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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蘇荻]天馬行空沙漠情[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1 02:52:26     標題: [蘇荻]天馬行空沙漠情[全文完]

天馬行空沙漠情 作者:蘇荻

她哪是什麼「神裔之女」!
不過是乘了她那個半吊子科學家爺爺的轉移時空機,
而誤掉入這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烏龜不上岸的沙漠地帶而已!
可置身在這一千年前的中古時代裡--
他們竟拿她當復國強邦的「異人」看?
為了什麼恢復「神裔之女」的法力,還要她和統領結合?
還有那個沙漠強盜的頭子竟強行要納她為第十八偏室!
十八耶……你說她倒不倒楣?
更倒楣的是--她的一顆心竟也遺落在這一片荒漠中……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1 02:53:05

楔子

    狂風沙襲捲著荒漠裡的漫天塵土。

    一群看似遊牧民族的遷移人種,正頂著熾熱如火的烈陽在一處小小的綠洲旁努力紮著營。汗水浸濕了他們長而及地的衣袖,也浸濕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頭巾。

    在他們保守而老舊的裝扮之中,很顯然地看得出,他們肯定是一群慘遭戰敗,而流竄在沙漠各地的亡國遺民。他們落後而黯淡的生活,無奈而虛擲光陰的一日度一日,生命彷彿是一根搖曳在狂風中的燭火,在頃刻之間稍一吹動即可熄滅,只能悲哀的到處流亡,過著沒有明天的日子。

    而在一百年前,看似悲慘的這一群族人,竟也是勞斯赫爾時代的遺民,如今統稱輝煌時代,四大王城的第一大城──東城,任憑現在人們如何想像,也無法瞭解他們過去的日子有多麼風光和富裕,畢竟那不是如今這般下場所能料想得到的。

    在那個時期,東城可說是高高在上的強城,其它三大城根本不敢與之比較,甚至就算三城合併也未必敵得過東城之龐大勢力及強力的後援,而東城為何會如此地強大,當然也是有原因的。

    東城之城主歐亞邦,是一位愛民親民、精明幹練、有著政治手腕的人,他知道如何養兵寵民,也知道如何應付三城之眼紅與嫉妒,但是最重要的,還是在於他的王妃──習紫歡。

    習紫歡是四大王城所公認的「神裔之女」,因為她不但具有占卜過去預測未來的法力,更有著無藥無痛醫治人的能力;就因為如此,習紫歡讓歐亞邦倍受全民的擁戴與愛護。他的名聲如日中天,習紫歡也成了四城的重要核心。

    沒想到卻也因為如此,習紫歡的存在讓其它王城的城主感到有如芒刺在背的壓力,為了除掉她,三城聯手設計了一次殺人事件,而習紫歡就此死於他們的手中,習紫歡一死,東城上下民心大亂,連一向理智果斷的歐亞邦也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其它三城就趁此大好機會下令合攻東城。可憐大盛了將近二十年的東城,就在一夜之間慘遭滅亡了。

    在東城遺民之中,也是有領袖的,儘管他們過著苟延殘喘的日子,但希望依然在他們每個人的內心中燃燒得旺盛。

    戈羅罕年已六十了,從他成為東城領袖的那一天起,他無時無刻皆在為整個族人努力打算著,但畢竟東城遺留下的人皆為老弱殘兵,又怎麼能復國?如今的他又身患重疾、命在旦夕,好似老天真要他們滅亡不可。

    就在戈羅罕只剩一口氣的時候。東遺唯一的能者──八十歲的殘葉先生。發現天邊閃現一顆光芒燦爛的流星,在他們的營區上頭消逝,他預言:「戈羅罕的死,將帶來全東城遺民新的希望。」

    而戈羅罕在死之前僅僅交代了一件事,那就是領袖的位子由他的兒子阿瓦赦繼承,完成他的遺志。

    阿瓦赦是一個特別的男孩子。在他的額頭上面有著一枚紫色的花形胎記,隨著歲月的增長,更加深了胎記顏色。今年的他將屆滿二十五歲,所背負的壓力和他父親一樣沉重,因此,打從他懂事的那一刻起就沒有再笑過,因為他承受著父親留給他的遺訓,非讓東城復國雪恨不可。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1 02:54:03

第一章

    穿越時空,橫跨十世紀。

    時間:西元二千一百四十七年。

    地點:蔚斯禮科學實驗室。

    「璽兒,璽兒,快來呀璽兒!」

    蔚斯禮博士在實驗室裡突然大聲而激動的叫嚷著,似乎有了什麼重大的發現驚動了他。

    一個綁著馬辮的女孩聞聲匆忙地跑了進來,臉上的神情比蔚斯禮博士更為緊張,「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已經完成了?」

    「你看你看,我……我終於找出這個時空機不能啟用的原因了!」蔚斯禮興奮得差點連話也說不出來。

    「真的?」蔚璽兒驚訝地大喊:「是什麼原因?」

    「喏,就是這個導航器。」他手持一片薄得像紙的晶體繼續說道:「邏輯上出了點小差錯,難怪我查了半年都還查不出來問題在哪裡。」他不由得頻頻拭汗。

    「太好了,快讓我試試!」她等不及的又蹦又跳。

    「別那麼心急,讓我先將導航器裝回去,」蔚斯禮博士弄了弄眼鏡,忙不迭地將那片晶體裝回操作板內,再將一小塊電子儀板放置在一個類似火箭筒的側邊機身裡,他小心翼翼的連接著類似鐵絲的線路,再加裝了一組精密得嚇人的零件,接著加以鎖緊。

    「你確定這樣就可以用了嗎?」蔚璽兒躍躍欲試地扯著他的衣角問,一雙靈活的大眼表明她長久以來的期待。

    「能不能用我不敢百分之百的保證。不過總得試試,要成名就靠這個東西了。」

    蔚斯禮博士是個頭髮禿掉一半、身體有些肥腫的老傢伙,他一直有個非常大的心願,那就是揚名立萬,成為科學界的第一人!雖然他確實很有天才的基因,但是他所發明的東西總是會出現瑕疵,使得他一直紅不起來,這次他又異想天開的創造了一樣東西,那就是能夠移轉時空的時光機。這聽起來十分荒謬,偏偏他的寶貝孫女蔚璽兒跟他是一鼻孔出氣,兩人發誓一定要成功。

    「好了沒?已經研究好幾年了,到底是行不行呀?」璽兒迫不及待地想嘗試這個新發明。

    「快了啦,別吵行不行?」

    過了將近半小時,蔚斯禮突然大叫一聲:「好了!」

    「好棒!快讓我玩玩看。」蔚璽兒硬是擠到他的身邊去,預備鑽進那座狀似火箭筒的時空移轉機裡。

    「喂喂喂,別這麼心急好不好?」蔚斯禮沒好氣地揪住她的頭髮。

    「哎喲,不是已經可以了嗎?」璽兒嘟起嘴。

    好不容易完成了機器,但蔚斯禮卻不免躊躇猶豫起來。

    「可是……這玩意兒挺危險的……我看,還是別讓你冒險好了。」蔚斯禮實在不太敢拿他的寶貝孫女當實驗品。

    「是你答應要讓我當穿越時空的第一人的,現在怎麼可以反悔?」璽兒惱了,死糾纏著他。「不管啦!哪有人這麼賴皮的,還是你後悔了,想要自己親身試試?」

    「別把你爺爺我想得這麼齷齪好不好?我是為了你的安危著想,怕你一去回不了頭呀!」

    「你都已經說沒問題了,我還會有什麼危險來著?」

    「這……」

    「好了爺爺,總得要有人試過才知道能不能用嘛!你不是要出名嗎?那就讓我來幫你完成任務,好不好嘛?」璽兒乾脆軟硬兼施。她可不想放棄這拜訪古人的大好機會,怎麼說也不能讓給別人。

    「可是……」蔚斯禮還是不放心。

    「哎喲,我親愛的爺爺。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快嘛!」

    蔚斯禮真是拗不過她,「好吧!不過有不對勁時要快些叫救命哦!」他不免叮嚀著。

    「我知道啦!」

    就這樣,蔚璽兒雀躍不已地坐進時空移轉機的座椅,繫好安全帶後,蔚斯禮壓下一個紅色按鈕,讓玻璃罩門封住出入口。一切弄妥之後,蔚斯禮走到一座電腦操縱器的前面。

    「準備好了嗎?我可要啟動裝置了。」

    「oK!」蔚璽兒擺了個勝利的手勢,露出一個快樂極了的微笑。

    蔚斯禮開始讀秒。「五、四、三、二、一…………啟動!」

    短短一瞬間,蔚斯禮只眨了下眼睛,蔚璽兒就在時空機裡頭化成塵煙消失了。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璽兒真的平空消失了。

    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地拚命揉著眼睛,沒想到自己居然成功了。

    「哈哈哈哈……我是天才!我果然是天才……」他一時興奮過頭地大聲笑著,但是不到幾秒,他驀地停住了笑聲,注意到平躺在桌子上的時空復原遙控器,他頓時驚恐得大叫出聲,抓起遙控器。「啊!完了,我忘了叫她帶遙控器,她回不來了──」他焦慮地捧住頭走來走去。不行!他告訴自己,千萬要冷靜下來。「冷靜、冷靜,一定要冷靜。」他突然想到。「對了!我可以帶著遙控器去帶她回來啊,我怎麼忘了?」

    他趕忙衝回儀器前查看訊息顯示板的座標位置處,結果這麼一瞧,才發現上面的座標是空的,沒有指示出任何地方,他再度傻了,整個人激烈地跳了起來。「天吶!我忘了設定哪個時代、哪個地方,我居然忘了!天吶,我怎麼會忘記?」

    「完了,這下真的完蛋了,我的璽兒,我的寶貝孫女璽兒會到哪去呀?」他失神地跌坐在地上喃喃念著,陷入一片困境之中。

    太陽已漸漸下山,沙漠的晝夜僅需短短幾分鐘替換;而阿瓦赦就在離營區有一段距離的岩石上筆挺地站立著。

    他眺望著一望無際的荒漠、眺望著余暮殘暉下的夕陽,心不免再度沉重起來。

    又過了一天,這樣平淡無奇的日子在他的生命裡已持續了二十五年,他想重振東城往日雄風,抱持著與他父親相同的期望;但是他卻也清楚明白一點,很可能過了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百年,他們東遺都只能維持這樣的命運。

    他沒有長吁短歎,但是,他的心中儘是愁腸百折。

    這時,他唯一的親人,也就是他的妹妹莫水凝走了過來。

    「原來你在這兒,我找你好久。」雖是同胞兄妹,莫水凝卻沒有如阿瓦赦一般的胎記;但是,全族的人都認為她的容貌酷似一百年前的習紫歡,儘管她沒有習紫歡一模樣的標誌──也就是左手臂上的紫色朱玄砂,但她同樣有醫治輕微病症之人的能力,只不過,她沒有探知過去預測未來的法力。

    「有事嗎?」

    「我是來叫你用膳的。」

    「你先去吧,我隨後就來。」原本的漫天紅霞此刻已轉變成滿天星斗,阿瓦赦仰望著天空沉思。

    「殘葉先生在飯後有話要對你說,還是一起去吧!」

    阿瓦赦回過頭睇視了莫水凝一眼,停了半晌,還是自岩石上跳了下來。「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吃完粗簡的一餐後,阿瓦赦隨殘葉先生走到一處隱蔽的地方。

    「殘葉先生有什麼事嗎?」儘管口氣嚴肅,但他對殘葉先生是十分尊敬的。

    「你還記得你父親死去的那天,我曾說過的那句話嗎?」

    阿瓦赦不動聲色地注視著他,態度沉穩凝重的等著他把話說下去。

    殘葉淡淡一笑。「如果我所說的還能料得對的話,這幾天我們東遺裡會出現一個異人。」

    「異人?」

    「是的,而且是來自另一個時代的人。」

    「恕我愚昧,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阿瓦赦皺起眉。

    「你不懂沒關係,我相信你以後一定會明白的。」頓了一會兒,殘葉先生繼續說道:「老實說,我洩露了天機,因此只剩十天不到的壽命了。」他平和地搖搖頭,帶著一絲苦笑。「所以我現在只希望這個人能在這十天之內出現,好讓我將要說的話全部交代給他,這樣我才能安心的走。」

    「殘葉先生……」阿瓦赦被他沒來由的一番話給嚇了一跳。

    「不必緊張,我已活了八十年,能盼到這一天的來臨已經是很不錯的了。」殘葉十分鎮定,彷彿死生他早已置之度外,「只不過,我不希望我死後再轉生時,東遺仍舊是個可悲的遊牧民族,我希望它能復興起來,更希望它能有雪恥的一天。」

    「既然如此,那麼您就更應該繼續活著,我們全族人都非常需要您的。」阿瓦赦的面色凝重極了,「您一走我們今後該何去何從,就沒個人給我們指引了。」

    「不必擔心。上天自會憐惜我們的,只要你能發掘出自己的特異能力,和那位異人一起協力改造歷史,這樣就行了,」

    「我不相信東遺以外的任何一個人。」他果斷嚴肅地立即沉下臉來。

    「我知道,所以這是你自己必須克服的第一點,無論如何,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

    阿瓦赦沒有說話,他只是想著東遺的未來該怎麼走才不會錯,至於殘葉老人所說的那位異人,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經過時空的亂流及碰撞,蔚璽兒來到了遙遠的中古世紀。她重重地跌落在一處黃沙之上,整個人被時光的激流給撞得鼻青臉腫,身上到處是瘀青血塊,突來的一股悶熱直直的搗向她,身體也隨即感受到所在位置的熾燙,她差點熱暈過去。

    她還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逐漸被牽動,似乎要被捲進沙漠之中。

    「發生什麼事?」她渾渾噩噩地試著張大眼睛,陽光卻刺眼得讓她無法睜開眼睛,還有那狂沙亂飛跑進她的眼睛裡,她簡直快失去視覺判斷的能力。

    她想掙扎,卻發現愈掙扎身子愈往下沉。她吃力恐慌地強舉起一隻手掩住陽光,遮蓋住半睜開的眼睛露出一條細縫觀看,才發現自己身處荒漠之中,並即將與世長辭。

    「糟了,是流沙!」這遲來的領悟讓她簡直是嚇破膽,她慌慌張張地拚命想抽身,才發現她的掙扎只是讓她加速下陷。

    不會吧?她不會這麼莫名其妙地死去吧?老天,她還年輕,有大好的人生還沒過,她不要就這麼死去,她不要!

    於是,她扯開嗓子失聲呼救:「救命呀!快救命呀!她顧不得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她只求不要死得不明不白,尤其是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況下死去。

    她的兩隻手不斷地向上揮舞亂抓著,卻抓不住一直下陷的流沙,沙子滾燙的溫度幾乎快讓她熱得昏過去,全身上下也開始發熱發紅髮痛,她簡直快不行了。

    「救命吶,誰來救救找……誰來救……」除了她的一顆頭和兩隻半截的手之外,她身體其餘的部分皆已埋進了沙土裡,她在呼救的當時吃進滿口沙,並且梗在喉嚨再不能呼喊出話,只能發出微弱如蠅的低喊聲。

    就在她身陷危機而苦無救星之時,突然,她的手碰到了一條繩子。

    「快拉住繩子,我們救你上來。」顯然有人聽到了她的呼救聲。

    璽兒聽話的死命抓住繩子,已經呈現出半虛脫的昏厥狀態,但是出於本能,她緊緊地握牢繩子,讓上面的人硬是將她給拖了出來。

    陽光依舊熾烈,她整個人乏力虛弱地仆倒在沙漠上不能動彈,彷彿全身的精力都被剝削搾乾了。她的胸口因過分用力而急遽喘息著,喉嚨則因為吃了太多沙子而無法言語,她又渴又干、又熱又痛,卻又如釋大劫般的鬆了一口氣。

    「你還好吧?」許久,一個關懷的男聲問道。

    蔚璽兒喘了好一陣子,才勉強地咬緊牙根站起來,沙漠的熱氣簡直要淹沒襲斃了她,她若是再躺在沙漠上必會烤曬成肉乾。

    她在起身的同時.因重心不穩險些一仰再摔進沙堆裡,幸好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及時伸出撐住她。陽光之大,使得她只能半瞇著眼睛,想開口,卻又發不出聲音;她想,現在的她一定狼狽極了。

    她忍不住地扶靠著那人的手劇烈地咳了起來,她一直咳、一直咳,喉嚨干疼得要命,吐出了一大堆的沙子之後,嘴裡還殘留著許多沙,然而她實在不好吐口水,只好潤潤口中唾液和著沙吞進肚裡去,她嗆了一聲又咳了咳,才比較能說話,只是聲音略帶點沙啞。

    「謝……謝謝!」她滿懷誠懇地道謝,勉力睜著看不甚清楚的眼睛。

    扶著她的男人和適才開口的那個男人相視對望了一下。

    「不客氣。」依然是剛才那個聲音。

    蔚璽兒在精神與體力恢復得差不多了以後,原本扶著她的男人不吭一聲就放了手,她搖晃一下後站定,拾起臉,才發現面前的這兩個人正目不轉睛地睨著她。

    她被他們盯得渾身不舒服,因而忍不住地開了口:「我臉上有怪東西嗎?還是我這個樣子很狼狽?」說罷,她又咳了咳。

    「都不是。」開口的仍舊是同一個人,璽兒看向他,發現是一個看起來還算和善的年輕男子。他皮膚黝黑,發長過肩隨風飄揚著,有著一張率性純真的娃娃臉,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他的兩隻眼睛不具侵犯性的停留在她身上,微皺的眉頭顯示出他的疑惑。

    「你……你是屬於哪一個族群呀?我怎麼沒見過像你這樣的衣帛服飾?」

    由於他們一直盯著她,以至於她無法先回答他們的問題,她背著陽光看著眼前的這兩個男人,直覺地瞧瞧自己。

    說得是,比起這兩個男人來,自己的裝扮確實是怪異了些,一件防水、透氣外加不會弄髒的T恤;一條具伸縮性,同樣防水,為今夏最流行的牛仔褲。她忍不住去仔細觀察他們兩個男人。

    和她說話的那名男子穿了件灰白色的麻織長袖及踝的服飾;另一個則穿了一套土黃色的……有點類似騎馬裝吧,她形容不太出來。往上一瞧,她震驚於這個一直冷不吭聲的男子.他長得好像……好像他們那個時代的一搖滾冷俠」

    啊!也就是她最崇拜的明星。

    略為不同的是,他的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而且奇怪的是,他的額上繫了條皮製的藍色雕紋頭帶,髮長及腰,只綁了條鬆鬆垮垮的辮子,挺帥氣的,但是風一直吹呀吹的顯得有點亂;只不過他太高了,她抬頭看他總是有些辛苦。

    「你看完了嗎?」還是剛才那個男子冒出話。

    回過神的蔚璽兒假裝咳了一下。

    「你還沒回答我們的問題,你是哪個族群的?」長得像沙迪威的男子開口了,一開口既冷又冰,她幾乎要忘記這兒是酷熱得熾烈的沙漠了。

    但也由於聽到他的這句話,蔚璽兒才驀地想起自己是因為那時空移轉機才來到這裡,而她居然忘記了。

    一想到這兒,她連忙問:「對不起,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代?這裡又是什麼地方嗎?」

    友善男子被她的怪問題搞得一頭霧水,「現在是勞斯赫爾時代啊!至於這裡就是名副其實的勞斯赫爾沙漠嘍!」

    「勞斯赫爾時代?」蔚璽兒整個臉全扭曲了,那不是一千年前的中古時代嗎?

    雖然她的歷史不太好。但還不至於連這麼一個時代都不知道,這下慘了,她怎麼跨越時空跨得這麼遠?這未免太誇張了吧?

    「你到底是打哪來的?方圓百里之內除了我們東遺的紮營就沒有別人了。」友善男子十分不解。

    「我……我也不知道。」她支支吾吾,緊張得手指交繞得緊緊的。

    「不知道?」他們倆面面相覷,這女孩該不會是驚嚇過度失去記憶吧?

    就在這個時候,莫水凝在遠處向他們招手呼喚著。

    「沙井德、樊天崗,準備起程遷營了。」

    「哦,馬上來。」沙井德忙應了回去。

    蔚璽兒感覺情勢不妙,她得先找個地方棲身才行,聽說沙漠的溫差令人不敢領教,現在的她又無法聯絡上爺爺,得為自己留個後路。

    「喂,你們可別丟下我,我一個人無依無靠的。」在他們走之前,她急忙喊。

    「你的來路不明,我們沒有辦法收留你。」沙井德抱歉地看了她一眼。

    「不要這麼小氣嘛,我保證不惹麻煩的,而且我只是暫時住一下。」

    「怎麼辦?」沙井德偏過頭去詢問樊天崗的意思。

    蔚璽兒接觸到樊天崗略帶敵意的眸子,不禁下意識地挺直背脊。

    樊天崗沉默了一下。「好吧,不過我不為她說情,剛才我肯動手救她就已經算是破例了,所以要解釋你自個兒去向阿瓦赦解釋。」

    好無情的人!蔚璽兒在心裡嘀咕著。

    「既然如此,那我去試試好了。」幸好沙井德還算是個好心的人,蔚璽兒感激地看著他。

    「走吧!」

    走了幾步,蔚璽兒才體會出一件事,原來在沙漠中行走是如此地艱難,她每走幾步就得回過頭去撿鞋子,都怪她白癡,不該毫無準備穿了雙涼鞋就來了。

    「你叫什麼名字?」沙井德頗為親切地問。

    「我叫蔚璽兒。」她坦率地回答。

    「我叫沙井德,走在我們前面的是我哥哥樊天崗。」

    「他好像很討厭我。」她狀若無辜。

    「他一向不喜歡陌生人。」

    蔚璽兒有些領悟地點點頭。「他大概認為我是個間諜。」

    「什麼是間諜?」

    「你不知道間諜是什麼意思嗎?」蔚璽兒側頭想了一下。「例如你跟一個人有仇,那個人便派了另一個人來陷害你,或者是採取機密,那個被派來陷害你的人就是間諜。」

    沙井德聽了她的話警覺地停下腳步,以一種畏懼的眼光看著她,「你該不會就是間諜吧?一「當然不是,通常間諜的身手部是一級棒的,不像我這麼遜。」蔚璽兒不禁笑了,他真是個呆瓜。

    「幸好。」他吁了一口氣又繼續往前走。

    好不容易接近了他們所謂的營區,蔚璽兒的出現顯然引起眾人的矚目,並掀起了一陣不小的喧然大波。

    「沙井德,這名女子是誰?」莫水凝奇怪地走了過來。

    「她……」沙井德正想解釋,才發現自己對她一無所知。

    「你無緣無故帶了個異地女子回來,阿瓦赦會怪罪於你的。」

    「沒辦法,這個女孩差點被流沙吞走,是我和樊天崗救了她的,我們有問她是哪一族的人,不過她好像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我們只好先把她帶回來。」

    莫水凝將眼光移到蔚璽兒的身上。

    「你是哪一族的?」

    「我只知道我是西元二千一百四十七年的人。」蔚璽兒無辜地回答。

    「西元二千一百四十七年的人?」莫水凝疑惑地轉過頭去看樊天崗,「有這個族群嗎?」

    樊天崗也莫名其妙的盯著蔚璽兒。「這裡除了西、南、北三大族,只有一些遊牧民族或亡國族群,至於你所說的那個族群,我從沒聽說過。」

    「西元二千一百四十七年是一個時間的名稱,不是什麼族群不族群的。」蔚璽兒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異形。「總而言之,我雖然不是你們族群的人,不過你們放心,我絕沒有惡意,只是單純……單純的無家可歸罷了。」

    「無家可歸?」樊天崗皺起眉。「你有什麼東西可以證明你是友非敵嗎?」

    蔚璽兒還沒來得及回答,就感覺到背後一陣騷動,她回過頭去探個究竟。

    「阿瓦赦來了。」沙井德有些緊張地說。

    阿瓦赦?這個名字她聽了好多次,似乎是個大人物,大家好像挺敬重他的,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蔚璽兒暗想著。

    「為什麼不快些收拾好準備遷營,反而在這裡圍成一團?」阿瓦赦面色沉穩地走了過來。

    蔚璽兒在看到他時,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震撼,覺得這個人讓人打心底感到冷颼颼的像道冷鋒,明明熱得要命,還是忍不住地打了個冷顫;不過,他俊美英挺、鷹揚勃發,端凝不屈的臉儘是剛毅威厲之色。

    果然,他注意到她的存在了。

    「這個人是誰?」他的眸子如刀刃一般的筆直劃過她,她霎時屏住了氣。

    「是這樣的,這個女孩剛才差點被流沙吞滅,沙井德適時救了她,正巧這女孩似乎無處可去,所以暫時先把她給帶回來。」莫水凝及時上前打圓場。

    「無處可去?可能嗎?她從哪裡來的,就從哪裡回去,總不可能沒有來時路吧?」阿瓦赦毫不放鬆地直視著她。

    「如果我真知道我是從哪裡來的話,我很願意回去,問題是我現在連自己身處何方都難以置信,又怎麼知道我是從哪裡掉下來的?」蔚璽兒可不打算讓這個超級不友善男人的氣勢壓過她。

    「你說的這些話實在是太複雜了,如果你是在混淆視聽,我勸你最好省省力氣。」他不冷不熱地說著。

    「如果我說我是從天空掉下來的,難不成你要我飛回天空去嗎?」她不甚高興地應了回去。

    「如果你真做得到,我們樂觀其成。」阿瓦赦不帶一絲溫和冷聲道。

    「可惜我沒有一對翅膀可以飛回去。」

    「好了阿瓦赦,不如先把她交給沙井德看守。我們得趕著遷營啊!」莫水凝想辦法阻止他們之間的衝突。

    「不,把她交給樊天崗,就當做奴隸一般的看守。」

    「阿瓦赦……」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再談。」說罷,他身子一轉,迅速地離開。

    蔚璽兒第一次感受到憤怒的滋味。全身上下無一處的血液不在沸騰澎湃起伏。

    這實在太令人生氣了!她氣炸得暗暗咀咒著:這簡直太沒人情味了,來到這種鳥不生蛋、雞不拉屎的地方已經夠嘔的了,居然還被人當做奴隸看待。這個世界還有天理可言嗎?

    可惡的爺爺,為什麼還不來帶她走?說好只是拜訪一下,沒必要讓她受這些活罪吧?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發瘋氣死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1 02:55:37

第二章

    預言實現,殞星將墜。

    蔚璽兒舉步維艱的跟在隊伍的最後方。

    東遺一行人約莫兩百多人,以老弱婦孺為最多;其中凡懷有身孕的、年紀過小、年紀過大、帶病的、扛背重物的、稍有地位的,皆可施予駱駝代步。

    隊伍中只有一個較特殊的情景,那就是四人肩扛的轎子。每個人都知道,那是東遺最具異人能力的殘葉先生所坐的轎子,由此可知他所代表的重要性。

    沙漠的氣溫逐漸高昇,蔚璽兒的體力也即將消磨殆盡,並呈現出透支及負荷不良的狀態。她滴水未沾,以至於臉色發白,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但樊天開並沒有回過頭來瞧她一眼,而蔚璽兒的硬脾氣也驅使著她的意志要咬緊牙根撐下去。就算他曾救了她一次,她也不會再向他求救第二次,假如昏倒了,就讓她變成乾燥花算了,反正這個沒有人性的民族也不會可憐她。

    她的臉上、手上、脖子上及許多地方皆開始冒出一粒粒的紅疹,腳也起了水泡,全身上下痛苦難當,簡直要令她忍受不了的動手去抓,但是她告訴自己不可以,要是抓破皮,可是會更痛的,還會留下疤痕,那多醜啊!

    想了想,她又忍不住開始咒罵起她那該死的爺爺,要不是他,她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可是想了想,又好像是她自找麻煩、咎由自取;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爺爺沒來救她?為什麼?

    這時,隊伍漸漸停了下來,以乎是到達了一個小綠洲。

    大概可以休息一下了,謝天謝地!蔚璽兒在心裡大喊老天爺萬歲。

    可是,正當她想要找塊蔽蔭處歇腳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沒有她容身之處了,她險些立刻暈倒;綠洲的四周都被東遺的人佔去了。

    蔚璽兒口乾舌燥地不知怎麼辦才好。且眾人異樣的眼光一直在她身上徘徊,她簡直快要承受不住地破口大罵了。

    「蔚璽兒!」

    就在這當頭,她聽到有人在叫她。

    「你過來這邊坐吧!我替你找了個位子。」

    蔚璽兒定神一看,居然是沙井德,她頓時愣了愣。

    「你臉色好差,過來喝喝水吧!」沙井德好心地說,手上拿著一個皮套鐵製的水壺。

    蔚璽兒覺得好感動,他一直這麼的幫助她,她點點頭走過去。

    「這樣不會害你被罵嗎?」她有些不安。

    「不會啦,是樊天崗叫我這麼做的。」

    「樊天崗?」她大吃一驚地抬起頭,這怎麼可能?

    「他一向不喜歡表現得太過於平易近人,所以大家都不太敢接近他,總覺得他很冷酷,不過我告訴你,其實他是一個大好人,只不過他長年跟隨在阿瓦赦的身邊,很多個性都被隱藏了起來,所以你不用怕他,他其實是很好的一個人。」「是嗎?」蔚璽兒聳聳肩,喝了一口水,對於樊天崗是怎樣的一個人她無心去「是嗎?」蔚璽兒聳聳肩,喝了一口水,對於樊天崗是怎樣的一個人她無心去探究。「算了,反正這對我來說已經沒差了。」

    「對了,你這一身的打扮很奇怪也很顯眼,我看我幫你找件衣服換上好不好?」

    蔚璽兒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她這身穿著確實是太引人矚目了,而且又容易讓皮膚直接曝曬在熾烈的陽光之下,她心疼地看著自己長了一粒粒紅疹的手臂,又摸摸自己的臉。

    「好吧!」

    沙井德隨即去跟莫水凝說了一下,莫水凝也算好心,二話不說便找了件衣服給他。還和他交頭接耳說了一些悄悄話,挺神秘的。

    過沒多久,沙井德便返回來了。「衣服拿來了,你直接套上去吧!」

    她盯著沙井德手中那團破布愣了愣,天吶!假如她再把這件厚如麻袋的衣服穿上,她肯定會先噴鼻血,再七孔流血而亡。

    「怎麼了?」

    「有……有沒有薄一點的衣服?」她吶吶地問。

    「薄一點的衣服?」沙井德為難地搖頭。「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們這個民族特別窮困潦倒嗎?除了這種粗劣的布質衣服,我們實在沒有能力穿那種絲綢綾緞了。」

    蔚璽兒聽了之後驚愕了一下,也才真正發覺到,他們這個民族實在是有夠貧乏和落後,就算她來自科技發達的西元二千一百四十七年,可是以她對歷史的瞭解,十世紀之前的勞斯赫爾時代也不至於這麼黯淡啊;相反的,勞斯赫爾時代反而是中古世紀最輝煌又最鼎盛的黃金時代,怎麼……「只要從你身上的衣服來看,我們就看得出來,你大概是從一個很富有的大城來的吧?可是沒辦法,你就委屈一下。等經過驛站或是商旅聚集地時,你就可以雇駱駝回你自己的部族了。」

    「不,你誤會了!我不是在嫌衣服不好,只是……只是天氣真的太熱了,我怕我再穿上這麼厚的衣服會支撐不住。」

    「是嗎?不然你把衣服罩在頭上好了,要不然近年的陽光會更烈,你如果沒有一點防護的話,很容易就被曬傷的。」

    「好吧!」蔚璽兒不好再推辭了,只好勉為其難地點點頭,並將衣服收下。

    再度上路了之後,沙井德就又到前頭去了,蔚璽兒依舊跟在隊伍之後,一步一步的跟著走。

    ,走了將近兩小時,蔚璽兒的兩腳起的水泡更嚴重了,她痛得實在難以忍受,在這個節骨眼又找不到沙井德來幫她,只好死撐、硬撐地走下去。

    「哎喲!」突然,蔚璽兒腳底的水泡破了,她痛得仆跌在地上。

    這個時候,樊天崗聞聲掉過頭。

    「怎麼了?」

    蔚璽兒沒有回答,她不想向他求助,她想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但兩隻腳卻不聽話,彷彿在對她說:主人,我們不行了,別死要面子了好嗎?

    樊天崗跳下駱鉈走到她身邊,在她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一把抱起她。

    「你……」蔚璽兒宛若大夢初醒般的急忙掙扎。「放開我!」

    「用不著逞強。如果我真的放開你,你確定你走得下去嗎?」他不帶一絲表情的看著她,低沉的嗓音宛若擂鼓似地在她心裡敲,她沒來由的一陣心跳。

    但她倔強地咬住下唇不打算強辯,跟他這種人是沒什麼好說的。

    樊天崗攬她坐上駱駝後,便讓她坐在他的前面。就這樣,蔚璽兒百般不願意,又十分害怕地偎在他懷裡,順便蒙住頭避免風沙的侵襲。

    而另一方面,莫水凝來到阿瓦赦的身邊。

    「阿瓦赦,你打算如何處置那名女子?」

    「等我們到了下一個新的落腳地,讓樊天崗盤問她。」他不苟言笑地說道。

    「盤問?」莫水凝大吃一驚。「你真的把她當成犯人?」

    「她的身份不明,凡事都必須小心謹慎。」

    「沒錯。她的確是出現得不明不白,可是我一向看人很準,她肯定不是來對付我們的。」

    「就算不是,我們也不能隨隨便便的就收留她。」

    「沒有人叫你收留她呀!她只是暫時落腳在我們這裡罷了。」莫水凝搖搖頭,緩緩地說:「難道你看不出來一件事嗎?她人。」

    「莫水凝,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阿瓦赦面色凝重地看著她。「她如果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難不成她是過去或未來的人馬?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不,一點也不荒謬,我有預感,屬於我們這個時代。」她肯定的。

    「莫水凝,難道你把自己當成一百多年前的神裔之女了嗎?你能否別這麼異想天開了?」

    她有些忿怒地看著他。「難道你認為我在說謊?」

    「莫水凝,我們沒必要為此而起爭執。你也不要再為那個女的說情了,我有我的打算,好嗎?」

    莫水凝忿忿地一拉韁繩,繞回到隊伍中間去了。她不懂,阿瓦赦怎會如此的冥頑不靈?

    經過一天的長途跋涉之後,他們終於尋到了一個落腳處,而此時,太陽已經下山了。所有人依照往常一般開始搭起帳蓬。

    蔚璽兒實在是累得整個人都站不直了,不過她承認樊天崗確實幫她減輕了不少負擔,由於他的自作主張,今天的一大段路她都是待在駱駝背上沒再落地,甚至她還一度睡著了,醒時才知道落腳的地方已到了。

    「蔚璽兒,吃點東西吧!」沙井德在樊天崗消失之後便走了過來,手上還拿了一些看起來幹幹扁扁、顏色可怕的植物,「這……這能吃嗎?」她望著那些東西發愣。

    「當然能,是曬乾過的樹根,吃一點就會有飽腹之感了。」

    「是……是嗎?」

    「是啊!吃吃看吧,雖然不是什麼人間美味,但是嚼起來還挺不錯的。」沙井德的臉上儘是真誠之色,見她有些畏懼,他還先拿起一根吃給她看,好像吃起來真的很帶勁兒似的。

    璽兒不好意思推拒,只好畏生生地拿了一根。「老是麻煩你,真是抱歉!」

    「相逢自是有緣,更何況我很喜歡你呢!」他坦白地回答。

    她才剛咬了一點進嘴巴,一聽到他的驚人之語,險些沒噎到。

    她緊張地咳了咳問:「什麼?」

    「如果你不是外族人的話,我想我們可以做很好的朋友的。」他面露無奈。

    蔚璽兒看看他,見他似乎也沒別的意思,心想或許是自己多慮。他們可能是把「喜歡」這個字眼當成友好的表示,既然如此,她應該不必太大驚小怪才是。

    「你對我這麼好,不會被人排斥嗎?」她忍不住問,也發現這幹幹扁扁的怪東西還不算太難吃,只不過咬起來有沙子的感覺。

    「排斥?不會啊,其實大家都很想認識你,只不過還是有些畏懼阿瓦赦,所以不敢光明正大來找你說話罷了。」

    「我看那個阿什麼東西的看起來好像很跩,他是你們的什麼人?」

    她想起他那不甚友善的態度,故用「跩」來形容他,卻不料這屬於未來時代的新潮用語又把沙井德給弄迷糊了。

    「跩?那是什麼?」沙井德一呆。

    「呃……」她忘了不能講太現代的話,只好胡亂解釋一遍。「呃……就是很高高在上的意思。」

    「沒錯啊,他是我們東遺的領袖。」

    「領袖?」她眉頭一皺。「他好像很年輕。」

    「可是他的能力不亞於他的父親啊,所以大家都很支持他嘍!」

    「你說你們這個民族叫什麼來著?」

    「東遺。」他不卑不亢地回答。

    「東遺?為什麼?」

    「因為我們是東城的遺民!」沙井德還來不及回答,就聽到另外一個低沉的聲音自背後傳來驚動了他們兩人。他們不約而同地轉過頭。

    「殘葉先生!」

    殘葉終於等到她了,果然是一個集靈者氣流與異者氣流相融合的女子。

    蔚璽兒被他的笑容給嚇了一大跳,這是怎麼回事?站在眼前的是一位白髮蒼蒼、雙眸瞑眛的老者,但是,卻讓人感覺出他的不凡與氣勢。

    「你叫什麼名字?」殘葉溫和的眸中的神采有別於平日。

    她極度不安地看了沙井德一眼,沙井德卻給了她一個要她放心的眼神。

    「我叫蔚璽兒。」

    「如果我的預言正確,你必定是來自未來的一名使者。」

    蔚璽兒簡直是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他居然知道?這怎麼可能?但是他的說法又不太對,死者?她明明還活得好好的,不會是詛咒她吧?

    正當她還一頭霧水思索著他的話中含意時,殘葉伸出他瘦削干扁、微微顫抖的手。握住她的手。

    「我等你已經等了很久,你終於來了。」他沙啞地對她說。

    蔚璽兒還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只見殘葉先生突然一個倒嗝吐出一攤鮮血,當場頭部一仰暈厥了過去。而他的手還緊緊捉住她的手沒有放開。

    「殘葉先生……」沙井德驀地嚷叫。

    場面演變成一團混亂,直到阿瓦赦和樊天崗聞聲迅速趕到。

    「怎麼回事?」阿瓦赦宛若陰風撲面地質問著沙井德。

    「這……這我也不知道,殘葉先生剛剛突然出現講了一些我聽不懂的話,隨後吐了一攤血就暈過去了。」沙井德心想這下完了,人是在他眼前暈過去的,於是他想也不想的一腳跪地立即認錯。「對不起,是我的疏忽,沒有看出殘葉先生身體上的不適,對不起,請你處置我吧!」

    阿瓦赦忍住氣,他看得出這一定和沙井德無關。

    「你去找莫水凝來幫殘葉先生治療,其他人把殘葉先生迅速抬回營篷裡。」他厲聲吩咐著。

    眾人正要將殘葉先生抬起時,才發現殘葉先生的手此刻還緊握著蔚璽兒的手不放,而這個情形阿瓦赦也注意到了。他和楞在原地的蔚璽兒四目相望了一會兒,他別過臉。

    「阿瓦赦,怎麼辦?」

    「讓她一塊去吧!救人要緊。」

    待人群散去,阿瓦赦才猛然想起殘葉先生曾跟他說過的話,難道……難道真如殘葉先生所說的,那個女子就是所謂的「異人」?

    西元二千一百四十七年。

    「老爹,您不要嚇我們好不好?璽兒怎麼可能真被您的時光機給送去別的時代?別這麼異想天開行不行?」璽兒的母親琪多莉十分果斷地搖搖頭。

    「是啊,您的發明一向沒有成功過,更甭說這種科幻加高科技的儀器會被您給發明出來。」璽兒的父親蔚連華更是清清楚楚地說著。

    「你們就是不相信我有這個能耐就對了。」蔚斯禮生氣地瞪著他們倆。「難道這種事情我會開玩笑嗎?」

    不是他們不相信,實在是由於他過去所做的那些發明從沒成功過。

    「好了老爹,不要鬧了,您一定是做實驗做昏頭了,以至於腦筋有點不清不楚。」琪多莉試著轉移話題。「我跟您說,我和蔚連華這次奉命到溫沙做簡報,得耗上一個半月才能回來,所以也沒空暇時間陪璽兒去聽「搖滾冷俠」沙迪威的演唱會。麻煩您跟她說聲抱歉,我們待會兒就得去趕飛機了。真的很對不起!您好好保重自己,我和蔚連華要先走一步了。」琪多莉一邊說一邊趕忙拿著皮包。

    「有沒有搞錯?她是你們的女兒耶……」蔚斯禮氣得直跺腳。

    「老爹,我們會帶禮物回來給你們的,璽兒就麻煩您照顧了,拜拜!」蔚連華說完之後,夫妻倆便匆忙地走出實驗室。

    「喂!你們真的不管璽兒的死活了是不是?」蔚斯禮在他們背後吼叫著。

    結果他們倆真的走了。

    從小到大,璽兒幾乎是蔚斯禮拉拔扶養長大的,他們夫妻倆總喜歡到處忙、到處玩,壓根兒沒把重心放在家庭裡,就這樣,他們跟往常一樣瀟灑的走了。

    眼看連璽兒的爸媽都不在乎她的存在了,他還能怎麼辦?

    良久,他不禁哀嚎了。「哦,我可憐又可愛的寶貝孫女,你到底在哪裡呀?」

    「莫水凝,殘葉先生到底是得了什麼病?」阿瓦赦愁眉深鎖、極度凝肅地問。

    「你有辦法醫好他嗎?」

    莫水凝自草蓆上站了起來,哀慟地搖了搖頭。

    「殘葉先生心疾甚重,不是我能力所能治療的。」

    「心疾?」

    莫水凝含意深遠地回頭瞥了蔚璽兒一眼。「他一直在苦候著東遺有起死回生的一天,如今他等到了,心疾因而一發不可收拾。」

    阿瓦赦把眼光移到了蔚璽兒的身上,難道真的是她?

    蔚璽兒被眾人看得整個背脊全透著冰涼,而殘葉先生握著她的那隻手也益發寒徹刺骨,這一切突發狀況亂得她幾近抓狂,臉色也跟著扭曲難看極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1 02:56:09

這時,殘葉先生終於自昏睡中慢慢地醒來。

    「阿瓦赦……」

    聽見殘葉先生在叫喚他的名字,阿瓦赦一個箭步跨過去,並立即跪在他的身旁;此時殘葉伸出了另一隻手,阿瓦赦明瞭的上前握住。

    「殘葉先生,您得多保重。」

    「我的來日不多了,但有些遺言我必須交代清楚。」儘管他的氣力尚虛,但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仍舊十分清晰有力;除此之外,他寧靜安詳的面容也令所有人打從心裡敬服。

    「莫水凝,你也過來。」

    「是的,殘葉先生!」

    在莫水凝過來了之後,殘葉放開了蔚璽兒的手。

    「莫水凝。麻煩你把她左邊的袖子拉起來。」

    莫水凝不解地看了阿瓦赦一眼,又看了滿頭霧水的蔚璽兒,在猶豫了三秒鐘之後,她走到蔚璽兒的面前。「對不起,希望你不會介意。」說完這句話之後,莫水凝緩緩拉起蔚璽兒的袖子。結果萬萬沒想到,居然在她的手臂上發現了一顆紫色的痣。

    「什麼?紫色朱玄砂?」她驚嚷,阿瓦赦也不敢置信的為之一震。

    「沒錯,就是神裔之女的標誌。」殘葉虛弱地一笑。

    蔚璽兒緊張地把袖子拉回去,他們為什麼這麼驚訝?這麼醜又這麼奇怪的一顆痣值得他們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為什麼?難道她是習紫歡的化身?」

    「她還不算是,因為她沒有習紫歡所擁有的法力。」

    「請殘葉先生說明白一點。」阿瓦赦終於還是開口了。

    「阿瓦赦。我知道你仍然十分排斥她的身份,但是,她卻是我們東遺唯一的希聖。」

    阿瓦赦沒有答腔,他只是目光犀利地掃了蔚璽兒一眼。

    「而且也唯有你與她結合,你額頭上的紫色花形胎記,才能與她的紫色朱玄砂相融合產生出不可思議的異靈氣流。」

    一聽到這句話,不但在場的人聽了吃驚,蔚璽兒也心神俱驚地站了起來,並害怕地拚命後退,眼前的一切直搗亂她原本不起漣漪的心。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但我不是你們這個族群的人,請你們不要把我牽扯進去,這顆痣只是我一生出來就有的東西。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我……我甚至不是這時代的人,我來自未來的世界,說出來或許你們不會相信。但是……但是我說的都是真的,而且我很可能今天,或許明天就消失了,就算不是,但總有一天還是會不見的。」她慌亂地解釋著。

    「蔚璽兒。你不要這麼慌張,我們沒有惡意的。」莫水凝連忙安撫她。

    「不,不對,你們說的話似乎都是有關我的,可是我只是一個平凡的人,什麼也不會,也沒有任何的特殊能力。」她驚慌失措地一再退後,突來的恐慌讓她意識到自己似乎一頭栽進了不可知的未來,彷彿她再也回不去西元二千一百四十七年。

    老天!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她絕對不要侍在這個鬼地方一輩子。

    「我只待在這裡幾天,而且我保證最久不會超過一個禮拜,我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請你們……不要再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了。」長這麼大,短短幾天就讓蔚璽兒見識到什麼叫做害怕與恐懼,她真是害怕極了。

    「不,不可以,你是我們東遺唯一的希望,你絕對不可以離開。」殘葉苦苦勸說著。「我們需要你來幫我們復國,請你務必要留下。」

    「我怎麼會是你們的希望呢?我更沒有能力幫你們復國啊!」蔚璽兒愈想愈不對勁兒,可是他們又表現得那麼真切,她的腦筋簡直要打結了,「我……我必須冷靜冷靜,對不起,我真的需要冷靜!」

    蔚璽兒一個反身衝出了營帳,殘葉忙想起身叫住她,卻又吐出一攤讓人怵目驚心、引人心悸的血。

    「殘葉先生!」莫水凝驚呼一聲。忙扶住他。

    「她……」殘葉先生指著跑出去的蔚璽兒,心有餘而力不足地咳著,「她…殘葉先生,我去追她。」阿瓦赦見他如此便站起身說道。

    這是個善意的敷衍,希望能讓殘葉先生安心,平安度過險境。

    蔚璽兒一路跑到一棵樹下喘息,整個腦袋亂烘烘地打了幾十個死結。

    她被他們深奧又涉及她的話給嚇到,怎麼她對他們而言,居然會變成一個像救星一樣的人?開什麼玩笑,她不過是因一個錯誤而來自未來世界的人呀!怎麼可能是他們復國的希望?她甚至連一首詩都背不出來。

    她甩甩頭,因躓的走來走去。天吶!她到底要留在這個鬼地方多久?她的爺爺到底救不救她回去?難道她得繼續留在這兒遭人議論嗎?那怎麼行!

    「喂!」

    突然,有人拍了她的肩,蔚璽兒驚嚇得退後一大步。

    「別緊張,我是沙井德啦!」他急忙說。

    「是你呀,嚇我一大跳!」

    「你沒事吧?」

    她忖度了半晌,突然激動地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

    「沙井德,你願不願意幫我忙?」

    沙井德愣了愣,隨即莞爾一笑。「當然願意啊,只要我能力所及的,我一定幫。」

    「我告訴你,我不能再繼續留在這兒,我必須離開這裡才行。」

    「為什麼?」

    「你們那些族人實在是太奇怪了,居然把我當成你們東遺的希望,這怎麼可能呢?如果我再不走,肯定會搞得一團糟。」

    他遲疑地面露難色。「可是,你能去哪裡呢?」

    「隨便一個地方都行,只要不是空曠無人的沙漠就行了。」

    「問題是這裡的地形我不太熟啊,除非請我兄長幫忙。」

    蔚璽兒聽了一愕。「你是說那個樊天崗?」

    「是啊!」

    「他一定不肯的。」她挫敗地整個身子貼在樹背上。

    「我都還沒問,你怎麼知道他不肯?」

    「他和阿瓦赦不是一個鼻孔出氣的嗎?又怎麼可能幫我?」

    「那也不一定啊,等我先問了再說嘛!」

    「唉……好吧,否則又有什麼法子行得通?」她無奈地歎口氣。

    用完粥後,莫水凝繼續留在殘葉先生的身邊服侍他。

    「莫水凝,扶我到外頭去,我要觀測星象。」

    「殘葉先生,您這種身體實在不適合移動。」

    「反正終究是要歸於塵土的,又何必忌諱這一些呢?」他虛弱地一笑。

    「不會的,您不要老是說這種令人傷痛的話。」莫水凝鼻酸地紅了眼。

    「別固執了,快扶我出去吧!」

    莫水凝黯然地蹲低身子扶他。「……好吧!您小心一點。」

    到了外頭,莫水凝讓殘葉先生坐在鋪有布毯的地上,身體倚靠著一棵儼然已殘枝禿身的樹。

    「莫水凝,我來日不多,因此我必須把所有的事全托付給你。」

    「殘葉先生,您這是何苦呢?」莫水凝不禁為殘葉那年老體衰且佝僂的身影給弄得哽咽了。

    「聽我說,蔚璽兒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相信你也看出來了。她來自西元二干一百多年,和我們這個時代相差了十世紀,也就是一千年。」殘葉又接著說:「如果我猜得沒錯,她應該是因為某一種儀器的失誤而造成時空錯流。而掉落在咱們勞斯赫爾時代。」

    「果然……」莫水凝沒想到她的預測會是真的。

    「她確實是神裔之女習紫歡的化身,可是她的封印尚未解開,因此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如果她能與阿瓦赦結合,不但她有法力,就連阿瓦赦也有。」殘葉先生搖搖頭。「可是星象告訴我,蔚璽兒和阿瓦赦結合的機率微乎其微。」

    莫水凝頓了一下,只能苦澀地點點頭。「是啊,阿瓦赦始終不相信她。」

    「命運是很會捉弄人的,我們都無法與天意抗爭。」此時,殘葉自布衫之中取出一個深灰色的錦囊袋,他氣若游絲地說道:「聽我說,這個袋子裡有三張紙條,以後若是發生任何十分危急,或者是相當重大且又難以解決的事情。你就從中隨意取一張出來看。記住,絕對不能違背上面所記載的一字一句,無論它的指示有多難為,都必須一一遵行,懂嗎?」

    莫水凝眼見殘葉先生的氣息漸虛。心裡一陣難以掩飾的不忍又自眼眶中給溢洩了出來,她顫著手接過錦囊袋,並咬住下唇用力點著頭,「我懂,我會照做的。」

    「接下來的事會是坎坷而多變的,我無法再預測下去,我只能告訴你,千萬別去做任何違抗命運的事,否則東遺就永無翻身之日了;另外,我要把我僅存的法力傳授給你,今後你就是我的後繼傳人。」

    「不,這怎麼可以呢?您是我們東遺唯一的長者啊!」

    「我年已八十,上天已經十分厚待我了,又何必跟命運爭鬥呢?」他不怨不歎、十分知足的一笑。

    「殘葉先生……」

    「別說了,把你的手伸出來吧!」

    另一方面,阿瓦赦站在離營帳不遠的地方沉思著,突然看到一顆隕落的流星向東方墜落,引發了他心裡的不安。

    「難道……」

    他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直覺地一個轉身衝跑到殘葉先生的營帳,看到裡面空無一人,他忙到處去找。

    他終於在一棵樹下找到了他們。

    「莫水凝,殘葉先生……」

    這時,只見莫水凝抬起頭往後看,她滿面的淚痕驚動了他。

    「阿瓦赦,我對不起你們……」她掩面痛哭著。「殘葉先生已經去了……」

    彷彿天地都停止運轉了一般,阿瓦赦屏息走向殘葉先生的軀體。

    「這怎麼會……」

    他激動地跪了下來。大聲吼叫著:「殘葉先生……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1 02:57:07

第三章

    遇上盜匪,兩人遭劫。

    「什麼?讓她離開這裡?」

    「是啊,她在這裡到處受人議論,所以才想走。」

    「你認為我幫得了她?」樊天崗不苟言笑地看著他的弟弟。

    「我們下一站不是會經過漠外一個商旅聚集地?到時候你告訴我方向,我再指引她就行了。」

    「說得倒容易,你忘了我們第一次見到她,就是因為她掉進流沙才會救了她的嗎?這次即使有經過商旅聚集地,也得花上好幾公里的腳程,你確定她能平安到達那個商旅聚集地?」他冷淡地反駁道。

    沙井德驚愕了一下,十分為難地說:「可是……我已經答應她了。」

    「如果沒有人帶領她去,她根本不可能順利到達的。」

    「那……那我帶她去。」

    「你?我不認為你有這個能耐。」

    「難道你肯嗎?」沙井德實在是無計可施了。

    「沙井德,我知道你很好心。可是做好事要有個限度,她這個要求對你我而言,都不太可能辦到。」

    沙井德失望地低下頭,他早該料到樊天崗一定會不肯的。

    「別再為這個操心了,早點睡。」樊天崗緩和了一下口氣,拍拍他的肩膀便離開了。

    「怎麼辦?我還是幫不了她。」沙井德喃喃地道。

    翌日,殘葉死去的噩耗讓整個東遺的人民蒙上了一層揮不去的傷感。

    對整個東遺而言,他們不但失去了一位最年長的智者,也失去了一盞明燈。

    阿瓦赦和莫水凝強忍悲傷打理喪事,樊天崗和沙井德也在一旁幫忙著,而璽兒雖不知從何悲傷起,但心裡仍舊籠罩了一層低氣壓;畢竟她昨天才莫名其妙地被他握住手,又親眼見他吐血。雖然之後他講了一些令她恐懼的話,但她看得出殘葉先生在東遺有著極崇高的地位,只不過她仍然不瞭解他昨天對她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希望這一切事情與她無關,畢竟她還是得回去她該生存的時代。

    來到這兒已經足足有三天了,蔚璽兒對於東遺的一切還算熟悉,只是,東遺實在是一個乏善可陳的小民族,不論是吃的、住的、用的,樣樣都十分缺乏,而且他們顯然並不時興繁衍後代,因此見不著幾個小孩在玩耍,也聽不到小孩子們的笑聲,這是蔚璽兒深感不解的問題之一。

    「奇怪了,沙井德怎麼一整天都不見人影?不知道他跟樊天崗談得如何?」過了晌午之後,蔚璽兒在自己的營帳附近東瞟西掠,四處環顧著。

    「蔚璽兒!」

    她聽到有人在叫她便回過頭來瞧,是那個一直對她很和善的女人,好像是叫莫什麼凝的,她不甚清楚。

    「用過午飯了嗎?」

    想到昨天發生的事,使蔚璽兒對她也頗有警戒心,她僵硬地點頭。

    「能跟你談一談嗎?」

    蔚璽兒猶豫了一下,但見她一臉的誠懇,也只好點頭。

    「我們去旁邊坐。」莫水凝微微一笑,親切地拉著她的手到一旁去。「想必昨天一定嚇到你了。」她一臉明瞭地看著蔚璽兒。

    蔚璽兒沒有吭聲,因為她說的是事實。

    「其實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們不是在開玩笑,相反的,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攸關東遺未來的整個命運。」

    璽兒微微一震,蹙起眉,她不會又要和她談及昨晚的話題吧?她想開口,卻又被莫水凝略為哀戚悲傷的神情給驚得呆了。

    「東遺已經苟延殘喘的熬過了一百個年頭,在流亡的生涯裡,我們沒有別的聯盟,也沒有別的援手,我們只有我們自己。這一百年來我們到處遷移,為的是不讓其他民族有機可趁,我們連驛站、商旅聚集地也不敢靠得太近,因為我們總是遭受唾棄和恥笑,像這樣的日子你能想像嗎?」莫水凝淒楚地一笑,讓蔚璽兒動容得為之心酸。

    「居無定所、食無佳餚、衣無綢緞,我們東遺的滅亡幾乎已經是命中注定的事;可是,你出現了,是你帶來我們的新希望……」

    蔚璽兒一慌,連忙阻止她講下去。「不!我不是你們的新希望,我跟你們一樣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人,我甚至不會燒飯、洗衣服,成天只知道……只知道和我爺爺做一些很可笑、又很荒誕的白日夢,這樣的我怎麼可能是你們的新希望?你難道不覺得很荒謬嗎?」

    「那是因為你不瞭解你身上所擁有的特質,所以你才會這麼說。」

    「可是我來自別的時代啊,我總有一天要回去的。」她固執地嚷。

    「這就是我必須懇求你的地方,請你留下來吧!我們全東遺的人都會很感激你的。我知道這是個自私又不合理的要求,但是請你看看我們,這樣淒慘又沒有希望的一個民族,你忍心讓我們自生自滅嗎?」

    「這……這干我什麼事?」她真的要大喊救命了。

    「當然幹你的事,因為你是我們的希望啊!」

    「沒錯,我也看得出來你們的生活既落後又貧窮,如果有能力,我也很希望多少幫上你們一點忙,可是,我真的沒有那個能力啊,你要我說幾次才夠?」璽兒急得直跳腳。「更何況你們自己的國家要靠你們去改造才行吶,光叫我留下來是沒有用的,你到底懂不懂?」

    「改造?如果真能改變現況的話,我們又何必在這裡浪費時間?還不是因為根本沒有別的民族願意幫助我們建國,我們又沒有貨幣,談什麼都是空談。」

    「噢,我不懂,東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蔚璽兒頭痛的一拍額頭。

    莫水凝頓了一下,她咬皎下唇。「你願意聽我講個故事嗎?也就是東遺的過去。」

    蔚璽兒愣了愣,看到她悲傷的眸子,她實在不忍心說不。「唉──你說吧!」

    莫水凝深吸一口氣,娓娓道來:「東遺在一百年前可以說是勞斯赫爾時代首屈一指的第一大城,也就是東城。我們不但勢力龐大、民族優越,就連四城之主核心「神裔之女」也是我們城主的王妃,她叫習紫歡;可是沒想到她嫁給我們城主後,居然引起其它三城的嚴重不滿,利用習紫歡的同情心,害死了她。她的死不但讓東城主歐亞邦失去平日的治政能力,更引起全東城的恐慌和大亂,促使其它三城趁隙聯手合攻東城而變成現在這副光景。直到現在,西、南、北三城仍對我們敵意甚深,唯恐我們報復,因此全面封鎖我們的經濟來源,所以你說,這樣的我們還能怎麼辦?」

    聽了她的話,蔚璽兒不由得覺得悲傷,一個民族由大盛轉為殘敗,是多麼淒慘又可憐的一件事,而他們居然能咬緊牙根撐了足足一百年;若不是他們的意志堅強,恐怕早凝聚不了團結一致而四分五裂了,更何況他們能在這樣艱苦的環境條件下奮鬥到現在。

    「我很難過知道了你們的過去,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恕我真的無能為力幫你們;因為我也為了我自己的事在苦惱著,希望你能諒解。」蔚璽兒抱歉地看了她一眼緩緩地起身,在莫水凝哀懇的眼神中狠心掉頭離去。

    「還是不行嗎?」蔚璽兒失望地低下頭。

    「我很抱歉,這個忙我實在是幫不上。」沙井德愧疚地看著她。「希望你能諒解。」

    「唉!算了,我就知道沒有用的。」她強打起精神擠出一點笑容。「沒關係,我再另外想法子好了,反正你已經盡力了,我還是要謝謝你。」

    「別這麼說,以後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我再替你想辦法。」

    蔚璽兒釋懷地點點頭,又看到許多人忙來忙去,「今天好像又要遷營了,你還是去忙你的吧,別為我耽誤了。」

    「那侍會兒見。」

    「嗯。」

    跟著東遺遷營遷了兩次,蔚璽兒談不上有什麼心得,只知道沙漠的氣候實在是變化多端,白天酷熱、晚上嚴寒,她若不是體質不算差,恐怕早被磨出一身的病了;再者,沙漠的地形險不勝防,她也摸不清哪些地方是安全的。不過,兩次遷營她幾乎都坐在駱駝上讓那個樊天崗載著她走的,她不曾向他說聲感激,因為他的臉一向冷酷,說了也等於是白說。

    今天又要遷營了,蔚璽兒決定要靠自己走完這趟路,在她想的同時,樊天崗正好朝她走了過來。

    她才正要開口,樊天崗就面不改色地先一步說道:「莫水凝要你去前面,轎夫已經準備好讓你上轎了。」

    蔚璽兒瞠大眼瞪著他:「什麼?」

    「難不成你還想讓我載你嗎?」他冷不防地問。

    她為之氣結地一哼,便氣嘟嘟地走了開,可是走沒兩步,她又繞了回來。

    「等一等!」

    樊天崗不發一言等著她開口。

    「我可不可以拒絕讓他們扛?」她在說這句話的同時還氣喘吁吁的。

    「可以,可是我不會載你。」他一下子就劃清了界線。

    「你……」蔚璽兒沒好氣地嚷了回去。「你以為我喜歡給你載嗎?如果你肯幫助我離開就沒事了!」

    樊天崗一直保持緘默,見她發完脾氣才又道:「那麼希望你今天可以安全走完全程。」

    漫長的路程又開始了,蔚璽兒我行我素地跟在隊伍最後方。

    塵沙滾滾熾燙依舊,蔚璽兒咬緊牙根苦撐著。

    這個時候,她看到離隊伍不遠處來了一大群騎著馬的人,此處的地勢已是黃沙土礫.因此揚起黃沙一片,教人看不清楚。

    「對了!說不定我可以請那些人幫我忙。」她心裡暗忖著。

    就在她這麼想的同時。那群騎馬的人已到了他們眼前,有個聲音劈空凌下一喝,整個東遺的隊伍立刻給團團包圍住。

    每個人見到這個情況莫不一陣騷動及惶恐,但是短短一瞬間,那群強盜已經拔出了一把又一把亮湛湛的彎刀,接著,一個有著大鬍子的男人站立於隊伍最前端大吼著。

    「我們是沙漠大盜,遇到我們算你們倒楣!不過沒關係,只要你們合作一點,我保證不會濫殺無辜,甚至擔保你們每個人平安無事。」

    站在那大鬍子面前的阿瓦赦,正蓄勢待發地瞅著他看,同時和身後的樊天崗交換個暗示的眼神。

    「你就是這一大群人的首領嗎?」他盛氣凌人地將刀鋒指著阿瓦赦的鼻尖。

    「快叫你們的人民安分些,把值錢的東西全掏出來,不要讓我一個一個去翻,到時候要是讓我翻到了一樣寶貝,你們可就不好受了。」

    「你儘管去翻好了,我相信我們根本沒有值錢的東西讓你們帶走。」莫水凝毫不畏懼地代阿瓦赦回答著。

    「哦──」那個大鬍子注意到她了。「你的意思是說,你們這個民族落魄到這種程度?」

    「不信你可以去翻看看,看我說的話是真是假。」

    「好!」他倒也十分爽快,將刀往半空中一劃。「兄弟們搜,給我仔仔細細、睜大眼睛的搜。」

    「是!」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1 02:58:01

就在這個時候,蔚璽兒突然想起脖子上的那條自小就戴著的金鍊子。

    啊!完了。她緊張得忙拉緊麻布紮住脖子,然後把頭壓得低低的。

    樊天崗趁那個大鬍子不注意。一個大跨步將腳橫掃過去,那個大鬍子的刀瞬間給踢離了手,樊天崗迅捷地滾地翻了個身,眨眼之間就撿起了那把刀,不偏不倚地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不要動!」樊天崗惡狠狠地對著他咆哮:「我的刀法不是很準,所以你最好乖乖聽話。」

    阿瓦赦在這時大喝道:「聽著,你們首領的生命掌握在我們手裡,我勸你們立刻放下手上的刀返到一旁。」

    「哈哈哈哈……」那個大胡於居然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樊天崗怒視他。

    「如果我們連一條生命都捨不得犧牲,那樣還叫做強盜嗎?」他目光凌厲地巡了一下所有人。「我告訴你們,即使我死了,我的弟兄們仍然不會停止搜查工作,相反的,因為你們殺了我,你們將會為此付出一百倍的代價。」

    「你……你不怕死嗎?」莫水凝憤怒地向前問道。

    「身為沙漠強盜,第一守則就是不怕死,不信我可以證實給你們看。」說罷,他居然眉頭皺也不皺地將脖子狠狠湊近刀口,霎時,他的脖子一片殷紅。「兄弟們,我死後的位子就讓釋鐵恩頂替,記住了嗎?」

    樊天崗眼見他從容不迫地決意一死,為了大局著想,他還是把刀架偏離了他的脖子,沒想到那大鬍子卻趁機逃脫,反身踢倒樊天崗,頓時由劣勢轉為優勢。這時,刀口已在短短一瞬間對緊了在地上無法輕易動彈的樊天崗。

    「哈哈哈哈……沒想到你們這個民族還這麼有人情味,可惜我不領情。」

    阿瓦赦的臉由白轉為鐵青,該死!

    「好了,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只要你們不再反抗,我只要帶走兩個人當奴隸就算扯平。」大鬍子看了看地上的樊天崗。「我看你當強盜還挺適合的……好,我就選你當我的手下,因為你的身手可不輸我們所有的弟兄。」

    樊天崗十分的冷靜,但他的目光卻足以致人於死地。

    「好了兄弟們,再找個人讓咱們當奴隸。」

    這時,一名強盜已來到蔚璽兒的面前了。

    「你!把這塊又醜又臭的麻布套拿下來。」

    蔚璽兒拚命的搖著頭.連聲音也不敢發出來:「叫你拿下來沒聽到嗎?想死是不是?」

    她還是猛烈地搖著頭。

    「可惡,還要我動手!」那個強盜不耐煩地走上前,粗暴地一把扯開那條麻布套,璽兒整個人重心不穩地跌倒在地。

    「咦?」那名強盜顯然注意到她脖子上的項鍊。「好像有好東西。」

    她連忙狼狽地遮住脖子。「沒有,什麼都沒有,真的!」

    「喲──好白的皮膚,真難得!」

    蔚璽兒自知大事不妙了,眾目睽睽下,她幾乎無法遁形。

    「大鬍子,這裡有寶藏哦!」那人大聲嚷嚷著。

    「哦?」大鬍子意味興濃地盯了緊張的阿瓦赦和莫水凝一眼,然後叫了另一個人。「你先把地上這個人顧好,我過去看看。」

    「是!」

    那個大鬍子走過去後,一看到蔚璽兒,眼光也異樣地閃了閃,但他隨即就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項鍊。

    「把你脖子上的東西拿下來給我瞧瞧。」

    「我……」

    「廢話少說,快點!」他命令地吼道。

    莫可奈何,蔚璽兒只好乖乖地照做。

    「真是一條漂亮的鍊子,你打哪來的?」

    「我爺爺給我的。」她不情願地咬住下唇。

    「真精細的手工,只有這麼一條嗎?」大鬍子嘖嘖稱奇,但還是十分貪心。

    她可憐兮兮地點頭。

    「那好,反正也還欠一個奴隸。就你吧!」他一直在上下打量她。「我倒是挺中意你的。」

    「我不要!」蔚璽兒害怕得縮緊身子。她已經夠衰的了,要是再被強盜給擄走,她不知道自己還活不活得下去?

    「沒得你選擇。」大鬍子冷凜一笑,便騎著馬離開。

    蔚璽兒當初確實是想利用他們來逃跑。沒想到居然在這種情況下被迫離開。

    「來個人把她架上馬鞍。」大鬍子喊道,並在腰際間抽出一塊布紮住他的喉嚨,以防止血流如注。「還有前頭那個男的也一樣。」

    「今天收穫不是很多,不過,這兩個奴隸顯然比以前那些沒用的奴隸好多了。」大鬍子爽朗的朝他那伙兄弟大笑著,跨上馬背,然後繞到阿瓦赦的面前。

    「看你們這個民族窮得很,我們實在是不該趁火打劫,不過強盜嘛!總不能為此而仁慈下來,是吧?」他爽暢的大笑三聲,接著把刀往天空一揮:「兄弟們,走吧!咱們可以收工了。」

    他們的人馬只揚起一陣黃沙滾風,便很快地離去。

    「阿瓦赦,快想辦法去救他們啊!」在他們走後,莫水凝氣憤地趨上前。

    「……無法挽救了。」阿瓦赦只冷漠地說了這一句。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樊天崗和蔚璽兒同是我們東遺不可或缺的人啊!」

    「那麼你告訴我該怎麼做。」他反望向她。「對方是神出鬼沒的沙漠強盜,而我們只是一群窮途末路的遺族,以這樣的條件去和他們廝拚,有用嗎?」

    「……難不成就這樣放棄嗎?」

    「除了等待,我們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你懂嗎?」

    「可是……」她還是不甘心。

    「起程吧!我們不能在此一直耗時間。」他冷淡地別過臉。

    莫水凝忿忿地一咬牙,轉身遁入人群中。

    蔚璽兒不知道走過的路程究竟有多遠,也不知道沿途的景物究竟是如何,更不清楚自己橫在馬背上顛簸了幾次,她只知道馬只行走掀起的黃沙弄得她眼睛睜不開,一路下來,她只顧著把臉耳鼻蒙緊。更別說去記路了。

    而樊天崗比起她的待遇實在差很多,因為眾人唯恐他中途生變,因此四人護旁一人帶頭,一共五個人皆手持彎刀守在他旁邊,他除了挺直背脊,連哼也不敢哼一聲,只能以威凜的氣勢瞪望著他們。

    中途,他們連一點休息時間也沒有,直到傍晚,才到達這群沙漠強盜的營地。

    「好了,先把這兩位新夥伴請去休息休息,叫唐君珊準備準備今晚的營火式。」大鬍子喊道。

    蔚璽兒和樊天崗分別被帶進兩個營帳裡,璽兒被強制推進去後,一個身著紫綢、臉上蒙著面的中年女人走了過來。

    「請預備更衣沐浴。」她雙手合掌行了個禮。

    「啊?」蔚璽兒沒想到身為人犯還可以洗澡。

    「請隨我來。」

    蔚璽兒皺著眉跟著她走,不一會兒,果真看到一個圍有布幔的浴池。

    「請稍等。」她行了個體走了開。

    待她回來,身邊多了兩個未蒙面的少女,穿得極為暴露。

    「請寬衣。」中年女人一說,那兩名少女便走了過來。

    「等……等一等,你們要做什麼?」蔚璽兒睜大眼睛退後一步。

    「我們為您服侍。」她們恭恭敬敬地答。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這是我們的職責,請讓我們為您服侍。」

    「我不習慣別人幫我洗……幫我沐浴,所以你們只要有換洗衣物給我,我自個兒來就行了。」她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那兩名少女面面相覷了一下,又回過身去看中年女人。

    「好吧!您的換洗衣物在裡邊的木盒裡,請沐浴。」

    「謝謝!」蔚璽兒鬆了一口氣,趕忙進了去。

    另一方面,樊天崗也同樣在一個中年男子的帶領下必須先沐浴,不過,男的倒是不需被服侍,因此他洗得還算安心。

    洗完後,樊天崗換上一套紅褐色的長衫及咖啡色的馬褲,他沒想到他們連馬靴也一應俱全,因此穿上後,他利用點時間順便梳了頭髮。

    古代的男人大都留著長頭髮,額上若繫了條帶子,表示此人的身份帶有階級,而帶子顏色一共分兩種;紅色只有一城之主或身為領袖的人可以綁;藍色則代表此人屬於大將之級;若是頭髮紮了辮子,則表示此人懂得智謀和拳腳功夫,術德兼備。

    樊天崗就是屬於藍色帶子需扎辮子的階級。

    出了浴池後,樊天崗在那名中年男子的帶領下,輾轉進入了一個十分寬敞的營篷裡。

    那名中年男子正要退出,樊天崗突然正色拉住他。「等一等,跟我一塊兒來的女孩在哪裡?」

    「她若沐浴完畢自會到此與您會合,請您先在此稍待。」那男子雙手合掌行了個禮便退了出營篷。

    同時,蔚璽兒已經在來此營篷的路上。

    她侷促不安地看著自己一身特殊的打扮──純白色的薄紗連身裙,腰上繫了條水藍色鑲著瑪瑙的絲帶,頭髮披散在肩上,還穿了一雙咖啡色皮製的涼鞋。

    習慣了東遺粗厚的衣物,叫她穿這種衣服真令人不舒服,不過,幸好沒叫她穿適才那兩名少女穿的衣服,就算是把她打死,她也不會穿的。

    步進另一個營篷,她見到了樊天崗。

    「原來你在這兒!」直覺地,蔚璽兒高興地上前去。

    樊天崗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地又恢復嚴肅。

    「你總算來了。」樊天崗面色凝重地壓低聲音。「聽著,我們必須離開這裡,你懂嗎?」

    蔚璽兒一愕,隨即連忙點著頭,這時,自外頭進來了一位少女,同樣身著十分暴露的衣服。

    「兩位請於此休息片刻,營火式於今晚過半時舉行。」少女必恭必敬地說道。

    「好的。」樊天崗十分鎮定而從容的回答。

    待她一出去,樊天崗起身至篷外採了探。「好機會,外頭沒人守著,我們快走!」

    「現在?不會有危險嗎?」蔚璽兒疑慮地蹙起眉。

    「有危險也得闖一闖。」他眉頭皺也不皺地看著她,「你害怕是不是?」

    她一聽,挺直背脊。「怕?當然不是!」

    「那好,快走吧!」

    樊天崗迅捷的衝出營篷,蔚璽兒連忙追了出去,心裡暗暗罵著他這個人真是不體貼。

    電光火石間,有一道飛箭自他們背後射中了蔚璽兒的裙擺,她大驚失色,一個踉蹌摔跌在地。

    「啊!」

    樊天崗轉過身,看到那個大鬍子正微笑站在營篷的旁邊。

    「你以為我們的防衛這麼不周密嗎?未免太看不起我們了吧!」大鬍子得意地說樊天崗臉色一變咬咬牙。「可惡!」

    大鬍子走到蔚璽兒身邊將箭抽起。「如果你認為這支箭是我射偏的話,那麼你就錯了。我甚至可以拍胸脯保證這支箭可以正中你的心臟,只是我不願意,希望你下次別再做這種傻事,我隨時會取你們的性命,牢記住這一點。」

    「你到底想做什麼?」樊天崗青筋暴突地直視他。

    「別這麼凶神惡煞的,等今晚的營火式舉行完畢,你就是我們的族人了,所以你還是收收你的銳氣,我們不會虧待你的。」

    「哼!」樊天崗不屑地別過臉。

    蔚璽兒已經站起身,卻感覺到小腿有些疼痛。

    「好啦!你們還是回去休息休息,時候一到我會請人來叫你們的。」大鬍子皮笑肉不笑地作了個「請」的動作。

    樊天崗頭也不回地轉身就進了營篷,蔚璽兒也預備走進去時,大鬍子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別緊張,我不過是想先問問你們的名字罷了。」他微微一笑。

    蔚璽兒把手掙開來退了一步,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地別過臉。「他叫樊天崗,我叫蔚璽兒。」說完,她氣憤地在心裡詛咒著:你們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強盜,總有一天你們會得到報應的。

    「樊天崗……蔚璽兒……」他頗為滿意地點點頭。「嗯,很不錯的名字……想知道我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強盜首領叫什麼名字嗎?」

    她不屑地撇撇嘴。「不想。」

    但他還是說了。「我叫費洛荻,很希望你能考慮做我的第十八任妻子。」

    「什麼?」蔚璽兒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十八任?有沒有搞錯?

    「怎麼?你很吃驚嗎?」費洛茨露出一個很親切的笑容。「我們這裡的每一個男人都可以選擇自己的女人,直到滿十八個為止。」

    十八個?蔚璽兒聞言忿怒地抬起下巴。「這麼說我該很慶幸成為最後一個受害人嘍?」

    他一聽到她的回答十分自然地聳聳肩。「或許吧!」

    「大鬍子先生,很抱歉你找錯人了,我自認自己沒那個福氣成為你的第十八任妻子。」

    「看來你對我的鬍子有很大的意見,不是嗎?」費洛荻事實上是一個十分英俊瀟灑的男人,只是在沙漠中橫行慣了,鬍子不習慣予以剃除。

    「不只鬍子,你的整個人我都很反感。」她瞪著他直答。

    他大笑。「好!你果然比我想像中來得特別。引起我莫大的興趣。」

    「謝了,我可以進去了嗎?」她倔強倨傲的。

    「當然,請!」

    蔚璽兒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對此事嚴重的不滿,一個男人居然可以娶十八個妻子?這簡直是太可怕,也太污辱咱們女性了。

    進了營篷,只見樊天崗坐在一張墊子上閉目休息,但他一聽到她走進來的聲音便睜開了眼。「他跟你說了些什麼?」

    「我問你,你們這個時代的男人可以娶幾個老婆?」蔚璽兒一開口就單刀直入的問,也不管他剛剛問了什麼問題。

    老婆?樊天崗顯然有些不瞭解她話裡的意思,因此皺起眉。

    「我問你,你目前有幾個妻妾了?」她換個方式再問。

    他悶著氣。不甚開心地答:「一個也沒有。」

    她一臉不相信地逼近他。「喂!做人老實點好不好?你這種人怎麼可能連個妻妾也沒有?」

    「就算有,也會只有一個。」他十分嚴肅地答。

    「是嗎?你知道嗎?那傢伙身為一個強盜,居然想一次擁有十八個妻子,太過分了!」

    「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並沒有任何錯誤……他該不會是要你成為其中一個吧?」樊天崗挑起眉,話裡還帶了些諷刺地問。

    「我不會答應的,所以我不想回答。」

    「也好,等你一成為他的人,我要逃跑或許就簡單多了。」

    「喂!你說這種話未免太絕情了吧?」蔚璽兒慍怒地瞪著他。

    「在這裡有什麼不好?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總比待在東遺好多了。」他冷笑一聲。「你不是一直很想離開東遺嗎?這正是你的大好機會。」

    蔚璽兒突然發現跟他這種人多作解釋是沒有用的,乾脆閉起嘴走到一邊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1 02:59:02

第四章

    情勢逆轉,拔得頭籌。

    莫水凝蹙著眉徘徊在營帳的前面,手中緊握著殘葉先生臨終前交代給她的深灰色錦囊袋。

    考慮了良久,她決定照殘葉先生的話,自錦囊袋中取出一張紙條。

    她倒吸一口氣在心裡默禱著:殘葉先生,您千萬要料得中此事才行呀!

    慎重的打開後,只見紙簽上清清楚楚的寫著一行字──以靜制動,雖心掛念而語不聞!

    莫水凝頓時呆了,反覆低念著:以靜制動,雖心掛念而語不聞?

    「這是什麼意思?」她不禁皺起眉苦思著。

    過了好半晌,她突然有些理解地抬起頭說道:「難道這紙簽的含意也和阿瓦赦的意思相同,要我們用耐心等待奇跡出現?可是……如果他們就這麼一去不回了呢?」她擔憂地垂下眼睫,深深的愁緒攀爬上她的雙眸,她心生困擾地來回踱步著。「不行不行,我不能這麼坐視不管,都什麼節骨眼了,我怎能安心地以靜制動?不行,我做不到。我得另外想法子才行。」

    正當她欲謀求其它方法的同時,殘葉先生臨終前交代她的話在她耳畔響起──這個袋子裡有三張紙條,以後若是發生任何十分危急,或者是相當重大且又難以解決的事情,你就從中隨意取一張出來看。記住!絕對不能違背上面所記載的一字一句,無論它的指示有多難為,都必須一一遵行。

    接下來的事會是坎坷而多變的,我無法再預測下去,我只能告訴你,千萬別去做任何違抗命運的事,否則東遺就永無翻身之日了……莫水凝的動作又整個停頓了下來,她苦惱極了。

    「怎麼辦?偏偏殘葉先生又這樣的警戒過我,我到底該怎麼做?」

    日暮黃昏,蔚璽兒和樊天崗窩在這個小不隆咚的營帳裡已有兩個時辰之久。

    由於肚子餓的關係,蔚璽兒難過得抱著肚皮坐在角落裡和他保持著最遙遠的距離。

    空城計已經唱了十多首,無奈就是沒見個人影送飯給他們吃,樊天崗一臉倒是鎮定得很,可是蔚璽兒卻幾乎要餓昏了。

    「天吶!他們做強盜的都不吃飯的嗎?我快要不行了啦!」忍不住滿腹的牢騷,璽兒氣呼呼地站起來左右走著。「真是虐待人,我這輩子從沒這麼可憐過,雖然我一直想要減肥,可也不該是在這種情況下減肥成功吧?」她愈想愈生氣,看著自己的手。「現在可好,不過一個禮拜,我就不曉得瘦了幾公斤,幸好這沒鏡子讓我瞧見自個兒的模樣,要不然我一定會因為接受不了事實而跑去自殺!」

    嘀嘀咕咕罵了老半天,蔚璽兒正奇怪那個姓樊的混蛋怎麼沒吭聲,一轉頭,發現他的右耳正緊貼著營帳的粗布,像在竊聽些什麼。

    「喂!你在幹嘛?」她奇怪地走過去。

    「噓──」樊天崗臉色凝重的朝她比個手勢,要她安靜下來。

    璽兒怔了怔,便乖乖的蹲到他旁邊去不說話,還學著他的動作看能否聽到些什麼。

    「真沒想到。」樊天崗唸了一聲便想站起來,膝蓋卻一不小心撞到蔚璽兒。

    她「哇!」的一聲身子往右一傾,他重心不穩地朝她一壓,兩人剛好跌在一起。

    靜止時,樊天崗的兩隻手正好撐在蔚璽兒腰邊的地上,臉則正對著她;她呆了呆,他也跟著愣了下。

    樊天崗神色從容地忙抽身起來,雙眸裡閃過一絲尷尬,但他迅速掩飾住。

    璽兒看到他的反應簡直氣死了!老天爺,古時候的男人都這麼不溫柔體貼嗎?

    把人撞倒了也不曉得幫忙扶起來,還裝作一臉沒事的樣子,真是太惡劣了!

    她氣憤地站起,惡狠狠地瞪著他。「沒人教過你們什麼叫做禮貌嗎?撞倒了人不但不曉得說聲對不起,就連幫忙扶一下也不會,實在是……是氣死人了!」

    「該道歉的人是你,鬼鬼祟祟地躲在我身旁,否則我又怎會撞到你?」他就事論事,鎮定得很。

    「人家也想知道你在偷聽什麼啊,這也不行?」她沒好氣地說。

    他想起適才偷聽的對話,嘴角頓時往上一揚,對她露出一個似笑非笑、既嘲弄又有趣的表情。

    「恭喜你,待會兒可以大吃一頓了。」

    「是嗎?」她一聽,臉上乍時閃耀出光采。

    「那位強盜頭頭果真要納你為第十八個妻室,待會兒就會舉行儀式,你準備做新娘吧!」

    「什麼?」璽兒失聲大叫,真可說是驚天動地,她慌亂了。「你……你說什麼?那個大鬍子真要娶我?」

    「沒錯!」他戲謔地笑了。「怎麼?你是不是該覺得很幸運?」

    璽兒沒見過他笑,但也不希望他是在這種情況下露出笑容,太可惡了!

    「可惡,我要去阻止他。」說罷,她一鼓作氣地欲往外走,他卻突地向前一步拖住她的手臂。

    「等等!」

    「做什麼?」她殺人似的目光投向他。

    「若是你肯求我,我可以使你免除委身於他。」他既挑釁又冷冽地道。

    他媽的,蔚璽兒真恨不得一把掐死他。「求你?哈!我寧死不屈。」她掉頭繼續往外走,樊天崗再拉住她。

    「聽著!」他的表情霎時變正經了。「一個強盜頭子除了正室之外,其餘所納的偏室,都是可以讓手下大將挑去過夜的,你若還想離開這裡,最好還是乖乖聽我的。」

    她不服氣地昂起下巴。「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因為你別無選擇。」

    「但是我不會求你。」

    「既然如此,那就隨便你。」他放開了她的手臂,逕自坐回位子上去。

    蔚璽兒的眼中射出怒火。大過分了!真的太過分了!與其忍受他的刁難與屈辱,她寧可嫁給那個大鬍子當第十八個偏室先趾高氣揚一番,然後再一死了之;於是,她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迅速出了營帳。

    蔚璽兒的一隻腳才剛落到營帳外,就有一個穿得既野性又大膽的女孩兒橫身擋在她面前,對她有點友善,又不會太友善的笑著。

    「你不該出來。」

    「干你屁事?」蔚璽兒可不管她,繞過她邊走邊叫:「姓費的大鬍子,你馬上給我滾出來,馬上!」

    「你真是不客氣,他可是我們的首領,由不得你吆喝使喚的。」女孩兒身子一個偏轉,繼續擋住她。

    「是首領又怎樣?不都是人嗎?」

    「君珊,怎麼回事。」一個熟悉聲音出現,璽兒轉過身,是那個大鬍子。

    「叫你在外頭守著他們。為什麼還讓她跑了出來?」費洛荻的責怪意味不高,一雙眼卻瞧得蔚璽兒渾身不舒服。

    君珊沒答腔,只是無趣地聳聳肩。

    「你想做什麼?」費洛荻的目光再移回蔚璽兒身上。

    「我不要和那個混蛋同一個營帳,還有,我肚子餓了,你到底給不給我飯吃?」她絲毫不覺丟臉地大聲問。

    費洛荻出乎意料的一愕,隨即朗聲大笑,連站在一旁的唐君珊也禁不住抿嘴笑了。

    笑了好一陣後,他揮手吩咐唐君珊:「命人將營火點燃,半刻鐘後舉行儀式,全營弟兄皆得到齊。」

    「好的,我馬上去。」唐君珊一點頭,人就飛快地走掉了。

    待她一走。費洛荻神色一正對她說了:「蔚璽兒,我必須告訴你,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決定納你為十八偏室。」

    幹嘛呀?他以為她會嚇得發抖、臉色發白嗎?她偏不!

    「行,但是我有條件。」

    他果然大為吃驚,臉上佈滿懷疑。「你說說看。」

    「你必須先宰了裡邊那個傢伙!」沒錯,她真的討厭、痛恨死裡邊那個人了,不除掉他,就算回到現代,她也會拿著歷史課本大聲咒罵。

    「你有沒有說錯?他可是你們的族人。」費洛荻簡直呆了。

    「胡說,他才不是我們的族人……不對不對,我根本就不是他們的族人,所以他的死活與我無關。」

    「他跟你有深仇大恨?」

    「沒有。」

    「他強佔過你?」

    「他要是敢對我這麼做,我一定讓他斷了後代子孫。」她咬牙切齒。

    「那麼,為什麼非得宰掉他不可。」

    「因為他……」璽兒懶得解釋。「反正我就是看他不順眼,你照做不照做說一聲便是。」

    「但是他是個人才,尤其額上繫著難見的藍色頭帶,我恐怕不能殺他。」

    「為什麼?」

    「因為我們強盜族重人才、惜人才、不濫殺無辜。」

    「開什麼玩笑,是強盜還講這些!」

    「我們是強盜,不是土匪,我們雖不是劫富濟貧,但也不能枉傷人命。」

    「你……」

    「但是我可以答應你,絕對讓他到你跟前賠罪,因為他仍不該得罪你。」他很快地說。

    算了,真要殺了那傢伙也怪殘忍的,更何況他是東遺少見的大將。

    「好吧!就這麼決定。」她半妥協的。

    費洛荻喜上眉梢。「太好了,既然你已允諾做我的十八偏室,今晚,我們就可以舉行儀式了。」

    「這麼快?」

    「是的,儀式已經籌備完成,走吧!」費洛荻毫不客氣的摟住她的腰,大跨步帶她離開扎滿營帳之地。

    繞過許多大大小小的營帳之後,璽兒眼前霍地一亮──有火堆,而且是好大一堆,把整個營地照得像白天似的,又像是要把整片天空給燃燒起一般,她看得怔了。

    火堆的四面八方擠滿了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人數掐指一算沒六百,少說也有五百,簡直是個小民族,比東遺還要誇張。

    她被費洛荻給拉坐在地上,緊接著有兩個人抬著一張長桌子置在他們眼前。隨後又來了許許多多女人,將食物、美酒、水果、佳餚一一擺上。

    可是她沒忽略那些坐在費洛荻右邊的一大群女子,她們正交頭接耳的看著她和芳鄰說話,有的人不屑、有的人鄙夷、有的人怨懟、有的人忿恨、有的人不平,數十種情緒摻雜其中,引來蔚璽兒心裡的不安。她想,那些女子必定就是他的另外十七名妻子,看她的目光才會這麼不友善。

    比起這些自小生長於沙漠裡的女子。蔚璽兒的皮膚確實比她們白嫩了點,身段

    也比她們嬌小了點,臉蛋嘛,倒也精緻了那麼一點點;尤其她蔚璽兒從小就愛漂亮,十一、二歲就學著老媽在保養作臉,有事沒事就跳韻律操,做有氧運動。

    以現代人的眼光來說,或許她不見得貌色驚人,但是一旦改朝換代來到中古世紀的沙漠,她就儼然成了絕色美人一般,真是始料未及。

    就在她這麼想一大堆亂七八糟事情之際,她見到有個人被押出營區之外,透過火光,她一眼就看出是那個姓樊的傢伙。

    說實在話,他長得真的很像她那年代的搖滾冷俠沙迪威,也就是她最為崇拜的偶像,當今最紅的天王巨星,她可說是迷死他了。一想到沙迪威,她霍地想起自己與母親約定好要去看他的演唱會,這下可糟了!算算時間已過了時效,她趕不及回去看他的演唱會,這對現在的她而言無疑是個青天霹靂的打擊,她頓時難過得想哭。

    「恭喜頭頭,能獲得這般如花似玉的十八偏室,真是三生有幸。」這時,一個爽朗的聲音驀地傳進蔚璽兒的耳裡,她抬起頭,驚愕的瞧見前頭不曉得在幾時已站滿許多大漢,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手下;而說話的這個,看起來清俊懦秀、瀟灑安逸,一點都不像是個強盜嘍囉。

    「沒錯,但是我事先說明,這個可不容許你們挑選與強搶,因為我可是會使出全勁兒的。」費洛荻在談笑間特別有一種沉穩威實的氣魄,他大剌剌地摟緊蔚璽兒,將她往他懷裡一逕地靠近,是尷尬也是排斥,她不習慣地扭動身子掙扎,卻被他鉗制得更緊,她的臉色頓時慍怒起來。大庭廣眾之下被人這麼摟摟抱抱的,真是她平生的奇恥大辱!

    「你能不能別亂動?」費洛荻突然騰出個空對她說道。

    「那麼你能不能別亂摟。」她挑眉瞪眼沒好氣地應。

    費洛荻大笑出聲。鬆了鬆手。「行!」

    「頭頭,我們要怎麼請示十八偏室?」

    「嗯……」費洛荻摸摸下巴沉吟一下。「稱謂於海湘,水邊湘,別弄擰了。」

    那個不像強盜的強盜笑說:「好名字,頭頭可是用了心的。」

    「當然!」費洛荻邪氣地一笑。「釋鐵恩,你聞此名倒覺如何?」

    「十分恰當,十八偏室容貌出眾,當配得一個出塵雅名。」

    怪怪隆的咚,怎麼這堆強盜一講起話來這麼文謅謅的?蔚璽兒心裡有些吃驚,但她不明白,他們這下是在討論些什麼。

    「好,以後她的名字就是於海湘,我的終妾於海湘。」費洛荻大為快樂地又摟了摟她。

    「什麼意思。」蔚璽兒皺眉看著他。

    「怎麼?摟意思你不懂嗎?」費洛荻有些吃驚。「從今兒個起,你不叫蔚璽兒,因為你必須摒棄過去的身份,全心全意做我的十八偏室,稱謂於海湘,懂了嗎?」

    璽兒一聽大驚失色,頓時懊惱自己歷史讀得差。稱謂,好像有這麼一回事,可是她是現代人,沒聽過這等荒謬之事啊!

    「我不要!」她堅決的。

    費洛荻面色一沉。「難不成你反悔?」

    「我要留有自己的名字,跟我反不反悔無關。」

    「既然不反悔就得改,這是我的命令!」他口氣變得威嚴了,畢竟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必須維持自身的尊嚴與威厲。

    「憑什麼?」璽兒生氣得叫了起來,掙離他的手。「為什麼不是你們男人改名字,而是我們女人改名字?」

    這時。那個不像強盜的強盜上前一步,解了她心頭的疑慮。

    「因為我們男人早在成年禮祭之時就已決定改名字與否,這一點難不成你不知道嗎?」他叫釋鐵恩,一張溫和的臉上有著柔和的笑容。

    蔚璽兒愣了。天吶!怎麼這麼複雜?一生出來時取的名字到了某個時候還得改,這多麻煩?

    「好了,咱們的儀式也該開始了,你無異議吧?」費洛荻一雙眼望向她。

    看來,她是真的不能後悔了。蔚璽兒突然發現,自己無論如何是逃不出這人的手掌心的,當下又惱怒起那個姓樊的傢伙。要不是他存心看她笑話,不肯自動出手搭救她,她又怎會一意孤行的偏與他作對。現在落得這般進退兩難的局面,還不都是他害的!

    她這麼想的同時,目光卻也忍不住往人群裡梭巡了起來。怎麼剛剛還瞧見他,這會兒卻沒見著他的人影?他到哪兒去了。

    「我有異議!」霍地,一聲蒼勁雄魄的喝聲自人群中突起。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1 02:5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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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往後一看,情不自禁地讓路給他走出。

    蔚璽兒正色一瞧,這不是那個樊天崗嗎?他在幹嘛?她頓時怔住了。

    釋鐵恩沒有笑容了,他擋在樊天崗的面前。

    「你想做什麼?」

    「聽說你們強盜窩有個風俗,是吧?」他剛毅冷靜地問。

    費洛荻的臉色變了,而且難看極了。「你……」

    「沒人敢跟你爭,但是迫於情勢,看來我必須與你爭上一爭。」他的左手臂上掛了彩,顯然剛剛為了掙脫看守他的人而打了一場架。

    「你怎麼知道的?」費洛荻怒喝站起。

    樊天崗笑了,笑得極為平淡。「我不小心從幾名嚼舌之婦的口中偷聽到的。」

    「該死!」費洛荻握緊拳頭,雙目含怒,下巴也為之抽緊。

    「既然允許人搶親,說該死也於事無補。」樊天崗更冷淡了。

    蔚璽兒都還一臉呆滯,完全不明白這個樊天崗到底要做什麼。

    釋鐵恩眉心一皺望著費洛荻。「頭頭,他不是本族的人,我們的風俗不容他強行。」

    「蔚璽兒也不是你們族裡之人,如此強要她嫁入你們族裡就不是破壞風俗嗎?」樊天崗的神情高傲,有一種懾人心魄的氣勢。

    「這……」

    「好,既然你要和我搶,我就讓你搶,若是搶不成,這下場你可也要有心裡準備,尤其,我是頭頭!」費洛荻高昂起下巴。

    「有何不同?」他冷冷地問。

    「若是與一般人搶親,輸者得賠上自個兒家產;與領頭搶親,輸者則賠上一條命;若是領頭輸,甘心讓予此妻,並自動讓出領頭位置。」釋鐵恩答。臉上凝重的神色自不在話下。

    此時此刻,蔚璽兒懂了,她聽懂他們的話了,然而她的眼光落在樊天崗的臉上,既吃驚、又惶恐、又難堪、又慚愧。不久前,她甚至還想宰了他,可是這傢伙,卻是用了心去布這局面出來,因為他要救她!

    「你聽懂了嗎?」費洛荻問他。

    「聽懂了。」

    「但是你還是執意要搶?」

    「對。」

    「你喜歡她?」蔚璽兒恨不得他死,他沒理由喜歡她才是。

    「不。」

    「既然不是,為什麼要和我搶?」費洛荻臉色禁不住又是一陣怒白。

    「因為她是本族重要之異人,只能與我族領袖結合,我既身為東遺大將,就不能讓她落入別人手裡,尤其是在不願意的情況下。」

    他的話一說完,蔚璽兒的眼眶裡竟有些充漲了,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因為他的氣勢。樊天崗似乎早把死生拋諸腦後,他臉上所透視出的堅決與倨傲,在在都顯示出她對東遺的重要性,就算是殘葉先生與莫水凝都希望她與那個阿瓦赦結合,但是,也犯不著賠上他的命吧?

    「說得漂亮,你果然是條漢子。」費洛荻從鼻孔一哼氣。

    「廢話少說,我知道搶親得經過三種比試,你說吧!」

    釋鐵恩代為回答:「對刀、蒙射、選營帳,就是這三種考驗,只要能贏兩種就算贏。」

    「好,開始吧!」

    費洛荻氣極了,他拉起蔚璽兒,對她信誓旦旦地說:「聽著,我會贏的,你休想以為我會輸。」

    蔚璽兒不說話,她只是震驚得看著樊天崗,而樊天南卻看也沒看她一眼,轉身隨釋鐵恩走去。

    「唐君珊,守著她跟我走,我要讓她見識我的雄風。」費洛荻說完話,便也跟著去了。

    那個野裡野氣的女孩走到她面前,對她歎一口氣。「唉!你真是不簡單,第一次有人敢與頭頭搶親。」

    蔚璽兒沒答腔,心裡七上八下。

    「本來我敢篤定咱們頭頭一定會贏的,可是,現在又有點不一定。」

    唐君珊這話說得誠懇,令蔚璽兒忍不住問:「為什麼?」

    「因為那個搶親的人額上綁了條藍色頭帶又紮了辮子。」

    「那又怎麼樣?」

    唐君珊驚詫極了,這個女人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因為舉凡國界人皆限定唯有一城之主與大將方能系額帶,一城之主是紅帶,大將配得藍帶,是城主未必是高手,但封了藍帶可非高手不可,而且扎辮子表示此人懂謀略擅拳腳,很不得了的。」

    儘管剛剛多少感動於樊天崗要救她的氣魄,但是對於唐君珊的一番話,她又不以為然了。

    「是嗎?若真是如此,那他還會被你們給擒來,未免太丟臉了吧?」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他顧慮的是你呀!」唐君珊一雙俏眼睨著她。

    蔚璽兒嚇了一跳,回過頭一想,她的話很有道理,可是她疑惑了,若是這樣,那麼樊天崗到底是抱著什麼想法救她的?難道就只是單純的因為東遺的人們覺得她是救星,該與阿瓦赦結合,所以他才會如此付出?

    她慌亂了,也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愈來愈不得了,像她這樣呆頭呆腦、一無是處的笨女孩,在中古世紀居然也能掀起一陣風波?她不由得打了個冷哆嗦,什麼也不能再想了。

    第一個比試的關卡是──對刀。

    樊天崗挑了一把大刀,費洛荻則選了他一向拿手的彎刀,兩人在火光閃閃的沙場上迎面對峙著,雖然有火,卻仍顯光線不足,有些黑暗。

    場子外圍滿了人,圍滿了替費洛荻加油呼嚷的人們,而樊天崗的左手掛著彩,血雖不是汨汨地在流,但是那一點點、一滴滴,都叫蔚璽兒心裡不忍。

    「等一等!」她大喊出聲,眾人均望向她。

    只見她不忙不亂的扯下腰間的那條水藍色絲帶,邁步就往樊天崗走去。

    接著她將絲帶綁在他的傷處,很細心的繞緊,使傷口不再沁出血絲為止。

    抬起眸,她很正經的對他說:「你還有反悔的機會,而且……」她咬咬牙。

    「我不會怪你的。」

    「我從不做令自己反悔之事。」他冷眼回答,看也不看她一下。

    她懂了,心裡卻也絞著一絲難過,轉身退回唐君珊的身邊。

    刀光在她離去後的一瞬間就閃了起來,比刀的聲音急促猛烈,璽兒看得眼花撩亂,搞不清哪個人影才是樊天崗。

    「唉……」唐君珊的一聲歎息突然轉移璽兒的注意力。

    「頭頭終於遇上他畢生最大的敵手了,這個人,可真強悍啊!」

    蔚璽兒聽了她的話,不知怎麼搞的,就激生起一種難耐的衝勁,她忍不住舉起手圈在嘴邊大聲叫了起來。

    「樊天崗,加油!你要贏!你一定要贏!」

    怎知樊天崗和費洛荻正比得專注凝神,卻被她這個大嗓門猛地放聲一嚷,費洛荻竟一個失神露了破綻,樊天崗的刀儼已劈空一閃橫掠在他的脖子前。

    「啊!頭頭輸了……」唐君珊惋惜地叫。

    前後比刀不過三分鐘,卻已分出高下,蔚璽兒心裡頭為之一喜,人就撲了上去,忘情的直拉著樊天崗的手搖晃著。

    「哇,你好厲害,真的好厲害!」

    此刻的樊天崗仍在喘息,費洛荻也同樣,但是他是惱怒的,因為他輸了。

    「你行!第二關我不會再掉以輕心的。」說罷,他掉頭就走。

    釋鐵恩一臉沉重走過來。「請到第二比試場吧!」他是對著一臉冷漠的樊天崗說的。

    樊天崗抽離她的手,循步跟上去,但蔚璽兒沒想那麼多,便也高高興興地跑著追過去。

    在營帳旁邊有一處綠洲,綠洲過去有棵樹,一棵樹身很窄很細的樹,之間大約隔了兩、三百公尺。

    「我先來。」費洛荻拿起弓箭,被人蒙住眼睛,一射,正中樹身,不偏不倚。

    「換你。」釋鐵恩將一副弓箭遞給樊天崗。

    樊天崗的氣勢很夠,舉起弓箭,蒙上眼一射,卻因為突來的一點風勁而偏射到水裡,蔚璽兒看了很是懊惱。

    「啊!怎麼會這樣?」

    費洛荻的臉上總算恢復了點笑容。「一比一,最後一項比試決勝負。」

    蔚璽兒不明白唐君珊把她拉進這座營帳做什麼,不是還有一項未比嗎?她怎麼可以休息?後經唐君珊解釋,她才知道最後一項原來是選營帳,靠運氣的。

    她好生緊張,又不能給予暗示,唐君珊也不准她發出聲音,只能乖乖地枯坐在毛毯上。

    在外頭,費洛荻和樊天崗已經站定在三座營帳之前。

    「我先聲明,我雖身為強盜,但還不至於使詐作假,她現在人在哪個營帳裡,我確實完全不知情。」費洛荻這人是特別的,他喜歡享受做強盜的快感,卻又討厭淪為鄙恥之徒。

    樊天崗看了他一眼。「我相信。」

    「很好,那麼你先選吧!」

    樊天崗沉吟了半晌,果斷地抬頭道:「我選左邊。」

    「因何?」費洛荻想知道他選左邊的原因。

    「直覺。」

    「好,那我就選右邊。」

    釋鐵恩卻在此時歎口氣,一擊掌,唐君珊自中間的營帳走出,表示蔚璽兒人在裡邊。所以,他們兩個都猜錯了。

    「怎麼辦?」費洛荻瞪著釋鐵恩。

    「每當有這種情況出現,部落裡都是讓新娘去選擇。」釋鐵恩的意思夠清楚了,因為蔚璽兒不會選費洛荻;所以,費洛荻輸了。

    費洛荻輸了?

    這個消息不到一個晚上便傳遍全族,他們不敢相信,智慧、膽識、能力皆高人一等的費洛荻,竟會敗給一個自外擄回的男子。

    他雖然不是輸得心服口服,但是他也認了。

    身為一個強盜頭頭,在第一項對刀中居然會輪已是奇恥大辱,如今連運氣也不幫他,他若不認栽又能怎樣?

    當晚,費洛荻、釋鐵恩、樊天崗、蔚璽兒共處一個營帳裡,費洛荻將一把金製象徵性的刀子推到樊天崗的面前。「你贏了,你是我們新的領頭。」

    樊天崗一動不動。「我的用意不在此,你收回吧!」

    「這是我們部落的規定,你推拒不得。」

    「若由我當領頭。我會廢了盜人財物的制度。」他冷冷地說。

    「你是領頭,這一切都由你。因為在沙漠出現掠人財物的制度,是由我起的頭。」

    樊天崗眉梢一揚。「你?」

    「這可以說是我的嗜好,因為我覺得這麼做意氣風發極了,但若你要廢除,眾人還是會心服口服、莫不遵從的。」他不免有些不甘心,但還是非說不可。

    「但若我要你們與我東遺合併呢?」

    釋鐵恩和費洛荻一愕,但蔚璽兒聽了,卻熱血澎湃起來。是啊!這是個好機會,若能將這伙強盜與東遺合併,那麼東遺復國雪恥就有希望了。

    「東遺?我不明白東遺是什麼?」費洛荻皺起眉。

    「我會解釋給你們聽的,但是,你們肯嗎?」樊天崗感覺得出這裡的人莫不是血氣方剛的男人,而且個個忠心耿耿,若能與東遺合併起來,豈不是太好了。

    「你是我們新的頭頭,我們當然肯。」這句話是釋鐵恩說的,他面色也漸漸柔和了。

    「沒錯,只要你是真心想帶領我們。」費洛荻也說。

    「行!」樊天崗又笑了,他收起那把金色的刀,而蔚璽兒看著他的笑容,竟情不自禁地跌進他的笑容中,心眩神搖!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1 03:00:28

第五章

    重建東城,暗生情愫。

    第七天,樊天崗和蔚璽兒被沙漠大盜強行擄走已經第七天了。

    莫水凝為此憂心忡忡,接連失眠,連飯也吃不下。

    今天,又是遷營的日子,阿瓦赦仍舊一如往常的發佈命令,面不改色,彷彿沒有任何事可以紊亂他的心緒,即使是痛失了樊天崗這等大將也是一樣,還有殘葉先生認定的異人蔚璽兒。

    她從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如此鐵石心腸、冷漠無情的一個人,除了對東遺背負的責任之外,他好像沒有任可感情上的牽連,一絲絲、一點點也沒有。莫水凝在想,假若被擄走的是自己,他是否也是一樣冷漠?想到這裡,她的心裡更難過了。

    樊天崗、樊天崗你在哪裡?蔚璽兒你是否沒事?

    這時,沙井德中斷她的思緒走過來,一臉焦急。「水凝,已經起程了,請你趕快跟上來吧!」

    莫水凝驀地回過神,強自鎮定的點點頭。

    沙井德知道莫水凝心裡的難過,因為他也難過;一個是他哥哥,一個是他的朋友,他每每想起都會暗暗落淚,覺得痛苦。

    像往常一般,他們又開始了一天新的旅程,到了下午近傍晚時,突然,不遠處傳來馬蹄疾奔的聲音,揚起黃沙灰土,眼前又是迷濛的一片。

    「啊,糟了!」沙井德一聲驚呼。

    「難道又是沙漠大盜?」莫水凝臉色「刷」地變成蒼白,她望向阿瓦赦,急急地道:「怎麼辦?」

    阿瓦赦神色凝重,但他依然鎮定。「無礙,無論他們來劫幾次都一樣,反正我們的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

    「但是,他們會把人強行帶回去當作奴隸啊!」莫水凝氣惱地喊。

    「我們進退無路,只能見機行事。」他冷漠地道。

    莫水凝想大聲反駁,但眼見那一幹強盜在轉瞬間已經掠過黃土來到他們面前,眾人一勒馬便停到他們面前,依舊是那個大鬍子為首。

    「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費洛荻豪氣干雲的笑問。

    沒有人吭聲理他,而東遺全部人都睜大眼睛忿怒的瞪著他,他愣了愣。

    「喲──瞧你們每個人凶神惡煞的,好像恨不得上來砍我一刀似的。怎麼?我有這麼可惡嗎?」

    還是沒人理他。

    「說實話,你們這種遷營方式確實高明,老是叫人摸不透你們究竟身在哪裡、欲往何處,害我白白浪費了五天在沙漠裡找你們,真累人!」他歎一口氣。

    莫水凝冷冷抬眼,應道:「你找我們做什麼?我們根本沒有值得你們尋找的價值。」

    費洛荻笑得無奈。「我也不想找你們啊,可是我為人手下、奉命行事,又怎能不找你們?」

    莫水凝聽得懷疑,但是她沒忘記,樊天崗和蔚璽兒就是落入他們的手裡,想到這兒,她的臉色更加鐵青了。

    「我們的兩個族人呢?你們究竟把他們帶到哪兒去了?」

    「哈,你關心他們的安危嗎?」

    「廢話!我當然關心。」莫水凝在罵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裡為之一酸。

    「同樣的,我也關心你們的安危及東遺的未來。」

    這句話不是費洛荻說的,莫水凝猛然抬頭瞪視開口的人,然後她怔住了,完完全至的呆滯住了。

    阿瓦赦原本皺著的眉心也鬆了開,他看著來人,臉上居然有了破天荒的欣喜之色。

    「天崗!」

    樊天崗一躍跨下馬背,霍地就朝阿瓦赦揖了下身。「阿瓦赦,我讓你們擔心了。」

    阿瓦赦從不輕易讓情感表達於臉上,然而這會兒,他已經拉起樊天崗,豪氣的與他相擁而抱。

    這是主僕之情,也是兄弟之情,更是朋友之情,他們瞭然於心。

    「哥!」

    樊天崗鬆了手,抬頭看見自個兒的親弟弟,他露出一個苦笑,也和沙井德相抱在一起。

    「你這七天來有沒有好好的代我職務?」分身後,樊天崗又恢復嚴厲之色。

    「有,我有!」沙井德一逕地點頭。

    樊天開很欣慰,他拍拍弟弟的背,給他一個嘉許的眼神。

    「怎麼回事?他們……」莫水凝疑惑的盯了費洛荻他們一眼。「他們怎麼會放你回來?」

    「對了,蔚璽兒呢?」沙井德猛地就想到她。

    樊天崗和費洛荻互換一眼,緩緩地道:「這其間發生一點事,所以才會變得如此,你們先隨我回去,我一路上再慢慢解釋清楚。」

    早在一百年前就已成了荒野廢城的東城,在一百年後,開始重建了。

    他們是悄悄進行重建工作的,而且挑在半夜動工,以避免驚動其它三城。

    原本屬於強盜窩的人都不再是強盜了,他們也不須要再住於營帳之中,因為他們已經成了東遺的一分子,拼手胝足的灑汗一同為重建東城的工程而努力著。

    這對他們而言是個好消息,因為無論是誰都喜歡平平靜靜、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而且能夠有間小宅子、小屋子,居住起來才真正愜意。

    雖然他們也明白往後的日子有風有雨,但是他們忠心的跟隨著新的領袖,無論他是誰.只要他能令人心服口服,他們眾人就跟著服從。

    強盜窩這夥人是可愛的、是生氣蓬勃的、是叫人感動的。

    阿瓦赦曾經為此掉淚,因為他沒有想到這復國大業會在他身上實現;當然,沒有人知道他會流淚,他總是習慣在人前冷酷,人後才展露真性情。

    然而他也真正考慮到一個問題,那就是蔚璽兒的身份問題。

    他是一個實事求是的人,尤其他又是東遺領袖,所以無論碰上任何事,他總是格外慎重、格外冷靜、格外嚴肅。

    正常人的思維告訴他,蔚璽兒不可能是什麼來自未來世界的人,因為這太荒謬,他不可能聽聽就相信。

    但是直覺卻又告訴他,蔚璽兒不可能是這個時代的人,因為她太特別了,特別的全身沒有半點屬於這個時代之中的氣質。

    他本該半信半疑,但是基於他是領袖,判斷力又必須明確,所以他寧可相信她是一個來自外地的女子罷了。

    現在他不這麼想了,尤其在經歷這件事之後,他不再那麼肯定了。

    連一向與他同樣冷靜、同樣理智的樊天崗都告訴他:「阿瓦赦,她的身份不尋常,我想,或許殘葉先生的話是對的,正如現在,她的出現確實帶給我們東遺莫大的轉變,一步一步朝復國雪恥的目標邁進。」阿瓦赦皺起眉,樊天崗凝重的繼續對他說:「你一向信任殘葉先生,自不該懷疑他的話,雖然我也曾經不信,但是事情的發展愈來愈明確,我們若是再不掌握住這個時機,或許,東遺就永遠也沒有翻身的希望了。」

    「你的意思是什麼?」阿瓦赦的臉色是難看的,他問。

    「照殘葉先生的話做,你與她結合,兩人就能有異於常人的力量。」

    阿瓦赦微微一怒。「這是什麼話?」

    「當然,得讓她心甘情願才行;所以,我希望您能打動她的心,娶她為妻。」

    樊天崗這句話說得誠誠懇懇,臉上表情一絲不苟。

    阿瓦赦震懾住了,他看得出樊天崗有著比他更豪壯的復國決心,他是一個領袖,又怎麼拘泥於這許多?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打動她的心,對於女人,他一向避諱,因為他只要自己專心於復國,不談及兒女私情;如今,樊天崗卻要他談情說愛,他怎麼可能做得到?

    所以,他茫然了。

    同一天稍晚,莫水凝進入阿瓦赦營帳與他商議重建東城之事,談完後,莫水凝本該出去,但是,她在遲疑一會兒之後留了下來。

    「阿瓦赦,我有一些私事想和你談談。」

    阿瓦赦今天的情緒沒有以往鎮定了,他蹙眉抬頭,心裡竟是緊張的。

    「我不管你到底相不相信蔚璽兒是來自未來的人,我希望你要為大局著想。」

    她立即脫口而出。

    阿瓦赦沒接腔。

    「一切事實已經再清楚不過了,若不是她,天崗不會與費洛荻比試,沒有比試,他不會成了強盜窩的頭頭,沒有成了頭頭,我們就沒有復國的希望。」莫水凝激動地繼續說:「而這一切,皆因殘葉先生說過的一番話,所以天崗賭上命要你和蔚璽兒結合;現在建城完腹之期已近,你若再不拿定主意,我們即使遷進東城居住,也會立即被西、南、北三城合攻的。」

    他依然保持緘默。

    「你再想想,蔚璽兒是因為什麼被他們抓去的?是一條金鍊子,一條精緻得出奇的鍊子;而這條鍊子的製作手法根本不是我們所能理解的,況且她自己都承認,她是來自未來的人,你若是再不相信她,就真的太愚蠢了。」

    良久,阿瓦赦冒出一句冷淡的話:「就算我相信她那又如何?」

    「與她結合,一旦她成了神裔之女的化身,你也有了能力,我們東城就必能鞏固起來。」

    「不可能。」

    「為什麼?」氣得直跺腳。「她面貌美麗、心地善良,難不成你還嫌她不成?」

    「莫水凝!」阿瓦赦惱怒地一拍桌子起身。「你說夠了沒有?」

    「若不能夠想辦法用感情、用友情來留住她,哪一天她若是執意要走,我們豈不是得眼睜睜地看她離去嗎?」

    「你到底明不明白重點所在?我根本不可能愛上她!」他氣得青筋暴跳。

    「為什麼?你為什麼不?」

    「因為我對她半點感情也沒有。」他回吼。

    「感情可以培養。」她強悍地反駁。

    「水凝,難道你還不瞭解我嗎?」阿瓦赦的脾氣從沒有像今晚一般壞過。「對於一輩子都不可能產生感情的女人,我在看過一眼後就會知道的。」

    「但這關於東遺的未來!」

    「就算我對她有感覺,難道你就那麼肯定她會委身於我嗎?」

    「我可以求她。」

    阿瓦赦的神色頓時冷卻了。「求?莫水凝,女人的名節是用求就可以求得施予的嗎?」

    莫水凝怔住了,許久,她忍不住地愴然落淚,哽咽了起來。

    阿瓦赦歎一口氣,走過來扶靠住他的妹妹。「我知道你也同樣關心東遺,希望東遺壯盛起來,但是我們不能強求,你懂嗎?」

    長這麼大,莫水凝頭一次知道,阿瓦赦對她還是有兄妹之情的,她僕趴在他的懷裡,禁不住就放聲痛哭了,像要把這些年來所受的風霜與痛苦一次哭個完。

    來到這個勞斯赫爾時代已經足足一個月了,蔚璽兒的笑容漸漸少了起來。

    一開始,她還可以抱著玩的心態強顏歡笑一番;現在,她卻已經笑不出來了。

    烈陽、狂風、流沙、風沙,這樣的環境她可以忍;吃樹根、樹皮,穿粗劣麻布,睡草蓆干地,這一切她也可以忍;但是她唯一不能忍的是,她的生命裡失去了原本可以享受的快樂。

    聽音樂、看電視、溜冰、玩電動、吃好吃的東西,本是一些再平凡不過的嗜好,可是到了這裡,卻全都成了奢求。

    她開始鬱鬱寡歡起來,心裡也熱切地想起家來,但是她的爺爺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把她丟來這個地方之後就棄她於不顧?她在心裡埋怨了千百萬次,但她的爺爺始終沒出現,她還是在這個見鬼的沙漠裡乾耗著日子。

    她感覺得出東遺的人對她愈來愈尊敬、愈來愈重視,好像她高高在上一般;而她卻也懶得去解釋,不是默認,而是她已經沒那個心思去理會了。

    傍晚,她跪坐在綠洲旁,掬著水,發著呆,目光凝望著遠方,心不曉得飛到哪兒去,以至於後頭有人走近,她都渾然不知覺。

    「蔚璽兒!」一個極富男子氣概的聲音朝她喚了句。

    她還在發著呆,來人乾脆走到她身旁,蹲下身用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你在想什麼?」

    這句話,總算跑進了她的耳朵裡,她驀地一驚,抬頭看到一臉是笑的費洛荻。

    「沒什麼。」她淡淡地收回目光,垂下眼睫,繼續撥弄著水。

    「看你這幾天茶不思飯不想,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十分關心地。

    她搖搖頭,將下巴撐靠在屈起的膝蓋上,長髮垂瀉,側面看來端莊高貴得很。

    「唉!說實話,我還是十分遺憾沒娶成你。」他幽幽地長歎一口氣。

    「等東城重新建立之後,你找對象的機會一增多,你就不會遺憾了。」她還是回他一句。

    「能不能建立,還是個問題。」

    「我知道。」

    「尤其西、南、北三城虎視眈眈,恐怕他們早就知道我們暗地裡修建東城一事。」

    蔚璽兒沉默一下,突然若有所悟的移動目光看他。「我覺得你們整個強盜窩的人真是挺團結的。」

    「豈止團結,而且合作無間。」他一笑。「當初由我做頭頭成了強盜,他們也是一概服從下來。」

    「而且你們人情味也是挺重的。」

    「是啊,不過此時此刻千萬別再分彼此了,因為我們全都是東遺的一群,不再是強盜了。」

    璽兒本覺得他們這窩強盜是嗜血無情、燒殺擄掠之徒,現在見他們在換了個新的領袖之後仍然忠心耿耿,內心裡很是驚訝與佩服。

    她想了想,才說道:「沒錯,你們現在都是東遺的一群,但是,我不是。」

    費洛荻嚇了一跳。「你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說你不是?」

    「我本來就不是……你相信嗎?」她偏過臉盯著費洛荻。

    「當然不相信。」他想都不想的。

    算了,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相信的人把她供為「異人」,不相信的人把她當成「異類」,她根本左右不是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1 03:0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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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熱氣逐退.取而代之的是半涼半溫的風,天色暗了。

    「你跟你的十七個老婆最近還好吧?」蔚璽兒突然冒出這一句。

    費洛荻聳肩,一臉無趣。「還不是老樣子。」

    「是嗎?」

    「對了,你知不知道樊天崗的事。」

    「樊天崗?」想起他,蔚璽兒的心裡竟有一絲苦澀,從強盜窩回到東遺陣營,他們再無交談,就連互相譏嘲的機面也沒了。

    「阿瓦赦準備把他的妹妹莫水凝嫁給他為正室,這你知情嗎?」

    不知怎麼搞的,她的心裡大大一震,連話也講得支支吾吾。「他……他要和莫水凝成親?」

    「他是條好漢,我佩服他,能娶到莫水凝為正室也是他該得的。」

    「這……這是什麼時候宣佈的事。」

    「今天正午之時。」

    「莫水凝她肯嗎?」她一時情急,衝口問。

    「她只能順從吧?我不清楚。」費洛荻聳肩。

    「是……是嗎?」她悵然若失的輕輕答。

    不對勁兒,蔚璽兒突然覺得自己不對勁兒,漸漸地,她開始害怕起來。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一聽完費洛荻的話,胸口就一陣悶痛,心口也一陣糾痛。

    她只知道,她的心裡好難受、好難受,究竟為了什麼而難受,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反正就是難受。

    「怎麼了,你好像不對勁兒?」費洛荻終於發現她的異狀。

    「沒……沒什麼。」她深吸一口氣,掩飾地站起身。

    費洛荻跟著起身,他禁不住好奇地問:「那你呢?你跟阿瓦赦幾時成親?」

    蔚璽兒霍地抬頭,一雙眼睛睜得如銅鈴般大。「我跟阿瓦赦?你……你神經病!我幾時說要和他成親了?你別胡說!」

    「可是……」

    「沒有可是!」璽兒轉過身子,一仰頭,人就立即邁步走。「對不起,我要回去用膳了。」

    「蔚璽兒!」費洛荻焦急地在她背後喊著:「如果你不嫁給阿瓦赦,那麼,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蔚璽兒沒回答,她已經很快地走遠了。

    吃完一餐食不知味的晚膳之後,蔚璽兒趁著沙井德尚未離開營區之前和他私底下聊話,雖然她仍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焦灼、擔憂些什麼,但她就是放不下心,非得找人問清楚不可。

    「你哥哥要和莫水凝成親?」她讓自己看起來像是隨口問問的樣子。

    「嗯。」

    「是……是兩情相悅嗎?」她說話小心翼翼起來。

    沙井德為人老實,便搖起頭來。

    「那麼……他們會成親只是因為阿瓦赦下命令的緣故?」她問得更小心了。

    「大概是耶!」沙井德倒是奇怪她會問這些。「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我只是一時好奇想知道罷了。」她心虛地答。

    沙井德是個沒心眼的人,他坦白的說:「其實我哥哥是不想娶莫水凝的,因為他跟莫水凝素沒感情,就算有,也是主僕之情,更何況若東城能復國,莫水凝也是堂堂公主之尊,如今我哥哥能匹配得上她,若不是阿瓦赦為感謝他對東遺所做的重大貢獻,哥哥說什麼都不可能和她湊在一塊兒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結婚啊,沒有感情底子的婚姻,是很容易出問題的。」

    她禁不住就急急喊了起來。

    「誰曉得呢?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想還不至於出問題的。」

    「他們兩個就這麼心甘情願嗎?結婚是一輩子的事,你們就這麼草率任阿瓦赦決定,未免太……太迂腐了吧?」她氣得直跺腳。

    「咦?」沙井德總算覺得蔚璽兒不對勁兒了,他疑惑地看著她。「你怎麼了?

    為什麼這麼反對我哥和莫水凝成親?」

    蔚璽兒驚得心裡一跳。糟糕,她居然失控了!

    「呃……不是,我不是反對,我是……呃……」她有些語無倫次起來。「覺得……覺得他們應該慎重一點……」

    「慎重是一定的,只是,水凝她還沒有真正答應。」

    「真的?」蔚璽兒的神情乍時有了喜色。

    「水凝一向把自己的事情放在最後面,和阿瓦赦一樣憂國憂民,所以她不想太早成親,怕有了子嗣後會多了累贅。」

    「那……那到底是怎麼樣?」她一顆心七上八下地問。

    「我想,他們是一定會成親的,只不過,可能還要等上好一陣子。

    蔚璽兒的失望之情簡直是溢於言表。「那還不是一樣……」她咕噥。

    「你呢?你幾時要與阿瓦赦……」

    出於直覺反應,蔚璽兒馬上伸手去摀住沙井德的口,凶神惡煞般地說:「閉嘴!不要再提這件事了,我說過不可能,一生一世、永生永世都不可能,聽到沒有?」

    沙井德一臉無辜的點點頭,她這才放手。

    蔚璽兒收回手後,整個人立刻變得有些落寞了,她走到一棵巨大的仙人掌旁邊,仰望著星空蹲了下來。

    沙井德看出她的憂鬱,以為她是想家過度。他正想上前去安慰她,結果,有隻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他嚇了一跳。

    轉回頭,居然是樊天崗,他正想喊,樊天崗一臉凝重的搖搖頭,低聲道:「我來勸她,你先回去。」

    沙井德服從地點點頭,看了蔚璽兒一眼後,便放心的走了。

    蔚璽兒想家這倒是真的,離家一個月,錯過了「搖滾冷俠」沙迪威的演唱會也就算了,可是在這兒連電視、電影、漫畫、小說也沒得看,什麼都不能做,她又怎能按捺得住?還有還有,她那個爺爺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把她送到這兒來卻不把她接回去,簡直是混蛋加三級,太差勁了!

    她又想起她那個工作狂的老爸、與老爸一鼻孔出氣的老媽,兩人永遠都是忙得昏天暗地,顧不到她這個寶貝女兒的安危;她還連帶想起她的朋友、她的兩隻烏龜阿呆與阿瓜,以及她的一大堆漂亮衣服。

    如果真要她永遠待在這個地方,她會瘋掉的!

    好想哭哦!就算是發洩發洩也好,她在心裡想著;可是她又哭不太出來,總不能硬逼自己哭吧。

    一個緩緩走來的腳步聲將她拉回了神,她以為是沙井德,便沒刻意去理會。

    「你真的這麼討厭阿瓦赦嗎?」樊天崗冷冷地開口了,也由於他的開口,蔚璽兒險些驚詫地撞到仙人掌。

    鎮定下來後,她沒好氣的昂起下巴瞪向他,心裡卻噗通噗通地亂跳著。

    「比起阿瓦赦,我更討厭你!」

    「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歡你。」他的話極冷,但眼中卻是有笑意的。

    「是啊,你只要去喜歡水凝就可以了。」她話帶諷刺的冷哼。

    他下意識地皺起眉。「你知道了?」

    「這是件好事啊,為什麼不能知道?」

    樊天崗的思緒有些紊亂,他甚至希望她不要知道這件事,但是,他仍舊冷淡。

    「知道了也好,不過你和阿瓦赦可以比我們先成親。」

    「喂!」她氣死了。「你們不要每個人都來當說客要我嫁給阿瓦赦行不行?莫名其妙!我跟他連話也沒講超過五句,居然要我嫁他,神經病才會答應。」

    樊天崗雙眉一挑。「他身為東遺領袖,能嫁他是你難得的造化。」

    「造化?謝了,我可不想我的一生都埋沒在這個沙漠裡,我要回到我的時代,你聽懂沒有?」她氣呼呼的。

    「回去?你怎麼回去?」雖然他不是很明白她是怎麼來的,來自於哪裡,但是,他的心裡已經信服她是別的時代的異人。

    「我……哼,這就不勞您掛心了,反正我總有一天會消失的,你們等著瞧好了。」

    「對於我們東遺,難道你達一絲眷戀也沒有?」

    好傢伙,居然抬起槓來了,她才不肩理他咧!

    「借問一下,我幹嘛放著原本豐衣足食的生活不過要待在這裡受苦?眷戀?你要我眷戀什麼?流沙嗎?黃土、狂風、太陽、仙人掌、還是綠洲?」她諷刺人的功夫可是一流的。「或者眷戀你們這些莫名其妙的人?」

    樊天崗一時語塞了,真是答不出話來。

    「無話可答對不對?所以我連一絲絲、一點點、一粒粒、一丸丸眷戀也沒有,懂了吧?」

    樊天崗看著她沉默一會兒,想再開口卻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他猶豫好半晌,才乾脆甩甩頭掉頭離去。

    待他一走,蔚璽兒卻忍不住地咬住下唇想哭。

    這個死男人、臭男人,就連半點關心也吝於施予!她在心裡咒罵。

    可是,她問自己為什麼愈來愈在乎他,為什麼?

    時光匆匆,日子已流逝了一個月。

    重建中的東城,終於將要撥雲見日、重見光明了。

    東城地土距離沙漠不過十幾公里,但已接近山丘平原地帶。

    東遺營帳就設在離東城最近的一處綠洲邊,日落後開始進行重建工作,直至另一日太陽升起為止。

    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揮汗後,東城的面貌或許恢復得還不夠徹底,但是,這對期盼東遺復國的人來說已經足夠了;尤其是老一輩的人,欣喜地都要掉下眼淚來,東遺長久以來的流亡生活能夠在一百年後結束,是多麼令人感動興奮的一件事。

    幸虧強盜窩人力充足、資金雄厚,要不然東遺也沒辦法完成復城大志。

    今晚,重建的工程已經告一段落,他們眾人決定,選在三日後的日出之時舉營遷回東城居住,現在,幾個重要人物,正在開會。

    「你想,其它的西、南、北三城對東城還會不會有敵意存在?」費洛荻問道。

    「我想多多少少還是會有,只不過東城被滅已經是前幾代的事,縱有宿怨,也該抵消。」莫水凝答。

    「抵消?」釋鐵恩不解。

    「也就是說我們不追究,但是,我們希望他們可以重新接受我們東城的建立,這才是公平的解決之道。」阿瓦赦正色地答。

    「沒錯,而且不造成傷亡。」莫水凝也點點頭。

    「那麼一百年前的恩怨,就這麼一筆勾消了嗎?」費洛荻雖本不是東遺之人,但是,他還是覺得該以牙還牙,否則東遺這麼多年來所受的苦難不就白受了?

    「冤冤相報何時了?更何況這是前幾代的恩怨,我們後幾代的若強要從他們身上討回,不也無辜?」阿瓦赦搖搖頭。

    「這麼做,會不會太消極了?」釋鐵恩忍不住地問。

    「為了人民的著想,我們還是不希望有所征戰討伐,我們要的只是正常的過生活,讓東遺重新拾回東城的聲名罷了。」莫水凝回答。

    「你這麼說是沒錯啦,可是你確定其它三城都是這麼想的嗎?」費洛荻不以為然地問。

    「所以我們必須派人到其它三城表明,並舉之結盟。」阿瓦赦說。

    「就是派使者嘍,那……如果不成功呢?」費洛荻又問。

    「我曾對三城稍微調查過,西城城主桑吉爾是個賢明正直之人;南城城主索克朗是個善變無常的人;北城城主賽得海則是個暴虐無道的人,所以,我們至少可以與西城結盟成功。」樊天崗鄭重地開口了。

    「你肯定?」費洛荻把頭轉向他。

    「是的。」

    「那好,西城就交給我。」釋鐵恩說。

    「南城交給我,我倒要看他是怎麼個善變無常法…」費洛荻搶著說。

    「北城雖然比較難處理,但是我盡力。」樊天崗義不容辭地道。

    「不會有危險嗎?」阿瓦赦面帶沉重地問。

    「放心好了,我會十分小心的。」樊天崗保證地答。

    「那就拜託你了,天崗。」莫水凝說。

    「等三日後復城典禮完畢,你們再出發吧!」阿瓦赦說。

    「我們知道。」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1 03:01:40

第六章

    遭受狙擊,流亡北囚。

    「神裔之女?」在富麗堂皇的宮殿之中,一個看起來精壯剽悍、高壯兇猛的人如此喝道。

    「是啊,所以東遺現在才敢有恃無恐的準備復城大典。」一個看起來賊頭賊腦、獐頭鼠目的人如此回答。

    「神裔之女習紫歡不是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死了嗎?」另一個目露冷光、頎長碩壯的男人鎮定地問道。

    「是死了沒錯,問題是,這個女孩可是習紫歡的再世傳人啊!」賊頭賊腦的人作揖說著,一臉邪氣卻又故作認真。

    「怎麼說?」看來似凶神惡煞的人問。

    「據報此女子左手臂上有一顆紫色朱玄砂,乃是當年神裔之女的正統標誌。」

    看來這個賊樣男人的身份是類似軍師之類的職務。

    「紫色朱玄砂。」態度從容冷靜的男人眉梢一揚。「那麼她有醫治百病的神力嗎?」

    「這個屬下倒是不太清楚,不過,十之八九應該是有,而且聽說她的來路不明、甚為詭異,連她自個兒也說她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一直十分鎮定的男人震懾地站起,臉色略為激動地上前問:「她現在人在哪裡?」

    「當然是在東遺,目前他們正準備復城一事,咱們北、南兩城可得注意點才行,畢竟一百年前的滅城大恨,他們可不會忘了報仇。」

    「嘿!憑他們這些亡國族民哪有這等能力。」這個看起來臉大如盆、氣態兇惡的人就是北城城主賽得海。

    「那可不一定,他們不曉得如何聯結沙漠盜匪的勢力,現在雖然氣勢未盛,但也不可小覷。」而這個一直在嘰嘰呱呱的人則是城管高戧督。

    激動的男人像沒聽到他們的對話,來到高戧督的面前。「東遺陣營現在在哪裡?我要去找他們!」

    高戧督嚇了一跳,忙說:「索城主,雖然我話這麼多,但是,你也用不著這會兒就想舉兵去殲滅他們啊……」

    「我不是要去殲滅他們,我是要去找那個神裔之女。」原來他就是那個南城城主索克朗。

    「老弟,你該不會是對那個女的有興趣吧?」賽得海大剌剌地拍著他的背,一逕她笑,淫猥極了。

    「不,我是要她來醫治雲荷。」想到雲荷,他的心就糾得死痛,她是他最愛的妻子,如今卻形同長眠似的一病不起,再無知覺。

    「哦!」高戧督恍然大悟。「原來您是想挽救雲荷正室的病情啊!」

    「說,東遺現紮營在何處,我立刻去找他們。」

    「索城主若是想找他們,可等兩天後進東城去找,因為兩天後他們舉行復城典禮。」

    「這下可好,咱們又多了個敵手啦!」賽得海摸著下巴,陰陰地說著。

    「賽得海,是不是敵手我不管,但是你不許立即進攻,因為我須要那位神裔之女醫治雲荷。」索克朗冷冽的目光投向他。

    「老弟,你這個性可真不好,翻臉比翻書還快,我說過要進攻了嗎?要攻也得先攻這西城。」賽得海不太高興地應道。

    「行!你自個兒攻去,救不成雲荷,我誰也不幫。」索克朗行事一向偏激極端,即使得罪了個性容易暴怒的賽得海也不怕。

    「索克朗,你別為了一個女人就斷了咱們城盟之誼,我賽得海可不是你耍脾氣的對象。」賽得海沉下臉。

    高戧督見他們兩人一言不合已要翻臉,連忙端起笑臉圓場。

    「索城主,我們城主說得是,您要找東遺的神裔之女儘管去找,我們短期間內是絕對不會攻打西城或東城的。」

    「哼!」索克朗一揮衣袖,大搖大擺地冷著臉步出城殿,壓根兒不把賽得海放在眼裡。

    賽得海在後頭暴跳如雷。「他媽的!索克朗這傢伙愈來愈不像話,我賽得海是什麼人,他居然不把我當做一回事,真是人可惡了!」

    高戧督忙安撫他。「城主,索城主的個性就是這樣,直腸子一個,說風是風、說雨是雨,尤其為了他的那個愛妻,是什麼也顧不得的,您就看在他心急如焚的狀況下,別和他計較了。」

    「哼!計較?我恨不得一刀劈了他。」賽得海忿忿地道:「要不是看在他還有點利用的價值在,我早就第一個攻下他的南城了。」

    這時,高戧督的心裡忽生一計。「對了!城主,屬下倒有一計可以壓得住索城主。」

    「說來聽聽。」

    「把那個「神裔之女」抓來不就得了?如此一來不僅索克朗得聽我們的,就連東城也不得不受制於我們。」

    「嘿,這個點子好!」賽得海頓時又有了得意之色。「只要能控制南城和東城,我就不怕西城桑吉爾敢對我怎麼樣了。」

    「那麼屬下立即去辦。」為了討功領賞,高戧督是絕對積極的。

    「好,就讓你辦,愈快愈好!」

    「是!」

    舉行復城典禮的這一天終於來臨了,荒廢了一百年的東城地土,在今天再度重返四城鼎立之列,或許現在還不能夠與其它三城並駕齊驅,但是這對東遺的人們來說已經足夠了。

    在城堡頂上插上一柄土紅色的旗幟後,站在高台下的老少男女全淚盈滿眶了;

    尤其是身為正統東遺的人們,更是拚命抹揩著興奮的眼淚,掛著苦盡甘來的微笑。

    在復城後的第一件事,是正名儀式與封名儀式。

    東城城主理所當然是阿瓦赦,正名莫旋尊。

    莫水凝受封冠儀,樊天崗受封正統領,費洛荻受封副統領,釋鐵恩受封正城管、沙井德在成年禮祭後改名武靳揚,受封副城管;還有唐君珊,她也受封為督師,掌管城內大大小小的雜務。

    此兩項儀式結束後,緊接著是誓禮儀式。

    由阿瓦赦帶領著全城人民向天地膜拜祈助平安,並誓言統掌東城揚眉吐氣,一雪一百年來所受的莫大恥辱。

    最後,是發放分配儀式,為了讓人民正常生活首先做的糧食分發方式及住所分配,又設立幾個人民公站。若有不足者日後再增設,由於全東城上下一共七百八十三人,在復城之初還不至於太過複雜。

    復城典禮結束後,在一旁看得感動的蔚璽兒,被歡欣鼓舞的人潮擠去廣場上跳舞、唱歌,突然有個中年婦女拉著她驚愕地喊道:「咦?你……你是神裔之女,是神裔之女呀!」

    那婦人用這麼尖銳的聲音一嚷,許多人都紛紛圍了過來,像看到什麼稀奇東西似的一直靠過來,有些人甚至朝她一跪便聲淚俱下的膜拜起來。

    由於蔚璽兒平時皆與平民隔絕,避免增加不必要的困擾,如今許多人一見著她,都頓時情緒澎湃起來一發不可收拾;尤其是正統東遺的人們,見她更覺得她是個救星,是老天爺派來解救他們的異人。

    「神裔之女,求你保佑我們東城,不要再讓它受到災難了,我們也會用生命去保護你,不讓你離開我們。」

    蔚璽兒目瞪口呆的傻了好一會兒,她錯愕的東瞧西看,倒退好幾步,簡直是嚇壞了。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居然也朝她一跪。「神裔之女,請你和城主結合吧!為了鞏固我們東城,請你嫁給城主!」

    這下,已經不是嚇壞這麼簡單了,蔚璽兒慌亂地忙攙扶起老人,語無倫次地一逕搖頭說著:「不,不是,我不是什麼神裔之女,我更不能和城主結合……我……」

    「你能,你能的,請你不要嫌棄我們,阿瓦赦是個好城主,他至今也尚未娶妻,您就與他結合吧……」

    天吶,有沒有搞錯?她才十八歲,身為西元二十二世紀的人,理想抱負遠大,興趣廣泛,要她嫁給阿瓦赦,倒不如先一刀劈了她再說。

    她想抽身離開現場,但是圍擠過來的人都愈來愈多,她簡直要透不過氣了。

    突然,一隻強而有力的手凌空往她的腰間一攬,把她硬是拉出了人群之外,蔚璽兒在倉皇無措間差點驚叫出聲,結果又被摀住口。

    她扭頭一看,居然是樊天崗!

    「先離開這裡,免得再起混亂。」他低聲警告,眼神冷酷。

    於是他就這麼抱著她離開現場,來到一條暗巷之間再放她下來。

    「你不該離開沙井德的視線之外,這樣會引起許多麻煩的。」他沉聲說道。

    蔚璽兒不服氣的反駁。「我是被別人給擠走的,我怎麼知道會這麼誇張。」

    「你雖不是正統的神裔之女,但是,別人已經完完全全的相信你了。」

    「什麼?」她瞪大眼。「不會吧?你們這邊的人都這麼迂腐嗎?也不過是一顆與生俱來的痣嘛,我怎麼會成了神裔之女?」

    「反正你別到處亂跑就是,尤其復城之初,民心不穩,你更是不能拋頭露面。」

    「嘿,我已經夠悶的了,再不能到處走走看看,我會瘋掉的。」

    「無論如何你記住這點便是,現在我們已經不是東遺之人,更要小心防範它城之人潛入我城。」

    「嘰嘰咕咕的嘮叨一大堆,你煩不煩啊?」

    「我煩,我當然煩,你知道你自己有多煩就行了。」

    「你……」她火氣一升。

    「走吧!回到城堡裡去,別再亂跑出來了。」說罷,樊天崗掉頭就走。

    「哼,死王八、臭王八、爛王八……」猛地,蔚璽兒的嘴巴被一隻大手粗魯的蒙了住。隨即而來的一個強大力量再度使她兩腳騰空。她驚駭地睜大眼想叫,突來的一道強勁掌力卻毫不留情地朝她肩胛處砍了下去,這樣的痛處迅速地傳達到她的神經,她眼前驀地一黑,人就這麼虛軟地暈了過去。

    樊天崗出了巷口才發覺蔚璽兒沒跟出來,他大感不對勁,一轉身,正好瞧見一個身手迅捷的人影扛著一個人沒入巷子的另一端;他震然失色、霍地一驚,當下立即想也不想地奮身沖追上去。

    豈知他才衝出巷道的另一端,就瞥見蔚璽兒被幾個彪形大漢、黑衣蒙面的人架上馬鞍,騎著快馬狂奔而去。

    他知道自己這麼追是追不上的,於是跑到城牆邊後找了墊物旋身一翻,翻出城外.便見到那三匹快馬已朝北邊跑去,留下散落不盡的黃土塵沙。

    他知道自己是追不上的了,於是在跑了好一陣後,他毅然轉身回城裡去稟告阿瓦赦。

    「蔚璽兒被人強行帶走了?」莫水凝是第一個震驚起身的人。

    「是的,而且我敢斷言這件事一定是北城的人做的。」

    「為什麼?」阿瓦赦面色凝重。

    「第一,他們歸去的方向是往北邊;第二,他們所騎馬匹的馬鞍是正統北鞍甲。」

    「等等,搞不好是別城的人要嫁禍給北城,所以騎向北方,也搞不好他們是故意使用北鞍甲來加以誣陷。」費洛荻鄭重地道。

    「不可能。」釋鐵恩道。

    「為什麼?」

    「因為西城城主行事光明磊落。」

    「誰曉得他是真磊落,還是假磊落?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況你都還沒去拜會他咧!」費洛荻嗤之以鼻地說。

    「不管蔚璽兒究竟是誰抓去的,一定都有原因。」阿瓦赦沉頓著。

    「那我們該怎麼做。你別再要我們坐以待斃!」莫水凝忿忿地說話了。

    「你們按照原行程出發,無論蔚璽兒被誰抓去,我想他都會主動提出條件的。」阿瓦赦下令。

    「之後呢?」費洛荻問。

    「隨機應變,務必要將她平安帶回才行。」

    莫水凝有鬆一口氣的感覺,阿瓦赦總算沒有置之不理。

    「天崗。」阿瓦赦喊道。

    「阿瓦赦請說。」樊天崗從容地站前一步。

    「蔚璽兒被擄去北城的機率尤其大,你務要小心應對……」他頓了一下。「最好多找幾個人與你一同前去。以免發生變故。」

    「我會的。」

    「那好,你們在日午之後出發。」

    「是。」

    北城。

    「她就是神裔之女?」賽得海捏著蔚璽兒的下巴邪邪笑著。

    由於蔚璽兒被那一掌劈得不輕,以至於至今還沒醒過來,整個人被平放在鑲金縷的絲質軟墊上。

    「城主只要查視她左手臂處的紫色朱玄砂即可證實。」高戧督也笑得鄙夷,心想又可以領賞了。

    賽得海果真二話不說扯開她的衣服,一瞧,確實有一顆淺紫色的痣,點在她左手臂的關節處,這顆痣小而飽滿,呈菱形狀,而且在黑暗中會閃著細微的晶亮,十分奇妙。

    「嘿,你瞧這皮膚真是不得了,細皮嫩肉、白皙光滑的,真叫人恨不得一口吃了她。」賽得海的手不規矩地在蔚璽兒身上游移著,兩隻眼睛綻放出淫猥的色氣。

    「城主,據說只要能夠得到神裔之女,就能夠壓制其它三城,統治整個沙漠。」高戧督說道。

    「這個我倒是也有聽說過,好像擁有神裔之女就可以收服民心,是吧?」

    「城主英明,事實確是如此;因為神裔之女不但具有無藥無痛醫治人的能力,而且還身懷一些特殊又神秘的能力,煞是厲害。」

    「這麼說來.我們把她抓來是抓對嘍?」

    「沒錯。」

    「哈哈哈,太好了!我賽得海若能統治整個勞斯赫爾沙漠,豈不大快人心?」

    賽得海笑得放肆極了。

    「報告。」這時有名小兵自外頭跑了進來。

    「什麼事?」高戧督臉色一正轉過身。

    「有人自稱為東城遣使,特來觀見城主。」

    「東城。」高戧督一愕望向賽得海。「這……」

    「喲,他們消息這麼靈通,人才剛被咱們擄來沒多久就查出來了。」賽得海陰陰一笑。「嘿,料他們也不敢和咱們硬碰硬,叫他進來吧!」

    「是。」小兵點頭作揖,匆匆忙忙地趕出去傳話。

    「城主,您打算怎麼做?」高戧督恭恭敬敬地問。

    「當然是藉此收降他們,讓東城歸附我們嘍,反正他們不過是一堆殘兵敗將,不足為懼;即使有所忌憚,但這女人在我們手裡,諒他們也不敢亂來。」他洋洋得意,順手掀一條粉藍色絲被蓋住蔚璽兒的身軀。

    「城主說得是,我們若是能收東城為次城,倒也不無小補。」

    「當然。」

    沒多久,樊天崗神色沉著、冷傲凝然的緩緩步入內殿。

    「我是東城遣使樊天崗,見過賽得海城主。」他不卑不亢地作揖說道。

    賽得海雙眉一挑。「喲──沒想到東城還會有你這名大將在!怎麼?你這藍巾是打哪賜封的?」

    樊天崗始終沒把目光望向他,平淡地答:「是在商旅聚集地舉行四年一度的將統篩選大典中,受西城城主賜封的。」

    「是那個老頭子?真虧他有這個閒時間,大老遠的還跑到荒漠地帶去。」他嗤之以鼻。

    「你今天來是有何事?」高戧督問他。

    「我們城主希望能與貴城達成友好關係,協議簽下互不侵犯條約。」

    「哦?」賽得海冷冷一笑,語帶諷刺的:「開玩笑!友好關係?咱們東、北兩城早在一百年前就成了死對頭,憑什麼現在你們復了城,我們還得跟你們簽下互不侵犯條約?這是哪門子的笑話!」

    樊天崗氣態神穩、目光凜冽的抬起臉,神情像冰一樣的冷。

    「那麼貴城主的本意仍是要加以侵犯是嗎?」

    「嘿嘿,這我還得考慮考慮,要對付你們這小不拉嘰的東城,我還用不著動到一兵一將咧。」賽得海高傲自大地說。

    「這麼說貴城主是壓根兒不把我們東城放在眼裡。」樊天崗的雙眸條地陰沉了,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廢話!我為什麼要把你們放在眼裡?你們是什麼東西?」他不屑地啐了一聲,唇邊、眼底儘是譏嘲地冷笑。「更何況……我還有致命的武器咧!」

    樊天崗皺眉,賽得海在此時掀開絲被露出蔚璽兒的身軀,樊天崗頓時變了臉色。

    「哈哈哈,意外嗎?」賽得海得意極了。

    樊天崗壓抑住憤怒,不動聲色地正色答:「絲毫不意外。」

    「是嗎?你早料到她會在我們這裡。」

    「沒錯!這等下流卑鄙之事只有貴城城主做得出來。」他毫不畏懼地。

    「你……」賽得海勃然大怒。

    「不管你們抓她的目的是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你們的心機白費了。」他面不改色地道。

    「為什麼?」賽得海憤慨地問:「她不是神裔之女的化身嗎?而且還是你們東城的精神寄托?」

    「錯了。」

    「錯了?」賽得海不相信。「胡說,她明明有紫色朱玄砂,不可能錯的。」

    「她是有紫色朱玄砂,只不過,她連一點點神裔之女的能力也沒有。在東城,我們只把她當做平常人看待。」

    「不可能,這不可能的!」賽得海激動了起來。

    「城主,千萬不要相信他,這女子確實是神裔之女沒錯。」高戧督連忙說著。

    「信不信由你,但是我奉勸貴城主最好將她還給我們東城,免得落了一個強行擄人、無恥不義的罪名。」

    「你好大膽!」賽得海忿而將絲被狠狠甩在地上站起身。

    「希望貴城主切勿過於衝動,而且你也別妄想動我,否則你的罪名會更大,甚至失去民心。」樊天崗仍然狂狷無畏的說著。

    「可惡!」賽得海一把揪起蔚璽兒的衣襟,他怒然大喝:「你不想要她的命了是不是?」

    就在這個時候,蔚璽兒突然呻吟了一聲,很顯然的,她的知覺逐漸恢復,眼皮也跟著緩緩睜動著。

    樊天崗的心微微一震,面色鐵青地說:「你放開她!」

    「你憑什麼要我放開她?」

    「因為她是我們東城的人,你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利碰!」

    「哼!我賽得海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就算這個女人也是一樣,我要定她了。」他挑釁地惡毒道。

    蔚璽兒的雙眸慢慢地睜開了,肩上隱隱傳來的痛楚使她覺得痛,因此面容顯得扭曲,尤其這會兒被人粗魯的揪著,她更是苦不堪言。

    當她完全看清楚眼前的人、事、物時,她簡直嚇壞了。

    一個……一個臉大如盆,又凹鼻掀天、大眼深陷、黃發闊口的男人居然伸著他那只類似狼人的手在抓著她,她頓時慘白了臉色,直覺地開始掙扎。

    「你……你是誰?放……放開我……」

    「嘿,醒了是不是?」賽得海齜牙咧嘴地笑,放開她之後,更不客氣地抓著她的肩膀。

    蔚璽兒豈是省油的燈,她當下立即使出蠻力推開他,然後飛也似的衝下階梯,一眼瞧見那個唯一她認識的人。

    「樊天崗,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她慌亂地急喊,趕忙躲到他身後。

    樊天崗用手攬她到自己身旁,以一種剛毅鎮定的神色對她說:「沒事的,你別擔心。」

    「你……你們這些飯桶,為什麼沒攔著她?」賽得海氣得直跳腳,高戧督慌慌張張的趕緊跪下。

    「對不起,對不起,她的動作實在太快,我一時之間來不及衝上去攔她。」

    「你你……你叫什麼名字再說一次!」賽得海忿怒地指著樊天崗。

    「我叫樊天崗。」他傲然挺立。

    「你最好聰明點放開她,要不然我絕對讓你走不出我們北城。」

    「我來北城一事全東城皆知,若是無法安全出北城,貴城主的聲名恐怕會有所虧損,因為我是遣使,這一點你要記住。」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不准把她帶走!」賽得海已經衝下階梯。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蔚璽兒還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眼前這個張牙舞爪、劍拔弩張的男人是誰?她瞪大著眼看他。

    「高戧督,你還不趕快叫人把他們兩個都抓住!」賽得海跺足怒道。

    「是,是……。」高戧督忙從地上跳了起來,轉身朝殿外的侍兵喊道:「來人,把這兩個人抓起來。」

    樊天崗摟緊蔚璽兒,神色森冷至極。「我勸你們最好別這麼做。因為外頭還有我們的人在,只要我們沒出去,不出兩天,你的惡名即會傳播到四大城裡。」

    「那又怎麼樣?我是四城中的強者,想跟我鬥,你省省吧!」賽得海威嚴凌厲的下命令:「快把他們兩個抓起來,聽到沒有?」

    這時,數十個侍兵將他們兩個全包圍了起來,樊天崗不動聲色的佇立著。

    蔚璽兒緊張得抓著他不放,臉上的表情愈來愈焦灼。

    「怎……怎麼辦?怎麼會這樣?」

    樊天崗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囑咐道:「等一下我開始動手和他們對抗之後,你立刻頭也不回的往外跑,聽到沒有?」

    她駭然地抬頭。「我……」

    「去!」樊天崗不等她回答就拖著她衝到殿門口,一把將她推出去,然後擋住殿口,和十幾個侍兵赤手空拳打了起來。

    「快!把那個女的追回來,你這個笨蛋!」賽得海狠狠地踹了高戧督一腳。

    蔚璽兒縱然被樊天崗給推出了殿口,卻也摔了一大跤;想跑,回過頭卻又看見樊天崗以寡敵眾好不吃力,尤其他沒佩劍,也沒帶刀,眼看就要被那些侍兵給刺傷了。

    她的滿腦子裡亂烘烘的無從思考,長廊的另一端卻已經跑來數十個欲擋住她離開的人,她一咬牙起身往前就跑,可是跑不到十步,聽到樊天崗忍痛「呃……」的一聲低叫,她就知道他中傷了。

    再轉頭,她仍可以看到他英勇的身軀、冷凝不屈的側臉,但是,她卻沒辦法再跑下去了。其一,她根本跑不了多遠;其二,她實在不忍心丟下他。

    於是,她掉頭跑了回去,並在一名侍衛欲一刀砍上樊天崗的時候大喝一聲:「住手,不要再打了!」

    然而,她還是阻止不了那一刀的揮下,樊天崗背後的衣裳割開一條血痕,他臉色也「刷」地有些灰白了,他卻仍在力撐著,直至蔚璽兒又氣又急地衝過去撞開許多人,再護在他的身邊,樊天崗原本灰白的臉頓時變得怒青。

    「你回來做什麼?你這個白癡!」

    「我哪有你白癡,你根本沒辦法打贏他們……」她氣死了,卻驚愕地察覺到他身上所汩汩流下的血,已經染紅了他的衣服及她的手。

    「啊!」她一聲低呼。

    「哼!」此時,賽得海已經橫過眾人來到他們面前,驕傲狂妄地冷笑一聲:「既然你這麼喜歡做無謂的掙扎,死了也是活該!」

    蔚璽兒一聽,居然想也不想,義憤填膺地舉手揮了他一巴掌。

    「無恥!」

    一瞬間,賽得海目眥盡裂、凶光暴射地想反揮她一巴掌,卻被一隻手冷不防地給抓住。

    「賤女人!我身為北城城主,你竟然敢打我?」他怒極狂吼,按著又臉色怒白的瞪向樊天崗,暴跳如雷地收回手。「還有你,居然敢阻止我?你們兩個是不是不想要命了?」他愈想愈生氣、愈想愈不甘心,當下就決定要把他們兩個處斬。「來人吶,把他們兩個給我宰了!」

    「萬萬不可啊!城主。」突然,高戧督急急忙忙地自殿外衝進來。

    「走開,我一定要他們兩個死!」他氣炸地吼。

    「城主,千萬不能殺掉神裔之女啊!她是用來威脅南城和東城的關鍵人物,您要是宰了她,我們怎麼控制他們來對抗西城呢?」

    「難道你沒看見這臭女人敢打我嗎?」

    「與其讓她一刀痛快的死掉,倒不如咱們慢慢折磨她,您千萬不要太激動啊!

    更何況留著他們,往後的用處可是大得很。」

    賽得海真恨不得馬上讓他們兩個從這個世上消失,但是高戧督的話卻又不無道理,他忿忿地回到位子上坐,大聲問:「你說,憑他們兩個能有多大的用處?」

    「至少我們可以鉗制南城控制東城。」高戧督趕忙又加了句。「而這個屬下絕對可以替城主您辦好。」

    「好!就照你的話去做,把他們兩個全給我關進地牢裡去,我要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的,城主。」

    「還有,把他們其他跟來的同伴全殺掉,以洩我心頭之恨。」

    「是的,城主。」他只能一一照答。

    「去去去,快去辦!再讓我瞧見他們一眼,我就火大!」賽得海忿恨地說。

    「是是是……」高戧督作揖忙答,便趕緊吩咐眾人將他們兩個人押走。

    於是蔚璽兒吃力的攙扶著負傷的樊天崗,就這麼一路走到城殿底下的地下室,經過許多處牢房之後,才被人推進一處最底端又最隱蔽的因牢裡。

    結果待牢門被「碰」地一聲關上後,蔚璽兒一見著裡面的情景,整個人就驀地呆住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1 03:02:47

第七章

    冰釋舊怨,真情流露。

    天吶!蔚璽兒突然感到一陣頭昏眼花。

    她駭然地倒抽一口氣,扶著樊天崗的手也因過分害怕而顫抖起來,她的臉在轉瞬間褪了血色,整個人因為痙攣僵硬而動彈不得。

    爬滿整個牆壁的蛆蛆,地上鑽來鑽去的老鼠,半空中飛來飛去的小蟲子,既髒又濕的石板地,她的眼前構成一幅恍若地獄般的畫面,她一陣反胃,整個人控制不住偏過頭吐了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吐了多久,尤其囚牢裡邊發出陣陣難以入鼻、噁心極了的惡臭,更是教人恨不得別呼吸算了。

    就在她尚未從惡夢中恢復正常之際,樊天崗因為背上的傷而不支地跪了下來,蔚璽兒嚇得趕忙也蹲了下去,以為他要死掉了。

    「你怎麼了?要不要緊、要不要緊?」她歇斯底里地抓著他。「你千萬別死啊!要是你死了,我怎麼辦?這麼可怕的鬼地方,我一個人絕對待不下去的……」

    樊天崗沒辦法說話,一方面是因為他背上的刀傷;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的力量已經透支。若不能先好好休息一下,他是絕對沒辦法開口的。

    他勉強地找塊還過得去的地板坐了下來,然後頭頂著腳膝蓋閉眼喘息著。

    蔚璽兒哭喪著一張臉,也跟著他坐下來,兩手緊緊地抱緊自己,獨自在那兒發抖。

    猛地,好幾隻齜牙咧嘴的小蟲子爬到她身上來,她又是尖叫又是扑打地起身拚命跳著;許久,見身上的蟲子都被她甩開了,她才稍稍安心的坐下來。

    可是坐下來不到兩分鐘,她卻忍不住地掩面啜泣起來。

    沒錯,一開始是隱聲的啜泣,後來慢慢轉變為抽噎的哭泣,再沒多久就一個縱聲大哭特哭了起來。

    她的哭像是因為委屈,也像是因為害怕,更像是因為須要發洩,總之,她就是哭得呼天搶地、不可遏抑就是了。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她的嚎啕大哭又緩緩變成嚶嚶的哭泣了,大概是已經哭得聲嘶力竭、喉嚨沙啞,她漸漸停止了眼淚,突地抬起淚人兒似的大花臉。

    因為她想起自己一直忽略了樊天崗的存在及他背上的傷,以致於她急急忙忙蹲起身,並靠到他身邊去。

    「你……你還沒死吧?撐不撐得過去?」她慌亂地撥開樊天崗的長辮查看他背上的傷,發現刀子劃過的一條血疤已有一半凝固,另一半都還在流血,令人看了煞是怵目驚心。

    「不礙事……我……我命大得很。」樊天崗慘白如紙的臉上淨是淒切的神色。

    該死的是,他居然還笑得出來,笑中略帶一絲悲涼。

    蔚璽兒的心裡彷彿挨上一刀,她眼眶紅了,聲音也略帶哽咽。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你又知道是因為你了。」他虛弱地搖搖頭。

    「我不是白癡,不至於連那個長得像變態狂男人的話都聽不懂,一定是他們以為我是什麼莫名其妙的神裔之女,所以才會做出這等荒謬之事。」

    樊天崗沒再說話,只是再度閉上眼喘息著。

    蔚璽兒沉頓好一會兒,見他背上的傷還泛著血光,若不及時包紮一下是絕對不行的,萬一要是感染了細菌什麼的,豈不更糟糕?

    當下,她突然動起手來要去撕開他的衣服,他驚愕地睜開眼,抓住她的手。

    「你……做什麼?」

    「我要設法替你止血包紮,所以你得脫掉衣服才行。」她理直氣壯,一點也不覺得羞赧。

    「荒唐!」他立即鐵青著臉說道,卻因一時用力過猛而劇烈地咳了起來,進而牽動背上的傷帶來更大的痛楚。

    「啊!又流血了,你別亂動啊!」她一聲驚呼,手忙腳亂地用著袖子替他抹去血漬,還替他吹氣止痛。

    「不可以!」儘管痛,他卻堅持、固執地硬將她推離開。

    「閉嘴!」她這輩子沒說過這麼具有威嚴的話來,但她是認真的。

    不顧他的阻止,她將他上半身的粗布衣裳給褪去,再撕下自己裙擺的布和腰帶,既辛苦又吃力地將他的傷口整個包起來用腰帶繫好,雖然難看,但對止血卻有一點功效;只不過,現在不只是他顯得狼狽,連她也狼狽得要命,原本長至腳踝的襯裙變成半長不短的裙子了。

    蔚璽兒將他的傷口包紮好後,她的肚子也隨即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對於週遭環境的害怕,此刻已成了最不相干的事。

    良久,樊天崗冒出一句話。「你不該這麼做。」

    「為什麼?」她氣呼呼地扭過頭瞪他。

    他太虛弱了,但是那細微的聲音她還是聽得到。「因為你是未出嫁的女子。」

    「這跟我替你包紮有什麼關係。」

    「……一個女人在未出嫁前碰了男人的身子,是……是不潔的。」他勉力吐出這句話來。

    「不潔又怎麼樣?難不成你要我對你見死不救嗎?」她這麼一氣,眼淚險些要不爭氣地再度掉出眼眶。

    他凝視住她清朗澄澈、炯而帶怒、淚波晶瑩的明眸,臉上的表情更加黯淡漠然了。

    「難道……難道你不知道你這麼做……」他斷斷續續。「會……會讓我對阿瓦赦無法交代嗎?」說罷,他便因莫名的一陣心痛而掙扎地別過臉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他的眼中見到的是什麼複雜難懂的情愫,但是,她卻為之心悸,有些暈亂了。

    「交代?要交代些什麼?我又不是他的人,為什麼要對他交代?」恍恍惚惚間,她好像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什麼,又好像不清楚自己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她只能確定一點,那就是她生氣,很氣很氣!

    而他卻只是憂鬱深沉地歎了一口氣,沒接腔。

    既然他不說話,蔚璽兒也懶得再去說話了,乾脆閉上嘴巴生著悶氣。

    不久,外邊有人自一個方形洞口送來晚餐,一瞧,竟然是兩碗黑抹抹、污濁得像水溝水的湯,璽兒本來餓得要命,一舀起裡邊的東西,她不禁又想吐了。

    「這……這能吃嗎?」她懊惱地頓著足。

    「讓我看看。」休息了好一陣後,他的臉色比適才好多了。

    「喏──」她端給樊天崗瞧,只見許多虱子都趁機飛過來,她咬牙切齒地一邊揮一邊罵。「死蟲子、臭蟲子,走開!」

    他聞了一下,皺著眉說:「這是黑化菜煮成的湯,雖然已經發酸,但還是可以吃的。」

    「什麼?」她瞪大眼。

    「如果你真的很餓,就勉強捏著鼻子吃下去吧!」

    「開什麼玩笑,要是這裡邊摻了毒怎麼辦?更何況這碗東西亂噁心的,我怎麼可能吃得下去?」她拚命搖晃著頭,一副不敢領教的樣子。

    「那麼你自己看著辦吧!畢竟我們只要關在這裡一天,就非吃這種東西不可,除非你想餓死。」

    「你……你該不會是真要吃吧?」地吃驚地望向他。

    「我必須讓自己恢復體力,否則我萬一要是喪失了保護你的能力,後果會如何,相信你自己也明白。」他淡淡地說。

    蔚璽兒聽得心裡一震。怎麼他又是為了她著想?

    這時,樊天崗已經勉為其難、大蹙其眉地喝下一碗湯了,蔚璽兒更是咋舌不已,許許多多的情緒全在此時浮在心裡。

    「你……沒必要這麼做的。」她好不容易自喉嚨裡逼出這句話來。

    「如果不能想辦法帶你離開這裡,我會對不起全東城人民。」他只是斬釘截鐵、固執倨傲地這麼說著,目光折折生輝。

    短短一段話又讓蔚璽兒的心裡頓時五味雜陳、百感交集起來。

    從東遺變成東城,只不過是兩個月的時間,而這兩個月內所發生的事情,她偏偏又一一經歷了。

    若說她對東遺沒感情,那是騙人的;說她不想家,也是騙人的;說她萬分討厭樊天崗,那更是騙人的。

    她好矛盾,也好苦惱,當初抱著好玩的心態闖入了勞斯赫爾時代;如今,不但不曉得何日才能回去,就連自己的身份也日益複雜起來。

    她知道自己不是神裔之女,但是,她卻有著一顆四城公認的紫色朱玄砂痣──神裔之女的標誌;但那又如何?她沒有能力、沒有法力,都還是驚動了別城的人來爭奪她,這是她的命嗎?命中注定她好死不死的闖入這個時代,又好死不死的有著一顆痣,引得滿城風雨、殺戮四起嗎?

    唉!這麼說是誇張了點兒,但是,她卻不得不擔心。現在只是北城,那往後呢?西城和南城會不會也真以為她是神裔之女?如果他們也誤以為是,那麼她豈不是真會引發四城交戰嗎?

    想著想著,她不禁打了個冷顫,一股可怕的恐懼感自心底油然而生,彷彿有千萬斤重的石頭一股腦兒的壓在她身上,她的心情變得好沉重。

    夜,已經有點兒深了,她很累,卻睡不著,逐漸升起的寒意慢慢竄進她的身子裡,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好大的噴嚏。

    柔和的月光透過高高斜斜的鐵窗照了進來,說鐵窗是好聽,其實只有小小的一個孔,由於此處為地下室,要引光進來已是不容易。

    突然,蔚璽兒瞥見一隻老鼠在咬她的衣服,她當場嚇得跳了起來。

    「死老鼠、臭老鼠、死老鼠、臭老鼠!」她激動地扑打著。

    原本在閉目養神的樊天崗,被她的噴嚏聲、叫嚷聲給驚得睜開了眼睛。

    甩掉了那只臭老鼠,蔚璽兒喘息了好一陣後,才筋疲力盡地坐了下來。

    「噢!再繼續待在這裡,我肯定會瘋掉。」她痛苦地捧住頭哀嚎。

    樊天崗不動聲色的看著她,其實內心裡波濤洶湧的激盪著。

    他一直是個不善辭令、不懂溫柔、更不擅於表達感情的人,但是他心裡明白,他已經被這個不曉得打哪來的笨女人給牽動了心裡的弦,那根屬於感情的弦、冰封已久的弦。

    他的理智和情感都在激烈地掙扎著,尤其是一想到阿瓦赦、想到莫水凝,他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警戒自己不可以愛上她;但是,一切都太晚了,他已經無法阻止自己,也阻止不了了。

    蔚璽兒又打了個噴嚏,這才發現樊天崗正在凝視她,她奇怪地也轉過頭去看他,卻感受到他深邃目光中的一抹深情。

    咦?她是不是看錯了?她揉揉眼睛,而樊天崗也在此時恢復正常。

    「你很冷是不是?」他看得出她一直在頻打哆嗦。

    「嗯。」璽兒的心跳漏跳一拍,他是恢復正常沒錯,只不過,他的聲音怎麼變得比較溫柔了?

    「你很怕我嗎?」他力持鎮定。

    「不怕。」她立刻就答。

    「那麼,你可以靠過來一點兒,因為我也很冷。」這是實話,他失血過多又赤裸著上半身,若不是因為他一身的好體格,恐怕他早就凍僵了。

    蔚璽兒驚奇地瞪大眼,她是不是聽錯了?他……他叫她靠過去一點兒?因為他也怕冷?

    「你如果不願意也沒關係。」他的聲音變冷了,很冷很冷。

    「不,我當然願意!」她急急地脫口而出。

    然而話一出口,就連她自己也愣住了,雙頰也頓時脹紅起來。

    瘋了!瘋了!這個世界瘋了!所以她蔚璽兒才會答出這句話。

    可是,有沒有人可以告訴她,為什麼她覺得……好開心啊?

    她半羞怯地偎了過去,樊天崗伸出手,將她攬進臂彎裡,蔚璽兒的兩隻手不曉得要放哪裡,只好窘迫地放在背後。

    對於他的胸膛,她並不陌生;對於他的手掌,她更是十分熟悉;但是對於這樣微妙異常的感覺,她卻不曾感受到。

    「該死!」她忍不住的低咒一聲,她的心跳像千頭小鹿急撞般的拚命躍動著,還有她的臉,肯定已經面紅耳赤了。

    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呢?怎麼會呢?她……她居然被這種謎樣般的情愫給震動得滿心喜悅。

    「你幾歲了?」他突然低低地問。

    「我……」她險些咬到舌頭,紅著臉答:「我十八了。」

    「你所生存的時代是什麼樣子的?」

    不得了!他居然還關心起這個?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蔚璽兒迷惑了。

    「呃……很先進。」

    「先進?」

    「是……是啊!有摩天大樓、高級大廈、全電腦化的住宅、全自動化的傢俱用品,做什麼事都方便得很。」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1 03: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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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天崗聽不懂那些是什麼,但是從她的語氣裡聽得出來,那些她所描述的東西肯定是很不平凡的事物。

    「那麼……你怎麼來的。」

    「我?」講到這個,蔚璽兒的心裡就有氣,「還不都是我爺爺害的,當什麼爛科學家嘛?發明出時空移轉機,把我移轉到這裡後就不接我回去了。」她又是一陣委屈。

    「所以你很想回去?」他的音調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

    「廢話!」話雖如此,她仍是有些不捨的。而且這樣的感覺逐漸加深。

    他沉默了,手卻下意識的將她摟得更緊。

    蔚璽兒有些錯愕,也有些羞赧,但是,她一點兒也不排斥、也不反感;相反的,她將一直放在背後的手抽出來,輕輕地環抱住他的胸膛,然後,幸福的、滿足的合上眼睡了,讓一切盡在不言中。

    東城。

    「阿瓦赦,釋鐵恩回來了。」武靳揚步進尚未修補復原的內殿裡。武靳揚就是沙井德,二十歲成年後便可決定改名與否,而他受封名為武靳揚。

    阿瓦赦正與莫水凝商議事情,聽到武靳揚的話,他們皆抬起頭來。

    「他人在哪兒?」阿瓦赦放下手中的一份草圖。

    「他隨後就到。」

    不久,釋鐵恩果然一臉風塵僕僕的跨步走進來,儘管疲累,但他仍舊顯得十分愉悅的樣子。

    「阿瓦赦。」釋鐵恩簡單向他行了個體。

    「你這一趟辛苦了。」阿瓦赦沒有先問他有關與西城交涉的結果,反而先體恤他,實在是位賢明的城主,儘管他的一張臉仍舊顯得平淡。

    釋鐵恩面露微笑。「不,不辛苦,西城城主桑吉爾果然是個難得的明主,與他交涉實屬有幸。」

    「那麼,結果如何?」莫水凝也放下草圖走過來。

    「桑吉爾允諾與我城結盟,並與我相敘許久。」

    「相敘些什麼?」

    「一半過去,一半未來。」

    「如何分別?」

    「桑城主感慨無法在他即位期間幫助東遺復城,深為此感到遺憾與抱歉。他說由於其它兩城已經結盟,控有大批兵力,所以無法與之抗衡;如今東遺及時復城是一大良機,因此他對結盟一事十分贊同。」

    「是的,桑吉爾確實是一位賢明之主,只不過西城離我東城最為遙遠,很是可惜。」莫水凝點點頭。

    「還有,桑城主希望近期內能與阿瓦赦當面長談,簽下互不侵犯條約。」釋鐵恩補述。

    「那麼你對他的印象如何?」

    「桑城主年已六十五,是個談笑風生、健朗依舊的人,而且西城內人民對他極為愛戴,手下將領也對他忠心耿耿。」

    「連你都這麼說,看來天崗沒有說錯。」水凝稍稍地鬆了一口氣。

    「奇怪?」武靳揚突然念了聲。

    「怎麼了?」阿瓦赦望向他。

    「到西城去的釋鐵恩都已經回來了,為什麼費洛荻和樊天崗尚未歸來?」他提出心裡的疑慮。

    「或許……是有事耽擱了吧?希望他們兩個皆能順利才好。」水凝只能這麼說。

    隔日一早,費洛荻總算趕回來了,而且他的身後還跟了一個人──南城克朗。

    「費洛荻,他是……」阿瓦赦微微皺起眉,這個男人看起來十分不友善,一張臉繃得如拉緊的弓一般死緊。

    索克朗不待費洛荻說話,便跨前一步替他回答。「我是南城城主索克朗。」

    在場的人皆莫不嚇了一跳,這個人居然就是南城城主索克朗。

    「你……」阿瓦赦的眉頭蹙得更緊了,他看著費洛荻要他解釋。

    費洛荻有些難堪,因為索克朗確實是個善變無常的人,實在很教人討厭。

    「他說他要親自來和阿瓦赦談一談有關結盟的事。」

    「哦,是嗎?」阿瓦赦冷冷地,他一眼就看出事實絕非如此,這個索克朗的來勢洶洶,根本沒有結盟的友好感覺。

    「你就是東遺領袖阿瓦赦?」索克朗有些不屑地盯著他。

    「抱歉,我現在是東城城主阿瓦赦。」阿瓦赦穩實沉雄地打斷他。

    「一句話,要結盟可以,但是我有條件。」他冷凜傲然地道。

    「條件?什麼條件?」水凝上前一步問道。

    「治好我的妻子孟雲荷。」

    「她得了什麼病?」水凝問。

    「不是病,她是從馬背上摔下來,傷到頭部,如今已經昏睡了將近半年,遲遲未曾醒來。」

    莫水凝沉默了一下,這樣嚴重的情況,端賴她的能力是無法醫治的,她抱歉地說道:「索城主,我們東城對此恐怕無能為力,她這樣的情況,已是回天乏術了。」

    索剋期的臉霎時變得猙獰與忿怒。「我不相信!你們有神裔之女不是嗎?」

    阿瓦赦等人的心裡有些驚愕,怎麼連南城城主也知道神裔之女一事?但是,蔚璽兒除了有一顆紫色朱玄砂之外,什麼能力也沒有啊!

    「索城主,你恐怕誤會了,我們並沒有神裔之女。」莫水凝出面道。

    「不可能,你們明明有。」

    「我不明白,你是從哪兒得知這件不正確的消息的?」

    「從賽得海的口裡。」

    「北城城主賽得海?」釋鐵恩詫異地問道。

    「沒錯,他派人調查你們東城,這消息肯定不會有錯。」他斬釘截鐵地說。

    水凝頓了一下,才面有難色地對他說:「事實上,我們確實有神裔之女,如果光從表面上來斷定的話;只是,她有紫色朱玄砂的標誌,卻沒有醫治人的能力,所以,實在很抱歉……」

    「你們以為這麼說就可以敷衍得了我嗎?」索克朗面色鐵青。

    「不是敷衍,是事實。」阿瓦赦不客氣地反駁他。

    「既是事實就要有證據,證據在哪兒?」

    「索城主,請你不要刁難我們,她確實沒有醫治人的能力。」

    「既有神裔之女的標誌,就有醫治人的能力,你們別妄想欺瞞我的耳目。」索克朗凌厲迫人地怒吼。

    「真沒想到南城城主是個蠻不講理之人,我們已說得十分清楚,她是真的沒有醫治人的能力。」阿瓦赦神色一沉。

    「口頭上的言語對我而言是沒有用的。我要親眼見見神裔之女。」他強硬的。

    「她現在人不在東城。」

    「為什麼?」

    「索城主,既然你這麼問,那麼我們肯定你並沒有擄走她。」莫水凝開口。

    「什麼意思?」

    「她於昨日東城復城典禮之後被人強行帶走,至今下落不明。」

    索克朗勃然大怒。「破人強行帶走?是誰?」

    「如果不是貴城,也非西城,那麼,就只有北城有這個可能了。」

    「我如何能相信你們的話?」他怒氣沖沖的。

    「這……」索克朗的咄咄逼人實在令水凝招架不了。

    此時,武靳揚自外頭神色從容地趕進來。「阿瓦赦,有北城的特使求見。」

    「有看到樊天崗嗎?」阿瓦赦面色凝重地問。

    「沒有。」

    「沒有?」阿瓦赦的心情又沉重一倍。照理說樊天崗是不可能去了一天還未返回的,難道他出了什麼事?「請他進來。」他力持鎮定的對武靳揚說道。

    「我馬上去。」武靳揚點頭立即離去。

    「如果我猜得沒錯,是不是在北城賽得海的手裡,等一下就知道了。」釋鐵恩正色地說道。

    於是索克朗暫時壓下怒氣,退站在一旁。「好,我就看他到底是不是!」

    不一會兒,武靳揚帶進了一個看起來獐頭鼠目、小頭銳面的男子,索剋期的臉色微微一變。

    「高戧督?」

    高戧督一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便奇怪的抬起頭,一瞧見索克朗,愣了一下,又大為慶幸地說:「太好了!原來索城主人在這裡,也省得我再到南城去找您了。」

    「你是誰?」阿瓦赦威嚴有力的聲音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噢,我是北城城管高戧督,您一定就是東城新主阿瓦赦吧?」

    「你來東城有何要事?」阿瓦赦冷然打斷他。

    「相信貴城也發現你們派來北城的樊天崗尚未返回吧?」他嘻嘻一笑。

    「你們把他怎麼了?」阿瓦赦怒然變色。

    「別緊張,他不過被砍了一刀,關進地牢裡罷了。」

    「什麼?你們……」武靳揚一聽,便衝動地上前。

    「你別激動!」釋鐵恩忙制止他。

    「你們抓他做什麼?」阿瓦赦厲聲大喝。

    「不只是他,連神裔之女也在我們北城地牢。」高戧督說得輕鬆自在。

    「可惡!賽得海置我於何地?」索克朗忿怒至極的跨步至他面前,一把揪起高戧督的衣領。

    「別這麼粗魯,要是把我給怎麼了,恐怕他們會活不了命哦!」高戧督奸笑一聲。

    索克朗盛怒地狠狠放開他。「高戧督,你最好給我小心點兒!」

    高戧督絲毫不在意地拍拍衣服,才說:「好了,讓我回到正題上。」

    「你到底想說什麼?」阿瓦赦面罩寒霜。

    「是這樣的,我們城主希望東城能夠成為北城之附屬國,完全聽由我們城主發號施令,並按時進貢。」

    阿瓦赦血脈憤張的雙目爆火。「什麼?」

    「我們會給貴城三天的時間考慮,若是不肯,恐怕我們就會毫不留情的進攻貴城,而以貴城如今的情況來說,可說是不堪一擊。」

    「去你的北城,我們寧死不屈!」費洛荻氣憤地咒罵。

    「我勸你們最好是想清楚,畢竟神裔之女在我們手中,你們重要的大將也在我們手中。」高戧督有些洋洋得意。

    「你……」武靳揚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另外再告訴你們一件事.而這件事不論你們答不答應,我們城主都會去做的。」高戧督笑得下流。「那就是──我們城主決定要納神裔之女為第十九偏室。」

    「混蛋!賽得海竟敢壞了傳統規律。」費洛荻再罵。

    「誰不曉得擁有了神裔之女就等於擁有了權力,我們城主怎麼可能放掉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呢?」

    「不行!賽得海不能納她為十九偏室。」莫水凝喊道。

    「為什麼不能?我們看過她手臂上的痣,尚是淺紫未成深紫,可見她必定還未與人成親。」

    「因為……因為她乃是尊貴神裔之女的化身,豈能淪為賽得海的偏室,而且還是蹁矩的十九偏室。」

    「那又如何?」

    「而……而且她只能與我東城之人結合才能產生能力。」莫水凝不得已只好撤下謊言。

    「不可能!」

    「這是真的,因為神裔之女誕生於我城,所以只要你們城主碰了她,她就一輩子休想有能力了。」

    「哼!誰管你這麼多。」高戧督嗤之以鼻。

    索克朗當場再度揪住高戰督。「我命令你回去告訴賽得海,要他馬上把神裔之女交給我,否則我對他不客氣了。」

    「嘿!」高戧督不爽地撇撇嘴。「索城主,您別自身難保了還妄想命令別人好不好?我們城主說,要您一樣在三日內歸屬我們北城,否則不管是否要娶神裔之女,都不會讓你得到她的;也就是說,您的愛妻肯定沒救,懂吧?」

    索克朗的眼中迸射出殺人的光芒。「可惡,賽得海這個卑鄙小人!」

    「所以嘍,請你們兩位城主好好思索吧!三天,給你們三天的時間,記得好好考慮。」高戧督賊賊地笑著,轉身寫意輕鬆地離去。

    「混蛋!我看他愈看愈不順眼,真想一刀砍了他!」費洛荻氣死了。

    「阿瓦赦,我們該怎麼辦?」武靳揚急急地問。

    阿瓦赦剛毅冷靜的沉默起來,這時,索克朗突然一個轉身預備離開。

    「索城主,你要做什麼?」費洛荻直覺地擋住他。

    「閃開!我要去北城要人,看是他狠,還是我狠!」索克朗恚怒地說,一手掠開費洛荻便大步衝了出去。

    「阿瓦赦,快想想辦法吧!我們只有三天可以考慮。」水凝焦灼地說。

    「不用考慮,我們不可能歸降的。」阿瓦赦無比堅定地道。

    「可是樊天崗和蔚璽兒……」武靳揚慌亂了。

    「我們別無它法,除非有辦法潛進北城地牢,但是,我們仍無法阻止賽得海攻城。」

    「阿瓦赦,你應該當機立斷先到西城一趟,或許我們和桑城主結了盟,北城就不敢輕舉妄動了。」釋鐵恩建議道。

    「釋鐵恩說得是,當下也只能這麼做了。」費洛荻跟著附和。

    「不行,在這個節骨眼,我斷不能離開東城。」阿瓦赦固執地搖頭。

    「沒錯,最好能請桑城主親自過來一趟,否則阿瓦赦若在此時離開,未免太冒險了。」莫水凝同意這一點。

    「那麼,由我去潛入北城地牢救出樊天崗和蔚璽兒。」武靳揚毫不畏懼地說。

    「不行,萬一連你也被他們抓住了怎麼辦?」阿瓦赦再一口否決。

    「阿瓦赦……」

    「好了,別說了。」阿瓦赦轉向釋鐵恩。「釋鐵恩,就麻煩你去勞駕西城城主動身到我們東城。」

    「好的。」釋鐵恩答。

    「現在,你們所有人皆回去休息,我要一個人靜一靜。」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1 03:04:09

第八章

    情勢驟妥,五日期限。

    這次東城面臨的,又是一個空前的災劫。

    憂心如焚的莫水凝,決定自錦囊袋中再取出一張紙來。

    她的心情是緊張的,比上次更甚。顫著手打開後,眼前展現的也是一行短短的字,但是上頭居然寫著──讓蔚璽兒與樊天崗結合。

    她頓時驚震住了。

    「讓……讓蔚璽兒與樊天崗結……合?」水凝不敢置信的瞪著紙條喃喃念著,久久回不過神來。「怎……怎麼會?怎麼會是這樣?」

    不可能!水凝猛地搖頭在心裡吶喊著。她會搖頭不是因為她在乎自己與樊天崗的婚事,而是因為殘葉先生明明說過唯有蔚璽兒與阿瓦赦結合才能產生能力,所以殘葉先生實在沒道理會寫成蔚璽兒與樊天崗啊!

    難道……難道殘葉先生寫錯了嗎?有沒有這個可能?她不禁疑惑了,但隨即又推翻掉這個可能性。

    殘葉先生是東遺最後的能人,他不可能出這種差錯的,她堅信著。

    那麼,這到底是哪裡出問題?

    北城地牢。

    一覺醒來,蔚璽兒發現自己睡得好極了。尤其她睡在樊天崗的懷裡,簡直是舒服透了。

    最重要的是,當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她居然看見樊天崗正以一種寵溺愛憐的深眸在凝視著她,那一刻間,她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快要掏出來給他了。

    「你這麼看我做什麼?」她忍不住眨著靈活生動的眼睛問。

    「我在想……我是不是被你蠱惑了?」他深邃憂鬱的看著她,像塊磁鐵般的將她的目光整個吸去;而他低沉瘖啞的聲音極富磁性,又像在撩撥她的心脈一樣。

    蔚璽兒臉色一紅,她怯怯地問:「有嗎?可是……我不會下蠱啊!」

    「是的,你不會,而我也不會。」他溫柔清淡地一笑。

    她好喜歡看他笑的樣子,好喜歡好喜歡。

    「你知道嗎?你長得很像一個人,在我們那個時代的一個人。」

    「是嗎?」他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他是我最崇拜的天王巨星,也是我們那個時代十分著名的「搖滾冷俠」。他擅長搖滾音樂和爵士樂,所以每次只要一聽到他的歌,我整個人的精神就會振奮起來,甚至達到瘋狂激烈的狀態,夠誇張吧?」她自己說著說著都不禁笑了。

    「搖滾冷俠?好奇怪的稱謂。」

    「那不算是稱謂啦,該說是我們歌迷替他冠上的雅號,因為他是搖滾巨星,但又是十分冷酷的一個獨行俠,所以我們就叫他「搖滾冷俠」。」

    樊天岡不是很懂她的意思,因為她話裡有許多名辭皆是他無法理解的,但是他卻感覺得出蔚璽兒對於這個「搖滾冷俠」,是有著深深的迷戀。

    「你……很喜歡他嗎?」他輕輕問。

    「當然。」她一逕地點頭,眼睛頓時閃閃發光。「他是超級巨星耶!好多人都很喜歡他的。」

    「是嗎?」他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但是,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嫉妒起那位「搖滾冷俠」了。

    「但是你很像他啊!雖然他也蓄長髮,卻沒你這麼長。」她天真地玩弄起他的頭髮。

    他冷不防地抓住了她的手,冰涼的手指使她微微地震顫一下。她抬眸,與他深切濃情的目光相觸。

    「璽兒,你可知道我在想些什麼?」

    璽兒?他喊她璽兒?她的心霎時脹滿了一種異樣的情愫,而且呈直線升起一直在增加,像要將她炸開了一樣,爆出許多火花。

    「我知道。」她羞怯地眼睫半蓋,不敢再迎視他熱切的眼神。

    「你呢?你會離開這裡回到你所生存的時代裡去嗎?」

    「會,我會。」儘管如此,她還是直覺的抬起頭衝口而出,然而一見著他失望黯然的神情,她不禁又抱歉地垂下頭去。

    「難道這裡沒有一絲一毫的人、事、物足以留下你嗎?」他強忍著心痛問。

    「我不知道,我……我自己也不曉得。」她矛盾地咬住下唇。

    「璽兒,我不管你明不明白,但是,我要你曉得我是喜歡你的。」他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淒涼、那麼無奈。

    蔚璽兒渾身一震,龐大的喜悅直灌入她的脈搏裡,但是伴隨而來的,卻又是難以作出決定的複雜情緒。

    「不應該是這樣的,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她困難地想說些什麼,但心理又掙扎得難受,她……她也喜歡他呀!

    「我明白,但是你要答應我,當你要離去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好嗎?」他試著平穩自己的語氣與表情。

    「樊天崗……」她鼻酸了。

    「習慣了漠然與沉靜的我,還能夠與你獨處說出這些話,我已經很知足了,往後,我必須忠於我的妻子莫水凝,你記住了?」

    「不──」地基於吃醋的心裡喊了出來,幾乎是在哀求他。「不!你不要娶她,你不要娶她,好不好?」

    「我必須遵從阿瓦赦的命令。」他正色地搖搖頭。

    「我不要,我也喜歡你啊!」她任性地抓著他的手。

    「我感覺得出,你不必言明我也明白,但是,我們沒有未來可言;你會離開,而我沒有理由抗拒阿瓦赦的命令。」他沉重地搖搖頭。

    「跟一個你不愛的女人生活一輩子,你對得起她嗎?」

    「難道你要我為你孤老一生?」他不是不夠專一,只是他從來不會去反抗阿瓦赦施予他的命令。

    「如果我留下呢?」

    「你不會。」

    「你就這麼認定我?」

    「是的。」

    蔚璽兒挫敗地吁了口氣。「……你真瞭解我。」

    「璽兒,聽我說,你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子,我會一輩子記住你,你聽到了嗎?」

    「我也會記住你的,一輩子。」她傷痛地點點頭,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了。

    「好了,我們別淨說些傷感的話,畢竟還不到時候,不是嗎?」

    「是你硬要提的。」她不服氣地說,抹掉眼底的淚。

    「我只是怕我再不表達的話,你也不會懂得去敞開自己的感情,因為你太孩子氣了。」他長歎一口氣。

    「如果不是因為孩子氣,又怎麼可能糊里糊塗就愛上你?」

    「璽兒,千萬不要說愛,愛會成為負擔,你承受不起,我也承受不起的。」

    「那豈不是很悲哀嗎?」

    「兩個不同時代的人相戀,本來就是注定沒有結果,十分悲哀的。」

    蔚璽兒看著他,一直看一直看,像要把他愛自己的影像給刻劃在心裡,留下無法抹滅的烙印,直到永遠。

    另一方面。索克朗已到達北城主殿,準備和賽得海要人。

    此時的賽得海正左擁右抱著侍妾、大啖著美食酒肉,高戧督也安排著眾舞姬翩翩起舞著,但是索克朗帶著幾名大將惡意的闖入卻弄亂了這一切,連外邊的侍兵也擋不住他們。

    「賽得海!」索克朗大喝一聲,頓時壓蓋住笙歌音弦,伴奏的人見他氣勢威猛不禁停下動作,使得樂音頓時驟止。

    賽得海不爽地皺起眉,灌下一盅酒後,甩手要身旁的這些女人離去。

    「賽得海,我要你馬上把人交出來,否則休怪我舉兵進攻。」

    「索克朗,難道你不知道身為一城之首必須說話算話嗎?我們結過盟,你怎麼可以說舉兵就舉兵呢?」賽得海正正神色,一副輕鬆無畏的模樣。

    「你用不著惺惺作態,既然你敢派人要我成為附屬城,就表示是你先破壞盟約的,與我無關!」

    「看樣子你是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啊!索城主。」賽得海陰森地一笑。「人現在在我的手上,你難道不怕我立即派人去殺了她嗎?」

    「你敢!」索克朗雙目冒火。

    「哼,我為什麼不敢?你也不想想我賽得海是何許人也,我所當權的北城又豈是容你撒野之地?」

    「賽得海,你做人不要太過分,也休想叫我拱手讓出南城歸附於你,你要是再不把神裔之女交出來的話,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索克朗非常努力地在按捺著易怒的脾氣。

    「開玩笑,要翻臉你就翻臉呀!反正我也不怕你,更何況三天的期限依舊沒變,你自己看著辦吧!」他洋洋得意。

    「好,你夠狠!我一定會想辦法對付你的,咱們就等著瞧,但是我醜話先說在前頭,要我歸降,你想都不要想,如果你敢殺了神裔之女,不但你甭想控制東城,我若要攻你也毫無所懼,你自己好好想仔細,哼!」索克朗忿忿地撂下話,轉身與他身後的幾名手下一塊兒跨步走出主殿。

    「城主,咱們會不會太縱容索城主來去咱們北城了?」高戧督見索克朗走後便上前問道。

    「以前會讓他出入自由是因為結盟的關係,現在我和他關係破裂,以後就不許他來去自如,你馬上給我吩咐下去,聽到沒有?」

    「是的城主,我知道了,」

    東城。

    三天期限已剩一天了,釋鐵恩卻遲遲末回,在這燃眉之際,任誰都是心急如焚的,但就在這個時候,唐君珊突然自外頭來到了內殿裡。

    「不好了!不好了!有大事發生。」

    「君珊。」費洛荻走過來,「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

    君珊喘息地說著:「南城索克朗,他……他舉兵進攻北城了。」

    「什麼?」阿瓦赦震然地站起來,莫水凝駭然地睜大眼,其他人聞言也同樣地驚訝不已。

    「索克朗怎麼敢貿然攻打北城呢?他……他這豈不是會危害到蔚璽兒的生命安全嗎?」莫水凝焦灼急怒地跺著腳。

    「你從何處得知這個消息的?」阿瓦赦到了唐君珊的面前問。

    「這是探子在監視北城時見到的,據說兩城現正打得如火如荼,情勢十分緊張。」

    「那我們該怎麼辦。」武靳揚問。

    「無論他們誰贏誰輸,對我們都是有利的。」費洛荻覺得。

    「為什麼?」阿瓦赦蹙起眉頭問。

    「如果北城贏了,我們就不必苦惱索克朗若是救了蔚璽兒後要怎麼救活他的愛妻孟雲荷;如果南城贏了,我們就更不必擔心北城給我們的威脅了。」

    「不對,無論他們誰贏誰輸,對我們都是不利的。」莫水凝提出相反的觀點。

    「如果北城贏,他下一個降城目標就是我們;如果南城贏,要是賽得海一怒之下殺了蔚璽兒怎麼辦?」

    「這只能說是有利有弊,只不過,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啊!」唐君珊說。

    「沒錯,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但是我們有其它方法阻止嗎?」費洛荻再問。

    「偏偏釋鐵恩到西城至今尚未返回,不知道他是否出了什麼事。」阿瓦赦愁鬱沉重地說著。

    「或者我現在趕去西城,有什麼好壞也要回來稟告給眾人知道。」武靳揚挺身而出。

    阿瓦赦看著武靳揚,不禁有些動容了。他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沙井德了,儼然已成人的他,現在更多了一抹雄壯的男子氣概。

    但是,他的經驗不多,又不擅長拳腳功夫,阿瓦赦不能隨隨便便任他去冒險,尤其在這個緊急當頭。

    「靳揚,我瞭解你的想法,但是你並不適台,而且南、北兩城已經攻打起來,不會這麼快就結束的,所以我們的三天期限,絕對能夠延長。」

    「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呢?」武靳揚懊惱地。

    「在這個混亂的時候,是救人最好的時機。」費洛荻建議道。

    「費洛荻說得有道理,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救出樊天崗和蔚璽兒。」莫水凝點點頭。

    「那麼就由我去吧!我自信我的身手是一流的。」費洛荻搶先一步說道。

    「不,讓我去。」武靳揚不甘心地上前一步。

    「我看還是讓我去吧!女孩子比較不容易引起人家的注意,而且我的身手也敏捷得很。」唐君珊更是當仁不讓。

    「你們……」阿瓦赦很感動,但是他又不知道要讓誰去,尤其這是一分危險的工作。

    「這樣吧!我們再等個一天,看釋鐵恩會不會及時趕回來,若是他回來了,我們再選出一個人去救他們。」莫水凝建議道。

    「可是如果不快點去救他們的話,恐怕他們會有生命之虞呀!」武靳揚已經焦急得快瘋了。

    「靳揚,你不要這麼擔心,我相信賽得海絕不會輕易動他們兩個的,因為這是他的王牌,若不到最後關頭,他是不可能使用的,你相信我。」阿瓦赦說了。

    「為什麼就不讓我去救他們呢?我不明白。」

    「因為這太危險了,而且我們不能再輕易的折損一兵一將,你懂嗎?」莫水凝寬慰地勸撫著他。

    武靳揚又是頹然的垂下頭,難過極了。

    「費洛荻,你先去整頓一下軍紀吧!君珊,你還是負責內城裡的一切;靳揚,你留在殿裡,有什麼事我再吩咐你。」阿瓦赦一一指示完畢。

    索克朗的進攻一開始就是勢如破竹的,而且是針對著賽得海的主殿,而非城內人民,由於他的作戰能力強、指揮的能力也不弱,登時打得北城落花流水,賽得海怒意攻心,在打了兩天的敗仗後,便決定使出殺手澗。

    「高戧督呢?高戧督人在哪裡?」賽得海氣沖沖地自戰場上轉回內殿裡,此時士兵在城外與南城士兵僵持不下,卻不見高戧督的人影。「來人,有沒有人看到高戧督到哪兒去了?」他揪住一個小兵問。

    「高城管他……他好像到地牢去了。」小兵囁嚅地答著。

    賽得海粗魯地甩開他。「這個王八蛋!都這個節骨眼了,他跑到地牢去做什麼?可惡,我非得去瞧瞧不可。」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1 03: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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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城地牢。

    空蕩蕩又黑漆漆的地牢長廊裡,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突然晃了進來。

    他賊頭賊腦的樣子,證明他就是那個高戧督,視錢如命、唯錢最大的高戧督。

    他花了一點小錢支開獄卒,緊接著取走鑰匙,準備放出關在最裡邊牢裡的人。

    這時,蔚璽兒聽到鑰匙插進鑰匙孔的聲音,便緊張地跳起身來。

    「誰?」

    高戧督將門打開,一股清新許多的空氣霎時流了進來。

    「是我,我來放你們離開的。」他將門整個大開,然後不忘往後邊看了一下。

    「你是來放我們走的?」蔚璽兒喜出望外,忙扶起樊天崗。

    「沒錯,快走吧!」他說,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

    「為什麼你要放了我們。」樊天崗在被扶起之時懷疑地問道。他不相信這個看起來奸詐狡猾的男子有這麼好心,更何況他是賽得海的爪牙。

    「嘿,這當然是有原因的……」他愉笑了一下,又趕緊收斂道:「不過事不宜遲,你們快些隨我走吧!別耽擱了時間。」

    「喂!你……不會是要害我們吧?」蔚璽兒在臨走前忍不住問一句。

    「當然不會,反正死不了啦!快點走。」他已經率先走了出去,一邊戒慎地看著有沒有被人瞧見。

    「你要帶我們去哪裡?」樊天崗總覺得有不好的預感,但他的傷口又隱隱發痛,無法獨自帶著蔚璽兒行動。

    「你們待會兒就……」突然,高戧督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們的眼前站了一個人高大威猛、臉色怒白的人,那個人就是──賽得海。

    他眼光暴射、忿怒若狂地大喝一聲:「高戧督,你在做什麼?」

    「啊……城……城主……」高戧督全身發抖著,牙齒也禁不住地打起顛來。

    「說!你為什麼把他們兩個放出來。」賽得海睚眥欲裂地怒道。

    「因為是我指使他的。」霍地,又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自他身後發出來;高戧督一見來者,便高興得叫了起來。

    「啊!是索城主。」

    賽得海猛然轉身,震駭難容的退了一步。「你……你怎麼進來的?」

    「意外嗎?」索克朗深沉陰鷙地冷笑。「是你的人放我進來的。」

    「怎……怎麼可能?」賽得海氣得直跳腳。

    「當然可能,他們忍受你的殘酷暴行已經很久了,所以一旦我言明要討伐你,他們雖然表面上還會聽命於你,但實際上,他們恨不得打敗仗來迫使你下台。」他冷冽無比地道。

    「什麼?那你呢?我給了你那麼多好處,你居然也背叛我?」賽得海吼聲如雷地指著高戧督。

    「城主,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高戧督狀若無辜。「你每次賞給我的錢都少之又少,不用說我也一定會背叛你嘍!更何況索城主給我的代價可是你付不起的。」

    賽得海忿然至極的抽出繫在腰間的刀。「可惡!那現在外頭的情形如何了?」

    「如你所料,眾兵將們已經停戰歇息去了,我是進來結束你的生命的。」索克朗面無表情。

    「你……」賽得海的雙目突然睜得好大好大,他緩綾地低下頭一看,居然有一柄刀刺入了他的腰際,露出一截刀光,他張大的口緩緩溢出血,他不可置信地緩緩轉過身,沒想到殺他的人竟是高戧督。「你……你好狠……」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高戧督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狠狠地用力將刀抽起,噴出幾道血。

    賽得海不再說話了,他已經「碰」地一聲,倒地而亡,汨汨流出的鮮血染紅了整個地板。

    蔚璽兒害怕得忙僕在樊天崗的胸前不敢看,而樊天崗抱著她突然就退了一步,他瞪大眼看著高戧督和眼前這個人,失聲道:「你……你是誰?」

    「我是南城城主索克朗。」索克朗面不改色地道。

    樊天崗絲毫不考慮他會是來救自己的人,因為他的眼神太可怕、大陰沉了。

    「你救我們做什麼?」儘管如此,樊天崗卻仍挺直胸膛的正視他,強忍著背後傷口的痛楚。

    「我不會傷害你們的,只要你們乖乖照我的話做。」

    「是啊!是啊!索城主跟這個賽得海可不一樣,他是絕不濫殺無辜的。」高戧督一味討好的接腔,趨炎附勢,真是不折不扣的一個小人。

    「你到底想做什麼?」樊天崗臉色剛硬地再問一次。

    「很簡單,我只要她幫我醫治好一個人。」索克朗的表情變得比較緩和了。

    「你說誰?」樊天崗不明白。

    「就是這位神裔之女。」索克朗的語氣鄭重。

    「啊?」蔚璽兒聞言轉回頭,一張臉扭曲得厲害,趕忙搖頭。「不不不,你搞錯了,我不是神裔之女。」

    「索城主,她從頭到尾始終不承認,一定是怕別人對她不利。」高戧督插嘴。

    「喂!你這個長得像老鼠的人,我跟你有仇嗎?」她沒好氣地衝著他罵。

    「無論你承不承認,反正你都得幫我醫治一個人。」索克朗沉下臉。

    「拜託,我又不是醫生、護士……哎呀!反正我沒有醫治人的能力,真的啦!」她快煩死了,成天被人誤會,惹出這麼多的麻煩。

    「我不管,如果你救不活那個人的話,你們都別想活了。」他神色俱厲的。

    「這……這不是強人所難嗎?」蔚璽兒大感惱火。

    「不管是不是強人所難,反正你們都要跟我走,否則,休怪我對你們東城不客氣,尤其現在的我控有兩城之力。」

    蔚璽兒聽到這裡,禁不住的就打個冷顫。天吶,這個人真不是普通的可怕!

    樊天崗只恨自己沒有能力脫逃,他太虛弱了,連日的失血已使他精力透支,尤其又沒有上藥使傷口癒合;但是,他必須想辦法回東城。

    「等等,我有話要說。」樊天崗臉色一正,「什麼話?」索克朗斜睨著他。

    「你要我們救人可以,但是……必須先讓我們回東城一趟。」

    「我本來就要讓你們先回東城,走吧!」由於索克朗相信莫水凝上次說過的話,所以他認為蔚璽兒必須先回東城與人結合才能產生能力。

    樊天崗沒想到他回答得這麼乾脆,有些呆愣了。

    「我明白她要有醫治人的能力就必須先與人結合。」索克朗點破他的疑惑。

    「什麼?」樊天崗猛地一震。他……他怎麼知道蔚璽兒必須與阿瓦赦結合才能產生能力的?

    「喂,你走是不走啊?」高戧督推著他們兩個。

    樊天崗心事重重地看了蔚璽兒一眼,心情反覆糾結著。

    蔚璽兒不是傻瓜,她也聽出了其中端倪,當下,立刻斬釘截鐵地脫口而出:「我不會和他結合的。」

    「什麼?」索克朗不解。

    「我不會和阿瓦赦結合的,你休想逼我!」蔚璽兒和樊天崗一樣,全都聽錯他的意思,遂又把事實吐露出來。

    「阿瓦赦?」索克朗皺眉。

    「對不起,我也很想救人,但是,我不能和阿瓦赦結合,因為我不喜歡他,不能夠因為和他結合才能產生能力就與他結合的。」

    蔚璽兒又急又慌的亂說一遍,但卻讓索克朗聽懂了,他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唯有你與阿瓦赦結合才能產生醫治人的能力?」

    蔚璽兒愣住了。「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他冷冷她笑了。「沒想到他們略有隱瞞,幸好你們告訴我,要不然我還被蒙騙了呢!」

    「啊!」蔚璽兒驀地摀住口,扭過頭去看樊天崗,只見樊天崗的臉色更沉重、更難看了。

    「好了,快點走吧!我可沒那麼大的耐心再與你們乾耗下去。」索克朗脾氣不好的催促他們。

    蔚璽兒只好哭喪著一張臉回到樊天崗身邊,禁不住地就趴在他胸前哭了。

    「怎麼辦?我搞砸事情了。」

    樊天崗能說些什麼?或許這是命,誰也逃不過的命。他無言了。

    東城內殿。

    「阿瓦赦、莫水凝、武靳揚、費洛荻!」唐君珊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似乎每次她的出現,總是會驚動許多人。

    不湊巧的,這個時候只有莫水凝在主殿之中。

    「怎麼了?」

    「樊天崗和蔚璽兒他們……他們回來了。」她又是喘息吁吁。

    「真的?」水凝喜出望外。

    「但是,他們是索克朗送回來,而且……而且還是一大隊軍馬。」

    「一大隊軍馬?」水凝頓時又呆住了。

    「是啊!我也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聽說北城已經淪為索克朗的附屬城,賽得海也死在高戧督的手下。」

    「什麼?」水凝更加吃驚了,怎麼這一切的變局如此令人措手不及呢?

    「怎麼回事?」這時,阿瓦赦出來了。

    唐君珊照剛剛的話再對他解釋一次,他也震驚得無以復加。

    「那他們現在人呢?」

    「還在外邊。」

    「水凝,你去把武靳揚和費洛荻找回來;唐君珊,你快讓天崗他們進來。」阿瓦赦立刻說道。

    「好的,我馬上去。」

    兩個女人紛紛離開,不久,負傷的樊天崗和狼狽的蔚璽兒進來了,背後跟的則是索克朗和高戧督。

    阿瓦赦一見到負傷極重的樊天崗,便蹙眉上前扶住他。

    「天崗,又讓你吃苦頭了。」他的語氣裡有著極重的自責。

    「我……不要緊。」樊天崗吃力地搖頭。

    「阿瓦赦,快找人來替他敷藥,快呀!」蔚璽兒著急地說。

    這時,武靳揚等人紛紛來到主殿,見到他們兩人安然歸來,自是喜上眉梢。

    「哥!」武靳揚激動得衝上前去,看到他身上的傷,更是難過地想哭。「你沒事吧?」

    「你哪一次看我有事過?別……咳!」樊天崗忍不住咳了咳,眾人趕緊扶著他坐下來。

    「好了,好了,這次我們索城主帶他們兩個回來,可是有條件的。」高戧督不耐地喊。

    阿瓦赦正色看著索克朗。「這次你能救他們回來,我們自是十分感謝。」

    「既然如此,你就快些和神裔之女結合吧!我等著她來醫治我的愛妻。」索克朗一字一字地道。

    當場,許多人皆駭然地抬起頭。

    「索城主,你……」莫水凝一陣惶然。

    「對不起!」蔚璽兒的聲音抱歉地傳了過來。「我……我不小心說溜了嘴。」

    「現在,你們馬上去圓房吧!我沒有時間再浪費下去了。」索克朗冷酷無比,為了他心愛的雲荷,他不惜做出任何無理殘忍的事。

    「不!」蔚璽兒激動的站起來,睜大眼睛、狂狷無畏地喊道:「我不!」

    就在這個時候,高戧督賊賊地說話了。「我和索城主一路上早料到你會抗拒,所以……嘿嘿,先告訴你好了。我們途中給樊天崗服的不是止痛藥,而是……一種致命的毒藥,每天至少會發作一次的毒藥,而且發作次數一超過五次,可就活不了命嘍!就算能多撐過幾次,也是沒救了,」

    「什麼?」蔚璽兒心膽俱裂、憤慨惱怒、歇斯底里地衝過去扑打他。「你給他吃毒藥?你居然給他吃毒藥?」

    武靳揚也大吼一聲,目眥盡裂地衝上前去揪打高戧督。「解藥呢?把解藥交出來,要不然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我告訴你,這種毒藥是我發明的,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知道解藥如何調配。所以……有種你就殺了我啊!」高戧督得意至極。

    「索克朗,你這算什麼一城之主?」莫水凝悲憤交加地指責他。

    「為了我的愛妻,我什麼都做得出來。」他冷冷地,不帶一絲表情。

    「啊,天崗!」驀地,璽兒發出一聲痛心疾首的喊叫聲,她悲切萬狀地撲到樊天崗身邊。

    此刻的樊天崗,因為服了毒藥的關係而發作了,他猛地咳出了一掌的血,忱目驚心地教蔚璽兒肝腸寸斷。

    「天崗,你怎麼了?你怎麼了?」璽兒一時無法承受地痛哭出聲。

    樊天崗想說話,卻又立即大量的咳出血,臉色驟地一片慘白。

    「天吶……」蔚璽兒接觸到他的血,眼前驀地一黑,接著就因體力不支而全身癱軟,無知覺的往地上倒去。

    「蔚璽兒!」費洛荻趕忙放開扶住天崗的手,再拉住她。

    「蔚璽兒!」武靳揚也立即衝過來,心急如焚地喊道:「她昏過去了!」

    索克朗見到此情此景,不知怎麼地就有一股罪惡感浮上心頭,但是一想到雲荷,他又不得不硬起心腸。

    「好,我給你們五天的時間,五天後,你們自己看著辦吧!」索克朗掉過頭凜然地道:「另外,我已經封鎖了你們東城的所有出入口,所以你們休想去通報西城,而且為了樊天崗的死活著想,你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我會在城外駐紮下來的。」說罷,他轉身離去。

    留下他們一干人,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突來的打擊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1 03:05:52

第九章

    纏綿此世,回到現代。

    今日的東城,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下。

    小小的副殿裡,阿瓦赦、莫水凝、費洛荻、武靳揚、唐君珊,正襟危坐著召開會議。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皆是凝重的,尤其是阿瓦赦,更是劍眉緊蹙,複雜的情緒濃烈地暈散在心裡。

    「蔚璽兒喜歡上樊天崗了。」這是費洛荻開的口,他是愁腸百折、十分不快地吐出這句話。

    「否則索克朗不會抓緊這一點讓樊天崗吃下藥,藉以威脅蔚璽兒。」唐君珊附和。

    「不僅蔚璽兒喜歡上樊天崗,連樊天崗也該是喜歡她的。」莫水凝神情盡掩的提出這個觀點。

    「何以見得?」費洛荻問。

    「從眼神、舉動、默契,還有感覺。」莫水凝一針見血地道:「難道你們沒有發現,昨日樊天崗進入主殿時,是被蔚璽兒攙扶著進來的嗎?而他身上包紮傷口的布,也是蔚璽兒裙擺處的料子,很明顯地,這是她為他包紮的。在一般情形下,樊天崗是絕對會抗拒到底的,然而他沒有,所以很顯然地,樊天崗接受了她的感情,也付出了自己的感情。」

    「我覺得我們應該問問當事人比較清楚,尤其……尤其樊天崗和你……有婚約在先啊!」唐君珊不得不謹慎地說道。

    「你們都瞭解我的不是嗎?我對天崗一直都只有朋友之情,所以我才會遲遲沒有答應阿瓦赦要與他成親。」水凝搖搖頭。

    「現在的問題是,如果他們兩個真的相愛的話,那樊天崗就沒救了。」費洛荻重重地歎了口氣。

    「沒有錯,蔚璽兒說什麼也不會……」唐君珊小心翼翼地看了阿瓦赦一眼。

    「不會和阿瓦赦結合的。」

    「不僅她不會,我也不會答應的。」阿瓦赦面罩寒霜地道。

    「那怎麼辦?那怎麼辦呢?」武靳揚絕望地問:「總不能不救我哥哥吧?總不能棄他於不顧吧?」

    「靳揚……」莫水凝難過地。「你明知道這是一件兩難的事,我們根本沒辦法救天崗。」

    「所以我們就眼睜睜地讓他死去?」武靳揚痛心疾首地質問。

    「我們當然不希望他死去,但是,你能想出兩全其美的好方法嗎?」費洛荻客觀地反問他。

    武靳揚一時之間啞口無言。是的,根本沒有兩全其美的好方法,他不能因為要救樊天崗就讓蔚璽兒委身於阿瓦赦啊!

    「蔚璽兒人呢?她有沒有發表什麼意見?」費洛荻問道。

    「她自醒來後就一直待在樊天崗的身邊,什麼話都不說。」唐君珊搖頭。

    「真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她怎麼會愛上樊天崗呢?」費洛荻不免有些不甘心,他沒忘記,當初他還是強盜頭頭時,蔚璽兒甚至恨不得他殺了樊天崗呢!結果,現在卻變成這樣。

    「說得也是。」武靳揚失落地喃喃念著。

    莫水凝考慮良久,抿抿唇說道:「我去和蔚璽兒談談吧!」

    「談什麼?」費洛荻忙問。

    水凝看了他一眼。「談一些悄悄話。」她已經起身。

    「你現在要去?」

    「嗯!」莫水凝邊點頭,人已隨著步伐緩緩離開。

    來到樊天崗的寢室,莫水凝靜靜的踏入,見到蔚璽兒正看著樊天崗的睡容發呆,於是她輕喚了一聲。

    「璽兒!」

    蔚璽兒聽到莫水凝的聲音,忙回過神來,緊張地站起。

    「他好一點了嗎?」莫水凝平靜地問。

    蔚璽兒的眼眶微濕,但她強要自己堅強起來。「背上的刀傷已經好了些。」她沒忘記,莫水凝才是樊天崗未過門的妻子,她什麼都不是。

    「有沒有定時上藥?」水凝走過去查看樊天崗背上的傷。

    「嗯。」她輕輕地點頭。

    「我和阿瓦赦商量過,我和他的婚事……」莫水凝看了樊天崗一眼。「已經取消了。」

    蔚璽兒聽了微微一震,她霍地抬起頭,「你……」

    「告訴我,你愛他嗎?」她神色一正。

    璽兒面容哀淒的垂下臉,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說出口。她能愛嗎?她該去愛嗎?

    若是愛他,自己往後又該怎麼辦?若是不愛他,自己又為何心如刀割?

    「他只剩下四天的壽命,難道你還不肯說實話嗎?」水凝見她猶豫,於是乎便一歎。

    「我……」璽兒椎心泣血的泛下淚來。「我……我愛他……」說完她掩住臉。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

    她搖搖頭哭著,斷斷續續地道:「我……我不能為了救他而去和阿瓦赦在一起,我不能,我也做不到……」

    「我知道,我能明白,我們也不會逼你這麼做的。」

    璽兒的心如刀絞,她想救他,但她又是那麼地無能為力,眼看他的性命已經一點一滴的在消逝,她真希望受罪的是自己。

    「璽兒,你……願意嫁給天崗嗎?」許久,莫水凝冒出這一句。

    「啊?」璽兒抬起淚眼滂沱的臉,頓時愕住了。

    「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因為他只剩下四天的性命,但是……」

    璽兒痛苦地轉身去握住了樊天崗的手。「我願意,我當然願意,但是……這又能挽回些什麼呢?」

    「算是讓他在死之前還能留下一點回憶吧!」

    璽兒咬住下唇,心一陣一陣的在抽痛著,淚又不禁潸然落下。是的,除了在他死前留給他一個美好的回億外,她什麼也無法為他做到。既然如此,那就豁出去了吧!更何況她能不能回到二十二世紀還是個問題!

    「好!」她無比堅定、無怨無悔地抬起頭。「我嫁給他,我願意嫁給他。」

    「不……不可以!」猛地,一個虛弱沙啞的聲音喊了出來。

    「天崗!」璽兒這才驚覺他已經醒了,她慌亂地扶著他。

    「你說過你還要回……回去的,如果嫁給我,你……」樊天崗的臉色蒼白無比,說起話來更是無力,但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我不回去了!我不要回去了!」蔚璽兒劇痛鑽心地喊,她任性地反捉住他的手,道:「只要你答應我不要死,我就不回去,只要你活起來,我就留在這裡陪你一輩子,你聽到沒有?」

    「璽兒,你……」樊天崗深情無助地雙眸裡盛滿淚光。

    「除非你不要我,否則我都要嫁給你,要是你死了,我也會跟著你死,所以你要撐下去,一定要撐下去,我們會想辦法救你的,知不知道?」璽兒固執痛心地說著。

    樊天崗伸出手來摸著璽兒的臉,輕輕地拭去她的淚,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

    「我知道,我會盡量撐下去的。」

    這個時候,水凝悄悄地抹去眼底感動難過的淚,她背過身說道:「我……我這就叫阿瓦赦替你們安排,天崗……你一定要振作起來。」說罷,她為了掩飾自己淚光隱現快步地離去。

    「璽兒,你真的要嫁給我?」樊天崗還是不想害了她,他瘖啞地問。

    蔚璽兒吸吸鼻子,給他一個堅決的微笑。「嗯!」

    「那麼答應我,如果我死了,你能回去你生存的時代就回去,把我忘了,當作你只是作了一場夢。」

    「不,我不!」璽兒語聲鏗然的一口否決他,哭得紅腫的雙眼閃著屹立不搖的意志。「難道你不知道我說話算話嗎?我說我不回去,就不回去了。」

    「璽兒,你一定要回去的,待在屬於你的時代,你才不會受苦,才不會突遭無謂的災殃。」

    「你死我就跟著你死了,還有什麼災殃好怕的?」她孩子氣地嚷。

    「不可以,你要活著,我要你活著,好好活著,好讓我地下有知,穿越時空到你的世界裡去保護你。」

    「不,我不要!我從不知道愛一個人會這麼痛苦,可是我愛上了你,你要是死了,我還活著幹什麼呢?」蔚璽兒再度哽咽。

    「璽兒,不要這麼天真,死是更痛苦的一件事,答應我好好活下去。」樊天崗的臉色再度繃緊了。

    「你用不著再擺臉色給我看,我已經不怕你了。」璽兒不依地兩手摸著他的臉叫嚷著:「你就算再氣呼呼的凶我、冷冰冰的諷刺我,我都不怕了。」

    樊天崗的表情不禁軟化開來。他不怕死,真的,他對死無所畏懼,但他唯一怕的是,璽兒會不會真的說要跟他一起死,一起死?

    美麗如她、聰慧如她、靈巧如她,應該不會這麼傻、這麼癡、這麼盲目的,他安慰著自己。是的!她不會真的跟他一同赴死的,她還年輕,還有許多美好的事物等著她去追求,她對他只是一時迷戀,她不會的……隔了一日後,樊天崗與蔚璽兒舉行簡單隆重的婚禮,他們在阿瓦赦的見證,眾人的祝福下,讓彼此的生命緊緊結合了。

    當樊天崗溫柔而充滿感情的眸子迎視著她時,璽兒感覺自己簡直要醉了。

    她想她不會後悔愛上他,也不會再後悔來到這裡了,這是蒼天冥冥之中替她安排的宿命,而她既然接受了這分感情,她的生命就全部屬於他,只是他一個人的。

    入房後,璽兒輕柔地扶著樊天崗坐回床上,而他看著她的目光滿是愛憐與疼惜。他沒有想到在自己將死的生命裡,還能擁有璽兒。

    璽兒拿著樹枝編捆成的梳子準備替他梳頭髮,解掉他的辮子後,垂瀉而下的髮絲觸碰在璽兒的手心裡是特別的,尤其他的頭髮摸起來既細又柔,連她身為女孩子都深覺自卑。

    「天崗。」她輕喊他一聲。

    「嗯?」

    「告訴我,你怎麼保養你的頭髮的?」

    「保養?」

    「是啊!你知不知道你的頭髮很棒,好讓我羨慕呢!」

    「風吹日曬地怎麼會很棒?你在逗我開心嗎?」

    「真的嘛!」璽兒一縷一縷地慢慢梳著。「都不像我的頭髮既粗又有一大堆分叉。」

    「那麼等我死後,我的頭髮就送你做紀念吧!」他有感而發地幽幽說道。

    璽兒身子一僵,從他的背後激動地抱住他。「不要老是說這種話,阿瓦赦他們已經找大夫想辦法替你解毒了,你不要這樣!」

    「璽兒,我倒寧願我死,我看得很開的,與其讓你留在這裡,我寧可讓你回你該回去的地方。」

    「你又來了,你就這麼討厭我留下來嗎?你以前甚至還會問我眷不眷戀這裡,現在……現在怎麼反而趕我走?」她咬住下唇委屈地說著。

    樊天崗若有所悟地歎了一口氣。「璽兒,你有神裔之女的標誌,只要你待在這個沙漠一天,就會有無數的糾紛會因你而起,你明白嗎?」

    「既然如此,我去拿把刀子將這顆痣刮走好了。」她賭氣地。

    「璽兒!」他驚呼一聲,忙把她的身子扳到面前。「不可以這麼傷害你自己,你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想法?」

    璽兒伸出手來摀住他的口,強忍哀傷地窩進他的懷裡。

    「好了,我們都不要再說那些爭執不下的話了,我們已是夫妻,生死就當相隨,就算回到現代,我必定也是有軀殼沒靈魂的。」

    樊天崗心疼地攬過她的腰,輕輕將她放到床上去,寵溺濃情地看著她。

    璽兒也回視著他,他披散垂直下來的髮絲好長好長,長得她可以觸摸到它。

    突然,她有些羞澀起來,忸怩不安地扯著床墊。

    樊天崗俯身輕輕地吻了下她的額頭,見她羞怯地閉上眼睛,他緩緩地順勢吻上她的眼睛、她的鼻尖、她玫瑰花瓣似的薄唇……她陶醉於他深情溫柔的親吻。

    他的唇濡濕而細膩,輕若鴻毛般的拂壓在她紅艷的唇瓣上,又柔如雨點般的在兩人的體內燃起一把慾望之火。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圈住他的頸項,感覺他挺拔沉健的胸膛緊抵在她嬌弱起伏的胸前,她禁不住嬌羞的喘息著,感覺被吻得幾乎要令她窒息。

    樊天崗不再猶豫了,他要用他最後的生命去愛她,去愛她的美麗、她的身體、她的思想、她的靈魂,以及她的一切……夜,才剛拉開序幕。

    東城主殿。

    「還是無法潛逃出去嗎?」莫水凝擔憂地問。

    「索克朗戒備得太嚴密了,即使潛逃出去恐怕也沒命回來。」唐君珊搖搖頭。

    「釋鐵恩到底是怎麼搞的?都這麼久了還沒回來。」費洛荻煩躁地在一旁走來走去。

    「會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唐君珊忍不住說。

    「不,不會的,你別詛咒他。」費洛荻氣惱地說。

    「這下可好,五天期限只剩兩天,我們救不了樊天崗的命,恐怕也保不住東城的安危。」唐君珊挫敗地坐下來。

    阿瓦赦這陣子為了東城的事,已經心力交瘁得快累出病來,但是,他的目光仍然炯炯有神,只不過他始終保持沉默。

    「我看如果再不行的話,就去和索克朗談判好了。」費洛荻這麼說道。

    「談判?怎麼談判?」唐君珊與他一搭一問的。

    「說談判是好聽,其實暗地裡是騙他。」他聳肩,偷瞄了阿瓦赦一眼。「就是告訴他蔚璽兒已經有醫治人的能力了,但要她救人,除非他得先給樊天崗解藥。等他要帶走蔚璽兒回南城的時候,我們多派幾個人跟她去,再中途藉機溜掉,到西城去求救;只要西城城主桑吉爾真是個好人的話,我相信他會伸出援手的。至於釋鐵恩是怎麼回事,我們也要問個清楚。」

    「咦!你這個法子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唐君珊驚訝地。

    莫水凝也頗為贊同。「嗯,費洛荻說得沒錯,我們確實可以這麼做,但是……我們這麼做恐怕有失光明磊落.而且,蔚璽兒也會有危險。」

    「所以說多派幾個人跟去保護她嘛!」

    「問題是你到了人家統轄的城裡,你以為多派幾個人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嗎?」

    「……說得也是!」費洛荻再想了想。「那……那就叫他把他的愛妻接來東城醫治了,反正先救樊天崗再說。」

    「不行!不行!那我們怎麼去西城討救兵?」唐君珊反問他。

    「怎麼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呢?唉!我沒轍了。」費洛荻煩惱得抓抓頭,頭皮都快被他抓破了。

    「阿瓦赦,你覺得呢?」莫水凝問他。

    「雖然費洛荻適才提出的第一個意見是下下之策,但是以我們目前的情勢來說,卻是唯一可行的路。」阿瓦赦沉穩地說道。

    「是啊!我自願跟著蔚璽兒去南城,再逃到西城去。」費洛荻當仁不讓,尤其武靳揚正好不在沒人跟他搶。

    「真的要這麼做嗎?」莫水凝雖覺不妥,但又想不出其它更好的法子。

    「當然,我們還是得問問蔚璽兒和樊天崗的意思。」

    「今天是他們的好日子,等明天一早再問吧!」唐君珊說。

    「嗯。」

    黎明初現,蔚璽兒躡手躡腳地自樊天崗的懷裡翻身而起坐在床沿處,她禁不住撫著洋溢著幸福溫暖的雙頰,展露出一抹暈然若夢的笑容。

    換上飄逸若紗的衣裳後,她拿著水瓶,想到後殿的池子裡盛些水來,待會兒好幫天崗盥洗一番。

    由於外頭天未全亮,走在穿廊中不免有些暗,但是一到達後殿,便有火光照明了。

    走著走著,突然,她感覺在自己的後頭有腳步聲,好像有人在跟蹤她似的。

    她不免有些嚇一跳,步伐踏得更快了些。在這個時間,她實在不知道會是誰在後邊,尤其這兒地處偏僻,情形恐怕不太妙。

    乾脆,她撩起裙擺跑了起來,沒想到後頭那個人也追了起來。

    她的額頭因過度緊張沁出了汗,她加快速度一口氣衝進後殿之中,馬上閃進水池邊,然後轉過身,已亮的環境使她有勇氣許多。

    「是誰?」她大喊一聲。

    「是我啦!」

    只見蔚璽兒的瞳孔愈睜愈大、嘴巴也愈張愈大,她簡直是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她艱澀地想從喉嚨裡逼出話來,因為她不敢相信眼前見到的是事實。

    「怎麼,三個月不見,你就不認得爺爺我了嗎?」蔚斯禮沒好氣地紅著眼睛說。他穿了一身探險家的打扮,頭髮白了許多。

    「爺……爺爺……」一股沒來由的委屈感頓時排山倒海似的淹沒了她,她放下瓶子,立即衝上前去用力地抱住了爺爺。

    然後她開始哭、開始哭,真可說是一哭不可遏止。

    「我的寶貝孫女,這三個月來你過得還好吧?」蔚斯禮也忍不住地掉下幾滴眼淚。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她的。

    「你壞死了……」璽兒忍不住打他,抽抽噎噎她哭著。「把我丟到這裡就不管我,害我吃了好多苦,都是你害的啦……」

    「對不起對不起,是爺爺我不對,可是你也不能怪我啊!你曉不曉得為了找你,我費了多大的心血和精力?我來來回回的搭乘移轉機,就盼能找到你掉落的時代,好不容易坐了六百五十次,總算在勞斯赫爾時代發現了一個缺口,可是這人海茫茫,我要到哪兒去找你呢?不過幸好,我來到這裡後在遙控器上發現你身處的位置與指標,就這樣,我才千辛萬苦的找到你。」

    蔚璽兒本來已經快不哭的,抬起頭再看到爺爺,又撲進他懷裡痛哭。

    「哇──爺爺,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好了好了,現在事不宜遲,我們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吧!」蔚斯禮拉著她的手說「嗯!」她抽泣地點點頭,可是一剎那間,她又如觸電似的掙脫爺爺的手,驚恐地慌忙搖頭退後著。「不,不行!」

    「什麼?」蔚斯禮一時愣了住。

    「不,我不能回去,我不能。」蔚璽兒返到水池邊,咬住下唇回過臉。

    「怎麼搞的?你不回去,待在這裡幹嘛?」

    「對不起,爺爺,我……」她的臉上儘是複雜痛苦的神色。「我不要回去了,我要一輩子待在這裡。」

    蔚斯禮驚駭不已地張大瞳仁,一時口吃起來。「什麼?你……你要一輩子待在這裡?」他緊張地走上前。「怎麼了璽兒?你瘋了是不是?怎麼說出這種荒謬的話來?」

    「我沒瘋,這話也不荒謬,是好是壞,我都要待在這裡!」她不能任自己有後悔的餘地,她更不能動搖。

    「那怎麼行?你是二十二世紀的人啊!怎麼可以留在這裡?而且你不要你爸媽了嗎?你母親在得知你真的不見後,還憂心如焚的病了起來,你知不知道?」

    蔚璽兒霍地抬起頭,急促地追問:「媽她怎麼了?」

    「她病倒了,而且是因為你,還有你老爸,他也到處去請教科學家,看能不能幫我把你找回來。」蔚斯禮見她有了躊躇的神色,當下便去拉她的手。「走吧!跟我回去,否則我怎麼說都會對不起我的良心的。」

    「不行!爺爺,你不明白我的苦衷,我……」璽兒惶急地脫口而出。「我……我已經結婚了啊!」

    蔚斯禮渾身一震。「啊?你說什麼?」

    「爺爺,我在這裡愛上了一個男人,而且我跟他在昨天成了親,我已是他的人,所以請你原諒我……我……我必須留在這裡。」璽兒一陣哽咽,又落下串串淚珠來。

    「你……你有沒有搞錯?你才十八呀!怎麼可以做出這種糊塗事?」他又惱又怒,氣得直跳腳。

    「爺……我是認真的,難道你看不出我的堅決嗎?」

    「不管認不認真,我既然送你來到這裡,就必須負責帶你回去,你不准再繼續留在這裡!」蔚斯體氣炸了,他揪著璽兒的手腕,從口袋裡取出一柄遙控器。

    「不!不要逼我,爺爺……」璽兒彈跳起來,忙去掙脫。

    「璽兒,你不要你爸媽了嗎?你不要了嗎?他們生你養你,而你來這兒不過三個月,這麼快就把他們忘了嗎?還有我,我這個最疼你的爺爺,你也都不要了嗎?」他悲憤交加地譴責她。

    「要,我要,但是……我許過承諾,我不能反悔呀……」璽兒拚命搖頭。

    「我不管你對誰說過什麼狗屁承諾,反正你都得跟我回去,否則……否則我只好用強迫的了。」說罷,他已經按好了遙控器的年代、時間、地點,準備離開,「不──」璽兒撕心裂肺的喊著,手肘揮落了置於池邊的水瓶,「匡啷」一聲,水瓶碎了滿地。

    然而瓶子砸碎的那一刻,卻也是蔚斯禮與璽兒消失的那一刻。

    他們回去了。

    西元二千一百四十七年。

    璽兒回到現代,已經過了將近一個禮拜了。她不吃不喝、不哭不笑,躲在房間裡什麼都不理。

    她的母親琪多莉的病情並不嚴重,尤其璽兒一回來,她更是好了大半。她不明白璽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擔心、焦急、憂慮、苦惱、心疼,卻找不出任何法子來改變她。

    蔚連華請了許多醫生來診斷璽兒是否得了什麼病,但是沒有任何一個大夫可以明確的說出她是生了什麼病,只有幾個醫術比較精深的大夫告訴他:「她大概是得了相思病,但有可能比這個更嚴重,你應該去請精神科或心理治療科的大夫來看看。」

    於是蔚連華轉請精神科的醫生來診斷,不診斷還好,一診斷後醫生告訴他:「令千金恐怕是得了抑鬱症,而且相當嚴重.若再這樣下去,恐怕……唉!」

    就這樣,蔚連華急了、慌了,蔚斯禮才緩緩吐露出一點實情,說明了璽兒在中古時代的情形。

    這下可好,蔚連華和琪多利一明白到事實後,真可說是青天霹靂、五雷轟頂。

    不過十八歲的璽兒,居然在中古時代和一個中古人結婚,並發生關係!

    他們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樣的狀況太令人震驚,任誰也不曉得該如何去處理。

    而蔚斯禮看著寶貝孫女受著苦,心裡不用說,更是難過的了。

    然而他能怎麼辦?再讓她回去嗎?那怎麼成!

    可是若不讓她回去,他又怕她真會抑鬱而亡,尤其他從沒見她如此固執堅決過,更沒見她如此為人付出感情過。

    沒辦法,他只好想別的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看能不能讓她重新振作、開心起來。

    於是他找來璽兒的眾多朋友,到處搜集她最愛的偶像「搖滾冷俠」沙迪威的照片、海報,豈知每次璽兒一拿到沙迪威的照片,便又開始哭了起來。

    沒有任何人可以勸撫得了她,連她一向最愛的娛樂休閒活動也打動不了她。

    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那就是──放她回去吧!否則他們還能怎麼樣?

    連續幾天,蔚斯禮為怕璽兒跑進時空移轉機裡擅自離開,因此封鎖住整個科學實驗室。他不是傻瓜,他知道璽兒每天都想盡辦法要進去,無奈他封得連只蟑螂、螞蟻都跑不進去,她只好一再一再地失望。

    今晚,他決定瞞著璽兒的爸媽,讓璽兒再回勞斯赫爾時代一趟;但是,他還是堅持一定要帶她回來。

    夜已深沉,蔚斯禮悄悄地開了璽兒的房門進去。璽兒還沒睡,一臉憔悴面容躺在床上呆滯著,他輕悄悄地走過去,蹲下身來壓低聲音搖著她:「璽兒……璽兒許久,她的眼睛動了一下,卻沒去看蔚斯禮。

    蔚斯禮無奈地長歎一口氣。「好吧!璽兒,爺爺讓你回勞斯赫爾時代……」

    璽兒一聽,整張臉頓時有了血色,她虛弱急促地起身握住蔚斯禮的手。

    「真……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他忍不住有些難過。她真的這麼想回到那個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嗎?

    璽兒一時過於激動,淚不禁筆直地落下,她伸手抹拭著眼淚。

    「但是你要答應我,必須再隨我回來。」

    「這……好,我答應你。」璽兒不管了,先答應再說。她慌亂地下了床,一顆心焦灼得疼痛。「快!快送我回去,快呀!」

    「好好,你別急,小聲點!」蔚斯禮慢條斯理地警告她,但是能看到她重新有了精神的樣子,還是很讓他安慰與感慨。

    璽兒馴服的隨他走進實驗室裡,待門一關上,她立刻「碰」地一聲跪在爺爺面前,聲淚俱下。「謝謝你,爺爺!」

    「唉……唉!起來起來,別折騰我了,更何況我只是讓你回去一下啊!」蔚斯體大感失措地連忙扶起她。

    璽兒抹著淚,巍顫顫的起身,她連站都有些站不住。

    「我告訴你,我這個時空移轉機的壽命已經不長了,由於我這幾個月來連續使用,已經大幅提高它的折舊率與折損率,恐怕這次我們用了以後,就必須報廢了,所以這是最後一次,你懂嗎?」他長歎一口氣。

    璽兒目光堅定地點點頭,心裡好像下了什麼決心似的。

    「既然你懂,那我們走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1 03:08:33

第十章

    斯人已逝,今生重聚。

    經過時空的光速流送,蔚璽兒終於又回到了勞斯赫爾沙漠。

    和上次的經驗有些類似,他們落在一處燙得嚇人的黃沙之上,所不同的是,他們沒降落在會要人命的流沙裡。

    幾乎才剛站起身,蔚璽兒便情急焦灼地抽身跑了起來,也顧不得東南西北。

    「璽……璽兒……咳咳!」蔚斯禮連腳都還沒站直就見她跑了開,緊張地忙扯開嗓子叫,但又吃了一嘴巴的沙子。

    好不容易立穩了步伐,正好見到她一個踉蹌仆跌在沙裡,他趕緊吃力地衝過去扶起她。

    「唉唉,你跑得這麼急做什麼?」他沒好氣地抓著她,一抬頭只見日頭炙熱光亮地弄疼他的眼睛,他也真有些站不穩了。

    「我怕我會來不及……我怕我會來不及啊!」說罷,她急急地欲掙開蔚斯禮,繼續住前跑。

    「笨丫頭!」蔚斯禮一把將她揪回來,氣呼呼地教訓她:「到了這裡還是可以利用移轉機將我們帶去東城的,你這麼跑不嫌累嗎?」

    「真的?」璽兒一聽,又急急地抓著他的衣服。「那就快啊!快啊!」

    「好好好,先讓我找出你上次所處位置的座標,再按照那個座標變過去就行了。」蔚斯禮皺著眉頭,按著遙控器上的鈕。

    璽兒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一顆心焦灼得幾乎要燒傷了她。

    「爺爺,你到底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抓緊我,我們走吧!」說罷,他們倆即消失在滾滾黃塵的沙漠中在蔚璽兒離開的這七天裡,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

    索克朗突然接獲自南城傳來雲荷突然清醒,又突然病重的消息;為此,他當下立即不顧一切的棄兵返回南城,但是太晚了,他見到雲荷時,她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這樣的事實對索剋期的打擊太大,他當場像發了瘋似的砍殺無數侍女、侍兵,還包括來不及閃躲,被他一刀攔腰砍斷而死的高戧督。

    而在索克朗離開的這段大好期間,費洛荻冒著極大的風險到達西城桑吉爾的城殿裡求助,才得知釋鐵恩根本沒到達西城,所以桑吉爾並不知道發生何事,他一直以為起爭戰的只有南城與北城,因此沒有加以理會。

    於是桑吉爾來到東城與阿瓦赦簽訂盟約,桑吉爾非常欣賞他,也由於他年歲已大,阿瓦赦對他自是相當尊重與敬佩。

    索克朗在瘋狂斬殺了無數人後,又突然幡然醒悟自己的罪孽深重,尤其自己心愛的人已死,他已沒有任何心思想去統領南城與北城。

    兩日後,他帶著愛妻的屍體,準備將她葬在傳說中遙遠的冰峰之上,開始了一段漫長的路途。

    但是聽說索克朗因受不了沙漠的悶熱,找了一處流沙作為自己和愛妻雲荷的葬身之地。雖然他不是個正人君子,但是他深愛妻子的那分感情,卻仍是令人感佩不已的。

    其後,北城與南城各推出新的一城之主,這兩人皆是由民意所選拔出來的,且已經允諾加入四城和平聯盟,讓四城永遠和平鼎立下來,並加強四城間的聯繫與互動力,創造出另一個輝煌的勞斯赫爾時代。

    東城主殿。

    「還是沒有找到釋鐵恩嗎?」阿瓦赦陰鬱地問。

    費洛荻傷感地長歎一口氣:「無論怎麼派人去找,就是找不著,我怕他若是被流沙給吞走,恐怕我們就永遠也找不到他了。」

    「釋鐵恩不該是如此命薄之人,我想他不會的。」莫水凝直覺地道。

    「最好是這樣,畢竟……他是我最好的搭檔。」費洛荻黯然地說著。

    這時,武靳揚走了進來;很明顯地,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沉重,深深地落寞降在他的眼眉之間,他並沒有太多的表情。

    阿瓦赦見到他,便語重心長的上前問道:「如何?找到適合的地點沒有?」

    武靳揚形神疲頓地用力點了一下頭。

    「那麼,找個好時間,日落後入葬。」阿瓦赦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他內心之愴楚不亞於任何人,因為他失去了那麼好的一名大將。

    「我正等你決定。」武靳揚的聲音十分沙啞,若是仔細看,會發現他的雙眼皆佈滿紅絲,他大概是哭過了。

    「既然如此,就今天吧!早日讓他入殮為安也好。」阿瓦赦靜靜地說。

    武靳揚點點頭,佇在一旁,不再開口說話。

    「桑城主的四城和平儀式不曉得進行得怎麼樣了?」莫水凝擔憂地問道。

    「我已經派了唐君珊去參與此事,大概明天就會有消息了。」

    「那就好。」

    殿裡的氣氛沉寂許久,費洛荻忍不住開口打破沉默。

    「真不知道蔚璽兒現在怎麼樣了?」

    不只是他掛念她,眾人也是十分思念她的。

    「或許她已經回到她的時代裡,快樂的過著日子吧!」莫水凝雖不明白蔚璽兒為什麼一聲不響地就離開這裡,但是,她還是能諒解她。

    「不,她一定不快樂!」這僵硬而倨傲的七個字是從武靳揚的嘴裡發出來的。

    「靳揚……」

    「她愛我哥哥,不可能無緣無故就離開的,尤其當時我哥已經……快死了,她更不可能如此殘忍。」他的眼光看著殿外的柱子,十分堅持地說著。

    「無論如何,她已經消失了,我們已經永遠失去了她。」費洛荻感喟地說著。

    「但是我們還是要感激她,今天我們能夠在突破重重難關鞏固住東城,有大半原因都是因為她,這是一開始就注定的命運。」莫水凝沉湎地說。

    阿瓦赦看著他們幾個,內心感慨無限,但他振振精神,斂容正色的說:「好了,不要再沉溺於以往的事,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要考慮怎麼重建東城雄風,好與其它三城並駕其驅。」他肅穆地吩咐武靳揚。「現在,你先去準備一下天崗入殮的繁瑣事項;費洛荻則先去通知全東城人民,日落後全數集合舉行公悼儀式……」突地,阿瓦赦的話打住了,這是他以往從未出現過的狀況,但是現在,他卻瞠目結舌的瞪著殿外。

    第一個喊出聲音的是武靳揚,他驚慟難抑的喊了出聲:「蔚璽兒?」

    是的,站在主殿外的,是蔚璽兒。

    她的臉色死白、呼吸急促、心神震盪。

    死了,天崗死了?

    入殮?公悼儀式?

    她真的來得太晚了嗎?

    不,不要這麼殘忍,不要這麼殘酷,她不要接受這個事實,她不要!

    蔚斯禮站在她的身後,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白癡也感覺得出來,氣氛不太對,他的寶貝孫女兒也不太對勁兒。

    「璽兒,你……」莫水凝思緒潮湧的走向前,強壓抑住悲傷。蔚璽兒的出現,又是眾人第二波的悲傷。「你怎麼回來了?」

    璽兒沒有說話,她只是駭然地倒抽一口氣,退了幾步。

    「璽兒?」水凝想伸出手去拉她,但她退得更厲害了。蔚璽兒眼中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也連帶將她的心糾得好痛。

    璽兒在顫抖,她劇烈的在顫抖著。從腳底、頭頂、指尖,從心裡,從每一處的毛細孔,都激衍出一種恐懼的分子。

    是聽錯了吧?誰來告訴她,是她聽錯了!

    蔚璽兒的喉嚨梗著一塊好大的鉛塊,也梗著波濤洶湧、呼之欲出的痛苦。

    如果是聽錯,為什麼他們每個人的眼神、表情都如此悲悒沉痛。

    為什麼?

    「璽兒,你……你要節哀……」好半晌,水凝只能勉力說出這幾個字,然而,從不在人前落淚的她,也淒淒然地淚下衣襟,她側到一旁去掩飾著。

    天吶!節哀?水凝要她節哀?

    她哭了?為什麼?

    難道天崗真的死了嗎?

    璽兒「碰」地筆直跌坐在地,失神地跌入無法接受的情境裡。

    「璽兒,你……你不要緊吧?發生了什麼事?」蔚斯禮慌亂得想扶起她,卻被璽兒渾身冰涼與戰慄的樣子給嚇壞了。

    這時,阿瓦赦越過眾人,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身。

    「璽兒.你……你不要這個樣子,如果想哭,就大聲哭出來。」

    「呃……我是她的祖父……啊!等我……」蔚斯禮忙說,快步跟了上去。

    越過了幾條長廊後,他們來到了明亮幽靜的祭殿裡。

    一進去就可以看到前頭階梯上有張草蓆,草蓆四邊都是燭火,草蓆上放置了一個面容安詳的人,在他身體周邊,是仙人掌所開出的各種顏色小花。

    愈是靠近愈是可以聞出草蓆散發出一種香粉的味道,那是為了防止爬蟲去咬樊天崗身體所做的措施,雖然他的屍體看起來還很完整,但是,那是因為他的皮膚皆擦過一種暫時防止快速腐爛的藥物。

    璽兒已經來到樊天崗的身前了,突來的力量使她掙離開費洛荻的攙扶,在他的側邊靜靜地跪了下來。

    接著,她的眼光兜地一紅,淚就開始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的手臂上,也落在幾瓣美麗的小花上。

    「對不起……」許久,璽兒終於悲切萬狀地慟喊出聲,撲在他的身上。「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應該離開你,不應該違背自己說過的話,不應該沒告訴你一聲就突然離開,不應該連你的最後一面都沒見著……」璽兒悔恨交加地嚷著:「是我不好,都怪我吧!天崗……」

    這時,武靳揚走了上來,也的手上揮著一條藍色額帶,站定蹲下身後,他將額帶遞到她的面前。

    「璽兒,這是他最後的遺物……給你吧!」

    璽兒淚眼模糊的抬起臉,顫著手接過藍色額帶。

    「他……他在死之前交代過什麼嗎?」

    武靳揚哽咽地道:「他……他說,如果靈魂可以穿過時空,他……他會不顧一切去找你的。」

    璽兒已經血淚成枯了,她觸碰著樊天崗的臉頰、頭髮、頸項,不避諱地在他唇上印上一吻,然後她笑了,對著樊天崗笑了。

    她悄悄地湊到他耳邊,輕輕地說:「天崗,你太累了,我不要你累,你等我,我跟你走。」

    在眾人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她突然抽走了武靳揚腰間的一柄刀刃,毫不遲疑地將刀口往自己的心口一刺……但是更快地,眾人耳邊只聞「匡鏘」一聲,刀已自她的手裡一鬆,掉落地面。

    「這個笨丫頭!」

    在眾人屏住呼吸,睜大眼睛,來不及阻止的同時,蔚斯禮已經眼明手快地衝上去用拳頭狠狠地擊昏了她。

    「這個笨丫頭,你想讓爺爺我也跟著你一起死嗎?」蔚斯禮紅著眼眶咒罵著。

    「璽兒她……」武靳揚慌亂的僕過來。

    蔚斯禮掃了那眼長得很像「搖滾冷俠」沙迪威的人,心裡又是震驚又是歎息。

    也難怪璽兒會愛上他、嫁給他。

    他抱著璽兄,長歎一口氣:「你……要帶她走嗎?」費洛荻不捨又難過地問。

    蔚斯禮抬起頭,看著這些古人。「沒錯,我必須帶她回去,謝謝你們在這些日子裡照顧她,讓她活得好好的。」

    「對不起,我可以要求一個不情之請嗎?」莫水凝神色悲愁地問道。

    「你說吧!」

    「能不能留下一樣她的東西,好讓我們懷念她?」

    蔚斯禮猶豫一會兒,看了看璽兒,考慮好半晌,他拿下那條他送給璽兒的金鍊子。

    「啊!不必這麼貴重的。」費洛荻忙說。一看到那條鍊子,他就覺得慚愧。

    「沒關係,這也算是我答謝你們,我相信璽兒不會介意的。」蔚斯禮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

    費洛荻只好看看水凝,上前收下。

    「好了,我們要離開了,再見!」蔚斯禮已經準備好遙控器。

    「再見!」只有費洛荻說得出口。

    轉瞬間,蔚璽兒與蔚斯禮化成空氣,平空消失了。

    眾人呆滯了好久,才悵然憂鬱地回過神來。

    突然,莫水凝想到殘葉先生給她的錦囊袋裡,尚有一張紙條,當下,她立刻拆了開。

    但是,她的目光卻亮了。

    因為上頭寫著──契合的靈魂,穿越過時空,永恆的相愛,定能再重逢。

    她明白了,她不再感傷,她知道,她會告訴眾人,一起祝福他們的,永遠……


    時間:西元二千一百四十八年。

    地點:哥第州的世界級巨人體育館。

    耗資上千萬的燈光音響、精心設計的舞台設備,再搭配上全新科技化的電腦操控系統,世界頂尖的搖滾樂團今年全球首開的第一場演唱會,肯定是成功的。

    不到六點,巨人體育館已經擠進了大批的歌迷與人潮,有條不紊地找位速度,使得十萬個擁有票位的人群在短短半小時內就已經就位。

    而在這之中,還包括了蔚家四口子。

    半年了,璽兒回到二十二世紀已經半年了,但她始終鬱鬱寡歡、悶悶不樂,好幾次都有自殺的情況發生。

    為了讓她開心,蔚連華用盡各種辦法去買「搖滾冷俠」沙迪威一年一度演唱會的門票,而且還花費不少心力、金錢才買到四張視線最好,又最為前面的坐票。

    雖然璽兒並沒有什麼開心的表情,但是她卻十分專注的看著台上的人、事、物,這已算是半年來,她精神狀態最好的一次了。

    演唱會即將開始,搖滾樂團按照往例,先秦出一段暖場的輕分貝啟幕搖滾樂。

    「璽兒,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她的母親琪多莉慇勤地問道。

    「謝謝你,媽,我不餓。」璽兒淡淡地搖頭。

    「那,先喝點東西如何?」蔚連華緊接著問。

    「謝謝你,爸,我不渴。」她再搖頭。

    「那……要不要先上一下廁所?」蔚斯禮勉強問出這句話。

    「謝謝你,爺,我不想上。」璽兒這半年來就是這樣,會說話,也很有禮貌,但就像是行屍走肉般的沒魂魄附體,很令人擔心。

    突然,強而有勁的樂聲急轉而下,一個轉音將樂聲加大為中分貝,此時,一個穿著銀色皮衣、銀色皮褲、黑長靴、手舉貝斯的男子自舞台邊閃了出來。

    他的出現立即引起了全館歌迷的嘶聲尖叫與鎂光燈的連效反應,全場一陣沸騰。

    「沙迪威,我愛你!」

    「沙迪威,愛你,永遠!」

    一聲又一聲的吶喊吼叫聲迴盪在整個體育館內,形成十分驚人的氣勢,甚至要震破不習慣於此種情形之人的耳膜。

    「天吶!太誇張了吧?」蔚連華咋舌地喃喃說著。他偏過頭去看璽兒,她卻是一臉的面不改色,沉靜而安謐地看著台上的那名男子。

    沙迪威一舉手、一投足,在在皆是巨星的架式,而他的每首歌、每個樂音躍動

    都能勾動全場歌迷的如雷掌聲與血脈僨動。

    一連串的瘋狂叫喊與失聲狂唱,將演唱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向最高潮,每個人都快瘋了!

    沙迪威的發長已經至腰,在他甩動頭髮的時候,璽兒的心裡就會有所悸動。

    沙迪威還是沙迪威,他還是都個名副其實的「搖滾冷俠」。

    他會議你瘋狂、讓你吶喊、讓你站在椅子上手舞足蹈,但是,他卻不會笑;然而他這樣冰雕似的臉,卻能瓦解人心、融化人心、沸騰人心,直到爆發。

    真的,連蔚連華和琪多莉到後來都忍不住地想跟著人群站到椅子上去跳舞擺動一番,結果沒想到第一個站上去的,居然是璽兒年已六十六的爺爺||蔚斯禮!

    「老頭子,強哦!」後頭一個年經人朝他興奮地吹了聲口哨,蔚斯禮擺動得更加快樂了。

    於是蔚連華按捺不住了,他拉著琪多莉也站到椅子上,琪多莉還將高跟鞋脫掉亂扭一通,夫妻倆簡直樂瘋了。

    蔚璽兒是唯一無動於衷的人,她靜靜地坐著,沒有表情、沒有叫喊。

    「喂!你是木頭人啊?」這時,有個看不過去的忠實歌迷沒好氣地自後邊推了她一把。「你到底是不是阿威的歌迷?是就起來跟著跳,要不然就滾出去!」聽到這句話,璽兒既不生氣也不反駁,她緩緩站起,真的從另一個方向離去。

    正狂歡在搖滾樂裡無法自拔的蔚家三寶,卻沒發現璽兒的離開,還笑得像什麼似的跳來跳去。

    蔚璽兒走到了走廊上,開始一步步地住出口走去,那是一段不短的路,她落寞而毫不遲疑地走著。

    一步接一步,一步又一步。

    猛地,澎湃激昂的樂聲驟地嘎然而止。

    「今天,我有話說。」沙迪威簡單的一句口白,卻引起極大的喧然。

    從以前到現在,沙迪威幾乎都只是唱歌,很少說話的,但是,他今天卻以那富有磁性、低沉的嗓音開口了。

    這個聲音?蔚璽兒屏住呼吸,霍地轉過身,她現在人已站在出口的大門處,正對舞台。

    「七年的搖滾生活,謝謝你們。」他臉上的表情竟有著難以置信的柔和,在場的歌迷全驚得呆了,站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但也沒人大吼大叫,全都靜靜地聆聽著。

    「許多人一直追問我「沙迪威」是我的本名還是藝名。我現在就告訴你們吧!

    沙迪威是我的……藝名。」是錯覺嗎?渾身發顫的璽兒竟會覺得離得遙遠的他是看著自己說話的。

    「而我的本名是……樊天崗。」樊天崗!璽兒震駭得倒抽一口氣,身體與冰冷的門板相抵。

    「這幾年來,我一直在尋尋覓覓找許久以前就已訂下婚約的妻子,如今……我已找到她了……」心碎的聲音此起彼落,許多人帳然若失地坐了下來。她們深覺懊惱的是||怎麼自己最崇拜的偶像已經有未婚妻了,她們都還不知道?

    璽兒快速地將握得泛白的拳頭放進嘴裡,用牙齒大力咬著,避免讓淚當場落下。

    「璽兒,我來了,你還愛我嗎?」璽兒放下了拳頭,開始朝舞台一步步走近,她的眼眶裡盈滿了喜悅的淚水;兩她的心,已經被前所未有的驚喜與愛情給填得滿滿的,再也沒有任何空隙。

    蔚家三老這才發現,璽兒不知跑哪兒去了。

    驟亮的燈光灑在璽兒的身上,許多人又再度站在椅子上眺望著,有人竊竊私語,有人大表支持,有人樂觀其成,有人都傷心欲絕。

    樊天崗伸出手,將璽兒拉到台上去,引起一陣嘩然。

    璽兒的雙眸已經活了起來,她咬住下唇,想哭,又想笑。

    下一刻,樊天崗已經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了她……待他再抬起頭時,璽兒早梗咽在淌泊的淚水中,情意濃烈地撲進他懷裡。

    他愛憐地笑了,在她耳邊輕聲說:「用這樣拚命的愛來愛你,夠了吧?」

    「不夠,我要你也行屍走肉一百八十四天。」

    「你算得可真精。」而在底下的蔚斯禮已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了,蔚連華和琪多莉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1 03:14:31

第十章

    斯人已逝,今生重聚。

    經過時空的光速流送,蔚璽兒終於又回到了勞斯赫爾沙漠。

    和上次的經驗有些類似,他們落在一處燙得嚇人的黃沙之上,所不同的是,他們沒降落在會要人命的流沙裡。

    幾乎才剛站起身,蔚璽兒便情急焦灼地抽身跑了起來,也顧不得東南西北。

    「璽……璽兒……咳咳!」蔚斯禮連腳都還沒站直就見她跑了開,緊張地忙扯開嗓子叫,但又吃了一嘴巴的沙子。

    好不容易立穩了步伐,正好見到她一個踉蹌仆跌在沙裡,他趕緊吃力地衝過去扶起她。

    「唉唉,你跑得這麼急做什麼?」他沒好氣地抓著她,一抬頭只見日頭炙熱光亮地弄疼他的眼睛,他也真有些站不穩了。

    「我怕我會來不及……我怕我會來不及啊!」說罷,她急急地欲掙開蔚斯禮,繼續住前跑。

    「笨丫頭!」蔚斯禮一把將她揪回來,氣呼呼地教訓她:「到了這裡還是可以利用移轉機將我們帶去東城的,你這麼跑不嫌累嗎?」

    「真的?」璽兒一聽,又急急地抓著他的衣服。「那就快啊!快啊!」

    「好好好,先讓我找出你上次所處位置的座標,再按照那個座標變過去就行了。」蔚斯禮皺著眉頭,按著遙控器上的鈕。

    璽兒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一顆心焦灼得幾乎要燒傷了她。

    「爺爺,你到底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抓緊我,我們走吧!」說罷,他們倆即消失在滾滾黃塵的沙漠中在蔚璽兒離開的這七天裡,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

    索克朗突然接獲自南城傳來雲荷突然清醒,又突然病重的消息;為此,他當下立即不顧一切的棄兵返回南城,但是太晚了,他見到雲荷時,她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這樣的事實對索剋期的打擊太大,他當場像發了瘋似的砍殺無數侍女、侍兵,還包括來不及閃躲,被他一刀攔腰砍斷而死的高戧督。

    而在索克朗離開的這段大好期間,費洛荻冒著極大的風險到達西城桑吉爾的城殿裡求助,才得知釋鐵恩根本沒到達西城,所以桑吉爾並不知道發生何事,他一直以為起爭戰的只有南城與北城,因此沒有加以理會。

    於是桑吉爾來到東城與阿瓦赦簽訂盟約,桑吉爾非常欣賞他,也由於他年歲已大,阿瓦赦對他自是相當尊重與敬佩。

    索克朗在瘋狂斬殺了無數人後,又突然幡然醒悟自己的罪孽深重,尤其自己心愛的人已死,他已沒有任何心思想去統領南城與北城。

    兩日後,他帶著愛妻的屍體,準備將她葬在傳說中遙遠的冰峰之上,開始了一段漫長的路途。

    但是聽說索克朗因受不了沙漠的悶熱,找了一處流沙作為自己和愛妻雲荷的葬身之地。雖然他不是個正人君子,但是他深愛妻子的那分感情,卻仍是令人感佩不已的。

    其後,北城與南城各推出新的一城之主,這兩人皆是由民意所選拔出來的,且已經允諾加入四城和平聯盟,讓四城永遠和平鼎立下來,並加強四城間的聯繫與互動力,創造出另一個輝煌的勞斯赫爾時代。

    東城主殿。

    「還是沒有找到釋鐵恩嗎?」阿瓦赦陰鬱地問。

    費洛荻傷感地長歎一口氣:「無論怎麼派人去找,就是找不著,我怕他若是被流沙給吞走,恐怕我們就永遠也找不到他了。」

    「釋鐵恩不該是如此命薄之人,我想他不會的。」莫水凝直覺地道。

    「最好是這樣,畢竟……他是我最好的搭檔。」費洛荻黯然地說著。

    這時,武靳揚走了進來;很明顯地,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沉重,深深地落寞降在他的眼眉之間,他並沒有太多的表情。

    阿瓦赦見到他,便語重心長的上前問道:「如何?找到適合的地點沒有?」

    武靳揚形神疲頓地用力點了一下頭。

    「那麼,找個好時間,日落後入葬。」阿瓦赦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他內心之愴楚不亞於任何人,因為他失去了那麼好的一名大將。

    「我正等你決定。」武靳揚的聲音十分沙啞,若是仔細看,會發現他的雙眼皆佈滿紅絲,他大概是哭過了。

    「既然如此,就今天吧!早日讓他入殮為安也好。」阿瓦赦靜靜地說。

    武靳揚點點頭,佇在一旁,不再開口說話。

    「桑城主的四城和平儀式不曉得進行得怎麼樣了?」莫水凝擔憂地問道。

    「我已經派了唐君珊去參與此事,大概明天就會有消息了。」

    「那就好。」

    殿裡的氣氛沉寂許久,費洛荻忍不住開口打破沉默。

    「真不知道蔚璽兒現在怎麼樣了?」

    不只是他掛念她,眾人也是十分思念她的。

    「或許她已經回到她的時代裡,快樂的過著日子吧!」莫水凝雖不明白蔚璽兒為什麼一聲不響地就離開這裡,但是,她還是能諒解她。

    「不,她一定不快樂!」這僵硬而倨傲的七個字是從武靳揚的嘴裡發出來的。

    「靳揚……」

    「她愛我哥哥,不可能無緣無故就離開的,尤其當時我哥已經……快死了,她更不可能如此殘忍。」他的眼光看著殿外的柱子,十分堅持地說著。

    「無論如何,她已經消失了,我們已經永遠失去了她。」費洛荻感喟地說著。

    「但是我們還是要感激她,今天我們能夠在突破重重難關鞏固住東城,有大半原因都是因為她,這是一開始就注定的命運。」莫水凝沉湎地說。

    阿瓦赦看著他們幾個,內心感慨無限,但他振振精神,斂容正色的說:「好了,不要再沉溺於以往的事,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要考慮怎麼重建東城雄風,好與其它三城並駕其驅。」他肅穆地吩咐武靳揚。「現在,你先去準備一下天崗入殮的繁瑣事項;費洛荻則先去通知全東城人民,日落後全數集合舉行公悼儀式……」突地,阿瓦赦的話打住了,這是他以往從未出現過的狀況,但是現在,他卻瞠目結舌的瞪著殿外。

    第一個喊出聲音的是武靳揚,他驚慟難抑的喊了出聲:「蔚璽兒?」

    是的,站在主殿外的,是蔚璽兒。

    她的臉色死白、呼吸急促、心神震盪。

    死了,天崗死了?

    入殮?公悼儀式?

    她真的來得太晚了嗎?

    不,不要這麼殘忍,不要這麼殘酷,她不要接受這個事實,她不要!

    蔚斯禮站在她的身後,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白癡也感覺得出來,氣氛不太對,他的寶貝孫女兒也不太對勁兒。

    「璽兒,你……」莫水凝思緒潮湧的走向前,強壓抑住悲傷。蔚璽兒的出現,又是眾人第二波的悲傷。「你怎麼回來了?」

    璽兒沒有說話,她只是駭然地倒抽一口氣,退了幾步。

    「璽兒?」水凝想伸出手去拉她,但她退得更厲害了。蔚璽兒眼中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也連帶將她的心糾得好痛。

    璽兒在顫抖,她劇烈的在顫抖著。從腳底、頭頂、指尖,從心裡,從每一處的毛細孔,都激衍出一種恐懼的分子。

    是聽錯了吧?誰來告訴她,是她聽錯了!

    蔚璽兒的喉嚨梗著一塊好大的鉛塊,也梗著波濤洶湧、呼之欲出的痛苦。

    如果是聽錯,為什麼他們每個人的眼神、表情都如此悲悒沉痛。

    為什麼?

    「璽兒,你……你要節哀……」好半晌,水凝只能勉力說出這幾個字,然而,從不在人前落淚的她,也淒淒然地淚下衣襟,她側到一旁去掩飾著。

    天吶!節哀?水凝要她節哀?

    她哭了?為什麼?

    難道天崗真的死了嗎?

    璽兒「碰」地筆直跌坐在地,失神地跌入無法接受的情境裡。

    「璽兒,你……你不要緊吧?發生了什麼事?」蔚斯禮慌亂得想扶起她,卻被璽兒渾身冰涼與戰慄的樣子給嚇壞了。

    這時,阿瓦赦越過眾人,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身。

    「璽兒.你……你不要這個樣子,如果想哭,就大聲哭出來。」

    「呃……我是她的祖父……啊!等我……」蔚斯禮忙說,快步跟了上去。

    越過了幾條長廊後,他們來到了明亮幽靜的祭殿裡。

    一進去就可以看到前頭階梯上有張草蓆,草蓆四邊都是燭火,草蓆上放置了一個面容安詳的人,在他身體周邊,是仙人掌所開出的各種顏色小花。

    愈是靠近愈是可以聞出草蓆散發出一種香粉的味道,那是為了防止爬蟲去咬樊天崗身體所做的措施,雖然他的屍體看起來還很完整,但是,那是因為他的皮膚皆擦過一種暫時防止快速腐爛的藥物。

    璽兒已經來到樊天崗的身前了,突來的力量使她掙離開費洛荻的攙扶,在他的側邊靜靜地跪了下來。

    接著,她的眼光兜地一紅,淚就開始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的手臂上,也落在幾瓣美麗的小花上。

    「對不起……」許久,璽兒終於悲切萬狀地慟喊出聲,撲在他的身上。「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應該離開你,不應該違背自己說過的話,不應該沒告訴你一聲就突然離開,不應該連你的最後一面都沒見著……」璽兒悔恨交加地嚷著:「是我不好,都怪我吧!天崗……」

    這時,武靳揚走了上來,也的手上揮著一條藍色額帶,站定蹲下身後,他將額帶遞到她的面前。

    「璽兒,這是他最後的遺物……給你吧!」

    璽兒淚眼模糊的抬起臉,顫著手接過藍色額帶。

    「他……他在死之前交代過什麼嗎?」

    武靳揚哽咽地道:「他……他說,如果靈魂可以穿過時空,他……他會不顧一切去找你的。」

    璽兒已經血淚成枯了,她觸碰著樊天崗的臉頰、頭髮、頸項,不避諱地在他唇上印上一吻,然後她笑了,對著樊天崗笑了。

    她悄悄地湊到他耳邊,輕輕地說:「天崗,你太累了,我不要你累,你等我,我跟你走。」

    在眾人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她突然抽走了武靳揚腰間的一柄刀刃,毫不遲疑地將刀口往自己的心口一刺……但是更快地,眾人耳邊只聞「匡鏘」一聲,刀已自她的手裡一鬆,掉落地面。

    「這個笨丫頭!」

    在眾人屏住呼吸,睜大眼睛,來不及阻止的同時,蔚斯禮已經眼明手快地衝上去用拳頭狠狠地擊昏了她。

    「這個笨丫頭,你想讓爺爺我也跟著你一起死嗎?」蔚斯禮紅著眼眶咒罵著。

    「璽兒她……」武靳揚慌亂的僕過來。

    蔚斯禮掃了那眼長得很像「搖滾冷俠」沙迪威的人,心裡又是震驚又是歎息。

    也難怪璽兒會愛上他、嫁給他。

    他抱著璽兄,長歎一口氣:「你……要帶她走嗎?」費洛荻不捨又難過地問。

    蔚斯禮抬起頭,看著這些古人。「沒錯,我必須帶她回去,謝謝你們在這些日子裡照顧她,讓她活得好好的。」

    「對不起,我可以要求一個不情之請嗎?」莫水凝神色悲愁地問道。

    「你說吧!」

    「能不能留下一樣她的東西,好讓我們懷念她?」

    蔚斯禮猶豫一會兒,看了看璽兒,考慮好半晌,他拿下那條他送給璽兒的金鍊子。

    「啊!不必這麼貴重的。」費洛荻忙說。一看到那條鍊子,他就覺得慚愧。

    「沒關係,這也算是我答謝你們,我相信璽兒不會介意的。」蔚斯禮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

    費洛荻只好看看水凝,上前收下。

    「好了,我們要離開了,再見!」蔚斯禮已經準備好遙控器。

    「再見!」只有費洛荻說得出口。

    轉瞬間,蔚璽兒與蔚斯禮化成空氣,平空消失了。

    眾人呆滯了好久,才悵然憂鬱地回過神來。

    突然,莫水凝想到殘葉先生給她的錦囊袋裡,尚有一張紙條,當下,她立刻拆了開。

    但是,她的目光卻亮了。

    因為上頭寫著──契合的靈魂,穿越過時空,永恆的相愛,定能再重逢。

    她明白了,她不再感傷,她知道,她會告訴眾人,一起祝福他們的,永遠……


    時間:西元二千一百四十八年。

    地點:哥第州的世界級巨人體育館。

    耗資上千萬的燈光音響、精心設計的舞台設備,再搭配上全新科技化的電腦操控系統,世界頂尖的搖滾樂團今年全球首開的第一場演唱會,肯定是成功的。

    不到六點,巨人體育館已經擠進了大批的歌迷與人潮,有條不紊地找位速度,使得十萬個擁有票位的人群在短短半小時內就已經就位。

    而在這之中,還包括了蔚家四口子。

    半年了,璽兒回到二十二世紀已經半年了,但她始終鬱鬱寡歡、悶悶不樂,好幾次都有自殺的情況發生。

    為了讓她開心,蔚連華用盡各種辦法去買「搖滾冷俠」沙迪威一年一度演唱會的門票,而且還花費不少心力、金錢才買到四張視線最好,又最為前面的坐票。

    雖然璽兒並沒有什麼開心的表情,但是她卻十分專注的看著台上的人、事、物,這已算是半年來,她精神狀態最好的一次了。

    演唱會即將開始,搖滾樂團按照往例,先秦出一段暖場的輕分貝啟幕搖滾樂。

    「璽兒,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她的母親琪多莉慇勤地問道。

    「謝謝你,媽,我不餓。」璽兒淡淡地搖頭。

    「那,先喝點東西如何?」蔚連華緊接著問。

    「謝謝你,爸,我不渴。」她再搖頭。

    「那……要不要先上一下廁所?」蔚斯禮勉強問出這句話。

    「謝謝你,爺,我不想上。」璽兒這半年來就是這樣,會說話,也很有禮貌,但就像是行屍走肉般的沒魂魄附體,很令人擔心。

    突然,強而有勁的樂聲急轉而下,一個轉音將樂聲加大為中分貝,此時,一個穿著銀色皮衣、銀色皮褲、黑長靴、手舉貝斯的男子自舞台邊閃了出來。

    他的出現立即引起了全館歌迷的嘶聲尖叫與鎂光燈的連效反應,全場一陣沸騰。

    「沙迪威,我愛你!」

    「沙迪威,愛你,永遠!」

    一聲又一聲的吶喊吼叫聲迴盪在整個體育館內,形成十分驚人的氣勢,甚至要震破不習慣於此種情形之人的耳膜。

    「天吶!太誇張了吧?」蔚連華咋舌地喃喃說著。他偏過頭去看璽兒,她卻是一臉的面不改色,沉靜而安謐地看著台上的那名男子。

    沙迪威一舉手、一投足,在在皆是巨星的架式,而他的每首歌、每個樂音躍動

    都能勾動全場歌迷的如雷掌聲與血脈僨動。

    一連串的瘋狂叫喊與失聲狂唱,將演唱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向最高潮,每個人都快瘋了!

    沙迪威的發長已經至腰,在他甩動頭髮的時候,璽兒的心裡就會有所悸動。

    沙迪威還是沙迪威,他還是都個名副其實的「搖滾冷俠」。

    他會議你瘋狂、讓你吶喊、讓你站在椅子上手舞足蹈,但是,他卻不會笑;然而他這樣冰雕似的臉,卻能瓦解人心、融化人心、沸騰人心,直到爆發。

    真的,連蔚連華和琪多莉到後來都忍不住地想跟著人群站到椅子上去跳舞擺動一番,結果沒想到第一個站上去的,居然是璽兒年已六十六的爺爺||蔚斯禮!

    「老頭子,強哦!」後頭一個年經人朝他興奮地吹了聲口哨,蔚斯禮擺動得更加快樂了。

    於是蔚連華按捺不住了,他拉著琪多莉也站到椅子上,琪多莉還將高跟鞋脫掉亂扭一通,夫妻倆簡直樂瘋了。

    蔚璽兒是唯一無動於衷的人,她靜靜地坐著,沒有表情、沒有叫喊。

    「喂!你是木頭人啊?」這時,有個看不過去的忠實歌迷沒好氣地自後邊推了她一把。「你到底是不是阿威的歌迷?是就起來跟著跳,要不然就滾出去!」聽到這句話,璽兒既不生氣也不反駁,她緩緩站起,真的從另一個方向離去。

    正狂歡在搖滾樂裡無法自拔的蔚家三寶,卻沒發現璽兒的離開,還笑得像什麼似的跳來跳去。

    蔚璽兒走到了走廊上,開始一步步地住出口走去,那是一段不短的路,她落寞而毫不遲疑地走著。

    一步接一步,一步又一步。

    猛地,澎湃激昂的樂聲驟地嘎然而止。

    「今天,我有話說。」沙迪威簡單的一句口白,卻引起極大的喧然。

    從以前到現在,沙迪威幾乎都只是唱歌,很少說話的,但是,他今天卻以那富有磁性、低沉的嗓音開口了。

    這個聲音?蔚璽兒屏住呼吸,霍地轉過身,她現在人已站在出口的大門處,正對舞台。

    「七年的搖滾生活,謝謝你們。」他臉上的表情竟有著難以置信的柔和,在場的歌迷全驚得呆了,站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但也沒人大吼大叫,全都靜靜地聆聽著。

    「許多人一直追問我「沙迪威」是我的本名還是藝名。我現在就告訴你們吧!

    沙迪威是我的……藝名。」是錯覺嗎?渾身發顫的璽兒竟會覺得離得遙遠的他是看著自己說話的。

    「而我的本名是……樊天崗。」樊天崗!璽兒震駭得倒抽一口氣,身體與冰冷的門板相抵。

    「這幾年來,我一直在尋尋覓覓找許久以前就已訂下婚約的妻子,如今……我已找到她了……」心碎的聲音此起彼落,許多人帳然若失地坐了下來。她們深覺懊惱的是||怎麼自己最崇拜的偶像已經有未婚妻了,她們都還不知道?

    璽兒快速地將握得泛白的拳頭放進嘴裡,用牙齒大力咬著,避免讓淚當場落下。

    「璽兒,我來了,你還愛我嗎?」璽兒放下了拳頭,開始朝舞台一步步走近,她的眼眶裡盈滿了喜悅的淚水;兩她的心,已經被前所未有的驚喜與愛情給填得滿滿的,再也沒有任何空隙。

    蔚家三老這才發現,璽兒不知跑哪兒去了。

    驟亮的燈光灑在璽兒的身上,許多人又再度站在椅子上眺望著,有人竊竊私語,有人大表支持,有人樂觀其成,有人都傷心欲絕。

    樊天崗伸出手,將璽兒拉到台上去,引起一陣嘩然。

    璽兒的雙眸已經活了起來,她咬住下唇,想哭,又想笑。

    下一刻,樊天崗已經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了她……待他再抬起頭時,璽兒早梗咽在淌泊的淚水中,情意濃烈地撲進他懷裡。

    他愛憐地笑了,在她耳邊輕聲說:「用這樣拚命的愛來愛你,夠了吧?」

    「不夠,我要你也行屍走肉一百八十四天。」

    「你算得可真精。」而在底下的蔚斯禮已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了,蔚連華和琪多莉也感動欣喜得抱在一起哭。

    這真是個令人意外的結局,不是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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