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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光]擁抱06:30[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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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2 20:52:46
標題:
[風光]擁抱06:30[全文完]
擁抱06:30
作者:風光
單子彤從小就很喜歡住在隔壁的王子──江靖,
只要他開心,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就算勢利眼的江媽嫌她是窮人家的小孩,
她還是可以笑笑的願意相信他說的話,
傷心難過就會自動通通都變不見,
因為相信他→她卻嚴重感冒送醫院;
因為相信他→她剪掉如緞般的秀髮卻被痛罵;
因為相信他→他卻失約,連聲再見都沒說就拋下她去美國;
現在,在他母親的喪禮上,她想他,想找他一吐相思,
卻看到他身邊已經有另一個女孩出現:
他的手臂被人親密的勾著,(她這個正牌女友都沒勾過)
江爸問他和那個女孩什麼時候訂婚,(她頓時變成了地下情人)
她和他約定6:30的祕密約會,
此刻就像在諷刺她的一相情願,
原來他們之間的愛情是這麼的可笑……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2 20:53:10
第一章
單子彤剛升上小學一年級,她終於覺得,自己稍微趕上隔壁的江哥哥了。
雖然,她念的只是地方上的普通小學,跟隔壁江哥哥念的貴族小學完全不能比;雖然,她才剛構上小學生的邊,江哥哥卻已經讀小四了,是中年級。但這些對她而言都不重要。
放學回家後,她把書包往椅子上一丟,從裏頭抽出一張圖畫紙,沒頭沒腦地又沖了出門,到隔壁江家的大門站崗,等她心目中的王子江哥哥回來。
江家是獨門獨棟的別墅,不僅有前後花園,還有車庫,不像她的家只是間小小的民房,連花都不能種。她常羡慕地看著院子裏開得盛大的玫瑰,不知能不能摘一朵種在她家的小花盆裏,可惜隔壁的江哥哥江靖從來沒能讓她如願。
在她小小的心中,江靖就像故事書上的白馬王子,永遠是乾淨筆挺的制服,樣貌俊秀斯文,成績名列前茅,住在城堡一樣的房子裏,還常常給她超級好吃的巧克力,所以即使父母要她別老是去打擾江靖,她仍把他當天神一樣地崇拜著。
不到一小時,巷口傳來說話的聲音,幾個男孩子的身影映入眼廉。單子彤殷殷地看著其中最出眾、最好看的一個,那是她的江哥哥。
“江靖,明天的校外教學,你要不要請你家廚師做上次那個蛋糕……咦?這小女孩是誰?”
聲音走近了,談話停頓在江家門口轉為質疑,三個男生六隻眼都瞄向突兀出現的單子彤。
“她是隔壁的小孩。”江靖並不打算多解釋。他對單子彤沒什麼特別的好惡,雖然她愛纏著他,他也不甚排斥,反正被小女孩崇拜的感覺挺不錯的,只是若被同儕看到他和一個小孩往來,會有點遜。
“江哥哥……”個性單純的單子彤哪知道心目中的王子在想什麼,她只想向他展示她身上的新制服,於是笑咪咪地轉了個圈。“彤彤升小學了。”
“我看到了。”不想和她多糾纏,他掏掏口袋,放了兩顆父親從比利時帶回來的巧克力到她手心,如往常般想打發她。“妳快回家吧,太陽這麼大,不要站在這裏。”
語畢,江靖便想進屋,但才走一步,背後又傳來單子彤遲疑的稚嫩叫聲——
“江哥哥……”拿到巧克力雖然很開心,但她想給他的東西還沒給啊!
“怎麼,小妹妹,巧克力還拿得不夠嗎?”江靖還沒開口,他身邊的同學小胖就先輕視地望著她身上的制服,那是沒錢的人才會讀的學校。“江靖,看她那麼窮,你再多施捨給她兩顆好了。”
聽到這明顯的鄙夷,江靖眉頭微皺,但沒有反駁,又多掏了兩顆出來。
想不到,單子彤卻搖搖頭。“江哥哥,糖果已經夠了,你不用『施捨』給彤彤。”
才剛上小學一年級,她壓根不知道什麼叫施捨,總之中年級的這麼說,她跟著說准沒錯。
“哈哈哈,太笨了吧,她居然自己也同意的說出『施捨』,真的當自己是個乞丐喔?”小胖大笑,旁邊的同學鐵蛋也跟著大笑。
“這不是施捨。”江靖不悅地斜睨笑不可抑的兩人,再望向她全然信任的小臉,興起了股自厭的情緒,硬是把巧克力塞進她手中,“這是慶祝妳上小學的禮物。”
“謝謝江哥哥。”高高興興地收下,單子彤怕他走了,急忙把拿在手上的圖畫紙遞給他。“江哥哥,這是我要給你的!”
“這是……”江靖微詫,並沒有接過。
“這是今天老師要我們畫最喜歡的人。”晶亮的眼兒眨呀眨,甜美的小臉蛋彷佛發出光芒,“我畫你喔,江哥哥,我要把這張圖送給你。”
江靖猶豫著是否該接過。若身旁沒有其他同學,他不會吝於收下這種小東西,反正回家也是扔進垃圾筒,但是小胖跟鐵蛋是班上出了名的大嘴巴,他不想讓全班都知道他跟個小女孩混在一塊兒,於是他遲遲未伸出手。
豈料他還沒反應,小胖卻先他一步搶過單子彤手上的圖畫紙,並打了開來。
“哇!這是什麼東西?外星人嗎?太好笑了吧?哈哈哈……”
“原來江靖你長得像外星人啊!”鐵蛋也附和著捧腹大笑,“還戴皇冠呢!江靖你該不會平常都那麼白癡吧……”
“江哥哥才不白癡,江哥哥是王子!”粉嫩的腮鼓了起來,單子彤不容許別人詆毀她的偶像。“你們才最討厭!”
“拜託,妳這種爛畫誰想要啊!”小胖努努嘴,惡意地把圖畫紙揉成一團,往旁邊地上一丟。“當垃圾還差不多。”
“那是人家的畫!人家畫的江哥哥……”小拳頭握緊,粉臉兒氣得通紅,她卻倔強地咬住下唇,不讓眼眶裏的淚水流出來。“你要賠我!”
“這麼醜的東西還敢要人賠?有什麼了不起?”鐵蛋伸出手,就想去拉她腦後可愛的小馬尾。
“夠了!別碰她!”一直冷眼看著這一切的江靖突然出聲,抓住鐵蛋讓他的手落空。單子彤有一頭烏黑柔順的長髮,那一直是他最喜歡的,別人對她秀髮惡意的觸碰,令他十分不舒服。
接著他轉向嘻笑的小胖,不悅地瞪他一眼,“把圖畫紙撿起來。欺負一年級,你們不覺得丟臉?”
從小他就看著單子彤長大,雖然兩家人沒什麼交集,他也對她無特別的好惡,但她就像妹妹一樣,老愛對他跟前跟後的,所以要欺負也只有他能欺負。
小胖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和鐵蛋尷尬地對視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把紙團撿起,打算扔回單子彤身上。
江靖看出他的意圖搶先一步制止他的動作,並把圖畫紙團接過來,打開看了兩眼。“我收到了,彤彤。”
向兩個壞人做了個鬼臉後,單子彤才破涕為笑。“江哥哥,你喜歡嗎?”
她的粲笑在烈陽下幾乎要閃了他的眼,令情緒控制一向自傲的他心弦一動——因為這種為一點小事就滿足的誠摯笑容,在江家是看不到的。
“還不錯。”雖然看不太出來那頭大身體小的生物是什麼,江靖仍敷衍了她一句。“時間不早了,妳快點回家吧。”
打發完一個,他又轉向小胖和鐵蛋,“你們兩個也差不多可以走了。”
“江靖,那……那明天的郊遊,你還是跟我們一組嗎?”小胖遲疑地問。他們今天纏著江靖,就是希望他能答應這件事,這樣他們那一組的女生才會很多。
“我再想想看。”
不耐煩地揮揮手,他正想進家門,身後尚未離去的單子彤卻訝異地叫出聲——
“江哥哥!你們明天要去郊遊嗎?”小丫頭的眼睛都瞠大了。
“嗯,校外教學日,要去植物園寫生,就是畫圖。”意識到自己的用詞對剛念小學一年級的她而言太艱深,他遂換了個說法。
畫圖耶!單子彤羡慕極了。“我也要去!”
“跟屁蟲!明天是我們學校去郊遊,關妳什麼事?”小胖嗤之以鼻地摧毀她的美夢。“而且要早上六點四十五分就在學校集合,看妳這樣子也知道妳很懶,一定爬不起來!”
“她可能連六點四十五分是什麼時候都不知道呢!”鐵蛋也加入嘲笑的行列。
“我知道!而且我起得來。”小小的頭顱連點,十分認真地保證。人家幼稚園就學過怎麼看時鐘了。
“喔?”小胖惡意地勾起唇,“那好啊,妳起得來的話,明天早上六點半,就在巷口的公園裏等,妳的江哥哥會來帶妳去郊遊。”
“好好好!我一定會準時到。”可以跟江哥哥去郊遊耶!單子彤笑得眉眼都彎了。
“不要鬧了!”江靖再一次後悔今天為什麼不坐司機伯伯的車回家,堅持要自己走路,才會被這些無聊的同學纏上。
“你們學校一年級明天要上課,妳不可能跟我們去的。”他只能硬下心來看她眼中的光芒黯下,更何況他也不想帶一個拖油瓶去郊遊。
“彤彤要去!彤彤也要去!”她“盧”起來了,明明是這些大哥哥答應她的事,怎麼可以反悔?
江靖無奈地瞪了小胖一眼,決定置身事外。“小胖,你自己惹的事你自己跟她解釋,還有,不准欺負她。”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直直進了屋,砰的一聲關上門,懶得再和他們攪和。
小胖和鐵蛋看出江靖的不高興,心裏都覺得他明天大概不會加入他們小組了。想想都是身邊這個蠢女孩害的,他們豈能讓她這麼好過!
“喂,那個……叫彤彤的是吧?記得明天六點半在公園等喔,我們會叫妳的江哥哥去接妳……”
“媽咪!”單子彤雀躍地飛奔回家,打算告訴母親這個好消息。
“妳剛才去哪里了?怎麼一回家又出去了?”單母溫柔地整理了下她微亂的發絲。
“我去找江哥哥了!”她笑嘻嘻地展開兩隻小手,“他給彤彤很多巧克力喔!要慶祝彤彤上小學。”
“這樣呀。”單母仍是柔柔地笑,“彤彤,江哥哥功課很忙,妳沒事不要常常去吵他,否則就不討人喜歡了。”
江家女主人的勢利眼和江家男主人江文清的冷酷在這條街上是有名的,女兒卻不知為何老愛纏著江家兒子江靖,對於這種情形,她有說不出的憂慮。
“江哥哥對我很好,沒有不喜歡彤彤……”單子彤不知該怎麼解釋,急得比手劃腳,直覺母親似乎不太喜歡她去找江靖。
“好好好,大家都喜歡彤彤。”單母索性岔開話題,“今天功課多不多?要不要先寫作業,等一下就可以吃飯了。”
“今天老師要我們畫圖,彤彤已經畫好了。”想到江哥哥收下她的畫,還讚美她畫得不錯,她不免有絲得意。“是要畫最喜歡的人喔!”
“妳畫了誰呀?”做母親的心裏有些期待。
“江哥哥!他說彤彤畫得很好喔!”她將“還不錯”晉升至“很好”等級,“他說明天要帶彤彤去郊遊。”
“帶妳去郊遊?”雖然女兒畫的不是自己,令單母有些失落,但郊遊兩字馬上轉移她的注意力。“不可能,妳明天要上學呀!”
“可是人家想去。江哥哥的同學說,只要早上六點半彤彤起得來,江哥哥就會帶彤彤去郊遊。”她扁起嘴。江哥哥之前好像也說不可能,為什麼現在連媽媽也這麼說?
怎麼可能?單母納悶著。江靖那小孩一向拘謹懂事,不像會做出這種疑似慫恿彤彤蹺課的事情。
“彤彤,妳聽媽媽說。”看著女兒抿起小嘴,好不甘心的模樣,她試著婉言勸服。“你們學校以後也會有自己的校外教學,妳如果明天沒有去學校讀書,考試考不好,說不定老師就不讓妳去郊遊,所以妳明天乖乖的去上課,好不好?”
“彤彤要跟江哥哥去郊遊……”水眸泛起淚光,緊抿的唇瓣抖呀抖地,憋得鼻頭都紅了。
學校的郊遊又沒有江哥哥,不去就算了。
“聽媽媽的話!”單母表情嚴肅了些。“以後沒有媽媽的允許,不准妳去找江靖。”
淚滴終於滾下,但單子彤仍倔強地不點頭,也不逸出一點哭聲。她想跟江哥哥去玩,好想好想啊!
她這模樣令單母看了有些心酸。彤彤年紀雖小,但對於自己所堅持的事十分倔強,她又何嘗願意這般限制她?但若現在不制止女兒和江靖往來,若被勢利的江家人發現,不知道會用什麼冷言冷語來傷害一個小女孩。
“好了,就這麼說定了,明天妳乖乖的去上課。”單母逕自下了決定,再無討論的餘地。“現在妳快去寫作業,等一下就要開飯了。”
望著母親的背影走遠,單子彤眼中的淚珠滾呀滾地,又嗒的落下,小小的身軀一下子跑進房間,迅速地關上門,鑽進小涼被和大枕頭間,把嚎啕的哭聲埋進軟厚的大枕頭中。
早晨六點,單子彤就起床了。
她躡手躡腳地盥洗,穿好制服,再背上昨晚就整理好的書包。書包裏裝的不是課本和鉛筆盒,而是昨天江靖給她的巧克力和一隻水壺。
平時爸爸媽媽去上班前,會把早餐留在桌上,然後她會吃光,再到門口等路隊一起上學,可是今天不同,她決定跟江哥哥去郊遊,所以起個大早便決定溜出門。
以後學校的郊遊不讓她去就算了,今天回來之後會被爸媽罵她也不怕,她只跟這一次就好,以後她一定會乖乖的聽父母、老師的話。
小心翼翼地踏出家門,夏季的太陽在六點多早已大亮,她邁著小短腿快步跑向巷口的公園,蹲在她最常玩的溜滑梯旁,開始靜靜地等待江靖。
等了好久、好久,太陽公公都走到頭的正中央了,她慢慢地移動到溜滑梯下的小洞裏,躲避炙熱的烈陽,她等得都好想睡了,應該快要六點了吧?
江哥哥怎麼還不來呢……
下午,下班回家準備煮菜的單母,看到女兒的早餐原封不動的放在餐桌上,心裏疑竇遂起,突然又接到學校老師打來的電話,以為女兒去上才藝班的她,才知道老師打了一整天的電話都聯絡不上家長,因為女兒今天根本沒去上課,嚇得她魂都飛了。
“難道……難道她真的跟隔壁江靖去郊遊了?”
單母又急又氣,為難著該不該去隔壁問問,心想等會把女兒找回來後,一定要叫老公狠狠教訓她一頓,才這麼小,居然就不聽父母的話,懂得蹺課?
硬著頭皮到了隔壁的豪宅按門鈴,她向江家的管家說明來意。管家雖然半信半疑,卻也知道今天確實是少爺的校外教學日,若是順帶拐了別人家的小孩,實在說不過去。
由於江靖的父母參加聚會還未回來,於是管家讓不安的單母坐在江宅的客廳等著,直到天色都快暗了,才聽到江靖回到家的消息。
“你們說誰找我?”一道童稚卻沉穩的聲音傳入大廳,接著衣著整齊、一點都不像去郊遊的江靖隨之走進,看到單母時眸子裏浮現訝異。“單媽媽,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聽到他的問題,疑惑及緊張隨即像洪水般席捲了單母的心,她站起了身。
“江……江靖,請問我家彤彤呢?”
“彤彤?她不是應該放學在家了嗎?”他不解。
“可是……可是她昨天說,你答應帶她去郊遊,所以她好像一大早就出門去等你了啊?”單母臉上的慌亂明顯可見。
“我沒有答應她……等等,單媽媽,請妳等一下。”江靖廢話不多說,走到茶几邊拿起話筒撥了一通電話,“小胖,我問你,你昨天怎麼跟彤彤說的?”
聽到電話那頭心虛的回應,他心涼了一半,掛斷電話前,甚至不小心低咒了幾句不雅的話,破壞了他良好的家教。
“單媽媽,對不起,因為我同學的惡作劇,讓彤彤以為我要帶她去郊遊。”他簡潔地把小胖拐騙單子彤的犯行說出。“沒和彤彤解釋清楚是我不對,所以她應該還在外頭等,我會請我家的人幫忙找,真的很對不起。”
他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歉意十足,但單母完全沒心思誇獎他的禮貌。“怎麼會這樣呢?我……我馬上打電話給彤彤的爸爸,大家一起找。”
一場烏龍引起兩家人的騷動,所有人都在大街小巷地呼喊著單子彤的名字,尤其是江靖最為自責。他明知小胖愛欺負人,昨天竟然就把彤彤丟給他處理,如果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因此出了什麼事,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憑著直覺,他一直在公園附近尋找,跑到衣服和頭髮都亂了,氣喘如牛也不休息。他知道固執的單子彤很可能會堅持地等下去,因以前他也曾經耍過她幾次,甚至欺負過她,但她對他還是一如初衷的信任。
所以她一定還在公園的某處等著他,等他帶她去郊遊。
終於他走到溜滑梯邊,不經意瞥見底下讓孩童遊玩的小洞,下意識地便上前察看——
“找到了!快去告訴單爸爸和單媽媽!”他喝著附近幫忙找人的傭人。
看著裏頭美夢正酣的睡娃娃,江靖真不知該生氣還是無奈。此時大人們也漸漸聚攏過來,驚醒了睡夢中的單子彤。
“咦,啊,是江哥哥……”餓了一天的她,虛弱地咧出一抹笑,“六點半了嗎?你要帶彤彤去郊遊了嗎?”
“傻瓜!”揉了揉她柔軟的發,江靖忍不住責備她,“都已經晚上了,太陽都下山了,妳居然還在這裏等?”
“啊?”驚喜的水靈大眼漸漸蒙上水霧,笑容也慢慢斂去。“所以沒有郊遊了?江哥哥不能帶彤彤去郊遊了……”
江靖突然有種很想哭的衝動,不管再怎麼冷靜穩重,他畢竟也只是個四年級小孩,先前因單子彤的失蹤已嚇得不輕,現在再看到她一心只牽掛著和他的約定,如今卻只能失望的喃喃自語,他一句不經大腦的承諾便說出口——
“我下次再帶妳去,妳以後不能再不跟爸媽說就偷偷跑出來。”
“嗯!”小腦袋用力點了一下,嬌憨的笑容也回到臉上。但或許是頭點得太大力,她竟覺得有些暈眩。“江哥哥,彤彤等好久,肚子好餓,不小心就把你給我的巧克力吃完了。下次彤彤跟你去郊遊,就沒有巧克力了,應該沒有關係吧……”
“沒關係,我帶新的巧克力給妳。”瞧她不知是困了還是怎麼了,雙眼失焦地直傻笑,江靖忍不住伸手想將她從洞裏抱出來,卻在碰到她的瞬間失聲驚叫,“彤彤!妳發燒了!”
只有傻瓜會在夏天感冒,而單子彤這個固執的傻瓜,不僅感冒,還發了高燒,差點轉變成肺炎,在醫院躺了兩天。
第一天,她一直在半夢半醒中囈語,江靖在放學後去探望了她一次,只聽到她蒼白著小臉蛋,雙目緊閉,卻喃喃地說著郊遊的事,令他益發覺得愧疚。
第二天,他一樣在放學後去醫院報到。以往總認為這個鄰家小女孩的存在對他而言可有可無,雖然她長得很可愛,頭髮很漂亮,但和她的互動他卻頗為敷衍,即使偶爾會“賞賜”給她一些巧克力,也是因為他不愛吃。
如今她徹底地表現出對他的依賴及信任,竟讓獨生子的他,心裏開始產生一些異樣的責任感及滿足感。
立在病床邊看她嬌弱的睡容,白皙的肌膚透明得像快要消失了,令他越看越心驚,於是他在心裏決定,以後絕不讓她再像現在這般虛弱,她的雙頰該是漾著蘋果般的紅暈,朝他直率地笑著才對。
“江靖,你來了?”單母推開病房門而入,朝他笑了笑。若非江靖堅持,江家動用關係,女兒這種小病哪能用便宜價格住高級的單人病房?她雖不愛女兒和他來往,卻很欣賞他年紀小小做事便十分有條理,而且不會推卸責任。
“單媽媽,彤彤今天精神好嗎?”他轉身面向她,漆黑的雙目中露出歉然的神色。
“她今天有醒來一陣子,還喝了些小米粥。”單母走上前,拍拍他的肩。“江靖,彤彤會生病是因為她不聽話,加上她太死心眼,你不用為此感到自責,單媽媽和單爸爸都沒有怪你。”
“對不起。”他再一次道歉,轉向單子彤時,目光卻變得溫柔。“單媽媽,我以後還可以跟彤彤一起玩嗎?我保證我會好好保護她。”
這……單母愣了一下,看出他神色裏的認真後,便不再堅持。也罷,反正她再怎麼制止,女兒還是想盡辦法纏著江靖,現在既然他承諾要保護彤彤,她相信他一定會做到。
“當然可以,彤彤頑皮又好動,你不要嫌她煩人就好。要是她能學著像你那麼懂事,我和單爸爸也能放心了。”不諱言,她一直懷疑江家那對現實又勢利眼的夫妻,怎麼會教出江靖這麼一個鄰里居民們都讚不絕口的乖小孩。
他淡淡地笑了。其實老實分析自己的心情,說是單子彤纏著他,不如說他需要她的陪伴,因為她總是那麼一心一意地討好他,對他付出無私的關懷。他家沒有溫暖,學校也是一堆勢利眼的同學,單子彤的單純顯得格外可貴。
“彤彤醒了。”單母驚呼。
江靖收回心神連忙看向病床,只見單子彤睜開迷蒙的睡眼,看到他時,直覺便笑了開來。
“江哥哥……”她氣虛地喚了他一聲,掙扎著要坐起身。“你來帶彤彤去郊遊嗎?”
瞧她都病成這樣了還不忘這件事,江靖和單母都覺得好氣又好笑。
“彤彤,妳乖乖的躺好。”他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話,就讓她又縮回被窩裏。“單媽媽跟我說,妳前天不聽話,早上偷跑去公園沒有上學,還感冒了讓爸爸媽媽擔心,妳這麼不聽話,江哥哥怎麼帶妳去郊遊?”
“彤彤會很乖的,以後都會去上學。”小臉蛋馬上皺成一團。“媽媽,妳叫江哥哥帶彤彤去郊遊好不好?”
“那妳要問他,誰叫妳不聽話?”這次單母不站在女兒這邊了,而且她發現江靖對女兒的教導,似乎比她教還有用。
“妳還在生病,如果妳快點好起來,我就帶妳去郊遊。”江靖想了想,又追加一句,“當然,還會帶好吃的巧克力。”
病床上的單子彤眼睛一亮,點頭如搗蒜。“嗯,我一定會很快好的,江哥哥,要彤彤早上六點半在公園等嗎?”
“妳別忘了妳要上學,剛說完妳就忘了。”他沒好氣地提醒她。“如果妳以後都很聽父母的話,作業都有寫,那我每天下午六點半都帶妳去玩。”
“江靖,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啊!”單母訝異他做的決定。
“單媽媽,我說過的話就會做到,不是哄彤彤而已。”何況,與其讓她總在放學後就在江家門口站崗等他,還常常撲空,不如讓他掌控和她見面的時間。
“那就辛苦你了,我會叫彤彤少耽誤你的時間。”單母既擔憂又喜悅,不過礙于先前對江靖的承諾,她也只能任這件事自然發展。
“六點半。”單子彤突然高興地叫出來,“以後就是我跟江哥哥的秘密時間了!”
感染到她的喜悅,江靖也彎起唇。
“好,六點半以後就是我們的秘密時間。”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2 20:53:49
第二章
六點半之約,延續了好幾年。
江靖升上了國一,單子彤也十一歲了,小公園裏的會面,他總會帶著她最喜歡的比利時巧克力,而她會和他分享上學的趣事,或是似懂非懂地聽他講述國中生的生活。
在學校總是沉默有禮的他,在她面前卻能滔滔不絕,不管她明不明白,她總是會很有耐心、很認真地聽他說的每一個字,而她甜美無邪的笑容,則成了撫慰他壓抑年少輕狂的最佳方式。
江靖有著傲人的家世,父母對他卻有著超人的期望,他必須品學兼優,必須在人前掩飾他真正的心情。其實他羽球打得很好,足球也踢得不差,有時也想打赤膊來場籃球鬥牛,但他知道這一定不是父母希望他走的路,更不會容許他衣衫不整,所以他也只能趁著跟單子彤會面的時間玩幾下,而她則會對他的球技無私地給予最大的讚美。
和單子彤相聚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常常在日落前見面,等他反應過來,天色已然轉黑,而單子彤也格外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她對他的依賴及信任,幾乎不在父母之下,莫怪乎單母總是對她一放學就趕著出門的行為一再搖頭。
這天六點半,單子彤意外地沒去和江靖見面,她早早就寫好了作業,在家裏當媽媽的乖小孩。
“彤彤?”單母有些意外地看著仍坐在家裏的女兒。“妳今天不去公園嗎?”
“江哥哥昨天跟我說他今天家裏有重要的事情,不能到公園去。”她老實地回答。“媽咪,我功課寫好了,可以去外面玩嗎?”
“當然可以,不過不要太晚回來。”單母笑著摸摸她的頭。
打從這小丫頭跟江靖在一起,她都會一回家就乖乖地寫好作業,趕著六點半的會面,單母從原本的擔心,漸漸化為對江靖的感激,他真是幫她教出了一個好女兒,不僅越來越乖巧有禮貌,這些年來,也不見江家人有什麼不友善的反應,知道江靖會保護女兒,她便也不再反對女兒和他往來。
單子彤甜甜一笑,到門口穿上布鞋後便蹦蹦跳跳地出了門。
她直覺地先跑到公園晃了一圈,像是在確認江靖真的沒有來。看著公園裏打籃球的人群裏沒有他,再看向草坪上沒有他踢足球的身影,小小的心靈突然覺得空了一塊,有種奇怪的不舒服感覺。
“對了,江哥哥說家裏有重要的事,那他一定是在家,我去他家門口看一看好了。”
下定決心,她轉向回家的方向,目標卻是隔壁豪宅的大門。江哥哥從來沒帶她進過那棟大房子,兩人的活動範圍不是公園就是學校操場,她早就好奇很久了。
來到江宅外,意外發現大門並沒有關上,而是開了一個小縫,她東張西望地走了進去,穿過玫瑰花園直直來到大宅門邊,正想敲門,卻聽到門邊的窗戶裏傳來怒駡聲,令她小手僵在半空中,不敢輕舉妄動。
“你有了江靖還不夠嗎?居然把這外頭偷生的小雜種帶回來?難道你還記掛著那狐狸精?”
發出尖銳叫聲的是江母,她好像和江父吵架,但吵架內容單子彤聽得不是很明白。
“你明知道我跟那女人翻臉很久了,她拿兒子跟我勒索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現在還翻什麼舊賬?我再怎麼不想理會那女人,江梵也是我的兒子,現在他母親過世,我不把他接回來,難道讓外人笑我江文清讓兒子流落街頭嗎?”
“你還好意思說?在外頭搞七撚三的,居然還帶回個麻煩?你要我的面子擺哪里?我跟江靖都不會承認這個雜種的!”
她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下回再來找江哥哥或許更恰當,但才邁出一步,她馬上聽到他的聲音也從屋子裏傳出,止住了她的腳步。
“媽,我不介意讓弟弟住進來。”江靖沉穩地說。
啪!
屋裏發出了清脆的巴掌聲,令單子彤心理一揪,是江哥哥被打了嗎?為什麼?
“反了,連我兒子都反了!你根本沒有弟弟!告訴你們,我絕對不會接受那個小雜種,江靖,你想要媽媽早死的話,儘管去親近那個雜種!”
“讓那孩子進門,只是為了社會輿論,你不喜歡他,少理他就是了,反正那小鬼也成不了什麼氣候。”江父的聲音聽起來粗聲粗氣,又挾帶著一絲高傲的冷漠。
單子彤悄悄地移到窗邊,往裏頭望了一眼,看到一臉漠然又沉默的江靖,左臉一片紅腫,她突然覺得鼻頭一陣酸,白馬王子般的江哥哥,她視為偶像的江哥哥,不該有這麼失落又疏離的表情。
看來,江哥哥真的遇到大事了,江媽媽這麼生氣,他一定心裏很難過,小腦袋瓜想了想,縱使好想安慰他,也只能等到明天再說了。
單子彤躡手躡腳地走出江宅,途中還不停的回頭張望,只要能讓江哥哥高興起來,她什麼事都願意做。
隔天,好不容易等到了放學,單子彤以飛快的速度寫好作業後,抱著一顆籃球急急忙忙來到公園,雖然六點半還沒到,但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見到江靖。
他心情應該好些了吧?被江媽媽打的那一巴掌,不知道還痛不痛?
她忐忑不安地來回踱步,這還是第一次,單純的她感到擔憂及害怕。
遠遠地,江靖頎長的身影走了過來,才國中一年級,他已經長到一百七十五公分,而且還有繼續向上發展的趨勢,對他而言,一百五十公分都不到的單子彤是個矮冬瓜。
“江哥哥,你來了!”等不及他走近,她先跑了過去,一把揪住他的手腕,細細地觀察他的表情。
“是啊。”他如往常一般淡笑著,看不出有什麼情緒上的破綻,大手習慣性地先撫了撫她的頭,感受她如鍛秀髮的柔順。“彤彤今天乖不乖?”
“彤彤一直都很乖。”她仍是一瞬也不瞬盯著他。表面雖無異狀,但她就是覺得他心裏在壓抑著什麼,很難受的樣子。“江哥哥,你打籃球給彤彤看好嗎?”
她知道他喜歡運動,說不定打打球之後,他的情緒能抒發一點。
“好。”微微一笑,江靖接下她帶來的籃球,這是他借放在她那裏的,因為江家不准出現這種東西。
她小小的建議恰巧合他的心意。其實依他這個年齡的男孩,應該不會想和小女孩混在一起才對,但很可悲的是,她是他唯一可以談心事的朋友,對他而言,她就像一根浮木,救贖他苦悶又單調的生活。
來到籃球場上,剛好遇到其他國中生來挑戰,他折起衣袖,拿出最不羈、最叛逆的一面,借著運動發洩心中的不滿,揮霍青春。
一個小時過去,他打得淋漓盡致,將對手狂電得慘不忍睹。單子彤在場邊幫他加油,喊得嗓子都快啞了。
“謝謝你們,我該走了。”發洩完畢,他又回到那個淡漠有禮的江靖。
和對手道謝致意後,他走回場邊整理衣著,就著公園裏的水龍頭簡單清理汗水和髒汙,絕對不讓父母發現他剛打了一場球。
“江哥哥,你好厲害!”單子彤乖巧地遞上毛巾,看他籲出一口大氣,臉上表情也不再像剛才那麼僵硬,她終於放下了心。“打完球之後,你心情有沒有比較好?”
聽到這話,江靖詫異地揚起眉,“你怎麼知道我心情不好?”他自認掩飾得極好,至少今天上課時,班上老師和同學都沒有看出來。
“因為江哥哥的眼睛沒有在笑。”即便只是童言童語,也足見她敏銳細膩的心思。“我昨天下午有經過江哥哥的家,聽到江媽媽在罵人。江哥哥,彤彤也常常被媽媽罵,可是隔天媽媽都會準備好吃的食物給彤彤,所以江媽媽等一下一定會對你很好,你不要再難過了。”
江靖很想說並非天下每個媽媽都是一樣的,但她的真切言語實實在在地撫慰了他的心。這才是親人的感覺吧!很溫暖、很動人,可惜在那個華麗的宅子裏,沒有這種真情。
“我已經不難過了。”他大手一攬,將她納入懷中,感受她小小身子傳遞過來的大大熱力。“我只是……有些遺憾。”
“遺憾?”對於這個名詞,她懵懵懂懂。
“簡單地說,就是我爸爸帶回來一個弟弟,我想要那個弟弟陪我玩,但我媽媽卻不允許,還不准我跟弟弟接近。”
江梵是爸爸外面的私生子,但那又如何?大人的恩怨關他屁事?獨生子的他活在沒有溫暖的家裏,已寂寞好多年,為什麼不能純粹為了多個手足而感到喜悅?
“沒關係,彤彤當你的弟弟。”小手拍拍他的背,做出保證。
思緒至此一頓,江靖赫然大笑,幾乎把眼淚都笑出來。“彤彤,你只能做我的妹妹。”這麼傻的話,也只有她說得出來,可是更突顯出她的真心!
只要能讓他高興,她似乎什麼都願意付出……抱著她身子的手更緊了些,其實他早就有一個好妹妹了,他竟遲鈍到現在才發現。
“真的,彤彤可以當弟弟!”怕他不相信,單子彤再次強調。
“好好好,你想當什麼都好。”他慢慢地放開她,覺得今天的心情好多了,卻忽略了她眼中的堅定。
又經過了一天,江家的氣氛並沒有變得比較好,新成員江梵老是躲在房間裏不出現,而江靖礙于母親的因素,只能對這種情形冷眼旁觀,至於一家之主則已經兩天沒有回家。
一秒鐘也不想多待在這冰冷的家裏,於是在放學後,江靖比往常的六點半早了一點來到小公園。他突然很想看看那鄰家小妹妹天真可愛的笑容,那種陽光似的熱力,還有她真摯的言行,往往能驅散一些他心裏的寒意。
還沒到約定的時間,路的那段就走來一個小身影,江靖隨意瞄了一眼,是個短髮小男孩,他便沒多在意,想不到那個小男孩一走近,居然用甜甜軟軟的聲音喚他一聲——
“江哥哥!”
這耳熟的聲音,令目光落在遠處的江靖心裏一震,這才低頭細看那小男孩,心裏的錯愕簡直是筆墨難以形容。
“彤彤?!你怎麼變成這樣?!”原本及背的長髮剪成男生頭,平時會穿的小裙子也改成吊帶褲,什麼蝴蝶結蕾絲邊全都不見了,若不仔細看,還真會把她誤認成男孩子。
“因為彤彤要當江哥哥的弟弟。”單子彤信誓旦旦地說。所以她才忍痛把長髮剪短,只要江哥哥高興。“彤彤可以當弟弟陪江哥哥玩。”
“你……”一向聰穎的江靖竟也有說不出話的一天。
他瞧她一副不解世事的天真樣,傻裏傻氣地剪去了他最愛的長髮,她要當他弟弟?
“你簡直胡鬧!”難得動氣的他也不禁心火上升,一時沒聯想到她這麼做的用意,“為什麼把頭髮剪得這麼短?醜死了你知不知道?還有你穿這什麼衣服?男不男、女不女的!”
醜死了?!
一心只想討好的單子彤像被打了一記悶棍,委屈地酸了鼻頭,是他想要一個弟弟的不是嗎?為什麼她費盡心思打扮成男孩的模樣,他會這麼生氣呢?
從沒見過他發火的她,嚇得唯唯諾諾,“因為……江哥哥昨天說你比較喜歡弟弟……”
“我說喜歡弟弟你就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子,我若說喜歡金剛戰士,你是不是就去穿盔甲?”他氣得口不擇言,也顧不得她聽不聽得懂,“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樣子,弄成這樣根本不會有人喜歡!”
“我以為江哥哥想要弟弟,我就變成弟弟……”見他越來越生氣,噙在眼眶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下。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令他性情大變,但這樣的江哥哥好可怕……如果他因此討厭她了,會不會以後都不跟她玩的?
“你怎麼樣也不可能變成弟弟,而且你也不是我弟弟!”幾日來的煩悶,加上她又胡搞瞎搞這一出,簡直快把他弄瘋了。
然而他並未想到這番無心說出的話,對一個心意單純的小女孩來說是多麼沉重的譴責。
她剪短了他鍾愛的秀髮,就好像破壞了一項珍寶的完美,他所喜愛的東西,真的一項也留不住嗎?她真是令他太失望了。
“你不要生氣……”單子彤簡直被嚇壞了,眼淚撲簌簌地直掉,止都止不住。“那……那彤彤再變回妹妹好了……”
“太晚了,你頭髮都已經剪成這樣……”不舍地撫了撫剪短的發梢,她真恨得下心一次剪去那麼長。轉目瞥見她的小臉,這才發現她哭得滿臉通紅,哽咽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這是他第一次看她哭得這般淒慘,不過是剪了頭髮,又不是留不回來,他有必要發這麼大的脾氣嗎?
一股複雜的情緒頓時湧上心頭,他似乎想藉這理由,把數日來的煩悶發洩在她身上,只因他清楚她不會反駁,也不會抵抗,只會呆呆地承受他所有的負面情緒。
但彤彤是何等無辜?不過是一項善意的示好,卻被他刻意扭曲誤解……江靖突然很討厭自己,討厭自己所處的環境,討厭所有引起這片混亂的一切。
“我要走了!”即便再怎麼自持,他仍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心裏一下子塞滿了愧疚與慍怒,衝擊著他的心,讓他只想逃離一切。
“江哥哥!”以為是自己把他氣走,單子彤邊哭邊想抓住他,“你不要不理彤彤……”
“不要再說了,你先回家吧!”他現在還沒有辦法應付她,他不擅長面對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尤其這小女孩是他弄哭的。
江靖就這麼邁開腳步離開,拒絕再聽她的哭聲,可是他不知道,在他走了之後,單子彤站在原地哭了好久、好久……
這或許是江靖活了十幾年的人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後悔,後悔的物件甚至是一個不到他肩頭的小女孩。
他說的話,她或許有一半聽不懂;他做的事,她只會鼓掌叫好,個中意義卻不甚明瞭。明知她就是這麼傻乎乎,只懂得像只忠狗般守護在他身邊,他卻不分青紅皂白地對她生氣,發洩自己的怒火。
那不是他,至少不是一向冷靜自持的他,可是她的一個小改變卻又辦法揭起他的脾氣,這證明了他在她面前的情緒,是不加矯飾、完全放開的。
或許,明天到了下午六點半,再帶些巧克力給她,跟她和好就可以吧?
反正長髮還是能留得回來,而她也一向很好哄騙,他並不想因此而失去一個可愛的小妹妹。
可惜,隔天六點半到了公園,他並沒有見到他想見的人,反而是一向和氣的單母,站在溜滑梯旁等著他。
“單媽媽?”雖然她面露慈藹的笑容,但江靖仍從其中嗅出一絲無奈。
“彤彤要我轉告你,她今天有事不能來了。不過這是她的說法,我想你應該知道她不來的真正原因是什麼。”單母有些好氣又好笑。
“她……還在難過?”難過到不想見他了?江靖微感失落。
“哭得眼睛都腫了,今天早上還吵著不想上學呢。”搖搖頭,她真是拿這個寶貝女兒一點辦法都沒有。
“對不起,單媽媽,是我害她哭的……”
道歉的話說到了一半,卻被單母打斷,“別這麼說,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是彤彤太固執了。”她搖搖頭,心裏即使不怪他,卻也認為該讓他明白女兒為他所做的犧牲。“彤彤說,你很想要個弟弟?”
“這……那是因為……”可以很簡單向單子彤解釋的事情,他對單母卻說不出口,畢竟家醜不可外揚,而他,早把單子彤當成親人了。
“沒關係,你不方便說也無妨,只是單媽媽想讓你知道,彤彤很依賴你,也很信任你,所以你說的話她都會在心裏記得牢牢的。只希望替你達成願望。”
想到女兒的傻,單母不禁有些心疼。“聽到你想要有個弟弟,彤彤就想把她自己變成小男孩。你也知道她很寶貝她的頭髮,卻為你毫不猶豫地剪了。昨天是她主動要求要剪頭髮,但真正動刀時,她卻哭得稀裏嘩啦的。”
“單媽媽,我早該想到彤彤很單純,不應該跟她亂說話。”他這時才想起,自己似乎隨口答應讓她當他的弟弟,所以他就當真了。
“其實彤彤並沒有怪你,她只是很疑惑,為什麼她變成弟弟,你會不高興。”其實單母也想瞭解這一點,就算女兒的行為有些魯莽,但也是為了討好江靖,再加上他的有教養是鄰家出了名的,應該不至於會動氣。
“呃……”看來這會兒,單媽媽是執意要得到一個答案了。江靖難得地露出赧容,有些尷尬地道:“彤彤的頭髮很漂亮……”
望著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明白她已經懂了,臉上熱潮更盛。
“女孩子還是要留長髮才好看……”
“所以你喜歡留長髮的女孩,才會對彤彤剪去頭髮的反應表現這麼大。”單母忍住笑,心想死心眼的女兒若聽到他這番話,搞不好一輩子就留定長髮了。
被說個正著,江靖頓時啞口無言,只好改變話題。
“單媽媽,我能去看看彤彤嗎?”原想給她一點彌補的,卻沒見到人,他難言失落及愧疚,何況還有一口袋的巧克力還沒送出去。
“當然可以。”單母微微一笑。“偷偷告訴你,偷偷是哭腫了眼,怕你又嫌她太醜,所以才不敢來。既然你自動提出要見她,那安撫她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到了單家,江靖在單母的示意下,熟門熟路地進了單子彤的小閨房,小女孩的房間東西果然很稚氣,門上甚至還貼有粉紅色的凱蒂貓貼紙。像她這樣女孩子氣的個性,竟還想變成弟弟?他只能搖頭苦笑。
推了門進去,單子彤正抱著棉被蒙頭大睡,只剩一張小臉露在外頭,泛紅的鼻頭和眼窩隱約看得出哭過的痕跡,令他很是不舍。
他靜靜地做到床邊,看著她稚氣的睡容,思及她的哭和笑都是為了他,把他當成天神般崇拜,跟同儕之間那種帶著些競爭及比較的友情大為不同,這使他內心裏洋溢著一股感動。
記得她在小時候,病得差點併發肺炎送醫院也是因為他的緣故,從那一刻起,他就把她放在心裏了,比起嚴厲的父親和現實的母親,她才是一路走來支持他的那個人。
一肚子的擔心及內疚,此刻全化成點點溫情,細看她的眉和眼,才十歲就是個小美人了,長大後,他不知道要擔多少心,免得她被壞男人拐走。
呵!這麼久以後的事,他似乎太早開始煩惱了,說不定等這丫頭到了彆扭的青春期,不再對他跟前跟後的,他才應該感到難過呢!
大手忍不住撫上她幼嫩的肌膚,卻不小心擾了她,只見她動了動眼皮,艱澀地睜開了眼。
“江哥哥?”她以為自己還在作夢。
“彤彤,我是來道歉的。”既然都吵醒她了,手就順勢在她頭上揉一揉,少了過去那種柔滑到底的順暢感,有些可惜。
“道歉?”不知是睡迷糊了還是還沒清醒,她完全無法理解他的話。
“昨天江哥哥情緒不好,不應該對你發脾氣。”他試著微笑,恢復成那個溫和有禮的大哥哥。
“媽咪說,是彤彤不乖,所以你才會生氣。”
“不……”他該如何解釋自己複雜的心情?
“江哥哥,彤彤真的很醜嗎?”她不習慣地撫了撫削短的發尾,其實最傷她自尊的,是這句話。
“你很漂亮。”他確實是打從心裏這麼認為,不是安慰她。
“比美少女戰士還漂亮嗎?”
“對,比美少女戰士還漂亮。”
“比水果籃的小透還漂亮嗎?”
“呃……對。”水果籃的小透是哪位?
“比神奇寶貝的伊布還可愛嗎?”
“比神奇寶貝的……還可愛。”她剛才說伊什麼?
“那是比雷精靈的伊布還可愛還是冰精靈的伊布?”她睜大晶亮的雙眼,“還是火精靈?”
“……”他不得不說,差距三歲的兩人確實存在著某些代溝。
“你該不會不知道伊布是什麼吧?”懷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全能的江哥哥居然也有不懂的東西?
“那個不重要,反正你最可愛、最漂亮就是了。”不趕快轉移話題肯定漏氣,他可不想破壞她對他的崇拜。他掏了掏口袋,將一大把巧克力遞給她。“對了,這是你最喜歡的巧克力,收下以後就不准再哭了。”
“嗯!”喜孜孜地接過巧克力,馬上把伊布丟到一邊去。江哥哥還會送她巧克力,那是代表他氣消了嗎?“江哥哥,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丟下彤彤走掉?我會怕……”昨天第一次見到江靖冷酷的模樣,仍讓她餘悸猶存。
“不會,我保證以後決不再扔下你走掉。”他怎麼捨得下這麼可愛的妹妹?
“你說的喔!如果你沒有遵守,就罰你……罰你……”罰他什麼呢?與其說想不出,不如說她捨不得讓江哥哥受到任何懲罰。
“就罰我被彤彤討厭,換我追著你跑好了。”他想,依她的死心眼,不會有這一天發生。
“好!”反正不管誰追著誰,總之兩個人還在一起,她便欣然接受了他的承諾。
瞧她如此容易取悅,江靖忍不住失笑,巧克力這一招應該能搞定她很多次。
叨擾了這麼久,母親大概已火冒三丈要質問他的去處了,於是他向重拾友誼的小人兒道別,臨行前還不忘交代一句,“彤彤,記得要再把頭髮留回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2 20:54:04
第三章
時光飛逝,江靖升上高中後,單子彤也成國中生,幸運是她就讀的國中,沒有發禁,所以她好不容易留回的長髮可以繼續留著。
一如她初為小學生一樣,她穿著全新的國中制服,放學後也不換下,在六點半時趕到和江靖會面的小公園,準備秀給他看。
兩人的會面總是她先到,江靖有時會因學校的關係晚一些。即便他不克前來,也會遣這家中傭人告訴她,而今天由於有不同以往的期待,她萬分希望看到的不會是江家傭人。
“江哥哥!”上天果然是眷顧她的,她欣喜地朝遠方走來的他揮手。
“彤彤,抱歉我來晚了一點。”江靖慢慢走進,總覺得今天的她異常高興,看起來似乎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沒關係。”她笑眯眯地,像小時候一樣在他面前轉了一圈。“你看,這是我的新制服。”
啊!原來是制服不同了。
江靖仔細地端詳她,只是換了不同的制服,就感覺她似乎長大了不少,少女的嫵媚突然萌芽,令他開始有種鄰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
“很適合你。”他伸出手撫撫她的頭,像以前一樣抱了抱她。
開始有了曲線起伏的嬌軀一靠上胸膛,單子彤不由得紅了雙頰,江靖身子則是僵了一下。
好一陣子沒抱她了,現在一抱,明顯感覺不一樣。她不再是小朋友了,而是步入了另一個成長的階段,他似乎不應該再隨便在肢體上對她摟摟抱抱。
以後不能再恣意地撫摸她柔順的秀髮了,更不能擁抱她溫暖又香馥的身子,望著眼前羞澀甜美的小佳人,他發現自己竟無法把眼光從她身上移開,更無法回想小時候和之前究竟是怎樣毫無遐思地和她做出那麼親密的舉動,光是把記憶中的小人兒代換成眼前的她,他的心就不受控制的失序了好幾拍。
單子彤的反應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明明小時候和之前常被他抱著玩,但這一回的擁抱感覺好……好害羞,是因為上了國中的關係嗎?江哥哥的胸膛比印象中更厚實堅硬,他身上傳來的味道,更令她心頭小鹿亂撞。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轉變,似乎比親人間的溫馨又多了幾分接近,兩人每天的相處在不知不覺中由對親情的慰藉,慢慢地帶著些甜蜜的期待,但彼此卻都遲鈍得到現在才發現。
“江哥哥……”她抬頭,恰好遇到他低頭,兩人的唇瓣就在電光石火間觸碰了一下,接著彼此就象被電到般各自跳開,徒留唇上那麻麻癢癢的異樣感覺。
尷尬的氣氛只維持了幾秒,直到兩人不自在的目光對上。難得看到江靖受窘的她先憋不住卟哧一笑,於是他也跟著朗笑出聲。
太不自然反而顯得做作,何必這麼辛苦?就算兩人之間多了什麼都無妨,反正他們的感情是不會變的。
“江哥哥,我升上國中了,你要送我什麼禮物?”暫時把方才陰差陽錯的吻拋在一旁,她撒嬌地問,頰間卻有掩飾不住的紅霞。
禮物?江靖不由得再次失笑。他升國中、升高中也沒收過一顆石頭,這丫頭竟大言不慚地要起禮物來,真是越大越皮了。
不過幸好他早有準備,大手往口袋裏掏了掏,他拿出一個小盒子。
“送給你的禮物,比利時巧克力。”
“又是巧克力!”她嘟起嘴,“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不過東西還是要收。
瞧她拿順手,明明還是很孩子氣,江靖搖搖頭。“那你想要什麼禮物?”
“嗯……”古靈精怪的大眼轉呀轉,她佯裝考慮,其實早就想好了。“你帶我去參觀你家的玫瑰花園,當作禮物好了。”
這要求並不過分,但江靖卻濃眉微皺,有些為難。“今天不行,改天好嗎?”
“什麼時候?”除了小時候偷偷溜進去那一次,她從來沒正大光明地逛過那玫瑰園,更別提那一次還被嚇得落荒而逃,她早就憧憬那花園的景色很久了。
“最近玫瑰開得不好看,等它開得好一些,我再帶你去。”
他找了個無懈可擊的理由,但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因為他母親。
他的母親對於他和彤彤走得近頗有微詞,但看不見人也就罷了,若真讓母親看見了子彤,他不敢想像母親會說出什麼刻薄的話來。
單子彤欣喜地應允,以為參觀玫瑰園的機會指日可待。
兩人的六點半之約,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漸漸無法繼續。
課業的壓力和聯考的逼近,令江靖無法再和單子彤常常見面,再加上兩人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活動連連,即使只住在隔壁,卻連碰面都很難。
單子彤越大越標緻,雖然仍嫌青澀稚氣,卻吸引了不少男同學的目光,連江靖的同學一知道他有這麼一個正點的“妹妹”,都吵著要他介紹。
至於江靖的人氣不遑多讓,他彬彬有禮,俊秀挺拔的形象,沒有一般青少年毛躁的樣子,還常常名列前茅,簡直風靡了校園裏所有的女性師生。
出眾的兩人往來早已不是秘密,甚至很多同學把他們當成一對,這也令見過單子彤幾面的江母升起了高度危機意識。
單子彤這種小門小戶的女孩子,絕不適合和兒子來往,以前因為年紀還小她不管,但現在慢慢長大,那丫頭越長越漂亮,若不再隔開他們,就怕會出現什麼即不願意見到的情況。
因此,即使在街上遇到,江母對待單子彤的態度如同對待陌生人,既冷漠又無禮,這也令單子彤有些怕她。
不過,今天的她特別開心,她考試成績拿到全班最高分,將來努力念書,念高中她決定要選擇一個沒有發禁的學校,這些事她希望第一個和江靖分享。
六點半在公園等不到他,她下了決心直接上江家找人,雖然她很怕江母,但今天情況不一樣。
而那個沒參觀過的花園,可是江哥哥未實現的承諾呢!
日落西山,江家大門緊鎖,單子彤按了按門鈴,由欄杆裏觀望了一下裏頭的花園,玫瑰依舊綻放,所有枝椏修剪整齊,然後就是江家巍峨的大宅,肅穆之中卻有著冷清。
華麗,可是一點人氣都沒有,她最喜歡的江哥哥就是生活在這種環境裏,生活了十幾年。
經幾年的蘊釀,她對江哥哥的崇拜,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化為仰慕。
可惜她猜江哥哥只當她是妹妹,不可能會把的暗戀當真,所以她從來都不敢說,只要能在六點半時多看他幾眼,就很甜蜜。
思緒之中,臉色嚴肅的管家替她開了門。
“單小姐,你來找少爺嗎?”一如這個家給人的感覺,管家也是面無表情。
“對……請問他在嗎?”
“請稍等。”也沒有領她進門,管家就這麼丟下她又走回大宅,過了十分鐘才又緩緩步回。
“請跟我來。”他默默地帶著人走進那間可望而不可及的豪宅,讓她在客廳稍侯,之後傭人奉上一杯茶,便跟著管家消失,偌大客廳只剩下她一人。
環視四周高尚昂貴的裝潢,格格不入的階級感令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江哥哥在做什麼,為什麼那麼久呢?”森森的大廳令她有些坐立不安。
乾脆去找管家先生問個清楚好了,她才從沙發上起身,不遠的房間傳來說話的聲音,由於房門未關上,所有對談她都聽得一清二楚。
那是江媽媽和江哥哥的聲音,他們在談什麼?
“江靖,剛我提的事,你想了這麼久,考慮好了嗎?”
“媽,我暫不考慮……”
“為什麼不考慮?是因為單家那個女孩?”
“跟彤彤沒有關係。”
“最好是沒有關係,那種窮人家的小孩,你少跟她來往,免得別人質疑你交朋友的品味!”
聽到江母對她的批評,單子彤柳眉緊皺。她從來不知道在江母高傲的目光下,竟是這麼看待她的,這令她有受傷。
“我只當她是個妹妹。”
“妹妹?我們江家就你一個孩子,不准你到處亂認什麼弟弟妹妹!”江母被踩到了痛處,聲音變得尖銳。“單子彤那個窮酸的女孩,讀的都是破爛學校,來往的人也不體面,只不過一張臉長得還可以,替我們江家的人提鞋都不配!”
“媽,你這麼說太……”
“怎麼樣?你敢說那丫頭家裏有幾毛錢?從來不想高攀你?你從來不覺得她很煩?還是你看上她那狐狸精的長相?”
“我對彤彤沒有那種想法。”
江靖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單子彤心口一酸,暗戀在此終告破滅。
他果然對她無意啊……難道他其實覺得她很煩,也認為她高攀了他,所以默認了江媽媽的話,沒有反駁?
“總之,我怎麼說你怎麼做,那件事我已決定,那邊我也處理好了。另外,以後不准你再去見單子彤,誰知道那丫頭老纏著你是存著什麼心思,也不想想自己的條件,醜小鴨哪配得上天鵝,哼!你聽到了沒有?”
“……是的,媽。”
至此,單子彤已是忍不住淚流滿面,卻連哭聲都不敢發出來。他的一句應允無疑是斬斷了兩人從小到大的緣份,她以為偷偷的喜歡他沒關係,也以為他會一直陪著她,想不到江母一席嫌棄的話,立刻就讓他改變了心意。
既然不再見她了,又何必讓她在這裏等呢?
她突然間不再羡慕大宅裏的玫瑰花園,原來那一大片血紅的花朵後,是如此冰冷與現實。
望了下手上的成績單,或許這已不重要了,對他而言應該也不具任何意義。她驀地轉身,想離開這個令人難過的地方,卻在淚眼滂沱中,看到了由房間走出來,一臉訝異的他。
“彤彤!”江靖失聲叫出。為什麼她會出現在他家?
淚眼朦地望著他,唇瓣動了動,最後仍是決定多說無益。“我要回家了。”
在她走到大門前,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你剛才聽見了什麼嗎?”
沒有回頭,單子彤深吸口氣,忍住哽咽道:“我只是聽見了一些事實而已。原來我這麼窮酸,你一直覺得我很煩,我真的挺笨的,到現在才發現。”
“不是的,我沒有那麼想!”無法理解為什麼會這麼巧讓她聽見他和母親的對話,又為什麼沒有人來通報她的到來?
他口頭答應母親不再見彤彤,私底下怎麼做是他的事,諒母親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監視他,陽奉陰違的事他從小到大,根本不差這次,卻該死的讓她聽見了。
“江靖,要走就讓她走。”江母從房裏走了出來,“她糾纏你十幾年,也該有點自知之明,今天讓她聽到了我們的想法正好,省得你還得去找她說清楚。”
為什麼母親一副神色自若的樣子,似乎早知道彤彤在外頭聽?瞧著遠處管家投來心虛的目光,江靖恍然大悟,慍火也由此而生。
“媽!那些話是你故意說的?因為你早知道彤彤在我們家,對不對?”
“沒錯,那又如何?我只是替你解決一個麻煩,畢竟你是大江貨運的接班人,不能老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我沒有不三不四,江媽媽!”單子彤雖然外表柔弱,但個性直率,對於認定的事就會勇往直前,絕不會站著挨打。“雖然我們家沒有江家有錢,但我們家身家清白,我也從來沒有高攀江哥哥的意思。”
再轉向江靖,她眼底卻烙著受傷的痕跡。“江哥哥,很抱歉。糾纏了你這麼多年,以後我不會再打擾你了。”慶畢,轉身想走,卻再次在他阻擋下止住腳步。
“等等,都是你們在說,現在可以換我說了嗎?”一個是他尊敬的母親,另一個是他鍾愛的妹妹,卻都對他存有誤解,修養再好的人也不免動氣。“媽,你剛才那樣設計我,我很失望。我和彤彤的交情,不是三言兩語可帶過的,我也從來沒有任何嫌棄她的念頭。”
“你現在是在質疑我的行為嗎?”聲音拉高分貝,貴婦氣質蕩然無存。
“我只是認為,你方才做的一切太傷人了。”
“你……你竟然忤逆我?你也要跟你爸一樣,為了外頭的女人跟我翻臉?”江母把怒氣轉向單子彤,“你給我滾出去,以後不准再踏進江家大門!”
單子彤雖沒有她那種傲氣,但骨氣卻是有的。人家都同聲趕人了,她再留就顯得不識相。她忍住胸口的悲痛,就要離去。
第三次,江靖攔住她,這次力道不小心大了些,她猝不及防的踉蹌了一下,整個倒在他懷中。
從她剛升國中那次意外的擁抱,江靖再沒有和她這麼親近肢體觸碰,現下柔軟的少女嬌軀緊緊倚著他的胸秒,清新的馨香飄入鼻腔,令他的心狠狠悸動了下,覺得心頭一陣騷亂,腦海裏有一瞬間的空白。
單子彤更不用說,靠在心上人胸前,臉蛋兒早就紅得不像樣。
這時,江母怒氣騰騰地大吼,“你們在做什麼?給我分開!”
兩人都及時做出動作,地往左右退開,但江靖卻在兩人分開前,不著痕跡的貼在單子彤耳邊,細聲吩咐,“明天六點半在公園等我,我會跟你解釋。”
她訝異的望著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相信我,好嗎?”以為她退怯了,他眼神堅定地說。
看他堅持的表情,再看他背後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江母,不消幾秒的思索,她幾不可見的點了頭。
這一次,她選擇相信他。
隔天,江靖失約了。
江母像看守犯人般地叫所有人幫忙盯著他,更要求管家不能讓他出門,他不能對不相干的人亂發脾氣,只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絕食抗議。
這一招徹底地嚇到江母,急電召回連續好幾天沒回家的一家之主,死逼活逼的要他回家救救江家“唯一”的寶貝兒子。
叩、叩,江文清敲了敲兒子的房門,“江靖”。
須臾,一臉煩躁的他開了門。“爸。”
江靖看起來不修邊幅,完全失去校園貴公子的氣質形象。
“聽你媽說,你一整天不吃東西,也不理任何人?”他淡淡地問。
“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要把我像個犯人似的關在家裏,我已經十八歲,有自主意識,並不喜歡被控制的感覺。”從小到大的教養令他用冷靜的方式表達抗議,否則遇到這種事,加上一個歇斯底里的母親,一般人不翻桌也難。
“你一定要出去又是為了什麼?”江文清追問。
“我……”江靖眉頭微皺,不喜歡父親這種打探的方式。“我和人有約。”
“是單家那個女孩吧?你媽很反對你跟她來往。”他對單子彤倒是沒有什麼好惡,反正只要她沒礙著江靖,兒子有按照他規劃的路在走,他不認為她會是個威脅。
“媽對彤彤有很大的成見。”江靖說得含蓄,不想再加深父母的嫌隙,其實勢利的母親,對所有身家不如江家的人都有成見,“爸,讓我出去好嗎?”
江文清深深地看著他,突然轉移了話題,“你出國留學的事考慮得如何?”
“我暫時沒有這個打算。”他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意願。
“為什麼?”
“其實國內也有很多好學校,高等教育不會輸給國外……”
“我是問你理由,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江文清板起臉。“是因為單子彤?”
“不……”原本應該要直截了當的回答,江靖卻遲疑了下。
真的不是因為彤彤?他不想騙自己,或許不離開的部分原因,是怕和她距離遠了,那份似親人又帶點曖昧的感情難以繼續,更怕等他學成歸國,幾年見不到他,她會和他形同陌路。
好不容易有人對他的付出是無私的,凡事只為他著想,他不想失去這一切。
“江靖,你真是只是把那丫頭當成妹妹,沒有別的遐想嗎?”
“我對她……”為什麼他無法乾脆地說出沒有兩字?江靖再次迷惑。
如果他對彤彤的心意是單純的,那麼這幾年看著她長大,他為什麼會刻意和她保持男女之間的適當距離,把她當成一個女孩,而非純粹的妹妹?又為什麼幾次兩人意外的肢體接觸,在擾亂他從不為任何女孩揚起漣漪的心湖?
他似乎有些明白自己的心意,過去他拒絕那些校花的學姊學妹示愛,或多或少一定存著些比較的心態,因為她們都不是她。
“我連問你兩個問題,你都猶豫了,代表你對單子彤並不單純。”江文清嚴厲的面孔裏沒有一絲讓步。“所以我不會放你出去。去美國的機票我已經幫你訂好,過兩天你就給我飛過去。”
“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做?”一直將脾氣壓抑在心裏,這一刻,江靖終於爆發了。
“為什麼不能?若是你和單子彤之間沒有問題,我剛才就會讓你出門,但那丫頭很顯然動搖了你的心志,既然她不僅對你沒有幫助,又會阻礙你的前程,那她的存在就不應該,我為什麼要讓你去見她?”
“她不會阻礙我的前程!”聽到父親這麼一說,江靖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你在睜眼說瞎話,若沒有她,你早就願意飛到美國去,而不是留在臺灣。我知道你重視那丫頭,但你只有一個選擇就是出國,否則我不知道將來考高中時那丫頭會出什麼事,會有哪所學校願意收他!”
把商場上陰狠的一面用在自己兒子身上,江文清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江靖還太嫩,早該面對現實。
“你威脅我?!”他不敢父親競會做到這種地步。
“除非你聽我的話,否則你也沒辦法保住那丫頭。你現在可以開始請傭人幫你收拾行李了。”他就是吃定江靖放不下單子彤,也料准他沒有拒絕的本錢。
與父親的一席話,徹底打擊了江靖,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力量是多麼微小,地位是多麼可悲,連自己重視的人都保護不了,必須像個傀儡般任人操縱,無法反抗,難道他往後的人生就要這樣過完?
混亂的眼光變得淩厲,江靖下了一個決心。
他決不會讓自己落入那步田地!他們要他出國,他就去,等他回來時,他會有足夠的力量支配自己的一切,守護心目中重要的人,他要把自己磨練到任何人都擊不倒的地步,不再有任何事能威脅他!
望望緩緩落下的夕陽,時針和分針都在六點半交會了一瞬,隨即馬上分開,這是第六天,她在公園時等待江靖的出現。
以往她從不覺得這個時間有這麼的淒涼,但當他的失約漸漸磨蝕她的信心時,那就像在諷刺她和江靖將會漸行漸遠的事實。
天空由黃變橙,最後轉為暗紅。消失在黑的簾幕下,她又白等了一天。
踟踟地踏著回家的腳步,行到江宅門前,她刻意停步,癡癡地望著亮著燈光的江家大宅。
江靖是在裏面,還是不在?他的失約是因為突然發現和她沒有什麼好說的,或是另有隱情?
她寧可相信後者,江靖甚少對她失約,印象比較深刻的是小時候為了跟他去郊遊而被送進醫院打點滴;另一次,就是前幾天她獨自闖入江宅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看來結果似乎都很慘,她深深希望這一次不會再有令她傷心的結果。
就在她決定打道回府時,江家的管家突然由花園一隅出現,對於她站在門外似乎不感到意外,還直直走來他面前,隔著一道欄杆看著她。
“單小姐,你要找少爺嗎?”
“呃……請問他在嗎?”原本沒打算上門找他,畢竟她也怕極了江母的批評,然而管家先生既然主動問了,她索性順勢打聽。
“少爺不在。”管家冷冷地回答。
“是嗎?可否請管家先生轉告他,明天老時間我會在公園時等他?”這位管家雖然冷漠,但至少沒對她口出惡言過,她能否期待他傳個話?
“你不用等了,少爺不會出現的。”他的言語仍是一點溫度也沒有。
“為什麼?”
“因為少爺出國去了。”
如此平鋪直敍的回答,就像說出江靖到隔壁串門子一樣自然,卻結結實實地嚇了單子彤一大跳。
“什麼時候的事?!”壓抑下驚訝,她不禁探問,“請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幾年內都不會回來了,少爺要在美國完成他的學業。”
話聲至此,管家停頓了一下,那雙平淡無波、充滿皺紋的眼底似乎閃過了一絲憐憫,接著他又繼續說道;“單小姐,少爺兩天前就離開了,反正他從小到大照顧你這麼久,應該也沒欠你什麼,所以他認為沒必要告訴你。”
“怎麼可能?那天明明是他約我……”她不敢相信江靖會在一夕之間變得如此薄情。
“不管那天他說了什麼,隔天他和先生及夫人詳談後,就決定不再和你見面。如果單小姐真的關心少爺,請不要妨礙他的前途,也不要再來找他,讓他能靜下心念書。”
單子彤如墜入五里霧中,茫茫然看不清前方,她屏著氣問:“管家先生,請問你剛才說的,是江靖本人的意思,還是其他人的意思?”
管家遲疑了一瞬,卻又馬上說殘酷的答案,“是少爺的意思,出國留學,也是他答應的。”
前一句的真實性有待商榷,但後一句是毫無虛假,但年紀輕輕的單子彤怎懂這些虛實,小臉在瞬間變得慘白,難過到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就這麼丟下她走了。
他明明承諾過不會拋下她就走掉,更是他自己要她信任她的,如今卻自己親手毀棄了諾言,這究竟是什麼?
一直對江靖完全的信任及依賴,更有著滿滿仰慕的她,深深覺得自己被背叛了。如果他對她的好只是無聊打發時間,那麼這個謊言未免得持續得太久,久到即使被揭穿了,她仍是忍不住在心裏騙自己,他不會真的那麼絕情。
末了,或許是警告,更或許是忠告,管家再補一最後一句--
“單小姐,你也該回家了,以後別再來這兒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2 20:54:18
第四章
幾次到江宅都不是什麼美好的記憶,江宅自此成了單子彤的噩夢。
打從江靖不告而別,她以為自己不會再有機會接觸江家的人,想不到在高一開學後一個月,她收到了一個令人意外的禮物。
那是江靖由美國寫來的信,還附上一盒她最愛的巧克力,信中述說了他離鄉背井的不由自主,會那麼久才寫信給她是要等一切都穩定下來,他更誠摯地向她道歉,不只為了那江母的無禮,更是為了說明他絕非丟下她,現在的分離,只是為了以後長久相聚做的準備。
看完信,一直壓抑在單子彤胸口鬱結突然散去,她倏地綻開了一個花兒也為之遜色的笑容,只可惜江靖看不到。
信上同時說明了他在美國的聯絡方式,連電子郵件信箱都給了她,希望兩人保持聯繫,他會一直等著她的來信。
他畢竟沒讓她失望啊!自從收到信的那一天,她便迅速地手寫了一封回信,之後更撒嬌賴皮地要父母幫她安裝電腦和網路,除了有時會利用它來寫作業外,其他時間幾乎都用在和江靖的通信上。
這段隱而不宣的情感交流就這麼持續了兩、三年,直到單子彤高中畢業,考上某大學資管系,搬出家中住到學校宿舍,兩人也從電子郵件進步到MSN、即時通,讓彼此之間的距離感覺不會那麼遙不可及。
唯一仍透過傳統郵寄方式的,是每年生日他總會寄來的比利時巧克力。
單子彤一進大學,便當仁不讓地成了該屆新生的系花之一,可是她從不接受異性的示好,時間一久,較親近的幾個好友都知道她心裏有著一個“江哥哥”,而這幾年彼此的心事溝通,相互扶持,也讓她一顆芳心更堅定地系在他身上。
“子彤!”推開宿舍的門,單子彤最好的朋友,同時也是同寢室友的沈語茗來到她身邊,一眼就瞄到她在打電腦,“又在寫信給你的江哥哥了?”
個性溫柔體貼的她,拎了一個便當放在單子彤身旁。
“寫得這麼專心,晚飯都不用吃了?”
“謝謝。”聽到好友的打趣,單子彤臉一熱,“我只是在把上次我們班遊的照片傳給他,不是在寫信。”
“喔?他線上上嘛?”清楚她心意的沈語茗,湊到電腦前,恰巧看到她的電腦桌面,就是她那位斯文帥氣的心上人,只覺這小妮子真的中毒太深,“好帥哦!怎麼會那麼帥呢?把我們校花都迷死了……”
“你很討厭!”她羞赧地撓她癢,把她趕到旁邊去,“別妨礙我傳照片……哎呀!都是你害我傳錯了!”
“傳錯了?”沈語茗再次靠近,確認她究竟是傳了什麼過去,卻在瞧清後啞然失笑,“你真了不起,居然把你和班長的合照傳過去了?瞧瞧班長的手還搭在你肩上呢!你是故意要惹江靖吃醋嘛?”
“他才不會吃醋。”說到這裏,單子彤不免黯然。
她一直感覺到和江靖之間有種若有似無的情愫,但可能是礙于距離,從來沒有人開口打破這段曖昧,有幾次江靖聽到她有男性追求者,往往也是一笑置之,她不禁懷疑他根本對她無意,一切都是自己的女性意識作祟。
“喔?”好友的心情影響了敏感的沈語茗,笑容也從她娟秀的臉蛋上消失,沉默在兩人間僵持了數秒,她突然問:“那天班游時,班長跟你告白了嗎?”
班長要趁出遊告白這件事,班上泰半同學都知道,只是後來主角的兩人都避而不談這件事,整個告白事件成了本學期一大懸案。
“其實,他說了。”單子彤輕歎口氣,她知道沈語茗不是個嘴碎的人,也不怕向她傾訴心事,“只是我拒絕了他。”
“可憐的班長,他要是知道自己輸給一個三萬公里以外,幾年都見不到面的人,一定很不甘心。”只是拒絕的那個人也不好受啊!“子彤,你把這件事告訴江靖如何?”
“為什麼要告訴他?”反正都已經拒絕了,她不懂有什麼一定要說的必要。
“你想想,你等他幾年了?”平時有些傻氣的沈語茗,溫溫的,好像沒什麼脾氣,但關鍵時刻總是非常靈光,“你們也曖昧了這麼久,如果他一直不回來,你就這麼和他保持這種關係嗎?不如趁這個機會,打探一下他究竟對你抱著什麼想法也好過無止境的等待。”
她說的對,單子彤陷入思考。
沈語茗繼續柔聲勸說:“如果他真的只把你當成妹妹,那麼你也可以借此死了這條心,也給別的男生,給你自己一點機會吧?”
沒錯。其實單子彤對現狀也存著不小的憂慮,畢竟到目前為止,所有的愛戀心情僅止於她的自作多情,萬一當江靖從美國回來時,身邊已經有人陪伴,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那個事實。
何況當年江母犀利的言辭並非沒影響到她,是否他心裏其實對兩人的關係感到棘手,只是礙於她的積極聯繫,不便拒絕?
看著即時通上顯示線上上的江靖,纖手毅然決然敲上了電腦鍵盤,該是給自己一個痛快的時候了……
美國和臺灣的時差剛好是十二個小時,為配合江靖習慣早起的作息,兩人會在即時通上碰面的時間,便落在彼此都心有靈犀的六點半。
每天早上,江靖會在五點起床,出去慢跑一圈後再回來盥洗一番,吃早餐的時間剛好可以和單子彤聊上兩句。
今年他就要大學畢業了,學校教授力薦他繼續攻讀研究所,他目前正在考慮,因為若是答應,那遠方的人兒又要多等他幾年,又聽說母親最近身體不好,雖然他們母子關係緊繃,但仍有一份掛心。
“時間差不多了。”打開電腦,他為自己準備了杯牛奶,準時在六點半上線,果然看到她已掛線上上了。
每次兩人的對談,都是她起的頭,他往往只當聆聽的角色,偶爾才會回個訊息給她,但即使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他也看得很仔細,企圖從字裏行間拼湊出她的心情,這也成了支持他這幾年來異國求學的精神支柱。
從她陸續寄來的照片,他見證了一個女孩的成長,由青澀到嬌媚的風情,不禁令他開始回想起曾經有的擔心——小美人肯定吸引不少狂蜂浪蝶,而他的煩惱卻由該怎麼保護她,轉變為該怎麼吸引住她。
這幾年,他早就理清自己的心情,只是在他尚且無法自立自強前,僅能忍住所有的渴望與企求,再者她那時只是個高中生,他不想用感情打擾她的學業,這種矛盾在在衝擊著他的心,有好幾次,她和同學出去旅行,一天兩天,甚至一個星期沒有上線,他的悵然若失可想而知。
突然,電腦發出聲響,單子彤丟了一個訊息過來,要他接收她去班遊的照片,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他從善如流開始收取檔案,再一張張慢慢地流覽她的一顰一笑,他竟也不由自主隨著照片上的人兒揚起唇角。
最後一張照片,他順手開啟後,卻立刻弄皺了眉頭,方才欣賞照片的愉悅心情蕩然無存。
他是誰?江靖挑起眉,看著照片上笑容燦爛的大男孩,一隻賊手搭在單子彤的香肩上,頭還靠得那麼近,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江靖,剛才我傳錯照片,把我和班代的合照一起傳給你了。”又一個她的訊息傳來,自升上大學後,她主動把江哥哥改成直呼名稱,這也正中他下懷。
由於他久久沒有回應,她又道:“那天班游,班代跟我告白了呢!江靖,你認為我該答應他嗎?”
居然問起他了?江靖微凜著表情回復:“你喜歡他嗎?”
“不喜歡,但也不討厭。上了大學後大家都交了男朋友,我好像也應該交一個來試試看。”
這回應並沒有讓他的心情好過多少,她很少跟他談這麼深入的事,卻一起頭就是令人不悅的消息,“你不必跟隨著別人的腳步起舞,問問你自己的心,交往就是要跟自己喜歡的人才有意義。”
“但不交往怎麼知道喜不喜歡呢?”
看她似乎有答應那個什麼班代的傾向,他連敲打鍵盤的力道都重了不少,牛奶一口都忘了喝。
“如果你有真正心儀的人,不必交往也知道自己喜不喜歡。”
電腦那段停頓了一下,突然丟來一個令江靖腦際頓時冰冷的回答——
“我有心儀的人啊!”她說。
大手什麼鍵都按不下去,只能瞪著液晶螢幕上的字,做不出任何反應。
好一陣子,她又傳來一個訊息——
“那個人,從小時候開始,一直都存在我心裏。”
一句話如破冰般敲醒了江靖凝滯的腦袋,令他不禁哭笑不得,他竟忽略了她從小到大的頑皮,差點被唬住了。從小就存在她心裏的人,除了他這個伴她長大的鄰家哥哥之外,還會有誰?
看來,她很迂回地在試探他的心意啊!所以才會有班代的合照出現,他終於看穿她的企圖,但不得不說她成功了,輕而易舉地破除了他的冷靜,若他再不表態,只怕接下來的試探會是她跟十個男孩來個大合照,他就得不償失了。
既然她說自己已經是個大學生,可以自主地安排自己的人生與感情,那他就不客氣地出手了。
“既然有心儀的人,就不用考慮班代的事了,讓他直接出局。”他說。
“萬一我一直用這種標準,大學四年都交不到男朋友怎麼辦?”她問。
“不,你不可能大學四年都交不到男朋友。”
她這算最後通牒了吧?微勾著唇角,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跳躍著,給了她臉紅心跳的答案。
“因為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江靖的女朋友。”
某天,某大學女生宿舍裏傳來一陣歡欣的尖叫,過幾天,資管系的系花單子彤名花有主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學校。
可惜沒人看過男主角真面目,更有許多被拒絕的男同學認為那只是煙霧彈,但在沈語茗為她作證,並秀出江靖的照片後,一干人等才心甘情願的陣亡。
這段平實的感情持續了兩年多,兩人的通訊時間卻漸漸少了,因為江靖即將從研究所畢業,正在衝刺畢業專案研究,所以她不敢浪費他太多時間,又怕他早上吃不飽會沒精神,六點半的心靈溝通往往草草結束。
“我到美國去找你好嗎?”升上大三課業輕鬆許多,她透過視訊問他。
“不,若見到你,我怕我再也無心研究了。”會整天只想把她關在房間裏,然後對她這個這個,那個那個。
引號後純屬幻想,他可是文質彬彬,斯文有禮的江哥哥,心裏的邪念絕不能讓她知道。
在她安裝網路視訊和麥克風後,他常常看到她曼妙的身材在眼前晃來晃去,加上臺灣天氣熱,又是在女生宿舍裏,她有時穿著小可愛熱褲就出現在畫面上,這種刺激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何況他渴望了她那麼久,兩人間最親密的接觸,也只有幾年前那如蜻蜓點水般的意外初吻。
他越來越佩服自己的定力了,保護少女協會應該頒個獎項給他才對。
“我不會吵你的,我只是好久沒見到你了。”
“網路上不是常常見面嗎?”
“那不一樣,為什麼我每次說要去找你,你都不讓我去的?”
“你不明擺自己的影響力。”
臺灣這頭,單子彤看到江靖泛出淺淺的微笑,不禁著著迷地直盯著他。每每總是他一句疑似調情的話,就可以把她弄得暈頭轉向。
這幾年雖然都是透過網路聯繫,她卻覺得每看他一次,就更喜歡他一點。
但他也是這麼覺得嗎?
思緒至此,她不禁覺得心有點涼,雖然兩人的交往是他先起的頭,但維持戀情熱度的,好像都是她,這種看得到卻摸不到的感覺很空虛,她不想總是羡慕地看著校園裏成雙成對的情侶,好希望能真真正正地依偎在他懷裏。
然而在這場戀情之中,擁抱卻成了奢望,她相信如果今天她也不積極,兩人會面對的結果必定是疏離。
一開始能成為他的女朋友,她已經很滿足了,為什麼會越來越貪心?他們之間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你怎麼了?”他突然問,就算隔著一片海洋,他也能感覺到她的異狀。
“我?我在想你是不是其實藏了一屋子金髮洋妞,所以才不敢讓我去!”她做了一個特大號的鬼臉,掩飾心裏的不安。
“我能藏在哪?櫃子嗎?視訊就開著,你看不到嗎……等一下,有人敲門。”他低低向她告罪一聲,離開了座位。
從畫面中,她看到江靖走向房門口,接著一道婀娜的身影由攝影機前晃過去,靠得離他極近,兩人正熱烈地討論著什麼,麥克風接收的訊息不是很清楚,她聽不太明白兩人在討論什麼。
那是誰?為什麼一大早會有女人來找他?
原來不是金髮洋妞,是中國娃娃啊……
一堆奇奇怪怪的幻想立刻充塞她的腦際,以往對他全心的信任,如今已微微動搖,她發現這幾年的分離似乎改變了很多事,她根本不瞭解他,甚至對於他的生活也不清楚。
“彤彤,抱歉,我要先到研究室去了。”江靖靠近螢幕,匆匆地交代了一句。
單子彤都還來不及回答,就聽到那端又傳來對話的聲音——
“江靖,教授在等我們,你不要再聊天了!”
“再一下子就好!”
“那個人煩不煩啊!不知道你很忙嗎?一大早就纏住你,讓我來……”
接著她看到一張美豔的東方臉孔出現在畫面上,朝她示威地冷冷一笑,接著視訊的螢幕就變成一片黑。
這是什麼?單子彤有些錯愕,這跟被掛電話有什麼不同?原來隨著科技進步,拒絕通訊的方法也會跟著升級,但殺傷力並沒有因此銳減。
望著桌上那盒他送的巧克力,她毫不猶豫地拿起一顆塞進嘴裏,試圖用那高雅的甜味掩蓋過心裏的酸楚。
她該信任他的,對吧?但為什麼巧克力的甜味不再,苦澀卻倍增?
“那天到你宿舍找你的女生是……”
“是我同學,跟我做同一個專案,才會常常來找我。”
就說一定沒什麼,她嘲笑著自己的胡思亂想,更斥責自己怎麼能對他沒信心。語茗勸她別這麼早芳心,應該多觀察觀察,但她堅定地告訴自己,沒事的,他說只是同學,就一定是這樣。
這一小段風波,就在她刻意壓抑下,雲淡風輕地過去了。
可是江靖卻更忙了,常常她等了一個晚上他都沒有上線,即使出現,也只是安撫她兩句,然後就被背後那個嬌滴滴的聲音拖走。
她要相信他……要相信他……一定要……
這天,單子彤意外地接到家裏打來的一通電話,對她來說是晴天霹靂的消息。
“彤彤,隔壁江太太前陣子急病過世了,她的公祭在明天早上,你以前跟江靖那麼要好,要不要回來上個香?”
江媽媽過世了?江靖應該也知道了這個消息,他的狀況還好嗎?難道這就是他最近好幾天不上線的原因?
由於父母並不知道她和江靖仍有聯繫,她不便多加追問,匆匆應允之後,隔天馬上坐最早的一班火車回家。這次她應該可以見到他了,縱使可能無法一敘相思之情,至少可以見到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他。
回到家中,稍作梳洗之後,她跟著父母到殯儀館參加江母的公祭,由於江家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因此場面盛大肅穆,祭拜者不出高官貴賈,像單家這種純粹為了鄰居情誼來祭拜的,反而顯得不起眼。
由於一同祭拜的人太多,單子彤雖然遠遠地看到江靖站在家屬區答禮,他卻沒有注意到她,事後,單母要和她一道回家時,她拒絕了。
“媽,這麼久沒有見到面,我去找一下江靖。”她讓母親先回家,便獨自繞到家屬聚集的地方。
只要再幾步,就可以和他見面了……懷著激動的心情上前,卻在要到達前,她硬生生的止步。
她看到了……那個總之在江靖宿舍叫他一起離開的美麗東方女子,現在正站在他身邊,玉臂勾著他的手,好不親密的樣子。
更令她心碎的,是江文清毫不掩飾的音量,在眾賓客前的問話——
“江靖,你和雅心在美國也交往幾年了吧?你方伯父問你們小倆口什麼時候要訂婚?”
只見江靖濃眉微皺,那名叫雅心的女孩貼上他耳邊低語幾句,他似不情願地點點頭,她才跟著羞澀地道:“還沒有呢!伯父,現在說這些都太早了。”
“你們都一起出國這麼久了,怎麼會太早?方氏企業和大江貨運是長期合作的老夥伴,如果再加上你們的喜事,不愧為美事一樁。”
一旁賓客紛紛談論起來,甚至有人敲起邊鼓,在不合宜的場面大贊郎才女貌,明明是喪事會場,卻沒什麼悲傷的氣氛,或許是大夥兒都知道江氏夫妻失和已久,唯一表現出哀傷的,是長年在國外的江靖。
“爸,”他淡淡的看了方雅心一眼,“現在是母親喪禮,這個場合不合適說這些,我遲些再跟你解釋我和雅心的關係。”
一經提醒,江文清也發現場合的不適宜,只好作罷。“好吧!我和你方伯父可是等很久了,你死去的母親也贊同這件婚事,希望你的解釋不會讓我們失望。”
語畢,他協同眾賓客回到儀式會場,準備進行接下來的程式。
人漸漸散了,留在原地的江靖跟方雅心也準備離開,但當他無意回頭一瞥時,只見到一個被他傷透心的女孩兒,站在遠遠的角落默默地流著淚。
她的臉上是遺憾,是失望,還有被背叛的打擊,他在選擇出國前見她的最後一面,她就是這種表情,他知道那絕不可能是為了他母親的過世而悲傷。
“雅心,我過去一下。”他拍拍方雅心掛在他身上的手。
她一看到單子彤,就知道那是他視訊裏的女主角,妒忌和私心令她不僅不鬆開手,反而硬拉著他,“沒時間了,所有賓客都在等我們,遲到了會很難看,你要讓你爸難做人嗎?”
“我很快就回去。”他甩開她的手,大步走向單子彤。
方雅心見情況不對,不識相地跟了上來。
在單子彤面前站定,江靖伸出手,想拂去她滿眶的淚水,卻在碰到她之前,被她一手拍開。
“你好像忘了告訴我,你和那位雅心小姐交往幾年了?”淚眼之中,她僵硬地擠出一個笑臉,她猜想自己現在一定很醜,但這是她唯一能做出的反應。
她從來沒像方雅心那樣摟過他的手,沒有貼得那麼近和他說過話,沒有去過他在美國的房間,甚至沒有得到江家雙親的認同,她這個號稱女朋友的人,在他心裏究竟算什麼?
“我和雅心只是同事,我告訴過你的,你要相信我。”乍見到她的喜悅,立刻被嚴肅代替。
“是嗎?七歲那年,因為我相信你,嚴重感冒被送到醫院去……十一歲那年,也因為相信你,剪短了頭髮還被你痛駡一頓……十六歲那一年,我相信你,你卻拋下我走了,今年我二十二歲,也該長點智慧了。”
單子彤發現自己此刻是極為冷靜的,不管是痛到沒感覺也好,還是失望到心冷也罷,畢竟要斬斷十幾年對一個男人的感情,沒有相當的意志力絕對做不到。
“我和雅心的關心,不是你想的那樣。”江靖想再說些什麼,身邊的方雅心卻推推他,指指江文清的方向,果然,父親正冷冷地看著這裏,“我再跟你解釋,好嗎?”
“不,我不會再相信你了。”她粗魯地擦幹臉上的淚痕,反正從小到大不知道為他哭泣了幾百次,但這將會是最後一次,“我們之間,不會再有六點半的相約了,它就像諷刺著我們的感情,總是在一瞬間的交會後,短針就必須看著長針遠離,我不要再讓自己那麼悲情了!”
江靖以為,可以再像過去那樣事後再向單子彤解釋,他也以為,從小就對他百依百順、視他為偶像的她,會再原諒一次他的無心。
可是當喪禮結束,他為了即將來臨的專案結果,以及不拖累研究小組的行程,必須立刻和方雅心飛回美國,失去了當面和單子彤深談的機會。
當他好不容易在每天六點半抓個空擋上線,卻再也沒有見到她之後,他索性讓電腦二十四小時開機,就怕錯過她偶爾的出現。
然而她的訊息就如石沉大海,再也沒發出一點聲息,他知道自己成了她網路上的拒絕往來戶,於是他退回原點,手寫了一封長長的信,再加上一盒她最愛的巧克力,寄到住的宿舍裏,但仍是沒有任何回音。
單子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在江靖的生活裏,不留下一點痕跡。
他早該知道她的固執,所以斬斷和他的感情也是毫無餘地,當他好不容易挨到研究所畢業,立刻飛回臺灣,單家卻搬走了,而父親則因他不跟方雅心訂婚而火冒三丈,又將他趕回美國,要他先到大江貨運的美國分公司歷練。
在他的一念之差下,每件事都脫出了他的掌握,這一回他告訴自己,這是和她最後的分離,等他下次回來,他會有足夠的能力掌控一切,奪回一切。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2 20:54:35
第五章
一輛高級淩志轎車在臺北街頭的一隅停下,副駕駛座的門打了開。
修長的美腿由車內伸出,接著一位身著蘋果綠小洋裝,留著長直發的亮麗女子下了車,和駕駛座的男子揮手道再見,目送他駛離現場。
女子進入身後的寄語咖啡館,這是一家裝潢溫馨,提供精緻甜點、咖啡和手工餅乾的小型咖啡館。她熟門熟路地直走向櫃檯,向櫃檯裏言笑晏晏的溫柔老闆娘點了一杯高濃度的熱巧克力。
“那些在店裏只敢點輕食的小姐們,看到你點的東西一定會恨你。”老闆娘,也就是沈語茗,笑覷著得天獨厚的單子彤,一杯熱可哥早在她進門前就準備好端到她面前。
單子彤無所謂地大大喝了一口,“先補充好熱量才有足夠的精力減肥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喜歡巧克力了。”
“你喜歡的也只有這個品牌。”比利時巧克力,這種可哥粉還是她為了子彤這個好友,特地透過特殊管道進貨的呢!
“呵呵,就知道你最瞭解我了。你說如果我現在獻上感激的一吻,我背後那群為了美麗老闆娘來喝咖啡的男人會不會全數哭倒?”她指指身後那幾名男性熟客。
好友雖然不比她亮麗,但清麗柔美的氣質卻也吸引不少男人。
單子彤畢業後成為一名網頁設計師,沈語茗則投考空服員,進入航空界,之後又經歷了一段婚姻。兩人的遇合雖然風馬牛不相及,但友誼卻曆久彌堅。互相漏氣已成了彼此維繫情誼的相處之道。
“你那群男朋友會先來宰了我。”當作沒聽到她的玩笑,沈語茗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又遞上一塊蘋果派。
“他們才不是我男朋友呢。”這可要大大抗議了,她雖然很多人追,但卻是非常潔身自愛的。
“不是嗎?”佯裝苦思半晌,沈語茗調侃,“好吧,看來真的不是,今天載你來的這位淩志先生,真的跟上一次的賓士先生不一樣。”
“錯,上一次是寶馬先生。”賓士先生是上上一次,她很認真地指正。
“你呀,老看你身邊裙下之臣不斷,怎麼就沒見你認真地跟其中一個交往看看呢?”害她都記不清楚,只能用汽車做為代號。
“多看多比較嘛,我總覺得和他們感覺不對。”
“你總不能老是想挑一個外表斯文、彬彬有禮、腹有詩書型的白馬王子吧?”
“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暗示什麼。”水眸一眯,單子彤嬌哼一聲,“我早就不喜歡那種型的男人了!”
天曉得。沈語茗無言問蒼天。這女人來往的男性們都是同一類型,用鼻孔想也知道這是受誰的影響。
“那怎麼沒看到你交一個肌肉猛男?”她一點也不客氣地吐槽。
單子彤細眉一揚。真以為她找不到嗎?她的資料庫空間可不小,隨時可以調出可用的資訊。
“沒問題,我明天馬上去找一個。你要六塊腹肌還是八塊腹肌的?”
“我要肯德基!”沈語茗只能歎氣。“你只是在自欺欺人。其實當年你和江靖分開,之後也沒聽到他訂婚的消息,你或許該聽聽他的解釋。”
“然後呢?原來他之後再繼續癡癡地等他個十年半載?我又不是傻了。”她也知道江靖一定有辦法自圓其說,但她的不安、她的受傷,又有誰能瞭解?“事情都過那麼久了,再說什麼都沒有意義,說不定他早就忘記我了。”
“你以為他忘得了?”沈語茗笑得神秘。“我不是勸你回頭找他,我只是覺得你們該把話談開,否則當年莫名其妙的結束,你不認為自己一直無法真正放開心胸接納另一個男人嗎?”
是嗎?她一直無法坦然的去愛,真是因為心裏仍有江靖?
這個問題困擾著單子彤,直到隔天她上班了仍呈現一個恍神的狀態。
現在她在“遠行科技”任職,有不錯的薪水;異性緣好到破表,不用自己買車也總有志願的司機;自己一個人獨居在租賃的小套房裏,每天的生活過得多彩多姿,對一個單身女郎而言,這應該算很不錯的成績了,但她卻總是覺得空虛。
心裏那塊缺角是什麼,她從來不願去深思,縱使想借由其他管道找人填補,卻總是越補越大洞。
她可以克服這種心理障礙的,一定可以!
她不斷地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忘了大學的時候,有多少個早晨起床,枕畔都是濕的,那種痛苦的日子,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子彤?你聽到我說話嗎?”
直到身體被輕晃了下,單子彤才回過神,呆呆地望著立在辦公桌旁的男子。
“啊!對不起,林總監,我剛才楞了一下。”她芙頰微紅,不好意思地向上司道歉。
“沒關係。”林安民是標準的青年才俊,才屆三十便成了遠行科技設計部的總監,個性溫和有禮,是公司裏眾多未婚女子理想中的物件。
但這不包括單子彤,她知道林安民對她有意,但她總覺得他的體貼太過火,溫和太表面,所以總是若有似無地和他保持距離。
“難得見你這麼心不在焉,有事嗎?”拉了張椅子,他笑著在她身旁坐下。
這麼大的動作,難免引起四周同事側目,尤其公司裏的女性職員愛搞小團體,她不屬於任何一派,但桃花緣極旺,總是謹言慎行的她,還是無法避免批評。
“不,沒什麼重要的事,林總監。”她不著痕跡地挪遠椅子。
“我不是說別叫我林總監,叫我安民嗎?”想拍拍她的小手示好,卻因她拿起茶杯的動作而未達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上回你替稻香飲品設計的購物網站反應很不錯,所以有另一家大公司聞風而來,指定我們公司設計網頁。”
單子彤皮笑肉不笑地彎起唇角。“那是公司形象受到肯定,不是我的功勞。”
說到稻香飲品的網頁設計,她只有滿肚子的無奈及委屈。
雖然整個案子從設計、編寫程式、執行到驗收,都是她一個人努力的成果,林安民頂多在交代案子時提醒一下客戶要的感覺及交件日期,其他同事見她受重視也多是冷嘲熱諷,可最後當作品成功,論功行賞時,林安民卻成了最大功臣,其他只有幫忙遞交檔或打打電話的某些同事,居然跟出最多力的她領相同的獎金。
雖然事後林安民向她解釋是因職務的關係才會如此,但她對公司的灰心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平復的。
“你太謙虛了,子彤。這次案主指定要稻香飲品的設計師來做他們的案子,要是成功了,對公司的聲望肯定是一大幫助,所以我決定讓你明天跟我到案主那裏去聽簡報。”這是一個大挑戰,林安民望著她的眼神閃閃發光。
她就算不被他眼睛下的光芒射死,也會被四周同事嫉妒的眼神洞穿。
“上回稻香的案子,獎勵名單上不是一堆人嗎?我手上還有一堆東西沒做完,林總監或許可以給其他人這個機會……”
“子彤,你手上的東西先交給別人做,這辦公室裏,我只相信你的能力。”當作沒聽到她話裏微諷之意,林安民也不怕別人知道他對她另眼相看,反正這更有助於他追求她。
四周射來的目光更是銳利了,叫她如坐針氈。“好吧,不過請問案主究竟是哪家大公司呢?”
“就是臺灣運輸界龍頭大江物流啊!”
“噗——對不起,林總監,我不是故意噴濕你的衣服……”
大江物流在幾年前還是大江貨運,新一代的少東江靖在接班後,引進美國公司的管理系統,跟臺灣的管理文化相融合,再慢慢拓展觸角到世界各國,將公司轉為陸海空全方位的物流集團。
但江靖本人卻極為低調,且長期待在美國,故而沒什麼媒體曝光率,也沒人注意到大江物流的年輕董事長究竟是長得怎麼樣。
每個人都對這個神秘人物相當好奇,只有單子彤反其道而行,她多麼的希望今天到大江物流總公司,不會遇到那個傢伙。
她不斷在心裏說服自己,這只是個網站設計改版的小案子,沒什麼大不了的,見面的層級頂多是個經理級人物,絕不會冒出董事長這種東西,而且說不定江靖根本還在美國,所以她和他碰面的機率肯定微乎其微。
遠行科技今天只派了三個人前來,領軍的是林安民,表情興奮又期待的是會計部的李婷婷,而落在最後不情不願的,自然是本案最終操刀的主角,單子彤。
三人進到大江物流後,先是被公司裏嶄新先進的設計所吸引,之後發現大江光一個部門的人力和規模就抵過遠行科技整間公司,不禁開始自我懷疑,這間大公司真的要和他們合作?
在會議室等了十分鐘,終於進來了幾個人,領頭的男人年紀和林安民相仿,其他人似乎全以他馬首是瞻。
“各位好,我是董事長特助,羅新。”他遞出名片,嚴肅地推了推眼睛。“接下來由我向各位說明敝公司所需要的網站功能及形象,之後會有財務部經理和各位討論簽約的事……”
由於來人位階層級很高,林安民和李婷婷都嚇了一跳,唯獨單子彤松了口氣。雖然這種小案子由董事長特助接洽有點小題大做,但只要不是江靖,任何人她都能接受。
會議時間約莫兩個小時,羅新解釋完畢後,雙方初步達成共識,約定一星期後遠行科技再來展示樣本。單子彤此時終於有餘力喝口茶,卻發現大江物流提供的飲料居然是熱可哥,還是她最愛的比利時品牌。
“這……羅特助,請問貴公司招待客人,都用這麼高級的可哥粉嗎?”貪戀地多喝了幾口,她忍不住問。
“可哥粉?我們喝的是茶啊!”林安民和李婷婷用目光確認,之後全納悶地看向單子彤。
“這件事,就由我們董事長向單小姐解釋吧。”從進門後都是一臉正經的羅新,在此刻冒出了一個不搭軋的笑容,還有他那句恐怖的話,害單子彤一口可哥嗆進了氣管,狂咳不已。
“董事長?!”在場其他人同時叫出來。沒聽說江靖會出現啊?
眾人面面相覷,會議室的門此時突然被推開,走入一位頎長俊挺、沉穩斯文的男人。
他直直走到咳得半死的單子彤身旁,傾低了身,“你還好吧?”
“你……”她觸電般的往後一彈,差點連人帶椅往後倒,難以置信他在她毫無防備時冒了出來。最後還是江靖順手扶住椅子,她才沒糗到撲地。
縱使在心裏模擬過幾百次和他相逢時該有的反應,也下定決心不再理他。但當他真正出現在她面前時,才發現什麼心理準備都是放屁,她根本控制不住心裏的激動,更氣惱自己現下的狼狽。
“你你你……你來做什麼?”一下子忘了這是他的地盤,沒經大腦的話就這麼飆出來,害旁邊的林安民連忙推了推她,替她捏了把冷汗。
這些小動作江靖都看在眼裏,他不動聲色地卡進林安民和單子彤之間,好聲好氣地說:“有些細節,我想跟你單獨談談。”不等她應允,他抬起頭向特助示意,“你們可以先離開了。”
羅新識相地帶著眾人迅速離開,只剩下遠行科技的人留在原地。
江靖犀利的目光掃過其他兩人,“你們也可以先走。”
“等一下。”林安民為難地道:“江董事長,子彤和我們一起來,應該跟我們一起回去……”
“我和她是舊識。”他淡淡地解釋,“何況,本公司合約裏指定這個案子的設計者,是上回稻香食品的設計者,那個人是你,還是單小姐?”
“……是她。”這可做不了假,林安民硬著頭皮答。
“那麼,我和她在討論一些細部內容時,你留下會有什麼幫助嗎?”
“這個……”被問倒了。
“我還會順便和她敘敍舊,你也想聽嗎?”
“……”
“很好,我保證會讓單小姐完完整整地回到貴公司。”他露出一個沒啥溫度的笑意。“兩位請回吧!”
如果說過去的江靖只是單純的彬彬有禮,那麼現在的江靖,在他的禮貌之下,又多了一股攝人的氣魄。
單子彤簡直是傻眼地被他牽到董事長辦公室裏,直到兩人在沙發上坐定,他仍不放手,甚至另一隻手還摟上她的腰,以前他根本不可能有這種強悍的行為。
“放手!”她一手把他撥得遠遠地,沉下俏臉。“你究竟想幹什麼?”
“我說過了,敍舊。”他不在乎地一笑,深深地望著她。“五年了,彤彤,如果不是我困在美國,你早就是我的了。”
沒錯,五年了,他到現在還用這種話來撥撩她的心,究竟把她當成什麼?
單子彤深吸口氣,“江董事長,請問你近來的生活苦悶嗎?”
“還好。”事實上,自從沒了她的消息後,他的人生便處在不斷壓迫自己前進的狀態裏,已無所謂苦不苦悶。
“那麼,閣下最近一次的休閒活動是什麼?”
休閒活動?江靖挑了下眉。“應該是電視新聞。”
“新聞也能當成休閒活動?那難怪了……”她點點頭,一副若有所悟的樣子。“你一定是閑著沒事幹,才會回來找我吧?反正你一向都把我當成是你無聊時的消遣,我大學那幾年讓你的一句戲言耍著玩,現在你還沒玩夠嗎?”
這話裏有濃濃的自嘲,同時也完全否決了江靖當年和她交往的真心誠意,他為她的話感到受傷,卻更心痛她竟將兩人的感情看得如此不堪。
“對你,我從頭到尾都是認真的。”他沉住氣,深沉得令人瞧不出他的心情。“或許我把我們的感情看得太理所當然了,以為你一定會在這裏等我,卻不曉得你的不安那麼深,只消一個誤會,就讓你離開了我的人生。”
兩人之間不能再有隔閡了,他很直接地挑明瞭說:“老實告訴你,這次和遠行科技的合作,是我刻意安排的,因為你在那裏,我要從遠行科技把你搶過來。”
這幾乎是當面告白了!他明明一副白面書生的樣子,為什麼說起話來會那麼有氣勢?她深深的體會到這幾年的磨練,已把他從少不更事的少爺,變成頂天立地的男人了。
不過那又如何?他變得再帥、再厲害也不關她的事。
“你土匪啊?告訴你,你已經沒希望了,我早就有男朋友了。”她叉著腰助長自己的威勢,但顯然沒什麼用。
“你沒有。”他篤定地說。
“你馬上就可以看到他了。”瞧他一臉不信,她決定等一下就打電話叫一號追求者來載她離開。
“不管等一下來的是什麼牛鬼蛇神,都不會對我造成威脅。”江靖定定地望著她。“如果說當年我有錯,我只錯在沒有給你足夠地安全感,但事實上我從來沒有背叛過我們的愛情,也沒有愛過其他女人,在我的認知裏,你才是我的女朋友,我們從來沒談過分手。”
這麼霸道的宣示,無疑戳中了單子彤內心最脆弱的那一部分。這個男人真的很過分,把她當成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傻子嗎?
“我不會再受你影響。”她瞪著他,很用力。
“是嗎?”往前傾,俊臉只離她的嬌靨十公分不到。“你真能不受我影響?”
為了表示自己的鎮靜,她忍住不動,但這麼近的距離,臉上的寒毛都似乎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熱氣,令她又麻又癢。
“彤彤,你不會知道我有多麼想你。”大手貼近她的臉,沒有觸碰到她,卻隨著她臉部輪廓滑下,像在親密地撫摸她一般。“當年你狠下心跟我斷了聯繫,我費盡了力氣才找到你的下落,卻又礙于我父親不能和你聯絡,否則我不知他會對你做出什麼事情……”
單子彤的嬌軀為他的靠近而微微顫抖,即使她極力控制,仍然掩飾不住因緊張而潮紅的頰。他簡直是使盡了渾身解數對她放電,而自小就對他沒有抵抗力的她,即使武裝了那麼多年,仍是一下子就被他找到罩門。
“我告訴我自己,我必須變強,我要奪回自己自己人生的控制權,連愛情都不能自己掌握的窩囊氣,我受夠了。如今我成功了,靠自己的力量替大江物流打下了另一片天,沒有人能再阻撓我要你,彤彤……”
說著說著,唇幾乎要貼上她的。他的話一字一句的敲擊著她的心,原來在他的斯文面具底下,有著那麼大的壓力,但他卻從來都不說,他的努力,除了是要為自己換來自由,背後真正的動機,卻是因為她。
“你……”她轉向他,卻恰好和他的唇對個正著。
想要說的話全被吞沒,這個遲來了好幾年的吻,抹殺了她的理智,讓她暈頭轉向。這一刻她好恨自己的軟弱,卻不由自主地深陷在他的溫柔之中。
自那忘情的一吻後,單子彤知道自己築了多年的心牆已崩塌。
她承認自己在躲他,而且躲得很狼狽,江靖很好心地給了她一星期的思考期不來煩她,但在她到大江簡報網頁樣本時,他炯炯的目光像是要將她焚燒殆盡般,害她在會議一結束後就落荒而逃,不理會他六點半的晚餐之約。
走在夜晚熱鬧的大街上,身旁的人來來往往,車輛川流不息,霓虹燈看板照亮夜的喧囂,卻暖不了她空蕩蕩的心。
想起他的吻,很溫柔、很慎重,她赫然發現過去在那群男伴身上找不到的感覺,在他身上全找到了,她早就知道他是她心裏那失落的一角拼圖,卻執意將它丟得遠遠的,眼不見為淨。
她在心裏大罵自己沒用,跺了跺腳,抬頭一看,卻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走到了比利時巧克力專賣店前。
全臺灣就這麼一家,在她大學畢業後那一年開的,因為當年和江靖分開後斷了“貨源”,當她從語茗那裏知道有這麼一家店時,整個人興奮不已,每個月都要來光顧好幾次,連店裏的VIP卡都有了。
買的次數一多,連店員都認識她,既然都走來了,乾脆買點巧克力回去,安慰一下她最近飽受驚嚇的小小心靈。
“嗨!”一進門,濃濃的巧克力香撲鼻而來,單子彤心情為之一振,馬上和店員熱絡的打招呼。“最近有什麼新口味嗎?”
“辣椒咖啡豆巧克力,很另類,你可以試試看。”店員朝她眨眨眼,端了一個小碗,盛了幾顆巧克力讓她試吃。
她好奇地拿起一顆放進嘴裏,先是巧克力糖衣的香甜,而後是烘焙咖啡豆的清脆口感,透出馥鬱的咖啡香和微苦的成人滋味,最後,一絲絲辛辣刺激著味蕾,形成完美的三重奏。
“好吃!”她眼睛一亮。“今天就買這個好了。”
“不用買。”店員笑眯眯地拿起一個精美的小包裝,遞到她面前。“本店店東有交代,你來買的話要免費贈送。”
“哦?為什麼?這樣太不好意思了,我又不認識貴店東……”有禮物拿當然很高興,尤其又是她最喜歡的巧克力,然而無功不受祿,她拿得有些心虛。
“你不認識他?”這就出乎意料了,店員納悶地道:“但是他好像跟你很熟的樣子,連你的模樣都形容得巨細靡遺。”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呀!”這就更離奇了,害她望著眼前的巧克力,明明唾手可得,卻不敢真的拿。
“沒關係,大概你是店裏的VIP才有此特殊優惠吧?店東等會兒會過來,如果你願意見他的話,請到會客室休息一下,喝杯我們最近進貨的太妃糖熱可哥。”裏頭走出另一個店員,晃晃手中的無線電話,表示她剛剛才結束和店東的通話。
會開這麼一家店的人,一定也是這品牌巧克力的愛好者,單子彤忍不住對他產生好奇,另外,有一部分原因當然是太妃糖熱可哥的誘惑。於是她隨著店員來到裝潢精緻溫馨的會客室裏,剛才的辣椒咖啡豆巧克力,店員也貼心地替她包裝好放在桌上。
等了約半小時,熱可哥都快見底了,單子彤才聽見敲門的聲音,隨之而來的便是她作夢也會夢到的低沉男聲——
“抱歉,讓你久等了。”
由沙發上站起來,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來人,這男人好幾次都用這麼出乎意料的方式現身,害她一下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你怎麼連這裏都找得到……”她隨即恍然大悟地瞪大眼,“難……難道你就是這家店的店東?!”
“沒錯。”江靖含笑的走到她身邊,輕按她的香肩一起落坐。“這家店是在我研究生畢業後開的。當時我為了熟悉大江貨運美國公司的事務忙碌不堪,同時又要聯絡比利時巧克力的總店,還有授權在臺灣開店的事宜,幾乎讓我分身乏術。”
“你真的這麼喜歡吃巧克力,喜歡到自己開一家店?”她仍在震驚之中。
“你看過我吃嗎?哪一次不是巧克力送到你面前,三兩下就一顆不剩?”他不禁打量了下她穠纖合度的身材,幸好上天還滿眷顧她的,到目前為止,嗜吃巧克力的她,身材還算不錯。
“所以你是為了我……不,不可能的……”訝異到了最後只剩喃喃自語,她不敢相信他會為她花這麼多心思。
“沒錯,就是為了你。為了釣你這只貪吃的小貓,我不得不這麼做。當年我寄了幾次巧克力到你家,甚至你的宿舍,都被全數退回,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但臺灣沒有代理這種比利時巧克力的店,你若因為賭氣而再也吃不到,一定會更氣我。”
這麼多年,他為了相逢而在私底下為她做的事,兩隻手都數不完,反正知道她就是心軟,說他奸詐也罷、城府深也行,總之在爾虞我詐的商場磨練了這麼多年,他學到最重要的一課就是不擇手段。
“我想送你巧克力,是希望你高高興興的吃。既然以我的名義送都被拒收,那麼我只好用迂回一點的方式。”
“你是吃飽太閑嗎?開物流公司的人開什麼巧克力專賣店?”難怪她買巧克力的價格都比別人便宜,她要吃的口味從來不會吃不到,甚至生日時還會有免費的巧克力蛋糕寄到家裏,她一直以為是店裏的服務態度一流,原來是因為她是特別的。
“這是私人代理,和大江物流沒有關係。”而他隱瞞不宣的是,這種方式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借由客戶資料掌握她的行蹤。
“你很壞、很過分,居然隱瞞了我這麼久。”她硬著心不想被他打動,但現在漸漸崩塌的堅持,已與她的心願背道而馳。
“不這麼做你根本不會理我。”他看出她態度軟化了,“彤彤,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背叛或負心的過往,就算曾有阻礙,我也一一克服了,我找不到不能重新開始的理由。”
但她卻找不到可以重新開始的信心。
單子彤望著自信滿滿的他,鼻腔間有著酸意。她永遠忘不了方雅心光明正大依偎在他身旁,而她只能遠遠看著他們的痛苦心情。
“我還記得,當時你說要我當你的女朋友,我好高興,和語茗尖叫了好久。”提起往事,眼眶就紅了,何況當事人就在她面前。“可是之後都是我一頭熱,你從來不主動找我,也沒有親口說過你愛我,每次聊天都是我在說話,我甚至對你在美國的生活、認識些什麼人都不知道,卻還得體貼的不敢打擾你太久。
“別的女人碰得到你,我碰不到;你父親不喜歡我,所以我只能當個隱形人,那種淒涼的感覺你不會懂的。”吸了吸鼻子,她現在已經忍得住了,要哭回家再哭,她會努力不在他面前示弱。“我想,我應該有選擇不要重蹈覆轍的權利吧?既然走過的路是那麼令人難受,為什麼我還要再走一次?”
“你從來沒對我說過這些。”他歎氣,即使知道她的不安,卻不知道不安之下的委屈是那麼深。“因為我喜歡看你說話朝氣蓬勃的樣子,喜歡看你提到同學朋友時那副開心的模樣。至於我的生活太過千篇一律,也太現實殘酷,你不會喜歡,我也不想讓你承受那些事,所以我才沒有多說。”
“你一直把我想得太脆弱,所以有苦不和我分享,有難也不和我同當,這是哪門子的愛情?”她搖搖頭,眨去眼中殘留的淚光。“我要的愛情不是像你這樣的,你從來沒瞭解過我,我也從來不瞭解你。”
怕自己會沒用地在他面前流淚,她抓起皮包起身飛奔離開。
這次江靖沒有攔她,既然清楚了她的心結所在,更方便他對症下藥。或許他是太急躁了些,但是對她,他是勢在必得。
思索間,休息室的門突然唰一聲打開,他抬起頭,意外地看到她去而複返。
難道這短短的幾分鐘之內,她就想通了?他內心不禁升起一絲期待。
“我……”她眼眶泛紅,連小臉也微紅,看起來真有幾分羞澀。“我忘了拿東西。”
說完,單子彤快速地抄起桌上的辣椒咖啡豆巧克力,拋下傻眼的江靖飛也似地溜走,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關上門,將他忍俊不禁的低笑聲阻隔開來。
這丫頭,除了長高和長相之外,根本沒有變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2 20:54:52
第六章
“單小姐,你來了。”董事長辦公室外,羅新已盡忠職守地等著為單子彤領路。“董事長在會客室等你,請往這邊走。”
“麻煩你了。”她點點頭,抱著文件和電腦隨他走向會客室,準備再次向江靖做簡報。
不論再怎麼不願見到他,工作還是要做,網站的進度她固定每週要向大江彙報一次,雖然在報告時,他總是正經八百,甚至會一針見血地指出應改進的地方,然而在會後,他老是不厭其煩地對她放電,就算沒有咄咄逼人的向她索愛,但光是眼神的熱度,就能達到讓她心跳失序的效果。
進到會客室,江靖已經好整以暇地等了一陣子,她習慣性的拿出筆記型電腦,他也順手幫她安裝好投影機設備,她再趁著此時準備給他的文件。
才簡報沒幾次已然默契十足,兩人卻都沒發現到。
“網站最新的進度是認證系統,我們把使用者分成幾個許可權……”
江靖目不轉晴地盯著她,聽她簡報對他而言是一種享受,精准、深入、言簡意賅。看著小時候只會哭著叫江哥哥的鄰家女孩,一轉眼成了自信美麗的職場女性,他知道自己的心沒有擺錯地方,她值得他投入。
簡報終於告一段落,單子彤對自己的成果很有信心,畢竟她下過苦功,從網頁前端的設計概念到後端的資料庫整合,她在求學時,就花費很多時間自學,所以不僅畢業成績是全系最高分的,還被教授挽留繼續升學。
因為想讓父母早點退休,她選擇投入職場,遠行科技能讓她發揮所長,也給她很大的發揮空間,只可惜人事傾軋、派系鬥爭,她到現在還不太能適應。
“很好,彤彤,整個網站的認證機制很完整,幾乎無懈可擊。”他雖然不懂程式設計,但就她所展示的,已比他預期的要好許多。“可是,這樣的網站卻有個小問題。”
“什麼問題?”單子彤緊張起來,他不常提出問題,但只要一說,必定是切中要害,拋開兩人的恩怨不論,她很重視他的意見。
“你設計得太完美了,這就是問題所在。”
高懸的心隨他所說的話一沉,單子彤手上的滑鼠差點沒砸出去。“你在開我玩笑嗎?江、董、事、長?”
“不,我很認真。”江靖想了想,突然提出一個莫名其妙的要求,“你能不能在這個認證系統開個後門什麼的?最好是能容許某個帳號由不同的頁面登入,然後擁有管理員以上的許可權。”
“你想做什麼?”把自己的系統開個後門?她做了這麼多案子,這種需求還是第一次聽到。
“目前還不清楚能做什麼,不過我相信你應該辦得到,同時又讓網站的安全無虞。”他灑然一笑,朝她眨眨眼。“這個設計,就當成你我之間的秘密,你也不要透露給貴公司的人知道,好嗎?”
縱使覺得他很莫名其妙,但出錢的是大爺,她只得抑下滿頭霧水。“好,下回我會把新的網站設計給你看。”
“時間也差不多了。”他起身幫她收好東西。“再幾分鐘就六點半,現在應該是你下班時間了吧?”
“嗯。”他這個結語令她心存提防,怕自己會抵擋不住他強勢的邀約。“我、我還要回公司拿東西。”
“需要我送你嗎?”
“你應該很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那麼你晚上有空嗎?”
這麼客氣一點都不像現在的他,她硬著頭皮拒絕,“我有事。”
“好吧,既然如此,我請羅特助幫你叫輛計程車,車資我出。”
他的有禮像是隱隱約約地在兩人之間畫了一條線,單子彤不太習慣地站起身,他的手卻這麼的伸了過來。
她全身的寒毛一下子全豎了起來,以為他會摟上她的肩或腰,備戰姿勢都快做好,卻只見大手越過她身前,關掉投影機電源。
“我先去交代羅新,你可能在這裏稍作休息,或者是直接下樓。”他點點頭示意,臉上仍是無懈可擊的淡笑,拘謹地轉身離去。
就這樣?沒有要和她吃飯約會?也沒有動手動腳?更沒有趁機攔截她一個吻?
單子彤傻傻地被留在會客室,不知道該因此鬆口氣還是歎口氣。他對她誓在必得的決心只有這樣嗎?明明這就是她所希望的,但當他真的開始保持距離時,她為什麼會覺得失落?
☆☆☆
約莫一個月過去了,大江物流的網頁終於如期完成。
這整整一個月,單子彤只能說處在水深火熱之中,除了工作上的壓力外,江靖的反常才是造成她患得串失的原因。
每週固定的簡報,會後他都禮貌性地提出邀約,她也如往常的拒絕,但他真的就不再進一步,她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所以大家只知道她是大江董事長的舊識,而原本經會計部李婷婷的“廣播”,公司員工都以為兩人之間有曖昧或情愫,但經這一個多月的互動,謠言也漸漸平息下來。
於是公司裏本來敵視她才能的一些女同事,開始來跟她攀關係,言語中都希望和汪靖能進一步認識,弄得她不堪其擾,得靠林安民趕人回去上班,她才能有片刻的清閒。
網頁試驗的結果,大江物流很滿意,也讓遠行科技一下子大出鋒頭,許多需要做網頁的公司聞風而來,也有廣告商想合作,種種原因于公於私都讓單子彤成了公司大紅人,讓其他員工們又羨又妒。
然而這種上班氣氛幾乎快令單子彤窒息,她理想中的公司,同事不必個個都是知心好友,但至少基本的情誼要有,最好還能有同舟共濟的革命情感,辦公室的氣氛希望是溫馨舒適,可是遠行科技卻是爾虞我詐。
“喂,今天大江物流那案子的獎勵名單出來了耶!”
“是啊,好像才剛剛貼上公佈欄沒多久。”
茶水間裏,單子彤才倒好熱茶要走出去,卻被門口幾個同事聊天的聲音定住了腳步。
“這次最大的功臣,又是林安民,他還真厲害,什麼鋒頭都要搶,搞得好像什麼事都是他做的一樣。”
“不過他也算不錯了啦!只要平常跟他好一點,對他比較會撒嬌的女同事,他也會給點甜頭,你們沒看到他身邊好幾個親信都榜上有名嗎?唉,大江這件案子那些人也沒出力,居然也能領資金記嘉獎。”
“誰不知道他想競爭業務部經理的位子,所以急著招攬自己的人馬。”
這是職場鬥爭現象,他們設計部是隸屬於業務部底下,業務部經理的位子一空,林安民就搶功力求表現給上頭看。單子彤籲口氣的暗忖。
“最笨的就是單子彤,什麼事她全包,獎金也沒領比較多,事情真相全被林安民跟和他最好的徐總經理兩人只手遮天。”大家敢怒不敢言,就怕一個不好會被列入黑名單。
“噓!小聲一點,要是被知道我們嚼舌根就完了,林總監說等他高升不會忘記提撥我們,到時候獎金更高了。不過,他也有說會提撥單子彤,這也算是對得起她了。”
“誰不態度他是看人家漂亮想把馬子,說不定單子彤老是擺架子,也只是想釣釣林總監的胃口,哈哈哈……”
“這有,我還聽說上頭對單子彤……”
一件件不堪的事實在單子彤面前揭露著,杯中的茶還氳氤著熱氣,她卻覺得心涼。她只是安安份份做自己的事,想在職場上交出一份亮麗的成績單,但在這間人心炎涼、派系鬥爭的公司裏,她若不想被犧牲,似乎只能選擇同流合污。
做人為什麼這麼難呢?
此時,她好想要有一個堅實的肩膀讓她靠一下,讓她能毫無顧忌地哭訴。然而無論再怎麼想,浮上腦海的永遠是江靖那雙帶笑的眸子,仿佛會包容她一切的情緒和委屈。
搖搖頭甩去腦中的幻想,她冷靜地拿著茶杯走出去,來到門口時,那幾張東家長西家短的大嘴巴全驚訝得闔不攏。
“抱歉,借過。”她若無其事地離開,臨行前再來記回馬槍,“對了,我對林總監一點興趣也沒有,也不想莫名其妙被提撥,你們要繼續聊的話,別忘了把我說的這些‘事實’加進你們的話題裏。”
或許她的能力和職權不足以為自己討個公道,但能嚇呆他們令她有種莫名的爽快。
直到窈窕的背影遠離,茶水間門口那幾個人才全都苦著臉,一副毀了的樣子。
“完了,她全聽到了啦……”
☆☆☆
“語茗,你說,那些人過不過份?”
“很過份。”
“我去找林安民,他居然好意思說:‘這就是人生,你得好好適應。’這還有天理嗎?”
“沒有。”
“更氣人的是,他還暗示我若做他的女朋友,以後會特別關照我,虧我剛進公司時還認為他是個好上司,結果根本是個剽竊別人功勞的自私鬼!”
“嗯。”
“氣死我了!語茗,再來一杯!”單子彤高高地舉起馬克杯。
“小姐,這是熱可哥,不是酒,而且本店最後一匙可哥粉,剛才已進了你的肚子裏了。”沈語茗好氣又好笑。
“那怎麼辦?沒有熱可哥,我滿腹的委屈要用什麼來平復?”幸好現在時間已晚,店裏沒有其他客人,否則她癱在椅上這副懶樣,可能會讓對美女心存幻想的男人美夢被碎一地。
“放心,等一下可哥粉的廠商會派專人送貨來,你耐心的等一下就好。”
“這麼晚了還有人送貨啊?你都是跟什麼人進貨……等等!”她愛喝的熱可哥和最愛的比利時巧克力是同一個品牌,而全臺灣只有一家代理商……“我好像從來沒有問過你,語茗,等一下送貨的廠商代表,該不會姓江吧?”
“你說對了。”擦著玻璃杯的沈語茗仍是笑吟吟地,一點也看不出有任何被抓包的尷尬。
“一直都姓江嗎?”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一直都姓江。”
“天啊!你居然瞞了我這麼多年!”簡直不敢相信,她知交多年的好友,竟然是站在江靖那邊的?“你該不會當了他很久的眼線吧?”
“該說的我會說,不該說的,我可是一個字都沒洩露喔!比如某人其實心裏一直放不下初戀男友,卻嘴硬的不肯承認……”
“不要說!”差點沒尖叫起來。難道她以淚洗面,自怨自艾的悲慘過往,全都被這個小間諜洩露了?!“他怎麼和你聯繫上的?”
“那年你搬走沒告訴他,他寄給你的東西仍是寄到宿舍來,我退貨退到都不忍心了。”回憶和江靖數度交手的情景,沈語茗不禁感歎不只是好友余情未了,那男人也是個癡情種啊!
“你知道他研究所畢業後到回美國工作前,有回臺灣一陣子,找不到你,他只好來找我,由於不能進女生宿舍,也不知道我的課表,他幾乎天天都在外頭站崗,我怕驚擾到舍監,只好聽聽他的解釋。”
“其實他過得並不好,他父親用你來威脅他,為了擺脫控制,他幾乎是拚了命的往上爬、排除異己,每分每秒都活在算計與爭鬥之中,才能在大江物流中立於不敗之地。”
“他可以跟我說啊!”雖然這些話她後來也從江靖那裏得知,但單子彤仍忍不住為自己抱不平。“就是因為他什麼都瞞我,美其名是不想讓我擔心,事實上只是加深我的不安,你也知道我剛離開他時過得有多淒慘……”
“我知道,所以我罵了他一頓,我以為他會反駁,想不到他竟然向我道歉,還說既然你不願見他,他也不逼你,只希望我好好照顧你。之後我開了這家店,他還主動送上可哥粉,希望我泡給你喝。”
“所以你才會知道那家比利時巧克力專賣店……”她不知道江靖為了她居然做了這麼多。
“沒錯。彤彤,你不會怪我瞞著你這麼久吧?我也是觀察了他好幾年,覺得他真的有誠意,才慢慢透露一點你的訊息,否則他不會這麼久之後才直接找上你,若不是真的喜歡你的話,支持不了那麼久的……”
單子彤奶清楚好友這麼做,只是替她把關,絕不可能有什麼惡意,她縱使訝異這一杯熱可哥帶出的內情,卻也無法怪罪任何人。
“他真的喜歡我嗎?還是愧疚和責任感在作祟?我還記得那個常出入他宿舍房間的方雅心和他有多親熱,他父親把她當成准媳婦了,甚至還談到訂婚的事……”總多,兩人之間的阻力太多了,才會讓她總是患得串失。
“至於方雅心的事……”望了眼單子彤的背後,沈語茗突然話鋒一轉,“這件事讓他自己解釋吧。”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背後已傳來江靖沉穩的聲音——
“方雅心和我是研究所同學,恰好又做同一個專案研究,才會走得比較近。由於我和父親不常聯繫,並不知道方雅心一直在我家人及她家人面前製造出我們在交往的假像,所以我媽的喪禮那天,才會有所謂訂婚的話題出現。”
江靖走到她身旁坐下,離得很近,卻沒有再像先前那般動手動腳,而是語帶苦澀的繼續道:“喪禮過後,我立刻向父親解釋了,也和方雅心攤牌,她情緒化的反應還差點毀了我們的畢業專案。和方家決裂後我父親勃然大怒,又知道原來我和你仍有往來,便把我限制在美國不能回臺灣。”
至此,過去發生的一切,單子彤全懂了。她有她的不安,但他也有他的苦衷,這些陰錯陽差造成了兩人的分離,或許他有錯,但她的固執又何嘗不是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之一?
沈語茗見他倆互相凝視,目光膠著,幾乎忘了旁人存在,便識相地走到遠處,處理江靖帶來的可哥粉。她當牛郎和織女的鵲橋那麼多年,現在終於能卸任了,她們兩個多年來的好友,至少要有一個得到幸福。
“都這麼久了才讓我知道真相,可是一切都不一樣了。”單子彤好難過,現在兩人各自經過一番努力和掙扎才能靠得那麼近,卻不再相屬,時間果然是摧毀愛情最殘酷的兇器。“雖然你回來找我,但我懷疑我們能回到從前嗎?江靖,我會怕,我怕事情不會如想像中那麼簡單……”
“別怕。”忍住擁抱她的衝動,他要奪回她的最新計畫,就是戒急用忍啊!“就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現在先讓我們回到好朋友的位置,再慢慢決定以後怎麼樣發展。”
不論悲傷或快樂都和他分享,就像永遠都有個後盾似的,她也很想重溫那份感動,也許是氣氛使然,也許是他太有說服力,她微微地點了點頭。
“很好,聽語茗說你今天在公司裏受了委屈?要不要向我訴苦呢……”
☆☆☆
“喂,聽說大江董事長今天要過來!”
“李婷婷說江靖超帥的,好期待喔!”
“期待你的頭!聽說是網頁出了問題,人家來找碴的。”
“這下不知道是林總監還是單子彤要倒楣了……”
流言不到一個早上的時間,就在遠行科技裏傳開,單子彤雖覺得刺耳,卻也懷疑流言的真實性。
他今天要來嗎?為什麼前幾天沒聽他說?
思緒至此,她不禁有些失落,他們現在只是好朋友,他本來就不需要向她報告他所有的行程,是她自己有太多錯誤的期待。
中午休息時間過後,江靖果然抵達遠行科技。讓他們徐總經理親自出來迎接,並準備了最大的會議室和最好的茶點招待他。
幾個大頭才進會議室沒多久,秘書小姐就從裏頭走出來,叫單子彤進會議室。
望著四周同事們幸災樂禍的嘴臉,她只覺得心寒,卻沒有任何害怕的感覺,因她知道江靖不會刁難她,只是她不明白他出現的理由。
進到會議室,她馬上看到林安民滿頭大汗在電腦前操作,而徐總經理則大皺其眉。一見到她進來,遠行眾人就像見到救星般,把她叫到電腦桌前。
“子彤,江董說他當初有要求大江的網頁要為他另外設計一個認證系統,但我只能找到一般用戶的登入頁面。”
“為了保持機密性和網路安全考量,我把這個認證系統放在不同的空間,必須以遠端登入的方式來進行。”單子彤解釋,心裏卻納悶著明明她先前已向江靖解釋過了,為什麼他又要特地跑來問呢?
直到也操作完畢,眾人才松了口氣,出了這麼一個糗,徐總經理連忙賠笑道:“江董,很抱歉,這只是一個內部溝通的小問題,單小姐可能當初漏掉,忘了向您報告這個部分,我們會好好檢討……”
單子彤只覺得不服氣,下意識地反駁,“總經理,我很確定遠端認證系統這部份已經向江董報告過了。”
“你閉嘴!早知道你是個半吊子,當初就應該找別人來接這個案子,雖然江董是你的舊識,但也不能這麼沒禮貌,自己犯的錯就要承認,不要推到別人身上,你下個月的薪水扣兩成做為懲戒……”徐總經理叼叼絮絮地訓起她。
所以是她的錯?所以設計製作出這個客戶都相當滿意的網站的她,只是個半吊子,而功勞都在其他人身上?
此刻她徹底明白,繼續待在這家公司裏,她也不會有未來,而遠行爭功諉過的風氣,也將扼殺她往更純熟技術發展的可能性。
可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不久前才宣告要當她好朋友的江靖?特地跑到公司來誣賴她,讓她受這種污辱,對他有什麼好處?
當她控訴的目光望向江靖時,他終於悠悠地開口了,“徐總,你是說,你請一個半吊子的網頁設計師來幫我們幫網頁?”
“當然不是!”徐總經理連忙催秘書把不久前才公佈的獎懲名單拿過來,送到江靖面前,“您瞧,這次貴公司的案子,完作是由林總監主導,還有這麼多人參與,單小姐只負責一小部份而已,林總監是敝公司最有經驗的一位網頁設計師,您之前不是也很欣賞大江物流新的網頁介面嗎……”
“但你剛才說的,最有經驗的網頁設計師林總監,卻連我要求的遠端系統都找不到,而你所謂的半吊子,還需要受懲戒的人,卻每週來向我報告進度,將網頁內容修正到完全符合本公司需要。”
江靖板起臉,毫不留情地批評,“我很質疑貴公司的管理及獎懲究竟出了什麼問題?這個案子從頭到尾,我都只看到單小姐一個人在和我們交涉,就連林總監也只出現過一次,而這獎懲單上的其他人,我聽都沒聽過,真不曉得他們的貢獻究竟在哪里!”
冷汗由徐總經理額際滴下。質疑遠行的管理,分明是罵到他和上面其他大頭,他急急撇清,“因為我一向相信下屬,所以這份獎懲名單是林總監呈上來的……”
“林總監真不愧是本案最大功臣啊,只可惜他連網頁空間的規劃都搞不清楚。如果這就是貴公司做事的態度,我想之後我們的合作,我要再多多考慮了。”
“江董……”
“我接下來還有事,就不打擾了。貴公司的管理我不便插手,只是這回來到這裏,恰好讓我看清楚某些事實而已。”
語畢,江靖不著痕跡的深深望了單子彤一眼,便帶著羅新離開。
而連一句話也說不出的她,對他突然來到的用心,忽然有些瞭解了。
☆☆☆
只隔一天,單子彤便抱著一個紙箱,瀟灑地走出遠行科技的大門。
她不顧林安民的苦苦哀求,也不管徐總經理的威逼利誘,總之,她看清楚了事實,這個地方多待無益。
昨天江靖到公司裏造成的風波,她也終於理解,他只是要讓她看清楚,自己效忠的工作環境,竟是這麼一個亂七八糟、沒有制度的地方。
想到她竟懷疑過他是特地來給她難看的,心裏不禁有絲慚愧,為了錯怪他好意這件事,她覺得自己應該有些表示,於是紙箱還沒放下,她便坐車一路直到大江物流。
來到櫃檯,名字都還沒報上,甜美的櫃檯小姐光看她的臉,便直接導引她到董事長室,由於江靖正在通話中,於是羅新來迎接她。
直到在會客的沙發上坐定,她才仔細地打量起認真工作中的他。
她從來沒見過他這一面——成熟、穩重、自信,雖然不知他電話內容,但光是那平穩語氣中隱含的氣勢和眉宇間熠熠的光彩,她就知道這幾年來,他是受到多大的磨練才有現在的成長。
看著看著,不禁出了神。若說對以前的他只是憧憬,現在肯定摻雜了難言的迷戀。
“彤彤?”江靖好笑地看著她。都已經站定在她面前了,她還是那樣呆呆地望著他,不曉得在想什麼?“看了這麼久,還滿意嗎?”
“當然滿意……啊?什麼?”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回答了多麼愚蠢的話,當下小臉爆紅。”沒有,我是說,你本來就帥,讓人看一下也不會怎樣……不不不,應該是說,我看你,不是因為你帥……”
“好了好了,你不用解釋了。”什麼叫越描越黑,他今天真是見識到了,幸好他還有皮相能吸引她。“你今天來,有什麼事嗎?”
“我只是要告訴你……”她指了指帶來的紙箱,“我辭職了。”
“嗯,很正確的決定。”他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還有,昨天其實我有一度在心裏懷疑你是到遠行找我碴的,後來才發現,其實你是想讓我看清楚遠行科技的問題吧?”她慚愧地低頭,“我只是想跟你說,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給你臉色看的。”
都答應當好朋友了,還懷疑朋友的人格,是她的錯。
“不瞞你說,第一次我知道你原來在遠行科技工作時,我十分意外,因為這家公司在業界的風評並不好。”
他娓娓道來他瞭解的事實,“遠行不僅體質不佳,負債累累,人事傾軋也很嚴重。我看過你許多作品,依你的才能,待在那裏只是埋沒人才。”
“所以,你一開始找上遠行接洽大江網頁的案子,還指定稻江食品網頁的設計師,之後更要我另外設計遠端認證系統,繞了這麼一大圈,該不會只是為了佈局之後這一段,讓我對公司失望吧?”她訝異他心思之縝密及城府之深。
“沒錯。”他乾脆地承認。“依你的固執,再加上你先前對我存有誤解,若我直接找上你,叫你離開公司,你肯定認為我在找麻煩,所以讓你看清楚真相,自己決定去留,你才會服氣。”
“一切如你所願,我辭職了。”她歎口氣,真不知是他太聰明還是她太笨,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算計。
“人錢走,知道內情的人他們一定跳腳吧?”
“你怎麼知道?”她好奇。
“因為當初大江簽的設計約和後來網頁維護的合約,都是指定稻香食品網頁的設計人,也就是你,現在你一走,等於合約自動作廢。而這陣子遠行科技的業績,也是靠著大江的名氣,一旦失去這些,他們的客戶很快會再次流失。”
這也算是他對遠行科技的懲罰吧?以後他們還能不能撐下去,就看上位的人能不能大刀闊斧地人事改革了。
單子彤聽得一愣一愣的。這男人未免太恐怖了,她以前究竟為什麼會覺得他斯文有禮、牲畜無害呢?
“現在你無事一身輕了。我幫你離開了那個地獄般的環境,是不是可以要些獎勵?”狐狸尾巴終究藏不了太久,慢慢地露出來。
“什麼獎勵?”對上他熾熱的目光,她吞了口口水。
現在兩人口頭上說是好朋友,但彼此間的吸引力十足,只要稍微靠近一點,電流就交擊得滋滋作響,只是她一直在裝傻,而他控制得宜,才沒有發生什麼乾柴熱火的事。
現在他提出如此曖昧的要求,她不禁心跳加速起來。如果他要索吻,或是更深入一點的肢體接觸,她應該答應他嗎……
“大江物流的網頁,還需要你的維護,你願意到公司幫我一陣子嗎?”他說。
“啊?就這樣?”她傻眼,什麼亂七八糟的緋色幻想完全破滅。
“就這樣?”利眸下精光微閃,他明知故問:“有什麼不對嗎?”
“不,沒什麼不對,我、我會來幫你的,我們是好朋友嘛,呵呵呵……”
單子彤只能用乾笑掩飾尷尬,江靖也淺笑回應,但方才那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彼此都心裏有數。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2 20:55:47
第七章
不知道這算用哄的還是用騙的,總之,單子彤過夜沒多久就到大江物流上班,報到那一天,連她的辦公桌及電腦設備都替她準備好了。
她不算大江的正式員工,因為江靖不想局限住她的才能,所以她只是來幫忙一陣子,負責帶領她在大江網路部的新上司是一位吳經理,五十幾歲的好好先生,總是掛著一抹慈藹的笑,讓好覺得很有好感。
無論如何,都比那個到現在還用電話騷擾好的林安民好多了!
"你來公司一個星期了,這裏的環境還適應嗎?"單子彤剛來的這幾天,恰好碰上日本的柳川重工和大江物流解約,江靖因此事忙碌了一陳,現在好不容易抓個機會和她談談。
"很好,吳經理很和氣,同事們也十分熱忱。"比起遠行科技那個烏煙瘴氣的地方,這裏的雖然工作量繁重,但辦公室的氣氛可以算是天堂了!
"你能適應就好,最近我們有幾項重大業務變動,網路的更新就麻煩你了。"他的語氣是很客氣,聽在單子彤耳中有此疙瘩,以前他總是溫和帶著寵溺的對她說話,就算她不理他那一陣子,他也從未表現出一絲的疏遠,為什麼當兩人要從朋友重新開始,他反而退了好大一步?
"你不要這麼說,我‧‧‧‧‧這是我該做的工作,而且你也不是沒付我薪水‧‧‧‧‧"
望著他誠至的眼神,什麼話都吞回了肚子裏,和他之間的客套應對令她極不舒坦,欲言又止。
"你放心,大江物流的工作,不會占去你太多時間,你如最想接外面的案子,也可以同時兼顧,我沒有意見。"他把她弄出遠行科技,除了想“就近”照顧外,更希望看到她能在自已的環境中發揮所長,而非困在不適合的地方。
單子彤不自在的模樣一一落入他眼中,柔和的雙眸在她不注意時閃過一絲銳光,他來到她落坐的沙發邊,若無其事地在她身邊坐下,和她之間只有一臂之距。
即使再怎麼想擁她入懷,但他知道她的抗拒,而為了消弭兩人之間因時空及心結畫出的距離,他不乙太操心過急。
"聽說公司網路部門最近很熱鬧,經常有人送鮮花小禮物,或是到部門裏串門子。"他仍是那抹溫文的笑,殺氣淡到幾乎聽不出來。“因為你的關係吧?”
"是他們自已要送的,我都退回去了,吳經理也會幫我擋人‧‧‧‧‧"怕他誤會她引起公司男性的騷動,她連忙解釋,“而且他們都知道我和你的交情,所以只是表示一下友好,不會有太過分的舉動。”
他和她的交情?江靖唇角一勾“我還以為他們誤會我和你的關係?”
"是誤會了啊‧‧‧‧‧‧"她低聲咕嘍,眼角偷瞄他的反應,“不過我有解釋我們只是朋友,這麼說不會造成你的困擾吧?”
"不會。"俊顏靠近她,“這原本就是我們協議,不是嗎?”
單子彤愣愣地望著他刻意放電的眼,一下子竟忘了要閃躲,心兒卜通卜通地跳著,像回到大學時代那個一在網路視訊裏看到他,就羞得滿臉通紅的女孩。
大手轉移至她的臉蛋旁,輕輕地替她將一絲掉落的頭髮撥到耳後,這溫柔卻不經心的動作,讓她分不清楚他究竟是在關懷一個朋友,或是疼愛一個女人。
他靠得更近了些,聲音低得像在誘惑她,“晚上一起用餐,好嗎?”
"晚上‧‧‧‧‧‧"差一點就點頭了,卻在最後一秒清醒過來,她漲紅了臉往後挪了挪小屁股,“不,晚上我有事。”
她幾乎以為他要吻她了,但顯然是她自作多情,因為他的眼神如止清澈,一點也沒有意亂情迷的感覺,反而是她差點迷失了,他對她的影響力太大,她必須保持一點距離,才能冷靜地好好思考。
"既然你有事,那就不勉強。"江靖灑脫地一笑,但笑容裏卻帶了絲苦澀,只有她見到的苦澀。“我以為我們再來個六點半之約,看來今天是沒辦法了。”
語畢,他起身回到自已的座位上,落寞的影子仿佛被拉得老長,很有卡通般哀偶的戲劇效果,單子彤一顆心深甸甸的,覺得兩人之間的關係並沒有因為變為好朋友而改善,反而越來越遠。
然而她卻沒見到背對她的他,深沉的眸裏透出的深思,她對他的接近不是沒有反感,到底如何才能讓她的反應更大呢?
物流界裏,除了執牛耳地位的大江物流之外,另一間受人矚目的,就是在幾年間迅速崛起的悠颺物流。
雖然兩家公司的規模完全不能相提並論,但悠颺物流憑著一股沖勁和創新的理念,複然已經漸漸趕上大江,相形之下,老企業反而容易背負暮氣沉沉的包袱。
江靖從父親手中接班後,雖然大肆改革,也推出許多反應不錯的新服鳧,但外界的印象不是那麼的容易抹去,在兩家公司各有利弊的情況下,競爭漸入白熱化,“柳川重工跟我們約滿之後,前陣子跟悠颺物流簽約了。”吳經理搖頭歎氣。
"真可惜,合作了十幾年的老夥伴,就這麼離開,真不講義氣。"
網路部門裏,因為吳經理引起的討論,女同事們開始狂聊起今天的八卦雜誌報導,單子彤也才知道悠颺這家公司。
"喂喂喂!你們看,雜誌上說我們江董跟悠颺的白以悠交往耶!"
"白以悠?是悠颺那個總裁的秘書嗎?"
"是啊是啊!你們想,董事長不是要挖角啊?還是真的愛上白以悠?"
"很難說,聽說白以悠長得很漂亮,能力又一流‧‧‧‧‧‧"
即使單子彤不想聽,八卦還是一則則傳入她耳中,她知道了和江靖傳緋聞的女主角長得多麼美麗動人,在悠颺公司是舉足輕重的角色,她又是如何周旋在悠颺總裁江梵和大江董事長江靖之間‧‧‧‧‧‧
好煩!再一次,她鼓鼓地頻頻打錯的指令修改好,江靖有了新對象,她應該祝福他呀!反正兩人只是好朋友,他當然有另謀發展的自由。
但為什麼她竟有種胸口窒悶的感覺?“子彤,你跟董事長交情好,你說這消息是不是真的啊?”同事們聊啊聊,居然問到她頭上來。
"我不知道。"她勉強彎起唇角。
"我看真實性很大。"問話的女同事自顧自地說著,“董事長回國接這這幾年,從來沒有鬧過緋聞,這還是第一次,可見他應該是認真的。”
是嗎?他這年如此的潔身自愛?單子彤不由得問道:“他從來沒有帶女朋友來過公司嗎?”
"沒有啊!董事長唯一帶進公司的女人就只有你。"你不是董事長的朋友嗎?對於單子彤似乎對江靖的事不甚瞭解,這位女同事才感到莫名奇妙,“怎麼好像不太知道他的事?”
"因為我和他好一陣子沒聯絡了‧‧‧‧‧‧"不知怎地,對江靖的陌生,她竟有些罪惡感。
這些年來,他對她的事若指掌,即使她刻意和她斷絕聯絡,他仍執意尋找以他的方式暗中關心她,反觀她還得靠旁人的小道消息才能瞭解他的事,似乎顯得太過無情。
"喔!那我偷偷告訴你,我們都懷疑董事長有個余情未了的前女友。"女同事壓低聲音,煞有其事地說:"曾經有個當紅名模向董事長示愛,那女人又美又豔、身材一級棒,但董事長以心有所屬為理由拒絕她,所以我們都好羡慕董事長心裏的女人。"
他心中有個女人‧‧‧‧‧‧單子彤心裏既酸又甜。那個女人應該就是她吧?若這些年來他的心意不變,她卻只為了自已莫名的不安,堅持和他劃清界線,起不是欺騙自已,也耽誤了他?
"還有啊,老董事長你知道吧?江文清老董啊!"女同事再提供另一則八卦,“他對董事長十分嚴厲,和兒子講話像操兵一樣,我們都猜董事長不敢公開他的心裏的女人,一定是要在老董事長面前保護她。”
單子彤繼續保持沉默,內心的起伏卻越劇烈,這些年他為了掌握權力,及改革大江所做的努力,不管是她所知的,抑或是旁人說的,她都已聽了太多了,他這麼辛苦的背後,只是為了想擁有愛她的權利,但這段漫長又艱苦的路,她卻沒有陪著他走‧‧‧‧‧
越想,她越是難受,旁人對江靖的稱讚與仰慕,反而像在譏諷她的逃避與庸人自擾。
女同事沒有察覺她異樣,自顧自地做下結論,“不過,這次爆出了白以悠的緋聞,董事長室那裏又沒有第一時間出來否認,說不定董事長心裏那個女人,就是白以悠,難怪老董要反對了‧‧‧‧‧‧”
不!單子彤在心裏大叫,她深知江靖心裏的女人是誰卻無法反駁、無法證實,更害怕女同事的猜測會成真,江靖若已對她心灰意冷,想和別人發展感情,之後她和他,就真的只能做好朋友。
她以為自已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考慮和江靖的未來,但情況似乎不容許她和他慢慢重新培養感情,不馬上面對身結果就是失去,究竟是什麼把她逼到這種絕境?
"子彤,你怎麼了?你有在聽嗎?"女同事搖搖失神的她。
"呃‧‧‧‧‧‧有"。這次,她連勉強的笑容也裝不出來了。“不好意思,我程式還沒寫完,我先去忙。”
整整心思回到電腦前,但心思紊亂的她,卻再也按不下任何一個按鍵。
"‧‧‧‧‧‧關於法商福樂家在臺灣網物流的案子,就交給你們全權負責,我不會參與。雖然臺灣本土的物流已經不是我們發展的重點,但這個案子,最大的竟爭對手是悠颺物流,是你們強還是他們行,我要看你們的成績。"江靖合上手中的企劃書,會議結束,一干平時在大江物流呼風喚雨的菁英們離開董事長辦公室,他叫住最後離開的羅新。
"羅特助,請單小姐來一下我的辦公室。"
"董事長。"羅新遲疑了一下。“單小姐今天似乎不太對勁,從早上進辦公室氣色就不是很好,也不像往常那般笑口常開。”
"你倒觀察得很清楚?"平平淡淡的語氣,完全聽不出任何尖銳之處。
但羅新清楚地感受到逼人的寒氣,鎮靜地改口道:“是網路部門的同事們傳的話,因為董事長有特別交代大家好好照顧她,因此大家都很關心。”
"你可以直接說是她的求者們特別的殷勤,不必拐彎抹角。"江靖沒好氣地瞪著他。
那群男粉絲根本不足為懷。他對這點有相當的信心,尤其她今天的情緒不佳,更證明了他的自信其來有由。
"這些事當然瞞不過董事長,該不會,其實董事長也早高知道單小姐今天的情況吧?"要論精明,通做到特助的人觀察力當然不會太差。
"你越來越多話了,羅新,想要加入福樂家的專案小組嗎?我可以讓你身先士卒。"銳利的精芒由眼角閃避。
"我馬上請單小姐來。"該閃人時就閃人,是戰場生存的不二法則。
十分鐘後,敲門聲響起,江靖在門開啟前,露出一抹無奈的笑,眼底的溫柔連他自已都不知道。
"進來。"
單子彤推門而入,今天的她,看起來仍是亮麗迷人,但眼中卻有抹不去的疲憊與紅腫。
"羅特助說你找我?"她走到他桌前。
看到他,就想到他傳出的緋聞,痛楚隱隱在心,叫她連和他說話都覺得吃力。
"你今天似乎很累?"尚未提到正題,他上前,伸手想撫平她的眉。
"只是昨天沒睡好‧‧‧‧‧‧"她直覺地往後退,想閃避他的手,後腳跟卻不小心踢到椅腳,整個人反而不受控制地往前僕。
看准這機會,江靖當仁不讓地將軟玉溫香抱滿懷。甚於禮貌,他應該要等她站穩後馬上放手才對,然而他實在渴望她太久,也眷戀太深,所以根本不想放開。
意外的投入他的胸懷,單子彤不由得依戀地多依偎了下,這種溫暖的感覺,究竟是多凡以前的回憶?為什麼此時再重溫。會是這麼美好,又這麼痛苦呢?
不,她現在不能再獨佔這副偉岸的胸膛了。她有些狼狽地從他胸前退開,幾乎不敢直視他的眼。
"抱歉,我是不小心的。"她勉強地別開話題。“你找我有事嗎?”
"最近我比較忙,恐怕無瑕顧及到你。希望你不要介意。"無論再怎麼不舍懷中陡然失去的柔軟嬌軀,他也只能故作正經,以不變應萬變。
因為他忙著和白以悠約會吧?明知是這個理由,她卻只能壓抑詢問的衝動笑得十分僵硬。“沒關係。”
"最近法商福樂家的案子評比結果快出來了,才會占去我大部分的時間。"
"這件事我有略微聽到吳經理提到,而且,我還聽說你和悠颺公司的‧‧‧‧‧‧"她頓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把那個名字說出口。“‧‧‧‧‧‧白以悠小姐私交不錯?”
"你也知道她?"他顯得很意外。
"大家都在談論,我並不是故新要打探,報紙上也登了你和她過從甚密的消息‧‧‧‧‧‧"她儘量不把內心的介意表露出來。
"你也看見了?"江靖爽朗地一笑。“以悠很不錯,美麗大方又聰慧,而且很有主見,改天我介紹她讓你認識認識。”
不!她心裏大叫,但表面上只能陪笑,卻不知自已的笑容僵硬得讓江靖心生不忍。
"既然兩家公司處在競爭狀態,你和她走得那麼近,這樣好嗎?"她告訴自已,她是真的關心他,會問這個問題絕無私心。
"公歸公,私歸私,你應該知道我會有分寸的。"
"嗯‧‧‧‧‧‧是啊‧‧‧‧‧"單子彤不得不承認,他做事確實一向謹慎,就像在下棋一樣,別人可能只想眼前這步的時候,他已經思索到如何將軍了。
但用在愛情上呢?這一刻,她突然討厭起他這麼的有分寸,謹守著好朋友的分際,讓他們再也沒有可能,就算她現在主動告訴他,想要讓兩人好友的關係再進一步,也來不及了,他已經是別人的,何況,她根本做不來橫刀奪愛的事。
"你放心,這次福樂家的專案小組,我派出的都是大江的著英,如果能贏了這個案子固然很好,若是輸了,也能挫挫這些菁英的銳氣,他們在大公司待久了,常自以為高人一等,其實鋒芒太露、恃才傲物並不是好事。"他道出為什麼自已不親自參與本案的用心。
到於另一個深層的意義,就不必多說給她知道了。
"是這樣嗎?真的輸給了他們也沒關係?"聽起來很開通明理。但即便覺得他話中有話,她一時也不想透其中玄機。
"反正那傢伙的公司還不行,若他能拿下這案子,我也不會看得上‧‧‧‧‧‧"他語帶深意的一笑。
自從進入職場後,他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不管這次福樂家一案是贏是輸,他相信自已都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單子彤滿腹疑雲,對他最後說的那句話更是覺得莫名其妙,不過混亂的心緒無法讓她想太多。
"那今天晚上有事嗎?"她想,該好好談談兩人之間的問題了。
"今晚?"他思索了一下,冒出一個柔和的笑容。‘我有點事。’
"你是‧‧‧‧‧‧你是和‧‧‧‧‧"他的笑容刺痛了她的心,以往他都是這麼對她笑的。現在卻換成別的女人了嗎?“我想問‧‧‧‧‧‧不,沒什麼了。”
是否她想通得太晚,一切都來不及了?他心裏究竟還有沒有她?
他仍是無波的笑,像是無視她的異狀,單子彤發覺自已越來越難捉摸他心思,若說年輕的他如一汪澄清的湖水,現在的他,就是表面來靜,其實暗潮洶湧的大海。
兩個他都吸引她,卻和她有著一樣的結局。
福樂家的案子,大江物流以些微的差距敗給悠颺物流,這件事不謹大大打擊了大江物流的士氣,更讓所有專家跌破眼鏡。
這幾天的氣氛相當詭異,那群平常行事囂費的菁英們,最近全都閉上嘴,作風收敘許多,結果反而應該愁雲慘霧的公司,竟然有了幾年來難得的平靜和氣。
單子彤也一陣子沒見到了江靖,自從江靖輸了之後,他就陷入無盡的忙碌中,她想和他深談卻找不到機會,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錯過。
她不顧去想,在她找不著他的每個六點半,他是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那個兩人間的秘密時間,再不是秘密了。
又一個獨自下班的日子,她拎著包包走在街頭,擁擠的人群裏,她發現自已不知該往哪兒去,只能搭上捷運,乖乖地回家。
才走沒幾步,還沒拐進小巷,她不經意看到一輛眼熟的車子停在大馬路旁。
那是江靖的轎車,他來這裏做什麼?難道來找她?沒想太多,單子彤閱了個小紅燈沖到馬路對面,卻恰巧看到江靖下車來,她正想喊住他,卻看見他換到另一頭,替一個相貌妍麗,穿著套裝的女人開了問,兩人交頭接耳,好不親熱。
單子彤的腳步定住了,她怔怔看著江靖和那女子走進便利商店,從透亮的玻璃窗,她看到他體貼地替那女子拿包包,還替她結賬。
她‧‧‧‧‧‧就是緋聞裏的白以悠嗎?果然長得很漂亮,又一副聰明伶俐的樣子,江靖會選擇她也無可厚非,所以那些八卦全都是真的?他和悠颼物流的總裁秘書陷入熱戀?
單子彤下意識地揉揉眼睛,卻發現濕潤沾滿了手背,有什麼好哭的呢?是她自已慢了一步,克服不了心裏的不安,能怪他另尋佳人嗎?
"剛好六點半啊‧‧‧‧‧‧"無意響到手錶上的時間,這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幽幽地哽咽起來。
這個時間,不再只屬於她和他了,他有了新的物件,他和別的女人的身影,就這一刻她真的承認,其實她還是很愛他的。
白以悠已在江靖的服務下坐回轎車中,江靖也要回到駕駛室裏,一見他要離開了,單子彤連忙拿起手機,撥通他的電話,淚光模糊得幾乎讓她看不清撥號鍵。
"彤彤?"江靖溫文的嗓音傳來。
咬著下唇,單子彤根本不敢答話,怕一開口哭聲就會跟著逸出,好只能依戀地望著那方持話機的江靖,任淚水奔流。
"彤彤,怎麼了?為什麼打給我去不說話?"他耐心地問。
"單子彤深吸了一口氣,壓著嗓子問道":"你‧‧‧‧‧你在忙嗎?"
江靖似乎沒從她語氣中聽不出不對勁,"我現在我朋友在一起‧‧‧‧‧"
"是和白以悠在一起?"幽幽地望著他,她只能這麼直接地等他給自已殘忍的一刀,濃重的鼻音也掩不住了。
電話那端沉默了一下,才道:“嗯‧‧‧‧‧‧彤彤,你在哭嗎?你怎麼了?”
"我‧‧‧‧‧‧我只是想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和‧‧‧‧‧和"和白以悠在一起?這問題還用問嗎?答案都擺在眼前了,單子彤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還有,你已經放棄‧‧‧‧‧放棄”放棄我了嗎?這個問題卻哽咽在喉頭,怎麼也說不出。
"彤彤,不要哭,慢慢說,你發生什麼事了?"江靖略急的聲音傳來。
沒什麼,只是心碎了而已,可是沒有人會疼惜她了,單子彤粗魯地抹出臉上的淚水,卻發現怎麼也擦不幹,索性自暴自棄地大哭出聲。
"嗚嗚嗚‧‧‧‧‧江靖,我‧‧‧‧‧‧沒事了‧‧‧‧‧‧"最後,她狠狠地結束通話,也把他著急的詢問聲隔絕在電話之外。
寄語咖啡店打烊的前一刻,沈語茗按下自動鐵問到一半前,卻看到單子彤沮地站在門外,一隻大眼都哭腫了。
"彤彤?你怎麼了,快進來。"急急忙忙按開鐵門要好進來,沈語茗看到她哭很可憐的模樣,心都擰痛了。
接收到好朋友的關心,一肚子委屈和難過又開始沸騰,眼淚再度滴滴搭搭落下。
"語茗‧‧‧‧‧‧江靖有新的物件了,我該祝福他的,可是我的心好痛‧‧‧‧‧‧當初我拒絕他,是不是很笨‧‧‧‧‧"
“別這麼說,就算當初他一回來找你,你就接受他,他們的結果也不會比現在好。”沈語茗體貼地遞上面紙,“因為你們之間的心結解開了,所以現在才能再回頭當好朋友,否則問題仍在的話,最後大概也是分手。”
"所以我和他‧‧‧‧‧‧嗚嗚‧‧‧‧‧‧無論如何‧‧‧‧‧都會分開?"單子彤已經難過得無法思考,只能做出如此悲觀的結論。
"不,我倒認為,花了這麼多年,又繞這麼一大圈,他終於解決了無法和你在一起的阻擋,你也看清了自已的心,現在才是你們應該好好考慮複合的時機。"
"可是他有白以悠了‧‧‧‧‧‧嗚嗚嗚‧‧‧‧‧‧"
"好了好了,別再哭了,他和白以悠之間究竟如何,何不當面問問他呢?"沈語茗耐心地引導她,因報章雜誌的報導,所以她知道那則緋聞消息。
"我不敢‧‧‧‧‧‧"她怕那答案不是她能承擔的,到時候就不只大哭一場那麼簡單了,“我甚至不敢回家,我怕他來找我,看到他會控制不住的哭‧‧‧‧‧‧”
沈語茗在心裏埋怨江靖,居然把平時樂觀的好友惹哭,若他當初愛好友的承諾只有這樣,她不禁後悔起幫他的忙,“你現在情緒太激動,今天就住我這裏好了,上去洗個澡,再睡一下,明天再好好要怎麼做,好不好?”
單子彤乖乖點頭,噙著淚爬上二樓去。
沈語茗輕歎口氣,走回門口準備重新關上咖啡館大門,但這次同樣按下一半,因有另一個匆忙的身影檔住她的動作。
江靖一手抵著下降的鐵門,一手敲著玻璃門,表情凝重。
無奈之餘,她只能再次按下自動鐵門的停止鍵幫他開門,沒好氣地對外頭的人道:“你們兩個再這樣下去,我店都不用關了。”
"彤彤果然來了。"他松了口氣。
"你說呢?"沈語茗想罵人,但她原本就是個沒啥脾氣的人,頂多只能軟軌地刺他一記。“你計畫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接近她,為什麼還要讓她哭成那樣?”
“她……很難過?”江靖揉揉額際,眉字間有說不出的擔憂。
“都看到你和別的女人走在一起了,會不難過嗎?”想到好友慘兮兮的樣子,她就忍不住相替她出口氣,刻意加重“病情”。“她哭得話都說不清楚了,氣都差點喘不過來,眼鏡又紅又腫,一副萬念俱灰的樣子……”
“她在二樓嗎?我去看看。”心痛如絞的江靖再也聽下去,拔腿就要去找人。
“等一下。”急忙拉住他,她還沒聽到他的保證呢。“你不會再讓她傷心?”
“相信我,這是最後一次了。”他苦笑。“如果不下帖猛藥,還不知道要和她僵持多久。這一回,我會和她說清楚。”
待江靖對沈語茗再三保證完,並說明他是接到單子彤的電話後,找不到人才追來,時間也過了快要半個小時,他心急的來到樓上,單子彤早已洗好澡,躺在沈語茗的床上睡著了,之時悲傷的她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緊皺,鼻息間偶爾還會傳來幾聲嗚咽。
他先深深地歎息,接著坐到床邊,撫摸她那頭他最心愛的長髮。
“你這個樣子,叫我怎麼受得了呢?”
或許他的計畫要提前收尾了,他知道她會難過,但惹她哭成這樣卻在他意料之外,看來若不快點將她重新納為己有,最不好受的人會是他。
“彤彤,起來一下好嗎?”這裏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江靖決定先帶人走。沈語茗只有一間房,他們兩個若在這裏佔據一夜,難道叫主人去睡客廳?
“唔……”單子彤受到干擾,微微睜開沉重又酸澀的眼。“江靖……我在做夢嗎?!”
“你不是在作夢。”大手覆上她柔嫩的頰,拇指不舍地撫著她紅腫的眼窩。
“你……”這麼真實的觸感,讓她一雙眼瞪大,方才那種想哭的情緒又一擁而上。“你不是在和白以悠約會?”
“別哭。”聽到她聲音裏的哽咽,還有扁起的嘴,他連忙改為捧住她的小臉,制止那令人心痛的水珠再次從那雙澄澈的眼中落下。“你哭成那樣,我還有心思待在外頭嗎?”
“可是我看到了……你對白以悠好溫柔……”她擤了擤鼻子,心中仍覺得酸澀不已,卻在他柔情的注視中,漸漸的能透過氣了。
快被她眼淚逼到窒息的他,索性抱她坐起身,只有真實感受懷裏的嬌軀,他胸口才不會揪得那麼緊。“我會和白以悠走得近是有原因的。彤彤,跟我回去好嗎?我再慢慢地告訴你。”
"不要!"她推開他,卷起棉被翻過身,不敢面對現實,如果他告訴她,他選擇白以悠,她一定會心痛而死。
“你不是一直想跟我談?到我家,我們好好的談。”他耐心地哄哄她,“否則我們就在這裏耗一夜,你要讓語茗沒地方睡覺嗎?”奸炸鬼!哀怨的眼神回頭瞄向他,這分明叫人不答應也不行,語茗為了他們兩們已經被“騷擾”多年,怎麼能再讓她連覺都不能好好睡?
江靖瞧她含怨的模樣,覺得她好可愛,也知道自已半威協,半利誘的話奏效了,忍不住趁她不注意時,輕輕落下一吻在她紅嫩的唇畔上。
“我保證,答案不會讓你失望。”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2 20:56:07
第八章
江宅是一個讓單子彤既懷念又怯步的地方,從小到大每次踏入,都讓她有傷心不已的結果。可惜今天她並沒有意識到這點,因為當江靖將車開進那個種滿玫瑰的宅子裏時,她正因疲倦而沉沉睡著。
將車停妥,江靖輕搖著她,“彤彤,到了。”
她仍是沒有任何反應,螓首歪在安全帶上,小嘴微微開著,臉蛋紅撲撲,看起來嬌弱又可人。江靖直盯著她不設防的睡容,想著她終於回到自己身邊,忍不住就湊上去,印上一記親吻。
“睡美人,還不醒嗎?”瞧她輕吟一聲後皺了皺鼻子,他低聲笑了。反正趁人不備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索性低下頭,深深地吻住她。
她的香味蠱惑著他,令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汲取她的甜蜜。或許真是哭慘了,被他這般騷擾後,她竟仍處於睡眠狀態,只是本能地把頭從冰冷的安全帶上,移到他溫暖的臂彎。
江靖幾乎要被她惹笑,正要伸手替她解開安全帶,車外突然有人敲著車窗,他納悶地回頭一看,一臉嚴肅隱隱帶著怒氣的江文清,正站在外頭。
知道這次准沒好事,也早就做好父親會因為福樂家案子來興師問罪的準備,今天偷親心愛的人兒被逮到,不過多加一條罪名而已。他從容地下了車,迎接父親的責難。
果不其然,江文清沒等他開口,自己就先破口大駡,“你究竟在搞什麼?先是福樂家的案子輸給悠颺物流那小子,現在還在車上玩女人?”
“爸,你應該知道江梵其實很有才華,沖勁也夠,你看過他接受電視的專訪,他確實有成功的條件和特質。”江靖刻意略過車上女人的話題,不希望他父親針對單子彤做任何攻擊。“這次福樂家的案子,大江也推出了最優秀的人才們組成專案小組和悠颺競爭,輸了是他們厲害,但我們也盡了力……”
“盡力?你出了什麼力?為什麼這個案子你不親自盯著,要交代給下麵的人去做?難道你真的要做縮頭烏龜?”在江文清的私心裏,他辛苦栽培的長子,絕不能輸給那個高中念到差點被退學的頑劣私生子。“你知不知道那小子跟我說什麼?他說你可以夾著尾巴逃,他不會笑你!如果你真有一點羞恥心,就不應該輸!”
“我這陣子在忙拓展歐洲線的事,才會把事情交到下面,大江物流的眼光要漸漸放眼國外,至於國內市場,我們的佔有率已經足夠了,失去福樂家這個案子並不會影響什麼。”江靖仍是耐心地解釋,但語氣帶了絲強硬。
這幾年來江靖接班後,大江物流的業績和規模逐年成長,其實就外人的眼光來看,他已經做得夠多,成就也比起一堆二世子要強上百倍,但江文清就是看不透,面子重過一切,所以在引以為傲的同時,亦無法接受一點點的失敗。
“你輸給江梵,還要我認同你?我花錢栽培你到現在,你居然在這麼關鍵的時候,把我的面子給丟光了!聽說你還跟江梵的秘書搞在一起,難道車上的女人就是白以悠?”
“爸,你想太多了,我和以悠的交情跟大江和悠颺的競爭是兩回事,不能混為一談。”說話的同時,江靖不著痕跡地往車內看了一眼。“而且,車裏的人不是白以悠。”
“不是白以悠?”江文清難以置信。難道一向聽話的兒子真的變成了花心大蘿蔔?“那是誰?”
“是我!”終於聽不下去的單子彤倏地推開車門,一副老母雞的樣子擋在江靖身前,她早在江文清第一聲怒吼時就醒了。“江伯父,你不要再罵他了。”
“你是誰?”這女孩挺眼熟的,他皺眉苦思,“你是單家那個小女娃?”
長得那麼標緻的女娃兒可不常見,尤其她以前跟兒子走得很近,江文清自然特別注意過。原來這麼多的了,兩個人還混在一起?
“沒錯,我是單子彤。”面對從小就心懷懼意的長輩,她深吸口氣,凝聚所有的勇氣。“伯父,有了江靖這麼優秀的兒子,您還有什麼不滿呢?”
“我教訓兒子,關你什麼事?”江文清意外。這小丫頭從小看到他都是閃得老遠,現在居然有膽跟他對峙?
其實單子彤還是很怕,雙腳都在發抖,但為江靖抱不平的意念致使她撐著一股氣,和他父親對峙。
“我只是看不下去。江靖做錯了什麼?如果沒有他,大江貨運根本不可能變成大江物流,而今年到目前為止,大江的營業額也超乎預期的成長,這樣的成績,要是別的父親早就笑得闔不攏嘴了,您為什麼要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哼!他輸給江梵是事實,我為什麼不能罵他?”
“商場上本就有輸有贏,難道伯父您從大江貨運一開始,就從來沒有爭取不到的案子嗎?雖然這次福樂家的案子沒拿到,但江靖一直很努力,他已經連續加班好幾天了,你應該給他鼓勵,而不是一直奚落他!”
她好生氣、好難過,江靖明明做得很好,為什麼總是達不到他的要求?莫非今天江靖得選上總統,他才會滿意嗎?
“他一天是我的兒子,就要聽我的話!”江文清慍怒地沉下聲音。
“你只是想控制他,把他當成機器人一樣操練,但你真正瞭解過他嗎?”遇見這個比她更頑固的老頭,單子彤情急地想說服他,氣得眼眶都紅了。
“今天大江的董事長是他,不是你,掌權的人是他,也不是你,若不是他對你還有一份孝心在,大可不必聽你訓話,因為你根本拿他沒辦法!這樣的好兒子你不珍惜,非得等到把他逼到跟你翻臉才甘心嗎?”
“他有他的做事方法,事實也證明大江生意很好,你只要相信他就好了!還有,他跟白以悠……”說到這裏,她忍不住回頭望了他一眼,滿含心碎的一眼,痛得讓她的淚都掉了下來。“感情的事讓自己處理就好,何況白小姐漂亮又能幹,江靖和她交往,你應該高興才對!”
她的淚令江文清的怒火熄了一半,還有些手足無措。活到這一把年紀,見識過的女人,如前妻,如他出軌的情婦,都是高傲剽悍型的,個個恨不得把男人踩在腳下,哪里遇過這種說哭就哭的女娃兒?
“你……被罵的人站在你身後都沒哭,你這個半路沖出來的娃兒,有什麼好哭的?”簡直叫他想罵人都無力。
“我不是故意的……”她粗魯地抹去臉上的淚,才後知後覺地認為自己似乎太衝動了。
“而且白以悠的事我根本還沒搞清楚,剛才江靖明明在車裏和你親熱的接吻不是嗎?”江文清已經完全被這幾個年輕人的感情弄糊塗了。
他感受得到眼前小倆口互相吸引的張力,卻又不解白以悠的角色為何。不過,她居然替情敵說話,令他對她的印象不禁有些改觀。
“接吻?”單子彤一下子傻了,她愣愣地望向身後的江靖,“你……伯父剛才說他看見我們接吻?”
“沒錯,因為睡美人不醒,我才會使出王子的絕招。”江靖氣定神閑,一點也不像剛被罵過的人。
設了這麼久的局,終於能收線了,先前讓她難過,也不過是想讓她早些看清自己的心,畢竟兩個人蹉跎了好些年,不應該再浪費時間。
何況,要是她一直哭,他可捨不得!
“爸,就如彤彤說的,我有我的行事風格,你要相信無論如何,到最後我不會讓你失望。”他目光堅定地看向父親。“至於我和白以悠的事,你們都可以放心。我和她只是朋友,是為了幫她解決一些問題才會走得比較近,我真正愛的女人,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
江靖大手搭上單子彤的肩,將她攬到自己身旁,輕擦去懷中人兒臉上未幹的淚痕,朝呆愣住的她深沉地一笑,“就是她,單子彤。”
☆☆☆
“為什麼?”單子彤呆呆地望著江靖,還是沒能從剛才他震撼的發言中回復過來。
結束與江文清的對談,江靖帶著她回到自己的房間裏,還不忘落鎖,然後摟著她在床沿坐下。
“什麼為什麼?”他計畫的事太多了,而且也一一達到他要的效果,一下子也不知道她問的是哪一椿。
“就是福樂家,還有白以悠,還有你愛我……”
“福樂家的案子對大江的影響不大,而且,我有辦法挽回民眾及員工的信心。至於白以悠的事,我剛才已解釋過了,只是想幫她的忙。”只是輕描淡寫地解釋,因為這不是他現在想討論的重點。“至於我愛你,這點無庸置疑,所以我認為,現在我們應該來談談我們兩個之間的事。”
“我們兩個?”他竟大大方方地道出愛她,令單子彤不禁飛紅了臉,狂喜與羞澀在內心交擊。“你、你要談什麼……”
“談我們浪費太多時間了。”將她所有的羞怯看在眼裏,江靖不免得意。她所有可愛的反應,都是為了他啊!“你會計較白以悠,證明你心裏有我,先前我說由好朋友的關係重新開始,現在我們彼此的心意都很清楚了,應該可以從好朋友升級了吧?”
“升級……”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啊!雖說她一直就想確定他的心意,但當真聽到他的告白,仍是羞赧。“升級到……更好的朋友嗎?”
更好的朋友?江靖挑眉,勾起一抹詭笑,“你要這麼解釋也行,至於好到什麼程度,讓我們好好的研究一下如何?”
“要怎麼研究?”小綿羊傻傻地上勾了。
當年他的無能為力造成她的不安,因此兩人分離了好幾年,現在僵局破了冰,他也該索取一點為人男友的權利了。
“首先,從最基本的開始。”低頭,他吻上她。
細細綿綿的輕吻,慢慢地以她感覺不到的侵略性深入,兩人的唇舌交纏,氣息紊亂,卻又捨不得離開彼此。
這是一記睽違了好久的吻,吻得熱情又纏綿,幾乎想把對方揉進身體似的。江靖使盡了渾身解數要她暈頭轉向,以便他進行接下來的動作。
“看來你適應得不錯,我們可以再進階一點……”
大手輕撫上她的嬌軀,引起她一陣低叫,當火熱的觸摸由衣擺鑽入,在她凹凸有致的玉體上遊移時,單子彤已全身發軟,無從抵抗,當他緩慢而堅定的在她每一寸柔軟又敏感的部位撩撥時,渴望與羞澀交錯在她的內心,只能無力地任他為所欲為。
默默的,礙事的衣服一件件落地,她也莫名其妙地被壓倒在大床上,光裸嬌嫩的肌膚和他精實炙熱的胸膛直接接觸,有種莫名的刺激,令她瑟瑟顫抖。
“江……靖,我們這樣會不會……太快了……”
“我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好幾年了,你還會認為太快嗎?”他若有似無地碰觸著她的唇瓣,大手也試探般地滑動在令她崩潰的邊緣,果然她受不了他要碰不碰的挑逗,微揚起頭,主動地以吻封緘。
有了她的回應,愛戀就如颶風一般卷過兩具互相渴望的身軀,激情一發不可收拾。
江靖知道自己很卑鄙,用這種方式勾引她,不過他實在等太久了,一旦清楚了她的心意,豈有放過之理。雖然今天的進度以破表的方式前進,不過把握時機是他成功最大的要決之一,反正她遲早會是他的。
昏昏沉沉之中,單子彤就這麼被吃得一乾二淨,一開始為什麼會來到江家,白以悠的角色,一切都從她腦海中抽離,似乎都不重要了。
激情過後,江靖體貼地在他臥房的豪華浴室裏放了一缸熱水,然後將她放進按摩浴缸中,試圖讓全身酸痛的她舒服一點。
單子彤舒服地歎了口氣,唯一不太滿意的,是坐在她身後,還死命地摟著她腰肢的傢伙。
“我好熱,你坐過去一點……”她不好意思地扭動了一下身體。
江靖倒抽了口氣,大手連忙定住她挑逗般的蠢動。“你不要亂動,除非你想再來一次。”
感覺到他蓄勢待發的精力,她嬌軀一僵,只好乖乖地待在他懷中。
泡了好一陣子,她終於恢復了些思考能力,不禁對自己一下就失守節操有些懊惱。“我怎麼覺得好像被你拐了的感覺?”
“有嗎?”居然質疑他的人格?如此羅曼蒂克的氣氛,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說出來啊!江清輕齧她白皙的香肩,做為懲罰。“我們是相愛的吧,彤彤?”
“嗯……”不好意思地承認,反正都被吃了,再裝傻就太矯情。
“然後我們也脫離了好朋友的階段,回到男女朋友的關係,對嗎?”
“對……”雖然一下子跳到最高級,令她有些適應不良。
“所以,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都是很自然的。絕對沒有什麼拐人的成份在裏頭,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白了他一眼,雖然她現在腦袋懶洋洋,無法好好思考,但不代表她就失去了判斷能力,兩人會突飛猛進到這個階段,根本就是他刻意勾引所致。
不過,她也不後悔成為他的人,更對他在床第之間的呵護及細心,感到十分甜蜜,所以這回,她栽得心甘情願。
“江靖”她往後靠在他胸膛上,甜甜地一笑。“我願意再相信你一次,希望你不會再讓我失望。”
☆☆☆
已經蹉跎了太多年,一旦情感確定,小倆口很快便濃情蜜意,好得蜜裏調油,像是要把所有錯失的光陰一口氣補回來似的。
不過江靖仍然忙於拓展歐洲路線的事,不僅時常加班,假日也不得閒,單子彤擔心他太過忙碌把身體搞壞了,便要求他週末必須待在家裏,她會時時去查勤。
江靖對她嬌氣的任性啼笑皆非,卻也不得不聽話,週末必定在家裏恭候大駕。只是單子彤要進江宅,免不了要遇到江文清,他以為她會為之怯步,想不到她似乎在和他對峙過一次後,就不怕他了,縱使每次總要和他鬥上好一陣子的嘴才能登堂入室,她也樂此不疲。
大好的週末下午,她又來到江宅,而且很自動地拿著江靖給她的磁卡和鑰匙開門。江文清一見到她,原本就嚴肅的臉便板了起來。
“你又來做什麼?”不過他卻也沒質問她怎麼自己開門就跑了進來,像是默許她在江家出入。
“來看你兒子啊。”她一點也不在乎他不善的態度,甚至相處的時間一久,她慢慢發現他也只是嘴硬的寂寞老人罷了,便不由得刻意與他抬杠,多少讓他有個說話的物件。
“伯父,我知道平時江靖很欠罵,你除了罵他之外,偶爾也要關心一下他,他都沒有好好吃飯。”她笑嘻嘻地提起手裏的保溫壺,“你看,我燉了雞湯喔!等一下我請管家先生舀一些給你,剩下的再給江靖。”
“不用了,誰知道你做的東西能不能喝。”他撇開頭,被她說得產生罪惡感。“整壺都給那小子算了,他年紀輕,拉肚子也不怕。”
單子彤瞪大了眼。“哇!你還真狠啊!你放心,我也吃了一堆,不會拉肚子的啦。就這樣,我去找管家伯伯幫你裝……”
“我來就好。”江靖由房內走出,淺笑著拿過她手中的保溫壺,遞給身後的管家,並向江文清點個頭,“爸,你中午沒吃多少東西,我等會兒請管家幫你端一碗雞湯來。”
只是一句帶著淡淡關懷的話,卻重重的敲擊了江文清的心。他都不知道兒子用餐了沒,甚至連兒子一整天關在房裏忙些什麼都不曉得,但兒子卻連他中午吃不多也一清二楚。
他這個父親,真有這麼失職嗎?
“你不吃嗎?”江文清不自在地試著表達他的關心,雖然是句廢話。
“這是彤彤對我的愛心及對你的孝心,我一定會喝。”內心瞭解父親的轉變,但為了他的面子,江靖當作沒瞧見他的彆扭,只是語氣輕鬆許多。“像這種好康的當然是老爸先嘗,你吃剩的再換我。”
此語令江文清表情難辨,想板著臉卻撐不下去,笑出來又失了威嚴,只得輕咳兩聲,掩飾過去。
“管家應該弄好了,我先去吃了。”語畢,他瞧也不瞧小倆口一眼,慢慢地踱向餐廳,趁著此時好好想想近來心裏的矛盾。
單子彤看著他的背影,想到他方才倔強的表現,忍不住噗哧一笑。
“笑什麼?”江靖輕揉她滑順的長髮,“我以為你應該很怕我爸。”
“其實你爸超級可愛的,只是一張臉嚇人,為什麼我以前會那麼怕他?”而且說真的,她還有些同情江文清,這麼老才慢慢看清自己的寂寞,浪費了許多和家人好好相處的時光。
幸好她及早回頭,現在才能多多享受和江靖的甜蜜啊!
單子彤仰頭朝他一笑,這嫵媚又可愛的動作令他心頭一動,不禁低頭輕吻她一記,把她帶到書房內。
“你先坐一下,我把這些檔先處理好。”他讓她在一旁落坐,自己由坐到書桌後繼續和桌面上的歐洲地區業務奮戰。
呆坐在一旁看著這個工作狂忙碌,單子彤不由得黑線滿面。她逼他週末在家休息,結果他把工作帶回家,這不等於換個地方加班?
沒好氣地走到他身邊,食指彎起在桌面上敲了敲,她皮笑肉不笑地道:“每次看到你都是這麼忙,你知道每次看到你那堆檔,我最想做什麼事嗎?”
“什麼事?”他臉帶興味地揚眉,被她挑起了好奇。
“這種事。”纖足踩上他的膝蓋,她一屁股坐上他桌上的檔,不准他繼續忙碌。
江靖傻眼地看著眼前一雙白嫩嫩的修長小腿,還踩在他大腿上。這女人知不知道自己今天穿的是及膝短裙啊?
“彤彤。”他壓抑著將手伸向她裙底的衝動,硬著頭皮道:“你坐在我的歐洲跳線圖上了。”
“這樣很好啊。”那副冷靜的模樣令人看了真不悅,她故意晃了晃雙腳,就是要撩撥得他起火。“我不用坐飛機,就到了巴黎和倫敦!”
巴黎和倫敦是他日後要設歐洲總部的主要考量地點,他不禁失笑。“可是你這一坐,可是近千萬歐元的代價。”
近千萬歐元?單子彤眉一挑,聽出了些端倪,“我記得你這件事從我進大江物流前就忙很久了吧?”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終是忍不住,大手伸上她小腿摩挲。
“大大的不對。”為了躲開他的魔掌,她左搖右晃,裙子都快掀上大腿了,索性踩住他的手。“這個案子的規模根本是福樂家的好幾倍,難怪你好像根本不在意丟了福樂家的案子……”
她那麼聰明做什麼?江靖微歎,抽回自己被蹂躪的手,“福樂家的案子,我將它視為對公司內部人才的試煉……”
“我看其實你的目標根本不是福樂家,而是你現在去簽的歐洲合約吧?”根本不理他的辯詞,她更進一步地猜測,“我猜,借著那次失敗,順便挫挫那群人才的銳氣,讓你日後的管理更加容易,這是附加的利益?”
“相信我,每個案子我都很重視,只是歐洲版圖的案子要花更多心力罷了。”他站起身直視她。“我們評估了很多據點,所以才會把時間拉得比較長。”
“是嗎?”懷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他的城府之深,早就不是一天兩天的新聞了,她會相信他才怪!
“我可以證明給你看。你瞧,如果把你坐的這張桌面當成大西洋……”倏地,他冒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大手按住她的肩,一把將她壓平在桌上,形成男上女下極曖昧的姿勢。
“你做什麼?”她驚呼一聲,被他壓住根本毫無招架之力,只能羞怯地僵住。
大手撫上她的眉眼,而後落下一吻。“如果這裏是北歐,我們考量的點主要是勃爾根或哥本哈根……”
被偷襲了一口,單子彤抗議還來不及發出,他又開始解她胸前的扣子,大手肆掠過的地方都令她顫抖不已。最後,成功地讓他將吻落在令她尖叫的部位。
“現在移往中歐,我們考量了阿姆斯特丹及漢堡港……”
“江靖,你好討厭!把我當成地圖了?這裏是書房啊……”她無力地搥打他的胸膛,卻只讓他越玩越過份,這種情色意味極濃的挑逗,豈是她這種沒啥經驗的小女人可以忍受的?
書房原就是極具想像空間的地方,大大的辦公桌加上性感的美人,更增添了香豔的氣氛。江靖沉沉的一笑,一開始只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沒想到連自己都被誘惑了,他放肆地剝光她上半身的衣服,用更低沉、更性感的嗓音道:“南歐的話,里斯本和羅馬都不錯……”
這一吻繼續由胸前往下落在她可愛的肚臍眼兒,之後,他像是故意使壞般,撩撥她身上每一寸敏感處,令她無法抗拒卻又得不到滿足。
末了,他欺上她無瑕的嬌軀,熱氣呼上她的頰,貼在她發邊耳語,“需要我接著介紹嗎?”
她嬌嗔地白了他一眼,“不要在這裏,伯父會聽到……”
“書房有隔音設備,而且我剛才進來時已經鎖門了。”
這根本是早有預謀!她想瞪他又被撩撥得無力,何況她的熱情已被他挑起。個性不服輸的單子彤索性豁出去,小手撫上他胸前健碩的線條,反過來招惹他,開始解起他襯衫的扣子。
“我們開始研究地中海的據點吧……”
☆☆☆
這一攪和到了深夜,江靖才開車送單子彤回家。
經過她家附近的便利商店時,她突然嘟起小嘴,開口道:“就是在這裏,我看到你和白以悠走出來。”
聽起來挺嗆的?江靖控制住上揚的嘴角,正經地解釋,“我好像忘了跟你說,白以悠也住在這附近,所以我上回才會到這裏接她。”
到了巷口找了個停車位停下,江靖下車,繞到另一邊替她開車門。
“我還看到你替她系安全帶,好溫柔喔!”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話裏酸氣沖天。
江靖差點沒笑出來,“那只是禮貌性的幫她,沒有別的意思。”
“是嗎?”忍不住眯眼在他身上掃來掃去。
“你確定你還要用這兩個字挑釁我?”他不介意再重溫一次下午的舊夢。
單子彤也想起先前的韻事,忍不住害羞地搥了他胸口一記。兩人說說笑笑正要離開車子時,江靖背後突然出現一道人影,一記鐵拳將他打得踉蹌一步。
尖叫了一聲,她連忙扶住他,一邊對來人叫駡,“你怎麼可以亂打人?”
“他是我弟弟。”看清來人,江靖苦笑著起身。當初在接近白以悠時,早預料到江梵會受不了,卻沒想到是在他猝不及防時,害他白挨了一拳。
弟弟?單子彤莫名其妙地望瞭望江梵。那個傳說中江文清的私生子,就是眼前這個外型俊朗,卻顯得有些落魄的男人?
知道接下來可能會有一場“男人式的溝通”,江靖把單子彤勸回車裏,獨自面對盛怒的江梵。她才上車,外頭兩個男人就開始談話,只是表情都非常難看。
十分鐘後,她快忍不住要下車時,只見江靖揮了江梵一拳,那力道像在報剛才的仇似的,又狠又准。
低叫一聲,單子彤緊張兮兮地看著外頭打個不停的兩個男人,連忙尋找車裏能派上用場的東西,最後她拿起拐杖鎖,打開車門便想出去幫忙,卻見江梵最後中了重重一拳,一臉失落地離開了。
“江靖,你沒事吧?”她快步跑到他身邊,“那個男人真的是你弟弟?你們怎麼會打起來?”
“應該說,我們等這個機會已經很久了。不過幸好他走得快,你拿這支是要把他打死嗎?”他一邊忍著身上的痛,哭笑不得的覷著她手中的拐杖鎖。
“人家擔心嘛!”不好意思地把鎖拿回車中。
兩人終於能回到單子彤的家,才一進門,她馬上纏著他要他把話說清楚。
“好好好,我說。”反正她遲早會知道,於是他解釋起一切的前因後果。“我弟弟的名字叫江梵,你應該聽過吧?”
“江梵?好耳熟……”她突然眼睛一亮,差點驚叫起來,“你弟弟是悠颺物流的總裁?開一家公司和大江打對台,難怪伯父會那麼生氣……”
“沒錯。不過那不是重點,江梵會揍我一拳的原因,是為了白以悠。”
“你是說,江梵跟白以悠是一對?”
“是,也不是。”那對歡喜冤家的故事,說一個晚上也說不完,他只能簡單敍述,“總之就是他們是相愛的,但江梵卻礙於心結不敢接受白以悠,於是我就幫白以悠演了一出戲,希望用緋聞逼出江梵的真心。”
“所以他剛剛打你,應該是想通了?”
“應該是吧,否則我這架不是白打了?”江靖動動臉上的肌肉。那小子下手真狠啊!
結果單子彤並滑如他所想的對他的傷關懷備至,反而一臉懷疑地拉開和他的距離了。“我怎麼突然覺得,你用在江梵身上的招式,跟用在我身上的招式是一樣的呢?”嗯,沒錯,這種一石二鳥的方式,很像他會做的事。
“有嗎?”他眨眨眼,一臉無知。
“沒有嗎?”回想起所有關鍵的時間點,那天在寄語咖啡館,他說要從好朋友開始做起,之後沒多久就傳出和白以悠的緋聞了……“你該不會從離開咖啡館那天起,就開始布這個局了吧?”
江靖但笑不語,不否認也不承認。
她當他默認,氣鼓鼓地道:“你好過份!看我吃白以悠的醋,你很得意嗎?”
“怎麼會呢?”他沒有被抓包的尷尬,還抓著她的語病問道:“如果你不在乎我,又怎麼會吃白以悠的醋?你不覺得,用這種方式瞭解自己的心意,節省了很多時間嗎?我可不希望你好幾年之後才想開。”
“你、你心機好重!”她跺了跺腳,真是有氣也無處生。一方面怨他連她都算計;另一方面,卻又為他的用心而啼笑皆非。
“彤彤,活在我這樣的環境裏,如果心機不重一點,早就被幹掉了。”看她似乎沒那麼生氣了,大手一攬,又將她帶入懷裏。“看在我為你神魂顛倒、費盡心思的份上,別生我的氣了,好嗎?”
“你真的好可惡!”她帶笑還嗔的推他一記,卻正中剛才被一拳擊中的地方。
“痛啊!彤彤,你要謀殺親夫嗎?”江靖吃痛低叫,她卻連他捂著的傷處,都用懷疑的目光不住地打量。
江靖只能苦笑。這應該算是報應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2 20:56:23
第九章
以受傷為藉口,江靖每天下班都賴在單子彤的住處,要她替他服務。
單子彤好氣又好笑,卻因為他下周就要飛出國處理歐洲的事,所以也就由得他纏,爭取一點兩人相處的時光。
“老爺,這樣的力道可以嗎?”
“嗯,再重一點更好。”
“老爺,可以沖水了嗎?”
“可以。”
一陣淅瀝嘩啦的水聲後,單子彤哭笑不得地拿起大毛巾幫他擦頭髮,明明只是比十元硬幣還小的淤傷,他就裝模作樣地喊手痛,非得要她幫忙洗頭。
“老爺,還有什麼需要奴婢服務的嗎?”看著他一臉享受地靠在浴缸裏泡澡,她超想把他的頭壓進水裏。
“脫光衣服跳下來陪我如何?”他忽地轉過頭,笑得曖昧。
“不要,想得美!”她笑打他,朝他臉上潑水。
“唉,你真是沒有角色扮演的天分。”抹去臉上的水珠,他打趣。
“會嗎?我不是說了‘老爺不要’”?“她狡黠地一扯嘴角。
“那老爺命令你現在下水。”他煞有其事的指指背後,“幫我擦背。”
“老爺傷得還真重啊,都一個星期了還需要‘奴婢’服侍?”嬌嗔地瞪他,纖指伸出狠狠地往他手臂上的淤青一戳--“唔!”悶哼一聲濃眉攢起,似乎真的很痛的樣子。
“你還真是有角色扮演的天分。”她被他逗笑,學著他的語氣揶揄他。“轉過去啦!我幫你按一按,哪有人象你成天加班,緊崩成這樣的。”
江靖笑嘻嘻地轉過身,早知道她會順著他,只是兩人間打情罵俏的情趣,使他忍不住想逗她。
“唉,你過兩天就要出國了!”要不是捨不得,她才不會這麼甘心讓他奴役。
“現在就開始想我了嗎?”嘴上說得平靜,表情卻一臉興味,甚至還閉上眼享受背後她的按摩。
“才不是,我在想等你離開,我接下來要跟誰約會。”說得她好象沒有他不行似的,忍不住下手用力了些。
“不錯不錯,這力道剛好。”聽到她的威脅,他仍是不以為意,“如果你想和公司裏其他人約會的話,恐怕有些難,我記得我前兩天聊天時,不小心把我們正在交往的事說了出去‧‧‧‧‧‧”
“你跟誰說?”她愣了一下動作乍停,不是說好要保密的嗎?否則她和董事長交往的消息一傳出,在公司裏一定會被指指點點,她才不要!
“好象是公關部門的人吧,叫陳什麼婷的‧‧‧‧‧‧”他搔搔下巴,狀似思考。
“陳玉婷?”那個出了名的廣播電臺?她好氣又好笑地掐住他的脖子,“你根本是故意的對吧?董事長幹麼沒事去找一個小公關聊天?真可惡。”
“我只是捍衛我的權利。”他笑著將小手由脖子上拉起,玩起她纖長的手指。
“哼!你以為這樣我就沒辦法了嗎?我的行情可不是你能想像的。”看不得他那麼得意,她也臭屁地揚起頭,“我可以找公司以外的人約會!”
江靖只是神秘一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他這副了不起的樣子又令單子彤氣結,什麼都落入他的算計,她才不會讓他那麼好過。“我不能開發新的福特先生或豐田先生嗎?說不定還讓我釣到保時捷先生或法拉利先生呢!”
“我從不懷疑你的魅力。”否則他幹麼做這麼多準備?
他反常地微笑起來,大手一個用力,就將她扯往水中,毫無防備的她栽進浴缸裏,不小心吃了好幾口水,嚇得直摟住他脖子。
“你做什麼啦!”她驚慌地亂打他的肩膀,也不管有沒有打痛他。
“小奴婢,你好象很愛挑釁我,一點都沒有受到教訓。”他歎息,拉開她胸前衣襟便低下頭去。
“啊!會痛!”單子彤低呼一聲,他根本是在咬她,而不是在吻她!
“讓我先在你身上做幾個記號,看你還和誰約會去!”
江靖就這麼飛離國門,留下單子彤和她一身的吻痕。
即使對他的行為又驚又氣,她卻在他一走之後就開始想念他,她懷疑自己以前是怎麼有辦法和他遠距離戀愛,後來又分開了那麼久,幸好彼此都沒有放棄,才能有現在的幸福。
時光仿佛回到了單子彤大學時代,兩人只能透過視訊情話綿綿,她叮囑他要按時吃飯,他監視著她不准亂交男朋友,不過這種互動一直讓她想起過去只能透過鏡頭看他的不安及委屈,總是想趁機報復一下。
時間一到,她準時打開電腦,見到埋在檔山后的一顆頭顱,頓時傻了眼。
“太、太誇張了吧?文件量都快蓋掉你的頭了!”她透過視訊直接和他對話。
“這裏除了歐洲據點的評估資料外,還有臺灣的一個合作案,我們和一家國內廠商將會有緊密的合作,才會有這麼多東西‧‧‧‧‧‧等等,我接一通電話。”話聲打住,螢幕那端的江靖突然接了一通電話,注意力便完全被轉移過去。
單子彤無奈地等待著,算算時間,他那裏應該是深夜了,這麼晚還忙成這樣,他究竟懂不懂得照顧自己?
片刻,江靖掛斷電話,對著她苦笑道:“讓你久等了。”
對於他的忙碌,她不依地皺起鼻頭。“怎麼你老是習性不改?以前你在美國留學,每次和你視訊,你也總是坐在一堆書中吃早餐,我好幾次都懷疑那些書其實只是障眼法,一搬開之後,後面可能藏十個金髮美女什麼的‧‧‧‧‧‧”
江靖聞言失笑。“算了吧,我以前的日子枯燥到我都不敢去回想,沒有舞會,沒有聯誼,每天除了讀書就是考試交論文‧‧‧‧‧‧抱歉,我去收個傳真。”
眼睜睜地看著他又離開,她懷疑他難道就不能關上電話及傳真,好好的讓自己休息一下嗎?
一會兒江靖走回座位,像是忘了她一般,開始對著傳真紙塗塗寫寫,她見他對自己視而不見,便酸溜溜地道:“你真的好忙,連和我說話的時間也沒有。”
“沒辦法,我留在這裏的時間有限,只能儘量做事,你把視訊開著,我一抬頭就能看到你,你也能看到我,這樣好嗎?”
他一邊和她說著話,眼睛卻盯著文件,令單子彤為之氣結,難道她的魅力比不上那些冰冷的文字?
她非得轉移他的注意力到自己身上不可,否則她就不姓單。
“好吧,你忙,我把視訊開著就好,不會吵你的。”
把網路攝影機調了調位置,她起身,走到音響旁放了一段極富挑情意味的歌,接著便隨著音樂,在鏡頭前跳起撩人的舞步。
在檔山裏埋頭苦幹的江靖,在聽到音樂聲時怔了一下,抬起頭,發現電腦那端的人兒居然在跳舞,不由得放下工作,饒富興味地看了起來。
單子彤的舞步相當性感,配上她姣好的身段,足以令所有的男人血脈賁張,正當他看得津津有味,想著她竟想出這種妙招讓他放鬆心情時,小女人的手突然伸到胸前,把紐扣一顆顆地解開。
脫衣舞?不會吧!一臉的興味轉為目瞪口呆,這下江靖十分清楚她在搞什麼鬼了,這肯定是一種柔性的‧‧‧‧‧‧不,應該說是烈性的反動,抗議他居然只顧工作而把美人兒拋在一邊,要他看得到吃不著。
慢慢地,隨著音樂,長袖襯衫落地,舞姿曼妙的人兒開始解起裙子,一邊對鏡頭比出挑逗的手勢,江靖看得渾身燥熱,卻又為她小雞肚腸的心思感到好笑。
單子彤身上只剩內衣褲了,粉紅色綴著小花的樣式,襯得她肌膚晶瑩剔透,忽然,她抻手解開內衣背扣,朝著電腦視訊嫵媚地一笑,並勾勾手指頭,她知道自己成功地吸引住他。
“你很頑皮。”他突然說,一雙眼睛都快冒火,什麼工作全忘了。
雙手護在胸前的人兒笑而不語,忽然她隨著音樂身子一轉,內衣隨之扯下,但因為視訊的時間差,江靖只來得及瞄見她白皙的美背--啪!拋過來的內衣恰恰好遮住視訊的鏡頭,令他一陣錯愕。
很好,如果她要撩撥他,他只能說她做得非常成功,他現在只想沖回去抱著她滾上三天三夜。
“你看,我去百貨公司買的新衣服喔!”鏡頭再次亮起,她已穿了一件削肩的白色連身洋裝,在他前面搔首弄姿了。
“你表演了那麼一大段,就只是為了讓我看你的新衣服?”結果眼睛什麼霜淇淋都沒吃到,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狠狠地吻她,還是用力地揍她的小屁股。
“很漂亮吧!這是今夏最新設計。”她轉了一圈,讓他看得更清楚些。
待他瞧清那件洋裝背後的玄機,竟是無遮鏤空到腰際時,他忍不住低吼,“你敢穿這件衣服出去?”
“為什麼不敢?你留在我身上的吻痕都消了喔,正是穿新衣服出去和吉普車先生約會的好時機!”她分明就是在招惹他生氣。
“單子彤,等我回去你就完蛋了!”他居然怒極反笑。
“我等你!”她拋給他一記飛吻。
“我很快就會回去,到時候你等著瞧吧!”
撂下一句狠話,江靖卻氣綏地見到她笑吟吟地比了比他身邊如山的檔,再搖搖手指頭,最後關上了視訊。
才說要早些回去,江靖卻沒想到自己會一語成讖,沒隔幾天便被召回國。
回國的原因並非是為了單子彤,而是江文清突然無預警中風,使得他只能匆匆回台。
先前,江文清和悠飆物流的總裁江梵不為人知的父子關係,已在媒體上延燒了好一陣子,人在國外的江靖刻意不去壓下這則新聞,因為危機就是轉機,說不定新聞一炒,會讓江文清和江梵的父子關係好轉。
然而他沒想到,刻意擱置這件事的結果,卻是父親突然倒下了。
醫院裏,一臉風塵僕僕的江靖,正站在加護病房外。
單子彤趕來時,看到的就是他難得顯露的脆弱表情。
“江靖‧‧‧‧‧‧”她走向他,纖手撫去他眉間的皺褶,“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江靖看來很疲憊,從接到消息加上搭飛機,嚴格說起來,他已經有二十四小時以上沒有闔眼。
“我只知道,父親在昏倒前‧‧‧‧‧‧見過江梵。”
“所以伯父昏倒的原因,跟江梵有關係?”依江文清的護短,加上聽說江梵也是個硬脾氣,她似乎能想像江文清倒下的原因。
“確實有關係,但我想,並非他們起了衝突。”他剛趕到醫院時,還跟江梵遇個正著,因此也清楚他們父子倆先前的齟齬。
這陣子媒體的瘋狂報導,他知道父親因此檢討了一番過去對待那個私生子的方式,也漸漸地心存愧意,父親去找江梵,或多或少也是這個原因。
方才他在手術房前跟江梵短暫的交談,也知道江梵同樣因父親無預警中風這件事,大受打擊。
江靖表情難解地搖搖頭,“或許,我爸也該藉此休息一下了。”
看出他的痛苦及疲倦,單子彤不舍的輕撫他的臉,“辛苦你了。”
這句話,為的不只是他長期工作的辛勞,還有他從小到大為了江家,不為人知的付出及掙扎。
江靖心裏打了一個突,突然用力地摟住她,埋首在她頸間,象要從她身上汲取勇氣似的。
有多久了?他努力了這麼久,人人都覺得他因為有江文清這個父親,爬到這個位子是理所當然的,而他處在父親和弟弟的不和之間,也沒人體諒他處境艱難,在公司,更是所有員工都把他當成萬能的神,究竟等了多久,才有人跟他說這句話?
他的彤彤‧‧‧‧‧‧他最愛的彤彤‧‧‧‧‧‧果然是最瞭解他的人。
“沒關係,我永遠會陪著你。”難得看他表現出脆弱的一面,她心疼極了,恨不得把所有的關懷一古腦兒塞給他。
現在他工作正忙,同時還要面對來自社會和家庭的壓力,人又不是鐵打的,他身體及精神狀況怎麼受得了呢?
“謝謝。”江靖心中的感受難以言喻。父親中風給他的打擊不謂不小,卻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表現出脆弱。
“呆瓜。謝什麼啊?我們除了是情人,還從小一起長大,你的情況我會不知道嗎?”他再繼續見外,她才要生氣。
江靖勉強揚起一個微笑,她的關懷,他收到了。
“彤彤,我今天才發現,我父親很老了。”剛剛進了加護病房看父親,他臉上的歲月痕跡又刻劃得更深了‧‧‧‧‧‧他不禁心生感慨。
父親鬢邊什麼時候出現白絲,臉上哪里長出一堆皺紋,他竟然都沒發現,直到人靜悄悄象失去呼吸地躺在病床上,他才驚覺自己有多久沒有仔細的看過老父。
“我爸一直是那麼強勢,那麼威嚴,好象天塌下來都擊不倒他似的。等他真的生病了,我才發現他其實也只是個平凡人。”
深埋在她頸間的俊顏,露出一抹苦笑,“我不是個好兒子,從小到大對他都是表面恭敬,心裏卻總想著有朝一日要超越他,不再受他控制,或許他不懂得怎麼疼愛小孩,但我也何曾想過要疼愛一個老父?”
“你不要自責,伯父倒下去,並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夠好了。”她輕輕歎息。“伯父中風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開,公司一定更需要你,你要堅強。”
“我知道。我不會讓你們,還有我爸失望的。”
“至於伯父這裏‧‧‧‧‧‧”她語出驚人,“就由我來照顧吧!”
“你?”江靖有些意外。
她在他緊攏的眉宇間輕輕一吻,“你以為你那麼忙,我不心疼嗎?或許大江物流的事業我無法幫你太多,但除此之外,我絕對會讓你無後顧之憂!”
打從江文清從加護病房轉到單人的頭等病房,單子彤果然每天到醫院照顧他。
一開始,江文清完全無法接受竟是這個丫頭在照顧他,而不是專業的看護,但時間一久,再硬的心都會慢慢地被感動,何況他對單子彤的成見原就消彌得差不多了,加上和他鬥嘴也挺有趣,而且有她在,晚上江靖也一定會到醫院來。
雖然很諷刺又可悲,但他不得不承認,在這個原來應該冰冷無情的病房裏,他嘗了家庭的溫暖。
“你怎麼又來了?”見到她明明很高興,江文清卻拉不下老臉,“哼!等一下江靖來,就要他幫我換一個合格專業的看護。”
“你這個病人個性古怪又偏食,還常常罷工不吃藥,可不是人人都象我這麼有耐心,等一下江靖一定會拒絕你這種無聊的要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現在對他的攻擊幾乎已經完全免疫。
“是嗎?”江文清冷笑,“江靖不可能不聽我的話。”
“天啊,你又來了,老想把江靖操控在你手裏,”她翻了個白眼,表情突然變得正經。
“伯父,你真的瞭解過江靖嗎?你一定不曉得,其實他很會打籃球,甚至羽毛球,足球都很不錯,不過他清楚當江家的兒子就是要衣冠楚楚,你們也不會贊成他打球,所以他以前甚至連運動都得偷偷的來。”
聽到她的陳述,江文清無言了。
單子彤見到他沉默,又打鐵趁熱地道:“他一直以來都那麼努力,只是因為不想一輩子被家裏操縱,活在你的陰影之下,所以他要變強,他要做到任何人都擊不倒的地步,才能有籌碼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你不覺得這樣的他,很可憐也很辛苦嗎?”
江文清陷入沉思。自己會中風進醫院,就是因為小兒子江梵明顯地表現出對他的憎恨,而大兒子江靖甚少正面反抗,想不到他竟有這麼深的心事,難怪父子間的情感從來就生疏得很。
“丫頭‧‧‧‧‧‧”他語重心長地問:“我真是那麼糟糕的父親嗎?”
“對。”這個直接的回答令他眼睛瞠得老大,不過她很快又接著道:“可是,你現在改變還來得及,其實江靖雖然和你不親,可是他很愛你。”
“他愛我嗎?”江文清喃喃念著,象他這樣討人厭的老頭,也會有人愛?
“是的,爸,我愛你。”江靖已不知在病房門口站了多久,對於單子彤為他辯白的話,他心中只有感謝和感動。
江文清靜靜地看著兒子,那個從小就是個小紳士的男孩,已經長這麼大了,有著比自己更傑出的才能,以及過人的成就。單子彤說得對,有這樣的兒子,他還有什麼不滿呢?
“江靖,我以前錯了嗎?你曾經恨我嗎?”他忍不住問,想知道自己一輩子冥頑不靈,究竟錯得有多深。
“你只是比較嚴厲,但我沒恨過你。”一向將心思埋得極深的江靖,難得吐露出對父親真正的感受,“或許我心裏有著對你的反抗,但是我同樣必須感激你的栽培,沒有對你這種矛盾心情的激勵,就不會有今天的我。”
聞言,江文清臉上嚴厲的線條慢慢放鬆,他冷硬的心,終是因這些小輩的真心誠意而鬆動,尤其在大病一場後,他對人生及親情的態度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於是他漸漸地露出一抹釋懷的淡笑。
這抹笑,帶著淚光,還有老人家感懷到說不出話的微顫,單子彤在一旁看了,也動容得紅了眼眶,不由得將臉埋在江靖懷中,卻發現身旁一派鎮靜的男人,心跳是前所未有的快,由他胸膛不尋常的起伏,證明他是多麼用力在壓抑自己的激動。
“爸,等所有的檢查報告都出來,醫生說你可以出院後,我們就能回家了。”江靖幾乎想不起來自己是否曾經和父親好好地,心平氣和地象現在一樣說話,而這種溫馨的感覺,即使小時候母親在世時,也沒有感受過。
“嗯,我們回家。”第一次,江文清嘗到了什麼叫歸心似箭。
“等你們回家,我可以煮一桌大餐讓伯父享用!”單子彤看他們父子難得這麼融洽,也非常感動,非要插一腳不可。
對於這個年輕的小女娃,江文清卻是不想認輸,總覺得不和她吵個兩句嘴巴很癢。“你煮的菜能吃嗎?”
“雞湯不好喝嗎?”她也不客氣地吐槽。上回和江靖廝混了半天,從書房出來後,那鍋雞湯可是被清空得只剩一碗呢!
江文清老臉微窘,冷哼一聲不再看她,“隨便你,我們江家廚房只有女主人可以使用,愛用你就用好了。”
“啊?”對這句顯然有言外之意的話,單子彤呆愣不解。
“傻瓜。”江靖笑著揉揉她的頭髮,“爸爸他答應我們結婚了。”
“我怎麼不記得你有向我求婚?”
直到離開醫院,回到江家,單子彤仍莫名其妙地望著江靖,雖然江文清的接納讓他很高興,但她可沒有因此被沖昏頭。
“依我們的關係,還需要這個步驟嗎?”江靖覺得她嫁他理所當然,在他的計畫中,也不容許兩人的婚事有其他發展。
“沒有花也沒有戒指,更沒有甜言蜜語,這樣就想娶我,未免太容易了吧?”一點都不羅曼蒂克,真氣煞人也。
“誰說我沒有?”在西裝口袋裏掏一掏,他拿出一枚造型典雅的戒指,在她訝異中套進她纖細的手指,“有戒指了,彤彤,我們結婚吧!”
“你‧‧‧‧‧‧你好奸詐!還隨身攜帶戒指,你預謀很久了對不對?”她未應允也沒有拒絕,但戒指好端端地在她指上,並無取下,心裏的歸依早就很明顯了。
“還好,只是從相逢的那天起,我就買好等你了。”他說得理所當然,更沒錯過她眼帶笑意不斷偷瞄手上的戒指。
不過聽在她耳裏可就是另一種意思,他似乎很有把握她會手到擒來似的。
“你不要太得意,我也不是非嫁你不可。”難得一次換她可以拿喬了。
“那你還想嫁誰呢?”象這種沒啥殺傷力的威脅,他早就練得八風吹不動。
“別忘了我新認識的吉普車先生。”雖然沒有這個人,但刺激他一下也好,免得他總覺得她非他不可。
“唉,如果你選擇了吉普車先生,我也只好去找另外的‧‧‧‧‧‧”
“你敢去找其他的女人?”音調忍不住拔高。
“沒辦法,女朋友太有身價,我也不能太糟,免得讓你丟臉。”瞧她急的,江靖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卻還得正經八百。
明知他在逗她,單子彤還是不由自主中了招,她氣鼓鼓地瞪著他,想了半天,最後邪惡地一笑。
“你知道有個成語叫以牙還牙嗎?”她撲上他,長腿勾住他的腿,對準他的頸邊低頭就猛啃。他去美國之前在她身上留下一堆記號,她也要如法炮製!
江靖被她弄得又痛又癢,卻又怕懷裏的她掉下來,只能啼笑皆非的拼命忍耐。
“根據某人的試驗,吻痕最多幾天就會消失,只要你一直不嫁給我,以牙還牙沒有用的。”
“幾天是嗎?那我就一天咬你一次。”
“求之不得。”他好整以暇,恨不得她一天多咬幾次。
這回答令單子彤呆住,對呀,這不是自投羅網嗎?於是她拉下臉瞪著他,好委屈的樣子。
“傻瓜,我如果要找別的女人,幹麼還要千辛萬苦地把你拐回我身邊?”他屈服了,終是不捨得看她賭氣,大手輕點她的額,“你以為大江物流在之前轉型時,正需要大出風頭,我為什麼要那麼低調?”
“為什麼?”其實她也想過,依他帥又多金的條件,若願意在媒體上露露臉,絕對是大江物流很好的廣告。但他對媒體一向敬而遠之,有事宣佈時,往往由公關或羅新幫他出面。
“人紅是非多,我不想招惹別人,不代表別人不會來招惹我,為杜絕某個小傻瓜誤會我的機會,只好低調些嘍!”他無奈地覷著她。
單子彤懂了,他的低調是一種潔身自愛,唯一一次和白以悠鬧緋聞,也都是為了她。明明高調一點就不用那麼辛苦,這個男人為什麼這麼愛她呢?
可這是她唯一可以拿喬的時候,又不願意這麼輕易答應他,唉,心情真矛盾。
瞧她悶在他肩頭就不說話了,江靖怎會不能知道她又在鬧彆扭。
“不用再掙扎了,彤彤,你一定會嫁給我。”
“我都沒有感受到你的誠意。”她不甘心呀!
“誠意?”他神秘一笑,“你放心,很快你就可以感受到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2 20:56:40
第十章
從那天開始,單子彤就一直期待著江靖會用什麼招數來表示他的誠意。
然而他卻再也不提起兩人的婚事,甚至在江文清情況穩定後,就飛回國外處理未競的工作,把她扔在臺灣不聞不問,“臭男人,根本就忘記了!”
今天終於接到他回國的電話,約她在辦公室見面,她忍住內心的不滿,直直殺過去。
才剛敲門進董事長辦公室,就見到江靖和羅新正在談公事,他看到她,眼中露出一絲不露痕跡的溫柔,做了個手勢請她先坐著等。
按捺住想擁抱他同時又想揍扁他的衝動,她坐到旁邊的沙發上。
“政府新開建的碼頭那個貨櫃園區的BOT案,我已經和江梵討論過,有了初步的共識,”江靖拿出一份檔,“我們大江的財力,單獨吃下這分國際化的案子會很吃力,如果聯合悠飆物流的話,資金和能力在臺灣就所向披靡,這個案子幾乎是手到擒來。”
“那悠飆那方面的反應是?”羅新看著檔內容,眼睛都亮了。
“全力配合,只看我們提出的方案如何,所以這分檔要好好弄。”江靖意有所指。
旁聽的單子彤疑竇漸生,大江要跟悠飆合作?難道他之前說的和國內廠商合作案就是這個?而江梵跟江家人的關係不是很緊崩嗎?怎麼會答應這件事?
辦公桌這方,羅新替她問出了這個問題。
“董事長,江梵靠得住嗎?他似乎對我們很有意見。”
“絕對靠得住。因為白以悠的關係,他和我爸之間的關係已經緩和許多,接下來的合作,我想會十分成功。”這件事他暗中可出了不少力。不是勝券在握的事,他是不會去做的。
“好的。”羅新眼角餘光瞄了一眼滿臉狐疑的單子彤,“單小姐已經等你很久了,那我先去處理這件事。”
特助離去後,江靖才移駕到沙發邊。摟過佳人就想親吻一口。
“等一下!”越聽越不對,單子彤可不想被他親得恍神後又忘了逼問他。“你剛才說,大江和悠飆要合作?”
“是的,這件事還是機密,你可是少數知道這件事的人。”輕點她的俏鼻,反正已經認定她了,他也不怕她聽。
即使對他的信任很滿意,但她仍是忍不住懷疑,“我想起了一件事,當初福樂家的案子輸了之後,你曾說過,‘反正那傢伙的公司還不行,若他能拿下這案子,我也才看得上‧‧‧‧‧‧’
你還記不記得?”
“有嗎?”他裝傻。
明明就有!“難道你從那之前就開始計畫這件事?”越想越有可能,她繼續往下推論,“因為悠飆若能夠拿下福樂家的案子,他們的營運範圍和規模勢必會擴大許多,也顯示出了他們的實力‧‧‧‧‧‧”
“你說得很有道理。”他繼續裝傻。
“現在他們公司實力足夠了,加上你和白以悠順利地拉攏江梵和伯父,兩家公司合作的可能性大增,所以不管福樂家的案子是贏是輸,你都是最後的得利者。”
這麼一聯想下來,什麼事都有了解釋,她不禁表情古怪地瞪著他。
“你出未免太可怕了!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下進行,一點也沒出紕漏,你這人腦子裏究竟是幾顆CPU在運轉?”
“你太瞧得起我了。”他怎麼可能承認自己的城府深,只不過多點心眼罷了。
“我為什麼會愛上你這種男人?”不管他如何裝傻,她就是認定這一切都是他的計畫。
“因為你從小就很有眼光。”他大言不慚地低頭吻住她,一方面堵她的嘴,另一方面,打從見到她的第一秒,他就好想這麼做了。
一吻既畢,她昏昏然地倒在他懷裏,忍不住叨念著,“每次都來這招,太過分了,從一開始你就有了語茗這個抓耙子,用巧克力引我上勾,又使盡心機把我弄出遠行科技,再利用白以悠讓我回到你身邊,未了還藉著福樂家的案子,不僅教訓了公司那群囂張的菁英,也把江梵納入了你的合作範圍‧‧‧‧‧‧這是一般人想得到的計謀嗎?”
“所以我不是一般人。”他乾脆直接岔開話題,“我是你未來的老公啊!”
“未來的老公?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她還沒感受到他的誠意呢!
“怎麼了?”俊目中流露出詫異之色,仿佛真不知道她在不高興什麼。
“沒事。”她才不要主動問起結婚的事,好象她急著嫁似的。“我下星期要回老家一趟,所以我們又要有好一陣子沒辦法見面了。”
“好吧,記得想我。”他仍是一臉溫文的微笑,完全看不出骨子裏的奸詐。
“你‧‧‧‧‧‧”居然一點挽留之意也沒有?“算了,我明天就回去。”
哼,她決定再也不要提起這件事,讓他娶不到她做為懲罰。
不久後,江文清出院,江靖拓展歐洲版圖及和悠飆合作的工作也有了新進展,單子彤則是賭氣不和他聯絡,在家裏混了一個星期。
“媽,你的東西買回來了。”拎著從超商帶回來的香油,她推門而入,“奇怪,我們門口停了一輛高級轎車,不知道是誰‧‧‧‧‧‧咦?”
呆若木雞地望著客廳沙發的兩名不速之客,單子彤差點連話都不會說了。
“江江江‧‧‧‧‧‧江靖?還有伯父?你們怎會來?”
“彤彤,怎麼這麼沒有禮貌!”單母啐了一聲,“快過來坐下,人家江先生今天來提親了。”
“提親?”她差點尖叫出聲,“你不忘記了嗎?”
“你這孩子怎麼大呼小叫的,這麼反常?”一掌就拍上女兒大腿,單母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伯母,你不要怪她。我想給她一個驚喜,所以沒有告訴她今天會來。”江靖微笑替她解圍。
“驚喜?是驚嚇吧?”單子彤忍不住偷覷他,“難道你之前若無其事的樣子都是裝的,只是為了要嚇我?”
“怎麼會呢?我那麼努力工作,可是為了早一點來提親,難道你以為我忘了,所以生我的氣,一個禮拜不跟我聯絡?”要論裝死的功力,江靖稱第一,可沒人敢稱第二。
所以第二名的她,只能扁起嘴,在母親的瞪眼下,拉出一個假假的笑容,“我怎麼會生你的氣?我怕你工作太忙,才沒有吵你嘛!”
“那就好,我還怕你後悔答應我的求婚呢。”江靖順勢轉向單母。“伯母,我先前向她求婚時,她已答應了,瞧,我送她的戒指還在她手上呢!”
眾人一齊看向單子彤的手,後者也無力地瞪著自己手上的戒指,她明明沒有很明確地答應他,還等著他浪漫求婚,現在卻因證據確鑿,想反駁都無力。
難得看小女娃吃癟,江文清也語帶深意地瞅著她,微微地笑了,“我生病的時候,子彤一直在旁邊照顧我,我也算從小看她到大的,知道她乖巧又伶俐,所以今天才代表犬子來向親家母提親。”
單子彤的左頰微微抽搐,這對父子一個硬套上戒指就硬要人家當他老婆,另一個是不久前才吼過她,今天就說她乖,真是騙死人不償命。
昔日商場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竟出口稱讚自己的女兒,單母不禁臉上有光,“彤彤,這件事情媽認為‧‧‧‧‧‧你發什麼呆啊?”
“沒有。”癟著嘴,她只是敢怒不敢言,明明母親以前說過一入侯門深似海,今天侯爺一上門,馬上好客得跟什麼似的,轉眼就把女兒賣了。
單母不著痕跡地擰了記她的腰,“傻丫頭,還以為你心定不下來,想不到你跟江靖竟延續了那麼久。今天他來提親,連江老董事長都親自來,給足了你面子,媽想,以後你嫁過去,我也不用擔心了,這件親事,就這麼定了吧。”
“媽!”再次偷偷瞪了江靖一眼,居然這麼容易就讓他得逞了,她好不甘心,“爸爸那邊‧‧‧‧‧‧”
“呵呵,你放心。”還以為女兒怕父親反對,單母還不明就理地安慰她。“你爸那裏我會跟他說的,能和江董事長結親家,他一定不會反對。”
這下簡直有苦無處訴。單子彤硬擠出一個笑容,走到江靖身邊,異常“用力”地將他拉起身。
“媽,伯父,我和他有點話說,先失陪一下。”
語畢,連忙把人拉得遠遠地,直至大門旁的小花圃邊。
“你怎麼會突然跑來?”還裝傻裝得徹底,讓她以為他忘記了。心裏難過了好一陣子。
“害人家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然後一輩子就賣給他了,有人結婚結得象她那麼可憐,象被騙來的嗎?
“我說過我們一定會結婚的。”他笑得一臉無害。
“廢話,你請伯父來提親,這麼大的派頭和面子,我媽怎麼可能不答應。”她氣得跳腳,“可惡,難怪你老神在在的,一副篤定我跑不掉的樣子,你根本早就想好這招了對不對?”
“是你要我表達誠意的,我連江家的老大都請出來了,夠有誠意了吧?”否則這個固執的女娃還不知道要刁難他多久,他只好採取終極手段。
“你這個人真的‧‧‧‧‧‧真的奸詐到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她大發嬌嗔地橫他一眼。
“好了好了,一星期沒見面,你不知道我很想你嗎‧‧‧‧‧‧”江靖輕輕地含住她的櫻唇,忽深忽淺的吻她,動作充滿了曖昧的暗示。
最近為了讓工作快點告一段落,他忙得昏天暗地,都沒時間和她好好親近,仿佛已經有一輩子沒這麼吻她了。
“討厭,每件事都這麼容易讓你得逞‧‧‧‧‧‧”她被吻得暈陶陶,連埋怨聽起來都象在撒嬌。
“因為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大手開始在她背後亂來,熱情地揉熨著她柔弱無骨的背脊,慢慢下滑到纖腰,托住她豐潤的臀。
單子彤想不到他會在光天化日下這麼放肆,但被吻得腦袋都糊了,根本無力反抗。
兩人親熱了好一陣子,礙於場地,他只能點到為止。
“今天先放過你,”江靖貼在她耳邊低語。只要他刻意施展魅力,對她一向很有用,往往誘惑得她一愣一愣的,這樣的她特別可愛迷人。“本來想拐你到我家,結果你媽剛才留我們吃飯,今天只好作罷。”
她害羞地輕推開他。“我才不理你呢。”
“就算不理我,你也不會持續太久,至少今天的提親很順利,你很快就會是我的。”跟他從兩人重逢就設下的目標一致。
“你以為你什麼都能如願嗎?想得美。”她頑皮地吐了吐舌。
豈料在江靖信心滿滿地正要回話時,背後傳來聲音讓兩人身軀一僵。
“沒錯,你想得美。”單父面無表情地從外頭進來,一下班就看到女兒跟個男人在花園裏熱吻,這種刺激可不同一般。
“江靖,等會兒吃晚飯時,我們得好好談談,還有,下次你們不要擋在大門前面,否則別人進不來。
江家附近的小公園,已經有著幾十年歷史,裏面綠油油的草坪和沙坑,還有溜滑梯,蕩秋千等遊樂器材,很適合小朋友下課後來遊玩。
然而,今天公園的溜滑梯旁,卻站著一位漂亮佳人,朝著路的那端翹首期盼,不知道在等什麼人。
時間來到六點半,遠遠的走來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人還沒走到,卻已經進入她的心底。
“江靖!”美女朝來人揮揮手,等不及他靠近,便主動迎上去,“我還以為你會遲到呢!”
“當然不可能,我現在也只能這麼見見你。”
“哼哼,終於有你搞不定的事了吧?我爸的難搞可不下於你爸!”
提親雖然成功了,但自從那天被她保守的老爸發現兩人老早就“在一起”的事實,單子彤就被迫搬回家中,在結婚前都不准到男方家裏過夜,免得被人說不檢點。
至於她在大江物流的工作,早已告一段落,她也開始接其他公司的案子,於是兩人只好象牛郎織女般,偶爾才能約在小公園見面。
有了上回被抓包的經驗,江靖拉著她到沒人的小樹叢中,兜腦先是一記熱吻,解解這陣子的渴。
久久,唇分,暮光中的她,美麗中帶著誘人的風韻,令他又忍不住多親了好幾口。
“是啊,還要等幾個月才能拐走你,我都等不及了。”單父的出現當真出乎他意料之外,是他縝密計畫中的唯一敗筆,害他天天嘗盡相思之苦。
“我今天不能待太久,我爸會回家吃飯。”她貼在他胸口,雖然心裏對他的失算感到好笑,但其實也真的好想他喔。
“可惜,你不能看我打球了。”突然冒出一句玩笑話,兩人都會心一笑。“你不覺得我們最近相約在小公園,感覺很熟悉嗎?”
“而且還是約在我們秘密時間呢!”她笑容漸斂,感慨突上心頭。
過去因為誤解,她撂下話不再於六點半等他了。幸好愛情戰勝了她的固執,否則哪里有現在對幸福的期待?
“只是你不再叫我江哥哥了。”他一臉遺憾地搖頭。
“你也沒帶巧克力來呀!”她的地位在比利時巧克力專賣店裏,幾乎比他這個店東還高,只要憑這張臉,要吃多少都能隨意取用,因此他已經好久沒有主動帶巧克力來“孝敬”她。
不過今天他倒是開了竅,從口袋裏摸出幾顆巧克力糖,這還是剛才下班順路經過,靈機一動從店裏摸來的。
“就當慶祝你即將成為江太太。”巧克力糖到了她手裏,順便習慣性地順了順她的發。
“謝謝你,江哥哥。”她十分配合地裝可愛,而後忍不住噗哧一笑。“親愛的江哥哥,在我印象中,小時候只要收到你送的巧克力,好象都沒什麼好結果喔?”不是重感冒,就是哭得很慘,要不就是長久的分離‧‧‧‧‧‧。
“所以這次是我最後一次送你了。”他笑覷她突然沉下的小臉,忍不住用長指一點香腮。
“婚後,整間巧克力店就送你了,屆時你才是店東,我還期望你心情好的時候能施捨兩顆巧克力球給我呢!”
“真的?我愛死你了,江哥哥!”她驚喜地尖叫出聲,跳起來大力擁住他,當然這並非因為店的價值,而是因為個中的意義。
“以後要叫老公。”他摟著狂喜的她轉了兩圈,順便糾正稱謂的問題。
“你知道嗎?我好慶倖我們還有這一天。”環住他的胸膛,溫暖得令人不想放開。“幾年前我對你失望透頂,甚至恨起六點半這個時間,因為它就象在諷刺當時的我們,相合後便是分離,短針還要苦苦追逐長針‧‧‧‧‧‧”
“不,你應該這樣想,”他指著地上,兩人擁抱在一起的身影,“你看,這象不象長針與短針相合的六點半呢?這是我們訂情的時間,以後,我們有一輩子的六點半。”
“一輩子?”將和他的距離推開了些,她昂起臉,微笑尋求他眼中的認真。
“一輩子。”他低下頭,和她額抵著額,兩個身影又再度嵌合--就象時鐘上的六點半,幸福的六點半。
尾聲
“嗨,語茗,我們又來了。”
沈語茗好笑地看著單子彤拉著江靖進門,除了自己點一杯可樂,還多點了許多她平時不會點的甜點。
“你點這麼多,吃得完嗎?”她打趣道,又笑著看一臉無奈卻又飽含寵溺的江靖。
“吃不完可以打包啊。”她早就想像現在一樣狂吃一輪了,語茗做的甜點可是世界級的好吃。以前不敢多吃,是因為語茗不肯收她的錢,現在身邊有了金主,豈有不大嗑一場的道理?她笑嘻嘻地指著江靖,“放心,吃多少他都會付錢的。”
被當成凱子的男人只能苦笑。“是是是,煩請單大小姐多吃一點,也請沈大小姐務必要收下這筆餐費。”
“當然,你們兩個能在一起,我也算大功臣吧?”看著好友的幸福,沈語茗終於放下心中大石。
“是啊,江靖到底是怎麼收買你的?你老是幫他說話。”這件事單子彤已經好奇很久了,只是沈語茗總是避重就輕,後來因為和江靖和好,也就忘了打探。
今天趁主角都在,恰好是個逼問的好機會。
被點名的兩人皆是一怔,沈語茗當作沒聽見,低下身拿保鮮櫃裏的蛋糕,而江靖則是徹底裝傻,拿起招待的熱咖啡猛喝。
“一開始,是瞞著我提供他我的行蹤,拿他的熱可哥收買我的心。”瞧那兩人心虛成這樣,單子彤開始屈指數著沈語茗出賣她的事實,“之後又告訴他我那群追求者的資訊。”她酸溜溜地向一臉無奈的好友撒嬌,“我和你的友情,比不上和他的嗎?”
“我當然是站在你這邊的。”裝可憐,這招由長相柔美的沈語茗使出,簡直無堅不摧。
果然,單子彤沒用地軟化了下來,“那你為什麼幫他?”
“因我請他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單子彤超級好奇,語茗從以前就不常吐露自己的心事,不知道她會需要什麼幫忙。
“我請他調查我的前夫。”
“前夫?”她納悶的望向江靖,他則只是微笑著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表情。
沈語茗的笑容漸淡,黛眉浮起一縷愁思,那椿婚姻,是她心中永遠的痛。
“先前我願意和我前夫離婚,是因為我對他失望了,他也同意我提的任何離婚條件,然而過了一段時間再回頭看,我發現我那時太衝動,而且造成我們離婚的原因似乎不只有我知道的那麼簡單。”
一年過去,她從一些過去的事物和朋友那裏知道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才發現那椿觸礁的婚姻,她前夫鐵定有非常重要的事瞞著她。
“所以,我請江靖幫我調查我前夫的事情。”事實上,原本她不想再理那個男人,然而越查,越發現疑點重重。
“那有什麼結果了嗎?”天啊!好刺激!單子彤連忙問。
沈語茗也看向江靖,臉上透著很想知道的渴望。
一下子成為兩人的目光焦點,他微妙地一笑,“沒這麼快,不過我想結果就快要出來了。”
兩個女人一起露出遺憾的表情,看得江靖不由得笑起她們的默契。
單子彤想不到背後有這般隱情,慢慢收起玩笑的心情,伸出玉手,憐惜地伸向沈語茗的臉頰?--用力地捏下去!
“我不計較你瞞著我幫江靖,可是你心裏有事居然不跟我說,到底當不當我是朋友啊?”
她氣呼呼地捏著她的頰。
沈語茗一張俏臉都變形了,口齒不清地說道:“你那時‧‧‧‧‧‧心情也不好,我只是‧‧‧‧‧‧
想等事情明朗一點‧‧‧‧‧‧再告訴你‧‧‧‧‧‧”
“以後不准你再把心事都憋在肚子裏,知道嗎?”欺負得夠了,她才放開手。不錯,語茗的皮膚水嫩水嫩的,捏起來觸感挺好。
“我會的。”雖然被捏了,但力道其實不大,沈語茗摸著臉,微微笑了。
此時中午十二點的鐘聲響起,沈語茗把裝盤好的蛋糕端到單子彤和江靖桌前,緬懷起過去的往事。
“其實我和我前夫,就是在這個時間點認識的。”
“十二點?”單子彤拉長了耳朵,這麼細微的小事,還是第一次聽她提到。
“嗯。”沈語茗仍是柔柔的聲音,甚至還帶著微笑,可是語氣卻有些沉,“我們的離婚,也是在十二點,所以每到了午夜十二點,我就會想,不知道對我而言算是一天的開始,還是結束‧‧‧‧‧‧”
單子彤心中很是感慨,語茗習慣把心事藏得很深,而自己又不是愛打探別人隱私的人,即使曾陪著她笑,陪著她哭,但關於她和前夫的故事,她瞭解的也只是她願意透露的片段。
和身旁的江靖交換了個眼神,在桌下,他悄悄地握住她的手。
“江靖,語茗的事,我們一定要幫到底!”單子彤說。
“這是當然。”
“如果語茗那個前夫不識相,你也要幫我揍他喔!”
江靖頗感無力的制止她,“語茗前夫的事,我認為會有個不錯的結果,你先不要揍他好嗎?”
“你保證?”她望著他,卻也相信依他的城府,很少有料不中的事。
“我只能盡力,不過,這一切都要看語茗怎麼做。”他語帶保留的道。
兩人望向沈語茗,只是她恬然的回以一笑,那笑容裏,包含太多的情緒。
由單子彤和江靖的美好結局看來,沈語茗覺悟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她相信自己未來一定也能有更多的勇氣,去接續屬於她的幸福人生‧‧‧‧‧‧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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