,沒有任何東西浮上來,他感覺有點不妙了,這不同於其他情況,在
水下待了一分鐘,普通人肯定得溺死。
  當時悶油瓶在岸上,阿貴逐漸慌了,本來挺好的生意能賺錢不說,只要會游泳就能輕鬆打
發老闆,現在一下子出了狀況,那是要負責任的。更不要說在山裡頭的小地方,出點這種事情
,可能會被人傳一輩子。
  他一邊脫掉衣服,一邊朝岸上喊,看悶油瓶往湖裡跑過來後,就縱身跳入湖中,抱著石頭
潛水下去,可惜他實在沒經驗,沉了幾米石頭就脫手了,又掙扎著浮上來。
  等悶油瓶趕到,阿貴把情況一說,他戴好撈上來的頭盔,便跳了下去。
  阿貴拉著繩子求神保佑,沒有想到的是,一直等了五分鐘,不僅胖子沒有上來,連下去的
悶油瓶也沒有任何動作,那繩子就那麼垂在水裡。
  拖起繩子,熟悉的手感又傳了過來。拽出水後,同樣的情況再次出現––悶油瓶也不見了
!繩子的另一頭,只剩下潛水頭盔。
  我聽完後就懵了,腦子裡亂成一團,內心並不接受,感覺太扯淡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
生?但同時又清楚地知道,阿貴不可能說謊,那這事對於我來說,簡直太可怕了!
  我問阿貴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他道離現在已經快兩個星期了。事發之後他在湖面上等了
一天,什麼東西都沒有浮上來。
  兩個星期?就是鯨魚,在水裡悶兩個星期也死透了。難怪阿貴說他們死了,不管是什麼原
因導致他們在水裡脫下潛水頭盔,死亡都是可以確定的。
  那天之後,阿貴每天都要到湖面上看一圈,想看看有沒有屍體浮上來,但一直沒有。他一
度以為湖底有什麼怪魚把他們吃了,但也沒有任何血跡和被攻擊的痕跡留在潛水頭盔上。
  我看了一下頭盔,發現胖子做了很有趣的改動,使得它在水下很難脫下,這就變成了一件
「存在問題」的事情。
  我潛入過水底,知道下頭的情形是怎麼樣的,即便進入古寨中有潛在的危險,也不會讓他
們花那麼大的精力去脫掉頭盔。
  會不會是潛水病?潛到更深的地方後,吸入氧氣的比例似乎要經過調製,否則會形成醉癢
。但那是醉癢,不是醉酒,不會醉到脫衣服的。
  水下肯定發生了什麼事,使得他們非脫掉頭盔不可,而且,悶油瓶也脫掉了頭盔,說明這
是個不可選擇的過程。他不會像胖子那樣突發奇想。
  那麼,脫下頭盔之後,他們為什麼沒有再出現?難道他們遇到的這件事,最後還是導致了
意外?
  我長途跋涉,身心俱疲,一下遇到如此棘手的情況,真的有點手足無措,可我絕對不承認
他們已經死了。我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好幾次可能死在任何地方,但都絕處逢生了,
怎麼可能死在這麼一次旅遊半調查的行程中?
  話雖這樣說,我一仔細琢磨這個事情,心還是揪了起來,立即放棄僥倖。意外是不和你講
道理的,就算以前遇過再大的危險,該到你死的時候,怎麼也逃不過。歷史上有很多大英雄都
是風雲一生,最後卻死在小人物手裡。難道上帝玩我,他們兩個真就這麼沒了?
  想了想,我還是無法接受,人煩躁起來,心說那時已在下雨,湖面上的視線肯定不好,他
們也許已經上浮,但離阿貴的位置很遠,所以他沒有看見,之後又因為什麼原因,獨自上了岸。
  不管怎麼說,有件事是必須做的。無論他們是否出了意外,我都必須潛下去看個究竟,活
要見人,死要見屍。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7:26

【第二十九章】

  雨還是那麼大,像瘋了一樣。在杭州,這麼大的雨是堅持不了這麼長時間的。
  阿貴已經無法再幫忙,我猜他是怕我會和他們一樣消失,他再也經不起這種刺激了。我和
他說了盤馬帶我來的事,讓他小心,雖然我覺得這一次盤馬可能真的崩潰了。他想去撤掉那些
死人,我說不要,有它們在,至少可以防止盤馬回來。看那樣子,已經很難說服了。我真沒有
想到這人會凶悍到這種地步。
  回到騾子邊上,我從上面取下帶來的那一套水肺,急匆匆往湖裡走,我一分鐘也等不下去
了,必須去查證。
  穿上全套裝備,在海南我已經對潛水非常熟悉,此時並不緊張,推著木筏就冒雨往湖中心
去。
  帶著腳蹼,我很快就游到湖中心位置。暴雨拍打著湖面。千萬條雨線帶出的是振聾發聵的
雨聲,無法言語的聲音反而讓心緒平靜下來。四處尋找當時留下的浮標,發現在這種環境下根
本無法尋找,只得斷定一個大概的方位,然後帶上潛水鏡,沉入水中。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次我稍微從容了一點,心知這種潛水方式絕對沉不到最底部,便
準備在溝的上方懸浮一段時間,觀察大概的情況。
  潛到之前的位置,我再次切斷繩子,吐光肺裡的氣,這樣便不會迅速上浮,同時划動手腳
,使得自己懸浮在固定的深度。
  有了潛水鏡,水下的一切非常清晰,可惜現在光線暗淡了許多。我一邊用雙腳保持平衡,
一邊盡量沉得更低一點,一手划動探燈,開始往深處照。
  不久,一個灰青色但輪廓分明的湖底世界,比較清晰的出現在了眼前。
  划動雙腳,往前游去。手電筒只能一部分一部分地探照,無法看清全貌,只有憑藉記憶在
腦海中將所見種種連成一片。好在我是學建築的,有一種特殊的記憶方式,能夠讓看到的部分
在腦海裡形成整體。
  這是一個單色的世界,一切都是暗青的湖水色,往前游了一小段,發現果然如我所想的,
溝口一直到溝底非常暗的部分,整一條陡峭的斜坡,都覆蓋著沉積的木樓,湖底完全不平坦,
而是一個很深的不規則的水下峽谷,寨子就依山而建,在峽谷的南坡。
  接下來的時間,我不停地上浮和下潛,變換著自己的位置。在短暫的一分鐘內,觀察水底
的情況。
  更多的細節出現在面前,幽冥一般的水下古寨,規模應該和我們來時的瑤寨不相伯仲,有
五六十戶人家,大都是高腳樓。能從細節上看出,這些古樓不是近代所建,非常的古樸,細節
上瑤族的特徵非常明顯,不像現在的高腳樓,很多都是土不土洋不洋的。
  對於我們原先下潛的位置,我還有一些印象,胖子也提過有籬笆的地方。在那一帶搜索,
很快就找到了細小的浮標,同時也看到了那些籬笆。
  我立即沉了下去,然後水下什麼都沒有,看不出一點他們存在過的痕跡,也沒有任何異樣。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7:31

【第三十章】

  胖子和悶油瓶應該就在這個地方遭遇了什麼事,因為某個我還不知道的理由,解開了連著
水面的繩子,然後在籍十米深的湖底消失。
  沒有水肺,他們在水下只能堅持一分鐘,這一分鐘能走到哪裡去?我不願意相信什麼被水
鬼吞噬的詭異說法。按照現實推斷,在水下最多只能行進二三十米,也就是說,除非當時有一
艘潛水艇接應,否則什麼都幹不了,也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去。他們應該就在這附近。
  但是,四周什麼也沒有,寂靜的湖底空空蕩蕩。
  其中最奇怪的部分,就是脫掉潛水頭盔和解開繩子這兩點細節。
  一方面,這頭盔穿戴起來十分的麻煩,它的拉鏈在背後,而且非常長,脫掉它可能得要十
秒到二十秒,加上解開繩子,最快也得加上五秒。這二十五秒還是悶油瓶的時間,如果是胖子
,他的那種體格和心理素質,恐怕需要更長。
  另一方面這個頭盔並不影響他們的行動,被攻擊時還能作為防具,不管於情,還是於理,
都沒有必要脫掉它。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使得他們升起脫掉頭盔這個念頭?
  從悶油瓶也同樣脫掉了頭盔來看,這件事肯定不是突發奇想,他的性格非常靠譜,脫掉頭
盔應該是非常必要的舉動。
  他們既然能從容地脫掉頭盔,遭遇的便不是急迫且瞬息萬變的意外,比如被動物攻擊,或
者遇到不可思議的怪事,反而應該是一件讓人能從容思考,而後作出「可以脫掉頭盔,不會有
危險」,或者「可以脫掉頭盔,危險在控制範圍內」這樣判斷的事情。
  能肯定一點,這件事肯定發生在附近。
  一步一步的分析讓我逐漸沉靜下來,看了看石坡下方幽深的水下古寨,忽然感覺到有一股
妖異的寒冷從廢墟中透出來。他們會不會在湖底古寨裡面?
  但從這裡到古寨,在一分鐘內是不可能辦到的。瘋了才會脫掉頭盔游到那裡去,那等於自
殺。
  我嘗試還原當時的景象,看看周圍又沒有什麼地方是必須解開繩子才能過去的,又或者是
必須拿掉頭盔才能通過的。
  週遭都是乾淨的石灘,我緩緩游動,發現這裡的情況非常的簡單。在強力探燈和潛水鏡的
視野下一目了然。唯一有可能的是石坡下方,靠近寨子邊緣的地方,那裡有好幾根沉底的巨大
朽木。
  這既棵朽木肯定是當年村外的大樹,現在所有的嫩枝和葉子全部腐爛成泥,剩下粗大的樹
幹還未爛光。
  無數從他身上掉落的枝椏堆積在周圍,形成一大片枯萎灌木叢般的樹枝堆,縱橫交錯,被
水中的石灰質覆蓋的猶如磐石。
  如果胖子在其中發現了什麼東西,他可能會解開繩子才進去,因為繩子很容易纏在枝椏裡
,笨拙的頭盔也會讓他無法將頭部靠近去查看。
  想著,我霎時起了一陣寒意,腦子裡生出一個很恐怖的念頭:也許,胖子再者堆枝椏中發
現了什麼,解開頭盔和繩子去看,結果被困在其中。然後,悶油瓶為了救胖子,也脫掉了頭盔
,結果也困在了裡面,兩人於是都溺斃,並導致了不見屍體的詭異結果。
  如果真是這樣,我將面臨極其恐怖的景象––在樹枝堆裡,看到他們兩個在水下泡了兩個
星期的遺體。
  我不敢過去了,但隨即硬逼自己划動腳蹼,現在已經無法逃避。
  保持距離,我漂浮到那些朽木上,探燈往下照,看到下面約有一個籃球場大小的區域裡,
全是白花花的樹枝,如同鐵絲網般就結成一片,光線透過樹枝照下去,一層又一層,要是卡在
這裡面,就是大羅神仙也逃不出來。
  樹枝就接中,確實有一些很大的缺口,似乎是有人強行掰開造成的,其中沒有胖子和悶油
瓶的屍體。
  我找了一圈,確實沒有,這才鬆了一口氣,咬著牙逼自己沉下去,更靠近樹枝的表面。
  貼近樹枝,我屏息一看,立即發現剛才想錯了,這片樹枝肯定困不死人,很多都被掰斷了
不說,內部更腐爛的猶如泥粉,用手一碰就斷成好幾截。它們能保持形狀,只是因為外面有層
薄薄的石灰質在支撐,好比一根根非常薄的石灰管,這東西吃不了力,即使被困住,稍微掙扎
就可脫出。
  這些個缺口中,確實有無數的石灰片和斷掉的「石灰樹枝」,凌亂地堆在四周,也許是胖
子在這裡搜索骸骨造成的。把探燈湊近往下照了照,不見異常,顯然他們什麼都沒有找到。
  我不由得苦笑,如果不是這個原因,我真的想不出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好端端的
就從湖底消失了?難道真如阿貴說的,有湖鬼作祟不成?
  那一剎那,我甚至有一個想法,想把自己的潛水服也脫掉,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麼,好不容
易才忍下來,沒有做出這種荒唐事。
  這幾根朽木的下方就是古寨,我位於俯視的視角,看到的全是瓦頂,看不到內部。探燈打
到最大也沒用,那一點燈暈透去,反而讓古寨顯得更加安靜幽深。
  我收斂心神,準備繼續搜索,將探燈划動一下。不想就在轉開頭那一瞬間,突然感覺到古
寨之中起了變化。
  急忙又將頭轉回去,就見古寨深處的某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點詭異的綠光,似乎是一盞
晦暗的孤燈,被人點亮。
  深水下,青色冰涼的光暈彷彿幽冥中亮起的磷火,朦朦朧朧,我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中
了夢魘一般,心跳加速,壓得胸口無法呼吸。
  我操!這是怎麼回事?這是什麼光?難道古寨中有人?
  難道悶油瓶和胖子在這座古寨裡,不僅還活著,而且還在活缺?
  可這是幾十米深的湖底,淹沒了近千年的古寨,他們沒有氧氣,怎麼可能在水下牲so麼長
時間?
  就算是手電筒,兩個星期也早就耗盡電池了,而且那光,透著一種無法言喻的鬼魅感,不
是手電筒發出的,也不像火光。
  窒息感越來越強烈,莫非當年死在湖底的冤魂還沒有成佛,一直在廢墟中徘徊?這是當年
瑤家的燈火,穿越了幽冥和人間的隔閡,指引亡靈回歸鬼域的方向?
  身在冰冷黑暗的湖底,一種莫名的異動升起,讓我不自覺就想朝燈火游去,好比迷路的人
在山中看見燈光一般。也在同一剎那,腦中靈感一閃––是否正因看到了這一點光,導致了胖
子和悶油瓶的失蹤?
  這莫非就是關鍵所在?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不有收斂心神,觀察四方,怕有什麼突然發生的事件。然而環視一圈,仍是無比安靜,
探燈照去,看不出一絲異動。
  轉回頭去,孤燈的綠光越來越晦澀。
  一股毫無來由的恐慌,開始在我心中蔓延。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7:52

【第三十一章】

  湖底古寨中的孤燈,不知是從哪個位置亮起來的。是在深處,還是某幢古樓的窗戶之中?
  燈的顏色實在無法形容,非常之不通透,似乎是被人蒙在一層青暗色的罩子裡,朦朦朧朧
,不像人間燈火。
  這座詭異的湖泊已經給了我太多的驚訝,清幽之下的寂靜之地隱藏著太多秘密。這裡到底
發生過什麼,因而使得所有的一切都像被詛咒了一樣?
  幽冥般的環境下,我孤身一人潛入深山湖底,沒有任何支援,沒有任何幫助,第一次感覺
到無比的恐慌和孤寂。
  無助的絕望感比死亡還要讓我恐慌。
  有一剎那,想到深海的一種以燈光捕食的醜惡魚頭。這古寨給我的感覺,就像一個巨大的
生物,正在使用那燈光吸引獵物自投羅網。
  看了看氧氣表,心臟的狂跳使得氧氣耗費的很快,毛骨悚然的夢魘感始終揮之不去。
  我強壓住自己的恐慌,心中默念道:如果要弄情真相,恐怕必須得以身犯險。如果胖子和
悶油瓶還活著,那麼他們現在肯定陷在一種非常詭異的情形中,我可能是他們唯一的希望。我
既然來到了這裡,其實根本就沒有退路,這青色的燈,不論是凶是吉,都是召喚我的指路燈。
  這似乎是自我催眠,但在當時的環境下,我真的不知道該從哪裡鼓起勇氣繼續深入。念了
三遍,才感覺恐慌稍微稍微減輕了一點,於是將刺刀拔出,反手握著,其實也不知道這東西能
對幽靈有什麼用處,總歸是壯膽。
  我划動腳蹼,貼著湖底的石灘開始往古寨潛,潛不了多久,幽光就因為我自身角度的下降
,逐漸被古樓遮擋,看不到了,黑暗逐漸回籠,深處的古寨再次回到幽冥之中。
  我逐漸淡定了下來,奇蹟般的,恐慌開始退卻,看來似乎完全來自於青色的幽光,不由得
暫時鬆了口氣。
  以我的性格,眼看著燈光逐漸靠近,會把我逼瘋的。
  目前所處的位置和古寨邊緣並不遠,逐漸靠近後,發現邊緣的石灘斜坡上還有不少朽木,
有些還立著,有些已經倒塌,橫亙在湖底,顯然這個古寨在被淹沒之前,四方大樹林立,風水
甚佳。
  下潛不到片刻,便來到了古寨最上端,最近的高腳木樓頂部離我只有兩三米。
  因為是從坡上往坡下滑,水深可能已超過七十米,水壓讓我相當的不適應。「不識廬山真
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到了此處,完全看不到寨子的全貌,只看到密集的大樓蓋子,而青
色幽光就在不遠處。
  同時,我還看到,在我的腳下,寨子邊緣的一處地方,立著很多猶如墓碑一樣的石碑。
  略微下潛,用探燈去照,發現上頭結滿了水銹,這些石板本來有石灰岩的成分,在水中溶
解了,把石頭泡得坑坑窪窪,全是孔洞。看不清上面的字,但不是墓碑,是瑤苗特有的一種石
碑。
  古瑤有石碑定法的傳統,瑤民在遇到一些需要集體討論的事項時,會開「石碑會」,會後
立一碑於寨中,稱為石碑律。這就好比是瑤族的法典,所有人,包括瑤王,都必須遵守。
  瑤族人把這種石碑叫做「阿常」。
  這種律令的神聖程度,超乎漢人的想像,瑤人認為「石碑大過天」,不少古時的漢瑤衝突
,就是因為漢人想動搖石碑律而產生,每塊石碑都有一個管理人,叫做「石碑頭人」,權利很
大。
  這裡石碑很多,如果是石碑律,上面肯定記載著十分重要的事情,可惜字跡看不清了。另
一方面,很多石碑律因為牽扯到瑤寨內部晦澀的古老秘密,所以根本是無字碑,全靠當事人的
自覺來維持上面的規定。
  無論如何,若能看一看石碑上的字,多少能知道這個古寨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
  越過石碑群,我再次來到寨子的上方懸浮。距離挨得很近,湖底那些破敗的高腳木樓和木
樓間的小道,變得無比清晰。青色的幽光再次顯露出來,看不到光源,但暗淡的光暈就在前方

  頭皮又發炸,心跳得更加厲害,恐慌感幾乎沒有任何消弱,一下又充斥所有感官。同時,
我也感覺到這種恐慌非常異樣,它似乎來自我最原始,最深層的記憶,無法形容,更無法驅除。
  我到底在怕什麼?
  在這種高度鳥瞰一座千年古寨,世界上和我有同樣經歷的人恐怕不到一百個。看著就在身
下,垂手可觸的破敗腐朽木樓,彷彿漂浮在古道的半空中,閒庭信步。千年前的景象不可避免
地在腦海裡形成,但隨即又被水流和某些情境帶回到現實,這種交織讓人感覺很不真實。
  第一次看這個湖底古寨,我發現整個寨子和巴乃很相似,高腳木樓修建得十分之密,兩到
三層的木樓中間,另有一些三人並進的青石小徑和石階穿插。所有腐朽的木樓都在一邊倒,看
上去隨時會坍塌,有些房頂滑塌在一邊的另一幢樓牆上,形成一道「門」的樣子。
  我在這些門的上方懸浮游動,看著自己吐出的氣泡冒上去,心不由自主地揪起來。潛入寨
中,只要有一點意外,木樓就可能倒塌,將逃脫不及者活埋。在水底被活埋,意味著一點獲救
的機會都沒有。
  掠過幾幢破敗的高腳樓頂,燈光的所在越來越近,心跳窒息也越來越強。
  從它和高腳樓之間的角度判斷,該是來自其中一幢古樓之內,可能是映著窗口透出來的。
  正要咬牙硬著頭皮潛下去,忽然一暗,光消失了。
  精神處於高度緊張中,這一下把我驚得幾乎暈厥過去,呼吸管都脫了嘴。但也在那一瞬間
,我看清了燈光的所在。那像是一幢非常巨大的複合式祖腳塔樓,由好幾幢高腳樓組合在一起
,大概是瑤族大家族的塔樓,一般是寨子中最富裕的家族聚集形成的。可剛才那一瞬間太快,
沒來得及看到燈光是從那扇給sz出的。
  我緩緩下沉,探燈照下去,一下就愣了。
  天哪!這是什麼樓?
  這塔樓的外沿竟然是石頭結構,而且,那瓦頂的飛簷,居然是徽式的。
  這不是瑤族的塔樓,而是漢人的建築。
  怎麼回事?瑤族的古寨裡,為什麼會有一幢漢式的樓宇?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7:55

【第三十二章】

  苗瑤自古和漢家不兩立,分群而居,對自己的隱私和血統非常在乎,特別是南瑤,從古到
今就是少數民族衝突最多的地方。古時候有三苗之亂,解放前還有客家人村門,為了一口井,
一條河溝,漢瑤、漢苗之間,甚至瑤寨與瑤寨之間,都能殺得無比慘烈,便直接催生了太平天
國運動。
  可以說,過去民族之間的猜忌和隔閡是勢同水火的,所以瑤漢混居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有瑤族人肯接受漢人在寨子中定居,那漢人也必然得住在瑤房內,絕對不可能有瑤王會允
許漢人在瑤寨裡蓋這種耀武揚威的大塔樓子。
  我完全無法理解,這簡直好比在高粱地裡發現一顆西瓜!
  緩緩下沉,靜靜地看著這一幢古樓,又發現了更加蹊蹺的地方,這座漢式的古樓完全被包
在四周的高腳樓內,而且樓頂的瓦片顏色一模一樣,似乎是被高腳樓刻意的保護起來,從外面
看,根本發現不了裡面有一幢這樣的古樓。
  再看這漢樓的規模,非常奇怪,呈口字形狀,口字中間是天井,四周是三層的樓宇,底座
和外牆全部用條石修建而成,學建築的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此乃明清時南方大戶人家沿街
大宅的風格,一般都是當地望族修建的家族院落,有好幾近深,後面還有園子和更多的建築,
巨大條石則是防土匪響馬用的,這種無比結識的建築,能保護深宅大院裡幾百號人自鎖自持的
生活。
  也就是說,這幢古樓應該是一幢幽深大宅子的前臉,它的門對著的是正中街道外面的高牆
,圍住整個古宅,四周有大門、小門、照壁,有些門讓下人進出,有些可能是沿街做生意的店
面。大門進來後,有複雜的迴廊通往後進的宅院。最典型代表就是杭州的湖青魚躺。
  然而這裡只有這麼一幢獨樓,好像之後的部分被一刀切斷了,整個古寨就剩下一個腦袋。
  我繞著樓緩緩游了一圈,確實如此,後面就是青石板街道,四周都是瑤家的高腳樓,沒有
任何其他漢式建築的樣子,不可思議至極。
  類似情況也不是沒有見過,解放後,一些大宅被分到窮人手裡,一個樓裡住著幾十戶人家
,後面院子的通道就被堵了起來,前後本是一個宅院的屋子,由此變成許多個獨立的單元。但
這裡的狀況顯然不同。
  我讀了這麼多書,尤其對中國古典建築有深刻的記憶,腦海中無數的概念閃過,卻始終無
法找到任何自認能過關的理解。外行人可能會覺得小題大作,對於我來說,卻是如鯁在喉,他
娘的這樓是誰蓋的?為什麼要蓋成這個樣子?
  青色燈光就來自於這幢漢式的古樓內,在我到來之時忽然熄滅,難道是宅子中的「人」發
現了不速之客?又或是想告訴我,這就是我的目的地?我甚至想著,這是漢式的寨子,其中的
鬼魂應該也是漢人,那麼也許能念在同族的情分上放我一馬。
  不管怎麼說,我都必須進入這古樓中一探究竟,無比的疑惑甚至讓我不那麼害怕了。
  浮在天井上方,下面猶如一個巨大且黑黝黝的井口,把探燈開到最亮,往下照了照,既沒
有看到能發光的東西,也沒有雜物。
  我不再給自己恐慌和想像的時間,強逼著定了定神,翻轉身子,頭朝下揮動腳蹼,往天井
潛下去。
  空間一聚攏,光線就亮了起來,很快調了光度,使得眼睛能夠適應,完成之時,人已經降
到了天井院內。
  感覺一下就不同了,四周漂浮的白色顆粒,全是因為我下降鼓動水流而飄起來的,下面確
實滿是沉澱物的石桌石椅。探燈往四面照,天井的四角都有大柱子,中間兩邊各有兩根,一共
十二根,往內是木石的迴廊,再後頭就是房間,都是雕花的窗花,腐朽坍塌,全被覆蓋成白色
,看上去無比殘舊。
  木門木窗脫落腐朽,但奇蹟般的,這裡的房屋結構竟然還算完整,可能當時使用了相當上
乘的木料。
  轉動探燈,四面都有門,前面是通往前堂的後門,後面是通往進院子的門,兩邊則是通往
側廂。門口的柱子上都掛著對聯,對聯的木料不如木柱子那麼好,扭曲且長著真菌一樣的木花
兒,其中兩個門的對聯更有半截掉在地上爛了,只有前堂後門的保存較完好。
  揮動腳蹼,把前堂後面對聯上的附著物擦掉,是這麼兩句:
  已勒燕然高奏凱
  猶思曲阜低吟詩
  這是很普通的對聯,但我看得出其聯語的意思,表明了這座樓的主人有軍功在身。樓的主
人是當兵的?而且看規模,應該是個軍官。
  前堂的後門已經坍塌成一團爛泥,一處窗框裂出幾條大縫,手一碰就成片碎成齏粉,在水
中如煙霧般翻騰,好似隨時會煙消雲散。手電筒從縫隙裡照進去,裡面無比雜亂,都是坍塌的
木樑和一些無法形容的雜物,可見內章sQ破壞得十分厲害。
  隱約能看到中間的回壁,那是房間中央立著的一面牆,風水中,氣從前門進來,不能讓它
直接就從後門出去,中間必須有一塊牆壁擋一下,叫做繞樑,使氣走得不至於太快,從而多在
屋內盤踞,還有一說是這樣一來,後面的開口就從南北向變了東西向,更利於走財位。
  這其實是有道理的,萬一你正在進行什麼陰謀活缺,肯定躲不掉,有塊回壁,給了人周轉
的空間,就是有強盜進來,也多少有時間躲一下。
  我小心翼翼游了進去,之所以先進前堂,是因為對聯讓我想到一件事情––廣西、廣東大
戶人家的前堂,大部分有牌匾和靈牌閣樓。那裡的牌匾必然和主人的身份有關係,所以決定先
去看看,找找線索。
  進入裡面,猛地一看,我卻傻了眼。
  探燈四處一照,發現前樓內部已經完全腐爛,木質的地板全部坍塌,往上看沒有天花板,
能直接看到最高的樓頂,尚未腐爛的只有石頭部件和一些巨大的粗木樑。大量的雜物掉落在樓
底,一片殘破。整個樓的內部空間,猶如路邊拆遷得只剩骨架的老樓房,又或者是一個巨大而
簡略的腳手架。
  我懸浮著把探燈往回壁的上端掃,基本上都爛沒了,上方只能可拿到一幅牌匾,也腐爛得
非常厲害,我游上去,小心翼翼抹掉上面的附著物,裡面的顏色徹底褪沒了,只剩下土色突起
的輪廓,隱約能分辨出四個字:樊天子包。
  看不懂什麼意思,落款卻讓我眼皮一跳,是––張家樓主。後面為年月日款印。
  這種牌匾有可能是別人送的,別人如果不送,主人本身又是大儒或者風雅人士,便會自己
寫。這邊的瑤寨之內,不太可能有瑤人會寫漢語,還寫得如此漂亮的一手毛筆字。這是十分漂
亮的瘦金體,我做拓本這麼多年,能看得出其書法功力十分深厚。這個張家樓主,很有可能就
是古樓的主人。
  「張家樓主––」我心中自言自語,「張家?」
  張起靈,張張張張,是巧合嗎?
  腦子裡浮想起之前發生的一切,這裡找到的大量線索,似乎都和悶油瓶有若隱若現的聯繫
,難道真和他有某種關係?
  有意思!牛人做牛逼的事,奇怪的古樓,該不會是悶油瓶的老宅?這個張家樓主是他的祖
宗?想想還真有可能性。
  這個張家樓主能在山中修這樣的大宅,顯然家底雄厚,又能寫一手書法,對聯內容又極度
附庸風雅,怎麼看也應該是自比儒商大家的胡雪巖一類的做派,可這樣的人家,為何會在偏遠
的瑤寨之中,修出一幢如此古怪的樓?是遭人迫害來此隱居,還是另有所圖?
  我忽然有一點小興奮,覺得古樓之中一定發生過大量的故事,如果真和悶油瓶有關係,這
一次就來值了!可惜再無其他可看之物,前堂之中應該陳列了很多的字書,現在肯定全部腐爛
,要是有更多的文字就好了。看來只有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看過去,找找所有的蛛絲馬跡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7:59

【第三十三章】

  瞧了瞧氧氣表,還剩一半,要抓緊時間。我準備先退到天井,再想想去哪個房飪s怞X適。
  正想擺動腳蹼,突然後腦一激靈,背後亮起一團幽冷的綠光。
  我幾乎是條件反射,靠身體的第一本能就轉過了身去。透過前堂的後門,就看到天井對面
的後堂裡,亮起一團詭異的綠光。光線從腐朽的雕花給sz了出來,朦朦朧朧地在水中「瀰漫」。
  綠光詭異非常,和之前如出一轍。現在距離如此之近,可以發現那光線有一些非常難以察
覺的抖動。這種抖動讓整個天井都青慘慘的,鬼氣森森,似乎一下子進入了另外一種空間。
  我嚥下一口唾沫,遍體冰涼,心中的恐懼難以形容,就連腦子也有點不太好使了。該來的
還是來了,想躲也躲不了!
  我盡量鎮定下來,一邊朝那後堂靠近,一邊告訴自己,既然到了這裡,就已預見到這種情
況。之前類似的情況也遇到不少,不是照樣平安無事嗎?我就不信這次能比之前的可怕到哪裡
去。
  從前堂出大門過天井到後堂,只要二十步不到,不知是因為我渾身僵硬,還是時間感覺錯
誤,足足游了五分鐘才到。
  後堂大門緊閉,窗戶那裡有幾處雕花扇完全塌落,裡面綠光瀰漫,但是看不清楚。小心翼
翼地往裡照了一下,光掃過的那一剎那照出的一團陰影,幾乎讓我的心跳在瞬間秧止。
  本以為會是一張青色的女人臉,結果只是一個影子。
  後堂和前堂完全是一樣的情形,除了地面上堆積的腐爛坍塌物,幾乎空空如也。後堂的中
間也有一塊迴避,森然的綠光就從那橫壁之後隱隱約約地偷出來。
  這景象很像聊齋故事中的情節,破敗的古宅,點著油燈的書生正在夜讀,女鬼飄然而至,
在宅外看著屋內的燈光。只不過現在換了個位置,書生在外看著屋內的火光,屋內還真有可能
是一個當時被淹死的女鬼。
  我將這後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弄清楚了大概的結構,以便萬一發生衝突能夠迅速跑路
。正準備從窗戶進入,青色光團卻又迅速暗淡下去,直至熄滅。
  我心中一緊,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頓時屏住呼吸。
  它察覺到我了?
  腦子裡閃過非常多的畫面,猜測迴避之後是什麼樣的情形,那隻「水鬼」既然察覺到了我
的到來,肯定會潛伏起來,準備發動突然襲擊。
  不對!自己完全沒有任何勝算,就這麼過去,萬一真是水鬼,豈不是找死?
  我現在孤立無援,也沒有人知道我在這裡,不這是後面真是水鬼,就是忽然腳被卡主,或
者氧氣耗盡,都肯定得死在這裡,而且幾百年都不會被發現。真的就這麼豁出去了嗎?是不是
應該再仔細想想?
  我一下就洩氣了,剛才的勇氣煙消雲散,又不敢進去了。
  自己是不是被恐懼弄昏了頭?
  現在這種情況,是否該先退回去尋找後援?
  可是,如此一來,之前我所做的事情就都白費了。悶油瓶和胖子他們完全沒有痕跡,就這
麼消失在湖底,此時如果上去,還有可能再次下水嗎?就算再來,我還有勇氣重複一遍剛才的
過程嗎?恐怕沒了。那麼,也許悶油瓶和胖子,就真的從我的生命中消失了。
  這時我忍不住開始想念潘子,如果他在這裡,會是多麼大的推動力?我和他們這些人果然
不同。原以為自己的經驗已經夠豐富,但勇氣這種東西,好像和經驗沒有多大關係。
  人在天井裡,只要退開幾步,擺動雙腿,一直往上,不出幾分鐘就可以脫離古怪的湖底古
樓,眼前的一切都不用再考慮。我卻定在那裡,猶豫不決,因為內心清楚知道,無論是往前還
是往後,只要第一步邁出去,就不可能停下來了。
  這時,眼睛瞄到一個東西,一隻清晰的手印。
  手印就印在窗框上,由於剛才實在太緊張,竟然沒有發現。
  這地方到處是沉澱物,這個手印如此清晰,顯然是不久前才印下的。是我的嗎?湊過去比
了一下,見手印中有兩隻手指非常的長,是悶油瓶留下來的。
  我先愣住,接著按手印的位置比畫了一下,正好是掰開窗框的動作––悶油瓶在這裡掰開
過窗框?
  從這裡到我最初下來的地方有幾百米距離,他脫掉了頭盔,在沒有樣子的情況下,怎麼忍
耐過行進如此長時間?難道他也成了水鬼?
  心中的不可思議越來越甚,可想到悶油瓶,心理忽然就一定。不是答應過要幫他的嗎?如
果他變成了水鬼,大不了我死了也變成水鬼,那水鬼三人組也不會太寂寞。要不是他過去幾次
救我,我早就死了,如今只是為他冒一下險,有何不可?我的命就這麼值錢?
  我勉強鎮定了下來,說實話,這麼說並不能讓恐懼減輕,甚至還更加害怕,渾身幾乎不受
控制地顫抖,根本無法抑制,但心中的信念如此強悍,使得我及時當著這種恐懼,還是從窗戶
裡游入了後堂內。
  一進入,我立刻想著,這樣是不是不太禮貌?是不是得先敲個門?這樣人家興許會念在我
知書達禮的分上,放我一條生路。想完隨即就抽了自己一嘴巴子,讓自己鎮定點。
  後堂和前堂裡的情形一摸一樣,一點一點地繞過那迴避,綠光沒有再亮起來。眼看幾乎要
看到迴避後的情形,我卻停了停,因為手抖得連探燈都快拿不住了。
  顫抖無法抑制,燈光隨著節奏抖動,使得面前的迴避看著像要倒下來,只好用另一隻手幫
忙,強自邁出最後幾步。
  那一瞬間,全身的神經高度緊張,內心已經做好看到任何恐怖情形的準備,隨著後面的情
形真正映入眼中,甚至感覺到腦子裡的血管都要崩斷了。
  然而探燈照去,只有一片白色的坍塌物,其他什麼都沒有。
  我操!我有一種被人戲弄的感覺,人在極度的緊張下,並沒有因為什麼都沒看到而立即放
鬆,反而持續繃緊。
  環看四周,發現整個內堂是完全封閉的,後面空空蕩蕩,應該通往後進大院的地方只有一
道大門。剛才在外頭看過,外面就是大街。
  如果發出綠光的東西先前在這裡,現在肯定還在,一定是躲起來了。
  我屏息游了過去,做出防禦的動作,望向坍塌物的下方,看看是否壓著東西,但由於太過
雜亂,辨不清楚。看著看著,突然瞄到唯一立著的東西,後堂迴避後的角落裡,有一道屏風。
  屏風不知是用什麼材料製作的,竟然沒有腐爛,但是其中的樞紐已無法支撐,歪歪扭扭地
傾斜,沒了正形。
  探燈照去,頭皮一點一點麻了起來。
  在屏風之後,印出一個古怪的人影。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8:03

【第三十四章】

  
  我一下子就僵住了,雙腳發軟,整個身子都脫力了,不敢再動一下,目光也不敢離開,探
燈就一直照著那個方向。
  在強力探燈的穿透下,人影相當清楚,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人的姿勢,這個人的姿勢非常
怪異,整個人幾乎是直立在那裡,整個肩膀是塌的,我第一感覺是這人和我一樣浮在那邊,但
似乎那人影紋絲不動,只有窨屍才會那樣。
  當時的那種窒息感已經到了極限,這可能是我到現在遇到的最匪夷所思的事情,這要是在
陸地上,能有無數種解釋,可這是在湖泊的水底,水深六七十米的地方,這個影子悠悠地站在
那裡,一動不動,絕對不是什麼潛水員。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是妖怪,還是水鬼!沒有人能不用氧氣瓶在水下生存,也沒有人可以
在水下這麼站立。我心裡發毛,這次他娘的真的撞了大運了,給阿貴說准了恐怕真是隻水鬼,
由不得我不信了。
  想到水鬼,我立即就想到了之前我們在尋找的那些屍骨:這是考古隊的那些人死了之後在
水裡屍變的粽子?那是之前這村子被淹之後的亡靈?悶油瓶和胖子的失蹤,是中了這些東西的
招?   
  如果是粽子還好辦,我全副裝備怎麼也不可能比它跑得慢,要是鬼魂,我恐怕就得要做他
的替死鬼了。胖子他們如果遇難,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來幫我。
  我完全不知所措,不敢前進又不敢轉身,因為怕一轉身,這東西立即撲過來,我寧可看著
它把我殺了,也不想忽然感到背後有異。
  只能死死盯著那影子。然而,我僵直了片刻,卻發現那影子紋絲不動,那種不動非常奇怪
,猶如石雕,連一點移動都看不到。同時,我有了一種更加奇怪的感覺,我感覺這影子,他娘
的好像在哪裡見過。  
  這種感覺奇蹟般的越來越強烈,似乎是潛意志在指引我,我鼓起勇氣,那影子在屏風上的
形狀卻開始一點一點變化。冷汗又不可抑制地下來了,我看著那影子的變化,那種似曾相識的
感覺越來越濃,甚至一度壓過了我的恐懼。走了大概七米的距離,這種感覺已經到達一個極點
,就在那一瞬間,我想了起來。我的老天,這個影子,這個屏風,不就是楚哥那張照片裡的那
個影子嗎!
  在我來巴乃之前,我收到了一張照片,照片是三叔的老朋友楚哥寄給我的,上面拍攝的是
一幢古老建築內部的情形,裡面就有一道屏風。而屏風的後面,也有一個人的影子。回憶起來
,這人影,竟然和我現在看到的一模一樣。
  因為那照片後面寫了格爾木的鬼樓,我當時判斷那照片是拍攝了格爾木鬼樓裡的情形,現
在看來我錯了,難道那照片後的註釋不是註釋那張照片本身的,那張照片難道拍攝於這裡?
  但是當時那張照片並沒有任何水下的痕跡,也就是說,如果拍攝的是這樣,那麼照片拍攝
的時候,這水下的古寨還沒有被淹沒。
  那種照片應該最早也得是三四十年代的東西,難道這個古寨被淹沒的時間,其實並沒有我
想的那麼久遠?照片––影子––水底––難道楚哥給我的那張照片蘊含這我不瞭解的深意,
而我只是把它簡單地當成了一張信紙?他給我那照片,就是想我來尋找這照片上的影子嗎?我
的腦子一下清明,隨後又被無數的詭異念頭充滿。
  讓我腦子一片混亂的是那個影子,那張照片中,那影子的姿勢如此怪異,但是現在這個影
子,幾乎和那照片中沒有絲毫差別。
  如果那照片拍攝的是這裡,那就是說在拍完照片後,這影子沒有任何移動,一直在這裡?
那就不可能是水鬼,因為當時這裡還沒有沉在水裡呢,這影子應該是個死物。
  我愣在那兒,忽然就來了一股勇氣,找了一塊磚頭,擺動腳蹼,一下就朝屏風游了過去。
快到屏風的時候我把磚頭往屏風上一砸,心說去你媽的。但還沒說完,我就後悔了。
  屏風已經被水泡得根本吃不了力,石頭砸在屏風的柱上,屏風一下子倒跨了,腐蝕物像雪
花一樣飄了起來,朝我撲面而來。我立即後退,拿著探燈去照,但是一眼看去全是漂浮物。我
用手撥開把檯燈往前照去,混亂間,從漂浮物中伸出一個東西來,一下子朝我撲來。
  我立刻就炸了,掙扎著往後退,同時拿著軍刺就開始亂刺,刺了十幾下,什麼都沒刺到,
嘴巴裡的呼吸器反而掉了。
  我手忙腳亂地抓回來,眼前的漂浮物已經被水流沖得散開了,我面前只是一根白色的浮木
。我罵了一聲,一腳踢開,用探燈去照屏風後影子的位置。
  那影子還立在那裡,漂浮物逐漸稀薄了一點,它的真面目已經或多或少顯露了出來。那是
一個人形的東西,有頭,有手,有腳,站立在那裡。渾身是白色的附著物,呈現著一個非常僵
直的動作,好像是一具被僵化的死人,被吊了起來後,不知怎麼蠟化了,屍體被包裹了起來。
又好像是石像,非常難以形容。它的面部完全被覆蓋,也不知有沒有表情,但看著確實是個死
物,因為它如果能動,身上的附著物肯定不會積得如此之厚––
  這是什麼玩意兒?我心中的疑惑更甚。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8:07

【第三十五章】

  我看著那人形,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第一眼的感覺,它其實是石像,但隨即就意識到不可能,因為形態太過於逼真了,感覺真
像是一個被固化的吊死的人。那個年代,就算有人要雕刻這種驚世駭俗的東西,也不會雕得如
此寫真,南蠻地區雖然有很多邪神,但多走誇張路線,也沒有寫實的。
  一路過來的怪事如此之多,讓我不敢輕視,搞不好剛才發出綠光的就是這東西,位置看上
去也正好。
  小心地靠近那人形,游近之後,蠟化死人的感覺更加明顯,另一方面,我發現它的右手自
手腕處斷開,整個手缺失。不是一開始就鑄成這樣的,而是被破壞的。
  小樣!想學維納斯沒學到家啊!我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利用軍刺刮掉上面的白色沉澱
,想看看它本來的顏色。
  刮掉一塊一看,我吃了一驚,這東西本身居然是黑紅斑斕的花色,但不很鮮艷,暗淡地糾
結在一起。好比霉垢一樣。再繼續刮,就發現黑黑紅紅的斑駁霉花原來都是鐵銹,這東西竟然
是鐵的。
  不會吧!是具鐵俑?壯著膽子用手捏了一下,果然是實打實的鐵,有些地方可能淬煉得好
,還沒有腐爛,甚至能看到上面雕刻著非常精緻的花紋,其他表面則完全生銹,都是暗紅色的
斑點。
  我逐漸意識到了什麼,立即將所有的附著物都從它身上刮落下來,一具造型非常其特的鐵
俑很快出現在面前。
  我不由有點驚呆,因為剛才這東西給我的印象,是造型逼真但表面簡陋,可現在再看,它
的表面原來經過打磨拋光,雖然現在銹得不成樣子,但能肯定之前非常精緻,渾身都是優美的
花紋,是一件藝術品。用手去摸,感覺到這些花紋和在悶油瓶床下發現的鐵塊花紋完全一樣。
  我明白了!那些考古隊在水下打撈的東西,就是這個!那些鐵塊,就是這種鐵俑的碎片。
  這東西算是文物嗎?有考古的價值嗎?
  轉念想到悶油瓶說過這些鐵塊非常危險,我留了個心眼,不再去觸碰,保持距離,仔細觀
察。
  我對鐵器毫無研究,但對鎏金銅器的認識頗深,鐵俑在古玩市場見過,屬於錫鐵器,都是
小件,從來沒看過這麼大的。一來古時候的鐵很貴,這麼大的鐵俑,不說其他,就是耗費料斗
非常驚人,二來鐵器不容易保存,太容易生銹,有非常多的明代鐵佛,其實都是中空的。
  如果這東西整體的做工都和悶油瓶那鐵塊一樣,基本就是實心的,裡面可能包著東西,但
也不會太空,可能非常重。如此重的東西,難道是佛教的大鐵法器,鎖什麼妖用的?
  我胡思亂想,但也知道怎麼也不可能想出個所以然來,所有事情沒有一條牽頭的線,怎麼
琢磨都不會有用處。
  本想看看鐵俑身上的花紋,可銹得實在太厲害,根本看不到整體,其他地方也瞧不出名堂
來。盤馬曾說鐵塊很多,難道這裡不止一個鐵俑?
  但四周空空蕩蕩,啥也沒有,這種東西這麼大,也不可能被壓在那些坍塌物下面看不到。
考古隊帶走的那些鐵塊,是從什麼地方打撈起來的?
  難不成這裡的每間瑤寨之中都有同樣的鐵俑,分佈於整個寨子中?還是說,藏在古樓內的
其他地方?
  下意識轉頭,看到後邊的大門。
  回想那張照片,屏風的一邊,有一條走廊,我調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發現照片上的走廊
所在,在這裡就是後堂的後門。
  普通的老宅中,這道門後應該是第一進大院,可這裡只有一幢古樓的前門,所以這道門之
後就出去了,外面是古寨的青石板街道,不可能是走廊。
  然而記憶裡,照片中的門框和這裡的一模一樣,毫無疑問了,拍攝地點就在這兒。怎麼會
出現偏差呢?難道在拍攝照片的時候,這裡有走廊,但後來被拆了?
  我的時間觀念完全混亂了,看來那照片的拍攝時間,這古寨沉沒的時間,都必須重新考慮。
  游近去看,雕花的門完全沒有腐朽跡象,拉了一把,發覺它外表仿木,其實是鐵門。再用
探燈去照,頓時一愣,沒看到外面的青石路,這門後面,真的是一道走廊。
  走廊不是平的,而是傾斜往下,通向地下深處,兩邊的情形,和照片上一模一樣,我一個
激靈,心道不會吧?
  照這結構看,後堂的後門連著走廊,走廊通往地下––難道古宅真有後進,但修建在地下?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8:11

【第三十六章】

  我的概念完全被顛覆了,這幢古樓不光位置不太對,連結構都如此的詭異,通往後進的門
後,竟然是一道往地下的走廊。
  難不成後面的整個大宅子全都修建在底下?
  設計者顯然刻意做了手腳,可能後堂實際的長度,和房間內部的長度不一樣,別人進來,
看到這門就以為是後門,其實它離真正的後門還有一段距離,中間秘了隱密的走廊。
  大門開在地面上,其他部分修在底下,這還算是宅子嗎?簡直是老鼠窩。設計者真的太有
想像力了。
  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話,是三叔很久以前和我說的,深山裡蓋別墅,不是華僑就是盜墓。這
兒算是深山了吧?這深山中的古宅,莫非是個盜墓的假樓?好比經常聽說有人在古墓上頭修一
豬圈,然後來掩護盜墓一樣。
  表面上看,實在太切合這種說法了,從走廊下去,可能就是他們正在墓掘的古墓,這些鐵
俑是從古墓中挖掘出來的陪葬品。
  但再仔細一想就知道不可能盜墓賊的脾氣我瞭解,哪怕是最有實力、性格最古怪的盜墓賊
,也不可能為了盜墓而修建一道如此結實的走廊!這一看就是非常有經驗的工匠所修建的永久
性石街,而非臨時起意。
  況且,為什麼要在瑤寨裡修漢式樓宇?假樓的存在是為了隱蔽,不讓人注意盜墓活缺,在
瑤寨中搞一個漢樓,那不是更加顯眼?
  依這種思維,最好、最有效率的辦法,應該是在此地修建一個瑤族高腳樓,然後在晚上直
接挖個洞下去,修建一幢如此高大結識的漢式古樓,耗費的時間和金錢,可能遠遠大於盜挖一
座古墓的價值,也太張揚了,完全沒有必要。
  非要這個說法可行,只有一個可能性,就是下面的東西價值大得無比驚人,而且極難進入
,可能要二十年、三十年以上的經營。但我也基本能肯定,這下頭不可能有什麼大墓,因為此
地正好位在山區低窪處,所有的地下水全往這裡走,根本沒法修過大的墓葬。
  從我學建築的一些知識來說,還能肯定一件事情––這座建築似乎是為了某種特殊的用途
兒特意修建的,所有的特徽都在為這種用途服務,目前不知道這個用途是什麼,所以無從判斷
,但這用途的核心部分,應該就在地下。
  看了看氧氣錶,所剩無多了,最多還能堅持十五分鐘,沒有時間再耗著,再看這道走廊,
好像並不太深,十幾步之後就放緩了,下頭是青磚的地面。
  青色的光沒有再出現,也沒有任何的危險氣息。我想,就算是水鬼,似乎也沒有什麼惡意
,而且好像在刻意指引著我進行這一步又一步。如果真要取我性命,我恐怕早就死了。
  之前的經歷讓我覺得自己有點窩囊廢,於是定了定神,小心翼翼打開那扇門,朝漆黑一片
的下方游去。
  來到底部,拿探燈一照,我立刻就吸了口涼氣。
  下面是一間磚頭砌成的地下室,不大,非常的狹長,長度很誇張,我在這裡看不到另一端
的盡頭。
  磚室的兩邊擺著很多的鐵架子,上面一具一具地平躺著無數鐵人。
  這有點像龍羔子,兩邊的鐵俑好比剛燒好的瓷器,全章s祕C開來,在黃色的探燈光下,鐵
俑又好像一具具屍體,大有國外大教堂,秘藏地下室的感覺。稍微一估計,最起碼有六百具。
  難道這裡以前是一個鑄鐵人的工廠?
  這地方的沉澱物少了很多,很多鐵銹斑斕起了銹鱗,看著像腐爛的的黑色屍體。
  一路過去,我發現鐵俑的動作都不一樣,更詭異的是,所有的鐵俑都沒有右手,所有的右
手都被破壞掉,撕口很不規則,似乎是人為的。
  之前的極度恐慌已經讓我麻木,警惕著四周,繼續貼著地面往前。一直到房間的盡頭,並
沒有見到想像中的地下庭院,而是一面封閉的牆,只在盡頭的磚石地面上看到一口井。
  在地下室挖一口井,而且是在水源充足的廣西,那是腦子燒壞了的做法。再看井旁修有凸
陷的、便於攀爬的階梯,立刻就明白了下面有東西。
  此時,先前的預判開始動搖。這太像假樓盜墓的跡象了!也許底下真的是一個古墓,也許
就是有這麼一個老瓢把子,性格非常古怪,喜歡花大價錢在盜墓上面蓋超級豪華的房子,甚至
蓋得比下面的墓還豪華,還希望把房子造得極度與眾不同,讓別人越注意越好。
  也許還真有一皇陵修在了地下水超級豐富的地區,他娘的海裡都有人修呢!憑什麼就不許
人家泡在水裡?
  我拿探燈往井裡照去,如果這是一個盜洞,如此的結構足以確定,古墓非常難以進入,又
需要修築一條走廊,以便大型機械火很多人同時工作,墓應該是在別人的房子下面,他們只好
探取迂迴的辦法,而非直上直下。如此這般,這夥人肯定不完全是專業的盜墓賊,很可能是一
個人非常多而且龍蛇混雜的隊伍,如此想來,很像過去那些盜墓軍閥的作風。
  軍閥在當地視力及其龐大,想在瑤寨裡修個樓,沒有人敢說不,同時,和瑤苗的關係又很
緊張,萬一讓瑤人知道他們在寨子裡盜墓,難保會民族矛盾激化。
  一方面要快,一方面要藏,如果地下的墳墓巨大,為了節約時間,的確可能修一條結識的
走廊,便於打量人員進出。再對照上頭的那對聯,這張家樓主有軍功在身,還真有這個可能。
  想得覺得自己挺厲害,再見井下幽深,看不出什麼名堂來,我背著氧氣瓶,沒法下去,便
準備把身子撤回來。
  這時,井下幽幽地亮起了綠光。
  我心裡咯登一下,有來了!這一次能看到光離井口很近,只有兩三米。想用探燈照,沒想
到還沒動作,那綠光先動了,瞬間朝我衝過來。
  我立即舉起軍刺,心說缺真格的了!但那綠光來勢太快,猛一下便如流星閃過耳邊。
  那一閃間,什麼都沒有看到,但我立馬肯定這不是幽靈水鬼,更像是一隻發著綠光的動物。
  急忙轉身,只見綠光閃入了邊上一隻鐵架子裡,一下子就滅了。用手電筒去照,只一閃又
亮起來,像在和我的手電筒光呼應。
  終於,我看到了那東西的真身。
  那好似一隻無比肥大,猶如四腳蛇一樣的灰色東西,有我的胳膊長短,正趴在一個鐵俑的
頭上,身上好似綁了什麼東西,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隻手電筒,正幽幽地發著綠光。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8:32

【第三十七章】

  我不知道這動物是什麼,好像是一種大個兒的娃娃魚,以前在老家吃過,但從沒見過這麼
打的,看著非常滲人。至於那手電筒,我一見太陽穴就一跳,正是之前裸潛的時候用的老黃皮
手電筒。
  這肯定是胖子他們帶下來的,看那娃娃魚身上的線,也肯定是人綁上去的,難不成是胖子
他們的傑作?
  我腦子一轉,一下就明白了怎麼回事。沒有人會莫名其妙地這麼幹,胖子很可能是想讓別
人注意到這隻娃娃魚。
  難道他們被困在了某個地方,只好通過這種方式求救?
  打死我也沒想到,那青光是這種東西發出來的。他娘的!手電筒光怎麼變成綠色的了?
  一下放鬆下來,人頓時癱軟,渾身都鬆了勁。看來我想的沒錯,他們在水下真有奇遇,現
在很可能還活著,只是被困在某個地方,不得不透過這種方式求救。這個地方很可能有空氣,
但是為誰所隔斷。
  雖然不知道胖子和悶油瓶在水下到底經歷了什麼,又是怎麼到達那地方的,但能摘掉他們
很可能還活著,感覺太好了!
  以胖子那種鬼精性格,娃娃魚上面可能還有關於他們近況的線索,得把它逮住才行。可人
在水下手腳很不方便,再看那東西遊動的速度,恐怕夠嗆。
  娃娃魚是水中一霸,咬人非常厲害,而且這個頭也太大了,一口下去,恐怕我的手指都得
交代。
  不管了!再戧也得試試。
  我舉起軍刺,緩緩地游過去,盡量地慢,但只靠近了一米多,嗖的一下,那東西猛地一擺
尾巴,閃電一般游出去六七米,停到了磚石的另一邊。
  靠!這東西就算在岸上用魚叉都不一定能叉中,更不要說我現在得在水裡用手捉了。好在
它看似溫順,沒來攻擊。
  我還想嘗試,繼續緩緩地靠過去,這一次幾乎挨近它了,但就在伸手的哪一剎那,它又迅
速地閃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我立刻意識到自己在水下不可能抓到這種東西,它滑動尾部形成的水流很有勁道,不難想
像爆發力有多大,即使抓在手裡,憑我的力氣很可能也制不住。
  氧氣燈發出警報,我有些急躁,用手電筒四處去照,想找找有沒有可利用當工具的東西。
偏偏周圍什麼都沒有,那些鐵俑重的要命,就算有用我也舉不起來。
  念頭一轉,想到自己帶下來的那根軍刺。這可說是我的精神支柱,雖然從來沒用過。
  我實在不想傷這條娃娃魚,怎麼說它也是一個生命,但到了這個時候,心中無比急切,再
管不了那麼多了。人的惡性一旦上來,什麼憐憫都是空話。
  我再次游過去,舉起軍刺就像把它釘死,就算一下釘不死,至少讓它受傷,沒法再游得這
麼快。
  它停在了鐵架子的腳下,趴在上面的青磚上,我屏住呼吸,浮屍一樣緩緩漂過去,一點一
點地靠近。眼看來到離它只有半個胳膊的地方,猶如電影的慢鏡頭般極度緩慢地舉起手裡的軍
刺,挪動到差不多的位置,便想刺下去。
  可能是我的殺意被娃娃魚感覺到了,它嗖地往前挪出幾公分,與之同時,我心一狠,軍刺
一扎,刺在了它的尾巴上。
  那東西尾巴上全是肉,疼得捲了起來,力氣果然非常大,軍刺幾乎脫手。我追上去,一把
抓住上面的手電筒,但在水下阻力太大,一下沒抓實,娃娃魚竟把尾巴直接掙斷,飛也似的游
出去六七米,這一次不再停下來,往磚室的另一頭逃去。
  沒了尾巴,它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我擺動腳蹼往裡追,好幾次他都差點被抓到,但人在水裡,這樣一抓的精確度實在太低,
總是在自認肯定能得手的情況下被它逃脫。如此連追幾十米,我先前已在水下潛了這麼長時間
,體力就跟不上了。
  我死死地咬住呼吸器,用手拉住鐵架子借力,勉強跟著。青光忽然一個轉彎不見,順著消
失的弧度撲過去,就見牆壁上的青磚空出一個洞,伸手進去,立刻摸到手電筒,但卻怎麼抓也
抓不出來。
  娃娃魚一定死死抓住了裡面的磚壁。
  我蹬起雙腳。頂住磚石的兩邊,用全部的體重往後翻,就覺手上猛然一鬆,手電筒被拔了
出來。整個人緊接著一個跟斗甩翻出去,撞在後面的鐵架子上。
  好不容易穩住姿勢,往手裡一看,綁著手電筒的繩子,原來正是胖子旅行包上的尼龍絲,
那東西吃不了力氣,斷了。
  再用探燈照了照洞,娃娃魚窩在裡面,看樣子是不肯出來了,我也懶得再理,急忙把手電
筒放在探燈下,想看看胖子是否另外做了手腳。
  那上面果然刻了幾個字:SOS,跟著虹吸潮。
  翻過來,後面還有一行小字,但已看不清楚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8:36

【第三十八章】

  這幾個字刻得非常粗糙,字形醜陋,但是極其用力和清晰,手電筒都被刮得變形了,可能
就是它老是一明一暗的原因。
  手電筒的玻璃罩上,糊著厚厚的一層防水膠布,顏色是綠色的,青光他娘的就是這麼來的
!我不由得暗罵,死胖子把我魂都嚇沒了,就是有搜索隊看見,恐怕也會嚇死。
  這幾個字的意思非常的明白,就是告訴我,他們還活著,但是需要救援,找到他們的線索
就是虹吸潮。
  這種手電筒最多的用電時長不會超過十小時,現在還能發光,光線這麼亮,綁到娃娃魚身
上的時間就不會長,他們一定還活得很好。
  胖子這傢伙真是不得了!這娃娃魚到現在才出現,顯然是他判斷出我就會在這個時候下水
。可是,這裡離失蹤的地方起碼一千多米,他們是怎麼不用氧氣瓶而到達井下的?
  算了,我不願意細想,只覺得整個人都清明了,一塊隱隱約約地打石頭終於沉了下來。能
知道他們肯定還活著,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人救出來。
  之前在岸上看到虹吸潮現象的時候,推測這湖底可能與地下河有相通的口子。現在再看,
推斷是正確的,而他們受困的地方,就在口子附近。
  胖子說順著水流,但虹吸潮還沒有開始,怎麼可能有水流?
  我甩掉手電筒,想用手去感覺四周的水流,可冰涼的湖水讓我的手一片麻木,感覺粗糙的
東西還可以,敏銳地感覺水流完全不行,而且就目測,水流是靜止的。
  又想了想,有了一個辦法,抓起一把鐵人上的沉澱物,讓它們漂散在水中。
  探燈的光線下,白色的懸浮顆粒一下擴散開來,我仔細看著,它們在水中漸漸平靜,然後
,極度緩慢地,開始朝井口移動。
  果然!這裡有著非常非常緩慢地水流,向著井的下方。
  虹吸潮還是存在的,只不過微弱到肉眼無法察覺。再看方向,現在另一邊的氧壓可能很低
,使得這裡的水流在往那裡反吸。
  看了看氧氣錶,還有一些時間,我只帶了這一套氧氣設備,如果這一次找不到人,可能要
等阿貴把其他設備運進來才有第二次機會,就是兩到三天後,我必須確認他們能不能堅持那麼
多天。如果有可能,這麼短的距離,我希望能夠把他們一次帶出來。
  估計了一下時間,氧氣錶為零之後,裡面的壓縮空氣還可以堅持二十分鐘。只要把回程的
時間控制在十分鐘左右,我能用來探索的時間,最少還有十分鐘。
  事不宜遲!我解開身上的氧氣瓶,用手提著先沉入井中,然後一頭栽下去。
  井內非常狹窄,好在挖得筆直,一路往下沉去,看著高度錶,很快氧壓已經超過七個大氣
壓,深度快接近九十米了。
  頭朝下,身體的不適感達到極限,之前是精神非常緊張才沒有感覺出來,現在只稍微輕鬆
了一點,令人極度窒息的壓力所帶來的噁心,立刻開始在喉口氾濫。
  這時決不能吐,我體內的器官裡有氣體,一吐之下,受到壓力的影響,積物反而可能全衝
入氣管,我只得硬生生忍住,幾乎是用上全身的力氣,把注意力轉移到探燈光的光斑處。
  不久後,青磚消失,露出了岩石的脈絡,顯然他們的工程只做到這裡,底下就是單純的挖
掘。也在這時,我開始感覺到不妙,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從井的深處發出來,水流速度則在一
點一點地變快。
  越聽越感覺不對,好像是非常湍急的水流聲,正想停住好好聽一下,下面的氧氣瓶忽然被
一股力量拔動,抖動起來。
  我是用牙齒咬住呼吸器,讓呼吸管掛著氧氣瓶的,本來就很吃力,這一抖動,一下沒咬住
,呼吸器就從嘴裡脫了下去,往深處沉去。
  我立即衝上前去抓,好在做了保險措施,有條帶子掛在脖子上,便想拉著帶子吧氧氣瓶拉
上來。沒想到氧氣瓶沉下去一米多不到,竟然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我的視野裡。
  那一瞬間,我看到了井的底部,原來井道下面是一條與井垂直的水道,當中的水流非常湍
急,一下就把氧氣瓶吸走。剛想大罵,氧氣瓶連著脖子的帶子先被抽緊,力道之大,幾乎要把
我的脖子勒斷。
  眼見自己整個被扯著往激流裡去,我牙一咬,想用脖子的力量把氧氣瓶拉出來,但是只堅
持了幾秒就知道不可能,而且因為頸部的血管被卡住,腦子開始供不上血了。
  我心中臭罵胖子,怎麼沒把這個寫出來?又想單手把帶子解開,但解開了不也得死?此時
我已經快無法思考了,乾脆手腳一鬆,往下一沉,先順著水流再說,反正胖子也讓我順著虹吸
潮前進。
  還沒等有什麼感覺,人便被一股極大的力量往下拉,半秒鐘後,已經被拽進了水道裡,打
著轉兒被水流帶著走。想保持住姿勢,肩膀卻連連撞著四周,好在水道本身有兩三個人寬,而
且常年被激流衝擊。十分光滑,否則要有什麼犄角旮旯,這兩下肯定皮開肉綻。
  也巧,氧氣瓶在水裡打轉,也轉到了邊上,稍微一個遲緩就和我撞在了一起。我此時已經
氣短,幾乎堅持不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拽住它。
  好不容易在湍急的水流中找到那條蛇一樣的呼吸管,急忙塞回嘴裡。還沒吸上一口,卻到
了一個急瀉而下的下坡,我直接幾個大翻轉,腦袋一路像彈珠機一樣彈著洞壁就下去了。
  這一摔直接把我摔懵了,好長時間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是本能地死死咬住呼吸器,也不
知道又往前被帶了多久,忽聽一聲巨響,前面的氧氣瓶撞到了攔著水道的什麼東西上。
  我清醒過來,想保護腦袋卻沒時間反應,隨即也撞到那東西上,一聲悶響,撞得七葷八素
。我也沒有氧氣瓶那麼有彈性,一撞之後,只能被水流死死地按在那兒。抬手一摸。發現是個
鐵柵欄,用勁全身的力氣轉過身再摸著,沒有缺口。
  這裡難道就是目的地了?抬頭一看,四下卻沒有任何通路,全是結實無比的巖壁,死路一
條。
  我不相信,調整了一下姿勢,用探燈仔細去照,確實沒有。
  他娘的!真奇了怪了!胖子說順著虹吸潮就能找到他們,怎麼現在是死路?
  再一想,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心道糟糕,難道胖子的所在地是水道中段?我剛才被撞得渾
渾噩噩,已經錯過了?
  方才速度太快了,我根本沒想過去看四周的情況,而且也不可能有這麼快的反應速度,在
這種情況下發現什麼出口,然後立刻進去,好在我感覺自己被衝下的時間不長,那個入口如果
真在通道裡,應該距離不遠。
  這地方比較寬敞,我背上氧氣瓶,開始嘗試頂著水流抓著岩石往回走。可才走了兩步,便
意識到有點要命,水流太快了!就是有手抓的地方也得用盡全身力氣才能移動,更何況岩石壁
還光滑得要命。
   我用盡各種辦法,嘗試各種角度,結果都是失敗。最成功的一次大約離開鐵柵欄十步,
但腳一打滑,立即被打回原形,且徹底筋疲力盡。
  被水流壓著,我越來越感覺到不妙。
  這兒看著似乎很普通,但絕對是個絕境,我等於被困在了一個沒有牢籠的地方。胖子怎麼
沒把這細節寫下來?
  要真出不去,這次就被他害死了!
  看了看氧氣錶,數值已經無法顯示了,顯然隨時都可能用完。我有點慌,把住鐵欄杆用力
搖動,想看看能否拆下來往後走,卻發現全都是用鐵漿澆在石頭縫裡的,結實得要命。
  後面一片漆黑,探燈照去,就見水道急劇下降,水流更加湍急。也許正是為這個原因才在
此地修起鐵欄杆,怕人被捲入到更加狹窄的水道裡去。
  一時間我真的慌了,連呼吸器都有些咬不住,連忙深呼吸,告訴自己鎮定。
  以前總是能在被困的時候想出什麼辦法來,因為人是一種只要有一點希望就能發揮出巨大
潛力的生物。我開始迅速思考,同時不停地看,不停地摸,想找到一絲靈感。
  一開始我還信心滿滿,認為天無絕人之路,但讓我絕望的是,這一次和以往都不同,雖然
是開放式的環境,但十分的單純,摸了半天,只是更確認了自己不可能戰勝水流,也不可能拆
掉鐵欄杆。
  儘管繼續思考,但我心裡已隱約出現一個念頭:這次逃不掉了!
  必死無疑。
  接下來的那幾分鐘,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一片漆黑的水道中,沒有任何怪物,沒有任何恐怖的東西。雖然我的主意識海不想承認,
但潛意識已經很明確地知道,自己在很短的時間之後必然死亡,真真切切的死亡,這一次逃不
掉了。
  這種感覺的可怕,言語根本無法形容。
  我忽然對自己之前做的所有決定感到後悔,一方面又想告訴自己不能放棄,要爭取到最後
一刻,但內心已經完全絕望,腦子不受控制地出現各種各樣的念頭。接著開始走神,一下想著
當時如果浮上水面,現在會是什麼情形?一下想著如果我死了,我的家人會怎麼反應?後悔和
恐懼讓腦子一團混亂。
  氧氣錶早就沒有了數值,無法確定什麼時候會窒息,只能一邊盡最後的努力,一邊等著那
一刻的到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8:40

【第三十九章】

  到最後關頭,我幾乎是期待著那窒息的感覺一點一點地出現。隨著能吸入的氧氣越來越少
,一切都被拉長。恐懼讓我痛哭流涕,根本無法鎮定,腦子裡就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死了。
  很快,氧氣完全耗盡,我還是不停地吸著呼吸管,但是什麼都沒有了。憋著最後一股氣,
一直憋到極限,在劇烈的痛苦下,我下意識地用了嘴呼吸,一股酸嗆猛地衝進肺裡,整個人頓
時抽搐起來。
  這是在水下,我沒有第二口氣來嗆出肺裡的水,嗆過幾下之後,那種酸麻便瀰漫到整個肺
,只覺胸口像要炸開。
  我無法形容之後的感受,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掙扎了多久。緩緩地,這些感覺都遠去了,四
周安靜下來,眼前的光慢慢縮小,耳邊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好像有人在說話,又好像是水
聲。
  下一瞬間,一切都暗了下來。
  那一刻,我以為自己死了,再沒有任何的轉機。不是死在粽子手裡,反而是淹死的。爺爺
說的真的很對,既然死在粽子手裡也是死,淹死也是死,為何要怕粽子而不怕水呢?人真是諷
刺的動物。
  好在最後的平靜感還不錯,如果所有人死時都能這樣安詳寧靜,那麼,對死亡本身便不需
要多恐懼,反倒是死亡前的那段時間比較難熬。
  當再次甦醒,我最開始感到一絲詫異,但有很長一段時間,思考能力是無法運作的,所以
這種詫異我無法理解,根本不明白這代表著什麼。
  逐漸、逐漸地,意識才恢復過來。
  首先來找我的是疼痛,劇烈的疼痛一開始出現在手上,然後慢慢擴展,最後倒肺部。好像
肺裡有一張鐵絲網,一呼吸就感到人又要死過去。
  我吧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抵禦疼痛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發現自己適應了。接著,其他
的感覺逐漸復甦。
  之前經歷的一切這時才開始出現在腦海裡,從防城港回來、下水、湖底古寨中奇怪的青光
、奇怪的漢式古樓、鐵俑、井下、最後的窒息––等等等等,一點一點都想了起來。隨即心中
就奇怪,自己當時必死無疑,怎麼又醒了過來?
  有一剎那,感覺那些好像是夢,我說不定一直都在這裡睡覺,淹死的情形只是一場惡夢,
但渾身的疼痛讓我知道這不可能,自己應該是由於什麼原因獲救了。
  嘗試著動一下手,發現非常艱難,但能感覺大四周的潮濕,像在一塊濕潤的岩石上,耳朵
和眼睛開始有了反應,聽到耳邊有聲音並且逐漸清晰,有人在哼歌,而且––
  是胖子的聲音!
  歌唱得極其難聽,但我一下子就激動起來,立即用全身的力氣想轉頭去看,結果疼得叫起
來。
  歌聲瞬間秧止,胖子叫:「醒了醒了!」接著眼前亮起來,一張長滿了鬍渣肥臉出現在面
前。同時,我也看到了悶油瓶,站在胖子身後,舉著火把。
  我看著這兩個豬頭,起初還不敢相信。胖子開始說話,我的腦子仍不能很好地理解他說了
些什麼,但能清楚地意識到,這不是幻覺,我真的看到了他們!一下就百感交集,之前懷抱的
劇烈恐懼、希望、擔憂等各種情緒終於放開了,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才好,眼淚想流下來,卻不
由自主笑起來。
  一個人經歷了那麼多的事,無比孤寂之中的劇烈恐慌,從死亡邊上擦身而過的絕望,再然
後發現自己安然無事,這種狂喜是能讓人瘋狂的。但我之所以百感交集,卻不是為這個,我心
裡想的是:不管現在是什麼情形,終於又和他們在一起了,終於不是一個人了!這種感覺太好
了!
  一邊抽搐一邊笑肯定非常奇怪,胖子顯然以為我抽瘋了,立刻把我扶起來,二話不說就抽
了兩個耳光,一雙大手跟著用力敲我的背,說道:「喘氣!喘氣!深呼吸!」
  他下手極重,我的鬧戲嗡了一聲,自謙的失控情緒一下就被打沒了,再被他一敲,忽然就
覺得急劇地噁心,開始嘔吐和咳嗽,也不知道吐出來些什麼。
  吐完後,我艱難地轉頭看向他們,視力越來越清楚,各種各樣的聲音變得更有層次感。
  「怎麼樣?還難受嗎?」我聽到胖子問。
  我怕他再敲我,馬上擺手,但說不出話來。
  他明顯鬆了口氣道:「謝天謝地,你醒過來了。他娘的!老子以為你這次肯定得成植物人
,那老子就罪過大了。」
  「這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沒死?」我下意識就問。
  「這你得去問閻王爺。」胖子道,說著把我扶起來靠在石壁上,讓我放鬆。
  我已經很清醒了,又看向他們,兩個星期不見,兩個人都好像在小煤窯當黑工一樣,只穿
著內褲,非常的狼狽,一臉鬍子,而且瘦了不少。讓我鬆了一口氣的是,雖然他們的樣子很狼
狽,但是氣色不錯,顯然沒有受傷。
  轉頭看左右,遠處亮著小小的篝火,不知道是用什麼搭的,照出了環境。這裡是一個開鑿
出來的扁平的洞穴,大概有三十平方米打,站起來腦袋可以頂住洞頂,四處在滲水,像下雨一
樣,地面上都是濕的。岩石呈現出一種墨綠相間的顏色,在探燈的照耀下很漂亮。另一邊還有
一個半人高但很狹長的洞口,像被刀捅出來的,不知道通向哪裡。
  「我操!這裡是哪裡?你們出了什麼事情?把我擔心死了,還以為你們掛了。」我罵道。
  胖子咧嘴道:「這說來話長,本來還擔心你找不到我們。怎樣?你是不是看到我那通訊員
才找到這裡的?」
  說珞那「通訊員」我就有氣,恨不得一下掐死胖子,但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好作罷,罵道
:「你那通訊員太他媽不敬業,差點把我搞死!」
  「靠!我能找到那玩意兒就算不錯了。」胖子問道,「你快說說,你是怎麼到這兒來的?」
  我聽了好不來氣,心說你問我,我怎麼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是你們救上來的嗎?」
  胖子本來很興奮,聽我一說,突然面色就凝固了,「我們救了你?」
  「是啊!」我於是把自己找到那娃娃魚,隨後下到井裡的經過,全部說了一遍。
  胖子聽後露出很古怪的表情,回頭看悶油瓶,悶油瓶坐在他後面的石頭上,面色陰晴不明。
  我奇怪道:「怎麼?有什麼問題?難道不是你們救了我?」
  胖子緩緩搖頭道:「你是怎麼到這兒來的,你完全不知道?」
  我一頭霧水:「知道什麼?」再看他們的表情,忽然感覺不妙,立即問,「到底怎麼了?
我身上出了什麼事?」
  胖子頹然坐到地上,罵了一聲娘,似乎一下就被擊倒了,嘆氣道:「你不知道,我們就更
不知道了。」
  我不由得惱怒,罵道:「到底怎麼回事?你他娘的玩什麼啞謎?快告訴我。」
  胖子打了個手勢,讓我問悶油瓶。我看向他,就聽他道:「大概五個小時前,你出現在你
現在躺的地方,深度昏迷,幾乎沒有知覺。我們對你進行了簡單的搶救,然後,過了五小時,
你醒了過來。」
  我等著悶油瓶說下去,他卻閉嘴了。
  「沒了?」我詫異問。
  「沒了。」他悶聲道。
  「你沒說你們是怎麼救到我的。」我道。
  胖子看著我,「你沒聽清楚重點,我們根本沒有救到你。五個小時前,你出現在你現在躺
的地方。」他一字一頓,「出現,也就是說,原來那地方什麼都沒有,突然你就躺在了那裡。」
  我皺起眉頭,花了一些時間才明白他的意思,問道:「你是說,我是自己出現在這裡的?」
  胖子點頭,「我和小哥一直在另外一個洞裡,那裡比較乾燥,但是我隔一段時間會到這兒
來取水。發現這個洞裡忽然多了一個人的時候,我嚇了個半死,但你胖爺我立馬就認出了你,
把小哥叫來,一起把你搶救了回來。你當時已經嚥了氣了,所以真要找個救命惡人,你胖爺我
還是有資格客串一下的。後來怕你身上有什麼骨折,我們一直不敢移動,就在這裡等你醒過來
。」   
  我看胖子的眼神,知道他不是胡扯,頓時陷入了沉思。
  還真是沒有想到的發展,我本以為昏迷之後有什麼奇遇,被胖子和悶油瓶及時發現,然後
獲救,現在看卻不是這樣。然而我不可能在昏迷的過程中自己到達這裡,也不可能透過瞬間移
動來到這兒。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救我的另有其人?有另外的人把我救了起來,送到這裡?
  那裡是湖底的廢棄井道,不可能有人打醬油路過,也就是說,有人在跟著我。
  我和胖子說了我的想法,問他有沒有這方面的痕跡,但他和悶油瓶沒有任何的反應,似乎
不認同。
  胖子苦笑起來,拍了拍我,大聲發洩道:「狗日的!這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人能把你帶到
這裡來,那麼他娘的,它首先肯定不可能是『人』。」
  「為什麼?」我問。
  他又苦澀地笑了笑道:「你能站起來嗎?我帶你在這個洞裡走一圈,你自己看,就知道問
題出在哪兒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8:45

【第四十章】

  胖子神秘兮兮的,而一邊的悶油瓶始終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胖子到底在搞什麼鬼,但悶油瓶的態度告訴我,他並不否定胖子的說法。我心中
的疑惑到達了頂點,決定先不去計較這些,看看再說。
  想是這麼想,但心有餘而力不足,我被胖子扶著,哆哆嗦嗦的,要死死勾住他的脖子才能
不摔倒。
  所在的這個洞只有三十平方米,其實沒有什麼看頭,火把轉了一圈,都是人工開鑿的痕跡
,其他什麼都沒有。唯一特別的上面墨黑色的痕跡,不知道這裡的岩石中含有什麼礦物。
  我跟著他蹚水貓腰,通過那一道好比刀砍出來的通道,走到另一邊的洞裡。
  這裡別有洞天,比先前呆的那個洞起碼打了兩倍,裡面堆滿了東西,都是一些生銹的工具
,木頭的架子背簍,還有堆起來的青磚,邊上有很多我不認識的石磨一樣的玩意。
  讓我吃驚的是,這個洞的角落裡擺著幾隻高達洞頂的架子,上面就躺著那種鐵俑。洞裡的
洞頂和牆壁上佈滿墨綠色的條紋,在探照燈的照射下更加清晰,散發出琉璃一樣的光芒。
  洞穴的中間,有一隻倒放的罐子,上面是一個神像,不知道是什麼神,前面還有幾點的香
爐,很簡陋。
  「這他娘的到底是什麼地方?」我詫異道,看著好像是一個還在挖掘中的石室,工程只做
到一半,工具盒、原料堆了一堆。
  「我們猜測,這裡應該是一個礦坑。」胖子道。
  「礦坑?」我看著週遭,「什麼類型的礦坑?」再看向那些鐵俑,問道:「難道是鐵礦?」
  胖子搖頭:「他娘的比鐵礦可值錢多了!你來看。」他指向上面墨綠色的條紋,「你能摸
出這是什麼石頭嗎?你想想,這附近最盛產什麼?」
  我不是很明白他的話,摸了摸石上的紋路,感覺它出奇的溫潤光滑,簡直像女孩子的臉。
他沒有瞎說,確實不一般。再一想,腦子裡閃過一個概念,「我靠!難道這些石頭是––翡翠
?」
  胖子點頭:「我不內行,但依我看,就算不是翡翠,也不會是太差的玉石。這樣該是一條
非常好的玉脈。」
  我啊了一聲,腦子一跳,想起了之前在湖底石寨看到的各種奇怪現象。
  這個山洞看來也是那奇怪古樓地下的一部分,之前一直懷疑這裡的山中有什麼,感覺可能
最大的是古墓,沒想到會是玉石礦。
  這是沒有想到,不過至此也想通了。
  這裡有一個隱蔽的玉礦,和古墓時差不多的道理,可玉礦的價值,完全不是古墓可比的。
黃金有價玉無價,擁有一個玉礦,富可敵國。
  這麼一來,上面種種嚴密的佈置,一下就完全和理了––如果是為了偷採玉礦,不說蓋一
座樓,就是蓋一座城堡都不虧。
  在這裡蓋這座古樓,甚至可能連瑤王都有股份,並用特權實施保護,玉礦的價值太大,沒
有任何政權能放棄這種誘惑。
  至於為什麼要藏起來?很簡單,如果被任何其他地方的勢力知道,肯定立刻發兵來打。這
東西換成錢,能買多少鴉片煙土啊?
  「這裡發生的事,我看恐怕都和玉礦有關係。為了這東西,再恐怖的陰謀詭異也不算離奇
,價值實在太大了。」胖子道。
  「那這些東西是怎麼回事?」我看著角落裡放置的鐵架和上面十幾具橫躺的鐵俑,問道,
「難道這些也是工具?他們嫌工頭太苛刻了,所以把鋤頭修成工頭的樣子,然後天天砸?」
  胖子半笑不笑,似乎沒什麼力氣開玩笑,道:「我不清楚,不過你看這些東西,都是鑄鐵
的工具,邊上還有鐵托子,我認為這些鐵俑和我們走大貨一樣,是用來運東西的。礦石挖出來
,直接封到鐵俑里拉走,到當地再熔開。當時兵荒馬亂的,這樣做 一來能防止路上出現意外
,把玉石敲碎,二來上面有雕的花紋,防銹了再打碎,可以說是收來煉鐵做子彈的。」
  「哦!」我吸了口氣,心說原來是這樣。
  蛇有蛇路,他們這種人一看就明白。我先前還覺得無比的納悶,不由得有點失望,原來以
為這鐵俑背後還有更深的故事。
  轉念一想,又覺得有點不對。那些考古隊打撈這些鐵塊,難道就是為了打撈其中的玉石?
  不太可能,玉石的價值雖然大,但以當時的國力,應該不至於窮到讓考古隊去打撈,難道
這些東西還有其他用處?
  胖子只是笑笑,表情並不輕鬆。貼著洞壁緩緩走了一圈,我繼續道:「不過,看這個礦洞
的規模,他們好像沒有挖掘出多少,開採的廣度不高啊!」
  「玉礦規模本來就不會很大,這不是問題的關鍵,」他將我扶的正一點,「你胖爺我想讓
你看的,不是這些東西。」
  我轉頭繼續看四周,並沒有看到其他能吸引注意力的地方,便問:「你要讓我看的是什麼
?」
  胖子舉起火把,問道:「你沒有發現嗎?這裡沒有任何出口。」
  我陡然一震,前一秒還抓住他的意思,後一秒就明白過來。急忙環視整個洞穴,一看,冷
汗就下來了。
  確實,這兩個洞都不大,剛才一路看來,沒有見到能出去的地方。
  隔壁那個三十多平方米的小洞非常簡單,肯定沒有出口,這裡稍大一些,可同樣也沒有任
何洞口。
  我腦子有點亂,立即轉身,胖子扶著我又將兩邊的洞穴走了一遍。這一次徹底專注在找出
口,看完之後,只覺遍體生寒,幾乎無法說話。
  胖子說的沒錯,這裡沒有任何出口。所有洞壁都是整塊的岩石,連一條縫隙都找不到。
  「這怎麼回事?」我看向他,「怎麼會這樣?」
  他一臉的苦澀,不說話。
  我下意識去看洞穴的頂部,洞壁沒有,就有可能在洞頂。
  洞頂非常矮,伸手就能碰到,環視一圈,和巖壁一摸一樣,什麼都沒有,完全是整塊的岩
石。
  胖子嘆了口氣,擺手道:「不用看了!這裡裡外外上上下下,所有的每寸每毫我們都找過
了,這兩個洞是完全封閉的。」
  我無法接受:「怎麼可能?」
  胖子嘆氣道:「我不知道,但這確實是事實。這個洞,好像––」他頓了頓,語氣有點遲
疑:「是完全封閉的,好像是從內章sQ挖掘出來的。」
  我呆了一呆,搖頭道:「絕對不可能的,如果是這樣,我們是怎麼進來的?」
  他讓我靠在山巖上,看了看隨後跟過來的悶油瓶,搖頭道:「不知道。」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8:50

【第四十一章】

  悶油瓶表現得和之前不同,有點古怪,一直不怎麼動,靠在角落裡,轉頭看向我,淡淡地
說了一句:「我沒有印象,但是我知道,事情才剛開始。」
  在無比詭異的氣氛中,胖子和悶油瓶把經歷的事情跟我說了一遍,原以為會聽到一個非常
複雜的故事,沒有想到,他們說得無比簡單。
  我離開之後,他們的行動和我預計的差不多,開始用阿貴帶來的簡易器械進行打撈。巖上
的那些屍骨,是在枯樹的枝椏裡找到的,猜想可能是虹吸潮的關係,大的屍體最後都卡在了枝
椏裡,而拋入水中的裝備在另一個地方,所以被掛在那片籬笆上。
  失蹤前最後一次下水,胖子是第一個。當時他已經準備上浮了,卻看到有東西在手電筒的
照射範圍裡閃了一下,似乎是某種金屬。
  下水本來就 是為了打撈東西,他自然馬上被吸引過去,可等游到那裡,卻發現那邊什麼
都沒有,只有一些大塊的石頭。
  頭盔裡的氧氣差不多耗盡了,他也不能仔細看那些石頭的縫隙,以為閃光是小塊的金屬或
者玻璃,於是沒有在意,準備上浮。
  就在這時,忽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咬了他一下」,手上立即一陣麻痺,幾秒內就傳遍全
身。他心說糟糕,想衝上水面,但已來不及了,下一瞬就昏了過去。等醒來,已經躺在了這個
山洞裡。
  悶油瓶的狀況比他稍微複雜一點,但也差不離。他是去找胖子,所以下水很急,入水沒多
少時間,突然感覺到有點不對,想回頭卻晚了,在水下,他的身手再好畢竟也有限。
  他的原話是:「我感覺到背後有東西動了一下,要回頭已經晚了,醒過來的時候我也出現
在這個地方。」
  我心說奇怪,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情?
  一下就失去了知常見,然後醒來,發現自己出現在另一個地方,這好像是外星人幹的事情
。難道這裡是飛碟內部?
  再次看向石洞,四邊全是岩石,如果真是飛碟,也是石器時代的。
  我感覺到事情越發不靠譜起來,他娘的!胖子和悶油瓶被什麼東西「咬」了一下,失去知
覺,如果是中了某種生物的毒,就該淹死了,但他們反而出現在這地方,怎麼看怎麼不是神秘
現象,太像是人為的了,應該是有人把他們迷暈了然後搬到這兒來。
  但,如果是人為的,又怎麼解釋現在的處境?這是一處完全封閉的山洞,什麼人能把我們
穿透岩石塞進來?劉謙?
  胖子想著那時的情形,還帶著疑惑,「我很想不通,當時在水下視野不錯,被扎之後到昏
迷之前還有一小段時間是清醒的,我立即四處看了,什麼都沒有。」
  「也許是一種蟲子或者魚,個子比較小,只要貼在你的背上,你就發現不了,你身上有傷
口嗎?」我問道,不可能平白無故地疼一下,若是被東西刺了,肯定有痕跡。
  「剛醒我就看了,沒有任何痕跡。」胖子讓我看他被刺的地方,確實什麼都沒有。「我覺
得不太可能是蟲子。你想,連小哥都中招了,什麼蟲子敢咬他?」我嘖了一聲,這事情太邪門
了,講不通啊!所有的情節都講不通,完全不像「人」能做到的。真是湖神在耍我們?
  胖子繼續和我說,這裡唯一能出入的地方就是外面洞穴頂上的一條手腕粗細的裂縫。那支
娃娃魚就是從那兒發現的。大量的滲水從那裂縫而來,他們這兩個星期基本上什麼都沒吃,就
靠喝水活著,他瘦了大概六公斤,皮都掛了下來。為了不消耗體力,幾乎都是靜坐著不動。
  外面另外一邊還有一些過去開鑿剩下來的木頭架子,可以用來燒火,每天只燒一點,好在
氧氣不成問題。
  之前我突然出現,他們以為我是看到了娃娃魚身上上標誌,因而找過來,並且知道了進出
的方法。沒想到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來的,害得胖子空歡喜一場。
  我吸了口氣,想起一件事情,問道:「既然你們是突然昏迷的,為什麼會讓我順著虹吸潮
走?你們怎麼會認為順著水流就能到這兒?」
  胖子道:「是聲音。我不知道這個沒事所在的位置,但我知道肯定在虹吸潮的口子附近,
因為到了晚上,外面的滲水就會有規則收縮,聲音非常明顯,好像呼吸一樣。只有離虹吸潮非
常近,才會有如此大的幅度。如果你發現娃娃魚,被引到虹吸潮的口子附近,就可能會發現通
往這裡的裂縫。」
  我不禁暗罵,原來是這麼回事,也太理想主義了!
  胖子的想法完全沒有依據,事實證明順著虹吸潮是死路一條,但我既然沒死,也不想再埋
怨什麼。
  聽完之後,我顫顫悠悠站了起來,雖然絕對相信胖子,但內心的強烈衝動還是讓我想自己
看看這個洞穴,仔細貼著這些石頭看看。
  胖子看著就嘆氣,搖頭道:「別浪費體力了。天真,你想想,他娘的我和小哥在這裡困了
兩個星期了。這兩個星期,我們能幹什麼?胖爺我剛開始也完全不信,一直認為可能有暗道,
一直找,一點一點找,你知道把一塊石頭看一千遍是什麼感覺嗎?我看到最後幾乎要吐了,但
是,沒有就是沒有。」
  他的表情非常的痛苦,我能想像出那種上感受,但不自己看過,心裡就是感覺空空的,就
讓他別管。
  吃力地扒著岩石壁走了一圈,這次看得非常仔細,胖子說得一點也沒有錯,巖壁確實完全
是整體,偶然有細微的裂縫也是自然形成的,連刀都插不進去。最大的裂縫是外面洞穴的沒洞
頂,但也只有胳臂精細,源源不斷的水從上面流下來,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水坑,這些水又順
著底下的岩石縫隙流下去。
  這個洞穴的位置會在哪裡?會不會在我溺水的地點附近?看這些鑿痕,和那井下部的岩石
痕跡很相似,肯定是同一批工匠鑿出來的。
  那麼,我們就是在湖底下山脈的岩層中了。我到底不是學地質勘探的,只知道一些力學知
識,其他的完全沒概念。
  敲擊岩石,發出的都是無比沉悶的聲音,似乎也不可能有暗道。而且悶油瓶在這裡,如果
真有暗道,他應該早就發現了。
  又去瞧堆積在一旁的東西。剛才相看之下,角落裡似乎有幾隻石磨一樣的東西,走近了仔
細看,好像是鑄鐵的爐子,裡面還有鐵渣滓,一邊是放著大量工具的架子,穩妥得不成樣子。
  另外就是一尊大概只有啤酒瓶高的泥塑神像,是關公,又是別的菩薩,過往從來沒見過,
或許是少數民族的神靈。
  嘗試著手動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我身體完全無力還是它太重了,紋絲不動。胖子就道他
早就搬過了,下面沒有通道。
  走回胖子那裡,終於確定他說得沒有錯,雖然之前便相信了他,但此時的確定是發自內心
的。心裡升起一股焦慮感,這是人對於封閉空間本能的反應。
  我一邊脫掉身上的潛水服,企圖盡快恢復體力,一邊就問胖子,他們在這裡這麼長時間了
,有什麼推測?
  他搖頭:「我自己覺得最靠譜的推測,就是我們都死了,穿透岩石進入這個洞穴的,是我
們的鬼魂。」
  我苦笑,這話的意思我明白,並不是真的認為我們都死了,他想說的是,其他的推測比這
個更不靠譜,這是沒有前因後果的事。推測需要線索,但現在什麼線索都沒有,一切只能假設。
  我看向一直不說話的悶油瓶,他表現得和之前不同,有點古怪,一直不怎麼動也不怎麼說
話,注意力好像不在我這裡。
  我問他道:「你怎麼想?你對這兒有什麼印象嗎?」
  悶油瓶靠在角落裡,轉頭看向我,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沒有印象,但是我知道,事情才
剛開始。」
  我聽了一愣,胖子也哎了一聲,看向悶油瓶,顯然是第一次聽到他這是個。
  我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悶油瓶淡淡道:「不管是什麼東西在作怪,那東西是有意識的,把我們帶到這兒來,是有
目的的。」
  我點頭,心裡也是這種感覺,因為這種行為怎麼看怎麼像是人為的。
  無論到底是不是人,或者是某種神秘力量,它都是有思維的。否則,我們不會是現在這種
處境。
  悶油瓶繼續道:「它肯定不是要殺死我們,把我們帶到這兒來,也不是想要困死我們,我
們在這個洞裡被困住,有其他的目的。」
  胖子問道:「是什麼?」
  悶油瓶搖頭:「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會有事情,繼續在這洞裡發生。」說著,面色陰沉
地看一下眼我們,又看了看那神像,「而且,恐怕不會是好事情。」
  我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不由得感覺到一陣寒意,「那現在應該怎麼辦?是不是該做些
什麼防範措施?」
  悶油瓶搖頭,繼續看著那神像,「我們只能等著。」
  我看著他的表情和動作,一下就明白了,為什麼一直以來,他對於我的到來都表現得心不
在焉,甚至不說話。他的注意力其實放在了四周,在整個洞穴上,他在等待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情。
  想著我也緊張起來,感覺渾身不自在。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8:54

【第四十二章】

  胖子道:「如果那作怪的東西,目的不是想殺死我們,那麼,不管接下來發生什麼,咱們
總不至於送命吧!如果要殺,何必換個地方?」
  我苦笑,不送命,那麼是什麼事情?難道這裡會突然出現個大漢把我們強暴?我搖頭道:
「這沒有什麼必然的關係,現在活生生的未必是好事。你吃醉蝦不也是圖個新鮮嗎?」
  胖子吸了口涼氣,想著確實悚人,就有點鬱悶,罵道:「老子最恨這種摸不著,想不明白
的東西了!你說咱們三個人是不是八字犯沖,怎麼碰一起老走這種窯子?狗日的實在是魔障!
還有那阿貴也真是的,啥也不知道,否則有點提示,也能提防點兒。」
  我暗暗皺眉,胖子說得很對,這件事之所以一點頭緒都沒有,甚至無從推測,就是因為這
樣,現在的處境是莫名其妙就發生了的,在我們的已知裡,肯定缺少了某一樣非常關鍵的東西。
  調查從村子開始,一點一點衍生,所有的訊息都是由上一級的訊息帶出的,現在知道了鐵
塊的來源就是那些鐵俑,知道文錦來過這個湖畔,也確定了考古隊被人掉了包,並曉得了湖下
古寨的一些秘密,雖然其中的線索有些還沒完全連上,比如這是些鐵俑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只
要繼續調查下去,我相信一切都會連起來。
  但是目前在這裡發生的事情,眼下的困境,卻和這些訊息都沒有關係,也就是說,我們在
村子中瞭解到的多種線索中,完全地缺失了一塊。
  是在哪裡漏掉了呢?
  剛才我問胖子他的推測時,發現這件事沒法推測,沒有噩耗可以佐證的因素。想著這些,
我對他和悶油瓶說:「我們應該把知道的東西從頭完全理一遍。這個地方和這整件事情肯定有
聯繫,從頭完全都列出來,說不定能找到點提示。」
  胖子吹氣,指了指地上,上面有他用石頭刻字的痕跡,「我之前理過了,實在想不出來。
你要理也好,你讀的書多,應該比我好一些,我理到後來頭都痛了!」
  我看著那些字,正是他專用的枚舉法,把所有的可能性全章sˉg下來,包括所有的線索,
然後在那裡畫圈,找到其中的聯繫。
  我道:「這一次和以往碰到的不同,所有的訊息都是碎片,你這麼寫,只會越寫越亂。我
先理一下,然後我們從一個概念開始,看著能不能搭積木一樣把整條線搭出來。」
  我撿了一塊石頭,在另外的地上寫上了幾個關鍵字。從進村開始,陸續發現的東西和後續
的部分全章ss起來。
  鐵塊––鐵俑的碎片––湖底的村子––不知是何用處––到處都有––似乎有危險––
散發奇怪的味道
  照片––燒燬
  盤馬的說法––考古隊被調包––屍體找到––打撈鐵塊––目的?
  水下的古寨––漢式古樓––地下通道––大量鐵俑––玉礦?
  封閉的礦洞––鐵俑––同樣的鑿痕
  A、B––刺痛––昏迷
  C––窒息––昏迷
  寫完後,把那些已經確定的東西全部劃掉,表格就變成:
  不知是何用處––似乎有危險––散發奇怪的味道––目的?
  ––大量鐵俑––玉礦?
  封閉的礦洞––鐵俑––同樣的鑿痕
  A、B––刺痛––昏迷
  C––窒息––昏迷
  這樣一來,我們能確定和不能確定的東西,全章sㄕC了出來。
  接著,我們始將其中一些因素連起來,道:「首先,我們先肯定,古寨裡的漢式古樓的主
人姓張,暫時叫他張家樓主。」我看了悶油瓶一眼,「這人有軍功,而且是個國學大家,可能
是當地的軍閥,當然也可能是其他背景,和事情的核心沒有太多關係。」
  「在某年某月,這個叫張家樓主的人,因為某種原因––同樣,這種原因我們不需要知道
––發現著寨子底下有一個玉礦。在巨大利息的誘惑下,他夥同了這裡的瑤王強挖,在瑤寨中
修建一座結實的漢式樓宇,供手下使用。樓宇修得這麼堅固,顯然他們在這裡的強挖時間非常
長,可能準備幾代人幹下去。」
  「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洞穴,看開鑿的痕跡,應該就是他們挖掘的礦洞,至少是其中之一
。」
  說完我看向胖子,問他有什麼要補充的?他搖頭,我又道:「好,事情到這裡一切正常,
也都符合常理,可這就和我們現在的處境有了矛盾。顯然目前所處的礦洞是全封閉的,所以我
可以這麼說,從一切正常到現在的處境,這之間的時間內,發生了一件事情,使得礦洞發生莫
名其妙的變化。」
  胖子點頭道:「別說的這麼文縐縐的,他娘的就是這洞後來出了事情。」
  這一部分是最初的假設,也比較確定,我將其作為起點寫下來,然後在邊上畫了一個問號
,「這裡出了什麼事情?肯定不會是突然封閉,因為若是這樣,會有人被困死。」
  「非也,你想,我們進來都是莫名其妙的,他們說不定後來找到了出去的辦法。」胖子道。
  我搖頭,那個年頭的礦工是什麼文化素質?他們能想到辦法,我想不到?而且即使能想到
,也不會太快,那麼以他們當時有工具、有體力的狀況看,應該會先有「砸」出去的想法,並
在地面留下大量的碎石痕跡。
  不過,我畢竟當時不在現場,不好下肯定的論斷,就沒有反駁胖子。我們咬著嘴唇,開始
想各種往裡套的假設。
  還沒想上兩圈,悶油瓶就開口了,淡淡道:「礦洞中的神像,是瑤族的雷王神,是凶神,
一般不會公開供奉,除非發生過什麼可怕的事。」
  我們都愣了一下,胖子道:「我靠!你怎麼懂這玩意兒?」
  悶油瓶不回答,繼續道:「這東西在裡面,說明事情不是突然發生的,而且發生後,還能
從外面拿來石像在這裡供奉,代表這件事雖然很可怕,但是不至於把他們嚇跑。」
  我想了想,覺得有道理:「設立神像,表明他們還想繼續挖掘下去,所以用這個神像在這
裡鎮壓什麼,事情雖然可怕,但只是心理上的恐慌,還沒威脅到生命安全,咱們想想,換位思
考,如果我們是礦工,在什麼情況下也會這麼做?」
  胖子吸了口冷氣:「這聽上去怎麼這麼耳熟?難道,他們在這裡挖到了不吉利的東西?」
  我也點頭,似乎在同時冒出同種念頭,過去經常在老家聽到這種傳言,什麼工廠動工,結
果地基一挖,挖到了亂葬的死人骨頭,就擺個關公鎮一下。
  「這裡是岩層,這種狗屁地方能挖到什麼?」胖子道,「難道是霸王龍的化石?」說完哎
了一聲,顯然感覺自己的說法挺有可能的,「你想,他們挖著挖著,突然挖到這麼個史前怪物
,肯定嚇個半死,以為挖到妖怪的骨頭了。」
  我拍了拍他:「同志,有空多讀點書,恐龍化石的年代和玉的年代差了好幾億年,這裡挖
出恐龍化石,就好比肯德基全家桶一樣。」
  「那你說是什麼?」胖子不服氣道。
  我們想了想都搖頭,其實根本沒法想,這種巖脈裡能有什麼既合理存在,有讓他們覺得不
吉利的東西?我真想不出來。這裡合理存在的東西只可能是石頭,難道是一塊讓他們覺得不吉
利的石頭?如果說不合理,那麼什麼都有可能。
  胖子走到那神像面前,問悶油瓶道:「小哥,這累王神凶到什麼程度?是不是和咱們的鍾
馗一樣,是抓鬼的?」
  悶油瓶搖頭:「雷王,是專門克制邪神的。」
  瑤苗神話和漢族的不同,其中很多邪惡的東西都是神,能和正義的神平起平坐,普通的神
幹不動他們。
  胖子嘖了一聲:「也就是說,鍾馗只是公安,這雷王是紀委會書記。」在一邊的篝火裡檢
出兩根細柴,插進香爐裡,拜了拜,「雷書記,不好意思,小弟們之前有眼不識泰山,一直沒
認出您來。這點東西不成樣子,但也算是個形式,就當是張白條,要咱們能出去,小弟們一定
把香油補上。我知道您搞紀委工作,很多東西收了不方便,回頭您把您夫人電話告訴我,咱們
跟您夫人聯繫––」
  我心這是傢伙也太不靠譜了,道:「你也不是瑤人,人家怎麼可能會保佑你?別浪費你的
柴火了。況且只有上級給下級打白條,哪有下級給上級打白條的?」
  胖子道:「你懂個屁!你在杭州交稅,去北京就不交稅了?我這不叫白條,叫期權。咱們
這叫先打個招呼,好過以後後悔。」
  說著他轉身,不想那細柴因為頭重腳輕,一下子帶動香爐倒了下去,根部翹了起來,香灰
全翻出來。
  胖子立即回身扶住,我笑道:「你看,人家清正廉明,不收。」
  胖子再嘖了一聲,把細柴掰撕一半,重新插進去,然後把灑出來的香灰用腳擦平,擦了幾
下,隨著香灰被塗開,我忽然看見,他腳下的巖面上,出現一些奇怪的線條。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9:15

【第四十三章】

   
  我感到莫名其妙,立即靠過去,把胖子的腳撥開仔細一看,果然,有一部分香灰嵌入到石
頭表面細微的縫隙中,形成一些線條。而且很明顯,這些線條非常圓潤,不是石頭表面本身的
紋路。
  我是搞拓印的,知道這是一種拓印原理,用非常細膩的粉末來顯示出地上淺痕的方法,類
似於很多間諜劇裡必用的,用鉛筆塗抹便簽紙得到寫在上一頁的訊息,顯然有人在這神龕前的
巖面上,刻過什麼東西。
  我興奮起來,一下把香爐翻倒,把裡面的香灰全部倒在地上、巖面上,開始用雙手塗抹。
很快,地面及巖壁開始出現更多細微的線條。
  「這是––」胖子也發現了異樣。
  「應該是挖掘這個洞的工匠刻下的。」我道。
  「我看,雷書記這麼快就顯靈了!」胖子道,「效率比咱們人間祖多了。」
  「你先別說的那麼快。」我道,把灰全章sㄘ晪﹞獺C
  他蹲下來幫忙,悶油瓶也湊了上來,我們把香灰塗滿了一大片區域。很快,一片歪歪扭扭
的文字出現在面前。
  這些字每一個都有象棋大小,全部是繁體,刻得無比的潦草,有些幾乎模糊不清,但數量
頗多,有三、四十個,大大小小的。
  看筆跡,應該是一個人所刻。   
  文字是漢字,但其中有些字我從來沒見過,應該是方言發音。
  胖子疑惑道:「難道之前的工匠和我們一樣,也在這石巖上討論過東西?」
  我搖頭說不是,這些文字是連篇的,顯然刻的人寫的是一整段話,不過刻痕非常淺,和我
們一樣,應該也是用石頭簡單地在巖壁上劃出來的,沒有用到雕刻工具。
  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出於什麼目的,在這神像前寫下這些字呢?無從想起,但關鍵應該在
文字中。
  我辨認了一下,文字是豎著讀的,除去認不出來的,仔細地一個字一個字辨認,然後用石
頭重新刻在一邊。
  是一段很簡單的話。
  十一月又七日。
  東牆,自左七尺,有十六。
  西牆,自左三尺,有七。
  北牆,自左五尺,有十。
  南牆,自左六尺,有四。
  細數,須三日內掘出復工。
  「這是––採礦計量的記錄?」我遲疑道。
  看整個語感,好像是一處留言,一個工頭離開之前,留給其他人的一點提示,並且有一個
囑咐:細數。似是上級寫個下級的。
  「東南西北?」胖子看了看四周,「是不是玉脈的分佈記錄?」
  我搖頭,玉脈的走向完全是自然形成,一點規律也沒有,只在一個剖面上定什麼左幾尺沒
有任何用處。「有十六」,「有七」,「有十」,「有四」,好像是一種計數量的標記,他在
數牆上的東西。
  看了看東牆,上面什麼都沒有,只有玉脈和岩石自然地皴皺,深色的玉脈之複雜,簡直有
如岩石的血管,根本無法用「十六」這麼小的數字來表示。而且他最後有一句:須三日之內挖
掘出復工,好像是說那「十六」、「七」所代表的東西,阻礙了繼續開採。
  是什麼呢?難道是石脈種無比堅硬的巖精?但是巖精堅硬的要命,且重達百噸,怎麼可能
在三日內掘出?
  我們都站了起來,走到東面洞壁的最左邊,用手指量了七尺的距離,看看那部分有什麼東
西。
  七尺之後,還是岩石的表面,無數墨綠色的痕跡,什麼都沒有。
  我和胖子面面相覷,其實,這裡的巖面我們看的非常仔細,就算不這麼看,也知道表面上
瞧不出什麼來。
  「他上面寫的東西,會不會已經被掘出來了?」
  有這個可能,但再想了想,腦子裡有了一種很奇怪的念頭。
  我回到神龕前,把地上的香灰收攏起來,放回香爐裡,然後拿著到那塊巖壁前,抓了一把
,在上頭塗抹。
  一開始什麼都沒有,但等塗了幾圈,果然,上面出現了線條,好像是某種東西的輪廓。
  「哎?」胖子驚訝道,「你怎麼知道的?」
  「那種留言太含糊了,是匯總式的最後留言,肯定會在巖面上也留下記號。」我道,一邊
繼續塗抹。
  很快,一個不規則多邊的輪廓在石頭上顯現了出來,我從身上解下我的強力探燈,打開。
輪廓非常明顯,好比畫畫打草稿的時候,先用直的短線條勾勒出物體大概的外形一樣。
  然而,我們並沒有從岩石的脈絡上,看出任何和這輪廓有聯繫的形狀,好像是隨意畫在巖
壁上的,用來做切割時的參考。
  可即使如此,我還是感覺遍體發冷,腦子裡很多碎片開始自發的進行各種各樣的組合,內
心已經知道,這巖壁裡肯定有東西,否則,這輪廓不可能刻在這裡。他們要把這裡的東西挖出
來,所以做了大概的標記。
  為什麼看不到?難道是方法不對?
  想著,我問:「你們誰知道,他們采玉礦的時候,有什麼特別的過程?」
  胖子搖頭道:「不是用炸藥嗎?」
  悶油瓶卻道:「先用火燒,然後用冷水潑,使石頭自然裂開。」
  「用水潑?走!去打水!」我立即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證明什麼,但心中有一股極強
的直覺,碰到關鍵了!
  我衝到另一邊的洞裡,把脫下來的潛水服褲管打上結,然後往裡面裝水,再揹回去,和胖
子兩個抓著往巖壁上潑。
  如此連潑了十幾次,岩石的顏色因為滲水而變深。
  退後幾步再看,由於潑了水,岩石表面玉脈的部分變得模糊,其他部分也變得光滑通透。
原來這些石頭也是玉石,只不過含量不同,所以被那些墨綠的翡翠映得像普通岩石。
  同時,我們看到了,那塊巖壁中,透出一個若隱若現的影子。是一個人影。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9:19

【第四十四章】

  剛分辨出的那一瞬間,還以為那是我自己的影子,動了一下,卻發現那影子並不跟著我動。
  我們三個猶如掉入冰窟中,看著那玉脈中的人影,都有點站立不住。
  「那是什麼玩意兒?」我輕聲道。
  「鬼才知道。」胖子用同樣的語氣回答,頓了頓,「好像––好像是個人?」
  「怎麼可能是人?如果是人,他是怎麼到這岩石壁裡去的?」我道。
  胖子看了看我,哆嗦著問:「你有沒有聽說過石中魚的傳說?」
  他才說完,我身上就冒出一連串的雞皮疙瘩。
  石中魚是志怪小說中經常出現的故事,說一塊完整的山石,被人打開之後,發現裡面是空
心的,不但有水,水中還有一條牲s翩C
  沒有人知道這魚是怎麼進到石頭裡的,也沒有人知道這魚是怎麼活下來的,石頭中沒有任
何的食物。
  這種現象往往被認為是神跡,石中有魚,既然不是從外面進去的,那就是石頭自己產生的
。傳說吃了這種石魚能長生不老,但也有人說吃了即刻斃命。
  石中魚的傳說很廣泛,各在都有,似乎不是杜撰的,胖子現在突然提起,我當然知道他指
的是什麼意思,但知道歸知道,實在無法相信那種說法能用到這裡。
  「不可能。」我道。
  「既然石中可以有魚,為什麼不能有人?」
  我吸了一口涼氣,看著那石中的人影,還是搖頭,「不可能,這肯定只是看著像人的陰影
。」
  「是不是,繼續潑就知道了。那地上寫的,這東西不止一個。」胖子道。
  我們立即故技重施,很快把四面牆上全部潑滿水。
  隨著所有的岩石都被浸濕,我毛骨悚然地發現,這附近的岩石裡,真嵌滿了人形的影子,
有各種不同的動作。
  洞壁的內部,竟然好像全鑲嵌著人。
  數了一下,和地上記載的完全一樣。
  「真是見了鬼了!」胖子重新坐下來,「難怪要雷書記出馬,這他娘的是怎麼回事情?」
  「難道是崑崙胎?」我想起以前聽說的天地生精的說法,難道這是個寶穴,翡翠在某種神
秘的力量下人化了?
  胖子搖頭:「崑崙胎到底只是個傳說,而且據遜sㄛO非常大的山體,這些影子形狀詭異,
我看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且––」他看向一邊那個躺著鐵俑的架子,「我剛才可能判斷錯誤了
,你看這些影子的動作,是不是和那些鐵俑非常像?」
  我已經驚訝的無法說話,胖子接著面色慘白道:「我知道這很驚悚,不過我看這裡的這些
工具,都是鑄鐵的工具,忽然就想到了這種可能性。」
  我看著那些人影,「你是說,這些鐵俑不是運輸工具,而是用來封他們挖出來的這些影子
?」
  「恐怕不止這麼簡單。」胖子糾正道,「這些鐵俑,大概是他們處理過後的東西。他們可
能先在巖壁上面打孔,然後住裡面灌入鐵漿,把裡面的人凍住,最後再砸出來。」
  我想到在古樓的地下室裡看到的無數鐵俑,渾身都是雞皮疙瘩,如果是這樣,這裡得挖出
了多少這種東西?強笑道:「這都只是我們的推測。」
  胖子的面色依然蒼白,顯然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恐怖,又道:「其實有一個辦法,就
是現在把這塊石頭砸碎,看看裡面這影子到底是什麼東西。」說著,指了指一邊的石工錘。
  我摸著面前的巖壁,非常厚實,不是那麼容易打裂的。忽然想起以前的鎮妖傳說,古代不
是老是說,老天鎮妖,喜歡把妖怪鎮在山下?
  我操!難道這些影子是妖怪?
  要是這樣,把它們放出來,豈不是找死?
  我生起了劇烈的好奇心,伴隨著那種悚然,同時搖頭:「以前的工匠用那麼費勁的方法來
處理,顯然這些人影的真身非常駭人和不祥,甚至非常危險,還是不動為妙。」
  胖子聽我這麼說,把頭轉向悶油瓶,像是想徵求他的意見。
  悶油瓶死死地盯著那些影子,沒有回答他,而是對我們道:「我們和它們––其實一樣。」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9:24

【第四十五章】

  「為什麼這麼說?」我納悶道,但剛問完就明白了悶油瓶的意思。
  在某種意義上說,我們和這些石頭裡的人影,處境是一樣的,只是他們的空間更小,被困
在石頭中,就好比那些活在石頭中的怪魚,不過可以肯定,如果若干年後我們被發現,絕對不
會是活蹦亂跳的。
  想到這個,我心中有些凜然,道:「多少還是有些不一樣,至少我們現在有這麼大的活缺
空間,而且還活著。活著就有無限的可能性。」
  悶油瓶淡淡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啊了一聲,有點意外。以前一直感覺和他們有一種默契,但是在這裡,我有點跟不上他
的想法了。他想到的東西好像比我快得多。
  我問:「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直接說出來吧!」
  他看著我,「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這裡沒有被挖出這麼一個礦坑,我們現在是什麼處境
?」
  我想了想,感覺大腦有點遲鈍,還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胖子的面色馬上白了,罵了一聲
:「我操!」
  隨即我也明白了,後腦的頭皮炸了起來。
  如果這裡不是一個礦坑,那麼,會是什麼?
  這裡就是巖壁,大山的內部。如果我們以同樣的方此sQ莫名其妙地帶到這裡,那麼現在,
就可能是嵌在巖壁中,和那些影子一模一樣。
  我不寒而慄。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如果我醒過來,發現自己被鑲嵌在大山深處的巖壁中,
動彈不得,必須這樣直到死亡,那太恐怖了。
  悶油瓶道:「反過來想這件事情,也許,我們現在活著,完全是一種巧合。」
  我默默點頭。這怪事也許是這山中的一種神秘現象,在山裡可能不是第一次發生。就算當
年沒有人在此地挖礦坑,事情同樣會發生,而我們現在的處境將更加的匪夷所思。
  胖子嚥了口唾沫,看著那些人影,道:「那麼,這些就是我們的前輩?是以前碰到同樣事
情的受害者?」
  「這也只是一種可能性。」悶油瓶道:「不過,我寧可相信是這樣。」
  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這是一種奇怪的自然現象,他之前的推斷就可能是錯誤的,那麼不
管我們的處境多麼不利,至少暫時是安全的。
  胖子就問道:「天真,你讀的書多,你推測推測看,這可能是怎麼回事?要是如小哥說的
那樣,可能是什麼情況?」
  我失笑道:「這種事書讀得再多也沒用,你要用讀書能學到的東西來解釋,就是物理學的
概念,我們可能掉進了兩個空間之間的裂縫,一下子從一個地方塞到了這裡。不過在現實中,
這是不可能的,就算真讓你進入到天然形成的空間裂縫,再次出現的地方會是另一個宇宙,出
現在同一個區域的可能性少到無限接近於零。」
  世界上有很多這種事的傳說,在一些非常特別的地點,比如百慕達,都說有這種現象。但
我不相信這裡是這種情況,胖子和悶油瓶在湖底失去意識的過程,完全不像是被「自然現象」
搞定,太像是被人使用什麼東西暗算。所以,我很贊同悶油瓶之前的看法:帶我們來這裡的力
量,絕對是有意義和目的的。
  胖子卻不以為然,他道:「可能性少到無限接近於零,也不等於零。」
  我道:「用科學來解釋,就只有這一個解釋。如果不是這樣,我們面對的情況就完全是另
一個範疇了。」
  胖子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語道:「咱們老祖宗留下來的傳說裡,有沒有這種事情?」
  我想了想,過去從來沒有在任何筆記小說中,看到岩石裡出現人影的記錄,當然,也許是
我涉獵還不夠廣。
  胖子接著道:「傳說劉伯溫墓附近的山裡,有人只走了一天,出來的地方距離進山的地方
相距一百多公里,好像在一瞬間就從一個地方被帶到了另外一個地方。他們把這種現象叫做『
山鬼揹』,以為自己是被山鬼揹著走,所以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也有人叫『走山』,說是山在
走路,你說,會不會這裡也有類似的現象,不過走的方向不一樣?」
  我搖頭,這說法不成立。他們是在山的表面,我們現在在山的內部,不是什麼揹和走,是
被山吞了。
  而且,這事有一點蹊蹺的地方,特別難理解,就是這礦洞是封閉的,四周沒有任何崩塌,
但這礦洞本來肯定有入口,哪兒去了?就算碰上『山鬼揹』或者『走山』這種可能非常特殊的
什麼自然現象,也不會連入口都消失掉。
  這裡發生的事情要更加複雜,而且透著一股非常奇怪的感覺。
  想到這裡,我又想起了盤馬的說法,他這是個湖裡有魔鬼,我此時竟然有點相信了。好像
只有魔鬼才能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就算沒有魔鬼,我看這山或者湖,總歸有點不太平常。
  水分逐漸蒸發,那些影子逐漸淡去,很快就看不清楚了,我用腳把先前在地上刻的『鐵俑
』畫掉。接著又琢磨了半天,還是沒有任何結果。
  巖壁恢復了原樣,我們的感覺卻變了,知道巖壁的五六拳之後有東西嵌在裡面,我有一種
強烈的被注視感,讓人心神不定。這種感覺剛才沒有,顯然是心理作用,但無法驅除。
  三個人都悶聲在想,都不說話,偶爾胖子蹦出一個想法,都被我否決掉。
  我想了很多的可能性,但也都不靠譜。最後,我開始把剛才想的事情又從頭琢磨了一遍,
包括所有的細節,看看還能否帶出什麼來。
  如胖子說的,這些鐵俑的作用是封這些影子,那麼考古隊的動機倒是可以解釋,他們要找
的東西,就是這些影子的遺體碎片,只是不知道這東西對他們有什麼用處。
  礦工在開採玉礦的時候,挖到這些人影,能肯定地是,開採並沒有中斷,對於玉石的渴望
使得他們一邊祭祀雷王,一邊繼續挖掘。
  之後,到了某一天,有某個人在雷王的神像前留下信息。
  看留言的內容和石壁中人影的情況,顯然他的指示沒有被執行,可能他離開之後,開採就
終止了。使他們終止開採的可能性非常多,可能是戰亂,可能是災害,當然也可能是這個礦洞
的入口莫名其妙的消失,甚至可能,那些礦工也和我們遭遇一樣的情況––這裡說不定不只有
一個礦洞,他們被困在了其他地方。可以有任何的可能性,唯一能肯定的是,玉礦開採的故事
,到這裡就結束了。
  之後,是我們的故事。
  乍一看,非常的清晰及合理,但在仔細的想,會發現其中出現了一個很難察覺的矛盾。矛
盾來自逆向思維,如果採礦的所有活缺都沒有發生呢?那麼,這裡會發生什麼?沒有人發掘玉
礦,就沒有礦坑,那麼胖子和悶油瓶在水下,是否也會遇到事情?
  如果,採礦活缺不發生,那麼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實心的巖壁,如果把我們帶到這
裡的力量是一種自然現象,那麼,即使這裡是巖壁,事情同樣會發生,因為力量本身是自然的
,我們只是奇怪現象的受害者之一。
  但在反之,如果不是自然現象呢?如果這礦洞並不存在,這件事情,還會不會發生?
  我感覺可能就不會發生了,因為悶油瓶和我都認為,這件事情背後有著某種意識,目的肯
定不是殺死我們,帶我們到這裡來的這種行為背後,必然有著還不被知道的目的,而實現的前
提,就是要有這個坑。則我們被困死,等於被殺死,對於「它」沒有意義。根據以上推斷,把
事情分解開,首先能知道,那個意識,知道有這個礦洞的存在。另一方面,這個礦洞並不是經
過規劃的,它存在於這裡是個偶然,那也就可以證明一點,那個意識的神秘目的,產生於這個
礦坑行成之後。先有了這個礦洞,才有這個目的。那麼,事情就很牽強,有點講不通了。
  假設這股力量,我們稱其為魔鬼,某天溜躂的時候,突然發現這裡出現了一個礦坑,經其
琢磨,發現可以利用,就興起了一個目的,然後使用某種手段,將我們抓來,困在這裡,以便
實現目的–––
   如果是這樣的過程,那他的目的,怎麼看也不會是什麼正經事,而且這種行為,起承轉
合,有板有眼,目的性和操作性太強,簡直和人的思維完全一致。我並不排斥世界上可能有某
些神秘力量存在,但我認為這種力量肯定是超然的,不會如此功利和淺薄。
  但如果這個力量不是魔鬼,是一個人,那就不一樣了。
  有一個人知道這裡有個礦坑,發現其可以利用,便設計了一個陰謀,使用某種手段將胖子
和悶油瓶在湖底迷昏,再用一種非常巧妙的方式帶進這裡。以便實現他的計劃。這聽起來就非
常的合理,我們非但不會覺得此人不靠譜,還會認為他如此處心積慮,必然之後有更大的陰謀。
  有一個哲人說過一句話:當所有的不可能都排除後,再不可能,也是事實。這正是我一直
感覺這件事情很奇怪的原因。身在其中,我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陰謀」味道。
  也就是說,弄不好,我們也就是在一個「人」設置的陰謀裡。只是這個陰謀太巧妙了,無
法理解。我看向了悶油瓶,他一定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根本就不來參與我們的假設,但
他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因為這終歸只是一種感覺,無法證實。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9:27

【第四十六章】

  接下來的幾天,一切都沒有變化。
  我剛開始無法適應,餓得天昏地暗,但三天之後,人體自動轉入體內消耗,逐漸就精神起
來。
  沒有任何事情發生,時間好像凝固了。
  武俠小說中,很多癡男怨女都會被困於絕境,等他們重返外界,回憶過去,往往會發現,
絕境內的時間,才是最快樂和安詳的。然而實際情況完全不是這樣,篝火壓到最低,四周只有
不斷的水聲,火光下的巖壁呈現非常暗的黃色。身在山洞中的封閉感,讓人無時無刻不覺得焦
慮。我得學悶油瓶每天打坐才勉強熬得下去,否則非瘋了不可。
  胖子那種性格更是待不下去,我都不知道之前那兩個禮拜他是怎麼熬下來的,但他幾乎每
天都會想個新花樣出來。
  另外,我們在這幾天裡,用香灰一點一點把石壁都抹了一遍,希望找出一些別的痕跡。
  確實,地面上有很多劃痕,看來先前的人休息之餘經常會在地面上畫一些東西。我們看到
了簡易的棋盤,還有很多的字,但都沒有任何價值,只有其中一條讓我覺得有點意思,那是在
洞壁之前的地上,大概是一個礦工休息時刻的,刻了好幾個同樣的名字,叫趙翠姐,估計是相
思所致。看著這個,不由得想起地面上的阿貴,估計他更崩潰了。
  到了第三天,我不由自主地對自己的想法產生了懷疑,想著,這麼漫無天日地待下去,會
不會最後什麼事措sㄗS發生?又或者,那個魔鬼已經把我們忘記了?
  悶油瓶還是老樣子,我的軍刺被他拿去,橫插在了腰間。人幾乎不動,一整天都靠在篝火
邊上,看不出有一絲的焦慮。
  雖然他之前就一直是這副樣子,但我感覺這一次他鎮靜得有點過分,有時候甚至有錯覺,
他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事情。
  平靜一直持續到第五天的半夜––應該是半夜,如果我的手錶還准的話,忽然就起了變故。
  我醒過來放尿,渾渾噩噩的,突然發現悶油瓶不在原來耳朵位置上,驚了一下,下意識往
四處去看,發現他站在一邊的巖壁前,正看著什麼。
  胖子在一邊打呼嚕,我感覺到不妙,看了看錶並將他踢醒,兩個人走了過去。
  走到巖壁前一看,我們都愣住,人影竟然又出現了。
  我心說,悶油瓶半夜看這種東西幹嘛?再一瞧,卻發現巖壁沒有被打濕,而且,那詭異的
人影,看著和之前有些不一樣。
  拿來礦燈,打開,把整塊巖壁照亮,下一剎那我就吸了口冷氣,巖壁中所有的影子,現在
居然都能清晰地看到。強光下,這些影子離巖壁表面的距離,竟感覺比之前近了很多。
  「我操!怎麼回事?」我罵道。
  悶油瓶道:「它們在朝我們移動。」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9:31

【第四十七章】

  牆壁中的影子確實在向我們靠近,而且連動作都有奇怪的變化,頭往前詭異地伸著,好像
努力想從石壁中探出來。
  「移動?」胖子沒睡醒,還沒弄明白。
  「之前它們埋在巖壁中三尺左右的地方,現在只有一尺不到了。」悶油瓶道,做了一個手
勢,「五天時間,它們朝我們前進了兩尺多,再有一天半––」
  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
  我知道他的意思,再有一天半,這些影子就可能從岩層中出來了。
  「難道它們是活的?」我不由毛骨悚然。
  悶油瓶搖頭,直勾勾地看著影子,那動作,似乎在和影子對視一般。
  我的睡意在一瞬間消失無蹤,拿著探燈照了一圈,見四周全章sㄛO影子,雞皮疙瘩都暴了
起來。這些影子到底是什麼東西?如果它們從牆壁中出來––想著,頭皮直發炸。
  走了一圈,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立即罵道:「我靠!難道這就是那個東西的目的?」
  「什麼目的?」胖子還是迷迷糊糊的。
  「我不清楚,但也許是一種儀式,我們是祭品,或者,這是一種飼餵,我們是食物,或者
這是種捕獵,我們是誘餌––總之,我們是為這些影子準備的。」
  胖子皺了皺眉,終於醒悟過來,呆了呆,罵了一聲:「我操!不會吧!」
  我說什麼不會?看那些影子詭異的形狀,肯定不會是F罩杯的美女,那麼它們被我們吸引
,絕對不會是好事。
  我登時就心亂如麻,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看向悶油瓶,卻見他入定了一樣,不知道在想什
麼。
  胖子忽然從一邊的工具堆裡掏出一把石工錘,丟給我。
  「幹嘛?」我問。
  「先下手為強。」他沉聲道,「打到它們連媽媽都不認識。」說著就要去砸。
  我一把抓住他,「這些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你砸幾下不一定砸得死,反而把它從裡面放
了出來,到時候看你怎麼收拾!」
  胖子罵道:「我真受不了你這個笨蛋!你不會砸條縫出來先看看?」
  我還是感覺不妥,再看悶油瓶,他仍舊不理我們。
  胖子以為這是他也同意,舉起石工錘,朝一個人影就砸下去。
  他好幾天沒吃飯,體力不支,第一下只砸出個小凹坑來,但這裡的石質非常脆,一下就裂
出了細縫。
  他呸了幾口,隨即又是一下,順著那墨綠色的玉脈,竟然裂進去一條深縫。
  瞬間,一股非常濃烈的氣味從石頭裡傳出來,幾乎無法讓人呼吸,我們都不由自主地後退
了幾步。
  胖子還想再砸,我再次把他拉住,因為我看到,裂縫深處露出了一團東西。
  我們摀住口鼻,等那氣味稍微消散了一些便靠過去。
  胖子拿起礦燈,往裡頭照。
  起初只看到墨綠色的一團,好像也是岩石,但無法辨別那是人影的哪個部分。本來也沒有
多麼害怕,但當湊近的剎那,那團東西轉動了一下,接著,一雙只有眼白的眼睛從裂縫後面轉
出來,看向我。
  那一瞬,我幾乎窒息。
  那雙眼睛沒有任何感情,也沒有任何的定向,但你就是能知道,它在看著你,從裂縫中看
著你,這情形實在太詭異了!
  我和胖子不由自主吸了口冷氣,兩個人都炸了,並且立即確認,這東西不是人!
  不敢再看,我猛然把頭轉開,胖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看著他,心道你不是要打得它連媽媽也不認識嗎?他卻猛搖頭。
  剛想說點什麼,突然從裂縫裡傳出一聲嬰兒般的叫聲,無比的尖厲,同時,一雙極細的爪
子猛地伸了出來,抓住我的脖子。
  這速度太快了,誰也來不及反應,我已經被扯向裂縫,狠狠地撞在巖壁上。
  悶油瓶這時反應比胖子都快,一下撲過來抓住我,另一手的軍刺就朝裂縫捅進去,刺到那
雙爪子的手腕上,連刺三下,那東西才放手。
  我摔出來,迅速被胖子拉離。
  那雙爪子很快又伸出來,連抓幾下都抓空。胖子掄起錘子砸了幾下,也不知道有沒有砸到
,爪子又縮了進去。
  我們驚魂未定,喘了半天粗氣。胖子道:「我操!他奶奶的是個狠角色!」
  一邊悶油瓶已經頭也不回地走到篝火旁邊,拿起一個筐子,抄起一盤火炭,道:「幫忙。」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9:35

【第四十八章】

  我一看便知道悶油瓶想幹什麼,還沒等仔細去想是否妥當,他已經把一盤子火炭全倒進砸
出來的那條縫隙中。
  縫隙離裡面的東西還有些距離,胖子緊隨其後,又是一盤子,後灌入的火炭把已經在縫隙
中的往裡推了進去。
  頓時,石頭中傳來一陣陣聲音,酷似嬰兒哭啼,尖銳的要命,淒慘無比。
  按道理說,把這種恐怖的東西弄死,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心理壓力,但我聽著,還是感覺心
被揪起來,相當的不忍,到底它現在完全處於弱勢,完全只能任人宰割。
  悶油瓶面若冰霜,毫不猶豫地繼續灌。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我十分熟悉,那就是之前鐵塊中的「死人味道」,想不到
它確實代表了死亡,石壁中的影子起先不停地抖動,逐漸停了下來,淒厲的叫聲變得模糊不清。
  我自幼心軟,雖然剛才差點被抓住,但這麼活生生地把一個人形的東西弄死,心中還是無
比的難受。
  胖子倒沒有我這麼迂腐,雖然也有點犯嘀咕,但並不扭捏,乾笑幾聲道:「來生投人胎,
別投錯地方了。」
  最後,那個影子一點動靜都沒有了,只剩下石頭上的缺口,仍在冒青煙。
  我頹然坐倒在地,長出了一口氣,剛想緩一下,悶油瓶卻道:「還沒有結束。」
  我抬頭一看就明白了他是什麼意思,另一邊的巖壁上,還有三個人影已離表面非常近了。
  「我們一定要這麼幹嗎?」我問。
  悶油瓶沒有回答,看了一眼胖子。他點了點頭,舉起錘子和鑿子,走向另外一個人影,我
不想再看,就坐在那兒沒動。胖子念了幾聲阿彌陀佛,又動手開鑿,很快,剛才發生的事情便
重演了一遍。
  等轉到第三個的時候,胖子也受不了了,滿頭是汗地在那影子前站了很久,問悶油瓶:「
小哥,咱們能不能歇歇再幹?」
  悶油瓶搖頭,看了看四周,冷冷道:「不用再幹了,沒有時間了。」
  跟著轉頭一看,頓時凜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巖壁中的人影,已經全部貼著壁面顯現了出
來,一眼看去能數的清的,又多出了起碼十具,而且能用肉眼看見。
  它們正向石壁的表面緩慢移動。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它們發現了我們的企圖,加快了速度?
  我又站了起來,悶油瓶拿起的我軍刺,反手握住,胖子操起石工錘,我手無寸鐵,看了看
,從地上操起一根釬桿,三個人背對著背,注視著四周。
  胖子已經興奮了起來,他這種人如果真的要幹仗,才不會管對方是阿諾還是石頭妖怪。就
聽他罵了幾聲,道:「狗日的!也好,他娘的我真受不了在這兒待下去了,餓死不如這麼死光
榮,咱們大幹一場!」說完又想起了什麼,一腳把那神像踢飛,「他娘的不給面子!老子拜你
不如拜個雞巴!」
  我心跳的極快,不由自主地顫抖,但出奇的並不是害怕,對胖子道:「這麼死有什麼光榮
的?他娘的誰知道你是怎麼死的?」
  剛說完,忽然脖子後面一涼,有什麼東西落到了我脖子上,我嚇得趕緊跳開一摸,一看,
是一些岩石的碎片。
  我腦子一跳,心說我靠,忘記了頭頂也是石頭,抬頭便看到離頭頂不到兩拳的巖頂已經開
裂,縫隙中出現一個渾身綠色的東西。
  我們立刻讓開,巖頂幾乎在同時裂開,一團綠影猛地從上面掛下來,之後是一陣淒厲的叫
聲。
  探燈光下,我根本沒有看清那東西的全貌,只知道一個影子摔下來,在探燈光圈裡停留了
半秒,一下就閃開,撞在了篝火上。
  篝火被撞散架,火星和炭火被撞得到處都是,集中的光線完全被撞散,四下頓時一片漆黑
,只能看到無數小的火點在燃燒。
  這變化始料不及,我用探燈追著那東西照,但只能掃到殘影。
  胖子反應最快,抄起地上一根還燃燒著的柴火,可才拿起來火就熄滅了,剩下一截暗紅色
的炭。
  「狗日的––」他大罵,「的」字還沒完全吐出就變成一聲悶哼,人好像被什麼東西撲倒
在地,接著是一連串扑打的聲音。
  循聲把探燈照去,見胖子和一隻東西扭打在一起,轉開去照悶油瓶,手電筒一轉,沒找到
他,卻一下照到一張無比猙獰的面孔。
  我轉探燈有一個慣性,所以那臉只在面前出現一瞬,那樣的衝擊力卻遠大於直接看到。我
頓時嚇得屁滾尿流,條件反射下連連後退,大叫:「又出來一個!」
  害怕歸害怕,手上的釬桿朝那個方向就掃過去,悶響中敲到了什麼,但沒有吃到力氣。釬
桿是全鐵的,非常重,我憑單手無法再打第二下,只好抽回來,再用探燈去照。
  還沒照清楚,背後被猛地一撞,整個人便摔了出去,直接滾到地上。探燈一下脫手,不知
道飛到哪兒去了。
  我爬起來便知道糟糕,什麼都看不見,麻煩了。此時就聽悶油瓶大喊一聲:「趴在地上,
不要動!」接著又是一陣淒厲慘叫,一團東西重重摔在我身邊。
  我抱頭縮到一邊,身邊幾拳的地方嘶聲連連,然後暗中聽到「卡嚓」的頸骨折斷聲音,慘
叫聲戛然而止。
  另一邊,胖子那裡還沒結束,聽他一下接一下用力錘著,「操!敢偷你胖爺的桃!敢偷你
胖爺的桃!」錘一下就是一聲慘叫,如此連錘四下,那邊也沒了動靜。他用力呸了一口。
  看不清那裡的狀況,週遭一下安靜了。
  我問道:「都解決了?」
  邊上悶油瓶厲聲道:「別說話,聽!」
  我立即屏氣,聽到黑暗裡傳來爬行的聲音,數量之多,無法估計。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49:55

【第四十九章】

  雖然我什麼都看不到,但能想像四周是什麼情形,那些石頭中的人影,肯定已將我們團團
包圍了。
  回憶一下先前在地上看到的話:十六、七、十、四,一共是三十七。剛才那兩個已經被燒
死了,那麼,我們要面對的,有三十五個。
  我看不見周圍的情形,不知道胖子他們有沒有掛綵,所以沒有多,同時也沒有精力胡思亂
想,死死地抓著釬桿,注意力全集中到了耳朵上。
  胖子離我們很遠,很可能已經被隔開,身邊沒人,他有點測定不住氣,呼吸聲非常緊張,
但同時又很卑鄙地壓低自己的呼吸,心遜sㄔh找他。
  沒有僵持多少時間,果然胖子那裡先炸起來,他一聲悶哼,然後大叫:「我操!開干!」
  呼的一下,不知道他砸到了什麼,那邊一片混亂,有東西叫了起來,同時四下好比驚飛的
鳥群般響起嘶叫聲,亂成一鍋粥,全部朝他去了。
  我掄起桿子想上駢幫盡快,上前兩步不到就撞到一團東西上,滑膩膩的。沒等反應過來,
黑暗中一場尖嘯,勁風四起,人一下被撞翻在地上,身上幾個地方立即傳來劇痛。
  用手一抓,抓到一支爪子,但是立刻脫手。匆忙用手亂擋,很快手就被抓得一塌糊塗。不
過沒幾下就聽一場悶響,那東西被人踹了出去。
  我手盡快腳亂地爬起來,卻被身邊的悶油瓶按住肩膀,他輕聲喝道:「不要說話,你不要
動!」說完如一道勁風朝胖子去了。
  我心中的感覺很怪既想上去幫忙,又感覺悶油瓶的話不能不聽。忽然感到肩膀上不大對,
一摸之下,剛才被他按住的地方,竟然全是血。
  那種血量不會是自己劃開的,肯定是受了重傷。我心下凜然,方纔那陣搏鬥,黑暗中聽著
似乎他佔盡了上風,但顯然也沒討到多少便宜。
  另一邊傳來胖子撕心肺的慘叫,不是佔據上風的,而是被逼入絕境的怒吼,聽得人魂飛魄
散。有很多時候,我會忍不住想像,我們三個人中的一個,如果出現意外,會是什麼情形?但
想歸想,只要悶油瓶在,總感覺不可能出現這種事。然而現在,這種感覺煙消雲散了,胖子很
可能就會在這裡被幹掉。
  「退到牆邊上去!」
  決瓶的聲音出現在胖子的位置,隨著話音落下,狀況變得更加混亂,慘叫聲、倒地聲,胖
子的叫罵聲,混成一團。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此時已無法思考,抱著釬桿無法動彈,只能聽著那邊的動靜,自己上
去也沒有用,情況之混亂不是我可以理解的,如果不是身手極好的人,湊上去甚至會被胖子謀
殺。
  也不知道這種狀態了多久,忽然,境消失了,一片寂靜。
  我仍不敢動彈,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他們都死了?還是所有的石中人都被幹掉了?又或
者,兩者都是?
  仔細地聽了一會兒,突然「啪」的一場,探燈在一邊竟亮了起來。轉頭一看,是悶油瓶,
一手架著胖子,一手拿著我的探燈。
  我想了口氣,看著他一瘸一拐地和胖子走到我身邊,把胖子放下,自己也坐了下來,兩個
渾身都是口子,淌著血。
  在幾乎遍佈全身的血污中,麒麟紋身又出現了。這一次不僅是肩膀,他的上半身幾乎已經
燃燒起來,蔓延到全身。
  我目瞪口呆,他卻把探燈遞給我,按著抓著我的手,把探燈指向牆壁上的一個口子,那些
石中人出來的裂口。
  「這是這種東西活缺形成的通道,我剛才看了一下,這個通道也許可以通到外面。」他道
,「你帶上工具,快點離開。」
  我立即點頭,「你先休息一下,我幫你檢查一下傷口,如果沒事,我們馬上走。他娘的,
我還以為這次我們凶多吉少了。我真服了你,沒想到你厲害到這種程度。」
  他往後面的石壁上一靠,淡淡道:「我和他,走不了了。」
  「你在說什麼胡話?」我罵道。
  他忽然朝我笑了笑,道:「還好,我沒有害死你––」
  我愣了。他一陣,吐出一大口鮮血。
  「你––」我的腦子嗡了一聲。
  他仍微笑著看我,頭緩緩地低了下來,坐在那裡,好像只是在休息。但是,四周完全寂靜
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50:00

【第五十章】

  看著他安靜地坐在面前,我心中的滋味無法形容。
  我不知道自己腦子裡想了什麼,肯定有無數的念頭在湧動,但是,我什麼都感覺不到。
  愣了片刻才醒悟過來,立即哆哆嗦嗦地去摸他的手腕,伸出這支手,幾乎用了自己全部的
力氣。
  還好,還有一些體溫,脈搏非常的微弱,幾乎感覺不到。
  轉頭去看胖子,發現他的肚子破了一個大洞,腸子都掛在外面了,脈搏更是微乎其微。
  他們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都是劃傷,顯然是那種東西的長爪子劃的,十分密集,可以想
見是無比慘烈的搏鬥。
  流血過多,心力衰竭,死亡幾乎是無可逆轉的。我有一些絕望、無助、懊惱、悔恨,無法
形容的感受一起湧了上來,眼淚幾乎要從眼眶衝出來。
  可不知道為什麼,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魄力,我在下一瞬間把這些感覺都推了出去,突然就
冷靜了下來。
  我自己都被這種突如其來的冷靜嚇了一跳,像是心中有另外一個自己,暫時否決掉要來的
情緒。不曉得在經歷這種時刻時,其他人是否也有同樣的體會,但就在此時,我的腦子裡忽然
無比的清晰。
  ––他們還沒有死去,我自然不可能撒腿離開,但又不能在這裡眼看著他們死。我必須做
點什麼,做我最後的努力。
  我站了起來,開始琢磨怎麼辦。
  首先找來了香灰,把他們最深的傷口全都抹上,把血暫時止住,然後把胖子的腸子一點一
點的塞回到肚子裡。那種感覺我不想記錄下來。
  弄完之後,拿來潛水服,撕成幾條綁成繩子,拿來一旁的木框,綁了一下,做成一個拖曳
式的單架,把兩人綁了上去。
  「就是死,你們也給我死在地面上。」我咬牙道。
  弄完後,我拿好探燈,拿起一旁的軍刺,看了看四周。地面上全是綠色的液體,也許是那
種東西的血液,更多的是血肉模糊的人體,一片狼藉。
  我沒有細看,也不敢細看,轉向四面的巖壁,想找悶油瓶說的洞口,只一眼就呆住了––
石壁之內,竟然還隱隱約約地透著影子,而且比剛才看到的更多,但遠比剛才看到的要小,都
是一些小孩的影子。
  我看了一圈,不禁毛骨悚然,當即不敢耽擱,拖著他們,朝著悶油瓶說的那個口子探了進
去。
  胖子本身就極重,加上悶油瓶的重量,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把兩個人拖進來。
  果然如悶油瓶說的,那口子裡是條通道,那些東西好像可以腐蝕這裡的玉石,在玉中慢慢
移動。四周全是上好的玉脈,如果有任何玉商在這裡,肯定會瘋掉。
  但,它們如果是玉中自然形成的,那這條通道應該是封閉的。我用力拉了片刻,發現通道
很長,同時,看著通道的巖壁,感覺很是不對,巖壁中不時出現一張張模糊的面孔,好像是岩
石中的人正聚攏過來,看我爬行。
  好在我的神經已經是怕到勒極點,索性不管,咬牙拖著胖子和悶油瓶,只顧自己爬著。
  這個通道沒有任何分岔,但是非常的曲折,有些地方甚至是垂直的,我足足爬了十幾個小
時,幾乎累昏過去仍然沒有到頭。
  也不知多久之後,探燈的光都快滅了,忽然,我聽到了水聲。
  我幾乎是發了狂似地往前爬,猛然手下一空,沒按到想像中的地面,人差點摔下去。
  探燈勉力一照,面前竟然出現了一個斷層,是一道不規則的山體裂縫,不寬,兩隻腳撐開
就能保持平衡。裂縫上方,水如瀑布一樣跌落下來。
  我喝了幾口水,探燈往前照,前頭再沒有通道,這裡好像是這個通道的起點。那些玩意兒
可能是從這裂縫爬下去的。再上下左右照了照,好傢伙!裂縫斷層的表面全是像被蛀出的洞,
而且全在同一面,這些東西跟山裡的蛀蟲一樣。另一面什麼都沒有。
  我放下胖子和悶油瓶,也沒法管他們到底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攀著那些洞一個一個爬下去
,看看哪個可能通往外面。
  其實完全不知道怎麼辨別,只能一個一個地探。突然感到似乎哪裡有風吹進來,我心中一
喜,立即循著感覺找去,果然找到一個有空氣流通的洞口。
  有門兒!我心說,又爬了回去,解開一條繩子,把他們一個一個地送下去。
  我餓了好幾天,其實沒什麼體力,這一路極端的煎熬,到中途時,經常一用力就覺得天旋
地轉,並且開始乾嘔。這是體力極度透支的跡象,我覺得自己隨時都可能暈過去。
  最起碼又用了六七個小時,這麼幾步路的距離才完成,我縮了進去,之後,又是天昏地暗
的拖曳和爬行。
  我能肯定,這段過程中,四周肯定發生了很多事情,因為耳邊到處是奇怪的聲音,但是,
我沒有任何的心理波動,麻木得一塌糊塗。就是這個時候死了,我可能也就這樣了。
  不知道爬了多久,前面忽然出現光。這時候我連加快速度的力量都沒有了,只是繼續行屍
走肉般爬著、爬著。
  然後,一瞬間,我聽到了風聲和水聲,看到了久違的地面。我幾乎反應不過來,還沒等辨
別出這是什麼地方,就看到幾個人出現在周圍,抬頭一看,是面色陰鷙的村民模樣的人。
  他們將我從洞口拽出來,可我一個也不認識。
  湖灘另一面的一座山坡上全是人,入耳全是長沙話。
  我的身體極度虛弱,一被拉出來就頭暈目眩的,接著有個人帶著一群人朝我過來。看天色
是晚上,四面燈火通明,全是汽燈。還有人拿著對講機在不停地叫喊:「找到了!找到了!」
  帶著一群人向我走過來的人,很快就到了視野內,我遠遠地看著,驚訝地發現,那竟然是
我的二叔,後面跟著潘子。
  他們都一臉急切,可沒等他到跟前,我就失去了知覺。
  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阿貴的房間裡,雲彩在一邊照顧。外面非常嘈雜,
我是被吵醒的。
  我並沒有受什麼傷,只是體力不支,所以這一覺睡下去,人已經沒有大礙了。我坐起來,
雲彩看到,立即給我遞了水,然後到外面去叫人。
  不久,潘子走了進來,問我感覺怎麼樣?
  我沒有看到二叔,也沒回答他的問題,劈頭就問胖子他們怎麼樣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50:04

【第五十一章】

  潘子告訴我,已經在第一時間把他們送到醫院去了,現在還沒有消息。他讓我放心,如果
他們死不了,那就是死不了,如果不幸掛了,那也沒有辦法。
  我聽樂稍微安了一下心,送醫院去了,至少還有希望。
  接著,我們這是怎麼回事?他神秘兮兮的什麼也不說,只說是我家二叔不讓他和我多談這
些事,而是現在還在湖邊,等他回來會親口告訴我,然後讓我多休息,說完就出去了,似乎外
面非常的忙。
  阿貴家附近的幾個高腳樓都被二叔包了下來,我看到很多二叔、三叔以前的夥計,足有二
十多個,再想起先前在湖邊看到的,估計這次來了幾百人,阿貴早就從崩潰中走了出來,穿針
引線地忙活,但問他情況,他什麼都不知道。
  我沒有辦法,只好照辦,一直在阿貴家休息了兩天,身體大概復原之後,二叔才從湖邊回
來。
  和二叔一起出現的還有好些人,竟然都是長沙的幾個表叔,有幾個是跟著三叔混的,都是
我們家族裡有頭有臉的人物。
  我心說怎麼回事?怎麼吳家人都到這兒來了?
  我沒敢問,因為二叔和那些親戚的臉色並不好看,寒暄了一下,發現他們看我的眼神都很
古怪。
  二叔的氣色很差,折騰了一番後親戚們散了,二叔看了看我,勾住我的肩膀,問我身體沒
事了吧?
  我點頭說沒事,這才低聲問他是什麼情況。他看了看我,嘆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示
意跟他去逛逛。
  我們來到村旁的溪邊,一路逛來他也沒說話,一直走到那幢被燒燬的老房子前,他才道:
「你的E-mail,我已經看到了。」
  我心中已然感覺到,這可能和那封E-mail有關係,便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他頓了頓,才道:「你相信你在信裡寫的內容嗎?」
  「這叫我怎麼說呢?我想不信,但又不敢不信,因為我想不出別的可能了。」我道,「你
和三叔相處了這麼久,有發現什麼異樣麼?」
  二叔點起煙,看著我,皺著眉頭不說話。
  我道:「這是別人說的,三叔沒親口否認,所以,我不是沒有懷疑。」
  二叔仍看著我,幾口就把煙吸完了,頓了頓,忽然道:「你不用懷疑了,我告訴你,這確
實是真的。」
  「確實?」我道,「你怎麼確實?」
  他慢慢道:「這件事情,我們早就知道了。」
  我呆立在那裡,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叔繼續道:「小邪,有些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但也有很多事,沒有你想的那麼複
雜。」
  「如果你們知道,你們怎麼讓這事發生了?」我問。
  他站著不語,然後做了個手勢,讓我繼續走,順手遞過來一張東西。
  我接過來一看,是一張照片,「這是?」
  「燒掉那棟房子之前,我留了一張。我想,現在給你看,比在當時給你看,要合適得多。
」他道。
  我愣了,一下懵了,房子?燒掉?我操!不會吧!當即就道:「二叔,那是你幹的?」
  還想說話,但他擺了擺手,讓我看那張照片,「那些事情,我們就不提了。」
  那是一張非常普通的黑白照片,也是一張合影。再仔細一看,上面是一個陌生的中年人,
正和文錦說著什麼,後面是考古隊的其他人。中年人不是以往見過的照片中的人。他非常白,
非常消瘦。但是我看著有些熟悉。
  「這就是楚光頭想讓你看的照片。」二叔道,「我找一張最能說明問題的留下來,想著如
果最後還是沒辦法,還得讓你知道的話,物證會比我的嘴巴更能說明問題。」
  「就是這個?」我不無法理解,「這照片有什麼問題?」
  「你不是認識這人嗎?」他道,指了指那個陌生人。
  我看著那個白而消瘦的人,忽然就想了起來他是誰,不由得「啊」了一聲,「怎麼會是他
?他不是––」
  這個人和我們的故事沒有聯繫,但卻不是無關緊要的人,如果他們和文錦那一隊出現在一
張照片上,那這支考古隊的規格,就不是我想的那種地位了。
  我們繼續逛,二叔道:「我不能告訴你細節,但我可以給你講個故事。小邪,有些時候,
有些事情,他就是一個故事,僅僅是一個故事,你要不要聽?」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50:08

【第五十二章】

  見我點頭,二叔又點了一根煙,道:「你讀的書不比我少,秦始皇的本紀你讀過吧?」
  我點頭,《史記》是搞古董的必修,自然讀過。
  他繼續道:「《漢書》呢?」
  我又點頭,他道:「你有沒有發現?我們中國古代的這些皇帝,都有一個慣例,無論是大
皇帝、小皇帝,草頭天子還是正統皇室,在功成名就、寰內太平之後, 他們都必然會有一種
行為,就是求長生。」
  「追求永生是帝王的終極夢想,並不奇怪。我要是一輩子不愁錢花,想殺誰就殺誰,想娶
哪個女人就娶哪個女人,那我唯一的追求,恐怕就是將這種生活再繼續下去。」我附和道。
  二叔沒有理會,只是繼續說道:「如果翻開史書,你會發現,真的,這種慣例太難打破了
,而且越是開國皇帝,越是變本加厲,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 他頓了頓,「一代一
代下來,幾十國號變了,稱號變了,更甚至,連皇帝的稱呼都不用了,慣例還是沒有打破 。」
  我點頭,確實是這樣。人性是傳承不變的,不管你站在什麼位置,到了一定的時候,一樣
會看到死亡向你靠近。
  「但是,所謂長生秘訣和傳說,越靠近現代越模糊 。很多帝王都認為,長生術的線索存
在於古代方士的墓葬裡,所以,自然會出現一些隊伍幫帝王進行實地勘探 這種隊伍往往掛羊
頭賣狗肉,以一些現有的編制做掩護。」他看著我,笑了笑,「而這些隊伍裡的人,當然是民
飪s抯F害的高手。自古土夫子、南北地仙、摸金校尉,有不少都被招安吃起了公糧。在某些時
候,強權壓下,也由不得你不效忠,為了家裡老小,只能低頭。」
  「不過,這種事情始終見不得光,所以歷代這些人最後都沒有什麼好下場。另外,在這種
隊伍中,總有人想擺脫那種無孔不入的控制,而且長生這種事,不僅對帝王將相有吸引力,對
這些尋找者也是巨大的誘惑。當他們真的發現一些線索時,心中不免會有自己的想法。 」
  「這些想法,他們往往會告訴自己的兄弟或者家人,這些家族的成員都是見過風浪、刀尖
上滾的人,膽子都很大,於是,就會產生一些計劃,以實施這些想法。這些計劃有些失敗了,
有些成功了,有些也不知道是失敗還是成功,但能肯定的是,一旦被發現,那麼,這些人的末
日就到了。」
  他停了下來,勾住我的肩膀道:「不過,有些計劃能瞞很長時間,甚至改朝換代。當這時
候,雙方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沒有人希望它被捅出來。」說著,他又 看了看我,「特別是
『它』。」
  我不敢說我完全聽懂了二叔的故事,但是,我明白了他想說什麼。
  說實話,我哦完全沒有想到,事情的背後回事這種範疇的東西,難怪楚哥會和我說,不能
再查下去了。沉默中,把二叔說的和我之前的一些推測連起來,居然發現,很多事情一下就變
得合理了。
  我問道:「那麼,這裡的事情,也是『它』所進行的活缺中的一處?」
  二叔點頭:「恐怕是,所以我很早就知道這個村子的存在,一聽潘子說你到了這裡,就覺
得不妙,立即叫他帶著人過來。凡是那批人去的地方,必然凶險萬分。 」
  「那你知道不知道,這裡到底是什麼情況?那些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問二叔。
  他想了想,道:「那些,可能是密洛陀。」
  「密洛陀?那是什麼玩意兒?」
  「密洛陀是瑤人的祖先,在他們的神話裡,他們的第一個女神,是從山中產生的。我估計
,責眾怪物就是密洛陀的原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鐵塊,「這個女神第一次造人,造出來
的就是鐵人,但是鐵與女神的神力相剋,沒能成功。當時那些礦工用鐵封石中人,顯然都是聽
過這種傳說的瑤人,你的估計應該差不離。」
  我點頭。二叔繼續說道:「至於這東西是怎麼產生的,恐怕沒人知道。聽你的描述,這件
事很像一件宗教儀式,你們被當成祭品,等在那裡。那些東西存在於山底很深的地方,要弄下
去得花很長時間,我感覺,你們碰到的事,可能是別人安排的。」
  他也有同樣的感覺,證明我的直覺沒錯,但是我道:「可是,我說了,那個礦洞沒有任何
的出口。」
  他想了想,拍了拍我道:「我以前和你說過,已經發生的事,不管你看到的現象如何,它
就是發生了。你既然進去了,那必然就有入口,找不到不能說沒有,入口肯定就在那裡。」
  我苦笑,之前胖子說的時候,我也是這種想法,但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二叔的對講機突然響了,他接起,只嗯了幾聲就掛掉,我繼續問,他來找我為什麼帶這麼
多人來?這也太誇張了!他們現在在湖邊幹嘛?
  二叔面色鐵青,只道;「是有一些事情,這一次,還虧得有你,否則我們真找不到這裡。
至於來這裡的目的,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等事情證實了,你自然會知道。」他看著手錶,「
這裡的事情才剛剛開始,而且,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是和三叔有關嗎?或者,和『它』?」我問。
  二叔笑笑,「別急,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你所經歷的這些事情,其實是多麼微不足道。現
在不要問,也不要去打聽,你要找那小哥的過去就儘管去找,但我這裡,你少來你那套。我和
老三不同,我不會讓你亂來的。」
  二叔沒有和我再說什麼,和三叔不同,我不會和他磨什麼嘴皮子,那完全沒用,他會說到
做到,說事情證實了會告訴我,就絕對不食言。
  他說他還要在這裡待一段時間,我可以在這兒等,去其他地方走走也行。不過,以後要隨
時報告行蹤,不讓我再亂跑了。
  *****************************
  因為惦記著胖子和悶油瓶,我在一個星期後離開村子,去了防城港的醫院。雲彩和阿貴帶
著我找到了他們的病房,兩人都沒事。
  醫生說,其實兩個人受的傷都不算致命,只是失血太多並且發生感染,好在他們的體質都
非常好,我用香灰止血也同時有隔絕細菌的作用,所以只輸了血就救了過來。那些香灰真的非
常關鍵,如果他們再流多一掌那麼多的血,可能就是大羅神仙也管不過來了。
  用香灰止血是我聽單田芳的評書學來的,沒想到真的管用,看樣子評書還真得多聽聽。
  看到胖子的時候,我幾乎老淚縱橫。就這麼幾天不見,他的身體又肥回去了,一點也不像
剛從閻王殿走了一遭的樣子。
  胖子看到雲彩來了,一下又找不著北了,就要下床標榜自己的不死之身。
  他們大概問了我之後的情況,我把我怎麼把胖子的腸子塞進去,怎麼把他們從那裡拖出來
都說了一遍。
  胖子聽完後一愣一愣的,說難怪他最近總覺得自己的腸子走向不對,一想大便就打飽嗝,
說你別給我塞反了。
  說著這個,我們開始聊這整件事情,我拿出一張紙給他們看。先前在阿貴家,我按照記憶
,把古寨的平面圖畫了下來。
  但是如此討論也沒有什麼結果,胖子就鬧著要帶我們去吃病號飯。
  等了片刻,卻不見雲彩有動靜,回頭一看,發現她正看著那張湖底平面圖發怔。沒有一點
反應,顯然被什麼吸引了。
  我有點意外,那平面圖畫的很容易,其實沒什麼好看的。和胖子對視了一眼,胖子問她道
:怎麼了,大妹子。
  雲彩嘟起嘴巴,抬頭道:「兩位老闆,這個湖底寨子,和巴乃好像啊!」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50:14

【第五十三章】

  巴乃就是阿貴他們住的那個寨子,也是一個典型的瑤寨,不過我們才住了沒幾天,對村裡
的地形沒什麼概念。雲彩這麼一說,我真有點意外。
  「哪兒像了?」胖子把那圖接過來,「你們這兒的村子,不是都差不多嗎?」
  雲彩也不敢說死,把圖遞給了阿貴,說道:「阿爹,你看看。」我們也立即湊了過去。
  阿貴看了看,一開始似乎也不理解,雲彩把圖換了個方向,然後和他用當地話說了幾句,
他才恍然大悟,撓了撓頭道:「咦!還真是有點像。」
  我來了興趣,到底偶們不是本地人,對於很多細節,不及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的人敏感。
而且女人又特別的細心,就讓她也指給我們看。
  本來我以為,可能單純因為湖裡的山勢和巴乃四周的山勢很像,所以導致村子的一些倚山
建築比較相似,但雲彩一說,我就倒吸了一口冷氣。
  被指出的相似的地方竟然是路和籬笆。
  雲彩告訴我,她看這圖的第一眼,就很明顯地發現,我畫的這個「湖底古寨」中的道路和
籬笆的走勢,和他們的寨子一模一樣。這讓她意識到異常,然後才開始發現村子的其他部分,
也有很多地方是非常相似的。
  我不可能回憶起巴乃寨子全部的青石路和台階走向,但對阿貴房子附近的路有記憶,一參
照,果然如此。只要把平面圖換一個方向,立即就能找到阿貴家邊上的幾條小路,交叉方式和
圖上的真非常接近。
  我的背上一下就全是冷汗,這就有點過了。這張平面圖描繪的是一個沉在湖下的寨子,距
今可能有幾百上千年的時間了,但現在卻發現,湖底的寨子和一座現實存在的寨子,有著無數
的高度相似點,這他娘的是什麼事啊?
  雖然努力壓制那種莫名的毛骨悚然,還是不可避免地打起哆嗦,直覺告訴我,這裡可能有
大問題。
  吸了幾口氣把雞皮疙瘩按回去,然後讓雲彩把所有的相似點都指出來,我必須判斷哪些相
似點可不可能是因為某種特殊的合理原因而形成。
  可能當時我的面色有點嚇人,雲彩看我這麼認真,害怕起來,不敢說話。胖子拍了一下,
讓我不要嚇到小阿妹,我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我們從村口說珞,一直說到村尾,越說我的心底越涼,意識到這不可能是任何的偶然可以
做到的。從村口幾個裝飾牌坊的位置,到裡面的大量青石路,籬笆,還有房子的排列,真的極
為相似。
  要造成這樣的情況,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這個湖底的古寨和巴乃,是由同一個設計師設計
的。
  可是,村子怎麼可能由設計師來設計?村子都是自然形成的,由千年來所有的村民自發進
行調配,尋找最適合建房的地方,尋找最合理的路線,從而慢慢形成道路和房屋的佈局。
  最讓我在意的是道路的高度相似。村子一旦形成,特別是山村,道路是在很長時間內都不
太可能改變的東西,因而有「古道西風」一說。對於道路,村民做的最多是返修,不可能把整
條路去掉,重新開一條。我們在很多山村裡走的道路,大部分在兩晉的時候就存在了。即使在
杭州,那些山上的石道,也是很早的時候由寺裡的和尚修造,現今政府做的,只是不斷地返修。
  所以,巴乃村子裡的古道和湖底古寨的道路高度相似,本身是極不正常的,甚至可以說是
詭異。對於我這個學建築的人來說,更是煎熬,腦子裡各種以前看過的東西在不停地翻滾,卻
不知道自己想找什麼。
  胖子還沒有意識到我想得有多深,問:「天真,你以前聽說過這種事嗎?」
  我搖頭讓他別問,這不是單純的「聽說過」,出現兩個相似結構的建築群,歷史上,這種
事情只有一個人幹過,就是汪藏海。他負責設計的曲靖城和澳門城市完全一樣的,但那是城市
級的範疇,城市是可以規劃的,村莊則完全不同,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哪裡有兩個完全相同的村
子。
  而且,如果兩個村子都存在,還可以說是奇觀,或者是某個隱世高人的惡趣味,然而現在
,一個存在,一個居然沉在湖底。
  不管我怎麼告訴自己,不要往複雜的方向想,但直覺總是告訴我,這裡發生的事情,絕對
不是單線的。我現在手裡掌握的碎片,只不過是那顆「真相」洋蔥的最外層。
  胖子見我沒什麼反應,又去問悶油瓶。悶油瓶也沒回答他,似乎對這個不敢興趣,只是看
著圖發呆。
  阿貴閃閃躲躲道:「咱們傳說過,都說村子原來不在那地方,而在羊角山裡。說不定真像
和胖老闆說的,這下面得寨子就是我們的古寨,村子不是被火燒的,是被水淹了,然後咱們的
老祖宗就道外面相似的地方,再按照原來的格局修了一個村子,反正這裡的山和我們外面的山
差不多啊!」
  我對他道:「除非你們的老祖宗對於堪輿學有很深的學問,否則,就算有意仿照,也很難
仿照到這種程度。」
  要達到這種相似,必須在原村沒有被淹沒的時候就進行精確的規劃測量,當時的瑤民還處
於未開化階段,不可能有如此造詣。
  雲彩嘟嘴道:「老闆,你憑什麼看不起瑤民?說不定就真有那麼一個人呢!」
  我苦笑,不是我想這麼想,而是如果真這樣,那麼這事就複雜了,於是答道:「即使有這
麼一個人也說不通,因為沒有任何必要。瑤文化對於建築的規劃並不苛刻,何必非要搞得和以
前的村子一樣呢?這個村子的佈局,本身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隱含意義。」
  中國有很多村子都是高人建設的,比如說浙江有個俞原村,就是劉伯溫根據星象而造,整
個村子是一個巨大的星盤。但現在這個湖底古寨的平面圖非常沒有規劃,憑我的閱歷,看不出
蹊蹺。
  「你怎麼想?」胖子問我道,「你肯定有點什麼想法。」
  確實,我有一些推測,但推測其實是沒有用的,於是搖頭:「我只是能肯定地說,這是故
意而為的,而且花了大力氣,因為普通的人,就是想修也修不到這種相似度。」我感到最難以
理解的是,這樣明顯的事,當地竟沒有傳說。
  阿貴他有好幾代的記憶,他們的村子年代也非常久遠了。也就是說,這種COPY行為發生的
時間在更久以前。但從張家樓裡的一些跡象判斷,玉礦開採的時間不會太晚。湖水的倒灌,應
該是在玉礦開採之後,否則礦坑不可能修起來。
  三件事情,COPY、湖水的倒灌、玉礦的開採,按發生的時間順序排,應該是COPY早於玉礦
開採,湖水的倒灌最後。
  也就是說,在玉礦開採之前,那個湖是不存在的。村子沒有被淹沒,即使已經荒廢了,它
也在那裡。
  那麼,當地人應該就會知道,有兩個一模一樣的村子。就算其中一個後來被水淹了,但年
代如此之遠,至少會有傳說。
  而且,這種傳說的擴散範圍會很廣,就是往外幾十里的其他村裡,也免不了有流傳。可阿
貴卻說,沒有任何傳說提到過湖底的寨子。
  這個隱秘的古寨就好像是一個意外,在歷史的行進中,完全地被人遺忘。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50:18

【第五十四章】

  當然,這種遺忘可以是偶然的,事實上,不知道有多少傳說湮滅在歷史中,但這種湮滅一
般都是大規模的,不會單單只有一個傳說消失。傳說斷代,必然隨同某一段歷史時期的完全空
白,沒有任何訊息。
  我覺得這其中有貓膩,寨子裡的傳說和老故事不少,不存在明顯的斷代,卻單單沒有任何
「本來有個一模一樣的古寨,但是被水淹沒」的相關傳說,是否有人不希望這個傳說流傳?
  關於這種COPY,我心中其實有種非常強烈的直覺,認為是出「鏡像陰謀」。「鏡像陰謀」
是日本推理小說中的一種常見詭計。詭計的核心就是隱瞞,也就是說,阿貴他們的村子是假的
,是為了不讓別人發現真實的村子已經消失,因而特意建造的。
  生出如此強烈直覺的根本原因,是盤馬說的魔湖的故事。我當時的推測其實也是一種鏡像
詭計,老的考古隊被抹掉,一支來歷不明的新隊伍神不知鬼不覺地替代,就是「鏡像」。
  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會有大火燒了老寨的傳說,當時的寨子肯定不全是在峽谷的坡上,
山裡的村子會有很多零星的樓房,分佈在離存在較遠的地方,這些寨子水淹不掉,但一定要毀
滅,就可能使用了山火,為了掩蓋山火的痕跡,最終使用了這種說法。
  這種詭計的背後,就是大陰謀了,並且可能極度的血腥,原本村裡的人必然會被全部屠戮
,殺人者很可能假扮成村民,住入了假村之中,實行他們的計劃,這個詭計發生在很久以前,
若干年後,又發生了玉礦的事情,之後,村子被淹沒。
  一個地方發生這麼多的事,顯然,這裡的村落山川河流中,隱藏著什麼。
  一切聽著實在太玄乎,感覺不太可能,我很抗拒往這個方向思考,反正也無法求證,現在
只能壓制疑問,等待之後進一步的調查結果。
  大腦完全不夠用了,剛想喝點東西透透氣,胖子卻又發出一聲嘖,指著圖問我道:「天真
,你這樣看看,你畫的圖像什麼?」
  湊過去,就發現他拿筆塗黑了一些地方,很快我的平面圖就變得斑駁,等他拿起來放到太
陽光下面,我就愣了。
  被他稍微一加工,整個村子的平面圖,竟然變成了一隻動物的樣子,有眼睛和爪子。再仔
細一辨認,立即認了出來,那是一隻麒麟。
  「越來越好玩了。」胖子喃喃道。
  我渾身的毛都立了起來,直接能看到的是,那麒麟的樣子,和悶油瓶身上的很像。我靠!
難道真的來對地方了!我心說,腦子裡幾個概念不停的閃動,麒麟、紋身、平面圖,忽然就有
了一個橫空出世的念頭。
  拿著圖走向悶油瓶,他正在發呆。
  我上去對他道:「快快!把衣服脫了!」
  他愣了一下,面露不解,我把手裡的圖給他看,這樣那樣不停的解釋,他仍是不理解,但
還是按照我的意思把衣服脫了下來。
  我看著他磨嘰的動作真是心癢,真想一腳把他踹翻,馬上貼上去看,等他脫了衣服我才想
起來,他身上的紋身,平時是看不見的。
  我問悶油瓶這是怎麼回事,他告訴我,這種紋身是用一種帶刺植物的汁液紋出來的,平常
是透明的,只有體溫超過一定溫度才會變成黑色。古時候苗人多有濕熱病,這種紋身可用來檢
測小孩子的體溫。
  當然,要體溫超過一定的溫度,也可以是因為劇烈的運動,所以悶油瓶在劇烈的搏鬥或者
激動地時候,紋身便會顯現。也由於不同的濃度,對於溫度的敏感不同,只有極端劇烈的搏鬥
,能讓所有的紋身圖案顯現出來。
  胖子弄來熱水袋,我們逼著悶油瓶燙他的胸部,果然,黑色的紋身慢慢顯現。
  胖子就道:「我靠!這招好啊!我以前作弊怎麼不知道這個。」我則開始仔細看他的紋身
和我畫的地圖。
  「你看看這古樓的位置。」胖子道,指了指塔邊上路徑的走向,「如果巴乃和這個村子是
一樣的,那麼這湖底古樓的位置,正巧在小哥那高腳木樓的位置上,如果貼在小哥身上,就是
麒麟的眼睛。」
  「哦?」我心中一動,細細一看,果然如此,心說胖子果然心細。
  這有什麼深意嗎?
  胖子又道:「這樣看來能肯定一點,就是小哥,你肯定和這個有淵源。」
  我切了一聲,這是不是廢話嗎?
  胖子道非也,這對於我們,指導意義重大。以前只是估計,大概這裡會有一些線索,現在
可以確定了。估計和確定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我們今後的做法也會改變。
  我點頭,這倒也是,而且,這個村子的事情才剛剛開始,有的搞了。
  胖子接下來和我們討論了一些指導方向,「這事算是有眉目了,也不用那麼急,反正村子
不可能忽然又沒了,我們肯定得繼續待著,做個系統的調查。另外,周圍的村子也得一個一個
去打聽,看看能問出什麼來。這是個很長的過程。我看,得在這裡呆上一段很長的時間。整理
一下,先回去帶點東西過來,接下來可能要常駐。」
  說著雲彩就對他咧嘴笑。
  「丫頭咱們相處的時間長著呢!」
  雲彩也笑笑,眼神卻不自覺的晃像悶油瓶。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50:39

【第五十五章】

  二叔在五天後離開,我不知道他們在那裡是否還找到了什麼,總之他什麼都沒有告訴我但
和我約定回杭州後好好聊一次。
  胖子和悶油瓶其實沒受到多嚴重的傷,得到救治之後,沒兩周就出院了。我們沒有立即回
杭州,而是再次去了巴乃。胖子斷定悶油瓶和那裡有聯繫,沒有得到更多線索之前,可能要在
那裡長住。
  我們在四天後又去了那個湖邊,在湖中心祭拜了那些骸骨,立了土黃丘。
  盤馬再也沒有出現,這讓我很是內疚,但想到他的罪行,感覺也是一種命數。拿著我的專
業打撈設備,繼續進行細緻的打撈,期望得到更多的線索。更多的東西被陸續撈了上來,但沒
有發現什麼特別關鍵的。
  接下來,我們準備進入古寨中,仔細地查看那座張家樓情況。但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所有
的氧氣瓶都耗盡了,必須去更換。
  也巧,最後一天潛水完成,準備上岸返程的時候,湖邊出了變故。
  當時我們還在湖中心,剛浮上來胖子就出聲招呼,抹了一把臉,指向岸邊。我朝岸上看去
,發現不止雲彩他們,還出現了好多人,竟然正在搭建帳篷。
  「我操!怎麼回事?」胖子奇怪道,「這裡變旅遊景點了?怎麼又來人?」
  我喘了幾口,仔細地觀察,發現來人中有很多是寨子裡的村民,雲彩正在和他們聊天,其
中另有一些人穿得很城市化,不知道來歷。更多的人正從我們來時的小路下來,牽著好多的騾
子,上頭全是包裹。
  這批人我一個都不認識,估計不是二叔又回來了。
  慢悠悠地游回到岸上,我越發覺得事情有點古怪,因為那些人帶著好多隻騾子,大包小包
的好多東西。幾個大帳篷已經搭了起來,石灘上一片忙碌,幾個人只是略帶驚訝地看過來,沒
有誰過多地理會這幾個穿著褲衩從水裡出來的人。
  我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走到雲彩和阿貴邊上,我忽然看到一個人,在盤馬老爹家裡
碰到的那個滿嘴京腔、五短身材的傢伙,正在吆喝那些當腳夫的村民幹這幹那,一臉飛揚跋扈
的樣子。
  這種人我在道上見得多了,想起當時聽到的,他應該是跟著一個北京老闆來這時原,那麼
這些人可能都是那個北京老闆帶來的。難道他們也問出了盤馬老爹的故事,準備到這裡來找東
西?人也太多了點吧!
  他看到我們,也算是見過一面,就打了招呼。我也懶得多想,回了禮,從他身邊經過,到
雲彩那裡,問這是怎麼回事?
  她輕聲說聽幾個村裡人告訴她,有一個大老闆雇了他們搬東西到這裡,具體情況那些人也
不清楚。
  這局面比較尷尬,我不希望事情有這麼發展,但這湖是公家的,你也不可能說不讓別人來
。這批人的目標是那種鐵塊,我不知道他們是知道鐵塊的真相,還是單純就是為了救贖,沒法
做出對策。
  他們的人源源不斷,六七頂帳篷支了起來,所有的人都是一口京腔,讓我恍惚間覺得來到
了後海邊上。
  坐下來,一邊休息一邊警惕地看著他們做事。這其實挺鬱悶的,好比你在球場上打球,打
著打著忽然來了一堆人,全都人高馬大而且人數比你多幾倍,這時候你只能乖乖下場休息。
  我一邊暗罵一邊仔細觀察他們運來的東西,看看能否發現什麼線索。不看不知道,一看心
就直往下沉。那些大包裹裡,竟然有好幾隻水肺,好多物資看起來都像潛設備。
  「人家是有備而來的。」胖子哼了哼,「他們知道水下面有東西。」
  我腦子轉了一下,對胖子道:「會不會是北京有什麼老瓢把子來這裡淘貨了?那些人你認
不認識?」
  胖子道:「北京多的是掮客倒爺,潘家園裡沒幾個是親自下地的,我想可能性不大。這些
人不會是四九城裡混的,我看也許是咱們不知道的人。這年頭,各地都有新勢力。」
  「你在北京人脈廣,你看,有一兩個認識的嗎?」我再問。
  胖子搖頭,「我怎麼看沒有一個臉熱的,你讓我再仔細看看,不過這些人的京腔有點怪。
你等等,你胖爺我打聽一下,看看能不能問出他們老闆是誰。」
  胖子朝忙碌的營地裡走去,用北京話和其中一個人打招呼,不過那人沒搭理他。胖子是什
麼人物?立即跟了過去,他們就走遠了。
  我想著我能幹些什麼,要麼到他們營地裡逛逛,看看有什麼,或者乾脆去找他們的老闆?
  最終我什麼都沒幹,因為潛水後的疼痛讓我站不起身,眼睛和耳朵也非常難受,特別是耳
朵,又癢又疼,聽聲音都非常奇怪,看來這樣潛水對身體的傷害很大。
  正思索著該怎麼辦,忽然身後的悶油瓶捏了我肩膀一下。
  捏得恰到好處,我舒服得一縮脖子,心這是傢伙良心發現要給我按摩,卻聽他輕聲道:「
你看。」
  我把注意力重新投回到營地裡,想看那裡有無異樣,卻發現另一邊的林子裡又來了一 隊
人,有一個人被人從騾子上被扶下來。那五短身材的很快迎了過去。
  仔細觀瞧,發現那人年紀好像有點大了,下來之後走路踉踉蹌蹌的,連腰也直不起來。他
四周有好幾個隨從,前前後後朝我們走了過來。
  站起來想過去,悶油瓶卻按住我。我轉頭,發現他矮身在我後頭,漆漆地盯著來人,對我
道:「不要讓他們看到我。」
  「怎麼回事?」我心裡一個,挺直了身子將悶油瓶擋住,看著他們越來越靠近。被攙扶著
的那個像大人物的人,是一個高大但體形無比消瘦的老頭,看得出年輕時肯定非常魁梧。因為
被若干人擁簇著,我沒能看清他的面孔,只覺得這人非常蒼老,走路完全沒有力氣,應該已是
風燭殘年。
  邊上一干人等,有男有女,更加混雜,那個五短身材一路似乎在做介紹。幾人邊說邊走,
並沒有走到我們面前,拐入了一頂帳篷裡。
  等他們走進帳篷,悶油瓶才鬆開捏著我肩膀的手。我被他捏得氣血不暢,揉了幾下,問他
道:「怎麼?你認識這個人?」
  他點點頭,臉色鐵青道:「裘德考。」
  「裘德考?」我一下愣了,「這老頭就是裘德考?」接著幾乎跳起來。我靠!這些人同樣
是阿寧公司的隊伍,這老頭竟然親自出馬了。
  一時間我不知該如何反應。裘德考在我心中有一個既定的形象,既確定又不確定,是一個
長著斯文赫定那樣一張臉的傳教士,但又有些像馬可.波羅那個大騙子。而在童年時代,爺爺
和我說的故事裡,裘德考是一個最壞的壞蛋,我還曾經把他想像成一隻大頭狼臉的妖怪。真沒
想到,他本人會是如此形容枯稿的一個老人。
  這種預判讓我覺得非常古怪,十分的不真實。爺爺的故事就相當於我小時候的童話書,現
在,童話書的人物忽然從爺爺的筆記本裡走了出來,一時之間,很有錯亂的感覺。
  他來這是幹什麼呢?看這陣勢是知道湖底下的事的。蛇沼之後,他和我們一樣沒有放棄追
查,也追到這裡來了?
  可是,我們的調查方向完全是隨興而為,他們和我們沒有相同的基礎,怎麼會碰到一起?
難道他們一直跟蹤著?
  想想又覺得不像,如果是跟蹤,他們不可能做出比我們更周全的準備。我們就完全想不到
這裡需要潛水設備,他們卻帶來了,肯定知道得更多,至少要知道得比較早。我既有點興奮,
又有點害怕。這老頭親自出現在這裡,肯定非同小可。他這樣的年紀不適合長途奔襲,這次出
現,必然是孤注一擲。
  下面到底有什麼東西?
  轉念一想,現在的局面麻煩了,我們和他們的關係太複雜了。我的爺爺和裘德考是世仇,
雖然現在我沒有任何報仇的想法,但這層關係讓我不可能對他們有任何好感。而三叔和裘德考
之間的恩怨,更是剪不斷理還亂。
  我們兩方之間即使沒有敵意,也有極強的競爭關係,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得好好想想該
怎麼來處理關係。
  得走一步是一步。
  我壓下毛刺刺的心跳,又想起了一件事––悶油瓶不是失憶了嗎?怎麼會認識裘德考?而
且他躲什麼?
  轉過頭,我就問他。他還是看著帳篷的方向,答道:「我在醫院的時候,見過他一次。」
  「醫院?是北京還是格爾木?」我們是被裘德考的人從柴達木接出來的,不過不記得碰到
過他,他當時受的打擊應該比我們更大。
  「北京。」他回道,「就在上上個月。」
  那就是在北京治病的時候。靠!裘德考見過悶油瓶?胖子怎麼沒告訴我?
  再一想,他娘的胖子這個人要說義氣絕對是夠義氣,但要他照顧人他肯定是不行的。我在
杭州時,讓他看著悶油瓶,想必是做一半放一半。而且悶油瓶這種人,單獨和任何人相處都很
困難,沒有我在其中溜須打屁,胖子那沒溜的性格肯定和他是大眼瞪小眼。悶油瓶見到裘德考
的時候,他不知道在哪裡溜躂,所以不知道。
  想起這個我就想罵人,悶油瓶是我們手中的一張大牌,怎麼他見過裘德考我們都不知道?
也就是說,如果裘德考狠點,悶油瓶被他接走都有可能,那我們上吊都不缺的。胖子真是太不
上心了!悶油瓶也真是,什麼都不說。
  「他找你幹嘛?」我問悶油瓶,「你怎麼沒和我說胭?老大。」
  他沒有回答,閃回了我身後。
  回頭一看,裘德考被人攙扶著從帳篷裡出來,向四周望了望,戴上了帽子,朝一邊的樹陰
走去。
  「你躲什麼?」我又問,「被他看到又怎麼樣?可能他早就知道你在這裡了。」
  悶油瓶搖頭,對我道:「我們不能讓他們搶先,必須跟上他們的時間。」
  「你想幹嘛?」我問。
  他指了指一邊堆著的潛水器械,「我們去搶水肺。」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50:45

【第五十六章】

  我立即明白了悶油瓶的意思,腦子裡靈光一閃,只想了個大概就不由得叫好。
  我們沒有水肺,如果裘德考他們有任何行動,都只能幹看。而回去拿水肺再返回的時間裡
,人家說不定早就搞定開路了。若這水下有什麼關鍵之處,我們絕對沒有任何機會獲得先機。
  確實如悶油瓶所說,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了。在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去搶水肺,然
後使其報廢,這樣沒有了氧氣瓶,他們有壓縮空氣機也沒有辦法。這是典型的先下手為強,在
別人完全沒有想到的時候就行動。
  不過,現有的條件下是否能搶到?我抱有疑問。水肺放在河灘上靠湖比較遠的地方,過去
拿了就走,就算悶油瓶能一個打十個,他也不倒我們,衝到湖裡之前,我和胖子肯定就被按住
抽死了。
  想了想,我道:「你說得有道理,但這事急不來,人家這麼多人,咱們不可能現在就挺著
個肚子上。等到晚上,偷偷摸過去偷出來。」
  悶油瓶搖頭:「我們沒有晚上了,一旦安定下來,他們會立刻下水,你看。」
  他指向一個方向,那裡已經有好幾個人在湖邊打充氣筏,還有人走入了湖中,顯然是潛水
夫在觀察環境。
  「他們為什麼這麼急?」我很奇怪。
  悶油瓶頓了頓,忽然就道:「也許,沒有時間了。」
  我愣了一下,這句話在他嘴裡說出來很有深意,不過目前沒工夫細琢磨。
  小跑過去把胖子叫了回來,他一聽我們的計劃,啊了一聲,搖頭道:「我靠!剛和他們套
了近乎就去搶劫,胖爺我的名聲不得臭了?」
  我說道:「這水下如果有明器,他們下水後可就全摸走了。你是要明器,還是要名聲?」
  胖子想了想道:「真奇了怪了,我覺得天真你的話特別容易說服人。那咱們就先不管名聲
了,你說怎麼做?」
  我再想了想,硬搶肯定是不行,便讓胖子去準備小木排,重新上滿石頭。我們不可能背著
負重的鉛塊衝進湖裡,那麼只能用石頭來負重。之後,必須想一個辦法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
以便迅速地拿到水肺。
  放水肺處到岸邊的距離,如果全速奔跑,大概只需要三十秒。但在這條路上有很多在人忙
碌,只要略一停頓,就會被人追上。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底下偷東西,需要相當的技巧和心理素
質。
  這個我很不內行,怎麼想也覺得不可能。而且經悶油瓶那麼一說,覺得特別的緊張,感覺
自己馬上就要沒機會了。
  這時候還是胖子有辦法,他看了看那些人,又看了看水肺的位置,突然道:「你們會騎馬
嗎?」
  「怎麼?」我問。
  他指了指一旁的騾子,打了個眼色:「看過蒙古騎手奪羊嗎?」
  我一下理解了他的意思,皺眉道:「騾子和馬不一樣,騾子跑不動啊!」
  「我靠!我們又不賽馬,只要它跑幾十米。這東西這麼大個子,跑起來誰敢攔?問題只有
一個,中途千萬別摔下來。」
  有門兒!我狂點頭。胖子馬上就去準備。我們先把木排扒到湖裡,然後回來,掏出錢找到
了看騾子的人,說想借去運點東西。
  那人先前在村裡見過我們,有錢當然賺。
  胖子問:「騾子什麼時候跑得最快?」
  那人道:「發情的時候,拉也拉不住。」
  胖子道:「這個難點,有啥需要避諱的?騾子最怕什麼?」
  打點妥當,我們拉著騾子,慢悠悠地走到他們忙碌的營地裡。靠近放水肺的地方,互相看
了看,我已經緊張得全身冒汗了。
  三個人率著騾子,感覺特傻,跟墨西哥那些農夫一樣。不過,倒沒有多多突兀,因為四周
好些騾子都在那裡卸東西。
  水肺裡在一個大帆布包裡,就幾個包是連在一起的,胖子把騾子趕了趕,走近了點,給我
打個眼色,讓我去解繩子。
  我看了看,沒有人注意我們,剛想動手,卻聽到後面有人喊了一聲:「喂!你們是幹什麼
的?」
  我條件反射下猛然回頭,看到一個女人正朝這裡走來,在樹下納涼的一行人也都站了起來
。我一下就慌了,心說怎麼辦?被發現了!
  那一剎那,胖子一個箭步,抓起水肺就大叫:「上騾子!」
  我一下,也抓起了水肺。三個人立刻上了騾子,胖子用力一抽騾子屁股,大叫道:「騾子
瘋了!」
  受到驚嚇的騾子揚開四蹄,狂奔起來。
  別看騾子平時走路慢騰騰的猛地一跑我差點沒坐住,加上胖子和我的水肺是連在一起的,
我們兩個互相拉扯,好像玩雜技一下,十分危險。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後面的女孩子迅速反應了過來,大叫:「攔住他們!」
  胖子估計得一點也沒有錯,這騾子跑起來聲勢驚人,往前狂衝而去,把前頭兩個正在搭遮
陽棚的人嚇得閃開,甚至摔倒在地。
  胖子還在叫:「讓開!當心!」
  三個人狂衝向湖邊,後面那女孩的喊聲被尖叫完全淹沒,而且這種情況誰敢上來?被騾子
踩上一腳可是傷筋動骨的事情,一時間,湖邊雞飛狗跳。
  我還沒反應過來,騾子已經衝到湖邊。它們怕水,一個急轉身,我們幾個都摔了下來。
  我的額頭磕在石頭上,隨後被胖子扶起來,騾子繼續狂奔。回頭一看,那女人帶著幾個人
追了過來,我們連忙轉身往湖裡衝。
  到了湖邊,一下就佔了優勢。這湖的水位下降得非常快,衝入湖裡,幾下就到了腳夠不著
地的地方,我們拖著水肺往深水裡去。游出好幾十米後再回頭看,那幾個人也下水了。
  游到小木排那兒,抱起石頭,胖子大叫:「沉!」三個人一個猛子往水裡一壓,迅速往下
沉去。
  在水下,只見上面幾個人已經游到了上方,差一點就要被他們拽住。有幾個人潛水下來撈
了一圈,但很快都浮了上去。
  我們從容地套上水肺,戴上潛水鏡。到底是專業設備,一下四周就清明了。我用鼻排水把
潛水鏡裡的水排出去一半,負上水肺,戴上腳蹼,他們也已穿戴整齊。
  裘德考的裝備果然是高級貨,腰帶上還有一條工具帶,裡面有led lenser的潛水手電筒,潛
水匕首和單體氧氣罐,一罐可以堅持三分鐘。把這些東西運到山裡需要大量的手續,此人看來
背景不淺。
  全部檢查完畢,我已經沉到了湖底,有了水肺能潛到兩三百米,這點深度我完全不放在眼
裡。關鍵是對手沒有水肺了,根本不用擔心有人下水來攆。
  胖子做了手勢,指了指前方。這裡離之前下水的位置還有一段距離,水深相對較淺,前方
幽深一片,古寨就在那裡。我們必須離開這個位置,這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要游了開去
,在另一個地方上岸,他們就只能乾瞪眼。
  打開手電筒,跟著胖子開始前進,最後到達谷寨上方,將鉛塊和氧氣瓶都沉下去,看著它
們掉入寨子的中央,然後一路潛泳到達湖泊另一邊。
  偷偷上岸的同時,就見湖對面一片氣急敗壞。
  後來阿貴和雲彩在山中接應,我們心中暗笑,潛伏而回。


  《陰山古樓》(全文完)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50:50

《邛籠石影-引子》
【第一章】

  我們已經在廣西待了相當長時間,必須返回各自的地方看看,於是在暫別時訂了計劃,胖
子負責裝備的準備,我繼續收集資料的工作。
  回到杭州後,我開始實行自己的計劃。  
  和胖子制定計劃的時候,我還沒想明白這資料應該怎麼收集,後來細想了一下,要瞭解悶
油瓶的身世,可能需要從正規渠道入手。
  之前的調查說明了道上的人對他不瞭解,可能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參加過考古隊,組織上應
該有記錄。那個年代,參與這種專案都要身家清白,我或許能在長沙的老檔案裡尋找到線索,
至少能找到他的組織關係,進而再找到一兩個認識他的人,或者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不過,城市檔案館,特別是人事檔案,都是保密的,老檔案更是沒紅頭文件拿不出來,這
支考古隊是一九八零年代初期組建的,還出了事情,很可能屬於保密範疇,要看到沒那麼容易。
  另外,要找檔案,最好的辦法是從當年派出考古隊的研究所下手,到現在不過隔了二十多
年,不算太長時間,應該還在。
  我並不知道具體是長沙哪個研究所,不過那時候不會有現在這麼多的名目,和考古有關係
的研究所可能只有一個。當時他們大部分都是學生,那麼很有可能又是大學裡的單位,應該不
難查證。
  幾番查找,果然如我所想,確實有一個老研究所的情況和我想的一樣,現在已經被合併了
,舊址就在一所著名大學的校園裡。
  那大學即將搬遷,我和王盟過去的時候,外面一溜全是大大的拆字,地皮估計已經賣給了
房地產公司。要是再晚幾個月來,可能只會看到一片平地。
  這就算是有了線索,研究所合併,檔案可能合併到新的研究所裡去了,也有很大的可能還
留在舊大學的檔案室。機關單位我很瞭解,我不是很相信二十多年前的檔案還會有人上心。
  不過這事兒不好打聽,我托了關係,在三叔的老關係裡繞了幾個彎兒,找到一個在研究所
裡工作的人,那主兒姓杜,名字很有意思,叫鵑山,送了兩條中華煙,問明情況,他就說辦公
都換地方了,但檔案仍在學校裡,研究所和大學還有裙帶關係,他們很多人都是大學裡的講師
,我要想看,他可以帶我進去,除了門口不方便,裡面還是比較寬鬆的,可老檔案很難查,叫
我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閒話不多說,那一晚我就去了。
  這大學的老樓看得出來是以前的醫院改的,檔案室在大禮堂的地下一樓,有百來平方米,
簡直是個倉庫,沒費什麼工夫,我和杜鵑山順著低矮狹窄的樓道下去,下面燈都沒有,一片漆
黑,用手電筒一照,全是一排一排的木頭架子,上面都是牛皮紙包的檔案袋,厚的薄的,完整
的破的,橫放的豎放的,大部分上面都有一層灰,聞起來有一股紙頭受潮的味道。
  杜鵑山告訴我,經常用的一九九五年之後的檔案已經全部搬走,剩下的都是長年累月不會
動的,估計到要銷毀的時候也沒人會翻。
  我看著這情形,感覺陰森森的。不過這也正好,八月的長沙氣溫頗高,晚上會感覺涼爽些
,加上這一陰,涼絲絲的很舒服。我咬著手電筒,扇著扇子,在一個個老木頭架子前面細細翻
找。
  說珞來,我知道清華大學有一個圖書管理系,當時還感覺奇怪,圖書管理還有什麼好學的
?看到這檔案室的規模,我才明白,能管理這些東西的人,那也叫天才,看這些書架,普通人
肯定眼睛發黑,這還只是一個研究所的單位檔案室,要是國家檔案館,上兆的量,得多少人去
處理才能玩得轉?
  杜鵑山怕我闖禍害他,一直在邊上看著,幫我一起找,並問我一些細節問題,好幫忙過濾。
  因為一些特殊原因,中國的檔案制度很完善,只要按照一定的規律,只要檔案還在,肯定
能找出來。可惜我現在好比無頭蒼蠅,只知道大概的年分,連那考古隊的編號都不知道,只能
每一份都翻翻。
  找了半天,一無所獲。我的想法是按照年分找,這裡所有的檔案都按照年分按類排序,那
麼只要在一九八零年到一九八五年間 尋找到相像的考察檔案,就能從裡面得到參加者的訊息
。長沙地處楚地,雖然考古活缺相對較多,但絕對數量也沒有多少,一個架子就擺滿了。不想
翻完五年間的檔案,沒有在其中看到任何和西沙考古有關的文件袋。
  我心說奇怪,問杜鵑山,其他地方還有嗎?
  他搖頭,這是裡沒了那基本上就是真沒有,除非,這檔案在機密檔案室裡,那就不放在這
個地方了。再不然,就是被特別銷毀了。
  我心說也不太可能,這考古就算是什麼機密,也沒有機密到那種地步的道理。
  他安慰我這是是常有的事情,也許像你說的,那考古隊之後失蹤了,算是大事,為了保密
,就把檔案處理掉了。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50:53

【第二章】

  「這下面是什麼地方?」我問道。
  「這是一九五零年代以前的檔案室。文化大革命的時候,怕造反派滋事,就鎖住了,幾十
年都沒人開過這門了。」
  「真的嗎?」我拿手電筒去照,清晰地照見鐵銹的鎖鏈已經被人剪斷,只是掛在上面裝裝
樣子。如果不仔細看,還真不容易發覺。
  鐵鏈斷開,生了一層老銹,鎖鏈上全是蜘蛛網,顯然不是最近發生的事情。
  「咦!」杜鵑山也很驚訝,「這是怎麼回事?」
  「沒事,只是意味著你說錯了,有人進去過。」我道,透過鐵門的柵欄,用手電筒往下面
照了照,樓梯上堆了雜物,灰塵就更不用說了,一股陳年舊味傳上來。
  「你不會想下去吧?裡頭多髒啊!」他道。
  我也在猶豫是否有下去的必要,這好像和我來這裡的目的毫無關係。鎖鏈斷開,可能有一
百萬種理由,甚至可能壓根就沒鎖上過。可就算有無比離奇的理由,又關我屁事?想著就放棄
了。
  正準備離開,條件反射下手電筒光一甩,照到門邊的封條。
  可能是做拓本留下的後遺症,我見到毛筆字總要看一眼,也可能是這封條的位置古怪,太
低,有點扎眼,總之下意識地就看了一下。
  一看之下,我愣住了,老舊的封條牢牢地貼在門上,並沒有斷開。
  「奇怪,你看!」我對杜鵑山道,「看樣子,這封條是後來貼上去的。」
  他湊過去看,也覺得奇怪,說道:「可能是所裡發現這鐵鏈條被剪斷,所以貼了封條上去
。」
  那更怪,為什麼不重新搞個鎖鏈鎖上?封條有什麼用?我說著,去照封條上的字,「鎖鏈
都搞開了的人,會害怕封條?」
  「這裡頭又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也許他們覺得裡面的東西的價值,還比不上一條鎖鏈呢!」
  「有道理。」我覺得有點好笑。擁有東西,並不意味著擁有這東西的價值。這些老檔案,
對於現在的人來說,不僅沒有價值,處理起來還可能需要很多的資金,這就是現在它們還躺在
這裡的原因。
  封條上面的字是:一九九零年七月六日,XX大學考古研究所封。
  我是做拓本的,對筆記很有直覺,那幾個毛筆字寫得不錯,這手書法肯定是模仿自一個比
較常見的書法家,而且感覺非常的眼熟。
  看上面的日期,上封條應該是一九九零年的事情,那時候文錦已經失蹤了,這事應該和他
們沒關係。
  我心裡歡道,得!希望完全破滅,回去從頭再來吧!於是招呼杜鵑山開路。他也不想在這
裡待太久,畢竟不是什麼好事,聽到我說走,鬆了口氣。
  從原路回去,一切順利。文明世界比古墓經歷輕鬆多了,我是一點也不緊張,就算被人看
到又如何?來一百個警衛也沒粽子狠啊!
  回到賓館,我心裡很不自在,這麼一來其實眼前的路窄了很多。如果檔案都查不到任何線
索,還有什麼方面可以去琢磨呢?
  想著有點不可思議,為什麼會沒有檔案?難道真如杜鵑山所說?可能性其實不大,只要西
沙的事情發生過,檔案肯定在那裡,那些檔案並不是一個袋子就能裝完的,真要銷毀,可能半
排檔案架都會搬空。但所有檔案塞得很密實,不像被人抽掉過的樣子。
  我意識到,也許自己的先入為主就錯了。考古隊裡有學生,可能並不和大學有關係。這些
學生或許是已經工作了的實習生,那麼,文錦所在的,就不一定是這個研究所了。
  想到這個,心裡好受多了,重新打開電腦,開始找合併其他研究所的資料,並一一地抄下
來,準備明天繼續找人問。反正老子有的是時間,不如一個一個地查過來,免得留遺憾。
  抄完之後,躺在床上過濾了一遍,尋思接下來是怎麼一個過程。這些單位有的嚴,有的鬆
,得從最簡單的開始幹。
  看著抄下的訊息,突然感覺不太舒服,好像這本子上的東西,哪裡有點讓我在意,仔細去
想又沒頭緒。
  難道是強迫症犯了?
  笑了一下,忽地渾身一震,那個封條從腦海裡閃過,研究所、研究所、研究所––XX大學
考古研究所––
  操!我猛然醒悟過來,為什麼剛才會看那封條上的字那麼眼熟!
  那他娘的竟是我自己的筆跡!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50:58

【第三章】

  狗日的!我頭皮炸了起來,渾身發抖,心這是是怎麼回事?一九九零年長沙一所大學裡的
封條上,有我的筆記?
  不對!肯定不是看錯了!我心想,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但同時又很明白,自己對筆跡的
直覺,十幾萬個拓本看下來的職業本能,絕對不會騙人。
  那就是巧合了,我學的是瘦金體,也許那人也學這個字體,所以在神韻上有點相似。
  我拍著腦門,給這是找了一百個理由,好比男人在出軌之後想找藉口為自己解釋。想到最
後自己都覺得可笑,知道這些藉口絕對騙不了自己。
  看了看手錶,半夜了,這時候再叫杜鵑山出來已經不現實,但是今天晚上決計睡不著。反
正那門在檔案室外面,不用鑰匙就能看到,於是收拾了一下,拉上王盟,再次出發去那個大學
看個究竟。
  打了計程車過去,沒有杜鵑山的工作證,門衛不讓我進去。讀過大學的人這點事情不會理
解不了,回頭去邊上的小賣點買了包中華,很輕鬆地混了進去,憑著記憶回到舊禮堂。
  整個學校燈全滅了,只有路燈照明,周圍黑的要命。然而我心急火燎,根本沒有在意,一
路到了地下檔案室,直接就去看封條上的字。
  筆跡自然沒有跑,就在那兒。
  我的心臟狂跳,好想要看女澡堂子似地,急忙用手電筒照。
  一九九零年七月六日,XX大學考古研究所封。
  這一次我看得更清晰,腦子裡也清楚,每一筆每一劃都清楚。看著看著,冷汗就從我的臉
頰滑下來。
  真的是我的筆跡。
  我整個人愣在了那裡,幾乎就要崩潰。
  普通人,只要間隔時間不是太長,都能認出自己的筆跡,更不要說我是幹哪一行的。這絕
對就是我的筆跡,不可能有任何藉口。
  一九九零年我是幾歲?十三?十五?那時候我知道瘦金體嗎?他娘的可能連瘦金體都不知
道!這是怎麼回事?
  「對於我,一切都結束了,但對你來說,其實什麼都沒有開始。」
  三叔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那種久違的頭痛欲裂的感覺,又開始在我腦海裡盤旋。
  我深吸了一口氣,想驅散這些東西,腦子裡開始重組所有的片段。以前的經驗告訴我,這
時候一點用也沒有,而且一旦煩躁起來就很難平復,必須在煩躁之前就冷靜下來。
  我又想起了文錦寄出的錄影帶中,有一個非常形似我的人,在格爾木的療養院裡爬行,可
當時她沒有來得及給我解釋,三叔曾說,文錦他們並不簡單,本以為那是他的意氣之言,現在
想來,確實可疑。
  我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這到底應該怎麼解釋?似乎這個世界上不只有一個我,還有
另外一個我,在將近二十年前,在這個地方,寫下了這張封條。也在差不多的時候,於格爾木
的老房子裡被拍下來––
  我心亂如麻,完全沒有一點頭緒,這比三叔的事情還要讓人頭疼。
  拿著手電筒,往封條後面的空間照。
  假設這封條是「我」貼的,那麼,顯然這就有戲了。至少能肯定,寫封條的「我」,和這
個研究所有關係。
  這個他們認為幾十年沒有人去的地下室,不僅有人進去過,而且還牽扯到如此詭異的事情
。我不禁好奇,那時會是一個什麼情況?看樣子,我不得不下去弄清楚是什麼個情況。
  下面黑咕隆咚,猶如古墓的墓道,我又有在格爾木的慘痛經歷,不由得有些畏懼。不過想
到這裡是長沙市區,不遠處就是一個社區派出所,文明世界一向靠譜,總不會出現校園鬼故事
中的情節,於是擦了擦汗,一邊去掰鎖鏈,一邊覺得鬱悶,早知道重點在這裡,一包中華就搞
定了,何必買兩條孝敬那隻杜鵑?
  鐵鏈子足有二十斤重,銹得極其厲害,動靜格外的大,能想到鎖這門的必然是和實在人。
扯了兩下,忽然有個不好的念頭:用上這麼粗的鐵鏈,該不是鎖著什麼怪物?
  隨即把這個念頭驅除掉了,怎麼可能?
  小心翼翼地把鐵鏈條抽出來,放到一邊,滿手都是鐵銹渣,然後扯破封條,往下走的時候
吸了兩口氣,被騰起的灰塵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樓梯亂的一塌糊塗,全是舊的桌椅。
  走下去,看到一扇和上面檔案室一樣的門,沒鎖上。往裡照了照,完全是和上頭一樣大的
房間,不過裡面沒有檔案,堆滿了雜物。
  照了一圈,不由得有點失望,這裡完全不是杜鵑山說的老檔案室,而是一個雜物倉庫。而
且看這些垃圾,可能這房子造好的時候就堆這了,厚厚的一層灰。
  我用手電筒四處亂照,拉起T恤摀住口鼻,灰塵的味道實在刺鼻,讓人很不舒服。地上有
凌亂的腳印,上頭也有一層灰,顯然離踩上去的時間不短了,可能就是當年發生事情的時候踩
出來的。腳印疊成一條,可能看出有兩三個人,走得很飄忽,一直往倉庫的裡面去。
  順著腳印前進,看看四周的雜物,說不出那些是什麼東西。再往深處走了幾步,勉強能看
出有很多大的木頭箱子。
  但到這幾個箱子,想到一個故事;在國家檔案館的倉庫裡,發現過幾隻木頭箱子,這裡全
是敦煌的藏經,是一次繳費的時候運來的,結果因為解放初期沒人清點,一直放紮起哪裡,知
道搬運才發現。
  這幾個倉庫裡,會不會也有這樣的寶貝?
  箱子的規模我看著很頭大,以我一個人的力量,不太可能查得到當年在這層庫裡發生了什
麼。太亂也太髒了。就算發現線索,也沒力氣搬開它們去查。
  走到倉庫的盡頭,那裡的雜物稍微少了一點,放著一個正方形的大箱子,用什麼東西蓋著
,腳印一直走向那個箱子,我蹲下去看,發現他們並沒有在箱子前停步,腳印被壓到了箱子下
面去。
  「老闆,這個箱子是推進來的。」王盟道。
  那就是說,他們把什麼東西擋了起來。以這箱子和牆角的角度,必然會多出一個空間,裡
面有什麼要擋起來?
  我對王盟說:「去,推開。」
  「啊?」他臉都綠了,「老闆,這––」
  「叫你去就去!」我道。
  王盟只好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去推箱子。這箱子極重,他臉都憋成了豬肝色,才將箱
子推到一邊。
  我拿手電筒一照,後面的夾角內,有幾大堆的檔案。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51:02

【第四章】

  這些真的可算是老檔案了,被老鼠啃得七零八落,上面全是老鼠屎。隨手抽了一張,應該
是當時的老文件,一抖,滿面是灰。如果有人翻動過,必然會有不同,我忙吩咐王盟仔細去看
,有沒有哪些地方可疑?
  躡手躡腳地在文件堆裡走動,不久王盟就有了發現,過去一看,原來地上有幾摞文件放得
很整齊。四摞並排,拼成一個正方形。
  王盟道:「老闆,你看是不是這麼個意思?這人在這裡翻看,站著太累,就用這些文件做
了一個凳子。」
  我點頭,確實,幾乎能想像到當時的情形。那人坐到那個文件凳上,可以看得更加仔細。
  原地轉了三百六十度,想判斷那人坐的時候面朝哪個方向,這時發現面向背面的話,一邊
的架子正好可以放手電筒當燈。我一邊在腦子裡重現著那情形,一邊把手電筒放上去,低頭看
腳下。撥開灰塵,面前果然有幾個陳年的煙頭,而在正前方,還有一摞文件擺著。
  這裡的一個大信封起碼有四五斤重,散亂的文件不可能端在手裡看。我面前的這一堆可能
被他用來當桌子了。他看的東西就放在這上面。一邊抽煙一邊看,他娘的這小子還挺悠閒的!
  可還是沒用,四周全是文件,到底他找的是什麼沒法推測,也許他找到了需要的就帶走了。
  我有點著魔地做了幾下翻文件的動作,腦子裡忽然有一個念頭閃過,想到了對條上的筆跡
,不由得生出一個鬼使神差的念頭––暫且不論其他,如果那對條真是「我」寫的,我會怎麼
看文件?
  我讓王盟遞給我一個信封,打開它放在前面的「桌子」上,拿起一張翻了一下。接著回憶
平時的習慣,一邊琢磨,一邊用右手將看過的幾頁疊在手上,等到了一定厚度,就遠遠地放到
一邊,放得很端正。
  這是我的一個習慣,因為搞拓本整理的時候,往往整個桌都是紙頭,亂得很,理好的東西
,我喜歡遠遠地放開,和別的文件做區分。而放開的距離,必須是手能夠夠到的。
  環視了一下,看看這個距離內有沒有我能用來放東西的地方,就看到一疊紙頭摞在我右手
邊的一個箱子上,伸手過去,距離正好。
  我心裡咯登一下,有點抗拒,如果連這也被猜對了,豈不是就證明了,在這裡看東西的人
,真是我?
  不過我只猶豫了一下,就把紙拿了過來。管他呢!反正都死過一次了,這種事有什麼好擔
心的?
  我將一疊檔放到面前的文件堆上,第一張是一份表格,好像是津貼預算,有幾個人名,津
貼最多的是四百四十七,九二元。我對當時的工資制度不太明瞭,不過這麼多津貼在那時肯定
是天文數字。
  這種津貼一般是給蘇聯人的,我對這個不感興趣,很快注意到表格的角落有行字:廣西上
思張家鋪遺址考古工程外派人員津貼表。
  對了!就是這個!
  翻了翻,所有的頁數都已經打亂,下面是表格的延伸,都是一些人名,在最後有一個章,
確實是這個考古研究所的戳。我在這個戳裡看到了一個日期,是一九五六年的文件。
  再後面是資料匯總,不是油印的,全是手寫的記錄,什麼幾號室。長寬:還有示意圖,字
跡潦草,因為有剛才的事情,所以我下意識地看了一下筆記,完全是陌生人的字,且有大量的
不同,顯然不是一個人在記錄。
  迅速地翻開,到十四、五頁之後,才看到不同的東西。  
  那是一張什麼東西的平面圖,但不是現代那種專業平面圖,還是用毛筆畫的。自己看了看
就知道了,這是一張清朝的「樣式雷」。
  「樣式雷」是代稱,指的是一個雷姓的清朝御用設計師家族。他們主管幾乎所有皇家建築
的設計工作,不過當時工匠地位低下,哪怕是天下第一的工匠家族,在普通人眼裡也一直寂寂
無聞。現代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家族的存在,只有我們這些搞建築園林的才曉得「
樣式雷」多牛逼。
  中國五千年歷史,樣式雷只存在了二百年,但現今中國的世界文化遺產,有五分之一是樣
式雷造的,不得不服。
  頤和園建成後,樣式雷忽然就沒落了,有人推測這和當時的滿清王朝再也無力建設巨型建
築群有關。不過樣式雷的衰敗很是蹊蹺,我看過一個報導,說是一夜棄官,速度非常快,不知
經歷了什麼大變。
  衰落後,樣式雷的後人出售大量祖先的「燙樣圖紙」,這些東西是中國建築集大成的結晶
,數量極多。有一部分流失海外和民間,國內官員也擁有相當的數量,所以還是比較常見的東
西。在我們系裡,凡是學國林、學規劃的,都對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所以我一下就認了出
來。
  這圖應該和張家鋪遺址有關係,這麼說,遺址該是清朝時候的東西,可能還是樣式雷的作
品。
  這是一張重抄件,正件必然在博物館裡。
  對於這些東西我有些興趣,便草草看了一下。圖紙上畫的是一個大庭院,應該是一座宅院
,看規模,幾縱幾深,相當大。看結構,應該是民宅。
  樣式雷是皇家設計師,設計民宅的機會很少,這宅子的主人肯定是個大官,或者頗有淵源
來歷的人。
  找邊上是否有小楷標注宅子的名字,卻什麼也沒看到。
  後面幾張也害死相同的圖樣,大部分都是「抄平子」圖。樣式雷的設計圖極其精細,各種
角度,單一的建築,分解的部件都有記錄,包括周圍的風水、地貌,甚至還有「抄平子」的整
塊地面的巨型經絡網格方點陣圖。
  翻了一下,有十幾頁,最後是文件的索引頁,表明裡面有多少東西,我心中一動,拿著和
裡頭的資料對應了一下,發現光憑頁數就少了六張紙。
  如果猜得沒錯,是當時被那個人拿走了。現在在我手裡的東西都是關鍵,可即使如此,對
於一點線索也沒有的我來說,已是很大的突破。
  整理了一下手裡的文件,再看了看週遭,知道在這裡再不可能有什麼收穫,於是招呼還在
翻找的王盟回去。
  叫了幾聲他才回過神來。我走過去問他幹嘛?他用手電筒照著倉庫的角落,問我道:「老
闆,那是幹什麼用的?」
  我抬頭看去,就見那邊的雜物後面,有一個用鐵條橫豎焊起來的籠子。
  靠過去看,籠子有半人高,銹得一塌糊塗。王盟用手電筒朝裡面照,照到一隻破碗。「是
不是養狗的籠子?」
  我搖頭,這籠子橫豎的鐵條焊得很密,關一隻狗沒必要焊成這樣吧!也許是之前造房子時
留下的鋼筋邊角料,這就不是我能管得了。隨即讓王盟別磨蹭,我急著去核實一些東西。
  原路直接回了賓館,他去洗澡,我直接上網,開始查手裡的東西。
  先是找所謂的「上思張家鋪遺址考察」的訊息,一無所獲。一想,一九五零年代的事情,
本來也不太可能發到網上,就是有,估計也是隻言片語,便接著查地名。
  搞我這一行的,對廣西一代並不十分在意,那邊雖有古墓,但是氣候和湖南、陝西、山西
這些地方大不相同。到那裡住三天,沒下地就先灌湯藥,更不要說進當地的原始森林了。且風
土人情,民族分佈習慣都不同,不是正常人混的地方。在舊社會,對於中原人來說,那是只有
真的走投無路才去的。
  這一查我還頗為吃驚,不過當地山巒地貌差異太大,雖然很多從中原過去的漢人也在那裡
按照中原的風水習俗來定陰陽宅院,但概念完全不同。
  這種地方倒是那些民間新盜墓賊的天下,我聽說有人在廣西盜大墓,直接用挖掘機挖,比
南派出格多了。
  網路上面訊息有限,我身上黏著汗,查了一下,空調一吹,人也冷靜下來,於是先去洗了
澡,邊洗邊想,居然洗走神了,出來的時候內褲都沒穿,把王盟嚇了一跳。我發現自己思緒很
亂,這些東西都太散,以我個人的智慧,顯然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把所有的問題都想全。
  樣式雷的圖樣是個很好的線索,但是這種圖樣留世非常多,也沒有一個很好的完整索引。
從這上頭找線索,猶如大海撈針,更加不靠譜。
  當天晚上琢磨著就睡著了,腦子裡亂七八糟的。
  早上起來混混沉沉,用冷水沖了一下讓自己清醒過來,之後將這些東西全部掃瞄了一遍,
發給一些認識的人,又去拜會了幾個親戚,都是走過場的路子,同時想著能找誰去問這事。突
然就想到了一個人,使我爺爺的忘年交,在我小時候也挺喜歡我。這傢伙和我是同行,以前自
愛園林設計院,專門給古建築檢修的。於是買了點小酒小菜,就去登門拜訪。
  N年沒見了,我尋思這老頭估計還是以前的脾氣,也就沒怎麼客套,直接說了實話。老頭
翻開圖樣看了看,才幾秒鐘就道:「你確定這是人住的宅子嗎?」
  我聽老頭子話中有話,就問他怎麼說?他道:「你自己學了這麼多年建築,這都不會看嗎
?你看看這房子的采光。」
  我心說我會看設計圖,但是樣式雷我不會啊!那又不是國標軟體畫出來的。接過來大略地
看了一下,猛然意識到這和設計圖沒關係,問題出在宅子的佈局上。倒了幾下,確定東南西北
,仔細一推,心裡一個激靈,確實有問題!
  這宅子這樣設計,屋簷下的所有屋子機乎都照不到陽光,且連反射光都沒有。外面烈陽光
照的時候,裡面也可能黑的一塌糊塗。
  「這––」
  「這是暗房。」
  「樣式雷」怎麼會設計這種房子呢?我仔細地再推了一下,發現這宅子設計得非常巧妙,
處心積慮地規避光線。雖然那麼做並不能保證一點都照不進去,但至少能肯定是有意的佈局。
  難道這房子裡住的人不能見陽光?吸血鬼?這是扯淡,又想到了「黑眼睛的眼睛」,難道
這房子裡的人也和他一樣沒法見強光?或者是皇帝突發奇想,想造一幢房子用來躲貓貓?
  「你以前見過這種房子嗎?」我問老頭子。
  他皺眉搖頭:「反其道而行之的倒有。這房子,沒法住人啊!不過我倒是知道古代有一種
地方,與這個有類似的要求,但沒有這麼嚴格。」
  「什麼地方?」我心中一動,追問。
  「義莊。」
  「義莊?這麼大一宅子全放的是死人?」
  不可能,義莊不會規模如此龐大,我能明確地看出這房子有很多不同的結構,應該是明清
時的普通民宅。
  「你從哪兒搞到這東西的?」老頭子問我。
  我自然不能說實話,就說是從市場上淘來的,老頭子顯然相當有興趣,就讓我轉給他,讓
他好好研究一下。
  我自然是不肯,不過想想放在這邊也沒有多少用處,就問他能不能去行內幫我再打聽打聽
這東西的情況?如有進展,這東西白送也行,分文不取。
  這禮是做得比較道地,老頭子欣然答應不提,晚上留我沒走,請我喝酒。
  老頭一個人住,到了晚年也比較寂寥,我當時來這裡已經想過陪他一段,和他聊聊,所以
就留了下來。
  兩個人喝了半斤,他和我滔滔不絕地談起樣式雷的事情。他告訴我,樣式雷其實在明朝末
便是工匠世家,到清朝,第一代入宮者為雷發達。
  當時康熙重修太和殿,上梁之日,康熙率文武大臣親臨行禮,可大梁是一條舊梁,卯眼不
合,懸而不落,工部長官相顧愕然,唯恐有誤上梁吉辰,急忙找來雷發達,並授予冠服。
  雷發達袖斧柔身,急攀樑上,高揚銅斧,只聽「咚、咚、咚」連響三聲,木樑「轟隆」一
聲穩穩地落了下來。霎時鼓樂齊鳴,文武百官山呼「萬歲」。上梁禮成,康熙皇帝龍心大悅,
當即召見雷發達,面授為工部營造所長班。因此,時人留下「上有魯班,下有長班,紫薇照令
,金殿封宮」的歌謠。
  之後,樣式雷一直飛黃騰達,在雷發達的兒子雷金玉的時候,已經是樣式房長案頭目人。
據說雷金玉的手藝更加高超,能仿製西洋精密鐘錶,將西洋機械和中國傳統融合,除了大件的
建築,宮裡很多奇巧玩意兒也是他所製作。
  我對樣式雷相當瞭解,對於這些並不感興趣,就問老頭子,知不知道樣式雷是怎麼衰敗的?
  老頭子道這無人曉得,有多個說法。據說是末代樣式雷得罪了太后,又說清末羸弱,無力
建造大型建築。但是也有另一個說法,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道願聞其詳。老頭子喝得有點多了,很是認真,壓低聲音就道:「咱們都知道滿清是關
外來到,遊牧民族嘛,根在關外是一個慣例。蒙古皇帝死了之後,屍體都要運到關外去安葬。
傳說滿清入關之初,攝政王多爾袞不知道政權能維持多久,於是將所得珠寶財物悉數運往關外
埋藏,當時的皇帝也是葬在關外。後來局勢穩定,才有東西陵建在關內。」
  「然而,這只是個幌子,皇族始終人心不定,東西陵只是偽陵,葬的都是太監和侍女,大
部分的滿清皇帝死後,都被秘密葬到了關外隱秘之處。樣式雷有很多奇怪的圖樣,不知道設計
的是什麼東西,據推測就是關外皇陵使用的部件。」
  「雖然樣式雷沒有參與到具體的皇陵建設,但內章s]計大部分出自其手,在清末王朝沒落
之際,自然會受迫害,好在當時局勢混亂,朝廷已無暇顧及太多這方面的事情。否則,樣式雷
恐怕不止這個下場。」
  我聽得一愣一愣,「東西陵規模巨大,還能有假?」
  「這才是滿清的厲害之處,與其每一個皇陵都處心積慮,不如搞一個巨大的假目標吸引所
有人的注意力。我估計,如果真有這個關外皇陵群,必然在長白山或者大小興安嶺。」
  我聽著,心裡咯登了一下,想到過去在長白山看到的女真字和巨大地底山脈。
  「這些都是道聽塗說,基本上都無法考證了。」老頭子又道,「你看成吉思汗陵到現在還
沒發現呢!勘探關外皇陵的可能性太低了,就是一百個你三叔,恐怕也沒法在有生之年找到。」
  我點頭,這倒也是,不免有些冒冷汗。
  這些我還真沒聽說過,滿清在關內搜刮多年,很多研究者都發現清後期的羸弱並不正常,
不知道是否是皇帝把財物埋起來了。按此說來,這關外可能是比神秘的蒙古皇陵規模更大的陵
群。
  老頭子說完這些,也喝得差不多了,沒多久就神志不清,我告辭離開,立即回酒店,查了
很久關於房子采光的資料,可惜所獲不多。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51:23

【第五章】

  原本以為這事之後會進入曠日持久的拉鋸戰,於是琢磨著先回杭州,畢竟三叔的生意在我
手下,沒起色也不能讓它衰敗了,該在的時候還得在那邊。沒想到第二天早上,老頭子就風風
火火地帶著兩個人來找我。
  兩人都和他差不多年紀,一個姓阮,一個姓房,一介紹,才知道都是北京、長沙、上海三
頭倒的有名掮客。一上來就喝我熱烈地握手,說了不少恭維話,搞得我莫名其妙。
  我們在賓館的大堂坐下,老頭子也開門見山,說道:「這兩位想高價買你那張『圖樣』。
你昨天雖然說了分文不取,不過他們開的價有點高,我不知道你是否會改變主意。」
  老頭子也頗有錢,他都說祖,應該是有點離譜的價格了。
  那姓阮的人立即伸手出來,我一看那是要和我對手。這傢伙確實是個行家,而且是老派的。
  在股東交易中,地攤交易時不太「講價」的,雙手一握,幾個手指動一下,有一套固定的
方法可以交流。
  我伸手過去握了一下,他開的價確實高,超出了樣式雷的範疇,但在三叔那裡待過,看過
真正的大件買賣之後,這價格並不讓我驚訝。我驚訝的是此人手上的老趼。他的手指第二節全
是老趼,這叫棺材趼,是抬棺材板抬多了抬出來的,這傢伙就算不是個土夫子,也必然幹過這
一行。
  我不動聲色,這是感覺自己有點大家的風範了,道:「我如果用這個價格賣你,行家會認
為我坑了你們,這對我的名聲不好。而且這東西我還有用處,實在不能給你們。你和你們主顧
說,抱歉不能割愛。」
  他伸手過來,還要和我對手,顯然是想加價。我抬手拒絕,將茶杯端在手裡,那叫「端」
,通一個斷,就是絕對不賣。
  兩人面露頹然之色,有一個就道:「那您直接開價。說實話,我家老闆真的很喜歡這東西
,要是您心裡又價,不妨直說。」
  我要開一百萬,他也能要?我心中不禁一動,看來他家主顧可能知道一些關於這圖樣的事
情,好奇之下,便問道:「他要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
  「我們也不知道。」他答道,「主顧喜歡,我們就得給他找。一般咱們不能問太多。」
  老頭子向我使了一個眼色,我知道他的想法和我一樣,就是讓我看看能不能套出什麼來,
便又道:「那這樣吧!您二位回去,和您主顧說一句,咱們要不當面談談?錢是小事,我也想
混個對眼,以後別人問起,也好有個說法。」
  那兩人卻面露難色,道:「那位,恐怕不是咱們能見的。」
  我看他們面露難色,不免奇怪,於是追問。老頭子在一邊敲了幾聲,那兩人才透露了一些。
  原來這筆生意後面的主顧,地位非常奇特。他們只知道那人姓霍,是個女人,別人都叫她
霍老太,其他都不詳細。
  這女人雖然神秘,但是名氣很大,有個綽號叫「霍仙姑」,就是大家都知道神仙,但誰也
沒見過的意思。
  老頭子顯然聽過,吸了口冷氣道:「喲!這是大人物啊!長沙老九門,唯一一個女人,就
是白沙井的霍婆子。霍婆子有個兒子跟了老蔣去了台灣,文化大革命的時候老底被翻了出來,
霍家跟著銷聲匿跡了。這個霍仙姑我見過一面,那是霍婆子的第三個女兒,真是緣分。」
  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牌,「兩位,這是我的名牌,望兩位通報一聲,就說是西山
的鄭幅中,想必可以得見一面。」
  兩人點頭:「若是有淵源,倒是可以試試,那兩位敬候佳音。」說著便都告辭了,一刻也
不想多留。
  我看老頭子那老派做法就覺得好笑,有必要搞得這麼江湖嗎?還遞牌子,你以為你是青幫
啊?
  老頭子道,那是老九門的人物,走行幫出道的人,吃的就是這一套。這霍仙姑霍三小姐想
來也有八十多歲了,丈夫是一個極其牛逼的人物。平日深居簡出,只好古董,你不對她胃口,
恐怕她根本不會理你。而且還得提醒你一句,你家爺爺吳老狗,據說和霍三小姐很有淵源,是
好是壞我不得知,不過保險起見,你還是不要多話的好。
  我道知道了,也沒往心裡去,覺得這種武俠小說式的情節甚是可笑,像拍戲一般,老頭子
又說此去他不便陪我,不過我是吳老狗的後人,去世代表著吳家,人前不能露短,還是要帶幾
個人去,好顯點派頭。如果隻身前往,霍仙姑有心為難,以我的能力必然出洋相,對聲譽會有
很大的影響。
  老頭子講的卻是有道理,雖說我下地的經驗已經算豐富,但人心遠比神鬼要險惡,對於這
些江湖事,其中規矩都不清楚,一個人確實沒法應付。
  可說實話,三叔那邊已沒多少人可帶,可以不用考慮。那麼,我手下只有王盟,這小子比
我還不如,帶著只會找麻煩,而且他不是行內人,拖他下水不太道地。
  英雄山的老海?也不行,那老小子老奸巨猾,這種高風險又對自己沒好處的事情,他必然
不會幹。
  潘子是最合適的人選,但是人家決定了隱退,生生死死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有個善終的,
我決計不能破了好事。
  其實最最合適的,還有一個人。
  但是,此人太不靠譜,拉他下水必然不得安寧,我實在是不想提及。然而,似乎沒有其他
的選擇。
  和老頭子一商量,他道:「你說的這個人,在北京小有名氣,我想總不至於壞事。而且他
的脾氣大家都知道,要是鬧了事情,也算正常,我們也能有個托詞,我倒覺得是個合適的人選
。不過,此人你確定能請得動?」
  我心說不就是胖子嘛,有什麼請得動請不動的?立即給他打了個電話求助。他正閒得慌,
一口答應,道談判他內行,全交他身上,包我到時候有頭有臉,又問我什麼時候來,要先請我
去喝酒。
  聽他說完這些我就後悔了,這傢伙的話只能信一半,又想起他以往的行為,忽然就覺得這
事情肯定要糟糕。
  可電話已經打了,也沒法反悔,而且沒有其他辦法,只能聽天由命。
  長話短說,霍仙姑呢便約定妥當,三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三天後,我和胖子在北京王府井碰頭,意外地看到悶油瓶也跟來了。兩個人都穿著西裝,
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相當惹眼,簡直是胖瘦頭陀。
  看慣了兩人的便裝打扮,我猛地感覺很不適應。悶油瓶身材勻稱,面無表情,穿著西裝倒
是非常瀟灑,惹眼得要命。可胖子的西裝相當不合身,領帶打成油條似的,尺寸明顯小一號,
看著別提多寒磣了。
  「你這就叫給我長臉?」我無奈地說道,「這西裝哪家店給你做的?我去把那個店燒了。」
  「不關我的事,你胖爺我最近有點滋潤,這西裝一年前還正好。」胖子被裹著也不舒服,
「咱穿多大的西裝是咱的自由,我要願意穿童裝,那老太婆也得讓我進去。」
  「得!你有理,那你走前頭。」我沒心思和他廢話,心中越來越感覺吳家的名聲今天可能
就要毀在我手裡了。
  和霍仙姑約定的地方叫新月飯店,這地方是老北京遺存下來的老飯店。
  我原本以為就是個普通地方,可胖子告訴我,在北京玩古董的人都知道,新月飯店才是真
正行家待的地方,玩的都是大件,和這裡比起來,琉璃廠、潘家園都是地攤了。多有大家買賣
,全章sㄕb這個飯店的三層戲院進行。以前這裡是太監和老外交易的地方,進出都是正裝,所
以才有著正裝的傳統。無論你多有錢,穿個褲衩是絕對進不來的。
  我沒來過這裡,這是第一次,不免有點忐忑。進大堂,上了電梯,到了三樓,入目都是重
視的內設,雕花的窗門屏風。
  胖子來過,熟門熟路,招呼來一個夥計,就對他介紹我,「長沙吳家的小太爺。」
  那夥計戴著眼鏡,年紀有六十多了,打量了我一下,也沒什麼表情,「您往裡請,是雅座
還是大堂?」
  胖子問我約的是幾點,我看了看錶,還有半個小時,剛想說話,那夥計卻見到我身後的悶
油瓶,一瞬間,臉色就變了。
  我以為他認識悶油瓶,剛想問話卻見從悶油瓶身後繞出來一個人,是尾隨著我們進來的。
這人一身黑色的西裝,裡面是粉色的襯衫,沒有打領帶,非常的休閒,那夥計立即上去,問道
:小爺,老位置?
  那人沒說話,只是看了看我,停了下來,我忽然覺得他有點眼熟。


  《邛籠石影-引子》(全文完)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51:46

《吳邪的私家筆記》

寫在一切之前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用上這本筆記本。
  對於一個整天游手好閒,寫字機會只剩下付錢簽單的人來說。竟然會忙到腦子不夠用,該
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但不知道為什麼,我一點也笑不出來。
  我之所以寫這本東西,是希望自己經歷的事情,能夠被清晰地記錄下來,因為它是如此的
匪夷所思,如此的複雜。僅希望一切都能在這本筆記中得到還原,如同事情的起因,如同其它
一切。
引子
  這件事情的起因,在二零零三年的二月一日,一個金牙老頭在快打烊的時候到我店裡來,
問爺爺的事情。
  當時我長個心眼,沒怎麼搭理他,不過這事情怎麼看怎麼奇怪。爺爺的事情,我們家裡壓
下去已經快六七年了,再沒人提過,為何這個金牙會突然問起?
  看他那派頭和講話的腔調,不是善茬。
  後來,隔壁的錢老闆告訴我,他認識來我店裡的金牙老頭,那傢伙臭名遠揚,名叫金萬堂
,是北京新月飯店的老莊客。
  新月飯店是潘家園的升級產品,有了家底的倒爺盤口都開在那邊,不用風餐露宿,也不用
和雷子正面衝突。我的資歷不夠,還沒法進去,只是有一些耳聞。據說,裡面隨便一件東西放
上櫃面,都是翻著金磚的買賣。
  這家底厚實的老傢伙跑到江南,到我這麼一個屁股大的店舖裡來套磁,究竟是何居心?
  當時我告訴自己,有機會要查一查,不過這個念頭轉眼就忘了。做我們這一行的,怪人、
怪事太多,開個古董鋪也不得安生,我不是很在乎這點破事。
  不過那一天我頗有點感慨。說珞來我的境遇很慘淡,隔壁樓外樓開了外堂,還有了點心加
工廠,連領班都是開著小車來上班,自己卻得每個月省吃儉用給手下發工資,老闆當得非常窩
囊。當時想,賣古董的還沒開飯館的風光,這是什麼世道?不如說服我老爹,把這店盤了開飯
館得了。
  當然這只是隨便說說的,我完全沒想到之後會發生這麼多事情。如果能早知道,我就一把
火把店燒了,以絕後患。
  說歸說,事實是我們不可能知道未來的事情,所以最後我不可避免的陷了進去,然後越走
越深。
  可即使如此,我也沒有想到,自己之後必須使用這種方式來理清楚整件事。
  現在的我仍處在過程中,結局仍舊不明朗。回顧記憶中的種種點滴,不如趁機整理一下,
理出一些東西來,也方便之後再查閱。
  終有一天會得到答案。我堅信,並且堅持。
老長沙
家族介紹:九門提督
  我爺爺乃至我這輩的事情,源頭大約是在老長沙。鏢子嶺、裘德考,當年埋下的種子,似
乎到我這一代才終於長成。
  為了對於長沙當時的風土人情有一個集中的瞭解,我理出了爺爺的筆記中與「九門提督」
相關的內容,配合之前他曾說過的大量趣事,一併寫下。
  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回頭讀來,頗有感覺。
  老長沙的九門提督中,外八行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幾個盜墓賊家族勢力龐大,涵蓋
文物走私的所有環節。幾乎所有的明器要流出長沙,必然得經過其中某一家。
  為何稱呼為九門提督?對此有多種說法,其中最被認可的是,因為古代大城有九個城門,
來住客商進出城,必須選擇其中一個,取的就是這個意思。
  在長沙城裡做買賣,你只能在這九大勢力中選擇一個,沒有其他路可以走。
  我所瞭解這幾個奇人的事跡並不多,主要是爺爺不希望我知道太多他們過去的事情。這些
人做的事情,在道內是美談,在道外說出來卻是劣跡。
  老九門和後來的新九門幾乎沒有可比性,新九門大部分都是自封的,而老九門確確實實是
靠口碑一點一點傳出來的。在那種資訊閉塞的年代,要使人口口相傳,必須真有極度特別的經
歷。不難想像,這些人到底是厲害到了什麼程度,才能使得民間排出這個順位來。
  九門還可細分為三個部分,上三門都是家道殷實的老家族,而且正式身份大體已經漂白,
有著門面上的正當買賣,在官面上勢力龐大,倒斗主要靠自己的夥計。上三門中的確有一些極
度厲害的夥計,身手極好且忠心耿耿,但也正因為這樣,他們的逐漸老去,不可避免地決定了
上三門的日漸沒落。
   
  平三門是夾喇嘛的主力,這是些孤單英雄,手下最多是幾個徒弟,整天在山裡走。這些人
都比較年輕,而且貪慾很重,殺人、越貨都干,名聲是拚殺出來的,所以也沒什麼顧慮。開國
之後的大案子,都和這批人有關係。
  下三門,則是以往古董商靠的商人,主要以倒賣為主,雖然功夫不弱,但是不太自己活缺
。他們和平三門的來住關係密切,至於上三門,本身規模太大,根本無利可分了,所以和下三
門幾乎沒什麼來住。
  如果要用一個字來概括,上三門是這一行當裡的官,平三門是賊,下三門則是商。自古以
來,官商賊都是互相勾結,這裡當然也不例外。
卷一 上三門
  上三門的三位老當家,都是赫赫有名的老瓢把子,當時道上說一不二的人物。說他們是土
夫子,可能有點屈就,因為當時他們家族的勢力已經類似於小軍閥。
  自秋收起義開始,三家中人大部分都投身了革命,其中有一個還是開國的功臣,只是這個
就不方便多說了。
張大佛爺
  大佛爺叫張啟山,長沙第一大家。因為家裡有一尊不知道從哪裡運來的大佛,因此得了這
個外號。
  張啟山的風水造詣十分高深,和南派盜墓的風格很不相似,是南遷的北人。江湖傳說,張
啟山能看三代土,站在山上,一眼看去,這山三百年前是什麼樣子的,三百年後是什麼樣子的
,都能瞭然於胸。所以,張家所發的大塚,別人都找不到,往往能得奇寶。
  張啟山手上的鐲子就是從粽子身上收過來的,叫做二響環,敲一下,這實心的玉鐲子能響
兩下,珍貴得緊。環上有一個銘記,他認為這肯定是對鐲,肯定還有一隻配成對,於是不惜千
金求鐲,想配成「三連響」,一時傳為美談。
  張大佛爺最傳奇的故事,是對日抗戰時帶著家眷從東北逃到長沙的經過。
  東三省陷落之前,張大佛爺還是一個毛頭小伙子,他的老爹已經預感到形勢不妙,早先把
女眷先送到長沙的岳父岳母家裡,自己打點營盤細軟,準備和兒子和幾個夥計等船,順長江下
去。
  想不到還沒等到船,日本人先打來了,一行人被困在遼省之間的鄉村裡。為了衝出包圍圈
,他們偷過邊界,結果張大佛爺他老爹被機關鎗掃死,他自己和幾個夥計進了集中營。
  當時,進這種地方就意味著要被帶到黑龍江挖煤礦去了,那是永無出頭之日,必死無疑。
但是日本人的看管很嚴,逃跑的人大半會被抓回來直接用刺刀捅死,很少有人能成功。
  張大佛爺潛伏在那裡,仔細觀察,發現那些人逃不掉的主要原因,在於日本人的狗太厲害
。集中營在山中,山上、山下都有崗哨,看似很好逃跑和躲藏,但是山上多灌木,一路過來會
留下很重的氣味,只要狼狗一放,怎麼躲都會被找到。
  他還發現,日本人只追兩天,如果兩天內追不到,就會放棄,因為這段時間足夠你跑進山
裡,裡頭林木參天,地域太大,放狗也沒有用了。
  他於是琢磨著,要想成功逃出去,必須找到一個能躲兩天且讓狗找不到的地方。而要狗找
不到,必須滿足一個條件,就是有積水。水是一種阻斷媒介,可以隔絕氣味。
  該去哪兒找可以躲藏一個人的積水處呢?太淺的積水無法完全遮蓋氣味,太深的積水山上
又沒有。眼看集中營的人一車接著一車被運走,他心急如焚,偏偏毫無辦法。
  有一天,他在運材的時候,發現集中營西邊的山坡上,有一座古墓。
  這座古墓形如鬼爪,而且造在山陰,形式極差,墓主生前肯定得罪了不少人。看墓周圍的
地勢,保存得卻挺完好。
  張大佛爺一轉念,計上心頭。若能摸到那個古墓邊上,將墓頂打穿,裡頭遇雨必會積水。
日後只要逃到古墓裡,潛伏在積水中,那些狼狗就找不到了。
  但是,古墓位在集中營外的山坡上,自己一爬出去很可能就會被發現打死,如何才能平安
到達,需要設計。
  他苦思冥想,並和手下幾個夥計商議。砸穿墓頂需要兩個時辰,時間太長了,而且手上沒
有工具,所以這個事情不太能偷偷地幹,必須想一個辦法讓日本人帶他們出去,在日本人的眼
皮底子下把事情幹成。
  後來他們想一個冒險的法子,趁日本人不注意,毒死一隻狼狗,把死狗支解了,從鐵絲網
上朝那個方向拋出去,把屍塊全部甩在古墓附近。
  若干天後,日本人發現少了隻狗,開始奇怪。這時候狗屍已經長滿了蛆蟲和蜈蚣。日本士
兵當然不肯親自處理,就讓張大佛爺拿鐵鏟來就地埋了,自己遠遠拿槍看著。
  張大佛爺出去,挑了在古墓邊上的區域,小心翼翼地往下挖掘,挖出一個深坑。山裡地下
全是樹根,他不時故意發出鏟子砍樹根的聲音。到了坑底,估算著日本人只能看到他的上半身
,立刻對著一邊的墓牆用力敲擊,敲了十幾下,終於敲裂了。
  日本人忽然警覺起來,靠過來看。他反應很快,立即剷起一塊泥把裂縫蓋上,然後上來把
狗屍鏟下去。之後,他再把裂縫撬大一些,把狗屍迭珞來,靠在口子上,拍泥進去把縫堵好,
把坑填了。
  上天感應,三天後就下了一場暴雨,一連下了一天一夜。張大佛爺感覺時機成熟了,就告
訴夥計做好逃跑的準備。雨天是最好的時機,身上的味道會被雨水沖掉。
  九月的某一天,一場大雨之後,七個人消失了。日本人帶著狼狗一路搜索到山外,竟然連
一點痕跡都沒有發現。
  自此,那七個人再也沒有在東北出現。不久後,在遙遠的長沙,民間忽然掀起一股抗日風
潮,一個偉人從中脫穎而出,改變了近代中國的歷史。
  這是否也和張大佛爺有關係?不得而知。
二月紅
  排名第二的爺,叫二月紅,是個唱戲的旦角,在長沙花鼓戲裡班子裡還算個名角。
  二月紅的盤口是舊社會典型的盜墓盤口,表面是個班主,帶著戲班到處走南闖北,其實白
天唱戲,晚上就干盜墓的勾當,傢伙都放在衣箱裡,戲班裡個個都有武功底子。下了斗也是奇
景,我爺爺說他見識過一回,那幫人倒一個小鬥,根本就不碰墓底,用一根竹竿游著墓壁走,
動作行雲流水,那功夫也不知道是怎麼練出來的。
  二月紅不止唱腔優美,身懷絕技,而且據說是一個美男子,所以風流韻事不斷,和很多名
媛都有曖昧的關係,喜歡泡在妓院裡。
  他最出名的事情,反而和盜墓沒有關係,是他年輕時候給一個「女兒」贖身的故事。
  當時賣妓女,從楊州一帶的規矩,都是人販子背著閨女,從鬧市走一圈,這就是昭告天下
,這丫頭要被賣進去了。如果有誰要打抱不平的,就在這一圈裡站出來,要截就拿銀子出來,
我們也不推人進火坑。一旦進了妓院,對不起,那就不是你說了算的了。
  此外,這也是告訴那些達官貴人,今天晚上又有黃花大閨女可以開苞了,準備好洋元來打
那個金枝吧!
  當時二月紅還不是班主,這種戲班都是世襲的,他的老爹還在,他只是少班主。
  一日,他在快活樓上喝早茶,看到一個十幾歲的丫頭被背著遊街。他知道事態炎涼,這種
事情也見怪不怪,那個年代,窮苦人家的丫頭被賣進妓院,老實說也未必是件壞事,再怎麼說
至少可以吃到飽飯,遇到個好的恩客,說不定還能做個幾房的姨太太,有翻身的機會。流落在
外面,被人遭蹋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一看那個丫頭,二月紅卻是一愣,竟然認識,是經常去的一家麵攤家的女兒,小他五
歲,從小就是像哥哥一樣看著她長起來的,非常乖巧。怎麼一下子就淪落到這個地步呢?
  看著小姑娘在人販子背上哭得梨花帶雨,二月紅不禁唏噓。
  那姑娘生得十分的水靈,四周圍觀的人很多,很快,這些人可能都會成為他的一夜恩客。
她一邊哭就一邊往人群裡看,試圖從各種各樣的嘴臉中尋找一絲同情和憐憫。
  就在那一剎那,她看到了茶樓上的二月紅,一下認了出來,好像看到了唯一的希望,用盡
氣力喊了一聲:「哥!」
  那充滿絕望和乞求的目光,讓二月紅震了一下,立刻回想起當年跟在他屁股後面的、牽著
小手的小妹妹。
  自己是否可以就這麼袖手旁觀,把一部分記憶葬送掉?
  當時的人,大多都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這麼做並無不可,但人終歸是有感情的動物,如
二月紅這樣的多情之人,往往會因為一個眼神而做出很多事情。
  他當下就知道,自己非救她不可。
  不過,他的父親不可能同意,他身上不可能有錢給她去贖身。
  二月紅當時也是少年氣盛,當下帽子一摘,和同伴施展絕技,從茶樓上如壁虎般游牆而下
,攔在了那個人販子之前。
  那人販子吃了驚,已經很久沒有碰到攔街的人了。他自然不希望碰上這樣的事,因為收攔
街的錢,為了顯一個義字,要比收妓院的錢低兩成,不由暗罵晦氣。這大清早的,哪來的喪門
星擋財路?但是一看這幾位爺的身手,那爬下來的聲勢,他知道,這些人不能惹,於是只得陪
笑應酬。
  二月紅同樣知道,這也是外八行中的一行,和他們自家肯定也有淵源。外八行之間彼此不
能起衝突,否則恐怕會和整個老九門的人鬧僵,因此也不敢直接把這人販子做了了事。
  兩邊說著掐起架來,那人販子就給了個天價,意思是你滾吧!這女的你救不了。
  二月紅沒有別的選擇,他不能向老爹拿錢,也不能硬截人,要救這個丫頭,只有出這個價
錢。但是,他又肯定拿不出來。
  那人販子道:「這丫頭是平二老鴇點的貨色,這位爺如果拿不出這個錢來,那麼還請讓開
。要真對這丫頭好,今天晚上不妨去點那個燈,頭一夜你柔點兒,就是她的福氣了。」
  二月紅已經無名火起,就對他道:「錢我有!我也要勸你一句,這財為不義之財,這麼大
樁的富貴,你要想想自己擔當不擔當得起。你要覺得擔得起,那我給你取來,不過還是那一句
,小心富貴燒身。」
  人販子不信有人肯拿這麼多錢來買一個小丫頭,當即應了。他會在鬧市再游一圈,二月紅
則必須在這段時間內準備好錢財。
  二月紅留下夥計守著那人販子,自己急趕回家中,穿戴上渾身的裝備,跨上快馬奔向西郊
。不多時,快馬奔回,已多出一身黃土和三支金釵。
  這個丫頭後來成了二月紅的夫人,育有三個兒子,在三十二歲那年病逝。短短十幾年的幸
福時光,她一直在丈夫的懷抱呵護中,再沒有受到一點苦。
  那之後,二月紅才變得浪蕩不羈。
  作為一個女人,在當時的社會,我覺得她已經可以稱得上幸福了。也正是因為這樣,其他
女人都對二月紅趨之若鶩,但始終沒有一人能再撩動死去的情感,活在他心中的,永遠是那個
麵攤的小丫頭。這種感情生在哪裡?旁人無從知曉,也許是在那一聲「哥」中,也許是在飛奔
進出城的快馬上。
  遇上這樣一個男人,是那丫頭的大幸,又是其他女人的大不幸。
  二月紅終身未續娶,活到一百零二歲,死後與妻子合葬。他的棺材比妻子的高出一截,為
的是讓在地下等待了多年的丫頭,能夠再次靠在他的肩膀上,聽他婉婉而唱的戲腔。
半截李
  半截李,李三爺,在上三門裡最有門道。
  他是個殘疾人,兩隻小腿年輕時候給同夥打斷在斗裡,困了一個星期,靠喝棺材水才活下
來。之後腳就廢了,只好在身下面墊一塊蒲墊,手拿兩塊磚頭撐著行動。
  可能是這種經歷造成不小的刺激,所以他是九門裡比較心狠手辣的一個,疑心病極重,對
人極度不信任。甚至有市井傳言,他晚上都睡在古墓裡,和粽子為伴,說活人比死可怕得多。
  雖然如此,半截李的盜墓功夫卻是一絕。他的雙手力氣極大,而且非常靈活,身材矮小,
徒手爬樹比正常人還快,可以入很多人進不去的地方,拿到很難拿到的東西。
  但是,很奇怪,和二月紅一樣,他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同樣不是斗裡的事情,而是他和他
嫂子的一段感情。
  他的大哥早死,父母雙亡,從十幾歲起就由嫂子照顧。在那個懵懂的年紀,嫂子既是嫂子
,又是娘親。生活困苦,為了拉扯這個小叔和自己的孩子,他嫂子吃盡了苦頭。半截李那副敏
感的心腸和極端的性格,可能也是由此產生的。
  有一次,他嫂子在別人家裡洗衣服,因為把一件旗袍給洗破,被打聾了一隻耳朵。之後沒
多久,那家被整個兒燒光了。那是一件懸案,但是所有人都在傳,應該正是半截李干的。
  叔嫂兩人同在一個屋簷下,隨著半截李的長大,閒言閒語開始多起來。確實,那種屋子,
就拉一條簾子,總是能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更何況他的嫂子年紀來說並沒有比他大多少。
  氣氛變得越來越怪,半截李看嫂子的眼神也逐漸發生了變化。他嫂子是經歷過男女之事的
人,怎麼能不明白?多年守寡也讓她很恐懼自己身體的奇怪反應,便把半截李打發到其他地方
去當學徒,但他無論如何總要回來。
  半截李當時很明白地知道,自己和嫂子之間出了什麼問題,但是他想得很天真。嫂子的生
活是沒有希望的,自己必須自強,才能讓她不再受苦,之後他可以娶她進門,替大哥照顧她。
這是他當時琢磨的最好結局。
  為此,他偷偷去跟了倒斗的學手藝,和很多當時的小鬼一樣,做著一夜暴富的黃粱夢。結
果卻是被打斷雙腿,差點死在斗裡。
  聞訊,他嫂子傷心欲絕。一個介於丈夫和兒子之間的男人,如今落得了殘疾,痛苦是雙重
的。本來以為即將熬出頭,日子卻跌入更深的黑暗,她更愧對了丈夫臨終的託付。
  但是,同時,激烈的感情波折也衝破了心理的防線,這是兩人都始料不及的。
  之後,她更加細心的照料半截李,給他擦身,幫他放尿,他們之間的肌膚之親越來越多,
越來越平凡,也越來越無法控制。後來,連半截李自己都能發現,他大嫂的眼神變了。
  終於,某一年的大年夜,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屋外大雪紛飛,屋內充斤著喘息
的聲音。積壓多年的激情瞬間爆發,一切都瘋狂了。
  一年後,半截李回到曾經被困的古墓,拿回了自己偷偷藏起的明器。此時的他已今非昔比
,被背叛的仇恨和對大嫂的愧疚使他變得極度心狠手辣,而且不給人留任何餘地。接下來,他
找到當時的幾個同夥,把他們的腿打斷,一個一個拖到自己待過的古墓裡,活活餓死在裡面。
  神鬼怕惡人,半截李發達了,買了宅子,開了盤口,之後日漸安定下來。他收的夥計大部
分都是殘疾人,其中一個啞巴,之後自成了一派。這裡略過不提。
  發達之後,半截李便想娶他嫂子進門,但是她不肯,認為自己已經髒了,當年答應亡夫照
顧好小叔子,不能變成這種情況,希望他能另娶一個乾乾淨淨的姑娘。
  由於她十分堅持,這事情後來就不了了之,但半截李也堅決不肯另娶。為了徹底斷了他的
念想,他嫂子便想找一個老實男人改嫁了,但是半截李當時乃是長沙出名的狠角,誰也不敢去
攀這個富貴。
  傳言,他嫂子最後還是給他生了一個兒子。
  我很想寫一個悲情故事,例如寫他嫂子被人逼死,或者難產死掉,但世上住住不會有那樣
決絕的現實。人世間已有太多不幸,不管半截李多麼凶狠,我還是希望他能長命百歲。以極度
的惡來維持一點點善的幸福,雖然令人唏噓,仍不失為大丈夫。
  女人會希望這段畸戀能成正果,男人會希望多知道一點那年大年夜裡的細節,不過這件事
情也就這樣了。另外唯一能確定的是,我爺爺見過半截李的大嫂,那是她四十歲生日的時候,
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女人,眼中的神采讓他記憶猶新。如果自己有這麼一個大嫂,肯定也不會願
意讓別的男人娶走。
  我聽了就問他,奶奶知道你的想法嗎?結果得了一百塊零用錢。
  好了,這就是八卦。不過這總算也告訴我們一個道理:男人若要保護自己所愛,請你足夠
強大,不要讓女人為自己犧牲,或者,至少要讓她們的犧牲有回報。
卷二 平三門
  平三門的三個人中,前面兩個已經很熟悉,只有排行第六的黑背老六比較陌生,他的故事
可以詳細說說。
陳皮阿四
  陳皮阿四,四阿公,恐怕是老九門裡身手最好的一個,一手鐵彈子打得比槍還准,九爪勾
可以勾回十幾米外的生雞蛋。
  陳皮阿四最早是二月紅的徒弟,因為天資極高,被破格收留。從大理上講,長沙土夫子功
夫絕不傳外地人,從小理上講,浙江人也唱不了花鼓戲,所以算是絕無僅有的事情。外人因此
猜測,二月紅和陳皮阿四之間,可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淵源。可惜,真相早已飄散在歷史中。
  如果說上三門的傳說大部分都是英名、美名或者是市井八卦,平三門的傳說大部分就是惡
名了。特別是陳皮阿四,惡名最盛。
  假設半截李是個大流氓,陳皮阿四就是流氓中的航空母艦。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這人什
麼事措sㄦF得出來。他最出名的是殺徒,當他的徒弟,往往是一朝富貴、一朝喪命。
  陳皮阿四和其他人不同,他極其的大方,也幾乎沒有什麼家業,倒來的東西立即分發揮霍
光,所以當他的徒弟可以一夜富貴。他教授徒弟技能則是從「功能性」著眼,倒一個斗之前,
首先會仔細琢磨,到了萬無一失的地步,接著找一些認為適合的人,傳授一些東西給他們,然
後下鬥。成則成了,不成則罷,對這些人的生死安危,絕對不負責。下地後若是碰上狀況,往
往只有他一個人脫身。據說,就算能救你,為了杜絕後患,他也不會伸手。在自己陷入危險的
時候拿人當替死鬼,那是常有的事。
  跟陳皮阿四混,本身就是一種賭博行為,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出賣,也不知道什麼
時候會發財。
  不過陳皮阿四也有一個優點,就是說一不二,他會先和講清楚你要冒的險,得手之後也不
會賴你應得的帳。藝高人膽大,很多走投無路的高手會選擇依附他,這一批人都玩命之徒,手
藝極其高超,聲勢最盛的時候,除了半截李的人,上三門其它兩門都忌諱他們。
  這群人幹過的最驚天動地的事情,簡直狠毒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說出來怕都沒人相信。
  有一回,他們來到一個村,發現地形很奇特,於是在當地打聽傳說,知道這個村子的雪化
得特別早。
  如果村子下面的地質有問題,就會導致地面溫度比其他地方略高,雪自然化得早。陳皮阿
四感覺有戲,這下面,恐怕有什麼好東西。
  但是,在哪一個位置呢?民居太多了,完全無法判斷,不得已之下,只能一家一家去找。
可在村裡作業不比野外,雜眼太多,進展非常慢。
  一開始,他們想把那最關鍵的一家房子買下來,但是那人家的大院子裡住了太多人,談起
來十分麻煩。陳皮阿四心一橫,做了個手勢,宰了!
  當天晚上,一行人摸進宅院,拿出毛巾和勾鳳梨的彎刀,把大院子裡的人全部殺光,將屍
體堆到內房,撒上石灰,接著便堂而皇之地住進了院子裡,開始探地。
  然而找了半天,卻發現那家下面什麼都沒有,地方不對。
  陳皮阿四當然不死心,隔天晚上潛入隔壁家,依樣畫葫蘆再把人全部殺光,故技重施,可
依舊不對。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51:53

  如此反覆,死的人越來越多,第一家殺的人都已經臭了。陳皮阿四的人就好像夜魔一樣,
每天晚上如黃鼠偷雞般殺人。到了最後,今晚去殺哪一家,完全是投骼子決定的。
  半個月之後,大半個村的人都殺空了,陳皮阿四才發現自己這回判斷錯誤,下頭根本就沒
有古墓。心灰意冷之下,他乾脆放火燒村,一舉滅掉剩下的四十多條人命,包括小孩和孕婦在
內,一個都沒放過。
  這件事情成了大案,後來被一個徒弟喝醉了捅出去,牽涉其中的人全被逮到槍斃,只有陳
皮阿四一個人逃出,遠走廣西,因而在臥佛嶺碰上倒吊鏡兒宮的事。
  我無法想像,以前的陳皮阿四到底窮凶極惡到了什麼程度,能瞭解的是,遠避廣西之後,
他收斂了很多。那一樁大案,還是多少改變了他。
吳老狗,狗五爺
  吳老狗就是我爺爺,長沙吳家第一代,盜墓村裡出來的正統土夫子,鼻子在解放初期被廢
。他的幫事太熟悉了,不必累敘,只稍微提提。
  我爺爺和陳皮阿四一樣,也經歷一次大案,而且案件的等級更大,正是戰國帛書案。
  這個在當時很轟動的案子,因為牽涉太廣,不能說太多。總之,幾乎導致了長沙土夫子的
全面洗牌,老九門從此沒落,一蹶不振。我爺爺則在被騙之後來到杭州,才有現在的局面。
  為什麼狗五爺的名氣這麼大?原因正在此。可這並不是美名,畢竟那一次風波中,那麼多
人鋃鐺入獄,那麼多人人頭落地,只有我爺爺活下來,多少會有一些傳聞。
  在我自己的感覺,那一次的事件,是上頭對長沙老九門產生注意並著手取締的開始。爺爺
從此一直深居簡出,十分的低調,所以聽到有人突然問起他,我很難不吃驚。
  狗王狗五爺,最有趣的當然是他養的狗。
  我爺爺是個狗癡,養了不少狗,對於狗的瞭解很深。同時他也吃狗肉,而且吃得最歡,非
常奇怪。
  他最喜歡的狗叫做三寸釘,是一隻很小的西藏獚,天生養不大,只有幾百克,總是被他揣
在袖子裡,帶來帶去。
  我爺爺說,這種狗也是最警惕的一種狗,非常不信任陌生人,要得到它的信任很難。如果
感覺有人心懷不軌,能在袖子裡警示主人。正好我爺爺在出事之後就很不相信人,世態的炎涼
讓他心寒,便一直帶著這狗。不過落腳杭州之後好了很多,這地方沒有老長沙那麼多是是非非。
  我對三寸釘的刮目相看,源自爺爺說過的一件事情。   
  他向來是怕鬼神怕人心的,但也有例外。
  有一次,他去廣西的南寧,住在一處招待所裡,當天晚上去上公用廁所,發現那地方有點
奇怪,好像曾被改造過,四周全釘著木板。
  他吃壞了肚子,一邊拉就一邊百無聊賴地往木板之間的縫隙看,後頭竟然是一扇鐵門。
  他想了一下,明白過來,該是老闆把走廊隔出大概一兩個平方米大的地方,做成廁所。這
門,本來是在走廊盡頭的。
  奇怪,這樣不就少了個房間?老闆為什麼要這樣幹?
  木板有彈性,釘子腐朽了,他索性掰開來住裡看,發現後頭的鐵門已經銹得不成樣子。門
上有元寶蠟燭的痕跡,門縫卻是焊死的。
  鐵門是那種柵欄門,裡面還有一道木門,算是最早的一種防盜門。把手伸過去推一把,木
頭門沒有鎖,能推開。
  以我爺爺的膽量,當然不可能只因為這樣就被嚇到,直接用手一推,想把木頭門推得大開
,看個究竟。想不到推開到一段距離,一下就撞到了某個東西,推不開了。再用力推了幾把,
他意識到不對,不是卡住是什麼東西的感覺。
  卡住門的,好像是個人。
  他吸了口京氣,立即將木門關上,扭頭就走。身後,隱約還傳來木門被掰開的聲音。
  回到自己房裡,他感到事情奇怪,但是等了片刻,沒有其他動靜,也就不願細想。過往遇
到的古怪事情太多了,也許是這裡的老闆有偷窺的癖好。
  睡到半夜,他卻突然感覺到渾身不自在,且聞到一股非常奇怪的昧道。迷迷糊糊中睜開眼
睛,一下就看到床頭站著一個奇高無比,腦袋奇長的人,身高加上頭長,肯定超過兩米,但是
瘦得猶如柴干,且沒有穿衣服,身上的皮膚在窗外透入的月光下,似乎是透明的。
  再一看,三寸釘此刻正趴在他身上,非常鎮定地和那兩米高的怪物對視,不但沒有吠叫,
而且一點也不害怕。
  之後爺爺又昏昏沉沉地睡去。再醒過來時天已大亮,一切無恙,回想起夜裡的情形,出了
一身冷汗。
  離開南寧以後,他一直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那個怪人到底是什麼?當時三寸釘的樣子,
也讓他感到奇怪。
  後來去打聽,有人告訴他,那怪人有點像一種畸形症患者。至於西藏獚,那是西藏的禮佛
犬,菩薩座下的狗,一般都養在廟裡。那天晚上趴到你身上,也許是要保你的命。
  因為這件事,三寸釘成為他養的十幾隻狗裡最吃香的一隻。那隻狗也確實有點神,我爺爺
去世的第三天,它不見了,再也沒有出現過。也或許是亂中給人偷走吃了吧!
黑背老六
  說到黑背老六,這有一個典故。
  據說有些時候,土夫子下到墓中,不覺得有什麼異樣,等到爬出盜洞,卻突然感到有人搭
他的肩膀,怎麼也扯不開。「黑背老六」這個外號就是這麼來的,他的肩膀上有一個黑色手印
,據說就是給「搭」的。
  人說遇到這種事情,要閉眼回頭吹一口氣,把那只搭肩的手給吹走,力氣越大,成功率越
高。吹完之後不能再回頭,不然肯定會看到讓人不愉快的東西。
  黑背老六是個很低調的人,連爺爺也和他交往不深,只知道他曾是陝西的一個「刀客」。
  何謂刀客?先看一段陝西縣志裡的記載:
  刀客會,是關中地區下層人民中特有的一種俠義組織.其成員通常攜帶一種臨潼關山鎮(
今屬閻良區)製造的「關山刀」 ,長約三尺,寬不到兩寸,制形特別,極為鋒利,故群眾稱
之為刀客。
  刀客約產生於清咸豐初年,沒有固定的組織、形式,或嚴密的紀律,但有一個類似首領的
人物,大家都稱之為某某哥,在他以下的人都是兄弟,圍繞首領活缺。
  刀客分散為各個大小不同的集團,畫地自封,以潼關以西、西安以東沿涸河兩岸較多,渭
北更多.這些人一向有反抗統治階級的精神,也有打抱不平、拔刀相助的義氣.辛亥革命時,
便有大批刀客參與,走向歷史舞台,發揮俠肝義膽精神,為革命拋頭頗、灑熱血。
  如今,渭北平原刀客已經成為遙遠的歷史,就像經歷了一百多年時間洗滌的關山刀一樣.
傳說和故事慢慢地生銹,失去原來面目––
  說珞九門提督的共性,應該是智慧,不管是陰謀詭計還是正常謀略,這些人都有著人精一
樣的腦子。在當時的環境裡,這是必須的技能。黑背老六卻是個特例,沒有這方面的傳言,是
九門裡面唯一一個打手出身者。
  當刀客不需要腦子,因為他們的刀永遠要比腦子快。在西北的日子,黑背老六過的是刀口
舔血的生活,真正的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每天如此。所以他來長沙之後,也只有這一種辦事
模式。他的刀快到什麼程度?正是所謂「鬧市一路過,沿街落人頭」。他走在街上,走過你身
邊,你的腦袋就掉下來了,沒有人能發現是誰揮的刀。
  不知道這有沒有經過誇張,不過黑背老六在長沙的確很不受歡迎,因為他的做派完全是個
西北人,而且沉默寡言,別人根本無法和他交流。他倒斗就是為了拿東西,然後賣掉,沒有徒
弟,隻身一人。道上的人一直懷疑,他是否會在地下和粽子對砍?
  這麼一個孤單俠客,往往會沉浸在一兩個人的溫柔鄉里,然後爭風吃醋,黑背老六便是如
此。
  溫柔鄉是個英雄塚,他吸鴉片,整夜住在妓院裡,只找一個老妓女。有一回那個老妓女被
強賣,黑背老六居然千里走單騎,憑著單刀把她搶回來。
  因為吸食鴉片,他時常進入一種癲瘋狀態,每天半夜都要練刀,練到精疲力盡,白天則縮
在一邊,好比乞丐。給人的感覺就是是個瘋子,陪伴他的只有一個老妓女和一把快刀,恰如好
多武俠小說中的情節。他們之間究竟是單純的互相需要,還是另有其它,無從猜測。
  為何把這個人排入九門之中?爺爺說,可能因為他正巧叫黑背老六。而最開始,他們都叫
他阿六。
  黑背老六是一個非常沉默寡言的人,但也恰是這種特別的性格,讓他十分的出眾。大大小
小的人都知道他,都不敢惹他,同時也都沒必要害他。他成了一個異類。
  解放後期,曾經有紅衛兵想批鬥他,他以七十幾歲的年紀連殺三人,後來被軍隊擊斃,是
九門中唯一一個無後、無家產,結局悲慘的人。
  不過也有傳言說,他在被擊斃之前就徹底瘋了,因為下斗從來不做防護措施,五十不到身
體便垮了。那個老妓女已經先死了,他的最後年頭就如乞丐和孔乙己的混合體,隔三差五拿一
些小零碎出來賣,換點酒吃。解放後鴉片被取締,改吃銹鐵釘。
  這個人並不算是一個完全的盜墓賊,但是他也不是一個浪客,更不是一個遊俠,沒人能給
他一個定義。正如舊社會的一種典型,沒有追求,沒有願望,也沒有智慧。
  如果有一個能託付的目標,他或許能成為一個很好的夥計,也許會在當家的安排下結婚,
慢慢地學會愛,在有了家、有了孩子,開始相對地對人生有一點感覺。
  很可惜,唯一擁有的,不過就是「活著」二字。
  我會把那個老妓女當成黑背老六和現實世界的接口,可能只有在和她做愛的時候,他才能
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她一死,他和這個世界就徹底斷開了,從此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所以瘋
了。
  ––爺倒的不是斗,爺倒的是絕望。
  我在這裡敬黑背老六。
卷三 下三門
  下三門是故事比較少的一門,因為他們都是做生意的人,不太親自下鬥。由於關係近,業
務住來密切,平三門和下三門一向有聯姻,比如解家和我外婆就有親戚關係。
七姑娘,霍仙姑
  做為老九門裡唯一的一個女人,白沙井的霍仙姑霍婆子,可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巾幗不讓鬚
眉。她的家人跟了老毛革命,文化大革命的時候老底被翻出來,霍家由此銷聲匿跡,傳說是隱
入了幕後,被大人物保護了。
  每回說珞霍仙姑,我爺爺都得先看我奶奶在不在附近,因為他和霍仙姑有一段住事,在家
裡是敏感話題,必須避開我奶奶,否則她會揪著我爺爺的耳朵罵:「老鬼三幾十年了,你還惦
記著那個狐理精!」
  不錯,霍仙姑確實和我爺爺有過一段曖昧的過去。
  由於這個話題不能細談,所以不知道這段感情,是發生在我爺爺遇到我奶奶之前,還是之
後。如果是之後,那問題就大了。這也沒法去問我奶奶,她會用打毛線的棒針打我的頭,把我
趕走。
  當然,事實也許是另外一種情況。也許爺爺只是和霍仙姑有一些業務來住,因為人家太漂
亮了,引得奶奶吃醋。
  霍仙姑是有這種資本的,從她的外號就能看出來,當時的仙姑就是仙女的意思,說明她的
漂亮是得到公認的。而且我爺爺說,她確實配得上「仙」這個字,因為這女人有一種讓人無法
直視和褻玩的氣質。這氣質是與生俱來,無法修練出來的。看著她,男人根本沒有辦法產生什
麼邪念。
  我於是問我爺爺,難不成霍仙姑是一個超級飛機場,身材比洗衣板還平?
  他說當然不是,霍仙姑有一米七高,喜歡穿旗袍,皮膚很白,短髮。她的氣質來自於她的
眼神,那是一種出世的眼神,清澈得要命,好像從來沒有被世俗污染過。看著她的眼睛,她讓
你做什麼事情你都願。
  現在想想,這有點像悶油瓶啊!難道霍仙姑就是變性了的悶油瓶?腦海裡對她的印象就成
了悶油瓶穿著旗袍的樣子。
  不過,霍仙姑的聖潔並沒有持續一生。大概三十幾歲的時候,她愛上當時的一個軍官,這
人後來成為老毛手下的得力干將。據說開國以後,一次政界的舞會上,她的出現艷驚回座,連
蘇聯的幾個官員都看得目不轉睛。但也可能因為如此,她給她的丈夫帶來了很大的麻煩,在文
化大革命中被打倒。之後雖然得到平反,當年的霍仙姑卻變成了霍婆子。
  我爺爺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電視上。風華仍在,氣質仍是那般,可畢竟不是小女孩了,
讓人唏噓歲月的無情。
  這樣一個女人,我總覺得有點阮玲玉的感覺,怎麼也想像不到她能排到老九門中,而且還
位居第七。難道她也能下地?
  爺爺就道,霍仙姑本來也不常下地,而且他們家裡下地是透過一種很特別的方式,類似於
之前鹽礦裡的做法,打一個很大的洞,倒掛下去,用一種特製的鉤子趴掛在墓頂上。這種做法
需要柔韌性非常好的人和非常有力氣的人配合,所以霍家的當家都是女人,女夥計的地位很高。
  但是女人一多,是非就多,霍家因此也是內耗最大的一家,家族鬥爭一直很厲害。
  霍家的女兒不止一個,霍仙姑拿到當家人的地位,經過非常曲折。
  當時霍老太去世,幾個女兒以及霍老太的幾個妹妹,還有堂姐妹,都盯上了當家的位置。
而且這還意昧著家族勢力的重組,所有人都在觀望。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假設你現在做生意的頭目是跟著霍二小姐混的,可霍二小姐沒有
得到當家的位置,那麼那個頭目很可能會立即失寵,這麼一來,你之前的關係都白搭了。後來
接替的人也有自己的利益團體,好處是不是還會分給你?很難說。
  為了上位,霍家的人必然得和外界勢力結盟,而霍仙姑的結盟對象,就是我爺爺。九門提
督裡,上三門不管江期瑣事,最好什麼事措sㄧ禰L們沒關係,所以不太會出手這類很可能出大
事情的陰謀詭計。平三門和下三門則正好相反,對此一直很熱衷,因為這和自身利益切實相關。
  最被霍家幾股勢力希望提供支持的,是解家。解家老爺做事情實在太穩了,而且家底殷實
,夥計什麼的都很厲害,無論是火拚還是玩玩官面上的陰謀詭計,有解家在後面,十分穩妥。
但是解九爺如此精明的人,自然不會被套入局,而且家大業大,也不怕你霍家換個當家後就不
來登門,所以倒最沉得住,只靜觀其變。
  至於陳皮阿四,做事情太過乖張,和他合作有極大的風險,搞不好辛苦拼來的基業會被反
噬掉,沒有人敢貿然拖他下水,反倒是他自己蠢蠢欲動,想在其中拿點便宜。霍家的人既怕他
到自己這邊來,又怕到他別人那邊去,情勢變得更加複雜。
  黑背刀客老門是個神經病,自然沒人去找。而奇門八算齊鐵嘴,盤口小,光靠著一張鐵嘴
,也不可能讓其他人讓位,用處不大。
  這樣算來,最靠譜的就是我爺爺了。
  狗五爺為人講義氣,在江期上有比較高的號召力,也有幾個很不錯的徒弟各居一方,手下
弟兄很服貼,下線實力強大,家財殷實。最重要的是,他和另外幾個人的關係都可以,幾方他
都擺得平,特別和解家的關係很好,很得解家老爺賞識。
  霍家的幾個姐妹都派人送過茶貼,想請我爺爺去喝茶談事情。至於最後他為何選擇了霍仙
姑,這就很耐人尋昧了。據說,霍仙姑為此確做了些犧牲。
  到底他們之間有些什麼?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在那個年代,女人想要換取一些東西,總是要付出淒涼的代價,就算是霍仙姑,美貌也只
是一個條件。相較起來,現在這個時代雖然還是如此,但總算有了不少進步,至少,女人退一
步,後面不再是深淵。
  不知道是應該慶幸,還是覺得更加可悲。
奇門八算,齊鐵嘴
  奇門八算齊鐵嘴,是下三門裡一個比較奇怪的人。
  霍家和解家都是大家族,立足於開創盤口,從蒙東到嶺南,兩家都有勢力,齊鐵嘴走的卻
是完全相反的路線。從以前起,他的盤口就只有一個,就是長沙老茶營的一個算命攤。
  這個算命攤在一條走廊的深處,後面是個小香堂,專門給人解籤,同時算命。有貨要拿,
交六文錢,算命先生會帶你到內堂,後面有個很大的廳房,裡面全是寶貝。
  一般情況下,這種小盤口很容易被淘汰掉,偏偏齊家的盤口開了幾代,一直生意紅火,簡
直火得不行。
  有人覺得非常奇怪,不明白其中有什麼蹊蹺。後來才知道,齊鐵嘴做生意有一個奇怪的規
矩,就是每個人來買貨,他都會給對方算一卦。
  奇門八算是長沙第一算,算得極準,而且只給買貨的人算,叫做送算。這個放到現在來說
,就屬於差別競爭力,或者叫衍生價值。
  地裡營生和盜賣古董的人都極其迷信,奇門八算名聲在外,就算不要貨,都有人願意為求
一算跑來隨便買一件,生意因而源源不斷。
  那麼,奇門八算到底有多准呢?
  可以說,神乎其神。
  解放前夕,曾有一個掮客來齊鐵嘴香堂裡買貨,什麼東西都沒看上,卻看上了香堂裡的一
隻香爐。
  這只香爐並不是古董,可見這掮客眼界不高。當時的夥計請示齊鐵嘴,他很講規矩,賣古
董的就是賣古董的,怎麼會賣香爐?就沒準。不想那夥計自己起了貪心,心說香爐才幾個錢?
我賣給他,偷偷再買一個來替換上,那錢不就是我的了嗎?於是偷偷賣了,又怕被發現,就打
發那人快走。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51:56

  當時齊鐵嘴在裡頭看著,等那掮客來求上一卦,沒想到對方頭也不回就走了,覺得奇怪。
招來夥計一問,那傢伙膽子一怯,全說了出來。
  齊鐵嘴聽完告訴他,這麼做,一是冒犯了神靈,二是冒犯了祖師爺,是大忌,恐怕要遭報
應。這是話是要嚇死人的,那夥計立即把錢全拿了出來,說自己只是利慾薰心,問有沒有化解
之法?
  當時這個夥計正要下村去收村租,齊鐵嘴推卦一算,不由皺眉,把剛才賣香爐子的錢全部
拿出來,讓他把這些錢帶在身上,收來的錢則放在箱子底。並且囑咐他,瓜農今年的份錢就免
了。
  那夥計很奇怪,莫名其妙地上了路,到了村裡才發現當年下大雨,瓜農沒有收成,根本繳
不起田租,就算硬收也絕對收不起來。
  回來的途中,他在同路上遇到強盜,身上的錢全被搶去,對方卻沒有傷害他的性命,也沒
有搜箱子就跑了。
  回到香堂後不久,那強盜就被抓住了,竟然正是村裡其中一個瓜農。
  原來,當年的瓜全被雨水全泡爛,那人走投無路,只好落草為寇,卻見被劫的是免了自己
份錢的賬房先生,不忍殺人滅口,又怕被認出,因而劫了一點錢就慌忙跑了。
  不難推想,如果那夥計沒有免了瓜農的份子錢,這一次必死無疑。又如果他沒有把賣香爐
的錢放在身上,箱子裡的銀子必然遭劫。
  事後,夥計問齊鐵嘴,這到底是怎麼算的?齊鐵嘴告訴他,買香爐的錢,就是買爐錢,而
買爐錢,不就正是買路錢嗎?意思是這一次出去會有匪截,截的就是買香爐的錢。另外,當初
那掮客不算卦,就是卦不算,那不就是瓜不算嗎?自己造的業自已背,幸好祖師爺念你是初犯
,給了你一條後路,以後要小心做人,不要再犯這種昏了。
  夥計服貼,從此再也不敢逆齊鐵嘴的意思。這件事情的經過很快被傳出去,傳遍全長沙。
小解九
  小解九,解九爺,外八行裡唯一的一個正統知識份子,還曾經在日本留過一年的學。
  解家是一個楷模似的家庭,不像之前所有的人,這一家最大的特點就是沒有特點,是勢力
最平均的一個家族。無論人手、套路、渠道,都不是最出眾的,但卻也是最能夠用的。
  九門提督裡,解家的生意做得最穩,雖然不見得最賺錢,可一直沒有任何的風波。誰也不
找他麻煩,也很難找他幫忙。
  解九爺是一個做事按部就班、天衣無縫的人,對於一件事情的任何可能性,都能在發生之
前想到,事先定好對策,這可能也是沒有人願意和他作對的原因之一。
  這種人,一般是平淡無奇的,幾乎沒有任何奇聞異事傳出來。要說有什麼可以講的,只有
一件趣聞。
  當時廣州有一個棋聖,被一個軍官請來長沙鬥棋,竟可以同時和八個人下棋,殺得幾個棋
手都丟盔棄甲。正好解九爺工於心計,平時最好的就是下棋,也算是個棋友,便知道了這個事
情。
  那十年間,長沙下象棋下得出名好的,一個是解九爺,另一個就是我家的二叔。解九爺以
奇局見長,設局厲害,我家二叔則以解局見長。可以說,一個喜攻擊,一個喜歡防守反擊。但
是他們是分屬兩個時代的人,解九爺下得最好的時候,我二叔還不到火候,所以事情傳出後,
只有解九爺出面。
  然而,解九爺天性不愛露面,最後決定再開一場一對八的棋局,其中一局由他在幕後指揮。
  對弈的結果讓人瞠目結舌,那高人贏瞭解九爺,卻輸掉其他七局。
  有幾個棋手在一邊看棋,就嘖嘖稱奇。解九爺的那盤棋,下得可以說驚心動魄,明明破綻
百出,偏偏每次眼看就要輸了,又被扳過來,但是優勢又不明顯,還是被人壓著,如此膠著,
最後還是輸了。
  解九爺就對其他人道,這叫臣子棋,是那些自身棋藝高超,卻又不得不和那些地位很高者
一起下棋的人發明的。比如說和皇帝下棋,你必須輸,但是又得輸得非常艱難,讓皇帝認為自
己是靠實力贏的。
  靠臨場應變下這樣的棋非常困難,所以就有人琢磨出很多的套路,專門做膠著難下的棋路
。不過,這樣的棋路畢竟一開始就是奔著輸去的,便有人又問了,為何不直接贏了,挫挫對方
的銳氣?
  解九爺道,人家從廣東一直殺到這裡,鬥棋無數,自然有著自己的門道。這種人只挑軟柿
子捏,如果八個人裡面有一個棋力和他相當,他必定會繞過去,反正贏七個輸一個也不算丟臉
,還是他厲害。這樣的比賽方式,本身就是個陷阱。
  當然,此人肯定是有真材實料的,至少博聞強記的功夫非常厲害,因為這種下棋的方法,
要非常高的記憶力和對於棋局的熟悉能力,應變力反而是其次。
  解九爺抓准了這點,先用臣子棋露出破綻,引他入局。對方肯定是認為這人棋力最弱,必
先攻之,欲殺出優勢,其他的棋路便只是周旋了。
  這是一對多的基本方式,不可能對所有方面都是猛攻,必是幾方攻擊幾方守。幾局之內,
注意力並不平均。解九爺巧妙利用這一點,幾次眼看就要輸了,卻又下一個奇招扭轉過來,始
終把形式集中在他欲贏卻不能贏的境地,看似破綻很多,但沒有一個真能用。打個比方,就好
比少女撩撥你的情慾又不讓你近身,委實難受。
  如此一來,這人既不肯乾脆地放手,專心攻其他人,又無法再進一步,最終被一個難攤子
給拖死。
  長沙方面本來就是想下他的面子,一贏七輸,他的確面子全無,但是事後再怎樣反省,只
會認為問題出在自己身上,不會想到這棋局背後藏著陰謀。
  眾人聽完都佩服得五體投地,當晚喝酒慶功,很是歡暢不提。等人一走,他兒子卻再次提
問:「老爹,到底是如何?」
  解九爺大笑曰:「田忌賽馬也。」
  原來,當時每人各在一室內,所以實際狀況外人不明。那一盤臣子棋,實為另外七個人合
下,其他七盤才是解九爺所下。
  解九爺棋力在那人之下,真的一對八也必輸無疑,改用這個辦法,七人之力加總,必然高
於一個,成功牽制住那人大部分精力,而他招招猛攻,既沒有輸一兩盤的顧慮,又佔了對手被
牽制的便宜,最終七局全下。
  整件事情既沒有人察覺,也沒有任何破綻,解九爺設局、破局、鬥棋,最後淡過旁人的追
問,每一步都是天衣無縫,可見其智之深,其計之詭了。
卷四 粽子與蟲怪
一、屍鱉
  屍鱉是一種帶甲的昆蟲,感覺很像龍虱科和水蜈蚣的結合體。和龍虱不同的是,它們的前
足特別的鋒利有力,而且個頭更大,喜陰暗,怕光。
  這種大蟲子的行動非常迅捷,而且水陸兩棲,以腐屍和誤入水中的小型生物為食,常常積
聚在浮水屍的四周,聚集成堆,並互相捕食同類。
  我被這種蟲子襲擊過,感覺它們不太可能對有著厚皮的動物產生威脅,比如說下水洗澡的
犀牛。但對於人類,確實威脅很大,因為他們有攻擊號s△民&z部位的本能,可能會導致大出
血,致人死亡。
  屍鱉多出現於深山河渠或者沼澤中,在山洪或者土石流爆發的時候,尤其可能大量出現。
二、血屍
  很多地方都有血屍的傳說。血屍墓,其實指代的是地層下有保護層的墓穴。一般比如遜s]
置了火頂、酸頂,或者硃砂頂的古墓,用洛陽鏟探出來是紅色的。特別是酸頂,那土色若如鮮
血,裡面必定含有大裡的硃砂。古墓有這等構造,就表示規格很高,所以才會形成血屍墓下面
都是寶貝的說法。
  為何會認為血屍墓下面有血屍?
  一方面可能是以訛傳訛,另一方面,硃砂為驅邪之物,在古墓的土層裡使用硃砂,肯定是
希望對墓中某些東西進行阻隔。以此封頂的古墓,屍體必然有些異變。
  事實上,血屍並不如它的名字般呈血紅色,而是絳紫色。
三、青眼狐狸屍
  這具古屍之恐怖詭異,難以言喻。人竟然可以長得像一隻禿毛狐狸,恐怕不僅僅是畸形所
能辦到。我無法想像這具古屍在沒有腐朽脫水前,是個什麼樣子。
  胖子這是是中了邪,不過從大量查證的理論上來說,應該是一種罕見的畸形,要歸類的話
,算是小腦症的一種,發育的畸形使得人的臉部奇長。也有可能和印加、埃及一樣,從小使用
夾板使得人的臉部和頭部變形。這是種人為的神話現象,相信在戰場上,敵人看到這樣的怪物
,肯定喪膽。
  面具最主要的功能是神祇象徵,樣子基本符合,也就是說,魯殤王一部至少是信奉狐狸圖
騰的。歷史上好像只有藏族的一支信奉狐狸,這十分奇特。
四、九頭蛇柏
  我無法查到任何關於這種植物的資料,非正規資料倒是有一些。關於能夠消化動物組織的
樹,或其他大型植物,有一種學名叫做:食人樹,Carnlvorou Trees。
  國外的傳說中,類似九頭蛇柏的樹被稱為「章魚樹」,它能纏繞靠近的獵物並殺死消化,
往往被當地人稱呼為「惡魔之樹」。德國探險家曾在考察日記中分析,攻擊動物的方式,源於
傳播種子的本能,好比蒼耳會粘在動物的皮毛上一樣。只是這種樹更可怕,會纏繞並殺死一切
靠近它的東西。
  我認為,如果這種傳說中的樹真的存在,很可能就是九頭蛇柏了。而這種樹的生態特徵大
概是這樣的:殺死動物,藉由腐爛的動物來吸引昆蟲,傳播授粉。
  屍鱉被樹上的屍體吸引,聚集在蛇樹周圍。事實上,蛇柏並不能真正殺死獵物,獵物的死
亡,往往是屍鱉造成的。這是一種很巧妙的共生關係。同時,屍鱉的糞便又是極好的養料,比
腐爛的屍體更適合植物的生長。
  這種共生關係同樣存在於很多動植物中間,不過在這裡,我覺得這可能是有人設計好的。
好比在水稻田中養魚一樣,一種農業社會的智慧。
五、禁婆
  禁婆的傳說普遍存在於南方少數民族,從雲南的苗瑤部落到海南的漁民之間,都是經常出
現的概念。
  海南的漁民認為,禁婆代表一種疾病、災難的象徵,形象往往是大肚子、渾身潮濕,和海
嘯過後海灘上出現的大量浮屍很像。而大量屍體的聚集,正容易導致瘟疫的流行。所以我推測
,所謂禁婆,可能是幾千年來漁民把浮屍和災難的印象加工而得的產物。當時的人們不明白死
屍、災難和疾病的關係,於是虛構出如此的怪物形象。
  我們入海底墓道後遇到的那個全是頭髮的怪物禁婆,完全就像是在水裡泡了很長時間的屍
體,搞得我現在只要看到很多頭髮的人心裡就發毛。
六、海猴子
  沿海地帶經常聽到的傳說生物,據說在廣西,某一回清理水庫的時候還真發現過。在長沙
,海猴子被稱為露首鬼,在桂林則叫水獅鬼。
  和其他傳說生物不同的是,它的傳說幾乎在所有地方都有,這就很耐人尋味了,也許道因
於人類對於水下未知世界的恐懼。
  在老人的嘴裡,它幾乎存在於一切有水的地方,包括水井,甚至是水缸。
  所有的傳說細節都不相同,但有一點是共同的,就是這種東西是人形的,且在水中力大無
窮。
  不過,說實話,腦海裡的想像,遠比不上實際看到的那東西來得恐怖。
七、人面鳥
  幾乎世界上所有的文明,都提到過人面鳥。所有的宗教和神話中,都有這種生物的出現,
中國和印度歷史尤甚。這並不是因為中國受到佛教的影響很深,仔細觀察可以發現,早在黃帝
傳說中,就有人面鳥身的九天玄女出現。佛教在兩漢之間才開始傳入中國,到魏晉南北朝才得
到真正發展,所以佛教中的「妙音鳥」迦陵頻伽,應該不是神話傳說中九天玄女的原型。
  雖然《山海經》中有大量對人面鳥的記載,但據傳後幾卷為後世偽作,這裡不作採信。
  現存中國最早的人面鳥形象,在內蒙古老哈河北沙漠腹地毛瑙海山的「紅山文化」遺址,
屬於新石器時代。考古人員認為這是一種古代鴟裊,現在已經滅絕。
  內蒙古遠離中原,屬於北侉之地,相較之下比較靠近東北。我們在長白山底所見的,是否
就是這種鴟裊?
  在大裡的傳說中,人面鳥都擔任著一些類似於「福音」傳播者的角色,無論是九天玄女授
予黃帝戰書,還是迦陵頻伽傳播佛家妙音,都帶著將上天的文化向大地民眾傳播的感覺。比較
奇怪的,中國還有凡人的人面鳥形象,比如說神醫扁鵲,在傳說中就是人面鳥身。
  後來我發現,這其實是一個概念的混淆。扁鵲實際上並非特指某一個人,春秋時代,名醫
一律都被稱呼為扁鵲。真正的名醫扁鵲,為軒轅時代神話中的人物,和黃帝屬於同一系,恐怕
是和九天玄女一類的生物。
  這種形象在中國神話中如此普及,很難不讓人產生聯想。基於現實去考慮,會不會有一種
我們未發現的古代文明,馴養了這種人面鳥身的鴟裊,並且對其進行練習,以在戰爭、運輸過
程中,提供十分巨大的幫助?
  在部落戰爭中,這種鴟裊頻頻出現,作為一種勢力,可能運輸了大量措s攭M藥品,使得其
他不知措s☆赤抳~以為這是一種神祇。
  這種神秘的古代文明,雖然非常的低調,或者因為其神秘主義的性格,使得留存於世上的
資料全部湮滅。長白山下的青銅巨門,可能是為數不多的遺存。他們訓練出來的人面鳥,也在
人滅絕後走向滅絕,只留下少數的倖存,繼續在地底守護主人最後的遺跡。
  聽起來有點扯淡,但是我感覺挺有道理。使用鴟裊來傳播資訊,也讓我想起歐洲中世紀的
巫婆形象。那裡的巫婆都有一隻鴟裊當寵物,這蠻好玩的。
  難道那青桐巨門的後面,是霍格沃茨的魔法世界?
八、千手觀音屍
  這是一具讓人浮想聯翩的屍體,不光是其詭異到如蜘蛛一樣的手。
  不知道這是一種罕見的什麼畸形病變,但是這些手看上去非常的靈活且有力,至少不會妨
礙生活質量。當然我無法去想像控制這麼多手會是什麼感覺,但是很顯然,如果是生活在山脊
峭壁中,這種畸形反而能使得行動如魚得水。
  這是不是一種進化,還是人為的一種選擇?
  比如說,在萬奴王的氏族裡,地位是背後的手的數量決定的。只有兩隻手的人比較低等,
手的數量越多,畸形的程度越發嚴重,地位反倒越高。全氏族裡的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和手
更多的人結合,手多的人因為地位高,所得的妻妾也就越多。
  這種推斷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在非洲部落裡,有些土著人就崇拜白化,白化病人因此能在
部落裡受到神一樣的待遇,他們力求透過和白化病人通婚而獲得全白皮膚的「神」。也所以,
當他們看到神一樣的白人出現,一下就屈服了,幾乎不反抗。
卷五 我遇見的人們
一、悶油瓶
  我碰到一個很討厭的小子,從來沒見過這種人,肯定是一個嗜睡症的重度患者!我看他除
了走路,其他能睡的時候都在睡覺,即使是走路時也悶聲不吭,沒睡醒的樣子。
  我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做悶油瓶,意思是悶聲不吭的拖油瓶。我不喜歡在背地裡罵人,但
是這人實在是過份。怎麼說我也算是個善於結交人的人,但是他的態度,完全就是一副沒有必
要和我產生任何關係的樣子。
  不過,有他在一邊,我總有一種很異樣的安心,可能是沉默的人總讓人有很牛的錯覺。我
很想知道,他的眼神下面,究竟藏著什麼?
二、阿寧
  不可否認,我對這女人有一些好感,不管是身材,還是因為她那種曖昧的態度。但理智告
訴我,必須離她遠點。
  這個女人精力充沛得讓人羨慕,我甚至覺得,把她踢下水去跟著船游,她都不會被落下。
看著那種活力,我忍不住開始考慮,是否要把在躺椅上打磕睡的時間用到鍛煉體能上?
  不過,偶爾看她的神情,隱約覺得有一些落寞。
三、胖子
  我們去永興島接的竟然是胖子!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和他結過粱子。
  看來從魯王宮出來之後,他過得還不錯,好像又變胖了,一上船就報怨潮得身上都要蘑菇
了。喝多了之後,還差點想冒充一下世界之王。
  這不是我第一次見他,不過到現在才有興趣仔細來打量他一下。可惜,實在是什麼好說的。
卷六 其它相關資料
二、筆記與西沙考古隊名單
  文錦顯然有做筆記的習慣,在鬼船上發現的她留下的筆記,還有待繼續研究。
  部分內容重抄如下:
  海底考古區域分佈
  一共分為七個區域,瓷器散佈在大概三千平方米的區域內,沉船位於中心的礁石左側三十
米處。
日期一
  在這樣的海底條件下,傳統的田野考古辦法完全不可用,我們只有使用自己研發的方法。
  海洋和大地,雖然環境截然不同,可使用的辦法大體還是殊途同歸。現在不確定海底裡的
東西的具體形狀和大小,第一步就該是使用洛陽鏟,先把大概的勘探區域確定下來。這麼做的
效果還不清楚,不過在我感覺,問題不大。
  前期打撈上來的瓷器,確定為永樂時期的,這是個鼓舞人心的消息。
  這一批瓷器,按照沉般的位置看,估計來自於景德鎮的官窯,樣式以青花帶金彩為主,部
分埋在海沙深處,保存完好。再從瓷器的樣式判斷,應該是運往馬尼拉的,最終目的地是墨西
哥。
  如果以上判斷都正確,那麼,這艘沉船上運輸的最大宗貨物應該是絲綢。可異,到目前為
止,沒有在海水中發現絲織品。
日期二
  洛陽鏟的使用遇到了一些問題。在水下作業需要更大的力氣,原來配備的木錘無法使用,
只得使用水下的岩石,很鄉人的手都受了傷。
  水下使用洛陽鏟,在水深不是特別深的地方,建議採用船上作業,船上兩人,水下一人,
這樣效率更高。若在水深的地方,建議採用機械作業。
  因為水下的關係,洛陽鏟的主要作用在於判斷海底海沙之下的地質成分,定出「問題區域
」的邊界,可以使得考察工作更有效地進行,所以完全可以使用改裝的地質鑽頭,我們只需要
確定鑽頭帶回的樣本的大概成分。海底下如果有沉船,就會有鈣化或者珊瑚化的木頭成分。
  另外,和陸地不同的是,不需要根據木頭的情況來判斷沉船的年代。在現階段,國內還沒
有人力物力整體保護或開掘沉船潰跡。
  很讓人意外的是,勘探出來的形狀完全不是般形,而是「土字形」。海底居然理了一個土
字形的堅硬物體,且大小驚人! 在遠離近海的地方,應該不會發現地基,海沙下面理的龐然
大物是什麼呢?
  大家暫時都不敢下定論,不過,我隱約有一種預感。如果到時候真如我所料,事情就好玩
了。
日期三
  考古隊配備的區域條帶,在海水環境下基本不能發揮作用。布條太寬了,湧動的海水會把
固定在海底的標誌桿從海沙中扯出,最後還是使用了魚船上的錨繩。
  錨繩會吸水,在水下重量很大,不易被水波帶動,塗以顯眼的顏色,可更好地進行確認與
觀測。以後的海洋考察,應該配備專門用於水下作業的標誌帶。
  通過標帶最後確定形狀,我基本能確定,這是一座巨大的海葬古墓,規模完全不可推測。
  座落在如此遠離近海的地方,這會是誰的墓地?
日期四
  從海底取樣回來的木板中,發現了漁網和灰泥混台的漿土痕跡,這是漁船用來封船縫和修
補船體裂縫的粘合劑。如此說來,古墓可能做過密封措施,局部恐怕還存有空氣。
  最有可能存有空氣的位置,在A和B兩點,因為這兩個配室相對較小,而且空間相對獨立。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如何在水壓下進入到古墓中,而不破壞氣閉環境?
  傳統意義上,要實現這樣的功能,需要一個氣密艙,也許我們得鑿沉一艘船。若真得如此
,必須下點功夫說服船老大。
日期五
  七月二十一日,準備進入海底墓穴。入口我已經找到,想通之後就明白,這個古墓其實並
不複雜。
  七月二十四日,我們進去了一次,在裡面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
  看樣子,這古墓也不「乾淨」。
   
西沙考古隊員名單(不完整,有待加工):
  姓名    性別
  吳三省   男
  陳文錦   女
  張起靈   男
  解連環   男
  李四地   男
  齊 羽   男
  霍 玲   女
  帶著屍體回去的人   男
  未知人二號   男
  未知人三號   男
  未知人四號   女


  《吳邪的私家筆記》(全文完)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52:14

《二零零九賀歲篇》

起源 Genesis
  事情發生在一年的元旦之後,具體是幾號我已經記不清楚了,那天很冷,冰凍天氣,本來
這種季節我肯定是待在杭州,貓在家裡,要麼偶爾去一下鋪子,總之我是不太會在這種情況下
出遠門的,不過那年是一個例外,那年我不得不和家裡人一起,長途跋涉,回到長沙邊緣的一
個山村裡。
  那個村子是我們的祖村,名字叫冒沙井。
  外表看起來,這村子和現在新農村沒什麼區別,農民房雷起來老高,搞的花裡胡哨的瓷片
,往裡面一點是老村子,順著山勢有很多老黃泥房,那是真的很老的房子,最初的梁子是什麼
時候立起來幾乎不可考究,這些大部分是老人住的,有些已經沒有人了,變成無主的孤房,整
個房子都是斜的,看上去隨時會塌的樣子。
  我們到祖村來,並不是來敘舊過年的,事實上我從出身到現在,回老家的次數沒有超過一
隻手,特別是大學之後就更不願意回來,這裡十里八鄉的什麼都沒有,電視台也只有這麼幾個
,我自然是不願意呆。
  不過這一次卻不得不回來,不僅是我,就連三叔,二叔,我老爹都必須得回來。
  表面上看上去,似乎是村子裡出了什麼大事情,然而實際的原因卻很讓人無語,回來的原
因是因為這裡修高速公路,正好過了老墓地,所以家裡的祖墳要遷,否著就要給推土機剷平了。
  這種在於我看來非常無奈的事情,村子裡的老頭子們卻是很看重的,簽主墳就是要換風水
,還要擾先人,總之是大事,我老爹是長子,我們一家又是村裡吳家那一支最興旺的,所以我
爹他們三兄弟一定得回來主持大局,其實也就是掏大頭的錢。
  我爹出了名的好說話,也就答應了,說也順便著讓我和幾個堂兄弟認主歸宗。這才回到了
這裡。
  本來我還有一點祈望,就是這一次這麼多人一起回來,有可能會比之前有意思,因為到底
是山裡頭,你要是有伴兒,那還是能搞點樂子出來的,我記得表公那邊可能還有老獵槍,要是
能打獵,也算是不錯的消遣。
  沒想到二叔到了就給抓去給人看風水了,三叔是這裡的地頭,一年要跑五十多回,所以到
了也就找人搓麻將去了。我父親給幾個本家的老頭抓去商量事情,老爹知道我不安生,就不讓
我亂跑,他們在祠堂前商量事情,我就給一個人撂在祠堂裡閒晃悠。
  我家的祠堂在老村子的地界,那是間大房子,不過和那些電視裡的古宅不同的是,這件老
房子也是黃泥抹起來的,沒有白牆黑瓦,進去先是一個院子,中間有一個亭子一樣的戲台,在
在裡面就是靈堂,靈堂又高又大,但是往上看屋頂,星星點點全是破洞,下雨天肯定不會安生
,祖先的靈牌就放在靈堂的盡頭,牆壁上挖了好多的佛龕一樣的洞,每個洞裡兩個牌,都是老
祖宗的名字,面前是供桌,不過蠟燭都是用電了。
  這祠堂還是我爺爺出資復修的,所以年代也比較久了,吳家的人丁本來就不是很興旺,加
上最興旺的一支遷在杭州,所以這個祠堂的這個情形,還算是過的去了。我找了一下爺爺的牌
子,也是塊大牌子,其實爺爺是入贅到杭州的,應該不能上這個祠堂,現在上了,必然是爺爺
生前搞的手腳。
  在這種地方是極無聊的,加上天氣寒冷,祠堂裡又沒人,我就耐不住,開始四處摸摸碰碰
。讀讀對聯,看看功德碑,這時候,我忽然就發現祠堂的邊上,有一道走廊,通到一個門,出
去之後就是祠堂後面的空地,那裡有間老茅草屋子。
  當時我也沒有多想什麼,就走了過去,一方面空地上有太陽,另一方面茅草屋子看上去挺
古老的,還鎖著大鐵鏈鎖,看著聽吸引人。
  走到邊上看鎖的樣子,就發現果然應該鎖著有年頭了,窗戶就是兩個大窟窿,窗框上糊著
非常古老的報紙,顯然原來是有窗的。
  我百無聊賴,就探頭往裡面看去,裡面很暗,但是能看到裡面全是乾柴,地是泥地,在乾
柴的上面,是一隻滿是乾泥的大頭棺材。
棺材 Coffin
  茅草屋裡光線晦澀,我只能看清那是一隻老式的棺材,一頭大一頭小的大木匣子,體積並
不大,不像那些電視裡放出來的大戶人家的棺材,棺材上全是泥,幾乎已經看不清棺材本身的
紋路。
  這隻棺材讓我有點心跳加快,一下激起了我無限的聯想,雖然記憶不是很清晰,但是好像
祠堂本來和棺材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家族葬禮,祠堂就是古法禮中停死人的地方,我還記
得爺爺死的時候,就是在這裡停屍,當時還是盛夏,有道士封臭做法,大體是繁瑣的儀式,我
已經完全記不清楚了。所以這裡有棺材,應該不算奇怪。
  問題是,為什麼這隻棺材會被放在祠堂後的這個茅草屋裡,而且上面全是乾泥,看這屋裡
蜘蛛網和灰塵的樣子,以及鎖生銹的程度,這隻棺材停在這裡已經有相當長的歲月了。是在十
年前,還是幾十年前,因為什麼原因,這隻棺材被抬到了這裡,一直放到現在呢?這棺材裡有
屍體嗎?又是誰呢?
  我在一瞬間心裡閃過了很多念頭,有點心癢癢的,看來這祠堂和這茅草屋,以及裡面的古
舊的棺材,這些東西背後必然有一個故事。
  無奈,我身上穿的是前幾天新買的ME&CITY,我的身手又比較遲鈍,否則我肯定會爬進去
仔細的瞧瞧,不過,我知道即使是進去我也瞧不出什麼,我總不能撬開這是棺材,誰知道這裡
面會是什麼東西?
  瞧了半天,我悻然而回頭,繞過了茅草屋繼續往後,就是一片農田,已經荒廢了很久,裡
面雜草叢生,我順著田埂往裡走,發現沒種東西的大概有四五畝那麼多,這應該是我們家分到
的祖地了,可惜我老爹父親三個都不是種田的料,這地竟然長成這樣了。
  再往前就是別人的地了,後面能看到地的盡頭,那是山坡,有小路往下,下面是梯田的下
一段。
  再走也就是這個樣子了,我心裡一邊盤算,這些地到了杭州能值多少錢,一邊往回走去,
老爹他們不知道完了沒有,如果還沒,我就在邊上聽著,順便鍛煉一下長沙話聽力,怎麼樣也
比在這裡閒逛要好。路過那茅草屋的時候,我順著又往裡看了一眼。
  陽光暗淡了一點,屋子裡更暗了,我什麼都沒有看清楚。
往事 Bygone
  當天吃晚飯的時候,我向表公打聽那棺材的來歷。
  表公算是這裡老資格的了,現年七十九歲,除了趕集,他基本上沒離開過村子,然而問起
這個事情來,他也不是十分的清楚,那祠堂的後面的茅草屋裡面有一隻老棺材,村裡人都知道
,不過,這棺材是從什麼時候出現的,他們都沒有什麼印象,平日裡也沒有什麼人經常經過那
一帶。
  還聽更老的一些人說,這茅草屋還是蓋在這祠堂之前的,當時那裡是一片廢棄的土房,給
吳家買了下來,全推平了蓋了祠堂,就唯獨剩下那一間,一直留到了現在。至於這茅草屋原先
是誰蓋的,裡面的棺材的來歷,就無從考證了。算起來,這大約是六十年前的事情。
  六十年前表公是十九歲,這時間實在是太久遠了,他也不記不清楚是當時那棺材已經在那
茅草屋裡,還是之後的六十年間有人放進去的。不過看這棺材的樣子,本身就很古老,具體到
底是什麼時候的棺材也不好說了,想著我心裡有點慎,越發覺得這裡面有故事。
  我們吃飯是在祠堂吃的大桌飯,和村裡的其他親戚一起吃的,表公的身體很硬朗,吃晚飯
打著水煙就回去餵雞,我老爹讓我送送,我就跟著去了,路上表公就對我說,如果我真的趕興
趣,可以去另一個村問一個叫徐阿琴的老人,他是當年吳家請來管祠堂的,吳家祠堂剛修的時
候,他就在這個村子裡給人當長工,這祠堂他也幫手蓋了,後來第二年就土地革命了,他分了
很大一塊地就回去了,算起來到現在可能有一百多歲,要這是事情有人記得,那也就只可能是
他了。不過也好看運氣,一百多歲了,鬼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情形。
  我心說我又不是吃飽了空,而且我也沒多少和百歲老人打關係的經驗,心說算了,也就點
頭敷衍了過去。
  在整件事情中,這是我犯的第一個錯誤,然而卻是最嚴重的一個。
移棺 Move
  吳家的祖墳是在一座巖山的陽面,山大概有二百多米高,並不壯觀,那裡也並不止吳家一
座墳頭,正面山坡上零零落落,不同的位置大概有四五個各種樣子的墳包。都是村裡大戶人家
的陰宅。上山有一道土道,因為平時走的人不多,雜草叢生,好在現在是冬天,人穿的多草也
稀,走起來不是很困難。
  這座巖山的面前,本來是一條很大的山溪,所謂風水寶地,當時的人也就是前水後山這麼
一個概念,不過現在上有有人建了小水電,還有人挖沙,山溪早就乾涸了。
  移棺的儀式選在了我到村子第三天的上午,看黃曆是個好日子,所以不止我們一家,很多
其他的村民也在準備,巖山密密麻麻,這裡一堆那裡一群都是人。
  我屬於長子嫡孫裡排的上號的,老早就跪到了墳頭前,一邊的道士還在做前期的準備工作
,四周有此起彼伏的鞭炮聲。
  我之前一直很有興趣的是,土夫子的墳會是什麼樣子的,不過看了真是大失所望,和普通
的農民墓差不多,水泥澆起來的一個扇形屏風一樣的墳頭,前面是一塊大水泥碑,後面是和山
連起來的封土,全是雜草,如果沒有那水泥的部分,你絕看不出來那裡有個墳。
  三叔告訴我,咱們家的祖墳算是村裡老的了,在清朝的時候還有鄉紳重修過,這水泥的是
建國後澆上去的,爺躺的那層是修在老墓上面的,這老墓下面的大概六七米才是祖宗的墳,是
個什麼樣子,他們都還沒見過,不過絕不會有地宮,叫我就別指望了,幹這一行的,但求有個
全屍,這種大興土木的事兒是不會幹的。
  我聽了慼慼然,忽然感覺很好笑,這裡一群跪的大概一半都是挖別人墳的,等一下起墳不
知道會不會是他們動手,想著這批人忽然掏出一大溜折疊鏟來的畫面我就忍俊不禁。盜墓賊遷
祖墳和法醫驗自己親戚的屍體,恐怕都是無奈居多吧。
  在哪裡一直跪了兩三個鐘頭,敲敲打打凍的我直打哆嗦,一直到快十一點了,那穿著nike
的道士才幹完法事,我父親帶頭幾個親戚叔叔先起了墓碑,然後開始用石工錘開始開墳。
  這完全是沒技術性的活兒,一直砸了兩個小時,在把墳窟砸通,那是四個並列的水泥洞,
棺材就塞在裡面,兩個洞是空的,那可能是給我奶奶和我老爹準備的,另外兩個裡面是兩具木
棺材,我知道其中有一具是我爺爺躺的,另外一具是誰的就不知道了。
  二叔清點了墓碑上的名字,這裡追溯上去,和族譜一對,裡面應該有九具棺材,三叔說有
些肯定是衣冠塚,比如說太爺爺的和太太公,這個輩分太大了,再往上我也不知道怎麼叫,不
知道那些老棺材的情況,如果散架了就更麻煩。
  兩隻棺材被抬了出來,接著老爹把上面的水泥墳窟全砸平了,就開始挖下面的山泥,那就
是三叔他們的強項,一支的煙的功夫就挖了下去很深,很快就戳到了青磚,那就是老祖墳的頂
了。
  接下去的過程我就沒資格看了,被老爹他們叫了出去,接著他們跳下去,開始啟開墳頂,
道士開始唸經撒紙錢。
  我不知道老墳裡的情況,不過看樣子年代是過於長遠,有點不好弄,一直到太陽下山,才
有第一隻棺材被抬了上來,那是一隻已經霉爛的不成樣子的老棺材,一看就知道不是現代的,
一落地就散發出一股讓人不舒服的味道,那應該是地下泥土特有的氣息。
  接著就是一隻接一隻,有些還在趟著泥水,很快,九具棺材全章sㄢQ抬了出來,一字排開
放在山坡平坦的地方。四周有人用水噴棺材的頭部,那裡有刻著棺主的名字。然後道士開始做
記錄。
  我幾乎要凍僵了,雖然第一次看到這種場面,但是我卻一點也提不起興趣來,這山上是在
是太冷了,看到最後一具棺材被提起來,我心裡總算一安,心說他娘的總算完了,這狗日的還
真是個大工程,不比下地輕鬆。
  接下就是把棺材稍微洗一下,要抬到祠堂裡去放一段時間,因為是祖宗先走,所以要先把
最老的棺材抬起,後面的才能跟著,所以我們還得等那記錄名字的人找到老祖宗。
  就在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的時候,忽然就聽到我爹吆喝了一聲,我們轉頭向他們看去,就看
到在墳窟裡的人還在不停的拉著什麼。
  太陽快下山了,天色越來越黑,表公用長沙話大聲吆喝了一下,問是怎麼回事情?
  「還有一具!」我老爹大叫道。
  「啊?」人群裡一下發生了騷動,大家都看著那邊,接著,我們都看到又有一隻棺材,從
哪裡被抬了上來。
  「怎麼可能?」表公看了看墓碑,又看了看陳列著的那些棺材,莫名其妙道「奇怪,怎麼
多了一具?」
錯誤 Mistake
  吳家祖墳的黃土之下,按照墓碑上的名字,和族譜裡的記載,一共是九具棺材,這不同與
數黃豆,很難出現偏差,因為祖先就這麼幾個,多出了一具棺材,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事情一下就在人群拍起軒然大波,在場幫忙的,圍觀的那一批人一下氣竊竊私語,交頭
接耳。
  當然最震驚的還是表公那一批在村裡的老吳家代表,他們算是土生土長,這種事情他們從
來沒有聽說過,自然很難接受。
  這時候我也顧不上什麼資格不資格了,也湊過去看墳窟,只看到坑挖的很深,大量的老黑
磚裹著爛泥草根翻在一邊,根本不到墓穴本來的面貌。
  十具棺材給排到了緩坡上,排了一下,就發現最後發現的那一具,沒有任何的標記和名字
,但是這一具棺材是並列排在墓底的四具最老的棺材之一,如果是挖到了無主孤棺的可能性也
不大。因為墓窟的周圍圍的青磚頭。
  表公和另外一個老頭(我實在叫不出他的名字)只商量了一下,就讓人立即把十具棺材全
部先抬回到祠堂去,找了人日夜把守,這邊的儀式照做,總之要關門琢磨。
  我們小輩自然這時候完全插不上話來,只感覺一下氣氛就變了,此事對於吳家的臉面顯然
也是大事情,如果族譜有錯,那就要重修,那也是很大的事情,可能在海外的那一批人也得要
回來才行。但是這事情的可能性太小了,除非這祖墳的事情有著什麼我們不知道的隱情。
  我老爹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路上一言不發,道士開道,天已經全黑,漆黑的山路
和寒冷的氣候讓我不由自主的發抖,腦子裡卻總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在祠堂後面那荒廢茅草屋
裡的古棺,果然到了這個村子,想擺脫棺材是不太可能的了。
  晚上大家照例在祠堂裡吃大桌飯,祖宗規矩,今天吃素,吃了一桌子的豆腐菜,之後點了
炭爐取暖,他們開始琢磨這些棺材。
  棺材都擺在靈堂,我第一次得以靠近的看,發現太太公和爺爺的棺材,都還保存的可以,
封的都嚴絲合縫,但是那些老棺材,全章sㄠa著乾泥,還沒乾透,木皮都爛的呈現出一種極深
的墨綠,看上去十分的噁心,我都不敢靠太近。
  最老的四具棺材之一,時間應該要推算到解放前很久,在晚清年那一次重修變的十分的可
疑,但是當時能記事的人已經一個也不在了,族譜上也是簡單的一句,基本上當時的情況都不
可考,但是,讓人詫異的是,口口相傳的信息也沒有,表公和所有的老人都表示沒有聽上一代
提過任何和這個有關係的事情。
  我老爹聽著就面露愁容,面色不太好,我當時一直不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後來才知道裡面
的貓膩。
  吳家的族例裡,祖墳裡都是長子嫡孫,也就是老二老三都要重新立墳,所以一般情況下爺
爺是入不了主墳的,不過我爺爺那一代情況實在是太特殊了,往上三代都死絕了,而爺爺的哥
哥又無後,這樣我爺爺才能由往下的接上去,否則祖墳就沒人裝了。
  所以我老爹是吳氏的正宗,並不算名正言順,雖然吳家沒有多少主業,我爹也基本上不當
家了,但是,這名頭在村裡是佔著好處的,無論是分地還是決定什麼事情,都得我父親先首肯
,所以這事情一出,可能有閒人會興風作浪。
開棺 Open
  這方方面面牽涉了很多的事情,比如說三叔在這裡的生意,我們家和老家人的關係,我老
爹作為這一脈的當家人自然是要小心處理。然而他又是那種老實路線的人,兢兢業業死而後已
的標準老派共產黨員,這種複雜的情況他自然是不擅長處理,所以我看他是有點擔心那種焦頭
爛額的情況會出現。
  這方面我也幫不了我老爹,一方面我對於情勢不瞭解,家裡一溜老頭,誰大誰小我都分不
清楚,所以也只有假裝不知道,另一方面,就算是有什麼尷尬的事情出來,反正吳家的祖業說
是在的也只有這一間祠堂好管理,你又不能賣了它,所以也沒什麼東西好損失的,我老娘說珞
來,早該和這寫事情劃清界線,吃力不討好。
  不過這事情挺吸引人的,他們在那裡一邊烤火一邊吸煙琢磨這個事情,我就夾在中間聽著
,也算是聽個樂子。
  表公就說了一個可能性:這具棺材壓在最底下的一層,那是最老的那一批,是曾曾祖那一
輩,是嘉慶時候的事情了,可能是曾曾祖有什麼偏房,比較受寵愛,雖然不能入族譜上墓碑,
還是偷偷葬進祖墳裡。
  一查族譜,就發現是不可能的,因為曾曾祖死在了曾曾祖母前頭,喪事是曾曾祖母操辦的
,按照當時的社會倫理,那就不太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而且幹這一行的一但富貴,就是拚命
的取老婆,怕絕後。我奶奶是大家閨秀,還一直生了三個,那農村裡肯定就一窩一窩的生了,
愛措so種東西基本上不會是當時的生活成分。
  又說會不會是屍體殘了?可能是下斗的時候出了事情,起出來的屍體不全,先葬了,後來
又挖出了剩餘的部分,才分葬進兩具棺材,二叔就搖頭說扯蛋,這種情況絕對要開棺重新斂葬
的,祖墳又不是冰箱,腦袋放上格屁股放下格,要換你你樂意嘛?
  這一說就不對了,下面人眉頭皺起來,煙都快抽的比燒的香還嗆了。
  我自己在那裡琢磨,感覺最奇怪的是,這具棺材沒有名字––按照這裡的習俗,棺材上不
刻名字是很作踐人的事情,既然棺材有資格葬在祖墳裡,那就不可能受到這種待遇。如此說來
,我就感覺這具多出來的棺材裡,或許沒有死人也說不定。
  想著就覺得沒意義,對於當時的情況,這裡基本上沒有任何可以參考的根據,這麼想,到
後來完全就是在瞎猜。
  這時候,三叔忽然就提出了一個可能性:「咱們的祖宗是幹哪一行的大家心裡都明白,你
說會不會是哪一代的老爺子,因為某種原因,藏了什麼東西在祖墳裡?」
  三叔說完,下面人都有些變色。
  這說法雖然聽起來駭人聽聞,倒也是有可能的事情,因為幹這一行的,確實會做出出格的
事情出來。而且比起瞎想那些,我倒感覺還是這可能性大一點。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如何反應,二叔就嘖了一聲,似乎還想反駁,表公忽
然就站起來,對我們道:「他娘的別想了,打開來看看就知道了。」
乾坤 discount
  我現在還記得表公說完那句話之後,祠堂裡的氣氛,頭頂的燈瓦數不夠,烤火的爐光又是
暗暗的,光線非常的晦澀,外面是風聲,所有人都是一種很僵硬的表情。我說不出那是一種什
麼味道,但是我意識到這氣氛不太對的。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52:26

  按照道理來說,這時候肯定有人會跳出來說:「不行,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云云。」電視
劇裡都是這麼演,這時候卻沒有一點反對的聲音,隔了半響才有人道:「誰開?」
  這話一出又是騷動,三叔就冷笑了一聲道:「我大哥是當家,當然是我們開。」
  此話一出,我一下就知道這氣氛是怎麼回事情了,不由也覺得僵硬起來。
  這吳家的祖業一路分家分下來,其實已經基本上名存實亡了,我老爹的當家也當的有名無
實,最多算是個名譽為主帶個投票權的族長身份,即使是這樣,前面也說了也有不少閒言閒語
,如今三叔一這是是棺材可能是祖宗藏了什麼東西,一下子大概這裡所有人第一想到的就是:
  難不成是前幾代的老爺子,把一些當時不能脫手的明器埋到自己的祖墳裡去了?
  那個盜墓猖獗的年代和現在不同,那時候技術實力有限,渠道也沒有這麼通暢,所以很多
好東西都是那個時候啟出來的,當時都不敢出手的東西,必然是價值連成。這批人竟然是起了
貪念了。
  然而是自己的祖墳,也不能放肆,這情形才會顯得如此奇怪。不過,三叔的那句話,足以
將矛頭挑起來了。看來這事情已經超出我老爹能控制的範疇了。
  果然,三叔說完還沒收了尾音,就有人跳了起來:「憑什麼?祖墳我們就沒份啦!」
  三叔看了那人一眼:「我操曹二刀子,你他娘的都跟你娘改姓了,什麼時候你又改回來啦
?輪得到你在這裡放屁?」話音沒落另一個又叫起來:「這事情兒是吳家的事情,姓吳的都有
份。」
  三叔呸了一口,看也不看:「那姓吳的海了去了,我和你說三表,這開棺的就得我們兄弟
三個,這事情你沒處講理去,要怨就怨你太爺爺投胎的時候跑的太慢。」
  「嬲你媽媽別!!老子抽死你!」那人一下就罵開了,喝茶的碗一摔站起來就想上來,三
叔是狠角色,「呯」一下把桌子幾乎拍裂了,站起來就對他大吼道:「你他媽的試試!」
  三叔聲色俱厲,加上他在這裡的名聲,跟他混的那一批人一下全部站了起來,另一邊則更
多人,跟著罵人的人也站了起來,一時罵聲四起,剛才還在互相敬酒的兩幫人馬上對立起來,
只要稍微有人一動手就可能打起來。
  我老爹臉色木訥,完全處理不了眼前的情況,一看這事情,不由拍腦門嘆氣,就在要大打
出手之際,忽然表公就站了起來,走前幾步一腳就把取暖的爐子踢翻了,火紅的炭灰一下子噴
了開來,朝人群裡撲去,把所有人都逼退了幾步,接著拿他的竹枴杖往桌子上狠一鞭,「賊麻
匹,反了你們了?」
  「表公!吳三省這匹兒––」有一個就叫起來,還沒說完表公又是一鞭,那聲音極響,抽
的所有人都縮了一下脖子,接著他對我們道:「這是吳家的祖棺,就算開出什麼東西,也得給
我原封不動的葬回去,誰也別想打注意,老規矩長子長孫開棺撿骨,其他人都退出去!」說著
掄起來就打人。
  這是老輩,誰也不能得罪,給打的也只有自認倒霉,一幫人全給趕到了祠堂門口,三叔還
想耍賴,也給幾棍子打了出去,祠堂裡一下只剩下我爹和幾個老頭子。
  表公氣的夠嗆,趕完人後就坐下來喘氣,我老爹趕緊給他順氣,一邊的我們叫矮子太公的
不知道是什麼級別的親戚就勸他:「犯得著嘛,犯得著嘛?一把年紀了,你想把自己氣死啊?」
  「是啊,犯不著!」我老爹也說,「您緩緩,緩緩。」
  表公喘著喘著平復了起來,站起來看了看外面,再折回來,就正色對我爸輕聲道:「阿窮
,這事我給你擺平了,咱說在前面,這棺材裡要是有好東西,你得勻我們一半!」
裡面 Inside
  想起表公當時的嘴臉,我現在還感覺哭笑不得,不過他自己感覺上這事情似乎是再正常不
過,一點也沒有覺得臉面有什麼問題,而且那表情還出奇的認真。說完也不等我老爹有反應,
表公已經迫不及待的朝那棺材走去。另兩個老頭一個守著門,一個就去拿傢伙去了。
  我和老爹相對苦笑,表公就招手讓我們過去幫忙,把無名的棺材抬起來,抬到燈下面。我
抬了一下,發現那棺材極重,如果裡面有死人,必然是奧尼爾級別的。我和老爹根本就抬不動
,也不知道那些抬回來的人到底是什麼身板。沒辦法也沒法叫外面的人來幫忙,表公就把那火
盆子重新點了起來,壓了柴進去,紙錢往裡一倒燒的旺起來,把長凳搬過來放上面當照明。
  我想到要開棺材,整個人都悚了起來,即興奮又有些害怕,大學課程裡可沒這個教學,而
且這還是古棺,少說也有一百年了。看著那棺材,我忽然就覺得這房間冷了幾分。
  村子不大,不一會兒三根撬桿就拿了過來,如果是三叔在那是一點問題也沒有,不過我老
爹和我完全不行,撬桿都拿反,我舉著那撬桿的動作,表公就笑我說你他娘的準備打檯球是怎
麼的。最後還是三個老頭自己動手,他們早就等不及了,三下五初二,「嘎吧」幾下,就把棺
釘全起了出來,接著三個人到一邊,三根撬桿一起插進縫隙裡,用力一抬。
  整個棺材發出「啪啪啪啪」一連串木頭爆裂的聲音,接著棺蓋翹了起來翻了下去,頓時一
股奇怪的中藥味道就撲鼻而來。
  表公拉進火盆照明,我們都朝棺材靠去,就看到棺材裡面,是一棺材的黑水,幾乎沒到了
棺口。
  我們從來不知道棺材裡的情況,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正常,看表公的表情,卻也是一臉疑惑
。他轉頭問老爹道:「墳裡有積水嗎?」
  我老爹搖頭:濕是濕的,沒積水。
  「咦,這奇怪了,這棺材裡的水是哪兒來的?」表公道。
黑水 Black Water
  棺材裡面有液體,其實是比較常見的事情,因為棺材封棺的時候,都會用木釘釘死,然後
用膠泥石灰和著爛漁網做成的一種類似水泥的東西封住所有的分析,如果這道手續做的很完美
,那麼屍會在一個絕對封閉的空間裡腐爛,屍體裡所有的水分都會溜在棺材裡。
  人身上大概有六十–七十%都是水,這個水量是比較驚人的,特別是屍體腐爛之後剩下的
骨架很小,骨頭就容易沒在水下。
  這種水叫做屍液,也叫做棺液。當然,也有的棺材封閉的不言,其中也有水分,那大部分
是墓室積水導致的,這種情況下棺液的量很多,所以表公才有此一問。
  不然我老爹回到的很確定,我也大約有瞄到兩眼,主墳之內確實是沒有積水的,所以這棺
液必然不是雨水,而更不可能是屍液了,因為這麼多的水,屍體恐怕得比奧尼爾還胖。
  這個兩個都不可能,那就只有一個極端的情況,就是這些液體可能是葬下的時候灌入棺材
的防腐藥水,這確實比較可能,因為這一棺材黑水散發著濃烈的中藥的臭味。
  這裡還有一個比較有趣的一說,我之前也提過,就是在中國古代,是有人用棺液來做藥引
的,這聽起來匪夷所思,其實起起源還是比較合理的,因為這種防腐的藥水中含有一種非常罕
見的中藥,到了明朝後期已經失傳了,後市人如果要使用這種藥物,只有讓病人去古墓中尋找
含有這種成分的棺液。
  不過當時庸醫太多,以訛傳訛,結果很多病人因為吃了古屍的體液而上吐下瀉,更有在棺
材中放置砒霜硃砂防蟲乾燥的棺液含有劇毒,直接把人吃掛掉。
  這種惡習流傳到近代,魯迅先生也深受其害,他這麼討厭中醫是有原因的。
  我看著黑水就渾身不自在,這棺材裡的東西必然沉在水底,不知道會是什麼情形,而且那
種水滿的快一出來的感覺,看上去就讓人毛骨悚然,我總有幻覺這水下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表公他們自然是不怕,他們放下撬桿,就湊到棺材邊上,仔細的往黑水中看去。
  說是黑水,必然不是墨汁,而是因為光線和渾濁的關係形成的錯覺,表公點起一邊的值錢
照明,貼近水面。
  我遠遠的看著,就看到黑水之下,被火光照耀下,幽深無比,竟然好像沒有底一樣。
  
深淵 abysm
  那一棺材水,給人的感覺非常的奇怪,在上面看下去,不像是在看一個容器,而像是看一
口井的感覺。水並不純,能夠看到水下有雜質漂浮著,但是再往深裡看,就看不到棺材的底,
一片漆黑,猶如深淵,讓我有一種錯覺,就是這棺材連著另外一個世界。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棺材並不深,一隻胳膊左右的高度,這水又不像是墨黑的水,怎麼會
造成這種現象呢?我感覺可能是因為沉澱的關係,這黑水底部可能沉積了大量的雜質,所以光
線沒法透過。
  表公用撬桿伸進去,攪動了一下,果然如此,一下整棺的水都黑了起來,可以看到很多的
漂浮物。中藥的臭味更加濃郁起來。
  不知道這棺液裡有沒有毒,不過無論裡面有什麼,用裸手去碰肯定是不明智的,表公嘀咕
了幾聲就招呼我老爹幫忙,他要把水放乾淨。
  說著他就拿起地上燒紙錢的臉盆,把紙灰扒掉,用來放水,接著另一個老頭用撬桿插進棺
材的縫隙咬牙用力,嘎吱一聲,把棺材的側面撬出一條縫隙來,那棺液立即從縫隙裡流出來,
流到臉盆裡。
  我老爹過去幫忙,用三隻臉盆換著,滿了就往祠堂的後門外的溝渠裡倒。我覺得噁心,還
是遠遠看著,就看著棺液慢慢的降了下去。
  首先露出來的,是一隻往上伸出的手,泡在水裡腐爛發黑了,手呈現爪狀,似乎想伸出水
面抓住什麼東西。
  顯然這具屍體死狀並不安詳,一般死人放進棺材裡都會平躺著,這姿勢總讓人感覺不對。
  表公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他湊過去仔細看那隻手,看了半天,忽然就吸了口冷氣,道:「
咦?」
  其他人都轉頭看他,他就到一邊拿起一雙筷子,從那手上夾起一個東西,晃到我們面前:
「你們看這是什麼?」
  我們湊上去,就發現那竟然是一隻指甲大小的螺螄。鰓蓋還沒合上,竟然是活的。
螺螄 louv
  世界上匪夷所思的事情不少,不過這一次自己碰到,倒是第一次。幾個人盯著那隻泥螺,
仔細的看,都說不出話裡。
  棺材是完全密封的,抬過來一路上一點水也沒有撒出來,這隻泥螺必然是本來就在棺材裡
的,可是這隻棺材在底下埋了快一百年了,泥螺怎麼可能還是活的。
  「難道,咱們吳家的祖墳,真的––?」一邊一個老頭就輕聲嘀咕了一聲,表公就嘖了一
聲,將螺螄放到一邊的煙灰缸裡。道:「別聲張,再看看。」
  我們繼續看著棺材,一邊一盆水已經滿了在溢出來,幾個人無暇顧及,只得繼續去傾倒。
  不到十分鐘,屍體的全貌便露了出來。
  我們低頭看去,只看了一眼,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我不知道怎麼來形容我看到的東西,那是一具身材矮小的濕屍,因為防腐藥水的關係,屍
體沒有完全的腐爛,而是保持著大概的形態。然而,讓我們毛骨悚然的是,屍體的身上,竟然
附著著大量大大小小的泥螺,黑白斑斕,幾乎吸滿整具屍體,使得第一眼看上去,就好像屍體
身上長滿了膿包一樣。
  我老爹看了幾眼就吐了,幾乎要暈倒,立即跌跌撞撞的,也不管什麼長尊禮儀,直接衝出
了祠堂到院子裡吐了起來。我是完全嚇麻了,只感覺渾身都炸,連動也動不了。
  屍體呈現著一個奇怪的姿勢,雙手成爪,顯然死的並不安詳,我看到它張的巨大的嘴巴裡
幾乎全部是螺螄,只覺得自己的嘴巴不舒服。
  表公用筷子再次夾出來一隻,我們清晰的而看到鰓蓋合攏,都感覺到背脊發涼:這些泥螺
竟然全是活的。
  它們是怎麼活下來的,他娘的就算是可以吃屍體,但是這棺材裡的氧氣也不夠啊。更何況
這種渾濁的水質可能有毒。
  沉默了好久,表公就把那隻泥螺又放進了煙灰缸裡。然後對邊上一人道:「老四頭,要不
你去把吳三省和曹二刀子進來。」
  老四頭愣了一下:「為什麼,阿表,這兩個是刺頭嘛。」
  表公道:「讓他們進來自己看看,不然我也不知道怎麼讓他們相信,咱們老祖宗留了一棺
材螺螄給我們,他們要爭,讓他們每人撈一盤回去自己炒。」說著把筷子往火盆裡一扔,就到
靈位前跪了下來,給靈位上香。
商量 Discuss
  之後的事情,我不甚瞭解,因為三叔和那個曹二刀子幾乎是帶人衝了進來,現場一片混亂
,表公氣的差點吐血,二叔看著就讓我先扶著我老爹回去,不要頭亂了。
  我一看事情完全失控,立即就開溜了,我剛走就看到祠堂外面一片狼藉,顯然他們已經幹
過一架了。
  這事情鬧的沸沸揚揚,一直到第三天早上我才再次看到三叔,他腦袋已經破了,包著紗布
,在那裡自己蹲在門檻上吃早飯,我就忙拿了我自己的那份也蹲過去,問他後來的情況。
  三叔吃的米茲,吃著和著白粥就罵開了,說太他娘的晦氣了,沒想到那棺材裡啥也沒有,
害他和曹二刀子打的腦袋都破了。他娘的還真都是自己人不好下殺手,不然他怎麼可能吃這個
虧。
  我說你也太貪了,這不是自家的祖墳嘛,你連自己家的也不放過。
  三叔罵道:「你懂個屁,你三叔我還不是為了你老爹爭臉,他娘的要不是老子這麼在村裡
橫著走,你老爹那族長還呆的下去,況且了,曹二刀子那賠錢貨老早就看你三叔我這風光不爽
了,老子看著一家的份上也不和他計較,狗日的,咱們家沒把他踢出去,他他娘的倒來和我們
爭東西了,要說那祖墳,我埋都輪不到他,他要埋只能埋廁所邊上。」
  三叔罵了兩聲,二叔的聲音就從屋子裡傳了過來,他罵道:「你少糊弄你侄子,什麼為了
大哥,你還能有這心?你不知道咱們老大最怕這中場面嗎?」說著二叔端著一隻竹矮椅出來,
二叔過的是神仙一樣的生活,起的早,吃的也少,早就打完了太極拳,就坐到椅子上,在我們
邊上餵雞。
  三叔對二叔沒脾氣,嘀咕了一聲就道:「幹老子這一行的,就是不能在人前吃虧,說回來
,要是那棺材裡真是好東西呢?老子還以為當時兵荒馬亂的,真的有東西藏在下面,沒想到是
臭泥螺。」
  我知道二叔見多,就問他道:「二叔,您看的書,您以前聽說過這事沒有?」
  二叔收起米糠,想了想,道:「你別說,這事情還真不是第一次,我記得杭州鳳凰山就挖
出來過一個古墓,是南宋年間一個太監的,裡面有一池牲s翩A五彩斑斕,據說那池子也是封閉
的,後來有人吃了一條,結果暴斃。」他皺起眉頭,急的那些雞咯咯叫:「不過,那是在墓室
裡,興許有原因,在棺材裡,真的還沒有。」
  我看向三叔,問他倒斗有沒有碰到過,他也搖頭:「哪有經常碰到這種事的道理,這種事
情,老天爺自己在玩,別去想,就當不知道。咱在斗裡碰到事情多了,多去想,那你三叔我就
成哲學家了。」說著暗指了二叔一下,意思是你二叔就是想帶太多了。
  我又道:「那後來,這棺材怎麼樣了?」
  三叔嘆氣道他也走的很早,腦袋給曹二刀子打了,那具屍體是具無名女屍,弄清身份之前
不能妄動,「那死人的動作很不妥,我懷疑是或者給封進棺材裡的,保不齊是給人害死的。」
  「害死?」
  「就是給人強迫封進去淹死的,那時候這種事情多的是,表公說的也許是對的,可能是個
丫鬟或者偏方。」三叔嘆了口氣「管他呢,這麼多年了,誰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現在他們怎麼處理?」
  「清了棺材,裡面鋪了石灰,屍體重新放了進去,螺螄全撿了出來,請了道士在搞法事。
」三叔狠狠咬了一口米茲,「表老頭說,要是實在查不出來,就原封不動葬回去,就當不知道
。」
  二叔不管他,自顧自餵雞,一邊道:「那那些螺螄呢?表公不是讓你拿回來醬爆嗎?」
  「操,他要吃給他吃,吃死那個老不死的。」三叔道。「昨天全倒到溪裡去了,看著就噁
心。」
  「咦,他們怎麼可以怎麼樣!」我噁心道:「那誰還敢下水去摸螺螄吃?」
  「那道士說的,要放生,我他娘的有什麼辦法。」三叔罵了一聲。
  這時候院子裡就走衝進來一個人,跑到我面前就急沖沖的問我:「你老爹呢?」
  我老爹受了刺激,一直沒緩過來,我還沒回答,三叔就踢了來人一腳叫:「黑皮,什麼事
情?」
  「表公讓吳邪老爹馬上去溪邊上,他娘的,溪裡好像出了什麼東西。」
小溪 brook
  那條山溪流經村子的部分是一個哦米噶形,村子就在半o性的中間,下雨天或者上有誰把
放水的時候溪流會很大,但是一版時候溪水很淺,大概只到膝蓋處,溪的底部全是亂石頭,早
幾年這裡挖沙的人很多,連稍微小點的卵石都被賣了,所以現在下面都是臉盆大小沒稜角的大
石頭,上面全是綠水毛。
  雖然村裡有自來水,但是這溪水還是大部分倒馬桶,洗衣服+洗澡的場所,溪水的乾淨程
度取決於你上遊人家的數量,我就曾今在游泳的時候看到一馱大便從我面前漂過。所以雖然溪
水清澈的嚇人,在城市人根本看不到,但是我對這溪還是沒有什麼好感。
  我老爹肯定是不能去了,小黑說那怎麼辦,表公催的急了,我們哪裡還管這事,三叔和我
立即就扔下飯碗,往溪邊跑去看。把二叔的雞嚇的亂飛。
  村子很小,幾下就到了,這時候正是水位低的時候,溪邊一大片乾石攤,表公他們都在,
圍了好幾個人。看我們衝過來,就讓了一下,表公問我道:「你爹呢?」
  我說沒醒呢,三叔就已經撥開了人群往溪水裡看,一邊問:「怎麼了怎麼了?溪裡有什麼
?」
  幾個人都臉色鐵青,表公指著水中一塊巨石,「你們站過去,看水裡就知道了。」
  那巨石冒在水的中間,能站好幾個人,上面已經有一個人趴著在看,我和三叔跳過去,也
學那個人趴了下來,往水裡看去。
  水無比清澈,就算天陰著水底也看的一清二楚,我一看,頓時就出了一身的冷汗。三叔也
罵了一聲。
  只見在那石頭下的水底,密密麻麻的聚滿了泥螺,黑白斑斕,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泥
螺不是無規則的吸在水底,而是竟然聚成了一個無比詭異的形狀。
  那形狀,看上去竟然活似一個人的黑影,想要爬到岸上來。
  「媽的,這是誰他娘的幹的?」三叔就怒了,他大概以為這是惡作劇。
  「誰幹的?」表公在岸上就冷笑道:「不是你幹的嗎?」
  「放屁!」三叔跳上岸去。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52:43

  「如果不是你吳三省神通那麼廣大,那麼這就不是人幹的了。」表公陰陰道:「我們在這
裡蹲了三個消失了,這形狀一點也沒散過。」
影子 shadow
  三叔默然了一下,又看了看那影子,感覺剛才的發火有點沒面子,轉移話題道「操,這鬼
東西是誰發現的?」
  所有人把目光投下一個人,那是個小孩,我認得他,他叫吳雙蛋,當時我問他老爹怎麼給
他取這麼個名字,他說他老爹叫吳一根,可能是為了報復他爺爺。這小孩子嚇的臉色慘白,話
也說不出來。
  邊上一人給我們敘述了經過,原來這小鬼在附近撿石頭回去給他老爹修灶台,撿著尿急,
小孩子嘛喜歡玩兒,就跳到那石頭上往下尿,在尿的時候看見的。
  三叔看著那小鬼,就問他道:「你是什麼時候尿的尿?」
  那小鬼卻不理三叔,渾身發抖,只盯著那石頭,似乎害怕的要命。
  三叔又問了一聲還是這個效果,大惑不解,問邊上一人:「他在害怕什麼?」
  那人臉色鐵青,指了指石頭下方的螺螄群,道:「他剛才和我們說,『它』在動,比起他
剛看到的時候,這東西爬上來了一點!」
  當時,有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氣氛在我們中瀰漫開來,我看到表公的手指都在輕微的發抖。
  沉默了良久,三叔就罵了一聲,從岸上拿起了一根樹枝,跳過去伸進水裡,用力攪動,把
那些螺螄全章sㄠq石頭上攪了起來,撥弄到一邊,然後回來吼了一聲道:「怕個屌,咱們是幹
什麼的,還怕被醬爆螺螄幹掉?」
  看著那人形詭異的形狀消失掉,果然所有的人都鬆了口氣,三叔叫了圍觀的人中自己的夥
計,和他說了什麼,然後就對其他人道:「回去回去!別看了,回去自己炒一盤看個夠。」
  圍觀的人悻然而散,三叔就走到表公面前,對他輕聲道:「表老頭,信的過我嗎?」
  表公皺起眉頭看著三叔:「你小子想幹嘛。」
  「這事兒他娘的––你還是交給我處理吧,我老大幹不了這活兒,你手下又沒人,再鬧下
去,恐怕全村都得知道了。」
  表公顯然也在忌諱這一點,陰著臉想著,好久才點頭:「別給我玩花樣,不然你小子死的
比螺螄慘。」
  三叔咧了咧嘴巴,看了看那溪水,問道「遷祖墳是什麼時候下葬?」
  表公道:「還有三天。」
  「別拖了,明天就下葬掉,給點錢那個道士,讓他改個日子。」三叔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他娘真的要出事。」
  表公點了點頭,「我有數。你打算怎麼辦?」
  三叔道:「這溪我找兄弟守著,等一下我去買點「克螺星」來,把這些的螺螄全幹了。」
  說著三叔就招呼我走,要去城裡買東西。叫我開車。
  我急沖沖的跟過去,就問他:「叔,這事情太扯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三叔擺手讓我別說,上了車,他立即瞇起眼對我道:「他奶的,咱們可能搞錯了。」
  「什麼搞錯了?」
  「多出來的那具棺材,恐怕不是葬那具死人的,它葬的是那些泥螺?」
  「啊,為什麼?」
  「老子怎麼知道。」三叔皺著眉頭:「他娘的,我怕是要出事了,不管怎麼說,先滅了那
些泥螺再說。」
殺殺 Kill
  我載著三叔去了鎮裡的農藥店,買了什麼專門殺螺螄的農藥,死貴,三叔還沒帶錢,還是
我付的帳。、
  我們回到村裡已經是夕陽西下了,來到溪灘,果然有三叔的人守著,不過,那些螺螄似乎
沒有再聚起來,找了一下甚至連單個的都找不到了,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三叔不管這一些,分配了一些人手,分了幾段去灑藥,搞完後天黑了,三叔道:「得,明
後年這裡人都沒螺螄吃了。」
  我噁心道:「我這輩子都不吃了。」
  我們回去睡覺,今天是有點累了,開了好幾個小時的車,而且我的金盃好久沒保養了,剎
車好像有點問題,開的特別累,躺下我就著了。
  臨睡著我還在想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為什麼那些螺螄要聚成那種詭異的形狀,難道有什
麼惡鬼輔在螺螄上了。半夢半醒的腦子裡全是那詭異的影子,好像那螺螄從溪裡爬了出來,一
路過來到了我的床前。
  這覺睡的比熬夜還累,想醒也醒不過來,一直到三點多的時候,我終於被尿憋醒了。
  農村裡的公廁我是沒法去上的,就是一糞缸,我沒信心不掉下去,也受不了味道,而我的
房間裡也沒有廁所,就出去到門外操場裡放了水,放完回去的時候,我忽然就發現三叔的房門
開著,裡面還亮著燈。
  給冷風一吹我人很精神,心說三叔還在幹嘛,就走了過來,往裡一探,就看到裡面沒人,
而且衣服都不在,好像匆匆離開了。我悻然回房間,晃眼間,忽然感覺哪裡有人看著我。
  我不是個神經敏感的人,之所以有這種感覺,我確定肯定是剛才晃眼的時候,眼鏡瞄到了
什麼東西。
  但是老房子裡所有的東西我都不熟悉,我回望了一下,也沒有感覺是什麼東西引起了我的
錯覺。
  看了幾下不由悻然,心說他娘的這幾天的事情讓我暈頭了,所以說神神叨叨的事措s怌e易
讓人走火入魔,好像有其特性。
  我躺回去睡覺,剛才睡的不舒服,現在人精神了一下,短時間內也難以成眠,就關上燈,
帶上耳機聽Mp3。
  然而奇怪的是,我躺了一會兒,總覺得哪裡不對,渾身不自在,還是有人在看我。這感覺
不是很強烈,但是非常難受,揮之不去。
  最後我是在受不了了,把mp3關了,坐起來用力按摩太陽穴,一邊深呼吸,想讓自己安定
下來。
  這多少有點作用,深呼吸了大概十幾分鐘,我整個人逐漸平靜了下來,雖然那種感覺還存
在,但是我人沒有那麼煩躁了,我用力揉搓了一下臉,就感覺到自己不用睡了,按照這經驗,
今天晚上就算是睡著了也不會舒服,還是等到天亮了捱一下,捱到中午睡個午覺有用。
  想著我又琢磨這麼早應該幹嘛好呢,看了看表才四點不到,他娘的,要麼陪二叔打太極去
。他也快下來了。我打了個哈欠就條件反射的轉頭看窗外。
  這一看我的頭皮立即炸了起來,心臟幾乎停了一下。
  我看到在我的窗戶上,竟然趴著一個影子。
  一個人影––
窺探 peeper
  當時的我沒有多少的經歷,看到那影子,又是在那種環境下突然看見,我整個人就毛了,
不受控制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大叫了起來。
  叫了兩聲二叔就下來了,他已經穿好了衣服準備去打太極,衝到我房裡,問我幹嘛。我指
著那窗戶嘴巴都結巴了,「影––影子!」
  二叔看了一眼也嚇了一跳,不過他反應比我快,立即就衝了過去,一下打開窗,往外看去
,叫道:「誰!」
  我也穿好衣服衝了過去,一看,卻發現窗外什麼都沒有,外面是曬穀子的大院子,青色的
路燈照出一大片去,但是絕對沒有人。
  二叔把著窗沿看了看四周,有點莫名其妙,因為就算是有人跑了,也至少會有點動靜。這
時候,他嗯了一聲,縮回來忽然就看了看自己的手,我就看到他的手濕了。
  再看窗沿上,竟然也全是水,我忽然就有股不詳的預感,立即把窗拉回來半扇,一看,我
操,窗戶外面的玻璃上,竟然爬滿了黑白斑斕的螺螄!
  再看另外一面,竟然也全章sㄛO。
  我吸了長長的一口涼氣,立即就跑到外面去,把窗戶關上,就看到那些泥螺竟然比早上看
到的數量更多,密密麻麻,聚在一起,那幾段詭異的形狀,活拖拖就是一個人趴在我的窗上,
在往裡窺探。
  我渾身發涼,只覺得一股極度的悚然由頭到腳過了一遍。二叔也是臉色煞白,一句話也說
不出來。
  我腿肚子直打哆嗦,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能說話,問他道:「二叔,這到底是什麼?」
  二叔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我不知道。」
  「那我們該怎麼辦?」
  二叔沒回答我,而是拿出了手機,打了一個電話。我腦子一片空白,一點也沒聽清楚他說
的是什麼,只知道他是打給了我三叔。
  不一會兒,三叔就從外面跑了回來。原來他半夜和夥計一起去溪邊蹲點了,晚上灑藥之後
半天都沒有一隻螺螄浮起來,他怕溪水太活,農藥沒用,那些泥螺可能會在晚上聚起來的,就
在溪邊巡視。
  他帶著幾個夥計,跑到我們邊上什麼也問,直接就往窗上看去。一看之下,他立即就臉色
慘白起來。
  他邊上一個夥計道:「我操,這些他娘的是從哪裡爬出來的?」
  三叔不回答他,而是立即拿起一邊耙谷子的耙子,把螺螄從我窗上耙了下來。
  泥螺的數量之多,讓我瞠目結舌,撥弄到地上完全就是一堆,一坨一坨,我以前吃螺螄的
時候,怎麼就沒距地這東西這麼噁心。
  全部弄下來後,三叔在地上撥弄了幾下,「濕的,出水的時間不長。你們去找找附近有沒
有水源。」
  他的夥計馬上散開到四周去看,才走了沒幾步。二叔就道:「不用找了,是從那裡。」
  我們轉向他指的地方,就發現我的牆根下是一個下水槽,一直通到陰溝裡去。
  農村裡的下水系統非常簡陋,和農田的灌溉系統是差不多的,而所有的生活污水都是就進
進溪流裡去的,所以這條陰溝是和溪相通的。事實上,這些所有人的下水道,都是和溪相通的
。二叔道:「你看沒下雨,這下水槽都是濕的,肯定是從陰溝裡爬上來的。」
  「他娘的,難怪老子一隻毒死的螺螄都看不到,原來都躲到下水道裡去了。」三叔罵了一
聲。
  「怎麼處理?」一個夥計問。
  「全部弄死!」三叔立即道,說著就拿起耙子往地上的泥螺群裡砸,他的夥計馬上幫忙,
拿什麼的都有,二叔立即就把他們阻止了。
  「你幹什麼?」三叔問道。
  二叔就道:「你這麼幹是沒用的。」說著翻開了陰溝的蓋子,我們一看,只見整個陰溝裡
面全是泥螺。
 
二叔 uncle 二
  早上六點鐘,我們全章sㄥ陘尹鴗F祠堂,表公和幾個知情的老人全章sㄢQ叫了過來。
  陰溝被三叔用石頭堵了起來,然後灌了米糠和白水泥,除此之外,家裡所有的下水口子,
三叔全堵了。那些螺螄被鏟到一邊,砸碎了用火燒了。
  冬天的天色未亮,只有一點蒙灰色,九隻棺材的法事已經做完,今天中午就可以下葬,但
是這本來盛大的儀式,完全已經不重要了,我們圍在火盆周圍,只感覺陰森與悚然的氣氛。
  「那個說把螺螄放生的道士是哪個,老子把他按茅坑裡淹死。」三叔恨恨道。
  表公哼哼了一聲,「現在你就算讓他把茅坑淹死都沒用了。」他幾聲老人咳,顯然沒睡好
:「還是琢磨琢磨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我看,這他娘的就是鬧鬼。」有一人道。
  「你見過鬼是這種樣子的?」曹二刀子在一邊譏諷道。「要麼你家三爺的鬼是這個樣子。」
  那人是三叔的夥計,立即瞪了他一眼,「你懂個屁,你下過地嘛你。」
  表公揮手把他攔下來:「好了,有屁等這事情解決了再放,老子不想聽這種廢話。」
  那人縮了回去,表公就對二叔道:「吳二白,你小子是狗頭師爺,平時就是你精細,你別
不說話,說說你怎麼看這事情兒。」
  二叔在這種場合不太說話,如今被問起,只好皺起眉頭道:「我說不準,不過,我感覺這
事情可能是有人搞鬼。」
  「搞鬼?」表公搖頭,就把他看到那泥螺聚成的鬼影三個小時不散去的事情說了:「老子
親年看見的,還能有假?」
  「凡事總有解釋。就是可能性大可能性小的問題。」二叔道。
  「哦,你說說看。」表公有興趣道。
  「比如說你就是搞鬼的那個人,事情就可以解釋了。」二叔道:「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泥螺,這裡是鄉下,要多少有多少。」
  表公拍桌子道:「胡扯。」
  「我就是舉個例子。」二叔道:「要說的通怎麼樣都說的通,我也可以說那具女屍的鬼魂
附在那些螺螄身上了,怎麼遜sㄕ獢A我們想這些沒用。」
  曹二刀子道:「那你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幹什麼?動員全村滅螺螄?」
  二叔搖頭道:「咱們應該做的,是弄清楚為什麼祖墳裡會多了一具棺材,這才是事情的本
源,知道了這個,後面就好猜了。」
  眾人一片沉默,顯然二叔說的是對的。
  「這事情恐怕很難,這棺材到底太久了,老人都不在了,恐怕永遠會是個謎語了。」表公
道。
  「難道就一個都沒有了嗎?」二叔問道。
  「好像真還––」
  他一這是話,我忽然就覺得熟悉,一想立即就想起來:「表公,你不說另一個村子有個一
百多歲的徐阿琴嗎?他還幫我們修過祠堂呢,咱們可以去問問他看。」
  表公一聽眼睛就一亮:「對,是有一個徐阿琴」不過隨即又皺眉:「我不知道他的情況怎麼
樣,一百多歲,當時的事情能記得嗎?」
  「徐阿琴?」三叔嘀咕了一聲,好像有點什麼印象。
  「這件事情必然古怪,如果他知道,肯定會在他心裡留下深刻的印象。」二叔道:「不管
怎麼說,現在也只有死馬當活祠醫了,我不想以後看見螺螄就跑路。」
阿琴 aqing
  徐阿琴所在的村子叫趙山渡,也是在山溪邊上,不過那邊那段山溪非常寬,所以當時有一
個渡頭,後來架了橋渡頭就荒廢了,不過趙山渡的名字沿用了下來,那橋是一座古橋,橋上全
是青魚浮雕,據說是要鎮溪裡的什麼東西,據說橋頭還有烏龜的石雕,後來別人偷了。
  我開著金盃一路聽二叔講來歷,講到烏龜石雕的事情,我看到三叔的臉色變了變,就問他
是不是他幹的。三叔道慚愧,沒趕上,據他所知,可能是他老頭我爺爺幹的。就算不是也倒過
手,因為他小時候在家裡看到過類似的。
  表公沒跟來,我的小金盃也坐不下那麼多人,只我二叔三叔加了三叔一個夥計。
  趙山渡離著絕對距離不遠,在村口抬頭就能看見上游的山腰上的屬於趙山渡的一座廟,不
過開車就要了命了,盤山小路,太考驗我的開車技術了,我一直二十碼不上,到了那邊已經是
中午。
  這時候已經是祖墳重新下葬的時辰了,我本來就不想參加,給我找了個當司機的借口跑了
,表公那邊就說我們生辰八字要迴避,就我老爹一個人參加了,我老爹今天起色好多了,好在
他躺了幾天,不知道這些倒霉事情。
  到了趙山渡,我們問人,徐阿琴百歲老人,很有名氣,一問就問了出來,村子不大,很快
便到了他的家中。
  那是非常破舊的木結構的房子,一半的瓦片已經沒了,幾乎是上下通的房子,進門看見院
子裡有鐵絲掛著很多的鹹菜,一個乾枯的老頭縮在門口曬太陽。穿著藍色的麻布衣服,呆著絨
的帽子。地上還有曬的我不知道的一種菜。
  「他娘的,老二,誰說吃鹹菜短命?」三叔就嘀咕道。
  「叫我二哥,不要叫我老二。」二叔道。
  我忍住笑,一邊跟著他們走了過去,那老人抬起頭來看著我們,顯然有些訝異,他抬頭的
一剎那我看到了他的臉,心裡就咯登了一聲。
  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老的一張臉,那種感覺,無法形容,我見過的老人不算少,百歲的也
見過,但是那些人的臉,我都能夠接受,但是這張臉,卻讓我感覺到有點恐懼,那太老了,這
真的只有一百歲?
  二叔說明了來意,徐阿琴也沒有什麼反應,也沒有站起來,只是點了點頭,動了動沒有牙
齒的嘴唇,似乎在思考,等了有兩分鐘他才開口(說的是純正的老長沙話):「這麼久的事情
,我不知道記得不記得。」
  「麻煩你想想。」二叔道。
  「你買我幾把醃菜,我就想想。」徐阿琴指了指掛在鐵絲上的鹹菜。
  我和二叔三叔都一愣,我心說吆喝,別看長的這麼老,心裡倒是挺明白的。我們互相看了
看,三叔就道:「多少錢一把?」
  三叔的想法是,他這是個可能是隱語,其實意思就是要錢,當然價格不會是真的價格,而
會很高,這是敲竹槓的一種方式。
  「二塊錢一把。」
  我們又互相看了看,感覺這老頭還真的只想賣幾把醃菜,三叔道好,那就買個三把,就示
意讓我掏錢。
  我心說他娘的怎麼又是我,也不好意思說沒有,就從口袋裡摸了一下,結果全是一百的,
只有一張五塊的,就條件反射道:「五塊三把算了。」
  三叔啪打了我一下腦殼,「你他娘的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討價還價。」抽出一張一百就遞
了過去,「老爺子,我全買了,你快想。」
  徐阿琴哆哆嗦嗦的把錢接了過去,還對著太陽照了照,才道:「你們剛才問我什麼?」


  《二零零九賀歲篇》(全文完)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53:01

《傳說-legend》

  二叔把問題重複了一遍,徐阿琴又陷入了回憶,想了很久,我們都以為他睡著了,他才抬
起頭來,問我們道:「難道,你們是吳家的人?」
  二叔點了點頭,徐阿琴就嘆氣道:「也對,你們也只能來問我了,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就
剩下我一個了。」
  「你還記得?」三叔就急問道。
  徐阿琴老人臉上露出了一個難以形容的表情,拍了拍邊上的長凳子讓我們坐下來,二叔和
我坐了下來,三叔蹲著,那老人就哆哆嗦嗦點起水煙吸了兩口,緩緩道:「我記的不是很清楚
了,只是記得估摸的意思。」
  (徐阿琴的講話速度很慢,而且每句話之間的停頓很長,顯然雖然他的聽力還沒有受到很
大的損害,但是腦子確實是相當的遲鈍了。我們都沉著氣,沒有一點催促,因為怕一催促,就
可能讓他忘記接下去的內容。)
  他頓了頓,看了看太陽,又道:「那是我在你們村做長工的時候,幫你們吳家修祠堂,當
時聽你們村一個老人講的,那個老鬼很早就就死掉了,他還欠我一塊六毛錢沒還呢。」
  當時是土地革命剛開始的時候,誰也不知道這革命怎麼革,當時吳家被劃分成富農,屬於
再教育的階級,但是全國都在打仗,算起來是應該是一九三幾年的事情,想想真是駭然,六十
多年前的事情,我辛辛苦苦活到現在總共才只有二十多年。
  當時修祠堂屬於大勞力勞動,不像現在,地面上場面上的東西弄弄就行了,那時候就是要
擴大祠堂的規模,相當於現在蓋一棟平房了,所以吳家招了長工,先在老祠堂燉肉。
  那年代有肉吃就是皇帝,所以來了不少人,徐阿琴是老長工,和當時的吳家人很熟悉,他
們吃完之後就在囤毛篙的廣場上休息曬太陽,當時人聚在一起,不是聊冬聊西的聊哪家婆娘奶
子大,哪家的寡婦家的牆頭又被蹭掉了,就是聊老底子神神叨叨的事情。
  徐阿琴當時是個老實人,就一直聽著,有個老頭就和他們顯擺自己的資歷 道吳家為什麼
這麼興旺,是因為的祖墳,不簡單。
  吳家的老祖宗當年發跡的時候,買了半個村子的地,大宅子連了四道院子,但是沒富完一
代就家道中落了,沒完沒了的打仗,有錢都沒用。到了立墳的時候已經和村裡其他人差不多了
,就找了個地方草草的葬了,沒想到刨墳的時候,卻在那地方挖出了一口古井。
  沒人知道那是什麼年代的古井,井上壓著一塊大青石,上面刻了一個誰可看不懂的字。他
們搬開青石,就看到那是座枯井,井壁上密密麻麻吸滿了已經乾死的螺螄殼。
石灰 calcareousness
  那寫螺殼數量非常多,密密麻麻,一層疊著一層,好像從井壁上長出來的瘤子。吳家老大
覺得非常奇怪,不過這算是大好事情,因為修井的古磚十分結實,這些磚頭正好能挖出來用,
能省一大比開銷,如果多出來還能賣錢。
  為了取磚,他們用洋鎬把那些石灰化的螺螄殼敲下來,這一敲不得了,他們就發現那些螺
螄殼下面,竟然裹著好幾具骨骸,給包在乾螺殼裡面緊緊貼在牆壁上,已經完全石灰化了。
  最離奇的是,他們敲那螺螄殼的最深處,竟然有水滲出來,敲開之後發現裡面竟然有一個
空腔,裡面還一具濕屍。
  這具屍體保存的極好,不僅只是略微的有點縮水,連皮膚的都有光澤,只是膚色發著腐綠
,看的出是一個極年輕的女人,渾身赤裸,屍體的指甲和頭髮都極長,指甲都長的翻了起來。
  這事情就不一般了,這挖墳挖出了古井,還在裡面發現一具古屍,那這墳是修是不修?
  他們猜想,這女屍可能是前幾朝的人,大約是投井或給人害死的,不知道為何,這些螺螄
可能是為了爭搶腐屍聚了過去,卻可能因為女屍身帶劇毒,全部死在邊上,結果竟然形成了一
隻「螺殼棺」。把女屍保存了下來。
  吳家老大此時完全沒有辦法,只好去找了當時的老人,讓他們該如何處理。
  可是誰也沒見過這種死人,屍體停在老祠堂,很快就臭了起來,找道士來封都封不住,而
且那種臭還不是屍臭,而是腥臭,一股泥螺螄的臭味。有人就建議吳家老大去找風水先生看一
看。
  那風水先生叫做獨眼沈,據說非常厲害,到那井口看了看,卻一言不發,吳家老大怎麼問
他就是不說話,最後他一分錢也不要走了,臨走就留給了吳家老大一張條子。
  那條子上寫的什麼,沒有人知道,村裡人只知道吳家老大還是在那個地方修了墳,葬了吳
老爺子和那具古屍後來下落不明。
  這事情在村裡鄉間傳來傳去,逐漸就有人傳出了這個個說法:吳家的村子叫做冒沙井,似
乎也是由井而來。傳說古代這裡是大旱地,因為這裡有井,所以才成村,這口井就是這村子的
命眼,吳家老大挖出的這口井可能就是當時的古井,現在他們的祖墳壓在村子的命眼上,好處
全給吳家佔了。
  無獨有偶,吳家從那時候起,忽然又開始風聲水起起來,好像也應了這個說法。
  從趙山渡回來,車上我們就仔細的琢磨徐阿琴和我們說的這個傳說,二叔對風水十分精通
,我就問他咱們祖墳是不是風水這麼好?
  二叔道這個已經不屬於風水的範疇了,你沒聽,那是因為壓著井口,古時候有是有這樣的
說法,叫做龍眼,這井口可能連著什麼龍脈的氣脈,那種龍脈叫做「藏龍」,但是這是看不出
來的,獨眼沈要是能看出來,那就不是什麼風水先生,那是風水宗師。這必然不是靠譜的事情
。而且說實話,咱們祖墳的風水其實相當一半。
  「那你感覺那獨眼沈給咱們祖宗留的條子上寫的是什麼?」
  「我感覺大約是天機不可洩露,你找別人去吧之類的話吧。」
  「你這更不靠譜,如果這樣,咱們祖宗肯定更不敢下葬,他當時拆井,他娘的肯定是有人
和他說了什麼。」三叔道。
  二叔點頭:「如果不是這方面的事情,我想恐怕是那具死人的事情。也許那井根本就沒什
麼關係,讓那風水先生不敢說話的是那具死人。那張紙條,也許是寫了關於那個死人的事情。」
  我看二叔一臉奇怪的表情,就問道:「您是不是有什麼眉目了?」
  「不好說,我還得回去看看咱們的族譜,才能知道我想的對不對。」他道:「如果我想的
沒錯,那咱們犯了大錯了。」
族譜 Genealogy
  回到村裡,儀式已經完成了,吃的豆腐宴還沒完全散,我老爹和表公還在處理善後,不過
這一樁大事,算是完成了。一邊還剩下幾桌,大部分都是道士和唱班的,別人吃的時候他們要
唱,現在輪到他們吃。老爹一臉疲憊,不過精神還行,還在陪幾個唱班的吃飯,也沒空理會我
,表公看到我們回來,就迎了過來,問我們進展如何。
  三叔把經過草草一說,表公並不是很明白,二叔就道去他家看族譜,看了他再仔細說。
  族譜有兩本,一本是抄的,在我另一個親戚家,原版的藏在表公家,表公辭了他那一桌人
,就讓我們隨他去。
  族譜被他放在他臥室的檀木箱裡,鎖的很好,對於表公來說,這東西是他地位的象徵。老
族譜的記錄方式非常特別,我們是翻不來的,就由表公幫我們翻,很快便到了我們家的那一脈。
  吳家的老太爺,祖墳裡的第一隻棺材,在族譜中還不是嫡系長子,不過其他支脈都不可考
了,這一脈才顯得如此顯眼。到了後面的,基本上都是從吳家老太爺那一脈下來的。我看到吳
老太爺的號叫「祖義公」,長子在上面的號是「善成公」,善成公下面有小字:妣何氏長子萬
機次子萬伯三子萬相。
  也就是徐阿琴說的吳家老大,就是善成公,善成公的媽媽叫做何氏,而善成公有三個兒子
,長子吳萬機,次子吳萬伯,三子吳萬相。
  中國的族譜裡是沒有女性的名字的,所以這裡不知道善成公的正室是誰,不過,在後面,
稍微有一些成就的人都有簡傳,大概一頁左右,簡單的介紹那人的成就以及娶妻的情況,和生
子的情況。二叔就翻了過去,直接查善成公,他說善成公是咱們這一脈的第二個,那麼這族譜
肯定是他修的,必然也有簡傳。
  翻開一看,果然是有,善成公,也就是修了祖墳的吳家阿大,有兩個老婆,三個兒子。二
叔仔細去看他老婆的名字,就道:「有了。」
  我們湊過去問怎麼了,他道你們看,這兩個老婆,第一個是安氏,第二個叫何氏。然後翻
到前面看族譜,善成公的三個兒子,全是偏方何氏生的。
  我道,這麼說正室沒生孩子,正室無所出。這也正常啊,當時又沒有瑪利亞婦女醫院治療
不孕不育。
  二叔又讓表公把登記祖墳的棺名的紙拿出,氣定神閒道:「但你們看。祖墳裡和善成公合
葬的棺材,卻不是安氏,而是何氏。就算無所出,也不可能讓偏房充當正室下葬。再看,這簡
專裡有何氏的簡要生平,是趙山渡何家的四女兒,死在什麼時候,都有寫,但是這個正室安氏
,卻什麼記錄也沒有。在封建社會,這種情況是不可能出現的,就是那個何氏仗著兒子飛揚跋
扈,吳家還有族長族親,不會讓她在這種方面破例,要是她幹了非被沉江不可。可是這事情卻
發生了,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這個正室安氏,好像一個隱形人一樣,非常神秘。」說的好像教
書先生一樣。
  我對這些什麼什麼氏一點概念也沒有,聽的頭都都大了,讓他打住,「二叔你簡單點說。」
  二叔拿了一隻筆,在棺名登記的紙頭背面寫了起來,一邊寫一邊道:「我不知道你們有沒
有看過《六命通匯》,裡面有這麼一個典故,講了古代某些代稱的方式。其中就有這個安字:
安諧音是暗,暗就是沒有光線,沒有光亮,也就是說,暗就是無明。安氏,就是無名氏。還有
人寫過一句詩,叫做『可憐蒙城皆安氏,生人何須懷東土。』」
  我有點意識到二叔的意思所在了,但是不敢相信他是這個意思,表公和三叔就更不明白,
我就道:「二叔,難不成你的意思是,這正室安氏,沒有名字?然後,多出來的的那具無名棺
,就是正室安氏的棺材?」
  二叔點頭,表公就道:「可那具棺材裡的女屍,不像是正室的葬法啊。」
  二叔道你們聽我說完,又翻到了族譜,就道:「當時那個年代,怎麼可能會有人娶一個不
知道名字的女人當正室呢?這個安氏的存在,相當的詭異。」
  「你別說的這麼絕對,也許就有一特別低調的正室,她就姓安,就不能生孩子呢?」三叔
道:「你這也是瞎想。而且你是怎麼就想到這方面去的?我剛才聽那老妖怪講的時候,壓根就
想不到那方面去啊。」
  我也奇怪,二叔你這也太天馬行空了。
  二叔道:「當然是有理由的,我是在他講到最後的時候注意到的。」
安氏 MR San
  二叔往籐椅上靠著,一邊翻著族譜,一邊緩緩對我們繼續道:「徐阿琴說,咱們的祖墳,
就是當時挖出古井的地方,最後善成公並沒有換地方,還是葬在了原地。而且最後這件事情,
有一個比較厲害的風水先生參與了,這就有個講不通的地方。既然那地方風水很一般,又從地
裡挖出了死人,那是陰剎之地,為什麼善成公還要堅持把祖墳修在那裡?」
  「村民的什麼寶井的謠傳顯然是空穴來風,冒沙井一般是說那地方旱,咱們這老村子是除
了名的旱村,鬧饑荒都是這一帶最嚴重,按照他們的說法,咱們祖墳修在這種地方不旱死才怪
。所以埋在那地方肯定是沒好處的,善成公既然不是因為有好處堅持,那就是事情的反面,他
是被迫的。」
  「被迫?」
  「對,把祖墳修在那個位置,是不得以而為之的事情,這就必然和獨眼沈的那張紙條有關
係了,而我想不得以的問題所在,就是在古井裡挖出的那具古屍出了問題。」
  表公聽著,吸了一口水煙,道:「這麼說來––」說了欲言又止。
  「我對這些基本能確定,所以我就開始考慮,這些因素下,當時最有可能的是一個什麼情
況,想來想去,我就意識到,那具被螺螄包住的女屍,是一具窨屍,而之前挖出的時候,井口
壓著刻著字的大石頭,顯然是用來封死井口,那麼這具窨屍可能是出了什麼問題,給人撲在裡
面。而這裡幾代前就盜墓之風繁盛––」
  聽到這裡,我忽然明白了,「你是說,那獨眼沈認為,這具古屍不是給人害死的,而是–
–」
  「渾身赤裸,沒有任何的首飾配玉,顯然是盜墓之後被人掠去身上所有的東西,然後丟入
井中,加上外面還有另外的骨骸,這古井可能之前是土夫子毀屍的地方,而且,他們可能還是
盜鮮貨的,就是盜的是新下葬的死人。」
  我立即點頭同意:「精闢啊。」
  「這具女屍渾身發著腐綠,死而不僵,有起屍的嫌疑,恐怕再埋一段時間就要出來害人了
。」二叔道:「當時的土夫子可能也這麼想,所以急急拋入了井中,用巨石壓井並做了警告的
幾號,這井中拋著多具腐屍,食腐肉的泥螺大量繁殖,數量極多,於是爭搶新屍,結果被屍毒
毒死,覆蓋在屍體表面,形成了密閉的棺材,使得這具女屍保存了下來––當然,這也只是推
測。」二叔話風轉了一下,「考古只能無限接近真相,但是永遠不能劃等號。」
  「你繼續說。」表公點頭道。
  「然後問題就來了,善成公開鑿了古井,挖出了古屍放置在祠堂之內,如果是普通死人,
大約就是燒了算了,墳地不吉利,再換一塊便是,為何他們在那個時候請了風水先生,我想必
然是那具古屍出了什麼匪夷所思的變化,引起了善成公的恐慌。想到這裡,我便發現這些事情
似乎可以連起來了。」二叔揉了揉太陽穴:「當時的風水先生大部分都是神棍,必然會趁此機
會所要錢財,定然編了什麼詭異的謊話。」
  「徐阿琴說那個風水先生沒要錢啊。」
  「那個時候的習俗,請風水先生不是給錢,而是贈物,現在很多算命的也是這樣,說不要
錢,你要是誠信謝我,我就要你身上一樣東西,你『送』給我。你老爹上次就是給人騙去一塊
錶,所以風水先生不會吃虧,必然是得了比錢更大好處。」二叔道:「於是我就考慮,那風水
先生出的是什麼餿主意,我把那些神棍慣用的伎倆過了一遍,就有了一個相當駭人聽聞的想法
。」
  「是什麼?老二你直接說行不行?你他娘的都快趕上你茶館裡說書的那個蔡老二了。」三
叔道。
  「是陰婚。」
  「陰婚?」
  「對,娶鬼妻,那風水先生肯定說的這樣的內容:善成公驚擾了鬼屍,這具女屍出現異狀
,必然要成厲鬼,要保家宅平安,只有娶了這具女屍,讓她登籍入墳,否著整個村子都可能遭
殃,所以在族長的壓力下,善成公才不得以把祖墳修在了原來的地方。」
  我出了一身的冷汗,感覺有點噁心,幾個人都不說話,隔了一會兒三叔道:「需要洞房嗎
?」
  「我們不需要知道這種細節。」二叔悠然道:「這些全是我的猜測,所以我就在想看看族
譜,能不能找到能證明我想法的線索,現在看來,這想法還是有一定可能的。這位安氏,估計
就是那具井下的古屍。也就是無名棺中的屍首,而何氏雖然名為偏房,卻是實際的正室,所以
兩具棺材必須都入祖墳,這事情太過於晦澀,所以––」
  「要是我我肯定也不想別人知道。」三叔道。
  「那麼,這麼說來,那螺螄聚成的鬼影子,啟不是應了那風水先生的說法,是那具古屍的
厲鬼?」我忽然背脊一涼。
  「非也–」二叔放下族譜:「所謂厲鬼凶妖,都是空穴來風,清朝時候的事情了,他們那
時候的人信,我們怎麼可以信。」
大雨 Rain
  「你不信,那你怎麼解釋咱們碰到的事情?」我道,這棺中的活泥螺,溪水中的鬼影,無
一不透著詭異,要說不是因為鬧鬼,我還真想不出能怎麼解釋。
  「這個現在還不明瞭,鬼神之說我是不信的,不過既然知道了本源,那至少有個想的方向
。」二叔道:「不管怎麼說,現在咱們現在也不用太擔心這些螺螄,還有三天我們才回杭州,
我再想想,也看看情況,如果真的是那女屍的惡鬼,那麼怎麼祖墳已經遷了,那具無名女屍也
一起下葬了,按照道理也沒什麼好怨的。」
  我們都嘆了口氣,看來現如今也沒有什麼好辦法,表公看了看牆上的鐘就站了起來,說那
就個子先忙著吧,說著就回去看那邊結束了沒有,我和二叔三叔就回去休息了。
  車上還有徐阿琴的鹹菜,我問怎麼辦,總不能一路帶回到杭州去,我一運貨人家一聞這古
董上全是鹹菜味,買賣還不都黃了,三叔說你找地方堆起來先,你三叔我愛吃這個。
  折騰了一番休息,我就忐忑不安,想著那傳說裡腐綠色的女屍,渾身不自在,就又從上到
下檢查了一下所有房子的下水道,自來水管的水塔在鎮裡,想必應該沒什麼關係,其他通著水
的地方我也想不出來了,才稍微有點放心。
  今天大早起來,昨天的疲勞加上熬夜加上今天又是一天的開車,我實在把持不住,八點多
我就睡了,這是疲勞之後的睡眠,一下就睡的沉起來。實在太累了,連夢都沒做,一覺就睡到
了天亮。
  早起起來才五點,精神完全恢復,神清氣爽,就覺得天色非常暗,我披了衣服起來,走到
窗口,聽著外面的聲音忽然我就一愣,意識到有點不好。
  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雨了。
  一股不詳的預感在我心裡出現了,我立即衝到外屋的屋簷下,就看到二叔和三叔正臉色鐵
青的站在哪裡。
  我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看到在瓢潑大雨中,有一個什麼東西,站在了我們院子裡。
物體 apport
  雨下的很大,視線模糊,因為下水道被堵,院子裡全是積水,房簷下的雨簾傾斜而下,滿
耳磅礡之聲。
  路燈的燈光照出去,能看到那個東西有著一個人形的形狀,但是那個形狀又不太像人,在
雨中能看到看到的只是模模糊糊的影子,所有的細節都不甚分明。
  就是如此,我也猜到了這是什麼東西,我嚥了一口吐沫,啞然道:「它竟然已經有人形了
––」
  「這算什麼人形?外星人?」三叔道。
  「這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我問道。
  「我半個小時前起來準備鍛煉的時候就看見了。」二叔道:「當時它還在門口。」
  我心裡一個激靈,現在這個東西的位置在院子的中央,離我們有十米左右,也就是說,在
半個小時裡,這個東西一直在朝我們靠近。
  我看三叔和二叔的衣服都是乾的,就問道:「你們就沒有過去看看?」
  「要麼你過去?」三叔瞪了我一眼,我看他們神色有異,就問怎麼了?
  「這一次有點不尋常。」二叔道,「你看這雨水。」
  我低頭看院子裡積下的水潭,就發現這積下的水是一片一片的,有幾片竟然飄著一層發暗
發紅的東西。「這是––」
  「血。」二叔道。
  我吸了口涼氣,立即感覺到強烈的不安,手都有點發涼,沉默了一會兒,我問道:「那我
們怎麼辦?」
  「你別慌,我已經給我夥計打了電話,讓他們拿傢伙來。」三叔道,這時候我看到手裡拿
著一把鐮刀,眼裡犯著凶光。「不管這是什麼東西,老子也讓她有來無回。」
  我點頭示意,不由心揪了起來,立即四處也找防身的東西,最後找到一根扁擔,立即抓成
鬼子進村的樣子,縮在三叔後面等著。
  這雨沒完沒了,又下了十分鐘,才小了起來,這時候三叔的夥計才到,竟然沒人敢從院門
進來,都從三叔房裡的窗戶裡把傢伙遞了上進,三叔早就在等這一刻,把鐮刀插進腰間,抖開
了包著傢伙的油布。
  我一看,是一隻短頭的獵槍,新的,油光錚亮,「看這貨色,全是在昌江買的,就是白沙
起義的地方,全是當地人的手工活。一槍下去,別說螺螄了,騾子的腦袋都打飛。」三叔咧嘴
笑道。
  「你這次回來主要就是來倒騰這東西吧。」二叔道。
  「胡扯,老子又不是幹偷獵的,朋友幫我帶的。」三叔道,一邊利索的裝上子彈上膛,用
油布蓋住槍,一邊走進了雨裡。「好了,咱們去瞧瞧怎麼回事兒。」
  我和二叔也跟了過去,二叔竟然還冷靜的打起了傘。幾步就靠近了那東西,我們不敢靠太
近,離他兩三米就停了下來,仔細看去,這一看我一下子毛骨悚然。
  那是一堆龐大的黑白斑斕的螺螄聚成的「柱子」,大約是一個人的形狀,但這還不是最可
怕,最可怕的是,那東西碩大的頭顱上,竟然還隱約有五官,扭曲畸形,看上去無比的猙獰。
  三叔看著都有點吸涼氣,我們繞著這東西轉了兩圈,這東西紋絲不動,三叔就舉起了槍:
「咱們先打一炮試試?」
  剛想扣動扳機,二叔就攔住了他,對我們道:「等等,這個––裡面好像有東西。」
  「怎麼?」
  二叔盯著看了一會兒,拿過我的扁擔用力插進螺螄堆裡,一攪,螺螄四散,一下竟然有一
隻人手從裡面露了出來。
死亡 Death
  表公的屍體躺在祠堂裡,還在不停的淌水,屍體前面圍著屏風,屏風外所有吳家能說的上
話的人都到了,坐在長凳上,我老爹坐在主位,按著自己的額頭,幾乎無法說話,這一次是真
的焦頭爛額了。
  我和三叔都縮在角落裡,剛剛熄掉的燒紙錢的鐵盆又拿出來,幾個女親戚又開始燒紙,男
人們都拚命的抽煙。快過年了,出這種事情,真是不吉利。
  二叔和另外幾個人在裡面檢查屍體,村裡的警察也來了,在沒下地的時候,這些都是良民
。半餉警察出來,二叔跟著就給我們打了手勢,讓我們跟著去。
  打了傘到了村派出所,其實也就一辦公室,把事情給交代了,我們三個坐到派出所外的房
簷下蹲著,惆悵的一塌糊塗。三叔叼著煙,看著天也不說話。
  和表公的感情自然不會深到那種地步,這些人對死亡都是看的相當開的,只不過這事兒不
爽氣而已。
  「是淹死的。」二叔道:「昨天咱們結束回去,可能給那幾個道士灌了幾杯,有點多了,
回來滾進溪裡了。結果入夜下了大雨,就這麼沒了。」
  「那些血是怎麼回事?」
  「在溪裡給水沖的時候,身上的劃的一塌糊塗。」二叔搖頭:「全是口子,骨頭都看見,
太慘了。」
  「那些螺螄的事情咱們就不往外說了?」三叔道。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19:53:11

  「說出來誰信?你說咱村派出所有類似x檔案那樣的部門嗎?」我道。
  三叔吧嗒吧嗒抽煙,把煙屁股扔到雨裡,表公一死,原定的時間不能回杭州了,而且現在
死了人了,事情的性質就變了。這裡面牽扯到的事情更麻煩。因為表公是我們這一脈說的比較
響的,平時靠他的威信壓著下面的人,他抬著我老爹做族長,現在一死,不光我老爹可能要被
人擠兌,這家族派系裡無言的麻煩會越來越多。特別是這幾天表公來是和我們密談,別人肯定
看在眼裡,這一下肯定說什麼的都有。
  「如果真是他自己摔下去的倒也心安。」三叔道。
  我點頭,表公酒量很好,說他會喝醉誰也不信,話說回來這裡人都是喝綠豆燒這種度數的
酒的,豆腐宴吃的是劍南春,還是低度的,怕的就是有人喝多了鬧,這酒對這裡人說珞來就是
白開水似的。
  「不過他年紀到底大了,誰知道呢。」我安慰自己道。
  「大侄子,這事情我看不成,等雨停了,還得去鎮上買農藥,幹他娘的,咱們和那些螺螄
拼了!」三叔罵了一聲娘。「看誰滅了誰。」
  我嘆氣,心說還真是憋氣,大冬天老老遠跑這裡來和螺螄較勁,這年他娘的怎麼過啊,心
裡也開始琢磨杭州的事情,如果這麼久不回去,那邊的事情應該怎麼處理呢,王盟同學再過幾
天就回家了,難道提早打烊?這邊的事情沒完沒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了。我心裡有個
預感,如果這事情不能圓滿解決,可能以後再也不用回來了。
  這時候我看到二叔正看著一邊的陰溝發愣,好像在想什麼心思,就拍了他一下:「二叔你
琢磨什麼呢?」
  二叔回過神來,道:「我有個問題想不通。」
  「怎麼了?」三叔湊過來。
  「你們不覺得奇怪,那東西為什麼老往咱們院子裡跑?咱們住的地方離這溪可有點距離。」
  「哎。」二叔一說我也機靈了一下,確實,一直沒想到。
  「它是什麼目的?」二叔站起來自言自語。說著他看向三叔,盯著他看。
  三叔給他看的很不自在,道幹嘛?
  二叔道:「老三,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做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目的 purpose
  三叔矢口否認,賭誓這次回來盡折騰螺螄了,啥也沒幹。
  二叔頗懷疑,三叔就怒道,「老子需要說謊嗎?你兄弟我就是做了,你能拿我怎麼樣?」
  二叔點頭,我一想也有道理,以三叔的脾性,而且還在長沙,他根本不需要瞞著誰。
  「我還以為你和曹二刀子進去的時候,偷偷從那棺材裡拿了什麼東西出來,所以這些螺螄
老早我們麻煩。不然你這麼早就回來幹嘛。」
  「你腦袋上血飆出來,你不去醫院?任他流?」三叔沒好氣道。
  「如果不是你的原因,那到底是什麼原因?咱們院子裡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吸引它?」二叔
自言自語。
  琢磨著雨就停了,三叔說別琢磨了,老大在那裡一個人也應付不了,先去幫忙吧。
  二叔還是想著,不過也站了起來,我們回到祠堂,見一片鬧鬧騰騰,二叔三叔就去幫忙,
我就不想攤這些噁心事了,逕直一個人回家。
  院子裡已經打掃乾淨了,開了下水道,看裡面沒多少泥螺就把水都瀉了,附在表公身上的
螺螄給掃在一邊的水缸裡,上面壓著石頭,據說有半缸之多。要等雨停了再處理,我看著水缸
就感覺很不舒服,總覺得看上去好比一直大個的螺螄一樣,不由遠遠的繞開。
  回到自己房裡,百無聊賴,琢磨事情也琢磨不出來,而且總覺得不舒服,這水缸好像就是
顆炸彈一樣,心神不寧,非常難受。而且大冬天的,一個人坐在房間裡就有點冷,索性出去走
走。
  一路在村裡閒逛,一邊走一邊想,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溪邊。
  大雨之後,溪流奔騰,水位高了很多,我遠遠踩在溪邊上碎石上,看著在上游被衝下來卡
在岸邊的雜物,全是樹枝和枯葉。水很渾濁,我撿著邊上的石頭往水裡扔,一邊想二叔的問題。
  其實他說的時候,我心裡有一個答案,但是我沒說出來,我想到的是,開棺的時候,是表
公加上另外兩個老人再加上我和我老爹五個人,這「它」的目的,有可能是我。什麼原因自然
是不得之,能夠想到的,也許是因為我們五個人開了她的棺材,繞了她的寧靜。
  說珞來我也算是她的子孫,雖然沒有血緣,而且過程詭秘,但是總歸入了籍還埋在主墳之
內,為何她還如此咄咄逼人了,她當年臨死到底是經歷了什麼事情,讓她如此的怨毒?又或者
二叔錯了,如三叔說的,也許那棺材葬的不是那女人,而是哪些螺螄?
  琢磨這些問題讓我感覺好笑,但是表公的死狀讓人膽寒,這事情牽扯到生死了,就不是開
玩笑的,我提醒自己,要是可能,還是早點回去好,杭州離這裡這麼遠,它真要跟來,也恐怕
也得十幾年之後。不過現在溜掉好像不太仗義,也不甘心。
  這地上都是濕的,雨我估計也不會就此停掉,斷斷續續的總還有一兩天,那晚上就真的不
用睡了,得端著傢伙時刻準備著。想著我忽然有了個注意,要不去借隻狗過來?
  爺爺臨去世前有一隻老狗,那隻狗給爺爺調教的成了精,現在二叔養在杭州,沒帶來,否
則還能看個家護個院什麼的。想著又沒用,螺螄爬的這麼慢,幾乎沒有一點聲息,狗可能也發
現不了。
  想到這點,我忽然意識到有點奇怪,嗯,剛才的說法裡,好像有什麼不太舒服。
  我想了一下,知道剛才覺得不舒服的是什麼方面了,對啊,螺螄爬的很慢啊。
  從我住的地方到最近的溪邊是多少距離,以螺螄的速度,半個晚上能爬的過來嘛?想著我
越想越不對,站起來就開始步測,發現溪邊到我住的地方有八百多米的距離。算了一下螺螄的
速度,我知道蝸牛馬力全開能達到八米左右一小時,螺螄爬的比蝸牛還慢。估計爬一米最少需
要需要十分鐘,他娘的八百多米需要八千分鐘,一百三十三多個小時才能爬到,也就是它如果
想在今天早上出現在我家院子裡,那它五天前就應該上岸了,他娘的可五天前還沒這些破事呢。
  我靠,怎麼回事,難道這些螺螄吃了興奮劑了嗎?
  我立即把我的想法打電話和二叔講了,可二叔聽了一點也沒什麼興奮,只是嗯了一聲,只
道:「我知道了。」便匆匆掛了,似乎是那邊有什麼棘手的事情。
設局 snare
  他們回來後,我才知道是怎麼回事情,原來果然如預料的,表公死了之後出了紛爭,我老
爹給人打了,最後打成一片,表公的屍體都給撞翻了。最後派出所的人來才散了場面,不過這
臉是徹底撕爛了,三叔說得叫人來,否則這村子我們是呆不下去了。
  我爹就說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底都是吳家的人,三叔氣的夠嗆,和我爹吵了兩句
,我爹就氣的上樓去了。
  二叔卻似乎並不在乎,看我爹上樓,關上大門就招手,讓我們去他的屋子。
  我和三叔莫名其妙,跟了過去,問他幹嘛,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你們看這東西。」
  「這是什麼?」
  「我從表公袖子口裡發現的,在你們打架的時候。」二叔道。
  放到桌子上,我就看到那是一枚中古的鑰匙,看著眼熟。
  「這不是表老頭放族譜那隻盒子的鑰匙,昨天我們在他家看到過。」三叔道。「這是什麼
意思?」
  「表公臨死前留了話給我們,看來他想我們去再去看看族譜。」二叔道。「他臨死前可能
想到了什麼?」
  這是一個始料未及的變化,三叔罵道:「你剛才在路上怎麼不說?要早點去還方便,現在
恐怕有點麻煩了。」
  族譜我也看了,不過那種內容的東西我實在看不懂,所以沒什麼印象,現在表公死了,為
了怕人偷東西,有人守著,剛才大打了一場,我們要去表公家裡翻東西可能不太現實。
  「有錢能使鬼推磨,你吳三省不至於擺不平吧。」二叔道。
  三叔點頭,得,隨即叫了一等在門面,準備今天晚上守夜的夥計,給他耳語了一下,那夥
計就走了,我問三叔怎麼安排的,他說小孩子不用知道,反正今天晚上咱們保準能進去拿到東
西就行了。
  三叔的法子我料想也不會是什麼上路的手段,不知道也罷,免的有心理負擔,轉頭我就問
二叔,對我的電話怎麼看?二叔卻做了一個不要提的手勢,讓我別問。
  我心中納悶,感覺二叔神秘兮兮,但看他的表情,又不方面追問,只好作罷。
  很快三叔的夥計就回來了,和三叔一通耳語,三叔就說行了,我們吃了晚飯,在家裡一直
等到晚上十二點,就打著手電出發。
  晚上的村子路燈很少,有些地方是貓黑貓黑的,什麼光也沒有,農村人睡的早,早就沒聲
音了,只有起伏的狗叫,我晚上在村裡行走的不多,就跟著三叔走,走了大概二十分鐘,三叔
停了下來,和二叔點了點頭,二叔就示意我不要說話,關掉手電。
  我心裡奇怪,關掉手電之後,眼睛過了一會兒才適應四周的黑暗,只看到二叔三叔躡足而
行,繞過一個轉彎,我赫然發現我們又回來了,前面就是自己的院子。
獵物 quarry
  三叔拉著我潛到院牆的角落裡,三個人靠牆坐下,我就有點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情了。
  顯然三叔和二叔另有計劃,他們出來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去拿族譜。當然我壓根不知道他們
的想法,看情形顯然這是一種埋伏。我凝神靜氣,配合他們。
  這是冬日裡的半夜,雖然天氣還沒有到最冷的時候,但是在這種雨後的夜晚露天捱夜,實
在是折磨人的事情,我很快就牙齒發酸,渾身都縮了起來,覺得體溫全章sㄤ嘆暽L脖子的風吹
走了。
  一直等到了後半夜,我都完全凍麻了,忽然我們就聽到院子裡有動靜,三叔和二叔猶如坐
定,聲音一響都打了一個激靈,顯然也冷的夠嗆,我們緩緩站起來,透過院牆往院子裡往去,
就看到壓著水缸的大石頭忽然動了。
  瞇了瞇眼睛,神經才順暢的工作起來,再仔細看,就發現動的不是大石頭,而是水缸的木
頭蓋子被人頂起來了。接著,石頭滾到一邊,蓋子頂起一條縫,一個人從水缸裡爬了出來,看
了看四周,就往屋子裡走去。
  「原來躲在這兒!」二叔輕聲道。
  「走!」三叔一揮手,就站了起來:「這鬼孫子可現形了。」
  我尾隨而去,無奈腳凍麻了,哆哆嗦嗦的兩下才站起來跟上。
  一邊走,一邊三叔就點上了煙,看來敖的夠嗆,路過院子的雜物堆邊,他從裡面扯出一個
包,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藏裡面的,從裡面就掏出了早上那把獵槍,卡嚓上膛。
  「這是誰?」我問道。
  「這就是那個厲鬼。」二叔冷笑。
  「是個人?」
  「這世道,人都比鬼還凶。」二叔道。正說著,忽然屋裡傳來一聲慘叫,我一下心叫不好
:「我爹還在樓上!」說著我就要衝上去。
  二叔一下攔住我,道:「放心,早有準備。」三叔已經破門而入,我們一路疾走上了二樓
,就看到我老爹房門打開,裡面一片狼藉,一個人被一個彪形大漢死死扭在地上,疼的哇哇直
叫。
  「大奎,把他的臉抬起來。」三叔道,那彪形大漢立即扭緊雙手,把那人的上半身從地上
拉起來,然後卡住了他的脖子。
  我就看到了一張這幾天經常看到的臉,曹二刀子!
  「果然是你,你他娘的。」三叔咧嘴陰笑:「可算給老子逮著了。」
  曹二刀子一臉驚訝,顯然還不明白出了什麼事情,我看不到我老爹著急,就問道:「我老
爹呢?」
  「在祠堂裡準備呢。」二叔道。轉頭問大奎,「你拍下來沒有?」
  「全拍下來了。」大奎點頭:「這傢伙下手真狠,差點就給他悶死了。」
  三叔蹲下來,蹲到曹二刀子面前,道:「你他娘的沒想到吧。」
  「狗日的!你不是在表老頭家裡被我的人逮了嗎?」曹二刀子莫名其妙道。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被逮了?」三叔道。
  我聽著這些對話都莫名其妙,一邊曹二刀子就被架了起來,就問二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二叔呵呵一笑,道:「我不是早和你說過了,我不信什麼鬼神,這世界上,只有人心是最可怕
的。」
真相 fact
  在回杭州的車上,二叔才把經過和我仔細的說了一遍。
  原來早在他看到我窗戶上出現泥螺鬼影的時候,他已經知道這肯定是人幹的了。
  「這事情實在太簡單了,以螺螄的爬行速度,就算真有厲鬼附身,你說它能幹什麼事情?
一堆螺螄它又壓不扁你又拉不長你,就你算離它只有一米的距離,它想害你也得努力十幾分鐘
才能到你身邊,而且我研究風水,知道太多的騙子,我就不信這個。當時我就肯定這是有人在
搞鬼。」二叔一邊用手機看股票一邊道:「不過,我當時不確定是誰,這不是一般的嚇唬人,
我想當時他這麼幹總是有理由的。」
  他頓了頓,又繼續道:「當時我的心思全放在那棺材身上,那棺材中的活螺螄,放生,然
後溪水裡出現螺螄的鬼影,我感覺搗鬼的人的目的可能這個棺材有關。可是這個棺材裡什麼東
西都沒有,我想不通他是想幹嘛。」二叔轉頭看我:「阿邪,二叔送你一句金玉良言,是你二
叔這麼多年來看事情的心得,就是凡事必求動機,事情的背後總是有著大量的動機,這是無比
要先搞清楚的。」
  「這是您炒股的心得吧。」我揶揄道。
  「也算是,起起落落的,莊家幹一件事情,總有原因。」二叔道,隨手看了看盤:「所以
我先到了趙山渡,弄清楚那棺材的來歷。不過問來之後我發現都是空穴來風的東西,並沒有任
何價值,我就意識到,也許目的不是棺材,這可能是藉著這個名義,借題發揮的一件事情,果
不其然,我們回來之後,表公就死了,而且是那樣一種死法。我立刻明白了,這才是對方的目
的。」
  「為什麼?有什麼必要嗎?」
  「吳家人都是地裡幹活的,和你三叔一樣,多少對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有點相信,如果單
是把表公推進溪裡淹死,以我們知道表公的酒量,必然會知道這是被人害了,但是如果是那樣
詭異的方式,那麼這事情就變的十分晦澀,這邊人不張揚,就可能隨便糊弄過去,而且能把矛
頭直接指向我們。這時候我開始思考第二個動機,他為什麼要害表公呢?
  表公無兒無女,又沒有什麼家產,也沒有什麼特別深的仇人,唯一可能引起別人嫉恨的,
就是他的地位。這是困擾我最多的地方,因為就算是他的地位,也並不是什麼特別吸引人的東
西。為了琢磨清溯so個,我浪費了很多的時間卻沒有結果。
  最後我不得不放棄這個思考角度,轉而琢磨另一個問題,就是誰不僅和表公有矛盾,還想
對付我們?我和老三一琢磨,就一起想到了一個人,曹二刀子。後來我偷偷拿了抄的那份族譜
一查,就發現了,曹二刀子和你老爹是同輩同份,就是如果你老爹不做族長,那麼在你的年紀
沒到之前,是他來代。我看到這個,忽然就意識到,如果真是曹二刀子幹的,那恐怕他還有一
個人沒幹掉,那就是你爹。
  不過你爹和表公不同,老三在樓下住著,我又起的早,他根本就沒時間下手,為了確定到
底是不是他,我就給他設計了一個機會。假裝要去偷族譜,把消息瀉給他安在老三身邊的眼線
,他肯定認為這是個好機會,一定會找人在那邊埋伏我們,而自己來殺你老爹。」
  我這時候想到當時的對話,「那麼,沒人去偷族譜,豈不是會被發現?」
  三叔道:「所以你三叔我就急叫來了潘子和大奎,帶著幾個臉生的夥計,去偷族譜的是潘
子,那幫小屁孩怎麼可能逮到潘子,給一頓揍,讓他們幹什麼他們都幹了。這邊大奎就埋伏在
你老爹的房裡,等著曹二刀子。」
  我聽著稍微有點感覺了,「這麼說,這些事情兒都是曹二刀子為了殺了我爹和表公幹的事
情兒?就為了那個族長的位置?」
  三叔點頭笑道:「正是。」二叔卻關掉手機道:「非也––」
  「哦,不是?」三叔納悶,「那他為了什麼?」
  「到現在為止,我說的這些東西,只是這件事情的冰山一角而已,或者說,咱們看到的,
只是真正事情的表面而已。」二叔道。
秘密 secret
  三叔臉色微變,二叔就揉了揉太陽穴,道:「曹二刀子為什麼要得到這個一點破用沒有的
族長的位置?棺材裡的螺螄為何百年不死?還有,為什麼那個百歲老人能這麼順利的回憶起六
十年前聽的一個故事?我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沒有想清楚。」
  我聽著二叔語氣有變,有點納悶,就見他斜眼看著三叔:「有些人總是以為自己的腦子比
別人靈,殊不知道,第二胎總是要比第三胎先天好那麼一點,你說是不是,老三?」
  我立即看到三叔冷汗就下來了。臉色發黑不說話。二叔身上竟然有一股極其奇怪的壓迫力
透了過來。
  沉默了很長時間,二叔才道:「我這裡有一個猜想,不知道對不對。你們姑且聽一下。」
  頓了頓,他就道:「在祖墳開墳的時候,有一個貪心的後人發現祖墳裡多了一具棺材,生
性敏感的他,立即就意識到這棺材裡可能是老祖宗藏的冥器,但是四周全是自己人,他總不能
明搶,而且他知道一旦開棺材,這些東西必然是要分給別人,這個後人平日裡生性梟雄,從不
讓人,在那短短的十幾分鐘裡,他就想了一個辦法,他讓隨來的兩個最親信的夥計從祖宗祠堂
後面的柴房裡,抬出了那隻無主的老棺材,在墳地與村子之間那一個多小時沒有任何路燈的山
路上,把從祖墳裡起出的棺材和這隻老棺材互調了。
  為了讓抬棺的人不發現棺材重量的變化,他的夥計從溪裡挖了大量的濕泥倒入棺材內,但
是忙中出錯,水倒的太多,還把在泥中冬眠的螺螄一起倒了進去。螺螄受到驚擾,紛紛從冬眠
中醒來,而因為當時起出棺材的時候天色發暗,對所有的棺材大家都沒看清楚,所以到了祠堂
沒有人發現這棺材並不是從祖墳裡提出來的。
  他本來以為此時天衣無縫,沒有想到隨後便開始發生奇怪的事情,接著他聽到我們要去問
徐阿琴以前的事情,他知道其實從祖墳裡起出的棺材就是藏著冥器的,如果徐阿琴知道這個事
情,必然會告訴我們,這樣棺材被掉包的事情就被發現了。所以他連夜趕到徐阿琴家裡,用錢
買通了老人,讓老人按照他實現編好的稿子念,我想以那個老人的記性,要記住這麼多東西恐
怕不容易,所以他最後沒了辦法,只好讓他的一個夥計拌成了徐阿琴,可惜那妝化的太老了,
看著實在不舒服。
  不過,就算如此這事情也算是瞞過去了,他並不知道,在後人裡還有一個同樣的人,曹二
刀子,和他的脾性很像,曹二刀子認準了棺材裡肯定有寶貝,可是吳邪和我們老大還有那三個
老頭去開棺,最後卻說是一棺材螺螄,他如何能信?曹二刀子認為這肯定是表老頭和我們老大
合謀,於是心生怨恨,一方面他要找到棺材,一方面他要殺人報復。於是就生了這麼多的事端
出來。正好將這彌天大案隱藏了起來。
  加上我被族譜上面的記載迷惑,所以做出了錯誤的判斷,結果事情果然就這麼被忽略了。
  然而,這個精美無比的後人,卻在最後犯了一個大錯誤,使得我一下就意識到這事情裡還
有詐!」
  說完,二叔就嘆了口氣,問道:「老三,我說的應該大部分都是對的吧?」
  三叔不說話,又沉默了很久,才嘆氣道:「老子還以為這次真把你瞞過去了,破綻在哪裡
?」
  「還是速度,你的兩個夥計,出現的速度太快了,除非他們有翅膀,否則他們絕對不可能
在我設完局之後半天就到了。這說明,這兩個人肯定一直就在附近。」二叔道。
  三叔裂裂嘴巴,我就怒視三叔,質問道:「你真的幹了這麼缺德的事情?那棺材裡有什麼
東西?」
  三叔苦笑:「哎,要是真有東西,我也不會這麼鬱悶了,你三叔我也是白忙一場,整一棺
材都是爛刨花,為了這些破爛我還得連夜熬夜東奔西跑去設局,報應了,你們就不用罵我了。」
  「真的?」
  「真的,老子都承認了,騙你幹嘛?」三叔罵道。
  我就奇怪,問二叔:「這也不對啊,為什麼要埋個空棺材在祖墳裡?」
  二叔收了一個短信,道:「當然不會是空的,那棺材這麼重,我猜這棺材肯定有夾板,清
朝時候,動亂的時候,我想裡面應該是金條吧。」說著二叔把短信給我看,我看到是我老爹發
來的彩信,他在村裡過完表叔的頭七才回來。
  彩信裡是祠堂後面的茅草屋,裡面的老棺材已經給人砸開了,棺材板子之間果然有空隙,
裡面一塊一快的狗頭金散了一地。三叔猛搶過來,之後眼睛都直了,一下跳起來,對我大叫:
「快開回去!」
  二叔拿回手機,歎了口起,自言自語道:「總算,春節是能好好過了。」
  說完,二叔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塊手帕,展開之後,我看到,是表公手裡發現的鑰匙。
  「咦,你不是說表公讓我們看族譜是假的嗎?這鑰匙你是從哪兒來的?」
  「這確實是從表公手裡找到的,我只是借題發揮了一下而已。」二叔道:「可是,這不是
那隻放族譜的盒子的鑰匙。我時候去開了一下,開不了。」
  我嗯了一聲:「怎麼會,我看著就是這鑰匙。」
  二叔搖頭道:「不是,這鑰匙,開的可能是另外一隻類似的盒子。而且––」他把鑰匙舉
起來,只見上面有一個「吳」字。「表公臨死前藏了這把鑰匙,想讓我們幹什麼呢?」
  「別想了,」我道:「年後再說吧。」
  「也是,」二叔把鑰匙放回去「還是先過年吧。」說著拍了我一下,「開慢點,注意安全
。」


  《傳說-legend》(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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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7-16 22:49 編輯 》
作者: edvx    時間: 2010-5-25 20:0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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