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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獨孤紅] [雪魄梅魂][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1:26:00     標題: [獨孤紅] [雪魄梅魂][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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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書生」諸葛英身中「角龍」奇毒,只能存活三載,為了能讓愛侶終身幸福有靠,詐死在「梅花溪」中。
梅夢雪為證前緣,甘違父母之命,不肯嫁與「金鞭銀駒」費嘯天,在鳳雪中為「玉書生」守靈。武林中已絕跡多年的「四大惡人」突然現身,以獨門手法殺害了梅姑娘的雙親,一代英豪費嘯天亦讓人疑雲叢生,幾經波折,諸葛英出現在梅夢雪面前……





第01章
第02章
第03章
第04章
第05章
第06章
第07章
第08章
第09章
第10章
第11章
第12章
第13章
第14章
第15章
第16章
第17章
第18章
第19章
第20章
第21章
第22章
第23章
第24章
第25章
第26章
第27章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1:30:46

第01章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
    銀河迢迢暗渡。
    金鳳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
    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這是一縷輕吟,這縷輕吟,清朗,是從一扇小窗房裡傳出,隨著刺骨北風吹拂的滿
天雪花遠去遠去……
    好一場大雪,雪自進臘月門就下了,在北方滿山遍野,一眼看上去,粉妝玉琢,一
片銀白。
    北風刺骨,悲號呼嘯著。
    荒野中的樹枝抖索著,嗚嗚地叫著。
    巴掌大的雪花不住的飛,不住的飄,到了今天,深得已經沒了小腿。
    坐落在這路口上的小茅草房子,厚厚的棉布簾垂著,靜靜地,「有點炊煙,但一出
煙囪就被風吹得無影無蹤。
    門口,鏟開了一條路,雪是沒了,卻堆到了兩邊,可是門口滿地泥濘,寧願沾上一
鞋雪。
    對著大路的那扇小窗戶微微地開著,一根棍兒撐起了一條縫兒,從這條縫兒裡,可
以看見空蕩的大路,滿地是雪。
    從這條縫兒裡,也可以看見茅屋裡的情景。
    要從這條縫兒往裡看,第一眼所看到的,是位身材頎長的白衣客,他,文士打扮,
二十多近三十的年紀,長眉斜飛,鳳目重瞳,鼻若懸膽,挺直而有力,充分地顯示出他
俊朗、英挺、飄逸、灑脫。
    事實上,他的確是個風神秀絕、俊美無儔的人物。
    他有冠玉般的一張臉,只是白得有點過了份,顯得蒼白,兩頰又有兩片酡紅,究竟
是因為酒意,或者是茅屋裡暖和,抑或是一種病態,那就不得而知了。
    再看他那兩片嘴唇,薄薄地,沒有血色。
    那雙手,十指修長,根根似玉,左手的無名指上,還戴著一隻烏黑烏黑的黑指環,
是何物打造,也不得而知。
    看,就坐在緊靠這扇小窗戶的一張小方桌上。
    眸子像兩點漆,但有點失神,呆呆地望著窗外。
    左手,那只戴著指環的左手,緩緩地把玩著一雙玲瓏小巧的酒杯,面前,桌上,是
幾味湯菜。
    他,嘴唇翕動著,欲語還休,有點聲音,那正是輕吟秦少游這闕「鵲橋仙」的尾句,
不住地反覆輕吟著:「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眉鋒微鎖,隱約一片輕愁,他抬右手,伸食指,指頭沾在左手的酒杯裡,然後在桌
上畫,畫……
    只幾下,一位雲髻高挽,環珮低垂的宮裝女子像呈現在桌面,杏眼蛾眉,儀態萬千,
栩栩如生,看姿容,此女應美似曹子建筆下的「洛神」。
    他凝目桌面,面有異容,半晌,突然一聲輕歎,伸手一抖,美人不見,酒渣一片,
他的臉色更黯淡,眉鋒鎖得更緊了。
    緊接著,他左手舉杯,大半杯酒一仰而干,也許是太猛了,嗆得他噴出幾滴酒,咳
嗽不已。
    「哎呀呀,我說公子爺,您身子有病,人不舒適,叫您別開窗戶,您偏不聽,有病
的身子經得起凍麼,要是讓寒風一吹,那還得了……」
    從一盆熊熊的炭火那邊兒,快步走來個身穿棉襖褲的夥計,皺著眉,到了桌前他還
嘮叨:「你真是,雪有什麼好瞧的,出門就是,滿山遍野哪兒瞧不見,別說讓我坐這兒
瞧了,我不瞧就討厭……」
    說著,他伸手就要去關窗戶。
    一陣劇咳,白衣客的兩頰更紅了,嘴唇也顯得更蒼白了,這時候他一抬手,攔住了
夥計,帶著喘道:「慢著,小二哥。」
    夥計一怔,轉過臉來道:「怎麼,您還想吹……」
    白衣客一搖頭,淡然說道:「飛花六出,柳絮因風,好一片粉妝玉琢的世界,不見
污穢,難觀塵埃,掩盡世上一切醜惡,這」哎呀,公子爺,「夥計皺著眉叫道:「別美
呀丑了,您肚子裡的玩藝兒我不懂,我是吃粗面長大的,只知道天下沒一樁事比自己的
身子自己的性命要緊……「
    「小二哥,」白衣客截了口,一搖頭道:「生命誠可貴,然而這世界上卻有比生命
更加可貴的東西……」
    夥計一怔,道「您是說這雪?」
    白衣客微微搖頭,道:「它晶瑩潔白,美得聖潔,不帶人間一點煙火氣,更能掩盡
世上一切的醜惡,值得人敬,也值得人愛,然而這世上比生命還可貴的東西卻不是它。」
    夥計道:「那是……」
    白衣客道:「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夥計一怔,旋即苦笑說道:「公子爺,您這是逗我,算了,公子爺,那玩藝兒只有
您這讀書人才懂,我這夥計不懂,我只懂您著涼不得。」
    他伸手就要去拉那根支著窗戶的棍兒。
    「慢著,小二哥,」白衣客抬手又攔住了他:「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是我要不
多看它幾眼,只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小二哥,你何忍?」
    夥計一怔道:「公子爺,您這話……」
    白衣客蒼白的臉龐上泛起了一絲淒涼苦笑道:「小二哥,你看我還能在人世待多
久。」
    夥計明白了,忙道:「公子爺,您這是什麼話,人吃五穀雜糧,誰沒個病痛?病了
就找個大夫瞧瞧,哪兒病醫哪兒,吃帖藥也就好了,像您要是讓我看,頂多是受點風寒,
只須吃帖藥,回家蒙著被子出身大汗包好。」
    白衣客淡然一笑,道:「小二哥,你可懂燈盡油枯四字,何必求醫,我自己明白,
我這病世上無藥可醫,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我,亂投藥石只不過徒然使它增劇而
已。」
    夥計忙道:「哎,哎,公子爺,眼看就要過年了,您怎麼盡說些喪氣話。」
    白衣客搖頭苦笑道:「小二哥,這不是喪氣話,是實實在在的真話,只有我自己明
白,小二哥,人皆畏死,我獨不怕……」
    夥計好不難受,一張臉苦得像吃了黃連,道:「那……您幹嘛還在這大的下雪天往
外頭跑啊!」
    白衣客道:「小二哥,你說我該上哪兒去?」
    夥計道:「自然是該待在家裡啊。」
    「家?」白衣客笑了,笑得很厲害,也很淒慘,也許是笑得太厲害了,他又一陣劇
咳,一直等平靜之後,他才搖頭說道:「小二哥,這就是我的家。」『夥計一怔,訝然
說道:「公子爺,您這是……這是什麼意思?」
    白衣客道:「我萍飄四海,浪跡天涯,到處為家。」
    夥計直了眼,道:「這麼說,您—…。沒有家?」
    白衣客道:「我要是有家,也不會在大雪天跑到你這酒肆來坐了。」
    夥計道:「那……您也沒有親人?」
    白衣客道:「小二哥,在眼前來說,你就是我的親人。」
    夥計一怔,一時沒弄懂,愕然說道:「我……」
    白衣客眉梢兒忽地一揚。道:「小二哥,生意上門,有客人來到了,別顧我了,你
準備去侍候他們吧,和氣生財,要小心點!」
    夥計忙回身向門,那厚厚的棉布簾連動都沒動,甚至連那刺骨的寒風也沒吹進來一
絲,他叫道:「公子爺,哪兒有啊!」
    白衣客道:「快要到了,你要不信可以把棉布簾掀開一條縫兒往西看看,恐怕還不
只一個。」
    夥計硬是不信,走過去掀開了棉布簾一角,探出頭往外一看,很快地他縮回腦袋訝
然說道:「有兩個騎馬的,公子爺,您怎麼知道……」
    白衣客淡然一笑道:「小二哥,人要到了快死的時候,他什麼都知道!」
    夥計機伶伶一顫,為之毛骨悚然,道:「公子爺,您別嚇人好麼?」
    白衣客微微一笑,舉杯吟道:「梅雪爭春末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
    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春……「
    吟聲未落,外面響起了緩慢而「噗噗」作響的蹄聲,只聽
    一個清朗話聲笑道:「難得道旅中又逢酒肆,朔風刺骨,雪花凍人,走進去喝兩盅
取暖再走如何?」
    隨聽另一粗壯話聲帶笑說道:「賣酒人家最可人,你這句話算是說進了我心坎裡,
走!」
    蹄聲倏忽而進,最後停在門口,緊接著棉布簾掀動,一陣寒風刮了過來,夥計機伶
伶一顫哈下腰去:「二位爺請進來坐。」
    門口,並肩大步走進了兩位豪客,這兩位,一穿雪白輕狐,一穿漆黑黑貂,白狐輕
柔,黑貂卻看上去既厚又重。
    這兩位,人如其衣著,穿白狐輕裘的,是位俊美灑脫的美少年,身材頹小而瘦弱,
但眉宇間有英氣,俊面嫩而柔,細眉鳳目,膽鼻紅唇,再加上那份嬌弱勁兒,活像個大
姑娘。
    那位穿黑貂皮襖的則不同了,高大魁偉,人跟半截鐵塔一般,頭上戴了頂寬沿大帽,
帽沿下那張臉,濃眉大眼,獅鼻,海口,虯髯,步履雄健,顧盼之間,眼神閃閃,隱隱
生威。
    他兩位,手裡都提著一根馬鞭,所不同的是,穿白狐輕裘美少年手裡的那根馬鞭細
而柔罷了。
    穿黑貂皮襖黑大漢手裡的那根,則粗而硬,乍看上去像是提了根棒槌,而不像是馬
鞭。
    這兩位進屋一抖身上的雪花,黑大漢開口說道:「夥計,可有座兒……」
    夥計忙道:「有,有,您瞧,全空著,這麼冷的天,又下著雪,難得有幾位來喝酒,
小地方賣的也是過路錢……」
    黑大漢抬眼一看,這才瞧見十張桌子倒有九張空著,他啞然失笑,一咧嘴,邁步就
往裡走。
    白狐輕裘美少年一眼瞥見臨窗而坐的白衣客,俊目一睜,乍現異采,用胳膊肘一碰
黑大漢,低低說道:「好俊逸的人品。」
    黑貂皮襖黑大漢一怔停步,道:「什麼……果然罕見,沒想到風雪逆旅會在這種地
方碰上這麼一位人物,不虛此行,不虛此行……」
    一咧嘴,鋼髯抖動,輕笑說道:「閣下,咱們沒瞧見當爐文君,卻碰上風流相如了,
談談去?」
    白狐輕裘少年忙道:「冒失,瞧人家讀書種子,文弱書生,不把你當成攔路打劫的
山大王才怪,走,喝你的酒去。」
    一拉黑貂皮襖黑大漢,往裡行去。
    兩人隔白衣客四五張桌子,揀了一隻座頭坐下,坐定,夥計走了過來,一哈腰,賠
上了滿臉笑:「二位爺吃點什麼,喝點什麼?」
    黑貂皮襖黑大漢一指白狐輕裘美少年,道:「他要一壺女兒紅,我要一壺……」
    夥計一怔,忙截口說道:「這位爺,什麼叫女兒紅?」
    黑貂皮襖黑大漢環眼一睜,道:「怎麼,你連女兒紅都不懂?」
    夥計賠笑搓手,還沒有說話。
    白狐輕裘美少年,已然皺眉說道:「你真是,這是什麼地方,人家是住家賣酒,地
處偏僻,已是不容易,他有什麼你喝什麼不就是了,還……」
    黑貂皮襖黑大漢道:「我是為你叫的,我非烈酒不喝,喝什麼女兒紅。」
    白狐輕裘美少年道:「那你叫你的,我……」
    只聽白衣客輕咳一聲道:「小二哥,浙江紹興的女兒酒,也叫花彫,你這兒有麼?」
    夥計「哦」地一聲道:「敢情女兒紅就是花彫,您這位爺直說花彫不就行了麼?有,
有,您且等等,我馬上送來……」
    黑貂皮襖黑大漢一招手道:「我要一壺白乾兒,切幾斤牛肉,最好來盤包子。」
    夥計應聲而去,一路直嘀咕:「女兒紅,嘿,這名兒有意思」
    白狐輕裘美少年斜瞥白衣客一眼,碰了黑大漢一下道:「聽見了麼?人家搭腔兒
了。」
    黑貂皮襖黑大漢一咧嘴,道:「冒失。」
    白現輕裘美少年一怔,旋即失笑,道:「不愧是個讀書種子,胸羅不差。」
    黑貂皮襖黑大漢道:「別小看人,如此不凡人物,胸蘊定然不凡,別以為天下只有
你傲誇紅粉,勝壓峨眉……」
    白狐輕裘美少年「呸!」地一聲,橫目輕叱道:「口沒遮攔。」
    黑貂皮襖黑大漢一怔咧嘴:「抱歉,閣下,我說溜了嘴……」
    夥計捧著酒菜走了出來,往那兩位桌上一放道:「您二位要的全來了。」
    「小二哥。」白衣客突然叫了一聲。
    夥計應了一聲,向著那兩位一哈腰,轉身走了過來:「公子爺,您還添點什麼?」
    白放客微一搖頭,道:「我不勝酒力,乘雪欲去,不添什麼了,我打聽個地方。」
    夥計忙道:「您請說。」
    白衣客道:「貴地有個梅花溪怎麼走法。」
    夥計道:「公子爺,您問梅花溪是要……」
    白衣客道:「我要找那第一枝……」
    夥計啼笑皆非道:「公子爺,您真是,您帶著病,天既冷,雪又大,您穿這麼單薄,
還要去看什麼梅花?再說那地方人少雪厚,又在山谷裡,萬一山上的雪崩了,那可不是
鬧著玩兒的,我們這兒再膽大的人在這時候也不敢去,您怎麼能……」
    白衣客淡然一笑道:「小二哥。你知道我去『梅花溪』幹什麼?」
    夥計道:「您不是要去看梅花麼?」
    白衣客道:「我剛說過,我是個萍飄四海,浪跡天涯,一無家二沒親人的落魄寒儒
讀書人,可是不是?」
    夥計道:「您剛才是這麼說過!」
    白衣客道:「我還說我這身病……」
    夥計不忍聽。忙道:「我知道,可是我勸您還是早日找個大夫看看,世上沒有治不
了的病,您何必……」
    白衣客淡然一笑,搖頭說道:「小二哥,多謝好意,別人不知道我明白,我這病已
病入膏肓,藥石罔救,就是華佗再世,扁鵲重生也治不了好……」
    一頓接道:「我愛梅,卻又愛雪,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
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世上唯有這『梅花溪』中梅香雪濃,我要以此苟延殘喘的病軀
伴梅伴雪,長臥『梅花溪』中,了我生平一大心願……」
    夥計驚聲說道:「公子爺,您可別……這怎麼行,您這是開玩笑,『梅花溪』去都
去不得,別說睡覺了,那會凍死……」
    敢情他錯把長臥當睡覺,還怕人凍死。
    白衣客淡笑搖頭,道:「小二哥,人生於世,生而何歡死而何悲?但當找到比生命
更重要的東西時,無時無地不可死……」
    夥計忙搖頭說道:「那……公子爺,我不知道『梅花溪』怎麼走法。」
    白衣客雙眉一揚道:「小二哥,你怎麼……唉,小二哥,你菩薩心腸,奈何獨少無
邊法力,救不了我,也罷,你不告訴我,我自己找去。
    一指桌面,道:「請算算賬。」
    夥計道:「怎麼,您這就要走?」
    白衣客道:「該走了,總是要走的,我不敢也不忍讓梅雪久等。」
    夥計有點失措,道:「那……這……公子爺,您這桌吃喝算我請客了……」
    白衣客一笑說道:「小二哥盛情美意可感,我已無牽無掛,怎好在臨去之前再欠這
一筆人情債,小二哥,我留下此物抵酒帳,無論多少,算我聊表心意了。」
    他一翻腕,兩指捏著一顆珠子放在桌上。
    夥計兩眼一睜,叫道:「我的天,公子爺,這……這珠子能連我都買了,我可不能
收!」
    白衣客笑道:「小二哥,那是世俗人之見,你我這段交情不尋常,你別用世俗眼光
去衡量它,小二哥,有緣他年再見!」
    緩緩地站了起來。
    夥計忙道:「公子爺,這珠子說什麼我也不能收……」
    白衣客廳若無聞,邁步要走。
    黑貂皮襖黑大漢突然站了起來道:「這位,請留一步!」
    白衣客住步回身,目光一凝,道:「閣下可是喚我?」
    黑貂皮襖黑大漢一點頭道:「正是。」
    白衣客道:「閣下有何見教?」
    黑貂皮襖黑大漢道:「不敢,請恕冒昧,我請教!」
    白衣客道:「不敢當,我姓朱,一介落魄寒懦。」
    黑貂皮襖黑大漢道:「我姓霍,叫霍剛,這是捨……弟霍……」
    白狐輕裘美少年接口說道:「我單名一個青字。」
    白衣客道:「原來是霍大見與霍二兄,賢昆仲有何見教?」
    黑貂皮襖黑大漢霍剛濃眉一軒,道:「恕我托大,也請恕我唐突,朱老弟到底身罹
何症?」
    白衣客微微一愕道:「霍大兄間這……」
    霍剛道:「我兄弟不忍見死不救!」
    白衣客「哦!」地一聲道:「原來賢昆仲懷此慈悲心腸……」
    微一搖頭,接道:「只怕賢昆仲誤會了,賢昆仲想是以為我久病不愈,而心灰意冷,
了無生趣,欲自尋短見,可是?」
    霍剛環目微睜道:「難道不是?」
    白衣客微微一笑,搖頭說道:「賢昆仲果然誤會了,在我來說,生即是死,死才是
生!」
    霍剛一怔,訝然說道:「朱老弟這話……」
    白衣客道:「人生百年一如白駒過隙,倏忽而已,短暫得可憐,但能伴所愛,相依
偎,長廝守那才是永生……」
    霍青突然說道:「聽口氣,閣下似乎是位傷心斷腸人?」
    白衣客面泛異容,淡然一笑道:「霍二兄顯然又誤會了……」
    霍剛似乎有個急躁性情,他不願多聽,插口說道:「不管怎麼說,螻蟻尚且偷生,
我輩昂藏七尺軀鬚眉大丈夫,上頂天,下立地,豈可輕視此有用之身,短見輕生,有道
是『身體髮膚之父母』,不可毀傷……」
    白衣客淡然一笑道:「多謝霍大兄大義責我,這麼說霍大兄是要救我了?」
    霍剛一點頭道:「不錯,說什麼我不能見死不救。」
    白衣客道:「霍兄可知道我已病入膏肓,藥石罔救,燈盡油枯,命在旦夕,所以能
站立不倒,不過苟延殘喘強自支撐而已?」
    霍剛道:「所以我問朱老弟是得了什麼絕症?」
    白衣客搖頭說道:「我這靠就是華佗再世,扁鵲重生也治不了……」
    霍剛濃眉雙揚道:「朱老弟何不說說看?」
    白衣客道:「霍大兄通峽黃?」
    霍剛道:「略知一二!」
    白衣客道:「霍大兄可聽說過『梅魄雪魂』這種病?」
    霍剛呆了一呆,訝然說道:「梅魄雪魂?」
    白衣客微一點頭,道:「不錯,梅魄雪魂。」
    霍剛皺眉說道:「什麼叫梅魄雪魂……」
    垂目望向白狐輕裘美少年道:「兄弟,你可聽說過?」
    霍青俊目眨動,望著白衣客道:「此名不見於經傳,只怕是他閣下自己信口……」
    白衣客含笑說道:「霍二尼說對了,病名雖然是我自己信口胡扯的,但這病卻是確
有其病,得了這種病的人,梅開雪降時,一如常人,一旦梅凋雪溶,便昏臥病榻人事不
省,那情狀跟死了沒什麼兩樣!……」
    留青俊目一眨動,道「到了次年梅又開,雪又降之際呢?」
    白衣客道:「自然甦醒下榻,一如常人!」
    霍剛叫道:「這是什麼怪病,簡直聞所未聞。」
    霍青笑了笑道:「當然,你便是就教於古今名醫,他們也會大搖其頭,責你荒
謬……」
    目光一凝,望著白衣客道:「只怕古來得這種病的,只有閣下一個」
    白衣客一點頭,道:「不錯,我何幸也何不幸!」
    霍青微微一笑,宛若女子,嬌美動人,道:「也怕這是一種心病。」
    白衣客神情微震,道:「霍二兄高明……」
    霍青笑了笑道:「倘若因於心病,為情輕生,閣下豈非太以賤視這昂藏鬚眉七尺軀
了麼?」
    霍剛拍了一下桌子,道:「原來如此……」
    白衣客搖頭說道:「霍二兄,我非輕生,實乃覓永生。」
    霍青搖頭說道:「我不敢苟同,閣下讀聖賢之書,也不應作是語。」
    白衣客微微一笑道:「賢昆仲假如沒有別的教言,我要告辭了。」
    霍剛忙道:「不行,你不能走。」
    白衣客淡然笑道:「賢昆仲真要救我?」
    霍剛道:「難道你以為我兄弟是說說就算了?」
    白衣客道:「賢昆仲且請全力自救,莫再分心救人。」
    田剛一怔道:「朱老弟這話……」
    白衣客道:「且請看今弟後背為何物。」
    霍剛挪身望向霍青後背,只一眼,神情猛震,臉色大變,震聲說道「小妹,你什麼
時候被人放了……」
    他伸手抓向霍青後背。
    白衣客及時輕喝:「有毒,手碰不得……」
    霍剛一驚沉腕,反手拿起筷子從霍青背上夾下一物,那是一張寬約二指的小紙條,
上面寫著八個字:「插標賣首,三日斷魂。」
    沒署名,便連個上款都沒有。
    霍青變色而起,道:「大哥,這是……」
    霍剛道:「我正問你。」
    霍青道:「我不知道……」
    霍剛鬚髮微張,震聲說道:「好身手,好功力,竟然能……」
    目光一直,輕「咦!」一聲道:「他哪兒去了?」
    霍青定神一看,可不是麼?眼前哪裡還有白衣的蹤影,顯然必是趁這機會走了,霍
青忙道:「夥計,他呢?」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1:31:06

夥計驚慌地指著門外,道:「走了,剛走。」
    霍青道:「他一定知道……」
    霍剛一點頭,道:「對,追他去。」
    拉起霍青便往外衝。
    連酒賬也忘了,夥計哪敢要。
    適時,棉布簾一掀,從外面走進了個人,是位姑娘,年可十八九歲的一位姑娘,一
身輕裘,身披風氅,腳下小蠻靴沾滿了雪,還有一點泥。
    霍剛、霍青差點沒歡雙撞在人家姑娘身上。
    姑娘驚呼一聲,旋即凝目叫道:「剛爺,紅姑娘,您二位……」
    霍剛叫道:「小蘭,是你,你怎會……」
    姑娘道:「我從這兒路過,瞧見您二位的坐騎在外頭,所以進來看看,您二位這麼
急急忙忙上哪兒去啊!」
    霍剛道:「追個人去……對了,小蘭,你可看見一個穿白衣的書生?」
    姑娘睜圓了美目,愕然說道:「沒有啊,怎了?」
    霍剛道:「這書生既神秘又怪,說得了什麼病,要到『梅花溪』去尋死……」
    姑娘目光一凝,「梅花溪?」
    霍剛道:「可不是麼,既呆癡又迂腐,不瘋裝瘋,說他的病叫什麼『梅魄雪
魂』……」
    姑娘叫道:「『梅魄雪魂』?剛爺,這書生什麼模樣?」
    霍剛道:「提起模樣那是羨煞潘安妒煞衛價,風神秀朗,俊美無梭,更難得灑脫,
飄逸如臨風之玉樹,只是一臉病態……」
    姑娘花容微變,急道:「可是長眉鳳目,身材頎長,雙手十指根根似玉,左手無名
指上還戴著一個黑色的指環?」
    霍剛皺眉說道:「這我倒沒留意……」
    霍青道:「怎麼,小蘭,你認識他……」
    夥計突然說道:「這位姑娘說得不錯,那位公子爺左手上是戴著一個烏黑,烏黑的
黑指環……」
    姑娘道:「他……他姓什麼?」
    霍剛說:「他說他姓朱……」
    「朱……」姑娘目光發直,道:「朱……朱……諸……」
    突然驚喜欲絕地叫道:「是他,一定是他,天,他回來了,終於回來了,怎麼遲到
如今……您二位快去追他,我去告訴姑娘去!」
    一陣風般轉身奔了出去。
    霍剛怔住了,道:「這是怎以回事啊……」
    霍青道:「一定不尋常,快追他去。」
    兩人搶出了酒肆,門外掛著一黑,一白兩匹駿馬,二人飛身上鞍,抖韁磕馬,似飛
一般地往南馳去。
    夥計怔在了門口,喃喃說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霍剛,霍青策馬直向南馳,看情形他二人都有一身精湛高絕的騎術,飛馳中,霍剛
垂鞭下揚,喊道:「小妹,怎麼沒瞧見半個腳印兒。」
    霍育道:「你以為他會留腳印兒麼?」
    霍剛霍地轉臉,震聲說道:「你說他會武?」
    霍青道:「他知道我背上有東西,而且知道那紙條上有毒,就憑這兩點,我敢斷言
他會武,只怕所學還不俗。
    霍剛道:「踏雪無痕,何止不俗,簡直高絕,小妹你想他是……」
    省青道:「誰知道,我一時也想不起,看樣子小蘭定然知道,回頭問問她不就明白
了麼?」
    雀剛道:「我看小蘭剛才那麼驚喜的神情,還有她說的那句話……」
    霍青道:「只怕這書生跟大姐認識……」
    霍剛道:「不會吧,我沒聽說過大姐什麼時候……」
    霍青馬鞭前揚,道:「哥哥,『梅花溪』到了,座騎未必進得去,怕也不好走,下
去吧。」
    霍剛轉眼前望,果然——兩座山嶺矗立在眼前,披滿了雪,像兩堆玉。
    兩山之間,奇勢天生,夾成一個山谷,谷口狹窄,只能容兩個人並肩進出,一條小
溪由山谷內境蜒伸出,溪水都結了冰,的確騎著馬不能走。
    站在谷外往裡看,谷裡的景物被蜿蜒的山壁所遮,什麼也看不見,寒風過處,但見
峰頂雪塊落進谷中,「嘩」,「嘩」有聲,除此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霍剛濃眉一皺,道:「他怎麼選上了這地方……」
    霍育道:「我久聞『梅花溪』之名,卻始終無緣到此一遊,快進去看看吧,我先進
去,你跟著我走,噤聲,留神雪崩。」
    離鞍騰身而起,輕盈美妙地往谷口撲去。
    霍剛沒敢大聲嚷,輕喝一聲:「小妹,我先進去。」
    跟著掠起,別看他身材魁偉高大,一旦動起來矯捷不下身材瘦小的霍青,他後動先
到,閃身進了谷口。
    霍剛跟他這位易釵而弁的妹妹,一前一後飛快地順著碗蜒的谷勢往裡進,走進十餘
丈,眼前豁然開朗。
    霍剛一怔停步,脫口喝道:「好美……」
    「嘩」地一聲,嶺上一塊雪裡,帶動谷壁積雪轉眼間落在谷底,堆成了一堆,霍剛
一驚連忙住口不言。
    霍青瞪圓了美目,嬌靨上的驚喜難以形容,道:「怪不得他選上『梅花溪』我還沒
想到這兒的雪景這麼美,讓我在這兒住一輩子我都願意……」
    眼前這「梅花溪」,是一個既深又舊的谷地,谷地上遍植梅花,瘦骨似鐵,流影難
數。
    如今,枝頭梅花萬吐蕊,一朵朵雪白中略帶粉紅,隨風搖曳,暗得浮動,挺立於粉
妝玉琢的世界中,美得迷人,美得醉人,孤傲高遠,不帶一絲煙火氣。
    霍剛沒心情去賞梅香雪景,目光往梅林中深注,道:「小妹,咱們怎麼辦?」
    霍青道:「你試著傳音叫叫他看?」
    霍剛微一點頭,嘴唇一陣翁動。
    空谷寂寂,哪有一點動靜。
    霍剛皺眉說道:「看來咱們得進去找!」
    霍青道:「不等大姐來麼?」
    霍剛搖頭說道:「恐怕來不及……」
    話聲未落,谷裡飛一般地掠進了兩個人,一前一後,後面的是那位叫小蘭的姑娘,
前面一位是位二十多的姑娘,穿一身輕裘,人長得清麗如仙,就像眼前的梅花一般,清
麗,孤傲高潔,冰肌玉骨,端地美到了極點。
    她,臉色有點蒼白,神色中有驚喜,也有憂傷,還有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東西,覺
得出,但說不出來那是什麼。
    她,略嫌瘦弱,看上去難以禁風。
    尤其那雙深送的眸子,蒙上了一層迷濛的薄霧,讓人看一眼立刻就會被感染,恨不
得想分擔一些她的憂鬱!
    她一進谷,這「梅花溪」中似乎馬上就籠罩了一片低沉的陰霾,壓得人隱隱有窒息
之感。
    霍青忙迎上去叫道:「大姐,你來了。」
    她沒多說,一把抓住霍青的手,霍青感覺得出,她那雙手顫抖得厲害,只聽她急急
地問道:「紅妹,他,他人呢?」
    霍青慌忙反抓住她的玉手,安慰地道:「大姐,你別急——」
    霍剛道:「大妹子你放心,他既然到這兒來了,還怕找不到他麼,別急,我這就進
去找?」
    話落,轉身,輕捷地撲進梅林。
    霍青道:「大姐,這書生是……」
    她像沒聽見,眼望著梅林道:「我也要進去找他。」
    飛身撲了進去。
    霍青叫了一聲:「大姐,等等。」
    跟著掠進了梅林。
    叫小蘭的姑娘呆呆地站在梅林外,美目湧淚,喃喃說道:「老天爺,你可憐可憐姑
娘……」
    良久,良久,梅林中人影晃動,霍青挽扶著那位大姐,她,低著頭,香肩微微聳動
兩個人緩緩地走了出來。
    小蘭忙近了上去,道:「姑娘,沒……」
    霍青忙速眼色道:「剛爺呢?」
    小蘭花容倏變,順聲說道:「還沒出來,姑娘,難不成他,他已經……」
    霍青輕叱說道:「別胡猜,大姐沒找著他,心裡難受。」
    小蘭輕「哦」一聲,適時梅花叢中人影疾閃,霍剛飛一般地掠了出來,大姑娘她連
忙抬頭,帶淚說道:「剛大哥,他……」
    霍剛神情凝重,道:「大妹子,沒找著他,卻找著他一件東西。」
    大姑娘,霍青,小蘭幾乎同聲急問:「什麼?」
    霍剛一攤手,道:「就是這個。」
    他掌心上,托著一枚黑指環,正是白衣客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
    大姑娘劈手抓了過來,道:「這證明他的確來過梅花溪,剛大哥,在哪兒找到的。」
    霍剛遲疑了一下,道:「是在谷底一棵梅花樹下,那樹幹上還寫了一行字跡,那是
被人以指力寫的……」
    大姑娘忙道:「寫的是什麼?」
    霍剛道:「寫的是芳蹤飄渺無覓處,願以殘生伴雪梅。」
    大姑娘淚水往外一湧,道:「沒見著人?」
    霍剛搖頭說道:「大妹子,我幾乎找遍了,沒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霍青脫口說道:「大哥,你可會看著樹下土中……」
    霍剛臉色一變,道:「沒有,他應該不會……」
    大姑娘失聲尖叫,掙脫霍青扶持便急往梅林直衝。
    適時,峰頂傳來異響。
    小蘭驚叫說道:「雪崩,快走!」
    霍剛劈手一把抓住大姑娘,喝道:「小妹,小蘭,快走!」
    他攔腰扶起大姑娘,帶著霍青跟小蘭閃身撲了出去。
    剛到谷口,谷內轟然雪動,雪花飛揚激射,再看清時,便連那狹窄的谷口也被雪封
住了。
    好險,再遲一步便不堪設想。
    大姑娘失聲悲呼,霍剛剛把她放下,她嬌軀一晃,往後便倒,霍青大驚,連忙扶住
了她,叫道:「大姐,大姐……」
    小蘭一邊流淚,一邊也跟著叫:「姑娘,姑娘,你醒醒,醒醒……」
    霍剛沒吭聲,一掌拍向大姑娘後心。
    大姑娘「哇」地一聲,醒過來了,雙手捂臉,痛哭失聲。
    霍剛濃眉深皺,神色凝重,道:「大妹子,你可願聽我說幾句。」
    大姑娘哭著說道:「剛大哥請……請說。」
    霍剛道:「他不一定就在『梅花溪』裡。」
    大姑娘道:「可是剛大哥找著了他的指環,還有他留的字……」
    霍剛道:「那只能證明他確實來過,並不能證明他還在谷
    裡。「
    大姑娘搖頭說道:「不,剛大哥,你看他那後一句,願以殘生伴雪梅,這不證明,
他已……」倏地住口不言。
    霍剛神情一震,默然無語,旋即又說道:「無論怎麼說,我不能為他會……」
    霍青截口說道:「我跟大哥的看法一樣。」
    大姑娘緩緩抬起了頭,嬌靨煞白美目赤紅,抬頭悲笑道:「剛大哥,紅妹,你二位
別安慰我了,我心裡明白……」
    微頓接著:「剛大哥,請告訴我,他真的有病麼?」
    霍剛遲疑著點頭說道:「大妹子,我看他是真有病,他身子瘦弱,兩頰發紅,還咳
嗽,偏偏他開著窗戶臨窗而坐……」
    霍青橫他一眼。
    大姑娘悲聲說道:「他太折磨自己了,他這是何苦,剛大哥,你看不出他是什麼病
麼?」
    霍剛道:「他說那是『梅魄雪魂』,我看他是胡扯……」
    「不,」大姑娘搖了搖頭,道:「剛大哥,他不是胡扯,他害的真是這種病……」
    霍剛、霍青俱是一怔,道:「真有這種病?」
    大姑娘道:「這世上也只有一個他以梅為魄,以雪為魂。」
    霍剛詫聲說道:「大妹子,這是……大妹說他是個傷心斷腸人。」
    「也不錯,」大姑娘點頭說道:「他該是個傷心斷腸人,看他那兩句話,還不夠傷
心斷腸麼?只是他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人比他更傷心,更斷腸……」
    霍剛忙道:「大妹子,誰?」
    大姑娘道:「剛大哥,我!」
    霍剛一怔叫道:「大妹子,怎麼……是你?」
    大姑娘淒然一笑道:「剛大哥,你是知道我姓什麼,叫什麼,你也知道我生平無他
好,唯愛梅與雪。」
    霍剛一震,脫口驚呼:「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大妹子,該怎說你跟他……」
    大姑娘道:「曾是一對愛侶,邂逅於『梅花溪』,訂情於『梅花溪』,分離也在這
令人不知該愛還是該恨的『梅花溪』……」
    霍剛神情連震道:「大妹子,他究竟是……」
    大姑娘道:「他複姓諸葛,單名一個英字。」
    霍剛脫目驚呼。
    霍青瞪圓了美目:「會是他,會是他……」
    霍剛道:「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大姑娘淒然一笑道:「我跟他的這段情,只有小蘭知道,因為從邂逅起到分離止,
前後只有短短的幾天工夫……」
    霍音詫聲叫道:「只有短短幾天工夫?」
    大姑娘道:「是的,雖然只有短短幾天工夫,但卻遠勝世間情侶相愛數十年,我敢
說世上任何一對情侶也沒有我跟他之間的情深義重……」
    霍青道:「那……為什麼要分離呢?」
    大姑娘神情一黯,道:「只因為不得不分離,要不然誰願意受相思之苦的熬煎,世
上沒有一對情侶願意分離的。」
    霍青道:「不得不分離,大姐,那是……能說麼?」
    大姑娘淒惋苦笑,搖頭說道:「小妹原諒,這是我跟他之間的秘密,我不能說。」
    霍青默然未語。
    大姑娘接著悲聲說道:「分離多年後的今天,他回來了,找我不著,相思成病,他
絕想不到我就搬到這『梅花溪』附近居住,咫尺天涯:竟成永訣,叫人如何不悲煞,慟
煞……」
    說著,說著,心碎腸斷,她雙手捂瞼又失聲痛哭不已。
    小蘭低下了頭,霍青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霍剛則濃眉雙軒,柔聲勸道:「大妹子,別相壞處想,憑他一身當世稱最的所學,
又豈會被埋在崩雪之下,以我看他不……」
    大姑娘哭著搖頭說道:「剛大哥,他病魔纏身,更何況他是自願……」
    霍剛搖頭說道:「大妹子,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想想,他僅是一時找不到你,這並
不會使智慧超人的他走上絕路……」
    大姑娘道:「剛大哥,只怕他是自知在世上已難有幾日,所以才選上這邂逅,訂情,
分離的『梅花溪』作為埋骨之所……」
    霍剛臉色微變,默然不語。
    大姑娘頭一抬,嬌靨然白,美目赤紅,嘶聲說道:「芳蹤飄渺無覓處,願以殘生伴
梅雪,他既能在此伴我,我為什麼不能在此伴他,我要……」
    霍剛環目暴睜,將身一根,攔在大姑娘身前,霍聲說道:「大妹子,你想幹什麼?」
    大姑娘淒然一笑,道:「剛大哥,你何必多此一問。」
    霍剛喝道:「大妹子,二老健在,爹娘為重,為人女者,豈可猝爾輕生,落得個不
孝之名,大妹子,你要清醒。」
    大姑娘神情一震,嬌軀倏顫道:「多謝剛大哥棒喝,那……
    我就築廬在這『梅花溪』,陪伴著他,這總可以吧。「
    霍剛道:「大妹子,二老誰奉養?」
    大姑娘道:「我每隔一個時期,自會回去探望二老一趟……」
    霍剛道:「大妹子,晨昏問安,侍奉膝下這八字你可懂?」
    大姑娘悲聲說道:「難道讓他孤零零地一人在此……」
    霍剛道:「有梅雪為伴,他並不寂寞,二老卻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
    大姑娘搖頭說道:「剛大哥,我心意已……」
    霍剛鬚髮俱張,震聲說道:「大妹子,倘若他不在這梅花溪中呢?」
    大姑娘微愕說道:「剛大哥是說……」
    霍剛道:「我是說假如他沒死在這『梅花溪』裡呢。」
    大姑娘道:「剛大哥,他明明……」
    霍剛道:「大妹子,我說假如,你且答我此問。」
    大姑娘遲疑了一下,道:「那……那自然另當別論。」
    霍剛濃眉一挑,環目暴睜,道:「那麼,大妹子,你且慢言一個死字。」
    轉身奔向谷口,雙掌猛翻,劈了下去。
    掌力所至,砰然一聲,雪花狂飛四濺,封住谷口的積雪被他擊開了一大片,掌力之
雄渾,令人咋舌。
    霍青閃身掠了過去,道:「大哥,你要幹什麼?」
    霍剛道:「我要憑這雙肉掌,盡一己之力,掃除『梅花溪』中積雪,徹底找找,看
到底有沒有他的屍體……」
    霍青叫道:「一個人的真力真氣有限,那你得費多少……」
    霍剛展聲說道:「一天不夠三天,三天不夠十天,它總有被我清除乾淨的一天,只
要能讓大妹子安心回去,我何惜一身血氣……」
    大姑娘嬌軀倏顫,悲聲說道:「剛大哥,你這是何苦……」
    霍剛道:「大妹子,咱們雖非一母同胞,但情逾手足,我心疼你……」
    一頓喝道:「小妹,閃開。」
    一推霍青,揚掌就待再劈。
    驀地一聲轟雷般巨響,起自峰頂,幾人抬眼忙看,只見峰頂崩裂一塊巨石,向著
「梅花溪『中如飛墮下……
    大姑娘悲慟欲絕,剛一聲尖叫,巨石墮下,砰然一聲,地動山搖,雪花沖天飛起,
彌空激射,轉眼間歸於寂靜。
    大姑娘嬌軀晃了一晃,險些再度昏厥。
    霍剛怔住了,積雪末除,又來巨石,他不是大羅金剛,無移山倒海之力,這下叫他
如何再……
    霍青走過神來,叫道:「大哥,這下怎麼辦……」
    霍剛大叫說道:「我偏不信邪。」
    揚掌便要再劈。
    大姑娘顧聲叫道:「剛大哥,天意如此,非人力所能勝……」
    霍剛道:「大妹子,我霍剛但有三寸氣在……」
    大姑娘道:「剛大哥不必如此,我回去就是……」
    霍剛霍然轉過身軀,睜著濃目道:「大妹子,真的?」大姑娘微頷螓首,流淚說道:
「剛大哥,上天認定他理骨這『梅花溪』中,無論如何我跟他有過一段情,也會指梅雪
為誓作嚙臂之盟,至少你容我在這兒伴他七天七夜……」
    霍剛叫道:「大妹子……」
    大姑娘道:「剛大哥,你何忍,請念我這點心……」
    霍剛威態一歙,長歎說道:「蒼天有知,應念大妹子你情癡,諸葛英他總縱在九泉
之下,也應以有此紅粉知己而含笑瞑目了。」
    大姑娘道:「謝謝你,剛大哥……」
    探懷取出一方雪白羅帕,「嘶」地一聲將羅帕扯成兩半,她把兩半羅帕結起,然後
綁在螓首之上。
    霍剛忙道:「大妹子,你這是……」
    大姑娘淒婉笑道:「剛大哥,難道我不該為他戴孝?……」
    霍青叫道:「大姐,你是雲英未嫁之身……」
    大姑娘微一搖頭,道:「我打定主意為他守節今生誓不他嫁。」
    霍青忙叫道:「大姐,梅費兩家已有婚約,你何以面對費大哥。」
    霍剛道:「對啊,大妹子,你要替諸葛英戴孝守節,費家必定不會答應。」
    大姑娘搖頭說道:「剛大哥,那是二老選婿,非我選夫,事到如今我也顧不了那麼
多了,剛大哥該知道,我對費大哥僅止於兄妹之情,他若愛我便應諒我……」
    霍剛道:「據我所知,費家兄弟對你一往情深……」
    大姑娘道:「我知道,剛大哥,只是我只有辜負他一番好意,請他另覓使偶了,世
上女兒良多,憑他,何愁……」
    霍剛道:「大妹子,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劫巫山不是雲,但它弱水三千,他卻只取
一瓢飲,這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姑娘道:「剛大哥,我知道,然而我人只有一個,也跟諸葛英相遇在前,費大哥
這番好意,我願來生再報……」
    霍剛道:「大妹子,事關重大,你要……」
    大姑娘道:「剛大哥,我不只三思,對如今的我,你何忍多言。」
    霍剛口齒啟動了一下,倏而長歎不語。
    大姑娘又道:「剛大哥,請你跟紅妹即刻帶著小蘭回去,代我稟明二老,速派幾個
人在這『梅花溪』中搭蓋一座茅屋……」
    霍剛叫道:「大妹子,好歹你總得回去一趟。
    大姑娘搖頭說道:「不,剛大哥,我得在這兒陪伴他。」
    小蘭流淚說道:「婢子願留在這兒侍候姑娘。」
    大姑娘道:「小蘭,二老身邊不能沒人,你我名為主婢,情同姐妹,你該代我略盡
孝道,不必陪我在這兒……」
    小蘭悲聲說道:「姑娘,你不能一個人孤零的在這兒……」
    大姑娘搖頭說道:「我有他陪著,怕什麼,也並不孤單。」
    小蘭還待再說,大姑娘又怨道:「小蘭,這時候你忍心不聽我的話?」
    小蘭道:「婢子不敢,只是婢子不放心您一個人……」
    大姑娘道:「誰說我是一個人?」
    小蘭道:「可是,姑娘……」
    霍青向著她一遞眼色,道:「小蘭,你就別讓大姐難過了……」
    小蘭心竅玲瓏,一點即透道:「是,紅姑娘……」
    霍青轉望大姑娘道:「大姐,你也聽聽我的,固然,二老面前恐怕不好說話,可是
這件事你總該親自向二老稟明一聲,我幫你向二老求情,還有大哥,好麼?」
    大姑娘道:「紅妹你何必一定要我回去?」
    霍青道:「大姐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自己想想,該不該回去一趟?」
    大姑娘遲疑了一下,點頭說道:「好吧,我就回去一趟,反正任何人也攔不住我
的。」
    霍剛一抬手道:「大妹子,小蘭,你兩個騎我的馬,我跟小妹合騎她那一匹,走
吧。」
    轉眼間,四人兩騎馳離了這令人愛復令人恨,埋葬著諸葛英俠骨的「梅花溪」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1:32:10

第02章
    曠野雪地上,蹄痕點點,逐漸遠去,遠去……
    驀地,那適才崩裂巨石的高高峰頂,響起幾聲輕咳,一聲悲歎,旋即一個清朗話聲
喃喃說道:「夢雪,你這是何苦呢?」
    「我沒想到你會舉家搬到了這『梅花溪』左近,芳蹤飄渺無覓處,終於我還是見著
了你,我何忍言去……」
    「費嘯天當世奇豪英傑,我雖一步遲歸落得情天長恨,但你有如此勝我多多的歸宿,
頗也可喜可慰。」
    「有夫如此,不應再作他求,願七天七夜後勿再以我為念,指環代我長伴卿側,我
諸葛英寄身於江湖之餘。也不算孤單寂寞……」
    「霍氏兄妹,鬚眉巾幗,兩位奇英有此佳朋良友,時而小聚,也可得人去之歡,殘
病人在此謹祝神仙眷屬,相偕白首……」
    又一聲包含了太多的長歎,話聲隨即寂然。
    這「梅花溪」四周剎時又恢復了寂靜……
    夜色降臨。
    下雪天的夜,顯得特別寒冷。
    那刺骨的北風,呼嘯悲嗚,聽起來也較自日為甚。
    但夜色並不黑,那是因為粉妝玉琢,琉璃世界,皚皚的白雪一望無垠,雪光一如暗
夜的月光。
    幾隻乘夜覓食的狐鼠,畏畏縮縮地出現在「梅花溪」的白雪地上,一會兒快,一會
兒慢,對這「梅花溪」附近的夜色,始終保持著一份警覺。
    突然,鼠竄狐跑,剎時全沒了影兒,雪地上,只留下一行行、一對對的蹄印爪痕。
就在這時候,一條無限美好的人影,微帶蹌踉,飛掠而至,就停在「梅花溪」的雪地上。
    是大姑娘,她一個人,雲鬢蓬鬆,嬌靨煞白的還微微泛青,一雙失色的香唇輕抖著,
看樣子她很冷。
    不錯,如今,她沒穿孤裘,只穿一身灰襖褲,這身裝束怎耐得寒夜凍冷,姑娘她看
來令人心碎。
    她目光凝注「梅花溪」,突然淚如泉湧,喘著,傾聲自語。
    「英,我來了,我來陪你了,他們不讓我來,攔我,甚至於把我關在房裡,可是我
畢竟還是跑來了,沒人攔得住我,任何人,英,我來了,你的夢雪就站在你眼前,你能
看得見麼,你為什麼不說話啊……」
    「我說,英,你忍心看我受凍麼?不,要是在往日,你會脫下你的衣裳加在我身上,
而今我知道你也心疼我,可是陰陽相隔,人鬼途殊,你只有淚眼相望,心疼如割,卻不
能近我,對麼?」
    「英,還記得麼?那一夜,你我依偎在這『梅花溪』裡,等待著那東風裡的第一枝,
喝喝私語,情甘如蜜,不冷,也不餓,我心裡只有你,你心裡只有我,此情此景,叫我
怎能忘了你,你呢,你忘記了麼,絕不捨,對了!」
    「英,此情此景猶新,一如在我眼前,不想一別竟成永訣,『梅花溪』中埋俠骨,
白雪梅花鑄長恨,從此天人相隔,今生無望再依偎,英,你去了,就這麼去,可是你知
道留給我的是什麼,我怎麼受得了……」
    「英,你聽見了麼,這心碎腸斷的哭泣,這泣血斑斑的低訴,英,你說話呀,說呀,
那怕是一個字……」
    突然,她撲倒在雪地上,那是以凍僵她的雪地上,埋首柔荑,放聲悲哭,淒楚哀絕,
令人不忍卒聽。
    一霎裡,風雲色變,白雪含悲,梅花有情憐癡心,也灑落幾點傷心淚,哭聲隨著寒
風,響澈了每一個角落……
    驀地,夜色中人影連閃,「梅花溪」的雪地上,大姑娘身後,相繼射落了十幾條人
影。
    為首二人,右邊是位穿狐裘,身材瘦削,神色冷峻年約五旬的清懼老者,揚眉睜目,
威猛懾人。
    左邊是位三十上下青飽漢子,只見他,劍眉星目,身材魁偉,氣宇軒昂一偉丈夫,
但膚色略嫌黝黑,這,無損他那超人的氣度,頂天立地的氣概,反之,益增逼人英氣,
不怒而威,令人不敢仰視。
    這時候,他臉色木然,悲痛而憐惜地注視著爬伏在雪地上埋首痛哭的大姑娘。
    這兩位身後,有霍剛,霍青,小蘭,另外還有四名英氣勃勃,一色黑貂皮襖的中年
漢子。
    霍青第一個忍不住悲聲叫道:「大姐,老人家跟費大哥來了。」
    哭聲倏在,大姑娘翻身躍起,嬌軀略略一晃才站穩,她嬌靨更白,青色更濃,圓睜
著一雙赤紅的美目。
    身上,衣上,那整個衣身,沾滿了雪。
    她顫聲叫了一句:「爹……」
    清懼老者怒喝說道:「不要叫我,我沒有你這種女兒……」
    大姑娘悲聲說道:「爹,您何忍……」
    清懼老者道:「你敗我門風英名,使我羞於見人,你還要我怎麼說?」
    大姑娘道:「女兒不敢奢求,只求爹顧念我……」
    請懼老者道:「顧念你什麼,你忘了你已是訂過婚的姑娘,廢話少說,即刻跟我回
去。」
    大姑娘悲聲說道:「爹,女兒求您開恩……」
    清懼老者道:「你就是舌翻蓮花磨破嘴,也別想我准你留在這兒,除非你不認我這
個爹,不承認是我梅家的女兒。」
    大姑娘陡然揚眉道:「您既然絕情,請恕女兒不孝,您就是一掌將女兒劈死在『梅
花溪』中,女兒也要在這兒為他……」
    清懼老者怒聲大喝道:「大膽,住口。」
    閃身便要撲過來。
    青袍偉丈夫突然伸手一欄,目注大姑娘道:「雪妹,你可願聽我說幾句?」
    大姑娘道:「梅夢雪不敢不聽,費大哥請說。」
    「雪妹,」青袍偉丈夫淡然強笑道:「無論說哪一樁,你這不敢二字用得不妥……」
    大姑娘梅夢雪道:「費大哥原諒。」
    青袍偉丈夫道:「雪妹言之過重,你我之間說什麼原諒……」
    頓了頓接道:「請雪妹容我一問,雪妹可是一定要在這『梅花溪』中伴那諸葛英七
天七夜?」
    梅夢雪道:「是的,費大哥,我心意已決,絕無改變。」
    清懼老者鬚髮微張,身軀暴顫,道:「好丫頭,你,你……」
    青袍偉丈夫抬手一欄,道:「岳父,您訪息怒……」
    一頓喝道:「孟中!」
    一名中年漢子跨步上前,恭謹躬身:「屬下在,爺請吩咐。」
    青袍偉丈夫一擺手,道:「回去多帶幾個弟兄來,我限一個更次,在這『梅花溪』,
為梅姑娘蓋一座茅屋,去。」
    孟中應聲施利。
    梅夢雪美目湧淚,顫聲說道:「費大哥,我感激……」
    霍剛,霍青兄妹,還有小蘭,都投以感激敬佩的目光。
    清懼老者突然喝道:「且慢,嘯天,你這是……」
    青袍偉丈夫一欠身道:「嘯天一點心意,請岳父開恩成全。」
    清懼老者一搖頭,冷然說道:「不行,絕不行,你能容,我可不能……」
    青袍偉丈夫淡然強笑,道:「岳父,雪妹雖是您的女兒,可也是費家半個人。」
    清懼老者臉色一變,道:「嘯天,這事傳揚出去……」
    青袍偉丈夫道:「費家不在乎世俗之毀與褒貶。」
    清懼老者雙眉一揚,卻默然未語。
    青袍偉丈夫五擺手,道:「孟中,快去!」
    孟中應聲施禮,偕同另三人飛步而去。
    隨即,青袍偉丈夫文轉望清懼表者,道:「岳你,你請帶著霍大哥跟霍小妹先回去
吧,讓我在這兒陪陪雪妹,茅屋蓋好後我再回去。」
    清懼老者遲疑了一下,瞪了梅夢雪一眼,道:「剛侄,你兄妹倆跟我走。」
    轉身逕自行去。
    霍青轉步走向梅夢雪道:「大姐,我先回去,明天再來看看你!」
    梅夢雪道:「紅妹,你跟剛大哥都別來了,回去請代我安慰安慰娘。」
    霍青含淚點頭,道:「我知道,大姐保重。」
    一低頭,轉身而去。
    小蘭也想走過來說幾句,但被霍剛攔住了。
    他兄妹們帶著小蘭踉清懼老者走後,青袍偉丈夫邁步走向海夢雪,脫下那襲青袍便
要往海夢雪身上披。
    梅夢雪往後一閃,道:「費大哥,謝謝你,我不冷!」
    青袍偉大夫目光凝注,道:「雪妹,你何忍?」
    梅夢雪微低螓首道:「那……費大哥自己……」
    青施偉丈夫道:「雪妹,我不冷,我是個男人家,受點凍又算得了什麼?真要比起
來,我把雪妹看得比我自己重要。」
    說著,伸手為梅夢雪加上了青袍。
    這回梅夢雪沒躲,她低著頭顫聲說道:「我知道費大哥對我好……」
    青袍偉丈夫淡然說道:「雪妹,不該麼?」
    梅夢雪道:「不是……為什麼?」
    青袍偉丈夫淡然一笑,搖頭說道:「不為什麼,我也說不出理由。」
    梅夢雪道:「是因為我是你的未婚妻。」
    青袍偉丈夫道:「也許是吧。」
    梅夢雪抬起了頭,仰起嬌靨,遲疑了一下道:「費大哥,你知道,你我兩家這樁親
事,是父母之命……」
    青袍偉丈夫雙眉微揚,一點頭,「是的,雪妹,我知道……」
    梅夢雪道:「我認為爹娘只是為自己選婿……」
    青袍偉丈夫吸了一口,道:「我有同感!」
    梅夢雪微愕說道:「我對資大哥,僅止於兄妹之情……」
    青袍偉丈夫臉上很快地掠過一絲抽搐,道:「我也知道。」
    梅夢雪睜大了赤紅的美目,道:「那費大哥當初為什麼點頭……?」
    青袍偉丈夫截口說道:「跟雪妹一樣,我也逼於父母之命。」
    梅夢雪呆了一呆,迢:「費大哥,據我所知,二位老人家早就過世了。」
    青袍偉丈夫微一點頭,道:「是的,雪妹,我提的是遺命。」
    梅夢雪臉色微變,道:「費大哥這是自欺欺人。」
    青袍偉丈夫道:「何解?雪妹。」
    梅夢雪道:「費大哥該說,那皆因意義甚深。」
    青袍偉丈夫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淡淡說道:「雪妹知道就好。」
    梅夢雪嬌軀倏額,道:「費大哥,我知道我不該傷你的心,可是我……」
    青飽偉大夫道:「不得已,是麼,雪妹?」
    梅夢雪低下了道,道:「是的,費大哥。」
    青袍偉大大淡然一笑,道:「雪妹,世間事十九如此,有幾樁順利而美滿的,與其
讓雪妹心碎,不如讓費嘯天斷腸。」
    梅夢雪嬌軀暴顫,猛抬螓首,悲聲說道:「費大哥,你這是何苦?」
    青飽偉丈夫費嘯天緩緩搖頭,道:「我不知道,雪妹知道麼?」
    梅夢雪道:「我只知道愧對費大哥,負費大哥良多。」
    費嘯大搖頭說道:「雪妹,我不這麼想,我認為雪妹對我無愧,也沒負我什麼,只
因為我對雪妹的想是一廂……」
    梅夢雪悲聲說過:「費大哥,我求你。」
    費嘯天搖頭說道:「雪妹,我不怨天,不尤人,也不是自嘲,更無意刺傷你。」
    梅夢雪道:「費大哥,你該恨我,卑視我。」
    「不,雪妹。」費嘯大搖頭說道:「雪妹乃是人間奇女子,罕見,難得,對雪妹,
我除了敬佩之外,絕無半點氣憤,輕視。」
    梅夢雪道:「真的,費大哥?」
    費嘯天雙眉一揚,道:「雪妹,費嘯天不是人間踐丈夫,我句句由衷,字字流自肺
腑。」
    梅夢雪嬌軀再顫,道:「費大哥這份超人的胸襟與氣度,讓我敬佩,更讓我羞愧,
費大哥,我寧願你氣我恨我,卑視我……」
    費嘯天道:「為什麼?雪妹。」
    梅夢雪道:「這樣我或許稍微心安些,也多少可以稍減我的愧疚。」
    費嘯天微一搖頭,道:「雪妹,恕我直說一句,你對費嘯天一無不安,二無愧疚,
反之,你對諸葛英倒應該不安,愧疚。」
    梅夢雪道:「費大哥這話……」
    費嘯天道:「你跟他既然有當初,就不該跟我有如今。」
    梅夢雪淒惋一笑道:「資大哥,你可知道,縱然是我的人嫁給了你,我的這顆心卻
永遠是屬於他的。」
    費嘯天道:「我明白,但你根本不該成為費家未過門的媳婦,雪妹知道,心固然是
永遠屬於諸葛英,但那卻是讓人垂淚的悲劇,一對有情的人,所求的就是長相廝守,除
此之外,敢說別無他求。」
    梅夢雪失色的香唇邊閃過一絲抽搐,道:「費大哥所責極是……」
    費嘯天道:「雪妹,我不敢言責,直言而已。」
    梅夢雪遲疑了一下,道:「費大哥,現在回頭還來得及麼?」
    費嘯天臉色一變,旋即淡淡說道:「雪妹先說……」
    梅夢雪道:「我預備在這兒陪他七天七夜,然後我要為他守節,今生不再言嫁,這
就是我心中的打算。」
    「那麼梅、費兩家的婚約……」
    梅夢雪道:「那全在費大哥一言。」
    費嘯天道:「雪妹決定這樣做麼?」
    梅夢雪道:「是的,費大哥,要不然我不會作請求。」
    費嘯天一襲龍袍無風自動,道:「怎麼請求,雪妹言之大重,既然雪妹已決定這麼
做,我沒有異議,等我回去後,立即向岳父……」
    梅夢雪忙道:「費大哥,這是你我兩人的事,或廝守,或分離,也是你我兩人,跟
任何一個第三者無關。」
    費嘯天道:「雪妹怕老人家過於氣怒,過於傷心?」
    梅夢雪低下了頭,道:「是的,費大哥。」
    費嘯天淡然一笑,點頭說道:「好吧,我答應雪妹,在你我之外任何一個人的眼中,
雪妹永遠是我費嘯天的未婚妻。」
    梅夢雪顫聲說道:「費大哥,我感激,我今生無福,願許來生……」
    費嘯天倏然而笑,道:「謝謝雪妹,有此一句,費嘯天知足了。」
    只聽蹄聲響動,夜色中遠處來了一輛車馬,步行數十人,向著「梅花溪」如飛奔馳
而來。
    費嘯天道:「雪妹,他們來了……」
    梅夢雪道:「煩勞弟兄們,我很不安。」
    費嘯天笑了笑道:「雪妹跟他們還客氣,能為雪妹盡點力,該是他們的榮耀。」
    梅夢雪道:「費大哥,我慚愧……」
    說話間,人車已到,那是一輛拉著木料,乾草跟應用物品的馬車,孟中跟另三個在
前,車後還跟著十幾個,全是健壯的黑衣漢子。
    孟中近前一禮,道:「爺,您清指示個地點。」
    車後十幾名漢子一起躬身,道:「見過梅姑娘。」
    梅夢雪強笑答禮,道:「弟兄們辛苦了,勞累諸位,我很不安。」
    費嘯天攬過話來,道:「雪妹,你看蓋在哪兒合適。」
    梅夢雪道:「各位,隨便哪兒都行。」
    費嘯天搶手一指,道:「就在這條小溪邊吧。」
    孟中應聲施禮,轉身招呼大夥兒動車動手。
    人多好辦事,加以材料齊全,一個更次不到,一座玲瓏小巧的小茅屋已矗立在谷口
小溪之畔。
    費嘯天指著茅屋道:「雪妹請看看合意不?」
    梅夢雪美目含淚,連連點頭沒說話,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面對這位胸襟氣度兩邊
人,頂天立地的蓋世奇豪,她能說什麼,又有什麼好說的?
    孟中走過來了一躬身道:「稟爺,應用的東西都在裡頭,全擺好了。」
    梅夢雪忙道:「辛苦大家了,我謝謝,也感……」
    資嘯天沒讓她說下去,一擺手道:「叫他們押車先回去,你們四個人留下來,待會
兒再跟我一塊兒走。」
    孟中應聲走過去傳了話。
    告辭聲中,那十幾個健兒跟著車走了,孟中跟另三個則垂手站立在遠處,神態恭謹
異常。
    費嘯天向著茅屋一招手,道:「雪妹,請進去看看。」
    一頓喝道:「孟中,把燈點上。」
    孟中應聲先進茅屋,隨即茅屋中燈光外射,孟中跨步而出,垂手侍立在茅屋門口。
    梅夢雪當先舉步走向茅屋。
    進屋看,茅屋一明一睹,明的一間算廳堂,雖然狹小,但桌椅俱全,桌上擺著一盞
銀絲光亮的風燈。
    費嘯天陪著梅夢雪過了暗的一間,這一間是臥室,也點著燈,床雖然是幾塊木板釘
的,但錦褥緞被,全是新的,應有盡有,周全異常,只不見一點紅色。
    由此可見費嘯天手下這些弟兄們,是多麼地會辦事。
    梅夢雪沒說一句話,但珠淚卻垂下了兩行。
    出臥室又來到廳堂,費嘯天開口問道:「雪妹隻身在此,我放心不下,床頭褥子下
壓著一把劍,以防萬一,最好是備而不用。」
    梅夢雪道:「謝謝費大哥,天色不早,費大哥請回吧。」
    費嘯天沒說話,告辭出門,帶著孟中四人走了。
    梅夢雪站在門口,一句:「費大哥跟四位弟兄走好,恕我不送了,」之後,便呆呆
地望著,一直望著五條身影不見,突然,她哭了,爬在門框上哭了……
    費嘯天帶著孟中四人出出百丈,突然停下步來。
    孟中立即躬下身軀:「爺請吩咐。」
    費嘯天道:「你四個折回去,日夜輪流守護,我回去就派人送衣物來。」
    孟中忙道:「是,您放心。」
    費嘯天道:「絕不許讓梅姑娘發覺。」
    孟中道:「是,爺。」
    費嘯天道:「梅姑娘倘有毫髮之傷,我唯你四人是問。」
    孟中道:「梅姑娘倘有差池,屬下四人提頭來見。」
    費嘯天感慰一歎,擺手一說道:「去吧。」
    四個應聲躬身,旋即狸貓一般地輕捷,回撲「梅花溪」而去。
    他四人身影不見,費嘯天像突然脫了力,臉色發白,魁偉身軀一晃,他連忙伸手扶
住身旁一株壓雪老樹。
    適時,一聲輕歎隨風飄到:「一個情字害煞人,何苦……」
    費嘯天神情一震,收手站穩,瞪目輕喝:「什麼人?」
    只聽一個清朗話聲說道:「久仰『金鞭銀駒』英雄蓋世,當代奇來,今夜一見,果
然不虛,甚至令人有傳聞難及一見十一之感……」
    費嘯天轉眼通視發話處,目中威稜暴射,投向八九丈遠近的一株合抱大樹,喝問道:
「閣下是哪位?請現身容費某人一見。」
    那清朗話聲道:「費大俠,相逢何必非相見……」
    費嘯天截口說道:「閣下是嫌費某人不夠恭敬,抑或是……」
    那清朗話聲一聲輕歎道:「費大俠這話令人不得不現身容我拜見……」
    隨著話聲,那株大樹後轉出一個身材頎行的黑衣人,他,長眉細目,一張臉慘白得
沒一點血色。
    他像隨風飄行,跨步而至,舉手就是一揖。
    費嘯天看得清楚,黑衣人那雙手白皙修長,十指根根似玉,他目光一凝,答禮發話
說道:「費某人請教……」
    黑衣客淡然一笑道:「費大俠,我武林末流,藉藉無名……」
    費嘯天道:「閣下何一吝若此,是不是費某人不配問?」
    黑衣客搖頭說道:「二者都不是,實在是羞於出口。」
    費嘯天道:「閣下既知費某人的性情為人。」
    黑衣客道:「費大俠鐵膽傲骨,柔腸,豪邁,灑脫,胸襟氣度兩超人,英雄蓋世,
當代奇豪,武林翹楚……」
    費嘯天道:「誇獎了,那麼費某人再請教。」
    黑衣客道:「不敢不說,費大俠,我姓司馬,單名一個傑字。」
    費嘯天眉鋒微皺,目光深注道:「原來是司馬閣下,閣下有何見教。」
    黑衣客司馬傑道:「我有件大事急欲奉知,改不端冒昧費嘯天截了說道:「閣下別
客氣,請說,費某人洗耳恭聽。「
    司馬傑道:「容我先請教,霍氏兄妹跟費大俠是……」
    費嘯天道:「良朋益友,多年知交,情逾手足,閣下問這……」
    司馬傑道:「既非泛泛之交那就好,費大俠絕不會不伸手救他兄妹……」
    費嘯天道:「閣下,救字何解。」
    司馬傑道:「費大俠,他兄妹危在旦夕,難活過三天……」
    費嘯天臉色一變道:「閣下請速直說。」
    司馬傑道:「我尊命,日間,霍瑤紅姑娘在路上被人以絕高手法虛空擲物把一張紙
條射進背後皮裘之中,紙條上淬有劇毒,且寫著八個字……」
    費嘯天道:「八個什麼字?」
    司馬傑道:「插標賣首,三日斷魂。」
    費嘯天雙眉一揚,道:「好大的口氣,這人是誰……」
    司馬傑道:「我不知道,但以這高絕手法推測,可知此人身手絕非等閒。」
    費嘯天微一點頭,道:「不錯,為什麼沒聽他二位說起……」
    司馬傑道:「假如費大俠聽他二位說了,我就不必跑這一趟了。」
    費嘯天道:「閣下的意思是……」
    司馬傑道:「他二位知道此事,但一連串的變故,使他二位忘卻了,所以我不得不
前來奉知費大俠一聲……」
    費嘯天道:「閣下為何不直接找崔氏兄妹。」
    司馬傑道:「我聽說他二位在這兒,等趕到卻沒會著,反倒碰上了費大俠,奉知費
大俠不也一樣麼?」
    費嘯天道:「是一樣,我請教,閣下怎麼知道這件事……」
    司馬傑道:「我在路上無意中看見霍姑娘身後身後有張紙條,及至我要告訴他一二
位時,他二位已經發覺了……」
    費嘯天道:「那麼閣下又怎知他二人把這件事忘卻了?」
    司馬傑道:「費大俠是怪我多事。」
    「不敢,費嘯天道:「我感謝尚且唯恐來不及,怎會不知好歹怪閣下多事?「
    司馬傑道:「那麼費大俠是……」
    費嘯天道:「我只是隨口問問。」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費大俠,我是眼見一連串的變故伯他二位忘卻了這件事,當
然,他二位沒忘那更好。」
    費嘯天道:「閣下眼見一連串的變故?」
    司馬傑道:「我來尋他二位,無意中碰上,費大俠原諒。」
    費嘯天道:「好說,我感謝……」
    司馬傑忙道:「費大俠不妨隨時照顧他二位,最好別再提醒他二位。」
    資嘯天凝目說道:「閣下,這又是為什麼?」
    司馬傑道:「不瞞費大俠說,我怕他二位誤會我……」
    費嘯天道:「有我為證,閣下何懼之有?」
    司馬傑搖頭笑道:「費大俠,只怕連你心裡也有點懷疑我。」
    費嘯天臉一紅道:「那怎麼會,閣下好意相告……」
    司馬傑道:「據我所知,費大俠生平不擅謊言。」
    費嘯天臉又一紅,毅然點頭說道:「不錯,我承認,我是有點懷疑閣下。」
    司馬傑笑道:「這就是噗,連費大俠都懷疑我,何況當事人的崔氏兄妹!所以我請
費大快最好是從中照顧……」
    費嘯天道:「閣下恕我直言先問一句……」
    司馬傑截口說道:「費大俠想知道對我的懷疑對是不對,是麼?」
    費嘯天雙眉一揚,道:「閣下高明,我不願否認。」
    司馬傑道:「那麼我告訴費大俠,費大俠不該有這種懷疑,假如要向二位下手的是
我,我不會跑來告訴費大俠……」
    費嘯天道:「假如閣下也有意於費嘯天,那就該另當別論。」
    司馬傑笑了笑道:「他二位忘了,費大俠莫名其妙地著了道兒,豈不更好。」
    費嘯天猛一點頭,道:「誠然,費某人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羞愧歉疚之餘,
僅此賠罪,望閣下恕我。」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1:33:04

話落,雙手抱了抱拳。司馬傑急忙回答一禮,道:「費大俠言之過重,折煞人,實
是令我誠惶誠恐……」
    費嘯天道:「閣下,不必客氣,相告之情,永銘五內,敢請移駕蝸居,容我略備水
酒粗餚,以表心意,稍盡地主之誼。」
    司馬傑忙道:「費大俠盛情美意心領,我另有要事在身……」
    費嘯天道:「那麼我不敢強邀,恕我急友難,就此別……」
    司馬傑一抬手,忙道:「費大俠且慢言別,我還有幾句話進陳……」
    費嘯天道:「不敢,閣下請說,費嘯天洗耳恭聽。」
    「好說,」司馬傑遲疑了一下,道:「費大俠,梅姑娘可敬,可愛,可憐……」
    費嘯天臉色一變,道:「不錯,如何?」
    司馬傑道:「費大俠,梅姑娘風華絕代,清麗若仙,乃當代之奇女,難得罕見,舉
世也找不出第二位。」
    費嘯天道:「也不錯,如何?」
    司馬傑輕咳了兩聲,猶豫了一下,方始含笑說道:「費大俠似乎不該讓梅姑娘那麼
傷心。」
    費嘯天道:「閣下弄錯了,使她傷心悲痛的,並不是費某人。」
    司馬傑訝然說道:「哦,那是誰?」
    費嘯天道:「這純屬梅姑娘的私事,我不便說。」
    司馬傑微微一笑道:「費大俠既不便說,我也不敢再問,不過站在費大俠的立場上,
在這時候不但要給她安慰,而且應該給她愛憐……」
    費嘯天雙眉一揚,道:「閣下,你我緣僅今夜一面。」
    司馬傑道:「費大俠是怪我交淺言深。」
    費嘯天道:「事實如此,費某人不願否認。」
    司馬傑搖頭說道:「我這個人天生這種愛管閒事的脾氣,不管交淺也好,交深也好,
我是骨鰻在喉,不吐不快,同時我也不忍坐視費大俠情天鑄恨,落個終生……」
    費嘯天目閃寒芒,淡然說:「閣下,你這管閒事的態度令人動疑。」
    司馬傑微微一笑道:「既然費大俠見疑,司馬傑就此請辭。」
    一拱手,轉身要走。費嘯天突然輕喝說道:「閣下,請留一步。」
    司馬傑回身說道:「費大俠還有什麼教言?」
    資嘯天道:「賠罪之餘,要就教於閣下……」
    司馬傑笑道:「好說,賠罪,就教我兩不敢當,費大快不恥下問,這是我的榮幸,
請只管垂問,我當和無不言。」
    費嘯天道:「閣下大客氣了,以閣下高見,我該怎麼做?」
    司馬傑眉鋒微皺道:「這……容我先弄清楚,以我看,梅姑娘是為他當年一位鬚眉
知己戴孝守節,而且失志不嫁,可是?」
    費嘯天動容喝道:「閣下怎麼……」
    司馬傑忙道:「我有後話,請費大俠答我此問。」
    費嘯天目中威稜逼視,一點頭,道:「不錯。」
    司馬傑搖頭說道:「這就不對了,據我所知,她是費大俠的未婚夫人。」
    費嘯天道:「也不錯。」
    司馬傑道:「她既然是資大俠的未婚夫人,就不該為他人守節,她既然難忘舊情,
就不該成為資大俠的未婚夫人,這點費大俠何以教我?」
    費嘯天道:「我這麼說閣下就不難明白了,梅姑娘跟費某人的婚約,乃是梅姑娘的
父親做的主,不是……」
    司馬傑「哦」地一聲道:「我明白了,梅姑娘是逼於父命。」
    費嘯天道:「固然父命逼迫,然而梅姑娘始終未點頭,她一直以她那位心上人的未
婚妻子自居,在她的心目中,只有他才是她的夫婿,她的終生伴侶。」
    司馬傑道:「這麼說,梅姑娘並沒有變心。」
    費嘯天道:「閣下,她是位令人敬佩的奇女子。」
    司馬傑點頭自語,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原來是這麼回……」
    抬眼接過:「費大俠,無論怎麼說,梅姑娘如今已是費家的人了,費家又怎能容忍
她這麼做,難道說……」
    費嘯天裁口說道:「費某人可以容得。」
    司馬傑哦地一聲道:「費大俠超人之氣度與胸襟,令人敬佩,那麼我請教,費大俠
今後有什麼打算?」
    費嘯天道:「閣下何指?」
    司馬傑道:「我聽說梅姑娘已矢志不他嫁……」
    費嘯天雙眉陡揚道:「閣下那聽說二字何解?」
    司馬傑窘迫一笑道:「費大俠請原諒,我來此尋霍氏兄妹不著,無意中聽見費大俠
跟梅姑娘的談話。」
    費嘯天臉色微變道:「費某人當時會尋遍梅花溪附近,百丈內並無人跡。」
    司馬傑搖頭說道:「費大俠,我是通龜息大法。」
    費嘯天淡然說道:「那就難怪了,既然閣下聽見費某人跟梅姑娘的談話,就不該再
問費某人今後有什麼打算。」
    司馬傑道:「費大俠莫非指已同意了解除婚約之事?」
    費嘯天臉色又自一變,點頭說道:「不錯!」
    司馬傑道:「費大俠當真同意解除婚約了?」
    費嘯天雙目一睜,道:「閣下把費某人當成了什麼人?」
    司馬傑忙搖頭說道:「費大俠千萬別誤會,我並不是說費大俠口是心非表裡不一,
而是說費大俠絕不該答應解除婚約!」
    費嘯天哦地一聲道:「閣下,有話麼?」
    司馬傑道:「自然有,費大俠是位睿智的奇高的人,應該知道梅姑娘在這時候特別
需要安慰,今後在她一生中,也更需要有個人陪伴,有個人愛護。」
    費嘯天道:「是的,我知道,但她已有人陪伴,有人愛護。」
    司馬傑道:「誰?」
    費嘯天道:「她那位知己的在天英靈。」
    司馬傑突然笑了,帶笑問道:「那麼費大俠呢?」
    費嘯天道:「費某人將把她視為手足胞妹,時刻加以照顧。」
    司為傑微笑搖頭,道:「費大俠,你我都明白,所謂在天英靈陪伴,愛護,那只是
一種心靈上的慰藉,而在實質上,費大快這種兄長對胞妹的時刻照顧是不夠的。」
    費嘯天道:「那麼閣下以為我該怎麼做?」
    司馬傑道:「我奉贈費大俠八個字,精誠所致,金石為開,只要費大俠有真摯而專
一的深情,就是像石人兒也會點頭,何況梅姑娘是位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費嘯天道:「閣下是要我以情去感動她?」
    司馬傑道:「正是此意。」
    費嘯天道:「難…」『「
    司馬傑道:「費大俠,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費嘯天道:「那要多久……」
    司馬傑道:「費大俠,只要你愛梅姑娘,何惜十年,二十年,便是花落紅顏老,華
發滿頭兩鬢斑又何妨?」
    費嘯天笑說道:「看來閣下也是性情中人。」
    司馬傑臉上微生異樣表情,談笑搖頭,道:「費大俠,我今生與這個情字無緣。」
    費嘯天道:「閣下是自欺抑或是欺人?」
    司馬傑淒然一笑道:「費大俠,目力如神,令人無從隱瞞,實告費大俠,我本情海
碎心斷腸人,所以我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
    費嘯天道:「閣下推己及人,令人敬佩。」
    司馬傑搖頭說道:「費大俠,司馬傑的傷心恨事莫再提……」
    費嘯天截口說道:「費某人尊命,閣下教我鍥而不捨,只怕也……」
    一頓接道:「這麼說吧,便是女媧從生,難補費某人的已缺情天,縱總精衛銜石,
也難填費某人已成的恨海。」
    司馬傑訝然說道:「費大俠這話?……」
    費嘯天道:「閣下應該知道,梅姑娘是人間奇女子!」
    司馬傑點頭說道:「我明白了,費大俠是說梅姑娘她有一顆難動的心?」
    費嘯天道:「不錯!」
    司馬傑搖頭一歎說道:「費大俠失意得可憐而冤,梅姑娘情癡得叮笑而傻!」
    資嘯天雙眉微楊,道:「閣下這話……」
    司馬傑微緩說道:「費大俠可知道,梅姑娘那位知己不配有梅姑娘這麼一位紅粉知
己,更不配讓梅姑娘他悲慟,為他戴孝守節,矢志不嫁!」
    費嘯天詫聲說道:「閣下這話何解,你知道梅姑娘的知己是誰?」
    司馬傑道:「我自然知道,就是在當世武林中稱奇稱最的那個『玉書生』諸葛英!」
    費嘯天神情猛震,道:「閣下怎麼知道?」
    司馬傑道:「他姐姐說有梅姑娘這麼一位紅粉知己。」
    費嘯天道:「閣下認識他?」
    司馬傑冷笑說道:「何止認識?」
    費嘯天詫異地道:「知交?」
    司馬傑道:「我不屑,他不配!」
    費嘯天揚眉說道:「閣下不屑跟當世稱奇稱最的『玉書生』相知,當世稱奇稱最的
『玉書生』,不配跟閣下為友?」
    司馬傑道:「費大俠請勿動氣,也算為諸葛英打抱不平,我有後話。」
    費嘯天道:「費茶人洗耳恭聽。」
    司馬傑沉然了一下,緩緩說道:「容我先奉知費大俠我跟諸葛英的關係……」
    頓了頓,接口說道:「論起來,他該是我的妹夫。」
    資嘯天一怔,道:「怎麼,『玉書生』是閣下的妹夫,這話……」
    司馬傑道:「費大俠,請客我從頭說起……」
    資嘯天忙道:「閣下請說。」
    司馬傑道:「費大俠當知諸葛英與梅姑娘邂逅於梅花溪,訂情於『梅花溪』,楊雪
梅為證,嚙臂為盟,訂白首之約這件事!」
    資嘯天遲疑了一下,道:「梅姑娘從未瞞我。」
    司馬傑道:「那麼費大俠當然也知諸葛英跟梅姑娘分離也在這『梅花溪』?」
    費嘯天點頭說道:「不錯,這我也知道。」
    司馬傑道:「有情人不畏地老天荒,但願長相廝守,相偕自首,費大俠可知道諸葛
英為何忍見紅顏落淚,碎心斷腸,忍見心上人黯然魂銷,花容憔悴備嘗相思苦,備受情
折磨而與梅姑娘分離麼?」
    費嘯天道:「這,除了諸葛英跟梅姑娘之外,只有我跟會妹知道。」
    費嘯天輕「哦」,了一聲。「
    司馬傑接著說道:「不過,諸葛英與舍妹以及我三人所知道的原因,跟海姑娘所知
道的原因絕然不同,也可是說諸葛英,舍妹及我三人知道的原因是真,梅姑娘知道的原
因是假……」
    費嘯天道:「閣下的意思是說,諸葛英沒對海姑娘說真話,也就是說諸葛英他騙了
梅姑娘,可是不是?」
    司馬傑一點頭,道:「不錯,我就是這意思,諸葛英由如至終,從跟梅姑娘邂逅,
到跟梅姑娘分離,其間只說過二了句真話……」
    費嘯天忙道:「那是句什麼話?」
    司馬傑道:「應該是那句我要走了,事實上他真走了!」
    費嘯天雙眉微揚道:「閣下,請說下去,諸葛英跟梅姑娘分離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司馬傑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他對梅姑娘是怎麼說的,可是我敢斷言他一定沒有也
不敢對梅姑娘說真話,因為他跟梅姑娘分離的真正原因,是被舍妹召回去的。」
    費嘯天愕然說道:「是被令妹召回去的,這話……」
    司馬傑道:「費大俠,多年前諸葛英遠赴『六詔』邂逅了舍妹……」費嘯天目光一
凝,道:「閣下來自『六詔「
    司馬傑點頭說道:「不錯,寒家世巨『六詔』。」
    費嘯天道:「請說下去。」
    司馬傑道:「寒家原本也是中原人氏,後漢時遷往『六詔』,當時跟寒家一起遷往
『六詔』的,尚有寒家世交端木氏,兩家互相婚配,等於是一家人,到了先父那一代,
端木氏一家遷返中原,先慈也即跟著去世,那時候我尚在襁褓之中,先父無餘,遂通婚
異族,擇一夷女續絃,生一女,那就是舍妹……」
    費嘯天道:「這麼說閣下良今妹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司馬傑點頭說道:「是的,費大俠,由於舍妹一身兼具兩種血統,所以她生來美艷
絕世,敢成舉世難覓其二……」
    「我明白了,諸葛英一見令妹就……」
    司馬傑道:「費大俠,人好好色,惡惡臭,這是一定的道理,諸葛英的確一見舍妹
便鍾情傾心,費大俠知道,諸葛英有『玉書生』之稱,也是當代第一美男……」
    「不錯,諸葛英風神秀絕,俊美元侍,灑脫,飄逸,倜儻不群,確可稱之為當世第
一美男子而無愧。」
    司馬傑道:「所以,舍妹一見了他,便也傾心鍾情,不能自拔……」
    費嘯天道:「應是天設一對,地造一雙,珠聯壁合,相得益彰。」
    司馬傑道:「這話不只費大俠現在說,當時六詔一帶莫不傳為美談……於是他二人
擇吉成婚,行的雖是漢禮,但因為夷人助興,敢說盛況空前,一直熱鬧了近一個月,可
是三個月後,諸葛英以返中原探親為藉口,離開了新婚嬌妻,獨自一人回到中原……」
    費嘯天道:「探親似應攜新婚嬌妻同行?」
    司馬傑道:「費大俠,當時舍妹懷有身孕,不便遠行!」
    費嘯天道:「原來如此,這麼說諸葛英是在有妻之後方……」
    司馬傑道:「事實如此,費大俠,他返回中原之後就結識了梅姑娘。」
    費嘯天道:「這件事被令妹知道了?」
    司馬傑搖頭說道:「舍妹遠在『六詔』,諸葛英身在中原,兩地相距千里之遙,捨
妹怎會知道他在中原另給了新歡!」
    費嘯天訝然說道:「那閣下怎麼說諸葛英是被令妹召回去的?」
    司馬傑道:「我一句話費大俠就明白了,舍妹的生母是夷族女,那一帶的女兒家,
幾乎都精擅蠱術……」
    費嘯天神情一震。輕呼說道:「我明白了,令妹是在諸葛英身上下了蠱!」
    司馬傑點頭說道:「費大俠,這是必然的,漢家郎倘若負心一去不返,遠在『六詔』
的妻子該怎麼辦?這,任何人都不忍相責。」
    費嘯天點頭道:「我明白了,諸葛美發現自己中蠱之後,就再顧不得別的,急急忙
忙地返回了『六詔』……」
    司馬傑道:「他回到『六詔』之後,爬伏在舍妹腳下,痛哭懺悔,說出了在中原的
一切,結果他一條命算是保住了……」
    費嘯天道:「這麼說令妹是原諒了他?」
    司馬傑苦笑說道:「費大俠,人都是諸葛英的了,而且懷了諸葛英一點骨血,舍妹
她能怎麼樣,又忍心怎麼樣?」
    費嘯天雙眉軒動,道:「好個稱奇稱最的『玉書生』,閣下,那麼他二次又到中原
來……」
    司馬東道:「自那次事後,諸葛英確實在『六詔』伴著舍妹,很安份地過了一段日
子,溫柔,體貼,也確實像個愛妻情摯的好丈夫,浪子回頭金不換,懸崖勒馬,苦海回
頭也很難得,誰知他們難忘記遠在中原的梅姑娘,日子一久,竟又故態復萌,遂瞞著捨
妹,隻身偷偷地離開了『六詔』,回到了中原……」
    費嘯天道:「難道他不怕那蠱毒奪命了?」
    司馬傑道:「費大使有所不知,他臨離六詔時,趁舍妹熟睡之際,偷了一瓶自以為
是解藥的解藥服下……」
    費嘯天道:「自以為是解藥的解藥?」
    司馬傑道:「費大俠,他忙中有錯,拿了一瓶跟裝解藥瓷瓶形式大小一樣的藥粉!」
    費嘯天神情一震,道:「這麼說他不是病……」
    司馬傑忙道:「費大俠是說他……」
    費嘯天道:「聽說他是帶著病來到『梅花溪』的。」
    司馬傑搖頭說道:「費大俠,那不是病,那是蠱毒發作!」
    費嘯天道:「現在我明白了,梅姑娘還以為他是相思成病呢!」
    司馬傑道:「梅姑娘她未免太癡了!」
    費嘯天目光一凝,道:「那麼閣下來到中原是……」
    司馬傑道:「本是為他送解藥來的!」
    費嘯天一怔,道:「怎麼,閣下是為他送解藥來的?」
    司馬傑道:「是的,費大俠,是舍妹叫我來的,舍妹臨盆在節,不能遠行,再加上
心碎腸斷,清灰意冷,也不願再見到他,所以叫我帶著解藥追了來,費大俠請看,這才
是真正的解藥!」
    翻腕自袖底取出一個玲現小巧的白瓷瓶,托在掌心之上。
    費嘯天看了一眼,道:「他負心薄情,兩次出走,棄令妹於不顧而完結新歡,為什
麼令妹還要閣下子裡迢迢,追來送解藥救他性命?」
    司馬傑歎道:「費大俠,舍妹也是個多情癡心的女兒家,雖然諸葛英負心薄情,兩
次出走,雖然舍妹心碎腸斷,意冷心灰,可是卻不忍坐視他身受益每發作之苦,最後暴
死路上,所謂一日夫妻百年思,這大概就是了……」
    費嘯天動容說道:「閣下,令妹可敬!」
    司馬傑道:「應該說她跟梅姑娘一樣地可憐,一樣地可笑,唯一不同的是舍妹不幸,
被他騙去了人,騙去了心,梅姑娘雖然被他騙去了心,尚未被他騙去人,應是不幸中之
大幸……」
    費嘯天雙眉一場,道:「然則閣下為什麼不把解藥交給諸葛英呢?」
    司馬傑歎道:「費大俠,我遲到一步,正感難以回去見舍妹。」
    費嘯天臉色好不難看,道:「原來『玉書生』諸葛英是這麼個人,金玉其外,敗絮
其中,欺世盜名,一手掩盡天下人耳目……」
    司馬傑臉上再現異樣表情,道:「費大俠猜想,梅姑娘這般多情癡心,不但在這
『梅花溪』內欲伴他七天七夜,還要為他守節不嫁,這豈不是太冤了麼?」
    費嘯天冷然說道:「誠然,閣下。」
    司馬傑道:「費大俠應該把這件事對梅姑娘談談……」
    費嘯天臉色一變,道:「閣下把費嘯天當成了什麼人,費嘯天豈是這種以損人而利
己的小人麼,何況諸葛英已死,死骨永理『梅花溪』,對梅姑娘已不能再有所傷害……」
    司馬傑道:「誠然,費大俠,但是梅姑娘可以為諸葛英已死。」
    費嘯天眉倏一皺,道:「閣下這話說得——夢雪她要是不以為諸葛英已死,怎會在
這梅花溪搭蓋草棚守他七天七夜……」
    司馬傑搖頭說道:「費大俠誤會了,我是說諸葛英他永遠活在梅姑娘的心裡。」
    費嘯天道:「這是人之常情,對癡心的梅姑娘來說,更是必然的道理,任何人也無
法從她心裡把諸葛英驅走。」
    司馬傑搖頭說道:「不,費大俠能。」
    費嘯天道:「我怎麼能,閣下能。」
    司馬傑道:「我能,假如費大俠願意的話,費大俠也能。」
    費嘯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閣下指教。」
    「好說,」司馬傑道:「我怎敢當費大快這指教二字……」
    話鋒微微一收,緩緩說道:「假如費大俠願意把這件事告訴梅姑娘的話……」
    費嘯天冷然說道:「原來仍是教費嘯天去損人利己,閣下為什麼不去?」
    司馬傑道:「我誠然想去,但卻不敢。」
    費嘯天道:「閣下怕什麼?」
    司馬傑道:「費大俠請想,我跟梅姑娘素昧平生,無一面之緣。她會相信我麼,既
然不相信我,那會任為我惡意中傷,在諸葛英死了之後還敢敗壞他的名聲,費大俠猜想,
梅姑娘在這悲痛欲絕的時候,怕不拔劍而起,以武相向……」
    費嘯天一點頭道:「閣下猜得不錯,她一定會這樣。」
    司馬傑道:「所以我說由費大俠告訴她,最為恰當不過。」
    費嘯天搖頭說道:「可是費嘯天不願作這等損人利己的勾當。」
    司馬傑點頭說道:「固然這是費大俠光明磊落,胸襟遠大,令人敬佩,可是資大俠
要明白,這是為梅姑娘好。」
    費嘯天道:「我明白,可是諸葛英已死……」
    「費大俠。」司馬傑道:「他仍活在海姑娘的心裡。」
    費嘯天道:「這對梅姑娘有什麼傷害?」
    司馬傑道:「費大俠睿智,應該知道,這遠比諸葛英活在世上對梅姑娘的傷害為
大。」
    費嘯天搖頭說道:「事實上費嘯天愚鈍,想不出這對梅姑娘有什麼傷害。」
    司馬傑道:「費大俠是真想不出,還是……」
    費嘯天道:「費某人生平,不慣作虛言。」
    司馬傑道:「那麼我不該有此一問……。」
    頓了頓道:「費大俠,諸葛英假如還清在世上,只要是俠義之士,任何人都能讓他
當著海姑娘的面俯首認罪,他對梅姑娘縱然有所傷害,也只是傷害了梅姑娘的人,日子
一久,梅姑娘自然有看出他那兇惡猙獰的本來面目的一天,費大俠以為然否?」
    費嘯天道:「閣下說得有理。」
    司馬傑道:「謝謝費大俠,那麼如今諸葛英已不在人世,落個死無對證,無論誰怎
麼說,說的怎麼千真萬確,梅姑娘也不會輕易相信,因之他完全佔有了梅姑娘的心,使
梅姑娘為他守節,。為他而不嫁,這卻是一輩子的事,請問費大俠,這傷害,是不是遠
較他活著的時候重大。」
    費嘯天沉默半晌始道:「閣下會說話,費嘯天不能不承認閣下說的句句是理。」
    司馬傑道:「謝謝費大俠。」
    費嘯天微一搖頭。道:「無如費嘯天仍不願去把這件事告訴梅姑娘。」
    司馬傑訝然說道:「怎麼費大俠仍不願……難道費大俠不愛梅姑娘。」
    費嘯天道:「不,費嘯天深愛梅姑娘。」
    司馬傑道:「那費大俠怎麼會眼看著她受人傷害……」
    費嘯天苦笑說道:「只怕閣下忽略了一點?」
    司馬傑道:「我忽略了那一點?」
    資嘯天道:「梅姑娘是否會相信費嘯天。」
    司馬傑微微一怔道:「費大俠以為梅姑娘……」
    費嘯天道:「只怕在這世上她只相信一個人。」
    司馬傑搖頭歎道:「梅姑娘也未免太癡了……」
    目光一凝道:「費大俠何妨試一試。」
    費嘯天道:「我明知道她不會相信我,何必再試,我更不願讓她誤以為我在損人利
己,誹謗諸葛英。」
    司馬傑道:「那太麻煩了,說不得只能任他傷害梅姑娘了。」
    費嘯天沉默了一下,忽道:「人死一了百了,何妨讓諸葛英在她心中永遠留著一
個……」
    司馬傑道:「費大俠的意思我懂,無如梅姑娘太冤了,難道費大俠不以為梅姑娘太
冤了麼。」
    費嘯天道:「我跟閣下雖有同感,但我卻沒有辦法。」
    司馬傑道:「費大俠有辦法,卻棄之不用……」
    費嘯天微微一搖頭道:「此事已成定局,閣下不必再提了。」
    司馬傑呆了一呆,旋即點頭道:「費大俠令人敬佩,我尊命,然而諸葛英害我司馬
一家非淺,始亂終棄,舍妹斷腸,甚至不要自己的親骨肉。此何能忍,司馬傑當另覓途
徑,但有一口氣在,非讓梅姑娘認清他不可,告辭。」
    一拱手,轉身要走。
    費嘯天忙道:「閣下且慢,請留一步。」
    司馬傑回身說道:「費大俠還有什麼措教?」
    費嘯天道:「不敢,閣下將另覓何途徑?」
    司馬傑道:「目前便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同時這是我的事,費大俠也不必過問了。」
    費嘯天輕歎一聲搖頭說道:「我是不該問,閣下請吧。」
    司馬傑沒有再說話,閃身飄起,霎眼不見。
    費嘯天呆呆地站在雪地上,好一會兒,他方始再度輕歎搖頭,轉身黯然而去……
    費嘯天走了,但是他手下四個得力的健兒安置在梅花溪附近,暗中護衛海姑娘的安
全。
    這,表現他對梅夢雪的情。
    這,表現了他那超人的胸襟與氣度。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1:34:32

第03章
    孟中四人各據一方,離梅花溪的那座茅屋遠遠的,暗中監視著梅花溪附近的任何動
靜。
    孟中站的地方正對梅花溪口,這地方方便,他可以隨時跟費嘯天派來的人接觸。
    他站在一棵大樹後,站得直直的,全神貫注梅花溪的那座茅舍上,不敢有一點鬆懈,
甚至連眼皮都不眨一眨。
    這也表出了他對費嘯天的忠心,還有一個難得的義字。
    驀地,他肩頭上搭上了一隻手,隨即身後響起低低的話聲:「閣下辛苦了。」
    孟中大驚,身如脫弩之矢,前衝數尺霍然旋轉,他看見適才站立處,大樹後,站著
個身材頎長的黑衣人,長眉細目,一張臉慘白得沒一點血色,孟中立即喝問道:「你
是……」
    黑衣人忙以手壓唇,噓地一聲道:「輕點,別驚動了梅姑娘,你難道忘了費大俠的
吩咐。」
    孟中猛然一驚,連忙壓低話聲喝問道:「閣下是……」
    黑衣人道:「我複姓司馬,單名一個傑字,剛跟費大俠握別。」
    孟中道:「閣下到這兒來幹什麼?」
    司馬傑道:「我先請教,閣下可是孟中孟大哥?」
    孟中一點頭道:「不錯,我正是孟中,閣下怎麼知道……」
    司馬傑一笑說道:「你聽我說說,我剛與費大俠握別。」
    孟中道:「那麼是費爺告訴閣下。」
    司馬傑點頭說道:「可以這麼說。」
    孟中深深看他一眼道:「如此就請說明閣下的來意吧。」
    司馬傑道:「說來孟大哥也許不信,我到這兒來是為了救梅姑娘。」
    孟中一怔道:「閣下為救梅姑娘。」
    司馬傑點頭說道:「是的,孟大哥。」
    孟中道:「難道海姑娘有什麼凶險了。」
    司馬傑搖頭說道:「梅姑娘並沒有什麼凶險,但是卻有人要害她悲慘一生。」
    孟中訝然說道:「閣下這話……」
    司馬傑道:「孟大哥該問我誰要害梅姑娘悲慘一生才是。」
    孟中道:「不錯,是誰要害梅姑娘悲慘一生?」
    司馬傑道:「說來孟大哥更不會信,此人就是諸葛英。」
    孟中忽然笑了,道:「的確叫你說中了,我是不信。」
    司馬傑道:「孟大哥有理由不信的。」
    孟中道:「自然有,閣下也許不知道海姑娘跟諸葛大俠的關係……」
    「不。」司馬傑道:「我清楚得很,梅姑娘跟諸葛英是一對羨煞天上,妒煞人間的
戀人。」
    孟中道:「這就是嘍,那諸葛大俠怎會害梅姑娘……」
    司馬傑道:「孟大哥……」
    孟中截口說道:「有件事閣下知道麼,諸葛大俠已經過世了。」
    司馬傑道:「就是因為他死了,所以我才說梅姑娘要被他害得悲慘一生。」
    孟中惑然說道:「閣下這話我不懂。」
    司馬傑道:「我自當解釋給孟大哥聽,孟大哥,就你所知,諸葛英他是個怎麼樣的
人?」
    孟中道:「閣下這話問得……普天之下,誰不知道玉書生諸葛大使是位劍膽琴心俠
骨柔腸頂天立地的奇傑英豪……」
    司馬傑搖頭說道:「看來孟大哥跟天下人一樣地錯認了諸葛英。」
    孟中道:「怎麼!難道不對?」
    司馬傑道:「說來孟大哥不但會更不相信,而且說不定還會大為震怒,以話相問,
只有找知道,諸葛英是個欺世盜名,無恥無格的卑鄙小……」
    孟中輕喝說道:「住口!」
    司馬傑一攤手道:「看,我說沒錯吧,我話還沒說完,孟大哥便……」
    孟中怒聲說道:「你敢污蔑諸葛大俠。」
    司馬傑道:「孟大哥,這不是污蔑這是事實。」
    孟中道:「胡說。」
    司馬傑道:「孟大歌可願聽聽我這枚步實。」
    孟小道:「我不願聽,閒下最好趁我還能忍之前趕快離開這兒……」
    司馬傑搖頭說道:「不必,孟大哥該聽聽。」
    孟中眼一瞪道:「閣下,我叫你走。」
    司馬傑道:「孟大哥,你必須聽聽。」
    孟中臉色一變道:「我奉爺之命,進犯梅花溪者,格殺無論。」
    話落便要動手。
    司馬傑忙搖手說道:「孟大哥,慢來慢來,萬一驚動梅姑娘……」
    孟中一驚,連忙垂下了手。
    司馬傑接著說道:「孟大哥,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動起手來嘴也不閉,喜歡邊打邊
呼叫,孟大哥只一動手,我便呼叫,那時必然會驚動梅姑娘,費大俠的交待……」
    孟中冷然說道:「閣下夠了,我不追究你的來意,只請你速離……」
    司馬傑道:「孟大哥,我沒有惡意,假如我有惡意的話,早。
    就走了,憑我的身手,只怕四位還攔不住我。「
    孟中道:「我不信……」
    話聲未落,臉色陡然一變,原來司馬傑抬掌在他胸前拍了一下,只聽司馬傑輕笑說
道:「怎麼樣?就憑這身手,四位攔得住我麼,我要是有什麼惡意,孟大哥你如今還有
命在麼。」
    孟中驚直了眼,這時候他才想起司馬傑剛才情無聲息地逼近他身後的那一件事,他
驚聲說道:「閣下究竟是……」
    司馬傑道:「司馬傑來自六詔。」
    孟中道:「六詔。」
    「不錯,孟大哥。」
    司馬傑道:「我手裡迢迢,從六詔來到平原,原是為救諸葛英來的,只可惜他惡貫
滿盈,報應當頭,沒等我趕到就死了。」
    孟中訝然說道:「這!這話怎麼說。」
    司馬傑好心智,拐彎抹角,他還是有辦法把他那一段說出來,當即他從頭至尾說了
一遍。
    聽畢,孟中驚呼說道:「竟有這種事?我不信。」
    司馬傑道:「孟大哥,連費大俠都信了。」
    孟中道:「孟中信了。」
    司馬傑道:「孟大哥日後盡可問費大俠。」
    孟中道:「閣下跟我爺說這個幹什麼?」
    司馬傑道:「孟大哥,梅姑娘不但要在梅花溪口守上七天七夜,而且還硬要為諸葛
英守節不嫁,你說冤不冤。」
    孟中眉一揚道:「假如閣下說的是實話,梅姑娘就太冤了。」
    司馬傑道:「梅姑娘心裡只有一個不該有的諸葛英,而拒絕了不該拒絕的費大俠,
梅姑娘放著一個蓋世英豪不嫁,卻願要為一個卑鄙污濁的小人守那守不著的節,你說,
孟大哥,費大俠冤不冤。」
    孟中兩眼微睜,毅然點頭:「不錯,爺也太冤了。」
    司馬傑道:「費大俠簡直令人同情。」
    孟中臉色為之一變,道:「閣下你說的確是實情?」
    司馬傑歎道:「孟大哥,有道是『人死一了百了。』要不是實情,我會污蔑一個死
了的人麼?舍妹原諒了他,要我手裡迢迢送解藥來,可是諸葛英他沒能逃過報應,人既
死了,我本也打算跟他一了百了,可是我不能見著他死了,還害得梅姑娘跟費大俠兩位,
不能結合廝守,所以我只有揭露他的邪惡面目孟中搖頭說道:「這真讓人不敢相信,這
真讓人不敢相信,與世英雄翹楚,字內同欽的玉書生,原來是這麼個人……「
    司馬傑道:「這也難怪,他掩飾得太過高明,就連冰雪聰明,智慧高絕的海姑娘都
被他騙去了一顆心,而且對他那麼癡情,何況一般人。」
    孟中目光一凝,道:「閣下對我說這話是……」
    司馬傑搶著道:「我且問孟大哥,你該不該為費大俠盡點心,盡點力。」
    孟中一點頭道:「該,千該萬該,孟中把命豁出去都難報爺的厚思。」
    司馬傑道:「孟大哥性情中人,是位令人敬佩的血性漢子頓了頓接道:「我再請問,
站在孟大哥的立場,該不該救救梅姑娘。「
    孟中道:「在孟中的心目中,梅姑娘永遠是孟中的女主人當然該,而且闖龍潭入虎
穴,蹈場赴火在所不辭。」
    司馬傑道:「孟大哥更令人敬佩,如今既不須孟大哥闖龍潭,入虎穴,也用不著孟
大哥去蹈湯赴火,只要孟大哥能往前走幾步,到茅舍裡去把這件事告訴梅姑娘就行了。」
    孟中呆了一呆道:「閣下要孟中這麼做是……」
    司馬傑道:「我是要梅姑娘認清諸葛英的為人,更要梅姑娘把對諸葛英的一顆心,
轉移到費大俠身上去。」
    孟中遲疑了一下道:「這件事閣下也對我們爺說過了?」
    司馬傑道:「不錯,孟大哥,就在我沒到這兒來之前。」
    孟中道:「我們爺怎麼說。」
    司馬傑道:「孟大哥該知道費大俠的性情和為人,他不願為了自己做損人利己的勾
當,也不屑這麼做。」
    孟中道:「我們爺確是這麼個人,那我又怎好……」
    司馬傑道:「孟大哥,費大俠是資大使,你是你,立場不同。」
    孟中道:「那麼閣下為什麼不自己去……」
    司馬傑道:「孟大哥,我跟梅姑娘素昧平生又無一面之緣,萬一再來個以武相向,
豈非弄巧成拙適得其反。」
    孟中搖頭說道:「只怕梅姑娘也不會相信我……」
    司馬傑道:「那總比我去向她說要好一點,孟大哥只管進去說說,萬一梅姑娘真的
不信,我再想辦法。」
    孟中沉默了一下,毅然點頭,道:「好,為了爺跟梅姑娘,我豁出去了。」
    轉身大步向梅花溪行會。
    司馬傑那張慘白臉上,突然掠起一種異樣神情,喃喃一句道:「希望你信,孟大哥,
小弟也謝謝你……」
    說罷,一閃不見。
    梅花溪口,孟中到那座猶透著燈光的茅屋前,他剛走近茅屋,屋裡已響起了梅夢雪
的話聲。
    「誰?」
    孟中遲疑了一下應道:「梅姑娘是我。」
    梅夢雪的話聲充滿了訝異,道:「是孟中……」
    隨即,門栓響動茅屋門開了,梅夢雪當門而立,在屋裡的燈光照耀之下,她顯得更
慌忙了。
    孟中當即一欠身道:「梅姑娘您還沒有歇息?」
    梅夢雪訝異地點頭說道:「還沒有,你到這兒來幹什麼。」
    孟中遲疑了一下道:「是爺的吩咐,要孟中四個人留下來暗中護衛您……」
    梅夢雪呆了一呆,美目中隨即現了淚光,道:「費大哥他太照顧我,對我太好了,
也謝謝你們。夜深了,雪地裡有多冷,我一個人在這兒很好,你們回去吧。」
    孟中忙道:「不,梅姑娘,這是孟中四個份內的事,護衛您跟護護衛爺一樣,爺臨
走的時候還一再囑咐,別讓您知道。」
    梅夢雪美目中淚光又為之一湧,迫:「費大哥他太……」
    一頓了話鋒,道:「那你到茅舍來有什麼事?」
    孟中說:「是的,梅姑娘。孟中有件事要向您稟報一聲。」
    梅夢雪看他一眼道:「外面冷,有什麼事進來說吧。」
    後落她側身讓了路。
    孟中忙道:「不,梅姑娘,我不冷。」
    梅夢雪道:「跟我還有什麼避諱的麼?進來吧。」
    孟中遲疑了一下,這才答應一聲走了進去。
    梅夢雪沒關門,指了指板凳道:「坐下說。」
    孟中應了一聲,但卻沒動。
    梅夢雪道:「孟中,別跟我客氣,坐下。」
    孟中道:「海姑娘,您面前哪有孟中的座位。」
    梅夢雪道:「孟中,你是知道我的,論年紀,我該叫你一聲孟大哥……」
    孟中忙道:「梅姑娘,您千萬……別這麼抬舉孟中。」
    梅夢雪抬了抬手道:「別跟我客氣,這兩天我身子很弱,別讓我陪你站著。」
    孟中忙道:「孟中不敢,您請坐。」
    顯然他是說什麼也不肯坐。
    梅夢雪知道他的性情,沒再勸他,自己走到椅子邊上坐下,坐定她含笑抬眼,輕柔
地道:「孟中,別太客氣,我這兒既沒有酒,也沒有菜……」
    孟中忙道:「謝謝您,孟中怎麼敢當?」
    梅夢雪道:「這我不是招待,取取暖總是好的……」
    孟中道:「謝謝,孟中不冷。」
    梅夢雪道:「那……有什麼事,你說吧。」
    孟中應了一聲道:「梅姑娘,剛才我在外面遇見一個自稱司馬傑的人!……」
    梅夢雪道:「司馬傑?」
    孟中道:「是的,梅姑娘。」
    梅夢雪道:「他是幹什麼的。」
    孟中道:「是個武林人物,身手很高,怕跟爺差不到哪兒去,據他說他是自六詔來
的,也見過爺了……」
    梅夢雪訝然說道:「『六詔』千里迢迢趕到這兒來……」
    孟中道:「他說他原是給諸葛大俠送解藥來的,可是他遲到了一步……」
    梅夢雪一怔忙道:「解藥,孟中,這究竟怎麼一回事?」
    孟中遲疑了一下,隨即把從司馬傑那兒聽來的說了一遍,靜聽之餘,梅夢雪臉色連
變,但當孟中把話說完之後,她一片平靜,跟個沒事人兒一般地泰然點頭問道:「孟中,
這話是他說的麼?」
    孟中道:「是的,梅姑娘。」
    梅夢雪道:「你信麼?」
    孟中道:「梅姑娘,孟中本不敢輕信,無如,無如……」
    梅夢雪道:「無如什麼?」
    孟中毅然說道:「孟中看不出他有什麼虛偽之處。」
    梅夢雪道:「這話他也對費大哥說過。」
    孟中道:「是的,梅姑娘,他是這麼說的。」
    梅夢雪道:「費大哥為什麼不來告訴我。」
    孟中道:「梅姑娘,您是知道爺的。」
    梅夢雪點頭說道:「不錯,費大哥就是這麼一個讓人敬佩之人,無論什麼事,他寧
可委屈自己,那麼你又為什麼來……」
    孟中雙眉揚,道:「孟中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您為個不值得的人守一輩子,也不能眼
睜睜地看著爺悲傷愁苦……」
    梅夢雪道:「你的意思我懂,這麼說你是相信那個司馬傑的話了?」
    孟中毅然點頭道:「是的,梅姑娘,孟中相信。」
    梅夢雪道:「你不怕費大哥知道麼?」
    孟中臉色一變,旋即揚眉睜目:「只要是為爺跟您,孟中不惜一死」梅夢雪輕歎一
聲,憔悴的嬌靨上隨即掠上一片陰霾,緩緩說道:「孟中,你的意思我懂,我也感激……

    孟中道:「梅姑娘,孟中不敢,只請您……」
    梅夢雪微一搖頭,道:「孟中,別勉強我什麼,我不會相信的。」
    孟中道:「孟中也知道您不會輕信……『」
    梅夢雪微一點頭道:「那就好……」
    孟中道:「可是梅姑娘,那司馬傑……」
    梅夢雪截口說道:「孟中,他人呢,還在外頭麼?」
    孟中道:「剛才孟中來的時候,他還在那兒……」
    梅夢雪道:「那麼麻煩你去請他到這兒來一趟……」
    孟中忙道:「梅姑娘,你是要……」
    梅夢雪道:「我要見見他,跟他當面談談!」
    孟中道:「只怕他不敢來,他原怕您誤以為他污蔑諸葛大俠,怒而以武相向,要不
然的話他就自己來了。」
    梅夢雪微一搖頭道:「不會的,孟中,你看我是那種動輒以武向人的人麼?」
    孟中道:「孟中知道您不是,可是他……」
    梅夢雪一擺玉手,道:「孟中,去請他到這兒來一趟。」
    孟中沒奈何,遲疑了一下,剛要答應。
    驀地,一聲沉重得足以撼人心神的怒喝傳了進來:「孟中,大膽。」
    孟中機伶一顫,臉色大變,立即躬下身去。
    梅夢雪先是一震,繼而低低說道:「別怕,孟中,有我呢……」
    向屋外揚聲說道:「是費大哥麼,請進來。」
    門口人影一閃,費嘯天臉色鐵青,邁步走了進來。
    梅夢雪站起來相迎,叫了一聲:「費大哥……」
    費嘯天回叫了她一聲:「雪妹!」
    孟中這時候也怯怯地叫了一聲:「爺!」
    費嘯天冰冷地說道:「孟中,你好大膽子,念你跟我這麼多年,頭一回犯過,要不
然我就把你斃在拿下,回去收拾收拾你的東西,你走吧!」
    孟中身形暴顫,猛然抬頭:「爺,您不要孟中了!」
    費嘯天冷冷說道:「孟中,你該知罪。」
    孟中道:「爺,孟中知罪……」
    費嘯天道:「那就好,我並沒有無故降罰。」
    孟中道:「只是,爺,您何如殺了孟中!」
    費嘯天冷然說道:「怎麼你跟我這麼多年……」
    孟中一欠身,顫聲說道:「爺,請容孟中自了!」
    揚掌劈向自己天靈。
    海夢雪突然一聲輕喝:「孟中,住手!」
    飛起一指點了過去,正點在孟中的曲池穴上,孟中手臂一軟,立時垂了下去,他悲
笑說道:「梅姑娘,您這是……」
    梅夢雪道:「讓我跟費大哥說句話,然後你再自了不遲!」
    孟中沒說話,緩緩低下了頭。
    梅夢雪轉望費嘯天道:「費大哥,我聽孟中說,你也見過那個自稱司馬傑的人!」
    費嘯天微一點頭道:「是的,雪妹!」
    梅夢雪道:「找請問,孟中說的是不是實話?」
    費嘯天道:「雪妹這話……?」
    梅夢雪道:「我是問孟中是不是無中生有欺我。」
    資嘯天道:「那倒沒有。」
    梅夢雪道:「既如此,孟中何罪之有?」
    費嘯天雙眉微揚,道:「他明知故犯,罪無可恕……」
    梅夢雪道:「明知故犯,罪無可恕麼?費大哥交待過他,要他別把這件事告訴我?」
    費嘯天道:「我沒有交待過他……」
    梅夢雪道:「這就是了,那費大哥怎說他明知故犯,罪無可恕?」
    費嘯天道:「我交待過他,絕不可讓雪妹知道他四人在此,誰知他竟然跑來找雪
妹……」
    梅夢雪道:「這麼說,費大哥並不是因為他把司馬傑的話告訴了我而施罰了?」
    費嘯天微一搖頭,道:「不,雪妹,我也認為他不該擅自把這件事……」
    梅夢雪道:「事實上費大哥並沒有交待過他,對不?」
    費嘯天道:「難道事事都需要我事先交待麼?」
    梅夢雪道:「那倒不必,孟中又不是個小孩子,他作事一向精明幹練,是費大哥身
邊最得力的一個助手,可是既然費大哥事先沒有交待,就不能說他作錯了……」
    費嘯天道:「為什麼他不算錯,他想想也該知道,要能說我早說了,還用得著他多
嘴麼?」
    梅夢雪道:「我請教,這話有什麼不能說的?」
    費嘯天雙眉微微一揚,道:「雪妹該知道我的為人。」
    梅夢雪道:「那只是費大哥自己,並不能勉強別人也跟費大哥一樣,孟中他是好意,
他是為了費大哥,也為了我,真要說起來,孟中要比費大哥率真。」
    費嘯天目光一凜,道:「雪妹怎麼……」
    梅夢雪道:「費大哥,我只有一句話,我感激孟中的好意,也敬佩他對費大哥的耿
耿忠心,他無罪!」
    費嘯天沉默了一下,道:「雪妹既然這麼說,我不便,也不敢再說些什麼……」
    梅夢雪道:「謝謝費大哥,孟中,還不快謝謝爺!」
    孟中躬身說道:「謝謝爺的思典。」
    費嘯天一擺手,道:「你出去吧!」
    孟中忙道:「是,爺!」
    向著費嘯天跟梅夢雪分別施了一禮,退了出去。
    望著孟中出了門,梅夢雪輕始皓腕,道:「費大哥,你請坐。」
    費嘯天謝了一聲,坐在海夢雪剛才給孟中的那把椅子。
    坐定,梅夢雪接著問道:「費大哥,你信不信?」
    費嘯天道:「雪妹是指……」
    梅夢雪道:「那自稱司馬傑之人說的話。」
    費嘯天略一遲疑,抬頭說道:「我不信,雪妹應該也不信。」
    梅夢雪道:「費大哥知道,這件事我永遠不會相信……」
    費嘯天歎了一口氣道:「那就最好不過,雪妹最好別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梅夢雪道:「謝謝費大哥,我既然不信,就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費嘯天微一點頭道:「那就好,別讓他往心裡去!」
    梅夢雪道:「不會的,費大哥,我連想都不會去想它,因為我根本就不相信。」
    費嘯天道:「我原以為雪妹必不會輕信的,看來我是料對了了」
    梅夢雪道:「費大哥,明知我不會輕信的,費大哥,那個自稱司馬傑的人,究竟是
個什麼樣的人?」
    費嘯天搖頭說道:「雪妹,這很難說,我除了看出他是個武林人物,有一身不俗武
學之外,別的什麼也沒能看出來。」
    梅夢雪道:「看來他掩飾得很高明……」
    頓了頓,接問道:「費大哥,聽說法他來自『六詔』?」
    費嘯天點頭說道:「是的,雪妹。」
    梅夢雪道:「但費大哥所知,『六詔』有這種人物麼?」
    費嘯天道:「雪妹是懷疑他……」
    梅夢雪道:「我懷疑他不是來自『六詔』,而且別具用心。」
    費嘯天搖頭說道:「這我倒沒看出來,雪妹該知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六詔』
隱有司馬傑這樣的人物倒是有可能的!」
    梅夢雪道:「這麼說,費大哥是確信他來自『六詔』了?」
    費嘯天道:「我不敢確信,但我認為他來自『六詔』倒很可能的。」
    梅夢雪道:「費大哥也認為他不是別具用心?」
    費嘯天道:「事實上我沒看出什麼,他也沒表現什麼?」
    梅夢雪道:「資大哥,只他無中生有,中傷諸葛大俠這一樁事就夠了。」
    費嘯天道:「雪妹認為他是無中生有,惡意中傷……」
    梅夢雪凝目說道:「難道費大哥不以為無?費大哥不也不信麼!」
    費嘯天道:「普天之下,莫不尊仰『玉書生』,我本不敢聽信!」
    梅夢雪訝然說道:「聽費大哥的口氣,好像是又有點相信……」
    「雪妹,」費嘯天臉色一整,道:「恕我直問一句,諸葛英當年跟雪妹行別之後,
是不是去了六詔?」
    梅夢雪微含螓首,道:「是的,費大哥。」
    費嘯天道:「這一點是對了!」
    梅夢雪道:「我明白費大哥的意思,但這並不能表示他……」
    費嘯天道:「我再問一句,他為什麼要到『六詔』去,他對雪妹怎麼說?」
    梅夢雪遲疑了一下,道:「本來這是一樁秘密,他只對我一個人說過,並交待我別
對第二個人輕洩,好在如今事情已經過去,他人也沒了……」
    眼圈兒突然一紅,沉默了一下,然後接道:「費大哥,他遠赴『六詔』,是為了查
一段公案!」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1:34:52

費嘯天呆了一呆,道:「公案,什麼公案?」
    梅夢雪道:「費大哥可聽說過當年武林中那件轟動一時的命案?」
    費嘯天道:「雪妹是指那件殺害親夫的醜事?」
    梅夢雪點頭說道:「是的,費大哥,就是邢玉珍殺了他的夫婿查三影,跟人私奔那
件事,費大哥知道,這件事在當時會……」
    費嘯天抬頭歎道:「『玉面閻羅』,『白髮仙姬』,男的英俊,女的美麗,誠是天
造一對,地設一雙,恩愛情篤,在當時不知羨煞多少人,誰知這邢玉珍竟會心有外騖,
心狠手辣殘殺了查三影跟人私奔,雖是誰也不敢相信的事,然而畢竟它又是事實……」
    梅夢雪點頭說道:「是的,費大哥,這原是誰也不敢相信的事,查三影陳屍睡榻,
頭顱盡碎,血肉模糊,慘不忍睹,邢玉珍芳蹤飄渺,不知去向,當時任何人都以為查三
影被殺,邢玉珍被擄,定然是有人嫉妒他夫妻恩愛情篤,垂涎邢玉珍的美色,若不是事
後有人在查三影屍身上發現了邢玉珍的獨門『天殘稜』痕印……唉,這真是令人難以相
信的事……」
    費嘯大道:「世間事出人意料的不少,但都不及這件事讓人震驚,雪妹,但這只是
查三影的家務事,怎說是一段公案?」
    梅夢雪道:「費大哥可知道,查三影死後不久,跟他有關的武林四大奇人也一個接
一個地離奇失了蹤麼?」
    費嘯天道:「雪妹是指『神力霸』仇超,『鐵手追魂』古翰,『銀骷髏』夏侯飛跟
『血手掌』宮紅這四位麼?」
    梅夢雪點頭說道:「是的,這四個原只能稱之為四大凶人,但曾幾何時被查三影收
在身側,放下屠刀,盡除戾氣,由是才被稱為四大奇人。」
    費嘯天道:「不錯,雪妹,能一改凶殘,洗面革心,他四位頗也難得,令人敬佩,
只是他四位的離奇失蹤,應也是查三影的家務事,似乎談不上公案……」
    梅夢雪道:「費大哥不知道,他四位出身四大門派,論輩份猶較當時四大門派的掌
門為高,他四位的離奇失蹤,等於就是四大門派的長老失蹤!」
    費嘯天道:「原來如此,那就算得上是公事了,只是,雪妹,這件公案跟『玉書生』
他又有什麼關係,要他出面伸手……」
    梅夢雪道:「費大哥,諸葛大俠的先人曾受過查三影的一次活命大恩。」
    費嘯天「哦」地一聲道:「原來『玉書生』的先人……雪妹,他的先人是……」
    梅夢雪搖頭說道:「不是我輩武林人,他老人家只是一個賣柴為生的樵夫,有一回
山中遇蟒,恰好被查三影路過所救,他老人家臨終囑咐諸葛大俠牢記查三影三字,伺機
報恩……」
    費嘯天道:「這麼說『玉書生』是要為查三影報仇雪恨了。」
    梅夢雪道:「可以這麼說!」
    費嘯天道:「那他為什麼遠赴『六詔』……」
    梅夢雪道:「那是因為他聽說邢玉珍跟她那情夫躲在『六詔』,所以他不避萬險,
不畏風霜,遠赴『六詔』找尋!」
    費嘯天目光一凝,道:「邢玉珍跟她那情夫隱於『六詔』,誰說的?」
    梅夢雪道:「諸葛大俠聽人說的!」
    費嘯天脫口說道:「他找到了邢玉珍沒有?」
    梅夢雪眼圈兒一紅,搖頭說道:「誰知道!」
    費嘯天猛悟失言,忙道:「雪妹,原諒我無心……」
    梅夢雪強顏一笑,搖頭說道:「沒什麼,費大哥,人都死了,還有什麼諱言麼!」
    費嘯天默然不語,沉默了半晌道:「雪妹認為這說法可靠麼?」
    梅夢雪毅然說道:「費大哥,我永遠相信他!」
    「不,雪妹。」費嘯天道:「我是說邢玉珍躲在『六詔』的說法?」
    梅夢雪搖頭說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費大哥問這……」
    費嘯天雙眉一標,道:「查三影為人極為正派,他死得冤屈,同時看在『玉書生』
跟雪妹的關係份上,我願意代他查明這段公案,助他……」
    梅夢雪道:「謝謝費大哥,這件事我不能答應!」
    費嘯天微微一怔,道:「怎麼,雪妹是要……」
    梅夢雪道:「費大哥,我是他的未亡人,不該麼?」
    費嘯天眉鋒微皺道:「我不敢置喙,只是雪妹是個年輕姑娘家,只怕伯父伯母……」
    梅夢雪搖頭道:「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只等我在這『梅花溪』口守過七天七夜,
我就要遠赴『六詔』,或者踏遍天涯海角去代他完成這件事。」
    費嘯天遲疑了一下,道:「雪妹,由我代他……」
    梅夢雪道:「份內的事,我不敢偏勞費大哥。」
    費嘯天道:「雪妹這是見外……」
    梅夢雪道:「不,費大哥,怎麼說這都是我的份內事。」
    資嘯天道:「我站在朋友的立場……」
    梅夢雪道:「費大哥,我是諸葛大俠的未亡人……」
    費嘯天道:「那麼我站在兄長的立場,協助雪妹總可以。」
    梅夢雪道:「費大哥的意思是要……」
    費嘯天道:「願傾我之力,追隨雪妹身側!」
    梅夢雪搖頭說道:「費大哥,我不敢當……」
    費嘯天道:「雪妹這不是見外是什麼?我要求其次,也只有這點請求,我不敢說為
玉書生盡點心力,但願為雪妹稍盡棉薄……」
    梅夢雪還待再說。
    費嘯天已然接著說道:「雪妹,何忍再相拒?」
    梅夢雪輕輕地歎了口氣,道:「費大哥,你這是何苦?」
    費嘯天勉強一笑道:「我只認為我該為雪妹做點事。」
    梅夢雪道:「事實上費大哥給予我的已經夠多了,我欠費大哥……」
    費嘯天道:「雪妹,你我之間不必也不該說這些。」
    梅夢雪沉默了一下,鋒轉話鋒道:「這麼說,費大哥是相信諸葛大俠了?」
    費嘯天道:「我原不敢不相信『玉書生』,只是,雪妹,還有一點……」
    梅夢雪道:「還有什麼?」
    費嘯天道:「雪妹知道,他是帶著病回來的,而可巧那司馬傑說他蠱毒發作,這一
點不知雪妹作何感想?」
    梅夢雪道:「費大哥,怎知他不是真的病了?」
    費嘯天道:「雪妹,你我都知道,『玉書生』一身修為病魔難侵。」
    梅夢雪呆了一呆,臉色忽變,道:「費大哥,他可能找到了邢玉珍……」
    費嘯天神情一震,急道:「雪妹是說他是傷在邢玉珍之手……」
    梅夢雪道:「費大哥以為有此可能麼?」
    費嘯天雙眉一揚,猛然點頭道:「不錯,雪妹,確有此可能!」
    梅夢雪臉色煞白,冷笑說道:「那麼這位司馬傑是什麼樣人,何等居心就可想而知
了。」
    費嘯天臉色一變,道:「雪妹是說他……」
    梅夢雪冷笑一聲道:「我以為他必是邢玉珍的人,諸葛大俠帶著傷逃離『六詔』,
邢玉珍派人跟蹤而去,其用意在殺諸葛大俠滅口,遂見諸葛大俠故世,他才心生二計地
來個無中生有,惡意中傷,一方面是要毀諸葛英大俠的英名,使人蔑視他,另一方面也
在轉移他人想起邢玉珍……」
    費嘯天猛擊一掌,道:「雪妹高明,雖不中亦應不遠……」
    梅夢雪霍地站起道:「我該找他談談去。」
    費嘯天忙跟著站起,道:「雪妹,我擔心他誆我不成,轉而誘騙孟中,所以沒到家
就折了回來,可是我來時並未看見他,想必已經走了!」
    梅夢雪道:「那不要緊,總有能找到他的地方!」
    費嘯天道:「話雖這麼說,可是雪妹如今……」
    梅夢雪微微一怔,旋即定神說道:「多謝費大哥提醒,我如今確實不便遠離『梅花
溪』,那這樣吧,我請費大哥代為找尋這位司馬傑……」
    費嘯天道:「我原是這意思,雪妹放心,我一旦找到他,必會擒他來見雪妹,到那
時雪妹可以問個明白!」
    梅夢雪道:「那一切就偏勞費大哥了!」費嘯天道:「雪妹還跟我客氣,照如今情
勢看,雪妹在這兒安危堪虞,非我自己,留在這兒陪伴雪妹我不放心,我這就派孟中傳
今,叫他們傾力搜尋司馬傑的蹤跡,一有發現立即報告,到那時我再趕去不遲……」
    說著喝道:「孟中。」
    孟中應聲而進,一躬身道:「爺請吩咐。」
    費嘯大擺手傳下令諭,最後並道:「請霍爺兄妹到這兒來一趟!」
    孟中應聲飛步而去。
    梅夢雪在旁邊訝然問道:「費大哥找剛大哥踉紅妹到這兒來……」
    費嘯天道:「難道雪妹不知道他兄妹背後,被人以高絕手法貼上一張紙條之事……」
    梅夢雪哦地一聲道:「費大哥也知道了……」
    費嘯天冷然一笑道:「是那位司馬傑告訴我的,他要我救他兄妹。」
    梅夢雪道:「費大哥懷疑這也是……」
    費嘯天道:「我不以為還有別人!」
    梅夢雪驚訝地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費嘯天道:「雪妹,很簡單,他兄妹多少跟『玉書生』有點關係,跟你的交情更深
厚,很可能知道『玉書生』前往『六詔』,是為找尋邢寶珍,所以他要一併滅口!」
    梅夢雪臉色一變道:「費大哥,我知道得更清楚,如今你也知道了。」
    費嘯天冷冷一笑道:「雪妹以為邢玉珍會放過你我麼?」
    梅夢雪神情一震,默然不語,半晌她才說了一句:「費大哥,我擔心……〞費嘯天
道:「雪妹擔心什麼?「
    梅夢雪道:「費大哥該知道查三影的一身修為!」
    費嘯天道:「『玉面閻羅』一身所學高不可測。」
    梅夢雪道:「連四大凶人都敗在他的手中!」
    費嘯天道:「是的,雪妹!」
    梅夢雪道:「而查三影部死在邢玉珍之手,連四大凶人也離奇地失了蹤。」
    資嘯天倏然豪笑,高揚雙眉,道:「雪妹,且讓她來碰碰我費嘯天。」
    梅夢雪道:「費大哥,我無意長他人志氣,滅自己成風,還有諸葛大俠,他也帶著
傷由六詔跑回中原!」
    費嘯天道:「我知道,雪妹!」
    梅夢雪目光一凝,面現訝異之色,道:「費大哥,你知道?」
    費嘯天微一點頭道:「是的,我知道!」
    梅夢雪道:「費大哥一點也不擔心?」
    費嘯天道:「我一點也不擔心。」
    梅夢雪遲疑了一下,道:「費大哥,原諒我直說一句,你一身所學,在當今可算得
上數一數二,但我不以為費大哥的一身所學會在『玉書生』之上!」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雪妹,論名氣,『金鞭銀駒』確實是在『玉書生』之下。」
    梅夢雪冰雪聰明,一點即透,道:「論名氣?」
    費嘯天道:「是的,雪妹,論名氣!」梅夢雪道:「僅僅如此麼?」
    費嘯天道:「事實上我倆從來沒有交過手。」
    梅夢雪道:「這是實情,費大哥,以後也沒有機會了……」
    費嘯天眉鋒微皺,道:「雪妹……」
    梅夢雪抬頭說道:「費大哥,人已經死了,再悲痛也沒有用了,我不會再悲痛的……
這麼說,費大哥的一身所學高過……」
    費嘯天道:「雪妹,我不敢說高過他,至少也該跟他在伯仲之間。」
    梅夢雪道:「我以前怎麼不知道?」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我無意隱瞞,也無意深藏不露,事實上也沒有必要時常炫露,
根本也沒有那機會,雪妹以為然否?」
    梅夢雪微一點頭道:「我明白了,費大哥一直很謙虛……」
    費嘯天雙眉微揚,道:「雪妹這是怪我隱瞞……」
    「不,費大哥,」梅夢雪抬頭說道:「我說的是實話,費大哥也知道我不會。」
    費嘯天還待再說,修地目中寒芒一閃,道:「有人來了,想必是霍大哥……」
    只聽外面傳來霍剛的話聲:「大妹子,我跟小妹到了。」
    梅夢雪忙道:「剛大哥,紅妹,快請進。」
    人影一閃,霍剛兄妹已到了門口,霍剛嘴快,鼻子裡直冒氣,進門便道:「費大哥
叫我兩個到這兒來,有什麼事麼?」
    費嘯天含笑說道:「兩位先請坐下,然後咱們再慢慢談。」
    霍剛依言坐了下去,霍瑤紅則走向梅夢雪,伸手抬起梅夢雪一雙柔荑,輕輕叫了一
聲「大姐」。
    梅夢雪含笑說道:「來,紅妹,咱姐兒倆一塊地坐。」
    拉著霍瑤紅在她身邊坐下。
    坐定,霍剛忍不住問道:「費大哥,是什麼事?」
    費嘯天抬眼望向梅夢雪。
    梅夢雪道:「費大哥說不也一樣麼?」
    費嘯天收回目光把跟梅夢雪所談的說了一遍。
    聽畢,霍剛頭一個順國叫道:「有這種事,這司馬傑好陰毒……」
    霍瑤紅冷笑說道:「我認為他更卑鄙。」
    霍剛一點頭道:「此人該殺!」
    費嘯天道:「我已經派出人士搜尋他了,一有他的蹤跡,他們立即會有回報,到時
偵找自會前去擒他。」
    霍剛道:「費大哥,我跟你去。」
    霍瑤紅道:「還有我。」
    費嘯天抬頭說道:「我一個人去已經夠多了。二位要留在這兒陪陪雪妹。」
    霍剛兩眼一睜,道:「我明白了,費大哥派人把我兩叫來,就是為這……」
    費嘯天點頭說道:「霍大哥只說對了一半。」
    霍剛微愕說道:「我只說對了一半?」
    費嘯天微微一笑道:「不錯,另一半則是二位出需要有個人陪伴。」
    霍剛訝然說道:「我兩個也需要有個人陪伴?這話……」
    費嘯天道:「崔大哥難道忘了那張紙條了?」
    霍剛臉色陡然一變,旋即失笑說道:「原來費大哥是說這,我根本沒把它當回事
兒。」
    費嘯天道:「可是我跟雪妹卻不敢不把它當回事兒。」
    霍剛笑容斂去,道:「費大哥,我很想看看這是哪路高人費嘯天道:「事情已經很
明顯了,是六詔來的高人。「
    霍剛曬然笑道:「區區一個司馬傑……」
    費嘯天道:「霍大哥,咱們不妨把他當成邢玉珍。」
    霍剛笑容一凝道:「邢玉珍又如何?」
    費嘯天道:「霍大哥,『白髮仙姬』早在當年便已威震武怵,連『玉面閻羅』查三
彩都死在她手中,這一點霍大哥該明白。」
    崔剛濃眉一揚,道:「我霍剛可不怕什麼『白髮仙姬』……」
    費嘯天道:「崔大哥,怕不必,防卻不可不防。」
    霍剛勝一紅,道:「費大哥,我無意驕狂……」
    費嘯天微微一笑道:「霍大哥怎麼說這話,相交非一日,誰還不知道誰了?」
    霍瑤紅突然說道:「我兄妹招她了,還是惹她了?」
    資嘯天道:「兩位不該知道『玉書生』去『六詔』的目的。」
    省瑤紅道:「我兄妹根本就不知道,大姐也從沒說過。」
    費嘯天道:「奈何邢玉珍卻不這麼想。」
    霍瑤紅道:「一句話,她這是恃技欺人,嗜殺成性。」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小妹能明白這一點也就夠了,武林中又何會有個理字好說。」
    霍瑤紅風目凝煞,柳眉挑威,冷笑說道:「我第一個要鬥鬥她……」
    霍剛道:「小妹,你是第二個,別搶。」
    霍瑤紅道:「你是個男人家。」
    霍剛道:「她可沒因為我是個男人家而放過我。」
    霍瑤紅道:「那我不管,我先說的,我頭一個……」
    霍剛還待再說,費嘯天突然笑道:「二位這份豪氣委實令人心折,都請放心,只要
邢玉珍到了,二位哪一個也少不了的。」
    梅夢雪點頭說道:「費大哥說得是,就連費大哥跟我她都不放過!」
    霍剛目光一直,道:「怎麼?大妹子,難道你跟費大哥也被人在背後……」
    梅夢雪抬頭說道:「那倒沒有,只是邢玉珍如果是為你跟紅妹,知道諸葛大俠到
『六詔』去的目的,而要殺你眼紅妹滅口的話,那麼我跟費大哥也同樣地知道,尤其是
我,知道得更清楚。」
    霍剛冷哼一聲道:「她好大的胃口啊,我倒要看看她們怎麼殺咱。」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霍大哥,怯敵固不必,但絕不可輕敵,邢玉珍早在當年便已
成展武林,她能輕而易舉地殺了查三彩,絕不會只是僥倖。」
    霍剛漲紅了臉,道:「費大哥,我知道。」
    資嘯天話鋒倏轉道:「霍大哥,插標賣首,三日斷魂,今天是第幾天了?」
    霍剛道:「就是今天白天的事。」
    費嘯天道:「霍大哥,確知那紙條是在今天白天被人貼上去的麼?」
    霍剛呆了一呆道:「這我就不敢說了。」
    費嘯天道:「那咱們就得隨時提防……」
    驀地,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異嘯。
    費嘯天兩眼一睜,寒芒暴閃,霍地站起,道:「找著他了,二位陪雪妹在這兒,我
去去就來,請千萬別大意輕敵。」說完閃身撲了出去,其快如電。
    霍剛一怔歎道:「費大哥好高絕的身法。」
    梅夢雪道:「可不是麼,只怕他一身所學眼諸葛大俠不相上下。」
    霍剛「哦」地一聲道:「真的麼,大妹子?」
    梅夢雪道:「應該不假。」
    霍瑤紅道:「我不信,誰不知道『玉書生』當世稱最……」
    霍剛道:「是啊,費大哥這身所學固然高絕,但若比起『玉書生』來,只怕仍要差
個一籌半籌!」
    梅夢雪淡然一笑,剛要再說,忽地臉色一變,急道:「我跟費大哥都忽略了一件
事……」
    霍剛忙道:「什麼事,大妹子。」
    梅夢雪道:「邢玉珍的毒手既然伸向了咱們,她就絕不會放過跟咱們有關的任何一
人,二老那兒沒人……」
    霍剛一驚忙道:「我回去看看。」
    霍剛躍起,往外便撲。『、但,他剛出門便似突然被人打了一拳一般,身形一頓,
悶哼一聲,蹌踉倒退而回,砰然一聲跌坐在地上,「哇」地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
    變生肘腋,霍瑤紅一怔,大驚失色,失聲叫道:「哥哥!」
    閃身撲了過去,急道:「哥哥你怎麼了……」
    梅夢雪也驚聲說道:「剛大哥,你……」
    霍剛抬手一指門外,無力地道:「外邊,外邊有人……」
    霍瑤紅怒叱一聲,便要往外撲。
    霍剛大喝說道:「小妹,站住!」
    霍瑤紅硬生生地剎住身形,道:「哥哥,你……」
    霍剛喘著氣搖頭說道:「你不行,只怕咱三個都不行,你陪著大妹子從後面走,讓
我獨力擋他一陣……」
    說道,支撐著站了起來,剛站起,身軀又禁不住一搖。
    霍瑤紅忙扶住了他,道:「哥哥,你這是什麼話,像你這樣怎麼能……」
    霍剛兩眼一睜,道:「小妹,你敢不聽我的……」
    霍瑤紅悲聲說道:「要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處……」
    霍剛喝道:「小妹,長兄比父……」
    梅夢雪突然說道:「剛大哥,你坐下歇歇吧,我跟紅妹沒一個會走的,好歹讓我跟
小妹聯手擋他一陣,只等費大哥回來……」
    霍剛霍然轉注道:「大妹子,你要霍剛死難瞑目……」
    梅夢雪道:「剛大哥,都一樣,你坐下歇歇吧,紅妹,幫個忙。」
    兩個人合力扶著霍剛向後退去。
    霍剛頭一低沒說話,任她二人扶坐在椅子上。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1:36:18

第04章
    安置好了霍剛,梅夢雪向著霍瑤紅一遞眼色,霍瑤紅會意,按劍退向一旁。
    接著,梅夢雪揚聲向外發了話:「外面是哪位高人,請現身容我姐妹一見。」
    話聲甫落,人影電閃,門外一丈處,雪地上多了個身材瘦高的黑衣蒙面人,但見他
一雙目光森冷逼人。
    梅夢雪看得心頭一震,道:「閣下是哪位高人?」
    那瘦高黑衣蒙面人像是沒聽見,沒動,也沒答話。
    梅夢雪旋即明白自己是多此一問,對方既然蒙面,那表示不願讓人觀廬山真面目,
也不願讓人知道他是誰。
    既然這樣,問他是誰他怎肯說。
    一念及此,立又改口問道:「傷我剛大哥的可是閣下?」
    瘦高黑衣蒙面人冷然點頭,答了兩個字:「不錯!」
    話聲好不冰冷。
    梅夢雪覺得這話聲甚是陌生,當即又道:「以高絕手法在我紅妹背後貼紙條的也是
閣下?」
    瘦高黑衣蒙面人又一點頭,仍然兩個字:「不錯!」
    梅夢雪道:「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一個字,殺!」
    梅夢雪道:「這我懂,但我不明白她二位跟閣下何怨何仇?」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我以為你幾個已經知道了!」
    梅夢雪道:「這麼說閣下是來自『六詔』?」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你認定我是來自『六詔』?」
    梅夢雪道:「閣下不是邢玉珍的人麼?」
    瘦高黑衣蒙面人目中寒芒暴射,叱道:「大膽,竟敢直呼仙姬名諱!」
    這不啻不打自招。
    梅夢雪淡然一笑道:「你以為她的所作所為值得人尊敬麼?」
    瘦高黑衣蒙面人冷笑一聲道:「死到臨頭,你還敢……」
    梅夢雪道:「死並不可怕,但我要明白一點,邢玉珍是不是躲在『六詔』?」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你休要自作聰明……」
    梅夢雪道:「你敢殺人,難道連個承認的勇氣都沒有了?」
    瘦高黑衣蒙面人冷笑說道:「這世上還挑不出讓我膽怯的事物,我可以告訴你,仙
姬她不在『六詔』,那諸葛英當年根本就沒找著仙姬,而且他根本就不是去找仙姬的!」
    梅夢雪道:「閣下怎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去找邢玉珍的?」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很簡單,仙姬根本就不在『六詔』!」
    梅夢雪道:「這就不對了,既然邢玉珍不是躲在『六詔』她為什麼要派閣下來殺人
滅口,她又怎麼知道諸葛英大俠去了『六詔』?」
    這一問,問得瘦高黑衣蒙面人啞口無言,旋聽他冷叱道:「丫頭,你要是想拖延到
費嘯天返來,那你是打錯了念頭,連諸葛英都不免橫屍,何況……」
    梅夢雪抬頭說道:「我無意拖延,我只是想把這件事弄清楚!」
    瘦高黑衣蒙面人冷笑說道:「到了陰間地府問一問,你自然會明白的!」
    跨步欺了過來。
    梅夢雪神情一震,忙道:「閣下為什麼不敢說?」
    瘦高黑衣蒙面人沒有說話。
    梅夢雪忙又說道:「閣下現有殺人的勇氣……」
    「大妹子,讓開,讓我跟他拼!」
    霍剛強凝一口真氣,忽地一聲從椅子上躍了起來,魁偉身軀帶起一陣風,出閘虎一
般地撲了出去。
    梅夢雪跟霍瑤紅大驚失色,梅夢雪皓腕疾探,但一把抓空,沒能抓住霍剛,霍瑤紅
站得較遠,更來不及阻攔。
    眼看著霍剛衝出茅屋,向那一步步逼近茅屋的瘦高黑衣蒙面人撲去,梅夢雪踉霍瑤
紅心膽欲裂,便待雙雙撲出去接應。
    適時,怪事倏生,人影一閃,一人從天而降,正好落在霍剛與那瘦高黑衣蒙面人之
間,單掌輕輕一抬,道:「閣下,匹夫血氣之勇逞不得!」
    說來也怪,他只這麼一抬手,霍剛那足能撞倒一座山的身軀,就似被什麼擋住一般,
立時停住,再也前進不得。
    霍剛怔住了,梅夢雪跟霍瑤紅也怔住了,就連那一步步逼近茅屋的瘦高黑衣蒙面人
也怔住了。
    凝目望去,只見來人一襲黑衣,身材頎長,灑脫而飄逸,但那張勝卻慘白得沒有一
點血色。
    霍剛略一定神,張口要問。
    那黑衣客又倏然收手淡笑道:「煩勞二位姑娘扶霍大俠進去歇息,容我跟背後那位
高人談談後,再探視霍大俠的傷勢!」
    梅夢雪跟霍瑤紅早已到了霍剛身後,聞言雙雙架住霍剛向後退去,霍瑤紅嬌靨忽泛
驚容,叫道:「小心,後面……」
    黑衣客一笑說道:「多謝霍姑娘。」
    霍然轉過身去抬起了手。
    只聽砰然一聲,那趁機暗施偷襲的瘦高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頓,立即蹌踉後退了好幾
步。
    黑衣客一笑說道:「閣下既是當今高人,怎地專喜背後偷襲?」
    瘦高黑衣蒙面人目中陡現驚怒厲芒,喝問道:「你是?
    黑衣客道:「在下司馬傑,來自『六詔』!」
    霍瑤紅脫口叫道:「司馬傑!」
    霍剛退勢一頓,忙道:「怎麼,你,你就是司馬傑?……」
    司馬傑笑道:「在下正是司馬傑,三位,容稍時候再詳談!……」
    一頓,凝注瘦高黑衣蒙面人道:「閣下又是哪位高人?」
    那瘦高黑衣蒙面人道:「憑你還不配問!」
    司馬傑道:「那麼誰才配問?」
    那瘦高黑衣蒙面人道:「時下沒一個配!」
    司馬傑微一點頭道:「好吧,我改問別的,霍大俠之妹跟你何怨何仇?」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這你也不配問!」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閣下,這你瞞不了誰的,但我希望在我不動手的情形下,讓
你說出你的來路,這話你不會不懂!」
    瘦高黑衣蒙面人冷笑一聲道:「後生小子,憑你也配!」
    司馬傑「哦」他一聲道:「閣下又有多大年紀?」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老夫我至少長你幾歲!」
    司馬傑道:「這麼說來,閣下是位前輩高人了,閣下,我再問一次,閣下是誰,怎
麼稱呼,從何處來!」
    那瘦高黑衣蒙面人尚未說,話霍瑤紅突然說道:「這位,他是淫賤妖婦邢玉珍派來
的……」
    瘦高黑衣蒙面人後喝說道:「賤婢大膽,竟敢辱罵仙姬!」
    司馬傑輕笑截口,道:「邢玉珍,莫非是當年那位『白髮仙姬』?」
    瘦高黑衣蒙面人厲笑道:「不錯,你既然知道仙姬的威名,就該知道這件事插手不
得……」
    司馬傑抬頭說道:「我只知道霍姑娘並沒有說錯,這件事要是別人的事,我或許會
不管,既然是邢玉珍的事,我就非管不可。」
    瘦高黑衣蒙面人厲聲說道:「你這是找死……」
    司馬傑道:「也許是吧,不過那還得看閣下有沒有辦法把我的命拿去!」
    瘦高黑衣蒙面人厲笑一聲道:「你試試看!」
    抖手一掌虛空擊了過來。
    司馬傑搖頭笑道:「這一掌功凝九成,足能使石破天驚,風雲色變,但是只可借你
閣下今天碰上的是我!」
    翻腕一抖,虛空擊出了一掌。
    砰然又是一聲大震,司馬傑笑道:「閣下,如何,我的命是不是閣下所拿得去的?
閣下容我一問,邢玉珍又跟霍大俠兄妹何怨何仇?」
    瘦高黑衣蒙面人厲笑說道:「你不配過問……」
    霍瑤紅突然說道:「這位,我兄妹跟邢玉珍一無怨,二無價,他所以派人前來殺我
兄妹,是她以為我兄妹知道她躲在『六詔』,而欲滅口。」
    司馬傑道:「謝謝霍姑娘,我明白了……」
    目光一凝,望著對面那瘦高黑衣蒙面人,道:「閣下真是邢玉珍的人麼?」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不錯!」
    司馬傑微一點頭道:「很好,你閣下更走不成了!」
    瘦高黑衣蒙面人訝然說道:「後生小子你這話……」
    司馬傑道:「邢玉珍的所作所為,閣下應比我還清楚,像她這種人,人人得而誅之,
所以我說你更走不成了!」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你是說想從我身上迫出仙姬的所在?」
    司馬傑點頭說道:「不錯,確是這樣!」
    那瘦高黑衣蒙面人冷笑說道:「後生小子,你這是癡人作夢……」
    司馬傑抬頭說道:「我不這麼想,我認為擒你,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瘦高黑衣蒙面人目光森冷寒芒暴閃,厲笑說道:「好大的口氣,你且試試看!」
    閃身撲了過來。
    司馬傑微一點頭,道:「好吧,我就聽你的,姑且試試!」
    左單一晃,飛快送去襲向瘦高黑衣蒙面人右肩並,等到瘦高黑衣蒙面人身形一動,
向邊口一躲,他右手閃電遞出,五指彎曲如鉤,直向瘦高黑衣蒙面人臉上抓去。
    瘦高黑衣蒙面人不防有此,要躲為時已晚,那蒙面物被司馬傑抓個正著,他心膽欲
裂,猛地用力,一掙,只聽「嘶」地一聲裂帛響處,那蒙面物立時被司馬傑扯下了來。
    瘦高黑衣蒙面人大驚失色,捂著臉轉身如飛而去。
    司馬傑沒追,卻笑道:「閣下,江湖上當有再見之日,我會找上門去找你的,只記
住,從此別再亂動殺機,找人麻煩,否則你不會再有今天這種便宜。」
    瘦高黑衣人早已走得沒了影子,說完了話,他緩緩轉過了身,頭一眼他便望向梅夢
雪。
    卻只聽霍瑤紅說道:「你怎麼讓他走了……」
    司馬傑抬手一指霍剛,道:「霍姑娘,令兄傷得不輕,需要治療!」
    「事實不錯,要不是霍剛受了內傷,他不會留在這裡的。」
    梅夢雪楞地望著他道:「閣下當真是來自『六詔』的司馬傑?」
    司馬傑微微一笑道:「梅姑娘想必已從孟中那兒知道了我!」
    梅夢雪道:「費大俠跟我正在找閣下……」
    司馬傑道:「這個我知道,剛才費大俠就跑到十多里外找我,我機警地躲開了,他
如今仍在那一帶找我呢!……」
    頓了頓,接道:「容我先為霍大俠……」
    霍剛猛一抬頭道:「不忙,霍剛暫時還死不了,先讓我弄清楚兩件事再說!」
    司馬傑凝目說道:「還有什麼事比霍大俠的內傷更要緊的?」
    霍剛道:「有,你閣下已聽聽春,閣下何放污蔑諸葛大俠!」
    司馬傑,「哦」地一聲道:「原來霍大俠是說這……」
    目光一轉,落在梅夢雪臉上,道:「想必梅姑娘也急於明白……」
    梅夢雪淡淡道「我不急,霍大俠的傷……」
    「不,」霍剛一抬手,道:「大妹子,我急。」
    司馬傑微微一笑道:「那麼我就聽霍大俠的……」
    話鋒微頗,接道:「霍大俠對這件事是不是弄清楚了?」
    霍剛點頭說道:「不錯,孟中告訴了梅姑娘,費大俠沒來得及阻攔。」
    司馬傑道:「霍大俠,我說的可是句句實情,舍妹帶著沒有爹的孩子現在『六詔』
如果諸位不信的話,盡可以到『六詔』去……」
    霍剛道:「我怎知道那孩子是不是諸葛大俠的骨肉。」
    司馬傑兩眼一睜,旋即斂態淡然說道:「我不敢怪霍大俠這麼說,必竟霍大俠你站
的立場跟我不同,但我要告訴霍大俠,世上男人多得很,舍妹不必非攀扯諸葛英不可。」
    霍剛道:「閣下,這世上只有一個『玉書生』。」
    司馬傑笑道:「霍大俠,『玉書生』並沒有什麼了不起,舍妹是一個姑娘家,她不
會厚顏亂認丈夫,硬指諸葛英是孩子的爹。」
    霍剛還想再說,司馬傑已然抬頭說道:「霍大俠,我只是在揭穿諸葛英的為人,免
得他再害了梅姑娘一輩子,除此之外,諸位信與不信對我並不重要,再說,舍妹自認命
薄,已經原諒了他,我千里迢迢送來解藥,但去遲了一步,這或許是天意,這件事不必
再提了。」
    霍剛道:「閣下只知道信與不信對閣下並不重要,可知道信與不信對霍剛卻十分重
要。」
    司馬傑道:「霍大俠請明教。」
    霍剛道:「要是霍剛不信,那霍剛就會認為你是無中生有,惡意中傷,而且還有著
一樁更大的隱謀……」
    司馬傑淡然笑道:「是與非,諸葛英他自己心中明白,我司馬傑可問心無愧,任憑
諸位怎麼想都行……」
    忽地目光一凝,道:「霍大俠,哪一樁更大的隱謀?」
    霍剛一點頭道:「不錯,霍剛認為你閣下還有一樁更大的隱謀。」
    司馬傑道:「霍大俠何指?」
    霍剛道:「樹從根上起,水從源頭來,讓我從根源說起,閣下現也是我華武林中人,
想必知道當年武林中那段公案。
    司馬傑道:「霍大俠,是指『白髮仙姬』邢玉珍殺害了『玉面閻羅』查三影查前輩,
而偕情人私奔,隨後四大奇人又跟著失蹤之事?」
    霍剛道:「正是,『玉書生』諸葛大俠的先人受過查三影的活命大恩,因之諸葛大
俠要查明這件事為查三影報仇雪恨,所以他才忍痛跟梅姑娘在『梅花溪』分手,迢迢千
裡去了『六詔」』司馬傑道:「諸葛英他去『六詔』幹什麼?」
    霍剛道:「他是聽說邢玉珍跟她那情夫躲在『六詔』,故而前去搜尋,並不是閣下
所說的,他是蠱毒發作,不得不趕回『六詔』去。」
    司馬傑道:「我暫時不跟霍大俠辯,請霍大俠說下去。」
    霍剛道:「邢玉珍跟她那情夫很可能是躲在『六詔』,這句話閣下聽清楚了麼?」
    司馬傑點頭說道:「霍大俠,我聽清楚了。」
    霍剛道:「可巧,你閣下也來自『六詔』。」
    司馬傑雙眉一標,道:「我明白了,諸位是懷疑我是邢玉珍派來的人……」霍剛道:
「霍剛等推測諸葛大俠不敵成名多年的邢玉珍,帶傷逃回中原,邢玉珍仍不肯放過遂派
閣下前來追殺諸葛大俠,因見諸葛大俠傷重不泊,遂定了惡計,陰毒地污蔑他,使人不
再相信諸葛大俠的為人……」
    司馬傑道:「霍大俠,我請教,這跟諸葛英的為人有什麼關係?」
    霍剛道:「武林中既不相信諸葛大俠的為人,當然不會相信他所說邢玉珍躲在六詔
一說,如此一來邢玉珍就可高枕無憂了。」
    司馬傑淡然笑道:「霍大俠,倘若連諸葛英都不是邢玉珍的對手,放眼當今,邢玉
珍她又怕什麼人,怕哪一個。」
    霍剛呆了一呆,旋即說道:「那總不如無人打攪,清清靜靜的。」
    司馬傑微一抬頭道:「霍大俠能言善辯。讓人佩服……。」
    霍剛道:「好說,霍剛說的是實情,說的是真理。」
    司馬傑道:「我不否認霍大俠說的是實情,不過……」
    話鋒一轉,接道:「霍大俠,適才那黑衣蒙面人的來往,霍大俠應該……」
    霍剛截口說道:「是邢玉珍派來的人,他也承認了。」
    司馬傑道:「那麼,我請教,假如我也是邢玉珍派來的人,我怎麼會在霍大俠逞匹
夫之勇,欲作孤注一擲之際及時趕到阻攔?」
    霍剛一怔,一時啞口無言以對。
    霍瑤紅突然說道:「誰知這是不是你閣下跟他串演的一幕好戲!」
    霍剛兩眼倏睜,猛一點頭道:「不錯,小妹說得好。」
    司馬傑微微一笑道:「霍姑娘說得好,我再請教,那人是來幹什麼的?」
    霍瑤紅道:「自然是來殺我們幾個的」
    司馬傑道:「邢玉珍為什麼派他來取諸位的性命?」
    霍瑤紅道:「當然是為滅口!」
    司馬傑道:「霍姑娘,滅什麼口?」
    霍瑤紅道:「怕我們幾個把邢玉珍躲在『六詔』的事傳揚出去……」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霍姑娘,這辦法一勞永逸是否比讓人不相信諸葛英的說法一
計更好。」
    霍瑤紅一怔,立即也無詞以對。
    只聽霍剛冷笑說道「看來能言答辯只是閣下而不是霍剛兄妹……」
    司馬傑道:「霍大俠,事實勝過雄辯。」
    霍剛道:「無論怎麼說,霍剛等人不相信諸葛大俠會是……」
    司馬傑截口說道:「霍大俠,我說過,諸位信不信並無關重要,對我也沒有什麼益
損,目前重要的是霍大俠的傷勢……」
    霍剛道:「閣下的意思是……」
    司馬傑道:「我想為霍大俠療傷。」
    霍剛道:「謝謝閣下的好意,霍剛有的是朋友。」
    司馬傑道:「霍大俠,我正好趕上……」
    霍剛截口說道:「閣下放明白一點,假如霍剛等不相信你閣下的話,絕不會讓你閣
下為霍剛療傷甚至不會讓你閣下碰霍剛一下。」
    司馬傑沉默了一下,微一點頭道:「霍大俠說的是理,這樣吧,現在就請梅姑娘與
霍姑娘二位為霍大俠療傷,假如他二位能為霍大俠療治此傷勢,司馬傑絕不伸手,萬一
她二位不能為霍大俠療治此傷,還請霍大俠……」
    霍剛一抬頭道:「我不急,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司馬傑道:「霍大俠,假如我沒有看錯的話,霍大俠真力散而難聚,內腑又略為離
位,若不及早救治或阻止傷勢惡化,只怕霍大俠難捱到天明。」
    霍剛臉色為之一變。霍瑤紅忙道:「真的?」
    司馬傑道:「霍姑娘不相信的話,請問問令兄。」
    霍瑤紅轉望霍剛,急急問道:「哥哥……」
    霍剛無力地微一點頭,道:「小妹,他沒說錯……」
    霍瑤紅嬌靨失色,霍剛抬眼望向梅夢雪。
    梅夢雪神情凝重,道:「紅妹,事不宜遲,幫我把剛大哥扶進去。」
    霍瑤紅沒再說話,立即幫梅夢雪把乃兄扶進了小屋。
    司馬傑站在門口,沒跟進去。
    梅夢雪跟霍瑤紅把霍剛扶坐在椅子上,沒等梅夢雪說話,霍瑤紅便動手解開了霍剛
的胸前衣扣。扣開肌膚現,在霍剛的心窩偏右處,呈現一雙邊緣泛著暗紅色的掌痕,這
掌痕隱約於皮肉之間。梅夢雪跟霍瑤紅臉色剛一變,只聽門外一聲驚叫,人影一閃,司
馬傑已到了霍剛跟前。
    他目中寒芒暴射,道:「原來是他,原來是……怎會是他,怎會是他……」
    顯然,他是既震驚又詫異。
    霍瑤紅忙道:「你說什麼!是誰?」
    司馬傑目中寒芒一斂,道:「二位可知道這是什麼掌力。」
    霍瑤紅抬頭說道:「不知道。」
    梅夢雪道:「梅夢雪姐妹孤陋寡聞,尚請閣下指教。」
    司馬傑望望霍剛道:「霍大俠呢?」
    霍剛微一抬頭道:「不知道。」
    司馬傑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三位,這是歹毒霸道的『血手印』。」
    霍瑤紅一怔,驚呼說道:「血手印?」
    梅夢雪變色失聲:「閣下說適才那人是宮紅……」
    霍剛挺身欲起,司馬傑伸手按住了他,道:「霍大俠,動不得。」
    霍剛沒有再動,他也動不了睜大眼道:「這……這會是『血手印』…。」
    司馬傑道:「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它就是『血手印』,三位都看得見,如今霍大
俠胸前這雙承痕邊緣稍現暗紅,這暗紅會逐漸向內蔓延,一旦整雙掌痕都呈赤紅,就是
大羅金仙也救不了霍大俠,這正是『血手印』的特徵」。
    霍剛道:「這麼說那人是宮紅。」
    司馬傑道:「我不敢說他就是失蹤的四大奇人之一『血手印』宮紅,可是霍大俠所
在的很顯然就是『血手印』,事實上放眼天下,只有宮紅一人擅這種歹毒霸道的掌力。」
    霍剛瞪目張口道:「宮紅失蹤多年,怎麼會……」
    司馬傑道:「想必他根本就沒有失蹤,要不就是他如今又出現了。」
    霍瑤紅詫異欲絕地道:「他又怎麼成了邢玉珍的人……」
    司馬傑道:「那誰知道,可能查三影李前輩死後,他四人同時投向了邢玉珍,真要
這樣的話,邢玉珍是夠厲害的。」
    梅夢雪道:「這真是奇事,傳揚出去必將震撼武林,失蹤多年的四大奇人之一,居
然會突然出現在此時此地……」
    司馬傑道:「他蒙了面,怕人知道他是誰,只可惜他忽略了他這種歹毒霸道的獨門
掌力『血手印』仍然使人知道了,如今想想,我可真懊悔放過了他……」
    霍瑤紅道:「如今別說這些了,快替我哥哥療傷。」
    司馬傑微一搖頭道:「霍姑娘,我能阻止傷勢惡化,卻不能療治這『血手印』掌
傷。」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1:36:41

省瑤紅臉色倏變,道:「怎麼你只能阻住這傷勢惡化……」
    司馬傑道:「是的,崔姑娘,當今世上能療治這『血手印』掌傷的只有兩人……」
    省瑤紅忙問道「是誰?」
    司馬傑道:「一個是宮紅自己,另一個是『玉面閻羅』查前輩。」
    省瑤紅道:「一個是宮紅,一個是查三影?」
    司馬傑道:「是的,霍姑娘。」
    霍瑤紅道:「還有第三個能治這種掌傷的人嗎?」
    司馬傑搖頭說道:「據我所知是沒有了,也許我孤陋寡聞,所知有限。」
    省瑤紅臉色煞白,默然未語,緩緩垂下螓首。
    難怪她悲痛難受,司馬傑說有兩個人能治這種學傷,卻等於沒人能治這種單傷一樣。
    宮紅用這種歹毒霸道的毒門掌力擊傷了霍剛,他當然不會再為霍剛療治,這是一定
的道理。
    剩下一個「玉面閻羅」查三影,早在多年前已經被他那嬌妻「白髮仙姬『邢玉珍狠
起心腸殺害死了,死人怎能療傷?」
    梅夢雪道:「閣下,你確知當世之中只有宮紅跟查三影司馬傑道:「梅姑娘,我說
過,也許我孤陋寡聞,所知有限。」
    梅夢雪冰雪聰明,還能不知道人家這是什麼意思?她也夠悲痛的,但是在表面上卻
沒露一絲痕跡。
    她沉默了一下,轉望霍瑤紅說道:「紅妹,吉人自有天相……」
    霍剛突然叱道:「小妹,休作此世俗兒女態,死則死矣,大丈夫生而何歡死的何悲,
武林生涯本就朝不保夕……」
    司馬傑突出一指在省剛胸前點了四下霍剛話鋒一頓,凝目說道:「閣下,你這
是……」
    司馬傑道:「我閉了霍大俠幾處穴道,阻住掌傷惡化,一年半載之內尚無大礙,在
這一年半載之內,崔大俠可以請費大俠跟梅姑娘二位,協同找尋宮紅,逼他為霍大俠療
傷,除此別無他策,我能力有限,心中甚感不安,無顏多留,就此告辭!」
    一拱手,轉身要走。
    霍剛突然喝道:「閣下,慢著。」
    司怪傑停步回身道:「崔大俠還有什麼教言?」
    霍剛道:「不敢,尚未謝謝閣下。」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如果是為我阻攔了宮紅,令妹霍姑娘適才會出聲示警救了我,
彼此已然扯平,如果是為療傷,我能力有限,沒能為霍大俠做什麼,霍大俠不必耿耿於
懷。」
    話落,逕自轉身而去。
    他走了,梅夢雪楞楞地望著門外。
    霍瑤紅突然哭了。
    霍剛濃眉一皺,道:「小妹,你……」
    霍瑤紅哭著說:「哥哥,你叫我怎麼忍得住?」
    霍剛道:「我都不在乎,你怎麼!……你沒聽司馬傑說麼,一年半載之內不會有什
麼大礙了,只要能在一年半載之內找到宮紅……」
    霍瑤紅道:「能麼,哥哥?」
    霍剛道:「我不認為那是什麼難事。」
    霍瑤紅道:「他會肯麼,哥哥?」
    霍剛道「一命換一命,不怕他不肯。」
    霍瑤紅道:「咱們不是他的對手。」
    霍剛道:「別忘了,咱們有個『金鞭銀駒』費大哥。」
    霍瑤紅沒再說話,但她已住了聲,收下淚。
    霍剛抬眼望向梅夢雪,一見梅夢雪望著門外發怔,他微微一愕,忙道:「大妹子,
你怎麼了?」
    梅夢雪如大夢初醒,忙收回目光級笑說道:「沒什麼,我在想司馬傑這個人……」
    霍剛道:「大妹子以為他這個人……」
    梅夢雪道:「他的臉有點嚇人,其實他這個人不惡!……」
    霍剛一怔道:「怎麼,大妹子,你覺得他這個人!……」
    梅夢雪道:「難道剛大哥你不以為然麼?」
    霍剛遲疑了一下道:「撇開別的事不談,我對他惡意中傷諸葛大俠一事,永遠耿耿
難釋。」
    梅夢雪沉默了一下,道:「我覺得他不像個惡意中傷人的人。」
    霍剛又復一怔,道:「這麼說,在妹子是相信他……」
    「不,」梅夢雪搖頭說道:「我也不相信諸葛大俠會是那種人。」
    霍剛產詫說道:「大妹子這話……」
    梅夢雪微一搖頭,淡而強笑,笑得淒迷,道:「我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我既覺得
司馬傑不像個惡意中傷的人,又不相信『玉書生』會是那種人!……」
    霍剛沒說話,半晌之後說道:「這麼說,大妹子也不認為司馬傑是邢玉珍的人了。」
    梅夢雪道:「他不該是,剛大哥。」
    霍剛又沉默了……。
    茅屋後面,站著司馬傑,靜聽至此,他走了,而旋即,剛現的笑容消失了,代之而
起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異樣神色,他隨風飄起,飛射不見。
    在離「梅花溪」口這座茅屋不遠處的一片樹葉裡,靜靜地站著個人,身材瘦高,黑
衣蒙面,望之如幽靈。
    突然,另一條人影劃空射落在他面前的樹葉裡,但並沒有現身,瘦高黑衣蒙面人立
即躬下身去,恭聲說道:「少主老奴特來覆命。」
    樹葉裡響起個冰冷話聲:「事成了?」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回少主,老奴未能達成使命,願領重罰。」
    黑衣人道:「怎麼,未能達成使命,難道你不是他三人的對手。」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不,少主,憑老奴一身所學,殺霍剛易如反掌吹灰,只是在
老奴正欲下手是時,突來一人救了霍剛。」
    暗中人「哦」他一聲道:「那人是誰?」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回少主,那人自稱司馬傑。」
    暗中那人驚道:「司馬傑!」
    瘦高黑衣蒙面人說道:「怎麼,少主。」
    暗中人很快地轉趨平靜,道:「這麼說,你不是他的對手?」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事實如此,少主請看,老奴蒙面物也已被他扯破了。
    陰暗中人忙道:「可曾讓他們看見你的面目?」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回少主,那倒沒有,老奴及時摀住了臉……」
    暗中人似乎鬆了一口氣,道:「那還好,司馬傑他究是何許人,竟有這麼高的身
手。」
    瘦高黑人蒙面人道:「回少主,據他說他來自『六詔』。」
    暗中人道:「我懷疑他是邢玉珍的人。」
    瘦高黑衣蒙面人抬眼說道:「少主,邢玉珍當年躲在『六詔』麼?」
    暗中人道:「誰知道,也許是真,也許是假,這件事不忙,眼前這件事……唉,這
次竟未能成功,再想殺霍剛只怕……」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稟少主,老奴雖未能即時取得霍剛性命,但他卻被老奴在他
心口上印了一掌,料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暗中人驚聲問道:「真的麼?」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老奴豈敢欺蒙少主。」
    暗中人冰冷說道:「好的,很好,你用的是什麼掌力?」
    瘦高黑衣蒙面人一欠身道:「回少主,老奴用的是……」
    身形忽然猛地一震,立即住口不言。
    暗中人冷笑說道:「說啊!」
    瘦高黑衣蒙面人低著頭道:「回少主,老奴一時疏忽大意!……」
    暗中人道:「你一時疏忽大意卻壞了我的大事,『血手印』不難辨認,宮紅又現武
林,宮紅既規武林,另三個也不會……不出多久武林中就會鬧得滿城風雨,草木皆
兵……」
    瘦高黑衣蒙面人顫聲說道:「少主開恩,老奴知罪。」
    暗中人道:「我若不是看你追隨過老主人,我……」
    一歎接道:「千不該,我不該把這件差事交給你,如今錯已鑄成罰你何補,懊惱又
有何用,現在我給你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瘦高黑衣蒙面人忙道:「謝少主開思。」
    暗中人道:「去吧,事成與否,我自會知道,不必來覆命了。」
    瘦高黑衣蒙面人應聲勝起,破空飛射而去。
    與此同時,一條人影射落在「梅花溪」中的那座茅屋之前,是費嘯天,他滿面的懊
喪,想必是未能及時找到司馬傑。
    霍瑤紅一喜,忙迎了上去道:「費大哥。你怎不早點回來?」
    費嘯天抬頭苦笑道:「那司馬傑好不狡精,害得我空跑一場怎麼,有事麼?」
    霍瑤紅道:「哥哥被人傷了……」
    費嘯天一怔,道:「誰?」。
    閃身撲進茅屋,喝問道:「是誰,霍大哥……」
    在剛做一搖頭,道:「不礙事,費大哥別急,讓大妹子慢慢說吧,。
    費嘯天立即轉往海夢雪,道:「雪妹,是怎麼回事?」
    海夢雪把道才的經過說了一邊。
    聽畢,資嘯天深手扒開了霍剛胸前的衣衫,旋即臉色大變,震驚詫異常地脫口叫道:
「果然是『血手印』!」
    一頓接口說道:「宮紅失蹤多年,怎麼會突然……。」
    轉望梅夢雪,目光一凝,道:「雪妹,他承認是邢玉珍的人?」
    梅夢雪點了點頭。
    費嘯天咬牙說道:「好厲害的妖婦,費嘯天等跟你何仇何恨,只為伯人知道你躲在
『六詔』便如此……」雙眉一揚,道:「雪妹,是司馬傑救了霍大哥?」
    梅夢雪道:「要不是司馬傑及時趕到,只怕我跟剛大哥,紅妹都要死在宮紅這歹毒
霸道的獨門掌力『血手印』下了。」
    費嘯天詫聲說道:「司馬傑他怎麼會救霍大哥。」
    梅夢雪道:「我看他不像是邢玉珍的人……」
    費嘯天一怔,道:「怎麼雪妹相信了他。」
    梅蘿雪道:「我只覺得他這個人不惡。」
    費嘯天道:「那麼他對『玉書生』……」
    梅夢雪道:「我仍不相信『玉書生』會是那種人。」
    費嘯天忽地冷笑一聲道:「只怕雪妹錯了。」
    海夢雪微愕說道:「我錯了?費大哥是指……」
    費嘯天道:「雪妹聰明一世,怎地糊塗一時。他若是為救霍大哥而來,怎麼不在霍
大哥被傷之前現身……」
    梅夢雪道:「費大哥是說……」
    費嘯天道:「事實上他仍及時救了霍大哥?」
    梅夢雪呆了一呆。旋即說道:「他事先並不知道宮紅會來……」
    費嘯天冷笑說道:「雪妹太厚道了,他輕易地改變了雪妹對他的看法,接著而來的
將是更大的隱謀,無論怎麼說,我仍認為他是邢玉珍那妖婦的人,殺人而不見血……」
    霍剛道:「費大哥,不會吧,他也閉了我幾次穴道,阻住了傷勢的惡化,他要真是
邢玉珍的人,似乎不必……」
    費嘯天道:「怎麼霍大哥也這麼想,我請教,放眼天下,誰能療治這歹毒霸道的獨
門單力『血手印』掌傷。」
    霍剛道:「司馬傑說的,只有宮紅自己跟查三影。」
    費嘯天道:「他沒說錯,查三影已死多年,宮紅斷不會為霍大哥你治療單傷,我請
問,這是不是跟沒人能治一樣?」
    霍剛道:「本來就是這樣……」
    費嘯天道:「閉幾處穴道,阻傷勢惡化,只要熟知血手印的人,任何一個都做得到,
反正霍大哥這掌傷無人能治,順水人情誰不會做,再說他這是放長城,釣大魚,別具用
心。」
    霍剛濃眉皺道:「他叫我請費大哥跟大妹子協同找尋宮紅……」
    費嘯天道:「找宮紅幹什麼,求他為霍大哥療傷?——
    霍剛道:「不是求,是逼。」
    費嘯天道:「霍大哥換了你是宮紅你肯麼?」
    霍剛道:「一命換一命,應該肯。」
    費嘯天道:「倘若宮紅往那龍潭虎穴跑,咱們是不是也要跟著過去?」
    霍瑤紅突然說道:「哪怕是刀山油鍋,我也要闖一闖。」
    費嘯天雙眉一揚道:「霍小妹,費嘯天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我這話你該懂。」
    霍瑤紅橋靨一紅,道:「費大哥是說這是圈套?」
    費嘯天一點頭道:「是的,至少,我認為是。」
    霍謠紅遲疑了一下道:「引咱們入圈套的目的,無非欲置咱們於死地而已,不如干
脆讓宮紅一下得了手,何必再費那麼大事?」
    費嘯天道:「霍小妹,還有一個費嘯天不在這兒。」
    霍瑤紅道:「我以為殺了我三個之後,他再跟宮紅聯手對付費大哥你也是一樣。」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霍小妹,對付費嘯天並不那麼容易。」
    霍瑤紅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終於她還是沒說。
    費嘯天雙眉一揚,道:「事已至此,霍小妹剛才說得好,就是刀山油鋼,咱們也得
闖上一闖,霍大哥只管放心,找宮紅的事交給我就是。」
    霍剛過:「謝謝費大哥,只是這若是圈套,咱們大可不必……」
    費嘯天道:「霍大哥何不說不敢讓我跟雪妹為霍大哥冒險?」
    霍剛臉一紅,點頭說道:「費大哥,我正是這意思。」
    費嘯天雙眉一楊,冷然笑道:「難道讓我跟雪妹坐著霍大哥你死在『血手印』下不
成,霍大哥太見外了,簡直太見外了。
    誰都聽得出來,這位當世奇豪金鞭銀駒不高興了。
    霍剛漲紅著臉道:「費大哥話別誤會,我只是……只是……」
    費嘯天一擺手道:「霍大哥,別多說了,霍大哥你若把費嘯天當成知己朋友,彼此
的關係不同,就請把這件事交給費嘯天……」
    霍剛一點頭道:「費大哥,行,從今後我不再說一句話。」
    費嘯天笑了道:「我可不敢讓霍大哥長年沉默。」
    霍剛也笑了,梅夢雪跟霍瑤紅都笑了。
    笑了笑之後,梅夢雪道:「有件事,剛才我一直沒機會說……」
    費嘯天道:「雪妹,什麼事?」
    梅夢雪道:「我覺得司馬傑的身材跟言談、舉止,很像一個人!」
    費嘯天目光一凝,兩眼微睜,道:「誰,雪妹覺得他像誰。」
    梅夢雪把目光緩緩移注窗外,道:「像他。」
    費嘯天臉色一變,道:「像誰?」
    梅夢雪道:「諸葛大俠。」
    費嘯天臉色剎時恢復正常,失笑說道:「雪妹,你這是……
    想必是你對『玉書生』思念過甚所以……」
    「不,費大哥,」梅夢雪微搖螓首,道:「我自己知道並不是對『王書生』思念過
甚所引起的幻覺,就算是的話我怎不覺得別人像他,偏偏覺得這個司馬傑像他。」
    崔瑤紅突然說道:「不錯,經大姐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這個司馬傑的身材,言談舉
止,很像『玉書生』諸葛大俠。」
    費嘯天轉眼凝目,道:「是麼,霍小妹?」
    崔瑤紅點頭道:「真的,費大哥。」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司馬傑此人何等榮幸,只可惜他的長像令人不敢恭維。」
    霍瑤紅道:「的確,他要是長像也像的話,簡直就是諸葛大俠。」
    梅夢雪微微點頭說道:「紅妹的話我也有同感。」
    費嘯天似乎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望著霍剛道:「霍大哥,這兒有你跟霍小妹,雪
妹三人,怎麼單單霍大哥被宮紅的『血手印』擊傷,雪妹跟霍小妹卻安然無恙……」
    霍剛搖頭苦笑道:「是大妹子想起家裡二老沒人照顧提醒了我,我轉身就往外跑,
沒想到宮紅早就守在外頭,所以……」
    費嘯天「哦」地一聲道:「原來……」
    臉色陡然一變,抬眼望向梅夢雪:「雪妹跟霍大哥,霍小妹在這兒等等,我有點事
去去就來。」
    二話沒說,轉身撲了出去。
    霍剛呆了一呆,訝然說道:「費大哥有什麼事,走得這般匆忙。」
    霍瑤紅道:「大概費大哥想起了二老……」
    梅夢雪點頭說道:「紅妹說對了,費大哥定是探視二老去了,我也想回去看看,紅
妹在這兒陪陪剛大哥……」
    霍瑤紅忙道:「大姐你怎麼能……」
    梅夢會道:「有什麼不能的?事到如今,自然以父母為重。」
    霍剛猛一點頭道:「對,生身父母為重,既然如此,咱們一塊回去。」
    霍地站了起來。
    梅夢雪忙道:「剛大哥,你能走了?」
    霍剛搖頭說道:「不礙事,司馬傑已阻住了傷勢惡化,跟人動手過招或許差了點兒,
但跑跑路還能不落人後,走吧。」
    話落,當先走了出去。
    梅夢雪跟霍瑤紅雙雙跟了出去,霍瑤紅道:「大姐,要鎖門麼?」
    梅夢雪搖頭說道:「不用了,很少有人往這兒來,不虞人偷,茅屋裡又沒什麼要緊
東西,也不怕人偷,快走吧!」
    她只順手帶上了門,然後跟在霍剛身後馳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1:37:47

第05章
    離梅花溪往東,走沒幾里,遍地皚皚白雪上,三間瓦房靜靜地坐落在山腳下的一圈
竹圍內。
    背著山,圍著竹籬,屋後幾株壓雪老樹,這三間瓦房顯得清靜而幽雅,不帶一點城
市喧囂。
    遠遠望去,三間瓦房燈光外透,在這寒夜裡,頗令人有孤寂之感,霍剛抬手往燈光
處一指,道:「瞧見了麼,二老還沒睡呢。」
    梅夢雪皺眉說道:「天都快亮了,怎麼二位老人家還沒睡?」
    霍瑤紅道:「也許是因為這兩天情緒不太好。」
    梅夢雪沉默了。
    既能看見了竹籬,瓦房,那距離就不遠了,說話之間,三個人已馳進二十丈內,霍
剛道:「怎麼沒瞧見費大哥。」
    霍瑤紅道:「哥哥也真是,既來探視二老,能不進去麼!」
    崔剛赧然而笑道:「怕是費大哥吵醒了二位老人家……」
    兩句話工夫,三個人已到竹籬前,忽聽一聲霹靂大喝從從三間瓦房裡那正中的一間
傳出:「站住!」喝聲震耳撼心,著實赫了霍剛一跳,三個人不由自主地一起停了步,
適時,一條人影從竹籬內掠出,直落三人面前,是費嘯天,他臉色有點青,兩眼有點紅,
但是臉上卻堆著笑,只是笑得很勉強:「雪妹,霍大哥,小妹,你們三個怎麼也來了?」
    霍剛道:「大妹子不放心,要回來看看,怎麼回事?費大哥,你嚇了我一大跳,你
就不知道你這一聲大喝夠多懾人。」
    費嘯天倏然而笑道:「我賠罪,霍大哥,我還以為是外人呢。
    霍剛笑道:「老天爺,幸虧你只是一聲大喝,要是挾神威撲出來迎面就是全力一擊,
只怕我頭一個要慘。『」
    費嘯天笑了。
    梅夢雪這時候才有機會說話,她道:「費大哥,二位老人家安好麼!」
    資嘯天點頭說道:「二位老人家安好,我已經請二位老人家安歇了,咱們走吧。」
    說著,他抬了手。
    梅夢雪道:「燈怎麼沒熄。」
    費嘯天沒回頭,道:「想必二位老人家還沒睡。」
    梅夢雪道:「那我進去看看。」
    說罷邁步就要走進竹籬。
    費嘯天原本抬起來的手一攔,道:「雪妹,別進去了,老人家還在生你的氣呢。」
    梅夢雪道:「我知道,只怕這氣要生上一陣子,但是我既然回來了,怎好不進去看
看。」
    費嘯天道:「雪妹,二位老人家不會聽不見你回來了,可是……雪妹,伯父正在氣
頭上,不進去也罷。」
    梅夢雪遲疑了一下,微一搖頭道:「不,我還是過去看看。」
    費嘯天又一攔,道:「雪妹,聽話。」
    霍剛道:「這樣吧,大妹子別進去了,我跟小妹進去看看,代你向二位老人家請個
安吧。
    他是說走就走,邁步就欲走進竹籬。
    費嘯天倏地一聲沉喝:「站住。」
    霍剛一怔停了步,滿臉訝然地望向費嘯天。
    費嘯天威態一斂,柔聲說道:「霍大哥,二老要睡了,就讓他二位早點安歇吧,再
說,二位老人家如今正在氣頭上,不願見任何人,我剛才還是求了半天才求開門,你何
必再去打擾?」
    霍剛遲疑著道:「那……那就算了。」
    費嘯天道:「霍大哥,聽我的不會有錯的……」
    轉過臉來剛叫了一聲雪妹,梅夢雪已然說道:「費大哥,你真是為這不讓我進去
麼?」
    費嘯天強笑說道:「雪妹也真是,我還會騙你麼?」
    梅夢雪道:「費大哥,我總要回來的……」
    費嘯天道:「等二位老人家氣消了之後再回來不行麼?」
    海夢雪道:「身為人女,既然回來了,怎好不進去請個安問候一聲,再說,我是個
晚輩,還能怕挨罵麼……」
    費嘯天道:「雪妹,聽話,別讓二老氣上加氣,氣壞了二老……」
    梅夢雪微一搖頭道:「費大哥,無論怎麼說,我都要進去請個安。」
    費嘯天道:「雪妹,這樣好不,你在這兒等著,我進去代你……」
    梅夢雪道:「費大哥,你是你,我是我。」
    費嘯天道:「雪妹,聽話……」
    梅夢雪道:「費大哥,讓一讓。」
    「不,」費嘯天毅然搖頭道:「無論怎麼說,我絕不讓雪妹進去,我不能讓二
老……」
    梅夢雪目光一凝,道:「費大哥,你不會單為這執意攔我,還有什麼別的……請告
訴我,費大哥,二位老人家怎麼了?」
    費嘯天笑道:「雪妹這是……你太多疑了,二老好好地……」
    梅夢雪顫聲說道:「別瞞我,費大哥,請告訴我實話。」
    費嘯天眉倏一皺,道:「雪妹,你怎麼……」
    梅夢雪叫道:「你閃開。」
    扒開費嘯天的手,閃身就要往竹籬內沖。
    費嘯天臉色一變,道:「雪妹,你要原諒。」
    說話間,翻手而起,飛起一指點了出去,梅夢雪應指而倒,接著將手一伸,恰好扶
住了梅夢雪。
    霍剛兩眼暴睜,機伶一額,也閃身要衝。
    費嘯天大喝一聲:「站住。」
    橫裡一掌,硬生生地截住了霍剛。
    霍剛大聲說道:「費大哥,二老……」
    費嘯天唇邊一陣抽搐,緩緩說道:「我不願說,霍大哥又何必再問」
    霍剛大叫一聲,便要硬闖。
    費嘯天翻手扣住了他的腕脈,沉聲說道:「霍大哥,請聽費嘯天這一次,別進去。」
    霍剛掙扎不得,須默俱張,顫聲說道:「費大哥,是誰,宮紅……」霍瑤紅失聲尖
叫,突然捂著臉哭了起來。
    費嘯天緩緩說道:「不,霍大哥,致命傷在後心,但不是血手印?」
    霍剛道:「那是……」
    費嘯天仰頭一聲悲愴長嘯,裂石穿雲,直逼夜空。
    緊接著,遠處也傳來一聲長嘯,嘯聲甫起,遠處夜色中又現人影,嘯聲未落,人影
已飛射落地,好快的身法。
    那是個中等身材,眼神十足的黑衣漢子,他一躬身道:「見過爺。」
    費嘯天冷然問道:「片刻之前你在何處。」
    那黑衣漢子道:「回爺,屬下就在適才來處。」
    費嘯天道:「可會見到有人進出梅家?」
    那黑衣漢子道:「回爺,屬下沒發覺有人……」
    費嘯天道:「聽見什麼沒有?」
    那黑衣漢子面露訝畏之色道:「回爺,也沒有。」
    費嘯天一擺手道:「傳我令諭,傾費家之力,搜尋一個名叫司馬傑的人,一有發現,
立刻盡速回報,快去。」
    那黑衣漢子應聲飛縱而去。
    霍剛顫聲說道:「費大哥,是司馬傑……」
    費嘯天冷哼說道:「我早就說過他是邢玉珍的人,雪妹偏不信……」好匹夫,霍剛
大喝出掌,砰然一聲,眼前地上積雪橫飛四濺,濺了費嘯天一身,但只是積雪,很顯然
地,霍剛的掌力已大不如前。
    只見他目光筆直,只聽他喃喃說道:「司馬傑,我若不殺你誓不為人……」費嘯無
臉上沒有表情,緩緩說道:「霍大哥,『梅花溪』不必去了,請跟我到舍下去吧,這兒
稍待我自會派人來料理善後,走吧。「
    攔腰抱起梅夢雪,當先緩步行去。
    霍剛楞地向竹籬內看了一眼,突然翻身拜倒,放聲大哭,只聽遠處傳來費嘯天的話
聲:「霍大哥,男兒有淚不輕彈,悲哭於事又何補。」
    霍剛哭聲倏住,翻身躍起,兩眼赤紅,喝道:「小妹,走!」
    拉著霍瑤紅大步趕了過去。
    這一行四人,很快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天色微亮的時候,一行幾十個人撲到了「梅花溪」口,為首的人是費嘯天,他身後
是幾十個手持鐵鏟,肩荷鋤頭的健壯黑衣漢子。
    費嘯天站在「梅花溪」口只一瞬,立即抬手前伸:「都進去,我眼一個時辰。」。
    話落,幾十個黑衣漢子一起奔進了「梅花溪」口。
    剎時間,這清冷的「梅花溪」口就剩下費嘯天一個人,他背起了手,皺起了眉,就
這雪地上踱步,踱步……
    沒多久,這「梅花溪」口雪地上全是腳印。
    一個時後不到,一名黑衣漢子奔出了「梅花溪」,這麼冷的天他竟然渾身見汗,只
見他一躬身、道:「稟爺,都清了。」
    費嘯天道:「有麼?」
    那黑衣漢子道:「回爺,沒有,什麼都沒瞧見。」
    費嘯天道:「跟我進去。」
    放步走向「梅花溪」。
    那黑衣漢子緊趕一步跟了上去。
    片刻之後,費嘯天當先行了出來,他身後,幾十名黑衣漢子也魚貴跟了出來。
    如今,費嘯天的臉色有點陰沉,唇角處,噙著一絲怕人的冰冷笑意,簡直比地上的
雪還冰冷。他伸手一指地上,幾名黑衣漢子彎腰而行,轉眼間把「梅花溪」口縱橫的腳
印平得一個不剩。
    費嘯天一擺手,剛要帶著人離去,修地,他臉色微變,凝目前望,適時百丈外人影
閃動,飛掠而來。
    只聽背後有人說道:「爺,是焦桐。」
    費嘯天聽若無聞,站在那兒沒動。
    轉眼間來人已到,那是個身材瘦小,虞色黝黑的黑衣漢子,他落他一躬身便恭謹地
稟道:「啟稟爺,人找到了。
    費嘯天道:「在哪兒?」
    那瘦小黑衣漢子道:「在秦小乙的酒肆裡,一個人喝悶酒。」
    費嘯天道:「他們呢。」
    那瘦小黑衣漢子道:「留在那兒監視著他。」
    費嘯天雙眉一揚,輕喝說道:「趙成。」
    身後一名矮胖中年漢子跨步而出,欠身說道:「屬下去。」
    費嘯天說道:「帶著弟兄們回去,這兒的事任何人不許輕洩。」
    矮胖中年漢子應聲施利,轉過身一揮手。帶著幾十個黑衣漢子走了,這裡,費嘯無
輕喝說道:「焦桐,帶路!」
    瘦小黑衣漢子應聲翻身射了出去。
    他在前面疾馳帶路,費嘯天在後面背著手灑脫邁步,行雲流水,一點也未見吃力,
而且,雪地上連一個腳印也沒有。
    修為的深淺,身手的高低,就在這兒。
    片刻之後勁嘯天在焦桐帶路之下來到一處所在,這地方是個岔路口,路口上坐落一
間小茅屋,煙囪裡正冒著燈,門還關著,不透一點風,看不見,也聽不見裡面有一點動
靜。
    二三十丈外的石頭後,樹後,隱著兩三個黑衣漢子,一見費嘯天來到,立即現身掠
了過來,一起躬身施禮。
    費味天道:「人還在這兒?」
    一名黑衣漢子道:「回爺,是的,只見他進去,沒見他出來。」
    費嘯天微一擺手,那三人連同焦桐立即散往各處,他自己則背著手邁步走向那座茅
屋。這座茅屋,正是霍剛兄弟當日碰見諸葛英的那家酒肆。
    費嘯天到了門口,用手輕輕一推,竟沒能把門推開,敢情門是拴著的,他正要敲門
只聽裡面響起個清朗話聲。
    「小二哥,有客人上門了,快去開門吧。」
    費嘯天冷冷一笑,收回了要敲門的那雙手。
    轉眼間步履響動,有人走了過來,旋即門栓輕響,門開了,當門而立的是那位夥計,
他一怔,立即賠笑哈腰:「爺原來是您那,今兒個是什麼風,請進,請……」
    費嘯天邁步走了進去,只一眼、他便瞥見角落裡坐著個人,此刻正在那兒一個人喝
悶酒,那人是司馬傑。
    當然,司馬傑也看見了他,一征放下了酒杯。
    適時,夥計趕上一步,小心翼翼地問道:「爺,您是要……」
    費嘯天一擺手,道:「我找位朋友,你去忙吧……」
    夥計道:「您找位朋友?您的朋友是……」
    費嘯天拍手指了指司馬傑。
    夥計「哎喲」聲叫道:「原來這位爺是您的朋友呀;唉,真是,這位爺怎沒早說,
我要是早知道這位爺是您的朋友……」
    費嘯天一擺手,道:「小乙,我要跟我這位朋友談談,你忙你的去吧。」
    夥計也是個機靈人兒,連忙一連應了三聲,退著走了。
    費嘯天邁步行向司馬傑。
    司馬傑含笑站起,道:「沒想到在這兒會碰上,費大俠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費嘯天已到近前,淡然一笑道:「真的,這世界似乎嫌得小了點兒。」
    司馬傑笑道:「可不是麼,費大俠請坐,我叫夥計再……」
    費嘯天一抬手道:「謝謝,我心領,我是來跟閣下談談的,咱們坐下談。」
    一擺手,同時自己也拖過一把椅子。
    坐定,司馬傑道:「費大俠不打算喝一杯取取暖麼?」
    費嘯天微一搖頭道:「我不冷,也不善飲,根本就跟杯中物無緣。」
    司馬傑笑道:「我輩武林中人有幾個不沾酒的,費大俠何必這般客氣。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費嘯天生平不慣作客套虛假。」
    司馬傑道:「既然如此,我不便也不敢相強……」
    話鋒一轉,接問道:「聽說費大俠是找我。」
    費嘯天點頭說道:「不錯,費嘯天正是找閣下,所以一大早就到這兒來。」
    司馬傑道:「費大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說句話閣下也許不信,百里之內哪怕有一絲風吹草動也瞞不
了費嘯天,何況閣下是個活生生的大人。」
    司馬傑笑道:「好厲害,費大俠找我有什麼事麼?」
    費嘯天道:「我所以找閣下,是為證實一件事,也為查明一件所。」
    司馬傑哦地一聲,凝目說道:「費大俠要證實什麼事又要查明什麼事呢?」
    費嘯天道:「首先我要證實閣下,究竟是不是來自六詔的司馬傑。」
    司馬傑微微一怔,道:「費大俠,這還會有錯麼?」
    費嘯天淡然一笑,搖頭說道:「這可很難說。」
    司馬傑訝然說道:「費大俠這話……」
    「很簡單。」費嘯大道:「我不以為閣下是來自『六詔』的司馬傑。」
    司馬傑笑笑說道:「怎麼,費大俠不以為我是……」
    「是的。」費嘯天點頭說道:「我不以為閣下是來自『六詔』的司馬傑。」
    司馬傑道:「那麼費大俠以為我是誰?」
    費嘯天道:「我懷疑閣下是『玉書生』諸葛英。」
    司馬傑一怔叫道:「懷疑我是『玉書生』諸葛英,費大俠這話……」
    費嘯天道:「其實倒並不是我,而是梅姑娘覺得閣下的身材,言談舉止,很像那
『玉書生』諸葛英。」
    司馬傑神情微震,「哦」地一聲道:「原來是梅姑娘……」
    費嘯天道:「不錯,是梅姑娘。」
    司馬傑搖頭一歎道:「梅姑娘真可憐,想必她是思念諸葛英過甚……」費嘯天道:
「我也這麼說。「
    司馬傑道:「那麼費大俠又何必跑這一趟。」
    「那都因為梅姑娘又說了一句話。」
    司馬傑微愕道:「梅姑娘又說了句什麼話。」
    費嘯天道:「她說假如是她思念玉書生過甚,產生了幻覺,為什麼不覺得別人像」
玉書生『偏覺得閣下像』玉書生『,這句話有道理。「
    司馬傑道:「難道說我確跟諸葛英有相似之處?」
    費嘯天道:「不瞞閣下,如今我也有這種感覺。」
    司馬傑道:「如今?」
    費嘯天道:「是的,閣下,如今。當然,假如諸葛英喬汝改扮,他可以瞞過任何人,
但絕瞞不過梅姑娘。這道理閣下應該懂,除了梅姑娘之外,別人也不會留意那麼多,可
是經梅姑娘這麼一說,凡是見過諸葛英的人,就應該能看得出來。」
    司馬傑笑笑說道:「我不能不承認費大俠所說的是理,只是費大俠可以到『六詔』
城打聽,就連三歲孩童也認識司馬傑。」
    費嘯天淡淡說道:「閣下,『六詔』路遠。
    司馬傑道:「那麼,眼前費大俠明知諸葛英已死,也可以到『梅花溪,……」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閣下這是難我,『梅花溪』完全被積雪封住……」
    司馬傑道:「費大俠可以等到春暖,雪溶之後,費大俠定然可以到『梅花溪』中找
到諸葛英的屍骨。」
    費嘯天道:「萬一到那時『梅花溪』中空無一物,我上哪兒找閣下去。」
    司馬傑雙肩微聳,道:「那只有請費大俠勉為其難,除去『梅花溪』中積雪……」
    費嘯天道:「閣下這是有心刁難費嘯天。」
    司馬傑抬頭說道:「那我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費嘯天話鋒一轉,道:「閣下認為一定得在『梅花溪』中才能找到『玉書生』的屍
骨麼?」
    司馬傑道:「他死在『梅花溪』裡,只要不被狐鼠蟲蛇所毀,當然能。」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說得是,只是我追尋『梅花溪』,卻未見諸葛英的屍骨。」
    好厲害,這張牌一直握到如今才打出。
    司馬傑呆了一呆,道:「怎麼。費大俠到『梅花溪』中去過了?」
    費嘯天笑笑說道:「不錯,費嘯天到梅花溪中去過了。」
    司馬傑倏然笑道:「剛才費大俠還說『梅花溪』完全被雪封住……」
    費嘯天道:「閣下以為我要謊言施詐了,費嘯天手下健兒數百,派出幾十個清除
『梅花溪』中積雪豈是難事。」
    司馬傑神情微震道:「這麼說費大俠真到過『梅花溪』了?」
    費嘯天道:「是真是假,閣下想想就不難明白了。」
    司馬傑沉默了一下道:「事有可能,我不敢不信,只是,費大……俠說『梅花溪』
裡不曾發現諸葛英的屍骨?」
    費嘯天微一點頭遺:「不錯,我是這麼說的。」
    司馬傑訝然道:「那就怪了,他既然是死在『梅花溪』……」
    忽地目光一凝,接著問道:「費大俠,諸葛英究竟是不是死在『梅花溪』內呢?」
    費嘯天道:「難道閣下不知道麼?」
    司馬傑道:「我只是聽說他死在『梅花溪』,並未親眼看見。」
    他假如真是諸葛英,也夠厲害的。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據我所知,他確實是死在『梅花溪』內」
    司馬傑道:「費大俠親眼看見了麼?」
    費嘯天遲疑了一下,道:「閣下厲害,費嘯天並未親眼看見。」
    「是噗。」司馬傑道:「那麼費大俠怎知他確實是死在『梅花溪』裡呢?『」
    費嘯天道:「閣下,這不難作答,霍剛兄妹,親耳聽見他打聽『梅花溪』的所在,
而且梅姑娘也曾在『梅花溪』裡找到他的信物跟他刻在梅樹上的兩句話『芳蹤飄渺無覓
處,願以殘生伴梅雪』難道這還不夠嗎?」
    司馬傑道:「這麼說,並沒有人親眼看見他進『梅花溪』去了?」
    費嘯天毅然點頭道:「事實如此,費嘯天不能否認。」
    司馬傑道:「這就是嘍,那又怎麼可以斷言他是死在『梅花溪』裡呢?」
    費嘯天道:「他那信物以及那兩句話……」
    司馬傑道:費大俠,假如他把信物留在『梅花溪』裡,而且在『梅花溪』裡留了話,
卻潛往別處等死,這是不是有可能?「
    費嘯天道:「我不能否認這有可能,但他沒有理由這麼做。」
    司馬傑道:「有,費大俠,請看那兩句話的後一句,願以殘生伴梅雪,這意思就是
說願意以殘生在『梅花溪』裡伴梅雪,並沒表示他要自絕在『梅花溪』裡,既然如此,
他就有可能住在『梅花溪』內,後來或許為什麼事又出去了,回來時發現雪崩封住了
『梅花溪』……」
    費嘯天倏然一笑道:這麼說他還是沒有死。「
    「不,費大俠,」司馬傑搖頭說:「他身中蠱毒,除了舍妹之外,就是大羅金仙也
救不了他。
    費嘯天道:「乍聽起來,似乎是真的。」
    司馬傑道:「當然真而不假,費大俠請想,諸葛英翩然返來,梅姑娘等他有年,一
旦他返來,自然是佳侶成雙,從此相偕白首,只羨鴛鴦不羨仙,這是何等美事,他怎會
詐死,又有什麼理由捨棄風華絕代,傾國傾城的梅姑娘,自然是身中蠱毒,瀆命無望,
只有捨棄梅姑娘含恨而去。」
    費嘯天沉默了,好半天才抬眼說道:「的確,他沒有詐死的理由,這麼說,閣下不
承認是『玉書生』了?」
    司馬傑道:「費大俠,應該說根本就不是,我還沒有那麼倒霉。」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我改口,這麼說閣下確不是『玉書生』了。」
    司馬傑道:「當然,費大俠。」
    費嘯天微一點頭道:「那好,閣下恕我,至於別一件事我就非查查不可了。」
    司馬傑道:「但不知是什麼事?」
    費嘯天目光一凝,道:「閣下可知道,梅姑娘的年邁雙親昨夜被人殺害了。」
    出人意料地,司馬傑他竟然點了點頭,答道:「我知道。」
    費嘯天著實地一怔,訝然說道:「怎麼,閣下知道?」
    「是的,費大俠。」司馬傑又一點頭道:「我知道,早在費大俠諸位沒去之前我已
經去過了,本來我騙退宮紅之後預備就北上返回『六詔』去的,可是走了沒多遠我突然
想起了梅姑娘的雙親,於是連忙折了回去,可是我遲了一步,當我離開梅家時,我發現
費大俠也飛馳而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1:38:50

費嘯天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閣下既然已經知道了,那是最好不過」
    一頓接著問道:「閣下可曾查看過二老的屍身。」
    司馬傑點了點頭道:「我自然要查看查看。」
    費嘯天道:「那麼閣下該知道,梅姑娘的年進雙親並不是死在宮紅那歹毒霸道的獨
門掌力『血手印』之下。」
    司馬傑道:「不錯,那是一種普通的重手法,梅姑娘的雙親被這種重手去震斷了心
脈,這是致命一擊。」
    費嘯天道:「閣下明白我為什麼找閣下查明這件事麼?」
    司馬傑道:「我不明白,費大俠明教。」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閣下忒謙了,閣下該知道,近日來,在這一帶出現的人,除
了宮紅之外就是閣下,如今梅氏二老既不是死在宮紅的『血手印』下那就令人不得不懷
疑閣下了。」
    司馬傑道:「多謝費大俠明教,我請問,假如宮紅在梅花溪前一時大意顯露了『血
手印』,心生懊悔,所以在殺梅氏二老時改用了普通的重手法,這是否有可能?」
    費嘯天道:「確有可能,他不會傻得再用『血手印』,那不啻說明是他殺了梅氏二
老。」
    司馬傑道:「那麼費大俠就不該找我。」
    費嘯天搖頭說道:「不然,閣下,我是根據屍身上的致命傷作其死因的判斷,這是
必然的,換了任何人他都會懷疑閣下……」
    司馬傑道:「我也承認這道理。」
    費嘯天道:「那麼閣下就不該怪我相尋。」
    司馬傑道:「不敢,我只是奉知費大俠,涉嫌殺梅氏二老的,並不只有我一個人,
事實上我自己知道不是我……」
    費嘯天道:「閣下,殺人的人沒有一個承認自己殺了人的。」
    司馬傑搖頭說道:「我不同,費大俠,只要是我做的,天大的事我也敢承認,我不
相信這中原一帶有誰能奈何我……」
    費嘯天雙眉剛一揚,司馬傑已接著說道:「再說,我沒有理由去殺一對年邁的老
人……」
    費嘯天道:「理由是有,只看閣下是不是承認了。」
    司馬傑道:「什麼理由。」
    費嘯天道:「我以為梅氏二老是閣下殺的也好,是宮紅殺的也好,並沒有什麼分別,
因為我原就懷疑來自六詔的閣下跟宮紅一樣是邢玉珍派來的……」
    司馬傑剛要開口,費嘯天一抬手道:「閣下,請讓我把話說完。
    司馬傑道:「費大俠請說,司馬傑洗耳恭聽,不敢再打岔。」
    費嘯天道:「好說,閣下現在『梅花溪』伸手驅走宮紅,等於沒救霍剛,當時我就
以為其中必有更大的陰謀,果然……」
    司馬傑道:「費大俠說完了麼?」
    費嘯天道:「說完了。」
    司馬傑道:「那何如讓宮紅得手,殺了霍大俠三位?
    費嘯天道:「還有一個費嘯天。」
    司馬傑道:「費大俠,司馬傑,宮紅聯手,對付你並不難。」
    費嘯天道:「那倒不如讓我們幾個既追宮紅逼他救霍剛,又追閣下以報梅姑娘雙親
之仇,來個實力分散,最後被一網打盡之計來得絕高。」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費大俠高明,推測得好遠……」
    費嘯天雙眉剛揚,正待說話。
    司怪傑笑容一斂,鄭重說道:「費大俠,倘若殺人的是我,我不會在這一帶滯留到
如今,等著費大俠找到頭上來,不瞞費大俠說,我也在查這件事,所以才留在這兒遲遲
沒走……」
    費嘯天微一搖頭道:「閣下原諒,我不敢輕信。」
    司馬傑兩眼一睜,旋即搖頭歎道:「看來剛才我若承認是諸葛英,就不會有如今這
麻煩了。」
    「那當然,」費嘯天道:「『玉書生』絕不會殺梅姑娘的年邁雙親,可惜閣下沒承
認。」
    司馬傑道:「可惜我根本不是。」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隨閣下怎麼說吧,眼前這件事閣下預備怎麼辦?」
    司馬傑道:「想必無論我怎麼說,費大俠是絕不會相信的了。」
    費嘯天道:「事關重大,還請閣下原諒。」
    司馬傑道:「那麼費大俠預備怎麼辦?」
    費嘯天道:「閣下是承認……」
    司馬傑截口說道:「費大俠,我承認與不承認又有什麼分別?」
    費嘯天一笑說道:「說得是,那麼我有兩條路,請閣下任選其一。」
    司馬傑道:「費大俠請說。」
    費嘯天道:「閣下自斷雙手,自剜雙目,我放閣下回『六詔』去……」
    司馬傑道:「這是頭一條路?」
    費嘯天道:「不錯。」
    司馬傑道:「斷雙手再剜雙目,我就成了廢人一個,費大俠不嫌太狠了麼?」
    費嘯天目現寒芒,道:「比之梅氏二老的慘死,這已經是天大的便宜了。」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多爭無益,我想聽聽費大俠給我的第二條路。」
    費嘯天雙眉一揚,緩緩說道:「費嘯天給閣下一個機會,請閣下到外面去跟費嘯天
放手一搏,以勝負來作決定。」
    司馬傑道:「這更便宜。」
    「不然,」費嘯天冷然搖頭說:「費嘯天出手絕情,不給閣下一絲生機。」
    司馬傑眉鋒一皺,道:「原來如此……費大俠,這兩條路我若都不願選呢?」
    費嘯天道:「只怕由不得閣下。」
    司馬傑目光一疑,道:「費大俠有把握勝過我了?」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嘴說無益,閣下何妨到外面試試?」
    司馬傑沉吟了一下,道:「萬一我承認了呢?」
    資嘯天道:「那是費嘯天無能,閣下自然可以安然回『六詔』去,不過這只是暫時
的,費嘯天將埋頭苦練,但有三寸氣在,誓必殊殺閣下於掌下。」
    司馬傑搖了搖頭道:「看來費大俠是不殺司馬傑絕不甘休了,這兩條路比起來,如
果非選一條的話,我寧可選後者……」
    費嘯天霍地站起,一擺手,道:「閣下,請。」
    司馬傑苦笑一聲,緩緩站了起來。
    資嘯天道:「閣下,費嘯天先走一步,在外面相候。」
    話落,大步行了出去。
    司馬傑搖了搖頭,低低一句:「說不得只好放手一博。」
    邁步跟了出去。
    他出了酒肆,費嘯天已挺立在路旁歸地上相候,威若天神。
    司馬傑離他一丈停步,道:「費大俠,就在這兒麼?」
    費嘯天道:「閣下莫非認為此處不好。」
    「不,」司馬傑搖頭說道:「這兒很好,我並無意見……」
    目光忽地向外一掃,道:「費大俠,石後,樹後那幾位是……」
    費嘯天道:「閣下好敏銳的耳目,他們俱是費嘯天手下的弟兄,不過閣下請放心,
要跟閣下放手一搏的,只是費嘯天一人。」
    司馬傑微微一笑道:「費大俠這麼一說,倒顯得司馬傑小氣了……」
    話鋒一頓,接道:「費大俠,在你我未放手一搏之前,容我相求一事。」
    費嘯天道:「閣下清說,只要費嘯天能力所及,無不遵辦。」
    司馬傑道:「先謝謝費大俠,我剛才出來的時候,忘記付酒資了,萬一我死在費大
俠掌下,請費大俠取我囊中銀錢……」
    費嘯天截口說道:「閣下放心,萬一閣下傷在費聽天掌下,閣下這一頓吃喝算我費
嘯天的,並且費嘯天要以上好棺木收殮閣下的屍身。」
    司馬傑舉手一拱道:「多謝費大俠,請發招吧。」
    費嘯天淡然說道:「閣下,費嘯天與人搏鬥,向不先出手發招。」
    司馬傑眉鋒一皺,搖頭說道:「那就麻煩了,可巧我也跟費大俠一樣……」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閣下,這樣也逃不過這場搏鬥的。」
    司馬傑道:「費大俠,我無意……」
    費嘯天道:「那就請閣下先出手發招。」
    司馬傑徽一搖頭道:「為免落個想逃避這場搏鬥之名,我只有破例了,我有僭,費
大俠留神。」揚手拍出一掌。
    只要會武的人,任何一個人都能看出他這掌只是虛應故事。
    而費嘯天雙眉一揚,輕喝說道:「費嘯天要發招了,閣下也情小心。」
    右臂一抬,猛力擊出一掌,這一掌,卻是凝足了十成真力,貨真而價實,絕不是虛
應故事。
    司馬傑神情一震,側身一閃,掌力擦身而過,捲起一地積雪,滿天飛揚,聲勢好不
驚人。
    只聽費嘯天道:「閣下請全力施為,費嘯天說過,出手絕情,絕不給閣下留一絲生
機,留神閣下。」
    閃身而動,話落入到,好快,雙掌帶起一片無儔的勁氣,排山倒海一般,當頭罩向
司馬傑。
    的確,他是出手絕情,不給司馬傑一絲生機。
    司馬傑看得眉鋒微皺,當即一聲:「費大俠好狠的心腸。」
    他沒躲沒閃,挺起雙掌硬迎上去。
    只聽砰然一聲大震,費嘯天袍角飛揚,身形晃了一晃,而司馬傑卻已步履蹌踉,倒
退了兩三步,同時胸口還劇烈起伏,不住的喘氣:「費大俠好雄渾威猛的單力。」
    費嘯天目閃異采,似乎有一剎那的錯愕,像是他不信自己能一掌震退司馬傑,旋即,
他淡然而笑說道:「費嘯天說過手下絕情,所以對閣下用上了費嘯天仗以成名,而且輕
易不用『天罡掌』,閣下請……」
    「且慢,費大俠。」司馬傑搖一搖頭,喘著說道:「我沒有想到費大俠有這麼深厚,
這麼高絕的的功力……」
    費嘯天雙眉微揚,淡然說道:「閒下是小看費嘯天了……」
    「不,」司馬傑搖頭說道:「那倒不敢,我只是說費大俠的功力遠較我想像中的為
高,費大俠知道,我見過諸葛英……」
    費嘯天道:「如何?」
    司馬傑道:「諸葛英功力的深淺我清楚,他雖然稱奇稱最,名稱當進第一高手,也
不能一掌震退我三步,而費大俠竟……」
    費嘯天道:「閣下如今又過於捧費嘯天了。」
    司馬傑搖頭說道:「我無意捧費大俠,我說的是實情。」
    費嘯天道:「實情又如何?」。
    司馬傑道:「無他,令人震驚,令人詫異而已。」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那也沒什麼值得驚驚與詫異的,費嘯天平素不願太露鋒芒,
天生是這麼個脾氣……」
    司馬傑目光一凝道:「這麼說,費大俠是一直深藏不露的了。」
    費嘯天道:「我說過,我只是不願鋒芒太露。」
    司馬傑微一搖頭道:「無論怎麼說,諸葛英他若還在人世,定然會含羞帶愧,把這
當世第一的榮銜拱手相讓……」
    費嘯天道:「玉書生已不在人世,閣下休要把話說得太遠……」
    司馬傑截口說道:「司馬傑這就談眼前事,費大俠可願聽聽我一言。」
    費嘯天道:「閣下有什麼話,只管清說。」
    司馬傑道:「我願跟費大快打個商量,請費大俠高抬貴手放過我,以半年為期,把
殺害梅氏二老的殘凶緝獲雙手奉上。」
    費嘯天道:「閣下自知不是費嘯天的敵手。」
    司馬傑微微一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費嘯天微一搖頭,道:「閣下原諒,費嘯天恕難從命。」
    司馬傑道:「這麼說,費大俠是非置司馬傑於死地不可了?」
    費嘯天道:「事實如此,費嘯天不願否認。」
    司馬傑道:「費大俠好硬的心腸。」
    資嘯天冷笑一聲道:「比起閣下來費嘯天的心腸只怕要軟得多,殘凶當面,閣下就
在眼前,費嘯天何必候諸半年……」
    司馬傑道:「費大俠,殺害梅氏二老的,不是司馬傑。」
    資嘯天道:「我不這麼想。」
    司馬傑道:「費大俠當世一流高人,無證無據……」
    費嘯天道:「閣下,這些日子以來,出現在附近的只有閣下跟『血手印』宮紅,梅
氏二老的致命傷不是宮紅的獨門歹毒霸道學力」血手印『,這證據還不夠麼?「
    司馬傑道:「費大俠,假如我是宮紅,我絕不會再次顯露……」
    費嘯天冷然一笑道:「我承認也有這可能,奈何閣下的行為讓我認為閣下跟宮紅是
一丘之貉,既然如此,我找閣下也該算……」
    司馬傑道:「資大俠誤會了……」
    費嘯天臉色微沉,道:「多說無益,閣下可以住口了。」
    司馬傑苦笑搖頭道:「費大俠怎地這般不能信人……」
    費嘯天道:「那是因為事體太大。」
    司馬傑想了想道:「費大俠,這樣好麼,請費大俠就此收功裡手,我願……」
    費嘯無微一搖頭道:「費嘯天剛才不是沒給閣下機會,奈何閣下自以為勝得了費嘯
天拒不接受,話已出口,手已動上,如今是絕無更改的了。」
    司馬傑眉鋒一皺,道:「費大俠難道非欲量司馬傑於死地不可麼?」
    費嘯天道:「我已經說過了,閣下何必再問。」
    司馬傑道:「那麼……」
    費嘯天沉聲說過:「閣下幸勿再多言。」
    司馬傑道:「費大俠,你……」
    費嘯天截口說道:「閣下就是你說得舌翻蓮花磨破嘴,也是白費。」
    司馬傑猛一點頭,預然歎道:「好吧,事到如今,為免費大俠再誤會下去,落個親
痛仇快愧疚終生,我就把我的……」
    費嘯天道:「閣下,請不必再說下去了。」
    司馬傑道:「這句話費大俠必須聽。」
    費嘯天冷然搖頭道:「閣下,奈何我不願聽。」
    司馬傑道:「費大俠,我是……」
    費嘯天道:「我只認為,閣下是殺害梅氏雙老的元兇!」
    司馬傑還待再說,費嘯天已冷然抬頭,道:「閣下,除非你是玉書生,要不然我今
天非殺閣下不可。」
    司馬傑遲疑了一下,道:「費大俠。我——」
    費嘯天一笑說道:「我不妨告訴閣下,就是閣下如今承認是玉書生也沒有用了,因
為費嘯天絕不信,休再多說了,放手一搏吧。」
    閃身而動,話落人到,揮掌猛劈。
    司馬傑想要再說些什麼,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沒奈何,他只有咬牙揚掌,再度硬迎
上去。這回也許司馬傑凝足了真力,情勢改觀了。
    砰然一聲大震過後,司馬傑踉蹌再退,直退出五六步,直欲立足不穩,大有搖搖欲
倒之勢。
    而,費嘯天也袍角狂飄,身形晃動,立足不穩,一下子退兩步,他神情一怔一震,
詫然凝目。「原來閣下……」
    「下」字剛出口,司馬傑身形飛騰而起,橫空疾射。
    費嘯天又復一怔,旋即目閃異采,笑道:「我明白了,原來如此,只叮借費嘯天話
已出口,閣下已經沒有生機,今日非死在此處不可了!」
    雙袖一擺,人如行空天馬,飛一般地追了上去。
    他這一追,那隱身附近的幾個也一起現身狂追。
    如今的情勢是司馬傑在前面跑,費嘯天在後面追,費嘯天足不沾地,追得越來越快,
司馬傑身形晃動,越來越慢。
    雖說慢,但仍較尋常高手為快,轉眼工夫這一跑一追又出了幾十里,後面的那幾個
根本就看不見了。
    滿山遍野的一片銀白積雪之上,一黑,一青兩條人影,快似流星趕月,費嘯天不捨
地追,司馬傑根本沒個藏處。
    突然,在前面奔跑的司馬傑停了步,無他,前面已經沒路了,橫在他眼前的是一處
斷崖。
    費嘯天在後面看得清楚,久住此地,他自然熟悉這一帶的地形,身法頓疾,帶著一
聲裂石穿雲,震天懾人的長笑,行空天馬般撲了過去。
    司馬傑霍的回過身來,震聲說道:「費大俠請住手,我……」
    費嘯天似乎根本沒有聽見,適時他俠帶著一片威猛勁氣撲到,雙袖揚起,猛然向外
一抖。
    司馬傑咬牙睜目:也揮雙掌相迎,砰然一聲,鮮血出口,兩腳離地,他整個身形帶
著一道鮮血飛離斷崖,蕩出老遠,然後向斷崖下落去……
    費嘯天目中泛起異采,唇角浮起笑意……
    轉眼間,他手下幾個弟兄趕到,入目眼前情狀,哪個心裡不明白,叫焦桐的黑衣漢
子忙問道:「爺,他……」
    費嘯天抬手向斷崖下一指,道:「下去了!」
    焦桐忙道:「屬下知道……」
    費嘯天道:「知道就好,帶幾個人從梅花溪附近小路下去……」
    焦桐忙道:「爺的意思是?」
    費嘯天道:「看看他死了沒有。」
    焦桐忙道:「回爺,您是知道的,這下面都是大石頭,每一塊都尖得像刀,從這兒
掉下去,就是鐵打的金剛,銅澆羅漢也……」
    費嘯天冷然說道:「我叫你帶幾個人下去看看。」
    焦桐沒敢多說,當即應道:「是,爺,屬下遵命!」
    一躬身,便欲離去。
    費嘯天突然又道:「慢點,要是找到了屍首,就地把他理好,不必帶回去了。」
    焦桐又應了一聲,剛要走而費嘯天又道:「算了,不必去啦,就讓他陳屍崖底吧!」
    焦桐有點詫異,可是心裡著實鬆了一口氣,本來嘛,這種天到處都是積雪,深淺不
一,結了冰的地方更滑,要到斷崖下去談何容易,那是既難又險,如今費嘯天突然又改
變了心意,怎麼說都是件好事,他連忙答應一聲。
    費嘯天向著斷崖下投過一眼,一擺手道:「走吧,跟我回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1:43:29

第06章
    有積雪的夜晚也夠亮的。藉著那銀白色的積雪,一眼能看出老遠去,所以,這崖底
並不大黑。
    這崖底,是個乾涸了的山澗,到處都是大石頭,上面壓著雪但卻露著黑黝黝的榜尖,
看上去猙獰極了。
    崖底的兩旁山壁上,長滿了樹木葛籐,密密地遮住了石壁,連一塊石頭都不露,有
的地方有雪,有的地方還可以看見枝葉,但這時候看都是黑黝黝的。
    刺骨的寒風在這地方顯得特別強勁,只因為這山澗是一頭朝南,一頭朝北,直通通
的一道。寒風由北頭直灌進來,還能不特別強勁?
    大黑夜裡,這麼一處山澗的確夠怕人的。
    突然,從山澗南頭進來一個黑黝黝的影子,不高,只有兩尺多高,在這黑影的中間,
閃動著兩點鬼火一般的碧芒。
    這是什麼,若說是人的話,人哪有這麼矮小?人也不會有一對綠眼珠,瞧,近了,
近了,原來是隻狗。
    不,狗沒這麼大,是狼,沒錯,是狼。
    灰裡泛青的毛,長長的尾巴,一對碧芒四射的綠眼珠,瞧那殘忍兇惡的樣兒,不是
狼是什麼。
    他進了山澗,揚著頭,在風裡不住地聞。
    突然,他的頭偏了,那對怕人的綠眼珠也轉了向,他望向左邊山壁橫探出來的一棵
樹上。
    這棵樹,離地只有七八尺高,樹下積雪上有一小片黑黝黝的東西,只不知道那是什
麼。
    他停下步楊頭望著那棵樹老半天,然後慢慢地走向山壁,很慢很慢,似乎有什麼顧
忌。
    片刻之後,他到了山壁下,先低頭在那一片黑黝黝的東西上聞了聞,然後他抬起頭
望著那棵樹。忽地,他往前一竄,又落了下來,把地上的雪都弄散了,他像在撲什麼,
但樹太高,他夠不著。兩竄,三竄,他急了,他火了,揚頭就是一聲淒厲難聽的狼嗥,
尾音拖得長長的,好不怕人。
    轉眼之間,山洞南口閃起了十幾對碧芒,十幾隻黑影,老天爺,全是狼,大大小小
不下廿只,敢情狼群到了。
    這十幾隻狼像一陣風,很快地撲到了樹下,然後,它往上竄,它也往上竄,此起彼
落,形成了一堆。
    只聽嗚嗚地直叫,咆哮聲充滿了山澗。
    突然,一隻狼像中了邪,又像被人打了一拳,剛竄起,「嗚!」他一聲,像斷線風
箏一般摔在山澗,只一翻就不動了,再一看,敢情整個狼頭都碎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住了另外十幾隻狼,稍一靜寂之後,十幾隻狼轉身撲向那頭莫
名其妙死去的一隻,你爭我奪,積雪橫飛,轉眼間狼藉一片,雪地上全是血,那隻狼不
見了,連皮毛都不見了。
    這時間,不知哪兒飄來了一個人聲,聲音吵啞,還帶著懍人的冰冷,聽起來也夠怕
人的:「好凶殘的畜生,連同類都不放過,都殺了吧。」
    話落奇事生,那十幾隻剛爭完食的狼,齊齊向上猛地一跳,然後又一隻隻摔在雪地
上,全不動了。」
    適時,話聲又起。
    「哼,哼,若非這些畜生的肉腥臭難以下嚥,咱們就有十天半月用不著往外跑了—
—冰兒,你幹什麼去?」
    只聽一個清脆,甜美的話聲說道:「我想去看看!」
    先前那沙啞冰冷的話聲問道:「看什麼,狼有什麼好看的,沒見過麼?」
    那清脆甜美話聲說道:「誰看狼了,狼有什麼稀罕,見過的多了!」
    那沙啞冰冷話聲道:「那你要出去看什麼?」
    那清脆甜美話聲說道:「您沒見狼群在那棵樹下審跳撲叫麼,那樹上一定有什麼引
他們垂涎的東西,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進澗裡來!」
    那沙啞冰冷的話聲道:「大不了是上面有人丟下了什麼死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那清脆甜美話聲道:「就算是,出去看看有什麼要緊!」
    那沙啞冷話聲說道:「冰兒,怎麼不要緊,萬一是上面有人發現澗底可疑,故意丟
下些東西試試,你這一出去豈不……」
    那清脆甜美話聲道:「要是這樣的話,那您剛才就不該殺狼。」
    略一沉默,那沙啞冰冷話聲又起:「你說得是,冰兒,快出去看看吧,萬一要有什
麼不對,咱們也好趕快離開這兒,快去看看吧!」
    這沙啞冰冷話聲方落,從那棵樹下右上方,一片黑黝黝的山壁處,電一般射出了一
個輕靈美好的嬌小人影。
    從這棵樹到人影的射出處,約莫有二十丈以上,但這人影根本未在探出山壁的樹木
上借力,便凌空飛渡,一下到了這棵樹上,輕盈靈妙,連積雪都沒震下。
    影斂人現,那是位絕色少女,看上去有十八九歲,穿一身雪白衣裙,但僅僅是一身
衣裙,毫無佩飾。
    而且,她烏雲蓬鬆,用一塊布包著,嬌靨上也未施半點脂粉,雖然一襲衣裙沒有佩
飾,儘管烏雲蓬鬆,脂粉末施,卻難掩她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絕代風華。
    她只一落在那棵樹上,立即驚叫出聲。
    「娘,您快來,是個人,是個……」
    「冰兒,噤聲。」那沙啞冰冷話聲倏然喝道:「這兒是什麼地方,咱們是什麼處境,
你怎麼能大呼小叫,要知道夜靜風大,話聲能傳出老遠!」
    那絕色少女一驚立即閉上了口。
    隨聽那沙啞冰冷話聲又道:「冰兒,你說是什麼?」
    那絕色少女這才忙著說道:「娘,是個人,這棵樹上掛著個人……」
    那沙啞冰冷話聲說道:「怎麼,是個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絕色少女道:「看樣子像個讀書人……」
    那沙啞冰冷話聲話聲忽然更顯冰冷,道:「這麼說是個男人了?」
    那絕色少女道:「是的,娘,是個男人!」
    那沙啞冰冷話聲喝道:「別管他,回來!」
    那絕色少女遲疑了一下,道:「娘——」
    那沙啞冰冷話聲道:「沒聽見麼,我叫你回來!」
    那絕色少女似乎不敢不聽,遲疑著應了一聲:是,娘!」
    作勢就要騰身。
    忽聽那沙啞冰冷話聲又道:「慢點,冰兒,是活的還是死的?」
    那絕色少女立即收勢說道:「娘,我不知道,他臉向下……」
    那沙啞冰冷話聲道:「看看。」
    那絕色少女應了一聲,俯身把手深了下去,旋即直腰急急說道:「娘,他還活著,
口中有一絲鼻息……」
    那沙啞冰冷話聲冷哼一聲道:「那就要咱們費事了,殺了他!」
    那絕色少女一怔道:「娘,您說什麼?」
    那沙啞冰冷話聲道:「娘說殺了他!」
    那絕色少女眉鋒一皺,道:「娘,您怎好……」
    那沙啞冰冷話聲道:「怎麼,心軟下不了手麼?」
    那絕色少女道:「那倒不是,只是這個人跟咱們無怨無仇,咱們不救他倒也罷了,
怎麼好再向他下手……」
    那沙啞冰冷話聲道:「那麼你往後讓讓,讓娘像殺那些富生一樣地給他一下。」
    那絕色少女一驚沒動,忙道:「娘,別,您千萬別……」
    那沙啞冰冷話聲喝說道:「冰兒,我叫你讓開!」
    那絕色少女叫道:「娘,您……」
    那沙啞冰冷話聲厲喝說道:「冰兒,你敢不聽娘的話麼?」
    那絕色少女花容一變,道:「娘,冰兒不敢……」
    那沙啞冰冷話聲道:「那就往一旁站站。」
    那絕色少女猶疑了一下,道:「娘,這樣好不?咱不救他,您也別殺他,我把他送
出山澗去,任他……」
    那沙啞冰冷話聲厲喝說道:「不行,娘不許,讓開。」
    那絕色少女花容又一變,悲聲說道:「娘,冰兒求求您,只這一次,他一定是從上
面失足跌下來的,也許他有家,他有爹娘,有妻兒……」
    那沙啞冰冷話聲道:「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你只知道可憐別人,別人可不知道可憐
咱們,多少年了,咱們是怎麼過的……」
    絕色少女道:「冰兒知道,可是害咱們的又不是他!」
    那沙啞冰冷話聲道:「那有什麼兩樣,我痛恨他們,痛恨他們每一個,恨不得把他
們都殺光,把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絕色少女悲聲說道:「娘,咱們應該只痛恨害咱們的人,不應該遷怒於無辜的人,
冰兒剛才也說過,他可能有家,有爹娘,有妻兒,他許他的爹娘,妻兒正在焦急地等他
回去……」
    那沙啞冰冷話聲冷哼說道:「我知道,可是我不管那麼多!」
    那絕色少女道:「娘,冰兒求您,只這一次,冰兒頭一回求您……」
    那沙啞冰冷話聲說道:「冰兒,只這一次?」
    那絕色少女忙點頭道:「是的,娘,只這一次!」
    那沙啞冰冷話聲說道:「以後娘再殺他們,你可不許管!」
    那絕色少女遲疑了一下,旋即點頭說道:「娘,冰兒答應……」
    那沙啞冰冷話聲說道:「誰叫你是娘的女兒,娘的命根兒,好吧……」
    那絕色少女神情一喜,顧不得說話,轉身彎腰,從枝葉中托起了一個軟綿綿的人,
正是摔落崖下的司馬傑,正待騰身。
    只聽那沙啞冰冷話聲說道:「冰兒,你說他還有一絲鼻息?」
    那絕色少女轉過頭來應遵:「是的,娘。」
    那沙啞冰冷話聲說道:「把他帶上來,讓娘看看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那絕色少女神情一震,代道:「娘,冰兒說過,他像個讀書人……」
    那沙啞冰冷話聲說道:「冰兒,娘既然答應了,就不會拿他怎樣的!」
    那絕色少女遲疑著道:「冰兒知道,只是您要看他……」
    那沙啞冰冷話聲說道:「冰兒,難道你連娘都信不過麼?」
    那絕色少女搖頭說道:「不是,娘,冰兒怎麼會,又怎麼敢……」
    那沙啞冰冷話聲說道:「那就把他帶上來,讓娘看看!」
    那絕色少女遲疑了,突然騰身而起,飛一般地直向她適才射落處掠去,手裡托著個
大男人,她的身法能跟適才一樣地輕盈靈妙。
    只一轉眼間,她已隱入了那片黝黑的林木中。
    假如沒有茂密的林木擋著,任何人不難發現這兒有一半個人高的漆黑洞穴,那絕色
少女托著司馬傑,彎著腰一閃沒入了這洞穴之中。
    司馬傑在昏迷中,人事不省,要不然他也定能感覺出這絕色少女托著他一路東灣西
拐地往裡走。
    這個洞穴不算深,可也不淺,走了約模有五六丈,眼前已現燈光,再一轉,眼前立
即大亮。
    所謂大亮,也只是比漆黑的外面略微亮了些而已,比起人家一般的燈光,這光線卻
微弱得可憐。
    眼前已是洞底,成圓形,地上兩片乾草,乾草上鋪著兩塊獸皮,兩塊獸皮的中間,
擺著一個破飯碗做的油燈。
    除此,別無長物,什麼也沒有了。
    一塊獸皮空著,另一塊獸皮上坐著個人,坐著個身穿黑衣,骨瘦如柴的中年婦人,
她盤膝坐著。
    她,長後風目,鼻小,嘴,無一不像眼前的絕色少女,然而,她憔悴,她瘦,臉上
佈滿了皺紋。
    當然,那是無情的歲月使然。
    看這婦人的年紀,這黑衣婦人頂多三十多歲,不會超過四十,可是看上去她卻顯得
比她的年紀要蒼老得多。
    這就不該是無情的歲月使然了。
    或許,她受過什麼折磨。
    絕色少女托著司馬傑到了她眼前,但沒走近,道:「娘,冰地把他帶來了!」
    黑衣婦人的面目冷峻,她的一雙目光懍人,她抬眼看了臉向下爬俯著的司馬傑,道:
「冰兒,過來一點。
    絕色少女遲疑著上前一步。
    黑衣婦人兩眼微翻道:「傻孩子,要是娘要殺他,就是你不上來又如何!」
    絕色少女嬌靨一紅,走上前去。
    黑衣婦人伸出她那蒼白,皮包骨的手,在眼前地上指了指,道:「把他放下來,翻
轉過來。」
    絕色少女沒有說話,也沒再遲疑,俯身把司馬傑放在地上,就放下之勢順手把司馬
傑翻轉過來。
    司馬傑臉色本就慘白得怕人,如今兩眼緊閉著,嘴也緊閉著,嘴角上掛著一道凝固
的血清,氣若游絲。
    黑衣婦人只一眼,當即皺了眉,道:「冰兒,這人不是失足跌下來的!」
    絕色少女一怔,道:「他不是失足跌下來的,您怎麼知道?」
    黑衣婦人道:「他要是失足跌下,必然會驚駭呼叫,事實上咱們根本就沒聽見什麼,
再說他命大跌在那棵樹上,頂多把人摔昏了。也不至於吐那麼多的血……」
    絕色少女忙道:「那麼您看他是……」
    黑衣婦人道:「以娘看他該是在崖頂帶著內傷跌下來的……」
    絕色少女訝然說道:「內傷?」
    黑衣婦人道:「也就是說他是被人打下來的!」
    絕色少女道:「這是誰對一個讀書人下這麼重的毒手?」
    黑衣婦人訝然說道:「他不是個讀書人……」
    黑衣婦人突然探手抓住了司馬傑的左手腕脈。
    絕色少女一驚上前,道:「娘,您要……」
    黑衣婦人臉色一變,道:「好高深的修為,好精純的內功!」
    絕色少女一怔道:「娘,您說什麼?」
    黑衣婦人手一鬆,抬眼說道:「娘沒看錯,他是被人從崖頂打下來的,他的內傷很
重,內腑都移了位,可是他似用一口真氣護住命脈,所以能至今氣息不絕!」
    絕色少女臉色一變,道:「真的,娘!」
    黑衣婦人道:「娘還會騙你不成,不信你把把他的脈!」
    絕色少女沒動,卻圓瞪著美目道:「娘,這麼說,他跟咱們一樣,也是武林……」
    黑衣婦人微一點頭道:「應該是了!」
    絕色少女道:「娘,您在武林多年,知道的人應該不少,您是不是……」
    黑衣婦人微一搖頭,道:「冰兒,你的意思娘懂,不錯,娘出身武林世家,可說自
小就跟武林結下了不解緣,到現在有三十多年了,放眼武林,認識的人也著實不少,可
是娘認識知道的只是些老一輩的人物,要不就是已經成了名的,對這些才出道的年輕後
輩……」
    絕色少女截口說道:「這人年紀看上去也不小了啊!」
    黑衣婦人冷峻目光投注在司馬傑臉上,片刻之後才搖頭說道:「冰兒,此人面目陌
生,娘真的不認識。」
    絕色少女皺眉說道:「那他會是誰,又是跟誰……」
    黑衣婦人道:「冰兒,這都不要緊,也不關咱們的事!」
    絕色少女道:「您的意思是說……」
    黑衣婦人道:「要緊的是你招來了禍害。」
    絕色少女訝然說道:「冰兒招來了禍害,您這話……」
    「冰兒。」黑衣婦人戴。說道:「現在咱們已經知道了,他不是一般人,而是跟咱
們一樣的武林人,咱們要是把他送出澗外,任他自生自滅,萬一他沒死,被別的武林中
人所救,他定然會替咱們招來禍害……」
    絕色少女道:「娘,他現在人事不省,怎麼知道咱們……」
    黑衣婦人道:「冰兒,娘一向說你聰明,怎麼你今天這般糊塗,他自己知道,他是
從崖上掉下來的,你想他會掉到澗外去麼?」
    絕色少女一怔,道:「娘,那麼您打算……」
    黑衣婦人道:「冰兒,這人既不能救,也不能把他送出去!」
    絕色少女臉色一變,道:「娘,您答應過冰兒的……」
    「不錯,冰地!」黑衣婦人道:「娘答應過你,可是娘當時並不知道他是個武林中
人!」
    絕色少女無辭以對,但旋即又道:「娘,武林中人難道都是壞……」
    黑衣婦人道:「據娘所知,武林中人十個有九個不是好東西!」
    絕色少女道:「娘,武林中有正邪之分,黑白之別,要照您這麼一說,那豈不是道
消魔長,永無寧日了麼?」
    黑衣婦人點頭說道:「冰兒,事實上確是這樣,你因為這多年來一直跟著娘東奔西
跑,沒有安定下來接觸武林,要不然你定然會發覺娘說的毫不為過!」
    絕色少女目光落在司馬傑臉上,道:「娘,也許他跟咱們一樣,是武林中少數的好
人……」
    黑衣婦人冷笑說道:「這人面目可憎,分明是……」
    絕色少女截口說道:「娘,您常教導冰兒不要以貌取人,外貌慈祥的人,往往內藏
奸詐,是世上最狠毒的人,而……」
    黑衣婦人兩眼微睜,道:「冰兒,你這是跟娘強嘴麼?」
    絕色少女頭一低,道:「冰兒不敢,只是冰兒總以為冤有頭,債有主,咱們不該遷
怒於別於人,傷害無辜……」
    黑衣婦人冷笑說道:「咱們,你是說娘?」
    絕色少女低著冰道:「冰兒不敢!」
    黑衣婦人微有不忍意,臉色稍緩,道:「冰兒,你說的對,娘是過於偏激了些,可
是你知道,娘以前不是這樣小心眼,這全是娘的身受……」
    絕色少女微頷肆首,道:「娘,冰地知道,您是冰兒的娘,冰兒也感同身受,只是,
娘,萬一他跟咱們一樣是個好人,是個武林中的俠義之士,咱們見死不救已經違人道,
假如再殺了他,那豈不是……」
    黑衣婦人道:「冰兒,你有沒有想到咱們自己的利害。」
    絕色少女抬起了螓首,凝目說道:「娘,冰兒無時無刻不在想,可是冰兒不以為為
了咱們自己的利害就該傷害一個無辜,假如這樣的話,咱們跟那些狠毒邪惡的人又有什
麼分別。」
    黑衣婦人臉色陡然一變,叱道:「冰兒,你敢跟娘……」
    絕色少女毅然說道:「冰兒不敢,冰兒只是本著娘平日的教導說話!」
    黑衣婦人臉色大變,厲聲說道:「冰兒,你好大膽,你是自以為長大了……」
    絕色少女道:「娘,冰兒永遠是您的女兒!」
    黑衣婦人口齒啟動了一下,但沒說話,沉默了半晌,才忽然一點頭,緩緩說道:
「冰兒,你說得對,你是本著娘平日的教導說話,既然如此,娘就不該叫你背著娘平日
的教導去做事……」
    頓了頓,接道:「那麼,冰兒,你說,咱們該怎麼辦?」
    絕色少女道:「娘,您要問冰兒的意思,冰兒認為咱們不能見死不救!」
    黑衣婦人道:「萬一救了他,為咱們自己招來了禍害怎麼辦?」
    絕色少女道:「娘,善有善報,惡有惡果,冰兒從來相信這絲毫不爽的因果循環,
冰兒不敢望什麼善報,但深信救人一命絕不至招來惡果,否則的話那就沒有天道之說
了!」
    黑衣婦人冷然一笑道:「天道,冰兒,娘的身受如何,娘又做什麼壞心惡事。」
    絕色少女道:「娘,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好人起先或許會受點苦難,
但後福終無窮,惡人起先固然得意一時,但古往今來有幾個能獨漏天網之外的?」
    黑衣婦人悚然動容道:「冰兒,看來娘還不如你,好在你是娘的女兒,娘的羞愧之
余,心裡有著無限的安慰,這就夠了,有女如此,夫復何求,娘就聽你的,也睜著眼看
看天道,不過……」
    話鋒一轉,道:「冰兒,你得答應娘一件事!」
    絕色少女道:「娘只管吩咐,冰兒不敢不遵。」
    黑衣婦人道:「他只要一能行動,馬上送他出去,而且決不能向他輕洩一句咱們的
隱密,這你做得到麼。」
    絕色少女毅然點頭,道:「冰兒做得到。」
    黑衣婦人也一點頭道:「好,咱娘兒倆一言為定,我救他。
    絕色少女忽然一陣激動,道:「娘,謝謝您。」
    「不,冰兒……」黑衣婦人乾枯的唇邊泛起一絲難解的笑意。
    「娘該謝謝你。」
    「伸手按在司馬傑的心目要穴上,靜即閉上了眼。
    絕色少女沒說話,悄然後退上幾步站在一旁。
    半晌過後,地上昏迷中的司馬傑突然發出了一聲極低微的呻吟,絕色少女神情一喜,
舉步便要上前,然而旋即又停住了,一雙美目緊緊盯在司馬傑那慘白的臉龐上,一眨不
眨。
    又盞茶工夫過去,司馬傑氣息增加,鼻息已漸趨均勻,呻吟聲也越來越大。可就是
仍未睜眼。
    黑衣婦人突然縮回了手,睜開了眼,喚道:「冰兒。」
    絕色少女如大夢初覺,倏然而醒,忙道:「您嚇了冰兒一跳,怎麼樣,娘?」
    黑衣婦人緩緩說道:「他的臟腑已經歸位,命算是保住了,只是這內傷卻不是一時
半會兒可以治好的,以娘看他至少得在這兒躺上十天半月,他在跟人動手時,真氣傷損
太多,血吐得也不少,把你身上的藥食他吃兩顆再說吧。」
    絕色少女應聲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白玉瓶,拔開瓶塞傾出兩顆其色赤紅,黃豆般大小
的藥丸,走過來俯下身去,捏開了司馬傑的牙關,投了進去。
    當她鬆了摸開司馬傑的牙關的那雙手,正要站起身子的時候突然凝目在司馬傑臉上,
詫聲說道:「娘他的臉色為什麼還那麼蒼白,白得怕人。」
    黑衣婦人道:「娘不是說過麼,他真氣耗損過甚,血吐得也太多。」
    絕色少女道:「那也該有一點血色呀,怎麼他的臉連一點血色也沒有。」
    黑衣婦人目光注在司馬傑臉上,眉鋒一皺,道:「難道說娘把他的傷看輕了……」
    兩眼忽地一睜,抬手向司馬傑耳後抓去,只一掀,立即揭下了一張其薄如紙的人皮
面具。
    再看面具後的面目,黑衣婦人渾身不由一震。
    絕色少女脫口呼道:「好俊的……」
    黑衣婦人的目光像兩把利刃,候地投射過來。
    絕色少女一驚,嬌靨一紅,連忙閉上了檀口。
    黑衣婦人緩緩把目光收回,投向手中那張人皮面具。
    絕色少女適時遲疑著問道:「娘,他……他怎麼戴著這……」
    黑衣婦人冷冷說道:「娘怎麼知道。」
    絕色少女碰了個釘子,但是她沒在意,又問道:「娘如今可認得他是誰了麼。」
    黑衣婦人微一搖頭道:「不認得。」
    絕色少女道:「娘,他怎麼會跟人拚鬥……」
    黑衣婦人道:「這要等他醒了之後再問他。」
    絕色少女沒再說話,但一雙目光卻情不自禁地又落在司馬傑那張長眉風目,俊美無
濤的臉龐上。
    黑衣婦人冷冷地翻了她一眼,道:「冰兒,只怕他一時半會兒醒不了,你去睡吧。」
    絕色少女道:「娘,他……他怎麼辦?」
    黑衣婦人道:「就讓他在這地躺著好了,咱們娘兒倆都是女人,他留在這兒已經夠
不方便了,難道說要咱娘倆那一個把睡鋪讓給他不成。」
    絕色小女忙道:「娘,冰兒沒有這意思。」
    黑衣婦人道:「去睡吧,記住娘的話你答應過的。」
    絕色少女應了一聲;緩步走到那塊獸皮處躺了下去。但是她睜著眼,而黑衣婦人把
那張人皮面具往獸皮底下一塞,逕自就寢。
    剎時間,一切歸於寂靜。
    寂靜之後,洞外的風聲,獸呼,立即清晰可聞。
    不知道過了多久,地上的司馬傑呻吟了兩聲,睫毛一陣眨動,突然緩緩睜開了眼。
    絕色少女一直在偷眼注意看他,一見他睜眼,立即翻身坐起,站起來就要走過去。
    突然,閉著眼的黑衣婦人開了口:「娘自會照顧他。」
    絕色少女一驚忙道:「娘,您還沒睡著。」
    黑衣婦人道:「你這一起來,娘還能不醒麼?」
    絕色少女臉一紅,口齒啟動,卻難發一言。
    只聽地上的司馬傑有氣無力地驚聲問道:「這……這是什麼地方……」
    黑衣婦人沒睜眼,緩緩說道:「年輕人,你醒了?」
    司馬傑忙道:「是的,老人家,二位是……」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算你命大,碰巧摔在一棵樹上,要不然的話,你縱然不摔
死,也難逃過狼吻。」
    司馬傑道:「這麼說,是二位救了我?」
    黑衣婦人道:「可以這麼說。」
    司馬傑挺身欲起,但是他頭剛揚起呻吟一聲,皺眉苦臉地倒了下去,適時黑衣婦人
言道:「年輕人,動不得,你臟腑雖然已經我以真氣引導復了位,但你的內傷卻是短時
間內難以痊癒的,加之你真耗氣損過甚,吐血過多,身子也過於虛弱,少說也要躺上十
天半月……」
    司馬傑道:「十天半月?」
    「怎麼,」黑衣婦人道:「你嫌久了。」
    「不,」司馬傑忙道:「老人家,晚輩並不急,只是怕給二位添麻煩……」
    「年輕人,黑衣婦人道:「你已經躺在這兒了。」
    司馬傑勉強一笑道:「是的,老人家,大恩不敢言謝……」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我並沒有打算救你,是……總而言之,你不必說什麼報不
報,甚至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司馬傑道:「老人家……」
    「年輕人,」黑衣婦人截口說道:「我說的是實情。」
    司馬傑道:「老人家,晚輩不敢再多說,請問,這兒是……」
    黑衣婦人道:「這兒是山壁上的一處洞穴。」
    司馬傑呆了一呆,道:「那麼,二位是……」
    黑衣婦人道:「我們是母女倆,這兒也只有我們母女倆……」
    司馬傑道:「晚輩還沒有請教……」
    黑衣婦人道:「我姓卓,年輕人,你呢?」
    司馬傑道:「晚輩複姓司馬,單名一個傑字。」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你也是武林中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1:47:45

「是的,老人家,」司馬傑道:「倆位也……」
    黑衣婦人道:「我母女也勉強算得,年輕人,你是哪們哪派弟子?」
    司馬傑道:「老人家,晚輩不屬於任何門派。」
    黑衣婦人倏地睜開兩眼,兩道霜刃般的目光凝注在司馬傑臉上,像詫異又似不信地
問道:「年輕人,怎麼說?你不屬於任何門派?」
    司馬傑平靜地道:「是的,老人家。」
    黑衣婦人道:「武林中人十之八九都有門派……」
    司馬傑道:「老人家,晚輩來自『六詔』。」
    黑衣婦人一怔道:「『六詔——
    司馬傑道:「是的,老人家。」
    黑衣婦人釋然地點頭說道:「那就難怪了,『大詔』不在中原,你既然來自『六
詔』,又不屬於中原武林的任何門派,年輕人,我能多問一些麼?」
    司馬傑沒等問便自說道:「老人家,先祖先是中原人氏,後來舉家遷往到『六詔』,
至今多年,在『六詔』也傳了不少代……」
    黑衣婦人道:「那麼你這身武學是……」
    司馬傑道:「家學淺薄得很,老人家別見笑。」
    黑衣婦人道:「令尊是……」
    司馬傑道:「先父諱兩字子美。」
    黑衣婦人目光一凝,道:「年輕人,你應該知道,對你來說,我算得上是個武林前
輩,對武林中事,我知道得不少。」
    司馬傑忙道:「老人家,那是當然。〞
    黑衣婦人道:「所以瞞不了我,怎麼說你既然置身在我母女的隱居處,你也不該瞞
我。」
    司馬傑忙道:「老人家,晚輩怎敢……」
    黑衣婦人冷冷一笑道:「我剛才為你把脈療傷時,發現你的功力及修為,遠高出我
之上,也就是說你的所學在當世應該在一二人間,而事實上你說是家學,你也名不見經
傳,默默無聞。」
    司馬傑神情微露,道:「老人家,晚輩說過,晚輩來自『六詔』。」
    黑衣婦人道:「可是,年輕人,你家是從中原遷往『六詔』的,如果你承受的是家
學的話,憑這種家學你司馬家在武林中不會默默無聞,再說,我不以為『六詔』會出你
這種人物。」
    司馬傑強笑說道:「老人家……」
    黑衣婦人截口說道:「年輕人,我無意追根究底的盤問你,我救了一個人,可不能
不問清他的來歷,假如你置身在我母女的隱居處,嘴裡沒一句真話的話,那實在令人太
傷心?」
    司馬傑好生不安,道:「老人,晚輩說的句句是真。」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假如你是我,對你所說的話也會生疑?」
    司馬傑道:「晚輩不敢否認,但事實上……」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你的一切都是真的?」
    司馬傑道:「老人家,是的,晚輩敢承認。」
    黑衣婦人目光一凝,道:「包括你這張臉?」
    自己臉上有沒有面具在,任誰都會明白,司馬傑一直沒留意,經黑衣婦人這麼一提,
他立即覺察自己臉上的面具已經不在了,他臉色一變,驚聲說道:「老人家,是您……」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我是無意。」
    司馬傑沉默了,但旋即苦笑一聲道:「老人家,事到如今,晚輩已無從逃遁,而且
為自己一直欺瞞老人家而深感不安,晚輩承認所說姓名及來處是假,至於晚輩的真名實
姓,晚輩確有不得已的苦衷,尚清老人家原諒。」
    黑衣婦人淡然一笑道:「這就是了,我無意非追根究底不可,只要你有一句真話,
我也就略感安慰了,年輕人,誰都有一段不得已的苦衷,有些事必須瞞人,所以你無須
求我原諒……」
    司馬傑道:「老人家,晚輩感激。」
    黑衣婦人目光一凝,道:「年輕人,你是怎麼從崖掉下來的,這能說麼?」
    司馬傑窘迫地笑道:「老人家,自無不可,說起來這是一樁誤會,有位朋友誤以為
我殺了他的親戚,挾仇找我拚鬥……」
    黑衣婦人道:「你不是他的對手,所以被他打傷之後震落了斷崖,可是?……」
    司馬傑道:「正是這樣,老人家。」
    黑衣婦人道:「那個人怎會誤以為是你殺害了他的親戚呢?」
    司馬傑道:「老人家可知道斷崖之上是什麼所在麼?」
    黑衣婦人搖頭說道:「不瞞你說,年輕人,我母女到這兒來已有半年多了,至今這
斷崖之上對我母女猶是塊陌生地。」
    司馬傑訝異地看了黑衣婦人一眼,道:「晚輩可以奉知老人家,這一帶是『呂梁山
脈』斷崖之上是『呂梁山脈』下的『梅花溪』,遠近知名……」
    黑衣婦人神色微動,『哦』他一聲道:「原來我母女兩跑到『呂梁山』來了……」
    司馬傑道:「老人家自己怎會不知道……」
    黑衣婦人截口說道:「年輕人,你說下去。「
    司馬傑心知這一對母女神秘,必有不願人知的隱衷,以己度人,他也不便再問,當
即說道:「晚輩遵命,這一帶很少有外人涉足,只因為它不是往來客商必經之路,一般
武林人物也懾於這一帶一位英豪的威名,不敢輕易前來,而晚輩卻誤打誤撞到了此地,
才到沒多久,這位英豪的親戚便被人殺害了……」
    黑衣婦人截口說道:「所以他誤以為是你這個外來人所為,對麼?」
    司馬傑道:「正是這樣,老人家。」
    黑衣婦人凝目說道:「年輕人,殺人的真不是你麼?」
    司馬傑道:「老人家,晚輩問心無愧。」
    黑衣婦人微一點頭道:「我相信你,只是,年輕人,你所就不是那人對手一事,我
卻深表懷疑,事實上我知道你的所學……」
    司馬傑道:「老人家,晚輩未盡全力,所發掌力也只在護身,誰知道那位英豪的所
學遠比晚輩想像得為高……」
    黑衣婦人道:「所以你不敵,被他擊落了斷崖。」
    司馬傑道:「是的,老人家。」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你為什麼不盡全力呢?」
    司馬傑道:「老人家,因為人不是晚輩殺的。」
    黑衣婦人一點頭道:「年輕人,你好胸襟,只是,年輕人的性命攸關,你明知他挾
仇而來,必欲置你於死地而後甘心,你怎好不盡全力?」
    司馬傑道:「老人家,晚輩只求護身,不願傷人,晚輩適才也說過,這位英豪的一
身所學,遠較晚輩所知道的為高。」
    黑衣婦人道:「你的意思是說他深藏不露?」
    司馬傑道:「老人家,應該說他不願太露鋒芒。」
    黑衣婦人點頭說道:「這個人很不錯……」
    司馬傑道:「老人家,他本來就是位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奇英豪。」
    黑衣婦人「哦」地一聲道:「年輕人,他是……」
    司馬傑道:「此人名費嘯天,人稱『金鞭銀駒』!」
    黑衣婦人搖頭說道:「這名號我沒聽說過,年輕人,他的師承是……」
    司馬傑道:「這個晚輩就不清楚了。」
    黑衣婦人沉思著微微搖頭說道:「我不相信他的所學能夠高過你,縱然他的所學遠
較你所知的為高,憑你的所學,護身保命應該不是件難事……」
    司馬傑苦笑說道:「老人家,晚輩身罹絕症,真力難運用自如,所學受了限制……」
    黑衣婦人雙眉一掀,道:「這就難怪了,年輕人,你得了什麼絕症?」
    司馬傑道:「晚輩前幾年前往『六詔』尋訪一位聽說隱於『六詔』的前輩異人,在
『六詔』山中途遇見一隻不知名的毒獸,經過一番搏鬥之後,晚輩雖然殺了他,但自己
也不小心被他在小腿上咬了一口,當時晚輩割肌去毒,自以為毒已盡淨,並未在意,誰
知……」
    黑衣婦人截口說道:「誰知那獸奇毒,毒已侵人體內,並未除盡,可是?」
    司馬傑道:「不錯,老人家,後來晚輩尋訪那位前輩異人未遇,在歸途中才發現經
脈有異,這才知道當時並未盡去所中之毒,毒已侵入經脈,晚輩雖然將它逼於一處,但
年來卻發覺它有逐漸擴散之勢,而且真力難以運用以自如,所學受了限制,晚輩略通醫
術,自知難在人世三年……」
    黑衣婦人神情一震道:「年輕人,這話當真?」
    司馬傑淡然強笑道:「老人家,晚輩沒有必要謊言誆騙老人家,也不敢……」
    只聽絕色少女驚呼說道:「娘,您……」
    黑衣婦人兩眼一翻,絕色少女連忙閉上檀口。
    司馬傑望了少女一眼,岔開話題道:「老人家,這位便是令嬡?」
    黑衣女人點頭說道:「是的,她叫卓玉冰。」
    司馬傑望向絕色少女單玉冰,道:「卓姑娘,恕我不能起身見禮……」
    卓玉冰嬌靨微微一紅道:「你別客氣,我母女世外之人,不懂那麼多禮……」「
    司馬傑道:「卓姑娘客氣……」
    倏地住不言,轉望黑衣婦人口齒啟動,欲言又止。黑衣婦人卻淡然開口說道:「年
輕人,你可是覺得我母女都姓卓而奇怪。」
    司馬傑赧然緩笑道:「老人家高明,但晚輩不敢冒昧動問。」
    黑衣婦人道:「這沒有什麼,小女她從母姓。」
    司馬傑明知卓玉冰是從母姓,可是卻不知道她為什麼,從母姓,經黑衣婦人這麼一
說,他察言觀色,立即明白黑衣婦人有不願人知的隱衷,他自然也不便多問,當即強笑
著說:「老人家跟令嬡怎麼會住在……」
    黑衣婦人截口說道:「年輕人,剛才是我問你,現在該你問我了,可是?」
    司馬傑強笑道:「晚輩無意探求老人家的來歷,但……」
    黑衣婦人微一搖頭道:「年輕人,我只能告訴你我母女姓卓,也算得上是武林人,
除此,跟你一樣,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司馬傑一點即透,當即說道:「那麼晚輩不敢再問了。」
    黑衣婦人道:「我也謝謝你,年輕人。」
    司馬傑道:「老人家,晚輩不敢當。」
    黑衣婦人沉默了一下,又問:「年輕人,你既然略通醫術,就該知道你所中的毒有
沒有救呀?』」
    司馬傑苦笑說道:「要不然晚輩怎會稱它為絕症。倘若能把它驅出體外,祛除盡淨
的話,晚輩又怎會任它在經脈中擴散。」
    黑衣婦人點頭說道:「說得是,只是,年輕人,像你這樣的一位人物,若是喪在獸
吻之下,未免令人扼腕,太過可惜……」
    司馬傑道:「謝謝老人家,只是這也是命……」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你相信命運之說?」
    司馬傑道:「老人家,不相信又待如何?」
    黑衣婦人點了點頭,道:「年輕人,你說那只毒獸不知名?」
    司馬傑道:「晚輩胸蘊淺薄,孤陋寡聞……」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你不該是胸蘊淺薄,孤陋寡聞的人。」
    司馬傑道:「謝謝您,事實上晚輩卻不知道它是什麼?」
    黑衣婦人沉吟一下,道:「年輕人,那只毒獸究竟是什麼模樣?」
    司馬傑道:「老人家他尖嘴圓目長尾,四足,足上有爪,身上遍佈了金色鱗甲,像
極了『穿山甲』,然而他比『穿山甲』多了一雙尖銳無比的角,同時高大如走獸……」
    卓玉冰忍不住詫聲說道:「娘,這是什麼毒獸?」
    黑衣婦人臉上神情極其凝重,道:「如果他描述得不差,我所知沒錯的話,這東西
該是論兇惡,論毒性天下凶毒之物無出其右的『角龍』了。」
    司馬傑,卓玉冰同聲問道:「角龍?」
    黑衣婦人點頭說道:「是的,角龍,這東西是『穿山甲』無意觸及獨角蟒的精血所
生,一身具『穿山甲』之體,具『角蟒』之毒,幼時專喜鑽入毒獸腹中殺而盡食內臟,
經五十年成形,加之長年居於沼澤之中,盡吸瘴毒,故而毒惡無比,百獸聞風逃遁,凡
有『角龍』的所在,百里內絕無一隻飛禽走獸,年輕人所說不虛,這東西混身皆毒,中
人無救,何況是被他咬了一口,難得你還能支持這麼長久,年輕人,如果此毒不除的話,
你的確難以活過三年……」
    司馬傑道:「這麼說晚輩並沒有看錯了。」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你的醫術不差,並沒有看錯。」
    卓玉冰滿面焦慮,忍不住問道:「姐,他所中這毒,能除麼?」
    黑衣婦人冷冷地掃了她一眼,道:「穿山甲誤觸雄角蟒之精,這情形少之有少,所
以角龍這東西也稱罕見,幾百年,甚至於幾千年也難有一隻,不想如今『六詔』出此毒
物,卻被他碰上了……」
    卓玉冰嬌靨歡色一變,道:「娘,您是說這毒無物可除,無藥能解……」
    黑衣婦人道:「我沒這麼說。」
    卓玉冰神情一喜,急道:「娘,您是說這毒物有藥能解,有藥能醫……」
    黑衣婦人冷冷說道:「我也沒這麼說。」
    卓工冰一怔,詫異地道:「那您……」
    黑衣婦人道:「原是有物能解的,如今恐怕沒有了。」
    司馬傑詫聲說道:「老人家,您這話……」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你自己錯過了救自己的千載難逢良機。」
    司馬傑道:「老人家可否明教?」
    卓玉冰也道:「娘,您快說啊?」
    顯然,黑衣婦人對愛女的著急甚為不悅,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緩緩說道:「只怕急
也沒有用。」
    卓玉冰嬌靨一紅,立即垂下螓首。
    司馬傑想說些什麼,但他口齒啟動了幾下,終於還是沒說出口……」
    黑衣婦人冷冷地掃了愛女一眼,緩緩說道:「年輕人,那毒獸名喚角龍,顧名思義
他的頭上長著一隻像牛角一樣的角,你可曾看見?」
    司馬傑點頭說道:「的確不錯,而且他那只角色呈碧綠,還有點透明……」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他那只色呈碧綠,還有點透明的角,就是這世上唯一能解
角龍奇毒的東西。」
    卓玉冰忙道:「怎麼,娘,它的角能解它的毒—…·」
    黑衣婦人微一點頭,道:「不錯,它的角能解它的毒!」
    卓玉冰神情一喜道:「那不正好麼,那角龍已經被他殺了,只要趕到『六詔』去一
趟,找著那角龍的屍體,取得他那只角……」
    黑衣婦人冷冷地翻了她一眼,道:「你知道什麼?小小年紀不懂就少插嘴,要是那
麼容易的話,我就不會說急也沒有用了。」
    卓玉冰香唇動了一下,想問,但卻沒敢開口。
    司馬傑眼見卓玉冰為自己受責,好生不安,他歉然地看了卓玉冰一眼,然後望著黑
衣婦人道:「老人家請明教!」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你可知道,那『角龍』的角有一種很玄奧的特性。」
    司馬傑道:「老人家,晚輩不知道!」
    黑衣婦人道:「角龍死後,如果在一個對時之內不拔下他的角,那角就會失去祛毒
的功能妙用,也會隨角龍的屍體慢慢腐爛,如果在一個對時之內把它拔下,他不但永遠
有祛毒的功能妙用,而且不會腐爛,我說這話你懂麼?」
    司馬傑神情一黯,點頭說道:「晚輩懂,老人家的意思是說,晚輩所中之毒已經沒
救了,除非能再找到一條角龍拔取他的角……」
    「不錯,年輕人!」黑衣婦人點頭說道:「六詔地廣人稀,毒物遍地,瘴氣瀰漫,
人人認為畏途死地而不敢輕易涉足,有些地方根本人跡難至,『角龍』蟄居之所在,固
然不會再有其他毒物,但也必是個人遺跡罕至之處,那『角龍』死在那個地方多半不會
被發覺,縱然會被人發覺,不懂角龍角妙用之人,也不會去拔取他那雙角,只怕那角龍
角早已隨角龍屍體腐爛了!」
    司馬傑沒說話,卓五冰卻又忍不住問道:「娘,世上還有第二條角龍麼?」
    黑衣婦人臉色一沉,道:「剛說過你,不懂就少插嘴,你怎麼又……我已經說過了,
『角龍』是雌穿山甲誤觸雄角蟒精血所生,像這種巧合百年甚至千年不會碰上一次,這
世上哪來這麼多的『角龍』!」
    卓玉冰臉色微變,憂慮之情形於色,道:「那他不……不是沒救了麼?」
    黑衣婦人道:「所以我說他錯過了救自己的千載良機!」
    卓玉冰無限同情,悲痛地看了司馬傑一眼,香唇啟動,欲言又止。
    司馬傑卻淡然一笑道:「卓姑娘,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生老病死,人誰難免?不
過遲早不同而已,我看得很開,卓姑娘不必為我……」
    只聽黑衣婦人喝道:「年輕人,好胸襟……」
    冷冷掃了愛女一眼,道:「冰兒,人家都不著急,你又急個什麼?」
    卓玉冰垂下了螓首。
    司馬傑忍不住說道:「老人家,惻隱之心,人皆有之!」
    黑衣婦人兩眼一睜,寒芒外射道:「年輕人,你是說我不該對她……」
    司馬傑截口說道:「老人家,晚輩不敢!」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我是在管教我自己的女兒,世間悲慘事多不勝數,倘若動
不動就生惻隱之心,那還得了,再說自己的身受比別人還悲慘,又顧得什麼別人!」
    司馬傑揚了揚眉,道:「老人家有什麼悲慘的身受?」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我不願說,總之我母女的身受該是這世上最悲慘,最讓人
垂淚的,但是我不需要別人同情……」
    司馬傑道:「老人家有一付傲骨!」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你也不會隨便接受別人的同情的,對麼?」
    司馬傑微一點頭道:「話是不錯,老人家,晚輩這身傲骨敢說不比任何人稍軟,無
如那要看是對誰……」
    黑衣好人道:「年輕人,對誰?」
    司馬傑道:「賢母女是我的救命恩人!」
    黑衣婦人搖頭說道:「年輕人,那不算什麼,我根本沒放在心上,要照我意思,你
如今仍掛在在洞外面那棵樹上呢!」
    司馬傑道:「不管怎麼說,老人家畢竟還是救了晚輩!」
    黑衣婦人道:「不是我,是冰兒!?
    司馬傑道:「所以老人家不該怪晚輩干涉老人家管教愛女,其實那也不是干涉,而
是斗膽作不平之鳴而已。」
    黑衣婦人臉色一變,旋即淡淡說道:「年輕人,你很會說話……」
    司馬傑道:「老人家誇獎,只請老人家善待自己的愛女!」
    黑衣婦人道:「善待,難道我會虐待她,折磨她不成?」
    司馬傑道:「老人家要知道,卓姑娘是老人家的愛女。」
    黑衣婦人擺手說道:「年輕人,這用不著你說。」
    司馬傑道:「晚輩知道,只是……」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別說了,你剛醒過來不宜太累,歇歇吧!」
    司馬傑一點就透,道:「謝謝老人家。」
    隨即閉上眼,不再說話。
    黑衣婦人抬眼望向愛女。
    卓玉冰忙道:「娘,您也夠累的了,您請……」
    黑衣婦人微一搖頭,道:「我不累,你睡會兒吧!」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1:49:38

第07章
    司馬傑就這麼在這不知名的小石洞中養傷,每天由黑衣婦人以真力相渡,由卓玉冰
餵食那不知名的藥丸,彼此之間很少交談,事實上卓玉冰也不敢跟他多說話,黑衣婦人
自己更是三緘其口,永遠繃著一張臉,很難看見一絲笑意。
    一天,兩天,三天,三天之後,司馬傑在真力與靈藥的療治下,可以行動了,既然
能行動了,他就不須再在那兩個女人面前躺著,他起來了。
    這一起來,黑衣婦人開了口,「年輕人,你自己可以起來了麼?」
    司馬傑道:「是的,老人家,這完全得力於老人家的真力與藥物,活命,療傷,這
雙重大思我不敢言謝……」
    黑衣婦人搖頭說道:「年輕人,不必多說了,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司馬傑訝然說道:「老人家這話……」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我母女僅是女流,留你在這兒怎麼說都不方便,你不能行
動的時候那是沒辦法,如今你既然能行動了,我不便再留你……」
    卓玉冰忙道:「娘,他剛好……」
    黑衣婦人立即用冷峻而嚴厲的目光止住了她。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是的,老人家,晚輩自己知道該走了,為免親人掛念,晚輩
也不敢在中原多停留,晚輩這就告辭!」
    站起來舉手一揖,他只覺頭重腳輕,身於微微一晃,幾乎栽倒,但是他連忙運一口
氣支撐住了。
    黑衣婦人忽然笑了,臉上泛起一絲難得的笑意,道:「年輕人,我不是個不近人情
的人,但是我有苦衷不能留你,世上無不散之筵席,遲早你總要走的,能走的話就不如
早一點走的好,以後或許會再見面,我不送你了,冰兒……」
    轉望愛女,道:「送他到洞口告訴他方向。」
    卓玉冰低低應了一聲道:「是,娘!」
    司馬傑含笑說道:「老人家不必客氣,晚輩怎敢勞……」
    卓玉冰抬眼沒過幽幽一瞥。
    司馬傑心中不忍,立即改口說道:「老人家,晚輩告辭了,雙重大恩容回後報!」
    舉手一揖,轉身行了出去。
    卓玉冰低著頭跟在他身後往外行去。
    只聽黑衣婦人道:「冰兒,快點回來,別讓娘久等!」
    卓玉冰低低答應了一聲。
    到了洞口,司馬傑一怔道:「怎麼是晚上……」
    不錯,夜空裡黑壓壓的一片,洞裡更是,風刮得嗚嗚直響。
    卓工冰在身後低低說道:「娘等不及天亮,你冷麼?」
    司馬傑微一搖頭道:「謝謝卓姑娘,還好,我來的時候就是這一身!」
    卓玉冰沉默了一下,道:「下去的時候小心點兒,洞底有冰雪,每一塊石頭都尖銳
無比……」
    司馬傑道:「謝謝卓姑娘,我省得,姑娘也請小心!」
    縱身躍了下去,他身子畢竟還虛,落地沒站穩,腳下為之一個蹌踉,由背後伸來的
一雙玉手及時扶住了他。
    司馬傑扭頭投過感激一瞥,道:「謝謝姑娘!」
    兩個人離得很近,卓玉冰仰著一張嬌靨,美目凝注在他臉上,像沒聽見,一句話都
沒說。
    司馬傑心頭一震,忙強笑說道:「卓姑娘,我應該從哪一頭出去?」
    卓玉冰仍沒說話,緩緩收回玉手,當先向澗東行去。
    司馬傑臉上泛起一絲歉然神色,邁步跟了上去。
    很快地,澗口到了,外望,銀白色的一片,到處都是樹林,難辨路徑,卓玉冰神色
木然黯然道:「看見了麼,左邊那片小樹林?」
    司馬傑忙道:「看見了!」
    卓玉冰道:「穿過那片樹林往上走,你就能找到路了!」
    司馬傑道:「謝謝姑娘指點,有勞姑娘相送,夜色既黑又冷,姑娘請回去吧,也別
讓令堂等得太久了……」
    卓玉冰把一雙像蒙上了薄霧般的目光投注在他臉上道:「你這就走麼?」
    司馬傑道:「是的,姑娘。」
    卓玉冰又道:「你就這麼走麼?」
    司馬傑道:「姑娘的意思是……」
    卓玉冰道:「不跟我說幾句話麼,好幾天了,我總想跟你好好談談話,可是……可
是都沒有機會……」
    司馬傑忙道:「姑娘,夜色既黑又冷……」
    卓玉冰微微搖頭說道:「我不怕黑,也不怕冷,慣了!」
    司馬傑道:「剛才令堂還交待過,要姑娘早點回去……」
    卓玉冰道:「不要緊,大不了罵我一頓,我拼著挨一頓罵……」
    司馬傑心神震撼,強笑說道:「姑娘,別讓我帶著一顆不安的心離去……」
    卓玉冰道:「我挨了罵,你只是不安,可是你若就這麼走了,我更會……更會……
我不知道怎麼說才好,總之我希望能跟你說幾句話,哪怕是幾句也好!」
    司馬傑目光一凝,道:「卓姑娘,你這是何苦?」
    卓玉冰微一搖頭,緩緩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覺得不願意你走,可是你不得不
走,我只有退而求其次,多跟你說幾句話了!」
    司馬傑沉默了一下,道:「卓姑娘,你不該……」
    卓玉冰道:「為什麼?」
    司馬傑道:「因為你我相識不過三數日!」
    卓玉冰道:「非要日子久才行麼?」
    司馬傑道:「那也不一定,只是……」
    卓玉冰截口說道:「既然不一定,那就別說我不該!」
    司馬傑道:「姑娘要知道,我是個難活過三年的人……」
    卓玉冰道:「我知道,我聽見你說了!」
    司馬傑道:「那麼姑娘怎好……」
    卓玉冰道:「非得你能活到百齡我才該麼?」
    司馬傑道:「卓姑娘,一個活不過三年的人,能給予你什麼?」
    卓玉冰道:「我並不求你給予我什麼!」
    司馬傑搖頭說道:「卓姑娘,無論怎麼說,一個活不過三年的人不值得……我這麼
說吧,你不該傷令堂的心!」
    卓玉冰美目微微一睜,道:「你也看出來了?」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卓姑娘,我還不算太糊塗1」
    早五冰沉默了一下,道:「你沒看錯,我娘就是怕我……我自己也一直克制著自己,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克制不住自己……」
    司馬傑道:「卓姑娘,人有時候是必須克制自己的,像我,這個活不過三年的人,
就必須克制自己!」
    卓玉冰道:「所以你說我不該?」
    司馬傑口齒啟動了一下,道:「卓姑娘,我不瞞你說,我原有位紅粉知己,就因為
我自知難活三年,不敢耽誤她一輩子,我只有強忍悲痛不跟她見面!」
    卓玉冰眨動了一下美目,道:「你原有位紅紛知己?真的麼?」
    司馬傑道:「卓姑娘,我句句實言!」
    卓玉冰道:「她也是武林人?」
    司馬傑一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卓玉冰道:「她長得一定很美,是麼?」
    司馬傑點頭說道:「是的姑娘,可以說風華絕代!」
    卓玉冰道:「我比她怎麼樣?」
    司馬傑微一搖頭道:「難分軒輊。」
    卓玉冰眨動了一下美目,道:「真的麼?不是怕我難堪,不是怕我傷心?」
    司馬傑道:「卓姑娘,我這個人不善謊言,更不善奉承!」
    卓玉冰道:「這麼說,你對我也是一樣,盡力克制著自己。」
    司馬傑遲疑了一下,微一點頭道:「卓姑娘可以這麼說!」
    卓玉冰道:「那是你的事,我不願意這麼做,也無法克制自己,只好讓我娘傷心生
氣了!」
    司馬傑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卓玉冰道:「你想說些什麼?」
    司馬傑道:「沒什麼,卓姑娘!」
    卓玉冰道:「你說過你不善謊言的,這算不算?」
    司馬傑道:「我只是想問問姑娘,令堂為什麼這樣?」
    卓玉冰道:「你是想知道我娘為什麼不願意我跟你多接近,對不?」
    司馬傑道:「是的,姑娘。」
    天知道是不景。
    卓玉冰道:「因為我娘怕我動情,你明白麼?」
    司馬傑道:「卓姑娘,我知道我不該探詢別人的隱密……」
    卓玉冰道:「那也沒什麼,你跟別人不同,你想知道任何一件事,只要我知道,我
就會毫不隱瞞的告訴你!」
    司馬傑道:「謝謝姑娘!」
    卓玉冰道:「我娘被我爹遺棄了,我爹另外有女人……」
    司馬傑哦了一聲,道:「卓玉冰接著說道:「這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還小,
我只知道我爹把我娘的兩腿廢了,然後一個人走了,別的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司馬傑道:「怎見得令尊另外有了人?」
    卓玉冰道:「我娘說的,我娘說我爹在外邊有了女人,一年難得回家一次,有一次
我爹好不容易地回來了,我娘求他看在我這個女兒份上收收心,我爹不但沒有收心,反
而把我娘的兩腿廢了,不但不要髮妻,便連親生女兒也不要了……」
    司馬傑道:「我明白了,令堂受了這打擊,認為世上男人都是見異思遷,朝秦暮楚,
所以不願意你……」
    卓玉冰點頭說道:「在我娘眼裡,男人沒有一個好人,尤其恨我爹!」
    司馬傑道:「那也難怪!」
    「怎麼不?」卓玉冰道:「我娘兩腿被廢不能行動怎麼養育在褪褓中的女兒?我娘
個性很強,她吃盡了千辛萬苦不但把我撫養長大,而且練成了一種以拐代腿的功夫,行
動如風,比常人還靈活迅快……」
    司馬傑點頭說道:「可以想見,令堂的確吃了很多苦,克服了很多困難,歷盡艱辛;
令尊的心腸也委實太狠了些……」
    卓玉冰道:「我姐就常這麼說,結髮之情可以絕,對以斷,可是自己的骨肉,親生
的女兒不能不顧不要!」
    司馬傑道:「令堂的遭遇的確令人同情,從這兒也可以看出,令堂的個性的確很強,
否則的話她不但無法撫養姑娘長大,便連自己恐怕都難活下去。」
    卓玉冰點頭說道:「這是實情,要不是我娘,我沒有今天,早在十幾年前就餓死
了!」
    司馬傑道:「令堂對姑娘的恩情是無以比擬的!」
    卓玉冰眼圈兒一紅,微微點頭說道:「我知道!」
    司馬傑道:「那麼姑娘怎好傷令堂的心,犯令堂的大忌!」
    卓玉冰道:「可是我知道世上的男人並不一定個個都是壞的!」
    司馬傑道:「話雖然不錯,無論什麼人都有好有壞,否則就顯不出什麼是好人什麼
是壞人了,但是……」
    卓玉冰道:「就像你,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司馬傑道:「姑娘,怎見得我是個好人?」
    卓玉冰搖頭說道:「我說不上來,其實,像你寧願被人打下懸崖而不願盡全力,明
知自己活不過三年而不願拖累別人這兩點就夠了!」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姑娘又怎知道我說的是真話?」
    卓玉冰道:「我相信你,相信你的每一句話。
    司馬傑笑道:「姑娘,你我相識日淺,有道是『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
心』,令堂屬意令尊之當日,必也認為令尊是位可靠的正人君子,卻不料日後令尊會變
心,而且一變這麼絕情,這麼狠!」
    卓玉冰道:「話是不錯,可是我認為你不會,就算會,我也願意受!」
    司馬傑呆了一呆道:「姑娘這是何苦?」
    卓玉冰搖頭說道:「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司馬傑道:「姑娘不可不為令堂……」
    卓玉冰道:「你是個好人也不行麼?」
    司馬傑道:「縱然我是個好人,姑娘也應該在令堂改變觀念之後再……」
    卓玉冰道:「誰知道我娘什麼時候才會改為觀念,要是一輩子都不改變呢,我就一
輩子不許跟人接近不成?」。
    司馬傑沉默了一下,道:「我不便要姑娘怎麼樣,但姑娘至少應該明白一點,令堂
是為姑娘的,她斷不會害自己的親生女兒。」
    卓玉冰道:「這我知道,我也會克制自己,並且克制了不少年,可是在見你之後我
就克制不住了,那怎麼辦?」
    司馬傑道:「姑娘最好再試試看,務必克制自己,因為姑娘犯不著為一個活不過三
年的人斷送一輩子,真要那樣的話,姑娘是天下第一等傻人!」
    卓玉冰道:「人在這時候,多少都有點傻了,不是麼?」
    司馬傑點頭說道:「是的,姑娘,但絕不可過傻。」
    卓玉冰道:「從這件事說這個傻字,並無不及之說!」
    司馬傑呆了一系道:「我沒想到姑娘竟……」
    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姑娘,令尊他是當世中的哪一位?」
    卓玉冰訝然說道:「你問這幹什麼?」
    司馬傑道:「假如可能的話,我想為令堂盡點心力!」
    卓玉冰道:「你想幹什麼,替我娘報仇雪恨?」
    「不!」司馬傑搖頭說道:「那不是我的事,我也不願意這麼做。」
    卓玉冰訝然說道:「那你是要……」
    司馬傑道:「日後我也許會碰見令尊,我要勸他回心轉意,盡我的所能,我要他回
到妻女面前悔過而重敘天倫,我活不過三年,對令堂跟姑娘的大恩恐怕難以報答,所以
我要在有生之年……卓玉冰道:「你以為我爹會回心轉意麼?」
    司馬傑道:「這很難說,姑娘。」
    卓玉冰道:「我爹要有今日的回心轉意,當初他就不會……」
    司馬傑道:「姑娘,人都有一時糊塗,當這一時的糊塗過了之後他就會懊悔,也許
令尊在出走的第二天就懊悔了!」
    「不可能!」卓玉冰斷然搖頭說道:「他要是在出走的第二天就懊悔的話,他就該
立即回來家跪在我娘面前賠罪,可是到如今十多年了……」
    司馬傑道:「姑娘。,那是人的不該有的自尊作祟,也是一種怕,一種羞愧懊悔作
祟,這是需要有個人居中……」
    卓玉冰搖頭說道:「那也沒有用,縱然他知過懊悔能回心轉意我娘也不會饒他,據
我所知,我娘恨他入骨,這十多年來沒有一刻不在找他,而找他的目的只在殺他。」
    司馬傑搖頭說道:「不,姑娘,你錯了!」
    卓玉冰睜大了美目,道:「我錯了,我怎麼錯了?」
    司馬傑道:「像令堂這種人,個性固然強,但心卻最軟,也最重一個情字,雖然她
恨令尊入骨,但在仇恨背後仍然隱藏著夫妻的情與愛,只要令尊回心轉意悔過,我敢說
令堂必然會原諒他。」
    卓上冰搖頭說道:「你說我的娘會……我不信,絕不可能!」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容我作此一問,假如姑娘是令堂,當令尊回心轉意,回家悔
過,跪在姑娘面前痛哭流涕時,姑娘會怎麼辦?」
    卓玉冰呆了一呆,道:「我畢竟不是我娘!」
    司馬傑道:「姑娘不必躲避,請據實答我此問。」
    卓玉冰道:「我沒有我娘那種身受,那種遭遇,我……」
    司馬傑道:「那就這麼說,當令尊回心轉意回來的時候,姑娘會怎麼樣,殺他還是
原諒他?」
    卓玉冰道:「你這話問得多餘,我身為人女,豈能殺父,那是逆倫,那是大逆不道,
頂多我只能不認他這個爹。」
    司馬傑道:「這就是了,假如令尊沒有姑娘這個女兒還好,既然有了姑娘這個女兒,
令堂豈會殺令尊,她何以對姑娘,姑娘又何以自處,怎麼說令堂不能不為姑娘著想的。」
    卓玉冰眨動了一下美目,道:「你說的似乎很有道理。」
    司馬傑道:「這本來就是世間常有的道理。」
    卓玉冰道:「可是我不知道我爹是誰……」
    司馬傑一怔說道:「姑娘怎麼說?」
    卓玉冰道:「我那時仍在祖褓之中,別說我爹姓什麼,叫什麼了,就連我爹生得什
麼樣子也不知道?」
    司馬傑呆了余道:「難道令堂沒告訴過姑娘。」
    卓玉冰道:「我姐只告訴過我她的身受,她的遭遇,其他的絕口不談。」
    司馬傑默然半晌始點頭說道:「也難怪,這就麻煩了,我總不能轉回去問令堂……」
    卓玉冰道:「我只知道我爹一身所學高絕,在當世武林中比比皆是。」
    司馬傑搖頭說:「姑娘,所學高絕之人,這就夠了。」
    卓玉冰道:「可是據我所知,我爹那身修為,在當世武林之中並不多見,最多也不
過是三數人而已。」
    司馬傑道:「姑娘怎知道……令堂說的?」
    卓玉冰道:「我姐這麼說過,我娘說我必須練就一身當世無敵的功力,要不就得有
一種獨特的功力,否則絕不是我爹的對手,你想,這不就說明我爹的所學在當世一二人
之間麼?」
    司馬傑點頭說道:「姑娘分析得妙,這不失為找尋令尊的一個依據,只是苦只苦不
能確定……」
    卓玉冰道:「要確定只有去問我娘,恐怕我娘不會告訴你。」
    司馬傑道:「她連親生女兒都沒說,怎會告訴我這個外人……」
    繼而又詫聲接道:「這就怪了,令堂為什麼不讓姑娘知道自己的生身父親是誰……」
    電五冰道:「也許她老人家不是不告訴我,只是不願意提而已。」
    司馬傑點頭說道:「這倒有可能,要不然令堂沒理由不讓姑娘知道自己的牛身父親
是誰……」
    一陣強勁寒風吹得嗚嗚作向,捲起了地上的積雪,滿頭飛舞,撲面生疼,卓玉冰連
忙以抽掩面。
    .司馬傑倏有所覺,忙道:「只顧著說話了,姑娘出來不少時候了,令堂必然等得
心急了,請快回去吧,我也該走了」
    卓玉冰神色一黯,道:「你真要走了麼?」
    司馬傑道:「姑娘,我遲早總是要走的!」
    卓玉冰道:「我知道留不住你,我娘說的對,世上無不散的筵席,縱然能多留你一
刻,你仍是要走,除非你能永遠跟我在一起,我不再耽誤你了,你走吧。」
    司馬傑一拱手道:「那麼姑娘請保重,日後我會竭盡所能地找尋令尊,也會竭盡所
能地促使他回心轉意,回到自己妻女面前悔過,以作對令堂跟姑娘的報答,告辭了。」
    他對這位多情而癡心的美姑娘也有不忍,無如他不敢誤人,也不敢再多停留,話落,
立即出澗而去。剛出澗,只聽身後卓玉冰喚道:「等一等。」
    司馬傑只得停步回身道:「姑娘還有什麼事?」
    卓玉冰道:「你要上哪兒去,回『六詔』麼?」
    司馬傑道:「是的,姑娘。」
    卓玉冰道:「日後還會到中原來麼?」
    司馬傑道:「會的,姑娘,我要盡快地找到令尊……」
    卓玉冰忙道:「你會來看我麼?」
    司馬傑心神一陣震顫,道:「會的,姑娘,只要有機會。」
    卓玉冰聽得最後一句,神色更形黯淡,道:「謝謝你,我會等你的,萬一等不著你,
我會到武林中找你的,你走吧,我也要回去了。」
    司馬傑沒再說話,略一咬牙,掉頭而去,這時候倏地想起把一件東西遺忘在洞裡了,
他的人皮面具,他想回去拿,他轉念一想又覺不妥,於是他停也沒停地走了。
    卓玉冰呆呆地站在澗口,一直望著司馬傑耶頎長身影被那片樹林遮住不見,突然,
她美目一陣眨動,兩串晶瑩珠淚撲簌籟垂下。
    就在這時候,背後伸來一雙手撫上她的香肩。
    她猛然一驚,就待有所行動,背後適時響起一個低沉而輕柔的話聲:「冰兒,是
娘。」
    卓玉冰又是一驚,忙轉過身去,可不是嗎,黑衣婦人肋下夾著兩根烏黑的鐵拐,就
站在她眼前,她脫口呼道:「您什麼時候出來的……」
    黑人婦人唇邊泛起笑意,道:「我出來好半天了,是跟在你身後出來的……」
    纖手一揚,手裡拿那人皮面具,道:「他忘了這個,可是我沒機會給他。」
    卓五冰忙轉過身就要叫。
    只聽黑及婦人道:「冰兒,來不及了,他走遠了,夜深人靜時分,你這一叫是會驚
動別人的。」
    卓玉冰道:「那……我追他去。」
    黑衣婦人搖了搖頭,道:「算了,冰兒,留在身邊當個紀念不挺好麼。」
    卓玉冰嬌靨一紅,道:「娘,您怎麼了……」
    美目忽地一睜,道:「您剛才說沒機會給他?」
    黑衣婦人含笑點頭,道:「娘若在那時候出現,豈不是大煞風景。」
    卓玉冰羞紅泛上耳根,睜大了美目,道:「娘,您不生氣,不怪我?」
    黑衣女人沒答理,抬眼凝望著司馬傑逝去處,自言處語地道:「此子難得,也是個
奇才,假如世間男人都像……」
    倏地住口不言。
    卓玉冰驚喜地道:「娘,您說他是個好人?」
    黑衣婦人收回日光,緩緩說道:「我沒這麼說,你聽見我這麼說了麼?」
    卓玉冰道:「那您剛才說……」
    黑衣婦人道:「我只說他是個奇才?」
    卓玉冰嬌靨上驚喜之色消失了。
    黑衣裳人忽然叫了她一聲:「冰兒!」
    卓玉冰道:「娘!」
    黑農婦人道:「你可願意知道你的生身父親是誰?」
    卓玉冰一怔,忙點頭說道:「願意,您沒說,我一直也沒敢問。」
    黑衣婦人目光一凝,道:「你真那麼怕我麼?」
    卓玉冰香唇啟動了一下,低下了頭,沒說話。
    黑衣婦人拍了拍她的香肩,迫:「冰兒,從現在起,你不必再怕我了,因為我是你
的生身母親,無論我對別人怎麼樣,至少我是疼你愛你的……」
    卓玉冰抬起了螓首,美目中淚光閃動,道:「娘,我知道。」
    「那就好。」黑衣婦人含笑點頭,道:「我要做個像一般母親那樣的母親,也要看
自己女兒像一般女兒一樣地在我面前撒嬌,發嗔,甚至於施小性子……」
    卓玉冰珠淚奪眶,叫道:「娘……」
    黑衣婦人微微地斂去了些笑容,道:「聽著,冰兒,你爹姓查,叫查三影!」
    又是一陣寒風吹過,捲起積雪,滿頭飛舞。
    黑衣婦人忙把卓玉冰摟在懷裡……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1:53:28

第08章
    離梅花溪不遠,有一個大莊院。
    這大莊院很氣派,也很深沉,另外還有一種讓人說不出的懾人氣氛,幾乎讓人不敢
正眼看它。
    大莊院那宏偉、氣派的大門口,懸掛著兩個瓜形大燈,每個燈上寫著斗大的一個
「費」字。
    這大莊院大概在辦白事,裡面傳出陣陣的講話聲,進進出出的人胳膊都戴著孝。
    進裡頭看,大廳是靈堂所在,講話聲就從那裡傳出。
    這時候,兩個黑衣壯漢忙裡偷閒,正躲在廚房外一個角落裡大吃大喝,看上去有幾
分醉意了。
    吃喝著,一名黑衣壯漢突然搖了搖頭說:「想想咱們爺也真夠心狠手辣的……」
    對面那濃眉大眼的壯漢一怔,道:「怎麼說?」
    「怎麼說?」
    這名壯漢一張白臉,帶著幾分陰沉道:「你忘了,那天硬把人家給打了下去。」
    濃眉大眼壯漢睜著一雙醉眼直點頭:「啊啊!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那怎麼能
說爺心狠手辣,該說爺身手高強,天下無敵,真正心狠手辣的是那小子,那小子叫什麼
來著?司馬……
    司馬懿不……」
    「司馬懿?」那白臉壯漢冷聲道:「還他娘的諸葛亮呢,司馬傑!」
    濃眉大眼壯漢點頭說道:「啊,對,對司馬傑,司馬傑,不是司馬懿……」
    一搖頭,道:「這我就不懂了……」
    那白臉壯漢道:「你不懂什麼?」
    那濃眉大眼壯漢道:「咱們爺替梅姑娘報了大仇,梅姑娘應該感激咱們爺才對,怎
麼咱們爺反倒怕人知道,尤其是怕……」
    那白臉壯漢道:「這事你當然不會懂,咱們爺怕梅姑娘感激,不願用這來換取梅姑
娘的心,你明白了麼?」
    濃眉大眼壯漢道:「原來是這樣,嗯,嗯,我懂了,我懂了……」
    一咧嘴,笑道:「天爺,幸好那天咱們沒下去,回來編了謊騙了爺,要不然那下面
冰堅雪深,下去准完蛋,還能有今天這頓吃喝麼?」
    那白臉壯漢道:「別說了,若讓爺聽了去,咱們就吃不完兜著走……」
    只聽一個冰冷話聲傳了過來:「不差,只怕你倆馬上會被劈死。」
    這一句不得了,驚得他兩個出了一身冷汗,酒醒了好幾分,濃眉大眼壯漢抬眼四顧,
忙喝問道:「誰?是,是誰?」
    只聽那冰冷話聲說道:「我,看看認識不認識。」
    不遠處屋角後緩緩轉出一人,體態婀娜,容貌美艷,身上穿一件雪白的輕裘,是霍
瑤紅。
    他兩個又一驚,連忙站了起來,哈腰賠笑,好生不安。
    「是霍姑娘……」
    霍瑤紅幾步到了近前,冷然一眼,道:「大夥兒都在忙,你
    兩個躲在這兒吃喝,可真愜意啊。」
    濃眉大眼壯漢跟白臉壯漢兩個嚇得直哈腰連聲道:「霍姑娘您諸多包涵,我兩個只
是偷一會兒懶貪喝一口……」
    霍瑤紅冷然說道:「這我管不著,你兩個老老實實地答我問話,那個司馬傑已經被
你們爺殺了,是不是。」
    濃眉大眼壯漢沒敢說話,白臉壯漢子臉更白了,道:「沒有啊,霍姑娘,誰說的?」
    霍瑤紅冷笑一聲道:「要我把你們編的謊話告訴你們的爺麼?」
    兩人大吃一驚濃眉大眼壯漢忙道:「霍姑娘,您開恩……」
    霍瑤紅一點頭,道:「可以,不難,老老實實地答我問話!」
    深眉大眼壯漢道:「爺說梅姑娘的老太爺跟老太太是司馬傑殺的。」
    霍瑤紅雙眉一揚道:「費大哥他怎麼……」
    濃眉大眼壯漢道:「您知道,換誰誰也不會承認……」
    霍瑤紅道:「司馬傑死在什麼地方?」
    濃眉大眼壯漢抬手往後牆外一指道:「就在離梅花溪不遠那處斷崖下。」
    省瑤紅道:「這麼說司馬傑是被你們爺打下了斷崖。」
    濃眉大眼壯漢點頭說道:「是的,崔姑娘。」
    霍瑤紅道:「那個斷崖很深麼?」
    濃眉大眼壯漢道:「很深,省姑娘,約莫有幾十丈,下面都是石頭,又尖又利,掉
下去就非死不可,您瞧雪那麼深,路又滑怎麼能下去,所以我幾個……」
    霍瑤紅道:「你們爺為什麼不讓梅姑娘知道?」
    濃眉大限壯漢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以我看大概是爺不願意用這……」
    霍瑤紅冷然截口說道:「我不說出去,你兩個也別說我問過
    你倆了,要不然倒霉的是你兩個。」
    轉身走去。
    那兩個站在那兒直發愣!
    霍瑤紅離開了廚房,直奔大廳靈堂。
    靈堂裡,梅夢雪著素衣,穿著孝,正呆呆地坐在那兒,她美目紅腫,人瘦了不少,
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崔瑤紅到了她跟前,說道:「大姐,我告訴你一件件。」
    梅夢雪水然說道:「什麼事,小妹?」
    霍瑤紅道:「費大哥把司馬傑打下了斷崖。」
    梅夢雪並沒有怎麼震動,輕「哦」了一聲,道:「為什麼?
    小妹。」
    霍瑤紅道:「費大哥硬說是他殺了兩位老人家。」
    梅夢雪道:「是他麼?小妹。」
    霍瑤紅道:「大姐,你清醒清醒,殺兩位老人家的怎麼可能是司馬傑?你忘了,司
馬傑還救過咱們……」
    梅夢雪道:「不錯,司馬傑是救過咱們,殺兩位老人家的不會是他了。」
    霍地轉過頭來,兩眼猛地一睜,道:「你說什麼?小妹,司馬傑他怎麼了?」
    霍瑤紅悲痛地道:「大姐,你不能再悲傷了,你看看你……
    梅夢雪道:「小妹,說,司馬傑怎麼了?」
    霍瑤紅道:「司馬傑被費大哥打下了斷崖。」
    梅夢雪臉色一變,道:「什麼地方的斷崖?」
    霍瑤紅道:「還有哪兒,就是離梅花溪不遠處那個斷崖。」
    梅夢雪霍地站了起來,道:「費大哥他好湖塗,無證無據他怎麼能這麼做?再說我
也告訴過他不會是司馬傑,他怎麼……
    小妹。你是怎麼知道的?」
    霍瑤紅遂把無意中聽來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梅夢雪道:「費大哥他這是什麼意思?不准他們輕洩,尤其對我……」
    霍瑤紅道:「據他們說,費大哥所以不願讓大姐知道,是不願用這件事來換取大姐
的心,大姐看是這樣麼?」
    梅夢雪沒回答,未置是否,沉吟了一下道:「小妹,不管怎麼說,司馬傑對咱們是
有援手救命之恩,咱們不能任他陳屍崖底,死後還遭狼吻。」
    這句話霍瑤紅聽來大有同感,因為司馬傑當日救過乃兄,要不是人家司馬傑,恐怕
梅夢雪跟她都難以倖免。
    所以梅夢雪說完了話,她立即問道:「大姐的意思是要……」
    梅夢雪道:「我在守靈,戴著孝,走不開,想麻煩小妹去一趟……」
    霍瑤紅:「說什麼麻煩,那是我應該的。」
    梅夢雪搖頭說道:「小妹一人去我不放心,那地方平時就凶險難走,如今積雪很深,
苦又苦在剛大哥不能去……」
    霍瑤紅道:「大姐知道,費大哥的人我不能帶,只有一人前去。」
    梅夢雪道:「小妹,我不放心。」
    霍瑤紅搖頭說道:「不要緊的,大姐,我小心一點就是了,我有一身還算不俗的所
學,要連個有路的斷屋都下不去那還行麼,大姐只告訴我,一旦找到了司馬傑的屍體該
怎麼辦就行了。」
    梅夢雪沉默了一下,道:「暫時也只有先把他埋在那兒了,等過些時候我們再到他
墓前去焚香默禱,致我心中這份歉疚,只是,小妹你千萬小心……」
    霍瑤紅道:「我知道,大姐。」
    說著,她就要走。
    梅夢雪忙道:「慢點,小妹,記住,要理就理深些,那崖底一帶狼群經常出沒……
唉,兩三天了,只怕他已經被……」
    頓了頓,接道:「小妹,你去吧,要還能找到他的屍首那是最好不過,萬一真要是
遭了狠吻,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記住,千萬小心。」
    霍瑤紅應了一聲,轉身出廳而去。
    她出了大廳之後,沒驚動任何人,一個人悄悄地從後門出了這大莊院,略一辯別方
向,旋即騰身掠去。
    這片大莊院離梅花溪不遠,離那處斷崖自然也不遠,沒多久工夫,霍瑤紅便到了斷
崖之上。
    雪早就停了,但是北風一直很強勁,一陣風過處,能刮得雪花滿天亂飛,所以這兩
三天之間,風刮起的雪花已將斷崖處當日打鬥的痕避跡掩蓋了起來。
    霍瑤紅站在崖頂住下看,看得她眉鋒一皺,心往下沉,的確,從這地摔下去,便是
失足也難以治了,何況是被打下去的。
    這時候她心裡對那位費大哥,不免有些氣恨。
    她站在崖頂四下裡找了半天,才找著一條下岸之路,天知道那是不是路,雪積得老
深,只看得出那是個不太陡的斜坡,上有幾片樹林而已。
    這地方個好走,再不行也可以抓著樹幹慢慢往下去。
    有此一念,省瑤紅立即長身撲了過去。
    下斜坡,穿樹林,剛到樹林邊上,她一眼瞥見一行淺淺的腳印從樹林裡伸展出來,
往上去就不見了。
    她明白,從樹林往上去所以沒有腳印,那是因為被積雪俺住了,樹林裡所以還有腳
印,那是因為雪被樹擋住了沒辦法吹進樹林去,所以那腳印清晰可見。
    可是她不明白這是誰留下的腳印。
    霍瑤紅又皺起了眉間,她立即進了樹林順著腳印往下走去,
    等她出了樹林,腳印在樹林邊上中斷時,她心頭為之一陣跳動,敢情眼前就是崖底。
    眼前既是崖底,腳印又是往上去,足見那人是來自崖底,既是來自崖底,那還會有
別人,自然是司……
    剛想到這兒,心中又是一個意念升起……
    聽人說過,剛才她也親眼看見過,這斷崖就是好人失足跌下也難逃劫數,何況是被
人打下去,帶著傷的人,那更是絕無生理了。
    既如此,這些腳印豈會是司馬傑?
    既不是司馬傑,那麼它又是誰的,莫非還有別人來過?
    也就這兩種可能,不是司馬傑就是別人的,而前者的可能性極其渺小,幾乎等於沒
有。
    如果是後者,那又是誰?誰會沒事到凶險的崖底來,也為找司馬傑?
    想著想著,她突然中斷意念凝了神,只因為她聽見崖底,那破一塊石難擋住的崖底
有聲音,究竟是什麼聲音,她一時還聽不出來。
    旋即,她雙眉一揚,輕盈美妙,不帶半點聲息地驚了下去,直撲那塊擋在洞門的石
堆。
    人到了石壁後,那聲音也為清晰,她聽出來了,那是有人走動,似乎在不住地走動
著。
    她不由大感詫異,忍不住移動身子到了那石壁邊上緩緩地探出螓首想看個究竟。
    頭剛探出去,她心頭為之一驚,她看見了,看見個絕色白衣少女,同時她也看見那
絕色白衣少女面對著洞口,正好看見了她。
    她眼見絕色白衣少女一驚色變,旋聽一聲清脆輕喝傳入耳中。
    「什麼人在這兒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
    霍瑤紅一身傲骨,哪受得了這個,雙眉一場當即閃身站了出來,向著那絕色白衣少
女冷然說道:「我正要問你是誰,為什麼在這人跡罕至的崖底……」
    一條黑影從石壁上一個洞口內撲出,直落絕色白衣少女身側,正是那位黑衣婦人,
絕色白衣少女忙叫道:「娘……」
    黑衣婦人犀利的目光直逼霍瑤紅,冷然問道:「姑娘何人,為什麼到澗底來偷窺?」
    霍瑤紅看的清楚,黑衣婦人兩脅下拄著兩根鐵拐,顯然兩腿不便但卻行動如風,快
使異常,足見功力驚人。
    她做夢也沒想到這崖店住的有人,而且看白衣少女那絕代的風華,黑衣婦人奪人的
氣度,很顯然地這母女倆還絕不是常人。
    面對非常人豈可不小心應付,當即她心念電旋,含笑說道:
    「老人家誤會了,我沒想到這洞底會有人住。」
    黑衣婦人道:「那麼姑娘為什麼到澗底來?」
    霍瑤紅據實說道:「不瞞老人家說,我是來找個人的。」
    絕色白衣少女美自一睜,道:「你到這兒來找人的,找誰?」
    黑衣婦人道:「這兒只有我母女倆,別無他人,但不知姑娘找的是什麼人?」
    霍瑤紅道:「我找的人他複姓司馬,單名一個傑字……」
    絕色白衣少女脫口叫道:「司馬傑,你找他作甚?」
    黑衣婦人立即截口說道:「姑娘要找司馬傑?」
    霍瑤紅點頭說道:「是的,老人家,但不知老人家可曾……」
    黑衣婦人凝目說道:「姑娘怎麼稱呼,從何處來?」
    霍瑤紅道:「我姓霍,叫霍瑤紅,就從崖頂不遠處的費家莊院來,容我請教,老人
家跟這位姑娘是……」
    黑衣婦人搖頭說道:「素昧平生,姑娘不必問我母女,我可以告訴姑娘,這澗底僅
我母女二人在此,並沒有什麼司馬傑。」
    省瑤紅道:「老人家……」
    黑衣婦人擺手說道:「這兒沒有姑娘要找的人,此處也非善地,好在我母女二人馬
上就要離開這兒了,更不願過為己甚,難為姑娘,姑娘還是請上崖去吧。」
    霍瑤紅道:「老人家可容我多說幾句?」
    黑衣婦人道:「姑娘有什麼話說?」
    省瑤紅道:「我找司馬傑並無惡意……」
    黑衣婦人道:「姑娘有沒有惡意,跟我母女無關……」
    霍瑤紅道:「他因誤會被人打落斷崖,他對我有援手救命之恩,我不忍眼見他陳屍
澗底,死後再遭狼吻,所以……」
    黑衣婦人道:「姑娘對我母女說這些幹什麼?」
    霍瑤紅道:「只為讓老人家知道,我並沒有惡意。」
    黑衣婦人道:「我不是說了麼,姑娘有沒有惡意,跟我母女無關。」
    霍瑤紅道:「老人家,我別無他求,只求安葬他的屍身。」
    黑衣婦人道:「這麼說姑娘是不相信我的話了!」
    霍瑤紅道:「老人家,那我倒不敢,無如我明知道他被人打落這斷崖之下……」
    黑衣婦人道:「若非我母女馬上就要離此,我會把姑娘趕回崖上去,或者根本就把
姑娘你留在這兒,如今我也不願太為己甚,姑娘如若不信的話,盡可以在這兒找姑娘要
找的人,就是翻開每一寸地皮我也不管,冰兒,咱們收拾東西去!」
    說罷拉起絕色少女就要騰身……
    霍瑤紅道:「老人家,請慢一點兒……」
    黑衣婦人沒動,霍瑤紅接著說道:「老人家,我一再說明並無惡意……」
    黑衣婦人道:「我也一再告訴姑娘,姑娘有沒有惡意,跟我母女無關。」
    霍瑤紅眉梢兒微揚,道:「老人家……」
    黑衣婦人道:「我母女要回洞收拾東西,失陪了!」
    拉著絕色少女騰身而起。
    就在這時候,霍瑤紅看見絕色少女的左衣袖裡,有件東西往外一飄,突然很快地又
進了袖中,可是霍瑤紅已看清那是什麼了,心頭一震,立即騰身追上。
    「老人家,請再留一步!」
    她硬把黑衣婦人跟絕色少女截了下來。
    黑衣婦人跑上變了色,沉聲問道:「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霍瑤紅淡然笑道:「老人家,請據實答我一句,令嬡左手抽裡那是什麼?」
    黑衣婦人神情一震,道:「我不願瞞你,那是一張人皮面具……」
    霍瑤紅道:「我知道,我是問這張人皮面具是從哪兒來的?」
    黑衣婦人道:「是小女在澗底拾到的!」
    霍瑤紅道:「可否取出來讓我看看?」
    黑衣婦人道:「姑娘,有這必要麼?」
    霍瑤紅道:「我可以告訴老人家,司馬傑面貌就跟這張人皮面具一樣,早先我沒看
出來,現在才知道竟戴有面具……」
    黑衣婦人道:「姑娘的意思是說……」
    霍瑤紅道:「老人家,這已夠證明,司馬傑在這兒了!」
    黑衣婦人搖頭說道:「姑娘,我說這兒除了我母女之外,別無他人!」
    霍瑤紅道:「那麼老人家,這張人皮面具怎麼說?」
    黑衣婦人道:「我不是說過了麼,是她在洞底拾到的!」
    霍瑤紅道:「老人家……」
    黑衣婦人道:「姑娘又耽誤我母女不少工夫了……」
    霍瑤紅雙眉睫揚,道:「老人家,我並沒有惡意,也一再好言懇求……」
    黑衣婦人道:「姑娘,我也並未為己太甚!」
    霍瑤紅道:「老人家,我不願跟二位鬧成僵局,繼而以武相向……」
    黑衣婦人臉色一變,道:「姑娘,我也一忍再忍,甚至於三忍。」
    霍瑤紅暗一咬牙,點頭說道:「好吧,既然老人家執意不肯……」
    絕色少女突然說,道:「這位姐姐,你找他真沒有惡意?」
    霍聯紅心裡一跳,道:「真的,姑娘,我說過他對我有援手救命之恩……」
    黑衣婦人目注絕色少女,目光嚴厲地冷然說道:「冰兒,不許你多嘴!」
    絕色少女道:「娘,咱們馬上就要離開這兒了,何必在臨走前還非跟人排斗不可,
再說,這位姐姐也沒有惡意……」
    黑衣婦人道:「冰兒,娘不只對你說過一次,人心險惡,不可不防,你怎麼這般容
易聽信他人片面之言!」
    絕色少女道:「我看這位姐姐不類邪惡……」
    霍瑤紅對這位絕色少女大有好感,立即說道:「謝謝姑娘,以我看令堂必是位隱世
高人,既是隱世高人,就不該沒有分辯善惡的眼力……」
    黑衣婦人冷哼說道:「姑娘,你好犀利的口舌。」
    霍瑤紅道:「不敢,老人家應該知道我說的是實情!」
    黑衣婦人沒說話凝目良久突然問道:「姑娘適才可曾說過來自崖下不遠處的費家莊
院?」
    霍瑤紅點頭道:「是的老人家!」
    黑衣婦人道:「這性費的可是有金鞭銀駒之稱?」
    霍瑤紅微微一愕道:「不錯,老人家也知道……」
    黑衣婦人道:「姑娘休管這些,請答我所問,那司馬傑可是被這姓費的打不斷崖
的?」
    霍瑤紅訝然說道:「不錯,老人家怎麼知道……」
    心頭猛地一跳,急道:「老人家,莫非是司馬傑……」
    黑衣婦人冷然截口,說道:「把司馬傑打落斷崖的是姓費的,姑娘又來自費家莊院,
若說找司馬傑並無惡意,實在令人難信!」
    省瑤紅道:「老人家有所不知……」
    話鋒一頓,接道:「老人家如果可以多耽擱片刻,我願意把箇中情形對老人家作一
番詳……」
    黑衣婦人截口說道:「姑娘請說!」
    霍瑤紅當即把箇中情形,從遇見諸葛英開始,到聽說司馬傑被打落斷崖為止,頗為
詳盡地說了一遍。
    聽畢黑衣婦人點了頭:「原來如此,沒想到世上還有這麼癡情的姑娘……」
    目中忽閃異采接問道:「姑娘,你說那玉書生諸葛英已死在梅花溪?」
    省瑤紅道:「老人家,我本不相信一代奇才會就此殞落,無如他以帶病之軀進入海
花溪』,不幸遭遇雪崩……」
    黑衣婦人忽然轉移話鋒問道:「姑娘可認為那位梅姑娘的雙親是司馬傑殺的?」
    霍瑤紅毅然說道:「我絕不相信是他下的毒手!」
    黑衣婦人點了點頭道:「我也不相信,他具此仁心,怎會……」
    一頓,接問道:「姑娘相信司馬傑的話麼?」
    霍瑤紅道:「老人家是指……」
    黑衣婦人道:「那『玉面書生諸葛英』薄情寡義之事!」
    霍瑤紅道:「我本不相信,老人家該知道,『玉書生』是當代首屈一指的奇才,與
金鞭銀駒並稱於世,聲威猶在金鞭銀駒之上,他不該是那種人,無如司馬傑言之鑿
鑿。……」
    黑衣婦人微一點頭,又轉話鋒,道:「如今我願意告訴姑娘,我母女確實見過司馬
傑……」
    霍瑤紅憶道:「老人家他如今在……」
    黑衣婦人道:「我再告訴姑娘,他並非不敵金鞭銀駒,他之所以被打落斷崖,一方
面因為梅姑娘的雙親不是他殺的,再方面也因為他身中奇毒,難以盡展功力……」
    省瑤紅急道:「老人家,他身中什麼奇毒?……」
    黑衣婦人道:「他在『六詔』殺了一條『角龍』不小心被用龍所傷,身中奇毒真要
說起來,他已難再活三年……」
    霍搖紅驚呼一聲道:「有這種事,老人家,難道這毒不可解……」
    黑衣婦人道:「可解,無如他錯過了救自己的機會……」
    接著把原因說了一遍,最後又道:「我還要告訴姑娘,姑娘幾位所見的,不是他的
真面目,只是這張人皮面具,他的真面國氣度不凡,俊美無比……」
    霍瑤紅輕呼一聲道:「真的麼,老人家?」
    黑衣婦人道:「姑娘如若不信,日後見著他時當面看看就知道了!」
    霍瑤紅訝然說道:「日後見著他,難道他……」
    黑衣婦人道:「他命不該絕,他若就這麼死了,蒼天也過於殘酷,他恰好掉在一棵
大樹上,被我母女所救……」
    霍瑤紅心裡一陣猛跳,道:「那麼他如今……」
    黑衣婦人道:「走了!」
    霍瑤紅道:「走了?老人家,他上……」
    黑衣婦人道:「回『六詔』去了!」
    霍瑤紅道:「回『六詔』去了?」
    黑衣婦人點頭頭說道:「他是這麼說的!」
    霍瑤紅一顆心頓時落下,沉默了片刻之後才道:「多謝老人家……」
    黑衣婦人道:「姑娘何故謝我?」
    霍瑤紅道:「司馬傑對我兄妹有接手救命之恩,當他被打落斷崖時,我兄妹沒來得
及救援,要不是老人家救了他,我兄妹只怕要愧疚終生,鑄恨無窮了!」
    黑衣婦人緩緩搖頭說道:「姑娘,你錯了,救他的是他自己而不是我。」
    省瑞紅道:「救他的是他自己,而不是您老人家?」
    黑衣好八點頭說道:「是的,姑娘,各有善報,惡有惡果,救他的是他自己的那顆
仁心。」
    霍瑤紅道:「老人家也認為他是個仁俠……」
    黑衣婦人道:「他何只是位仁俠,簡直就是位……」
    微一搖頭,按道:「姑娘,我不知道怎麼說才好,總之他是我生平僅遇,唯一使我
敬佩的人。」
    霍瑤紅暗覺黑衣女人言之太過,但她不便說出口,沉默了一下,方待說話,黑衣婦
人那裡已搶了先。
    「姑娘,我該說的都說了……」
    霍瑤紅一點即透,道:「老人家,我這就告辭,不知老人家可容我在告辭之前請
教……」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1:53:47

黑衣婦人搖頭說道:「緣僅今天一面,姑娘來此找的是司馬傑,對我母女似乎不必
多作探求,我母女要收拾行囊走了,姑娘也請回吧。」
    可惜她沒說,不然霍瑤紅定可以告訴她一些多少年來她一直在尋覓的事。
    霍瑤紅不便再問,當即說道:「那麼我告辭了,有緣再行後
    會。」
    欠身一禮,轉身揀出洞口。
    望著霍瑤紅漸上去的背影,黑衣婦人喃喃說道:「她有一付熱心腸,我也不能不稍
盡棉薄,只不知那位梅姑娘智慧如何,點得透點不透了……」
    卓玉冰望著乃母訝然說道:「娘,您說什麼?」
    黑衣婦人展額一笑,道:「傻冰兒,你不知道司馬傑這三字是假的麼?」
    卓玉冰倏睜美目,驚道:「娘,您說他是……」
    黑在婦人截口說道:「難道你以為不是麼?」
    卓玉冰睜大了一駁美目,點頭說道:「對,對,是的,是的,一定是……」
    臉色忽地一變,住口不言。
    旋即,她又遲疑著問道:「娘,您是打算拆穿他,助成他跟那位梅姑娘……」
    黑衣婦人道:「真摯深情感天動地,足以使天下人代灑同情之淚,凡性情中人均應
肅然中敬,何況他還有重圓破鏡,消弭殺劫之心,你以為娘不該這麼做麼?」
    卓玉冰美目中淚光閃動,道:「不,娘,您也一樣化令人敬佩。」
    黑衣婦人抬手撫著愛女香肩,含笑說道:「冰兒,你記住,天心不薄,只要存一顆
仁心,對人原宥,多為別人,蒼天便不會虧待你的,懂麼?」
    卓玉冰微微點頭說道:「娘,我懂!」
    黑衣婦人道:「此處已不宜多留,咱們娘兒倆來這兒這麼久,也未覺得你爹一點蹤
影,說不得只有換個地方了,走,跟娘回洞裡去收搶收拾吧!」
    母女倆雙騰身而起,飛一般地射進了那個洞口裡。
    霍瑤紅來時揪心,回時寬心,她循著原路,經後門進了費家莊院,沒被人發覺,沒
驚動任何人。
    進了莊院她便直奔大廳靈堂,靈堂裡仍只梅夢雪一個人,她一見霍瑤紅回來,立即
站了起來。『
    「小妹,你找著他沒有?」
    霍瑤紅近前把她按回椅子上,道:「大姐,你坐道,慢慢地聽我說……」
    梅夢雪抬眼說道:「小妹,究竟找著他沒有?」
    霍瑤紅道:「大姐,讓我先安安你的心,他命大……」
    梅夢雪美國一睜,道:「怎麼,他沒死?那怎麼會,怎麼可能?斷崖那麼深,底下
又佈滿了足能生裂虎豹的石頭……」
    霍瑤紅道:「他不能掉在樹上麼!」
    梅夢雪一怔道:「你是說他掉在一棵樹上?」
    霍瑤紅點頭說道:「他委實命大運氣好,不但掉在樹上,而且被人救了去……」
    梅夢雪訝然說道:「被人救了去,誰?」
    霍瑤紅道:「母女兩個人,那位老人家氣度奪人,那位姑娘風華絕代,均非常人,
尤其那位老人家,兩腿雖殘,行動如風,修為之高,當世無幾……」
    梅夢雪詫聲說道:「有這麼兩個人,在什麼地方?」
    霍瑤紅道:「要不是今天我去這一趟,只怕咱們永遠不知道!」
    梅夢雪驚詫欲絕地道:「有這種事,竟有這種事,而且會是母女兩個,這會是
誰……」抬眼凝目,接問道:「小妹,可知道這兩位是……」
    霍瑤紅搖頭說道:「我問了,人家不肯說,只知道那位姑娘叫冰兒。」
    梅夢雪沒說話,接又問道:「小妹,見著他了麼?」
    霍瑤紅道:「沒有,他走了,回『六詔』去了。」
    梅夢雪鬆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點頭說道:「那還好,不管怎麼說他算是無恙,
要不然咱們這份愧疚可就大了……那斷崖之下何時隱著兩位……」
    一頓接問道:「小妹這兩位住在那兒很久了麼?」
    霍瑤紅道:「不知道,我沒問,怎麼?」
    梅夢雪道:「這兒一非名山,二非大澤,卻是個凶險的枯澗,這兩位怎會隱在那兒,
難道有什麼用意不成……」
    霍瑤紅道:「也許,我看她母女夠神秘的,連個姓名都不肯說。」
    梅夢雪微一搖頭說道:「不會的,大姐,這母女倆個固然神秘了些,可是絕不類邪
惡,再說她母女倆要是跟二老被害之事有關,也絕不會放我這自稱費家莊院裡的人回
來。」
    梅夢雪道:「我知道不會,我是怕費大哥又……小妹,可千萬別讓費大哥知道,除
了咱們倆人之外,最好別……」
    霍瑤紅道:「費大哥就是知道也不要緊,人家馬上就要離開這兒了。」
    梅夢雪訝然說道:「馬上就要離開這兒了,為什麼?」
    省瑤紅道:「先一個司馬傑,後一個我,已經有兩個人知道她母女隱居在斷崖下了,
人家豈有不遷搬家的道理。」
    梅夢雪點頭說道:「也是,大凡居的人都不喜歡被人知曉……」
    霍瑤紅道:「要不怎稱隱居,又何必隱居!」
    梅夢雪點頭說道:「就是這道理,小妹。」
    霍瑤紅話鋒忽轉,道:「大姐,你可願聽聽有關司馬傑的事?」
    梅夢雪眨動了一下紅腫的美目,道:「有關司馬傑的什麼事?」
    霍瑤紅搖頭說道:「他這個人也夠神秘,夠滑的,竟然不以
    真面目示人。」
    梅夢雪道:「怎麼,咱們見的不是他的真面目!」
    「根本不是。」,霍瑤紅搖頭說道:「據那位老人家說,他那真面目風神秀逸,俊
美無比,簡直是位罕見的美男子呢。」。,
    梅夢雪「哦」他一聲道:「那他為什麼掩去風神秀絕,俊美無比的本來面目,而以
一張慘白,陰森的怕人面目示人。」
    霍瑤紅道:「那誰知道,也許是怕惹麻煩吧!」
    梅夢雪道:「惹麻煩?何解?」
    霍瑤紅道:「大姐冰雪聰明,難受道連這句話都不懂麼?」
    梅夢雪「哦」地一聲點頭說道:「我明白了,要真是這種用心的話,他就未免過於
自負了,要知道一個人容貌長像只是外表……」
    崔瑤紅道:「以貌取人固然不智,但女兒家又有哪一個喜歡接近醜陋怕人的人呢?
除非是相處日久,瞭解他的心性為人,要論那頭一眼,俊美而風度翩翩的就佔了絕大的
便宜,女兒家如此,這就難怪人家怕惹一身麻煩了。」
    梅夢雪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好好色,惡惡臭,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微一搖頭,接道:「不管怎麼說,他總算安然無恙……」
    「誰說的?」霍瑤紅道:「聽說他活不過三年。」梅夢雪一怔忙問道:「他活不過
三年,為什麼?」
    省瑤紅道:「據說他在『六詔』殺了一條角龍,而自己不小心也被角龍所傷,角龍
奇毒,唯有角龍角能解,可惜他當時不知道,沒有及時割取用龍角解毒,如今他雖然將
毒逼在一處,但那毒已無物可解,以至使他難活過三年……」
    梅夢雪驚詫說道:「有這種事……」
    霍瑤紅道:「這是那位老人家說的,司馬傑他自己也明白,所以他在跟費大哥動手
之時,無法盡展功力……」
    梅夢雪道:「無法盡展功力,難道他會是費大哥的敵手?」
    霍瑤紅道:「誰知道,不過那位老人家對他甚是推崇,甚至稱他為生平僅遇,唯一
能使她敬佩的人!」
    梅夢雪哦地一聲道:「司馬傑這麼得人緣,恐怕那不是指的武學,應該是指他的心
性為人。」
    霍瑤紅道:「不錯,大姐,能使人心悅誠服進而生敬的,只有一個德率,咱們認識
司馬傑並沒多久,他也只伸手救過咱們……」
    梅夢雪道:「那母女倆認識他也沒有多久,不知她二位從何發現?」
    霍瑤紅道:「那位老人家說得好,他若這麼死了,蒼天就太似殘酷,似乎她對司馬
傑的心性為人知道得不少!」
    梅夢雪點頭說道:「應該是,不然的話她不會這麼說。」
    霍瑤紅紅眉鋒忽地微微一皺,道:「大姐,那位老人家曾經問了我幾問,而這幾問
似乎蘊有什麼很深的用意,可是我體會不出來……」
    梅夢雪道:「那位老人家都問了你什麼?」
    霍瑤紅道:「她先問我諸葛大俠是否已死在梅花溪?」
    梅夢雪道:「她怎知道諸葛大俠……」
    省瑤紅道:「為表明我的身份,找司馬傑沒有惡意,我把經過從來至尾地告訴她
了!」
    梅夢雪點了點頭道:「還有呢,她還問了你什麼?」
    霍瑤紅道:「她又問我是不是認為二老是司馬傑殺的,我自然說不可能,她也以為
不是司馬傑,並且說司馬傑具此仁心,怎會下此毒手。」
    梅夢雪沉吟著問道:「還有麼?」
    霍瑤紅道:「她還問我是否相信司馬傑的話。」
    梅夢雪道:「什麼話?」
    霍瑤紅道:「他說諸葛大俠薄情寡義的話?」
    梅夢雪道:「你怎麼說的?」
    霍瑤紅道:「我當然說不信!」
    梅夢雪道:「她怎麼說呢?」
    霍瑤紅抬頭說道:「她沒有說什麼!」
    梅夢雪「哦」地一聲道:「小妹認為這幾問具有很深的用意?」
    霍瑤紅道:「大姐,她沒有必要問這幾句的,諸葛大俠是否真的埋骨梅花溪中跟她
何關,我信不信司馬傑的話又跟她何……」
    梅夢雪忽然點頭說道:「小妹,不錯,她是有用意,頭一問,似乎表示她不相信諸
葛大俠當真理骨梅花溪,第二問也表示司馬傑的話不可信……」
    霍瑤紅道:「她根據什麼不相信諸葛大俠當真理骨……」
    梅夢雪美目一睜,道:「小妹,諸葛大俠來的時候是否帶著病?」
    霍瑤紅點頭說道:「是的,司馬傑說那是蠱毒。」
    梅夢雪道:「司馬傑的真面目風神秀絕,俊美無比?」
    霍瑤紅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點頭說道:「是的,大姐,那位老人家……」
    梅夢雪臉色大變,顫聲叫道:「小妹,那位老人家說得對,她在暗示你,諸葛大俠
仍在人世,司馬傑的話完全是無中生有……」
    霍瑤紅呆了一呆,訝然說道:「大姐,怎見得?」
    海夢雪那一雙紅腫的美目中,突然湧出串串珠淚,顫聲說道:「小妹,諸葛英,司
馬傑他倆原是一人。」
    霍瑤紅一怔叫道:「大姐,你,你怎麼說?」
    梅夢雪道:「我糊塗,咱們都糊塗,小妹,你想想,諸葛英,司馬傑,諸葛,司馬,
英傑,這是不是……」
    霍瑤紅脫口驚叫:「對,大姐,諸葛英,司馬傑,諸葛大俠美男第一,司馬傑本來
面目也俊美無比,對,大姐……」
    「還有,小妹。」梅夢雪流著淚顫聲說道:「諸葛大俠帶著病,司馬傑身中奇毒,
還有,小妹,他雖然葬身『梅花溪』積雪之中,便在雪崩之前,剛大哥並未在梅花溪中
發現他的蹤影,再說一個真要尋死的人也斷不會張揚出去讓人家知道,如今想想他的用
意該只是讓我認為……」
    霍瑤紅突然說道:「還有,大姐,那麼巧,『梅花溪』就在那時候雪崩?分明是有
人暗中震動溪頂積雪……」
    「不錯,小妹。」梅夢雪淚漬滿面地點頭說道:「還有,錯非是他,換個人有誰能
輕易逐退宮紅?」
    霍瑤紅驚喜莫名,她點頭說道:「大姐這都對了,只是他為什麼要這樣……」
    梅夢雪道:「小妹這你還不明白麼,他身中角龍奇毒,活不過三年了……」
    霍瑤紅「哦」地一聲道:「我明白了,他是怕害了大姐……」
    梅夢雪點頭說道:「是的,小妹,就是因為這,就是因為這……」
    霍瑤紅道:「怪不得那位老人家說他具此仁心,怪不得那位老人家那麼推崇他,說
他是生平僅遇唯一能使她敬佩的人……」
    梅夢雪道:「看來那位老人家也明白他的用心,這位老人家使我感激,對我有大恩,
要不是她這一種暗示,只怕我永遠……」
    覆地站了起來,道:「我要去見那位老人家,當面叩謝……」
    崔瑤紅道:「來不及了,大姐,只怕那位老人家已經走了。」
    梅夢雪道:「不,我要去一趟試試看……」
    霍瑤紅道:「不行,大姐,你正在守靈,怎麼對……」
    梅夢雪一呆,道:「我忘記了……受人大恩,沒辦法當面叩謝,連人家的姓名都不
知道,甚至連面都沒見過,日後叫我怎麼報答?」
    霍瑤紅道:「不要緊,大姐,我見過,日後再相見時我能記得些。」
    梅夢雪搖頭說道:「小妹,你能一輩子寸步不離地陪著我?」
    霍瑤紅呆了一呆,道:「那……」
    梅夢雪忽地展顏笑道:「有了,他見過這位老人家,他認識……」
    霍瑤紅道:「大姐是說……」
    梅夢雪道:「諸葛大俠。」
    省瑤紅:「對了,只要大姐能找到諸葛大俠……」
    「能,一定能。」梅夢雪點頭說道:「只要我活在這世上一天,我就誓必要找到
他……」
    神色忽轉幽怨,道:「他也真是,難道還不知道我,休說你只能活三年,就是你只
能活三天,甚至於三個時辰,我也是你的人……」
    霍瑤紅道:「大姐你讓我敬佩。」
    梅夢雪搖頭說道:「讓我敬佩的不是我,只因為了我,他不惜訛死,不惜親手毀壞
得來不易的英名,不惜……我不說了,只待二老安葬之後,我立刻到六詔找他去,從此
天涯永相覓,務使形影俟成雙,我一定要找到他,一定……」
    兩串珠淚又奪眶而出,人也激動得說不上話來。
    霍瑤紅遲疑了一下,道:「大姐,這句話我也許不該說,只是我不明白,他既有為
你之心,又在世上活不過三年,為什麼要訛死……」
    梅夢雪道:「小妹是說他為什麼不當真自絕。」
    霍瑤紅不安地點了點頭。
    梅夢雪道:「小妹忘了麼?記得我說過,他要找那邢玉珍,完成老人家臨終交待對
查三影報恩的遺命。」
    霍瑤紅道:「這麼說,他是因為還有未完成的使命。」
    梅夢雪點頭說道:「應該是,小妹。」
    霍瑤紅道:「大姐以為在短短的三年之內,他能找到邢玉珍麼?」
    梅夢雪道:「這很難說,三年日子並不算短,縱然再短一點,他也會想盡辦法,竭
盡所能,再說邢玉珍躲在六詔之說,應該不是空穴來風,既然有了地方,那就更好找
了。」
    霍瑤紅道:「大姐,縱然他能在三年之內找到邢玉珍,又能如何?」
    梅夢雪道:劉、妹的意思是說……」
    霍瑤紅道:「大姐該知道,『玉面閻羅』,白髮仙姬夫婦倆都是成名多年的前輩高
人,雖然邢玉珍的成名不如查三影之盛,然而邢玉珍本人也確有一身精湛修為,高絕所
學,比起費大哥來應該是只強不弱,如今諸葛大俠身中角龍奇毒,功力大打折扣,所學
難以盡展,對費大哥尚且不敵,何況是要對付那邢玉珍?」
    「小妹,」梅夢雪臉色微變,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是你提起,我倒真忽略
了這一點,的確,縱然他能找到邢玉珍,只怕也無法奈何她……」
    霍瑤紅道:「以我看無法奈何她倒還事小,邢玉珍這妖婦心狠手辣,毒如蛇蠍,一
旦變臉變心,連自己的丈夫都殺,怕只怕……」
    梅夢雪憂急地道:「小妹,不要說了。」
    霍瑤紅明白梅夢雪的心情與感受,立即住目不言。
    梅夢雪眉際深皺,逕自又道:「這怎麼辦,我在守靈……」
    霍瑤紅道:「大姐,恕我直說一句,大姐的一身所學我明白,縱然大姐能找到他,
跟他作伴,又與事何補?」
    梅夢雪沒說話,沉默良久才微一點頭說道:「小妹說的不錯,縱然我能跟在他身邊,
對他也毫無幫助,仍然對付不了邢玉珍,小妹,我方寸已亂!以你看該怎麼辦?」
    霍瑤紅道:「目前只有一個辦法、一條路……」
    梅夢雪道:「小妹,哪兒辦法哪條路?」
    霍瑤紅道:「只有求助手費大哥。」
    梅夢雪呆了一呆道:「只有求助於費大哥?」
    霍瑤紅點頭說道:「是的,大姐。」
    梅夢雪道:「小妹剛才說過,若比起費大哥來,邢玉珍的一身所學只高不低,只強
不弱,小妹以為費大哥對他能有多大幫助。」
    霍瑤紅道:「大姐知道,『金鞭銀駒』威名並非幸致,費大哥一身修為與所學高出
大姐甚多,單打獨鬥,他或許難敵邢玉珍,但一旦跟諸葛大俠聯了手,那就該另當別論,
也總比讓諸葛大俠一個人去對付邢玉珍要好得多。」
    梅夢雪點頭說道:「小妹說得有理,我可以向費大哥開口,只是這種事怕會讓費大
哥為難,也會讓費大哥難堪!」
    霍瑤紅道:「大姐是說……」
    梅夢雪道:「我曾是費大哥的未婚妻,費大哥對我情深意摯,而我對諸葛大俠卻是
不變不移,我退了婚後已令費大哥痛苦難堪,如今我又要求他去助諸葛大俠一臂之力,
這……」
    霍瑤紅道:「這,我以為大姐是多慮了,費大哥的為人舉世皆知,又何況咱們,他
俠骨柔腸,劍膽琴心,尤其胸襟超人,義薄雲天,是位頂天立地的蓋世奇男子,大姐只
要對他開口,我以為他會毫不猶豫地點頭,就是大姐不向他開口,只要他知道,他也會
主動的出一臂助力。」
    梅夢雪道:「小妹以為是這樣麼?」
    霍瑤紅點頭說道:「是的,大姐,這是我的想法,我敢說必中,難道大姐還不瞭解
費大哥,對他還心存懷疑?」
    梅夢雪搖頭說道:「那倒不是,就是因為這樣,使我覺得羞於啟齒……」
    霍瑤紅道:「大姐,事關重大,今世上能幫助諸葛大俠的,也只有費大哥一人,大
姐不該再有任何猶豫。」
    梅夢雪沒說話,沉默良久才猛地點頭道:「好吧,我只有厚顏開口了,小妹,麻煩
你到後院去請費大哥到這兒來……」
    霍瑤紅未等語完,答應一聲,轉身就走。
    這時,步履響動,一個身穿黑衣威然懾人的偉丈夫進了靈堂,正是金鞭銀駒費嘯天。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1:54:51

第09章
    費嘯天離開大廳靈堂之後,直奔後院。
    費家這後院之大是可以想像的,也是驚人的,既深又廣,亭、台、樓、樹一應俱全。
    在那濃蔭深處,微露幾角高喙狼牙,流丹飛簷,那是一座精雅小樓,資嘯天就直奔
濃蔭深處這座小樓。
    他剛到樓前,樓內立即迎出兩名白衣室子看上去頂多不過十五六歲,但目光犀利,
眼神十足,動作矯捷,一望可知是一流好手,而且身手相當的高。
    兩名白衣童子低首躬下身去:「爺回來了。」
    費嘯天微一點頭,足不稍停地邁步進入小樓,當兩名白衣童子跟進小樓之際,他陡
然一聲輕喝:「掩門。」
    兩名白衣童子應聲回身掩上門。費嘯天回過來道:「開啟秘道!」
    兩名白衣童子一怔,同聲問道:「您要見老人家去?」
    費嘯天微一點頭,「嗯」了一聲。
    兩名白衣童子動作如電,閃身掠近樓梯,伸手只有樓梯扶手那個圓圓的水球上一轉,
沒聽見任何聲息,樓梯下竟忽地向下一陷,那樓梯下端與地相接處,立即現出一個透著
燈光的方方洞穴。
    藉著燈光往下看,居然還有一道石梯通到下面去。
    費嘯天一聲:「帶我鞭劍,預備行囊。」
    說完,舉步走下洞口。
    他走下洞口後,未見那兩名白衣童子有任何動作,樓梯忽然升起,雙與地面密合,
一點縫隙也沒有,隨即,兩名白衣童子邁步登上了樓。
    費嘯天順著石梯往下走,一陣左轉右拐,石梯走盡,腳踏地面,地面全由一塊塊的
青石拚成。
    眼前,有一道頂端分懸兩隻宮燈的石門。
    費嘯天舉步上前,伸手拉了拉左邊一隻鐵門環。
    轉眼間,兩扇門豁然而開,開門的,又是兩名十五六歲的童子,但這兩個童子穿的
則是一身黑衣。
    兩名黑衣童子恭謹躬身。
    「見過少主人。」
    費嘯天一擺手,道:「老人家可醒著。」
    左邊一名黑衣童子道:「回少主,老人家正在跟四姬作樂。」
    費嘯天微一點頭,邁步進了石門。
    一條石板路直通裡頭,石板路的兩側裡有兩片花草,儘是些奇花異卉,石板路的盡
頭,則是另兩扇石門,石門虛掩著,從見面傳出陣陣的嬉笑聲。
    這笑聲,有男人的放縱狂笑,竟也有女人的浪蕩嬌笑。
    費嘯天似乎是聽慣了,就像沒聽見一般踏著石板路走向那兩扇石門,到了近前,他
毫不猶豫地抬手推開了兩扇石門。
    石門開處,眼前一片風流綺麗的景象……
    好大的一間石室,頂、地、壁,全是一塊塊光滑的青石砌成,映著石室頂的幾盞琉
璃宮燈,到處生光,人影映現。
    光亮而潔淨的地上,成圓形的鋪著五塊紅氈,每一塊紅氈上擺著一小桌酒菜,坐著
一個人,不,是兩個。
    最靠裡的一塊紅氈上,坐的是個文士裝束的中年白衣人,約
    有四十多歲,長眉鳳目,面如冠玉,夠得上風神秀絕,俊美無比,只可惜眉宇間煞
氣太濃。
    他那修長而白析的雙手,如今正抓著一隻欺雪賽霜的皓腕……各端著一隻銀杯的玉
手,緊偎著他的,是兩個媚態醉人的美艷女子。
    從他左邊往右看,頭一塊紅氈上,坐著個濃眉大眼,虯鬚滿面,威態逼人,身穿大
紅袍的魁偉大漢。
    第二塊紅氈上,是個身穿黃衣的瘦小老頭兒。
    第三塊紅氈上,是個身穿銀色的長衫,長眉細目,臉色微嫌蒼白的老頭兒,他有著
一付頎長身材,看上去頗為瀟灑。
    第四塊紅氈上,是個兩目陰森,膚色黝黑的瘦高黑衣老者,那股子陰森勁兒任何人
見了都會不寒而僳。
    他四個長像不同,衣著也不同,唯一相同的是都坐在紅氈上,面前都擺著一小桌酒
菜,懷裡都偎著一個美艷女子。
    費嘯天推開了門,白衣文士對門而坐,首先看見了他,一征之後旋即笑著說道:
「嘯天來了。」
    這句話甫出口,嬉笑之聲立即停住,整個石室頓然鴉雀無聲,那四個推開懷中嬌娘,
站起來整衣躬身:「見過少主。」
    唯獨那白衣文士沒動,他鬆開了兩隻皓腕,左右一擺手,六名美艷女子立即低頭施
禮而退。
    費嘯天邁步走進石室道:「義父,您樂您的。」
    白衣文士微一搖頭道:「不,不,你不常來,別讓她們打咱們的暢談。」
    費嘯天近前一躬身:「給義父請安。」
    白衣文上往旁邊挪了挪,拍拍身邊紅氈,道:「來,坐下說話。」
    費嘯天轉一身招手,道:「你們都坐。」
    他矮身坐了下去。
    那四個一欠身,齊聲說道:「謝少主恩典。」
    坐了下去,但卻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坐定,費嘯天含笑問白衣文士道:「您這兩月可安好?」
    白衣文土點頭說道:「好,好,你看見了,有她們跟他們整天陪著我喝酒作樂,無
憂,無慮,無愁,焉得不好。」
    費嘯天笑了。
    白衣文士接著問道:「剛從外面回來?」
    費嘯天點了點頭道:「到各處走動一下,看看當今武林大勢。」
    白衣文上道:「當今武林大勢如何?」
    費嘯天創眉雙揚,傲然一笑道:「金鞭銀駒威震宇內,威名又隱隱有超過『玉書生』
之勢,所到之處,各門各派無不低頭……」
    白衣文土一笑說道:「差不多了,諒他們也不敢不低頭……」
    話鋒忽地一轉,接問道:「怎麼樣,找著宮紅了麼?」
    費嘯天眼角餘光掃了第四塊紅氈上那名瘦高黑衣老者一眼:「那要看怎麼說了。」
    白衣文士仰天一個哈哈:「不錯,在武林中是永遠找不到他的,然而一到地下,那
就不費吹灰之力,易如探囊取物,一句話,宮紅入土有年了。」
    那四個齊聲說:「少主恩典,屬下等感激不盡。」
    費嘯天轉眼望向紅抱大漢,笑問道:「仇超,怎麼樣?」
    紅袍大漢仇超一咧嘴,有點窘迫地道:「少主知道,屬下生平無他好,但有醇酒美
人,願此身長埋溫柔鄉……」
    費嘯天笑笑道:「好個願此身長埋溫柔鄉,可願出去走走?」
    仇超道:「不願,當然,若少主有所差遣時,那又另當別論。」
    費嘯天笑道:「你會說話,今後誰敢再說『神力霸王』魯莽,
    我頭一個不依!」
    目光一掃,接問道:「你三個怎麼說,可願出去走走?」
    那三個齊聲說道:「屬下等跟仇超同。」
    費嘯天笑:「你四個倒會同進共退。」
    白衣文上突然說道:「怎麼?嘯天,你今天來……」
    費嘯天回過頭來道:「正要向您稟報,我想帶他們四個出一趟遠門。」
    白衣文土道:「出一趟遠門,上哪兒去?」
    費嘯天道:「六詔。」
    白衣文上微愕說道:「『六詔』?你這時候到六詔去……」
    費嘯天臉上掠過一絲異樣表情,道:「替夢雪找諸葛英,並助他對付邢玉珍。」
    白衣文上又復一怔,道:「找尋諸葛英,他不是已經……」
    費嘯天道:「他命大,人掛在一棵樹上,同時被人救了去。」
    白衣文土睜大了一雙鳳目,道:「被誰救了去?」
    費嘯天道:「我沒想到,您也絕不會想到,那斷崖之下住著母女倆個人,據說很神
秘,身手也很高……」
    那四個脫口叫道:「有這種事?」
    白衣文士道:「嘯天是真的?」
    費嘯天道:「我還敢欺蒙您麼?」
    白衣文士道:「誰看見了?那母女倆是怎麼樣的人。」
    資嘯天道:「霍家那位姑娘去過了,據她說那位姑娘人長得絕美,那個婦人四十多
年紀,兩條腿殘廢了,以兩把鐵拐代腿,行動如飛,較一流高手還迅速……」
    白衣文土臉色微微一變,道:「這麼兩個人,那姑娘很美,那婦人四十多,兩條
腿……」
    目光一凝接著問道:「可知道她們的來路;姓什麼?叫什麼?」
    費嘯天搖頭說道:「霍家姑娘問過,但是她們不肯說,只聽
    見那婦人叫那位姑娘冰兒,想必她叫什麼冰。」
    白衣文士臉色忽然大變,目射厲芒急道:「嘯天,她們可還在那斷崖之下。」
    「不,」費嘯天道:「走了,聽霍瑤紅說她們已經走了。」
    白衣文士道:「走了,可知道上哪兒去了麼。」
    費嘯天搖頭說道:「不知道,她們連姓名都不肯說,怎會將去處告人。」
    白衣文上神色怕人地道:「嘯天,記住,不管她們上哪兒去,今後只要碰見這麼兩
個人,格殺無論,不,留下那小的帶回來。」
    費嘯天一怔,討然凝目,道:「義父,您是要……」
    白衣文士冷然說道:「那婦人可能姓卓……」
    費嘯天神情一震,道:「您說她是……」
    白衣文士道:「我說的話你聽見了麼,今後無論在哪兒碰上,殺那老的,留那小的,
把她帶來見我。」
    費嘯天臉色倏轉凝重,道:「是,義父。」
    白衣文士似乎很感慨,很激動,良久之後才逐漸平靜,凝目問道:「你確知諸葛英
上『六詔』去了?」
    費嘯天道:「夢雪是這麼說的,她說諸葛英上『六詔』找邢玉珍去了。」
    白衣文士唇邊泛起一絲殘忍笑意,道:「讓他去吧,讓他替我殺了那賤女人也
好……」
    費嘯天道:「只怕他殺不了她?」
    白衣文士道:「怎麼?」
    費嘯天道:「你沒聽我說要趕往『六詔』助他一臂之力麼?」
    白衣文士點頭道:「我聽見了,只是那是諸葛英一身所學在當今武林中堪稱無人能
出其右者,他怎會不是賤女人的敵手?」
    費嘯無淡然一笑,道:「您不知道,他身中角龍奇毒,功力大打折扣,所學難以盡
展,便是壽命也難再有三年……」
    白衣文上兩眼一睜,道:「這又是誰說的。」
    費嘯天道:「他自己親口對那位婦人說的,應該真而不假,要不然我也不會那麼輕
易地一掌把他震下斷崖。」
    白衣文上突然笑了,伸手拍拍費嘯天肩頭,道:「嘯天,看來咱們爺兒倆一般地好
運氣。用不著手沾血腥……」
    費嘯天微微一搖頭道:「不,我等不了那麼久,您知道,三年不算短,在這三年中
情勢也很可能會有什麼變化。」
    白衣文士呆了一呆,旋即微一點頭道:「你顧慮得不無道理,那麼你預備……」
    費嘯天目中忽射奇光,道:「一箭雙鵰,先邢玉珍,而後是他。」
    白衣文上雙眉一揚,笑道:「有種,雖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你不愧是我的衣缽
傳人,當年我選上你也沒有選錯。」
    資嘯天笑笑說道:「義父,無論在哪方面,我永不會讓您失望的。」
    白衣文士點頭笑道:「這個我信得過,你預備什麼時候動身。」
    費嘯天道:「我下來就是來向您叩別。」
    白衣文士道:「怎麼,馬上走?」
    費嘯天點了點頭道:「遲怕有變,我的看法無論什麼事,早一步總比晚一步好。」
    白衣文土哈哈大笑道:「英雄所見略同,不愧是我的衣缽傳人,嘯天咱爺兒倆可並
稱當世二英雄而了無愧色。」
    費嘯天笑笑說道:「我怎麼敢跟您並稱,金鞭銀駒在當世武林中固然盛名不小,但
若比起您那盛名,只怕仍要退避三舍,遜色得多。」
    白衣文土哈哈大笑道:「什麼時候學得跟義父客氣起來了,來……」
    拿起桌上酒杯,道:「義父這算是給你餞行,等功成戰捷班師之際,義父再給你大
擺筵席接風洗塵,慶功。」
    他一仰而干,然後滿斟一杯遞了過去。
    費嘯天接過銀杯,道:「謝謝義父。」
    也自舉杯一仰而干。
    盡飲這一杯送行酒,他放下酒杯轉臉向外:「你四個也收拾收拾。」
    仇超恭謹地一欠身,道:「回少主,屬下等沒有什麼好收拾的,說走就走。」
    費嘯天一擺手,道:「那好,你四個馬上離莊,前頭為我開道,可要記住,晝宿夜
行,不許輕洩身份,不允許有任何耽擱。」
    那四個當然是說走就走,顯得費嘯天令出如山,立即離席站起,向上座一躬身,轉
身出室而去。
    白衣文士剎時間一臉怕人神色,道:「邢玉珍那賤女人……」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我知道怎麼才會讓您稱心快意,解仇消恨的。」
    白衣文士怕人之色倏斂,擺手道:「你走吧。」
    費嘯天二話沒說,躬身一禮,向外行去。
    走沒兩步,只聽白衣文士在後叫道:「嘯天,慢一點。」
    費嘯天剛停步轉身,白衣文士立即接著說道:「我收回前令,老小一併留下,小的
帶回來見我,老的棄諸荒野,任她自生自滅好了。」
    費嘯天微微一愕,但他沒多問,深注一眼,答應聲中再施禮,轉身出門而去,他沒
看見,身後,白衣文士的神色難以言喻……
    窮山惡水的六詔山下,有一個小小的村落,這個村落裡十之八九是夷人,漢人只不
過那麼幾家。
    在這個小村落裡,漢人跟夷人相處得很好,好得幾幾乎不分你我,誰也沒有把誰當
漢人,誰也沒把誰當夷人。
    實際上若有外人到了這兒,簡直就分不出誰是漢人,誰是夷人,因為年代一久,幾
代下來,生活習慣都合而為一了,也就是說漢人夷化,夷人漢化了,這,從裝束服飾上
可以看得出來。
    再加上漢夷通婚,血統交流關係就更密切了。
    這個小村落住的夷人,多半以打獵為生,食物全生在近左眼前,高聳於雲霧中,看
上去凶恐怕人的六詔山中。
    漢人則是以做小買賣維生,開個酒館啦,買賣珠花髮飾,花布啦,這些全是夷人婦
女愛不釋手之物,獵物換東西,以物易物,彼此的需要全有了。
    這天晌午,小村落裡來了個外人,此人書生打扮,風神秀絕,俊美無比,人似臨風
工樹一般。
    他,就是那位大難未死的司馬傑。
    司馬傑對這個小村落似乎很熟悉,一進這小村落,邁著行雲流水地步子便進了坐落
在村子正中間的那家小酒館。
    這時候小酒館裡正熱鬧著,七八個夷人打扮的壯漢圍在櫃台前,腳下放著一堆堆的
飛禽走獸,櫃台裡那矮胖中年漢子正在那兒一葫蘆一葫蘆地打酒,忙得團團轉,直揮汗,
所以司馬傑進了酒館,他根本沒看見。
    怪得是司馬傑也沒招呼他,逕自一個人走到角落裡找了一付座頭坐下。
    酒館是個小酒館,掌櫃的兼夥計,大小事一把抓,矮胖中年漢子這一忙,當然就顧
不得照顧客人了。
    而司馬傑這位客人似乎很有耐性,也似乎很能體恤人,他坐在那兒一聲不響地靜靜
地等著。
    然而他等他的,矮胖中年漢子則忙矮胖中年漢子的,半天
    之後好不容易打好了酒,那七八個夷人壯漢提個葫蘆咧著嘴,帶著笑,歡天喜地走
了,矮胖中年漢子這才吁了一口氣擦擦汗,走出櫃台就要去提地上那些獵物,一轉身,
一眼瞥見了坐在角落裡的司馬傑,他一怔,站在那兒沒動。
    司馬傑衝他笑了笑,開了口。
    「掌櫃的,還認識我麼?」
    矮胖中年漢子如大夢初醒,神情一震,臉色微變,忙堆上笑瞼,這張笑臉看上去勉
強已極。
    「認識,認識,相公不是幾年前……」
    司馬傑截口說道:「三年多前,我來過這兒一趟,並且向掌櫃的打聽過一件事。」
    矮胖中年漢子忙含笑點頭道:「沒錯,沒錯,就是三年多以前,根公曾到這兒來打
聽一個人,可是?」
    司馬傑微一點頭道:「不錯,掌櫃的真好記性。」
    矮胖中年漢子勉強一笑道:「相公誇獎,倒不是我記性好,實在是這偏僻小地方沒
見過相公這麼俊的人品,所以只見那麼一面印象就很深刻……」
    司馬傑微笑說道:「掌櫃的說笑了。」
    「不,不,不,」矮胖中年漢子雙手連搖,忙道:「我說的全是實話,相公到六詔
來過,您請看看,遍數六詔百里內,哪有相公這麼好的人品,難怪銀妞上次見您一面之
後,這多年來一直……」
    咧嘴一笑,住口不言。
    司馬傑微愕道:「掌櫃的,誰是銀妞。」
    矮胖中年漢子道:「相公可真是健忘,不記得了麼,您三年多前來的那一回,在這
地碰見的那位刁蠻任性的小姑娘。」
    司馬傑哦地一聲,點頭說道:「我想起來了,可是那位紅衣裳,動不動就要罵人打
人的那位?」
    矮胖中年漢子忙道:「不錯,就是她,她就是銀妞。」
    司馬傑問道:「她怎麼樣了?」
    矮胖中年漢子四下裡看了看,然後邁步走了過去,低低說道:「相公您可真害死了
人,還不只她一個。」
    司馬傑訝然說道:「掌櫃的,我害了誰了?」
    矮腔中年漢子道:「銀妞那,您差點沒把她害死,她好久沒有來打酒了,聽說整天
待在家裡茶不思,飯不想地……」
    司馬傑皺眉說道:「掌櫃的,怎麼一來你就跟我開玩笑。」
    「天地良心!」矮胖中年漢子道:「我說的都是真話,若有半句假,管教我遭天打
雷劈!」
    司馬傑眉鋒皺深了一分道:「掌櫃的,你言重了!」
    矮胖中年漢子道:「相公,我一點沒有言重,您不知道,您上一趟惹的麻煩可大了,
銀妞整天待在家裡,阿律要我您拚命……」
    司馬傑微愕說道:「掌櫃的,阿律又是誰呀?」
    矮胖中年漢子「唉!」地一聲道:「您怎麼忘了,就是潑您一身酒的那個小伙子啊,
銀妞是這兒的花,阿律是這兒的英雄,論力氣,誰都沒他大,論打獵,村子裡的人誰都
說他倆是天生的一對,原先銀妞限阿律也很要好,可是自從上一回您來過之後……」
    勉強一笑,住口不言。
    司馬傑何許人,早就明白了,矮胖中年漢子住了口,他淡然一笑開口說道:「掌櫃
的,我知道我是個外來人,不會在這久待的。」
    矮胖中年漢子道:「幸虧您是個外來人,不會在這久待,要不然……」
    看了司碼傑一眼,遲疑一下,沒說話。
    司馬鞭笑笑說道:「掌櫃的,麻煩給我來一壺酒,兩樣菜。」
    他是有意岔開話題。
    矮胖中年漢子連聲答應著,轉身走開了,轉眼間端著一壺酒,兩樣菜走了過來,往
桌上一放道:「相公這趟又到『六詔』來,是……」
    司馬傑道:「跟上回一樣,找人。」
    矮胖中年漢子目光一凝,道:「還是找那個女人。」
    司馬傑點頭說道:「是的,掌櫃的。」
    矮胖中年漢子道:「您上回沒找著麼?」
    司馬傑道:「我上回要是找著了她,這就不來了。」
    矮胖中年漢子遲疑了一下,道:「相公,您是聽誰說,您要找的這個女人,住在
『六詔』?」
    司馬傑道:「我是在中原打聽出來的。」
    矮胖中年漢子道:「只怕您打聽錯了地方,要不就是您被人騙了……」
    截口問道:「這話怎麼說,掌櫃的?」
    矮胖中年漢子道:「『六詔』才有多大一塊地方,這座『六詔』山就在眼前,我看
它看了有多少年了,越看它越小,您上回把『六詔』山都找遍了也沒能找到她,要是她
住在『六詔』,您怎能找不到她。」
    「不,掌櫃的。」
    司馬傑搖頭說:「她確實住在『六詔』,『六詔』山山高澗深,人跡至及隱密之處
比比皆是,我認為我漏找了不少地方……」
    矮胖中年漢子搖頭說道:「以我看您一定是找錯了地方啦!」
    「不會的,掌櫃的。」司馬傑搖頭說道:「這回我要多花些時間,不放過『六詔』
山每一寸土,萬一這一回仍找不著她……」
    矮胖中年漢子截口說道:「我看您這回跟上回一樣,仍要白跑一趟。」
    司馬傑笑了笑沒說話,拿起酒壺斟了一杯酒。
    矮勝中年漢子並沒有走開的意思,好在如今酒館裡只有司馬傑一個客人,他用不著
忙著去照顧別人。
    眼看司馬傑斟上了一杯酒,他又開口道:「相公,您要找的這個女人,跟您是……」
    司馬傑微微一笑道:「掌櫃的,我記得上回你問過我了。」
    矮胖中年漢子道:「可是您沒說……」
    猛有所悟,窘迫一笑,接道:「相公,您別在意我只是隨口問問,我只是隨口問
問……」
    看了司馬傑一眼,帶著點試探意味地道:「以我看,您似乎跟她很……很……」
    咧嘴一笑道:「我這張嘴笨,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是您的親人還是……」
    話到這幾頓住,一雙眼盯著司馬傑,靜等司馬傑接口。
    豈料司馬傑沒接口,只含笑回望著他。
    他窘迫地一哄,立轉話鋒:「我看您是非找著她不可……」
    「當然,掌櫃的!」司馬傑微一點頭,開口說道:「確是這樣,我非找到她不可,
這回找不著還有下回,下回找不著還有下回,只要我活在這世上一天,就非找著她不
可。」
    矮胖中年漢子詫聲說道:「您找她到底是要……」
    司馬傑一指盤中道:「掌櫃的,這是『六詔』山上打來的野味嗎?」
    矮胖中年漢子也是個明白人,當即點頭說道:「是的,是的,這兒賣的全是『六詔
山』打來的野味……」
    回頭一指地上那一大堆,道:「您看,又送來這麼多,住在這兒就這麼點好處,野
味永遠不會斷,您坐坐,我買點東西去。」
    話落,一哈腰,轉身就走。
    司馬傑微微一笑道:「掌櫃的只管請便,我還可以替你看看
    店。」
    這話剛說完,酒館裡進來個人,這個人穿一身黑衣,看式樣,是漢家式樣,可是那
以紗巾包頭遮險的習慣卻又是夷人的習慣。
    這個人是個女人,身材美好,有一種雍容的氣度,尤其露在外頭的那雙鳳目,清澈,
深邃,見幾乎令人有不敢正視之感。
    這黑衣女子一進酒館,矮胖中年漢子身形一震,立即停下步沒動,也沒說話。
    司馬傑一見這黑衣女子,微微一愕,立即臉現訝異之色。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1:55:57

第10章
    他只奇怪,這小村落裡怎會有這麼一位不凡的女子。
    適時,黑衣女子也看見了司馬傑,她似乎也為司馬傑的人品氣質震動,不過她只看
了司馬傑一眼,便很快地把目光移了開去,她開了口,話聲雖甜美,但帶著一種令人說
不出的憂傷,她說的是夷語,但司馬傑聽得懂。
    「掌櫃的,我要換酒。」
    矮胖中年漢子又一次如大夢初醒般地,「哦」了一聲,忙迎了上去,邊走邊用夷語
說道:「阿金娘好久沒來了?」
    黑衣女子道:「阿金身子不大好,我整天照顧他,難得出來。」
    矮胖中年漢子輕呼一聲道:「怎麼,阿金是……」
    黑衣女子道:「病了,病了好久了。」
    矮胖中年漢子道:「您好久沒來,我也不知道,阿金害的是什麼病,要緊麼,吃藥
了麼?」
    黑衣女子道:「跟去年一樣,阿耶說沒有那味藥斷不了根,我托你找的那味藥找到
麼?」
    矮胖中年漢子道:「我已經告訴過他們了,要他們上山打獵的時候多留意一些,可
是到現在還沒找道。……」
    「謝謝你了!」黑衣女子道:「只要找到那味藥,請你馬上給我送去,他們要什麼
我給什麼!只希望能早一天斷了阿金的病根。」
    矮胖中年漢子忙道:「你放心,等找到那味藥時,我馬上會給你送去。」
    一頓,接問道:「阿金娘,你要換什麼酒?」
    黑衣女子道:「還跟上回一樣。——
    矮胖中年漢子沒再說話,快步進了櫃台打了一葫蘆酒,雙手送到黑衣女子面前。
    黑衣女子接過酒,順手把個小布包放在櫃台上,然後轉身走了。
    矮胖中年漢子忙道:「我有空就去看阿金。」
    黑衣女子回身謝了一聲。
    黑衣女子走了,矮胖中年漢子忙不迭地抓起那小布包往懷裡一塞,沒等司馬傑問便
道:「這是村裡的阿金娘……」
    司馬傑道:「掌櫃的,這位阿金娘是漢人還是……」
    「是夷人,」矮胖中年漢子忙又接道:「您沒聽她說的是夷話麼?」
    司馬傑點頭說道:「沒想到夷人之中竟會有這麼一位女子。」
    矮胖中年漢子微愕說道:「怎麼,您說她……」
    司馬傑道:「掌櫃的不覺得麼,這位阿金娘就是在咱們漢家女子之中也不常見?」
    矮胖中年漢子神情微露,忙點頭說道:「是的,是的,相公好眼力,不瞞您說,阿
金娘當年也是這村子裡的一朵花,要不然怎麼配得上阿金?阿金年輕的時候可是這一帶
的大英雄,比現在的阿律還了得,只是如今老了,唉,人要一上了年紀,什麼都完了,
就拿阿金來說吧,當年是何等英雄;比這座「六詔山」都結實,誰知道老來一天到晚地
害病……」
    司馬傑道:「掌櫃的,他害的是什麼病?」
    矮胖中年漢子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那中什麼病,一病起來人便躺在床上不能動,
吃喝拉撒全要人照顧,簡直就是個活
    死人,也真難為了阿金娘,餵吃喂喝,一把屎一把尿地抓,她一點也不嫌棄阿金。」
    司馬傑點頭說道:「那的確是難得……」
    眉鋒一皺沉吟道:「這是什麼病這般厲害,一病起來就……
    這豈不成了癱瘓嗎?掌櫃的,那位阿耶又是誰?」
    矮胖中年漢子道:「阿耶是這村子裡唯一會看病的人,他配的劃藥還真管用,的確
救了不少人,就拿阿金的病來說吧,他能治可是缺一昧藥……」
    司馬傑道:「掌櫃的,缺一味什麼藥?」
    矮胖中年漢子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那叫什麼藥,只知道夷人叫它做白草!」
    司馬傑微愕說道:「白草?」
    矮胖中年漢子道:「是的,聽說這種『白草』很難找,整座『六詔山』也不過那麼
一兩把,阿金娘要我托打獵的留意,可是到現在誰也沒碰上這種『白草』。」
    司馬傑沉默了一下,道:「掌櫃的,我略通歧黃,可否效勞……」
    矮胖中年漢子忙搖頭說道:「不行,相公,那不行。」
    司馬傑訝然說道:「不行?為什麼?」
    矮胖中年漢子像是發覺自己過於失態,歉然而窘迫他先賠一笑,然後解釋說道:
「相公,您不知道,這是夷人的習俗,家裡有人得了病是不許外人進門的,他們認為外
人進了門,病人的病就會越來越重……」
    司馬傑哦地一聲道:「我還不知道夷人有這麼一個怪習俗。」
    他也沒有想到矮胖中年漢子剛才還說過要去探病,而矮胖中年漢子他也是個外人。
    矮胖中年漢子忙道:「可不是麼,簡直怪之又怪,不近情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
在咱們中原,哪個地方都有哪個地方的怪
    習俗,有的比這夷人的習俗還不近清理,您說是麼?」
    矮胖中年漢子忙道:「不錯,這倒也是實情。」
    矮胖中年漢子接著說道:「還有呢,相公,他們只相信阿耶,不相信別人,他們認
為假如找別人為病人看病,那會招他們夷人的神生氣,全家都會遭殃,您說,相公,誰
敢跟神作對,誰又敢惹這個禍呀,所以我勸您還是別去的好。」
    司馬傑道:「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只要那位阿耶能治好這位阿金的病那也一樣。」
    矮胖中年漢子忙道:「說得是,說得是,只要能治好病,誰治都一樣,相公,您不
知道,阿耶的確有點神通,他治好的病還不在少數呢,就拿上回阿德來說吧,阿德不知
道怎麼回事,上山的時候帶好好的,等下了山,回了家,突然昏倒了,躺在門口人事不
省,他老婆嚇得半死,而阿耶不知道給他餵了一種什麼草藥睡了一覺,第二天就跟好人
一樣……」
    司馬傑道:「這麼說這位阿耶是神醫師而不是巫醫了……」
    矮胖中年漢子道:「那可真差不多,他們簡直就把阿耶當成了神……」
    司馬傑目光一凝,望向門外:「掌櫃的,你又有客人上門了。」
    矮胖中年漢子忙回過身去,門外空蕩蕩的,哪有一個人影,他訝然說道:「在哪
兒……」
    話還沒說完,酒館裡由門邊路上突然轉進一人,好壯的漢子,二十多年紀,黑黑的
一張臉,濃眉大眼,渾身透著勁兒,腰裡還佩著一口彎彎的長刀。
    矮胖中年漢子大吃一驚,脫口叫道:「阿律!」
    司馬傑微微一征,旋即恢復常態。
    矮胖中年漢子忙迎了上去:「阿律,你要換酒?」
    壯漢子大眼圓睜,濃眉高挑,直逼視著司馬傑,聞言冷然說道:「酒叔叔,我不是
來換酒的,我是來找人的。」
    矮胖中年漢子忙道:「找人?你找誰?」
    壯漢子抬手一指司馬傑,道:「我要找他。」
    矮胖中年漢子故作訝然地道:「你要找他?你認識這位相公?」
    壯漢子冷然搖頭:「我不認識他。」
    矮胖中年漢子道:「那麼找這位相公幹什麼?」
    壯漢子道:「酒叔叔,你知道我為什麼找他?」
    矮胖中年漢子道:「阿律,人家是個外來人,我可不許你胡鬧」
    壯漢子冷然擺手:「酒叔叔,你別管……」
    矮胖中年漢子道:「我非管不可,這是我的店,這位相公是我的客人。」
    壯漢子臉色一變,冷然說道:「那好,我到門外等他去,他什麼時候出去,我什麼
時候找他,出了門就不是你的店,你的客人。」
    話落,轉身就走。
    矮胖中年漢子忙喝道:「阿律,你站住。」
    壯漢子停步轉回了身:「什麼事?酒叔叔!」
    矮胖中年漢子道:「阿律,別讓人說咱們欺負一個外來人……」
    壯漢子道:「酒叔叔,你說是誰欺負誰,是他找到這兒來欺負我阿律。」
    矮胖中年漢子道:「阿律,你是咱們村裡的英雄,也是個明白人,要知道這件事要
怪也只能怪銀妞,不該怪人家相公……」
    壯漢子道:「我不怪銀妞,銀妞就是咒我殺我,我也不會怪她,我只怪他,要不是
他,銀妞絕不會變心。」
    矮胖中年漢子道:「阿律,那畢竟還是銀妞對你……」
    壯漢子兩眼一瞪道:「酒叔叔,他是漢人還是夷人?」
    矮胖中年漢子未假思索地道:「當然是漢人。」
    壯漢子道:「所以你護著他。」
    矮胖中年漢子臉色一變,道:「阿律,你怎麼能這麼說……」
    壯漢子大聲說道:「我怎麼不能,酒叔叔,多少年來咱們一直處得很好,等於成了
一家人,你願意為了他使得咱們村裡的漢人跟夷人漸生隔閡,而至難以相處麼?」
    矮胖中年漢子怒聲說道:「阿律,你怎麼……」
    司馬傑無法再緘默下去,突然插嘴說道:「掌櫃的,請讓讓,讓我跟這位說幾句
話。」
    矮胖中年漢子忙道:「相公,使不得,這件事憑嘴是說不清的?」
    司馬傑道:「掌櫃的,謝謝你的好意,我在這兒還得待些時日,我不願跟任何人有
誤會,更不願使這個村子裡的漢人跟夷人反目成仇,破壞了多少年來可貴的感情跟友
誼。」
    矮胖中年漢子發急地道:「只是相公,他……」
    背著壯漢子用手拈了拈腰,那意思是告訴司馬傑阿律身上有刀,一個不好是會喪命
的。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我看見了,掌櫃的,只是我認為兵刃只是用來防身,用來自
衛的,並不是用來殺人的!」
    壯漢子冷然說道:「然而我這四刀卻是用來殺人的。」
    司馬傑道:「即使是殺人,也該有個道理。」
    壯漢子道:「我自然有道理。」
    司馬傑一點頭道:「那好,我想跟你談談道理,你可願意?」
    壯漢子道:「我不願意跟你說話!」
    司馬傑失笑說道:「夷族英雄難道連跟仇敵說話的勇氣都沒有麼?」
    壯漢子兩眼一瞪道:「誰說我沒有勇氣?」
    司馬傑一點頭道:「有最好……」一指那邊那張椅子道:
    「請過來坐下,你我開誠地談談。」
    壯漢子猶豫了一下,然後大踏步走了過去。
    矮胖中年漢子吃了一驚,要去攔。
    司馬傑淡然說道:「掌櫃的,這兒的漢人不只你一個,請為他們著想。」
    矮辟中年漢子神情一震,沒再動。
    適時,壯漢子大步逼到桌前,往那兒一站,左手握著腰刀刀柄,像一座山,威勢逼
人地道:「有什麼話,你談吧,最好快一點,我不耐煩多說。」
    司馬傑抬眼問道:「你怕我麼?」
    壯漢子變色道:「笑話……」
    司馬傑道:「那你為什麼連坐都不敢坐?」
    壯漢子道「誰說我不敢坐?」
    「砰」然一聲拉過椅子坐了下去。
    他坐定,司馬傑淡淡然開了口:「你可是因為銀妞變心而找我。」
    壯漢子道:「你明白就好。」
    司馬傑道:「假如我說我只見過銀妞一面,連話都沒跟她說過,你一定不會相信,
對麼?」
    「不,」壯漢子冷然搖頭道:「我信,三年多前你來的時候我也在這兒,自你走了
之後就沒再來過,我知道你確實只跟銀妞見過一面……」
    司馬傑截口說道:「那麼你就不該找我。」
    「不,」壯漢子二次冷然搖頭,道:「我還是要找你,要不是你到這兒來過一趟,
銀妞絕不會變心,你沒來這前,她一直跟我很要好……」
    司馬傑道:「這麼說我不該來那一趟了。」
    壯漢子道:「不錯,你不該來那一趟,更不該再來這一趟,那一趟我可以認為你是
無心,這一趟我卻認為你是有意。」
    司馬傑道:「反正無論怎麼說,你是非找我拚命不可了,對麼?」
    壯漢子道:「不錯,我要跟你拚命,我死,銀妞是你的,你死,銀妞就是我的。」
    司馬傑微一點頭頭道:「這倒也乾脆,不過我有個更好的辦法,不用拚命就能決定
銀妞屬誰,可願意一試?」
    壯漢子變色而起,道:「我並沒有冤枉你,你還是想要銀妞,這趟來也就是想要把
銀妞帶到中原去。」
    司馬傑淡然一笑道:「像銀妞那麼好的姑娘,誰不想要,難道你不想?」
    壯漢子「錚」地一聲拔出腰刀。
    矮辟中年漢子驚得大叫:「阿律……」
    司馬傑一抬手,道:「先別動刀,你看得見,我兩手空空,沒帶寸鐵,你就是殺了
我,奪得了銀妞,又有什麼?」
    「錚,」地一聲,壯漢子把腰刀又入了鞘,道:「你說得對,我空手跟你拚命。」
    壯漢子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司馬傑道:「我剛說過,我有個更好的辦法,可以不必拚命,就能決定銀妞誰屬,
只不知道你是否願意一試。」
    壯漢子道:「你說說看。」
    司馬傑站了起來,走到桌子右邊,到了壯漢子身側道:「我先問你一句,你恨我不
恨?」
    壯漢子道:「當然恨你,要不然我怎麼會找你拚命。」
    司馬傑微一點頭:「那最好,請你把刀拔出來。」
    壯漢子一怔說道:「你要幹什麼」
    司馬傑搖頭說道:「先別問,把刀拔出來,我還有後話。」
    壯漢子遲疑了一下,探腕拔出了他那柄犀利的腰刀。
    司馬傑道:「你站在那兒,我站在這兒,我讓你砍我三刀……
    〞
    壯漢子又復一怔,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司馬傑沒答理,接著說道:「在這三刀之中,別說你砍中我,只要能掃中我衣衫一
下,我馬上就走,銀妞就是你的,要不然,抱歉得很,銀妞就是我的,我要帶她回中原
去。」
    矮胖中年漢子訝然叫道:「相公您這是……」
    司馬傑道:「掌櫃的,請你做個見證人。」
    矮胖中年漢子好不著急,他還待再說,壯漢子已冷然道:
    「不行,這辦法我不願意試。」
    司馬傑道:「你為什麼不願意試?」
    壯漢子道:「我不願意佔你這個便宜,我手裡有刀,你手無寸鐵,我砍你躲,這不
公平。」
    司馬傑道:「你不是恨我想殺我嗎?我給你機會……」
    壯漢子怒聲說道:「你把我阿律當成了什麼人?我是恨你,我更想殺你,可是我是
光明正大的跟你拚鬥,光明正大的跟你分個死活,要像這樣,我就是得了銀妞也不光
彩。」
    司馬傑兩手一攤,道:「那就麻煩了,我不願意跟你拚鬥,你要是不聽我的,那你
就永遠殺不了我……」
    壯漢子道:「我永遠殺不了你?」
    「不是麼?」司馬傑道:「你無論怎麼樣我都不還手,你還能殺我麼?」
    壯漢子呆了一呆,怒聲說道:「你這是耍賴。」
    司馬傑道:「就算是吧,只要能得到銀妞,落個要賴又何妨,不過,話我可說在前
頭,你要是不殺我,銀妞可絕不會再跟你好。」
    壯漢子勝上變了色,可是他呆在當地。
    他認為司馬傑說的是實情,可是他沒有辦法,苦就苦在他木願殺個手無寸鐵更不還
手的人。
    。司馬傑笑了,是冷笑:「看來夷族的英雄還不如我這個漢族百無一用的書生,我
敢站在這幾任人砍,夷族英雄卻連舉刀的勇氣都沒有。」
    轉身要走回去坐下。
    只聽身後壯漢子一聲大喝:「你站住。」
    司馬傑回身說道:「幹什麼?我羞於面對懦夫……」
    「閉嘴!」壯漢子大叫揚起了腰刀。
    司馬傑笑道:「這才是,你要是個英雄,就砍下來。——
    壯漢子渾身皆動,顫聲說道:「你,你,你欺人太……」
    當頭一刀砍了下去。
    矮胖中年漢子站在一邊直了眼,沒說話,也沒動腦,他似乎想看看司馬傑究竟怎麼
應付這一刀。
    豈料,壯漢子這一刀才到半途便頓在了那兒,像是他不願因為這一刀斷送了他那英
雄兩字。
    司馬傑笑了,又是冷笑:「虎頭蛇尾,有始無終,敢請你只有一半勇氣,還算得什
麼英雄?」
    壯漢子臉色鐵青,一咬牙,沉腕砍下,這回沒再停。
    眼看這一刀就要砍中司馬傑,那犀利的刀鋒僅差一發就要碰上司馬傑的頭頂,司馬
傑往右跨步,將身一偏,壯漢子這一刀立時落空,他收勢不住,一刀砍在地上。刀尖入
土尺餘,力道嚇人。
    矮胖中年漢子脫口一聲驚呼。
    司馬傑則淡然說道:「這是頭一刀,還有兩刀,別忘了,這關係著銀妞誰屬。」
    壯漢子直了眼,叫道:「你,你,你會武……」
    司馬傑笑道:「要是不會武,敢一個人跑到『六詔』來麼?」
    壯漢子鋼牙一挫,道:「你既然會武,我就沒那麼多顧慮了。」
    刀往起一拔,攔腰橫掃過來。
    這一著快,而且狠毒,由上下砍易閃,攔腰橫掃卻難躲,尤其是這麼近的距離,只
慢半步就會被掃成兩截。
    司馬傑功力高絕,是個大行家,他毫不驚慌地淡然笑,不退反過,整個身子直往壯
漢子懷裡撞去。
    這一著大出壯漢子意料之外,司馬傑撞進了他懷裡,他那一刀頭,當然又是落空。
    急氣匆忙之間,他左手楊起,當腦就是一拳。
    司馬傑比他決,右掌翻起正好扣在他左腕脈上,輕笑說道:
    「咱們說好的,用刀,不是用手。」
    振腕一抖,壯漢子一個身軀踉蹌直往後退去。
    司馬傑站在原地笑道:「剩下最後一刀了,看來銀妞又屬我大半……」
    壯漢子嘶聲大叫,人像出閘瘋虎,掄刀撲了過來,飛快地斜劈而下。
    司馬傑沒動,容待刀鋒近身,往後微退一步,這第三刀又告落空,壯漢子急怒之下
跨步跟進,刀鋒一翻,由下撩上。
    司馬傑含笑說道:「阿律閣下,這是第四刀。」
    壯漢子一怔,刀停在那兒,司馬傑接著笑道:「如今你自己說,銀妞誰屬?」
    他話聲方落,壯漢子大叫一聲,回刀往自己頂門砍去。
    司馬傑雙眉一場,道:「你的確夠剛烈,只是這算不得英雄。」
    跨步而上,左手如電,一把抓住壯漢子持刀腕脈,右手跟著而至,駢指點出,正中
壯漢子曲池。
    刀落在司馬傑手裡,司馬傑反刀揮出,指向壯漢子咽喉,淡然說道:「答我問話,
銀妞誰屬?」
    壯漢子面如死灰,顫聲說道:「殺了我好了。」
    司馬傑臉色一沉,道:「你連個承認的勇氣都沒有麼?」
    壯漢子道:「你帶走銀妞就是了。」
    司馬傑道:「我現在讓你知道,動輒拔劍,徒逞匹夫血氣之勇算不得英雄……」
    目中忽閃異采,這時酒館門口人影一閃,酒館裡多了個剛健婀娜,杏眼瑤鼻的夷族
少女。
    她進門一怔,繼而尖聲驚叫:「阿律。」
    閃身撲了過來。
    司馬傑冷然喝道:「站住,你過來我就殺阿律。」
    那夷族少婦聽若無聞,一下子撲到了壯漢子身前,以她整個嬌軀擋住了壯漢子,面
對犀利刀鋒。
    這,使得司馬傑不得不把刀往後撤了撤。
    壯漢子開了口:「銀妞,你閃開,讓他下手。」
    一把把那少女扯向一旁。
    那夷族少女卻悲叫說道:「阿律,我不能讓他殺你。」
    轉身又撲了過來。
    司馬傑笑了,問道:「你就是三年多前的銀妞?」
    那夷族少女造:「我就是,我還記得你……」
    司馬傑道:「謝謝你還沒有忘記我,姑娘,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跟我上中原去吧。」
    那夷族少女銀妞瞪大了一雙美目道:「你說什麼,誰要跟你上中原去?」
    司馬傑一指壯漢子道:「姑娘問問他就明白了。」
    壯漢子沒等問,便羞愧地把經過說了一遍。
    他那裡剛把話說完,司馬傑立即接口說道:「當然;那也得看姑娘願不願意去,要
是姑娘不願意去,我也不敢勉強。」
    「不,」銀妞冷然搖頭道:「我不願意跟你上中原去,別以為
    你勝了阿律就能帶走我。」
    司馬傑「咦,」地一聲,詫聲說道:「姑娘不是喜歡我嗎?」
    銀妞嬌靨微紅,搖頭說道:「我現在才明白,我心裡只有阿律。」
    司馬傑倏然而笑,道:「阿律,你聽見了?」
    壯漢子頗聲叫道:「銀妞,真的?」
    銀妞沒回頭,她點了點頭道:「真的,阿律我可以對神……」
    壯漢子忙道:「別說了,銀妞,我信,我信!」
    司馬傑望著壯漢子笑問道:「阿律,如今你相信銀妞並沒有變心了,是不?」
    壯漢子羞愧地點了點頭,道:「我信了,以前是我糊塗……」
    司馬傑道:「可惜你已經把銀妞輸給我了。」
    壯漢子為之一怔,忙道:「難道你還要……」
    司馬傑道:「為什麼不要,於請於理我都站得住。」
    銀妞忙道:「你剛才說過,並不勉強我跟你到中原去……」
    司馬傑點頭說道:「不錯,這話是我說的,無如我現在改變了主意,不回中原去了,
打算一輩子定居在這裡。」
    銀妞道:「你打算一輩子定居『六詔』又怎麼樣。」
    司馬傑道:「我不勉強你跟我上中原去,可是我卻要你跟我在這『大詔』山下做一
對夫妻……」
    銀妞驚叫說道:「不行。」
    司馬傑笑笑說道:「行不行恐怕由不得姑娘,這也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阿律。是
他把你輸給了我,你可以當面問問阿律,看他承認不承認……」
    抬眼望向阿律道:「阿律,你怎麼說?」
    阿律臉色紅一陣青一陣,一點頭道:「我承認,可是我絕不
    讓銀妞跟你。」
    司馬傑哦了一聲道:「夷族的大英雄,莫非要要賴不成?」
    阿律怒聲說道:「閉嘴,我阿律不是那種人。」
    司馬傑笑道:「那麼你就不該說這種話,而該把心上人拱手讓我,這才是英雄本
色。」
    銀妞猛然搖頭說道:「不,我寧死都不跟你,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司馬傑笑道:「姑娘,我不會讓你死的,我素來憐香惜玉,哪裡捨得讓你死呢?聖
人有句話說得好,人不可貌相,姑娘往後看人要看清楚些……」
    微一搖頭,接道:「無奈姑娘明白得稍遲了些,我這話說得也嫌遲了些,姑娘已經
是我的人了,哪裡還有下次……」
    銀妞悲憤地叫道:「阿律你!你聽見了麼,你不管麼?」
    阿律神色怕人,從銀妞背後猛然竄了出來,緊緊盯著司馬傑,咬牙切齒地道:「我
殺了你……」
    司馬傑一抖腕,那把腰刀直挺挺地插在阿律腳前,道:「我借把刀給你用用,請。」
    阿律沒說話,伸手拔起了那把腰刀,逼近一步,掄刀當頭就砍。
    司馬傑昂然卓立,連動都沒動一下。
    眼見這一刀就要砍中司馬傑,阿律突然撤腕收刀,猛然搖頭說道:「不,我不能殺
你,我不能落個食言背信……」
    司馬傑笑了,望道銀妞問道:「姑娘,你怎麼說,看來你跟我是跟定了。」
    銀妞霍然扭頭望向阿律,厲聲叫道:「阿律,你這沒骨頭的懦夫,我瞎了眼……」
    猛又轉頭望向司馬傑,道:「你跟他賭那是你跟他的事,與我無關,我又不是他阿
律的什麼人,憑什麼拿我賭輸贏……」
    司馬傑淡然笑道:「話是不錯,姑娘,無如武林中講理的人本就沒有幾個……」
    銀妞道:「你講理也好,不講理也好,我可不怕有誰不跟我講理!」
    司馬傑道:「既然姑娘不肯,那是最好不過,然而無論怎麼說,姑娘已是我的人了,
現在就請跟我走吧。」
    銀妞冷聲說道:「你別做美夢了,我說過寧死也不願意踉你,我死了最好,免得你
爭我奪的,讓人沒辦法過日子……」
    轉過身飛快地撲向門,不顧一切地碰去。
    阿律大驚失色,剛叫一聲「銀妞!」
    司馬傑比他後發先到,一把抓住了銀紐,道:「螻蟻尚且偷生,姑娘這是幹什麼?」
    銀妞泣聲,道:「你別碰我,放手!」
    司馬傑卻笑問道:「姑娘,你真要碰壁自絕麼。」
    銀妞恨聲說道:「難道這還有假麼,是跟你玩兒戲麼?」
    司馬傑道:「既是這麼就好,聽著姑娘,這個彩頭我決定不要了,你儘管放心如何
決定來去,怎麼樣?」
    銀妞美目一睜,道:「真的?」
    司馬傑道:「當然是真的,這還能假得了麼,借用姑娘一句話,我也可以對你們夷
族的神起誓賭咒。」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1:57:13

銀妞眨動了一下美目,道:「你為什麼突然改變了心意?」
    「不好麼?」司馬傑笑問道:「姑娘要是嫌我改變得太快,我可以慢慢改!」
    「不。」銀妞為之一怔,道:「那麼你如今為什麼又……」
    司馬傑道:「開開玩笑,逗逗樂子並不傷大雅。」
    銀妞道:「你是說剛才那些話是跟我開玩笑了?」
    司馬傑笑問道:「以姑娘看呢?」
    阿律突然激動地開口說道:「我謝謝你。」
    銀妞鬆了一口氣,她紅著臉道:「我也謝謝你。」
    司馬傑道:「現在姑娘不尋死了?」
    銀妞低下了頭,沒說話。
    司馬傑喟然一鬆,鬆了抓住銀妞的手,道:「我只是要二位明白,我是個外來人,
無意到這兒來惹麻煩,也不會到這兒來跟人過不去,傷害別人,如今我話說完了,滿天
雲霧也已化為烏有,二位可以走了。」
    銀妞仍低著頭,沒說話。
    阿律卻突然震聲說道:「你姓什麼,叫什麼?」
    司馬傑詫異地望著他道:「你問這是……」
    阿律道:「我要交你這個朋友,你可願意?」
    司馬傑呆了呆,笑道:「咱們化干戈為玉帛,化敵為友了?」
    阿律一點頭道:「是的,我要永遠跟你做個朋友,好朋友。」
    司馬傑道:「你想好了?」
    阿律道:「不用想,我這個人向來說什麼就是什麼,只看你願不願意。」
    司馬傑道:「能交上你這位夷族裡的大英雄,那是我的榮幸,而且這第二趟『六詔』
我也沒有白來。」
    阿律兩眼一睜,道:「真的?」
    司馬傑道:「跟你一樣,我這個人也是向來說什麼就是什麼。」
    阿律大叫一聲撲了過來,伸手抓住司馬傑雙臂,猛烈一搖道:「你我就這麼說定
了。」
    司馬傑道:「兩個說什麼就是什麼的人,憑的自然就是一句話。」
    阿律驚喜地又一陣猛搖,霍地轉過頭去,道:「銀妞,從現在起,他是我的好朋友
了,當然,他也是你的好朋友,來,過來叫他一聲。」
    銀妞抬起了頭,嬌靨的上仍掛著紅暈,可是如今比郵剛才多了個迷人的甜美嬌笑,
她眨動了一下大眼睛道:「我……我叫他什麼?」
    「對了……」阿律轉過臉來道:「你還沒告訴我姓什麼,叫什麼呢。」
    司馬傑遲疑了一下,道:「二位都是淳厚樸實的……我複姓諸葛,單名一個英字。」
    只聽一聲低微驚呼傳過來。
    諸葛英一怔,轉臉過去望向矮胖中年漢子。
    矮胖中年漢子一付大夢初醒態,叫道:「怎麼,相公跟阿律不拚命了?」
    諸葛英沒疑有他,當即朗笑說道:「掌櫃的,這正應了咱們中原那句俗話,不打不
相識,如今我跟阿律不但化干戈為玉帛,而且又成了好朋友!」
    矮腔中年漢子看了銀妞一眼,遲疑地問道:「那麼,銀妞……」
    諸葛英道:「掌櫃的不認為他二位才是天造一雙,地設的一對麼?」
    矮胖中年漢子呆了一呆,旋即會過意來,哈哈大笑說:「說得是,說得是,這真是
不打不相識,害我耽了大半天心,相公既然跟阿律成了好朋友,我得慶祝一番,這樣吧,
由我做東,我請相公、阿律還有銀妞,就在我這小酒館裡好好喝他幾杯……」
    「不,」阿律突然搖頭說道:「謝謝酒叔叔的好意,我的好朋友應該到我那兒去。」
    銀妞道:「對了,阿律應該請阿英到家裡坐坐去。」
    諸葛英一怔笑道:「阿英,你這樣稱呼我?」
    銀妞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叫你……」
    諸葛英道:「也罷,你跟阿律今後就叫我阿英好了。」
    阿律道:「好,今後我跟銀妞就叫你阿英,咱們走吧。」
    矮胖中年漢子忙道:「阿律,咱們就像是一家人,在我這兒,上你那兒不都是一樣
麼?」
    阿律道:「既然都一樣,酒叔叔乾脆就關了門到我那兒去。」
    「對。」諸葛英道:「掌櫃的索性關上門陪我做趟客去。」
    矮胖中年漢子忙搖頭說道:「不,不,不,不了,下午還有人來換酒,我關上門人
家就沒有酒喝了,不能因為我一個人害得大家沒酒喝,這樣吧,相公限阿律去,下回我
做東,好在相公不會馬上回中原去。」
    諸葛英點頭說道:「既然這樣,我就不堅邀了。」
    阿律道:「就這麼說定了,下回由酒叔叔請喝酒,走吧。」
    拉起諸葛英就要走。諸葛英微一沉胞說,忙道:「阿律,慢點。」
    阿律凝目問道:「你還有什麼事?」
    諸葛英回手一指桌上的酒菜道:「我還沒付帳呢,怎麼能就這麼一走了之,別讓掌
櫃的還以為我是藉機會白吃白喝呢。」
    說著,就待伸手人懷。
    矮胖中年漢子伸手一欄,道:「相公你這是什麼話,這兩樣酒菜還吃不窮我,乾脆,
就算我請客啦—…·」
    諸葛英忙道:「掌櫃的,生意歸生意,請客歸請客,那怎麼行……」
    矮胖中年漢子道:「有什麼不行的,我不但要請客,而且……
    往阿律家今天我不能去,這樣好了,我人不到酒要到,我還要阿律拿一葫蘆酒回去,
相公請等等。」
    話落,他轉身就往櫃台走。
    諸葛英忙道:「掌櫃的,這怎麼好……」
    阿律一咽嘴道:「沒有什麼不好的,酒叔叔的酒都是自釀的,
    酒叔叔釀的酒有一套,他釀出來的酒既醇又香,平常求還求不到呢,現在他要給我,
怎麼能不要。」
    矮胖中年漢子回身說道:「聽見了吧,相公,阿律看得起我,您怎麼卻看不起我?
再說在這兒難得碰上一個來自中原的鄉親,咱們人不親土親,說什麼這葫蘆酒我也要送
出去。」
    人家真誠感人,怎好再推卻,諸葛英當即笑笑說道:「即如此,我三個只好敬領了,
謝謝掌櫃的了。」
    矮胖中年漢子道:「相公也真是的,區區一葫蘆酒謝個什麼。」
    轉身進了櫃台,進了櫃台也蹲下了身,他本來長得既矮又胖,這一蹲身,根本就瞧
不見他了。
    但聽打酒聲頻頻傳來,有頃,矮胖中年漢子從櫃台裡冒了出來,提著一葫蘆酒出了
櫃台,咧嘴一笑道:「阿律是禿子跟道月光走,沾了相公的光啦,這酒是我藏起來自己
喝的,可跟那些換東西的酒不同,阿律限銀妞可別替我說出去,要不然我難以對大家交
待。」
    阿律微一點頭道:「可以,不過,酒叔叔,往後我想喝酒的時候,你可別再打換東
西的酒給我,怎樣?」
    矮胖中年漢子兩眼一瞪道:「好哇,你這是趁機敲詐勒索,酒叔叔可不吃這一套,
往後你如果想喝酒,從後門進來,明白了吧,拿去。」
    把酒葫蘆猛然選了過來。
    阿律笑了,一擠眼道:「謝謝酒叔叔,我懂。」
    接過酒,在笑聲中,三個人相偕出了小酒館,他三個沒一個留意到矮胖中年漢子臉
上那異樣的表情。
    本來嘛,背著身,誰看得見,誰也想不到啊。








第11章
    阿律的家在林東,一圈竹籬,幾間茅草房子,鄰近著一條江水清澈的小溪,典型的
夷人住處。到了竹籬前,阿律指著那條小溪道:「我跟銀妞就是在這條溪裡好上的,記
得那時候他跟林姓的姐妹們在溪裡玩水,我跟幾個兄弟在岸上逗他們,我們唱歌她們也
唱,不過我是唱輸了……」
    諸葛英截口說道:「但你卻贏得了伊人的芳心,即便再輸幾回又何妨。」
    阿律得意地笑啦。
    銀妞含嗔地白了他一眼,橋態動人。
    說話間,阿律帶路進了家門,阿律是獨子,父母卻上了年紀,二位老人家深以愛子
交上漢家郎朋友為榮,很高興也十分熱情真誠地招待。
    酒菜排在後院一間離地數尺,坐落在木架上的茅草房子裡,據銀妞說,這是阿律的
住處。
    果然不錯,房裡掛滿了武器,刀、標槍、弓箭,應有盡有,牆上掛的、地上鋪的,
都是獸皮。
    一張小桌子幾把小凳子,諸葛英、阿律、銀妞三個人圍坐著,菜是典型的夷族待客
美餚,十分豐盛。
    坐定後,阿律拿起酒葫蘆斟了兩碗一杯,銀妞是個女兒家,不用碗,用的是一隻小
木杯。
    酒的確出奇地好,芳香四溢,撲鼻沁人。
    阿律嘖嘖道:「酒叔叔真是,這麼好的酒藏起來自己喝,看吧,有一天我非想法偷
他一壇出來不可。」
    銀妞膘了他一眼,道:「小心酒叔叔砍了你的雙手。」
    阿律一搖頭道:「要是能想法偷他壇把回來招待客人,該有多好。」
    聽說話,看神情,這小村落裡的夷人是完全漢化了。
    諸葛英插嘴問道:「阿律,你怎麼叫他酒叔叔?」
    「不對麼?」阿律道:「他開的是酒館,賣的是酒,一天到晚跟酒為伍,滿身都是
酒糟味道。」
    阿律失笑說道:「不知道,記得他剛到這兒來的時候我問過他,他說你別問我姓名,
我開的是酒館,賣的是酒,乾脆叫我酒叔叔好了,我覺得這稱呼不錯,所以就這麼叫了,
一叫就是多少年。」
    諸葛英道:「這麼說,村裡的人沒有人知道他姓什麼,叫什麼了?」
    阿律道:「大概沒有,無論大小,他都願意幫人的忙,多少年來一直這樣,所以村
裡的人沒有一個不喜歡他,不尊敬他的。」
    諸葛莫道:「他到底來了多久了?」
    阿律道:「記不得了,反正有不少年啦。」
    諸葛英道:「可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麼?」
    阿律搖頭說道:「不知道,他沒說過,反正是從中原來的。」
    諸葛英道:「他只有一個人,沒妻子兒女?」
    阿律搖頭說道:「沒有,就只他一個人,提起他有沒有妻子兒子,我倒想起來了,
我剛才不是說過,村裡的人都喜歡他,尊敬他麼,就因為這大家眼見他人到了這個年紀
仍是一個人,連個照顧他的人都沒有,就熱心地替他做媒說合,起先說的是村西的寡婦
阿花娘,他不要,說什麼都不肯要,大家只當是他嫌阿花娘是個寡婦,就雙替他說了村
東的美娜,而且把美娜送到了他的酒館裡……」
    銀妞忽然笑了。
    諸葛英微愕說道:「銀妞,你笑什麼?」
    銀妞笑著說:「你聽嘛。」
    阿律接著說:「這一來不要緊,把酒叔叔嚇壞了,三天三夜沒敢回去,害得美娜一
個人在他那兒等了三天三夜,結果美娜一氣之下,哭著跑了回去,對著神賭咒,這輩子
說什麼都不嫁人了。」
    諸葛美失笑說道:「原來如此,這位掌櫃的也真是,看來他是不願意成家了。」
    阿律道:「後來他回來了,有人問起他,他說自己年紀大了,寡婦他不願意要,姑
娘他又怕誤人一輩子,總而言之一句話,他是不願意成家,他說得好,一個人沒牽沒掛,
有就吃一頓,沒有就餓一頓,一旦死了,誰把他當朋友,誰就找塊草蓆包地一包,免得
有人在一邊哭哭啼啼的。」
    阿律道:「酒叔叔就是這麼個人。」
    諸葛英道:「提起他古道熱腸,樂於助人,我倒想起了一件事,這村裡可有個叫阿
金的人。」
    阿律道:「有啊!怎麼啦?」
    諸葛英道:「阿金娘今天到酒館去換酒……」
    阿律道:「你說誰呀?」
    諸葛英一怔,愕然叫道:「阿金娘?」
    「阿金到現在還沒有討老婆,那來的阿金娘。」
    諸葛英也為之一怔,道:「怎麼說,阿金到現在還沒有討老婆?」
    諸葛英道:「那……那位掌櫃的怎麼說那位婦人是阿金娘。」
    阿律道:「酒叔叔說的?不會吧,這個村子就這麼大,誰家裡有幾個人誰不知道,
酒叔叔在這兒住了多少年了……」
    諸葛英道:「是那位掌櫃的告訴我的沒錯,那位阿金娘說阿金病了,害的是類似癱
瘓的病……」
    阿律道:「阿金病了?胡說,剛才我到酒館去的時候還在路上碰見他,好好的,哪
有什麼病?」
    諸葛美詫異地道:「這就怪了,阿金娘明明還托那位掌櫃的轉托打獵的人留意一種
什麼『白草』藥,給阿金治病的是阿耶,阿耶說阿金只有吃那種『白草』才能斷病
根……」
    阿律道:「阿耶會治病沒錯,可是阿金絕沒有討老婆,也絕沒有生病。」
    諸葛英眉鋒微皺,沉吟著道:「這村子裡有幾個叫阿金的?」
    阿律道:「只有一個。」
    諸葛笑道:「聽那位掌櫃的說,阿金年輕的時候也是個英雄……」
    「不錯。」阿律點頭說道:「我這身本事就是跟阿金學的。」
    諸葛英道:「那我就沒有聽錯,掌櫃的說的確是阿金。」
    阿律道:「可是……阿英,你說說著,那個女長得什麼樣子多大年紀。」
    諸葛英道:「她穿一身黑衣,用一塊紗布包著頭,遮著臉大概有三四十了,我雖然
沒法看見她的臉,我敢說她一定長得很好,她有一種雍容的氣度,這即便是在中原也很
少見,可以說她是個很不平凡的女子。」
    阿律眉鋒微皺,沉吟著道:「這麼個女人,這會是誰……」
    轉眼望向銀妞,道:「銀妞,咱們村子裡有這麼個人麼?」
    銀妞搖頭說道:「沒有,我想不出咱們村裡有這麼個人。」
    阿律抬眼望向諸葛英道:「聽見了麼,這村子裡根本就沒有這麼個人,又怎麼會是
阿金娘。」
    諸葛英道:「那……那位掌櫃的為什麼對我說她是阿金娘,我明明聽見那位掌櫃的
叫她阿金娘而且看上去很熟。」
    阿律道:「不會吧,這怎麼可能。」
    諸葛英道:「真的,阿律,她剛走你就進了酒館。」
    阿律詫聲叫道:「可是村子裡根本就沒有這麼個人啊,酒叔叔他是怎麼回事,是酒
喝多了還是糊塗了。」
    銀妞也是滿臉詫異之色,她望著諸葛笑道:「阿英,說句話你別在意,我絕不相館
酒叔叔去這麼說。」
    諸葛英苦笑著道:「事實上是他親口告訴我的,我也聽得清清楚楚,他叫那個女的
阿金娘,其實你兩個可以想想,要不是他告訴我的,我那裡知道這村子裡有個阿金,還
有個阿耶……」
    阿律一怔點頭道:「不錯,要是沒人告訴你,你不會知道阿金,阿耶……」一頓接
道:「這好辦,待會兒咱們喝過酒後,去找酒叔叔問問去,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一
問也就明白,來喝酒喝酒。「
    他端起了面前那只碗,接道:「光顧著說話了,把這麼好的酒擱在一邊,真是,我
先干了。」
    他喝完了一碗,把空碗向諸葛英一照,道:「阿英,該你了。」
    諸葛英搖頭說道:「我無此海量,只能奉陪半碗。」
    阿律道:「半碗就半碗吧,喝呀!」
    諸葛英端起碗喝了一半,銀妞也陪了半杯。
    喝了一陣酒之後,阿律放下筷子問道:「阿英,三年多前你到『六詔』來過一趟,
然後就不見了人影,後來我才聽說你上『六詔山』去了,事隔三年多你又來了,從中原
到『六詔』路不近,你說說看,那麼遠的路到這兒來,究竟是幹什麼的?」
    諸葛英道:「阿律,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願意瞞你,我所以三番兩次地到『六詔』
來,只為找一個人……」
    阿律道:「找一個人,什麼人?」
    諸葛英道:「一個女人,她姓邢,原是中原的武林人物……」
    阿律哦地一聲道:「中原武林裡也有女人?」
    諸葛莫道:「怎麼沒有,又何止只有女人,武林中什麼樣的人都有。」。
    阿律道:「我還當武林人物全是男人呢,你找她幹什麼?」
    諸葛莫道:「先父在世的時候,受過她丈夫的恩惠,後來她在十幾年前親手殺害了
自己的丈夫,跟情夫私奔,所以我要找她為她的丈夫報仇雪浪。」
    阿律道:「你的意思是說要殺她?」
    諸葛英點頭說道:「她的丈夫已經死了,我只有用這個辦法來報恩了。」
    銀妞皺眉說道:「怎麼你們武林人都喜歡殺人。」
    諸葛英搖頭說道:「你錯了,銀妞,武林人並不是個個嗜殺的,只是有的時候不得
不殺人,不得不以殺止殺,你明白了吧?」
    銀妞道:「你的意思是說壞人該殺……」
    諸葛笑點點頭說道:「十惡不赦,冥頑不化之徒留在世上一個,那就會有千百人受
害,為了不讓這千百人受害,只有殺一個十惡不赦之徒,就拿這姓邢的女人來說吧,她
跟她的丈夫素稱恩愛情篤,在中原武林是令人稱道。羨慕的一對夫妻,而曾幾何時她有
了外遇變了心,就親手殺了自己的丈夫偕情夫私奔了,你說這種人能留她在世上逍遙自
在麼?」
    銀妞道:「我們夷族人跟你們漢人有一個同樣的說法,善有善報,惡有惡果,因果
循環,報應不爽……」
    諸葛英淡然笑道:「銀妞,事實不錯,天道確是如此,而世上有這麼多鏟暴除惡的
俠義之士。這也就是他們的報應。」
    銀妞點了點頭沒說話。
    阿律道:「這個姓邢的女人在『六詔』麼?」
    諸葛英道:「聽說她在殺了自己的丈夫之後,就偕同她的情夫跑來了『六詔』,她
也怕武林俠義之士找她。」
    阿律道:「我怎麼沒聽說過六詔何時來了個姓邢的中原女人。」
    諸葛英笑道:「要是讓你知道,那還算躲麼?」
    阿律點了點頭道:「這姓邢的女人本事很大麼?」
    諸葛莫道:「在中原武林算得上數一數二的人物,提起她的名號來,武林人十九魂
散膽落。」
    阿律道。:「一個女人家有這麼厲害?」
    諸葛英道:「阿律,你可別小看武林中的女人。」
    銀妞突然問道:「阿英,你打得過她麼?」
    諸葛英神色微微一黯,搖頭說道:「難說,勉力或可一搏,這是如今,要是在三年
多以前,她絕不是我的對手。」
    阿律訝然說道:「那是為什麼?」
    諸葛英苦笑說道:「你兩個不知道,三年多以前,我頭一趟來的時候,在『六詔』
山裡殺了一條角龍,而我自己……」
    阿律驚呼說道:「什麼?那條角龍是你殺的?」
    諸葛英點頭說道:「怎麼,難不成有人看見……」
    阿律忙道:「上回你來過之後沒多久,有人在山裡發現一條死角龍,這件事震驚了
我們村子,可是沒人知道它是怎麼死的。
    後來阿耶說它是被雷劈死的,村子裡謝神拜神,好忙好熱鬧了一陣,原來那條角龍
是你殺的。「
    銀妞道:「阿英成了神了。」
    阿律道:「一點不惜,角龍奇毒兇惡,只有神才能除它,人是絕對沒辦法對付它的,
阿英,你真是神。」
    諸葛英道:「說什麼神,只要功力不弱,身手不差的人,都能對付角龍,如果你有
一身好本領,你也能殺了它。」
    阿律搖頭說道:「我麼,我是夷族裡的打獵能手,大英雄,人人見了我都會挑拇指,
別人對付不了的猛獸我能對付,只是比起你來,我可就差多了……」
    目光一直道:「阿英,你剛才怎麼說,你自己也被那東西怎麼了?」
    諸葛笑道:「我自己也被它咬傷中了毒,所以三年後的今天,我的一身功力已大打
折扣,很可能不是那姓邢的女人的對手。」
    阿律大吃一驚,臉色倏變道:「什麼,阿英,你中了角龍毒……」
    諸葛英點了點頭。
    阿律直著眼搖頭說道:「我不信,你三年前中了角龍毒,豈會活到如今,據我所知
凡是中了角龍毒的人絕對話不過三天……」
    諸葛英道:「阿律,你不知道,我把體內的角龍毒道在一處,沒讓它發作,大凡會
武的人都能做到這一點。」
    阿律道:「這麼說你是真中了角龍毒。」
    諸葛英道:「一點不假,阿律。」
    阿律臉色一變,遲疑著道:「你知道不知道,中了角龍事的人是無藥可救的?」
    諸葛英點頭說道:「我知道,我難再活過三年。」
    銀妞突然說道:「真的?阿律。」
    阿律點了點頭,沒說話。
    銀妞兩串珠淚澳地奪眶而出,她悲聲說道:「那怎麼辦哪,阿律,那怎麼辦…
    …」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1:57:34

阿律仍沒說話,似乎要拿酒來壓制心中的悲痛,伸手抓起了面前那碗酒。
    這時,諸葛英目中芒電閃,出手如電,一把奪過了阿律手中的酒碗,道:「阿律,
這酒不能再喝了。」
    阿律呆了一呆,道:「怎麼?為什麼不能再喝了?」
    諸葛英道:「這酒裡被人下過藥了。」
    阿律道:「下過藥了?下過什麼藥了?」
    諸葛英道:「我只知道它是一種能使人昏迷的藥物,卻叫不出它的名字。」
    阿律道:「你怎麼知道,這酒裡被人下過藥了……」
    諸葛英道:「阿律,我是個會武的人!」
    阿律道:「那怎麼會,這酒是酒叔叔給的……」
    諸葛笑道:「此藥怕就出在他身上,一個阿金娘,又一葫蘆下過藥的酒,我要看看
他到底是何居心。」
    飛起一指點上阿律耳根,得手又抽銀妞耳根上點了一指,然後收手說道:「我已經
閉上你兩人一處經脈,藥性暫時不會上頭,藥性只要不上頭,人便不會昏迷,你兩個在
這兒等我一下,我去請那位掌櫃的來一趟……」
    他站了起來,忽地目中寒芒又一閃,笑接道:「我應該想得到用不著跑遠路的,也
好,我改改主意,換個辦法,阿律,銀妞,躺下。」
    話落他自己先矮身坐下趴在桌上。
    阿律跟銀妞詫異地,對望一眼送也各自倒在桌旁,閉上眼。
    他兩個剛躺下,外面傳來一聲異響,緊接著一條人影矯捷異常地穿窗進入茅屋,正
是那位酒館掌櫃。
    他望了眼前三人一眼,一句話沒說,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白瓷瓶,閃身到了阿律
身側,拔開瓶塞,倒出一顆其色赤紅,豆般大小的九藥,就要往阿律嘴裡塞。
    諸葛英突然直腰仰起了頭,帶笑說道:「掌櫃的,是我走眼了,原來你竟是位武林
高手,避世異人。」
    那矮胖中年漢子大吃一驚,小白瓷瓶掉在鋪地的獸皮上,他顧不得去揀,轉身便要
循原路穿出去。
    諸葛英笑道:「掌櫃的,何來去匆匆,既然來了,怎不坐下來喝兩碗自己釀的美
酒。」
    探身而起,一把抓住了矮胖中年漢子的左小腿,砰然一聲,硬生生地把矮胖中年漢
子摔了下來。
    矮胖中年漢子自手不等閒,身子一扭,曲右腿猛然跌出,直取諸葛英的胸腹大穴。
    諸葛英倏然而笑,右手一擰,把矮胖中年漢子翻了個臉朝下,左拿一探,又抓住了
他的右小腿。如今他臉朝下爬著,兩腿俱在諸葛英手裡,分毫掙扎不得。
    諸葛英又開了口。「掌櫃的,你還有什麼本事?」
    這時候阿律跟銀妞都已翻身坐起,阿律瞪著眼道:「酒叔叔,你這是什麼意思?」
    矮胖中年漢子道:「玉書生,你先放開我。」
    諸葛英笑道:「掌櫃的既然如此,諸葛英焉敢不聽。」
    兩手倏鬆,飛快地在矮胖中年漢子兩處膝彎上各點了一下,砰然一聲,矮胖中年漢
子兩腿落地,他翻過了身,但卻是直著兩條腿坐著,他的臉色極為難看,看了諸葛英一
眼,道:「你閉了我兩腿穴道。」
    諸葛英笑笑說道:「掌櫃的原諒,我只有用這辦法留客。」
    矮胖中年漢子臉色一變,旋即搖頭苦笑。「栽了,好在是栽在當世第一的玉書生手
裡,還不算太丟人,太沒面子……」轉眼望向阿律,道:「阿律,老實告訴你吧,我本
來只為對付他的,可是你兩個跟他在一起,我不得不讓你兩個也喝點這種酒……」
    阿律道:「酒叔叔,你原是村子裡喜歡、尊敬的人……」
    諸葛英一抬手,道:「阿律,先別說這些,讓我問問他……」
    目光一凝,道:「閣下如何稱呼?」
    矮胖中年漢子頭一低,道:「諸葛英大俠,我班羿……」
    諸葛英「哦!」地一聲道:「原來是大名鼎鼎,中原武林黑道聞名喪膽的『酒
怪』……」
    一搖頭道:「這我就不懂了,『酒怪,素來俠名彰著,武林異人,怎麼會跑到』六
詔『來受委曲,而且以這種酒來對付我諸葛英。」
    酒怪班羿低頭沒說話。
    諸葛英道:「我末學後進,尊稱你一聲,班老,此中可有什麼隱情?」
    班羿搖頭說道:「諸葛大俠,沒有什麼隱情,我只是在中原待膩了……」
    諸葛英裁口說道:「在中原待膩了,跑來『六詔』定居,班老有眼光,找著了避世
的絕佳處所,只是你我緣僅兩面,以往也無怨無仇,班老用這種酒對付我,又為了什
麼?」
    班羿道:「這個……我只是想知道諸葛大俠,幾次到『六詔』來究竟為了什麼?」
    諸葛莫道:「這不該是酒怪用的手法。」
    班羿頭一低,沒說話。
    諸葛英又道:「班老,我所以一趟又一趟地到『六詔』來其目的班老不是早已經知
道了麼。」
    班羿點頭說道:「我知道,諸葛英大俠只為找一個隱在『六詔』的女子。」
    諸葛笑道:「現在我可以多告訴班老一些,我找的是白髮仙姬邢玉珍。」
    班羿身形一震,霍地仰臉驚聲說道:「原來諸葛大俠找的是查夫人……」
    「查夫人?」諸葛英笑笑說道:「不錯,她原是查夫人。」
    班羿道:「諸葛大俠聽誰說查夫人躲在『六詔」』諸葛美搖頭說道:「班老不必問
我是聽誰說的,我可以告訴班老,原先我只是聽說,兩次到『六詔』來也只是碰碰運氣
找找看,如今我可以確定了,邢玉珍確實躲在『六詔』,我聽說的沒錯,這前後兩趟也
不曾白跑。」
    班羿道:「諸葛大俠可以確定了麼,莫非有人……」
    諸葛英搖頭道:「沒人告訴過我,是我親眼看見過她。」
    班羿「哦!」地一聲道:「諸葛大俠看見過她,在什麼地方?」
    諸葛笑道:「就在班老的酒館裡。」
    班羿詫聲說道:「就在我的酒館裡。」
    諸葛笑點頭說道:「不錯,班老,就在你的酒館裡。」
    班羿直著眼道:「諸葛大俠這話……」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酒怪』班老怎會是這麼小氣的人物,班老,我指的是那位
阿金娘。」
    班羿臉色一變,繼而一怔,道:「阿金娘,諸葛大俠誤會了……」
    諸葛英一指阿律跟銀妞道:「班老,我前後來『六詔』不過兩趟,他二位卻是生於
此,長於此的本地人,這話班老應該懂。」
    「酒怪』班羿成名多年,是個經驗世故兩稱老到,十分聰明的人,這話他當然懂,
他神情激動,頭一低,沒說話。
    諸葛英一見這情形,就知道自己沒料錯,禁不住心中一陣激動,當即說道:
    「班老,你怎麼說,事已至今,班老最好別再顯露不該有的小氣了。」
    班羿猛然抬頭,胖臉抽搐,啞聲說道:「班羿精明幾十年,沒想到這一回一點疏忽
大意,壞在兩個年輕後生手裡這或許是天意……」
    諸葛英道:「班老沒說錯,應該是天意。」
    班羿臉色一整,凝望著諸葛美,緩緩說道:「請諸葛大俠告訴我,究竟為了什麼,
三番兩次地前來六詔找尋邢仙姬。」
    諸葛英道:「我找她自然有我找她的道理……」
    班羿道:「諸葛大俠奇中之奇,當世之最,俠業廣偉,天下同欽,找尋邢仙姬應該
不會有什麼惡意吧?」
    諸葛英談談說道:「班羿成名多年,當代異人,為黑道之剋星,似乎也不該跑來
『六詔』為人賣力賣命,助紂為虐。」
    班羿微微一愕,講然說道:「諸葛大俠,班界承認寧願捨棄中原武林的盛名,跑來
『六詔』為邢仙姬盡點心力,但助紂為虐之語何解?」
    諸葛英道:「我不以為班老會不知道,邢玉珍當年親手殺害查三影查前輩,然後偕
同情夫私奔之事。」
    班羿微一點頭道:「我知道此事,只是我要鬥膽請教,怎見得那查三影是邢仙姬所
殺。」
    諸葛英道:「班老既知邢玉珍謀害親夫之事,就該知道查前輩的屍身上,留有邢玉
珍獨門『天殘指』的指痕。」
    班羿道:「不錯,這個我也知道,諸葛大俠就是單憑這一點就斷言查三彩之死,是
邢仙砸下的毒手麼?」
    諸葛英道:「證據明確,班老以為還不夠麼?」
    班羿搖頭說道:「諸葛大俠既然有證據明確之語,班羿便不敢輕言夠與不夠,姑不
說夠與不夠,我請教,諸葛大俠是打算……」
    諸葛英道:「事到如今我也不願再瞞人,我要找到邢玉珍,當面問罪,然後讓她到
九泉之下長跪於查前輩之前。」
    班羿顏色連變,道:「我還不知道諸葛大俠與查三影有淵源。」
    諸葛英搖頭說道:「你錯了,班老,我跟查前輩毫無淵源可言。
    班羿「哦」地一聲道:「這麼說諸葛大俠是眼見不平事,欲作不平鳴了……」
    諸葛英點頭說道:「可以這麼說,邢玉珍毒如蛇蠍,為人不義,為妻不貞,所作所
為,已是神人共憤,諸葛英即為俠義一介,豈肯坐視袖手,不聞不問。」
    班羿緩緩說道:「諸葛大俠絕不知道,那玉面閻羅查三影是魔非俠,更是黑道邪魔
中的巨擘,死他一個,天下武林無異除去一大禍患,當世之人莫不額手稱慶。」
    諸葛英點頭說道:「這個我很清楚,『玉面閻羅』為冷酷陰狠,凶殘毒辣,下手狠
絕,殺人無算,的確是當世一大魔頭,一大禍患,無如諸葛氏受過他的恩惠。」
    班羿訝然說道:「諸葛大俠受過他的恩惠?」
    諸葛英道:「先父在世時曾受查前輩的活命大思。」
    班羿「哦!」地一聲道:「原來是諸葛大俠的……那查三影竟會伸手救人,這真是
聞所未聞的奇事。」
    諸葛英道:「先父是個以砍柴為生的樵夫,有一回山中遇蟒,適逢查前輩經過該處,
斃蟒救了先父,在他不過是舉手之勞,在先父卻無異重生再造之大思,先父臨終時再三
交待報恩,如今查前輩已遇害去世,諸葛某無以為報,只有殺邢玉珍去慰他在天之
靈……」
    班羿道:「原來諸葛大俠是為報恩。」
    諸葛英道:「查前輩一生只救過這麼一次人,可巧這恩惠落在諸葛氏頭上,諸葛英
焉有不報恩的道理。」
    班界道:「有道是受人點滴,報以湧泉,又造是,大丈夫恩怨分明,報恩理所應當,
諸葛大俠這孝心義行也令人敬佩,無如只為諸葛大俠這點孝心,便欲為天下人莫不恨之
入骨,以除去為快的查三影報仇,諸葛大俠之明……」
    諸葛英道:「班老且休以大義見責,假如查前輩是死在武林俠義之手,我可以背上
個不孝罪名不聞不問,無如他是死在自己妻子之手,而邢玉珍本人也沾上了個魔字。」
    班界道:「恕我斗膽,諸葛大俠可知道邢仙姬這個魔字是怎麼沾上身的麼。」
    諸葛英道:「我不管那麼多,單只邢玉珍她謀害親夫,偕情夫私奔一事已罪無可
恕。」
    班羿道:「這麼說,諸葛大俠是非殺邢仙妮不可的了。」
    諸葛英毅然點頭道:「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
    班羿突然一聲長歎,搖頭說道:「誤會,誤會,天大的誤會,冤枉,冤枉,天大的
冤枉,善惡顛倒,是非不明,這豈是天道?」
    諸葛英目光一凝,道:「班老,這話怎麼說?」
    班羿微一搖頭道:「我不願多為邢仙姬辯解,明知諸葛大俠也根本不會相信,諸葛
大俠既然已確定邢仙姬隱在『六詔』,那就請諸葛大俠自己前往『六詔』山中找尋。」
    諸葛英道:「現有班老在,我何必自己到處去找。」
    班羿道:「諸葛大快要班羿帶路?」
    諸葛英道:「我並不勉強班老帶路,但我要班老告訴我邢玉珍她究竟躲在『六詔山』
中的什麼地方?」班界搖頭道:「諸葛大俠恕我,那只怕辦不到。」
    諸葛英雙眉微楊道:「班老是位成名多年的前輩異人,所以我一直以班老相稱,好
言相問……」
    班羿悲笑說道:「諸葛大俠這話我懂,不過我可以告訴諸葛大俠,班羿寧死,那怕
是粉身碎骨,也不忍牽扯一個命薄又苦的可憐人。」
    諸葛英道:「班老,誰是命薄又苦的可憐人。」
    班羿道:「諸葛大俠明知班羿何指。」
    諸葛英雙目微睜,道:「班老,我再一次的好言……」
    班羿淡然一笑道:「諸葛大俠遲早會伸手對我,以武相向,何不趁早?」
    諸葛英臉色倏變,冷笑說道:「沒想到會有人願為邢玉珍捨命,尤其是酒怪班老,
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
    班羿道:「諸葛大俠,世上不可思議的事很多。」
    諸葛英雙眉陡剔。道:「班老,非我斗膽冒瀆,實在是班老逼我,無可奈何,萬不
得已,說不得我只好出手了,還請班老原諒。」
    抬指就要點出。
    班羿哈哈一笑道:「我班羿活到如今四十多年,涉足武林也有十餘寒暑,還沒有嘗
過截脈搜魂之苦,如今總算碰上了,嘗嘗也好。」
    諸葛英那突出的食指一振,便要運功逼力。
    驀地,籬外傳來一縷其聲甜美,但淒涼,悲傷令人聞之心酸的歌聲:「人生如夢,
夢各不同。
    富貴榮華福深厚,崎嶇坎坷命運薄。
    前者我無緣,後者隨身。
    酸甜苦辣皆嘗盡,只道從此樂安平。
    誰知一朝災難至,到頭似落一場空。
    命耶?運耶,天道乎,人意乎……「。
    諸葛英目中倏觀奇光。
    班羿臉色大變,驚聲高呼。「邢仙姬你,班羿情願捨命,你怎好……」
    籬外傳來那甜美,淒涼的話聲。「就是因為班大哥有捨命護衛之心,邢玉珍罪孽深
重,一生命乖怎敢再添一分罪孽,又謀來生。」
    諸葛英震聲說道:「可願進來說話。」
    那甜美涼淒話聲說道:「不勞閣下催促,我既然來了自然要進來說話。」
    人影一問,滿室生風,班羿身邊多了一人,正是那位黑衣婦人,班羿所說的阿金娘,
她佇立班羿身邊,昂然無懼,一雙清澈眼神顧盼之間。威儀奪人。
    這,使得諸葛英心中泛起一種奇異的感覺,這感覺,帶著些諸葛英絕不認為該有的
起敬意味。
    「白髮仙姬」邢玉珍那雙目光落在諸葛笑臉上:「適才跟閣下見過一面,彼此不算
陌生,閣下可是當世稱奇稱最,年輕一輩中的翹楚,有『玉書生』之稱的諸籃英?」
    諸葛英冷然點頭道:「不錯,我就是諸葛英。」
    邢玉珍微一點頭道:「你的所學我還沒見過。但這人品已讓我心折,的確不愧」玉
書生『,不敢讓班大哥代我受苦受難,恕我越俎代庖。「
    抬手兩指分點遙點班羿兩腿膝窩。諸葛英沒動,因為他對班羿出手原是不得已,再
則邢玉珍出手奇快,也使他來不及阻攔。
    班羿早翻身躍起,向著邢玉珍啞聲說道:「仙妮,你千不該,萬不該……」
    邢玉珍微一搖頭道:「班大哥,不來的不必躲,要來的躲也躲不掉,天意如此命如
此,讓世上多知道一點真像也好……」轉眼望向諸葛英,道:「你剛才說的話,我在籬
外已悉入耳中,為另一個人,也為我自己,我本打算委曲自己一生,無奈天不從人願,
你找來了『六詔』,如今我一改初衷,願意讓你多知道一點真象,你可願隨我往『六詔
山』中蝸居一行。」
    諸葛英道:「此處並不算狹小。」
    邢玉珍搖頭說道:「你誤會了,我並沒有要跟你拚鬥的意思,若說拚鬥,我那『六
詔山』中蝸居比此處還狹小,我之所以要請你跟我去一趟,一則是因為這兒是別人的家,
二則我也打算讓你見見另一個人。」
    諸葛英道:「另一個人,誰?」
    邢玉珍道:「你現在別問,只到了蝸居就知道了。」
    諸葛英猛一點頭道:「『六詔山』雖然險峻兇惡,並非龍潭虎穴,我跟你去一趟就
是,你請帶路。」
    邢玉珍轉眼望向班並,道:「班大哥請回去照顧生意吧。」
    班羿道:「我想跟仙姬……」
    邢玉珍搖頭說道:「班大哥請放心,我不會跟他拚鬥的,即使是要跟他拚鬥,只怕
班大哥也插不上手,幫不了忙,況且我也不願意班大哥插手幫忙。」
    班羿略一遲疑道:「既然如此,班羿遵命。」
    轉眼望向諸葛英,道:「諸葛大俠,只一念之差便足使人飲恨終生,懊悔無窮,諸
葛大俠身為當世之最不可不慎。」
    話落,穿窗飛射而去。
    邢玉珍向著呆立一旁的阿律和銀妞道:「二位請恕我這不速客冒昧打擾。」
    一閃不見。
    諸葛美不敢怠慢,跟著飛射而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1:58:58

第12章
    出了阿律家,諸葛英加快一步緊緊地跟在邢玉珍身後。
    飛馳中,邢玉珍回過頭來笑道:「你是怕我跑掉是麼?」
    諸葛英淡然說道:「你以為你跑得掉麼?」
    邢玉珍笑道:「試試如何?」
    諸葛英傲然點頭道:「可以。」
    邢玉珍沒有再說話,轉過頭去,身法突疾。
    諸葛美猛提一口真氣追了上去。
    邢玉珍奔馳的方向自然是近在眼前的『六詔山』,只見她在前飛馳,捷如一縷輕煙
地登上了『六詔山』。
    「六詔山』地處蠻荒,其險惡是可以想像的,除了山高壑深,危崖奇巖處處之外,
古森林遍山,毒蛇猛獸出沒,更有那霉爛的沼澤,奇毒的瘴氣。
    然而,邢玉珍一路所經,儘是些可稱平坦好走的小徑,這些路,諸葛英前曾踏遍
『六詔』全山,如今卻自問沒走過。
    他不知道邢玉珍是往『大詔』深處走,而且越走越高。
    一個時辰之後,邢玉珍帶著諸葛英登上了「六詔」極巔,她空然在這絕峰的一塊平
地上,剎住身形,回過頭來含笑說道:「年輕人畢竟氣盛些。」
    她像個沒事人兒一般,這位「白髮他姬」的成名的確不是虛致,多年來威震寰宇也
確是有她的道理,她一身功力的確高深莫測。
    再看諸葛英,玉面紅紅的,額上也微見汗漬,他淡然問道:「到了麼?」
    邢玉珍抬手往前一指,含笑說道:「我就住在那兒,看見那塊山壁了麼,繞過去就
是,為了怕驚嚇了我要你見的人,我不得不在這兒停下來。」
    諸葛英抬眼前望,果然,平地邊緣上有一塊刀削一般的石壁,石壁邊緣上有一條寬
窄只容一人行走的小路,通往石壁的那一邊。
    這塊石壁跟這條小路像煞在這「六詔」極巔空中,下面就是萬丈深淵,只一失足其
後果……
    諸葛英微微皺了皺眉道:「你到底要讓我見誰?」
    邢玉珍道:「已經到了這地方,再繞過那塊石壁你就知道了,奈何這般沒有耐性?
請吧!」
    她招了招手,側身讓了讓路。
    諸葛英沒動,道:「既然帶路,就應該帶到底。」
    邢玉珍倏然一笑道:「堂堂昂藏七尺鬚眉,當今武林中的翹楚,竟然也玩小心眼兒,
表現得這麼小家子氣!」
    諸葛英淡然說道:「你我是敵非友,面臨險地,不得不防。」
    邢上珍道:「我走在前頭先過去就暗算不了你的麼。」
    諸葛英道「至少你是在我眼前。
    邢玉珍道:「你怎麼說這種話,以你的名氣跟所學,是不該說這種話的,在我輩來
說,眼前跟背後有什麼分別?」
    諸葛英道:「分別固然是沒有什麼分別,不過置身在那條小路上,轉身並不是一件
容易的事。
    邢玉珍一笑淡淡道:「你的顧慮十分周到,只是我認為是多餘,說句話不知道你信
不信。」
    諸葛英道:「什麼話?」
    邢玉珍一指置身這塊平地道:「這塊平地也下臨萬丈深淵,我若有害你之心,我能
輕易地把你打下去,你信不信。」
    諸葛英淡淡說道:「是麼?」
    邢玉珍道:「別的我沒見過,這一路飛馳,我能氣不稍喘,面不改色,而你卻紅熱
上臉,額上見汗,至少這一點我比你強,你不如我。」
    諸葛英心頭震動了一下,沒說話。
    邢玉珍一笑說道:「年輕人,你我是友非敵,今後別再玩小心眼兒,跟我來吧。」
    她轉身踏上了那條小路,輕盈靈妙地走了過去。
    諸葛英踉上上去,他卻不敢大意,雙臂凝足了真力,兩眼直望著邢玉珍的雙肩,一
眨不眨。
    等繞過了這塊石壁,他才發現他這份戒心是多餘的,邢玉珍走在前面,連頭都沒回。
    繞過這塊石壁,諸葛英散卻去了兩臂的真力,略略鬆了一口氣,同時,他心神震動,
為眼前的景色怔住。
    眼前,又是一塊平地,敢情是一大塊平地被那塊石壁由中分開了,這塊平地上,皆
倚孤峰地築著一座小茅屋,屋外有一圈竹籬,竹籬內奇花異卉,竹籬外草亭一座,棋盤
一方,一局沒收拾的殘局。
    草亭內,石見一個,石凳兩隻,正好供相對弈棋,或品茶,或舉杯邀月,或…
    …儘是人生快意雅事。
    這麼一個女魔頭,竟覓了這麼一個幽絕淡雅的地方築廬而居,令人除了覺得她極懂
享受,的確不凡不俗之外,還令人有一種大不相襯,糟蹋了這塊地方之感。
    不過後又說回來了,邢玉珍是殺了夫婿偕清夫私奔躲隱,也確實應該選上這麼一處
常人難覓的所在。
    他望著眼前這一片出神,邢玉珍卻開口笑問道:「還差強人意麼」
    諸葛英倏然走過神來,淡然說道:「實出我意料之外。」
    「怎麼」。邢玉珍道:「我不配住在這兒。」
    諸葛笑道:「不,你該住在這兒。」
    這話話裡有話,邢玉珍絕不會不懂,可是她能若無其事,毫不在意,她半轉脖子,
笑指草亭道:「這兒的一切都由我親手佈置,連草亭裡的石几、石凳在內,便連那方棋
盤也是,住在這兒沒地方去,就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閒來時兩個人下下棋談談天,
眺望一直遠山近水,看看日出回落跟朝夕不同的瞬息萬變得雲海奇景,倒也是人生難得
幾回的稱心事……」
    諸葛英道:「你的的確確地歸隱了。」
    「難道不是。」邢玉珍抬手一比,笑問道:「看,這裡哪兒帶著一點人間煙火,哪
兒帶著一點武林中的血腥暴戾氣,所無儘是自然,所聞儘是天籟……」
    諸葛英淡然截口道:「可以讓我見見你讓我見的人了麼?」
    邢玉珍眉鋒微微一道:「年輕人,你不該那麼俗。」
    諸葛英道:「我現在沒有那種閒情逸致風雅心。」
    邢玉珍搖了搖頭道:「年輕人,假如可能,我希望你在『六詔』住些時日,別盡讓
武林中的那些事……」接道:「不說了,你不會愛聽這些的,跟我來吧。」
    轉身推開竹籬門行了進去。
    諸葛英邁步跟了進去。
    走過一段級短的碎石小徑,諸葛英跟著邢玉珍進入了茅屋,茅屋一明兩暗,明的這
一間是個淡雅的小客廳,几椅都是一根根圓木捆札而成的。
    左右兩間,各垂著一塊竹簾,邢玉珍進屋便向著裡屋道:「玉郎我回來了。」
    只聽屋裡傳出個蒼老卻十分輕柔的話聲:「還帶來了哪位貴客麼?」
    邢玉珍聽道:「是位來自武林的年輕人,我讓他見見你。」話落,轉望著諸葛英道:
「跟我進來吧。」
    掀簾走了過去。
    諸葛英跟著走了進去,抬眼一看,他不由怔了一怔。
    很顯然地,這是一間臥室,陳設雖然簡陋,但不失雅致,兩張用木板搭成的床,床
上的鋪蓋雖然破舊,但很乾淨,一張床空著,鋪蓋疊得很整齊,床頭壁上掛著一張琴,
一柄斑斕古劍。
    另一張床上,躺著一個相貌清懼,長眉鳳目,俊逸不凡的老人,他看人去五十上下
年紀,人很文弱,一身書卷氣。
    諸葛英見過的人不少,他一眼就已看出這老人不但不類邪惡,而風是個很正派的人
物。
    床上老人一見他走進來,仰身便要坐起,那玉珍忙走過去扶起了他,很溫柔,很體
貼。
    老人著一件青衣,襯托訪他越發地俊逸不凡,可見得在年輕時必然是位瀟灑飄逸,
倜儻不群的美男子。
    青衣老人向著諸葛英一拱手,含笑說道:「貴客蒞臨,蓬畢生輝。老朽不利於行,
未曾恭迎於草茅之外,實在失禮得很,還望閣下諒宥。」
    邢玉珍在一旁柔聲說道:「他是當今武林中的翹楚,稱奇稱最,複姓諸葛,單名一
個英字,有個美號叫玉書生,你看怎麼樣。」
    青衣老人人即說道:「諸葛少使英華內蘊,人品絕世,稱難求,稱罕見,一見之下
頓今我仔惺惺相惜之感,理應是當今翹楚,理應是當今翹楚。」
    邢玉珍抬眼望向諸葛英,道:「這是外子複姓仲孫,雙名漱玉。」
    諸葛英不自由自地拱手說道:「諸葛英來得魯莽,打擾之處還望仲孫老先生海涵。」
    青衣老人仲孫漱玉立即說道:「這是什麼話,我夫婦倆住在這窮山惡水,人跡罕至
之處,一無親人,二少朋友,久嘗寂寞滋味,今日能接得少俠這麼一位貴客,樂何可支,
歡迎都怕來不及呢……」
    轉望邢玉珍笑問道:「珍妹,請諸葛少俠那地坐,廳裡還是外頭。
    邢玉珍歎道:「八成兒你又想到外頭坐坐去,是麼?」
    仲孫漱玉窘笑說道:「珍妹,我都快憋壤了,出去透透氣不好麼。」
    邢玉珍白了他一眼道:「別忘了,你是主人。」
    仲孫漱玉忙轉望諸葛英,說:「我想請少快外面草事中坐坐去,不知少俠……」
    諸葛英當即點頭說道:「客隨主便,諸葛英敢不敬迎。」
    轉身先退了出去。
    隨見仲孫漱玉偕同邢玉珍跟了出來,諸葛英看得清楚,仲孫漱玉兩腳僵直,寸步難
行,他等於是被邢玉珍抱著出來的,諸葛英沒在意,當然他更不便問。
    草亭中坐定,仲孫漱玉立即望著邢玉珍道:「珍妹,咱們以何物待客。」
    邢玉珍道:「班大哥釀的酒嫌太烈了些,咱們自釀的『碧玉醪』如何。」
    仲孫漱玉撫掌笑道:「好極,我垂涎久矣。」
    邢玉珍白了他一眼,嚷道:「瞧你那付饞像,也不怕客人見笑。」
    白首夫妻儼然年輕愛侶,由此可見他二人情愛之篤,委實令人有只羨鴛鴦不羨仙之
感。
    轉眼間邢玉珍從屋裡捧著一隻漆盤出來,漆盤上放了瓷瓶一隻,酒杯兩個,另外還
有幾樣下酒的鮮果。
    她收拾了那盤殘局,把酒菜擺好,拿起瓷瓶斟了兩杯,酒色碧綠,清香撲鼻,只不
知是何物釀造而成。
    仲孫漱玉拿起面前一杯酒,含笑說道:「少俠,這是我夫婦自釀的果子酒,用『六
詔』特產密姚加松子釀成,雖不敢說延年盆壽,倒也能提神醒腦,少俠請嘗嘗看,是否
可口。」
    諸葛英遲疑了一下,邢玉珍立即笑道:「玉郎,你可懂失干為敬。」
    仲孫漱玉「哦」地一聲笑道:「是我失禮了。」立即一仰而干。
    諸葛英好不難為情,這才拿起酒杯淺飲了一口,酒甫入口,一股清香立即順喉而下,
味醇異常。
    只聽那玉珍笑問道:「如何,年輕人。」
    諸葛英明自她這一問的真正意義,臉一紅道:「沒想到賢伉儷還是杜康之流…
    …」
    仲孫漱玉立即笑道:「怎敢當少俠如此誇讚,只要少俠不嫌粗淡我夫婦就知足了。」
    喝了兩杯「碧玉醪」之後,邢玉珍突然說道:「玉郎,你可知道咱們這位貴客的真
正來意。」
    仲孫漱玉含笑點頭。「我還不算太糊塗,你我久絕外界,今日忽有武林少俠蒞臨,
自不尋常,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踉當年事有關。」
    邢玉珍含笑說道:「你猜對了,咱們這位貴客提我殺了夫婿偕情夫私奔,兩趟由中
原千里迢迢來到『六詔』找我,欲一伸武林正義,替查三影出口冤氣,你看咱們該怎麼
辦。」
    仲孫淑玉目注諸葛英道:「是麼,少俠。」
    諸葛英毅然點頭道:「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
    仲孫漱玉微微一笑道:「那麼,容我先請教少俠跟查三影有什麼淵源。」
    諸葛英搖頭說道:「談不上淵源,先父在世的時候,受過查前輩活命之恩,臨終屬
我報恩……」
    仲孫淑玉「哦」地一聲道:「查三影什麼時候伸手救過人。」
    諸葛英道:「先父是個樵夫,有一回在深山中遇蟒,正巧遇查前輩路過該處,出手
誅蟒,救了先父……」
    仲孫漱玉點頭說道:「這該是查三影生平唯一的一次出手救人……」頓了領,接道:
「令等身受查三影活命之恩,姑不論臨終是否有此遺囑,身為人子,代父報恩,這也是
理所應當,天經地義之事……」
    轉望邱玉珍道「珍妹,是你說還是我說。」
    邢玉珍搖頭說道:「我懶得說,還是你說吧。」
    仲孫漱上收回目光,臉色一整,道:「少俠,查三影的確是死在拙荊之手,這一點
我不否認。」
    諸葛英臉色一變道:「江湖傳言並沒有錯,事實上查前輩的屍身上確是留有尊夫人
的獨門天殘指指痕。」
    仲孫漱玉道:「這種種說法並沒有錯,唯一與事實不符的,是拙荊並未殺親夫偕情
久私奔,而是誅惡魔救她的丈夫,為恐查三影的黨羽報復,也厭倦了武林生涯,所以才
偕她的丈夫來到『六詔』隱居。」
    諸葛英呆了一呆,道:「是麼,仲孫老先生。」
    仲孫漱玉搖頭說道:「少俠這老先生三字叫得找遍體生寒,頓悟老之已至,不管少
俠對我夫婦如何,我願意踉少俠結個忘年交,暫由諸葛少俠改個別的稱呼……」頓了頓,
接道:「少俠,我本一介書生,自幼與拙荊訂有婚約,及長,拙荊這出身武林世家的女
兒,不以呆癡迂腐見棄,毅然下嫁,我夫婦平淡渡日,倒也十分甜蜜,誰知好景不長,
拙荊那位表兄查三影由愛生妒……」
    諸葛英一怔道:「怎麼,查前輩是尊夫人的……」
    「表兄」,仲孫漱玉道:「查三彩的母親是拙荊的母姨母。」
    諸葛英大感意外地道:「原來查前輩與尊夫人竟是表親。」
    仲孫激玉淡然一笑道:「這關係除了我夫婦與查三影本人之外,再無第四人知
曉……」
    「不,」邢玉珍突然說道:「表嫂也知道。」
    仲孫漱玉微一點頭道「對了,我倒把表嫂給忘了這麼多年了,不知道……」
    諸葛英忍不住截口問道:「怎麼,查前輩原有……」
    仲孫激下道:「他不但娶有妻室,而且結縭還在拙荊嫁我之前。」
    諸葛英「哦」他一聲。
    仲孫漱玉接著說道:「我夫婦那位表嫂也是位出身武林世家的巾國奇英,十分柔婉
賢淑,人也長得美艷無雙,然而查三影並不知足,他卻遺棄了自己的妻女,奪去了我的
愛妻……」
    諸葛英道:「遺棄了妻女?他還有……」
    仲孫漱玉黠頭說道:「我夫婦那位表嫂替他生有一女。」
    諸葛英點了點頭道「請說下去。」
    仲孫淑玉道:「我遵命……」
    話鋒微頓之後,他接著說道:「查三影仗著他那一身高絕的武學,奪去了拙荊,他
明知拙荊性情剛烈,不會從他,於是他又擄去了我,然後以我為脅,迫使拙荊從他……」
    仲孫漱玉突然住口不言。
    諸葛英目光掃了邢玉珍一下。「
    邢玉珍抬手輕掠那一頭白髮,泰然地道「年輕人,外子在他手中,隨時有殺身之險,
你說我是從他還是不從他?」
    諸葛英遲疑了一笑,道:「事關重大,我不敢直喙。」
    邢玉珍淡然一下,道:「那麼讓我告訴你,我從他了,而且跟他過了近十年的夫妻
生活,儼然一對恩愛情篤夫婦,不知羨煞了多少人。」
    諸葛英只覺胸口像塞了一塊什麼東西一般,堵得他好不難受,可是他並沒有說話。
邢玉珍接著說道:「這就是武林中都知道『玉面閻羅』與」白髮仙姬『伉儷情深,恩愛
逾常的道理所在,年輕人,你明白了麼。「
    諸葛英微一點頭道:「我明白了。」
    邢玉珍突然抬眼望向長空,話聲有點異樣,緩緩說道「我不得不如此,否則我無法
換取查三影的相信,無法使他減低戒心,更無法換取我丈夫的性命……」
    仲孫漱玉顫聲說道:「珍妹,為了我,你的犧牲是夠大的。」
    邢玉珍收回目光,柔聲說道:「玉郎,這句話我多少年沒聽過了。」
    仲孫嗽玉輕笑一聲道:「珍妹原諒,今天我是情不自禁,今後我不說就是。」
    邢玉珍目光從他臉上移了開去,道:「當年那一天,查三影酒醉不醒,他自從奪了
我之後,是滴酒不沾的,可是由於我多年的表現,使他減低了戒心,那一天他似乎也特
別高興,不但喝了酒,而巨喝得大醉酩酊倒臥在書房中,我把握了這千載難逢的機
會……」
    吁了一口氣接道:「起先我還怕他有詐,要知道我一身所學還不如他,一個不成,
不但我多年心血白費,犧牲付諸東流,永遠不會再有機會,而且玉郎的性命也再難保住,
於是我先從窗口打進一把毒砂,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他的臉上,他捂臉痛呼,從睡榻上
滾落地下,接著找闖進去以『天殘指』取了他的性命,最後我又在他頭上補了一掌……」
    諸葛英皺了皺眉。
    邢玉珍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意,道「年輕人,你認為我太狠,太毒,是不是?一個女
人付予最大的犧牲,忍羞含辱多少年,你知道她心裡是什麼滋味?」
    諸葛英心頭微微一寒,沒有說話。
    邢玉珍接著又道:「我救出了玉郎,原想等救出玉郎後我再自殺的,誰知禽獸不如
的查三影,竟然把玉郎的兩條腿給廢了……」
    諸葛英不由把一雙目光投向幾下。
    仲孫漱玉道:「少俠,我這雙僵直的腿,多少年來寸步難行,起坐行動一切都得珍
妹照顧,這就是查三影除了奪我愛妻之外的另一樁所賜。」
    邢玉珍道:「玉郎是個文弱書生,毫不諳武,那麼多年了,他跟我也都沒了親人,
我若一死玉郎讓誰照顧,於是我只有再忍羞含辱,以這污穢之身陪著玉郎,唯恐查三影
手下報復,我就偕同玉郎遠隱在這『六詔』絕峰……」
    長長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年輕人,我夫婦的這段故事已說完了,你有什麼感
想,做如何看法?」
    諸葛英沉默了一下,抬眼問道:「我有什事要先請教一下」不敢,「邢玉珍道:
「年輕人,你有什麼話儘管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是。「
    諸葛英道:「前不久,玉面閻羅手下四衛之一的『血手印』宮紅,曾出現在呂梁山
下……」
    邢玉珍詫聲說道:「宮紅曾出現……年輕人,聽說查三影手下的四衛尋覓我夫婦不
著,早在當年均已先後……」
    諸葛英點頭說道:「這個我也知道,可是宮紅曾在『呂梁山』下出現過是實。」
    邢玉珍道:「年輕人,你既然這麼說,我不敢不信,那或許是武林傳言之訛,要不
就是他四人均系詐死,年輕人,你是聽誰說宮紅曾在『呂梁山』下出現過?」「諸葛英
道:「我親眼看見的,而且我跟他動過手。「
    邢玉珍道:「那我越發不敢不信了,只是,年輕人,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能說說
麼。」
    諸葛英遲疑了一下道:「宮紅在『呂梁山』下欲殺害一對霍姓兄妹,當時那位霍兄
已然中掌受了傷,恰巧我路過該處,阻攔了宮紅再下毒手,並且將官紅逐退…
    …」
    邢玉珍道:「年輕人,莫非你以前見過宮紅。」
    諸葛英搖頭說道:「沒有,別說我以前沒有見過他,縱然見過他,他當時以一塊黑
巾蒙面,也令人難見他的廬山真面日。」
    邢玉珍道:「那……年輕人,你怎知道他就是『血手印』宮紅。」
    諸葛莫道:「他那獨門『血手印』瞞不了人。」
    邢玉珍「哦」地一聲道:「我忘了那位姓霍的已然中掌受傷了……」一頓接道:
「年輕人,你不該放了那宮紅,你既然放走了宮紅,救了那姓霍的也算白救。」
    諸葛英微微點頭說道:「我知道,『血手印』之傷,除了它紅本人跟『玉面閻羅』
之外,當世別無第三人能救,可是我在發現『血手印』掌痕之前,並不知道那蒙面之人
就是宮紅……」
    邢玉珍道:「這麼說那姓霍的就難有……」
    「不,」諸葛英道:「我閉住了他幾處重穴,阻住了傷勢惡化,只要能找得到宮紅,
不愁救不了他。」
    邢下珍道:「年輕人,難道說你要幫他找宮紅。」
    諸葛英頭頭說道:「正是。」
    邢玉珍道:「找著了宮紅之後,你打算逼他為那性霍的療傷。」
    諸葛英道「除此我別無辦法。」
    邢玉珍道:「年輕人,據我所知,查三影手下四衛手段,四大奇人無一不是桀傲凶
殘,陰狠毒辣之輩,恐怕不易使他屈服……」
    諸葛英道:「除非他願意一命換一命。」
    邢玉珍目中異采透出白紗道:「年輕人,那姓霍的跟你有什麼淵源麼。」
    諸葛英搖頭說道:「談不上什麼淵源。」
    邢玉珍微微點頭說道:「對一個談不上什麼淵源的人,你竟肯如此盡心心力,五七
生能在當世之中稱奇稱最,確非幸致。」
    諸葛英淡然說道:「誇獎了,你不問問我為什麼提宮紅麼。」
    邢玉珍道:「我正要問。」
    諸葛英吸了一口氣道:「那宮紅說奉你上命,受你差遣……」
    邢玉珍淡然而笑道:「年輕人,宮紅是查三影手下四衛之一……」
    話時失道:「查前輩被害之後,他四人能收在你手下,這是很有可能的。」
    邱玉珍搖頭說道:「年輕人,你要這麼想,就不配是稱奇稱最的『玉書生』,查三
影是我殺的,他四人又是跟隨查三影當年的死黨忠僕,仇恨我都怕來不及,怎會能放在
我多下。」
    諸葛英道:「話是不錯,然而你既有輕易殺害查前輩之能,便應有使他四人變節移
志之能。」
    邢玉珍道:「年輕人,你簡直……除非你不相信我夫婦適才所說……」
    諸葛英道:「事實如此,事關重大,單憑賢伉儷一面之辭,我是不敢輕信。」
    邱玉珍目中寒芒透面紗,霍地站起。厲聲說道:「你竟敢不信……」
    仲孫漱玉突然說道:「珍妹,不可如此,你多少年沒這樣了,諸葛少俠說的也是實
情,武林的傳說,先入為主,何況諸葛少俠是受遺命報恩,咱們夫妻的一面之辭的確讓
人不敢輕易相信,這種事若是換為你我,也是一樣。」
    邢玉珍怒氣稍斂,冷然說道:「這麼說,我夫婦的話是白說了。」
    諸葛英淡然說道:「我不敢說賢伉儷的話是白說,我不是個不問是非黑白的人,至
少賢伉儷應該給我個證據。」
    邢玉珍冷笑說道:「你這是存心難人,事隔多年,查三影已不在人世,死無對證,
叫我夫婦何處再去找證據?」
    仲孫漱玉突然說道:「珍妹,假如能找著表嫂……」
    邢玉珍搖頭說道:「不少年了,玉郎,表嫂毫無訊息,她母女是不是仍在人世還很
難說……」
    仲孫漱玉道:「可是表嫂是咱們的唯一證人……」
    邢玉珍道:「縱然表嫂還在人世,人海茫茫,字內遼闊,一時半會兒叫咱們夫婦何
處去找,又從何處找起。
    諸葛英道:「我可以等上些時日。」
    邢玉珍一搖頭道:「年輕人,你不必等。」
    諸葛英呆了一呆道:「我不必等……」
    邢玉珍道:「邢玉珍作過最大的犧牲,蒙過最大的羞,受過最大的辱,好不容易脫
離魔掌,夫妻團圓,遠隱『六詔』,恬淡渡日,不過想風平浪靜,再無波折可伴玉郎終
生,恩愛共偕白首,誰知你又要替查三影報什麼仇地找來『六詔』,我忍夠了也受夠了,
我如今只有一句話,我一無人證,二無物證,信也在你,不信也在你,我夫婦就在你眼
前,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好了。」
    諸葛英可沒想到她會如此激怒,這般行動,呆了半晌,突然淡然一笑站了起來道:
「既然如此,容我告辭……」
    這下反倒使邢玉珍一怔,她道:「怎麼你要走……」
    諸葛英道:「一面之辭並不足我信,但既有一面之辭我也不敢輕淡視之不加以求
證……」邢玉珍道:「這麼說你是要去求證。」
    諸葛英微一點頭道:「不錯。」
    邢玉珍道:「你根本沒見過我夫婦的那位表嫂……」
    諸葛笑道:「我不必去找賢伉儷的那位表嫂,但有一人足可證明賢伉儷所言之真
偽。」
    邢玉珍訝然說道:「還有一人?誰?」
    諸葛英淡然說道:「宮紅。」
    邢玉珍呆了一呆,猛然點頭道:「對,我怎麼把它紅忘了……」
    忽然一笑接道:「年輕人,你找著宮紅一問,我夫婦之言必然是假不真。」
    諸葛英目光一凝,道:「這話怎麼說?」
    邢玉珍道:「那宮紅動工有奉我命,受我差遣之言,他豈會I再承認我夫婦之言是
真不假。」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這個賢伉儷盡可放心,我自有讓他說實話的辦法。」
    邢玉珍道:「年輕人,他的話你怎知是真是假。」
    諸葛英道:「宮紅他不是鐵打的金剛,銅澆的羅漢。」
    邢玉珍搖頭說道:「不妥,年輕人,假如他咬牙忍受,硬說我夫婦所說是假不真,
我夫婦豈非永無冤白之日。」
    諸葛笑道:「那麼你說該怎麼辦?」
    邢玉珍尚未說放,仲孫漱玉已然說道:「珍妹,讓諸葛少俠去吧,是非曲直自在人
心,我相信天道長存,我相信天心仁厚必不薄我,縱然我夫婦蒙冤而死……」
    邢玉珍目中寒芒暴閃,霍地轉注平地邊緣那塊石壁道:「這是誰竟能跑到這兒
來……」
    諸葛英跟著雙眉一剔,點頭說道:「不錯,是有人來了……」
    邢玉珍道:「不像班大哥……」
    話聲未落,只聽石壁那邊有人叫道:「邢仙姬,阿英……」
    諸葛英一怔道:「是阿律……」
    邢玉珍閃身撲了過去,快捷如電,她轉過了石壁那一邊,轉眼間帶來過來了個,正
是阿律,阿律手裡還拿了張血漬斑斑的巴掌大紙片,神色好倉惶。
    諸葛英閃身出亭,迎上去喝問道:「阿律,什麼事?」
    邢玉珍一抬手道:「別忙問他,從山下跑到這兒來,這一路也夠他受的,讓他先坐
下喝杯酒定定神,歇歇再說。」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01:23

她拉著阿律進了草亭裡,仲孫漱玉忙把一杯「碧玉醪」遞了過去,阿律詫異地望著
仲孫漱玉,有點遲疑。
    邢玉珍道:「這是我的丈夫……」
    跟阿律這種苗子,很少懂漢文漢語的人,用不著說什麼外子。
    諸葛英接著說道:「阿律,喝了吧。」
    阿律這才抓起酒杯來個一仰而干,也許他覺得這酒異於常酒,他看看手中空杯,可
沒說話。
    「來,小兄弟,再喝一杯。」仲孫漱玉拿起瓷瓶又為他斟了一杯。
    這回阿律沒猶豫,立即來了個點滴不剩。
    一連喝了三杯碧玉醪,阿律算是定了神,人也沒那麼喘,那麼倉惶了,邢玉珍這才
說道:「什麼事,現在說吧。」
    阿律還沒說話,眼光一紅,道:「酒叔叔出事了……」
    邢玉珍震聲說道:「班大哥,他怎麼了。」
    阿律臉色倏轉煞白,神態怕人,道:「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一個人,他要找你,酒
叔叔對他說根本沒有見過你這麼個人,那人不信,後來那人看出酒叔叔叫班羿,動手逼
問酒叔叔,把酒叔叔打得好慘……」
    諸葛英雙眉一揚道:「說下去。」
    阿律道:「酒叔叔真硬,真是個英雄,他就不肯說,後來那人沒辦法就生著氣走了,
我恨不得殺了那個狗東西,可是劉叔叔不肯,死命拉著我,說我不是那狗東西的對手,
酒叔叔沾自己身上的血畫了這條路,讓我到山上來告訴你一聲……」
    邢玉珍一點頭,冷然說道:「好,我下山看看去……」
    阿律忙道:「喂,喂,你不能去,酒叔叔說只要他不說,那狗東西絕找不到你,叫
你這兩天別下山去……」
    邢玉珍道:「阿律,你要知道,你酒叔叔現在受難之口。」
    阿律道:「找知道,可是酒叔叔說……」
    邢玉珍道:「無論怎麼說,我不能因為我的安危而不顧你倆叔叔的生死,你暫時在
我這兒待著,讓我下去……」
    諸葛英突然說道:「邢仙姬可願聽我一言。」
    邢玉珍轉眼過來問道:「年輕人你要說什麼?」
    諸葛英道:「讓我下去看看來人是誰。」
    邢玉珍呆了一呆道:「讓人我下去看看,年輕人,來人找我的,這是我的事。」
    請葛英道:「我知道,可是在我來說,任何人找你那卻不單單是你的事。」
    邢玉珍倏然而笑道:「我明白了,你是不願意別人殺我。」
    請葛英一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邢玉珍道:「年輕人,說句話你也許不信,我要不想死,任何人都殺不了我,便是
查三影如今還在也不例外。」
    諸葛笑道:「也許,只是我不管那麼多,別忘了,你不該留仲孫老先生一個人在山
上。」
    邢玉珍道:「年輕人,有你在這兒陪著他,我能放心。」
    諸葛英道:「我的一身所學當不足對抗任何人,也許來人身手在我之上。」
    邢玉珍沉默了一下,旋即點頭說道:「好吧,年輕人,聽你的,可是無論如何你必
須代我保住班大哥!」
    諸葛英道:「我不敢說擔保,我盡心盡力就是。」
    邢玉珍道:「有你『玉書生』這句話也就夠了,我先謝謝你。」
    諸葛英轉向阿律伸出了手,道:「阿律,把班老畫的路徑給我。」
    阿律把那張帶著血債的紙片遞了過來。
    諸葛英接道那張紙片問道:「阿律,那人還在村子裡麼?」
    阿律道:「酒叔叔說在沒找著邢仙姬之前,那狗東西是不肯走的。」
    諸葛英道:「他只一個人麼。」
    「不,」阿律道:「他還帶著兩個十六七歲的小孩子,看那狗樣子挺神氣的,那兩
個小孩子是他的下人。」
    諸葛笑道:「那人什麼模樣?」
    阿律用手一比道:「個子高高的,很結實……我說不上來,你一進村子就知道了,
村子裡就他三個是外來人。」
    諸葛英微一點頭道:「說得是,你暫時在這兒待著吧……」
    抬眼一掃道:「我把阿律交給賢伉儷了。」
    邢玉珍道:「你放心,到時候我夫婦還你個好好的阿律就是。」
    諸葛英沒再說話,微一拱手,閃身撲向那條小路。
    這條路諸葛英走過一遍了,如今手裡更有班羿畫的圖,自然是很順利,很快地便下
了「六詔」。








第13章
    一進村子他便直奔酒怪班羿閣下那家酒肆,進門一看,酒肆裡桌倒椅歪,狼藉一片,
地上已有凝固了的血液,獨不見「酒怪」班羿的蹤影。
    難道說酒怪班羿被那人去而復來帶走了。
    諸葛英心念轉動問,一眼瞥見左牆上垂著簾的那扇門,同時他也看見一道血液延伸
到那扇門的門口。
    諸葛英明白了幾分,閃身撲了過去,伸手一掀簾子,他心頭震動,立即怔在了那兒。
    「酒怪」班羿橫躺在床上,頭顱破碎,臉上血肉模糊,右掌上都是血,顯然,這位
「酒怪」是一再被逼問,為了滅自己這個口,自碎天靈而死。
    他竟然這麼護邢玉珍,真為邢玉珍換了命。
    再想想臨上山之前,班羿對他說的那句!「博葛少俠,只一念之差便將是使人飲恨
終生,懊悔無窮,諸葛大俠身為當世之最,不可不慎。」心裡不免有點異樣感覺。
    這名話顯然是提醒他明辨是非曲直,分清黑白善惡。
    「難道不成邢玉珍夫婦所說……」
    諸葛英定了定神,垂手放下了簾子,他默然地在「酒怪」屋門口站了一下,然手陡
場雙眉,轉身走了出去。
    站在酒肆門口,他抬眼掃見全村。
    這時候回落西山,天已黃昏,應該是夷女戲水,村子裡最熱鬧,到處飄送笑語的時
候。「然而,初垂暮高中,眼前三條路每一條都是空蕩而寂靜,每一戶人家都關著門,
連聲狗叫都聽不見。
    那一人兩童子上哪兒去了?又上哪兒去找。
    諸葛英剛皺起一雙眉鋒,喜地左前方不遠處傳來一聲女子尖叫,只那麼短短的一聲,
很快地又歸於沉寂,似乎是叫聲前出,便被什麼堵住了嘴一般。
    諸葛英眉鋒一寒,眉梢兒一揚,騰身撲了出去,人似行空天馬,快如迅雷奔電。
    他越過了十幾戶人家,可是由於沒再聽見動掙,他卻難找出適才那聲女子尖叫是從
哪兒發起的。
    他思忖了一下,立即騰身揀上一戶人家屋面,甫上屋面,他立有所見。
    前面數文外有戶人家,跟阿律家一樣,也鄰靠一條江水情澄的小河,只是沒有那困
竹籬。
    三個夷族年輕壯漢子手裡拿著刀,標槍,彎著腰,矮著身,像捕什麼獵物一般,正
躡手躡腳地沿著牆根向那戶人家逼近。
    諸葛英一看就明白了,忙騰身掠了過去,直落那三名年輕夷族壯漢頂上。
    那三個壯漢突見一人從天而降,著實地嚇了一大跳,最前面那名年輕漢子低孔一聲,
掄刀就砍。
    諸葛英伸手抓住了他的腕脈,道:「我是阿律的朋友,三位是……」
    那名持刀漢一怔道:「你是阿律的朋友?」
    諸葛英點了點頭。
    那名持刀漢子忙用左手一指那戶人家,道:「那快,銀妞……」
    諸葛英一聽銀妞,心神大震手一鬆,旋身一陣風般到了那戶人家門口,抬掌一震,
兩扇門砰然而開。
    他看見了,這戶人家比阿律家簡陋得多,中間一大間,左右各一則和,中間這一間
裡,靜靜地躺著一個夷族老人跟一個夷族老婦人,一看就知道是被人點了穴道。
    左邊那一間裡,一方小方桌,桌上擺著酒菜,桌後,坐著個濃眉大眼,滿面虯髯,
威武道人的紅袍大漢,他袒露著茸毛叢叢,結實的胸脯,懷裡擁著半裸的銀妞,抱著銀
妞的那隻手,從銀妞的香肩上繞過,握著一柄匕首,架在銀妞的脖子上,銀妞嚇得面無
人色,那大漢卻一口酒,一塊肉地直樂。
    諸葛英看得雙眉高揚,目射威凌,立即冷然說過:「閣下這是幹什麼?」
    那紅袍大漢一怔,斂去了滿臉粗野邪關,瞪著一雙巨目道:「你是……」
    只聽銀妞驚叫了一聲:「阿英……」
    「阿英?」紅袍大漢突然咧嘴笑了。
    「好親熱的稱呼,原來你是這妞兒的相好啊,窮酸,你艷福不淺啊,終生她是你的,
今天爺我看上了她,借我樂一樂,等爺樂夠了再還你,出去,出去,別擾了我的興頭。」
    說著,他抬起傅扇般的人巴掌向諸葛英擺了一擺。
    諸葛英當然沒動,道:「閣下想必是中原來的。」
    紅袍大漢一點頭:「不錯,爺正是中原來的,你……」
    諸葛英道:「我也是中原來的,中原武林人物別到這裡來欺負一個柔弱夷族子女,
放下她跟我外面來說話。」
    「柔弱?」紅抱大漢哈地一聲道:「她大概對你柔弱對我可像隻老虎,剛才差點兒
沒把我的臉抓破,還好我有伏虎之能,要不然……」
    諸葛英道:「閣下,放下她跟我外面來說講。」
    紅袍大漢濃眉一揚道:「給臉不要,你也忒囉嗦了,要不是看在這妞兒份上我就斃
了你,我話說在前面,你要是擾了我的興頭,惹火了我,這妞兒咱倆都別要…
    …」
    諸葛英淡然說道:「據我所知,閣下是來找邢玉珍。」
    紅袍大漢一怔,臉上隨即變了色,喝問道:「你是……你怎麼知道……」諸葛英道:
「放下她,找我要邢玉珍就是。「
    這一著真靈,紅袍大漢胳膊一抖,銀妞驚叫一聲滾在一邊,然後他站起身來跨過桌
子走了過來。
    諸葛英一見他走了過來,轉身就出了門。
    他出門剛站穩,那紅抱大漢已跟了出來,在離銀妞家門口不遠處一站,活像半截鐵
塔威態逼人,道:「說吧,邢玉珍躲在哪個洞裡?」
    諸葛英道:「先報個名來我聽聽。」
    紅袍大漢一怔,旋即一咧嘴,倏然而笑:「也難怪,誰叫你不知道我是誰,小嫩蛋
兒,你不配問爺的姓名,趕快把那邢玉珍的躲處告訴我,要不然我轉回去先收拾你那妞
兒去。」
    諸葛笑道:「你試試看,你只要能再進門去我就任你。」
    紅袍大漢兩眼一睜,笑問道:「真的?」
    諸葛英道:「你何妨試試看。」
    紅抱大漢笑道:「既然碰上了趣人,我也不得不趣上一番。」
    他轉身便往回走,是走而不是跑,更不是閃身如電。
    諸葛英冷笑一聲道:「你很自負。」
    跨步而動,身形如電,繞過紅袍大漢正好擋在屋門口。
    紅飽大漢一怔道:「喲,瞧不出你還真有兩下子啊。」
    抬起蒲扇般大巴掌抓了過來。
    諸葛英道:「站穩了。」
    抬掌往紅袍大漢手上一貼,紅袍大漢身子一晃,立即往後退了一步,也只是那麼一
步。
    紅袍大漢又復一怔,臉色微變,道:「怪不得你敢……」
    諸葛英道:「沒想到你內力這麼深厚,在中原武林應該不是泛泛之輩。」
    紅袍大漢一點頭道:「不錯,你說對了,咱們卻再試試。」
    抖手一掌劈了過來。
    這一掌,威猛無倫,凌厲已極。
    諸葛英是個大行家,他看在眼裡,心頭震動功凝右臂提一口真氣挺掌迎了出去。
    砰然一聲大震,那三名夷族壯漢嚇得忙轉身便跑。
    諸葛英身子晃了一晃,紅袍大漢一聲悶哼,蹌踉退了三四步,顯然,他還是不如諸
葛英。
    紅袍大漢不笑了,那付不在乎的神態也沒了,兩眼瞪得像銅鈴,鬚髮微張銅髯抖動,
道:「我沒想到這『六詔』山下的小村子裡曾碰上一個修為比我高的人物,窮酸,你報
個名來。」
    諸葛笑道:「套你一句話,你還不配問我的……」
    紅袍大漢大吼一聲撲了過來,人像瘋狂了一般,雙掌搶動,虎虎生風勁氣逼人。
    諸葛英現狀暗自頗也震驚,他唯恐紅袍大漢的威猛單力波及銀妞家這茅草搭蓋成的
房子,沒容紅袍大浪撲近便閃身迎了上去。
    轉眼五招,只聽一聲悶哼,一聲裂帛異響,兩條人影乍分,諸葛英退至銀妞家屋門
口,紅袍大漢狼狽站在一丈外,頭髮散了,那件紅袍左肋處裂了個大口子,他站在那兒
臉色鐵青,神態怕人。
    諸葛英淡然說道::「你不及我就得聽我的,報名!」
    紅抱大漢滿口銅牙一挫道:「你不配!」
    諸葛英雙眉陡然一剔,旋又淡淡說道:「動手拷打那位酒肆老掌櫃的可是你?」
    紅袍大漢道:「是我,怎麼樣?」
    諸葛英一點頭道:「好,這筆賬我權且記下,再答我一問,你找邢玉珍幹什麼?」
    紅袍大漢咬牙說道:「我要手刃那賊淫婦,你又怎麼樣?」
    諸葛英道:「邢玉珍跟你何仇何怨?」
    紅袍大漢道:「憑你還不配問……」
    諸葛英道:「我告訴你,這一問你非答不可。」
    紅袍大漢道:「我要是不答呢?」
    諸葛英道:「你怎麼對付那酒肆老掌櫃,我怎麼對付你。」
    紅袍大漢、點頭,厲笑道:「好吧,你試試看。」
    諸葛英道:「敢情你是還不服氣。」
    邁步逼了過去。
    紅袍大漢沒動;但很清楚地可以看到他神色為之一驚,眼看諸葛英已然走近,他猛
抖雙掌劈了過來。
    諸葛英來個硬碰硬,兩掌一抖迎了上去。
    砰然一聲,紅袍大漢站立不穩住後退去。
    紅炮火漢仍不服。揚掌劈出三次,但三次都是他被震退,最後一次他被震退靠在身
後一堵牆上,要不是這堵牆擋住他,他非來個仰天而倒個不可,他沒處退了,靠在牆上
直喘,神態似更見狼則,也更見怕人。
    諸葛英冷然問道:「怎麼樣,服氣了麼。」
    紅抱大漢笑得怕人。接口道:「我生平只服兩個人,要我服你那是做夢。」
    諸葛英哦地一聲道:「你生平只服兩個人,那是誰?」
    紅袍大漢道:「你管不著,也不配問。」
    諸葛英雙眉一揚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硬。」
    身形一閃而至,在紅袍大漢還沒來得及動手之前,他一把捉上紅袍大漢左肩並,五
指微一用力,紅袍大漢只哼了一聲,身子卻是連晃都沒晃。
    「肩並」要穴扣在人五指之下,紅袍大漢空有雙手卻分毫動彈不得,他瞪著諸葛英
咬牙說道:「你若是個漢子放開我,咱們再作殊死一搏。」
    諸葛英冷然說道:「另激我,我已經夠了,事實上你不是我的對手,縱然再作幾場
搏鬥你也勝不了我,拷打酒肆老掌櫃,欺負一個毫無抗拒之力的弱女子,兩罪並一,我
先廢了你這只左肩。」
    城落,他五指剛要用力,驀地……
    紅袍大漢目中異采暴閃。
    緊接著一個冰冷話聲起自身後:「你要是廢了他一隻左臂,我會把你的皮剝下來,
然後再一根根抽你的筋。」
    諸葛英心頭微露,覆地轉臉望去,只見身後銀妞家那屋門口站著一個身材瘦小,神
色冰冷的黃衣老者。
    這老者看上去沒什麼起眼之處,可是他那一雙眼神加兩把霜刃,冰冷而犀利,一望
可知內外雙修的一流好手。
    只聽紅袍大漢說道:「你怎麼現在才來?」
    黃衣老者兩眼一翻,冷然說道:「來晚了麼,少主命我前來召你……」
    哼地一笑道:「你真露臉,竟被制在這麼一個乳臭未乾,胎毛未退的嫩毛裡小子,
少主要是知道定然十分高興。」
    紅袍大漢道:「行了,你別損我了,叫他鬆鬆手吧。」
    黃衣老者翻眼望向諸葛英道:「小子,聽見了麼,鬆開他,我饒你不死。」
    諸葛英道:「我要是不聽你的呢?」
    黃衣老者道:「我剛才說過了。」
    諸葛英道:「那麼我不聽,你試試吧。」
    黃衣老者目中厲芒一閃,左掌一抬,修又緩緩垂了下去道:「小子,你要三思。」
    諸葛英臉色忽然一變,目光凝注在黃在老者得縮在袖子裡的那只左手上,道:
    「再把你的手伸出來我看看。」
    黃衣老者道:「你要看什麼?」
    諸葛英道:「你那隻手可是一隻鐵手?」
    黃衣老者臉色一變道:「誰說的……」
    諸葛英目中乍放異采道:「古翰,仇超……」
    黃衣老者冷叱一聲:「小子,你死定了。」
    人如鬼魅,飄身欺了過來。
    同時,身後紅袍大漢一聲冷哼,左肩猛然一掙,可是諸葛英比他快,五指一緊,猛
然往前一帶。
    只見紅袍大漢一個身軀離地而起,猛地向黃衣老者撞去,黃衣老者一驚,硬生生剎
住撲勢,反身而退。
    諸葛英趁勢一指點上紅抱大漢腦後,紅抱大漢一聲沒吭便推金山、倒玉柱,砰然一
聲趴在了他腳前。
    黃衣老者臉色大變,厲叱說道:「小子,你……」
    諸葛英冷然說道:「沒想到當日風聞已死的四大奇人,今日竟一個個地出現眼前,
古翰,答我問話,你等可是來找那玉珍的?」
    黃衣老者道:「我等正是來找邢玉珍的,怎麼樣?」
    諸葛英道:「你聽誰說邢玉珍躲在『六招』?」
    黃衣老者道:「這你管不著。」
    諸葛英抬腳踩在紅袍大漢後心上,冷然說道:「古翰,你說不說。」
    黃衣老者一驚厲聲說道:「小子,你要敢……」
    諸葛英笑道:「怕看他噴血而亡也可以,答我問話。」
    黃衣老者咬牙點頭道:「好吧!小子,且讓你得勢一時,稍時……」
    諸葛英冷然說道:「答我問話。」
    黃衣老者忙道:「我四人只是奉命前來!」
    諸葛英「哦!」他一聲道:「你四人奉命前來?奉誰之命,除了查三影之外還有誰
能支使你們四人?」
    黃衣老者道:「這你就別管了,你也不配問。」
    諸葛英道:「我管定了,你看看我配問不配問。」
    他抬了抬踩在紅袍大漢後心上的那隻腳。
    黃衣老者一驚說道:「小子,不靈了,你就是踩碎了他我也不會說。」
    諸葛英「真的麼?古翰。」
    黃衣老者道:「不信你儘管踩下去。」
    諸葛英雙眉一揚道:「仇超他死有餘辜,我倒要試試看!」
    腳下便要用力。
    突然。
    一個清朗話聲從身有傳了過來。「閣下腳下留情。」
    諸葛英聞聲一怔,再抬眼一看,他立即笑聲說道:「費大俠……」
    身右十丈外站著一身長袍的費嘯天,他身後緊跟著兩名白衣童子,一抱金鞭,一抱
長劍。
    入目這兩名白衣童子,諸葛英剎時又明內了一件事。
    黃衣老者立即躬下身去,遙遙恭謹施禮。「少主。」
    費嘯天臉色一變,但剎時間又恢復正常,帶著兩名白衣童子騰身驚了過來,直落黃
衣老者身前,抬眼凝住道:「閣下認得費某人?」
    諸葛英也已恢復了他那超人冷靜,淡然一笑道:「金鞭銀駒震寰宇,哪個不知……」
    「誇獎了!」費嘯天輕淡笑笑說道:「那是武林朋友們的抬愛,容我請教……」
    諸葛英道:「費大俠,我一介寒儒,藉藉無名,默默無聞……」
    費嘯天道「總該有個姓名。」
    就在這兩句話工夫中,諸葛英已想好了化名,當即說道:「費大俠!我姓賈名玉。」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閣下果然人如玉,賈玉二字我聽來的確很陌生,閣下這麼一
個藉籍無名,默默無聞的人,竟能制住四大奇人之一的『神力霸王』仇超,委實令
人……」
    諸葛英截口說道:「費大俠,沒名氣的人不一定就沒過人的本事。」
    費嘯大點頭說道:「說得是,有的人不好名,這麼看來閣下該是那不好名的高人
了!」
    諸葛英方待再說,費嘯天卻接著又道:「我請教,仇超何處開罪了閣下。」
    諸葛英道:「他拷打酒肆的老掌櫃……」
    費嘯天淡然說道:「閣下,動手逼問班羿的是費某人,仇超他只是代主受過。」
    費嘯天厲害,上來便點破那是『酒怪』班羿而不是一個尋常的弱老人。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我不信,我以為費大俠是代下屬受過。」
    費嘯天道:「怎見得?」
    諸葛英道:「以費大俠這麼一位頂天立地,名重武林的當代英傑,蓋世奇景,怎會
下手那成名多年的前輩俠義……」
    費嘯天笑笑說道:「閣下不必罵費某人了,費某人是一時激動,現在想想很是懊
悔。」
    諸葛英道:「費大俠恐怕要懊悔一輩子了。」
    費嘯天目光一直道:「怎麼?莫非那班羿……」
    諸葛英道:「班羿怕再遭拷打,而自碎天靈自絕了。」
    費嘯天目中寒芒暴閃,頓足不語,半晌始點頭說道:「閣下說得不錯,費某人勢將
懊悔終生,愧疚無窮,我一念之誤而害得一位前輩俠義!費某人,還稱什麼英豪,稱什
麼奇男……」
    揚左掌向自己左腕砍去。
    諸葛英睹狀剛一怔,黃衣老者已大驚失聲地撲過來握住費嘯天的左腕,道:
    「少主,大事未了,萬請……」
    費嘯天搖頭悲歎,一抖手,道:「也罷,你去一趟,把班羿的死身安置好,等我完
事回去時帶回厚葬,屆時我自有報償。」
    黃衣老者應聲施禮。飛射而去。
    黃衣老者去後,費嘯天抬眼望向諸葛英,道:「對班羿,我已有所安置,他日我也
將有所報償,此事可說已有交待,閣下是否可將仇超……」
    諸葛英道:「費大俠現有所諭,賈玉不敢不遵,只是我還有一件事要奉知費大俠。」
    費嘯天道:「閣下請說,費某人洗耳恭聽。」
    諸葛英道:「不敢,貴屬仇超闖民房,辱民女……」
    費嘯天兩眼一睜,道:「閣下,在什麼地方?」
    諸葛英道:「就是費大俠身後這一家。」
    費嘯天雙眉一揚道:「閣下請將仇超穴道解開,讓費某人問問他。」
    彎腕一掌,仇超應掌而醒,翻身躍起他要有所行動。
    只聽費嘯天冷喝道:「仇超!」
    仇超一驚轉身,他這才看見費嘯天站在眼前,趕忙躬身低頭,恭謹地說道:
    「少主,您是什麼時候……」
    費嘯大冷冷說道:「我早來了,我若遲來一步,只怕你連命都沒有了。」
    仇超一張臉漲得通紅,低著頭道:「謝少主……」
    費嘯天道:「古翰來找你的時候,你在幹什麼?」
    仇超道:「回少主,那時屬下正在跟這小子……」
    費嘯天道:「為什麼跟這位動手搏鬥?」
    仇超答得毫不遲疑道:「是因為屬下找了一個夷妞兒……」
    費嘯天冷哼一聲道:「臨出來的時候,我是怎麼說的?」
    仇超一怔,滿臉詫異之色,瞪眼望著費嘯天道:「少主?」
    費嘯天沉聲叱道:「住嘴,退往一旁聽候發落!」
    仇超瞪大了一雙銅鈴眼,似乎很是詫異,但是他沒敢多說,躬身答應一聲,退向後
去。
    費嘯天抬眼望向諸葛英,道:「閣下,那夷族姑娘是否已……」
    諸葛英道:「幸好我及時阻攔了貴屬。」
    費嘯天微一點頭道:「那還好,多謝閣下伸手,否則費某人有何面目見中原武林同
道?閣下請放心,對仇超,我自有懲罰……」
    諸葛英道:「還請費大使今後多多約束貴屬。」
    費嘯天道:「多謝教我!那是自然……」微一拱手道:「費某人另有他事,不便在
此久待,告辭了。」
    轉身要走,仇超突然說道:「稟少主,這小子知道躲藏的邢玉珍。」
    費嘯天「哦!」地一聲,轉回身目光直逼諸葛英。「是麼,閣下?」
    3諸葛英道:「容我先請教,費大俠為什麼要找邢玉珍。」
    費嘯天道:「閣下是否知道邢玉珍的藏處?」
    諸葛英道:「費大俠請答我問話。」
    費嘯天雙眉微微一剔道:「是不是我告訴閣下原因,閣下就告我那玉珍的藏處?」
    諸葛英道:「我要弄個明白,問清曲直是非。」
    仇超喝道:「小子,你配。」
    費嘯天立即叱道:「有我在,哪有你插嘴的餘地,後站!」
    仇超應了一聲,哈腰退向後去。
    費嘯天抬眼望向諸葛英,道:「我要替一位武林前輩異人跟仇超等報仇雪恨。」
    諸葛英道:「我明白了,費大俠是要為『玉面閻羅』查前輩……」
    費嘯天點頭說道:「不錯。」
    諸葛英道:「據我所知,仇超四人原為查前輩的座下四衛,怎麼多年後的今天地四
人稱費大俠為少主……」
    費嘯大道:「此事說來話長,查前輩被害去世後,仇超四人流浪江湖,無依無靠,
先父愛他四人一身所學,有意收在身邊,他四人答應投靠,唯一的條件就是要先父替查
前輩報仇雪恨,先父點頭一口答應,先父已然仙逝,這件事自然就落在費某人頭上……」
    諸葛英道:「原來如此,怎未見那夏侯飛與宮紅……」
    費喻人搖頭說道:「閣下有所不知,當時先父只收了古翰與仇起二人,至於那『銀
骷髏夏侯飛』與『血手印宮紅』聽說已變節移志,投向邢玉珍手下……」
    諸葛英「哦」地一聲,道:「那就怪不得只見這兩位而未見另兩位了……」
    費嘯天道:「如今聽說邢玉珍躲在『六詔』,所以費某人帶他二人前來找尋,邢玉
珍殺害親夫,心狠手辣,毒如蛇蠍,武林莫不唾棄不齒,以除之為快,倘閣下知道部玉
珍的藏處,尚清明告……」
    諸葛英:「不瞞費大俠說,邢玉珍確實住在『六詔』……」
    費嘯天兩眼一睜,道:「請閣下指點……」
    諸葛英搖頭說道:「不忙,費大俠,有件事我必須先讓費大俠知道一下。」
    費嘯天道:「什麼?」
    諸葛英道:「那玉珍不承認她是殺害親夫,而是……」
    接著他把仲孫漱玉跟邢玉珍夫婦倆告訴他的說了一遍。
    聽畢,仇超首先大叫:「好個賤淫婦……」
    費嘯天轉過臉來平靜地問道:「這麼說,閣下是已經見過邢玉珍民?」
    諸葛英點頭說道:「是的。」
    費嘯天道:「容費某人先請教。閣下找邢裡珍,又為的是什麼?」
    諸葛英道:「跟費大俠一樣。」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02:53

費嘯天道:「這麼說閣下跟費某人志同道合?」
    諸葛英道:「正是,費大俠。」
    費嘯天道:「那麼,閣下可相信邢玉珍的話?」
    諸葛英道:「不瞞費大俠說,我信疑參半。」
    費嘯天道:「好一個信疑參半,閣下打算怎麼辦?」
    諸葛英道:「在未覓得人證,問清是非曲直之前。我不敢冒然採取行動,費大俠該
知道,此事體大……」
    費嘯天道:「閣下所指的證人是……」
    諸葛獎典道:「自然是邢玉珍所說查前輩的原配髮妻」
    費嘯天搖頭笑道:「姑不談邢玉珍是否無中生有,且休問世上是否真有其人,縱有
其人,已事隔多年,誰還敢擔保此人仍在,縱然此人仍在,人海茫茫,字內遼闊,一時
又如何去找……」
    諸葛英道:「我也知道……」
    費嘯天道:「現今查前輩的四衛之二在,閣下何不當面問上一問。」
    諸葛英道:「我本有此意……」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仇超適才罵邢玉珍為賤淫婦,閣下該聽見了。」
    諸葛英點頭說道:「不錯,我聽見了。」
    費嘯天道:「那麼我以為閣下不必再問了。」
    的確,諸葛英明知查三影的那位還不知有無其人的原配髮妻難找,原就打算找血手
印宮紅問上一問,求證一下。如今沒碰見宮紅,反面碰上了仇超,該一樣。而且聽費嘯
天說,宮紅跟夏侯飛已投向了邢玉珍,要照這麼說,問仇超該比問宮紅好。
    這麼一來,宮紅行兇時所言跟如今費嘯天所說,也就不謀而合了。
    由這一點看,邢玉珍大婦之言,應該是假不真。
    反過來再看看邢玉珍的態度,仲孫漱玉的為人,成名多年的「酒怪」班羿也為她夫
婦捨了命,這幾點,卻又令人猶豫,邢玉珍夫婦的話,又似乎真而不假。
    這怎麼辦?
    可惜當日諸葛英跟卓玉冰分別早了一會兒,要不然如今一切迎刃而解,就用不著再
傷腦筋了。
    只聽費嘯天說道:「閣下以為如何。」
    諸葛英遲疑了一下道:「我不敢說費大伙說的不是理……」
    費嘯大道:「那麼請閣下將邢玉珍的藏處賜告,費嘯天與仇超、古翰二人將感激不
盡。」
    諸葛英沉默了一下道:「費大俠是否願意再多方求證一下?」
    「怎麼?」費嘯天道:「閣下認為有仇超、古翰二人作證還不夠麼?」
    諸葛英:「倒不是不夠,實在是此事體大,不但關係著人命,還關係著一人的毀
譽……」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我真有點懷疑閣下是來為查前輩報仇雪恨的……」
    諸葛英正色說道:「費大俠當代奇豪,應該知道,縱然是不共戴天的親仇,也應弄
清是非曲直,一念之誤便足以……」
    費嘯天截口說道:「費某人也知道此事體大,然而我請問,當世之中除了仇超與古
翰之外,何處再找更好的證人?」
    諸葛英呆了一呆道:「倘世上確有查前輩的原配髮妻在……」
    費嘯天道:「倘若邢玉珍是無中生有呢?」
    諸葛英道:「只要證明邢玉珍是無中生有,我不但願將邢玉珍的住處奉告,而且還
願意追隨費大俠,共誅……」
    費嘯天道:「閣下,那不是一時半時的事。」
    諸葛莫道:「這是中原武林一件大案子,我輩不能不慎重,為此,我寧願多等些時
日,不知費大俠意下……」
    費嘯天笑道:「閣下,只怕假以時日,再找邢玉珍可就難了。」
    諸葛莫道:「費大俠,自查前輩被害至今,其間時歷數年,而如今費大俠跟我都已
經找到了『六詔』……」
    費嘯天笑道:「閣下的意思是說她跑不掉。」
    諸葛英道:「只要她還活在世上,除非她有升天入地之能,要不然的話,任她躲到
天之涯海之用也難求個倖免。費大俠,冥冥之中更有天理,更有因果報應……」
    費嘯天淡然笑道:「這麼,閣下眼前是不打算將邢玉珍的藏處賜告了?」
    諸葛英道:「事非得已,還請費大俠原諒。」
    價超陡然一聲厲喝。「小子,找劈了你……」
    費嘯天目光一掃,仇超立即低下頭去,然後他轉過臉來含著一絲淡然笑意,向著諸
葛英道:「閣下既有這等心意,如此打算費某人不敢勉強,不過費某人要奉知閣下,找
證人求證,那是閣下的事,費某人認為自己總有這兩個最佳人證已經很夠了,告辭。」
    活落,一拱手,帶著仇超及兩名白衣童子轉身而去。
    諸葛英忙道:「費大俠……」
    費嘯天停步回身道:「閣下有什麼見教。」
    諸葛英道:「不敢,事關重大,還請費大俠……」
    「閣下,」費嘯天淡然截口說道:「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各人有各人的做法,找不
勉強閣下,也請閣下別勉強我。」
    轉身行去。
    諸葛英呆了一呆,張口想再叫,可是他沒叫出聲,最後他閉上了嘴,眼望著資嘯天
等轉過一處民房不見,他方始邁步向銀妞家走去。
    他進了銀妞的家,從一處民房後射過來的兩道目光,一直緊緊地跟著他,直到他進
了銀妞的家,這雙目光才收了回去。
    那是費嘯天,他轉過了身,眼前站著仇超,兩名白衣童子,還有古翰,他目光先落
在仇超臉上,犀利而冷峻的目光,使得這位當年四大凶人之一的「神力霸王」一驚,不
安地低下頭去。
    費嘯天淡淡地開了口:「仇超,事不尋常,情形特殊,從現在起,我不許你再騷擾
民家,更不許碰任何一個婦女,聽見了麼?」
    仇超忙道:「謝少主恩典,屬下聽見了。」
    費嘯天的目光又掃向古翰,古翰也一懍低頭:「古翰,你可知罪?」
    古翰一驚,惶恐地道:「少主明示。」
    費嘯天道:「是誰叫你當著那個賈玉稱呼我少主的?」
    古翰呆了一呆,道:「少主的意思是……」
    費嘯天冷然說道:「你知道他是誰?」
    古翰道:「屬下不知道,少主明示。」
    費嘯天道:「他叫司馬傑,又叫諸葛英。」
    古翰、仇超雙雙大驚失色,脫口叫道:「玉書生……」
    費嘯天叱道:「輕點。」
    古翰、仇超立即噤聲住口,但臉上的神色卻難掩心中的震撼與驚駭。
    只聽費嘯天道:「這麼聲少主不啻告知諸葛英你跟仇超是我的人,你們兩個現是我
的人,那夏侯是我的人……」
    哼哼哼地一陣冷笑。
    古翰面無人色,低下頭去額聲說道:「少主開恩,屬下有眼無珠,沒看出他就是司
馬傑……」
    費嘯天道:「讓他知道真正要殺霍剛兄妹的是我,這還事小,大不了讓梅姑娘跟我
反目成仇,而若由此讓他相信了邢玉珍的話,那可就……」
    古翰忙道:「少主開恩,少主開恩。」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這是你的罪,但你適才握住我的手腕,卻是你一樁大功,將
功折罪,我姑饒這次……」
    古翰一躬身道:「謝少主恩典。」
    費嘯天瞼色一寒,神色怕人道:「不管怎麼說,諸葛英總是我的心腹大患,留他不
得,我必定殺之……」
    古翰一場頭道:「稟少主,屬下願……」
    資嘯天搖頭說道:「諸葛英一身功力雖已大打折扣,但合你二人之力,仍不是他的
對手,我要親自下手,不過目前尚非其時,仇超。」
    仇超忙應道:「屬下在。」
    費嘯天一字一字地道:「傳我的令諭,命夏侯飛宮紅二人即刻離開『六詔』,回轉
中原,盡全力不惜一切,務必於限期內找到那原住梅花溪下松澗中的一對母女,擒之,
押送回莊,然後報我,去。」
    仇超應了一聲,騰身破空而去。
    費嘯天目光移轉,道:「古翰。」
    古翰忙應道:「屬下在。」
    費嘯天道:「你暫時留此跟蹤諸葛英,沿途留下記號,絕不許被他察覺,否則你提
頭來見。」
    古翰一愧忙道:「屬下遵命,少主放心就是。」
    費嘯天臉上微泛笑意,微一點,轉身要走,突然他又停住問道:「班羿真死了?」
    古翰道:「回少主,是真的,他自碎天靈……」
    費嘯天兩眼一睜,道:「是他麼?」
    古翰道:「回少主,確是班羿本人。」
    費嘯天道:「你沒有錯?」
    古翰道:「回少主,沒有錯。」
    資嘯天威態一斂,點頭說道:「那就好,便宜了他……」
    話鋒一轉,問道:「你怎麼安置他的?」
    古翰道:「回少主,屬下把他裝進了一隻酒罈子裡……」
    費嘯天倏然笑道:「生前稱酒怪,死後死置酒罈中,可稱死得其所……」
    只聽一名白衣童子道:「稟少主,出來了。」
    費嘯天忙回身窺看,只見諸葛英跟銀妞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那對老夫婦,想必是
銀妞的爹娘。
    費嘯天訝然說道:「他這是幹什麼,莫非……」
    他話還沒說完,銀妞跟她的爹娘相偕往東行去,諸葛英則一個人往西而去。
    古翰忙道:「少主,屬下是……」
    費嘯天略一沉吟,道:「跟諸葛英。」
    古翰答應一聲,瘦小身形一閃不見。
    望著諸葛英的背影,費嘯天臉上浮起異樣的表情,令人難以意會,可是卻令人不寒
而僳……
    諸葛英在前面走,古翰隱蔽著身形在後頭跟。
    這時候天色已經黑透了,全村沒有一點燈火,要不是今夜夜空裡月亮升起來的早,
夜色準是一片黝黑。
    諸葛英進了班羿的那家酒肆,這卻使跟著後頭的古翰一怔,古翰老奸巨猾,他立即
明白他那位少主判斷錯誤,不該跟諸葛英,而該跟銀妞一家三口。
    可是跟諸葛英是費嘯天的令諭,古翰他不敢不聽,更不改擅改,再說,這時候回頭
去跟那三個,未免也太遲了。
    古翰既然知道那窮酸是「玉書生」,他可不敢跟得太近,萬一讓諸葛英發現,他就
要提頭去見少主,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是故,諸葛美進入酒肆之後,他只有躲在十丈外一處牆後耐心地等,等著諸葛英再
出來。
    還好,他沒白等,沒多久諸葛英就從酒肆裡出來了,肩上扛著一個半人高的大酒罈
子,他一出酒肆往東飛掠而去,古翰不敢怠慢,忙跟了過去。










第14章
    夜色中,『六詔』極巔,邢玉珍、仲孫漱玉夫婦那住處,黑黑地,沒點燈,竹籬外
草亭中,邢玉珍、仲孫漱玉和阿律三個人靜靜地對望著。
    清冷月光輕灑,那玉珍夫婦這所坐落在『六詔』極巔之住處,在這時候冷得出奇,
而且也靜得出奇。
    突然,阿律開了口:「阿英怎麼還不回來?」
    邢玉珍沒答理。
    仲孫漱玉卻輕笑道:「怎麼,小兄弟,等急了。」
    阿律道:「你不知道,那人的本事很大……」
    仲孫漱王笑道:「你放心,阿英的本事更大。」
    阿律道:「那他怎麼還不回來?該回來了啊。
    仲孫漱玉道:「小兄弟,這件事不是小事,既然不是小事,那麼處理起來一定是較
費工夫的。」
    阿律道:「究竟是什麼事啊?」
    仲孫漱玉搖頭說道:「小兄弟,你是個不該知道這種事的人,最好別問。」
    阿律口齒唇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仲孫漱玉轉眼望著邢玉珍。
    邢玉珍揚了揚眉道:「我在想件事……」
    仲孫淑玉道:「想什麼事?」
    邢玉珍道:「來人俱是找咱們的,和諸葛英就算得志同道合……」
    仲孫漱玉倏然一笑道:「珍妹,你閱人不少,怎麼說這種話?」
    邢玉珍搖頭道:「處在這種情形下,辦事我不得不小心,除了你我自己之外,我幾
乎不敢相信任何人。」
    仲孫漱玉道:「那麼當初你就不該帶他來。」
    邢玉珍道:「班大哥在他手裡,我是不得已,再說我認為他確不同於一般人,我希
望他能相信我們……」
    仲孫漱玉道:「既然你認為他不同於一般人,你還擔心什麼?」
    邢玉珍目中寒芒透面紗,突然抬眼望向石壁:「什麼人?」
    阿律霍地站起,叫道:「阿英……」
    立聽石壁那邊傳來一個粗壯聲:「夫人,我,仇超。」
    阿律一怔道:「不是阿英……」
    邢玉珍飛射出亭,站在竹籬之前,擋住了草亭。
    石壁邊上下小徑上走過一人,魁偉高大,一身紅袍,正是「神力霸王」仇超,他大
步走過來,往丈餘外一站,如炬目光一掃草亭,冷然說道:「屬下見過夫人。」
    卻傲不為禮。
    邢玉珍平靜如常淡然說道:「別客氣,我不敢當你這稱呼。」
    仇超道:「多年不見,夫人安好?」
    邢玉珍道:「我還活著,沒想到你們也還活著。」
    仇超道:「夫人猶健在,屬下等怎敢先夫人而去。」
    邢玉珍話鋒忽轉,道:「在山下打班大哥的就是你了。」
    仇超道:「不敢欺瞞夫人,拷問班羿的另有其人。」
    邢玉珍淡然一笑道:「諒你一人也不敢前來『六詔』找我,和你同來的那三位是誰,
為什麼還躲在那兒請他們出來吧!」
    仇超目中異采暴閃,道:「夫人修為較當年猶有過之,可喜,可賀。」
    他側轉過身去,就在這當地,小徑上衣袂飄飄,行雲流水,灑脫異常地走過來費嘯
天,身後是兩名白衣童子。
    邢玉珍微微一愕,但她沒說話。
    仇超一躬身。
    「少主。」
    費嘯天在仇超身前停步,抬眼一掃道:「仇超。」
    仇超忙應道:「屬下在。」
    費嘯天道:「眼前這位就是邢仙姬?」
    仇超道:「回少主,正是。」
    費嘯天淡然說道:「邢仙姬,我這末學後進久仰。」
    邢玉珍凝目問道:「年輕人,你是查三影的什麼人?」
    資嘯天搖頭說道:「你錯了,我和查前輩毫無淵源。」
    邢玉珍道:「我家仇超稱呼你少主?」
    費嘯天把對諸葛英說的,又對刑玉珍說一遍。
    語畢,邢玉珍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費嘯天截口說道:「你明白了?」
    邢玉珍道:「我明白了。」
    費嘯天道:「那就好。」手往後一伸,身後一名白衣童子雙手遞過金鞭。
    邢玉珍平靜地道:「年輕人,我還不知道你名。」
    費嘯天道:「『金鞭神駒』費嘯天,邢玉珍,用你的獨門兵刃。」
    邢玉珍道:「年輕人,你可願聽我說幾句話?」
    費嘯天道:「我在山下聽的已經夠多了。」
    邢玉珍兩眼一睜,道:「你見過……」
    費嘯天道:「我見過那位書生了。」
    邢玉珍道:「他人呢?」
    費嘯天道:「他會再來找你的,可是他比我還遲到一步。」
    那玉珍道:「這麼說你不信他的話……」
    費嘯天道:「信我就不來找你了。」
    邢玉珍道:「是他告訴你我住在這兒?」
    費嘯天搖頭說道:「我不願意冤枉人……」一頓接道:「替我帶路的人到了。」
    的確,石壁那邊傳來個清脆女子話聲:「阿律,阿律……」
    阿律叫道:「是銀妞,怎麼會是……」
    立即就要追過去。
    邢玉珍淡然喝道:「阿律,站住。」
    阿律一驚忙停下步。
    邢玉珍隨即揚聲說道:「銀妞姑娘,阿律在這兒,快過來吧,小心啊,怪不好走。」
    隨見小徑上扶著石壁轉過來銀妞和她的爹娘。
    銀妞走在最前頭,她一眼看見站在平地上的幾個人,脫口驚叫一聲停了步,邢玉珍
憶道:「銀妞姑娘,不要怕,快過來呀!」
    銀妞才又慢慢地走廠過來。
    邢玉珍抬眼望向費嘯天,道:「年輕人……」
    費嘯天一擺手道:「仇超,讓路。」
    仇超一下子退出老遠。
    邢玉珍微一點頭道:「年輕人,謝謝你。」
    說話間,銀妞已拉著她的爹娘倉惶地走了過來,阿律忙迎了上去問道:「銀妞,你
真的找到了這兒來的。」
    銀妞道:「是阿英叫我來的……」
    指了指仇超,把經過低低地告訴了阿律。
    阿律一聽臉上就變了色,這位夷族英雄道知道有人欺負了他的愛侶,可不知道什麼
叫做厲害,兩眼暴射怒火,低吼一聲就要撲過去。
    邢玉珍抬手一聲輕喝:「阿律,不能亂動。」
    阿律怒聲叫道:「你不知道,這狗……」
    邢玉珍道:「我聽見了,阿英不是替你出過氣了麼?」
    阿律道:「我知道,我自己要……」
    「你不行,」邢玉珍道:「阿律,再有十個人也不行。」
    阿律道:「我不怕……」
    邢玉珍道:「銀妞姑娘,叫他聽聽你的話。」
    銀妞可知道那紅飽大漢的兇惡屬實,立即伸手拉住了阿律,這一下可真靈,阿律馬
上不動了。
    邢玉珍轉眼望向仇超,道:「價超,你的老脾氣還沒有改。」
    仇超道:「夫人知道,仇超生平無他好。」
    費嘯天突然說道:「邢玉珍,我等得不耐煩了。」
    邢玉珍目光一轉道:「年輕人,你真要和我動手?」
    費嘯天道:「你以為我是采空架式,鬧著玩兒的了。」
    邢玉珍道:「年輕人,你真要殺我?」
    費嘯天道:「我鞍邊若不懸掛著你這顆頭顱,誓不回中原去。」
    邢玉珍道:「年輕人,你真不信我的話?」
    費嘯天道:「邢玉珍,你忒囉嗦了。」
    邢玉珍一點頭道:「好吧!年輕人,你發招動手吧。」
    費嘯天道:「這才是,容你亮兵刃。」
    邢玉珍搖頭說道:「我那兵刃已多年不用,我也不打算再用它了……」
    費嘯天道:「邢玉珍,不用兵刃你難接我的金鞭……」
    邢玉珍倏然笑道:「年輕人,讓我試試看,試試看是我行呀,還是你們這些年輕後
輩行。」
    費嘯天微一點頭:「也好。」
    虛空一鞭斜掃過去。
    邢玉珍衣袖一指,費嘯天的金鞭似被什麼擋了一下,忽然向左邊蕩了開半尺,邢玉
珍笑道:「年輕人,我還不老……」
    費嘯天淡然一笑,轉頭一招一樣,又虛空斜揮了一鞭。
    邢玉珍也照拂了一下衣袖,但,這回換擋的是她那衣袖,而不是費嘯天的掌中金鞭,
她那衣袖像被飛刮了一下,忽地往下一垂蕩了回去。
    邢玉珍目中寒芒透面紗,道:「年輕人,你不差……」
    費嘯天道:「邢玉珍,你可以亮兵刃了。」
    邢玉珍搖頭說道:「年輕人,還沒到時候,真要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自然用不
著你一再催促的。」
    費嘯天兩眼一睜,威凌外射道:「邢玉珍……」
    邢玉珍道:「年輕人,你不是要殺我麼,既要殺我,何必顧慮那麼多,我不用兵刀
殺我不更容易些嗎。」
    費嘯天目中威凌暴閃,點頭冷笑道:「邢玉珍,謝謝你提醒我。」
    揚鞭就要揮過去。
    墓地一個清朗話聲劃空而至。「費大俠請慢動手。」
    邢玉珍望著他問道:「年輕人,你這是……」
    諸葛英神色一黯道:「我有辱使命,只有將班羿帶來交給你了。」
    邢玉珍身形一震,急道:「年輕人,這罐子裡……」
    諸葛英道:「你又何必多問?」
    邢玉珍抬眼望向費嘯天,厲聲喝道:「費嘯天,是你……」
    費嘯天道:「班界是自絕的,我原不知道,還是這位告訴我的,我命古翰將他安置
好,準備帶回中原厚葬……」
    邢玉珍道:「我班大哥為什麼自絕?」
    費嘯無直言不諱,道:「想必是他怕我再打他逼問你的藏處。」
    邢玉珍點頭顫聲道:「年輕人,好,年輕人……」
    倏地垂下目光,道:「班大哥,我對不起你……」
    柳腰一抖,龍吟之聲倏起,再看時,她右掌中已多一個遍體銀光閃閃的鏈狀物,著
地的那一頭,是一隻銀光閃動,五指伸張微曲的女子「玉手」!她猛然抬頭,冰冷說道:
「費嘯天,你發招。」
    資嘯天雙眉一揚,道:「我樂於從命。」
    他揚起了掌中金鞭。
    諸葛英突然跨前一步,站在費嘯天和邢玉珍的中問道:「二位且慢動手,如今二位
都在,該先求證一件事……」
    倒轉身問邢玉珍道:「聽費大俠說,仇超和古翰投向他,夏侯飛和宮紅則投在了你
手下,可有此事?」
    邢珍玉通視費嘯天道:「費嘯天,這話是你說的?」
    費嘯天點頭說道:「不錯,是我說的。」
    邢玉珍道:「你聽誰說夏侯飛和宮紅……」
    費嘯天道:「現有仇超在,你問他。」
    邢玉珍轉眼望向仇超,道:「仇超,你怎麼說?」
    仇超冷然說道:「當年夏侯飛和宮紅二人曾和我與古翰吵了一架,並且又搏鬥了一
場,結果落個兩敗俱傷,他二人臨走之時曾揚言要投奔你……」
    邢玉珍道:「事實上這多年來,我根本沒見過他兩個。」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我要是你我也會這麼說。」
    邢玉珍雙眉一揚,道:「費嘯天,你說話……」
    費嘯天道:「我怎麼說都無關緊要,事實上無論他二人是否投在你手下,我都要殺
你,要求證此事的正是這位……」
    邢玉珍望望諸葛英道:「年輕人,你要求證這一點是什麼意思?」
    諸葛英道:「假如夏侯飛與宮紅確實投在你手上,你的話便無一可信之處……」仇
超冷然說道:「她的話本就不可信。「
    邢玉珍道:「仇超,你還算人麼?」
    仇超道:「我又沒有謀殺親夫,怎麼不算……」
    「人」字未出,邢玉珍抖起那隻銀手飛了過去。
    費嘯天金鞭一遞,當地一聲,火星直冒,兩件兵力同時蕩了回去,仇超卻嚇得退出
了老遠。
    費蕭天道:「邢玉珍,他有主人在……」
    邢玉珍道:「找你也是一樣……」
    她就要再次抖起那隻銀手。
    諸葛英突然抬手一攔道:「在是非曲直未明判之前,我不能坐視二位作殊死搏鬥!」
    費嘯天沉聲說道:「閣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諸葛英道:「費大俠,是非曲直未明判之前,我不容別人殺她。」
    費嘯天道:「這麼說閣下是要勉強我了?」
    諸葛英道:「我說過,等我求證之後……」
    費嘯天道:「我也說過,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各人有各人的說法。」
    諸葛英道:「費大俠當代奇豪……」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03:46

費嘯天雙眉一揚,道:「閣下,費某人正有一句話,此時此地准阻攔我履行先父的
承諾,費某人便要把他當成邢玉珍的同路人。」
    邢玉珍道:「年輕人,你讓開吧!」
    諸葛英道:「邢仙姬,我所以站住中間阻攔這場搏鬥,並不是單單阻攔費大俠。」
    邢玉珍道:「莫非你也不讓我殺他?」
    諸葛英點頭說道:「正是。」
    邢玉珍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諸葛笑道:「邢仙姬,倘若你所言是實,你應該想辦法澄清誤會,化解這段仇怨,
而不該再動殺心……」
    邢玉珍道:「年輕人,我這是自衛,再說我班大哥也不能白死。」
    諸葛英道:「只要我勸住大俠,你便不必自衛……」
    費嘯天道:「閣下,你最好別勸我,否則費某人視你如仇敵。」
    諸葛英道:「而省實上我必須勸住費大俠。」
    費嘯天雙眉一場道:「那麼費大某人只有把閣下視同仇敵了。」
    他微微揚起了中拿金鞭。
    只聽邢玉珍說道:「年輕人,你還是讓開他,你是局外人……」
    諸葛英道:「就這件事來說,我算不得局外人。」
    邢玉珍怒聲說道:「年輕人,你怎麼……任何事我都能忍,唯有我班大哥不能白
死……」
    諸葛英道:「班老之死,費大俠日後自有相償……」
    邢玉珍道:「我現在就讓他償命。」
    費嘯天淡然笑道:「邢玉珍鹿死誰手還很難說……」
    邢玉珍怒聲說道:「年輕人,你讓開。」
    探掌向諸葛英抓了過去。
    只聽仲孫漱玉乾咳一聲道:「珍妹……」
    邢玉珍立即縮回手去,回身問道:「玉郎,什麼事?」
    仲孫漱玉道:「珍妹該聽聽諸葛英少俠的。」
    邢玉珍道:「玉郎,班大哥。」
    仲孫漱玉道:「我知道,諸葛少俠既然說了話,班大哥絕不會白死。」
    邢玉珍道:「玉郎,今夜事不是我接受他的勸阻就可了的麼?」
    仲孫漱玉道:「那樣比他要同時勸阻兩方要好辦些。」
    邢玉珍遲疑了一下,微一點頭道:「好吧,玉郎,我聽你的……」轉眼望向資嘯天,
冰冷說道:「費嘯天,這筆債我暫時寄下……」
    費嘯天道:「我卻不會放過。」
    諸葛英道:「費大俠……」
    費嘯天臉色一寒,目光一凝道:「費某人適才聽別人稱呼閣下諸葛少俠,而閣下卻
告訴費茶人姓賈名玉,閣下究竟是……」
    邢玉珍冷冷說道:「不認識他麼,年輕一輩中的翹楚,在當世稱奇稱異的玉書生諸
葛英。」
    費嘯天兩眼一睜,道:「你是玉書生?」
    事到如今,諸葛英只有硬起頭皮,一點頭道:「正是,費大俠。」
    費嘯天突然仰天長笑,裂石穿雲,直逼夜空,這使得在場眾人都呆了一呆,誰也不
知道他為什麼突然發笑。
    轉眼間,費嘯天笑聲欲落,他逼視諸葛英道:「有件事閣下可知道?」
    諸葛英道:「費大俠,什麼事?」
    費嘯天道:「那『玉書生』諸葛少俠骸骨已埋『呂梁山』下梅花溪中……」
    諸葛莫道:「費大俠,我知道,那是……」
    費嘯天臉色一寒道:「既然知道,竟然還敢冒充諸葛大俠。」
    他這一次出手極快,而且威力萬鈞,使得諸葛英來不及分說,只有連忙閃身躲避。
    費嘯天冷笑一聲道:「玉書生居然不敢接費某人一鞭。」
    跨步欺上,抖手又是一鞭。
    這一鞭,仍是快捷無倫。諸葛英一咬牙,手臂凝力虛空一掌,向著襲來金鞭拍了過
去,他功凝七分,按說費嘯天這一鞭非被震脫不可,誰知費嘯夭這一鞭力道大得出奇,
而且隱隱有一片暗勁,泰山壓頂一般罩下,逼得人隱隱有窒息之感,諸葛英反被震得身
形一晃,腳下站立不穩微微退了一步。
    只聽費嘯天點頭說道:「堂堂的『玉書生』豈有接不住費某人一鞭的道理,我早就
對閣下動了疑心,不料閣下是個冒充旁人的鼠輩。」
    閃身欺進,忽忽忽一連三鞭。
    這三鞭威力非同小可,足使風雲色變草木全朽,逼得諸葛英連連後退,眼看就要到
了斷崖邊緣。
    費嘯天鞭勢突然一收,諸葛英只覺威力一減,心頭方松剛站穩,費嘯天忽然又閃電
出鞭,鞭梢一翹,直取諸葛英心窩。他這一著快而威,使得諸葛英無法招架,難以還手,
這一鞭疾力比前幾鞭尤甚,也不容諸葛英招架、還手。根本就打算把諸葛美傷在鞭下,
逼落斷崖。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銀光乍閃,「忽」地一聲,一隻銀手襲了過來,正好抓在金
鞭之上,往旁一帶,硬把費嘯天掌中金鞭拉開了半尺,諸葛英趁機閃身離開斷崖邊緣。
    費嘯天臉色一變,回鞭喝道:「邢玉珍,你這是什麼意思?」
    邢玉珍道:「這兒是我的家,我不許任何人在我的家門口殺人。」
    費嘯天冷笑一聲道:「那麼我先殺你這個好管閒事的。」
    掄鞭攻了過去。
    邢玉珍道:「好啊,我就打算試試看是我行,還是你們這些年輕後輩行。」
    銀光一閃,銀手飛了出去。
    剎那間,只見邢玉珍和費嘯天動也不動,一個金鞭揮動,一個銀手翻飛,金鞭銀手
映月生輝,清冷月光下,但見,金銀兩片奇光閃動,平地上虎虎生風,聲勢好不嚇人。
    轉眼二十多把過去,就在第二十五招上,悶哼倏起,金銀兩片奇光同時斂去,再看
時,邢玉珍迎風卓立,銀手墮於地卓然安詳。費嘯天臉色煞白,左肩上衣衫破裂一口,
破裂處衣衫已見了血跡。
    邢玉珍笑問道:「怎麼樣,費嘯天你們年輕人畢竟還不如我,你還有什麼話說,還
要殺誰,我若讓銀手徐一點毒,你如今焉有命在。」
    費嘯天冷哼一聲道:「邢玉珍,我沒想到你的功力……套你一句話,新舊兩筆債我
一併記下,這『六詔』極巔我還會再來。」
    轉身要走。
    諸葛英忙道:「費大俠……」
    費嘯天轉過身來冷然說道:「我忘了,今夜你有刑玉珍這個幫手,可是當我再來時,
我會讓你和邢玉珍一併躺在腳下。」
    騰身飛掠而去。
    他這一走,仇超和那兩名白衣童子,還有躲在石壁那一邊一直沒露面的古翰,自然
跟著走了。
    諸葛英唇邊浮起了絲苦笑……
    邢玉珍卻突然回過頭來道:「年輕人……」
    諸葛英一定神道:「邢仙姬。」
    邢玉珍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諸葛英呆了一呆道:「邢仙姬,諸葛英……」
    邢玉珍道:「年輕人,你欺騙費嘯天或有必要,我夫婦掬心對你,你卻不該欺騙我
夫婦。」
    諸葛笑道:「邢仙姬,我真是諸葛英。」
    邢玉珍道:「你真是玉書生諸葛英?」
    諸葛英點頭說道:「真的,邢仙姬。」
    邢玉珍道:「我聽的清楚,你不但聽見了,而且也會點頭承認,費嘯天說『玉書生』
諸葛英已死在『呂梁山」下』梅花溪『中……〞諸葛英苦笑說道:「邢仙姬,』呂梁山
『下』梅花溪『中卻找不到諸葛英的死骨。」
    邢玉珍一得道:「那麼,你又為什麼接不下費嘯天的一鞭,『玉書生』稱奇稱最,
一身功力理應在『金鞭銀駒』費嘯天之上……」
    諸葛英點頭說道:「不錯,邢仙姬,如果武林中有一二人之分的話,『玉書生』該
是第一人,『金鞭銀駒』要委屈在『玉書生』之下,稱為第二人,只為我……」
    搖搖頭,住口不言。
    邢玉珍不放鬆地問道:「你怎麼了?」
    諸葛英淡然微笑道:「沒什麼,我不過中過毒,受過傷,功力打了折扣而已。」
    邢玉珍訝然說道:「你中過毒,受過傷,功力打了折扣?」
    諸葛英點頭說道:「是的,邢仙姬。」
    邢玉珍凝目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什麼毒這般厲害……」
    仲孫漱玉突然說道:「珍妹,請諸葛少俠亭裡坐坐。」
    邢玉珍應了一聲,微一抬手道:「請吧。」
    諸葛英遲疑了一下,轉身向草亭走去。
    進了草事,坐定,銀妞搶著開了口:「阿英,剛才差點把我嚇死,要不是邢仙
姬……」
    阿律冷哼了一聲道:「他要是把阿英打下去,我會活劈了他,我瞧他就討厭。」
    諸葛英向著邢玉珍投過一瞥道:「我尚未謝過……」
    邢玉珍道:「別客氣,舉手之勞。」
    諸葛英道:「真要說起來,邢他姬不該出手救我……」
    邢玉珍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救你,也許這是一種必然的反應,其實,
我是不能讓你和我夫婦為敵,打當初立場,我夫婦也沒把你當仇敵看……」
    仲孫漱玉道:「這是實情,我夫婦問心無愧,所以我不讓珍妹殺人。」
    諸葛英沒說話。
    邢玉珍看了他一眼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可以說話了。」
    諸葛英遲疑了一下道:「賢伉儷沒有把我當仇敵看,自無不可……」
    仲孫漱玉道:「我夫婦洗耳恭聽。」
    諸葛英談笑一聲道:「不敢!遠在多年前,我在『呂梁山』下,『梅花溪』附近邂
逅了一位絕代紅粉,巾國奇女子……」
    邢玉珍目中異采一閃道:「玉書生人如玉,那位姑娘必是……」
    仲孫漱玉看了她一眼道:「珍妹真是,既稱絕代紅粉,巾國奇女子,那還錯得了。」
    「真是,」邢玉珍失笑說道:「是的,那地方清奇雅淡,雪梅機映,人間少有……」
    邢玉珍道:「雪梅爭芳春米降,騷人擱筆評詞章,梅雖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股
香,你那位紅粉知己必然美似『梅花溪』對不?」
    「不,」諸葛英搖頭說道:「在我看來,她比『梅花溪』還勝十分。」
    邢仙姬哦地一聲道:「豈非人間絕色。」
    諸葛英道:「並不為過。」
    邢玉珍還待再說,仲孫淑玉又笑笑道:「女人家畢竟是女人家,珍妹請別打岔好不?
我等諸葛少俠的下文都等急了;」
    邢玉珍鎮道:「好,好,好,我不說,不說……」
    目光一轉,望著諸葛英道:「閣下,你快說吧,要不然他又要埋怨我了。」
    諸葛英勉強一笑,接著說道:「當時因為我急於要『六詔』找尋邢仙姬,所以相聚
不過三數月便匆匆分離……」
    仲孫漱玉突然輕吟說道:「黯然銷魂志。聽到而已矣……」
    邢玉珍「咄」地一聲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仲孫漱玉微一搖頭道:「珍妹休見責,我情難自禁……」
    這句話似乎觸中了什麼,邢玉珍微微低下頭去。
    仲孫漱玉忽然一笑說道:「畢竟是我煞風景,少俠清說吧。」
    諸葛英道:「那一回『六詔』我沒找著邢仙姬,卻在這『六詔』深處碰上了一條角
龍……」
    「角龍?」邢玉珍猛抬頭問了一聲。
    諸葛英點頭說道:「我雖然力拼誅殺了那條角龍,但自己也不小心地被那角龍所傷,
中了角龍之毒……」
    邢玉珍道:「這就是你中的毒?受的傷?」
    諸葛英點頭說道:「是的,我自知難活三年,遂匆匆趕反中原,預備再見我那位紅
粉知己一面,誰知到達『梅花溪』後,才知道我的那位紅粉知己在父母之命下,和一位
當代英豪,蓋世奇男子訂了親……」
    邢玉珍叫道:「你那位紅粉知己怎麼……這不是毀約背盟,變心……」
    「不,」諸葛英搖頭說道:「父母之命難違,我不能怪她,其實,她若是毀約背盟
變了心,也就用不著我在『梅花溪』中來個詐死了……」
    邢玉珍道:「這麼說她是沒有……我說嘛,既稱絕代紅粉,巾國奇女子,怎會輕易
毀約背盟變了心……」
    一頓接問道:「你那詐死又是……」
    諸葛英道:「諸葛英難在世上再活三年,所以強拼一口真氣苟延殘喘,只因還沒有
找到邢仙姬我焉敢誤人,為了讓她死心,為了成全她那一段美滿姻緣,我佯裝身罹不治
之症,乃自絕在『梅花溪』裡……」
    邢玉珍道:「我看她不會死心。」
    諸葛英點頭說道:「邢仙姬沒說錯,她不但不死心,反而不惜觸怒父母,又和那位
英豪解除了婚約,以諸葛英之妻子自居,帶孝守在梅花溪口……」
    邢玉珍猛一點頭道:「這才不愧是奇女子,令人敬佩……」
    仲孫漱玉道:「少俠,那位英豪他當……」
    諸葛英道:「英豪畢竟是英豪,他有寬宏的氣度,超人的胸襟,舉之頂天立地,實
不為過,要不然諸葛英也不會寧願犧牲自己,成全這段姻緣。」
    仲孫漱玉點頭歎道:「又是一位令人敬佩的人物,少俠,這位英豪是……」
    諸葛英道:「就是適才那位『金鞭銀駒』。」
    仲孫漱玉一怔,邢玉珍叫道:「你說誰?」
    諸葛英道:「費嘯天,費大俠。」
    邢玉珍詫異欲絕地叫道:「是他呀,豈會是他,豈會是他,還好我剛才沒有…
    …」
    仲孫淑玉正色說道:「珍妹,我讓你聽少俠的沒有錯吧?」
    邢玉珍道:「怪不得你不讓我殺他……難道他不認識你了?」
    諸葛英搖頭說道:「我認識他,今夜他卻是頭一回看到我的真面目。」
    阿律突然冷哼一聲道:「我才不相信他那麼好呢,他要是好人也不會拷打酒叔叔,
把酒叔叔逼死了……」
    邢玉珍目中寒芒一閃,面紗抖動了一下,但沒有說話。
    諸葛英搖頭一歎說道:「想必他是找尋邢他姬躁急,若不是他當面承認,我絕不會
相信他會做出那種事……」
    仲孫漱玉道:「少俠,聖賢難免有過。」
    諸葛英沒有說話。
    邢玉珍道:「後來你就又來了『六詔』?」
    「不,」諸葛英搖頭說道:「我見一計未成,不得不再施第二計,化名司馬傑,戴
了一張人皮面具,佯言諸葛英在『六詔』早有妻女,他不忠,情不專,又來中原欺騙他
人……」
    仲孫漱玉道:「少俠可謂用心良苦。」
    邢玉珍道:「想必這一件又未成。」
    諸葛英點頭說道:「是的,這一計又未成,不但未成反而差點惹來殺身之禍…
    …。」
    邢玉珍忙問道:「怎麼回事?」
    諸葛笑道:「在我化名司馬傑後不久,恰好宮紅出現行兇,我出手救了霍氏兄妹,
誰知我那位紅粉知已的雙親又遭人毒手,費大俠遂誤會是我行的凶,悲憤之餘,把我震
落『梅花溪』附近的一處斷崖……」邢玉珍道:「他怎麼不問個青紅皂白?
    「
    諸葛英道:「這不能怪他,人在那種情形下,都會這樣的。」
    仲孫漱玉道:「少俠自斷崖跌落,想必傷得不輕?」
    「還好,」諸葛莫道:「總算不幸中之大幸,我只是被費大俠震傷了內腑,跌下去
的時候落在一株大樹上卻沒有摔傷,要不然可能我早就死在那松澗裡了……」
    仲孫淑玉道:「吉人自有天相,委實一點不差。」
    諸葛英淡然微笑道:「說什麼吉人天相,多虧了一對隱居在松潤下的母女相救,要
不我縱不摔死也要葬身在狼喙之中……」
    邢玉珍道:「怎麼那松澗中還住的有人?」
    諸葛英搖頭說道:「那是一對神秘母女,那位老人家是武林中人,而且修為甚高深,
可惜命薄運乖,如今只落得兩腿殘廢,母女相依為命……
    邢玉珍目中異采一閃道:「兩腿殘廢,你說那位老人家兩腿已然殘廢?」
    諸葛英點頭說道:「是的……」
    邢玉珍道:「她那兩腿是怎麼的,是……」
    諸葛英道:「聽那位姑娘說,那位老人家是遇人不淑,被夫遺棄,她那狠心的夫君
離家時廢了她的兩條腿……」
    邢玉珍道:「那位婦人約模有多大年紀?」
    諸葛英道:「看上去像有四十多近五十了,仙姬問這……」
    邢玉珍像沒聽見,又問道:「那位婦人,她長得怎麼模樣?」
    仲孫漱玉突然說道:「珍妹,這麼多年了,容貌豈可靠,少俠那位婦人可是姓卓?」
    諸葛英一怔,旋即點頭說道:「不錯,那位老人家確實姓卓。」
    只聽邢玉珍額聲叫了一句:「玉郎……」
    仲孫漱玉的神色很平靜,望著諸葛英問道:「少快,那位婦人可是叫卓幼君?」
    諸葛英搖頭說道:「我不知道那位老人家叫什麼,但我知道那位姑娘叫卓玉冰。」
    邢玉珍霍地站起,顫聲喜呼:「冰兒!玉郎,不會錯了,是表嫂,是表嫂……」
    仲孫淑玉臉上閃過一絲抽搐,點了點頭,啞聲說道:「是的,珍妹,沒有錯,謝天
謝地,表嫂和冰兒都還在……」
    諸葛英講然說道:「怎麼,那位老人家就是賢伉儷說的……」
    仲孫漱玉點間說道:「是的,少俠,老的就是查三影的髮妻,冰兒就是查三影的親
生女兒。」
    邢玉珍突然低下頭去,面紗一陣抖動。
    仲孫漱玉輕歎一聲道:「珍妹,有這麼多位貴客在座,別……」
    邢玉珍猛抬頭道:「表嫂和冰兒還在,我怎會不高興,可憐的表嫂,她帶著冰地居
住在……這麼多年來不知道是怎麼過的,冰兒最可憐了,懂事後就不知道自己有爹……」
    霍地凝注諸葛英道:「現在你相信我夫婦的話了麼?」
    諸葛英定了定神道:「賢伉儷原諒,我只能說相信一事。」
    邢玉珍道:「相信一事,這話怎麼說?」
    諸葛英道:「賢伉儷有位表嫂,這,真而不假,但是那位老人家是不是就是查三影
的髮妻……」
    邢玉珍道:「你沒聽冰兒說我表嫂是……」
    諸葛英道:「仙姬,世上有這種遭遇的,並不只令表嫂一人。」
    邢玉珍道:「難道說冰兒沒告訴你,她那狠心的爹是誰?」
    諸葛笑道:「事實上卓姑娘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生身父是誰。」
    邢玉珍呆了一呆,叫道:「這怎麼會……」
    仲孫漱玉道:「想必是表嫂猶在痛恨查三影,根本不打算讓冰兒認這個爹,所以也
就沒告訴冰兒她爹是誰。」
    諸葛英點頭說道:「老先生說的不錯,聽卓姑娘的口氣,確是如此。」
    邢玉珍道:「這事如果要在當年,這樣你還不信我,我會殺了你,你說說看,還說
怎麼樣你才相信我夫婦的話全是真的?」
    諸葛英道:「只要那位老人家當面告訴我,她那丈夫是查三影……」
    仲孫漱玉道:「那不難,只要珍妹到梅花溪附近那處松澗去一下……」
    邢玉珍道:「我這就去……」
    諸葛英忙道:「仙姬,且慢。」
    邢玉珍道:「你還有什麼事?」
    諸葛英道:「仙姬現在怎麼能去?」
    邢玉珍道:「我現在怎麼不能去?」
    諸葛英道:「我不是費大俠的對手。」
    邢玉珍呆了一呆道:「我一高興就把這件事忘了,你以為他還會和你動手麼?」
    諸葛英苦笑道:「仙姬,他不相信我是諸葛英,苦就苦在他以前沒見過我。」
    邢玉珍道::這可怎麼辦,我恨不得……「
    仲孫漱玉道:「珍妹先坐下,不急在這一會兒,辦法是人想出來的……」
    邢玉珍遲疑了一下,坐了下去。
    仲孫漱玉轉望諸葛英道:「聽少俠說,我夫婦那位表嫂一身武學甚是高絕?」
    諸葛英點頭說道:「是的,我的內傷就是那位老人家治好的。」
    仲孫漱玉轉望那玉珍道:「看來這多年來表嫂並未將所學放下。」
    邢玉珍道:「當然,她還要找查三影算帳。」
    仲孫漱玉道:「想必這麼多年來表嫂一直隱躲著,要不然她不會不知道查三影已經
死了。」
    邢玉珍道:「想想我們覺得不該殺了查三影,應該把他留給表嫂。」
    諸葛英忽然皺起了一眉峰。
    仲孫漱玉看得清楚,忙問道:「怎麼了,少俠?」
    諸葛英苦笑說道:「老先生無所不知,我感激那位老人家的救命療傷大恩,無以為
報,會答應卓姑娘踏遍天下尋找她那位狠心的爹,勸他悔過回頭,如今卻叫我……」
    仲孫漱玉道:「原來如此,少俠起先並不知道她爹就是查三影,這應該不算空言背
信,不履行自己的承諾。」
    諸葛英道:「那位老人家雖然很恨透了查三影,但卓姑娘對自己的生身父多少還有
點親情,若是讓卓姑娘知道她的生身父已死多年,只怕……」
    往口不言。
    仲孫漱玉沒有說話。
    邢玉珍微微地低下了頭。
    仲孫漱玉突又說道:「提起少俠的傷,我想起了少俠的毒,難道那毒真是無藥可醫,
無物可治了麼?」
    顯然他是有意改變話題。
    諸葛英焉有不明白的道理,當即點頭說道:「有倒是有,只是那唯一救我自己的機
會,卻被我自己輕易地放過了,如今是再也沒有機會了,除非能找到第二條角龍。」
    仲孫漱玉道:「怎麼,再找一條角龍就能救少俠了麼?」
    諸葛英道:「老先生有所不知,這世上唯一能解角龍毒的東西,是角龍頭上那只獨
角,這還是令表嫂告訴我的,當時我並不知道,所以我並沒有去割取那只角龍角。」
    仲孫漱玉兩眼一睜,滿臉異容,方待說話。
    邢玉珍已然凝目說道:「怎麼,角龍角能解角龍毒,能救你?」
    諸葛英點頭說道:「是的,仙姬。」
    邢玉珍道:「那麼我告訴你你死不了了。」
    諸葛英呆了一呆道:「怎麼?莫非仙姬……」
    仲孫激玉似乎急不可待地道:「讓我來告訴少俠,幾年前有一天珍妹到『六詔』深
處去採摘釀這碧玉醪的蜜桃,無意中發現一條混身傷痕纍纍,剛死不久的角龍,珍妹愛
它那只角色呈碧綠,還有點透明,遂將它割下帶了回來……」
    諸葛英心神震動「哦」地一聲,霍地站起道:「這麼說那只角龍角現在……」
    邢玉珍道:「就在我房裡。」
    諸葛英一陣驚喜,但旋即他那驚喜之色消失了,很平靜地坐了下去,淡然說道:
「世間有的事的確太巧了,我沒想到那只角龍角會落在賢伉儷手裡……」
    邢玉珍道:「它能救你的命你不搶麼?」
    「搶?」諸葛英淡然一笑道:「仙姬看錯人了,再說我也遠非仙姬敵手。」
    邢玉珍道:「這是實話,只要你明白,你要不恢復你那一身功力,可永遠奈何不了
我啊。」
    諸葛英淡然說道:「那是命,是運也是天意,再說我現在遠無法斷言將來和賢伉儷
是敵是友。」
    邢玉珍道:「你這個人倒是我生平僅見……」
    仲孫漱玉突然叫道:「珍妹……」
    邢玉珍回目嚷道:「還用得著你說麼?」
    身形一閃忽然不見,轉眼間眼前一花,微風颯然,她又站在了草亭裡,手裡拿著一
只色呈碧綠。微微透明,猶如犀角,但比犀角略小的東西遞向了諸葛英。「給你。」
    諸葛英呆了一呆道:「給我?」
    邢玉珍道:「不行麼?拿去吧。」
    諸葛英道:「仙姬……」
    邢玉珍道:「難道這不是角龍角?」
    諸葛英道:「是角龍角。」
    邢玉珍道:「那你為什麼不接?」
    諸葛英道:「我不是不接,而是我不能接,不能要。」
    邢玉珍道:「不能接,不能要,為什麼?」
    諸葛莫道:「只因為如今我還不能斷言和賢伉儷是敵是友……」
    邢玉珍道:「那是一回事,現在這又是一回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04:06

諸葛英搖頭說道:「不,仙姬……」
    邢玉珍道:「我夫婦認為咱們之間將來是友非敵,縱然你將來仍把我夫婦當仇敵,
我夫婦也絕不懊悔。」
    諸葛英道:「倘若今日我恢復了一身功力,他日萬一是賢伉儷之敵,那對仙姬……」
    邢玉珍道:「我早想到了,用不著你提醒,我並不在乎,要不然我夫婦就不會把這
只角龍角送給你了。」
    諸葛英搖頭說道:「二位的好意我心領……」
    邢玉珍道:「怎麼,你還不要?」
    諸葛英道:「是的,仙姬,我不能要。」
    邢玉珍道:「難道你不惜命……」
    諸葛英慨然道:「螻蟻尚且偷生,我這個人哪有不惜命的道理,只是,我不能這樣
來換取我的生命。」
    邢玉珍道:「你別忘了,你毒不解即無法恢復你那一身功力,功力若不恢復,便無
法達成令尊的遺命……」
    諸葛英道:「我知道,我說過,真要那樣,那也是命,是運,是天意。」
    邢玉珍道:「你這個人怎麼……」
    仲孫漱玉突然說道:「少俠,我夫婦一片至誠……」
    諸葛英道:「我知道,我感激。」
    仲孫漱主道:「別的我不願多說,我只提醒少俠一點,少俠若不及早恢復功力,費
嘯天對少俠就是一個威脅。」
    諸葛英道:「謝謝老先生的提醒,費大俠對我這威脅只是暫時的。」
    仲孫漱玉道:「少俠該知道,瞬間的威脅便足以構成生命之危……」
    諸葛英搖頭說道:「我暫時躲著他就是。」
    仲孫漱玉還待再說。
    諸葛英已然正色又道:「賢伉儷的好意我感激,倘賢伉儷真要救諸葛英,讓諸葛英
在世上多活幾年,請候諸異口確定彼此間是友非敵之後。」
    仲孫漱玉大為動容道:「少俠讓我……好吧,既然少俠這麼堅決,我夫婦不敢勉
強……」
    邢玉珍道:「玉郎……」
    仲孫漱玉搖頭說道:「珍妹,別勉強,任何事都勉強不得。」
    邢玉珍道:「我拿出來的東西,難道叫我再收回去不成?」
    仲孫激玉道:「咱們就算替少俠保管好了……」
    目光一凝,望著諸葛英話鋒忽轉:「少俠可知道是怎麼個解毒法麼?」
    諸葛英搖頭說道:「我不清楚,大概就像犀角祛毒一樣,把角龍角觸著傷處,讓它
再吸取體內的毒……」
    「沒想到這麼容易,聽少俠說是被那條角龍傷了臂……」
    「不,」諸葛英笑道:「傷在小腿……」
    仲孫漱玉「哦」地一聲道:「原來傷在小腿,那是我聽錯了……」
    他拿起了石桌上盛「碧玉醪」的小瓷瓶,搖了搖之後,轉眼望向邪玉珍,道:
    「珍妹,勞駕再添些酒來。」
    邢玉珍接過瓷瓶進屋去了,過不一會兒她拿著瓷瓶走了出來,進入草亭把瓷瓶遞給
了仲孫漱玉。
    仲孫漱玉接過瓷瓶滿斟了三杯,道:「來,少俠,阿律,請幹了這最後一杯!」
    他舉杯邀諸葛英跟阿律。
    阿律沒客氣,拿起杯來一仰而干。
    諸葛英卻舉著林問道:「最後一杯,老先生意思是……」
    仲孫漱玉道:「不瞞少俠說,我夫婦預備今夜離開『六詔』。」
    諸葛英微微一愕,訝然說道:「賢伉儷預備今夜離開『六沼』?為什麼?」
    仲孫漱玉道:「我夫婦不便跟費大俠為敵,只好避到他處,再則我夫婦也預備找尋
表嫂去……」
    諸葛笑道:「賢伉儷若是不願跟費大俠為敵,那『梅花溪』附近還是別去的好,費
大俠的莊院就在『梅花溪』附近。」
    仲孫漱玉笑道:「他人在『六詔』我夫婦怕什麼。」
    諸葛英道:「我也打算趕回中原找那位老人家去。」
    仲孫漱玉笑道:「那正好,喝完了這杯酒,咱們來個結伴而行,這樣萬一到時候咱
們是敵非友,也省得少俠再到處去找我夫婦了,少俠請。」
    諸葛英沒再說什麼,一仰而干。
    仲孫漱玉才要舉杯就唇,邢玉珍突然說道:「玉郎,真預備今夜就走麼?」
    仲孫漱玉道:「早走早好,不但可以免去一場災禍,而且還可以早一天見著多年未
見的表嫂跟冰兒,何樂而不為?」
    他停杯沒喝。
    邢玉珍道:「我還真有點捨不得這兒……」
    仲孫漱玉道:「我又何嘗捨得,好在這地方只有咱們知道,別人不容易來到,一俟
事了之後,我們還可以回到這兒來靜渡餘年。」
    邢玉珍道:「那!你陪他幾位坐坐,我這就去收拾收拾去。」
    她站了起來,阿律卻睡眼惺忪,渾渾欲睡地靠在了柱子上,只聽銀妞喚道:
    「阿律就這麼討厭,見了酒就不要命了……」
    邢玉珍道:「姑娘,不礙事的,讓他睡一會兒就好了。」
    只見諸葛英搖頭笑道:「我也不勝酒力了……」
    仲孫淑玉道:「怎麼?少俠也有困意了?」
    諸葛英點頭說道:「確實有點。」
    仲孫淑玉笑道:「看來這二位年輕人全不如我……」
    邢玉珍道:「你哪一天不喝上個幾回,你喝慣了,人家自然不如你。」
    仲孫漱玉笑笑望望諸葛英道:「少俠就委屈片刻,在桌上歇會兒吧,『碧玉醪』的
酒力我清楚,不到一刻工夫自然就沒事了。」
    說話間諸葛英已靠在柱子上。
    仲孫漱玉抬眼望向邢玉珍,夫妻倆一笑,仲孫漱玉問道:「阿律跟銀妞姑娘一家三
口怎麼辦。」
    邢玉珍道:「我自有安排。」
    揮手從簷上觸下一滴露水,曲指往阿律臉上一彈,雖是一滴露水,阿律卻已應指而
醒。
    邢玉珍當即說道:「阿律,我夫婦要走了,你陪銀妞姑娘一家三口下山回家去吧,
夜裡敢走山路麼?」
    阿律一點頭道:「敢,有什麼不敢的,我常一個人進山裡打獵,一進山還不就是兩
三天……」
    邢玉珍道:「那就好……」
    仲孫漱玉道:「不妥吧,珍妹。」
    邢玉珍搖頭說道:「費嘯天不會難為他們的。」
    仲孫漱玉道:「我倒不是擔心費嘯天,而是……」
    邢玉珍道:「有費嘯天在,仇超他又敢怎麼樣?」
    仲孫漱玉道:「那好,你送他幾位過去好了。」
    邢玉珍點了點頭,含笑向阿律等抬手說道:「原諒我不能再留幾位了,此地非善地,
幾位還是趕快下山回去吧,阿律跟銀妞姑娘路上要照顧二位老人家。」
    阿津站了起來,看了諸葛英一眼道:「阿英呢。」
    邢玉珍道:「你剛才沒聽見麼,他也要回中原去。」
    阿律道:「我想跟他說幾句話……」
    邢玉珍道:「路上再說吧,待會兒我們三個就能趕上你們了,他現在睡得正好香甜,
何必再叫醒他。」
    阿律還待猶豫,銀妞推了推他道:「阿律,咱們在路上等他不也一樣麼?」
    阿律沒再說話,扶起了銀妞的爹娘。
    邢玉珍送他們繞過了那堵山壁,一再叮嚀路上小心,一直望著阿律幾個不見方始轉
了回來。
    仲孫漱玉坐在草亭裡在等著她,邢玉珍笑問道:「完事了。」
    仲孫漱玉點了點頭道:「你還要收拾什麼嗎?」
    邢玉珍道笑道:「自然不必了,咱們還有什麼可帶的。」
    仲孫漱玉道:「咱們就這麼走麼?」
    邢玉珍道:「等我埋了班大哥咱們就走,咱們走後沒多久他就會醒的,應該不礙
事。」
    仲孫漱玉目光投向事外那只酒罈,神情有點黯然,沒有說話。
    邢玉珍低低說了這麼一句:「費嘯天雖然是個蓋世奇豪,班大哥又豈能白死!」
    她轉身出亭,提起酒罈向茅屋後走去,過沒一會兒她從茅屋走了出來,手裡已沒了
酒罈,進亭說道:「玉郎,走吧。」
    仲孫漱玉點了點頭,邢玉珍背向他,他趴伏在邢玉珍的背上,邢玉珍背起了仲孫漱
玉,向著諸葛英投下最後一瞥,飛射出亭而去,她雖然背著一個大男人,但卻絲毫沒影
響她的身法,由此可見她修為之深厚。
    她夫婦走後一會兒,諸葛英眼皮眨動了一下,修然醒轉,睜眼一見眼前空蕩,他一
怔站了起來。
    石桌上瓷瓶酒杯獨在,茅屋裡黑黑黝黝的,碧空裡的一勾彎月已然偏斜了,眼前就
是不見一個人影。他出亭叫了兩聲,癲靜夜色裡話聲傳出老遠,可就聽不刻一點回音,
他思忖了一下,長身飛射而去。
    諸葛英順著下山路一陣急趕,約莫快到半山的時候。他看見前面夜色中有幾條晃動
著的人影,隱隱地還傳來一兩句話聲,話聲熟得很,他一聽就知道是誰。立即叫道:
「阿律,銀妞。」
    前面幾條人影立即停住,只聽阿律話聲傳了過來:「阿英麼?」
    他話剛說完,諸葛英已飛掠而至,銀妞嗔道:「你真是,走這條路就已夠伯人了,
你還嚇人。」
    諸葛英赧然一笑,旋即問道:「看見那仙姬夫婦沒有?」
    阿律一怔道:「她倆不是跟你在一起的麼,邢仙妮說她倆要跟你做伴到中原去,難
道她倆先走了麼?」
    諸葛英道:「我醒來不見一個人……」
    銀妞道:「那她倆準是先走了,真是,先走也不告訴人一聲,既然要先走,為什麼
還說要跟你做伴兒……」
    諸葛英皺了皺眉道:「許是她夫婦臨時改變了主意……怎麼你們要回去也不叫我一
聲?」
    阿律道:「我要叫那仙姬不讓我叫,她說你跟她倆會在半路趕上我們的,真的,你
是趕上了。」
    諸葛英想了一想,臉色忽然一變,道:「她夫婦先走了也好,走吧,咱們做伴兒一
路走。」
    於是,一行五人又往山下走去。
    如今多了一個諸葛英做伴兒,那勝過十個二十個阿律,銀妞膽大多了,不時揚起一
兩聲銀鈴般笑語。
    諸葛英陪著人走,自不能施展身法,陪著阿律四個一路慢慢的走,直到天快亮時才
到了「六詔」山下。
    林子裡這時候更靜,更空蕩了,薄霧瀰漫,露珠千萬顆,這晨間的景色美極了,寂
靜極了。
    進了林子到了銀妞的家,兩位老人家受了驚嚇跟勞累支持不住,在銀妞的服侍下躺
下歇息了。
    這外間,只有諸葛英跟阿律在,靜默中,阿律突然問道:「阿英,你也要回中原去
麼?」
    諸葛英道:「是的,我的事還沒了。」
    阿律道:「什麼時候再來?」
    諸葛英搖頭說道:「那就難說了,只要能來,我是還會來的!」
    阿律道:「你還來幹什麼?」
    諸葛英道:「看你跟銀妞啊。」
    阿律微笑道:「這句話我聽了很高興……」
    笑容微斂,凝望著諸葛英接問道:「不能多在這兒住兩天麼?」
    諸葛笑道:「我也想在這兒住兩天,可是我不能……」
    阿律道:「不能?為什麼?」
    諸葛笑道:「我得趕快回中原去找個人去。」
    阿律道:「找邢仙姬的表嫂?」
    阿律沉默了一下道:「阿英,你說她兩是好人還是壞人?」
    諸葛英道:「邢仙姬夫婦?」
    阿律點頭「嗯」了一聲。「
    諸葛英道:「你看呢?」
    阿律道:「我要你說,我問你。」
    諸葛英搖頭說道:「我現在還無法斷定她夫婦是好人還是壞人。」
    阿律道:「我看她夫婦倆都是好人。」
    諸葛英道:「何以見得?」
    阿律搖頭說道:「我說不出來,我只覺得她夫婦不讓人討厭,不像那個叫費嘯天的,
既讓人討厭又怕人。」
    諸葛英笑道:「想必是因為他的人欺負了銀妞。」
    「不,」阿律搖頭說道:「跟這沒關係,欺負銀妞的又不是他。」
    諸葛英道:「你錯了,阿律,他是位當代奇男,蓋世英豪……」
    阿律道:「我覺得他討厭,瞧他就不順眼。」
    諸葛英道:「那是為什麼?」
    阿律搖頭說道:「我也說不上來……」
    諸葛英道:「也許你跟他沒緣份。」
    阿律道:「大概是,阿英,只是無論怎麼說,我希望你能在這兒多住兩天……」
    諸葛英道:「你是知道的,我不能在這兒久待。」
    阿律道:「兩三天也不行麼?」
    諸葛英還沒有說話,左間裡走出了銀妞,她道:「什麼事待兩三天呀?」
    阿律忙道:「銀妞,你來的正好,快來幫我勸勸阿英。」
    接著他把要留諸葛英多住兩天的事告訴了銀妞。
    銀妞一聽此話忙道:「要走,那怎麼行?我跟阿律還沒有謝你呢。」
    諸葛英說道:「你要這麼說,我就更不敢待下了。」
    銀妞道:「我說的是實話。」
    諸葛英道:「我說的也是實話。」
    銀妞道:「不管怎麼說,你非在這兒多住兩天不可。」
    諸葛英道:「銀妞,我有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銀妞道:「我知道,多待兩天就會耽誤你的事麼?」
    諸葛英還待再說。
    阿律已然伸出兩個指頭,道:「不多,兩天,阿英,我跟銀妞只要你多待兩天,你
要是把我跟銀妞當成好朋友,你就別再說什麼。」
    諸葛英沉默了一下,點頭道:「好吧,你兩個有這麼一番好意,我若再不肯,那未
免太那個,可是我只在這兒多待兩天……」
    阿律忙道:「一定,兩天之後我跟銀妞送你走。」
    諸葛英道:「就是你兩個不送我,我也要走。」
    阿律笑了,向著銀妞一擺手道:「銀妞,拿點酒菜來,咱們一邊喝一邊聊。」
    銀妞神色一黯,道:「別再喝酒了,行麼?」
    阿律神色也一黯,沒再說話。
    諸葛英明白他倆是想起了「酒叔叔」,心裡也為之一陣黯然。
    如今既沒酒,也沒菜,干聊。
    阿律跟銀妞把諸葛英當成好朋友,好不容易求得多待兩天,怎肯輕易放過,自然是
想陪著諸葛英盡興的聊。
    然而,銀妞畢竟是個女兒家,她受過驚嚇,也一夜沒睡,更往『六詔』來回兩趟,
她哪受得了,聊著聊著她靠在牆上睡著了。
    阿律本來好好的,銀妞這一睡,居然引起了他的困意,呵欠一個連一個,兩眼紅紅
的,還一直在流淚。
    諸葛英忍不住笑了。
    「阿律,別強支撐了,睡一會兒吧。」
    阿律兩眼一睜,搖頭說道:「不,我不困。」
    諸葛英道:「你不睡我可要睡了。」
    阿律道:「怎麼,你困了?」。
    諸葛英道:「一夜沒睡,又那麼累,怎會不困?」
    阿律道:「那……要是你也睡,我就睡一會兒。」
    諸葛英道:「別再說了,天快大亮了。」
    往牆上一靠,眼一閉,不再言語。
    只聽阿律道:「阿英,你可別等我睡著之後……」
    諸葛英閉著眼道:「我要是真打算走,又何必非等你睡著不可,放心地睡吧,不待
兩天我是不會走了。」
    沒再聽阿律說話,轉眼間卻聽他打起了「呼兒」。
    諸葛英睜開了眼,阿律斜靠在牆上,腦袋歪著,睡得好不香甜,再看看銀妞,也是
一樣。
    他坐直了身子,抬起了左褲腿看了看自己的左小腿,左小腿上有一塊疤痕,顏色鮮
紅鮮紅的。
    他睜了眼,揚了眉,發怔望了好一會兒,然後他松下褲腿,兩腿一盤,閉上了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睜開了眼,天已大亮,門口有個年輕夷族漢子正在那兒探頭探
腦地。
    諸葛英立即問道:「你幹什麼?」
    那年輕漢子不安地笑笑,指了指阿律道:「阿律,阿律……」
    諸葛英道:「你要找阿律?」
    那年輕漢子忙點了點頭。
    諸葛英伸手推了推阿律,道:「阿律,阿律—…。」
    阿律「唔」,「唔」著醒了,睜開眼坐直了身子。
    諸葛英道:「有人找你。」
    阿律一怔道:「有人找我?誰找我……」
    轉臉往外望去,接道:「阿魯,什麼事?」
    那叫阿魯的年輕漢子道:「你出來一下好了。」
    阿律看了諸葛英一眼,挺身站起來下地走了出去。「
    過不一會兒他走了進來,道:「阿英,費嘯天帶著他的人走了。」
    諸葛英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阿律道:「阿魯說的,阿魯看見他們走的。」
    諸葛英道:「他們什麼時候走的?」
    阿律道:「昨天晚上,大概是從『六詔』下來之後就走了。」
    諸葛英眉鋒微微一皺,沉吟說道:「怪了……」
    阿律道:「怎麼,有什麼不對麼?」
    諸葛英道:「他怎麼會走?怎麼說他都不該走……」
    阿律道:「怎麼不該走?」
    諸葛英道:「他好不容易地找著了邢玉珍,怎麼會一走了之?」
    阿律道:「大概是他知道邢玉珍已經走了。」
    「不,不對,」諸葛英道:「費嘯天是在昨夜下得『六詔』之後走的,算時間應該
在邢仙姬夫婦離開六詔之前……」
    阿律道:「那……他不是打不過邢仙姬麼,既然打不過邢仙姬,還留在這兒干什
麼?」
    諸葛英點了點頭道:「這倒可以,這麼說他是……」
    阿律道:「當然是回中原找幫手去了。」
    諸葛英道:「他都不是邢仙姬的對手,還能找誰幫他……」
    阿律道:「一定還有旁人,要不然他回去幹什麼?」
    諸葛英沉默著沒說話,半晌始道:「據我所知,除了我之外,沒人能幫他。」
    阿律道:「那他回去幹什麼。」
    諸葛英搖頭說道:「這就不得而知了?」
    費嘯天帶著他的人走了。村子裡又熱鬧起來,頭一天,阿律跟銀妞陪諸葛英痛痛快
快玩了一天。
    的確,沒再見費嘯天跟他的人一點蹤影。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10:09

第15章
    黃昏夷女戲水,月夜情歌互唱,這村子不但恢復了往昔的熱鬧,而且使諸葛英切切
實實地體會到夷族習俗的情趣。
    第二天又是一天,在月夜情歌互唱聲中,在阿律家的後屋中,阿律跟銀妞陪著諸葛
英,矮桌上擺著酒菜。
    「這是給阿英送行,喝過這回,永遠不喝了。」
    這話是阿律說的。
    銀妞也並沒不讓他喝,而且連她自己也喝了。
    有說有笑,但說笑中隱藏著不少離情別緒。
    正在吃喝說笑間,阿魯鑽進了後屋。這兩天他跟諸葛英也混熟了,進來便道:
    「阿律,又有外人來了。」
    阿律一怔忙問道:「是誰?」
    銀妞緊張地說道:「是不是費嘯天又……」
    阿魯搖頭說道:「不是他們,來的共是五個人,三個女的,兩個男的。」
    阿律道:「三個女的,兩個男的,你看是……」
    阿魯道:「我看都是中原武林人物。」
    阿律適:「他們歇在哪兒?」
    阿魯道:「就在酒叔叔那間空店裡。」
    阿律輕望諸葛英,道:「阿英,你看要不要去看看。」
    諸葛英眉鋒復皺,還沒有說話,後屋裡又鑽進來一個年輕漢子,他進來便向阿律說
道:「阿律,那有個人在打聽費嘯天……」
    阿律一拍桌子道:「是費嘯天的幫手……」
    銀妞忙道:「阿英,怎麼辦?你說怎麼辦?」
    諸葛英的一雙眼睜得很大,神情有點異樣,道:「你幾個在這兒等著,我去看看。」
    他站起來穿窗而去。
    沒多久,他回來了,臉色有點蒼白,神情也有點凝重。
    阿律劈頭問道:「阿英,看見了麼?是不是……」
    諸葛英沒說話,緩緩坐了下去。
    阿律忍不住又問道:「阿英,你到底看見了沒有,是不是費嘯天的幫手?」
    諸葛英緩緩開口說道:「來人是費嘯天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但並不是費嘯天的
幫手……」
    阿律訝然說道:「來人是費嘯天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但不是費嘯天的幫手,你
這話……」
    諸葛英轉望銀妞道:「銀妞,可願意幫我一個忙。
    銀妞道:「幫你一個忙,我能幫你什麼忙?」
    諸葛英道:「先告訴我願意不願意?」。銀妞道:「你是阿律跟我的好朋友,當然
願意。」
    諸葛英點頭說道:「那就好,聽我說。」
    阿律詫聲說道:「阿英,你這是……」
    諸葛英笑道:「阿律,別打岔,聽我說……」
    阿律沒有再說話。
    諸葛英望著銀妞說道:「可記得我在邢仙姬那兒所說的,有關我在中原的一些事?」
    銀妞點頭說道:「記得,怎麼不記得,什麼『呂梁山』下的『梅花溪』……」
    諸葛英搖頭截口道:「不談『梅花溪』你知道司馬傑是誰?」
    銀妞道:「怎麼不知道,就是你。」
    諸葛英道:「知道我為什麼化名司馬傑麼?」
    銀妞道:「知道,為的是騙你那位紅粉知己,說……」
    諸葛英截口說道:「你有沒有聽見我說司馬傑有個妹妹還替諸葛英生了個女兒……」
    諸葛英點頭說道:「不錯,銀妞,我要你幫的忙就在這兒。」
    銀妞訝然說道:「你要我幫的忙就在這兒?……」
    諸葛英道:「我是司馬傑,你是司馬昭。」
    銀妞瞪大了美目,道:「你是司馬傑,我是司馬昭?你是叫我……」
    諸葛英道:「幫我一個忙。」
    銀妞道:「裝成你的妹妹去騙人?」
    諸葛莫道:「銀妞,你知道,我不得已……」
    銀妞道:「這麼說來,那幾個人是……」
    諸葛英點點頭說道:「我那位紅粉知己就中其中。」
    銀妞面有難色,遲疑著道:「阿英,你看我行麼?」
    諸葛莫道:「不行我就不求你幫忙了,我認為沒有比你再合適的人了。」
    銀妞道:「可是……可是我怕我裝不像……」
    諸葛英道:「這有什麼像不像,你知道是怎麼回事,記住你叫司馬昭,到時候也用
不著你說什麼話。」
    銀妞道:「那……你不說司馬昭有個女兒麼,孩子呢?怎麼辦?」
    諸葛英道:「這個到時候我有說辭,你不用擔心。」
    銀妞道:「還有,我穿什麼呀?」
    諸葛英道:「就穿這身衣裳就行了。」
    銀妞皺著眉道:「阿英,你怎麼找我幫這種忙?」
    諸葛英道:「怎麼,你不願意幫我這個忙?」
    銀妞道:「倒不是不願意,我怕我裝不像,萬—……」
    諸葛英道:「銀妞,我剛才說過,到時候用不著你說什麼話,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只記住你叫司馬昭,是司馬傑的妹妹,諸葛英的妻子就行了。」
    銀妞臉上紅了一紅,轉眼望了阿律一下。
    阿律道:「銀妞,你就幫幫阿英吧,阿英是咱們的好朋友。」
    諸葛笑道:「銀妞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銀妞道:「別人可要恨我一輩子……」
    諸葛英臉色微微一變,站了起來道:「走吧。」
    銀妞神情一緊,道:「怎麼?現在就去?」
    諸葛英點了點頭。
    銀妞看他一眼道:「你這樣就是司馬傑麼,難道人家還不認識你?」
    諸葛英點頭說道:「我知道,我有辦法。」
    探懷摸出個小白瓷瓶,拔開瓶塞從裡面倒出一顆白色的藥丸,用手指沾酒把藥丸研
開來,然後再用指頭泊些藥在臉上東抹抹,西擦擦,轉眼之間他變了個人。
    長後細目慘白臉,正是那張人皮面具上的面目。
    阿律幾乎瞧直了眼,叫道:「阿英,這……這是什麼東西諸葛英道:「這是武林人
常用的易容藥物。「
    「怪好玩兒的。」阿律道:「給我一顆,讓我也來變張誰都不認識的臉。」
    諸葛英搖頭說道:「阿律,這不好玩兒,用這種藥物易容是有時間的,必須在這時
間裡洗臉才能恢復本來,過了時間可就洗不掉了。」
    阿律聽得一伸舌頭。
    諸葛英轉過身去道:「銀妞,咱們走吧。」
    矮身先鑽了出去。
    阿律忙道:「阿英,我們幾個跟去看看行不行?」
    諸葛英在外面說道:「行是行,但必要的時候你們幾個得幫幫腔。」
    阿律道:「幫什麼腔?」
    諸葛英道:「證明銀妞是司馬傑的妹妹,諸葛英的妻子就行了。」
    阿律道:「那容易,走,咱們跟去。」
    諸葛英要銀妞幫他的忙,扮演一出假戲騙人,他卻不知道人家早明白了一切,這出
戲必然十分精彩,天爺。
    諸葛英跟銀妞在前頭走,阿律幾個則遠遠地踉在後頭。
    眼看已近班羿的那家空酒肆,她能看見那外射的燈光了,銀妞突然停了步,囁嚅說
道:「阿英,我好怕,我的心,跳得好厲害。」
    諸葛英忙道:「別怕,銀妞,又不是讓你一個人進去,你怕什麼……」
    接著說了一陣,總算讓銀妞又往酒肆走了。
    到了酒肆門口一丈處,諸葛英停了步,銀妞很快地躲向他背後,諸葛英還沒有揚聲
發話,酒肆裡走出個英武中年黑衣漢子,是孟中,諸葛英立即說道:「孟大哥還認得我
麼?」
    孟中一怔剛目,叫道:「閣下是那位司馬……」
    諸葛英含笑說道:「孟大哥好記性,請代為通報梅姑娘,就說『六詔』司馬傑求
見。」
    孟中沒有說話,酒肆裡傳出一聲驚呼:「司馬傑。」
    燈影一閃,人影成雙,酒肆門口,孟中背後出現了兩個人,是霍瑤紅跟梅夢雪,霍
瑤紅一身墨綠勁裝,梅夢雪則穿一身黑,秀髮上還戴著一朵白花。
    霍瑤紅睜了一雙美目,叫道:「司馬傑,司馬傑,大姐,他是……」
    梅夢雪有點激動,她是強忍住了,一抬皓腕攔住了霍瑤紅,目注門外諸葛笑道:
「閣下就是那日阻攔宮紅的那位司馬傑?」
    諸葛英點頭道:「正是,梅姑娘別來無恙。」
    梅夢雪道:「閣下要見梅夢雪?」
    諸葛英道:「聽說梅姑娘芳駕蒞臨『六詔』特來拜望。」
    梅夢雪道:「閣下的消息很靈通,我剛到,請進來吧。」
    偕同霍瑤紅轉身行了進去。
    門外孟中讓開了路。
    諸葛英手往後一伸,拉著銀妞進了酒肆。
    孟中跟著進來了,但他就站在門口,沒往裡走。
    裡面還有個黑衣壯漢,按劍而立,是羅江。
    酒肆裡有現成的桌椅,梅夢雪一抬皓胞道:「二位請坐。」
    諸葛美謝了一聲,拉著銀妞坐了下去。
    坐定,梅夢雪凝目望向銀妞,道:「閣下,這位是……」
    銀妞不安地低下了頭。
    諸葛英道:「舍妹司馬昭。」
    梅夢雪眨動一下美目,道:「令妹司馬昭?」
    諸葛英雙眉一揚道:「就是諸葛英的……」
    梅夢雪「哦」他一聲道:「我想起來了,諸葛英大俠的夫人,可是?」
    諸葛英點點頭說道:「是的。」
    梅夢雪道:「原來是令妹司馬姑娘,諸葛夫人當面,梅夢雪失敬。」
    她欠了欠身。
    諸葛英也欠了欠身,道:「不敢當,我兄妹生長在『六詔』不諳中原禮數,尤其捨
妹更少出外走動,倘有失禮之處還請梅姑娘海涵。」
    「好說,」梅夢雪道:「閣下不必客氣,賢兄妹屈駕枉顧,是……」
    諸葛英道:「我就是要讓舍妹見見梅姑娘,也讓梅姑娘看看舍妹。」
    梅夢雪道:「我明白了,閣下的用意在要我們相信諸葛大俠是個於情不專的人,可
是?」
    諸葛英點頭說道:「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司馬傑但有一口氣在,非讓世人知道
他的心性為人不可。」
    梅夢雪點了點頭道:「賢兄妹的遭遇令人同情,那是應該,先前我還不信,如今既
然見著舍妹諸葛夫人,我還有什麼不信的……」
    諸葛英兩眼一睜道:「這麼說梅姑娘是信了?」
    「當然。」梅夢雪道:「閣下的原意不也在讓我相信麼?」
    諸葛英霍地站了起了,微一拱手道:「多謝梅姑娘,只能讓梅姑娘認清諸葛英的心
性為人,我兄妹也就知足了,告辭了。」
    他拉起銀妞就要走。
    銀妞突然搖頭說道:「這位姑娘,他是騙你的,我不是他的妹妹。」
    諸葛英一怔大驚道:「銀妞,你……」
    銀妞道:「我不能幫你騙這位姑娘,這位姑娘好可憐……」
    諸葛英既驚又急,猛然跺了一腳。
    只聽梅夢雪道:「司馬大俠不必如此,請歸坐,梅夢雪還有話說。」
    諸葛英入耳這聲司馬大俠,心裡頓時一鬆,遲疑了一下,默默地坐了下去。
    梅夢雪抬眼向銀妞道:「謝謝你,姑娘,貴姓。」
    銀妞不安地道:「我叫銀妞,是這個村子裡的人……」
    梅夢雪道:「我想跟姑娘交個朋友,姑娘願意麼?」
    銀妞一喜道:「真的?」
    梅夢雪掃了諸葛英一眼,道:「我這個人從來不說假話,不騙人。」
    「好啊,」銀妞喜孜孜地道:「我當然願意,阿英也是我們的好朋友……」
    梅夢雪道:「阿莫?誰是阿英?」
    銀妞一指諸葛英道:「他就是,他是……」
    諸葛英一驚就要站起。
    梅夢雪「哦」地一聲道:「原來司馬大俠還有個夷族名字……」
    這一句又安了諸葛英的心,他沒動。
    話鋒一頓,梅夢雪接著說道:「銀妞姑娘生就一付菩薩心腸,她可憐梅夢雪,還請
司馬大俠別怪她。」
    諸葛英苦笑一聲道:「舍妹不肯來見梅姑娘,我為了讓梅姑娘相信,也為讓梅姑娘
認清諸葛英的必勝為人,只好臨時請銀妞幫個忙,誰知她……」
    梅夢雪含笑說道:「閣下不必解釋了,請聽我奉知一件事……」
    諸葛英道:「梅姑娘清說,司馬傑洗耳恭聽。」
    梅夢雪道:「閣下阻攔宮紅行兇,對梅夢雪及霍家兄妹有情,而費大俠卻因一時誤
會把閣下打下斷崖,我跟……」
    諸葛英一怔道:「怎麼,梅姑娘知道了……」
    梅夢雪道:「這麼大的事,我焉有不知道的道理。」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那也沒有什麼,正如梅姑娘所說,費大俠是一時誤會…
    …」
    梅夢雪道:「閣下胸襟氣度兩超人,令人敬佩。」
    諸葛英剛說了聲,「好說。」
    梅夢雪接著說道:「恐怕閣下還不知道,我這位小妹霍姑娘到那斷崖之下去過了。」
    諸葛英呆了一呆「哦」地一聲道:「怎麼,霍姑娘……」
    梅夢雪道:「是的,她也見著了那讓人敬佩,也讓人感激的母女二人。」
    諸葛英又復一怔,還沒有說話,梅夢雪接著說道:「那位老人家告訴霍姑娘。
    說閣下曾中角龍之毒,難以活過三年,不知是否確有其事?」
    諸葛英心中暗怪那一位老人家多嘴,匆忙間他沒工夫多考慮,咬牙一笑道:
    「不錯,梅姑娘,確有其事。」
    梅夢雪道:「這就是閣下為什麼要犧牲自己,成全他人的道理所在了,是不是?」
    諸葛英訝然說道:「梅姑娘這話……」
    梅夢雪道:「霍姑娘在那母女二人處發現了一張皮面具……」
    諸葛英心頭猛震,霍地站了起來。
    梅夢雪道:「你只要出門一步,我就死在『六詔』。」
    諸葛英可知道梅夢雪是說得出,做得到的剛烈奇女子,機伶一顫,硬是沒敢再動。
    這時候才聽霍瑤紅顫聲說了一句:「諸葛大俠,你何忍……」
    梅夢雪道:「小妹,他的心比鐵石還硬。」
    諸葛英暗暗一聲苦笑,沒有說話。
    梅夢雪又道:「你坐下好麼。」
    諸葛英只好默默地坐了下去。
    梅夢雪道:「我知道你的苦衷,我並不怪你……」
    諸葛英忍不住開口說道:「謝謝你,夢雪。」
    梅夢雪道:「只是你太不應該,難道你還不知道我。」
    諸葛英沒有說話。
    霍瑤紅道:「諸葛大俠,你可知道大姐為你流過多少淚……」
    梅夢雪道:「小妹。」
    霍瑤紅道:「大姐為什麼不讓我說,說說也好讓他知道一下。」
    梅夢雪道:「小妹,他並不是薄情寡義,而是……」
    霍瑤紅道:「我倒認為這樣還不如是薄情寡義好呢。」
    諸葛英不說話,只有聽了。
    只聽梅夢雪道:「見著費大哥了麼?」
    諸葛英明白她是有意轉移話題,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道:「見著了。」
    梅夢雪道:「如今他人呢?」
    諸葛英道:「走了,回去了。」
    梅夢雪訝然說道:「走了麼?回去了?我在路上怎麼沒碰見……」
    諸葛英道:「想必是錯過了。」
    梅夢雪道:「費大哥是來幫你對付邢玉珍的,難道你沒有找到……」諸葛英一怔道:
「怎麼說?他是來幫我對付邢玉珍的?「
    梅夢雪道:「是啊,我告訴他你就是那司馬傑,他一聽之下大感愧疚,馬上就帶著
幾個弟兄趕來了。」
    諸葛英道:「這就不對了,既然你告訴了他我就是司馬傑,怎麼他還說諸葛英已葬
身梅花溪中,不相信我是『玉書生』,差點沒把我打下『六詔,絕峰……」
    梅夢雪訝然說道:「怎麼說?費大哥他……他怎麼會這樣……」
    諸葛英道:「他到了『六詔』,之後也沒有找我,逕直找邢玉珍……」
    梅夢雪詫聲說道:「他明明告訴我怕你功力打了折扣,不是邢玉珍的對手,而趕來
幫你對付邢玉珍的,怎麼會……」一頓接道:「對了,也許他是想直接找著邢玉珍,獨
力除去她,就免得你再跟邢玉珍搏鬥了,可是……」
    眉鋒一皺,詫聲又道:「可是他既見到了你,也不該指你冒充,跟你動手啊?」
    「我跟金鞭銀駒只是神交,對他知道的不多,你認識他很久了,對他該瞭解得很
夠……」
    梅夢雪道:「你說這話……」
    諸葛英道:「你可知道他是帶著誰來六詔的?」
    梅夢雪道:「好手他都留在了家裡,他只帶了幾個弟兄……」
    諸葛英搖頭說道:「不,他帶的是『神力霸王』價超,『銀骷髏』古翰,跟兩名白
衣童子,我看得出那兩名白衣童子也是一流好手。」
    梅夢雪叫道:「仇超跟古翰?」
    諸葛英道:「就是昔日查三影手下的四大凶人之二。」
    梅夢雪叫道:「這怎麼會?我不信……」
    霍瑤紅道:「我也不信。」
    諸葛英道:「夢雪,你可以問問銀妞,還有本村的人。」
    銀妞道:「真的,那兩個真叫仇超跟古翰,一個穿紅袍,一個穿黃衫,那個仇超人
最壞,我差點……」
    臉一紅住口不言。
    諸葛英道:「銀妞差點毀在仇超手裡。」
    梅夢雪瞪圓了美目,道:「這……這怎麼會?這怎麼會……
    孟中「
    孟中忙應道:「孟中在。」
    梅夢雪道:「你知道麼?費大哥何時……」
    她話還沒說完,孟中便自說道:「回稟您,孟中不知道,也不敢相信。」
    諸葛英道:「價超跟古翰稱他為少主,據他說仇超跟古翰當年投在他父親手下,唯
一的條件是要他父親替查三影報仇血恨,他的父親已然過世,替查三影報仇的事自然就
該由他來繼承。」
    梅夢雪道:「這我怎麼沒聽他說過……」
    孟中道:「孟中跟少爺多年,也不知道有此事。」
    梅夢雪道:「這就怪了……」
    銀妞突然說道:「他還把酒叔叔逼死了呢。」
    梅夢雪道:「誰是酒叔叔?」
    諸葛英道:「酒怪班羿,這家酒肆就是班羿開的,費嘯天來了之後認出了他,為了
逼向邢玉珍的藏處……」
    住口不言。
    梅夢雪道:「他殺了班並?」
    「不,」諸葛英道:「班羿怕再遭逼問,也怕忍受不住說出了邢玉珍的藏處,他自
己拍碎了天靈自絕。」
    梅夢雪道:「費大哥怎麼會這樣……」
    諸葛英道:「他事後很懊悔,也很愧疚,他曾經讓古翰把班羿的屍體帶回中原厚葬,
並將有以報償。」
    梅夢雪道:「他也知道自己錯了……」
    話鋒一頓,皺著眉鋒詫聲接道:「仇超跟古翰居然是他的人,這真讓人難信,我怎
麼一點兒也不知道啊?他那兒我常去,兩位老人家過世後,我也一直待在他那兒,怎麼
就沒見過仇超跟古翰……」
    諸葛英眉梢地揚了二場,沒有說話。
    梅夢雪接著說道:「還有,我明明告訴他你來了『六詔』,他也明明告訴我是來幫
你的,怎麼會不相信你是『玉書生』,反說『玉書生』已葬身『梅花溪』中,動手以武
相向呢。」
    諸葛英搖了搖頭,道:「那誰知道,我也想不通。」
    梅夢雪沉吟了一下道:「等我見著他後,我要當面問問他。」
    諸葛英口齒啟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他終於沒說,梅夢雪仍沒留意他那
欲言又止的神情,道:「你跟他究竟找到了邢玉珍沒有?」
    諸葛英道:「找到了,要不是邢玉珍及時伸手,我就被費嘯天一鞭打下『六詔』絕
峰了。」
    梅夢雪道:「怎麼說?還是邢玉珍救了你?」
    諸葛英點了點頭。
    梅夢雪道:「究竟是怎麼回事,邢玉珍她怎會救你。」
    諸葛英遂把經過從頭至尾地說了一遍。
    聽畢,梅夢雪訝然說道:「有這種說法,邢玉珍不是查三影的原配髮妻,而是被他
強奪霸佔過去的……」
    諸葛英道:「她是這麼說的。」
    梅夢雪道:「你信麼?」
    諸葛英道:「多少年來武林傳言邢玉珍謀害親夫,仇超、古翰也會作此指證,費嘯
天更指宮紅、夏侯飛救回了邢玉珍,而邢玉珍則有這番可信的說辭,事關重大,我實在
不敢輕易下斷梅夢雪道:「那怎麼辦,想得……「
    諸葛英道:「難倒不難,我只消找到查三影的妻女,這件疑案立即可迎刃而解。」
    梅夢雪道:「話是不錯,只是誰知道查三影的妻女在何處?
    事隔多年,誰人知道這母女二人是否還在……「
    諸葛英道:「那隱於『梅花溪』附近松洞中的卓氏母女,就是查三影的妻女。」
    霍瑤紅髮出一聲驚呼。
    梅夢雪則急道:「怎麼,那位老人家跟那位姑娘就是……」
    諸葛英點了點頭。
    梅夢雪道:「這真是令人想像不到的事,這真是讓人想像不到的事,既然這樣,那
你何必再找她母女……」
    諸葛笑道:「聽那位卓姑娘說,她母女是被人遺棄是沒錯,而世上有這種遭遇的人
並不在少數,單憑邢玉珍片面之釋,我怎敢輕易相信那就是查三影的妻女。」
    梅夢雪點了點頭道:「這倒也是,邢玉珍夫婦人呢,還在『六沼山』裡麼?」
    「不。」諸葛英道:「他夫婦已經走了,上中原找那母女二人去了。」
    霍瑤紅突然說道:「他夫婦上哪兒去找。」
    諸葛英道:「自然是去『梅花溪』……」
    霍瑤紅道:他夫婦要白跑一趟了,那母女二人早在我跟大姐動身來『六詔』之前就
離開那處松澗了。「
    諸葛英呆了一呆道:「怎麼,那位老人家跟那位姑娘已經離開那地方了?」
    霍瑤紅道:「她母女接二連三地被人發現,焉有不及早離開之理。」
    諸葛英道:「這麼說,霍姑娘只是猜測……」
    「不。」霍瑤紅道:「是那位老人家親口告訴我的。」
    諸葛英道:「霍姑娘可知道她母女上哪兒去了?」
    霍瑤紅搖頭說道:「不知道,那位老人家沒說,我也不便問,就是我問了,相信那
位老人家也一定不會把去處輕易告人。」
    諸葛英眉鋒微微一皺道:「這麼說不但邢玉珍夫婦要白跑一趟,就是我一時也不容
易找到她母女了……」
    梅夢雪突然問道:「你見過她夫婦了,我想該看得出她夫婦的心性為人如何?」
    諸葛英道:「要照她夫婦的心性為人看,她夫婦十足地正派人物,要照班羿為她捨
命,及班羿告訴我的那句話看,邢玉珍也像是含冤莫屈,遭遇可憐,只是我看到的只是
她夫婦的表面……」
    梅夢雪道:「我倒覺得她的話可信,我認為她是個薄命紅顏的可憐人。」
    諸葛英道:「怎見得她的話可信。
    梅夢雪道:「班羿為她捨命,也曾對你說過那麼一句話,再加上那位老人家跟那位
姑娘母女二人,應該夠了。」
    諸葛英道:「那麼仇超的指證又怎麼說?」
    梅夢雪道:「你要知道,仇超是查三影的人,他自然不會幫邢玉珍說話,從仇超欺
負銀妞姑娘這件事看,仇超分明也不是什麼善類。」
    諸葛英道:「卓姑娘曾告訴我她的父親一身功力在當世一二人間,這一點倒很像是
『玉面閻羅』查三影,不過這只是想像,究竟是否查三影,還有待求證。」
    梅夢雪沉默了一下道:「那……邢玉珍夫婦走了,費大哥也走了,你為什麼還不
走?」
    諸葛英道:「我本來是要走的,只是阿律跟銀妞誠懇挽留,要我在這兒多待兩天,
要不然我昨天就走了。」
    梅夢雪道:「還好她二位留住了你……誰是阿律?」。
    諸葛英輕望銀妞道:「銀妞,我不知道怎麼說好,還是你自己說吧。」
    銀妞臉一紅,道:「阿律是我的……我的……跟我是好朋友,也是阿英的好朋友。」
    梅夢雪冰雪聰明,焉得不懂,當即含笑說道:「門外那三位之中有阿律在麼?」
    銀妞點頭說道:「他就在外頭。」
    梅夢雪抬眼說道:「孟中,請外面那三位進來。」
    孟中應了一聲轉臉向外,揚聲說道:「梅姑娘有請三位。」
    阿律跟阿魯三人不安地走了進來。
    梅夢雪道:「三位之中哪位叫阿律。」
    阿律道:「我就叫阿律。」
    梅夢雪轉眼望向阿律,深深一瞥道:「聽說你是阿英的好朋友。」
    阿律道:「是的,好得跟兄弟一樣。」
    梅夢雪道:「知道我是誰麼?」
    阿律點了點頭道:「聽阿英說過。」
    梅夢雪笑問道:「他怎麼說的,你告訴我麼?」
    阿律道:「阿英說你是個絕色紅粉,巾幗奇女子,比『梅花溪』還美十分。」
    梅夢雪嫣然一笑道:「謝謝你,我也想跟你交個朋友,願意麼?」
    阿律道:「阿英是我的好朋友,你是阿英的人,你當然也是我的好朋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12:28

梅夢雪道:「謝謝你,咱們就這麼一語訂交了……」
    霍瑤紅突然說道:「我也湊湊熱鬧,行麼?」
    阿律凝目問道:「你是……」
    梅夢雪道:「霍姑娘,我的好朋友,好得跟姐妹一樣。」
    阿律立即點頭說道:「那當然行。」
    霍瑤紅跨步走了過來,美目一掃阿律跟銀妞道:「我初次到『六詔』來,在中原的
時候常聽人說起『六詔』的習俗跟明媚的風光,可從沒親眼見過,你兩個陪我到各處走
走去,行麼?」
    阿律道:「現在?」
    霍瑤紅點頭說道:「我想看看『六詔』的月夜眼中原的月夜有什麼不同。」
    梅夢雪道:「小妹,謝謝你的好意,只是用不著,我跟他卻不是世俗兒女……」
    霍瑤紅像沒聽見,催促著阿律跟銀妞道:「走吧。」
    銀妞擰腰站了起來,道:「走!」
    霍瑤紅一探皓腕拉住了銀妞的手,向後望了望道:「羅江,孟中,你兩個去不去?」
    孟中踉羅江也是難得的識趣人,雙雙一點頭,欣然說道:「去,有這機會怎麼不
去。」
    霍瑤紅笑了,拉著銀妞先走了出去。
    該出去的都出去了,梅夢雪很平靜,很泰然。反之諸葛英卻有點不安。
    靜默了一下,還是梅夢雪先開了口。:「英……」
    諸葛英忙道:「雪妹……」
    梅夢雪道:「今後你有什麼打算?」
    也不知道諸葛英是沒懂,還是裝糊塗,他道:「當然是先找卓氏母女……」
    梅夢雪微一搖頭道:「我不是問這些。」
    諸葛英微愕說道:「那你是問……」
    梅夢雪道:「我是問對你我們事,你有什麼打算?」
    諸葛英神情一震,默然來語。
    梅夢雪道:「不必有任何顧忌,把你心裡的話告訴我。」
    諸葛英道:「雪妹,你知我……」
    梅夢雪道:「我只知道你是不知道小妹去過了松澗,見過了卓氏母女,而我也在卓
老人家的指點下知道了司馬傑是誰,要不然你絕對不會找銀妞姑娘來扮演這齣好戲,更
不會自動跑到我眼前來,對不。」
    諸葛英苦笑說道:「雪妹,你這是何苦。」
    梅夢雪道:「當初我是怎麼盼你,你回來之後我又是怎麼心碎腸斷,以你的妻子自
居,不惜觸怒二老,不惜與費大哥解除婚約,獨自一人守在『梅花溪』中,這些我卻不
必說了,也不願再提,只是我既知你,你也應該知我。」
    諸葛英沒有說話。
    梅夢雪又道:「我敢說,對於情之一事,我不比邢玉珍差,你也不會比那位件孫漱
玉差,為什麼邢玉珍作最大的犧牲,到頭來還能守著一個殘廢的人,而且情義絲毫不減。
為什麼仲孫漱玉能以一個殘廢體軀伴著他愛妻,夫妻倆只羨鴛鴦不羨仙,而你我就不
能?」
    諸葛英道:「雪妹,以如今算,我在世上的日子尚不足三年……」
    梅夢雪道:「縱然不足三年又如何,現在我總算見著了你,不論你有什麼打算怎麼
說,我永遠以你的妻子自居,以你諸葛家的人自居,任何人,任何事也改變不了我。我
並不求跟你廝守在一起,當然,長相廝守是每個有情兒女所盼望的事,可是碰上無法廝
守在一起的情形,那也是無可奈何,我只有這番話,你要走現在你可以走。」
    諸葛英猛然一陣激動,霍地站了起來。
    梅夢雪香唇掠過一陣抽搐,垂下了目光。
    而剎時間,諸葛英轉趨平靜,他緩緩說道:「雪妹,以前我不惜犧牲自己要促成你
跟費嘯天這段姻緣,可是如今我改變了主意……」
    梅夢雪猛然抬眼,道:「為什麼?」
    諸葛英搖頭說道:「別問我原因,我現在還不知道我自己做得對不對。」
    梅夢雪驚聲說道:「你是懷疑費大哥……」
    諸葛英道:「我不否認,假如他僅僅是為雪妹而對我,我可以容忍,假如他不單是
為雪妹,不單是對我,我不能容忍……」
    梅夢雪道:「你這話……你到底……」
    諸葛英道:「雪妹現在別問,也請別動聲色,讓我慢慢的去求證,等我確認我自己
做得對之後,再告訴雪妹。」
    梅夢雪搖頭說道:「不,英,不會的,費大哥絕不會是……」
    諸葛英道:「我也認為他不該是,我更希望是我錯了。」
    梅夢雪道:「你是從他以武力對你這件事……」
    諸葛英道:「他以武對我,這無可厚非,我可以容忍,我只問他明知道我來了『六
詔』,又明明是趕來幫我的,為什麼見了我反而說我已葬身『梅花溪』指我冒充,以武
相向,欲置我於死地!」
    梅夢雪道:「這……這……」
    諸葛英道:「還有,仇超跟古翰怎麼成了他的人,這些,為什麼你一點兒也不知道,
雪妹,我可以懷疑,但站在這種立場上,這些話我不該對你說,可是我又不得不說,我
怕會造成大錯,落個遺恨無窮,你知道,我並不是心胸狹窄的人,更不是個損人利己的
人,我無意在你面前……」
    梅夢雪道:「我知道,英,可是我不相信費大哥會是……天下武林莫不知曉,『金
鞭銀駒』是當代英豪,頂天立地的奇男子……」
    諸葛英道:「我說過,雪妹,我不該有這種懷疑,更希望自己錯了。」
    梅夢雪沉默了一下,道:「那你打算怎麼辦,難道你要……」
    諸葛英道:「我希望你別動聲色讓我慢慢地去查去求證,這樣縱然最後是我錯了,
也不會影響他的聲譽。」
    梅夢雪微微地點了點頭,但沒有說話。
    諸葛英沉默了一下,又道:「暫時不談這件事了,雪妹我告訴你另一件事……
    頓了一頓,接造:「我所中的角龍毒,已經祛除了……「
    梅夢雪猛然抬眼,道:「怎麼說。」
    諸葛英緩緩說道:「我所中的角龍毒已經祛除盡淨了。」
    梅夢雪喜呼一聲道:「難道你又找到了一條龍……」
    「不。」諸葛英道:「是別人為我解的毒。」
    梅夢雪訝然說道:「別人,誰?」
    諸葛英道:「邢玉珍夫婦……」
    梅夢雪一怔叫道:「邢玉珍夫婦……」
    諸葛英遂把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梅夢雪悚然動容,滿臉敬意,道:「他夫婦竟然會……
    英,既然這樣,你就不該再不相信……「
    諸葛英道:「要說他夫婦是故意施恩於我,希望我將來能夠放手,這說法似乎不可
能,甚至於我不該這麼想,因為邢玉珍功力高不可測,而除她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梅夢雪正色說道:「英,我不但相信他夫婦,而且感激……」
    諸葛英輕輕歎了口氣造:「雪妹,有不少事使我也相信他夫婦,無如事關重大,加
上老人家的遺命不得不再去求證……」
    梅夢雪道:「我知道,我並不反對你這麼做……」
    一頓接問道:「英,你所中的角龍毒已經祛除盡淨了,你的一身功力是不是也……」
    諸葛英點頭說道:「我的功力已經恢復了,在世上的日子也不止三年了,只是,雪,
我希望這件事只有你知道……」
    梅夢雪道:「為什麼?」
    諸葛英道:「別問我原因,其實你不必問,想想就會明白的。」
    梅夢雪悚然說道:「我明白了,你是要……」
    修地住口不言,但旋即她又說道:「英,我很不安,我覺得你不該……」
    諸葛笑道:「我知道,雪妹,我跟你有同感,但是這件事也非同小可,不得不去查,
不得不去求證。」
    梅夢雪沒說話。
    諸葛英也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兩眼一睜,寒芒外射,道:
「雪妹,霍大哥呢。」
    梅夢雪沒留意他那異樣神情,道:「霍大哥帶著傷不便遠行,暫時留在費大哥那
兒……」
    諸葛英道:「雪妹連日趕路累不累……」
    梅夢雪訝然說道:「你問這……」
    諸葛英道:「假如雪妹不太累的話,我想現在咱們就趕回去。」
    梅夢雪道:「現在就趕回去,為什麼?」
    諸葛英道:「雪妹不該把霍大哥一個人留在那兒,萬一宮紅乘虛再去,試問誰能擋
得住他?」
    梅夢雪神情微震道:「費大哥那莊院不乏好手……」
    諸葛英搖頭說道:「宮紅名列四大凶人之中,費嘯天手下的那些人豈是他的對手,
再說還有個夏侯飛跟他在一起。」
    梅夢雪站了起來,道:「那……咱們這就回去,來得及麼?」
    諸葛英道:「但願咱們能在宮紅,夏侯飛乘虛行動之前能趕回去……雪妹等一等,
我去找霍姑娘去。」
    他轉身出了酒肆,站在酒肆門口仰天一聲清嘯。
    這辦法比致處去找好,轉眼間人影閃動。孟中、羅江首先馳回,雙雙射落面前,一
起欠身問道:「諸葛大俠有什麼事麼?」
    諸葛英道:「霍姑娘呢。」
    孟中道:「在後頭,馬上就到。」
    他話聲方落,夜色裡幾條人影向這邊奔了過來,霍瑤紅拉著銀妞在前,阿律幾個跟
在後頭。
    她幾個跑得不慢,轉眼間已到近前,霍瑤紅道:「諸葛大俠,什麼事?」、諸葛英
道:「請進來說」
    他轉身先進了酒肆。
    進了酒肆,霍瑤紅忍不住又問梅夢雪道:「大姐,什麼事呀?」
    梅夢雪道:「咱們要回去了。」
    霍瑤紅一怔道:「怎麼,咱們要回去了?」
    梅夢雪含笑說道:「人已經找到了,不回去還待在這兒幹什麼?『」
    阿律道:「梅姑娘幾位才來,又是頭一回到『六詔』來,好歹得住幾天!……」
    梅夢雪道:「不了,阿律,中原還有事。」
    銀妞道:「才認識就要走,好歹等到明天……」
    梅夢雪含笑說道:「我跟小妹在『六詔』有了朋友,以後有空總會常來的,中原有
急事,我幾個不敢再耽擱……」
    霍瑤紅道:「大姐,什麼急事呀?」
    梅夢雪道:「路上再說,孟中、羅江,你兩個去收拾一下……」
    孟中、羅江應聲行了進去,轉眼間從裡面提著兩隻行囊兩輛長劍走了出來,把兩柄
長劍遞給了梅夢雪跟霍瑤紅。
    梅夢雪一邊把長劍往腰間佩,一邊說道:「我們走了,以後有機會我們會常來的,
也歡迎幾位到中原去玩。」
    阿律搖頭說道:「到中原去不容易,只好盼望你們常來了。」
    銀妞眼紅紅的,道:「真的,可要常來啊。」
    梅夢雪跟霍瑤紅對這位善良、淳樸、天真、爽朗的夷族姑娘均感投緣,也均感依依
不捨,當即雙雙點頭答應:「當然是真的,希望能趕上喝你跟阿律的喜酒。」
    銀妞這一下連臉也紅了。
    阿律也不好意思,卻難掩喜悅地笑了。
    在依依不捨的情形下,諸葛英幾個出了酒肆,阿律幾個堅持要送,諸葛英卻只讓他
幾個送到村口。
    別了,諸葛英幾個走得不見了,阿律幾個還站在村口的夜色裡……













第16章
    在路上,霍瑤紅又問起了急往回趕的原因,梅夢雪告訴了她,這一來,她比任何人
都急。
    急趕慢趕,終於趕抵了「呂梁山」下。
    費嘯天那座大莊院門是開著的,門外不見人,莊院裡也靜悄悄地。
    霍瑤紅忘記了疲累,帶著滿身風塵,第一個撲過叩門,門環砰砰響動,裡面就是沒
有動靜,她急得想哭。
    孟中、羅江雙雙跟了上來,道:「讓我兩個翻過去看看。」
    話聲方落,門裡響起了步履聲,只聽有人問道:「誰呀。」
    霍瑤紅美目倏然一睜,道:「哥哥,是你麼。」
    門裡傳出一聲驚喜大叫:「小妹……」
    兩扇門豁然而開,當門而立的可不正是霍剛!
    崔瑤紅像脫了力,嬌軀一歪,靠在了門框上。
    霍剛沒留意,望著門外梅夢雪叫道:「大妹子,回來了。」
    梅夢雪高興地叫了一聲:「剛大哥,好點了麼?」
    霍剛蒙邊地道:「還不是老樣子……」
    目光落在諸葛英身上,道:「這位是……」
    海夢雪道:「司馬傑來了。」
    當然,如今諸葛英已恢復了本來面目,儘管風塵僕僕,旅途疲累,卻難掩他那絕世
風神。
    霍剛「哦」地一聲,搶步迎了出來:「玉書生……」
    諸葛英迎前一步,伸手相扶,道:「霍大哥……」
    霍剛搖頭說道:「總算見著了你,你閣下可害人不淺,要不是我欠你一筆救命大恩,
今天我非揍你不可。」
    諸葛英赧然而笑道:「霍大哥,我知道了。
    霍剛道:「這還差不多,有你這一句也該夠了,咱們不算陌生,卻夠累的,來,咱
們快進去洗個澡,喝杯茶,然後好好的聊。」
    拉著諸葛英轉了身,這才看見乃妹靠在門框上,一怔忙問道:「小妹,你怎麼了?」
    霍瑤紅忙站好了,搖頭笑道:「沒什麼,你不知道,我幾個擔多大的心,緊趕慢趕,
可真急死人了!」
    霍剛愕然問道:「擔什麼?急什麼?」
    霍瑤紅道:「宮紅沒再來?」
    霍剛「哦」地一聲豪笑說道:「沒見過他的影兒,八成兒是讓司馬傑嚇破膽了,要
不就是他瞧不起我。」
    這句話逗得幾個人全笑了,笑聲中幾個人進了費家莊院,進了門,諸葛英問道:
「霍大哥,費大俠還沒有回來?」
    霍剛道:「回來了,他早一天到的,回來之後歇都沒歇帶著弟兄們又出去了。」
    諸葛英哦地一聲道:「上哪兒去了?」
    霍剛道:「誰知道,他沒說,我也沒問。他跟沒那回事兒一樣,都不知道人家為他
捏把冷汗,也難怪,他哪裡知道啊。」
    諸葛英轉眼望向梅夢雪,卻聽孟中問道:「霍爺,怎麼家裡沒一個人?」
    霍剛笑道:「瞧你問的,我不是人麼……」
    孟中則赧然一笑,霍剛接著說道:「全被你們爺帶出去了,也不知道他幹什麼去了,
把弟兄們全帶走了,一夜沒見人影。」
    說話間已到大廳,孟中道:「我兩個去張羅茶水去。」
    把行囊往台階上一放,雙雙往後行去。
    諸葛英幾個進了大廳落了座,霍剛問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霍瑤紅道:「還不是為了擔心你,要不幹什麼著急往回趕呀,『六詔』好玩兒著呢,
真捨不得離開。」
    霍剛道:「那容易,將來你嫁到『六詔』去好了。」
    霍瑤紅嬌靨一紅,嗔道:「跟你說正經的,你就那麼沒正經。」
    霍剛道:「姑娘,誰敢說男婚女嫁不是正經大事。」
    霍瑤紅為之語塞,氣得白了他一眼。
    諸葛英跟梅夢雪笑了……
    笑了笑之後,霍剛轉向諸葛美,道:「諸葛老弟,『六詔』之行如何?」
    諸葛笑道:「霍大哥問的事……」
    霍剛道:「自然是『六詔』之行的收穫。」
    諸葛英道:「霍大哥想是問找到那邢玉珍沒有……」
    霍剛一點頭道:「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諸葛英道:「找到了……」
    霍剛兩眼一睜道:「怎麼,找到了?」
    諸葛英點頭說道:「不錯,經過了一番折騰之後,總算找到了他……」
    接著,他把找到邢玉珍的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靜靜地聽完,霍剛睜大了環眼道:「原來那『酒怪』班羿隱於『六詔』,而且竟為
邢玉珍賣起命來了,諸葛老弟,武林傳言那麼說,邢玉珍如今又這麼說,那麼當年那件
事究竟誰是誰非?」
    諸葛英搖頭說道:「霍大哥,我如今還難以斷言?」
    霍剛呆了一呆道:「怎麼,你如今還難以斷言!」
    諸葛英道:「霍大哥,武林既有那種傳說。應該不是絲毫沒有根據,而事實上我卻
又覺得邢玉珍的話非不可信……」
    霍剛正色說道:「諸葛老弟,你是當世稱奇稱最的人物,智慧自較人高出許多,應
該用不著我多說廢話,只是這件事非同小可,一個不好便是鑄無窮恨,落個愧疚一生,
你不可不多方求證,多方明查。」
    諸葛英欠身說道:「多謝霍大哥指教,我自會小心。」
    霍剛搖了搖頭道:「說起來這件事也著實夠棘手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先
一個不該沒根據,後一個又頗為可信,叫人到底聽誰的好,老弟,你預備怎麼辦?」
    諸葛英道:「如今之計我只有找到松澗中的卓氏母女之後再作打算,這母女二人應
該能給我個滿意答覆。」
    霍剛道:「老弟說那母女二人,便是查三影的髮妻跟女兒?」
    諸葛笑道:「這是邢玉珍說的!」
    霍剛道:「可信麼?」
    諸葛英道:「那要等找著卓氏母女之後才能知道。」
    霍剛點了點頭道:「查三影跟邢玉珍當年何等恩愛,武林中無不稱為神仙眷屬,招
人羨煞妒煞,沒想到查三影卻另有位髮妻,這件事要是真的,那才是轟動武林的一件大
事呢……」
    頓了頓,接道:「諸葛老弟,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我都要提醒你一句……」
    諸葛英道:「霍大哥請賜金玉良言,我洗耳恭聽。」
    霍剛道:「那倒不敢當,老弟說這話也就見外了,武林人心險詐,可別讓邢玉珍隨
便找個人欺騙了你!」
    諸葛笑道:「謝謝霍大哥,我自會小心。」
    「那就好。」霍剛點了點頭,環目忽地一睜,道:「沒想到當年的四大凶人一下子
出現了兩個,照這麼看,那宮紅還在人世,那天下手於我也就是他是不會錯的了……」
    霍瑤紅道:「當然不會錯,『血手印』掌疤在,這還假得了麼?」
    霍剛濃眉微皺,詫聲說道:「怎麼當年四大凶人如今成了嘯天的左右……」
    霍瑤紅道:「不是四個,哥哥,是兩個,只有仇超跟古翰,據他倆說,宮紅跟夏侯
飛已投向邢玉珍了。」
    霍剛道:「這麼說宮紅下手於我,是邢玉珍的指使了?」
    霍瑤紅道「要照仇超跟古翰的說法看,應該是!」
    諸葛英的齒唇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霍剛兄妹沒留意,獨被梅夢雪看見了,她道:「怎麼了,有說怎麼不說啊,霍大哥
兄妹又不是外人?」
    諸葛英含笑搖頭說道:「沒什麼!」
    霍剛這種人向來不會懷疑什麼,當即濃眉一軒道:「那麼我霍家跟她邢玉珍又何仇
何恨?」
    諸葛笑道:「霍大哥,邢玉珍沒有理由殺賢兄妹!」
    霍剛道:「我也這麼說啊,可是照這情形看……」
    諸葛英道:「那是仇超跟古翰的說法。」
    霍剛道:「諸葛老弟的意思是……」
    諸葛英道:「可信與否還很難說,有待求證。」
    霍剛道?「怎麼個求證法呢,邢玉珍不承認宮紅、夏侯飛是她的人,而仇超與古翰
卻說這兩個早在當年拆移分手時就投向了邢玉珍,又是一樁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
事。」
    諸葛英道:「以我看這件事並不難辦,邢玉珍不承認宮紅跟夏侯飛是她的人,仇超
輿古翰卻說他兩個投向了邢玉珍,固然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但如果咱們能找著
宮紅或者是夏侯飛,他兩個或不至於說假話!」
    霍剛道:「諸葛老弟能讓他兩個說真實話麼?」
    諸葛英笑笑說道:「應該能!」
    霍剛道:「我明白了,諸葛老弟是打算出手……」
    諸葛英笑道:「霍大哥說對了。」
    霍剛濃眉一皺道:「人海茫茫,宇內遼闊,讓人又上哪兒去找他兩個,從哪兒找起
呢?」
    諸葛英道:「只要他兩個沒死,遲早總有機會碰面的!」
    霍剛點了點頭道:「希望這樣了……」
    微一搖頭接道:「我就不知道仇超跟古翰什麼時候成了嘯天的左右……」
    抬頭凝望梅夢雪道:「大妹子,你知道麼?」
    梅夢雪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在六詔的時候諸葛大俠就問過我了。」
    霍剛道:「這才是稀罕事兒呢,嘯天怎麼一直瞞著咱們……」
    諸葛英雙眉挑動了一下,但他沒說話。
    霍剛一搖頭,逕自又道:「說來嘯天做的事兒也太令人難懂,他這趟到『六詔』去,
明明是趕去助你諸葛老弟一臂之力的,怎麼會在那兒跟你鬥了起來……」
    諸葛英道:「那是因為他不相信我是『玉書生』!」
    霍剛搖頭說道:「那就更不對了,去是為你而去,怎麼到了地頭兒反而不相信你是
玉書生了,等嘯天回來之後,我一定要當面問他個清楚!」
    梅夢雪道:「剛大哥,費大哥究竟上哪兒去了?」
    霍剛道:「誰知道啊,他也沒說,剛回來又帶著弟兄們匆匆地走了,讓人問都來不
及問,真是不知……」
    頓了頓接道:「總是有什麼急事大事,好在都回來了,他遲早也會回來的,見了面
把話問清楚也就沒事了……」
    步履響動,孟中進了大廳,近前一躬身道:「諸葛大俠,二位姑娘,水預備好
了……」
    梅夢雪含笑說道:「謝謝你,孟中,我這就去,你也夠累的了,歇著去吧!」
    孟中欠了欠身,應聲欲去。
    霍剛突然問道:「你們爺有消息麼?」
    孟中欠身說道:「我問過幾個弟兄,他們沒一個知道爺哪兒去了!」
    霍剛搖頭說道:「這才是怪人怪事呢,你歇著去吧!」
    孟中又欠了身,應聲而去。
    孟中走了,梅夢雪站起來打了個招呼帶著小蘭先往後面梳洗征塵去了,大廳裡,就
剩下了諸葛英跟霍剛兄妹三人。
    霍剛向著霍瑤紅一揮手道:「小妹,你也後頭去吧,有我在這兒陪著諸葛老弟……」
    諸葛英道:「霍姑娘最好也請留一會兒,我有話說!」
    霍剛抬眼望向諸葛英,訝然說道:「老弟有什麼說?……」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這話我不該說,可是我又不得不說,剛才當著夢雪,我也不
便說……」
    霍剛哦地一聲道:「什麼話老弟這般避諱?」
    諸葛英道:「直截了當一句,我懷疑費大俠!」
    霍剛一怔道:「老弟懷疑費大俠?」
    諸葛英點頭說道:「是的,霍大哥,我懷疑他,早在『六詔』的時候我就懷疑他
了!」
    霍剛詫聲說道:「老弟懷疑嘯天什麼?」
    諸葛英道:「霍大哥剛才又有多少難解難懂之處?」
    霍剛道:「老弟是說……」
    諸葛英道:「以前的不談,只從『六詔』說起,他殺班羿,明知是我卻不信是我,
仇超輿古翰成了他的人,而梅夢雪跟霍大哥卻一點也不知道,這些似乎很夠引人疑竇的
了!」
    霍剛道:「他殺班羿……」
    諸葛英道:「班羿是成名多年的前輩異人,無論怎麼說,費大俠卻不該以拷打逼問
的手法去對付他……」
    霍剛沉默了一下道:「那也許是他急於知道邢玉珍的藏處……」
    諸葛英道:「就算這說得過去,那麼他即是趕往『六詔』助我一臂之力的,為什麼
到了『六詔』又不信我是『玉書生』對我頗施殺手。」
    霍剛道:「這個……那也許……」
    半天他沒能說上個所以然來,也無法幫費嘯天解釋,事實上這件事的確令人難以替
他解釋!「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還有,霍大哥,仇超、古翰何時成了他的人……」
    霍剛道:「他不是說了麼,那是因為……」
    諸葛英道:「那說法沒個可能,只問夢雪為什麼一直不知道!」
    霍剛道:「那也許他並不是有意瞞誰,而是怕引起知道人誤會!」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霍大哥的解釋尚說得過,那麼那第二個疑問怎麼說?」
    霍剛道:「老弟是指……」
    諸葛英道:「明明是為助我而去,到了時候卻不信我是『玉書生』,有這種事麼?
霍大哥,這說得過去麼?」
    霍剛濃眉微皺,沉吟了一下道:「那麼老弟你懷疑他是……」
    諸葛英搖頭說道:「我無法知道他為什麼這樣,也無法斷言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我只覺得他顯露的疑端,頗為讓人動疑!」
    霍剛道:「那麼老弟告訴我兩個這些,又是為了什麼?」
    諸葛英道:「請賢兄妹提高警覺,凡事多加小心!」
    霍剛道:「老弟何妨直截了當明說?」
    諸葛英猛了一下道:「霍大哥傷在宮紅掌下,梅家二老也……」
    霍剛臉色陡然一變,道:「老弟,你別說了,我明白了!」
    諸葛英住口不言,沒再說下去。
    「老弟你原諒,這我不敢信。」
    霍瑤紅道:「我也不信。」
    霍剛道:「放眼天下,誰不知道金鞭銀駒義薄雲天,俠骨柔腸。劍膽琴心,是一位
頂天立地蓋世奇男。」
    諸葛英道:「霍大哥,這我知道。」
    霍剛目光一凝,道:「老弟,我這個人天生一付直腸子憋不住話,向來是有一句說
一句,恕我直言,你不該有這種懷疑。」
    諸葛英道:「我原知道不該說……」
    霍剛道:「甚至這種想法都不該有。」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13:33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但願是我錯了。」
    霍剛道:「老弟,你本來就錯了,殺了我我都不信,要是有人說泰山從山東移到山
西,我或許信,要說金鞭銀駒是個……」
    一搖頭接道:「我絕不信,殺了我我都不信。」
    諸葛英笑笑沒說話。
    霍瑤紅道:「也許諸葛大俠認識費大俠時日尚淺……」
    「是的,」諸葛英點頭說道:「我認識金鞭銀駒沒有多久。」
    崔瑤紅造:「這就是了,諸葛大俠請想,費大俠當我兄妹如手足,他又是那麼深愛
大姐,他怎麼會……」
    諸葛英道:「霍姑娘,我說過,但願是我錯了。」
    崔瑤紅道:「我哥哥也這麼說,諸葛大俠根本就錯了。」
    諸葛英沒說話。
    霍剛忽然站了起來道:「老弟剛從遠道回來,想必夠累了,請歇吧,我兄妹不打擾
了。」
    諸葛英心知道位奇英豪內心極不痛快,對他又有了成見,也沒再多說,當下站起來
說道:「賢兄妹請便,我在這兒坐坐。」
    霍剛、霍瑤紅史妹倆沒多說一句話,轉身出廳走了。
    諸葛英目送他兄妹出廳,、唇邊浮起了一絲令人難以意會的笑意,跟著僅搖了搖頭。
    適時,雄健步履響動,由遠而近,諸葛英只當是霍剛轉了回來,抬眼望去,卻見進
來的是孟中。
    孟中進廳欠身一禮,道:「諸葛美大俠,霍大俠二位……」
    諸葛英道:「孟大哥有什麼事兒麼。」
    孟中道:「梅姑娘請霍姑娘後頭去。」
    諸葛英道:「他二位剛走,想必已往後頭去了。」
    孟中「哦」地一聲,欠個身要走。
    諸葛英叫住了他,道:「孟大哥,我打聽一件事—…。」
    孟中忙道:「諸葛大俠請只管問就是。」
    諸葛英道:「孟大哥跟費大俠有多久了。」
    孟中訝然說道:「諸葛大俠問道……」
    諸葛英道:「請孟大哥答我問話。」
    孟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跟我們爺有不少年了。」
    諸葛英笑笑問道:「孟大哥。究竟是多少年?」
    蓋中想了想道:「屈指算算總有五六年了。」
    諸葛英道:「費老太爺在世的時候的事,孟大哥可清楚?」
    孟中搖頭說道:「偶而聽爺提過些,不大清楚。」
    諸葛英眉鋒微微一皺道:「那麼,仇超跟古翰跟了費大俠的事,孟大哥可知曉?」
    孟中搖頭說道:「不瞞您說,事先我一點都不知道……」
    諸葛英道:「事先,孟大哥是指……」
    孟中道:「我指的是沒去『六詔』之前。」
    諸葛英點了點頭道:「費家莊院之事,可有誰知道這件事?」
    孟中搖頭說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諸葛英沉默了一下,道:「孟大哥,在六詔的時候,費大俠身邊帶有兩個白衣童子,
那究竟是何人?」
    孟中道:「這我知道,那兩個是爺的書僮。」
    「書僮?」諸葛英微微一笑說道:「以我看費大俠的這兩位書僮,當之一流高手而
無愧。」
    孟中道:「不瞞您說,費家莊院裡沒人不會武。」
    諸葛英點頭說道:「這個我知道,如果我沒有看錯,孟大哥這身所學恐怕得稍讓費
大俠的那兩個書僮。」
    孟中咧嘴一笑道:「您沒看錯,他兩個那身所學出自爺的親傳。」
    諸葛英道:「那就難怪了,孟大哥……」
    孟中道:「諸葛大俠您這麼叫我,我實在擔當不起受不住,您請直呼……」
    諸葛英搖了搖頭笑笑說道:「孟大哥,這無關緊要,你畢竟長我幾歲,我叫你一聲
大哥也是應該的……」
    一頓倏轉話鋒:「當日梅姑娘的二老被害的時候孟大哥可在?」
    孟中臉色一轉悲淒,道:「在,我是聽了噩耗才趕去的……」
    諸葛英道:「孟大哥可記得當時的情形?」
    孟中點頭說道:「記得,忘不了的!」
    諸葛英道:「你是怎麼知道噩耗的?」
    孟中道:「我是聽見叫嚷,跑去探視究竟才知道的。」
    諸葛英道:「費家莊院中,誰先發現兩位老人家被害的?」
    孟中道:「是小蘭姑娘,梅姑娘不在的時候,她侍候兩位老人家。」
    諸葛英道:「這麼說,當時兩位老人家不住在費家莊院裡?」
    「不是,」孟中搖頭說道:「兩位老人家住在梅家,要是兩位老人家早住進費家莊
院,也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諸葛英點了點頭道:「那是說,費家莊院人人高手,定能護衛兩位老人家的安全?」
    孟中道:「我也就是這意思。梅老太爺雖然會武,一身所學也非等閒,但畢竟只是
一個人。再說梅家離費家莊院雖沒多遠,那究竟不如在費家莊院裡安全。」
    諸葛英道:「孟大哥,你還記得那是什麼時辰了?」
    孟中想了想之後,道:「什麼時辰我記不太清楚了,不過我記得天色還不晚。」
    諸葛英道:「你趕到梅家時,梅家是怎麼一個情景?」
    孟中道:「我只見兩位老人家倒臥在地上,別的毫無異狀。」
    諸葛英道:「毫無異狀?」諸葛笑道:「孟大哥的意思是說,家俱擺設沒有零亂移
動,看不出什麼打鬥的跡象?」
    孟中點頭說道:「是的,諸葛大俠。」
    諸葛英道:「你到的時候,另有何人在場?」
    孟中道:「只有我們爺跟小蘭姑娘。」
    諸葛英道:「費大俠比你去得早?」
    孟中道:「想必爺先得悉噩耗。」
    諸葛英道:「小蘭姑娘是侍候兩位老人家的,也是兩位老人家最親近的人,兩位老
人家被害的時候,她又在何處?」
    孟中搖頭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當時似乎沒人問她,她也沒說,您知道,當時
大家既忙亂又悲痛……」
    諸葛英點頭說道:「我知道這是一定的。」
    孟中道:「想見得小蘭姑娘當時不在現場,或許因為什麼事走開了,要不然她不會
平安無恙。」
    諸葛英點頭說道:「那正是,兇手絕不會留她這個活口的,更不會專殺兩位老人家,
而單留她一個……」
    凝目接問道:「孟大哥,兩位老人家的致命傷是……」
    孟中搖頭說道:「我沒見倆位老人家身上有傷痕,也沒聽爺說過。」
    諸葛英道:「那想必是用重手法震……」
    頓了頓,改口說道:「沒有人查看兩位老人家身上是否有傷痕麼?」
    孟中道:「這您得問梅姑娘,她一定查看過。」
    諸葛英點頭道:「說得是,孟大哥,事後費大俠採取了什麼措施?」
    孟中道:「爺當即下令傾全力搜尋您的下落……」
    諸葛英道:「孟大哥是說司馬傑。」
    孟中點頭說道:「是的,諸葛大俠。」
    諸葛英道:「費大俠憑什麼指我下毒手。」
    孟中道:「爺當時不知道司馬傑就是您,要不然……」
    諸葛英道:「孟大哥,我是問費大俠根據什麼指我行兇。」
    孟中道:「爺說許久以來在這一帶出現的外人只您一個……」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費大俠過於相信自己人了。」
    孟中兩眼一睜,道:「諸葛大俠,您的意思是說……」
    諸葛英搖頭說道:「隨便說說而已,孟大哥請想,費大俠既然是根據這個理由指我
行兇,那不是相信自己人是什麼?」
    孟中道:「那也難怪,自己人誰會……」
    諸葛英道:「孟大哥現在知道不是我這個外人下的毒手了?」
    孟中道:「那當然,您怎麼會……」
    諸葛英道:「既不是我這唯一出現在附近的外人,以孟大哥看那該是什麼人下的毒
手。」
    孟中呆了一呆道:「難不成真是自己……」
    諸葛英搖頭說道:「那倒不一定,無證無據我也不敢隨便指人,孟大哥該知道,當
時出現在這一帶的外人,並不只我一個。」
    孟中忙道:「還有誰?您知道……」
    諸葛英道:「還有個傳聞已死,實際活得好好兒的四大凶人之一,血手印宮紅。」
    孟中一點頭,眼睜得老大,道:「對,還有他,他不是曾傷霍大俠,爺怎麼忘記了
他……」
    諸葛英道:「費大俠並沒有忘記他,而是費大使根本就不相信宮紅還活著,當然也
就不會想到宮紅了。」
    話說到了這兒,他心頭突然一陣猛跳,只因為他有了一樁新發現,一樁新疑問。
    這樁新發現,新疑問是:仇超與古翰宣言當年與宮紅、夏侯飛分手拆伙事,並說官
紅與夏侯飛二人投向了邢玉珍,根本沒提一個死字,僅管武林是怎麼樣的傳說,身為仇、
古二人少主的費嘯天不會不知道這件事,那麼他當初怎會不相信宮紅的出現。硬說武林
傳說「血手印」等兇手二人已死多年。
    這該是一個大疑問,也該是一樁大發現,他記下了。
    孟中道:「也難怪爺,武林是這麼傳說的,多少年了,若說宮紅出現不是您,這個
連我也不敢相信。」
    諸葛英沒多說,他沒有道出他的新發現,只冷冷說道:「所以你們爺就懷疑到我頭
上來了?」
    孟中道:「爺現在總該明白了……」
    「那當然,」諸葛英道:「他現在知道司馬傑就是『玉書生』,當然不會再指我行
凶……」
    一頓接道:「麻煩孟大哥一下,我想要出去走走去,稍時假如梅姑娘問起,還須益
大哥告訴她一聲……」
    孟中忙道:「您要出去走走去,您上哪兒去……」
    諸葛英道:「隨便走走。」
    孟中道:「雪剛融沒多久,路上儘是泥濘不好走……」
    諸葛英笑笑說道:「孟大哥。這難得了我麼?」
    孟中赧然一笑道:「是我多慮,只是好歹您說個去處,稍時萬一梅姑娘問起來,我
也好向梅姑娘回報。」
    諸葛英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孟大哥就說我上『梅花溪』去好了。」
    孟中欠身答應了一聲。
    諸葛英答了一禮,逕自邁步出廳而去。
    出了費家莊院,諸葛莢果然直奔「梅花溪」,雪融後的「梅花溪」應該是梅花滿枝,
清香滿谷的時候,無奈當日雪崩曾把一株株的梅花壓折了,如今只落得半朵花無有,好
不可惜。
    諸葛英並不是來欣賞「梅花溪」美景的,他只是在「梅花溪」下站了一陣子,先看
看「梅花溪」裡,再看看坐落在「梅花溪」下,梅夢雪當日所住的那座小屋,然後就順
著梅花溪前那條路往西而去。
    沒多久,他經由那條半腸小路,繞過那片樹林,進了那處松澗,松澗裡雪融得遲,
到處是剛化的雪水。
    這地方倒沒有泥濘,只因為它石頭多土少。
    卓氏母女離去,自然難再見蹤跡。
    據推測,邢玉珍和仲孫漱玉夫婦是往這兒來了,卻也沒見著人影,是來過了?
    還是還沒到不得而知。
    諸葛英站在松洞裡,抬眼望著那個洞口,想想當時的情景,不覺竟有魂銷之感。
    這一趟白跑了,沒有一點收穫。回到了費家莊院,天色已經有點黑了,進門就看見
梅夢雪一個人站在院子裡來回徘徊,看樣子她很焦慮不安,一見他進門,迫過來劈頭就
是一句:「你上哪兒去了,怎不交待一聲留個話……」
    諸葛英道:「怎麼,孟大哥沒告訴你……」
    梅夢雪道:「孟中告訴我了,只是你到梅花溪去幹什麼去了?」
    諸葛英笑笑說道:「看看去。」
    梅夢雪道:「看看去?」
    諸葛英點了點頭道:「去看看梅花溪依舊否,你住的那間小屋如前否。」
    梅夢雪眨動了一下美目道:「真的麼,我不信!」
    「你不信?」諸葛英道:「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
    梅夢雪道:「那可難說,以我看有八成你是騙我的,因為要到梅花溪去看看,你該
叫我陪你去,那不是一個人去的地方!」
    這話諸葛英當然懂,他道:「你在梳洗,又那麼累……」
    梅夢雪道:「這說法牽強。」
    諸葛美沒奈何,不由一點頭道:「好吧!告訴你,我到松澗去了……」
    梅夢雪道:「這才是,你上松澗去幹什麼去了?」
    諸葛英道:「去看看邢玉珍夫婦到沒有。」
    梅夢雪道:「你以為她夫婦會到松澗去麼?」
    諸葛英道:「我是這麼推測,以你看呢?」
    梅夢雪剛要說話,小蘭從後間走了過來道:「姑娘,飯菜都涼了……」
    梅夢雪道:「我這就去。」
    小蘭向著諸葛英淺淺施了一禮:「爺,」
    諸葛英忙答了她一禮,望著梅夢雪道:「怎麼,你還沒有吃飯?」
    梅夢雪「嗯」了一聲反問道:「你吃過了?」
    諸葛英呆了一呆,剛明白過來,只聽小蘭說道:「爺,姑娘在等您呀!要不早和剛
爺紅姑娘一塊兒吃了。」
    諸葛英笑笑,沒說話。
    海夢雪也沒多說,一聲:「走吧,吃飯去!」
    當先往後行去。
    走了兩步之後,諸葛英問道:「那兩位呢?」
    梅夢雪道:「回屋歇著去了,你怎麼得罪他們倆?」
    諸葛英立時明白,但他裝了糊徐,道:「沒有啊,我何會得罪……」
    梅夢雪道:「沒有就算了!」
    沒再開口。
    諸葛英樂得收住,可是走沒兩步他就忍不住了,問道:「夢雪,他們倆對你說什麼
了?」
    梅夢雪淡然說道:「沒什麼。」
    諸葛英情知她在難人,眉頭一皺叫道:「夢雪!」
    梅夢雪膘了他一眼道:「怎麼,你能說沒得罪人,我不能說沒什麼?」
    諸葛英搖頭說道:「夢雪,你何時學得這般厲害廣『梅夢雪道:「你又何時學得這
般不實在?「
    諸葛英苦笑說道:「我實在不知道什麼地方得罪了他們兄妹倆……」
    梅夢雪道:「連我也不知道。」
    諸葛英只當她又難人,忙道:「夢雪……」梅夢雪道:「真的,紅妹只說你招剛大
哥不痛快,可沒說是怎麼回事,告訴我,到底你怎招惹剛大哥了?」
    諸葛英沉默了一下道:「我明白了,大概是我說了費大俠幾句……」
    梅夢雪道:「是麼?」
    諸葛英道:「該是,別的我沒說什麼!」
    梅夢雪道:「你也真的,有話為什麼不對我說,那兄妹倆對費大哥敬佩得不得了,
怎麼會任人當面說他。」
    諸葛英道:「我哪裡知道,我又沒什麼惡意……」
    「好了,別說了,」看看已到後院,梅夢雪輕抬皓腕擺手說道:「待會兒我找剛大
哥代你解釋解釋就是了!」
    諸葛英想攔她,但又覺話不便出口,口齒唇動了一下,終於還是沒說。
    「\飯後,梅夢雪一個人走向霍剛兄妹住處,諸葛英待在房裡等她,梅夢雪要他等
她回來。
    小蘭勤快地在收收這,收收那。
    望著小蘭,諸葛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問道:「小蘭,我問你件事……」
    小蘭回身來道:「爺,什麼事呀?」
    諸葛英道:「老太爺和老太太被害的時候,你在什麼地方?」
    小蘭一怔,訝然說道:「爺,這時候您突然問這……」
    諸葛英道:「我在偵凶,要明白當時的情形。」
    小蘭道:「我……我就在二位老人家身邊啊!」
    諸葛英也為之一怔道:「怎麼說,你就在二位老人家身邊?」
    「是啊!」小蘭道:「那人來得好快,只見人影一閃二位老人家就遭了毒手了,我
連喊都沒來得及……」
    諸葛英站了起來,道:「這麼說你看見那兇手了?」
    小蘭道:「是啊!」
    諸葛英忙道:「是誰?」
    小蘭道:「瞧您問的,我要知道不就好了麼?」
    諸葛英呆了一呆道:「這麼說他是個蒙面人?」
    小蘭道:「是啊!」
    諸葛英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我是說他的身體……」
    小蘭沒等說完便截口說道:「這我知道,瘦瘦的,高高的……」諸葛英道:
    「穿黑衣?」
    小蘭道:「是啊,您怎麼知道?」
    諸葛英目中異采暴閃,道:「小蘭,這你有沒有告訴費大俠?」
    小蘭道:「怎麼能不說啊?當然說了!」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這就是了,他怎麼指是司馬傑?
    小蘭道:「您說什麼?爺,您知道是誰了麼?」
    諸葛英微一點頭道:「若不中也應不遠,『血手印』宮紅那匹夫……」
    「怎麼?」小蘭叫道:「是宮紅?會是宮紅?……」
    「什麼事呀?小蘭,大呼小叫的?」
    外頭走進了梅夢雪,她進門便道:「夜靜了,也不怕吵人,什麼宮紅宮紅的?」
    小蘭忙道:「姑娘,爺說那兇手是宮紅。」
    「兇手?」梅夢雪微愕說道:「什麼兇手?」
    小蘭道:「您是怎麼了,就是說老太爺死……」
    「我知道了,」梅夢雪臉色一變道:「怎麼知道是宮紅?」
    小蘭道:「爺說的。」
    諸葛英道:「夢雪,我是根據兇手的身材,衣著,身手推測……」
    梅夢雪道:「你怎麼知道兇手的身材、衣著?」
    諸葛英道:「我問過小蘭了!」
    梅夢雪道:「是他麼,你有把握麼?」
    諸葛英道:「我剛說過,若不中也應不遠。」
    梅夢雪道:「我梅家和他宮紅何仇何恨……」
    「夢雪,」諸葛英道:「霍氏兄妹又和他宮紅何仇何恨?」
    梅夢雪道:「這麼說他是無緣無故殺人?」
    諸葛英道:「這種事在武林中並不少見,可是我認為這件事不該是無緣無故。」
    梅夢雪道:「你認為有緣故?」
    諸葛英道:「我有這種感覺。」梅夢雪道:「你認為有什麼緣故?」
    諸葛英凝望著她,緩緩說道:「我只是推測,還沒有確切把握,現在不敢說。」
    梅夢雪沒再問,沉默了一下道:「小蘭,夜深了,你去歇息去吧。」
    小蘭應了一聲,告退而去。
    梅夢雪走到妝台前坐下,抬眼望向諸葛英道:「英,現在這兒只有我跟你了…
    …」諸葛英搖頭說道:「夢雪,你弄錯了,我不是怕小蘭聽,小蘭跟你情同姐妹,
又不是外人,我怎麼會怕她聽。」
    梅夢雪道:「那麼是……」
    諸葛英道:「我是真還沒有把握。」
    梅夢雪道:「那暫時就別說吧……」
    頓了領,接道:「剛大哥那兒,替你解釋過了。」
    諸葛英道:「謝謝你,夢雪。」
    梅夢雪搖頭說道:「那倒不必,跟我還客氣,只是……難怪剛大哥不高興。」
    諸葛英道:「剛大哥對你說什麼了?」
    梅夢雪道:「剛大哥把為什麼不高興的原因告訴了我。」
    諸葛英道:「霍大哥他怎麼說的?」
    「你還問我,」梅夢雪看了他一眼道:「英,不是我說你,任何人你都可以懷疑,
你獨不該懷疑費大哥,他對梅家思高義厚,我個人欠他的更多……」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我知道,站在你的立場上,我是不該說這種話。」
    梅夢雪道:「這麼說你不認為你是錯了。」
    諸葛英微一點頭道:「是的,夢雪,我不認為我是錯了。」
    海夢雪道:「你要這麼說,連我都要不高興了。」
    諸葛英目光一凝,道:「夢雪,你可以不高興,可以罵我,甚至可以恨我……」
    梅夢雪道:「那倒不至於。」
    諸葛笑道:「可是為了你,這話我不得不說,不能不促使你提高警覺,有些戒心,
我絕無意破壞誰。你知道我不是那種人……」
    梅夢雪道:「所以我說還不至於罵你很你。」
    諸葛英道:「金鞭銀駒人中英傑,當代奇豪,以前我甚至犧牲自己,促成他跟你這
段美滿良緣,但是現在我要考慮,在我的疑慮還沒有澄清之前,我反而要你提防他……」
    梅夢雪道:「你到底有什麼疑慮,不信費大哥是……」
    諸葛英道:「我知道你不信,任何人也不會信,但是我自己又何嘗敢信,無如……
三件事夠不夠。」
    梅夢雪道:「哪三件,你倒是說說看。」
    諸葛英道:「頭一件,你是知道的,他明明是趕往『六詔』去助我一臂之力的,為
什麼到了『六詔』卻不相信我是諸葛英,以武相向,頻施殺手,你能解釋麼。」
    梅夢雪道:「能,我能,他沒見過你,可是。」
    諸葛英點頭道:「在『六詔』會面之前,他沒見過我真面貌。」
    梅夢雪道:「你反過去不讓費大哥下手邢玉珍,他當然不會相信你就是那欲置邢玉
珍於死地的『玉書生』,換我我也不敢相信。」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這說法勉強說得過去。」
    梅夢雪道:「勉強?怎麼勉強了?根本就是這樣,只怪你當時沒問費大哥。」
    諸葛英道:「夢雪,你且聽聽這第二樁……」
    梅夢雪道:「說呀,我聽著呢。」
    諸葛英道:「小蘭告訴我兇手是個身材瘦高的黑衣蒙面人。」
    梅夢雪道:「是呀,她是這麼說的。」
    諸葛笑道:「小蘭也告訴了你了?」
    海夢雪道:「當然她告訴我,難道不該。」
    諸葛英搖頭說道:「我沒說不該,這話,小蘭可會告訴費大俠?」
    梅夢雪道:「當然告訴了,你想,就是小蘭不說,費大哥也會問呀。」
    諸葛英道:「這就是了,那他為什麼不搜尋那瘦高黑衣蒙面人,反而指我這身材絕
不同於那瘦高蒙面人司馬傑,這你又作何解釋?」
    梅夢雪道:「當然會解釋,費大哥並沒有看見那兇手,而偏偏你那時候就在這一帶
經常出沒,換我我也會馬上想到你。」
    諸葛英道:「為什麼不想到別人,那時候在這一帶出現的還有個『血手印』宮紅。」
    梅夢雪道:「這也不難解釋,武林傳言四大凶人已死多年,費大哥當然不信宮紅還
活在人世,這難道……」
    諸葛英道:「這就矛盾了,夢雪。」
    梅夢雪道:「怎麼矛盾了?」
    諸葛莫道:「你說費嘯天根本不信宮紅還在人世,可是……」
    梅夢雪道:「是啊,武林傳說多少年了,隨便找個人來問問只怕他也不會相信。」
    諸葛英道:「那麼我問你『血手印』是否宮紅的獨門掌力?」
    梅夢雪道:「是啊。」
    諸葛英道:「聽說過還有別人擅長這種掌力麼。」
    梅夢雪道:「沒有。」
    諸葛英道:「那麼下手霍大哥的那黑衣蒙面人是宮紅還會有錯麼。」
    梅夢雪呆了一呆沒說話。
    諸葛英道:「此其一,」諸葛英接著說道:「還有,夢雪,宮紅與夏侯飛二人當年
跟另兩個鬧翻拆伙,投向了邢玉珍,這話是仇超與古翰說的,費嘯天身為仇、古二人的
少主,這種事他二人不會不對費嘯天說過,那麼費嘯天就該知道四大凶人一個也沒死,
為什麼他如今不相信宮紅還在人世,硬指是那司馬傑殺人?」
    梅夢雪道:「這……這我就沒法解釋了……」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我能。」
    梅夢雪道:「你能?」
    諸葛英點頭說道:「是的夢雪,我能。」
    梅夢雪道:「你怎麼個解釋法?」
    諸葛英道:「他所以這樣的原因有兩個,其一,分明他是有意袒護宮紅,其二……」
    梅夢雪叫道:「你說費大哥有意袒護它紅?」
    諸葛英道:「是的,夢雪,要不是你說這是什麼?」
    梅夢雪道:「別問我,你說費大哥他為什麼要袒護宮紅?」
    諸葛英道:「那只有一個原因,夢雪,宮紅報仇超、古翰一樣,是他的人,他的左
右。」
    梅夢雪霍地站了起來,美目圓睜,道:「宮紅是費大哥的人,這麼說二老……
    不,不會,費大哥絕不會,我不信,絕不會。」
    諸葛英道:「我不願意勉強你,夢雪,我只是要你時時提高警覺,存些戒心,暗中
多留意,多求證……」
    梅夢雪道:「費大哥人中奇傑,當代英豪,誰不知道,『金鞭銀駒』舉世同欽……」
    諸葛英道:「壞就壞在這兒,夢雪,所以我一直不敢斷言,再加上我站的立場……
要不然我早就採取行動了……」
    「不,」梅夢雪猛一搖頭道:「你不能,你不能對費大哥這樣,他對梅家思高義厚,
我個人欠他的更多。」
    諸葛英沒說話。
    梅夢雪的臉色顯得有點蒼白,半晌才又說道:「你這只是懷疑……」
    「是的夢雪,」諸葛英道。
    「只要我能找到宮紅,我就能證明一切了。」
    梅夢雪道:「那麼這話你等我找到宮紅,宮紅承認了以後再說。」
    諸葛英道:「梅夢雪,我只要你提高警覺……」
    梅夢雪道:「謝謝你,我知道,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顯然,她的語氣裡也帶著點冷淡與不高興了。
    諸葛英沒再說下去,勉強一笑道:「你歇著吧,夜深了,我回屋去了。」
    轉身要走。
    只聽梅夢雪道:「慢一點,我還有話說。」
    諸葛英停步回過了身。
    梅夢雪突然聲音發抖地接著說道:「記住我的話,在沒得到確切證據之前別亂指人,
尤其是當著別人。」
    諸葛英道:「謝謝你,我知道。」
    說完了話,他轉身走了,他出了門,梅夢雪頹然坐了下去,臉色更見蒼白,嬌軀也
泛起了陣陣顫抖……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14:52

第17章
    梅夢雪住的是座小樓,這是費嘯天特意為她安排的,小樓美而雅,坐落在費家莊院
的最深處,最寧靜處,這地方離費嘯天所住的小樓不遠。
    費嘯天要親自照顧她,二來也可朝夕相對。
    諸葛英懷著一腔難言的滋味,一下小樓往費家為他安排的那間屋走,他心裡就一直
在盤旋著幾件事。
    剛離開小樓沒多遠,只聽身後傳來一聲沉喝:「什麼人?」
    諸葛英只當是喝問自己,當即住了步回身望去。
    夜色一片黝黑,燈差不多都熄了,一時間很難看見什麼,他剛要開口,只聽又一聲
沉喝傳了過來道:「什麼人在裡頭?」
    在裡頭?在什麼裡頭?
    在什麼裡頭,諸葛英如今明白這兩聲喝問並不是衝自己而發,他猶豫了一下、長身
撲了過去。
    近了,他看見了,那是一座小樓,離梅夢雪所住的那座小樓不遠的另一座小樓。
    樓前站著一個人,那個是孟中。
    他近前立即問道:「什麼事,孟大哥。」
    孟中轉過來一欠身道:「您還沒安歇麼,樓裡有人,我聽見有人走動。」
    諸葛英看了小樓一眼道:「樓裡沒人住麼?」
    孟中道:「這座樓原是爺的居處,爺帶著弟兄出去了到現在沒有回來,哪會有人?」
    諸葛英凝目一看,只見小樓沒有落鎖,道:「門怎麼沒鎖?」
    孟中道:「爺這座小樓是向來不落鎖的,沒爺的活誰也不得擅進。」
    諸葛英道:「孟大哥進去查看查看,我在外頭監視著。」
    孟中遲疑了一下,應聲撲了過去,他很快地推開門進入了小樓。
    諸葛英一方面凝神傾聽樓裡的動靜,一方面監視著小樓四周各處,既防孟中跟人在
裡頭碰頭動上手,又防著有人從別處衝出來逃脫。
    過了好一會,人影閃動,孟中從小樓裡出來了,一臉詫異之色地偏著頭。
    諸葛英道:「怎麼樣,有人麼?」
    孟中搖了搖頭道:「諸葛大俠可曾有人出來?」
    諸葛英道:「沒有。」
    孟中道:「那就怪了,我明明聽見裡頭有人走動,怎麼……」
    諸葛英道:「孟大哥沒聽錯麼?」
    孟中道:「你想,諸葛大俠,孟中不敢自誇老江湖,人在樓裡走動還不至於聽
錯……」
    諸葛英道:「孟大哥一點發現都沒有麼?」
    孟中道:「怪就在這兒,沒有,就是沒有,什麼也沒瞧見。」
    諸葛英道:「我沒看見有人出來,也許是剛才孟大哥喝問的時候人就跑了。」
    孟中點頭說道:「或許,只是費家莊院禁衛森嚴……」
    諸葛英笑道:「孟大哥,費大俠帶著弟兄們久出未歸,若大一座費家莊院幾乎已成
空虛,算不得戒備森嚴了。」
    孟中赧然一笑道:「您說得是,可是誰又敢潛進費家莊院裡來……」
    諸葛英道:「費家莊院已成空虛,他又何懼之有。」
    孟中道:「除非他知道爺帶著弟兄們出去了……」
    諸葛英道:「他八成是知道,費大俠帶著那麼多弟兄,夠得上浩浩蕩蕩,別人怎會
看不見,怎會不知道?」
    孟中道:「這麼說他是乘虛而入?」
    諸葛英道:「應該是,要不然他怎麼敢潛進費家莊院裡來。」
    孟中道:「他乘虛而入是來幹什麼的?」
    諸葛英道:「這還用問麼,當然是想來發筆小財的。」
    孟中道:「您說他是宵小一流?」
    諸葛英道:「孟大哥不以為然?」
    孟中道:「那倒不是,只是霄小有這麼好的身手麼?」
    諸葛英道:「孟大哥是說明聽見樓裡有人,卻又找不著他……」
    孟中剛要說話,步履響動,夜色裡走來三個人,是霍剛、霍瑤紅兄妹,還有羅江。
    霍剛頗為勉強地向諸葛英打了個招呼,旋即轉向孟中。
    「什麼事,孟中?」
    孟中一指小樓道:「剛爺,方纔我聽見樓裡有人走動……」
    「誰?」霍剛兩眼微睜,問了一句。
    「不知道。」孟中道:「我進去找了半天,什麼也沒瞧見。」
    霍剛道:「那大半是從別處跑了。」
    孟中道:「諸葛大俠就在外頭站著……」
    霍剛掃了諸葛英一眼道:「老弟什麼時候到這兒來?」
    這話意似乎……儲葛英沒在意,淡然一笑道:「我聽見孟大哥喝問之後才趕來探視
的。」
    霍剛濃眉一皺道:「這會是誰,這麼大膽……」
    霍瑤紅道:「費大哥不在就鬧賊了,孟中,你看過可曾丟了什麼?」
    孟中道:「沒有,紅姑娘,東西沒人動。」
    霍瑤紅道:「那還好,不然咱們這幾個在家的怎麼向費大哥交待?」
    羅江道:「這就怪了,東西沒動他進去幹什麼?」
    霍剛濃眉一揚,道:「妹妹,咱們進去看看。」
    他帶著霍瑤紅走向小樓,孟中跟了過去。
    諸葛英沒動,他認為他不方便進去。
    羅江也沒動,不知道他是為陪諸葛英,還是為監視四周,看看有沒有什麼動靜。
    半晌過後,霍剛頭一個默默地行出小樓,霍瑤紅與孟中二人跟在他身後,羅江迎前
一步問道:「剛爺,可曾瞧見什麼?」
    霍剛搖了搖頭,沒說話。
    羅江雙眉一揚道:「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滑溜。」
    騰身拔起,直上小樓瓦面,只見他站在小樓瓦面,迎夜風挺立著,四下裡眺望了一
陣子。
    羅江在小樓瓦面四下眺望了一陣之後躍了下來,道:「剛爺,沒有什麼動靜。」
    霍剛皺著濃眉道:「這就……」雙目猛地一睜,急問道:「怎沒見大妹子有動靜?」
    是啊,吵了這半天怎沒見梅夢雪出來探視,按說距離這麼近,她該聽見聲音出來看
看的。
    霍剛話聲方落,那裡小樓頭走出來梅夢雪。
    「剛大哥,我在這兒。」
    梅夢雪到了欄杆邊,高高地站著,安然無恙。
    霍剛神情一鬆,揚聲說道:「還沒睡麼?大妹子。」
    梅夢雪應適:「還沒有,剛大哥,什麼事呀?是鬧賊了?」
    霍剛應道:「孟中聽見嘯天這座樓裡有人,我進去看過,沒瞧見什麼,東西也沒
丟。」
    只聽梅夢雪「哦」了一聲,沒聽見她說話……
    霍剛又道:「沒事兒了,大妹子,你歇著去吧,我們也要去睡了。」
    梅夢雪應道:「是,剛大哥,我這就進去。」
    霍剛沒再說話,向諸葛英打了個招呼,皆同霍瑤紅走了,孟中跟羅江站在那兒沒有
動。隨聽梅夢雪又道:「諸葛大俠,請上來一下好麼?」
    諸葛英應了一聲,向孟中和羅江說了聲失陪又上了梅夢雪的小樓,到了梅夢雪站立
處,他問道:「什麼事?夢雪。」
    他發現梅夢雪的一張嬌靨蒼白沒有一絲兒血色,他來也沒多大工夫,梅夢雪的身子
突然變得十分虛弱。
    梅夢雪望了望樓下夜色中的孟中跟羅江道:「是你麼,英。」
    諸葛英道:「你可以問問孟中,我是聽見他喝問才過去的。」
    梅夢雪道:「費大哥的樓裡真有人麼?」
    諸葛英道:「我沒聽見,孟中是這麼說的,憑他的所學,應該不會聽錯。」
    梅夢雪道:「那剛大哥怎會沒瞧見什麼?東西也沒丟?」
    諸葛英道:「也許是那人已經跑了。」
    梅夢雪道:「孟中既然聽見樓裡有人,倘若那人從那兒逃出小樓,他焉會聽不見。」
    諸葛英呆了一呆道:「不錯,這我倒沒想到……」
    梅夢雪道:「你為什麼不進去看看?」
    諸葛英道:「夢雪,你知道,對費家莊院來說,我是個外人……」
    梅夢雪道:「假如有我這個曾是費家的人陪著呢?」
    諸葛英道:「夢雪,你想進去看看?」
    諸葛英道:「夢雪,你想世雲看看?」
    梅夢雪道:「願意陪我進去看看麼?」
    諸葛英遲疑了一下,點點說道:「好吧。」
    梅夢雪沒再說話,邁步裊裊向樓梯行去。
    他兩個下了樓,孟中、羅江還站在費嘯天的小樓外沒走,一見他二人來到,雙雙施
禮叫了聲:「梅姑娘!」
    梅夢雪淺淺答了一禮道:「我想讓諸葛大俠陪我進去看看。」
    孟中道:「怎麼,您要進去看看……」
    梅夢雪道:「怎麼說我在這兒住著,假如費家莊院出了什麼事,或者是丟了什麼東
西,我難以向費大哥交待。」
    轉身大步向小樓行去,羅江快一步跟了上去。
    進了小樓,梅夢雪向前面的孟中道:「孟中,這兒有燈麼?」
    孟中應道:「有,梅姑娘,可要把燈點起來?」
    梅夢雪道:「我就是要你點燈。」
    孟中在前頭應了一聲,沒有久,眼前一亮,小樓裡的燈點了起來,孟中另擎著一盞
燈走了過來。
    諸葛英抬眼四下一掃,道:「費大俠真懂得享受,這居處夠舒服的。」
    梅夢雪道:「咱們四下看看去。」
    她接過孟中那盞燈,剛要走。
    諸葛英突然凝目在樓梯上,道:「孟大哥剛才上過樓麼?」
    孟中道:「上過,怎麼?」
    諸葛笑道:「霍大哥跟霍姑娘呢?」
    孟中道:「他二位聽說我上去過了,就沒再上去。」
    諸葛英雙眉一揚,指著樓梯道:「夢雪,你看這個。」
    梅夢雪忙轉眼望去,孟中跟羅江也跟著攏了過來。樓梯上,因為日久沒人打掃,布
上一層薄薄的塵土,那布著塵土的樓梯有四行腳印,很清晰,有兩行是上去的,有兩行
是下來。
    梅夢雪脫口問道:「果然有人來過……」
    孟中道:「這麼說我並沒有聽錯?」
    諸葛英道:「這樓上要只有孟大哥一人上去過,腳印上下兩趟應該只有兩行,現在
多出兩行,霍大俠踉霍姑娘沒到樓上去,分明另有別人上去過……」
    孟中道:「我剛才就沒想著點燈,這不點燈怎麼看得見……」
    羅江道:「梅姑娘,可要我上去瞧瞧去?」
    梅夢雪道:「看看也好,查查看有沒有丟什麼東西,人是別想找著了,他早走了,
你們看,這不是下樓的腳印麼?」
    羅江沒說話,飛步拾級上樓而去。
    孟中道:「梅姑娘,我在樓下別處瞧瞧。」
    說完了話,他也轉身走了。
    梅夢雪擎著燈就上樓梯凝目直看。
    諸葛英在一旁門道:「夢雪,你看什麼。」
    梅夢雪目光不離樓梯道:「我看看腳印,這雙腳挺大的。」
    的確,但孟中那行腳印大小差不多,比羅江剛才上樓留下的那行腳印要略大些,略
寬些。
    諸葛英道:「這人的個子可能不小。」
    梅夢雪點了點頭道:「我也這麼想……」
    樓板響動,羅江下來了,梅夢雪往後挪了挪身子,抬眼問道:「有沒有丟什麼東
西?」
    羅江下了樓,微皺著眉鋒道:「別的我沒發現丟什麼東西,是爺常穿的幾件衣裳不
見了,怪事,什麼值錢東西不好拿,拿幾件常穿的衣裳。」
    梅夢雪道:「你們爺樓上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多了,」羅江道:「您是知道的,那些古玩玉器,哪一樣不價值連城。」
    諸葛英淡然說道:「想必那賊有眼無珠,不識貨。」
    羅江搖頭說道:「古玩或許不識,玉器設人不知道它值錢……」
    梅夢雪道:「好了,好在只是丟了幾件衣裳,費大爺諒必不至於太心疼,夜深了,
都睡去吧,把門窗關好,該落鎖的落上鎖,以後小心一點就是了。」
    羅江欠身答應了一聲,梅夢雪把燈交給了他,偕同諸葛英出樓而去,看看又進小樓,
梅夢雪停步問道:「要上去坐坐麼?」
    諸葛英搖頭說道:「不了,夜太深了,你早點兒睡吧。」
    梅夢雪凝目問道:「今夜這件事,你怎麼個看法?」
    諸葛英淡然說道:「一個笨賊,丟幾件衣裳,如此而已。」
    梅夢雪道:「英,說你心裡的話。」
    諸葛英道:「我能麼!你說的,一切等掌握有證據之後……」
    梅夢雪道:「生我的氣了!」
    「沒有,」諸葛英搖頭說道:「我怎麼會,你的說話是對的。」
    梅夢雪沉默了一下道:「英,為你,我能違背爹娘的意思,什麼事還會不相信你
麼。」
    諸葛英當然聽得懂這話,揚了揚眉道:「我認為是他乘夜又回來了一趟,把幾件常
穿的衣裳拿走了,換個別人不可能那麼容易在孟中眼前脫身。」
    梅夢雪臉色微微變了一變道:「他這是什麼意思,回來了也不見見大夥兒,又有什
麼急要大事讓他待在外頭不回來!」
    諸葛英沒說話。
    梅夢雪又說了話,聲音有點發抖:「英,人心太可怕了,是不是?」
    諸葛英道:「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毒蛇猛獸,本就是人心。」
    梅夢雪搖頭說道:「我沒想到他會這樣,怎麼也沒想到,說出去誰又會信,他為什
麼要這樣?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麼?」
    諸葛英道:「我明白幾分,不知道你信不信。」
    梅夢雪道:「你說說看。」
    諸葛英道:「除去一切阻礙,把兩個人佔為己有。」
    梅夢雪道:「兩個人,誰跟誰。」
    諸葛英道:「你跟霍姑娘。」
    梅夢雪玉手掩上了檀口,叫道:「還有紅妹……」
    諸葛英道:「是的,夢雪,還有霍姑娘。」
    梅夢雪驚駭萬端,詫異欲絕,道:「那……那……這怎麼會……」
    諸葛英道:「夢雪,你可記得,當日宮紅下煞手,單挑霍剛而根本沒有犯霍瑤紅之
意圖。」
    梅夢雪目光發了直,喃喃說道:「這麼說來,人心是更可怕了……」
    諸葛英沒說話,但旋即他又說道:「夢雪,夜涼露也重,上樓睡去吧。」
    梅夢雪道:「你也早點歇息吧。」
    木木然轉身往小樓行去。
    諸葛英目送她隱入沒點燈的小樓內,臉上浮現一絲難以言喻的表情。
    步履響動,孟中、羅江雙雙走了過來道:「諸葛大俠,您還沒有回屋去?」
    「還沒有,」諸葛英道:「夢雪剛上去。」
    孟中抬眼望了小樓一下道:「諸葛大俠,窗戶都關上了,門也鎖好了。」
    諸葛英點頭說道:「那好,二位累夠了,提早睡去吧。」
    孟中道:「謝謝您,我跟羅江兩個倒換班地。負責追查莊院的各處,要再讓人摸進
來,我兩個就沒臉再活了。」
    諸葛英笑說道:「孟大哥,說得太嚴重了些。」
    孟中搖頭說道:「不,諸葛大俠,孟中說的是真話。」
    諸葛美淡然一笑道:「不管怎麼說,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孟中道:「謝謝您,我知道。」
    諸葛英一聲。
    「那麼我失陪了。」
    拱個手轉身而走。
    他一路往自己所住的那間屋行走,只見霍剛跟霍瑤紅住的那兩個屋燈還亮著,只知
道兄妹倆個還沒有睡,於是他離開遠些向自己屋中行走。
    到了自己屋中他點了燈,坐定,外頭傳來了步履聲,由遠而近,直奔他所住這間屋
行來。
    諸葛英心知是有人找他來了,心念方動,門外響起了孟中的話聲。
    「諸葛少俠睡了麼?」
    諸葛英立即應道:「是孟大哥麼,還沒有,請進來吧。」
    門開了,孟中走了進來,抬眼一掃,問道:「只隨便收拾了收拾,您住得慣麼?」
    諸葛英含笑說道:「我輩武林中人到處為家,很少有幾個會有固定的居處的,怎麼
會住不慣,你請坐。」
    孟中欠了欠身,沒客氣地坐在了床前,抬眼說道:「回來後您一直沒歇息,不累
麼?」
    「還好,」諸葛英笑笑說道:「幾個人誰歇著了,還不是一樣。」
    孟中沉默了一下,忽然轉了話鋒:「諸葛大俠,今兒晚上這件事兒讓我很不安……」
    「別這樣,」「諸葛英慰勸地道:「一個笨賊,丟掉幾件衣裳有什麼大不了的,我
輩中人還能把這點小事往心裡放麼。「
    孟中搖頭說道:「您不知道,我總覺得這件事有點怪,有點離奇……」
    諸葛英笑問道:「怎麼個怪法,又怎麼個離奇法?」
    孟中道:「我聽羅江說了,古玩玉器,值錢的東西一樣沒動,只丟了爺幾件衣
裳……」
    諸葛英道:「不說麼,一個笨賊,下九流的宵小笨賊也值得放在心上了。」
    孟中道:「諸葛大俠,再笨的賊不會不識玉器。」
    諸葛英道:「那也許是他還沒來得及拿,便被你發覺了……」
    孟中道:「就算是吧,那您說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諸葛英道:「應該是在被你發覺喝問的時候。」
    孟中道:「那您說他是怎麼走的?」
    諸葛英道:「自然不會是從前門走脫的,孟大哥你就站在門口。」
    孟中道:「這麼說他身手不弱,應在我之上,所以他走我才能一點兒不知道,既是
這樣,他會是個只拿衣裳,不動值錢東西的笨賊?」
    諸葛英道:「我不說過麼,他也許還沒來得及拿……」
    孟中目光一凝,道:「諸葛大俠,各處的窗戶沒一處動過。」
    諸葛英微微一愕道:「孟大哥,怎麼說?」
    孟中道:「頭兩回進去我沒留意,後陪著您跟梅姑娘進去,您拿燈照著了樓梯上的
腳印後才提醒了我,我特意到各處查看了一下窗戶,幾處窗戶都從裡頭關著…
    …」
    諸葛英道:「那也許他出去後順手帶上了!」
    「不,諸葛大俠,」孟中搖頭說道:「幾處窗戶都從裡頭掛著,沒一扇曾經開過,
窗戶上布有塵士,一點沒掉,沒一個手腳印兒。」
    諸葛英呆了一呆道:「孟大哥,你沒看錯,都看過了麼?」
    孟中道:「我特意跑到各處窗戶前去查看的,聲燈照著,靠得老近,差點沒讓燈燎
了眉毛,不能說瞧得不夠仔細,我絕沒漏一處。」
    諸葛笑道:「孟大哥,費大俠那座小樓可有後門?」
    孟中搖頭說道:「沒有,只有那一個門,起先我站在門口,我進去後您又把在門口,
門口始終沒斷人,他絕不可能是從正門出去了。」
    諸葛英兩眼微睜揚起了眉:「房頂上呢。」
    孟中道:「當時您也在那兒,羅江上去了,要是有哪塊瓦被掀開了,他不會瞧不見,
再說放著好好的窗戶不走,幹什麼掀瓦呀,就算當時他是從屋上走的,我會瞧不見?您
會沒發現麼?」
    諸葛英沒說話,半晌才道:「孟大哥,這只有兩種可能……」
    孟中忙道:「您指教,哪兩種可能?」
    諸葛英道:「他要不是還在裡頭便是會借土遁。」
    孟中搖頭說道:「諸葛大俠前進去三趟,我只是沒拆房子了,就是只耗子他也躲不
了……」
    諸葛英道:「那他就是會借土遁。」
    孟中沒說話,當然,他明白諸葛英只是這麼說說的,事實上根本不可能,也絕沒有
哪個人會借土遁。
    老半天,才聽他說了這麼一句:「您想,這還不叫怪,不叫離奇麼,費家莊裡發生
了這麼一件離奇怪事,偏偏爺又不在,您說我能安心麼。」
    諸葛英心想,要是你那位爺在,今夜就不會發生這種離奇怪事了。
    心裡雖這麼想,可是他也想不透費嘯天到底是怎麼走的,借土遁不可能,樓裡也找
遍了,連一片衣角也沒瞧見,他是怎麼走的!
    沉默了一下之後,他道:「孟大哥,你也別擔心了,不管怎麼說,反正只不過丟了
幾件費大俠常穿的求裳……」
    孟中道:「那是小事,爺回來倘有責備,我擔了,只是來人究竟是怎麼走的!
    爺問起來了我又怎麼說?」
    諸葛英微微一搖頭道:「費大俠也許不會問起這些……」
    孟中道:「何以見得爺不會問?」
    諸葛英道:「誰會留意這麼多?」
    孟中道:「怕只怕萬一!」
    諸葛英略一思忖道:「孟大哥放心就是,費大哥只問起這一點,我有說辭!」
    孟中忙道:「您打算怎麼說?」
    諸葛英笑笑沒說話。
    孟中這時候也自覺有點打破沙鍋問到底,當下站了起來,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
「那謝謝您了,我不打擾了,您歇息吧!」
    欠個身扭頭要走,忽然他又停了下來道:「諸葛大俠您知道,真要說起來,我並不
怕沒話對爺,我只是想弄清楚那人究竟是怎……麼走的,說來不怕您笑話,這在我心裡
跟個結似的,堵得慌,我要不弄清楚,不把這個結解開,死都不會瞑目。」
    諸葛英何嘗不有同感,但是他笑了,笑笑說道:「孟大哥,無論什麼事,總有水落
石出的一天的,是不?」
    孟中道:「話是不錯,可是您不知道,我是個急性子……」
    諸葛英道:「偏偏這件事性急不得!」
    孟中呆了一呆,搖搖頭,沒再說一句話,轉身走了出去,順手還帶上了門。
    孟中走了,諸葛英叫了一句:「孟大哥走好,我不送了。」之後,很快地他也皺起
了眉,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突然站了起來,熄了桌上燈開門走了出去。
    轉眼工夫之後,他出現在梅夢雪的小樓前,抬眼看看,樓上還亮著燈,只是聽不見
動靜。
    他遲疑了一下,輕叫一聲開口問到:「夢雪睡了麼?」
    樓上有了動靜,窗戶開了,燈光外射,梅夢雪探出了螓首,一看是諸葛英,她當即
說道:「你怎麼還沒睡,有事麼?」
    諸葛莫道:「有點事兒,我想上來一下。」
    梅夢雪道:「那……你上來吧!」
    隨即縮回了螃首,關上了窗戶。
    諸葛英上了樓,梅夢雪打開了門,一副晚妝,烏雲有點蓬鬆,一雙美目紅紅的,她
道:「我剛要躺下。」
    諸葛英道:「夢雪,你這是……」
    梅夢雪道:「怎麼了?」
    諸葛英道:「夢雪,有些事哭、難受並沒有用……」
    梅夢雪道:「誰哭,誰難受了?」
    諸葛英道:「你這雙眼瞞不了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15:11

梅夢雪沒說話,緩緩垂下螓首。
    諸葛英進了房,梅夢雪低低一句:「你坐!」
    諸葛英沒坐,梅夢雪也沒再讓,凝目問道:「這麼晚了,什麼事兒呀?」
    諸葛英遂把孟中告訴他的說了一遍。
    聽畢,梅夢雪瞪大了一雙紅紅的美目,詫聲說道:「有這種事兒,真的?」
    諸葛笑道:「孟中是這麼說的,應該不會錯。」
    梅夢雪道:「那他是怎麼走的……」
    諸葛英道:「應該是從樓下出去的!」
    梅夢雪道:「何以見得?」
    諸葛英道:「你看見了,那行腳印顯示出他是下了樓,沒再往上去。」
    梅夢雪道:「他從樓下又是怎麼走的呢?」
    諸葛英道:「我對孟大哥說,他不是還在裡頭就是會借土遁!」
    梅夢雪道:「別開玩笑,這是什麼事呀你還有心情……」
    諸葛英苦笑說道:「事實上他別處無路可走,我也想不出他是從哪兒走的!」
    海夢雪道:「那你來告訴我是……」
    諸葛英道:「我想趁現在再進去一趟看看去!」
    梅夢雪道:「要我陪你進去?」
    諸葛英道:「願意再去一趟麼?」
    海夢雪道:「門口等我一下,我換件衣裳!」
    諸葛英轉身走了出去。
    沒多久,梅夢雪熄了房裡的燈出來了,她換上了白天穿的那身衣裳,玉手理著雲鬢
道:「咱們走吧!」
    諸葛英點了點頭,剛要走,突然,他伸手攔住了梅夢雪,兩道白光直逼費嘯天那座
小樓。
    梅夢雪也看見了,美目為之猛然一睜。
    費嘯天所住那座小樓門本已落了鎖,如今鎖掉了,門慢慢地開了,接著從裡頭探出
了個頭。
    梅夢雪忙道:「是誰……」
    諸葛英道:「別出聲!」
    梅夢雪忙閉上了植口,就在這時候一個人從樓裡走了出來,身材矮小的黑衣人,顯
然是個半大孩子。
    梅夢雪脫口說道:「費大哥的書僮!」
    諸葛英道:「木錯,這是我在六詔見過……」
    梅夢雪道:「只當是他,怎麼會是他的書僮……咦,他要上哪兒去?」
    只見那書僮先躡手躡腳地出了樓,然後身形一閃,閃電一般往前撲去,好快。
    諸葛英道:「我低估了他,身手竟比一般高手還高。」
    說話間那書僮又隱入黑暗中不見。
    梅夢雪道:「他這麼鬼鬼祟祟地幹什麼?……」
    諸葛英道:「夢雪,你留在樓上別動,我下去截……」
    截字剛出口,前面響起了一聲沉喝。
    「什麼人?」
    這一聲沉喝剛起,一道黑光從前面射了過來,電一般地向費嘯天那座小樓前射去。
    諸葛英看得清楚,那黑光正是費嘯天的書僮,當即一聲朗喝:「站住,費家莊院豈
是這般容易進出的!」
    騰身射下樓去,他也直射費嘯天樓前,要去截費嘯天那書僮,他應變不能說不快,
可是他仍是慢了一步,費嘯天那書僮一閃沒入小樓裡,他揮掌一把只差毫髮沒抓住。
    就在這時候,前面電一般地撲來兩條人影,是孟中跟羅江,他兩剛一撲到便道:
「諸葛大俠,人呢?」
    諸葛英道:「進去了,好滑溜,我竟然沒能抓住他。」
    孟中、羅江沒有遲疑,一打招呼,雙雙撲進小樓。
    諸葛英沒動,就站在門口。
    孟中、羅江二人剛進去,前面又來了兩個人,是霍剛、霍瑤紅兄妹,到了近前霍剛
立即問道:「老弟,怎麼回事,賊現身了?」
    諸葛英點了點頭道:「我沒能截住他,孟中跟羅江追進去了!」
    說話之間,人影閃動,孟中羅江雙雙出現在門口,孟中瞪著眼叫道:「諸葛大俠,
怪了,又不見了!」
    諸葛英為之一怔,只聽霍剛叫道:「怎麼說,不見了?」
    孟中道:「可不是麼,裡頭我倆都找遍了……」
    霍瑤紅道:「那八成兒從別處出去了!」
    孟中道:「不,紅姑娘,跟剛才一樣,幾處窗戶沒開一扇,甚至於連動都沒動過。」
    霍瑤紅道:「那就怪了,怎麼會進去就沒了影兒!」
    霍剛雙眉一揚,道:「走,跟我進去看看去。」
    他大步當先,帶著乃妹跟孟中、羅江又進去了。
    梅夢雪從樓上下來了,到了近前道:「英,你看怎麼樣?」
    諸葛英道:「夢雪,你也看見了,他進了小樓!」
    梅夢雪道:「是啊,我看見你差點沒抓住他!」
    諸葛英道:「那怎會進去就跟石投大海一般,再也找不著蹤影了。」
    梅夢雪道:「剛才孟中跟羅江進去查的時候,我在樓上想了又想,只有一種可
能……」
    霍剛大步走了出來道:「他兩個沒留意,樓下有一扇窗戶開過了,沒拴,還留的有
手印呢!」
    霍瑤紅跟著走了出來,道:「我說嘛,不是從窗戶跑的,難道他會隱身,惜土遁不
成?」
    孟中跟羅江在後頭,低著頭沒說話。
    梅夢雪看了諸葛英一眼。諸葛英會意抬眼一掃道:「大家都別忙走,事情不尋常,
我認為大家該商量,因為費家莊院的主人費大俠不在……」
    霍剛道:「往後小心一點就是了,有什麼好談的!」
    梅夢雪道:「前後兩次,這一次更現了身,居心叵測,剛大哥不以為該談談麼?」
    霍剛遲疑了一下道:「既然大妹子也認為該談談,那就談談好……」
    轉眼望向諸葛英,道:「老弟,有什麼要談的,談吧!」
    諸葛英明知道他對自己成見未消,沒在意,笑笑說道:「這兒不是談話的地方,我
請幾位移駕到小亭去!」
    霍剛一點頭道:「好吧,老弟怎麼說,咱們就怎麼辦。」
    帶著乃妹先走了過去。
    小事就在費家莊院這後院的陰涼裡,旁邊踏著一座朱欄小橋,跟費嘯天、梅夢雪所
住那兩座小樓成鼎足之勢。到了小亭裡,霍剛兄妹坐在一邊,梅夢雪則坐在諸葛英的身
邊,孟中、羅江站在事外石階上,怎麼讓都不肯進來坐,他兩個始終以下人自居。
    諸葛英沒有強邀,由他二人了,他站在霍剛兄妹的對面,抬眼一掃道:「讓我先告
訴諸位,後進來這人是誰……」
    孟中忙道:「諸葛大俠看見他了!」
    諸葛英道:「不只是我,梅姑娘也看見了。」
    羅江忙問道:「諸葛大俠,是誰?」
    諸葛英道:「這個人在座的恐怕都不陌生,費大俠兩個書僮中的一個……」霍剛濃
眉一揚,站了起來:「老弟這是開玩笑……「
    諸葛英淡然說道:「我的話霍兄或許不信,梅姑娘在座,霍兄何妨問問她。」
    霍剛望向梅夢雪,梅夢雪微一點頭道:「剛大哥,還是我先看出來的!」
    霍剛沒說話,頭一低,緩緩坐了下去,剛坐下,他猛然抬頭。
    「怎麼會是嘯天的書僮?」
    梅夢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孟中道:「這……這……這怎麼……梅姑娘,是哪一個,白地還是黑兒。」
    梅夢雪搖頭說道:「相處這麼久,我根本都不知道哪一個是白地,哪一個是黑兒,
你這叫我怎麼說?」
    孟中道:「白地長得白淨些,黑兒則……」
    梅夢雪搖頭說道:「夜色黑,能看出是誰就不錯了。」
    孟中張了張嘴,卻沒再說話。
    羅江自言自語地詫聲說道:「怎麼會是他兩個之中的一個,自己家中也用得著鬼鬼
祟祟見人就跑麼,哼,他總是不等爺回來我非報請爺查明不可。」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羅大哥,不必了,我以為費大俠根本不會再回到他這費家莊
院來了。」
    羅江兩眼一睜,剛要說話。
    霍剛已然先開了口。
    「老弟,你怎麼說?」
    諸葛英道:「霍兄沒聽清楚麼?」
    在剛道:「我聽清楚了,我是問老弟怎麼知道……」
    「很簡單,」諸葛笑道:「霍兄知道,費大俠從『六詔』返來之後,就帶著所有的
弟兄匆匆地又出門去了,沒告訴霍兄他要上哪兒去,也沒告訴霍兄他要幹什麼去,是不
是?」
    霍剛一點頭道:「不錯,這是實情,可是你不能憑這一點說話……」
    諸葛英截口說道:「霍兄,如果費大俠還會回來,剛才他不會在小樓中現身,等到
咱們進去找的時候他又避而不見……」
    霍剛霍地站了起來:「你說那頭一回是嘯天……」
    霍瑤紅眼著站了起來,道:「簡直胡……」
    倏地住口不言,不用她往下說,誰都知道她那句話是胡說八道。
    諸葛英沒在意,道:「是的,霍兄,這話是我說的!」
    霍剛睜著環眼道:「老弟,你可別……我已說過了一次,要不是看在大妹子的份上,
我早就和你翻臉了,剛才你明明說是嘯天的書僮……」
    諸葛英道:「霍兄,這是第二回了!」
    霍剛道:「怎見得頭一回不是嘯天的這個書僮?」
    諸葛英一指孟中、羅江道:「樓梯上的腳印我們都看見了,霍兄不信可以問問他二
位,那腳印比他二位的都大,一個小書僮有這麼大的腳麼?」
    孟中道:「剛爺,諸葛大俠沒說錯,那腳印絕不會是書重的,至於諸葛大俠說先前
那人是爺,我就不敢苟同了。」
    「對呀!」霍剛道:「」那也不一定就是嘯天哪!誰也沒看見……「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除了『神鞭銀駒』費大俠本人之外,誰能那麼輕易地在孟大
哥眼皮下脫身……」
    孟中道:「諸葛大俠,武林中比孟中身手高明的可多如恆河之沙,孟中這點拙學算
得了什麼?」
    諸葛英道:「看那雙腳印,誰有那麼大的個子……」
    霍瑤紅笑了:「照諸葛大俠這麼一說,世界上大個子就只有費大哥一個了?」
    諸葛英道:「當然不是此數,不過頭一回那人要不是費大俠本人,他拿去費大俠常
穿的幾件衣裳幹什麼?他能穿麼?幾件衣裳又值幾何?」
    x\霍瑤紅一時沒說上話來,霍剛開了,氣勢已減弱了不少,他道:「也不能就憑
丟了幾件衣裳就認……」
    「霍兄,」諸葛英含笑說道:「費家莊院是費大俠的,家是他自己的家,愛怎麼進
出,誰也管不了,我只是說費大俠不願再回到費家莊院裡來而已,並沒有什麼別的意
思。」
    霍剛臉上紅了一紅道:「那……你說他為什麼不回來了,偌大一座費家莊院都不要
了麼,這是家產,價值難估,什麼理由使他不要家了?」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這恐怕要問費大俠自己了!」
    梅夢雪突然激動地道:「諸葛大俠不便說我要說,那是因為他怕見咱們,也另有用
心……」
    霍剛征了一怔,旋即問道:「大妹子,怎麼你也……」
    梅夢雪道:「剛大哥,事情很明白,對費大俠,我比任何人都敬佩,剛大哥也知道,
我一直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兄長,我這是以事論事,不願意對他的敬佩抹煞了許多該信的
事實。」
    霍剛道:「大妹子,你……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實?」
    梅夢雪道:「仇超和古翰是他的人,這剛大哥已經知道了?」
    霍剛一點頭道:「不錯,我知道了!」
    梅夢雪道:「仇超和古翰說過這種話,宮紅和夏侯飛當年和他二人鬧翻投向了邢玉
珍,有這句話吧?那麼費大哥他也知道四大凶人都在人世,一個沒死,那為什麼當時宮
紅下手剛大哥之後,『血手印』證據明確,費大哥他偏不信宮紅猶在人世……」
    霍剛呆了一呆道:「這……這……」
    梅夢雪截口說道:「這明明是費大哥袒護宮紅,他為什麼袒護宮紅,總該有一個理
由,宮紅也是他的人……」
    霍剛倒抽了一口冷氣叫道:「大妹子,你可別……」
    梅夢雪接著說道:「如今再讓我說說二老的遇害,小蘭看見了兇手,根據兇手的身
材,衣著與功力,有八分可能就是宮紅,為什麼費大哥不指他,而硬指行兇的是司馬傑,
把司馬傑打落『梅花溪』下……」
    霍剛臉色大變,驚叫說道:「大妹子,你,你是說……」
    梅夢雪道:「剛大哥,我說費嘯天殺了我的爹娘。」
    「大姐,」霍瑤紅驚叫一聲站了起來。
    梅夢雪道:「我現在什麼都明白了,紅妹要信我的就請坐下,我還有話說。」
    霍瑤紅沒說話,但她坐了下去。
    梅夢雪接著說道:「我想過了,把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由於諸葛大俠的返來,
引起了費嘯天的強烈嫉妒,他心智超人,早就知道司馬傑是諸葛大俠,因之他不惜殺諸
葛大俠以消恨,後來諸葛大俠遇救沒死,去了『六詔』,他又藉口助諸葛大俠一臂之力
帶著人趕往『六詔』,就是他這為什麼在『六詔』當面不信諸葛大俠就是『玉書生』而
以武相向,要殺諸葛大俠的原因在此,要不是邢玉珍護住了他,諸葛大俠只怕也早死在
六詔了……」
    諸葛英道:「夢雪,我怎麼沒有從頭到尾想一想?」
    梅夢雪道:「我想了,現在你也明白了,不也一樣了……」
    一頓接道:「還有,剛大哥,你知道費嘯天為什麼要殺我的爹娘麼?」
    霍剛整個人都楞在那兒,道:「這……這我不知道……」
    梅夢雪道:「那是因為他想得到我,讓我一個親人都沒有,一點依靠都沒有,不得
不投向他這費家莊院裡來,還有……」
    接問道:「剛大哥知道他為什麼派官紅殺你而不動紅妹麼?」
    霍剛叫道:「大妹子,莫非……」
    梅夢雪道:「那用心和殺我爹娘的用心一樣!」\霍瑤紅驚叫一聲,玉手掩上了胸
口。
    霍剛霍地站了起來,形態怕人。
    梅夢雪道:「剛大哥,不要這樣,這樣與事無補……」
    霍剛突然開了口:「老弟,我霍剛瞎了眼,好不羞愧……」
    諸葛英道:「剛大哥,這本難怪,誰叫世人皆知『金鞭神駒』人中英傑,蓋世奇豪,
誰叫他贏得世人的一致尊仰。」
    梅夢雪道:「為情嫉很,這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我也不怪他,可是他不該狠
著心腸殺人,這我不能原諒……」
    霍剛突然機伶一顫,口齒唇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諸葛英道:「剛大哥可是因為他回來後放過了剛大哥而感覺慶幸?」
    霍剛苦笑道:「老弟說著了,我這條命算是撿回來的……」
    「不然,剛大哥,」諸葛英道:「除了宮紅和查三影外,無人能療剛大哥這『血手
印』之傷。」
    霍剛面陡然一變,道:「這麼說來,他還是救了我……」
    「也不然,剛大哥,」諸葛英道:「只要能找到宮紅,剛大哥便不難康復。」
    霍剛緩緩低下了頭,但旋即他又抬起頭來叫道:「費嘯天他……他究竟躲在哪
兒……」
    諸葛英道:「我以為不難找到他!」
    崔剛道:「怎麼,老弟知道……」
    諸葛英道:「剛大哥別忙問我他躲在何處,且讓我來分析一下前後兩次何不能揭著
人和這座古怪的小樓……」
    頓了頓,接道:「剛大哥以為費嘯天那書僮是從窗戶走的麼,是不?」
    霍剛道:「不錯,有扇窗戶沒掛,還留有手印!」
    「不然,剛大哥,」諸葛英搖頭說道:「他和費嘯天一樣地是在小樓裡離奇地失了
蹤!」
    霍剛道:「老弟,那扇窗戶明明留有……」
    諸葛英道:「剛大哥,你請聽我說,孟大哥進去看過,特別留了意,也曾把他的所
見告訴了我,在書僮沒來之前,窗戶全拴著絕無一扇開也沒有一處有手印,書僮所以這
麼做,那只是惑人耳目的一套手法……」
    霍剛道:「怎麼說,惑人耳目的一套手法?」
    諸葛英點了點頭道:「如果我沒有料錯,那該是費嘯天自己來取走衣物驚動人而又
離奇的失蹤之後,唯恐咱們發現他的藏身處,才派他的書僮前來施出這手法以惑咱們的
耳目,要不然這費家莊院夜晚到處可走,那書僮為什麼偏又折回小樓呢?
    ……「
    霍剛猛一點頭道:「不錯,老弟聖明……」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費嘯天他雖有過人的心智,但這一著他施差了,他要是命那
書僮從別處脫身,咱們或許不會留意那小樓古怪,偏偏他命那書僮折回小樓,施上這麼
一著惑人耳目的手法,倒使我對小樓費了心思留了意,我敢說那書僮只是開了開窗戶,
故意在窗戶上留下了手印,但絕沒有從窗戶走……」
    霍剛道:「那麼老弟以為費嘯天和他的書僮,前後兩次是從哪兒走脫的?」
    諸葛英道:「這就要談談那座小樓了……」
    只聽孟中悲憤地大叫一聲。
    諸葛英閃電一指點了出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16:03

第18章
    再看時,孟中一張臉臉色怕人,眼角裂了,嘴唇邊上滲出了血,整個人像是怔在了
那兒,一動不動。
    在場幾個人,誰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霍剛濃眉一揚,當即說道:「孟中,你這是……」
    諸葛英淡淡然開了口:「孟大哥值得麼?」
    孟中緩緩低下了頭,牙關裡進出三個字來:「我不信!」
    諸葛英道:「那孟大哥就更不該也不必出此下策了。」
    孟中猛然抬頭,目光如炬,震聲說道:「諸葛大俠,爺他對孟中幾個恩高義厚!」
    諸葛笑道:「我不敢說這不是實情,只是,孟大哥,所謂殉主之舉大可不必,古來
奔暗投明之事不乏明例……」
    孟中淒然一笑,搖頭說道:「諸葛大俠不知道,打當初孟中幾個初進費家莊院時,
心裡就打定了主意,生是費家人,死是費家鬼……」
    諸葛英道:「孟大哥,請恕我直言,孟大哥,何其愚?」
    孟中道:「諸葛大俠,古來也不乏愚人!」
    諸葛英還待再說。
    羅江突然矮身曲下一膝,低著頭道:「諸葛大俠,羅江幾個祈求成全。」
    諸葛大俠忙閃身避向一旁,道:「羅大哥請起來說話。」
    羅江沒動,道:「諸葛大俠,羅江幾個心意早決,萬請諸葛大俠成全。」
    諸葛英大感作難,眼前費嘯天這幾個得力左右,無一不是一流高手。
    武林精英,一時英豪俊傑,他怎麼能眼睜睜地任他幾個以身殉那不值得殉的費嘯天
而不聞不問。
    他皺了眉,還沒有說話——梅夢雪突然說道:「一個人只打定了生意要死,那是攔
也攔不住了,誰也不能寸步不離地緊跟著他,我不反對這種壯烈的行為,只是你二人可
願聽我一句話?」
    孟中道:「您請說,我兩個洗耳恭聽!」
    梅夢雪道:「你兩等些時日再自絕不遲!」
    孟中目光一凝道:「您這話……」
    梅夢雪道:「等諸葛大俠搜全了一切的證據,證明費嘯天確是個不仁不義,欺世盜
名的人之後再說。」
    孟中苦笑說道:「梅姑娘,孟中幾個不糊塗,是非黑白還分得清,適才聽諸葛大俠
的分析,八九不差……」
    梅夢雪搖頭說道:「那只是諸葛大俠一個人的看法,究竟與事實相左幾許誰也不敢
說,我不說了麼,我現在不反對,也不阻難,你兩個多在這世上待兩天又何妨。」
    孟中口齒唇動了一下,但沒說話。
    梅夢雪轉眼望向羅江道:「孟中已經聽我的了,你怎麼說?」
    羅江遲疑了一下,道:「羅江不敢不聽。」
    梅夢雪道:「那你起來吧,別跪著了。」
    羅江應了一聲,站了起來。
    梅夢雪轉眼望向諸葛英,諸葛英只一指點向孟中。
    孟中應指欠身說道:「謝諸葛大俠和梅姑娘成全之恩!」
    梅夢雪道:「你別再讓人心裡難受了!」
    這時候霍剛的神色才鬆了下來,他開口說道:「費嘯天他應該羞煞愧煞,就憑這幾
個他就應該幡然悟過,自碎天靈消弭罪孽,世間事也真怪,越是這種人越能得忠於左右,
真太不公平……」
    孟中和羅江低著頭,都沒有說話。
    諸葛英卻道:「孟大哥,我有幾句話想問問孟大哥……」
    孟中道:「您僅管問就是。」
    諸葛英道:「我並不勉強孟大哥非答不可……」
    孟中雙眉揚了一揚,道:「孟中知無不答,言無不盡就是。」
    諸葛英道:「既然這樣,那我就謝謝孟大哥了……」
    頓了頓,接問道:「孟大哥進費家莊院有多久了?」
    孟中道:「孟中幾個是在老爺子去世之後三年,才進費家莊院的,屈指算算到如今
該有五六個年頭了。」
    諸葛英道:「孟大哥幾位初進費家莊院的時候,費家莊院就是眼前這個樣子麼?」
    孟中凝目問道:「諸葛大俠是指……」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我該直截了當的說,我是說費嘯天這座小樓,是蓋在幾位進
費家莊院之先呢,還是蓋於幾位進費家莊院之後?」
    孟中道:「諸葛大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問我爺這座小樓的古怪處究竟在何處?」
    諸葛英微一點頭道:「正是。」
    孟中道:「諸葛大俠,您白問了!」
    諸葛英道:「孟大哥不知道?」
    孟中道:「諸葛大俠,孟中是有一句說一句,孟中幾個所以願以身殉主,那是因為
爺待我幾個恩高義厚,至於爺所做的這件事,孟中幾個卻……」『諸葛英沒容他說下去,
截口說道:「我要信不過孟大哥,我就不問了!」
    孟中道:「謝謝諸葛大俠,爺的這座小樓可有年間了,孟中幾個自進費家莊院這座
小樓就有了,聽說這座小樓的歲數比我們爺都大!」
    諸葛英道:「這麼說它早在三十年前就有了?」
    孟中道:「我是這麼聽說的,確不確實不敢說,以我看這應該假不了。」
    諸葛英目注梅夢雪。
    梅夢雪緩緩開口說道:「那應該是在費老人家年輕的時候蓋的……」
    霍剛道:「算算年頭該是在那時候。」
    梅夢雪道:「孟中是不知道這小樓的古怪處在哪裡,要不然他不會幾次也在小樓各
處搜尋,還查看窗戶。」
    諸葛英點了點頭,沒說話。
    孟中道:「以我看這座小樓裡必有幾處秘密門戶。」
    諸葛英道:「正是,不然這前後兩個,怎麼那麼輕易就脫身?
    只是不知道那些秘密門戶究竟在何處……「
    霍剛道:「進去找上一找,還愁找不出來麼?」
    諸葛英搖搖頭說道:「費嘯天不是等閒人物,他所設計的秘密門戶也絕不等閒,再
說,假如一找就找出來了,那這世上懂安裝機關消息的人,也就算不得稀罕人物了!」
    霍剛點頭說道:「老弟說得是,是我沒多想……」
    兩眼猛地一睜,道:「老弟,拆了他這座小樓行不行?」
    諸葛英沒說話,掃了孟中羅江一眼。
    「怎麼?」霍剛道:「老弟是怕他兩個不同意咱們這麼做?」
    諸葛英沒想到他會一言道破,這話他難以作答,笑笑,仍沒說話。
    霍剛濃眉一揚,望向孟中和羅江,道:「會麼,你兩個?」
    孟中遲疑了一下道:「剛爺,不管怎麼說,孟中、羅江仍是費家的人,在爺沒回來
之前,我兩個不敢擅自做主……『」
    霍剛道:「怎麼,你兩個……」
    孟中道:「爺不在家,職責所在,剛爺原諒。」
    霍剛道:「我要是非拆不可呢?」
    孟中道:「剛爺,孟中、羅江誓死保護費家莊院的一草一木。」
    霍剛濃眉一皺道:「你兩個這是何苦?」
    孟中道:「我剛說過,職責所在,您千萬原諒。」
    霍剛沒說話,轉眼望向諸葛英,諸葛英道:「啊大哥,孟大哥和羅大哥是對的!」
    霍剛道:「那……那就算了……」
    霍瑤紅突然說道:「總不能就這麼算了?」
    霍剛轉眼過去道:「不算怎麼辦,你說,你能籌個什麼好主意?」
    霍瑤紅道:「進去找呀,進去多找找,我不信看不出一點蛛絲馬跡,再說那也總比
在這地空口說白話有希望得多!」
    諸葛英微一點頭,道:「霍姑娘說得是……」
    霍剛霞地站了起來,道:「走,咱們去找找去,分頭找,非找它出來不可,哪怕多
費些時日也在所不惜,不找出它來就不罷手!」
    轉眼望向孟中,羅江:「進去找找,不損壞一草一木,這總行吧?」
    孟中遲疑了一下道:「剛爺,我兩個不敢攔。」
    霍剛一點頭道:「那就好,我前頭帶路了。」
    邁大步逕自出亭而去。
    霍瑤紅緊一步踉了出去。
    梅夢雪望向諸葛英,道:「你看有希望麼?」
    諸葛英搖搖頭道:「恐怕是白費工夫白勞神!」
    梅夢尋沒再說話,站起來走了出去。
    霍剛偕同乃妹霍瑤紅走在最前頭,當然他兄妹倆最先抵達樓前。
    他兄妹倆剛到小樓前,突然一線黑光自小樓裡打出,電一般地射向霍剛胸口。
    那一線是黑光,大黑夜裡難看見,加之它射勢快捷如電,霍剛沒能及時發覺,但它
卻沒能瞞過當世稱最的諸葛英,只聽他一聲輕喝:「剛大哥留神暗器!」
    身隨話動,話聲未落入已到,一掌拍去,那線黑光被震斜飛,「嗤!」地一聲落在
丈餘外,地上冒起一縷淡淡的煙。
    霍剛嚇出一身冷汗,可也陡添三分火,濃眉一揚,喝道:「妹妹陪大妹子留在外頭,
我和老弟進去會會高人!」
    他可不管他身上仍帶著「血手印」的傷,話落閃身就要往小樓裡撲。
    諸葛英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他道:「剛大哥,使不得!」
    霍剛被他拉得往後一個踉蹌,扭過頭來道:「老弟,咱們還怕那些破銅爛鐵不成?」
    諸葛英搖頭說道:「破銅爛鐵不足懼,我也從沒把它放在眼裡過,怕只怕如今這座
小樓裡還有更陰狠歹毒的埋伏!」
    霍剛道:「還有什麼更陰狠歹毒的埋伏,大不了是幾個人……」
    諸葛英淡然一笑,搖頭說道:「剛大哥,別忘了,他要除的就是你和我,你我要這
麼闖進去,豈不正中人之下懷,如果我沒料錯,剛才那暗器該是有用意的,其用意不外
誘咱兩個進去!」
    霍剛臉色為之一變,道:「那……難不成咱倆得擔上夢雪和瑤紅護駕?」
    諸葛英搖頭說道:「剛大哥,一旦點破,羞惱成怒,那一樣的沒用。」
    霍剛一怔,還待再說,驀地——小樓裡傳出個冷冰冰,陰惻惻的話聲:「畢竟還是
『玉書上』高明,要不是他這一攔,你兩個如今早做了泉下之魂冤死鬼了」
    霍剛勃然色變,喝道:「匹夫何人?」
    那冰冷陰側話聲道:「霍剛,你敢出口不敬,我警告你!一旦到了時候我要把你剝
皮抽筋撕成一塊塊……」
    霍剛大叫說道:「好匹夫,你給你霍大爺出來……」
    「霍剛,」一聲冰冷輕笑,充滿了輕蔑:「後生小子,乳臭未乾,我若現在出去那
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霍剛大叫一聲,就要往小樓撲去。
    諸葛英又攔住他了,目注小樓,淡然說道:「答我問話,閣下何人?」
    那冰冷陰側話聲道:「諸葛英,他想死你為什麼非攔不可。」
    諸葛英道:「答我問話,閣下何人?」
    那冰冷陰側話聲仍未落,道:「諸葛英,你兩次壞我的事……」
    諸葛英沉聲喝道:「答我問話,你是何人?」
    這一聲,像夜空裡起了個悶雷,震得宿鳥驚飛,小樓晃動,落葉沙沙而下。
    「好精湛的內功真氣,」樓中那人一聲驚喝說道:「諸葛英,你『玉書生』在當世
稱奇稱最,智慧之高應是無人能比,你猜猜我是誰?」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那還不容易麼,必是宮紅,夏侯飛兩個匹夫中的一個。」
    霍剛大叫一聲:「宮紅,這匹夫……」
    只聽樓中那人怪笑說道:「果然名不虛傳,諸葛英,你能肯定一下麼?」
    諸葛英沉默了一下道:「你應該是『銀骷髏』夏侯飛。」
    樓中人驚聲說道:「高明,高明,高明之極,諸葛英,單憑這一點我就服了你,這
要是較量一陣的話,這一陣我已經輸了……」
    諸葛英道:「只碰見我,哪一陣你也贏不了!」
    樓中夏侯飛聽若無聞,問道:「讓我問問你,你怎麼知道是我?」
    諸葛英道:「你應該知道,仇超、古翰、宮紅三個我都見過,你這話聲聽來陌
生……」
    夏侯飛道:「那也不一定非是我夏侯飛不可啊!」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我把你看得很高,你怎麼自貶身價。」
    夏侯飛訝然說道:「諸葛英,這話怎麼說?我何會……」
    諸葛英道:「你那主人派出的自不會是等閒庸手,酒囊飯袋,那麼既不是仇超,古
翰,宮紅,還會有誰?」\夏侯飛揚起一陣長長的怪笑,笑了良久,方自歇止斂住,道:
「多謝了,多射了,諸葛英,你這話頓令我有天下英雄唯足下與飛而已之感,衝著你這
句話,我也要循情和放你一馬,留你個全屍。」
    諸葛英道:「那麼我也謝謝!」
    夏侯飛道:「別客氣!」
    諸葛英倏轉話鋒道:「夏侯飛,你那主人派你來,是來幹什麼的?」
    夏侯飛道:「你剛才不是猜著了麼,怎麼還問,自然是取你跟霍剛之命,迎得梅,
霍二位姑娘而去的了!」
    霍瑤紅叱道:「夏侯飛,你住口!」
    夏侯飛嘿嘿怪笑說道:「霍姑娘好大的脾氣,我家少主如何吃得消!」
    霍瑤紅嬌靨一紅轉白,方待再說。
    梅夢雪已然淡淡說道:「紅妹,在唇舌上咱們是要吃虧的。」
    霍瑤紅立即閉上檀口,不再言語。
    只聽夏侯飛道:「怎麼霍姑娘脾氣又變好了。」
    霍瑤紅沒理他,諸葛英接過了口,道:「夏侯飛,你那少主呢,他現在何處?」
    夏侯飛道:「諸葛英,你胸羅極豐,應該知道賈島那首五言絕句。」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夏侯飛道:「果然高才,正是。」
    諸葛英道:「你不肯說那就算了,宮紅呢,他又在何處?」
    夏侯飛道:「你問他幹什麼?」
    諸葛英道:「我打算跟他敘敘舊,請他幫我這位友人療療傷。」
    夏侯飛笑道:「諸葛英,你這話令我有啼笑皆非之感。」
    諸葛英道:「你是說他不會答應?」
    夏侯飛道:「你以為他會答應?」
    諸葛英道:「只要我跟他見了面,他會答應的。」
    夏侯飛道:「難就難在你見不著他的面。」
    諸葛英道:「所以我才問你他現在何處?」
    夏侯飛道:「告訴你又何妨,自然是在我家少主左右。」
    諸葛英道:「夏侯飛,你這話等於沒說。」
    夏侯飛道:「誰說的,你問我他在何處,我告訴你他就在我家少主左右,這有什麼
不對!」
    諸葛英明知他不會說,再扯下去那是多費唇舌耗工夫,當即轉了話鋒說道:
    「這麼說,你四個,當年的四大凶人都是費嘯天的人?」
    夏侯飛道:「本來就是。」
    諸葛英道:「我很納悶。」
    夏侯飛道:「你納悶什麼?」
    諸葛莫道:「你家少生怎麼會承認殺害梅家二老跟霍大俠……」
    「這還納悶麼,一旦紙包不住火,誰還瞧不見那火光麼,就是這道理,你明白麼,
還納悶麼?」
    諸葛英揚了揚眉,微微點頭說道:「我明白了,說得是,一旦紙包不住火了,那還
怕人看不見火光麼,好怪,那麼,夏侯飛,你那主人為什麼還怕人知道他在何處?」
    夏侯飛嘿嘿笑:「這又是另一回事了,你明白麼?」
    諸葛英道:「我不明白這又是哪一回事?」
    夏侯飛道:「我這麼說你就明白了,我家少主暫時還不願跟你正面衝突……」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那只怕是他另有所謀吧!」\夏侯飛道:「另有所謀,我家
少主除了取你跟霍剛之命,一箭雙鵰,得梅霍二位姑娘外,還另有什麼所謀?」「
    諸葛英道:「」那就要問你家少主自己了,他明白。「
    夏侯飛道:「那是當然,自己的事,哪有自己不明白的道理,只是,聽你的口氣,
似乎你也有些明白?」
    諸葛英道:「你知道,我並不是一個糊塗人。」
    「那當然,」夏侯飛笑道:「你何止不糊塗,簡直有過人的智慧……」
    諸葛英道:「你明白這一點就好。」
    夏侯飛道:「那麼你說說看,我家少主另有什麼所謀?」
    諸葛英道:「凡事何必非說破不可……」
    夏侯飛嘿嘿笑道:「還是說說的好。」
    諸葛笑道:「你是不信我知道你家少主另有什麼所謀?」
    夏侯飛道:「對人對事,我一向抱著懷疑的態度,我非親眼看見,親耳聽見,我絕
不輕易相信它是真的。」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你不信那就算了,我並不勉強你……」夏侯飛突然一聲驚喝:
「諸葛英你敢……」
    倏住口不言。
    諸葛英微愕說道:「夏侯飛,你怎麼了?」
    只聽夏侯飛冰冷說道:「諸葛英,你敢跟我玩心眼兒,想讓我上你的大當……」
    諸葛英目中厲芒一閃道:「夏侯飛,你這話……」
    夏侯飛道:「你故意跟我東拉西扯,是要想從我的話聲中判斷我的所在,認定我的
位置,藉以找尋那……」
    倏又住口不言。
    霍剛恍然大悟,向著諸葛英投過佩服一瞥。
    諸葛英倏然笑道:「夏侯飛,你明白了?」
    夏侯飛冰冷說道:「你當夏侯飛是個傻子?」
    諸葛英道:「你不是麼,你以為你夠高明,論鬥智,我把你當成三歲孩童,戲弄於
股掌之上,要不是另有別人提醒你,阻止你,恐怕你還糊裡湖塗地蒙在鼓裡呢……」
    夏侯飛羞怒喝道:「諸葛英,你……」
    諸葛英道:「告訴我,是哪位高明人物提醒你的?」
    夏侯飛道:「你管不著……」
    諸葛笑道:「除了你那少主之外,我想不出還有誰這麼高明……」
    只聽另一冰冷陰惻話聲透樓傳出:「諸葛英,你過於小視天下人了。」
    諸葛英轉望霍剛道:「剛大哥,這才是宮紅。」
    霍剛臉色陡變,怒喝說道:「宮紅匹夫……」
    宮紅一陣陰笑說道:「霍剛,你的生死握在老夫手中,還敢對老夫無禮!」
    霍剛鬚髮俱張,厲聲說道:「宮紅老匹夫,好教你知道,霍剛已將生死置於度外,
今後乃為我那梅伯父母報仇雪很,若不活劈了你這老匹夫,誓不為人。」
    「霍剛。」宮紅沉聲說道:「這話是你說的?」
    霍剛道:「不錯,字字出自我口,你聽真切了!」
    宮紅道:「我聽真切了,你也死定了。」
    霍剛還待再說——梅夢雪突然跨前一步,道:「剛大哥,你歇歇,讓我問問他。」
    霍剛扭過頭來道:「大妹子,你要問他什麼?」
    梅夢雪沒答理,逕自向著小樓發話說道:「你是『血手印』宮紅?」
    宮紅話聲忽轉恭謹,道:「是的,梅姑娘?」
    梅夢雪道:「我希望你據實答我數問……」
    宮紅道:「您只管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是。)
    梅夢雪道:「你是誰的人?」
    宮紅訝然說道:「我是誰的人,您這話……」
    梅夢雪道:「我是問你那少主是不是費嘯天?」
    宮紅道:「您原來是問這,是的,梅姑娘。」
    梅夢雪道:「『金鞭銀駒』費嘯天?」
    宮紅道:「梅姑娘,我沒聽說世上還有第二個跟我家少主同名同姓的人。」
    梅夢雪道:「我只是想確定一下……」
    宮紅道:「那您不用置疑,這世上只有一個『金鞭銀駒』。」
    梅夢雪道:「那下手霍大俠是你了?」
    宮紅道:「是我,梅姑娘。」
    梅夢雪道:「殺我爹娘的也是你了?」
    宮紅道:「是的,梅姑娘,就是我。」
    梅夢雪道:「霍梅兩家跟你何仇何恨,你為什麼……」
    宮紅道:「梅姑娘,霍梅兩家跟我宮紅無仇無恨,是我家少主的令諭,我是奉命行
事,還請梅姑娘原諒。」
    梅夢雪還待再說,只聽身後砰然一聲,她倏有所悟,一聲「不好」尚未出口,諸葛
英身如電閃撲了過去。
    但,已然太遲了,孟中已然倒下,一顆頭顱血肉模糊,諸葛英抓住了的肩膀,羅江
臉上帶著淒慘笑意,鮮血順著嘴面外滲。不住地往下淌。
    海夢雪呆住了,霍剛,霍瑤紅倆也呆住了。
    突然,羅江兩眼一閉,身子軟了。
    諸葛英緩緩向地把羅江放下,默默地轉過了身。
    梅夢雪悲聲說道:「我一聽說宮紅把他倆給忘記了,我原想拖一個時期的,沒想到
我反而害了他倆,這不等於我親手殺了他們麼……」
    諸葛英雙眉一揚,望著小樓說道:「宮紅,叫你那少主跟我說話。」
    宮紅道:「諸葛英,你要幹什麼?」
    諸葛英道:「我叫他看看兩個壯烈殉主的忠主之士。」
    霍剛厲喝說到:「宮紅匹夫,你住口……」
    宮紅怪笑一聲道:「孟中跟羅江麼,是他兩個傻,那怪誰?」
    「霍剛,」宮紅冰冷說道:「你鬼叫個什麼,這麼大的個子就只會鬼叫,是英雄就
進小樓來跟我一決雌雄。」
    崔剛被激得鬚髮暴張,怒笑一聲,當真要撲。
    諸葛英抬手一攔,望著小樓冰冷說道:「宮紅,你不必激霍大俠,我跟霍大俠遲早
會進去找你們的……」
    宮紅道:「莫非你已經知道你要找的在何處了。」
    諸葛英道:「我不妨告訴你,儘管有人提醒了夏侯飛,但已經遲了,我已經從他的
說話處所,判斷出那暗門在何處了。」
    宮紅道:「真的麼,在何處,你說說看。」
    諸葛英道:「夏侯飛站立的位置在樓梯旁,等人提醒了他之後他又移往門邊,我判
斷那暗門應該在樓梯一帶。
    宮紅怪笑一聲道:「果然高明,老夏,你少不了要吃少主的苦頭了……」
    霍剛怒聲說道:「老弟,既然已知道門之所在,咱們還等什麼?」
    宮紅怒笑接了口:「霍剛,你不必進來了,你敢麼,瞧!」
    這一聲「瞧」甫出口,小樓裡面一道火光沖天而起,緊接著小樓裡火光熊熊,紅光
處透。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18:36

霍剛呆了一呆,忙道:「不好,他們放了火……」
    諸葛英也為之了怔,剛待有所行動,夜空中適傳來兩聲霹靂般沉喝:「夏侯飛,宮
紅,你兩個休走,老夥伴來了。」
    兩條人影破空射落,便欲撲向小樓,及至發現小樓已經火起,又硬生生剎住身形,
雙雙喝道:「匹夫,你倆竟敢……」
    諸葛英兩眼一睜,道:「仇超、古翰Z」
    來人可不正是身著大紅袍的「神力霸王『仇超,穿一襲黃色長衫的」鐵手追魂「古
翰。
    這一句話怔住了梅夢雪、霍剛兄妹三個人。
    本來是,他兩個怎麼敢來,又來幹什麼。
    這時候仇超跟古翰,竟然雙雙轉過身來,向諸葛英身前一欠身:「正是仇超、古翰,
見過諸葛大俠。」
    諸葛英剛剛又復一怔,仇超、古翰四道目光已投向梅夢雪道:「這位可是梅姑娘?」
    諸葛英道:「正是梅姑娘。」
    仇超、古翰二人又一欠身,齊聲說道:「少主命我二人代問梅姑娘好,並讓我二人
先行趕來帶了回話,少主已率弟兄們趕回,馬上就到。」
    梅夢雪跟諸葛英詫異欲絕地對望一眼,然後轉眼過去問道:「你家少主現在何處?」
    古翰道:「梅姑娘不必問這些,詳情等我家少生趕返後自會奉知。如今還是先擒夏
侯飛宮紅兩個匹夫要緊……」
    隨即轉望諸葛英道:「諸葛大俠,能有辦法滅火麼?」
    就在這兩句話工夫中,小樓火勢已大,已經燒到了外頭,一片火光直上靈雲,好不
嚇人。
    諸葛英收心定神,平靜地微一搖頭道:「火勢已大,來不及了,讓我先弄清楚……」
    一聲清朗長嘯從遠處傳了過來。
    古翰立即說道:「少主已到,諸葛大俠有什麼疑問跟我家少主談吧,我二人奉命擒
那兩個匹夫,不敢再耽誤,告辭了。」
    雙雙破空拔起,飛射而去。
    諸葛英雙眉一場,剛打算追,只聽夜空中傳來一聲沉喝:「弟兄們,先救火。」
    幾十條人影飛射入院,立時忙了起來,緊接著一人飛射落地,只見青袍一襲,滿身
風厚,英俊而瀟灑,可不正是「金鞭銀駒」費嘯天。
    他落地先含笑對諸葛英道:「諸葛兄別來無恙。」
    然後轉向梅夢雪:「雪妹回來了,一路辛苦,不管怎麼說,這一趟找著了諸葛兄便
不算白跑,可喜可賀。」
    霍剛兄妹直發愣,瞧瞧諸葛英,又望望梅夢雪。
    梅夢雪站在那兒像沒聽見。
    諸葛英沉默了一下開了口:「費大俠……」
    費嘯天一眼瞥見了孟中跟羅江的屍身,一怔道:「諸葛兄,這是……」
    諸葛英淡然說道:「他二位是壯烈殉主。」
    費嘯天陡然色變,大叫一聲:「壯烈殉主?孟中,羅江……」
    轉身撲了下去,沒聽見聲,只見他混身顫抖,良久,他緩緩站了起來,轉過了身,
兩眼都紅了,滿臉是淚債,道:「我明白了,血債血還,這筆帳我會索討,來人!」
    四名黑衣壯漢揀了過來。
    費嘯天一抖手道:「抬走擇期厚葬。」
    那四名壯漢應了一聲抬起孟中、羅江的屍身走了。
    費嘯天舉袖擦了擦淚,道:「諸葛英,我先著仇超、古翰二人返來,可曾見著他二
人……」
    諸葛笑道:「他二人追夏候飛跟宮紅去了。」
    費嘯天點了點頭道:「好匹夫,毀我產業,更欲害我身敗名裂,陷我於萬劫不復,
這筆債要怎麼個算法……」
    「費大哥。」梅夢雪突然開口。
    費嘯天忙道:「雪妹。」
    梅夢雪道:「可能讓我問你幾句話麼?」
    費嘯天道:「雪妹這話……那還有什麼不能的,雪妹只管問就是。」
    梅夢雪道:「費大哥命仇、古二人追擒宮紅。夏侯飛?」
    費嘯天道:「是的,雪妹,難道有什麼不要麼?」
    梅夢雪搖頭說道:「沒有什麼不妥,我只要知道為什麼?」
    費嘯天道:「我剛不是說過麼,他二人毀我產業,害我……」
    梅夢雪道:「這我聽見了,而且字字真切,只是他二人不是費大哥的人麼?」
    費嘯天目光一凝道:「誰說的,雪妹誰說他二人是我的人?」
    諸葛英毅然說道:「是我的推測……」
    梅夢雪道:「他二人剛才也親口承認了。」
    費嘯天陡然揚眉,旋即又故去威態微微點了頭道:「雪妹請聽我說說看,他二人還
說宮紅下手剛大哥,殺害二老是受我的指使,奉我之命行事,可是?」
    梅夢雪點頭說道:「不錯?」
    費嘯天道:「那麼雪妹看呢?」
    梅夢雪道:「我不敢信,可是事關重大,我不得不弄清楚。」
    費嘯天點頭說道:「那是應該的,這件事倘不弄清楚,不但我跟雪妹將反目成仇,
而且跟諸葛大俠,剛大哥之間的誤會也永遠難消……」
    梅夢雪要說話,費嘯天已然接著說道:「雪妹請先聽我說。」
    梅夢雪微一搖頭道:「費大哥,我一樣樣問,你一樣樣為我釋疑,行麼?」
    費嘯天道:「也好,雪妹怎麼說就怎麼辦就是。」
    梅夢雪道:「讓我先從頭問起,當初二者遭害之後,費大哥叮知道是宮紅下的毒
手。」
    費嘯天搖頭說道:「我不知道,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宮紅還在人世。」
    梅夢雪道:「費大哥怎會不知道,仇超跟古翰是費大哥的人,難道他二人也不知道,
沒對費大哥說麼?」
    費嘯天道:「說來雪妹也許不信,仇超跟古翰一直沒對我提過,直到我錯把諸葛兄
打下斷崖後,我才逼問他二人,那時他一二人才告訴我宮紅踉夏侯飛活著,早在當年已
投向邢玉珍話聲一頓,接道:「當時我心裡十分愧疚,所幸諸葛兄吉人天相,我未鑄成
大錯,也就因為這使我趕往六詔助諸葛兄一臂之力,想藉此稍減我對諸葛兄的愧疚。「
    梅夢雪道:「這就不對了,他二人為什麼不早把實情告訴費大哥呢。」
    「一句話,雪妹,」費嘯天道:「早在他四人跟隨查三影時,仇超古翰踉夏侯飛宮
紅二人就合不來,時而暗鬥,但懾於查三影不敢明鬥,後來仇、古二人既歸依先父,唯
恐先父也將夏侯飛、宮紅二人一併收留,所以言他二人已死,以絕先父之念。」
    梅夢雪道:「那麼到了『六詔』之後,費大哥又為什麼不信諸葛大俠是『玉書生』
進而以武相向,欲將他置於死地呢?」
    費嘯天看了諸葛英一眼,道:「雪妹知道,在去『六詔』之前,我一直沒見過諸葛
兄『玉書生』長得什麼樣子,我全然不曉……」
    梅夢雪道:「這我知道。」
    費嘯天道:「這是一個原因,還有那就要怪諸葛兄自己了。
    諸葛英沒說話。
    梅夢雪卻問道:「怎麼反而怪他呢?」
    費嘯天道:「我先問一句,諸葛兄去『六詔』是幹什麼去的?」
    梅夢雪道:「當然是找邢玉珍去的。」
    費嘯天道:「找著了邢玉珍之後呢!」
    梅夢雪道:「殺邢玉珍以報查三影之仇。」
    「這就是嘍。」費嘯天道:「我在『六詔』遇見的那位『玉書生,不但自己不殺邢
玉珍,更不讓我殺邢玉珍,雪妹想想看,我怎麼敢相信他是真的。」
    梅夢雪道:「費大哥當時怎麼說『玉書生,已死在。梅花溪』……」
    費嘯天道:「我既然不敢相信他就是『玉書生』,只好這麼說了。」
    梅夢雪沉默了一下,道:「費大哥也要殺邢玉珍,以履行先人對仇、古二人的諾言,
這一說可是真的?」
    費嘯天道:「雪妹,這半點不假。」」梅夢雪道:「聽諸葛大俠說,邢玉珍冤枉,
錯在查三影,這費大哥相信了。」
    費嘯天轉眼望向諸葛英道:「諸葛兄相信麼?」
    諸葛英道:「在沒有獲得確切證據之前,我不敢妄言信否。」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看來諸葛兄對先人的遺言……」
    諸葛英立即截口說道:「費大俠錯了,先人的遺言是一回事,查三影與邢玉珍誰是
誰非又是一回事,不能混為一談。」
    費嘯天道:「那麼我請教,倘若錯在邢玉珍呢。」
    諸葛莫道:「費大俠,這還用問麼!」
    費嘯天道:「要是錯在查三影呢?」
    諸葛英道:「那我自然不便再為難邢玉珍。」
    費嘯天道:「那麼諸葛見對先人的遺言……」
    笑笑住口不言。
    諸葛英道:「我不能為了自己的先人遺言報恩,而冤殺一個可憐的女人,那我寧可
違背先人的遺言。」
    費嘯天道:「那這恩諸葛兄又將如何個報法,大丈夫恩怨分明,不管查三影是怎麼
樣的一個人,他對諸葛兄的先人總是有因諸葛英道:「到時候我自然有所報償。
    「
    費嘯天搖頭說道:「我的看法跟諸葛兄不一樣,我不相信邢玉珍所說的每一句話,
因為我擁有兩個最好的人證。」
    諸葛英道:「仇超跟古翰?」
    費嘯天點點頭說道:「是的,諸葛兄,這已經很夠了,假如再加上另兩個,跟我親
身聽取來的,那就更夠了。」
    諸葛英道:「費大俠是指宮紅跟夏侯飛?」
    費嘯天道:「他兩個是邢玉珍的人,奉邢玉珍之命先下手剛大哥,又殺害費嘯天的
伯父母,邢玉珍是個怎麼樣的女人,似乎不必再去求證了。」
    諸葛英道:「費大俠確認宮紅跟夏侯飛是邢玉珍的人?」
    費嘯天點點頭說道:「當然,我可以拿『金鞭銀駒』四字擔保。」
    諸葛英道:「費大俠是根據仇超、古翰二人的說法作此定論的麼?」
    費嘯天搖頭說道:「不只是他二人的說法。」
    諸葛英道:「費大俠還根據什麼?」
    費嘯天繼續說道:「我還根據邢玉珍自己的招供。」
    諸葛英呆了一呆道:「邢玉珍自己的招供?」
    費嘯天點頭說道:「不錯,諸葛兄,邢玉珍自己的招供。」
    諸葛英凝目說道:「我在『六詔』似乎沒聽見邢玉珍說過什麼?」
    「那當然,」費嘯天道:「這我也知道,無如邢玉珍作這招供時,她人並不是在
『六詔』。」
    諸葛英訝然說道:「不是在『六詔』那是在什麼地方?」
    費嘯天道:「龍門。」
    諸葛英怔了一怔道:「龍門?」
    費嘯天道:「不錯,龍門。」
    諸葛英還沒有再問。
    梅夢雪已然說道:「費大哥何時去了龍門?」
    費嘯天道:「雪妹難道沒聽剛大哥說過,我從『六詔」一回來便帶著弟兄們匆匆地
出去了。「
    梅夢雪道:「剛大哥說了,難道費大哥是去了『龍門』?」
    費嘯天點頭說道:「在『六詔』我料邢玉珍必會到中原來,所以我先一步地趕了回
來,我又料她必到『呂梁』來,所以我帶著弟兄們在『龍門』及『禹門口』渡頭四岸布
上了長達數十里的樁卡,只等邢玉珍到來……」
    梅夢雪道:「她來了?」
    費嘯天道:「是的,雪妹,她來了,我沒有料錯,我在黃河渡口跟她碰上了頭,會
了面,一點不差,竟然派官紅、夏侯飛二人走在前頭,先潛來了中原,這是邢玉珍親口
告訴我的,她還肆無忌憚地把她以派宮紅、夏侯飛二人先進中原的陰謀告訴了我,因之
我命仇、古二人先行趕返,自己隨後匆匆趕回梅夢雪道:「她是怎麼說的?「
    費嘯天道:「那不外是兩字嫁禍,要把一切罪孽根在我身上,害我身敗名裂,陪我
於萬劫不復之絕境……」
    梅夢雪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費嘯天道:「當然是因為我要殺她。」
    梅夢雪道:「既稱陰謀,便是秘密,她怎會把秘密輕易告人?」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只因為她自認有十分把握,有把握使雪妹、諸葛兄以及剛大
哥幾位信她而不信我,所以當她派官紅、夏侯飛二人施展陰謀,我身在『龍門』,難以
分身兼顧之際,她並不怕我知道。」
    「邢玉珍呢,」梅夢雪道:「費大哥殺了她麼?」
    費嘯天苦笑搖頭說道:「雪妹,邢玉珍成名多年,不同等閒,我當然不是她的對手,
十把過後只有眼睜睜地看著她從容脫身飛去……」梅夢雪道:「那就不對了,既然她的
功力遠較費大哥為高,她為什麼不殺費大哥,乾脆就在『龍門』施下殺手……「
    費嘯天搖頭說道:「雪妹,那何如先使我身敗名裂,陷入絕處,然後再死在諸葛兄
或者是雪妹之手,再說,我當然不是她的對手,可是她要殺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梅夢雪沉默了一下,道:「那麼,宮紅、夏侯飛,怎會出現在費大哥的小樓裡,這
事費大哥如何個解釋法。」
    費嘯天搖頭說道:「雪妹,我告訴你個從未對外人提過的秘密,真要說過來,這費
家莊院原來並不是費家的。」
    梅夢雪:「那麼。這費家莊院原是—…。」
    費嘯天道:「說來雪妹也許不信,這費家莊院原是查三影的。」
    這話不只是梅夢雪聽得呆了一呆,連霍剛兄妹跟諸葛英也之一怔。
    只聽梅夢雪道:「怎麼,這產業原是……」
    費嘯天點頭說道:「是的!雪妹,邢玉珍跟查三影總算夫妻一場,我這家莊院裡的
一草一木她當然清楚,宮紅跟夏侯飛二人自然也摸得透澈。」
    梅夢雪訝然說道:「這費家莊院怎麼原來會是查三影的?」
    費嘯天道:「家父是個萍飄四海,浪跡天涯的武林豪客,沒有家,沒有一定的居處,
那查三影死後,邢玉珍逃逸無蹤,這座莊院自然就成了仇超跟古翰的,後來他二人歸依
先父,同時獻出這座莊院,先父愛它清靜,也到底是個適宜的居處,於是就在這兒住了
下來,查三影的莊院也就成了費家莊院。」
    梅夢雪釋然地點頭說道:「原來如此,我以前怎麼沒聽你說起過?」
    費嘯天道:「那是有關先父對仇、古二人的承諾,他二人不願讓人知道仍在人世,
以便引出邢玉珍跟宮紅等三人,又怎願意旁人知道這在院原是查三影的?」
    梅夢雪沉默了一下道:「費大哥既這麼說,我不敢不信,這麼說……」
    一頓,接問道:「費大哥那座小樓裡確有什麼奧妙的機關費嘯天淡然一笑,截口道:
「那也算不得什麼奧妙機關,只不過一條地下甫道面已,宮紅眼夏侯飛就是從那兒進入
小樓的。「
    梅夢雪道:「我告訴費大哥一件事,在宮紅跟夏侯飛尚未出現之前,小樓裡面先後
兩次發現有人進入,前一次那人拿走了費大哥幾件常穿的衣裳,不知是誰,只知道他留
下兩行不小的腳印……」
    諸葛英目光掃向費嘯天穿的是一雙厚底長靴,而那雙腳印則顯然是薄底快靴。
    梅夢雪接著說道:「後來那人我看見了,是費大哥的兩個書僮中的一個,我不知道
他回來是幹什麼,又作何解釋?」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雪妹沒看錯,是我的書僮中的一個麼?」
    諸葛笑道:一費大俠的兩位書僮,我在『六詔』見過。「
    費嘯天微微一笑,陡然揚聲輕喝:「來人。」
    遠處暗隅中一聲答應,兩個壯漢架著一個人走了過來,那被架之人正是梅夢雪看見
的那個書僮,此時他已昏迷不醒,顯然是被人制了穴道。
    費嘯天一指那書僮,笑問道:「雪妹看見的是他麼?」
    抬手往那書僮面上一扯,扯下了一個製作精巧,其薄如紙的人皮面具,面具後的面
目,赫然是個鷂服鷹鼻,尖嘴猴肋,乾癟瘦削的五旬上下老者。
    幾個人現狀一怔,費嘯天已指著那老者笑道:「此人姓孫名元。外號『無影猴』,
原是中原黑道的知名人物,後來因為在中原無法安身遂跑到了『六詔』很自然地他就成
了邢玉珍的人……」
    向著那兩個壯漢擺了擺手。
    那兩個壯漢一欠身,架著那老者離去。
    諸葛英有心要攔,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梅夢雪已然開了口:「費大哥,可否讓我問
問他?」
    費嘯天搖頭說道:「雪妹若能讓他說話,那就成了大羅金仙了。」
    海夢雪道:「怎麼,難道他已經死了?」
    費嘯天道:「死倒未曾死,我只是制了他的穴道,廢了他的四肢,不過他那根舌頭
已經被邢玉珍割去了。」
    梅夢雪一怔:「邢玉珍割了他的舌頭?」
    費嘯天道:「雪妹要是不信,我可以命弟兄把他帶回來讓雪妹看看。」
    梅夢雪並未堅持要看,只道:「邢玉珍為什麼割了他的舌頭?」
    費嘯天道:「他若能講話,今天豈不招出了他是邢玉珍的人了?」
    梅夢雪臉色一變,沒說話……
    沉默中,諸葛英突然開了口。
    「這麼說,是我誤會了費大俠……」
    霍剛「哈」他一笑說道:「我說嘛,認識多少年了,費嘯天怎會是這種人!」
    諸葛英向著費嘯天一欠身道:「諸葛英愧疚而不安,謹此賠罪致歉,假如費大哥不
容……」
    費嘯天微微一笑說道:「我不容什麼,要換個別人我絕不放過他,夢雪等於是我的
親妹妹,你閣下是我的妹夫,我還能拿你怎麼樣?」
    梅夢雪臉上紅了一紅,神色有點異樣,但沒說話。
    諸葛英窘迫地笑了笑,道:「費大俠寬懷大度,讓人敬佩,站在費大俠面前,頓令
諸葛英有自慚渺小之感……」
    費嘯天道:「這話聽來令我混身不舒服,你要是看得起我,願意交我這個朋友,就
叫我一聲費兄或費大哥……」
    「對!對!」霍剛笑著說道:「這樣通些,也熱絡些。」
    諸葛莫笑笑沒說話。
    費嘯天突然笑道:「如今好了,我不怕不是邢玉珍的對手了,有『玉書生』聯手,
再有一個邢玉珍她也非—…。」
    諸葛英目光一凝,截口說道:「費兄要和我聯手對付邢玉珍?」
    費嘯天笑道:「那當然,我能讓你閒著了?」
    諸葛英微一搖頭道:「費兄原諒,這一點我礙難從命!」
    費嘯天一怔道:「怎麼,你不願意?」
    霍剛也訝然說道:「老弟,你怎麼—…。」
    諸葛英淡然說道:「費兄對諸多疑點解釋得很清楚,當初誤會費兄是我的不是,但
對邢玉珍這件事,我卻和費兄持不同的看法……」費嘯天道:「難道你相信那邢玉珍……

    「不,費兄,」諸葛英搖頭說道:「費兄要我聯手也可以,但必須等我握得確切證
據,證明曲在邢玉珍之後。」
    費嘯天眉鋒一皺道:「恐怕我只好等了,不等怎麼辦,縱然我有立置邢玉珍於死地
之心,然卻不是她的對手,若之奈何。」
    海夢雪開口說道:「費大哥,他是對的,事關重大,一個不好足濤無窮恨事,落個
愧疚終生,不可不慎重。」
    費嘯天搖頭說道:「畢竟雪妹還是向著他的!」
    霍剛笑了。
    梅夢雪只淡然說道:「費大哥,我說的是實情。」
    人影橫空,仇超、古翰破空射落,落地躬下身軀。費嘯天一擺手道:「怎麼樣,追
著了麼?」
    「回少主。」仇超道:「二匹夫奸滑,屬下二人遲了一步。」
    費嘯天雙眉一揚道:「這麼說是沒追著?」
    仇超道:「是的,少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19:27

第19章
    前面,諸葛英在自己所住的屋裡和農剛躺下。
    他並沒有睡的意思,他只是熄了燈,和衣躺在了床上。
    天是快亮了,在天亮前的這一刻,夜色似乎顯得特別黑,也特別的寧靜,哪怕是一
點聲息也能聽得見。
    慕地諸葛英聽見一個極其輕微的衣袂飄風聲由遠而近,一轉眼間便到了他屋外,當
然,那是有人到了他的屋外。
    諸葛英暗暗一聲冷笑,躺在那兒沒動,靜等那人的下一步行動。
    很快地,那人的下一步行動來了,只聽屋外有人輕輕叫道:「英,睡了麼?」
    諸葛美一怔,挺身下了床,搶一步到門邊伸手拉開了門,門外站著的是梅夢雪。
    門一開,梅夢雪便輕盈地閃進了屋,而且隨手又關了門。
    諸葛英訝然叫道:「怎麼是你——」
    他要去點燈,梅夢雪攔住了他道:「別點燈,坐下來聽我說。」
    諸葛英訝異地看了她一眼,坐在了床沿上。
    梅夢雪移一步坐在床前那張椅子上,然後凝目問道:「我來問問你,你剛才對費大
哥賠罪致歉,是真心麼?」
    諸葛英呆了一呆道:「你問這……」
    梅夢雪道:「你別管,只答我是不是真心?」
    諸葛英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梅夢雪:「別和我這樣,你只說聲是或不是?」
    諸葛笑道:「既然我賠了罪,道了歉,當然是真心真意。」
    梅夢雪道:「那麼,你認為費大哥的表現如何?」
    諸葛英道:「他胸襟超人,非一般人所能比,令人敬佩!」
    梅夢雪道:「這也是真心話?」
    諸葛英道:「難道你以為不是?」
    梅夢雪道:「對別人,你無論怎麼說都可以,對我,你不該這樣!」
    她站起來要走。
    諸葛英忙伸手攔住了她道:「怎麼了?夢雪。」
    「怎麼了?」梅夢雪道:「那要問你自己,我剛才說話你已經夠清楚了,對別人,
你怎麼說都可以,對我,你絕不該這樣。」
    諸葛英沉默了一下,抬眼說道:「夢雪,你坐下來。」
    梅夢雪坐了回去,但沒說話。
    諸葛英道:「這麼說,費大俠的話,你是不相信……」
    梅夢雪道:「你呢?」
    諸葛英道:「夢雪,霍氏兄妹的表現你看見了,我怎麼敢……」
    梅夢雪道:「我不是霍氏兄妹。」。
    諸葛英微一搖頭道:「夢雪,費嘯天出此奇兵,心智的確過人!」
    梅夢雪道:「你也不差,不是麼?」
    諸葛英道:「你知道,夢雪,他能自圓其說,頗佔優勢,我只好如此。」
    梅夢雪道:「你這叫將計就計!」
    諸葛英沒說話。
    梅夢雪道:「他算得上高明,處處都能自圓其說,可是有些地方卻過於牽強,我不
明白剛大哥跟紅妹為什麼會輕易相信他?」
    諸葛英道:「因為霍氏兄妹不是你我!」
    梅夢雪道:「你剛才看見了,對孟中跟羅江,他表現得那麼仁義,對你,又表得那
麼寬大,怎麼不叫人敬佩……」
    「還有呢?」諸葛英道:「他故意說給那兄妹倆聽聽,又派人遍求天下為我找角龍
角去了,這顯得我多麼……」
    搖搖頭,住口不言。
    梅夢雪道:「我聽見了!」
    諸葛英微愕說道:「你聽見了?」
    梅夢雪:「我回到樓上後一直躲在門後往外看,根本就沒挨著床,你沒看見我看見
了,他望著你的背影笑,然後又望向我住的小樓,那模樣兒好怕人。」
    諸葛英點頭說道:「他的膽子足夠大的!」
    梅夢雪道:「你說什麼?」
    諸葛英道:「眼看他就要現形,就要被揭露在眾人的眼目之前,他居然敢回來出這
著奇兵,膽還不算大麼。」
    梅夢雪道:「那也沒什麼,他料定了,看準了沒抓住他的證據,放眼天下,沒一個
人敢動他,他怕什麼,又怕誰?」
    諸葛英點頭說道:「說得是,我的顧慮也就在此,所以我見風轉舵,將計就計地向
他低了頭,他的身份非比等閒,當世之中除了『玉書生』就是他,在有些地方我還不如
他得人望!」
    梅夢雪道:「這我明白……」
    一頓接道:「對了,英,剛才那個叫姓孫的人舌頭被割,不能言語,這說法你信
麼?」
    梅夢雪道:「你呢?」
    梅夢雪哼了一聲道:「我當然不信,待會兒我想找你陪我看看去……」
    「不必了,夢雪。」
    諸葛英搖頭說道:「現在去已經遲了,我敢說那姓孫的業已不在這費家莊院內了。」
    梅夢雪道:「那我剛才就該當場看看……」
    「一樣沒用!」
    諸葛英搖頭說道:「那姓孫的舌頭被割斷是事實,四肢被廢也是實情,只是那姓孫
的舌頭是不是邢玉珍割的,那就難說了!」
    梅夢雪美目一睜道:「你是說他……」
    諸葛英道:「可惜那姓孫的舌頭被割,有口不能言,四肢被廢,有手不能寫,要不
然他一定會告訴別人害他的是費嘯天!」
    梅夢雪道:「沒想到他的心這麼狠手這麼辣!」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這還算心狠手辣麼?」
    梅夢雪臉色陡然一變,半晌始道:「他找你跟他一塊兒看地下甫道,你為什麼不
去?」
    諸葛英道:「你以為現在下去還能看見什麼?」
    海夢雪道:「你是說那甬道現在已不值得看了?」
    諸葛莫道:「要不然他怎會故示大方,當然是能讓人看了才讓人看的,在沒放火之
前他為什麼千方百計地攔阻人進去!」
    梅夢雪沉默了一下道:「這麼說那費家莊院原是查三影的之語……」
    諸葛英道:「全是假的,反正查三影已死去多年,四大凶人全又是他的人,咱們根
本就無處去求證。」
    梅夢雪道:「那他去過龍門……」
    諸葛英道:「當然也是假的了,隨便找個弟兄一問就可知道,只不過弟兄們肯不肯
說還難說。」
    梅夢雪道:「問邢玉珍就行了,他說他跟邢玉珍碰過頭……」
    諸葛英道:「那也是因為他有把握讓咱們見不著邢玉珍。」
    梅夢雪道:「你是說……」
    諸葛英道:「如果我沒有料錯,四大凶人該是分頭去找邢玉珍夫婦去了,他必須得
在咱們見著邢玉珍之前殺了邢玉珍夫婦……」
    梅夢雪道:「他不是說不是邢玉珍的對手麼,連他都不是邢玉珍的對手,四大四人
又怎能奈何邢玉珍?」
    「你信麼,夢雪。」諸葛莫道:「從他的心智看,他這個人不會做那沒把握的事的,
除非他事先沒想到,要不然他一定是面面俱到,顯得周周全全。」
    梅夢雪道:「這麼說,邢玉珍的安危堪虞。」
    諸葛英點頭說道:「嗯,我必須先他一步找到邢玉珍,要是讓他先我一步找到邢玉
珍,不但這件多年懸案無從了斷,而且咱們也將永遠對他費嘯天無可奈何。」
    梅夢雪眉梢一揚道:「縱然他殺了邢玉珍夫婦又如何,我根本就不相信他……」
    「夢雪。」諸葛英道:「假如在咱們對他無可奈何的情形下,讓他雄踞武林,而且
日益壯大,越得人心,將來的一切就不是相信他與不相信他的事了。」
    梅夢雪道:「你以為他還能怎麼樣?」
    諸葛英道:「我只能說假如讓他掌握天下武林,那後果是十分可怕的!」
    梅夢雪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諸葛英道:「且看他怎麼辦!」
    梅夢雪詫聲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不動你不動,他一動你先動。」
    諸葛英搖頭說道:「不,夢雪,我要先觀察他一下再採取行動。」
    梅夢雪訝然說道:「你要先觀察他一陣子?」
    諸葛英道:「夢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梅夢雪道:「難道現在你還不算知彼?」
    諸葛英道:「現在我只知他三分,還不夠,我要知他十分,對他瞭若指掌,那樣才
能讓他處處受制,步步落我下風,處於劣勢,能這樣,才能收克敵制勝之功。」
    梅夢雪深深一眼,道:「英,你不該是武林中人。」
    諸葛英道:「你以為我該到哪兒去?」
    梅夢雪道:「應該置諸廟堂,用於戰場,運籌帷幄……」
    諸葛英倏然一笑道:「夢雪,你捧我了。」
    梅夢雪道:「對你,我從來沒一句虛言假話。」
    諸葛英感動地伸手握上皓脫,緊了緊道:「謝謝你,夢雪。」
    梅夢雪接著說道:「只有你才會狠起心腸裝死騙人。」
    諸葛英苦苦笑了一聲道:「夢雪,過去的事算了,還提它幹什麼,如今我不是好好
的站在你眼前麼。」千ˍ梅夢雪道:「那只能說我去了一趟『六詔』,把你押回來的。」
    諸葛英笑了笑,沒說話,但旋即他又皺起眉鋒說道:「夢雪,現在談眼前大事,我
實為你的安危擔憂……」
    梅夢雪眨動了一下美目道:「為我的安危擔憂,什麼意思?」
    諸葛英道:「你知道,將來一旦採取行動,我是不能待在這費家莊院的……」
    「我明白了,」梅夢雪道:「你也要明白,這費家莊院也不是我的家。」
    諸葛英道:「你打算上哪兒去?」
    梅夢雪深深一眼道:「我已然沒有家了,可是我畢竟還有個可依靠的人,不是麼?」
    諸葛英心神為之動盪,緊了緊握在皓腕上的那隻手,半晌才道:「夢雪,你打算陪
著我?」
    梅夢雪道:「不該麼?」
    諸葛英道:「夢雪,你知道,斗『金鞭銀駒』是一件既艱苦又危險的事。」
    梅夢雪道:「我知道,可是誰叫我是跟著你呀。」
    諸葛英當然聽得懂這滿含情意的一句,他苦笑說道:「夢雪,我希望你帶著小蘭到
一個不讓我擔心的地方去。」
    梅夢雪道:「那你說,什麼地方不讓你擔心?」
    諸葛英道:「要是你願意,我自有安排……」
    梅夢雪道:「安排又一次差點成永決的生離?」
    諸葛英道:「夢雪,你怎麼又來了!」
    梅夢雪微一搖頭道:「你不知道,雖然我住在個不讓你擔心的地方,可是我住在那
地方卻會擔心你……」
    諸葛英好不感動道:「那有什麼辦法,放眼當今,除了我之外還找不出一個足以與
『金鞭銀駒』抗衡的人,我不鬥他誰斗呢。」
    海夢雪道:「這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放不下心。」
    「夢雪。」諸葛英道:「這跟遠征邊疆的情形一樣,做妻子的眼見夫婿要遠赴邊睡
馳騁疆場,哪一個放得下心,可也只有待在家裡默祈平安,等他回來」
    梅夢雪膘了他一眼道:「瞧你多會比喻……」
    諸葛英道:「夢雪,這是實情,也最恰當不過。」
    梅夢雪道:「沒人說你譬喻的不恰當,只是……」
    遲疑了一下,一點頭道:「好吧,我聽你的,剛大哥眼紅妹怎麼辦?咱們總不能不
管他倆啊。」
    諸葛英眉頭一皺道:「難,夢雪,眼下的情形你是知道的,我連啟齒都沒辦法啟
齒。」
    梅夢雪皺著眉點點頭。
    「只是,總不能說讓他倆遠離殺身之禍,剛大哥頭一個就不會信……」諸葛英說。
    梅林雪目光一凝,道:「英,你看這麼說行麼,請他兄妹跟我作個伴兒……」
    諸葛英道:「這話倒可以說,只是倘若他兄妹問起你又幹什麼去……」
    梅夢雪道:「那你別管,我自有解說。」
    諸葛英沒說話。
    梅夢雪又道:o你說,我什麼時候走好?「
    諸葛英道:「當然是越快越好。」
    梅夢雪道:「那我天明就走……」
    「別忙,夢雪,」諸葛英道:「要想個法子,走得不動聲色,神不知,鬼不覺,至
少要讓他事先毫無所覺。」
    梅夢雪道:「那恐怕不容易。」
    諸葛英搖頭說道:「不,我有辦法。」
    梅夢雪道:「你有什麼辦法?」
    諸葛英道:「現在別問,且等天亮再說不遲。」
    梅夢雪站了起來,道:「那……我先回去了。」
    諸葛英跟著站了起來,道:「夢雪,不必收拾什麼東西。」
    梅夢雪道:「我知道。」
    開門行了出去。
    望著梅夢雪那無限美妙的身影,安然地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諸葛英掩上了門,
回身又躺了下去……
    天很快地亮了。
    費嘯天回來這頭一天,費家莊院裡可是夠忙的,上上下下都在忙著收拾那座火後的
小樓。
    費家莊院弟兄多,好辦事,日頭還沒有老高,那座火後的小樓已然收拾干靜了。
    當然,所謂收拾乾淨,那只是把一地的焦木頭、碎瓦片收拾收拾,至於要重建,那
就是以後的事了,好在費家莊院裡空房子多的是,費嘯天也不一定非住那座小樓不可。
    這裡,費嘯天正指揮著弟兄們清理乾淨樓內,拿那些斷木頭、碎瓦片填那地下的甬
通,身後來了梅夢雪:「費大哥,還沒有忙完麼。」
    費嘯天回身說道「我預備把那市道填起來封死,永除後患,也快完事了,怎麼,雪
妹,有什麼事麼?」
    梅夢雪道:「我出去走走去。」
    費嘯天「哦」地一聲道:「雪妹打算上那兒走走去?」
    梅夢雪道:「還不是附近幾個地方,有別處好去麼?」
    費嘯天道:「雪妹的意思是想讓我護駕?」
    梅夢雪道:「費大哥在忙,我本來預備找他陪我去的,可是他卻說大夥兒都在忙,
他不好意思出去……」
    費嘯天道:「英老弟也真是,自己人還客氣……」
    梅夢雪道:「你不知道他的脾氣,他只要說了不出去,拿轎子抬都抬不出去。」
    費嘯天笑笑道:「那……他都不好意思,我這做主人的又怎麼好意思,這樣吧,雪
妹自己跑一趟,找剛大哥跟紅妹……」
    梅夢雪道:「剛大哥身上還帶著傷……」
    費嘯天笑道:「那有什麼要緊,只是到處走走散散心,又不是去打架廝殺。」
    梅夢雪遲疑了一下道:「那也好,我去找他倆試試去,費大哥忙吧,我一會兒就回
來。」
    轉身走了。
    費嘯天在背後說道:「難得出去,別急著往回趕,只回來吃中飯就行了,雪妹請小
心點兒,別讓我擔心。」
    梅夢雪答應了一聲,沒多說什麼。
    望著那無限美好的身影,費嘯天他又笑了,這一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除非問費
嘯天自己。
    過沒一會兒,諸葛英背著手,步履瀟灑地來到了小樓前。到了近前,他問道:
    「怎麼,費兄,還沒有忙完麼?」
    費嘯天道:「老弟來了,快完事了,別看就這麼一片,清理起來還真不容易。」
    「說得是!」諸葛笑點點說道:「好在弟兄們人多,要是人少那至少得忙上一
天……」
    頓了頓,接問道:「夢雪呢,沒來過麼?」
    費嘯天道:「來過了,又找剛大哥兄妹倆走了。」
    諸葛笑笑笑說道:「她讓我陪她出去走走去,上上下下都在忙,我怎麼好意思……」
    費嘯天笑道:「是嘍,老弟都不好意思,我當然是更不好意思了,所以我讓她找剛
大哥兄妹倆去了。」
    諸葛莫笑笑,道:「行了,咱們倆都推掉了,其實我是不願讓她出去,因為這幾天
這一帶不夠安寧……」
    費嘯天雙眉一場,笑道:「老弟多慮了,只在我費家莊院百里內,誰敢把夢雪怎麼
樣,打從當年到如今,這一帶可以算得平安無事……」
    諸葛英笑道:「那是費兄的威名……」
    費嘯天笑道:「老弟別提我了,我這四字拿鞭銀駒,哪比得上稱奇稱最的『玉書
生』。」
    諸葛英談談笑道:「費兄這才真是損人呢,論智論力,我哪一樣也比不上費兄
的……」
    費嘯天道:「老弟忒謙了,我這些微智力那敢跟老弟做比諸葛英忽地目光一凝,望
著小樓道:「費兄為什麼命弟兄填甬道,封出口……「
    費嘯天道:「我這樣做是為永除後患。」
    「永除後患?」諸葛英道:「費兄做錯了,這麼一填孔封洞,不錯,那宮紅與夏侯
飛再也不敢來了,他們根本就無路可進了……」
    費嘯天笑笑說道:「老弟以為他們還有機會來麼?」
    諸葛英道:「除非這一次仇超跟古翰能緝獲他兩個。」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我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老弟只管看著好了。」
    諸葛英沒再說話。
    很快地,土填下去了,那「甬道」的出口也便封死了,費嘯天下令收工歇息。
    很快地,晌午到了,沒見梅夢雪,霍剛兄妹跟小蘭也未回來。
    午飯開上了,費嘯天跟諸葛英坐在廳裡等。左等等不著,右等等不著,費嘯天沉不
住氣了,霍地站了起來道:「老弟,怎麼回事?」
    諸葛英道:「我正要問費兄。」
    費嘯天道:「我就不信人在這一帶還會出差錯……」
    諸葛英道:「我也這麼想,應該不會……」
    費嘯天目光一凝道:「老弟可願替看著家?」
    諸葛英道:「怎麼,費兄打算出去找找他們去?」
    費嘯天道:「我放不下心,帶著弟兄分頭找找去。」
    諸葛笑道:「那何如讓我去。」
    「不。」費嘯天搖頭說道:「誰去都不如我自己去能讓我放心……」
    諸葛英站了起來道:「那麼我跟費兄一起去……」
    「別去,老弟。」費嘯天抬手一攔道:「萬一要是他們,他們很有可能乘虛而入,
老弟勢必得留在家裡坐鎮。我走了,老弟,家裡交給你了!」
    他可是說走就走,話落大步行了出去。
    諸葛英沒說話,轉身坐了下去。
    開上來的飯原封沒動,慢慢地涼了。
    一直到回頭編了西,費嘯天帶著弟兄回來了,諸葛英在前院碰見了他,他臉色好不
難看。
    諸葛英迎上去問道:「怎麼樣?費兄?找著了……」
    「老弟。」費嘯天目光一凝,道:「事情要糟,我找遍了百里內,連一點蹤影也沒
找到……」
    諸葛英微一搖頭道:「那麼費兄就不必再找了。」
    費嘯天呆了一呆道:「不必再找了,老弟這是什麼意思?」
    諸葛英淡然說道:「我不敢瞞你,夢雪是不願在這費家在院待下去走了,而不是去
走走出了什麼差錯。」
    費嘯天兩眼一睜,道:「真的?老弟?」
    諸葛英道:「自然是真的。」
    費嘯天道:「她!她為什麼不願再在費家莊院待下去了?」
    諸葛英道:「一句話,她不相信你的那番說辭,與其待在費家莊院,遲早受害,不
如早日脫身求個平安……」
    費嘯天臉色一變道:「這話是她說的?」
    諸葛英點頭說道:「不錯費大俠。」
    費嘯天道:「那……剛大哥兄妹呢?」
    諸葛莫道:「霍剛對你從來是敬佩的,他不會想那麼多,讓他走原怕他不肯,如今
看只怕他已經聽了夢雪的話。」
    費嘯天道:「這!老弟你怎麼知道?」
    諸葛英道:「昨晚上夢雪到我那兒跟我商量好的。」
    費嘯天臉色變了一變,道:「老弟,你該早說。」
    諸葛英道:「為什麼該早說,好讓你阻攔?」
    「不,老弟。」費嘯天道:「你要早說我就不跑這一趟了,我要早知道夢雪有離開
費家莊院的意思,我會派人套車送她走」謝謝。「諸葛莫道:「不必了,她自己走較為
安全些。「
    費嘯天雙眉忽地一標,道:「我明白了,今早老弟你所以不陪她出去,那是一為免
我生疑,二來也好絆住我,對麼?」
    諸葛英道:「費大俠心智畢竟是高人一等。」
    費嘯天微一搖頭,苦笑說道:「事到如今,說什麼心智高人一等,老弟,請把實言
告我一句,連你也不相信我,是也不是?」
    諸葛英道:「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
    費嘯天真:「你跟夢雪都以為宮紅跟夏侯飛是我的人?」
    諸葛英道:「不錯。」
    費嘯天道:「梅家二老是我命宮紅殺的,霍剛也是我命宮紅下的手?」
    諸葛英道:「也不錯,還帶上一椿想盡辦法欲置我於死地。」
    費嘯天苦笑說道:「老弟,你說,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諸葛英道:「你明白我也明白。」
    費嘯天道:「老弟你倒是說說看。」
    諸葛英道:「為情起妒,因妒生恨……」
    費嘯天縱聲大笑道:「諸葛老弟,你小看我費嘯天了,不錯,我承認深愛夢雪,但
我也知道這情之一事不能勉強,妒、恨、我費嘯天連想也沒想到過,我更不屑…
    …」
    諸葛英淡然問道:「是麼?」
    費嘯天道:「就算你說著了,梅家二老何辜,我沒有理由……」
    「自然有理由。」諸葛英道:「殺掉了夢雪所有的親人,她自然而然地就只有投到
你費家莊院裡來了。」
    費嘯天搖頭說道:「看來你對夢雪瞭解得還不夠,甚至還不如我,夢雪是怎麼樣的
一個姑娘家,她心裡只有了你,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變的。」
    諸葛英道:「她是不會變,但怕只怕到情勢由不得她。」
    費嘯天陡然揚眉,但族又斂態淡然說道:「老弟,你錯了,你完全錯了。」
    諸葛英道:「請明教,我錯在何處?」
    費嘯天道:「你可以隨便找個弟兄問問,我暗中已在預備辦喜事,派人出去採辦應
用之物這是為了誰?」
    諸葛英道:「難不成是為我跟夢雪?」
    費嘯天抬手左右一揚道:「弟兄們都在場,你可以隨便找個問問。」
    諸葛英沒有問,只淡然一笑道:「我感激,也謹此致謝。」
    費嘯天微一搖頭道:「看來你是不信。」
    諸葛美沒有說話。
    費嘯天苦笑一聲又造:「老弟不信也就算了,任何事都不能勉強,尤其你我如今是
站在敵對的立場上……」
    諸葛英道:「你能明白這一點就好。」
    費嘯天目光一凝,道:「事已至此,別的不必再說了,請老弟告訴我,夢雪他們上
哪兒去了,老弟你把他們送到哪兒去了?」
    諸葛英道:「你問這幹什麼?」
    費嘯天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諸葛英道:「你以為我會說麼?」
    費嘯天臉色一沉,沉聲說道:「諸葛英,我提醒你一句,邢玉珍與她那些爪牙就在
左近……」
    諸葛英道:「這麼說你是為夢雪他們的安全擔心?」
    費嘯天道:「信不信由你。」
    諸葛笑道:「那你只管放心,夢雪她們安全得很,這一點我可以擔保。」
    費嘯天道:「這話是你說的麼?」
    諸葛英道:「不錯,字字出自我口。」
    費嘯天威態一斂,點頭說道:「那就好,夢雪她的人遲早是你的,她遲早也會離開
我這費家莊院的,今天她這不告而別倒也沒有什麼。只是我『金鞭銀駒』費嘯天,競蒙
此不白之冤未免令人心有不甘……」
    諸葛英道:「我就在這兒,你可以看著辦。」
    費嘯天道:「你讓我向你討取公道?」
    諸葛英道:「可以這麼說。」
    「不。」費嘯天微一搖頭,淡然說道:「公道何用討取,公道自在人心,世人的眼
睛是雪亮的,我費嘯天究竟是怎麼一個人,也總有明白的一天,一時的冤枉我不在乎,
大丈夫生於當世,受點折磨難堪又算什麼,我心意已定,絕不計較,只等蒼天與世人的
公判。——」
    諸葛英淡然說道:「費大俠令人敬佩。」
    費嘯天道:「好說。」
    諸葛英道:「恐怕費大俠是知道我所中之毒已除,功力已是恢復了吧?」
    費嘯天雙眉一揚,倏然笑道:「老弟,你要不要試試?」
    諸葛笑道:「試什麼?」
    費嘯天道:「試試看你功力恢復後的如今,是你行還是我行。」
    諸葛英道:「費大俠願意試試?」
    費嘯天道:「老弟大概以為我是故示大方……」
    他抖手向諸葛英擊出一掌。
    諸葛英沒猶豫,功凝八成,挺掌迎了上去。
    砰然一聲,諸葛英身軀晃了一晃,衣袂狂飄,費嘯天衣衫也自飄動,身軀卻峙之如
山。
    這,使得諸葛英一怔,心頭也陡然一震。
    只聽費嘯天笑問道:「老弟,如何?」
    諸葛英目光凝注,暗中震撼驚駭,沒說話。
    費嘯天接著說道:「我只是讓老弟知道,費嘯天非不能,實不為而已……〞一頓接
道:「我把夢雪交給你了,只要你能保她平安,我從此再無心事,正可放手去對付那邢
玉珍,我仍是那句話。我費嘯天是個怎麼樣的人,公道自在,且等蒼天與世人的公判,
言盡於此,你老弟仍是我的朋友,我這費家莊院歡迎你長住……「
    轉身即待離去。
    諸葛英道:「謝了,我也要告辭了。」
    費嘯天道:「怎麼,老弟要走?」
    諸葛英道:「不該麼?」
    費嘯天道:「該與不該讓人難說,只是你老弟既然懷疑我,就不該離開我這費家莊
院。」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20:50

諸葛英道:「有說麼?」
    費嘯天道:「就近監視不更好麼。」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好當然是好,只是那樣沒有用的。」
    費嘯天道:「老弟是說我會藏而不露,靜而不動?」
    諸葛英道:「我正是這個意思。」
    費嘯天微微一笑道:「老弟既這麼說,我就不便再留你了,只是,在你沒走之前,
可否讓我知道一下,你預備怎麼對付我?」
    諸葛笑道:「我不瞞你,今後我要盡全力搜尋證據……」
    費嘯天笑道:「老弟不如說今後要全力搜尋邢玉珍夫婦跟宮紅、夏侯飛二人。」;
諸葛英一點頭道:「也可以這麼說。」
    費嘯天道:「我還真希望老弟有一天找到他們,這樣我那不白之冤也可早日洗刷個
乾淨,老弟我在這兒預祝順利了。」
    諸葛英道:「謝了,我也預祝你順利。」
    費嘯天道:「老弟說我什麼順利。」
    諸葛英道:「我祝你湮滅證據順利。」
    費嘯天再度仰天大笑,道:「老弟,此時此地殺了你,豈不乾淨,我何必再去勞師
動眾,費心費神地再去湮來什麼證據。」
    諸葛英聞言一怔,費嘯天已然灑脫地擺擺手:「老弟請吧,恕我不送了。」
    諸葛英沒說話,以一種困惑的眼光深深地看了費嘯天一眼,邁步向外行去。
    隨聽費嘯天又一聲輕喝:「讓路。」
    他手下那些黑衣壯漢立即向兩邊閃去,讓出了一條路來。
    諸葛英視若無睹,仍沒說話,昂然往外走去。
    費嘯天沒動他,當真沒動他,攔也沒攔他。
    可是費嘯天望著他那欣長身影,唇邊又浮起了一絲令人難以言喻、難以意會的笑意,
這,諸葛英沒看見。
    諸葛英走了,費嘯天笑容一斂,兩眼之中突然射出一種怕人的森寒異采,只聽他輕
喝說道:「來人。」
    一名壯漢飛步而至,近前躬下身軀:「爺請吩咐。」
    費嘯天語氣冰冷地緩緩說道:「傳我今諭,把人暫時押交老主人。」
    那壯漢應了一聲,飛步而去。
    那壯漢剛走,後院裡並肩射出兩個人來。
    是仇超與古翰,他二人近前恭謹躬下身軀道:「見過少主。」
    費嘯天淡然問道:「怎麼樣了?」
    仇超道:「回少主,那賊淫婦至今未見蹤影。」
    費嘯天眉鋒一皺道:「這就怪了,她明明來了中原……」
    目光一凝道:「那母女兩個呢?」
    仇超道:「回少主,『王屋』附近發現一老一少兩個女的頗為可疑,宮紅跟夏侯飛
已經趕去探視了。」
    費嘯天目中抒芒一閃道:「『王屋附近』?」
    仇超道:「是的,少主。」
    費嘯天道:「不許輕舉妄動,查明是不是那母女二人,速來報我。」
    仇超與古翰雙雙答應一聲,騰身飛射而起。
    「回來。」費嘯天突然一聲輕喝。
    仇超與古翰身影一頓,應聲射落他面前。
    費嘯天冷然說道:「傳話他二人,小心行蹤,時刻提高警覺,只要被諸葛英碰上,
我便重罰不饒,事關他二人自己,要他二人記下了。」
    仇超古翰雙雙答應一聲,又騰身而起。
    費嘯天轉過身來揚聲說道:「傳鞭、劍二憧。」
    人影閃動,兩名白衣童子飛射而至。
    費嘯天目光一凝,問道:「人交出去了?」
    兩名白衣童子齊聲應道:「回少主,人剛交出去。」
    費嘯天道:「可曾傷著哪一個。」
    兩名白衣童子道:「回少主,沒有傷著一個。」
    費嘯天道:「都安好?」
    兩名白衣童子道:「是的。」
    費嘯天微微吁了一口氣,抬眼向天,緩緩說道:「可留有什麼痕跡?」
    兩名衣童子道:「回少主,事後我二人曾四下查看過,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費嘯天道:「真的麼?」
    兩名白衣童子道:「不敢欺蒙少主。」
    費嘯天把一雙森寒目光從頭上移住在兩名白衣童子臉上,道:「倘被人看出什麼,
我唯你二人是問。」
    兩名白衣童子機伶一顫,雙雙低頭說道:「若壞了少主大事,我二人願領重罰。」
    費嘯天笑了,笑得很輕微,一點頭,擺手說道:「好,你兩個辛苦了,後面歇息去
吧,我自有重賞。」
    兩名白衣童子忙一躬身道:「謝少蘭恩典。」
    縱身騰射而去。
    費嘯天又把目光移向天上,唇邊又浮現了那種令人難以言喻,也難以意會的笑意。
    這一次笑得比前幾次都怕人。
    不知他這笑代表著什麼?
    這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第20章
    「王屋山」近「中條」,山不算高,但挺秀幽深,景色奇佳。
    「王屋」山陰一片斷崖,這斷崖後倚山壁,前臨深淵。
    這片斷崖上平坦異常,放眼尋找,找不著一塊石頭。
    如今,在這片斷崖上對坐著兩個人,這兩個人一個是臉色蒼白的黑衣婦人,一個則
是絕色白衣少女。
    晨曦透自東方天際,如白色的光芒灑遍大地,在這「王屋」高處,令人有點涼意,
尤其那絕色白衣少女更讓人覺得衣衫過於單薄了些。
    那黑衣婦人目光發直,望著東方天際呆呆地出神,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那絕色白衣少女的一觀美目,則望著身側這位黑衣婦人,看神色,她似乎想說些什
麼?但卻又猶豫著沒有開口。
    突然,那黑衣婦人先開了口,只聽她緩緩說道:「冰兒,你給我算算看,咱們到這
『王屋山』來有多久了?」
    那絕色白衣少女道:「娘,快三個月了。」
    那黑衣婦人道:「這三個月來,咱們寸步未離這『王屋山』,可是?」
    那絕色白衣少女道:「是的,娘。」
    那黑衣婦人吟地一聲說道:「像這樣下去,咱們能找到誰?」
    那絕色白衣少女美目微睜,道:「娘的意思是想出去走走?」
    那黑衣婦人道:「找人嘛,總是要到處走走的。」
    那絕色白衣少女遲疑了一下,道:「您以為咱們能走去麼?」
    那黑衣婦人道:「有什麼不能的,你說說看。」
    那絕色白衣少女道:「咱們要是能夠走去就走去,為什麼咱們一直要仍然在山上,
要不然專挑隱密處住。」
    那黑衣婦人搖頭說道:「冰兒,你不知道,那倒不是咱們怕什麼,而是娘不願見世
人,娘總覺得世人十之九是醜惡的……」
    絕色白衣少女道:「可是您剛才說的,找人嘛,就得到處走走。既然得到處去走走
還能不碰見人麼?」
    那黑衣婦人道:「碰見人總是難免的,娘是想盡量避免。」
    絕色白衣少女道:「咱們很少碰見人,碰見過的人也都不壞。」
    那黑衣婦人自東方天邊收回目光望向她,道::「冰兒,你是指誰?」
    絕色少女道:「娘,我沒有指誰。」
    那黑衣婦人道:「別瞞娘,你的意思娘懂……」
    絕色白衣少女微微垂著螓首。
    那黑衣好又輕歎一聲道:「孩子,不是娘阻攔你什麼,不錯,那諸葛英確實是當世
之奇,當世之最,放眼天下難求其二,只是娘以為你跟他不合適……」
    絕色白衣少女猛始螓首,道:「怎麼,娘?」
    那黑衣婦人道:「你看看你自己,稚氣未脫,還是個孩子,而那諸葛英,縱然他不
比你大了多少,但是娘總覺得他比你要成熟得多,再說,他已有了一位梅姑娘,你也不
是不知道那位梅姑娘在他心中佔了多大的地位……」「
    「娘,」絕色的白衣少女道:「我知道。」
    那黑衣婦人低歎一聲道:「娘不說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自己想吧,只記住一
句話,情是不能強求的,否則的話那會鑄恨終生。」
    絕色白衣少女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忽地,黑衣婦人凝目崖下,輕咦一聲道:「這是誰,一大早攀登王屋……」
    絕色白衣少女忙抬頭循黑衣婦人所指望去,只一眼,她立即說道:「娘,是兩個
人……」
    那黑衣婦人微一點頭道:「不錯,是兩個人。」
    絕色白衣少女道:「好像是往這邊來了,不知道這兩個人是幹什麼的,有這麼大的
雅興?」
    「雅興?」那黑衣婦人道:「你看不出麼,這兩個人腳下卻不慢!」
    絕色白衣少女道:「娘說他們是……」
    那黑衣婦人截口說道:「近了,冰兒,別讓人知道這『王屋半山』之上,住的有人,
那會有數不清的麻煩,咱們避避他們。」
    話落,盤坐之勢未變,一個身形突然騰起,然後向著那長滿了樹木葛籐一類的山壁
平射而去,「嘩!」地一聲枝葉拂動,人已沒入枝葉中不見。
    那絕色白衣少女也未怠慢,很快地站起來走向山壁,撩開枝葉走了進去。
    這母女倆剛不見,那拂動的枝葉剛歸正,斷崖上,適才她倆人立足處,橫空如虹一
般地射落兩個人來,落地極輕,連一點塵土也沒揚起。
    那是兩個老者,一個銀衫,一個黑衣。穿銀衫的臉色慘白,神情冷漠,穿黑衣的身
材瘦高,面目十分陰沉……
    他兩個一落地,臉上立即浮現一片訝異,只聽那黑衣老者道:「怪了,莫非我眼花
了,剛才在下頭分明瞧見這斷崖上坐著兩個人,怎麼如今一個也不見了。」
    耶銀衫老者目光流動,冷冷說道:「只怕咱們是見了鬼了,聽悅『王屋』一帶不大
乾淨,白天裡時常有鬼魂出現。」
    那黑衣老者倏然說道:「夏侯老三,怎麼你也相信怪力亂神,咱們幾個生平殺過的
人不少,要是有鬼,那咱們後頭豈不跟了一大隊。」
    銀衫老者哼了一聲,向著黑衣老者遞過一個眼色……
    黑衣老者隨著他那眼色往地上一看,兩眼猛睜,他抬眼向前要說話,只聽那銀衫老
者道:「你眼花,我見鬼,咱們還得趕路,別耽誤了,走吧。」
    話落各自騰身長射而去。
    黑衣老者遲疑了一下,隨即跟後騰射而去。
    銀衫老者與黑衣老者剛走,山壁上枝葉拂動,人影一閃,那黑年婦人已站在適才兩
個老者站立之處,脅下夾著兩把枴杖,黑衣下擺似乎空空的,山風過處,來回飄動。
    只見她望著兩個老者逝去處激動地道:「是他倆,會是他倆……」
    「娘,是誰,您認識他倆?」
    絕色白衣少女也走來了,就在她身後。
    「怎麼不認識,」黑衣婦人道:「他兩個就是燒成灰我也認識,他兩就是你爹娘當
年四待中的兩人,那穿銀衫的叫銀骷髏夏侯飛,那穿黑衣的叫『血手印』宮紅……」
    只聽一個冰冷低聲起自身後:「屬下等在,難得夫人還記得屬下等。」
    黑衣婦人與白衣少女霍然轉身,一看之下,不由神情齊震,那『銀骷髏』夏侯飛與
『血手印』宮紅正並肩站立在山壁下,正好擋住了她母女倆的退路。
    黑衣婦人驚聲道:「你兩個沒有走……」
    夏侯飛道:「夫人跟姑娘在此,屬下二人怎敢離去……」
    黑衣婦人剎時趨於平靜,道:「你兩個還認得我?」
    夏侯飛道:「夫人是屬下二人的生母,這多年來時刻思念,怎會認不得。」
    黑衣婦人道:「你兩個真是那麼思念我麼?」
    夏侯飛道:「屬下何來大膽,敢欺蒙夫人。」
    黑衣婦人道:「難得你二人不忘昔日情份。」
    夏侯飛道:「那是下屬們應該的。」
    黑衣婦人道:「你二人到『王屋山』來幹什麼?」
    夏侯飛道:「奉老主人之命,特來找尋夫人跟姑娘。」
    黑衣婦人一怔道:「奉查三影之命特來尋找母女?」
    夏侯飛道:「是的,夫人。」
    黑衣婦人訝然說道:「他怎麼知道我母女還在人世?」
    夏侯飛道:「老主人知道,夫人跟姑娘在呂梁『梅花溪』下住過……」」梅花溪
「黑衣婦人一怔道:「他!他怎麼知道……「
    夏侯飛道:「老主人是聽少主人說的,少主人則是聽一位霍姑娘說的。」
    「霍姑娘。」黑衣婦人叫道:「是她,原來她跟查三影是……」
    「不,娘。」白衣少女突然說道:「那位霍姑娘她並不知道咱們是誰,我看她是在
無意中說出來的。」
    夏侯飛看了她一眼道:「姑娘說的不錯,霍姑娘確不是特意告訴少主的。」
    黑衣婦人道:「誰又是少主。」
    夏侯飛道:「這個屬下不敢說,夫人不久就會知道了。」
    黑衣婦人道:「那麼查三影又怎麼知道我母女遷來『王屋』?」
    夏侯飛倏然一笑道:「老主人對夫人知之甚詳,當年大小事,又有哪一件瞞得過老
主人。」
    黑衣婦人道:「他讓你兩個尋找我母女幹什麼?」
    夏候飛道:「自然是接夫人跟姑娘到他身前去。」
    黑衣婦人道:「讓我母女到他跟前去,他想幹什麼?」
    夏候飛道:「夫人跟姑娘是老主人的妻女、老主人要接他的妻女到自己跟前去,除
了團聚之外還能幹什麼。」
    黑衣婦人冷冷一笑道:「他想跟我母女團聚?」
    夏候飛道:「回夫人,正是。」
    黑衣婦人冷冷說道:「我兩腿不便,不利於行,他若有意跟我母女團聚,叫他自己
到『王屋』我母女跟前來。」
    白衣少女忙道:「娘……」黑衣婦人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別多嘴。」
    白衣少女道:「娘,您忘了,您自己說過……」
    黑衣婦人冷聲說道:「冰兒,沒聽見娘的話麼?」
    白皮少女檀口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黑衣婦人望著夏侯飛跟宮紅道:「我的話你二人聽見了?」
    夏侯飛道:「夫人的話屬下字字聽入耳中。」
    黑衣婦人道:「那麼你兩個就帶著我的話回去……」
    夏侯飛道:「夫人原諒,屬下不敢。」
    黑衣婦人道:「你兩個怕什麼?」
    夏候飛道:「夫人該知道老主人的脾氣。」
    黑衣婦人道:「你二人也該知道我的脾氣。」
    夏候飛剛要說話,黑衣婦人接著又道:「事情到了這地步他讓有脾氣,他廢我的腿,
害得我母女這麼慘,使我母女過了多少年非人生活,他……」
    夏侯飛道:「夫人,夫妻畢竟是夫妻。」
    黑在婦人道:「我不念舊惡,已是我最大讓步,是他最大便宜,無論如何他該負荊
來此,一步一個頭都不為過。」
    夏侯飛道:「夫人……」
    宮紅突然叫了一聲:「夏侯老三。」
    夏侯飛冷冷說道:「宮老四,你少開口。」
    宮紅居然真聽他的,立即閉口不再言語。
    黑衣婦人道:「你兩個這是什麼意思?」
    夏侯飛顧左右而言他,道:「夫人諒必不忍讓屬下二人回去受罰。」
    黑衣婦人道:「你乃要我母女二人去遷就他?」
    夏侯飛道:「夫人,屬下說句不該說的話,老主人既有團聚之心,夫人又何必斤斤
計較,再說夫妻二人總有一方要遷就對方的。」
    黑衣婦人道:「你說的是,那他怎不來遷就我母女?」
    夏侯飛道:「屬下剛說過,夫人不該斤斤計較。」
    黑衣婦人怒道:「遺棄之仇,斷腿之恨,這能叫斤斤計較?
    錯不在我,我已不念舊惡,難道還不算遷就?「。
    夏侯飛道:「夫人……」。
    黑衣婦人道:「我就是這主意,你不必再多說,他要想跟我:母女團聚,叫他負荊
『王屋』,前來見我母女,我言盡於此,你二人可以走了。」
    接著又叫道:「除非查三影沒有跟我母女團聚之意,除非你二人不把我這個主母放
在眼裡,否則你兩個馬上就給我離開『王屋』。」
    夏侯飛道:「夫人既然這麼堅持,屬下等焉敢不遵,屬下等這就告別,還請夫人與
姑娘莫離『王屋』左近……」
    黑衣婦人怒態稍斂,道:「那查三影現在何處?」
    夏侯飛道:「老主人就在離此不遠……」
    黑衣婦人道:「那麼我母女侯他三天,三天應該夠了,三天\之內我母女寸步不離
這片斷崖,要是過了三天就很難說了。」
    夏侯飛道:「屬下等這就回報老主人,請老主人三天之內趕來『王屋』,不過屬下
臨走之前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夫人……」
    黑衣婦人道:「有什麼話你只管說,能點頭的我無不點頭。」
    夏侯飛道:「多謝夫人,屬下求個信物。」
    黑衣婦人微愕道:「信物?」
    夏侯飛道:「屬下只是博老主人相信……」
    黑衣婦人道:「難道只憑你二人的嘴說在『王屋』找到我母女,他還不相信麼?」
    夏侯飛道:「那倒不是,夫人該知道,屬下等無論大小事,絕不敢有半點矇騙老主
人之處,只是夫人也該知道,若是屬下等不帶件信物回見老主人,那……屬下不知道怎
麼說……」
    黑衣婦人道:「睹物思人,倍增親切?」
    夏侯飛點點頭,道:「屬下正是這意思。」
    黑衣婦人冷冷說道:「他不睹物,不思人也罷……」
    白衣少女道:「娘……」
    黑衣婦人道:「冰兒,你又來了。」
    白衣少女道:「他二位一番好意,您為什麼這麼……」
    倏然住口不言。
    黑衣婦人側轉頭問道:「這麼什麼?」
    白衣少女道:「冰兒不敢說什麼,冰兒只以為您該答應。」
    黑衣婦人道:「你以為娘該答應?」
    白衣少女點頭道:「是的,娘,冰兒以為應該答應。」
    黑衣婦人微一點頭道:「既然你說娘沒答應,娘就答應好了。
    ……「
    夏侯飛微一欠身道:「謝夫人。」
    黑衣婦人道:「不必謝我,要不是看在我女兒份上,查三影他未到『王屋』來之前
休想見我的東西,冰兒,你進去把那檀木盒拿來。」
    白衣少女答應一聲,邁步裊裊往山壁走了過去。
    夏侯飛忙退後一步,讓了路口,道:「夫人跟姑娘住在……」
    黑衣婦人道:「我母女這多年來一直過著穴居生活,那查三影也可想得到。」
    夏侯飛道:「夫人,這多年來老主人並未曾享受過一天福。」
    黑衣婦人「哦!」地一聲道:「他過的是什麼日子?」
    夏侯飛道:「老主人因當年一念之誤,這多年來也一直躲躲藏藏,羞於見人……」
    黑衣婦人冷笑一聲道:「他也知道羞恥了。」
    夏侯飛道:「夫人別這麼說,老主人……」
    「要我怎麼說?」黑衣婦人道:「無論如何他都應該,也是他自作自受。」
    這時候白衣少女已走到夏侯飛跟前,伸手就要去撩枝葉,夏侯飛倏然一笑道:「夫
人,屬下可不這麼想。」
    突然一指向白衣少女身後點了過去,白衣少女未防有此,應指而倒。
    夏侯飛接著喝道:「宮老四,接人。」
    宮紅嘿嘿一笑道:「夏侯老三,我算是服了你,果然還是你行。」
    伸手抄住了白衣少女。
    黑衣婦人一怔喝道:「你二人這是幹什麼?」
    夏侯飛一欠身道:「事非得已,萬請夫人原諒。」
    黑衣婦人道:「你是想用我女兒逼我去見查三影?」
    夏侯飛搖頭說道:「屬下說句話夫人別生氣,夫人去不去見老主人倒無所謂,老主
人要的只是姑娘,他的親生女兒。」
    黑衣婦人身子一抖,道:「夏侯飛,這是你說的,還是查三影說的?」
    夏侯飛道:「夫人請想,老主人要沒這意思,屬下敢說麼。」
    黑衣婦人身軀再顫,咬牙說道:「好,好,好,查三影,我看在夫妻情份上,不為
已甚,不念舊惡,你卻一點兒不知悔過,女兒不是你的,她沒有你這個爹。」
    閃身就要欺過去。
    夏侯飛嘿嘿笑道:「宮老四,你可別在冰姑娘身上亂施你那『血手印』哪。」
    黑衣婦人陡然一驚,兩把枴杖一頓,「嗤」地一聲入土好幾寸,硬生生的剎住身形,
這,使得夏侯飛與宮紅看得暗暗心驚。
    只聽黑衣婦人厲聲說道:「宮紅,你敢……」
    宮紅嘿嘿笑道:「夫人,我沒說敢啊。」
    黑衣婦人神色淒厲怕人,咬牙說道:「你兩個若敢傷我女兒毫髮,我會把你兩個碎
屍萬段,挫骨揚灰。」
    夏侯飛道:「夫人之威令人戰僳,屬下等未敢再留,就此告別。」
    微一欠身,身形飄起,直向崖旁掠去。
    宮紅未敢稍遲,抱著白衣少女騰身跟了過去。
    黑衣婦人厲聲喝道:「你兩個給我站住。」
    不管他叫,夏侯飛跟宮紅充耳不聞。
    黑衣婦人「噗」地一聲自地上抽出枴杖,厲聲說道:「你兩個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
要……」
    她沒說下去,兩把杖微頓,人已飄起,跟在夏侯飛、它紅之後平射而去。
    夏侯飛、它紅帶著白衣少女下了「王屋」,便向著坐落在不遠處的「中條山」疾馳,
疾馳間,宮紅說道:「夏侯老三,你扭頭看看,那女人跟來了麼?」
    夏侯飛道:「不用看,我敢打賭,她一定跟來了。」
    宮紅道:「你怎麼知道?」
    夏侯飛道:「不信你看看。」
    宮紅扭頭往後一看,夏侯飛沒說錯,黑衣婦人是眼來了,而且不即不離,始終保持
十丈距離,黑衣婦人是以拐代腿,兩枴杖一頓便是一個起落,身法之速不下夏侯飛與宮
紅。
    宮紅看得一驚,忙回過頭去道:「夏侯老三,她跟來了。」
    夏侯飛道:「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我原說她一定會跟來。」
    宮紅道:「咱們要不要甩掉她?」
    夏侯飛道:「為什麼甩掉她。」
    宮紅道:「你忘了老主人是怎麼吩咐的了。」
    夏侯飛道:「我沒忘,可是咱們甩掉她有什麼辦法,跟就讓她跟吧,到了老主人跟
前,讓老主人來個永絕後患豈不更好。」
    宮紅倏然笑道:「夏侯老三,看來我永遠不如你。」
    說話之間,馳行若電,那中條山脈已近在眼前,只見那中條山下小徑上,緩緩行駛
著一輛獨輪小車,推車的是一個穿草鞋褲褂,壯漢子,坐車的是一男一女兩個人,男的
一身青衫,長髯出終,俊而飄逸,女的一身黑色衣裙,還有塊輕紗包著頭,看上去像是
一對遠行夫婦。
    坐在顛簸的小車上,那男的一眼望見這兩跑一趕的情景,不覺輕「咦」了一聲道:
「這是幹什麼?」
    聽他這麼一說,那女的回過了頭,只一眼,她立即向後面搖頭說道:「停停,停
停。」
    那推車的停下了車,那女的一擺身下了車,那男的忙道:「珍妹,你要幹什麼。」
    那女的道:「還問我,你不看看那是什麼人?y說話間夏侯飛與宮紅已然馳近,他
兩個卻也機警,一見前面有人停車觀望,立即掉轉方向就要往旁邊去。
    那女的身形一閃,比電還快,一躍十餘丈地,正好攔住夏侯飛與宮紅,她一抬手,
冷然說道:「你兩個停停。」
    一頓揚聲說道:「請問後面的那位大嫂可是姓卓?」
    黑衣婦人一怔說道:「我正是姓卓,你是……」
    那女的道:「那我就攔對了,表嫂,是我。」
    伸手扯下了包頭眼紗。
    黑衣婦人也已馳近,只一眼,立即笑聲叫道:「你,你,你是玉珍……」那女的可
不就是」白髮仙姬「邢玉珍,夏侯飛與宮紅一見那頭白髮,臉色雙雙為之一變。
    宮紅要走,夏侯飛一把扯住了他,道:「宮老四,你不想丟顆石頭打兩隻鳥了?」
    宮紅道:「你看咱倆行麼?」
    夏侯飛道:「一個對一個,我有把握,再說他們也不敗動咱們呀,不一樣的讓這個
乖乖跟咱們走麼?」
    宮紅倏然笑道:「說的是,夏侯老三,我永遠不如你。」
    夏侯飛已對向邢玉珍道:「邢玉珍,是你呀。」
    邢玉珍理也沒理他,望著黑衣婦人道:「表嫂,宮紅抱著的可是……」
    黑衣婦人道:「正是冰兒。」
    邢玉珍道:「他倆這是什麼意思?」
    黑衣婦人遂把適才情形說了一遍。
    聽畢,邢玉珍進笑道:「原來如此,看來他是一點悔過的意思也沒有……」
    黑衣婦人道:「玉珍,車上那位是漱玉了……」
    邢玉珍道:「是嘛,待會再跟他敘,讓我先截下冰兒再說。」
    黑衣婦人忙道:「玉珍,使不得……」
    邢玉珍道:「怎麼使不得,表嫂怕什麼?」
    黑衣婦人還沒有說話,那位夏侯飛已然嘿嘿笑道:「邢玉珍,多年不見了,你好
啊。」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21:09

邢玉珍冷然說道:「夏侯飛,你少跟我來這一套。」
    夏侯飛笑道:「不管怎麼說,咱們總算得故人舊論,你怎麼……」
    邢玉珍臉色一沉道:「夏侯飛。」
    夏侯飛對位白髮他姬還真不敢過份招惹,忙道:「好,好,好,你既不喜歡這一套,
咱們就談正經的,你總知道你這位表嫂為什麼會說使不得麼。」
    邢玉珍道:「大概是因為這位侄女兒在你兩個手裡。」
    夏侯飛笑道:「不錯,你不愧是個明白人。」
    邢玉珍道:「你兩個見了我居然敢不跑,而且還敢肆無忌憚地在我面前瘋言瘋語,
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吧。」
    夏侯飛笑道:「邢玉珍,你更明白了。」
    邢玉珍冷笑一聲道:「你要知道,這使不得三個字只是我這位表嫂說的。」
    夏侯飛道:「邢玉珍,你這話什麼意思?」
    邢玉珍道:「我可以不聽她的,也不怕你兩個傷我這位侄女兒。」
    夏侯飛嘿嘿笑道:「邢玉珍,我不信。」
    邢玉珍道:「那就瞪大了你那雙狗眼看著。」
    舉步向宮紅逼了過去。
    黑衣婦人忙伸手攔住了她,道:「玉珍,別……」
    「表嫂,」邢玉珍微笑說道:「你以為他倆會傷冰地麼,不會的,他兩個不敢,他
兩個連動冰兒一指頭都不敢,表嫂要是不信,盡可以看著。」
    再度舉步逼向宮紅。
    黑衣婦人自然不放心,還要再攔。
    邢玉珍道:「表嫂,你儘管放心,冰兒要有什麼差池,你只管唯我是問。」繼續向
前行去。
    宮紅抬手按上卓玉冰螓首,道:「邢玉珍,你可別逼我……」
    邢玉珍道:「我是逼定你了。」
    宮紅忙道:「邢玉珍,你要是敢再走近一步,可別怪我要下辣手了,我這『血手印』
中者無救。」
    邢玉珍淡然一笑道:「你儘管揀她要害下手,最好用你那歹毒霸道的『血手印』」。
    說話間她已逼近宮紅不到兩丈。
    宮紅慌了,兩眼一眨不眨地望著邢玉珍,口中叫道:「夏侯老弟……」
    夏倏飛道:「宮老四,別讓她唬住咱們。」
    宮紅倏然一笑道:「說得是……」
    一語未了,邢玉珍一聲冷笑說道:「夏侯飛,你看我是不是……」
    衣袖一抖,一縷銀光襲向夏侯飛咽喉。
    夏侯飛陡然一驚,一位宮紅,閃身退後,驚喝道:「邢玉珍,你怎麼真……」
    邢玉珍道:「我向來不說假話,我要你兩個知道。我並不是嚇唬誰。」
    銀光一閃,又襲了過去。
    夏侯飛忙一拉宮紅再退,喝道:「邢玉珍、你不要這個侄女了嗎?」
    邢玉珍道:「我說過,你兩個絕不敢動我這位侄女兒,我有這把握,你兩個盡可以
揀這位侄女兒的要害下手。」
    右腕微振,那縷銀光一閃而回,她再抖腕,那縷銀光靈蛇一般又襲向宮紅。
    宮紅一驚。抬起卓玉冰要往上迎。
    夏侯飛一把按住了他,喝道:「宮老四,你想死。」
    邢玉珍笑道:「怎麼樣,我沒有說錯吧!」
    黑衣婦人突然一聲厲喝:「我明白了。」
    枴杖一頓就要撲過去。
    邢玉珍抬手攔住了她,望著夏侯飛跟宮紅二人笑這:「看,我這位表嫂也明白了,
我這位侄女兒是你兩個那老主人的女兒,他要她,顯然的他不念夫妻恩,還念父女情,
你兩個若是敢傷她毫髮,查三影他能剝了你兩個的皮,以我看你兩個不如放下我這位侄
女兒逃命去吧。」
    「逃命?」夏侯飛道:「邢玉珍,你這話什麼意思?」
    邢玉珍道:「放下我這位侄女兒,我不難為你倆。」
    夏侯飛嘿嘿笑道:「不難為我倆,邢玉珍,你有把握勝得過我倆了。」
    邢玉珍道:「我是否勝得過你倆,你倆心裡誰都清楚,再說眼前還有我這位表嫂在,
那邊車上還有我的夫婿,你兩個以二對三,這勝負之數就更不難預料了。」
    夏侯飛臉色變了幾變,掃了那邊獨輪車上的仲孫嫩玉一眼,道:「邢玉珍,你可別
把我倆當成三歲孩童。」
    邢玉珍笑道:「你是怕我說了不算,我邢玉珍向來說一句算一句,這你倆應該明
白。」
    夏侯飛遲疑了一下,道:「宮老四,咱們那一套不靈了,沒奈何,不得不把姑娘放
下了。」
    宮紅呆了一呆,道:「夏侯老三,你真……」
    夏侯飛道:「不真怎麼辦,你說。」
    宮紅道:「好吧,我聽你的。」。
    彎腰就要放下卓玉冰。
    邢玉珍道:「慢點,別往地上放,把我侄女地丟過來。」
    宮紅道:「你可接好了她。」
    雙臂一振,卓玉冰一個嬌軀立即飛起,直向邢玉珍撞來,黑衣婦人要去接,邢玉珍
道:「表嫂你不方便,還是讓我來吧。」
    她跨前一步,伸雙臂輕輕地接住了卓玉冰。
    就在她接住卓玉冰那一剎那,夏侯飛突然一跺腳,道:「糟,宮老四,咱們上當
了。」
    宮紅一怔道:「夏侯老三,怎麼了?」
    邢玉珍也笑問道:「夏侯飛,想通了麼?」
    夏侯飛目光一凝,道:「邢玉珍,你也怕真把我兩個逼急了,可是?」
    邢玉珍道:「那當然,不放我侄女兒是死,傷了我侄女兒也是死,人都只顧眼前那
有顧以後的,再說萬一你兩個真傷了我的侄女兒也可以不回去見查三影,來個一走了之,
所以……」
    夏侯飛目中厲芒暴閃,道:「邢玉珍,你別說了,我兩個認倒霉就是。宮老四,還
在這兒待個什麼勁兒,走吧。」
    他一拉宮紅,就要騰身。
    邢玉珍倏然喝道:「夏侯飛,慢點。」
    夏侯飛目光一凝,道:「邢玉珍,你莫非打算食言?」
    邢玉珍搖頭說道:「你別害怕,我只不過要問你兩個幾句話,並不是要食言背信難
為你兩個。」
    夏侯飛神情微鬆,道:「你要問什麼?」
    邢玉珍道:「你兩個還是查三影的人,是不?」
    夏侯飛道:「那是當然……」
    邢玉珍目光一轉,望向宮紅道:「有位梅夢雪姑娘的雙親也是你殺的?」
    宮紅臉色一變道:「邢玉珍,你認識……」
    邢玉珍道:「那你就別管了,只答我梅姑娘的雙親是不是你殺的。」
    宮紅道:「你聽誰說的是……」
    邢玉珍道:「你要不承認可別怪我單留下一個。」
    宮紅一驚,道:「你要知道,那是老主人的意思……」
    「夠了。」邢玉珍道:「我問你,梅氏二者跟查三影何仇何怨?」
    宮紅道:「這你最好當面問我家老主人去。」
    邢玉珍一點笑道:「說得好,你以為我不敢找他麼,總有一天我會找他的,還有一
個叫霍剛的年輕人……」
    宮紅道:「你知道的不少,那也是老主人的意思。」
    黑衣婦人突然說道:「玉珍,他兩個還有位少主人。」
    邢玉珍「哦」地一聲道:「夏侯飛,那是誰?」
    夏侯飛道:「老主人的衣缽傳人。」
    邢玉珍道:「這我知道,我只問他是誰?」
    夏侯飛道:「你總是要找我家老主人的,只要你見著我家老主人,你還愁不知道我
家少主人是誰麼?」
    邢玉珍微一點頭道:「說得是,那我就一併問查三影好了,要不是為了我這位侄女
兒,我會把你兩個擒交那位『玉書生』跟『金鞭銀駒』,也好讓他兩個知道你兩個不是
我的人……」
    夏侯飛道:「可惜你話已經出口了!」
    黑衣婦人道:「玉珍,他兩個那位少主人似乎跟那位梅姑娘很熟。」
    邢玉珍「哦」地一聲道:「表嫂,怎見得?」
    黑衣婦人道:「查三影知道我跟冰兒在『呂梁』『梅花溪』下住過,而知道我母女
在那兒住過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玉書生』,一個是位霍姑娘,據他兩個說是,那位
霍姑娘告訴梅姑娘的時候,被他二人那位少主聽了去……」
    邢玉珍眼再一睜,異采暴射,凝注夏侯飛、宮紅二人道:「你二人再答我一問,那
仇超與古翰現在是誰的人?」
    夏侯飛一怔道:「邢玉珍,你問這……」
    邢玉珍沉聲說道:「答我問話。」
    夏侯飛道:「他二人跟『金鞭銀駒』費嘯天。」
    邢玉珍道:「他二人可知道你兩個還跟著查三影?」
    宮紅脫口說道:「當然知道。」
    邢玉珍臉色一變,道:「這麼說你二人的那少主人是『金鞭銀駒』費嘯天了?」
    宮紅大驚,道:「邢玉珍,你可別胡猜……」
    邢玉珍冷笑說:「我不是糊塗人,總算明白了,怪不得那費嘯天他……我現在開始
後悔答應放你兩個了……」
    夏侯飛一驚道:「邢玉珍難不成你……」
    邢玉珍沉聲說道:「答我最後一問,那查三影怎麼能僥倖不死……」
    夏侯飛道:「這你最好當面問我家老主人去。」
    「也好。」邢玉珍威態倏斂,微笑說道:「你兩個走吧。」
    邢玉珍這倏斂威態的一笑,把個陰狠險詐的夏侯飛笑得心驚膽戰,他凝望著邢玉珍
道:「你說我兩個可以走了!」
    邢玉珍做一點頭道:「是的,你兩個可以走了。」
    夏侯飛這人狡猾詭詐,他不騰身,卻拉著宮紅一步一步往後退去。兩眼望著邢玉珍
一眨不眨,像生怕邢玉珍猝然偷襲似的。
    邢玉珍淡然一笑道:「夏侯飛,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對你倆,我還不
屑粹施偷襲,只是你兩個能這樣回去見查三影嗎?」
    夏侯飛道:「怎麼不能?」
    邢玉珍道:「你兩個空手而回,你該知道查三影會拿你兩個怎麼樣?」
    夏侯飛陡然一驚,旋即強笑說道:「那不要緊,我可以稟報老主人,說你把姑娘奪
了去。」
    邢玉珍道:「查三影會信麼?」
    夏侯飛道:「老主人素來信任我兩個,跟隨老主人這麼多年了,哪件事老主人不是
交由我兩個去辦。」
    邢玉珍道:「話是不錯,這我也知道,你四個確替查三影作過不少孽,可是這件事
不比尋常,要知道我這位侄女兒是查三影的親骨肉。」
    夏侯飛臉色變了一變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邢玉珍道:「你素稱狡猾詭詐,心智為四大凶之最,這你還不明白麼?」
    夏侯飛眼珠子一轉,倏然笑道:「我明白了,你是說我二人身上沒有半點傷,老主
人一定會看出我二人連打都沒打就把姑娘交給了你,一定會大為震怒,可是?」
    邢玉珍笑道:「你的心智確是四大的人之最。」
    夏侯飛道:「那不勞你擔心,這傷勢我兩個自己會做。」
    邢玉珍笑道:「剛說你心智為四大凶人之最,不過一眨眼工夫,你怎麼又變得這般
笨起來。別人不知道我,查三影還能不知道我麼,多少年來我只要跟人動手,不管對手
是誰,我沒有一次不用我獨門兵刀的、這你兩個也應該知道。」
    夏侯飛臉色一變,道:「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兩個站在這兒讓你用你那獨門兵刃打
一下?」
    邢玉珍道:「我不勉強,願不願意那還在你兩個,其實我是為你們兩個著想,當然
了,要是你兩個不打算再回到查三影身邊去,那就另當別論。」
    夏侯飛深深看了一眼,道:「邢玉珍,你是夠厲害的,人,我兩個是交給你了,你
說是不難為我兩個,到頭來我兩個還得挨你一下。」
    邢玉珍笑笑說道:「我說過,我不勉強。」
    夏侯飛道:「事實上卻由不得我兩個不聽你的。」
    邢玉珍道:「這麼說你兩個是願意……」
    夏候飛道:「邢玉珍,你的厲害我領教了,不必再說什麼,誰叫我兩個惜命,誰又
叫我兩個非回到老主人身邊去不可,你動手吧。」
    邢玉珍道:「這是你兩個自願的,可不是我食言背信難為你兩個。」
    夏侯飛道:「夠了,邢玉珍。」
    邢玉珍微微一笑,轉望黑衣婦人道:「表嫂,你接著冰兒,我要騰出手來幫幫他兩
個的忙。」
    把卓玉冰遞了過去。
    黑衣婦人深深看了邢玉珍一眼,沒說話,把愛女接了過來。
    邢玉珍騰出雙手之後,望了望夏侯飛跟宮紅道:「你兩個站得太遠了,走近來些。」
    夏侯飛雙眉一聳,道:「邢玉珍……」
    邢玉珍截口說道:「別忘了,這是你兩個求我,不是我求你兩個。」
    夏侯飛目中閃過兩道陰鷙狠毒光芒,一拉宮紅,道:「宮老四,咱們送過去挨吧。」
    大步往前邁了幾步。
    邢玉珍微笑說道:「行了。」
    夏侯飛道:「邢玉珍,你要殺我兩個可揀要害下手。」
    邢玉珍道:「你用不著拿話扣我,殺你兩個污我雙手,站穩了。」
    抬胞一振,銀光暴閃,已先襲向夏侯飛。只見那銀光在夏侯飛胸前一阿廠夏侯飛悶
哼倒退,胸前衣衫破裂,血出如流。
    邢玉珍道:「夏侯飛,閉穴止血應該用不著我幫忙了。」
    嘴裡說著話,那銀光一閃又飛向宮紅,指的也是宮紅胸前,宮紅眼見夏侯飛受的傷
沒什麼,心中著實鬆了不少,暗一咬牙,一運氣,正待挨那一下。
    那縷銀光忽然一偏走斜,一下子竟點在他的左助上。一點即回,宮紅機伶一顫,叫
道:「邢玉珍,你……」
    邢玉珍面罩寒霜,道:「不論你當年『血手印』下作過多少孽,你先殺梅氏二老。
後傷霍剛嫁禍於我,我沒取你性命,讓你還能活著走回去這還不便宜麼?」
    宮紅臉色慘變,神色淒慘,咬牙說道:「邢玉珍,我數十年修為毀在你手。你、你,
你……」
    邢玉珍冷然說道:「夏侯飛,莫非你還想再挨一下?」
    夏侯飛一驚,忙一拉宮紅道:「宮老四,走吧。現在什麼都別說了。『青山不改,
綠水氏流,以後不愁沒碰面的機會、」
    扶著宮紅轉身走去。
    宮紅臨走向著邢玉珍瞪過狠毒一眼。
    邢玉珍視若無睹,轉身望著黑衣婦人道:「表嫂,走,咱們找漱玉去。」
    黑衣也人目光凝注道:「玉珍,你真行,什麼時候漱玉也會找來著。」
    邢玉珍笑道:「我個得不施詐,這兩個東西原本各有一身詭異功力,再加上多年來
查三影不時的指點。還真不好應付……」
    扶著黑衣婦人往獨輪子車行去。
    走了兩步,她眉鋒一皺,接著說道:「我真不明白,我明明用『天殘指』點了他的
重穴,他怎麼會……」
    黑衣婦人道:「只怕他的修為已到收發由心的地步。」
    邢玉珍搖頭說道:「不,當時他明明氣絕了……」
    黑衣婦人道:「那就怪了,難道世上有死人復活之說不成。」
    邢玉珍苦笑道:「那就不知道了,說不得真像夏侯飛說的,只有當面問問他了。」
    說話間已走到獨輪子車近前,仲孫淑玉車上拱手,道:「表嫂。恕我不能起身見
禮。」
    黑衣婦人激動地道:「自己人還客氣,漱玉,你老多了。」
    仲孫漱玉強笑說道:「歲月不饒人,多少年了,焉得不老,表嫂這幾年來可好?」
    黑衣婦人還沒有說話,邢玉珍已然說道:「咱們自己人敘舊,別讓人家也陪著咱
們……」
    翻腕自袖底取出一錠銀手遞向那推車的道:「我夫婦就在這兒下車了,既然已在這
地碰見了自家人,就不往前走了,這就折回去。你走吧」
    說完了話,她扶件孫嫩玉下了車,那推車的謝了一聲,推著獨輪子車走了。
    黑衣婦人隨口問道:「折回去,折回哪兒去?」
    邢玉珍望著那推車的走遠了方始笑道:「我這是說給他聽的,要是有人問起他來,
他就會說咱們已經往回走了……」
    黑衣婦人道:「你是說查……」
    邢玉珍道:「多年來他一直在找我,如果知我奪去他的親生女兒,他更不會善罷甘
休。夏侯飛、宮紅二人回去一報,必然帶著人趕來找我,但暫時我不想見他,也不願意
讓他找著我。」
    黑衣婦人道:「那麼咱們上哪兒去?」
    邢玉珍道:「咱們就在這中條山找一處幽靜的隱密處住下再說,好在這些年來咱們
都過慣了這種生活!」
    黑衣婦人望了坐落在眼前由的「中條山」一眼。道:「住在這兒。妥當麼?」
    邢玉珍笑笑說道:「夏侯飛跟宮紅是在這兒碰見我的,查三影必然以為我不會待在
這兒等他找,再加上那推車的說辭,我以為住在這『中條山』是最安全不過的。」
    黑衣婦人笑了,點了點頭道:「那麼咱們這就上去吧,聽夏候飛說查三影離此『王
屋』不遠,咱們別在這兒站了,找個地廳住下後咱們再敘舊不遲。」
    邢玉珍微一點頭道:「表嫂說得是,走吧。」
    背起仲嫩玉,又道:「表嫂抱著冰兒不方便,不如拍醒她讓她自己走。」
    黑衣婦人微一點頭,抬手拍醒了卓玉冰,卓玉冰醒過來之後,一見眼前情景,呆了
一呆,便要發問。
    黑衣婦人已然說道:「冰兒,現在別問,待會兒娘自會告訴你。」
    邢玉珍也沒多說,背著仲孫嫩玉當先往「中條山」馳去。
    黑衣婦人道:「冰兒,跟著你玉珍姑姑走。」
    卓玉冰一怔,道:「玉珍姑姑?玉珍姑姑……」
    美目猛地一睜,嬌軀騰起,飛掠而去。
    這一行四人,由邢玉珍背著仲孫嫩玉帶路,縱跳如飛地奔上了「中條山」。
    卓玉冰跟得絲毫不落後,黑衣婦人雖然以拐代腿,但走起這山路來較著邢玉珍也毫
不遜色。
    有山就有洞,「中條山」縱橫數百里,山上的洞自然不在少數,邢玉珍在「中條山」
之陽,山腰上找了一處洞穴。
    這個洞穴裡很乾燥,很寬敞,而且洞口還有不少樹木擋著,更方便的是人在洞裡只
要撩開洞口的枝葉看一看,「中條山」下的一草一木,一動一靜便能盡收眼底,的確是
個理想的住處。
    進了洞,邢玉珍跟卓玉冰合力打掃了一下,又在洞裡鋪了些乾草,這就算收拾妥當
了。
    四個人圍坐在洞裡互視而笑,邢玉珍道:「行了,咱們就暫時在這兒安身了。」
    仲孫嫩玉造:「吃喝怎麼辦?」
    邢玉珍白了他一眼道:「你就知道吃喝,有表嫂跟冰兒在這兒,還愁你的吃喝麼?」
    這句話聽得黑衣婦人跟卓玉冰都笑了。
    仲孫嫩玉窘色地笑笑說道:「有表嫂跟冰兒在,你呢,難道你也跟我一樣,待在洞
裡等著吃現成的不成?」
    邢玉珍微微一笑道:「我現不在洞裡等吃等喝,也不到外頭覓吃覓喝,我另有公
干。」
    仲孫做玉呆了一呆,訝然說道:「你另有公幹?你另有什麼公幹,你要幹什麼去?」
    邢玉珍道:「我得出去走動走動,有表嫂跟冰兒在這兒陪你,我也就放心了。」
    黑衣婦人道:「玉珍,你要幹什麼去?」
    邢玉珍道:「表嫂,我不能閒著,我得找『玉書生』給他送個信兒去。」
    黑衣婦人道:「你給『玉書生』送什麼信兒去?」
    邢玉珍道:「費嘯天是查三影的衣缽傳人,查三影還在人世。
    這不能不讓他知道一下,免得他再找我為查三影報仇。「
    黑衣婦人訝然說道:「他要為查三影報仇,這是怎麼回事?」
    邢玉珍遂把諸葛英為什麼要為查三影報仇的原因說了一遍。
    聽畢,黑衣婦人道:「原來如此,只怪當時我沒告訴他冰兒的爹是誰,要不然他就
不會再為查三影報什麼仇了。」
    邢玉珍道:「表嫂,聽說『玉書生』在『梅花溪』下小澗裡碰見過你。」
    黑衣婦人點了點頭,也把當日的經過告訴了邢玉珍,邢玉珍靜靜聽完。歎了一口氣
造:「『玉書生』不愧是當世之奇,當世之最,他有一顆補情天、填恨海的仁心,只可
惜查三影他……」
    搖搖頭,住口不言。
    黑衣婦人道:「有道是『天作孽,猶可救,自作孽,不可活。』讓他還這麼作孽吧,
總有一天他會自食惡果,遭到天譴的,玉珍,『玉書生』那趟『六詔』是怎麼找到你
的?」
    邢玉珍又把諸葛英「六詔」之行的經過說了一遍,聽著聽著,卓玉冰突然驚喜地叫
道:「怎麼,姑姑,您把那角龍角給了他?」,邢玉珍道:「是呀,怎麼?」
    卓玉冰道:「這麼說來您救了他,他體內的角龍毒不就祛除盡淨,功力也可以恢復
了麼?」
    邢玉珍道:「是呀,怎麼了?」
    卓玉冰倏覺失態,嬌靨一紅,道:「沒什麼,我……我只是問問?」
    邢玉珍何許人,焉能不明白,她目中異采一閃,望了黑衣婦人一眼,黑衣婦人也望
了望她,沒說話。
    邢玉珍道:「表嫂,『玉書生』是當世之奇,當世之最。」
    黑衣婦人微一點頭,道:「我知道,他無論人品,所學,都是當世難覓其二的上上
之選。」
    刑玉珍道:「這種人的確不可多得。」
    黑衣婦人道:「我知道,只是……」
    轉望卓玉冰道:「冰兒,都該餓了,你出去看看能不能找點吃的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21:58

第21章
    日薄崦嵫,初垂的暮色裡,一個人攙扶著一個人,一拐一拐地抵達了費家莊院前,
那是夏侯飛跟宮紅。
    站在門口的一名黑衣壯漢一看見他倆回來,再一看他倆這等情景這付模樣,扭頭飛
一般地奔了進去。
    夏侯飛扶著宮紅走進了大門,在前院裡,他倆看見了費嘯天,費嘯天背著雙手,身
邊一個人也沒有。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夏侯飛跟宮紅一見這位少主,馬上打心底往上冒寒意,雙雙
趨前怯怯地叫了聲:「少主。」
    費嘯天淡然說道:「你兩個辛苦了。」
    夏侯飛跟宮紅都沒說話。
    費嘯天看了他倆一眼,問道:「你兩個可是從『王屋』回來?」
    夏侯飛道:「回少主,正是。」
    費嘯天道:「聽說『王屋』附近出現了母女兩個人,有這回事麼?」
    夏侯飛道:「屬下二人就是為這件事去的……」
    費嘯天道:「這麼說你兩個是去查看過了?」
    夏侯飛道:「是的,少主。」
    費嘯天道:「找到那母女倆了麼?」
    夏侯飛道:「回少主,找到了。」
    費嘯天道:「不是那兩個?」
    夏侯飛忙道:「不,少主,正是老夫人跟姑娘……」
    費嘯天「嗯」地一聲道:「是誰?」
    夏侯飛忙道:「是那母女倆,那老太婆跟那妞兒。」
    費嘯天道:「不是吧,你兩個看錯了吧?」
    「不,少主。」夏侯飛道:「確是那兩個。」
    費嘯天道:「這麼有把握,不會錯?」
    夏侯飛道:「回少主,絕錯不了,當年我們都見過,那老太婆就是燒成了灰,屬下
二人也認得出她來。」
    費嘯天道:「這麼說確是她兩個,沒有錯。」
    夏侯飛點頭說道:「是的,少主,沒有錯。」
    費嘯天笑了,一點頭道:「那好。」
    抬手一拍,輕喝說道:「來人。」
    一聲答應,他身後大廳裡飛步奔出一名黑衣漢子,那黑衣漢子兩手端著一個托盤,
托盤裡放著兩隻銀杯,那黑衣漢子近前哈腰,把托盤高舉過頂,異常恭謹。
    費嘯天向著托盤一抬手,望著夏侯飛、宮紅笑道:「你們兩個功勞不小,我賞你兩
個人一個一杯酒,喝過酒後到後面歇息去,明日另有美人相伴。」
    夏侯飛跟宮紅臉色一變,雙雙低下頭去。
    費嘯天似乎沒看見,把手一抬,道:「酒來。」
    他就要伸手去端那兩隻銀杯。
    只聽夏侯飛顫聲說道:「稟少主,屬下二人不願領受少主賞賜。」
    「怎麼?」費嘯天一手端著一隻銀杯笑道:「你兩個還跟我客氣?你兩個以前跟隨
老主人,有功也好,有過也好,那我不管,如今跟了我,我就要論功行賞,論過行罰,
而且有賞必罰。」
    夏侯飛道:「屬下二人有過無功,該領罰!」
    費嘯天笑道:「你二人忒謙了,這麼一樁大功,怎說……」
    宮紅猛然抬頭,叫道:「少主……」
    費嘯天笑問道:「怎麼了?」
    宮紅道:「夏侯老三沒說錯,屬下二人有過無功,不敢領賞該受罰。」
    費嘯天笑容微斂,「哦」地一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兩個哪個說給我聽聽。」
    宮紅道:「屬下二人確實在『王屋』半山一塊斷巖上找到那母女倆,夏侯老三也出
手制住了那小的,逼得那老的乖乖就範,跟下王屋……」
    費嘯天笑道:「這不就對了麼,誰能說這是過不是功?」
    宮紅道:「稟少主,屬下還有後話。」
    費嘯天道:「你說。」
    宮紅道:「剛下『王屋』,那眼看得手的一老一少又被人截去了……」
    費嘯天笑容一斂,道:「怎麼說?」
    宮紅低下了頭道:「回少主,那一老一少又被人截去了。」
    費嘯天臉色一變,震聲說道:「放眼當今,連幾大門派的學教都算上,誰能從你兩
個手中把人奪去。」
    宮紅道:「回少主,要是別人屬下兩個也就沒臉回來了……」
    費嘯天神色又一緊,道:「那是……」
    宮紅忙道:「是那妖婦。」
    費嘯天一怔,道:「是那妖婦?你是說……邢玉珍……」宮紅道:「回少主,正是
她。」
    費嘯天神情忽鬆,道:「在什麼地方?」
    宮紅道:「回少主,就在『王屋』山下,離『中條』不遠處。」
    費嘯天道:「那是幾天前的事了,我問如今。」
    宮紅道:「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大半已逃到別處了。」
    費嘯天道:「『好一個大半已逃往別處了。」
    宮紅低下了頭,道:「少主開恩,屬下二人無力跟蹤……」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原來是那妖婦,我還當是那諸葛英呢,你兩個抬起頭來。」
    夏侯飛跟宮紅遲疑著怯怯地抬起了頭。
    費嘯天目光一凝,凌厲奇光閃射,道:「我本欲論功行賞,奈何你二人無福消受,
這兩杯酒,也就……」
    兩手一翻,兩串殷紅色的酒液灑在了地上,異香撲鼻,隨風吹散,好不可惜。
    夏侯飛跟宮紅身形一顫,就要低頭。
    費嘯天「嗯」地一聲,夏侯飛跟宮紅一哆嗦,硬是沒敢低頭,頭沒低下去,但那四
道目光卻沒敢仰視,更沒敢跟費嘯天的目光碰一碰。
    費嘯天接著說道:「我剛才說過,我論功行賞,論過行罰,而且有賞必罰……」
    夏侯飛跟宮紅顫聲說道:「少主開恩……」
    費嘯天道:「你兩個等於一手壞了我的大事,老主人把這件事交給了我,兩個讓我
拿什麼向老主人回話?」
    夏侯飛道:「屬下二人願面陳老主人……」
    費嘯天一搖頭道:「不必了,我拼著挨責受罵,自己找老主人說去,你兩個既然跟
了我,有了過錯我就該替你兩個擔……」
    夏侯飛忙道:「謝少主恩典。」
    費嘯天搖頭說道:「那倒也不必,你兩個自跟我以來,多少還有點功勞,這件事雖
過大一點,但將以往的功折如今的過,勉強也抵得過了……」
    夏侯飛臉上掠過一絲喜色,道:「謝少主恩典。」
    費嘯天目光忽地一凝,望著夏侯飛的胸前道:「怎麼,受傷掛綵了?」
    夏侯飛慚愧地點了點頭,道:「屬下二人也是萬不得已……」
    費嘯天點頭說道:「這我知道,有一點得已你二人斷不會把人交給邢玉珍,壞我這
麼大的事。」
    夏侯飛道:「少主明鑒。」
    費嘯天道:「你兩個跟我這多年了,我還不知道麼……」
    轉望宮紅目光一凝,道:「你的傷在何處?」
    宮紅神色立轉淒厲,道:「少主,屬下已毀在那妖婦手裡了。」
    費嘯天一怔,道:「她怎麼……這妖婦好狠的心好辣的手……」
    目中奇光一閃,道:「你放心,這筆債自有我替你討回來!」
    宮紅好生感激道:「謝少主恩典!」
    費嘯天搖頭說道:「那倒不必,誰叫你是我的人……」
    轉望夏侯飛道:「你不礙事麼!」
    「謝少主。」夏侯飛道:「屬下不礙事,只是些皮肉之傷……」
    費嘯天一點頭道:「那就好,後面歇著去吧,養好了傷再來見我。」
    夏侯飛如逢大赦,應了一聲,謝了一句,看看宮紅,又看看費嘯天。
    費嘯天衝著他一擺手道:「你先去吧,我要看看他的傷勢,那妖婦心狠手辣毒如蛇
蠍,別讓她暗中施了致命的煞手。」
    夏侯飛一欠身,逕自往後而去。
    夏侯飛走了,費嘯天又支走了那黑衣漢子,然後向著宮紅一招手,道:「跟我來。」
    轉身往大廳行去。
    宮紅不敢怠慣,忙應聲跟了過去。
    進了大廳,大廳裡空無一人,費嘯天一指眼前一張太師椅,道:「你坐下。」
    宮紅遲疑了一下,道:「少主面前,哪有屬下的座位。」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老主人身邊都有你的座位,你說我這少主人,再說你是個受
傷之人,不必再拘什麼禮了。」
    宮紅遲疑了一下,欠身道:「那麼屬下謝謝少主人了。」
    走前坐在了那張太師椅上。
    宮紅坐定,費嘯天開口說道:「你把衣裳解開來。」
    宮紅道:「少主是要……」
    費嘯天道:「沒聽我說麼,我要看看你的傷勢。」
    宮紅又遲疑了一下,這才抬手解開了衣襟,撩起了衣裳,把左肋露了出來,宮紅的
確夠瘦,肋骨一根根,數都數得清,左肋第三根肋骨上,有一塊紫黑紫黑的痕印,那痕
印只有半個巴掌那麼大,皮肉一點沒破,單憑肉眼看,你會覺得那根本不是大不了的傷
勢。
    費嘯天臉色微變,雙眉一揚道:「她是用她那獨門兵刃傷了你。」
    宮紅微一點頭道:「是的,少主。」
    說著,他就要把衣裳放下來。
    費嘯天一抬手,道:「慢點,我還要看看。」
    紅宮的衣裳沒再往下放,費嘯天接著說道:「你可知道你數十年的修為全完了。」
    宮紅道:「屬下知道。」
    費嘯天道:「你恨那妖婦麼?」
    宮紅咬牙說道:「屬下恨不得把那妖婦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費嘯天微一點頭道:「理該如此,她這麼整你倒不如殺了你……」
    眉鋒一皺道:「這我就不明白了,你跟夏侯飛在一起,為什麼夏侯飛只是皮肉之傷,
而你卻被邢玉珍毀了一身功夫……」
    宮紅道:「想必她對屬下下手重了些?」
    費嘯天搖頭說道:「部位不同,夏候飛的傷處在胸口,你的傷處是在左肋,這不是
下手輕重的問題。」
    宮紅道:「那……要不就是那妖婦特別仇視屬下。」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你四個都是一等的凶人,要論起來,在人眼裡該都是一樣的,
為什麼邢玉珍會特別仇視你,有理由麼?」
    宮紅道:「屬下不知道……」
    費嘯天道:「你說她特別仇視你,我頗有同感,事實上她若不是特別仇視你,下手
斷不會厚此薄彼,有這麼大的輕重之分,我要找到她特別仇視你的原因來……」
    沉吟了一下,凝目問道:「是不是你下手霍剛的時候揚言你是她的人,把禍嫁給了
她……」
    宮紅神情一震道:「不會的,少主,這她怎麼會知道?」
    費嘯天道:「怎麼不會,諸葛英那趟『六沼』一定當面問過她。」
    宮紅呆了一呆道:「這倒有可能……」
    費嘯天道:「邢玉珍她問過你這件多麼?」
    宮紅一驚道:「少主是指……」
    費嘯天道:「就是指你下手霍剛的事。」
    宮紅忙搖頭道:「沒有,她沒有跟屬下提這件事。」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宮紅,你欺騙我!」
    宮紅身軀一顫,忙道:「少主明鑒,屬下怎敢……」
    費嘯天道:「諸葛英曾就這件書當面問過她,如今她見了嫁禍給她的人怎麼會不提,
也不問個究竟,要是你是邢玉珍,你會不提不問麼?」
    宮紅道:「也許那諸葛英沒問過她……」
    費嘯天含笑搖頭道:「不,從你的傷勢看,她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她遠在六詔,怎
麼會知道這件事?當然是諸葛英當面問過她了。」
    宮紅道:「這……這屬下就不知道了。」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宮老四,由不得你不承認!」
    宮紅沒有說話,臉色在泛白,神情也明顯地露出了驚慌,掩都掩不住。
    費嘯天笑笑說道:「我沒有冤枉你吧?」
    宮紅道:「沒……沒有,少主開恩!」
    費嘯天道:「她問過你了,你也承認了,是不?」
    宮紅道:「屬下不得不承認……」
    費嘯天微一點頭道:「的確,『血手印』傷痕猶在,就你這麼一家,別無分支,這
正是無從狡賴的……」
    頓了頓,接道:「梅氏二老的事呢,你是怎麼說的?」
    宮紅一驚,忙道:「這屬下沒有承認……」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這麼說她也問過了,是不?」
    宮紅忙一搖頭,道:「沒有……」
    費嘯天道:「你可以騙我一回,但絕不容再第二回!」
    宮紅混身顫抖,低下了頭。
    費嘯天道:「你知道,殺梅氏二老的事,諸葛英懷疑也是你幹的,他不會不問邢玉
珍,他既然問了邢玉珍,邢玉珍便不會不問你,這是一定的道理……」
    宮紅沒等話完,便搶著說道:「可是屬下並沒有承認……」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是麼?」
    宮紅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半晌忙道:「屬下只說是奉了老主人之命……」
    費嘯天一怔,道:「你說是奉老主人之命麼?」
    宮紅機伶一顫道:「少主開恩,屬下無意……也……也莫可奈何……」
    費嘯天定了定神,搖頭說道:「宮紅,你絕不該承認,絕對不該!更不應該讓她知
道老主人還健在……」
    宮紅顫聲說道:「屬下知過,少主開恩,屬下是萬不得已……」
    費嘯天微一搖頭道:「我很奇怪,你既然都承認了,那邢玉珍竟然只毀了你一身功
夫放了你,我要是她,我一定會把你擒交諸葛英或梅姑娘……」
    宮紅沒有說話。
    費嘯天又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我不知道該怎麼罰你好,我還是把這件事稟明老
主人,看老主人怎麼說吧,把衣裳撩高一點,讓我看看你的傷口有沒有挽救的希望。」
    宮紅顫聲應了一句:「是,少主。」
    當即把衣掌撩高了些。
    費嘯天伸一指按在那塊紫黑的傷痕上,他輕輕地按了按,然後皺眉說道:「這個妖
婦的確心狠手辣,毒如蛇蠍,她果然暗中下了致命的煞手……」
    宮紅身軀往後一仰,兩眼一翻,手一鬆,衣裳掉下來了,他沒再動。
    費嘯天縮回了手。
    就在這時候一人飛步闖進大廳,是夏侯飛,他進廳便道:「稟少主,老主人召見
宮……」
    一眼瞥見太師椅上的宮紅,臉色一變,住口不言。
    費嘯天淡然說道:「你來遲了一步,他死在那妖婦暗下的致命煞手下。」
    夏侯飛定了定神道:「少主,老主人要……」
    費嘯天道:「我聽見了,你可以扛個死宮紅去,你兩個要早回來片刻,我還可以救
他,可惜你兩個路上走得太慢了。」
    夏侯飛默然未語,兩眼望著宮紅髮直。
    費嘯天掃了他一眼道:「別再為他難受了,你能保住一命,應該很知足了。」
    夏侯飛機伶一顫,忙應聲說道:「是,少主,屬下知道。」
    費嘯天微一點頭,道:「那就好,你去給老主人回個話,我隨後就到。」
    夏侯飛應聲施禮,轉身出廳而去。
    看看夏侯飛走遠了,費嘯天突然一聲沉喝:「來人!」
    廳外一聲答應,適才端托盤那名黑衣漢子飛步入廳,近前欠身說道:「爺吩咐!」
    費嘯天一擺手道:「傳鞭劍二僮前來見我。」
    那黑衣漢子答應一聲,飛步而去。
    片刻,那兩名憧子聯袂快步進入大廳,近前一躬身,齊聲說道:「爺吩咐!」
    費嘯天回手一指宮紅,道:「看見了麼?宮紅。」
    兩名憧子抬眼望向宮紅,一看之下,神情各自一震。
    費嘯天接著說道:「宮紅死在邢玉珍之手,你兩個套一輛車,載著宮紅的屍體即刻
出去找尋諸葛大俠,找著他之後把宮紅的屍體交給他,無論他問你兩個什麼,只有三個
字可答『不知道』,聽見了麼?」
    兩名僮子齊聲答道:「聽見了,爺放心就是!」
    費嘯天滿意地笑了,微一點頭,擺手說道:「走吧!」
    兩名僮子答應一聲,上前抄起宮紅的屍體出廳而去。
    望著兩名憧子帶著官紅的屍體出了大廳,費嘯天唇邊噙著一絲笑意,灑脫邁步,也
出廳而去。
    費嘯天出了大廳,邁著灑脫的步履直奔後院,進後院,他不進水榭,也不進書房,
直奔那矗立於花園旁的假山,在假山前他停了步,抬手「叭」「叭」「叭」地彈了三下
指甲。
    彈指甲聲方落,假山上半人高、兩尺寬一塊石頭突然內陷,現出一個黝黑的洞穴,
洞穴裡哈腰走出一人,是古翰,他向著費嘯天一欠身,道:「少主。」
    費嘯天道:「老主人醒著麼?」
    古翰道:「老主人正在等少主。」
    費嘯天道:「老主人生氣了麼?」
    古翰微微一怔,道:「生氣?沒有啊,少主是說……」
    費嘯無淡然一笑道:「沒什麼,我下去看看去。」
    他哈腰進入洞穴,古翰跟著走了進去,隨即那塊石頭又合上了,看不出一絲縫隙。
    費嘯天在先,古翰在後,走完了一段照著油燈的甬道,眼前大亮,一個圓形石屋呈
現眼前,這石屋不是費嘯天上回見那白衣文士的所在,不過如今這石屋裡沒有上回那種
風流綺麗景象,只有白衣文士在一張軟榻上斜倚著,仇超跟夏侯飛就侍立在他身後。
    費嘯天近前欠了欠身,含笑叫了聲:「義父。」
    白衣文士一指榻前一張錦凳,道:「坐,嘯天,咱爺兒倆聊聊。」
    費嘯天應了一聲,欠身坐在了錦凳上。
    白衣文士抬眼凝目,道:「聽說宮紅死了?」
    費嘯天斂去笑容,微一點頭道:「是的,義父。」
    白衣文士道:「那妖婦暗下的煞手。」
    費嘯天微揚雙目,道:「您別難受,我這就帶著他們出去尋找,不把那妖婦帶到您
面前來我決不回來!」
    白衣文士抬了抬手,道:「你三個準備準備去。」
    仇超、古翰、夏侯飛三個應聲而退,魚貫行向一扇石門內。
    望著仇超三個進入那扇石門,白衣文士抬眼望向費嘯天,道:「嘯天,找邢玉珍事
在必行,但並不必為宮紅報什麼仇……」
    費嘯天呆了一呆,訝然說道:「義父,您這話……」
    白衣文士道:「宮紅他該死,儘管他跟我這麼多年,如今少他一個,我心裡一點也
不難受。」
    費嘯天臉上掠過一絲疑惑,道:「義父,我不懂您的意思。」
    白衣文士道:「你以為我剛才命夏侯飛去召他來幹什麼?」
    費嘯天道:「聽說您要見他?」
    白衣文士微一搖頭,道:「我要殺他,沒想到他沒等我動手就死了,倒省得我親自
下手了。」
    費嘯天詫聲道:「義父,您這話……?」
    白衣文士道:「你還不明白麼,宮紅怕事畏死,說了不該說的,本就該施以重罰,
再加上他是廢人一個,我不能留他這個活口將來讓別人擒去,這你明白了麼?」
    費嘯天一點頭,高揚著雙眉說道:「我明白了,只是這是您的看法,嘯天不敢苟
同。」
    白衣文士道:「怎麼,你認為宮紅不該死?」
    費嘯天道:「他該不該死是另一回事,他是咱們的人,怎麼說也不該讓他死在別人
手裡,您以為然否?」
    白衣文士道:「這麼說你要替他報仇?」
    費嘯天一點頭道:「這個仇我一定要報,惹您生氣也在所不惜。」
    白衣文士沉默了一下,微一點頭道:「好吧,由你了,反正你總是要去找邢玉珍的,
只是那兩個女人……」
    目光一凝,接道:「我還是那句話,把小的帶回來,老的任她自生自滅。」
    費嘯天霍地站起,一欠身道:「嘯天遵命!」
    適時,那扇石門裡走出了仇超、古翰夏侯飛,他三個依然兩手空空,沒見準備什麼?
    費嘯天突然問道:「該帶的都帶上了?」
    仇超三個微一欠身,應了一聲「是」。
    費嘯天道:「那麼咱們這就走,義父……」
    白衣文士擺了擺手道:「去吧,早去早回,萬一那邢玉珍跑遠了,也用不著到處找,
早點回來,別讓我擔心,好在總有找著她的時候。」
    費嘯天道:「是,義父,嘯天省得。」
    一欠身,帶著仇超三個轉身而去,他突然又轉回身說道:「我忘了件事,宮紅的屍
體我擅作主張讓鞭劍二僮拿車載出去了……」
    白衣文士截口說道:「送交諸葛英去?」
    費嘯夭倏然笑道:「義父,您永遠這麼高明。」
    白衣文士道:「我有一句話,幹得好!」
    費嘯天道:「您不怪我我就知足了!」
    轉身從來路行了出去。
    望著費嘯天出了石室,白衣文士臉上突然浮現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異樣神情,接著,
這異樣神情逐漸地轉變為陰沉神色,越來越陰沉,就像天上暴風雨前的烏雲一般,越來
越濃,讓人覺得天越來越壞,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他斜倚在軟榻上,皺著眉,兩眼發直,像是有什麼心事,半晌過後,他像決定了一
件什麼大事似的,突然坐了起來,雙手在地上一推,那軟榻隨著他這一推之勢一衝向著
仇超三個適才進去的石門滑去。
    敢情這軟榻上裝的有輪子,軟榻上為什麼裝輪子,那自然表示白衣文士哪兒有毛病,
不利於行。
    軟榻進入石門,石門後是一條青石砌成的甬道,寬窄跟適才費嘯天下來的那條甬道
差不多。唯一的不同處是這條甬道裡有幾個石門,隔幾丈便是一個,似乎有著不少的石
室。
    白衣文士在靠右最後那個石門前停下軟榻,然後伸手在石門邊上離地約莫尺餘處按
了一按。
    一按之下,石門開了,石門開處,一幕景象呈現眼前,這幕景像要是讓諸葛英看見,
他會瞪目張口說不出話來。
    石門後,有一道鐵柵,看上去那是一道鐵柵門,鐵柵的粗細根根如兒臂。
    鐵柵之後,是一間佈置華麗而且舒適透頂的石室,紅氈鋪地,幾張八寶軟榻、桌子、
椅子、梳妝台,可以說講究一點的臥室裡有的東西這兒都有,而且每一件擺設都十分考
究。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22:24

如今這臥室一般的石室裡,或躺或坐地一共有四個人,這四個人一男三女,仔細看
看,赫然竟是霍剛、梅夢雪、霍瑤紅跟美丫頭小蘭,躺在軟榻上的是霍剛,坐在軟榻上
的是梅夢雪,霍瑤紅跟小蘭三個。
    石門開啟,梅夢雪幾個人自然有所驚覺,不約而同地向鐵柵外望去,一看之下,俱
都一怔,可是這不過一剎那間,剎那之後,她幾個又恢復了平靜,只是霍剛躺在軟榻上
始終沒動。
    白衣文士以手著地,把軟塌滑近鐵柵,向裡望了望,然後說道:「哪位是梅夢雪姑
娘?」
    梅夢雪道:「我就是,有什麼事?」
    白衣文士未答,望了望霍剛兄妹,又問道:「那麼這兩位該是霍氏兄妹了。」
    梅夢雪道:「不錯,你不認得我幾個麼?」
    白衣文士淡然一笑,道:「我若認得幾位,就不會再問了,不過,我知道幾位,也
常聽說幾位,只是我始終沒見過幾位。」
    梅夢雪嬌靨上浮現一絲訝異神色,道:「你是誰?」
    白衣文士道:「一個殘廢人!」
    梅夢雪道:「殘廢人?」
    白衣文士淡然一笑,指了指兩腿,道:「姑娘沒看見麼?我兩腿殘廢,無法行走。」
    梅夢雪往軟榻上望了一望,道:「我看見了。」
    白衣文士笑笑,說道:「想當年我不是這個樣子的,我跟幾位一樣,能走、能跑、
能跳,可是而今……卻成了一個殘廢的人,任人擺佈的殘廢人……」
    微一搖頭,接道:「不談這些了,這是我的私事,跟諸位無關,跟我的來意也無
關。」
    梅夢雪道:「你的來意是什麼?」
    白衣文士淡然一笑,伸手抓住了一根鐵柵,只見他用力一扭,兒臂粗的鐵柵就像軟
麵條一般,立刻彎曲歪向一旁。
    梅夢雪等幾個大驚失色,梅夢雪忙道:「你……你這是幹什麼?」
    白衣文士未答,微微一笑,伸手又去扭旁邊一根鐵柵。
    梅夢雪霍地站起,道:「慢點你……你真要放我幾個出去?」
    白衣文士看了霍瑤紅一眼,笑道:「真不真姑娘馬上就會明白了。」
    他扭彎了第二根鐵柵,接著就要去扭第三根。
    梅夢雪忙道:「慢點,你為什麼要放我幾個出去?」
    白衣文士停手說道:「很簡單,姑娘,此地非善地,這兒的人也沒有一個好人。」
    霍瑤紅道:「你不是這兒的人麼?」
    白衣文士笑道:「誰說不是?霍姑娘,我也不是個好人。」
    霍瑤紅呆了一呆,轉眼望向梅夢雪。
    梅夢雪道:「你有一身很高絕的功力……」
    白衣文士笑道:「梅姑娘誇獎,高絕不敢當,只能說強差人意。」
    梅夢雪道:「你究竟是誰?」
    白衣文士道:「姑娘別問我是誰,只問幾位自己,願不願出去。」
    梅夢雪道:「當然願意,世上有幾個人願做階下囚的,只是……」
    白衣文士截口說道:「好說,那姑娘就不用問這麼多了,幾位願意出去,我願意放
幾位出去,這就夠了。」
    梅夢雪道:「你知道是誰把我們幾個關在這兒的?」
    白衣文士道:「我當然知道,是『金鞭銀駒』費嘯天。」
    梅夢雪道:「你既然知道是他,還敢……」
    白衣文士道:「姑娘,我畢竟醒來了。」
    梅夢雪道:「你可知道你放了我幾個之後,那費嘯天會……」
    白衣文士道:「姑娘,他帶著人出去了,如今這地下只有我跟諸位。」
    梅夢雪道:「他不回來了麼?」
    白衣文士道:「他當然會回來。」
    梅夢雪道:「那麼他回來之後……」
    白衣文士道:「那是他回來以後的事,姑娘就用不著為我操心了。」
    手一用力,又扭彎了第三根鐵柵。
    梅夢雪還待再說,白衣文士已然指著那被扭彎的幾根鐵柵開了口說道:「這個洞已
經足夠一個人進出了,幾位可以一個一個地出來,快請吧!」
    梅夢雪轉眼望向霍瑤紅,霍瑤紅正望著他,梅夢雪猛一點頭道:「紅妹,咱們走,
你跟小蘭扶著剛大哥,我先出去。」
    說著,擰身就要走。
    霍瑤紅一把拉住了她,道:「不,大姐,讓我先出去。」
    梅夢雪搖頭說道:「聽我的話,紅梅,你跟小蘭扶著剛大哥。」
    霍瑤紅還待再說,白衣文士突然笑道:「二位姑娘大概是信不過我?」
    梅夢雪轉望白衣文士道:「你可知道我跟費嘯天的關係?」
    白衣文士微一點頭道:「姑娘說得好,姑娘視費嘯天如長兄,『金鞭神駒』世稱義
薄雲天,英雄蓋世,到頭來卻把幾位囚在此處,而且內藏奸詐,一肚子壞水,他都不能
相信,何況我這個素昧平生的殘廢人,只是,姑娘,幾位本就置身難中,又何懼其他?」
    梅夢雪美目一睜,點頭說道:「你說得是,大不了一個死字,我幾個被費嘯天囚在
此處,內心的感受生不如死,還怕什麼別的。」
    掙脫了霍瑤紅的玉手,快步走了過來,哈腰低頭向那鐵柵彎曲處鑽了出來。
    白衣文士笑笑說道:「這兒雖是甬道,我保證條條是康莊,霍姑娘幾位也快出來
吧。」
    霍瑤紅望了梅夢雪一眼,梅夢雪微一點頭,霍瑤紅這才跟小蘭合力扶起霍剛走了過
來,這時候的霍剛像在睡中一般,閉著眼,一個身子軟軟的,霍瑤紅跟小蘭扶著他相當
吃力。
    白衣文士看了霍剛一眼,道:「霍姑娘的令兄是傷在宮紅的『血手印』下,是不
是?」
    梅夢雪道:「不錯,他是被官紅的『血手印』所傷。」
    白衣文士道:「聽說『玉書生』閉了他幾處穴道,要不然他……」
    梅夢雪目光一凝,道:「你是聽誰說的。」
    白衣文士道:「自然是費嘯天……」
    頓了頓,接道:「看情形,他傷勢已然惡化,要不及早施救,只怕……」
    話鋒忽轉,道:「穴道被閉,傷勢應該不會惡化,他想必動了肝火,是不是?」
    梅夢雪道:「不錯,他是被費嘯天氣的。」
    白衣文士道:「這就是嘍,穴道既然被點,要是沒有妄動肝火,怎麼會導致傷勢惡
化……嗯,這就麻煩了,傷勢既然已經惡化,若不及早施救,只怕……」
    霍瑤紅著急地道:「大姐,那該怎麼辦?」
    梅夢雪心裡也自憂急,可是她不能形諸於色,微一搖頭道:「紅妹不用擔心,吉人
自有天相,我們去……」
    白衣文上淡然一笑道:「梅姑娘,就這位霍姑娘的令兄來說;這說法恐怕靠不住。」
    梅夢雪目光一凝道「你的意思是說……」
    白衣文士道:「梅姑娘可知道當世之中有幾個人能治這種『血手印』所擊成的傷
勢。」
    梅夢雪道:「我知道,只有兩個人,一是宮紅自己,另一個則是那『玉面閻羅』查
三影。真要說起來,當世之中能治這傷勢的只有一個了,因為那查三影已然去世多
年……」
    白衣文士道:「這就是了,這位霍姑娘的令兄是傷在宮紅手下,宮紅會替霍姑娘的
這位令兄療傷嗎?宮紅既不可能為霍姑娘的這位令兄療傷,而那『玉面閻羅』查三影又
已去世多年,試問當世之中誰還能救霍姑娘的這位令兄。」
    梅夢雪淡然說道:「宮紅他只是不願替霍大俠療傷,畢竟他還在人世。」
    白衣文士笑道:「我明白了,梅姑娘的意思是,想要找著那宮紅,逼著他為霍姑娘
的這位令兄療傷。」
    梅夢雪微一點頭道:「我正是這意思。」
    白衣文士搖頭說道:「梅姑娘的意思是好,那宮紅也很有可能屈於威武,乖乖就範,
無如梅姑娘這辦法卻行之不通。」
    梅夢雪道:「宮紅既然會屈於威武,乖乖就範,這辦法有什麼行不通的。」
    白衣文士淡然笑道:「恐怕梅姑娘還不知道,宮紅也已經死了?」
    梅夢雪一怔叫道:「宮紅也已經死了?」
    白衣文士道:「是的,梅姑娘。」
    霍瑤紅叱道道:「這,這是誰說的?我不信。」
    白衣文士道:「霍姑娘,這件事沒人知道得比我更清楚。」
    霍瑤紅道:「宮紅是你殺的?」
    白衣文士搖頭說道:「不,霍姑娘,不是我,可是我知道這件事」
    梅夢雪道:「那麼宮紅是誰殺的,他是怎麼死的?」
    白衣文士道:「殺宮紅的是費嘯天,梅姑娘。」
    梅夢雪叫道:「是費嘯天?他……他怎麼會殺宮紅?」
    白衣文士道:「很簡單,只因為宮紅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而且留著他還是一種禍
害,所以費嘯天把他殺了。」
    梅夢雪道:「我不懂……」
    「梅姑娘。」白衣文士道:「這並無關緊要,要緊的怎麼救這位霍姑娘的令兄。」
    一句話聽得霍瑤紅抬手捂上了臉,又哭了,傷心地哭了,霍瑤紅長這麼大從沒流過
淚。她外柔內剛,有著不讓鬚眉男兒的剛強個性,可是如今她忍不住了。
    本難怪,乃兄無人可救,這就跟霍剛得了絕症設藥可醫一樣,她怎麼能不難受、不
悲痛。
    梅夢雪的感受不比霍瑤紅好多少,可是她不得不忍住,她一見霍瑤紅以雙手捂臉,
忙道:「紅妹,別這樣,事情還沒到絕路,剛大哥英豪蓋世,俠績難數,要是就這麼傷
在宮紅手裡,蒼天豈非無眼……」
    「說得是,說得是。」白衣文士附和著地點頭說道:「這位霍兄弟英豪蓋世。
    是武林中難得的俊傑,這樣的人豈可少一個,又怎會就這麼傷在宮紅手裡。」
    霍瑤紅雙手捂著臉,連頭都沒抬,那是因為她認為這些話都是慰勸她的話,根本與
事無補。
    梅夢雪何嘗不知道,又何嘗不這麼想,她香唇啟動了一下,欲言而又止,嬌靨上的
神色凝重而淒慘。
    白衣文士問道:「梅姑娘想說些什麼?」
    梅夢雪微一搖頭道:「沒什麼。」
    白衣文士淡然一笑道:「不管梅姑娘想說些什麼,有件事我必須要告訴梅姑娘跟霍
姑娘,那就是當世之中除了查三影跟宮紅之外,還有一個人能治這『血手印』之傷,也
就是說當世之中還有一個人能救這位霍兄弟。」
    霍瑤紅猛然抬螓首,嬌靨流滿淚漬,就在這一刻工夫中,她那雙美目已然紅了。
    梅夢雪陡然一陣驚喜,急道:「當世之中還有人能……誰,那是誰,請快告訴我那
是誰,就是磕了頭我也要求他……」
    白衣文士看了梅夢雪一眼,道:「梅姑娘待人之心可感,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
前……」
    梅夢雪一怔,脫口叫道:「怎麼,就是你……」
    霍瑤紅嬌軀一短,就要往下跪。
    白衣文士虛空一抬手,霍瑤紅竟沒能跪下去。
    「霍姑娘這是幹什麼?」
    霍瑤紅道:「求您為家兄……」
    白衣文士「哈」地一笑道:「我何曾說過讓霍姑娘跪求來著,我既然要救諸位離開
這龍潭虎穴,罪惡險地,對令兄的傷我又怎會生死不顧,請霍姑娘把令兄扶到我面前
來。」
    霍瑤紅跟小蘭忙不迭地把霍剛扶了過去。
    白衣文士又道:「請二位抉令兄坐下,一切皆由我。」
    霍瑤紅跟小蘭依言照做,扶著霍剛坐下,背朝著白衣文士,崔剛坐好了,白衣文士
抬眼一掃梅夢雪、霍瑤紅跟小蘭,道:「請三位合力扶住這位霍兄弟,盡量讓他少動
彈。」
    梅夢雪當即讓霍瑤紅跟小蘭扶住了霍剛的左胳膊,自己則扶住了霍剛的右胳膊,她
道:「霍大俠稍時會掙扎麼?」
    白衣文士做一點頭道:「我看他稍時會有一陣掙扎,合三位之力不見得能按住他,
不過只要別讓他竄起來就不要緊。」
    梅夢雪吸了一口氣,立即將真力貫注在兩條粉臂之上,道:「你請只管出手就是。」
    白衣文士轉眼望向霍瑤紅跟小蘭,笑問道:「二位也準備好了麼?」
    霍瑤紅顯得很緊張,點了點頭,沒說話。
    白衣文士淡然一笑:「霍姑娘請放心,救不了令兄請唯我是問就是。」
    梅夢雪道:「我姐妹在此先行謝過了。」
    白衣文士搖頭說道:「我對幾位說過,我是個滿身罪孽之人,救這位霍兄弟。
    不過想減少我自己一點罪孽而已,真要說謝,我應該謝謝幾位給我贖罪的機會……」
    旋又一搖頭,笑道:「說來幾位也許不信,我活了這麼大年紀,到如今是頭一回聽
見別人對我說聲謝字,想想倒挺可笑的,聽起來也當一種異樣感受……」
    話鋒至此一頓,抬右掌抵在了霍剛的後心上,跟著他一閉上了眼。
    梅夢雪跟霍瑤紅都是武林兒女,自然知道白衣文士是在行功,沒敢打擾,遂也沒再
說話。
    片刻過後,霍剛突然輕哼了一聲,身子也動了一下。梅夢雪跟霍瑤紅心頭一震,手
上不由緊了一緊。
    接著,霍剛的哼聲越來越緊湊,聲音也越來越大,身子不住地掙扎要站起。頭上都
是汗珠。
    梅夢雪跟霍瑤紅知道已到了緊要關頭,四隻粉臂用足了真力,死命地按住霍剛,盡
力不讓他動彈一下。
    盞茶工夫過後,霍剛的衣衫被汗珠濕透,拚命地往上掙,一口鋼牙咬得格格作響,
臉色赤紅,汗如雨下,望之好不怕人,這時候梅夢雪、霍瑤紅跟小蘭三個香額上也都見
了汗漬,尤其是小蘭。
    她香額上的汗漬更多,有幾次都沒能抓住霍剛。
    驀地,霍剛一聲霹靂般大喝,兩眼暴睜,猛地往上一竄,梅夢雪三個真力已用到極
限,吃不住霍剛這猛力一竄,六隻玉手立即鬆脫,梅夢雪三個大驚失色,就在這時候,
白衣文士突的一掌拍上霍剛後心,霍剛「哇」地一聲,噴出一口血,剛竄起的身子,一
晃又坐了下去。
    梅夢雪三個連忙又伸手抓了過去。
    白衣文土兩眼一睜,搖頭笑道:「不必了,三位,他那口淤血已經吐出來了,剛才
那猛力一掙就是這口淤血激的,如今他的傷勢已然好了,再調養個十天半月就能痊癒
了。」
    霍瑤紅驚喜地道:「真的麼,老人……」
    她本來想叫聲老人家的,可是老人二字甫出口,她又見中年文士年紀沒多大,覺得
不安,遂住口不言。
    白衣文士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意,淡然一笑道:「霍姑娘,你叫我一聲老人家我受得
住的,今年我整整五十歲。」
    霍瑤紅呆了一呆,道:「您……您有五十了?」
    白衣文士含笑說道:「霍姑娘敢莫不信。」
    霍瑤紅道:「那倒不是,只是……」
    梅夢雪截口說了話,臉色十分鄭重,道:「老人家,大恩不敢言謝,容我請教……」
    白衣文士搖頭笑道:「梅姑娘不必問我什麼姓名。這麼多年不見天日的生活,我把
自己的姓名都忘了,梅姑娘只記住在費家莊院地下有我這麼一個殘廢老人就行了。」
    梅夢雪道:「老人家何吝於……」
    「吝字不妥。」白衣文士頭說道:「我也不是吝於將姓名示人,而是真的忘了自己
姓什麼叫什麼了。」
    梅夢雪還待再說。
    白衣文士一指面前衣衫盡濕,萎頓如泥的霍剛道:「梅姑娘,這兒是龍潭虎穴,罪
惡險地,越早一刻離開越好,這位霍兄弟還需要調養……」
    梅夢雪道:「老人家既不願將名諱示人,晚輩等不敢勉強,也不敢再問,這就迫命
離去,可是那費嘯天回來……」
    白衣文士淡然一笑道:「梅姑娘不必替我操心,費嘯天回來我自有應付之策。」
    梅夢雪道:「要是因晚輩等連累了老人家……」
    白衣文士笑道:「梅姑娘有一付好心腸,只是梅姑娘請放心,幾位連累不了我,費
嘯天他也不敢奈何我的。」
    梅夢雪還往再說。
    白衣文士已然長眉雙軒,說道:「梅姑娘,我此舉是在減輕自己的一身罪孽,幾位
莫非不給我機會?」
    梅夢雪神色一肅,道:「晚輩等不敢辜負老人家這番心意,老人家請保重,晚輩等
告辭了,日後晚輩等必來相尋。」
    淺淺施了一禮轉望霍瑤紅道:「紅妹,挽著剛大哥,咱們走吧。」
    霍瑤紅向著白衣文士投過深深一瞥。道:「老人家的大恩,我兄妹記下了。」
    跟小蘭扶起了霍剛,這時候的霍剛仍然閉著眼,跟睡的了一般,可是他的臉色已經
好多了。
    白衣文士抬手往左一指,道:「幾位請從這兒出去,順著這條甬道往前走,拐角處
有幾階石梯,登上石梯前走就在費家莊院後院的假山上。」
    梅夢雪未再多說,謝了一聲,當先帶路,領著霍瑤紅跟小蘭往前行走。
    望著梅夢雪那無限美好的背影,白衣文士低低說道:「天孫小謫,瑤池仙品,他豈
有這等福氣,這等造化……」
    一片陰霾浮上了那冠玉一般的臉龐……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24:25

第22章
    果然,拐個彎幾階石梯呈現眼前,梅夢雪拾級而上,剛躍上最上一階石梯,眼前一
亮,頓時現出一個門戶,由裡往外望,外面的景色,一草一本梅夢雪莫不熟悉,的確是
費家莊院的後院。
    梅夢雪人機警而細心,她先向外望了望,然後又凝神聽了一陣,這才放心地短身走
了出去。
    不錯,假山,門戶果然在假山上,向內深陷著,半人高的一個門戶。
    梅夢雪向著猶在假山裡的霍瑤紅叫道:「紅妹,上來吧,先把剛大哥給我。」
    霍瑤紅依言先把乃兄遞了出去,霍剛剛出假山,梅夢雪一隻玉手剛扶著霍剛,驀
地……
    「我等的就是這一刻。」身後響起了個熟悉的帶笑話聲。
    梅夢雪陡然一驚,剛打算轉身,腰肩上一麻,隨即人事不省,費嘯天一雙手半擁半
抱地摟著梅夢雪,在他身邊分站著夏侯飛,仇超跟古翰。霍剛躺在地上,沒人管。
    費嘯天望著假山裡含笑說道:「夢雪跟剛大哥已經出來了,小妹跟小蘭要不要出來
呀!」
    梅夢雪跟霍剛既然已經出去,既然已經落在費嘯天手裡,霍瑤紅眼小蘭能不出去麼,
費嘯天這一著真狠。
    霍瑤紅既羞又怒,暗一咬牙道:「出去,為什麼不出去?」
    矮身鑽了出去,甫出假山,她一聲:「費嘯天,你這陰險狠毒的賊。」
    揚玉手向費嘯天摑了過去。
    費嘯天眼何等明,手何等快,只見他左手往上一翻,霍瑤紅那欺雪賽霜,柔若無骨
的玉手已落在了他手裡。
    霍瑤紅一驚,沉腕便掙,可是費嘯天抓的結實,她一掙沒能掙脫,她紅了嬌靨,既
羞且怒,才要再掙。
    費嘯天手腕一振,霍瑤紅立足不穩,一個蹌踉整個嬌軀撞進了費嘯天懷裡。
    在費嘯天眼前,如今的霍瑤紅軟弱得可憐,她根本再無力叵抗,只有羞怒、掙扎、
怒喝:「費嘯天,你放開我……」
    費嘯天微微一笑道:「小妹,愚兄遵命。」
    他鬆了手,霍瑤紅連忙掙脫退後,嬌靨漲得通紅,剎時間又轉為一片煞白,她抬手
撫上了腰際。
    費嘯天搖頭笑道:「何必呢,小妹,你又不是我的對手,這不是自討沒趣麼?」
    霍瑤紅手停在腰際沒動,厲喝說道:「費嘯天,放開我大姐……」
    費嘯天笑道:「她是你的大姐,卻是我的雪妹,有朝一日你跟她都要投進我懷裡來
的,你又何必為別人操心?」
    霍瑤紅氣得發抖一聲:「費嘯天,你……這人面獸心的……
    我殺了你。「
    玉手離腰,翻腕一柄匕首,往前就刺。
    費嘯天抬腿踩在霍剛腰上,霍瑤紅一驚,連忙撤腕收刀,道:「費嘯天,你…
    …你這是要幹什麼?」
    費嘯天左手往前一伸,含笑道:「小妹,女兒家別拿刀動杖的,那會讓人家看了害
怕,永遠不敢接近你,來,把刀給我。」
    霍瑤紅沒動。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小妹不聽我的話麼,我這身所學小妹應該明白,就是塊百練
精鋼我也能捏碎它。」
    霍瑤紅忙把匕首遞了過去,一雙美目直欲噴出火來。
    費嘯天笑了笑道:「這才對,乖乖地聽我的,什麼時候都一樣,是不會錯的,我還
不會讓小妹受一點委曲的。」
    他嘴上討盡了便宜,霍瑤紅卻只有聽著。
    他接過了那柄匕首,往身左一遞,古翰連忙出雙手接過了刀,接著,他輕喝說道:
「看來霍大俠有歇息的必要,把霍大俠扶到我屋裡去。」
    仇超、夏侯飛答應一聲,雙雙上前扶起了霍剛。
    霍瑤紅忙喝道:「慢點,你要把我哥哥……」
    費嘯天笑道:「小妹怎地這麼小心眼兒,我不會讓小妹你受一點委曲,難道還會虧
待小妹的兄長麼?」
    衝著仇超、夏侯飛擺了擺手。
    仇超跟夏侯飛挾著霍剛大步走去。
    費嘯天目光一凝,望著霍瑤紅道:「小妹要是不放心,可以跟去照顧照顧去。」
    霍瑤紅巴不得他有這一句,邁步就要跟上去。突然她想起了梅夢雪,又停了步。
    費嘯天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意,笑道:「我不打算怎麼夢雪,小妹沒有留在這兒的必
要,我要是打算怎麼夢雪,小妹留在這兒又有什麼用。」
    這話不錯,要是費嘯天打算怎麼梅夢雪。休說一個霍瑤紅,就是再來兩個霍瑤紅那
也無濟於事。
    霍瑤紅也明知費嘯天這話說得不錯,她沒再遲疑,擰身跟著仇超,夏侯飛走了。
    費嘯天向著身左一擺手,道:「你跟去照顧照顧去!」
    古翰道:「少主,老主人……」
    費嘯天道:「我待會兒會下去看看的。」
    古翰答應一聲走了。
    如今,這假山之前就剩下費嘯天,梅夢雪跟小蘭了。
    費嘯天伸手在梅夢雪腰後拍了一掌,梅夢雪應掌而醒,她立即掙脫了費嘯天的懷抱,
當然,那也是費嘯天有意放開她。
    梅夢雪畢竟比霍瑤紅鎮定,她的臉色只變了一變。隨即恢復了正常,她望著費嘯天
淡然說道:「是你?」
    費嘯天含笑點頭,道:「是的,雪妹沒想到吧?」
    梅夢雪道:「我還真沒想到……」
    費嘯天笑笑說道:「這足以證明雪妹跟我有緣,任何人想分開咱們倆那都是辦不到
的,也足以證明雪妹離不開我。」
    梅夢雪復一點頭,道:「的確,當初我往『六詔』去,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誰
知沒能脫離你的掌握,如今我又一次地自以為脫困……」
    費嘯天笑道:「沒想到卻仍在我眼前,可是?」
    梅夢雪未置是否。話鋒倏轉,道:「聽說你帶著人出去了?」
    費嘯天笑問道:「誰告訴雪妹的,放雪妹幾位的那位?」
    梅夢雪道:「你以為是有人放了我幾個麼?」
    費嘯天未答理,笑笑說道:「本來我是帶著仇超幾個要出去的,可是我就怕我走了
之後有人放了雪妹幾個,所以多留一會兒看看,沒想到果然讓我料中了。」
    梅夢雪道:「你的心智要是用在正途上……」
    費嘯天笑:「用在跟敵對的一方決勝兒上,這不是用於正途麼?」
    梅夢雪道:「費嘯天……」
    費嘯天:「雪妹何時改了口?」
    梅夢雪道:「你還配讓我叫你費大哥麼?」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那要看怎麼說了,雪妹現在不願意叫也不要緊。將來有一天
雪妹總會再改回來的。」
    梅夢雪道:「將來有一天。哪一天?」
    費嘯天道:「雪妹下嫁費嘯天的那一天。」
    梅夢雪黛眉陡剔,旋又淡然問道:「你認為會有那一天麼?」
    費嘯天道:「要沒那一大,我就不說了,雪妹該知道我這個人是從來不做沒把握的
事,從來不說沒把握的話的,話說得出口,縱然天塌一角,乾坤倒轉,我也要讓它實
現。」
    梅夢雪一點頭道:「這一點我倒相信,你有過人的心智,也有很高明的手段。
    只是,你何不早一點讓我再改回來?」
    費嘯天搖頭笑道:「不急,雪妹,我不急,我這個人不同於一般人,我也不是個急
色兒,當然,假如我如今就採取行動,再有十個雪妹也會乖乖地成為我的人,可是我並
不急,如今也不是時候。」
    梅夢雪道:「那麼你要等什麼時候?」
    費嘯大道:「我要等一個人死了之後。」
    梅夢雪眨動了一下美目,道:「你要等一個人死了之後?你要等誰死了之後?」
    費嘯天淡淡笑道:「雪妹這是明知故問。」
    梅夢雪道:「你是說『玉書生』諸葛大俠?」
    費嘯天笑道:「雪妹一語中的,也十足證明他確是我的情敵。」
    梅夢雪道:「為什麼要等他死了之後?」
    費嘯天道:「理由很簡單,他不死我無心享樂。」
    梅夢雪道:「這麼說他是你的心腹大患?」
    費嘯天搖頭說道:「雪妹錯了,他不配,說句話雪妹也許不信,當今世上沒一個人
能違背我費嘯天,也就是說沒一個人夠格成為我的心腹之患,諸葛英,他只是個跳梁小
丑,不值一笑。
    我只翻翻手便能把他壓下去。「
    梅夢雪道:「是麼?」
    費嘯天道:「信不信全憑雪妹,我剛才說過,雪妹應該知道我不是一個說大話,做
事不切實際的人。」
    梅夢雪道:「既然他不能威脅你,你為什麼還要……」
    費嘯天笑道:「一句話,雪妹,眼中之釘,背上之芒,不除不快耳!」
    梅夢雪道:「你自信能除得了這眼中釘,背上芒麼?」
    費嘯天道:「雪妹,我剛才怎麼說的?」
    梅夢雪道:「那你就不該要等那一天到來,既然你是這麼有把握,這麼有自信,為
什麼又不早一天……」
    費嘯天目光一凝,笑問道:「雪妹希望這一天早一點到來?
    雪妹希望諸葛英早一天血濺屍橫,難道雪妹不願意他多活幾天?「
    梅夢雪道:「我當然希望他多活幾天,而且希望他永遠活在這世上。」
    費嘯天道:「這是不可能的,雪妹,人都有個生老病死,誰也逃不脫這劫數。」
    梅夢雪道:「那是當然,這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說……」
    費嘯天笑道:「是希望我早一天死在諸葛英的手裡,是不?」
    梅夢雪搖頭說道:「那倒也不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我倒不希望你一定死
在『玉書生』手裡,只要你死,你死在誰手裡都一樣。」
    費嘯天兩眼微睜,眼中射出兩道怕人的異采,那薄薄的嘴角也泛起了一絲笑意,雖
然是笑,卻跟他那目中異采一樣地怕人,半晌才聽他說道:「看來雪妹心裡是恨透了
我?」
    「那是當然。」梅夢雪道:「親仇不共戴天,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寢你之皮。」
    費嘯天道:「雪妹這心願恐怕很難得償。」
    梅夢雪道:「只要不是永難得償,只要不是沒有一點希望就行。」
    費嘯天道:「如今想想,諸葛英不足慮,雪妹倒使我感到陣陣寒僳。」
    梅夢雪道:「只怕這是你心裡的話。」
    費嘯天微微一笑抬手說道:「我不敢再跟雪妹談下去,再談下去,只怕我就要寢難
安枕,食難下嚥了,這費家莊院雪妹熟得很,請帶著小蘭自去歇息吧!」
    梅夢雪道:「你對我這麼放心麼?」
    「當然。」費嘯天道:「其實又何止對雪妹一人?我剛才說過雪妹跟我有緣,無論
是誰也分不開咱們倆的,雪妹無論到哪兒,我總不離雪妹眼前。」
    梅夢雪道:「我還有點事要跟你談談……」
    費嘯天道:「問諸葛英的去處?」
    梅夢雪道:「不錯,這正是我要問你的……」
    費嘯天笑笑說道:「雪妹要問我他如今在哪兒,我無以作答,因為我也不知道他在
哪兒,不過我可以告訴雪妹,他現在很逍遙,很自在,也說不定這一兩天裡他就會再到
我的這費家莊院來。」
    梅夢雪「哦」地一聲道:「是麼?他必有再來的理由。」
    「那當然。」費嘯天道:「他到我費家莊院來的理由很多,是不是?」
    梅夢雪道:「你又布下了什麼圈套?」
    費嘯天哈哈笑道:「雪妹誤會了,也太小看我費嘯天了,我費嘯天要制諸葛英何用
布圈套?雪妹太為諸葛英操心了……」
    梅夢雪道:「不該麼?」
    費嘯天臉色微微一變,道:「雪妹要知道,雪妹越是這樣,越增我仇恨諸葛英之心,
同樣地也越增我殺他之心。」
    梅夢雪淡然說道:「你的性情為人我最清楚,反正你是不會放過他的,與其做作裝
假自己難受,何如赤裸裸地表現真情?」
    費嘯天仰天大笑,點頭說道:「雪妹說得是,雪妹說得是……」
    話鋒一頓凝目接道:「這世上只要有『金鞭銀駒』費嘯天,便不容有他『玉書生』
諸葛英,別說我不屑布什麼圈套,就是我預佈什麼殺人的圈套,我也不會告訴雪妹……」
    梅夢雪道:「這倒是實話。」
    費嘯天道:「不過我也能告訴雪妹。他一兩天會到我費家莊院來,這只是我自己的
猜測,可不敢說他必定來……」
    梅夢雪點頭說道:「這個我知道!那不要緊,反正他遲早總會再到你這費家莊院來
的。」
    費嘯天微微一笑道:「那是必然,我等著他,說不定我要讓他先看著我跟雪妹成親,
喝我一杯喜酒,然後再置他於死地。」
    梅夢雪淡然一笑道:「諸葛大俠有著超人的胸襟,假如真有那麼一天,我相信他會
喝你那杯酒的……」
    費嘯天還待再說。
    梅夢雪又忽接著說道:「我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談談……」
    費嘯天目光一凝,含笑問道:「為救雪妹幾位的那位求情?」
    梅夢雪神情一震,點頭說道:「你的心智不但過人,而且可怕……」
    費嘯天笑道:「雪妹過獎了,說穿了不值一文錢,那是因為我太瞭解雪妹的為人,
以雪妹你的為人斷不會不管那有恩於雪妹之人!」
    梅夢雪點頭說道:「你的確能瞭解我。我這就為他求個情,你怎麼說?」
    費嘯天笑問道:「雪妹以為我會饒他麼?」
    梅夢雪道:「我也很瞭解你的性情為人,在這方面你不會計較的,至少在表面上你
不會。」
    費嘯天哈哈大笑,道:「我可真要說句,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雪妹了,其實…
    …」
    笑聲一斂,接道:「對救雪妹幾位的這位,我不但表面上不計較,便在內心裡也復
如是……」
    梅夢雪道:「這倒是出我意料之外。」
    費嘯天道:「那是因為雪妹不知道我跟他的關係,要是雪妹知道了我跟他的關係,
那就不足為怪了。」
    梅夢雪眨動一下美目道:「你跟他是……」
    費嘯天道:「雪妹,我是仇超四個的少主人,救雪妹幾位的這位則是他四個的老主
人,他是我的義父,雪妹明白了麼?」
    梅夢雪呆了一呆道:「怎麼說?那位老人家是你的義父……」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我這身所學,便是他老人家傳授的,雪妹請想,我還敢拿他
老人家怎麼樣麼?」
    梅夢雪道:「原來那位老人家是你的義父,也是你的授業恩師……」
    費嘯天道:「雪妹的心該相信我不會跟他老人家計較了吧?」
    梅夢雪想了那白衣文士所說自有辦法對付費嘯天一語,微一點頭道:「他老人家既
是你的義父,又是你的授業恩師,我倒相信你不敢拿他老人家怎麼樣……」
    費嘯天道:「那麼雪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梅夢雪道:「我沒有不放心的,我要去歇息去了。」
    說著,她帶著小蘭轉身要走。
    費嘯天一抬手道:「雪妹請留一步,我有件事想問問雪妹……」
    梅夢雪轉回身來道:「你要問我什麼?」
    費嘯天道:「雪妹可知道他老人家是誰,是當世之中的哪一位麼?」
    梅夢雪道:「他老人家不肯將名諱示人……」
    費嘯天道:「他老人家一向如此,雪妹可願知道他老人家是誰,是當世之中的哪一
位麼?」
    梅夢雪眨動了一下美國道:「你願意告訴我?」
    費嘯天道:「這有什麼不願意的,我的義父也就是雪妹的義父,要是雪妹連他老人
家是誰都不知道,那是不是笑話?」
    梅夢雪微一點頭道:「說得是,你說吧,他老人家是誰?是當世之中的哪一位?」
    費嘯天微微一笑道:「我說了只怕雪妹不相信……」
    梅夢雪道:「那怎麼會,我從來是最相信你的。」
    費嘯天笑笑說道:「謝謝雪妹,明知雪妹這話假而不真,而且帶著些譏諷意味,可
是我仍極為愛聽……」
    頓了頓,接道:「我說他老人家就是那『玉面閻羅』查三影,雪妹可信?」
    梅夢雪呆了一呆,道:「你說那位老人家是誰?」
    費嘯天道:「雪妹聽見了。」
    梅夢雪淡然一笑道:「你說我信不信?」
    費嘯天道:「那任憑雪妹,雪妹該知道,換個人是無法讓四大凶人這般服貼的。」
    梅夢雪道:「查三影不是已經死了多年了麼?」
    費嘯天淡然一笑:「我只能告訴雪妹,當年死在邢玉珍那『天殘指』下的不是我義
父,別的我不便多說。」
    梅夢雪想起了那白衣文士替霍剛療傷一事,心頭震動了一下,脫口說道:「怪不得
他能治剛大哥的……」
    「怎麼?」
    費嘯天兩眼一睜,道:「他老人家治癒了剛大哥的『血手印』傷勢?」
    梅夢雪遲疑了一下道:「告訴你也無妨,剛大哥傷已經好了。」
    費嘯天雙眉微揚,笑了笑道:「他老人幾曾發過這等善心?
    給予雪妹幾位的可真不少啊,真料不到真料不到,宮紅已經死了,我原以為這世上
已無人能救霍剛,不料他老人家竟……「
    一頓,抬手接道:「雪妹請帶著小蘭歇息去吧,我要下去看看老人家去。」
    梅夢雪道:「相信你不會對自己的授業恩師……」
    「那怎麼會?」費嘯天笑道:「我費嘯天再狠也不會殺師,再說我也不敢。抬頭三
尺有神明,我還怕道個五雷轟頂呢!」
    梅夢雪道:「希望神明睜睜眼。」
    帶著小蘭轉身往前行去。
    望著梅夢雪那無限美好的身影,費嘯天唇邊浮起一絲笑意,隨即這絲笑意變為怕人
的陰沉,他邁步走進了假山裡。
    在那地下室裡白衣文士正閉著眼斜倚在他那張軟床上,聽得步履聲他臉色陡然一變,
猛然睜開了眼,這時候費嘯天已然到了他面前,他剎時間轉趨平靜,笑了:
    「冰寒於水,青出於藍,嘯天,看來我是該讓你了。」
    費嘯天一臉地莊重神色,道:「義父,請您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位白衣文士「玉面閻羅」查三影道:「梅姑娘沒告訴你?」
    費嘯天搖說道:「沒有,她不願意跟我多說話。」
    查三影道:「那麼我告訴你,我想減輕一點多年來我造的罪孽。」
    費嘯天眉鋒一皺道:「您怎麼老是……您何罪孽之有,不過行事好惡隨心,過於偏
激了一些而已,假如說這就是罪孽,那當世之中廣造罪孽之人豈非多得不可勝數。」
    查三影道:「嘯天,你這是安慰我。」費嘯天道:「我不過勸過您一次……」
    查三影微一搖頭,笑道:「不用再說,我救了囚禁的人,也就是說我不再跟你一條
心了,要怎麼辦你說吧。」
    費嘯天呆了一呆道:「您怎麼說這話,我不過下來問問……」
    查三影道:「嘯天,用不著跟我玩心智了,我滿身罪孽,如今更是個殘廢人,早已
了無生趣,只求解脫……」
    費嘯天道:「義父,您怎麼能這麼說,嘯天怎敢……」
    查三影道:「你不敢麼?」
    費嘯天道:「嘯天不敢。」
    查三影道:「真的?」
    費嘯天道:「嘯天不敢欺師。」
    查三影道:「這麼說,你不計較,不追究?」
    費嘯天道:「嘯天根本就不敢,固然您不該這麼做,可是您乃是嘯天的授業恩師,
又是嘯天的義父,嘯天還能拿您怎麼樣。」
    「說得好。」查三影一點頭道:「既然你不敢拿我怎麼樣,我可要藉這機會消我生
平最大一椿罪孽了,跪下。」
    費嘯天訝然說道:「義父,您是要……」
    查三影道:「我要追回我親手傳給你的絕世武學……」
    費嘯天一怔說道:「您跟嘯天開玩笑?……」
    查三影臉色一寒道:「除非你不聽我的,要不然你就給我跪卜」
    費嘯天忙道:「您別生氣。嘯天怎麼不聽您的,又怎麼敢?」
    撩衣跪了下去。
    查三影目光一凝,道:「嘯天,誰都別怪,要怪只怪我上了年紀,不能堅持到底」
    抬手一指往費嘯天胸前點去。
    費嘯天頭一低,動都沒動。
    眼看這一指就要點中費嘯天胸前,查三影倏一沉腕,收回了手,笑道:「傻小子,
起來吧!起來吧!」
    費嘯天道:「謝義父慈悲。」
    他站了起來,異常恭謹地垂手站立著。
    查三影笑道:「嘯天,我只是試試你,好在你有先見之明並沒有走,我也沒有鑄成
大錯,她幾個現在……」
    費嘯天道:「我把她幾個安置在上頭了。」
    查三影點了點頭道:「那也好……」
    「義父。」費嘯天截口說道:「不是嘯天斗膽敢說您,千不該,萬不該,您不該為
那霍剛治療血手印傷勢,夢雪她猜出是您了。」
    查三影呆了一呆道:「怎麼,她猜著是我了?」
    費嘯天道:「可不是麼,這麼一來,不但把當年事要推翻,而且天下武林也會對您
一反過去的同情……」
    查三影眉鋒一皺道:「我倒沒想到她會猜出是我,嘯天,你說該怎麼辦?」
    費嘯天道:「只有一個辦法,不讓她說出去!」
    查三影兩眼一睜,道:「嘯天,你是要……」
    費嘯天道:「該死,為了您我不會顧別的。」
    「不。」查三影搖頭說道:「我不能讓你這麼做,這怎麼行,這多年來,你一直為
的是她,如今事情剛有點眉目……」
    「義父。」費嘯天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世上絕色多的是……」
    查三影道:「畢竟國色天香,蕙質蘭心的梅夢雪只有一個。」
    費嘯天道:「同樣地,我的義父跟授業恩師也只有一個。」
    查三影搖頭說道:「無論怎麼說我都不能讓你這麼做,你要這麼做我會一輩子難安,
恨事無窮,我寧願當年事被推翻,寧願讓天下武林改變對我的看法。」
    費嘯天道:「義父……」
    查三影搖頭說道:「你不用再說了,一句話,我不許。」
    費嘯天沉默了一下道:「您既然這麼堅持,我自不敢不聽您的。只是此地已非善地,
也已不夠安全,我想請您移移駕,換個地方……」
    查三影道:「我還有哪兒好去的?上面就是你的費家莊院,那兒不比這兒更不安
全?」
    費嘯天道:「您搬到上面去之後,我預備封鎖費家莊院,不准任何人出人……」
    查三影搖頭說道:「不,那樣更容易引人疑竇,我看我還是住在這兒好了,上頭有
你跟他們在,假如有誰要進地道來,他至少得先過你那一關,然後還得花工夫找那開啟
暗門的樞紐!」
    費嘯天微一點頭道:「您說得也是,那就這樣吧,您還住在這兒,我叫古翰下來侍
候您……」
    「別。」查三影道:「上頭需要人手,讓我一個人在這兒吧,一個人清閒。」
    費嘯天笑問道:「連美人們也不要了?」
    「誰說的?」查三影道:「沒有美人做伴兒,那就不叫清閒了,那叫寂寞,我生平
什麼都不怕就怕那寂寞滋味。」
    費嘯天笑了,道:「您歇著吧,我多派兩個下來陪您就是。」
    欠身一禮,轉身而去。
    費嘯天走了,查三影臉上掠過了一片陰霾,微一搖頭道:「看來我查三影的劫數到
了……」
    「汾陽」地方不算大,可是名頭極為響亮。
    「汾陽」之所以名頭響亮,那源於當年,當年唐朝有個郭子儀郭令公,他被封為
「汾陽王」。
    那令公功勳彪炳,名標青史,更難得是五代同堂,七子八婿滿床笏,可說沒一個人
不知道的。
    因之,「汾陽」出了名,「汾陽」因郭令公而名頭響亮。
    「汾陽」這地方挺熱鬧,來來往往的客商不少,也就因為這來往的客商,為「汾陽」
帶來了無限繁榮。
    在汾陽東城外,有一個大草棚,大草棚裡賣的是酒,棚外酒旗兒高挑,遠在一里外
都看得見。
    這大草棚裡的擺設很簡陋,竹桌、竹椅子湊成一付座頭,別看它擺設簡陋,可是論
生意就連「汾陽」城裡的大酒樓也望塵莫及。
    酒,都是地道的「汾酒」,大酒樓富麗堂皇,豪化氣派,有的還有歌伎,那為什麼
生意比不上這東門外的大草棚呢。
    只因為這大草棚來頭極大。
    據說這大草棚是當年「汾陽」人氏為迎「汾陽王」入城搭蓋的,想當年這大草棚裡
擺上了整牛整羊,地方人民焚香跪拜,恭迎「汾陽王」入城,從那時候起,這座大草棚
就沒拆。被遺留下來一直到如今。
    如今,在這酒客進進出出的大草棚前一塊大石頭上,坐著一個人,這個人是個健壯
的中年漢子。
    他坐在那塊大石頭上,面對著那大草棚不成其為門的門,兩眼緊緊地盯著,一眨不
眨,似乎在等什麼人出來。
    老遠地馳來一輛馬車,馬車高蓬,單套,馳行很快,轉眼間已近大草棚。
    車轅上那趕車的車把式,是個身穿白衣的童子。這白衣童子身邊另坐了個人,也是
個年紀差不多的白衣童子。敢情是金鞭銀駒費嘯天的鞭劍二童。
    馬車一到,那黑衣健壯漢子自大石頭上站起,走過去拉住了套車牲畜的轡頭,向著
車轅上的鞭劍二重低低說了幾句話,鞭劍二童的四道目光立即投向大草棚裡。
    旋即劍僮插上了劍,皆同鞭僮一起自車轅拭上跳下了地,然後一整衣衫,並肩往大
草棚門上走了過去。進了草棚,一名夥計迎了上來,哈腰陪笑抬手。
    「二位請隨便坐……」
    劍僮一抬手,請夥計讓向了一旁,然後皆同鞭僮大步往裡行去。裡頭靠窗一付座頭
上,坐著個俊美灑脫,超拔飄逸,倜儻不群的白衣客,劍、鞭二僮到了這付座頭前一躬
身,道:「費家莊院主人左右鞭劍二僮,見過諸葛大俠。」
    那白衣客正是諸葛英,他聞言含笑抬頭:「二位有什麼見教。」
    鞭僮道:「我二人奉少主人之命,特來給諸葛大俠送個人……」
    諸葛英訝然說道:「貴上讓二位給我送個人來?誰?」
    鞭僮道:「『血手印』宮紅?」
    諸葛英聽得一怔。道:「『血手印』宮紅?」
    鞭僮道:「是的。」
    諸葛英眉梢兒一揚道:「宮紅他現在何處。」
    鞭僮道:「就在棚外馬車上。」
    諸葛英道:「貴上這是什麼意思?」
    鞭僮道:「我家少主人只命我二人把宮紅送交諸葛大俠,別的沒吩咐。」
    諸葛英道:「二位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25:31

鞭僮道:「不敢瞞諸葛大俠,諸葛大俠的行止與一舉一動,全在我家少主人指掌之
間。」
    諸葛英倏然而笑道:「貴上厲害,看來今後還得小心點兒,走,二位帶我出去看
看。」
    他站了起來,鞭劍二僮沒說一句話,立即轉身向外行去。
    到了棚外,鞭僮一指那輛單套高篷馬車道:「諸葛大俠,宮紅就在車裡。」
    諸葛英掃了一眼,笑笑說道:「沒想到宮紅會這麼老實。」
    邁步往馬車行去。
    到了車前,鞭僮跨前一步掀起了車簾。
    諸葛英唯恐有詐,一邊凝目往車裡看,一邊暗運真氣護住週身大穴。
    當然,諸葛英一眼就看見了宮紅,宮紅四平八穩地面向上躺在車裡。
    諸葛英再一細看,立即變色說道:「宮紅已經死了,這是怎麼回事?」
    鞭僮道:「這個我二人不清楚,我二人只是奉命把宮紅送交諸葛大俠,別的不清
楚。」
    諸葛英微一遲疑點頭說道:「我不問了,宮紅我留下,請代我向貴上致個謝。
    「/鞭僮道:「諸葛大俠別客氣,這是應該的,我兩個已到了地頭,人送到了,也
見著了諸葛大俠,請諸葛大俠把宮紅……「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二位要我怎麼辦?把宮紅搬下來,這兒是城門外,為進出
『汾陽』所必經之地,在這個地方把一個死人卸下車,那不大以驚世駭俗麼?」
    鞭僮道:「事實上我二人奉命把宮紅送交諸葛大俠……」
    諸葛英道:「這我知道,我是為貴上好,要知道載死人來的是費家莊院的人,萬一
知道恐怕對貴上的名聲不太好。」
    鞭僮遲疑了一下道:「那麼在什麼地方卸下宮紅,諸葛大俠請吩咐。」
    諸葛英道:「貴上的意思大概是讓我知道一下,他又代我誅殺了宮紅,並不一定非
把宮紅的屍體交給我不可,我看這樣吧,好在我已經見著了宮紅的屍體,二位還是原車
把他帶回去吧。」
    鞭僮忙道:「那怎麼行,我家少主人吩咐我二人是要把宮紅送交諸葛大俠,我二人
怎麼敢擅自做主。」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這樣好不,我坐二位的車到費家莊院去一趟,貴上假如有苛
責,我替二位頂著就是。」
    鞭僮想了想之後道:「那也好,只是諸葛大俠要跟宮紅的屍體……」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我輩武林人過的是刀口舐血生涯,還怕什麼屍體。」
    鞭撞道:「既如此,諸葛大俠請上車吧。」
    抬手為諸葛英掀開了篷。
    諸葛英謝了一聲,登車鑽入車篷。
    鞭僮放下車篷,沖那車前健壯黑衣漢一呶嘴,那健壯黑衣漢子立即放腳向馬車來路
奔去。
    這裡鞭僮跟劍僮登上車轅,掉轉過車頭,也向來路奔了回上。當馬車回到費家莊院
的時候,已然日薄崦嵫,暮色初垂,馬車沒在費家莊院大門停下,經由後門馳進了費家
莊院。
    這時候的費家莊院,燈光數點,暮色迷濛,瀰漫著一種寧靜的美,費嘯天背手站立
院中,似乎在欣賞眼前這一片暮色。
    馬車直馳到費嘯天跟前,鞭劍二僮自轅上跳下,雙雙一躬身,道:「啟稟少主人,
諸葛大俠已到。」
    費嘯天「哦!」地一聲道:「諸葛大俠在那裡?」
    鞭憧道:「在車裡……」
    回身高聲說道:「我家少主人就在車前,諸葛英請下車吧?」
    車裡沒人答應,便連一點動靜也沒有。
    鞭僮面泛詫異之色,還待再請。
    費嘯天跨步到了車前,抬手掀開了車蓬,車裡僅有宮紅的屍體在,仍是四平八穩地
面向上躺著,哪裡有諸葛英的人影?
    鞭僮叫道:「怪了,他明明登上了馬車……」
    費嘯天又眉軒動,倏然一笑道:「諸葛大俠可真會開人玩笑,你二人是在什麼地方
見著諸葛大俠的。」
    鞭僮道:「回少主人,在『汾陽』東門外。」
    費嘯天道:「諸葛大快就在『汾陽』東門外上的車?」
    鞭僮道:「是的。」
    費嘯天道:「車在中途可曾停頓過?」
    鞭僮道:「沒有,屬下二人是從『汾陽』一路趕回來的。」
    費嘯天向車裡望了一眼,道:「這就怪了,要想下車非從車前門下不可,這他是什
麼時候從什麼地方下的車,你二人一點也不知道麼?」
    鞭僮低下了頭道:「回少主人,屬下二人沒發覺……」
    費嘯天一擺手道:「好吧,你二人把馬車趕回側院去吧。」
    鞭劍二僮如逢大赦,答應一聲連忙登上車轅把馬車趕走了。
    費嘯天低頭沉吟了一下,邁步行去,很快地消失在迷濛的暮色中。









第23章
    暮色越來越低,天色也越來越黑,費家莊院裡的燈,也一盞接一盞地亮了起來。
    在費家莊院外,那「梅花溪」口夜色裡站著個人,是諸葛英,他兩眼直望著落在夜
色裡的那黝黑一片——「費家莊院」。
    驀地,諸葛英似乎有所驚覺,身形一閃進了「梅花溪」。
    諸葛英身影剛隱入「梅花溪」內,他適才站立處幽靈一般出現一條人影,這人影身
材美好,看上去是個女子。
    只見她對著「梅花溪」,只聽好自言自語地開口說道:「這大概就是『梅花溪』了,
果然是個清奇絕佳的所在,可惜我來得太晚,連那最後一枝梅花也沒趕到。」
    這女子不俗,是個雅人。
    這女子話聲方落,旋聽『梅花溪』裡諸葛英一聲:「邢仙姬別來無恙?」
    隨著這話聲,諸葛英已然含笑站在『梅花溪』口。
    那女子正是『白髮仙姬』邢玉珍,她仍然是那身裝束,頭上仍用一塊布包著,諸葛
英這句話嚇了她一跳,她一驚之餘霍然飄退,再一細看,立即笑道:「原來是你,什麼
時候又學會躲在暗處嚇人來著?」
    諸葛英歉然一笑道:「我原站在這兒望費家莊院,警覺有人飛掠而來,所以躲進
『梅花溪』裡一看究竟,不料竟是邢仙姬,仙姬什麼時候到中原的?」
    邢玉珍道:「我夫婦到中原已經不少時日了。」
    諸葛英抬眼向邢玉珍來處望了一下道:「仲孫老人家也來了麼?」
    邢玉珍搖頭說道:「他怎麼能來,我把他安置在一個隱密處所,一個人到這『梅花
溪』一帶來看看究竟,另一方面也為找你。」
    諸葛英道:「邢仙姬找我有什麼事麼?」
    邢玉珍道:「我要告訴你一聲,我已經找著我表嫂母女倆人了……」
    諸葛英心頭為之一跳,「哦!」地一聲道:「那位卓老人家現在什麼地方?」
    邢玉珍道:「你如今可有空,我帶你去一趟……」
    諸葛英微一搖頭道:「不必了,仙姬,是非我已分清,善惡我已明白,無須再見那
位卓老人家母女,我相信仙姬在『六詔』所說的當年事句句是實……」
    邢玉珍「哦」地一聲道:「你相信了?怎麼回事,是誰……」
    諸葛英道:「仙姬跟仲孫老人家贈我角龍角,活我一命,這已夠說明一切了…
    …」
    「原來如此。」邢玉珍笑道:「閣下,我夫婦無意布恩施惠,只是不能見死不救,
尤其你閣下是當今稱奇稱最的人物。」諸葛英道:「這個我知道,賢伉儷的大恩,我不
敢言謝……」
    「那倒不必。」邢玉珍笑道:「只要能跟你閣下化敵為友,這已是我夫婦最大的收
獲,也是最令我夫婦感到欣慰的事。」
    諸葛英道:「多謝邢仙姬,能蒙賢伉儷這等有輩奇人垂青,該是我這後生晚輩的榮
幸。」
    邢玉珍道:「怎麼,閣下自稱晚輩了?」
    諸葛英道:「不該麼?仙姬。」
    邢玉珍點頭道:「真要說起來,你也吃不了多大的虧,怎麼樣,真不願跟我去跑一
趟麼?」
    諸葛英道:「假如為使我相信什麼,那大可不必,假如認為我該去探望探望恩人,
此間事了後我自當前去……」
    邢玉珍道:「兩者都不是,只是我那位冰侄女兒十分想念你閣下呢?」
    諸葛英沒想到邢玉珍會跟他開這種玩笑,呆了一呆,臉上一熱,強笑說道:
    「仙姬怎麼開起我的玩笑來了……」
    邢玉珍道:「我說的是實話,你可別以為我這個前輩沒有前輩的樣子。」
    諸葛英道:「那怎麼會,仙姬隨和,不拘世俗,這正是讓人敬佩,讓人樂於親近的
地方。」
    邢玉珍道:「真的麼?」
    諸葛英道:「對仙姬這麼一位前輩,我不敢玩虛作假。」
    邢玉珍笑道:「你很會說話,我可不知道,你這個後生晚輩也是個讓人心折,讓人
樂於結交的人物,你這個忘年交我夫婦交定了,你不答應都不行。」
    諸葛英道:「多謝伉儷愛護……」
    邢玉珍話鋒忽轉,道:「你到這兒來幹什麼,有什麼要緊的事兒麼?」
    諸葛英道:「費嘯天玩了一著花招,我特意來看看究竟……」
    接著他把費嘯天命人把宮紅的屍體送給他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邢玉珍驚聲說道:「果然被我料中了,費嘯天他真殺了宮紅……」
    諸葛英道:「怎麼,仙姬事先知道這件事?」
    邢玉珍搖頭說道:「倒不是我事先知道這件事,是這樣的……」
    她也把官紅夏候飛王屋劫持卓玉冰的經過告訴了諸葛英。
    諸葛英睜大了眼,道:「怎麼說,仙姬、查三影猶在人世?」
    邢玉珍點點頭說道:「宮紅跟夏侯飛是這麼說的。」
    諸葛英驚詫地道:「想不到,想不到查三影竟然還在人世,仙姬……」
    邢玉珍道:「你可是要問我當年情形?」
    諸葛英點頭說道:「正是!」
    邢玉珍苦笑說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回事,查三影明明死在我的『天殘指』下怎
麼會……大半是查三影弄弦虛,當年死的不是他。」
    諸葛英道:「只要查三影還在人世,當年死在仙姬」天殘指下的,就不會是他,仙
姬,那查三影現在……「
    邢玉珍掃了夜色中的費家莊院一眼,道:「要照他跟費嘯天的關係來看,他應該就
在這費家莊院中。」
    諸葛英道:「我沒想到費嘯天竟是查三影的衣缽傳人,怎麼也沒想到,怪不得他擁
有四大凶人,怪不得他要替查三影報所謂仇,雪所謂恨,怪不得他『金鞭銀駒』的一身
所學……」
    兩眼猛地一睜,異采暴射,道:「我想起來了,查三影原先必在那小樓地下…
    …」
    邢玉珍道:「小樓地下?」
    諸葛英遂將發現費嘯天那小樓下秘密的經過,又告訴了邢玉珍。
    聽畢,邢玉珍道:「這麼說查三影如今已不在那地道中了?」
    諸葛英道:「費嘯天他已經把那地道填了起來,查三影應該已移往別處了!」
    邢玉珍道:「費嘯天他還有什麼地方可藏查三影?」
    諸葛英搖頭說道:「這就不知道了,費家莊院地面上應該沒有可資藏人的地方……」
    雙眉陡的揚,接道:「仙姬可願跟我同進家費莊院找費嘯天去?」
    邢玉珍道:「你突然要找他幹什麼?」
    諸葛英冷笑一聲道:「費嘯天故弄玄虛,別讓他仍把查三影藏在地道中……」
    邢玉珍道:「你不是說那地道已被他填起來了麼?」
    諸葛英道:「他把地道填起來了是不錯,只是那有可能是做給我看的,再說那地道
也不一定只有那麼一處進出口。」
    邢玉珍一點頭道:「不錯,以費嘯天的為人,看他的確有可能玩了玄虛,耍了花槍,
只是,你我這麼找他有用麼?」
    諸葛英道:「我一個人或許不是他的對手,有仙姬聯手制他則應有餘,只要能制住
他,還怕查三影不現身麼?」
    邢玉珍道:「你這個想法很妙,只是你也知道,費嘯天身邊還有仇超等三人…
    …」
    諸葛英道:「那三個不堪一擊。」
    邢玉珍一點頭道:「好吧,我跟你跑一趟吧,反正這也是我自己的事。」
    於是,兩個人閃動身形,雙又撲向了費家莊院。
    費家莊院裡的燈一盞盞,費家莊院前那兩盞大燈更亮,只是裡外靜悄悄地,聽不見
一點人聲。
    到費了家莊院前、諸葛英道:「仙姬,咱們是敲門而進,還是給他來個迅雷不及掩
耳?」
    邢玉珍淡然一笑道:「閣下,你我的身份都不低。」
    諸葛英道:「那麼咱們就敲門而進。」
    上前叩了門環。
    砰然一陣響動,此時此地聲音傳出老遠,不怕人聽不見,老半天,裡頭響起了一個
話聲:「是誰呀?」
    諸葛英還沒有答話,那兩扇大門已然打開了,只開了一條縫,門縫裡一張臉,瘦瘦
的,眼珠子亂轉,一見是諸葛英,那瘦臉顏色一變,往回一縮,就要關門。
    諸葛英抬手一推,砰然一聲,兩扇大門豁然大開,一個人影「哎喲!」一聲跌跌撞
撞的退了進去……
    諸葛英邁步跨進了門,那瘦漢子扭頭就要跑。
    諸葛英當即一聲輕喝:「站住!」
    那瘦漢子還真聽話,硬沒敢動,回過身來賠上一臉驚慌害怕的強笑:「諸葛大
俠……」
    諸葛英道:「麻煩你給我通報一聲,就說邢仙姬跟諸葛英要見費大俠。」
    那瘦漢子道:「諸葛大俠要見我們爺?」
    諸葛英道:「正是。」
    那瘦漢子道:「諸葛大俠來得不湊巧,我們爺不在家……」
    諸葛英道:「怎麼,費大俠出去了?」
    那瘦漢子道:「正是,正是,天沒黑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諸葛英道:「可知道費大俠上哪兒去了?」
    瘦漢子強笑說道:「這個……這個……我們爺沒交待,我也沒敢問。」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你帶我進去看看!」
    顯然他是不信費嘯天不在。
    瘦漢子遲疑了一下,哈腰擺手道:「您請,您請。」
    他帶著諸葛英跟邢玉珍往裡行去。
    到了裡頭,諸葛英抬眼環掃,看不見一個人影,再凝神聽聽,也聽不見一點動靜,
卻聽那瘦漢子開口說道:「您看看,我沒騙您吧?」
    諸葛英道:「別的人呢?」
    瘦漢子道:「都出去了,都跟我們爺出去了。」
    諸葛英道:「都跟費大俠出去了?」
    「是啊。」瘦漢子道:「仇爺、夏侯爺、古爺,還有弟兄們,都跟爺出去了。」
    諸葛英道:「這麼說,這麼大一座費家莊院裡,就你一個人在?」
    那瘦漢子道:「可不是麼,爺交待我看家,大半是因為我派不上用場,您瞧,我們
爺還不回來,一個人待在這莊院裡怪害怕的。」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你派不上什麼用場?」
    那瘦漢子一驚,忙賠笑說道:「沒什麼,沒什麼,我只是這麼隨便說說……」
    諸葛英道:「你可別讓我難為你。」
    那瘦漢子臉色一變。強笑說道:「那怎麼會,那怎麼會,像您,身份比我的爺還高,
名頭比我們爺還大,您怎麼會難為我。」
    諸葛英道:「那就把他的去處告訴我。」
    那瘦漢子沒作聲,半晌才開口說道:「我只聽我們爺說了一句『王屋』,不知道是
不是真上『王屋』去了。」
    諸葛英轉眼望向邢玉珍。
    邢玉珍平靜地搖頭說道:「不要緊,他找不著的。」
    諸葛英道:「那麼眼前……」
    邢玉珍道:「眼前不就是個人麼。」
    諸葛英兩眼一睜,轉過來望向那瘦漢子道:「費大俠既然不在莊院內。有件事我問
你一聲也是一樣……」
    那瘦漢子道:「您要問什麼事?」
    諸葛英道:「你告訴我,你家老主人現在什麼地方?」
    那瘦漢子先怔了一怔,然後臉聲又變了一變,這才說道:「老主人,哪兒來的老主
人,怕您是弄錯了吧。」
    諸葛英道:「你就不必再隱瞞了,我已經知道,你們除了費大俠這位少主人之外,
還有一位老主人了。」
    那瘦漢子道:「您是聽誰說的,還有這回事兒,我們爺上沒父母,下沒兄弟…
    …」
    諸葛英道:「我不願意難為你,可是到了不得已的時候我就顧不了那麼多了。」
    那瘦漢子勉強笑了笑,沒作聲。
    諸葛英道:「告訴我,你家老主人現在何處?」
    那瘦漢子道:「諸葛大俠,您何必讓我作難,等我們爺回來……」邢玉珍突然說道:
「玉書生有好耐性,我可沒有。」
    抬手就要抓那瘦漢子。
    瘦漢子一驚,連忙閃身後退。
    諸葛英淡然道:「邢仙姬手下你躲不掉的,你最好還是趕快把你家老主人的所在告
訴我,要是惹火了邢仙姬,我可不便阻攔。」
    瘦漢子嚇白了臉,忙:「我說,我說,我家老主人在……在地道裡……」
    諸葛英雙眉一揚道:「那地道不是已經填上了麼。」
    瘦漢子道:「填上的只是一處門戶,另外還有一處門戶……」
    邢玉珍望著諸葛英一笑笑說道:「你沒料錯。」
    諸葛英望著那瘦漢子問道:「那另一處門戶在何處?」
    瘦漢子抬手往後一指道:「就在後院假山上。」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好地方,你前頭帶路。」
    瘦漢子驚慌地應了兩聲,連忙往後行走。邢玉珍快一步跟諸葛英走個並肩,低低說
道:「咱們要小心,查三影要比費嘯天還難應付。」
    諸葛英雙眉微揚道:「有邢仙姬聯手,我何懼之有?」
    邢玉珍搖頭說道:「別把我捧得太高,這些年來查三影的一身修為不知有沒有進境,
我只知道當年我要差他一籌。」
    諸葛英道:「仙姬也沒把一身功夫擱下,是不,?縱然仙姬仍差他一籌,這一籌我
來補上,應該可以應付了。」
    邢玉珍這:「但願如此。」
    說話間後院已到,前頭瘦漢子往假山前一站,怯怯地道:「諸葛大俠,門戶就在這
兒了。」
    諸葛英看了那座假山一眼,道:「你應該知道門戶是怎麼開啟的,是不?」
    瘦漢子囁嚅說道:「我……我……我……」
    邢玉珍道:「我說過,我沒有好耐性。」
    瘦漢子似乎很怕這位「白髮仙姬」,聞言一驚,連忙伸腳往假山下踩去。一踩之下,
假山那處門戶立即出現。
    邢玉珍抬手一指點倒了瘦漢子,她沒等諸葛英說話便道:「別讓他在咱們下去之後
關上了門,讓他在這兒躺一會兒,等咱們上來再解開他的穴道。」
    諸葛英沒多說,一聲:「仙姬,我前行帶路了。」
    矮身鑽了進去。
    邢玉珍也未怠慢,立即跟了進去。
    過沒一會兒,那門戶之上人影一閃,諸葛英先鑽了出來,他身後緊跟著邢玉珍,諸
葛英一掌拍醒了那瘦漢子,問道:「我沒想到你居然敢欺我……」
    那瘦漢子醒過來聞言一怔,站起來說道:「諸葛大俠,您這話……」
    諸葛英道:「我跟邢仙姬下去過了,地道裡空無一人。」
    瘦漢子聞言又是一怔,道:「空無一人?不會啊,老主人明明在地道裡,怕您是沒
找遍吧?」
    諸葛英道:「幾條地道我都找遍了!」
    瘦漢子詫聲說道:「那怎麼會……」
    邢玉珍突然冷笑道:「你的膽子夠大的,你是頭一個敢欺我的人,可是只有這一次,
我絕不容你再有二次。」
    虛空一指點向瘦漢子。
    瘦漢子悶哼一聲,翻身倒地,隨即滿地亂滾,豆大的汗珠直冒,邢玉珍又一指點了
過去,那瘦漢子立即趴在地上不動了,直喘。邢玉珍道:「這滋味不大好受,你應該不
會願意再嘗二次。」
    「真的。」瘦漢於喘著說道:「我沒騙您,您就是殺了我我也這麼說,老主人明明
是在地道裡,怎會……」
    邢玉珍轉眼望向諸葛英。
    諸葛英道:「仙姬,怕這又是費嘯天的傑作,要不然他不會這麼放心留他一人看
家。」
    邢玉珍雙眉軒動,道:「看來這費嘯天的確是位厲害人物,就是當年的幾個大人物
也未必比得了他……」
    諸葛英道:「這一趟咱們是白來了,仙姬看該怎麼辦?」
    邢玉珍想了想道:「我想邀閣下到我那兒做做客去。」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蒙仙姬寵邀,敢不從命。」
    邢玉珍笑了,道:「那麼咱們走。」
    衣袖一抖,身形破空拔起,直上夜空。
    諸葛英立即騰身跟了上去。
    邢玉珍跟諸葛英走了,那瘦漢子趴在地上還爬不起來。
    突然,人影連閃,瘦漢子身邊一連射落四條人影,仔細看看,那是費嘯天、仇超、
夏侯飛跟古翰四個。
    瘦漢子一骨碌爬了起來。道:「爺……」
    費嘯天一擺手,道:「有賞,這兒沒你的事了。」
    瘦漢子一躬身:「謝爺恩典。」
    退了幾步,轉身快步而去。
    費嘯天向著古翰一擺手,古翰人似鬼魅,一閃沒入假山那門內,入內未幾,人影閃
動,古翰又自假山那門戶裡穿了出來,一躬身道:「稟少主,真的,老主人不見了。」
    費嘯天臉色愕然一變道:「老主人不是藏了起來?」
    古翰道:「屬下在地道裡都找遍了,老主人的那張軟榻在……」
    費嘯天眉峰一皺道:「老主人兩腿不便,那他能上哪兒去,這地道如今也只剩這一
處門戶,他又是從哪兒出去的……」
    夏侯飛看了費嘯天一眼,遲疑了一下道:「少主,屬下有句話,不知……」
    費嘯天淡然說道:「說。」
    夏侯飛道:「只怕老主人知道少主的心意了……」
    費嘯天臉色大變,霍然轉注,目中厲芒直逼夏侯飛,夏侯飛機伶一顫,低下了頭,
道:「屬下知錯,少主恕罪。」
    費嘯天威態倏斂,微一搖頭道:「不,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我低估了老主人。」
    古翰道:「少主,要不要找找看……」
    「不必。」費嘯天搖頭說道:「我如今要把他估得高些,他既然知道了我的心意,
先躲了起來,那就不是咱們所能找得到的……」
    仇超道:「少主,他兩條腿不方便,走不遠的。」
    費嘯天眼望向他,倏然一笑道:「你三個當真捨他跟我了?」
    仇超濃眉一揚道:「少主如若不信……」
    費嘯天一搖頭道:「我沒說不信,你三個很識時務,跟著我總比跟一個殘廢人強,
你三個只要好好的跟著我,我不會虧待你三個的,只是我不許有二心,那後果你三個知
道。」
    仇超道:「屬下三個知道,倘有二心,任憑少主處置就是。」
    費嘯天笑了,微一點頭道:「好,這件事暫且放下不提,你三個跟我去找邢玉珍他
們去……」
    仇超道:「那少主該快一點,怕他們已經走了很遠了。」
    費嘯天笑說道:「放心,他們脫不出我掌心去的,我已經派鞭劍二僮跟去了。」
    仇超一怔,道:「少主高明……」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知道我高明就好,任何人也脫不出我掌心去的。」
    騰身拔上夜空。
    仇超三人互觀了一眼,跟著拔起……
    諸葛英跟邢玉珍沒多在「費家莊院」裡找找。其實找也找不出什麼來的,因為連梅
夢雪幾個都已不在費家莊院裡了。
    梅夢雪幾個哪兒去,這只有費嘯天知道。
    查三影不見了,離奇地不見了,就像一縷輕煙一般在地道中消失了。
    查三影兩腿殘廢,他能走到哪兒去?
    這就不是費嘯天所能知道的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26:39

第24章
    諸葛英跟邢玉珍一路談笑著取道直奔「中條」。
    有伴兒不覺路遠,在他倆那絕世身法下「呂梁」跟「中條」之間的距離也縮短了不
少。
    儘管如此,當他倆抵達「中條山」的時候,已然是第二天的黃昏時分。
    晚霞裡的「中條山」塗上一抹鮮紅,看上去有一種絢爛的美,邢玉珍指著半山,笑
道:「閣下,外子跟我表嫂母女就在那半山之上的一處洞穴裡。」
    不知怎地,諸葛英竟然覺得有點不自在。他笑笑說道:「這地方確實夠隱密的……」
    邢玉珍道:「要不然我怎麼放心一個人出去,上去吧。」
    話落,二人又雙雙飄起,直往那半山之上掠去。
    從山下到半山,不過數十丈高矮,二人幾個起落,已然到了仲孫漱玉跟卓玉冰母女
住的那個洞穴之前。
    邢玉珍向著洞裡帶笑揚聲說道:「貴客到了,冰兒還不快出來迎接?」
    洞裡沒人答應,沒有動靜。
    邢玉珍輕「咦!」一聲道:「莫非冰兒出去了,不對呀,就是冰兒出去了,表嫂跟
漱玉他倆也應該……」
    諸葛英道:「仙姬,洞裡沒有人。」
    邢玉珍臉色一變,閃身撲進洞去。
    諸葛英心知有異,也忙跟了進去。
    的確,洞裡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洞裡鋪的三片乾草還在,那用幾塊石頭堆成的爐
灶也好好的,就是不見一個人影,邢玉珍站在那兒直發怔,只聽她喃喃說道:「他們哪
兒去了,他們哪兒去了,難道他們都出去了不成……」
    諸葛英道:「恐怕不可能,卓老人家兩腿不便,仲孫老人家也不利於行——」
    邢玉珍突然抬手一指洞頂,道:「你看。」
    諸葛英循著邢玉珍所指抬眼望去,只見邢玉珍手指處垂著一張紙條,一端被人用內
家真力硬生生嵌進那緊硬的石頭裡,諸葛英看得雙眉剛一揚,邢玉珍伸手把那張紙條抓
了下來,一看之下,她臉色大變,順手把紙條遞給了諸葛英。
    諸葛英接過紙條一看,神情也自一震,那紙條上寫著龍飛鳳舞幾行狂草,寫的是:
「此間三人已落我手,如要三人不死,三日後夜子時將你一顆白頭置於潼關西門五層樓
上。」
    署名處四個字「知名不具。」
    諸葛英惑然說道:「仙姬,這是誰?」
    邢玉珍臉色煞白,冷冷說道:「查三影。」
    諸葛英一怔道:「查三影?」
    邢玉珍道:「不錯,除了他沒別人。」
    諸葛英道:「仙姬怎麼知道是他?」
    邢玉珍道:「你看見了,以內家真力將一片紙嵌入石內,這功力不等閒……」
    諸葛英道:「以內家真力將一片紙嵌入石內,這種人雖是不多見,可並非只有查三
影一人能夠做得到……」
    邢玉珍道:「話是不錯,這你我都能做得到,便是我表嫂也能把一片紙以內家真力
硬生生地嵌入石內,只是這『潼關』西門五層樓卻是當年我和查三影儷影成雙遨遊處,
只記得他站在那五層樓上,舉目遠眺,口吟溫庭筠『千里曉雞關樹暗,一行寒雁隴秋愁』
之句……」
    諸葛英眉鋒一皺道:「這麼說倒有幾分可能是他……」
    邢玉珍道:「我敢說絕對是他。」
    諸葛英道:「他怎麼會知道仲孫老人家三位在這『中條』半山洞穴之內?」
    邢玉珍道:「必是他聽費嘯天說宮紅、夏候飛二人在這一帶碰見過我……」
    諸葛英道:「可是他並不知道仲孫老人家三位住在這『中條』半山之上洞穴裡。」
    邢玉珍道:「你不知道,查三影此人極富心智,出了名的鬼靈精。」
    諸葛英道:「這一帶遼闊何止百里,縱然是極富心智之人,要想在這麼大一個範圍
內,找尋三個人……」
    邢玉珍道:「事實上這就是查三影,絕不會有別人。」
    諸葛英沉默了一下,揚了揚手中紙條道:「那麼,仙姬看怎麼辦?」
    邢玉珍道:「當年我要置他於死地,他心裡恨的只是我,如今既然我表嫂、冰兒及
漱玉落在他手裡,為使他三人免遭毒手,我只有將這顆白頭按時送到『潼關』西門五層
樓上了。」
    諸葛英眉條又一皺道:「只怕仙姬忽略了一件事。」
    邢玉珍道:「我忽略了哪件事呢?」
    諸葛英道:「卓老人家是查三影的結髮妻,卓姑娘則是他的親生女兒……」
    邢玉珍截口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可慮的只有外子一個人,查三影不會傷他那結髮
妻跟他親生女兒。」
    諸葛英點頭說道:「是的,仙姬,我正是這意思。」
    邢玉珍冷然一笑道:「你想的固然不錯,按情理也應該如此,只是查三影他若念結
發骨肉情義,當年就不會棄妻女於不顧,更將他的結髮妻一雙腿害成殘廢了。」
    諸葛英心頭一震,默然不語。
    邢玉珍又道:「以我看來除了把我這顆白頭按時送去之外,別的沒什麼好辦法了。」
    諸葛英道:「仙姬能擔保犧牲一人,那查三影真會放仲孫老人家三位麼?」
    邢玉珍呆了果道:「這話我不敢說,查三影此人陰狠詭詐,當世無出其右者,他很
可能在我如他心願之後仍不放人。」
    諸葛英道:「這就是嘍,邢仙姬怎好輕言犧牲。」
    邢玉珍冷冷一笑道:「我也不會那麼傻的,何況我對他瞭若指掌,在他沒放人之前
我絕不會輕易犧牲,當然,他也會說我不將這顆白頭割下,他就不放人,那不要緊,我
自有辦法讓他佔不了便宜,他紙條上書明三日,我不能再耽擱了,這就趕到『潼關』去,
你……」
    諸葛英道:「我陪仙姬跑一趟。」
    邢玉珍道:「怎麼,你也要去?」
    諸葛英道:「仙姬以為我能置身事外麼?」
    「也好。」邢玉珍笑了笑道:「你跟著去也好照顧他三個,順便還可以為我收收
屍。」
    諸葛英聞言眉鋒剛一皺。
    邢玉珍已然接著說道:「別耽擱,三天工夫對你我來說雖然夠,可也不十分寬裕,
走吧。」
    話落,當先閃身掠出洞去。
    諸葛英也未稍遲,立即閃身跟了出去。
    出洞之後,邢玉珍道:「咱們是從山上走,還是……」
    諸葛英道:「全憑仙姬。」
    邢玉珍道:「那麼咱們不必再下山了,就從山上走好了。」
    話落,當先騰身掠起,向著「潼關」方向飛射而去。
    邢玉珍跟諸葛英身影剛自不見,那洞前樹林內閃出兩個人來,正是費嘯天左右的鞭
劍二僮,他兩個快捷無比地撲進了洞裡。
    轉眼工夫他兩個又一前一後地掠了出來,鞭僮道:「怪不得他倆匆匆地又走了,原
來洞裡已經沒有人了……」
    劍僮道:「只怕那三個換了地方!」
    「不。」劍僮搖頭道:「要是那三位換了地方,邢玉珍不會不知道,她怎麼還會帶
『玉書生』到這兒來?」
    鞭僮道:「那你看是……」
    劍僮道:「我不敢說,最好把這件事稟知少主一聲……」
    鞭僮道:「你的意思說咱們不跟了,回頭迎少主去?」
    劍僮道:「我正是這意思。」
    鞭僮沉吟了一下,微一點頭道:「也好,咱們往回走吧,應該走不多遠就能碰上少
主了。」
    話落,兩個人騰身而起,破林衝上半空,雙雙往下射去。
    果然鞭僮沒有說錯,費嘯天等人來得很快,他二人才到「中條山」下,便遙見幾條
人影在暮色裡風馳電掣一般地往「中條山」騰射而來。
    鞭僮首先叫道:「看,少主到了。」兩個人加速身法迎了過去,轉眼間迎上了費嘯
天一行,兩個人剎住身形一躬身道:「少主,您到了。」
    費嘯天看了二僮一眼道:「怎麼回事,把人跟丟了麼?」
    鞭劍二僮即把情形詳細細地稟報了費嘯天。
    聽畢,費嘯夭皺了眉,他沉吟了一陣之後,點點頭道:「沒錯,照這情形看,那三
個的確是換了地方了,可是那三個要是換了地方的話,邢玉珍那妖婦斷不會不知道,再
說那三個之中有兩個是殘廢人,行動起來也沒那麼方便……」
    目光一凝,接問道:「你兩個曾聽見那妖婦在洞口說句什麼話?」
    鞭僮道:「回少主,我二人聽那妖婦說貴客到了,要裡頭那位姑娘出洞迎接。」
    費嘯天道:「照這麼看,邢玉珍又明明不知道那三個已換了地方,要不然他不會有
此一句,也根本不會帶諸葛英到『中條山』來,那麼是……」
    目中異采一閃,道:「別是那三個出了什麼事……」
    夏侯飛道:「少主,別是那三個讓誰弄去……」
    費嘯天一點頭道:「英雄所見略同,只是那老太婆身手非等閒,那小的一身所學也
不弱,誰能一下子弄走他們三個?」
    古翰道:「少主,會不會是……」
    倏地住口不言。
    費嘯天兩眼一睜,目中異采暴射,道:「你看可能麼?別忘了,那也是個殘廢人。」
    古翰道:「少主,他既然能出得地道,又何處不能去。」
    跟費嘯天為之動容,一點頭道:「說得是,除了他別人誰會知道那三個可能藏在這
一帶,再說,別人弄走那三個幹什麼,這倒好,沒想到倒讓他捷足先登,著了先鞭……」
    目光一凝,望著鞭劍二僮道:「你二人看見那妖婦跟諸葛英往哪兒去了?」
    鞭僮抬手往『潼關』方向一指,道:「回少主,他們往那個方向去了。」
    費嘯天循鞭僮所指望了一眼,道:「他們又怎麼知道那三個在那個方向……」
    古翰道:「也許是他在那洞裡留了什麼。」
    費嘯天唇邊泛起一絲笑意,「不錯,可能,咱們也去湊湊熱鬧去,走。」
    一聲「走」,他帶著仇超、古翰、夏侯飛跟鞭劍二憧騰身掠起,順著山下大路往
『潼關』方向飛射而去。
    邢玉珍跟諸葛英一路急趕,在第三天的黃昏時分趕到了「潼關」,「潼關」為戰國
時期的關中門戶,軍事上的天塹,古時稱之為桃行要塞。
    顧祖禹引王氏語曰:「自靈堂以西潼關以東,皆白桃林,自崤山以西,潼關以南,
通稱函谷。沛公伐秦,不從函谷,而攻龍關,誠異其陰也。魏長孫攻蒲板而西,遂克
『潼關』。這是古代戰略中所見『潼關』形勢的重要。」
    明太祖朱元璋也曾這麼說過:「潼關三秦門戶,扼而守之,關中之賊,如穴中鼠
耳。」
    暮色中,邢玉珍跟諸葛英進了「潼關城」,邢玉珍望著坐落在暮色中雄偉高大的城
垣道:「真正的古代『潼關』,在今城南一里許處,已湮無遺足跡。目下的『潼關』始
建於唐,歷代均加修茸,城垣頗為雄偉高大,尤其西門之五層樓最為偉壯。上有『潼關』
二字,筆意蒼勁……。」
    諸葛英道:「唐許策有這麼一首詩:「紅日晚蕭蕭,長亭酒一瓢,殘雲蹄大華,疏
而過中條,樹色隨闕轉,河山入海遙,帝鄉明日到,猶自夢漁樵。『還有溫庭筠那句:
「千里曉雞關樹暗,一行寒雁隴秋愁,在此雞鳴渡關,多少仁人志士,英雄豪傑曾為之
同聲慨歎。』如今身臨『潼關』尤其在這夜幕低垂時分,山中確有一種悲槍淒涼的感
受……」
    邢玉珍道:「可不是麼,當年我跟他們到這兒來的時候,我還禁不住掉淚呢……」
    諸葛英道:「非性情中人不能體會,非性情中人無此感受,仙姬性情中人……」
    邢玉珍淡然一笑,風姿依然動人,道:「就這性情兩字,誤我十餘寒暑,也就這性
情兩字,害得我至今仍不能安寧,人之一生何苦來哉……」
    話鋒忽頓,抬手前指,道:「看見了麼,前面那棵大樹。」
    諸葛英抬眼前望,只見前面不遠處有一棵枯槐,樹桿上有碗口般大小一個洞穴,他
道:「我看見了,怎麼?」
    邢玉珍道:「別小看了這棵樹,它曾被曹阿瞞封為樹王,據說當年馬孟起追阿瞞至
此,長槍誤刺其上,曹乃得脫,曹阿瞞認為樹替他死,無此樹便無他餘生,因而封此樹
為村王……」
    諸葛英搖頭笑道:「這棵樹礙的事不小,竟然使三分之勢改觀。」
    邢玉珍也笑了,隨即說道:「潼關附近不少古跡,當年查三影跟我便是為此而來。
像麒麟山下『春秋樓』,傳為漢壽享侯過五關斬六將時,曾在那『春秋樓』閱春秋,不
知可靠否?」
    諸葛英道:「且不談這些古跡,且看各地關塞,東臨山海、九門、喜峰、嘉峪、居
庸、紫荊、平塑等窮山要隘,且北國荒漠雄壯,憶王昌齡句『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
馬渡陰山』,潼關秦中四塞第一要隘,背山峭壁,萬濤奔流,其雄壯真非筆墨所能形容,
非言辭所能描述……」
    「的確。」邢玉珍點頭說道:「人生在世不到處走走不知我大好河山之雄偉,也無
以開闊我輩的胸襟……」
    話鋒忽轉,道:「如今離子時還早,咱們先找個地方坐坐,吃點東西可好?」
    諸葛英笑笑說道:「西門五層樓雄偉高大,登其上可極目遠眺,遠近險要盡收眼底,
何如買點東西到那邊去坐等子時到來?」
    「好主意。」邢玉珍點頭笑道:「唯有閣下這等雅人才能想出這種主意。」
    於是,兩個人在附近買了些包子、酒菜等物,邢玉珍還多灌了一葫蘆酒,她好心情,
也顯得豪邁灑脫,對於查三影要她那顆白髮螓首一事,她似乎早已拋上九霄雲外。
    這,使得諸葛英暗暗為之心折。
    登上西門五層樓,兩個人席地對坐。把吃喝等物往地上一放,邢玉珍笑道:「當年
和如今兩次登臨。情形與感觸可大不相同,當年我跟查三影麗影成雙,足跡幾遍宇內,
不知羨煞妒煞了多少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如今就不同了,如今
面對你閣下這位在當今稱奇稱最,風神秀逸,俊美如玉人物,真使我有恨不仍為綺年紅
顏之感。」
    諸葛英笑笑說道:「仙姬怎麼開起我的玩笑來了。」
    邢玉珍笑笑說道:「那麼咱們說些正經的,你有沒有想過,查三影一個人,怎麼能
一下子弄走三個人……」
    諸葛英倏然一笑道:「這件事我早在進『潼關』時就想到,以仙姬看是……」
    邢玉珍道:「我想先聽聽你的看法。」
    諸葛英道:「很簡單,他要不是另有幫手,便是有車輛馬匹邢玉珍撫掌笑道:「英
雄所見略同,他當然有幫手,咱們到費家莊院去的時候,那費嘯天不是已經帶著人往中
條、王屋一帶去了麼……「
    諸葛英點頭說道:「不錯,那麼一下子弄走三個人該不足為奇。」
    邢玉珍道:「事固然不足為奇,可是咱們卻不得不小心,我原先那不讓他佔絲毫便
宜的辦法只怕也用不上了。」
    諸葛英道:「怎麼,仙姬……」
    邢玉珍道:「你知道,查三影、費嘯天,加上仇超三個,他們至少有五個人,而咱
們卻只有你跟我兩個。」
    諸葛英道:「仙姬的意思是說眾寡懸殊。」
    邢玉珍點頭說道:「我正是這意思。」
    「眾寡懸殊又如何。」
    邢玉珍道:「我擔心這西門五層樓之會,只是查三影以外子三個做餌,布下的一個
圈套,只等咱們來吞鉤……」
    諸葛英陡然揚眉,旋又淡然笑道:「不然,仙姬,咱們如今已在這五層樓上,應該
算是已經吞了鉤,蹈了網了,卻怎不見動靜。」
    邢玉珍道:「也許咱們來早了……」
    諸葛英道:「仙姬,任何人布圈套也不會在會前一到才作佈置的,查三影他不會想
不到咱們會早到。」
    邢玉珍呆了一呆道:「那麼以你看是……」
    諸葛英微一搖頭道:「高深莫測。」
    邢玉珍還待再說。
    諸葛英淡然一笑又道:「有件事恐怕仙姬沒想到……」
    邢玉珍道:「什麼事?」
    諸葛莫道:「按情按理,仲孫老人家三位,只可能被安置在馬車裡一路而來,絕不
可能馱在馬匹上,既如此,五個人加上一輛馬車,這可算得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
    「我明白了。」邢玉珍兩眼一睜,道:「你是說這隊伍所往;不會不引人注意,只
要在『潼關』打聽一下,不難知道他們落身何處,可是?」
    麼諸葛英含笑點頭道:「不錯,仙姬,我正是這意思。只要能打聽出他們落身何處,
咱們就能先設法救出仲孫老人家三位『……」
    邢玉珍一點頭道:「不錯,一語驚醒夢中人,我這就去。」
    她站了起來,諸葛英跟著站了起來。道:「我跟仙姬一起去。」
    邢玉珍掃了地上一眼,道:「咱們買的這些東西。沒人看著行麼。」諸葛英笑道:
「倘能先救出仲孫老人家三位,就是再多一丟點也值得。」
    邢玉珍點頭笑道:「說得是,走吧!」
    她轉身就要下樓,可是突然她又停住了,只見她一雙目光直地望著樓下大街,叫道:
「快看,那是……」
    諸葛英忙跨一步到了她身邊,往下一看,他也一怔。脫口叫道:「費嘯天……」
    邢玉珍道:「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可不是麼,樓下,兩大街上
那熙往攘來的人群中,費嘯天一行六人正在往裡走。突然,仇超跟夏侯飛分開了,兩個
人各向街道兩邊走去,而且各找了一家店舖比比劃劃地說了幾句話。
    邢玉珍道:「你看仇超跟夏侯飛在幹什麼?」
    諸葛英道:「他兩個似乎在打聽什麼。」
    樓下兩大街上,仇超跟夏侯飛已走了回來,到了費嘯天跟前各自低低說了幾句,只
見費嘯天沉吟了一陣,一擺頭,帶著仇超幾個又往裡走去。
    邢玉珍忙道:「咱們要不要跟他們……」
    諸葛英道:「仙姬請等等,我下去一下就來。」
    他沒等邢玉珍答話便逕自快步下樓而去。
    邢玉珍在五層樓上看得清楚,諸葛英到了仇超跟夏侯飛適才去過的那兩家店舖各問
了幾話,然後就轉了回來。
    容得諸葛英上了樓,邢玉珍立即問道:「怎麼樣,他們……」
    諸葛英滿面詫異之色,道:「怪了,仙姬、仇超跟夏侯飛他們不但不打聽咱們,而
且還打聽查三影……」
    邢玉珍一怔叫道:「怎麼?他們還打聽查三影?」
    諸葛英道:「仇超問那家店舖有沒有看見一個中年白衣文士趕著一輛馬車進城,中
年白衣文士既非仙姬也不是我,應該便是那查三影……」
    「不錯。」邢玉珍道:「查三影永遠是一身文士裝束,而且永遠是一身白衣。他對
白色衫有偏愛……」
    諸葛英道:「那就不會錯了,只是他們怎麼打聽查三影?難道查三影不是跟他們一
路……」
    邢玉珍道:「似乎不可能,查三影怎麼會一個人……」
    話鋒一轉,道:「會不會是查三影在費嘯天他們離開費家莊院之後……」
    「可能。」諸葛英一點頭道:「仙姬請想想,那個人不是說查三影明明在地道裡
了……」
    「對。」邢玉珍一點頭道:「準是查三影在費嘯天他們走了之後,一個人趕往『中
條』……」
    一頓,詫聲接道:「可是費嘯天又怎知道查三影不在費家莊院。除非是他又回去過
了,那也不對呀,縱然他又回去過了,又怎知道查三影來了『潼關』……」
    諸葛英道:「說查三影趕一輛馬車,似乎也知道查三影擄走了仲孫老人家三位……」
    「對呀。」邢玉珍道:「他又怎麼知道……除非查三影通知他了,要是查三影通知
他了,他怎麼還到處打聽查三影有沒有到『潼關』來呢,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諸葛英道:「費嘯天也打聽咱們,也就是說他知道我跟仙姬在一起,照這麼看,他
應該是回費家莊院去過了。」
    「不過。」邢玉珍點了點頭道:「可是他又怎麼知道……」
    驀地,一個清朗話聲傳入樓中:「你想弄個明白麼?」
    邢玉珍神情猛地一震,脫口叫道:「查三影!」
    霍然轉身往話聲傳來處望去,她臉色又為之一變。
    她看見了,諸葛英也看見了,那南邊窗口上盤膝坐著一位俊美中年白衣文士,不是
查三影是誰。
    他是怎麼來的,邢玉珍跟諸葛英都茫然無覺。
    就憑這身功力……
    只聽查三影笑說道:「不錯,是我,難得你還記得我……」
    邢玉珍剎時恢復平靜,道:「你就是燒成灰我也認得你,你把我表嫂……」
    查三影道:「君子絕交不出惡言。這多年不見,怎麼一見面你就口出惡言……」
    邢玉珍冷然說道:「查三影,你少跟我廢話……」
    「邢玉珍。」查三影淡然一笑,道:「怎麼說咱們倆有過一段夫妻……」
    「住口。」邢玉珍臉色倏轉煞白,厲聲喝道:「查三影,你不提當年還好。提起當
年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寢你之皮……」
    查三影笑道:「我就知道你在恨我入骨,絕不會放過我。所以我才來個先下手為強,
取你項上那顆白頭。」
    邢玉珍道:「查三影,你陰狠卑鄙不減當年,你要是英雄,要是個鬚眉男子就單找
我一拚,為什麼……」
    「邢玉珍。」查三影笑道:「你知道,我向來不怕激的。」
    邢玉珍身軀倏顫,道:「查三影,你說,你把我表嫂……」
    「別大聲。」查三影道:「你也放心,你那夫婿跟那母女二人安好無恙,我沒動他
一指頭,只要你割下你項上那顆白頭……」
    諸葛英突然說道:「仙姬可容我插幾句嘴。」
    邢玉珍還沒有說話,查三影已然移過目光含笑問道:「年輕人,你就是有『玉書生』
之稱的諸葛英麼?」
    諸葛英一點頭道:「不錯,閣下就是當年縱橫武林,睥睨宇內,有『玉面閻羅』之
稱的查三影前輩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27:01

查三影含笑點頭,道:「不錯,年輕人,你的嘴很甜,這一聲前輩……」
    諸葛英截口說道:「在我沒提眼前事之前,前輩可願聽聽我提一件當年往事。」
    查三影面泛詫異之色,道:「年輕人,你要跟我提一件當年往事?哪一件當年往
事?」
    諸葛英道:「只問前輩容不容我說。」
    查三影道:「我要不願意聽呢?」
    諸葛英道:「我身為末學後進,豈敢勉強?」
    查三影倏然一笑道:「年輕人,我對你聞名已久,聽說你不但不俗,而且在當世之
中稱奇稱最,我恨不得當時就能看見你,到今天才能見到你,我有恨晚恨遲之感……」
    諸葛英道:「前輩……」
    查三影含笑說道:「年輕人,我話還沒有說完呢。」
    諸葛英忍了忍道:「前輩請說,我洗耳恭聽。」
    查三影笑道:「年輕人,你太客氣了,只見你這不亢不卑的態度,不必再看其他,
我就認為你應該在當世之中稱奇稱最,那費嘯天永遠比不上你……」
    諸葛英道:「前輩誇獎了。」
    查三影道:「年輕人,我說的是實情實話,毫無虛假成份在內……」
    頓了頓,接道:「今日會面,你讓我大有好感,在我這半百歲月中,我從來沒有真
正喜歡過一個人,連費嘯天都算上,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一見你便打從心裡喜歡你,
年輕人,不是你我有緣,便是你會施什麼迷人心智的邪法兒……」
    諸葛英道:「謝謝前輩,我深感榮寵。」
    查三影笑問道:「年輕人,這是你心裡的話麼。」
    諸葛英道:「我生平不慣虛假。」
    查三影笑道:「好一個生平不慣虛假,年輕人,你讓我越發喜歡了,還讓我有點心
折……」
    邢玉珍突然冷冷說道:「查三影,你囉嗦完了麼?」
    查三影看了她一眼道:「我跟我這位小友說話,關你什麼事,莫非你是嫌我對那三
個人大客氣了麼?」
    邢玉珍道:「查三影,你少威脅我,要知道我是不吃這一套的。」
    「是麼?」查三影淡然笑問道:「聽你這話的口氣,似乎對那三個並不怎麼關心,
既然你對那三個並不怎麼關心,那麼你千里迢迢跑來『潼關』又為什麼?」
    邢玉珍為之語塞,呆了一呆之後便待發作。
    諸葛英那裡已望著查三影開了口:「前輩還沒有答覆我。」
    查三影一擺手,道:「年輕人,說你的,任何人的話我可以不聽,也可以不願意聽,
可是你的話我不能不聽,更願意聽。」
    諸葛英道:「謝謝前輩,早在十年之前,有一位老樵夫入山遇蟒,正在危急時適前
輩路過該處,殺了那條巨蟒,救了那位老樵夫。那位老樵夫臨終的時候幾番囑咐他那獨
子報恩……」
    查三影微微一點頭道:「年輕人,你說的這段往事我依稀還記得,告訴我,你跟那
老樵夫有什麼淵源?」
    諸葛英道:「我就是那位老樵夫的獨子。」
    查三影「哦」地一聲笑道:「原來你就是那位老樵夫的獨子,那位老樵夫有子若此,
今生何憾,就是再苦他心也甜……」
    微微一笑接問道:「年輕人,你可知道我的為人?」
    諸葛英道:「前輩這話何指?」
    查三影道:「我生平從不做好事的。」
    諸葛英微一點頭道:「我明白了,而前輩畢竟做了一件好事。」
    查三影搖頭說道:「年輕人,你錯了,我所以殺那條蟒,是為取那條蟒的元丹,並
不是為了救令尊,當年我所以到那座山上去,也就是聽說那座山上出了一條氣候上百年
的巨蟒,要不然哪有那麼巧的事?」
    諸葛英道:「不管前輩是為什麼,也不管前輩怎麼說,前輩救了先父是實。」
    查三影搖頭說道:「那不能說救,我也不敢居這個功,因為我受之有愧。」
    諸葛英道:「先父認為前輩救了他,臨終再三叮囑報恩。」
    查三影目光一凝,道:「年輕人,這麼說你找我是為報恩?」
    諸葛英道:「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恩不能不報,但我不敢承認我所以找前輩是為報
恩。」
    查三影道:「那麼,年輕人,你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麼?」
    諸葛英道:「向前輩要前輩擄走的那三個人。」
    查三影道:「那麼那所謂恩呢?」
    諸葛英道:「我另有所報。」
    查三影道:「年輕人,我有個你輕而易舉,馬上就可以報恩的辦法,你可願意?」
    諸葛英道:「前輩請說說看。」
    查三影一指邢玉珍道:「把她那顆白頭割下來,就算你報了當年我救令尊……」
    邢玉珍臉色微變,要說話。
    諸葛英搶了先,淡然說道:「不瞞前輩說,武林傳言邢仙姬殺了前輩,我本來是要
殺邢仙姬以報前輩的,可是現在我不打算這麼做了。」
    查三影訝然說道:「現在你不打算這麼做了,為什麼,年輕人?」
    諸葛英淡然說道:「我已認清了前輩的為人,更知道邢仙姬殺害前輩之說不確,反
倒是前輩拋棄妻女,拆人夫妻,奪人所愛……」
    查三影臉色微變,兩眼一睜,道:「年輕人,這一定是邢玉珍告訴你的,是不是?」
    邢玉珍道:「是又如何,你的罪惡還怕人知道麼,你以為又能掩蓋多久?」
    查三影的神色剎時間轉趨正常,笑道:「我並不怕人知道,也無意掩蓋,恨只恨你
沒死在我這招計之下……」
    邢玉珍冰冷說道:「你沒死我怎麼能放心撒手,告訴你,我不會死在你查三影之前
的。」
    查三影笑道:「邢玉珍,那可難說啊,馬上你就要割下你那顆白頭了。」
    邢玉珍怒叱一聲,要動。
    諸葛英及時說道:「以我看仙姬的涵養功力遠不如查前輩。」
    邢玉珍神情一震,剎時間心平氣和,微波不興。
    查三影笑道:「邢玉珍,虧你成名多年,修為高深,看來你還不如這年輕人,真是,
如今豈是你能輕舉妄動的。」
    邢玉珍沒說話,看也沒看他一眼。
    查三影轉望諸葛英道:「年輕人,你救了她一次……」
    諸葛英道:「前輩,我所說的當年往事已經說完了……」
    查三影道:「我知道,接下來你就要跟我談有關放那三個的事了,可是?」
    諸葛英道:「正是……」
    查三影道:「年輕人,這件事勢在必談,我激邢玉珍到『潼關』來,也就是為的這
件事,只是,年輕人,在這件事勢在必談而來談之前,我也要告訴你一件事,你可願意
聽。」
    諸葛英道:「前輩要告訴我什麼事?」
    查三影笑道:「跟你剛才對我一樣,先別問,告訴我你願不願意聽。」
    諸葛英道:「我洗耳恭聽,前輩請說就是。」
    查三影笑道:「年輕人,你太客氣了,真是太客氣了……」
    目光一凝,道:「年輕人,我覺得只有你才配得上那位梅姑娘,也只有那位梅姑娘
才能夠配得上你……」
    諸葛英道:「前輩就是要告訴我這句話麼?」
    查三影搖頭說道:「不,不只是這句話,就因為我有這種感覺,所以我才要告訴你
以下的事,要不然的話我就不會提了。」
    諸葛英道:「那麼前輩請說。」
    查三影道:「年輕人,你告訴我,梅姑娘現在在哪裡?」
    諸葛道:「事關梅夢雪的安全,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查三影笑道:「事關梅姑娘的安全?年輕人,那位梅姑娘現在已經不安全了。」
    諸葛英凝目問道:「前輩這話……」
    查三影道:「年輕人,我告訴你那位梅姑娘跟她那幾個同伴,現在都已落在費嘯天
手裡,你可相信?」
    諸葛英倏然笑道:「前輩,我不信。」
    查三影道:「年輕人,你為什麼不信。」
    諸葛英道:「很簡單,要真有其事的話,前輩斷不會告訴我。」
    查三影搖頭笑道:「年輕人,你錯了,我不說了麼,我喜歡你,也認為跟你有緣,
同時也認為只有你才配得上那位梅姑娘,費嘯天他根本不配。」
    諸葛英道:「前輩這話我聽見了。」
    查三影道:「這就是了,那你……」
    邢玉珍突然冷冷說道:「查三影,你要想用這辦法套出梅姑娘幾位的所在,那你是
癡人說夢。」
    查三影冷冷掃了她一眼道:「什麼事都有你打岔,你知道什麼,你又懂什麼……」
    一聽這句話光火了邢玉珍,她臉色一變,便待發作。
    查三影已接著說道:「梅姑娘跟她那幾個同伴的所在我知道,何用套,年輕人他把
梅姑娘幾位瞞著費嘯天暗中送往了六詔,你問問年輕人我說的對不對。」
    諸葛英一驚急道:「前輩,你……」
    邢玉珍霍然轉望諸葛英:「他真說對了?」
    諸葛英點了點頭。
    邢玉珍白髮微張,轉望查三影厲聲說道:「查三影,那費嘯天他當真……」
    查三影冷冷說道:「你不是說我癡人說夢麼,你不是從來不相信我麼?」
    邢玉珍厲喝說道:「查三影,你……」
    她閃身要撲,諸葛英及時一聲:「前輩奈何又忍不住了。」
    邢玉珍倏收撲勢,望著查三影厲聲說道:「查三影,若是那費嘯天他敢……」
    查三影冷冷說道:「邢玉珍,這話你對費嘯天說去,別對我說,擄人的不是我是
他。」
    邢玉珍挫了手,顫聲說道:「查三影,你……」
    諸葛英一抬手道:「仙姬請冷靜,也請歇歇,讓我來跟查前輩談談……」
    他轉望查三影,還沒有說話。
    查三影已然笑問道:「年輕人,我說的這件事你信不信?」
    諸葛英道:「我寧信其真,不信其假。」
    查三影笑道:「好一個寧信其真,不信其假,年輕人,愛侶落入魔掌,安全可慮,
甚至已朝不保夕,你一點也不著急?」
    諸葛英淡然說道:「前輩,著急於事何補?何益?再說著急也不一定非形於色不
可。」
    查三影雙眼一睜,道:「年輕人,你不愧當世之奇,當世之最,就這份鎮定功夫已
非常人能及,你要跟我談什麼,說吧。」
    諸葛英道:「我請前輩交還那三位。」
    查三影一怔,道:「怎麼說,年輕人,你要我交還那三個?」
    諸葛英微一點頭道:「不錯,前輩。」
    查三影道:「你為什麼不先談你那愛侶……」
    諸葛英道:「前輩不是說了麼,擄人的不是前輩而是費嘯天。」
    查三影道:「可是我是費嘯天的義父,也是他的授業恩師。」
    諸葛英道:「這個我知道,可是我要跟前輩先談談那三位……」
    查三影歎道:「年輕人,先人後己,你這種胸襟是我生平僅見,這一點我就做不到,
我凡事都是先顧自己。」
    邢玉珍望著諸葛英道:「閣下,我認為該……」
    諸葛英道:「仙姬,請查前輩交還那三位後,再找費嘯天要人不遲。」
    「不!」邢玉珍搖頭說道:「你還是先……」
    查三影一笑說道:「你二人這麼你讓我,我讓你,看得我好生感動。」
    邢玉珍道:「查三影。你也懂感動?你要是還有一點人性,還有一點良心,就……」
    查三影笑道:「跟查三影談良心,那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又不是不知道,查三影向
來做事只憑好惡,從不知良心為何物。」
    邢玉珍氣得發抖,道:「查三影,我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查三影
道:「可惜你不能,就是能又如何,是能救回那三個,還是能救回梅姑娘跟她的那幾個
同伴?」
    邢玉珍紅了一雙美目,閃身要撲。
    諸葛英伸手攔住了她,道:「仙姬奈何這般不能作小忍。倘是仙姬真要拚鬥的話,
又何必等到現在。」
    這句話提醒了邢玉珍不可輕舉妄動,邢玉珍畢竟非常人,咬了咬牙,沒再動,她逼
視查三影,兩眼直欲噴火。
    查三影望著她笑笑,沒說話。
    諸葛英轉望查三影緩緩說道:「我心平氣和,跟前輩談談交還那三位的事……」
    查三影含笑說道:「年輕人,你這交還二字用得似太不妥。
    你要知道,那三個之中有一個是邢玉珍的夫婿,另兩個則是我的妻女。「
    邢玉珍道:「你也配。」
    查三影沒說話,沒理她,甚至連看也沒看她一眼。
    諸葛英道:「這個我知道,只是我要請教,前輩真還把卓前輩跟卓姑娘當做自己的
妻女麼?」
    查三影微笑說道:「問得好,年輕人,你會說話,只是,我是不是還把那老小二人
當成妻女,那是我的事,你說是不,年輕人?」
    諸葛英道:「話是不錯,前輩的意思我也懂,我本無權過問,只是前輩恐怕不知道,
卓前輩跟卓姑娘二位對我有恩……」
    查三影訝然說道:「怎麼說,年輕人,她二人對你有恩?」
    諸葛英道:「不錯,她二位對我有恩。」
    查三影詫異道:「她二人對你有什麼恩?」
    諸葛英道:「她二位對我有活命之恩,前輩該知道,活命之恩一如重生再造。」
    查三影點頭說道:「不錯,活命之恩的確如同重生再造,只是這是怎麼一回事,她
二人怎麼會對你有活命之恩,能不能說給我聽聽。」
    諸葛英道:「自無不可,『梅花溪』下有個枯洞前輩可知道?」
    查三影微一點頭道:「我知道,那地方頗為惡險,尤其在嚴冬季節,雪深而厚,沒
頂有餘,加之狼群出沒,一旦誤入,絕無生理。」
    諸葛英道:「前輩可謂深知那枯澗的險惡,當日卓前輩跟卓姑娘就住在那枯洞山壁
上的一個石洞中,我被費嘯天擊下枯澗,適被她二位所救……」
    查三影一怔,道:「怎麼說,年輕人,你被費嘯天擊下……
    你在當世之中稱奇稱最,怎麼會不是費嘯天的對手?「
    諸葛英道:「我一方面是因為費嘯天深藏不露,另一方面是因為我身中了角龍之毒,
功力打了折扣……」
    「角龍毒?」查三影臉色一變,驚聲說道:「年輕人,你中了角龍之毒?要知道那
角龍之毒除非它的……」
    諸葛英道:「我知道,多謝前輩指點,蒙邢仙姬伉儷慨贈角龍角,我所中那角龍毒
已然祛除盡淨了。」
    「怎麼?『喳三影道:「邢玉珍贈你角龍角,她哪來的角龍角?「
    諸葛英乾脆把「六詔」之行說了一遍。
    聽畢,查三影深深看了邢玉珍一眼道:「你要殺她,她卻救你,邢玉珍……」邢玉
珍冷冷說道:「這就是邢玉珍跟你查三影做人之不同處。「
    查三影沒理她,望著諸葛英道:「年輕人,這麼說邢玉珍夫婦對你也有恩了?」
    諸葛英道:「事實如此。」
    查三影笑笑說道:「怪不得你如今跟她在一起,怪不得你這麼輕易相信了她的話,
看來在這方面我是比她略遜一籌……」
    諸葛英道:「前輩,我不是三歲孩童,誰給顆糖吃就說誰好,跟誰走的,我有一雙
頗能辨是非,分曲直的眼。」
    「好話。」查三影哈哈一笑道:「別扯遠了,年輕人,那母女二人對你有恩,有活
命之恩,所以你不惜一切要護衛她二人,可是?」
    諸葛英道:「可以這麼說,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恩豈可不報。」
    查三影點頭說道:「說得是,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恩不可不報,照這麼說你我就要
處於敵對的立場了,年輕人,這令我遺憾,可以說這是我今生之中唯一的一件大遺憾。」
    諸葛英搖頭說道:「前輩,我不這麼想,所謂敵對立場,那只前輩一人的看法。」
    查三影訝然說道:「怎麼說,年輕人,所謂敵對立場只是我一人的看法,你不願跟
我為敵,你以為避免得了麼?」
    說著,他掃了邢玉珍一眼,那意思是說你既然跟邢玉珍站在一起,還能避免得了跟
我為敵。
    諸葛英何許人,豈有不懂的道理,他道:「那要看前輩是否願意跟我為敵。」
    查三影搖頭說道:「年輕人,你不願意跟我為敵,同樣地,我也不願意跟你為敵,
這是我由衷之言,只是你我之間處於敵對立場那是不可避免的,因為那是情勢造成的。」
    諸葛英搖頭說道:「不,前輩,情勢在於人為,而且是前輩單方面的,只要前輩能
摒除敵意,彼此之間就不可能有敵對的立場。」
    查三影道:「年輕人,我可以對任何人含有敵意,唯獨對你沒有絲毫敵意,連我自
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諸葛英道:「那是前輩厚愛……」
    查三影道:「年輕人,你很會捧人。」
    諸葛英道:「這是實情,否則的話前輩對我絕不可能沒有敵意……」
    頓了頓,接著:「前輩既然對我沒有敵意……」
    查三影截口說道:「年輕人,我對你沒有敵意是一回事,我交不交人又是一回事,
也就是說我對你沒有敵意,可是我不能把人交給你。」
    諸葛英微一搖頭道:「我並不一定非要前輩交人不可,假如前輩能聽我一句話,前
輩可以不把卓前輩跟卓姑娘交給我。」
    查三影呆了一呆,訝然說道:「怎麼說,年輕人,你並不一定非要我交人不可……」
    諸葛英微一點頭道:「是的,只要前輩聽我一句話,前輩可以不交人。」
    查三影眨了眨眼道:「真的麼?年輕人。」
    諸葛英道:「那要看前輩是否信得過我了。」
    查三影一點頭道:「我相信你,年輕人,要是你找我要人,問我願不願交人,你我
之間非處於敵對立場不可,如今既是你不一定非要我交人不可,你我之間就不會處於敵
對立場了,只是……」
    凝目接問道:「你要我聽你一句什麼話?」
    諸葛英道:「讓我先問問前輩願不願意聽。」
    查三影道:「那要看你說的這句話……」
    諸葛英道:「前輩如果還看得起玉書生這三個字,我願以『玉書生』三個字擔保,
前輩聽我這句話對前輩有百益而無一害,前輩可信得過……」
    查三影道:「我何只看得起『玉書生』?以這在當世之一稱奇稱最的三個字擔保,
我還有什麼信不過的當然信得過……」
    諸葛英道:「這麼說前輩願意聽……」
    「別忙,年輕人。」查三影一抬手道:「這件事也許對我關係很大,而且使我必須
重一諾,所以我得仔細多考慮考慮……」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前輩儘管考慮,我可以等……」
    轉望邢玉珍含笑接道:「仙姬何妨席地坐坐,咱們買的吃喝物還沒動呢。」
    邢玉珍滿含詫異地望著諸葛英,然後她緩緩坐了下去。
    諸葛英接著說道:「仙姬適才的豪情哪裡去了,現成的酒菜,何不邊吃喝邊等究
竟。」
    邢玉珍雙眉陡地一揚,一點頭道:「閣下,我聽你的。」
    拿起胡蘆就嘴兒就是一口,然後打開那一包滷菜,以手代箸捏起了一塊……
    諸葛英轉望查三影笑問道:「前輩跟邢仙姬之間可願暫時摒除敵意,請來共謀一
醉。」
    查三影微一搖頭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27:53

第25章
    由「撞關」沿著「呂梁山」下往前走,以二人的輕功身法,那自然一日數百里,這
一天到了「襄陵」,再過去不遠就是費嘯天那費家莊院的所在地了,兩天一夜,一路之
上卻未見有梅夢雪等人的蹤影。
    邊走,邢玉珍道:「閣下,恐怕你是料錯了。」
    諸葛英道:「未必,眼下距『梅花溪』還有幾十里路程,仙姬急什麼?」
    邢玉珍道:「幾十里路程過短,若是查三影他一回到費家莊院便放人,咱們早在百
裡之外就該碰上梅姑娘幾位了。」
    諸葛英道:「仙姬,夢雪她們未必向這邊走。」
    邢玉珍道:「你錯了,查三影他必會告訴梅姑娘咱們在『潼關』,梅姑娘既然是知
道咱們在『潼關』,豈有不來相尋之理?」
    諸葛英道:「仙姬忘了?還有費嘯天躡後而至,查三影不會想不到這一點,他當然
會告訴夢雪繞道走。」
    邢玉珍兩眼猛地一睜道:「咱們想得到的那費嘯天也當然想得到,怕只怕他在半路
截住了梅姑娘幾位……」
    諸葛英神情一震道:「這倒有可能,我怎麼沒想到這一著……」
    邢玉珍道:「真要這樣豈不糟了,以我看咱們不如……」
    一語來了,倏聞一聲清朗輕嘯從身左呂梁山上劃空傳下,邢玉珍臉色一變道:
    「查三影!」
    諸葛英抬眼上望,揚眉問道:「仙姬聽出是他了?」
    邢玉珍道:「沒有錯,他這嘯聲當年我聽多了。」
    諸葛英道:「他怎麼在這高山之上……」
    邢玉珍道:「以我看他是發現了咱們,所以以嘯聲招呼!」
    諸葛英道:「那麼咱們是不是要上去看看?」
    邢玉珍道:「只不知道這老鬼又弄得什麼鬼,上去看看也好,咱們別多耽擱就是
了。」
    諸葛英一點頭道:「那麼我先走帶路了。」
    話落騰身,直向「呂梁山」上掠去。
    邢玉珍明白諸葛英是怕有什麼險遇,所以不讓她走在前頭,她也不願讓諸葛英一個
人涉險,忙縱身拔起跟了上去。
    以他倆的輕身法那自然是快捷異常,轉眼工夫之後,他倆已雙雙來到呂梁山脈的半
山腰。
    四下看看,滿眼蒼翠,樹海森森,哪裡有查三影的蹤影,諸葛英四下看看之後,收
回目光道:「仙姬,適才那嘯聲似乎是從這半山之上發起,如果咱們置身在這半山之上,
怎卻未見……」
    邢玉珍未等說完便冷哼說道:「我剛在山下不說過麼,不知那老鬼又弄得什麼
鬼……」
    一語未了,只聽左近一片松林之內,有人冷冷接口說道:「邢玉珍,你休要以小人
之心度君子之腹……」
    邢玉珍霍然轉注,厲聲說:「查三影,你鬼頭鬼腦的躲在松林裡做甚,既然以嘯聲
招呼我二人來此,怎不出來想見。」
    只聽查三影在松林內冷冷說道:「我在松林內自有我在松林內的道理,我不出去難
道你就不能進來麼,難道你跟我一樣也兩腿殘廢麼?」
    邢玉珍怒喝說道:「查三影,你還敢對我……」
    揚起一掌劈向松林,邢玉珍這一掌是含怒而發,暗中凝足了真力,勁道異常,威力
十分驚人。
    只聽「喀嚓」一聲,一株老松應掌而折,「嘩喇喇」倒了下去。
    查三影在林內冷笑說道:「邢玉珍,這點玩藝兒豈奈我何,我勸你還是省點力氣,
幫『玉書生』對付別人吧!」
    邢玉珍怒不可遏,方待二次發掌,諸葛英聽出話中有話,連忙伸手攔住了她,向著
松林微一拱手揚聲說道:「前輩既以嘯聲相召,為何不出林想見……」
    查三影對諸葛英的確是另眼看待,他話聲立即平和地道:「年輕人,長者當前,你
多走一步不行麼?」
    諸葛英雙眉一揚道:「前輩所責甚是,是我失禮。」
    他邁步就要進入樹林。
    邢玉珍伸手一攔,冷冷說道:「閣下,惡獸當前,小心有詐。」
    諸葛英側轉頭來一遞眼色道:「以查前輩的身份,我不相信他會施詐,仙姬請只管
跟著我進去就是。」
    邁步往松林裡行去。
    查三影在松林內哈哈一笑道:「邢玉珍,你的膽識氣度差多了,當今之之最奇果非
幸致,你呀,你該羞煞愧煞。」
    邢玉珍冷哼一聲道:「老鬼,你我見了面再算帳不遲!」
    緊一步跟了上去。
    這片樹林不小,連綿不斷幾乎壓蓋了整個「呂梁」之陽,樹林雖大但用不著往深處
走,因為兩人入林後幾丈便著見了查三影,查三影他就坐在一株合圍巨樹之下。
    到了近前,諸葛英微一拱手道:「潼關五層樓上甫睽別,不想今日又在這『呂梁』
半山之上見著前輩,前輩安好。」
    查三影顯得很高興,連連點頭含笑說道:「好,好,好,年輕人,你也好。」
    諸葛英道:「多謝前輩,托前輩之福。」
    查三影一指諸葛英,轉望邢玉珍道:「邢玉珍,你聽聽,人家玉書生是怎麼說話的,
你該跟人家學學。」
    邢玉珍冷哼一聲道:「要我說話客氣那也不難,得先看看你配不配。」
    查三影淡然一笑便待再說。
    諸葛英忙攬過話頭道:「前輩何事召喚?」
    查三影未答反問道:「年輕人,你知道我發嘯是招呼你麼?」
    諸葛英道:「我是這麼猜測……」
    查三影道:「你又怎麼知道發嘯的是我?」
    諸葛英道:「我跟前輩相識日淺,沒聽出來是前輩,是邢仙姬聽出來的。」
    查三影哼哼一笑道:「榮幸,榮幸,我至感榮幸……」
    話鋒微微一頓之後,他搶在邢玉珍之前開了口,接道:「年輕人,不錯,我發嘯確
實是為招呼你的,我料定你會從這條路上過,所以我特地在這『呂梁』半山之上相候,
你知道我為什麼沒在你登上這『呂梁』半山之時,立即出去相見?」
    諸葛莫道:「前輩明教?」
    查三影道:「年輕人,你要知道你聽得見我這嘯聲,別人也照樣能聽得見,我所以
未及時出林想見,是要看看還有沒有別人循嘯聲來到此處……」
    諸葛英道:「前輩放心,我剛才運功默察過,附近並無人跡。」
    查三影點了點頭道:「那就好,年輕人,可願席地坐坐。」
    諸葛英道:「前輩既有所諭,我焉敢不遵。」
    他連遲疑都沒遲疑地便坐了下去。
    邢玉珍站著沒動。
    查三影抬眼望著她道:「邢玉珍,我面前向不容陰人對坐……」
    邢玉珍冷笑一聲道:「我偏要在你對面坐下,看看你能拿我怎麼樣。」
    她當即坐在了諸葛英身側。
    查三影突然笑了。
    邢玉珍臉色一變,厲聲叫道:「老鬼,你敢作弄我……」
    諸葛英也明白了,笑了。
    查三影笑道:「你就是這脾氣,讓你坐,你絕不會坐,不讓你坐,你是非坐不可,
無可奈何之餘,我只有用心智,這應該不傷大雅,你何必毗牙咧嘴,怒目相向?」
    邢玉珍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怒哼一聲便待再說。
    諸葛英已然含笑說道:「仙姬,何妨靜坐聽聽查前輩何事召喚。」
    邢玉珍也急於想知道查三影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一聽這話立即忍了一忍,沒
有說話。
    查三影那裡笑笑說道:「年輕人,這件事跟她無關,她若不願意盡可以到林外等著
去。」
    邢玉珍沒忍住,冷冷說道:「老鬼,你有本事就把我趕出去!」
    查三影哈哈一笑道:「我沒有這本事,你還是坐著聽吧。」
    查三影顯然不願跟邢玉珍多鬥嘴,說完了這話他馬上轉望諸葛英斂去笑容,莊起臉
色道:「年輕人,先告訴我,你跟邢玉珍走這條路預備上哪兒去?」
    諸葛英道:「不敢欺瞞前輩,我跟邢仙姬是找費嘯天要人去。」
    查三影微一點頭道:「我沒料錯,你果然是去找費嘯天,但費嘯天不是也去了『潼
關』麼?你為什麼當面不向他要……」
    諸葛英道:「說沒兩句話他就帶著人跑了,走得匆忙異常,讓人來不及……」
    查三影淡然一笑道:「費嘯天他真不差,我能有這麼一個衣缽傳人,老懷也頗堪慰
了,年輕人,你不必再到費家莊院了。」
    邢玉珍突然冷冷說道:「因為費嘯天沒回費家莊院去,可是?」
    查三影目光一轉,道:「不錯,你怎麼知道?」
    邢玉珍未答,冷笑一聲又問道:「就在這半路之上迎梅姑娘幾位,或者是找費嘯天
要人就行了,可是?」
    查三影呆了一呆,訝然說道:「邢玉珍,你何時變得這般聰明起來,不錯,我就是
要告訴『玉書生』這些話……」
    諸葛英欠身一禮道:「「多謝前輩,無論如何,前輩的好意我領受,也感激。」
    查三影轉過臉來目光一凝,道:「年輕人,你……」
    邢玉珍冷笑說道:「我沒那麼聰明,也絕不輕易相信人,『玉書生』他告訴我,你
會代他救梅姑娘幾位,我卻不信。」
    查三影一怔,詫異說道:「年輕人,你知道我……你怎麼知道我會代你救梅姑娘幾
位?」
    諸葛英道:「我說不上理由,不過我有把握前輩必會救夢雪幾個,事實證明我並沒
有料錯。」
    查三影訝然說道:「怎麼說,你說不上理由?」
    「是的,前輩,」諸葛英道:「這是一種玄奧的預感。」
    查三影叫道:「玄奧的預感?年輕人,你把我弄糊塗了。」
    邢玉珍也同樣的糊塗,她詫異地看了諸葛英一眼,奇怪他為什麼不把理由告訴查三
影,可是她沒當場說破,因為她知道諸葛英既然不說必然有他不說的道理。
    諸葛英對邢玉珍那詫異的一瞥故作未見,道:「不管怎麼說,前輩總是救了夢雪她
們幾個,我並沒有看錯。」
    查三影詫異欲絕地看了他兩眼,卻並沒有再間下去,微一點頭道:「沒錯,年輕人,
你並沒有看錯,我是從費家莊院裡把梅姑娘幾位救了出來,而且也把跟你在『潼關』會
面的事告訴了她,還有霍剛兄妹,已經順著這條路到『潼關』找你去了。」
    諸葛英道:「前輩,我跟邢仙姬一路行來,並沒有碰見夢雪她們。」
    查三影臉色微變,微一點頭道:「這就是邢玉珍剛才所說的,我為什麼在這『呂梁』
半山之上等你……」
    邢玉珍突然說道:「查三影,梅姑娘幾位真讓你那好徒弟又截了去?」
    查三影冷冷說道:「這個我不敢斷言,我擔心的就是這個,我那個衣缽傳人稟賦不
差,心智尤高,他已然悟出我是趕回費家莊院救人去了,他之所以沒回費家莊院去,怕
就是料到我會告訴梅姑娘『玉書生』在『潼關』,而梅姑娘也必然會到『潼關』去找
『玉書生』,所以來個半路攔截,以你跟『玉書生』一路行來沒碰見梅姑娘幾位這情形
看,只怕梅姑娘幾位凶多吉少……」
    邢玉珍道:「查三影,你那好徒弟現在何處?」
    查三影道:「問得好,我要是知道還會等你問麼?」
    邢玉珍冷笑一聲搖頭說道:「這真讓人難以相信,這真讓人難以相信。」
    查三影道:「邢玉珍你,難信什麼?」
    邢玉珍道:「我不信你會救梅姑娘幾位……」
    查三影勃然色變,目中厲芒直逼邢玉珍,神態好不嚇人,但剎時間他已恢復平靜,
轉臉望諸葛英道:「年輕人,你信不信?」
    諸葛英道:「前輩,我信!」
    查三影欣慰地笑了,道:「那就行了,她信不信無關緊要,隨她了。」
    邢玉珍冷哼一聲道:「查三影,你躲在這『呂梁』半山樹林內,就是為了告訴『玉
書生」這件事麼?「
    查三影冷然點頭,道:「不錯,怎麼樣?」
    邢玉珍道:「現在你已經把這件事告訴『玉書生』了,又如何?」
    查三影道:「那就要看『玉書生』他預備怎麼辦,採取什麼對策了。」
    邢玉珍冷笑一聲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你既然有救梅姑娘幾位之心,何
必把這件事告訴『玉書生』?」
    查三影兩眼一睜道:「你是說我該去找我那位好徒弟要人?」
    邢玉珍道:「不該麼?費嘯天他既是你的衣缽傳人又是你的乾兒子,要他交出梅姑
娘幾位來,那還不是一句話?」
    查三影往下一指道:「邢玉珍,你瞎了麼,難道看不見我等於是個沒腿的人?」
    邢玉珍道:「你可以從費家莊院跑到『潼關』一個來回,然後又從費家莊院跑到這
『呂梁』半山上來,你就可以去找那費嘯天。」
    查三影微一點頭道:「話說得好,無如這已經不是我的事了,對『玉書生』他,我
已經盡了心,盡了力,我的人就做到這兒為止……」
    邢玉珍冷冷一笑道:「說什麼這已經不是你的事了,說什麼你已經盡了心,盡了力,
說什麼你的人只做到這兒,以我看分明是你那名徒不聽你的了……」
    查三影倏然一笑,轉望諸葛英道:「她沒這麼高明,這是你看出來的,年輕人?」
    諸葛英遲疑了一下道:「前輩,我是根據事實分析……」
    查三影笑問道:「不是你的預感了麼?」
    諸葛英微微一怔,笑笑沒說話。
    「告訴我,年輕人!」查三影道:「你有超人的智慧,有過人的眼光,為什麼剛才
你不告訴我理由?」
    諸葛英道:「我不知道前輩何指!」
    查三影道:「年輕人,你還跟我裝糊塗?」
    諸葛英赧然一笑道:「前輩剛強半生,向不服人,我要說出理由,前輩必不承認,
我何必跟前輩爭,跟前輩辯……」
    查三影一歎說道:「算了,年輕人,我並不糊塗,你分明是怕激起我那桀傲劣性,
怕我這剛往回走一步的人再來個轉身,年輕人,你用心良苦,令我感佩,只是,年輕
人……」
    猛然吸了一口氣,道:「告訴我,你還看出了什麼?」
    諸葛英略一遲疑道:「不敢再瞞前輩,令高足跟前輩已有不和跡象,甚至於已明爭
暗鬥,勢同水火……」
    查三影仰天一聲哈哈,道:「查三影虛度半百,今日才碰見了高明人,年輕人,你
是不愧當世之奇,當世之最,武林之中倘真有這麼一張寶座,我查三影要頭一個擁你上
去……」
    神色忽地一黯,搖頭歎道:「年輕人,你沒有看錯,絲毫沒有看錯,我跟我那位好
徒弟之間已明爭暗鬥,勢同水火,其實,這並不是最近的事,早在當年我收他的時候我
就看出他浮而不實,別具用心……」
    邢玉珍冷冷說道:「怎麼說,早在你收他的時候,你已經看出他浮而不實,別具用
心了?」
    查三影道:「不錯……」
    邢玉珍道:「那你為什麼還收他?」
    「問得好!」查三影道:「你看看我這雙腿,殘人一個,若不藉他保持『玉面閻羅』
四字永盛不衰還能怎麼辦?我扶著他,他靠著我,我藉他之力保持我的盛名,他學我的
絕學,我調教他,他供養我,不但衣養無缺,而且要什麼有什麼,儼然老太爺一個,這
有什麼不好,又有什麼不可以的,最重要的,我還是要籍他兩條腿踏遍天涯海角找
你……」
    邢玉珍冷冷說道:「既然這樣,那就別怪他背叛你。」
    「其實。」查三影微一搖頭道:「真要說起來,並不是他背叛我,而是我背叛了他,
他原有他陰鷙的性情,凶殘的作風,又承受了我的一切,他沒有變,不但沒有變而且大
有青出於藍之勢,可是我變了,因之我難容於他,他也難容於我,我早料到會有這一天,
我只擔心我控制不了他,卻沒料到有所變的是我自己……」
    邢玉珍冷笑說道:「你變了,這真是可喜可賀啊,傳揚出去只怕會震動整個武林。」
    查三影沒說話。
    邢玉珍道:「恐怕你現在已經無法控制他了,我沒有說錯吧?」
    查三影兩眼一睜道:「誰說的?」
    邢玉珍冷笑說道:「你還不承認,要不然你為什麼不敢找他去?」
    查三影臉色一變,點頭輕歎道:「你沒有說錯,我的確已經無法控制他了,不但無
法控制他了,甚至於怕他,怕他殺了我……」
    邢玉珍道:「怕他殺了你?」
    查三影冷冷說道:「說來你恐怕不信,我不是他的對手,不但我不是他的對手,甚
至放眼當今也找不出一個能克制他的人……」
    諸葛英心頭震動了一下,沒說話。
    「怎麼說?」邢玉珍道:「你不是他的對手?放眼當今也找不出一個能克制他的人?
查三影,你可真會捧你那徒弟……」
    查三影道:「這麼說你是不信?」
    邢玉珍道:「你要知道,我跟他動過手。」
    查三影道:「你也要明白,他沒一回是全力施為。」
    邢玉珍笑道:「這你就是胡說了,你不是要殺我麼,他怎會不盡全力?」
    查三影冷冷說道:「我跟你有仇,他跟你無怨,我是你的仇人,他不是。」
    邢玉珍呆了一呆道:「這麼說來,那費嘯天當真……」
    諸葛英突然說道:「仙姬,一絲兒不假,當世之中當真沒人能克制費嘯天。」
    邢玉珍臉色變了一變道:「這麼說他讓咱們去找費嘯天,豈不是讓咱們去送死?」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仙姬,你我送死還事小。」
    邢玉珍的臉色陡然又是一變,道:「這麼說來禍害大了,查三影,你的罪孽不小。」
    查三影冷冷一笑道:「這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贖罪的良策」。
    邢玉珍道:「什麼良策,一死以謝天下?」
    查三影道:「我一死固然可以謝天下,但那能減免我的罪孽麼?」
    邢玉珍道:「那你還有什麼良策?」
    查三影道:「解鈴還須繫鈴人,他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我要毀掉他。」
    邢玉珍一怔道:「你能毀掉他?」
    查三影道:「能。」
    邢三影道:「那你怎還說怕他?」
    查三影道:「事實上我確不是他的對手。」
    邢玉珍道:「查三影,我對你可以說是瞭若指掌,無如你卻讓我有高深莫測之感!」
    查三影冷冷一笑道:「都讓你明白了那還行?你信不信我能毀掉他?」
    邢玉珍冷然說道:「我不信。」
    查三影道:「那你就不配說對我瞭若指掌!」
    「對了。」邢玉珍兩眼一睜道:「你既然早在收他的時候就已看出他浮而不實,別
具用心,你又怎麼會不留個後半兒……」
    查三影哈哈一笑道:「對了,你總算說著了,如今再說對我瞭若指掌還勉強夠格。」
    邢玉珍惑然說道:「那你又怎說不是他的對手,怕他殺了你?」
    諸葛英欲言又止。
    查三影道:「事實上,我的確不是他的對手,的確怕他。」
    邢玉珍道:「查三影你少賣關子,我可沒有那麼好的耐性……」
    諸葛英突然說道:「前輩,可能容我猜一猜?」
    查三影道:「當然可以,你只管猜,以我看你已經想到了……」
    諸葛英道:「前輩可是指的前輩的雙腿……」
    查三影撫掌仰天大笑道:「不錯,正是一語中的,年輕人,正是我這雙不爭氣的腿,
你想,一個雙腿殘廢的人,怎麼能跟一個正常的相人比,這雙腿拖累了我幾十年,到如
今它又害得我怕我那好徒弟……」
    邢玉珍冷冷說道:「查三影,你這雙腿是怎麼廢的?」
    查三影道:「練功不慎,走火入魔……」
    邢玉珍冷笑一聲道:「我那表嫂一雙腿毀在你手裡,我那夫婿一雙腿也毀在你手裡,
你自己這雙腿卻因練功不慎而走火入魔,這豈不是報應?」
    查三影臉色一變,便要說話。
    邢玉珍沒容他開口,已然冷冷說道:「查三影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可是想找個人來
治好你的一雙腿……」
    查三影冷然說道:「邢玉珍,你內行人怎說外行話,我這雙腿僵硬十多年,肉死筋
干血脈枯,休說是人,就是大羅金仙也醫它不好,今生今世它再也無望恢復…
    …」
    邢玉珍截口說道:「那你既說殘廢人無法跟正常人相比,又說能毀掉費嘯天,這究
竟是什麼意思呢?」
    查三影目光一轉,望著諸葛英道:「年輕人,她不明白,你可願再猜猜看?」
    諸葛英道:「不瞞前輩,已有所得,但不敢輕易出口……」
    查三影忙道:「但說無妨,跟我不必客氣,也不必有什麼顧忌。」
    諸葛英道:「既如此,我就直言了,聽前輩口氣,似乎有意找一個人代前輩誅除費
嘯天……」
    查三影兩眼猛睜,仰天哈哈大笑:「高明,高明,年輕人,你簡直料事若神,令人
好不佩服,『玉書生』心智之高,委實是我生平僅見……」
    邢玉珍冷冷說道:「查三影,是這樣麼?」
    查三影道:「邢玉珍,你白活這一把年紀……」
    邢玉珍沒在意,道:「我明白了,你早在當年便預留了一手制費嘯天的絕招,而今
卻因為你兩腿殘廢無法施展,所以你有毀他之法卻不是他的對手,可是!」
    查三影道:「到現在你才算真正明白……」
    邢玉珍道:「你想把你那能制費嘯天的一招傳給一個人,借這個人之手法誅除費嘯
天,可是?」
    查三影道:「不錯,正是如此。」
    邢玉珍道:「那麼,你打算找誰?」
    查三影道:「這個你放心,總不會找你就是!」
    邢玉珍冷笑一聲道:「你也得看看人家願意不願意學你那左道旁門的一招。」
    查三影看了諸葛英一眼,道:「年輕人,我先聲明,而且可以用我這『玉面閻羅』
四個字擔保,這一招絕學我會,但卻不是我查三影那歹毒霸道的絕學……」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前輩,但得為當世除大害,諸葛英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查三影拇指雙揚,正色說道:「年輕人,你是第一個,也是僅有的一個,讓我查三
影既欽敬又佩服的人。」
    轉眼望向邢玉珍道:「聽見了麼,玉書生的胸襟?」
    邢玉珍掃了諸葛英一眼,道:「你兩個倒是一拍即合呢。」
    查三影道:「那當然,投緣嘛,誰跟你一樣,老是這樣別彆扭扭,格格不入…
    …」
    邢玉珍冷然說道:「你少跟我嬉皮笑臉耍貧嘴,咱倆的那筆帳還沒有算呢。」
    查三影微微一笑道:「邢玉珍,我跟你打個商量,你可願意?」
    邢玉珍道:「你我之間還有什麼好商量的!」
    查三影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我之間的這筆帳誰也別想賴,可是那算帳之
期我想稍微往後延一延……」
    邢玉珍道:「你還打算延到什麼時候。」
    查三影道:「你別那麼急,要知道我固然欠你的,可是你也欠著我的!」
    邢玉珍道:「我欠你什麼?」
    查三影道:「你倒是健忘得很,當年那『天殘』一指,難道不算是你欠我的?」
    邢玉珍道:「查三影,你要明白,我那是報仇!」
    查三影道:「不管你是什麼動機,冤冤相報,當年你下手於我,我命大未死,再世
為人就要找你索還這筆債。」
    邢玉珍怒笑說道:「好啊,那麼現在有的是時候,這地方位於唱梁『半山,也是個
撕殺拚鬥的絕佳所在,何不現在就把它了斷?」
    查三影搖頭說道:「不行,我打算把這索債還債之期稍微往後延一延。」
    邢玉珍道:「你打算延到什麼時候?」
    查三影道:「等我眼見武林禍害消除,費嘯天他授首畢命之後。」
    邢玉珍冷笑道:「你有這打算,我可沒這打算,我想現在就把它了斷了。」
    查三影道:「邢玉珍,你要明白,武林為重,萬一我傷在你手下,可就沒人能奈何
我那位好徒弟了!」
    邢玉珍道:「那不難,我可以等你把那招絕學教給『玉書牛』之後。」
    查三影倏然一笑道:「你別看『玉書生』在當世之中稱奇稱最,聰明穎悟,智慧過
人,他要學我那招絕學,恐怕也得花費相當的時日。」
    邢玉珍厲聲說道:「查三影」你可別想藉此苟延殘喘……」
    「笑話!」查三影道:「查三影豈是怕死之人,你要明白,鹿死誰手還未可卜知。」
    邢玉珍道:「那你還擔心什麼?」
    查三影道:「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是為天下武林著想……」
    邢玉珍冷笑一聲道:「好冠冕堂皇的一句……」
    諸葛英突然說道:「仙姬,前輩,可容我插一句嘴。」
    查三影道:「年輕人,你說!」
    邢玉珍也道:「你說吧!」
    諸葛英道:「多謝二位,二位均是當今成名多年的高人,當知冤仇宜解不宜結,冤
冤相報何時得了,剛才聽二位說二位都欠著對方一筆債,既然這樣何如讓彼此間的這筆
債相低……」
    查三影哈哈一笑道:「年輕人,你毛遂自薦想做個和事魯中連麼?」
    諸葛英道:「我確有此意,我剛說過,冤仇宜解不宜結,冤冤相報,永無休止,二
位當代高人,成名多年,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再說這件事也已隔多年,何必再提,倘能
讓它相抵,豈不留下一段佳話……」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29:10

查三影目中異采閃動,朗笑說道:「年輕人的一付悲天憫人菩薩心腸,你有息事之
心,怕只怕人家無寧人之意呢!」
    諸葛英道:「前輩先別管別人,只問前輩自己願不願意?」
    查三影一指邢玉珍道:「你何不先問她?」
    顯然,他是有意把這筆債相抵。
    諸葛英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邢玉珍已然冷冷說道:「查三影,你少來這一套,告訴
你,即使你有息事之心,我也無寧人之意,要我點頭也不難,治好漱玉跟我表嫂一雙腿,
還我少年青春……」
    查三影指著邢玉珍道:「年輕人,你聽聽,這不是一廂情願便能解決的事,你總不
能怪我吧?」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仙姬跟前輩,我哪一位也不敢怪,我這和事魯仲連既未做成,
這樣好了,等費嘯天授首畢命之後,由我來做個見證,二位隨便挑一處所在了斷這段當
年舊債,現在請以武林為重,看我薄面,暫時摒棄個人間的私仇,共同對付費嘯天……」
    查三影一點頭道:「年輕人,我原本就是這意思,這我點頭!」
    諸葛英微一欠身道:「多謝前輩,前輩先公後私,令人敬佩……」
    轉過臉去望著邢玉珍道:「仙姬可願賞我這個面子。」
    邢玉珍看了他一眼道:「閣下夠得上厲害,連他都知道先公後私,而且讓你敬佩,
我怎好再不點頭……」
    諸葛英欠身說道:「仙姬同樣地讓人敬佩……」
    查三影笑道:「年輕人,你的確夠厲害的……」
    諸葛英抬眼望向查三影道:「前輩,衛道除魔,當前要務,刻不容緩……」
    查三影笑問道:「年輕人,你現在就想學那制費嘯天的一招?」
    諸葛英道:「正是。」
    邢玉珍冷冷說道:「難道你又捨不得了麼?」
    查三影道:「那才是笑話,這為的是消減我查三影的罪孽,也為的是衛道除魔,休
說是區區一招絕學,就是要我查三影這條命又何惜之有,只是我還有兩件事要先說明,
先作個交待……」
    頓了頓接道:「年輕人,這招絕學威力之強之大,近百年來當世武學無其出右者,
除了用來對付費嘯滅絕不可再用第二次……」
    諸葛英道:「這個前輩放心,我做得到。」
    邢玉珍一旁冷冷說道:「查三影,你大可不必操這個心,一旦費嘯天授首畢命『玉
書生』就是當今之最,他那身絕學便已無敵,哪稀罕你那招絕學。」
    查三影冷冷看了她一眼,道:「我不明白仲孫漱玉他怎麼會要了你,朝夕相對他也
不怕聒耳。」
    邢玉珍臉色一變,就要反唇相譏,查三影卻已轉向諸葛英,道:「年輕人,還有一
件事,你最好能把費嘯天那對金鞭弄到了,不然的話恐怕還不能誅殺他。」
    邢玉珍道:「你不是說你那招絕學能克制他麼?」
    查三影冷冷說道:「你懂什麼,你可知道費嘯天那對金鞭施展開來有多大威力?
    那招絕學能克制他,能使他不敵,可是要想誅殺他非得讓他那對金鞭離手不可。」
    諸葛英皺眉說道:「前輩,據我所知,費嘯天那對金鞭是長年不離左右的。」
    查三影道:「年輕人,這個我比你清楚,並不難,費嘯天那對金鞭雖是長年不離左
右,並不是長年不離身。」
    邢玉珍道:「可是他那鞭劍二僮永遠跟在他身邊,寸步不離。」
    查三影冷冷說道:「這個我也知道,可是不管怎麼說,要想誅殺費嘯天,非得讓他
那對金鞭離手不可,不然的話任誰也殺不了他。」
    邢玉珍道:「你為什麼不想個法子,你既然早在收他之當初就知道會有今天這一天,
為什麼不早毀他那雙金鞭?」
    「問得好!」查三影道:「當初我只知道有一天他會不聽我的,我會控制不了他,
可沒想到他有殺我之心,再說我若早毀了他那雙金鞭,我這條命也留不到今天了。」
    邢玉珍冷笑說道:「只怕這才是實話。」
    諸葛英道:「二位不必再爭論了,我想辦法先奪他那對金鞭就是……」
    目光一凝,望著查三影道:「前輩,他那對金鞭是實心的,還是空的?」
    查三影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他那對金鞭名雖金鞭卻非純金。而是用烏金摻銅母
打造而成的,堅硬異常,無堅不摧,雖神兵利器也雖難動它分毫,實實在在的一根,裡
頭絕無任何暗器一類裝置。」
    諸葛英道:「這麼說那無敵的威力只在那對金鞭本身,而不是借助於別的東西?」
    查三影道:「是的,年輕人,正是這樣。」
    諸葛英皺眉沉吟了一陣,道:「謝謝前輩指點,前輩還是先傳我那一招絕學再說
吧。」
    查三影微一點頭道:「行,年輕人,你坐近點兒。」
    諸葛英依言往前挪了挪。
    查三影道:「年輕人,看清楚了。」雙掌並抬,左掌外劃,右掌內翻,左掌由外走
半弧前招,右掌蓄勢未動,只聽他道:「年輕人,左實右虛,真力貫左臂,一擊之後右
掌由虛轉實緊跟在左掌之後擊出,左右相輔,二力合一,一擊擊出……」
    邢玉珍冷笑說道:「這是什麼招式,大異武學常規,簡直是鬼畫符。」
    查三影雙掌一停,冷然說道:「你要不要先試試?」
    邢玉珍道:「等費嘯天敗亡之後還怕我不試試,你這一招俱在掌上,跟你那殘廢的
兩腿有什麼關係?」
    查三影冷笑一聲道:「你且往下看。」
    一頓接道:「全力一擊之後,收掌出腿,兩腳連環踢出,式與雙掌同,只消一擊,
費嘯天立即不敵,倘若他手上沒那對金鞭,你記著一招便能取他性命……」
    諸葛英道:「多謝前輩我記下了。」
    查三影一個身子突然離地飄起落在丈餘外草地上道:「年輕人,靈不靈一試便知,
你且對這株合圍巨松試上一試。」
    諸葛英應聲站起,照著查三影的話施為,雙掌擊出之後那株合圍巨鬆動也未動一下,
邢玉珍便待出言相譏,查三影陡然揚聲沉喝:「年輕人,以腳代掌,照樣施為,騰身,
出腿。」
    諸葛英應聲拔身而起,照樣施為,雙腳連環踹出,這一踹駭人聽聞之事立即呈現眼
前。
    諸葛英站立處離那株合圍巨松不足一丈,他兩腳踹出未見勁氣,未見罡風,卻忽聽
得砰然兩聲巨震,那合圍巨松樹幹之上一對腳印整齊如刀割,內陷足足半尺有餘……「
    邢玉珍瞪目張口,作聲不得。
    諸葛英也怔在了那兒。
    查三影吁了一口氣,如釋重負,道:「年輕人,那費嘯天只是個血肉之軀……」
    諸葛英倏然而醒,定了定神立即躬下身去。
    「多謝前輩……」
    邢玉珍也定過了神,驚聲說道:「查三影,沒想到你還有這一套……」
    查三影淡然一笑道:「可借我兩腿殘廢不能施這招絕學,要不要你就可以試試它的
威力……」
    邢玉珍道:「那的確是件令人遺憾的事……」
    查三影笑笑說道:「你不用遺憾什麼,『玉書生』習我絕藝,哪怕只是一招,他也
應該算得上我的徒弟,要是……」
    邢玉珍冷冷說道:「要是什麼,難道你還想讓『玉書生』殺我不?」
    查三影道:「那可難說啊……」
    轉望諸葛英道:「年輕人,要是我有這心意,你下得了手麼?」
    諸葛英道:「前輩或許有這種心意,但絕不會付諸於行動。」
    查三影道:「年輕人,這話怎麼說?」
    諸葛英道:「對前輩來說,那兩個字暴戾已然成了過去。」
    查三影哈哈一笑道:「年輕人,你倒真會捧我,只是,年輕人,萬一我要是…
    …」
    諸葛英搖頭說道:「對一個心境已趨詳和的人,是不會有萬一這一說的」
    查三影仰天大笑,道:「行了,年輕人,咱們別在這兒耽誤了,梅姑娘幾位吉凶未
卜,安危極是可慮,我看你還是跟邢仙姬快去找費嘯天去吧,早一步總比遲一步好。」
    諸葛英道:「我這就告辭,請問前輩今後的行止?」
    查三影凝目笑道:「說什麼請問前輩今後的行止,八成兒你是怕我閒著吧,年輕人,
我還有我的事,找費嘯天救梅姑娘幾位的事,我幫不了你多大忙,一切都還得靠你自己,
你該知道我說的是實情實話。」
    諸葛英舉手一拱,道:「多謝前輩明教,前輩的賜與已經不少了……」
    轉望邢玉珍道:「仙姬,咱們走吧!」
    邢玉珍點了點頭道:「臨走之前讓我再問這老鬼一句……」
    查三影一抬手道:「不必多費口舌,那三個我是一個也不會放的。」
    話落,身影平射飛起,如飛掠出林去。
    邢玉珍臉色陡變,冷叱一聲便要追。
    諸葛英抬手攔住了她,道:「仙姬這是何苦?」
    邢玉珍道:「我這是何苦?問得好,閣下,我的夫婿跟……」
    諸葛英道:「我知道,難道我為仙姬分析得還不夠詳盡麼?
    他暫時不會放人,但我敢擔保他絕不會傷害任何一位,他三位中的任何一位,倘有
任何差池,仙姬請唯我是問就是。「
    邢玉珍沒說話,隔了半晌之後,那懍人的威態才逐漸斂去,道:「閣下,人海茫茫,
宇內遼闊,咱們到哪兒去找,從何處找起?」
    諸葛英道:「費嘯天他上天,我尋到『靈雲殿』,他下海,我遍搜水晶宮,仙姬請
跟我來,咱們先在這『呂梁』山區找找看。」
    當先騰射出林。
    邢玉珍閃身跟了出去。兩個人並肩起步,施展高絕身法向『呂梁』深處騰射而去。








第26章
    「玉書生」跟「白髮仙姬」當今一流中之一流,身法何等高絕?半盞熱茶工夫不到,
兩個人已然翻過一座山頭,雙雙停身在一處斷崖之上。
    諸葛英盡目力,凝目四望,邢玉珍站在他身旁也舉目四下搜遍,百里「呂梁」盡收
眼底,卻看不見一點動靜。
    邢玉珍道:「閣下。你斷定那費嘯天必藏在『呂梁』深處麼?」
    諸葛英道:「仙姬,方圓百里之內,只有這一脈『呂梁』山最壑深,仙姬應該知道,
那山高壑深之處,乃是藏身的最佳處所。」
    邢玉珍微一點頭道:「不錯,有道理,咱們這一趟應該不會白費工夫自費力,否則
的話,咱們在這『呂梁』深處竄高下低,費嘯天他卻逍遙於『呂梁』之外,那可說太氣
人了,只是,閣下。我要問你一句,咱們如今這置身處什麼地方?」諸葛英道:「一處
斷崖之上,仙姬問這……」
    邢玉珍道:「『呂梁山』山高壑深,我以為那最佳藏身處不該在高處,而該在深
處!」
    諸葛英微微一笑道:「多謝仙姬指教,咱們這就到深處去……」
    一語未了,忽然瞥見左前方一座較矮山頭上,沖天飛起一群長尾雉雞,拖著鳴聲向
西北另一座山頭飛去。
    諸葛英轉眼望向邢玉珍,邢玉珍目閃寒芒道:「希望不是山居人家或者伐木樵
夫……」
    諸葛英道:「仙姬,群山深區離城鎮太遠,不適宜住家,至於伐木樵夫,以我看那
座山頭高峻險惡,平常人不容易攀上。」
    邢玉珍道:「那就是我料錯了費嘯天,費嘯天此人極具心智,不能拿衡量常人的尺
度來衡量他,走吧,閣下。」
    話落,兩個人雙雙側轉身從右邊一條傍依峭壁,下臨深淵的小路下了斷崖,直往那
座山頭撲去。
    兩個人身法若電,沒多久便已翻上了半山腰,站在半山腰上望,樹海森森,一片濃
綠,除了那一片片的林木之外,什麼也看不見。
    諸葛英當即傳音說道:「仙姬,適才咱們站在那斷崖上,看見的便是。」
    邢玉珍心知他是身近敵蹤,怕人聽見話聲,當即也傳音說道:「不錯,強今咱們的
停身處是在山之陽,咱們該繞到那一邊去」
    諸葛英道:「我帶路了。」
    騰起身形往左撲去。
    很快地繞到這座山頭的東面,然後兩個人再距離十丈遠近,輕巧異常,不驚點塵往
上撲去。
    近山頂處,是一片濃隱蔽天的密林,諸葛英傳音說道:「適才那群雉雞沖天飛起處,
應該是在這兒……」
    邢玉珍四下打量,點頭說道:「不錯;是這兒……」
    略一疑神,接道:「我聽不見有什麼動靜,你呢?」
    諸葛英道:「林內稍有聲響,但那不是人的步履聲,應該是獸類……」
    邢玉珍目光忽凝,直直地望著林內說道:「你看,前面那第三棵樹下,那花花的一
堆是……」
    諸葛英凝目前望,果然,那樹林邊緣處,第三棵樹下,五彩的一堆,像是鳥類的羽
毛。
    他略一細看,立即看出那是什麼,他當即說道:「仙姬,那是一隻雉雞,只怕已經
死了。」
    邢玉珍閃身掠了過去,近前一看,的確是只死的雉雞,她詫異地道:「這兒怎麼會
有一隻死的雉雞,難道剛才那被驚飛的一群,是有人射獵……」
    諸葛英搖頭說道:「不然,這只雉雞要是被誰射死跌落,它就不應該還留在這
兒……」
    忽聽邢玉珍輕叫說道:「雉雞身上還有……蛇,這是什麼蛇……」
    諸葛英凝目再看,果然,雉雞身上還繞著一條大拇指般粗細的花蛇,蛇身色呈五彩,
跟雉雞同,不是細看還真分辨不出是一鳥一蛇。
    蛇是蛇,只是那條蛇居然也是條死蛇,似被什麼重物所擊,一顆蛇頭粉碎,血肉模
糊。
    諸葛英雙眉一揚道:「仙姬可知道這是什麼蛇?」
    邢玉珍微一搖頭道:「閣下胸羅淵博,想必有以教我。」
    「好說。」諸葛英道:「據我所知,這種蛇名喚『彩練』,這種『彩練』蛇有一種
特性,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雄雌一對,寸步不離……」
    邢玉珍道:「這麼說還該有一條?」
    諸葛英道:「正是!」
    邢玉珍道:「那怎麼這兒只有一條?」
    諸葛英道:「這就是咱們要探討的了……」
    邢玉珍道:「莫非被那群雉雞吃了去?」
    諸葛英搖頭說道:「據我所知,雉雞不是肉食禽類!」
    邢玉珍訝然說道:「那麼那另一條何處去了?」
    諸葛英道:「仙姬,適才那群雉雞是被驚飛的,可是……」
    邢玉珍道:「應該是。」
    諸葛英道:「雉雞生長於山林之間,見慣了各種飛禽走獸,若有什麼飛禽走獸從這
兒經過,它們是不會驚飛的,它們之所以驚飛,應該是看見了什麼不常見的東西……」
    邢玉珍點頭說道:「有道理,你剛才說雉雞生長於山林之間,對各種飛禽走獸均已
司空見慣,那麼,在這個地方它們不常見的東西就只有人了。」
    諸葛英道:「還有一種可能,當它們遭侵襲、捕噬時,也會驚而飛走。」
    邢玉珍道:「你的意思是說,是這條蛇……」
    諸葛英道:「我這麼臆測,兩條『彩練』捕食雉雞,驚走了那一群,驚飛的雉雞引
來了咱們,也引來了別人,別人比咱們早到一步,擊斃這條『彩練』,捉去了另一
條……」
    邢玉珍一抬手攔住他的話頭道:「慢著,你說有人先咱們到了這兒,擊斃了這一條,
捉去了另一條?」
    諸葛英道:「正是。」
    邢玉珍道:「誰沒事捉這種既噁心而又怕人的東西幹什麼?
    即使真有人捉蛇,他為什麼不兩條都捉去,怎麼擊斃這一條,捉去另一條。「
    諸葛英道:「仙姬,這種」彩練『還有一宗奇特之處,交配之後,雌蛇奇毒,中人
必僵,原本也有劇毒的雄蛇卻變得一絲兒毒也沒有,在這個時候的雄蛇如捕之煉藥,能
解世間百毒。「
    邢玉珍「哦」地一聲道:「這『彩練』雄蛇還有這麼一宗大用處……」
    諸葛英道:「在這個對候如果有人想捕雄蛇,非先殺雌蛇不可,否則他絕捕不走那
條雄蛇?」
    邢玉珍目光落在那只死雉雞身上道:「照你這麼說,這條蛇該是雌蛇。」
    諸葛英道:「如果它已經交配,如果真有人懂蛇捕之,這條蛇就必是雌蛇無疑。」
    邢玉珍眉鋒微皺道:「那麼這是誰……」
    諸葛英道:「仙姬,那四大凶人之中,哪一個懂蛇。」
    邢玉珍兩眼一睜,道:「你是說……我記得宮紅喜歡吃蛇。」
    諸葛英道:「宮紅已經死了。」
    邢玉珍道:「古翰也懂蛇。」
    諸葛英道:「那可能就是他了,仙姬,咱們在林中分頭找找看,看看有沒有其他蛛
絲馬跡。」
    邢玉珍點頭答應一聲,兩個人立即展開身法在林內方圓二十丈內遊走了一遍,兩個
人都有絕好的內功修為。兩個人也都有絕佳的目力,方圓丈內這一遊走,兩個人先後發
現幾處極淺的足跡。
    邢玉珍道:「你沒料錯,確是有人來過此地。」
    諸葛英指地下道:「仙姬請看,這是來時的腳印,這是去時的腳印……」
    邢玉珍點了點頭道:「而且腳印都很淺,證明此人有一身不俗的修為,咱們可要順
著這去時的腳印找找看?」
    諸葛英道:「當然要,我在前開道,仙姬請在後為我掩護。」
    話落,未等邢玉珍答話,立即轉身往林深處撲去。
    邢玉珍未敢稍慢,容得諸葛英入林二十多丈後,她也閃身縱掠跟了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身形忽閃,在這片樹林內順著那兩行極淺的腳印往前找去……
    這片樹林不小,可是在兩人快逾奔電的身法下,未消片刻便已到了邊緣,那兩行腳
印居然往山下延伸而去。
    諸葛英毫不猶豫,也跟著腳印往下撲去。
    只聽身後邢玉珍傳音說道:「那人是往下去了麼?。
    諸葛英道:「是的,可能如仙姬所說,他們是藏在深處。」
    說話之間,諸葛英已下降廿多丈,突然他停住身形,邢玉珍自後疾掠而至,傳音說
道:「有什麼發現麼?」
    諸葛英垂手一指,道:「仙姬請往下看。」
    邢玉珍循諸葛英所指凝目,諸葛英手指處,距二人站立處約摸有三四十丈高低,那
兒有一小片谷地,谷地裡林木疏落,野草半人高,此刻正有兩個白衣童子在那一株株的
樹下撿拾著枯枝。
    邢玉珍當即輕輕叫道:「費嘯天的鞭劍二僮。」
    諸葛英微微一笑道:「皇天不負苦心人,咱們這一趟總算沒有白跑」
    邢玉珍冷哼一聲道:「看情形費嘯天是打算在這兒住下了……」
    諸葛英垂目回顧,沒說話。
    邢玉珍道:「你在看什麼?」
    諸葛英道:「我在搜尋那幾個的藏身之處,似乎,那幾個並不在那兒。」
    邢玉珍道:「怎見得?」
    諸葛英道:「仙姬請看,咱們站在此處,那片小小的谷地方圓幾十丈內可盡收眼底,
咱們並未看見別個,而且也找不出可資藏身之處。」
    邢玉珍看了一陣之後,點頭說道:「費嘯天的鞭劍二僮可能是從別處到這兒來撿拾
枯枝的。」
    諸葛英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邢玉珍道:「咱們下去擒住他兩個問問,還怕不知道那另幾個藏身何處麼,走!」
    說著她就要往下去……
    諸葛英忙道:「仙姬還是請在後頭為我掩護吧。」
    閃身撲進一片樹林內,從這片樹林內往下撲去。
    三四十丈高低,自然是轉眼即至,及至諸葛英抵達那片小小的谷地再看時,他不禁
為之一怔。
    原來在那一株樹下撿拾枯枝的費嘯天鞭劍二僮,就在這一轉眼工夫中,一起沒了蹤
影。
    只聽身後邢玉珍詫聲說道:「怪了,他兩個哪裡去了,我兩眼始終沒離開他兩個,
我看見他兩個繞到那株合圍大樹後,怎麼……」諸葛英抬手一指,指著一株緊挨峭壁的
合圍大樹道。」是那一株麼,仙姬?「
    邢玉珍點頭說道:「不錯,就是那一株。」
    諸葛英道:「仙姬且請守在此處,我過去看看。」
    閃身掠了出去,野草捎上借力,一個起落便到了緊挨峭壁而生的那株合圍大樹之下。
    諸葛英只一眼,他心神跳動,怔了一怔,合圍大樹後,那塊峭壁上有一條裂縫,寬
窄只容一人側身。
    從裂縫中望過去,這條狹道只有十幾丈,那一邊,只能望見一塊如茵草地,眼睛無
法析視,別的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這株合圍大樹長得好,峭壁上的那條裂縫恰好被它擋住,要不到樹邊來絕難發現。
    諸葛英定了定神,向著邢玉珍招了招手,邢玉珍帶著一陣香風如飛而至,她一看之
下也不由一怔歎道:「好地方,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敢情那邊別有洞
天……」
    諸葛英道:「仙姬不覺得這株大樹長得不是地方麼?」
    邢玉珍點頭說道:「的確,的確,怎麼不?這株樹長得真不是地方了,生似是誰有
意把它栽在這兒的……」
    諸葛英看了那條裂縫一眼,道:「這條裂縫寬窄只能容一人側身,我先過……」
    邢玉珍道:「我仍是跟在後頭。」
    諸葛英道「不,仙姬最好等我過去之後再過去。」
    邢玉珍倏然一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怕咱們兩個都在裂縫之中,萬一他們來兩個
一堵,咱們倆就只有挨打的份兒。」
    諸葛英道:「挨打還事小,他們要是再來個用枯枝起火,再以掌風把火從兩邊往裡
扇……」
    邢玉珍臉色一變道:「費嘯天陰狠毒辣,他可真使得出來,我可不願受那煙熏火燎,
你先過你的吧,等你過去了之後,我再進裂縫。」
    諸葛英微一點頭,跨步到了樹後,側身進了裂縫。
    裂縫的寬窄雖然只容一人側身,可是一個人側身在裡頭橫走倒也無艱難之感,很快
地諸葛英已過了一大半,看看距那邊出口已不足兩丈。「
    只聽那邊傳來一個話聲:「幹什麼去?」
    冷冰冰的,一聽就知道是「鐵手追魂」古翰。
    隨聽另一話聲道:「少主讓我兩個再去撿些枯枝去!」
    諸葛英聽得心頭猛然一震,有心退回去,眼下已過了十幾支,退恐怕來不及了,他
只有盡快地往前移去。
    只聽古翰話聲說道:「等一等,給我梢點東西回來。」
    輕快步履聲由近而遠。
    諸葛英把握這機會,一陣急移到了裂縫口,微微探頭外望,只見那兩個白衣童子背
著他站在一丈外,地上,是一條「彩練」,皮肉各在一處,敢情已被剝了。
    兩三丈外外,身穿黃農的古翰,轉進了一個洞穴之中。
    眼前是個不大大的死谷,谷裡細草如茵,一片翠綠,煞是可愛,谷呈橢圓形,兩邊
谷壁上有著不少洞穴,大小不等,一個個黑黝黝的難以探望。
    諸葛英無暇多看,也無暇細看,匆忙一瞥之後,閃身掠出去,撲向那兩個白衣童子,
他身法功力兩稱高絕,兩個白衣童子自然是茫然不覺,諸葛英一指一個剎時間放倒了一
時。
    巧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多,就在這當兒。古翰手裡拿個碗從兩三支那個洞穴中轉出,
諸葛英藏身不及,立即讓他看見,只聽他一聲驚呼,轉身又撲進了洞裡。
    諸葛英暗一咬牙,閃身撲了過去。
    到了那洞穴外往裡看,黑黝黝的不知深有幾許,也難望進多遠,他正在思索是不是
要跟進去,聽身右傳來一個冰冷話聲:「好啊,諸葛英,你送死來了?」
    諸葛英扭頭循聲一看,身右兩三丈外另一個洞口之前站著個黃衣人,赫然是那古翰。
    諸葛英剎時明白了,敢情這些洞穴裡頭是通著的,他沒撲過去,站在那兒問道:
「你們那位少主呢?」
    古翰剛要答話,忽地目光一凝,望著諸葛英身後道:「你也來了。」
    諸葛英心知是邢玉珍過來了,果然,只聽邢玉珍在身後冰冷說道:「不錯,我也來
了,我兩個找費嘯天算帳來了。」
    古翰道:「我家少主欠你兩個什麼嗎?」
    邢玉珍道:「費嘯天他欠『玉書生』幾個人。」
    古翰道:「我家少主欠『玉書生』幾個人?什麼意思?」
    邢玉珍尚未說話,諸葛英已然說道:「不必多說了,告訴你家少主一聲去,我跟邢
仙姬來了。」
    古翰道:「我很想稟知我家少主一聲去,可惜我辦不到。」
    邢玉珍冷然說道:「難不成費嘯天他已經死了?」
    古翰臉色一變,兩眼之中倏現厲芒道:「老妖婦,你說話可要……」
    邢玉珍冷哼一聲。閃身欲撲。
    諸葛英及時說道:「仙姬,這些個洞穴都是通著的。」
    邢玉珍收勢說道:「且讓你多活片刻。」
    諸葛英道:「古翰……」
    古翰突然截口說道:「你聽誰說我家少主也在這兒的?」
    諸葛英道:「難不成他不在此地?」
    古翰道:「你說著了,我家少主根本不在這兒,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家少主來過,
可是沒待多久又走了。」
    諸葛英道:「他上哪兒去了?」
    邢玉珍道:「聽他胡說,費嘯天那鞭劍二僮在這兒,他人就必在這谷裡……」
    古翰雙肩一聳,攤手說道:「你兩個不信我無可奈可,那你兩個自己找吧,我失陪
了。」
    轉身就要進洞。
    諸葛英道:「古翰,要是只有這兩個洞穴的話,我跟邢仙姬來個兩邊堵……」
    古翰一笑說道:「儘管堵,若能堵著我,我願意輸點什麼。」
    閃身進入那洞穴之中。
    邢玉珍冷哼一聲道:「哪怕你不輸點什麼。」
    閃身就要撲過去。
    諸葛英抬手一攔道:「無須,仙姬,鞭劍二僮在咱們掌握之中。」
    轉身向鞭劍二僮行去,抬手一掌拍醒了劍僮,劍僮翻身跳起,邢王珍適時遞掌,一
把扣住他「肩並」,冷然說道:「費嘯天呢?」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29:29

劍僮臉色發白,沒說話。
    邢玉珍冷笑說道:「人不大,骨頭倒挺硬的。」
    五指微一用力,劍僮輕哼一聲,身子矮了一矮。
    邢玉珍道:「答我問話!」
    劍僮道:「我不知道!」
    邢玉珍道:「別讓我碎了你的肩骨。」
    諸葛英道:「我可以告訴你,費嘯天已到窮途末路地步,除非你打算以身相殉,否
則你最好實話實說。」
    劍僮冷笑一聲說道:「我家少主已到窮途末路地步?誰說的?」
    諸葛英道:「我說的。」
    劍僮冷笑道:「是你說的?」
    諸葛英道:「你不信?」
    劍憧道:「那是當然,跟隨我家少主這多年,對我家少主我有莫大的信心。」
    諸葛英道:「這麼說你是打算以身相殉了?」
    劍僮道:「你是不是殺得了我還很難說。」
    邢玉珍道:「『玉書生』或許不忍,邢玉珍由來一付鐵石心腸。」
    她抬左掌便要擊下。
    劍僮臉色一變閉上了眼。
    諸葛英果然不忍,剛要攔。
    突然,一個低沉話聲傳了過來:「一命換一命,幹麼?」
    邢玉珍收手四顧,只見遠處石壁下一個洞口前站著一個身著紅袍的魁伍大漢,是仇
超。
    邢玉珍道:「是你仇超,費嘯天呢?」
    仇超聽若無聞道:「一命換一命,幹不幹?」
    諸葛英道:「怎麼個換法?」
    仇超道:「霍剛兄妹換鞭劍二僮。」
    邢玉珍道:「梅姑娘呢?」
    仇超冷然說道:「可惜你兩個沒多擒住一個。」邢玉珍臉色一變,尚未說話。
    諸葛英已然說道:「仙姬,他說的是理……,『邢玉珍道:「閣下,我提醒你,梅
姑娘……「
    諸葛英道:「謝謝仙姬,先換過霍氏兄妹,夢雪她不會怪我的!」
    邢玉珍道:「你既然願意,我就不便說什麼了。」
    諸葛英轉眼望向仇超,道:「霍氏兄妹呢?」
    仇超道:「這你就不用管了,只告訴我你願不願換。」
    諸葛英道:「換,你帶霍氏兄妹出來就是!」
    仇超向身後洞裡一招手,兩前一後三個人走了出來,前面的兩個是霍剛跟霍瑤紅,
後頭那個一身銀衫,是那「銀蛇髏」夏侯飛。
    仇超道:「人在這兒了,看見了麼。」
    諸葛英沒理仇超,向著霍剛道:「霍大哥可好?」
    霍剛微顯激動,道:「我很好,只是老弟你不該……」
    諸葛英打斷了霍剛的話頭,望著霍瑤紅道:「霍姑娘呢?」
    霍瑤紅道:「謝謝諸葛大哥,我也很好。」
    諸葛英抬手拍醒鞭僮,道:「仇超,你我同時放人。」
    仇超一點頭道:「使得……」
    霍剛叫道:「老弟,你應該換夢雪……」
    諸葛英道:「我也想這麼做,只怕人家未必願意,霍大哥跟小妹請過來吧!」
    邢玉珍鬆了劍僮,鞭,劍二僮立即放步走了過去。
    那邊,霍剛跟霍瑤紅也走了過來。
    四個人步履都夠快的,轉眼間碰了頭,只聽仇超說道:「你兩個還等什麼。」
    諸葛英,邢玉珍臉色一變,雙雙騰身撲了過去。
    鞭,劍二僮四掌並發各取一人,向著霍剛兄妹要害擊去。
    霍剛大叫一聲:「好卑鄙無恥的東西!」
    跨步攔在乃妹身前,揚雙掌迎了上去。
    砰然一聲,霍剛以一抵二自然吃虧,「哇」地噴出一口鮮血踉蹌往後退去,霍瑤紅
驚叫一聲連忙扶住了他。
    鞭,劍二僮還待再施煞手,邢玉珍已當先掠到,雙袖一抖,迎頭拍落,劍僮首當其
沖,一聲也沒及叫出,一顆頭顱被邢玉珍一袖拍得血肉模糊,「噗通」倒地,鞭僮嚇得
魂飛魄散,抽身要跑,邢玉珍「天殘指」隨之點出,一指正中鞭僮後心,鞭僮大叫一聲,
噴血前衝,直衝出十幾步才砰然撲倒。
    邢玉珍一轉眼間殺了兩個,她面泛殺機還要再找仇超限夏侯飛,豈料這時候仇超跟
夏候飛二人早已不見蹤影。
    她轉過臉來望著霍剛道:「你可要緊?」
    諸葛英道:「霍大哥,這位便是白髮邢仙姬。」霍剛怔了一怔,躬身抱拳道:
    「多謝前輩搭救,晚輩不得事。」
    邢玉珍轉望瑤紅道:「讓令兄坐下歇歇吧!」
    霍瑤紅答應一聲,扶著霍剛坐在了草地上。
    邢玉珍道:「梅姑娘她?」
    霍剛道:「夢雪就在剛才那洞裡。」
    邢玉珍抬眼望向那個洞穴。
    諸葛英及時說道:「仙姬,別忘了,那些洞都是通著的。」
    霍剛道:「老弟沒說錯,這谷裡洞洞相連……」
    邢玉珍收回目光道:「費嘯天呢,原也在那個洞裡麼?」
    霍剛點頭說道:「是的,前輩,剛才換人就是他的主意。」
    邢玉珍冷笑一聲道:「偷雞不著蝕把米,他卻龜縮不出,真穩啊!」
    目光一凝,望著霍剛道:「聽說你中過宮紅的『血手印』是麼?」
    霍剛道:「是的,前輩。」
    邢玉珍道:「我聽『玉書生』說,是他為你閉住了穴道,可是以我看你現在已經好
了。」
    霍剛遲疑了一下道:「前輩法眼高明,晚輩是在費家莊院地下被一位前輩所救……」
    邢玉珍道:「那人什麼模樣?」
    霍剛道:「那位前輩文士裝束,白面無鬚,風神秀絕,俊美無儔。」
    邢玉珍雙眉為之一揚。
    諸葛英道:「仙姬如今相信了吧?」
    邢玉珍沒說話。
    霍剛遲疑了一下,剛要開口。
    墓地,不遠處一個洞口裡傳出了仇超話聲。
    「我家少主命我傳話,你等如要見我家少主不難,且等明日上午……」邢玉珍道:
「我沒有那麼好的耐性,我現在就要見他,叫他出來!「
    仇超在那洞裡道:「我家少主現在正跟梅姑娘飲酒作樂,沒有那閒工夫……」
    邢玉珍怒叱道:「匹夫,住口!」
    只聽仇超道:「我家少主有話,在明日正午以前,哪一個要見他,盡可以自己進來
找尋。」
    邢玉珍道:「好啊、我這就進去找他去!」
    閃身欲動。
    諸葛英抬手一攔道:「仙姬奈何這般易激,且請平心靜氣,共商對策。」
    邢玉珍扭過頭來道:「你能等到明天正午?」
    諸葛英道:「我這不是要跟仙姬共商對策麼!」
    邢玉珍道:「還有什麼好商量的,費嘯天他龜縮不出,要想找他非進去不可…
    …」
    諸葛英道:「話是不錯,只是仙姬也該想得到,費嘯天所以不肯出來,必然是有他
的道理在,也就是說,這些洞穴裡必然有他的仗侍,他希望咱們進去,咱們真要是貿然
進去找他,豈不是正中他的下懷。」
    邢玉珍沉默了,半晌之後才道:「那麼以你看該怎麼辦?」
    諸葛英道:「這谷地細草如茵,坐在上頭諒必很舒服,咱們何妨席地坐坐!」
    邢玉珍沒說話,立即坐了下去。
    四個人席地坐定,邢玉珍抬眼望向諸葛英道:「我坐下了。」
    諸葛英笑了笑道:「仙姬,兵法雲,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邢玉珍道:「這些洞穴
咱們連進都沒進去過,又如何個知彼法?「
    諸葛英道:「總有人在裡頭待過……」
    轉眼望向霍剛,道:「霍大哥對這些洞穴裡的情形知道多少?」
    霍剛微一抬頭道:「我沒看見洞裡有什麼……」
    望著霍瑤紅道:「你在洞裡可曾看見什麼?」
    霍瑤紅道:「洞裡哪有什麼啊,根本什麼都沒有。」
    諸葛英道:「那就怪了,那他為什麼躲在洞裡不肯出來?」
    霍瑤紅道:「或許是這樣,這些洞,都是洞洞相連,只要他躲在裡頭不肯出來,那
就誰也奈何他不得……」
    霍剛道:「不錯,要想在洞裡找著他,就得分頭進去堵不可……」
    「是了。」諸葛英兩眼倏地一睜,道:「費嘯天他自恃功高,咱們如若是分開來,
便無一人是他的對手,他希望咱們分頭進去,以便來個各個擊破。」
    邢玉珍冷哼一聲道:「好心智,好算盤,他自以為功高,他可不知道你……」
    諸葛英截口說道:「仙姬,儘管我有克他之能,但那有克他之能究竟只是我一個人,
咱們還是不能分頭進去堵他。」
    邢玉珍道:「難道說就任他縮在裡頭不成麼?」
    諸葛英道:「霍大哥,此谷可還有別處出入口?」
    霍剛搖頭說道:「來的時候就是從那裂縫裡,一個一個地擠進來的,大概沒有別的
出入口。」
    諸葛英道:「怕的是那些洞穴之中,有什麼地方可通往谷外。」
    霍剛道:「不會,費嘯天命他那鞭劍二僮出外撿柴,都是從那裂縫中進去,洞裡若
另有出入口的話,他們就不會從那裂縫中進出了!」
    諸葛英點頭說道:「說得是,不是霍大哥提醒,我倒忘了……」
    頓了頓,接道:「那咱們就不怕他從別處逃脫了,咱們只要坐在此處,咱們固然無
法奈何他,他可也出不了此谷。」
    邢玉珍道:「照你這麼說,咱們要跟他耗上了。」
    諸葛英道:「何妨,再耗也耗不過明天正午!」
    邢玉珍眉鋒一皺道:「對了,既然他有龜縮不出,引咱們分頭進去找他的意圖,他
為什麼還要出來,又為什麼非等明天正午不可?」
    諸葛英笑笑說道:「大概是他在洞裡練什麼霸道功力,等明天正午才能夠練成!」
    邢玉珍冷哼一聲道:「除非他另有奇遇,要不然就沒有別的什麼功夫讓他練的!」
    諸葛英轉望霍剛道:「這一點霍大哥可清楚?」霍剛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他這
是什麼意思。」
    邢玉珍道:「這麼說,咱們非坐等明天正午不可了!」
    諸葛英道:「汕姬,事實上只有如此!」
    邢玉珍道:「咱們分頭進去找他,准知他不會碰上你麼。」
    諸葛英道:「敵暗我明,仙姬,咱們的一舉一動盡在人兩眼之下。」
    邢玉珍冷哼一聲,道:「這是跟你在一起,要不然我非要進去碰碰他不可,我就不
相信我碰不過他。」
    諸葛英笑笑說道:「仙姬前輩高人,不該作此意氣之爭!」
    邢玉珍臉上微微一紅,沒再說話。
    天很快地黑了,從剛才天黑這段時間裡,未再見費嘯天的任何一個人再露頭,也一
直沒聽見洞裡有動靜。
    邢玉珍望著那低垂夜色,道:「別讓他趁著夜色跑出去。」
    諸葛英道:「那倒不至於,今夜微有月色,其實,即使是伸手難見五指的漆黑一片,
他又怎能滿過咱們的一對耳朵。」
    邢玉珍道:「從這時候到明天正午,至少也還有七八個時辰,難道他們就不吃不喝
麼!」
    霍剛道:「這個我知道,在到這兒來的當初,費嘯天已命仇超幾個四出獵取了不少
鳥獸,夠他幾個吃上幾天的,鞭劍二僮撿的只有枯枝敗葉,只消升起火就能飽餐一頓
了。」
    邢玉珍道:「水呢,那些洞穴裡貯的也有水麼?」
    霍剛呆了一呆道:「這我倒沒看見。」
    邢玉珍冷哼一聲道:「看他們渴不渴,任誰都知道,餓可以挨,渴卻難忍,他們就
別想出來找水喝,他們前些時候飲水是從哪兒取來的。」
    霍剛道:「據我所知是從谷外取來的山水。」
    邢玉珍冷冷一笑道:「這就行了,看他們怎麼出去取水。」
    過了一會兒之後,月影上移,那上弦鉤月的昏暗月光漸漸射進谷裡,就在這時候,
仇超白天進出那個穴裡忽現火光,而且不住地閃動著。
    邢玉珍冷笑一聲道:「他們餓了。」
    諸葛英笑笑說道:「咱們可也有半日未進滴水粒米了。」
    邢玉珍道:「我不渴也不餓。」
    諸葛英道:「霍大哥跟小妹呢!」
    霍剛道:「我兩個在洞裡沒缺過吃喝,可以撐一陣子,而且這撐的時候准比仙姬跟
老弟你還要長久。」
    諸葛英道:「皇帝不差餓兵,空著肚子明午怎好動手,咱們總得想想辦法弄點吃喝
來。」
    霍剛道:「我去!」
    邢玉珍抬手一攔道:「你剛吐過血,不適動,讓我去吧。」
    霍瑤紅站起來說道:「我跟前輩一起去。」
    邢玉珍含笑點頭道:「有你這麼個伴兒,我會覺得年輕點兒,走吧!」
    拉著霍瑤紅的手,雙雙往那裂縫處行去。
    諸葛英笑笑說道:「看來邢仙姬跟小妹頗為投緣。」
    霍剛遲疑了一下道:「老弟,剛才邢仙姬所說,為我療治血手印那人是……」
    諸葛英道:「查三影。」
    霍剛怔了一怔道:「果然是他,大妹子就說是他,他竟然為我療治了『血手
印』……」
    諸葛英道:「霍大哥,如今的查三影,跟當年的『玉面閻羅』已然是大不相同
了……」
    接著他把有關查三影的事說了一遍。
    聽畢,霍剛怔了半天才道:「沒想到查三影竟會有這麼個轉變……」
    諸葛英道:「霍大哥,這是人性,一方面固然是因為他那義子兼傳人的費嘯天背叛
了他,最主要的還是親情使然,這力量是任何人都無法抗拒的,除非他毫無人性不是
人……」
    霍剛道:「那他怎麼還不肯還那三位……」
    諸葛英笑笑說道:「卓前輩母女本是他的妻兒,他還給誰?」
    霍剛道:「那位仲孫前輩呢?」
    諸葛英道:「遲早的事,霍大哥,以我看他是故意急急這位白髮仙姬。」
    霍剛歎了口氣道:「年紀都那麼大了,那多年的恩恩怨怨也該了了。」
    諸葛英道:「霍大哥說得是,霍大哥,萬一費嘯天他們在這時候出洞霍大哥可千萬
別動,一切由我應付!」
    霍剛訝然說道:「費嘯天他會在這時候出來?」
    諸葛英道:「霍大哥不見邢仙姬跟小妹已出谷去了麼,費嘯天如果有各個擊破的意
圖的話,他會認為這是機會……」
    霍剛神情微微一震。
    諸葛英接著說道:「不過也難說,費嘯天此人極具心智,而且狡詐多疑,說不定他
會認為這是咱們為誘他出洞所設的圈套……『一陣香味鑽進鼻中。
    諸葛英笑道:「好香,想必他們已把那些鳥獸烤熟了,聞到這種香味,會令人飢腸
轆轆……」
    對面洞裡人影一閃,洞口已多了一人,是仇超,他手裡提著黑忽忽一物,高聲叫道:
「諸葛英,接住了!」
    只見他手一揚,那黑忽忽之物飛了過來,諸葛英伸手抄了下來。赫然是一隻烤熟了
的獸腿。
    霍剛一怔道:「這……」
    諸葛英望著仇超道:「這是什麼意思?」
    仇超道:「我家少主怕餓壞了你沒了對手。」
    轉身進洞而去。
    諸葛英呆了一呆,倏然一笑道:「費大俠好氣度,代我謝了!」
    沒聽仇超說話。
    諸葛英收回目光投射在手裡那只烤熟的獸腿上,道:「霍大哥,如何?」
    霍剛道:「老弟這話……」
    諸葛英道:「能吃麼?」
    霍剛冷哼一聲道:「吃它一口怕不穿腸。」
    諸葛英微一搖頭道:「金鞭銀駒一代梟雄,不會在這上頭計算人的,這麼一隻獸腿,
望之令人食指大動,聞見香味更讓人垂涎,若是乾瞪眼看著,那太可惜。」
    用手扯下來一塊投進了嘴裡。
    霍剛吃了一驚,剛要說話。
    忽聽一個清朗話聲帶笑透洞而出,「好一付饞像,悔不聽你三個之言,我要是依你
三個在那只獸腿上下些毒,如今豈不穩操勝著,奪定美人!不過『玉書生』知我,未常
不也讓人欣慰。」
    諸葛英抬手把獸腿遞向霍剛。
    霍剛一搖頭道:「謝了,老弟,我不餓。」
    諸葛英笑笑道:「霍大哥是不吃嗟來食?」
    霍剛臉一紅,濃眉一軒道:「這是什麼話,老弟你這當今之最,當今之奇都吃得,
我豈有吃不得道理!」
    抓住那只獸腿扯下一大塊來。
    諸葛英笑笑道:「想不到這『激』這一字,有這麼好用!」
    輕快步履響動邢玉珍霍瑤紅雙雙走了過來,邢玉珍兩手裡提著兩隻飛禽,兩隻野兔,
霍瑤紅雙手裡抱著一捆枯枝。
    邢玉珍道:「總算沒白跑一趟……」
    目中忽地一凝,望著諸葛英手裡那只獸腿道:「這是哪兒來的?」
    諸葛英告訴了邢玉珍,邢玉珍臉色一變道:「嗟來之食,盜泉之水,你也……」
    諸葛英道:「仙姬過於計較了,要知道費嘯天是不會在乎。」
    邢玉珍道:「他不在乎我在乎,難道你不怕他下毒?費嘯天這種人什麼事都幹得出
來……」
    諸葛英道:「多謝仙姬,我以為費嘯天不至於這麼小家子氣。」
    邢玉珍道:「這麼說你把他看得很高。」
    諸葛英道:「那倒也不是,我瞭解他的為人,在這方面,他還不至於。」
    邢玉珍道:「沒想到你會這麼相信他!」
    諸葛英道:一事實上我並沒有看錯,這只獸腿並沒有毒!「
    邢玉珍道:「那你兩個就吃吧。」
    扭頭望著霍瑤紅道:「來,姑娘,咱兩個吃咱們自己打來的!」
    當先走向一旁。
    諸葛英笑道:「仙姬這麼一來,讓我這口肉好難下嚥。」
    邢玉珍道:「你只管吃你的,反正我不吃,連看都不願看。」
    說著,她跟霍瑤紅逕自忙了起來。
    月影高移,夜漸漸深了,谷裡谷外好生寧靜,連聲鳥鳴都聽不見。
    霍瑤紅剛才升起的火如今只剩了一堆灰燼。
    邢玉珍望了望那堆灰燼道:「要不是梅姑娘也在洞裡,剛才我真想找個洞口升起火
來,讓煙往裡頭灌,就跟那山居人家逮兔子一樣,看費嘯天他出來不出來。」
    諸葛英道:「仙姬別那麼著急,如今離明天正午已經沒多久了!」
    邢玉珍道:「你要知道,梅姑娘還在他手裡。」
    諸葛英道:「我知道,然而急於事無補。」
    邢玉珍道:「你不擔心我擔心,要知道梅姑娘是位姑娘家。」
    諸葛英苦笑一聲道:「仙姬,我何嘗不擔心,我何嘗不著急,真要說起來,我的擔
心著急並不遜於仙姬,仙姬該知道,咱們所以不能進去找他,一方面固然是怕中了他的
圈套,另一方面也因為夢雪還在他手裡,投鼠忌器。」
    邢玉珍冷哼一聲道:「且等明天正午,只要他出來,哼!」
    諸葛英話鋒忽轉,道:「仙姬,咱們也總不能坐在這兒乾等,費嘯天深知避人銳鋒,
養精蓄銳之道,咱們……」
    邢玉珍道:「那好辦,咱們四個人分成兩班,一班歇息,一班守護不就行了麼!」
    諸葛英道:「我就是這意思,咱們怎麼分法?」
    邢玉珍指指諸葛英跟霍剛,又指指自己跟霍瑤紅道:「這不是已經分好了麼!」
    諸葛英笑笑說道:「那麼仙姬跟小妹二位請先歇息。由我跟霍大哥來守護,一有異
動我立刻叫醒二位就是。」
    邢玉珍道:「不,霍剛吐過血,不宜太勞累,還是我跟霍姑娘兩個先守護吧!」
    諸葛英沒客氣,沒多讓,道:「恭敬不如從命,那麼我跟霍大哥先歇息了,一個時
辰之後再換我跟霍大哥來守護。」
    當即盤膝閉目,不再說話。
    霍剛一見諸葛英先歇息了,他也就沒再客氣,遂也盤膝閉目運起功來。
    兩個時辰一換,沒換幾次天就亮了,當曙色進谷的時候,邢玉珍睜開了眼,只見細
草上露珠兒千萬顆,顆顆晶瑩,顆顆五彩繽紛,她不禁歎了口氣,道:「這谷地好美,
費嘯天他竟能尋著這麼一塊地方……」
    轉眼望向諸葛英道:「還不見動靜麼?」
    諸葛英道:「以我看不到正午是不會有動靜的。」
    邢玉珍當即又轉望霍剛,道:「好些了麼?」
    霍剛道:「謝謝仙姬,半夜運功調息,已經不礙事了。」
    邢玉珍目光移注那些寧靜的洞口道:「那麼咱們且坐等正午吧,我倒要看看費嘯天
他能耍什麼花樣,結什麼果實!」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30:17

第27章
    很快地,日上中天,時屆正午。
    日影剛上中天,對面洞穴之中大步走出一人,是那「神刀霸王」仇超,仇超著大紅
袍,在日光之下宛若一團火。
    只聽他高聲說道:「我家少主要出來跟諸位相見了。」
    諸葛英道:「那是最好不過,我等已恭候多時。」
    「不敢當,讓諸位久等了!」
    一聲朗笑,人影閃動,對面洞口之中灑脫異常地走出了「金鞭銀駒」費嘯天,身後
跟著穿黃衣的古翰跟穿銀衫的夏侯飛、古翰跟夏侯飛兩人,各捧著費嘯天的鞭劍。
    費嘯天出洞,對地上的鞭劍二僮屍體沒看一眼,在洞口前一丈處一站,目光一掃,
含笑說道:「累諸位久等了。」
    有道是:仇人見面,份外眼紅。
    邢玉珍冷哼一聲跨前一步,冷然說道:「你終於還是出來了!」
    費嘯天微微一笑道:「時辰到了,我焉能不出來。」
    邢玉珍冷笑說道:「我倒是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等到這時候才出來?」
    費嘯天道:「你沒聽我說麼,時辰到了。」
    邢玉珍道:「什麼時辰到了?」
    費嘯天道:「諸位的時辰到了!」
    邢玉珍道:「我明白了,你所以縮著頭不出來,是在安排什麼卑鄙的伎倆……」
    費嘯天笑道:「你只說對了一半,我安排了殺人之計是不錯,但那稱不得卑鄙,因
為對敵之道本來是不擇手段的,有道是:「相罵無好口,相打無好手。』……」
    邢玉珍冷然說道:「你在洞裡安排了什麼殺人之計?」
    費嘯天搖頭說道:「你又錯了,我安排的殺人之計不在洞裡。」
    邢玉珍道:「這麼說你安排的殺人之計是在此處了?」
    費嘯天搖頭說道:「我安排的殺人之計也不在此處,事到如今用不著再瞞誰了,我
安排的殺人之計是外來的。」
    邢玉珍道:「是外來的?」
    費嘯天道:「不錯。」
    邢玉珍深深一眼道:「這麼說你是從別處請來了幫手,請來了助拳的?」
    費嘯天笑道:「這回你才算說對了!」
    邢玉珍冷笑說道:「我想不出幾個能幫你的人,也想不出幾個肯幫你的人。」
    費嘯天道:「能幫我的人或許不多,肯幫我的人卻不在少數,就像少林、武當……」
    「夠了。」邢玉珍冷然說道:「你要在黑道之中挑些邪魔魍魍我還相信,你說少林、
武當等名門大派,我怎麼也不相信他們會幫你。」
    費嘯天笑笑說道:「請相信我向來不做沒把握的事。」
    邢玉珍冷冷一笑,道:「你是說你有把握,也就是說你有把握把少林、武當等名門
大派的人手調來此處。」
    費嘯天道:「正是,事實如此。」
    邢玉珍道:「我倒要聽聽你怎麼能把少林,武當等名門大派的人手,從四面八方調
到這群山環繞的死谷之中。」
    費嘯天道:「可以……」
    手往後一伸,仇超自袖底取出一物遞在他手中。
    邢玉珍一見那東西,立即神情震動,脫口叫道:「武——林——符。」
    那是一塊閃閃發光的正方形金牌,約莫有巴掌大,下面有一個把手。
    費嘯天笑了:「你見多識廣,既知『武林符』,你就該知道它的權威。」
    邢玉珍道:「『武林符』是武林中唯一至高無上權威的符令,誰執掌它就等於是當
今武林盟主,各大門派無不俯首聽命,任憑驅策……」
    費嘯天笑道:「不差不差,你說的一點也不差,這面『武林符』確有這麼大的權威,
我就憑它調來各派高手,你看夠麼!」
    邢玉珍道:「你從何處得來這面『武林符』?」
    費嘯天道:「這你就不用管了。」
    邢玉珍道:「我不相信你會執掌『武林符』,八成兒是面膺符,拿來我看看。」
    費嘯天哈哈一笑道:「你把費嘯天當成了三歲孩童,我若是把這面『武林符』給了
你,豈不等於把各派的高手交在了你手裡……」
    邢玉珍道:「我再問一句,你從何處弄來這面『武林符』?」
    費嘯天道:「我說過,你不用管這麼多!」
    諸葛英突然跨前一步,道:「仙姬,讓我跟他說幾句話……」
    目光一凝,望著費嘯天道:「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等到這時候才出來了,你
是要各門派高手今天正午抵達此谷,可是——」
    費嘯天道:「不錯,正是如此!」
    諸葛英道:「你打算怎麼利用各門派高手對付我等?」
    費嘯天笑道:「這還用問麼,等他們到了之後,我一聲令下,來個群毆圍攻,我手
不沾血腥,站在一旁看他們為我消除對頭,等到諸位一個個躺下之後,這天下武林跟新
人就是費嘯天一人的了!」
    諸葛英道:「好心智,好計謀!」
    費嘯天道:「誇獎了。」
    諸葛英道:「容我問一句,夢雪呢?」
    費嘯天道:「現在我身後洞裡。」
    諸葛英道:「她可好?」
    費嘯天道:「安好無恙,你放心,在你沒躺在我腳下之前,我絕不動她!」
    諸葛英道:「英雄本色!」
    費嘯天道:「豈敢,這一點我還能做得到,我做事也一向如此。」
    諸葛英道:「現在時已居正午,怎麼各門派高手還沒到?」
    費嘯天道:「不可能那麼準時,總會有一點耽擱的。」
    諸葛英道:「可否告訴我,各門派都派出了哪些高手?」
    費嘯天道:「自無不可,我知道的只有少林監院大師率羅漢堂首座與二接引,還有
四金剛,十八羅漢,武當上清宮主持率七十三劍,別的門派我就不清楚了。」
    諸葛英聽得心神震動,暗暗皺眉,當即傳音說道:「仙姬,如若他所說是實,咱們
這幾個人恐不足以與各派高手對抗,今日這死谷之中,只怕咱們凶多吉少!」
    邢玉珍道:「咱們可以力拚一場。」
    諸葛英道:「敵眾我寡,實力太以懸殊,再說還有費嘯天與仇超等在旁,他絕不容
咱們走出此谷的。」
    邢玉珍道:「照你這麼說咱們只有坐以待弊了。」
    諸葛英道:「仙姬,如今各門派的高手還沒有到。」
    邢玉珍道:「我明白了。」
    閃身向費嘯天撲去。
    費嘯天哈哈一笑道:「二位商量得好計謀。」
    一手抓過金鞭,揮起一片金光把邢玉珍擋了回去。
    邢玉珍吃虧在手無寸鐵,一退之後掣出她那奇形兵刃,冷哼一聲便待二次欺身撲擊。
    就在這時候,谷內人影連閃,廿幾個灰衣僧人魚貫地進入死谷。
    費嘯天雙眉一揚,高舉金牌叫道:「少林門下,速來退敵。」
    廿幾名灰衣僧人由兩個老和尚率領著,騰身掠了過來擋在費嘯天等身前。
    邢玉珍冷叱一聲,道:「和尚們,讓開些!」
    抬手掄起了兵刃。
    諸葛英忙伸手一攔,傳音說道:「仙姬,來不及了,容我跟這些少林高僧說幾句
話。」
    上前一步,抱拳施禮:「兩位大師可還認得在下?」
    兩個老和尚俱皆一怔,齊齊說道:「原來是諸葛大俠……」
    合十各躬身軀:「老袖大悲、大慧見過諸葛大俠。」
    諸葛英答了一禮道:「不敢,昔年一別,少於拜候,不想今天在這群山之中幸過二
位,掌教大師可好!」
    那身材瘦小的老和尚肅容說道:「多謝諸葛大俠,托諸葛大俠之福,掌教安好!」
    諸葛英道:「我跟費大俠之間有點私怨,費大俠以『武林符』召來諸位,屆時動手
之際,還望諸位手下留情!」
    那瘦小老和尚呆了一呆道:「怎麼,老袖等要對付的是諸葛大俠?」
    諸葛英道:「正是。」
    瘦小老和尚眉鋒微皺,面泛難色,遲疑說道:「老袖不知道是諸葛大俠……」
    諸葛英道:「武林符權威無上,任何人不得違抗,我不敢讓少林為難,只請諸位手
下留情!」
    瘦小老和尚兩道灰眉一揚道:「諸葛大俠既知『武林符』之權威,當知少林不得
已!」
    諸葛英道:「所以我不敢讓諸位為難!」
    瘦小者和尚道:「若傷了諸葛大俠,少林蒙羞,也罪孽深重,若不傷諸葛大俠,少
林一派就是違抗『武林符』,從此成天下武林之敵,這……這實在讓人難以取捨。」
    只聽費嘯天笑道:「老和尚,那全在少林一念之間。」
    瘦小老和尚轉過身去道:「費大俠是怎麼掌有『武林符』的?」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老和尚,這話是你該問的麼?」
    瘦小老和尚一躬身道:「阿彌陀佛,是老油失言,在此時此地老袖敢再問一句,費
大俠可否收回成命。」
    費嘯天道:「老和尚,一句話,今日有眼前這些人,便無我費嘯天,有我費嘯天,
便無眼前這些人。」
    瘦小老和尚臉色一變,道:「費大俠給少林憑添無邊罪孽……」
    費嘯天道:「老和尚,你要知道,今日應召來此的,不只你少林一派。」
    瘦小老和尚道:「敢問費大俠,還有哪一門派?」
    費嘯天抬手往谷口一指道:「他們到了,你自己看。」
    瘦小老和尚往谷口一看,脫口說道:「武當。」
    可不是麼,廿多個道裝全真從那裂縫中魚貫進入死谷,人人身背長劍,長髯飄揚,
正是以武當「上清宮」主持為首的「武當」七子十三劍。
    瘦小老和尚轉身望向諸葛英,肅容說道:「阿彌陀佛,諸葛大俠請恕少林。」
    諸葛英道:「好說,我知道少林不得已。」
    瘦小老和尚一欠身道:「多謝諸葛大俠。」
    說話間那些武當高手已到近前,一名老全真飛身搶到,躬身稽首道:「怎麼諸葛大
俠在此。」
    諸葛英答了一禮道:「真人別來無恙!」
    那老全真道:「多謝諸葛大俠,貧道當稱粗健,只是年來精神大不如前了。」
    諸葛英道:「真人過謙了!」
    那老全真目光一凝道:「諸葛大俠以『武林符』召來武當……
    瘦小老和尚開口說道:「道友弄錯了,以『武林符』召來咱們的不是諸葛大俠。」
    那老全真一怔,目光轉動,旋即說道:「是費大俠?」
    費嘯天含笑點頭道:「不錯,正是費某人,請看,『武林符』在此。」
    他舉了舉那面金牌。
    老全真忙向費嘯天掌中「武林符」稽首一禮:「那麼,費大俠以『武林符』召來貧
道等是究竟為了……」
    瘦小老和尚道:「為的是藉貴我兩派之力,對付諸葛大俠。」
    老全真呆了一呆,臉色倏變,道:「怎麼,費大俠是要借貴我兩派之力對付諸葛大
俠……」
    他一雙目光掠向諸葛英。
    諸葛英道:「我跟費大俠之間有點私怨。」
    老全真道:「諸葛大俠,武當並不知道……」
    諸葛英道:「知與不知,無關緊要,『武林符』不可違抗,我不敢讓兩派為難!」
    老全真道:「這……這實在叫人……」
    抬眼望向費嘯天道:「費大俠……」
    費嘯天道:「真人不必多說,聽不聽令於『武林符』,那還在武當。」
    老全真忙稽首說道:「武當不敢!」
    費嘯天道:「那就好,午時已過,兩派不必再等了。」
    瘦小老和尚跟那老全真沒動,也沒說話。
    費嘯天雙眉微揚,舉起了掌中「武林符」。
    瘦小老和尚跟老全真身軀一震,雙雙低下頭去。
    邢玉珍突然冰冷說道:「你們兩派既然不敢違抗『武林符』,就動手吧。」
    瘦小老和尚目光一凝,道:「恕老袖眼拙,女施主當今之哪位!」
    邢玉珍道:「我姓邢。」
    諸葛英道:「白髮邢仙姬,大師應該知道。」
    少林、武當眾高手俱皆震動,瘦小老和尚與那老全真齊聲說道:「原來是白髮邢仙
姬……」
    邢玉珍冷笑說道:「邢玉珍這點名聲不比『玉書生』大,你們兩派連『玉書生』都
要對付,還在乎我邢玉珍什麼,」武林符『權威至上,不管誰執掌它就能號令天下武林,
哪怕是罪大惡極之敗類,陰狠卑鄙之小人,一旦掌握了』武林符『,天下武林也要俯首
聽命,供他驅策,真是公理何在,道義何存,今日我邢玉珍若命大不死,非毀去這面正
邪不分,善惡不明的』武林符『不可。「
    「阿彌陀佛。」瘦小老和尚佛號高喧,道:「邢仙姬這番話,老納深有同感…
    …」
    那老全真也道:「但願武林中有身份,有地位之人能挺身站出一個,毀去這面『武
林符』,免得有人仗以為惡,貽害武林。」
    只聽費嘯天帶笑說道:「那是以後的事了,眼前你們兩派就得聽這面『武林符』,
我沒有那麼好的耐性,我下令了。」
    瘦小老和尚與老全真神情一緊,四道目光一起投向諸葛英,只聽瘦小老和尚道:
「阿彌陀佛,少林要發動攻勢了!」
    諸葛英道:「容我準備準備,仙姬,霍大哥。」
    邢玉珍跟霍剛立即到了他身邊。
    諸葛英道:「眼前情勢很明顯,一場拚鬥在所難免,敵眾我寡,實力懸殊,少林,
武當所派出來的都是該派一流好手,『十八羅漢陣』於『武當劍陣』同具無匹威力,他
們一旦動起手來,在『武林符』下世絕無法留情,咱們不可存僥倖之心,為今之計,自
保在先,救人在後,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稍時一旦動上手,我
對付』十八羅漢陣『,請仙姬對付武當七子十三劍,霍大哥跟霍姑娘找空隙衝往谷外,
咱們衝出去一個是一個……「
    霍剛深知「十八羅漢陣」跟「武當劍陣」的厲害,他神色凝重,沒說話。
    邢玉珍成名多年,性情剛烈,卻是不服,她冷笑一聲,道:「只要他們敢動手,我
非殺盡這些是非不明……」
    諸葛英道:「仙姬手下留情,兩派都不得已。」
    只見費嘯天高高舉起那面「武林符」。
    諸葛英忙道:「仙姬,霍大哥請準備,兩派的攻勢要發動了。」
    說話之間但聽兩聲佛號,少林「十八羅漢」與「七子十三劍」一起開始遊走。
    諸葛英身形一閃,立即迎向少林「十八羅漢」。
    邢玉珍冷笑一聲,道:「我來會會享譽百年的武當劍術。」
    跨步迎向「七子十三劍」。
    少林「十八羅漢」人人神杖一根,武當諸道個個長劍一柄,只見陣式列二,「十八
羅漢」圍住了諸葛英,「七子十三劍」圍住了邢玉珍。
    只聽諸葛英道:「霍大哥,你還等什麼。」
    霍剛一拉霍瑤紅,身形剛動。
    費嘯天一聲:「我不許走脫一個。」
    少林二接引立即跨步攔住霍剛兄妹,雙雙合什躬身。
    「阿彌陀佛,事出無奈,二位施主原諒。」
    這裡霍剛兄妹欲走不能。
    那裡邢玉珍搶先機發動了攻勢,叱喝聲中揮動了她那獨門奇形兵刃,向著圍著她的
武當「七子十三劍」攻了過去。
    正東一名長髯全真高聲說道:「無量壽佛,女施主手下留情。」
    龍吟送起,廿柄長劍出鞘,只見滿天劍影,一片劍氣向著當中的邢玉珍罩下。
    一陣金鐵交鳴聲,武當「七子十三劍」各各收劍微退了半步,當中的邢玉珍身軀往
下一矮,險些坐了下去。
    這頭一招顯然是暗較了內功真力,「白髮仙姬」成名多年,功力深厚,但她畢竟難
敵甘名武當高手的聯劍一擊,看情勢她已然是遜了一籌。
    同時也可以看出,邢玉珍在這一招上耗損了不少真力,她的臉色已經是微顯蒼白。
    耳邊傳來諸葛英傳音話聲:「仙姬,以寡擊眾只可智取,不宜力敵,今日之勢,咱
們不敢言一個勝字,只有保留真力以便突圍脫困。」
    邢玉珍字字聽得清晰,她覺得「玉書生」的話大有道理,立即守住她那獨門奇形兵
刃運氣調息,凝神聚力,不再搶先發動攻勢。
    她這裡跟武當諸峙著,諸葛英那邊仍未見動靜,少林「十八羅漢」各持禪杖遊走,
沒有發動攻勢,似乎是諸葛英不主動發動攻勢,他們也不動手。
    只聽費嘯天高聲說道:「兩派難道還等我催促麼。」
    瘦小老和尚一聲佛號,躬身說道:「阿彌陀佛,少林遵命。」
    一頓揚聲接道:「諸葛大俠請留神,敝派要發動攻勢了。」
    諸葛英內緊外弛,含笑說道:「貴派請只管動手就是。」
    瘦小老和尚道:「諸葛大俠恕少林!」
    袍袖突然一揮。
    那遊走中的「十八羅漢」一頓掌中禪杖,鋼環叮噹聲中,十八根禪杖飛遞恍若十八
條蛟龍一起向陣中諸葛英捲去。
    諸葛英雙眉一揚道:「各位大師留神。」
    身形飛旋,剎那間攻出十八掌,在每根禪杖上拍了一掌,他這一十八掌,掌掌真力
十足,「十八羅漢」立退,攻勢也立即受阻。
    費嘯天突然舉起「武林符」,冷然說道:「我以十數為限,兩派要擒不下這兩個,
我找兩派掌教說話。」
    瘦小老和尚與老全真身軀震動,各揚佛號抬手就要下令。
    這一聲令下想見得必是激烈無匹,威勢絕倫的攻勢。
    諸葛英忙道:「仙姬小心,勝負生死就在此一搏,謹記不可力敵,唯覓突圍脫困之
策。」
    話聲方落,「十八羅漢」與武當諸道齊動,威勢震天,山谷為之晃動。
    諸葛英探腰掣出一柄軟劍,緩緩舉了起來。
    眼看就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當兒,突然:「兩派住手,『武林符』在此!」
    一聲嬌喝,一條人影,場中多了一人,那赫然竟是梅夢雪,她手中高舉一物,竟又
是一面「武林符」。
    邢玉珍反應極快,趁著武當諸道收勢一怔神那一剎那,大喝一聲衝出圍困撲向梅夢
雪。
    於此同時,夏侯飛銀衫飄揚,悄無聲息地撲向梅夢雪,可是邢玉珍先到,夏侯飛正
碰上她,她一句話沒說,奇形兵對一抖帶著一片無匹威力襲向夏侯飛。
    也許是夏侯飛煞星罩命,他眼見邢玉珍比他先到,心中一驚才要躲時,邢玉珍那奇
形兵刃已到眼前,他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地,便被邢玉珍那奇形兵刃打進前心,來個
前後貫通,一頭栽倒在地。
    這裡夏侯飛畢命,那裡仇超要動,費嘯天伸手攔住了他,遞過一個眼色,仇超會意,
轉身撲進洞內。
    這時候霍剛兄弟已雙雙到了梅夢雪身邊,霍剛道:「大妹子,你怎麼……」
    梅夢雪道:「剛大哥,請讓我退了兩派高手之後再說。」
    一頓揚聲說道:「我手中『武林符』是真,費嘯天掌中那面『武林符』是假,請兩
派速速停手退後。」
    瘦小老和尚跟那老全真呆了一呆,互視一眼趁機抽身,各施一禮剛說了聲:
    「遵命。」
    費嘯天突然說道:「慢著!」
    瘦小老和尚轉過身去道:「費大俠尚有何見教。」
    費嘯天道:「我要問一句,你少林可聽說過『武林符』有真假之分。」
    瘦小老和尚道:「這倒未曾。」
    費嘯天道:「那麼你怎知我這面『武林符』是假,她那面『武林符』是真?」
    瘦小老和尚呆了一呆,硬沒能答上話來。
    費嘯天冷笑一聲道:「事關你兩派的安危存亡,老和尚,你可要慎重啊。」
    瘦小老和尚,身軀一震,沒說話。
    梅夢雪突然說道:「費嘯天,你那面『武林符』哪裡來的?」
    費嘯天道:「這個你不必過問。」
    梅夢雪冷笑一聲道:「我來替你說吧,你那面『武林符』是經由那隱居『太行』的
一名巧匠之手造出來的,可是——」
    費嘯天臉色一變,道:「我看你那面『武林符』才是……」
    梅夢雪截口說道:「我這面『武林符』之中藏有當年各派掌門共留的一紙手令,上
面有各派當年掌門的簽名,你那面武林符裡有麼?」
    費嘯天臉色大變道:「當然有。」
    梅夢雪抬手自那面「武林符」中抽出一卷黃絹,上面字跡斑斑,她順手把那卷黃絹
遞給了瘦小老和尚,道:「大和尚拿去跟那位真人一同過目。」
    老和尚雙手接過展開一看,立即肅容遞向老全真,老全真看過之後肅容說道:
    「無量壽佛,別派掌教的簽名貧道不敢說,敝派上一代掌教的簽名是真不假。」
    轉身雙手遞還梅夢雪。
    梅夢雪接過那卷黃絹又塞回「武林符」裡,望著費嘯天道:「費嘯天,你也拿出一
卷讓他們兩位看看。」
    費嘯天臉色煞白,神態怕人,沒說話,轉身向洞裡撲去。
    邢玉珍大喝一聲,追了過去。
    她快,那瘦小老和尚跟老全真更快,雙雙騰身縱掠,截住了費嘯天,齊揚佛號道:
「費大俠請留一步。」
    費嘯天二話沒說,揚掌攻了過去。
    瘦小老和尚跟那老全真以二敵一,四掌齊揚,砰然一聲,費嘯天不過晃了一晃,瘦
小老和尚跟老全真都各退後了三步。
    費嘯天一掌得勢,便待再撲,身後邢玉珍已到,奇形兵刃電一般地向他身後重穴襲
去。
    費嘯天力求自保,顧不得傷人,橫移數尺躲開邢玉珍一擊,騰身向谷口掠出。
    他哪裡走得脫,二接引與四大金剛正擋住去路,同時少林「十八羅漢」與武當「七
子十三劍」也已撲到,立即把費嘯天圍在核心。
    瘦小老和尚跟著掠到,道:「阿彌陀佛,費大俠險些陷少林武當於萬劫不復,這責
任費大俠應該肩負。」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16 12:30:37

費嘯天冷笑一聲,道:「少廢話了,今日之勢讓我者生,擋我者死,一旦我脫圍出
困,有你們少林、武當好看的。」
    他抬手往身後一招,旋即又為之一怔,身後哪裡有人?捧著他鞭劍的古翰早已不知
去向。
    只聽邢玉珍笑道:「費嘯天,你授首的時候到了,看你一無劍,二無鞭,兩手空空,
還能發什麼狠,逞什麼凶。」
    諸葛英衣衫飄飄,步若行雲流水般走了過來,向著瘦小老和尚跟那老全真一抱拳道:
「費嘯天跟我有點私人恩怨,我想藉這機會跟他作一了斷,請二位下個令撤了包圍如
何。」
    瘦小老和尚欠身一禮道:「諸葛大俠既有所諭,少林不敢不遵。」
    一揮手,「十八羅漢」立即退後。
    少林高手一退,武當「七子十三劍」跟著退後。
    諸葛英道:「多謝兩派。」
    轉望費嘯天道:「費嘯天,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如今你有什麼說
話。」
    費嘯天冷冷說道:。諸葛英,你要跟我作殊死一搏?「
    諸葛英道:「不錯。」
    費嘯天道:「只你一個人麼?」
    諸葛英淡然一笑,揚聲說道:「這是費嘯天跟諸葛英之間的私人恩怨,無論諸葛英
是勝是負,都請諸位不要插手。」
    費嘯天目中異采飛閃道:「諸葛英,你自信是我的對手?」
    諸葛英道:「那要等試過之後才知道。」
    費嘯天道:「試過之後就來不及了。」
    諸葛英道:「那是我的事。」
    費嘯天冷笑說道:「這是你自尋死路,怪不得誰了。」
    他閃身欲動。
    「別忙。」諸葛英一抬手道:「讓我問你一句,梅氏二老可是你指使宮紅殺的。」
    費嘯天道:「事到如今,我也不願否認了,不錯,是我命宮紅下的手。」
    霍剛大叫一聲道:「費嘯天,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兩位老人家跟你何仇何怨?」
    梅夢雪抬手攔住了他,緩緩說道:「霍大哥不必激動,咱們頭上自有天理在。」
    只聽諸葛英道:「費嘯天,我要當著少林,武當這兩名門大派,揭穿你……」
    費嘯天道:「多此一舉,我失落得已經夠多了。」
    諸葛英一點頭道:「說得是,那我就不必再費唇舌了,我言盡於此,你發招動手
吧。」
    費嘯天冷笑一聲道:「恭敬不如從命了。」
    跨步欺身,一掌攻了過來。
    諸葛英不跟他硬拚,閃身避過,一掌攻向費嘯天左肋。
    兩雄作龍虎鬥,「玉書生」跟「金鞭銀駒」是當世一二人物,這一場拚鬥可稱罕見,
難遇,其慘烈及驚心動魄也是必然的,是故在場諸人無不瞪大兩隻眼全神貫注在鬥場中。
    尤其少林、武當,這武林中泰山,北斗的兩個名門大派更不願錯過這等可增益自己
的眼福。
    費嘯天是恨不得一舉便把諸葛英斃於掌下,攻多於守,連環出招威猛絕倫。
    諸葛英存心誘敵,守多於攻,一味地避實就虛,絕不跟費嘯天硬拚一招,他顯得輕
松,也令人有居下風之感。
    十招過後,雙方動作漸快,一轉眼間已分不出誰是誰了,只見兩條人影閃電交錯撲
出,死谷中砂飛石走,聲威嚇人,逼得少林,武當各高手紛紛往後退去。
    轉眼九十幾招過去,就在那第一百招上,砰然一聲大震,諸葛英人影晃動,蹌踉而
退,一口鮮血噴出老遠。
    費嘯天穩立未動,左臂上卻見了血跡。
    霍剛兄妹跟梅夢雪大驚失色,各自就要閃身撲過去。
    邢玉珍抬手一攔道:「耐著性子看下去,費嘯天今天必死無疑。」
    這句話剛說完,鬥場中又起變化,兩個人又接上了手,只聽得費嘯天狂笑連連,好
不得意。
    邢玉珍讓人耐著性子,她自己卻忍不住叫道:「玉書生,你忘了麼。」
    只聽諸葛英道:「多謝仙姬,我沒忘,也忘不了。」
    邢玉珍道:「那你還等什麼?」
    諸葛英道:「等機會,看,機會來了。」
    鬥場之中費嘯天剛收手欲變招而未變招。
    諸葛英一個身形突然騰起,半空中一橫,兩腳猛然踢出。
    砰然一聲,費嘯天一個身軀離地飛起,一下子摔在兩三丈外,「哇」地一聲,狂噴
一口鮮血。
    「好啊!」邢玉珍大叫說道:「用上了,費嘯天是死定了。」
    只見費嘯天突然挺身站起,神色怕人,目眥欲裂,瞪著諸葛英道:「你,你是從哪
兒學來的這一招。」
    邢玉珍道:「套用你一句話,這你就不必管了。」
    費嘯天道:「是查三影教的,是麼?」
    諸葛英道:「不錯。」
    費嘯天淒然一笑道:「我那樣對他,他這樣對我,一報還一報,我毫無怨言,唯有
梅夢雪眼睜睜地讓你奪去,令我死難瞑目,早知如此我就該早佔有了她,悔不當初,令
人好恨,令人好恨。」
    揚掌聲向自己天靈,「噗」地一聲,紅白之物四濺,身軀一晃,砰然倒地。
    邢玉珍呆了一呆道:「他竟然找這麼個死法……」
    諸葛英呆呆地站在那兒,沒動,也沒說話。
    邢玉珍道:「行了,不管怎麼說,巨擘已除,大奸已沒,武林從此寧靜了……」
    兩條人影從一處洞穴中竄出,直向那裂縫處掠去。
    邢玉珍大喝一聲道:「奸惡遺孽,哪裡走。」
    閃身追了過去,奇形兵刃一抖,兩條人影慘嚎落地,幾個滾翻之後寂然不動。
    是仇超跟古翰。
    那裡邢玉珍誅弊仇超跟古翰。
    這裡瘦小老和尚向著諸葛英開了口:「諸葛大俠,老袖奉命而來,未敢在外多作逗
留,今日巨奸大惡已然伏誅,老袖等要告辭了。」
    諸葛英緩緩說道:「大師這就率眾回少林去麼?」瘦小老和尚道:「是的。」
    「諸葛英居無定所,不敢強留,也無法邀請諸位至住處喝杯茶,心中甚感不安。」
    瘦小老和尚道:「諸葛大俠言重了,倒是少林險些鑄成大錯……」
    諸葛莫道:「事情已過去,再說少林是為『武林符』所逼,大師不必再提了,貴掌
教處尚煩大師替我帶個好。」
    瘦小老和尚欠身說道:「多謝諸葛大俠,空時還請諸葛大俠上少林玩玩。」
    諸葛英道:「謝謝大師,將來有空,一定前往少林拜望。」
    瘦小老和尚道:「不敢當,只要諸葛大俠肯去,那已是少林無上榮寵。」
    合十躬身,率少林諸僧轉身往谷口行去。
    那老全真打個稽首也道:「諸葛大俠,貧道等也要告辭了。」
    急聽梅夢雪說道:「大和尚跟真人都請稍停一步。」
    瘦小老和尚聞言停步回身,道:「女施主有什麼見教?」
    梅夢雪道:「這面『武林符』權威太大,一旦為奸徒所得,後果不堪設想,為使今
後各派免再受制,我今當眾將它毀去……」
    一雙玉手一合一搓,已將一面「武林符」搓得粉碎,碎屑掉了一地。
    瘦小老和尚與老全真呆了一呆,旋即肅容齊聲致謝。
    梅夢雪道:「我沒有別的事,不敢多耽擱諸位。」
    有了她這句話,少林、武當先後告辭而走。
    邢玉珍歎道:「梅姑娘好一付菩薩心腸。」
    梅夢雪含笑說道:「仙姬誇獎了,我還沒有謝謝仙姬呢。」
    邢玉珍道:「姑娘謝我作甚?」
    梅夢雪道:「仙姬不也是來救夢雪的麼?」
    邢玉珍「哦」地一聲,笑道:「原來是為這啊,我要說起另一件事,只怕姑娘還得
謝我一謝。」
    梅夢雪道:「什麼事?」
    邢玉珍道:「我已把『六詔』絕峰之上那椽茅屋送給『玉書生』了。」
    梅夢雪嬌靨紅了一紅道:「神仙居處,世所難求,我是該謝謝仙姬。」
    邢玉珍搖頭說道:「姑娘別謝我了,真要說起來,倒是我夫婦該謝謝姑娘跟『玉書
生』。」
    梅夢雪訝然說道:「仙姬這話……」
    邢玉珍道:「靈山勝境,只有姑娘跟『玉書生』這種神仙眷屬才配居住,我夫婦卜
居經年卻使它沾了不少俗氣……」
    梅夢雪未等話完便道:「仙姬太客氣了……」
    諸葛英走了過來道:「的確,仙姬這樣一說,倒讓人不好去住了。」
    邢玉珍看了他一眼,道:「玉書生,現在就幫腔,未免嫌早了些吧。」
    諸葛英笑笑說道:「我倒不覺得。」
    邢玉珍大笑說道:「好一個我倒不覺得,怎麼樣,傷得重麼?」
    諸葛英道:「多謝仙姬,不礙事。」
    邢玉珍道:「我看你待會兒最好找個地方運功一番。」
    諸葛英道:「謝謝仙姬關懷,待會兒再說吧。」邢玉珍道:「邢玉珍相識遍天下,
但知己卻只有你『玉書生』一人,我怎能不關心?」
    諸葛英道:「能得仙姬許為知己,我感到無上的榮寵。」
    邢玉珍看了他一眼,道:「說這話就見外了……」
    目光轉向梅夢雪道:「現在我要問問了,姑娘那面武林符是哪裡來了。」
    梅夢雪剛要開口。
    諸葛英抬手一欄道:「仙姬,要不要猜上一猜?」
    邢玉珍兩眼一睜道:「難不成又是那查三影……」
    諸葛英笑道:「只怕仙姬是料中了。」
    邢玉珍道:「不會吧,查三影何來此物,是麼,姑娘?」
    梅夢雪道:「仙姬猜得不錯,那面『武林符』確是查前輩送來的。」
    邢玉珍道:「送來的?他何時來的?」
    梅夢雪道:「就在少林,武當兩派高手發動攻勢之前,查前輩及時趕到。」
    邢玉珍道:「他人呢,還在洞裡麼?」
    梅夢雪道:「早走了,查前輩送來這面『武林符』後就走了。」
    邢玉珍道:「他倒是來去匆匆啊。」
    諸葛英道:「仙姬還要找他麼?」
    邢玉珍道:「怎麼不,我跟他是注定的冤家對頭。」
    諸葛英笑笑沒說話。
    梅夢雪卻道:「查前輩臨走要我帶一句話給仙姬。」
    邢玉珍忙道:「姑娘,他怎麼說?」
    梅夢雪道:「三日後請仙姬到費家莊院一會。」
    邢玉珍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梅夢雪道:「查前輩別的沒說什麼。」
    邢玉珍冷笑一聲道:「難道我還不敢去麼?」
    諸葛英道:「誰說仙姬不敢去了。」
    邢玉珍冷哼說道:「別人怕他查三影,我可不怕。」
    目光一凝,望著梅夢雪道:「姑娘,查三影何來這面『武林符』?」
    梅夢雪道:「據查前輩說,他是向人借來的。」
    邢玉珍道:「向人借來的,向誰借來的?」
    梅夢雪道:「卓前輩。」
    邢玉珍呆了一呆道:「我那表嫂,她,她又何來此物?」
    梅夢雪道:「聽查前輩說,這面『武林符』是卓前輩無意中在一處深山裡得來的,
卓前輩帶著這面『武林符』四下找尋查前輩,本來是要用它來對付查前輩的…
    …」
    邢玉珍忙道:「那她怎麼把它給了查三影?」
    諸葛英道:「拿來解解咱們的圍,有何不可?」
    邢玉珍道:「她怎麼信得過查三影,她難道不怕查三影仗此物……」
    諸葛英道:「那一定是不怕,否則的話,卓前輩斷不會把這塊唯一能制查前輩之物
交到查前輩手裡。」
    邢玉珍忽然想起一事,忙道:「那麼姑娘怎麼毀了它?」
    梅夢雪道:「查前輩吩咐我這麼做的。」
    邢玉珍道:「這面『武林符』對我表嫂還有大用……」
    諸葛英道:「以我看必然是卓前輩用不著它了。」
    邢玉珍目光一凝道:「是這樣麼,閣下?」
    諸葛英道:「仙姬怎不想想?要不然查前輩怎會知道卓前輩有面『武林符』?
    若非他二位已然破鏡重圓,言歸於好,卓前輩是斷不會讓查前輩知道她得了『武林
符』的。」
    梅夢雪點頭說道:「你分析得是。」
    邢玉珍搖頭說道:「我不信。」
    諸葛英道:「仙姬不信什麼?」
    邢玉珍道:「我不信我那表嫂跟他有鏡破重圓,言歸於好的可能。」
    諸葛英道:「仙姬是否希望他二位能言歸於好……」
    邢玉珍道:「希望跟相信與否是兩回事。」
    諸葛英道:「那麼我請問,仙姬為什麼不相信?」
    邢玉珍道:「因為我表嫂那身受……」
    諸葛英道:「仙姬,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再悲慘的身受也抵不過那夫妻
之情與親情的,仙姬何妨三日後看。「
    邢玉珍道:「怕只怕我看不見什麼。」
    諸葛英笑問道:「仙姬可願跟我賭個東道?」
    邢玉珍看了他一眼道:「閣下何時變成了嗜賭的賭徒,僅有的一棟茅屋已然拱手相
讓,須知我如今只剩下孑然一身……」
    諸葛英笑道:「這次我不要仙姬的任何東西,要是仙姬賭輸了,我只要仙姬能放棄
對查前輩的報復。」
    邢玉珍道:「閣下好心意,只要他當真跟我那表嫂言歸於好,我也只有放棄對他的
報復了。」
    諸葛英舉手一拱道:「一招之學便是我師,查前輩可算得我的恩師,我謹代家師謝
過仙姬。」
    邢玉珍道:「閣下,三日後再謝不遲。」
    一行六人抵達了費家莊院前,諸葛英,邢玉珍,霍剛,霍瑤紅兄妹,梅夢雪,還有
小蘭。
    沒敲門,六個人從牆上進了費家莊院,在費家莊院的大院子裡,坐著一個人,站著
一個人。
    坐著的是仲孫漱玉,站在仲孫漱玉身邊的是卓玉冰姑娘,卓玉冰凌波乳燕般投進了
邢玉珍懷裡。
    邢玉珍好不詫異,道:「冰兒,怎麼只你姑丈在……」
    仲孫漱玉接口說道:「查三影只把我一人留在這,怕我寂寞沒人照顧,特意把冰兒
也留了下來,暫時……」
    邢玉珍道:「查三影呢?」
    仲孫漱玉道:「跟表嫂隱居去了。」
    諸葛英笑道:「仙姬輸了。」
    邢玉珍沒說話。
    仲孫漱至問道:「老弟台,怎以回事?」
    諸葛英遂把跟邢玉珍賭東道事說了一遍。
    聽畢,仲孫漱玉道:「玉珍是輸了,應該放棄對查三影的報復。」
    邢玉珍道:「怎麼連你也這麼說?」
    仲孫漱玉道:「珍妹,往者已矣,咱們都是這麼大把年紀的人了,再說查三影洗面
革心大不易,也大以難能可貴。」
    邢玉珍沒說話。
    仲孫漱玉道:「珍妹,實際上查三影報償的已夠多了。」
    邢玉珍微一點頭道:「我認輸就是……」
    諸葛英笑了。
    仲孫漱玉道:「珍妹,表嫂臨走的時候要我提醒你一句,要你別忘了對冰兒所作的
許諾。」
    卓玉冰臉上一紅,低下了頭。
    邢玉珍呆了一呆道:「原來如此……」
    拍了拍卓玉冰的香肩,道:「放心,冰兒,包在你表姑身上。」
    走過去把梅夢雪拉到了一旁,低低說了一陣之後走開了,她走開了,梅夢雪招手叫
道:「英哥,你過來一下。」
    她把諸葛英叫了過去,也低低說了一陣。
    霍剛兄妹只見諸葛英搖頭,只見梅夢雪莊著臉色說話,忍不住問道:「仙姬,怎麼
回事。」
    邢玉珍笑道:「我手持一把冰斧,但願別砍折了。」
    霍剛恍然大悟,拍手叫道:「好啊,一修三好,足傳佳話……」
    卓玉冰羞得抬不起頭來。
    霍剛忽然想起一事,道:「仙姬,他會點頭麼?」
    邢玉珍道:「由不得他不點頭,梅姑娘跟我這位侄女兒同進共退。」
    霍剛呆了一呆道:「好法子!」
    邢玉珍嘴往那邊一呶道:「看,玉書生點頭了。」
    霍剛忙向那邊望去,果然,諸葛英點了頭,點得很輕微,但這已經夠了。
    霍剛笑了,扯著嗓子道:「恭喜老弟,賀喜老弟。」
    諸葛英紅了一張玉面。
    梅夢雪裊裊走了過來,含笑說道:「仙姬,幸不辱命。」
    邢玉珍推了卓玉冰一下道:「冰兒。」
    卓玉冰冰雪聰明,紅泛耳根,低著頭盈盈一禮:「姐姐恩德,我沒齒難忘。」
    梅夢雪伸皓腕扶住了她道:「說什麼恩德,說什麼難忘,我願意有妹妹這麼個伴
兒。」
    霍剛大叫說道:「行了,我兄妹叨擾一杯了,就在這費家莊院辦事如何?」
    邢玉珍搖頭說道:「不好,梅花溪近在咫尺,神仙眷屬宜在神仙勝境證前因,選個
日子讓他們三個當著那些老梅結同心。」
    霍剛批掌大叫:「好主意。」
    仲孫漱玉道:「擇日不如撞日,依我看今天最好。」
    邢玉珍道:「你急什麼。」
    仲孫漱玉道:「急著喝一杯呀。」
    邢玉珍道:「好饞的一張嘴。」
    大夥兒全笑了,數霍剛笑的聲音最大。
    最後聽仲孫漱玉朗聲吟道:「雪魄梅魂,玉骨冰肌,瑤池仙品一對,神仙眷屬,一
修三好,羨煞妒煞天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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