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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柳殘陽] [千魔之仇][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28:37     標題: [柳殘陽] [千魔之仇][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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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神」戈青身懷絕技,縱橫天下二十年,從未敗落別人之手,平素嫉惡如仇,不管巨憨惡煞,悉以三尺青鋒置人於死地。
  蹤游江湖數十年,殺人逾數三千,朗朗乾坤,撩起腥風血雨,天下武林為之震憾。因而武林立下規矩:凡取得「魔神」戈青首級者,公認其為武林盟主。如此一來,為了取得武林盟主之位,眾多武林高手紛紛加入捕殺行列。
  「魔神」戈青十年來易容化妝,躲避捕殺,但最終還是被「七海盟」、「八荒鐵蹄會」、「北冥會」、「鐵旗山莊」等四大門派所圍殺。
  臨死前,戈青將自己的內家功夫「玄天七嵌掌」悉數傳給七歲幼童石鳴峰。石鳴峰得到戈青真傳,並吸得「龍涎香霧」,使其內家修為驟然提升到不可思議之境。
  為報師仇,石鳴峰易容化妝,裝扮「魔神」戈青轉世,會同俠義門各派,劈殺「七爪修羅」閡堪;毀掉「七海盟」掌門武功;消滅「八荒鐵蹄會」,並收回「魔神」戈青遺骨及那把令武林膽寒的「湛玉劍」。
  一個震憾天下武林的謎終於揭曉……天下俠義門中人物,紛紛前來憑弔這位既稱「魔」又是「神」的戈青。
石鳴峰繼承了當時武林最大門派,也是一個最年輕的掌門……







第01章 是魔是神
第02章 四面楚歌
第03章 乳鶯初啼
第04章 秘圖出現
第05章 稀世珍物
第06章 魔神之影
第07章 用心良苦
第08章 功破氣散
第09章 風塵知己
第10章 劍氣如虹
第11章 醉語餘韻
第12章 途中攔截
第13章 閩中之行
第14章 夜襲莊院
第15章 巨憝伏誅
第16章 南平拜山
第17章 珠還合浦
第18章 鄱陽風雲
第19章 幻變干相
第20章 途中解危
第21章 爾虞吾詐
第22章 虛實之間
第23章 龍爭虎鬥
第24章 碟形飛刀
第25章 真假魔神
第26章 守株待兔
第27章 天倫之樂
第28章 寒夜酒談
第29章 山道暗襲
第30章 敵友之間
第31章 義薄雲天
第32章 前因後果
第33章 飛輪馭鳳
第34章 狹路相逢
第35章 夙願以償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29:27

第01章 是魔是神

  萬里無雲,一片晴空,一蓬暖陽照向大地……這裡是「玉軒集」鎮甸。
  鎮上有綠草、有樹蔭,寬敞的大街上,有鱗次櫛比的華屋房舍,店家賣買,還有熙熙攘攘的來往行人,這「玉軒集」在魯南來說,算得上是一處繁華的市集。
  一個老人,年紀看來有七十開外,灰黑色的布帶圍上一件沒有上扣的對襟大褂,束起褲腳,捲入兩隻襪筒裡,腳上一雙布鞋……
  老人肩背上,搭著一隻舊得褪了色的藍色長布袋,這只袋囊看來重重的,硬梆梆的,裡面不知放了些什麼東西,身上滿是沙塵,走來「玉軒集」鎮上。
  這老人,不會是第一個以這種模樣走在「玉軒集」鎮上的,但他卻引起不少當地鄉民悄悄投過一瞥……
  老人頭上那頂古舊不堪的氈帽,帽沿壓得低低的,蓋掉了整個前額,露出兩條眉毛,一雙眼珠……眉毛濃濃的、灰白色的,一雙眼珠卻是猶若利箭寒冰,灼灼生光,叫人不敢正視他一眼。
  老人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朝後面看了眼,才一腳踏進「玉軒集」的大街。
  很可能會使人懷疑……這怪怪的老頭兒,打從哪裡來的,又準備去什麼地方?
  儘管有人會這樣懷疑,但不會有人去多想……那種潦倒落魄的樣子,像不值得懷疑的人。
  老人懷著迷惘而卻又落寞的神情,朝這條繁榮熱鬧的街上望了眼,移步向前面走去……
  嘴裡吐出一縷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輕輕道:
  「整整十年了,他們該把我忘了吧?」
  大街上酒樓飯館到處可見,老人拐人一條橫巷,找來一家簡陋的酒肆,要了幾碟小菜、一壺酒,在靠窗的一張座頭坐了下來!
  舉酒獨酌,一手輕撫著從肩背解下來放在桌上的那只囊袋,若有所思……
  突然,「嘿嘿」幾聲輕笑。
  老人吃喝過後,離酒肆而去……出「玉軒集」鎮甸,來到人跡稀絕之處,一聲蒼雄長嘯,老人身形扶遙暴遞而起……宛如脫弦之矢,又若紫電竄舞!
  蕩空激射,身形起落……峰巒山岡,林木溪流,紛紛落向後面退去。
  眼前這幕,落進當今武林一等一的絕世高手眼中,會懷疑是自己視線上的錯覺……
  天下哪有這等快速的輕功身法?
  老人身形幾個起落,已把「玉軒集」鎮甸拋落在百里之遙……
  身形站停,極目看去,是處迤邐而上的山環峰腰。
  山風吹送,傳來一響呼救之聲:
  「救命哪……」
  這響聲音聽來清脆、稚嫩,似乎一個幼齡童兒所出。
  老人臉色一怔……荒僻山野,如何會有幼齡童兒呼救之聲?
  身形閃晃,循聲飛去……
  撲出樹林,一條寬闊山道,——輛騾車翻倒在地,輪邊血屍數具、一個看來六七歲的童兒,疾步奔跑,後面六七名大漢持刀追殺。
  幼童腳步再快,豈能逃脫大人的追蹤?
  頭前那個大漢,箭步上前,一刀向童兒後頸砍下。
  老人身形如電,揉身而上,掌指落處,「錚」響斷金裂鐵之聲……追殺幼童的大漢,仰天翻出丈外,刀身一折兩截,墜落在地。
  幼童撲進老人懷裡,呼叫道:
  「老伯伯,救命哪!」
  幼童不會知道老人是何等樣人,但在他童心直覺中,知道老人救了他性命。
  老人看到眼前這一幕,已可想像到是怎麼回事,伸出左臂將童兒抱起。
  這伙大漢,看不出老人用的何種身法、手法,截下自己夥伴,一聲吼喝,洶湧撲來。
  老人右手將氈帽往上一抬,冷然道:
  「站住……剪徑擄掠,天理難容,尚且加害一個稚齡幼兒,你等身為人形。簡直畜生不如!」
  老人這身衣衫不起眼,但這響斷聲冷叱,和兩道冷電似的眸神,把這伙大漢震懾住。
  為首那個大漢,嘿嘿一笑,道:
  「老傢伙,你是嫌自己命長,插手來管咱們『芒山七雄』的閒事!」
  老人視線投向倒翻的騾車,和地上幾具血屍一瞥,道:
  「『芒山七雄』,光大化日,殺人掠劫,你等即是老夫三尺青鋒伏誅之列……」
  旁邊那個嘿聲一笑,道:
  「老頭幾,聽你口氣倒不小,你是誰?」
  老人淡淡而簡短的道:
  「『魔神』戈青。」
  「芒山七雄」幾乎懷疑自己聽錯,個個相顧對視了幾眼,其中一個,用手一指老人,道:
  「你……你是……」
  「魔神」戈青點點頭,道:
  「不錯,老夫正是天下武林,黑白兩道,追蹤捕殺整整十年的『魔神』戈青……」
  帶著一絲感慨的口氣,又道:
  「昔年老夫殺人盈數三千,積屍如山,血流成渠,其實老夫並未錯殺一人……像你等『芒山七雄』,殺人掠劫,且不放過一個稚齡幼童,此即是老夫三尺青鋒,伏誅之列。」
  「魔神」戈青身懷絕藝,縱橫天下二十年,從未敗落別人之手,平素嫉惡如仇……人有「小善、大善」之分,也有「小惡、大惡」之別……但作惡之徒落人戈青手中,不管巨憨惡煞,或是么魔小丑,悉以三尺青鋒置人於死地。
  十年蹤游江湖,殺人逾數三千,朗朗乾坤,撩起腥風血雨浩劫,天下武林為之震憾。
  誰無父兄姻親?誰無師門淵源?
  天下武林為了要阻止這場浩劫持續,黑白兩道聯手並肩,群起追殺……
  十年前,武林中立下這一項條例……天下江湖不分黑白二道,凡取得「魔神」戈青首級,公認其為武林「盟主」。
  如此一來,即使與「魔神」戈青並無瓜葛過節,而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為了要取得這「盟主」的榮譽,紛紛摻入」撲殺」行列,要擷取「魔神」戈青的頭顱。
  戈青知道已激起天下武林的共憤,十年來易容化妝,過著逐水浮萍的生涯。
  江湖黑白二道,將「魔神」戈青恨之蝕骨,個個要將其置於死地,但並沒有人知道戈青師承何門,其一身蓋世無儔,超凡入聖的武學,從何而來?
  天下武林不清楚「魔神」戈青的師門來歷,但江湖上亦從未傳聞,誰是「魔神」衣缽傳人,或是列為入室弟子。
  身懷絕藝,蕩魔除惡,譽作「神」,但戈青殺人無算,逾數三千,亦是人間之「魔」……戈青在武林中贏得了「魔神」此一稱號。
  敢情此刻「芒山七雄」,都有一個同樣的想法,聞名不如見面……此震撼天下武林,江湖談虎色變的「魔神」戈青,原來是這樣一個「糟老頭兒」。
  七人混跡江湖,攔路打劫做沒本錢買賣,當然也知道十年前天下武林,共同立下此一條文……
  不論江湖黑白道,凡是取得「魔神」戈青首級,公認其為天下武林「盟主」。
  眼前「芒山七雄」,就是這樣一個想法……
  自己七人聯手並肩,圍攻「魔神」戈青,如果將他截下,取得這老頭兒腦袋,豈不平步青雲,稱「主」天下武林?
  七雄帶頭的,眼色朝六個夥伴示意一瞥,一聲吼喝,朝「魔神」戈青圍攻而上……
  狼牙刀、鎖龍鞭、三節棍、緬刀、長劍,各式兵器朝「魔神」戈青兜頭兜面砸來。
  「魔神」戈青嘿嘿一笑:
  「來得好!」
  左臂抱著幼童,那些兵器堪堪近身一尺來光景時,右臂抖時掄腕,揮掌疾吐……
  「唰……」一股威猛、激厲的掌風過處,又響起一陣淒厲刺耳的慘號聲……
  血霧蓬飛,裂肢解體……那是像屠夫砧板上的豬肉,散落滿地。
  「芒山七雄」僅僅在「魔神」戈青一掌之下,悉數投向鬼門關。
  戈青突然想了起來,向臂彎裡的幼童問道:
  「孩子,你怕不怕?」
  這孩子兩顆墨玉似的眸子睜的大大的,朝地上一塊塊血屍看去……搖搖頭,道:
  「老伯伯,你替峰兒爹娘報仇,峰兒不怕!」
  戈青聽得不由一凜、一奇……
  朝臂彎孩子目注看去……此子方面大耳,骨格清奇,乃是一付上好的資質。
  戈青柔聲問道:
  「峰兒,你家裡尚有何人,老夫送你回去?」
  峰兒聽到此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手背抹淚,邊哭邊道:
  「老伯伯,峰兒爹娘給人殺了,家裡已沒有人啦……」
  戈青心頭不禁一沉!
  峰兒哭著又道:
  「老伯伯,峰兒沒有去處,求求你把峰兒收留下來……峰兒長大,會好好孝順你的!」
  一個渾金璞玉的孩子,說出這番話來,把「魔神」戈青暗暗怔住……
  伸手撫上他柔軟的發頂,問道:
  「峰兒,你今年幾歲……你和你爹娘從何處來,又準備去哪裡?」
  峰兒很懂事的道:
  「老怕伯,峰兒今年七歲啦……爹叫『石中玉』,濟南開店做買賣的……咱和爹娘原來去江南:經過這裡,爹娘給強盜殺了……」
  話到這裡,嗚嗚鳴又哭了起來。
  這個昔年殺人盈數三千,天下武林稱作「魔神」的戈青,在一個人海遺子,上齡幼兒面前,卻無法掩去了他原有的「人性」……
  輕柔的道:
  「峰兒,別哭,老伯伯問你……你姓『石』,你叫什麼名字?」
  峰兒抹去臉上淚漬,道:
  「峰兒叫『石鳴峰』……」
  戈青輕輕念出『石鳴峰』三字,微微一點頭……抬臉縱目朝四周緩緩游轉一匝,輕聲自語的道:
  「從地點,位置看來,這裡是魯南『寧陽』城的西郊
  把臂彎裡的峰兒放到地上,囑咐道:
  「峰兒,你要記住,這裡是魯南『寧陽』城西郊……老伯伯將你父母親遺體,暫時掩埋此地,你日後長大,來此取你父母遺骸,再築墓安葬。」
  峰兒點點頭,道:
  「老伯伯,峰兒記住了。」
  「魔神」戈青取下肩背那只長長的囊袋,解開袋口,從裡面取出一柄劍鞘烏黑的長劍……劍身出鞘,泛出一泓秋水似的冷芒。
  「魔神」戈青昔年蹤游各地,就憑這把「湛玉寶劍」,使江湖為之變色,天下武林籠上一陣慘霧愁雲。
  戈青用「湛玉劍」,在山壁沿邊挖了一口深坑,將峰兒爹媽「石中玉」夫婦掩埋人土,在墓家前豎起一個石碑,用劍尖刻出「石中玉夫婦之墓」七字。
  戈青在石中玉夫婦墓家旁,也挖出一口土坑,將駕騾車的車伕掩埋入內。
  把峰兒叫近前,戈青一指墓碑,道:
  「峰兒,養育之恩不可忘,你在你父母親墓塚前,跪地三拜。」
  峰兒在爹娘墓前,跪地磕了三個頭。
  就在峰兒跪拜父母親墓地,戈青看到這個嬌小的後影時,使他想到一件從未想到過的事上……
  自己即使未遭天下武林追蹤撲殺,百年身後,亦是黃土一坯,掩埋白骨,雪泥鴻爪了無痕。
  此子資質稟異,天賦聰慧,卻是練武上乘之才,現在這孩子父母遇害,已是人海遺子,何不將其收作自己衣缽傳人?
  峰兒祭拜父母墓地後,站起身,偎近戈青身邊,道:
  「老伯伯,峰兒沒有去處,就跟你在一起啦!」
  戈青握住他的小手,道:
  「峰兒,你跟老伯伯在一起,你能挨受得下這苦?」
  峰兒道:
  「峰兒跟老伯怕一起,不怕吃苦……」
  戈青緩緩一點頭,道:
  「孩子,你既然如此說,你叫老夫『師父』,不必用『老伯怕』相稱!」
  峰兒乖巧懂事,聽到戈青說這話,跪倒地上,道:
  「峰兒拜見師父。」
  戈青含笑把他攙起,道:
  「峰兒,咱們走吧……」
  峰兒眼珠滴流一轉,問道:
  「師父,你家在哪裡?」
  「魔神」戈青見小徒兒問出這話,久久回不出話來……
  浪跡江湖這些年來,自己從未想到「家」這一個字上面。
  整整十年來,遭天下武林群起追蹤撲殺,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更沒有一個固定的住所。
  戈青心念游轉,輕輕吁吐了口氣,道:
  「峰兒,師父沒有家……」
  想要說出其中內委,但自己所要說的情形,又豈是一個才始七齡的小徒兒所能瞭解?
  峰兒雖然才是個七歲孩子,知道的事不多,卻是聰明過人,就不再問下去。
  戈青朝峰兒上下看了眼……從貼身衣袋取出一隻扁扁的懸膽瓶,瓶中倒出一顆米粒大黃澄澄的丸子,將丸子放在掌心,摻入口唾,碾成液汁,朝峰兒粉妝玉琢的小臉上敷去……
  峰兒給這液汁敷上,這張小臉蛋突然變了過來……灰暗中帶著濃濃的枯黃。
  峰兒現在的這付臉色,那是日曬雨淋之下,一個窮苦人家的孩子。
  戈青又把峰兒這件緞面長衫,用手指剁了幾口窟窿,他手掌上還沾著口唾,兩手在山泥地上揉了幾下,抹向峰兒剁破窟窿的長衣上。
  峰兒兩眼直直的望著師父,他雖然資質稟異,穎慧過人,但在他七歲的幼齡,還無法理會出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戈青朝峰兒上下看了看,含笑道:
  「峰兒,你現在這付模樣跟師父走在一起,就不會令人家矚目注意了。」
  峰兒聽到這話,朝師父那件沒有上扣,用布帶圍腰束上的對襟大褂望了幾眼……
  在他單純的童心意識中,對師父這麼做。已有幾分會意過來。
  戈青把峰兒抱上臂彎,道:
  「孩子,咱們走吧!」
  峰兒正想出口問:
  「師父,咱們去哪裡?」
  這孩子聰明乖巧,剛才已聽師父說過,倏然把這句話抑下肚裡,沒有問出嘴來。
  戈青臂彎抱著小徒兒,丹田猛提一口真氣,身形扶遙暴遞而起……
  凌空,左腳腳尖,一貼右腳腳背,一聲渾雄長嘯,猶若巨禽振翅翩空,直向峰腰低窪處飛去。
  偎在師父臂彎裡的峰兒,兩隻眼睛睜得又圓又大……不是害怕,那是感到驚奇。
  夕陽西下時分,師父兩人來到一處鎮甸,「魔神」戈青習慣地向後面看了看,才走向鎮裡大街。
  這次,戈青突然心裡起了一份異樣的感受,這是過去未曾有過的……
  似乎覺得有人銜尾跟在後面,轉身朝後面又投過一瞥……街上有不少往來的行人,但並未發現有任何可疑之人。
  戈青抱著峰兒,拐進大街一條橫巷,站停腳步。又轉首朝後面看了看,井未發現有異樣的情形,才繼續往前面走去。
  市集鎮甸,有不少客棧兼做酒肆飯店買賣,戈青帶了峰兒,找到橫巷一家「大安客棧」……進來客房後,吩咐店小二把吃喝端來房裡,不去外間店堂用膳。
  店小二把吃喝端進客房,彎彎腰,退出外面。
  戈青把房門閂上,讓峰兒用過晚膳後,叫他先上床去睡。
  「魔神」戈青舉搏獨酌,聽到床上酣睡的峰兒輕輕鼾息聲時,一股濃濃的愁思湧上心頭!
  這股愁思是過去「魔神」戈青從未有過的……現在有了人海遺子的小峰兒,作了他的衣缽傳人,才湧起這份「愁思」來。
  靜悄悄的客房中,「魔神」戈青舉酒啜飲,思潮亦隨著不停的起伏激盪……
  浪跡江湖二十年,現在有了峰兒後,自己有了個心靈「上的寄托……一個下一代的寄托。
  峰兒是自己的持續,把這孩子培植成第二個「魔神」戈青……自己不能輕易敗落天下武林高手之手。
  必須再挨過十年……這「十年」過後,才是峰兒開花結果的時候。
  「魔神」戈青於客房把酒沉思中,時間悄悄過去,遠處傳來梆鑼三敲之聲,已是三更時分。
  一陣激厲蒼雄長嘯之聲,一抹身形宛如鐵禽翩空,冷電驚虹,飛過山岡,越過澗流……「魔神」戈青臂彎裡抱著峰兒,又開始他這一日的行程;
  臂彎裡峰兒,看得眼花鐐亂,目不暇接……雖然不會知道那麼多,還是好奇的問道:
  「師父,這裡是什麼地方啦?」
  戈青縱目一瞥,道:
  「這裡該是魯中徂徠山附近一帶了!」
  峰兒本來不想問的,卻又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師父,你帶了峰兒去什麼地方?」
  戈青身形不停,一面回答小徒兒,道:
  「找個人跡稀絕之處,咱們師徒倆安頓下來,師父將一身武技傳授於你……十年,但等十年過去……」
  峰兒雖然才只七歲,但成熟的智慧已超逾他現在的年歲……好奇的問道:
  「師父,為什麼一定要等十年?」
  戈青道:
  「十年後,師父帶你去一個地方……」
  峰兒接口問道:
  「師父,你帶峰兒去哪裡?」
  戈青含笑道:
  「孩子,你現在年齡還小,師父所說的話,你不會都能聽懂……不過以後你年歲長大」,自然會知道……」
  眼前,此天下武林追蹤撲殺的「魔神」戈青,強敵四伺,步步險境,只有抱在臂彎裡這個幼童峰兒,是他唯一的親人……
  雖然知道自己說的話,這孩子未必全然聽懂,但還是接著道:
  「武家一身武技能抵何種火候,就在其內家功力的修為……為師無師無門,一身拳掌刀劍武技,由自己琢磨苦練而成,但為師有此爐火純青,蓋世無儔的內家修為,是得自一個地方……」
  峰兒兩顆圓滾滾的眸子,睜得又圓又大,凝神細細聽著……
  從他這付神情中看來,師父剛才所說的,至少已有七八分聽進耳裡,很懂事的問道:
  「師父,你一身內家修為,從哪裡得來的?」
  戈青懷著一絲感慨的心情,道:
  「二十年了……那裡每隔半甲子三十年,發生一次『異跡』,為師一身內家功力,都由此『異跡』而來的……」
  微微一頓,又道:
  「二十年過去,再等十年,又是半甲子的三十年,師父帶你去那裡迎候此一『異跡』發生……到時天下武林中,又有第二代的『魔神』出現……」
  「魔神」戈青所說的這些話,聽進峰兒耳裡,雖然稚齡童兒,無法全然聽懂,但在他小腦袋裡,已留下這一頁回憶。
  戈青身形蕩空激射,施展輕功身法,一面跟小徒兒在說這些話,使他微微撩起一縷喘息。
  峰兒偎在師父臂懷裡,聽到他老人家這陣喘息聲,小手們上師父胸前,道:
  「師父,你累啦……咱們找個地方,休息一陣子再說……」
  浪跡天涯,過著萍蹤飄泊身影蹈蹈生活的「魔神」戈青,何曾獲得人們一絲關懷……
  此刻聽到小峰兒此話,含笑點頭道:
  「是的,孩子,咱們找個地方休息再說……」
  戈青抱著峰兒,身形飄落一處深谷,師徒兩人才始坐下一塊山巖大石,幽谷濃蔭深處,突然傳出一陣「哈哈哈」朗笑聲。
  「魔神」戈青臉色驟然一怔……山野幽谷,何處來這陣朗笑聲?
  心念閃轉,不期然中解下負在肩背的那只沉甸甸長形囊袋。
  但見人影閃晃,從樹林中走出一位身穿文中儒衫,年有二十多歲的年輕書生……
  書生雙目炯炯,閃射如電,朝戈青目注一瞥,又是「阿哈」一笑,道:
  「『魔神』戈青,別來無恙……人生何處不相逢,區區『翠竹臨風』後希平,會在此地魯中祖襪山寒鴉嶺『臥雲谷』與尊駕相遇,幸會,幸會!」
  戈青聽到對方說出此話,倏然想了起來……
  不錯,昨天感覺到有人暗底銜尾跟蹤,雖然並未發現可疑之人,原來還是千真萬確之事。
  「魔神」戈青心念一轉,從袋囊取出「湛玉寶劍」,冷然一笑道:
  「堂堂『七海盟』掌門,何必鬼鬼祟祟,見不得人的暗底跟蹤,你我不妨就在此地寒鴉嶺臥雲谷,手下見個真章!」
  「七海盟」乃是江南武林俠義門中一個門派,總壇設於湘東幕阜山之麓「鐵旗山莊」。
  掌門人「翠竹臨風」後希平,年紀六十有餘,練有一身精湛內家功力,使其駐顏有術,平時文中儒衫,看去就像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書生。
  十四年前,「七海盟」掌令「九絕弓爪」蒲松,叛門離去……
  蒲松帶領一百四十六名弟子,叛離「七海盟」,自己組成一個「天罡會」的門派。
  「九絕弓爪」蒲松,組成此「天罡會」後,卻是暴行劣跡,不勝枚舉,殺人搶劫,姦淫擄掠,在湘鄂兩地無惡不作。
  「天罡會」此一行徑,震驚江南武林,江湖上為之嘩然!
  「七海盟」掌門人「翠竹臨風」後希平知道此事後,決定清理門戶,剪除這一批「七海盟」中敗類。
  但,這件事也傳進獨來獨注,嫉惡如仇的「魔神」戈青耳裡……
  「魔神」戈青找來洞庭湖畔「扁山鎮」,「天罡會」的設壇所在,手上這把「湛玉劍」,將「七絕弓爪」蒲松,和一百四十餘名弟子悉數除去……血流成渠,堆屍遍地。
  「大罡會」中暴行劣跡,固然是俠義門中人所不容,但「天罡會」中人俱是「七海盟」中叛門弟子,自有「七海盟」清理門戶,加以處置。
  「魔神」戈青此一插手,不但「七海盟」掌門「翠竹臨風」後希平羞憤交襲,更是震撼江南武林。
  「翠竹臨風」後希平,搜找戈青行蹤,要了斷這一樁公案……
  十一年前,湘東株州狹路相逢,「翠竹臨風」後希平和「魔神」戈青兩人,雙方照面交上手,激戰三晝兩夜不分勝負。
  但「翠竹臨風」後希平,決心要除去此嗜殺成性的「魔神」戈青……此番魯中徂徠山寒鴉嶺「臥雲谷」,兩人又再度遇上。
  「翠竹臨風」後希平,聽到「魔神」戈青說出此話,哈哈一笑,道:
  「戈青,我等既然此處又會面遇上,當然不會使你失望……」
  就在這時候,臥雲谷幽谷隱處,突然響出一陣「哇啦啦」暴吼聲……
  這響吼聲甫落,出現一個手執「虯龍金環潑風刀」,獅鼻海口,面如鍋底,身軀魁偉高大,年在七旬左右的老者。
  老者手中「虯龍金環潑風刀」一揚,「當琅琅」金環交擊之聲不絕於耳……
  一個箭步,縱身來到「魔神」戈青跟前,吼道:
  「操你祖奶奶的,你這個賊魔頭,償還俺兒子鄧浩這條命來……」
  「魔神」戈青發現「八荒鐵蹄會」掌門人「赤雷嘯虹」鄧昆,同時出現寒鴉嶺「臥雲谷」殊感意外,不由暗暗一震……
  一手亮出「湛玉劍」,心念閃轉……
  憑自己手中這把「湛玉劍」,對付這兩個江湖梟雄,相信勉力可以應付。
  「八荒鐵蹄會」在北地江湖,也是一個響哨哨的門派。
  「鐵蹄會」總壇,設在晉中雲中山華陽鋒,掌門人乃是「赤雷嘯虹」鄧昆。
  「魔神」戈青,跟「八荒鐵蹄會」及掌門人「赤雷嘯虹」鄧昆,並無恩怨過節,但這件事卻發生在鄧昆之子「鐵翅飛鵬」鄧浩身上……
  十多年前,「鐵翅飛鵬」鄧浩乃是鄧昆單丁獨子。
  鄧浩仗著父親「赤雷嘯虹」鄧昆,雄據晉地,「八荒鐵蹄會」掌門人的聲威,元惡不作,勒索綁架,強佔田地。
  那些被害的鄉民,雖然受到鄧浩的欺凌,由於「赤雷嘯虹」鄧昆勢焰滔天,都敢怒而不敢言……但民情鼎沸,已怨聲載道。
  那年「魔神」戈青遊俠晉地,知道這件事後,出手「玄天七嵌掌」,將「鐵翅飛鵬」鄧浩屍解七塊,落個塊肉分屍。
  鄧昆見愛子慘遭「魔神」戈青毒手,知道即使驅使「八荒鐵蹄會」全部之力,亦無法與戈青周旋,只有設法會同當今武林南北絕世高手,始能將此魔剪除。
  「魔神」戈青將峰兒負在背上,用布帶紮住,準備跟這兩個江湖梟雄背水一戰。
  突然幽谷沿壁隱僻處,又傳來一陣「嘿嘿嘿」的冷笑聲,走出一個年紀七十左右的老者……
  老者雖然年屆七旬,卻是剽悍精壯,精神矍鑠……朝「魔神」戈青目注一瞥,向「翠竹臨風」後希平,和「赤雷嘛虹」鄧昆兩人,道:
  「兩位道友,此番魔頭戈青已來此寒鴉嶺『臥雲谷』諒他插翅也再難飛走……」
  「魔神」戈青,看到此一老者現身,心頭不禁暗暗一沉……
  不是冤家不聚首,「北冥會」掌門人「摘星攀月」邵震,如何也會在此時此地露臉?
  照此看來,雖然自己認為行止隱秘,不走陽關大道,施展輕功,繞著山野荒徑而行,但對方三人對自己行蹤,似乎早已瞭若指掌。
  「北冥會」也是北地江湖的一個門派,總壇設在魯北晏城北郊「夏口坪」。
  遠在十多年前,由於掌門人「摘星攀月」邵震,要拓展自己勢力地盤,藉口以武會友,擺下擂台,準備在打擂中,戮殺同道,排除異己。
  但此一陰謀,卻給妒惡如仇的「魔神」戈青所洞悉……隻身撲登擂台,厲掌連斃兩位副台主,一位總台主。
  「北冥會」遭此一挫,落個灰頭土臉,聲譽一落千丈,就此一蹶不振。
  是以「北冥會」掌門「摘星攀月」邵震,已把「魔神」戈青恨之蝕骨,恨不得從戈青身上咬下幾塊肉來。
  奈何「魔神」戈青,平素獨來獨往,行蹤飄忽,且戈青身懷之學,絕非「北冥會」能將其截下。
  「摘星攀月」邵震積忿在心,希望有此一日,能報這「一箭」之仇。
  「魔神」戈青,此番帶了小徒兒峰兒,經過這裡寒鴉嶺「臥雲谷」,給三個南北武林中絕世高手,攔住去路,圍人核心。
  但,「魔神」戈青對眼前形勢,亦有他一個最低的打算……
  如若自己奮起神威,憑手中這把「湛玉寶劍」,也不難衝出重圍,落個全身而退。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29:55

第02章 四面楚歌

  「魔神」戈青準備奮起神威,力敵眼前這三個南北武林絕世高手,自己落個全身而退……
  突然又傳來一陣「哈哈哈」的朗笑聲……笑聲繚繞之際,從樹林走出一位銀鬚自發,身穿長袍的老者……
  這老人年壽看來有八旬以上,臉肉卻紅潤嫩白,宛如幼兒的臉色……朝「魔神」戈青這邊投過一瞥,繼後向後希平、鄧昆、邵震三人道:
  「三位道友,你等將『魔神』戈青腳程、方向算得十分準確,倒是老夫『雲海飄影』廖悄晚了一步……」
  「魔神」戈青聽到「雲海飄影」廖愷此一名號,不由暗暗吸了口冷氣……
  此「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悄插手進來,我「魔神」戈青將血濺七尺,魂斷寒鴉嶺「臥雲谷」了。
  「南嶺門」總壇設於閩中南平「湖頭溪」,「南嶺門」勢力所至,攏括兩廣諸地。
  「雲海飄影」廖愷,雖是「南嶺門」掌門人,但已退作「太上掌門」,掌門事務已由其親信弟於,作全權處理。
  廖悄一身功力之高,已抵不可思議之境。
  「魔神」戈青,見「雲海飄影」廖俏踩人這淌混水,心裡暗暗震驚不已……
  自己昔年雖有閩、粵之遊,但並未與「南嶺門」中弟於,發生過任何仇恨過節,此番「南嶺門」掌門人,卻參與其事。
  「翠竹臨風」後希平,見廖愷說出此活,哈哈一笑,道:
  「廖道友,後某等銜尾暗隨,布下天羅地網,豈容這魔頭脫走……我等三人恭候大駕蒞臨,道友決定對『魔神』戈青,作如何一個處置?」
  「雲海飄影」廖悄與「魔神」戈青之間,並無夙仇新恨,經「翠竹臨風」後希平等三人之邀,才前來助陣。
  廖他走來戈青跟前,慨然道:
  「『魔神』戈青,佛家所謂『絮因蘭果』……二十年來你殺人盈餘,逾數三千,你能沒有一個交待?」
  目注戈青又道: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過而能改,善莫大矣……你不問『過』重『過』輕,概以三尺青鋒誅之……你沒有覺得忒以殘忍?」
  「魔神」戈青冷然道:
  「你等四人,欲將我戈青如何處置?」
  「雲海飄影」廖愷喟然道:
  「『山外有高山,人外出能人』……即使我等四人無法將你除去,反喪命你之手……戈青,難道老天爺聽憑你嗜殺成性,加害天下蒼生,就沒有人來收拾你?」
  「魔神」戈青聽到此話,緩緩低下頭來。
  「翠竹臨風」後希平道:
  「戈青,『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不算委屈了你吧?」
  「赤雷嘯虹」鄧昆大聲接上道:
  「天下武林有此『條文』,定下……摘下賊魔頭腦袋,公認其為武林盟主……」
  鄧昆話未落,「摘星攀月」邵震接口道:
  「鄧道友,『魔神』戈青頸上腦袋只有一顆,我等來此臥雲谷有四人……」
  「翠竹臨風」後希平「阿哈」一笑,道:
  「後某倒有一個主意,我等來此臥雲谷是四人,戈青身上有手足四肢,我等不妨各取其身上一肢……留下其頭顱、軀體,讓他在臥雲谷自生自滅……」
  「魔神」戈青暗暗吸了一口冷氣……好歹毒的主意!
  後希平又道:
  「我等將戈青四肢之一帶回,將其曬乾成骷骨,留下作為子孫後代的警惕!」
  「雲海飄影」廖悄,緩緩一點頭,道:
  「這個主意不錯……」
  轉向「魔神」戈青這邊,又道:
  「戈青,休怪我等出手狠毒,只怨你嗜殺成性,殺孽過重,喪命在你掌劍之下,足有三千之數!」
  「翠竹臨風」後希平,哈哈一笑,臉帶煞容,亮出肩背上長劍,走到「魔神」戈青跟前,道:
  「戈青,區區『翠竹臨風』後希平,可要得罪了!」
  戈青口齒迸出一縷聲音,道:
  「你們不能傷了我背上孩子……」
  「翠竹臨風』後希平,沒有接口回答……
  劍芒如虹,長劍落處,撩起一蓬鮮血,「魔神」戈青左臂齊肩處斷了下來。
  戈青沒有吭出一聲……斷臂墜地,血水殷殷,但戈青左肩傷口,卻是凝血不流。
  負在戈青背上的小峰兒,眼睛睜得大大的,但沒有哭出一聲。
  「赤雷嘯虹」鄧昆,手執「虯龍金環潑風刀」,「嘿嘿嘿」笑道:
  「賊魔頭,便宜了你,俺兒子一條命,只換來你一條左腿……」
  這個「腿」字才始出口,時臂一抖,刀芒一揚,戈青跌坐倒地,這條左腿已斷了下來。
  「魔神」戈青痛得混身索索直抖,還是沒有吭出一聲。
  「摘星攀月」邵震走近前,戟指戈青,嘿嘿嘿笑道:
  「『魔神』戈青,昔年魯北晏城『夏口坪』,掌斃老夫正副擂台台主的威風,而今安在乎……」
  揮劍一揚,戈青右腿亦斷了下來。
  三人斷下「魔神」戈青左臂兩腿,「雲海飄影」廖愷走近前,道:
  「戈青,老夫留下你一條右臂,你若能劫後餘生,希望你得重新改過做人!」
  「魔神」戈青只是望了他一眼……熬忍不住毀體斷肢之痛,頭臉垂下,暈了過去。
  背上的峰兒,雖然沒有哭出二聲,但目睹師父遭受到這樣一幕淒絕人衰的悲劇,童兒稚嫩的心頭,禁不住這份打擊,也暈迷過去。
  「魔神」戈青悠悠回甦醒來,單臂解下背上的峰兒,輕輕把他喚醒……道:
  「峰兒,咱們走吧!」
  峰兒剛才沒有哭出一聲,這時淚水簌簌直流,指了指,道:
  「師父,你兩條腿給壞人砍去啦,如何走呢?」
  「魔神」戈青,由於神智悲憤、激盪,競忘了自己兩條腿已被人斬去……
  一陣慘厲狂笑,點點頭,道:
  「不錯,師父兩條腿已被人斬去……」
  指著小徒兒這邊,道:
  「峰兒,師父兩腿斷去,你還長著兩條呢……」
  峰兒兩眼擒淚,一付迷惘,困惑的神情望著師父,都是回不出話來。
  「魔神」戈青當年曾獲得曠古未有之奇遇,剔髓代骨,一身資質已與人迎異,」雖然一臂兩腿遭人斬去,痛得暈倒在地,但傷處卻很快凝血結口。
  看到峰兒小臉上這付神情,就即道:
  「孩子,你背著師父走。」
  峰兒小嘴張合,淚水盈眶……聽到師父說出此話,還是無法會意過來。
  「魔神」戈青看了稚齡小徒兒一眼,一聲浩然長歎,淚水泉湧似的流了下來……剛才斷去一臂二腿,沒有掉下一滴眼淚!
  戈青流淚道:
  「孩子,你生不逢時,偏偏在這時候投入師父門下,現在只有委屈你了!」
  朝那只囊袋一瞥,那把「湛玉劍」已不知去向,單臂把囊袋拎在自己背上,一招手,道:
  「峰兒,你過來……」
  峰兒走近前,戈青伸出單臂,緊緊們上這孩子頭頂「百匯」穴……自己緩緩合上眼皮。
  這是…一樁不可思議的事……
  一股溫熱之氣,自戈青單臂掌心而出,從峰兒蓋頂「百匯」穴透入,通過這孩子全身奇經八脈,貫通天地之橋,引穿任、督兩脈,歸入丹田。
  峰兒身體一陣抖索,小臉上汗水滴滴直流下來。
  戈青按在峰兒蓋頂「百匯」穴的掌心,並未移開,嘴裡在道:
  「孩子,你且試試看,能否將帥父背了起來?」
  這時峰兒的體內,週身經脈賁張欲裂,使他感到驚奇……
  聽到師父這話,就即雙臂向後一圍,尚未運足勁道,已把師父背了起來。
  峰兒驚詫不已,道:
  「師父,你身體怎麼這樣輕?」
  戈青單臂一掌按在小徒兒「百匯」穴上,一面急促的道:
  「孩子,你現在別多問,師父慢慢會告訴你的,眼前趕快離開這裡山谷再說!」
  「魔神」戈青,怨結天下武林,生怕再有武林高手前來追殺,是以必須趕快離此地寒鴉嶺「臥雲谷」。
  此刻,峰幾感到週身勃起一股從未有過的勁道……當一縷縷熱流,連綿不息,從蓋頂「百匯」穴透入體內時,這股勁道逐漸增加。
  現在峰兒背上負著師父,仍然輕若無物,身子躍躍欲起……聽師父說出此話,就把小腿兒一縱,拔身向上縱了起來。
  這一縱,競到七八丈遠處……卻把小峰兒嚇了一大跳。
  峰兒頓時童心大熾,連縱帶躍,有如乳燕穿簾,海鷗掠波……隨著起伏的山勢,背上師父,向前面飄飛而去。
  經有盞茶時間,重山疊翠,澗水深谷,都已拋落在峰兒背後……縱目看去,地勢已漸趨平坦,遙望翠怕蒼松錯落之處,隱現出一片毗連銜接的房舍。
  負在小徒兒背上的戈青,有所感觸的道:
  「峰兒,你今年七歲,熬過十個年頭,才是十六歲,那時剛好半甲於;師父可以帶你去那裡……十年光陰雖然彈指而過,但不知是否再會發生意外?」
  峰兒已聽師父提到過這件事,一面走一面接口道:
  「師父,你給壞人斷了兩腿一。手,現在峰兒背了你走,人家不會認出你來的!」
  戈青心頭慘然,禁不住問道:
  「孩子,十年的苦,你挨受得下麼?」
  峰兒很懂事的,而且十分堅決的道:
  「峰兒為了要替師父報仇,別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峰兒會挨受下去。」
  戈青見七歲小徒兒,很懂事的說出此話,聽來感到莫大的安慰……
  但,此刻「魔神」戈青的心裡,卻又有了矛盾、錯落的想法……
  今日之痛,怨不得誰,昔年殺人無算,盈數三千,才會有此番斷臂去腿的慘劇!
  下一代的峰兒,又豈能再蹈自己的覆轍?
  戈青心念游轉,輕輕歎了口氣,道:
  「孩子,日後你武技有成,慢談報仇之事,你將師父給人斬去的一臂兩腿股骨取回,再找到失去的『湛玉劍』,已可使你師父瞑目九泉了。」
  戈青現在所說的,雖然無法使徒兒盡然瞭解,但在這渾金璞玉孩子的心頭,已烙下一個淒絕悲痛的深痕,這是永遠無法抹去的。
  戈青抬臉朝前面看了眼,道:
  「峰兒,前面看來是處村集,咱們找去看看,能否找到一枝之棲,以後的事慢慢再作打算。」
  峰兒道:
  「咱們在前面村裡,找一家有錢的人家,師父認作峰兒的爺爺,求他們布賜布賜……說是咱們逃荒來到這裡的!」
  峰兒有條有理的說出這些話,一個七歲的童兒競有這等機智,「魔神」戈青暗暗感到驚愕不已……
  在這驚詫之餘,戈青心念一陣游轉:
  「這孩子在他目前年歲,已有這等深沉的機智,日後一身武學有成,不知對武林是禍是福?」
  峰兒背著師父邊說邊走,來到一座巍峨無比的山莊前,放下背上的戈青,探頭朝山莊裡看去。
  「魔神」戈青一陣嘀咕不安,心裡暗自思忖:
  「這座山莊巍峨高大,顯然住的是當地知名之士,不知是否會是武林中人物?」
  「魔神」戈青十年闖道江湖,一生嫉惡如仇,殺人盈數三千……
  繼後遭天下武林追蹤撲殺,十年流竄,過著逐水浮萍的生涯。
  此番遭當今武林四大絕世高手之截,落得斷去兩腿一臂的慘狀……杯弓蛇影,已是驚弓之鳥!
  雖然戈青一身渾雄無匹的內家功力尚在,但一臂兩腿已去,饒有再深武技,已無法施展出來……
  萬一狹路又遇上昔年喪命於「湛玉劍」者的父兄姻親,師門淵源諸人,那是自投羅網,後果不堪設想。
  戈青正要叫住峰兒,別去大莊院,另外找個普通平民之家……
  這孩子己走到看守莊院大門的幾個莊丁前,兩條小腿匍地一跪,道:
  「眾位大叔,小峰兒背了爺爺逃荒來到這裡,求求你們布賜布賜!」
  峰兒不但口齒清脆伶俐,說話時還用衣袖抹了抹眼睛……那是一副獲得人家憐憫的模樣。
  峰兒這一說,頓時有五六個莊丁,圍了上來……似乎部給峰兒這副淒楚、可憐的神情所感動。
  其中一名莊丁道:
  「李標、林三,這孩子太可憐了……」
  朝前面路邊,匍伏在地的戈青看了眼,又道:
  「他爺爺還是個殘廢呢……咱們每人湊些錢出來,給他們爺兒倆!」
  那叫林三的年輕莊丁,似乎有他自己的想法,搖搖頭,接上道:
  「咱們湊錢出來給他們爺兒倆,不是最好的辦法,他們把錢花完,這小娃幾還得挨家挨戶,乞求布賜……」
  轉身一指後面莊院,又道:
  「這裡『臥龍山莊』,占幅遼闊,房舍銜接……多添他們爺兒倆的口糧,也算不了一回事……」
  另外那個李標莊丁,道:
  「林三,你想出這個主意不錯,可是咱們這伙,可作不了這個主……」
  他們正在談著時,走來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雖然也是一身青衣服飾,看來跟這伙莊丁似乎有些不一樣……微微一皺眉,道:
  「你們正經的事不去做,圍在一堆,在聊些什麼?」
  林三看到中年人走來,哈腰一禮,道:
  「陳總管,這件事您可作得了這個主……」
  指著小峰兒,和前面匍伏路邊的戈青,又道:
  「這爺兒倆逃荒來到這裡,那爺爺還是個殘廢,就靠著這小娃兒向人家哀求布賜打發日子……陳總管,您倒不如做下這樁功德善事,『臥龍山莊』不愁少了他們爺兒倆的吃喝,把他們收留下來!」
  這名林三莊丁,替峰兒師徒兩人,有聲有色說出這番話來。
  陳姓總管突然想到另外一回事上,目注峰兒一瞥,輕輕「哦」了聲……
  「臥龍山莊」近圍數百里,從未聽到有鬧饑荒之事,這孩子和他爺爺,又是從何處來?
  峰兒聰明乖巧,已知道這中年人是他們這夥人中「最大的」一個,跪地又磕了個頭,道:
  「大爺,小峰兒和爺爺沒有去處,求你發個善心做做好事!」
  陳總管見這孩子口齒清脆,逗人憐愛,心裡確有幾分喜歡,向邊上林三道:
  「林三,你到東廂給他們爺兒倆找一個房間,然後再把這孩子帶去我那裡!」
  這個陳總管吩咐過後,就即離去。
  林三彎彎腰應了聲,向峰兒道:
  「小娃兒,快扶你爺爺進去,這是你運氣好,遇到咱們『臥龍山莊』的人!」
  峰兒連連道謝……峰兒雖然才只七歲,但比他同年的孩子,要成熟得多了。
  這次「魔神」戈青,已很清楚聽那莊丁林三說出「臥尼山莊」四字,心裡不禁暗暗為之一震……
  昔年自己蹤游北地江湖,「湛玉劍」下曾殺過一個自稱姓「蕭」,來自「臥龍山莊」的武林中人物,不知此「臥龍山莊」,是否是同一名稱的巧合?
  「魔神」戈青心念游轉之際,峰兒已走近前……他仍是伸出單臂獨掌,按在這孩子「百匯」穴上,把頭臉垂得低低的……
  眼前的戈青,已處在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步步凶險的境地……
  他避免見到任何一個人,甚至於站在大門口的那幾個「臥龍山莊」的莊丁。
  峰兒兩臂向後一兜,背起師父,這些莊丁看到,嘩然大叫起來……
  有的在嚷叫的道:
  「嗨,這七八歲的孩子,競有這麼大的勁道,背得起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兒……」
  另外一個莊丁,帶著憐憫,惋惜的口氣,道:
  「這老頭兒真可憐,怎麼會左右兩條腿,全都沒有了
  那個林三莊丁,帶著戈青和峰兒師徒兩人,穿庭過廊,走來「臥龍山莊」的東廂……
  那裡有一列傭僕住的房舍,林三把他們送進一間空房裡,就即向峰兒道:
  「小娃兒,咱帶你去見陳總管。」
  峰兒兩顆圓滾滾的眼珠,朝閉目臥著的師父看了眼,似乎想到一件事上,向林三道:
  「大叔,你先走一步,待峰兒把爺爺服侍好了,隨即就來!」
  這是峰兒機智聰明的地方……
  自己背了師父來這裡「臥龍山莊」的一間空屋裡,師父可能有什麼話要囑咐自己,但礙著這莊丁林三面前,不便說出口。
  林三點點人,一笑道:
  「孩子,你倒很孝順你爺爺,咱在大門口等著,你馬上就來。」
  峰兒哈腰應了聲。
  此刻,「魔神」戈青心神卻是不安至極,但眼前境遇如此,已沒有其他的選擇,師徒兩人只有暫時在「臥龍山莊」安頓下來……
  見峰兒遣走那名莊丁,就叫近跟前,把如何應付陳總管和那些莊丁的話,告訴了峰兒。
  峰兒走出屋子,林三帶著他去見那個陳總管……「臥龍山莊」的這個總管,對峰兒這孩子似乎很喜愛,問了不少話。
  峰兒照著師父的囑咐一一回答……使人深信不疑這「爺兒倆」的身份。
  陳總管見峰兒這孩子,聰明乖巧,善解人意,就留在自己房裡,作隨時使喚。
  峰兒眨動兩顆圓滾滾的大眼睛,向陳總管問道:
  「大爺,你是不是這裡最大的一個人?」
  峰兒問出此話,是出『於「魔神」戈青的授意……但此刻從這孩子嘴裡問出,聽來令人發笑。
  邊上林三接口道:
  「小娃兒,你怎麼能隨便問出這後來……」
  峰兒暗暗驚了下……自己問出這話,會不會己引起人家的懷疑?
  陳總管含笑道:
  「林三,別責怪他,這孩子還小,不懂事……」
  陳總管向林三說過這話後,含笑跟峰兒道:
  「咱叫「陳勇』,是這裡的總管……這裡『臥龍山莊』最大的是『鐵膽金戈』蕭彬蕭老太爺……咱這樣說了,你知不知道?」
  峰兒點點頭,道:
  「大爺,峰兒知道啦。」
  陳勇用了柔和的口氣,道:
  「峰兒,你在這裡『臥龍山莊』,重的差司不會要你去做,只是不能貪吃懶做……你爺爺的吃喝,不用你去耽心。」
  峰兒哈腰一禮,道:
  「大爺,峰兒跟咱爺爺,要你多照顧啦!」
  陳勇見峰兒這孩子,口齒伶俐,逗人憐愛……含笑點點頭。
  人在幼齡童年,如有天賦稟異的資質,已決定了他往後的命運,和他的遭遇……現在的峰兒「石鳴峰」也就是如此。
  「魔神」戈青從峰兒回來說後,已知道「臥龍山莊」莊主乃是「鐵膽金戈」蕭彬……
  「鐵膽金戈」蕭彬,稱得上北地武林中一位翹楚人物,昔年喪命在「湛玉劍」那姓「蕭」的,顯然跟他有極接近的淵源。
  戈青知道這裡「臥龍山莊」的底細後,心裡感到極大的威脅和不安……「死亡之神」,已在向自己招手。
  二十年來,「魔神」戈青嗜殺成性,引起普天之下各門各派的憤怒,同仇敵愾,要將他剪除。
  以至天下武林中,訂下一項「條文」……凡能取得「魔神」戈青首級的人,就公認其為武林第一之尊的「盟主」。
  如此一來,即使跟「魔神」戈青,並無過節仇恨的江湖黑白兩道中人,為了要取得這份榮譽,誰都希望「魔神」戈青栽在自己手裡,摘下他的腦袋。
  這次,魯中祖襪山寒鴉嶺,『臥雲谷」,「魔神」戈青在「翠竹臨風」後希平,「赤雷嘯虹」鄧昆,「摘星攀月」邵震,和「雲海飄影」廖悄,南北武林四大高手之手,斷肢毀體之事,已是不脛而走,傳遍了整個江湖。
  不知有多少武林中人,由於「魔神」戈青只斷肢而未斷頭,感到遺憾!
  同時又有若干的武林中人,由於這顆六陽魁首的腦袋,尚留在戈青頸上,希望能獲得此一「奇遇」,在四肢已斷其二的戈青頸上,摘下這一顆腦袋,平步青雲,成為當今武林一代「盟主」。
  是以眼前「魔神」戈青所處的境遇,風聲鶴唳,四面楚歌,隨時隨地都會有被殺害的可能。
  戈青四肢已去其三,雖然一身上乘內家功力尚未失去,但已無法運用拳掌刀劍,前來制敵。
  「魔神」戈青眼前唯一所能做到的,也是他所唯一的希望……
  自己身份、底細尚未被武林中人發現前,將孕育在體內的內家功力,悉數灌輸到峰兒這孩子身上。
  只要峰兒劫後餘生,能夠脫險,「魔神」戈青自己即使喪命武林中人刀劍,也瞑目九泉了。
  每天子夜過後,戈青喚起愛徒峰兒……
  先傳授生平絕學,和自己悟出來的劍術,掌招,然後,運用他單臂獨掌,透過掌心,將自己體內一股精萃真元的內家功力,自峰兒蓋頂「百匯」穴,灌輸入這孩子的體內。
  這股精革之氣,替峰兒打通全身奇經八脈,貫通天地之橋,行穿任、督兩脈。
  時間在師徒倆身畔悄悄過去,兩人來「臥龍山莊」匆匆已有三個多月。
  這天夜晚,戈青喚起峰兒,正在傳授他武功時……
  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從遠處漸漸移近過來……夜深人靜,聽來十分清晰!
  從這陣粗重的腳步聲聽來,人數不少,至少在十數人之上。
  峰兒小臉蛋怔了下,道:
  「師父,有好多人找來這裡呢?」
  「魔神」戈青凝神聽了下……已知道自己所預料中的一幕,終於發生!
  臉色凝重,戈青十分沉靜的向愛徒道。
  「峰兒,你雖然目前僅是七歲童兒,師父今晚要告訴你一件事,你要牢牢記住,千萬不能忘了……」
  峰兒看到師父這副鄭重的神情,點點頭,道:
  「是的,師父,峰兒不敢忘去,會牢牢記在心裡……」
  外面腳步聲漸漸移近,摻夾著嘿嘿嘿的冷笑聲,在道:
  「賊魔頭,『天堂有路不走、地獄元門來闖』,居然悄悄躲進老夫『臥龍山莊』……」
  另外一個聲音,接口在道:
  「莊主,據江湖傳聞,『魔神』戈青在魯中寒鴉嶺,四肢已毀其三,小的對此老頭兒,心裡已自有了懷疑……」
  微微一頓,又道:
  「後來經『開碑手」路爺,暗中前往探看,果然是「魔神」戈青……」
  這陣話聲聽進屋子裡峰兒耳裡,十分熟悉……
  那是他平時口稱「大爺」的,「臥龍山莊」總管陳勇所說的話。
  眼前,強敵壓境,「魔神」戈青還是十分鎮靜,向身邊的愛徒道:
  「峰兒,現在師父所要告訴你的一個所在,就是你師父一身內家功力的來源……」
  腳步聲移近屋子前,突然靜止下來……
  「鐵膽金戈」蕭彬,嘿嘿嘿笑道:
  「『魔攤』戈青,老夫蕭彬摘下你這顆腦袋,償還昔年你殺我兄弟蕭永翔的一筆血債……」
  戈青並不理會門外「鐵膽金戈」蕭彬的吆喝聲,輕輕向峰兒道:
  「孩子,你要記住此一地點……鄂北桐柏山白雲嶺『凰尾谷』……時間是在十年後……」
  把十年後的詳細日期、時刻告訴了峰兒後,又道:
  「白雲嶺『凰尾谷』,每隔三十年此一時刻,噴吐一次『龍涎香霧』……吸得此『龍涎香霧」能使一身內家功力,抵達不可思議之境……」
  一陣「嘩啦啦」塌屋聲,師徒倆住的這間屋子,左邊半截瓦脊塌了下來,露出一口數尺方圓的大窟窿,灑下一蓬瓦屑塵灰……
  塵灰迷漫中,撲下一條四十左右瘦長的身形,「嘿」聲一笑,道:
  「賊魔頭,你也有今日這一遭……待咱『開碑手』路進,摘下你的腦袋……」
  這個『袋』字出口,身形揉身欺上,手中絞鋼刀一揮,呼的銳響過處,橫裡朝戈青頸上斬下。
  「魔神」戈青單臂一挫,振腕一掌朝「開碑手」路進劈出……
  冷然一聲,道:
  「鼠輩,憑你也配?」
  一響「轟」的聲,絞鋼刀崩飛脫手……「開碑手」路進尚未摘下戈青腦袋,他自己這顆頭顱,挨上戈青這股渾雄無比的掌勁,已成了「爛南瓜」一隻,紅的鮮血,白的腦漿粘成一團。
  戈青把此「開碑手」路進打發掉,還是繼續向身邊的愛徒道:
  「峰兒,你馬上離開此地,咬牙挨過十年時間,去桐柏山白雲嶺『凰尾谷』,吸取『龍涎香霧』……」
  峰兒流淚道:
  「師父,峰兒捨不得離開你……」
  這時,響起一股「轟隆隆」破門之聲。
  戈青目注閂上的房門看了眼,喟然道:
  「孩子,你若不離開此地,師父遍散江湖各地的肢骨,誰去收集……師父身後這樁公案,又誰去了斷……」
  一響「喀啦」折斷門閂聲,一個七十左右的老者,帶領一夥人,破門湧了進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30:33

第03章 乳鶯初啼

  「魔神」戈青單臂托起峰兒,迎空向上一推,接著一股威猛而柔綿的掌風劈出……
  峰兒這個嬌小的身子,迎著師父推來的這股掌風,身若斷線紙鴦,由塌下的屋頂窟窿電掣而出!
  就在這時,一陣淒厲刺耳的慘號聲,從屋子裡散發出來……
  這位脾睨江湖,稱霸天下武林,二十年來殺人盈數三千的「魔神」戈青,魂斷「臥龍山莊」……地點是魯南向城。
  峰兒身子迎上師父一掌,自屋頂窟窿飄飛而出,聽到屋子裡這響慘號聲,兩行淚水已簌簌湧了出來……
  但,他替自己下了個決定……兩條小腿一跨,已從屋脊翻出數丈外,直向「臥龍山莊」外撲去。
  峰兒心裡暗暗驚奇不已……
  師父每夜傳授自己劍術,掌招諸類武技,但自己這套飛躍本領,又從何而來?
  眼前這孩子,雖然資質穎慧,但究竟還是個六齡童兒,還無法理解師父內家功力的移轉。
  隨著日月消逝,年歲漸漸長大,峰兒才始漸漸理會過來……
  那是師父將自己體內一身內家真力,移轉到自己身上,他老人家已無反抗之力。與「鐵膽金戈」蕭彬對峙,才束手待斃,遭其所害。
  峰兒心念打轉,兩腳沒有停下,幾個縱躍起伏,「臥龍山莊」風火高牆,已隱入一片樹蔭中。
  峰兒一路疾馳飛奔,把師父所囑咐的話,暗暗反覆默念,一字不漏,深深記在心裡。
  不辨東西南北,一路狂奔,峰兒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經過多久時間……
  抬臉看去,晨曦初曙,東方魚白,已經是晨起黎明的時分。
  來到山麓一泓河溪邊,一夜奔波,又饑又渴……峰兒走來河邊一塊突出的山石上,想捧些河水來解渴。
  峰兒低下頭,河水中映現出一張晦暗枯黃的小臉蛋……嚇了一跳,倏然也給想了起來……
  不錯,師父曾有幾種藥丸,放在自己貼身口袋裡,一種是易容,一種是返容。
  峰兒看到河水中浮映出來那張晦暗枯黃的小臉蛋,就是自己的臉孔,在他稚齡幼年的童心中,突然有了一種想法……
  自己隨同師父一段時間,這張黃澄澄的臉孔,見過的人,一看就會認出來,不如還是回復自己原來的那副臉相。
  峰兒心裡有了這樣想法,從衣袋裡取出一顆白色的返容丸……
  「魔神」戈青對自己可能發生的變故,以及身後之事一都已有了準備,是以將這些易容、返容的藥物。都放進愛徒貼身口袋,同時也告訴了峰兒,黑色、黃色是易容所用,白色九於才是用來返容的。
  峰兒把白色九於放在掌心,摻了些河水,把九子狠碎,然後在臉上一陣擦抹。
  果然,擦不到盞茶時間,臉上感到有些發熱發燙,就即捧起河水一洗,再朝河面上看去,浮現出一個粉搓玉琢,嫩白的臉蛋來。
  峰兒捧起河水,喝了幾口,歇了一陣子後,就順著溪流邊,漫無目的地往前面走去。
  「雖然峰兒資質稟異,聰明絕頂,但,究竟還是一個六歲的孩子……
  環境是現實的,他無法擺脫現實帶來的困擾,和威脅。
  如果以一般來說,一個僅乎七八歲的孩子,還在爹娘溫馨的懷抱中,享受著天倫之樂。
  此刻峰兒就不是這回事了……
  人海茫茫,人海遺子,如何去尋覓他生存的道路……
  飢餓,疲倦……漸漸圍繞上來!
  何處是兒家?
  峰兒孤影踽踽,來到一處小村前……
  三日前師父帶著自己擺脫死亡的威脅,竄逸逃亡的一幕,又縈繞在腦海中……淚水盈眶,忍著不讓它流下來。
  眼前,峰兒還不知道自己已來到什麼地方?離隔「臥龍山莊」有多遠?會不會有人追蹤前來?
  他生怕村裡的人,識破自己的行蹤……自己是「臥龍山莊」的一個小廝。
  峰兒想起過去師父替自己改裝的那套辦法……把身上這套小廝穿的衣衫,撕得破破碎碎!
  進入村中,峰兒卻是大失所望……
  村中都是些泥牆蓋起的茅屋,一條狹仄的泥街上,只有百來戶人家,門戶都閉得緊緊的。
  峰兒束緊了腰帶,繼續往前面走去……
  大道上行人漸漸稠密,指頭看去,前面是處熱鬧的鎮甸市集。
  峰兒雖然把腰帶束得緊緊的,肚子裡還是「咕嚕!咕嗜!」的直響……由於飢餓,使他更感到疲倦。
  走在街上,峰兒突然聞到一縷香味……那是「飯香」、「菜香」,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
  峰兒吞下大口的唾液,轉過身看去,大街邊上有家酒樓……香味正是從這家酒樓散發出來的。
  走來酒樓大門前,峰兒朝裡面張望了一眼……」雖然感到羞澀、不安,但肚裡的飢餓,使他無法熬忍。
  從裡麵店堂,搖搖晃晃出來一個中年人,峰兒走前一步,彎彎腰,道:
  「大叔,峰兒肚子餓得厲害,求你布賜布賜……」
  這個中年大漢醉眼一瞪,道:
  「去你娘的,小要飯……」
  大漢不但沒有給峰兒一點布賜,揮起蒲扇大的手掌,朝峰兒小臉上摑來。
  峰兒如果挨上這一掌,雖然不至會落個重傷,卻也夠受了。
  峰兒才是個六歲孩子,不會跟人家照面交手……大漢狠狠這一掌打來,峰兒出於自然的趨勢,身子一挪一閃,小手一揮一擺……
  一響結結實實「蹦」的一聲,大漢一個踉蹌,翻出酒樓門外兩丈,一個餓狗吃屎仆倒地上。
  這一幕,除了引起人家莞爾一笑外,誰也不會有更多注意……
  一個有八九分酒意的醉漢,不小心絆上酒樓門檻,跌了個大觔斗。
  任何人不會懷疑到,站在大門邊沿,那個怯生生,衣衫襤褸的孩子身上。
  但,偏偏就給銜尾出來的一個人看到……
  這是個身穿錦袍華服,年有六十左右的老者……從老者這雙炯炯有神的眸子看來,乃是一位藏鋒不露的「武家」。
  老者已看出前面那個醉漢仆倒的原因……那是出於站在大門邊沿,這個六七歲幼童「擒拿」中的一手「過肩頸」。
  這手「過肩頸」,同時還摻入了「四兩挑千斤」的玄奇手法,是以才能以一個六七歲幼童,而截下一個身軀粗壯的中年大漢。
  老者目注峰兒一聲輕「哦」,走到酒樓大門。
  峰兒向老者哈腰施禮,道:
  「大爺,峰兒肚子餓得厲害,求你布賜布賜!」
  老者微微一笑,道:
  「你叫『峰兒』,你今年幾歲了?」
  峰兒道:
  「小峰兒今年七歲……」
  老者朝峰兒身上這身破碎的衣衫看了眼,道:
  「峰兒,你怎麼孤苦伶仃出來外面求乞,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峰兒想到師父給天下武林中人追殺,就不敢提到「魔神」戈青的名號……低下頭流淚道:
  「爹娘都給壞人殺害啦……」
  老者看到峰兒剛才露了一手,又聽他說出這些話,心裡暗暗思忖:
  「這孩子可能是武林中人的後裔,父母親都遭仇家所害。」
  老者心念游轉,緩緩點頭,道:
  「峰兒,你稚齡幼年,外面飄泊流浪,不如隨向老夫回去如何?」
  峰兒想到三個月前,在「臥龍山莊」總管陳勇收留自己和師父的情形,跪地拜謝,道:
  「小峰兒多蒙大爺收留……」
  老者含笑道:
  「峰兒,你不必口稱『大爺』……老夫『摩天神龍』向公瑜,家居此地巨野城南門外『長川集』……老夫將你收作徒兒如何?」
  「摩天神龍」向公瑜,見剛才峰兒露了一手「擒拿」中「過肩頸」,又摻入了「四兩撥千斤」的玄奇手法,把一個魁梧醉漢栽下……
  這孩子業已紮下這等渾厚的武家根基,顯然是練武上乘之材,是以他會說出此話。
  峰兒聽到「摩天神龍」向公瑜此話,跪地又磕了個頭,道:
  「多謝師父收留照顧!」
  「摩大神龍」向公瑜,帶了峰兒又走進這家酒樓。
  吃飯時,向公瑜又問道:
  「峰兒,你父母是給誰殺害的?」
  峰兒聽到此話,三個多月前,師父「魔神」戈青在山道上救自己一幕,又浮現起腦海裡……
  流淚喃喃道:
  「爹在濟南開店做買賣的,三個多月前,爹娘和峰兒搭騾車要回去江南,在魯南寧陽城西郊山道上,一家全給七個強盜殺死啦……」
  話到這裡,伏在桌上「嗚嗚嗚」啼哭起來……但,峰兒並未說出「魔神」戈青救他的一節。
  「摩天神龍」向公瑜聽來,卻是滿腹狐疑,百思不解……
  照峰兒如此說法,可能他全家在魯南寧陽城西郊山道上遇難後,他沿途飄泊流浪到此地。
  但,剛才這孩子露了一手「擒拿」中「過肩頸」,還摻入了「四兩撥千斤」的玄奇手法……這手絕技,又是何時所學的?
  剛才峰幾輕描淡寫之下,出手截下醉漢……如果出自武學世家,他全家又如何會被強盜所害?
  「摩天神龍」向公瑜心念游轉,朝啼哭中的峰兒看來,心自暗暗思忖:
  「孩子年歲大小,遭遇到這樣一件慘事,把事情都搞糊塗了……自己以後慢慢問他,可能會知道清楚一些。」
  他把峰兒叫起,朝他滿是淚水的小臉上看了眼,柔和慈祥的道:
  「徒兒別哭了,師父帶你回家!」
  人的一生際遇命運,如果是舞台上一出「戲」,上蒼就是這出「戲」的「編劇者」……
  飄泊流浪的峰兒……石鳴峰,終於有了一枝之棲,而且在暖和,溫馨的呵護下,匆匆快將十年。
  「摩天神龍」向公瑜,膝下一子一女,子世傑,女兒婉如,另外就是視若己出的愛徒石鳴峰。
  夫人馬玉瑞,昔年武林中有「瑤池玉姑」之稱,是位身懷絕技的巾幗女傑。
  這年春天,正逢向公瑜七秩壽誕……向公瑜息隱武林多年,本來不想大事鋪張,但昔年的武林同道,江湖知己,卻斷斷不肯放過這樁盛事,要熱鬧一番。
  如此一來,封劍息隱的「摩大神龍」向公瑜,頓時又成為轟動一時,令人矚目的人物。
  這次向公瑜壽辰,前來暖壽祝假的,竟然有來自四方,東到海外三島,南及須蜀苗嶺,西自塞外草原,北至遼東長白等地各路高手。
  「摩天神龍」向公瑜自己也未曾預料到,居然會有這等盛況出現……
  這也充分證明,「摩天神龍」向公瑜在當今天下武林心目中,是何等樣的一個人物。
  壽誕正日前數大,各地嘉賓已來不少,向公瑜知道自己府邪容納不下這些來賓,就把「長川集」鎮上所有客棧全數包下……
  但結果還是不夠接待,不得已連巨野城中的客店,也全數包了下來……
  如此盛況,該是當今武林空前未有。
  在一般來祝壽的嘉賓眼光裡,石鳴峰成了向府第二位小主人,甚至於有不少直截地稱他「二公子」。
  壽辰前三四天,向府駟馬高車,門限為穿……
  來暖壽祝嘏的嘉賓中,以「摩天神龍」向公瑜自己來說,真正相識、相熟的,還不足這些來賓之中的十分之一
  這些武林人物,絕大多數是慕名而來的……
  所謂「慕名」,乃是希望有此機緣,得以觀賞昔年揚譽天下武林,「摩天神龍」向公瑜一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
  此刻,眺望街上景物的石鳴峰,給一一縷脆生生乳鶯出谷似的聲音驚了過來:
  「峰哥,你呆呆的在想些什麼,爹叫咱來找你,樓上已經開席啦!」
  接著又是一陣銀鈴似的脆笑聲。
  這是向公瑜的掌上明珠婉如姑娘。
  婉如姑娘芳齡十六,長得是比花解語,比玉生香的一位小佳人。
  話落,皓腕輕輕挽上石鳴峰,兩人往樓梯口處走去……
  石鳴峰問道:
  「如妹,你怎麼知道我在二樓?」
  婉如嘰地一笑,道:
  「三樓下來是二樓,看到你楞愣站在窗前的背影,不就知道啦?」
  「摩天神龍」向公瑜的壽堂,設在巨野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樓「鴻福樓」酒店三樓……坐席此樓的嘉賓,除了向家至親外,都是南北武林有聲望的人物。
  向公瑜見婉如牽著鳴峰手上樓來,含著一縷笑意,薄責的道:
  「孩子,你上哪裡去了?」
  石鳴峰靦腆地望了師父一眼,輕聲道:
  「峰兒見街上很熱鬧……」
  夫人馬玉瑞,一手把鳴峰拉到自己身邊,嗔聲接口道:
  「公瑜,你也真是的……那一個孩子不愛瞧熱鬧,你責他幹嗎?」
  向公瑜呵呵朗笑,道:
  「夫人,難怪傑兒、如兒,說你偏愛峰兒?」
  馬玉瑞道:
  「誰說不是,峰兒乖,做娘的當然多疼他一些。」
  「瑤池玉姑」馬玉瑞,對石鳴峰視若己出,愛護倍至,所以石鳴峰對這位慈祥的夫人,也跟著世傑,婉如兄妹二人,叫她一聲「娘」。
  壽冥中,飛腦把盞,賓主盡歡!
  石鳴峰悠閒中,似乎帶有某種用意,視線朝南北武林共聚一堂、寬敞的「鴻福樓」三樓宴席間看去……
  目光投向靠窗欄處一桌上時,游轉中的視線,停了下來……
  是悲憤,是激怒,是震盪……腦海中,浮現出一幕血淋淋的回憶。
  這時,西邊宴席中一張桌座,走出兩個年輕人,向壽桌拱手一禮,轉向「摩天神龍」向公瑜……
  其中一個道:
  「向老前輩,晏某兄弟拋磚引玉,願一演晏家世傳『馭影掠虹劍』劍法,以助在座諸位前輩酒興……」
  另外那個接口道:
  「粗技獻醜後,也請向老前輩將『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施展一下,好讓在座諸位,和晚輩兄弟二人一開眼界。」
  在座眾嘉賓,聽到晏家兄弟說出這番話,莫不鼓掌贊同。
  「摩天神龍」向公瑜,們鬢呵呵朗笑,道:
  「使得,使得……宴家賢昆仲有此雅興,老朽豈能藏拙。」
  晏家兄弟二人雙雙施過一式「童於拜觀音」劍禮,邊將晏家世傳絕技「馭影掠虹劍』,劍法施展出來……
  馬玉瑞向身邊石鳴峰輕聲道。
  「峰兒,現在演劍獻技的兩位年輕人,是名震江南武林劍術名家『混元金劍』晏仲亮的公子……」
  一頓,又道:
  「昔年你師父尚未成名前,曾三次跟晏仲亮印證劍術,結果都輸了一手……後來你師父『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聲譽,雖然已遠在『馭影掠虹劍』劍法之上,但卻一直未曾印證過……現在你不妨參悟他們兄弟二人的招式,是否有突出之處?」
  石鳴峰恭順的道:
  「是的,媽。」
  晏家兄弟二人,雖然喂招演練,招式走得卻是異常驚險凌厲……
  整個三樓桌座上人,都鴉雀無聲,凝神作壁上觀。
  「唰唰唰!唰唰唰!」
  劍花繚繞,劍氣如虹,劍身破風銳響之聲,裊裊不絕於耳。
  晏家兄弟二人,一套「馭影掠虹劍」劍法演完,贏得三樓眾人,一陣轟雷似的喝彩聲。
  兄弟兩人神定氣閒,面不改色,朝至座上的「摩大神龍」向公瑜抱拳一禮……
  老大晏清道:.「晚輩兄弟二人,獻醜一番,敢請向老前輩兩位公子,以『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賜教。」
  敢情晏家兄弟二人,已看到側座向世傑,石鳴峰兩人,相信是向公瑜膝下兒子,是以改變了初衷。
  此番「摩天神龍」向公瑜七秩壽誕,那些慕名而來的江湖英豪,都想一睹昔年震撼武林的「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
  現在晏家大公子晏清說出此話,誰都想知道晏家「馭影掠虹劍」劍法,究竟與「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之間的高下如何……
  晏清如此一說,又轟起一陣震耳欲聾的掌聲。
  「摩天神龍」向公瑜,哈哈一笑,道:
  「說得有理……老夫豈能掃了二位賢侄的雅興……」
  轉向旁邊石鳴峰,道:
  「峰兄,你陪二位兄長印證幾招,不准使用重手。」
  石鳴峰見師父指派自己,感到十分意外……
  夫人馬玉瑞悄聲道:
  「峰兒,還不快去……正是你一展身手的時候!」
  「摩天神龍』』向公瑜,不叫自己一雙子女出陣,而指派石鳴峰,顯然有他的原因……
  這些年來,向公瑜暗中觀察,發現峰兒資質稟異,藝技進度神速,其成就已遠在傑兒、如兒兩人之上。
  「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
  雖然眼前並非照面交手,而是雙方印證劍術,晏家兄弟有恃無恐,指名印證武技,顯然有他們一分能耐。
  向公瑜若叫世傑,或是婉如出陣,萬一失手敗陣,雖非自己出手,而享譽天下武林的「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卻因而受到玷損。
  「知徒莫若師」……「摩天神龍」向公瑜知道峰兒所懷之技,穩操勝券……
  此刻,南北武林高手,會聚一堂之際,讓峰兒乳鶯初啼,一顯身手。
  石鳴峰站起身,躬腰一聲:
  「遵命!」
  身形宛若一道銀虹,扶遙暴遞而起……他穿的是上襲白色衣衫,翩然而起之際,猶若銀虹走空。
  又在絕無聲息之下,飄落壽桌前,那一塊佔有四五丈方圓空地。
  石鳴峰施展出如此一式的輕功身法,不但在座眾嘉賓一凜、一奇……連身為其師的「摩大神龍」向公瑜,觀之亦不禁為之愕然。
  石鳴峰為了不能讓師父向公瑜,引起某種猜疑、亦不願引起世傑、婉如兄妹兩人的難堪,是以在他們跟前,盡量作種種保留……
  此刻,石嗚峰所施展的輕功,乃是揉合了昔年從淒苦、悲慘的境遇中,所得來的一身內家造詣。
  今天,「鴻福樓」三樓壽宴筵席中,石嗚峰發現到靠窗桌座那人後,心頭的悲憤、激怒,使他自己把握不住,有些失態。
  石鳴峰以昔年得自恩師「魔神」戈青的內家功力造詣,而在一代宗師「摩天神龍」向公瑜視若己出的指點之下,使其眼前所施展的輕功身法,因之震驚四座。
  石鳴峰來到壽桌前之向晏家兄弟二人,抱拳施過一禮,道:
  「小弟膚淺之技,猶希二位指正!」
  老大晏清回過禮後,向其弟晏明道:
  「兄弟,你可先與向家二公子印證一番。」
  晏明尚未回答,石鳴峰含笑接口道:
  「不必先後,賢昆仲一起上來就是!」
  石鳴峰含笑說出此話,但在印證武技上來說,未免含有輕蔑、侮辱……那是小看了對方。
  晏清聽到此話,兩眼朝石鳴峰掃視一瞥,冷然一「哼」,道:
  「少俠既然此話,晏某兄弟從命就是……」
  這個「是」字甫出口,勁風疾起……
  晏清振腕掄劍,銀虹夭矯,勢若電掣,疾掃石鳴峰「陰予」、「氣衡」、「外陵」三穴。
  在這同一石火電光之際,晏明劍走輕靈,勢若游虹,一片劍花落處,捲向石鳴峰側面。
  晏家兄弟二人,氣惱石鳴峰狂傲,目牛無人,是以盡出「馭影掠虹劍」中凌厲絕招,毫不留情,招招向對方要害指來。
  「摩天神龍」向公瑜,看到此一情景,驚駭之餘,從座倚站了起來。
  石鳴峰一聲:
  「來得好!」
  錯身塌腰,遊走七尺……
  冷叱聲中,踏中宮、跨二儀,施展「浮波掣影十二招」中「回山環水」一式,勢若電掣風剪,左制晏清、右截晏明。
  「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本身已是揚譽南北武林的上乘劍術……
  而石鳴峰施展之際,摻入了昔年恩師「魔神」戈青,灌輸在他體內的一身內家功力,其聲勢之威猛,自更不同凡啊。
  晏家兄弟同時被迫退兩步,心裡已都有這樣一個想法:
  「『浮波掣影十二招』,果然幻變莫測,勁勢神速!」
  兩人有了這樣想法,頓時收起對石鳴峰輕視之心。
  壁上觀的「摩天神龍」向公瑜,見峰兒一招展出,其勁道之渾,竟不在自己之下,心裡又驚又喜之餘,卻又一陣暗暗嘀咕:
  「峰兒怎有這身內家功力?」
  「瑤池玉站」馬玉瑞,看到峰兒對晏家兄弟所展開的劍術,居然有如此渾厚之勁,心裡高興之餘,卻也禁不住一陣納悶……但她卻找到一個答案:
  「不錯,這是峰兒平時苦練的成就。」
  她目注打鬥場面,一邊向世傑、婉如兩人道:
  「傑兒、如兒,你們要學學峰兒,別說媽平時多疼了他!」
  場子裡的晏清、晏明兄弟二人,淵停嶽峙,各定方位,換取守勢。
  石鳴峰迎戰晏家兄弟兩人,心念卻在一陣游轉:
  「自己從未跟人照面交過手,眼前雖然雙方印證劍術,在師父和媽兩位老人家跟前,讓他們知道自己武技造詣,也使兩位老人家感到安慰!」
  石鳴峰心念閃轉有了這樣想法後……身形一轉,一個大風車之勢,劍走「寒光三閃」……
  一股破風銳響聲中,劍走身前,急掃晏清「氣門」、「將台」、「期門」三穴。
  晏清已識得對方利害,塌身右挪,閃過對方劍尖投向的「氣門」、「將台」二穴……
  石鳴峰劍招原式不變,如影附形,劍尖落向晏清「期門」要穴。
  此刻,隨時間的消逝,就在眼皮眨動一下之際,晏清待要閃身挪移,已是不及。
  晏明一聲薄叱,劍身劃出一聲銳響,劍尖寒光閃處,落向石鳴峰背心致命險穴!
  石鳴峰一聲輕笑,挫身斜退半步,已輕巧地脫出晏明投來一劍。
  石鳴峰鬥到興起,把昔年恩師「魔神」戈青所傳的掌法、劍招,揉合在「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中施展出來……
  居然天衣無縫,恰到好處。
  壁上觀的「摩天神龍」向公瑜,看得心裡暗暗稱奇不已……
  「浮波掣影十二招」中,並無此等招式,峰兒又從何處學來?
  倏然再一想……
  不錯,這是峰兒機智、聰明之處,這些奇招怪式,那是從「浮波掣影十二招」中變化而來的。
  向公瑜目注壽桌前場子,頷首自語道:
  「峰兒將『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發揚光大,更趨完美,更具威力!」
  婉如一雙澄澈如水的明眸,全神貫注前面場子……見峰哥連連施展出奇怪、陌生的招數,芳心暗暗稱奇!
  揉身向公瑜身邊,一嘟嘴,道:
  「爹,你偏愛藏私,『浮波掣影』中有好幾個招數,您都沒有教給咱如兒,和傑哥!」
  向公瑜回不出話,苦笑了下,才道:
  「如兒,你峰哥所施展的其中幾個招數……」
  話還沒有說個完,場於中,響起石鳴峰一縷龍吟鳳吵似的蒼雄長嘯……
  銜尾,又是一陣震雷似的掌聲!
  原來就在此刻,晏家兄弟的圍腰絲帶,雙雙被石鳴峰劍尖挑斷。
  石鳴峰挑斷晏家兄弟圍腰絲帶的這一招,乃是「浮波掣影十二招」中,凌厲險招之一……
  這一招,原來是用在使對方破腹開膛的一招……凶、狠、厲、猛,極難控制。
  但石鳴峰施展出這一招,眼明手捷,擺住準頭,輕重之間,不敢稍有疏忽!
  不然,「摩天神龍」向公瑜的壽宴中,將惹出一樁血淋淋的命案來。
  石鳴峰出手一劍,在此同一個石火電光之際,只挑斷他們兄弟二人的圍腰絲帶,而並未傷及他們兩人皮肉分毫。
  石鳴峰下手留情,使晏家兄弟二人,衷心感佩,為之折服。
  此時,「摩天神龍」向公瑜的這套「浮波掣影十二招」
  劍法,光芒再耀,閃射在南北武林高手眼簾。
  晏家兄弟,感激石鳴峰手下留情,向石鳴峰抱拳道謝後,回向自己桌座。
  石鳴峰向靠窗檻前那張桌座投過一瞥,倏地抱劍環揖一禮,郎聲這:
  「在下石鳴峰,承蒙晏家兩位兄台承讓……敢請那位前輩高手,武林同道,不吝賜教,以續未盡之興!」
  話落,帶著請示的神情,朝主座桌上師父「摩大神龍」向公瑜看來。
  此刻的「摩天神龍」向公瑜,在此番自己七秩壽宴中,這該是所遇到最高興的一件事……
  自自己退出江湖後,這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隨即消失於天下武林……焉知因愛徒峰兒,而在南北高手面前,再次閃射異彩。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31:06

第04章 秘圖出現

  「摩天神龍」向公瑜,見愛徒峰兒擊敗武林後起之秀,似乎未盡全力,綽有餘刃……故石鳴峰帶著請示的神情,視線投向這邊時,向公瑜含笑微微點頭。
  石嗚峰剛才朗聲出口,整個三樓筵席中,竟鴉雀無聲,並無一點反應。
  眼前此一情形,顯然並非是石鳴峰施展這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劍術,將南北武林高手震懾住……
  三樓桌座上嘉賓,其中絕大多數是與「摩天神龍」向公瑜同一輩份,也就是以石鳴峰來說,多數是上一輩的前輩人物。
  當然,這些前輩人物,不會不顧自己身份、地位,而跟石鳴峰照面印證武功。
  至於跟石鳴峰同輩的傑出之流,由剛才晏家兄弟與石嗚峰,以二挑一,照面印證,不但沒有佔得便宜,還險些喪命劍下,是以誰也不願去討這場沒趣。
  石鳴峰看到此一情景,不由劍眉微蹙……
  心念閃轉……邀將不如激將!
  勁起紫府,氣納丹田,石鳴峰提起昔年恩師「魔神」戈青紮下的這股內家真力……朗然「哈哈」一陣長笑。
  笑聲音浪過處,穿山裂石,渾雄至極……饒是在座眾人俱是有頭有面武林成名人物,卻給這陣音浪,震得兩耳「嗡嗡」直響。
  壽宴主座上的「摩天神龍」向公瑜,夫人「瑤池玉姑」馬玉瑞,亦不禁感到愕然震住……老夫婦倆,不得不懷疑眼前的事實……
  峰兒自幼身邊長大,怎會孕有這股渾厚無比的內家功力?
  石鳴峰笑聲落,微微頷首,道:
  「在座諸位前輩,武林同道,如不願與石鳴峰劍上見個高下,石某改用一雙肉掌就是!」
  話落到此,石嗚峰視線移轉,劍眉一挑,星眸如電,利箭寒冰似的朝向靠窗檻一桌,那位衣著文巾儒衫的書生看去。
  石鳴峰這副神情,落進「摩天神龍」向公瑜眼裡,滿腹困惑,詫異之餘,卻又不禁暗暗叫苦……
  這孩子怎麼如此任性,放肆?
  素昧生平,不可能跟那位武林同道,會有任何夙仇私恨,峰兒何以用這副神色相待?
  萬一真招惹了那位武林同道,豈不在自己壽宴上,落下一個不愉快的場面。
  奈何,誰又知道傷心人別有懷抱!
  石鳴峰這副神態,果然激起窗前桌座,那位書生的反應。
  哈哈哈一陣輕盈長笑,那位文巾懦衫的書生,飄然離座。
  石鳴峰見自己「激將」成功,捺下心頭悲憤怒火,抱劍一揮,十分沉靜的道:
  「這位世兄,『掌』、『劍』兩則,不知那一則與兄台印證一番?」
  書生尚未回答,「摩天神龍」向公瑜從主座站起,叱聲道:
  「峰兒不得無禮,這一位乃是『七海盟』掌門人,『翠竹臨風』後希平前輩,豈能以『兄弟』相稱?」
  石鳴峰又何嘗不知……
  奈何剜心之痛,瀝血之仇,此番見到仇人,先折辱他一番。
  「翠竹臨風」後希平,又是一陣朗聲長笑,不介意的道:
  「童言無忌,向老英雄休得責怪。」
  「翠竹臨風」後希平,雖然嘴上如此說,但心裡亦何嘗不是暗暗奇怪……
  「摩天神龍」向公瑜,跟自己交往不淺,是以這次才會從鄂東幕阜山「鐵旗山莊」,來此魯西巨野,、專程赴他的壽宴。
  同時從向公瑜那份神情看來,絕不像是縱徒惹事……
  但他這個與自己素昧生平的弟子,對自己又因何如此的仇視?
  石鳴峰想到昔年魯中祖襪山寒鴉嶺「臥雲谷」,慘絕人衰,血淋淋的一幕,仇火焚胸,已甩開任何的顧忌……冷然道:
  「尊駕要輿石某,在劍掌上那一項見個高下?」
  「翠竹臨風」後希平,臉上仍然帶著一縷笑意,緩緩頷首道:
  「小友劍法高妙,老夫就以『漢霄鳴雷劍』劍法五招之內見個高下就是。」
  以「翠竹臨風」後希平,「七海盟」中一代掌門人的身份,對石鳴峰說出此話,並不過分。
  但石鳴峰並不給他這個面子,冷冷「哼」了一聲,傲然道:
  「好大口氣……」
  接著一聲:
  「有僭!」
  倏然劍光連閃,「唰!唰!唰!」勁風破空聲中,振時掄腕,劍身蕩舞,幻起一片光霧彩虹,直向「翠竹臨風」後希平斬來。
  一聲輕「哦」,後希平斜退兩步。
  石鳴峰右手掄劍之際,同時施展這些午來瞞過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暗中苦練的一門絕學……「玄天七嵌掌」。
  昔年在魯南向城「臥龍山莊」,石鳴峰雖然與恩師「魔神」戈青,僅僅相聚三個月時間,戈青已把一身所學傾囊相傳。
  這套「玄天七嵌掌」,亦是當初「魔神』』戈青所傳的絕學。
  石鳴峰面對著昔年加害恩師的仇人,下手不留情,威猛激厲招式,連連施出……
  長劍走處,銀虹凌芒夭矯翩舞……掌風呼呼,其勢宛若雷馳。
  以眼前「翠竹臨風」後希平來說,乃是當今武林「七海盟」一代掌門人,且跟「摩天神龍」向公瑜有深交,此番專程前來暖壽祝賀……
  而石鳴峰系伺公瑜人室弟子,舞劍印證武技,乃是酒中助興而已……
  對石鳴峰這份仇視神態,後希平雖然百思不解,但對一個後生晚輩,顯然不會使出厲招重手……
  可是此刻情形,卻並非是「翠竹臨風」後希平所想像中那回事……
  石鳴峰連連施展凌厲凶招,那裡是像印證武技,那分明是積忿仇殺,要將自己置於死地。
  「翠竹臨風」後希平,再是修養有素,此刻心頭亦不禁激起一股怒火來……
  一聲薄叱,「漢霄鳴雷劍」劍法,精革凌厲招數,亦自施展出來……
  劍花絛繞,劍氣如虹……長劍走處,湧起粼粼銀波,直向石鳴峰逼近攏來。
  一響「砰」的金鐵交擊之聲,星火飛濺,雙方劍脊一記硬招架上。
  「翠竹臨風」後希平執劍的腕時虎口,震得一陣酸麻發熱。
  石鳴峰身形拿樁不住,蹬蹬蹬給震退五尺。
  劍眉一轉,星眸籠威,石鳴峰鋼牙一挫,霍地身形拔起……
  勁提丹田之氣,力貫執劍腕時……劍身劃出一道白練,以游電奔雷之勢,向「翠竹臨風」後希平捲來。
  「峰兒不得無禮!」
  「摩天神龍」向公瑜,舌綻春雷,一聲怒叱……石鳴峰向後希平疾馳而至的長劍,給師父一掌震落當地。
  敢情,石鳴峰此疾若迅雷的一劍,未必就能將武藝蓋世的「翠竹臨風」後希平置於死地。
  但石鳴峰手中長劍,何以會給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輕易震落地上?
  石鳴峰是個資質稟異,穎慧絕世的年輕人……
  雖然昔年一幕血淋淋的慘劇,積壓在心頭,但不能替這位對自己視若己出的師父,惹上扎手不愉快的事!
  今兒是「摩大神龍」向公瑜七秩壽誕。
  「翠竹臨風」後希平,乃是江南武林「七海盟」的掌門人。
  「翠竹臨風」後希平,自湘東幕阜山專程來魯西巨野給向公瑜暖壽祝賀。
  在南北武林共聚一堂之際,如若石鳴峰出手傷了後希平,或是鬧翻了臉,對「摩天神龍」向公瑜,是個很不容易處理的難堪場面。
  此刻,南北武林高手的心目中,石鳴峰是「壽星公」
  「摩天神龍」向公瑜的愛徒,人室弟子。
  是以,石鳴峰手中長劍,給師父向公瑜,輕易敲落地上。
  石鳴峰在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七秩壽宴上,以「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與一代武林前輩,「七海盟」掌門人,「翠竹臨風」後希平的一套「漢霄鳴雷劍」,演出驚險凌厲場面……
  這一幕,不但在場南北高手,觀之相顧失色,連他師父向公瑜,也感到十分意外。
  至於「翠竹臨風」後希平,詫異、困惑之餘,更是感到百思不解……
  後希平止宿客店,第二大早晨起來,昨日「摩天神龍」向公瑜壽宴中一幕,又浮現起腦海裡……
  石鳴峰所施展的一招一式,似乎都孕含著一股渾厚無比的內家功力!
  後希平心中稱奇不已,這真是一樁不可思議的事……
  以石鳴峰來說,僅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人,他的來歷是「摩天神龍」向公瑜的弟子。
  後希平跟向公瑜原是深交,顯然向公瑜身懷之學,知道得很清楚。
  後希平想到昨天壽宴中,印證武技時,石鳴峰連連向自己遞出凌厲狠毒的招式……
  石鳴峰是向公瑜的徒兒,顯然不會跟自己有夙仇新恨的過節。
  唯一所能解釋的,此年輕人想在師父壽宴中,在南北武林高手前,一顯自己身手!
  「翠竹臨風」後希平,正在沉思之際,傳來「篤篤篤」
  輕敲客房門的聲音。
  後希平微微一怔:
  「是誰在敲房門?」
  客房門開處,進來的原來是「摩大神龍」向公瑜的徒兒石鳴峰。
  石鳴峰進來客房後,對後希平執禮甚恭,同時當面致歉昨天失禮、失態之處。
  後希平哈哈哈一陣朗爽大笑,道:
  「賢侄,不必這等多禮,印證武技,難免就有失手錯禮之處……何罪之有?」
  石鳴峰躬身一禮,又道:
  「晚輩奉家師之諭來此,請後前輩移趾府邪,與家師小飲一聚!」
  「翠竹臨風」後希平,看到眼前這個丰神朗雋、英姿軒昂的年輕人,不由惺惺相惜,有了「愛才」之感。
  後希平內家造詣精湛,駐顏不衰,是以有「翠竹臨風」之稱。
  但昔年武林中,後希平已由武林同道,譽作「潘安、宋玉」的美男子,曾博得不少當時巾幗女傑的傾慕青睞。
  今日後希平看到這樣一個玉樹臨風的年輕人,自然聯想起自己昔年一幕幕的艷跡韻事。
  後希平牽過石鳴峰手,關懷地問道:
  「賢侄,你叫什麼名字,家居何處?」
  石鳴峰臉上,勉強展出一絲笑意來……用了簡短的口氣,道:
  「晚輩石鳴峰,自幼師父扶養長大!
  後希平對這個英姿翩翩,身懷絕技的年輕人,似乎對他有了更多的注意……
  昨天壽宴上,那不愉快的一幕,已忘得乾乾淨淨,不住地殷殷動問……一邊整裝,一邊又道:
  「賢侄,日後你蹤游江湖,如有機緣,不妨來老夫湘東幕阜山之麓『鐵旗山莊』一遊……」
  一頓,又道:
  「老夫一脈單傳,身邊只有一個女兒,看來年歲倒與賢侄相差無幾……」
  話到這裡,言不盡傳,一陣「哈哈」朗笑。
  石鳴峰陪同後希平、來到師父府邸……
  「摩天神龍」向公瑜,生怕昨天壽宴中印證武技之事,引起後希平的見怪,是以才吩咐峰兒前去邀酌,以示陪禮。
  現在看到後希平滿臉春風,摯著愛徒而來,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酒筵中,賓主相談甚洽……後希平不但對峰兒並未有責怪之處,而且對這孩子連連誇獎……
  「摩天神龍」向公瑜對後希平此一情形,除了感到詫異,意外之外,找不出其他原因。
  「摩天神龍」向公瑜壽宴過去,留在赴壽宴嘉賓的回憶中的是……「摩天神龍」向公瑜,有一個堪稱「人中之龍」的徒兒「石鳴峰」。
  石鳴峰尚未遊俠江湖,但他的聲譽,由於赴宴的南北武林中人流傳,已傳聞到江湖每一角落。
  「翠竹臨風」後希平,不久也回湘東幕阜山「鐵旗山莊」……
  臨行時,向石鳴峰殷殷囑咐……往幕阜山「鐵旗山莊」一聚。
  「摩天神龍」向公瑜,由於愛徒峰兒在那次壽宴中,南北武林高手濟濟一堂之際,使「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大放異彩,感到無比的安慰。
  但傷心人別有懷抱……
  昔年縷心刻骨,慘絕人寰的一幕,已深深烙在石鳴峰心頭,何曾一時一刻忘記過?
  由於年歲的添增,對事物亦有了深切的瞭解……更是內燃起他心胸的悲憤。
  在夜深人靜,石鳴峰子然一人時,他不知多少次的輕輕自語:
  「恩師,您老人家瞑目九泉,峰兒會完成您的願望,了斷這樁公案!」
  時間在石鳴峰身邊悄悄過去,心頭也跟著漸漸沉重起來……
  昔年恩師所指的時日,快將來到,自己必須離開魯西巨野一次。
  眼前的石鳴峰,已是神采奕奕,氣宇軒昂的年輕人……
  但隨著時日的消逝,這年輕人卻變得沉默寡言,似乎有重大的心事,漸漸加重在他的心頭。
  這使向公瑜老夫婦倆,暗暗感到詫異,迷惑!
  這天,夫人「瑤池玉姑」馬玉瑞,把石鳴峰叫來身邊,問道:
  「峰兒,這些時候來,看你臉色沉重,像有很大心事似的……能不能告訴娘,你有什麼不如意的事?」
  微微一頓,又道:
  「是不是傑哥、如妹,他們有什麼地方衝撞了你?娘會替你作主。」
  石鳴峰聽到這些話,心裡暗暗感動不已……連連搖頭,道:
  「不,都沒有,娘。」
  馬玉瑞對石嗚峰付出的「愛」,無異是自己生身骨肉……一個做母親對自己的子女,會關懷到每一件事上。
  她見鳴峰搖頭否認,突然想到另外一回事上,輕輕一笑,慈祥的道:
  「峰兒,別焦急,如果你有這個心意,娘和你師父會替你作主,不過像你們倆的年歲,就是再過一兩年,還不算太晚……」
  石鳴峰聽來一片愕然,不知她老人家,指的是那一件事。
  馬玉瑞含笑又道:
  「你如妹在娘跟前,常說你很好,相信她不會不答應的。」
  石鳴峰聽到下面幾句話,才始會意過來……俊臉通紅,囁嚅了下,道:
  「娘,峰兒從未想到這件事,您……您弄錯了!」
  馬玉瑞見鳴峰這副說話的神情,看來不像是故意推托的話。
  夫人馬玉瑞不禁感到奇怪起來……
  一個十七歲的大男孩子,日常生活平穩過去,師父對他不錯,兄妹之間相處得也很好……還有那些事,會使他愁思重重?
  馬玉瑞望著身邊的鳴峰,百思不解,找不出其中的原因來。
  石鳴峰接觸到馬玉瑞投來的慈祥,而摻合著迷惑的視線,遲疑了下,輕輕道:
  「娘,峰兒告訴您,可是您聽了別感到意外……」
  馬玉瑞聽到此話,不由暗暗稱奇:
  「難道這孩子肚子裡,真有不可告人的彆扭事?」
  心念游轉,就即道:
  「峰兒,你有什麼心頭事,儘管告訴你娘,娘不會感到意外的!」
  石鳴峰給這縷溫馨,暖和的氣息所感動,真想把昔年魯中祖襪山寒鴉嶺「臥雲谷」,這幕淒絕人寰,傷心斷腸的經過說出來……
  但,當他倏然再一想……這是震驚天下武林的一樁變故,日後是否釀成一場腥風血雨的浩劫,誰也無法預料。
  師父師母雖然照顧自己,如同生身骨肉,但自己的身世、來歷,目前還不能讓他們知道。
  石鳴峰有了這樣想法,剔去這一段經過,把話題移轉,找了個藉口,道:
  「娘,古人有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峰兒想出去走走……出去可以增加峰兒各方面的閱歷、見聞……」
  馬玉瑞一聲輕「哦」……藏在峰兒肚子裡的,原來就是這件事。
  鳴峰有條不紊的又道:
  「山外有高山,人外出能人……峰兒會會武林中高手,使自己身懷之學,有更多的心得。」
  馬玉瑞微微一點頭,道:
  「峰兒,身懷藝技,遊俠江湖,此乃俠義門中弟子本色,做媽的怎麼會不答應呢?」
  他們談著時,「摩天神龍」向公瑜走近房來……馬玉瑞就將峰兒所說之事,告訴了丈夫。
  「摩天神龍」向公瑜,博得武林中人愛戴、稱頌,是由於昔年行俠仗義,救人於危,乃是一位行道江湖的俠義門中人物。
  現在聽到夫人此說,峰兒有此旨趣,不但不加反對,連連讚口不迭……
  含笑道:
  「不錯,峰兒,身受師門之藝,該遊俠行道江湖,方不愧我等俠義門中人物……」
  接著關懷的問道:
  「孩子,你此去準備何處?」
  石鳴峰此番離魯南巨野,乃是要往鄂北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取得「龍涎香霧」,以完成昔年恩師「魔神」戈青的囑咐。
  現在見師父「摩大神龍」向公瑜問出此話,就找了個藉口道:
  「峰兒準備往湘、鄂等地,江南武林一遊……」
  向公瑜緩緩一點頭,就把江南武林昔年武林同道敵友,告訴了鳴峰,又道:
  「峰兒,你遇到他們數位,以晚輩之禮拜見,替師父代為問候。」
  石鳴峰點頭道:
  「峰兒記住師父囑咐。」
  向公瑜又將江南一帶風土人情,居民習慣,和蹤游江湖所需要注意的情形,不厭其詳,告訴了愛徒。
  夫人馬玉瑞問道:
  「峰兒,你此番離家,準備多久時間回來?」
  石鳴峰剛才聽師父說後,就把去回鄂北桐柏山的腳程估計了下後,才道:
  「娘,峰兒準備六個月左右的時間,就回家……」
  「瑤池玉姑」馬玉瑞,昔年也是一位遍歷江湖霜露的巾幗女傑,是以叮嚀道:
  「峰兒,江湖多風險,處處要小心,事事要注意,免得落人之手。」
  鳴峰點點頭,道:
  「是的,娘,峰兒知道。」
  馬玉瑞對鳴峰照顧得無微不至,現在這孩子要遠離家門,蹤游江湖,便替他準備了一包,足可娶一房媳婦的金銀細軟,又一番殷殷的叮囑……
  石鳴峰拜別「摩天神龍」向公瑜老夫婦倆,又向世傑、婉如兄妹告辭,才踏上征程。
  孤身一劍,風塵僕僕……石鳴峰要完成恩師「魔神」戈青臨危前的囑咐。
  石鳴峰心裡默默的想,嘴上輕輕的念:
  「鄂北桐柏山白雲嶺『凰尾谷』……『龍涎香霧』……」
  當時,石嗚峰尚是一個七齡的幼童,但他已牢牢記住,不會記錯。
  那時「魔神」戈青,置身殺機四伏,命系一發的魯南向城「臥龍山莊」,就在那極短暫時間中,告訴人海遺子幼徒這些話,可能不止是這幾個字……
  可是時間匆促,當時住的那間木屋,已遭「臥龍山莊」莊主「金戈鐵膽」蕭彬,率領人所包圍,就要破門而入,已不允許有更多時間,向幼徒峰兒,作更進一步詳細的交待。
  石鳴峰此番征程踏向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如果冥冥中有所注定的話,那是要靠老天爺來替這個十七歲的孩子安排了……
  石鳴峰此番離巨野向宅,隨身攜帶了昔年恩師「魔神」戈青留下的易容,返容兩種藥物。
  為了旅途上的方便,就用了一種黃色的易容藥物,掩去了他原來面目。
  這日,石鳴峰走上一條魯、豫交境的官道,遙目看去,前面炊煙裊裊,似乎是處鎮甸所在。
  鳴峰縱目四顧,辨識方向之際,山風順送,隱隱傳來嘶喝打鬥的聲音……
  一聲輕「哦」,循聲找去!
  穿過一片叢林,發現一塊迤邐而上的坡地上,正展開一場激厲的廝殺……
  十數名疾服勁裝的漢於,正在圍戰一個年有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這年輕人看來身懷之學不錯,但對方人眾勢強,在眾漢子圍襲之下,已漸漸無法支持。
  石鳴峰離開向宅時,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曾有叮囑過……
  行走江湖,尚未辨明真相之前,別輕易插手管人家閒事,免得惹上無謂的煩惱。
  石鳴峰藏身樹林隱處,且作壁上觀……
  縱目看去,其中有個虯鬚漫頰,形象獰凶的大漢,似乎是這夥人中帶頭的。
  虯發大漢手舞鉸鋼刀,嘿嘿笑道:
  「崔平,咱看你還是知趣些,交出那份『秘圖』,就沒有你的事,幹嗎踩人這淌混水,替人家填命替死呢……」
  那名叫崔平的年輕人,咬牙苦鬥,不理不睬,並不開腔。
  大漢手中鉸鋼刀並未停下,嘴裡又道:
  「小子,這些事你不是不知道……『雲中梟』陶森叛離『南嶺門』後,江湖上誰都知道,老怪『雲海飄影』廖愷化了十年心血,繪成一份尋找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龍涎香霧』的秘圖……」
  藏身樹林隱處的石鳴峰,見那大漢提到:「雲海飄影』廖愷名號,又說出鳳尾谷「龍涎香霧」等話,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不由暗暗一震。
  那個叫崔平的年輕人,雖處於險象環生的凶境,但鬥意激昂……
  手上一把銀劍,劃出粼粼光波,劍氣縱橫,不能等閒視之……
  一聲冷叱,道:
  「穿山虎』范廷,你在為一代武林前輩之徒,竟做出這等剪徑擄掠的劣跡……崔某受人之托,忠人於事……」
  「嗤」的一聲冷笑,又道:
  「你要這份『秘圖』,待崔某將其送往廖老前輩弟子『玉哪吒』羅申處後,你盡可再自去取,何必做此江湖不齒的盜匪行徑?」
  「穿山虎」范廷聽到這些話,氣「哇哇」直叫……右手厚背鉸鋼刀一掄,吩咐手下眾人,道:
  「你等還不把這廝截下!」
  眾大漢洶湧上前,朝崔平厲招襲來。
  石鳴峰對眼前這一幕的出現,委實是意料之外,再也不會想到的……
  當時恩師「魔神」戈青囑咐自己,十年後,往鄂北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吸取「龍涎香霧」,能提升自己內家修為。
  但從眼前情形看來,這件事不但不是一樁秘密,且已流傳在江湖上。
  石鳴峰心念一陣游轉之際,卻忘了樹林外山坡地上,正在展開一場慘厲的廝殺。
  一陣淒厲慘叫聲傳來,石鳴峰己察覺,抬頭往樹林外看去……
  那個叫「崔平」的年輕人;在「穿山虎」范廷,率眾撲殺之下,已血濺七尺,橫屍在地。
  「穿山虎」范廷,一陣狼嗥似的得意狂笑,快速地搜索死者崔平身上……
  從屍體貼身衣袋,找出一扎比書函稍厚的紙包,已知此是何物,藏進自己懷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31:44

第05章 稀世珍物

  石鳴峰身手矯捷至極,在范廷仆倒在地,正欲躍身縱走時,一個箭走上前,已在他背上結結實實一腳踩下。
  「穿山虎」成了「偎灶貓」……范廷從嘴裡吐出一聲怪叫:「噯唷,我的媽!」
  石鳴峰出手就在石火電光之間……范廷手下那些大漢,想要上前搶救已來不及……
  看到「震山虎」范廷這副神態,更是瞪得兩眼發直,誰也不敢上前一步。
  范廷給石嗚峰這一腳踩下,就像壓下一具千斤鐵錘,渾身骨節「格格」直響。
  敢情,這位「穿山虎」范廷,才知道這個臉色枯黃的小傢伙,身懷之學高不可測,不可能是跟崔平一夥中人。
  「硬」的砸了,只有來「軟」的……「穿山虎」涎臉求饒,道:「這……這位少俠,咱范廷有眼無珠,得罪了您,該死……大人不記小人之過,您……您高抬貴手,饒了咱范廷一遭。
  石鳴峰微微一笑,道:「范廷,區區與你無怨元仇,不想取走你性命……不過你要交出那份秘圖,知無不言,言無不詳,說出其中來龍去脈。」
  石鳴峰這話落,踩在「穿山虎」范廷背上的腳,略一加勁。
  范廷一陣拆骨似的劇痛,額上的汗珠,一顆顆直往外流……那敢再吭出一個「不」字……
  顫聲吶吶道:「少……少俠,那,那一份『秘圖』在……在咱衣袋裡……」
  石鳴峰俯身探手,從范廷衣袋取出那份「秘圖」,同時移開踩在他背上那隻腳。
  「穿山虎」范廷吁吐了大口氣,席地坐起身,哭喪著臉,道。
  「這份『秘圖』是『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化了十年功夫所繪製成的,圖中所指,乃是當今武林一項秘密……」
  指了指石鳴峰手中那份秘圖,又道:「這件事本來不會有人知道的,由於廖愷繪成此圖的目的,是加惠在他麼徒『玉哪吒,羅申身上,以至另一個弟子『雲中裊』陶森,由怨恨而叛離師門,是以這樁『秘圖』的事,由陶森的宣揚,揭開於天下武林,江湖中盡人皆知……」
  石鳴峰聽來困惑、迷惘,無法完全理會過來……但他並不插嘴,細細聽著。
  范廷又道:「據『雲中裊』陶森在江湖中宣揚,這是一項震撼武林的一樁秘密……」
  石鳴峰聽到此話,有所感觸之下,忍不住輕輕「哦」了聲。
  范廷不會知道石鳴峰這聲輕「哦」的原因,朝他目注一瞥,才接著道:「據說在鄂北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有一座『龍巢地穴』……」
  石鳴峰聽到「龍巢地穴」四字,心裡稱奇之餘,暗暗一怔……
  當年恩師「魔神」戈青,並未提到過「龍巢地穴」此四字。
  范廷又道:「此『龍巢地穴』,在一定時間之內,噴吐出一種『龍涎香霧』……」
  這個「穿山虎」范廷,對已揭開武林的這樁秘密,似乎知道不少,不厭其詳道:「學武之人吸得這股『龍涎香霧』,使其內家修為,驟然提升到不可思議之境……『雲海飄影』廖愷,所繪製的這份『秘圖』中。詳細列出趨往『鳳尾谷』、『龍巢地穴』的詳細路線,和它的位置……還有噴射出這股『龍涎香霧』的準確時間……沒有這份『秘圖』,不容易找著此一地點,同時在時間上,也無法這樣湊巧……」
  石鳴峰聽來,不禁一凜、一奇……
  原來昔年恩師「魔神」戈青所說的「龍涎香霧」,其中尚有這等曲折的經過。
  石鳴峰朝橫臥在地的崔平屍體一瞥,問道:「范朋友,你因何將此人置於死地?」
  范廷見這個身懷絕技,臉色枯黃的年輕人,轉問到這件事上,不禁暗暗吸了口冷氣……
  吶吶道:「少……少俠,此崔平是『玉哪吒』羅申的義弟……咱……咱們已探得詳細經過,奉家師『鐵缽叟』魯沖之諭,來此官道靜僻處攔截……崔平至死不肯交出『秘圖』,以致失手造成命案。」
  石鳴峰聽到此「穿山虎」范廷,說出這些內委經過,心自暗暗思忖:「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七秩壽宴時,『鐵缽叟』魯沖,亦曾往魯西巨野祝壽,此老亦是當今武林中前輩人物之一……『鐵缽叟』魯沖暗中遣派弟子,想染指這份『秘圖』,照此看來,想要奪取這份『秘圖』的前輩高手,不在少數。」
  石鳴峰心念游轉之間,百思不解……
  自己本來認為這件事除了恩師「魔神」戈青外,其他人不會知道,聽剛才「穿山虎」范廷說出來龍去脈後,顯然已是天下武林,盡人皆知的事。
  原來「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不但身懷上乘技藝,對文學上,更是博古通今,尤其精於「星象」、「地輿」諸學。
  十年前,「雲海飄影」廖愷,赴魯中徂徠山四大高手之會,雖然並未摘下「魔神」戈青四肢之一,但對戈青一身玄奇、超絕的內家修為,已有了懷疑。
  「雲海飄影」廖愷,回返閩中南平「湖頭溪」,「南嶺門」總壇,翻閱古書經典後,終於揭開原來令人不可思議的「謎」……
  據一冊經典中載錄,有一種彙集大地靈革的「龍涎香霧」,能剔髓代骨,補氣育神,能提升學武之人的內家修為。
  「雲海飄影」廖愷,發現到這一項秘密後,顯然不會輕易放過……
  整整化了十年時間,從「堪輿」、「地質」、「星象」、「氣溫」諸學中,推究出此一「龍涎香霧」的來龍去脈。
  「雲海飄影」廖愷,找出此「龍涎香霧」的詳細地點,噴吐「香霧」的準確時間……就將這些細節,繪製成一幅「圖」。
  這些內委經過,當然石鳴峰不會知道,但他有自己的想法……
  自己吸得「龍涎香霧」,是恩師「魔神」戈青的夙願,也是他老人家的囑咐。
  以眼前自己身懷之學,必須吸得此「龍涎香霧」後,才能了斷恩師這樁公案。
  然而事與願違,「龍涎香霧」已非秘密,已是一樁天下武林盡人皆知的事……在強敵四伺之下,自己如何吸得此「龍涎香霧」?
  石鳴峰張開「秘圖」看去……
  秘圖中所指出的情形,要比昔年恩師留下的囑咐,清晰,詳細得多。
  「秘圖」上不但標明鄂北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此「龍巢地穴」的位置,而且更明確指出,此「龍涎香霧」噴吐的準確時間。
  算來尚有百日左右。
  石鳴峰看過「秘圖」,突然縱聲一陣」哈哈」大笑,十分輕鬆的向范廷道:「如此『秘圖,不啻是張廢紙,值得令師『鐵缽叟』魯沖這等重視,區區在下看來十分可笑!」
  席地而坐的「穿山虎」范廷,見石嗚峰一陣長笑,又說出這些話來,不由暗暗震住……
  心自嘀咕道:「你這個小傢伙,身懷絕技,卻原來是個一竅不通的「草包』……武林中為了這份『秘圖』,己掀起一片風風雨雨……你居然說是一張廢紙!」
  石鳴峰收起臉上笑容,微微一皺眉,道:「在下與『南嶺門』素有淵源,既是掌門人『雲海飄影』廖前輩親筆所繪之畫,倒也不能等閒視之……」
  目注「穿山虎」范廷,問道:「范朋友。你對這份『秘圖』來龍去脈十分清楚,顯然你對廖前輩麼徒、玉哪吒』羅申所住之處,不會不知道……
  煩你指出羅申住處,就由在下將此『秘圖』交與『玉哪吒』羅申……」
  「穿山虎」范廷,原來想要回答一個「不」字,接觸到石鳴峰投來宛若利箭寒冰似的視線,不由暗暗猛打了個冷顫……
  吞下大口的口水,才點點頭,道:「是,是的,少俠……「玉哪吒』羅申他住……住豫東太康城,東……東門大街……」
  石鳴峰一笑,道:「范朋友,你等若不甘,不妨另邀高手,向」玉哪吒』羅申索回這份『秘圖』……不過如果仍然像尊駕這流人物,還是免了。」
  石鳴峰喜怒無常,措辭尖銳,把這位「穿山虎」范廷,挖苦得入木三分,但始終沒有說出自己名號。
  「穿山虎」范廷,在江湖上來說,也是一位成名人物,但卻懾於對方高不可測的絕技……敢怒而不敢言,只是輕輕「哼」了幾聲。
  石鳴峰話落,一聲蒼雄長嘯,帶著這份「秘圖」,身形拔起,飄然而去。
  人的際遇,變幻莫測……
  石鳴峰不期然中,毫無預感中,獲得這份「龍涎香霧」的「秘圖」。
  當初,「魔神」戈青雖然向七齡幼徒留下囑咐……但當時「魔神」戈青所處的景況,那是死亡之神已在向他招手……
  迫急、凶險的情況之下,峰兒雖然牢牢記住師父所囑咐的話,但跟「雲海飄影」廖他所指的「秘圖」,卻相差了一個距離。
  石鳴峰對這份「秘圖」,固然不能不拿……但取得這份「秘圖」的後果,又將如何呢?
  終於想出一個天衣無縫的萬全之策。
  豫東太康城內東門大街,一座巍峨富麗的府中,住了一位享譽北地武林的傑出人物……「玉哪吒」羅申。
  這日,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是個自稱「谷守雄」的中年漢子,說是要拜會此間主人「玉哪吒」羅申,有件重要事一談。
  「玉哪吒」羅申,年紀四十多歲,乃是「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最寵愛的弟子……
  北地江湖上,少有人不知「玉哪吒」羅申此一名號……
  是以有不速之客之訪,羅申不以為奇,吩咐肅客請入裡面。
  羅申見來訪此人,年有三十餘歲,雖然身穿疾服勁裝,卻是臉色枯黃,似乎帶病在身……未見有昂然驚人之貌。
  「玉哪吒」羅申向來人打量一眼後,已知道這位不速之客,來此用意何在……
  寒暄既畢,「玉哪吒」羅申不等此谷守雄話題接下,淡然一笑,道:「谷壯士諒是路過此地,如不嫌棄,就請舍間用膳,到時羅某自當奉上盤纏。」
  在「玉哪吒」羅申來說,經常遇到這等類似的情形……
  一般江湖流浪漢,落魄武士,以慕名拜訪為借口,但結果是討擾了一些銀子離去。
  谷守雄聽到這些話,一陣哈哈朗笑,道:「羅英雄真有昔年『孟嘗君』之風……區區谷某萍蹤江湖,卻從未在素昧生平之前,乞討沾光……谷某此番前來,盡然一個『義』字而已!」「谷守雄這響朗聲長笑,卻把飲譽一方的「玉哪吒」羅申,暗暗驚住……
  這響笑聲、雖然聲浪並不很高,卻是轟然震耳,歷久不散……絕非有極上乘渾厚的內家修為,等閒之流無法做到。
  「玉哪吒」羅申頓時滿臉通紅,暗暗嘀咕不已:「今兒該是自己走了眼,這個看來毫不起眼的漢子,竟是內家造詣極深的高手。」
  羅申急急吩咐家人,擺上酒筵,帶著歉意解釋的神情,道:「羅某疏禮之處,猶希谷英雄勿見怪,水酒一杯,聊表寸意,我等慢慢談來就是。」
  谷守雄一笑,道:「羅英雄何有疏禮之處,只是谷某儀容欠整,以致誤會而已。」
  如此一來,這位「玉哪吒」羅申,相信對方是位藏鋒不露的「俠隱」之流……
  雖然谷守雄出言調侃,「玉哪吒」羅申只有紅著臉唯唯應諾。
  酒菜擺上,羅申肅客人座……
  賓主酒過三巡,谷守雄從袋囊取出一扎比書函稍厚的紙包。
  一手遞過紙包:問道:「此紙包是否羅兄之物?」
  羅申接過紙包,打開看去,臉色驟變,愣了一陣於,才問道:「此乃家師精研十載,所繪成的一份秘圖,如何會到谷兄手裡?」
  谷守雄一笑問道:「何以見得是尊師之物?」
  「玉哪吒」羅申道:「年前小弟從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回豫時,家師「雲海飄影』廖愷,曾將此圖出示小弟觀閱……」
  指著桌上那份「秘圖」,又道:「當時尚有一二小節尚未完成,要等一年過後,家師會請羅某一位結義兄弟崔平,專程將此份『秘圖』送來小弟這裡……」
  撩起濃濃的感觸,又道:「為了這份『秘圖』,家師兄『雲中梟』陶森,憤而叛離師門,將此『秘圖』之事宣揚江湖,以致武林人物紛紛企圖掠奪……」
  谷守雄一聲輕「哦」,朝他目注看來。
  羅申又道:「小弟為了此事,寢食不安,十分耽心……由於家師此圖完成後,接下就將」閉門坐禪』五年……」
  羅申話到這裡,困惑問道:「谷英雄,此份『秘圖』您是從何而來,莫非受家師之托送來此地?」
  谷守雄含笑搖頭,道:「『雲海飄影』廖前輩,區區僅知其名,不識其人……
  此圖在下取得之前,業已歷盡滄桑……」
  羅申聽來驚詫不已……問道:「可否請谷兄將其經過情形,讓羅某知道?」
  谷守雄問道:「羅兄那位結義兄弟,是否一位年在二十出頭的年輕武士?」
  羅申連連點頭,接口問道:「不錯,正是……羅某這位崔義弟,年紀二十出頭,難道他已……」
  谷守雄微徽一點頭,道:「令義弟崔平,已遭『鐵缽叟』魯衝門下弟子『穿山虎』范廷所殺……後來,范廷又敗在一個陌生少年之手……
  此份『秘圖』谷某從那陌生少年手中取得。」
  「玉哪吒」羅申,聽到義弟崔平為了送達這份「秘圖」
  遭人所害,心頭十分沉重。
  但,此谷守雄出乎於常情的行動,卻又使羅申一陣詫異、猜疑……
  心自暗暗思忖:「此谷守雄獲得這份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秘圖』,不遠走高飛,來個一走了事,居然專程找來豫東太康,難道另有所謀?」
  羅申心念游轉,朝桌上「秘圖」細細看去。
  谷守雄「嘿」聲一笑,道:「敢情羅英雄對區區不速之客有所懷疑……如此說來,谷某心意既到,就此告辭!」
  「玉哪吒」羅申,心存懷疑,而對「秘圖」細細審閱一番,不意這谷守雄已敏銳理會過來……
  一臉咎歉不安之色,挽留道:「谷兄切莫介意……小弟對谷兄絕無任何猜疑之處,祈勿誤會。」
  谷守雄聽到羅申此話,倒也十分隨和,哈哈一笑,並不耿耿於心。
  這個谷守雄對武學方面對答如流,但羅申間到師門來歷,卻是避而不答。
  「玉哪吒」羅申不敢加以追問,只有把這個「疑團」,悶在肚裡。
  兩人舉酒吃喝中,谷守雄找到一個話題上,問道:「羅英雄,尊師所繪的『秘圖』,難道僅此一份?」
  問得出奇,「玉哪吒」羅申聽來不由微微感到怔了下倏然再一想……酒中聊談,那是天南地北,信口而出……一笑道:「除非再過十年,武林中不會有第二張的『秘圖』出現。」
  谷守雄聽來有趣,哈哈哈笑了起來。
  酒後,兩人又把「秘圖」攤開桌上,細細看去……
  圖中飛峰危嶺,幽谷深壑……到處注上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
  「秘圖」上所注,噴吐「龍涎香霧」的時間,如今算來,只剩下三十多天。
  谷守雄在「玉哪吒」羅申府邪,盤桓數天,就要告辭離去。
  羅申對這位「風塵奇士」,頗有一見如故之感,是以關切問道:「谷兄,此去何處?」
  谷守雄一笑,道:「逐水浮萍,隨遇而安……他日如有機緣,願再次相聚!」
  言罷,飄然而去。
  谷守雄走後,卻使「玉哪吒」羅申,跌進錯綜、凌亂的思潮中……
  古今武林英豪,雖然有不少視金銀、美色如糞土,但對學武這一項,都希望有更深的造詣。
  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龍巢地穴」的「龍涎香霧」乃是曠古難逢的奇遇。
  武家獲得此一奇遇……找著正確地點,配合噴射時間,吸得「龍涎香霧」,立即獲得一甲於以上的內家功力。
  羅申心念游轉之際,輕聲自語,道:「這位谷守雄朋友,過去跟自己素昧生平,怎會將此一份已在手中的『秘圖』,專程送來自己這裡?」
  羅申百思不解之下,又把那份「秘圖」攤開,上下細細看去……
  發現這份「秘圖」上,不但是師父親手筆跡晰然在目,而且有若干地方,還是自己在閩中南平「湖頭溪」,「南嶺門」總壇時,親眼看到師父落筆的。
  照此看來,此份「秘圖」顯然千准萬確,絕對不是偽造的贗品。
  但此谷守雄不但並無深交,過去還是素昧生平,並不相識之人,怎會親將此圖送來此地?
  「玉哪吒」羅申,冥思極索,找不出一個比較具體的答案來。
  這是個「謎」……但隨著時間的消逝,自然會揭開此「謎」。
  谷守雄離去後的第三天,各方武林高手聞風而至,來豫東太康城東門大街,「玉哪吒」羅申府邪。
  其中有「穿山虎」范廷的師父「鐵缽叟」魯沖。
  還有昔年在魯中祖襪山寒鴉嶺「臥雲谷」,斷去「魔神」戈青肢體,四大高手中二人……
  一個是來自晉中雲中山華陽峰,「八荒鐵蹄會」掌門人「赤雷嘯虹」鄧昆。
  另外那個是魯北晏城,「北冥會」掌門人,「摘星攀月」邵震。
  他們找來「玉哪吒」羅申這裡,都有一個同樣的目的,要取得「雲海飄影」廖飽所繪的,那份有關「龍涎香霧」的「秘圖」。
  棋錯一著,全盤皆輸……
  「雲海飄影」廖悄,耗盡腦汁,費了十年心血,繪成一份「秘圖」。
  這份「秘圖」的完成,可使愛徒「玉哪呸」羅申按圖索驥,吸得「龍涎香霧」,獲得六十年內家功力的修為,得以睥脫天下武林。
  廖愷完成這份「秘圖」,後,自己「閉關坐撣」,面壁五年。
  但這位「南嶺門」掌門人,再也不會料著,由於這一份「秘圖」,已激發起武林中軒然大波,愛徒「玉哪吒」羅申並未因此獲得師父的恩澤。
  「鐵缽叟」魯沖,自發披肩,銀鬚垂胸,臉色紅潤,宛如童顏……
  哈哈哈一陣大笑,向羅申道:「羅老弟,這次我等幾個老頭兒來此,並非心存欺壓晚輩之意……」
  「玉哪吒」羅申雖然沒有開腔,卻是冷然一笑。
  「鐵缽叟」魯沖又道:「這份『秘圖』雖然出自令師『雲海飄影』廖道友手筆,但此圖有關武林日後一場腥風血雨之劫,老夫等生恐匪人所得,替武林釀成災禍,所以不得不伸手一管……長話短說,你把『秘圖』交出來吧!」
  「玉哪吒」羅申雖然心所不甘,但來人俱是跟師父同輩的武林前輩,當然沒有動刀劍的餘地,除了這個「忍」字外,已沒有分說之處。
  落寞的臉上,無法掩那份激怒之色……取出那份「秘圖」,放到桌上。
  「鐵缽叟」魯沖,「哈哈哈」一陣朗笑,伸手要取桌上「秘圖」……
  「嘿」的一響乾笑聲,從背後傳來……接著一縷如冰滴石的聲音,道:「魯道友,咱們這裡有七個老不死……聽說『鳳尾谷』只有一口『龍巢地穴』,你把這份『秘圖』取走,還少了六口地穴呢?」
  聲音雖輕,冷得出奇。
  魯沖轉首看去,是個駝背弓腰,一頭蓬髮,穿著一件對襟及膝藍布大褂的老頭兒……
  此老名「賈政」有「雲山樵夫」之稱,在秦、晉諸地極負聲譽。
  「鐵缽叟」魯沖,老臉一紅,雙眸凌芒電射而出,要上前爭理。
  「北冥會」掌門人「摘星攀月」邵震,看到眼前此一場面,接口道:「兩位且勿爭論……據武林傳聞,昔年造孽江湖,殺人逾數三千的『魔神』戈青,無師無門,其一身內家功力,就得此『龍涎香霧』之助……」
  微微一頓,又道:「依老夫之見,我等按圖索駭,找著『龍涎香霧』所在後,合七入之力,將此地穴毀去,免得日後無辜蒼生,又遭之所害。」
  「摘星攀月」邵震有此建議,那是由於昔年「魔神」戈青威猛霸道的「玄大七嵌掌」,接連掌斃當初擂台的正副台主,此刻想來猶有餘悸。
  「摘星攀月」邵震話聲甫落,另外那個肥碩臃腫,一身半僧半俗打扮的老頭兒,敞聲大笑起來……
  此老叫「凌羽」,江湖上有「縮地神影」之稱,輕功之絕,冠蓋武林。
  笑聲落,「縮地神影」凌羽道:「邵道友,此言差矣……因噎廢食,削足適履,豈是良策……武家為善為惡,盡在其一念之間而已……
  朝眾人回顧一匝,又道:「轟毀地穴,不但暴殄天物,違悻天理,天下武林也未必因此而平安元事!」
  「赤雷嘯虹」鄧昆,拉開震耳欲聾的嗓門,道:「公有公理,婆有婆理……俺『赤雷嘯虹』鄧昆,同意凌兄高見。」
  鄧昆這響聲音,把那個正在全神貫注那份「秘圖」上的「杯中神遊」侯乙,詫然怔了下。
  「杯中神遊」候乙,是一位玩世不恭,遊戲三昧的老俠隱……
  既沒有夙怨積冤的仇家,也沒有叨作知己的好友……
  「懷中神遊」侯乙,長袍背後負著那隻大葫蘆,那該是他唯一「知己」了……大葫蘆中所藏的,就是杯中之物。
  「杯中神遊」侯乙,身懷之學抵達何種程度,由於平時少與人照面交手,是以知道的人並不多。
  「杯中神遊」候乙,抬頭看了看眾人,「阿哈」笑了聲,道:「你們這幾個老頭兒,那股火辣辣的脾氣,比年輕人還利害……」
  指桌上那份「秘圖」,又道:「圖中所注『龍涎香霧』噴吐的時日,照現在算來,只剩二十七天,等你們婆婆媽媽,爭爭吵吵弄出一個結果,咱們再找去那裡,還有個屁!」
  這幾個老頭兒,各懷鬼胎,各有打算,只顧爭論,誰都沒有注意到「秘圖」上,那些蠅頭小字,上面寫了些什麼……
  現在「杯中神遊」候乙,出聲說出這些話,才都慌了起來。
  最後,輪到這位大江南北,水道稱雄的「碧波神蛟」浦錚開腔了……
  朝眾人回顧一匝,浦錚道:「兩虎相爭,必有死傷,何況在座諸位,俱是當今武林前輩中人物,豈能為了這一份『秘圖』,傷了彼此之間和氣這幾句話落,似乎誰都想聽聽,此「碧波神蛟」浦錚,作何種見解,四周頓時靜止下來。
  浦錚又道:「稀世珍物,懷德者得,喪德者失之,決元僥倖獲得之理……至於這份『秘圖』,為免得被某人獨佔,以老夫之見,不如將它分作八塊……我等七人,加上這位羅老弟,正好是八人。」
  眾人見他提出這樣一個建議,感到很意外!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32:20

第06章 魔神之影

  「碧波神蛟」浦錚,有條不紊道:
  「鄂北桐柏山一帶老夫曾經去過多次,那裡附近情形有點熟悉……白雲嶺東麓,有個叫『玉田坪』的鎮甸,我等個個取此秘圖八份中的一份,在『龍涎香霧』噴射前三大,同在『玉田坪」鎮大街,有一家『和順客棧』會聚,將此八塊『秘圖』拼湊起來,然後……」
  浦錚話尚未說個清楚,「鐵缽叟」魯沖接口道:
  「浦道友此一辦法,雖然不能說十全十美,倒也算得公平,咱們就這麼辦。」
  其餘眾人,都已胸有成竹,見浦錚說到這裡,都已同意下來。
  浦錚待要繼續說下去時,「雲山樵夫」賈政,已接上道:
  「羅老弟,你將『秘圖』平攤桌上,待老夫將它分成八塊!」
  「玉哪吒」羅申,雖然心裡極不願意,但強敵壓境,師父「雲海飄影」廖愷又不在身邊,如果強爭其理,不但佔不到便宜,還會落得一場羞辱。
  不過在另外一情形下,卻替自己暗暗高興……
  這份「秘圖」自谷守雄送到自己手裡,已有三天,「秘圖」上細節都已仔細看過,其中十有六七,都已熟記在心。
  「玉哪吒」羅申聽賈政說這話後,就將「秘圖」平攤桌上……
  「雲山樵夫」賈政,掄時振腕在離隔「秘圖」凌空五寸處,掌風掃過一匝……「噗噗噗」幾聲幼細輕響,尺來多見方的「秘圖」,十分均勻的裂成八塊,桌面上絲毫未見留下裂痕。
  在場眾人俱是當代高手之列,看「雲山樵夫」賈政施展這手孕含內家功力的「玉絮掌」,不輕不重,把「秘圖」
  切成八塊,都不禁微微色變。
  其實,『碧波神蛟」浦錚;尚未說完自己的建議,但這些人卻是「斷章取義」,中途截了下來……
  想要繼續說下去時,「秘圖」被切成八塊,個個取走一塊,人也紛紛離去,桌上已剩下殘圖一塊。
  浦錚看到這一幕情景,心自暗暗感慨不已。
  「自己本想化干戈為玉帛,這些老傢伙虛負『武林前輩』之譽,卻為『龍涎香霧』所惑!」
  鄂北桐柏山白雲嶺之麓「玉田坪」,是處純樸、冷寂的鎮甸,這天前後來了數位武林中的人物,個個趨向鎮街一家「和順客棧」。
  他們就是二十多天前,在豫東太康城「玉哪吒」羅申府邪,相約來此的「鐵缽叟」魯沖,「雲山樵夫」賈政,「縮地神影」凌羽,「杯中神遊」侯乙,「碧波神蛟,』浦錚,「赤雷嘯虹」鄧昆,和「摘星攀月」邵震等七位武林前輩。
  就在眾人約定的最後一天,「玉哪吒」羅申也趕來「玉田坪」鎮上的「和順客棧」。
  眾人將劈分八塊的「秘圖」湊合起來……「杯中神遊」侯乙道:
  「現在尚剩三大時間,就在這三天之內,我等不妨找著上桐柏山白雲嶺『風尾谷』的路徑……」
  「鐵缽叟」魯沖道:
  「侯道友說得有理,我等先找到上白雲嶺『鳳尾谷,的山徑。」
  眾人細細看過拼上的「秘圖」,研判一番後,已找出上「鳳尾谷」的山路,個個把八分之一的殘圖,又收了起來。
  這班人都是武林中頂尖兒高手……
  「玉哪吒」羅申,雖然在八人中,輪輩份晚了一輩,但他是當今「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的衣缽傳人,一身輕功亦已抵達爐火純青之境!
  八人出「玉田坪」鎮郊,在人跡稀絕之處,身形蕩空激射,扶遙暴遞!
  輕煙數縷,宛若冷電閃射,劃空而過,眨眼之間,已抵達萬山重嶺之中。
  一聲蒼雄渾厚長嘯,「縮地神影」凌羽身形,扶遙羽化而升……
  這付臃腫肥碩的身軀,宛若一頭碩大無比的巨禽,首先攀登矗立摩雲的重山頂巔。
  「縮地神影」凌羽,縱目看去,西北方向重峰疊翠,氣勢雄偉……有了這一發現,心自暗暗思忖:
  「依照『秘圖』所指方向,鳳尾谷『龍巢地穴』,可能就在那奇峰矗立,重山疊巒之處了!」
  心念閃轉,又是一陣激厲長嘯,向那起伏若波的峰嶺,疾撲而去。
  其餘眾人,不甘落後,銜尾急上。
  眾人在連綿起伏的峰嶺之間,縱躍騰飛了一個夜晚,並未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晨曦初曙,東方魚白時分,八人來到一處群峰兜抱的幽谷深壑……
  這裡形勢更是雄險峻偉……絕峰凌霄,崖壁如削,松濤繞耳,山瀑雷鳴……
  人跡罕至,萬徑斷絕。
  錯非眼前眾人俱是身懷上乘輕功人物,若是換了等閒之流,再也不會來此群山環抱的幽谷深處。
  突然,一陣怪響,迎著山風裊裊傳來……似梟鳴,若鶴唳。
  眾人駐足抬頭看去,只見一抹黑影,冷電閃射似的從眾人上頭凌空一掠而過。
  饒是眼前眾人,個個眼神充沛,但誰也無法看清楚……
  此凌空掠過的是何物?
  「鐵缽叟」魯沖一聲輕「哦」,愕然道:
  「這頭飛禽,飛得好快!」
  眼前這位年近百齡,蹤游四海五嶽,遍歷異跡奇聞的「老江湖」,對剛才所看到的那一幕,只能用「飛禽」兩字來解釋。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背負大葫蘆喝了口酒,見眾人坐下山巖大石,又抬頭看了看藍天白雲……喃喃跟自己在道:
  「看來不像是飛禽……」
  話未落,「嘿」的一響冷笑聲起……「雲山樵夫」賈政道:
  「醉老頭兒,你說不是飛禽,那該是一條疾飛中的身影……那是瞧得起咱們這裡幾個人,故意來炫耀一番了!」
  此弦外之音,其含意似乎是:「不是飛禽,還會是什麼?」
  眾人在這處深谷歇足下來……就在眾人爭論之際,「縮地神影」凌羽,坐在一塊大石上,心念游轉時,也想到剛才那聲怪響,和那抹奇異的怪形上……
  「縮地神影」凌羽,一身輕功稱絕武林……但在他的研判中,剛才劃空飛過的,不像是頭飛禽,自己輕功舉世元雙,也不可能像此凌空飛過的身形。
  眾人歇過一陣子後,繼續施展輕功,猶若電掣驚虹,向前面疾馳而去。
  經有半個時辰,眼前景物驟然一變……
  兩座摩雲矗立的峰嶺,擋住去路,一條羊腸山徑,繞著峰腰,向低谷神展迤邐而下。
  眾人將八塊圖再次拼湊起來……
  不錯,從「秘圖」上的方向、位置看來,谷底就是白雲嶺的「鳳尾谷」……也就是噴射「龍涎香霧」的「龍巢地穴」所在。
  一算「龍涎香霧」噴吐時刻,正是今天的日正當空午時……就將來到。
  眾人不約而同幾聲激厲長嘯,身形蕩空激射,相繼疾馳而下。
  來到谷底,又是一番景象……蒼松凝翠,奇花葳蕤,谷尾盡處,傳來「淙淙」水流之聲。
  眾人緩緩環顧看去,三五丈外,有口丈來方圓的地穴。
  這些武林高手,為「龍涎香霧」所惑,「利」之所在,不但忘了「謙讓」兩字,還爭先恐後奔向地穴,不惜亡命一搏!
  就在這時候,那陣怪嘯聲又起……聽來似是破空而下的劃風銳響……
  空中一抹黑影,急壓而下……疾如凌空閃電!
  眾人給這陣嘯聲驚住,尚未看清楚是怎麼回事時,谷沿樹頂,傳來一陣「哈哈哈!哈哈哈!」,激厲渾厚,聽來震得兩耳嗡嗡直響的笑聲!
  眾人給這陣笑聲,驚得跌退數尺……
  抬頭看去,一棵蒼翠濃蔭的古松頂上,迎風擺搖,神情悠閒,站著一個老人。
  老人鬢髮灰白,古銅色臉膚,一襲沒有上扣的對襟大褂,攔腰束上一條布帶,褲腳束口納入襪筒,足登一雙布鞋。
  老人長笑聲落,傲然道:
  「仙家補品,懷德者居之……你等自譽武林俠義門中人物,卻是爭先恐後,亡命爭奪,想吸得『龍巢地穴』中「龍涎香霧』……此豈是你等芸芸眾生之流,輕易所能取得?」
  「赤雷嘯虹」鄧昆,兩眼圓睜,驚愕不已,道:
  「你……你是『魔神』戈……戈青?」
  老人昂然頷首道:
  「不錯,老夫正是『魔神』戈青……『赤雷嘯虹』鄧昆,十年過去,你倒還記得?」
  「赤雷嘯虹」鄧昆聽到從「魔神」戈青嘴裡,說出「十年過去」四字,暗暗吸了口冷氣,指了指,問道:
  「『魔……魔神』戈青,十……十年前,魯中徂徠山寒鴉嶺『臥雲谷」斷去的一臂二腿,如……如何又會長在你身上?」
  「魔神」戈青哈哈朗笑,道:
  「昔年老夫系人逾數三千,但從未錯殺一人,『魔神』戈青,豈是你等欺世盜名之徒,所能加害?」
  一雙利箭寒冰似的眸神,朝谷底眾人回顧一匝,又道:
  「十年前斷肢毀體之仇,不出三載,老大自會了斷這樁公案!」
  「鐵缽叟」魯沖,大聲問道:
  「『魔神,戈青,三十年前你已吸得『龍涎香霧』,三十年後今天,你想二次吸取『龍涎香霧』?」
  「魔神」戈青傲然朗笑,道:
  「仙家補品『龍涎香霧』,豈是你等這些蠢材所能取得……早在十天前,老夫業己吸取……」
  「雲山樵夫」賈政聽到此話,大聲接:=道:
  「『魔神』戈青,你亂朱成碧,信口雌黃……『秘圖』明明載列,今日午正時分,是『龍涎香霧』噴吐時分,你又如何會在十天前吸得?」
  「魔神」戈青大笑道:
  「老夫略使手腳,要你等來回空忙一場,徒勞無功……
  老夫用『大力金剛指』將圖中所注時日『十』字,劃成『廿』,就在老夫吸得『龍涎香霧』時,你等尚在大做春夢呢!」
  眾人聽到此話,不禁又信又疑,暗暗愕然。
  「玉哪吒」羅申,突然想到一件事上……
  上次那個素昧生平的不速之客「谷守雄」,專程將這份「秘圖」,送來豫東太康城東門大街自己府邸。
  現在據「魔神」戈青如此說來,顯然事出有因,那是一套「瞞天過海」的手法。
  「玉哪吒」羅申,心念閃轉之下,問道:
  「『魔神』戈青,你可識得『谷守雄』此人?」
  按理來說,「魔神」戈青與「玉哪吒」羅申,並未照面見過……
  此刻,「魔神」戈青喚出他的名號,朗聲笑道:
  「『玉哪吒』羅申,你問老夫此話,老夫倒要反問你……
  「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是否識得你羅申此人?」
  「玉哪吒」羅申聽到此活,心頭為之一窒……
  「魔神」戈青此弦外之音,分明是指「谷守雄」是他弟子門人。
  「魔神」戈青,朝谷底眾人回顧一匝,又道:
  「此處『龍巢地穴』之『龍涎香霧』,早在十日前,已由老夫吸得,你等不必再枉費心機……言盡於此,恩仇日後再作了斷!」
  話落,身形扶遙暴遞而起,就在眨眼之間,已成一顆黑點,消失在山天盡處。
  眼前這夥人中間,「赤雷嘯虹」鄧昆,和「摘星攀月」
  邵震二人,震驚不安之餘,卻又百思不解,暗暗困惑不已……
  十年前,兩人親手斷去「魔神」戈青左腿、右腿……
  人非花草樹木,身上斷去肢體,豈能去而復生?
  「鐵缽叟」魯衝向「玉哪吒」羅申問道:
  「羅老弟,你剛才在老魔頭戈青跟前,提到『谷守雄』此人,又是怎麼回事?」
  魯沖現在向羅申問出此話,其實上半截經過,他應該知道……
  自己徒兒「穿山虎」范廷為了攔奪這份「秘圖」,將「玉哪吒」羅申結義兄弟崔平置於死地。
  羅申見「鐵缽叟」魯沖問出此話,也就並不隱瞞,把不速之客「谷守雄」,專程送回「秘圖」的前後經過,告訴了眾人……接著道:
  「剛才聽『魔神』戈青說來,那谷守雄顯然是老魔頭弟子,我等中了他」瞞天過海』之計!」
  其中「雲山樵夫」賈政,嘴裡連連叫著「奇怪……奇怪……」,心中暗暗嘀咕不已:
  「這是一樁親眼目睹的事,十年前,魯西向城『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把『魔神』戈青頸上腦袋割下,放在桌上……
  蕭彬斬下戈青首級,為了要炫耀一番,還邀集武林同道,設下「慶功宴」。
  當時自己也是赴宴賓客之一,親眼看到桌上「魔神」戈青的首級。
  「難道『臥龍山莊』蕭老頭兒,死要面子,故意玩了一套假的把戲……
  「雲山樵夫」賈政,心念游轉,再一想,又認為這不可能……
  當時赴「臥龍山莊」「慶功宴」的,有不少武林知名之士……
  其中也有跟「魔神」戈青,昔年照面交過手的,難道這些人,都分辨不出桌上腦袋真和假?
  「雲山樵夫」賈政,百思不解……
  「魔神」戈青,四肢已去其三,連腦袋也給砍了下來,剛才怎會活生生顯現出來?
  眾人知道「魔神」戈青所說,不會空穴來風,信口而出……此「龍巢地穴」中「龍涎香霧」,業已被他所吸取。
  不然,「魔神」戈青不會離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而去。
  這些人來「鳳尾谷」時,各懷鬼胎,各有所謀,準備如何攫奪「龍涎香霧」,占為自己所有。
  但,「魔神」戈青卻是棋高一著,將「秘圖」中「十」
  字改作「甘」字,送回豫東太康「玉哪吒」羅申的府邪。
  就在此「十天」之差中,捷足先登,吸得「龍巢地穴」中「龍涎香霧」。
  這些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下白雲嶺,回返山麓「玉田坪」鎮甸。
  眾人來到鎮上,尚未抵達「和順客棧」……「鐵缽叟」魯衝突然發現,自己這夥人中間,似乎少了一個人……
  再細細一檢點人數……不錯,「玉哪吒」羅申不辭而別,趁著眾人不注意時,已悄悄離去。
  「鐵缽叟」魯沖有了這一發現,忍不住出聲道:
  「幾位道友,咱們這夥人中間那個羅老弟,來個悄悄不辭而別……」
  「赤雷嘯虹」鄧昆接口道:
  「這也值得大驚小怪的……『龍涎香霧』之事,老魔頭戈青,棋高一著。咱們也該分道揚鑣了!」
  「碧波神蛟」浦錚一笑,道:
  「羊肉尚未吃進嘴,惹了一身膻味……『龍涎香霧』之事未成,我等卻得罪了人,結下一個仇家……」
  「雲山樵夫」賈政兩眼一直,接口問道:
  「除了老魔頭戈青外,哪裡來的仇家?」
  浦錚尚未回答,「鐵缽叟」魯沖道:
  「浦道友此話不錯……『龍涎香霧』雖非我等所得,『雲海飄影,廖愷化下十年心血,繪成一份『秘圖』,廖愷原來是將此『秘圖』,給他所寵愛的小弟子羅申的,卻被咱們幾個老頭兒奪了下來……」
  碧波神蛟浦錚道:
  「『雲海飄影,廖愷,如果知道這件事,對我等數人,不會輕易罷休!」
  十年前,一代魔君「魔神」戈青,給南北武林四大高手,截於魯中祖徐山,四肢去其三……
  繼後,魯南向城「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斷下「魔神」戈青首級,這是一件震撼江湖各地,令人為之矚目的大事。
  十年後的今天,出現一樁更駭人所聞,不可思議的怪事……
  斷肢毀體,屍骨遍散各地的「魔神」戈青,居然於江湖再度露臉。
  此事並非江湖傳聞,乃是有人目擊看到的事……目擊看到「魔神」戈青的,並非江湖等閒之人,俱是武林知名之士。
  昔年「魔神」戈青,一身上乘無匹的內家功力,乃是由於吸取到不可思議的「龍巢地穴」中「龍涎香霧」,而使其睥睨江湖,天下無敵。
  此番「魔神」戈青,再度吸得三十年半甲子噴吐一次的「龍涎香霧」……
  該是「如虎添翼」,更是其威不可擋。
  江湖各地,傳盛此事,天下武林更是惶惶不安。
  昔年「魔神」戈青,殺人盈數三千,此番二次吸得「龍涎香霧」,再度露臉江湖,會將此朗朗乾坤,搗成何等樣的局面?
  夕陽西下,倦鳥歸林……一抹斜陽,把一條人影拖得長長的緩緩移動在官道上。
  這是一個文巾儒衫,看來不過二十歲的年輕人……身材頎長,寬但前額,雙眉如劍,斜飛入鬢。
  這年輕人雖然一身書生打扮,卻是俊逸絕倫,英姿軒朗……背上搭著一隻囊袋,腰間橫著一把長劍,從他那付風塵僕僕的神色看來,似是從外地來此。
  年輕人來到鎮上,朝大街兩邊望了眼,走進一家掛著「元和樓」招牌的酒店。
  坐下店堂桌座,店小二將吃喝端上後,年輕人含笑問道:
  「請問店家,貴處是什麼地方?」
  店伙哈腰一禮,道:
  「回客官,小地方是鄂南嶽口城東門外,一處『九如灣』的鎮上。」
  年輕人含笑微微一點頭……把壺斟酒,舉杯獨酌,眺望店堂窗外景色。
  此刻正是晚膳開始時分,店堂裡漸漸熱鬧起來,座無虛席。
  店伙走近過來,滿堆笑臉,向年輕人彎彎腰,道:
  「這位客人,小店買賣小,店堂裡桌座不足數,您這裡擠一位客人如何?」
  「這是酒肆飯館常有的情形,店伙見年輕人單獨一人占坐一張桌座,此刻其他桌座都已坐滿客人,就走了過來。
  年輕人含笑點頭,把桌上自己菜盆移向一邊。
  對座一暗,有位客人坐了下來。
  年輕人舉樽獨酌,就沒有去注意周圍其他情形。
  對座傳來一聲輕「哦」,道:
  「這位兄台看來十分臉熟,敢問是否來自魯西巨野
  年輕人微微一怔……抬臉注意看去,是個身穿大藍色勁裝,年紀三十左右的壯士……對方問的這話,聽來出奇。
  年輕人微微一點頭,含笑道:
  「不錯,小弟來自巨野城南門外『長川集』……」
  中年壯士哈哈笑道:
  「巧極,巧極,那才是真個『人生何處不相逢』……如此說來,兄台就是『摩天神龍』向公瑜前輩高足:「石鳴峰』石少俠了!」
  石鳴峰欠身一禮,道:
  「不敢,正是區區石鳴峰……但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中年壯士道:
  「在下『江豪』,蒙武林同道加了個『鐵翅金雕』的稱號……」
  石鳴峰一聲:「久仰……」
  卻又困惑問道:
  「江兄如何識得,區區是來自魯西巨野的石鳴峰?」
  江豪含笑道:
  「去年春天,『摩天神龍』向前輩七秩壽誕……江某久聞向前輩一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飲譽天下武林,以暖壽祝賀之會,慕名前趨拜訪……」
  石鳴峰聽到此話,才知道這位「鐵翅金雕」江豪,如何會識得自己。
  江豪又道:
  「果然,石少俠盡得師門之傳,以『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與『七海盟』掌門一代宗師『翠竹臨風』後希平印證劍術,跟這位後前輩一套『漢霧鳴雷劍』劍法,拉了個平手……」
  石鳴峰見江豪嘴裡說出「翠竹臨風」後希平此一名號,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年屆七十,卻是風度翩翩,駐顏不衰的書生影子來。
  「鐵翅金雕」江豪又道:
  「石少俠劍尖挑斷晏家兄弟二人圍腰絲帶,此手絕技,為天下武林歎為觀止……傳遍江南……」
  石鳴峰抱拳一禮,道:
  「蒙江兄如此誇獎,區區石鳴峰受之有愧!」
  店伙將江豪酒菜端上,雙方舉酒相邀。
  「鐵翅金雕」江豪問道:
  「石兄遠自魯西,來此鄂南嶽口,敢情是有要事在身……
  石鳴峰含笑道:
  「讀方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石某拜別師父,前來江南一遊!」
  彼此酒中聊談,沒有一個固定話題……「鐵翅金雕」江豪慨然道:
  「江湖風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七爪修羅』閔堪,於湘、鄂兩地掀起一股腥風血雨之際,十年前被南北四大高手除去的『魔神』戈青,突然又在江湖露臉……此兩魔頭如若聯手並肩,江湖難兔又是一場浩劫……」
  石鳴峰第一次聽到「七爪修羅」閡堪此一名號,此刻「鐵翅金雕」江豪,將此閔堪跟「魔神」戈青連在一起,他心頭一沉,問道:
  「江兄,您所指的『七爪修羅』閔堪,又是何等樣人物?」
  江豪喟然道:
  「『七爪修羅』閔堪,身懷絕技,類似昔年『魔神』戈青,元師無門,獨來獨往……昔年『魔神』戈青,嫉惡如仇,不問大惡小惡,盡皆在三尺青鋒伏誅之列,以致殺人盈數三千,江湖為之嘩然震撼……」
  石鳴峰並不插嘴,靜靜聽著……聽聽此武林中人,對昔年恩師「魔神」戈青的批判如何。
  「鐵翅金雕」江豪,接著道:
  「此『七爪修羅』閔堪,暴行劣跡不勝枚舉,姦淫擄掠,無惡不作,官府衙門不但無法緝捕還聞之色變……此閔堪身懷之技,高不可測,武林俠義門中要將其除去,但照面交上手,三招兩式之間,已喪命在閔堪的『五雷天心掌』之下……」
  石鳴峰輕輕念出「五雷天心掌」數字。
  江豪一點頭,道:
  「不錯,『五雷大心掌』……昔年『魔神』戈青,一套『玄天七嵌掌』,震懾天下武林,閔堪這套『七爪修羅』掌法,相信不在其之下!」
  石鳴峰劍眉微剔,輕輕「哼」了聲,道:
  「『七爪修羅』閔堪,此等么魔小丑,豈能與昔年『魔神』戈青相提並論!」
  「鐵翅金雕」江豪,見石鳴峰突然說出這幾句話,聽來愕然,無法會意過來。
  石鳴峰問道:
  「江兄,您剛才所說的『七爪修羅』閔堪,平時出沒在哪一地帶?何處能找到此人?」
  「鐵翅金雕」江豪,對石鳴峰的師門來歷已很清楚……
  乃是稱雄北地武林,一代宗師「魔天神龍」向公瑜的嫡傳弟於。
  至於這年輕人身懷之學,去年向公瑜壽宴中,江豪也曾目睹見過。
  此刻石鳴峰問出此話,江豪己可聽出對方所含的弦外之音……緩緩一點頭,道:
  「石少俠,要找『七爪修羅』閔堪此人不難……『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邀集湘、鄂兩地武林高手,要將此獠除去……」
  石鳴峰問道:
  「江兄,您可知『劍虹山莊』在何處?」
  江豪道:
  「江某剛才就從『劍虹山莊』來此……那莊院離隔這裡『九如灣』不遠,在東郊十里之處。」
  石鳴峰似有所思的頓了頓,道:
  「江兄,『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煩江兄代為引見……小弟不才,要會會『七爪修羅』閔堪,究竟是何等樣人物?」
  同仇敵汽,共殲魔獠,此乃俠義門中人本色,「鐵翅金雕」江豪當然答應下來。
  兩人在「九如灣」鎮街「元和樓」吃喝過後,連袂出鎮郊,往「劍虹山莊」而去……星月光亮之下,走沒有多久時間,已來一一座巍峨高大的莊院。
  「鐵翅金雕」江豪,陪同石鳴峰進來「劍虹山莊」寬敞的堂廳,賓主引見介紹一番……
  大廳上已有不少武林中人物……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是個身材高大魁偉,年有七十左右的老者。
  其中一位,在「鐵翅金雕」江豪引見介紹之下,石鳴峰殊感意外的微微一怔……
  那像是曾見到過的一張熟悉臉孔,又遇見在另外一個場所。
  石鳴峰這付微妙的神情,沒有引起大廳上任何人所注意……這個使他殊感意外,在「劍虹山莊」見到的,乃是上次會同「鐵缽叟」魯沖等眾人,上桐柏山想要吸得「龍涎香霧」的「杯中神遊」侯乙。
  目前石鳴峰的身份,則是師承一代宗師,「摩天神龍」
  向公瑜的嫡傳弟子……
  經過江豪引見介紹過後,個個又談到剛才所談的話題上。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背負那隻大葫蘆,喝下大口酒後,向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鉤,道:
  「丁莊主,不會錯,咱醉老頭兒酒醉心不醉,看得清清楚楚……旁的別說,那套輕功身法,連『縮地神影,凌羽,尚要差上一大截,準是『魔神』戈青了……」
  「鐵掌開碑」丁兆鈞,臉色凝得緊緊的道:
  「老魔頭戈青,已吸得『龍巢地穴』中的『龍涎香霧』?」
  「杯中神遊」侯乙,「啊哈」一笑,道:
  「陰錯陽差的栽了個大觔斗……人娘的,這老魔頭鬼主意還真不錯呢……用『大力金剛指』,將『秘圖』上噴射『龍涎香霧』的時日,從『十』砂成『廿』,這一來咱們這夥人晚了十天,勞民傷財,勞而無功……這股『龍涎香霧』給他吸取啦!」
  橫裡坐著的石鳴峰,靜靜聽著……大廳燈光映照下的臉色,微微接連數變。
  「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老魔頭二次吸得『龍涎香霧』,如虎添翼,更是其銳不可擋!」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誰說不是……」
  丁兆鈞接口又道:
  「今晚找來『劍虹山莊』的『七爪修羅』閔堪,會不會跟『魔神』戈青掛上鉤,聯手並肩來對付我等『劍虹山莊』這夥人?」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眨動了幾下,道:
  「昔年『魔神』戈青的行徑,雖然出手利害,那是『凶狠』,並非『歹毒』,喪命在他手中的,都是『摸黑路,闖黑道』的那些傢伙……」
  石鳴峰朝「杯中神遊」侯乙,目注一瞥。
  侯乙接著道:
  「這『七爪修羅』閔堪一比,就不是那回事啦……閔堪這臭蛋,姦淫擄掠,元惡不作……從這些情形看來,兩人可能不會掛鉤,搭在一起的!」
  「鐵翅金雕」江豪問道:
  「丁莊主,『七爪修羅』閔堪,今夜會找來『劍虹山莊』?」
  「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是的,老夫已收到『七爪修羅』閔堪,慣向武林俠義門中使用的『黑帖』,指出今夜將找來此地『劍虹山莊』……」
  話未中落,「劍虹山莊」廳外庭院,傳來一陣如冰滴石的「嘿嘿嘿」冷笑聲。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32:54

第07章 用心良苦

  「鐵掌開碑」丁兆鈞驟然色變,環顧左右一瞥,道:
  「不錯,『七爪修羅』閔堪已找來此地,『義』字所在,生死置於度外,我等就合力將此魔獠剪除!」
  丁兆鉤邀來助陣的「杯中神遊」侯乙等六、七人,紛紛出堂廳來到外面庭院。
  眼前誰也不會注意到……
  就在這匆忙,零亂之際,石鳴峰肩背搭著一隻囊袋,芥末隨同眾人走向庭院,卻向靜僻一角處,身形如電,閃晃而逝。
  眾人出來庭院,又有「嘿嘿嘿」陰沉沉冷笑聲起,一株古松後面走出一個老者……
  老者體態削瘦頎長,兩眼閃轉,炯炯如電,身穿一襲對襟及膝長褂,看來年紀有七十左右。
  老者朝大廳出來眾人,睥睨回顧一匝,冷然道:
  「你等插手管上老夫『七爪修羅』閔堪閒事,那是『老壽星上架』嫌自己命長!老夫五招之內,一個個將你等打入閻王路……」
  「杯中神遊」候乙,一緊背上大葫蘆,走近跟前,指了指,道:
  「人娘的,你這個臭蛋,半個身子已埋下棺材,還要糟蹋人家清白女子……操你祖奶奶,你搶奪掠劫來的金銀財寶,兩腿一直時你還能帶去幽冥地府?」
  「七爪修羅」閔堪,「嘿嘿嘿」笑道:
  「不錯,老夫早有所聞,背負大葫蘆——你是江湖上有『杯中神遊,之稱的侯乙……今晚遇上老夫,該是你酒鬼超渡歸天的時候……」
  話未中落,出自風火高牆牆頂,有「哈哈哈」一陣激厲長笑聲傳來……
  星月光亮下,牆頂站著一個鬢髮灰白,古銅色臉膚穿一襲沒有上扣的對襟大褂,攔腰束上一,條布帶,褲腳束口納入襪筒,足登一雙布鞋。
  「杯中神遊」候乙,看到牆頂這一老人現身,不由猛吸了口冷氣……
  心自暗暗叫道:
  「我的媽唷,這下壞了,這兩個魔頭果然伉瀣一氣,聯手並肩……『七爪修羅』閔堪尚未打發掉,『魔神』戈青也踩入這淌混水……」
  「杯中神遊」侯乙心念閃轉,暗暗叫苦,但情形演變,卻並非是他想像中那回事……
  牆頂,「魔神」戈青笑聲落,朗聲開腔道:
  「『杯中神遊』侯道友,請暫且退下,今夜老夫『魔神』戈青,前來一會『七爪修羅』閔堪……」
  話到此,一聲蒼雄長嘯,宛若一頭碩大無比巨禽,自庭院風火高牆,翩然而下。
  這份輕功功力、身法,落進「七爪修羅」閔堪眼中,一聲輕「哦」,跌退兩步。
  閔堪心念一轉,冷冷一笑,道:
  「『魔神』戈青,『狗抓耗子』——何必多管人家閒事,你在江湖上的聲譽,未必見得比咱『七爪修羅』閔堪好到那裡……」
  指著戈青又道:
  「你殺人盈數三千,天下武林,南北高手,誰都要將你置於死地……」
  「魔神」戈青,傲然一笑道:
  「不錯,老夫殺人盈數三千,但喪命老夫之手的,都是罪有應得,死有餘辜之徒!」
  站在庭院邊沿,作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聽到此話,緩緩一點頭,悄聲向旁邊「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丁莊主,『魔神』戈青剛才說的,並非言過其實,他昔年殺人盈野,但並未錯殺一人。」
  「七爪修羅」閔堪,嘿嘿一笑,道:
  「『魔神』戈青,在老夫面前不必擺出這套道貌岸然模樣來……咱們不妨聯手並肩,把這些自譽俠義門中的人,一個個開刀……嘿,找來娘兒,樂個痛快,金銀財寶,一人一半……」
  「魔神」戈青,一聲冷叱:
  「住口……你『七爪修羅』閔堪這等行徑,正是在老夫戈青掌斃之列!」
  「七爪修羅」閔堪,「嘿嘿嘿」一陣狂笑,指了指,道:
  「戈青,少冒大氣,這是咱閔堪抬舉你,才先禮後兵……
  難道咱『七爪修羅』閔堪,真會敗於你手……」
  這個「手」字才始出口,掌挾勁風,一式「橫身打虎」,直向「魔神」戈青華蓋穴劈進。
  戈青見他掌風十分沉猛,不作硬接硬架,霍地一個轉身,用「鐵門閂」手法封他右臂。
  「七爪修羅」閔堪,抽招易式,大吼一聲,「曲弓射虎」,一橫身,左手向後一甩,直向「魔神」戈青小腹摧上。
  戈青見對方變招迅快,倏即往後閃退半步,雙手一式「金蛟剪」,向下一截。
  「七爪修羅」閔堪,踏前一步,易手為招,一式「雙龍戲珠」,疾向對方雙眼點去……
  下面一個「譚腿」連續飛起,踢向「魔神」戈青下盤陰囊。
  「魔神」戈青上下被攻,一聲蒼雄長嘯,勁提丹田之氣!
  於是——
  使個「臥虎當門」,面門往後一挪,避開對方鐵指之襲……
  下盤兩腳連續飛起……左邊一腳,跟閔堪一腳頂個正著,兩人鞋底同時合在一起,個個運用內家真力,用力一撐……
  「騰……騰……」兩響結實相撞聲起……雙方衣袂帶起一股勁風,身形同時騰退五尺。
  行家交上手,便知有沒有……
  「七爪修羅」閔堪,知道今夜遇上扎手人物……果然,「魔神」戈青絕非等閒之流所能比擬。
  閔堪一聲怒吼,一套「五雷天心掌」施展出來……狂風驟雨似的向「魔神」戈青標進。
  「魔神」戈青「哈哈哈」一陣朗聲長笑……「玄大七嵌掌」出手……
  這套「玄大七嵌掌」,手腳、馬步,完全取形於稀禽異獸……龍蟠、虎踞、鷹翩、兔滾、犀奔、鹿伏、猿行、鶴步……飄遊如風,吞吐若電。
  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微微點頭,輕輕推下了旁邊的「鐵掌開碑」丁兆鉤,道:
  「丁莊主,此刻『魔神』戈青,用來跟『七爪修羅』閔堪照面交手的,就是他昔年威震天下武林的『玄天七嵌掌』絕學!」
  丁兆鈞目注庭院中打鬥場面,聽到侯乙說出此話,有所感觸的道:
  「侯道友,現在老夫看到戈青這套掌法,咱『鐵掌開碑』稱號中『鐵掌』兩字,不知該輪到老幾呢?」
  侯乙一笑,道:
  「本來嘛,丁莊主……山外有高山,人外有能人……
  「魔神,戈青,又豈是沽名釣譽之徒?
  另外一邊壁上觀的「鐵翅金雕」江豪,突然想了起來,旋首回顧一匝,嘴裡喃喃道:
  「這位『石鳴峰』石少俠,說是來『劍虹山莊』助陣、現在卻不知去了哪裡?」
  「劍虹山莊」包括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在內的所有人,本來有一場生死相搏的廝殺場面,由於「魔神」戈青挺身擋下,免去了場血濺七尺的浩劫。
  此刻,「魔神」戈青出手「玄天七嵌掌」絕學,這些人除了稱讚,激賞之外,似乎已忘了這原是自己身上一場與死亡相搏的場面。
  「魔神」戈青一聲蒼雄長嘯聲起,招走「玄天七嵌掌」
  中一式「推山填海」……
  掌勁宛如焦雷臨空而下!
  「七爪修羅」閔堪,錯身一側,卻給掌風餘勁掃著,拿樁不住,蹬蹬蹬往後跌退。
  「魔神」戈青再聲冷叱:「著!」
  「玄天七嵌掌」中「海流環環」一招接上……
  一響似乎不是出自人嘴的嘶吼聲,散發出來……「七爪修羅」閔堪,結結實實頂上一掌……
  身形像斷線紙鳶,飛起三丈,凌空裂成八塊,血雨飛濺而下!
  壁上觀的丁兆鈞,瞪直眼道:
  「這是什麼掌,竟有這等駭人的威勁?」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丁莊主,若非『魔神』戈青這股掌勁,這只臭蛋就砸不碎!」
  「七爪修羅」閔堪,血濺「劍虹山莊」庭院,「魔神」戈青一聲激厲長嘯,身形蕩空激射,自風火高牆電射而去。
  眾人走來庭院看時,狼藉在地的「七爪修羅」閔堪一塊塊血屍,已不像人的屍體,那是像從屠夫刀口切下的豬肉。
  「鐵掌開碑」丁兆鈞,輕輕吁了口氣,道:
  「侯道友,若不是『魔神』戈青擋下這一陣,倒在地上的血屍,說不定已輪到咱丁兆鉤了!」
  「杯中神遊」侯乙皺皺眉,道:
  「一塊塊的血屍,看來叫人嘔心……丁莊主,快咐莊丁挖口深坑,移去外面掩埋掉!」
  「鐵掌開碑」丁兆鈞吩咐莊了們,正在處理「七爪修羅」閔堪善後之事時,庭院拱門處一暗,進來二個人……
  正是石鳴峰。
  「鐵翅金雕」江豪困惑問道:
  「石少俠,你剛才去了何處?」
  石鳴峰一指風火高牆外,道:
  「石某生恐不止『七爪修羅』閔堪一人來此,尚有隨同的夥伴……去外面巡看一匝……」
  星月的光亮下,「杯中神遊」侯乙兩顆醉眼,直朝石嗚峰臉上打轉……
  最後沉不住氣,指了指問道:
  「石老弟,你左邊臉上紅紅的那一滴是什麼……不像是『硃砂紅痕』,好像是血呢?」
  侯乙這一說,眾人朝石鳴峰左邊臉頰上看去,果然有一塊豆粒大的血漬。
  石鳴峰取出手帕,拭去臉上血漬,含笑道:
  「剛才外面樹上一頭烏鴉,衝著石某一陣『呱呱」直叫,石某就賞它一顆細石……這該是烏鴉身上所流下的血了!」
  「鐵翅金雕」江豪想到剛才庭院那一幕上,向石鳴峰道:
  「石少俠,你出去外面巡看,卻錯過了庭院中演出的一出精彩好戲……」
  老莊主丁兆鉤接口道:
  「此番『七爪修羅」閔堪來犯『劍虹山莊』,雖尚未知鹿死誰手,但『魔神』戈青這份俠膽義腸,解人於危的情操,令人感佩……」
  石鳴峰順著對方口氣,問道:
  「丁莊主,『魔神』戈青也來了這裡『劍虹山莊』?」
  丁兆鈞點點頭,道:
  「不錯……『魔神』戈青突然露臉『劍虹山莊』、掌斃『七爪修羅』閔堪後,又翩然離去?」
  「杯中神遊」侯乙道:
  「江湖上往往『以訛傳訛』,但事實上並不盡然……
  「魔神』戈青出現庭院風火高牆時,咱醉老頭兒認為跟「七爪修羅』閔堪,已串連一氣……」
  一笑,又道:
  「但事實並非如此,這位『魔神』戈道友出手『玄天七嵌掌』,將『七爪修羅』閔堪屍分八塊而替江湖除了一個大害!」
  石鳴峰聽到「戈道友」這聲稱呼,心頭感觸之餘,兩眼感到一陣潤濕,朝「杯中神遊」侯乙這邊,悄悄望了眼
  心自暗暗祝禱:
  「恩師,您瞑目九泉,峰兒要向天下武林,換過他們對您老人家偏激仇視的看法,雖然您已西逝歸去,你的聲譽將如朝陽東昇——而漸漸發揚光天。」
  眾人回進大廳,經方才一番折騰,眾人睡意消失,就在大廳上聊談起來……
  「鐵掌開碑」丁兆鈞問道:
  「侯道友,『魔神』戈青有無列入牆門的弟子?」
  「杯中神遊」候乙聽丁兆鉤問出此話,就把當初在桐柏山白雲嶺,「雲海飄影」廖愷衣缽傳人「玉哪吒」羅申所說的那段經過,告訴了他。
  沉思了下,道:
  「『魔神,戈青使出『瞞天過海』之策,在那份『秘圖,上動了手腳,再次吸得『龍涎香霧』,從這情形看來,可能有牆門弟子。」
  敢情,眼前除非從石鳴峰自己嘴裡說出來,不然,這是個任何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但,任何一項「秘密」,可能在某種情況之下,會有揭開的時候。
  眾人在堂廳談著時,似乎沒有輕過多久,已是晨曦初曙的黎明時分。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蘆,向嘴裡「咕嘟」灌下一口酒,衣袖抹了抹嘴邊酒漬,「啊哈」笑了聲,道: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七爪修羅』閔堪給『魔神』戈青除掉……丁莊主,咱醉老頭兒助拳不成,也該走啦……」
  「鐵掌開碑」丁兆鉤尚未接下回答,侯乙衝著石鳴峰一笑,又道:
  「石老弟,你原來也是助拳來的,那臭蛋昨夜給戈道友砸爛了,我看你也不會留在『劍虹山莊』啦。」
  石鳴峰欠身一禮,道:
  「是的,侯前輩,鳴峰也準備向丁莊主告辭離去。」
  候乙醉眼一眨,問道:
  「你去哪裡?」
  石鳴峰見「杯中神遊」侯乙,緊接著追問下去,沉思了下,才道:
  「鳴峰欲住湘東幕阜山『鐵旗山莊,『七海盟』總壇,拜會掌門人『翠竹臨風』後希平前輩……」
  侯乙哈哈笑道:
  「巧極……咱們老哥小弟,不但『志同』而且『道合』,咱醉老頭兒也正要往『七海盟』破窯子,看看那個窮酸老冬烘呢!」
  石鳴峰聽來不由一怔、一奇……
  天下恁有這等巧合的事,自己信口說出此一地點,與這位侯前輩居然不謀而合。
  從他口氣中聽來,這位候前輩跟「七海盟」掌門人「翠竹臨風」後希平,似乎有不錯的交往。
  這時來「劍虹山莊」助陣的眾武林中人,紛紛向莊主丁兆鈞告辭。
  「鐵掌開碑」丁兆鉤,見「七爪修羅」閔堪之事,已有了個交待,也就恭送山莊大門外,不加挽留。
  「杯中神遊」侯乙道:
  「丁莊主,咱醉老頭兒跟這位石老弟,也得要告辭離去啦!」
  「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候道友,您專程來此『劍虹山莊』,老夫未曾好好接待,十分不安。」
  侯乙眨動醉眼,道:
  「別說『安不安,那些話……丁莊主,如果再有第二個『七爪修羅,找上你,你請這位石老弟來助陣,準錯不了。」
  「鐵掌開碑」丁兆鉤知道這位侯道友生性詼諧,醉話連篇,哈哈一笑,道:
  「侯道友說得有理,只是昨夜石少俠來此,英雄無用武之地……」
  石鳴峰沒有開腔,朝「杯中神遊」侯乙這邊,目注一瞥。
  「鐵翅金雕」江豪,尚留在「劍虹山莊」……石鳴峰向了兆鉤告辭後,又向江豪抱拳道別,和「杯中神遊」侯乙取道往湘東幕阜山而去。
  「魔神」戈青施展「玄天七嵌掌」,擊斃造孽江湖的「七爪修羅」閔堪之事,已不徑而走,傳遍江湖的每一角落。
  「魔神」戈青此番俠膽義腸的壯舉,使原來由於「魔神」戈青再次露臉江湖,感到惶惶不安的武林中人,此刻感到無限的寬慰……
  「魔神」戈青,並非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君,他有他「人性」的表露。
  但又有若干武林中人,心裡卻是起了一份百思不解的疑團……
  人非樹木花草……十年前,「魔神」戈青在南北武林四大高手圍襲之下毀體斷肢……四肢已去其三。
  後來在魯南向城「臥龍山莊」,一顆首級又被北地武林稱雄的「鐵膽金戈」蕭彬摘下。
  蕭彬斬下戈青腦袋,曾大肆宣揚,將戈青腦袋置於桌上,擺下「慶功宴」……有不少赴宴的人都目睹戈青的這顆頭顱。
  六用魁首的腦袋給人摘下,就是大羅金仙也活不成……豈能十年後,再次吸得「龍巢地穴」中的稀世珍物「龍涎香霧」?
  是以,就有不少武林中人猜測……
  此番現身江湖,掌斃「七爪修羅」閔堪,將其屍分八塊的「魔神」戈青,並非是戈青本人,可能是「魔神」戈青衣缽傳人所扮裝。
  如果真有此事,「魔神」戈青的衣缽傳人,又是何等樣人?」
  身穿呂純陽八卦道袍,背上負著一隻碩大無比的葫蘆,這位老人家看來年在七十左右。
  銜尾半步是個文中儒衫的年輕書生……英姿挺拔,玉樹臨風……年輕人肩背處,亦斜搭著一隻囊袋。
  一老一少,走在湘、鄂交境的一處「柳林塘」鎮的大街上。
  老者走在大街上,眼皮眨動,東張西望……取下背上大葫蘆,送到嘴上往下一倒,裡面已滴酒不存。
  老者「哼」了聲,嘴裡嘀咕道:
  「人娘的,這麼熱鬧的鎮甸大街,連酒肆飯館也沒有看到一家?」
  銜尾半步的年輕人,一指前面大街邊上,道:
  「候前輩,那裡有家『醉仙樓』……」
  老者「啊哈」笑了起來,急步向那家大街邊上的「醉仙樓」走去。
  這一老一少,就是來自鄂南嶽口東門外「九如灣」的「杯中神遊」侯乙和石鳴峰兩人。
  兩人走進「醉仙樓」飯店,「杯中神遊」侯乙向店伙點了酒菜……不多時,酒菜端上。
  侯乙大口將酒送進嘴裡,舐舐嘴唇,一笑道:
  「味道不錯,只是淡了一些!」
  石鳴峰微微嚼飲了一口……又是一付如同往常的神情,劍眉微蹩,進入一片沉思中。
  敢情,石鳴峰雖然是個十六八歲的年輕人,由於他所遍歷的滄桑變故,已提早了他「成熟」的年歲。
  「杯中神遊」侯乙,接連三杯下肚,醉眼一瞇,笑著道:
  「石兄弟,看你心有千千結,愁思滿肚子,能不能說來給你老哥哥聽聽……」
  石鳴峰一笑,搖搖頭,道:
  「晚輩並無什麼愁思……」
  侯乙喝酒聊談中,找到一個話題上,道:
  「石兄弟,你幾歲投入『摩天神龍』向公瑜道友門下的?」
  石鳴峰道:
  「晚輩師門為家,自幼恩師向公瑜扶養大的。」
  侯乙緩緩一點頭,道:
  「你父母呢……」
  石鳴峰雖然不願意提起逝去的一頁,但這位侯前輩酒中聊談,自己不能閉口不語,同時對方話意中,孕含著一份殷切的關懷……抿抿嘴唇,道:
  「七歲那年,晚輩父母遭盜匪所害,零仃流落,後來恩師向公瑜把晚輩收留下來,列入牆門,收作弟子。」
  侯乙眼睛一瞥,注視了這年輕人一眼,心裡卻是暗暗嘀咕:
  「照此說來,此石鳴峰年輕人,跟當年『魔神』戈青,扯不上絲毫關係!」
  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上:
  「昔年『魔神』戈青,毀體斷肢於南北武林四大高手,其中一個就是『七海盟』掌門人『翠竹臨後風』希平,他此番前去……」
  「杯中神遊」侯乙大口酒喝下,又移到一個話題上,含笑道。
  「石兄弟,你跟『七海盟』的那個窮酸老冬烘後希平,何時搭上忘年之交的?」
  石鳴峰淡然一笑,道:
  「去年春天,恩師向公瑜七秩壽誕,壽宴中認識後前輩……後前輩殷殷相邀,去湘東幕阜山『鐵旗山莊』一聚,此番晚輩蹤游江南,順途去拜訪他老人家。」
  這幾句話聽進「杯中神遊」侯乙耳裡,有條有理……
  那是「雞蛋裡挑不出一根魚刺來」……
  連聲「嗯!嗯!」,仰頸一口,乾了杯底……執起酒壺斟下滿杯,「啊哈」一笑,道:
  「石兄弟,江南景色,比北地如何?」
  石鳴峰含笑道:
  「山明水秀,鳥語花香……落入晚輩眼中,不啻人間天上!」
  侯乙連連點頭,道:
  「有理、有理……這幾句話聽進咱醉老頭兒耳裡,十分有理……石兄弟,『人間天上』若是籠上一片腥風血雨,那才煞風景啦!」
  石鳴峰沒有把話接下,端起杯於,一口酒送進嘴裡,微微一笑。
  候乙醉眼瞇瞇,朝石鳴峰臉上打了一轉,哈哈笑道:
  「不錯,湘君年歲倒跟你差不多……」
  石鳴峰微微一愕、道:
  「侯前輩,『湘君』是誰?」
  「杯中神遊」侯乙,談話不忘記喝酒,一口酒送進嘴,嘴裡「嘖嘖」幾聲,才道:
  「窮酸老冬烘,一脈單傳,膝下有個寶貝女兒……嗯,看來年紀倒跟你相差不遠……」
  石鳴峰已聽出是怎麼回事……臉上一紅,就沒有接口說下去。
  侯乙又道:
  「湘君雖然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妮子,一身武學卻盡得她父親老冬烘所傳!」
  石鳴峰聽到這些話,並不引起他更大的興趣……劍眉微蹩,又進入他的沉思中。
  湘東幕阜山,主峰摩雲矗立,山麓一帶,迤邐而上,築起一片精舍華廈……這裡就是享譽江南武林的「七海盟」總壇。
  遠在十里之外,已有「七海盟」中弟子,以「響鈴箭」投書相遞。
  兩人來到莊院大門前,不須要莊丁進裡通報,已聽得一縷朗爽的大笑聲……
  人影閃處,出來一位錦袍書生,笑著道:
  「晨起喜鵲繞樑,果然有嘉賓來到……醉兄和石少俠連袂同來,倒使老夫十分意外……」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老冬烘,咱醉老頭兒看你愈來愈年輕啦!」
  石鳴峰上前一禮,道:
  「鳴峰見過後前輩……」
  後希平直喚石鳴峰名字,道:
  「鳴峰,你如何會跟醉伯怕結伴同行,前來『鐵旗山莊』?」
  侯乙大聲吆呼道:
  「老冬烘,你叫客人在大門口談話,難道這是待客之道?」
  後希平含笑道:
  「醉兄,老夫見到鳴峰來此『鐵旗山莊』,高興之餘,問出此話,你就不必挑剔了……」
  「杯中神遊」侯乙,探頭張望了眼,問道:
  「老冬烘,我那侄女兒湘君呢?」
  後希平笑道:
  「湘兒在自己房裡,她還不知道醉伯伯來『鐵旗山莊』呢?」
  話落,肅客入內,請入堂廳。
  賓主才始坐下,通向裡間一扇門裡,傳來一縷珠玉相撞脆生生的笑聲,道:
  「噯,醉伯伯來啦?」
  香風一陣,彩鳳似的飄出一個絕色小佳人。
  侯乙一眼看到,嘻嘻笑著道:
  「湘兒,醉伯伯來看你爹,也來看看你……知道你長大了,替你帶來一份見面禮……」
  後湘君聽到「見面禮」三字,綻出一縷春花似的笑容,問道:
  「醉伯伯,你替湘兒帶了些什麼禮物來?」
  「杯中神遊」侯乙一指旁邊石鳴峰,道:
  「湘兒,醉伯怕替你送來的,就是這份大禮,你滿不滿意?」
  湘君嚶聲輕啼,臉蛋通紅,輕輕道:
  「醉怕伯,你壞,這……這是大男人,怎……怎麼是送給湘兒的禮物呢?」
  嘴裡在說,一雙秋水似的明眸,朝那個「大男人」多看了眼……」
  好俊,好帥……奇怪,這個「大男人」哪裡來的……
  醉伯伯要把他送咱做禮物?
  石鳴峰接觸到湘君投來的視線,似乎這兩道視線中孕育著灼熱的高溫,薰得他這張臉龐,一陣火辣辣發熱起來!
  「翠竹臨風」後希平,哈哈一笑,向女兒道:
  「湘兒,這位是爹武林知己好友,『摩天神龍』向公瑜道友的嫡傳弟子石鳴峰石少俠……你二人年歲相差無幾,不妨以『兄妹』相稱……」
  「杯中神遊」侯乙,「哇」的冒出一響聲音來,大聲道:
  「窮酸,老冬烘,天下可沒有這等便宜的事,咱醉老頭兒,不遠千里替你找來一位『東床嬌客』,你沒有送咱一份『謝媒』紅包,就想把咱醉老頭兒這個中間人,一腳踢開啦!」
  後湘君聽到這些話,臉蛋紅紅的……不想笑的,卻忍不住「噗」的笑出聲來。
  石鳴峰先是臉上有些發熱……這時嘴角雖含著一縷笑意,卻是出奇的冷靜。
  敢情,石鳴峰並非是來湘東幕阜山「鐵旗山莊」,來渡「歡樂假期」的,這個心智比他年歲成熟的年輕人,他來「鐵旗山莊」,已有他的打算。
  「翠竹臨風」後希平,聽到侯乙這些話,哈哈笑道:
  「醉兄,『君子成人之美』,你有這份心意,老夫豈會吝嗇區區『謝媒』紅包……老夫地下酒窖,藏有數十年陳酒數罐,你醉兄此番來『鐵旗山莊』,管叫你酒中走乾坤就是。」
  「杯中神遊」候乙,醉眼一瞇,笑了。
  其時,「翠竹臨風」後希平,還不知道石鳴峰跟侯乙在鄂南嶽岡「九如灣」的「劍虹山莊」偶爾相遇,再聯袂來此湘東幕阜山。
  此刻在後希平想來,可能是侯乙受「摩天神龍」向公瑜之托,陪同石鳴峰來此的。
  至於這個嗜酒成性,口沒遮攔的「杯中神遊」侯乙……
  雖然石鳴峰把跟「魔神」戈青的淵源,在口中沒有提到一字半句,但這位遊戲三昧的老俠隱,心裡已有了若干的猜疑……
  「魔神」戈青掌斃「七爪修羅」閔堪,屍分八塊,血雨凌空……就在這段時間中。石鳴峰的行蹤,消失在「劍虹山莊」。
  「魔神」戈青將閔堪伏誅,飛風火高牆而出。繼後相隔不多時間,石鳴峰從庭院拱門進來。
  石鳴峰左臉頰處,留下一顆猩紅的血漬……
  據石鳴峰說是樹蔭下,烏鴉衝著他「呱呱」直叫,才出手細石擊斃烏鴉……
  臉上這顆,是烏鴉血屍所滴下的血漬。
  深更夜半,倦鳥息林,怎會有烏鴉的啼叫聲?
  細石擊斃烏鴉,鳥血滴上臉頰……既有如此發現,何不當時拭去?
  是以「杯中神遊」侯乙,心中已有幾分猜疑……這年輕人另一個身份,是昔年「魔神」戈青衣缽傳人?
  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龍巢地穴」中「龍涎香霧」,已給此年輕人吸得。
  「劍虹山莊」掌斃「七爪修羅」閔堪的「魔神」戈青,是這年輕人所扮裝。
  昔年南北武林四大高手,將「魔神」戈青四肢毀其三,「翠竹臨風」後希平就是其中一個。
  如果真若「杯中神遊」侯乙如此的推斷,石鳴峰來幕阜山「鐵旗山莊」,就不是他在「柳林塘」鎮的子醉仙樓」
  酒店向候乙所說的那回事了。
  此刻,「杯中神遊」侯乙口沒遮攔,醉話連篇,敢情他是別有一番用意?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33:28

第08章 功破氣散

  「翠竹臨風」後希平吩咐莊丁擺上筵席,接待老少兩位嘉賓……又從酒窖取出一罐陳年佳釀。
  不待莊丁動手,「杯中神遊」侯乙看到酒罐捧來,忙不迭親自揭開酒罐泥封……
  鼻子衝著揭開的罐蓋,猛吸了口氣……在這口吸進肚裡的氣中,還辨了辨味道,才轉過臉一笑,道:
  「不錯,老冬烘,好酒……還未曾喝進嘴,聞到這股酒味,肚子裡酒蟲已在鬧翻天了!」
  「翠竹臨風」後希平含笑道:
  「這還會有錯……你醉兄專程來此,老夫不敢稍有怠慢!」
  酒菜端上,賓主圍桌坐下,「杯中神遊」侯乙,「咕嘟!
  咕嘟!」三大杯酒送進嘴裡,醉眼一眨,道:
  「老冬烘,你也該小心慎神一些才是……」
  後希平接口問道:
  「何來『小心慎神』?」
  「杯中神遊」侯乙道:
  「『魔神』戈青十年銷聲匿跡,再次露臉江湖……」
  後希平哈哈一笑,道:
  「醉兄,你相信有這回事?」
  侯乙醉眼一瞪,道:
  「豈止相信,咱醉老頭兒兩次親眼目睹……」
  「翠竹臨風」後希平,一聲輕「哦!」
  「杯中神遊」侯乙把鄂北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的那段經過說了出來……接著道:
  「『魔神』戈青二次吸得『龍巢地穴』中『龍涎香霧』……由於內家功力驟增,其輕功身法之疾,遠在以輕功稱著武林的『縮地神影』凌羽之上……」
  「後希平問道:
  「第二次見面又在何處?」
  「杯中神遊」侯乙,不期然中投向旁邊石鳴峰一瞥,才道:
  「鄂南嶽口東門外『九如灣』『劍虹山莊』……」
  侯乙把當時「魔神」戈青,施展「玄天七嵌掌」,掌斃「七爪修羅」閔堪的那段經過,也不厭其詳的說了一番……
  又道:
  「窮酸,十年前魯中徂徠山寒鴉嶺『臥雲谷』的那回事,可能你認為事過境遷,便置於腦後,但『魔神』戈青是否輕易干休?」
  「翠竹臨風」後希平,哈哈一笑,道:
  「醉兄,你目睹兩次,是否相信……?」
  侯乙大口酒送進嘴裡,衣袖一抹嘴邊酒漬,吼了聲,道:
  「老冬烘,咱醉老頭兒兩次親眼目睹,哪能再不相信……」
  後希平目注一瞥,道:
  「你相信是『魔神』戈青本人?」
  「杯中神遊」侯乙一聲「這個……」把話頓了下來。
  後希平又道:
  「人非樹木花草,四肢已斷其三,豈能重又長了出來……『魔神』戈青不但四肢已斷其三,六陽魁首的腦袋,也被北地武林『鐵膽金戈』蕭彬所摘下……又豈能死而復生……」
  侯乙直直地朝後希平望了眼,才道:
  「窮酸,咱醉老頭兒可不是加油加醬,來個危言聳聽,『魔神』在岳口東門外『九如灣』『劍虹山莊』所施的那套『玄天七嵌掌』,確是十分了得,照面交手幾下就將『七爪修羅,閔堪,來個屍分八塊……」
  後希平冷然一笑,道:
  「醉兄,『魔神』戈青早已魂歸地府,說不定已轉生投胎,做了第二輩子人……此番露臉江湖的,那是老魔頭的弟子傳人所扮裝……」
  端起杯子喝了口酒,又道:
  「『鐵旗山莊,固若金湯,有天塹之險,豈能輕易容人闖入,十里周圍內有『響鈴箭』佈置……剛才你醉兄與鳴峰,尚未抵達『鐵旗山莊』莊院大門,老夫已知道兩位來此……」
  「杯中神遊」侯乙,找不出接下該說的話,大口酒猛向嘴裡灌下。
  靜靜聽著的石鳴峰,接口道:
  「後前輩,十年前你斷下『魔神』戈青左臂……這件事你現在想來,認為如何?」
  「翠竹臨風」後希平,朗聲哈哈一笑,道:
  「鳴峰,老夫做嘯江湖數十年,談到大快人心,得意之事,非此莫屬……」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圓睜,看了看後希平,又朝石鳴峰看來……
  石鳴峰嘴角含著一縷笑意,顯得十分感到興趣似的,聽著一件值得他注意的事。
  眼前他們所談的話,絲毫並未使這位湘君所注意……
  她想插嘴,卻又插不進去……兩顆星星似的眸子,不時地朝石鳴峰這邊,悄悄看來。
  後希平喝了口酒,接著道:
  「『魔神』戈青,殺人盈數三千,朗朗乾坤籠下一片慘霧愁雲,使江湖罹上腥風血雨的浩劫……我等忝列武林俠義門中,豈容這等魔頭逍遙法外!」
  後希平說出這些話,「杯中神遊」侯乙兩眼直勾勾又朝石鳴峰看來……
  石鳴峰似乎有此同感,點點頭,道:
  「後前輩說的不錯,身懷藝技,蕩魔除奸,乃是俠義門中份內之事!」
  「杯中神遊」侯乙,把石鳴峰的這幾句話聽進耳裡,心頭不禁暗暗一怔……
  難道完全不是那回事,咱醉老頭兒人醉,連心也已醉啦?
  這位石兄弟回答老冬烘這幾句話,乾淨利落,一點沒有拖泥帶水……
  他跟「魔神」戈青,根本搭不上邊際的兩回事?
  「杯中神遊」侯乙百思不解……「咕嘟!咕嘟!」大口酒送進嘴裡。
  湘君姑娘看得有趣,脆生生「咭」地一笑,道:
  「醉伯伯,你肚子真有這麼大,藏得下那麼多的酒?」
  侯乙醉眼一瞇,道:
  「湘姑娘,這你就不知道啦……酒進你醉怕怕肚子裡,能化作氣,放一個響屁,這股氣全沒有啦!」
  湘君臉上一紅一熱,把頭低了下來。
  後希平視線投向侯乙這邊,道:
  「醉兄,此番你陪同鳴峰來此,就在『鐵旗山莊』多逗留幾天……」
  「杯中神遊」侯乙道:
  「老冬烘,『鐵旗山莊』藏有這麼好的佳釀美酒,沒有把這些酒喝個盡興,就是你攆咱醉老頭兒,咱還會賴著不走的。」
  湘君姑娘臉一紅,輕輕一笑,道:
  「石家哥哥,你在咱們這裡『鐵旗山莊』,多逗留幾天才是……」
  石鳴峰含笑道:
  「多謝後家妹子,只是鳴峰來這裡『鐵旗山莊』,要打擾你們了?」
  「翠竹臨風」後希平,不見外的道:
  「鳴峰,『魔天神龍,向道友將你撫養大,你以師門為家……這裡『鐵旗山莊』,你也不妨視作自己的家,只要你喜歡,就在老夫這裡一直住下去……」
  湘君見爹向石鳴峰說出這些話,沒由來地「噗」地脆笑了一聲。
  石鳴峰欠身一禮,道:
  「謝謝後前輩的盛意!」
  「杯中神遊」侯乙,大口的酒直往嘴裡送,沒有開腔,但他一面喝酒,一面卻在想一件事……
  鄂南「劍虹山莊」內「魔神」戈青夜戰「七爪修羅」閔堪的那回事……
  憑自己浪跡江湖數十年的見聞、閱歷,難道這次走了眼?
  談話中的石鳴峰,移轉到一個話題上,問道:
  「後前輩,十年前,你在魯中徂徠山斬下『魔神』戈青的一條左臂,至今還留在『鐵旗山莊』?」
  「翠竹臨風」後希平聽來不由微微一愕……
  於此刻談話的氣氛中,問到這件事上,不但扯得太遠,而且問得也太突然!
  但,倏然再一想,酒中聊談,本來就沒有一個固定的主題。
  眼前這年輕人問出此話,應是欽慕自己這份,『英雄」的事跡。
  後希平微微一笑,道:
  「不錯,昔年老夫斬下『魔神』戈青的那條左臂,將其曬成骷骨後,還留在『鐵旗山莊』……」
  石鳴峰接問道:
  「從人體砍下的一條肢臂,留下何用?」
  「翠竹臨鳳」後希平哈哈一笑,看了看女兒,才向石鳴峰這邊,道:
  「鳴峰,這話你問對了……老夫將從『魔神』戈青身上斬下的左臂,曬成肢骨,保存下來,那是日後留給後裔子孫作為警惕……」
  一頓,又道:
  「老夫要讓後裔子孫知道,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他最後的收場……落得一個屍體不全,肢骨遍散天下各地。」
  石鳴峰輕輕「嗯」了聲,替代了給「翠竹臨風」後希平的回答。
  後希平又道:
  「一個人不能作惡多端,壞事做絕,不然要給天下人唾棄,即使身懷絕技,也落不到一個善終。」
  石鳴峰若有所思而沉默下來……
  他當然不會接受,眼前「翠竹臨風」後希平對恩師「魔神」戈青,如此的批判。
  石鳴峰心念所沉思的,那是對「翠竹臨風」後希平的公案,要作如何一個交待。
  他們在說著時,「杯中神遊」侯乙,嘴裡在喃喃嘀咕的道: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幾杯灌下肚,咱醉老頭兒要夢見周公了……」
  湘君銀鈴似的「咭」的一笑,道:
  「爹,醉伯伯醉啦!」
  「翠竹臨風」後希平抬臉朝這邊看來,含笑問道:
  「醉兄,你可是醉了?」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誰說咱醉了……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樽……樽裡酒未盡,兩腿……腿軟……軟蕩蕩……」
  後希平哈哈大笑道:
  「不錯,醉兄千杯不醉……但既是『兩腿軟蕩蕩」,待老夫叫人扶你去後面客房休息,明兒再喝吧……」
  「杯中神遊」侯乙,嘴裡還在嚅嚅嘀咕,已聽不出在說些什麼。
  後希平吩咐兩名莊丁,把侯乙從座椅攙起,扶向後面客房休息。
  席上後希平,石鳴峰,和湘君姑娘三人……後希平雖然酒未曾喝下很多,此刻因為有石鳴峰在座,卻似酒中逢知己,興趣不淺,天南地北,話不中輟。
  石鳴峰似乎想到一件事上,指著剛才兩名莊丁,扶侯乙走向大廳通往裡端處那扇側門,問道:
  「後前輩,剛才兩位扶侯前輩去何處休息?」
  石鳴峰問出此話,在一般聽來,那是沒有見過世面的才會問出這稚嫩的話……
  「鐵旗山莊」佔地遼闊,廊字銜接,來此地的嘉賓,當然有接待安息的客房。
  但眼前「翠竹臨風」後希平,聽石鳴峰問出此話,卻沒有作這樣想法……鳴峰年歲尚輕,蹤游江湖,才離師門不久,顯然對外面情形不甚清楚。
  他含笑不厭其詳的道:
  「老夫吩咐莊丁,扶你侯前輩去後面客房休息……『鐵旗山莊』接待來賓的客房,分有數種,後面一列精舍,貼近老夫起居臥房,乃是老夫接待武林知己同道,江湖好友所用的……」
  石鳴峰似乎很注意後希平所說的那些話,是以接口問道:
  「後前輩,待會鳴峰何處安寢?」
  湘君聽來有趣,「噗嗤」一笑,道:
  「石家哥哥,爹不會讓你睡去外面客房的……你和醉伯伯都住後面那列精舍。」
  後希平含笑點頭,道:
  「不錯,鳴峰,就是剛才湘兒說的……那列精舍貼近老夫起居臥房,待會可通宵夜飲……」
  幾杯酒下肚,老興更熾……後希平毫不保留的又道:
  「你我眼前名份未定,不妨先來忘年相交……」
  湘君聽到從爹嘴裡說出「名份未定」此話,姑娘家心眼乖巧,已聽出弦外之音……朝對座的石鳴峰注視了眼,臉蛋一陣紅熱起來。
  石鳴峰聽到後面的那兩句話,沒有作更多的表示,只是微微一笑。
  「翠竹臨風」後希平,看到石鳴峰那付跟他年歲極不相稱,沉著的神情,不由微微一愕……
  這個大男孩子,談到女兒之事上,居然沒有一些異樣的神情,是這等沉得住氣!
  但後希平這份詫異的心情,由於他眼前的幾份酒意,亦隨著消失……
  沒有更進一步,對石鳴峰有所猜疑,而去找這個原因。
  湘君臉紅紅的,輕輕道:
  「爹,時間不早了,你和石家哥哥,都可以去休息啦!」
  後希平點點頭,道:
  「是的,湘兒,你先去睡吧……爹陪你石家哥哥去後面客房……」
  湘君從座椅站起,向對座的石鳴峰嫣然一笑,像只花蝴蝶似的翩然走向大廳通裡間的那扇門。
  後希平望著女兒離去的後影,側過臉含笑道:
  「鳴峰,你也可以休息了,待老夫陪你去後面客房!」
  石鳴峰站起身,道:
  「是的,後前輩……」
  兩人離開前面大廳,穿庭繞廊,走向進深後面……
  「鐵旗山莊」內宅,屋宇銜接,占幅面積遼闊,但靜悄悄的,除了兩人的腳步聲外,未見有其他人影出現。
  來到後面一列精舍,後希平一指,道:
  「老夫知己好友來此地,就止宿在此列精舍!」
  石鳴峰循著所指精舍看去,問道:
  「後前輩,侯前輩住那間客房?」
  兩人腳步漸漸移近,萬籟沉寂的四周,傳來一縷渾濁的鼾息聲……後希平含笑道:
  「這位醉兄真是醉了……不錯,就是那間……」
  後希平伸手推上客房房門,裡面並未上閂,房門應手而開,一股濃濃的酒味,迎面撲來……「杯中神遊」候乙,爛醉如泥,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後希平替侯乙拉上被裳一角,道:
  「醉兄這一倒下睡去,明天日上三竿,恐怕還起不了床……鳴峰,老夫陪你去那間客房。」
  兩人來到這列精舍中另外一間客房……後希平打著火苗,燃起桌上油燈,含笑道:
  「鳴峰,今晚你就在這間房裡休息……明天老夫吩咐他們騰出後面一間書房、臥室相連的屋子,你可以安心住下『鐵旗山莊』!」
  石鳴峰應聲道:
  「謝謝您,後前輩!」
  後希平道:
  「鳴峰,老夫起居臥房,就在廊沿盡端,你若無法入睡,我二人不妨通宵夜飲!」
  話落,拉上房門離去。
  就在這一短暫間,石鳴峰沉靜下來……
  這位「翠竹臨鳳」後前輩,視自己不只是晚輩,殷殷叮嚀,猶若子婿……
  心念閃轉之際,十年前,魯中祖襪山寒鴉嶺「臥雲谷」的一幕,又浮現起腦海……那時,「翠竹臨風」後希平哈哈得意大笑,一劍斷下恩師「魔神」戈青左臂。
  不但斷下左臂更將恩師手臂曬成枯肢,收藏起來,作為後裔子孫警惕。
  將恩師視作殺人不眨眼的巨憨魔煞……
  昔年恩師殺人逾數三千,但並未錯殺一人……「翠竹臨風」後希平,為了「七海盟」弟子私仇,亂朱成碧,顛倒是非……
  如此行徑,豈是俠義門中所作所為?
  石鳴峰心念游轉,輕輕吁歎了口氣……解下背負囊袋,朝客房回顧一匝後,將囊袋藏入床底下。
  眼前的石鳴峰,心智交擊,心念起伏……如何替自己決定下來?
  最後,緩緩點頭,替自己決定下來……完成「臥龍山莊」恩師斷頸臨危前的遺願!
  收集恩師遍散江湖各地的肢骨,還有他老人家那把「湛玉劍」。
  石鳴峰對自己的行動有了個決定後,運用吸自桐柏山「龍巢地穴」的那口「龍涎香霧」,功貫全身,提起一股內家功力,把剛才喝下的「酒氣」,全部逼出體外。
  經過一番周密策劃、思忖後,石鳴峰輕輕拉開客房門,朝向廊沿盡端走去……
  來到一扇閉上的房門前,門縫間的燈光外洩出來,顯然屋子裡人尚未就寢。
  石鳴峰輕輕扣了幾下房門……裡面腳步聲起,房門開處,正是「翠竹臨風」後希平。
  後希平看到是石鳴峰,含笑道:
  「鳴峰,你不想睡……睡不著?」
  石鳴峰目注一瞥,輕聲道:
  「後前輩,會不會打擾了您老人家睡眠的時間?」
  後希平含笑道:
  「老夫也不想睡……白天你和『懷中神遊』侯道友來『鐵旗山莊』,老夫現在想來,雖然很突然,但也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握起石鳴峰的手,進來房裡,把房門輕輕掩上,一指橫榻,又道:
  「你坐下,待老夫取出酒來,你我二人不妨來個通宵長談……」
  從壁櫥取出酒,放到橫榻前茶几上,突然想了起來,問道:
  「鳴峰,剛才你沒有醉吧?」
  石鳴峰一笑道:
  「有些酒意,不能說醉……」
  接著問道:
  「後前輩,我等在這裡吃喝談話,會不會驚擾了後家妹子的就寢?」
  後希平道:
  「湘兒臥房在東廂盡端,聽不到這裡的聲音……老夫平時喜愛清靜,這裡就只住下老夫一人……」
  酒菜端上茶几,老少二人,邊談邊吃喝起來……
  後希平含笑道:
  「鳴峰,『魔天神龍』向道友,膝下有位掌上明珠:年歲跟湘兒差不多……」
  石鳴峰接口道:
  「是的,那是婉如姑娘……師父對鳴峰視若己出,所以晚輩對婉如姑娘,也像對自己胞妹一樣……」
  後希平聽到此話,哈哈哈笑了。
  兩人酒中聊談,消磨漫漫長夜,天南地北,就沒有固定的話題……
  石鳴峰視線游轉到後希平臉上,十分欽慕的道:
  「後前輩,您老人家駐顏有術,論年歲,跟師父差不多,但看來您就像一個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一樣……」
  後希平已有濃濃的酒意,石鳴峰說出此話,他聽來十分高興……摸了摸自己臉膚,道:
  「老夫精研一門『太乙混元功』內家功力,貫注四肢臉膚,不會使其衰老……若是這門功力破去,同樣是個老態龍鐘的老頭兒了……」
  石鳴峰一付出奇之色,問道:
  「研練『太乙混元功』功力,能使臉膚駐顏不衰?」
  後希平點頭道:
  「不錯,練這一門內家功夫,『罩門』就在脊骨末端的『宄尾穴』,若『充尾穴』遭戳,『罩門』被破,這門功夫就即消失!」
  敢情武家諸流,練出一門突出功夫,「罩門」所在絕不輕易示人,如仇家將其「罩門」戳破,其一身獨門功夫,亦即被破。
  但眼前「翠竹臨風」後希平,已將石鳴峰視作未來子婿,而且又酒意深濃中,就毫不顧忌說了出來。
  剛才,石鳴峰已運用內家之力,把酒意逼出體外,顯然十分清醒。
  石鳴峰又移轉到一個話題上,問道:
  「後前輩,昔年從『魔神』戈青身上砍下的左臂,你還收藏在『鐵旗山莊』?」
  後希平哈哈笑道:
  「鳴峰,此乃老夫大快人心,得意之事,老魔頭這根肢骨,豈能輕易丟失……此骨就藏在這屋子的牆沿櫃櫥內,待老夫取出給你一看……」
  從橫榻站起,拉開櫃櫥門,取出有布袋罩上,兩根銜接一起的枯乾肢骨。
  石鳴峰接過肢骨,細細看去……
  視線落在手中這根肢骨上,當年於魯中徂徠山寒鴉嶺「臥雲谷」,負在恩師「魔神」戈青背上,所看到的一幕,又浮現起石鳴峰的眼簾!
  兩眼浮起一層薄薄的淚光,切膚之痛,瀝血之仇,就呈現在眼前。
  「翠竹臨風」後希平,哈哈笑道:
  「鳴峰,此魔頭遭此報應,不算過份……當年他殺老夫『七海盟』中弟子一百四十六人,老夫只取下他一條左臂,還是便宜了這賊魔頭呢!」
  石鳴峰輕輕應了聲,把手中肢骨藏入布袋,交還給後希平……
  暗中注意看去,「翠竹臨風」後希平,帶著濃濃的醉意,把肢骨藏進牆沿櫃櫥。
  石鳴峰並未將心頭悲憤,露於形色,還是十分沉靜!
  遠處傳來「篤篤篤篤!噹噹噹噹!」梆鑼四敲之聲,已是四更時分。
  石鳴峰站起身,道:
  「後前輩,此刻已是四更時分,您酒意深濃,可以休息了!」
  後希平走來橫榻,點點頭,道:
  「也好,你去睡吧……」
  目光落向石鳴峰臉上,又道。
  「鳴峰,這裡就是你的家……老夫膝下一女,再有你『半子』在身畔,老夫老懷彌慰,不作他想了!」
  後希平「哈哈哈」朗笑聲中,石鳴峰已悄悄拉上房門離去。
  一陣「豁啦啦」破窗聲中,把靜坐橫榻,尚未上床去睡的「翠竹臨風」後希平驚了下。
  抬頭看去,窗外飛進一個老者……
  老者古銅色臉膚,鬢髮灰白,一襲沒有上扣的對襟大褂,圍腰束上一條布帶,褲腳束口,納入襪筒中。
  「翠竹臨風」後希平這一發現,站起身,愕然失聲道:
  「哦……『魔神』戈青……」
  「魔神」戈青哈哈哈笑著道:
  「不錯,老夫正是『魔神』戈青,『翠竹臨風』後希平,暌別十載,你還認識?」
  「翠竹臨風」後希平,倏然想了起來,「哈哈」一笑,道:
  「老魔頭屍體已成枯骨,那裡來的么魔小丑,掀風起浪,扮裝成『魔神』戈青,竟敢來老夫『鐵旗山莊』放肆?」
  「魔神」戈青道:
  「後希平,你一試老夫昔年震懾天下武林的『玄天七嵌掌』,是否『魔神』戈青找來這裡就知道了……」
  右掌起處,「玄天七嵌掌」中一式「雲龍舒爪」,朝後希平兜胸摧到。
  掌勢沉重,勁挾千鈞之力,如果標上的話,非死即傷。
  「翠竹臨風」後希平,一聲輕「哦」,挪身斜退兩步。
  後希平昔年跟「魔神」戈青照面交過手,當然知道「玄天七嵌掌」的招數走勢。
  後希平身形斜挪,倏然一個「大風車」身法,塌身進招,一式「抽梁換杵」電射而出。
  「魔神」戈青雙臂往回一撤,兩手十指,駢立如鉤,用「鐵掃帚」功夫,疾落對方「曲池穴」。
  「翠竹臨風」後希平身形,自左向右霍地一轉,一式「雪嶺現虹」,衣袂劃出一股勁風,閃到戈青身後,一掌朝對方背心「命脈」劈下。
  「翠竹臨風」後希平,身列當今武林「七海盟」掌門人,身懷之學,豈是等閒之流所能比擬……
  這式「雪嶺現虹」,乃是冠蓋武林成名絕學「五行須彌掌」中威猛、激厲的一招……
  掌風落處,碎石如粉,如若劈向人體,任憑「金鐘罩」,「鐵布衫」諸類橫練功夫、也別想抵禦。
  「魔神」戈青,眼神合一,反應敏銳,掌勢堪堪遞到,—聲:
  「來得好……」
  左腳一滑,身形疾轉,駢指如戟,落向後希平腦後「玉枕穴」。
  後希平發覺腦後勁風疾起,塌身挫腰,躲了過去。
  「魔神」戈青一聲長嘯,「玄大七嵌掌」絕技,如影附形;施展而出……
  抖時掄腕,雙掌上下翻飛……身形縱躍之處,宛如星馳電掣,忽前忽後,倏左倏右。
  「翠竹臨風」後希平這門「五行須彌掌」,以金、木、水、火、土五行,運用在武家,崩、鑽、劈、撤、縱五個字訣上……
  剛柔並濟,變幻莫測!
  「玄天七嵌掌」雖然威猛激厲,但此刻卻也奈何不了這套「五行須彌掌」!
  「魔神」戈青似乎不願耽誤太久時間,必須速戰速決……
  再響長嘯聲起,身形遊走有如冷電竄舞,「唰唰」破風銳響聲中,連走「玄天七嵌掌」中「推山填海」,「海流環環」兩式……
  「翠竹臨風」後希平游身閃晃,避過「推山填海」一式……
  「魔神」戈青身形猶若驚虹走空,眨眼剎那之際,已飄向後希平身後。
  後希平再想閃挪,時間已來不及。
  「魔神」戈青再招「海流環環」,己銜尾電射而至,一聲冷叱:
  「著!」
  駢指如戟,疾落「翠竹臨風」後希平背後脊骨尾端「宄尾穴」!
  後希平一響淒厲呼叫聲起,身形蹬蹬撲向前面,仆倒在地。
  就在此短暫一瞬間……「魔神」戈青原來想進招遞出,將後希平置於死地,但突然煞住腳步!
  吐出一縷只有他自己聽到的歎息聲,轉過身,走向牆沿櫃櫥……
  拉開櫥門,取出套上布袋的「肢骨」……又轉過身來,走向仆倒在地的後希平跟前!
  後希平業已暈死過去,同時,從此武林中也消失了「翠竹臨風」這樣一個稱號。
  「魔神」戈青戟指戳了後希平脊骨尾端「宄尾穴」,此穴乃是使後希平駐顏不衰的「太乙混元功」「罩門」所在……
  「罩門」戳破,功破氣散,此刻暈迷中的後希平,已失去以往風度翩翩,英姿軒朗的神采,而成一個滿臉雞皮疙瘩的老者。
  「魔神」戈青,臂彎挾著「肢骨」,身形閃晃,自窗檻電射而出。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34:09

第09章 風塵知己

  一陣哭中帶叫喊的聲音,從廊沿盡頭隨著腳步聲向這邊傳來:
  「醉伯伯,醉伯伯,快起來……爹遭人害啦……」
  這邊客房裡的石鳴峰,己披上衣衫起床,但他並沒有開出門去。
  一陣渾濁,似是睡夢中醒來的聲音,道:
  「什……什麼……湘兒……」
  「杯中神遊」侯乙下了門閂,拉開房門,湘君一個踉蹌撲了進去,哭著道:
  「醉伯伯,爹遭人戳破『究尾穴』罩門,功破氣散,容貌都毀了……」
  「杯中神遊」候乙,眼皮眨動,兩眼直瞪,急巴巴問道:
  「湘……湘兒,是……是誰在……在你爹身上下的毒手?」
  湘君流淚道:
  「湘兒進爹房,看到爹暈倒在外面書房地上……湘兒叫醒爹,扶進裡面床上,他只說『罩門』被人戳破,功破氣散……叫醉伯伯和石家哥快去……」
  隔壁客房傳來湘君和侯乙的聲音,石鳴峰突然想到一件事上,把藏在床底下的囊袋,往裡端推了下。
  這列精舍有四五間客房,候乙不知石鳴峰睡那裡,踏出房門,大聲道:
  「石兄弟,你睡那裡,還未睡醒?」
  石鳴峰吐出一縷由酣睡中驚醒之聲,接著才把客房門拉了開來……湘君衝前一步,道:
  「石家哥哥,爹昨夜給人害了……」
  石鳴峰一聲驚「哦」,一臉驚詫之色,問道:
  「是誰加害後前輩?」
  湘君手背輕抹淚眼,道:
  「爹現在躺臥床上,叫醉伯伯和你,快去……」
  「杯中神遊」侯乙吼了聲,道:
  「這人膽子可真不小,居然來『七海盟』總壇『鐵旗山莊』下手……是誰?」
  石鳴峰接口道:
  「侯前輩,我等快去……要問過後前輩才知道。」
  兩人隨同湘君,來後希平臥房……
  「杯中神遊」候乙,看到靠坐在床頭的「翠竹臨風」後希平,不禁驀然一震……
  若不是對方身上的衣衫,和湘君輕幽的喚出一聲「爹」,侯乙再也不會相信,床上這一個臉上皺紋重疊,滿是雞皮疙瘩,兩眼枯萎無神的老頭兒,會是「翠竹臨風」後希平。
  後希平和湘君父女兩人,住「鐵旗山莊」內宅。「七海盟」總壇弟子,沒有重要之事,不輕易來內宅,是以總壇諸人,還不知道發生這樁變故。
  「杯中神遊」侯乙,看到這一幕景況,已失去平時遊戲三昧,玩世不恭的神態,吶吶問道:
  「後……後兄,這是怎麼回事?是……是那個嫌自己命長,打不死的龜孫,敢來這裡找碴子?」
  床上的「翠竹臨風」後希平,慘然一笑,簡短的回答道:
  「『魔神』戈青……」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魔神」戈青這四個字,猛吸了口冷氣,喃喃道:
  「果然是他……」
  這個「他」字甫出嘴唇,不期然中朝旁邊的石鳴峰注視了眼。
  後希平低弱的又道:
  「不錯,戈青那套『玄天七嵌掌』,威猛、激厲更在昔年之上……」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此話,醉眼圓瞪,直勾勾的又朝石鳴峰瞪了眼。
  石鳴峰出奇的冷靜,抿上兩片薄薄的嘴唇,並元絲毫異樣的神情流露出來。
  床上的後希平,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喃喃跟自己在說:
  「昨夜『魔神』戈青,作不速之客找來這裡,並未將我後希平置於死地,可能是為了此事……」
  話到這裡,向石鳴峰這邊,道:
  「鳴峰,昨晚老夫取出給你看的『魔神』戈青『肢骨』,你去看看,是否尚在外面書房櫃櫥中?」
  石鳴峰應了聲,出去外面……傳來拉開櫃櫥門之聲,接著又進臥房,道:
  「後前輩,櫃櫥中並無『肢骨』!」
  「杯中神遊」侯乙,哼了聲,道:
  「這還用說……」
  「翠竹臨風」後希平微微怔了下……似乎無法會意過來,抬臉望了他一眼。
  敢情「杯中神遊」侯乙此時,乃暗示在石鳴峰身上……
  後希平叫石嗚峰去探看櫃櫥「肢骨」,何異「廢話」一句。
  「杯中神遊」侯乙,是位嗜酒成性,玩世不恭的風塵俠隱,此番陪石鳴峰來湘東幕阜山「鐵旗山莊」,原是居心仁厚,一份菩薩心腸……
  他己猜得此年輕人的底細來歷,也知道十年前「魔神」戈青,與「翠竹臨風」後希平之間的恩怨過節……
  希望由於自己滲入其問,能將干戈化為玉帛,消除「鐵旗山莊」一場變故。
  年輕人難免對兒女之情,有所憧憬,是以將後湘君也牽進其間。
  由於後湘君的一縷情愫,或許能改變了石鳴峰來「鐵旗山莊」的初衷。
  但這個心理「成熟」遠超過他眼前年歲的石鳴峰,卻並不由於兒女之情,打消了來「鐵旗山莊」的目的。
  依然有這一幕可怕的變故,出現在這個「杯中神遊」侯乙眼前……
  算得上不幸中的大幸的是,他並未將「翠竹臨風」後希平置於死地……為了要了斷昔年魯中徂徠山「斷臂」的公案,只是戳破後希平「太乙混元功」罩門,使其毀容,並取走昔年砍下的肢骨。
  靠坐床上的後希平,輕輕歎了一口氣,目光注向石鳴峰,道:
  「鳴峰,老夫有一件事、不知你能否答應下來……」
  石鳴峰臉上雖然帶著關懷的神情,但並不很濃,躬身問道:
  「不知後前輩所指何事?」
  後希平喟然道:
  「『魔神』戈青雖然手下留情,不將老夫置於死地,但毀了老夫臉形容貌,武林中從此『翠竹臨風,四字消失,使老夫無顏再見世人……——
  微微一頓,又道:
  「鳴峰,老夫所指乃此事……你留下『鐵旗山莊』,代老夫執『七海盟』掌門人之職。」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後面那幾句話,不由嚇了一跳,心裡暗暗嘀咕:
  「後老頭兒,『生病找鬼來治病』,那是你嫌自己命長了!」
  心念打轉,兩眼愣愣朝石鳴峰看來。
  石鳴峰沉思了下,道:
  「後前輩,『七海盟』在江南武林中,乃是極負聲譽的門派,鳴峰初離師門,同時年歲尚輕,不敢執此一重任。」
  這幾句話,石鳴峰說得有條有理,未見有牽強——或是令人有任何懷疑之處。
  後希平聽來緩緩一點頭,把話題轉了過來,向女兒道:
  「湘兒,你請『七海盟』掌令,『擒龍手』曹功銘來爹這裡!」
  湘君點頭應了聲,手絹抹去眼角淚漬,疾步出臥房而去。
  後希平黯然又道:
  「想不到『魔神』戈青,昨夜在老夫身上下此一手,使老夫功破氣散,容貌全毀……」
  話到這裡,兩眉緊緊一蹙,喃喃自語:
  「奇怪,老魔頭戈青,如何知道老夫研練『太乙混元功』『罩門』穴道所在?」
  敢情,武家研練一套秘門絕技的內家功力,其最脆弱的「罩門」穴道所在,絕不輕易示人。
  坐在床邊的「杯中神遊」侯乙,顯然也是一位內家高手,此刻後希平說出此話,他聽來亦暗暗驚奇不已,卻也找不出該說的話來。
  石鳴峰聽到此話,臉上微微發熱……但,盡量讓自己沉靜下來。
  房門處一暗,湘君陪同一位,個子削瘦頎長,年有六十左右的老者進來……此人即是「七海盟」中,地位僅次於掌門人「翠竹臨風」後希平的「掌令」「擒龍手」曹功銘。
  湘君在路上已將這次變故的情形,告訴了這位「七海盟」掌令曹功銘。
  曹功銘進來臥房,看到靠坐床頭的掌門人「翠竹臨風」後希平時,一凜、一震……過份驚駭之下,一時說不出話來。
  後希平瞭解「掌令」曹功銘此刻的心情,慘然一笑,道:
  「功銘,別感到大意外,『瓦罐井邊破,英雄陣上亡』……
  「魔神』戈青昨夜還是手下留情,僅毀了老夫『太乙混元功』而留下老夫這條命……」
  「擒龍手」曹功銘,找不出回答的話,躬腰施過一禮,道:
  「是,掌門人。」
  「杯中神遊」侯乙、曹功銘早已相識……後希平把石鳴峰引見介紹過後,又道:
  「功銘,此後『七海盟』中大小事情,就得多多要偏勞你了……」
  「擒龍手」曹功銘抑制不下心頭的怒火,答非所問的道:
  「掌門人,卑職諭令『七海盟』中弟子,追殺老魔頭戈青……」
  「翠竹臨風」後希平接口道:
  「功銘,眼前『七海盟』中弟子,無法擋住『魔神』戈青,這樁公案且等他日再說……『七海盟』總壇固若金湯,有天塹之險,昨夜『魔神』戈青,卻是來去自如……」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下面那兩句話,有所感觸的輕輕吁吐了口氣……
  自己昨晚若非爛醉如泥,睡得像死豬一般,說不定可以阻止這場變故的發生。
  後希平向「擒龍手」曹功銘,接著在道:
  「『七海盟』中事務,除了有必要的,轉知老夫外,都由你去處理……」
  曹功銘目注後湘君一瞥,躬身道:
  「回掌門人,湘君姑娘……」
  後希平輕輕歎了回氣,道:
  「湘兒年歲尚輕,江湖閱歷不夠,你不妨以『父執』身份,就把有關『七海盟』的情形告訴她一些……」
  「擒龍手」曹功銘,哈腰道:
  「卑職不敢!」
  後希平道:
  「功銘,老夫創設『七海盟』,你我相處數十年,不啻老哥老弟……不必推辭了!」
  「擒龍手」曹功銘,這才一點頭,道:
  「卑職不敢有負掌門人所托!」
  後希平又道:
  「功銘,你去總壇,將老夫所說的話,轉知『七海盟』中弟子。」
  「擒龍手」曹功銘一聲應諾,退出臥房而去。
  石鳴峰見曹功銘離去,就即向後希平道:
  「後前輩,晚輩鳴峰準備告辭……」
  後希平殊感意外地怔了怔,尚未出聲……湘君輕聲幽幽的道:
  「石家哥哥,你要走啦?」
  後希平接口道:
  「鳴峰,為何不在『鐵旗山莊』多耽留些時日,匆匆就要離去?」
  石鳴峰道:
  「後前輩遭此變故,需要靜心息養,不便打擾……晚輩此去江湖,順便探聽『魔神』戈青下落……」
  後希平若有所思中,沉吟不語。
  湘君輕輕接上道:
  「石家哥哥,你在『鐵旗山莊』爹不能陪你,咱湘君可以陪你……」
  這句輕軟的話聽進石鳴峰耳裡,撩起一絲感觸,微微一笑,道:
  「後家妹子,來日方長……」
  話到這裡,找不出接下該說的話,欲語還休,頓了下來。
  「杯中神遊」侯乙道:
  「後兄,這位石兄弟說的也有道理,你需要靜心養神,不便打擾,咱醉老頭兒也得告辭啦!」
  「翠竹臨風」後希平,一聲輕歎,緩緩點頭,道:
  「也好……『天下沒有不散的酒筵』,只是早晚而已
  目注石鳴峰,又道:
  「鳴峰,你回魯西巨野,替老夫向你師父『摩天神龍』向道友,代為問候!」
  石鳴峰躬腰一禮,道:
  「是,後前輩,鳴峰記得。」
  石鳴峰回來客房,取出床底下囊袋,搭上肩背。
  湘君翩然而至,殷殷相送……
  「杯中神遊」侯乙,銜尾落後兩步,一抬臉看到這一雙年輕男女時,心底深處,暗暗感慨不已。
  來到「鐵旗山莊」外面莊院大門,湘君站住腳步,兩顆秋水瞳神凝視石鳴峰,輕輕道:
  「石家哥哥,咱不送你了……別忘了『鐵旗山莊』有你一個後家妹子。」
  石鳴峰接觸到湘君投來的視線,聽到她說出這些話,吐出一縷只有自己聽到的歎息聲……點點頭,道:
  「後家妹子,你回屋裡去吧!」
  湘君站著沒有移動腳步。
  石鳴峰朝湘君目注一眼,才轉過身往前面走去。
  「杯中神遊」侯乙銜尾跟在後面,嘴裡大聲嚷叫道:
  「石兄弟,你別跑得那麼快!」
  石鳴峰緩下腳步,道:
  「侯前輩不知去往何處……我等也得分道揚鑣了!」
  「杯中神遊」侯乙,朝他注視一眼,道:
  「石兄弟,可別拒人千里之外,老哥哥與你結伴同行,有何不可?」
  石鳴峰沉默下來,移步向前面走去。
  「杯中神遊」侯乙,跟他並肩而行……這位生性善良,卻又玩世不恭的老俠隱,憋了一陣子,才道:
  「石兄弟,這話咱醉老頭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石鳴峰道:
  「候前輩,你認為該說,就說,不該說,就別說!」
  「杯中神遊」侯乙有所感觸的道:
  「咱醉老頭兒浪跡江湖數十年,既無生死仇家,亦無叨作知己的朋友……此番見到你石兄弟,老哥小弟倒是有緣……」
  石鳴峰移步走著,沒有接口插嘴。
  侯乙轉臉一瞥,又道:
  「石兄弟,這是老哥哥由衷之言,一番好意……你聽了能回答,就回答咱醉老頭兒,如果不便回答,也別懷疑你老哥哥懷有什麼『心眼』……」
  石鳴峰一笑,道:
  「侯前輩,你說來聽聽……」
  「杯中神遊」侯乙道:
  「鄂南嶽口城東門外『九如灣』,『劍虹山莊』露臉的『魔神』戈青,是你石兄弟所扮裝?」
  石鳴峰回顧一瞥,道:
  「何以見得?」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蘆,對準嘴,「咕嘟!
  咕嘟!」喝下兩口酒,衣袖一抹嘴邊酒漬,道:
  「石兄弟,這不是『見得』『不見得』的話,當時情形演變,不得不叫人有這樣想法……」
  微微一頓,又道:
  「『魔神』戈道友露臉『劍虹山莊』,跟『七爪修羅』閔堪交上手時,你石兄弟行蹤不見,不知去向……」
  石鳴峰接口道:
  「石某正在『劍虹山莊』附近巡看,是否有『七爪修羅』閔堪的夥伴。」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眨,道:
  「石兄弟,算你回答有理……但,夜深人靜,倦鳥歸林,恁地還有烏鴉衝著你『呱呱』啼叫?」
  石鳴峰沉默下來。
  侯乙又道:
  「細石擊斃烏鴉,鳥血濺上臉頰,你當時如何並未覺察,那是你回來『劍虹山莊』,經咱醉老頭兒指出後,你才知道這回事!」
  石鳴峰轉臉望了眼,道:
  「不是鳥血又是什麼?」
  「杯中神遊」侯乙道:
  「一掌劈出,屍分八塊,是臭蛋『七爪修羅』閔堪,凌空飄下的血雨,不意一滴濺到你臉上……」
  石鳴峰又沉默下來。
  侯乙邊走邊又道:
  「石兄弟,你除掉臭蛋閔堪,是你宅心仁厚,見義勇為之處……不錯,你不願露出真相,幹嘛不扮張三,不扮李四,偏偏扮裝了十年前,魯中祖襪山寒雅嶺『臥雲谷』毀體斷肢的『魔神』戈道友?」
  石鳴峰轉臉望了他一眼,飛起一腿,把地上一塊細石,踢得老遠老遠。
  「杯中神遊」侯乙,捧起大葫蘆又喝了口酒,舌頭弧既嘴邊酒漬,又道:
  「石兄弟,老哥哥這番話,一點沒有『壞心眼』……昔年『魔神』戈道友,包括腦袋,軀體在內,屍分五塊,死得夠慘,這樁公案,不能沒有一個交待……」
  轉過臉,問道:
  「石兄弟,你去湘東幕阜山『鐵旗山莊』,找上『翠竹臨風』後希平,就是為了這樁公案?」
  石鳴峰輕輕歎了口氣,替代了回答。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響歎息聲,緩緩一點頭,接著問道:
  「十年前,魯地遇害的『魔神』戈道友,跟你是何種淵源?」
  石鳴峰兩眼浮起一層淚光,抬臉望著藍天白雲,輕輕回答道:
  「恩師!」
  候乙怔了下,又問道:
  「『摩天神龍』向公瑜呢?」
  石鳴峰還是簡短的回答:
  「恩師。」
  「杯中神遊」侯乙道:
  「這兩位俱是你師父,你何時投入『魔神』戈道友門下?」
  石鳴峰把昔年那段經過,告訴了「杯中神遊」侯乙,又道:
  「魯南寧陽城西郊山腰,父母親遭盜匪『芒山七雄』所害,恩師戈青他老人家了斷石某父母之仇……後來在魯中徂徠山,恩師遭南北四大高手所困……」
  兩行淚水流了下來,欲語還淚,又道:
  「恩師將一身內家真力,灌輸到石某身上……魯西『臥龍山莊』恩師體內真力已失,才遭『鐵膽金戈』蕭彬所殺害……」
  「杯中神遊」侯乙道:
  「石兄弟。那時你才是一個六、七歲的娃兒,如何知道桐柏山『鳳尾谷』,『龍巢地穴』中『龍涎香霧』的那回事?」
  石鳴峰手背抹了下淚眼,道:
  「於『臥龍山莊』臨危時,恩師告訴石某的……石某牢牢系記在心……終於吸得『龍涎香霧』!」
  「杯中神遊」候乙,倏然想到一件事上,問道:
  「石兄弟,送『秘圖』去豫東太康『玉哪吒』羅申那裡的那個『谷守雄』,也是你所扮裝?」
  石鳴峰點點頭,道:
  「不錯……石某將『秘圖』上面所指,『龍涎香霧』噴吐的時日,那『十』字改作『廿』後送去『玉哪吒,羅申處。」
  「杯中神遊」侯乙,聽來心中暗暗震驚不已……
  此子天賦稟異,智機深沉,又獲得「龍涎香霧」曠世奇遇,萬一心念有一念之偏差,即將替天下武林,帶來一場腥風血雨的浩劫。
  「杯中神遊」侯乙,想到這上面,更不敢撇下這年輕人,讓其獨來獨往。
  大葫蘆朝嘴上一頂,裡面已涓滴不存,侯乙吼了聲,道:
  「人娘的,這只葫蘆這麼小,幾口喝下肚,裡面酒又沒有了!」
  轉臉一笑,道:
  「石兄弟,咱們老哥小弟,算是有這麼一段緣份,以後你上那裡,咱醉老頭兒跟你上那裡……」
  眨動醉眼,問道:
  「下一站,你去哪裡?」
  石鳴峰對這位風塵奇人,已有了充分的瞭解,是以並不隱瞞,道:
  「石某要了斷恩師遺願,收集他遍散各地的肢骨,築墓安葬……還有他老人家那口『湛玉劍』!」
  「杯中神遊」侯乙道:
  「石兄弟,剛才你跟老哥哥所說的情形,你另外那個師父『摩大神龍』向公瑜,知不知道?」
  石鳴峰搖搖頭,道:
  「剛才石某所說的情形,除了你侯前輩外,沒有其他任何人知道!」
  侯乙慨然道:
  「石兄弟,獨木不成林,孤掌難鳴……雖然你身懷蓋世無匹的藝技,你究竟還是個二十不到的年輕人,江湖上的雲詭波譎,豈是你所能應付?」
  微微一頓,又道:
  「咱醉老頭幾萍蹤江湖,隨遇而安……此後就協助你,了斷你的心願。」
  兩人走著談著時,來到一處熱鬧的鎮甸……「杯中神遊」候乙東張西望,朝大街兩邊看去……指了指,裂開嘴笑道:
  「不錯,那邊就有一家!」
  石鳴峰循著他手指所指方向看去,大街邊上一塊「東昇酒店」招牌。
  「杯中神遊」侯乙,急步走進「東昇酒店」,石鳴峰也銜尾進入酒店店堂。
  敢情現在尚未午膳時分,店伙閒著無事,伏在桌邊打盹。
  侯乙拍拍他肩背,道:
  「小二哥,有客人上門啦!」
  店小二一抹惺忪睡眼,站了起來,哈腰一禮,道:
  「兩位請坐!」
  兩人坐下,侯乙叫了酒菜後,遞過那隻大葫蘆,向店小二道:
  「小二哥,葫蘆裡灌滿酒,到時一起算。」
  店小二接葫蘆,灌滿酒後送了過來,「杯中神遊」侯乙含笑問道:
  「小二哥,貴處是什麼地方?」
  店小二彎彎腰,道:
  「回客官,這裡是洞庭湖西端『廟口塘』鎮上。」
  店小二退下,兩人邊吃邊談起來……
  石鳴峰酒中聊談時,想到一件事上,道:
  「候前輩,為了『龍涎香霧』這份『秘圖』之事,『雲海飄影』廖愷可能不會輕易干休……
  「杯中神遊」侯乙大口酒送進嘴裡,醉眼一瞇,笑道:
  「石兄弟,『龍涎香霧』已給你吸得,那時你的形象是『魔神』戈道友……廖老頭兒不甘休,等他『坐關』出來,就由他去找『魔神』戈道友行啦!」
  石鳴峰搖搖頭,道:
  「石某所指「雲海飄影」廖愷不會干休的對象,不是在恩師『魔神』戈青身上……」
  「杯中神遊」侯乙,一付不解之色,問道:
  「那又是誰?」
  石鳴峰道:
  「石某用了『偷天換日,手法,將『秘圖』送去『玉哪吒』羅申處……羅申並不由於他師父十年心血而獲得一些好處……」
  侯乙倏然會意過來,道:
  「你是指當時咱們七個老傢伙?」
  石鳴峰點點頭,道:
  「不錯,使『雲海飄影』不甘心,懷恨在心的對象,是『鐵缽叟』魯沖,『摘星攀月』邵震,『赤雷嘯虹』鄧昆,『碧波神蛟』浦錚,『縮地神影』凌羽,『雲山樵夫』賈政,加上你侯前輩等七人。」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鼻子一掀,冷冷「哼」
  了聲,道:
  「石兄弟,廖老頭兒別以為他是『南嶺門』掌門人,想要找上咱們七個老傢伙的晦氣,不見得他會佔到便宜
  一頓,又道:
  「而且他正值『坐關』中,不會知道此事……」
  兩人正在吃喝談著時,店門櫃台處一暗,進來兩個客人……
  石鳴峰側目一瞥……一個身材瘦長,身穿長袍,年在六十左右。另外那個一身疾服勁裝,剽悍粗壯,年有四旬光景。
  兩人坐下牆沿桌座,店小二端上吃喝酒菜後,他們那裡也酒中聊談起來……
  那個四十左右,勁裝中年人,一口酒送進嘴裡,帶著懷疑口氣,問道:
  「魏大哥,真會有這等事?」
  長袍老者道:
  「想來不會有假……這件事已盛傳湘中江湖……」
  勁裝中年人道:
  「一涓滴之恩,湧泉相報……咱『旱地蛟』龐勇,昔年受『雲山樵夫』賈政前輩之恩,此番他老人家不明不白遭人所害,咱龐勇要探聽一個清楚……」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35:31

第10章 劍氣如虹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牆沿桌座傳來此話,臉色一震,端起送往嘴唇的杯子,酒未入嘴,又輕輕放到桌上,喃喃自語道:
  「『雲山樵夫』賈政,武林中不會有第二個……難道是同一名號的巧合?」
  長袍老者道:
  「依老夫『金笛玉掌』魏征看來,『雲山樵夫』賈道友遇害,已有來龍去脈『脈絡』可找,並非死於不明不白……」
  「旱地蛟」龐勇接口問道:
  「魏大哥,何以見得?」
  「金笛玉掌」魏征道:
  「據湘中江湖上傳聞,『雲山樵夫』賈政,喪命在一種『燕尾金梭』暗器之下……」
  「旱地蛟』龐勇問道:
  「魏大哥,『燕尾金梭』四字,龐某曾有所聞,但不知是何許人使用這門暗器?」
  「金笛玉掌」魏征道:
  「老夫所指來龍去脈的『脈絡』,就在此處……『燕尾金梭』這宗威猛、霸道的暗器,乃是『南嶺門』中的獨門暗器……」
  這邊桌座上的石鳴峰,聽到此魏征老者說出此話,目注對座的侯乙看來。
  「杯中神遊」侯乙,接觸到石鳴峰投來的目光,有所會意的微微一點頭。
  魏征又道:
  「老夫不必把話題扯得太遠,此項『燕尾金梭』,乃是出自『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的秘門嫡傳暗器……」
  「旱地蛟」龐勇,聽來驚詫不已,道:
  「『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和『雲山樵夫』賈前輩之間,有些什麼恩仇過節,競用『燕尾金梭』暗器,將他置於死地?」
  眼前這位叫「金笛玉掌」魏征的老者,似乎對江湖有充分的見聞、閱歷……
  慨然道:
  「龐兄弟,江湖風險多,一不小心,就會沒頂淹死……
  江湖上固然有『誤殺』,有『錯殺』,但其中最令人矚目、駭人的顯然是恩仇是非之間的『仇殺』……」
  微微一頓,又道:
  「『雲山樵夫』賈政,與『南嶺門』之間的恩仇過節,非我等現在所能知道的。」
  牆沿桌座上,兩人吃著談著……「杯中神遊」侯乙,和石鳴峰這邊,卻沉默下來。
  「旱地蛟」龐勇又想到一件事上,道:
  「魏大哥,十年銷聲匿跡的『魔神』戈青,聽說又露臉了……」
  魏征接口道:
  「你是指鄂南嶽口城東門外,『九如灣』『劍虹山莊』的那回事?」
  「旱地蛟」龐勇點頭道:
  「不錯,那個令人髮指,橫行湘、鄂江湖的『七爪修羅』閔堪,已喪命在『魔神』戈青掌下……」
  大口酒送進嘴裡,又道:
  「『魔神,戈青硬是要得,出手『玄天七嵌掌』,將閔堪屍分八塊……」
  「金笛玉掌」魏征道:
  「從『魔神,戈青掌斃『七爪修羅』閔堪這件事看來,戈青並非是江湖傳聞中巨憨惡煞之流,竟是堂堂正正一位俠義門中人物……」
  這邊桌座上的「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些話,朝對座的石鳴峰望了眼。
  石鳴峰顯然也已聽到此話……有所感觸地輕輕吁吐了口氣。
  「旱地蛟」龐勇不解的道。
  「魏大哥,『魔神,戈青並非十惡不赦之徒,十年前如何會遭南北高手所追殺?」
  「金笛玉掌」魏征道:
  「昔年江湖傳聞,『魔神』戈青妒惡如仇,下手不留活口,殺人逾數三千,但並未錯殺一個善良之人……」
  感慨不已搖搖頭,又道:
  「如果將『南嶺門』中,用獨門霸道暗器,把『雲山樵夫』賈政殺害一事與之一比那又另一回事了……」
  「旱地蛟」龐勇,似乎有同樣的想法,接口道:
  「魏大哥說得不錯,那些自譽俠義門中的人物,他們那些人的行徑。並不踩在這個『義』字上……」
  牆沿桌上兩人,話說得多,吃也吃得快……狼吞虎嚥,風捲殘雲,已吃個酒醉飯飽,付帳離去。
  「杯中神遊」侯乙,大口酒送進嘴裡,醉眼一瞪,「哼」了聲,道:
  「石兄弟,剛才那些話,給你說對了……不錯,『南嶺門』中『雲海飄影』廖愷那個老小子,正在找咱們這幾個老傢伙晦氣呢?」
  石鳴峰道:
  「侯前輩,你是指剛才牆沿那張桌座,兩人所說有關『雲山樵夫』賈政之事?」
  「杯中神遊」侯乙點點頭道:
  「不錯,正是此事……」
  眼皮眨動,喃喃又跟自己在說:
  「這裡是湘東偏北的洞庭湖畔『廟口塘』鎮,離湘中腳程不遠……」
  石鳴峰接口問道:
  「候前輩,你準備往湘中一行?」
  侯乙道:
  「不只是咱醉老頭兒,你石兄弟跟咱結伴同行,一起去湘中……」
  石鳴峰困惑問道:
  「去湘中何地?找誰?」
  「杯中神遊」侯乙道:
  「湘中新化『大溪集』『九環莊院』,咱們老哥小弟去拜會一位『海龍王』……」
  石鳴峰聽得似淋了一頭霧水,問道:
  「侯前輩,『海龍王』」是誰?」
  「杯中神遊」候乙,醉眼一瞇,嘻嘻一笑,道:
  「石兄弟,你們見過,你認識他,他不認識你……」
  石鳴峰微微一皺眉,道:
  「既然曾經見過,如何石某認識他,此人卻不認得石某?」
  「杯中神遊」侯乙大口酒送進嘴裡,衣袖一抹嘴唇,道:
  「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你石兄弟站在一棵古松樹頂上,穿的是『魔神』戈道友衣衫,『哇哇哇』一陣吆呼
  石鳴峰聽到此話,這才想了起來,道:
  「那是你等去找『龍巢地穴』中『龍涎香霧』,八人中的其中一個?」
  侯乙點點頭,道:
  「不錯……此老叫『浦錚』,武林中有『碧波神蛟』之稱……乃是湘、鄂水道上的一位『海龍王』……」
  石鳴峰問道:
  「侯前輩,找去『碧波神蛟』浦錚處後,又如何呢?」
  「杯中神遊」侯乙道:
  「聽剛才那兩位酒友說來,『雲山樵夫』賈政喪命出事地點在湘中,遇害在『南嶺門』獨門暗器『燕尾金梭』之下……『碧波神蛟』浦錚,在湘、鄂水道上有『海龍王』之稱,他不會不知道此事……」
  裂嘴一笑,問道:
  「石兄弟,跟咱醉老頭兒湘中新化一行,會不會耽誤了你的『正經事』?」
  昔年魯中徂徠山寒鴉嶺「臥雲谷」,南北四大高手圍襲「魔神」戈青,「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雖然未曾斷下戈青四肢之一,但由於當時廖愷參與其事,才使當時形勢逆轉而變。
  如果當時並未有「雲海飄影」廖愷在場,「魔神」戈青可能不會乖乖授首,致肢體遭人所毀。
  是以,石鳴峰視「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也是昔年加害恩師仇家之一。
  此番「南嶺門」中與江南武林高手起了衝突,石鳴峰對此情形的演變,需要有個瞭解。
  石鳴峰心念游轉,緩緩點頭,用了另外一個措辭,道:
  「侯前輩關懷石某之事,石某對侯前輩的事情,又豈能視若元睹?」
  「杯中神遊」候乙,見石嗚峰轉彎抹角作這樣回答,醉眼眨動,朝他直勾勾看來……
  石鳴峰一笑,道:
  「侯前輩,石某此話回答錯了?」
  侯乙衣袖一抹鼻子,道:
  「石兄弟,不能往咱醉老頭兒身上推……你別忘了,昔年加害『魔神』戈道友的,『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也有一份。」
  石鳴峰沉默下來。
  湘中新化城外「大溪集」「九環莊院」,宛若恐龍巨獸,匍伏在官道邊一望無垠的田野上……巍峨矗立,氣象萬千。
  莊院大門前,走來兩個不速之客……一個身穿呂純陽八卦道袍,背上背著一隻大葫蘆,另外那個,年在二十光景,雖然一路上僕僕風塵,也無法掩去那份英姿軒昂,俊逸逼人之色……
  「杯中神遊」侯乙和石鳴峰,來「九環莊院」拜訪「碧波神蛟」浦錚。
  侯乙來到莊院大門前,向其中一名護院莊丁道:
  「這位哥兒,請你進裡通報『碧波神蛟』浦道友,武林同道「懷中神遊』侯乙,偕同「摩天神龍」向公瑜弟子石鳴峰,前來拜訪!」
  這名莊丁眼珠連連眨動,聽侯乙婆婆媽媽說完這些話,朝兩人打量了眼,才道:
  「請兩位稍待片刻,待在下進裡通報浦爺。」
  莊丁進裡沒有多久,進深巨宅傳出一陣朗笑聲,一位身穿華服錦袍的老者,自巨宅大門而出,越過庭院,來到莊院大門前……
  哈哈一笑,道:
  「老酒蟲,什麼風把你吹來老夫這裡?」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海龍王,這還用什麼風的,咱醉老頭兒聞到『九環莊院』一陣酒香,就來啦!」
  「碧波神蛟」浦錚,目光移向石鳴峰,含笑道:
  「這位是『摩天神龍』向道友高足……不錯,人中之龍,石少俠一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盡得尊師所傳,江南武林為之激賞!」
  石鳴峰上前一禮,道:
  「鳴峰見過浦前輩。」
  「碧波神蛟」浦錚,肅客人內,賓主大廳坐下……浦錚目注侯乙,含笑道:
  「老酒蟲,『酒香』該是托辭……你來『九環莊院』,是否有老夫效勞之處?」
  「杯中神遊」侯乙道:
  「咱醉老頭兒要真有事,求人一臂之助,可不敢找上你這尊『海龍王』……」
  眼皮一眨,問道:
  「你可知『雲山樵夫』賈政之事?」
  浦錚見侯乙問出此話,收起臉上笑容,道:
  「豈止『可知』二字,『雲山樵夫,賈政之後,可能輪上老夫『碧波神蛟』浦錚了……」
  侯乙接口道:
  「『雲山樵夫』賈政,喪命『南嶺門』獨門霸道暗器『燕尾金梭』之下?」
  浦錚點點頭,道:
  「不錯……『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原本閉門『坐關』五年,知道自己耗盡心血,費時十載的『秘圖』被奪後,中途而止,不再閉門『坐關,……」
  侯乙問道:
  「如此說來,賈政乃是喪命『雲海飄影』廖愷這老小子之手?」
  浦錚道:
  「是否廖愷親自下手,目前還不能斷定,不過從賈政的死狀看來,喪命『燕尾金梭』暗器,不會有錯……」
  靜靜聽著的石鳴峰,不禁接口問道:
  「浦前輩,『燕尾金梭』是何等樣一門暗器?」
  「碧波神蛟」浦錚,喟然道:
  「『燕尾金梭』這種歹毒,霸道的暗器,只有像『雲海飄影』廖愷這等人物,才會設計構製出來……」
  微微一頓,又道:
  「『燕尾金梭』絕非一般飛鏢、袖箭諸類暗器所能比擬……體形就像女人家紡織所用的梭子,構制精巧,『金梭』體內用彈簧,炸藥等配製,襲入人體,『金梭』自動震裂爆炸……即使有再深厚的內家修為,挨上此一暗器,難能逃脫一死……」
  石鳴峰暗暗一怔……
  江湖上居然有這等威猛、霸道、駭人聽聞的暗器!
  浦錚接著在道:
  「『雲山樵夫』賈政中著暗器,內臟俱受震裂,顯然是出於這『南嶺門』獨門暗器『燕尾金梭』的威力!」
  「杯中神遊」候乙,醉眼一直,道:
  「人娘的,『南嶺門』在閩、贛,兩粵打天下,來湘、鄂一帶抖什麼威風?」
  浦錚道:
  「老酒蟲,這你可能還不知,『南嶺門』勢力已崛起湘、鄂兩地,向這邊伸展而來……」
  侯乙想到另外那件事上,接口問道:
  「海龍王,聽你剛才說,繼『雲山樵夫』賈政之後,就要輪到你『碧波神蛟』浦錚……這話又該是如何解釋?」
  浦錚臉色凝重,道:
  「據湘、鄂一帶武林傳聞,『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原來五年修禪『坐關』,由於那份『秘圖』被奪的緣故,業已中止……」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蘆,兩口酒送進嘴裡,接上道:
  「那老小子宰了『雲山樵夫』賈政,再要把你海龍王送上路?」
  「碧波神蚊」浦錚道:
  「不僅是賈政與老夫二人,當初奪取『龍涎香霧』『秘圖』的七人,不放過一人……」
  候乙「哼」了聲,道:
  「這老小子,口氣倒不小……」
  浦錚不以為然,道:
  「老酒蟲,『雲海飄影,廖愷身懷之學,確是不可等閒視之……以『雲山樵夫,賈政的武林聲望,以及他一身上乘武技,竟喪命在『燕尾金梭』暗器之下……」
  把話意一轉,又道:
  「當年魯中祖徐山寒鴉嶺『臥雲谷』,若非『雲海飄影,廖愷參與其間,光憑『翠竹臨風』後希平,『赤雷嘯虹,鄧昆,和氣摘星攀月』邵震等三人,怕不會使『魔神』戈青這等乖乖就範!」
  「杯中神遊」侯乙,見浦錚提到「魔神」戈青身上,朝石鳴峰側首一瞥。
  石鳴峰並未有絲毫異樣的神情……靜靜聽著,但臉色卻是那麼冷漠。
  浦錚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一笑,又道:
  「『沒有三分三,不上梁山來,……『雲海飄影,廖愷為了那份『秘圖』的事,找上我等七人,那是有備而來的!」
  「杯中神遊」喉乙問道:
  「海龍王,『雲山樵夫』賈政,遇害喪命於何處?」
  浦錚道:
  「也在湘中一帶,離這裡新化城沒有多遠……」
  侯乙一聲輕「哦」,道:
  「海龍工,廖愷那老小子,真要找來這裡『九環莊院』,還不需費多少腳程呢!」
  「碧波神蛟」浦錚,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老夫已吩咐『九環莊院』護院莊丁,小心巡守,嚴陣以待……」
  微微一蹩眉,又道: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但老夫不知來犯『九環莊院』的,是『南嶺門』中何等樣人物……是否是『雲海飄影』廖愷本人親自來此?」
  「杯中神遊」候乙哈哈一笑,道:
  「海龍王,倒也湊巧,咱醉老頭兒和這位石兄弟,老哥小弟,來這裡『九環莊院』正好湊上一角……」
  大葫蘆一對上嘴,又是涓滴不存……兩眼直直望著浦錚,道:
  「海龍王,『有朋自遠方而來,不亦悅乎』,不設酒菜接待,豈不失禮乎?」
  「碧波神蚊」浦錚道:
  「老酒蟲,別慌……你來老夫這裡『九環莊院』,少不了你幾杯黃湯的……」
  吩咐莊丁,大廳擺上筵席……賓主圍桌而坐。
  「杯中神遊」侯乙,不等主人執壺斟酒,伸手握起酒壺,壺嘴對著鼻尖上聞了聞,猛吸一口長氣,就在自己酒杯中倒下滿杯,一口氣喝下肚裡……
  一杯乾了再一杯,接連又來第三杯,衣袖一抹嘴唇,這才道:
  「海龍王,你『破窯子』裡的酒,還真不錯呢?」
  「碧波神蚊」浦錚,含笑道:
  「那還有假……這是老夫『九環莊院』自己釀造的,跟外問酒坊孱過水的酒,味道就不一樣了……」
  正在談著時,——名護院莊丁,匆匆走了進來,在浦錚耳邊悄悄數語:
  「碧波神蛟」浦錚,臉色驟變……眉宇一軒,脫口失聲問道:
  「現在何處?」
  莊丁一指大廳外,道:
  「此刻就在莊院大門外空地上……」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滴溜一轉,已猜出是怎麼回事,一瞪眼,道:
  「海龍王,有酒大伙喝,有事大家擋……人娘的,是不是有龜孫王八找上門啦?」
  浦錚一點頭,道:
  「不錯,『南嶺門』中『冥島禿叟』狄松,找來、『九環莊院』……」
  「杯中神遊」侯乙,「哼」了聲,道:
  「操他祖奶奶的,這個『冥島禿叟,狄松在『南嶺門』中,算是老幾?」
  「碧波神蛟」浦錚道:
  「據老夫所知,此人是『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的師弟……」
  侯乙目光投向石鳴峰這邊,道:
  「石兄弟,『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海龍王酒萊招待,咱老哥小弟,可不能無功受祿……」
  石鳴峰應聲道:
  「是的,侯前輩。」
  敢情「杯中神遊」侯乙,自從鄂南「劍虹山莊」掌劈「七爪修羅」閔堪之事後,對身邊這個小兄弟身懷之學,已有充分信心。
  「杯中神遊」侯乙一笑道:
  「石兄弟,你擋下這個場面……那個狗養的也不妨賞他一盒『炸八塊』!」
  石鳴峰聽到「炸八塊」三字,先是微微怔了下,倏然已會意過來,一點頭,道:
  「石某知道。」
  旁邊「碧波神蚊」浦錚,聽老酒蟲向石鳴峰說此話,卻是大惑不解……
  眼前此石鳴峰,師門來歷是「摩天神龍」向公瑜的弟子傳人……此刻「南嶺門」強敵壓境,要這樣一個後生晚輩前去擋陣?
  「炸八塊」又是什麼?
  武家術語中,有「鐵掃帚」、「金蛟剪」、「鐵門閂」諸類名稱,卻從未聽到過此「炸八塊」三字。
  眾人出內宅大廳,來到莊院大門前空地,遙目看去,前面一列,有十數人……
  中間一個是禿頂瘦長,身穿長袍,年在七十左右的老者……老者手執一根有七、八尺長,鐵杖似的兵器。
  此老者就是「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的師弟「狄松」……
  狄松遠居海島,腦袋上童山耀謬,寸草不長,是以有「冥島禿叟」之稱。
  「雲海飄影」廖愷,為了要伸展「南嶺門」江湖勢力,將師弟「冥島禿叟」狄松,邀來「南嶺門」總壇。
  這次由於「龍涎香霧」「秘圖」之事,廖愷排除異己,要報「一箭之仇」,就請師弟「冥島禿叟」狄松,擋下此陣。
  狄松除了攜帶師兄廖愷的「燕尾金梭」暗器外,自己使用一支八尺長,純鋼鑄制的門外兵器「蠍尾杖」。
  「冥島禿叟」狄松,見到從「九環莊院」大門出來的數人,嘿嘿一笑,道:
  「區區『冥島禿叟』狄松,奉掌門師兄廖愷之諭,前來會會『九環莊院』莊主『碧波神蛟』浦錚……」
  「碧波神蛟」浦錚,走前數步,抱拳一禮,道:
  「狄朋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率眾上門,未免小看天下武林了!」
  狄松嘿嘿笑道:
  「好一個『井水不犯河水』,狄某師兄『雲海飄影』廖愷,十年心血,繪成一份『秘圖』,你等仗技凌人,恃眾欺寡,從我師侄羅申那裡奪走,這又該作如何解釋……」
  浦錚哈哈笑道:
  「如此說來,狄朋友,你我要在於下見過高下了?」
  狄松一點頭,道:
  「不錯,區區狄松真是此意……」
  人身閃晃,一抹身形飄然而至,向浦錚躬身一禮,道:
  「浦前輩請暫且退下,讓晚輩石鳴峰,一會『南嶺門』中高人!」
  浦錚見石鳴峰前來擋陣,閃身退落邊上。
  「冥島禿叟」狄松定睛看去,是個年歲二十光景,文中儒衫的年輕人,一怔一愕之下,嘿嘿笑道:
  「小子,你是誰,年紀輕輕,想在老夫『蠍尾杖』下討個超渡?」
  石鳴峰不亢不卑,一笑道:
  「區區石鳴峰,『摩天神龍』向公瑜入室弟子,手中一支銀劍,要在尊駕『蠍尾杖』下襯教幾招!」
  石鳴峰右手長劍,左手劍訣,按著江湖之札,前進三步,後退二步,凝神絕慮,迎待應變。
  「冥島秀叟」狄松,一聲冷叱:
  「小子,找死……」
  踏中宮,走洪門,杖桿一立,「唰!唰!」破風聲中,寒光閃處,「蠍尾杖」朝石鳴峰肩頭砸下。
  石鳴峰不慌不忙,掌中劍朝杖頭一架,身形旋風似的一閃一轉,連劍帶人,捲起七、八尺高,一個「寒蟬換枝」之勢,反向狄松肋下刺進。
  這種以攻迎攻的身法、劍勢,十分凶險,劍術不到爐火純青之境者,不敢輕易使用。
  「冥島秀叟」狄松,驀然一驚……哦,這小子還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狄松心念閃轉,倏地身軀一橫……杖尾猶如怒龍舒捲,往回一圈,冷電似的抽了回來……
  一響「砰」的金鐵交鳴聲中,杖身搭上石鳴峰劍脊。
  雙方這記硬招架上,石鳴峰掌心微微發熱……狄松蹬蹬蹬斜退三步。
  「冥島秀叟」狄松,心頭裡駭然一震:
  「這小子是『人』還是『神』,年紀看來不滿二十,竟有這等渾厚的內家勁道。」
  石鳴峰腕把一沉,劍尖一挑,招走『浮波掣影十二招,一式「回山環山水」,劍尖向狄松「中封穴」點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杯中神遊」候乙,含笑不語,作壁上觀。
  「碧波神蛟」浦錚,心頭卻給暗暗震驚住……
  這年輕人石鳴峰,是「摩天神龍」向公瑜的弟子傳人?
  自己雖然未跟向公瑜印證交過手,但向公瑜這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的娘家底細,威力如何,也有幾分知道。
  此刻石鳴峰所施展的「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其精堪、銳厲之處,不是「名師出高徒」,而是遠在他師父向公瑜之上。
  「冥島秀叟」狄松,見這年輕人劍術招數,幻變莫測,劍氣如虹,劍游如電,剛才「輕敵」之心,不但完全消失,而且絲毫不敢怠慢……
  一聲吼喝,「蠍尾杖」走處,施展出八八六十四路,『冷電穿雲杖」杖法。
  狄松此一杖法施展出來,果然聲威驚人……
  「蠍尾杖」上下翻飛,杖頭杖尾寒光閃處,挾起「嘶嘶」破風銳響……吞、吐、撤、放、迎、送、舒、卷……
  進如怒龍搗海,退若雄獅吼鳴。
  石鳴峰不慌不忙,一點不含糊……
  劍走「浮波掣影十二招」,粘、擊、閃、劈、撲、抹、撩、刺,八個字訣……
  身形矯若游龍,翩如翔風,輕若巧燕,沉如泰山……
  隨著對方這條「蠍尾杖」,見招破招,見式拆式。
  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輕輕碰了下浦錚,醉眼一瞇,道:
  「海龍王,咱那小兄弟不錯吧!」
  「碧波神蛟」浦錚,目注前面打鬥場面,連連「嗯!」了幾聲,視線並未移開,嘴裡在問道:
  「老酒蟲,他……他是『摩天神龍』向公瑜門下的弟子?」
  「杯中神遊」侯乙,見浦錚問出此話,不由嚇了一大跳……難道他知道「摩神」戈青……?
  轉過臉,看到浦錚兩眼一霎不霎,直瞪著打鬥場子時,才掀掀鼻子「哼」了聲,道:
  「海龍王,咱小兄弟不是向老頭兒弟子,敢情還是你海龍王弟子?」
  「碧波神蛟」浦錚點點頭「嗯」了聲。
  「杯中神遊」侯乙「嘻」的一笑,又道:
  「海龍王,到時咱小兄弟施展一手『炸八塊,時,你一定會喝彩叫好!」
  浦錚又聽到「炸八塊」三字,嘴裡沒有問出口,轉臉朝老酒蟲瞪看了一眼。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36:04

第11章 醉語餘韻

  石鳴峰這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施展開來時,招術中還夾著點穴法,認準「冥島秀叟」狄松全身三十六穴道……十二重穴、十二輕穴、十二痺麻穴……著著點來。
  作壁上觀的「碧波神蛟」浦錚,一聲輕「哦」,推了推「杯中神遊」侯乙,道:
  「老酒蟲,石少俠手中長劍,兼作『判官筆』、『雞心鐵』使用,劍木中施展『點穴法』……老夫回憶中『摩天神龍」向道友『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中,並無此『點穴法』……」
  侯乙經浦錚這一說,醉眼圓睜,直勾勾注意看去,嘴裡嘀咕的道:
  「不錯,石兄弟長劍兼作雞心鐵、判官筆使用,施展『點穴』法招式,不像是向老頭兒所傳授,難道……」
  「人醉心不醉」……「杯中神遊」侯乙話到這裡,倏然頓了下來。
  資質稟異,天賦穎慧……昔年石鳴峰與「魔神」戈青師徒之間,離然僅僅相處數月時間,戈青傾囊相授,石鳴峰已盡得思師「魔神」戈青所傳。
  當初在「摩天神龍」向公瑜府邸一段時間,石鳴峰背著向公瑜家裡所有人,暗中把恩師「魔神」戈青所傳授藝技,苦心研練。
  此番在「碧波神蛟」浦錚的「九環莊院」前,施展出來。
  至於「冥島秀叟」狄松,乃是「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師弟,所懷之學,豈是等閒之流所能比似。
  兩人這一照面交上手,真個與眾不同……
  兩人同時,起、伏、進、退、逼、吸、跳、竄……你攻我守,盤旋轉折……
  劍、杖兩宗兵器,如磁吸針,似影隨形,始終未見離開,顯然兩人之技,全已抵達爐火純青之境。
  雙方連鬥五十餘回合……時間一久,「冥島禿叟」狄松,漸漸居落下風……
  原來「冥島禿叟」狄松這根「蠍尾杖」,尺寸太長,足有七八尺。
  本來武家兵器,「一寸長,一份強」,長的兵器,在尺寸上,與人照面交手時,總要佔點便宜。
  但石鳴峰的這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又多了三個字訣,那是「粘、按、韌」……兵刃欺身掣向對方,不會輕易抽身回來。
  「冥島禿叟」狄松,心自暗暗驚駭……
  這個看來年在二十左右,乳臭未乾的小鬼頭,恁地身懷這等驚人絕技?
  自己如果再長此纏戰下去,出手的「蠍尾杖」招數,吃對方長劍粘住,無法施展開來,最後敗陣吃虧的,必然輪到自己身上。
  狄松心念閃轉,決意用個險招,來個出奇制勝……
  敢情「冥島禿叟」狄松,雖然身藏師兄「雲海飄影」廖愷「燕尾金梭」,卻是「英雄無用武之地」……暗器發射的距離,最理想的是在兩丈左右之間,此刻狄松卻給石鳴峰欺身緊緊「粘」住。
  同時,眼前杖劍交擊,命系一發間,根本沒有掏取暗器使用的機會。
  是以,「冥島禿叟」狄松,決定用個險招,來個出奇制勝……
  狄鬆手中「蠍尾杖」,招走「冷電穿雲杖」杖法中「西崩銅山」一式……撤杖頭,坐杖尾,橫掃石鳴峰的下盤。
  石鳴峰一聲冷叱:
  「來得好!」
  奮身向左一跳,接著長劍一式「拔草驚蛇」,劍尖向狄松杖頭上一點,用了四兩拔千斤手法,卸去對方的勁力。
  武家交手,不厭其虛……「冥島禿叟」狄松,出這一式卻是虛招……
  倏然把左手一提,右掌往上一穿,左手按著杖尾,一式「舉火燒天」,杖頭平著,照准石鳴峰的天靈蓋頭頂拍下。
  石鳴峰腕中劍向上一翻,招走「三環套月」,向右一封,又用上一個「粘」字字訣……
  猛橫身,指疾吐,照准「冥島禿叟」狄松「曲池穴」點。
  下。
  狄松急把左腳向外一滑,身軀向左一橫……「蠍尾杖」惜著對方一封之力,杖身猛向地上拍下,「啪啪」聲中,星火飛濺……
  身於就趁一杖拍地之力,騰出丈外。
  石鳴峰疾急上步,一式「海歐掠波」,劍尖向對方「華蓋穴」點來。
  狄松突然左臂一振,杖桿翻起,就在離地半尺之間,直敲石鳴峰足腔。
  「冥島禿叟」狄松使出這一招式,在「棍」的招術中稱作「鋪地錦」,用在「杖桿」的招木上,又稱作「藏龍現屋」,又疾、又猛,十分厲害。
  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哇」的冒出聲來。
  石鳴峰卻是不慌不忙……
  腳下微一墊步,雙掌往起一合,一式「童子拜佛」……
  身形旋風似的一閃一轉,已直向狄松左肩後,劍尖宛若長蛇吐信,寒光閃處,照准狄松「伏兔穴」點來。
  狄松如果這一點著,左腿必立斷。
  「不是猛龍不過江」……「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
  廖愷,指派師弟「冥島禿叟」狄松來犯「九環莊院」,找上「碧波神蛟」浦錚的碴子,當然狄松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一聲冷叱:
  「來得好!」
  急忙矮身塌腰,腕時一坐,「蠍尾杖」旋轉過來,招走「敲山震虎」,反向石鳴峰的右腿砸來。
  石鳴峰左腳微提,身形如風,滴溜溜的一個轉身,已閃到狄松右肩後……
  腕中劍一式「回山環水」,向對方杖頭點來……劍尖搭上杖頭,一響「錚」的聲,「蠍尾杖」倒震回去!
  石鳴峰追招一式「乳燕投枝」,標向「冥島禿叟」狄松面門。
  狄鬆手中「蠍尾杖」震開,頓時門戶大開,想要抽招換式,已來不及。
  於是——
  左掌一翻,力貫左臂,駢立五指,橫掌如刃,貼著對方劍脊向外一推,要把杖勢圈回。
  但,石鳴峰不是一個輕易所能打發掉的敵手……
  七歲童齡幼年,恩師「魔神」戈青將其一身內家真力,灌輸在這孩子身上。
  繼後,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龍巢地穴」,吸得曠右難遇的「龍涎香霧」。
  剔髓易骨,已紮下渾厚無比,遠在他年歲之上的內家功力。
  「摩天神龍」向公瑜,乃是一代劍術宗師,一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昔年睥睨江湖,震懾天下武林,而石鳴峰已盡得其傳。
  此刻,石鳴峰雖然面對的,是一個江湖上的巨憝大煞,但石鳴峰相信自己可以將其除去……
  「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幻變莫測,現在出於石鳴峰之手,更是運劍如風,劍氣如虹……
  一縷蒼雄長嘯,塌身坐腕,劍光閃處,「唰!唰!唰!」
  一招三式……掛雙肋,掃下盤,兜面門,電射而出!
  「冥島禿叟」狄松,杖勢尚未圈回,眼前劍芒如電,熠熠撲來……
  比眨動眼皮還快的一剎那,血雨蓬飛,左右兩條手臂,已脫體飛出!
  一響「啊……」聲還在嘴裡打滾,兩腿齊膝處,業已斷去。
  劍芒耀虹,劍走如電,就在同一個瞬息間,「冥島禿叟」狄松一顆童山耀耀的禿頂腦袋,也滾落地上。
  作壁上觀的「碧波神蛟」浦錚,吞列當今武林中前輩人物,見過場面,闖過風險,但從未見過眼前這樣的劍術……
  如果喻作冷電,但此劍運轉之快,已遠在冷電之上……
  只看到血霧飛揚,劍光閃耀,無法看出此劍是如何走勢。
  施展這門劍術的,是「摩天神龍」向公瑜的弟子,一個年紀不到二十的年輕人。
  「碧波神蛟」浦錚,可以替自己肯定下來……就是「摩天神龍」向公瑜本人,也無法施展出這等威猛,快得令人不可思議的劍術。
  「杯中神遊」候乙,一掀鼻子,一瞪眼,「哼」了聲,指著地上塊塊血屍,道:
  「海龍王,咱醉老頭兒剛才說的『炸八塊』,就是地上那些,只是小兄弟還少了兩塊……」
  跟從「冥島禿叟」狄松一起來的那夥人中,走出一個疾服勁裝,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來到場子中央,石鳴峰的跟前,道:
  「尊駕劍術不凡,請示下名號,讓在下『翻天手』毛通,可以回報掌門人。」
  這個「南嶺門」中弟子「翻天手」毛通一問出此話,石鳴峰尚未接口回答……驀地,人影閃晃,飄來一抹身形……
  突然「啪!啪!」兩響結結實實的聲音,毛通左右臉,挨上兩記大耳光!
  「杯中神遊」侯乙,一軒眉,一瞪眼,指了指,道:
  「人你娘的,你這條『毛蟲』,眼前節骨眼上,有你灰孫子說話的份兒?」
  「翻天手」毛通,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會挨上這老頭兒兩記耳光……
  兩手捂上臉,「杯中神遊」侯乙這幾句話他聽進耳裡,更是莫名其妙。
  侯乙指著石鳴峰,又道:
  「灰孫子,你聽著……大龍生小龍,這位是『摩天神龍』向公瑜的弟子……『白玉龍』石鳴峰……」
  石鳴峰不由暗暗一怔:
  「這位侯前輩,如何替自己找來這樣一個『白玉龍』的稱號?」
  毛通挨上兩記耳光,看對方出手之快,知道是武林中前輩人物,聽到「白玉龍」石鳴峰此一名號後,不敢再稍作逗留,轉身就要離去。
  「杯中神遊」侯乙,吼了聲,道:
  「灰孫子,慢走……把地上這些一塊塊的豬肉,帶回給你們掌門人『老不死』廖愷!」
  毛通聽到這些話,不敢吭出一聲,揮手招來夥伴,個個解下外衣,把「冥島禿叟」狄松的屍體,一塊塊兜了回去。
  「碧波神蛟」浦錚,吩咐莊丁沖洗地上血漬,肅客請「杯中神遊」侯乙,和「白玉龍」石鳴峰兩人,進內宅大廳,繼續用膳。
  石鳴峰迷惑不解道:
  「侯前輩,你怎麼替鳴峰,取了一個『白玉龍』這樣稱號?」
  「杯中神遊」侯乙,「咕嘟」一杯酒送進肚裡。阿哈一笑,道:
  「石兄弟,『龍生龍』『鳳生鳳』,『跳蚤生臭蟲』,你是『摩天神龍』向老頭兒的弟子,老哥哥替你取個『白玉龍』稱號,難道不好?」
  「碧波神蛟」捕錚,含笑接口道:
  「老酒蟲,你平時醉話連篇,聽來叫人啼笑皆非,這次替石少俠找來這樣一個稱號,倒是十分配襯……」
  目注石鳴峰一瞥,又道:
  「石少俠『人中之龍』,當之無愧!」
  石鳴峰對這些話,並未因感到興趣而引起他注意……
  若有所思中,沉默下來……
  突然側過臉,道:
  「侯前輩,浦莊主這裡公案已有了交待,我等也該告辭離去了?」
  「碧波神蛟」浦錚聽到此話,臉色微微一怔,目光移向侯乙這邊。
  「杯中神遊」候乙,眼皮一翻,嘿了聲道:
  「石兄弟,事情可不是那麼輕鬆,簡單呢……你長劍一捅,把那糟老頭兒屍分六塊,這老傢伙是『南嶺門』掌門,老不死『雲影飄影』廖愷的師弟……」
  微微一頓,又道:
  「『冥島禿叟,狄松,本來想找人家晦氣,結果把自己的命送掉,死得活該……但話又說回來,廖愷這老不死豈肯輕易干休……」
  石嗚峰一聲輕「哦」,微微點頭。
  侯乙眨動醉眼,又道:
  「石兄弟,現在可不是公案了斷,那該說是才開始呢!」
  「碧波神蛟」浦錚,聽到候乙這些話,輕輕吁吐了一口氣……此刻他想到的,也正是「杯中神遊」侯乙所說的話上。
  石鳴峰不解的問道:
  「侯前輩,照此說來,又該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大口酒送進嘴裡,衣袖一抹嘴唇,道。
  「石兄弟,可能你自己還不知道……你此次劍挑『冥島禿叟』狄松,已不是芝麻,豆粒大的事情,那足以震驚江南武林了……」
  瞇眼一笑,又道: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把這件事擺平,咱們老哥小弟再離開這裡『九環莊院』……」
  「碧波神蛟」浦錚道:
  「石少俠,老酒蟲說的不錯……老夫這輩子尚未乞求於人,以後亦是如此,不過石少俠如果能將此事有個了斷,當然再好不過!」
  石嗚峰微微一怔,道:
  「浦莊主,如何了斷?」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海龍王,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對『南嶺門』那些龜孫王八,在湘、鄂一帶的娘家底細,有沒有摸到一些?」
  浦錚沉思了下,道:
  「此事要把『悅梅居士』樓羽,請來『九環莊院』後才知道……」
  侯乙醉眼一瞪,道:
  「轉彎抹角,又扯出一個人來……海龍王,『悅梅居士』樓羽又是誰?」
  「碧波神蛟」浦錚道:
  「樓羽在湘鄂一帶,乃是知名之士,跟浦某頗有交往……此老在江湖上,並無夙怨新仇,對『南嶺門』中情形,卻是十分清楚……」
  石鳴峰問道:
  「浦莊主,這位『悅梅居士』樓羽,家居何處?」
  浦錚道:
  「樓老家居也在湘中,就是南離新化不遠的邵陽……」
  「杯中神遊」侯乙道:
  「海龍王,你是說把這位『悅梅居士』樓羽請來『九環莊院』,請教他一番?」
  浦錚點點頭,道:
  「不錯,浦某正是此意。」
  「敢情「碧波神蛟」浦錚,江湖勢力攏括湘鄂兩地水道,「杯中神遊」侯乙稱他一聲「海龍王」並不過份,但石鳴峰在「九環莊院」前,劍挑「冥島禿叟」狄松,屍分六塊。狄松系「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師弟,以「南嶺門」在江湖上的聲威,這就不是一件等閒之事了。
  候乙向石鳴峰問道:
  「石兄弟,你看如何?」
  石鳴峰沒有更多的表情,微微一點頭,道:
  「侯前輩,由你決定就是了。」
  「杯中神遊」侯乙見石鳴峰回出這句簡短的話,聽來卻是十分受用,含笑道:
  「不錯,你正是咱醉老頭兒的小兄弟!」
  於是,「碧波神蛟」浦錚,派人專程往邵陽,邀「悅梅居士」樓羽。石鳴峰和「杯中神遊」侯乙兩人,就在「九環莊院」逗留下來。
  匆匆數天過去,「九環莊院」來了一位身穿錦袍,頷留長鬚,年在七十左右的老者……此人就是來自湘中邵陽的「悅梅居士」樓羽……
  樓羽見到「碧波神蛟」浦錚,哈哈笑道:
  「浦道友,您不愧是稱主湘鄂水道的蛟龍……江南武林傳聞,『蛟龍』又邀來一條『白玉龍』,把『南嶺門』殺個灰頭土臉……」
  石鳴峰在湘中新化「九環莊院」,劍挑「冥島禿叟」狄松,屍分六塊之事,已不腔而走,傳遍江湖,「白玉龍」三字,震撼江南武林。
  是以「悅梅居士」樓羽,見到「碧波神蛟」浦錚,就說出此話來。
  石鳴峰和候乙兩人,也在大廳上……石鳴峰聽到此話,臉上微微一熱。
  浦錚就把石鳴峰、侯乙二人,替「悅梅居士」樓羽引見介紹一番。
  樓羽笑道:
  「原來酒中稱雄的『杯中神遊』侯道友,也在『九環莊院』,幸會,幸會……」
  目光移向石鳴峰時,驚愕不已,道:
  「這位就是『白玉龍』石少俠,那真是英雄出少年,少年出英雄了……」
  接著問道:
  「石少俠師承『摩天神龍』向公瑜向道友?」
  石鳴峰躬身一禮,道:
  「是的,他老人家正是石某師父。」
  石鳴峰回出此話,心裡卻是暗暗感慨不已……
  在天下武林同道之前,不能提出自己另外一位恩師「魔神』戈青。
  「杯中神遊」侯乙以酒替茶……此刻解下大葫蘆喝了大口酒後,向「悅梅居士」樓羽問道:
  「樓道友,你如何知道咱醉老頭兒這個小兄弟,『九環莊院』劍挑『冥島禿叟』狄松之事?」
  樓羽道:
  「江湖傳聞很快……石少俠劍斃狄松,不止是新化附近的邵陽,江南武林也已傳遍此事……」
  浦錚接口道:
  「樓老,浦某邀您來『九環莊院』就是跟您談談此事……」
  「悅梅居士」樓羽,慨然道:
  「江湖上恩怨纏結,連綿不息……『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由於化十年心血的那份『龍涎香霧』『秘圖』被奪,因而要報此『一箭』之仇……『雲山樵夫,賈政,就首先喪命『燕尾金稜」之下……」
  朝石鳴峰側目一瞥,又道:
  「『冥島禿叟,狄松,銜師兄廖愷之命,要再次加害浦道友,卻想不道狄松卻先死在石少俠劍下……」
  「碧波神蛟」浦錚,接口問道:
  「樓道友,『雲海飄影』廖愷,已知這事?」
  「悅梅居上」樓羽道:
  「廖愷原來修禪養真『坐關』五年,知道『秘圖』被奪之事,中途而止,派其師弟來湘鄂等地,並授予獨門暗器『燕尾金梭』……」
  侯乙接口道:
  「樓道友,『南嶺門,在湘鄂一帶的情形,是由『冥島禿叟』所負責的?」
  「悅梅居士」樓羽道:
  「據樓某所知,『南嶺門』掌門廖愷,指派其嫡傳愛徒『玉哪吒』羅申,自豫地來湘鄂一帶,伸展『南嶺門』中勢力……」
  一頓,又道:
  「是以,如果說是負責之人,那是『玉哪吒』羅申此人了。」
  石鳴峰聽來暗暗嘀咕:
  「原來『玉哪吒』羅申,已自豫東太康,來到江南武林!」
  樓羽又道:
  「羅申奉師父廖愷之諭,來江南武林,除了伸展「南嶺門」中勢力外,一面探聽叛門弟子『雲中梟,陶森行蹤,同時由師叔『冥島禿叟』狄松之助,剪除當初奪取『秘圖』之人……」
  「杯中神遊」侯乙問道:
  「樓道友,『南嶺門』遭此一挫,折去一員大將,會不會捲土重來,再犯『九環莊院,?」
  「悅梅居士」樓羽,沉思了下,道:
  「以眼前來說,似乎沒有此一可能……『雲海飄影,廖愷自己坐鎮『南嶺門」總壇,這裡有他愛徒羅申,由師弟狄松輔助……狄松既喪命石少俠劍下,『南嶺門』在江南武林,已無出色的絕世高手……」
  微微一頓,又道:
  「『雲海飄影」廖愷,他自己也有一個顧慮……當初愛徒羅申,於鄂北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目睹『魔神』戈青露臉,戈青又吸得『龍巢地穴,中的『龍涎香霧」
  一笑,又道:
  「老夫曾往閩中『南嶺門』總壇一遊,據『雲海飄影』廖愷所說……當今天下武林最大的顧忌,就是二次露臉的『魔神』戈青……」
  「杯中神遊」侯乙,原來不想說的,卻仍把這句話說了出來……朝向石鳴峰這邊投過一瞥,道:
  「樓道友,武林傳聞,昔年在『魔神』戈青身上毀體斷肢的,並沒有『雲海飄影』廖愷一份……廖老頭兒『顧忌』些什麼?」
  樓羽感慨不已,道:
  「當初魯中徂徠山,南北武林四大高手之中,如果沒有『雲海飄影』廖愷參與其事,可能『魔神』戈青不會乖乖就範……他一加入,整個情形的演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以樓羽想來,這位手誅「冥島禿叟」狄松的「白玉龍」石鳴峰,師門來歷是一代劍木宗師,「摩天神龍」向公瑜的傳人,是以接著又道:
  「當時『雲海飄影,廖愷,雖然未曾斷下『魔神』戈青肢體之一,但卻取走戈青隨身兵刃『湛玉寶劍』……」
  石鳴峰聽到此話,心頭一凜、一震……
  「原來恩師丟失的「湛玉寶劍」,是「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所取走的。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茫無頭緒中,出現了此一線索。
  「杯中神遊」侯乙,又朝石鳴峰瞥了一眼,接口道:
  「武家隨身兵刃,不啻第二生命,『魔神』戈青再次露臉,廖老頭兒拿走人家寶劍,總應該有個交待才是!」
  「悅梅居士」樓羽,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侯道友,這也是廖愷所顧忌之處……以一位堂堂『南嶺門』掌門人身份,總不能把昔年得來的『戰利品』,又乖乖拱手還給人家!」
  「杯中神遊」侯乙,大葫蘆對準嘴,「咕嘟」大口酒送進嘴裡,嘻嘻一笑,道:
  「樓道友,再次露臉江湖的『魔神』戈青,如果要向『南嶺門』廖老頭兒取回『湛玉寶劍』,廖老頭兒是不是肯還給戈青?」
  樓羽沉思了下,道:
  「這個,恐怕……」
  把話題移轉,一笑道:
  「侯道友,這只是我等在聊談中提到這件事……再次露臉的『魔神』戈青,不知天涯海角藏身何處,豈會知道這把『湛玉劍』的下落?」
  微微一頓,又道:
  「『魔神』戈青既不知此把」湛玉劍,失落何處,就不會找上『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向他索回此劍!」
  石鳴峰臉色落寞,並無一絲異樣的神色,顯現在他臉上。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又是「咕嘟!咕嘟!」
  葫蘆對準嘴,大口酒送進嘴裡……心裡卻在暗暗思忖:
  「蠢才,老傢伙,第二代的『魔神』戈青,就在你面前,你還在說不知天涯海角,藏身何處……你真是咱石兄弟的『耳報神』,把這樣一件重要事情,捎來這裡『九環莊院,!」
  「杯中神遊」侯乙,這響「阿哈」冷笑聲,聽進「碧波神蛟」浦錚,和「悅梅居士」樓羽兩人耳裡,卻似淋了一頭霧水……莫名其妙!
  不過兩人可能卻有這樣想法……侯乙有「杯中神遊」之稱,整日夢入醉鄉,那是他酒後一副「狂態」。
  酒醉心不醉……「杯中神遊」侯乙,又把話題轉了過來,道:
  「樓道友,照你剛才說來,『南嶺門,雖然折了一員大將,『雲海飄影』廖老頭兒,也不致於找來『九環莊院』,向海龍王採取復仇之策?」
  「悅梅居士」樓羽,對『南嶺門』『雲海飄影,廖愷,顯然有若干的瞭解……
  緩緩一點頭,道:
  「以後情形如何演變,也無法加以猜測……如果以目前來說,『雲海飄影』廖愷,坐鎮閩中『南嶺門』總壇,顯然是分身之術……」
  微微一頓,又道:
  「廖愷所密切注意的,是在再次出現江湖,『魔神』戈青身上!」
  語氣加重在「魔神」戈青身上,「杯中神遊」候乙聽來暗暗一怔。
  樓羽目注石鳴峰,又道:
  「石少俠雖然為了解救『九環莊院』之危,除去『冥島禿叟』狄松,但這一隻棋子,下得也是十分可惜……」
  侯乙殊感不解,道:
  「棋子……可惜……有何可惜之處?」
  「悅梅居士」樓羽道:
  「『南嶺門』乃是武林中極負聲譽、勢力雄厚的門派,劍斃掌門人師弟,顯然跟『南嶺門』結下樑子……」
  微微一笑,又道:
  「石少俠年歲尚輕,日後蹤游江湖,可能因而會帶來很多不便。」
  「杯中神遊」侯乙道:
  「咱石兄弟把人已宰了,可不能把屍體拼湊起來,就是拼湊成一堆,少了一口氣,還是活不成……」
  眼皮一翻,又道:
  「樓道友,你這話說和不說都是一樣。」
  「悅梅居士」樓羽,一笑道:
  「侯道友,老夫倒有一個折衷,補救之策……」
  「杯中神遊」侯乙道:
  「死的已活不成,還有什麼補救辦法?」
  「悅梅居士」樓羽道:
  「侯道友,您這位石兄弟能將『冥島禿叟,狄松斃於劍下,依老夫估計,身懷之學足可與『魔神,戈青,一較高下……」
  一指石鳴峰這邊,又道:
  「石少俠如能將『魔神』戈青截下,將其除去,老夫可以保證石少俠與『南嶺門』之間的恩仇梁子,一筆勾銷……」
  石鳴峰聽來殊感意外。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些話,醉眼連轉,眼皮直翻,嘴裡接連幾個「這……這……這……」最後才冒出一句後來:
  「這倒是個好主意!」
  「碧波神蛟」浦錚,由於自己之事,牽累到石鳴峰結江湖恩怨,心裡感到十分內疚……接口問道:
  「樓道友,何處可以訪著『魔神』戈青的行蹤下落?」
  樓羽有條有理道:
  「至於尋訪『魔神』戈青行蹤下落,那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侯道友與他這位石兄弟同意,老夫可以將此事轉知『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
  「杯中神遊」侯乙,從大葫蘆裡猛喝下兩口酒,連連點頭道:
  「同意……同意……咱醉老頭兒代表咱石兄弟,完全同意……」
  側臉一瞥,向石鳴峰道:
  「石兄弟,老哥哥說的沒有錯吧?」
  石鳴峰是個機智、與心理的成熟,遠在他眼前年歲以上的年輕人……
  對「杯中神遊」侯乙向樓羽所說的那些話,先是迷惑不解,但接著也就理會過來……接觸到侯乙投來的視線,微微一點頭,替代了回答。
  侯乙又轉向樓羽這邊,滿堆笑臉,道:
  「樓道友,還有一件事,得要麻煩您啦……」
  「悅梅居士」樓羽問道:
  「不知侯道友所知何事?」
  「杯中神遊」侯乙道:
  「煩您轉知『南嶺門』總壇的廖老頭兒,咱陪同石兄弟,咱們老哥小弟二人,赴閩中拜會……順途可以探聽『魔神』戈青的下落。」
  樓羽含笑點頭,道:
  「侯道友與石少俠兩位,有此雅興,老夫理當效勞……」
  微微一頓,又道:
  「閩中南平,雖然相隔這裡甚遠,不過,『南嶺門』中弟子,用『響鈴扎書箭』分驛投遞,老夫將書函扎上『響鈴箭』,閩中南平的『雲海飄影』廖愷,很快就會知道此事。」
  話落,哈哈一笑……似乎完成了一樁心滿意足的「功德善事」。
  「杯中神遊」侯乙,也跟著哈哈一笑……大葫蘆對上嘴,又是大口酒送進嘴裡。
  敢情,這位嗜酒成性的風塵俠隱「杯中神遊」侯乙,從「悅梅居士」樓羽這些話中聽來,此番結伴同行的這位小兄弟石鳴峰,對日後天下武林「禍」「福」兩字,有舉足輕重之影響。
  石鳴峰身兼兩位師門……
  一位是昔年天下武林群起追殺,最後落個毀體斷肢的「魔神」戈青。
  另一位,卻是武林中,有一代劍術宗師之譽的「摩天神龍」向公瑜。
  石鳴峰為了完成昔年恩師「魔神」戈青遺願,要收集遍散各地的肢骨,和隨身兵刃「湛玉劍」。
  現在已知這把「湛玉劍」的下落,「杯中神遊」侯乙為了要避免惹起意外的殺劫,就設法要了斷這位小兄弟石鳴峰心願。
  「悅梅居士」樓羽,離開「九環莊院」後,石鳴峰和侯乙兩人,亦相繼向「碧波神蛟」浦錚告辭離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36:46

第12章 途中攔截

  衣袂風飄,迎頂著藍大白雲,官道上走來了一老一少……他們是「杯中神遊」候乙,和石鳴峰兩人。
  石鳴峰緊抿著兩片薄薄的嘴唇,邊走,邊陷入沉思中!
  「杯中神遊」侯乙,背上負著大葫蘆,腳步沒有停,嘴裡卻在喃喃嘀咕著:
  「蠢才,愚不可喻……要第二代的『魔神』戈青,去殺第二代的『魔神』戈青……那又是誰殺了誰?」
  走在前面半步的石鳴峰,轉過臉,問道:
  「侯前輩,我等取道經閩中南平?」
  侯乙點頭道:
  「不錯,先把那樁『湛玉劍』的公案,作個了斷……」
  哈哈一笑,又道:
  「石兄弟,可別忘了……咱老哥小弟二人,順途要探聽『魔神』戈青的下落呢?」
  石鳴峰劍眉微微一轉,道:
  「侯前輩,石某扮裝昔年恩師模樣,並未為人所識破……」
  侯乙一指自己鼻尖,道:
  「只有咱醉老頭兒,卻是例外……這也是你石兄弟疏忽大意之處……」
  石鳴峰道:
  「是的,侯前輩,以後鳴峰如若扮裝恩師形象,要多加小心注意!」
  兩人在官道上,邊走邊談著時,一陣「答答答」急促的馬蹄聲從後面傳來……
  就在眨眼之間,一匹軒昂的駿馬,擦身而過……馬背上是個婀娜俏麗女子的背影。
  駿馬飛馳,馬背上那女子或許由於好奇,朝拋落後面的石鳴峰和侯乙兩人,轉臉投過一瞥……
  石鳴峰正抬臉往前面看,接觸到對方投來的視線,不由輕輕「哦」了聲……
  原來馬背上是個比玉生香,比花解語,清麗脫俗的年輕女子!
  就在這短暫的剎那,石鳴峰已發現馬背上年輕女子,除了清麗娟秀外,那份英武之氣,漾溢眉宇。
  這匹坐騎,蹄聲答答,很快消失在官道盡處。
  「杯中神遊」候乙,兩眼直直地望著前面,道:
  「石兄弟,剛才馬背上那個年輕女子,英武颯然,不下鬚眉,看來也是武林中之人。」
  石嗚峰卻想到另外一件事上,答非所問,道:
  「侯前輩,此去閩中南平,有不少腳程,我們買下兩匹坐騎如何?」
  侯乙搖頭不迭,道:
  「那才費事呢……南人舟,北人馬……江南一帶河水溪流縱橫,牽了一匹馬,反多了份累贅……」
  兩人談著時,炊煙裊裊,前面已是一處熱鬧鎮甸……
  侯乙一笑說道:
  「石兄弟,咱們來得正是時候……現在也是該用膳吃喝的時候……」
  兩人走來街上,看到大街邊上,高高矗立著一塊「南興樓酒店」的招牌,侯乙「阿哈」一笑,大步走了進去……
  銜尾後面的石鳴峰,攏目朝店堂裡一瞥,微微一皺眉,道:
  「侯前輩,這裡座無虛席,客人滿撲撲擠了一堂,我們還是換別處吧!」
  恃立邊上的店伙,急忙前來張羅,一哈腰,道:
  「兩位客人,待小的替您二位找張桌座,可以拼湊一下!」
  店伙縱目四顧,指了指,道:
  「兩位客人,窗沿那張桌座,只坐了一位客人,兩位委屈一下如何?」
  「杯中神遊」候乙道:
  「行,行,只要酒醉飯飽,有個地方放下臀部,那兒都行!」
  店伙陪著兩人來到窗沿那桌座,石鳴峰定睛看時,不由輕輕「哦」了聲……
  單人占坐這張四方桌的,是個女客人……正是剛才官道上策鞭疾馳而過,馬背上那年輕女子。
  桌座上這姑娘,看來年紀不會超過二十,桌上一隻杯子,一壺酒,正在舉酒獨酌。
  「杯中神遊」侯乙,看到這樣一個年輕姑娘,不在自己家裡,卻來酒肆飯店飲酒,倒是感到十分意外。
  店伙向那年輕女子一哈腰,滿堆笑臉,道:
  「這位姑娘,請包涵,小店地方小,客人多……能不能在您這張桌子擠一擠?」
  年輕女子也沒有回答「能」或「不能」,就把桌上酒菜移向自己這邊。
  店伙連聲:
  「謝謝……謝謝……」
  石鳴峰和侯乙兩人,就在桌子的橫邊一端坐了下來。
  年輕女子不期然中抬起臉,看到對座的石鳴峰時,注視了一眼。
  「杯中神遊」侯乙,吩咐店伙端上酒菜後,手執酒壺,斟下滿杯,「咕嚕」大口送進嘴裡,接著又是兩杯,這才衣袖一抹嘴邊酒漬,向石鳴峰道:
  「味道不錯,只是淡了一點!」
  石鳴峰微微一笑……接過酒壺,在自己酒杯裡斟下一杯,啜飲了一口。
  年輕女子看到「杯中神遊」侯乙,接連三大杯酒喝進嘴裡,不由朝他多看了眼……
  似乎想到一件事,揮手把店伙叫了過來,問道:
  「店家,貴處是什麼地方?」
  這姑娘問出此話,同桌的石鳴峰和侯乙,都不禁注意起來……兩人來到此鎮甸,也不知是何處所在。
  店伙彎彎腰,道:
  「姑娘,這裡是湘東湘鄉城郊『梅林集』鎮上……」
  回過這話後,哈腰一禮,又道:
  「姑娘,您要去哪裡?如果小的知道,可以……」
  店伙話還沒有說個完,年輕女子「咭」一笑,接上道:
  「謝謝你啦,咱自己也不知要去哪裡呢!」
  店伙兩眼一直,愣了下,連聲:「是,是,是!」退了下去。
  「杯中神遊」侯乙聽來有趣,醉眼一瞇,道:
  「姑娘,你自己不知道去哪裡,咱醉老頭兒可知道……」
  年輕女子端起酒杯,正送上嘴唇,聽到這話感到出奇,又把杯子放到桌上,脆生生道:
  「你說,醉伯伯,咱孟玲去那裡?」
  「懷中神遊」侯乙笑著道:
  「騎在馬背上,奔在大道上……孟姑娘,醉伯伯答得沒有錯吧?」
  孟玲一掀鼻子做了個怪臉,道:
  「馬兒不走大道,難道走向稻田上?」
  「杯中神遊」侯乙一口酒送進嘴裡後,又道:
  「孟姑娘,去哪裡你不知道,你從哪兒來不會不知道吧?」
  孟玲也送了一口酒進嘴裡,一嘟嘴,道:
  「遠呢……」
  侯乙眨動醉眼,問道:
  「你說,有多遠?」
  孟玲見這位老人家,酒中所談,聽來有趣,也就隨和的回答道:
  「橫跨整個湖北省,從豫西外方山金斗嶺來此……」
  「杯中神遊」侯乙,聽來百思不解,一對醉眼直直的望了她,道:
  「孟姑娘,你跑了這麼些路,連自己去哪裡還不知道?」
  孟玲「嘻嘻」一笑,道:
  「好玩嘛!」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跟著說出「好玩」兩字,正要接下說時,「咯」地打了個酒嗝,把下面的話又打了下去。
  同桌的石鳴峰,看到這一雙白髮紅顏,酒逢知己,相映成趣……他沒有插嘴,含笑朝兩人看來。
  孟玲已看出這位老人家,是個風塵中人物……粉臉酌紅,帶著酒意,一指石鳴峰問道:
  「醉怕伯,他是您兒子,還是您弟子?」
  「杯中神遊」侯乙,輕輕念出「兒子、弟子」,哈哈一笑,道:
  「都不是……」
  孟玲柳眉兒一掀,道:
  「原來你們是朋友……」
  侯乙搖搖頭,道:
  「『朋友』也不是。」
  孟玲剪水雙瞳滴溜一轉,問道:
  「醉伯伯,不是你『兒子、弟子』,也不是您朋友,他是您什麼人?」
  「杯中神遊」大口酒送進嘴裡,衣袖一抹嘴邊酒漬,哈哈笑道:
  「是醉伯伯的兄弟!」
  「『兄弟』?」孟玲朝石鳴峰臉上兩眼一陣滾轉,又朝侯乙直直看了眼,這才道:
  「醉伯怕,您……您有這麼年輕的兄弟?」
  「杯中神遊」侯乙笑道:
  「『四海之內皆兄弟』,老哥小弟,有何不可……孟姑娘,你感到奇怪?」
  孟玲又指了指石鳴峰,道:
  「醉伯怕,他……他是誰呀?」
  侯乙醉眼一瞇,道:
  「他當然是他……孟姑娘,難道會是你?」
  孟玲臉一紅,瞪了眼。
  侯乙握起酒壺,在自己酒杯裡斟下滿杯……舌尖舐了舐嘴唇,道:
  「孟姑娘,你從豫西,橫跨湖北,來到這裡湖南地界,有沒有在江湖上聽到過「南嶺門」這三個字?」
  孟玲聽到「南嶺門」三字,紅著臉,嘟起嘴,道:
  「『南嶺門』中臭男子,野小子,壞死啦……給咱孟玲宰下一個……」
  話到這裡,一想不對,指了指石鳴峰,問道:
  「醉伯伯,他是『南嶺門』中人?」
  「杯中神遊」侯乙,聽孟玲說「宰了一個」,酒意醒了一半,接口問道:
  「孟姑娘,你遠從河南來此,說來該與『南嶺門』中牽不上恩仇,幹嘛宰了一個『南嶺門』中弟子?」
  孟玲銀牙一咬紅潤潤的嘴唇,道:
  「這些野小子,臭男人,不要臉,欺咱孟玲單身一騎……
  在前面湘中隆回縣附近官道上,來了三個自稱「南嶺門」中的傢伙,想打咱孟玲的主意……哼,姑娘照面出手三招兩式,一個送上路,兩個嚇跑啦……
  兩眼一陣滾轉,又問道:
  「醉伯伯,你……你們是『南嶺門』中人?」
  「杯中神遊」侯乙,瞇眼一笑,答非所問道:
  「孟姑娘,你來此地前,經過湘中……你有沒有聽到有關『南嶺門』中大新聞?」
  孟玲見醉伯伯問得出奇,沉思了下,道:
  「嗯,湘中江湖傳聞,『南嶺門』中有個高手,聽說還是掌門人的師弟,被一個叫什麼『龍』的俠義門中年輕劍個宰了……」
  候乙接口道:
  「『白玉龍』是不是?」
  孟玲點點頭,道:
  「不錯,就是『白玉龍』……」
  卻又不禁一奇:
  「醉怕怕,您也知道……」
  「杯中神遊」侯乙指著旁邊石鳴峰,道:
  「醉伯怕的兄弟,他就是『白玉龍』石鳴峰。」
  孟玲朝向石嗚峰凝視一眼,道:
  「原來您就是『白玉龍』石……石少俠?」
  石鳴峰欠身一禮,道:
  「不敢,孟姑娘……」
  酒肆飯館生意買賣,忙在一時,這高鋒時間過去,客人酒醉飯飽,紛紛離開……店堂裡也漸漸清靜下來。
  窗檻處桌座上石鳴峰,侯乙、孟玲三人,邊吃邊談,時間悄悄過去,原來店堂裡滿撲撲的客人,此刻只有三、五張桌座,座上有客人。
  他們談著時,不會去注意到附近桌座情形……
  斜角處桌座上有三個客人,杯裡尚有溫酒,桌上幾盤菜也只下了幾筷,便匆匆離座而去。
  走來店堂門檻,三人中的其中一個,朝孟玲等三人桌座上死死盯了眼,才始踏出門檻。
  三人還是繼續談著……
  孟玲目光投向侯乙,問道:
  「醉伯怕,他是『白玉龍』石少俠,您……您是誰啊?」
  「杯中神遊」侯乙嘻嘻笑道:
  「『天涯若比鄰,海內有知己』,咱醉老頭兒居然有你這樣一個年輕漂亮的酒友……你問醉伯怕是誰,『一杯在手,神遨遊』,咱老頭兒是『杯中神遊』侯乙!」
  一頓,又道:
  「孟姑娘,你我就不必見外,叫咱老頭兒『醉伯伯』行了!」
  孟玲眨動一雙秋水似的明眸,道:
  「武林中有傳聞,一位浪跡江湖,玩世不恭的風塵俠隱「杯中神遊」候乙前輩……原來就是今兒咱孟玲遇到的醉伯伯!」
  「杯中神遊」侯乙道:
  「孟姑娘,你不知道自己去哪裡,不如就和咱們老哥小弟二人,結伴同行如何?」
  孟玲看了看石鳴峰,又朝侯乙這邊看來:
  「醉怕怕,您和石少俠,你們去哪裡啊?」
  侯乙含笑道:
  孟姑娘,逐水之萍,隨遇而安,蹤游各地的江湖兒女,原來就是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的……」
  一頓,又道:
  「不過此番醉怕怕老哥小弟二人,準備前往閩中一行……」
  孟玲微微一怔,道:
  「閩中……你們去福建?」
  「懷中神遊」候乙點點頭,道:
  「不錯,福建南平……」
  孟玲困惑地問道:
  「醉伯伯,您和石少俠這麼遠路去閩中南平,是什麼事?」
  「杯中神遊」侯乙含笑道:
  「孟姑娘,咱們老哥小弟為了何事去閩中南平,以後你自然會知道……不過,你放心,醉怕伯和石少俠,不會把你帶上『不歸路』的!」
  孟玲臉一紅,不再追問下去。
  三人吃喝過後,出來「南興樓」酒店……
  孟玲出來外面,解下韁繩,坐上馬背。
  「杯中神遊」侯乙「哇」的叫了聲,道:
  「孟姑娘,你這一來,咱們老哥小弟吃虧大啦……你有四條腿兒的牲口馱了你走,咱們二人就跟在後面!」
  孟玲「咭」的一笑,道:
  「醉怕伯,別慌,咱孟玲騎在馬兒背上,還是慢慢走,跟你們走在一起……」
  「答答」聲中,馬兒撥動四條腿,緩緩向前面走去……
  馬背上的孟玲,一嘟嘴,又道:
  「來到江南,騎牲口不但並不加快腳程,還添了個累贅,如果前面橫著河水溪流,渡船不能渡過,麻煩就大啦!」
  三人一騎出「梅林集」鎮郊,沿途談談說說,時間悄悄過去,縱目回顧一匝,大道上人跡稀絕,只有他們三人一夥了。
  「杯中神遊」侯乙朝大道兩側望了眼……一邊是一望無垠的嶙崢山野,一邊葳蕤濃密的巨木叢林……解下大葫蘆,大口酒喝進嘴裡,吼了聲,道:
  「石兄弟,孟姑娘,『平地三尺浪』,這裡倒是一個剪徑、攔劫,擺暗樁的好地方呢!」
  敢情「杯中神遊」侯乙,是個頂過風雨,闖過風險的「老江湖」……
  他沒由來的大聲說出這些話,乃是發現這一帶地勢凶險,向眼前這一對年輕男女作個警惕,隨時要有一個必要的防患。
  再則卻是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其實他鬼影子也沒有瞄到一眼……
  煞有其事的這聲吆呼,如果真有暗中謀算的人埋伏,「杯中神遊」侯乙這響話聲出,就像在告訴對方:
  「朋友,別鬼鬼崇崇,做些見不得人的鬼蜮伎倆,咱醉老頭兒早知道啦!」
  兩人聽到侯老此話……石鳴峰一手已搭上防身的長劍,坐騎上的孟玲,縱目四顧,亦已有了準備。
  「杯中神遊」侯乙這響吆呼聲落……風吹林木,簌簌起聲,突然傳出一響冷叱聲:
  「打!」
  就在這同一個剎那間……金錢鏢,瓦面鏢,響鈴箭,飛蝗石,沒羽箭,袖箭,喪門釘,白虎釘,鐵蓮子,各門各式的暗器,從樹林不同的角度,電射而出。
  「杯中神遊」侯乙一聲吼喝:
  「人娘的,龜孫子……」
  兩隻呂純陽八卦道袍的巨袖揮處,爆出一股激厲無比的勁鳳。
  石鳴峰塌腰矮身,一式「繡帶圍腰」,橫劍往回一削,「砰砰砰」聲中,純鋼暗器激起兩丈多高,落向這邊山野。
  坐騎上的孟玲,發現三枚喪門釘,兩隻金錢鏢,出自樹林兩個角度,同時襲到……
  孟玲不慌不忙……左腕輕舉,驕伸三指,先把金錢鏢接住……右手長劍左右一揮,「叮叮叮」聲中,喪門釘立即打飛,打得滿天星花飛舞。
  就在這同一電光石火之間,瓦面鏢、鐵蓮子、白虎釘,分由不同角度,又向石鳴峰、孟玲兩人襲來。
  石鳴峰見暗器堪堪襲到,此番不用長劍架擋,霍地施展一個「鐵板橋」……
  上半個身體仰後,頭顱幾乎貼向地上,瓦面鏢、鐵蓮子兩宗暗器,由彎下的胸腹上擦過。
  一陣長嘶,坐騎人立而起,孟玲飄向地上……馬頭中著白虎釘,標出一蓬鮮血,仆地死去。
  「杯中神遊」侯乙,朝向大道邊樹林,吼喝聲道:
  「操你祖奶奶,龜孫王八蛋,偷雞摸狗躲在樹林裡放暗器,算那一門子好漢,出來……咱醉老頭兒看看,是人,還是鬼?」
  「唰!唰!唰!」人影閃晃,從樹林裡撲出二十多個彪形大漢,個個手上執握兵器……
  「嘶!嘶!」劃風聲中,道邊樹蔭深處,飄落兩道身形。
  石鳴峰朝樹頂飄下的兩人看去……左邊一個身材高大,頭如巴斗,濃眉巨目,獅子鼻,火盆口,手中握著一根有幼兒手臂粗的「日月鎖龍杖」。
  此「日月鎖龍杖」,乃是一種門外兵器,若非練成一身橫練功夫,無法使用此種重兵器。
  右邊那個身材略矮,臉相削瘦,深目隆准,豹頭虎項……手中兵刃,乃是一把「九耳八環厚背紫金刀」。
  石鳴峰劍尖一指,道:
  「我等三人路過此地,與你等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何攔住去路,用暗器傷人?」
  左邊那個使用「日月鎖龍杖」,年有六十左右的老者,嘿嘿一笑,道:
  「說得乾淨利落,推得乾乾淨淨……『白玉龍』石鳴峰,湘中新化,劍挑『冥島禿叟」狄松,屍分六塊,區區『星海金斗』潘剛,吞列『南嶺門』中弟子,手中這枝『日月鎖龍杖』,就要跟你走上幾招……」
  右邊那個臉容削瘦,看來年有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戟指孟玲,道:
  「『玉枝金雀』孟玲,真人不露相,雖然『南嶺門』中弟子『白日鼠』馬飛衝撞了你,但也不致落個身首異處……
  區區『金刀人屠』駱永,要你交出一個公道。」
  邊上「杯中神遊」侯乙,這時才始知道,這位孟姑娘於武林中有「玉枝金雀」之稱。
  侯乙心念閃轉,想到另外一回事上……
  前番「悅梅居士」樓羽,在湘中新化「九環莊院」所說,用「響鈴扎書箭」轉知「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之事。
  可能掌門人諭示尚未抵達,是以湘中這些「南嶺門」高手,中途攔截石兄弟。
  「星海金斗」潘剛,「嘿嘿」厲聲數笑,道:
  「『白玉龍』石鳴峰,你我既然照面會上,廢話少說,先接咱一枚……」
  話未中落,搶進兩步,提杖頭,坐杖尾,一式「泰山壓頂」,呼的一杖,向石鳴峰兜頭打下。
  石鳴峰挪身一側,避開對方一杖,劍花一繞,一式「天外來鴻」,「唰」的銳風過處,向「星海金斗」潘剛當胸點進。
  「星海金斗」潘剛見石鳴峰,步法迅疾,劍招凌厲,果然不是等閒之流,所能比擬……
  急忙吸胸凹腹,身形霍地向左一轉,一手回過「鎖龍杖」,招走「巧看臥雲」,直向石鳴峰長劍劍脊,橫截過來。
  兩人照面交上手,雙方並不混戰,個個站下邊上,作壁上觀。
  「杯中神遊」侯乙,見「星海金斗」潘剛「鎖龍杖」施出這一招式,兩顆醉眼直瞪出來……
  若是這條「鎖龍杖」敲個正著,重兵器擊上輕兵刃,石鳴峰手中長劍,就要崩飛脫手。
  石鳴峰卻是不慌不忙!
  於是——
  一沉劍把,招走「浮波掣影十二招」中「倒崩山河」一式……劍尖一垂,劍身一劃,易上為下,向潘剛手腕橫斬過來。
  這一下,連消帶打,乃是「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中的精華絕技,攻敵人所必用。
  「星海金斗」潘剛大吃一驚,霍地向下一坐腰,一個「寒蟬易枝」身法,竄出一丈外……
  倏然單臂一掄,杖帶勁風,一式「敲山震虎」,直向對方斜肩帶背,敲了下來。
  石鳴峰挪身塌腰,一展「懸瀑三疊」身法……一矮身,貼地如流,從「鎖龍杖」下滑了過去……
  身如風飄,霍地一轉,招走「玉女投梭」,向潘剛軟肋刺到。
  潘剛急忙一回杖,一響「砰」的金鐵交擊聲中,又把對方長劍架住。
  兩人在這條人跡罕至的大道上,劍杖交擊,各展身手,大戰起來。
  石鳴峰施展這套受自師父「摩大神龍」向公瑜的「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更滲人本身得自「龍巢地穴」中「龍涎香霧」的一股渾雄無匹的內家功力……
  劍光矢矯,宛如蒼龍翩空,揮揮霍霍,一片寒光……
  進如饑鷹餓虎,退若脫兔駭鹿,把「南嶺門」中弟子潘剛,捲了個風雨不透。
  但這「南嶺門」中的「星海金斗」潘剛,卻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手中這條「日月鎖龍杖」,施展出威猛激厲的「翻天十八杖」杖法。
  「鎖龍杖」翻翻滾滾,遠攻近拒,直竄橫蕩,杖頭杖尾,劃出呼呼勁風。
  這一來,將石鳴峰這套凌厲的「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堪堪擋住。
  兩下這一照面交上手,眨眼間就是四十餘回合,不分勝負。
  石鳴峰心念閃轉,暗自思忖:
  「湘中新化『九環莊院』,自己手中一把長劍,將『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師弟『冥島禿叟,狄松,屍分六塊,眼前此『星海金斗』潘剛,僅是區區之流,豈容他放肆?」
  石鳴峰心裡有此一想,立即勁提丹田之氣,激厲,威猛之招,接連施出……
  一聲蒼雄長嘯,招走「三環套月」,盪開對方「鎖龍杖」,劍如長虹,直取潘剛胸坎刺去。
  「星海金斗」潘剛,急急一提「鎖龍杖」,使個「黑虎撲地」之勢,橫杖去格。
  石鳴峰易實為虛,把劍一縮,避過杖身,一式「海鷗掠波」,「唰」的冷芒一道,朝向「星海金斗」潘剛小腹,直挑而至。
  潘剛慌了手腳,急展「平步青雲」身法,身形向上縱去!
  但石鳴峰施展「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中連環招數,不但激厲渾雄,且是幻變莫測!
  再聲長嘯,石鳴峰躍身一縱,拔高六尺……
  身子一旋,劍鳳一繞,凌空使個「大風車」身法,劍走身前,疾馳而下……
  一招「乳燕投枝」,再招「回山環水」,運劍如風,劍氣如虹……點咽喉、掃胸膛、掛雙肋……其銳如矢,其疾如電。
  「星海金斗」潘剛,閃避不及,招架不住,暗暗叫了聲:
  「不好……」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一聲吼叫,道:
  「石兄弟,『炸八塊』免啦!」
  石鳴峰聽到這響聲音,已會意過來,手下留神,把劍一掄,「唰」的一聲,劍尖偏向潘剛頭額,掃掉一層油皮……
  外膚削去,鮮血「骨嘟!骨嘟!」直冒出來。
  「星海金斗」潘剛,嚇得混身冒出一陣冷汗,側向外一跳。
  石鳴峰並未乘勝追擊,騰身一躍,收住劍勢,淡然一笑,道:
  「承讓了!」
  潘剛一摸頭額,知道傷勢不重,只是削去前額的一層浮皮……
  已知道對方手下留情,暗暗慚愧!
  這一來,壁上觀的『金刀人屠』駱永,已沉不住氣,一晃厚背紫金刀,躍身縱了過來,一指石鳴峰道:
  「白玉龍、石鳴峰,你一套劍法果然高強,但區區駱永,要與你分個高下……」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42:14

第13章 閩中之行

  石鳴峰正要接上回答時,橫邊傳來一陣脆生生的嬌叱聲。道:
  「臭男人,野小子,姑娘倒要跟你較量一下,看看你有多少份量……」
  聲音未落,香風一陣,宛若彩鳳掠空,「玉枝金雀」孟玲翩然而下。
  「金刀人屠」駱永「嘿嘿」一笑,道:
  「不錯,區區『金刀人屠』駱永,也正要會會你『玉枝金雀』孟玲,究竟有多大能耐……」
  一晃身,走中鋒,邁大步,手中厚背紫金刀揚空七閃,一式「眉中點赤」,直向「玉枝金雀」孟玲的眉心點來。
  石鳴峰退向邊上,當他視線一瞥之際,已發現此「金刀人屠」駱永所施展,是過去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曾經提過的「捲浪刀」刀法。
  孟玲一聲輕叱:
  「來得好!」
  一仰面,退左腳,進右腳,右手劍訣一揚,一式「氣彌六合」,反向駱永的左肋刺了回去。
  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看到孟玲施展這一式劍術招數,醉眼一瞪,似有所思。
  「金刀人屠」駱永,這手「捲浪刀」刀法,果然一點不含糊……
  衣袂拂處,身形一晃,刀挾勁風,一式「流星飛墜」,疾如閃電,向孟玲肩膊,橫劈而至。
  孟玲閃退一步,塌身一挪,避過了對方進招遞來的這一刀。
  駱永吼了聲,道:
  「好快身法!」
  跟著又一進步,「肩挑夕陽」,又向孟玲的胸間,一刀砍下。
  「玉枝金雀」孟玲,一聲鳳鳴似的長吟,一立劍身,「步步生蓮」,讓過一刀……
  劍交左手,順勢向後平掃,直向「金刀人屠」駱永右頸削來。
  駱永一個「金蛟剪」,一響「砰」的金鐵交鳴聲,厚背紫金刀和孟玲手中長劍,迎個正著,星火閃爍,濺出一溜火星。
  「金刀人屠」駱永,拿樁不穩,身形斜斜給震退兩步。
  孟玲這記硬招架上,屹立如山,身形紋風不動,沒有一絲閃晃。
  「杯中神遊」侯乙,兩眼望著打鬥場子,眼皮連連眨動,嘴裡喃喃自語。
  「一個二十不到的姑娘家,竟有這等紮實的馬步,難道……」
  「金刀人屠」駱永,一聲怒吼,一縱身,疾如飛鳥,又向孟玲揉身撲來。
  「玉枝金雀」孟玲,撤身疾轉……手中長劍,一招「萬流歸海」,再招「九幽踏步」,三招「翔空滑啄」,劍氣如虹,劍走如電。
  但,「金刀人屠」駱永,施展這一套「捲浪刀」刀法,卻也有幾下子。
  兩人這一一照面交上手,眨眼之間,已對拆了二十餘回合……
  雙方刀劍,化作一團銀芒冷電,翻翻滾滾,進退攻守,蝴蝶穿花似的,已鬥到四十餘回合。
  倏地裡,人影一分,寒光一閃,跟著一縷脆生生的聲音,道:
  「臭男人,你相差遠呢!」
  「砰」的一聲著地聲,「金刀人屠」駱永那把「九耳八環厚背紫金刀」,飛出兩丈外,墜落地上。
  「金刀人屠」駱永,赤手空拳,向後一跳,雙拳一抱,道:
  「姑娘,且慢……」
  原來,兩人鬥到分際,駱永突然用了一式「寒梅灑地」,刀光一閃,來斬孟玲雙足。
  「玉枝金雀」孟玲,反用一招「倒灑金錢」,翻身現劍,直向對方當胸刺去……
  駱永忙不迭,正要長身橫刀來格……
  但,「玉枝金雀」孟玲所施展的這套劍法,幻變莫測,虛實並用!
  孟玲就勢變招易式,用個「荊軻擊柱」……劍尖一垂,壓住刀背,奮起神力,一按一絞。
  駱永虎口,立時疼痛欲裂……只得鬆開腕掌,掌中那把厚背紫金刀,給孟玲長劍挑了出來,飛出兩丈外,墜落地上。
  孟玲將駱永厚背紫金刀挑離脫手,並不追招遞上……
  一掀鼻子「哼」了聲,道:
  「臭男人,看你再凶!」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走近前道:
  「孟姑娘,息手吧,他們再凶也凶不起來啦……」
  「金刀人屠」滿臉羞愧,退了下去。
  闖行江湖,鉅細事都得注意,而「星海金斗」潘剛,這樣一個「老江湖」,更不會例外……
  剛才杖劍交手,與「白玉龍」石鳴峰激戰之際,石鳴峰劍氣如虹,劍走如電。
  就在自己生死繫於一髮之際的剎那,壁上觀的那老頭兒,突然冒出一句:
  「石兄弟,『炸八塊』免啦!」
  自己雖聽不出此話含意,但石鳴峰劍勢突然收斂,手下留神,僅傷了自己膚肉浮皮……把自己這條命留了下來。
  此刻雖然不知這老頭兒身份來歷,但輩份可能在「白玉龍」石鳴峰之上。
  「杯中神遊」侯乙,向孟玲道話過後,走來「星海金斗」潘剛,和「金刀人屠」駱永這邊,眼皮一翻,兩眼一瞪,道:
  「『南嶺門』中人,就是這份德行,毛手毛腳想佔人家一些小便宜,若不是咱醉老頭兒這兩個兄弟、妹子,宅心仁厚,手下留情,你二人頸上那一顆腦袋,可不是都搬了家啦!」
  「金刀人屠」駱永,見這個背負大葫蘆,穿了一襲呂純陽八卦道袍,「非道非俗」的老頭兒,口稱「白玉龍」石鳴峰,「玉枝金雀」孟玲兩人「兄弟、妹子」,不由心頭暗暗一怔:
  「這個話中帶刺,嘴不饒人的瘋老頭,口稱石鳴峰、孟玲『兄弟、妹子』,他自己又是何等樣人物?」
  但「星海金斗」潘剛,卻是見多識廣,江湖閱歷深厚,聽侯乙自稱「醉老頭兒」,已摸出對方的娘家、底細了……
  抱拳一禮,道:
  「尊駕莫非是武林中,有『杯中神遊』之稱侯乙侯道友?」
  「杯中神遊」侯乙見「星海金斗」潘剛一顆腦袋大得出奇,阿哈一笑,道:
  「大頭鬼,給你問對啦,咱老頭兒正是泡在酒罈子裡的侯乙。」
  「星海金斗」潘剛,今年六十開外,浪闖江湖四十多年,這輩子何曾給人罵過一聲「大頭鬼」……
  想來實在不是味道,但自己這條命不啻是這老酒鬼救下的……臉上硬生生擠出一縷笑容,道:
  「侯道友,剛才潘某等多多衝撞了!」
  「杯中神遊」候乙搖搖頭,道:
  「不打不成相識,事情過去不談啦……」
  解下背上大葫蘆,嘴裡灌進大口酒,又道:
  「大頭鬼,你們『南嶺門』中有一門『響鈴扎書箭』鬼玩意兒……你就用這『響鈴札書箭』,分驛投遞,送往閩中南平你們『南嶺門』『破窯子』,就說咱『杯中神遊』侯乙,陪同一對金童玉女,前來拜山。」
  「星海金斗」潘剛,聽來渾身不好受……入娘的,你這個老酒鬼,放眼天下武林,誰個敢罵「南嶺門』總壇「破竄子」三字?
  潘剛肚子裡在罵,卻不敢吭出一聲……滿堆著笑臉,道:
  「是的,侯道友,潘某遵囑就是!」
  「杯中神遊」侯乙轉過身,道:
  「石兄弟、孟姑娘。咱們走吧!」
  三人迎著大道一端走去……
  被撇在後面的「星海金斗」潘剛,「金刀人屠」駱永等眾人,眼睛瞪得銅鈴大,直勾勾的朝三人後影看去。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
  夜半鐘聲到客船……」這陣酸溜溜的聲音落,又是一響「阿哈」笑聲,道:
  「人家鐘聲到客船,咱醉老頭兒帶了一雙金童玉女,越過湘贛邊境,來到贛西啦!」
  石鳴峰問道:
  「侯前輩,此地是贛西何處?」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一問,把腳步站定下來,緩緩朝四周看去……
  目光由近而遠,把四圍山勢地形,細細看過一匝後點點頭,道:
  「不錯,石兄弟,這一帶咱醉老頭還能回憶起來,那是你老哥哥舊地重遊呢……」
  一指前面又道:
  「再去前面,就是贛西宜春……」
  孟玲脆生生「噯」了聲,道:
  「醉伯伯,石少俠,你們別站著不走,咱孟玲肚子裡『咕嚕嚕』直響呢!」
  「杯中神遊」侯乙,瞇眼一笑,道:
  「孟姑娘,你說……你肚子裡酒蟲造反,還是『五臟廟』塌下來啦?」
  孟玲臉一紅,咭地一笑,道:
  「都有那麼一點點!」
  三人繼續往前走去!
  侯乙似乎想到一件事上……一邊走,一邊猛搔自己後頸,最後一側臉,冒出一句道:
  「孟姑娘,醉伯伯有句話想問問你……問是問了,回不回答由你自己……」
  孟玲眼珠滴溜一轉,道:
  「知無不言,言無不詳……醉伯怕,您向咱孟玲問些什麼?」
  侯乙一笑,道:
  「這就行了……上次你在湘東湘鄉城外『梅林集』鎮郊,截下那個『臭男人』駱永,所施展的那套劍法,是不是『五行八卦劍』?」
  孟玲「嗯」了聲,道:
  「醉伯伯,您知道?」
  「杯中神遊」侯乙道:
  「天下武林以『五行』『八卦』生剋之道,完成一套劍法的,就數到『洛水芙蓉』尹屏……」
  眼皮一眨,問道:
  「孟姑娘,這位『洛水芙蓉』尹前輩,你認不認識?」
  孟玲兩顆圓滾滾,黑白分明的眸子,朝侯乙臉上直直地望了眼,道:
  「醉伯伯,她老人家是咱孟玲的師父,咱怎麼會不認識?」
  「杯中神遊」侯乙,兩眼直吐,「哦」了聲,才道:
  「按年歲說來,這位『洛水芙蓉』尹前輩,高壽已在百齡之上……孟姑娘,你……還不滿二十,你是這位老人家
  的傳人?」
  「玉枝金雀」孟玲道:
  「她老人家不但是咱孟玲的師父,咱從小是她撫養長大的……」
  走在旁邊,靜靜聽著的石鳴峰,接口道:
  「孟姑娘,你父親母親呢?」
  孟玲有所感觸的輕輕吁吐了口氣,道:
  「咱是人放在路邊的『棄嬰』,給師父尹屏她老人家發現,抱回豫西外方山金斗嶺『乾元谷』『鳳吟洞府』撫養大的……」
  石鳴峰微微一蹩眉,道:
  「孟姑娘,你是不知生身父母的『棄嬰』,你這個『孟』姓,又是從何而來的?」
  孟玲輕幽的道:
  「這是咱孟玲長大懂得人事後,師父說的……當時咱身上束了一條布帶,上面寫出咱『孟玲』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懇求善心君子把咱撫養長大……」
  侯乙問道:
  「布帶上沒有留下你父母親姓名?」
  孟玲搖搖頭,道:
  「沒有……」
  石嗚峰問道:
  「孟姑娘,這件事離隔現在,有多久了?」
  孟玲道:
  「咱今年十九歲,算來也是十九年前的事……」
  「杯中神遊」侯乙,嘴裡嘀咕的道:
  「誰都是父母親生養的……生下孩子扔掉,這算是怎麼回事?」
  孟玲臉上失去往常的歡笑,輕輕歎了口氣,道:
  「師父也曾說過這樣的話……不過她老人家作這樣解釋,孟玲生身父母,當年可能有不得已苦衷,才將自己骨肉撇下不顧……」
  石鳴峰感受到孟玲心頭極其沉重,喟然道:
  「不錯,誰不疼愛自己子女,那是在不得已情形之下,才會撇下自己的骨肉……」
  孟玲又道:
  「師父疼愛孟玲,視若己出,無微不至,但也希望咱骨肉天倫有團聚的一天……是以此番叫咱下外方山,蹤游各地,可以知道江湖上的情形,同時探訪十九年前父母親的下落……」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蘆,一口酒送進嘴裡,眨動醉眼,道:
  「孟姑娘,你今年才十九歲,聽你這樣說來,你和師父蟄居外方山『乾元谷』『鳳吟洞府』,過去沒有離開過……
  但喝酒這付德行,你又如何學來的?」
  孟玲見醉伯伯問得有趣,甜甜的笑容,又浮起她臉上,脆生生道:
  「師父教的……」
  「杯中神遊」侯乙,兩顆醉眼直瞪出來,指了指,道:
  「師父傳授弟子,除了拳掌劍術,內外功夫外,再……
  再傳你喝酒這門『功夫』?」
  石鳴峰聽來,亦不由暗暗稱奇……自己前後兩位恩師,視自己如骨肉,卻也並未有喝酒那回事。
  孟玲咭地一笑,道:
  「醉伯伯,別那麼大驚小怪的……孟玲不懂人事,還睡在師父懷抱裡時,她老人家就用『酒釀』,一口口餵進咱的嘴裡……」
  「杯中神遊」侯乙,又是大口酒送進嘴,一抹嘴邊酒漬,「嘿」了聲,道:
  「孟姑娘,照此說來,你酒中『功力』,還高過咱醉老頭兒一段呢!」
  石鳴峰含笑問道:
  「孟姑娘,幽谷深壑的『鳳吟洞府』,你師父從哪裡找來的酒?」
  孟玲盈盈一笑,道:
  「『鳳吟洞府』四圍,植有果菜稻麥……師父自己用稻米釀酒,咱幼兒時吃的『酒釀』,就是師父自己做成的。」
  「杯中神遊」侯乙,眼皮一翻,問道:
  「孟姑娘,你有沒有爛醉如泥,醉倒過?」
  孟玲笑著道:
  「咱不知道『醉倒』這兩個字,不想喝,就不喝啦……」
  三人路上談著時,已來到一處熱鬧的鎮甸……「杯中神遊」侯乙走在街上,東張西望,最後用手一指大街邊上,道:
  「不錯,就是這家。」
  三人走進一家「同春酒店」,坐下桌座,候乙揮手吩咐店小二端上酒菜……
  他們正在吃喝談著時,外面街上,傳來一陣淒厲刺耳號哭悲啼聲。
  店堂進裡來的櫃台上老掌櫃,搖搖頭,歎了口氣,喃喃在道:
  「可憐,又是一屍兩命……」
  眼前這家「同春酒店」客人不多,這雙紅顏白髮,正在酒中談趣……
  石鳴峰聽到老掌櫃此話,聽來似乎尚有弦外之音,心念閃轉,就將侍立一邊的店小二,叫近跟前問道:
  「小二哥,剛才一陣悲哭聲過去,不像送殯出喪,敢情貴處發生了命案?」
  這個胖嘟嘟的店小二,年紀看來二十多歲……抖動臉上肥肉,吶吶道:
  「可不是……這裡『白楊橋』鎮上,前後不到五天,發生了三樁命案……」
  石鳴峰接口道:
  「有盜匪殺人搶劫?」
  石鳴峰問出這話時,酒中談著的「杯中神遊」侯乙,和
  「玉枝金雀」孟玲兩人,也自注意起來。
  店小二搖搖頭,道:
  「客人,發生在這裡『白楊橋』鎮上的,不是盜匪殺人搶劫……」
  微微一頓,又道:
  「就有這樣傷天害理的東西,專門找上懷孕的女子身上,把孕婦的肚子破了開來……」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此話,頓時酒意去掉一半,醉眼怒瞪,道:
  「人娘的……昔年江湖傳聞,那些失去人性的匪類,盜取孕婦腹中的胎兒『紫河車』,用來配製藥物……現在居然又有此等慘事出現……」
  店小二接口道:
  「『白楊橋』鎮上那些被殺害的孕婦、胎兒還在肚子裡,胎兒的腦袋頂上,有一口血窟窿……」
  「杯中神遊」侯乙,見店小二此說,卻出於自己意料之外,叫奇不已道:
  「這又是怎麼回事?」
  石鳴峰問道:
  「小二哥,官家衙門中人,有沒有抓住這殺害孕婦的兇手?」
  此刻店堂裡客人少,店小二也是閒著,是以不以厭其詳的道:
  「據說這殺害孕婦的兇手,來去無蹤,本領非凡,官家衙門中人,也捕捉不到……」
  店小二正要說下去時,櫃台上老掌櫃一瞪眼,道:
  「小七,不張羅客人,你嚼什麼舌根?」
  叫小七的店小二,不敢再多嘴,彎彎腰退了下去。
  「禍從口出」……買賣生意人就忌多嘴,一不小心,惹上莫須有的災禍,是以老掌櫃喝退店小二,不准他多嘴惹是非。
  石鳴峰劍眉轉動,道:
  「朗朗乾坤,竟有人做出這等令人髮指的暴行?」
  「玉枝金雀」孟玲,不解的問道:
  「醉伯伯,此人不是劫財劫色,殺害大腹便便的孕婦,這又為了什麼?」
  孟玲問出此話,亦正是「杯中神遊」侯乙,所百思不解之處……
  沉思了下,道:
  「昔年江湖傳聞,黑道中匪類,剖取孕婦胎兒,配製藥物,但聽剛才那店小二說來,兇手並未盜走胎兒,胎兒頭頂上卻有一口血窟窿。」
  石鳴峰道:
  「侯前輩,可能這又是一樁駭人聽聞的陰謀……令人注意之處,是胎兒頭頂那口血窟窿!」
  孟玲喃喃道:
  「好怕人,天下竟有這等殘忍的傢伙!」
  三人離開「白楊橋」鎮甸,又踏上僕僕風塵的陽關大
  道……孟玲想到剛才用膳時店小二所說的事上,又把那句話問了出來:
  「奇怪,這人喪心病狂,殺害懷孕中的女子,是為了什麼原因?」
  「杯中神遊」侯乙,失去平時那付玩世不恭的神態,兩條灰白色的眉毛一皺,道:
  「孟姑娘,任何一個駭人聽聞的『謎』,都有揭開的時候……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石鳴峰接口道:
  「侯前輩,屠殺孕婦的慘事,可能不止是剛才我等經過的『白楊橋』鎮甸,說不定前面去還會聽到……」
  侯乙緩緩點頭,道:
  「有此可能!」
  孟玲突然道:
  「醉伯伯,會不會是『南嶺門』門中人所下手幹的?」
  「杯中神遊」侯乙,沉思了下,道:
  「『南嶺門』總壇,設在前去閩境的南平,『南嶺門』中弟子,如若真要幹下這項令人髮指的暴行,不會在挨近總壇近處,犯下這樣案子……」
  一頓,又道:
  「在江湖上來說,『南嶺門』也是堂堂正正的門派,似乎不可能幹下這種千夫所指的暴行!」
  三人夜晚打尖投宿贛西宜春……
  這座縣城裡,更是人聲鼎沸,談虎色變……大街小巷,茶館酒肆,都在談著孕婦慘遭屠殺的事情。
  這裡宜春城中,己有七起孕婦被殺害的慘事……孕婦遇害情形,完全一模一樣。
  官家衙門,張貼告示,重金懸賞,緝捕此一毒逾蛇蠍的暴徒兇犯。
  江湖上各門各派,地方上知名之士,共聲伸討,要除此獠魔梟獍。
  三人落宿宜春城中東門大街一家「長安客棧」……這家客棧前面兼營酒肆飯館買賣……他們就在前面店堂裡吃喝用膳。
  這間偌大的店堂裡,幾乎絕大部分客人,都在談著接連發生的,孕婦慘被屠害的慘事上。
  三人坐在店堂進深處一張桌座……注耳聽去,原來飛筋把盞,猜拳豁令的酒肆店堂,此刻已漾溢著一片激怒悲憤的氣氛,都在咒詛,怒罵,此一失去人性,令人髮指的暴徒。
  牆沿一張桌座,有四個疾服勁裝,看來是武林中人物,酒中也在談論此事……
  其中一個道:
  「郭大哥,江湖傳聞,十年銷聲匿跡的『魔神』戈青,再度露臉江湖……最近各地孕婦慘被殺害,會不會又是這魔頭下的毒手?」
  被稱「郭大哥」的是個年紀六十左右的老者,搖搖頭,道:
  「江賢弟,不能錯怪到『魔神』戈青身上,昔年戈青殺人逾數三千,但並未錯殺一人……」
  微微一頓,又道:
  「此番『魔神』戈青再度露臉,江湖傳聞,又做了一件功德善事……『七爪修羅』閔堪,姦淫擄掠,肆虐湘鄂兩地,這件事給『魔神』戈青知道,在鄂南嶽口城外『劍虹山莊』,出手『玄天七嵌掌』,將『七爪修羅』閔堪,屍分八塊……」
  那個被稱「江賢弟」的,一聲輕「哦」,殊感意外,道:
  「照此說來,『魔神,戈青並非是江湖宣揚中的一個魔頭……」
  那個「郭大哥」接口道:
  「好歹是非,都是從人們嘴裡說出來的,事實情形,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人一頓,又道:
  「最近發生在贛、閩一帶的『孕婦慘案』,如果傳進『魔神』戈青耳裡,少不得又會插手其事……」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些話後,目光朝向石鳴峰這邊看來……
  石鳴峰接觸到侯乙投來的視線,兩眼移向桌邊酒杯,並未有一絲異樣的神色顯出來。
  孟玲悄聲道:
  「醉伯伯,他們議論紛紛,都在談孕婦被殺害的事呢
  「杯中神遊」侯乙,微微一點頭……醉眼朝店堂攏過一匝,靜靜聽著。
  近櫃台邊那張桌座,傳來一陣大得出奇的聲音:
  「操他祖奶奶,真個吞下豹子膽了,敢來贛閩一帶撒野,幹下這等喪心病狂歹毒的事……」
  另一個低沉而聽來十分清晰的聲音,接上道:
  「掌門人已有『響鈴扎書箭』諭示抵達……」
  「杯中神遊」候乙,聽到「響鈴扎書箭」五字,驟然注意起來……
  那人接著在道:
  「掌門人諭令我等,急切探聽此獠來龍去脈,是何等樣來歷……找出他行蹤出沒之處,能將活口擒住最好,不然將其血濺七尺,格斃於地,絕不容他遁離逸走,再去恣害無辜……」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些話後,已明確的找出一個答案來……
  此人雖然沒有提到「南嶺門」三字,從「響鈴扎書箭」這一名稱來推測,顯然是出自「雲海飄影」廖愷所傳的諭示。
  眼前櫃台那端桌座上的數名客人,是「南嶺門」中的弟子……也就是說,「南嶺門」中已派出弟子搜捕暴徒,這樁駭人聽聞的暴行,與「南嶺門」中並無絲毫關係。
  三人離開贛西宜春,取道往閩中南平而來,沿途時有孕婦被害的暴行……
  從酒肆飯館,打尖客棧諸類地方,已知道各地武林高手,紛紛東來贛閩一帶,探聽此事的真相。
  這日,三人來到贛、閩交境的「雙江口」鎮上…」、」這裡雖然是處鎮甸,由於處在往來要道所在,所以街市繁榮,不下於一個縣城。
  三人走來「雙江口」鎮上,東街一家「四如春酒樓」用隘
  「杯中神遊」侯乙,接連三杯酒下肚後,朝石鳴峰、孟玲兩人投過一瞥,道:
  「僕僕風塵,曉行夜宿,再去不遠前面就是閩中的南平啦!」
  孟玲移轉到另外一個話題上,道:
  「醉伯伯,這『雙江口』鎮甸,比咱們經過的,有幾處縣城還熱鬧呢!」
  候乙道:
  「這裡是貫通閩、贛兩地的要道,來往的客商買賣眾多,自然熱鬧了。」
  侯乙和孟玲兩人談著時,石鳴峰視線游轉在「四如春」酒樓,這座寬敞、雅致的樓廳四周。
  三人桌座在樓廳雅座,這裡客人雖然已佔了七八成座頭,依然十分清靜,並無喧嘩之聲。
  「蹬!登!登!」一聲樓梯聲,上來三位客人……
  頭前一個驃悍精壯,五短身材,一身疾服勁裝,年紀有三十左右。
  居中那個,身穿一襲青灰色長衫,風度翩翩,器宇軒朗年在四旬光景。
  銜尾後面,是個年在七十左右的老者,頷留清髯,身穿長袍。
  店伙哈腰殷殷招呼,在石鳴峰等三人,斜對面一張桌座坐下。
  老者點下酒菜後,向身穿長衫的文士,道:
  「凌莊主,此獠殺害蒼生,加害無辜女流孕婦,罪不可赦……」
  這位中年文士「凌莊主」,道:
  「前後己有十二位武林高手,喪命此獠之手……」
  鄰桌石鳴峰聽到此話,已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立即注意起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43:22

第14章 夜襲莊院

  那個驃悍精壯,三十左右的年輕人問道:
  「凌莊主,這廝是何等樣一個人?」
  「凌莊主」道:
  「此獠臉蒙中布,看不出其廬山真面目,身軀高大,勁勢威懾,曾向凌某揚言道: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闖我的獨木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你『明園山莊』莊主『游虹金錐』凌字,踩入這淌混水,巫某將出手『寒光血影掌』,要你像那些孕婦一樣,破腹開膛……」
  話到這裡,身形電射而去……
  這邊桌座的「杯中神遊」侯乙,「玉枝金雀」孟玲兩人,已聽出那張桌座所說的話,是指那一回事上;立即注意起來。
  老者問道:
  「凌莊主,此獠自稱姓『巫』?」
  「游虹金錐」凌字一點頭,道:
  「不錯,凌某已探聽出此人名號……自稱『嘯天金鷲』巫沖……」
  老者輕輕念出「嘯天金鷲』巫沖數字,一臉迷惑之色,道:
  「老夫『夢濤叟』卜凡,蹤游江湖數十年,南北武林,從未聽到過『嘯天金鷲』巫沖這樣一個人物……」
  年輕莊士接口道:
  「凌莊主,您是否知道此『嘯天金鷲』巫衝出沒之處,咱『九尾豹』華振,要跟他對上幾招?」
  「游虹金錐」凌字道:
  「華賢弟,凌某說句不見外的話,你我都非『嘯天金鷲』巫沖的敵手……」
  「七尾豹」華振聽到這些話,並未有羞辱的感覺,而是忿然地道:
  「凌莊主,照此說來,我等就聽憑此獠殺害弱質女流,做此人大共憤暴行?」
  「游虹金錐」凌字道:
  「華賢弟,我等並非聽憑此獠肆暴行虐,但必須有個萬全之策……」
  微微一頓,又道:
  「喪命『嘯天金鷲』巫沖手中的十二個武林中人,都是江湖上頂尖兒高手……如若以卵擊石,豈不自取其亡?」
  「夢濤叟」卜凡接口道:
  「凌莊主,老夫倒想起一人……」
  「游虹金錐」凌字,目注問道:
  「卜前輩,是誰?」
  卜凡慨然道:
  「昔年『魔神』戈青,殺人逾數三千,但掌劍之下,從未錯殺一人,這位戈道友身懷之學,只抵不可思議之境……
  江湖傳聞,『魔神』戈青再次露臉江湖,在鄂南『劍虹山莊』,以昔年震懾武林的『玄天七嵌掌』,替江湖除害,將『七爪修羅』閔堪,屍分八塊……」
  微微一頓,又道:
  「以『魔神』戈青所懷之學,要除掉『嘯大金鷲』巫沖,相信亦是舉手之勞而已……」
  「游虹金錐」凌字接上問道:
  「卜前輩,何處可以訪著『魔神』戈青?」
  「夢濤叟」卜凡道:
  「『神龍見首不見尾』……要訪『魔神』戈青下落,就不容易了……」
  一笑,又道:
  「這位戈道友,如果知道這裡閩、贛一帶,發生這樣一樁驚天動地,駭人聽聞的事……他會不請自來……」
  「七尾豹」華振突然想了起來,道:
  「凌莊主,華某想起有此一人,不難可以將『嘯大金鷲』巫沖除去……」
  「游虹金錐」凌字,視線移轉,接口問道:
  「華賢弟,您所指又是何人?」
  「七尾豹」華振道:
  「這件事才發生在不久之前……從湘中江湖傳聞,『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師弟『冥島禿叟』狄松,給一位少年劍士,劍挑六塊……」
  「游虹金錐」凌字,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凌某亦曾聽此傳聞……此少年劍士叫『石鳴峰』,武林中有『白玉龍』之稱,乃是一代劍術宗師『摩天神龍』向公瑜前輩的入室弟子……」
  這邊桌座的「杯中神遊」侯乙,想笑沒有笑,兩眼直直的朝對座石鳴峰看來。
  「玉枝金雀」孟玲,對石鳴峰的身世來歷,沒有像侯乙知道得那樣清楚……
  現在聽到鄰桌客人,提到「白玉龍」石鳴峰的名號,一雙秋水似的明眸游轉到他身上,輕輕道:
  「石少俠,他們正在談您呢!」
  石鳴峰沒有更多的表示,只是淡然一笑,替代了他的回答。
  「游虹金錐」凌宇,接著在道:
  「『冥島禿叟』狄松,乃是『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師弟,其師兄能坐鎮一派身為掌門,本身所懷之學,豈是等閒之流所能比擬……」
  「七尾豹」華振,似乎對那次白玉龍石鳴峰,劍挑「冥島禿叟」狄松之事,知道不少……
  一口酒送進嘴,又道:
  「『白玉龍』石鳴峰,施展一套學自他師父『摩大神龍』向公瑜的『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據說出神人化,青出於藍……」
  「夢濤叟」卜凡接口道:
  「凌莊主,聽您二位這樣說來,這位『白玉龍』石少俠身懷之技,不會在『嘯天金鷲』巫沖之下……」
  一頓,又道:
  「贛、閩一帶,是『南嶺門』勢力範圍所在,這位石少俠劍挑掌門人師弟,屍分六塊……他再是一身是膽,藝技蓋世,也不會進入『南嶺門』勢力範圍,替自己惹上莫須有的麻煩……」
  「游虹金錐」凌字,點點頭,道:
  「卜前輩,您老說來也有道理……『強龍難壓地頭蛇』,這位『白玉龍』石少俠,不會蹤游贛閩一帶,替自己找晦氣……」
  三人正在談著時,一陣登樓的樓梯聲起……接著桌座邊一暗,站下一個人……
  「游虹金錐」凌字,抬臉一瞥看去……一位文巾儒衫,仙風道骨,七十左右的老者、……
  就即站起身,哈哈一笑,道:
  「大掌法,如何會蒞臨『雙江口』小地方……」
  老者跟著哈哈笑道:
  「凌莊主有此雅興,不在『明園山莊』,而來『四如春』酒樓,邀友小酌……」
  「游虹金錐」凌宇,向卜凡、華振兩人道:
  「卜前輩、華賢弟,凌某替您二位引見一下……」
  雙方引見介紹之後,原來這位文巾儒衫,高雅脫俗的老者,乃是「南嶺門」地位僅次於掌門「雲海飄影」廖愷,位居「南嶺門」中「掌法」之職……江湖上有「丹冠神鶴」之稱的馮翔。
  雙方圍桌坐下後,「游虹金錐」凌字向「丹冠神鶴」馮翔,含笑問道:
  「大掌法,剛才你問凌某的話,現在凌某回敬閣下……
  大掌法不在『南嶺門』總壇執行職司,來此『雙江口」鎮,又是為了何事?」
  偌大的「四如春」酒樓樓廳,除非暗中已矚目注意,不然樓廳客人眾多,誰也不會去注意誰。
  石嗚峰桌座上三人,原先由於鄰桌談及「孕婦屠殺」之事,已暗中注意到鄰邊這張桌座。
  至於「游虹金錐」凌字等這邊數人,再也不會想到他們所談的話,已「隔牆有耳」。
  「丹冠神鶴」馮翔,見「游虹金錐」凌字問出此話,哈哈一笑,道:
  「凌莊主,我等既然不是外人,老夫也不必多加隱瞞……老夫奉掌門人之諭,前來迎接一人……」
  凌字聽來出奇,接口道:
  「大掌法在『南嶺門』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等樣嘉賓,竟勞大掌法離開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來此閩贛交境之處的『雙江口』鎮甸迎迓?」
  「丹冠神鶴」馮翔道:
  「此人鶯聲初啼,倔起江湖並未多久,是位年輕劍士……」
  凌字接口一句,問道:
  「是准?」
  馮翔道:
  「一代劍術宗師『魔天神龍』向公瑜傳人,『白玉龍』石鳴峰石少俠……」
  「七尾豹」華振,原來不想說的,卻把這話說了出來……
  兩眼一直,問道:
  「大掌法,您所指的『白玉龍』石鳴峰,敢情是前些時候,湘中新化『九環莊院』,劍挑『冥島禿叟』狄松的那位年輕劍士?」
  「丹冠神鶴」馮翔,微微頓了下,才道:
  「不錯,正是此人……敝派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為大處著想,不拘泥小節,『白玉龍』石少俠同意與一代魔頭戈青,照面交手一會,且來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拜山,掌門人才派老夫前來迎迓。」
  「夢濤叟」卜凡道:
  「馮道友,這位石少俠是否取道此地『雙江口』鎮甸而過?」
  「丹冠神鶴」馮翔道:
  「此地『雙江口』鎮甸,乃是由贛人閩的來往要道,大致錯不了……」
  頓了頓,又道:
  「前些日子,總壇接到湘東湘鄉『南嶺門』中弟子『響鈴扎書箭』,指出『白玉龍』石少俠,偕同『杯中神遊』侯乙,與另外一位年輕女俠『玉枝金雀』孟玲,要來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拜會掌門人……」
  「游虹金錐」凌宇道:
  「大掌法,您與石少俠等三位,素昧生平,從未謀面,如何識得他們三人?」
  「丹冠神鶴」馮翔道:
  「『白玉龍』石鳴峰,與另外那位『玉枝金雀』孟玲,固然老夫並未見過面,但其中那個『杯中神遊』侯乙,此老身穿呂純陽八卦道袍,背負一隻大葫蘆,江南武林盛傳這樣一個異裝怪飾的風塵中人物……」
  一笑,又道:
  「老夫如若發現有這樣一位老者,由一對年輕男女陪同,相信就是石少俠等三人……」
  眾人正在吃喝談著時,突然傳來一響「阿哈」笑聲,一搖三擺,過來一個老頭兒……
  老者「非道非俗」卻是穿了一襲八卦道袍,背上負著一隻碩大無比的葫蘆……朝桌座三人醉眼一瞇,道:
  「『毋道人之短,毋說人之長』……背後把話扯到咱醉老頭兒身上,豈不知『隔牆有耳』?」
  「丹冠神鶴」馮翔,看到突然走來這樣一位不速之客,不由詫然一怔……
  倏然哈哈大笑,道:
  「『提到曹操,曹操就到』……敢情尊駕就是『壺中乾坤』『杯中神遊』,千杯不醉的『醉兄』侯道友了!」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眼皮一翻,道:
  「別婆婆媽媽說得那麼多……你是『南嶺門』『破窯子』裡『判官掌法』你來迎接咱小兄弟石鳴峰,連咱醉老頭兒也沾了這份光啦……」
  「丹冠神鶴」馮翔哈哈笑道:
  「『醉兄』侯道友,即使『白玉龍』石少俠未曾與你結伴同來,有您這樣一位貴賓,進閩拜會『南嶺門』總壇,老夫亦理當迎迓才是……」
  「明園山莊」莊主「游虹金錐」凌宇,含笑接口問道:
  「侯前輩,『白玉龍』石少俠,可有結伴同來?」
  侯乙一指自己那張桌座,道:
  「那年輕人可不是『白玉龍』石鳴峰?」
  一提嗓門,道:
  「石兄弟,孟姑娘,快來見見這裡幾位閩贛稱雄的前輩高手!」
  石鳴峰和孟玲走了過來……
  這張桌座上,包括「夢濤叟」卜凡在內的所有人,全從座椅站了起來!
  石鳴峰躬身抱拳一禮,道:
  「石鳴峰見過各位前輩!」
  石鳴峰躬身這一禮,這張桌座上的每一個人,都分享到一份喜悅和光榮。
  眾人抱拳回禮,異口同聲:
  「不敢,石少俠!」
  尤其『「七尾豹」華振,臉上漾溢著笑容,這響聲音更大得出奇……
  此刻,就在眼前的短暫間,這張桌座上的「游虹金錐」凌宇等四人,可能都有同樣的想法:
  「這位身懷絕技,劍挑『冥島禿叟』狄松的『白玉龍』石鳴峰,並非是想像中傲氣凌人,目中無人的年輕人,人品、儀容,軒朗挺拔,而且那麼彬彬有禮。」
  「游虹金錐」凌宇吩咐店伙,將石鳴峰等三人桌上酒菜,移來這邊。
  各人圍桌而坐……「杯中神遊」侯乙,「阿哈」笑了聲,向「丹冠神鶴」馮翔,道:
  「『判官大掌法」咱醉老頭兒,和石兄弟、孟姑娘二人,蒙您大駕前來迎迓,實在受之有愧呢!」
  「丹冠神鶴」馮翔含笑道:
  「醉兄,不必說這些客氣話,馮某奉掌門人之諭,理所當然……日後借重石少俠之處,猶希您醉兄侯道友玉成其事!」
  「杯中神遊」候乙,已聽出這位「南嶺門」掌法「丹冠神鶴」馮翔弦外之音……
  哈哈一笑,道:
  「大掌法,咱醉老頭兒和石兄弟,叨在老哥小弟份上,咱說的話,他還聽進一兩句……」
  「游虹金錐」凌宇接口道:
  「侯前輩,寒舍『明園山莊』,離此地『雙江口,鎮不遠,稍等,您和石少俠、孟姑娘二位,駕臨『明園山莊,一聚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端起杯子大口酒送進嘴裡,眨動醉眼,「嘻嘻」一笑,道:
  「凌莊主,人家『快人快語』,咱醉老頭兒『醉人醉語』……您邀咱石兄弟去『明園山莊』,乾脆一句話說,就是『嘯天』什麼『鷲』的那回事上,是不?」
  「游虹金錐」凌宇,臉上一熱,點點頭,道:
  「不錯,侯前輩,凌某為贛閩無辜的孕婦請命,要仗石少俠大力,除去此害!」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向石鳴峰這邊含笑問道:
  「石兄弟,意下如何?」
  石鳴峰微微一笑,道:
  「由侯前輩決定就是!」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笑道:
  「眼前事事由你老哥哥決定,日後你有了媳婦兒,就不是這回事啦!」
  事實上,石鳴峰並非對「杯中神遊」侯乙,言聽計從,百順百依……
  石鳴峰是個心理、意識超過他現有年歲之上,一個早「熟的年輕人……就如過去侯乙向他所說的「孤掌難鳴」,「獨木不成林」那些話……
  要完成恩師「魔神」戈青遺願,僅憑自己身懷之學,難以如願……江湖陰險,人心詭詐,豈是一個二十不到的年輕人,能面臨接受的?
  這位遊戲人間,玩世不恭的老俠隱「杯中神遊」侯乙,在鄂南嶽口城郊「劍虹山往」,發現石鳴峰扮成昔年「魔神」戈青之貌,掌斃「七爪修羅」閔堪,替江湖除害這件事後,知道他是個心田善良的年輕人。
  侯乙清楚石嗚峰身世來歷,和吸得曠古難遇的「龍涎香霧」經過後。決心以有生之年,輔助這年輕人,完成他的心願。
  當然,「杯中神遊」侯乙,是有他用心良苦之處……此身懷絕技的年輕人,萬一心裡有一念之差,會替武林帶來莫大的災禍,是以影形相隨,不敢稍有鬆懈。
  此刻,「杯中神遊」侯乙,向「游虹金錐」凌宇等所說的話,亦無異是石鳴峰心念所想到之處。
  侯乙跟石鳴峰說過這話後,又向「游虹金錐」凌宇這邊道:
  「凌莊主,咱們午膳在這裡『四如春』酒樓,晚膳就在您『明園山莊』如何?」
  凌宇連連點頭,道:
  「求之不得,再好沒有!」
  他們在吃喝談著時,面向進深牆沿桌座,有一抹高大的身形站了起來……
  這人還是背向著他們桌座,揮手叫來店伙,付過賬後,身形一閃,疾向樓梯而下。
  「明園山莊」在「雙江口」鎮甸西郊,是座建築巍峨的莊院……眾人離「雙江口」鎮街「四如春」酒樓後,來「明園山莊」。
  賓主堂廳坐下,聊談中石鳴峰想到一件事上,向「游虹金錐」凌宇問道:
  「凌莊主,此『嘯天金鷲』巫沖,剖破孕婦肚子,加害胎兒,這種慘無人道,令人髮指的暴行,其目的又是為了什麼?」
  這位「明園山莊」莊主「游虹金錐」凌宇,對「嘯天金鷲」巫沖的情形,似乎已知道若干……
  喟然道:
  「據說『嘯天金鷲』巫沖,獲得一冊邪門秘笈,上面有載錄修撣練功之道……其中有一節是記下『血嬰元真功』研練之術……」
  「玉枝金雀」孟玲聽到「血嬰元真功」這一名稱,柳眉一蹙,道:
  「武林之術中,那有這等駭人可怕的名稱?」
  凌宇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孟姑娘……這就是『嘯天金鷲』巫沖,屠害元辜孕婦的原因……」
  微微一頓,又道:
  「要練成『血嬰元真功』,需要從腦門蓋頂,吸取七十二名成形胎兒的元神,再找個靜僻之處,經過九九八十一日修禪跌坐,始能練成這門功夫……」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些話後,醉眼一瞪,吼了聲,道:
  「入娘的,『殺生養身』,天下那有這門練功之術……凌莊主,這門『血嬰元真功』練成後,又如何呢?」
  「游虹金錐」凌宇道:
  「凌某對其底細尚未清楚……但已知道。如將這門『血嬰元真功,練成,以其不可思議的功力,足可君臨天下,稱主武林……」
  石鳴峰詫異問道:
  「凌莊主,此『嘯天金鷲』巫沖,師承何門?」
  凌宇慨然道:
  「此巫沖不但師承何門不清楚,就是他『嘯天金鷲』這一稱號,過去江湖中從未有人聽到過……」
  「夢濤叟」卜凡接口道:
  「老夫蹤游江湖各地數十年,從未聽到有此『嘯天金鷲』這樣的稱號……」
  「丹冠神鶴」馮翔道:
  「據敝派掌門人說來,此『嘯天金鷲』巫沖,極可能是跟『魔神』戈青,沆瀣一氣,一丘之貉的人物……」
  石鳴峰神色漠然!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判官大掌法,聽你這樣說來,敢情『南嶺門』中已踩得消息,『魔神』戈青也來閩、贛一帶啦?」
  「丹冠神鶴」馮翔,微微一愣,道:
  「這個……倒還不甚清楚……」
  石鳴峰又移到剛才那話題上,問道:
  「凌莊主,你是否知道,此『嘯天金鷲』巫沖行蹤出沒之處?」
  「游虹金錐」凌宇道:
  「凌某還不知道這廝行蹤出沒之處……但有兩次照面遇上,一次作不速之客夜晚飄人『明園山莊』,一次於山徑攔路,威脅凌某不准踩人這淌混水……」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問道:
  「凌莊主,那你又如何知道,這龜孫練『血嬰元真功』之事?」
  凌宇道:
  「這是凌某向巫沖此獠問到此事,他自己說的……」
  慨然又道:
  「『嘯天金鷲』巫沖,雖然毒逾蛇蠍,令人髮指,卻還想交凌某這個朋友……說是他日君臨天下,稱主武林,遨凌某作為左右相輔!」
  「杯中神遊」侯乙,「哼」了聲,道:
  「操他祖奶奶,毒蛇嘴裡居然還吐出糖水來!」
  石鳴峰聽凌字說來出奇,不禁問道:
  「凌莊主,您如何回答『嘯天金鷲』巫沖?」
  「游虹金錐」凌宇道:
  「凌某冷然一笑,並不吭聲……後來巫沖此獠說是兩次以禮相待,第三次將出手『寒光血影掌』,話落,身形電射而去!」
  石鳴峰若有所思的道:
  「凌莊主,『嘯天金鷲』巫沖已知這裡『明園山莊』,可能第三次就會前來相犯,不能不加以防患!」
  眾人在廳堂聊談中打發時間……「丹冠神鶴」馮翔目光落向「玉枝金雀」孟玲,含笑問道:
  「孟姑娘,您師承那位武林前輩?」
  孟玲尚未回答,「杯中神遊」侯乙瞇眼一笑,接口道:
  「判官大掌法,您問孟姑娘師承那一位武林前輩,咱醉老頭兒問您……您可知道『五行八卦劍,這樣一套劍法?」
  「丹冠神鶴」馮翔,給侯乙問得就像淋了一頭霧水……
  這位孟姑娘師門來歷,跟「五行八卦劍」劍法,又有怎的關係?
  馮翔任「南嶺門」中掌法,受到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所器重,顯然在江湖上也是一位有聲望的人物……對江湖上的見聞、閱歷,也有他獨到之處……沉思了下,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武林中有此一套『五行八卦劍,劍法,相傳昔年一位巾幗女傑『洛水芙蓉』尹屏,揉合了五行、八卦生剋之道,創下的一套劍法……」
  話到這裡,不禁茫然問道:
  「醉兄侯道友,您怎麼突然提到這套『五行八卦劍,劍法?」
  「杯中神遊」侯乙,答非所問,又問道:
  「判官大掌法,您說……這位『洛水芙蓉』尹屏尹前輩,算來年壽有多大啦?」
  「丹冠神鶴」馮翔,給侯乙問得暈頭轉向,心裡暗暗嘀咕:
  「醉老頭兒,醉話連篇,沒說話,找話說,找老夫的開心?」
  敢情,江湖見聞、閱歷,雖非身懷之藝,但武林中人,也不願意輕易輸給人家!
  馮翔又沉思了一陣子,這才道:
  「這位『洛水芙蓉』尹前輩正確年壽,馮某不敢斷定,但少說高壽也在百齡之上……」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笑了笑,指著孟玲,道:
  「判官大掌法,您剛才問孟姑娘,師承那一位武林前輩,她就是『洛水芙蓉』尹屏前輩的傳人……」
  「丹冠神鶴」馮翔聽來殊感意外,道:
  「孟姑娘看來二十還不到?」
  「玉技金雀」孟玲,見侯前輩和「南嶺門」掌法「丹冠神鶴」馮翔,兩人話題落在自己身上,聽來感到有點意外。
  但石嗚峰卻並不感到「意外」,靜靜聽著。
  「杯中神遊」侯乙,點點頭道:
  「不錯,孟姑娘今年十九歲,十九年前投人『洛水芙蓉』尹屏門下……」
  馮翔愕然道:
  「十九年前……十九年前孟姑娘還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呢!」
  侯乙一笑,道:
  「判官大掌法,這話給您說對了……孟姑娘由尹前輩撫養長大,再傳以武藝……當今武林『只此一家,並無分店』的『五行八卦劍』劍法,就是孟姑娘身懷之學。」
  「杯中神遊」侯乙,婆婆媽媽,聽來醉話連篇,但卻有他的一番用心……
  眼前「明園山莊」中所有人,包括莊主「游虹金錐」凌字在內,注意力都偏重在小兄弟石鳴峰身上,而估低了這位「醉姑娘」孟玲,是以,「杯中神遊」侯乙,抖出「玉枝金雀」孟玲的師門來歷……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蘆,大口酒灌進嘴裡,衣袖一抹嘴邊酒漬,衝著「丹冠神鶴」馮翔,嘻嘻一笑,又道:
  「判官大掌法,咱醉老頭兒提到一個人,你不會不知道……」
  馮翔兩眼一直,問道:
  「誰?」
  侯乙道:
  「『金刀人屠』駱永……」
  「丹冠神鶴」馮翔含笑點頭,道:
  「不錯,老夫知道……『金刀人屠,駱永,使用一把『九耳八環厚背紫金刀』,乃是『南嶺門』中的一員虎將!」
  「『虎將』?」「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眼皮一翻,倏然又「阿哈」笑了起來,道:
  「判官大掌法,他不會是『偎灶貓』吧……」
  一指旁邊「玉枝金雀」孟玲,又道:
  「不錯,『金刀人屠』駱永,使出一套『捲浪刀』刀法,堪稱『南嶺門』中一員虎將,可惜遇上孟姑娘施展那門『五行八卦劍』劍法後,『虎將』就成了『偎灶貓』啦……」
  廳上眾人,聽得都注意起來……
  「丹冠神鶴」馮翔惑然問道:
  「候道友,此話怎講?」
  侯乙嘻嘻笑著道:
  「孟姑娘出手『五行八卦劍』,『金刀人屠』駱永招架不住,『九耳八環厚背紫金刀』崩飛脫手,墜落兩丈外地上……」
  眼皮一眨,又道:
  「判官大掌法,若不是孟姑娘宅心仁厚,手下留情,你們『南嶺門』中這員虎將,已上路回姥姥家啦!」
  「丹冠神鶴」馮翔聽到這些話,臉上一層火辣辣的紅熱起來。
  「杯中神遊」侯乙,有聲有色,說出這些話來,廳上眾人才知道這位「玉枝金雀」孟玲的底細……
  原來這位孟姑娘身懷絕技,乃是武林一代前輩「洛水芙蓉」尹屏的衣缽傳人。
  談話中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天色漸漸黯暗下來,已是晚膳的時候。
  「游虹金錐」凌字,吩咐家人擺上筵席,接待來「明園山莊」的嘉賓。
  酒菜端上,眾人圍桌而坐!
  「杯中神遊」侯乙不待主人相邀,一手執壺,一手握杯,長龍吸水似的接連乾了三杯,送進嘴裡,一抿嘴唇,「嘖嘖嘖」數聲……
  「游虹金錐」凌宇含笑問道:
  「侯前輩,壺中稱仙,遍嘗天下名酒,『明園山莊』之酒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道:
  「入口濃醇,酒香醒神,好酒,好酒!」
  凌宇舉樽向在坐眾人邀了一匝,又向侯乙含笑道:
  「侯前輩,您在酒中有乾坤,凌某舉酒相邀,您也嫌麻煩,不如您自己執壺痛飲便了……酒中聊談,會減了您酒興!」
  「杯中神遊」侯乙,點點頭,道:
  「凌莊主說得不錯……酒吾所欲也,聊談吾所喜也,兩者不可兼得,咱醉老頭兒,捨聊談而取酒也!」
  石鳴峰似有所思中,向這位「明園山莊」莊主凌宇問道:
  「凌莊主,『嘯天金鷲』巫沖如果來犯『明園山莊』,可能會在什麼時候?」
  「游虹金錐」凌宇道:
  「那次巫衝來擾「明園山莊,時間是在子夜過後……一陣刺耳長嘯,把凌某從酣睡中驚了起來……」
  石鳴峰念出一聲「刺耳長嘯」……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道:
  「石兄弟,兵家所謂『實實虛虛,虛虛實實』……這龜孫王八會鬼叫似的長嘯,咱們難道『嘯』不出聲音來
  朝「游虹金錐」凌字,抿嘴一笑,又道: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龜兒子對凌莊主蠻有意思的,偏偏凌莊主來個不理不睬……」
  話到這裡,又轉向石鳴峰這邊,道:
  「石兄弟,敵暗我明……說不定這狗養的,仗了一身輕功身法,躲在附近什麼地方呢?」
  「杯中神遊」侯乙,醉話連篇,聽進石鳴峰耳裡,卻是似有所悟,臉色微微一變。
  侯乙笑吟吟向孟玲道:
  「孟姑娘,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咱們雖然初來這裡『明園山莊』,也不必拘拘束束……來,陪醉伯伯喝下幾杯!」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44:23

  孟玲咭地一笑,道:
  「醉伯怕,咱孟玲醉了,那才羞人呢!」
  石鳴峰突然從桌邊座椅站起來……囊袋寸步不離,還是負在背上……
  走來侍立邊上的一名家人前,似有所問,悄悄耳語數
  那名家人,一彎腰點點頭,帶頭走向通往裡間的一扇側門。
  這情形看在莊主「游虹金錐」凌宇,或是其他人眼裡,已可以想像到是怎麼回事……初訪「明園山莊」,需要找個方便解手所在,不知在何位置、地點,又不便向主人動問,就問到侍立邊上的家人身上。
  「杯中神遊」候乙,突然「啊哈」一笑,道: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這個豬生狗養的土崽子,這次找來『明園山莊』,那是他走上『不歸路』啦……」
  同桌圍桌的「丹冠神鶴」馮翔,職任「南嶺門」中「掌令」,卻也是一位飽讀經書的文士……
  「杯中神遊」侯乙,似唱似誦的嘴裡吐出這些話,兩眼圓睜,朝他愣愣看來……
  這醉老頭兒前一句,好像自己在書經上看過的,後面接上「豬生狗養」,那真是把斯文掃地了。
  桌座上其他眾人,都已知道這位「杯中神遊」候乙,嗜酒成性,酒一人肚,已醉話連篇。
  就在這時候……
  大廳外,那座占幅寬敞的庭院中,響起一陣長嘯的聲音……
  這陣嘯聲蒼雄,激厲,傳進耳裡,震得耳膜「嗡嗡嗡」直響。
  堂廳圍桌而坐的「游虹金錐」凌宇,聽到這陣長嘯聲,臉色驟變……像跟自己,又像跟在座眾人,啊嚅的在道:
  「來了……『嘯天金鷲』巫沖這廝來了……」
  「杯中神遊」侯乙,端起杯子,大口酒送進嘴裡,「阿哈」一笑,道:
  「凌莊主,『鬼哭神嚎』也是『嘯』,『龍吟鳳鳴』也是『嘯』……別慌,您細細聽去,外面庭院傳來這陣嘯聲,跟您上次聽到,是不是有點不一樣?」
  「游虹金錐」凌宇,凝神貫耳聽去……外面這陣嘯聲,時斷時續,飄遊不定……
  其聲渾雄,猶如九天龍吟,更若霸山之虎,昂頭長嘯……其音遊走之際,恍若沉雷游空!
  「游虹金錐」凌宇,定神細細聽後,一點頭,道:
  「不錯,外面這陣時斷時續,激厲嘯聲,跟上次不一樣
  卻又一片驚詫之色,道:
  「除了『嘯天金鷲』巫沖外,又有誰會來此『明園山莊』?」
  又是一陣長嘯聲起,其聲聽來刺耳……像狼嗥,似梟啼……跟剛才那陣嘯聲,聽來完全不一樣!
  「游虹金錐」凌宇,臉色一凜,道:
  「不錯,這陣嘯聲,才是『嘯天金鷲』巫沖所出!」
  嘯聲中落,庭院外接著一陣「嘿嘿嘿」長笑聲起,傳來一陣如冰滴石的聲音,道:
  「何方神聖,是友是敵,何不亮相一見?」
  一陣「哈哈哈」笑聲起,一縷「錚鏘」之聲,道,
  「『嘯天金鷲,巫沖,『魔神』戈青,在此恭侯大駕來臨!」
  堂廳桌座上的「丹冠神鶴」馮翔,端起杯子正碰上嘴唇,聽到「魔神」戈青四字,手指一鬆,酒杯跌碎地上。
  「嘯天金鷲」巫沖,一響冷厲的聲音,道:
  「『魔神』戈青,你來此『明園山莊』,等候老夫做甚?」
  「魔神」戈青,一陣「哈哈哈」蒼雄長笑聲起,接著在道:
  「『嘯天金鷲』巫沖,你『殺生養身』,為了練成一門『血嬰元真功』,屠害贛閩無辜孕婦,戈青為天下蒼生請命,要剪除你這狂獠!」
  堂廳中「游虹金錐」凌宇,聽到外面庭院「魔神」戈青此話,臉上陰霾消失,有所感觸似的微微點頭。
  「嘯天金鷲」巫沖,嘿嘿笑道:
  「戈青,別來道貌岸然這付假慈善,你昔年殺人盈數三千,死在老夫手中孕婦,還夠不上你昔年所殺之人的零頭數呢……」
  「魔神」戈青一聲冷叱,道:
  「住口,老夫昔年殺人盈數三千,從未錯殺一人,像你此等喪心病狂,令人髮指之徒,就是老夫『魔神』戈青掌劍伏誅之列!」
  「嘯天金鷲」巫沖,嘿嘿笑道:
  「戈青,你被天下武林群起追殺,不必如此假冒偽善……待老夫『血嬰元真功』練成,日後君臨天下,稱主武林,你我南北並肩,有何不可……」
  「丹冠神鶴」馮翔,酒杯跌碎在地後,抬臉朝桌座看時,突然想了起來,道:
  「哦,石少俠去了何處?」
  「杯中神遊」候乙,「哼」了聲,接口道:
  「這傻小子去毛坑解手,到現在未見回來,不用說,一定跌進糞坑裡啦……











第15章 巨憝伏誅

  侯乙這話過後,目光朝向桌座眾人攏過一匝,「阿哈」
  笑了聲,又道: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魔神』戈青一套『玄天七嵌掌』,昔年睥睨江湖,震懾天下武林,此番龍爭虎鬥,跟巫沖這個龜孫王八交上手,這出『連台好戲』,可不能錯過……」
  「玉枝金雀」孟玲道:
  「醉伯伯,待咱孟玲去把石少俠找來……」
  侯乙醉眼一瞪,吼了聲,道:
  「丫頭,男人家解手的毛坑,豈是你這樣一個姑娘家可以闖進去的?」
  孟玲臉一紅,一嘟嘴,把頭垂了下來。
  眾人出來堂廳,走下石階,縱目朝這座寬敞的庭院看去……
  星月光亮下,前面空地上,有兩個老者對峙而立!
  左邊那個,鬢髮灰白,一襲沒有上扣的對襟大褂,攔腰束上一條中帶,褲腳束口,捲入襪筒……正是昔年天下武林,群起追殺的「魔神」戈青。
  右邊那個正是「嘯天金鷲」巫沖……原來掩在臉上的中布已除掉,露出一張獰猙橫肉的臉膛。
  「魔神」戈青,戟指巫沖,道:
  「孽障,你慘無人道,屠害無辜孕婦,猶在作此癡人夢想……」
  話到此,一個箭步上前,招走「玄天七嵌掌」中一式雲龍舒爪,掌帶勁風,呼的聲,直向「嘯天金鷲」巫沖攔腰打來。
  巫沖見「魔神」戈青出手,掌勁渾厚,沉猛有力,知道是昔年威鎮武林的「玄天七嵌掌」,不敢稍有怠慢,一聲冷叱:
  「來得好!」
  塌身扭腰,這副魁偉的身軀,輕若一片薄紙,迎著掌風飄移而轉……
  疾若電光石火,身形閃轉之下,已飄向戈青身後,右臂一揚,駢指如戟,直向「魔神」戈青腦後「玉枕穴」襲來。
  「魔神」戈青霍地一轉腰,身移步換,一式「倒打金鐘」……
  肩頭卸處,右臂向下一挫,暗藏「綿掌」真力,向巫沖小腹標下。
  「魔神」戈青這一「綿掌」出來,乃是功提吸下「龍涎香霧」後的一股內家威猛真力,掌風到處,五尺之內元堅不摧……若是打實,非死即傷。
  「嘯天金鷲」巫沖,顯然也是一位「行家」,識得個中利害……
  不敢硬招架上,身形一塌,一挫,雙足一頓,「唰」的由對方頭頂,掠出八尺外地上。
  行家交手,三招兩式,就可以摸出對方武功底細,份量如何……
  「魔神」戈青這一照面交上手,已知道「嘯天金鷲」巫沖,果然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如若「游鬥」,不能輕易取勝!
  於是——
  身子一挫,暗提內家真力,雙掌一合,使個「童子拜觀音」之式,遠遠向巫沖推出!
  堂廳石階處,作壁上觀的「杯中神遊」候乙,一聲輕「哦」,向旁邊「游虹金錐」凌宇,道:
  「凌莊主,這是『魔神』戈青昔年『玄天七嵌掌』中一手『大力混元千斤掌』……掌勁推吐,全憑內家一股真力……」
  「不是猛龍不過江」……
  「嘯天金鷲」巫沖,能在群英彙集的閩、贛兩地,接連做下令人髮指,駭人聽聞的屠殺孕婦暴行,顯然手裡也有他兩下子……
  此刻,發現「魔神」戈青,遙遙一股掌勁推出,猛然一股寒氣襲來,混身毛髮俱豎,知道對方所使用的,乃是提自內家真力的掌勢……
  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丹田提氣,大喝一聲,亦貫注內家真力,出手「寒光血影掌」遙遙回敬而出。
  如此一來,雙方展開一幕別開生面的「打鬥」場面……
  兩人相距約有一丈,遙遙對立,各憑內家真氣功力,互相遙擊。
  「魔神」戈青遙遙推出,需要等過若干時間,再推出一掌。
  這邊一嘯天金鷲」巫沖,也是一樣,內聚真力,向對方推出一掌。
  兩人雖然遙隔相峙,但一招一式,你迎我拒,我攻你守,和近身照面交手差不多。
  兩人全神貫注,目不斜瞬……又若兩隻負隅猛虎,生拚死鬥,此近身交手,更要緊張數倍。
  「明園山莊」庭院石階作壁上觀的眾人,雖俱是享譽武林的高手,卻少有見到此等場面。
  「玉枝金雀」孟玲,雖然忝列當今武林一代前輩,「洛水芙蓉」尹屏的傳人,但自俠游江湖以來,還從未見到過如此場面的「打鬥」……
  杏眼圓睜,直楞愣的朝向庭院中央,兩人「打鬥」的場面看來。
  此刻,「杯中神遊」侯乙,原來那份玩世不恭的神態,已完全消失……
  臉色凝得緊緊的,望著前面,但視線卻偏重在「魔神」戈青的身上!
  眼前作壁上觀的所有人,只有「杯中神遊」侯乙,知道這個「謎底」……
  與「嘯天金鷲」巫沖,以內家功力,生死相搏的「魔神」戈青,又是誰?
  「嘯天金鷲」巫沖,凶睛怒突,鬚眉戟張……一掌遙發,吼聲如雷……形如山精夜叉。
  兩人一來一往,交手二十餘回合,已漸漸可以分出強弱來。
  「魔神」戈青接連向「嘯天金鷲」巫沖,遙空發出十餘掌,仍然態度雍容,神色自若。
  至於「嘯天金鷲」巫沖,面如巽血,額上青筋,條條賁起……
  豆粒大的汗珠,滾滾滴落,每發一掌,就得往後跌退一步……顯示氣促力弱的神態。
  敢情這種生死相搏的場面,全繫於內家一股純萃真力,若是這股真力無法持續提練,無法擋住對方遞來的這股勁道,就即敗落對方之手。
  壁上觀的「夢濤叟」卜凡,緩緩頷首,道:
  「『魔神,戈道友一身內家修為,已抵爐火純青之境了!」
  壁上觀「丹冠神鶴」馮翔,此刻心裡卻有兩種矛盾的想法……
  固然希望「嘯天金騖」巫沖伏誅,替地方除害,還我朗朗乾坤。
  卻也希望「魔神」戈青,喪命在巫沖之手,免得多此一舉,再邀「白玉龍」石鳴峰,赴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一行。
  猛地裡,「嘯天金鷲」巫沖一聲怒吼,身形一縱,凌空拔起三丈!
  「魔神」戈青也跟著對襟大褂衣角一掠,如同紙鳶似的,凌虛向巫沖飛撲而至。
  原來「嘯天金鷲」巫沖,由於內家修為及不上「魔神」戈青,已有了另外一個打算……
  身子才一拔起,戈青銜尾撲來,他倏然右手向後一揚,一點寒星,直向「魔神」戈青面門打來。
  「魔神」戈青,冷然一笑,道:
  「區區破銅爛鐵,也想來老夫面前賣弄!」
  左掌揮處,一股勁風掃去,已用百步打空真力,把一支純綱鏢打落地上。
  「嘯天金騖」巫沖,身形飄落地上……
  「嘿嘿嘿」一陣狂笑,道:
  「賊魔頭,休得張狂,老夫身邊尚有法寶,足可以取你狗命……」
  右手再揚,五點寒星,精光熠熠,砌成一朵梅花,飛馳而來。
  「魔神」戈青,一身內家功力已抵超凡入聖之境,雙目能在暗中視物……
  定睛一瞥看去,已看出「嘯大金騖」巫沖所使用的暗器,乃是一種「蛇頭白羽箭」。
  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兩眼一瞪,眼皮一翻,道:
  「這是武林失傳已久的『蛇頭白羽箭』,居然會出現在這個龜孫王八身上?」
  這種「蛇頭白羽箭」,比過去「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所創製的「燕尾金梭」,更霸道利害,歹毒可怖。
  「蛇頭白羽箭」比普通鋼鏢諸類暗器稍粗,箭桿中心挖空,箭身中按裝彈簧,力量極大。
  箭尖宛如蛇舌,下面鑲有兩枚純鋼毒針,一經打中人身,毒針便自動彈出來,就在人體的膚肉中,左右橫撞,刺沖。
  即使練「鐵布衫,金鐘罩」諸類橫練功夫的人,挨上此種暗器,也要洞穿入內。
  中著此「蛇頭白羽箭」,要從膚肉中拔出來,就得把傷口三寸方圓內,整塊膚肉挖下來……
  由於箭頭針尖含有劇毒,是以中著「蛇頭白羽箭」,即使逃過一死,也得落個重傷殘廢。
  此刻,「魔神」戈青卻估不到「嘯天金鷲」巫沖,居然使出這種歹毒霸道暗器來。
  「魔神」戈青,仗著一身已抵爐火純青之境的內家功力,猛地身子一仰,一個「鯉跳龍門」之勢,向左斜斜掠出丈外……
  五枚「蛇頭白羽箭」,由「魔神」戈青身邊掠過,墜向庭院牆沿。
  「魔神」戈青一聲冷叱:
  「孽障,豈容你歹毒暗器傷人?」
  凌空提氣,身形一拔,一個「黃龍轉身」身子猶如脫弦之矢,勁風閃處,猛向巫沖扒來。
  「嘯天金鷲」巫沖,身形著地,倏然一陣怪吼,箭筒響起「錚!錚!」兩聲……
  兩套「蛇頭白羽箭」,接連而出。
  十點寒星,宛若花雨蓬飛,直向「魔神」戈青這邊射來。
  敢情「嘯天金鷲」巫沖,在贛閩兩地接連做下殺害孕婦的暴行,卻從未遇到像眼前「魔神」戈青,這等扎手的敵人。
  此番照面交上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以接連兩筒「蛇頭白羽箭」打出,要將對方置於死地。
  巫沖用最迅捷的手法,接連兩套,齊齊奔向「魔神」戈青,上中下三路……
  這一出手,任是左閃右避,也無法躲開兩套十枝的「蛇頭白羽箭」射來的範圍。
  即使使用「鐵板橋」內家功力,或是「一鶴沖天」的輕功絕技,也無法逃過此劫。
  「嘯天金鷲」巫沖「蛇頭白羽箭」出手,就在此電光石火之際……
  「唰唰唰!」「唰唰!」突然飛來三抹流虹,兩顆銀彈!
  「錚錚!鏘鏘!」正和「嘯天金鷲」巫沖,出手的第一套五枚「蛇頭白羽箭」迎個正著。
  「明園山莊」莊主凌宇,武林中有此「游虹金錐」之稱,由於他練成一套迅若游虹的「鳳尾金錐」暗器……平時雖然很少使用,卻都攜帶在身。
  另外兩顆「銀蓮子」,卻是出於「玉枝金雀」孟玲之手。
  壁上觀的「游虹金錐」凌宇,和「玉枝金雀」孟玲,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際,不約而同,暗器同時出手……
  「游虹金錐」凌字,三枚「鳳尾金錐」先到,正巧把三枝「蛇頭白羽箭」打落。
  「洛水芙蓉」尹屏傳人「玉枝金雀」孟玲,出手「銀蓮子」暗器,是用了「鴛鴦手」打法……
  武家所指的「鴛鴦手」,含有「一石兩鳥」之意……即是其中一顆「銀蓮子」撞著一枚「蛇頭白羽箭」後,激起一股反震的力量,彈向另外一枝白羽箭,而兩枝「蛇頭白羽箭」雙雙落地。
  孟玲另外那顆「銀蓮子」準頭微微一偏,襲向「嘯天金鷲」巫沖右肩。
  這個十九歲的姑娘家,腕勁可真不小,巫沖挨上這顆「銀蓮子」,雖然並未襲中穴道,右邊半個身於,已激起一陣酸麻、疼痛。
  就在「嘯天金鷲」巫沖,略一分神剎那,「魔神」戈青,一聲吟叱,雙手「玄天七嵌掌」,前後劈出……
  左掌招走「推山填海」……「嘶!嘶!」掠風聲中,把銜尾而來的後面那五枝「蛇頭白羽箭」,震得粉碎,翩翩漫天飛舞!
  右掌招走「海流環環」,一響「呀!」的厲呼聲中,一股威猛激厲的掌勁,電射而出……
  「嘯大金鷲」巫沖,撞上「魔神」戈青掌勁,一付魁偉的身軀騰飛而起……
  這響「喲……」聲慘呼,還在嘴裡打滾,已被一股厲逾刀刃的掌勁,破腹開膛,凌空血雨飛濺……
  墜向地上的,已不像人的屍首,那是屠夫砧板上一塊塊的豬肉。
  一聲蒼雄,激厲長嘯,「魔神」戈青身形,宛若一抹走空冷電,消失在夜空。
  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吼了聲道:
  「人娘的,巫沖這個龜孫王八,撞在『魔神』戈青手中,該是他祖宗三代積德。」
  「游虹金錐」凌宇,喟然道:
  「巫沖這廝,不但慘害無辜,令人髮指,居然還身懷『蛇頭白羽箭』,這等歹毒暗器。」
  侯乙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凌莊主,你和孟姑娘在『魔神』戈青身上,做了一樁功德善事……巫沖這些破銅爛鐵的『白羽箭』,雖然還不致於傷了『魔神』戈青,但就在這龜兒子稍一分神之際,『魔神』戈青就送他上路啦……」
  朝孟玲瞇眼一笑,又道:
  「孟姑娘,你在『魔神』戈青身上,做了這樁功德善事,他見到你,還得向你道謝呢!」
  孟玲見醉伯伯醉話連篇,一笑道:
  「醉伯伯,咱孟玲還不認識『魔神』戈青……他向哪裡找咱孟玲道謝?」
  「杯中神遊」侯乙愣了下,道:
  「這……」
  在「這」字下面,大聲向「游虹金錐」凌宇道:
  「凌莊主,吩咐家人把庭院裡一塊塊『臭豬肉』扔掉,打掃一下,咱們繼續再來吃喝……」
  「游虹金錐」凌宇,向家人吩咐一番後,隨同眾人又進來大廳,圍桌坐下……
  石鳴峰從通向裡間的一扇側門,進來大廳……孟玲一眼瞥見,「噯」了聲,道:
  「石少俠,你怎麼啦,臉上白蒼蒼的……是不是不舒服?」
  「杯中神遊」侯乙,朝石鳴峰直直的望了一眼,大聲接上道:
  「石兄弟,你……你剛才去了毛坑,你說,你拉了幾次?」
  石鳴峰淡然一笑,道:
  「鬧肚子……又有點不舒服……」
  坐下桌座邊原來的椅子。
  「游虹金錐」凌宇,含笑道:
  「石少俠,剛才您錯過了一場精彩好戲,沒有看到,可惜……」
  似乎分享了這份光榮,又道:
  「『魔神』戈前輩,真行,他這套『玄天七嵌掌』不是蓋的……那個人神共憤,千夫所指的『嘯天金鷲』巫沖,在戈前輩掌下塊肉分屍……」
  「杯中神遊」侯乙,就像大閨女出嫁第一次回娘家似的,朝石鳴峰上上下下看個不息……
  最後,看得滿意了……醉眼一瞇,裂嘴一笑,道:
  「石兄弟,你上毛坑這麼多時間,老哥哥真當你已跌進糞坑裡啦!」
  石鳴峰目光投向「游虹金錐」凌宇這邊,道:
  「凌莊主,戈前輩擊斃『嘯天金鷲』巫沖,如何不請他老人家留下,來這裡共飲一杯?」
  「游虹金錐」凌宇笑道:
  「凌某壓根兒就設想到這件事……」
  收起臉上笑容,又道:
  「戈前輩一身功力,真不含糊……他老人家跟巫沖此獠照面交上手,不作『游鬥』,以渾厚內家功力遙空發掌,巫沖這廝雖然也來這一套,但究竟不是『魔神』戈前輩對手……」
  微微一頓,又道:
  「後來巫沖這廝,用了歹毒無比的『蛇頭白羽箭』暗器,凌某與孟姑娘,各出手暗器,把它擋了下來……」
  凌字話未落,「七尾豹」華振接口道:
  「石少俠,凌莊主沒有想到這件事,咱華振可想到這件事上……但以戈青前輩的輕功身法,就在這一眨眼間,像冷電似的消失在夜空,華某想要招呼他老人家,早已人影杳然不見了!」
  「此刻,圍坐桌座的所有人,只有「丹冠神鶴」馮翔,臉色漠然,毫無一絲表情……在他心頭,已絞上一個牢牢的死結。
  眾人異口同聲,讚佩「魔神」戈青身懷之學時,馮翔的臉,更添加了一層「陰沉」。
  「丹冠神鶴」馮翔,想到一個話題上,問道:
  「石少俠,您身懷之技,如與『魔神』戈青相較,是否在他之上?」
  石鳴峰藍要回答時,「懷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大聲接口道:
  「嗨,石兄弟,判官大掌法的話,你聽到沒有……你是不是『魔神』戈青的對手?」
  石鳴峰淡淡一笑,道:
  「石某從未與那位戈前輩照面交過手,雙方孰輕孰重,就不清楚了!」
  「杯中神遊」侯乙,不等馮翔開腔,接著又道:
  「據咱醉老兒想來……一點不會錯……『魔神』戈青這次在『雙江口』鎮郊『明園山莊」露臉,下一站,準是閩中南平了……」
  閩中南平!
  「丹冠神鶴」馮翔聽到這四個字,臉色驟變,接口問道:
  「侯道友,您所指的閩中南平……『魔神,戈青下一站去處是『南嶺門』總壇?」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咱醉老頭兒醉人醉話……『魔神』戈青若去閩中南平……判官大掌法,您說,戈青除了拜訪你們『南嶺門』當家的『雲海飄影』廖愷外,他還去哪裡?」
  「丹冠神鶴」馮翔,臉肉微微一顫,似有所思。
  侯乙向石鳴峰又道:
  「石兄弟,你和『魔神』戈青,雖然並無夙怨新仇,倒不妨跟他照面一會,嘻嘻嘻,以武會友,稱稱這老頭兒有多重份量,有何不可?」
  「杯中神遊」候乙,玩世不恭,醉話連篇。
  但,聽進石鳴峰耳裡,已知道這位侯前輩,用心良苦之處,點點頭道:
  「是的,侯前輩,我等不妨赴閩中南平,待石某一會這位『魔神』戈青!」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45:07

第16章 南平拜山

  「丹冠神鶴」馮翔聽兩人說出這些話,那張凝得緊緊的臉孔,松朗開來,含笑接口道:
  「醉兄侯道友,您三位屈駕閩中南平一行,方不負老夫來此贛閩交境『雙江口』一番迎迓之意。」
  敢情當初「雲海飄影」廖愷,雖然接受了「悅梅居士」樓羽的建議,邀石鳴峰來閩中南平,甚至於將殺害師弟「冥島禿叟」狄松的過節,一筆勾銷,但這個「南嶺門」當家的,卻另有他的打算……
  兩虎相鬥,一死一傷!
  石鳴峰如能將「魔神」戈青除去,當然再好不過。
  如若石鳴峰或死、或傷,栽在「魔神」戈青之手,對「南嶺門」的威望,聲譽,絲毫沒有影響。
  但自己卻由於「魔神」戈青,與石鳴峰兩人的一場廝殺惡鬥,可在戈青戰後疲憊之餘,率領「南嶺門」高手,加以追殺。
  如此一來,何異一舉兩得……
  如石鳴峰喪命「魔神」戈青之手,則戈青已替自己了斷師弟狄松披殺之仇。
  至於留下的「魔神」戈青,與石鳴峰之間的江湖恩怨,自會有石鳴峰師門「魔天神龍」向公瑜前來,將此事作一個交待。
  「南嶺門」當家的「雲海飄影」廖愷,擬了這樣一個「腹稿」後,才派下「南嶺門」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坐第二把交椅的「丹冠神鶴」馮翔,來閩贛交境的「雙江口」迎迓,以示隆重。
  這一套雲詭波橘的手法,足可以使乳虎出柙,鶯聲初啼的石嗚峰深信不疑……
  大羅金仙有「法眼」,酒鬼有「醉眼」……這件事看進「老江湖」「杯中神遊」侯乙的一對醉眼裡,已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既來之,則安之,將錯就錯,不妨來個趁虛而入。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笑了聲,向石鳴峰道:
  「石兄弟,剛才你去毛坑,拉了幾次肚子,酒能除病,趕快痛飲三杯!」
  孟玲「噗」的聲,笑了出來。
  石鳴峰倒真也聽話,昂頭把滿滿一杯酒,一口氣喝了下去。
  圍桌而坐的「夢濤叟」卜凡,看到「明園山莊」所演變的這一幕,看來真真假假,似真似假……但,卻也找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嘯天金鷲」巫沖已給「魔神」戈青送上路,江湖大害已除去,眾人晚膳過後,在「明園山莊」止宿一宵,次日分道揚鑣,各奔征塵。
  「杯中神遊」候乙,嘻嘻笑道:
  「凌莊主,這兒『明園山莊』真不錯,有機會咱還想來這裡呢……」
  「游虹金錐」凌宇,躬腰一禮,道:
  「凌某求之不得……侯前輩蒞臨寒舍,使凌某蒙受教益不淺!」
  「杯中神遊」候乙,又是裂嘴一笑,道:
  「凌莊主,那是您會錯意啦……咱醉老頭兒說的是『明園山莊』壺中之酒,令人依依難忘,回味無窮!」
  旁邊「丹冠神鶴」馮翔含笑道:
  「醉兄侯道友,『南嶺門』總壇少不了佳餚美酒,來接待您這位嘉賓,我等可以首途起程了。」
  「杯中神遊」侯乙,似乎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醉眼滴溜一轉,眼皮一眨,道:
  「對啦,判官大掌法,您先走一步,咱們銜尾就來閩中南平……」
  「丹冠神鶴」馮翔,不由愕然一愣,殊感意外,一聲輕「哦」,帶著一副猜疑的神情朝他看來……這醉老頭兒又在玩些什麼名堂?
  侯乙捧起大葫蘆喝了口酒,道:
  「判官大掌法,您可別往牛角尖上打轉去想,咱們三人,准在閩中南平跟您見著面……若是晚了十天半個月,咱醉老頭兒四肢趴地,在您跟前像只大王八似的在地上爬個三圈……」
  孟玲聽到這些活,掩嘴「咭」的一笑。
  這些話聽進石鳴峰耳裡,雖然醉話連篇,不登大雅,但相信侯前輩一定有他很深的含意。
  侯乙苦下臉,又道:
  「判官大掌法,咱醉老頭兒不想藏頭掩尾,在您面前說話拖泥帶水……這裡一帶是『南嶺門』『大寨』地盤所在,總壇就相隔不遠,『南嶺門』中弟子,誰都認識您這位判官大掌法……若是咱們結伴同行……」
  指了指自己鼻尖:
  「咱醉老頭兒三杯下肚,祖宗不理,六親不認,來個滿口醉話,到時給您屬下那些蝦兵蟹將的弟子撞見,咱醉老頭兒不在乎,您大掌法這張臉可放不下啦!」
  「丹冠神鶴」馮翔聽到這些話,不由朝侯乙這邊目注一瞥……
  「醉老頭兒酒醉心不醉,說出這些話,聽來也有幾分道理。」
  「杯中神遊」侯乙,一指石鳴峰、孟玲兩人,又道:
  「咱醉老頭兒有這對金童玉女陪伴,自由自在,酒中逍遙,就不必道貌岸然扮個假正經啦!」
  「丹冠神鶴」馮翔,含笑一點頭,道:
  「醉兄,您既然如此說,馮某也不勉強,這就聽憑您了!」
  話落,向「明園山莊」莊主「游虹金錐」凌宇,先一步告辭離去。
  「杯中神遊」侯乙,一提大葫蘆,「哦」了聲,向凌宇道:
  「凌莊主,一客不煩二主,咱醉老頭兒茶即是酒,酒即是茶,……勞你駕,替咱醉老頭兒葫蘆裡灌下酒來!」
  凌宇含笑接過葫蘆,交給邊上家人,吩咐葫蘆中灌下酒,接著含笑道:
  「侯前輩和石少俠,孟姑娘二位,從閩中南平回來,經過『雙江口』時,別忘了來此地『明園山莊』一聚!」
  侯乙連連點頭,接口道:
  「錯不了,凌莊主,咱醉老頭兒會陪同這一對金童玉女不請自來。」
  家人捧著灌滿酒的大葫蘆出來,侯乙接過負到背上……三人向「游虹金錐」凌宇告辭離去。
  石鳴峰知道這位侯前輩,在「明園山莊」向馮翔所說的話,顯然只是托詞藉口,另外有其他原因……
  三人走向「雙江口」鎮甸的大道上,石鳴峰問道:
  「侯前輩,您請『南嶺門』掌法『丹冠神鶴』馮翔先走一步,是否尚有其他原因?」
  「杯中神遊」侯乙,瞇眼一笑,道:
  「不錯,石兄弟,這話你問對了……有這老東西擠在咱們三人中間,咱們說話就不方便啦……」
  這條通往「雙江口」鎮甸的大道上,人跡稀少,只有他們三人……候乙目注石鳴峰一瞥,又道:
  「石兄弟,人之相交,貴乎其心……這些時候來孟姑娘跟咱們在一起,老哥哥已看出她是個心田不壞的姑娘家……」
  孟玲見「杯中神遊」侯乙,話題移到自己身上……聽了這些話後,臉上微微一紅,把頭低垂下來。
  「杯中神遊」侯乙又道:
  「石兄弟,就如同咱醉老頭兒過去說的那兩句話……
  「獨木不成林』,『孤掌難鳴』……要完成你心頭的願望,須要有知己同好的輔助……」
  石鳴峰已知道這位老哥哥所指的是那一件事,點點頭,輕輕「嗯」了聲。
  「杯中神遊」侯乙,一斂往常詼諧嘻笑的神情,臉色凝重,問道:
  「石兄弟,老哥哥問你一句話……當初你告訴咱醉老頭兒的事,能不能再讓另外一個人知道……就是與咱們一起的孟姑娘?」
  一頓,又道:
  「這件事由你自己決定,如果你不願意,就搖搖頭,老哥哥絕口不提!」
  石鳴峰輕輕吁吐了口氣,道:
  「候前輩,孟姑娘知道後,又如何呢?」
  侯乙道:
  「她能助你一臂之力!」
  孟玲聽來心裡暗暗嘀咕:
  「醉伯伯從未這樣鄭重其事說話的,他們老哥小弟所指的,又是怎麼回事?」
  石鳴峰緩緩一點頭,道:
  「侯前輩,如果孟姑娘不會宣揚出去,則不妨讓她知道這一段經過……」
  孟玲雖然尚未清楚是怎麼回事,但從兩人談話神情看來,顯然是一件關係重大的事……她接上一句,道:
  「石少俠,咱孟玲守口如瓶。」
  「杯中神遊」侯乙,臉上又浮現出那份詼諧的笑意來,一指石鳴峰向孟玲道:
  「孟姑娘,你在『明園山莊』庭院,替『魔神』戈青擋下『嘯天金鷲」巫衝出手的『蛇頭白羽箭」暗器,向你道謝的人,就在這裡啦!」
  孟玲無法會意過來,微微一怔,道:
  「醉伯伯,他是石少俠,不是『魔神』戈前輩……」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大葫蘆,嘴裡灌進大口酒,醉眼一瞇,道:
  「孟姑娘,『魔神』戈青就是咱石兄弟,咱石兄弟就是『魔神』戈青……」
  孟玲聽到這些話,已有幾分理會過來……
  倏然回憶起當時「魔神」戈青,在以超凡入聖的內家造詣,與「嘯天金鷲」巫沖對壘時,曾施展遙空劈掌的那種功力,心頭一凜一寒之下,卻又不禁懷疑起來。心道:
  「石少俠年紀這麼輕,能施展出這等渾厚無比的遙空劈掌功夫?」
  孟玲心念閃轉,一雙澄澈如水的眸子,睜得又圓又大,直直望了石鳴峰一眼,才向侯乙道:
  「醉伯伯,當時石少俠不是去了毛坑,還……還說是在鬧肚子?」
  「杯中神遊」候乙一瞪眼,接著又是一笑,道:
  「傻丫頭,石兄弟分身乏術,要瞞過眾人,才說是去毛坑拉肚子……」
  孟玲輕輕幾聲:「這……這……」
  這是一樁不可思議,也是無法想像的事,她兩聲「這」出口,下面的活,無法接說下去。
  「杯中神遊」侯乙,就把有關石鳴峰的身世來歷,及十年前,和「魔神」戈青的淵源,一邊走,一邊告訴了旁邊的孟玲。
  孟玲聽完這段經過,一雙圓滾滾的眸子,連連眨動,百思不解,道:
  「醉伯伯,此刻露臉江湖的『魔神』戈青,就是石少俠……那麼『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又如何邀石少俠,去除掉『魔神』戈青呢?」
  「杯中神遊」侯乙,「嘻」的一笑,道:
  「醉姑娘,這只是在耍他們『猴子戲』……」
  一指旁邊低著頭,邊走邊沉思的石鳴峰,又道:
  「石兄弟此去『南嶺門』總壇,是要設法取回昔年給『雲海飄影,廖愷拿走的他恩師那把『湛玉劍』……」
  孟玲很懂事的道:
  「醉伯伯,這事可不能開玩笑的,『南嶺門,雄踞東南江湖,閩中南平又是總壇所在,石少俠再是身懷絕技,也不能在『南嶺門』總壇輕舉妄動,不然,身犯重險,那就划不來啦……」
  一頓,又道:
  「既然只是取回『湛玉劍』,不想樹立生死仇家,不妨以『智取』,避免以『力敵』……」
  「杯中神遊』侯乙,連連點頭道:
  「孟姑娘,你說得一點不錯,醉伯伯也真是此意……只能『智取』,不能『力敵,!」
  孟玲若有所思的又道:
  「醉伯伯,石少俠此去『南嶺門』總壇,即使『分身乏術』分不開身來,也不能再來一次『上毛坑,啦!」
  「杯中神遊」侯乙道:
  「孟姑娘這話說得有理……咱們還需要詳細研判一番……就是你那句話,不能『輕舉妄動』……」
  石鳴峰帶了一份感激的神情,轉臉朝談話中的兩人,望了一眼。
  時間在他們談話中悄悄過去……看到炊煙裊裊,前面已是熱鬧的『雙江口』鎮甸。
  三人來到鎮街上,已快將晌午時分,就走進大街邊上一家「高昇酒店」。
  酒菜端上桌座……由於這裡已挨近「南嶺門」總壇,三人吃喝中,就不能談到剛才的話題上,免得「隔牆有耳,引起「南嶺門」中弟子的注意。
  這家「高昇酒店」店堂裡的客人,其中有不少都是江湖中的人……他們酒中所談的話題,都在於「魔神」戈青,在「雙江口」鎮郊「明園山莊」,掌斃「嘯天金鷲」巫沖的那件事上。
  眼前石鳴峰等三人那張桌座上,卻很少有話聲響起……三人似乎都進入沉思中:
  「杯中神遊」侯乙,端起杯子,一口口酒送進嘴裡……
  醉眼連轉,眼皮眨動,進入冥思極索中。
  孟玲似乎想到一件事上,側過臉一笑,向石鳴峰輕聲道:
  「石少俠,你那套『玄天七嵌掌』,能不能教會咱孟玲數招……」
  眼前店堂裡,眾人都在猜拳豁令,吃喝聊談中,誰也不曾注意牆沿桌座上,這對年輕男女在談些什麼。
  石鳴峰聽來出奇,就即道:
  「孟姑娘,石某不會吝於傳授,您想學此套掌法,不必說『幾招』,石某可以全部教會你!」
  孟玲綻出一縷甜甜的笑靨,道:
  「那是以後的事,現在您只要教會咱孟玲,幾式重要的招數就行了……」
  石鳴峰接口詫異問道:
  「那為什麼?」
  孟玲一笑,道:
  「咱孟玲學會您幾式掌招,就用在您那件事上……」
  兩人在談的話,聽進冥思極索中的「杯中神遊」候乙耳裡,突然醉眼一亮,「阿哈」一笑,道:
  「孟姑娘,咱酒醉人可不醉,敢情你已想出一個錦囊妙計了?」
  孟玲向侯乙一笑,道:
  「醉伯伯,咱孟玲慢慢再告訴您!」
  三人吃喝過後,出來外面街上……「杯中神遊」侯乙問道:
  「孟姑娘,把你的錦囊妙計,說來給咱老哥小弟二人聽聽……」
  三人往鎮郊方向走去……孟玲邊走邊道:
  「醉伯伯,咱孟玲只是想出這樣一個主意,不能算『錦囊妙計』,還不知能不能行得通……」
  「杯中神遊」侯乙急口道:
  「孟姑娘,你說……」
  孟玲「咭」地一笑,道:
  「由咱孟玲扮裝成『魔神』戈前輩形相,跟石少俠照面交上手……只敗不勝……再來個脫身離去……」
  「杯中神遊」侯乙,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這個辦法倒也新穎,別緻……不過細節還須有一番研究……」
  轉向石鳴峰問道:
  「石兄弟,你認為如何?」
  石鳴峰若有所思的道:
  「孟姑娘扮成恩師戈青形相,敗在石某之手……這一來,豈不折辱了在天之靈的恩師了?」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石兄弟,你可真是食古不化,迂腐透頂了……老哥哥和孟姑娘陪你去『南嶺門』總壇,是志在取回昔年你恩師戈道友的隨身兵刃『湛玉劍』……」
  微微一頓,又道:
  「只要『湛玉劍』到手,咱們就是大功告成……你師父戈青在天有靈,也知道已了斷了他一樁心願,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石鳴峰再沉思了下,卻又不禁困惑問道:
  「侯前輩,孟姑娘扮成恩師,故在石某之手後,又如何使『雲海飄影』廖愷,交出那把『湛玉劍』給鳴峰?」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石兄弟,孟姑娘想出這個主意,你老哥哥就抓住了這個題目,再來個『借題發揮』……」
  兩條稀稀朗朗的眉毛一剔,又道:
  「放心,老哥哥想個辦法,好讓廖老頭兒乖乖把『湛玉劍』交給你……」
  孟玲含笑問道:
  「醉伯伯,咱孟玲這個主意可以用得上?」
  「杯中神遊」侯乙道:
  「主意不錯,但細節需要準備一番……你是個十九歲的姑娘家,而如果以年齡算來,『魔神』戈道友已是八十開外的老頭兒了……一個年輕姑娘家,扮成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兒,這裡面名堂可就不少呢。」
  石鳴峰已同意兩人的建議,接口道:
  「侯前輩,我等找一處有寬敞院子,不會受人著眼的鎮甸客店,由石某把昔年恩師運用『玄天七嵌掌』,其中的幾式重要招式,先教會孟姑娘。
  「杯中神遊」侯乙道:
  「不錯,這也是一項重要的準備……」
  一指孟玲,又道:
  「這就是過去孟姑娘說的……石兄弟,你自己心理上也須要有個準備,你此去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並非去樹立生死仇家,而乃是要取回昔年你師父戈青,被人拿走的那把『湛玉劍』……」
  石鳴峰點點頭,道:
  「鳴峰知道。」
  三人行程匆匆,取道閩中南平,這日來到一處「內湖塘」鎮甸……
  這處鎮甸地點清靜,民情純樸,大街上少有見到那些疾服勁裝的江湖中人。
  「杯中神遊」侯乙,朝鎮街兩端回顧一匝,道:
  「這處鎮甸倒很清靜,看不到那些紅眉毛綠眼睛的狠傢伙,咱們就在這裡逗留下來吧。」
  三人拐進鎮街橫巷,在濃陰高張,自風火高牆斜刺而出之處,竟是一家偌大的客棧。
  候乙走向大門一瞥,上端橫著一匾,刻出「萬勝客棧」四個金漆大字。
  孟玲脆生生一笑,道:
  「醉伯伯,這家『萬勝客棧』,倒像是替咱們三人準備下來的。」
  「杯中神遊」侯乙,點點頭,道:
  「孟姑娘,這話給你說對了……咱們三人,不妨就在這裡逗留數天。」
  三人步人客棧大門,向櫃台老掌貴要了進深後院三間上房,隨著吩咐店伙,把吃喝端進房裡。
  住進「萬勝客棧」後,「杯中神遊」侯乙不再舉樽痛飲,僅是三杯下肚而已。
  石鳴峰在客房前院子裡,教孟玲這套「玄天七嵌掌」掌法時……
  「杯中神遊」侯乙,穿梭似的進出客房門,出去外面街上,捧了一包包東西回來……又向店伙要了一隻炭爐,和一隻鍋子……接著,傳出縷縷醒神的草藥味,似乎在熬煮一種藥物。
  孟玲慧心蘭質,乖巧聰明,僅在三天時間之內,已將「玄天七嵌掌」中幾式重要招數,學得唯妙唯肖,所相差的亦只是「火候」而已。
  第四天的中午,孟玲不由詫異問道:
  「醉伯伯,您老人家是不是身上不舒服,替自己在煮湯藥?」
  侯乙一笑,道:
  「醉伯伯壯得像頭牛,只要每天有酒喝,不會不舒服的……咱醉老頭兒的湯藥,是替你孟姑娘做的……」
  孟玲眼珠一轉,道:
  「醉伯伯,咱孟玲也沒有不舒服呀!」
  旁邊石鳴峰,也暗暗感到奇怪。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道:
  「孟姑娘,你要扮成『魔神,戈道友的形相,可不能不吐聲音做個啞巴……以你這縷脆生生,嬌滴滴,玉珠滾盤似的聲音,只要你一開腔出聲,聽進人家耳朵裡,誰也不會相信你是『魔神』戈青……」
  指了指旁邊石鳴峰,又道:
  「你在『雙江口』鎮郊『明園山莊』,有沒有聽到石兄弟幾聲長嘯……還有他中氣充沛,粗壯渾雄的說話聲……」
  嘻嘻一笑,又道:
  「丫頭,你才是個十九歲的姑娘家呢!」
  孟玲臉一紅,也給想了起來……醉伯伯想得真周到,這樣一件重要的事,咱孟玲竟沒有想到。
  石鳴峰指著已盛在碗中,紫紅色的湯藥問道:
  「侯前輩,碗裡這湯藥,喝下又如何呢?」
  「杯中神遊」候乙,含笑道:
  「石兄弟,這碗湯藥當然不能跟昔年『魔神』戈道友,和你師徒兩人,自桐柏山『龍巢洞穴』中吸得的『龍涎香霧,相比擬,但也是一帖補神壯氣的秘方良藥……」
  微微一頓,又道:
  「這服湯藥的功效,除了補神壯氣外,內勁一提,能使吐出的聲音粗壯……」
  向孟玲一笑,又道:
  「孟姑娘,醉伯伯把一鍋子的藥草、湯水,煮了又煮,熬了又熬,才成了這一小碗藥湯……你快喝下吧!」
  孟玲端起碗看去,稠稠的、黏黏的……一閉眼睛,「咕嘟、咕嘟!」喝進嘴裡……
  咋咋舌,皺皺眉,道:
  「醉伯伯,這味道真不好受!」
  「杯中神遊」侯乙,一瞪眼,道:
  「丫頭,不然『良藥苦口』這句話,又從哪裡來的?」
  這個遊戲人間,玩世不恭的老俠隱「杯中神遊」侯乙,肚子裡還真有不少名堂……
  孟玲這碗湯藥喝下肚,渾身火熱,臉蛋通紅……像有一股勁道,要從體內賁張而出!
  侯乙臉色凝重,指了指道:
  「孟姑娘,你現在感覺如何?」
  孟玲紅著臉,道:
  「體內熱呼呼的……像有一股勁道,要從咱體內洩吐出來似的……」
  侯乙一笑,道:
  「丫頭,你長嘯一聲試試?」
  孟玲雙掌捲成筒形,套在嘴唇上,一陣長嘯聲出……
  這股雄渾之勁,雖然不能跟石鳴峰在「明園山莊」長嘯聲相比,但聽來亦是「嗡嗡」震耳。
  「杯中神遊」侯乙,囑咐的又道:
  「孟姑娘,到時你扮成戈道友形相,需要說話的時候,勁提丹田,就不會吐出姑娘家的聲音來了。」
  孟玲脆生生一笑,道:
  「醉伯伯,咱孟玲知道啦!」
  「杯中神遊」侯乙,就把著手要進行的事,和必須注意的細節,不厭其詳說了一遍。
  「南嶺門」總壇,在閩中南平城城郊……氣象萬千,樓字銜接,是座巍峨卓立的大莊院。
  侯乙、石鳴峰兩人來到莊院大門前,侯乙轉臉一笑,道:
  「石兄弟,到啦!」
  石鳴峰含笑點頭道:
  「侯前輩,我等上前去問個訊……」
  「杯中神遊」侯乙,向一名護院打扮的年輕人,抱拳一禮,道:
  「這位哥兒,煩您進裡通報貴掌門人,說是『杯中神遊』侯乙,偕同『白玉龍』石鳴峰前來拜會。」
  這名年輕護院,聽到「白玉龍』石鳴峰這一名號,臉色微微一怔……朝石嗚峰注視了眼,才躬身道:
  「兩位請稍等,待小的進裡通報!」
  話落,疾步走向進深巨宅。
  不多久,傳來一陣朗笑聲……「丹冠神鶴」馮翔自巨宅而出,急步趨前,道:
  「醉兄侯道友,與石少俠果然言而有信!」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眨,道:
  「判官大掌法,你可不會再叫咱醉老頭兒,四肢趴地,作大工八地上爬啦!」
  「丹冠神鶴」馮翔,視線游轉一瞥,突然想起問道:
  「侯道友,如何不見孟姑娘結伴同來?」
  「杯中神遊」侯乙,一掀鼻子,「哼」了聲,道:
  「這丫頭,途上遇到武林中女伴,撇下咱醉老頭兒,和石兄弟,自管自走啦!」
  因為,這次來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玉枝金雀」
  孟玲並非是其中舉足輕重的人物,「丹冠神鶴」馮翔問過這話後,禮節上已有了個交待,也就不再提到「玉枝金雀」孟玲身上了。
  哈哈一笑,馮翔道:
  「侯道友,石少俠,敝掌門人正談到二位身上,您二位就大駕蒞臨……」
  「杯中神遊」候乙,瞇眼一笑,道:
  「這倒真巧咧……判官大掌法,您就陪伴咱們老哥小弟兩人,見見你們大當家吧!」
  「丹冠神鶴」馮翔,肅客一禮,帶頭走在前面……進入巨宅,繞過花園,拐過廊沿,來到一間佈置精雅、書齋似的屋子……
  正中坐著一位身穿長袍,個子頎長,銀鬚白髮的老者,哈哈朗笑,站起身,道:
  「『杯中神遊』候道友,偕同『白玉龍』石少俠來此,老夫未曾遠迎,失禮了!」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道:
  「好說,好說,廖大當家的,您也太客氣啦!」
  石鳴峰上前一禮,道:
  「晚輩石鳴峰見過廖前輩……」
  「雲海飄影」廖愷,連聲「不敢」,含笑道:
  「石少俠乃是人中之龍,青出於藍的武林年輕一輩,今日來此『南嶺門』總壇,不但是『南嶺門」之榮譽,老夫也感到高興!」
  賓主坐下,寒暄過後,「雲海飄影」廖愷,移轉到「魔神」戈青話題上,道:
  「侯道友,『雙江口』鎮郊『明園山莊』,『魔神』戈青掌斃『嘯天金鷲」巫沖,使用的依然是昔年揚威武林的『玄天七嵌掌』?」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眼皮一翻,道:
  「誰說不是……嘿,『魔神』戈青一掌劈出,把巫沖這個龜孫王八那副鐵塔似的身體,震飛一兩丈高……人娘的,凌空開花,血雨迷漫,一塊塊豬肉飄落下來……」
  廖愷兩眼一直,接口問道:
  「『豬肉』?」
  侯乙裂嘴一笑,道:
  「當家的……『嘯天金鷲』巫沖這龜兒子,挨上戈青這一掌,已不像是人的身體啦……嘿,咱醉老頭兒有此一比,就像屠夫砧板上的豬肉……」
  「雲海飄影」廖愷,臉色微微一變,不期然中脫口一句,道:
  「果真有此厲害?」
  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蘆,一口酒送進嘴裡,衣袖一抹嘴邊酒漬,道:
  「那還會有假……『魔神』戈青第一次吸下『龍涎香霧』誰都沒有看到,但第二次戈青吸得『龍涎香霧』,令高足『玉哪吒』羅申,也是親眼目睹者之一……」
  一掀鼻子,「哼」了聲,又道:
  「『魔神』戈青第一次吸下『龍涎香霧』,已把武林鬧個雞飛狗跳……人娘的,有了一次再來二次,兩次吸得『龍巢地穴』中『龍涎香霧』,當家的,您說,那『嘯天金鷲』豬生狗養的,又如何是他的敵手?」
  「雲海飄影」廖愷,臉肉微微抽搐,輕輕「嗯」了聲。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45:40

第17章 珠還合浦

  橫邊座上的「丹冠神鶴」馮翔,道:
  「石少俠,您是否有此把握,將」魔神』戈青截下?」
  石鳴峰淡然一笑,道:
  「石某身受師門藝技,黍列俠義門中,剪除江湖敗類固然分內之事……勝負在其次,以武會友,與『魔神』戈青一會,有何不可……」
  微微一頓,又道:
  「那位『魔神,戈前輩,從江湖傳聞,知道石某要與他一會,十分歡迎……」
  「雲海飄影」廖愷,一聲輕「哦」,聽出弦外之音,接口道:
  「石少俠,『魔神』戈青已來閩中南平?您已與他照面見過?」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把話接上道:
  「廖當家的,江湖上風吹草動,誰也瞞不過誰……此番咱醉老頭兒陪同石兄弟來南平,其原因何在,當然戈青不會不知道……」
  大葫蘆對上嘴,「咕嘟」一口酒送進嘴裡,又道:
  「據『魔神』戈青在『北橋頭』鎮郊,向咱石兄弟表示的……」
  「丹冠神鶴」馮翔,臉色一怔,插嘴道:
  「『北橋頭』……『魔神』戈青在南平城北郊『北橋頭』露臉?」
  「杯中神遊」侯乙向馮翔嘻嘻一笑,道:
  「不錯,判官大掌法……」
  目光移向廖愷這邊,又道:
  「聽『魔神』戈青說來,他與『南嶺門』,並無不共戴天解不開的生死過節,他說就恨廖愷那個『老殺才』,十年前在魯中徂徠山趁火打劫,偷了他的『湛玉劍』……」
  「雲海飄影」廖愷,聽到「老殺才……趁火打劫,愉『湛玉劍』……」此話,相信出於「魔神」戈青之嘴,而不是空穴來風,驟然臉色赤紫,連頸脖子也火辣辣紅熱起來。
  敢情數遍當今天下武林中人,沒有人敢用「老殺才,偷寶劍」這類話,加在雄踞東南江湖的「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身上。
  廖愷「哼」了一聲,向石鳴峰這邊問道:
  「石少俠,賊魔頭戈青曾與您談些什麼?」
  石鳴峰一笑,道:
  「石某不想搬弄是非……但據這位『魔神』戈前輩說來,『南嶺門』總壇縱使高手如雲,固若金湯,有天塹之險,在他也只視作糞土。戈前輩憑一雙肉掌,便要直搗黃龍,將其玉石俱毀……」
  「雲海飄影」廖愷,臉色驟變。
  石鳴峰又道:
  「『魔神』戈青已知石某參與其事,他老人家願意以武會友,與石某走上幾招……到至於『南嶺門』之事,以後再作交待。」
  「丹冠神鶴」馮翔,剛才問過的話又問了出來……向石鳴峰道:
  「石少俠,『魔神,戈青尚逗留在離此不遠的『北橋頭』鎮?」
  石鳴峰點點頭,道:
  「不錯,在『北橋頭,鎮西郊,以長嘯為號,三更過後,迎待石某……」
  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向「雲海飄影」廖愷,又道:
  「石某既蒙廖前輩之邀,但不知廖前輩對石某與戈青之會,作如何看法?」
  「雲海飄影」廖愷,冷冷「哼」了聲,道:
  「石少俠,今夜三更過後,不妨去『北橋頭』鎮郊,與『魔神』戈青一會……石少俠請盡展所學,將魔頭戈青置於死地,血濺七尺……」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廖大當家的,咱醉老頭兒記得有這兩句話……一句是『無功不受祿』,另外一句是『皇帝不差餓兵』……您聽來如何?」
  「雲海飄影」廖愷,微微一怔,道:
  「侯道友,此話怎講?」
  「杯中神遊」侯乙笑道:
  「當家的,受人錢財,與人消災,那是『無功不受祿』……不叫人家空了肚子去跑腿,這就是『皇帝不差餓兵,
  「雲海飄影」廖愷,倏有所悟,道:
  「侯道友,您不妨說來給老夫聽聽?」
  「杯中神遊」侯乙道:
  「『魔神』戈青與『南嶺門』之間,並沒有解不開的死結,其原因也就是戈青所說的,只是由他昔年隨身兵刃『湛玉劍』而起……」
  一指旁邊石鳴峰,又道:
  「咱石兄弟離開師門,遊俠江湖,就少了一把稱手的寶劍……」
  「雲海飄影」廖愷接口道:
  「侯道友,您是說老夫以此『湛玉劍』相贈?」
  「杯中神遊」侯乙,「嘻」的一笑,道:
  「當家的,不是現在,那是以後……如果咱石兄弟技藝不濟,敗在『魔神』戈青之手,那什麼話都別談……若是石兄弟把戈青截下,或是把這老頭幾趕跑,您廖大當家不妨『紅粉贈美人,寶劍贈劍士』,替武林留下一段佳話,把這口『湛玉劍』贈給咱石兄弟。」
  「雲海飄影」廖愷聽到這些話,若有所思。
  侯乙一笑,又道:
  「如果這把『湛玉劍』易主,到了咱石兄弟手裡,師出須有名,『魔神』戈青再惹上『南嶺門』,那是他無理取鬧啦!」
  「丹冠神鶴」馮翔接口道:
  「侯道友,『魔神』戈青志在取回『湛玉劍』,此劍易主到石少俠之手,老魔頭同樣會找上石少俠!」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朝石鳴峰目注一瞥,道:
  「這就要看咱石兄弟配不配佩帶『湛玉寶劍』……,不過話又說回來,『魔神』戈青若是已栽在石兄弟之手,相信這老頭兒也不會再替自己臉上抹下一把灰土了!」
  「雲海飄影」廖愷,心念卻在暗暗打轉,他想到剛才侯乙所告訴自己的,「魔神」戈青在「北橋頭」鎮郊,所說的那些話……
  廖愷這個「老殺才』,十年前在魯中徂徠山趁火打劫,偷走「湛玉劍」……
  「南嶺門」乃是當今武林中,堂堂正正的一個名門正派,豈容「魔神」戈青這些話來侮辱?
  驅虎噬狼!
  且看這「摩天神龍」向公瑜傳入「白玉龍」石鳴峰,身懷之學如何……不如權且答應下來。
  「雲海飄影」廖愷,心念游轉,已替自己找出一個答案,緩緩一點頭,道:
  「侯道友,您我不妨就此『約法三章』,如石少俠能將『魔神』戈青截下,老大即以此『湛玉劍』相贈……」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眨,眼皮一翻,卻是不厭其煩,道:
  「廖大當家的,咱們話要先說個清楚、明白,不然誰指誰『耍賴皮』,雙方都下不了台……」
  廖愷微微一皺眉,朝他目注看來。
  「杯中神遊」侯乙,有條有理的又道:
  「您所指的『截下』,咱們可以作兩種情況來說……血濺七尺,橫屍在地是『截下』,技不如我,敗陣逸去,亦是把對方『截』了……您說是不是?」
  「雲海飄影」廖愷,兩條眼神一凝,道:
  「敗陣逸去,難道不能把他截下?」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笑道:
  「當家的,您這話可以用在其他武林高手身上,如果對『魔神』戈青來說,就行不通啦……」
  廖愷惑然問道:
  「如何行不通?」
  「杯中神遊」侯乙道:
  「『魔神』戈青吸得兩次『龍涎香霧』,一身內家造詣,已抵超幾人聖之境……當時令高足『玉哪吒』羅申亦目睹其事……昔日鄂北桐柏山白雲嶺『魔神』戈青現身露臉,就在眨眼一剎那之間,戈青身形暴遞,迅若冷電,已成藍天白雲下一顆黑點……」
  一笑,又道:
  「當家的,像這等輕功身法,『魔神』戈老頭兒想要走,誰都無法把他留住。」
  「雲海飄影」廖愷聽到這些話,若有所思中,突然沉默下來……
  半晌,試探問道:
  「侯道友,以您之見,又將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道:
  「咱石兄弟與『魔神』戈青照面交上手,戈老頭兒血濺七尺,或是敗陣離去,算咱石兄弟操之勝券,您大當家以『湛玉劍』相贈……」
  「雲海飄影」廖愷兩條湛湛眸神,朝向「丹冠神鶴」馮翔這邊看來……
  馮翔接觸到掌門人投來的視線,帶有某種含意似的,緩緩一點頭。
  「杯中神遊」侯乙,跟廖愷等談著時,石鳴峰始終一付漠然而冷靜的神情……由這付出奇的沉靜看來,似乎侯乙所在談的,並非有關於他的事。
  廖愷視線移向「杯中神遊」侯乙這邊,道:
  「老夫接受侯道友的建議,只是偏勞石少俠了。」
  敢情,「杯中神遊」侯乙,替小兄弟石鳴峰布下的這只棋子,確是如履薄冰,十分凶險……
  「南嶺門」雄踞東南江湖,佔下半壁江山,高手如雲,固若金湯,有天塹之險。侯乙帶了小兄弟石嗚峰,和「玉枝金雀」孟玲,深入腹地,進「南嶺門」總壇,來索取昔年「雲海飄影」廖愷所拿走的「湛玉劍」。
  「杯中神遊」侯乙,就用了這「虛虛實實,實實虛虛」
  八個字的字訣。
  在湘中新化「九環莊院」,石鳴峰劍挑「冥島禿叟」狄松。
  狄松乃是「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的師弟……銜命在湘中行事。
  「杯中神遊」侯乙本人,跟「南嶺門」掌門廖愷也有一段過節……
  廖愷化了十年時間,嘔盡心血,繪成一份吸取「龍涎香霧」的秘圖,本來是要造就自己愛徒「玉哪吒」羅申,但羅申並未受惠,此秘圖卻給武林七大高手攫走……」秘圖」瓜分成八塊。
  「雲山樵夫」賈政,喪命「燕尾金梭」,原因就是由此而起。
  「杯中神遊」侯乙,也是當初瓜分「秘圖」的七大高手之一。
  但,「杯中神遊」候乙,在爾虞吾詐,虛虛實實情況之下,陪同小兄弟石鳴峰,和「玉枝金雀」孟玲,闖進「南嶺門」腹地總壇所在。
  「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卻是按兵不動,不敢率領「南嶺門」中高手,對「白玉龍」石鳴峰,和「杯中神遊」侯乙,輕易採取行動……
  此番廖愷邀「白玉龍」石鳴峰,來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乃是用「驅虎噬狼」之計,要剪除肉中刺,眼中釘的「魔神」戈青。
  至少在「雲海飄影」廖愷想來,自己用計稍有偏差,「杯中神遊」侯乙,和「白玉龍」石鳴峰,極可能會演出一幕「倒戈」……
  到時「驅虎噬狼」之計無法完成,而「魔神」戈青和他二人來個聯手並肩,雖然他們已置身於「南嶺門」腹地,「南嶺門」卻也別想佔到便宜。
  「雲海飄影」廖愷,在一番周密思考之下,終於答應了侯乙,將「湛玉劍」轉贈石鳴峰的要求。
  「杯中神遊」侯乙,見廖愷接受了自己的建議,裂嘴「嘻嘻」一笑……
  端起大葫蘆對準嘴……哦,已涓滴不存。
  探頭朝窗外一瞥,侯乙「嗨」的叫了聲,道:
  「廖大當家的,咱老哥小弟兩人來此,酒飯也該叨擾一頓了!」
  「雲海飄影」廖愷,哈哈笑道:
  「侯道友和石少俠來這裡『南嶺門』總壇,乃嘉賓,豈能僅以『酒飯』接待嘉賓……」
  話到此,吩咐擺上筵席。
  賓主圍桌而坐……
  「雲海飄影」廖愷,酒過三巡,問道:
  「今夜石少俠和侯道友,赴『魔神』戈青之會,老夫等結伴同行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廖大當家的,理當如此,這還用問……不然,如何知道雙方勝敗如何?」
  廖愷緩緩一點頭,轉向石鳴峰這邊,道:
  「石少俠,『魔神』戈青一套『玄天七嵌掌』,昔年震懾天下武林,您是否也用雙掌相交?」
  石鳴峰道:
  「石某師門『摩天神龍』向公瑜,除了『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外,尚有傳授『回天十八掌,掌法……」
  微微一笑,又道:
  「石某就用這套掌法,向『魔神』戈前輩手下討教幾招!」
  廖愷見石鳴峰用「戈前輩」這一稱呼,聽來有點刺耳,但無法阻止對方用這樣的稱呼。
  這次「玉枝金雀」孟玲,串演了一個重要角色……就是迎候在「北橋頭」鎮西郊的「魔神」戈青。
  這個十九歲的姑娘家,此番扮裝成一個八十開外的老頭,卻是唯妙唯肖。
  孟玲服下「杯中神遊」侯乙補氣提神的秘方藥物後,勁提丹田,能吐出跟鬚眉男子一樣,渾雄粗壯的聲音。
  這些年來,恩師「魔神」戈青的音容,不但並不因歲月逝流而消失在石鳴峰腦海,反而有更深切的回憶,栩栩如生,浮映出現。
  石鳴峰替孟玲,扮裝成昔年恩師的形相……
  臉上、頸上、手臂,人們所觸目見到的地方,替她抹上易容藥物。
  昔年,魯中徂徠山之役,「魔神」戈青曾戴上一頂氈帽。
  石鳴峰也找來這樣一頂氈帽,戴在孟玲頭上,帽沿壓得低低的,直到眉梢。
  「玉枝金雀」孟玲,乃是當今武林一代前輩「洛水芙蓉」尹屏的衣缽傳人,她有這樣一位培植她的恩師,所以此刻扮成「魔神」戈青露臉,不會感到有任何的不方便。
  「南嶺門」總壇,掌門人書齋裡,眾人在晚膳後,聊談中時間悄悄過去……
  遠處傳來「篤篤」「當當」梆鑼二敲的聲音。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道。
  「好快,已是二更時分啦!」
  「雲海飄影」廖愷道:
  「我等要去『北橋頭』鎮西郊,如按時間算來,也差不多了!」
  話到此,眼色朝「丹冠神鶴」馮翔這邊,似有所言的示意一瞥。
  馮翔站起身出書齋,不多時,帶著四名體態魁偉,疾服勁裝的武士進來。
  廖愷緩緩一點頭,向石嗚峰這邊含笑道:
  「石少俠,我等這就起程吧!」
  「杯中神遊」侯乙,一托大葫蘆突然想了起來,嘻嘻一笑,道:
  「廖大當家的,一客不煩二主,勞您駕,吩咐他們替咱醉老頭兒葫蘆裡灌下酒……」
  廖愷接過葫蘆,交給邊上侍立的家人……不多時,這名家人捧了沉甸甸的大葫蘆進來,雙手端著葫蘆,給了侯乙。
  眾人出書齋,離「南嶺門」總壇,往「北橋頭」方向而來……
  「杯中神遊」侯乙,跟石嗚峰並肩走在一起,「雲海飄影」廖愷,「丹冠神鶴」馮翔二人居中,四名勁裝武士殿後。
  侯乙解下背上葫蘆,大口酒送進嘴裡,邊走邊道:
  「嗯,廖大當家府邪的酒,還真不錯呢!」
  後面廖愷含笑接口道:
  「侯道友長臥醉鄉,深得個中三味……老夫此乃貯放三十年的陳酒呢!」
  候乙抱屈不迭,道:
  「早知如此,咱醉老頭兒該多帶一隻葫蘆來才是!」
  「丹冠神鶴」馮翔笑道:
  「不慌,侯道友……回去掌門人府邪時,再把搏痛飲,迎待黎明……」
  石鳴峰緊緊抿著嘴唇,邊走邊沉思著。
  夜風吹送,送來一陣長嘯聲……音韻揚抑頓挫,聽來宛如龍吟鳳鳴!」
  馮翔話未中落,就頓了下來。
  廖愷一聲輕「哦」,道:
  「石少俠,敢情前面傳來嘯聲,出自『魔神,戈青之口?」
  石鳴峰點點頭,道:
  「不錯……待石某回聲相迎……」
  話落,一陣長嘯聲起……
  這縷嘯聲,聽進「雲海飄影」廖愷耳裡,不禁暗暗一震……
  此年輕人,年歲僅在二十光景,竟有如此充沛內勁,嘯聲進入耳裡,嗡嗡起震。
  驀地裡,人影閃晃,星月光亮下,一抹身形猶若巨禽翩空,凌空而下……站下前面兩三丈外!」
  「雲海飄影」廖愷,愕然止下腳步,目注看去……
  一個老者,頭戴氈帽,身穿一襲未上扣的對襟大褂,腰間束著一條布帶。
  不錯,正是魯中徂徠山一別,腰隔十餘年的「魔神」戈青……哦,還是這付老樣子!
  「丹冠神鶴」馮翔看來,心裡卻是暗暗嘀咕:
  「敢情老夫老眼昏花,有了視線上的錯覺,眼前露臉現身的『魔神,戈青,看來比上次『雙江口』鎮郊『明園山莊』所看到的,好像『矮』了一些?」
  「『魔神」戈青哈哈哈朗笑……聲音粗壯,亦如焦雷行空。
  「杯中神遊」候乙,抬臉目注一瞥,吐出一縷只有自己聽到的笑聲,猛把大口口水吞下肚裡。
  「魔神」戈青笑聲落,朗聲道:
  「石鳴峰,你我並無夙怨新仇,此番不妨以武會友,老夫試試你武林後起之秀,份量如何?」
  石鳴峰躬身一禮,道:
  「戈前輩所指以武會友,不知如何交手?」
  「魔神」戈青朗爽的道:
  「你能接下老夫『玄天七嵌掌』掌招三式,老夫即以昔年隨身兵刃,『湛玉劍』相贈……」
  雙目游轉如電,落向「雲海飄影」廖愷,又道:
  「廖愷,你在為一派掌門,卻令天下武林蒙羞……十年前,魯中徂徠山之役,趁火打劫,在老夫重創暈迷之際,竊走老夫隨身兵刃『湛玉劍』……」
  「雲海飄影」廖愷,怒火內燃,臉色赤朱……
  但從「魔神」戈青,與「白玉龍」石鳴峰,兩人簡短的對話中聽來,知道自己必須忍住這股怒火。
  「魔神」戈青接著在道:
  「廖愷,你將自老夫身上竊走的『湛玉劍』,轉交給石鳴峰,老夫與你『南嶺門』恩怨過節,就此一筆勾銷……
  你若另有謀算,嘿……」
  目光轉向石鳴峰,又道:
  「石少俠,你不必『替人作嫁衣』,受『南嶺門』廖愷挑撥,使你我離間……廖凱如不將此『湛玉劍』交於你手,你我聯手並肩,毀此『南嶺門』總壇……」
  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阿哈」笑了聲,大葫蘆對準嘴,大口酒送進嘴裡。
  「雲海飄影」廖愷,對「杯中神遊」侯乙,這聲莫名其妙的醉笑,並不感到奇怪……但,「魔神」戈青這些話聽進耳,駭然一震之餘,暗暗冒出一層寒意。
  石鳴峰左手橫握,向右手虎口上一搭,進三步,退兩步,施了個進手禮後,朗聲道:
  「戈前輩,請賜招吧!」
  「魔神」戈青哈哈一笑,道:
  「石少俠,老夫第一招『雲龍舒爪』……」
  這個「爪」字出口,掌帶勁風,直向石鳴峰的「華蓋穴」劈進。
  石鳴峰沒有硬接硬架,霍地一個轉身,使個「鐵門閂」封對方右臂。
  「魔神」戈青一聲朗笑,道:
  「好俊身法……接下老夫第二招『海流環環』……」
  塌身錯步,左手向後一標,襲向對方下盤,右掌雙指疾吐,「驪龍探珠」,點向石鳴峰上盤兩眼……一招兩式,迅若冷電。
  石鳴峰一聲:
  「來得好!」
  勁提丹田,來個「猛虎當門」之勢,面門湊往後面一仰,閃過上盤之襲……
  就在此同一石火電光之間,左腿腳尖貼地,使個「大風車」身法,已堪堪避過對方一招。
  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舌尖一舐嘴唇,「嘖嘖」
  兩聲,向「丹冠神鶴」馮翔,道:
  「判官大掌法,『魔神』戈青出手『玄天七嵌掌」,固然威猛,激厲,咱石兄弟卻也不含糊!」
  「丹冠神鶴」馮翔,似乎進入一片沉思之中,沒有把話接下。
  「雲海飄影」廖愷接口道:
  「侯道友,石少俠出手乾淨利落,看來不在『魔神』戈青之下……」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此話,心頭不禁暗暗一怔……你們這對金童玉女,可千萬不能讓人拆穿「紙老虎」才是呢!
  輕輕「嗯」了聲,替代了給廖愷的回答。
  「丹冠神鶴」馮翔,沒有回答侯乙,心裡卻在一陣的嘀咕:
  「今夜『魔神』戈青所施展的『玄天七嵌掌』,跟上次『雙江口』鎮郊『明園山莊』的一比,看來有點不一樣……
  上次才是真正威猛、激厲,打得如火似茶,把『嘯天金鷲』巫沖,劈個塊肉分屍……今夜所看到的,戈青出手,似乎尚未盡全力,軟綿綿的,不如上次那份渾厚、威猛的勁道……」
  馮翔心念游轉之際,倏然找到一個答案:
  「不錯,今夜『魔神』戈青與石鳴峰交手,該是手下留情了。」
  場子中的「魔神」戈青,朗聲笑道:
  「石少俠,老夫第三招『推山填海』出手啦!」
  雙掌一椎,挾起一股呼嘯勁風,疾向石鳴峰的面門劈來……
  石鳴峰一聲:
  「來得好!」
  身如驚虹走空,拔起兩丈,凌空一個空心觔斗,翩然而下。
  「魔神」戈青哈哈笑道:
  「不錯,英雄出少年,石少俠三招擋過,老夫領教了……」
  兩道利器寒冰似的視線,目注「雲海飄影」廖愷一眼,道:
  「廖愷,老夫與你『南嶺門』公案是否了斷,關鍵就在這把『湛玉劍』上……」
  話到此,身形閃晃,猶如冷電一瞥,已消失在夜空。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這位戈道友倒也乾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丹冠神鶴」馮翔,走來侯乙旁邊道:
  「侯道友,『魔神』戈青和石少俠此戰,與『明園山莊』一比,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轉,眼皮一翻,道:
  「判官大掌法,這完全是兩碼子事,如何能混在一起談……『雙江口』鎮郊『明園山莊』,那是『魔神』戈青替江湖除害,今夜跟咱石兄弟照面交上手,那是以武會友。」
  「丹冠神鶴」馮翔回不出話,沉默下來……
  「杯中神遊」候乙此話,任何人聽來,並無有牽強之處。
  「雲海飄影」廖愷,抬臉凝視著「魔神」戈青身形消失的夜空一角……半晌,緩緩轉過身,向石鳴峰道:
  「石少俠,隨同老夫回去,取走『湛玉劍』便了。」
  石鳴峰躬身一禮,道:
  「鳴峰謝過廖前輩!」
  眾人回來掌門人府邪,進入書齋……侯乙大葫蘆對準嘴,大口酒送進嘴裡,搖頭晃腦,嘴裡在嘀咕的念著道:
  「『紅豆生南國,逢秋多結子,望君多擷取,此物最相思。』……」
  「阿哈」一笑,向石鳴峰道:
  「石兄弟,此『物』最相思……是不是?」
  石鳴峰已聽出侯前輩醉話中,所含弦外之音,乃點點頭,道:
  「是的,侯前輩。」
  「雲海飄影」廖愷,從書齋牆沿櫃櫥中取出『湛玉劍』……石鳴峰雙手接過,道:
  「多謝廖前輩贈此『湛玉寶劍』!」
  嘴在說此話,石鳴峰心中卻是感傷萬千……珠還合浦,物歸原主……失落十餘年的恩師這把「湛玉劍」現在又歸回他老人家徒兒手裡。
  「雲海飄影」廖愷,見「杯中神遊」侯乙滿嘴醉話,含笑問道:
  「侯道友,如果酒意尚未盡興,飲個通宵達旦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嘻嘻笑道:
  「飲酒固吾所欲也,唯恐有打憂清靜也!」
  廖愷半夜叫起廚師,吩咐整上筵席,賓主又圍桌坐了下來。
  「丹冠神鶴」馮翔道:
  「石少俠,今夜敝主以『湛玉劍』相贈,此乃出於對晚輩的關懷,並非由於『魔神』戈青的跋扈囂張,才將劍拱手於人。」
  石鳴峰欠身一禮,道:
  「馮前輩不用叮嚀,晚輩知道。」
  他嘴上這樣回答,心裡卻又是暗暗感慨不已……
  此「湛玉劍」乃是昔年恩師隨身兵刃,只是給「雲海飄影」廖愷所取走,何嘗是「南嶺門」中之物?
  「雲海飄影」廖愷問道:
  「石少俠,此去欲往何處?」
  石鳴峰道:
  「晚輩蹤游江南一匝,就即回魯西巨野……」
  廖愷緩緩一點頭,道:
  「原來石少俠故居在魯西……」
  石鳴峰接口道:
  「魯西巨野,是師父『魔天神龍』向公瑜府邸……鳴峰自幼師父扶養長大,以師門為家。」
  廖愷又微微一點頭……目光投向「杯中神遊」侯乙,見他把酒一口口送進嘴裡……一笑道:
  「候道友,若說『千杯不醉』,那就是非您莫屬了!」
  侯乙哈哈一笑,道。
  「酒醉人不醉,人醉心不醉,醒中有醉時,醉時也會醒!」
  四人吃喝談著時,遠處傳來雄雞鳴啼聲,已是晨成初曙的黎明時分……候乙衣袖一抹嘴,道:
  「廖大當家的,如果要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此話,也就是在此時此刻,咱老哥小弟要告辭走啦!」
  廖愷、馮翔兩人,也不再挽留,含笑站起身。
  「白玉龍」石鳴峰,和「杯中神遊」侯乙,向兩人告辭離去。
  走出「南嶺門」、巍峨巨宅,石鳴峰轉身往後面投過一瞥,問道:
  「侯前輩,孟姑娘現在不知在何處?」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惺忪,朝大道前端望了眼,一指前面,道:
  「石兄弟,不用慌,咱們走去『北橋頭』鎮西郊,相信自會遇到的……」
  邊走邊談著時,看到大道邊一根枝幹,從大樹上橫岔而出,侯乙「阿哈」一笑,站停下來,道:
  「石兄弟,『摩天神龍』向老頭兒傳你的那套『浮波掣影十二招』,不是使用雙劍的劍法……『湛玉劍』已物歸原主,另外那把劍,不妨就掛在這枝樹幹上……」
  石鳴峰殊感意外,道:
  「侯前輩,把劍掛在樹幹上?」
  「杯中神遊」侯乙道:
  「不錯,這裡離『南嶺門』就在咫尺之間,這條大道上來往的武林中人物一定很多,不妨把劍掛在樹幹,留給有緣人,這也是物盡其用。」
  石鳴峰見候前輩說出這番道理,聽來似通非通……但身帶兩把劍也是累贅,就解下過去用的那把長劍,躍身一縱,掛上樹幹。
  兩人繼續往「北橋頭」鎮西郊而去……
  路邊樹林間,傳出一響脆生生「噯」的招呼聲,一條身形翩然而出,道:
  「咱算準你兩人,會從這邊來的……」
  石鳴峰不期然中,脫口道:
  「孟玲,辛苦你了!」
  孟玲見石鳴峰沒有加上「姑娘」兩字,不但並不見怪,臉上還綻出一縷甜甜的笑容來,把手上那只袋囊交了過去,道:
  「鳴峰,這是你的,還是由你隨身攜帶!」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46:21

第18章 鄱陽風雲

  「杯中神遊」侯乙朝兩人瞇眼一笑,道:
  「你的我的他的……你兩人還用分誰是誰的?」
  石嗚峰接過袋囊,問道:
  「那頂氈帽也在裡面?」
  孟玲咕地一笑,道:
  「一件也沒有短少,都在裡面啦!」
  話到這裡,眨動一雙秋水似的明眸,向侯乙問道:
  「醉伯伯,咱們現在去哪裡?」
  「杯中神遊」侯乙,帶著一份關懷的口氣,道:
  「孟姑娘,咱老哥小弟二人,僕僕風塵,南北往返,會不會耽誤了你的時間?」
  三人移步往前面走去……孟玲邊走邊道:
  「師父吩咐咱孟玲,尋訪分散十九年的父母親下落,但並沒有指出在那一個地點、方向,咱也只有走到那裡就那裡了!」
  石鳴峰視線投向侯乙、孟玲,道:
  「我想回魯西巨野,師父那兒一次……昔年恩師公案,尚有三樁未曾了斷,地點都在北地江湖……」
  「杯中神遊」侯乙,兩條疏疏朗朗的眉一掀,道:
  「尚有三樁公案?」
  此刻,「玉枝金雀」孟玲已知道石鳴峰昔年的身世、經過……是以石鳴峰不用顧忌的回答道:
  「侯前輩,鳴峰過去曾向您說過……魯中徂徠山之役,恩師戈青遭南北四大高手圍襲……」
  「杯中神遊」侯乙,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其中兩人,一個是『七海盟』掌門『翠竹臨風』後希平,一個是『南嶺門』廖老頭兒,偷走你師父那把『湛玉劍』……」
  沉思了下,又道:
  「另外那兩人,一個是『八荒鐵蹄會』的『赤雷嘯虹』鄧昆,和『北冥會』的『摘星攀月』邵震……還有誰,老哥哥記不起來啦!」
  石鳴峰沉重的道:
  「還有是魯南向城,『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
  侯乙一眨眼,道:
  「石兄弟,『鐵膽金戈』蕭彬又是怎麼的?」
  石鳴峰輕輕吁吐了口氣,道:
  「恩師戈青首級,就斷在『鐵膽金戈』蕭彬之手……」
  侯乙喟然道:
  「江湖上雖然有不少恩怨仇殺,但『魔神』戈道友落得如此下場,卻也是少見。」
  石鳴峰道:
  「昔年恩師諭示鳴峰,『報仇』之事可以撇下不談,但要收回老人家遍散各地的肢骨,和他老人家隨身兵刃『湛玉劍』……」
  「杯中神遊」侯乙點點頭,道:
  「不錯,如此說來剩下那三人,俱是北地江湖中人物……」
  孟玲接口道:
  「鳴峰,咱孟玲跟你一起北上……」
  石鳴峰尚未回答,侯乙接上道:
  「孟丫頭,從此地閩省去北地江湖,可遠呢!」
  孟玲「嘻」的一笑,道:
  「醉怕伯,您忘啦……咱孟玲就是從北地豫西外方山來的!」
  「杯中神遊」侯乙見自己的話給頂了回來,醉眼一瞪,「哼」了聲。
  孟玲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問道:
  「鳴峰,那把『湛玉劍』,廖老頭兒已交還你了?」
  石鳴峰一按腰間,道:
  「已佩帶在身……」
  孟玲轉身看了眼,卻又困惑問道:
  「你原來那把長劍呢?」
  石鳴峰指著侯乙,含笑道:
  「侯前輩說是留給『有緣人』,把那把長劍掛在路邊樹幹
  孟玲咭咭笑道:
  「醉伯伯想出的『醉主意』,都是古里古怪,跟人家不一樣的。」
  山徑盡頭,傳來一陣長吟朗誦之聲:
  「桂掉兮蘭槳,擊空明兮流光,渺渺乎余懷,望美人兮天一方……」
  這響朗吟聲繞繚未輟之際,銀鈴似的一縷脆笑聲起,問道:
  「醉伯伯,您的『美人』在哪裡呀?」
  另外一響聲音,笑著接口道:
  「侯前輩的『美人』,就是他背上那隻大葫蘆……」
  笑談聲中,山徑盡頭走來三人。
  頭前那個,頭盤髻,身穿一襲呂純陽八卦道袍,背上負著一隻碩大無比的葫蘆,是個七十左右的老者。
  銜尾一對年輕男女,並肩而行……男的英姿軒朗,玉樹臨風,女的比玉生香,比花解語。
  這三人,就是來自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的「杯中神遊」侯乙,「白玉龍」石鳴峰,和「玉枝金雀」孟玲。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大笑道:
  「不錯……孟丫頭,醉伯伯的『美人』,就是這只盛酒的大葫蘆,朝夕相聚,難分難捨……」
  山風吹送,孟玲一聲輕「哦」,道:
  「噯,你們靜靜聽,哪裡來這縷悅耳甜美的聲音……好像是笛聲,也像吹蕭的聲音……」
  侯乙凝神聽去,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這是長蕭所吹奏的音律……此人中氣充沛,這縷蕭聲才悠揚遠傳!」
  孟玲眨動一對星星似的眸子,道:
  「奇怪,會有人找來這裡靜悄悄的荒野山徑,吹奏長蕭?」
  石鳴峰含笑道。
  「名士高人,遠離塵世,說不定在此結廬隱居……」
  孟玲接口道:
  「鳴峰,咱們找去看看……不知是何等樣一個絕世高人隱居此地?」
  三人循聲找去……走完山徑,一條迤邐而上,寬敞的山道,橫在前面。
  「杯中神遊」侯乙,一響「嗨」的聲,道:
  「金童玉女慢點走,咱醉老頭兒聞到一縷酒香呢……」
  兩人瞠目不知所答……孟玲愣了下,道:
  「醉伯伯,咱們只聽到蕭聲,那裡來的酒香?」
  侯乙「嘻」的一笑,道:
  「孟丫頭,不會錯,錯不了!」
  敢情「杯中神遊」侯乙,整天不離酒,是以對酒才會有特別敏銳的感應。
  三人循著這縷蕭聲找去,音響漸漸嘹亮,未見到結廬茅屋,山道邊沿卻有一座黃牆斑剝的古廟……蕭聲就自這座古廟而出……
  不錯,一陣山風吹來,蕭聲中還帶著酒香。
  三人來到古廟廟門前,大門頂端有一方橫匾,可以看出字跡模糊不清的「山神廟」三字。
  一陣撲鼻酒香,摻夾著裊裊流轉的簫聲,自「山神廟」中繚繞而出。
  侯乙聞到這陣酒香,猛嚥下大口的口水。
  孟玲悄聲道:
  「醉伯伯,咱們進廟裡去看看……」
  侯乙尚未接口回答,簫聲兀然而止,一陣洪亮的聲音出自山神廟,道:
  「廟門並未上閂,如有此雅興,四海之內皆兄弟,不妨把樽一聚。」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廟中傳出這陣話聲,「阿哈」一聲,推開廟門而入……古廟大殿上,有兩人盤膝席地而坐
  一個身穿布衣長袍,年有七十左右,膝腿橫著一隻熠熠生光的銀蕭。
  另外那個年在四十左右,光頭禿頂,一顆腦袋又圓又大,渾如芭斗,短襖敞胸,露出一撮烏黑的胸毛。
  侯乙向兩人抱拳一禮,道:
  「我等孟浪來此,打擾二位酒中雅興了!」
  石鳴峰和孟玲兩人,也自銜尾進來廟裡。
  禿頂大漢哈哈笑道:
  「尊駕不用客氣,來來來,有酒大家喝……」
  探頭朝後面石鳴峰、孟玲望了眼,一拍童山濯濯的光腦袋,又道:
  「只是這裡沒有桌椅座席,可要委屈三位了!」
  銀蕭老者見侯乙頭抓髮髻,身穿一襲呂純陽八卦道袍,背負一隻大葫蘆,若有所思中含笑道:
  「尊駕與當今武林有『杯中神遊』之稱的侯乙侯道友,可有淵源?」
  「杯中神遊」候乙,醉眼一眨,阿哈一笑,道:
  「不錯,不錯,一支銀簫吹出一曲「鳳求凰」,一襲布衫浪蕩江湖行……『布衣銀簫』於老頭兒您可認識?」
  老者哈哈大笑,站了起來,一拍侯乙肩背,道:
  「『人生何處不相逢』……醉老頭兒,您我神交久矣,今兒會在山神廟見面,難得難得!」
  這老者名「於瘦竹」,不分寒暑,身穿一襲布衣長袍,手中這支兩尺八寸長銀蕭,既可作音律自娛,亦可作為「雞心鐵」「判官筆」棍棒諸類兵器。禦敵運用,是以武林中有「布衣銀簫」於瘦竹的名號。
  「布衣銀簫」於瘦竹向禿頂中年大漢,含笑道:
  「胡兄弟,你雖然愛好喝酒,但如若跟這位『杯中神遊』侯乙侯道友相比,『火候』就差一大段了……」
  接著,把禿頂大漢,替侯乙引見介紹一番。
  此人名「胡斗』,有「鐵缽郎」之稱,也是江南武林中一條鐵錚錚的漢子。
  「布衣銀簫」於瘦竹,一指石鳴峰、孟玲兩人,向侯乙道:
  「侯道友,此二位請替老夫與胡兄弟引見一下……」
  「杯中神遊」侯乙,將石鳴峰和孟玲兩人,替「布衣銀簫」於瘦竹,和「鐵缽郎」胡斗引見一番。
  胡斗哈哈笑道:
  「昔年宋江有『及時雨』之稱,此番石少俠來到贛北鄱陽湖畔,『章田鎮』鎮郊山神廟,用上『及時雨』三字,卻也再恰當不過……」
  一頓,又道:
  「來!床!江湖中人不拘小節,咱們大殿上席地而坐,邊喝邊談……」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大葫蘆,一口酒送進嘴裡,把大葫蘆放在地上,含笑道:
  「咱醉老頭兒乾淨利落,乾乾脆脆,你們要喝酒,大葫蘆對準嘴就行了……」
  對剛才「鐵缽郎」胡斗的話,侯乙已聽出弦外之音,是以試探問道:
  「胡老弟,這裡贛北一帶,敢情發生了風吹草動之事?」
  「鐵缽郎」胡鬥,大口酒送進嘴後,道:
  「侯前輩,這話您問對了,一點不錯……鄱陽湖邊小孤山,盤踞了一夥盜匪……他媽的,連官家衙門也傻了眼,奈何他們不得……」
  「布衣銀簫」於瘦竹,接口道:
  「江南俠義門中,想要合力將其剪除,但這伙盜匪卻也不是輕易所能對付的人物……」
  胡斗又道:
  「剛才咱和於前輩正在談著,要剪除小孤山這股盜匪之事,在眼前,只有兩人可以擋下……」
  侯乙兩眼一直,問道:
  「胡老弟,您說,哪兩人?」
  「鐵缽郎」胡斗道:
  「前些時候,湘鄂一帶出現一個無惡不作,姦淫擄掠的狂獠『七爪修羅』閔堪,武林中人可也奈何他不得……這件事給再次露臉江湖的『魔神』戈青戈前輩知道,他老人家出手『玄天七嵌掌』,就將此獠除去……」
  「杯中神遊」侯乙,朝石鳴峰這邊醉眼一瞪,接口問道:
  「另外那個又是誰?」
  「鐵缽郎」胡鬥,哈哈笑道:
  「侯前輩,您老人家問另外那個是准,就是這位『及時雨』,來到戟北的『白玉龍』石少俠……」
  胡斗對石鳴峰之事,似乎知道得不少,又道:
  「湘中新化『九環莊院』,石少俠劍斃『南嶺門』掌門人師弟『冥島禿叟』狄松……身懷之學,業已震撼江南武林……」
  石鳴峰欠身一禮,道:
  「胡兄,那是您過獎了!」
  「鐵缽郎」胡斗道:
  「石少俠,假的不能真,真的假不了,這是江南武林誰都知道的事,並非咱胡斗空穴來風……」
  石鳴峰劍眉微微一轉,問道:
  「胡兄,盤踞小孤山那股盜匪,匪首是何等樣人物?」
  「布衣銀蕭」於瘦竹接口道:
  「匪首『雷洪』,身懷絕技,有『九幽活判』之稱,據說此人來自北地江湖!」
  「杯中神遊」侯乙,吼了聲,道:
  「人娘的,北地江湖中人,來江南找財路,那是撈過界啦!」
  視線投向石鳴峰,問道:
  「石兄弟,這件事你看如何?」
  石鳴峰慨然道:
  「剪除江湖敗類,乃是我等俠義門中分內之事……但,此『九幽活判』雷洪,既來自北地江湖,不知道他又是何種來歷?」
  「鐵缽郎」胡斗道:
  「有少俠,據江沏傳聞,此『九幽活判』雷洪,來自山西雲中山華陽峰……是北地一個幫會中人物……」
  石鳴峰聽到「山西雲中山華陽峰」,又聽胡斗說出「北地幫會中人物」,當他想到另外一件事上時,就即問道:
  「胡兄,你是否知道,此『九幽活判』雷洪,是晉地那一幫會中人?」
  胡斗就即答道:
  「此『九幽活判』雷洪,來自晉中雲中山華陽峰『八荒鐵蹄會』……」
  一頓,又道:
  「此『八荒鐵蹄會』在北地江湖,是個響噹噹的門派……
  「九幽活判』雷洪,卻不在北地江湖活躍,而來江南找財路……」
  石鳴峰聽到有關「九幽活判」雷洪的娘家底細後,冷然一笑,道:
  「孽障,石某先將你除去,再找去晉中雲中山『八荒鐵蹄會』……」
  此話聽進「布衣銀簫」於瘦竹,和「鐵缽郎」胡斗耳中,暗暗一怔,無法會意過來。
  「杯中神遊」候乙,不希望兩人追問下去,「阿哈」一笑,把話題移轉問道:
  「您兩位不去酒肆飯館,把樽對酌,如何找來這裡『山神廟』古廟?」
  「布衣銀簫」於瘦竹,答非所問,含笑問道:
  「侯道友,您並非玄門弟子,幹嘛身穿八卦道袍……而盛酒用酒壺,您又如何把酒放入葫蘆之內?」
  「杯中神遊」候乙,一笑道:
  「咱醉老頭兒身穿八卦道袍,用大葫蘆盛酒,就是喜歡這個調調兒。」
  「布衣銀簫」於瘦竹哈哈笑道:
  「醉老兒,回得有理,老夫原話奉回……您問咱們因何不去鎮街酒肆飯館,來此破廟舉杯對酌,咱們也是喜歡這個調調兒。」
  「杯中神遊」侯乙,問出的話給頂了回來,臉上一熱,回不出話來。
  孟玲脆生生笑著道:
  「醉伯伯,這位於前輩可能還有些話,並未說出來……
  他跟這位胡壯士在古廟喝酒,那是可以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鐵缽郎」胡斗哈哈笑道:
  「孟姑娘說得有理,咱和於前輩來此古廟舉樽對酌,正是『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八個字……」
  石鳴峰含笑接口道:
  「胡兄,這裡『章田鎮』也在鄱陽湖之濱,你二位避免『隔牆有耳』,才雙雙找來這裡古廟?」
  「布衣銀蕭」於瘦竹點點頭,接口道:
  「不錯,石少俠,我等正在商討,如何應對鄱陽湖畔小孤山這股盜匪之策……『九幽活判』雷洪手下爪牙眾多,常出沒在湖畔各處鎮甸,我等怕打草驚蛇,反使對方有準備!」
  「鐵缽郎」胡斗道:
  「『九幽活判,雷洪,帶領手下一批蝦兵蟹將,來江南武林,紮寨鄱用湖畔小孤山,似乎並不盡然是找他們的財路……」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山大王紮寨,不是找財路,敢情還是招兵買馬,向朝廷造反?」
  「布衣銀簫」於瘦竹道:
  「醉老頭兒,別把話題扯得那麼遠……真要向朝廷造反,還數不到像『九幽活判』雷洪這等人身上!」
  「鐵缽郎」胡斗又道:
  「『九幽活判,雷洪,可能是奉他們掌門人之諭,來江南武林拓展地盤的……」
  「山神廟」裡,眾人席地盤坐大殿,正在吃喝談著時,「布衣銀簫」於瘦竹豎起銀簫噎噎嗚嗚吹了起來!
  酒中吹簫,並元不妥之處,但此時此刻,眾人話未中落之時,似乎有點突然!
  石鳴峰、孟玲兩人,微微怔了下,朝「布衣銀簫」於瘦竹這邊看來。
  這縷銀簫之聲,雖然可以遠傳至數里外,但廟殿上眾人聽來,還是那麼輕柔悅耳。
  「杯中神遊」侯乙,兩顆醉眼滴溜一轉,給他想到一件事上……向「鐵缽郎」胡斗一笑,道:
  「胡老弟,咱醉老頭兒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敢情這裡山神廟,要演出一出『群英會』的連台好戲?」
  胡斗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咧嘴一笑,替代了回答。
  「布衣銀簫」於瘦竹,吹過一陣後,放下手中銀簫,似乎若有所思……
  他再次豎起銀簫,正要抿嘴吹時,「篤!篤!篤!」幾響輕扣廟門聲……
  「鐵缽郎」胡鬥,朝向廟門處朗聲道:
  「風雨故人來,簫聲迎嘉賓!」
  一響「軋軋」聲,廟門開處,兩條身形翩然而入……
  頭前一個,頭戴竹笠,短襖衫褲,個子矮肥,看來年紀有六十多歲。
  銜尾那個,文中儒衫,身材修長,風度翩翩,年紀在四十左右。
  兩人進來廟殿,看到石鳴峰、侯乙,和孟玲三人時,顯得微微一怔。
  「布衣銀簫」於瘦竹哈哈一笑,道:
  「宮老,駱兄弟,兩位不必感到意外,這二位不是外人……」
  「鐵缽郎」胡斗一指石鳴峰,道:
  「這一位就是在湘中新化『九環莊院』,劍挑『冥島禿叟』狄松的『白玉龍』石鳴峰石少俠!」
  矮肥的「宮老」哈哈一笑,道:
  您二人把『白玉龍』石少俠請來,倒是難道……」
  「杯中神遊」侯乙,瞇眼一笑,接口道。
  「肥佬,咱們三人是不請自來的……」
  「宮老」兩眼一直,道:
  「尊駕,您……又是誰?」
  侯乙捧起大葫蘆,「咕咯」喝進大口酒,笑了笑,道:
  「『杯中神遊』侯乙……」
  「宮老」殊感意外,道:
  「您……原來就是您……」
  侯乙哈哈一笑,道:
  「肥佬,別你我他……您又是准,報下名來,讓咱醉老頭兒多個朋友!」
  這位叫「宮老」的老者,一指自己道:
  「咱小老兒『宮明』,蒙江湖同道送了個『竹笠翁』的稱號……」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笑道:
  「不錯,『竹笠翁」宮明,江南武林有此一號人物……
  肥佬,咱醉老頭兒跟你一見如故,不妨也送你一個稱號,如何?」「
  武林中人對這個玩世不恭,遊戲三昧的老俠隱「杯中神遊」候乙,早有所傳聞……「竹笠翁」宮明愣了下,道:
  「侯道友,您送咱小老兒什麼稱號?」
  侯乙用手一比,道:
  「肥佬,您身高不過三尺,咱醉老頭兒送您一個『三寸丁』的稱號,倒是名副其實!」
  「竹笠翁』、宮陰臉上一熱,狠狠瞪了眼。
  「布衣銀蕭」於瘦竹,哈哈大笑中,把「玉枝金雀」孟玲,和那位中年書生也替眾人引見介紹了下。
  此中年書生叫「駱勝」,武林中有「寒霞秀士」之稱。
  眾人席地坐下山神廟大殿後,話題移到他們今日山神廟廟會上……
  「寒霞秀士」駱勝道:
  「據駱某探聽所知,小孤山又來了不少南下的高手……
  「玉面蜘蛛』虞瑛,也在其內……」
  石鳴峰見這位「寒霞秀士」駱勝,口氣著重於這人身上,詫異問道:
  「駱兄,此『玉面蜘蛛』虞瑛,又是何等樣人物?」
  「寒霞秀士」駱勝,道:
  「從江湖傳聞,此『玉面蜘蛛』虞瑛的廬山真面目,是個身懷絕技的年輕女子,但她幻變千相,善於易容化妝……」
  「杯中神遊」侯乙問道:
  「駱老弟,您剛才聽說『南下』,這夥人又是從何地南下江南?」
  駱勝道:
  「小孤山紮寨的『九幽活判』雷洪,乃是山西雲中山華陽峰,『八荒鐵蹄會』中人物……晚輩所指的南下,是指這夥人從山西南下江南……」
  「玉枝金雀」孟玲道:
  「這些人山中稱王,剪徑攔劫,還有年輕女子在內?」
  「竹笠翁」宮明道:
  「孟姑娘,小孤山這伙歹徒,跟其他山大王剪徑攔劫不一樣……」
  微微一頓,又道:
  「他們並非出沒山徑,攔路打劫,而是派出能幹的『探子』去各處城邑鎮甸探聽,如果發現有『肥水』可撈之處,立即回報小孤山,派出高手前去搶劫!」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眼皮一翻,道:
  「人娘的,小孤山這伙龜孫王八,原來翻了新的花樣,用的是獨行盜的行徑?」
  宮明一點頭,道:
  「不錯,侯道友……咱們找來這裡山神廟之會,原因也在這裡……」
  「寒霞秀士」駱勝接口道:
  「小孤山派出『探子』,扮成各式各類的模樣,去縣城市鎮,我等生恐打草驚蛇,才找來這裡『章田鎮』鎮郊的山神廟!」
  「布衣銀簫」於瘦竹等眾人,把如何應對小孤山之策談過一陣後,於瘦竹向石嗚峰、候乙、孟玲等三人道:
  「您三位若能抽出時間,三天後請駕往鄱陽湖南端三十里,『流花塘』鎮郊,『梅軒莊院』一行……」
  石鳴峰問道:
  「於前輩所指『梅軒莊院』,又是何等樣一個所在?」
  於瘦竹道:
  「『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乃是贛北一帶知名之士……」
  「杯中神遊」候乙,已聽出話中含意,緩緩一點頭,向石鳴峰、孟玲二人道:
  「石兄弟、孟姑娘,三天後,咱們不妨去『梅軒莊』,拜會那位『羽化九騰』呂莊主一次。」
  話落,背起那隻大葫蘆,站起身,哈哈一笑,又道:
  「於道友,你四位山神廟中修禪養真,咱醉老頭兒帶了金童玉女先走一步啦!」
  三人告辭離開山神廟,往山道一端走去……
  孟玲惑然道:
  「醉伯伯,人家還在談著,咱們怎麼先走啦?」
  「杯中神遊」候乙道:
  「孟丫頭,你剛才沒有聽到,那個禿頂光腦袋說的『風雨故人來,簫聲迎嘉賓』……他們山神廟之會,有他們談的話,咱們已知道小孤山那回事,就不必『夾蘿蔔心』,插在他們中間啦!」
  石鳴峰對這件事,已有了個決定……
  撇開「布衣銀簫」於瘦竹等不談,剪除江湖敗類,乃是俠義門中份內之事。
  小孤山這伙強徒,為非作歹,匪首「九幽活判」雷洪,是晉地「八荒鐵蹄會」中人物,自己不必「捨近求遠」。
  除去「九幽活判」雷洪等這夥人,不但是替江湖除害,同時也是削薄「八荒鐵蹄會」的實力。
  孟玲一聲輕「哦」,道:
  「醉伯伯,咱們去哪裡?」
  「杯中神遊」侯乙,遙手一指,道:
  「前面不遠,可能就是『章田鎮』啦!」
  孟玲突然想到那回事上,又道:
  「醉伯伯,剛才山神廟中那個『寒霞秀士』駱勝說,小孤山來了一個『玉面蜘蛛』虞瑛,幻變千相,善於易容扮妝……」
  「杯中神遊」侯乙「嘻」的一笑,道:
  「孟丫頭,你想跟那個『玉面蜘蛛』虞瑛,照面會一會?」
  孟玲點點頭,道:
  「是的,那駱勝說,『玉面蜘蛛』虞瑛的廬山真面目就是個年輕女子……」
  石鳴峰含笑接口道:
  「孟玲,那個『玉面蜘蛛』虞瑛,有一手幻變千相的易容絕技,你又如何知道誰是『玉面蜘蛛』虞瑛?」
  孟玲一努嘴道:
  「『天下無難事,就怕有心人』……那虞瑛再是幻變千相,咱孟玲也要把她揪出來。」
  大道上行人漸漸稠密,前面已是鄱陽湖邊的「章田鎮」了。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蘆,裡面已涓滴不存,「哼」了聲,道:
  「這只葫蘆真該死,幾口酒喝下,裡面又是乾乾淨淨,半滴也沒有了。」
  孟玲脆生生一笑,道:
  「醉伯伯,您別罵大葫蘆『該死』,您不喝,葫蘆裡永遠是滿撲撲的酒,一滴也不會少的。」
  三人來到街上,石鳴峰視線游轉之際,一指前面道:
  「侯前輩,前面大街邊上,圍著一堆人,不知是怎麼回事?」
  侯乙尚未回答,孟玲已接口道:
  「鳴峰,咱們走去看看!」
  三人走來牆堆,縱目朝裡面看去,原來是個問卜測字,算命相面的攤子。
  侯乙朝那個賣卜的相士看去,文巾儒衫,頷留清髯,原來是個冬烘老窮酸。
  這個測字問卜的老相士,似乎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說得很靈驗,因而有不少人上前求教。
  「杯中神遊」侯乙,看來覺得有趣,咧嘴一笑,道:
  「金童玉女,咱醉老頭兒過去測字問卜,向這位老相士討教一下!」
  坐在裡面凳上的老相士,也已聽到侯乙這話,含笑點頭,道:
  「老先生請於盒中取起一枚紙卷,老朽依紙捲上字,替您拆字觸機一算!」
  侯乙從桌上紙盒中,取出其中一枚紙卷,交了給老相士……
  老相士揭開紙卷,上面寫著一個「坐』字……就即向侯乙問道:
  「不知老先生所問何事?」
  「『問的何事』?」「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笑了笑,道:
  「煩先生問卜一算,咱醉老頭兒『酒運』如何?」
  敢情,問卜觸機那有問到「酒運」那回事上?
  這位賣卜老先生朝「杯中神遊」侯乙目注一瞥,微微一笑,揮筆將「坐」字拆成「人」「人」「土」三字,緩緩一點頭,道:
  「老先生問卜問到『酒運』,倒是一個上上之卦。」
  石鳴峰和孟玲兩人,見侯乙觸機問「酒運」,不由暗暗發笑……
  見賣卜先生說出這話,又不由直愣愣朝他看來。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亮,問道:
  「先生,何以見得?」
  賣卜的指著紙上所寫拆開的三字,道:
  「『坐』字拆成兩個『人』一個『土』字……瓷土、陶土上窯可以做成酒壺,兩人對坐,加上一把酒壺,豈不是把壺對酌,酒中逢知己……」
  賣卜先生向侯乙微微一笑,又道:
  「老先生觸機問卜,拈上此『坐』,問到『酒運』如何,倒是一個上上之卦。」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大笑,付了酒金,和石鳴峰、孟玲兩人離去。
  孟玲咭地一笑,道:
  「醉伯伯,剛才那個窮酸老冬烘,對『拆』字倒還真有一套本領呢?」
  石鳴峰含笑接口道:
  「孟玲,『本領』兩字談不上,這是那拆字先生的『觸機』,反應敏銳,從侯前輩拈來這個『坐』字,問到『酒運』如何,就聯想到瓷土、陶土,可以燒成酒壺的那回事上。」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道:
  「石兄弟,混在江湖上討口飯吃,可並不簡單,肚子裡」
  還得有幾把『刷子』才是!」
  孟玲朝天色望了眼,道:
  「醉伯伯,你肚子裡的酒蟲,還沒有造反?」
  侯乙一點頭,道:
  「孟丫頭說得不錯,又是祭『五臟廟』的時刻啦!」
  石鳴峰一指大街邊,道:
  「候前輩,那邊有家『明月樓』……」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47:01

第19章 幻變干相

  三人走進這家「明月樓」酒店,裡面的店伙殷殷接待,迎上樓廳……侯乙朝樓廳回顧一匝,客人不多,只佔四成桌座……他們坐下近牆沿一張桌座,吩咐端上酒菜。
  三人吃喝時,「登登登」一陣樓梯聲起,上來一位客人。
  侯乙側臉投過一瞥,上樓來的這位客人,身穿一襲長袍,是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店伙上前張羅,請這位客人到窗欞處一張桌座,這人朝牆沿桌座望了眼,卻在三人鄰邊一張桌座坐了下來。
  這人出手很闊綽,雖然只是一個人,要了不少菜,還讓店伙,暖上一大壺酒。
  酒菜端上,這人舉酒獨酌——吃喝時,朝鄰桌侯乙放在桌上的那隻大葫蘆,連連看了幾眼。
  三杯下肚,這人從座椅站起,到侯乙桌座邊,長揖一禮,道:
  「這位老人家請了……」
  「杯中神遊」侯乙微微一怔,回過一禮後,道:
  「這位仁兄有何賜教?」
  中年人道:
  「晚生尤通據桌獨酌,殊感元聊,您老人家桌上三位,如不見棄,我等並座一桌如何?」
  石鳴峰和孟玲二人,聽來感到很意外……素昧生平,並不相識,這家酒店樓廳客人不多,幹嘛擠來人家桌座坐一起?
  「杯中神遊」侯乙,卻是個浪跡各地數十年的「老江湖」,稀奇古怪的事碰到很多……醉眼一瞇,點點頭,道:
  「使得,使得……酒中作伴,有何不可?」
  尤通吩咐店伙,將自己的酒菜,移來三人桌上……向三人敬過酒後,含笑問侯乙道:
  「不知您老人家如何稱呼?」
  「杯中神遊」侯乙,見識多,閱歷廣,離奇古怪的事,遇到過不少……
  此刻,卻對這個毛遂自薦,作不速之客的中年人尤通,心裡不禁暗暗嘀咕起來……
  這小子是啥路數?
  敢情是要「翻門檻」,「釣肥羊」,找來咱們三人身上,那是他摸錯門,找錯人了。
  「杯中神遊」候乙,醉眼一瞇,笑吟吟道:
  「小老兒姓『乙』……甲乙丙丁的『乙,……尤老弟,你叫咱『乙老丈』行啦……」
  尤通微微愣了下……「百家姓」裡,怕找不到這樣一個「乙」姓。
  候乙指了指石鳴峰、孟玲兩人,道:
  「這是咱老頭兒的兩個小兄弟、小妹子、一個叫『阿龍』,一個叫『阿鳳』……」
  尤通向兩人欠身一禮。
  孟玲想笑不敢笑,心裡卻在暗暗打轉……
  醉伯伯也真是的,把咱孟玲的名字也換了,換上「阿鳳」兩個字。
  「白玉龍」石鳴峰,心裡卻有另外的想法……
  這尤通中年人,不知是何等樣人物……若是想佔上侯前輩的「便宜」,那是他有眼無珠,要吃大虧了。
  尤通舉酒相邀,含笑問道:
  「乙老丈,你三位從何處來,準備去哪裡?」
  「杯中神遊」侯乙,心自忖道:
  「小子,你要掏咱醉老頭兒的娘家底細,可不那麼容易呢?」
  醉眼一瞇,嘻嘻一笑,道:
  「小老兒帶了小兄弟『阿龍』,小妹子『阿鳳』,來自福建,去往山東,路過此地……」
  尤通一聲輕「哦」……橫跨了半壁江山,這麼遠路。
  這個尤通向侯乙連連敬酒,嘴裡卻是天南地北問個不休……含笑又道:
  「乙老丈,咱尤通提起一個人,不知你可知道?」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尤通這話,心裡暗暗笑了起來……小子,這下是你狐狸抖露尾巴的時候了!
  兩眼一直,急急問:
  「尤老弟,你說,誰,是誰?」
  尤通一口酒送進嘴裡;道:
  「鄱陽湖之南三十里『流花塘,……『梅軒莊院』莊主『羽化九騰』呂方……」
  「『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侯乙醉眼一轉,倏然想了起來……
  不錯,在山神廟時,「布衣銀簫」於瘦竹,曾提到此人,邀咱們三天後往「梅軒莊」一行。
  此尤通突然提到「羽化九騰」呂方,難道……
  「杯中神遊」侯乙,沒有把話接下,眼皮一眨後,問道:
  「尤老弟,你認識『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
  尤通「嘿」聲一笑,道:
  「呂方這老傢伙,自以為是贛北知名之士,其實不值半分錢……」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話,否定了剛才的想法,卻是另外找到了一個答案……
  從山神廟「布衣銀簫」於瘦竹等那夥人話中聽來,跟「羽化九騰」呂方相峙對壘的,該是紮寨小孤山的「八荒鐵蹄會」中人。
  此刻,這尤通叫呂方一聲「老傢伙」,又說出這些話來,顯然不是江南俠義門中之列,此尤通是「八荒鐵蹄會」中的弟子了。
  侯乙找出這樣一個答案,「阿哈」笑了聲,大口酒送進嘴裡,道:
  「不錯,尤老弟,別說不值半分錢,連一堆狗屎都不值!」
  尤通見這位「乙老丈」,嘴裡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感到很意外,試探問道:
  「乙老丈,您認識那個呂方?」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尤老弟,小老兒跟兄弟、妹子三人,是過路客人,誰也不想認識誰……你說,是不?」
  侯乙嘴上在說,心裡卻又想到另外一回事上……
  「這個『八荒鐵蹄會』中弟子尤通,不找張三,不找李四,偏偏上『明月樓』搭訕找上自己三人,難道自己三人行蹤已給洩底?」
  兩顆醉眼滴溜一轉,笑瞇瞇道:
  「尤老弟,你酒量可真不錯呢?」
  任何一個嗜酒的人,都樂意聽到「酒量不錯」這話……
  大杯酒送進嘴裡,尤通哈哈一笑,道:
  「好說,好說……咱尤通就愛杯中之物!」
  「杯中神遊」侯乙,眼皮一翻,醉眼一睜,向「玉枝金雀」孟玲道:
  「阿鳳,向尤家大哥敬酒!」
  孟玲聽來莫名其妙,淋了一頭霧水……
  醉伯伯也真是的,叫咱孟玲敬酒,還要咱叫這個臭男子,野小子一聲「大哥」!
  她心念正在打轉,桌底下的腳,給人碰了一下,抬臉看時,鳴峰向自己微微一點頭。
  石鳴峰這一點頭,孟玲靈犀一點通,倏然已想到那回事上……
  纖手托起杯子,盈盈一笑,道:
  「尤家大哥,阿鳳敬您酒……」
  這兩句脆生生,珠玉相撞的聲音聽進尤通耳裡,酒未醉,人已醉了……連連點頭,道:
  「是……是的,阿鳳妹子……」
  替自己酒杯裡,斟下滿杯。
  孟玲笑吟吟道:
  「尤家大哥,你會喝酒,咱阿鳳喝一口,您乾一杯!」
  尤通連連點頭,道:
  「是,是的,阿鳳妹子!」
  孟玲啜飲了一口。
  尤通仰頸,張嘴,「咕嘟!咕嘟!」滿杯酒送進嘴裡。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向石鳴峰道:
  「阿龍,你也向這位尤家大哥敬酒!」
  石鳴峰已知道侯前輩的用意,端起杯子,含笑道:
  「尤家大哥,兄弟阿龍不善飲酒……咱敬你,咱喝下一口,您干下一杯!」
  提起酒壺,替他斟下滿杯。
  尤通酒眼惺忪,醉臉酡紅,含笑點頭道:
  「行,行,阿龍兄弟……」
  石鳴峰喝下一口……尤通又是「咕嘟!咕嘟!」滿杯送進嘴裡……「咯!咯!」打了兩個酒嗝,酒態可掬的向侯乙道:
  「乙老丈,尤某勞您兄弟、妹子敬酒,實在不敢當。」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笑道:
  「尤老弟,咱兄弟,妹子向你敬酒,你不敢當……咱小老兒陪你乾幾杯就是。」
  吩咐店伙又端上兩大壺酒,在尤通杯裡又斟滿杯……
  醉眼一瞇,道:
  「尤老弟,你我酒逢知己,一見如故……咱哥兄倆既然稱得上『知己』,也就直話直說了,是不是?」
  尤通連連點頭,道:
  「不錯,不錯……」
  想要接著說下去時,「咯!咯!」又打了兩個酒嗝,把話打進肚子裡。
  侯乙嘻嘻一笑,道:
  「尤老弟,你上『明月樓』,不找張三,不找李四,找上咱兄弟、妹子三人,那是你有心人啦?」
  尤通哈哈笑道:
  「不錯,乞老丈,你猜對啦……您在街上問卦拆字,一問『酒運』如何……咱……咱尤通奉命,就從後面跟來啦!」
  石鳴峰見尤通說出「奉命」兩字,不由暗暗怔了下……
  「奉命」,又是奉誰的命令?
  尤通大口酒送進嘴裡,又道:
  「咱尤通沒……沒有醉,說……說的也不是醉話……問卜測字,你問『酒……酒運』如何,誰都會懷疑你是個玩世不恭,不露真相的武林高手……」
  「杯中神遊」侯乙,心念閃轉,臉上卻是「嘻嘻嘻」笑著問道:
  「尤老弟,你是奉誰的命令?」
  尤通「咕嘟」一口酒送進嘴裡,又是「咯」的打了個酒嗝,才道:
  「小……小孤山中咱『九頭烏』尤通,不是輕易受人使喚的,過……過去是『九幽活判』雷洪雷爺,現……現在又多了個娘兒……」
  「『娘兒』?」侯乙暗暗一怔……這「娘兒」又是誰?
  尤通醉眼惺忪望著侯乙,又道:
  「咱……咱就是奉了這娘兒的命令……」
  孟玲接口問道:
  「尤家大哥,您說的『娘兒,是誰啊?」
  「九頭烏」尤通道:
  「『八荒鐵蹄會』還有幾個娘兒,當然是『玉面蜘蛛』虞瑛啦!」
  「杯中神遊」侯乙,心頭不由暗暗一沉……果然『玉面蜘蛛』虞瑛已經露臉,而且自己三人,還處在「敵暗我明」之處境。
  尤通又道:
  「『玉面蜘蛛』來小孤山後,聲威還在『九幽活判』雷爺之上……」
  孟玲困惑問道:
  「尤家大哥,『玉面蜘蛛』虞瑛,在小孤山命令你找來這裡『章田鎮』『明月樓』的?」
  「九頭烏」尤通似乎覺得對方問出這話可笑,嘻嘻笑著道:
  「那還用去小孤山,『玉面蜘蛛』虞瑛,早來這裡『章田鎮』啦……」
  「杯中神遊」侯乙,一聲輕「哦」,百思不解……自己三人來此「章田鎮」,別說是年輕女流,連可疑之人也並未發現一個。
  石鳴峰劍眉微軒,似乎有一種被「戲弄」了的感覺……
  接口問道:
  「尤家大哥,『玉面蜘蛛』虞瑛來此地『章田鎮』後,藏身何處?」
  「九頭烏」尤通,「哈哈哈!哈哈哈!」笑了起來,指著石鳴峰道:
  「阿龍兄弟,你這話問得多可笑,『玉面蜘蛛』虞瑛藏身何處……你們早都……都見過面啦!」
  雖然這是一件極不可能的事,但「杯中神遊」侯乙把下面的話問了出來……還帶著輕鬆的神情,道:
  「尤老弟,你是說替咱小老兒,問卜觸機的那位老相士,是『玉面蜘蛛』虞瑛所扮裝的?」
  「九頭烏」尤通「咯」的打了個酒嗝,才點點頭道:
  「不錯,乙老丈,這下給你問對啦……」
  眼前這個「九頭烏」尤通,雖然已有了八九分醉意,但不會沒來由的扯到鎮街那個賣卜測字的老相士的身上去。
  石鳴峰聽到這些話,劍眉微蹙,一聲輕「哦」,朝侯乙這邊看來。
  「杯中神遊」侯乙,似已有所會意,朝石鳴峰這邊微微一搖頭。
  如果石鳴峰此刻去街上,找那老相士……他可能已影形杳然,不知去向。
  即使找著那老相士,揭開「他」的底細,身份……除了送掉「九頭烏」尤通這條命外,更是打草驚蛇,使對方有了防患。
  「玉面蜘蛛」虞瑛,以幻變千相的易容絕技,扮妝成一個賣卜算卦的老相士……
  問卜求卦,君子是問凶不問吉,希祈指點迷津,來個避凶趨吉。
  這個「杯中神遊」侯乙,卻是遊戲三昧,玩世不恭,以「酒運」兩字,問卜……這顯然對賣卜測字之流,含有「侮辱」的意味。
  但,「玉面蜘蛛」虞瑛,卻想到另外一回事上……
  這老頭兒那付玩世不恭之狀,可能是江湖上不露鋒芒的絕世高手。
  虞瑛有了這樣想法,才派出「八荒鐵蹄會」中弟子,銜尾跟蹤,刺探三人的底細。
  「杯中神遊」侯乙,卻是棋高一著,來個「爾虞吾詐」,另外編造出自己三人的來歷、去向。
  這個「八荒鐵蹄會」中弟子「九頭烏」尤通,不但沒有探聽出對方真相,「賠了夫人又折兵」,自己娘家底細給侯乙摸得清清楚楚……
  連扮妝賣卜測字老相士的「玉面蜘蛛」虞瑛,在尤通醉後口無遮攔之下,也抖了出來。
  「九頭烏」尤通,光是口沫飛濺,醉話說個盡興,這時時臂依上桌邊,已去夢見周公了。
  石鳴峰一指鼾聲呼呼,睡去的尤通,問道:
  「侯前輩,此尤通已醉入夢鄉,該怎麼辦?」
  侯乙裂嘴一笑,道:
  「醉人夢鄉,死不掉的,他自會醒來……」
  醉眼一眨,一指兩人,又指了指自己,道:
  「你二人是阿龍、阿風,咱醉老頭兒是姓『乙』,這個酒囊飯袋醒來,所知道的也就是這一些……」
  「杯中神遊」侯乙,把待立樓梯口的店伙,揮手叫了過來,道:
  「店家,這位朋友酒後醉了,讓他留在這裡瞌睡一陣子,他的酒菜帳,連同咱們這裡,一起算了給你!」
  店伙連連哈腰點頭。
  侯乙把帳付後,會同石鳴峰、孟玲兩人,出這家「明月樓」酒店而去。
  孟玲指著剛才來的方向,道:
  「醉伯伯,咱們走去看看、那個老相士是不是還在那裡?」
  石鳴峰接口道:
  「那老相士如果真是『玉面蜘蛛」虞瑛所扮妝,她剛才派了『九頭烏』尤通刺探我等情形,自己生怕行藏洩露,可能不會在那裡了。」
  三人走去看時,原來大街邊上那測字攤子,果然業已消失。
  「杯中神遊」侯乙「哼」了聲,道:
  「『玉面蜘蛛』虞瑛這手化妝絕技,連咱醉老頭兒也走了眼啦!」
  孟玲困惑問道:
  「醉伯怕,『玉面蜘蛛』虞瑛本來扮妝成一個老相士,現在收起測字攤子又去了哪裡?」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話,眼皮一翻,道:
  「壞了,可能會發生一條命案……」
  石鳴峰接口道:
  「侯前輩,您是指那個『九頭烏』尤通?」
  侯乙點點頭,道:
  「不錯……雖然那個尤通,並未探聽出咱們娘家底細,但他那付爛醉如泥的模樣,如何向『玉面蜘蛛,虞瑛交待……」
  眼皮一眨,又道:
  「虞瑛發現屬下是這樣一塊窩囊蠢材,誤了她的事,尤通這條命就別想留下來了……」
  三人站在大街邊上談著時,就在剛才他們來的方向,街上人聲鼎沸,有不少人邊談,邊向這邊走來……其中有句話,立即引起三人的注意:
  「『明月樓,酒店樓上,發生了一條命案……」
  侯乙聽來暗暗驚詫不已……
  正巧有兩個年輕壯漢,向這邊走來,兩人也正在談這件事……
  候乙招呼一禮,問道:
  「兩位哥兒,前面發生了什麼事?」
  兩人站停下來,其中一個道:
  「前面『明月樓』酒店樓座,發生了命案……一個客人從座椅猾落地上,已氣絕死去……」
  另外那個接口道:
  「是個身穿長袍,四十左右的中年人……那付死相好怕人……」
  石鳴峰和孟玲兩人聽到這些話,知道不會錯,就是那個「九頭烏」尤通。
  剛才那個人又道:
  「屍體尚未移走,正在報請官家查驗,你三位不妨前去看看。」
  侯乙一聲「謝謝」後,兩名壯漢離去。
  孟玲心自感到好奇,即道:
  「醉怕怕,咱們前去看看。」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丫頭,咱們這一去看,那是莫名其妙替自己惹麻煩上身了……」
  石鳴峰已理會過來,接口道:
  「侯前輩,咱們還是離開此地,免得惹上莫須有的是非。」
  敢情官家衙門追查起來,有「明月樓」酒店樓座店伙作證,石鳴峰等三人,無法洗脫其中嫌疑……
  「九頭烏」尤通,雖然並非跟三人結伴同來,但後來卻同桌吃喝,三人離去時,尤通已酪叮大醉,侯乙還替尤通結了菜酒的帳。
  現在尤通給人發現中毒暴斃身死,在不知其中內委的人看來,三人就有加害的嫌疑。
  「杯中神遊」侯乙,不想使自己三人牽涉這樁案,惹上莫名其妙的是非,就不讓孟玲前去。
  三人離「章田鎮」,往郊外一帶走去……
  石鳴峰又想到那口事上,道:
  「侯前輩,那個老相士是『玉面蜘蛛』虞瑛所扮妝,她離去鎮街這等快速,據石某猜來,不但她周圍有爪牙黨羽,而且在這裡『章田鎮』附近,還有她落腳之處?」
  「杯中神遊」侯乙,點點頭,道:
  「不錯,石兄弟,老哥哥也有這樣的想法……」
  微微一頓,又道:
  「眼前咱們只知道,『八荒鐵蹄會』中人南下,有贛北小孤山這樣一個紮寨的地點,至於其他情形,還未發現一點來龍去脈……」
  兩人談著時,孟玲遙手一指前面,道:
  「鳴峰,醉怕伯,前面大道邊樹林裡,露出一角紅牆,可是能一座禪林廟宇呢?」
  石鳴峰含笑道:
  「孟玲,若是禪林廟宇,你前去上香膜拜一番……求佛祖保佑你,早早訪著失散十九年的父親母親,可以天倫團聚。」
  孟玲轉臉一笑,道:
  「鳴峰,謝謝你對咱孟玲的關懷!」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孟丫頭,還有一件事,你也得上香三枝,求求佛祖的保佑……」
  孟玲眼珠滴溜一轉,問道:
  「醉伯伯,另外又是那件事?」
  侯乙嘻嘻一笑,道:
  「孟丫頭,你不會一輩子都是十九歲的,如果不想丫頭到老,做個老姑娘,就得求求佛祖,好早點找到一個心上人!」
  孟玲臉一紅,不期然中朝石鳴峰投過一瞥,頭臉緩緩低了下來。
  三人走近跟前,樹林深處,果然是一座禪林廟宇……
  這座廟宇莊麗巍峨,氣象萬千。
  廟門上端,一列橫匾,上面筆勁渾雄,鉤出「碧雲禪林」四個金漆大字。
  三人拾階而上,從廟門走向大雄寶殿……自廟門到大雄寶殿,隔著一塊十來丈方圓的空地。
  石鳴峰拾階跨進廟門,目光回顧一匝之際,心頭不由暗暗一怔……
  空地左邊牆腳處,放著一張用竹枝編製成的長方形書桌,看來「似曾相識」,似乎曾見到過。
  「碧雲寺」大雄寶殿前空地上,本應空無一物,突然放下一樣東西,叫人看來特別醒目、引人注意。
  石鳴峰一指牆腳邊桌子,悄聲向侯乙道:
  「侯前輩,您可曾見過這張桌子?」
  這座「碧雲寺」雖然畫棟雕樑,金碧輝煌,廟裡卻是人影寂然。
  孟玲已舉步走向大雄玉殿。
  「杯中神遊」侯乙見石鳴峰這話問得出奇,走來牆腳處看,一聲輕「哦」,臉色接連數變……悄聲道:
  「石兄弟,敢情老哥哥有點老眼昏花,你該不會看錯吧了」
  石鳴峰道:
  「當時這張桌子四周,雖然圍了不少人,但在光天化日之下,石某卻看得很清楚……」
  微微一頓,又道:
  「一般書案書桌,都是用木材構製成,唯竹枝編構成的書桌,卻是少有見到……當時石某就注意多看了眼,此番又第二次見到……」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轉,道:
  「桌子雖然有腳,卻不會自己走路……又是誰把『章田鎮』街上,賣卜測字的桌子,移來這裡『碧雲寺』……難道……」
  石鳴峰輕輕一推侯乙……就在大雄寶殿裡端,走出一個身披灰黑色袈裟的中年和尚。
  兩人見中年和尚走來,就移步走向大雄寶殿。
  中年和尚合什一禮,誦聲「阿彌陀佛」,道:
  「小憎『善元』,乃」碧雲寺』知客,恭迎兩位施主蒞臨!」
  「杯中神遊」侯乙,回過一禮,道:
  「大和尚,咱們三人來此,打擾貴寺清靜了。」
  善元和尚連聲「不敢」,肅客迎人大雄寶殿。
  大殿上的孟玲,面容肅穆,一付祈誠之色,已在上香膜拜。
  侯乙和石鳴峰兩人,也上前禮拜一番。
  三人膜拜過後,知客憎善元上前,道:
  「小僧陪同三位施主,於『碧雲寺』隨便參觀看看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連連點頭道:
  「求之不得,再好也沒有……只是有攏大和尚了!」
  「碧雲寺」樓字銜接,占幅遼闊……除了前面正中大雄寶殿外,還有左右們殿,和供奉各方仙佛的後殿。
  另外有禪房、齋房、僧侶內室,這些就不是外來施主所參觀之處了。
  知客僧善元陪著三人,邊走邊道:
  「『碧雲寺』除了善男信女上香膜拜之日外,平時十分清靜,少有施主來此……」
  這個「此」字剛從善元和尚嘴裡吐出,對面緊閉的那扇禪房門,一響「呀」聲起,房門張了開來!
  三人抬臉看去,從禪房裡出來一個風姿綽約的年輕女子……
  這女子年紀看來有二十四五歲,一張瓜子形臉蛋,身材修長,穿的是一襲天藍色裙衣。
  知客僧善元看到這年輕女子,張開門出來,十分恭敬的彎彎腰,合什一禮!
  這年輕女子一雙澄澈如水的眸子,朝『「白玉龍」石鳴峰,「杯中神遊」侯乙,「玉枝金雀」孟玲三人這邊看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47:37

第20章 途中解危

  眼神中充滿著詫異、驚奇,及十分意外的神色……她並不退縮回進禪房,而是要在她投出的兩道目光中,希望找出個答案。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亮,隨即移向另外一個所在。
  石嗚峰卻在暗暗嘀咕稱奇……
  佛門僧侶修禪養性的禪房,如何會出現這樣一個年輕女子?
  孟玲心裡,暗暗詫異不已……
  這年輕女子好怪,一點沒有姑娘家羞怯之色,好像認識咱們三人似的,兩顆眼珠直勾勾的朝這邊看來。
  知客僧善元陪著三人拐向殿邊廊沿,這年輕女子並不退入禪房,還是投向三人後影,看個不息。
  三人隨善膜拜「碧雲寺」,結了個善緣,向知客偕善元道謝過後,告辭離去。
  石鳴峰想到剛才進「碧雲寺」,所看到的那回事上,邊走邊道:
  「侯前輩,『章田鎮』鎮街,老相士賣卜測字的那張案桌,如何會出現在『碧雲寺』……這確是令人百思不解?」
  孟玲還不知道這回事,接口問道:
  「鳴峰,擺測字攤的桌子,你看到擺在『碧雲寺,?」
  石鳴峰點點頭,就把剛才進「碧雲寺」,看到那竹製案桌的情形告訴了她。
  「杯中神遊」侯乙,一笑道:
  「石兄弟,咱們應該這麼說……『玉面蜘蛛』虞瑛扮妝成那個老相士,她擺測字攤的那張桌子,給咱們發現在『碧雲寺』……」
  話到這裡,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醉眼連轉,望著兩人,又道:
  「石兄弟,孟丫頭,剛才你們有沒有看到那個年輕女子……」
  石鳴峰接口道:
  「不錯,佛門僧侶的禪房裡,走出一個年輕女子,叫人看來感到奇怪?」
  孟玲道:
  「醉伯伯,您這一說,咱也想了起來,這年輕女子好像認識咱們似的,直直地朝咱們三人看來!」
  「杯中神遊」侯乙,緩緩一點頭,道:
  「你們兩人這一說,要揭開這個『謎底,的時刻,已漸漸接近了……」
  大葫蘆中一口酒灌進嘴裡,又道:
  「老相士擺測字攤那張桌子,出現在『碧雲寺』『大雄寶殿』前空地邊上,那老相士又是『玉面蜘蛛』虞瑛所扮裝,那麼,從『碧雲寺』禪房出來的那年輕女子,可能就是那個幻變千相的『玉面蜘蛛』虞瑛?」
  孟玲接口道:
  「所以她『似曾相識』似的,朝咱們三人直勾勾地看來……」
  「杯中神遊」侯乙,接上道:
  「如果那年輕女子,真是『玉面蜘蛛』虞瑛的廬山真面目,則她對咱們三人的認識,並非是『杯中神遊』侯乙,『白玉龍』石鳴峰,和『玉枝金雀』孟玲……」
  一笑,又道:
  「她所『似曾相識』的,是一個行止離奇的瘋老頭兒,帶了一雙年輕男女,問卜觸機,請教『酒運』如何……」
  孟玲接口問道:
  「那她幹嘛要把屬下『九頭烏』尤通,置於死地?」
  侯乙道:
  「她懷疑,咱醉老頭兒,是個玩世不恭,不露真相的武林高手,是以派了『九頭烏』尤通,刺探我等三人的行止動靜……」
  石鳴峰一笑,道:
  「誰知尤通是個酒囊大飯桶,反被我等套出真相,把他灌個酩酊大醉……」
  侯乙連連點頭,道:
  「不錯,石兄弟……『九頭烏』尤通的死,是因酗酒誤了虞瑛吩咐下來的事……其實,『玉面蜘蛛』虞瑛對咱們三人,在『明月樓』酒店跟尤通所談的話,一無所知,只如同一張白紙……」
  石鳴峰豁然有所悟,道:
  「不錯,侯前輩,不然虞瑛在『碧雲寺』發現到我等三人,就不會只是『看看』而已!」
  「杯中神遊」侯乙,微微一皺眉,道:
  「『玉面蜘蛛』虞瑛,真是出乎於拳掌刀劍,內外功夫外的,一個難惹的勁敵……她神乎其技易容化妝的本領,使人防不勝防……」
  微微一頓,又道:
  「一個年輕姑娘家,居然扮裝成一個老傢伙,讓咱醉老頭兒也看走眼了!」
  孟玲道:
  「醉伯伯,那個『玉面蜘蛛』虞瑛,要探聽咱們姓名,稱號,和何等樣來歷,咱們給她知道又何妨?」
  「杯中神遊」侯乙道:
  「孟丫頭,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江湖上非友即敵,咱們會不會倒戈『八荒鐵蹄會』,在她一知道咱們來歷底細後,敵友即分……」
  朝兩人投過一瞥,又道:
  「『玉面蜘蛛』虞瑛知道咱們娘家底細後,成了敵暗我明,可加以騷擾,這且不談……到時打草驚蛇,使她有了防患,會影響咱們以後赴鄱陽湖之南『流花塘』,『梅軒莊院』之會。」
  石鳴峰點點頭,道:
  「侯前輩,您說得甚是……」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石鳴峰這聲「侯前輩」的稱呼,裂嘴一笑,想了起來……
  搔了搔後頸,道:
  「對啦,為了不讓『玉面蜘蛛』虞瑛,知道咱們三人的娘家底細,咱醉老頭兒有個笨辦法……」
  孟玲咕地一笑,問道:
  「醉伯伯,您說,什麼『笨辦法』?」
  「杯中神遊」侯乙道:
  「咱們特別注意陌生人的接近……在尚未抵達『梅軒莊』的途中,如果有任何人,不管是男女老少,跟咱們接近,咱們就用『老哥哥』,『阿龍』,『阿鳳』這三個稱呼
  哈哈一笑,又道:
  「這一來,誰也不知道咱們是誰啦!」
  三人打尖落宿,行程匆匆……這日晨起,離一處「雙柳灣」鎮甸後,繼續往前面走去。
  侯乙朝大道兩端望了眼,道:
  「石兄弟,孟姑娘,從咱們腳程,位置算來,前面不遠,該是『流花塘』鎮甸了。」
  石鳴峰問道:
  「侯前輩,我等在『章田鎮』鎮郊山神廟,所見到的『布衣銀簫』於瘦竹那幾位,都會去『流花塘』的『梅軒莊』?」
  「杯中神遊」侯乙道:
  「他們旨在剪除盤據鄱陽湖畔小孤山的『八荒鐵蹄會』的那夥人,據咱醉老頭兒看來,不但『布衣銀簫』於瘦竹等人,可能還會有不少江南俠義門中人物,赴『梅軒莊』參與其事……」
  兩人邊走邊談著時,孟玲一指前面,道:
  「醉怕伯,鳴峰,前面樹林那邊,有吆喝廝殺的聲音傳來……」
  兩人凝神聽去,聲音自樹林的那一端傳來……
  三人越過樹林,縱目看去,前面一塊迤邐而上的斜坡地上,有兩人執劍對壘!
  其中那個滿臉虯髯,身軀粗壯的大漢,劍尖一指另外那個疾服勁裝年輕劍士,嘿嘿一笑,道:
  「『金劍玉掌,魏鵬,你要赴『流花塘』『梅軒莊』,就先在咱『翻雲神劍』何坤劍下,接過幾招!」
  三人站下樹林邊沿,聽到那個「翻雲神劍」何坤,說出「梅軒莊」此話,立即注意起。
  那年輕劍士「金劍玉掌」魏鵬,劍眉一軒,冷然一笑,道:
  「你等『八荒鐵蹄會』中人,北地江湖已給你等搗得一片烏煙瘴氣,豈容你等再來江南武林撒野!」
  「翻雲神劍」何坤,嘿嘿一笑,道:
  「魏鵬,那容你利嘴放肆……」
  這個「肆」字聲落,掄腕抖劍,陽光下閃出煙煙光芒,打了一道活劍。
  「金劍玉掌」魏鵬退落兩步,劍花一緩,蓄勢迎敵。
  樹林邊三人,聽到「金劍玉掌」魏鵬此話,才知道這虯髯大漢何坤,是「八荒鐵蹄會」中人物。
  何坤一聲:
  「看劍!」
  「唰」的破風銳響聲中,一式「白蛇吐信」,直向魏鵬當胸刺到。
  「金劍玉掌」魏鵬一聲:
  「來得好!」
  塌身挫腰,左手劍訣一指,由右而左,一個轉身,劍花一繞,反來截斬何坤右腕。
  這手以攻應攻,全在於心靈手快。
  何坤一劍走空,忙將右劍往回一帶,時腕一翻,一式「巧女採蓮」,劍挾勁鳳,向魏鵬左腿截斬而下。
  魏鵬一提步,一個「登山望月」之勢,避過一劍……
  手中劍一圈一吐,一式「春雲乍展」,叱聲:
  「著!」
  反向「翻雲神劍」何坤,面門刺到。
  何坤一個「饑鷹撲地」之勢,霍地一矮身,對方的長劍,堪堪相差兩寸,抹著耳輪而過。
  何坤嘿聲冷笑……
  虎口含勁,猛力將劍往上一提,一式「火把燒天」,一響「砰」的金鐵交鳴聲中,雙劍硬招架上,濺出一蓬星火。
  「翻雲神劍」何坤,雙劍硬招架上,馬步屹立,紋風不動。
  「金劍玉掌」魏鵬,拿樁不穩,身形蹬蹬往後震退兩步。
  林邊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悄聲道:
  「石兄弟,從內家功力的火候看來,『八荒鐵蹄會』的何坤,已佔了上風……」
  石鳴峰點點頭應了聲。
  侯乙向左邊的孟玲,又道:
  「孟丫頭,你注意看……必要時,出手助那個『金劍玉掌』魏鵬一臂之力。」
  「杯中神遊」侯乙,不叫石鳴峰,卻要孟玲必要時出手助陣,有他的含意……
  石鳴峰這手「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傳自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向公瑜這套劍法,昔年睥睨江湖,冠絕天下武林。
  是以,石鳴峰這一出手,如果對方識得這套劍法,那就給人識破底細。
  孟玲點點頭應了聲,道:
  「醉伯伯,咱知道啦!」
  嘴裡應聲回答,腕掌已搭上劍柄。
  「翻雲神劍」何坤,一記硬招將魏鵬震退兩步,嘿聲一笑……劍尖一翻,劍花一繞,一聲冷叱:
  「著!」
  追招銜尾遞上,直指魏鵬中盤胸窩……
  魏鵬塌身閃挪,猶未避開對方劍勢……橫邊傳來一響脆生生嬌叱:
  「慢著!」
  一響「砰」的金鐵相擊聲,孟玲長劍架上,擋下何坤追殺魏鵬的一劍。
  「玉枝金雀」孟玲,走的是「五行八卦劍」劍法……
  「金、木、水、火、土」五行,「乾、坤、艮、兌、震、坎、巽、離」八卦……
  孟玲這一套劍勢展開、幻變莫測,激厲渾雄,著著向「翻雲神劍」何坤遞來。
  何坤一聲吼喝:
  「小妞兒,好劍法!」
  易招變式,何坤換了一套「八仙劍」,想來扼制對方的「五行八卦劍」。
  敢情,「玉枝金雀」孟玲雖然是個十九歲的姑娘家,但她師門卻是武林一代前輩「洛水芙蓉」尹屏。尹屏將孟玲自幼扶養長大,是以她盡得乃師所學。
  孟玲「五行八卦劍」這一展開,劍氣如虹,夭矯似龍,向「翻雲神劍」何坤的全身要穴刺來。
  一響脆生生:
  「著!」
  劍尖劃出一條冷虹,招走「殞星墜地」,向何坤面門點到。
  何坤塌身一挫,身形斜刺而去。
  這下他已知道這「小妞兒」的厲害,不敢拿自己這條命來開玩笑……凌空一個空心觔斗,雙腳沾地,疾向遠處逸去。
  「金劍玉掌」魏鵬,走來抱拳一禮,道:
  「多謝這位姑娘相助一臂之力,逐走強敵,魏鵬這廂有禮!」
  孟玲納劍入鞘,搖頭一笑,道: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話落,走向「杯中神遊」候乙這邊。
  魏鵬也跟了過來,向侯乙長揖施禮,道:
  「蒙前輩仗義解圍,令這位姑娘前來相救,魏鵬感激不已。」
  侯乙醉眼一瞇,笑了笑,道:
  「年輕人,芝麻豆粒大的小事情,不用客氣啦!」
  「金劍玉掌」魏鵬,謙恭有禮的問道:
  「敢問前輩尊姓大名,晚輩『金劍玉掌』魏鵬,好有個稱呼?」
  侯乙正要把話冒出嘴時,硬生生又再壓了下去……頓了頓,才道:
  「老漢姓『乙』名『申』……」
  「『乙申』?」魏鵬聽到這樣一個怪姓怪名,不由怔了下。
  侯乙嘻嘻一笑,道:
  「不錯,甲乙丙丁的『乙」,申西戌亥的『申,……」
  魏鵬還是十分恭肅地問道:
  「敢問乙前輩,您老人家武林中的尊號,如何稱呼?」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小老兒『乙申』,蒙江湖道上朋友不嫌,送了個『玉壺醉天』的外號。」
  「『玉壺醉天,乙申?」「金劍玉掌」魏鵬,嘴裡輕輕念出這一名號,臉上掠過一抹詫異之色。
  敢情這位老人家,有這樣一位藝技出色的姑娘結伴同行,顯然他自己也不是一位等閒之流。
  但「玉壺醉天」乙申由此一名號,在江南武林,似乎少有所聞。
  這位「金劍玉掌」魏鵬,心自稱奇之下,一指邊上孟玲,含笑道:
  「乙前輩,這位姑娘是您老人家的……」
  「杯中神遊」侯乙,瞇眼一笑,指著在石鳴峰、孟玲兩人,已接口道:
  「這對年輕男女,是咱老頭兒的小弟、小妹……一個叫『項龍』,一個叫『項鳳』……」
  魏鵬又是輕輕「哦」了聲……一位七十開外的老人家,居然有二十歲左右的兄弟、妹子?
  虛虛實實,實實虛虛……
  雖然「杯中神遊」侯乙,還不清楚這個「金劍玉掌」魏鵬是何種來歷,但從剛才與「翻雲神劍」何坤對話中聽來,已知道這位年輕劍士亦是往「流花塘」,赴「梅軒莊」「羽化九騰」呂方之約的。
  「一旦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此番「杯中神遊」侯乙,遇到了個神乎其技,幻變千相的「玉面蜘蛛」虞瑛後,再也不願意輕易抖出自己的身份來歷」
  這位「金劍玉掌」魏鵬,不厭其詳,含笑又問道:
  「乙前輩,您三位是往『梅軒莊』,赴『羽化九騰』呂莊主之約的?」
  「杯中神遊』」侯乙,含笑搖頭道:
  「年輕朋友,那是你弄錯人啦……咱老頭兒陪同一雙弟妹經過此地,不清楚『梅軒莊』在何處,也不知道『羽化九騰』呂方是何等樣人?」
  「金劍玉掌」魏鵬,在侯乙身上問不出一個所以然,才抱拳一禮,道:
  「乙前輩,後會有期,魏鵬告辭了!」
  侯乙含笑點頭道:
  「年輕人,再見啦!」
  孟玲見那個魏鵬遠遠離去,噗嗤一笑,道:
  「醉伯伯,剛才那魏鵬問您,您天南地北胡扯一通……
  那魏鵬也要去『梅軒莊』的,到時咱們抵達『梅軒莊』,您又如何向那個魏鵬交待?」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睜,道:
  「孟丫頭,這才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那個魏鵬如果真是『貨真價實』的話,到時醉伯伯再向他解釋行了
  「哼」了聲,又道:
  仰自老頭兒這輩子跑江湖,少說也有五十來年,還沒有聽到二十四五歲的姑娘,能唯妙唯肖,扮成一個賣卜測字的老相土……嘿,咱老頭兒倒要看看,這個『玉面蜘蛛』虞瑛,究竟有多重份量?」
  石鳴峰一笑,道:
  「侯前輩,剛才那個『金剛玉掌』魏鵬,有名有號,而且還說出他的去處是鄱陽湖之南,『流花塘』『梅軒莊』,照此看來,就不可能是『玉面蜘蛛』虞瑛所扮妝的了!」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嘿,江湖黑道上有句狠話,『寧願錯殺一百,不願錯落一著』……」
  孟玲咭地一笑,道:
  「醉伯伯,那是您『一網打盡』啦?」
  「杯中神遊」侯乙,一點頭,道:
  「不錯,在尚未摸清楚這人來歷之前,就把他視作幻變千相的『玉面蜘蛛』虞瑛。」
  南離鄱陽湖三十里的「流花塘」鎮郊「梅軒莊院」,佔地遼闊,房舍毗連……
  江南武林一位知名之士「羽化九騰」呂方,就是「梅花莊」莊主。
  這日,莊院大門外來了三位不速之客……頭前一個,身穿文巾儒衫,玉樹臨風,風度翩翩,銜尾是個清麗娟秀的絕色麗妹,後面那個,頭抓發捨身穿呂純陽八卦道袍,背上負著一支大葫蘆……
  這三人,就是來自「章田鎮」的「白玉龍」石鳴峰,「玉枝金雀」孟玲,和「杯中神遊」侯乙。
  石鳴峰見莊院大門前,站著數名護院打扮的莊丁,就向其中一個抱拳一禮,道:
  「這位兄台請了……」
  這人急急回過一禮,道:
  「不知兄台有何賜教?」
  石鳴峰道。
  「煩您進裡通報『羽化九騰』呂莊主,『白玉龍』石鳴峰,偕同『杯中神遊』侯乙,『玉枝金雀,孟玲前來拜會。」
  這名護院莊丁,聽到『白玉龍』石鳴峰這一名號,臉色微微一怔,目注一瞥,哈腰一札,道:
  「請石少俠等三位,稍待片刻,待小的進裡稟報莊主呂爺!」
  話落,疾步走向進深巨宅。
  不多時,哈哈朗笑聲起,巨宅中出來一位身穿錦袍,年在七十左右,身軀魁偉的老者……來到莊院大門前,施過一禮,道:
  「難道,難得,三位嘉賓蒞臨『梅軒莊』……」
  一指石鳴峰,含笑又道:
  「堂廳有『布衣銀簫』於道友等數位,正談到您『白玉龍,石少俠……」
  「杯中神遊」候乙接口道:
  「呂莊主,於道友等數人,已先咱們來此『梅軒莊」
  「羽化九騰」呂方,念笑點頭,道:
  「不錯,三位大廳請坐!」
  三人隨同呂方來到府邪堂廳,果然「布衣銀簫」於瘦竹,「鐵缽郎」胡鬥,「竹笠翁」宮明,和「寒霞秀士」駱勝等都已在座。
  賓主大廳坐下後,「羽化九騰」呂方,哈哈笑道:
  「我等今日之會,有『白玉龍』石少俠,和『杯中神遊,侯道友,「玉枝金雀」孟姑娘參與,更添增了不少光彩!」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眨,突然想到那件事上,向「羽化九騰」呂方問道:
  「呂莊主,咱醉老頭兒提起一人,不知您是否認識?」
  呂方問道:
  「不知侯道友所指何人?」
  「杯中神遊」侯乙道:
  「有一位有『金劍玉掌』之稱的魏鵬,呂莊主可認識?」
  一頓,又接上一句:
  「這位魏鵬年輕朋友,是否已抵此地『梅軒莊』?」
  「羽化九騰」呂方,似乎聽來出奇,臉色微微一怔……
  略作沉思後,道:
  「侯道友提到『金劍玉掌』魏鵬,您是否認得此人?」
  廳上「布衣銀簫」於瘦竹等眾人,帶著一付詫異的神情,朝這個口無遮攔,玩世不恭的醉老頭兒看來,似乎都有這樣的想法……恁地突然提到「金劍玉掌」魏鵬此人身上?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一指「玉枝金雀」孟玲,道:
  「咱醉老頭兒如何不認得此人……這位孟姑娘『雙柳灣』鎮郊,還救了他性命呢?
  「羽化九騰」呂方,一付愕然出奇之色,目光投向孟玲,道:
  「孟姑娘,您在『雙柳灣』鎮郊,曾救過『金劍玉掌』魏鵬性命?」
  孟玲點點頭,道:
  「是的,呂莊主……魏鵬途中遭『八荒鐵蹄會』中一個叫『翻雲神劍』何坤所攔截,就在危險當兒,咱孟玲把他救了下來……」
  接口問道:
  「那魏鵬說是要赴『梅軒莊』之會,這人是否已抵『梅軒莊』?」
  「羽化九騰」呂方,沒有很快接上回答,只以一付百恩不解的神情,朝於瘦竹、胡斗、宮明駱勝四人這邊游轉看來。
  「杯中神遊」侯乙,又把剛才的話問了出來。
  「呂莊主,您可識得『金劍玉掌,魏鵬此人?」
  「羽化九騰」呂方目注侯乙,道:
  「侯道友,『金剛玉掌,魏鵬乃是與老夫八拜之交,老夫如何不認識……」
  候乙聽到這話,心裡暗暗嘀咕起來:
  「糟透,這下咱醉老頭兒『摸錯門,認錯人』啦!」
  石鳴峰和孟玲兩人,朝侯乙這邊看來,似乎都帶有這樣的含意……醉伯伯,您張冠李戴,用了「項龍、項鳳」,和「玉壺醉天」乙申的名號,又如何向呂莊主的八拜之交魏鵬交待?
  呂方吩咐侍立邊上的家人,道:
  「你去裡面,請魏二爺出來!」
  這名家人哈腰應了聲,進去裡間,不多時,陪同魏鵬出來大廳。
  「杯中神遊」侯乙這一看,醉眼直瞪,猛搔後頸……石鳴峰、孟玲二人,亦不禁暗暗震住。
  魏鵬上前施過一禮,道:
  「魏鵬見過侯前輩!」
  「杯中神遊」候乙,眨眨眼,問道:
  「呂莊主,您……您有幾個八拜之交的『金劍玉掌』魏鵬?」
  「九化九騰」呂方,已聽得對方弦外之音,緩緩頷首,道:
  「老夫八拜之交,僅此魏兄弟一人……敢情侯道友在江湖上,遇到了第二個『金劍玉掌』魏鵬?」
  侯乙把大葫蘆對準嘴,大口酒送進嘴裡,「哼」了聲,道:
  「誰說不是?」
  就把「雙柳灣」鎮郊那段經過,說了出來。
  「竹笠翁」宮明,哈哈一笑,道:
  「醉老頭兒,那是你醉眼惺忪,遇到鬼啦!」
  「杯中神遊」侯乙,搖搖頭,道:
  「三寸丁,別信口胡縐,扯到這『鬼,字上去……不錯,咱們三人遇到的不是『鬼』,那是幻變千相的『玉面蜘蛛』虞瑛這只怪狐狸!」
  「寒霞秀士」駱勝,臉色一怔,道:
  「侯前輩,您和石少俠、孟姑娘三位,你們遇到『玉面蜘蛛』虞瑛?」
  石鳴峰接口道:
  「不止是『雙柳灣』鎮郊那一次……」
  「羽化九騰」呂方困惑不已,道:
  「候道友,您三位與『八荒鐵蹄會』中『玉面蜘蛛』虞瑛,敵我尚未分,她此舉目的何在?」
  「杯中神遊」侯乙道:
  「呂莊主,就是由於『玉面蜘蛛』虞瑛,還不清楚是敵是友,為了要摸出咱醉老頭兒,和石兄弟、孟姑娘的來歷底細,才易容扮妝,加以試探……」
  「布衣銀簫」於瘦竹問道:
  「侯道友,此事是從何而起的?
  侯乙咧嘴一笑,道:
  「此事還是咱醉老頭兒,自己惹來的是非……」
  就把在「章田鎮」街上,向賣卜測字的老相士,一問「酒運」如何,繼後在「明月樓」遇到「八荒鐵蹄會」中弟子「九頭烏」尤通……及後來在「碧雲寺」的那段經過,說了出來。
  「寒霞秀士」駱勝接口道:
  「『玉面蜘蛛』虞瑛,平時幻變千相,雌雄莫辨……照此說來,您三位在『碧去寺』,看到那年輕女子,是虞瑛的廬山真面目了?」
  「羽化九騰」呂方,卻想到另外一回事上,道:
  「『玉面蜘蛛』虞瑛以廬山真面目,出現在『章田鎮,鎮郊『碧雲寺』……此『碧雲寺』顯然跟在小孤山紮寨的『八荒鐵蹄會』,有很深的淵源。」
  石鳴峰點點頭,道:
  「不錯,呂莊主,石某也有這樣的想法!」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48:12

第21章 爾虞吾詐

  「杯中神遊」候乙道:
  「『玉面蜘蛛』虞瑛在『章田鎮』街上,扮妝成老相士所使用的案桌,出現在『碧雲寺』大雄寶殿外空地牆腳處,而她又以本身廬山真面目,從『碧雲寺』主持禪房出來,由此可見『碧雲寺』主持跟『八荒鐵蹄會』沆瀣一氣,說不定這大和尚是『八荒鐵蹄會』中一個重要角色。」
  「布衣銀簫」於瘦竹,點頭接上道:
  「不錯,侯道友說得有理……除了鄱陽湖畔孤山外,我等對『碧雲寺』這廟宇,也需要加以注意!」
  孟玲突然想了起來,道:
  「醉伯伯,那次咱們去『碧雲寺』,只有知客僧善元,沒有看到其他和尚……」
  「杯中神遊」侯乙點點頭,道:
  「孟姑娘,你這一提,咱醉老頭兒也想了起來,這座廟宇裡確實有點古古怪怪的……主持方丈禪房裡走出一個年輕女子,這女子偏偏又是『玉面蜘蛛』虞瑛……迸得廟裡,就只看到一個知客和尚。
  「羽化九騰」呂方道: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等要設法探得『碧雲寺』的內委動靜,才能採取下項行動……」
  「寒霞秀士」駱勝接口道:
  「呂莊主,駱某倒有一個主意……侯前輩,石少俠,和孟姑娘三位,在『玉面蜘蛛,虞瑛跟前,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她迄今仍不知道他們三位的真實底細,不如偏勞他們再次一探『碧雲寺』!」
  「杯中神遊」侯乙道:
  「駱老弟這主意不錯,虛虛實實,實實虛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咱醉老頭兒帶了石兄弟,孟姑娘,再次去『碧雲寺』隨善一番……」
  孟玲接上道:
  「醉怕怕,『師出有名』,咱們去而復回,第二次找去『碧雲寺』,該有一個藉口,不然就會引起人家的懷疑了
  侯乙尚未回答,「羽化九騰」呂方接口道:
  「不錯,孟姑娘說得甚是,必須『師出有名』,才不會引起對方的懷疑……」
  石鳴峰目注侯乙道:
  「侯前輩,我等三人不必都去「碧雲寺』,三人中一人留下……兩人找去『碧雲寺』,說是途中夥伴走失,不知是否有來『碧雲寺』……」
  微微一頓,又道:
  「有了此一藉口,到時看情形如何,再隨機應變,探聽『碧雲寺』中內委底細!」
  侯乙沉思了下,道:
  「石兄弟,這辦法可以進行……你和孟姑娘在『雙柳灣』鎮郊,於『玉面蜘蛛』虞瑛扮成呂莊主拜弟『金劍玉掌』魏鵬,跟那個『翻雲神劍』何坤打鬥時,你們已露過一臉,你二人不妨就以『項龍、項鳳』的姿態,找去『碧雲寺』行了。」
  孟玲咭地一笑,道:
  「醉伯伯,咱孟玲和鳴峰找去『碧雲寺』,你留在『梅軒莊』做『太平王』啦?」
  「布衣銀簫」於瘦竹含笑道:
  「孟姑娘,你和石少俠找去『碧雲寺』,你醉伯伯不會閒下來做」太平王』的……我等銜尾前往『章田鎮』接應……」
  石鳴峰接口問道:
  「你數位去『章田鎮』鎮甸,石某和孟姑娘,如何跟你們聯絡?」
  「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道:
  「『章田鎮』鎮甸呂某很熟悉……到時石少俠和孟姑娘找去『悅來客棧』,我等都在那裡。」
  眾人將有關「碧雲寺」細節,談過一番後,把這件事決定下來。
  大道上,走來一對年輕男女……
  男的身穿一襲長袍,肩背處搭著一支囊袋……風度翩翩,俊逸絕倫。
  女的年紀在二十光景,長得英武娟秀,是一位巾幗女傑。
  他們正是來自「流花塘」鎮郊「梅軒莊」,取道往「碧雲寺」的「白玉龍」石鳴峰,和「玉枝金雀」孟玲兩人。
  兩人沿途上邊走邊聊談時,孟玲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道:
  「鳴峰,上次醉伯伯在扮妝成」金劍玉掌」魏鵬的虞瑛跟前,指咱們是『項龍、項鳳』兄妹二人,他老人家這話說錯啦……」
  石鳴峰含笑接口道:
  「孟玲,你不是不知道,」項龍、項鳳』本來就是侯前輩臨時替我們想出來的……」
  孟玲兩顆星星似的眸子,投到他身上,道:
  「他老人家說咱們是兄妹兩人,那就不對啦……」
  石鳴峰一聲輕「哦」……聽不出對方用意所在。
  孟玲脆生生一笑,道:
  「鳴峰,你今年十八,咱孟玲十九……你說,是姊弟,還是兄妹?」
  石鳴峰見她轉彎抹角,原來指在這件事上,不由笑了起來……一忖莫可奈何的神情,笑道:
  「孟玲,侯前輩說的這話,已聽進『玉面蜘蛛』虞瑛耳裡,無法更正過來,只有將錯就錯了。」
  孟玲兩顆圓滾滾的大眼珠,又朝石鳴峰這邊凝視一瞥,才輕輕道:
  「鳴峰,不是說『玉面蜘蛛』虞瑛的那回事,咱現在提到這事,只是要你知道就行啦!」
  石鳴峰見她含有弦外之音的說出這話……接觸到她投來的視線,卻像孕含著一股的膚熱流似的,臉上感到一層發熱起來。
  孟玲沒有把這件事繼續談下去,卻移轉到另外一個話題上,她咭地一笑,道:
  「鳴峰,咱們此去」碧雲寺』,會不會發生一場廝殺,打鬥?」
  石鳴峰沉思了下,道:
  「我等雖然已知幻變千相的『玉面蜘蛛』虞瑛的廬山真面目,但虞瑛並不知道我們的來歷底細,只知道我二人是一個叫『玉壺醉天』乙申老人家的小兄弟、小妹子……」
  微微一頓,又道:
  「但我們在心理上,也要有個假想中的準備……我等去『碧雲寺』是尋找」玉壺醉天』乙申的行蹤下落,問他是否去了『碧雲寺』……這一來,相信雙方不可能會展開打鬥場面……」
  行程匆匆,兩人來到『章田鎮』鎮郊的『碧雲寺』……
  進入廟門,拾階而上……
  石鳴峰縱目回顧一瞥……大雄寶殿前空地牆腳沿的那張賣卜測字的案桌,業已消失。
  一聲「阿彌陀佛」,從大雄寶殿邊廊沿,走來一個中年和尚,正是知客僧善元……
  知客僧善元看到石鳴峰、孟玲二人,結伴再次來「碧雲寺」,臉上掩飾不住那份驚詫和意外的神情。
  石鳴峰走前一步,抱拳一禮,道:
  「善元大師父,在下『項龍』、『項鳳』兄妹二人,想請教有位老哥哥『玉壺醉天』乙申,可曾再次來這晨『碧雲寺』……」
  石鳴峰向善元和尚說出此話時,偏殿一端,有條人影一閃,走來一個身穿天藍裙衣,瓜子形的臉蛋,約二十四五歲的麗妹。
  兩人看到這年輕女子,已知就是冒稱「金劍玉掌」魏鵬,而扮妝成一個年輕劍士的「玉面蜘蛛」虞瑛。
  知客僧善元見虞瑛走近前來,恭順肅穆的合什一禮……才向石鳴峰這邊問道:
  「項施主所說『玉壺醉天』乙申是誰,少憎回憶不起是那位施主了?」
  敢情此「碧雲寺」知客僧善元,他的職司就是接待來「碧雲寺」膜頂上香的善男信女,平時不知接待多少香客,是以石鳴峰說到這一名號,他卻一時想不起來。」
  邊上「玉面蜘蛛」虞瑛,聽到「玉壺醉天」乙申名號,在似有所恩中,臉色微微一怔。
  孟玲接口道:
  「善元大師父,咱們這位老哥哥『玉壺醉天』乙申,身穿一襲八卦道袍,背上負著一隻大葫蘆……他老人家上次帶領咱們兄妹二人,來『碧雲寺』膜拜上香的。」
  知客僧善元聽到這番話,倏然想起這位異妝怪飾的老人家……
  沉思了下,搖搖頭,道:
  「上次陪同兩位來此的那位老人家,並未二次前來這裡『碧雲寺』……」
  旁邊「玉面蜘蛛」虞瑛,帶著一份和悅而關懷的神情,接口道:
  「這位小妹子,敢情你二位有夥伴途中失蹤?」
  「玉面蜘蛛」虞瑛,對「玉枝金雀」孟玲,已留下一個很好的印象……
  上次在「雙柳灣」鎮郊,冒稱「金劍玉掌」魏鵬,雖然是為了探聽對方三人底細,而與「翻雲神劍」何坤演出一幕「假戲」,但孟玲卻是仗義出手,就在凌險之際,救了虞瑛性命。
  此刻虞瑛再次遇到孟玲,聽孟玲說出此話,不期然中,起了一份關懷的心情。
  眼前,石鳴峰和孟玲兩人,已知道這位「玉面蜘蛛」虞瑛的底細,但虞瑛所知道的,只是這對年輕男女,是名叫「項龍、項鳳」的兄妹兩人。
  孟玲見虞瑛口稱自己「小妹子」,就順著對方口氣,回答道:
  「是的,這位姊姊……咱兄妹倆有位老哥哥叫『玉壺醉天』乙申,他老人家喜愛喝酒,在前面『流花塘』鎮街一家酒肆裡,那天喝了個大醉,嘴裡連連在說,要來『碧雲寺,隨善結個緣,後來投宿客店,第二天早起,他老人家已不知去向……」
  石鳴峰接口道:
  「在下『項龍』與妹子『項鳳』,認為咱們老哥哥乙申,會來這裡『碧雲寺』,就銜尾找來這裡!」
  知客僧善元,合什一禮,道:
  「兩位施主,那位『玉壺醉天』乙申老施主,並未二次來此『碧雲寺』……」
  「玉面蜘蛛」虞瑛,含笑向孟玲道:
  「你叫『項鳳』……鳳妹子,你兄妹倆那位老哥哥,不是三歲五歲娃兒,會迷途走失,他說要來『碧雲寺』,那就不用耽心,相信會找來這裡……」
  一指偏殿,又道:
  「兩位請來偏殿,坐著談談!」
  三人走來偏殿,分賓主坐下。
  孟玲欠身一禮,道:
  「這位姊姊,咱項鳳不知該如何稱呼您?」
  虞瑛略作遲疑了下,才含笑道:
  「鳳妹子,咱叫『虞瑛』,你叫咱『瑛姊姊』行啦!」
  孟玲一付不解的神情,道:
  「瑛姊姊,您……您住這裡『碧雲寺』?」
  虞瑛一笑,道:
  「是的……這裡『碧雲寺』主持『法明禪師』,跟愚姊是武林同道,江湖好友,虞瑛來到贛北,就落腳在此地『碧雲寺』……」
  兩人正在談著時,偏殿門沿處一暗,走進一個身軀粗壯,滿臉虯鬚的大漢……
  孟玲跟這個闖進偏殿的粗壯大漢,對上視線時,兩人同時一聲輕「哦」……
  孟玲見這個「翻雲神劍」何坤,會在「碧雲寺」露臉,感到十分意外……但再一想,也並不感到「意外」了。
  「翻雲神劍」何坤,一聲輕「哦,過後,見「玉面蜘蛛」虞瑛,陪著「項龍」「項鳳」這對兄妹在聊談,側面向虞瑛望了臉,朝著兩人哈哈一笑,道:
  「原來二位也來『碧雲寺』……」
  「翻雲神劍」何坤說出此話,似乎根本沒有發生當時在「雙柳灣」鎮郊,給孟玲打跑的那回事。
  何坤正在接著說下去時,虞瑛臉色漠然,道:
  「何坤,這兒們殿有客人,你要找地方坐下休息,找去別處吧!」
  「翻雲神劍」何坤,微微一變腰,道:
  「是,是的,瑛姑娘!」
  話落,出偏殿而去。
  虞瑛帶著一份聊談的口氣,向石鳴峰道:
  「項少俠,前些時候,您兄妹兩人在『流花塘』跟你們老哥哥乙申失散之時,你二位知不知道『流花塘』鎮郊,有一個叫『梅軒莊』的所在?」
  石鳴峰輕輕念出「梅軒莊」三字,沒有回答虞瑛,而是向孟玲問道:
  「鳳妹,你有沒有聽老哥哥,提到「梅軒莊」這樣一個地方?」
  孟玲柳眉兒皺了下,道卜
  「老哥哥整天抱在酒罐子裡,沒有聽到說過這樣一個地點。」
  「兄妹」二人這兩句對話,聽進「玉面蜘蛛」虞瑛耳裡,微微一笑……換了個話題,含笑道:
  「賢兄妹二位,可曾聽到過『八荒鐵蹄會』這樣一個江湖門派?」
  孟玲見虞瑛問出這話,不知道話該如何接下回答,目光投向石鳴峰這邊看來……
  石鳴峰沉思了下,道:
  「愚兄妹故居是魯地,項某知道北地江湖有此『八荒鐵蹄會』門派……據江湖傳聞『八荒鐵蹄會』擁有一股渾厚的實力,江湖中不少高手,都投入此一門派……」
  話到此,一付百思不解之色,問道:
  「瑛姑娘提到此『八荒鐵蹄會』,敢情您與此門派,有何淵源?」
  「玉面蜘蛛」虞瑛並不否認,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虞瑛正是『八荒鐵蹄會』中人……此地『碧雲寺』,和另外鄱陽湖畔的孤山,是『八荒鐵蹄會』江南武林的『總舵』所在……」
  石鳴峰聽到此話,心頭不禁暗暗一沉……
  莫非自己和孟玲,踩入這裡『碧雲寺,來探聽,不然不會知道其中尚有這樣的情形。
  虞瑛微微一笑,又道:
  「項少俠對『八荒鐵蹄會』中情形,倒也頗知道一些……
  賢兄妹兩位如有意投入「八荒鐵蹄會』,虞瑛代表敝會掌門,表示歡迎!」
  敢情「玉面蜘蛛」虞瑛,原不會輕易說出這樣的話來……但因當初在「雙柳灣」鎮郊,「玉枝金雀」孟玲露了一手,把「八荒鐵蹄會」中高手「翻雲神劍」何坤打跑……
  「兄妹」二人,妹子有如此身懷之學,顯然做兄長的,一身之學,更要在其妹子之上。
  「玉面蜘蛛」虞瑛,心裡有了這樣想法,才有邀他們「兄妹」兩人人「八荒鐵蹄會」的打算。
  石鳴峰沒有拒絕,只是十分婉轉的道:
  「多謝瑛姑娘這份好意,但此事有關項某『兄妹』兩人日後的前途,是以此事要讓老哥哥『玉壺醉天』乙申知道,方能決定下來……」
  偏殿三人正在談著時,進來一位魁梧高大,七十多歲的老和尚……
  老和尚一腳踏進們殿,嘴裡在道:
  「瑛姑娘,何處來的嘉賓,替老衲引見一下吧?」
  兩人見「玉面蜘蛛」虞瑛站起,也跟著站了起來……
  虞瑛指著老和尚,向石鳴峰、孟玲兩人道:
  「項家賢『兄妹』,這位便是『碧雲寺』主持『法明』老禪師……」
  虞瑛一指兩人,向法明老和尚道:
  「老禪師,這兩位乃江湖後起之秀,項龍、項風兄妹二人!」
  兩人上前見過這位「碧雲寺」主持「法明禪師」。
  「玉面蜘蛛」虞瑛在「碧雲寺」,似乎有她超然而特殊的地位……
  「碧雲寺」主持法明禪師,向石鳴峰、孟玲兩人合什回過禮,寒暄幾句後,並不打擾虞瑛的談話,就即離偏殿而去。
  「玉面蜘蛛」虞瑛向兩人含笑問道、
  「賢兄妹二位,尊翁敢情也是北地武林知名之士?」
  石鳴峰相信虞瑛會問出這樣的話來,因而早已擬下腹稿,欠身一禮,道:
  「家父不敢悟稱北地武林知名之土,但故居百里方圓,都知道他老人家……」
  虞瑛接口問道:
  「仙鄉魯地何處?」
  石鳴峰道:
  「魯西東平……」
  武林中人的稱號,不少用什麼「劍」,什麼「虹」的,是以石鳴峰又道:
  「家父名諱『項真』,北地武林中有『銀劍飛虹』之稱。」
  「玉面蜘蛛」虞瑛,輕輕念出「銀劍飛虹」四字。似有所思中緩緩點頭,道:
  「不錯,北地武林中,曾有聽到這樣一位人物。」
  敢情「兵不厭詐」,這就是所謂「虛虛實實,實實虛虛」,「白玉龍」石鳴峰和「玉枝金雀」孟玲二人,踩進「碧雲寺」一探動靜,就用了「兵不厭詐」四字,使眼前這位幻變千相的「上面蜘蛛」虞瑛,聽來深信不疑。
  虞瑛又問道:
  「上次陪同您二位來這裡『碧雲寺』,那位『玉壺醉大』乙申,跟您賢兄妹二人,是何種淵源?」
  石鳴峰有條不紊,道:
  「這位醉伯伯乃是家父摯友,他老人家受家父所托,陪同我們兄妹兩人,江湖遊歷一番。」
  虞瑛含笑問道:
  「兩位如何以『老哥哥,相稱?」
  孟玲含笑接口道:
  「這位醉伯伯玩世不恭,生性詼諧,他不拘小節,要咱兄妹二人,稱他『老哥哥』。」
  石鳴峰問道:
  「瑛姑娘,聽您剛才說來,這位『碧雲寺,主持法明禪師,也是『八荒鐵蹄會』中人物?」
  「玉面蜘蛛」虞瑛點點頭,道:
  「是的,這位法明老禪師身懷絕技,在『八荒鐵蹄會』中身份,僅次於掌門人『赤雷嘯虹」鄧昆而已……」
  石鳴峰聽來暗暗一震……原來「碧雲寺」主持法明禪師,還是這樣一個重要角色。
  虞瑛又道:
  「但老禪師對外間,是以『碧雲寺』的主持露臉。」
  石鳴峰聽到這些話後,心裡卻又暗暗稱奇……
  這個「玉面蜘蛛」虞瑛在「八荒鐵蹄會」中,又是何等樣人物?
  靜靜聽著的孟玲,接上一句問,道:
  「瑛姊姊,來江南武林的『八荒鐵蹄會』中高手,都在鄱陽湖邊的孤山?」
  孟玲叫出一聲「瑛姊姊」,又輕描淡寫聊談似的問出這話,聽進「玉面蜘蛛」虞瑛耳裡,並不引起她任何的懷疑,含笑道:
  「鳳妹子,你猜錯了……『八荒鐵蹄會』部分實力,移來江南武林後,對外只是用了孤山這個地點名稱……但『八荒鐵蹄會』中高手,不在孤山,也不在這裡『碧雲寺」
  石鳴峰聽到這裡,心裡驟然一窒……孟玲這話給她問對了!
  「狡兔三窟」……原來「八荒鐵蹄會」中人來江南武林,尚有其他藏身洞穴。
  「玉面蜘蛛」虞瑛又道:
  「離這裡『碧雲寺』十五里,有一塊迤邐而上的山坡地,叫『紫花巖』,那裡有一片巍峨富麗的房舍,稱作『紫花精舍』,『八荒鐵蹄會』中高手,都住在那一片精舍中。」
  石鳴峰已獲得這些準確可貴的資料,但生恐自己和孟玲,在稍有疏神之下,洩露了自己二人行藏,不敢多加逗留,就要告辭離去。
  敢情「玉面蜘蛛」虞瑛,穎悟聰明,機智稱絕,更有一手幻變千相之技,照理說,不會「栽」在這一對年輕男女之手……
  但,「杯中神遊」候乙這位玩世不恭的老俠隱,卻已來了一手「先機制人」!
  由於問卜觸機一問「酒運」如何,卻引起「玉面蜘蛛」虞瑛所扮妝的「老相士」猜疑,惹來一連串的是非。
  「杯中神遊」候乙卻是來個「將錯就錯」……在「章田鎮」街上「明月樓」酒店之中,「八荒鐵蹄會」中弟子「九頭烏」尤通把命送掉,虞瑛卻是一無所獲。
  虞瑛並不因此罷休,在「雙柳灣」鎮郊,與「翻雲神劍」何坤來一場「假戲真做」,但侯乙還是虛虛實實,實實虛虛,替自己取了個「玉壺醉天」乙申的名號,又指石鳴峰、和孟玲是「項龍、項風」兄妹二人。
  「玉面蜘蛛」虞瑛,經過這一番折騰,才始肯定這男女老少三人,並非可疑之人。
  而且在「雙柳灣」鎮郊,「玉枝金雀」孟玲又露了一手……
  雖然冒認「金劍玉掌」魏鵬的虞瑛,絕不可能喪命何坤之手,但孟玲卻見義勇為,因此被虞瑛所矚目注意。
  由於這一連串的演變,使得「玉面蜘蛛」虞瑛,原有的猜疑完全消失,且對這「兄妹」兩人,已留下極好的印象。
  虞瑛見兩人要告辭離去,就即問道:
  「賢兄妹二位,此去何處?」
  石鳴峰含笑道:
  「項某兄妹兩人離這裡『碧雲寺』後,取道回魯西東平……」
  微微一頓,又道:
  「項某另有一件事,尚有須煩瑛姑娘之處……項某那位老哥哥乙申如找來『碧雲寺』,煩請轉知我等兄妹二人已取道回魯西東平。」
  兩人留下後會之期,向「玉面蜘蛛」虞瑛告辭,離「碧雲寺」而去。
  孟玲朝大道後面望了眼,「嘻」的一笑,道:
  「鳴峰,這聲『鳳妹子』咱聽來真過癮……」
  石鳴峰含笑道:
  「我們再留下去,可能會給這個『王面蜘蛛』虞瑛,看出馬腳來了?」
  孟玲道:
  「這個『玉面蜘蛛』虞瑛也真『死』,認定咱們是『項龍、項鳳』兄妹兩人!」
  石鳴峰笑道:
  「孟玲,不是虞瑛『死』,是『杯中神遊』侯前輩,把這齣戲演『活』了……」
  微微一頓,又道:
  「他老人家在『雙柳鎮』鎮郊,在冒稱『金劍玉掌』魏鵬的虞瑛跟前,已把我們兩人的身世來歷,先說個清清楚楚!」
  孟玲又朝冷清清的大道上回顧一瞥,道:
  「鳴峰,咱們現在去哪裡?」
  石鳴峰一指前面,道:
  「侯前輩和『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等眾人,在前面『章田鎮』街上一家『悅來客棧』等著呢!」
  孟玲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道:
  「鳴峰,當初咱們遇到扮妝老相士的『玉面蜘蛛』虞瑛,也是在『章田鎮』,說不定『章田鎮』街上,尚有『八荒鐵蹄會』中的徒子徒孫……咱兩人剛才從『碧雲寺』出來……」
  石鳴峰倏然已會意過來,接口道:
  「你是說『敵暗我明』,我們會給『八荒鐵蹄會』中人撞見?」
  孟玲點點頭,道:
  「是的……這情形雖然很不可能發生,但咱們也不能稍有疏忽!」
  石鳴峰含笑道:
  「孟玲,你考慮得也真周密……此刻已是倦鳥歸林,薄暮時分,我等就待天色人黑後,去『章田鎮』行了!」
  兩人逗留在大道邊樹林岔徑,就等著天色籠黑,再進入「章田鎮」。
  大色漸漸黝黑下來,兩人正要跨上大道,走向「章田鎮」方向時,在人跡稀絕,靜悄悄中,大道前面傳來說話的聲音。
  第一句話聽人他們耳裡,那是一陣粗重的聲音:
  「不錯,就是東街那家『悅來客棧』……」
  兩人聽到「悅來客棧」四字,不期然中閃進大道邊樹林,注意聽去。
  另外一個低沉的聲音,道:
  「其中那個『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他媽的,就是他燒成一堆灰塵,落進咱李七眼裡,咱也認得出來……」
  那個粗重的聲音,接口道:
  「看來人數不少,有五六個……可能是衝著『碧雲寺,來的……」
  那李七的聲音,道:
  「這還用說,『碧雲寺』相隔『章田鎮』就在咫尺之間……羅標,你沒有看錯,他們進了東街那家『悅來客棧』?」
  羅標道:
  「這怎麼會看錯……那家「說來客棧』掌櫃的趙老爹,咱早就認識……」
  李七接口道:
  「咱們趕快回『碧雲寺』,這件事要讓瑛姑娘和法明大和尚他們知道……」
  兩條矯捷的身形,從樹林前大道上一閃而過。
  兩人出來樹林,孟玲道:
  「鳴峰,那有『悅來客棧』,原來在『章田鎮』的東街……」
  石鳴峰道:
  「從剛才那兩人話中聽來,『杯中神遊』侯乙和呂莊主等眾人,也才始抵達『章田鎮』!」
  兩人來到「章田鎮」,找來東街「悅來客棧」,向櫃台一問訊,知道呂莊主等數人,包下客棧西廂整個院落四周的數間客房。
  兩人走來進深西廂院落,石鳴峰才一腳踏進庭院,就傳來一響「阿哈」笑聲,道:
  「金童玉女,你們來啦!」
  「杯中神遊」侯乙,手中捧只一隻大葫蘆,迎面走來。
  石鳴峰上前一禮,道:
  「侯前輩,石某與孟姑娘不負所囑,待我等進入屋裡,詳細再談。」
  庭院邊中間那間寬敞屋子裡,「羽化九騰」呂方等眾人,已聽到外面庭院中的聲音,出來相迎。
  眾人進入屋裡坐下,石鳴峰和孟玲兩人,就把去「碧雲寺』後的情形,前後說了下……
  石鳴峰又道:
  「來江南武林的『八荒鐵蹄會』中高手,並非聚集在鄱陽湖畔的孤山,他們都逗留在離『碧雲寺』東南十五里的『紫花巖』……那裡迤邐而上的山坡地上,蓋起一片房舍,稱作『紫花精舍』……」
  「布衣銀簫」於瘦竹,連連點頭,道:
  「幸虧石少俠、孟姑娘兩位去『碧雲寺』一一番刺探,不然,我等撲去鄱陽湖畔小孤山,那就張冠李戴,牛頭不對馬嘴,只是落個勞民傷財了!」
  「杯中神遊」侯乙,含笑問道:
  「石兄弟、孟丫頭,你二人沒有給虞瑛那婆娘看出一些破綻來?」
  孟玲脆生生笑道:
  「醉伯伯,那個『玉面蜘蛛』虞琅好客氣,親親熱熱叫咱孟玲一聲『鳳妹子』呢!」
  「杯中神遊」侯乙道:
  「孟丫頭,虞瑛這聲『鳳妹子』,你也不必感到意外……
  真真假假不談,你在『雙柳灣』鎮還救過她的性命。」
  石鳴峰移轉了一一個話題,臉色凝重地道:
  「來江南武林的『八荒鐵蹄會』高手中,最扎手的人物,不是『上面蜘蛛』虞瑛,也不是『九幽活判』雷洪,而是『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
  眾人聽來感到十分意外……
  「寒霞秀士」駱勝,不禁接口問道:
  「石少俠,此法明老和尚身懷絕技?」
  石鳴峰將「玉面蜘蛛」虞瑛,在「碧雲寺」所說的情形告訴了眾人,接著道:
  「據虞瑛所說,法明老和尚在『八荒鐵蹄會』中的身份,僅次於掌門人『赤雷嘯虹』鄧昆,可說身懷絕技……但這和尚對外間,只以『碧雲寺』中主持露臉……」
  「竹笠翁」宮明問道:
  「石少俠,此幻變千相的『玉面蜘蛛』虞瑛,她在『八荒鐵蹄會』中,又是何等樣人物?」
  石鳴峰道:
  「石某也曾想到這件事上,但不敢冒然相問,不過『碧雲寺』中法明老和尚,對她也很尊重……她在『碧雲寺』中,似乎居於超然特殊的地位……」
  「鐵缽郎」胡鬥,移到剛才那個後題上,道:
  「石少俠,聽您這麼說來,咱們所要對付的目標,不是孤山,也不是『碧雲寺』……」
  石鳴峰緩緩一點頭,接口道:
  「不錯,我等欲削弱『八荒鐵蹄會』實力,則要對付的對象,是『紫花精舍』那些高手……」
  一頓,又道:
  「當然,其中也包括了『九幽活判』雷洪,『玉面蜘蛛』虞瑛,和『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在內。」
  「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道: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石少俠,孟姑娘此番往『碧雲寺』一行,已摸出對方的底細……我等不妨『先機制人』,向『碧雲寺』東南十五里的『紫花巖』,來個迅雷不及掩耳之襲……」
  眾人正在談著時,「悅來客棧」的店小二站下房門的門檻處,彎彎腰後道:
  「眾位大爺,外面有人求見……」
  「羽化九騰」呂方微微怔了下,朝房裡眾人回顧一匝,心想,此番來「章田鎮」的人手,都在這問客房裡,又會是誰找來「『悅來客棧」?
  「寒霞秀士」駱勝向店小二問道:
  「小二哥,此人是從何處來的?他來『悅來客棧』找的是誰?」
  店小二一哈腰,道:
  「回這位大爺,此人自稱來自鄱陽湖邊孤山,要拜見幾位大爺……手中有封書信,是給這裡一位『梅軒莊』莊主呂大爺的!」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48:44

第22章 虛實之間

  「羽化九騰」呂方,不由愕然怔了一下。
  「杯中神遊」侯乙「哇」的吼了聲,道:
  「人娘的,咱們尚未『先機制人』,孤山可是先來下『戰書』啦!」
  「鐵缽郎」胡鬥,虎目一瞪,道:
  「咱們把孤山派來的兔崽子宰了……」
  「布衣銀簫」於瘦竹,立即阻止,道:
  「胡老弟,不能胡來,兩國相爭,不斬來使……」
  轉首向店小二又道:
  「小二哥,你說咱們有請!」
  店小二彎彎腰應了聲,疾步離去。
  「竹笠翁」宮明,喃喃嘀咕不已,道:
  「這就奇怪了……孤山那夥人,如何知道咱們來『章田鎮』,又如何知道咱們住迸這家『悅來客店』?」
  孟玲就把自己和石鳴峰,來『章田鎮』時,在鎮郊大道上看到的情形,告訴了眾人。
  眾人談著時,店小二陪同一位年有四十左右,身穿疾服勁裝的中年人來到。
  中年人站在門檻處,向屋子裡眾人抱拳一禮,道:
  「在下『飛毛腿』姜新,見過眾位,姜某奉孤山『九幽活判』雷洪雷爺之諭,有封書函要面交『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呂爺。」
  呂方走前一步,道:
  「不錯,區區正是呂方,你交出書函就是。」
  「飛毛腿——姜新,雙手遞上一份書函。
  呂方拆開看後,緩緩一點頭,道:
  「姜朋友,煩你回復貴上『九幽活判』雷洪,我等遵囑就是。」
  「飛毛腿」姜新抱拳一禮,轉身離去。
  「布衣銀簫」於瘦竹問道:
  「呂莊主,這封信中寫些什麼?」
  「羽化九騰」呂方把這封書函交了過去,一面接著道:
  「『九幽活判』雷洪來書中指出,要我等三日後,到鄱陽湖畔孤山一會!」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吼了聲,道:
  「人娘的,這又是『玉面蜘蛛』虞瑛這個賊婆娘,出的臭主意……」
  一指石鳴峰、孟玲兩人,又道:
  「剛才石兄弟和孟丫頭兩人回來『章田鎮』,在鎮郊大道上,聽到『八荒鐵蹄會』中人說的那些話……這賊婆娘又給想出這樣一個主意來……」
  「羽化九騰」呂方,視線一瞥問道:
  「侯前輩,『九幽活判』雷洪在書中指出,三日後,鄱陽湖畔孤山一會,這又該作何解釋?」
  「布衣銀簫」於瘦竹接上道:
  「呂莊主,侯道友說得不錯,此信並非出於『九幽活判』雷洪之手,那是『玉面蜘蛛』虞瑛想出的主意……」
  微微一頓,又道:
  「『玉面蜘蛛』虞瑛,不但擅於幻變千相,更是詭計多端,此番使了個『聲東擊西』之計……」
  「寒霞秀士」駱勝,點頭道:
  「於老,您所說甚是……我等從石少俠、孟姑娘所探得情形來推斷,顯然鄱陽湖畔孤山,在『八荒鐵蹄會』來說,並非舉足輕重之處……」
  一笑,又道:
  「『玉面蜘蛛』虞瑛,所以有此一舉,是因她只知道我等行蹤出現在這裡『章田鎮』,但尚未清楚在她跟前露臉的『項龍、項鳳』,是『白玉龍』石少俠,和『玉枝金雀』孟姑娘所扮妝的,是以聲東擊西,使個誘敵之計……」
  石鳴峰接口道:
  「『玉面蜘蛛』虞瑛,以三日之後為藉口,說不定就在三日之內,在我等鬆懈不備之際,來個趁虛而入。」
  「杯中神遊」侯乙,大葫蘆對準嘴,一口酒送進嘴時,衣袖一抹嘴邊酒漬,道:
  「虞瑛這個賊婆娘,再是幻變千相,花樣百出,遇上咱醉老頭兒,就要她狐狸露出尾巴來……」
  醉眼一瞪,又道:
  「信上說三日以後,咱們卻不必再找『黃道吉日』,今兒夜晚,便來個直搗黃龍,踩平『紫花巖』這個破窯子……」
  「梅軒莊」莊主呂方道:
  「侯前輩,您是指今夜我等,向『碧雲寺』東南十五里的『紫花精舍』採取行動?」
  侯乙一點頭,道:
  「虞瑛賊婆娘,玩出『聲東擊西』的鬼名堂,咱們就來個『偷天換日』,比她『棋高一著』!」
  於夜三更過後,星月光亮下有身形數條,星飛丸擲,蕩空激射,疾撲「碧雲寺」東南方向十五里的「紫花巖」而來……
  身形飄落在迤邐而上的山坡地「紫花精舍」前……俠義門中行事向來光明磊落,不來愉雞摸狗,暗中襲擊之事……
  「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面向著精舍大門,朗聲道:
  「『八荒鐵蹄會』中人聽著,『羽化九騰』呂方會同武林俠義門中,夤夜前來拜會!」
  這響聲音勁提丹田,起自內家一股真力,在夜深入靜中,回答激盪,裊裊傳出數里外。
  「紫花精舍」中各間屋裡燈光,紛紛亮起……門戶大開,一個身材瘦長,六十多歲的老者,由眾人簇擁而出,來到外面廣場。
  「杯中神遊」侯乙,上前數步,用手一指,道:
  「小老頭,瞧你排場倒不小,你是這裡的老幾?」
  瘦長老者傲然「哼」了聲,道:
  「老夫『九幽活判』雷洪,就是此處『紫花精舍』主人……你等深更半夜來此,找到這裡『紫花精舍』,敢情是嫌自己命長?」
  侯乙哈哈一笑,道:
  「姓雷的老小子,話倒說得乾淨利落,是你先找上咱們的,『來而不往非禮也』,咱們才來拜會你的……人娘的,是你嫌命長,還是咱們嫌命長?」
  「九幽活判」雷洪,臉上掠過一層愕然詫異之色,顯然他不知此事……縱目看去,這個背負大葫蘆的老頭兒後面,還站著男女老少六七人。
  蛇眼一瞪,「九幽活判」雷洪戟指問道:
  「老傢伙,你是誰?」
  侯乙「阿哈」一笑,道:
  「雷洪,你霸佔鄱陽湖畔孤山,做了『山大王』,原來卻是個有眼無珠的大混球……」
  指了指自己鼻尖,又道:
  「你說,江湖上有幾個像咱醉老頭兒,身穿呂純陽八卦道袍,背負一支大葫蘆的?」
  雷洪目注「杯中神遊」侯乙,於若有所思中,一聲輕「哦」,道:
  「老傢伙,你是江湖上有『杯中神遊』之稱的候乙此人?」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笑道:
  「乖孫子,你還記得你這個祖爺爺……」
  「九幽活判」雷洪,凶暗怒瞪,正待發作時,身後一響怒吼聲起,道:
  「雷爺,待咱『鐵背熊』佟傑,來宰這瘋老頭兒……」
  雷洪身後,撲出一個面如鍋底,鐵塔似的中年大漢。
  就在這同一短暫問,候乙後面,一響冷叱聲起:
  「憑你也配?」
  人影閃晃,一響「唰」的掠風聲起,宛若巨禽一頭,翩然飛落空地的場於中央……是個腰掛長劍的中年文生秀士。
  「鐵背熊」佟傑,「嘿」聲一笑,道:
  「朋友,報出你的名號來……」
  中年秀士冷然一一笑,道:
  「區區『寒霞秀士』駱勝便是……」
  「鐵背熊」佟傑又是「嘿嘿」連聲數笑,道:
  「駱朋友,咱們倆就來親熱親熱吧……」
  話未中落,拔出背上亮銀似的一把「鋸齒狼牙刀」,立刀一抱,一聲厲叱:
  「看刀!」
  刀光閃耀,長蛇似的一式「猿猴進果」,直向「寒霞秀士」駱勝,當胸點進。
  駱勝長劍井未施展,只是向左上了一步,對方攻來的一招業已走空……
  右臂一展,隨著刀背一壓,將身一扭,左掌翻處,使個「鐵掃帚」向佟傑面門打來……五指箕張,利如刃劍,這一標上非死即傷。
  「鐵背熊」佟傑,急急一仰面,閃退三步。
  「寒霞秀士」駱勝,右手一按劍柄,一響「錚」的聲中,長劍出鞘已握於掌心……
  腕把一翻,劍花一繞,一式「荊軻擊柱」,劍尖吐出瑩瑩寒芒,直點佟傑右肋。
  佟傑將身一扭,勁貫右臂,單刀一掄,「秋風掃葉」反向駱勝肩頸,猛劈而下。
  駱勝一退出,倏若流水行雲……佟傑出手一刀,又掃了個空。
  「鐵背熊」佟傑一聲怒吼,展開一套「銀虹追風刀」刀法……劈、砍、削、截、挑、攔、格、撞……這把「鋸齒狼牙刀」舞起一片寒光……
  森森寒光閃處,冷電竄舞,他揉身欺進,恨不得要在駱勝身上剝下幾口血窟窿。
  「寒霞秀士」駱勝,手執長劍,卻是不慌不忙,神定氣閒……看定對方刀法招式,隨勢封解。
  以眼前雙方招式看來,似乎這位「寒霞秀士」駱勝,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退劍之力。
  「鐵背熊」佟傑,發現對方竟是如此不濟事,心裡暗暗高興……
  手中「鋸齒狼牙刀」,上下翻飛,刀光如電,走的全是進手招數,著著向對方要害砍來。
  「寒霞秀士」駱勝,卻是沉如山嶽……手中長劍,柔如柳絮,慢若病鶴……雖然看來是如此,但一招一式,沉練異常……
  不論「鐵背熊」佟傑的刀招,如何迅捷威猛,刀鋒只要一近身,駱勝不是隨手化解,卻去對方勁力,就是輕輕一閃,刀尖只相差一二寸,卻紮了個空。
  雙方走上四十多招,招招均是如此。
  敢情此「鐵背熊」佟傑,也是江湖上成名人物,一見對方如此打法,立即知道不妙。
  原來「寒霞秀士」駱勝所施展的,乃是以內家功力見長的「太乙劍」劍法……
  以逸待勞,以靜制動……將對方累個精疲力盡,再下厲招。
  「鐵背熊」佟傑經此一發現,已有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脫身逸去的打算……若是纏戰下去,那只是血濺七尺,橫屍在地。
  佟傑十分油滑,心裡雖已有了此一打算,卻故意將刀法一變,換上一套「卷風刀」刀法……翻翻滾滾,狠砍猛劈。
  此一刀法出手,比起剛才更是凶厲幾分……但手上如此,心裡卻在伺機脫走。
  殊不知武術之道,貴在心神合一,唯有心神合一,才能臨敵不敗,從容制勝。
  武家所謂「用志不分,乃凝於神」,也就是這一個道理。
  「鐵背熊」佟傑,也算在「八荒鐵蹄會」中高手之列,原來本領不弱,奈何色厲內在,遇上「寒霞秀士」駱勝以「太乙劍」出手的這樣人物,鬥志漸漸消失……
  儘管手上進招,刀光霍霍,心中卻在打算如何脫身離去……如此一來,遞出的刀招,當然不能心手合一,減了成色。
  「寒霞秀士」駱勝,乃是經歷過不少大小場面的人物,已看出對方的打算,心裡就在暗暗冷笑:
  「『鐵背熊』佟傑,你想從駱某手中脫身逸去,那是比登天還難了!」
  心念閃轉,手中「太乙劍」劍法,依然綿軟輕巧,往來封架……眨眼間,兩人已鬥到五十餘回合。
  「鐵背熊」佟傑,已經累得頭暈眼花,喘息呼呼……拚命用了幾手「卷風刀」招式……
  急如疾風,唰唰唰一連三招出手。
  駱勝仍然左遮右攔,從容招架。
  「鐵背熊」佟傑心念疾轉……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出手虛晃一刀,一個「燕子抄水」之勢,縱向「紫花精舍」左側,準備向荒涼的山坡地逸去。
  「寒霞秀士」駱勝,趁著今夜群雄之集,存心要除去江湖敗類『八荒鐵蹄會』中人,自然不容『鐵背熊,佟傑脫
  這個「下」字才始出口,出手卻是絕不留情……身形微錯,雙掌一提,「蓬」的一掌,「金龍探爪」,直向「羽化九騰」呂方「華蓋穴」劈到。
  呂方見對方,話未中落,才一開步,一股威猛的無形掌勁,已颯然襲到而湧來的這一片寒流,令人毛髮俱豎,因此便知對方使用的,即是「子午追魂掌」絕技。
  這種「子午追魂掌」,相傳系源自崑崙派的技藝之一,乃是集內家精華真革而成。
  練此「子午追魂掌」,全憑丹田一股罡氣,把這股丹田罡氣,灌入掌心,只要遙對敵人,掌心向外一登,罡氣立即由掌心而出。
  這股勁道貫人敵人所在之處,一丈圈圍之內,則勁勢環流,絕元倖免。
  對方如果挨上這「子午追魂掌」,在當時雖只覺得渾身打了個寒顫,其實體內五臟筋絡,已全給震傷。
  「子不過午,午不過子」,一周天時辰之內,立即吐血身死,故有「子午追魂掌」之稱。
  「九幽活判」雷洪,才一照面,就即以「子午追魂掌」
  絕技,來對付呂方。
  「羽化九騰」呂方,卻是個行家,不慌不忙,立即提起丹田一口真氣,運用「綿掌」功夫,往下一縮!
  雷洪掌風落處,正好打上呂方前胸,卻如擊上鐵石,分毫未見受傷……
  「羽化九騰」呂方,在這時,只是腳下馬步,略略晃擺了一下。
  「九幽活判」雷洪,估不到此年紀僅在四十左右的「梅軒莊」莊主呂方,竟有這等渾厚無比的內家造詣,不禁心頭暗暗一沉。
  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際……
  「羽化九騰」呂方,右掌向上一翻,疾若冷電閃游,找回對方脈門。
  這一看,武家稱作「牽緣手」,是擒拿中的「按」字字訣,如果這一搭上,「九幽活判」雷洪左邊身子,立即受制於敵,則非仆倒不可。
  顯然,「九幽活判」雷洪,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疾速猛進一步,左手往起一揚……
  猛然一橫身子,右手中、食二指,駢列如戟,一招「驪龍探珠」,向呂方脈門穴劃去……這一招是「以攻應攻」,亦是「圍魏救趙」之計。
  果然,呂方抽身讓步,同時腳下一個「流水步」,一式「老子坐洞」,「騰」的一聲中,風車似的由雷洪左肩旁直掠過去。
  兩人相距已在一丈以外……雷洪出手這一式險招,才把自己救了回來。
  名家出手三五口合,就能摸出對方所懷之學,火候深淺如何……
  「九幽活判」雷洪,發現這「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果然手法辛辣,不愧是稱雄贛北,一位武林的知名之士。
  呂方也有同樣的感受……此過去霸佔鄱陽湖畔孤山的「八荒鐵蹄會」中「九幽活判」雷洪,果然,不是猛龍不過江。
  兩人身形再次迫近!
  「九幽活判」雷洪,用了一手「龍戲珠」,虛向呂方面門,一晃一點……
  掌鋒才始發出,突然把身形一撤,旋風似的一轉,一探左手「雲龍探霧」,暗納「子午追魂掌」之力,直向對方小腹標來。
  「羽化九騰」呂方,已早有防備,一見敵人轉身,猛把身軀一煞,「九品蓮台」,右腳腳尖貼地,一旋一拔,身子平空縱後四尺。
  雷洪這一出手,掌勁撈了個空。
  「羽化九騰」呂方一探身,「掠空摩雲」,反向雷洪右臂,猛截過去……
  左手三指,成「鐵掃帚」之式,直扣對方「曲池穴」。
  雷洪倏然一驚,急把肩頭一坐,右臂一揚,運用一身橫練功夫,挺起胸口,迎著對方左手三指撞去……
  「九幽活判」雷洪,已有了他的打算:
  「憑著自己一身『金鐘罩』橫練功力,把對方左手的腕骨震斷,如此一來,此『梅軒莊』莊主呂方,即使不死,也要落個終身殘廢……
  但,雷洪如此一來,卻結呂方一個機會……
  「羽化九騰」呂方,見雷洪自恃「金鐘罩」橫練功夫,前來抵禦自己三指……
  於是,將計就計,一式「毒蛇尋穴」,向前一送,才一沾著對方胸口衣衫,虛虛實實,又縮了回來……
  右手一下運足週身內家功力,由下而上,轟雷似的一掌打了出去。
  「蹦」的聲,打個正著。
  呂方出手的這一掌,運用回天之勁,力大無窮,而「九幽活判」雷洪,卻是出其不意……
  身軀猶若斷線紙鳶似的飛出兩丈外,又是結結實實「蹦」的聲,摔落地上。
  「九幽活判」雷洪,饒是練了一身「金鐘罩」橫練功夫,這一摔落地上,也跌個眼青鼻腫,渾身麻木,好一陣子,才從地上爬了起來。
  「羽化九騰」呂方,並未追招遞上,只冷然一笑,道:
  「雷朋友,坐井觀天,夜郎自大,何異自取其辱……
  「八荒鐵蹄會』目中無子,倒施逆行,像尊駕之流在呂某看來,也不過如此而已!」
  「九幽活判」雷洪,聽到這些話,比剛才挨上一掌,摔了個大觔斗,還不好受……
  奈何,技藝不如人,對方若是再招遞上,自己必血濺七尺,橫屍在地……在羞怒交加之下,回來自己這邊。
  夜風吹送,「唰唰」掠風聲起……
  「紫花精舍」和「碧雲寺」,相距近在咫尺,只十五里之隔……「紫花精舍」如有風吹草動之事,顯然「碧雲寺」那邊,也很快就會知道。
  掠風聲中,身形閃晃,飄落一僧一俗……
  前面那個,身披袈裟者,是個魁偉高大的老和尚,銜尾而下的,是個瓜子臉形,修長俏麗的年輕女子。
  這兩人正是來自「碧雲寺」的主持法明老和尚,和「玉面蜘蛛」虞瑛。
  虞瑛一眼看到「杯中神遊」侯乙,亦在其中之列,殊感意外道:
  「您……你『玉壺醉天』乙申,也是跟他們一夥中的人?」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你『玉面蜘蛛』虞瑛,搖身一變,成了『金劍玉掌』魏鵬,咱醉老頭兒『杯中神遊』侯乙,如法炮製,也來隨善一番,易號換名,做了『玉壺醉天』乙申……這有何不可?」
  「玉面蜘蛛」虞瑛,聽到侯乙這些話,知道自己顛倒乾坤的這一套玩意兒,已全在此一「杯中神遊」候乙眼中,洩露了「底」……
  侯乙醉眼一瞇,敞開嗓門,大聲道:
  「石兄弟,孟丫頭,怎麼不來見見這位幻變千相的『玉面蜘蛛』虞瑛?」
  其實兩人就在旁邊,虞瑛由於發現「杯中神遊」侯乙,在這一夥人中露臉出現,心裡愕然詫異之餘,沒有注意到其他地方。
  一縷脆生生「嘻」的一笑,星月光亮下,橫邊閃出一抹身形來,向虞瑛道:
  「瑛姊姊,咱們又見面啦!」
  石鳴峰站在孟玲後面,抿嘴微笑。
  「玉面蜘蛛」虞瑛,對眼前這一幕的真實性,產生了演變懷疑,是以脫口道:
  「你們項龍、項鳳兄妹二人,不是取道往魯西東平,怎麼也來這裡?」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接口道:
  「『玉面蜘蛛』虞瑛,那是你摸錯門,看錯人啦……你會真真假假玩出一些花樣來,難道咱醉老頭兒,就不會這一套……」
  一指石鳴峰,又道:
  「不錯,他是一條『龍』,可不是『項龍』兩字,咱這位小兄弟,是湘中新化劍挑「冥島禿叟』狄松,震撼江南武林的『白玉龍』石鳴峰……」
  「玉面蜘蛛」虞瑛,目注石鳴峰,臉色神情,接連數變。
  侯乙指了指孟玲,又道:
  「她不是你『鳳妹子』……你在『雙柳灣』鎮郊,跟那個『翻雲神劍』何坤,來一場假戲真做,她再救了你一條命,你叫她一聲『鳳妹子』,錯啦……」
  葫蘆對準嘴,大口酒送進嘴裡,醉眼一瞇,又道:
  「這個『玉枝金雀』孟玲孟丫頭,乃是當代武林一位前輩,『洛水芙蓉』尹屏的衣缽傳人!」
  「玉面蜘蛛」虞瑛,望了望孟玲,又朝石鳴峰那邊看去……臉色由青泛白,那是一付受了「愚弄」,栽了一跟斗的神情。
  「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嘿嘿一笑,接口道:
  「瑛姑娘,事實若非如此,『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等這些人,如何不去鄱陽湖畔孤山,反而找來這裡『紫花巖』的『紫花精舍』?」
  嘿嘿嘿連聲數笑,指著「杯中神遊」侯乙,又道:
  「醉老頭兒,你人醉心不醉,果然有一手……彼此既然已亮出底牌,貧衲與你走上幾招,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大和尚,你要跟咱醉老頭兒親熱親熱,咱只有捨命陪君子啦……」
  背後一陣聲音傳來,道:
  「候道友,且請慢著,待老大『布衣銀簫』於瘦竹,來一會『碧雲寺』法明大和尚!」
  話落,一條頎長身形,從「杯中神遊」侯乙等這邊,躍身而出。
  法明和尚嘿嘿笑道:
  「誰來都是一樣,只是先後而已!」
  「布衣銀簫」於瘦竹,站下場子中央……
  雙手一垂,全身向下一縮,雙臂環腔,兩手不掌不拳,五指緊撮,向內微鈞,形似鵬嘴,兩眼熠熠生光,朝法明老和尚這邊凝視看來。
  敢情「碧雲寺」主持法明,雖然是個皈衣空門的出家人,但從上次「玉面蜘蛛」虞瑛,向石鳴峰、孟玲二人說的話中聽來,他在「八荒鐵蹄會」中的地位,卻僅次於掌門人「赤雷嘯虹」鄧昆……
  顯然這老和尚乃是藏鋒不露的人,絕非等閒之流,所能比擬。
  此刻,法明和尚看到「布衣銀簫」於瘦竹,此一身法展出,已知對方所施展的是北派「螳螂拳」,內夾「五行硃砂掌」……此路拳法,專門克制「金鐘罩」,「鐵布衫」,「太乙混元氣功」諸類功夫。
  法明老和尚這一發現,卻也不敢稍有疏神怠慢,立即立下門戶。
  於瘦竹一聲冷叱,身形啟發,使個「龍行一式」,撲到老和尚面前……
  左手一晃,右掌也翻腕而出,「雙龍爭珠」,直向法明雙眼點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49:23

第23章 龍爭虎鬥

  法明老和尚以靜制動,不接不架,雙肩一錯,左腳向外一滑,龐大的身軀,就若旋風似的閃出五尺外。
  「布衣銀簫」於瘦竹,一個轉身,雙手一伸一探,「金龍現爪」,「探步撩陰」,接連兩招使出。
  法明老和尚一個「白鶴展翅」身法,飄遊如風我,已自飄向於瘦竹身後。
  「布衣銀簫」於瘦竹,一連兩招落空,倏然一聲長嘯,身子一扭,再次迫近老和尚跟前……
  拳影揮霍,呼呼生風,宛若狂風暴雨似的,著著向法明攻來。
  法明老和尚卻是不慌不忙……
  「嘿」聲一笑,立時展開三十路「巧打擒拿」,夾著十八路「八卦行功」!
  但見他,沉如山嶽,動若怒獅,進如神龍舞空,退若猛虎出押!
  一招一式,攻多守少,吞吐如電,犀利元匹。
  「布衣銀簫」於瘦竹,發現法明老和尚這一套身法,手法、馬步、拿樁,果然紮實,激厲,絕非沽名釣譽之流所能比擬。
  於瘦竹將「螳螂拳」的招數,盡量施展開來……抓、拉、摧、掛、騰、閃、擋、擲……十指如鉤,臂若弓身,倏分倏合,蕩空激射。
  兩人這一照面交上手,眨眼三十餘回合,勢均力敵,不分勝負。
  「紫花精舍」大門前面的「玉面蜘蛛」虞瑛,以及「八荒鐵蹄會」中弟子,和「杯中神遊」侯乙等眾人這邊,雙方人馬目光皆投向場子,凝神作壁上觀。
  「玉枝金雀」孟玲,不期然中旋首回顧一瞥,詫然「哦」了聲,向「杯中神遊」侯乙,道:
  「醉伯伯,鳴峰怎麼不見啦,又去了哪裡?」
  孟玲這響聲音出口,「羽化九騰」呂方等注意看去,果然壁上觀的這夥人中間,少了「白玉龍」石鳴峰。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滴溜一轉,哈哈笑了聲,道:
  「不會錯,孟丫頭,這小兄弟準是又在『鬧肚子』,此刻上毛坑去啦!」
  眾人聽來感到有點古怪,但候乙這話,並沒有任何不適當之處。
  孟玲臉色一怔,接著卻是微微一點頭。
  場子中打鬥的「布衣銀簫」於瘦竹,使盡「螳螂拳」中神妙招數,一心要克敵制勝。
  但「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一身功力、火候,卻是出於人所想像之外……威猛激厲,渾雄無匹。
  雙方交手三十餘回合過後,於瘦竹漸漸發覺,法明老和尚兩臂其硬如鐵,而且拳腳馬步,更是十分沉穩,簡直無懈可擊。
  「布衣銀簫」於瘦竹的一套「螳螂拳」,曾經過苦心精研多年,尤其「螳螂爪」一絕,更是脾陰天下武林。
  此刻,於瘦竹將全身勁力,運用到十隻手指頭上,以此「螳螂爪」出手,即令堅如鐵石,也要洞穿而過。
  但,偏偏此番於瘦竹用在這「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身上,卻是縛手縛腳,無法盡量施展開來……
  於瘦竹鐵指彈出,落向法明老和尚要害穴這時,手指尚未沾到對方身上,於瘦竹關尺脈,或是曲池穴等處,會給法明老和尚三隻手指,以「鐵掃帚』的手法,順勢掃來
  或是用「金龍手」砍上。
  就在這時,於瘦竹立即會手臂一麻,真氣一懈,而在戟指疾吐剎那,立即失去勁道。
  「布衣銀簫」於瘦竹,接連數次出手,均遇到此種情形。
  敢情「布衣銀簫」於瘦竹,在江南武林中,也是一位前輩人物,但此番遇到「碧雲寺」主持法明,卻還相差了一段距離。
  由此可見,此法明老和尚身懷所學之高,確是一位藏鋒不露的絕世高手。
  兩人身形再度迎上,拳掌交擊,打個難分難解之際,突然遠處傳來一陣蒼雄長嘯……其聲猶若晴空沉雷,更若龍吟九霄!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嘯聲由遠而近,星月高掛的夜空下,一顆黑點由小伸展到大……
  一抹身形,疾馳而至。
  此人一聲斷喝,兩手一分,一股渾雄無比的勁道,把酣戰中的兩人身形,剖隔分開在數尺之外。
  「布衣銀簫」於瘦竹,不知對方是友是敵,心裡暗暗一驚!
  目注看去,是個鬢髮灰白,古銅色臉膚,身穿一襲沒有上扣的對襟大褂,腰間圍上一條布帶的老人。
  「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心頭卻是不禁暗暗為之一沉:
  「當今天下武林,能把自己由激戰中擋退數尺的,該只是絕無僅有,屈指可數的幾人而已。」
  法明心念閃轉,嘿嘿一笑,道:
  「貧駕身手不凡,不知如何稱呼?」
  老人朗聲笑道:
  「區區戈青,昔年給江湖朋友冠上『魔神』兩字……老夫『魔神』戈青便是……」
  老人道出自己名號,「布衣銀簫」於瘦竹詫然之餘,往後退了兩步。
  「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等這邊數人,可能除了「杯中神遊」侯乙,和孟玲兩人外,見「魔神」戈青,這位不速之客來「紫花巖」「紫花精舍」前露臉現身,莫不感到詫異驚奇。
  法明老和尚見此老者竟是「魔神」戈青,大感意外……
  帶著試探的口氣,沉聲道:
  「戈朋友,老衲與你井水不犯河水,今晚夤夜來此,不知有何賜教?」
  「魔神」戈青兩條利箭寒冰似的目光,朝法明注視了眼,道:
  「法明大和尚,你在『八荒鐵蹄會』中身份,僅次於掌門人『赤雷嘯虹,鄧昆而已……昔年老夫在魯中徂徠山斷肢毀體之事,難道大和尚不知道……?」
  「玉面蜘蛛」虞瑛,一臉驚詫之色……
  「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在「八荒鐵蹄會」中的身份,自己曾向以「項龍、項鳳」姿態來「碧雲寺」露臉的石鳴峰,和孟玲兩人提到過,此刻竟從這個「魔神」戈青嘴裡,又說了出來。
  法明老和尚聽到戈青這些話,嘿嘿一笑,道:
  「照此說來,今夜戈朋友是衝著老衲,找來這裡『紫花巖』的?」
  「魔神」戈青,冷然一點頭,道:
  「大和尚身入空門,六根未除,竟是江湖敗類中鷹犬,天下修性養禪的出家人,為你蒙羞……」
  話到此,向「布衣銀簫」於瘦竹這邊,側首一瞥,又道:
  「於道友,且請退下。」
  於瘦竹抱拳一禮,道:
  「於某遵囑!」
  話落,退向「羽化九騰」呂方等眾人這邊。
  「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聽到「魔神」戈青這些話,臉肉起了一陣抽搐,怒極之下,嘿嘿嘿縱聲一陣笑了起來……戟指戈青,道:
  「『魔神』戈青,你說話也該找對了『主』才是,老衲跟前,豈容你這等人放肆撒野,信口雌黃?」
  戈青冷然一笑,道:
  「大和尚,不妨看看是誰放肆撒野?」
  法明老和尚一聲吼喝,踏前一步,掌挾勁風,「迅雷砸地」,直向「魔神」戈青華蓋穴劈進。
  戈青見對方出掌沉猛,不便硬接硬架,因而霍地一轉,用「鐵門閂」封他右臂。
  法明大和尚抽身換式,一聲吼叱,「曲弓射虎」,橫身左手向後一翻,橫掌如刃,向對方小腹切下。
  戈青見法明老和尚變招迅快,就往後閃退半步,雙手一式「金蛟剪」往下一截……
  法明老和尚踏步進前,戟指為招,「雙龍戲珠」,直取對方眉心……
  同時,下擋盤腿飛起,呼呼掠風聲中,踢向對方陰囊。
  戈青勁提丹田,一聲長嘯……使個「臥虎當門」之勢,面門往後一仰,避過對方眉心之襲……
  下面兩腿連續飛起……左邊一腳,跟法明頂個正著,兩人鞋底同時合在一起,各展內家功力一撐……
  「蹦!蹦!」……激起一股強烈勁風,雙雙身形,同時騰出兩丈。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跟「魔神」戈青照面交上手後,發現對方果然不是沽名釣譽之流,一身內家功力,確已抵爐火純青之境。
  至於「魔神」戈青,顯然也有所發現……
  此老和尚身懷之學,要遠在過去於鄂南嶽口東門外「劍虹山莊」,所照面交手的「七爪修羅」閔堪之上。
  法明老和尚虎目圓睜,把「龍卷馭風掌」,狂風暴雨似的施展開來……
  此「龍卷馭風掌』,乃是采自龍蛇之象,罡陽之氣所練成……若是練達火候純青之境,便有排山倒海,九天變色之威。
  法明老和尚的這手「龍卷馭風掌」已浸淫二十餘年,其淬練精湛之處,絕非武林等閒之流所能比擬。
  「魔神」戈青,見對方來勢洶湧、激厲,立即以「玄天七嵌掌」出手。
  兩人這一照面交上手,各展所學,一招一式,沉穩有力……手腳不用打實,就即收了回去,幻變莫測,深奧無比。
  「魔神」戈青,單掌一舉,一個「霍地噴霧」之勢,朝向法明兜心劈到……掌勁渾雄,掌風呼呼,如果撞上的話,非死即傷。
  法明老和尚一聲:
  「來得好!」
  塌身後退,左手立合,「抽梁換柱」,向上一格。
  戈青雙臂往回一撤,「懷中抱目」,肘腕橫掌如刃,用「鐵掃帚」功夫,向法明老和尚「曲池穴」砍下。
  法明身形自左向右,霍地一轉,「黃龍撲滾」,袈裟寬袖帶著風聲,來到戈青背後,倏然一記「排山手」使出,落下對方背心命門脈。
  這項「排山手」,乃是武家稅技之一,練到爐火純青之境,便能碎石如粉。
  若是襲中人身,任憑「鐵布衫」,「金鐘罩」諸類橫練功夫,也別想抵禦。
  顯然,「魔神」戈青也知道個中利害……
  兩腿一滑,身形風轉,駢伸中食兩指如戟,反向法明老和尚腦後「玉枕穴」便襲。
  老和尚一低頭,躲了過去。
  「魔神」戈青再聲龍吟鳳鳴一陣蒼雄長嘯,以「玄天七嵌掌」威猛激厲招式,著著向法明老和尚遞來……
  兩條手臂,上下如飛,身子宛若星飛九擲,風車似的忽前忽後,倏左倏右。
  雙方照面交手,經過八十餘回合……已漸漸顯出有高下勝負之處。
  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目注打鬥場子,大葫蘆中一口酒送進嘴裡,搖頭晃腦,道: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戈道友『師出有名』,此乃掃除江湖妖氛也……」
  「竹笠翁」宮明,擺動矮矮肥肥的身體走到旁邊,指了指打鬥場子,道:
  「侯道友,『魔神』戈青跟法明和尚照面交手的,是不是昔年他那套震懾天下武林的『玄天七嵌掌』?」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三寸丁,你是沒話說,找話說……這難道還會有錯?」
  「鐵缽郎」胡鬥,倏的發現道:
  「侯前輩,這裡不見石少俠影子,他又去了哪裡?」
  侯乙「哼」了聲,道:
  「這小兄弟就有這個怪毛病……遇到『好戲登場』,他就會『鬧肚子』……他上毛坑去啦!」
  旁邊孟玲聽到這話,想笑但不敢笑……一雙秋水似的明眸,朝前面打鬥場子看去。
  場子裡「魔神」戈青,和「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雙方又交手了二十餘回合……
  「魔神」戈青,身形閃轉,出手「玄天七嵌掌」中「推山填海」一招,雙手一提一放,直向老和尚法明背後打來……
  孟玲見戈青這招出手,兩眼一睜,忍不住暗暗「哦」了聲……過去鳴峰就曾教過自己此一招式。
  但,眼前這一招,出於「魔神」戈青之手,卻是勢同雷霆,力逾千斤。
  法明老和尚雖然昔年井未與「魔神」戈青,照面交過手,但從江湖傳聞得知,戈青「玄天七嵌掌」中這招「推山填海」的利害……
  別說給掌勁打個正著,就是掌風沾著身體,也得受傷,甚至當堂吐血。
  但這位「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卻自恃技高而膽大……
  猛提一股罡氣護住全身,遮住背心要害,然後霍地轉身過來,一個「金雞振翅」之勢,橫揮雙臂去擋!
  在法明老和尚本意,以為自己可以運用內家功力,一股反彈之力,把「魔神」戈青一雙出掌的時腕,震裂成殘廢。
  以法明老和尚的估計,即使不能將戈青一對時腕震裂成殘廢,至少也要迫他退落數尺。
  法明老和尚這一套打算,成事不足,卻把自己這條老命也算了進去……
  「魔神」戈青自吸得鄂北桐柏山龍巢地穴「龍涎香霧」
  後,一身功力已達三台合一,不可思議之境……也就是說,遠在法明老和尚之上。
  此刻,「魔神」戈青,見法明老和尚轉身未擋,倏然變招易式……
  由「推山填海」,變成「單掌開碑」。
  勁提內家真力,一聲霹靂似的叱喝,照准對方當胸一掌,隔空劈出。
  法明老和尚雙臂一舉,截了個空,猛覺對方掌勁,焦雷似的遞來……自己一身真力,完全運作在背後,正要收回抗拒,在此電光石火間的剎那,已來不及。
  就在這一剎那,法明老和尚覺得胸口「蓬」的一聲,如中千斤巨石。
  眼前一黑,內家功力,立時消散。
  「魔神」戈青在此「八荒鐵蹄會」高手,法明老和尚身上,準備出手不留餘地……再招「玄天七嵌掌」中「雲龍舒爪」遞出……
  法明和尚背心「命脈穴」上,又是一掌,結結實實擊個正著。
  老和尚這付魁梧高大的身軀,猶如斷線紙鳶,震飛三丈外,摔落在地,口鼻鮮血往外直噴。
  「魔神」戈青見法明老和尚身軀,「蹦」聲著落地上,知道他已活不成……
  移轉目光,投向「紫花精舍」大門前,壁上觀的「玉面蜘蛛」虞瑛等眾人,道:
  「『玉面蜘蛛,虞瑛,老夫戈青此刻不想斬盡殺絕,留你等活口回去晉地『八荒鐵蹄會』總壇,你可轉知『赤雷嘯虹』鄧昆,昔年斷肢之痛,老丈剋日即將前來拜山,要他了斷這樁公案……」
  兩道利箭寒冰似的目光,朝虞瑛等注視一眼,又道:
  「『八荒鐵蹄會』從此在江南武林雲消煙散,若給老夫戈青再發現,見一殺一,見二宰二!」
  話落,一陣激厲,蒼雄長嘯,戈青身形扶遙暴遞而起,就在眨眼的短暫間,成了一顆黑點,消失在星月夜空之下。
  「魔神」戈青離去後,雙方個個懷著不同的心情,走來倒臥在地的法明老和尚旁邊……
  法明老和尚挨上「魔神」戈青「玄天七嵌掌」兩掌……
  一掌胸口,一掌背心「命脈穴」。
  老和尚心脈已斷,全身四肢百骸,業已震得寸裂片碎,這股勁道,足有千斤之上,眾人看到此情景,莫不駭然震驚。
  「布衣銀簫」於瘦竹,想到自己剛才和法明老和尚交手過招,若不是「魔神」戈青適時露臉現身,此刻血濺七尺,橫屍在地的,已非法明和尚而是自己了……
  心念游轉,慨然道:
  「『魔神』戈道友一身功力,果然不同凡響,絕非當今一般武林高手所能比擬……」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眼皮一翻,接口道:
  「這還用說,睥睨江湖,冠絕天下武林。」
  此刻,「玉枝金雀」孟玲,卻是心頭說不出那股味道……
  她當然知道,掌斃「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的「魔神」戈青是誰?
  但是她又懷疑起眼前鐵錚錚的事實……「他」真有這等威猛而不可恩議的功力?
  「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向「玉面蜘蛛」虞瑛這邊,道:
  「虞瑛姑娘,『八荒鐵蹄會』的所作所為,不但引起江南武林共憤,且已為「魔神」戈前輩所關注……以致『碧雲寺,主持法明大和尚,落得如此下落……」
  「杯中神遊」侯乙,一掀鼻子「哼」了聲,接口道:
  「『見一殺一,見二宰二』……」
  「玉面蜘蛛」虞瑛,柳眉怒剔,杏眼帶煞,朝候乙狠狠瞪了眼。
  「寒霞秀士」駱勝,接口道:
  「虞瑛姑娘,由於『魔神』戈前輩露臉現身,眼前形勢已完全轉了過來……以你等區區之流,是否擋得住戈前輩『玄天七嵌掌』?」
  「玉面蜘蛛」虞瑛,默然不語。
  「羽化九騰」呂方道:
  「『碧雲寺,佛家聖地,不得有所騷擾,應另請高僧主持……你等不想喪命『魔神』戈前輩『玄天七嵌掌』之下,還是回去北地江湖吧。」
  「玉面蜘蛛」虞瑛,若有所思中微微一點頭……吩咐「八荒鐵蹄會」中弟子,將法明老和尚屍體,移入「紫花精舍」。
  這時已是晨曦初曙,東方魚白的黎明時分……
  一抹身形,從山坡地一端,緩緩向這邊移近過來。
  「鐵缽郎」胡鬥,不期然中一眼瞥見,一響「嗨」的聲,指了指,道:
  「你們看,石少俠來啦……」
  眾人目法看去,石鳴峰背負囊袋,已向這邊走近過來。
  「杯中神遊」侯乙,朝他上下細細看了一番,才「阿哈」笑了聲,道:
  「石兄弟,你這個『鬧肚子』上毛坑的毛病,治也治不了,不治也罷!」
  「玉枝金雀」孟玲,一雙星星似的眸子,朝石鳴峰深深凝視一眼,道:
  「鳴峰,你是不是很累?」
  石鳴峰搖搖頭,微微一笑。
  兩人向石鳴峰說的這些話,聽進其他人耳裡,並不覺得牽強,或是有不恰當的地方……
  「杯中神遊」侯乙,和孟玲二人,平時跟石鳴峰接近,顯然對石鳴峰的情形,知道得比較清楚。
  候乙所指的「鬧肚子」,就是「拉肚子」,他知道這個小兄弟經常會有這個毛病。
  至於孟玲所指的「很累」,聽來也是入情入理……就是一付鐵打的身體,接連拉肚子,身體自然也會「累弱」下來。
  「羽化九騰」呂方,一笑道:
  「石少俠,剛才『紫花精舍』前山坡地上,那一場龍爭虎鬥,實在江湖上少有見到……」
  石鳴峰輕輕「哦」了聲,似乎這話引起他的注意,抬臉朝呂方看來。
  旁邊「鐵缽郎」胡鬥,接口道:
  「打得激厲,咱胡斗開了一次眼界……結果是,『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喪命在『魔神』戈前輩『玄天七嵌掌』之下……」
  石鳴峰順著對方口氣,道:
  「原來再次露臉江湖的『魔神』戈青,也來了這裡『紫花巖』?」
  「布衣銀簫」於瘦竹喟然道:
  「如若不是『魔神』戈道友,現身露臉,橫屍這裡山坡地上的不是法明和尚,該是老夫於瘦竹了。」
  「玉枝金雀」孟玲,睜大了一對圓滾滾秋水似的眸子,朝眾人游轉看來。
  「杯中神遊」候乙,抬臉望了望藍天白雲,道:
  「折騰了整個夜晚,咱們也該回『章田鎮』的『悅來客店』啦!」
  眾人取道往「章田鎮」而來……
  「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向石鳴峰這邊含笑道:
  「石少俠,此番『魔神』戈前輩露臉,剪除『八荒鐵蹄會』中巨憝法明老和尚,果然是大快人心,但未見您石少俠露一手,倒是十分遺憾!」
  石鳴峰走在大道上,低頭不語。
  旁邊「杯中神遊」侯乙聽到呂方這些話,兩顆醉眼直瞪出來……想要張嘴接口說時,卻又找不出該說的話來,解下背上大葫蘆,大口酒「咕嚕嚕」送進嘴裡。
  眾人回到「章田鎮」「悅來客店」……雖然通宵未眠,但這些人都是武家子,在光天化日下,也並無一點睡意。
  「竹笠翁」宮明,突然想到在「紫花巖」時,侯乙所說的那些話上,就即道:
  「侯道友,老夫倒有一帖秘方,能醫治『拉肚子』,不妨讓石少俠服下一試……」
  「杯中神遊」侯乙,卻不領這份情,宮明話還沒有說個完,他就眼皮一翻,道:
  「三寸丁,免啦,別說你祖傳『秘方』,就是仙丹靈藥,也治不了咱石兄弟的『鬧肚子』的怪毛病!」
  孟玲輕輕「咕」的笑了聲,轉過眼光,向石鳴峰這邊悄悄看來。
  眾人聊談中,「羽化九騰」呂方道:
  「由於這次『魔神』戈前輩,在『紫花巖』山坡地現身露臉,掌斃法明老和尚,而使呂某想到一件事上……」
  呂方說到這裡,不僅「杯中神遊」侯乙,就是石鳴峰也是即注意起來,試探問道:
  「呂莊主,您說的這件事,敢情與『魔神,戈青有關?」
  呂方沉思了下,道:
  「可能戈前輩不會知道此事……但據呂某所知,有人在探聽他老人家的行蹤下落……」
  「杯中神遊」侯乙,視線投向石鳴峰一瞥,問道:
  「呂莊主,探聽『魔神』戈青行蹤下落的,是何等樣人物?」
  「羽化九騰」呂方道:
  「此人叫『焦炳』有『長山白狼』之稱……」
  侯乙接口道:
  「江南武林少有聽到這樣一個稱號……」
  呂方點點頭,道:
  「不錯,此人來自魯地江湖……魯南向城『臥龍山莊」
  石鳴峰聽到「臥龍山莊」四字,心頭為之暗暗一窒……
  那是昔年恩師「魔神」戈青,魂斷歸天之地。
  心念閃轉,朝向侯乙這邊望了眼。
  「杯中神遊」侯乙對石鳴峰昔年往事,已十分清楚,在接觸到石鳴峰投來視線後,就用了聊談中的口氣,向「梅軒莊」莊主問道:
  「呂莊主,此來自魯南向城『臥龍山莊』的『長山白狼,焦炳,探聽戈青行蹤下落,是出於什麼原因?」
  「梅軒莊」莊主呂方道:
  「『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昔年與『魔神,戈前輩,曾有一段怨仇過節……此番,戈前輩再度於江南武林露臉出現,已引起蕭彬所注意……」
  「杯中神遊」侯乙,「嘿」了聲,接口道:
  「蕭彬這老傢伙,想知道是不是有這回事?」
  呂方一點頭,道:
  「不錯……蕭彬就請了這一個『長山白狼』焦炳前來一探虛實,如若真有此事,還囑令『長山白狼』焦炳,將戈前輩除掉……」
  侯乙醉眼一瞪,道:
  「敢情這小子身懷絕技?」
  「羽化九騰」呂方道:
  「江湖傳聞,此『長山白狼』焦炳,乃是個暗器行家,一手『碟形飛刀』,震撼北地武林……不少成名人物,喪命在此『碟形飛刀』之下……」
  「鐵缽郎」胡斗問道:
  「呂莊主,『碟形飛刀』這四字聽來怪怪的,是何等樣的一門暗器?」
  呂方道:
  「呂某並未目睹見過,從江湖的傳聞,『長山白狼』焦炳所使用的『碟形飛刀』,體型特殊,並非像江湖中一般所使用的暗器……」
  微微一頓,又道:
  「據說體型猶如茶碟、盆子,圓形薄薄一片,周圍邊沿銳利無比,出手飛旋而出,能將敵人裂頸斷股,置於死地……」
  「布衣銀簫」於瘦竹,想到「魔神」戈青「紫花巖」救命之恩那件事上,接口道:
  「呂莊主,我等如何設法找得戈道友行蹤下落,讓他知道這件事……免得『魔神』戈道友處在『敵暗我明,之境,遭人所算……」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於瘦竹這些活,不期然中又朝石鳴峰目注一瞥……石鳴峰默然無語,靜靜聽著。
  「嗨」了一聲,侯乙接口道:
  「於道友,這雖是出於你的一番好意,但『魔神』戈青萍蹤閒鶴,要找他的行蹤下落,就不容易啦……」
  一頓,又道:
  「『魔神』戈青在『紫花巖』仗義助陣,替江南武林除去『八荒鐵蹄會』中大憝,我等不妨『投我以桃,報之以李』,亦出手一臂之力:暗中替『魔神』戈青,除去此暗算之人……」
  「寒霞秀士」駱勝,接口問道:
  「呂莊主,您是否知道這『長山白狼』焦炳,行蹤匿藏之處?」
  呂方點頭道:
  「這個呂某知道……此焦炳落腳在贛北武寧城南郊,『九回溪』的『柳河莊』……」
  「杯中神遊」侯乙一聽又扯了個人出來,眨動著眼皮問道:
  「呂莊主,那個『柳河莊』莊主,又是何等樣的人物?」
  「羽化九騰」呂方道:
  「此人姓『馬,叫『馬俊』,江湖上有『鐵羽金鷹』之稱,亦是贛北一位知名之士……」
  慨然又道:
  「呂某跟這『鐵羽金鷹』馬俊,雖然並無交往,也並無恩仇過節……但此番由於法明老和尚之死,在馬俊那一方來說,對呂某可能已留下芥蒂……」
  侯乙問道:
  「此語怎講?」
  「羽化九勝」呂方道:
  「『鐵羽金鷹』馬俊,與『碧雲寺』法明老和尚,乃是莫逆深交……法明老和尚喪命『魔神』戈前輩之手,此事在馬俊想來,可能認為戈前輩是呂某邀來助陣的,法明老和尚之死,不啻由呂某而起……」
  「長山白狼」焦炳,探訪「魔神」戈青的行蹤下落,在這些人想來似乎又是另外一回事,而「紫花巖」有關「八荒鐵蹄會」之事已有了個交待,眾人便紛紛離去……
  其中只有「布衣銀簫」於瘦竹,感念「魔神」戈青出手擋陣,救了他一命,還留在「章田鎮」的「悅來客棧」。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50:11

第24章 碟形飛刀

  「羽化九騰」呂方,緩緩一點頭,道:
  「剛才於前輩說得甚是,『魔神』戈青處在『敵暗我明』之境,要如何讓他知道這件事……」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笑了聲,向旁邊的石鳴峰道:
  「石兄弟,你怎麼光聽不說話啊?」
  石鳴峰微微一點頭,在若有所思中,向「羽化九騰」呂方道:
  「呂莊主,從您剛才所說情形判斷……那個『長山白狼』焦炳,受魯南向城『臥龍山莊』『鐵膽金戈』蕭彬所囑,來江南武林探聽『魔神,戈青下落,『碧雲寺』主持法明和尚,跟那個『柳河莊,莊主『鐵羽金鷹』馬俊,又是莫逆之交,而法明老和尚已喪命戈青之手,顯然馬俊同樣會探聽『魔神』戈青的行蹤下落……」
  「羽化九騰」呂方微微一點頭,已聽出對方的話中含意。
  石鳴峰又道:
  「如果『鐵羽金鷹』馬俊,認為『魔神』戈青在『紫花巖』山坡地現身露臉,是您呂莊主相邀而來的,他們二人可能連袂會往『流花塘』『梅軒莊,拜訪您呂莊主,探聽『魔神』戈青的下落。」
  呂方連連點頭,道:
  「不錯,石少俠說得十分有理……『殊途同歸』,『長山白狼』焦炳,『鐵羽金鷹』馬俊,都會向呂某探聽戈前輩的行蹤下落……」
  朝向侯乙、於瘦竹、石鳴峰、孟玲四人游轉一瞥,又道:
  「四位陪同呂某,到寒舍『梅軒莊』一行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笑道:
  「呂莊主,再好沒有,只是打擾尊府了!」
  五人離「章田鎮」,取道往「流花塘」而來……途中,他們又談到這件事上……
  「杯中神遊」侯乙道:
  「呂莊主,那個『長山白狼』焦炳,身懷之學如何,咱們還不清楚,但魯南『臥龍山莊』的『鐵膽金戈』蕭彬,既然邀請了此人,前來江南武林對付『魔神』戈青,『不是猛龍不過江』,顯然這王八龜孫手中有他兩下子……」
  「羽化九騰」呂方道:
  「此『長山白狼』焦炳,身懷之學見長之處,顯然是他那一手秘門暗器『碟形飛刀』……」
  孟玲困惑不已。道:
  「醉伯伯,圓圓的東西,才作『碟形』之稱,怎麼又叫作『飛刀』呢?」
  「羽化九騰」呂方,接口回答道:
  「孟姑娘,雖然我等尚未目睹見過這種『碟形飛刀』,但不難想像出,這是一種體呈圓形,邊沿鋒利如刃,出手時盤空旋轉,能將人置於死地的暗器,是以才稱作『碟形飛刀』!」
  五人行程匆匆,這日抵達鄱陽湖之南三十里的「流花塘」「梅軒莊」。
  「杯中神遊」侯乙,「白玉龍」石鳴峰,和「玉枝金雀」孟玲,對這一件重要的事,三人在來「流花塘」途中,已有了個決定。
  眾人來「梅軒莊」,「羽化九騰」呂方將四位嘉賓,請人一問幽致清靜的書房後,又談到那個話題上……
  呂方道:
  「前些日子,『魔神』戈前輩在『章田鎮』鎮郊『紫花巖』山坡地露臉,相信他老人家不會遠去他處,可能還在贛北一帶……」
  「布衣銀簫」於瘦竹接口道:
  「這件事必須要讓『魔神』戈道友知道……明槍易擋,暗箭難躲,『敵暗我明』,恐怕戈道友會遭人所暗算……」
  「杯中神遊」侯乙,朝石鳴峰這邊望了一眼,「阿哈」笑了聲,道:
  「兩位要找『魔神』戈青的行蹤嘛……那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於瘦竹苦笑了下,道:
  「候道友,莫怪於某多嘴饒舌……此時此刻,並非飛觴把盞,說醉話的時候……」
  呂方緩緩一點頭,接上道:
  「侯前輩,於前輩此話,說得也是實在……」
  微微一頓,又道:
  「這也就是您來『流花塘』時,說的那句話……『長山白狼』焦炳,從魯地來江南武林,『不是猛龍不過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我等如何找著『魔神,戈前輩行蹤,以共商應對之策。」
  兩人前後說出這些話,聽進「杯中神遊」侯乙耳裡,他原來那張酌紅色的醉臉,更是一層火辣辣紅熱起來……
  想來有點不是味道,朝石鳴峰醉眼一瞪,道:
  「石兄弟,梅莊主、於道友二人,都是兩肋插刀,腰掛腦袋,俠義門中鐵錚錚的漢子……」
  衣袖一抹嘴邊口水,又道:
  「你老哥哥真話也是醉話,醉話也是醉話,你不必見外,就向他們二位,不妨說個清楚明白!」
  兩人聽來似乎尚有弦外之音,不由詫然怔住。
  石鳴峰向兩人抱拳一禮,道:
  「呂莊主,於前輩,石某為了完成昔年恩師『魔神』戈青遺願,才不得不如此……」
  兩人聽到「恩師『魔神』戈青」此話,臉上浮起驚愕、詫然之色。
  敢情,至少到目前為止,江湖上都有此傳聞……「白
  玉龍」石嗚峰,乃是魯西巨野「摩天神龍」向公瑜的弟子!
  此刻,石鳴峰如何口稱「魔神」戈青「恩師」兩字?
  「布衣銀簫」於瘦竹,指了指問道:
  「石少俠,您……您口稱『魔神』戈青『恩師』,你是戈道友弟子?」
  石鳴峰點點頭,道:
  「不錯,他老人家是石某恩師。」
  「梅軒莊」莊主呂方接口問道:
  「魯西巨野『摩天神龍』向公瑜前輩,也……也是您師父?」
  石鳴峰再次一點頭,道:
  「是的,他老人家也是石某師父……」
  微微一頓,又道:
  「江南武林現身露臉的『魔神』戈青,乃是石某為了完成他老人家遺願,因此由石某所扮妝的……」
  石鳴峰話到此,將昔年與「魔神」戈青的淵源,並不隱瞞的都說了出來……解開背上囊袋,一指裡面假髮,對襟大褂,布帶等東西,又道:
  「此即是石某扮妝恩師,所用之物。」
  「布衣銀簫」於瘦竹,怔怔道:
  「石少俠,在『章田鎮』鎮郊『紫花巖』,掌斃『碧雲寺』主持法明的,是您?」
  石鳴峰尚未回答,呂方已接上問道:
  「石少俠,在鄂南嶽口城外『劍虹山莊』,掌斃『七爪修羅』閔堪,也是您?」
  石鳴峰點點頭,道:
  「不錯,都是石某扮裝成恩師形相,出手『玄天七嵌掌』,將他們伏誅的……」
  指著旁邊「杯中神遊」侯乙,又道:
  「石某遵侯前輩之囑,說出此事內委真相,千祈二位守此秘密,不能宣揚江湖。」
  「布衣銀簫」於瘦竹,慨然道:
  「從法明老和尚拳掌厲招下,救下老夫一命的,原來是您石少俠……您千萬放心,老夫決不將今日之事,傳於其他人耳中……」
  「羽化九騰」呂方接口道:
  「石少俠,您已有此叮囑,呂某當然不會將您剛才所說情形,洩於江湖。」
  「杯中神遊」侯乙,一掀鼻子,「哼」了聲,道:
  「咱醉老頭兒剛才所說,要找『魔神,戈青『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話可有錯?」
  「布衣銀簫」於瘦竹,歉然一笑,道:
  「醉兄,平時你真真假假,醉話連篇,誰又能置信此事?」
  「羽化九騰」呂方,亦不禁慨然道:
  「『魔神』戈前輩再次露臉江湖,不僅是呂某……那一套『玄犬七嵌掌』掌法施出,誰也不會相信竟是『白玉龍』石少俠所扮妝?」
  靜靜聽著的「玉枝金雀」孟玲,道:
  「醉伯伯,鳴峰一套『玄天七嵌掌』固然利害,但要對付『長山白狼』焦炳,那門古里古怪的『碟形飛刀』暗器,就得要小心了!」
  「杯中神遊」候乙點點頭,道:
  「孟丫頭,你說得有理……」
  側過臉向石鳴峰這邊,又道:
  「石兄弟,『長山白狼』焦炳那邊,到時有老哥哥替你擋下來。」
  眾人就將如何迎得贛北武寧城南郊,「柳河莊」莊主「鐵羽金鷹」馬俊,和「長山白狼」焦炳之策,決定下來。
  三天悄悄過去,五人又在書房談著時,一名家人匆匆進來,向「羽化九騰」呂方,道:
  「呂爺,有位『柳河莊』莊主『鐵羽金鷹』馬俊,前來拜會!」
  呂方微微一怔,問道:
  「除了『鐵羽金鷹』馬俊外,是否尚有其他人結伴同來?」
  這名家人,一哈腰,道:
  「回呂爺,隨同馬莊主一起來這裡『梅軒莊』的,尚有一位自稱是『長山白狼』焦炳的老者……」
  「杯中神遊」侯乙,吼了聲。道:
  「入娘的,這龜孫王八果然來啦!」
  「梅軒莊」莊主呂方問道:
  「他二人現在何處?」
  這名家人道:
  「回呂爺,這兩位來客,已在外面大廳。」
  呂方一點頭,道:
  「你告知他們兩位,呂某就即出來。」
  這名家人一哈腰,退出書房……「杯中神遊」侯乙將到時迎對的情形說了下,呂方頷首道:
  「呂某知道。」
  五人來到外間大廳,已看到兩個年紀都在六七十歲的老者,一個魁梧高大,一個削瘦頎長,端座椅子。
  「羽化九騰」呂方,向兩人抱拳一禮,含笑道:
  「不知那位是『柳河莊』莊主『鐵羽金鷹』馬俊兄台,區區呂方這廂有禮了?」
  兩人從座椅站起,其中那個魁梧老者回過一禮,道:
  「馬俊來得孟浪,有擾尊府,請呂莊主海涵……」
  接著將旁邊「長山白狼」焦炳引見了下,呂方亦替侯乙等四人,引見介紹了一番。
  賓主大廳坐下,「羽化九騰」呂方,欠身問道:
  「兩位兄台蒞臨舍間,不知有何賜教?」
  「鐵羽金鷹」馬俊哈哈一笑,道:
  「呂兄會同江南武林高手,在『碧雲寺』東南十五里外『紫花巖』,與『八荒鐵蹄會』中之會,誠然令人矚目……」
  「羽化心騰」呂方,並未把話接下,微微一笑,替代了回答。
  馬俊目注一瞥,又道:
  「『碧雲寺,主持法明老禪師,與馬某是莫逆之交,不意喪命『魔神』戈青之手……呂莊主能邀『魔神』戈青前來助陣,顯然知道其行蹤下落,不知能否示下……」
  「杯中神遊」侯乙,「嘿」了聲,接口道: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法明老和尚技藝不如人,死了活該,呂莊主又憑什麼要告訴你二人,『魔神』戈青的行蹤所在?」
  旁邊「長山白狼」焦炳,眼皮一翻,朝侯乙狠狠瞪了眼。
  「羽化九騰」呂方,哈哈笑道:
  「馬莊主此話,未免強人所難……『魔神』戈前輩行蹤所在,別說呂某不知,即使知道他老人家在何處,也歉難奉告。」
  「長山白狼」焦炳,嘿嘿嘿冷笑道:
  「呂莊主,某等登門拜訪,禮數已到,可別來個『敬酒不喝,喝罰酒』……」
  「杯中神遊」侯乙,不待對方話落,一指焦炳,哈哈一笑,道:
  「老小子,什麼是『敬酒』,什麼是『罰酒』……你是『闖鬼門關,走閻王路』,嫌自己命長,才找來這裡『梅軒莊』……」
  「鐵羽金鷹」馬俊,傲然一笑,接口道:
  「侯朋友,聽你這樣說來,這裡『梅軒莊』正是『鬼門關,閻王路』,來得回不得了!」
  「杯中神遊」候乙,一笑道:
  「馬莊主,來得,也回得……這位焦朋友措辭咄咄逼人,咱醉老頭兒要問問他,江湖上他輪到老幾?」
  「長山白狼」焦炳,嘿嘿笑道:
  「人醉心不醉,侯朋友說話倒也乾淨利落,問到咱焦炳在江湖上輪到老幾,你我不妨照面走上幾招,就不難數出焦某是江湖上老幾?」
  「杯中神遊」侯乙含笑點頭道:
  「使得,使得……」
  轉首向「羽化九騰」呂方問道:
  「呂莊主,咱醉老頭兒要和這位焦朋友親熱親熱,鬆鬆筋骨,這裡『梅軒莊』可有合適的場地?」
  呂方見侯乙說得輕描淡寫,知道這將是一場熾烈打鬥的場面……沉思了下,道:
  「侯前輩,『梅軒莊』後端馬廄附近,有塊十來丈方圓的空地,不知是否合適?」
  侯乙連連點頭,道:
  「行,行,呂莊主,只要有塊空地就行啦!」
  眾人來到「梅軒莊」馬廄附近那塊空地……「長山白狼」焦炳有恃無恐,嘿嘿一笑,走來場地中央,一指侯乙道:
  「醉老頭兒,誰闖鬼門關,誰走閻王路,就在雙方手上見個真章吧……」
  長袍衣角一撩,掏出一根五尺來長,拇指粗,似鞭非
  鞭,似棍非棍的兵器。
  「長山白狼」焦炳此一兵器,取名「玉骨杖」,乃是一種門外兵器……「玉骨杖」掄腕一抖,挺立硬直,可作棍杖使用,「玉骨杖」由節節扣環而成,是以亦能作「軟鞭」
  使用。
  「杯中神遊」侯乙,一搖三擺,走來場子中央,嘻嘻笑著道:
  「老小子,你手中拿『哭喪棒』,是死了爹,還是丟了娘?」
  「長山白狼」焦炳叱了聲,道:
  「醉鬼,此乃老夫隨身兵器『玉骨杖』……快快亮出兵器,老夫不殺空拳匹夫!」
  侯乙哈哈笑道:
  「老小子,咱醉老頭幾除了背上那隻大葫蘆外,身無長物……咱赤手空拳,陪你走幾招如何?」
  「長山白狼」焦炳,見對方大言不慚,居然要空手接下自己「玉骨杖」,倒是正合心意……
  一聲冷叱:
  「看杖!」
  手中「玉骨杖」抖得筆直,直向對方當胸點進。
  「杯中神遊」候乙,身形閃轉,比他更快,嘴裡卻在嘀咕道:
  「老小子,跟你家爺爺動手過招,也該賞你一份『見面禮』才是……」
  人影閃晃,竄到「長山白狼」焦炳面前,膚肉相撞,響起結結實實「啪」的一聲。
  「長山白狼」焦炳,該是「開門大吉」了……
  出手「玉骨杖」第一招遞出,尚未沾著對方毛髮衣角,自己臉上卻挨上一記結結實實的大巴掌。
  焦炳內家修為不凡,要在一般「金鐘罩,鐵布衫」橫練功夫之上,此番挨上「杯中神遊」侯乙這記大耳光,卻打得他眼冒金花,半個臉上,一層火辣辣的疼痛。
  「長山白狼」焦炳,大吼一聲,一式「餓虎擺尾」,手中「玉骨杖」一掄,貼地掃去。
  這一下,「杯中神遊」侯乙似乎閃躲不及,給焦炳這記「玉骨杖」,整整兜在腰肋上……
  壁上觀的石鳴峰、孟玲,「羽化九騰」呂方,和「布衣銀簫」於瘦竹等,不由心頭一沉。
  「杯中神遊』』侯乙,身懷之學如何,由於平時少有與人照面交手,誰也不知道他的底細。
  就以跟侯乙相處時候不算短的石鳴峰來說……除了知道這位侯前輩,嗜酒如命外,也從未見他施展過一招半式。
  此刻,眾人見「杯中神遊」侯乙,挨上這一杖,縱使不立即喪命,也要落個筋斷骨折。
  但,事實演變下來眾人替他耽心:卻是多餘的,並不是那回事。
  「杯中神遊」候乙的這付身體,就像一張薄紙似的,順著掃來的「玉骨杖」,直直地飄了過去。
  「長山白狼」焦炳所出手的這一杖,宛若襲在一圍棉絮上……
  正在心自詫異愕然之際,背上結結實實「蹦」的聲,又挨上侯乙一拳。
  這一拳,打得「長山白狼」焦炳骨脊酸麻,心頭「噗噗」一陣直跳。
  焦炳一股怒火激起,卻又生恐再遭對方暗中所襲,舞起手中「玉骨杖」,上下翻飛,一片寒光,把全身裹了個風雨不透。
  如此一來,焦炳果然不再受到暗襲。
  「杯中神遊」侯乙,倏然一聲長嘯,其聲猶如龍吟鳳鳴……展開混身解數,繞著「長山白狼」焦炳人杖撲舞之處,團團游轉……
  兩人頜頑之間,「杯中神遊」侯乙的身子,若迎,若卻,宛如一圍棉絮!
  時而折腰貼地,搖擺似若垂柳迎風……時而凌空踏虛,飄飄如斷線風箏。
  壁上觀的眾人,遠遠看去,那裡像是捨命相搏,那是像街頭一個醉漢,喝醉了酒,東搖西擺,那付神智迷糊的樣子。
  但,此刻看進「長山白狼」焦炳眼裡,已看出是那一門的功夫……
  眼前「杯中神遊」侯乙所施展的,乃是一門叫「顛倒醉八仙」的功夫,而且還兼有內家「太乙昆吾拳」所有的解數。
  這門功夫看來並不起眼,但其中孕含的勁勢,卻是非同小可。
  「長山白狼」焦炳有這一發現,不由暗暗驚住……便盡量用「玉骨杖」,擋住對方遞來的勁勢……
  手中「玉骨杖」風旋雲轉似的一陣揮舞,不敢稍有疏忽。
  雙方這一照面交上手,眨眼已走了數十回合。
  「杯中神遊」侯乙的身子,似影附形,像粘膠似的不禽焦炳五尺之處。
  「長山白狼」焦炳,揮舞著手中那根「玉骨杖」,已累得一身是汗。
  焦炳顯然也是個行家,知道自己如此纏戰下去,非敗在這醉老頭兒之手不可。
  「長山白狼」焦炳,倏然想了起來……
  自己有「碟形飛刀」暗器絕技,何不施展開來,或許可以敗中取勝。
  焦炳心裡已有這樣的打算,便想要賣個破綻,拔身跳出圈外……
  但,「杯中神遊」侯乙這個身軀,卻像膠汁似的,已把他牢牢粘住,形不離影。
  只要稍有疏神,焦炳便有性命之慮,那裡還有他施展「碟形飛刀」的機會。
  「杯中神遊」侯乙,似乎也已看出對方的,心意,突然哈
  哈一笑,自動跳後一丈多遠……
  戟指「長山白狼」焦炳,道:
  「你這個老小子,咱醉老頭兒知道你身上還有幾塊破銅爛鐵,如果此刻把你送上路,不讓你施展出來,你走上閻王路上,口眼也不閉……咱醉老頭兒就讓你一步,等你把那幾塊破銅爛鐵出手後,再送你回姥姥家。」
  「杯中神遊」侯乙,這話說過後,真個再把身子一晃,又騰後兩丈遠處。
  如此一來,兩人相隔有三丈外的距離,正是發放暗器最好的距離。
  「長山白狼」焦炳,此番遇到「杯中神遊」侯乙,已知道是自己生平最大的勁敵……「碟形飛刀」是否有效,尚在未知之數……
  但對方有恃無恐,已把這話說出口,自己不妨一試,到時情形如何,再作打算。
  焦炳心念閃轉,一聲吼喝,道:
  「你這個老醉鬼,你既然海口張狂,老夫就要你試得『碟形飛刀』的利害!」
  話落,把「玉骨杖」向著肩背上一掛,撩起袍角,一按腰帶,「錚!錚!」聲中,金光閃耀,「碟形飛刀」已在焦炳之手。
  此「碟形飛刀」大如茶碟,其薄如紙,圈邊鋒銳,一發出來,疾如勁風。
  再是懷有上乘內家功力,邀到這種幻變莫測,詭秘銳利的「碟形飛刀」,都要落個肉破骨折。
  「長山白狼」焦炳,身上這種「碟形飛刀」,共有十八片。
  九片一串,分繫在左右腰帶,使用時,兩手連珠發出,又密又快,使人防不勝防。
  數十年來,不知多少江湖英豪,喪命在此「碟形飛刀」之下……「長山白狼」焦炳自己,也由於擁有這門暗器而自負。
  但,今日卻遇到這位玩世不恭,遊戲人間的老俠隱「杯中神遊」侯乙。
  侯乙身懷絕技,卻是藏鋒不露……也正是這門歹毒暗器的對頭,剋星。
  「長山白狼」焦炳,第一面「碟形飛刀」,呼的破風聲中,凌空飛出……
  歪歪斜斜,有如風吹落葉,直向「杯中神遊」候乙面門,猛砍而去。
  侯乙哈哈一笑,道:
  「來得好!」
  容得「碟形飛刀」快要砍向面問,霍地一矮身,手指疾吐,向「碟形飛刀」邊緣處,一勾一撥……
  一響「錚」的聲起,這面「碟形飛刀」立時彈起四五丈高,星飛丸瀉似的墜向地上。
  就在此電光石火之間……
  「杯中神遊」侯乙,才破去一面「碟形飛刀」,「長山自
  狼」焦炳,雙臂又往上一揚!
  金光閃處,三面「碟形飛刀」,排成「一個「品」字,疾飛過來。。
  「杯中神遊」侯乙,知道「長山白狼」焦炳,是個玩暗器的大行家……
  開始幾面「碟形飛刀」,詫然試探對方,功力深淺如何,利害的煞手,全在後面。
  銜尾飛來的三面「碟形飛刀」,在其「品」字排列發射暗器的陣式中稱作「三環套月」……
  用「三環套月」的暗器陣式出手,內中卻含有多種詭秘的變化。
  「杯中神遊」侯乙,平時身不離酒,瘋瘋癲癲,卻是一位身懷絕技,專破南北江湖各路暗器的大行家。
  侯乙眼見三面「碟形飛刀」,破空劃到,全身嶽峙淵停,屹立在地,動也不動。
  就在這微一瞬目,間不容髮的剎那,中間一面「碟形飛刀」,突然「呼」的聲,超出左右兩面,直向侯乙天靈蓋鏟下。
  若是依一般情況來說,候乙要先動手,應付了這一面「碟形飛刀」才是。
  「杯中神遊」侯乙,數十年來,蹤游江湖各地,見聞,閱歷廣博……
  他知道暗器以「三環套月」陣式出手,中間那一面,不過純然是個晃子,利害的花樣,套在左右兩面的「碟形飛刀」上。
  於是,挺立在地,不加理會。
  壁上觀的石鳴峰等眾人,卻替「杯中神遊」侯乙,捏了一把冷汗。
  就在這短暫的剎那之間,中間那面「碟形飛刀」,雖然來勢洶湧,眼看離隔候乙頭頂,不到一尺之遠,突然一沉一拋……抹著侯乙頭皮而過。
  接著,左右兩面「碟形飛刀」,倏地一分,成了「之」
  形,斜鏟過來,走成一條「長弧線」,然而卻襲向中間。
  如果「杯中神遊」侯乙冒冒失失,去閃避中間襲來那面「碟形飛刀」……不是閃左,就是騰右,到了那時,左右飛來的兩面、「碟形飛刀」,勢非挨上其中一面不可。
  「杯中神遊」侯乙,真個手疾眼快……
  第一面「碟形飛刀」,才始鏟過,立即把身子往下一坐。
  「嘶!嘶!」兩響破鳳銳響聲中,一對「碟形飛刀」,由左右兩肩,平掠而過。
  嘶嘶勁風,撲面生寒!
  壁上觀的眾人,不禁嚇出一身冷汗。
  「長山白狼」焦炳,見自己兩次出手「碟形飛刀」,「杯中神遊」候乙,卻並未上當,不由使他感到惱羞不已……
  大吼一聲,雙肩晃處,拔起一丈多高,凌空,使個「鴦子翻身」之式……
  右手一揚,先把左手一串所餘的五面「碟形飛刀」,連續發出!
  跟著,身形落地,右邊「碟形飛刀」,又告脫穎而出,高高低低,一連飛起四面。
  「杯中神遊」侯乙,見「長山白狼」焦炳,手法愈來愈猛,竟然連用九面「碟形飛刀」,分上中下三路,三面夾攻,知他黔驢之技,行將見拙……當下不由哈哈一笑。
  走前的五面「碟形飛刀」,精光煙詔,分左右上中下五個角度,如秋空雁陣,翩翩飛來。
  「杯中神遊」侯乙,並不加以理會……
  突然一個「白鶴沖天」之勢,身如離弦之矢,自「碟形飛刀」陣影中,拔起三丈多高……
  電光石火之間,一掠而過!
  「長山白狼」焦炳,明明看到有兩面「碟形飛刀」,砍中侯乙腰背等部位,他卻夷然無傷,不禁暗暗大吃一驚……
  「不好」兩字,猶在嘴裡打滾……
  就在這短暫的一剎那之間,「杯中神遊」侯乙,突然身形一晃……已脫出前面「碟形飛刀」,所籠罩的威力範圍!
  再一低頭,一個「黃龍人海」之勢,竄入後面四面「碟形飛刀」中!
  一舉腿,「錚錚」兩聲,先把下面欲飛未起的兩面「碟形飛刀」打落……
  再一伸手,又把上面剛剛飛起的兩面「碟形飛刀」抓在手中……
  一回頭,一聲:
  「著!」
  雙手一拋,兩面「碟形飛刀」飛向前面,投入五面「碟形飛刀」叢中。
  一片金鐵交擊之聲,「叮叮哨哨」密如貫珠,七面「碟形飛刀」,宛如星飛電閃,陸陸續續墜落地上。
  作壁上觀的石嗚峰等眾人,估不到「杯中神遊」侯乙匠心獨運,想出這個破法,舉手投足之間,乾淨利落,莫不喝彩叫好!
  「杯中神遊」侯乙,身形翩然飄落地上。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50:40

第25章 真假魔神

  候乙把十八枚「碟形飛刀」暗器破掉,向「長山白狼」焦炳,哈哈一笑,道:
  「老小子,你這些破銅爛鐵,不夠看的,還有沒有新鮮一點的玩意兒?」
  敢情這十八枚「碟形飛刀」,乃是「長山白狼」焦炳稱霸北地江湖,個中稱絕的成名暗器,也不啻是他第二條老命。
  但是這次卻被「杯中神遊」侯乙所破,驚怒交集之下、臉呈一片灰白色,一時回不出話來。
  侯乙笑著又道:
  「老小子,咱醉老頭兒專找目中無人,龜孫王八的晦氣,可不打『落水狗』……」
  一指焦炳,又道:
  「別慌,你已是一頭掉入水溝裡的『落水狗』,咱不會再在你背上踩一腳,要你這頭『落水狗』狗命的……」
  「長山白狼」焦炳,仗著身懷這門神手其技的「碟形飛刀」暗器絕技,邀游北地江湖,幾時曾受到過人家這等調侃,挖苦?
  也由於焦炳身懷這門「碟形飛刀」暗器絕技,才受魯南向城「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之邀,來江南武林,探聽再次露臉江湖的「魔神」戈青的動靜!
  必要時,就用此「碟形飛刀」暗器,將「魔神」戈青,置於死地。
  此刻,焦炳聽到這「杯中神遊」侯乙,入木三分挖苦的話,這張臉膛,一陣火辣辣紅熱起來……奈何,技不如人。
  侯乙朝小兄弟石鳴峰這邊投過一瞥,「阿哈」一笑,又道:
  「老小子,你來江南武林,要探『魔神』戈青行蹤出沒之處,『魔神』戈道友卻有口訊給咱醉老頭兒,你回去轉知你的『主子』『鐵膽金戈』蕭彬,當初蕭彬取下戈青首級,此番戈道友再次露臉江湖,要蕭彬小心他頸上的六陽魁首!」
  「長山白狼」焦炳,怒目瞪看著侯乙,默然無語……敢怒而不敢言。
  侯乙轉向「柳河莊」莊主「鐵羽金鷹」馬俊這邊,哈哈一笑,道:
  「馬莊主,咱醉老頭兒來者不拒,是不是也要陪你走上幾招?」
  敢情「杯中神遊」侯乙剛才露了這一手,馬俊已知道此瘋瘋癲癲,滿嘴醉話的老酒蟲,乃是藏鋒不露之人,絕非沽名釣譽之流。
  若跟對方照面交上手,不但別想沾著便宜,反而自取其辱。
  「鐵羽金鷹」馬俊,「嘿嘿」乾笑幾聲,道:
  「侯朋友,老夫不會輕易與人惹上是非,咱們後會有期了!」
  旁邊「羽化九騰」呂方,一笑道:
  「此番馬莊主偕同貴友來『梅軒莊』,呂某未曾設宴接待,那是怠慢了。」
  這位來自贛北武寧「柳河莊」的莊主「鐵羽金鷹」馬俊,已聽出對方話中帶刺,臉上一熱,「嘿嘿」笑了幾聲,道:
  「好說,好說,那是打擾了!」
  主人嘴上說「未曾設宴接待」,顯然已有下「逐客令」
  的含意,因而不便再耽留下來,馬俊就即和「長山白狼」焦炳匆匆離去。
  眾人回進書房,「布衣銀簫」於瘦竹向三人回顧一匝,問道:
  「侯道友,石少俠,孟姑娘等三人,此去欲往何處?」
  目前呂方和於瘦竹兩人,已知道這位「白玉龍」石少俠的師門來歷,是以「杯中神遊」侯乙道:
  「石兄弟要完成昔年他師父『魔神』戈青遺願,此去要往晉、魯兩地一行……」
  眾人正在談著時,家人呂旺匆匆進來書房,向呂方哈腰一禮,道:
  「回呂爺,那位『寒霞秀士』駱勝駱爺,前來『梅軒莊』拜訪……」
  「羽化九騰」呂方,微微一怔,道:
  「『寒霞秀士』駱勝?」
  家人呂旺,點點頭,道:
  「不錯,正是上次來這裡『梅軒莊』的那位『寒霞秀士』駱爺。」
  「布衣銀簫」於瘦竹,詫然不已,道:
  「這位駱老弟去而復回,再來這裡『梅軒莊』,難道是突然發生了什麼重要事?」
  呂方微微一點頭,向家人呂旺道:
  「呂旺你請這位駱爺來書房。」
  家人呂旺退出書房沒有多久,書房門簾掀處,「寒霞秀士」駱勝走了進來,含笑道:
  「果然不出駱某所料……侯前輩、於前輩、石少俠,和孟姑娘等回位,都在『梅軒莊』呂兄這裡……」
  「羽化九騰」呂方等向駱勝招呼過後……呂方不禁問道:
  「駱兄再次來寒舍『梅軒莊』,該不會是途中經過這裡吧?」
  駱勝一點頭,道:
  「不錯,駱某專程來此……」
  向房裡眾人回顧一瞥,又道:
  「前些日子,『魔神』戈前輩在『章田鎮』鎮郊『紫花巖,山坡地,掌斃『八荒鐵蹄會』巨憨,『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這是相隔沒有多天的事……但,據湘、贛交境的江湖中人盛傳,『魔神』戈前輩,又在湘、鄂一帶露臉……」
  「杯中神遊」侯乙,望了望坐在旁邊的石兄弟,兩顆醉眼直瞪出來。
  「羽化九騰」呂方一聲輕「哦」,道:
  「會有這等事?」
  「寒霞秀士」駱勝道:
  「不錯,駱某聽來也感到奇怪……除非『魔神』戈前輩『分身有術』,不然,即使有超凡入聖的輕功身法,也不可能短暫之際,從贛北突然又去了湘鄂一帶?」
  一頓,又道:
  「此事駱某想來感到奇怪,是否另有蹊蹺,是以中途折回,又來『梅軒莊』與各位一談!」
  到目前為止,「羽化九騰」呂方,和「布衣銀簫」於瘦竹兩人,已知道有關再度露臉江湖,「魔神」戈青的來歷底細……
  也就是說,鄂南嶽口「劍虹山莊」,掌斃「七爪修羅」
  閔堪,和「紫花巖」山坡地,出手「玄天七嵌掌」,擊斃法明老和尚的「魔神」戈青,都是「白玉龍」石鳴峰所扮妝的。
  此刻,石鳴峰與眾人圍坐一室……
  他從「章田鎮」來「流花塘」「梅軒莊」,未曾離開一步……此「魔神」戈青,又如何會出現在湖南,湖北那一帶所在?
  「杯中神遊」候乙,醉眼一轉,眼皮一翻,向「寒霞秀士」駱勝,道:
  「駱老弟,你不會聽錯吧?」
  駱勝道:
  「候前輩,駱某在湘、贛交境一帶,聽到有關『魔神』戈前輩之事,而且不止出於一人之嘴,江湖上都有此盛傳。」
  孟玲視線投向石鳴峰,道:
  「鳴峰,這件事據你看來,該如何解釋?」
  石鳴峰劍眉微微一皺,道:
  「不外是『謀算』兩字。」
  「杯中神遊」侯乙道:
  「石兄弟,有關你往昔的事,也讓這位『寒霞秀士』駱老弟知道,行不行?」
  石鳴峰若有所思中,微微一點頭。
  駱勝見兩人神情出奇,怔怔朝這邊看來。
  侯乙「阿哈」笑了聲,道:
  「駱老弟,『魔神』戈青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此刻就跟咱們坐在一起,如果湘鄂一帶再有『魔神』戈青露臉的話,那是戈青戈道友,從陰間閻王路上,又回轉到陽間來啦……」
  「寒霞秀士」駱勝,聽來不由詫然一怔……
  又朝房裡呂方、於瘦竹,和孟玲等三人臉上看去……
  神情肅穆……
  顯然,「杯中神遊」侯乙剛才所說的,並非是信口胡扯的醉話。
  駱勝心念閃轉之際,問道:
  「侯前輩,此話怎講?」
  侯乙一指石鳴峰,道:
  「再次露臉江南武林的『魔神』戈青,就是由咱醉老頭兒這位石兄弟所扮妝……」
  「寒霞秀士」駱勝,相信「杯中神遊」侯乙不會空穴來風,但,這卻難以令人置信……朝垂首不語中的石鳴峰目注一瞥,接著目光移轉,又朝眾人看來。
  「羽化九騰」呂方,就將有關「魔神」戈青,與「白玉龍」石鳴峰之間的淵源說了出來。
  「布衣銀簫」於瘦竹,接口道:
  「駱老弟,此刻你已知道這件事,但不能將此事洩漏於江湖。」
  「寒霞秀士」駱勝道:
  「這個,於前輩不必囑咐,駱某知道……」
  話意一轉,又道:
  「那在湘、鄂一帶露臉的『魔神』戈青,又是何等樣人所扮妝?……其動機何在?」
  侯乙接口道:
  「這就是剛才石兄弟所說的,對方此舉,不外乎出於『謀算』兩字。」
  石鳴峰沉思中,似乎已找出該有的措施,向「杯中神遊」侯乙,值:
  「侯前輩,石某想往湘鄂等地一行,探查此人的行止動靜……但是正若剛才駱兄所說,此人動機是否出於我等所料?」
  侯乙尚未回答,「布衣銀簫」於瘦竹點點頭,接口道:
  「石少俠說得不錯,我等不妨湘鄂一行,探聽此扮裝『魔神』戈道友三人的來龍去脈!」
  「杯中神遊」侯乙,微微一怔,道:
  「於道友,你也隨同咱們小弟、小妹、老哥哥三人,結伴同行?」
  「羽化九騰」呂方,含笑接上道:
  「侯前輩,不止是於前輩……駱兄專程前來『梅軒莊』,告知我等此事,是以呂某和駱兄也將與您三位結伴同行!」
  石鳴峰歉然不安的道:
  「為了石某之事,怎能有勞於前輩、呂兄、駱兄三位?」
  「寒霞秀士」駱勝道:
  「石少俠,您不但武技蓋世,更是義薄雲天,區區駱某尾隨,何足掛齒?」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你等別迂腐不堪,說這些酸溜溜的話了……這裡『梅軒莊』之事既已有交待,咱們說走就走!」
  「布衣銀簫」於瘦竹含笑道:
  「侯道友說的不錯,我等武林中人以『義』字為重,不必羈於俗禮。」
  「羽化九騰」呂方,道:
  「我等此行由贛人湘,再由湘地北上,進人湖北,沿途探聽此扮妝『魔神』戈前輩之人的行蹤。」
  「白玉龍」石鳴峰,「杯中神遊」侯乙,「玉枝金雀」孟玲,「布衣銀簫」於瘦竹,「羽化九騰」呂方,和「寒霞秀士」駱勝等一行六人,不騎牲口馬匹,卻徒步而行,沿途探聽有關扮妝「魔神」戈青此人的情形。
  沿途江湖中傳聞,此「魔神」戈青,姦淫擄掠,無惡不作,由於身懷絕技,武林中人望之生畏,不敢與其頡頑較量。
  「杯中神遊」侯乙,葫蘆對準嘴,大口酒送進嘴裡,衣袖一抹嘴邊酒漬,吼了聲,道:
  「人娘的,這個豬生狗養的龜孫王八,自己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竟拿了『魔神』戈道友的名號來頂替,真是殺不可赦。」
  石鳴峰沉重的道:
  「這是有人『禍嫁江東』,唆使出這樣一個江湖敗類,來敗壞恩師戈青在天下武林中的形象。」
  「布衣銀簫」於瘦竹道:
  「不錯,石少俠,這是『禍嫁江東』之計……」
  「羽化九騰」呂方接口道:
  「石少俠,從您過去在『梅軒莊』所說的情形判斷,不難找出其中的蛛絲馬跡……」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直,道:
  「呂莊主,你倒說來聽聽……」
  「羽化九騰」呂方道:
  「昔年魯中祖襪山寒鴉嶺『臥雲谷』,南北武林四大高手圍襲『魔神』戈前輩……除了此四人外,另外就是砍下戈前輩首級的『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此人
  「寒霞秀士」駱勝,接口道:
  「呂莊主,您是說,從這五人中,去找出這人的線索?」
  呂方點點頭,道:
  「不錯……『魔神』戈青再次江湖露臉,由於昔年震懾天下武林,使這五人,如坐針氈,為之寢食不安……於是找出身懷絕技高手,以『魔神』戈青形象,做盡傷天害理之事,以便引起江湖共憤,將他老人家除去……」
  「杯中神遊」候乙,點點頭,道:
  「呂老弟這話說得不錯,這些龜孫王八,除了『禍嫁江東』外,再來一手『借刀殺人』之計……」
  呂方一笑,道:
  「侯前輩,不是『這些』,依呂某來說,那是五人中的其中一個……」
  侯乙醉眼一瞪,道:
  「這又是誰?」
  呂方有條不紊,道:
  「我等不妨從這南北武林五大高手中,找出其中的『脈絡』來……」
  微微一頓,又道;
  「這南北武林五大高手……『七海盟』掌門『翠竹臨風』後希平,功破氣散,業已退出江湖……『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在侯前輩、石少俠、孟姑娘等三位虛虛實實之下,已交出昔年向戈前輩取走的那把『湛玉劍』……」
  侯乙一點頭,道:
  「不錯,這兩人已列不上數字!」
  呂方又道:
  「剩下三人,那是『八荒鐵蹄會』的『赤雷嘯虹』鄧昆,『北冥會』的『摘星攀月』邵震,和『臥龍山莊,的『鐵膽金戈』蕭彬……」
  「玉枝金雀」孟玲接口道:
  「呂莊主,那個『鐵膽金戈,蕭彬,邀了來江南武林要找戈前輩晦氣的『長山白狼』焦炳,那天在『梅軒莊』,給醉伯伯截下啦!」
  侯乙點點頭,道:
  「不錯,『鐵膽金戈』蕭彬,既邀『長山白狼』焦炳來江南武林,就不會再另外唆使人,做出這樁見不得人的醜事!」
  呂方道:
  「現在剩下的,就是『八荒鐵蹄會』,和另外那個『北冥會』所在了……」
  「寒霞秀士」駱勝,道:
  「呂莊主,石少俠扮成他師父戈前輩形相,掌斃『八荒鐵蹄會』中巨憝,『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這是不多久的事……」
  呂方一點頭,接口道:
  「不錯,從情形上判來,『八荒鐵蹄會』原來是準備來江南武林伸展實力,似乎不可能再橫岔枝節,唆使江湖高手,扮妝成『魔神』戈前輩的模樣,來江南武林做出這些劣跡暴行來……」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入娘的,照此說來,那是魯北晏城『北冥會』的邵震,在掀風作浪?」
  「布衣銀簫」於瘦竹,接口道:
  「侯道友,我等從前後演變的經過來推斷,就有此可能了。」
  石鳴峰道:
  「侯前輩,『北冥會』掌門「摘星攀月』邵震,指派江湖高手來江南武林,扮成恩師戈青形相,做出傷天害理之事……石某只要跟他照面交上手,立即可以揭開這暴徒的真相……」
  「杯中神遊」侯乙點點頭「嗯」了聲,道:
  「石兄弟,你倒說來聽聽!」
  石鳴峰道:
  「恩師戈青昔年以一套『玄天七嵌掌』,脾腸江湖,震懾天下武林……恩師除了石某外,井未將此掌法傳授於別人……」
  「杯中神遊」侯乙,連連點頭,道:
  「石兄弟這話不錯,這廝施展不出戈道友這套『玄天七嵌掌』,就露出狐狸尾巴啦!」
  一行六人,由贛人湘,來到湖南境內……
  從江湖傳聞,這個扮妝成「魔神」戈宕的人物,出沒在鄂南一帶。
  石鳴峰突然想了起來,道:
  「侯前輩,『劍虹山莊』就在鄂南嶽口城郊,我等何不前往一探動靜?」
  「杯中神遊」侯乙,點點頭,道:
  「不錯,這倒是個好主意:……」
  「布衣銀簫」於瘦竹問道:
  「侯道友,『劍虹山莊』莊主,是個何等樣人物?」
  侯乙道:
  「『劍虹山莊」位於鄂南嶽口東門外『九如灣,鎮郊十里處,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鉤,也是湘、鄂兩地武林知名之士……
  一指石鳴峰,又道:
  「石兄弟蹤游江湖,『鶯聲初啼』,扮成戈道友形相,掌斃『七爪修羅』閔堪,也就是在鄂南『劍虹山莊』……」
  「羽化九騰」呂方,倏然想起道:
  「侯前輩,您是說石少俠扮妝成他師父『魔神』戈前輩形相,掌斃『七爪修羅』閔堪就在那裡?」
  「杯中神遊」侯乙,含笑道:
  「是的……就從那時開始,咱醉老頭兒和石兄弟,結成老哥小弟,忘年之交。」
  六人曉行夜夜,行程匆匆,來到鄂南嶽口東門外的「劍虹山莊」。
  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對這六位不速之客的蒞臨,大感意外……
  六人中間,丁兆鈞所認識的,只是石鳴峰,和「杯中神遊」侯乙兩人。
  侯乙就即將「玉枝金雀」孟玲,「布衣銀簫」於瘦竹,「羽化九騰」呂方,和「寒霞秀士」駱勝等四人,替丁兆鈞引見一番。
  賓主在大廳坐下後,「鐵掌開碑」丁兆鈞,含笑向侯乙道:
  「侯兄,您怎麼會想起岳口城外『劍虹山莊』有兄弟我這個朋友,而陪同石少俠等數位來此一遊?」
  「杯中神遊」侯乙道:
  「丁莊主,咱醉老頭兒『無事不登三寶殿』,是來向您探聽一件事的……」
  丁兆鈞微微一怔,接口問道:
  「不知侯兄所指何事?」
  「杯中神遊」候乙、朝座上石嗚峰等五人回顧一匝,才道:
  「江湖傳聞,『魔神』戈青在鄂南一帶露臉,丁莊主可知其事?」
  「鐵掌開碑」丁兆鈞,見侯乙問出此話,兩條灰白色的濃眉,微微一軒,道:
  「侯兄所問的『魔神』戈青,是上次『劍虹山莊』掌斃『七爪修羅』閔堪的戈青,還是此番騷擾湘、鄂兩地的戈青?」
  「布衣銀簫」於瘦竹聽來出奇,不由插嘴試探問道:
  「丁莊主,聽你如此說來,敢情前後露臉江南武林的『魔神』戈青,有不一樣?」
  「鐵掌開碑」丁兆鉤,道:
  「於道友,這話您問對了……前番掌斃『七爪修羅』的『魔神』戈青,『貨真價實』,乃堂堂正正俠義門中人物。這次騷擾江南武林,無惡不作的這廝,那是冒名頂替的人掀風起浪,旨在破壞『魔神』戈青,在江南武林中人心目中的形象……」
  侯乙接口問道:
  「何以見得?」
  「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可能此番扮妝『魔神』戈青,騷擾湘鄂兩他的這廝,對戈青的脈絡底細,尚未摸得一個清楚,認為胡作非為,如此一來,就可以使江南武林中人,對『魔神』戈青,恨之蝕骨,欲置其於死地……」
  「杯中神遊」侯乙,若有所思中微微點頭。
  丁兆鈞又道:
  「『既有今日,何必當初』……『魔神』戈青如果真是一個身懷絕技,卻姦淫擄掠,無惡不作之徒,又怎會憎厭『七爪修羅』閔堪,令人不齒的行徑,將其屍分八塊,斃於『玄天七嵌掌』之下?」
  「鐵掌開碑」丁兆鈞這番話,由眾人聽來,莫不連連點頭。
  丁兆鈞又道:
  「另外更有令人可疑之處……」
  「杯中神遊」侯乙,一聲輕「哦」,接口問道:
  「丁莊主,有何使人可疑之處?」
  「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最近露臉湘鄂江湖,以『魔神』戈青形相,行此暴行劣跡之人,使俠義門中同仇敵汽,要將其剪除,而此人固然身懷絕技……」
  微微一頓,又道:
  「但,據與其照面交手過的武林中人指稱,這廝所施展的拳掌,並非『魔神』戈青那套『玄天七嵌掌』……」
  「布衣銀簫」於瘦竹接口道:
  「不錯……『魔神』戈青那套『玄天七嵌掌』,別樹一幟,與一般拳掌所走招數,並不相同……」
  接著問道:
  「丁莊主,可曾看出此人所施展的拳掌,走的是何種招數?」
  丁兆鈞沉思了下,道:
  「那曾與這廝交手過的武林同道指稱……這人所施展的拳掌,是外家橫練功夫,屬於北派的一種『混元鐵砂掌』……」
  「寒霞秀士」駱勝,聽到「混元鐵砂掌」五字,臉色微微一怔。
  「杯中神遊」侯乙道:
  「丁莊主,據你如此說來,此人來湘鄂武林,扮妝成『魔神』戈青形相,暴行肆虐,但並未有他原來想像中的成效?」
  「鐵掌開碑」丁兆鈞,搖搖頭,道:
  「侯兄,此也並不盡然……」
  微微一頓,又道:
  「昔年『魔神』戈青,妒惡如仇,蹤游各地,手下不容歹徒活口,殺人逾數三千……此番再度露臉江湖,仍有不少昔年夙仇之人……這夥人共聲相應,紛紛要將『魔神』戈青置於死地!」
  靜靜聽著的石鳴峰,接口道:
  「丁莊主,此扮妝成『魔神』戈青之人,可曾出沒鄂南一帶?」
  「鐵掌開碑」丁兆鈞,一點頭,道:
  「不錯,曾來鄂南肆虐……」
  回憶了下,又道:
  「離此地『九如灣』西端四十里,有處叫『白河塘』的熱鬧鎮甸,鎮上富紳『華銘振』府邪,前天接到一份『黑帖』……」
  「羽化九騰」呂方,插嘴問道:
  「丁莊主,『黑帖』又是怎麼回事?」
  「劍虹山莊」莊主丁兆鈞,道;
  「此扮妝成『魔神』戈青之人,在擄掠勒索之前,會投出一份有『魔神』戈青名號的『黑帖』,若不如其心願,再將對方殺害……」
  移到剛才那話題上,又道:
  「『白沙塘』富紳華銘振,前天接到一份『黑帖』,這份『黑帖』上指出,五天之內,需準備白銀三千兩,送去『白沙塘』鎮西郊,一座『海神廟』廟牆外一口洞穴裡……
  不然,將宰掉華銘振膝下唯一獨子……」
  「玉枝金雀」孟玲,怔了下,問道:
  「丁莊主,這個華銘振富紳,有沒有將這件事報了官家衙門?」
  丁兆鈞慨然道:
  「孟姑娘,官家衙門中人,也只有一條命,誰願意為了幾兩銀子的薪餉,把自己性命去跟那些江湖惡煞,亡命之徒拚命……」
  「寒霞秀士」駱勝、接口道:
  「丁莊主,武林俠義門中人,是否知道此事?」
  了兆鈞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駱老弟,包括老夫丁兆鉤在內,鄂南俠義門中人,已暗中注意這件事的演變……」
  「杯中神遊」侯乙,不解的問道:
  「丁莊主,『海神廟』廟牆外一口洞穴,那又是怎麼回事?」
  丁兆鉤道:
  「老夫知道這件事後,曾會同鄂南幾位武林同道,去『海神廟』看過……」
  朝眾人望了眼,又道:
  「『白沙塘』鎮西郊那座『海神廟』,是座香火已絕,殘牆斑剝的小廟,左邊廟牆,貼牆腳處,果然有一口貯水用、水缸大的洞穴……」
  「布衣銀簫」於瘦竹道:
  「丁莊主,照此看來,此扮妝『魔神』戈青之人,已把附近形勢詳細察看過,是以對此、海神廟,十分清楚?」
  丁兆鈞點點頭,道:
  「是的,丁某也有此想法。」
  石鳴峰目注侯乙一瞥,道:
  「侯前輩,此假冒『魔神』戈青之人,既然在這裡附近露臉,我等可不能輕易將他放過……」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51:17

第26章 守株待兔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哼」了聲,道:
  「這還用說……石兄弟,你少不得也賞他一盒『炸八塊……」
  「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無法理會這「炸八塊」三字的含意,聽來微微一怔。
  「布衣銀簫」於瘦竹等三人,已知石鳴峰和「魔神」戈青之間的淵源,同時也曾聽侯乙說過,石鳴峰扮妝成恩師戈青形相,掌斃「七爪修羅」閔堪,屍分八塊之事。是以於瘦竹接口道:
  「侯道友,最好將這廝活口擒住,先問他一個來龍去脈,看看是否出自魯北晏城,『北冥會』掌門『摘星攀月』邵震所主使?」
  侯乙點點頭,道:
  「於道友,您這話說來也有道理。」
  孟玲接口道:
  「鳴峰,剛才丁莊主說的『白沙塘』鎮西郊『海神廟』,咱們不妨實地去察看一下,也可以知道那一帶的形勢如何?」
  石鳴峰尚未回答,侯乙已接上道:
  「孟丫頭這話說得有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那龜孫王八勒索人家銀兩,幹嗎要送去『海神廟』牆腳沿那口窟窿裡?」
  「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白沙塘,鎮離此不遠,就在四十里之遙。」
  「寒霞秀士」駱勝倏然想到一件事上,道:
  「丁莊主,『海神廟」是座香火已絕的古廟,扮妝『魔神』戈前輩之人,送『黑帖』給『白沙塘』鎮上富紳華銘振,指出在五天之內,須送三千兩銀子去古廟,放進牆沿洞穴裡……」
  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問道:
  「這廝又如何知道華銘振何時將銀子送去……難道不提防會有第三者,順手牽羊,把銀子取走?」
  丁兆鈞沉思了下,道:
  「可能『海神廟』附近,暗中有守候之人?」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咱們現在談的話,都是『紙上談兵』搭不上邊際的,不如先去『海神廟』,把近圍情形看過後再說!」
  丁兆鈞一點頭,道:
  「侯道友說得不錯,我等先去『海神廟』,把那裡情形做個瞭解。」
  眾人來到離「九如灣」相隔四十里之遙的,「白沙塘」
  鎮郊「海神廟」。
  這座「海神廟」,像鄉間祠堂般大的一座小廟……殘牆斑剝,荒蕪不堪,廟門頂端一塊橫匾,上面提的「海神廟」三字,已模糊不清。
  眾人走來「海神廟」左邊後看去,果然貼在牆腳處,有一口盆缽大的洞穴。
  石鳴峰探頭朝洞穴裡看去,黑烏烏的看不出一個究竟來……伸手摸進洞穴,順著洞穴四周摸了一匝,突然輕輕「哦」了聲,道:
  「洞穴裡端還有一口窟窿,貫通廟牆,通入這座『海神廟』……」
  「杯中神遊」侯乙,眨動醉眼,道:
  「石兄弟,洞穴裡還有窟窿?」
  石鳴峰點點頭,道:
  「不錯,裡面這口窟窿貫通廟牆,我等進『海神廟』一看究竟……」
  廟門裡端,並未上閂,輕輕一推,廟門應手而開……
  眾人隨同石鳴峰銜尾而入。
  石鳴峰走來貼向外面洞穴的牆腳處位置,廟裡這塊牆腳處所在,就有一口盆碗大的窟窿,通向外面。
  「鐵掌開碑」丁兆鈞,緩緩一點頭,向駱勝道、
  「駱老弟,您在『劍虹山莊』所問的話,答案就在這裡……」
  一指牆腳處那口窟窿,又道:
  「華家如果把銀子送來,放進外面廟牆處洞穴,隔了一堵廟牆,此人就在此廟裡挖出一口窟窿,收取銀子……」
  「杯中神遊」侯乙,吼了聲,道:
  「人娘的,這個龜孫王八,居然想出這樣一個『守株待兔』的主意來……」
  「布衣銀簫」於瘦竹,輕輕一聲「不錯」,抑低了聲音,道:
  「這座『海神廟」占幅面積不大,我等不妨就在此廟內搜查一番,可能有所收穫。」
  這座「海神廟」僅只前後兩殿,前殿有供放的神龕,和神龕下面一條長桌,至於後殿傾斜倒塌,看去已不成「殿」形。
  眾人同意「布衣銀簫」於瘦竹的建議……
  雖然廟殿上黑黝黝的,光亮照不進來,但不須要搜查,攏目看去,前後兩殿上的景物,都可以辨認出來。
  「玉枝金雀」孟玲,走來前殿縱目回顧一匝,當她視線投向供放神龕的長桌下面時,「哇」聲驚叫起來……
  孟玲身懷絕技,但究竟是個年輕姑娘家,驟然間的觸目發現,使她不期然的驚叫起來……
  一指長桌下面,道:
  「你們快來看,這裡躲著一個人呢……
  孟玲這一出聲嚷叫,眾人紛紛都圍集到「海神廟」的大殿上來,朝她所指的長桌下面看去……原來是個六七十歲的老要飯。
  這老要飯兩眼一大一小,鼻孔朝天,嘴唇上翹,露出滿嘴黃牙,面如瓜皮,發似一蓬亂草,穿著一襲百結鶉衣,長得奇醜無比。
  但放神龕的長桌,就像一塊「條糕」,這老要飯就躺在這四腳撐起的長桌下面。
  這老要飯看到有六七人圍集攏來,他也睜大一雙眼珠,朝眾人直愣愣看去。
  江湖上,不論黑白兩道,身懷絕技,不露真相,異妝怪飾之流,時有所見,時有所聞。
  乞食要飯的,乃是江湖上擁有一股勢力的窮家幫中弟於,更是俊才迭出,不能等閒視之。
  最近有人扮妝昔年「魔神」戈青形相,肆暴行虐,無惡不作了……
  此扮妝之人既有一手「喬妝改扮」之絕,則不無可能,就是大殿龕桌下這個奇醜不堪的老要飯,所扮妝,旨在「守株待兔」,富紳華銘振送來的三千兩銀子。
  「布衣銀簫」於瘦竹,哈哈一笑,走前一步,向長桌下面的老要飯,道:
  「朋友,那該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了……尊駕易容變相,此番來此『海神廟』是恭候財神爺上門……」
  老要飯從長桌下爬了出來,站起身,直勾勾望著於瘦竹,道:
  「大爺,您……您是那一位,咱……咱吳三過去並沒有見過您……」
  於瘦竹微微一笑,道:
  「你叫『吳三』……吳三,你不去鎮上大街小巷乞求佈施,匿藏在這裡『海神廟』做甚?」
  老要飯吳三,翻翻眼皮,道:
  「大爺,這裡『海神廟』是個無主的荒廟,你能來,咱吳三同樣能來得……至於大街小巷乞求佈施,這是咱吳三的事……」
  「布前銀簫」於瘦竹,冷叱一聲,道:
  「說得有理……」
  這個「理」字出口,時臂疾吐,右掌三指,以「鐵掃帚」架式,掃向老要飯「曲池穴」。
  於瘦竹這記「鐵掃帚」遞出,搭向老要飯「曲池穴」後,也雖然死不了,亦得落個重傷。
  老要飯「哎」聲怪叫,要躲開於瘦竹掌指之襲,一個踉蹌,蹬蹬蹬連步往後跌退。
  「布衣銀簫」於瘦竹,出手這記「鐵掃帚」架式,可虛可實……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老要飯踉蹌跌退,落進「布衣銀簫」於瘦竹眼裡,已知對方並非是練功夫的武家……
  也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生恐傷了無辜,出手的「鐵掃帚」架勢,中途煞了下來。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轉,含笑上前,道:
  「吳三,你說得不錯,這兒『海神廟』是無主荒廟,誰都可以來……你不去大街小巷乞求佈施,躺在大殿橫桌下,敢情那是『受人之托,忠人於事』?」
  老要飯吳三臉色一怔,欲語還休,頓了頓,才向侯乙這邊,道:
  「大爺,小老兒是個要飯的,談不上『受人之托,忠人於事』……『海神廟』裡呆一天,這位大爺就賞咱吳三一兩銀子,這比大街小巷乞求佈施強多了……」
  「羽化九騰」呂方問道:
  「吳三,你逗留這裡『海神廟』,一天一兩銀子……這銀子是誰給你的?你在這裡『海神廟』又是怎麼回事?」
  老要飯吳三,朝大殿上眾人游轉了一眼,才道:
  「銀子是一位『古』大爺賞的……若有人在廟牆外那口洞穴裡放下東西時,咱吳三要馬上去告訴這位『古』大爺……」
  「寒霞秀士」駱勝問道:
  「吳三,你來此地『海神廟』,有幾天了?」
  老要飯吳三,撥動手指算了算,道:
  「今兒是第四天。」
  眾人見老要飯吳三說出這些話,已可以推斷出一個大概情形來。
  石鳴峰接口問道:
  「吳老丈,您所說的那位『古』大爺,是何等樣一個人物?」
  吳三見這位器宇軒朗的年輕相公,稱自己一聲「吳老丈」,聽來十分受用,就即道:
  「這位古大爺年紀四十左右,一張長長的馬頭臉,個子頎長,穿的是件黑色的錦袍……」
  石鳴峰聽到這些活,已知道是扮妝自己恩師之人的廬山真面目……心念閃轉,又問道:
  「吳老丈,您跟那位古大爺,過去就認識?」
  老要飯吳三搖搖頭,道:
  「公子爺,咱吳三不認識那位古大爺……咱是離此地『海神廟』二十里,一處『西家口』鎮上要飯的,那位古大爺住在『西家口』鎮上一家『東新客棧』,他把咱找去的。」
  吳三兩顆一大一小的眼珠,朝眾人游轉一匝,目光落向「玉枝金雀」孟玲身上時,多看了眼,道:
  「你幾位大爺,不像是官家衙門中人……找上咱吳三,問到古大爺身上,不知為的何事?」
  「布衣銀簫」於瘦竹,接口道:
  「吳三,剛才幹某出手,是試試你是不是有武家功夫的底子,你可別見怪……」
  微微一頓,又道:
  「江湖上數到高節亮風,就推窮家幫中弟子,雖然窮得一乾二淨,卻是清清白白……」
  「這個六七十歲的老要飯吳三,聽到於瘦竹這些話,那張瓜皮的似的臉孔,突然亮了起來……兩眼朝子瘦竹一霎不霎看來。
  於瘦竹一笑,又道:
  「吳三,你間說我等問到那位古大爺身上,為的何事,就是江湖上百變不離其本的一個『義』字……『窮』是窮自己,不能害了別人……吳三,你說是不是?」
  老要飯吳三,連連點頭,道:
  「不錯,不錯,您這位大爺說得有理……」
  「布衣銀簫」於瘦竹,將「白沙塘」鎮上富紳華銘振,給人送去「黑帖」勒索紋銀三千兩之事,告訴了老要飯吳三,接著道:
  「找你吳三來這裡『海神廟』的那位古大爺,就是送『黑帖』去華家那人……如不將銀子送來『海神廟』牆沿洞穴,那姓『古』的要宰了華銘振的獨子……」
  老要飯吳三臉色一怔,道:
  「原來還有這麼回事,咱吳三可一點也不知道。」
  「杯中神遊」候乙,哈哈一笑,道:
  「吳三,若是你知道這回事,相信不會一天拿他一兩銀子,替那姓『古』的跑腿啦!」
  老要飯吳三點點頭,道:
  「這位大爺說的一點不錯……現在咱吳三已知道這回事,就不稀罕他銀子,咱還是挨家挨戶做咱的老要飯了!」
  「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吳三,你肯不肯做一樁功德善事?」
  老要飯吳三,朝自己身上這件百結鴇衣看了眼,道:
  「大爺,咱吳三是求人佈施的老要飯,還能做些什麼功德善事?」
  丁兆鈞道:
  「吳三,有錢『修橋鋪路』,固然是功德善事……沒有錢,一張嘴兩條腿,一樣能做功德善事……」
  吳三一聲輕「哦」,一副不解之色。
  丁兆鈞又道:
  「你偏勞兩條腿,去『西家口』鎮上一次……再用你這張嘴向那位古大爺說,有人把東西放進『海神廟』牆腳洞穴,請他來這裡一次……這是你所能做到的一樁功德善事。」
  吳三雖是一個要飯的,但這數十年來過著風風雨雨的日子,也是一個「老江湖」了……看到眾人身上佩帶兵刃長劍,已知這是怎麼回事。
  一點頭,老要飯吳三道:
  「使得,這位大爺……跑腿不必化錢……」
  說到這個「錢」字,已跨出「海神廟」廟門的門檻而去。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笑了聲,向「劍虹山莊」莊主丁兆鈞,道:
  「丁莊主,你這個主意不錯……不過另外還有一件事,可不能瞞過你大莊主……」
  話到這裡,朝石鳴峰這邊看來……石鳴峰已理會侯乙的含意,微微一點頭,替代了回答。
  「鐵掌開碑」丁兆鈞,微感詫然問道:
  「不知侯道友所指何事?」
  「杯中神遊」侯乙,一指石鳴峰,問道:
  「丁莊主,你可知咱醉老頭兒這位石兄弟的師門來歷?」
  「鐵掌開碑」丁兆鈞見問得出奇,不由哂然道:
  「醉兄,這還用你來問,江南武林誰不知道,這位。白玉龍』石少俠,乃是魯西巨野,一代劍術宗師『摩天神龍』向公瑜向道友的傳人!」
  侯乙「嘻嘻」一笑,道:
  「不錯,不錯……還有呢?」
  丁兆鈞聽到「還有呢」三字,怔了怔,道:
  「侯道友,石少俠除了『摩天神龍』向公瑜道友外,敢情尚有其他師門?」
  「布衣銀簫」於瘦竹,見兩人話到這裡,接口道:
  「丁莊主,我等此番來訪『劍虹山莊』,就是陪同石少俠來了斷一樁公案……」
  丁兆鈞對這幾句話,聽得很清楚,卻是無法會意過來。
  「杯中神遊」侯乙,就把石鳴峰與昔年「魔神」戈青的淵源說了出來……接著道:
  「當初在『劍虹山莊』掌斃『七爪修羅』閔堪的『魔神』戈道友,是咱這位石兄弟所扮妝。」
  「鐵掌開碑」丁兆鈞連聲輕「哦」……聽來感到十分意外。
  「杯中神遊」侯乙,向石鳴峰哈哈一笑,道:
  「石兄弟,又是你『鬧肚子』,『上毛坑』的時候啦……
  快去吧!」
  「鐵掌開碑」丁兆鉤,見侯乙突然向石鳴峰說出此話,一臉百思不解之色……石少俠「鬧肚子」要「上毛坑」你醉老頭兒又如何知道?」
  石鳴峰一摸搭在肩背囊袋,點點頭,道:
  「是的,侯前輩,鳴峰現在就去!」
  話落,疾步出「海神廟」而去。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把石鳴峰「鬧肚子」,「上毛坑」的這回事,含笑告訴了丁兆鈞,接著道:
  「那個姓『古』的傢伙找來『海神廟』,由石兄弟扮成他恩師戈道友形相,前去應付……咱們這夥人,找個地方作壁上觀行啦!」
  這裡「海神廟」一帶,人跡罕至,荒蕪不堪,野草叢長,錯石鱗峋……眾人各個藏身人隱僻處。
  風聲颯然,人影閃晃……「海神廟」屋瓦簷沿處,飄落一抹身形。
  此人身材頎長,一張馬頭臉,身穿一襲黑色錦緞長袍,是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馬頭臉中年人,腳尖才始沾地,突然傳來一陣蒼雄長嘯聲……宛若電掣風飄,一個看來年紀六七十歲的老者,銜尾翩然而下。
  老者哈哈一陣長笑,朝向馬頭臉中年人,道:
  「朋友,你可識得老夫?」
  中年人目注看去……
  鬢髮皤然,古銅色臉膚,一件對襟大褂並未上扣,攔腰束上一條布帶。
  中年人看到老者這副形相,心念倏然游轉之下,往後退了兩步……一指,道:
  「老頭兒,你……你莫非是『魔神』戈青?」
  老者哈哈笑道:
  「不錯,真是……朋友,你又是誰?」
  中年人眼神閃轉,一頓,道:
  「『千面黑狐』古蒙。」
  「魔神」戈青,一雙利箭寒冰似的眼神,投向「千面黑狐」古蒙,問道:
  「古朋友,你來此地『海神廟』做甚?」
  「千面黑狐」古蒙,冷然一笑,道:
  「『魔神』戈青,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闖我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多此一問?」
  「魔神」戈青,臉敷寒霜,冷冷問道:
  「古朋友,最近湘、鄂兩地,扮妝老夫形相,在江湖上肆暴行虐的是誰?」
  古蒙嘿嘿一笑,道:
  「老頭兒,別來這門子道貌岸然……你也未必真是昔年殺人逾數三千的『魔神』戈青!」
  「魔神」戈青又哈哈笑了起來,道:
  「古朋友,老夫一套『玄天七嵌掌』,昔年睥睨江湖,震懾天下武林……是真是假,你在老夫『玄大七嵌掌』下,走幾招如何?」
  「千面黑狐」古蒙聽到此話,心頭暗暗一沉,但卻是色厲內在,嘿嘿笑道:
  「有何不可?」
  就在這時候,人影閃飛,「唰!唰!唰!」掠風聲中,數道身形出自「海神廟」附近的嶙峋錯石,和高過人頭的野草堆中。
  短暫的剎那,「千面黑狐」古蒙猶未分出是敵是友,當這些出自錯石,叢草之人,手執兵刃,向他怒目而視時,古蒙已知道這夥人非友是敵,是與「魔神」戈青一夥的人物。
  古蒙心自暗暗一寒,但向「魔神」戈青嘿嘿笑道:
  「老頭兒,原來你是有備而來的!」
  「魔神」戈青傲然一笑,道:
  「『千面黑狐』古蒙,老夫縱橫江湖數十年,從未邀人助陣,何說閣下區區之流……這幾位武林同道,僅作壁上觀而已。」
  「千面黑狐」古蒙聽到這些話,心頭稍稍一寬,但眼前此「魔神」戈青,昔年江湖上人人「談虎色變」,又豈是等閒之流所能比擬。
  「魔神」戈青,一個「手彈琵琶」之勢,冷然一笑,道:
  「『千面黑狐』古蒙,出招吧!」
  古蒙二個箭步上前,掌挾勁風,招走「混元鐵砂掌」中「單掌推山」之式,向「魔神」戈青華蓋穴劈進。
  戈青一聲:
  「來得好!」
  霍地一個轉身,用「玄天七嵌掌」中「冰山頹崩」一招,前來封架。
  「千面黑狐」古蒙變招易式,一聲吼喝,「黑虎露爪」,疾向戈青下盤小腹催來。
  戈青見對方變招迅快,雙臂一叉,一個「金蛟剪」,向下一截。
  名家交手,三兩回合,便知對方實力……
  「魔神」戈青,跟「千面黑狐」古蒙交上手後,發現對方出手雖然渾雄,但內家功力的造詣,卻遠不如過去「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
  戈青有了這一發現,就準備「速戰速決」,將對方截下。
  至於「千面黑狐」古蒙這邊,此刻才始察覺到,這個「魔神」戈青身懷之學,果然不同凡響,尤其一身內家功力,已抵爐火純青之境。
  「千面黑狐」古蒙,有了此一發現,便不敢輕敵,或稍有疏忽。
  「魔神」戈青見對方挪退兩步,一聲激厲長嘯,把「玄天七嵌掌」掌法,狂雨暴風般的施展出來。
  古蒙見對方來勢洶湧,就以北派絕技「混元鐵砂掌」來應戰。
  此「混元鐵砂掌」乃是北派技藝中,精華所集,跟「玄天七嵌掌」照面交上手,至少以眼前來說,倒是旗鼓相當,勢均力敵。
  雙方一來一去,眨眼之間,已走了四十餘回合。
  「魔神」戈青一聲薄叱:
  「著!」
  一招「雲龍舒爪」,再招,『海流環環」,三招「推山填海」,已連綿遞出「玄天七嵌掌」三招。
  「魔神」戈青「玄大七嵌掌」,接連三招出手……一招比一招凌厲,一招比一招奧秘!
  「千面黑狐」古蒙,雙掌盪開「雲龍舒爪」……再招「海流環環」已至……
  古蒙拔身躍起八尺,身形跟著飄墜而下……第三招「推山填海」已銜尾襲到!
  「千面黑狐」古蒙「喲」的一聲吼叫,胸窩處猶若挨上一記千斤重錘所擊,身形彈飛而起,接著又是一響「蹦」的聲,結結實實摔落兩丈外的地上。
  嘴角鮮血,滴滴往外流了出來!
  「千面黑狐」古蒙,從地上縱起,舉起手臂,衣袖抹去嘴邊血漬,「嘿嘿」一笑,道:
  「『魔神』戈青,你出手還真不含糊……」
  這個「糊」字才從嘴裡吐出,抹嘴角的衣袖一揚,「嘶!
  嘶!嘶!」破風聲中,三支金光熠熠,飛刀似的暗器,以「川」字形陣式,向「魔神」戈青襲來。
  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出聲驚叫道:
  「戈道友,小心,『透骨赤練金錐』……」
  「魔神——戈青,估不到此「千面黑狐」古蒙,身受掌傷之下,還會出手暗器……
  身形一矮,對襟大褂巨袖向上一揮,「噹噹噹」聲中,三支「透骨赤練金錐」,震飛而出,彈落地上。
  「千面黑狐」古蒙,再一揚袖,又是三支「透骨赤練金錐」魚貫打出……
  這次「赤練金錐」出手,成「品」字形,用了「三環套月」發射暗器陣式,向「魔神」戈青,左、右、中三路,齊齊打到……
  每支「透骨赤練金錐」,相距兩尺,任憑對方向左右閃避,也難脫出「金錐」威力之外。
  「魔神」戈青卻是不慌不忙……
  一展「鐵板橋」絕技,上半身向後一仰,貼近地面不到五寸,三支「金錐」由胸腹飛過,「嗒嗒嗒」直落嶙峋錯石堆中。
  「千面黑狐」古蒙,出手「金錐」兩次落空,就地一個「懶驢打滾」之勢……
  就在這撲地一滾的剎那,肩時用力,一連又是三支「金錐」出手。
  這次,古蒙用了「柳條穿魚」出手暗器陣式,迎面平射,急如弩剪,向戈青下三路襲到。
  「千面黑狐」古蒙,這一次出手,乃是出於對方不意。
  由於撲地一滾,距離接近,已不到兩丈之處,勢難脫出「金錐」所襲。
  但,「魔神」戈青又是何等樣人物?區區「透骨赤練金錐」,豈放進眼裡?
  戈青見「千面黑狐」古蒙,滾地發射暗器,哈哈一笑,使個「白鶴沖天」身法,向上一拔,全身筆直,縱起丈來高!
  三支「赤練金錐」,夾著「嘶嘶嘶」破風銳響,在戈青腳下抹了過去。
  「千面黑狐」古蒙,出手暗器,三次落空……
  再一抖手,取出最後三支「金錐」,翻身一滾,用了「寒星掠月」陣式,掄腕飛出。
  這種「寒星掠月」暗器手法,乃是三支「金錐」,列成一條金線,略作弧形,向凌空的「魔神」戈青,接連標去。
  「千面黑狐」古蒙,這次出手,有他的想法……
  對方身子懸空,發不出勁力,自己這一出手,他少不得挨上其中一支「金錐」。
  但,此刻露臉現身的『魔神」戈青,顯然不會遭其所制!
  內家修為,輕功造詣,已駕凌爐火純青,出神人化之境。
  戈青身形凌空拔起;右腳腳尖,一抵右腳腳背,立即頭上腳下,一個「雲裡大翻身」,逕自由古蒙的肩背,飛掠而過,輕輕飄落地上。
  如此一來,「千面黑狐」古蒙的第四次「金錐」出手,又落了個空。
  就在雙方幾個起落之間,古蒙用四種不同的暗器發射的陣式出手「金錐」……
  而「魔神」戈青,也用了四種不同的身法,一一閃開……真個兔起鷹落,把壁上觀的「布衣銀簫」於瘦竹等眾人,看得眼花繚亂,歎為奇觀。
  「千面黑狐」古蒙,見自己十二支「透骨赤練金錐」,完全落空,不損對方一根毛髮,已知道自己遇上生平唯一勁敵……
  就在他眼珠閃轉,有所打算之際,戈青一聲冷叱,就若一頭巨禽似的撲近跟前,道:
  「『千面黑狐,古蒙,事情尚未交待清楚,便要來個一走了之,可沒有那麼簡單……」
  嘴在說,手並未閒下……
  右掌戟指疾吐,一個「寒水沉羽」之式,「唰唰」聲中,鐵指剁入「千面黑狐」古蒙兩肩琵琶骨。
  戈青戟指吐處,不輕不重,恰到要處,只把「千面黑狐」古蒙,左右兩肩的「環骨」卸了下來。
  古蒙挨上「魔神」戈青這一手,雖然死不了,但一身武功消失,雙臂已是終身殘廢。
  「千面黑狐」古蒙一聲慘厲呼叫,身子抖索,仰天翻倒地上。
  這時,「杯中神遊」侯乙,「玉枝金雀」孟玲,「布衣銀簫」於瘦竹,「羽化九騰」呂方,「寒霞秀士」駱勝,和「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等,紛紛圍集攏來。
  「杯中神遊」侯乙,一手把古蒙揪起,醉眼一瞪,「哼」了聲,道:
  「人娘的,你這個龜孫王八,你糟蹋人家時,有沒有想到你自己也會有今兒這一日?」
  「鐵掌開碑」丁兆鈞,接口道:
  「古蒙,你不想皮肉受罪,就得說個清楚明白……」
  「千面黑狐」古蒙,頹然道:
  「你等要古某說些什麼?」
  「布衣銀簫」於瘦竹問道:
  「古蒙,你受了何人主使,扮裝成『魔神,戈道友形相,來江南武林,姦淫擄掠,做出這些喪心病狂,令人髮指之事?」
  「千面黑狐」古蒙,垂首道:
  「魯西晏城,『北冥會』掌門『摘星攀月』邵震。」
  「寒霞秀士」駱勝問道:
  「古蒙,你身懷北派『混元鐵砂掌』之技,師承何門?」
  「千面黑狐」古蒙,眼前已落入江南群雄之掌,不能不回答對方所問之話……低沉的道:
  「古某師承關外『凌角老人』任機……」
  駱勝緩緩一點頭,道:
  「果然是這巨憝傳人。」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孫子,你想活著離開這裡『海神廟』,咱們問你的話,你得老老實實說個清楚……」
  「好漢不吃眼前虧」……「千面黑狐」古蒙,點點頭替代了回答。
  侯乙問道:
  「古蒙,『摘星攀月,邵震除了要你頂了『魔神』戈道友名號,來湘鄂兩地糟蹋人家外,這老小子還有想些什麼花樣,來對付戈道友?」
  「千面黑狐」古蒙,道:
  「古某來湘鄂時,『摘星攀月』邵震擬邀『八荒鐵蹄會,掌門『赤雷嘯虹,鄧昆,和『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明年端午節後,三人作一次會聚,商議如何聯手並肩,對付『魔神』戈青……」
  「杯中神遊」侯乙,「哼」了聲,道:
  「人娘的,這主意倒不錯……」
  轉向古蒙這邊,問道:
  「古蒙,這三個老小子,除了聯手並肩對付『魔神』戈道友外,『摘星攀月』邵震,有沒有再想出一些其他新鮮的花樣?」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51:50

第27章 天倫之樂

  「千面黑狐」古蒙見侯乙問出這話,朝「魔神」戈青望了一眼,才道:
  「明年端午節前後,『摘星攀月,邵震,邀『赤雷嘯虹』鄧昆,和『鐵膽金戈』蕭彬,往魯北晏城『北冥會』總壇……」
  話到這裡,有所顧忌似的,又朝「魔神」戈青望一眼,不敢繼續說下去……
  「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接口道:
  「古蒙,這話你剛才已說過……三人會聚魯北晏城,除了商議應付戈道友之策外,又將如何?」
  「千面黑狐」古蒙,囁囁了下,道:
  「邵震請鄧昆、蕭彬二人,將昔年砍自『魔神』戈青身上,已曬成骨幹的肢骨、頭顱,帶往魯北晏城『北冥會』總壇……」
  「布衣銀簫」於瘦竹聽來出奇,不禁插嘴問道:
  「此人體肢骨帶去晏城則甚,難道替『魔神』戈道友築墓安葬?」
  古蒙搖搖頭,道:
  「並非築墓安葬……把曬於的肢骨、頭顱碾成粉末……
  粉末再迎風吹散……」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些話,兩顆醉眼直瞪出來,看了看「魔神」戈青,才吼聲道:
  「夠凶,夠狠,夠歹毒了……人娘的,這是『粉骨揚灰』嘛!」
  「魔神」戈青,冷然一笑,道:
  「古蒙,你回去轉知『摘星攀月』邵震,老夫戈青再次出現江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前往北地江湖,了斷這樁公案!」
  話落,一聲蒼雄長嘯,身形暴遞而起……眨眼間,一顆黑點消失在藍天白雲之下。
  「杯中神遊」侯乙,朝著「魔神」戈青身形消失的方向凝視一眼,向「千面黑狐」古蒙揮揮手,道:
  「古蒙,你去吧……在你臨走時,咱醉老頭兒送你一句話……做人壞事做不得,即使閻王爺爺還沒有派追魂使者來追你這條命,你武功被廢,雙臂殘缺,這輩子的活罪也夠你受了!」
  「千面黑狐」古蒙,默然無語……轉身蹣跚踽踽,移步離去。
  「杯中神遊」候乙,葫蘆對準嘴,大口酒送進嘴裡,「嗨」了聲,道:
  「這次石兄弟,又不知去哪裡『上毛坑』啦?」
  「玉枝金雀」孟玲,遙手一指,道:
  「醉伯伯,來啦!」
  衣袂風飄,身形如電,「白玉龍」石鳴峰翩然而至……
  肩背上,搭著一隻囊袋。
  「布衣銀簫」於瘦竹,含笑道:
  「石少俠這套輕功身法,睥睨江湖,冠絕天下武林
  石鳴峰微微一躬身,道:
  「不敢,於前輩,那是您誇獎了……」
  轉首向「鐵掌開碑」丁兆鈞,又道:
  「丁莊主,您不妨找個藉口,派人通知『白沙塘』鎮上富紳華銘振,告訴他不必再將三千兩銀子,送來這裡『海神廟』。」
  丁兆鈞點點頭,道:
  「是的……此事不需石少俠操心,老夫知道。」
  眾人離「海神廟」,向「九如灣」方向而來……
  石鳴峰倏然想起,又道:
  「丁莊主,石某昔年與恩師『魔神』戈青之間的淵源,這件事千萬別宣揚於江湖……」
  丁兆鈞連連點頭,道:
  「石少俠,您放心,老夫守口如瓶。」
  侯乙這話已問過幾次,現在又問出嘴來:
  「石兄弟,魯西巨野的『摩天神龍』向老頭兒,也不知道你和『魔神』戈道友之間的淵源?」
  石鳴峰搖搖頭,道:
  「他老人家不知道……」
  慨然不已,又道:
  「師父師母對鳴峰視若己出,嗚峰不願讓這件驚撼當今天下武林之事,給他們兩位老人家擔心……」
  孟玲接口道:
  「鳴峰,但你以戈前輩形相露臉江湖之事,魯西『摩天神龍』向前輩,遲早也會知道……」
  石鳴峰點點頭,道:
  「不錯,孟玲……可是這樁公案未有個了斷之前,鳴峰不希望魯西巨野的師父師母知道……」
  微微一頓,又道:
  「鳴峰用昔年恩師戈青形相,露臉江南武林,固然在虛虛實實之下,震懾群獠之膽,但扮此形相的另外一個原因,就是生怕會移禍到魯西巨野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身上……」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石兄弟,你說得不錯,這是你考慮周到的地方……現在剩下的這三個龜孫王八,都是北地江湖雄踞一方的角色……」
  「寒霞秀士」駱勝接口道:
  「侯前輩說得有理……『北冥會』邵震、『臥龍山莊』蕭彬,和晉中雲中山華陽峰的『八荒鐵蹄會,鄧昆,如果知道石少俠扮妝昔年『魔神』戈前輩的內委底細,而石少俠又是『摩天神龍』向前輩的人室弟子,就會遷怒到向前輩身上……」
  「羽化九騰」呂方道:
  「『摩天神龍』向前輩雖然名列當代武林一位劍術宗師,但在這夥人群圍襲之下,卻也不是輕易所能應付的……」
  「布衣銀簫」於瘦竹,突然移轉到一個話題上,向石鳴峰道:
  「石少俠,老夫有句不見外的話,不知您聽來認為如何……」
  石鳴峰道:
  「於前輩,鳴峰願聆教益!」
  「布衣銀簫」於瘦竹道:
  「據剛才『千面黑狐』古蒙所說,明年端午前後,『赤雷嘯虹」鄧昆,『鐵膽金戈』蕭彬,將攜帶昔年戈道友肢骨,赴魯北晏城與『摘星攀月』邵震會聚,到時聯手並肩,目標也就在您石少俠身上……」
  目注石鳴峰一眼,又道:
  「石少俠雖然身懷絕技,但隻身單劍要與這些魔獠頜頑,怕不容易佔到便宜……」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於老兒,聽你弦外之音,是要助咱石兄弟一臂之力?」
  「布衣銀簫」於瘦竹道:
  「侯道友,『一臂之力』可不敢當,老夫願效棉薄之勞……」
  於瘦竹此話出口,石鳴峰待要接上回答時,「羽化九騰」呂方,「寒霞秀士」駱勝,和那位「劍虹山莊」莊主丁兆鈞等三人,都表示有這份心意。
  石鳴峰十分不安,道:
  「為了鳴峰之事,怎能偏勞您等數位?」
  於瘦竹道:
  「石少俠,老夫等不見外的說出此話,您也就不必推辭了。」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石兄弟,恭敬不如從命,你別辜負了他們幾位一番的好意!」
  眾人邊談邊走著,似乎沒有多久,已來到「九如灣」的「劍虹山莊」。
  丁兆鈞吩咐一名護院莊丁,去往「白沙塘」鎮上華家,告知富紳華銘振,說是那勒索銀兩之人,已打發離去,不必再將三千兩銀子送去「海神廟」。
  敢情「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鉤,乃是附近百里方圓內知名之士,華銘振經此莊丁傳言後,知道這位丁莊主暗中相助,已將此事做了了斷,顯然對丁兆鈞暗暗感激不盡。
  眾人為了要商議對付北地三梟,「八荒鐵蹄會」鄧昆,「臥龍山莊」蕭彬,「北冥會」邵震之策,就在「劍虹山莊」,暫時逗留下來。
  「鐵掌開碑」丁兆鈞,接待嘉賓,趁興就陪同眾人來到相距不遠的岳口城裡一遊。
  縣城不比鎮甸!果然,大街小巷熱鬧非凡,街道兩邊,鱗次櫛比,都是各行的買賣店舖。
  眾人走來東門大街……孟玲一指前面,道:
  「鳴峰,那邊圍了好多人,不知在幹什麼?」
  石鳴峰含笑一點頭,道:
  「我們走去看看!」
  兩人走向前面時,「杯中神遊」侯乙等眾人,也銜尾跟來。
  兩人走來圍有大堆人之處,看到一人從人牆堆擠出來,臉上帶著笑容,那人手裡小心翼翼拿著一隻鉤嘴彩羽的鸚鵡。
  孟玲看到那人手中,托著一隻昂然而立,有六七寸高的紅嘴鸚鵡,嘻的笑了聲,道:
  「鳴峰,圍了這麼多人,原來裡面是賣小鳥的……」
  石鳴峰尚未回答,那個從人牆堆裡擠出來的人,已含笑接上道:
  「姑娘,不止是小鳥,還有小狗小貓……那些小狗小貓,還會叫會跳的呢!」
  石鳴峰聽來出奇,含笑道:
  「尊駕此話不說也罷,小狗小貓自然會叫會跳的!」
  他們說著時、銜尾眾人已走近過來。
  那人一指手中鸚鵡,哈哈笑道:
  「這位公子,裡面那位老丈賣的貓狗小鳥,並非活的,都是一雙手做成的……您看……」
  眾人朝那人手中彩羽鸚鵡看去,看來栩栩如生,跟活的鸚鵡一般元二,但仔細看時,那並非是活的鸚鵡,而是用手工做成的。
  眾人看得歎為觀止……
  「杯中神遊」侯乙道:
  「此人有這份手藝,冠上『巧奪天工』四字,當之無愧!」
  那人指了指圍成一圈的人牆堆,道:
  「你數位不妨擠進裡面一看,有不少唯妙唯肖,都是手工做成的東西。」
  眾人擠進人堆,探頭看去……圍成一圈的人堆中央,地上放著犬貓小鳥,邊沿坐著一個年在六十開外的老者。
  老者手指在小狗腹部按了下……這只人工做成的小狗,汪汪吠叫,搖頭擺尾,在地上遊走。
  老者又在小貓腹部按了下……這隻小貓「咪嗚,咪鳴」邊走邊叫起來。
  孟玲看得有趣,「咭」地笑了聲,道:
  「鳴峰,這些小貓小狗,跟真的一模一樣,看來真好玩,咱們買一隻回去!」
  這縷脆生生,珠玉相撞似的聲音,聽進席地坐著的老者耳裡,不期然中,抬臉朝孟玲這邊看來!
  老者視線投向孟玲臉上,就在這短暫間,兩眼就像磁石吸鐵似的牢牢吸住……
  臉色神情,瞬息間,接連數變……那是像遇到一樁不可思議,無法想像的事。
  旁邊「杯中神遊」侯乙,雖然整天背著酒葫蘆,醉中打乾坤,卻是酒醉心不醉,對每一件事物的演變,反應極是敏銳……
  此刻,侯乙看到這個賣手工做成的大貓小鳥的老者,帶著一付異樣的神情,注意到孟玲身上,便立即注意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這老傢伙,看到孟丫頭長得漂亮,「窮星未退,色星高照」,想入非非,打起什麼主意來啦?」
  不,不,不像!
  這老頭兒臉相端正……兩眼視線中除了驚詫,意外之外,並未含有邪惡。淫亂之色!
  石鳴峰聽到孟玲此話,含笑答道:
  「你喜歡地上那一樣東西,就問問這位老丈多少錢,不妨買了回去!」
  孟玲指著地上一隻小狗,向老者問道:
  「老伯伯,這隻小狗多少錢?」
  老者眼中,浮起一層薄薄的淚光,臉上卻是含笑道:
  「姑娘,地上這些東西,你撿喜歡的拿去,老夫送你就是!」
  孟玲聽到這些話,不但無法會意過來,而且詫然怔了下……做買賣的將本求利,怎麼隨便把東西送給一個不認識的人?
  這些話聽進侯乙耳裡,想到老者剛才投向孟玲那副異樣的神情……「人生何處不相逢」,難道這老頭兒跟孟玲之間,會隱含一幕不可思議的「離合?」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向席地坐著的老者,問道:
  「尊駕,貴姓,不知如何稱呼?」
  老者從地上站起,抱拳一禮,道:
  「不敢,小可姓『孟』,排行第三『孟三』便是……」
  孟玲脆生生「呀」了一聲,接口道:
  「老伯伯,您也姓『孟』?」
  老者兩眼薄薄的淚光,又如濃了些,哈哈笑道:
  「姑娘問出此話,敢情你也是『孟』姓了?」
  孟玲點點頭,道:
  「嗯,咱姓『孟』,叫『孟玲』……」
  孟三輕輕念出「孟玲」兩字,身子微微震顫了下,還是含笑道:
  「孟姑娘,你今年該是十九、二十了?」
  孟玲詫然怔了下,道:
  「孟伯伯,您怎麼知道咱孟玲,年歲是十九、二十?」
  孟三含笑又道:
  「孟姑娘,如果老夫沒有猜錯,你可能是從豫西外方山那一帶來此?」
  孟玲一雙秋水似的明眸,睜得又圓又大,點點頭,道:
  「對啊,孟伯伯您怎麼知道?」
  隨同孟玲一起的「布衣銀簫」於瘦竹,「羽化九騰」呂方,「寒霞秀士」駱勝,還有「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這些人那一個不是萍蹤各地,見聞瀚博的「老江湖」?
  孟玲尚未察覺到有異樣之處……
  「鐵掌開碑」丁兆鈞,抱拳一禮,道:
  「孟老丈,在下『鐵掌開碑』丁兆鈞……」
  又把眾人名號引見了下,接著含笑道:
  「孟老丈,您將地上東西收起,我等找一個地方聚聚如何?」
  孟三連連點頭,道:
  「甚好,小老兒正有此意!」
  孟三收起地上東西,紮成一包,負在肩上……石鳴峰一指大街的斜對面,道:
  「丁莊主,那邊有家『明春園』酒店……」
  丁兆鈞含笑道:
  「石少俠說得不錯,現在快將晌午用膳時分了!」
  眾人來「明春園」酒店,圍桌坐下,吩咐店伙端上吃喝酒菜……酒菜端上來,賓主酒過三巡……
  「鐵掌開碑」丁兆鈞,一指孟玲,含笑問道:
  「孟老丈,您如何知道孟姑娘今年十九、二十……又如何知道來自豫西外方山?」
  丁兆鈞這一問,讓這個渾然不覺的「玉枝金雀」孟玲,開了竅……
  對啊,這位老伯怕也姓「孟」,他對自己內委,底細,如何知道這等清楚?
  一雙圓滾滾的明眸,直朝孟三看來。
  孟三兩眼孕含著兩顆欲墜未墜的淚珠,臉上卻是帶著笑容道:
  「老夫浪跡天涯,固然是為了躲避仇蹤,但主要原因,是要尋找我苦命女兒的下落……」
  孟玲「哇」的哭叫起來……接著卻是天打木頭人似的,愣愣怔住了!
  孟三一指孟玲,道:
  「這孩子跟她當年的娘,長得一模一樣……」
  孟玲聽到這話,驟給震盪了一下,站起身,跪到孟三跟前,道:
  「爹……您是玲兒的爹?」
  孟三輕輕撫著孟玲柔軟的頭髮,道:
  「玲兒,這些年來,苦了你,委屈你了!」
  孟玲大顆的淚珠滾了下來,仰起臉,問道:
  「爹,娘呢?」
  孟三兩行老淚也流了下來,喟然道:
  「玲兒,你娘生下你,『坐月,尚未滿,熬不住奔波,辛勞,撇下你爹,就先走啦……」
  孟玲又是「哇」聲大哭起來……淚眼模糊,望著孟三,幽幽道:
  「爹,您和娘怎這麼狠心,扔下自己骨肉的玲兒……」
  孟三流淚道:
  「孩子,你罵得好……但你爹娘實在也是出於不得已……當時仇家已銜尾追來……你跟爹娘在一起,會一起喪命仇家之手……把你扔下,說不定你會遇到善心人,把你扶養長大……」
  「杯中神遊」侯乙,看到父女重逢的一幕,鼻子酸溜溜的……聽孟三說到「仇家」此話,吼了聲,道:
  「孟老兒,此仇家是誰,竟害得你們家破人亡?」
  孟三把女兒孟玲扶起,把她座椅移來自己旁邊,讓她坐下……聽到侯乙問出這話,喟然道:
  「晉中雲中山華陽峰,『八荒鐵鐵蹄會』掌門『赤雷嘯虹,鄧昆……」
  孟三的仇家,竟是「八荒鐵蹄會」的鄧昆,眾人聽來感到十分意外。
  「布衣銀蕭」於瘦竹聽到此話,視線朝著已從孟三背上解下,放在地上的那大包人工所制的狗貓小鳥看了眼,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向孟三試探問道:
  「孟老丈,昔年揚譽北地武林,懷有古時諸葛武候『流牛木馬』之技的『神手星魁』孟廷元……您可識得此人?」
  孟三神情微微一震,沉吟半晌,才輕輕歎了口氣,道:
  「孟某受聲譽之累,鄧昆在相邀不成之下,終於惱羞成怒,追蹤撲殺……使孟某撇下了骨肉、妻小又途中去世,落得一個家破人亡……」
  眾人聽到此話,不由駭然怔住……
  孟玲之父,此自稱「孟三」的老者,原來是北地武林有「異人奇士」之稱的「神手星魁」孟廷元。
  以「神手星魁」孟廷無所懷之絕,作此小貓小狗,飛禽鳥類,那不啻是略施彫蟲小技而已。
  據北地江湖傳聞,「神手星魁」孟廷元身懷之技,不但「流牛木馬」可比美昔年諸葛武侯,且能製成天空飛的,潛水游的,諸類不可思議的兵家利器。
  「鐵掌開碑」丁兆鉤問道:
  「孟道友,『赤雷嘯虹』鄧昆,邀您入伙『八荒鐵蹄會』?」
  「神手星魁」孟廷元點點頭,道:
  「不錯,『赤雷嘯虹』鄧老兒,邀孟某人伙『八荒鐵蹄會』,乃是要替他設計構造一批『鐵騎』……」
  旁邊的孟玲聽來出奇,不由接口問道:
  「爹,『鐵騎』又是什麼玩意兒?」
  孟廷元緩緩一點頭,道:
  「玲兒,『赤雷嘯虹』鄧昆創立『八荒鐵蹄會』此一門派,由於其中運用了『鐵蹄』兩字,就邀爹替他設計構制一種『鐵騎』……」
  朝圍坐桌座眾人視線游轉一匝,又道:
  「鄧昆所指的『鐵騎』,類似昔年諸葛孔明所制的『流牛木馬』,此種『鐵騎』就是一匹『鐵馬』,『鐵馬』完成,不畏刀劍,衝向敵陣,腳程迅快……」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眨,道:
  「孟老兒,結果您拒絕了?」
  「神手星魁」孟廷元道:
  「孟某誦讀古人經書,知明哲保身,豈能替此輩匪類,助紂為虐,與他伉瀣一氣……」
  敢情以時間算來,現在「神手星魁」孟廷無所說的情形,已是快將二十年前的事了……
  眼前雖然眾人已知他和「八荒鐵蹄會」之間,所演變的情形,「布衣銀簫」於瘦竹,還是帶著試探的口氣,問道:
  「孟道友,您可知『八荒鐵蹄會』,目前的情形如何?」
  孟廷元慨然道:
  「自從柳穎生下玲兒,『坐月』中去世後,孟某對雲詭波橘,陰險歹毒的江湖,既懼又恨,已不問江湖是非……」
  抬臉朝於瘦竹一瞥,又道:
  「『八荒鐵蹄會』目前情形如何,老夫就不甚清楚了。」
  於瘦竹就將眼前北地江湖的形勢、演變,簡要地說了一番……
  接著又道:
  「我等此番正欲高舉正義之幟,伸討北地江湖中『赤雷嘯虹』鄧昆,『摘星攀月』邵震,和『鐵膽金戈』蕭彬之獠。」
  旁邊的孟玲悄悄問道:
  「爹,娘的名兒叫『柳穎』?」
  孟廷元點點頭,道:
  「不錯,你娘叫『柳穎』……昔年北地武林中有『玄衣女』之稱……」
  話到此,帶著一份內咎的心情,不勝關懷的問道:
  「玲兒,你又是那位善心人,將你扶養長大的?」
  孟玲就將當初師父「洛水芙蓉」尹屏,救了自己的經過情形,詳細告訴了父親……接著又道:
  「這些情形,都是玲兒長大,懂得人事後,師父才說的……」
  「神手星魁」孟廷元緩緩點頭,道:
  「玲兒,想不到你因禍得福,給這位當代武林前輩。洛水芙蓉』尹屏所救……」
  「鐵掌開碑」丁兆鈞問道:
  「孟道友,您如何得知孟姑娘來自豫西外方山?」
  孟廷元慨然道:
  「當時拙妻柳穎生下玲兒沒有多久,老夫婦二人,遭『赤雷嘯虹』鄧昆帶人追殺,地點就在外方山金斗嶺的山麓一帶……」
  一指旁邊孟玲,又道:
  「這孩子尚在嗷嗷待哺之時,如蒙善心人所救,應不會是來自遠地之人,一定也是外方山附近的人……是以老夫向玲兒問出此話……」
  話落到此,向女兒又道:
  「孩子,你取名『孟玲』,那是尹老前輩看到附在你身上那塊布了……」
  孟玲點點頭,道:
  「是的,爹……師父告訴玲兒,布上寫有玲兒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輕輕吁了口氣,又道:
  「『師父對玲兒視若己出,十分疼愛,除了『孟玲』這姓名外,她老人家替玲兒取了個『玉枝金雀』的稱號……藝技有成,師父吩咐玲兒,蹤游江湖各地,尋訪十九年前失散的父母親下落……」
  「杯中神遊」侯乙「嗨」了聲,道:
  「孟丫頭,還有一件事,你沒有告訴你爹……」
  孟玲怔了下,道:
  「醉伯伯,還有那一件事?」
  「神手星魁」孟廷元,從女兒和這位「杯中神遊」侯道友談話的情形看來,此遊戲人間,玩世不恭的風塵奇人,與女兒已是深濃的「忘年之交」。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嘻嘻一笑,道:
  「孟丫頭,你師父不但傳了你一身傑出的武技,還教會了你嘴上喝酒的功夫……你在幼齡時,這老婆子用『酒釀』餵你,這件事你沒有告訴你爹……」
  孟廷元含笑問道:
  「玲兒,這位尹前輩用『酒釀』餵你?」
  孟玲臉一紅,輕輕應了聲。
  侯乙大口酒送進嘴裡,又道:
  「孟丫頭,還有一件事,你也忘了告訴你爹啦……」
  孟玲一臉迷惑之色,問道:
  「醉伯伯,您說……又是那一件事?」
  「杯中神遊」候乙,指了指旁邊的石鳴峰,道:
  「你沒有把你這個『白玉龍』石鳴峰,替你爹引見一番!」
  孟玲見這位醉伯伯,出口無忌的說出這話,這張臉蛋火辣辣紅熱起來。
  其實剛才「鐵掌開碑」丁兆鈞,已經把在場的人,都替「神手星魁」孟廷元引見介紹過。
  侯乙此話聽進孟廷元耳裡,又看到女兒那份神情,已知道這位侯道友所指的是那一回事……
  朝石鳴峰這邊看去……器宇軒朗,英姿過人……是個堪稱「人中之龍」的年輕人。
  孟廷元含笑點頭,道:
  「侯道友,這位『白玉龍』石少俠,剛才丁莊主已替老夫引見過……」
  眾人圍桌而坐,吃喝談著時,「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向孟廷元道:
  「孟道友,此後不必拋頭露面,干犬貓小鳥的買賣……
  「劍虹山莊』雖無廣廈千間,但也不會嫌多了您父女二位,在舍間住下就是了。」
  「神手星魁」孟廷元,殊感不安道:
  「丁莊主,老夫與小女怎能有擾了尊府?」
  「布衣銀簫」於瘦竹接口道:
  「孟道友,我等忝列武林同道,不必為了區區小事感到不安!」
  「杯中神遊」侯乙,大口酒送進嘴裡,道:
  「孟丫頭,你有了爹,可別把醉伯伯丟在一邊,不理不睬啦!」
  孟玲羞羞一笑,道:
  「不會的,醉伯伯……」
  端起桌上酒杯:
  「來,醉伯怕,孟玲敬您酒!」
  「鐵掌開碑」丁兆鉤,朝眾人回顧一匝後,目光落向孟廷元身上,道:
  「孟道友,我等回『劍虹山莊』後,共同商議應對北地三梟之策……」
  「神手星魁」孟廷元,喟然道:
  「老夫渡過幾將二十年的顛沛流浪生涯,蒙老天爺見憐,使我孟廷元父女倆團聚……」
  朝桌座眾人望了眼,又道:
  「但老夫身懷之技平平,不足與高手頜頑,豈非只是辜負了丁莊主和各位的期望?」
  「布衣銀簫」於瘦竹,不以為然道:
  「孟道友,兵家所謂『藝技』,並不局限於拳掌刀劍之類……昔年『八荒鐵蹄會』掌門『赤雷嘯虹』鄧昆,由於得不到孟道友之助,帶人追蹤撲殺於豫西外方山金斗嶺之麓,就是這個原因……」
  「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孟道友,昔年『赤雷嘯虹,鄧昆,邀您替他設計構制類似『流牛木馬』諸類的『鐵騎』,此番我等同仇敵愾,以您昔年北地武林『神手星魁,之稱,不妨設計構制一些制敵利器,這未嘗不強於拳掌刀劍!」
  「杯中神遊」候乙,哈哈一笑,道:
  「孟老兒,有其才必有其用,你帶了孟丫頭去『劍虹山莊』,替咱們想出一些制敵利器……你在大街小巷,叫賣犬貓飛禽,那可真愧煞你昔年『神手星魁』四字了。」
  孟玲挨近父親旁邊,悄聲道:
  「爹,您去『劍虹山莊』,如果有什麼使喚,玲兒和鳴峰,都會聽您話的。」
  「神手星魁」孟廷元,聽到女兒嘴裡吐出「鳴峰」兩字,側首朝這年輕人多看了眼……
  微微一點頭,含笑道:
  「玲兒,爹陪你等去『劍虹山莊』就是。」
  眾人在岳口城東門大街「明春園」酒店用過午膳後,取道往「九如灣」的「劍虹山莊」而來。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52:24

第28章 寒夜酒談

  眾人回來「劍虹山莊」,「杯中神遊」侯乙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向「神手星魁」孟廷元道:
  「孟道友,你是孟丫頭的爹,咱醉老頭兒不見外的要跟你談一件事。」
  孟廷元朝莊主丁兆鈞等望了眼,微感詫然問道:
  「不知侯道友所指何事?」
  候乙道:
  「您昔年蹤游江湖,可否知道『魔神』戈青此人此事?」
  「神手星魁」孟廷元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孟某知道此人……江湖傳聞,『魔神』戈青昔年掌劍之下,不留活口,殺人盈數三千……」
  微微一頓,又道:
  「但據孟某所知,喪命『魔神』戈青手中的,俱是巨憝惡煞,牛鬼蛇神之流,戈青並非嗜殺成性,不分好歹……
  當年『赤雷嘯虹』鄧昆膝下獨子『鐵翅飛鵬』鄧浩,仗著其父鄧昆之勢,魚肉鄉民,霸佔田地,此事給『魔神』戈青所知,將其屍分七塊,斃於『玄天七嵌掌』之下……」
  孟玲殊感意外,道:
  「爹,您對『魔神』戈前輩之事,知道得很清楚?」
  孟廷元一笑道:
  「爹昔年就是北地武林中人物,對北地江湖鳳吹草動之事也知道一些。」
  他視線投向侯乙,帶一臉困惑之色問道:
  「侯道友,您怎麼會突然提到,『魔神』戈青此人身上?」
  「杯中神遊」侯乙,沒有接下回答,朝石鳴峰這邊望了眼,又問道:
  「孟道友,你是否知道,『魔神』戈青再度出現江湖之事?」
  「神手星魁」孟廷元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孟某曾有所聞……」
  倏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上,又道:
  「十年前,『魔神』戈青遭南北武林四大高手,斷肢毀體於魯中徂徠山寒鴉嶺『臥雲谷』,如何又會再次現身江湖……真使人百思不解!」
  「布衣神簫」於瘦竹接口道:
  「孟道友,這是一件震撼天下武林的秘密,江湖上少有人知道此事……」
  孟廷元聽出弦外之音,一聲輕「哦」,目注於瘦竹問道:
  「『魔神』戈青再次露臉江湖,是件震撼天下武林之事……此話怎講?」
  於瘦竹道:
  「孟道友是孟姑娘生身之父,不是外人,我等可以說出
  其中內委底細……但此事千萬不能洩漏於江湖!」
  「神手星魁」孟廷元,聽來不禁暗暗一震!
  「杯中神遊」侯乙。一指旁邊石鳴峰,接口道:
  「箇中內委底細,就是由咱醉老頭兒這位石兄弟而起的……」
  侯乙,就把石鳴峰昔年與「魔神」戈青的淵源,及扮妝他師父形相,露臉江湖的經過,前後說了出來;
  「神手星魁」孟廷元,殊感意外道:
  「原來石少俠是昔年『魔神』戈道友傳人!」
  孟玲道:
  「爹,咱們助一臂之力,了斷鳴峰心頭之願!」
  石嗚峰欲語還休……朝孟玲遞出一副感激的神色,向她注視了眼。
  侯乙又道:
  「明年端午前後,北地三梟將在魯北晏城做一次會聚,他們要將昔年斷自戈道友身上的肢骨、頭顱,碾成粉末,迎風而散……」
  「神手星魁」孟廷元,臉色一寒,道:
  「這是江湖傳聞中,置仇家於萬世不得超生的「挫骨揚灰』!」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不錯,孟老兒,這些龜孫王八就是玩出這一套見不得人的鬼名堂……」
  一頓,又道:
  「我等設法取回屍骨,頭顱,以慰『魔神』戈道友在天之靈!」
  孟廷元並非存心推拒,但是以一副茫然之色,道:
  「老夫如何助石少俠一臂之力?」
  「劍虹山莊」莊主丁兆鈞道:
  「雙方對壘交手,並不局限於拳掌刀劍……以一雙肉掌,巧奪天工,昔年在北地武林,孟道友有『神手星魁』之稱……如果孟道友設計構製出制敵利器,那就要比拳掌刀劍強多了。」
  「神手星魁」孟廷元沉思了下,緩緩一點頭,道:
  「丁莊主此話,聽來也是有理……」
  朝眾人游轉一瞥,又道:
  「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知已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最好能夠知道北地三梟強處所在,弱點所在,老夫就能得心應手了。」
  丁兆鈞點點頭,道:
  「孟道友這話說得有理……您且安心住下『劍虹山莊』,待老夫等探得對方情形如何,到時隨時告訴您。」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道:
  「『人生何處不相逢』,這句話千真萬確一點不錯……
  丁莊主心血來潮,邀咱們岳口城一遊,想不到孟丫頭在岳口城大街上,就遇到這個自她呱呱落地後,還不認識的老爹……」
  石鳴峰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向「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丁莊主,孟前輩雖然有『神手星魁』之稱,但各種用具配備卻是不能少的……」
  孟廷元含笑道:
  「還是石少俠考慮周到,老夫也正想到這上面。」
  丁兆鈞連連點頭,道:
  「不錯,石少俠……孟道友且請示下所需之物,待丁某吩咐莊丁前去採購。」
  孟廷元將需用工具寫於紙上,交了給丁兆鈞……丁兆鈞接過紙箋,吩咐莊丁前去辦理。
  「杯中神遊」侯乙道:
  「多蒙您等數位,給咱石兄弟一臂之助,只是離隔端午節時候算來時日尚早……」
  敢情「鐵掌開碑」丁兆鈞也想到這上面,是以接口道:
  「侯道友說的不錯,我等不妨約個見面的地點,到時再會聚一起!」
  「羽化九騰」呂方道:
  「明年端午,北地三梟會集之處,是魯北晏城『北冥會』總壇,我等最好能在晏城附近一帶,找到一個落腳的所在……」
  「布衣銀簫」於瘦竹聽呂方這一說,突然想了起來,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呂莊主此一說,老夫倒想起一位故人來了……
  「鐵袖神掌』他奎,乃是老夫數十年武林知友,他老的『凌岳山莊』就在魯北晏城西南七十里的『平昌集』鎮上……
  我等可在端午十天之前往前『凌岳山莊』。」
  眾人有了這樣一個決定,「寒霞秀士」駱勝,「羽化九騰」呂方,「布衣銀簫」於瘦竹,紛紛向「劍虹山莊』莊主丁兆鈞告辭離去。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向石鳴峰、孟玲二人道:
  「石兄弟、孟丫頭,聚聚散散,散散聚聚,咱們也該離『劍虹山莊』啟程啦!」
  孟玲望了望自己呱呱墜地十九年來才始重逢的老爹「神手星魁」孟廷元……目光再緩緩移向「杯中神遊」侯乙,和石鳴峰兩人身上,輕輕道:
  「醉伯伯,咱孟玲要在『劍虹山莊』陪伴爹,不跟你們去啦!」
  孟玲這話出口,大出眾人意料之外……
  「杯中神遊」侯乙,連連眨動一對醉眼,幾乎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石鳴峰目注孟玲,嘴上雖並未出聲,但對孟玲取捨的選擇,暗暗表示同意。
  「劍虹山莊」莊主丁兆鈞,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緩緩點頭。
  骨肉連心,此番父女重逢,算來也不過短暫之間而已,但孟玲已漾溢出一片孺幕之情……「神手星魁」孟廷元感慨之餘,無限安慰。
  孟玲輕輕又道:
  「爹找了咱孟玲十九年,孤零零寂寞了十九年,現在爹找到他的玲兒,咱孟玲就不想再離開他老人家啦!」
  石鳴峰試探問道:
  「孟玲,明年端午十天前,魯北『平昌集』之會,你去不去?」
  孟玲正待回答時,「神手星魁」孟廷元已含笑接上道:
  「石少俠,老夫帶了玲兒,到時準時赴會……」
  微微一頓,又道:
  「老夫答謝石少俠等數位,知遇之恩,借丁莊主『劍虹山莊,一技之棲,設計構制制敵之器……到時會來晏城西南七十里的『平昌集』……」
  孟玲臉一紅,輕輕問道:
  「鳴峰,您……你會不會見怪了咱孟玲?」
  石鳴峰含笑道:
  「孟玲,為人子女,理應如此……不然,孟前輩辛勞,奔波了十九年,又為的是什麼?」
  視線投向「鐵掌開碑」丁兆鈞,又道:
  「丁莊主,孟前輩和孟玲逗留此地,只是打擾了『劍虹山莊』!」
  從石鳴峰嘴裡說出此話,聽進「鐵掌開碑」丁兆鈞耳裡,有一份異樣的感受……哈哈一笑,道:
  「石少俠,不必說此見外的話……『天涯若比鄰,海內存知己,……孟老住下舍間,以佛家來講乃繫於『緣份』二字,豈有打擾之理!」
  孟玲目注石鳴峰,輕幽的道:
  「鳴峰,你和醉伯伯去吧……咱們明年端午前,在魯平『平昌集』再見!」
  石鳴峰和侯乙,向丁兆鈞和孟家父女倆告辭,離「劍虹山莊」而去。
  鵝掌大的雪花,滿天飛舞,前面的寒風也在呼嘯地吹著,天氣冷得連空氣好像都給凍結起來似的……這條平時熙熙攘攘,鄂豫交境的「雙河灣」鎮大街上,此時靜得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不,有兩抹身形,疾步而來……一個是身穿長袍,背負囊袋的年輕人,另外一個身穿呂純陽八卦道袍,背上背著一隻大葫蘆的老者。
  此二人,就是來自鄂南「劍虹山莊」的石嗚峰,和「杯中神遊」侯乙。
  石鳴峰一指前面,道:
  「侯前輩,那裡大街邊亮著一盞紅燈籠,上面有『東興客棧』數字,我們先打尖息下來再說。」
  侯乙連連點點頭,道:
  「不錯,石兄弟,這個天凍地寒的味道,誰也受不了!」
  兩人來到這家客棧前,揭起沉甸甸夾棉的門簾,頓時一股暖意圍了上來。
  這家「東興客棧」,前端是客人吃喝用膳一間偌大的店堂:進深裡面才是打尖投宿的客房。
  店小二殷殷上面張羅,兩人坐下牆沿一張桌座,吩咐
  店小二端上酒菜。
  吃喝中,「杯中神遊」侯乙又想到那回事上,嘴裡嘀咕道:
  「孟丫頭也真是的……」
  石鳴峰含笑道:
  「侯前輩,你怪孟玲,不跟我等結伴同行?」
  「杯中神遊」侯乙,「哼」了一聲道:
  「誰說不是……」
  石鳴峰帶了解釋似的口氣,道:
  「侯前輩,孟姑娘不跟我等結伴同行,並非出於其他原因,她要陪伴劫後重逢的父親,這是她的一片孝心。
  侯乙大口酒送進嘴裡,點點頭,道:
  「石兄弟,你說得也是,孟丫頭是個孝順爹的好女孩子……只是咱醉老頭兒,途中少了個酒伴……」
  兩人坐在牆沿一張桌座談著時,一股刺膚眨骨寒風直吹過來……
  侯乙轉首看去,店堂門處,那塊夾棉重重的門簾掀起,進來一個客人。
  外面街上天凍地寒,行人稀少,店堂裡卻是暖意盎然,已佔了八九成座頭的客人。
  兩人桌座旁邊,有張單座桌子空著,這位客人就來這張桌座,坐了下來。
  石鳴峰轉臉一瞥,是個身軀高大,背部隆起的一個駝背老者……
  老者把囊袋放到桌上後,向店小二點了些菜……吐出洪亮的聲音,又道:
  「先來五斤白干,讓俺家潤潤喉嚨!」
  店小二哈腰應了聲,退了下去。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五斤白干,潤潤喉嚨」此話,緩緩轉過臉看去……嘿,一張黑裡透光,圓滾滾的鍋底臉,這付鐵塔似的身子,幸虧是個駝子,不然挺起胸站起的話,準把這家「東興棧客」外間店堂的上梁天花板,頂個大窟窿。
  不多時,店小二把酒菜端上,那鐵塔似的老者,一手空,一手杯,一邊喝,一邊斟,三杯白干像茶水似的送進嘴裡。
  三下兩下,壺底干了,老者揮手叫來店小二,道:
  「小二哥,再替俺家上五斤白干!」
  店小二傻了眼,連聲「喳!喳!」,轉身離去,又捧了五斤裝的一壺白干來。
  這邊桌座上的石鳴峰,微微一笑,俏聲道。
  「侯前輩,鄰桌那位老人家,酒量不錯!」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笑道:
  「『長鯨吸水』……海量!」
  在這猜拳豁令,飛筋把盞鬧哄哄的店堂裡,這個錦袍駝背的老者,耳朵倒是挺尖的,轉過臉哈哈笑道:
  「『長鯨吸水』,不敢,不敢……那是您這位兄台誇獎了!」
  「杯中神遊」侯乙,轉過身含笑道:
  「彼此既然都是酒中所好,兄台移來這邊桌座一聚如何?」
  駝背老者點頭道:
  「倒是再好沒有,只是有擾了!」
  就即吩咐店小二,將桌上酒菜移來侯乙桌上。
  侯乙見這位駝背老者,年紀跟自己相仿……抱拳一禮問道:
  「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如何稱呼?」
  駝背老者哈哈笑道:
  「俺家『郝永』,武林同道就地取材,俺是個駝子,就送了俺一個『金爪駝龍』的稱號……」
  「杯中神遊」侯乙聽來,不由暗暗點頭……
  不錯,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這個雙料身軀的大個子是武林中人物……聽他說的口音,同時江南武林少有聽到這樣一個稱號,可見此「金爪駝龍」郝永,來自北地江湖。
  郝永指著兩人,含笑問道:
  「敢問您二位如何稱呼?」
  侯乙一笑道:
  「區區侯乙,平時背負酒葫蘆,酒不離身,同道朋友給咱一個『杯中神遊』的怪號……」
  指著旁邊石鳴峰,又道:
  「這是咱醉老頭兒忘年之交,石鳴峰石兄弟……」
  「金爪駝龍」郝永道:
  「原來就是您二位,久仰,久仰……俺家蹤游江南各地,江湖上聽到不少有關兩位之事……」
  一指「杯中神遊」侯乙,又道:
  「侯道友以一身輕靈身法,破除『長山白狼』焦炳十八支『碟形飛刀』……」
  目光投向石鳴峰又道:
  「這位『白玉龍』石少俠更不用說了,身懷之藝,睥睨江南武林,真是英雄出少年,少年出英雄!」
  「杯中神遊」候乙,聽來不由心中暗暗一奇……
  這個大個子是何等樣來歷?
  聽他說話口音,不似江南人氏,但對江南武林中情形,卻是十分清楚。
  雙方舉酒相邀過後,候乙酒中聊談的問道:
  「郝道友仙鄉何處,看來不會是江南一帶吧?」
  郝永點點頭道:
  「不錯,郝某故居魯北,南下江南一遊,此番取道回去老家……」
  石鳴蜂聽到「魯北」兩字,立即注意起來……「北冥會」總壇,就在魯北晏城,難道……
  石鳴峰心念閃轉,朝候乙這邊目注一瞥。
  「杯中神遊」侯乙,接觸到石鳴峰投來視線,也已想到那回事上……舉樽相邀,跟郝永干下一杯酒後,似乎找到一個話題上,道:
  「郝兄,北地江湖有個『北冥會』的門派,總壇就設在
  魯北晏城……您也是晏城?」
  「金爪駝龍」郝永道:
  「俺老家是魯北平原,尚在晏城之北……」
  話到這裡,微微一蹩眉,問道:
  侯乙,您認得『北冥會』堂門『摘星攀月』邵震?」
  敢情在目前情形下,侯乙與石鳴峰是老哥小弟之交,而石鳴峰的師門是『魔天神龍,向公瑜,跟「魔神」戈青,並無任何淵源關係。
  「杯中神遊」侯乙,搖搖頭道:
  「並不相識,只是江湖傳聞而已。」
  談到這個話題上,「金爪駝龍」郝永替自己斟下滿杯,一口酒送進嘴裡後,渾粗的話吐出口,道:
  「操他奶奶的,邵震這個土息子,『北冥會』又算得了什麼,俺家郝永可沒有把他放進眼裡……」
  石鳴峰聽到這話,接口試探問道:
  「郝老丈,敢情您與『北冥會』掌門人『摘星攀月』邵震,結下恩怨梁子?」
  「金爪駝龍」郝永道:
  「邵震這個狗養的,胸襟狹窄,目中無子,在他心裡打轉的,就是『非友即敵,排除異己』這八個字……」
  侯乙順著對方口氣,接上一句,道:
  「原來『摘墾攀月』邵震,是這樣一個人物?」
  「金爪駝龍」郝永,哼了聲,道:
  「誰說不是……」
  一口氣干下杯裡酒,又道:
  「提起這件事,石少俠可能不會知道,但侯道友蹤游各地,該江湖有所傳聞……郝某知道此事後,大醉三日三夜,夢人醉鄉中還笑了起來……」
  侯乙眼皮一眨,問道:
  「郝兄,您指的是那一回事?」
  郝永道:
  「這件事迄今有二十多年,邵震這個狗養的,藉口『以武會友』,設下擂台加害異己,這件事卻給『魔神』戈青所知道……」
  石鳴峰見郝永話到這裡,心頭為之暗暗一窒……不錯,昔年恩師曾有提過此事。
  郝永替自己空杯裡斟下滿杯酒後,又道:
  「這位戈道友出手『玄天七嵌掌』,把正副台主來個塊肉分屍……哈哈哈,邵震這個狗養的,加害異己不成,反落得個灰頭土臉,『北冥會』聲譽,就此一落千丈……」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朝石鳴峰望了眼,接口問道:
  「郝兄,你可否知道,『魔神』戈青再次露臉江湖的這回事?」
  郝永點點頭,道:
  「此番俺離魯北老家,蹤游湘、鄂、贛、皖等地,就是為了『魔神』戈青再度現身江湖……」
  石鳴峰聽來感到奇怪,接口問道:
  「郝老丈,您蹤游江南各地,與『魔神』戈青再度露臉江湖,又有什麼牽連?」
  郝永一笑,道:
  「石少俠,老夫為了尋訪『魔神』戈道友下落,才去江南武林的……」
  「杯中神遊」侯乙,不由暗暗怔了下,問道:
  「郝兄,您找『魔神』戈青則甚?」
  「金爪駝龍」郝永,一口酒送進嘴裡,含笑道:
  「侯兄,北地武林中,不止是俺郝永一人要尋訪『魔神,戈道友行蹤下落……此番俺家江南之行,還是『受人之托,忠人於事』,另外有人要尋訪著戈道友……」
  「杯中神遊」侯乙,朝石鳴峰望了眼,道:
  「郝兄,可有訪著『魔神』戈青?」
  郝永緩緩一點頭,道:
  「侯兄,您剛才說的不錯,『魔神』戈青再度露臉江湖,湘鄂各地都有他的傳聞,那是千准萬確的事……偏偏這位戈道友,神龍見首不見尾,沒有給俺家訪著……」
  侯乙又朝旁邊石鳴峰勾勾的望了眼,才道:
  「郝道友,您江南一行,訪不到『魔神』戈青下落耿耿於心,感到不安?」
  「金爪駝龍」郝永道:
  「不錯,真是……」
  石鳴峰接口問道:
  「郝老丈,您剛才所說『受人之托,忠人於事』,敢情還不止是您一人,在尋訪『魔神』戈青的下落?」
  郝永見石鳴峰問出此話,突然想了起來,道:
  「石少俠,江南武林傳聞,您師承魯西巨野『長川集,『摩天神龍』向公瑜,可有此事?」
  旁邊「杯中神遊」侯乙,見「金爪駝龍」郝永突然問出這話,心頭暗暗一沉……
  大個子問出此話,難道尚有弦外之音?
  石鳴峰點點頭,道:
  「不錯,石某師承『摩天神龍』向公瑜,以師門為家,自幼由恩師問公瑜扶養大的……」
  郝永哈哈笑道:
  「如此說來,石少俠,您我不是外人了……老夫受『摩天神龍』向道友之托,由於江湖傳聞,『魔神』戈青再度現身江南武林,是以要尋訪這位戈道友的下落。」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些話,像突然跌進五里僧濃霧……一聲輕「哦」,兩顆醉眼直瞪出來……心念暗暗一陣一陣游轉:
  「『摩天神龍』向老頭兒,在尋訪『魔神』行蹤下落,這……這又是怎麼回事?」
  石鳴峰一付不解之色,問道:
  「郝老丈,家師因何要找『魔神』戈青的行蹤下落?」
  「金爪駝龍」郝永道:
  「石少俠,您問到這件事,轉彎抹角又要提到『北冥會』那個狗養的邵震身上了……」
  侯乙這一聽,已聽出來龍去脈的端倪,接口道:
  「郝道友,山大王『摘星攀月』邵震,招兵買馬,敢情是要拉『摩天神龍』向老頭兒人伙?」
  郝永點點頭,道:
  「不錯,正是這回事……」
  微微一頓,又道:
  「『北冥會,邵震原來就是目中無子,夜郎自大之流,現在又有『八荒鐵蹄會』『赤雷嘯虹,鄧昆,和『臥龍山莊』『鐵膽金戈』蕭彬等的沆瀣一氣,更是狂傲自負,不可一世……」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結果,『摩天神龍』向老頭兒拒絕了?」
  「金爪駝龍」郝永一笑,道:
  「『摩天神龍』向公瑜,北地武林俠義門中堪稱一代宗師,豈會參與此等狐辟狗黨的一夥……」
  石鳴峰心念游轉,還是無法理會過來,是以接口又問道:
  「郝老丈,家師尋訪『魔神』戈青行蹤下落,這又是怎麼回事?」
  「金爪駝龍」郝永慨然道:
  「石少俠,江湖道上,形形式式……有『真善,偽善』,更有『真惡,假惡』……『魔神』戈青昔年殺人逾數三千,並未錯殺一人……後來魯中徂徠山寒鴉嶺『臥雲谷』,在南北兩大高手圍襲之下,落個斷肢毀體……」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滾轉,眼皮眨動,朝郝永這邊愣愣看來。
  郝永叉道:
  「最後,『魔神』戈道友,落進魯南向城『臥龍山莊,『鐵膽金戈』蕭彬之手,頭顱被摘……蕭彬下此一手,原是假其名而報私仇,其弟蕭長明,當初行為不軌,喪命戈青之手……」
  「杯中神遊」侯乙,這句不願意說的話,從嘴裡問了出來:
  「郝道友,人非花卉樹木,斷去肢體頭顱,豈能重長出來?」
  郝永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侯兄所問之話,『摩天神龍』向道友曾問郝某談過……據向老說來,『魔神』戈青再度現身江湖,雖然是樁不可思議的謎,但,任何一個『謎底』,都有它揭開的時候……」
  微微一頓,又道:
  「此番郝某江南武林一行,所聽所聞,卻是千准萬確……『魔神』戈青出手,玄天七嵌掌』,把一代巨梟『七爪修羅』閔堪,屍分八塊……贛北『碧雲寺』,戈青再次出手『玄天七嵌掌』,將『八荒鐵蹄會』中高手法明老和尚斃於掌下……」
  大口酒送進嘴裡,一笑,又道:
  雖然耐人尋味,不可思議,但懷有這等蓋世無儔的功
  力,除了『魔神』戈青外,當今天下武林,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些話,眨動一雙醉眼,朝旁邊的石鳴峰看來。
  石鳴峰靜靜聽著,並未有一絲異樣的神情,從臉上顯出來。
  「金爪駝龍」郝永,目光投向石鳴峰,移轉到剛才話題上,又道:
  「令師向道友尋訪『魔神』戈青下落……據向道友向老夫指稱,『魔神』戈青真正可以稱得武林俠義門中人物,由於戈青之助,以掃除北地武林妖氛,還我朗朗乾坤。」
  石鳴峰點點頭,輕輕「嗯」了聲,替代了給「金爪駝龍」郝永的回答。
  但,此刻石鳴峰心頭,卻是感到莫大的安慰……
  恩師『魔神』戈青,已獲得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的瞭解。
  雖然眼前說話的是郝永,並非師父向公瑜,但郝永已揭開了師父向公瑜由衷之言。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問道:
  「郝兄,您此去何處?」
  「金爪駝龍」郝永,沉思了下,道:
  「郝某沒有訪著『魔神』戈道友,只有回魯北老家平原了……順途魯西巨野一行,把此事經過告訴『摩天神龍』向公瑜……」
  活到此時,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又道:
  「侯兄,此番再度現身的『魔神』戈青,從魯地江湖有此傳聞……」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問道:
  「郝兄,您指的是哪一回事?」
  「金爪駝龍」郝永道:
  「這件事是從魯南向城『臥龍山莊』流傳出來的……當初『魔神』戈青徂徠山斷肢毀體後,有一個六七歲黑臉童兒背著他投入『臥龍山莊,的……」
  石鳴峰臉色微微一怔,目注桌上酒杯,掩飾了這付異樣的神情。
  郝永接著在道:
  「戈青身邊有此童兒,極可能就是他傳人弟子……後來戈青遭『鐵膽金戈』摘首所害,此六七歲黑臉童兒也不知去向……」
  侯乙接口問道:
  「郝兄,您是指目前露臉現身的『魔神』戈青,可能是昔年那個黑臉童兒所扮妝?」
  郝永點點頭,道:
  「這件事流傳魯地江湖各地……」
  「杯中神遊」侯乙,卻是不以為然,道:
  「郝兄,當年『魔神』戈青遇害,這個幼齡孤兒,人海遺子,又是誰扶養他長大?」
  一頓,又道:
  「即使有善心人把這孩子扶養大,如何能施展出昔年『魔神』戈青『玄天七嵌掌』絕學,這份蓋世無儔的內家功力,又從何而來?」
  「杯中神遊」侯乙,向「金爪駝龍」郝永問出這些話,其實,他腹中早已有了清清楚楚的答案。
  「金爪駝龍」郝永緩緩點頭,道:
  侯兄問得也有道理,只是魯地江湖中,有傳出這樣一件事……」
  把話語一轉,向石鳴峰問道:
  「石少俠,您此番北上,是去魯西覲見師父?」
  石鳴峰點頭道:
  「是的,石某由侯前輩陪同,往魯西巨野拜見師父。」
  「杯中神遊」侯乙,含笑道:
  「郝兄,照此說來,您跟咱們老哥小弟二人,結伴同行了?」
  郝永道:
  「俺家此離『雙河灣』後,準備先取道往晉南一帶訪友,然後再折返魯地,跟二位不是同一方向。」
  三人吃喝過中,侯乙突然想了起來,把店小二叫近跟前,問道:
  「小二哥,你替咱們三人備下三間乾淨上房,咱們今夜打尖落宿這裡『東興客棧』!」
  店小二哈腰,道:
  「是的,客官,待小的告知老掌櫃……」
  店小二走去櫃台,又轉身回來,道:
  「回客官,外面天凍地寒,小店也只剩下三間客房,但並不聯在一起,東廂兩間,西廂一間……」
  「金爪駝龍」郝永剛才喝下不少酒,已有濃濃醉意,接口道:
  「小二哥,西廂那間客房給俺家行了……」
  轉身向兩人,又道:
  「侯兄,石少俠,您二位慢慢吃喝,俺要先去休息……
  後會有期,明天咱們也不必彼此告辭……」
  話到此,踉踉蹌蹌,肩上搭起袋囊,由店小二陪同,走向進深廊沿。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望著郝永離去的後影,含笑道:
  「這個大個子,喝酒喝得快,醉也醉得快!」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53:06

第29章 山道暗襲

  石鳴峰目光投向剛才「金爪駝龍」郝永坐在那張空座,嘴裡在喃喃自語。
  師父向公瑜,在尋訪恩師的下落……會有這等不可思議的事?」
  侯乙聽到這響聲音,把臉轉了過來,一笑道:
  「不錯,石兄弟,這件事咱醉老頭兒剛才跟你一樣,心裡感到奇怪,現在可想通啦……」
  石鳴峰聽到這話,愣愣朝候乙看來。
  「杯中神遊」侯乙斟下滿杯酒,有條有理,道:
  「就是剛才那大個子說的,『真善偽善,真惡假惡』這八個字……那些欺世盜名,沽名釣譽之徒,看來道貌岸然,一付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一旦狐狸露了尾巴,娘家抖了出來,就成了茅坑裡的一堆大糞,臭不可擋……」
  一掀鼻子「哼」了聲,又道:
  「人娘的,『北冥會』的邵震,『八荒鐵蹄會』的鄧昆,和『臥龍山莊』的蕭彬,就是這一類角色!」
  石鳴峰有所感觸的緩緩一點頭。
  侯乙又道:
  「你師父向老頭兒,知道『魔神』戈青再度露臉江湖這回事後,派人前去尋訪,原因也就是在這裡。」
  石鳴峰微微一蹙眉,道:
  「候前輩,有關鳴峰之事,您已完全清楚……鳴峰又該如何處理,將要來臨的局面?」
  「杯中神遊」侯乙,眼珠眨動,端起杯子大口酒送進嘴裡,一點頭,道:
  「石兄弟,錯不了,不必把這件事梗在心頭……眼前有這樣一個轉變,對你百利而無一害……」
  一頓,又道:
  「你扮妝你昔年息師『魔神』戈青之事,可以瞞過別人,但遲早要讓向老頭兒知道……『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就趁著向公瑜在尋訪戈青之際,你石兄弟就把昔年跟『魔神』戈青的淵源,告訴了向老頭兒……」
  話到此,把如何應對「摩天神龍」向公瑜情形,不厭其詳的告訴了石鳴峰……
  兩顆醉眼滴流一轉,又道:
  「石兄弟,你記著,就是『隨機應變』這四個字。」
  兩人吃喝過後,侯乙揮手叫來店小二,連同郝永的酒菜帳一起付了,走向東廂客房休息。
  第二天早晨起床,侯乙問店小二西廂那位客人……據店小二說,那「金爪駝龍」郝永,大清早已離「東興客棧」而去。
  兩人頂著凜冽寮鳳,離「雙河灣」鎮甸,取道往魯南方向……
  清溪水流,蘆花擺舞,樹葉翩落,寒鴉噪林……銜山的夕陽,給大地抹上一筆初春的色彩!
  石鳴峰遙手一指,道:
  「侯前輩,前面炊煙裊裊,該是市集鎮甸了!」
  侯乙一點頭,道:
  「不錯,咱老哥小弟兩人,腳程倒也湊巧,就在這崦嵫日落時分,來到一處鎮甸!」
  後面一陣「嗒嗒嗒」馬蹄聲傳來,走在大道中央的石鳴峰,侯乙二人,移步走向邊上。
  不期然中,石鳴峰旋首朝後面投過一瞥……三匹駿騎走成「品」字形,向這邊馳騁而來,距離也跟著漸漸接近……
  石鳴峰目光無意中投向後面,當他看到三匹牲口中,走在頭前那個馬背上人時,目光突然停了下來,目注馬鞍上那人看去。
  官道上坐騎疾馳而過,行人轉首觀望,這是尋常之事,是以頭前那馬鞍上人,也不多加注意,會同後面兩匹牲口,從兩人旁邊擦身而過。
  石鳴峰的一雙視線,還是移向逝去的三匹坐騎,遙目看去。
  「杯中神遊」侯乙,看到石鳴峰這付異樣的神情,詫異問道:
  「石兄弟,騎在馬上那三人,你認識?」
  石鳴峰似乎從一頁悠遠的回憶中,已找出三匹牲口中頭前那人的來歷……緩緩一點頭,道:
  其中那個石某認識……」
  侯乙聽來出奇,就即問道:
  「是誰?」
  石鳴峰臉色神情接連數變,若有所思中,道:
  「頭前那匹坐騎上,那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是魯南向城『臥龍山莊』總管陳勇……」
  侯乙聽到『臥龍山莊』四字,怔了下,道:
  「剛才那陳勇也朝你這邊看來,他不認識你?」
  石鳴峰移步繼續往前面走去,一面回答道:
  「時間相隔已有十來年了……那時石某陪伴恩師戈青在『臥龍山莊』還是個七齡童兒……同時恩師在鳴峰臉上敷了一層烏黑的易容藥物,是以縱然此刻見到,『臥龍山莊』總管陳勇也不知道石某是何許人!」
  候乙朝官道兩端望了眼,道:
  「行程匆匆,不錯,這裡已是魯地境界了……」
  兩條疏疏朗朗的眉毛一掀,又道:
  「這裡雖然已是魯南地帶,但咱醉老頭兒知道,離向城還有一段路呢……『臥龍山莊』總管陳勇怎會騎了牲口出現在此地?」
  石鳴峰道:
  「那陳勇可能奉命有事來此……」
  兩人邊談邊走,已來到鎮上……「杯中神遊」侯乙吼了聲,道:
  「蕭彬這個老小子,派了總管陳勇來這裡,難道是在於見不得人的勾當……」
  兩人走在行人熙攘的大街上,石鳴峰一聲輕「哦」,指了指,道:
  「候前輩,您看……」
  侯乙循著石鳴峰所指方向看去,街邊一條木樁上拴著三匹坐騎,正是剛才官道上擦身而過的馬兒……
  抬頭再向上面看去,這家鋪子外豎著一塊招牌,上面是「梅香園酒店」五個大字。
  側臉一瞥,侯乙道:
  「石兄弟,牲口掛在酒店門外木樁上,剛才那三個傢伙可能就在裡面吃喝……此刻咱們也是快將晚膳時分,進去看看!」
  兩人走進這家「梅香園」酒店,此刻時間尚早,店堂上客人不多,只佔了兩三成座……侯乙縱目回顧一匝,剛才石鳴峰所指的『臥龍山莊』總管陳勇,和他兩個夥伴坐在靠窗欄處的一張桌座。
  侯乙朝石鳴峰目注一瞥,兩人就在附近一張桌座坐了下,吩咐店伙端上酒菜。
  店伙把酒菜端上桌子,兩人默默地吃喝,誰都沒有開腔,靜靜聽著鄰桌談些什麼……
  「臥龍山莊』的總管陳勇,道:
  「范七,周虎,咱們奉莊主爺諭,分送柬帖,算來腳程也夠快了……」
  范七,同虎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其中一個道:
  「二爺,這是您想出一個好主意,由咱范七和周虎分撥投送,然後來此地魯南『關山坪』會聚,若是咱們三人合在一起,挨家挨戶投送,恐怕會誤了『臥龍山莊』的良辰吉時呢?」
  鄰桌話聽進侯乙、石鳴峰兩人耳裡,此三人雖然並沒有穿上「臥龍山莊」壯丁青衣服飾,但那年輕壯漢口稱陳勇一聲「二爺」……是大戶人家總管的恭稱,那此范七、周虎是「臥龍山莊」的壯丁。
  「良辰吉時」此話,聽進石鳴峰耳裡,暗暗感到困惑不已……
  昔年自己陪伴恩師戈青,在「臥龍山莊」逗留三日,在自己回憶中,從未聽到有「公子、小姐」這樣的人。
  婚嫁之禮,用上「良辰吉時」四字,此刻這壯丁范七指的又是什麼?
  另外那個周虎同道:
  「二爺,莊主爺八秩華誕的正日,離隔現在還有多少天?」
  總管陳勇沉思了下,道:
  「莊主爺華誕的準確時日,咱陳勇還不甚清楚,大概迄今尚有半個月的光景……」
  石鳴峰這一聽,才始會意過來……
  原來他們所指的「良辰吉時」,是「臥龍山莊」莊主蕭彬,八十歲的生日。
  這家「梅香園」酒店店堂裡,由於已是晚膳時候,客人漸漸添增,聲音也跟著喧嘩熱鬧起來。
  「杯中神遊」侯乙悄聲道:
  「石兄弟,原來是蕭彬這老小子八十歲生日,派出手下蝦兵蟹將分送請柬。」
  石鳴峰劍眉微微一軒,道:
  「侯前輩,我等此去魯西巨野,順途向城一行,石某擬往『臥龍山莊』與『鐵膽金戈』蕭彬一會……」
  侯乙醉眼一瞪,道:
  「你找上這老小子則甚?」
  石鳴峰道:
  「索回昔年給蕭彬砍下的恩師頭骨,要他了斷這樁公案……」
  侯乙連連搖頭道:
  「使不得,使不得……石兄弟,『小不忍,則亂大謀』,歲末新年,已在我等旅途中消逝,端午之會已指日可待,不必橫岔枝節,去惹上這莫須有的是非……」
  目注石鳴峰又道:
  「你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北地武林所負聲譽,與其所懷之學,你不會不知道,這老頭兒尚且不敢輕易惹上這些巨憝惡煞……」
  石鳴峰接口道:
  「侯前輩,待鳴峰扮成恩師戈青模樣,出手『玄天七嵌掌』……」
  「杯中神遊」候乙考慮周密的道:
  「石兄弟,凡事需三思而行……你此去『臥龍山莊』,並非蕭彬這老小子單獨一人,正逢他八十壽誕,定有不少南北武林高手赴宴,他們既是替蕭彬祝壽而來,到時不會不助拳掠陣……」
  石鳴峰欲語還休,沉默下來。
  侯乙又道:
  「石兄弟,萬一你落個馬前失蹄,功虧一簣,這又何苦來哉?」
  石鳴峰微微一點頭,道:
  「侯前輩,照您如此說來,『臥龍山莊』蕭彬八十壽誕,我等不必加以理會……」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道:
  「石兄弟,欣逢蕭彬老小子癡長八十之日……禮多人不怪,咱們也不妨隨善一番……」
  石鳴峰詫然問道:
  「『隨善一番』……我等去『臥龍山莊』,替蕭彬祝壽?」
  侯乙一笑,道:
  「禮到人不到,送這老小子一份壽禮,意思意思!」
  兩人在談著時,鄰桌「臥龍山莊」總管陳勇,和范七,周虎兩名壯丁,已酒醉飯飽,付過帳後,出「梅香園」酒店而去。
  「杯中神遊」候乙,一口一口酒送進嘴裡,把如何送「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一份八秩壽禮的事,有條不紊告訴了石鳴峰。
  「鐵膽金戈」蕭彬八秩壽宴,其盛況雖然比不上昔年魯西巨野「長川集」,「摩天神龍」向公瑜六秩壽辰的熱鬧,但也數得上「臥龍山莊」百里圈圍內的一樁盛舉。
  壽堂設在「臥龍山莊」這座寬敞的大廳……「鐵膽金戈」蕭彬一身錦袍華服,臉帶笑容,接待來「臥龍山莊」暖壽祝壽的嘉賓。
  武林南北高手,雲集「臥龍山莊」……
  其中有兩位嘉賓,似乎身份比較特殊,坐在大廳一邊的太師椅上。
  「鐵膽金戈」蕭彬,接待登門暖壽的來賓之餘,就會跟太師椅上這兩位嘉賓,聊上幾句……似乎壽星公對這兩位客人,關係並不尋常。
  坐在左邊太師椅上的,是個獅鼻海口,臉膚紫黑,魁梧高大的老者。
  右邊那個精壯剽悍,精神矍鑠,這兩人年壽,看來都在八十左右。
  左邊那個乃是來自晉中雲中山華陽峰,「八荒鐵蹄會」
  總壇,掌門人「赤雷嘯虹」鄧昆……旁邊那個,是魯北晏城「夏口坪」,「北冥會」掌門人「摘星攀月」邵震。
  此番包括壽星公「鐵膽金戈」蕭彬在內,添上「赤雷嘯虹」鄧昆,和「摘星攀月」邵震兩人,稱雄北地江湖的三魁首,俱已會聚這裡「臥龍山莊」
  這座偌大的「臥龍山莊」大廳上,正要展開壽宴時,總管陳勇,匆匆走了進來……
  銜尾是個年輕莊丁,雙手捧著一隻海碗口大,鑲金嵌玉的瓷盆……瓷盆上放的是只南瓜大、圓滾滾,緊緊封上蓋於的木盒。
  「木盒」上一紙紅箋,紙上筆勁渾雄,寫有數字:
  「恭祝,壽星公『鐵膽金戈』蕭莊主,壽比南山高,區區哂納。」
  紙紙一側,具名的是「布衣山人」崔明。
  「鐵膽金戈」蕭彬,看到紅紙上「布衣山人」崔明的名號,臉色微微一怔,感到十分生疏。
  但這次壽宴中,就有不少並不相識的江湖中人,而是慕名前來的,是以也不作為奇。
  蕭彬目注總管陳勇,道:
  「陳勇,有人送來賀禮,外面帳台收下就是,何須再送進大廳來。」
  陳勇哈腰一禮,道:
  「回莊主,這份賀禮是一名青衣服飾的家人,送來『臥龍山莊』的……據那名家人說,木盒裡是崑崙山參天嶺『蟠桃』,是由快騎轉驛遞送,送來『臥龍山莊』,名貴非凡……」
  「鐵膽金戈」蕭彬,聽來不由暗暗稱奇:
  「這位『布衣山人』崔明武林道友,素昧生平,快騎遞送,送來崑崙山『蟠桃』,倒是難得!」
  旁邊「赤雷嘯虹」鄧昆問道:
  「陳勇,如何不見主人前來,只遣派家人送來一份賀禮?」
  總管陳勇,躬身一禮,道:
  「回鄧爺,那名家人剛才說過,由於『蟠桃』來自崑崙山,由快騎轉驛遞送,不能耽誤時間,是以就由這小廝先行送來,那位『布衣山人』崔爺,銜尾就來『臥龍山莊』,替莊主爺祝壽!」
  「鐵膽金戈」蕭彬,聽來怪怪的,也感到有點突然,但有人送一份祝壽賀禮來「臥龍山莊」,那是出於對方的一份盛情……
  一指鋪上紅中的壽桌,向那名捧著瓷盆的壯丁,道:
  「將此盒『蟋桃』放下就是……」
  壯丁放下瓷盆,和上面那只南瓜大的木盒,躬身退出大廳。
  蕭彬向總管陳勇,又道:
  「陳勇,那位『布衣山人』崔道友來『臥龍山莊』,不必再來稟報,就說老夫有請!」
  陳勇連聲「是!是!」,退出大廳。
  崑崙山「蟋桃」,乃是傳聞中的稀世珍品……此番居然有人快騎轉驛遞送,將「蟋桃」送來「臥龍山莊」,替「鐵膽金戈」蕭莊主暖壽祝賀,誠然,在這次壽宴中,平添一頁佳話。
  大廳上眾來賓,紛紛圍集攏來……誰都想一睹,傳聞中的「蟠桃」其「廬山真面目」。
  「摘星攀月」邵震,哈哈一笑,道:
  「蕭莊主,據送『蟠桃』來小廝,向總管陳勇說,『蟠桃』不能擱置太久時間,不如就即揭開木盒蓋子,讓我等看看『蟠桃』又是何等樣的東西?」
  蕭彬含笑點頭道:
  「不錯,邵道友說得有理。」
  話落,從壽桌瓷盤拿起木盒……左掌托住木盒底盤,右掌攀上盒蓋,微微一用勁……
  這一用勁,這只圓滾滾,南瓜大的木盒,把盒蓋揭了開來!
  就在揭開盒蓋後的這一剎那,圍立四周的眾人,准都聞到一股令人嘔吐,怪怪的味道……
  那股味道,有點像宰豬的屠場中,扔在地上一塊已腐臭的豬肉!
  「鐵膽金戈」蕭彬,一聲驚「哦」,瞪直眼朝木盒裡看去……伸手從木盒中,提出一顆白狗頸上斷下的黑狗腦袋
  蕭彬臉色頓時由紅泛白,由白轉成一片青紫色,嘿嘿冷笑道:
  「『布衣山人』崔明,老夫與你素昧生平,竟在老夫八秩壽辰,送來一顆黑狗腦袋,那你是嫌自己命長了……」
  旁邊『赤雷嘯虹」鄧昆,有所發現的一指,道:
  「蕭莊主,盒蓋裡層,貼上一頁杏黃色紙箋,上面還有字跡留下。」
  蕭彬扔下黑狗腦袋,伸手從盒蓋裡層,取出那張杏黃色紙箋,紙上寫有寥寥數語:
  「『鐵膽金戈』蕭彬,老夫替你送來一顆黑狗腦袋,作為你八十壽誕的一份賀禮……老夫已來北地江湖,你得注意自己頭上的腦袋。」
  尾端具名,是「魔神」戈青。
  蕭彬看到這頁紙上數字,混身暗暗一顫,倏然想到一件事上……
  前番自己邀身懷「碟形飛刀」絕技的「長山白狼」焦炳,往江南武林探聽「魔神」戈青動靜,結果焦炳十八支「碟形飛刀』,遭戈青同路人「杯中神遊」候乙悉數所破。
  當時焦炳轉來「杯中神遊」侯乙之後……「魔神」戈青曾揚言,當初自己砍下這老魔頭腦袋,他要摘自己的腦袋。
  現在「魔神」戈青,送來『臥龍山莊』一顆狗頭示警,從紙箋上數字看來,顯然已出沒在魯南一帶。
  「鐵膽金戈」蕭彬心念閃轉,身上隱隱冒出一層寒意來。
  「赤雷嘯虹」鄧昆問道:
  「蕭莊主,此紙箋上寫些什麼?」
  蕭彬把紙箋交了給他……
  鄧昆、邵震二人看過貼在盒蓋裡層那張紙箋,兩人臉色接連數變!
  「赤雷嘯虹」鄧昆嘿嘿笑道:
  「賊魔頭,贛北『碧雲寺』掌斃法明老禪師,此番你來北地江湖,你來得去不得,這樁公案要你連本帶利有個交待。」
  「摘星攀月」邵震,接口道:
  「蕭莊主,端午快將來臨,您和鄧道友來晏城北郊『夏口坪』『北冥會』總壇一聚,到時將老魔頭骷骨帶來,我等將其粉骨揚灰,賊魔頭戈青萬劫不得超生。」
  「臥龍山莊」設下「鐵膽金戈」蕭彬八秩壽宴,群雄雲集,原是一件興高彩烈,歡歡喜喜的「喜事」,「魔神」戈青卻送來一顆從黑狗頸上斷去的狗頭來,不啻大煞風景
  雖然壽宴開席,但賓主桌坐上的所有人,臉上都透不出一絲笑容來。
  其中和「鐵膽金戈」蕭彬,並無深交,慕名來赴壽宴的,也知道了這樣一件事……
  再度現身江湖的「魔神」戈青,已來北地江湖,可能要與「臥龍山莊」蕭彬,「北冥會」邵震,和「八荒鐵蹄會」鄧昆等,展開一幕熾烈廝殺的場面。
  圍坐壽星公蕭彬一桌的鄧昆,突然想起問道:
  「蕭莊主,剛才總管陳勇所說,那個送來藏狗頭木盒的『家人』,又是何等樣人?」
  蕭彬尚未開口,邵震已接上道:
  「不用說,那定是賊魔頭戈青的同路人所扮妝的!」
  「鐵膽金戈」蕭彬,臉色凝重,道:
  「人非花卉樹枝,斷去肢體,豈能再從身上生長出來……目前現身江湖的『魔神』戈青,是真是假,尚是一個未知之數……」
  微微一頓,又道:
  「昔年隨同『魔神』戈青一起來『臥龍山莊』的,還有一個六七歲的黑臉童兒……戈青橫屍『臥龍山莊』,此黑臉童兒就即不知去向!」
  「赤雷嘯虹」鄧昆,也給想了起來,點點頭道:
  「不錯,昔年老夫等四人,圍襲『魔神』於魯中徂徠山『臥雲谷」這老魔頭背上就負著一個黑臉童子……」
  邵震接口道:
  「敢情這小鬼還是老魔頭的傳人、弟子?」
  「鐵膽金戈」蕭彬道:
  「送木盒來的那『家人』,可能就是昔年那個黑臉童子所扮妝!」
  「赤雷嘯虹」鄧昆道:
  「這黑臉童子如果真是老魔頭傳人,迄今算來,也在二十左右……扮妝一名藏狗頭的木盒來『臥龍山莊』,也有此可能。」
  「鐵膽金戈」蕭彬八十壽辰,在群雄雲集的壽宴中,接到一份「狗頭」的賀禮……這份羞辱,就像在蕭彬臉上,結結實實挨上一記大巴掌。
  山徑一端,傳來一陣朗聲唱誦的聲音:
  「『蟠桃』吾所欲也,『狗頭』吾所欲也,兩者不可兼得,捨『蟠桃』而取『狗頭,也……」
  音語未了,人形一閃,迂迴曲折的山徑轉角處,走來一個背負大葫蘆,身穿一襲呂純陽八卦道袍的老者。
  老者身後,緊隨著一個玉櫥臨風,英姿挺拔的年輕書生。
  這兩人就是「杯中神遊」侯乙,和「白玉龍」石鳴峰這一雙老哥小弟。
  侯乙轉過臉「阿哈」一笑,道:
  「石兄弟,你送這一份彌足珍貴的賀禮去『臥龍山莊』,有沒有引起他們那些龜孫王八的懷疑?」
  石鳴峰一笑,道:
  「石某扮妝一個青衣『家人』去『臥龍山莊』,那份賀禮,就是那個總管陳勇收下的……鳴峰就把您所交待的話,有條不紊說了下,果然深信不疑……」
  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蘆、葫蘆口對準嘴,大口酒送迸嘴裡,哈哈笑道:
  「蕭彬這個老小子,八十壽誕送到這份賀禮,人娘的,那是黃道吉日觸了個『大霉頭』……」
  石鳴峰聽來有趣,含笑問道:
  「侯前輩,怎麼會給您想出這樣一個主意來的?」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石兄弟,你要單身闖進『臥龍山莊』,老哥哥實在有點不放心……若是聽憑那些土崽子張牙舞爪,卻又有點不甘心……」
  一笑,又道:
  「乾脆找來一條黑狗,用它腦袋做成一份賀禮……蕭彬老小子收到這份大禮,也夠他受的……」
  兩人邊走邊談,由彎彎曲曲的山徑,拐上一條寬闊的山道……兩邊濃蔭高張,山道上卻是人跡稀絕,只有他們老哥小弟二人。
  「杯中神遊」侯乙,旋首朝山道兩邊樹林望了眼,道:
  「石兄弟,這裡一帶『敵暗我明』,如果有人找上咱們老哥小弟,倒是個下手襲擊的好地方。」
  石鳴峰含笑道:
  「侯前輩,那是您過份多慮了……我二人此番來魯地,除了『劍虹山莊』丁光鈞等數位外,沒有其他人知道,又有誰會在人跡稀絕的山道上,找我們下手?」
  「杯中神遊」侯乙道:
  「石兄弟,不是老哥哥『多慮』,江湖風浪多,處處要小心,免得落進人家的暗算……」
  兩人邊走邊談看時,左側叢林裡,一響極幼細的「嘶」的破風聲起,一枚桂圓大的銀彈,斜斜飛向山道中央的上空……
  眼前的演變,亦就在石火電光之間……而這枚銀彈飛起的破風聲,幼細得很不容易便人察覺到。
  敢情「杯中神遊」候乙,浪跡各地,目擊無法計數的大小場面,已是個不折不扣的「老江湖」,酒醉心不醉,處處注意,時時注意,近圍每一件事物的演變。
  侯乙向石鳴峰說那些話時,已醉眼四顧,注意在這條人跡稀絕的山道上。
  一響幼細破風聲起,從林間斜斜飛起一顆銀彈,就在兩人頂頭凌空……
  侯乙一聲急呼:
  「石兄弟,小心……」
  幾乎在同一短暫剎那間,凌空又是一響「嗒」的聲,這顆桂圓大的銀彈爆裂……
  髮絲似的銀芒細針,宛若蓬雨似的電射而下……如挨上其中一枚銀芒細針,也要落個非死即傷。
  石鳴峰聽到侯乙一聲急呼,就在這比眨動眼皮還快的剎那間,已無法作更多的選擇……
  銀彈凌空爆裂,銀芒細針如蓬雨電射而下,立即「玄大七嵌掌」中「海流環環」一招出手……掌風凝成一堵無形的牆,凌空向上頂去。
  「杯中神遊」侯乙,更不含糊……
  這襲呂純陽八卦道袍,左右一雙巨袖,揮起一股威猛無比的勁風。
  由銀彈爆裂,蓬雨而下的銀芒細針,遍灑墜落在地,沒有一枚中著兩人身上。
  這陣「暴風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依然藍天白雲,依然靜悄悄的山道上。
  石鳴峰一摸腰掛「堪玉劍」,正要撲向銀彈飛出的樹林……
  「杯中神遊」侯乙,急忙阻止,道:
  「石兄弟,『逢林莫入』,『窮寇莫追』,此乃兵家之言。」
  石鳴峰劍眉微皺道:
  「侯前輩,鳴峰要揪出這個施放暗器之人!」
  候乙一笑,道:
  「石兄弟,別忙……這廝有了一次,會有第二次,咱們等著第二次行了!」
  從地上撿起一枚細逾髮絲,長不及寸的「銀芒細針」,細細看了下,又道:
  「剛才從樹林凌空飛起爆炸的玩意兒,江湖上有『銀芒雷火彈』之稱……
  石鳴峰不禁問道:
  「侯前輩,您知不知道江湖上誰使用這種『銀芒雷火彈,……怎麼會找到我等二人身上?」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53:41

第30章 敵友之間

  「杯中神遊」侯乙把手中「銀芒細針」扔向地上……沉恩了下,道:
  「這類暗器咱醉老頭兒無法引經典故,報出它的娘家來……不過使用「銀芒雷火彈」之人,手法,輕重,準頭都得需要恰到好處,不然無法施展出這門暗器的威力……嗯,這傢伙還不是等閒之流呢!」
  石鳴峰接口道:
  「侯前輩,不可能會是『臥龍山莊』中人……我等離鄂南『劍虹山莊』後,並未與人照面交過手,這人又是誰?」
  候乙微微一蹙眉,道:
  「不會是上界『大羅金仙』,也不會是幽冥路上『牛頭馬面』,這傢伙跟咱們一樣,是『人』……就是剛才咱醉老頭兒那句話,有了一次會有第二次,石兄弟。咱們就等第二次行了。」
  兩人由山道而下,縱目看去,前面一望無垠的嶙峋錯石,和東一簇,西一簇的野草叢林。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蘆,對準嘴一倒,已涓滴不剩,這張臉頓時苦了下來……喃喃道:
  「石兄弟,前無鎮甸,後無市集,沒處找酒肆飯館,咱醉老頭兒的命根斷啦!」
  石鳴峰知道他老人家所指的「命根」,是那隻大葫蘆裡的酒,是以指了指,道:
  「侯前輩,我等走向前面看看,可能會有村落等所在……」
  侯乙連連點頭道:
  「是的,石兄弟,咱們快找去看看!」
  嗜酒成性的人,可以少了一頓飯,但不能少喝一口酒……「杯中神遊」侯乙背著一隻大葫蘆,整日不離酒,把酒喻作「命根」,並不過分。
  老哥小弟二人,這一走,已把二三十里路拋在後面,依然不見一處鎮甸市集。
  侯乙明知葫蘆裡已涓滴不剩,為了「酒癮」難熬,把葫蘆對準嘴,連連晃擺了幾下……接著卻是干歎了一口氣。
  此時此刻,石鳴峰卻是愛莫能助……無法「無中生有」,替老哥哥找一壺酒來。
  抬臉看去,前面橫著一泓溪流,溪流邊上是一脈樹林……石鳴峰轉過臉,道:
  「侯前輩,前面有一條清溪,您暫且喝下幾口溪水,聊勝於無,如何?」
  侯乙酒蟲作怪,喉嚨癢得難熬,連連點頭道:
  「不錯,石兄弟,聊勝於無,喝下幾口溪水,潤潤喉嚨再說!」
  兩人走向溪流,經過路邊樹林時,「杯中神遊」侯乙掀掀鼻子,猛吸了口氣,站停下來。
  石鳴峰不知侯乙站下腳步的原因,也就跟著站住,朝他困惑看來。
  侯乙指了指路邊樹林,一笑道:
  「石兄弟,樹林裡有酒香飄出來……」
  敢情腹中飢餓之人,對飯菜香味,聞來特別敏感……
  一個嗜酒之人,在酒痛難熬時,也有這樣情形。
  是以侯乙聞到有酒味從樹林出來,但石鳴峰卻並未察覺到。
  石鳴峰聽到老哥哥這話,急步走向樹林,侯乙銜尾也跟了進來。
  林問一塊丈來方圓的空地上,席地坐著一個大漢……
  大漢面前攤著一塊油布,上面一塊塊切成大塊的肉,邊上一隻碩大無比的「酒囊」。
  石鳴峰走近前,當他再一想,站停腳步給愣住了……
  人在窮極潦倒時,為飢餓所逼,有「要飯」這回事,可從來沒有聽人說過,由於「酒癮」難熬,向素昧生平的人「要酒」的事。
  站在石鳴峰後面的侯乙,猛嚥口水,兩眼直勾勾朝席地坐著的大漢看去。
  這大漢不用筷子,伸出五隻手指撈起一塊肉,送進嘴裡,接著「酒囊」對上嘴,「咕嚕!咕嚕!」把酒送進嘴裡……其樂淘淘,渾然不知旁邊站下兩人。
  石鳴峰想到老哥哥「酒癮」難熬,不得不堆下笑臉,向席地坐著的大漢,抱拳一禮,道:
  「這位兄台請了……」
  大漢詫然一怔,猛把頭抬了起來……
  石鳴峰見大漢這一抬頭,在濃蔭漏下的陽光下,把對方看了個清楚……一張上寬下窄的臉,看來年紀三十左右,身上一套古舊的短褂襖褲。
  大漢照兩人臉上滾轉一眼,道:
  「你們是來找人的,不用問,問了咱馬三也不知道……」
  石鳴峰見馬三的大漢,見到自己二人,開口就說這些,聽來暗暗感到奇怪……從這幾句話中,似乎尚含有其他的話意。
  但眼前侯前輩酒癮難熬,讓這馬三的中年大漢的酒,分羹一杯,殺殺他老人家喉問的酒癢。
  心念閃轉,石鳴峰含笑道:
  「剛才我二人經過外面樹林,聞到一陣酒香,原來兄台在此飲酒……能不分嘗幾口,我等不妨交個朋友?」
  馬三聽來出奇……天下只有請酒喝的,可從沒有聽到向人要酒喝的……把酒囊懷裡一藏,瞪直眼,道:
  「咱酒是化錢買來的,你我又不相識,怎麼能請你喝酒?」
  敢睛此刻石鳴峰心裡蹩扭透頂,這輩子沒有遇到過如此尷尬場面……但侯前輩酒癮難熬,眼前懷中有錢,也無法買到酒……
  臉上微微一熱,石鳴峰還是含笑道:
  「兄台酒囊裡酒,化多少錢買來的?」
  馬三用手做了個手勢,道:
  「十枚制錢……」
  石鳴峰從懷裡掏出一塊五錢重的碎銀,道:
  「馬兄,這塊銀子給你,換你酒囊裡的酒,行不行?」
  馬三看到石鳴峰掌心這塊碎銀,兩顆眼珠亮了起來,連連點頭,道:
  「行,行……」
  一手抓起石鳴峰掌中碎銀,一面把懷裡酒囊推了出去,指了指油布上切成塊塊的內,裂嘴一笑,道:
  「公子,地上這幾塊肉,一併給你們行啦!」
  石鳴峰接過酒囊,給了旁邊的「杯中神遊」侯乙……
  帶了試探的口氣,問道:
  「馬兄,您如何知道咱們是來找人的?」
  馬三看了看手掌心這塊雪花碎銀,抬起臉一笑,道:
  「咱當然知道啦……」
  指著樹林外面,又道:
  「那娘兒早走遠了……你們現在找去,怕也追不上啦……」
  「杯中神遊」候乙,接過石鳴峰遞來酒囊,對上嘴。
  「咕嚕!咕嚕!」猛向肚子裡灌……
  嘴在喝酒,兩隻耳朵閒著,聽到馬三這些話,突然想到自己和石兄弟在山道上遭「銀芒雷火彈」襲擊那回事上,放下酒囊,打了個酒嗝,兩隻醉眼直瞪出來……
  一指馬三,問道:
  「馬三,你在樹林裡喝酒,怎麼會遇到娘兒……這『娘兒,又是誰?」
  馬三衣袖一抹嘴,道:
  「咱本來在樹林外,河溪邊草地上喝酒的,突然走來一個手握明晃晃寶劍的『女大王』……」
  石鳴峰聽到「女大王」三字,不由詫然怔了下。
  馬三又道:
  「這『女大王』可凶呢……劍尖朝咱馬三面門一指,說是稍等有人後面找來,不准咱向人家說出她有經過這裡,不然……嘿,她要把咱馬三身上剁幾口血窟窿,推下河溪裡喂大王八……」
  「杯中神遊」侯乙,緩緩一點頭,輕聲自語道:
  「不錯,那是生怕行藏洩露,難道會是她?」
  石鳴峰亦似有所悟,道:
  「侯前輩,此人顯然認得我等二人,卻又怕洩了行藏,才用暗器襲擊……」
  侯乙道:
  「石兄弟,咱們不難找出其中蛛絲馬跡……」
  向馬三問道:
  「馬三,這『女大王』看來有多大年紀?」
  馬三回憶了下,道:
  「年紀不大,長得也俊俏……看來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
  石鳴峰接上問道:
  「馬三,那年輕女子跟你說過話後,去向何處?」
  馬三一指樹林外,道:
  「走向河溪對岸不遠的『華山坳』鎮上……」
  侯乙接口道:
  「這裡四下都是一望無際的亂石,樹木,附近那裡有什麼鎮甸?」
  馬三道:
  「咱馬三就是『華山坳,鎮上的人……」
  笑了笑又道:
  「大爺,這裡一帶都是起伏不平的山崗丘陵,『華山坳』集鎮在低窪岔地中,遠遠看去,給山崗擋住,就不容易會給人注意到……」
  石鳴峰問道:
  「馬三,『華山坳』鎮離這裡有多遠?」
  馬三道:
  「越過河溪,走向西北那端十來里路……那裡迤邐而下,在山坳盆地中有個小鎮,就是『華山坳』了!」
  「杯中神遊」侯乙,眨動醉眼道:
  「嗨,居然還有這樣一個怪地方,倒是少有聽到……」
  侯乙把馬三酒囊裡酒灌下肚後,精神驟然一振,和石鳴峰走出樹林。
  兩人越過河溪,往西北方向走去……
  石鳴峰問道:
  「侯前輩,前面山道樹林中出手暗器的,您說是誰?」
  侯乙「哼」了聲,道:
  「石兄弟,不會錯……十有八九是那個賊魔娘……」
  石鳴峰也已想到那上面,接口道:
  「贛北『碧雲寺』露臉的『玉面蜘蛛』虞瑛?」
  侯乙道:
  「不錯,咱醉老頭兒從馬三所說的情形判來,已找不出第二個人,就是這賊婆娘!」
  石鳴峰沉思了下,道:
  「『玉面蜘蛛』虞瑛,在『八荒鐵蹄會』中看來身份殊特……此番可能跟『赤雷嘯虹』鄧昆,一起來魯西,我二人無意中給她撞見……」
  「杯中神遊」候乙沒有把這個話題接說下去,朝荒涼的山邊兩側望了眼,道:
  「石兄弟,有一次就有第二次,這賊婆娘第一次並未得逞,會來第二次,咱們得要小心!」
  石鳴峰點點頭,道:
  「是的,侯前輩,鳴峰知道!」
  兩人走來山道尾端,坡勢漸漸迤邐而下,縱目朝下面看去,橫巷直衝,山麓處有一座並不十分繁榮的市集。
  石鳴峰一指,道:
  「侯前輩,下面山麓處,果然有個鎮甸……看來就是『華山坳』鎮上了!」
  侯乙笑著道:
  「石兄弟,這不能稱是『山麓』,如果從位置高低來說,還在河溪的下面,真有這樣一個怪地方!」
  兩人來到鎮街,侯乙東張西望,把背上那只酒已涓滴不存的空葫蘆解了下來,捧在手裡……
  石鳴峰一指鎮街邊上,道:
  「侯前輩,那家鋪子掛了一面『太白居』的招牌,卻沒有『酒肆,飯館』的字眼……」
  「杯中神遊」侯乙目注一瞥,道:
  「不會錯……李大白乃是酒仙,酒祖宗,這家鋪子用上『大自居』三字,準是酒肆飯館了。」
  兩人走進這家「大白居」,果然是家酒肆,但此刻並非膳食時份,店堂裡並尤客人,牆邊一張座頭,有個年輕胖胖的店小二,伏在桌上打盹。
  「杯中神遊」侯乙,輕輕拍了下店小二肩背,含笑道:
  「小二哥,有客人來啦!」
  店小二手背揉揉眼睛站了起來……哈腰一禮,道:
  「您二位請坐,要吃喝些什麼,侍小的端來!」
  侯乙酒菜吩吩過後,把手中大葫蘆送了過去,道:
  「小二哥,替咱老頭兒葫蘆裡灌滿酒,到時一起算。」
  店小二彎彎腰,捧了葫蘆下去,不多時把酒菜端上……
  那只灌滿酒的葫蘆,放下旁邊一張空座上。
  這名店小二正要離去時,石鳴峰把他叫注,問道:
  「小二哥,在下向你探聽一人,不知你是否知道?」
  店小二眨眨眼,道:
  「客官,您問的是誰?」
  敢情剛才兩人推斷,山道樹林出手「銀芒雷火彈」暗器的,極可能是「玉面蜘蛛」虞瑛,是以石鳴峰向這名店小二道:
  「剛才午膳時分,是否有一位年紀二十四五歲,身材修長,身穿天藍裙衣,一張瓜子形臉龐的姑娘,來這裡『太白居』用膳?」
  這裡「華山坳」是個小鎮,酒肆飯館不會很多,那馬三大漢說是那「女大王」走向這裡「華山坳」鎮上,是以石鳴峰才試探一問。
  這個胖嘟嘟的年輕店小二搔了搔腦後頭,想了一陣子,才道:
  「嗯,小的好像見到有這樣一位女客人,瓜子臉,頭上抓了個髮髻,來這裡『大白居』……不過身上穿的不是天藍色裙衣,是套杏黃色的衣衫……」
  年輕姑娘家穿的衣衫,不會光是一套……「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含笑接上問道:
  「小二哥,此去北上,下一處是什麼鎮甸?」
  從外地來的客人,常會問出這些話……這名店小二不厭其詳道:
  「回客官,此去北上離這裡『華山坳』四五十里,是『金石坑』鎮上……兩位吃喝過後,還得加快腳程,不然天黑還到不了『金石坑』呢!」
  石鳴峰道謝了聲……店小二彎彎腰退下。
  侯乙抑低了聲音,道:
  「不錯,石兄弟,這賊婆娘果然來過『華山坳,鎮上……」
  石鳴峰問道:
  「侯前輩,您斷定『玉面蜘蛛』虞瑛取道北下,不會中途折回?」
  「杯中神遊」侯乙,大口酒送進嘴裡,道:
  「這賊婆娘如果中途折回,就跟咱們照面對上啦……石兄弟,虛虛實實,實實虛虛,說不定這隻狐狸精,就守候在咱們附近呢!」
  兩人此行,原是往魯西巨野,離向城後偏向西北,也是順路。
  老哥小弟二人在「華山坳」這家「太白居」酒肆,用過這頓不算午膳,也不算晚膳的吃喝,出鎮郊,往店小二所說的「金石坑」鎮而來。
  這裡「華山坳」,四周山崗圍繞,就像放在一隻大碗裡的鎮甸……出鎮郊,順著山麓坡勢,又攀登而上……侯乙轉過臉朝後面投過一瞥,嘴裡嘀咕道:
  「咱醉老頭兒這輩子東西南北,走過不少地方,可第一次來到『華山場』這樣一個怪地方!」
  兩人走出這只「大碗」,又是一望無垠的嶙峋錯石,和遍地漫長的蓬草樹叢。
  石鳴峰並未注意到侯乙所說的話上,站下腳步,縱目游轉,朝遠近四周看去……
  「杯中神遊」侯乙,跟著站下旁邊,一指前面道:
  「石兄弟,咱們就順著這條山道走去……雖然『敵暗我明」咱們只要隨時小心,就錯不了!」
  石鳴峰道:
  「侯前輩說得不錯!」
  兩人順著時寬時厭的山道走去……
  路邊樹叢落葉,隨風飄舞,沙塵也迎著風打轉……落葉飄向兩人頭頂上,細土沙塵,也跟著撲向他們身上、臉上。
  「杯中神遊」候乙,解下大葫蘆一口酒送進嘴裡,道:
  「嗨,石兄弟,此刻江南,已屆春光明媚,鳥語花香的時候啦……偏偏這裡……」
  石鳴峰眼顧四方,耳聽八方,一指路邊樹林,道:
  「侯前輩,路邊林間,有幼細的聲音出來?」
  侯乙一笑,道:
  「石兄弟,咱們不必杯弓蛇影,疑神疑鬼……這是風刮樹梢的聲……」
  下面這個「音」字還在嘴裡打滾,「嘶!嘶!」兩聲破風銳響聲中,從左邊林蔭,兩顆黃澄澄,煙煙耀芒的金彈,前後電射而出……
  這兩顆有嬰兒拳掌大,看來似金若銅的飛彈,並不襲向兩人身上,迎空飄飛而起。
  兩顆金彈飛向兩人頭頂一丈處時,銜尾那顆突然速度加快,撞上前面金彈。
  蕩空一陣「喻」的爆裂聲……
  兩彈相撞裂碎,爆出一股烈火,自兩人頭頂一丈高處,籠罩而下。
  侯乙一聲急呼:
  「石兄弟,趕快閃躲……
  凌空兩顆金彈,相撞爆裂的短暫問,又有一顆綠色飛彈,自左邊樹林又電射而出……
  綠色飛彈凌空自動爆炸,綜繞出一股青煙,青煙飄向金彈爆炸的烈火,那是「火上加油」,火勢迷漫,更其熾裂……被烈火籠罩的範圍,漸漸伸展擴大。
  眼前的演變,就在電光石火之際……
  給烈火所困的石鳴峰,候乙兩人,已陷於生死繫於一髮的剎那!
  石鳴峰見熊熊烈火,向自己兜頭兜面罩來,一聲蒼雄長嘯,出手「玄大七嵌掌」……
  渾厚的掌勁,挾起一股銳利勁風……雙掌揮舞,劈向烈火來處。
  「杯中神遊」侯乙,吼了聲:
  「入娘的……」
  迅快無比的解下背上大葫蘆,從葫蘆裡猛吸了口酒……一口酒吸進嘴裡,勁提內家「太乙混元真氣」,「哺」的聲,向烈火捲來之處噴去……
  進入侯乙嘴裡的是酒,從嘴裡噴吐出來的,已成了一股氤氳濃霧。
  烈火觸上濃霧,立即熄滅!
  敢情,喝進「杯中神遊」侯乙嘴裡的這口酒,份量有限,但從他嘴裡噴吐出來的酒霧,已孕含了威猛無比的內家真力,不啻有千鈞之力。
  「杯中神遊」侯乙行動快速……接連朝向捲來的火網,三口酒霧噴出。
  這含有濃濃水份的三口酒霧噴出,已把捲來的火網,裂出一個缺口……
  侯乙大聲道:
  「石兄弟,快脫身火網,先找著這賊婆娘再說……」
  石鳴峰和「杯中神遊」候乙,兩人已相處一段並不短的時間,但石鳴峰對這位老人家身懷之學,依然摸不出一個底數。
  整日酒不離身,背上背了一個酒葫蘆,似乎「酒」就是這位老人家唯一所喜愛。
  這些時日來,石鳴峰對這位老哥哥侯乙,只有看到他露過一手……
  那是在贛北「梅軒莊」,「杯中神遊」侯乙以輕靈的手法,身法,破了「長山白狼」焦炳震懾北地江湖的十八支「碟形飛刀」。
  此番侯乙又露了一手……
  這位老人家視作「命根」的酒,居然也成了一宗制敵利器……從嘴裡噴出酒霧,破了兜頭兜面罩下的烈火,競有這等威力。
  石鳴峰心念閃轉,聽到侯乙下面那句話,身形從火網裂口斜刺而出……
  一個「潛能升天」身法,拔起兩丈高,凌空右腳腳尖,一點左腳腳背,身形飄向三枚飛彈發射之處的濃密叢林。
  就在這時候,一抹杏黃色的身形,正要暴遞而起,移向別處。
  石鳴峰一聲冷叱:
  「別想脫身離去!」
  右掌隨聲而發。
  一響「嚶」聲婉啼,這抹杏黃色的身形,又跌進樹林裡。
  石鳴峰飄落林間,腰間「湛玉劍」出鞘,劍尖一指,道:
  「『玉面蜘蛛』虞瑛,你鬼鬼祟祟,兩次暗器襲擊,你倒說來聽聽,是何道理?」
  「杯中神遊」侯乙,從山道上也追來樹林。
  「玉面蜘蛛」虞瑛,從地上站起,對石鳴峰指來劍尖,視若無睹,冷然一笑,道:
  「『白玉龍』石鳴峰,敵我之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這還有什麼『道理』可說的……」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哼」了聲。
  虞瑛朝兩人望了眼,又道:
  「姑娘技不如人,敗在你等之手,也就不想活啦!」
  石鳴峰聽來暗暗一怔……
  一個年輕姑娘家,居然說出這等鐵錚錚話來,不在鬚眉男兒之下。
  收起「湛玉劍」問道:
  「『敵我之間』?『八荒鐵蹄會』掌門『赤雷嘯虹』鄧昆,又是你何人?」
  虞瑛簡短的回答道:
  「咱爹!」
  「杯中神遊」候乙「哦」了聲,眨動眼皮,道:
  「你姓『虞』,鄧昆姓『鄧』,又如何是你爹?」
  「上面蜘蛛」虞瑛道:
  「虞瑛自幼失怙,是鄧昆扶養長大,他是咱義父,也是咱爹!」
  石鳴峰這一聽,才始理會過來……
  「玉面蜘蛛」虞瑛,看來不像是「八荒鐵蹄會」中弟子,但卻有她超然特殊的身份,原來跟「赤雷嘯虹」鄧昆,還有這樣一段淵源。
  石鳴峰雖然給「玉面蜘蛛」虞瑛,兩次暗器加害,險些把命送掉,但此刻聽到虞瑛這番話後,原來那股仇視,怒意,不期然中跟著消失……
  突然想到那件事上,石鳴峰問道:
  「虞瑛姑娘,你是隨同『赤雷嘯虹』鄧昆,一起來魯西向城『臥龍山莊」的?」
  「玉面蜘蛛」虞瑛,聽到石鳴峰這聲「虞瑛姑娘」的稱呼,朝他望了眼,才道:
  「是的,咱隨同爹一起來『臥龍山莊』,替『鐵膽金戈』蕭莊主祝壽的……」
  「杯中神遊」侯乙,見虞瑛話到這裡,心頭不禁暗暗一沉……這可糟了,咱醉老頭兒跟石兄弟,翻風覆雨,愉天換日的把戲,全給這頭小狐狸知道啦!
  心念打轉,侯乙醉眼一瞪,問道:
  「虞瑛,你……你一直銜尾跟隨在咱們老哥小弟倆後面?」
  虞瑛理會不出侯乙問出這話的含意,搖搖頭,道:
  「不,咱在『華山坳』鎮甸附近,無意中撞見你們兩人的……」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些話,才知道自己和石兄弟,演出這一幕把戲,並未給虞瑛踩聽到……醉眼一瞇,換了個話題,道:
  「『玉面蜘蛛』虞瑛,你可真不夠意思,人家說『見面三分情』,你卻來一手『見面要老命』……若不是咱醉老頭兒和石兄弟,還有兩把刷子,你前後賞下這兩門暗器,躲了一,躲了二,可不上路啦!」
  「玉面蜘蛛」虞瑛朝他瞪了眼,把臉低了下來。
  石鳴峰對虞瑛敵意消失,不禁問道:
  「虞瑛姑娘,你第一次使用的暗器是『銀芒雷火彈』,剛才出手的更其利害,又是那宗暗器?」
  石鳴峰聊談似的問出此話,卻有他含意……
  「玉面蜘蛛」虞瑛,和「赤雷嘯虹」鄧昆之間,既是「義父女」的關係,其一身所學,顯然傳自『「赤雷嘯虹」鄧昆。
  現在探得虞瑛的「份量」,以後在「赤雷嘯虹」鄧昆身上,可以有多一份的準備。
  「玉面蜘蛛」虞瑛,不會知道石鳴峰話中含意,抬起臉,道:
  「這是一種『子母硝煙彈』……兩顆金色的是『母彈』少後來那顆綠色的是『子彈』……」
  「杯中神遊」侯乙「哼」了聲,道:
  「要人家老命,不先打個招呼……若不是咱醉老頭兒葫蘆裡幾口酒,咱和石兄弟可要燒成焦炭啦……虞瑛,你說,這門歹毒的暗器,誰傳你的?」
  「玉面蜘蛛」虞瑛不想回答,可是也不能不回答,輕聲道:
  「是爹傳授的!」
  石鳴峰接口道:
  「虞瑛姑娘,我等後會有期了……你和鄧昆,雖然是『義父女』之間,但最好你別踩人不必要的混水中!」
  「玉面蜘蛛」虞瑛聽到此話,朝他注視了一眼,移步緩緩離去。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54:35

第31章 義薄雲天

  「杯中神遊」侯乙,望著虞瑛的後影消失在林蔭深處,轉過臉,道:
  「石兄弟,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可能『玉面蜘蛛』虞瑛,不會理會過來……」
  石鳴峰微感詭然,道:
  「侯前輩,她聽不懂?!」
  侯乙一笑,道:
  「虞瑛又不是三歲五歲的小娃兒,話雖然聽懂,但理會不出其中的含意……石兄弟,你可別忘了,你有兩個身份!
  一個是『白玉龍』石鳴峰,一個是『魔神』戈青……贛北『紫花巖』掌斃『八荒鐵蹄會」高手,『碧雲寺』法明老和尚的不是『白玉龍』石鳴峰,那是『魔神』戈青……」
  朝石鳴峰目注一瞥,又道:
  「『玉面蜘蛛』虞瑛認識的是『白玉龍』石鳴峰,並非是『魔神』戈青。」
  石鳴峰慨然道:
  「侯前輩,您說的也有道理——但是不會永遠是個『謎』,早晚會揚於天下武林,『玉面蜘蛛虞瑛也早晚會知道這件事!」
  「杯中神遊」侯乙,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你師父『魔天神龍』向公瑜,正在尋訪『魔神』戈青的行蹤下落……向老頭兒再也不會想到,此番再度現身江南武林的戈青,竟是他寶貝徒兒你石兄弟所扮妝的……」
  微微一頓,又道:
  「有關這件事的底細內委,要讓向老頭兒知道一個清楚明白。」
  石鳴峰微微一皺眉,道:
  「侯前輩,師父向公瑜知道此事後,對鳴峰會不會有所責怪?」
  「杯中神遊」侯乙,一掀鼻子,道:
  「責怪個屁,你跟『魔神』戈青淵源,早在向老頭兒之前,『魔神』戈道友在魯南寧陽城西部山腰,替你父母親報仇,救下你人海遺子留在身邊,他將一身內家功力灌輸於你,自己終於在『臥龍山莊』遭『鐵膽金戈』蕭彬所害……」
  此刻侯乙所說的,都是石鳴峰告訴他的一頁昔年悲苦,沉痛的回憶——石鳴峰再度聽到從別人嘴裡說出自己往年的經過,忍不住歎了口氣。
  侯乙又道:
  「戈道友在「臥龍山莊』臨危前,向你指出鄂北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龍涎香霧』之事——才使你會有今日睥睨江湖,冠絕天下武林的內家造詣……」
  石鳴峰接口道:
  「但鳴峰把這件事,在師父他老人家跟前隱瞞了十多年……」
  「杯中神遊」侯乙道:
  「石兄弟,如果向老頭兒深切瞭解其中的利害、得失,相信他不但不會責怪你,還得佩服你這年輕人機智深沉之處……」
  一頓,又道。
  「如果向老頭兒知道早年你與『魔神』戈青,這一段淵源,可能所有的演變,已不是眼前如此情況。」
  「杯中神遊」侯乙,含蓄的說出這些話,聽進石鳴峰耳裡,暗暗感觸不己。
  敢情昔年「魔神」戈青,乃是天下武林,黑白兩道,群起追蹤撲殺的一個人物……當時曾有一條不成理的條文,誰取得「魔神」戈青首級,公認其為天下武林第一之尊。
  當時石鳴峰尚是一個七齡幼童,卻是穎慧懂事,在向公瑜跟前,說自出道一個父母被殺,失估的孤兒。向公瑜見這孩子骨格消長,資質稟異,才把石鳴峰收列作自己徒兒。
  如果當年「摩天神龍」向公瑜,已知道這孩子的身世來歷……乃是天下武林追蹤撲殺的「魔神」戈青傳人……
  可能向公瑜對當年的峰兒,又有另外一種看法。
  也就是剛才侯乙所說……所有演變,已非是眼前如此情況。
  「杯中神遊」候乙,抬臉朝天色望了眼,道:
  「石兄弟,咱們走吧!」
  兩人出來樹林,取道往魯西巨野方向而來……
  石鳴峰回來魯西巨野「長川集」,使「摩天神龍」向公瑜一家,帶來了不少歡樂……
  向公瑜府邪,並非石鳴峰的「家」,「摩天神龍」向公瑜老夫婦倆,也並非是石鳴峰生身父母,但石鳴峰的歸來,卻像是浪跡天下的遊子,回到了自己溫馨的家園。
  石鳴峰跪地拜見師父師母,又跟世傑、婉如兄妹倆見過禮後,指著「杯中神遊」候乙,向「摩天神龍」向公瑜和師母馬玉姑道:
  「師父、娘,這位侯前輩待峰兒替您二位老人家,引見一番……」
  向公瑜哈哈笑道:
  「峰兒,不必引見……」
  轉向「杯中神遊」侯乙這邊,又道:
  「這位兄台貴姓『侯』,身穿呂純陽八卦道袍,背負一隻大葫蘆,老夫若非錯眼,兄弟該是遊戲三昧,玩世不恭,酒中稱仙的」杯中神遊,侯乙侯道友了?」
  侯乙醉眼一瞇,咧嘴一笑,道:
  「向老頭兒,照此說來,咱們神交已久啦?!」
  「摩天神龍」向公瑜,緩緩點頭,道:
  「不錯,今日候道友蒞臨捨閒,實是出於老夫意料之外……」
  接著,替老夫人馬玉姑引見一番,世傑、婉如兄妹二人,以晚輩之禮,上前見過侯乙。
  賓主坐下後,向公瑜含笑又道:
  「江湖傳聞,侯道友萍蹤閒鶴,子然一身,雲遊江湖各地……此番如何與小徒峰兒,連袂來到捨閒?」
  「杯中神遊」侯乙,一笑道:
  「向道友,您這後問得好……咱醉老頭兒原是孤魂野鬼,單擋一人,浪跡江湖各地……」
  一指旁邊石鳴峰,又道:
  「不意遇到這位石兄弟,也是有『緣』,咱們『老哥小弟』結成忘年之交……此番他回魯西巨野覲見師父,咱醉老頭兒可也『義不容辭』,陪他這一趟了。」
  「摩天神龍」向公瑜,從上幾句話中聽來,已知峰兒跟這位酒中立乾坤的風塵俠隱,侯乙已有深厚的友誼。
  石鳴峰接口道:
  「師父,峰兒與候前輩在鄂豫交境的『雙河灣』鎮甸遇到一位北地武林有『金爪駝龍,之稱的郝永郝老丈……」
  向公瑜聽到這裡,立即問道:
  「峰兒,那位郝道友跟你和侯道友,可曾說些什麼?」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背上那隻大葫蘆,一口酒送進嘴裡,「阿哈」一笑,接口道:
  「郝永這個大個子,跟咱醉老頭一見如故,堪稱酒逢知己……兩隻酒杯碰在一起,就元話不談啦……」
  侯乙這副放浪不羈,口不遮攔的神態,看進老夫人馬玉姑眼裡,不以為樂……
  昔年馬玉姑有「瑤池玉姑」之稱,也是武林中一位巾幗女傑,隨著丈夫「摩天神龍」向公瑜蹤游各地,見過不少形形式式的江湖中人物……是以對侯這副神態,也不啻說是武林中人的一種性格而已。
  但看迸大廳上世傑、婉如兄妹二人眼中,這兩個年輕人看得暗暗詭異不已。
  侯乙又道:
  「咱聽那個大個子郝永說,他是『受人之托,忠人於事』,替你向老頭兒去江南武林找人的!」
  「摩天神龍」向公瑜,臉色凝重,緩緩點頭,欲語還休的頓了頓,問道:
  「侯道友,那位『金爪駝能』郝永,可曾說出去江南尋訪何人?」
  「杯中神遊」候乙目注旁邊石鳴峰一瞥,才道:
  「據大個子郝永說來,他是受你向道友之托,去江南武林,尋訪再次現身江泅闌『魔神』戈青的行蹤下落……」
  向公瑜接口道:
  「不知郝永可曾訪著『魔神』戈道友的行蹤下落?你等在『雙河灣』遇到,如何不見他來到巨野」長川集』?」
  侯乙又朝沉默不語的石鳴峰望了眼,道:
  「咱醉老頭兒和石兄弟,在鄂豫交境的『雙河灣』遇到那個郝永……郝永並未訪著『魔神』戈青行蹤下落,他往晉南一行,南返碑魯地……」
  話到這裡,目注向公瑜問道:
  「向道友,你要尋訪『魔神』戈青下落?」
  向公瑜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不止老夫向公瑜一人,北地武林俠義門中人物,都希望『魔神』戈青,再次露臉北地江湖……」
  「杯中神遊」侯乙,見向公瑜話到這裡,向旁邊石鳴峰道:
  「石兄弟,下面的話,可以由你自己接下說了……『摩天神龍』向公瑜賢伉儷二位,何異是你生身父母,這件事可不能瞞過他們兩人!」
  向家老夫婦倆聽來出奇,卻又無法會意過來。
  石鳴峰從座椅站起,跪下向公瑜老夫婦腳前,垂著臉,道:
  「師父、娘,恕峰兒不孝……」
  馬玉姑詫然驚了下,道:
  「峰兒,你有話只管跟你師父、跟你娘說好了,幹嘛跪倒地上……你在外面闖出天大的事,由你師父和你娘去擋就是……」
  向公瑜倏然想到一件事上,向石鳴峰接口道:
  「峰兒,敢情你此去江南武林,曾遇到『魔神』戈青,跟他老人家發生了不愉快之事,是以這位戈道友不願值北地武林?」
  石鳴峰跪在地上,低下頭,道:
  「師父、娘,再次露臉江南武林的『魔神』戈青,是峰兒所扮妝……」
  馬玉姑聽到跪在地上的峰兒,說出這些話,聽是聽進耳裡,卻懷疑自己聽錯,怔了怔,道:
  「孩子,你……你說什麼?」
  「摩天神龍」向公瑜,視線由跪地的石鳴峰,移向「杯中神遊」侯乙這邊……
  侯乙嘴角噙著一縷笑意,微微一點頭,替代了給向公瑜的回答。
  向公瑜接觸到侯乙這縷笑意,心裡暗暗起了一陣震盪……這是一樁不可思議,無法想像的事,出現江南武林的「魔神」戈青,竟是自己愛徒峰兒所扮妝。
  以「杯中神遊」侯乙在武林中的聲譽、地位,不可能空穴來風,作如此的表示。
  向公瑜心念再轉,向跪在地上的石鳴峰問道:
  「峰兒,你說你扮成『魔神』戈青形相,出現江南武林……江湖盛傳,橫行湘鄂等地的『七爪修羅』閔堪,塊肉分屍,喪命以『魔神』戈青的『玄天七嵌掌』之下,那是你?……」
  石鳴峰點點頭,道:
  「是的,師父,是峰兒將其代誅掌下。」
  向公瑜兩條灰白色的濃眉連連轉動,又問道:
  「贛北『章田鎮』西郊,『八荒鐵蹄會』中高手,『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喪命戈青『玄天七嵌掌』下,這也是你……?」
  石鳴峰道:
  「不錯,師父,也是峰兒將他除去的……」
  馬玉姑聽來震驚之餘,卻又滲人了一份濃濃的善境……這個自己所疼愛的峰兒,居然懷有這等技藝,做出這等震撼江湖之事……
  一手把石鳴峰提起,馬玉姑道:
  「峰兒,別跪在地上,有話坐下講!」
  石鳴峰坐下椅子,還是把臉垂的低低的。
  向公瑜濃眉一皺,問道:
  「峰兒,武林傳聞,『玄天七嵌掌』乃是昔年『魔神』戈青一門震攝江湖的絕學,你從何處學來?」
  石鳴峰肅禮,恭順的道:
  「是昔年恩師戈青所傳……」
  向公瑜愕然震怯,一指,問道:
  「峰兒,你口稱『魔神』戈青『恩師』,你和戈青是何種淵源?」
  石鳴峰就將昔年寧陽城西郊山腰,父母親遭「芒山七雄」加害後,直到「魔神」戈青「臥龍山莊」斷頸的那段經過情形,說了出來……
  雙目微沉,又道:
  「恩師替峰兒父母親報仇,將峰兒收列作傳人……魯中徂徠山他老人家遭南北四大高手圍襲,毀體斷肢……恩師將其一身內家功力,灌輸在峰兒身上,以致他老人家在『臥龍山莊』遭「鐵膽金戈』蕭彬所害……」
  話到這裡已泣不成聲……
  向公瑜突然想到一件事上……
  不錯,當年收列峰兒作弟子時,這孩子在一家飯館門外,用手輕輕一摔,把一醉漢摔出數丈外,當時自己暗暗震驚,原來峰兒已與「魔神」戈青,已有了這樣一段淵源。
  石鳴峰將昔年恩師「魔神」戈青留下遺物,和鄂北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順得「龍涎香霧」的那段經過,也告訴了師父和師母。
  老夫人馬玉姑問道:
  「峰兒,你去年離家,就是為了去鄂北桐柏山,順去「龍涎香霧」之事?」
  「是的,娘……當初恩師戈青所指的時月,就在那時候,所以峰兒不得不離開您老人家。」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道:
  「向道友,你要尋訪此處再度現身的『魔神』戈青,現在已在你眼前,就是你身邊的愛徒峰兒……」
  「摩大神龍」向公瑜,喟然道:
  「峰兒與昔年『魔神』戈青,會有這樣一段淵源,這是老夫再也不會想到的……」
  侯乙接口道:
  「向道友,咱們不談過去的事……咱醉老頭兒在『雙河灣,聽那大個子郝永說,『北魯會』的邵震那個龜孫王八,要對你採取不利的行動?!」
  「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這不僅是老夫一人……『八荒鐵蹄會』鄧昆,和『臥龍山莊』蕭彬,已與『摘星攀月」邵震沆瀣一氣,使『北冥會』勢力日益強大……邵震平素以『非友即敵』四字,供作座右,是以將北地武林俠義門中人物,都視作肉中刺,眼中釘……」
  石鳴峰接口問道:
  「師父,您對魯北晏城『北冥會』中情形,是否清楚?」
  「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北冥會』總壇在魯北宴城北郊『夏口坪』,邵震在總壇前面,蓋起一座『飛虹凌霄樓』……」
  侯乙接口問道:
  「向道友,邵震蓋起這座『飛虹凌霄樓』則甚?」
  向公瑜朝愛徒峰兒望了眼,道:
  「『摘星攀月』邵震,蓋起這座『飛虹凌霄樓』,用來作為防患『魔神』戈青去襲……」
  一頓,又道:
  「邵震曾揚言,以『飛虹凌霄樓』各種設置,要將『魔神』戈青,再度置於死地。」
  石鳴峰不禁問道:
  「師父,『飛虹凌霄樓』中,有些什麼設置?」
  向公瑜道:
  「有關『飛虹凌霄樓』之事,是經北地武林同道傳聞,詳細情形,為師還不甚清楚。」
  「杯中神遊」侯乙,將前番在「千面黑狐」古蒙口中探得,「北冥會」邵震,將在端午前後,邀「赤雷嘯虹」鄧昆和「鐵膽金戈」蕭彬,攜帶昔年自「魔神」戈青身上斬去的肢體,往魯北晏城會聚……屆時把戈青肢骨,碾成粉末,迎風吹散之事,告訴了向公瑜……
  醉眼一瞪,又道:
  「這些龜孫王八,想出的主意也夠歹毒了!」
  「摩天神龍」向公瑜緩緩一點頭,向石鳴峰道:
  「峰兒,昔年你恩師戈道友,向你留下遺願,收集他遍散各地的肢骨,築墓安葬……『北魚會』邵震想出此一歹毒主意,必須阻止才是。」
  石鳴峰應聲道:
  「是的,師父……峰兒已得江南俠義門中同道所助,準備在端午前十日,共同赴魯北晏城西南七十里『平昌集』,『凌岳山莊』一會,商討對付北地之梟之策……」
  向公瑜殊感意外,道:
  「峰兒,『凌岳山莊』莊主『鐵袖神掌』池奎,乃是北地武林知名之士,你也認識?!」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向道友,聽你口氣,你也認得那位池莊主?!」
  向公瑜點點頭,道:
  「不錯,『凌岳山莊』池老,老夫跟他已有數十年交往……此人乃是北地武林,鐵錚錚的俠義門中人物。」
  「杯中神遊」侯乙道:
  「此『鐵袖神掌,池奎石兄弟並不相識,那是有一位『布衣銀蕭』於渡竹於道友提到此人……」
  微微一頓,又道:「『平昌集』的『凌岳山莊』,跟魯北晏城『北冥會』總壇相隔不遠,咱們才決定了這個地點。」
  盛宴展開,接待嘉賓……
  婉如姑娘雖然芳齡十七,但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和爹娘、哥哥、峰哥等,同樣圍桌而坐。
  「摩大神龍」向公瑜,向侯乙舉灑相邀過後,道:
  「侯道友,端午節迄今時日尚早,您我難得有此機會一聚,捨閒逗留數天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求之不得,再好沒有……向道友,只是有擾尊府了!」
  向公瑜含笑道:
  「侯道友,我等忝列江湖,既為同道,凡不必說此等客氣話……」
  侯乙連連點頭,道:
  「說得有理……」
  「咕嚕」一聲,又是大口酒送進嘴裡。
  石鳴峰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向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師父,『北冥會,邵震等,已跟我等對峙而立……他們會不會對這裡向府,採取任何行動?」
  狗公瑜見愛徒問出此話,沉思了下,道:
  「以後情形如何,尚難預測,但以目前來說,諒他們還不敢輕舉妄動!」
  靜靜聽著的老夫人馬玉姑,無意中使她有了一個發現……離開師門快將一年的峰兒,現在所說的話不但老練成熟,而且比過去也懂事得多。
  馬玉姑心念游轉,暗暗感到安慰,側過臉,朝女兒那邊看去……
  婉如姑娘一雙似水般的明眸,落在她峰哥身上……雖然沒有開腔攔嘴,但很注意的聽著。
  石鳴峰又道:
  「師父,我等不妨暗中注意魯西巨野一帶,有沒有扎眼可疑的人物?!」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接口道:
  「石兄弟說得不錯,先下手為強,後出手遭殃……若是真有人想打什麼主意的話,人娘的,咱們先把他宰了。」
  向公瑜並不立即把話接下,若有所思中緩緩點頭,半晌,才道:
  「此地『長川集』,位於巨野城的南郊,貫穿巨野城的北郊,有處『楓林集』鎮甸,那裡有個江湖中人叫『九指人屠』簡亮,聽說是『北冥會』中人物……」
  一笑,又道:
  「區區么魔小丑,不足掛齒!」
  侯乙不以為然,道:
  「向道友,不能小看了這些不上台面的麼麼角色,這些不起眼的爪牙,什麼壞點子,都會想出來……」
  石鳴峰接口道:
  「侯前輩,我二人找個時間,往巨野城北郊『楓林集』一行,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笑了笑道:
  「石兄弟,這有什麼如何不如何的,你小兄弟的事,就是咱醉老頭兒的事!」
  此刻,「摩天神龍」向公瑜,有了跟夫人馬玉姑同樣的發現……
  雖然蹤游江湖不到一年,但峰兒要比過去成熟老練而且懂事多了。
  酒中聊談,大南地北,無邊無際……「杯中神遊」侯乙「阿哈」笑了聲,向「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此番咱醉老頭兒和石兄弟,由豫入魯,來到魯南,欣聞魯南向城『臥龍山莊』蕭彬老小子八十壽辰,咱老哥小弟二人,不敢見外,送了他一份壽禮,也算表示一點心意……」
  「摩天神龍」向公瑜,聽來微微一一愕……
  「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最近一次八十壽宴,不錯,魯地江湖有此傳聞!
  這醉老頭兒和峰兒兩人送了「鐵膽金戈」蕭彬一份壽禮,這該作如何解釋?
  聽來出奇,向公瑜朝侯乙一邊愣愣看來。
  夫人馬玉姑,心裡跟丈夫有同樣的想法,卻又不禁問道:
  「侯道友,您和峰兒兩人送了『臥龍山莊』莊主蕭彬,一份什麼壽札?」
  侯乙一笑,道:
  「一張鑲金嵌玉的瓷盤,上面放著一隻封得緊緊的木匣,木匣裡乃是來自崑崙山參天嶺的『蟠桃』……」
  向公瑜詫異問道:
  「侯道友,您和峰兒途中經過魯南,何處找來這等珍稀貴重的禮物?」
  一頓,又道:
  「『臥龍山莊』蕭彬,原是跟『北冥會』邵震一丘之貉,他八十壽辰,就不必有此一舉了……」
  石鳴峰忍不住含笑接上道:
  「師父,這是侯前輩想出的一個絕主意,木匣裡並非來自崑崙山蟠桃,那是一顆從黑狗頭上斬下的腦袋……」
  向公瑜怔了下,才失聲笑了起來。
  夫人馬玉姑笑道:
  「候道友捉弄人的主意,也夠絕了……『臥龍山莊』喜氣洋洋的壽宴中,莊主蕭彬接到一份黑狗腦袋的壽禮,豈不大煞風景?!」
  「杯中神遊」侯乙接連幾口酒送進嘴裡,才道:
  「咱老哥小弟二人,難道真會『攀龍附鳳』?本來就是要讓蕭彬這老小子,八十壽宴之際,挨下一記『悶棍』……」
  向公瑜問道:
  「侯道友,這只藏狗頭的木匣,如何送去『臥龍山莊』的?」
  石鳴峰就把送木匣去「臥龍山莊」的經過,告訴了家人,接著道:
  「木匣蓋子裡面,附了一頁紙箋,紙箋上用了恩師戈青的口氣,說出他老人家已來魯地,要蕭彬小心他頭上的腦袋。」
  「摩天神龍」向公瑜緩緩一點頭,想到另外一件事上向侯乙道:
  「侯道友,現在峰兒身上有雙重身份,一個是他本身,一個是昔年遇害的他恩師『魔神』戈道友,這件事該如何向天下武林交待?」
  一頓,又道:
  「不如揭開其中真相,讓武林中知道,再度現身江湖的是戈道友昔年傳人石鳴峰?!」
  「杯中神遊」侯乙連連晃搖腦袋,道:
  「慢著,慢著,雖然這件事早晚要讓武林中知道,但不能操之過急,免得仇家四立……須知『魔神』戈青再度現身,已震撼江湖各地……」
  目注石鳴峰一瞥,又道:
  「湘原幕阜山山麓『鐵旗山莊』、『七海盟』掌門『翠竹臨風』後希平,功破氣散,『太乙神之功』被破,就傷在咱這個小兄弟身上……」
  「摩天神龍」向公瑜聽到此話,心頭不禁為之暗暗一沉……」
  不錯,當初自己七秩壽宴,席設巨野城「鴻福樓」酒店,筵席中,峰兒指名叫陣,向「翠竹臨風」後希平指名挑戰……當初自己不知道,峰兒與後希平之間,原來還有這樣一樁深怨夙仇。
  「杯中神遊」侯乙,把當時陪同石鳴峰赴幕阜山「鐵旗山莊」的經過,和後希平之女湘君姑娘,對石兄弟那系依依之情,都說了出來……
  席上婉如聽到後湘君對石鳴峰那份深情時,兩顆星星似的眼珠,直朝峰哥這邊看來。
  侯乙又道:
  「後希平給石兄弟戮上『宄尾穴』功破氣散後,『七海盟』中事務,由他女兒湘君,和「掌會』『擒龍手』曾功銘處理……當時在後希平身上下手的,是石兄弟扮妝了他恩師戈道友形相……」
  向公瑜臉色凝重,接口道:
  「侯道友說得不錯,峰兒扮妝戈道友形相,在後希平身上下此一手……後希平若是知道其中內委真相,斷斷不會放過峰兒……」
  「杯中神遊」替自己斟下滿杯酒,一面道:
  「向道友,冤家宜解不宜結……石兄弟和後希平之間,已有前因後果的因素存在,咱們不如把這一個『死結』解開……」
  向公瑜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我等設法如何把此『死結』解開?!
  「杯中神遊」侯乙,又道:
  「另外還有一件事,也牽涉到戈道友再度現身江湖的那件事上……」
  侯乙把「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昔年與「魔神」戈青之間的這段恩怨說了出來……
  醉眼一瞪,又道:
  「廖愷這老小子,堂堂『南嶺門』一派掌門人,竟是一個偷雞摸狗之徒,當初『魔神』戈青,四肢已去其之,暈死在魯中徂徠山『臥雲谷』,這老小子悄悄把戈道友隨身兵刃『湛玉劍』偷了去……」
  他又把如何取回「湛玉劍」的經過,也在席間告訴了眾人……一指石鳴峰又道:
  「石兄弟雖然『珠還合浦』、『原壁歸趙』昔年恩師戈道友的『湛玉劍』回來自己身邊,但廖愷老小子也是由於戈道友再度露臉,才把此劍給了石兄弟……」
  老夫人馬玉姑聽到侯乙這些話後,她想到另外一回事上時,暗暗感動不已……
  這位玩世不恭,遊戲三昧的老俠隱候乙,卻是義薄雲天,對峰兒真若自己子弟似的,照顧得無微不至,令人感動。
  此番峰兒為了要了斷昔年恩師戈青遺願,若非這位「杯中神遊」侯乙之輔助,是否能順利完成,尚是一個未知之數。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道:
  「廖愷老小於那回事,不必理會他……他懾於『魔神』戈青之威,才把『湛玉劍』交還給石兄弟……」
  哈哈一笑,又道:
  「其實戈道友就是石兄弟,石兄弟就是戈道友……廖愷老小子知這其中內委真相後,除了跺足咬牙,大罵一陣子外,還有屁事……」
  婉如姑娘聽來有趣,咭地笑了起來。
  「摩天神龍」向公瑜,接口道:
  「不錯,侯道友,『南嶺門』廖愷可以撇開不談,湘原幕阜山『鐵旗山莊』『翠竹臨風』後希平的這件事,需要小心處理。」
  「杯中神遊」侯乙道:
  「『無風不起浪』……當初魯中徂徠山『臥雲谷』、『翠竹臨風」後希平,不斷下『魔神』戈道友一條左臂,他也不會遭到戈道友的衣缽傳人石鳴峰,功破氣散之劫……」
  石鳴峰雖然並不開腔,但他聽到這些話後,禁不住輕鬆歎了口氣。
  侯乙又道:
  「『種豆得豆,種瓜得瓜』……這是當初後希平自己種下的『因』,後來才會有『果』的遭遇。」
  老夫人馬玉姑道:
  「侯道友,您說得十分有理……」
  向公瑜喟然道:
  「但不知『翠竹臨風』後希平,是否有侯道友這樣的想法?」
  「杯中神遊」侯乙兩顆醉眼一轉,問道:
  「向道友,『七海盟』掌門『翠竹臨鳳,後希平,跟您交往如何?」
  向公瑜微微一點頭,道:
  「不錯,可以稱得上『莫逆』二字,前番老夫七秩壽誕,『翠竹臨鳳』後希平,專程來魯西巨野,替老夫拜壽祝嘏……」
  侯乙又道:
  「咱醉老頭兒有個主意……您帶了石兄弟還是由咱陪同,咱們三人湘原幕阜山『鐵旗山莊』一行……」
  向公瑜見他話到這裡,微感一怔,接口道:
  「侯道友,您是說替峰兒『負荊請罪』?!」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55:20

第32章 前因後果

  「杯中神遊」侯乙,兩條疏硬朗朗的眉毛,微微一蹙,道:
  「喻作『負荊請罪』也並不盡然,您向道友跟『翠竹臨風』後希平稱得上『莫逆之交』,咱醉老頭兒跟這個窮酸老冬烘也有數十年交情,咱們陪同鳴峰前往湘原『鐵旗山莊』,那該是『探訪故友』了!」
  「摩天神龍」向公瑜微微一點頭,問道:
  「我等見到後希平後,又如何?」
  侯乙道:
  「『察言觀色,先看動靜……再來個試探動向……」
  醉眼一翻,眼皮眨動了下,又道:
  「如果老冬烘餘怒未熄,咬牙切齒沮咒『魔神』戈青,我等加以觀勸解釋……不妨告訴他,『恩、仇』兩字繫於一念之間,若無種下『前因』,不會收之『後果』……」
  石鳴峰聽到二老這些話,懷著沉重的心情,向師父向公瑜道:
  「當初峰兒若非侯前輩話中勸阻,想到昔年恩師戈青斷肢之痛,峰兒要將後希平置於死地……但迄今想來,為了了斷恩師公案,將後前輩功破氣散,已耿耿於心,愧咎不已。
  「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峰兒,你現在有如此想法,相信與後希平之間的思仇過節,不難消除。」
  「杯中神遊」候乙道、
  「向道友,時不宜遲,接下就是魯北『凌岳山莊,之會,咱們不必再找黃道吉日,就即可以取道往湘原『七海盟』總壇啦……」
  老夫人馬玉姑道:
  「侯道友,您才始僕僕風塵陪伴峰兒回返師門,早晚也差不了數天,不如在捨閒休息幾天再啟程……」
  向公瑜接口道:
  「不錯,老夫也正是此意……候道友,留下捨閒休息幾天再說。」
  「杯中神遊」侯乙,經向公瑜夫婦倆這樣說後,聽來也有道理,就即向石鳴峰道:
  「石兄弟,咱老哥小弟二人,閒著也是閒著,明天咱們就往『楓林集』一行……」
  「摩天神龍」向公瑜,已聽出候乙話中含意,接口道:
  「侯道友,剛才老夫所說『九指人屠』簡亮此人,其實么魔小丑,不足一談……您既然要一探此人動靜,待老夫找得此人『楓林集』落腳之處,您再陪伴峰兒『楓林集』一行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就在向公瑜的府邸,逗留下來……
  「摩天神龍」向公瑜,陪著這位風塵俠隱,江湖奇人,「杯中神遊」侯乙酒中聊談。
  侯乙雖然舉樽在手,跟向公瑜天南地北,無所不談,但暗中卻也注意到向府的情形……
  向公瑜的兒子世傑,似乎是個「內向」的年輕人,偶爾對人微微一笑外,平時很少說話。
  倒是向公瑜的掌上明珠那位婉如姑娘,綻出一張甜甜的笑靨,跟嗚峰捉雙成對的粘在一起。
  「杯中神遊」侯乙,已知道這師兄妹兩人,青梅竹馬,自幼一起長大,已有很好的感情。
  侯乙突然想到另外一個人身上……
  那是「洛水芙蓉」尹屏的傳人,「神手星魁」孟廷元的女兒,目前陪伴爹,是留在鄂南「劍虹山莊」的「玉枝金雀」孟玲。
  石兄弟雖然懷有一身上乘絕技,不到一年期間,已脾脫槓湖,震懾武林,但是年輕人對這微妙的兒女之情,是否也是從容自如?
  這是「杯中神遊」侯乙,逗留在向公瑜府邪的第三天……
  「摩大神龍」向公瑜雖然平時少有喝酒的嗜好,但對這位神交已久的「杯中神遊」侯乙,不敢稍有怠慢,投其所好,舉酒相邀。
  廳上,賓主酒中聊著,鳴峰和婉如兩人,雖然膳事已畢,也陪坐邊上。
  外面門房老家人向貴,匆匆進來大廳,向「摩天神龍」向公瑜哈腰一禮,道:
  「向爺,外面有兩位客人求見……」
  「摩天神龍」向公瑜,雖然並未「封劍退隱」,但跟外面卻已少有交往……微微一怔,問道:
  「向貴,找來向府的二人是誰?」
  向貴躬身道:
  「回向爺,是父女二人……那位老人家自稱『七海盟』掌門『翠竹臨風』後希平,還有,他那位千金是湘君姑娘
  向貴斷斷續續說出這些話,不但向公瑜怔愕,旁邊侯乙一雙醉眼亦直瞪出來。
  這裡眾人正要往湘原「鐵旗山莊』,與「翠竹臨風」後希平一聚。
  後希平卻帶了女兒湘君長途跋涉,僕僕風雲,找來魯西巨野「長川集」的向府。
  那不但意外,幾乎令人不可思議……稱號「七海盟」的「翠竹臨鳳」後希平,會不速之客找來。
  「摩天神龍」向公瑜心念閃轉,立即吩咐向貴,道:
  「打開裡外三道大門,亮起兩邊廊道十六隻紅燈籠,主人出來迎進!」
  老家人向貴,彎腰一聲:
  「喳!」
  轉身踉踉蹌蹌,飛奔出大廳而去。
  向府裡外三道大門,外面大門,迎進嘉賓,經常啟合,貫通大廳的中間,和裡問兩扇大門,那是婚嫁大禮,或是新逢過年才開啟的。
  向公瑜對向貴上陳吩咐過,卻又不禁問「杯中神遊」侯乙道:
  「侯兄,『翠竹臨風』後希平,帶了女兒不速之客找來向府,不知用意何在?」
  侯乙眨眨眼皮,道:
  「還是咱醉老頭兒過去說的那句話,咱們『察眼觀色』,再來個『見機行事』……」
  一付惘然之色,又道:
  「窮酸老冬烘若是對石兄弟起了懷疑,來個興師問罪,把女兒湘君一起帶來,這又是怎麼回事?!」
  裡外三道大門,一陣「軋軋軋」聲中打開,廊道兩邊紅燈籠亮起……
  站在大廳門檻,抬頭直直看去,那是一條「直線」,可以望見遠處向府那扇外邊大門。
  「摩天神龍」向公瑜,率領一雙子女,「杯中神遊」侯乙,和石鳴峰等,從廳門魚貫而出,走向外邊大門。
  來到大門石階處,向公瑜舉目一瞥的短暫間,他幾乎懷疑對方摸錯門,找錯人了……
  一個彎腰駝背,滿臉皺紋的老者,旁邊卻是個清麗娟秀,艷光四射的年輕姑娘。
  就在這一個眨眼間,向公瑜從這個彎腰駝背,滿臉皺紋的老者臉上,已捕捉到過去「翠竹臨風」後希平的臉相輪廓……
  哈哈一笑,抱拳一禮,道:
  「後兄蒞臨舍間,向公瑜未曾遠迎,當面恕罪!」
  「翠竹臨風」後希平,稱號「七海盟」,乃是一方之雄,顯然對江湖中,上下層次的禮節十分清楚……
  目前,「摩天神龍」向公瑜以上等隆重之禮來迎客,使後希平感到有點突然而意外……
  哈哈一笑,後希平施過一禮,道:
  「向兄以如此大禮相迎,後某消受不起……
  吩咐旁邊女兒湘君,上前見過向公瑜……湘君姑娘襝衽施禮,道:
  「湘君見過向伯父……」
  向公瑜連聲:
  「不敢,不敢……」
  接著會一對子女,以晚輩之禮,上前見面後希平。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道:
  「後兄入『鐵旗山莊』一別,咱醉老頭兒在向兄府邪又跟你碰面啦……」
  後希平正要接下回答時,石鳴峰以晚輩之禮,已往前來施禮……
  後希平一指旁邊女兒湘君,含笑道:
  「石少俠,湘兒要見見你這位石家哥哥,老夫知道你師門為家,就陪同她來這裡了!」
  湘君輕輕一笑,道:
  「石家哥哥,湘君怕您不在向伯父府邸,爹說您一定會在……
  果然見到您啦!」
  石鳴峰為了要了斷昔年恩師「魔神」戈青公案,將後希平功破氣散,為了毀容……
  此刻,看到後湘君這份心意,路途迢迢,由她父親陪伴來魯西探望自己,心頭愧咎之餘,感到十分意外。
  賓主來到大廳,老夫人馬玉姑來到廳上,跟後希平雙方施札問候。
  後希平把剛才在向府大門那句話,又說了出來……這次不是對石鳴峰,而是含笑向廳上眾人道:
  「湘兒要見見這位石家哥哥,老夫不放心她單獨一人走在江湖,就陪同她來這裡了!」
  眼前廳上眾人,除了後家父女兩人外,已都知道有關石鳴峰的身世、底細……
  也就是說,「翠竹臨風」後希平功破氣散,毀容毀譽(後希平有「翠竹臨風」之美譽,由於研練『太乙混元功』使他駐顏有術),卻遭害這年輕人石鳴峰手裡。
  「摩天神龍」向公瑜老夫婦倆,感慨萬千之餘,無以對答。
  「杯中神遊」侯乙,一雙醉眼連連眨動……欲語還休,想要張出嘴說話,又硬生生壓下肚裡。
  婉如姑娘一雙澄澈如水的明眸,看了看後希平旁邊的後湘君,又看了看石鳴峰……
  無法把眼前所看到的事情,將它分析開來,使她感到不可想像。
  不過由於目標是個年輕的姑娘家,向婉如已捕捉到一個答案……
  這位湘君姑娘,已深深愛上峰哥……愛的深度不在自己之下。
  「翠竹臨風」後希平,發覺自己說出這話後,廳上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迴響……那一道道令人無法捉摸的視線,朝自己父女倆這邊看來。
  當然,這個過程不會持續得很久……「杯中神遊」侯乙,找到一個話題上,帶著一份關懷的口氣,問道:
  「後兄,這些時候來,您身體如何?」
  後希平聽到「這些時候來」此話,已理會出對方話中的含意……
  喟然道:
  「往者已逝……身體雖然比不上往昔,但老夫也不想再追憶過去諸事……」
  微微一頓,又道:
  「『恩仇』兩字撇開一邊,一切期望就在湘兒這孩子身上,但願她有一個美好的將來……老夫陪同她來探望她石家哥哥,也是這個原因!」
  後希平的話聲,不但並不宏亮,而且輕弱中還帶著疲憊的音調……
  但,這些話聽進石鳴峰耳裡,心頭激起一股莫大的震盪……
  他已可以聽出,話中所指的是什麼!
  石鳴峰沉默著,垂著臉,不願抬起頭來!
  但在一股無法抗禦的力量之下,禁不住緩緩抬起頭,投過一瞥……
  就在這短暫問,兩顆並不生疏,星星般明亮的眸子,正朝這邊看來……
  石鳴峰接觸到這兩道目光,似乎目光中還孕含著,細微輕軟的聲音是在向自己傾吐些什麼……
  無以對答,無法對答……石鳴峰自己視線,緩緩移向別處,又把頭低了下來。
  眼前的石鳴峰,已不像是個叱吒風雲,震懾天下武林的俠兒……
  在後湘君投來的視線之下,已無「招架之力」……在湘君姑娘身上的愧咎,使他「招架無力」。
  年輕姑娘家對這類事上,反應最是敏銳,何況也有自己牽連在內……向婉如已察覺到。
  向婉如並不放視的看了看後湘君,又朝旁邊石鳴峰看來,接著輕輕喚了聲:
  「峰哥!」
  石鳴峰沒有回答,還是低著頭,垂著臉。
  「摩天神龍」向公瑜,側臉一瞥……
  一個是掌上明珠的女兒,一個是自己視作未來子婿的愛徒。
  朗聲一笑,向公瑜道:
  「後兄,如此說來,當初『魔神』戈青夜襲『鐵旗山莊』之事,您已不耿耿於心?!」
  「翠竹臨風」後希平微微一點頭,道:
  「只是後某想來,有可疑之處……」
  向公瑜目注問道:
  「但不知『疑』在何處?」
  後希平道:
  「人之軀體,並非花草樹木,斷去肢體,豈能重長出來……
  那晚襲擊老夫的看來並非『魔神』戈青,可能另有其人……」
  「杯中神遊」侯乙,眼皮一翻,醉眼一瞪,問道:
  「後兄,您說是誰?」
  「翠竹臨風」後希平道:
  「昔年魯中徂徠山之役,『魔神』戈青背上負著一個黑臉幼童……那晚襲擊老夫之人,可能是昔年此童兒所扮妝的……也是『魔神』戈青的傳人……」
  並無令人可笑之處,「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問道:
  「後兄,您要找著此人拚命?!」
  後希平道:
  「人海茫茫,何處去找此人?!」
  慨然又道:
  「『恩、仇』兩字,繫於一念之間,老夫昔年不斷戈青之臂,今日不會遭人功破氣散,毀容毀譽……昔年之『因』,落得今日之『果』!」
  「杯中神遊」候乙,心頭不禁暗暗一沉……這窮酸老冬烘所說的跟自己一模一樣,不謀而合。
  「摩天神龍」向公瑜臉上並無怒容,而向愛徒石鳴峰朗聲吩咐道:
  「峰兒,你在『翠竹臨風』後前輩前跪下來……」
  後湘君一臉驚詫、困惑之色……「翠竹臨風」後希平茫然不解,問道:
  「向兄,因何吩咐令高徒石少俠,跪在老夫跟前?」
  向公瑜道:
  「後兄,茫茫人海,尋找不著……但得來全不費功力,此子就是您所尋找之人……」
  後希平聽到這些話,並未馬上理會過來……愣了下,臉色接連數變……但還不敢肯定是否此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石鳴峰,試探問道:
  「向兄,敢情夜襲湘原幕阜山『鐵旗山莊』,與令高徒石少俠有關?」
  向公瑜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扮妝『魔神』戈青,將您功破氣散毀容之人,正是劣徒石鳴峰……」
  後湘君聽到此話,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一臉震驚,詫異之色,朝跪在父親跟前的石鳴峰看來。
  後希平懷有跟女兒同樣的心情……不想問的這句話,從嘴裡問了出來:
  「向兄,照此說來,石少俠遵奉您的吩咐,才找上老夫下此一手的?!」
  「摩天神龍」向公瑜,臉上十分平和,並無一絲不快之狀……
  搖搖頭,道:
  「老大事前並不知道,日前峰兒由『杯中神遊,侯道友陪同從江南回來,老夫才知此事……」
  後希平從向公瑜臉色神情看來,不像是借口措辭……
  同時,也不必在自己跟前,揭發他愛徒的「罪狀」,似乎並無有此必要。
  就在這短暫間,使「翠竹臨風」後希平,跌進五黑層濃霧裡……
  目注石鳴峰,問道:
  「石少俠,是你扮妝成『魔神」戈青形相,襲擊『鐵旗山莊』,向老夫下此一手?!」
  石鳴峰並不否認,點點頭,道:
  「是的……」
  後希平心念閃轉之時,倏然想了起來,臉泛怒容,朝「杯中神遊』侯乙注視了眼,又向石鳴峰問道:
  「老夫與令師向道友,素稱莫逆,至於你石少俠,老夫視作人中之龍……你扮成昔年戈青形相,下此毒手,事出何因?」
  石鳴峰不亢不卑,據實道:
  「魯中徂徠山『臥雲谷』,昔年恩師『魔神』戈青斷肢毀體之痛,鳴峰如錐刺心……」
  後希平聽到此活,臉色驟變,一指石鳴峰,道:
  「你口稱「魔神」戈青,難道就是……」
  石鳴峰點點頭,接口道:
  「不錯,當年徂徠山『臥雲谷』,負於恩師背上的童子,正是鳴鋒……」
  「老虎脫牙,虎威尚在」……「翠竹臨風」後希平雖然遭石鳴峰戮破「宄尾穴」,破了一身「太乙混元功」,但依然是當今武林「七海盟」掌門……
  怒眉轉動,冷笑數聲,道:
  「石鳴峰,你要了斷昔年這樁公案,串通『杯中神遊』侯乙,混入『鐵旗山莊』,伺機向老夫下毒手?」
  石鳴峰十分平靜的道:
  「後前輩,那是您錯怪侯前輩了……鳴鋒身世來歷,別說『杯中神遊』侯前輩,就是連師父向公瑜一家,也全然不知……」
  微微一頓,又道:
  「當時『七爪修羅』閔堪,姦淫擄掠,橫行湘鄂兩地,鳴峰扮成昔年恩師戈青形相,出手『玄天七嵌掌』,將其屍分八塊,斃於掌下,但鳴峰行藏,卻被『杯中神遊』侯前輩識破……」
  大廳上,除了後家父女外,都已知道石鳴峰的這段身世,湘君姑娘不敢遺漏一字,注意聽著。
  石鳴峰又道:
  「侯前輩知道昔年魯中徂徠山發生於『臥雲谷』之事,探得鳴鋒離鄂南『劍虹山莊』,要往湘原幕阜山『鐵旗山莊』……」
  後希平怒目一瞪,接口道:
  「往『鐵旗山莊』,找老夫下毒手?!」
  石鳴峰並不否認,點點頭,道:
  「不錯,昔年恩師戈青斷肢毀體之痛,如錐刺心,仇火內焚……但侯前輩卻是苦口婆心,一番觀勸、解釋,鳴峰受其感動,答應只取回昔年砍自恩師身上肢骨,不會有濺血之事發生……」
  後希平又朝「杯中神遊」候乙這邊望了眼……但已非剛才那份怒目之色。
  石鳴峰又道:
  「鳴鋒若非侯前輩話中勸阻,想到昔年恩師戈青斷肢之痛,要將您老人家置於死地……但迄今想來,為了了斷恩師公案,將後前輩功破氣散,實是耿耿於心,感到愧咎不已!」
  石鳴峰把自己所想要說的話,並不掩飾、保留的都說了出來……
  這些話聽進「翠竹臨風」後希平耳裡,臉色接連數變,心頭湧起各種不同的感受!
  石鳴峰話落,解下隨身佩帶的「湛玉劍」,雙手遞上,又道:
  「鳴峰為了昔年恩師戈青公案,不得不在後前輩身上下此一手……但鳴鋒身列『摩天神龍』向公瑜弟子,後前輩與家師有莫逆之交,鳴峰以下犯上,現在鳴峰將隨身佩劍呈上,聽憑前輩發落!」
  石鳴峰一番赤子之心,呈劍聽憑後希平發落,卻大出「摩天神龍」向公瑜意料之外……
  為了防止「翠竹臨風」後希平,激盪的心情無法抑制之下,發生了意外變故……向公瑜臉色頗重,已有了必要的防患準備。
  突然衣袂風飄,一抹身形,在石鳴峰的邊上,跪了下來。
  後希平心頭一凜,臉色一怔,道:
  「婉如姑娘,老夫怎敢受你跪拜之禮?」
  跪在石鳴峰旁邊的向婉如,輕柔的道:
  「後伯父,峰哥有不得已之處,您老人家寬恕則個!」
  向公瑜老夫婦倆,見女兒跪下石鳴峰旁邊向後希平求情,不由詫然怔了下……但,老夫婦倆再一想,就並不感到意外了。
  就在向婉如這縷脆生生聲音落,石鳴峰的右邊,也跪下一抹身形……那是「翠竹臨風」後希平的掌上明珠湘君姑娘。
  後湘君臉蛋一紅,輕輕道:
  「爹,石家哥哥為了上一代公案才如此的,相信以後他會好好孝順您的!」
  後希平見婉如跪下,心頭一凜,臉色一怔……
  現在女兒湘君跪下,後希平這張皺紋錯落的臉上,兩顆眼珠直瞪出來。
  老夫人馬玉姑,見後湘君在老父跟前跪下,替峰兒求情,感到十分意外……老夫人聽到湘君姑娘向她爹說出這些話後,已知道是怎麼回事。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道:
  「窮酸老冬烘,您剛才說的話,咱醉老頭兒重複再說一遍……
  「恩、仇』兩字,繫於一念之間,您昔年不斷戈青之臂,今日您不會落個功破氣散,毀容毀譽……昔年之『因』,乃有今日之『果』……有沒有漏掉一個字,少了一句話?!」
  「翠竹臨風」後希平,喟然一聲長歎,欲語還休,頓了頓,才道:
  「不錯,往昔已逝,留下的也只是回憶而已……」
  向跪在地上三個年輕人,又道:
  「你們都起來吧,事情業已過去,老夫也不想責怪誰了!」
  三人從地上站起……石鳴峰把那柄「湛玉劍」,又佩上腰帶。
  後希平看到這口「湛玉劍」,倏然想到一件事上……向石鳴峰換了個稱呼,道:
  「鳴峰,你這把劍乃是昔年『魔神』戈青隨身佩帶的『湛玉劍』……徂徠山之役,此劍給『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取走,如何又會在你身邊?」
  石鳴峰躬身一禮,道:
  「回後伯父,此『湛玉劍』是由侯前輩陪同鳴峰,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一行,從『雲海飄影』廖愷處取回的……」
  後希平聽到這裡,一聲輕輕哦,道:
  「原來『南嶺門,掌門廖愷,也已知道你的身世來歷……」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後兄,當年參與魯中徂徠山『臥雲谷』共事的南北四大高手,只有你一個人知道石兄弟的內委真相……」
  哈哈一笑,又道:
  「咱老哥小弟二人,另外還有一位『玉枝金雀』孟玲孟姑娘,咱們三人向『雲海飄影』廖愷老小子耍了一套『猴子戲,廖愷才把這口『湛玉劍』,交還給咱這位石兄弟的……」
  後希平微微一蹩眉,問道:
  「耍的什麼『猴子戲』?」
  「杯中神遊」侯乙,就把當時「玉枝金雀」孟玲扮妝成「魔神」戈青,在「雲海飄影」廖愷跟前現身露臉的那段經過,告訴了大廳上眾人……
  接著又道:
  「廖愷老小子深信不疑,就把這把『湛玉劍』交還給咱石兄弟……」
  眾人靜靜聽著時,湘君姑娘卻注意到另外一件事上,插嘴問道:
  「醉伯伯,您剛才所說的『玉枝金雀,孟玲孟姑娘,她又是誰啊?」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湘丫頭,醉伯伯剛才所說的孟姑娘,以後你和婉如不但會認識,你們,還得叫她一聲『姊姊』呢……」
  石鳴峰無法阻止口沒遮攔的侯乙,臉上微微一熱,視線投向別處。
  向婉如聽來好奇,攔嘴道:
  「侯前輩,咱和後姊姊還沒有見過那位孟姑娘,以後怎麼還會叫她『姊姊』?」
  「摩天神龍」向公瑜,已聽出弦外之音,微微笑了下,似乎替代了原來想要說的話……
  愛徒鳴峰器宇軒朗,人品出眾,繼承了昔年「魔神』,戈道友一身武技真傳,難怪會贏得武林中,巾幗女傑的青睞。
  「翠竹臨風」後希平,似乎心念正游轉在一件事上,沒有注意到這上面。
  老夫人馬玉姑含笑問道:
  「侯道友,您知不知道那位孟姑娘的身世、來歷?」
  馬玉姑對石鳴峰視若己出,關心到這孩子終身幸福,是以才會想到這上面。
  「杯中神遊」侯乙,把有關「玉枝金雀」孟玲的情形告訴了眾人,接著道:
  「孟玲師承武林一代前輩『洛水芙蓉』尹屏……她父親……」
  話到這裡,轉向「摩天神龍」向公瑜問道:
  「向兄,您久居魯地,可知北地武林有『神手星魁』孟廷元此人?」
  向公瑜點點頭,道:
  「不錯,巧奪天工,蓋世奇方,所以孟廷元在北地武林有『神手星魁,之稱……」
  一頓,又道:
  「這是十數年前的事……『八荒鐵蹄會』掌門『赤雷嘯虹』鄧昆,要收攏『神手星魁』孟廷元人其會中,但遭孟廷無所拒,鄧昆惱羞成怒,帶人追殺……後來就不知孟廷元下落……」
  接著問道:
  「侯兄,敢情這位『神手星魁』孟廷元,就是孟姑娘父親?」
  侯乙點點頭,道:
  「一點不錯……孟廷元夫婦遭『赤雷嘯虹』鄧昆追蹤撲殺,怕會累害了無辜幼兒,希望有善心人收領扶養,途中把孩子拋下……這孩子因禍得福,給『洛水芙蓉』尹屏所救,把她扶養長大,作為自己傳人……」
  後湘君怔怔道:
  「醉伯伯,這位孟姑娘身世好曲折?!」
  侯乙慨然道:
  「孟姑娘的身世,不但曲折,而且離奇……去年,孟姑娘奉師父『洛水芙蓉』尹屏之渝,離豫西外方山全斗嶺『凰吟洞府』,蹤游江湖各地,尋訪十九年來從未見過面的父母親……」
  向婉如聽得出神,不禁接上一句道:
  「後來果然遇到了?!」
  「杯中神遊」侯乙,點點頭道:
  「不錯……『劍虹山莊』莊主丁北鉤,陪同我等數人一遊相隔不遠的岳口城,在東門大街有一老人地上設攤,用手工做成栩栩如生的狗貓小鳥、孟姑娘向石兄弟說要買一隻回去,引起那老人注意……原來孟姑娘跟她去世的母親長得一模一樣……」
  向公瑜接口道。
  「那地上設攤的老人,就是『神手星魁』孟廷元!」
  「杯中神遊」侯乙道:
  「老人起先自稱『孟三』,後來才說出內委真相……
  「神手星魁』孟廷元,逃避「赤雷嘯虹』鄧昆追蹤撲殺,妻子產下幼兒不堪奔波,途中去世,孟廷元自己易名『孟三』來到湘鄂等地,以手制狗貓小鳥,作為餬口之計……」
  微微一頓,又道:
  「就在這種偶然情形之下,孟姑娘終於找到了十九年來從未見過面的父親……」
  向公瑜接口問道:
  「此番『神手星魁』孟廷元父女倆人,也參與魯北『凌岳山莊』之會?!」
  候乙點點頭,道:
  「是的,他們父女二人,也參與其事……」
  「翠竹臨風」後希平,還不知道魯北「凌岳山莊」這回事,困惑問道:
  「向兄,魯北『凌岳山莊』之會,又是怎麼回事?」
  「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凌岳山莊』位於魯北晏城西南七十里的『平昌集』莊主『池奎』,北地武林有『鐵袖神掌』之稱……」
  接著就接有關「北冥會」邵震、「八荒鐵蹄會」鄧昆、和「臥龍山莊」蕭彬的情形,告訴了後希平。」
  「翠竹臨風」後希平,目光朝廳上眾人回顧一望,才道:
  「老夫不想逗留此地甚久,準備剋日回去湘原『鐵旗山莊』……」
  湘君姑娘微微一怔,道:
  「爹,您要回去『鐵旗山莊』?!」
  後希平含笑道:
  「湘兒,你不妨暫時留在向怕父府邸……向伯父、向伯母、和石家哥哥等都會照顧你的……」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56:31

第33章 飛輪馭鳳

  「翠竹臨鳳」後希平話到此,目光投向石鳴峰這邊朝來。
  石鳴峰接觸到後希平投來視線,臉上微微一熱,躬身回答道:
  「後伯父,後家妹妹留在這裡,您老人家不必操心。」
  後希平有所感觸的又道:
  「鳴峰,『七海盟』發揚光大,日後就在你身上……等你自己事情有個妥善交待,你和湘君回來『鐵旗山莊』,到時詳細再談。」
  「翠竹臨風」後希平並非第一次向石鳴峰談到此事,前番石鳴峰赴「鐵旗山莊」,後希平曾有提到過,但被石鳴峰婉轉所拒。
  但,上次情形跟前番已完全不一樣……
  謎底揭開,恩怨了斷,化於戈為玉帛……驕年玉貌的湘君姑娘,擺脫了姑娘家的拘泥、矜持,路途遙遠,由她爹陪同,來魯西巨野「長川集」向公瑜府邸,向石鳴峰表露了一份心意。
  此刻,石鳴峰聽到後希平此話,沒有作任何遲疑,應聲道:
  「是的,後伯父。」
  這句話簡短的回答,聽進「翠竹臨風」後希平耳裡,含笑微微一點頭。
  旁邊的湘君姑娘,嘴角噙著一抹甜甜的笑意,朝石鳴峰這邊看來。
  「摩天神龍」向公瑜,乃是經過不少場面的人物……後希平留下愛女湘君,自己剋日回去湘原「鐵旗山莊」,他不便多問,也不能挽留。
  「翠竹臨風」後希平在向府逗留兩天,向「杯中神遊」侯乙,和向公瑜老夫婦兩人告辭……
  石鳴峰陪同湘君姑娘,送了她父親一段路……後希平一番殷殷囑咐過後,才分別離去。
  向公瑜府邸來了一位面如鍋底,黑裡透光,雙料身肥,年有六十出頭的老者……
  那是石鳴峰、「杯中神遊」候乙兩人,在豫魯交境「雙河彎」頭「東興客店」所認識的「金爪駝龍」郝永。
  郝永一腳踏進向府大廳,看到石鳴峰和侯乙兩人,還不及向主人招呼,哈哈笑道:
  「您二位比俺家早一步來這裡!」
  「摩天神龍」向公瑜,請郝永坐下後,含笑道:
  「郝道友,您去了晉南一次?!」
  「金爪駝龍』郝永道:
  「就是為了『北冥會』總壇前,蓋起那座『飛虹凌霄樓』的事,俺家找個人去問問……」
  向公瑜聽來詫異,接口問道:
  「郝道友,您此番晉南之行,跟魯北『北冥會』築起的『飛虹凌霄樓』有關?!」
  「金爪駝龍」郝永道:
  「北地江湖傳聞,『北冥會』邵震老小子蓋起的『飛虹凌霄樓』,詭秘離奇,有天塹之險……俺去晉南『白楊橋』找的那個『天羅手』官森,他對那座『飛虹凌霄樓,知道一此……」
  向公瑜臉色一怔,接上問道:
  「那位官道友如何說?」
  郝永屈怨不迭,道:
  「操他奶奶的,『上廟不見土地』,俺撲了一個空,官森這小子去陝西訪友了……」
  向公瑜一聲輕「哦」,又發怔了下。
  郝永接著道:
  「向道友,不慌,不慌……俺已在『天羅手』官森家裡留下口訊,他回來家後,請他來這裡魯西『長川集』向府一次……」
  石鳴峰問道:
  「郝老丈,魯北『北冥會』總壇前蓋起的『飛虹凌霄樓』,有天塹之險?!」
  郝永點點頭,道:
  「不錯,詳細情形俺家還不清楚……不過從『北冥會』中弟子傳聞,邵震老小子蓋起這座『鬼樓』,是用來對付『魔神』戈道友的……」
  「摩天神龍」向公瑜聽到這話,忍不住轉臉朝愛徒石鳴峰多看了一眼。
  提到「魔神」戈青,「金爪駝龍」郝永想了起來,又道:
  「向道友,上次現身江南武林的『魔神』戈青,神龍見首不見尾……江湖上到處有他的傳聞,俺家郝永就是找不到他的影子!」
  「摩天神龍」向公瑜微微一笑,道:
  「不必再去尋訪,這位『魔神』戈青自會來到魯地,去對付『摘星攀月』邵震等那夥人……」
  這位「金爪駝龍」郝永,發現過去向公瑜邀自己去江南武林尋訪「魔神」戈青下落,但此刻卻又說「魔神」戈青自己會來魯地……
  這個大個子郝永,聽來感到奇怪,兩顆眼珠瞪得直直的問道:
  「向道友,你又如何知道?」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接口道:
  「郝兄,您別問向道友如何知道,以後您見到『魔神』戈青,自然也會知道!」
  「金爪駝龍」郝永,眼皮連連眨動,聽得無法理會過來。
  「摩天神龍」向公瑜含笑道:
  「郝道友,這位侯兄說得不錯,以後您見到「魔神」戈青,自然會知道。」
  敢情「金爪駝龍」郝永,雖然這個粗線條的渾人,但打滾江湖也有數十年,眼前聽到兩人前後說出這些話,知道題外尚有文章,就不再追問下去……向府逗留一宿,第二天郝永取道回去魯北平原。
  廳上眾人正在談著時,一名護院匆匆進來,向向公瑜哈腰一禮,道:
  「回向爺,上次您交待下來,『楓林集』鎮上探聽『九指人屠』簡亮落腳之處,小的已經探聽出來……」
  大廳上石鳴峰、侯乙兩人聽這名莊丁護院說出這些話,立即注意起來。
  「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你說,吳標,那個『九指人屠』簡亮,住『楓林集』的何處?」
  吳標道:
  「回向爺,那個簡亮在『楓林集』鎮上有兩個落腳地方……他家住『楓林集』鎮西街第三條橫巷,末尾一家……」
  微微一頓,又道:
  「在『楓林集』鎮大街上,還開了一家取名『明軒園』的菜館……」
  「杯中神遊」侯乙問道:
  「吳標,『明軒園』菜館在『楓林集,鎮上的那一端?」
  吳標道:
  「回侯爺,那家菜館在鎮街東端盡頭處。」
  吳標說過這些話後,躬身遲下。
  「杯中神遊」侯乙道:
  「向兄,現在已知道簡亮落腳之處,咱醉老頭兒和石兄弟赴『楓林集』鎮上一行,看看這王八小子在『北冥會』中,是輪到老幾的角色?!」
  向公瑜一笑,道:
  「侯道友,在向某看來談不上『老幾」,那是嘍囉,爪牙而已……」
  旁邊婉如接口道:
  「爹,咱和後姊姊,跟峰哥、侯前輩一起去?!」
  向公瑜阻止,道:
  「婉丫頭,這不是上廟會湊熱鬧,你等去則甚?」
  石鳴峰和侯乙兩人,離「長川集」,越過巨野縣縣城,來到北郊的「楓林集」鎮上,果然,大街小巷要比「長川集」熱鬧得多。
  石鳴峰朝大街上回顧一望,道、
  「侯前輩,我等找去『九指人屠』簡亮住處,『師出無名』沒有任何借口……現在白天可能會在『明軒園』那家菜館裡,我等不妨先暗中注意,那個簡亮是何等樣的人物?!」
  「杯中神遊」侯乙道:
  「石兄弟說來也有道理,現在已是晌午時分,咱們找去『明軒園』那家菜館看看,也照顧他們一次生意。」
  兩人走來東街盡頭「明軒園」菜館,跨進店堂,看到櫃台裡端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這中年人個子削瘦,身穿長袍……一張上寬下尖三角形的臉龐。
  兩人進來店堂,店伙上前張羅,帶他們來到一張空桌座坐下。
  「杯中神遊」侯乙向這名店伙點了酒菜後,含笑問道:
  「店家,櫃台上那位,是你們這裡掌櫃的?」
  店伙見這位老客人問得有點古怪,卻又不能沒有一個回答,點點頭,道:
  「不錯,是這裡『明軒園」菜館掌櫃的簡爺。」
  不多時,酒菜端上,兩人吃喝起……這家「明軒園」店堂寬敞,現在正是午膳時間,來這裡的客人,已佔了八九成的座頭。
  石鳴峰朝店門口櫃台處投過一瞥,道:
  「侯前輩,剛才那個店伙說,櫃台上中年人姓『簡』,可能就是『九指人屠』簡亮了?!」
  侯乙「嘿」了聲,道:
  「錯不了……這小子有『人屠』這樣一個血淋淋的稱號,卻沉著氣做買賣,沒有一點打滾在江湖上的味道,看來還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兩人邊吃邊談著時,傳來脆生生一響「咦」,桌邊一暗,站下一個俏麗的人兒,吐出一縷珠滾玉盤似的聲音,道:
  「醉伯伯,您和鳴峰怎麼也會來這裡?」
  兩人微微一怔,側首看去……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笑了聲道:
  「孟丫頭,是你……這話該是醉伯伯問你的,你不在湖北『劍虹山莊』替你老爹作伴,老遠來到這裡山東『楓林集』則甚?!」
  孟玲沒有接下回答,轉過身,揮手招呼道:
  「爹,鳴峰和醉伯伯都在這裡呢!」
  「神手星魁」孟廷元,背上負著一隻沉甸甸碩大無比的囊袋進來……把囊袋取到地上,喘了一口氣,才含笑道:
  「真巧,咱父女二人,會在這裡遇到你們兩位!」
  石鳴峰吩咐店伙添了兩張椅子,兩副杯筷,又要了些酒菜……
  父女倆坐下,侯乙朝地上那隻大囊袋望了眼,道:
  「孟兄,您這隻大囊袋,可要比咱醉老頭兒背上那隻大葫蘆重多啦!」
  「神手星魁」孟廷元,笑了笑,道:
  「這些年來,孟某背負大包東西,大街小巷設攤作買賣,已不覺得累了……」
  石鳴峰困惑問道:
  「孟伯父,囊袋裡面是什麼東西,路途遙遠,從湖北經過河南,來到這裡山東?」
  孟玲「唁」的笑了聲,接口回答道:
  「鳴峰,囊袋裡是爹替你想出的新鮮玩意兒,用來對付北地江湖那些壞蛋的。」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孟玲這些話,這才想起端午節前十日,魯北「平昌集」「凌岳山莊」之事,他們父女兩人是赴會途過北地。
  石鳴峰也想到這上面,接口問道:
  「孟玲,『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等數位呢?」
  「神手星魁」孟廷元道:
  「我等生怕沿途引起人家矚目注意,是以分道成數撥而行。」
  孟玲脆生生一笑,問道:
  「醉伯伯,你還沒有告訴咱孟玲,您和嗚峰怎麼也會來這裡『楓林集』鎮上?」
  「杯中神遊」侯乙大口酒送進嘴裡,醉眼一瞇,道:
  「這裡『楓林集』是巨野城的北郊,巨野城南郊『長川集』是咱石兄弟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的老家……孟丫頭,你說,咱們老哥小弟怎會來這裡的?!」
  孟玲給侯乙轉彎抹角的說出這些話,一時還無法會意過來。
  孟廷元含笑道:
  「石少俠,您和侯道友目前逗留在令師戶摩天神龍,向道友府邸?!」
  石鳴峰點點頭,道:
  「是的,孟伯父……」
  侯乙朝向櫃台那邊投過一瞥,抑低了聲音,道:
  「石兄弟,慎防『隔牆有耳』,有話咱們離開這裡『明軒園」菜館後再談。」
  孟廷元父女兩人。雖然此刻無法會意侯乙話中含意,但也就低頭吃喝,不談其他話了。
  眾人午膳過後,石鳴峰揮手叫來店伙,付了酒菜帳,側臉向孟廷元一笑,道:
  「孟伯父,這只囊袋,由鳴峰代勞便了!」
  孟廷元想要阻止時,石鳴峰揮臂輕輕一舉,已把這只沉甸甸的囊袋負到背上。
  看進孟玲眼裡、心坎裡甜甜的,朝向石鳴峰「咭咭」一笑。
  四人出來「明軒園」菜館,這在鎮街上,孟廷元不由問道:
  「侯道友,剛才您『隔牆有耳』四字怎講?」
  「杯中神遊』,侯乙,就將自己和石鳴峰去「明軒園」菜館的經過,告訴了他們父女倆,又道:
  「櫃台上那個身穿長袍,三角臉形的中年人,就是『九指人屠』簡亮。」
  孟玲接近石鳴峰身邊,輕輕問道:
  「鳴峰,背上重不重?」
  石鳴峰含笑道:
  「孟伯父背了這只囊袋,自湖北經過河南,來到這裡山東……鳴峰怎敢嫌它沉重?」
  鳴峰雖然含笑說出這話,但聽進孟玲耳裡,卻是暗暗感動。
  四人越過巨野城來到「長川集」向公瑜府邸……進入大廳,石鳴峰放下背上囊袋,將「神手星魁」孟廷元父女兩人,替眾人引見一番……
  「摩天神龍」向公瑜哈哈笑道:
  「『神手星魁』孟道友,您我雖然初度見面,但老夫久仰大名,神交久矣!」
  「神手星魁」孟廷元,拱手施禮,連聲道:
  「不敢,不敢……」
  後湘君靠近石鳴峰身邊,指了指孟玲,輕聲道:
  「石家哥哥,這位就是孟家姊姊?!」
  湘君認為自己聲音很輕,其實大廳上誰都聽到……這聲「石家哥哥」,孟玲不由注意起來。
  剛才鳴峰引見介紹時,此女是湘原幕阜山「鐵旗山莊」「七海盟」掌門「翠竹臨風」後希平之女,此刻又如何口稱鳴峰「石家哥哥」?
  向婉如也移步走近前,含笑道:
  「峰哥,這位就是你過去說的孟姊姊了?!」
  孟玲已知此妹是向公瑜之女,但「過去說的」此話,又作如何解釋?
  孟玲心念游轉,看了看湘君、婉如二人,又朝鳴峰這邊看來。
  石鳴峰含笑道:
  一孟玲,過去我曾提到過你,也向湘君、婉如等他們談到你曲折感人的身世,所以她們都想見見你!」
  孟玲從這幾句話中,已知道這兩位容貌娟秀的姑娘,對鳴峰並非是一般江湖上的交往,已有極深切的彼此瞭解。
  老夫人馬玉姑,對嗚峰視若己出,顯然鳴峰所喜愛的,也是這位老人家喜愛的……握起孟玲手,道:
  「孟玲姑娘,你不必見外,這裡就像你自己的家裡一樣!」
  孟玲聽到老夫人馬玉姑這話,當她想到另外一回事上時,臉蛋火辣辣紅熱起來。
  「摩天神龍」向公瑜,移轉到另外一個話題上,向「杯中神遊」侯乙問道:
  「候道友,您和峰兒此去『楓林集』,可曾見到那個『九指人屠』簡亮?」
  侯乙將偕同石鳴峰去「楓林集」鎮上的經過,告訴了向公瑜……「哼」了聲,又道:
  「身穿長袍,年紀四十多歲,一張三角形的臉龐……這王八小子,從他身上找不出一點江湖味道,看來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向公瑜緩緩一點頭,道:
  「侯道友,過去老夫只知道「楓林集」鎮上,有『北冥會』中這樣一個人,至於是否是盞省油的燈,老夫以後暗中派人注意便了。」
  老夫人馬玉姑,昔年也是一位不拘小節的巾幗女傑,此刻由於喜愛孟玲之故,卻是不見外的指著地上這隻大囊袋,含笑向孟廷元,道:
  「孟道友,您叫峰兒背了這樣一隻大囊袋來向府,敢情是給您女兒孟玲姑娘的嫁妝?!」
  「神手星魁」孟廷元,已聽出老夫人馬玉姑弦外之音,老臉一紅,道:
  「老夫人,您猜錯啦……這是老夫替鳴峰設計,用來對付北地群獠的小玩意兒……」
  朝臉蛋垂得低低的玲兒望了眼,含笑又道:
  「鳴峰屬意玲丫頭,說來老夫也有『半子』之份……老夫心有餘力不足,嫁妝嘛,免啦!」
  「摩天神龍」向公瑜哈哈笑道:
  「孟兄說得有理,江湖兒女在於旨趣相投,豈能計較這些身外之物!」
  向公瑜老夫婦倆,視鳴峰亦子亦婿,是以才會向「神手星魁」孟廷元說出這些話來。
  「杯中神遊」侯乙把話題轉了過來,指著地上那隻大囊袋,道:
  「孟兄,您替咱石兄弟設計一些制敵利器,能不能讓咱們開開眼界,見識見識?」
  孟廷元含笑道:
  「本來就是帶去魯北『凌岳山莊』給你們看的,想不到會在魯西巨野遇到您等數位……」
  「玉枝金雀」孟玲,幫著爹,小心翼翼把囊袋解開……眾人朝囊袋看去,不由暗暗怔住!
  裡面晶光閃亮,雖然不能用「破銅爛鐵」這些字眼來形容,但卻是片片段段,雞零狗碎,都是些扭曲彎轉,金鐵木塊諸類的東西。
  「杯中神遊」侯乙,這一看,兩隻醉眼直瞪出來,指了指,道:
  「孟老,這是些什麼玩意兒,扔在街路上沒有人撿……這些能作制敵利器?」
  「神手星魁」孟廷元,哈哈一笑,道:
  「侯道友,別慌……這是『零件』把它裝配起來,就成一件新鮮玩意兒啦……」
  向女兒這邊,道:
  「玲兒,過來……助爹一臂之力。」
  孟玲應了聲,走近跟前,就成了她父親的一個助手。
  父女兩人,手腳熟練,有條不紊、裝裝配配之下,搭成一隻長方形大「箱子」似的東西。
  那些片片段段的零件中,有機簧,有齒輪……在長方形的。『大箱子」尾端,配上一隻「風箱」似的玩竟兒。
  這只「大箱子」的肚子裡,放進一隻就像削去四隻腳的椅子。
  眾人圍著四周看看,直愣楞的再也看不出一個名堂來……這是什麼玩意兒?
  「神手星魁」孟廷元,在這只長方形的「大箱子」前端,又頂起一具四翼「風車」。
  「杯中神遊」侯乙,再是見多識廣,機智絕倫……此刻,一對醉眼睜得又圓又大,可看不出他們父女倆人,做的是件怎麼玩意兒。
  匆匆已有半個時辰過去,「神手星魁」孟廷元衣袖拭了拭額頭上汗珠,向女兒道:
  「玲兒,你去看看外面風勢如何?」
  孟玲應了聲,疾步出大廳,到大門外……半晌回迸廳上道:
  「爹,正在吹刮南風。」
  孟廷元點點頭,道:
  「這就行了!」
  父女二人,一左一右抬起地上那只「怪東西」,出向府大門外空地上。
  眾人也銜尾跟了出來。
  「神手星魁」孟廷元,熟練的絞上「大箱子」尾端的機簧……一指「大箱」肚中,那張削去四隻腳的座椅,向女兒道:
  「玲兒,你坐進裡面後,才鬆開絞鏈!」
  孟玲點點頭,道:
  「玲兒知道。」
  孟玲坐「大箱」肚中,兩手在幾枚鈕鏈上操作了下……驟然,頂在前面的四翼風車,起了一陣急轉!
  「呼呼呼」掠風聲中,「大箱子」載著孟玲,扶搖凌空飛起!
  這只「大箱子」也夠靈活……
  凌空迎風翩舞……左右回轉,上下起落,就像一隻碩大無比的飛禽。
  這頭「飛禽」的「翅膀」,就是頂在「大箱子」前端的那具四翼風車。
  「大箱子」載著孟玲,凌雲翱翔飛回,眾人看得莫不愕然驚住。
  「杯中神遊」侯乙,翹首望著凌空那只左右盤飛,上下起落,活生生的一頭飛禽似的「大箱子」,兩顆醉眼直瞪出來……
  敢情這位蹤游江湖數十年,閱歷深厚,見聞淵博的老俠隱,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離奇的玩意兒。
  好一陣於,「大箱子」載著孟玲,悠悠翩然而下,輕輕著落地上。
  孟玲從「大箱子」肚中,縱身跳了出來。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連轉,眼皮眨動,指了指地上那只「大箱子」問道:
  「孟老頭兒,這……這是什麼玩意兒?騰雲駕霧,凌空飛翔,就像一頭飛禽似的……
  侯乙問出這話,旁邊「摩天神龍」向公瑜等眾人,各個心裡何嘗不是震驚不已,都朝孟廷元這邊看來。
  「神手星魁」孟廷元含笑道:
  「這玩意兒老夫替它取名叫『凌天馭風飛輪』,可以凌空上下起落,左右盤飛……」
  父女兩人,把這具「凌天馭風飛輪」移向向府大門裡,隨同眾人來到廳上……
  孟廷元又道:
  「到目前為止,老夫尚不清楚『北冥會』、『八荒鐵蹄會』和『臥龍山莊』等眾人,有何種見長之處……『凌天馭風飛輪』雖然設計機制完成,但不知對付此北地之梟,是否能用上這玩意兒?!」
  「摩天神龍」向公瑜聽到這話,突然想到「北冥會」視作有天暫之險的「飛虹凌霄樓」上,是以接口道:
  「孟道友,您完成此『凌天馭風飛輪,要比武家輕功強多了……」
  「神手星魁」孟廷元點點頭,道:「向道友說得不錯,孟某就是由於想到這上面,才設計完成這『凌天馭風飛輪』……」
  微微一頓,又道:
  「武家輕功身法再是高強,也只是跳得高,縱得遠,但無法靜止下來……也就是說,無法凌空飄遊,不墜落於地上……」
  眾人談著時,「杯中神遊」侯乙一對醉眼,無意中落向地上那隻大囊袋……
  大囊袋裡原來盛放配製「凌天馭風飛輪」零件……「凌天馭風飛輪」已配製完成,但大囊袋裡結鼓鼓的似乎還放有東西。
  侯乙心裡好奇,揭開袋口看去,裡面還有大堆片片段段的「破鋼爛鐵」!
  這一發現,侯乙不由吼了聲,道:
  「嗨!孟老頭幾,囊袋裡還有這麼多『破鋼爛鐵』,又是用來做什麼玩意兒的?」
  「神手星魁」孟廷元含笑道:
  「囊袋裡還有配製兩項玩意兒的零件……一項尚未定名,另外一項老夫取名作『閃電火銃』……」
  石鳴峰聽來出奇,問道:
  「孟伯父,『閃電火銃』是何等樣的制敵利器?」
  孟廷元回答道:
  「『閃電火銑,類似武家所用的『弓弩』、『箭匣』,但更具殺傷威力……從『閃電火銃』打出的火彈,可射向十多丈遠……」
  侯乙一瞪眼,道:
  「十多丈……哪有這麼遠?」
  孟廷元微微一點頭,道:
  「火彈從『閃電火銑』鐵管打出,並非是武家所煉的內家腕力,乃是鐵管中機簧震彈而出的,不但距離遠,而且彈無虛發,準頭極準……火彈撞上人身或物體,立即爆炸,物毀人亡……」
  「摩天神龍」向公瑜聽到這些話,感慨不已道:
  「孟兄,您不愧武林中有『神手星魁』之稱……昔年『八荒鐵蹄會』鄧昆,無法邀您人會,不惜率人追蹤撲殺,這並非沒有原因……」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向兄說得有理……鄧昆老小子昔年請不到孟兄人會,不惜追蹤撲殺,以致孟兄家破人亡,流落江湖十多年……此番這位『神手星魁』神手完成制敵利器,說不定鄧昆這老小子,就喪命在這些利器之下。」
  此去魯北「平昌集」腳程不遠,同時離端午節時日尚早,「神手星魁」孟廷元和女兒「玉枝金雀」孟玲,暫時在向府逗留下來。
  老門房向貴匆匆進來大廳向向公瑜哈腰一禮,道:
  「回稟向爺,外面有位客人求見……」
  「摩天神龍」向公瑜,微微怔了下……又是那位不速之客找來向府?
  心念閃轉,向公瑜問道:
  「向貴,是何等樣人物?」
  老門房向貴道:
  「這位客人過去從未來過向府……身穿文巾儒衫,個子碩長,看來年紀有六十多歲……」
  向公瑜目注問道:
  「向貴,此人可有報出自己姓名?」
  向貴想了下,道:
  「嗯,官……官森,不錯,回向爺,這位客人叫『天羅手』官森!」
  向公瑜含笑點頭,道:
  「向貴,你說主人有請!」
  向貴彎彎腰「喳」了聲,退出大廳。
  敢情「摩天神龍」向公瑜,就是在等這位不速之客「天羅手」官森,找來向府……從這位「天羅手」官森身上,可以探得有關「北冥會」所築起的那座「飛虹凌霄樓」的情形。
  不多時,大廳進來一位削瘦碩長,文中儒衫,年有六十出頭的老者。
  老者進入大廳,略作遲疑了下……「摩天神龍」向公瑜含笑站起,拱手施禮,道:
  「這位諒是來自晉南的『天羅手』官森官道友,區區向公瑜這廂有禮。」
  此老者就是上次「金爪駝龍」郝永,往晉南拜訪未晤的「天羅手」官森……官森回過一禮後,道:
  「官某來得孟浪,希向道友海涵!」
  向公瑜連聲:
  「好說、好說……」
  將廳上的石鳴峰、侯乙,和孟廷元等引見了一番。
  賓主各個坐下後,「天羅手」官森道:
  「前番『金爪駝龍,郝道友來晉南舍間,官某正巧有事外出,郝道友留下口訊,囑官某來魯西巨野『長川集』向府一行……」
  話到這裡,大廳上未見「金爪駝龍」郝永,接口問道:
  「郝道友業已回去魯北平原?」
  向公瑜含笑道:
  「不錯,郝道友已回去魯北老家……有勞官道友長途跋涉來此,向某有件事欲向官兄請教……」
  「天羅手」官森欠身一禮,道:
  「『請教』不敢,不知向兄所指何事?」
  「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江湖傳聞,魯北晏城『北冥會』總壇前築起一座彼等視作天塹之險的『飛虹凌霄樓』……官兄可知此事?」
  「天羅手」官森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此事官某知道……『北冥會』總壇設於魯北晏城北郊『夏口坪』咕老峰山腰,此『飛虹凌霄樓』,自咕老峰山麓迄通而上,乃是攀登咕老峰,上『北冥會』總壇必經之道……」
  旁邊「杯中神遊」侯乙,聽來不禁暗暗一怔……
  這個一身酸溜溜書獃子打扮的「天羅手」官森,對「北冥會」的情形,知道得還真不少呢!
  「摩天神龍」向公瑜心念游轉,似乎有跟侯乙同樣的想法,是以接口問道:
  「官兄是否知道,有關這座『飛虹凌霄樓』的內委真相?」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57:06

第34章 狹路相逢

  「大羅手」官森,沉思了下,道:
  「官某平素與世無爭,卻是妒惡如仇……『北冥會』邵震,倒駛逆行,目中無子,更攏絡了『赤雷嘯虹』鄧昆,『鐵膽金戈』蕭彬之流,把北地江湖,搗起一片烏煙瘴氣……」
  廳上眾人從「天羅手」官森這幾句簡短的話聽來,已知此官森也是一位鐵錚錚俠義門中人物。
  官森又道:
  「官某從各方面探聽,已知『北冥會』邵震所蓋起的這座『飛虹凌霄樓』,乃是倣傚『河圖洛書』中『金刀鐵甲」陣式而成……」
  「神手星魁」孟廷元,聽到這位「天羅手」官森說出「河圖洛書」,「金刀鐵甲」諸語,不禁臉色微微一怔,含笑接口道:
  「官兄精研古典經書,才找出『飛虹凌霄樓』的來龍去脈。」
  剛才主人向公瑜引見,已知孟廷元的來歷,一笑,道:
  「孟兄在北地武林有『神手星魁』之稱,媲美昔年諸葛孔明……官某與您孟兄相比,不啻有螢火皓月之分……您就別往咱官森臉上貼金了!」
  「神手星魁」孟廷元臉上一熱一紅,一時為之語塞,回不出下面的話來。
  官森視線投向向公瑜,又道:
  「向兄有『神手星魁』孟道友之助,何愁區區『飛虹凌霄樓』……」
  「摩天神龍」向公瑜點點頭,接口道:
  「不錯,孟兄不愧是一位蓋世奇才……但,官道友,『飛虹凌霄樓』何以有天塹之險?」
  「天羅手」官森道:
  「『飛虹凌霄樓」自咕老峰之麓,迤邐而上,踞高隅下,控制大局,使襲擊『北冥會』總壇之人,無法攀登而上
  微微一頓,又道:
  「如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飛虹凌霄樓,即使固若金湯,也不管用了……」
  向公瑜惑然問道:
  「官兄,此話怎講?」
  官森一笑,道:
  「『神手星魁』孟道友,有昔年諸葛孔明構制流牛木馬之才……如果他能想出一種載人原地而起之物,准對『飛虹凌霄樓』凌空予以襲擊,則」飛虹凌霄樓』已無『天塹之險』四字可稱!」
  廳上眾人聽之,不由為之愕然……與「神手星魁」孟廷元所設計完成的「凌大馭風飛輪」,卻是不謀而合。
  官森又道:
  「雖然精湛武技之流,可以施展上承輕功,但無法凌空不墜於地……」
  「杯中神遊」候乙,「阿哈」一笑,道:
  「官道友固然說得有理,但這位『神手星魁』孟兄卻有先見之明……」
  官森微微一怔,無法會意過來。
  「摩天神龍」向公瑜,就把有關孟廷元完成「凌天馭風飛輪」之事,告訴了官森。
  「大羅手」官森連連點頭,道:
  「這就是了……剛才官某喻作螢火、皓月,此話並不過分,孟兄真是一位絕世奇才!」
  「玉枝金雀」孟玲與父親「神手星魁」孟廷元,父女重逢沒有多久……
  但她並未想到,有人以昔年諸葛武俠相比,爹有如此才幹……現在聽到「天羅手」官森這些話:心中暗暗激動不已。
  「杯中神遊」侯乙,突然想了起了來,問道:
  「孟兄,前番您所說的『閃電火銑』,是否已配製完成?」
  「神手星魁」孟廷元點頭道:
  「不錯,孟某業已配製完成……」
  就即吩咐女兒從裡面取出那支「閃電火銑」,廳上眾人目注看去……
  武家十八般兵器,其中有一項「戟」……此「閃電失銑」的外形,就像一把倒轉過來的「戟」,發射火彈的銃上鐵管是戟尾處,把手與接下的鈕鏈,就在戟頭上。
  「神手星魁」孟廷元,把這枝「閃電火銃」的威力效果告訴了眾人,接著道:
  「「閃電火銑』射出的火彈,襲上人身或物體,立即爆炸,物毀人亡。
  「天羅手」官森道:
  「孟道友,如『凌天馭風飛輪,再配上使用『閃電火銃』,何異如虎添翼……」
  「神手星魁」孟廷元點頭道:
  「不錯,孟某也有如此想法……本來『凌天馭鳳飛輪,設下單人一座,孟某要將其變換改裝,由單人座成前後雙人座……坐後座的人,就以此『閃電火銃,前來迎敵使用。」
  眾人話題轉了過來,移向「摩天神龍」向公瑜身上……官森道:
  「向道友,您不啻是北地武林俠義門中一位盟主,豈容那些臣憨惡徒興風作浪,把朗朗乾坤的北地江湖,籠下一片烏煙瘴氣……」
  向公瑜一聲「不敢」,接口道:
  「向某屬列北地武林,應效棉薄之勞,但『北冥會』邵震等諸人,尚未對向某採取行動,向某如挺身而出,似乎『師出無名』……」
  「杯中神遊」侯乙,「哼」了聲,道:
  「向老頭兒,您是挨了人家打,才向人家還手的?!」
  「摩天神龍」向公瑜,含笑投過一瞥,微微一點頭,替代了回答。
  「天羅手」官森在向府逗留一宵,次日,向眾人說了後會有期,告辭離去。
  「神手星魁」孟廷元,正在設計構制他第三次的新鮮玩意兒……替它取名「火頭鐵騎」。
  為了構制這項「火頭鐵騎」……孟廷元雖然有「才」,但少了另外那個「財」字,是以向「摩天神龍」向公瑜提出要求,添加了一些必須用的材料。
  老門房向貴踉踉蹌蹌進來大廳,向向公瑜哈腰一禮,道:
  「稟向爺,外面有人求見……」
  向公瑜目注問道:
  「向貴,此人姓什名誰,找上老夫何事?」
  向貴彎彎腰,道:
  「回向爺,小的曾有問這位客人貴姓大名,此人說是替人送封信來給向爺,不必報出自己姓名。」
  向公瑜微微一怔……此人行止鬼祟,又是何等樣的人物?
  旁邊石鳴峰問道:
  「向貴,這人有多大年歲,穿的是什麼服飾?」
  向貴想了下,道:
  「此人年紀有四十多歲,穿了一襲長袍……嗯,那張臉怪怪的,上寬下光,是張三角臉……」
  「杯中神遊」侯乙,吼了聲,道:
  「入娘的,不錯,準是這王八小子……那是『九指人屠』簡亮……」
  向公瑜一聲輕輕「哦」,道:
  「『九指人屠』簡亮……替誰送信來給老夫?」
  侯乙眼皮一眨,道:
  「向兄,這是您告訴咱醉老頭兒的……『九指人屠』簡亮是『北冥會』中嘍囉爪牙……」
  向公瑜點點頭,道:
  「不錯,那是替「北冥會,邵震送信來的……」
  對向貴道:
  「向貴,你叫他進來!」
  向貴「喳」的應了聲,退出大廳。
  不多時,大廳進來一個三角臉形,身穿長袍,年紀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似乎知道大廳上誰是「摩天神龍」向公瑜,走來向公瑜跟前躬身一禮,道:
  「在下奉『北冥會』掌門邵震邵爺之諭,替向爺送來一封書函。」
  「摩天神龍」向公瑜微微一笑,道:
  「朋友,你巨野城北郊『楓林集』鎮上,開設一家『明軒園』萊館的掌櫃……也是江湖上有,九指人屠,之稱的簡亮是不是?」
  抖出娘家底細,簡亮臉色一震,彎彎腰,道:
  「不錯,小的正是簡亮……請向爺將書函過目,小的可以回報『北冥會』邵爺。」
  向公瑜拆開書信看過,緩緩一點頭,道:
  「你回覆叫匕冥會,邵震,既然有書信相邀,老夫剋日拜山便是。」
  「九指人屠」簡亮聽到此話,不敢大廳逗留下來,躬身一禮,急急退去。
  石鳴峰問道:
  「師父,邵震這封信上寫些什麼?」
  「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邵震邀為師會同武林同道,魯北晏城『夏口坪』『北冥會,總壇一會……」
  把書信給了石鳴峰……廳上眾人各個看過邵震那封信,「杯中神遊」侯乙倏然想到一件事上,道:
  「向道友,小兄弟鳴峰有兩個身份,一個是他本人,另外是再次現身江南武林,他昔年恩師『魔神』戈道友的形相……此番我等北上,鳴峰以何種身份露臉?」
  向公瑜沉思了下,道:
  「峰兒身世來歷,揭曉於天下武林,這僅乎是時間上早晚而已……」
  朝愛徒目注一瞥,又道:
  「目前,我等必須阻止『北冥會』邵震、『八荒鐵蹄會,鄧昆,和『臥龍山莊』蕭彬等三人,在『魔神」戈道友遺骼上,『挫骨揚灰』的暴行……」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照此說來,石兄弟還是用他昔年恩師『魔神,戈道友的形相露臉?!」
  向公瑜道:
  「虛虛實實,實實虛虛,此番我等北上,峰兒不妨兩種身份前後露臉……肢骨索回,北地之梟之事有了個交待,峰兒的身世來歷,揭曉於天下武林……」
  話到此,側首問道:
  「峰兒,為師之見,你認為如何?」
  石鳴峰躬身道:
  「峰兒悉聽師父和侯前輩的安排。」
  「摩天神龍」向公瑜,想到剛才「北冥會」邵震派簡亮下「戰書」那回事上,朗聲笑道:
  「老夫原來想挺身而出,但『師出無名』,現在『北冥會』邵震『戰書』相邀,那是堂堂正正『師出有名』了。」
  「杯中神遊」侯乙道:
  「向兄,此番我等北上,咱醉老頭兒認為,先往晏城西南七十里『平昌集』『凌岳山莊』拜會莊主『鐵袖神掌』池奎,與來自江南的『布衣銀蕭』於瘦竹等會合後,再赴『夏口坪』『北冥會』總壇……」
  向公猜點點頭接口道:
  「不錯,老夫正是此意……」
  含笑又道:
  「『凌岳山莊』莊主池奎,老夫與其交往,已有數十年之久,趁此故人一會。」
  「神手星魁」孟廷元在女兒孟玲旁邊協助之下,又設計完成了一項新鮮玩意兒……孟廷元替它取名叫「火頭鐵騎」。
  「鐵騎」可以喻作為一頭雄偉壯健的馬匹,但「火頭鐵騎」沒有生命……它肚子裡儘是些機簧、齒輪,槓桿等東西,就像過去「杯中神遊」侯乙所指的「破銅爛鐵」。
  「火頭鐵騎」這匹「馬兒」,雖然沒有生命,是人的一雙手製造成的,但它會縱,會跳,會跑,更會像一匹活生生馬兒們「希華華,希華華!」連聲長鳴。
  還有一點是活的馬兒所無法做到的……「火頭鐵騎」力大無窮,它是顆「馬頭」衝向一堵厚牆,能將這堵牆撞塌下來。
  眾人又來向府大門外空地上,准對大門的五六丈外,有一棵渾粗的大榕樹……
  「神手星魁」孟廷元,將這匹「火頭鐵騎」纏上絞鏈,緊緊扣住機簧……兩腿跨上馬背,向馬肢一挾,伸手一勒馬韁繩……
  一陣「希華華!」昂頭長鳴,這匹「火頭鐵騎」直向五六丈外這棵大榕樹奔去!
  一響「咋喳」刺耳裂木聲中,這棵渾粗合抱的大榕樹攔腰給馬頭一撞兩截。
  跟著上半截濃密的樹蔭,「豁啦」大響中倒塌地上。
  壁上觀的眾人,看得震驚不已,急步走向前面……
  「杯中神遊」侯乙,兩顆醉眼連連滾轉,道:
  「孟兄,您這匹『火頭鐵騎』馬兒,動力可真不小,這等渾粗的大榕樹,竟給一撞兩段!」
  「神手星魁」孟廷元道:
  「這匹『火頭鐵騎』除了衝勁威猛,可以撞倒一堵厚牆外,主要之處,馬頭兩耳中可藏火種,接下鈕鏈後,左右兩耳會有烈火噴吐出來……」
  一笑又道:
  「老夫雖然完成這項玩意兒,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還不知道這匹『火頭鐵騎』以後用在何等樣的場所?!」
  「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孟兄,將此『火頭鐵騎』連同『凌天馭風飛輪」和『閃電火銑』,一起攜帶北上,相信以後會有用到之處。」
  眾人離巨野城南郊「長川集」向府,取道北上……向公瑜的老伴馬玉姑,和愛子向世傑望留下府邸。
  「摩天神龍」向公瑜帶了愛徒鳴峰,掌珠婉如姑娘,會同「杯中神遊」侯乙,「神手星魁」孟廷元,其他有孟玲、後湘君等眾人,各個跨上駿騎,往魯北「平昌集」的「凌岳山莊」而來。
  孟廷元已將「凌天馭風飛輪」,和「火頭鐵騎」分拆成數段,另外用牲口馱負,銜尾而行。
  坐騎上的「杯中神遊」侯乙,轉臉一瞥,向「神手星魁」孟廷元含笑道:
  「孟兄,這些『破銅爛鐵,由牲口馱載,才不會累壞您啦!」
  孟廷元連連點頭,道:
  「准說不是……老夫背了那隻大囊袋,從湖北經河南來到山東……這段腳程也夠遠了!」
  他們這一行列,七匹駿騎,背上坐人,另外兩匹是馱負拆成的「凌天馭風飛輪」,和「火頭鐵騎」。
  「摩天神龍」向公瑜,朝這條寬敞官道前後兩端縱目看了眼,道:
  「侯道友,這條官道上,可能我等會遇到相識之人
  侯乙怔了下,道:
  「相識之人都在這裡,再有就是赴『平昌集』『凌岳山莊,的江南武林同道……還有誰?」
  向公瑜一笑道:
  「向某所指相識之人,包括敵友在內,那是指『認識』而已……」
  一指官道兩端,又道:
  「這條官道貫通南北,如果從時日算來,將快屆端午時候了……」
  旁邊石鳴峰這一聽,已有所會意過來,接上道:
  「師父,您是指晉南向城『臥龍山莊』的『鐵膽金戈』蕭彬,取道往魯北晏城?!」
  「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我等目前是在這條官道上,可能會遇到……」
  侯乙不以為然,道:
  「這條貫通南北的官道,長有數百里,那有這等湊巧的事!」
  向公瑜含笑道:
  「醉老頭兒,天下就有湊巧之事,只是可遇而不可求而已。」
  眾人騎在馬背上邊談邊行……原本萬里無雲的晴空,驟然湧起一堆堆烏雲,不多時,天空一片黑漆漆的像要塌下來似的。
  「杯中神遊」侯乙,抬臉朝天色望了眼,大聲道:
  「壞了……大雷雨馬上來到,咱們趕快找個躲雨地方,不然就成落湯雞啦……」
  嘴裡在吆喝嚷叫,兩腿一扶馬肚,馬兒飛馳而去……眾人銜尾急急跟來。
  本來侯乙一馬領先,倏然孟玲已追了上來,用手朝前面一指,道:
  「醉伯伯,那邊有躲雨地方……」
  侯乙醉眼一瞪,道:
  「那邊又是什麼地方?」
  孟玲馬不停蹄,邊行邊道:
  「好像是座殘牆斑剝的廟宇……」
  話在說,馬兒已來古廟前……孟玲一勒韁繩,馬兒昂頭一陣「希華華」長嘶,已停了下來。
  眾人前後趕到,各個下了馬背,把馬兒牽人古廟大殿……就在這短暫問,外面響起了嗒!嗒!嗒!兩絲滴地的聲音!
  電光閃射,「隆轟轟」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接著就是「豁啦啦!豁啦啦」瀉下傾盆大雨。
  孟廷元含笑道:
  「幸虧候兄辨識大時,早一步找了個躲雨之處,不然可就慘了……」
  侯乙兩顆醉眼滴流一陣,道:
  「嗨!你們聽……」
  眾人凝神聽去,古廟外雷雨交加聲中,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遠而近……接著占廟廟門外一陣「希華華!希華華!」馬幾嘶蹄聲,掩上的廟門給推了開來……
  有一老一少牽著韁繩,進來廟裡。
  這座古廟雖然殘牆頹塌,古舊不堪,但占幅面積卻是十分寬敞……此刻又進來兩人兩騎。並未顯出有擁擠不便之處。
  從廟門外各個牽著馬兒進來的兩人……頭前是個老者,體態魁偉,形相威武,看來年歲在八十左右。
  銜尾那個,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穿青衣,背上負著一隻大大的袋囊,看來跟老者是主僕兩人。
  兩人驟然進來廟中,視線一暗,沒有注意到古廟中的動靜……
  古廟裡其中「摩天神龍」向公瑜,和「杯中神遊」侯乙兩人,看到進古廟來躲雨的老者時,兩人都為之暗暗一怔,感到十分意外。
  侯乙發現進古廟來躲雨的老者是準時,微微一側身,向旁邊石鳴峰,道:
  「石兄弟……」
  這聲「石兄弟」叫出,瞪直眼看去時,原來站著旁邊的石鳴峰,鴻飛冥冥,已不知去向。
  侯乙先是一怔,倏然若有所悟,輕聲自語,道:
  「不錯,石兄弟又是在鬧肚子,上毛坑啦!」
  「摩大神龍」向公瑜,合到進來古廟的老者是準時,哈哈一笑,道:
  「難得,難得,簫莊主,那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一場大雨,你我俱會來這裡官道邊古廟裡躲雨!」
  原來此老者正是魯南向城,「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銜尾那個背負大袋囊的中年人,是「臥龍山莊」總管陳勇。
  「鐵膽金戈」蕭彬聽到占廟裡這響聲音,目注看去,有男女老少五六人在這裡躲雨,向自己說話的,原來是魯地有「摩天神龍」之稱的向公瑜。
  敢情「臥龍山莊」莊主蕭彬,和「摩天神龍」向公瑜,俱是魯地雄居一方的人物,雖然彼此談不上交情,但都知道對方是何等樣人。
  蕭彬嘿嘿一笑,道:
  「不錯,向朋友,你我會在這兒古廟躲雨碰面,倒是難得……」
  兩條銀灰色濃眉一軒,問道:
  「不知向朋友帶領數人,去往何處?」
  向公瑜哈哈笑道:
  「蕭莊主,那是你明知故問了……難道你不知『北冥會,邵朋友,送柬相邀,向某晏城拜山之事?!」
  「杯中神遊」侯乙走前一步,指了指問道:
  「蕭老兒,在你八十壽誕,收到的那份壽禮,你可感到滿意?」
  蕭彬微微一怔,問道:
  「尊駕是誰?老夫八秩壽辰,收到武林同道不少壽禮,你指的又是那一份?」
  當初候乙打算替蕭彬送去一份壽禮,已注意到「鐵膽金戈」蕭彬此人……是以,此刻侯乙識得對方,但蕭彬不知道個背負大葫蘆的老者是何樣人。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笑道:
  「蕭老兒,咱侯乙終年酒不離身,有『杯中神遊』之稱……那份壽禮嘛,鑲金嵌玉瓷盆襯衣,上面一隻木匣,匣中一隻狗腦袋……你不會不記得吧?!」
  「鐵膽金戈」蕭彬想到這件事上,不由激起一股怒火……
  但,聯想到「魔神」戈青,在那只木匣中留下一頁紙箋那回事上時,心頭不由一凜,一寒……冷然一笑,道:
  「照此說來,你老醉鬼與賊魔頭戈青,乃是一窩中的人?」
  侯乙哈哈一笑,道:
  「豈敢!豈敢!」
  「鐵膽金戈」蕭彬,嘿嘿笑道:
  「老醉鬼,你不妨轉知『魔神』戈青,不必見不得人似的,鬼鬼祟祟,躲躲藏藏,如有膽識,請他前往魯北晏城『北冥會』一會。」
  侯乙還是滿臉春風,一團和氣,哈哈笑道:
  「蕭老兒,『魔神』戈道友不必走那麼遠路,不必費那麼些時間……別慌,他就會來找上你……」
  「摩天神龍」向公瑜聽侯乙說出此話,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側首看去,愛徒石鳴峰影形沓然,已不知去向!
  蕭彬聽到侯乙後面那句話,心頭不禁暗暗為之一窒……見雨勢已止,向陳勇眼色示意一瞥,一手拉上韁繩,牽牲口出廟門。
  「摩天神龍」向公瑜等諸人,似乎已知道想像中的一幕就將出現,是以並不阻止蕭彬,和「臥龍山莊」總管陳勇的去路。
  蕭彬、陳勇兩人,前後跨出古廟大門,突然一陣蒼雄激厲的長嘯聲,自遠而近……
  雷雨收住,天色轉晴,藍天白雲下一顆黑點電射而至……倏然官道邊山坡地上,站下一個皤然發邊,古銅色臉膚,身技一襲對襟大褂,腰間束上一條布帶的老者。
  老者哈哈一笑,道:
  「『鐵膽金戈』蕭彬,前番『臥龍山莊』狗頭壽禮示警,現在老夫前來跟你一會!」
  「鐵膽金戈」蕭彬,帶了陳勇出來古廟之門,「魔神」戈青驟然露臉出現……
  想要回這古廟時,向公瑜等銜尾出來,已把去路擋住。
  蕭彬處在這進退維谷之境,只有捨命一拼,但心中卻有了另外一種想法……
  老魔頭戈青手足斷去,腦袋摘下,現在陳勇背負袋囊中,就是這老魔頭的頭骨與軀骨,人死不能復生,豈能再次露臉江湖?
  此番出現的「魔神」戈青,顯然是昔年老魔頭衣缽傳人所扮妝……既非老魔頭本人,後生晚輩之流,懼之則甚?
  「鐵膽金戈」蕭彬心裡有了這樣想法,吩咐陳勇退下邊上,一個「手彈琵琶」之勞,喝聲道:
  「『魔神,戈青,放馬過來吧!」
  「魔神」戈青哈哈朗聲一笑,踏步上前,掌持動風,出手「玄天七嵌掌」中「雪嶺現虹」一式,橫掌向蕭彬「掌蓋穴」劈進。
  蕭彬發覺對方掌勢沉重,激厲,不敢硬接硬架,霍地一個轉身,四兩撥千斤,一式「鐵掃帚」,右掌之指疾張,拂向對方「曲池穴」。
  「魔神」戈青抽身換式,一聲冷叱:
  「彫蟲小技!」
  一式「立波為柱」,橫身左手向後一標,直向「鐵膽金戈」蕭彬小腹催下。
  蕭彬見「魔神」戈青變招迅快,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急急閃退一步,雙臂勢進「金蛟剪」,往下一截。
  「魔神」戈青一踩流水步,易手為招,「金鼎焚玉」襲向對方盤雙眼……
  下檔「連環拐子腿」,「騰!騰!騰!」連續飛起襲向對方下盤!
  「魔神」戈青出手「連環拐子腿」,落進壁上觀的婉如眼裡,「似曾相識」的一聲輕「哦」……
  「摩大神龍」向公瑜,看到戈青施展出「連環拐子腿」絕技,臉上激起一縷笑意,微微點頭。
  昔年「魔神」戈青,身懷之學中並無「連環拐子腿」絕技,而此刻戈青與蕭彬照面交手中露此一絕,在壁上觀的向公瑜跟前,似乎有深切的含意。
  「連環拐子腿」原是北派絕技,經「摩天神龍」向公瑜將此門絕技發揚光大。
  此刻,從戈青身上施展出來,更顯得威猛、激厲,絲絲入扣。
  「鐵膽金戈」蕭彬上下被攻,立即被捉丹田,大喝一聲,使個「虧龍抖甲」,面門往後一仰,避過對方「金鼎焚玉」之襲……
  下盤一式「潭腿」,俗稱葫蘆,「騰!騰!騰!」連續飛起幾腿!
  一般武家交手,除了各式兵器外,拳掌上雙方見個高低!此刻,戈青使出「連環拐子腿」,而蕭彬以「潭腿」相應,雙方成了腳上見個高低。
  蕭彬左腳,恰和戈青右腳腳底頂個正著,各個運用內家功力一撐……
  「登登」聲中,雙方衣袖刮起一股激厲勁風……戈青退下半步,蕭彬拿樁不穩,斜斜退落三尺。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目前戈青發覺,此「鐵膽金戈」蕭彬內家火候之盛,不在過去「碧雲寺」法明老和尚之下。
  顯然,「鐵膽金戈」蕭彬也已有了同樣的感受……
  難道真是老魔頭戈青,死而復生,借體轉世……竟有這等威猛無比的內家功力?
  蕭彬心裡有了這樣想法,禁不住暗暗打了個冷顫。
作者: 陸戰男兒    時間: 2010-6-26 12:57:36

第35章 夙願以償

  「魔神」戈青衣袖風飄,把這套「玄天七嵌掌」絕技,電掣雷馳似的施展開來。
  「鐵膽金戈」蕭彬,施展出他昔年成名絕技「雷火天遁掌」……以眼前來說,雙方旗鼓相當,勢均力敵。
  眨眼之間,兩人照面交上手,已過了五十多回合。
  「摩天神龍」向公瑜顯然已知道,此刻迎戰「鐵膽金戈」蕭彬的戈青,他真正的身份……
  此威猛無比的內家功力,和這套昔年震懾天下武林的「玄天七嵌掌」……使向公瑜幾乎是懷疑,自己視線上起了錯覺!
  眼前戈青所施展的「玄天七嵌掌」,有陰陽參化之機,神鬼莫測高深……「鐵膽金戈」蕭彬已漸漸感到自己應付吃力。
  敢情,此時此刻的「鐵膽金戈」蕭彬,與戈青這套「玄天七嵌掌」交上手,已知道對方真個名不虛傳……但已欲罷不能,成了騎虎之勢。
  以「魔神」戈青來說,現在主要是在蕭彬身上了斷一樁公案,似乎並不想遽然要將對方置於死地……
  雙方又經過二十餘回合,「魔神」戈青冷叱一聲:
  「看!」
  「玄大七嵌掌」中「推山填海」一招施出……雙手一捉一放,直向蕭彬劈來。
  「鐵膽金戈」蕭彬也是北地武林中,一位響噹噹的成名人物,雖然已知對方「玄大七嵌掌」霸道威猛,萬變莫測,卻是技高膽大……
  一聲冷叱:
  「來得好!」
  身形疾轉,閃向對方身後,右掌若印若點,落向戈青命脈。
  戈青這招「推山填海」可虛不實,見蕭彬閃身進招,立即下盤拿樁屹立,扭身右掌翻腕疾張,再招「海流環環」出手。
  一響「崩」的氣體爆裂似的聲中,雙方一記硬招架上……戈青馬步微微晃擺。
  「鐵膽金戈」蕭彬受到對方掌動震彈之力,身形登登登連退三步……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戈青第三招「晴空雷殛」出手。
  一響「騰」的結實相撞聲中,蕭彬這副魁偉龐大的身子,彈飛而起,落向兩丈外山坡地上。
  不待蕭彬躍身縱起,戈青身形如電,飄飛而至……一腳踩下對方腰背處,冷然一笑,道:
  「蕭彬,你不想血濺七尺,橫屍就地,你答應老夫一件事……」
  蕭彬給戈青這一腳踩下,混身骨節格格作聲,無異壓下千斤之力,再也動彈不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吼聲道:
  「賊魔頭,蕭某視死如歸,跟你還有什麼可談的……」
  戈青踩下蕭棚腰背的右腳,略一使勁,一笑,道:
  「蕭彬,你『視死如歸』,老夫卻偏偏要你活下去……」
  蕭彬給戈青腰背加了幾份勁道踩下,饒這一方之雄,這「活罪」卻夠受了……腰背骨脊,就像根根折斷,拆裂似的疼痛……大口嚥了下氣,道:
  「你要蕭某答應何事?」
  「魔神」戈青冷然道:
  「此番你去魯北晏城『北冥會』總壇,隨身攜帶老人昔年留在你『臥龍山莊』的幾根老骨頭……你不想把命留下,且留下此骨,老夫讓你活著離開這裡……
  「鐵膽金戈」蕭彬聽到這些話,心頭不禁暗暗為之一沉……這是自己和「八荒鐵蹄會」鄧昆,「北冥會」邵震暗中議過的事,賊魔頭戈青如何會知道這樣清楚?
  昔年「魔神」戈青留下的遺骨,此刻就負在「臥龍山莊」總管陳勇背上……
  陳勇聽到這話,想要脫身逃去,但「摩天神龍」向公瑜等眾人,虎視眈眈站在四周圍……同時莊主「鐵膽金戈」蕭彬,還在戈青掌握中。
  蕭彬心念閃轉,雖然百恩不解,但幾根枯骨,換下自己這條命,怎麼說也划得來……
  大聲向陳勇道:
  「陳勇,你將背上囊袋,交與戈青!」
  陳勇移步走進戈青跟前,解下背上袋囊放到地上。
  戈青朝地上目注一瞥,道:
  「陳勇,你把袋囊打開,讓老夫過目一看。」
  陳勇打開袋囊,裡面果然是一副頭骨,和一副軀骨……
  此刻看進戈青眼中,不禁暗暗惻然。
  戈青收起踩下的右腳,向蕭彬道:
  「蕭彬,你此番栽在老夫之手,老夫已將昔年留在『臥龍山莊』枯骨收回,你去晏城『北冥會』總壇也無顏面,不如回『臥龍山莊』去吧……」
  話到此,負起那只盛放枯骨的袋囊,身形閃晃,暴遞而起……
  剎那間,一顆黑點消失在藍天白雲之下。
  「鐵膽金戈」蕭彬從地上起來,用袖揮去滿沾長袍上的塵土。
  眾人走進跟前……「杯中神遊」候乙「阿哈」一笑,指了指,道:
  「蕭老兒『魔神』戈道友律己恕人,取走枯骨,留下你這條老命……你回去『臥龍山莊』,替他供上『長生牌位,朝夕上香才是。」
  「鐵膽金戈」蕭彬、饒是雄居一方的臣憨大煞,此番挨上戈青一記「悶棍」,聽到「杯中神遊」侯乙入木三分的挖苦話,已敢怒而不敢言……
  朝侯乙怒瞪一眼,揮手示意陳勇,兩人騎上牲口狼狽離去。
  蘋玲翹首眺望剛才「魔神」戈青離去的方向,嘴裡在喃喃道:
  「鳴峰輕功迅快,該快回來啦……」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孟丫頭,你看錯方向了……」
  話未落,身後一響枯葉飄地之聲……孟玲轉身看時,石鳴峰背負大小兩隻袋囊,已翩然飄落於地。
  「摩天神龍」向公瑜含笑道:
  「峰兒,你剛才在蕭彬身上施展的『連環拐子腿』火候不在為師之下。」
  石鳴峰臉一紅,道:
  「峰兒不敢……」
  向婉如睜大了一對澄澈如水的明眸,道:
  「峰哥,剛才跟『鐵膽金戈』蕭彬交手的,是你?!」
  石鳴峰尚未出聲,侯乙一笑接口道:
  「婉如姑娘,你現在才知道?」
  向公瑜指著石鳴峰背上兩隻袋囊,道:
  「峰兒,你把背上兩隻袋囊,不如放在孟道友馱負『凌天馭風飛輪』的牲口背上,可以輕鬆些。」
  石鳴峰應聲道:
  「是的,師父!」
  一行人騎上馬背,隨波取道向北而行。
  「杯中神遊」侯乙,突然想起道:
  「向兄,剛才那話給您說對了……您說咱們旅途中會遇到『鐵膽金戈』蕭彬,果然有這等湊巧的事,遇上蕭彬這個老小子……」
  「一指石鳴峰,又道:
  「蕭彬老小子遇上咱石兄弟,狠勁凶勁發不出來,跌個『餓狗吃糞』……石兄弟卻了斷了他自己的一樁公案……」
  後湘君兩顆星星似的眸子,游轉在她石家哥哥身上……欲語還休,結果輕輕「皓」的笑了聲:
  「神手星魁」孟廷元,一指官道前端,道:
  「前面人車漸漸稠密,該是一處鎮甸了?!」
  向公瑜一點頭,接口道:
  「不錯,炊煙裊裊,冒升而起,看來真是一處熱鬧的市集鎮甸……」
  眾人來到鎮上,找來一家「順來居」酒店,牲口拴上木樁,走進店堂……
  店伙殷殷張羅,不多時端上吃喝酒菜……向公瑜含笑問道:
  「店家,不知貴地如何稱呼?」
  店伙一聽知道是外地來的客人,哈腰一禮,道:
  「回客官,小地方叫『寒山鋪』……位置在魯西偏向北端。」
  侯乙見店伙遲下,接口道:
  「向兄,此去離『平昌集』的『凌岳山莊』算來已不多遠了!」
  向公瑜點點頭,道:
  「不錯,我等此去『凌岳山莊』不會晚了時間!」
  眼前雖然正是吃喝用膳時分,但這家「順來居」酒店客人不多,只佔了五六成座頭。
  「摩大神龍」向公瑜桌座眾人,正在吃喝談著時,店門一暗,進來兩位客人,店伙殷殷接待之下,坐下他們鄰近橫邊一張桌座。
  石鳴峰側臉一瞥,這兩人看來都是四十出頭,一個頎長,一個粗壯……酒菜端上,兩人邊吃邊談……
  那粗壯的中年人,似乎憋不住一口氣,道:
  「那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他們不是三歲娃兒,識不得路……」
  頎長的接口道:
  「曲兄,有道是『禮多人不怪』……以你『野村山狼』曲哥,和區區『飛蛟』陶之春在『北冥會』中身份,前來迎迓,這份量不能說不重……」
  這邊桌座上的「杯中神遊」候乙,人醉耳朵尖,聽到鄰桌提到「北冥會」三字,一聲輕「哦」,立即暗中注意起來。
  那個身腿粗壯的「野村山狼」曲哥,道:
  「陶兄,地點不會錯?!」
  「飛蛟」陶之春道:
  「據掌門人邵爺說來,那位『八荒鐵蹄會』鄧爺,赴『臥龍山莊』壽宴後,回去晉中,此番取道魯北來晏城,還是必經之路……」
  所謂「隔牆有耳」,這邊桌座上除了「杯中神遊」侯乙外,其他眾人也都注意起來。
  曲哥一口酒送進嘴裡。兩眼直直的又問道:。
  「時間早晚呢?」
  「飛蛟」陶之春一笑,道:
  「曲兄,別慌,咱們不會耽留很久……」
  微微一頓,又道:
  「當初掌門人邵爺,跟他們二位約定時間是端午節……
  端午就將來臨,不但『八荒鐵蹄會』那位鄧爺,說不定咱們也會碰上『臥龍山莊』的蕭爺……」
  曲哥抑低了聲音,道:
  「陶兄,這就怪了……一樣是掌門人邵爺座上嘉賓,怎麼迎了鄧爺,不迎蕭爺?」
  陶之春一笑,道:
  「其實說穿了就一點也不怪……鄧爺乃是『八荒鐵蹄會』掌門,北地江湖擁有一股實力,那位『鐵膽金戈』蕭爺,只是『臥龍山莊』一位莊主而已……」
  曲哥點點頭,道:
  「不錯,掌門人大爺,對那位『八荒鐵蹄會』鄧爺,不能不巴結一番……」
  「飛蛟」陶之春道:
  「這不是「巴結』……『水幫魚,魚幫水,彼此都有用到的地方……」
  笑了笑,又道:
  「換一句話說,有針對『魔神』戈青,和江南武林的一件事,發生在晉中雲中山華陽峰的『八荒鐵蹄會』總壇,鄧昆派人迎接的,不會是『臥龍山莊』莊主蕭爺,那是咱們掌門人邵爺……」
  這些話傳來石鳴峰等這張桌座上,一字不漏,盡人眾入耳裡。
  一邊是「有心」,一邊是「無意」……陶之春和曲哥兩人在談話,不會懷疑到暗中有人在注意,當然,這兩人也不會去留意別張桌座的談話。
  向公瑜抑低聲音,道:
  「不錯,這裡『寒山鋪』位於魯西偏北……『赤雷嘯虹』鄧昆閩山西,經河北來山東會經過這裡……」
  「杯中神遊」侯乙,輕輕吼了聲,道:
  「入娘的,能剪除一個,就少撐一個,免得咱們去『北冥會』總壇多費一番手腳……」
  鄰桌的曲哥又在道:
  「陶兄,咱們二人找來這裡,鄧爺那邊不知是否知道?」
  「飛蛟」陶之春道:
  「掌門人邵爺,已有『響鈴扎箭書』跟『八荒鐵蹄會』中人聯絡,說是『北冥會』派出高手在『寒山鋪』最大一家客棧『大盛院』恭候……」
  「神手星魁」孟廷元,輕輕念出「大盛院客棧」五字,朝桌座眾人回顧一匝。
  「飛蛟」陶之春,和「野村山狼」曲哥二人酒醉飯飽,付過帳後離去。
  「摩大神龍」向公瑜,把店伙叫近跟前,問道:
  「店家,咱們這一行列,人數不少,貴處『寒山鋪』鎮上,可有寬敞、高雅的客棧?」
  店伙哈腰一禮,道:
  「回這位大爺,『寒山鋪』鎮西街那家『大盛院』客棧,倒是十分寬敞……」
  「杯中神遊」侯乙,見店伙提到「大盛院」客棧這名字,接上一句問道:
  「店家,咱們一夥有九匹牲口,七個人……這家『大盛院』能不能住下去?」
  店伙含笑道:
  「大爺,那家『大盛院』客棧,除了一間客房外,尚有南院、北院、東廂、西廂,整座院落出租的……有蓬車騾馬,大戶人家的旅客,都能接待下,別說大爺們只有七位客人。」
  「杯中神遊」侯乙,知道這一問,已問對了,含笑道謝了聲。
  店伙退下,石鳴峰道:
  「師父,我等數人今晚就往宿在『寒山鋪』鎮西街的『大盛院』客棧……」
  向公瑜尚未回答,侯乙已接上道:
  「石兄弟,不只是今夜,咱們跟『赤雷嘯虹,鄧昆這個老小子,不見不散。」
  眾人在「順來居」酒店用過晚膳,找來西街那家「大盛院」客棧。
  「寒山鋪」鎮西街這家「大盛院」客棧,廊宇銜接,占幅面積寬敞……
  眾人下馬進來裡面,就有店小二上前殷殷張羅,將牲口上東西卸下移進店堂,九匹坐騎牽人後面馬廄餵上飼料。
  向公瑜向掌櫃問道:
  「掌櫃的,我等這裡有七人,是否有連在一起的幽靜客房?」
  櫃台裡的老掌櫃,朝店堂裡這七位男女客人望了眼,個個衣衫鮮明,就即含笑道:
  「回客官,您數位不如住下整座院落,裡面有房有廳,就像自己府邪一樣!」
  向公瑜點點頭,道:
  「這樣也好……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掌櫃的,『寒山鋪』鎮上這樣大的一家客店,你們生意買賣如何?」
  老掌櫃含笑道:
  「『寒山鋪』雖然屬於魯地,但已近河北、山東交境之處,來小店投宿客人,都是外地來此的……剛才就有兩位客人來自魯北晏城,要了『西廂」整座院落,他們說還有朋友要來這裡……」
  向公瑜聽到這些話,已想到另外一件事,道:
  「掌櫃的,你們這裡院落,分有東西南北,西廂兩端的南院、北院,如果尚未有客人住下,其中一個院落,留下給我等行了!」
  老掌櫃聽來有些古怪,卻又找不出這「古怪」的地方……點點頭,道:
  「是的,客官,小店南院北院此刻都沒有客人住下。」
  「杯中神遊」候乙,已聽出向公瑜話中含意,就接上道:
  「掌櫃的,我等住下『南院』就是。」
  南院和西廂之間,築起一堵矮矮的女牆,如果稍加留意的話,視線越過女牆,可以察覺到對方動靜。
  眾人住下「大盛院」客棧南院的一廳數房,店小二把取自馬背上的東西,送來南院大廳,茶水張羅過後,躬身退下。
  敵明我暗,向公瑜等從南院矮牆的樹蔭下,悄悄向西廂看去,房廳漆黑元光,只有房邊兩間客房的紙窗上,有光亮透透出來。
  第二天夜晚,發覺西廂燈光通明,大廳上亮著數枝兒臂粗的油燭……昨晚出現在「順來居」酒店的「飛蛟」陶之春,和「野村山狼」曲哥兩人,分坐左右兩邊,中央坐著一個獅鼻海口,面如鍋底的老者。
  這老者落進石鳴峰眼裡,雖然事已相隔十來年,但這抹影子還是深深烙在他腦海裡……正是魯中祖襪山,斷去恩師戈青左腿的「赤雷嘯虹」鄧昆。
  眾人藏身南院矮牆的樹蔭下,「杯中神遊」侯乙一指西廂大廳,道:
  「石兄弟,你又該鬧肚子,上毛坑啦?!」
  此刻,眾人已知侯乙所說「鬧肚子,上毛坑」的含意……邊上「神手星魁」孟廷元接口道:
  「鳴峰,老夫家破人亡,流落江湖十多年的這筆帳,你替我連本帶利,向『赤雷嘯虹』鄧昆索回來。」
  石鳴峰一點頭,道:
  「是,孟伯父,鳴峰知道!」
  身形閃晃,疾馳而去。
  不多時,一陣蒼雄激厲長嘯,傳進兩廂大廳前庭院……
  出現一個古銅色臉膚,身穿對襟大褂,束上一條布帶的老者。
  陶之春和曲哥兩人,詫然震驚之際,大廳中座的「赤雷嘯虹」鄧昆,一聲暴喝道:
  「賊魔頭戈青,你陰魂不散,居然追蹤找來這裡……」
  身形暴進,撲向庭院。
  陶之春、曲哥二人,一聽這老者居然是掌門人邵爺,因而築起「飛虹凌霄樓」防患的「魔神」戈青,那裡再敢助拳掠陣……不進反退,已閃入大廳裡隅。
  西廂大廳前庭院,「魔神」戈青施展昔年震懾天下武林的「玄天七嵌掌」……
  就在眨眼之間,跟鄧昆照面起手,迸了六十餘回會……
  戈青想到孟玲之父孟廷元之囑咐……
  一招,『推山填海」,再招「海環環」,三招「雲龍舒爪」,電光石火之際,連綿而出……
  一陣淒厲刺耳悶哼……鄧昆身形隨風而起,漫天血雨飛揚,屍體塊塊落下!
  戈青閃身進入大廳,找到鄧昆隨身袋囊,裡面取出一支已成枯骨的左腿……
  又是一陣猶若龍吟鳳鳴長嘯,身形扶遙暴進而起,消失在夜空一角。
  「大盛院」客棧西廂發生了這樁命案,沒有任何人會懷疑到貼鄰南院的向公瑜等人身上……翌晨,駿騎「希華華」長鳴聲中,眾人跨上坐騎而去。
  行程匆匆,抵達離魯北晏城七十里的「平昌集」「凌岳山莊」……
  莊主「鐵袖神掌,池奎,與「摩天神龍」向公瑜原是武林知己,將早一步抵達的「布衣銀簫」於瘦竹,「鐵掌開碑」丁兆鈞,「羽化九騰」呂方,與「零霞秀七」駱勝等,雙方賓主引見一番。
  「布衣銀簫」於瘦竹等諸人,知道石鳴峰途中截下蕭彬、鄧昆兩人,業已取得兩人攜帶的枯骨這件事後,連連讚佩不已……
  「鐵掌開碑」丁兆鉤道:
  「石少俠,如此一來,省了我等不少手腳!」
  石鳴峰將「神手星魁」孟廷元,設計構制完成的「凌天馭風飛輪」,「閃電火銑」,和「火頭鐵騎」之事,也告訴了於瘦竹等眾人。
  旁邊「鐵袖神掌」池奎接口道:
  「我等有媲美昔年諸葛武俠的『神手星魁』孟道友之助,何愁邵震此猴之囂張,更何懼『北冥會』視作天塹之險的『飛虹凌霄樓』……」
  「摩天神龍」向公瑜問道:
  「池莊主,『飛虹凌霄樓』中設下些何等樣的雲詭波譎名堂?」
  池奎將有關「飛虹凌霄樓」中情形告訴了眾人,接著道:
  「邵震有恃無恐所倚仗的,『飛虹凌霄樓,踞高制下,攀登咕老峰『北冥會』總壇,必經之道……樓中設有『銅網飛刀』、『奔雷火彈』,和地面層的『蛇穴土牢』……」
  微微一頓,又道:
  「要破這『飛虹凌霄樓』,孟老所設計完成三件利器,真個恰到好處……『凌天馭風飛輪,攜帶『閃電火銑,攻其二三兩層的『銅網飛刀』,和『奔雷火彈」……『火頭鐵騎』就由『飛虹凌霄樓』地面層緊閉的大門衝進,鐵騎雙耳噴火,『蛇穴土牢』豈能擋之?!」
  眾人在「凌岳山莊」逗留一霄,次日,將任務分派過後,分撥來晏城北郊「夏口坪」鎮甸!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道:
  「人家用。比翼雙飛,來形容兒女之間的鶼鶼鰈鰈,現在石兄弟和孟丫頭,雙雙搭上『凌天馭風飛輪』,可真成了『比翼雙飛』啦!」
  石鳴峰含笑不語。
  孟玲一嘟嘴,道:
  「爹完成的這具『凌天馭風飛輪」,只有咱孟玲會駕馭,如何使用,閃電火銃』,爹也只有告訴了鳴峰……醉伯伯您說,除了咱二人外,還有誰?」
  侯乙大口酒送進嘴裡,醉眼一瞇,道:
  「有理……孟丫頭說得有理!」
  向婉如、後湘君兩人,抿嘴「咭咭」笑了起來!
  「夏口坪」咕老峰山麓,展開一幕江湖上少有見到的嘶殺場面……
  「凌天馭風飛輪」載著石鳴峰、孟玲兩人,翩然騰空而起……前座孟玲,轉動上下起落,左右盤飛的鈕鏈,後坐石鳴峰手掣「閃電火銃」,凌雲遠在八九丈的距離外,從銃管射出火彈。
  「飛虹凌霄樓」中,雖然箭矢蜂蝗似的射來,奈何有八九丈距離相隔,英雄無用武之地,紛紛飄墜而下。
  「閃電火銑」射出的火彈,不但威力駭人,而且準頭奇準……
  「轟!轟!轟!」……「豁啦啦!豁啦啦!」……
  火彈擊上樓牆,轟然爆炸,樓牆倒塌……雷欄處的那些射箭手,不是飛墜而下,就是給火彈爆個血肉模糊。
  地面上「神手星魁」孟廷元,更不含糊……
  騎上「火頭鐵騎」,一馬領先,朝向緊閉的「飛虹凌霄樓」地面層大門衝去……
  一陣「轟隆隆」震耳巨響,牆塌門倒……「鐵騎」雙耳烈火,直向前面噴射而出,頓時冒起一股焦臭怪味,「蛇穴土牢」的長蟲,都焦斃在地。
  這座「飛虹凌霄樓」,乃是「北冥會」掌門「摘星攀月」邵震,費煞心機所蓋造成的,但此番落迸石鳴峰等諸人之事,不到半個時辰,已落個焦土敗牆。
  「飛虹凌霄樓」破去,眾人攀登而上,來咕老峰峰腰「北冥會」總壇……
  「好漢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俊傑」……「北冥會」
  掌門邵震,見大軍壓境而上,降階相迎。
  「摩天神龍」向公瑜等諸人,乃是武林俠義門中人物,並非斬盡殺絕,不留餘地之輩。
  邵震雙手恭上昔年斷自「魔神」戈青的右腿,向「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邵某已知『八荒鐵蹄會』鄧昆,喪命『魔神』戈青之手,此乃戈青昔年身上之骨,煩請向朋友轉交『魔神』戈青!
  石鳴峰就在身邊,但「摩天神龍」向公瑜,收下昔年愛徒峰兒恩師「魔神」戈青的肢骨。
  一個震撼天下武林的「謎」終於揭曉……
  再度現身武林的「魔神」戈青,乃是北地俠義門中盟主「摩天神龍」向公瑜弟子石嗚峰所扮裝……
  石鳴峰是昔年「魔神」戈青衣缽傳人,為要完成昔年戈青遺願,扮妝成恩師形象露臉江湖。
  石鳴峰等重逢於恩師「魔神」戈青肢骨墓地……天下俠義門中人物,紛紛前來憑弔這位既稱「魔」又是「神」的戈青。
  昔年喪命「芒山七雄」之手,鳴峰的父母親「石中玉」夫婦,重新築墓安葬。
  至於石鳴峰與婉如、孟玲、湘君之間的兒女之情……
  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石鳴峰履行了給「翠竹臨風」後希平的諾言,繼承了當今武林最大門派,也是一個最年輕的掌門……「七海盟」掌門人。
  石鳴峰邀了「杯中神遊」侯乙,一起赴湘原幕阜山「鐵旗山莊」……但,鳴峰不再稱候乙「侯前輩」,而是恭稱他老人家「義父」。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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