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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水渝]愛妳零距離[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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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27 00:25:02
標題:
[水渝]愛妳零距離[全文完]
愛妳零距離
作者:水渝
她真的無法相信,為什麼為了一個說不出口的原因,她就得淪為他的專屬女傭?
可她只要稍微表達一點她的不甘願, 他就很沒品的說:“要不要讓那人知道你的下落呢?”
或是她只要對他的命令小有相左的意見,
他就立即拿出手機假裝撥號,口裏還討厭的直說:“打給他吧!”
這……這個男人真的很討人厭耶!
但當她得知他為何如此這般的奴役她後,她她她……
卻只能放聲大哭, 並從此將自己的心結打開了。
而他,這才透露他的真情意,說他其實一直很喜歡她,
不但想跟她做好朋友,還想更進一步, 雖然她是打算再不談戀愛,
可面對他如此的真心誠意,她還是動了心,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就在她“移情別戀”愛上他時,
那個曾經傷她甚深的初戀前男友,卻決定在他倆之間“參一腳”……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27 00:26:15
感觸
水渝
哎呀呀呀!最近天氣愈來愈冷,小渝我的腦子也愈來愈鈍了……寫到那種把人當空氣,失去後說愛得死去活來的混帳東西時,竟然還為他掬了一把同情之淚……
話說有個朋友的手帕交,人美、身材好,頭腦冰雪聰穎兼能力強,偏偏就栽在這種男人手裏,每天辛辛苦苦的幫他打理一切,這男的卻把她當作空氣似的,接受她的好只當理所當然,還常常在外面搞曖昧兼拈花惹車,等到美女心死離開後……竟然死求活求,還在街上上演跪求記。
因為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這似乎就是人之本性啊……唉!美女回心轉意了,才不過兩年時間,似乎又故態復萌;很多事情可能就是這樣,要改變本性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所以啦!水渝就生出我的男、女主角,要讓那種討厭的男人錯過一生的摯愛,喜歡視人為空氣,就在你不小心的時候,美女找到更懂得疼惜她的人了!
大家都要好好珍惜你身邊的人、事、物、感情,千萬不要讓理所當然的感覺扼殺一切喔!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27 00:26:59
楔子
衣服被一件件丟進行李箱裏,紮著馬尾的女孩穿著挖背背心從浴室裏走了出來,她抱著一堆衛浴用品扔進塑膠袋中,再利落的丟進行李箱裏。
梅雪柳回首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機,不安的繞到桌邊去又再看了一眼,手機螢幕裏什麼也沒顯示,既沒有訊息,也沒有未接來電,就只是告訴她現在的時間而已。
“該死!”梅雪柳咒駡了一聲,無力的靠上桌緣。
她低垂下頭,緊咬著唇,正努力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來,今天是她跟男友交往七周年的紀念日,她卻在這裏打包行李,準備來個人間蒸發。
桌上擱著的報紙裏有著俊男與美女相擁的照片,那男人就是她的知名演員男友,女的則是現在正走紅的女模特兒。
為了男友,她幾乎犧牲了自己的學業、未來及願景,無怨無悔的陪在他身邊,直到他成功了、出名了,而她則是在瞬間變成多餘了。
這種戲碼她看多了,以前總覺得太灑狗血,總堅信自己的愛情是堅不可摧的……但到頭來,她還是不得不承認金錢與名氣是可以腐蝕掉任何東平包括他們之間的愛情。
當他每天都處於美女如雲的世界時,他不會願意睜開眼睛就看到像她這樣平凡且毫無光輝的女人。
梅雪柳淺淺一笑,該是夢醒的時候了!
反正沂倫已經兩個月沒有回到這個“家”,就算她現在一走了之,說不定他也會過了半年後才發現。
梅雪柳將行李箱拙上,背起皮包,重新檢查買好的火車票及時間,再一次巡視一下有無漏掉的東西。
環顧這個從無到有,陪著她一起辛苦努力了長達七年的房子,她還是有點心酸。
強迫自己掛上笑容,但淚水卻不停的撲簌而下……她以為她會很幸福、她以為她可以永遠跟沂倫在一起……
電話倏地響起,梅雪柳嚇了一跳,她從房裏沖出來,凝視著客廳茶几上那只電話……沒有號碼顯示……會是沂倫嗎?!
他難道還記得今天的日子?!
不……他已經連著三年都忘記屬於他倆的紀念日了,今天怎麼會突然想起……
喀的一聲,電話轉進了答錄;
“喂,雪柳,我知道你在家,聽到留言立刻幫我找那條金色凡賽斯的皮帶!我今天晚上要用,趕快幫我送到公司這邊來……快點!”
梅雪柳搖搖頭,拖過行李箱,拉開大門。
“對了,留言我聽到了,就跟你說演藝界有很多逢場作戲的事,狗仔亂拍亂報,你不要亂信……你不要拿這種小事煩我!皮帶!記得皮帶快點拿過來,半個小時內喔!
“等等!我找到了!原來我放在這裏……你不必過來了!我這個月行程很滿,都不會回去了……你把……”
叩……門,關了上。
她想,她這輩子都不會再談戀愛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27 00:27:27
第一章
六月,太陽熱得快要燒死人,別說涼風了,就連一點點熱風都沒有,世界像是一個大烘爐,而人們正準備被融化。
最可怕的是,她現在竟然待在一個毫無冷氣的地方!
“小柳!”工讀生阿威親切的遞過一瓶舒跑,“吃飽啦?要不要喝點飲料?”
“當然要……”再不補充水分,她會蒸發掉……
“你不是一點的班嗎?怎麼吃這麼快?”阿威體貼的為她扭開瓶蓋,還插上吸管,“有沒有吃飽啊?你好像都吃很少!”
“我食量不大!”這麼熱的天,儘管在冷氣餐廳裏,她還是吃不太下。
“你太瘦了!”阿威凝起雙眉看著她,“臉都變尖了!”
梅雪柳只是聳個肩,陪著笑臉,她怎麼會吃得下呢?
天氣熱是原因之一,但心境才是最重要的吧?她一直以為自己很堅強,但是來到這裏兩個多月了,她發現感情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放得下的!
沂倫在她的心中占了七年的分量,從高職到現在,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往往都在午夜夢回時重複上演;每次醒來,她的臉上便全是淚痕,枕頭也濕了。
她最近發現一直堅信著的東西一一在現實生活裏瓦解,愛情、情人、未來,還有自己的過度自信,全部都比想像中來得脆弱太多了。
脆弱到她可以感覺出阿威對她有好感,可她再也不想碰觸愛情,因為再一次觸碰……她恐怕會碎裂掉的!
“你快去吃飯吧!”梅雪柳催促著阿威,“你等一下不也是一點的班!還不快去吃!”
“OK!”阿威笑開顏,他像這盛夏的陽光,開朗得令人炫目,只可惜她是陰天的雨女,即使強顏歡笑,心底的厚重雲層還是揮之不去。
梅雪柳跟現在正在當班的小周哈啦了兩句,拿著飲料進入櫃檯,跟小週一起搶櫃檯裏唯一的電風扇。
她來到宜蘭的山中農場,不是來度假,純粹是來工作的。
身為孤兒的她,離開了沂倫就沒有家,也沒有家人,孓然一身,要找地方重新出發是很簡單的事。
找到了山谷中的觀光農場,這裏風光明媚、鳥語花香,一切簡單樸實……除了客房與餐廳,沒有別的地方有冷氣!
她在住宿部工作,可別想成是富麗堂皇的飯店,這裏只是一間搭建實在的鐵皮屋,裏頭有販賣紀念品的地方、有給親子做DIY的地方,還有這個櫃檯。
老闆跟老闆娘人都很好,因為純樸,所以每個人都很好相處……
最可怕的只有客房服務,要是住宿部剛好沒人,房客剛好要求要什麼東西,那她可得爬上個小山坡,才能到達住宿的地方。
冬天也就算了,但現在是夏天啊!這裏的人實在太崇尚自然了……
“三十六度?”梅雪柳看著櫃檯角落的電腦,忍不住喃喃自語,“氣象臺會不會報錯了?我看都快四十度了!”
叩叩,櫃檯前方響起兩聲輕敲聲。
小周沒應聲,梅雪柳則是戴著耳機在聽MP3,也沒聽到細微的聲音,再加上電腦遮住了視線,她壓根沒注意到那兒站了一個人——而工讀生則是早就跑去吃飯了。
“好熱啊,來場鋒面……下場大雨吧!”她移動著鼠標看新聞,突然間看到某個小標題的連結。
她發誓她只看到“沂倫”跟“曖昧”這兩個字,就飛快的別過頭,甚至甩了一下鼠標,並站起來。
只是這一站起,卻差點撞上身邊的魁梧胸膛。
“哇!”梅雪柳尖叫出聲,整個身體向後倒去,“幹、幹什麼啊!”
男人飛快的騰出一隻手拙住她的手臂,將她拉了回來,穩住身子。
“先生……你這樣會嚇死人耶!”她驚魂未定的拍著胸脯,“而且……先生,你不能進入櫃檯!”
“是嗎?”男人戴著深黑色的墨鏡,嘴角下彎,一副生人勿近的臉,“如果有人招呼我,我想我就不必這麼麻煩的走進來了!”
“沒人……”梅雪柳張口欲言,掃到空無一人的櫃檯,頓時啞口怨言。
好樣的,死小周,竟然看到她吃飽出來,就偷溜進餐廳去吹冷氣;她的班可是一點耶!
“對不起!我沒注意到櫃檯的人走了。”梅雪柳立刻換上職業笑容,“先生,有訂房嗎?”
邊走,她邊逼退男人,直到把他趕出櫃檯。
“有,我姓紀。”男人走得乾脆,但感覺十分不悅,他說話的聲音很低沉,卻很渾厚。
“好的,紀先生……”梅雪柳熟練的翻閱訂房簿,“有了,你訂了三天的房!”
“接下來的週末假日有客滿嗎?”男人身穿一身白色的運動服,顯得相當有品味,讓梅雪柳忍不住偷瞄了幾眼。
他真不像是個會來到這種地方度假的人。
“接下來?先生要順便訂房嗎?”梅雪柳的眼光回到他臉上,繼續端著客氣的笑容。
“我要訂一個月。”淡淡地,男人說出了驚人之語!
“一個月?!”梅雪柳跟著驚呼出聲!
雖然這裏的住房並不貴,可是怎麼會有人想來這荒山野嶺住上一個月呢?
通常都是利用週末假日遊玩的全家出遊,要住一個月的話……應該到五星級飯店比較好吧?
“沒房間嗎?”男人微皺起眉。
“不……我查查。”梅雪柳在心底直呼怪胎,這男人全身上下品味不凡,結果腦子卻有問題嗎?“先生,我們這裏是……度假農場喔!”
“我知道。”他說話的口氣好像是在嫌她講廢話。
“住宿部在上頭,出入都得爬坡……餐廳菜色是中上,但不算精緻,也沒有健身房SPA……”
“夠了沒?!”男人匆地冷眼一掃,像是在瞪她似的,“我看起來是瞎子,還是白癡嗎?”
“我……”梅雪柳被男人的喝斥聲給嚇了一跳,緊接著卻也老羞成怒起來,“我是好心告訴你,怕你以為這邊有多豪華!”
“我都訂房了,有可能是翻電話簿隨便訂的嗎?”
“問題是,你看起來不像是會在這邊耗一個月的人啊!”梅雪柳歪了歪嘴,“好,當我好心被狗咬,你確定,我就不管了!”
“感謝你的好心。”男人哼了一聲,仿佛嗤之以鼻。
她本來就沒說錯,這男人全身都是閃閃發亮的名牌,連行李箱都是LV正品,怎麼會來這裏住啊?
“好,住宿一個月,那給你一間兩人房。”梅雪柳一筆筆的記著。
“我要最大間的。”男人截斷她的話。
梅雪柳抬頭瞥了他一眼,很認真的咬了咬唇,“這裏沒有總統套房喔!”
“小姐……”眼看著男人身上就要散發出比外頭熱浪更可怕的殺意了!“你對我有意見嗎?”
“當然沒有!紀先生!一間六人房!”梅雪柳迅速見風轉舵,她在服務業工作可久的咧!“要不要幫你挑角落的房間,比較不會有人吵呢?”
男人先是頓了一頓,然後點點頭,這女人怎麼突然之間變得機靈起來?
哼!角落那間是最沒人吵,不過,窗外那兩棵大樹上有幾個中隊的蟬,你就等著被吵死吧!
“先生,想讓你先瞭解,我們還是得跟你收六人房的錢喔!”梅雪柳眯起雙眼,好聲好氣的解釋著。“你方便的話,請先付一半……”
“全刷。”二話不說,男人拿出一張白金卡擱在桌上。
看吧!她可沒有看走眼,這張白金卡的門檻之高,一般人可是不容易辦的。這麼有錢的人,為什麼會挑這種中等農場?
“我沒有打電話通知,不需要來打掃房間,我不希望除了我之外,有任何人進入我的房間。”
“好的。”講話真囂張……梅雪柳回首在本子上注記,“可是一些毛巾跟垃圾……”
“我說過我會打電話通知。”氣溫好像降了幾度!
“好的!”梅雪柳挑眉,直覺這個客人不好相處。
緊接著是一些必要的手續,檢查證件、登錄身分證字號,還有餐券跟鑰匙的發放。
紀昭頤……梅雪柳偷偷念著,獨特的姓氏卻讓她有點熟悉的感覺。
“好了,213號房。”她恭敬的把鑰匙遞給男人,“住宿部在上頭,順著外頭的石子路上去就知道了。”
平常她都會恭敬的領客人到外頭,清楚的告訴他們怎麼走;但今天這個姓紀的客人口氣不好,臉色又像她欠了他幾百萬似的,所以這種貼心的額外服務全部沒有!
紀昭頤領過鑰匙,淡淡說了聲謝謝,就往外頭走去;他看了一下外頭的坡路,幾隻蝴蝶正翩翩飛過,上頭五彩斑斕,讓他稍微分了心。
“小柳!”小周從隔壁餐廳溜了出來,“幫我顧一下,我餓死了!”
小柳?紀昭頤飛快的回首看進了櫃檯。
“你還敢說,還沒輪到我的班耶!”梅雪柳沒好氣的忍著,“算了啦!你快點吃。”
“不好意思!”小周雙手合十膜拜著,瞥見站在那裏的紀昭頤,大聲的喊了聲
“歡迎光臨”。
紀昭頤站在原地沉吟著,她看起來好面熟,該不會是他以為的人吧引將鑰匙上拋,再接住後,他當機立斷跫回櫃檯。“小姐。”
“是!”她眨了眨眼,這傢伙還有事嗎?
“可以麻煩你陪我上去嗎?”這一刻,紀昭頤的口吻顯得溫柔不已。
“陪……你?”梅雪柳詫異的重複了他的話,
“順著路上去就可以看到……”
“我堅持要你的服務。”紀昭頤淡然一笑,“停好車後,我還需要人幫我拿行李。”
沒等梅雪柳回答,紀昭頤便轉身離開,而且直直走向旁邊的餐廳。
拿行李?
拜託!住一個月的男人行李會有多重啊!他竟然要一個女孩子幫他搬行李?!這裏男人一堆他是沒看見嗎?為什麼她天生苦命,老是得做苦力呢?
過去七年來是如此,沒想到離開後還是如此!
沒有一分鐘,小周蒼白著臉跑出來,還拚命跟她道歉。
“走吧!”紀昭頤站在外頭,似乎是他去吆喝小周出來繼續工作的。
“他很凶……”小周用唇語擠眉弄眼的偷偷傳遞訊息給她。
不知道怎地,梅雪柳這時卻不覺得紀昭頤很差勁,反而想謝謝他;因為現在才十二點四十五分,的確還不到她的上班時間。
她在心裏不禁竊喜,感激著紀昭頤這麼做,誰教是她自己沒種去把小周叫回來上班的。
“小柳?”走到紀昭頤BMW的車邊時,阿威剛好走出來。
“我帶這位客人上去!”梅雪柳對著他笑了笑,“沒事的,213的客人!”
阿威認真的看著紀昭頤,光那輛車跟他身上的氣質,就知道他跟一般來住宿的客人非常不一樣。
梅雪柳帶著笑鑽進BMW的車裏,這輛車就不知道要多少錢……對於紀昭頤她心底有一堆疑問,但對方是客人,她沒有興起好奇心的權力。
“你叫什麼名字?”紀昭頤轉動著方向盤,往山坡上開去。
“唔……我?”他幹嘛要知道她的名字?
“我希望未來一個月都由你做所有的客房服務,所以我必須知道你的名字。”紀昭頤正經八百的說著冠冕堂皇的藉口,其實他根本就是另有所圖。
梅雪柳驚訝萬分的張大了嘴,“都由我做客房服務?”這是什麼跟什麼?掃房間是輪班的耶!
“沒錯,你只工作一天嗎?”但他篤定不是,紀昭頤的嘴角忍不住悄悄的上揚。
“沒……沒有……”她是招誰惹誰了啊?這男人幹嘛專找她碴!
沒兩分鐘就看到住宿的地方,紀昭頤停好車,讓梅雪柳一起幫忙拿行李到二樓的房間……
當然,他希望梅雪柳能為他做房間的詳細使用說明。
梅雪柳沒好氣的來到後車廂邊,滿嘴碎碎念著,早知道就不要嘴賤挑釁他,否則也不會落到這般下場!
才伸手要搬行李,紀昭頤卻突然塞給她一堆東西。
“你拿這些,拿好!”他從後車廂裏提過一個沉甸甸的行李袋。
梅雪柳抱著手裏的一堆東西,體積不小……但是重量很輕啊!反觀他手上的袋子好像挺重的呢!
唔……他好像還算是個紳士,至少還懂得憐香惜玉!
梅雪柳領著他來到213號房,裏頭悶燒著渾濁的熱空氣,溫度計顯示室內氣溫高達三十四度,她趕緊打開冷氣、拉上窗簾,以期能迅速降低室內的溫度。
“冰箱、電視一應俱全,衛浴用品共六人份,你可以慢慢用。”梅雪柳把東西放上其中一個床,“有什麼問題請打電話給櫃檯人員。”
“我需要一張桌子。”紀昭頤站在房中沉吟著,“大張一點的木桌。”
“你……”要桌子幹嘛啊?但梅雪柳學乖了,趕緊把這句話吞回去,“好,我想辦法,晚點給你。”
“嗯。”紀昭頤倒也隨和,竟然沒有要求立刻送到。
“那……我先走了,祝你愉快。”梅雪柳必恭必敬的行了個禮,拉開門想退出。
“謝謝你。”紀昭頤摘下墨鏡,悠哉的對著她一笑。“梅雪柳。”
咦?!
梅雪柳握著門把,看著被她關上的門,她剛剛聽到了什麼?那個紀昭頤為什麼知道她的名字?!
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說她叫什麼名字啊!
梅雪柳一整個下午都心神不寧,她是這家度假農場的最佳工作人員,長得算具有特色,而且活力十足、笑容滿面、刻苦耐勞,做事精確迅速,老闆娘及客人都非常喜愛她。
但是今天的她卻十分反常,不但常常神遊分心,臉色不太好看,而且做什麼事都慌慌張張、錯誤百出。
“小柳……”阿威怔怔的看著她,“傳真的話,文件是向下的……”
“咦?哦!”梅雪柳趕緊定神一瞧,她把紙拿反了。
“你是怎麼了?怎麼心不在焉?”阿威憂心的問。
“沒事……哪有什麼事!”她皮笑肉不笑的回應著,一顆心七上八下,焦急又慌亂。
為什麼?
那個紀昭頤是什麼人?
她只是個小小工作人員,這裏既沒她的名片,她身上也沒有別名牌,為什麼他會知道她的名字?!
他們曾經見過面嗎?為什麼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小柳……”阿威看向她,“你月底有一天的假對不對?”
“嗯!”梅雪柳努力打起精神,回應著阿威。
“你那天有沒有空?我帶你去羅東晃晃。”阿威緊張得手心冒汗,這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氣約梅雪柳。
梅雪柳是兩個多月前來的,那時他是這裏的假日工讀生,老闆娘笑吟吟的介紹正職新人,她不但是正職,甚至還住在農場裏,是包吃包住的員工。
她並不是個亮眼美麗的女孩,但是他卻在看到她第一眼時就喜歡上她。
小柳留著一頭俏麗服貼的短髮,顏色不像一般人有染發,反而是原來的黑色;細細的柳眉跟單眼皮的鳳眼,直挺的鼻子配上淡粉色且上翹的唇瓣,很像歷史課本裏中國古代的女人。
她有著特殊的氣質,笑起來像鄰家女孩,沉默時卻又像極了古時仕女的恬靜。
待人親切而且非常認真,他一直很喜歡這樣的小柳.
“嗯……我那天想休息。”梅雪柳微微一笑,“對不起,我想去的時候,一定會跟你說。”
“哦……好……”面對溫婉的拒絕,阿威顯得有點情緒低落。
氣氛正尷尬,客房的電話突然響起,阿威趕緊接起以化解尷尬;梅雪柳卻倒抽一口氣,她一整天都在擔心那支電話響起、擔心打來的人是紀昭頤!
“找你的。”果不其然,阿威狐疑的把電話遞給她。
梅雪柳深吸了一口氣,接過話筒,“櫃檯您好。”
“梅小姐嗎?我現在需要桌子。”低沉的嗓音傳來,“你上來時順道幫我帶兩瓶大瓶的礦泉水,記帳。”
“桌子……”梅雪柳緊緊扣住話筒,她應該要問的、現在就問?!“我等一下就搬上去。”
“請你一個人上來。”紀昭頤又做出莫名其妙的要求。
“一個人?桌子就算不輕,我也要走上去耶!”路程是不遠,頂多兩分鐘,但那可是碎石子路加上坡路段!“我請人幫我無可厚非吧?”
“我只認定你是我專屬的服務人員。”紀昭頤沒接受她的抗議,講得一派輕鬆。
“紀先生,做人要有分寸!”梅雪柳開始失去耐心,“搬桌子加拿水,你是故意找我麻煩嗎?”
電話那頭出現的是沉默,梅雪柳則是不停的做深呼吸。
阿威聽得瞠目結舌,因為他從來沒有聽過小柳這樣對任何人說話過。
怎麼了?他用唇語問著,他只看過紀昭頤一眼,也不是很喜歡他。
梅雪柳沒搭理阿威,只顧著聽著話筒裏的沉默,她知道她有點失常,不該這樣跟客人說話,但是這個紀昭頤……讓她非常不安。
“紀先生……”她先開了口,“很抱歉,我還是會請人幫我一起搬。”
“想不想讓沂倫知道你在這裏?”
石破天驚的一句話,讓梅雪柳整張臉瞬間變得蒼白。“我馬上上去!”她飛快的接話,啪的一聲掛上話筒。
他認識她!
也知道她跟沂倫的關係!
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是沂倫的秘密女友,對外來說,沂倫是個單身貴族,根本沒有任何女友,鮮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啊!
“小柳!怎麼了?!”阿威看著臉色發白的她,也跟著緊張起來。
“沒事……我要搬折疊木桌上去!”梅雪柳立刻站起來,動作利落的先到冰櫃取出兩瓶特大號的礦泉水,再到倉庫去搬桌子。
“要不要我幫你?”阿威跟在身後。
“不必!千萬不要!”梅雪柳緊張的回過身子,“你……你去顧櫃檯就好,我不需要幫忙!”
開玩笑!要是讓阿威跟上去,那個紀昭頤一定會告訴沂倫她在哪里的!
用塑膠袋裝好兩瓶礦泉水,兩手搬起折疊的四方桌,梅雪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門外沖,就怕一個延宕,讓紀昭頤把她的行蹤說出去!
真是個卑鄙的小人,他竟然敢威脅她!
從門口出去的坡度非常小,約莫不到十五度,路程也不長,梅雪柳走起來還應付得了;彎路後才是比較陡斜的碎石坡,不過對向來以體力服人的她來說,並非難事。
彎道處有一棵大大的柚子樹,梅雪柳才轉個彎,看都沒看清楚,桌子突地就從她的手中消失了。
“嗨!”紀昭頤慵懶的笑了一下,左手抓著桌子,右手接過她手中的礦泉水。
梅雪柳呆呆的看著他,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眼睛瞪那麼大幹嘛?你以為我真的會讓一個女孩子搬這麼重的東西爬山嗎?”他往上走,依舊是一派從容閒散的模樣。
摘下墨鏡的紀昭頤露出精確的五宮,濃眉不是炯炯有神的雙眼,深色的薄唇,高挺的鼻樑,刺刺小小的胡碴分散在下巴周圍,加上那帶點倨傲的味道,看起來十足的雅痞一個!
難道他也是演藝人員嗎?他是在意外間知道了她跟沂倫的關係嗎?
“你……你是誰?!”梅雪柳緊張的追上前。
“度假的客人。”紀昭頤聳聳肩,回了個不相關的答案。
“紀昭頤!你究竟是誰?”梅雪柳一個箭步向前,擋在他的面前,“為什麼會知道我……我跟……”
她說不出沂倫的名字,現在這兩個字對她而言,簡直就是禁忌。
“我就是知道。”紀昭頤露出微笑,“不想讓他知道的話,就乖一點吧!”
“喂!你、你威脅我?”梅雪柳怒眉一揚,雙手叉起腰。
“你可以不接受威脅啊!”紀昭頤倒是覺得有趣,閃過擋住的她,進入住宿館。
“我……”梅雪柳想辯駁卻無能為力,她現在正準備讓時間沖淡過去的一切,沂倫已不該再出現在她面前了。“算了,反正……他也不可能找我……”
細微的聲音傳進紀昭頤耳裏,讓他停下了腳步,回首一望,他瞧見了黃昏裏的纖細身影;梅雪柳柳眉緊蹙,雙眼凝視著石子地,臉頰的肌肉十分緊繃,貝齒卻緊嚿著下唇……像是在逼自己忍住什麼極大的悲傷與痛楚。
是這樣嗎?果然是這樣啊……紀昭頤斂起臉色,凝視著佇立在那裏的梅雪柳。
她看上去真的好脆弱,在昏黃的天色下,她仿佛是不存在的實體,“我不會說的。”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竟然不由得想讓她心安。
梅雪柳抬起頭,情緒未能平復的看向他,最終卻只能露出一抹苦笑。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27 00:27:59
第二章
星期二是個沒什麼客人的日子,櫃檯很閑,梅雪柳翻閱著一本本厚重的時裝雜誌。
阿威開車出去採買一些日常用品,偌大的空間只剩她一個人獨享電風扇,真是個美好的下午!
她瞥了一眼擱在一旁的報紙,不知道是誰將報紙疊好,還把演藝版放在最上頭;紅色的粗標題又寫著沂倫的名字,梅雪柳命令自己不要看,卻還是忍不住的看到了。
唰的拿起幾本雜誌蓋住報紙,她不應該再去在乎他……
“走走!我們到下面去看看……那邊不錯喔!”
“這邊……走好、走好!”
外頭一陣喧鬧,是餐廳裏最後一批客人。
她記得是什麼青山會還是獅子會的客人,總之一大票人來這兒一日遊,中午開了三桌,也開了三打啤酒。
大白天就喝那麼多,她就不信這些老頭子接下來能玩得盡興。
“您好!”抓過賬單,梅雪柳趕緊站起身,讓結賬的人看見她。
“小姐!我們要結賬。”說話的中年男人算是清醒,“我們開了三打啤酒、還有兩瓶藍帶……”
“好的!”梅雪柳將賬單遞給男人看,二桌是七千元,加上三打酒……”
“哎喲!年輕的小姐耶!”突的一個醉醺醺的男人趴上櫃檯,“在這裏好難得看到這麼年輕漂亮的小姐耶!”
“哎呀!那是您沒到樓下的咖啡廳去,那裏也有很多漂亮的美眉!”梅雪柳端出笑容,旋即繼續結賬,“所以一共是……刷卡嗎?”
“好瘦喔!”酒醉的男人愈來愈多,瞬間包圍住櫃檯,“小姐,你太瘦了啦!”
“呵呵,我就是吃不胖啊!”酒氣熏天,真是難聞極了!梅雪柳依舊秉持著服務客人的最高標準,眉開眼笑的對著他們。
接過信用卡,一群男人們在一旁嘰嘰喳喳,不知道誰說兩個女人等於一個菜市場,在她看來,眼前這一票男人也差不了多少!
“好了、好了,我們到下面去喝咖啡。”帶頭的人吆喝著,領著外頭一票男人往樓下咖啡廳而去。
梅雪柳整理好賬單,卻發現有一兩個男人還沒離去。“先生,出門後往樓梯下去喔!”親切、禮貌是她的標誌。
“小姐,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很漂亮?”男人醉意朦朧的看著她,露出一抹令人不舒服的笑容。
“您醉了,先生!”不是她自貶,她絕對跟美女這兩個字扯不上關係。“大家都下去了,你們快跟上吧!”
“骨感美女……呃……”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梅雪柳倉卒回首,發現他人已經在櫃檯裏了!
這個時候,她突然很希望阿威在場!“對不起!櫃檯這裏只限工作人員進出,”梅雪柳緊張的擋住男人,“請到外頭去好嗎?”
餘音未落,男人的手已啪地搭上她的肩。
“哇!”梅雪柳嚇得失聲尖叫,甚至反應過度的踉蹌倒去,狼狽的重重撞上椅子,又摔落在地。
痛!痛死了!梅雪柳用力眨著眼睛,她的手、頭跟屁股都好痛!
結果酒醉的男人們笑得開懷,還意圖扶她起身。
如果現在他們是清醒的就算了,男人怎麼一喝酒,就變得色心大發啦!
梅雪柳好不容易攀住櫃檯邊緣要爬起來,卻看見酒醉的男人不知道被什麼力量拉了出去,然後又聽見一堆爭執聲,沒有幾秒鐘,一切恢復寧靜。
是帶頭的人發現少了人,回來找嗎?
真是謝天謝地,間接救了她!
梅雪柳吃力的跪在地上,掛在櫃檯桌上,她覺得屁股快裂開了,右手肘的骨頭也直發疼,一定瘀青了!
“還好嗎?”一記低音驀地出現在她耳畔!
咦?梅雪柳立即向左看去,紀昭頤正站在她的身邊。
“你……”她昂首看著他,難道是他嗎?
“站得起來嗎?”他伸出手,眉宇之間浮現一絲擔憂。
梅雪柳眨了眨眼,她抬著下巴看著眼前那只寬大的手,再越過手看著紀昭頤。
金棕色但散亂的頭髮,粗黑的濃眉,為什麼現在看著他,卻覺得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性感且野性的味道?
這個謎樣的男人有著會吸引女人的特質!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她笑了一下,婉拒紀昭頤的好意。
“你明明就一副很痛的樣子,何必逞強?”紀昭頤懶得多說,直接從她身後握住她的雙臂,架她起身。
他像是知道她哪里痛似的,小心翼翼的攙扶,完全沒拉痛她發疼的神經與肌肉。
“偶爾依賴人並不是壞事,沒有人是永遠堅強的。”紀昭頤將她扶著坐下,淡淡的說著,“你啊……”
“我哪有!”梅雪柳看著蹲在她面前的紀昭頤,總覺得被凝視著很不自在。
而且她很介意他說的話!
什麼叫她都在逞強?她只是有點好強罷了!
因為在這個社會生存,就必須要堅強啊!要不然她怎麼能打兩份工作養她跟沂倫?她哪來的錢支付房租?哪能無條件的一直支持沂倫直到試鏡成功、邁向明星之路?
她如果不夠堅強,就無法支持沂倫啊!
“嗯?你在看服裝雜誌?”紀昭頤站起身,悠閒的叉著腰,瞥向桌上的雜誌。
“我以為女孩子只對流行雜誌有興趣。”
“我喜歡衣服,所以喜歡看這種雜誌……”梅雪柳覺得氣氛有點尷尬,想把雜誌給蓋上。
“喜歡衣服?”紀昭頤搶先一步把桌上的雜誌拿起來,細細翻閱,“喜歡穿?喜歡買?喜歡看?還是喜歡設計?”
“唔……都喜歡吧!”梅雪柳頓了一下,“除了喜歡買啦!我還沒有存夠錢去買衣服。”
過去的積蓄都花在生活與房租上,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有如此孓然一身、全身上下只剩不到五千塊的時候。
梅雪柳看向眼前正在閱讀的紀昭頤,這個好看的男人今天又穿得令人激賞,只是普通的背心加長褲,他的衣服卻有著良好的剪裁與材質,穿在他身上,更是相得益彰。
“一件衣服花不了多少錢吧?你講得一副天價的模樣!”紀昭頤輕輕笑著,把雜誌扔還給梅雪柳,“還是你喜歡名牌的衣服?”
“我……我想開服飾店!”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對這個謎樣的男人說出自己埋藏在心底的願望,“我希望能親自挑選漂亮的衣服,為客人搭配,讓每個進來買衣服的人都能幸福的離開。”
“哦?”紀昭頤突然笑了,他的眼神十分溫柔,梅雪柳覺得自己差一點點就要融化了!
她趕緊低下頭,她的臉現在看起來一定很蠢,說不定還泛了紅……
她是怎麼回事,對方是帥哥,沖著她笑她就臉紅?那以前天天跟沂倫住在一起,怎麼都沒有那種感覺?
還是說……因為他的笑容像是在支持著她的想法?
“我回來了!小柳!”阿威的聲音愉悅的響起,“先生!櫃檯裏不能進去的!”
紀昭頤抬起頭,冷淡的掃了他一眼,然後信步而出。
“小柳在嗎?”如果坐在椅子上,從外頭遠處是見不到她人的。
“阿威,紀先生只是來幫我而已。”梅雪柳趕緊出聲。
“幫你?”阿威快步走了進來,不忘充滿敵意的瞥了一眼紀昭頤。“你怎麼了?”
“沒什麼……”梅雪柳勉強擠出笑容,“你快去卸貨,別讓老闆娘久等。”
阿威很是擔憂的瞧了她好幾眼,更擔心的瞪著紀昭頤,最後因為工作在身,不得不離開。
紀昭頤輕笑著,年輕小夥子,未免也太心急了點!
“紀先生……”梅雪柳緩緩站起身,“我可以請問……你是誰嗎?”
“你不認識我的!”紀昭頤微微一笑,笑裏頭藏滿神秘。
“可是……你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紀昭頤不作回答,只是旋身往裏頭參觀著,鐵皮屋向右伸展的空間都是擺放紀念品,還有讓遊客手繪木屐、T恤的地方,那裏空間寬敞、燈光明亮,還有實心的大木桌。
紀昭頤很喜歡這個空間,挑了張桌子沉吟著。
“紀先生,請你回答我!”梅雪柳追了過來,她比較沒那麼痛,已經可以走了。
“偶然聽過,我算是少數知道你跟沂倫有關係的人。”紀昭頤掛著笑容看著她。
“你……認識他?”梅雪柳臉色鐵青的開口問。
“嗯,算吧!”紀昭頤輕拍她的肩膀,“我喜歡這裏,麻煩你上去幫我把地上的白色紙袋提過來。”
他這麼說著,邊把房間鑰匙塞進她手裏。
嗯?梅雪柳呆呆的看著手上的鑰匙,這男人在說什麼啊.?要她去他房間拿東西?她是服務人員,又不是他的僕人!
“喂!你別太得寸進尺!”梅雪柳大聲嚷著,“我為什麼要幫你做那麼多事啊?”
只見紀昭頤不疾不徐的拿起手機,開始按著按鈕。“我看看……沂倫的電話在……”
咻……只見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動作,轉眼間,梅雪柳已經消失在他的眼前。
“呵呵……呵呵呵呵……”紀昭頤禁不住吃吃的笑,真是個特別的女人,亂可愛一把的!
明明脆弱卻又如此好強,過著辛苦的日子卻努力開朗、任勞任怨,真是個不錯的女孩。
真沒想到沂倫那傢伙,竟然擁有這樣的好女人哪!
紀昭頤悠哉悠哉的坐下來等待,這裏實在有夠荒僻,所以他才選擇這裏閉個關,搞個小失蹤,絕對沒料到會在這裏遇到梅雪柳。
她也夠絕了,竟跑到這麼偏遠的地方躲著!
從她與沂倫的關係看來,她似乎已下定決心,打從心底想離開沂倫,重新過屬於自己的人生了。
本來就該這樣,人生只有一回,怎能只為他人犧牲呢?
“拿來了!”梅雪柳氣喘吁吁的抱著一堆紙袋,沒好臉色的站在他面前。
“哦!謝謝。”紀昭頤起身接過,順道再交代一句,“我看冰櫃裏有不少飲料,來瓶舒跑吧!”
梅雪柳瞠目結舌的看看他,再看看根本只有十步之遙的冰櫃,依這傢伙腳的長度來計算,說不定只要七步吧?
一小瓶飲料也要她去拿!
“我跟你說清楚,紀先生!”梅雪柳簡直是咬牙切齒的把飲料使勁重擊在桌上,“我不是你的專屬傭人!我是這間農場的老闆雇用的,不是專供你使喚的!”
“是嗎?”紀昭頤挑了挑眉,若有所指的抬首,“可是你應該很習慣被人使喚啊!”
“什、什麼!”梅雪柳怔了一下,不可思議的看著紀昭頤,“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很習慣被人使喚?1”
“嗯……我記得”紀昭頤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昂首直沖著她笑,“有個人一直都是這麼使喚你的,不是嗎?”
喝!梅雪柳全身緊繃,拳頭緊緊握著,這個紀昭頤為什麼知道這種事……他不是只是聽過沂倫跟她的事情嗎?
為什麼連她的生活細節也了若指掌似的……
而且為什麼要特意嘲弄她,還扒開她的傷口灑鹽!
“好了,我要工作了。”下一刻,紀昭頤輕描淡寫的帶過這一切,“麻煩你幫我拿個杯子,我不習慣這樣直接喝。”
“夠了!我受夠了!”梅雪柳再也無可遏抑的尖叫起來,“你到底想怎樣?我已經說過我不是你的傭人!你憑什麼一再的使喚我?”
這話不知道是對著紀昭頤吼……還是對著沂倫?
眼淚凝在她的眼眶裏拼命打轉著,急著就想湧出;可是梅雪柳用她的好強鎖住這一切,她絕對不哭,絕對不在人前哭泣,絕對不為沂倫哭!
紀昭頤蹙著眉,緩緩站起身來,沉靜的看著眼前這個骨瘦如柴,全身因憤怒或悲傷而顫抖個不停的女人。“忙一點不是比較好嗎?”
他低沉的嗓音在此時此刻聽來竟有著一股包圍住她的溫柔感覺,“這樣可以忘記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咦?梅雪柳朱唇微啟,詫異非常的看著紀昭頤,這個男人在說什麼?他刻意讓她生氣、忙碌,竟是為了讓她忘記、忘記沂倫的事?!
“要、要你多管閒事……”梅雪柳大口喘著氣,酸楚湧上鼻尖。
“雖然我覺得面對現實比較好,但是我看你好像還沒準備好要走出來……”紀昭頤竟歎了口氣,“我猜想你到現在大概也還沒哭過吧?”
紀昭頤的話像是一把鑰匙,開啟了被梅雪柳埋藏在心底重重鎖住的箱子,那個箱子裏裝著她的脆弱、她的傷心,以及她脆弱到不堪一擊的理智。
他說對了,她從離開沂倫以來,就再也沒有哭過!
因為她不允許自己哭泣,她只能自責自己是個白癡女人,為了那樣的男人付出七年的青春,但是她不能哭,不能為那種男人流下任何一滴淚水。
她用忙碌壓抑自己,所以每當睡醒時,她的枕上會留著夜晚哭泣過的淚水……那些在她沉睡時、在悲傷的夢境中所流出來的淚水。
現在,箱子被這個討人厭的雅痞給打開了,她的心防被擊破……潰不成軍!
“我為什麼……為什麼要哭……”梅雪柳的淚爭先恐後的湧出來,哽咽的質問著,“我為什麼要為那種男人哭……我為什麼、為……”
“噓!”紀昭頤皺著眉,打斷她哽咽的語無倫次。
他只是上前一步,伸出他厚實的大手,以修長的手指輕輕盛起她滿臉的淚水罷了。
“幹你什麼事啊……到底幹你什麼事……嗚嗚……”梅雪柳哭得泣不成聲,抓過紀昭頤身上的運動服,繼續早該進行的嚎啕大哭。
唉……紀昭頤低首,任梅雪柳揪著他的衣服痛哭流涕,他自心中興起了隱約的不忍。
從第一次見到梅雪柳那一刻起,他就對這個女人感到萬分的不忍。
在這裏遇見她是個偶然,但他無法否認,得知她離開沂倫時,他在心底炸開了一個小小的燦爛、愉悅的火花。
這個女人終於走向自由了。
他應邀為沂倫設計一套服裝,在戲裏,沂倫是個溫柔多金的男人,所以劇組請他跨刀設計,他們不想用什麼凡賽斯的衣服,而想為沂倫量身打造獨一無二的服飾。
他不否認沂倫的條件好,長得俊美、身材也非常像個衣架子,待人和和氣氣,所以相處起來非常愉快。
只是沂倫似乎很喜歡女人,跟年輕可愛的女演員總是走得很近,或有親密動作出現;這都不關他的事,他只是一個服裝設計師。
一直到有一天,他無意間跟沂倫的經紀人大胖聊起,他原以為沂倫跟哪個女星是情人,結果大胖搖了頭,語出驚人的提起沂倫早就有個在一起多年的青梅竹馬。
聽說那女人任勞任怨,在沂倫背後默默支持了好些年,從他沒沒無聞到家喻戶曉,都是靠那個女人在背後撐著。
那時他只是置之一笑,因為看到片場中的沂倫,他想那女人可能氣得發狂!更別說他根本都住在別人家。
接著因為一副與服裝搭配完美的墨鏡,沂倫躲到休息室,既急躁又不客氣的喝令那個女人立刻拿墨鏡到片場來。
他終於親眼見到弱不禁風的梅雪柳,她倉皇急促的趕來,經過他身前時,他還聞到了炸雞的味道。
他聽大胖說過,那女人在快餐店打工……難道她把工作放下,趕回家拿墨鏡,再送來給沂倫?
然後他做了更卑鄙的行為,他跟到休息室去偷聽,只聽見沂倫連聲道謝也沒有,就急著趕梅雪柳回去;而那時的梅雪柳竟還笑著離開!
不忍與不舍是從那個時候產生的,他覺得梅雪柳又笨又呆,卻也癡得讓人同情,她只是跟錯了人、愛錯了人,但是不應遭到那樣的對待。
雖然此後再也沒有見過她,但是她那披頭散髮、慌張失措,拿著墨鏡走過他面前的模樣,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忘記過。
沒有想到多年後,會在這種情形下遇到她。
她一點也沒變,強顏歡笑,用好強支撐住所有的淚水;他想若不是她好強,也無法支撐到這個地步吧!
梅雪柳哭了好久、好久,一直到轉為啜泣聲,紀昭頤才扶著她的雙肩讓她坐下,回身倒了杯舒跑遞給她。“你流失太多水分了。”他帶著點戲謔的笑說。
“要你管!”梅雪柳知道自己現在一張臉有多難看,眼睛甚至腫到看不清對方。
她接過舒跑,一口氣飲下,搞半天這瓶舒跑像是為她自己準備的!
“哭過有沒有舒服些?”紀昭頤又為她倒了一杯,“心中的緊窒感消失了,覺得變得輕飄飄的!”
梅雪柳噘著嘴,有些難為情的瞥了他一眼,這個男人很討厭,為什麼什麼事都被他看穿了似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梅雪柳喃喃的問了。
“沒什麼……只是想讓你好過一點。”是啊!應該就只是如此而已,“因為我覺得你太過壓抑了。”
梅雪柳這次沒反駁,因為紀昭頤說的句句都是真的。
“小柳?”身後傳來氣急敗壞的聲音,“你怎麼了?小柳!這傢伙對你怎麼了?”阿威才卸完貨,趕緊回到櫃檯上班,結果瞧不見梅雪柳的身影,卻在另一頭聽見他們的聲音;探頭一瞧,卻瞧見哭得跟豬頭一樣的梅雪柳!
“阿威……我、我沒事!”梅雪柳忙不迭的站起。
“還說沒事!你都哭成這樣了!”阿威怒眉一揚,掄起拳頭就往紀昭頤臉上揮過去,“你這個混賬!”
“阿威!”
啪!紀昭頤張開大掌,輕輕鬆松接下阿威的拳頭,還緊緊反扣住。
身高差距是大了些,撇開這個不說,力道更是相差十萬八千里遠。
“衝動什麼?”紀昭頤露出一抹冷笑,“你這種類型是配不上她的!”
嗯?梅雪柳愣了一下,站在阿威的背後,用手勢拜託紀昭頤不要哪壺不開提一壺!
“你在胡說什麼!”阿威想把拳頭收回來,卻被紀昭頤扣得無法動彈。
“好了,我沒事啦!阿威,你別誤會!”梅雪柳趕緊上前一步,“放手吧!紀先生。”
紀昭頤聞言立刻鬆手,反而是使勁將手抽回的阿威往後踉蹌數步,被梅雪柳趕緊攙扶住。
他既羞又氣的往外奔去,梅雪柳只得歎口氣,她對血氣方剛的阿威一點意思都沒有。
她喜歡成熟穩重的男人,還有男人無形的一絲溫柔……梅雪柳緩緩的轉過頭看向站在那兒,也同樣凝視著她的紀昭頤。
這樣的男人在今天把她從每夜無止境的噩夢中救了出來,
“謝謝你!”梅雪柳打從心底綻開許久未有的真切笑容。
那笑容宛如春天滿山遍野的花朵,看得人心曠神恰!
紀昭頤仿佛被感染似的,同樣露出明朗的笑容,然後跟梅雪柳頷了首,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
梅雪柳恭敬的朝著他行了個禮,才走到洗手間去洗臉,她踏著的步伐輕盈,心裏感到無盡的暢快。
淚水流幹了,希望悲傷也一起流盡,這樣她才能完完全全的把過去的一切斬斷得一乾二淨!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27 00:28:31
第三章
她差一點點……就要忘記怎麼哭了!
做決定是很痛苦的,每天在留下與離去中遊移,搞得自己焦躁難安;離去後更是椎心刺骨,離開了自己曾經那麼深愛且原本要過一輩子的男人,她的心碎成一片片,連淚水都遺忘了。
她告訴自己要如同過去一般,努力的生活,用笑臉去面對世界,只要告訴自己“撐下去”,她就一定能撐得下去!
所以她把自己逼到絕路,她的生命在失去沂倫後就再也完整不了,她竟然沒有在這之後徹底的痛哭一場!
而那個紀昭頤……那個謎樣的男人,只不過簡簡單單的說幾句話、做幾個動作,就讓她潰堤了。
說到紀昭頤啊……梅雪柳不由自主的往外頭張望,怎麼這兩天都沒有看見他的身影?他不是很愛找她麻煩嗎……哦!正確來說,他是刻意讓她忙碌,好讓她忘記插在心上的針。
說穿了,他好像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她好。
這個萍水相逢的男人不但輕而易舉的看穿她的好強,還簡簡單單的擊潰她的心防,甚至還親自帶領她,正式定向新的人生。
有一點感恩、一點好奇,還多了一點點的不甘心。
她對他一無所知,為什麼那傢伙卻很輕鬆的進入她的心裏,還一副跟她很熟的樣子!
對啊!搞了半天,她還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知道她的呢!
“小柳,你在看什麼?”阿威忍不住的問;“我看你每五分鐘就往外看。”
“嗯……沒有啦!”梅雪柳聳聳肩,“對了,這幾天紀昭頤有沒有要求清掃房間啊?”
阿威臉色立刻沉了下去,“我不知道!”
“奇怪,都一星期了,怎麼都沒要求呢……”梅雪柳狐疑的歎口氣,“而且這兩天都沒看到他下來!”
該不會是悶在房裏悶出病來了吧?
看他很認真的搬過一大堆紙,在上頭塗塗寫寫,說不準是個畫家……嗯?梅雪柳突然睜大雙眸,直了身子,她腦海中好像閃過什麼……
“啊!”下一秒,她伴隨著叫聲跳了起來。
“小、小、小柳!”阿威被嚇了好大一跳,“你怎麼了?”
她怎麼會忘記呢?
她出現在沂倫的工作場合沒幾次,有一次是沂倫在拍攝一部量身打造的偶像劇,那時還特地請名設計師為他設計衣服,然後她蹺班為他送墨鏡。
那個設計師不就是紀昭頤嗎?他一定是那時候知道她的!
“天哪!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梅雪柳立刻翻出前幾天買的雜誌,“哦!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小柳,怎樣啦?”阿威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看著那本時裝雜誌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看!”梅雪柳興奮莫名的指著一個性感模特兒照片的左下方,“這裏,設計師;紀昭頤!”
“哦!那又……”阿威說到這裏停住了,“紀昭頤?那個紀昭頤?”
“是他!你知道嗎?業界多少人想要跟他簽約、賣他的衣服都做不到!”梅雪柳已然進入忘我狀態,“我竟然能在這裏遇見他……而且……”
而且他對她那麼好,對她有重大意義……
好吧!而且她還喜歡看他穿衣服的品味,喜歡看緊身運動衣不起伏的胸肌,喜歡他那低八度的嗓音,喜歡他那性格的外表、雅痞的氣質……
但是僅止於此,因為她不會對他有多餘的幻想,不會有友情之外的感情滋生,因為……
她不想再碰愛情了,她已經受夠了。
“阿威,你顧一下,我要上去!”梅雪柳扔下雜誌,簡直是迫不及待的沖出櫃檯。
“上去?你要去哪里啊?!小柳!”阿威及時拉住她的手腕。
“客房服務啊!”梅雪柳甩了甩手,“放開我,阿威!”
阿威有點遲疑,他實在很不想放手,非常不希望小柳跟那個姓紀的再親近,因為任誰都看得出來小柳有心事在心頭,但她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卻對那個姓紀的客人傾吐而出,還哭成個淚人兒……
小柳難道不知道,這代表著那個男人在她的心裏有著不一樣的分量與意義嗎?
但他最後還是放開了手,因為他知道自己敵不過小柳的堅持,他更不想惹得她不高興。
梅雪柳愉快的抱了兩瓶礦泉水,飛快的朝上頭的住宿部跑去,她的腳步輕盈心情雀躍,笑容甚至一直停留在臉上,闔不攏嘴!
到了住宿部,她先把乾淨的床單、衛浴用品準備好,然後打破紀昭頤的規定,在沒有通知下敲了他的房門。
叩叩叩……她貼在門板上聽了幾秒,沒人回應。
叩叩叩叩……這次她用拳頭敲了,希望會比較大聲!
“誰?”這低八度的口吻裏明顯透出不耐煩。
“是我!”梅雪柳這麼回應著。
裏面呈現幾秒鐘的安靜,梅雪柳這才發現自己不該這麼回答,怎麼會跟客人說是我呢?她應該要回答客房服務,或是說清掃房間才對。
沒頭沒腦的說一句是我,誰知道她是誰啊!
深吸一口氣,才準備補充說明,面前的門咿的一聲開了。
“嗨!”一頭亂髮的紀昭頤倚在門口,帶著慵懶的笑容看著她。
“嗨!”真足夠了!為什麼帥哥即使邁遢,還是增添幾分性感呢?“我幫你換床單。”
“我沒打電話!”紀昭頤嘴上是這麼說,但是他已經從容的往房內走去,敞開大門讓她進去。
“哇……煙味熏死人了!”梅雪柳一進房門就皺起眉頭,“你不怕被毒死啊?”
她連忙往窗戶邊奔去,急著要開窗。
“喂,外頭很熱!”紀昭頤看了直皺眉,“你該不會要把我涼爽的房間變成沙漠吧?”
“我是要把這間毒氣室淨化!”梅雪柳才不理睬他的抗議,直接拉開窗簾、打開窗戶。
房間頓時明亮起來,梅雪柳還去搬了電風扇來,加速整間房間的通風;紀昭頤只是先收起木桌上的設計圖,然後安靜的坐在床上,看著梅雪柳忙進忙出。
她先換過床單,緊接著又把浴室的垃圾清一清,重新換上新的牙刷跟毛巾,還順道洗了一遍浴室。
洗完浴室,她把垃圾擱到門外去,然後拿起掃把、簸箕開始清掃房內的地面。
不過她覺得背像是在燒,因為有一雙眼睛一直盯著她不放。
“你別再看了!掃地有什麼好看的?”她忍不住抗議起來。
“我在看你好像是個天生勞祿命,總是動來動去,一刻不得閒。”紀昭頤坐在床緣,一隻腳抬起讓下巴靠著,“看得我眼花繚亂。”
“真不好意思喔!傷到你的眼。”梅雪柳吐了吐舌,“那麻煩你閉目養神吧!這樣看著我怪尷尬的。”
“不行,你這個人會讓人一直想盯著不放!”紀昭頤邊說邊掛上了淺淺的笑容,“我捨不得不看。”
“嗯,這、這是什麼話啊!
梅雪柳趕緊低下頭去努力掃地,怎麼剛剛那句話聽起來帶了點肉麻?還讓她有些難為情起來……總覺得他那雙深邃的眼睛盯著她,怪尷尬的!
她一定是自我意識過剩,怪異的人也是會讓人目不轉睛的!
“看來你沒事了吧?整個人變得很不一樣!”紀昭頤的聲音帶了點輕鬆,“恢復力真是驚人!”
“還好啦……心情舒服很多。”講到這裏,梅雪柳放慢了手中的速度,“可是我還是跟以前一樣啦!哪有那麼明顯。”
“很明顯啊!”他歪了頭,帶著笑容凝視著她,“你的笑容變得很真、你的聲音也變得輕揚、就連這樣的忙進忙出也不再像拼命工作來忘記一切的模樣。”
唔……是、是嗎……梅雪柳不自在的紅了臉,他說起話來怎麼老是這樣啊?而且再一次看透她似的,難道她從笑容到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嗎?
她是不是真心愉快的工作與拼命逃避這兩檔事,一般人瞧得出端倪嗎?
梅雪柳變得有點不敢看紀昭頤,她總覺得只要四目相接,她的心底就會完全被打開似的,赤裸裸地呈現在這個男人面前。
紀昭頤下床直接走向她,這舉動讓梅雪柳變得更為僵硬,只握著掃把動彈不得。
下一刻,他帶著熱度的手指觸上她的下巴,將她的下巴抬起來。“你變漂亮了!”他雙眼裏翻湧著某種情感,毫不避諱的凝進她的眼裏,“經過一次戀愛的女人,果然會蛻變得更迷人。”
梅雪柳說不出話來,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很沒用的愈跳愈快,而且在紀昭頤的凝視下,她明顯得亂了章法與拍子。
這真的是很詭異的情況,淡淡的古龍水味籠罩著她,仿佛毒煙一樣迷惑她的心。
就連面對沂倫,她也從來不會有這種緊張……又悸動的感覺!
“你、你坐到床上去啦!”梅雪柳尷尬的推著他,“我這邊還沒掃完!”
“我來好了,你看你流了滿身汗。”紀昭頤直接搶過掃把,“去把窗戶關一關,讓冷氣涼一點……順便去喝點水吧!”
梅雪柳呆站在一邊,看著紀昭頤這麼大個子的男人,利落的掃起地了!
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從來沒有一個人在她忙碌或工作時幫她啊……就連以前打掃家裏,沂倫也只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從來沒有主動幫忙過。
梅雪柳不由得笑開懷,心裏堆滿了溫馨。她趕緊去把窗戶關上,拉上綠色的簾子,然後回頭關上房門,再好整以暇的倒了兩杯冰開水。
有什麼東西點滴的累積在心底,暖意無限,夾帶著熱度,在心頭蕩漾著。
“喝水。”
在紀昭頤將掃把擱在牆邊時,眼前遞過了一杯水,他詫異的望著她,然後露出一抹笑,“謝謝。”
“有流汗嗎?要不要我幫你擰條毛巾?”梅雪柳踮起腳尖,想看個仔細。
結果見到紀昭頤的鬢邊有幾滴晶瑩,她便趕緊回身向浴室,準備擰條冰涼的毛巾,只是才回身,手臂就被紀昭頤拉住了。
梅雪柳狐疑的看向他,不明白為什麼會被拉住。
“不要告訴我你想用熱水擰吧?”眨了眨眼,她一臉的調皮樣。
紀昭頤的神情比想像中來得更嚴肅,濃眉間甚至有皺紋,他二話不說的拉著她往擱東西的床邊坐,再拿過她早倒好的另一杯水塞進她手裏。
好了,這下子梅雪柳更迷糊了,她拿著杯子呆呆望著坐到他對面的紀昭頤,那男人的臉色比剛才更難看。
擰條毛巾……有這麼嚴重嗎?
“我不需要你服侍。”才坐下,紀昭頤就低沉的開口。
“服……服侍?”梅雪柳被凝重的氣氛嚇著,說話都有點口吃。
“我不需要你倒茶伺候,也不需要流幾滴汗就讓你擰毛巾給我擦……”紀昭頤緊皺起眉頭,“我不是沂倫!”
一提到沂倫的名字,梅雪柳立刻顫了一下身子,雖然她已經走出陰影,但是這個名字在她心裏還是有著一定的存在性。
“跟、跟他有什麼關係?!”心裏急了,梅雪柳出口的語氣也婉轉不了。
“我就是不喜歡你一副傭人的樣子,沂倫根本就是把你當傭人在使喚!”紀昭頤聲音愈來愈大,“使喚到你把伺候人當家常便飯了,一點都沒有察覺出你根本在貶低自己當奴僕!”
“我哪有!”梅雪柳倏地站起身來,沖著紀昭頤大吼,“我才不是誰的奴僕!更不是沂倫的!”
“那為什麼會對一個才認識沒多久的男人遞茶水、擰毛巾的?”紀昭頤也不客氣的站起來直逼梅雪柳而去,“我是你的誰嗎?是你情人嗎?就算是情人……我不會自己動手嗎?”
“我……”梅雪柳面對人高馬大的身影逼近,竟然很沒種的往後退縮。
而且她說不出反駁的話,是啊!為什麼她會那麼習慣的為紀昭頤倒水、遞茶呢?
而且無緣無故為什麼要幫他擰條毛巾擦汗?這些是以前她做到不要做的瑣事,沂倫永遠都被她服侍得盡善盡美……
好可怕!她被當作傭人在使喚,而傭人的行徑甚至植進她的骨子裏了嗎?讓她犯賤似的貶抑自己,反射性的行動!
“討厭……”恍然大悟的開始厭惡自己,“我怎麼……這麼犯賤……”
“不許這樣說自己!”紀昭頤猛然抬起她的頭。
“可是我竟然被那樣的傢伙塑造成這樣……”她痛恨自己般的閉上雙眼,“好噁心!”
“不會的……從現在開始改進都還來得及。”紀昭頤放鬆了臉部線條,大手罩在梅雪柳的頭上,“你是個很棒的女人,只要改掉那種服務的習慣就好了。”
很棒的女人……梅雪柳睜開眼睛,剛好就能把那張溫柔的臉龐放在眼睛裏,他是真的為了她好、是真的在為她著想。
為什麼……她之前沒遇過這樣的男人呢?
梅雪柳的神情流露出一股柔媚,而這股柔媚卻反而讓紀昭頤怔了住,僵住罩在她嗪首上的手。
她怎麼露出那種表情?他迅速的放開了手,別過頭,甚至向後退了一大步。
她知不知道那種神情很誘惑人?雙眼泛著迷蒙、雙頰透著酡紅,連嘴角都微微上勾,勾出一朵挑逗人的笑容。
那削瘦的身影從以前就讓他想觸及,現在近在咫尺,他卻煞住了自己莫名興起的情感。“謝謝你來打掃。”
紀昭頤佯裝自然的往旁邊走去,“我得開始工作了!”
“哦喔!”梅雪柳雙眼頓時進射出光芒,“該不會是在畫設計圖吧!”
紀昭頤聽出她聲音裏蘊含的興奮,困惑的回首看了一眼,果然在她眼底找到了十萬瓦特的光輝。“你知道我是誰了……”他說這話時有點無力,甚至還垂下雙肩。
“你那是什麼態度?”梅雪柳噘起嘴,“我是在崇拜兼稱讚你耶!”
“崇拜?呵……”聽到這個名詞,紀昭頤不覺失笑出聲,他以為她眼中只會有沂倫呢!
這個女人曾經只為了沂倫而活、為了他而笑,那總有一天……她會不會徹底的撇開沂倫,為其它的男人而笑呢?
紀昭頤緊握著手中的設計稿本,他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因為有股怒火竄了上來,緩緩的在燃燒著。
“我可以坐在旁邊,靜靜的看你畫嗎?”梅雪柳幫他把折疊桌擺好,央求著,“我什麼聲音都不出,拜託!”
不行!有你在身邊我會分心!我會禁不住的想看著你,你性感的鎖骨、你媚惑人的鳳眼、你那恬靜的臉蛋……
“好……”紀昭頤沉吟著,還是點了頭。
於是在涼爽的冷氣房裏,紀昭頤坐在桌前畫著他的新設計圖,而梅雪柳則坐在他的對面,滿載著笑意,笑得詭異。
順著往上瞄,她會看到他修長骨感的手指,他的手比沂倫大好多……光是剛剛罩著她的頭,就傳進一股熱流,如果能被那雙手覆住臉龐,想必會非常非常的溫暖;再往上瞄,可以瞧見她看了好幾天的胸膛,起伏的胸肌令人安心,依偎在那裏,即使世界毀滅,說不定也不會擔心;再往上瞄,梅雪柳凝住了紀昭頤的臉龐。
他專心一意的畫著設計圖,低垂的眼眸、緊抿的薄唇和蓬鬆的亂髮只讓人覺得他更好親近,這個男人……是世界上唯一關心過她的男人。
身為孤兒的她,從來沒有被人如此關懷過,而且還設身處地的為了她著想、幫她做事……還拒絕她如奴僕般的伺候!
在他面前,她會覺得自己是有人關愛的,自己是個獨立的人,是個具有存在感的女人。
如果過去那七年青春是為他付出的那該多好?
她相信他不會讓她一個人在外面奮鬥賺錢養全家,不會讓她熬夜加班然後自己在家呼呼大睡,也不會在成功後將她徹底的放在原本的黑暗當中。
其實她喜歡為心愛的男人付出一切,她要得不多,只要那男人是愛著她的,肯對她笑、肯關心她,這樣就夠了!
只要有紀昭頤的百分之一,她就心滿……意足了,梅雪柳突然露出一抹哀淒的笑容,那笑容卻又夾帶著複雜的情緒,她托著腮繼續看著紀昭頤,她已經無法再愛人了,但是這個男人卻一直……一直增加她心中的存在感。
手機倏地響起,讓梅雪柳手忙腳亂的趕緊假裝注視著設計圖,擔心被紀昭頤瞧見她根本在偷看他!
紀昭頤的確是沒發現被她凝視著,但是他渾身上下本來也自然不到哪里去,明明想多看梅雪柳幾眼,卻得假裝專注的畫他的新衣設計稿,這通電話不來,只怕他會忍得虛脫。
拿起手機看了一下來電號碼,他雙眼迅速略過一絲陰沈,不過卻對著梅雪柳露出親切的笑容。“喂,是我。”他往門口那兒走去,壓低了聲音。
“紀老人啊……出事了啦!”打電話來的是沂倫的經紀人大胖,“拜託您動用您的人脈,幫我們找一個人啦!”
“你講慢一點,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電話那頭一陣嘈雜與對話,然後電話被人搶走了。
“紀大哥!我是沂倫!”這聲音聽起來很焦急,“我記得您的交友廣闊,還有不少道上的兄弟跟征信社不是嗎?”
“問這個做什麼?”紀昭頤的笑容僵在嘴角,總覺得心裏不舒服。
“我要拜託您幫我找一個人!一定要幫我找到……”聽起來沂倫似乎快哭了,“她不見了……什麼都沒說就不見了……”
紀昭頤身邊的空氣頓時降到了冰點,他瞥了就坐在他面前,輕鬆翻閱設計稿的梅雪柳一眼。
“紀老人!您幫個忙,幫我們找那個女孩!”現在是大胖搶到電話了,“順道拜託你勸勸沂倫啦!他竟然想開記者會,還說要報警!”
“到底是誰?”紀昭頤的心往下沉,悄悄握緊拳頭。
“就我,之前跟你提過,那個照顧沂倫的女孩啊!她行李不見了、人也不見了……我們家沂倫整個人都慌了,連通告都沒辦法上!”大胖感覺也快哭了,“他竟然跟我說梅雪柳沒回來,他就不上節目……”
“哦?她那麼重要嗎?”心裏那團火突然燒得更旺了。
“我也沒想到啊……我也以為那是個傭人……”大胖掩嘴說著。
“什麼傭人!小柳是我的女人!”沂倫似乎聽見了,在電話那頭大吼著。
你的女人?既然這麼寶貝,那為什麼當初要這樣糟蹋人?為什麼在家裏享受,卻讓一個女孩在外面兼差工作?為什麼讓這個女人跟奴僕一樣侍奉著你?
要是真的是你的女人,她都離開兩個多月了,你到現在才回到你們共同的“家”,才發現她不見嗎?
火苗像是竄了出來,在紀昭頤周圍燃燒!
咦?怎麼回事?梅雪柳也瞧出異樣,紀昭頤身邊的空氣好緊繃,好像一觸即發的危險狀況。
那通電話是誰打的?為什麼讓紀昭頤那麼不悅?
她體貼的走到他身邊,柔荑輕柔的搭上他的背。
這個觸碰讓紀昭頤像是被電到一般彈跳,他緊張的看向了她,像是被她嚇了一跳!
怎麼了?梅雪柳用唇語,一字一字的問著。
看著她憂心忡忡的神色,紀昭頤卻覺得無限欣慰……現在她擔心的是他,站在她眼前的也是他。
已經不是沂倫了!
“好……我會幫你找的。”紀昭頤瞬間壓下翻滾的心情,緩慢的說著,“叫他忍著點,一切交給我。”
“真的嗎?太好了!紀老人,真是太感謝您了!”大胖在那頭手舞足蹈、,只差沒叩首道謝。
“放心好了,只要我一找到……”紀昭頤看向了梅雪柳,搖了搖頭,像是在說著沒什麼事。“我一定會告訴你們。”
不懂得珍惜的人,就沒有權利再度擁有。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27 00:29:01
第四章
從非自願到自動自發,梅雪柳很快就變成紀昭頤的專屬客房人員,她不但勤著清理房間,還勤勞送飲料跟茶水,上班前還勤著陪大爺他在園區四處走走逛逛。
“咦?是小柳跟那個紀先生耶!”幾個工讀生在餐廳裏幫忙,透過落地窗往外瞧著,“他們最近好像常在一起!”
“對啊……那個紀先生感覺滿特別的,很有品味,不愧是臺北來的有錢人。”
“誰說他是有錢人了?”阿威滿不高興的幫忙挑菜,看著外頭的景象是愈看愈不爽。
“阿威啊!別的不說,光看他那輛BMW最新款不就知道了?”工讀生們搖搖頭,“還有他身上的衣服,一件都要好幾千耶!”
“衣服有什麼了不起?刷一下卡就有了!”只是後頭要還好幾個月就是了。
“哎呀!別喪氣、別喪氣!”一個工讀生搭過他的肩頭,“天涯何處無芳草嘛!”
“少囉唆!”一句話戳到阿威的痛處,他氣得甩開同伴。
“你的心情我們能理解啦!小柳來這麼久了,你從一開始就喜歡她,還拜託老闆娘把你跟她的班排在一起……”
“結果來了個成熟的男人,一下子就把小柳拐跑了!”
“閉嘴啦!”阿威不爽的扔下高麗菜,往外頭走去。
是啊!大家都知道他對小柳多專情,但在她身邊兩個月,她永遠都築著一道透明的牆,不管他怎麼殷勤、怎樣體貼都跨不過去;結果那個姓紀的男人才來不到幾天,就把他的小柳帶走了!
“空氣很棒吧!”梅雪柳開心的在前頭走著,張開雙臂,“完全沒有污染喔!”
“是不錯……”紀昭頤有點頭暈,“但我們不能晚一點出來嗎?”
“晚一點?你該不會是指中午過後吧?”梅雪柳使勁推他一把,“整天窩在冷氣房吹冷氣就算了,還在裏面吸尼古丁,順道回收二手廢氣。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充滿芬多精的早晨,你還想賴床?”
“小姐……你知道我昨晚幾點睡嗎?”紀昭頤好不容易看到池邊有張石椅,趕緊沖過去。
“我才不管你!誰教你要那麼晚睡!”梅雪柳沒好氣的挨著他坐下來,“來到大自然的環境,就得早睡早起。”
紀昭頤啼笑皆非的看著她,這女人臉色紅潤,看起來神采飛揚,原本削瘦的臉頰也豐腴了些,整個人變得非常積極,而且是發自內心的積極。
所以她開始積極的禁止他繼續再過糜爛的生活,他只怕再幾天,他連煙都要被她沒收了。
“難得今天比較涼,我們上山去走走好了。”梅雪柳做了決定,立刻站起身來。
“喂喂……等等……”這是什麼時候決定的啊?紀昭頤才想反駁,卻被她的小手拉住。
他只要施點力,梅雪柳無論如何是拖不動他的……但是他這個人就不知道哪根筋有問題,硬是假裝跟她嬉鬧似的,被她拖著跑。
誰教他沒有辦法再忍受看見她任何不愉快或失望的神情!
他捨命陪佳人,真的爬了座小山,熱得汗流浹背;梅雪柳則像是熟悉這裏的地形似的,拉著他走了幾條小徑,就沒入了茂密的林子裏,躲開了炙陽,獲得片刻涼爽。
然後她甚至帶著他走捷徑,來到了一條潺潺小溪邊。
“哇……真有你的!”紀昭頤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處荒僻,“這種地方你都找得到?”
“呵……老闆娘夫婦帶我來過一次!”梅雪柳坐在一邊的石子上,開始脫下鞋襪,“這可是秘密場所喔!”
一陣微風吹過,紀昭頤站著迎向它,濃密的枝葉交錯,陽光只能被些微篩落,陣陣涼風吹拂,加上潺潺的流水,這裏可真是人間仙境。
“快坐下吧!”梅雪柳雙腳已經浸在冰冷的溪水中,昂首拉拉他。
紀昭頤淺笑著,他這個人一向都過著不正常的生活,難得能接觸大自然,還是別老想著冷氣房裏的大床好了。
跟著坐下來,只是他很遲疑要不要把腳擱進溪水裏。
“放下去啊!”梅雪柳用力把他的腳給壓進水裏。
“很冰耶!”紀昭頤皺了眉,他覺得快被凍傷了!這女孩怎麼這麼粗暴啊?
“就是這樣才舒服啊!”梅雪柳邊說還邊以手舀水,直往他腳上潑去。
“喂喂……”紀昭頤根本閃避不及,任沁涼侵蝕著他的腳板。
誰知梅雪柳愈潑愈高,直往他身體攻擊……
好樣的,紀昭頤不甘示弱的也開始回攻,手比較大的他占盡了優勢,一舀水就是梅雪柳的兩倍多,潑得她全身濕漉漉的。
“停!停!”先舉白旗的是始作俑者,“你怎麼可以以大欺小!”
“哼……誰教你要先找我麻煩!”紀昭頤還驕傲的哼了聲,輕拉了拉微濕的背心。
梅雪柳的T恤已經濕透了,連頭髮也全掛著水珠,她用力甩了甩頭,刻意學小狗一樣,把發上的水往紀昭頤身上甩去。
“喂!”紀昭頤避之唯恐不及的伸手抵擋,“你是小狗啊?”
“嘿,我就屬狗的啊!”梅雪柳吐了舌,得意的看著紀昭頤的狼狽樣。
“真是……”他抹了抹臉上的水珠,意外地看到梅雪柳活潑調皮的一面。
其實她的本性也很開朗嘛!只是因為長久被壓抑、也沒有時間放鬆吧?紀昭頤掛著笑,他對於能看到這樣自然多面的梅雪柳,感到無限喜悅。
一陣風吹來,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啊!好涼喔!”梅雪柳懶得整理那頭亂髮,索性將雙手置後撐住,身體向後仰去,輕闔上雙眼,昂首向天。
享受著被篩過的陽光,享受著涼風吹拂,也享受著自然的樂章。
紀昭頤看著這景象,卻有點呆愣了!
真是意外,發絲及臉上掛著水珠兒的梅雪柳,竟然在此時此刻顯得如此耀眼!
她未施脂粉,也沒有穿著華服,她現在甚至只隨便穿了件粉色T恤及五分牛仔褲,貼頸的短髮也沒有柔順,反而是帶了點蓬亂,上頭點點水珠反射著陽光。
梅雪柳不是什麼美女,跟演藝界或是模特兒界的女人相比,恐怕是有一段距離;但她有屬於她的獨特味道,與她的名字相似的古典氣質,還有十分耐看的五宮。
愈看愈順眼、愈看愈恬靜、愈看……似乎就愈動人心弦。
紀昭頤幾乎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了該享受著夏日林間的寧靜,他無法移開視線,看著眼前的女人;他發現從過去的同情,到後來的憐憫,甚至是在這兒相遇的不忍與不舍後,他真的多出了一種新的情愫。
總是習慣對人築起牆的他,竟會多事的引領她走出失戀的陰影;平時對人冷漠以待的他,竟然會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甚至還因為她的重生而欣喜;畫設計圖向來嚴禁任何人在旁的條文,竟然也因為她而一一打破。
他想多跟她相處一點,他喜歡看她笑得輕鬆自在,他……
梅雪柳緩緩睜開眼睛,嘴角浮著滿足的笑容,輕輕的扭了扭頸子,然後側了頭,看向了紀昭頤。
這一回首,四目相交,紀昭頤捉摸不定的眸子深處,跳躍著火花。
“怎……怎麼?”梅雪柳被他專注的凝視嚇了一跳,“為……為什麼這樣看我?”
她立刻別開眼神,最近她愈來愈沒有辦法直視著紀昭頤了……尤其他那樣看著她,總會讓她一陣靦腆與羞紅。
“沒什麼……”紀昭頤輕輕笑出聲,“只是覺得剛剛那樣的你,有一瞬間非常迷人而已!”
幹什麼!梅雪柳瞪大了眼睛,為什麼他讚美人都可以自然成這樣啊?!
糟糕!她臉頰好燙,現在一定紅透半邊天了!
梅雪柳趕緊彎身向下,隨便掬起溪水,直往臉上潑去,祈求能快點降溫!
“呵呵……呵呵呵呵……”紀昭頤的笑聲在他胸膛間回蕩著,“沒被人稱讚過啊?這麼容易就臉紅?”
梅雪柳掬水的動作,忽然頓了一下……然後像冰一樣被凝結住了。
稱讚?梅雪柳垂下手,放進溪水裏,她好像真的還沒有被人這樣稱讚過啊!從小就是孤身一人,在孤兒院長大時總是被教導要努力、要認真,才不會被人看不起。
等開始求學後,她才明白沒有父母的小孩有多可憐。被欺負、被整、什麼花招她都承受過,即使她成績不錯,也從未被讚美過。“差強人意”、“你還可以更好”、“你還要再努力”、“這點成績算什麼”……所以她的人生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往上爬。
一直到遇見沂倫,她才覺得活著真好。
啊!幹嘛想他?梅雪柳驚覺意識失控的自己,用力往自己臉頰打了下去!
“你幹嘛?”紀昭頤飛快的抓住她的手,她無緣無故打自己做什麼?
“沒、沒有啦!自我懲罰一下!”梅雪柳尷尬的笑了一下,“想起不該想的人……”
紀昭頤的眼神罩上黑暗,他突然感覺五臟六腑有股熱氣在燃燒。“你不可能忘記他的,強迫自己不要想並不是好事。”
他疼惜般的撫觸她被打紅的雙頰,“他是個過去式,但在你生命中曾佔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而這個地位……他想要取而代之。
“嗯……我不是想他,只是因為我很不甘心而已。”梅雪柳呆呆的笑著,“因為一想到過去,就覺得我在浪費青春與生命。”
“別這樣想,無論如何,那是你人生歷經的過程。”紀昭頤盡可能溫柔的說著沂倫的事,“你剛剛該不會是想起他稱讚你的事吧?”
梅雪柳抬起頭看著他,然後抿著唇,搖搖頭。“他從來沒有……讚美過我。”
她的眼神飄向遠方,“我是指外貌啦!他通常只說我好辛苦、好厲害,這些都是他在家裏好吃懶做,我在外面辛苦工作的時候……”
紀昭頤鎖住眉頭,如果沂倫在這裏,他會想要把他的頭按進溪水裏去!
這人利用了梅雪柳的青春光陰、利用了她對他的愛情,竟然連一句讚美都沒有?
“其實我早就知道自己貌不驚人了,要不然……”說到這兒,梅雪柳心情沉了一下,“他也不會離開我,跟別的女人拍拖了。”
她早就知道男人都愛美女,所以走紅的偶像沂倫,她是不配站在他身邊的。
“不能這麼想!”紀昭頤用力捧住她的臉,“你要這樣想;我是很美的!我是很漂亮的!”
梅雪柳眉頭都皺在一起了,“哎喲!說這種話……”
“雪柳。”紀昭頤喚她。
咦?他……喊她名字……只喊她的名字!而且那叫喚聲是多麼的溫柔、多麼的……令她心動!
梅雪柳覺得心跳開始加速,怦怦怦怦的令她訝異。
“你很美,你真的很漂亮!”紀昭頤不知道自己眼底載滿的柔情,正努力敲著梅雪柳心底築起的高牆,“在我眼裏,你就是這樣一個既耀眼又迷人的女人。”
櫻唇微啟,梅雪柳不知道是訝異還是激動,整個人陷入呆然的情況,目不轉睛的看著紀昭頤。
“我是個美的設計者,你難道不相信我的眼光嗎?”渴望般的,紀昭頤撫過她的臉頰,“不能對自己妄自菲薄。”
“我……有那麼好嗎?”梅雪柳激動地連聲音都開始顫抖,她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恭維。
女人都愛聽甜言蜜語,她終於瞭解到了,尤其她這輩子從來沒有聽過,她願意為這樣的讚美而陶醉。
“那是當然!”這傻丫頭竟然這麼瞧不起自己?“我要是沂倫,一定會對你呵護備至,將你當作捧在手掌心上的寶貝。”
話一出口,紀昭頤才驚覺自己失言了,他嘴巴怎麼自己動了起來?為什麼這樣對梅雪柳說話……說起來好像……好像他希望他能呵護她似的。
梅雪柳也瞪大了眼睛,紀昭頤說的話……仿佛代表他……他對她……
一堆想法在腦子裏亂竄,一對男女陷入僵硬的情況,他們沒有人搞得清楚對方的意思,甚至連自己發昏的腦袋在想什麼都不知道!
紀昭頤飛快的放開了手,他掌心裏捧著的滑嫩讓他一路沉迷下去,所以他趕緊乖乖坐好,卻發現一顆心跳躍得迅速,在呐喊需求著什麼。
隔壁的梅小姐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腦袋嗡嗡叫著,而且整顆頭都在燃燒。
“好熱……又好渴……咳!好像沒帶水!”顧左右面言他,紀昭頤趕緊轉移話題。
“啊……我有帶毛巾!”梅雪柳樂於轉移話題,趕緊把身上掛著的小背包拿出來。
她細心的把毛巾浸在溪水裏頭擰幹,紀昭頤伸出大手想接過自己的毛巾,他說過他不喜歡看梅雪柳服侍他。
梅雪柳竟緊握著毛巾,拒絕了紀昭頤想接手的動作,往一旁閃去,“讓我來。”
“我自己來就好。”看到這幕他就火,可以想見以前那個沂倫大概跟殘廢一樣,擰條毛巾都要她擰。
“我……我想幫你……”大概是溪水太冰,冰壞了她的腦子吧?
梅雪柳把自己的毛巾擱在腿上,然後好整以暇的折好另一條素白的毛巾,握在手上,轉向紀昭頤。
他有點愕然,看著轉向自己的梅雪柳,竟然有些緊張。
毛巾探向他,略過他欲接過的手,直接貼上他的臉頰。
“……”他的血液凍結了,好半天喊不出兩個宇。
“這是我自願的。”距離十公分的睫毛眨了一下,梅雪柳輕柔的為他拭汗,“你們男孩子都愛隨便擦汗,每次都怎麼擦怎麼黏……”
她喜歡幫沂倫擦臉,因為她覺得這近距離的氛圍很棒,覺得這樣的動作貼心,明明沒什麼接觸,卻會讓人覺得幸福無比。
所以她只為沂倫擦汗,一直以來都是……
一瞬間,梅雪柳突然停下了動作,像是被什麼嚇到般的看著紀昭頤。
“雪柳?”第二次,紀昭頤用那低沉性感的聲音喚著她的名。
她為什麼想幫紀昭頤擦汗?!她為什麼沉浸在這樣的氛圍裏?
梅雪柳倉皇的向後退著,紀昭頤即時接過她手中的毛巾,注視著她怪異的舉動。
她終於發現了自己的失常!
她不是失去了愛人的心嗎?她不是發誓再也不碰感情的嗎?
“你怎麼了?你這樣讓我覺得很怪!”雖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氣氛要是愈僵,他們之間會愈尷尬。
“你渴嗎?”她決定再做最後一個測試。
“嗯,你剛好有帶水嗎?”他的小包包是放不進瓶子的。
“不,我都這樣喝。”梅雪柳往溪裏掬一瓢水,就往嘴邊送。
“這樣能喝嗎?”他實在不太相信臺灣還有能生飲的水!
“呵……這條溪水很乾淨的,上游也完全沒有污染!”加油!梅雪柳,你做得到的!“你也喝一點吧!”
她顫抖著以手掬起水……她對男人的喜惡是很明顯的,只要湊近紀昭頤嘴巴,讓他啜飲掌心的水!如果討厭的話、如果不舒服的話,她的心會告訴她的!
看著梅雪柳雙手捧著水就到唇邊,紀昭頤一臉的嚴肅。“我……看我自己來就好了……”
他覺得她不大對勁,這種曖昧的舉動能避免還是避免比較好。
“請喝。”梅雪柳堅決的口吻,伴隨著向上的手。
紀昭頤倒抽了一口氣,瞥了一眼她掌心間的溪水,溪水是澄澈透明的,所以他看著捧著溪水的白皙容器,平靜的表面下又是一陣騷動。
俯首,紀昭頤右手橫裹住她併攏的雙手,開始汲取甘美的溪水。
水的確很冰涼,也很清甜,他沒有想到大自然的水會是如此甘美……也沒有想到他會貪戀的想吻上白淨的柔荑。
她的心仿佛快要停下了!
梅雪柳緊繃著情緒,她一點也不討厭這樣的舉動,也不反對製造出這樣的曖昧,她的手因此微微顫抖著,就這樣看著他貼近她的掌心,竟然會讓她覺得全身發熱!
她對紀昭頤……
“嘿!小柳!”遠處的吆喝聲,嚇醒了梅雪柳!
她嚇得垂下雙手,水從雙掌之間流瀉而下,差點就貼上柔荑的紀昭頤也回了神。
“真的是小柳!”老闆娘從上頭走了下來,“咦?有朋友啊?這位是?”
“他是客人!”梅雪柳緊張的話都說不清,“就213的客人。”
“哦喔……我知道,紀先生嘛!”老闆娘這一刻還笑著,下一秒突然狐疑的看了看他們兩個,“你們……來玩啊?”
雖然知道上班前是梅雪柳的個人時間,但是畢竟她是農場的員工,萬一跟客人有些什麼曖昧傳開,對農場也不好。
“我們是舊識!”紀昭頤從容自若的回答著,仿佛一眼就看穿老闆娘的心思。
“真的嗎?”老闆娘顯得詫異,“我怎麼沒聽你說?”
梅雪柳只是回以微笑,不予回答。
對於其它人,包括是待她甚好的老闆娘,她也不大願意說出屬於自己的任何事。
“好啦、好啦!我們一起下山吧!”老闆娘也深知這一點,從不追問。
梅雪柳趕緊將腳擦幹,重新穿上鞋襪,老闆娘先走出去,說要在小道上等他們。
“把毛巾給我。”先穿好的梅雪柳彎下身來,預備接過紀昭頤的髒毛巾。“我有帶塑膠袋來,你放心。”
“呵……你實在無可挑剔。”紀昭頤無奈的搖搖頭。
“這是讚美,還是諷刺啊?為什麼擺那張臉?”梅雪柳努了努嘴,她愈來愈貪心,希望多聽點讚美她的話語。
一片枯葉順著風落下,沾上了梅雪柳的頭髮。
“讚美、讚美!”紀昭頤笑開顏時,顯得非常平易近人,梅雪柳也喜歡那樣的他。“唉……有葉子……”
骨感的手指略過她的臉龐,挑去了她發上的葉子。
刹那間,梅雪柳突然舉起手,扣住了紀昭頤準備伸回去的手腕。
氣氛突然凝結,連紀昭頤也緊繃著身子,看著自己被握住的左手腕,熨燙感開始竄燒而上。
“我……”梅雪柳低下頭,囁嚅著,“想借你的手一下下。”
“請……請用……”他蹙著眉,因緊張而吞咽著口水。
真沒想到他歷經風霜的人生,竟然會因為這一個女人而感到緊張!
梅雪柳緩緩的將他的大掌貼上自己的臉頰,她渴望這樣的觸摸,渴望那偌大的掌心包裹住她的臉頰。
她渴望著紀昭頤的手,渴望他給予的安心。
紀昭頤整顆心晃蕩得厲害,這樣的觸碰讓他快失去理智,他想擁住梅雪柳、想要吻上她……
“我們走吧!”更快地,她扔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往上奔去。
“雪柳!”紀昭頤喊著她的名字,卻只能看著她愈跑愈遠。
這女人是怎麼回事?以男人的立場來說,她剛剛做的行為,百分之百叫做挑逗!
往上快步跟去,腰間的手機急促的響起。
“喂,我紀昭頤。”他一看到來電,就減緩了腳步。
這幾天會打給他的,恐怕也只有那個人了!
至於他這邊,他對經紀人與秘書早就千交代、萬交代,足足一個月不許打給他!
“紀老人!有沒有消息?”大胖又開始求爺爺、告奶奶了。
“你們可不可以不要每天打?有消息我自然會告訴你們!”
“哎喲喂呀!我們家沂倫已經瘦了五公斤了,再下去我怕他會死啊!”
“放心好了,有一點點眉目,有人好像看到她。”
“是嗎?那找到了沒?找到了沒?”
調整好心情的梅雪柳,站在小路上等著他。
“還沒,目前還沒有找到。”紀昭頤走到梅雪柳身邊,若有所思的瞥了她一眼。
“無論如何拜託了!拜託、拜託!”話說到這兒,紀昭頤切斷電話。
“嗯?還沒找到那個人啊?”梅雪柳忍不住好奇的問了,這幾天打電話給紀昭頤的人,好像都在問一樣的問題。
紀昭頤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還沒。”
“到底是誰失蹤了?為什麼不報警呢?”老闆娘隨便聽,隨便接了話。
“因為情況不允許報警,那個人恐怕只是離家出走,不是被綁架或出事!”紀昭頤禮貌的回答老闆娘,順道看向梅雪柳,“我想她過得應該非常好!”
“這麼肯定啊……”梅雪柳一向習慣擔心別人,“可是萬一——”
“別萬一了,我記得你明天休假對吧?”他哪能讓她繼續問太多,“要不要出去兜兜風?”
梅雪柳怔了一下,狐疑的看著他。“跟你喔?”
“廢話!不然你想跟誰?”他任意撥弄她的亂髮,試著用手指為她撥攏。
老闆娘早就加快腳步往前走,這小倆口看起來氣氛不錯,沒人想當電燈泡。
“好吧!”她其實很想答應,但總覺得很緊張。
“別想太多,不管什麼事,明天之後再決定。”紀昭頤輕敲了她的腦袋,然後往前奔去,“老闆娘!我幫你拿一些東西吧!”
嗯?梅雪柳聽出紀昭頤的弦外之音,倒抽了一口氣,他……難道又看出她的顧慮與想法了嗎?
天哪!梅雪柳,你這麼明顯人家會看不出來嗎?都跟人家借手貼臉頰了,這種大膽的行為,誰會看不出來啊?!
可是……她能再跨出去嗎?她允許自己再愛人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27 00:29:29
第五章
梅雪柳幾乎徹夜未眠,她前一個晚上都在試裝,整個行李箱翻遍了,竟然找不到一件稱得上流行時尚的衣服。
她不是跟普通人出去耶!跟的是紀昭頤……對服裝如此有品味的人,要是看到她穿著路邊攤的衣服,不知道會怎麼看待她的窮酸樣!
說是這樣說,但是她在農場時也是這麼穿的啊……他沒說什麼,應該就表示不介意吧?
他不介意,她卻介意得要緊,不管怎麼說,兩個人單獨出遊,仿佛是在約會似的,她想要好好的打扮一下自己。
這種雀躍的心情已經離開她好久、好久,唯有與沂倫初認識時才有這種少女情懷。
她對紀昭頤果然……不僅僅只是朋友這麼單純。
“咦?小柳!喲呵!這邊!”餐廳裏幾個工讀生遠遠看到她就揮著手。
“嗨!大家早。”梅雪柳道著早安,緩步朝向他們而去。
“你今天不是休假嗎?哇……穿得好可愛喔!”幾個男孩從上到下打量著她。
她今天把最珍貴的衣服拿出來了!
說穿了只不過是一件四百元的民族風細肩帶藍色上衣,配上七分窄管牛仔褲而已……就連頸子間那條項煉,也是一條一百元的上耳其染色石項煉。
不過因為梅雪柳很瘦,鎖骨到肩膀都非常的骨感,配上細肩帶的衣服,顯得非常好看。
“說,你今天要去哪里?”大夥兒開始起哄。
因為她今天還上了妝,臉蛋更加粉嫩細緻,丹鳳眼挑了道湖水藍眼線,顯得極富魅惑力。
從餐廳裏隱約走出一個人影,是同樣休假的阿威,他一看到梅雪柳簡直看傻了,他以前就覺得小柳是個很不錯的女孩,沒想到打扮起來,真的氣質出眾、柔媚迷人!
“嗯……只是出去晃晃……”一見到阿威,她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今天的休假他足足約了她五次都被拒絕,現在卻要跟紀昭頤出門!
不好!她應該在大門等他才對,不應該在這裏閑晃,讓大家知道她跟紀昭頤一同出遊,梅雪柳別過了頭,有些心急的想要迅速離開現場,到山坡下頭的大門口去。
“早安!”屬於男人成熟的聲音在後頭響起時,她就知道來不及了。
梅雪柳尷尬的轉過身去,見到信步走來的紀昭頤,偷偷倒抽了一口氣。
他穿的是新加坡知名的鱷魚牌系列啊!白色有領休閒上衣加上深藍色休閒褲,那質感好到沒話講,穿在紀昭頤身上簡直像模特兒在走秀。
她羞澀的別開眼神,不敢直視著他。
“你今天穿這樣真好看!”紀昭頤倒是當眾直接的讚美她,“你很骨感,非常適合穿這樣的細肩帶娃娃裝。”
“謝……謝謝!”她咬了咬唇,真怕紀昭頤會皺眉嫌她衣服品質差劣!“路邊攤的啦!”
“那又怎樣?適合你就是名牌。”紀昭頤直接挑起她的下巴,一片工讀生全傻了眼,“你還化了妝?真迷人!”
“隨便化化而已啦!”梅雪柳的雙頰透出淡淡的粉紅色,把紀昭頤的手給搬離。
“我滿開心的!”紀昭頤接過她側背著的包包,“因為你是為了我而變漂亮的。”
咦!梅雪柳的臉簡直跟熟透的蘋果一樣紼紅,她既羞又窘的接收紀昭頤自然不造作的讚美,看著他體貼的拎過她的皮包往座車那兒去,一顆心跳得亂七八糟,毫無節奏感可言!
“走吧!”紀昭頤回首笑著,他是真的非常開心,眉開眼笑!
“好!”梅雪柳根本不敢看工讀生們,只是隨口跟大家說再見,急急忙忙的往BMW旁邊去。
紀昭頤站在車門邊時,還刻意認真看著走來的梅雪柳,她今天是為了他而裝扮、為了他而變美,光知道這一點,他就喜不自勝。
這樣溫柔、恬靜,卻又拼命燃燒自己生命的女人,已經開始燃燒他的生命了。
沒有幾分鐘,靈巧的身影就坐進車子裏,完美的車子轉了個彎,消失在大家眼裏。
“天哪!小柳跟紀先生出去耶!”剛才呆愣的工讀生全活了起來,“他們這是約會吧?約會耶!”
“我就知道,他們最近這幾天常在一起啊!”
“喂!”機靈點的拉了拉同伴,眼神瞥向臉色鐵青的阿威。
大家都知道阿威對小柳情有獨鍾,也知道他約小柳今天出去玩約了好幾次,小柳都婉轉的說想休息……結果今天穿得迷人可愛,還薄施脂粉,跟另一個成熟穩重、俊逸多金的男人出去,他不氣炸才有鬼!
“去他的!”果不其然,阿威使勁往身邊的門猛踹了一下,頭也不回的奔離了現場。
眾人也無能為力,這種事是需要時間的,更何況他跟小柳又還沒交往,傷得不深啦!
只是他們真的覺得小柳跟紀昭頤還滿配的,至少自從紀昭頤來了後,小柳整個人就變得更漂亮、也更開朗了。
而在路上奔馳的BMW內,梅雪柳有些緊張的正襟危坐,好奇的看著排檔、儀錶板及眼前的寬大景色。
紀昭頤邊開車邊偷瞄她,見她瞪大眼睛四處張望的模樣,活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
“呵呵……”他禁不住笑了起來。
“嗯?什麼事?”梅雪柳坐直了身子,回首看他。
“你不必坐得這麼直吧?我們現在又不是在講課。”瞧她坐的姿勢,還真像椅面三分之一的坐法。
她知道不是在講課,但是她就是很緊張!一顆心忐忐忑忑,全身血液快速流動,既雀躍又緊張、既興奮又尷尬。
“我、我第一次坐這麼棒的車啊!”梅雪柳趕緊找個理由搪塞緊張。“而且還是坐前座呢!”
“呵……”她這時候就會像個小女孩,因為一點點小事而喜悅。
梅雪柳是個非常容易滿足的女人,她寡欲、她知足,然而竟然有人無法給這樣的她幸福。
她的身上似乎有著淡淡的薰衣草味,坐在她的身邊,就能讓他覺得輕鬆;看著她坐在身邊,笑容會一直鑲在他臉上,而心底那股甜、正急遽增加。
“我沒想到這種時代了,有人會因為坐前座而那麼開心!”紀昭頤頓了一頓,準備刻意提起某個人,“我記得沂倫也是BMW的車啊!”
鄉間的田野小路上沒有紅綠燈,可以任車子自在奔馳,這時的紀昭頤卻利用轉彎減緩了速度,以便能清楚的看見浮現在梅雪柳臉上的神情。
“他喔……他怎麼可能會載我?我是見不得光的人!”她鼓起腮幫子,一臉不悅的看向窗外,“我啊!只夠格幫他洗車。”
“洗車?你是說他非但沒載過你,還讓你洗車?”怒火直接竄了上來,紀昭頤聲音大了起來,“他還算得上是男人嗎?這傢伙簡直是敗類!”
竟然還敢在電話裏哭哭啼啼的說小柳是他的女人?
梅雪柳被紀昭頤的低吼聲嚇著了,她努力把眼睛瞠到最大,看著直視前方卻渾身散發怒氣的他;看著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如此用力,連手筋都隱隱約約的浮現,她不得不承認她很感動。
從一開始,這個與她不熟的男人就比沂倫還珍惜她、比他還懂得憐愛她,他的每一字句、每一行動全是為了她好、為了她開心、為了讓她活出自己。
紀昭頤用不著邊際的溫柔,徹徹底底撼動了她的心!
他像初春的露水,既甜美又清澈,一點一滴的注入她的心房,眼看著……那份甜美就快要盛滿她的心了,梅雪柳伸出左手,輕柔的握住了紀昭頤的大手。
這個觸碰讓紀昭頤渾身像通了電流般的悸動,他的呼吸霎時停止,眷戀與滿足如排山倒海而來。
“別生氣……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梅雪柳柔情的注視著他有棱有角的側臉,“但是為了那種男人生氣,那就太不值得了。”
紀昭頤的眼眸低垂,流露出非常溫柔的神情,梅雪柳的舉動與話語,已經足以讓他願意舍去三魂七魄。“嗯,我知道了。”
紀昭頤畢竟內斂,沒有像一般年輕小夥子一樣,表現出熱烈的感情。
“嗯!”梅雪柳愉悅的點了頭,很開心今天的氣氛不會被那傢伙給打亂。
“如果沂倫是那種人……那對於你的夢想;他是怎麼看待的?”一連串的計畫在紀昭頤腦子裏順利的列出,他心裏正打著算盤。
“我的夢想?我……我不確定他記不記得!畢竟談夢想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梅雪柳連自己也不確定,“只是他走紅後,我有跟他提過一次,結果他那天發了頓脾氣,我就沒有再提了。”
“他捨不得失去你……這個萬能的傭人。”紀昭頤嗤之以鼻的冷笑,“他可以輕而易舉的達成你的夢想,卻還反過來阻撓你。”
“我以前是白癡啊!沒辦法。”梅雪柳竟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不過凡事不嫌晚,我從現在開始,努力的朝夢想邁進就好啦!”
紀昭頤對她的態度愈來愈驚訝,她不可能將沂倫忘卻,但是卻能對過往的一切處之泰然了!“這樣啊……那我看你要在農場做到七老八十,才有辦法開一間服飾店!”
“喂!沒禮貌,我不會貸款啊!”
“貸款?你用什麼貸?房子?車子?還是要用信用貸款?”
“唔……”梅雪柳開始絞起衣角,什麼都沒有的她,根本沒辦法貸款啊!“我最大的投資已經飛了,我拿什麼貸啊!”
過去她唯一的所有品就是沂倫,結果她竟然被所有品扔掉……真是諷刺到家!
“你投資錯了!”紀昭頤露出一抹神秘的笑,“老實說,我缺一個幫手。”
“咦?”梅雪柳立刻雙眼發亮,“你的……意思是……”
“你在這個農場待了好幾個月,心情沉澱得差不多了吧?該是離開的時候了。”他相信梅雪柳不是逃避的女人,“怎樣?考慮一下,到我這邊來。”
是啊!她來到農場工作就是刻意與世隔絕,遠離沂倫及認識的人;原本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先在農場待一陣子再說,也沒料到自己能這麼快走出陰霾。
紀昭頤來到這裏,是命運的安排,是上天對她仍有眷顧。“你什麼時候退房,順道載我回臺北吧!”
不需要猶豫,她相信這個男人不會跟沂倫一樣。
紀昭頤笑了開,原本抱著一半一半的成功性,想不到她會答應的這麼乾脆。
“這樣我會想立刻回臺北的!”他實話實說。
梅雪柳紅了臉,她不否認心底的興奮,但至少要做到月底,畢竟離月底還有幾天,她也得跟老闆娘好好交代。
無所謂了,在紀昭頤的心裏,至少他得到了梅雪柳。
氣氛非常愉快,他們彼此對之間的異樣氛圍卻緘口不語,只是放開心的觀賞路上的景色;出門前梅雪柳拿了地圖,兩個人就開始漫無目的的東繞西轉,後來也到市區去繞了幾圈。
正中午時,他們找了間冷氣很強的餐廳,窩進裏頭填飽五臟廟。
紀昭頤去點餐,梅雪柳則找到了位子坐下來,一如往常的準備筷子、紙巾,鋪設得非常整齊,還跟服務生要了兩杯水,細心的陳設好一切。
由於餐廳是自助式的,所以紀昭頤就站在那兒等著餐點出來。
“哇……看起來好好吃喔!”梅雪柳看著她眼前的韓式泡菜面,感覺菜色豐富極了。
“餓了就快吃吧!”紀昭頤轉身回去端他的餐點。
梅雪柳查了一下菜單價目表,旋即掏出錢擱在桌上;只是等他回來看到那些錢時,臉色卻沉了下來。“我還有叫飲料。”
他邊說,邊把託盤上的冰砂放到梅雪柳面前。
“哇……這多少錢?”她邊說,邊把錢包給拿了出來。
紀昭頤一隻大手忽地包住她的柔荑,緊緊握住。
梅雪柳不是不喜歡他的觸碰,只是以前的心境不同,現在只要是輕輕的觸摸,都會讓她心律不整。
“不要跟我計較這個。”他語重心長的表示,“這是我請你的。”
“可是……”梅雪柳咬了咬唇,“我……我不能隨便讓你請!沒有理由。”
“要理由?”紀昭頤眸子更深沉了,“雪柳,我想先讓你知道一件事。”
梅雪柳點了點頭,再一次聽見紀昭頤親昵的叫喚、她除了欣喜之外,再也參雜不了其它情緒。
“你應該多少感受得出來,我對你已經不僅止於友情。”他包著柔荑的手更緊了,“我喜歡你,這算不算理由?”
沉穩的聲音、平靜的面容,紀昭頤之所以不同與她所見過的人,就是這個特點!
他成熟而內斂,就像一個寬闊無風的避風港,永遠給她最安心的依靠、給她最溫柔的呵護。
即使此時此刻,他沉穩的聲音裏夾帶著微微的顫抖,平靜的面容卻顯得緊繃,握著她手的掌心內正微微的滲著汗,她感受得到他的慎重與緊張,也感受得到他口吻裏的真心。
“我……”梅雪柳紼紅了雙頰,原來紀昭頤也喜歡她,這種確定感讓她滿心歡喜。
“我會等你忘記沂倫……但是你要記得,我在等你!”紀昭頤緩緩的吐著痛苦卻又帶著真情的話語,“我想要給你幸福,而不是孤獨與等待。”
梅雪柳終於抬首,她不知道她笑得有多醉人,她雙眼裏載滿的是幸福與喜悅,心裏正敲著福音,她要得不多,真的只是這樣的承諾。“你不必等待……我現在就在你面前!”
梅雪柳激動的反包住他的大掌,“我的心在這裏,而你……在我的心底。”
多難為情的話!但是她還是說出來了。
因為她的笑會為了他而綻放、她的心會為了他而雀躍,不知不覺中對紀昭頤開了心門、傾注了愛情,是他救活了她不敢再愛人的心。
下一刻,紀昭頤第一次展現出激動的離開位子,來到她的身邊,緊緊的擁抱住她!
把幸福抱在懷裏,就是這個意思吧……
他的手臂只適合梅雪柳嬌弱的身子,而她的身子與他的胸膛卻是如此的契合……
感受著快令人窒息的擁抱,梅雪柳喜極而泣的淚水滑下臉頰,原來被幸福緊扣著,是如此美好的事情!
演藝天王沂倫今天早晨臨時召開了記者會,請求全國觀眾為他找尋一個人!據悉,失蹤的是他的女友梅雪柳小姐,他已經報了警,也請觀眾朋友們注意,您的身邊是否有照片中這位女子。
一票工讀生在餐廳裏吃飯,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阿威、老闆娘,你們過來看!”他們焦急的大吼著,“那個梅雪柳……好像就是我們的小柳啊!”
這個消息令人十分震驚,沂倫出道以來緋聞不斷,可是沒人知道他竟然有一位交往七年的女友,甚至還住在一起!我們可以看見他瘦了五公斤有餘,整個人憔悴不堪,可見他對梅小姐的認真!以不是記者截取的畫面。
農場所有工作人員都站在電視前,兩眼發直的看著螢幕裏一個蓄滿鬍子又憔悴的男人,淚流滿面的哭著。
小柳……是我錯了!我拜託你回來好嗎?我真的很愛很愛你,我不是故意要疏忽你的……我也拜託各位幫我找小柳,她除了臺北之外的地方都不熟,萬一被人騙了怎麼辦?我應該更早報警的……求求你們!幫我找小柳啊……
末了,沂倫竟趴在桌上,失聲痛哭!
所有人面面相覷,那個小柳……竟然是巨星沂倫的女朋友?
啊那個紀昭頤咧?
“要吃冰嗎?”紀昭頤挽著梅雪柳的手,指著不遠處的冰店。
“好啊!看起來好多人,應該不錯吃喔!”梅雪柳甜蜜的偎在他身邊,兩個人形影不離,往以為應該平順的戀愛路上走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27 00:30:03
第六章
晚上八點,梅雪柳坐在車子裏,嘴角鑲著一朵久違的笑靨等待著紀昭頤。
紀昭頤下車去便利商店買些東西,當然還有他無法立刻戒除的煙,只是一踏進便利商店,他就被報架上的晚報標題給嚇到。
天王巨星沂倫尋人,交往七年的親密愛人!旁邊還放了一張沂倫哭泣的臉龐,當然更有梅雪柳的照片。
“該死!”紀昭頤低咒了一聲,這小子捺不住性子,直接召開記者會,想把事情公諸於世了嗎?
他迅速的瀏覽閱讀,沂倫果然和盤托出與梅雪柳的關係,也表明他的心急如焚,還有他深情款款的愛意。
這件事在演藝圈內不算是小事,報紙也鬧得沸沸揚揚,弄不好農場那邊早已走漏了這個消息,還打電話報了警!
紀昭頤眉頭深鎖,他可不希望回去時,沂倫就站在那邊等著接他的女人走;可是如果說要立刻回臺北,雪柳一定會起疑的。
紀昭頤嘖了好幾聲,好不容易才稍稍解開雪柳的心防,讓她願意與他交往,沂倫這時候插進來就太不利了!
有件事他可沒有忘記,沂倫在雪柳心底的分量可是足足佔據了七年之久!
“好慢喔!”回到車上,梅雪柳狐疑的問;“怎麼了嗎?”
“沒事,我稍微逛了一下,想說要不要買飲料回去。”紀昭頤尷尬的笑著,他不可能把事情告訴梅雪柳。
“不必啦!樓下就有。”她淺笑著,臉上滿是光輝。
嗯……紀昭頤開始緊張,他看著身邊的女人,如果雪柳知道沂倫對她還有深厚的感情,她會怎麼做?
要如何才能讓她完全忘記那個男人呢?
在離農場十分鐘的距離外,突然有輛車開了遠光燈,刺眼的讓紀昭頤不得不減緩速度。
“咦?”梅雪柳在強光中見到揮舞雙手的人影,“阿威?”
紀昭頤聞言立即踩了煞車,不遠處果然瞧見阿威拼命揮動雙手,他一看見車子停下來,連忙沖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紀昭頤連忙下車,先一步上前。
“農場裏現在全是記者,你們不能回去!”阿威抓住紀昭頤的衣領,“帶著小柳走,趕快回臺北!我把你們的行李都帶來了,快!”
阿威一個回身就往開來的車子那兒跑,而梅雪柳則疑惑的追上來,拉住紀昭頤的衣袖。
“怎麼回事?阿威為什麼會在這裏?”她擔憂的眉頭緊蹙,“是不是農場發生事情了?”
紀昭頤凝重的看向她,然後緊摟著她,“農場有記者在,阿威怕我們的身分曝光,要我們趕快離開。”
記者?!
梅雪柳倒抽了一口氣,這麼晚還有記者來採訪?可是有記者在,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不對!什麼叫身分曝光?昭頤可能是個名人,但她可什麼也不是啊!
阿威氣喘吁吁的送來兩大箱行李,梅雪柳一見到自己的行李,心就更不安了。
“阿威,記者來做什麼的?為什麼要我們離開?”她上前拉住阿威,緊張兮兮的問。
阿威痛苦的看著更加漂亮的梅雪柳,他以為在美麗燦爛的夏天裏會有個美好的夏日戀情……他撇過頭去,只對著紀昭頤說話。“你要好好照顧小柳喔!絕對不能讓她傷心哭泣。”
從沂倫發佈記者會後,阿威就把一切都串聯在一起,小柳的痛苦秘密、紀昭頤的包容,他不是笨蛋,知道傷小柳最重的就是那個叫沂倫的男人。
“放心。”紀昭頤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把行李放上車。
真沒有想到,這個年輕小子竟然真的如此喜歡雪柳,而且願意做到這個地步。
“阿威!這到底怎麼一回事?”梅雪柳喊了起來,她討厭這種不確定性。
“小柳,快走吧!”阿威拉著她往車上送,“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你!”
阿威?梅雪柳怔然的看著快哭出來的阿威,她突然有些於心不忍,可是她就是只能把他當普通朋友,完全沒有任何愛情的觸動啊!
紀昭頤驅車往臺北的方向離去,梅雪柳則帶著不舍的視線,回首望著阿威漸小的身影。
“是……是沂倫嗎?”梅雪柳不笨,一下子就猜出端倪了。
紀昭頤在心底暗叫不好,但是他知道不可能騙過心思細膩的梅雪柳,與其瞞天過海,還不如從實招來。
“嗯,聽說找到農場去了。”
“是嗎?”梅雪柳幽幽的垂下眼睫,“事到如今,還找我做什麼……”
她來這裏多久了?都快三個月了!
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如果真出事,恐怕早已回天乏術了!沂倫到這時候才開始在尋找她嗎?他什麼時候回家的?什麼時候發現的?
他何必找她呢?現在找她有什麼意義嗎?
紀昭頤輕柔的騰出右手握住梅雪柳的柔荑,他希望給她一點支持的力量,也希望她能知道,現在在她身邊的人是他。
一路上開始蔓延著沉默,梅雪柳不由自主的回想著過去的一切,更讓她不解的是沂倫的找尋;她不懂為什麼沂倫會想要找她?而更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弄得沸沸揚揚,連記者都大批出動?
這些理由紀昭頤也非常深切的知道,但他一個字也不會說,因為沂倫沒有資格要回雪柳,更別說想要重獲她的愛與付出,她付出的已經夠多了,而沂倫也糟蹋得夠徹底了。
沒有人提議買報紙,也沒有人試著轉開廣播收聽相關消息,梅雪柳只是內心無限感慨,蓋上外套,靠著窗戶邊稍事休息。
紀昭頤當然不會有任何睡意,他感激沂倫的出現,因為沂倫今天的大動作,更讓他確定了對梅雪柳的感情,他不放手,說什麼絕對不放手!
回到臺北時已是淩晨時分,無處可去的梅雪柳自然是跟著紀昭頤回家,他貼心的為她安排了一間舒適的客房,還有齊全的衛浴設備。
她對於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並沒有多大反感,或許是這段時間以來,已經習慣了朝夕相處,也或許是因為紀昭頤沒把她安排在他房裏,表現出對她的絕對尊重。
“雪柳!”門外出現了叩門聲,“睡了嗎?”
梅雪柳頂著一頭濕發打開門,門外站著穿著睡袍的紀昭頤,他濕潤的發絲貼著頸項,益加性感。
紀昭頤手裏端著兩杯紅酒,沖著她輕笑著,在梅雪柳眼裏,這傢伙頗有犯罪意圖。
“咳!深夜兩點半,穿著睡袍的男人帶著酒進到女人的房間,你說這意圖是什麼?”
“嗯……想聽君子版還是小人版的?”紀昭頤還很認真的回答起來,“君子版的是希望美女喝點酒會比較好睡,小人版的嘛……”
“嗯?”梅雪柳噘高了唇,帶著一抹笑。
“這男人或許想要個晚安吻。”語畢,紀昭頤彎下頸子,真的一副索吻姿態。
侮雪柳終於笑開顏,白淨的手臂勾上他的頸項,淺淺的給了個初級班的吻。
“這美女有點小氣。”紀昭頤把酒遞給她,卻珍惜似的撫上自己的唇瓣。
梅雪柳格格笑著,端著酒坐上床鋪,輕啜飲了幾口順口的紅酒;紀昭頤品味不凡,這紅酒溫潤順喉,恐怕也是不同於一般的好酒吧!
紀昭頤靠著衣櫃,沒有近身,拎著滿臉笑意看著她。
“幹嘛?一直盯著我看?”她撥了撥一頭短濕發,鳳眼流轉。
“只是……沒有想到光是看著你,就能讓我覺得很幸福!”紀昭頤搖搖頭,略微靦腆的說著,“愛情這種東西,實在是太奇妙了!”
梅雪柳在心底哇了一聲,也跟著羞紅了臉,紀昭頤說話真的很直接,從見面開始,他對她總是直截了當的表達出所有情緒……就連面對愛情,他也是這樣對她表白。
女人要的真的不多,僅僅如此,就能讓她覺得幸福滿溢。
“我也是。”她羞澀的咬著唇,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幾乎未曾擁有過。
紀昭頤很想湊上前去一吻芳澤,實際上他更想直接撫摸她睡袍下的光滑肌膚,但就是怕克制不住自己。他希望能跟梅雪柳保持距離,畢竟他們今天才正式交往,姑且不論之前的曖昧期有多長,他還是希望自己不要過度心急。
“嗯……明天你就開始上班吧!”紀昭頤輕咳了聲,力求理智,“我想先跟你說清楚,當我的助手可沒那麼簡單喔!”
“哇喔!聽起來真嚇人。”梅雪柳一派不在乎的聳了聳肩,“你別忘了,我可是勞力派的梅雪柳喔!”
“呵呵,這倒還滿能說服我的!”紀昭頤淺笑起來,雪柳的勞動力的確是無庸置疑!“不過儘管放心,除了公事之外,我不會讓你做過多的事。”
梅雪柳只是揚起嘴角,她心底很清楚,紀昭頤是個做事有分寸的人。
至少一開始會是這樣。
當年跟沂倫剛交往時,他雖然沒有什麼溫柔體貼,但是也不會對她做過分的要求,甚至珍惜她對他的好;但是日子一久,習慣成自然,所有的事不僅變成理所當然,連那份珍惜的心也失去了。
她想相信紀昭頤不是那樣的人,因為跟沂倫比起來,他那段輕狂的年少日子早已過去,他是個非常穩重且讓她心安的男人。
紀昭頤晃著杯中的酒,內心現在其實是百感交集,他做著所有的揣測與猜想,不知道沂倫尋找她的事情會在她心中激起如何的漣漪,是欣喜?還是訝異?或是有些苦澀的甜美?
不管哪一種,他發現他都沒有辦法泰然接受!
因為她現在是他的女朋友,雖然似乎才剛開始進入狀況,但是他壓根兒不希望沂倫的影子有一丁點殘留在她的心裏面;但是他也比誰都清楚,沂倫在梅雪柳心裏的分量,說不定永遠都抹之下去。
“那個……電視就在外面!”他決定尊重她的一切,“如果你想看的話,就直接去看吧!”
梅雪柳穿著衣服的動作停了下來,她雙眸凝視著手上的衣物,臉上的表情平靜,但雙唇微抿了抿。
她想知道農場那邊發生什麼事,她也想知道為什麼阿威會中途攔截他們,她更想知道沂倫帶記者前去是什麼意思……還有他真的是在找她嗎?
一顆心浮動著,她卻覺得對紀昭頤過意不去,她明明應該已經忘記沂倫的存在,但是一聽到他的名字、聽見若有似無的找尋,她內心又會湧出一股渴望,渴望知道她在沂倫心裏到底是什麼!
多年的付出,在沂倫心裏究竟值不值一分一毫!
“你別顧慮我,畢竟他曾是你深愛的人。”紀昭頤一點都不想這麼偉大,“我不是偽善,也不是想裝作寬容,只是……我不認為讓你不看、不聽,你的心就會在我身上。”
梅雪柳飛快的握住紀昭頤的手,“我的心已經在你身上了!我只是……我只是……”她焦急慌張的看著他,應該出口的話卻說不全,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樣的心情,不知道該如何清楚且誠實的表達自己的心意。
誠實地……真正的誠實是什麼?
“我只想知道他為什麼要找我。”梅雪柳執起紀昭頤的大掌,貼上自己的臉頰,“我不懂他為什麼會想找我!”
啊啊……這是他想過最糟的答案!
沂倫為什麼要找你呢?親愛的雪柳,如果你知道了沂倫的心意,你會怎麼看待這個人,又該怎麼面對我呢?
“我陪你看。”紀昭頤緊扣著梅雪柳,儘管夜已深沉,他們還是一同走向客廳。
有許多想法在梅雪柳腦子裏竄來竄去,她不安的坐下來,再多猜測,終不及電視裏將播出的真相。
紀昭頤親自按下開關,液晶螢幕啪的顯現色彩,雖然是夜間新聞,但是這等大事保證持續二十四小時重複播放。
鎂光燈閃爍不停,打在桌前那個削瘦的男子臉上,男子已經蓄滿鬍子、滿臉憔悴、雙眼哭得紅腫,一點都看不出來是那美型視覺系的知名明星!
“梅雪柳……是我交往七年的女朋友!她很漂亮、很溫柔、很體貼,對我非常非常的好!”沂倫拿起梅雪柳的一張獨照,
“從我沒沒無聞到成名,她一直無怨無悔的陪在我身邊,也不計較自己的身分沒定位,更不在乎我對外說我沒女朋友……”
沂倫說到這裏,突然哽咽起來,淚流滿面的哭了!
“小柳……是我錯了!我拜託你回來好嗎?我真的很愛很愛你,我不是故意要疏忽你的……我也拜託各位幫我找小柳,她除了臺北之外的地方都不熟,萬一被人騙了怎麼辦……我應該更早報警的……求求你們!幫我找小柳啊……”
語未盡,沂倫竟狠狠的趴上桌,不顧形象的失聲痛哭!
鏡頭轉到主播,她用簡單清楚的辭彙表達沂倫的意思——
“沂倫說,因為走紅後開始忙碌,接著就常忽略女友的存在,甚至有時心情不好還拿她出氣,梅雪柳極有可能因此而離家出走,沂倫發現後心急如焚,他表示寧願賠上演藝生涯,為他的謊言向大眾道歉,但無論如何都要找到此生摯愛的女人。”
“此生……摯愛?”梅雪柳幽幽的,張開嘴唇。
紀昭頤痛苦且緊張的咽了口口水,回首想看清楚梅雪柳此時複雜的神情。
她兩眼發直的看著電視,螢幕的亮光在她黑色的瞳仁問跳躍著,而兩行清淚自然溢出她的眼眶,順著白淨的顴骨邊滑了下來,雙唇緊閉,甚至還微微顫抖著。
“雪柳……”紀昭頤緊緊握住她十指交握的一雙手。
“這種話他說得出來?他怎麼說得出口?”下一刻,梅雪柳仿佛火山爆發一般跳了起來,“有人會這麼對待一生摯愛嗎?使喚她、冷落她、甚至無視她的存在?這種謊話他也說得出來,還面不改色!”
雪柳!
紀昭頤被嚇著了,他昂首瞧著激動非常的梅雪柳,她緊繃著雙肩,握緊雙拳,看著電視裏……不,是瞪著電視裏的沂倫!
“他以為不吃飯很可憐嗎?他以為憔悴點就能感動人心嗎?還是他以為在鏡頭前哭就會得到同情?他可以得到世人的同情與憐憫、他可以重新獲得人氣,但是對於死心的人是無效的!”梅雪柳幾近咆哮般的吼著,“我的心已經死了!我的心已經死了!”
“雪柳!”紀昭頤趕緊站起身來,使勁的把她拉進懷中,心疼萬分的緊緊擁著。
“昭頤……我好難過、我好難受……”梅雪柳緊抱著紀昭頤嚎啕大哭,“為什麼到了這種地步,他才說出這種話?為什麼……我必須被傷透了才能得到他的注意……”
“你只是站著不動,就能吸引我的注意。”紀昭頤沉著聲,一字一字安撫著她,“雪柳,我在這裏,我人就在這裏。”
“嗚……嗚嗚……”她緊偎著他的胸膛,持續不斷的哭著。
雪柳啊……你還是如此氣憤與在意嗎?沂倫在你心中的地位,果然比想像中重得許多啊!
不過他不會灰心喪志的,因為他在這裏!他紀昭頤就站在這裏,雙臂懷抱著她,在農場的一個月中,他們每天幾乎朝夕相處,這之中的情意與默契,就算是沂倫也無法斷絕。
他絕對不會放手,沂倫,他絕對不會把雪柳還給那種人!
不管新聞鬧得如何沸沸揚揚,隔天一早,梅雪柳還是跟著紀昭頤一同搭車,前往他的私人工作室。
不知道是不是農場那邊有做掩飾動作,記者們還沒找上門,所以一路到達工作室時十分順暢,而梅雪柳原本就單眼皮的鳳眼卻因為哭得太多而眯成一條縫,不過心情已經比昨夜好得多了。
早上起來時她原本還有點擔心,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紀昭頤,結果他卻一臉沒事的樣子,甚至還親自做了早餐,讓她眉開眼笑。
“我推測記者今天就會找上門。”紀昭頤停下車子,拉上手煞車。
“嗯,畢竟住戶資料裏有你的名字!”梅雪柳輕鬆自若的笑了笑,“既來之則安之,反正我不想躲一輩子。”
“雪柳,只要你說一聲,我就有辦法把你藏起來。”紀昭頤憐惜般的看向她,撫摸著她的頰畔。
梅雪柳搖搖頭,這不會是她想要過的生活!
雖然之前待在沂倫身邊時,她思考過曝光的事,待在大明星的身邊會有多辛苦,她做過心理準備,但是也沒想要逃避;只是時光流轉,她身邊的男人已不是沂倫。
“我為什麼要藏?我希望你大方的跟大家介紹。”梅雪柳湊了上前,“我是你的女朋友!”
這句話讓紀昭頤感動到差點想哭,他大手拙住梅雪柳的後腦勺,激動的吻上她柔軟可口的唇瓣。
他早就想這麼做了,而且還憋了很久很久……
她在他房裏大掃除那天,或是一起逛園區時,應該是在山林小溪邊,她掬水喂他喝的那一刹那;那瞬間美得如詩如畫,他根本忘記溪水甘冽的滋味,他只記得她白皙的柔荑、那緋紅的雙頰……
還有好想吞入的唇瓣。
昨晚那淺嘗即止的吻就已經讓他心煩意亂,整夜睡不成眠。紀昭頤趨了身子向前,另一隻手摟過梅雪柳過瘦的腰枝,他喜歡碰觸她的身子,那溫暖、那氣息,都教他眷戀不已。
熱烈的吻在火熱的情愛中蔓延著,梅雪柳昂首回應著紀昭頤激烈但溫柔的吻,她能感受到他的熱情如火、他的饑渴,還有他那捧在掌心中的珍惜。
帶著強硬式的吸吮,一點點包裹住她的唇,明明感受到他的狂熱,但他卻格外小心的引領著她;從唇開始,一點也不躁進的勾起彼此心靈深處的渴望與欲望,然後才攻佔她柔軟的舌。
想不到連接吻都有這麼大的區別,以往她感受到的都是急躁的吻,或許熱情、或許迷人,但是都不會有這種深深被愛的感覺!
她現在閉著雙眼,身體無力的依靠著這個男人的雙臂,腦子裏一片熱烘烘的,感受到被紀昭頤穩定的愛滿滿包圍住,幾乎就快要融化了!
“雪柳……雪柳!”紀昭頤幹啞著聲音,低沉的呼喚她的名字,濕熱的唇吻上她的臉頰與頸項。
他怎麼能愛得這麼熱烈呢?他從來沒有這種心動的感覺,從來沒有如此渴望過
一個吻,更從來沒有覺得單純擁抱住一個女人是如此滿足的事情。
“昭頤……”梅雪柳被吻得有些茫然,唇上還帶著刺刺麻麻的感覺。
“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我對你的感覺……簡直出乎意料!”紀昭頤用力的撫摸著她的後腦勺,“我對你再真心不過了!”
“嗯!”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從他的眼神、他的擁抱與他的吻之中,她充分的感受到無法偽裝的愛情。
捧著她小巧的臉蛋,紀昭頤又情不自禁的吻著她,每一個吻都烙得深情輕柔,都烙得依依不捨。
“昭頤,我的心是因為你而復活的。”梅雪柳出了聲,柔情中帶了點認真,
“你讓我心動、讓我能夠重新愛一個人……讓我能夠這樣去愛你!”
所以,請對自己有信心!紀昭頤有了信心,她也才能夠相信自己,可以安然的度過即將來臨的風暴!
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確定,身處在媒體包圍之下的壓力,她會有怎麼樣的反應?
而再次與沂倫相逢的話……他的言行又會帶給她如何的震撼?
昨天沂倫的表現只是讓她心痛,她對他付出一切直到心灰意冷,而他卻在此時此刻表達出他的滿腔愛意與至死下渝?
她不認為這是愛情!她更不能接受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這樣的行為!
因為如果沂倫真的愛她,就根本下會如此冷落她到這個地步,就會知道什麼是尊重!
但是她卻無法否認,看著沂倫的雙眼,聽見他哭泣的述說愛意時,她知道……
他沒有在說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27 00:31:02
第七章
梅雪柳正式進入“紀昭頤工作室”,裏頭的人手倒是不多,兩女一男,會計、業務以及打版師,其它工作幾乎都是固定外包,特殊服裝才是由他親手縫製,所以他工作室所需的人並下多。
三個人只是跟她打聲招呼、頷個首,歡迎她加入而已,此外不多話,立刻回到工作崗位做自己的事情。這讓敏感的梅雪柳覺得自己多心了,總以為這些員工會被沂倫的新聞給影響。
畢竟自己的照片在二十四小時播出的新聞台放送,想認不出也很難。
“小敏,辦公桌空出來了嗎?”紀昭頤逕自忙碌,隨口叫著。
“已經好了,電話線及電腦一切相關設備都搞定了!”叫小敏的女孩感激似的看了梅雪柳一眼,“桌上那些是待整理資料。”
梅雪柳瞥了一眼角落的辦公桌,哪里看得見桌子啊?上頭被厚厚的文件擺滿,還有文件因為疊得太高而滑散一桌。
“昭頤,我的工作到底是?”她總算想到要問清楚了。
“秘書,還有服裝搭配!”紀昭頤簡單的回答著,“我在南京東路的店面要開張了,你要幫我負責規畫店裏的風格。”
梅雪柳張大了嘴巴,這是什麼工作啊?這簡直是要把一間店交給她的意思嘛!“昭頤!我什麼都還不會,我應該從基層開始學起。”
梅雪柳緊張兮兮的跟在紀昭頤身後轉,“你的名聲不能被我搞砸,我……”
“搭配這種穿衣哲學,跟天分有很大的關係。”紀昭頤看著她,笑了笑,“我認識你多久了?難道看不出來你對於穿衣的品味嗎?”
他們認識多久了?也才一個多月啊!他是看過她全部的家當沒錯,可是總共也才兩個行李箱,他就看出她有天分?
“梅小姐,不介意我叫你小柳吧?”小敏突然無聲無息的出現,“關子秘書部分我有很多要交代,你有空快點過來交接。”
“哦……我現在就去!”梅雪柳立刻提振精神,跟了過去。
紀昭頤看著她活動的身影,不由得泛起微笑,雖然他對於沂倫使喚她非常不齒,但是瞧見這樣動來動去的梅雪柳,總覺得這才像她哪!
腦子沒機會塞太多東西,紀昭頤立刻拿過身邊的筆記本,開始處理小敏他們無法解決的事。
重新回到工作中,梅雪柳顯得得心應手,她果然天生是勞祿命,總覺得這樣的忙碌很適合自己,而生活將非常充實。
現在的生活是愉悅的,梅雪柳不經意的瞥向工作中的紀昭頤,有自己喜愛的工作、有足以依靠的男人、有著一切名之美好的幸福。
所以拜託……不要有任何人破壞這一切! 、
她發現紀昭頤的雜事真不是普通的多,來訂制衣服的明星不在少數,每個人都要求得钜細靡遺,還有一堆約會更是排滿檔,她得一一列出來,列表整理,再抽空讓紀昭頤定奪。
想不到連服裝設計師也能這麼出風頭喔?真令人意外!
約莫到了下午三點,梅雪柳偷了個空,跑到茶水枱邊東晃西看,翻出一些普通茶包跟三合一咖啡,不由得皺了皺眉,這些東西一點都不像是昭頤的品味,敢情他一投入工作,就渾然忘我了?
這是最糟的工作習慣!她有點不安的噘著嘴,還是為紀昭頤沖了杯熱咖啡。
“昭頤,是我。”她輕叩著門,然後緩慢推開。
紀昭頤根本無暇注意誰進來了,他正一個人站在繪製桌前,看著他在農場時的設計圖發呆。
“昭頤!我把咖啡放在這裏,你要記得喝!”梅雪柳精明,知道他的專心程度,也不刻意叫他,只是把咖啡放到一邊,就要轉身離去。
轉身前,她瞧見了中午的便當幾乎原封不動的擱在那裏。
沒吃?她偷偷的掀開來看,從早餐之後,昭頤就一口都沒吃飯?
一陣心疼湧上心頭,她不是不瞭解服裝工作者的投入與專注,但是身體畢竟是最大的本錢,怎能如此糟蹋呢?
看樣子在農場時,要不是她天天跟在他身邊,說不定這傢伙也一樣不吃飯!
“雪柳?你怎麼進來了?”紀昭頤終於發現她的存在,“哦!咖啡來得正好。”
“你中飯怎麼沒吃呢?不可以喝咖啡!”梅雪柳趕忙上前攔下咖啡,“你這樣身體會搞壞的!”
紀昭頤雙眼圓睜,有些打趣似的看著梅雪柳,瞧她一臉認真又不悅的模樣,倒是讓他覺得新奇。“你是在擔心我嗎?”他嘴角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喂,我很認真耶!”梅雪柳不悅的捶打他,這傢伙還笑?“你從早上就沒再
進食,還想喝咖啡?你該不會常常這樣做吧?“
“沒……沒有!”這絕對是善意的謊言,紀昭頤看著送東西進來的小敏,趕緊拉票,“小敏,你說我有常常不吃飯嗎?”
紀昭頤偷偷的對小敏眨了個眼。
只見小敏扶了扶黑框眼鏡,看了看紀昭頤,再瞥了一眼梅雪柳,旋即端起職業的正式笑容。“非常常,而且總是!”
小敏這會兒還搖搖頭歎起氣來,“我們都怕老闆命太短,我們會做不長久喔!”
喂,小敏!紀昭頤簡直是瞠目結舌,小敏跟著他有七、八年了,怎麼會陣前倒戈,還倒向一個進來還沒八小時的梅雪柳?
“小柳,你就好好盯著老闆吧!而且他還常常熬夜加班不吃東西喔!”再放最後一句話,小敏從容的離開。
“昭頤!你這樣不行啦!”梅雪柳邊咕噥著,邊開始想每日菜單了,“不行,從明天開始我要做便當,讓你帶著吃……反正我也在這裏,我可以盯著你!”
紀昭頤好氣又好笑的看著認真的梅雪柳,她嘴裏嘀嘀咕咕的,一臉嚴正的樣子,這麼習慣照顧人的性格,也是在沂倫那邊養成的嗎?她也是用這麼細心的方式去照顧沂倫的生活起居嗎?
唉!犯不著嫉妒與羡慕,因為現在的梅雪柳擔心的是他。“好了,雪柳,你不要再念了!”
紀昭頤由後抱住她,吻落在她頸項,“我是個大人了,我也不需要你花費時間照顧我三餐、消夜兼點心!”
“那怎麼行?你又不是個會照顧自己身體的大人!”建議立刻駁回。
“OK,那我保證,我一定按時吃飯。”紀昭頤舉起手作發誓狀,“你就別為我煩心了,你接下來有很多事要忙的。”
梅雪柳挑了眉,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情況,都是在她拼命堅持、沂倫拼命盧的情況下結束!
紀昭頤倒是乾脆,立刻承諾願意乖乖吃飯,出入意料的聽話。“真的?”她還是不死心,再問一次。
“我保證,我紀昭頤說到做到。”他用力的抱緊她,傳遞著愛意與感激,“我說過我要你有自己的生命,別老是繞著情人轉!”
“嗯……”梅雪柳聽出紀昭頤的弦外之音,這是她一時改不過來的可悲習慣,什麼事都以情人為優先的奴僕性格。
設計室裏沒有接吻、沒有愛撫,紀昭頤僅僅只是由後環住了她,氣氛卻浪漫滿點,僅僅被雙臂相擁,一切就已盡在不言中。
“打擾囉!”一個男人悠哉的敲了門,“媒體來了,我要把門鎖上了!”
“我把對講機拆掉了!”小敏從容的走進來,幾乎是無視於想掙扎的梅雪柳,拿起紀昭頤擱在桌上的手機,“手機我負責。”
紀昭頤堅持抱住梅雪柳,惹得她羞紅了臉,這算不算員工跟老闆搞不倫啊?她上班還沒滿一天,他就在其它員工面前對她摟摟抱抱,這怎麼像話嘛!
“放心,我的人都很冰雪聰明的!”紀昭頤對她耳語,“沂倫在找你,你又在我這裏,誰都猜得到是怎麼一回事!”
“放開啦!”梅雪柳既羞又窘,她可沒這麼好心情!
紀昭頤只是一派輕鬆的笑著,撥了撥梅雪柳的短髮,然後拿起便當來,遵守規定,乖乖吃飯。
“喂,媒體都殺來了,你還在吃飯!”梅雪柳開始緊張起來。
“我剛才發過誓,有什麼大事都得等我吃飽再說。”紀昭頤繼續不慌不忙的吃便當,而外頭倒也冷靜,小敏負責選擇性的接手機,辦公室電話也全拿了起來。
“幾乎各大媒體都來了,還有,沂倫也來了。”小敏進來報告時,瞄了梅雪柳一眼。
沂倫……果然還是來了!
畢竟是失蹤人口事件,老闆再怎麼樣也不能不交代她的去向,而住戶名單也”一定被瞧見了;紀昭頤這個名字很容易會被聯想在一起。
梅雪柳不由得開始緊張,回身就往紀昭頤身邊挨過去。“天哪!我好緊張!”她這麼說著,一副惹人愛憐般的看著他。
“我知道。”紀昭頤雖然微笑以對,天知道他也很緊張。
紀昭頤的手機響個不停,事實上早上就開始了,他壓根兒不想接,一通又一通的來電都是沂倫或是大胖或是一些媒體的電話,雪柳還沒點頭,他就不會對外說話。
他現在坐在沙發上認真吃著早已食之無味的便當,肩頭偎了一個瘦小的女孩,她閉著雙眼,非常安詳似的依靠著他,汲取他身上獨有的安定,還有一份力量。
那內斂穩重的力量,從在農場第一次見面時就強力傳達給她。
“我覺得跟他見面是件蠢斃的事情,可是不見又不行。”她聲如蚊蚋,食指在紀昭頤手臂上畫著圈,“我離開一個多月了,本來沒打算再見面的!”
“你本來也沒打算再談戀愛的!”他低笑起來,聲音在胸前隆隆響起。
“喂!你很故意,”梅雪柳抬起腦袋瓜兒,有些嬌嗔的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會這麼快……感情的事很難說的!”
第一次在櫃檯見面時,她根本沒有想過,她會這麼快淡忘沂倫,但她卻被這個男人的溫柔包圍,被這個男人的體貼引領出悲傷,甚至還被他的愛治癒了傷痛。
“我也是,我去農場只是為了設計下一季的新衣服,特意找個安靜的地方而已!”拇指略過粉色的唇,“誰知道一個櫃檯小妹就把我勾去了三魂七魄。”
讓他第一次陷入所謂瘋狂的愛情,讓他第一次這麼介意另一個男人,讓他第一次在感情路上怒火中燒,讓他原本內斂的一切成了脫韁野馬!
梅雪柳恬靜的笑著,一如往常,把堅強包裹在溫柔之中,她伸長頸子,再度吻上紀昭頤,她現在需要一點力量,一點愛情的力量。
在樓下的記者與沂倫正因找不到紀昭頤而氣急敗壞時,樓下的門突然開了,他們根本不需要衝上樓,因為大鐵門後出現了一對儷影。
先出現的是紀昭頤,然後他的手拉著梅雪柳。
閃光燈閃爍得可怕,比梅雪柳想像中的誇張上數倍,她幾乎就要睜不開眼,真搞不懂這些名人明星們,被這樣閃下去,眼睛不會瞎掉啊?
“小柳!”冷不防的,人群中沖來一個男人,緊緊抱住她。
梅雪柳被嚇了一跳,她瞪大了眼睛感受著被擁抱住的感覺,她知道這是誰,這雙手臂她不可能忘記。
一旁的紀昭頤很有風度的站著,雖然他很想立刻拉開沂倫,但是雪柳尚未表態,他不能衝動。
“小柳!你沒事,這真是太好了!”沂倫喜極而泣的看著她,“你過得好嗎?有沒有瘦……”
“你瘦了。”她看著沂倫,他真的瘦太多了。
“小柳,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沂倫開口就想道歉。
梅雪柳伸出手示意他別說話,無奈一堆媒體麥克風湧了上來,往她身邊拼命伸著。
“梅雪柳小姐,請問為什麼您跟紀先生在一起呢?”
“梅雪柳小姐,您知道沂倫找您找得很辛苦嗎?”
“梅雪柳小姐,您跟沂倫之間是什麼關係?要不要跟我們解釋清楚?”
“梅雪柳小姐,為什麼您要離家出走到農場去工作呢?是不是對於沂倫的冷漠感到灰心?”
梅雪柳看著眼前這般陣仗,不由得有些緊張,她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了沂倫……越過了他,看向他身後的紀昭頤。
她伸長了手,紀昭頤便趕緊握住她。
“我跟沂倫現在只是普通朋友,過去的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了。”梅雪柳淡淡的瞥了錯愕的沂倫一眼,“我到農場去只是為了謀生,至於現在,我在紀昭頤身邊工作。”
停頓了一會兒,梅雪柳看著攝影機,然後將目光擱在紀昭頤身上。“紀昭頤是我的男朋友,希望大家祝福我們!”她終於說出口了!
紀昭頤何等喜出望外,雖然情意相通,雖然有過激烈深刻的吻,雖然她曾說過喜歡他,但是一切都不會比在沂倫面前坦承一切來得更真實!
沂倫果然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他所聽見的!“怎麼……可能?”
他拉住了梅雪柳的手腕,“小柳,你是愛我的,你怎麼可能會跟紀大哥……”
“我很遺憾,我們之間已經過去了。”梅雪柳意圖掙開,“放開我,沂倫!”
紀昭頤皺起眉頭,主動把沂倫的手扳開,氣氛一度緊張,但是為了顧全所有人,他飛快的把梅雪柳推進大樓裏,然後拉過沂倫,跟記者媒體們道聲謝,就把大門給關了。
他知道沂倫不會甘心,那不如就趁現在把事情講清楚!
三個人最後鎖在紀昭頤的辦公室裏,徹底攤牌。
“這是怎麼一回事?才多久……你不可能就這樣愛上別人的!”沂倫不可思議的搖著梅雪柳。
“誰說不可能,我當初喜歡上你也只有一個星期。”梅雪柳把他的手撥掉,“愛情來臨時,就是這樣。”
“什麼愛情來臨時?狗屁!你知道嗎?我發現你失蹤時沒報警,是因為我請紀昭頤幫我找人!”沂倫氣急敗壞的指向紀昭頤,“他每天都跟我說找不到你,結果你根本就在那裏!”
咦?梅雪柳一怔,沂倫托紀昭頤找的人就是……她?在農場時的那幾通電話都是沂倫打的嗎?
“那是你離開兩個月後的事。”紀昭頤坐在窗邊的櫃子上補充說明,並不打算否認這一切。“我那時已經知道你跟雪柳的事,你根本不知道你讓她多難過,不懂得珍惜的人,就沒有權利再度擁有。”
“紀昭頤!你太過分了,虧我這麼信任你,你竟然一直瞞著我!”沂倫氣憤難耐的沖上去,“要是你告訴小柳,小柳就不會被你騙了!”
“住口!事情才不是這樣,”梅雪柳尖聲的阻止了他,“就算他告訴我,我也不可能會回到你身邊!”
“小柳!你在說什麼?你看著我,我是你最愛最愛的小倫啊!”沂倫甚至搬出了昵稱,“我們同甘共苦過,我們一起攜手走過人生最低潮與最高chao,我們兩個……”
“我只跟你走過你人生的低潮,你的輝煌世界裏並沒有我。”說到這裏,梅雪柳內心還是像紮了根刺般的疼痛,“曾幾何時,我早就不存在了。”
她露出一抹苦笑,內心深處有個傷口正在流血,她再度轉向紀昭頤,只要看到他,她就能夠心安。
“我會改的!小柳,我已經知道錯了,我無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當我發現你消失時,我簡直……我簡直要瘋了!”沂倫苦苦哀求她,“我比我想像的還要愛你,我發現我的人生中不能沒有你,只有你可以跟我走下去!”
這些話如果在認識七周年那天晚上說的話,她一定願意做牛做馬,跟著沂倫一輩子,吃再多苦也甘之如飴;可是那天晚上她的心就死了,她對他死了心,這些話頓時成了多餘的廢話。
“我因為你,孤身一人離開臺北,我決定再也不談戀愛,因為我的心已經死了!然後我到了農場,每天如同槁木死灰般過日子,離開你我沒哭過,但是我的心底破了一個很大的洞,卻沒有人可以修補。”
紀昭頤走上前,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梅雪柳欣喜的感受這份牽引,浮現出知足的神情,他永遠知道該在什麼時候給予她支持。
“是昭頤幫助我哭出來,他讓我面對失去你的傷痛,讓我已死的心重新活過來!我能夠再愛人不是因為你,所以我不再愛你了。”梅雪柳一字一字鄭重的宣佈,“我們已經分手了,我現在愛的人只有紀昭頤。”
再一次聽見梅雪柳親口說出,沂倫蒼白了臉色,小柳應該永遠是他的女人,永遠在他身邊,七年來的如影隨形、七年來的朝朝暮暮、七年來的愛終究被風化了嗎?
“這太誇張了,小柳……我們在一起七年了啊!”沂倫喃喃自語起來,“七年的一切,我這麼深愛著你,而你說結束就結束?”
“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梅雪柳狠下心腸說出關鍵,“我們在一起七年,你到我失蹤兩個月後才發現?我要是病死,你發現時我已經腐爛了!”
“不是,小柳,你要明白……”
“我不明白!我不要藉口、我不要理由、我不要你一堆明白!”她拉著紀昭頤到沂倫面前,“你看清楚,我要的不多,只要看得見我!看得見我!在你看不見我的時候,紀昭頤就已經看見我了!”
在那匆促的腳步中,她穿過後臺幾十個人,也僅僅一次的穿梭,紀昭頤就能在無存在感的農場裏,認出如此沉默低調的她!
“雪柳說得夠清楚了,我不希望你們再繼續牽扯不清!”紀昭頤再也受不了沂倫一直提七年的愛,以及他有多愛梅雪柳這些鬼話了,“你可以走了!”
“紀昭頤!你這個橫刀奪愛的混賬,你設計我!”沂倫嘶吼起來,他無法相信好不容易找到的小柳、這個只屬於他的小柳就要變成別人的了!
紀昭頤開始跟他拉扯,工作室裏的男孩子也不客氣的上前拖出沂倫,準備送客!
沂倫一邊被往外拖,那雙眼卻一直注視著站在裏面,那文靜的、單鳳眼的女孩。
永遠……都是別人的錯是嗎?
梅雪柳痛苦的閉上眼,如果沂倫真的愛她,為什麼到現在才說?為什麼說得那樣聲淚俱下、為什麼說得那樣真誠懇切?她一顆心正在動搖,真正瞧見沂倫的憔悴,她竟還興起一股心疼哪!
心疼什麼?事到如今,她何必管他?
沂倫似乎是被送了出去,紀昭頤臉色凝重的走進來,他實在無法忍受沂倫一大堆的告白,那只是惹得他心浮氣躁、惹得他想揍人!
梅雪柳突然撲進他懷裏,緊緊抱著他。“晚上新聞會更大對不對?說你橫刀奪愛!”她埋在他胸膛前說,語音不清。
“無所謂!我的衣服還是有一堆人爭相訂購。”反正他又不是演藝界的人。
“你……”梅雪柳忽地抬首,高高的噘起了嘴,“那天我在你房裏,看你畫設計圖時,打來的就是沂倫對吧?”
咳……紀昭頤實在很不想提起這件事,因為他知道自己有錯,而且滿不名譽的!
“為什麼你那個時候……我是說我們才剛認識不久,你何必騙他?”梅雪柳內心渴望一個答案。
“嗯……可能一開始沒有心要騙他,但是他說了一句我聽了就有氣的話!”
“咦?他說了什麼?”梅雪柳睜圓眼睛,她很想知道哪句話犯到了紀昭頤,
“咳!他說……”紀昭頤的眼神不自在的飄向一旁,“他說你不是傭人,是他的女人!”
梅雪柳眨了眨眼,有些疑惑的看著他;這句話再怎麼聽都覺得是誠意告白,為愛情心急如焚,為什麼昭頤聽見這句話,卻反而決定瞞他到底?
“我明知道他是怎麼待你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他的傭人,那時他竟有臉哭著說你是他的女人?我這口氣就是咽不下!”紀昭頤邊說還有點激動,“可能是為你打抱不平,也有可能……我那時就覺得……沂倫不配擁有你吧!”
講到這裏,紀昭頤莫名其妙覺得自己臉上發了燙。
他不知道他的臉頰都泛紅了,看到這景象的梅雪柳是覺得可愛又感動,最重要的是,心底有股甜濃得化不開。
“那誰可以擁有我?”她說了極盡挑逗的話!
“哦!雪柳!”
紀昭頤的風度到此為止,拉過梅雪柳,小倆口栽進沙發裏,又是一段深長纏綿的熱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27 00:31:34
第八章
在令人意外的情況下,沂倫沒有再大做文章,他甚至召開記者會表明感謝大家幫他找到梅雪柳,也表明現在他們只是朋友,希望大家不要多作猜想,也不要打攪梅雪柳的生活。
至於之前那些愛得死去活來的言論,沂倫低調避開,只說了一句;大家都還是朋友。
這個事件在其它紼聞中迅速消失,前後不到一星期的時間,就還給了大家安寧。
梅雪柳當然很意外,但是她樂見其成,能夠這樣平靜的過生活,才符合她的性格,而且她也不希望現在這段戀情被任何人打攪,能夠跟紀昭頤兩個人甜蜜的在一起,是她現在最幸福的事。
由於紀昭頤的工作繁忙,所以他們幾乎都到夜深入靜才回家,加上最近他在趕制衣服,甚至有幾天夜不歸營,一開始讓她憂心忡忡,根本沒辦法熟睡。
總是擔心他的飲食、擔心他的睡眠,還曾有過半夜送消夜來的情況。
以前做這些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沂倫會開心的把東西都吃光,然後露出滿足的神情,說有小柳真好;這些事發生在紀昭頤身上,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因為他不希望讓她掛心,更不希望她為了他做出這麼多累人的事情,不希望她繞著他轉;調適了好一陣子,她終於漸漸習慣這樣的模式,這種不再為某一個人而活的模式。
她開始全心的投入工作,開始設計店面的風格,也每天盯著紀昭頤設計的成衣看,準備去挑配件、鞋子、皮包等,希望讓整間店的風格搶眼,而且能讓顧客買到成套搭配好的服飾。
他們的情感不因此疏離,甚至因為有同樣的話題而加深,要是她加班的話,他們就會一起討論、一起吃消夜、一起回家。
生活中有了重心,事業與愛情,讓梅雪柳愈變愈美麗。
“8號!”星巴克喊著號碼,“小姐,您的五杯外帶冰咖啡好囉!”
梅雪柳趕緊接過,不忘連聲說謝謝。
這五杯冰咖啡,她準備帶去給店裏的師傅們喝,夏天實在太熱了,店裏的冷氣也還沒好,買點涼的去給他們解解熱。
雙手拿滿東西的她,吃力的閃過進店的人潮,差點就撞上人。
“小心!”一雙手為她接過差點翻倒的提袋。
“謝謝你!”梅雪柳驚魂未定的喘口氣,抬首道謝,卻嚇了一跳。“沂……”
沂倫戴著鴨舌帽,有些訝異的看著她,然後尷尬的低垂了頭。
“你……你到這裏來買咖啡很危險吧?”平常都是阿胖幫他買的啊!“萬一被認出就麻煩了。”
“我很想喝啊!而且我現在已經改變,不再隨便使喚別人了!”
哦?聽見這些話的梅雪柳很訝異,她沒想到有一天會親耳聽見沂倫說出這種話。
“我去幫你買。”梅雪柳索性把東西都扔給沂倫,連問他要喝什麼都沒有,逕自朝櫃檯走去,“巧克力凍飲大杯,奶油多一點。”
沂倫拿著東西站到外頭去,他心裏很開心,小柳依舊記得他的喜好。
梅雪柳過了一會兒才回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算是尷尬,總覺得有話想說,但是必須避開這種場面似的!到最後,梅雪柳決定請沂倫到裝潢中的店裏去,那會是個絕佳地點。
“哇,好重的樹脂味!”一進店裏,沂倫眉頭都皺成一團了。
“再過兩天就是油漆味了!你先到裏面去等我。”梅雪柳小心翼翼的跨過一地的木板,然後吆喝師傅們喝點冰飲。
外頭笑語盈盈,沂倫站在門口看著梅雪柳,小柳變得更漂亮了,那是種從未有過的……自信與美麗,他沒看過小柳穿套裝,也沒有看過她這樣亮眼的神態。
這是因為紀昭頤嗎?想起這點,他至今還是無法釋懷。
“久等了,這是臨時辦公室,還沒裝潢好。”梅雪柳走了進來,發現沂倫已經摘下了鴨舌帽,“你恢復正常了。”
看見胖回正常人的沂倫,她心底有點欣慰,他又再度是那個以迷人外表風靡少女的視覺系男孩了。
而且因為上次的事件,反而賦予他情人王子的封號,很多人也發現沂倫在瞬間變得成熟,變成了個深情的男人,因此知名度不僅抬高,人氣也竄到最高點。
“不工作不行,總不能一直墮落下去。”沂倫笑得很勉強,玩著星巴克的紙袋,“你……不會回來了對吧?”
梅雪柳沒回答,她只是蹲下身子,為沂倫把袋子裏的咖啡拿出來,然後好整以暇的用紙巾包裹住咖啡杯。
沂倫最討厭既冰又濕答答的手感了,所以他喝咖啡前一定要有這個前置作業。
梅雪柳把咖啡弄好,抬起頭遞給了他。
沂倫凝重的鎖著眉心,看著就在他身邊的梅雪柳,跟以前一模一樣的情形,她細心的為他把咖啡弄好,插好吸管遞給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沂倫突然飄出了淚,“為什麼我們會變成這樣?”
一見到沂倫的眼淚,梅雪柳就又傻了,在記者會上她吃驚過一次,現在又讓她嚇了一跳。
因為在記者會前,她已經好久好久沒看過他掉淚了!
最後一次看見他掉淚是在六年前,他在一個歌唱比賽中因為關係不夠好而被刷了下來,他回家後哭了一天一夜,然後抱著她起誓,他要成功,而且絕不再為小事哭泣。
六年來,他都沒有哭過,不管是被某週刊亂報,或是被人惡意中傷,他就算氣得全身發抖,也從來沒有哭過。
可是他在記者會上為她哭了,現在又在她面前流淚了。
“沂倫……你別這樣!”看著沂倫哭泣,她心裏也跟著難受起來。
“小柳,我對你真的很不好對不對?”他任憑眼淚恣意流下,梅雪柳心就愈緊。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談了。”她不該跟他談這些的,甚至不該共處一室。
“我回家那天,發現家裏都是灰塵,就知道出事了!我去房間找你,發現你的行李已經不見了,手機早就停話,你的朋友也不知道你去哪里……我就崩潰了!”
他倏地握住了她的手,“我思考過……真的!我想著這幾年對待你的種種,我發現我是個混賬,我漠視你、使喚你,還把你的存在當作理所當然……”
梅雪柳不自禁的哭了起來,她從不知道聽一個男人低泣般的懺悔,會讓她這麼的心動!
“我知道你為什麼離開我,所以我要改,我要把我對你的愛充分表現出來,我要讓你知道我是珍惜你的!結果沒想到……”竟然在這之中,會殺出紀昭頤這個程咬金!
“我跟昭頤現在非常幸福,他是個非常能依靠並且值得付出的男人。”言下之意,就是說沂倫並不值得她付出。
“我大概明白,紀大哥跟我是不同類型的人,他很疼女朋友,也比較成熟。”沂倫用力抹去淚水,有些靦腆,“在你眼裏,我永遠是個幼稚的孩子吧!”
“你會成長的,然後遇上一個值得你去愛的女人。”梅雪柳幽幽的,避開了沂倫炙熱的視線。
沂倫從口袋裏摸出個小盒子,然後接過咖啡,把盒子塞進梅雪柳的手心裏。
“我不能收你的東西!”她急著要把東西還回去。
“這是七周年的禮物,很早就訂好了,然後……我忘了給你。”他想起過去的他簡直是荒唐到極點,“本來就是屬於你的。”
“沂倫,我……”她不能收!現在收這個東西已經毫無意義了。
“打開它吧!你不要的話,丟掉就好了。”語畢,沂倫拿著咖啡站到角落去,甚至背對梅雪柳,像是要給她點時間跟空間似的。
梅雪柳猶豫的看著手中小小的盒子,她無法否認有一點想知道盒子裏的東西是什麼,因為她從未想過,沂倫竟然記得他們的七周年紀念。
幾番掙扎之後,她還是打開了盒子。
那裏面是一條精緻的維多利亞風格項煉,墜子是菱形雕花鏤空包圍著中間的紅寶石實心十字架,是可以開闔的設計。
一看就知道這條項煉價值不菲,讓梅雪柳有些詫異,因為沂倫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不送她禮物了。
她把墜子打開來,那一瞬間,她就後悔了!墜子裏面放的是他們第一次的大頭貼照。
那是青澀的高中時期,身穿制服的他們站在大頭貼的機器前,先是擁吻了一會兒,才開始選定圖案,背景是粉紅愛心汽球,那是她挑的,至於文字則是沂倫選的。
LOVEFOREVER
照片裏的他們笑容燦爛、甜甜蜜蜜,緊緊貼著彼此的臉頰,那個時候她真的深信他們一輩子會在一起;也因為她固執的深信,才會無怨無悔的付出了青春與光陰。
眼淚不停的湧出眼眶,過去的情景一幕幕的飛掠,這些無法抹滅的過去,讓她心痛。
“我不相信七年的感情這麼容易就被風化,我也不相信你已經忘記我了。”沂倫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小柳,從現在開始,我將認真的把你追回來!”
“沂倫!”梅雪柳驚呼一聲,他在說什麼啊?
“我是認真的,兩個月比不上七年,你永遠都是我的小柳!”沂倫的雙眼突然熠熠有光,“你心底還是有我的!”
“你不要亂來!也不要太過分,我現在跟昭頤好好的在一起了!”梅雪柳慌了,因為她從沂倫眼裏瞧見了那份自信與堅定。
那是他闖蕩演藝界的強烈信心啊!不達到目的,絕不罷休。
“你還沒結婚就是自由之身,我可以大方的追求你!”沂倫重新戴上鴨舌帽,“現在把我甩掉還太早喔!”
“沂倫!”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把項煉扔回盒子裏,“還你,你快走!”
“你不喜歡的話就丟掉吧!我是不會收回的!”他聳了聳肩,那派輕鬆讓梅雪柳非常不安。
外頭突的出現了問候聲響,師傅們一人一句老闆好,讓梅雪柳驚慌失措的把盒子扔進皮包裏,然後把淚給擦幹。
“雪柳!”就在一切就緒時,紀昭頤走進來,也見到了牆邊的不遠之客,“沂倫?你在這裏幹嘛?”
“小柳請我進來的!”沂倫語帶挑釁的回著。
“我們在星巴克巧遇,我差點撞掉了東西,是他幫我拿的!”梅雪柳趕緊接話解釋,白了沂倫一眼,“我請他過來看看你的新店面。”
“哦!是嗎?”紀昭頤瞬間換上笑容,沖著沂倫伸出手,“歡迎、歡迎!”
沂倫自然的與他握手,心底難掩一股不甘願的挫敗感,原本以為多少能讓他那副從容不迫的臉變形的說。
“不打攪了,我還有通告咧!溜出來太久的話,大胖會抓狂。”他非常有禮貌的說著,眼神瞄到紀昭頤手上提著的蔓越莓汁。
“開幕時一定要來!”紀昭頤拍了拍他的肩頭,“可以的話,希望你能穿上一兩件衣服幫我亮個相!”
“那有什麼問題!”兩個大人笑得一口燦爛,旁邊的梅雪柳倒是急出一身冷汗。
再寒暄一兩句,沂倫就拿著咖啡離開,梅雪柳也盡可能平靜的向他道別;沂倫出去後,紀昭頤並沒有特別的神色,只是把蔓越莓汁擱到小桌子上。
“剛好出來,就順道過來看看,這果汁是買給你喝的!沒料到你去買咖啡了。”他俯下身子,吻了她的臉頰。
梅雪柳有點尷尬的看著桌上那瓶蔓越莓汁,再看著熱情的紀昭頤,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哦!對了,”應該已經離開的沂倫突然又繞了回來,“小柳不敢喝酸的果汁。”
幾近百分百挑釁般的神色,沂倫沖著紀昭頤挑了道眉,露出自信的笑容,又大搖大擺的走了。
沂倫!他在搞什麼?
梅雪柳緊張的看向身邊有些錯愕的紀昭頤,她得喝,再怎麼不敢喝她也得把蔓越莓汁吞下去。
想都沒想完,她立刻動手扭開蔓越莓汁的瓶蓋,她不願意沂倫的挑釁成功,不想讓紀昭頤失望,更不想辜負他的好意!
“別喝!”厚實的大手壓了下來,阻止她旋開瓶蓋的動作。
“我不敢喝酸的,加點糖就好了。”梅雪柳擠出乾笑。
“別逞強,我的確不知道你不敢喝酸的!”紀昭頤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原來如此,我對你的飲食喜好還不是很瞭解。”
“昭頤!唉!你不要理沂倫,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真糟糕,她怎麼幫沂倫講起話來了?
“嗯,”紀昭頤伸手貼上她的唇,瞧她額頭都是汗了,“你在緊張什麼?我又沒說什麼。”
可是、可是沂倫擺明是故意表現出他瞭解她的模樣啊!
他們沒時間去餐廳吃飯,便當也都是她叫的,昭頤不瞭解是理所當然的,可是沂倫卻故意擺出一副前男友的姿態!
“雪柳,我是誰?我都幾歲的人了,哪會跟那種小夥子計較?我知道他還喜歡你,也知道你們之前交往了七年!”他失聲笑了,搖搖頭,“他比我瞭解你是正常的事,我怎麼會為這種事吃味兒?”
是啊!紀昭頤就是這麼成熟的男人,她在窮緊張什麼?
跟他講理講得通,他們在溝通上也絕無問題,他對她是絕對的尊重、百分之百的疼惜,沂倫這種輕率的舉動,怎麼可能會撼動他?
紀昭頤搓了搓梅雪柳的頭,自己喝起蔓越莓汁了。
不介意才怪!
他或許人生歷練多了點,或許成熟了些,但不代表在愛情上面是可以讓人挑釁的!
沂倫那小子在圖謀什麼他已經知道了,沂倫不僅是要打擊他的信心而已,恐怕對雪柳尚未死心!
挑釁只是一種宣戰,強調他在雪柳的心裏依舊有著很重的分量!是七年的瞭解!
他會相信雪柳,也必須相信,但是他無法否認內心的不安,還有與日俱增的煩躁,事實上自從沂倫低調的解決這件事後,他就開始感到不對勁!
他不覺得沂倫會是一夕之間變大人的小子、沂倫應該會持續哭吵著要糖吃,但是沂倫迅速解決紼聞,放開雪柳,只是為日後鋪路,他不想讓媒體從中作梗,他要自由的要回雪柳。
瞧沂倫剛剛那自信過勝的笑容,他的自信不憑藉什麼,就憑著七年的情感!
雪柳就在他身邊,但是那七年的分量有多重,正是他一直所擔心與害怕的。
他也想像孩子一樣跟她鬧脾氣,表明他心裏的不安,但是愛一個人就不能讓她感到不被信任,他跟沂倫的差別就在於基本成熟度,他會用包容一切、愛護一切的心對待雪柳。
“他很故意!”梅雪柳瞧見若無其事的紀昭頤,放心許多,“從以前就是這樣!”
“長不大的孩子!”紀昭頤放下果汁,親昵的拉過她,“我的工作暫告一段落,晚上別加班,陪陪我。”
“呵……老闆都說放假了,我當然恭敬不如從命囉!”她柔媚的笑道,張開雙臂環抱住他。
沂倫依舊存在在她心裏,而紀昭頤也相同的存在著,她開始感到掙扎,對於沂倫她無法全數忘懷,尤其在看到那張大頭貼後,許多回憶與情感都湧現了;可是在紀昭頤的懷抱中,她卻覺得幸福無比,見到他會想笑,輕輕的碰觸就會心跳加速,一個眼神交會就能讓她甜甜蜜蜜,她知道這是愛情。
那沂倫是什麼?兩份情感在她內心裏拔河,而她卻開始迷惘了。
眼尾瞥見皮包裏藏進的盒子,那個盒子裏有著危險的東西,她不該接受更不該打開,等一會兒……或是明天找個時間,得把它丟了。
不管多昂貴,都不能留下它!
晚餐說好由紀昭頤打理,只可惜梅雪柳超級不放心,但她進進出出廚房好幾次,都被紀昭頤給請了出來,他說她在那邊只會影響他,還說他可不比她遜色。
這是還沒改掉的壞習慣,梅雪柳一直認為廚房是她的天下。
她還真的是天生賤命,老愛找事做、老愛伺候人,紀昭頤當初在農場時罵得對極了。
第一次是男人在廚房裏準備,而她負責打扮得美美的,坐在餐桌上發呆。
桌上鋪上精美餐墊,點上蠟燭,梅雪柳一身雪白的坐在位子上,托著腮期待大餐出現,鼻子嗅著從廚房裏飄出來的香味,不由得泛出了甜膩的笑容。
原來不僅是看著別人吃得津津有味叫幸福,等待也是一種幸福哪!
以前在廚房裏的她忙得不可開交,縱使再累再餓,也要先煮給沂倫吃,她總是滿心期待的細心做佳餚,就希望看見沂倫喜悅的神情、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
沒想過有一天,她竟會坐在這裏,看著裏面忙碌的身影。
因為紀昭頤愛她,所以才會在裏面抱著期待感,洗手做羹湯,作為給予者;而她坐在這裏,正是被鍾愛的表現,這種喜悅與滿足,是為接受者。
付出與接受應該是對等的,過去的她只有無止境的付出愛,卻從未接收,這樣只能叫自我滿足的幸福啊!
沂倫跟昭頤怎麼可能會一樣呢?他們怎麼能相比呢?在紀昭頤身邊,她才活得像個人,像個在戀愛中的女人!
經過一番折騰,紀昭頤終於把拿手的烤肋排端上桌了,桌上最後擺上了烤肋排、紅酒、兩盤冷盤,滿室香味四溢,讓梅雪柳食指大動!
“好豐盛喔!我是來到五星級飯店了嗎?”她滿臉光輝。
“是六星級,親愛的!”紀昭頤舉起杯子,“先敬美好的夜晚?”
“敬美好的夜晚。”梅雪柳雙頰酡紅,醉人的笑開顏。
兩個人甜蜜親熱的談著天,共同享用紀昭頤精心製作的餐點,濃得化不開的情意只存在子那方桌之間,方桌之外,是誰都侵不入的。
梅雪柳覺得自己醉了,她不為紅酒迷醉,她為這氣氛與愛給迷醉。
“我在想,我們應該敬小敏。”擱下刀叉,紀昭頤再度舉杯,“是她幫我挑選那間農場當度假場地的,也因為這樣,我才會遇見你。”
“呵呵……那應該要感謝小周!”梅雪柳喝得有點多了,耳根子都紅了,“那天他溜班,我們才會直接相遇。”
“對對對,我記得你一開始根本沒理我,讓我在櫃檯前站半天。”一切恍若昨日,紀昭頤閉上眼都能描繪出梅雪柳當天的衣著與模樣,“你對我笑著,但是那笑容很僵硬……”
“因為我很討厭你啊!誰教你一臉我欠你錢的樣子。”梅雪柳不高興的嘟起了嘴,“而且我瞧見你一身好品味,覺得你跟那農場太不搭了,還以為你是來找碴的。”
“我應該是特地去找你的!”紀昭頤一本正經的凝視著她。
梅雪柳覺得天旋地轉,搞不清楚是酒精關係,還是愛情的魔藥作祟,她全身發燙,整張臉都快燒起來了,一顆心撲通撲通,從一開始用餐就跳得超快速。
紀昭頤的手在餐桌上向前移動,食指輕觸及了梅雪柳也擱在桌上的柔荑,然後扣住了她的五指,緊緊交握。“我愛你,雪柳。”
他低沉的嗓音聽起來迷人至極,“我從來沒有為哪一個女人這麼癡狂過!”
梅雪柳只感到心都快進出來了,整個人開始陶陶然,她一定快飛起來了。
“我從來沒有想要珍惜誰、想保護誰、想疼愛誰……但是獨獨只有你,讓我想要好好的呵護一輩子。”他把交握的手湊近唇邊,用力吻著,“我不想放開這只手,一輩子都不想。”
“頤……”她微醺的眸子半閉著,嘴角勾著性感的笑意。
那神情挑逗非常,紀昭頤難忍衝動,起了身就過去摟抱住她,熱烈的深吻著。
吻愈來愈激烈,也開始從頸子向下移動,紀昭頤的手甚至已經探進了她的上衣裏,包裹住渾圓的酥胸。
“不”梅雪柳止住他不安分的手,離開了他的唇瓣。
“柳?”紀昭頤渴望著那濕熱的柔軟,不甘心的持續索吻。
梅雪柳卻站了起來,揪著淩亂的領口,然後往房間的方向走去……她可沒興趣在這窄小的椅子或餐桌上做愛,更別說上頭還有剛被吃盡的肋排。
臨進房前,她回眸一瞥,嫣然一笑,那萬種風情躍躍然,任誰都無法克制。
紀昭頤立刻跟上前,進房就橫抱起她,尖叫與笑鬧聲同時傳了出來,只是沒有幾秒鐘,一切都被淹沒在激情當中。
紀昭頤珍愛的吻著梅雪柳身上每一吋肌膚,今日能夠如此幸福、能夠獲得這迷人的女人,一切都該歸功於一個人。
感謝沂倫,感謝他的暴殄天物、更感謝他失誤的放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27 00:32:09
第九章
清晨,梅雪柳總是慵懶的翻個身,然後卷起被子,聽著裏頭的梳洗聲,呆呆的望著天花板。
她好一陣子都是這樣生活,再也沒有五點起床,跳起來打掃家裏、準備早餐,也沒有沖到穿衣間幫人熨燙衣物,再匆匆忙忙的瓶出門趕上班。
“起床囉!”浴室走出下半身圍著條浴巾的男人,俯身吻上她。
紀昭頤擦著一頭濕發,他們都有晨浴的習慣,一身不知道啥時健身的肌肉、膚色……還有那白色浴巾圍著的底下,才教梅雪柳臉紅心動。
她有低血壓,所以會慢慢的拖進浴室、慢慢的梳洗,再慢慢的化妝,這段時間紀昭頤會開門去拿羊奶和報紙,旋身進入廚房開始煎蛋或是煮些不同口味的早餐。
等到梅雪柳打理完畢,坐上餐桌時,紀昭頤已經在瀏覽報紙,而她便愉快的享用每曰不同的驚喜。
“我都快被你養壞了!”梅雪柳咬下法式吐司,有感而發。
“嗯?”紀昭頤聽不懂,眼睛盯著報紙應聲。
“我已經好久沒清掃家裏,而且早上竟然會賴床,都沒比你早起過,也沒煮過早餐。”甚至連午餐便當都沒付諸實行,“我真搞不懂,我以前明明五點就可以跳起來,把家整理好的。”
“因為家裏有傭人會打掃,至於早餐,我捨不得讓你做。”紀昭頤繼續看著報紙,自然的回答,“你有低血壓就多睡點,來不及吃頂多在路上買就好了,何必那麼拼命?”
“所以我說,我會被你寵壞的!”梅雪柳勾起個無奈又甜美的笑容,“我以後會變得跟沂倫一樣任性,只吃你煮的東西,然後拗脾氣。”
紀昭頤聞言,終於把視線擱在梅雪柳身上,她的短髮塞到耳後,戴著上星期他送她的單鑽耳環,飄逸的眼線勾著魅惑,小巧的唇微噘,現在是撒嬌的模樣。
“我還滿期待的!”紀昭頤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這樣就表示你離不開我了。”
“喂!”沒料到這樣的答案,讓梅雪柳羞赧起來。
她抽過擱在桌上的其它報紙,一起瀏覽,他們固定七點半出門,現在還有一些時間。
跟紀昭頤住在一起的感覺完全不像老夫老妻,她總是對紀昭頤隱藏的熱情感到訝異,他平穩的外表下也有著孩子氣的一面,撒嬌時可是不輸給她;內斂的性格裏卻蘊藏著大量的澎湃熱情,她總是被擊得七葷八素。
身體交合之後,她有種靈魂也契合的感覺,肌膚之親能讓感情更上一層樓,她正充分體驗這樣的戀情。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紀昭頤收起報紙,而梅雪柳則起身收拾桌上杯盤,到廚房去清洗。
擦身而過時,當然沒有少掉摟腰、淺吻這些親昵的舉動。
紀昭頤進房裏穿上外套,順道會把梅雪柳放在床上的外套眼皮包一起帶出客廳,他拎好東西,環顧四周,確定應該帶的都帶上手了,才會出來客廳等梅雪柳。
一不小心,他自己的外套落地,口袋裏的筆還滾出口袋。
“嘖!”他得把其它東西放下,趕緊拾起外套,還得趴到床底下去找那只用慣了的筆。
幸好筆是金色的,一下子就讓他找著了。
但他也不小心看到床底下有個灰色格紋的小盒子,緊緊貼著床角內側,那隱密的藏匿方式,讓紀昭頤不得不把它拿出來。
他狐疑的看著盒子,那個盒子是什麼?他幾乎可以確定不是他給的東西,更不可能是他藏的,難道是雪柳嗎?
他大膽打開,躺在黑色緞布上的是一條菱形的項煉,外頭是鏤空花紋,中間是一個紅寶石的十字架,做工精緻,寶石也上等,這是價值不菲的飾品,他沒送,雪柳也不可能擁有。
在他注意到紅寶石十字架中竟然還有開關時,先是為這大量的紅寶石稱奇,接下來便好奇十字架內的東西。
“昭頤,我好囉!”外頭傳來叫喊聲跟腳步聲。
“好,我就來。”紀昭頤飛快的起身,在梅雪柳踏進房門時,把盒子塞進外套口袋裏。
“來,我的東西給我就好了。”她笑吟吟的走上前,從床上拿過外套跟皮包,“咦?我剛剛不是擺這樣的,外套會皺耶!”
“我拿起來又放回去了,抱歉!”紀昭頤從容整齊的把外套擱在手上,“我去洗了個手。”
他說了謊,他願意事後道歉,但是首先……他得搞清楚這個名貴飾品的來源。
兩個人一同驅車上班,敏感的梅雪柳感到紀昭頤有些距離感,平常已經不多話了,今天一路上卻一個字都沒吭,還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昭頤,你有心事嗎?”柔荑搭上他完美的肩線。
“呃?沒、沒有。”紀昭頤勉強擠出笑容,“我只是在想店面的事。”
“我已經開始在物色配件了,我會先比對後再給你挑選。”店面的裝潢已經完工,只剩下開幕了。“我確定後會跟你約時間的。”
“嗯,好,還得找幾個模特兒,開幕式不能馬虎。”
“好哇……我好興奮喔!雖然不是我的店,但是感覺好像我的呢!”梅雪柳開心的吐了吐舌,“這一切好像在做夢喔!”
紀昭頤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雪柳遇上服裝,就會有那股熱情與天真顯現,他愛死她那種閃閃發光的神情了,愛到想乾脆把店送給她。
事實上也差不了多少了,除了提供衣服外,其它全是雪柳在處理。
“那家店是我們兩個的。”紀昭頤誠懇的說著,右手抽空出來比畫著,“紀昭頤與梅雪柳的店,招牌就這樣寫好了。”
“呵呵呵,你別鬧!”梅雪柳笑彎了眉,“那種店名哪能聽啊!亂來。”
紀昭頤終於展開笑顏,即使只寫“梅雪柳的店”他也無所謂,只要看見雪柳開心、幸福,要什麼他都願意給她。
只要……她沒有事情瞞他。
高貴的做工項煉、等級極高的紅寶石,那條鏈子絕不會是朋友間的饋贈,就連對以往的女友,他都沒有這麼大方過。
浮現在他腦子裏的當然是沂倫,那小子年紀雖輕,但依照他火紅的程度,接拍電視劇、電影和廣告的支數,要訂作那條項煉,根本像買一瓶水那樣簡單。
進入工作室後,紀昭頤特別交代所有人別打攪,他要思考一些問題,這樣的命令也包括梅雪柳,設計者在思考時是不容他人打攪的。
於是梅雪柳就跟小敏她們在外頭辦公,偶爾閒聊一些女生話題。
盒子擱在桌上,紅色十字刺眼得很,紀昭頤靠著皮椅,五隻修長的指頭在桌上敲呀敲的。
只要一個動作,就能知道裏面放的照片是誰的!
“您好,我是欣欣花店。”大門口站了個聲音宏亮的男孩,“我找梅雪柳小姐。”
“小柳,他送花的。”靠近門口的男孩頭也不抬的說著。
“哇,老闆也搞這種浪漫啊?都住在一起了還送花?”小敏挑了挑眉,對工讀生一招手,示意他進來。
花店工讀生抱著一大束粉橘色玫瑰走進來,梅雪柳看得卻有點心驚膽戰,她總覺得花不是紀昭頤送的,因為他要送的話,會在家裏送。
“請簽收。”工讀生交給她簽收單和一張卡片。
“老闆太誇張了吧?當面送就好了,還叫花店送來。”小敏故意高分貝的對著紀昭頤的辦公室喊,“紀先生啊!別搞浪漫了。”
“嗯?紀先生?不是紀先生送的花啊!”工讀生一頭霧水,“是位李先生喔!”
呃!這下糟了,小敏當場瞪眼,說笑說出麻煩來了吧!她用食指在嘴上比了個拉鏈拉上的動作,乖乖的回到桌邊,認真的工作為上。
梅雪柳趕緊把花擱在一邊,打開那張卡片,因為李是沂倫原本的姓氏,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送你最喜歡的香檳玫瑰,希望你永遠都像玫瑰般清香怡人。永遠愛你的沂淪。
夠了!真的足夠了!梅雪柳緊咬著唇,那條項煉她還沒處理好,現在還在上班時間送什麼花……他非得攪亂她的生活不可嗎?
“雪柳。”冷不防的叫喚來自正前方的門,紀昭頤站在那兒看了她好一會兒了。
“昭、昭頤!”她嚇得差點沒跳起來,趕緊把手上的卡片往身後藏。
哎呀!笨!藏得那麼明顯,誰都知道有鬼。
“誰這麼好,一大早送花?”他平靜的走向她,眼睛看向桌上那束花。
“是……是……”梅雪柳支吾其詞起來,掙扎了一下,還是說出沂倫的名字。
“他果然不死心哪!”紀昭頤努力維持心裏的平靜,天知道他現在不僅是火冒三丈,他簡直想立刻沖到沂倫身邊去,好好的警告那小子!
“我不知道……他……”她不知道嗎?那天在未裝潢好的店裏,沂倫不是跟她說得清清楚楚了?
“香檳玫瑰,你喜歡這種花嗎?”紀昭頤拿起花束,嗅著淡淡清香。
梅雪柳點了點頭,所有的花,她獨鍾香檳玫瑰。
“我猜下一次他會開始送你喜歡的音樂、喜歡的擺飾品、喜歡的衣服!”紀昭頤愈說愈覺得心裏不是滋味,“他是特意來炫耀你們之間那無法抹去的熟悉!”
“昭頤,他是過去式了!”梅雪柳情急之下喊出了定心丸,“他瞭解我是理所當然,但是……再如何,他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是嗎?紀昭頤浮現愁色,那股哀愁鎖在眉心,反而讓梅雪柳非常不安,為什麼昭頤會露出那種神情?為什麼他仿佛不信任她的保證?
“小敏,把花拿去插好。”紀昭頤把花交給小敏,“雪柳,有事我們進來談吧!”
別讓小敏他們看笑話,也別打攪他們工作。
梅雪柳跟著紀昭頤才進辦公室,立刻為桌上的紅色十字倒抽了一口氣!
“我今天在床底下發現的。”他手指略過紙盒,“我發現這項墜是可以打開的,裏面放的應該是照片對吧?”
梅雪柳沒敢吭聲,她雙眼只盯著那紙盒子,粉拳緊握著發顫。
“撿到盒於是偶然,但是我沒有打開項墜。”紀昭頤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得尊重你,這是屬於你的東西嗎?雪柳?”
早該丟掉的!
她應該把它扔掉的!
不管東西再怎麼貴重,不管那天沂倫是不是流了淚,不管他們之間的七年是否歷歷在目,她都應該毅然決然的丟掉的!
“看來是……”瞧著她的神情,紀昭頤不必猜也知道。他歎了口氣,把盒子推向辦公桌的另一旁梅雪柳的面前,“可以打開它嗎?”
打開?梅雪柳倉皇的看向紀昭頤,這裏面的照片是過去的青澀美好,是與沂倫的卿卿我我,這種照片怎麼能示人呢?
“不……不行!看了對我們都不好。”梅雪柳趕緊上前,就要搶回盒子,“我不希望我們之中有芥蒂或誤會。”
“已經有了!”紀昭頤更快的壓住她的手與盒子,“雪柳,現在不給我看,我們之間的誤會會更深。”
“昭頤!”梅雪柳急了,她急得都快哭了,為什麼事情會搞成這樣?沂倫到底是怎麼進入他們之間的?
都是因為她的優柔寡斷,因為她不確定的心!
“我是認真的,雪柳,不要讓我覺得你們之間有不可告人的事!”紀昭頤的神色益發冰冷,而這股冰冷讓梅雪柳的心沉了下去。
“那……你得先聽我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仿佛在交換條件般,梅雪柳戰戰
兢兢的開了口,“這是那天他在店裏給我的,我拒收,他還是硬塞給我,跟我說這是七周年禮物,我若不要就丟掉它。”
紀昭頤覺得有股衝擊襲來,他痛苦的閉上雙眼。“那你為什麼收?”這是問題的關鍵。
“我……我想知道裏面是什麼!你、你不要誤會,只是因為他幾乎沒送過我東西,我只是想知道他能送我什麼。”梅雪柳慌亂的解釋著,卻感受到被壓住的手愈來愈痛,“結果打開來,沒想到會是這麼貴重的東西……”
“你可以還給他的。”
“那時你進來了,我怕你會誤會,就嚇得把東西丟進皮包裏!”她說到這裏,開始因焦急而哽咽,“我應該丟掉的,可是紅寶石這麼貴,我覺得丟掉太、太……”
“太捨不得了?”紀昭頤挑高了眉,“現在能讓我知道裏面是什麼了嗎?”
梅雪柳開始大口的喘著氣,她緊張的心都快跳出來,她顫抖著手打開墜子,然後緊握在手中,遲遲不願給紀昭頤看。
他卻一擰眉,伸手一抽,把那項墜給湊到眼前!
一看到照片,他就知道事情的原委了,雪柳說得並不假,沂倫或許執意給她,也可能說出她若不要就丟掉的話,那是因為他幾乎篤定雪柳不會丟棄!
沂倫太瞭解雪柳了!他知道這裏面擺放的照片足以撼動她的心!
“這張對你們而言具有什麼意義?”紀昭頤沉著聲,無力的坐回皮椅裏。
“那是我們……第一次一起拍大頭貼。”她無法止住淚水,喉嚨緊窒。“已經是很多年前……高中的時候。”
“啊……意義重大啊!”紀昭頤失落的按著前額,他最懼怕的竟在他不知情的地方發生!
“昭頤,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條項煉不能代表什麼!”
“從那天開始到現在,已經多久了?你為什麼沒有丟掉它?如果你捨不得丟掉,捨不得的究竟是紅寶石的價值,還是你跟沂倫之間的情感?”紀昭頤突然拉高了分貝,“雪柳,你或許不是故意的,但是這種潛意識的不確定情感,才更教我難受啊!”
潛意識?她在潛意識裏對沂倫還有情愫在嗎?梅雪柳被這話給震撼到了。
“你雖然跟我在一起、雖然現在是我的女友,但是沂倫那個人在你生命中占了太重太重的分量,重到你曾經因為他不想再碰愛情!”紀昭頤逼近氣急敗壞的開始在辦公室裏來回跫步,“現在他的示好、他的表白,他對你深刻的愛情都讓你心動了!”
“我沒有……我不可能會這樣!”梅雪柳竟尖聲嘶吼起來,“我不是那種會腳踏兩條船的女人!”
“你不是!我知道你不是,我也知道你是愛我的!”紀昭頤忽地沖到梅雪柳面前,鉗住她的雙臂,“問題是……你愛誰多一點呢?”
啊!梅雪柳瞪大了眼睛,紀昭頤的話仿佛一道電流擊中她似的,讓她無法動彈,連腦子都幾乎無法運轉。
她……愛誰多一點呢?
她竟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兩個男人嗎?
她以為她捨下了沂倫,愛上了與沂倫相反的紀昭頤,她愛他的成熟穩重、愛他的性感內斂、愛他的體貼憐惜……這些都是在沂倫身上得不到的東西;而沂倫卻依舊存在在她心裏面,因為她曾對他死心場地、是她幾乎用全部生命去愛著的男人!
她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她怎麼連自己的心都管不好?!
雙手掩面,梅雪柳哭了起來,她幾乎是泣不成聲的蹲在地上痛哭失聲,連她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教昭頤怎麼去瞭解呢?
看見梅雪柳痛徹心扉的模樣,紀昭頤卻只有更深的哀傷,因為雪柳無法決斷的給他答案,那就表示她內心深處真的存在著沂倫,以及對沂倫的愛。
是啊!這事情很簡單,能夠讓一個女人拼命付出,又在被冷落之後心死,由此可知她的愛有多深。
他一直認為他可以超越沂倫,認為只要他用心,梅雪柳就會用更多的心力去愛池。
沂倫果然厲害,一條項煉、一張照片,就輕而易舉的撼動雪柳的心,重新喚起他們之間的過去,那炙熱燃燒的情感。
“雪柳,來,站起來……”紀昭頤伸出手,把梅雪柳扶到沙發上去,“別哭了,我最討厭看你哭了!”
“昭頤……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梅雪柳語焉不詳,眼睛全哭腫了。
“噓,別這樣說!來,擦擦淚!”他溫柔的把面紙擱上她的腿,愛憐般的撫摸她的頭。“不要哭,你哭得我心好難受,快不能呼吸了……”
聞言的梅雪柳立刻止住哭泣,變成啜泣般的看著蹲在她面前的紀昭頤。
“我愛你,你知道的,我真的用全心全意去愛你!”紀昭頤覺得講這些話時,他心都像是被撕裂了,“所以我希望你也是如此。”
“我是!我是!”梅雪柳飛快的喊著,用力的點著頭。
“我可以感受到你對我的愛,但是我也感受到你跟沂倫之間的情感……我不是聖人,我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他把項煉塞進她手中,“幫我一個忙,把這條項煉拿去還給沂倫,跟他徹徹底底做個了結好嗎?”
梅雪柳豆大的淚珠滴上鮮豔澄淨的紅寶石,這條煉子是始作俑者,還是她自己才是造成這一切的兇手?
她點了點頭,非常用力的點著頭。“我現在就去!”她說著,就要站起身。
“你都哭花了臉,別急著現在去。”紀昭頤輕柔的壓住她,“你打電話給他,我們約個時間,我想陪你一起去。”
陪她一起去,是為了象徵主權性,還有讓雪柳不再動搖。
梅雪柳再度點了頭,她其實也不願意這樣曖昧不明下去,這樣下去會傷害到每一個人,會弄得自己痛不欲生!
讓昭頤陪著她去,這次她一定要清楚的告訴沂倫,他們之間真的已經結束了。
“萬一……我是說萬一,你們在面對面談話後,你發現你愛他比愛我多一點的話……”紀昭頤凝重的開口,梅雪柳卻激動起來,“我不是聖人,但是我願意放手。”
昭頤!梅雪柳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他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她不該也不會回到沂倫身邊,她不能辜負紀昭頤對她的一切,對她的愛與好……
“不要用回報的心來回應我的愛,雪柳,你這個壞毛病一定要改!你不要去想我對你多好、我有多愛你,所以你不能背叛我!”紀昭頤痛苦的緊抱著她,“人都是自私的,你要為自己自私點,只要你確定你愛的是沂倫,就回到他的身邊去。”
“不……不會的!為什麼你要說這種萬一!”梅雪柳拚命搖著頭,掩住雙耳。“你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把我拱手讓人!”
“因為不屬於我的,我絕不強求!”紀昭頤倏地拉住她欲遮住耳朵的手腕,“我說過,看見你幸福的笑靨,才是我最大的幸福。”
昭頤……她怎麼可能會回到沂倫身邊?這不是回報,這是她親身體會到的愛情,像昭頤這樣的男人,她根本是奢求不到的,但上天如此眷顧,她怎麼可能會彷徨不決?!
外頭突然敲起急促的叩門聲,突兀的畫破這一刻的寧靜與隱藏的傷悲。
“小柳,有緊急電話!”小敏在外頭大喊,“好像是沂倫!他感覺快斷氣的樣 子,一直重複念著他要找小柳!”
嗯?梅雪柳一怔,沂倫?沂倫怎麼了?什麼叫做快斷氣的樣子?
梅雪柳匆忙的站了起身,二話不說就沖了出去!紀昭頤看著她直覺性的反應,感覺自己幾乎快承受不住了!
“喂!你怎麼了?”梅雪柳沖回位子上接起電話,急切的問著。
“小柳……好痛……我好不舒服!”電話那頭的沂倫氣若遊絲,“我好想吐喔!小柳、小柳……我要喝椰子汁……”
發燒!沂倫又發燒了!他每次發起燒來會全身不舒服,不趕快退燒的話,還會連帶引發腸胃炎!這時候只有椰子汁最為有效,立刻就能幫他退燒。
“你等我,我就來!”梅雪柳激動的喊著,掛上電話,急匆匆的拎起包包就要往門外沖。
“雪柳!”沖出來的紀昭頤及時喚住她,“我要的不是這種情況,如果你現在過去他那邊的話,我們之間就真的結束了。”
她不知道,她現在滿腦子裏只有發燒痛苦的沂倫,她沒有辦法去思考其它的事情,她知道沂倫有多痛苦,痛苦到連她都難受了!“我、我必須去!他不會照顧自己……沒有人知道怎麼照顧他……”
梅雪柳仿佛在一瞬間瞭解到什麼似的,吃驚的看著紀昭頤!她現在焦急、憂心忡忡的對象,是沂倫……只有沂倫……
“對、對不起……”梅雪柳淚如雨下,悲傷的對著紀昭頤搖著首,旋身沖了出去。
“媽的!”紀昭頤用力的甩上門,氣憤的喊了出來。
他既憤怒又怨恨,為什麼這麼長時間的感情與付出;還是敵不過他們七年的情感……儘管沂倫徹底傷透雪柳的心,她還是只想到他、只想到他!
他的心被撕成一片一片,痛得難以呼吸了!
紀昭頤靠著門,緩緩的滑坐下來,鼻子一酸,淚水便無法克制的湧了出來,他沒想過自己竟然會有這麼一天,為了失戀而痛哭失聲!
“嗚……嗚嗚嗚……”一連串悲泣從辦公室裏傳了出來。
小敏悄悄的讓大家提前下班,她退出工作室,關上了門。
淚流不止的紀昭頤繼續放肆的哭泣,他無法誠摯的祝福雪柳跟沂倫,可能的話他甚至不想再見到他們。
他不是聖人,但是他願意放手!
只願看見梅雪柳那幸福的笑靨。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5-27 00:32:44
第十章
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房間,甚至是熟悉的人正躺在床上,不時囈語著。
梅雪柳擰了毛巾,輕柔的擱在沂倫的額頭上,其實也還好,燒到三十九度多而已,只是他一向如此,只要一發燒,不管幾度,都會難受得很,痛苦非常。
“小柳……小柳!”沂倫眼微睜,又在喊她的名字了。
“我在這裏,你要喝水嗎?”她趕緊拿過杯子,把吸管放進他嘴裏。
沂倫果然乖乖的啜飲幾口,又昏昏沉沉的睡了。
一旁站著的是心急如焚的大胖,他好說歹說,要送沂倫去看醫生,怎麼知道沂倫這小子說什麼都不願意,嚷著醫院很討厭、在那邊更難受,他只要小柳,小柳知道怎麼讓他退燒!
“小柳啊!真不好意思,還麻煩你過來。”
“別這麼說,我知道他是在要性子!幸好燒已經退了。”梅雪柳順道來套教學,“以後他要是發燒,就得照著我這樣做,知道嗎?”
“OK、OK!沒問題。”大胖比了個手勢,誰教過去幾年來,沂倫發燒連家門都不讓他踏進一步,他去哪學啊?“我倒沒想到你竟然會來,紀老大沒說什麼吧?”
梅雪柳臉色即刻就沉了下去,他說了什麼?一旦離開那道門,他們之間就結束了……結束了……
淚水又不聽話的滴落,嚇得大胖噤聲,梅雪柳壓抑著酸楚,回身往原本的臥室奔去。
她究竟是怎麼回事?她腦子裏在想些什麼?她明明是紀昭頤的女友,卻只聽見沂倫在病楊中的呼喚就飛奔回來!
哪一個男人能忍受這種事,更別說沂倫還是她的前男友了!
聽見沂倫發燒時,她真的沒有辦法放下他不管,她知道他難受的程度、知道他死都不會願意去醫院,只有她能處理這種情況……時光再倒流一次,她還是會選擇回來。
所以說……她還是愛著沂倫嗎?她喜歡沂倫比昭頤多嗎?
不!不該是這樣的!
梅雪柳緊閉起雙眼,不停的敲著自己的腦子,她是個壞女人,曖昧不清的態度傷害了那麼多人,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她不會忘記昭頤的眼神,她知道他受傷了,他欲哭無淚的看著她,告訴她最後的底線,他希望她不要真的為了沂倫離他而去!
結果她沒有辦法,她的心快被撕成兩半,一半給沂倫?一半給昭頤?
那哪一半比較大?大的那一半要給誰?
如果現在回到沂倫身邊,就表示愛沂倫比較多的話,那為什麼她現在會這麼痛苦?
她的心臟仿佛在懲罰她似的,緊緊的被掐住,她覺得心好痛,離開昭頤看見他那絕望的眼神時,她好難受!
離開沂倫時是已死的心,再無波濤,但是為什麼離開昭頤且回到沂倫身邊,會是這麼的椎心刺骨呢?
已經兩天了,昭頤連通電話都沒打,他們之間是不是真的已經結束了?分手了?他再也不理她了?
她沒辦法回到那間寬敞的屋子裏去,沒辦法貼著他的臉頰說悄悄話,沒辦法被那強而有力的手臂擁抱著,沒辦法淺嘗醉人的吻,沒辦法與他平靜的共享早餐……
天哪!誰來告訴她,她到底該怎麼辦?
梅雪柳嗚咽一聲,恨自己的懦弱與優柔寡斷,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沂倫悠悠轉醒,他依舊覺得天旋地轉,腦子熱呼呼的,活像剛出爐的佳餚;陪在他身旁的大胖將他扶正,他兩眼昏花,呆呆的看著自己房間裏的陳設。
“我……睡了幾天?”連喉嚨也幹啞得很,沙沙的有夠難聽。
“兩天!”大胖忙遞過水,“真是嚇死我了,你發起燒來還真是驚天動地咧!”
“就跟你說我發燒很不舒服!”沂倫認真的環顧四周,“是你照顧我的嗎?”
“我沒那麼厲害,我反應慢,光嚇就嚇呆了!”大胖聳聳肩,“小柳照顧你的啦!”
小柳?沂倫瞬間清醒,雙肩一震,那他不是在做夢囉?他在發燒中以為小柳回來照顧他了,她那小巧的手、溫柔的聲音、喂他喝椰子汁、幫他換毛巾……
“小柳!”簡直是喜出望外,沂倫急著就要跳下床。
“噓噓……等一下!別那麼心急!”大胖連忙壓住他,“你先搞清楚狀況好不好?”
“有什麼狀況好搞清楚的?小柳回來啦!”沂倫一挑眉,勾起喜不自勝的微笑,“回到我身邊了。”
“我不知道她怎麼過來的,但是我一提起姓紀的,她就臉色蒼白,跑進去大哭!”大胖臉色凝重的看了看表,“這一趟差不多哭了有兩小時了!”
“哦?那表示分手了!”沂倫這會兒倒是笑得闔不攏嘴,“他一定知道小柳為了我要回來,所以講了什麼重話!沒關係,有我在,我會保護小柳的。”
真不知道該不該贊許這種個性……大胖有點無力,沂倫滿腦子都在為小柳回來而開心,完全沒有想到這背後複雜糾葛的事情。
他們要是真的複合了,那沒兩天報紙就會寫上“第三者沂倫,搶回女友、兩男為一女,反目成仇”這種標題,到時他又得出來擋駕、消毒、被上面釘……做沂倫的經紀人還真是不輕鬆。
而且他總覺得小柳這次很不一樣,大概就只有沂倫這個當事人看不出來,這當中還有很多變數呢!
“小柳!”沂倫迫不及待的打開門,“你真的回來了!”
梅雪柳哭到睡著,被沂倫激動的叫喚吵醒,還沒回神,他已經跳到床上來,摟過她又親又吻的。
“停!住手!不要這樣!”梅雪柳嚇得花容失色,她抵住沂倫的親吻。
“為什麼?你都回來我身邊了!”沂倫又吻一下臉頰,“你果然還是愛著我的,小柳!”
“不是這樣的……你放開!”不知道為什麼,梅雪柳完全無法接受沂倫的親吻,那明明也是曾經熟悉的,可是她不但有罪惡感,還覺得很不舒服。
沂倫乖乖放手,他看著梅雪柳退到角落去,整張臉哭得跟豬頭一樣,他倒是松不了嘴角的笑意,輕鬆自若的躺了下來。“不必為那個人哭泣,從現在開始,由我來保護你。”
他仰著頭看她,“你放心好了,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沂倫了,我會加倍的愛你、疼你!”
梅雪柳呆愣的看著沂倫,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兩個!她一點都沒有興奮、喜悅、或是高興的感覺,如果她真的愛沂倫的話,選擇回到他的身邊,那面對這樣的場景、他的告白,她多少都應該會覺得開心才是,可是現在的她不但毫無感覺,心裏想著的卻還是紀昭頤。
“你好點了嗎?”她伸手探向前額,溫度果然降下來了。“要多喝水,免得又發燒。”
可是她內心卻又掛念著他,擔心他的身體……梅雪柳有點犯暈,她吃力的下床,緩緩的往廁所裏去,她得先洗把臉,讓腦子清醒一下才是。
她開了水,沖了好幾次臉,紊亂的腦子裏想著下一步,但是她發現再怎麼想,想的都是應該要回家!
回家?回哪個家?
紀昭頤已經不要她了,她選擇回到這裏,這裏就應該是她的家!
但是她對這一切的熟悉卻失去了歸屬感,這間原本屬於她的浴室、她的房間、她生活了七年的房子,竟然沒有給她家的感覺?
梅雪柳匆忙的打開門,她得確認一件事。
“小柳,你怎麼了?”沂倫一見到她好像要離開,立刻拉住她,“你要去哪里?”
“我得回去一趟!”她別過了頭,不想看沂倫。
“為什麼?何必回去?這裏就是你的家。”沂倫將她擁入懷中,“我愛你,小柳,我們永遠都不要分開好不好?”
一輩子……永遠?
我從來沒有想要珍惜誰、想保護誰、想疼愛誰……但是獨獨只有你,讓我想要好好的呵護一輩子。我不想放開這只手,一輩子都不想。
紀昭頤的話在腦子裏響了起來,梅雪柳的心開始在拉扯。“你真的愛我嗎?”
她幽幽的問了。
“非常非常非常愛!我根本不可能沒有你。”沂倫邊說,邊抱得更緊,“小柳,我們年底就結婚好不好?”
結婚?梅雪柳瞪大了眼睛,沂倫在跟她求婚嗎?她從三年前就開始期待著的夢想,突然在現在實現了?但是她卻一點也沒有欣喜若狂的心情……她仿佛在聽一個第三者敍述一件事一般的平常。
梅雪柳緩緩的推開沂倫的擁抱,她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她怎麼這麼傻,自己陷在自己的死胡同裏,走不出來?
“小柳?”沂倫對她這股不止的笑意感到很不安。
“因為過去的感情,所以我放不下你,我知道你生病會難受,所以沒有辦法對你置之不理。”梅雪柳突然感到身心無比輕鬆,“對於你是友情,或是過往的感情,但是已經沒有愛情了。”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沂倫有些焦急,因為小柳的神情太泰然了!“你是因為愛著我才會回來的!”
“我是因為你生病才回來的!”梅雪柳拎起自己的皮包,鎮定的往外頭走去,
“我只是以朋友的身分關心你,我人在這裏,想著的卻是昭頤。”
“才不是!如果你下愛我,你不可能冒著跟紀昭頤分手的風險回來!”沂倫大步一跨,擋住了門口,“你不可能對一個普通朋友如此掛心的!”
文靜的梅雪柳幽幽抬首,她細長的丹鳳眼裏盈滿柔情,伸長手,輕輕的撫上沂倫的臉頰,那動作細膩溫柔,可是沂倫竟明顯的感受不到激情。“因為我還是很重視你,你將會是我的知交好友,我怎麼可能不掛心你?!”
她竟笑了起來,“對於這種結果我很意外,雖然愛情已經不存在了,但我相信我們的友誼會很堅定的。”
友誼?誰要跟小柳談什麼友情啊?他愛小柳,他要的是愛情,誰會想娶一個朋友呢?
“小柳!”沂倫伸手拉住了她,“你不要走!”
“沂倫,我愛昭頤,我愛的是他。”梅雪柳肯定的回答。
“可是我愛你啊!”沂倫緊扣著她的手,小柳好不容易回來,他才不要放開!
“沂倫,你會遇到一個適合你的女孩的,而且如果你真的愛我,你就會放手。”梅雪柳想起紀昭頤沉痛的字句,一抹笑中也浮上了淡淡憂傷,“你應該希望我幸福的不是嗎?”
沂倫無法理解的蹙起眉,但是他卻緩緩的松了手,因為在他面前的梅雪柳感覺已經不一樣了!
她不像是他所認識的小柳,不像是那個永遠乖巧、溫順、只看著他的小柳了;她在另一個男人手中蛻變成一隻五彩斑斕的蝶兒。
“我要走了!”梅雪柳逕自拉開大門,回首對著他笑了,“還是謝謝你了!”
她回身走了出去。
沂倫只能站在那邊,看著她定出去。他沒有想追出去的欲望,反而輕靠著門,感受著一股淡淡的惆悵,他尚未從訝異中恢復過來,但是他意外的清楚這一次小柳是不會再回來了!
他沒有看過她這麼堅毅的神情,充滿幸福喜悅,還有種期待的表情,那不是因為他才浮現的。
唉!沂倫咬了咬唇,淡淡的笑著,隨手拿過床頭邊的鴨舌帽,就往自己頭上戴上,壓低了帽檐,這樣才能多少遮去他流淚的面容。
他終究得面對現實,這是他自己犯的錯,把一個這麼好的女人趕離自己身邊,現在的報應,就是咎由自取!
梅雪柳刻意請大胖送她下樓,為的就是避免狗仔跟拍,又傳出她跟沂倫之間的紼聞;她還請大胖特地在明亮處停留下來,兩個人又是點頭致意又是握手道謝的,完全一副談公事的模樣。
就算拍到也有理由說,反正大家都知道她正在為紀昭頤的店打理。
她上了計程車,趕緊打電話給紀昭頤,結果電話關機;打電話回家裏,也完全沒人接聽;她實在迫不及待想跟紀昭頤說清楚自己的想法,於是乾脆打給小敏。
“小敏!我是雪柳!”她激動的喊著,“昭頤在店裏嗎?”
“小柳啊!”小敏有些停頓,“老闆沒在店裏啦!”
“還是在家?他都沒接電話!”
“老實說,我們也不知道,老闆這兩天根本不見蹤影!”小敏那頭歎了口氣,“那天你走了之後,老闆哭了耶!哭得很傷心喔!”
哭、哭了?那個紀昭頤也會流淚?她梅雪柳何德何能,竟然讓兩個大男人為了她的不確定而心傷?!
“我回家一趟好了!”她決定著,希望紀昭頤沒把鎖換掉。
她心急如焚,一心一意只想趕快見到昭頤,她要用力的擁抱他、要深情的吻著他,要告訴他她內心的掛念、她嘗到的悲傷、她不願離開他的心情。
離開沂倫時沒有的掛念,離開他卻有;離開沂倫時想不起的甜蜜,一想起他就會笑開;離開沂倫時沒有的空虛,離開他時卻感到無助!
梅雪柳滿懷愛意的沖回紀昭頤的公寓大樓,很慶倖鎖沒換,但是裏面卻空無一人!
她來來回回穿梭了好幾遍,甚至確定紀昭頤根本沒回家過!
他衣服沒換洗,因為菲傭沒洗衣服,菲傭甚至留了紙條,說她下星期三想請假,但是昭頤至今並沒有回復。
梅雪柳接著慌張的翻閱紀昭頤的朋友,一個一個打著電話,所有人都沒見過他,她認真的懇求對方說實話,但是對方也都很認真的告訴她,真的沒見過紀昭頤。
梅雪柳心涼了一半,昭頤去哪里了?
那天分開後他就沒回家,他能去哪?
他打算跟她避不見面嗎?還是希望給她時間把行李搬出去,然後徹底跟她分手?
不行!她絕不能讓事情這樣惡化下去,她要在這裏等他回來……但要等到什麼時候?說不走他在樓下一看見燈是亮的,會轉身就走!
她得仔細想想,他會去哪里?昭頤生活單純,幾乎都是工作與家裏,偶爾去夜店喝喝小酒,那幾家夜店她都查過了……而且他甚至連公司都沒去,咦?一瞬間,梅雪柳想到了什麼!
她抓起包包往樓下沖,緊張的詢問著警衛紀昭頤的車是否回來過,警衛調查後確定,他們那天一起上班後,車子就沒回來了!
梅雪柳立刻叫了計程車,一路驅車前往火車站,如果她真的傷了他,那他會需要沉澱的空間,或許、或許他會到那裏去!
那與世隔絕、安詳靜謐、他們相遇的農場!
輾轉顛沛,梅雪柳來到農場時已經是夜晚八點了,她打過電話給阿威,他沒有接,但是她沒敢打給老闆娘,就怕打草驚蛇。
“小柳?”她站在櫃檯時,身後傳來吃驚的叫喚。
“阿威!你還在?你怎麼沒接我電話?”梅雪柳緊張的沖向他,“我問你,紀昭頤有沒有來這裏?他應該是兩天前來的,可能是晚上入房,或許是……”
“噓噓!你冷靜一點!”阿威趕忙安撫她,邊走進櫃檯。“開學了,我現在是假日工讀生。我剛剛才從學校過來,因為明天星期六是早班,還有我手機沒電了。”
梅雪柳哪聽得了那麼多,她焦急的站在櫃檯邊引頸企盼,就希望阿威能翻出點端倪。
“吵架了?”阿威抽空看了她一眼,“小柳,你愈來愈有女人味囉!”
“快點,有沒有紀昭頤的住房資料!”梅雪柳一個字也沒聽進壬。
“紀昭頤……213號房,老地方!”餘音未落,梅雪柳回身往山坡上沖去,“小柳,他不在房裏!”
侮雪柳聞言趕忙煞住車,回首瞪著阿威,他怎麼會知道昭頤有沒有在房間裏?
“剛有一批旅客上山看生態了,老闆帶著走的,我見到他在人群裏!”阿威調皮的笑著,扔給她強光手電筒,“老路線,小心點!”
梅雪柳連生氣都沒時間,接過手電筒就往深山裏走去!
農場多半都有生態之旅,這個月份還存在有水生的螢火蟲,以及一堆特別的蛙類,雖然伸手不見五指,又處處是坡路,但她卻絲毫不在意。
穿著涼鞋的確很難走路,一下被樹枝絆到,一下又扯下一張蜘蛛網,她吃力的走著,認真的找尋著屬於老闆唯一那支手電筒、唯一的光源。
“這邊走、這邊走!”在一個岔路上,老闆一行人突然出現,從梅雪柳眼前略過,往山下的方向走去。
她站在一棵大樹邊,沒有人注意到她,她此時此刻倘若出聲,鐵定會嚇死人,這裏又是下坡路段,遊客們可能會因為驚慌而滑跤,所以她必須安靜。
老闆的手電筒愈來愈遠,這一票人數非常多,她再怎麼專心的看也沒辦法確認哪個是紀昭頤……
突然一股氣息幾乎在她身邊吹拂,古龍水味傳了過來,近在咫尺。
梅雪柳啪的打開手電筒,樹旁倚了個人,正是紀昭頤。
“昭頤……”一見到他,梅雪柳的淚就控制不住的滑了下來。
“你怎麼在這裏?”在她即將要衝上前時,紀昭頤卻帶著距離感的開口。
梅雪柳感覺得到他的冷淡,但是也感覺得到他的壓抑,他望著她的眼神充滿深隋,要不然他也不會大老遠的跑到這裏,去懷念他們相遇的一切。
她決定照著自己的本能做事,照樣不顧一切的沖上前,緊緊的擁住紀昭頤。
他明顯被這樣的舉動嚇了一跳,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做,心中充滿了疑惑!
應該離開的雪柳不但回來了,還找到宜蘭來?現在這個擁抱究竟是……
“你在哪里,我就應該在哪里不是嗎?”她哽咽的說著,“要度假也不該把我捨下啊!”
“雪柳?”紀昭頤狐疑的環顧四周,幾乎確定了沒見到沂倫的身影。“這是怎麼……”
“沂倫是朋友,所以我掛念他,但是我在那裏想的都是你!那裏已經不是我的家了……待在他身邊,我也沒有喜悅或是幸福的感覺。”梅雪柳的吻錯落在紀昭頤長滿胡碴的下巴上,“可是現在,我覺得我好幸福好幸福……”
“雪柳!”紀昭頤蹙著眉心,不可思議的抱住了她。“不要再傷我一次,拜託……”
“我就是來告訴你,我愛誰比較多一點。”梅雪柳泛起笑容,“我全心全意只愛你一個,沒有誰能跟你瓜分這份愛。”
哦!雪柳!紀昭頤欣喜若狂的緊擁著梅雪柳,他們渴切般的熱吻,即使在這空無一人的闐黑山中,即使身後僅有蛙鳴,即使可能有蛇會路過爬行,他們腦海裏只放得下彼此。
他沒有想過事情會有轉圜的餘地,更沒有想過雪柳會帶給他這個完美的答案!
“所以說,你是特地殺下來找我的?”
小倆口手牽著手,紀昭頤拿著手電筒照著前方的路。
“嗯,誰教你要搞失蹤?都幾歲的人了!”梅雪柳甜蜜蜜的偎在他肩上抱怨著。
“我只是想來這裏做個結束……奇怪?沒人知道我在這裏啊!”他拿手電筒往她臉上照,“你怎麼胞到這裏來的?”
“心有靈犀一點通。”梅雪柳淘氣的挑了眉,一副神秘模樣,還戳了戳他的胸膛。
“我的心沒你那麼靈敏,我這兩天經歷了極喜極悲……又極喜。”紀昭頤搖頭歎氣,看來他這輩子恐怕應該非梅雪柳不娶了。
她笑了起來,她的心未嘗不是經歷了許多疑惑與痛苦啊,連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意,旁人又怎麼會搞得通呢?
現在塵埃落定,撥雲見月,心情一片晴朗,舒服極了。
“我們的婚禮乾脆辦在這裏好了。”紀昭頤突然提出了建議。
梅雪柳愣了一下,“喂!你求婚求得很沒誠意喔!”
“就剛剛那個山坡你覺得怎麼樣?白天應該滿美的。”
“聽不懂!”梅雪柳決定來個裝傻到底,顧左右而言他,“剛剛那麼黑,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裏?”
“跟我們相遇的情形一模一樣。”小倆口走到了櫃檯鐵皮屋那兒,老闆娘跟阿威在裏面竊笑著,“也跟你的名字一樣。”
“咦?你在說什麼啦?”她完全有聽沒有懂!
紀昭頤從容的把手電筒交還給櫃檯,回首一瞧,梅雪柳還站在外頭,很不甘願的要他給個答案。
“辛棄疾的……青玉案。”他勾起一抹再欣悅不過的笑容,凝視著站在屋外燈下的倩影。
那倩影微微一怔,還給他一抹嬌羞。
蛾眉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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