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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陶陶]美色當前[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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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8 02:38:38
標題:
[陶陶]美色當前[全文完]
美色當前
作者:陶陶
他當警察那麼久了,從沒遇過這麼搞怪的女嫌疑犯,
一直不斷的誘惑勾引他就算了,還老是喜歡變魔術給他看,
一會兒從他頭上變出一朵花、一會把他口袋裡的錢包變不見,簡直快要把他給氣炸!
他對她的美色沒反應,更對她的魔術沒興趣,只想趕快解決掉這個燙手山芋,
偏偏這個女人像對他一見鍾情、再見就恨不得嫁給他,
尤其對他那頭紅髮超有FU,動不動就要抓兩把;有沒有搞錯?
她是嫌犯、他是警察,怎可如此不正經的亂和他調情。她有心情,他可沒那個閒情。
他拿出波麗士大人的架勢恐嚇她、對她獅子吼,要她乖乖配合辦案,
這小姐還是那副吊兒郎當樣,跟他玩起貓捉不到老鼠的猜謎遊戲,
哦!老天,他要如何才能馴服這個又嗆又麻辣的女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8 02:39:08
第一章
接到報案電話時,赤蛇正好在事發地點附近,才停好機車,就聽到一聲尖叫,他衝向燒臘店與便利商店中間的樓梯,就看到一個女人蜷曲著身體滾下來。
趕到樓梯口時,女人正好啪搭一聲落到地面,俯臥在地上,背弓得像只小烏龜。
「小姐,沒事吧!」他抬頭望了下二樓,是個美容院,已經有人聽到尖叫聲而奔出來,站在樓梯口往下看。
他扶起女人的肩膀,擔心她撞到頭或扭到頸椎。「有沒有事?」
女人抬起頭,表情滿是痛苦。「好痛。」
還可以抬頭表示頸椎應該是沒扭傷。「有沒有傷到哪兒?隔壁街有個診所,要不要去看看?」
這女人大概接近三十,他不大確定,猜女人的年紀不是他的專長,妝有點濃,而且擦得太白了,他一向搞不懂女人幹嘛把自己弄得像白板,要他選,他寧可膚色健康一點,就算被太陽曬出雀斑也沒關係。
這時在美容院洗髮的阿桑,一邊下樓一邊道:「哎喲!叫得像殺人,要不要緊小姐,下樓梯要小心啦。」
一聽到殺人這個字眼,原本五官擠成一團,全身都在痛的女子忽然睜大眼睛,呻吟道:「對了,殺人……」
她定眼一瞧,忽然發現面前的男人穿著警察制服,而且……她驚訝地張大嘴,對方的頭髮、頭髮……
「喂,小姐……」赤蛇不悅地瞪著她。「你抓我的頭髮幹嘛?」他該不會是遇上什麼瘋女人了吧!
她急忙縮回手,露出心虛的表情。「沒有……我想說你的頭髮染得滿好看的,紅棕色的……想問你在哪裡染的。」
赤蛇一臉匪夷所思,她是不是摔壞腦袋了?算了,他還有正事要辦沒空理她,他起身正要走開,褲管卻讓人拽住。
他驚訝地低下頭,看著她扯住他的褲子。「你……」
「可以請你扶我起來嗎?波麗士大人。」她快速地眨著眼睛。
旁邊的人都笑了。
波麗士大人?他瞪她。「你現在是在演哪一出?」而且她眨眼的動作太過多餘,私底下他不討厭女人挑逗或是賣弄風騷,但工作的時候就非常討厭,因為在警察制服前賣弄風情,明擺著就是想討到好處。
她一臉委屈可憐的說道:「拜託一下,警察先生,我全身都痛,站不起來。」
赤蛇掩飾不悅,伸手把她拉起來,她倒好,順勢扒住他的胳膊,他有些訝異,隨之而來的是一股不耐煩。
「小姐,我還有公事要辦。」他扯開她的手。
「我知道。」她痛呼一聲。「警察大人,你弄痛我的手了,哎喲……我的手指要被你弄斷了,救命啊……我是拉小提琴的,手指很重要……」
旁邊的大嬸阿婆們又笑了。
「警察先生,對小姐要客氣啦……」
他忍住火氣。「小姐……」
「在幹嘛,吵吵鬧鬧的。」另一輛機車在騎樓前停下,另一名胖警員走了下來。「阿凱你在做什麼,不是叫你先去現場嗎?」
他瞥向抓著阿凱的女人。「小姐你幹嘛?」
「我從樓梯上滾下來,警察先生好心扶我。」女子微笑道。
「小姐,你可以放開我了吧!」赤蛇沒耐心地說。
「啊警察先生是發生什麼事,你們來這裡幹嘛?」一名大嬸好奇地問。
「我知道啦,警察先生是來寫那個巡邏單子啦,便利商店都有。」另一名中年婦女說道。
「好了,好了,不要擠在這裡。」胖警員田廣鈞揮揮手,示意大家散開。
「小姐,你再不放開我,我要以妨礙公務的罪名逮捕你。」赤蛇越來越火,這女人到底在幹嘛,竟然越抓越緊。
「我有話跟你說。」她小聲道,示意他低頭。
「小姐。」胖警員走過來。「如果是要電話號碼或是愛的告白,都死心啦,他已經死會了,不過如果你要我的電話,我可以考慮。」田廣鈞笑了笑。
「死會?」女子驚訝地看著赤蛇。「怎麼可能?」
「學長,別光笑,把她拉開好不好。」赤蛇沒好氣地說,他實在很想一掌把對方推開,可是那麼多人圍觀,再加上對方又是女的,實在不好下手。
「好了,小姐,我們還有公事要做。」田廣鈞伸手要拉開對方。
「我知道,你們要上去四樓對不對。」
這話讓兩人一怔,赤蛇皺起眉頭。
「我剛剛就是要告訴你這個。」她小聲地說。「我剛從那裡出來。」
「四樓怎麼了?」圍觀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先上去再說。」田廣鈞說道。
「我全身都在痛,麻煩你扶我上去,阿凱先生。」她不好意思地眨眨眼。
田廣鈞噗哧一聲大笑出來。「阿凱……先生,哈……」他猛地打了下赤蛇的肩膀。「不錯喔,學弟,我下次也叫你阿凱先生。」
「學長,你扶她。」赤蛇沒好氣地說。
「她比較喜歡你。」田廣鈞走上樓。「好了,不要擠在樓梯間,快點散開。」
美容院的顧客只好紛紛回到店內,好奇地交談著。
赤蛇忍住氣,扶著女子上樓,實在很想丟開她,不過照方纔的話聽來,她跟案件可能有關係,所以自然不能放她走……
「把證件拿出來。」他說道。
「好。」她伸手到皮包內拿出皮夾,抽出身份證。
他接過證件。
「我這張大頭照拍得比較醜,大家都說我本人比較好看。」女子不好意思地說。「阿凱你覺得呢?」
赤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肯定這女人是花癡。
「小姐,你手腳很快,從警察先生變阿凱先生,現在已經直接叫阿凱了。」田廣鈞在前頭笑道。
赤蛇瞄了眼證件上的名字,姚采茵。「你為什麼知道我們要去四樓,你聽到看到了什麼,還是你就是報案的人?」
「你好聰明阿凱……」
「不要叫我阿凱。」他不悅地打斷她的話。
她抬頭看他,又眨了眨眼睛。「那叫你凱好嗎?我有點不好意思……」
「哈哈……」前頭的田廣鈞差點被階梯絆倒。
赤蛇怒道:「叫我警察先生就行了。」
姚采茵沒被他嚇到,反而一臉苦惱。「可是這樣很見外。」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火大地說。
「什麼問題?」
「你為什麼知道……」
「噢,對,我想起來了,你說話好大聲,阿凱。」她停頓一下才道:「是我報的警。」
赤蛇一臉警覺。「你在現場還是你聽到什麼聲音、看到什麼?」
「都有。」
他瞄她一眼。
「門沒關。」田廣鈞在四樓一扇青色鐵門前停下。
「我怕你們進不來,所以沒關。」姚采茵解釋。
田廣鈞拉開門進入,赤蛇扶著骨頭如麻糬、沒有半點氣節的姚采茵跟在後頭。
「在臥室,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在客廳等就好,我不想再看到屍體。」姚采茵說道。
「阿凱,你進去,我在這裡看著她。」田廣鈞發號司令。
赤蛇鬆開手,讓她坐在沙發上後才往裡頭走,右手搭在槍套上,雖然他沒感覺到什麼危險,但小心駛得萬年船,現場突發狀況很多,還是謹慎為上。
一進屋子,就聞到血腥味,越接近房間氣味越濃,才到門口,他已經看到躺在地上的死者。
他拿起無線電向中心回報,確認報案電話所說為真,因為地上都是血,他決定不再走進,等鑒識人員過來再說,姚采茵應該是被這一幕嚇到腿軟,所以才會滾下樓梯的吧!
他走回客廳對學長說道:「胸口被插了一刀,是致命傷,還有身體被砍了好幾刀,流了不少血。」
「小姐,你要跟我們回去做筆錄。」田廣鈞說道,支持的人應該很快就會來,他們還得在這裡待一會兒。
「我知道。」她點點頭。「我可以坐阿凱的車嗎?」
赤蛇懶得理她,在屋子轉了一圈,找尋跟死者相關的數據或是有無可疑的地方。
田廣鈞笑道:「你很哈他喔,跟你說他已經死會了。」
姚采茵也笑。「他沒有,你不要騙我。」
「你怎麼會以為我在騙你……」
「我第六感很準的。」見他一臉不信,她不以為意繼續道:「你想一個二位數,不要告訴我,在心裡想就好。」
「幹嘛,變魔術?」田廣鈞揚眉。
「我猜中你就相信我。」她自信滿滿。
田廣鈞大笑。「好,我想好了。」
姚采茵盯著他的眼睛,神情認真,過了幾秒後她開口道:「63。」
他大吃一驚。「咦,你怎麼……你怎麼猜的?」
她神秘的笑。「秘密。」
「喂,阿凱,你過來,她很厲害。」
「我沒興趣。」赤蛇打開櫃子。「學長,你別抬槓,問一下她跟死者的關係,還有為什麼會到這裡來?」
「反正回局裡就要做筆錄,現在問,回局裡又要問一次,多麻煩。」田廣鈞搖頭。
「學長。」赤蛇不高興地皺眉頭。
「你很囉唆,好啦,小姐,先跟我說你跟死者什麼關係?」
「這個……」姚采茵從皮包內拿出一個小鐵盒。「我的名片。」
心靈的光 工作者 Angel ~ 安琪 ~
「Angel安琪就是我,我不想用本名所以用英文名字。」她補充說明。
通靈、占卜、前世今生回溯、靈氣、頭薦骨治療……
療愈身心、平衡自我、釋放業力
Namaste ~
這是什麼東西?
「你是乩童?」田廣鈞問,通靈聽起來就是乩童。「這名片我有看沒懂。」
她笑道:「不是啦,我不是乩童。」
「阿凱你過來。」田廣鈞說道。
赤蛇走近,接過名片一看,濃眉全皺在一塊兒,他上下打量姚采茵,說道:「你不是拉小提琴的嗎?」
她趕忙道:「那是業餘,這才是我的專業。」
他又看了眼名片,再瞧瞧她。「怎麼看都像神棍加騙子。」
她首次出現不悅的表情。「你亂說什麼,最起碼看得懂占卜兩個字吧,難道你會說算命師是神棍跟騙子嗎?」
「對。」他簡短回答。
她瞇起眼睛。「那你就大錯特錯了,阿凱,你今年二十六,左肩撞斷過一次,右大腿也斷過,最喜歡的運動是賽車,家裡還有一個哥哥,血型O型,訂過一次婚,我說的對嗎?」
赤蛇一臉吃驚,田廣鈞也錯愕不已。
「我還可以免費告訴你一件事,你會愛上我,而且非常非常愛,所以你現在最好對我好一點,不然你會後悔莫及。」她驕傲地揚起下巴。
瘋子!赤蛇翻白眼走人,田廣鈞大笑出聲。哈……哎喲……肚子好痛……
這時支持的警察正巧走進來,聽到笑聲,面露詫異之色,而看著往外走的赤蛇,姚采茵忍不住又補上一句。
「告訴你,不出二十四小時你就會主動來找我了,我跟你打賭……」
赤蛇拉拉耳朵,無聊地走到外頭。
※
回派出所時,赤蛇很慶幸中途被CALL走,他不想再跟那有幻想症的女人共處一室。
CALL他的是特警組的老大楊漢成,兩年前他被選為特警組一員,專門敉平武裝暴力事件,並支持地方警察局執行攻堅圍捕武裝罪犯等高危險性任務。
但平時沒有出任務時,他還是得服一般巡邏勤務,雖然頭兒一直在向上頭爭取不讓他們像一般警察服勤務,但效果不彰,畢竟他們又不是美國,沒有這麼大預算供養霹靂小組人員。
可他也能明白頭兒的苦心,小組要維持精良,槍術及身手都是基本要求,平時的任務訓練不能少,偏偏一般勤務就佔了他們不少時間,相對的就會壓縮到小組訓練這一塊。
不過在頭兒努力之下,他們的巡邏勤務已經縮減不少,他已經覺得滿意了,只是沒想到今天出勤就遇上兇殺案,他已經很久沒碰到這一類的案子了。
他覺得事情有些古怪,但說不上哪裡古怪,或許是姚采茵攪和在其中,才讓他覺得整件事都透著怪異吧。
如果姚采茵是「一般」普通女人他還不會覺得奇怪,偏偏她有著奇怪的職業而且據說能猜透別人在想什麼,據她所說,猜數字只是彫蟲小技。
在他們離開現場前,田廣鈞不死心又做了幾次猜數字遊戲,卻都挑戰失敗,每一回姚采茵都猜中他心裡想的數字。
他知道魔術也有這種表演,只是不明白訣竅在哪裡……
走上警局二樓時,他突然想起另一名霹靂小組的組員詩人,他的妹妹艾琳學過魔術,或許他應該問一下她的意見。一進辦公室,詩人跟醫生已經先到,兩人窩在計算機前不知在看什麼。
聽見腳步聲,詩人抬起頭打招呼。「那個……桌上的牛角麵包拿去吃。」
「怎麼突然這麼慷慨?」赤蛇揚起眉,桌子上擺了個紙盒,裡頭有十多個麵包。
「他最近交了個麵包師傅。」醫生頭也沒抬地說。
「又換女人了?」赤蛇吃口麵包。「嗯……還滿好吃的。」
「你不知道我最近吃了多少麵包,胖了快兩公斤。」詩人搖頭。「她拿我當豬喂,不吃她做的愛心麵包就生氣,這樣下去不行……」
「那換個壽司師傅,我最近還滿喜歡吃壽司。」赤蛇說道。
醫生露出微笑。「我想吃法式料理。」
詩人瞪兩人一眼。「紳士們有點水平好不好,我交女人可不是來滿足你們的胃。」
「有差嗎?滿足你的性慾跟滿足我們的胃基本上立足點是差不多的。」醫生正經地推了下眼鏡。
「說得好。」赤蛇咧嘴而笑,還拍了拍手。
詩人嚴厲的給了他們一個警告的眼神。「我可是真心對待我認識的女人……」
「你這如果叫真心,妓女都可以立貞節牌坊了。」高壯的馬星元從外頭走了進來,手上還拿了一個大袋子。
他的話讓赤蛇與醫生笑了起來。
詩人微笑起身,把桌上的紙盒蓋上。「看來我拿去餵狗,都比餵你們好。」
「什麼東西?」一聞到食物的香味,馬星元立刻放下手上的袋子,就要過來搶。
赤蛇瞄了眼袋子裡的東西。「怎麼那麼多***光盤,又查獲A片盤商?」
「別說了,我看得都要吐了,需要食物壓壓胃。」馬星元一臉苦樣。「兄弟們幫個忙看一下,順便把那些***的畫面打印下來做左證。」
他們剛剛查扣了三千多片***光盤,根據規定,警方須抽樣擷錄取其中十分之一的***光盤內容,而為了證明光盤內容觸法,必須逐一過濾***光盤,將觸法畫面打印左證,才能將業者移送法辦。
「怎麼不叫學弟他們做就好了。」赤蛇問,馬星元在警局裡算資深的,不需要做這種事。
「這次量太大,所以大家都分配到一點。」
聽到***光盤,詩人挑了下眉,把紙盒丟給馬星元,好奇地拿起幾片。
「怎麼樣,詩人,有沒有興趣?」馬星元笑問。「用快轉就行了,花不了多少時間,你以前在英國沒做過這種事吧?」
詩人以前是國際刑警一員,後來由頭兒延攬過來,所以他不像他們其它成員需要到別的警局或派出所執勤,當然醫生也不用,他是由法醫轉過來的,除此之外,還有幾個隊員是由兩棲偵查部隊過來的,他們這些非警察調派來的都很閒,因此行政事務由他們負責。
「醫生呢?要不要也幫個忙?」馬星元問道。
「我寧可看解剖光盤。」醫生嚴肅地回答。
眾人立刻笑了起來。
「知不知道老大叫我們來什麼事?要出任務嗎?」馬星元順口問一句。
「應該不是。」詩人朝隊長楊漢成的辦公室看了一眼。「老大剛剛講電話超大聲,我想大概是跟上面在講電話。」
「聽起來不妙,該不會又要裁經費,要我們以後執勤時自己帶便當吧。」馬星元一臉擔憂。
他的話讓眾人又是一笑,而後幾分鐘內,其它特警組組員陸續進入,赤蛇這才想起要詢問詩人的事,而一聽到他要找艾琳,詩人揚眉道:「幹嘛,別跟我說你對艾琳有意思。」
赤蛇瞪他一眼。「又不是沒見過你妹,我要追她早追了。」
「幹嘛,你是說艾琳長得醜?」詩人不悅道。
赤蛇賞他一個白眼。這人是怎樣,到底是希望他追,還是離他妹遠遠的。
「她長得很漂亮行不行,不過我對她沒感覺,我相信她也對我沒感覺,可以放心了嗎?大哥哥。」我又不像你看到女人就發情。他忍著這句話沒說。
「我是想問她魔術的事。」他補上一句,而後將方纔發生的案件簡短說了一遍。「你妹學過魔術,要猜出人心裡想的數字不難吧。」
「是不難。」詩人頷首。「不過我問過她好幾次,她都不肯說,說是進了這一行就要守門規,不能透露魔術的破解方法,不過她有教我一些簡單的魔術,我表演一個給你看……」
「不用……」
「各位,偉大的魔術師要誕生了。」詩人清清喉嚨。
所有人全往他這兒看來。
「赤蛇,給我一千塊。」詩人說道。
「要把錢變不見嗎?」馬星元一邊吃著麵包一邊問。
「這太小看我了。」詩人微笑地望向赤蛇。「配合一下吧。」
赤蛇將手伸向臀後的口袋,當他將皮夾拿到身前時,倏地一愣,他包包的顏色怎麼變成棕色?
他訝異的神情讓詩人疑惑。「怎麼?」他順著他的目光望向皮夾。「我記得你的不是黑色的嗎?換新的了?」
赤蛇憤怒地打開皮包,一張女人的笑臉出現在眼前。
「怎麼有女人的照片?」詩人湊過來。
赤蛇冷下臉。她是什麼時候……對了,他扶著她上樓,一定是那時候……沒想到這女人如此大膽,看來他倒是小看她了!
※
一回到家,姚采茵疲倦地窩進浴缸中泡澡,讓香氣與熱水放鬆緊繃的肌肉,***小鴨與小猴子在她身邊游晃。
她微笑地將他們壓進水中,再看著他們浮起,仰頭往後枕著,她閉上眼輕哼著歌,一邊在腦中回想今天發生的事。
想到阿凱,她的笑容忍不住擴大,他感覺起來是個不錯的人,她喜歡……只是兩人認識的時機不對,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打斷她的思緒,她眼也沒抬,拿起放在浴缸旁的手機,說道:「艾琳嗎?」
「是我沒錯。」對方愉悅的聲音傳來。「聽說你今天出名了。」
「你哥告訴你的,還是阿凱跟你說的?」
「阿凱?」艾琳笑了出來。「都有,我哥說赤蛇……就是阿凱……」
「赤蛇?」
「對,他的綽號,就像他們叫我哥詩人一樣,他以前是賽車手,頭髮喜歡染成紅棕色,外號就叫赤蛇。」
「你有告訴他我們認識吧!」
「當然,都照我們當初計劃的,畢竟我哥也看過你,直接說實話比較保險。」
「嗯。」她無意識地推著小黃鴨。「今天的事是個意外,我沒想到這麼快就會遇到你哥認識的人。」
「聽說你從樓梯上摔下來,沒事吧?」
「沒事,只是全身酸痛。」
「你有看到殺小黑的兇手嗎?」
「沒有。」
艾琳沉默了下。「我怕你有危險,我去跟你住吧。」
「不用。」她立刻道。「記得老師說過的話吧,不冒點險,是不會有驚喜的。」
「別忘了,冒險也意味著失敗在所難免,但這件事沒有失敗的空間。」
「你放心,我變的魔術沒有失敗過。」
艾琳笑出聲。「那倒是,對了,你要的東西我幫你弄到了,已經寄到你的e-mail了。」
她張開眼,坐正身子。「謝謝。」她誠摯地說。
「花了我一番工夫呢!不過這不算什麼,我只擔心被我哥發現就慘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真的很謝謝……」
「我曉得你要說什麼,不過你不用老掛在心上,等計劃成功之後,再一次謝我吧!」她微笑地說。
「一定,你要什麼儘管開口。」她立刻道。
「先別管我要什麼謝禮,接下來你要我怎麼做?」
「不用了,接下來我自己能處理。」她連忙又補上一句。「如果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我一定會開口。」
對方沉默了幾秒後才道:「我希望你是說真的,你知道我不贊成你這麼做,但是……算了,不說這個,我是擔心你自己一個人做出什麼危險的事來,有個人支持你總是好的,你可別把我利用完就踢到一邊去。」
她微笑。「怎麼會,你多想了。」
「我是說真的,采茵,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即使只是心情不好,也打通電話給我好嗎?我擔心你胡思亂想,做出什麼傻事來。」
她誠摯關懷的聲音讓姚采茵一時語塞,察覺難過的情緒一湧而上,她趕忙道:「我很好,真的,謝謝。」
「那就好,噢,我得走了。」
姚采茵又再次向她道謝後,才掛上電話將手機放到一旁,放鬆地沉入熱水中,她聽著音樂,讓精油的香氣放鬆神經與肌肉,有很多事她必須重新再想過,但現在不是時候。
以往的經驗讓她知道,越緊張不安的時候越不適合做決定跟計劃,她的心越澄明,靈感就越多。
深吸口氣,再吐氣,放鬆腳趾、腳踝、小腿、膝關節……一步步往上,將肌肉一節節鬆開,跟著音樂的節奏起伏,讓亂紛紛的腦袋慢慢沉澱……想像水杯裡的水慢慢澄淨……讓雜質都沉到底下……
深呼吸,慢慢吐氣,放鬆頸部的肌肉……聽著自己的心跳……怦、怦……讓緊張與害怕隨著吐氣呼出體外,放鬆臉部每一寸肌肉,放鬆再放鬆……
※
她想她是睡著了,因為等她醒來時,水已經涼了,她發抖著正打算打開熱水時,門鈴響了。
「來得真不是時候。」她哆嗦著身子,拿起長浴巾裹身,一邊跑著去開門。「來了,不要再按了。」
在手伸向門把前,她先湊近窺孔,看清來人後,她微微一笑,將浴巾拉低一寸,露出若隱若現的乳溝,而後下意識地摸摸頭髮,拉起笑臉,這才將門打開,故作驚訝地說:「我犯法了嗎?警察先生?」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8 02:39:32
第二章
對於她衣衫不整及誘惑的姿態,赤蛇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視線一直定在她臉上,少了化妝品她看起來年輕不少,眼睛水汪汪的,五官還算漂亮。
不過他絲毫不為所動,面無表情的舉起右手,晃了晃手上的皮夾。
她一臉疑惑。「怎麼,咦……這皮夾跟我的怎麼這麼像?」
還裝傻!赤蛇冷聲道:「回到你剛剛的問題,你是犯法了,竟然對員警行竊……」
「等等,等等……」她一臉驚訝。「我行竊,哪有,是你行竊吧!這包包越看越像是我的,你看這個角,磨破了一塊,我的皮包也是這樣……」
「你還真敢說。」赤蛇冷哼一聲。「我的皮包在你那兒吧。」
「在我這兒?」她一臉疑惑。「我沒拿你的皮包。」
忽然一個女子的笑聲讓采茵愣了下,躲在門邊的女人現身,是個中等身高、短髮的漂亮女人。
「不好意思,小姐,我們可以進去嗎?」她讓姚采茵看了眼她的證件。
「調查員,姜淮蜜。」姚采茵念道。「等等,調查員……你要調查什麼?」
「你不是很厲害的嗎?怎麼會不知道我們要來調查什麼?」赤蛇諷刺道。
「你講話很酸,警察大人。」姚采菌瞪著他。
「別理他,你不要多心,我只是對你有點好奇。」姜淮蜜微笑道。「阿凱說你會讀心術,所以我很好奇,想來見識一下,還是我們來得不是時候,改天再……」
「是來得不是時候,不過算了,我就破例一次。」她讓開位置,讓兩人進屋。
「平常我只接受預約,突然這樣上門,我是不看的,不過就這次,下不為例。」
「因為阿凱嗎?」姜淮蜜問。「聽說你預言他會愛上你……」
「學姐!」赤蛇警告地看她一眼,都怪田廣鈞那個大嘴巴,現在警局都在看他的笑話。
「是這樣沒錯。」姚采茵笑瞇瞇地說。「不過我那時候太衝動了,忘了一般人很難接受這種事的,通常我不會這樣的,不過碰到阿凱的時候我太訝異了,沒想到真命天子會這樣掉在我眼前,所以表現有點失常……」
姜淮蜜忍著笑問:「你怎麼知道他是你的真命天子?」
赤蛇走了開去,對這種怪力亂神的話實在沒興趣,姚采茵一看就是個騙子加神棍,而且還是很高明的騙子,如果不是知道姜淮蜜在探姚采茵的底,他立刻就打斷這種沒營養的話。
「說來沒什麼……我可以先穿個衣服嗎?有點冷。」姚采茵說道。
「當然。」姜淮蜜點點頭。
她一進房,姜淮蜜與赤蛇更加肆無忌憚的打量房間的擺設與物品,出於職業習慣,一進入陌生的地方會先觀察四周。
這時赤蛇發現姚采茵下午側背的大包包就放在沙發上,他立刻邁步往前。
客廳大約八坪左右,由兩個部分組成,沙發、電視、書櫃在進門後左側,右邊則是和室,約三坪大小,裡頭陳設最明顯的便是蠟燭——大大小小、各種顏色、各種形狀都有,中間有個矮桌,桌上鋪了塊黑布,四個角各放了根水晶柱,及各式水晶。
角落有個玻璃櫃,櫃子裡放著十幾副塔羅牌,以及一些神秘學書籍,當然還有各式各樣的水晶球及水晶。
姜淮蜜一邊觀看,一邊說道:「她長得還不錯,你要不要乾脆就跟她……」
「別扯了。」赤蛇打斷她的話。「我找你來可不是來消遣我的。」他翻了大包包,卻沒發現自己的皮夾。
會帶學姐來是因為他一個「男」警員跟一個可能是犯人的「女」嫌疑犯待在同一個屋子裡並不妥,幾年前他好心幫忙一個身世可憐的女人,希望她能遠離毒癮男友,而且自己也能戒毒重新開始。
當時帶他的老警察告訴他不要插手夫妻打架、情侶吵架這種事,雖然你一時同情,但最後女人通常都會回到動手揍她的男人身邊,你為這個女人可憐、不值,但這就是人生,每個人選擇了自己的命運,誰也幫不了誰。
他沒有聽勸,還是幫了,將那女人從酒店拉出來,不再陪酒賺錢給男友,這中間的過程雖然毒販的女人滿懷感激,可她最後因為某些原因還是回到毒癮男友身邊,回到酒店重操舊業,這就算了,竟還誣告他涉嫌強暴她,從此以後他對這種事就特別小心,不想再惹無謂的麻煩。
他煩悶的讓姜淮蜜微笑。
「我可不保證能拿回你的皮夾,畢竟你沒證據證明是她拿的,更何況她的皮包在你手上,對你反而不利,她硬要說是你偷的,你也不能拿她怎麼樣。」
「她學過魔術……」
「那又怎麼樣?」姜淮蜜在靠牆的櫃子前瀏覽書籍。「你可以懷疑她拿的,事實上是她掉的包應該沒錯,問題是你又沒當場看到,你自己是當警察的,不會不曉得空口說白話是沒用的……」
「這我知道,我是擔心她濫用我的證件。」錢包裡的錢她拿去就算了,信用卡他也能申請換卡或停用,這都是小事,重點是裡頭有他的身份證件,雖然也能申請報廢,但他的資料已經外洩,他不知道她會利用他的證件耍什麼花招。
「我想應該不至於,她其實可以做得更神不知鬼不覺,但她還故意換上她的皮包……」
「她只是想引我來找她。」他將手伸進一隻陶瓷大花瓶,卻沒撈到什麼。
「對,但目的是什麼?」她皺眉沉思。「我一路上都在想這個問題,但想不通。」
「大概是想從我這裡撈點好處吧。」他撇了下嘴角,抽回手一邊往房門口瞄。
「阿凱,從女人那裡學到教訓,是用來警惕自己,不是讓你變得憤世嫉俗。」
她語重心長地說,被人誣告以後阿凱就變得疑神疑鬼的。
「我沒有憤世嫉俗……」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姚采茵已換上一襲酒紅色的睡袍走出房間。
「我本來應該穿得更正式一點,不過我實在是有點累了。」她打了個呵欠。「所以就穿得隨性一點,希望你們不介意。」
再怎麼隨性也比剛才的浴巾正式,赤蛇忍著這話沒說出來,看著她手上還拿了一顆水晶球,只覺得滑稽。
「為了證明我的清白,我會請水晶球告訴我你的皮夾現在在哪裡。」她走到客廳隔出的和室。「對了,進來這個神聖的空間要脫鞋。」
姜淮蜜忍住笑,說道:「當然。」
赤蛇拉了張椅子坐在和室外,盯著姚采茵。「我想我這個充滿罪惡的人就不進去什麼神聖空間了,我怕身體會撐不住而腐蝕。」
姜淮蜜差點笑出聲。
姚采茵跪坐在坐墊上,小心翼翼的將水晶球放在黑絨布上,小聲道:「請原諒他的無禮,他只是一個外表成熟,但靈魂還停留在猿人時代的可憐人類。」
這次姜淮蜜沒忍住笑聲,她脫下皮鞋,規矩地在坐墊上安坐。
姚采茵拿起噴火槍,將四周的蠟燭點燃,一邊說道:「阿凱,麻煩你幫我把客廳的日光燈關掉,開關在你右手邊的牆上。」
赤蛇起身關掉電燈,室內頓時閃現神秘的幽微,燭火晃啊晃的,頗有催眠的效果。
「還有,可不可以給我你身上配戴的東西,我需要感受去感應你的能量,不管是手錶、鑰匙圈、項鏈、戒指都可以。」姚采茵又道。
「不會假裝變不見吧!」赤蛇拿下手錶丟給她,他一點都不相信她會感應到什麼,他只想揭穿她的把戲。
「把它變不見太小兒科了。」她笑笑地說。「對了,如果你手上的是我的皮包,請把它放在書櫃上吧,我就不追究我的皮包為什麼會在你手上了。」
赤蛇不想浪費時間跟她爭論這點,順手將皮包擺至書架上。
「好了,接下來請以尊敬的態度進行。」她點上線香。「對了,這是西藏線香,有高山的花香味,可以放鬆人的精神,不過並不會讓人暈眩或是神智不清,你們要檢查一下嗎?可不要到時候又賴我弄了什麼迷魂香之類的。」
姜淮蜜聞了下味道,微笑道:「我相信姚小姐不會這麼愚蠢在我們面前耍花樣。」
「那當然。」姚采菌立刻點頭。「我可不想得罪有關單位。」
「好了,快開始吧。」赤蛇催促。
「你真是沒耐性。」姚采茵搖頭。「算了,原諒你……」她握著赤蛇的手錶,而後閉上眼睛,開始喃念一些讓人聽不清的咒唱。
過了近一分鐘,就在赤蛇不耐煩地想催促她縮短作法時間之時,她幽幽地開了口:「我感覺到了……你的皮包在全天凌晨十二點之前就會回到你手中。」
「如果你拿出來,它現在就會回到我手中。」赤蛇說道。
「你很憤怒,阿凱,我感覺到這跟……一個女人有關……」
他翻白眼。「不錯嘛,你猜對了,真是不容易。」
姜淮蜜回頭瞪他一眼,嘴角已快失守。
姚采茵慢慢張開眼。「雖然你不友善的能量一直在干擾我,不過我還是感應到了一些……那個女人的名字裡好像跟花有關,我聞到花的味道,她的名字是不是跟玫瑰有關……不對,這應該不是她的真名,等等……我還聞到酒的味道,這女人喜歡喝酒……不是……應該說她的職業要喝酒……」
姜淮蜜露出訝異的表情。「真有意思,還有呢?」
赤蛇皺緊眉頭。
「我感覺到惡意的欺騙、受傷跟不信任。」姚采茵同情地望向赤蛇。「看來這個玫瑰女孩還真是把你刺傷了,你放心,我很快就讓你痊癒了。」
「灑黑狗血嗎?」他沒好氣地說。
姜淮蜜笑著對姚采茵說:「別理他,你還感應到什麼?」
她沉吟著將手放在水晶球上遊走。「啊……我還看見一團黑霧靠近,真的是非常不吉利……」
「告訴我一些有用的,不要這麼模稜兩可。」赤蛇再次打斷她。「殺死小黑的是誰?還是你感應不到。」
她停下手指的動作,鼻頭皺了下,似乎有些惱怒,不過很快又平和地繼續在水晶球上移動。
「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規矩,也有它的限制。」她慢條斯理地說。「我的能力……或者說老天願意讓我看到多少、知道多少,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只是傳遞訊息的人,並不是神,所以你不要一直找我的碴。」
「所以你不知道誰殺死小黑?」他逼問。
她瞄他一眼。「我知道。」
他一愣。「你知道?你看到了兇手還是……」
「小黑告訴我的。」
「你是說你發現他的時候,他還沒死?」姜淮蜜立刻問。
「你為什麼沒把這件事告訴警方?」赤蛇不高興地起身。
「我為什麼要自找麻煩告訴警方,看你的態度就知道警方不會相信我。」她說。
「他說了什麼?」他追問。
她看著他,說道:「他說殺他的人叫阿六,聽起來很像是這個音,我不能確定,他當時已經快斷氣了,說得不是很清楚。」「還有說什麼嗎?」姜淮蜜問。
她將視線移回水晶球。「沒了。」
「真的沒了?」赤蛇不死心追問。
「你很愛懷疑我的話。」她不高興地說。「既然不信我就不要問我,不要問了又來質疑,這種行為很討厭。」
姜淮蜜笑道:「抱歉。這是職業病。」
姚采茵轉向她。「我想我沒辦法再繼續下去了,我實在太累了,如果你們沒別的事,我想睡覺了。」「打擾了,那我們先走……對了……」原要離開的姜淮蜜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不在意赤蛇已經有女朋友了嗎?」田廣鈞說他有告訴姚采茵赤蛇已經死會,但她似乎不怎麼在意。
當然這是謊言,之前那個吸毒的女人最後會反咬赤蛇一口,說他意圖強暴,最主要原因是她後來喜歡上赤蛇,但赤蛇對她沒意思,最後惱羞成怒才誣陷他;後來為了避免這類麻煩,只要看到有嫌犯,或是案件關係人對赤蛇有意思,學長就會幫忙擋,說赤蛇已經死會了。
姚采茵勾起嘴角。「我不在意。」
「為什麼?」姜淮蜜揚眉。
「因為他沒女朋友。」
赤蛇皺眉。「你又怎麼知道……」
「我說了我有讀心術。」姚采茵打斷他的話,瞧見他翻了個白眼。
姜淮蜜笑道:「原來如此,還滿厲害的嘛……那我們不打擾了,改天再來拜訪。」她起身離開和室。
赤蛇還有些疑問想弄清楚,不過見姜淮蜜向他使眼色,只好作罷,兩人走到門口,姚采茵也不來送,不知道是真的累了,還是在生氣。
一到外頭,赤蛇立刻道:「你相信她的話嗎?」
「你是說小黑的遺言?」依赤蛇的個性,定然不會想去討論姚采茵的讀心術或通靈技巧。
「嗯。」他按下電梯按鈕。
「她看來不像在說謊。」
「我倒覺得她在說謊。」
「為什麼?」
「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她不老實。」他皺眉地走進電梯。
「你對她有偏見。」姜淮蜜說道。「占卜、通靈這個行業是有很多神棍跟騙子沒錯,但我們問的是命案,她沒理由在這上面說謊,對她有什麼好處?又不能騙錢。」「我不知道,就是覺得有些地方不大對勁。」
她點點頭,沒說什麼,這行當久了,會有所謂警察的第六感或直覺出現,有時就是覺得事情有些怪異,但卻說不出哪裡怪。
「雖然我現在不在第一線,不過可以動用點關係幫你查查她的背景。」姜淮蜜說道。
「現在還不需要。」他摸摸後頸,動了動有些緊繃的肌肉。「倒忘了你現在在接受調查,還是乖一點。」
她的前男友魏子傑犯了一些案子,調查局還有警局都懷疑她與魏子傑還有聯絡,所以她必須接受調查,自然也不能上第一線執行任務。
「學長如果聯絡你……」
「怎麼,你也懷疑我?」姜淮蜜扯了下嘴角。
電梯門開,兩人一起走了出去,赤蛇淡淡地說:「我不認為你跟他做的那些案子有任何關聯,但我知道他會跟你聯絡,他放不下你,就像你放不下他一樣。」
「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讀心術?」她冷淡地說。
「我拉不了學長,但最起碼我希望能拉住你。」他皺著眉頭。
她瞄他一眼。「你顧好你自己就行了。」
「你……」
「上車吧!我餓了,想去吃點東西。」她打斷他的話。
他歎口氣,解鎖打開車門,明白她不想再談。
七樓窗邊,姚采茵拿下望遠鏡,看著寶藍色的跑車駛離,表情有著幾許沉思,「觀眾」目前的反應都在她的預料中,緊接著才是最困難的,她走到沙發上坐下,打開筆記型電腦,開始搜集資訊。
將姜淮蜜送回家後,赤蛇才打道回府,明天還得早起,他最好早點上床,回到租屋處,他先到信箱拿信,然後……他看到了他的皮夾。
靜靜地躺在信箱內。
他呆了兩秒,而後仰頭看了天花板一眼,咒罵一聲,真是見鬼了……
我感覺到了……你的皮包在今天凌晨十二點之前就會回到你手中。
這女人……還真有兩下子!
第二天一大早,他還在夢中跟人額慶,勝負未出,就讓吵死人的電話聲給吵醒,他扯下電話線,翻過身將臉埋在枕頭裡,繼續坐在方向盤後衝鋒陷陣,砰砰砰三聲槍響,讓他猛地翻身,直覺往床下滾……
「噢……」當他撞上地板時,忽然想起那是手機的來電鈴聲,他迸出一句髒話,火大地抓起床頭櫃上的手機。
「誰啊!找死是不是?」他吼了一聲,爬回床上。
「你可不可以成熟一點?」一個冷冷的聲音由話筒另一端傳來。
赤蛇想也沒想地掛掉電話,將手機丟到床底下,抓起枕頭蓋在頭上,繼續悶頭大睡。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他瞄了手錶一眼,快十二點了,他翻個身,正想繼續睡時,忽然想到之前好像有人打電話給他,抬頭望向電話,連接線果然被拔掉了。
似夢似醒的又賴床半個多小時後,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起床,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再睡了。
他伸個懶腰,起身浴室沖澡,將睡意洗去,刷牙的時候忽然想到剛剛好像聽到老哥的聲音。
應該是錯覺吧。
走出浴室的時候,他發現床頭櫃的手機不見了,他彎腰尋找,最後在床底下搜出,他按下電源,瞄了眼來電紀錄……果然……不是錯覺。
他先擱下電話,著裝完畢,走出家門後,才開始按鍵。
「喂,你找我?」
「爸找你,你自己打給他。」
「他找我幹嘛?」
「不知道。」
「他幹嘛自己不打電話給我。」赤蛇不高興地說。
「不要跟我廢話,我不想當你們的傳聲筒。」一說完侯秉易就掛上電話。
「喂,喂……竟然掛我電話。」莫名其妙,赤蛇將手機放回口袋,說什麼不想當傳聲筒,那早上幹嘛打電話來。
再說又不是不認識的人,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家人會不明白他的作息嗎?明知道他早上火氣大,討厭人家打電話來,十次裡面有九次都挑早上的時候打來,到底是什麼意思,存心找麻煩嗎?
到巷口吃中餐時,詩人正巧打來。「喂,你在啦,出門了沒?」
「我剛吃完飯,正要去局裡,幹嘛,什麼事?」
「我快到你家了,你在巷口等我……」
「我現在就在巷口。」剛說完話,就看到一輛白色轎車迎面而來,他揮了下手,結束通話,車子一停,他開門上車,卻發現座位上放著筆記型電腦。
「出事了?」他拿起電腦,坐了進去。
「組裡沒事,喔,對,老大要我跟你說後天別忘了去綵排犯罪預防宣導活動。」
「為什麼每次都有我的分?」他忍不住抱怨一聲,昨天進局裡就為了宣導活動的事。
這次犯罪預防宣導的活動主軸是「防竊、防搶、防詐騙、青少年犯罪預防宣導」,主要是希望青少年能有正確的犯罪預防常識,他和其他幾個倒楣的隊員要到現場表演飛天神技,還有英勇的爆破攻堅。
「誰教你早上起不來開會。」詩人揚起眉。「當初說好了,這是交換條件。」
赤蛇不悅道:「算了,不講這個,你找我什麼事?」
「看一下電腦的影片,記得馬星元昨晚拿回來的那一袋光碟嗎?」
「你還真的拿來看?」他按下螢幕上的播放鍵。
「昨天我值班,無聊嘛,不過還真是看到快吐了。」他受不了地搖頭。「結果看到這個……」他指了下電腦。
赤蛇專心看著螢幕,影片一開始有個女人被綁在床上,她不停掙扎著,床邊有三個男的,女人不停地尖叫,他想應該是強姦之類的劇情。
那女人踢來踢去的,還被打了巴掌,鏡頭有點晃,燈光也有點昏暗,說起來不是很專業的拍片技術。
「這是偷拍片?」
「應該是。」詩人回答。「所有男人的臉都刻意迴避。」
赤蛇皺起眉頭,不過並未很震驚,有時查獲的光碟片裡除了A片外,還有偷拍的、自拍的,什麼都有,他們也曾看過幾片真實犯罪的強姦影片,雖然覺得憤怒,但沒有辦法抓,因為人的臉都被刻意迴避。
女人不停地掙扎尖叫,而後連續被打了幾個巴掌,蒙在她眼上的黑布歪了一些,那男人趕緊將布拉正……
赤蛇按下暫停鍵。「交給修念的話,說不定可以把那女的臉弄清楚一點。」史修念在他們隊上專攻電腦,這點東西應該難不倒他。
「我已經叫修念弄好了。」詩人在紅綠燈前停下,在觸控盤上點了幾下,螢幕上立刻跑出一張清晰的圖片。
那女人的臉幾乎佔滿十四寸的螢幕,左眼的布滑至她額上,露出一隻驚恐的眼睛和紅腫的雙頰。
赤蛇瞪著螢幕上的臉,有幾秒的錯愕,這個女人是……
姚采茵。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8 02:40:17
第三章
姚采茵站在卡車旁,看著海產店裡喧嘩的幾個男子,口袋內的手機忽然動了起來,她一邊看著店內一邊拿起電話。
「采茵,你在家嗎?」
「我現在在外面,怎麼?」
「我哥要我去找你。」艾琳說道。「他語氣很認真,不過我問他,他又不講發生了什麼事,只叫我先去找你,他跟赤蛇隨後就到。」
采茵皺了下眉頭。「大概是問小黑的事吧!」
「你現在能回來嗎?還是我叫他們晚一點再過來。」
「我等一下就……」
「小芷姐,真的是你啊!」一個濃妝女子扯著她的手尖叫。
采茵拉下墨鏡,瞄她一眼,對著手機說道:「我等一下就回去,拜。」
「你這陣子跑去哪兒了,我她想你,大頭,大頭,快出來,真的是小芷姐。」
女子朝後頭叫了一聲。
躲在路邊轎車後的大塊頭現身,看起來二十初頭,國字臉,有些憨樣,靦腆的笑了笑,門牙缺了一顆,看來有些滑稽。
「躲在那兒做什麼?」姚采茵好笑道。
「他怕認錯人丟臉。」小燕笑著說。「你到底跑去哪裡了?我好擔心……對了,奇哥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先不說奇哥,我還有事得先走,在這裡遇到我的事先別說,我在生奇哥的氣,等我氣消了再見他。」
小燕雙眼一溜,好奇道:「你們吵架了?我就說嘛,之前看你們兩個怪怪的,阿貴還說我多心,要我別管……」
「你啊,別管那麼多,我真的得走了。」她邊走邊說。「有事再打電話給我。」
「你的電話不通,我打了好多次……」
「我去繳費了,現在能通了。」她走到路口,朝他們揮了下手。
小燕看著她離去,雙眸有絲不安,隨即跟著大頭走進海產店。
「你怎麼那麼慢!」她一進來,裡頭一個二十出頭的瘦子生氣地瞪了她一眼。
「阿貴,你不要生氣,我跟你說,我剛剛碰到小芷姐……啊……」她摀住嘴。
「小芷姐說不能說……」
阿貴臉色一變。「你遇到小芷姐……」
「沒有啦,沒有啦……」
「到底有沒有!」阿貴生氣地拍了下桌子。
小燕被嚇了一跳。「有……有啦……你不要那麼凶……不然,不然你問大頭,他也有看見。」
大頭點點下巴。「剛剛看到。」
阿貴與其他同桌的幾個從互看一眼,眼神有些不安。
「看來是真的。」另一名少年小聲道,之前他們就有聽過小芷回來了。
「怎麼了?」小燕感覺到氣氛不尋常。
「沒有啦,女人不要問那麼多。」阿貴一句話打發她。
回到家,艾琳已經在門口等她,說不到十分鐘的話,門鈴又響了,姚采茵微笑地開門。
「阿凱。」她舉起右手,像招財貓一樣朝他招手。
赤蛇眨了下眼,面無表情,詩人卻是先笑了出來。「阿凱?沒想到你們這麼熟了,這小子都不讓我們這麼叫。」他走進屋裡,順手拉上鐵門。
「好久不見,Grey。」姚采茵轉向詩人。
詩人摸摸下巴。「快兩年了吧。」
姚采茵笑著糾正。「大概是一年半左右。」一年多前她剛到英國時與他見過幾次面,當時他回英國度假,還曾帶著她與艾琳四處玩。
「你過來。」赤蛇打斷他們的寒暄,朝姚采茵撇了下頭,逕自走進和室裡。
姚采茵聳了下肩,跟著走進去。
艾琳到兄長身邊問道:「什麼事,為什麼叫我過來?」
詩人低語說道:「我擔心她激動,想說有女人在場比較好,再說你又是她的朋友......」
「到底什麼事?」艾琳不解地看著他。
「昨天警方查獲的色情光碟裡......」
詩人解釋時,和室內的赤蛇打開電腦,說道:「我們在查扣的色情光碟片裡看到一些跟你有關的東西。」他觀察她的神色。
她怔住,色情光碟?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他緩下語氣。
她垂下眼,聲音有些顫抖。「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皺緊眉頭。「我可以讓這件案子很快落幕,只要你說出他們的名字......」
她抬起頭,眼眶含著淚。「我可以先看一下片子嗎?」
「你確定?」他的眉頭皺得更緊。「需要叫艾琳進來嗎?」
「不用,沒關係。」她扯了下嘴角。
「采茵?」艾琳由沙發那兒奔了過來,眼神滿是關心,剛剛哥哥已經告訴她光碟裡是什麼了。
「我沒事。」她抬起頭,雖然目光含淚,但眼神堅定。「我想先一個人面對。」
艾琳想說什麼,但最後只是點了點頭,走回沙發坐下,深深地歎了口氣。
「麻煩你。」姚采茵對赤蛇說道。
他交出影片,在她觀看影片的同時,他也在注視著她,聽著她倒抽口氣,雙眼蓄滿淚水,有痛苦有憤怒,這些都是他能預期的反應,坐在這裡他一樣難受,也感到憤怒,但在警察這一行看到的醜陋與暴力實在太多了,他已學會壓制這方面的情緒,就算要發洩也要等到找到犯人之後。
她的痛苦他能感受到,但他仍覺得有個地方不對勁,方纔他提到色情光碟時,她的反應不是震驚而是困惑,幾秒後才反應過來,這或許不是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但一般受害者是不會想看自己被拍下的影片的......
「我想這樣就夠了。」他按下停止鍵。「雖然受害者眼睛被蒙住,但曾有幾秒鐘她臉上的布移了位置。」
她點點頭,雙拳握得緊牢,淚水滑下她的雙頰。
他繼續以公事公辦的口氣說道:「接下來我必須先跟你確認,影片中的人是你嗎?」
她眨了下眼,淚水再次落下。
他等待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緒,過了一會兒才聽見她說道:「不是。」
他愣住,和室外的詩人也是一臉錯愣。
姚采茵望向赤蛇,力持鎮定地說道:「裡面的人不是我,是我妹妹。」
☆☆☆ ☆☆☆ ☆☆☆
她與她的妹妹自小在孤兒院長大,四歲的時候進入收養家庭,後來養父母車禍過世,她們又被送回孤兒院,一直到快十歲時,才由另一對夫妻收養,但那對夫妻並不是很好的人,所以她與妹妹離家出走,最後又回到了孤兒院。
一年多前她到英國求學,這期間除了電話外,都用E-mail、msn和妹妹聯絡,但一個月前她不再收到任何訊息,打電話、寫E-mail都沒有回音,她很擔心,匆匆忙忙趕回台灣。
「有報警嗎?」赤蛇問。
「當然。」她點頭。
「光碟裡的男人,有見過嗎?」
她抬起頭,抹去眼淚。「你是說在沒有拍到臉的情況下,靠我的通靈能力能不能知道他們是誰嗎?」
他扯了下嘴角,不知道她是在諷刺他,還是認真的?詩人在一旁勾起笑,但馬上又恢復正經的表情,這個時候不適合開玩笑。
「光碟可以給我嗎?」她問。
「不行。」
「那燒一片給我。」她又說。
「我覺得這樣不好。」赤蛇搖頭,這片子留在她身邊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這件事我們會去查,你......不要想太多。」詩人說道。
姚采茵垂下眼,過了幾秒才道:「那至少讓我把片子看完。」
赤蛇與詩人對看一眼,詩人說道:「你不必這麼做......」
「哥,就讓她看吧!」艾琳出聲說道。「雖然很痛苦,但我可以理解采茵想看完的心情。」
赤蛇瞄了姚采茵一眼,說道:「好吧。」
「艾琳,出來吧。」詩人示意妹妹走出和室。
「我在這裡陪采茵。」她握著她的手。
「不行。」詩人搖頭,他不想妹妹看到內容。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艾琳說道。
「這跟你是不是小孩子沒關係。」詩人警告地看她一眼。「現在警方在辦案,不相干人等不要瞎攪和。」
「什麼警方辦案......」
「沒關係。」姚采茵低聲對她說道。「我一個人沒問題。」
艾琳不甘心地站起來,將哥哥拉到一旁,進行兄妹間的溝通。
「你不要干涉我的事。」她低聲說道。
他訝異道:「我什麼時候干涉你。」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以為我會不知道片子裡有什麼嗎?我的朋友需要我......」
他拉住她,沉下臉。「不要天真,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還有你有沒有站在姚采茵的立場,她可能並不想讓人觀賞。」
艾琳一怔,柳眉微蹙。
而這時,姚采茵幾乎想將自己埋在棉被裡痛哭一場,她不想再看到妹妹是如何的被傷害,她甚至想拿槍把那些人都射死,但她壓抑想逃跑的衝動,專注地看著片子裡的細節,這是她唯一能做的,她必須這麼做......
她必須找出妹妹,而首先她得找出這些人......
終於把光碟片看完,她忍著走進浴室,靜靜地哭了一場。
以後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了,小茵,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對不對?
她顫抖地起身,打開水龍頭,洗了個臉,鏡子裡的她,雙眼紅腫,傷心欲絕,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她沒想到小芷會遇上這樣的事,那些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嘿......雙胞胎就有這個好處,看著鏡子就好像看到自己,如果你在英國想我的時候,就多照鏡子,我呢......哼!就不會想你,誰叫你要離開我,自己一個人跑那麼遠。
她碰著鏡子裡的臉,鼻頭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
我是不會去機場送你的,因為我怕自己會綁架你,不讓你上飛機。
她難過地彎下身,拚命地用水潑著自己的臉......她不能現在崩潰,她可以等所有的事結束後再好好哭一場,現在不行......
「采茵,你沒事吧?」
她用毛巾擦乾臉,哽咽道:「沒事,我馬上就出去。」
「我叫哥哥他們先走吧......」
「沒關係,這是他們的工作。」她將毛巾掛回架子上,告訴自己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得做,深吸幾口氣控制好情緒後,她才打開門。
當她走出浴室時,艾琳給她一個擁抱,緊緊地抱了她一下,她很感激,輕輕地向她說了聲謝謝。
走進客廳時,她已經恢復鎮定的神情,赤蛇手拿小本子,開始問問題,一面記錄,詩人則站在窗邊與人通電話,氣氛有些凝重。
姚采茵拿出電腦,將妹妹這一年多寫給她的信轉寄給赤蛇的信箱。
至於妹妹的交友情形,她能提供的有限,雖然信裡有提到四、五個男人,但都沒有提到他們的名字,只用英文字母表示。
「為什麼她不寫名字,而要用代號?」赤蛇皺著眉頭。
「我們在孤兒院長大,那裡沒有什麼隱私,小芷又喜歡寫日記,所以她喜歡用代號來表示,這樣就算被別人看見也不要緊,後來就變成了習慣。」她頓了下又說道:「這些事我在報案的時候都說過,也做過筆錄,你可以去調來看,我想可以省下很多時間。」她告訴他一個月前報案的分局以及警員名字。
「我會去找來看。」他又問了幾個問題後,詩人走過來,說他們必須走了,赤蛇這才起身,將本子放回胸前的口袋裡。
姚采茵沒有站起來送他們,她靠著沙發,揉著太陽穴。艾琳送他們到門口,而後走到廚房,拿出柳橙汁,倒了一杯給姚采茵。
「喝一點,心情會好一些。」
她沉默地接過杯子,聽話地喝了一口,過了一會兒才道:「我知道她出事了,但沒想到......是這種......這種事。」她吸了下鼻子。
艾琳在她身邊坐下,眼眶也是紅的。「我們會查清楚的。」她摸摸她的頭給她一點安慰。「我去見彭士奇......」
「不,不要。」她阻止。「這件事我自己來......」
「可是......」
「我知道你擔心我,艾琳,我答應你我會很小心,但有些事我必須自己去做,我只是一時太難過,如果我沒去英國或許......」
「嘿,別自責。」艾琳打斷她的話。「你不可能照顧她一輩子。」
她落下眼淚。「我可以的,只是我拒絕了她,結果現在變成這樣......」
「別說這種話。」艾琳大聲道。「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自己的人生負責,你不需要有這種愧疚感,如果你沒離開她,有可能你們兩個現在都死了。」
姚采茵沒說話,只是沉默著。
一坐上車,赤蛇立刻拿出筆記本,迅速瀏覽過自己記下的文字。
「有什麼不對?」詩人瞄他一眼,開車上路。
「沒有。」他合上筆記本。「你以前認識的姚采茵是怎麼樣個性的人?」
他揚了下眉頭,才道:「我們見過幾次面,前幾次都只相處兩三分鐘左右,不過要回台灣前,我帶著艾琳跟她在歐洲玩了一個禮拜,那時的她比較害羞,對人有防心,不過熟一點之後發現她還滿健談的。」
「跟現在差距大嗎?」
「是有點差距,現在感覺比以前活潑多了,也比較有自信,她在國外住了一年多,接觸到不同文化,我想個性改變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有些人在國內害羞得很,到了國外可說是大解放......」他抖了下。「開放得我都快認不得了。」
見他一副不敢領教的表情,赤蛇微笑道:「幹嘛,切身經驗談?你又惹什麼女人?」
「過去的事就別提了,你懷疑采茵什麼?」
「我不是懷疑她什麼,只是覺得今天她給我的感覺跟昨天不大一樣,她昨天像花癡一樣,今天......又規矩得很......」
「她妹妹發生這種事,她心情怎麼會好。」
「這我當然知道,可是就是怪......你對女人不是很瞭解嗎?沒感覺到什麼奇怪的地方?」
「沒有。」他往右轉。「不過你說她花癡,我是覺得搭不起來,以前認識她的時候,她有點害羞......不過誰曉得,說不定她忽然開竅,決定來個大解放,女人說變就變,沒辦法用邏輯說得通的......」
赤蛇瞄他一眼。「你當初怎麼沒對她出手?」
詩人瞪他一眼。「拜託,她是艾琳的同學,就像妹妹一樣,再說我又不是看到女人就撲上去的色情狂。」
「我還以為你十八到八十歲都不放過。」赤蛇取笑道。
「八十歲就太超過了,不是我的好球帶。」詩人微笑道。「既然你有這個興趣,就留給你了。」
「我沒有你這麼好的胃口,女人讓我消化不良,不管幾歲都一樣。」他又開始翻筆記本,原子筆有節奏地打著紙頁。
「你很在意采茵。」
「她一直讓我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你覺得艾琳知道多少?」
詩人的眼神由慵懶轉為犀利。「什麼意思?」
「我說的是小黑的事,姚采茵說她是因為小黑的女友找她算命,她才認識小黑的......」
「你懷疑不是真的?」
「如果今天沒發現她妹妹這片光碟,我可能會相信,但是......」他頓了下。
「你有沒有注意到她剛剛看光碟的時候,看得非常認真。」
他立刻明白話外之意。「你覺得她在找線索。」
「對,她妹妹一個月前失蹤,這一個月她不可能什麼事都不做,我猜她在調查她妹妹的事。」
「你懷疑艾琳也牽扯在裡面?」
「只是懷疑,我沒有十足的把握,畢竟我們身邊的女人,專斷妄為的可不少,像我學姐明明知道一些事,可就是不講,還有小馬,記得嗎?她那些哥哥們要她別管曾博全的案子,她當耳邊風......」
「別說了,你讓我背脊都涼了。」詩人皺下眉頭。「該死!」他敲了下方向盤。「如果艾琳偷偷摸摸給我做出什麼事來,我立刻把她遣送回英國,叫管家把她關在城堡的水牢裡。」
赤蛇瞄他一眼。「你家什麼派頭啊,還有城堡水牢,別跟我說你老爸是什麼皇親國戚。」
相處這麼多年,他們也只知道詩人家裡很有錢,老爸是英國人,媽媽是台灣人,小時候在台灣住過幾年,後來就舉家搬到英國。
詩人挑眉說道:「我家還有殺人的斷頭台,要不要見識一下。」
「砍你的嗎?當然好。」
「去你的。」
兩人同時笑了出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8 02:40:32
☆☆☆ ☆☆☆ ☆☆☆
下午特勤隊接獲情報,三名綁架案主嫌進入某公寓躲藏,隨即派人支援攻堅,與歹徒對峙了五個多小時,鐵門上都是彈痕,最後分局長打出親情牌,請出主嫌的父母親情喊話,才終於讓歹徒棄械投降。
下班的時候赤蛇累得直想回家睡覺,而後忽然想起忘了給老爸打電話,看看時間已經晚了,決定還是明天再說,坐在計程車上時,他忽然決定先到姚采茵那裡一趟,反正順路,再來是他想給她一點忠告,不管她聽不聽得進去,有些話還是得說。
靠近目的地正準備下車時,正好瞧見姚采茵坐上計程車,赤蛇立刻要司機跟著前面的車走,他不知道她要去哪,不過這麼晚出門絕對沒好事,更別說她穿得一身火紅,裙子短得引人遐想。
二十分鐘後,車子在一間夜店停下,赤蛇皺起眉頭,這家店據聞是黑道所開,老闆是松滬幫的分堂堂主彭士奇,他們曾接獲情報,這家店有販毒及賭博情事,但一直沒查到確切證據。
姚采茵真的如他所想,為了調查妹妹的事,什麼危險也不顧,隻身闖入虎穴,明明白天才看到妹妹淒慘的遭遇,她竟然沒有絲毫警惕,想到這兒赤蛇不禁生起氣來。
他跟著她走進店裡,一邊觀察週遭的人事,顧客幾乎都是年輕人,喧鬧著跳著舞,她直接往包廂走去,消失在門後。
他遲疑著要不要進入包廂,現在情勢不明,貿然進去有風險,但又擔心她在裡頭出狀況,他隱身在燈光昏暗的角落,跟服務生點了杯飲料。
視線所及,沒看到任何黑道上的熟面孔,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畢竟他不可能認識所有道上的人,尤其是誤入歧途的青少年,若無犯案,他是不會有印象的,不過那股氣味多少可以認出來。
條子有條子的架勢跟氣味,黑道自然也有,他即使什麼都不做站在這裡,就已經有幾個青少年注意到他。
他老爸是個軍人,從小教導他跟老哥要頂天立地,堂堂正正的做人,走路、吃飯都要有規矩,上不愧於天、下不愧於地,應用在吃飯上就是不能留下一絲剩菜剩飯,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走路要挺、要正,不要彎腰駝背,眼睛要直視前方,這類的生活規矩是用打的教育實施出來的。
他這輩子做過最叛逆的兩件事就是賽車和染髮,賽車已經是歷史了,頭髮還染著,偶爾回家見老爸,一見到他紅棕色的頭髮就要由鼻孔哼個老半天,恨不得拿個剃刀把他頭髮全刮了。
他唯一熟悉的站姿就是筆直,沒有彎腰駝背這回事,少年時期跟一幫朋友鬼混的時候故意駝背站著,卻連呼吸都不會了,老覺得呼吸卡在胸腔下不去,過了十分鐘,連胃都抗議了,從此之後他還是選擇直挺的站著,一看就是個軍人,就像個警察。
幾個青少年不時往他這兒瞄,竊竊私語,大概在懷疑他是便衣刑警,他看了下表,正決定是不是該到包廂一探究竟時,姚采茵走了出來。
他繞過人群,走到她後頭,將她拉到一旁,她嚇了一跳,回頭時拳頭已經揚起,一見是他,詫道:「你在這裡幹嘛......」她恍然,「你跟蹤我?」
他看著她還握著的拳頭。「如果真要對你不利,你的拳頭有什麼用?」
她放下手,揚笑道:「我都不知道你這麼關心我。」她摸了摸他襯衫的領子,指甲是珊瑚的顏色。
除了穿著誘惑人的性感衣裳外,她今天的妝也化得很野艷。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塗著白牆般的粉底,與脖子形成兩個截然不同的顏色,嘴唇又化得太紅,深怕別人不知道她化了妝。
今晚的妝雖然有點濃,不過卻化得很好,甚至貼上了眼睫毛,讓她的眼睛瞬時變得迷人又風情萬種。
他抬起她的下巴,脖子掛著一條細銀鏈,這回她可記得連脖子都抹上粉底了,還灑了一些亮粉,看起來水嫩又亮眼。
「怎麼,你被我迷倒了?」她輕笑著,踮起腳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
他皺下眉頭,不過沒有推開她,低聲在她耳邊說道:「不要跟我玩遊戲,我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現在立刻跟我出去。」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我不能跟你出去,我還有生意要談......」
「什麼生意?」
「這是商業機密。」她認真地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要去一下洗手間。」
「你知道這家店的幕後老闆是誰嗎?」
「彭士奇,大家都叫他奇哥,有什麼不對嗎?」她揚眉。
既然她知道幕後老闆是誰,沒理由不曉得他與黑道有掛勾。「你真的想要玩火是不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妹妹沒找到,連自己都賠進去了。」
她依舊笑著。「謝謝你的關心,我自己會注意的,再見。」她惡作劇地又親了一下他的下巴,才轉身離開。
赤蛇皺著眉頭,這女人真的是講不聽,他瞄了四週一眼,發現那些少年又在看他。
他當機立斷下了個決定,一個跨步上前,轉過她的身,將她扛上肩膀。她驚叫一聲,被他的舉動嚇了一大跳。
「你做什麼,放我下來......」
現場開始有人看好戲的吹了聲口哨,還有人拍手鼓掌。
「我說真的,放我下來。」姚采茵生氣地以指甲掐他的背。「我有正事要做。」
他沒說話,故意打了下她的臀部,示意她乖點。
「好耶!」有人叫嚷。
赤蛇往門口走,忽然有個矮壯的男人攔住他。
「把姚小姐放下。」
姚采茵的臉正對著他的背,看不到赤蛇前面的人,不過聽聲音應該是店裡的管事。
「她是嫌犯,你要擋我,就跟我一起進警局。」他從口袋裡掏出證件。
管事吃驚地退了開去。
「我們這裡沒犯法吧!警察大人。」
姚采茵抬起頭,看到彭士奇跟幾個弟兄不知何時已從包廂走出,她做夢也沒想到會這麼狼狽地倒掛在一個男人身上,而且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頓時感到尷尬無比。
不過她還是盡可能維持鎮定的表情,笑著朝他們揮手。「不好意思,我們可能要改天再談了,我男人醋勁很大,不喜歡我穿這樣拋頭露面。」
彭士奇叼著一根煙,眼下的長疤讓他看起來像一個哭臉面具,聽到她說的話,眼神沉了下來。
赤蛇側身瞄了彭士奇一眼,不過並未說什麼,跨步走了出去。
「怎麼樣,大哥?」彭士奇身邊一個兄弟問道。「要不要攔住他?」
「攔他幹什麼,沒聽到他說他是警察嗎?」他吐口煙,將香煙夾在手上。
「可是姚采茵......」
「不用理會她。」他轉身走回包廂。
一到外頭,赤蛇立刻將她放下,招手叫了輛計程車。
「你壞了我的事你知道嗎?」姚采茵一落地就罵道。
「我是在救你的命。」他不顧她反對,將她強拉上車,對司機說了姚采茵的地址。
姚采茵恨不得往他臉上揍兩拳,但她忍下發飆的衝動,不過想到就這樣放過他,心裡這口氣又嚥不下。
她開始掙扎地捶打他,高分貝地叫著:「你為什麼這樣對我......為什麼......」
「你克制點。」他冷喝一聲。
司機由後視鏡看著兩人,不會是載著兩個瘋子吧?
「你......你自己不要我,又不許我去找別人。」她乘機踢他兩腳。抓他的頭髮。
「你幹什麼!」他生氣地抓住她的手。「很痛耶。」她都快把他的頭皮扯下來了。
「我......不管......你這個臭男人......」她大哭。「讓我丟臉死了,把我......扛出來,多難看,以後我怎麼做人,萬一......孩子流掉了,我絕不原諒你。」
他驚訝地看著她,隨即火道:「你再胡扯,我抓你去警局。」
「司機先生,你評評理,他這樣恐嚇我......」她抽噎地抹去眼淚。「誰不知道警察局是你家開的,就會欺負我一個弱女子......」
赤蛇對司機說道:「不用理她,她精神狀況有問題。」
司機一臉尷尬,不知要聽誰的。「那個你們喔......」
「哼,你惡人先告狀。」她用力掙扎,他卻不放手。「我告訴你,這個孩子我是打算生下來的,你不要逼我去墮胎,畢竟你是孩子的爸爸......」
「你再胡扯我......」
「啊......不要打我,我錯了。」她大叫,身體左右擺動掙扎著。「不要打我......」
「你別鬧了。」他又好氣又好笑。
「看起來精神狀況好像真的不太好,你也很辛苦。」司機說道。
姚采茵在心裡竊笑。「我不鬧了,你放開我嘛。」她可憐兮兮地說。
他警告地看她一眼後才鬆開她的手,她嘟嘴甩著手。「你抓得好用力喔。」
他沒理她,逕自望向窗外,她卻忽然咬住他的脖子。「我是吸血鬼。」
「搞什麼......」他推開她的頭。
「玫瑰花。」她大叫一聲,從他領口抽出一朵玫瑰花。「送你。」
他驚訝地看著她,摸了下脖子,哪裡來的花。司機詫異地張大嘴,從哪裡變出來的?
姚采茵忍住笑,用力拍了下手,大叫一聲:「兩朵玫瑰花。」
他驚愕地看著一朵玫瑰花變成兩朵,他直覺地抓住她的右手,查看有無機關。
「我愛你,寶貝。」她親了下他的額頭,赤蛇還沒從驚愕中恢復,她又大叫一聲,「啊,找到一千塊。」左手從他背後抽出錢來。
「給你一千塊,司機先生,不用找了,請你送我們去月球,我想回家了。」姚采茵將錢丟到前座。
赤蛇笑出聲,司機也笑了。「那個月球我沒辦法喔。」
姚采茵對著赤蛇擠眉弄眼。「喜歡嗎?警察大人?」她摸了下他的耳朵,掏出一枚硬幣。「送你,可以許願喔。」
她的笑容淘氣又頑皮,他放棄思考她是如何變出這些東西的,魔術這種東西不是他弄得懂的。
「那一千塊是我的還是你的?」他接過硬幣,詳細端看,是真的五十元硬幣,不是偽幣。
「當然是你的。」她在他耳邊說道。「你不用摸口袋了,你的皮包在我身上。」
他抓住她的雙手,卻沒看到皮夾的蹤影,原來她剛剛大鬧是在轉移他的注意力,不過她能這樣摸走他的皮夾,他還是很佩服。
她調皮地笑著。「想知道在哪裡嗎?很隱密喔。」
「快點拿出來。」他沒好氣地說,這女人真是一點都大意不得。
「你不搜我的身嗎?」她高舉雙手,故意說。
「再不拿出來,我真的把你扭送警局。」他警告地說。
「你好無趣喔。」她彎身撿起被她踏在腳下的皮夾。
他接過皮夾,檢查了下裡頭的東西,證件沒少,千元大鈔真是少了一張,她的手法還真是快。
「玫瑰花你藏在哪?」他忍不住問。
她又笑了。「商業機密。」
他好笑地搖頭,沒再追問,接下來的路程她不再胡鬧,規規矩矩地坐著,也沒再變什麼魔術。
到達目的地後,她以為他會離開,沒想他卻送她上樓,說有話要跟她說,她走出電梯,拿出鑰匙。
「讓我猜猜你想跟我說什麼,乖乖地待在家,你妹妹的事交給警方對吧!」她打開門,順手按下電燈開關。
「你知道就好......」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屋內就像颱風過境,所有桌上櫃上抽屜裡的東西全被掃到地上,亂成一團,連沙發都被割了開來。
看來......她是被警告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8 02:40:54
第四章
姚采茵看著滿目瘡痍的屋子,卻找不到電腦,看來被他們帶走了,赤蛇則在一旁打電話叫警員。
「這些都是用錢買的耶。」她懊惱地說,不只傢俱,她的衣服也被丟到地上,保養品、化妝品這些瓶瓶罐罐全躺在地上。
赤蛇結束通話,對她說道:「你收拾一些衣物跟必需品,今天去住旅館。」
「我沒錢住旅館。」她說。「我這個月經濟很拮据。」
「那我送你去艾琳那裡,她跟他哥一起住,多你一個應該沒關係。」他說道。
她搖頭。「我不想麻煩艾琳,更不想讓她遇上麻煩。」
「你還知道會有麻煩。」他瞄她一眼。「你最好不要再接近那幫人,我說了,你妹的下落警方會……」
「我不相信你們辦事的效率。」她直截了當地說。「我報案一個月了,也沒任何進展。」
「失蹤人口的事本來就不好辦,不過現在有光碟片……」
「沒照到歹徒的臉不是嗎?」她冷靜地說。「你們要怎麼查?」
「這你別管,我只問你,你是不是有情報卻故意不說?」他問道。「你最好不要隱瞞線索,這樣我們找人的速度會快一點。」
她沉默不語,彎身撿起地上的衣服。
「你今天為什麼去夜店,談什麼生意?你妹認識彭士奇嗎?」
「你問案的語氣很討人厭。」她蹙眉。「我又不是你的犯人。」
他火道:「你到底要不要合作?」
她起身看著他。「好,我會合作,不過我們回到你家後再談。」
「我家?」他警覺地看著她。
「住你家不行嗎?」
「當然不行……」
「你放心,我會很規矩的,不會誘惑你,更不會誣陷你,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她從衣櫃裡拿出行李袋。
誣陷?他皺下眉頭,她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兩個字?
「你為什麼會提到誣陷,你知道什麼?」
她瞄他一眼。「我不是跟你說了我會讀心術嗎?你以前被女人誣陷過對吧!你好心幫她,她反過來陷害你,說你要強暴她。」
他心中的警鈴大響。「你從哪裡知道的,別跟我說什麼讀心術,我不信。」
「那你就想成通靈吧。」她將衣物塞進袋子。
「我不……」
「別說什麼你不信,我是真的會通靈。」她指了下額頭。「我有陰陽眼喔,不過你不用怕,那是小時候的事了,長大後我就看不到了,但是我的第六感比一般人靈很多,不信的話你想個數字……」
「那是魔術。」他打斷她的話。
她微笑。「是魔術沒錯,可是你不知道怎麼做的吧。」她將地上的保養品也塞到袋子裡。
他決定先跳開怪力亂神的話題。「為什麼要住我那裡?」
她偏頭看著他。「我想跟你培養感情。」
他沒料到會是這個答案,驚訝地瞪大眼。
她笑道:「我不是說了嗎?你是我的真命天子啊,不過我知道你不信,你心裡在想這個女人一定在打什麼主意,對吧。」
他瞪著她。「你選男人都是這樣選的嗎?」
她笑看他一眼。「你呢,對我有偏見,所以我要攻破你的心防,在你身上插上姚采茵的旗子,在你皮膚上刻下我的名字。」
這是他聽守最誇張的告白,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是不相信我對吧,你覺得我想利用你。」她又拿了一些必需品後,拉上袋子的拉鏈。
他還來不及說什麼,管區的警員已經走了進來,他走出房跟警員說話,姚采茵則有些疲憊地坐在床墊上,那些人連墊子都劃破了,真是狠啊。
這地方是小芷之前住的,每次待在這兒她都能感覺小芷就在她身邊,一想到妹妹她感覺心情開始低落,她搖搖頭,命令自己想別的事情。
雖然今晚的計劃讓赤蛇給破壞了,不過無所謂,她這個人懂得變通,而且照目前的情勢發展來看,未必對她不利。
坐了幾分鐘,讓心情沉澱後,她拿著行李走出房,赤蛇還在跟警員說話,其中一人拿著單子不知在寫什麼。
她等了一會兒,赤蛇才走過來帶她離開公寓,她以為他會把她丟到旅社去,沒想到他真的帶她回家。
一進門她就高興地張開雙臂,像老鷹一樣跑著晃了一圈,他好笑地搖頭。
「你在幹嘛?」
「高興啊。」她笑著說,很高興今晚不用躺在陌生的旅館裡,「我住這間嗎?」她跑進一個小房間。
「這本來是我放雜物的地方。」他走進三坪的小房間,將沙發床上的箱子放到角落。「你先窩一晚,明天再送你去朋友家住。」
「幹嘛趕我走,怕我偷襲你?」
「我會鎖門。」他往外走。
她跟了出來,笑著:「我可是很會開鎖的。」
「快去睡覺,我還有事要做。」他走到客廳的矮桌邊坐了下來,打開筆記型電腦。
「我對你這麼沒有吸引力?」她故意湊到他面前。
「如果你是跑車我可能還會有興趣一點。」他故意道。
她不覺受辱,反而笑了。「我忘了你很喜歡車,男人都很喜歡車。」她在他身邊坐下。「我可以開你的車嗎?我是說紅色的那輛法拉利。」
「不行!」原本悠悠哉哉,沒什麼反應的他,突然激動起來,連眼神都變得到凶狠。「等一下,你怎麼知道我的法拉利?」他警覺起來。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伸個懶腰,轉了轉脖子,打個呵欠。
「好累哦,你說得對,我該去睡覺了。」
「等等。」他抓住她的手臂,警告地看著她。「你如果敢動我的車,我會……」
「怎樣……」她調皮地眨著眼靠近他。「用扳手打我嗎?還是開車把我輾過去?」
他好笑地用手推開她的臉。「快去睡。」
她長歎口氣,沮喪地垂下頭。「你真的很會打擊我,男人不是都很愛美色嗎?啊,難道我對你來講不夠美?」
「跟美不美沒關係,這是原則問題,我不會跟案子的關係人有多餘的牽扯,公私不能混為一談。」
她偏頭想了下,「原來如此,那晰為什麼可以?他都一邊解決世界危機一邊跟美女上床。」
他讓她逗笑。「我又不是晰。」
她也笑。「我的意思是說,晰雖然公私混在一起,可是每次都達成任務。」
「那是電影,再說了,我不是他。」他看她根本是故意鬧他。
她又歎口氣。「算了。」她起身。「我去睡了。」
「嗯。」他將目光移回電腦螢幕上,打算把她們兩姐妹的通信看完,還有些疑點他也要想一想。
姚采茵關上門,換了睡衣後,才又把門打開,疲倦地躺在床上,看著客廳裡他的身影,她感到一陣安心,不一會兒就進入夢鄉。
赤蛇專心地看著通信內容,越看眉頭越糾結,這姚采芷實在不討人喜歡,很喜歡批判周圍的人,像是下面這一小段:
今天我認識一個女生,看起來滿可愛的,我不喜歡她,你知道我一向討厭可愛的東西……對了,她唯一讓我喜歡的地方是嘴,尖尖的,像一隻鳥,她叫我小芷姐,是不是很噁心?
每一封信的結尾都寫著相信小茵,希望她快點回來,看來看去她唯一喜歡的只有自己的姐姐,其他不管是朋友,乃至她交往的男人都是排遣寂寞跟無聊用的。
相較之下姚采茵就陽光很多,信裡大都介紹英國的人事物,偶爾會提到魔術、通靈跟塔羅牌這類的東西,但說得不多,因為她想回台灣後再表演給妹妹看……只可惜現在這個願望已經無法達成了。
把所有的信看完,記下重點後已經快四點,赤蛇關上燈,正打算回房睡覺時,聽見模糊的呢喃聲,他走到客房門口,瞧見她在睡夢中不安的囈語,大概是作惡夢了。
他遲疑了下,才走進房裡替她蓋好被子,房間的燈亮著沒關,他猜想她是不是在黑暗中醒來,小時候作惡夢後,他總是把燈打開,深怕有什麼怪物從陰影裡跑出來。
瞧見她眼角掛著淚痕,他眉頭輕蹙。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他現在還搞不清楚,不過他知道自己已不像初見面時那麼討厭她。
她在某方面很可愛,很坦率,說話也很有趣,只是不曉得這是她的真性情,還是在演戲,如果他們不是在這麼特殊的情境下認識,她可能已經接受她,跟她在一起也不一定。
他不像詩人,換女人像在換衣服,但他也不是柳下惠,也交過幾個女友,甚至還曾跟一個訂過婚,但最後都告吹了,因為他的工作實在沒有太多時間談情說愛,任務來了就得馬上離開,不管是在看電話、接吻或是在跟未來丈母娘吃飯都一樣。
當然並不是沒有休假,可是這一行突發狀況不少,有一次出任務他不小心吃了一顆子彈,傷好後,未婚妻就跟他分手了,說是無法忍受這樣的日子,見面時間不固定,還得提心吊膽擔心他的生死。
他可以理解,所以放手讓她走了,早在他受傷前,他們就一直在吵架,出任務回來他常累得只想睡覺,她卻老要在那個時候跟他說話,當然他自己也沒有好多少,睡眠不足的時候,脾氣很糟,還有起床氣的問題等等。
女人在某方面有時很不可理喻,總是認為你既然愛她,就可以克服所有問題,包括起床氣,你因為起床氣對她咆哮兩句,她就說你不愛她,拿東西丟你,氣沖沖地跑走後,他還得低聲下氣去把她接回來,不接還不行,她會殺回來再跟你吵一架,又拿東西K你,然後跑走。
詩人說他選女人的眼光太差,他從來沒被女人丟過東西,女人是要被溫柔對待的,但他沒辦法,他一起床就帶著一桶瓦斯,一講話就爆炸,最後他得到一個結論,女人讓他消化不良,他還是一個人清靜自在的好。
他起身走回自己臥室,快速地沖個澡後,整個人往床上一趴,瞬間睡著,明天的事就留給明天吧!
「喂?」
兩秒的沉寂後,對方說道:「對不起,打錯了。」
姚采茵聳聳肩,放下電話,轉身要走電話又響了,她再次拿起電話。「喂?」
又是兩秒的停頓,姚采茵問道:「你是找阿凱嗎?」
「對。」
「他還在睡,我去叫他起來,請問你是……」
「我是他爸爸。」
「我也這麼想,你們的聲音很像,請等一下,我去叫他。」她放在電話,走到房門口敲了幾下。「阿凱,你的電話。」
沒有回應。
她更用力地敲門。「阿凱……你爸爸打的。」她轉了下門把,竟然上了鎖,這傢伙以為她會偷襲他嗎?
「你再不接電話,我要進去羅。」
「滾開!」一聲怒吼傳出。
姚采茵愣了下,這個人的起床氣也太大了吧。
她走回電話旁,拿起話筒,「他叫我滾開。」
「我聽到了,沒關係,我打他手機,對了,你是……」
「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姚采茵,是阿凱的朋友,現在暫時住在他這裡。」
「你好,姚小姐。」
「叫我採茵就行了。」她在沙發上坐下。「可以問您幾個問題嗎?伯父。」
對方一愣。「你要問什麼?」
姚采茵笑著開始發問,而房內的赤蛇仍兀自呼呼大睡,接近中午時分,他被食物的香氣給誘醒,一開始以為是隔壁在炒菜,翻過身正準備蒙頭大睡時,忽然想到昨晚姚采茵跟著他回家。
一想到這兒,他立刻坐起,走到門邊才意識到自己沒穿衣服,他揉揉眼睛,回身套上T恤跟運動褲後才走出來。
她盤腿坐在地上,正悠閒自在的吃著炒飯,前面還擺了幾道青菜跟醬菜,看來還挺滿意的。
「你起來了?」她頭也沒回地說,電視的黑螢幕映著他的身影。「快點去洗臉,以了,炒菜在平底鍋裡。」
「你去買菜?」他皺著眉頭,口氣惡劣。
「對。」她轉頭看著他一頭亂髮,眼皮像加菲貓蓋到一半,一臉睡意,下巴的胡碴都冒出來了。「我可以用你的電腦嗎?」
他還沒回答,她已經接著說:「我不會看你的檔案,不過如果你信不過我就算了沒關係,我叫艾琳借我就行了。」
「你可以用。」他電腦裡沒什麼東西,倒不擔心她看到什麼。
「謝謝。」
他往浴室走,沖了冷水澡後,精神整個回來,腦袋才開始運轉,梳洗完後,他走到廚房,先試驗的吃了一口炒飯,覺得還不錯才盛了一大碗,順勢夾了爐上的肉跟菜後,才走回客廳坐下來吃東西。
「我可以看電視嗎?」她問。
他點頭。
她放下筷子,雙手一拍,電視就開了,他瞄了她一眼。「你又動了什麼手腳?」
她調皮一笑。「商業機密。」
看來一早上她也沒閒著,不曉得在他家弄了多少機關。
「你爸早上有打電話給你。」
他停下筷子……好像有點印象……
「我叫過你了,你叫我滾開。」
「我早上脾氣不好。」他簡短說了一句。
「是賴床吧,你爸都跟我說了,誰叫你三更半夜不睡覺,早上怎麼可能爬得起來。」
「他還說什麼?」
「說下禮拜是你媽忌日,提醒你回去掃墓。」
「喔。」差點忘了這件事。
「我跟你老爸說我們要結婚了。」
他差點噎到,驚駭的表情讓姚采茵大笑。「騙你的啦,我這個人很有分寸的好不好,我跟他說我是你朋友。」
他放下碗,正經道:「我爸很嚴肅,你不要亂開玩笑,他會當真。」
「我知道。」她示意他放心。
「吃完飯,我送你去學姐那裡。」他說道。
「學姐?」
「你上次也見過的,姜淮蜜。」
「噢,是她,可是我比較想跟你住。」
「不行,我昨天已經說了,讓你住一晚只是權宜之計。」
「說穿了你還是不相信我……」
「我們才認識多久,我有什麼理由相信你?」他直言不諱。「再說你也不信任我,我們是彼此彼此。」
「我……」
「你敢說你妹的事你都告訴我了嗎?」他打斷她的話。「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如意算盤,不過我希望你合作,你越合作找到你妹的機會越大。」
她沒講話,轉頭看電視新聞。
「這不是在拍電影,好人不死,主角萬能,你這樣大喇喇地接近他們,以為能嚇到他們嗎?還是覺得他們會跟你玩猜謎遊戲、玩捉迷藏?講句難聽的,你的魔術能做什麼,只是嚇唬人,騙騙小孩而已,你以為他們如果把你丟進箱子,沉到海裡,你可以用魔術的逃脫術跑出來嗎?他們要你死,可不會幫你準備一個有機關的箱子。」
「你好囉嗦。」她瞄他一眼,臉上不悅。「魔術的事不用你來教我。」
「我只是在警告你,不要逞英雄,昨晚的事就是他們給你的警告,下一次,他們說不定就直接給你一槍了,那還是賞你個痛快,要折磨你,多的是方法。」他不想婆婆媽媽講大道理,但看她一副不受教的樣子,又覺得氣。
「好……我知道,我會乖乖聽你的話,這樣可以嗎?」她真摯地說。
「最好是這樣。」他繼續扒飯。
「為了表示我的忠心,這個給你。」她彈了下手指,一個隨身碟出現在她手心,「跟小芷有關的東西我全放在裡頭,我還有很多備份,這個你拿去用。」
他狐疑地接過,訝異她這麼爽快。
「你看,人就是這樣,我有所隱瞞的時候,你對我不爽,現在我聽你的話乖乖的把相關資料跟證據都給你,你還是給我露出那種表情……」她學他揚起一邊眉毛,嘴角微扯。
「哼……這個女人……又在耍什麼心機,真的這麼聽話,把東西都給我了?該不會是想先取得我的信任,然後背地裡再搞東搞西,你現在是不是這麼想?」她假裝生氣地瞪著他。
他扯開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算了,我大人大量也不怪你,畢竟是我不老實在先。」她大方地說。
他盯著她誠懇的眼神,還是有些懷疑,他發現她就像變色龍一樣,今天一個樣,明天又一個樣。
一開始遇到她,她表現得像個花癡,黏著他不放,後來她裝神弄鬼,像個神棍,昨天晚上騷得像狐狸精,在計程車上故意跟他瞎鬧,像個潑婦,今天又變成真誠無欺的修女……還有,詩人說她害羞怕生……
她到底是怎樣的人?
他說道:「你保證以後不會亂來,不會自己去查案。」
「這個我不能跟你保證。」她老實地說。
「你……」
「不過你放心。」她舉起手示意他安靜一下。「我不會做傻事的,我自己有分寸,還有,你不用對我疑神疑鬼,當然我知道這麼說你還是會疑神疑鬼,不過我說過我不會反咬你一口的,我曉得你不相信女人……」
「我沒有不相信女人。」他打斷她的話。「我不憤世嫉俗,但也不天真,人有好有壞,男人女人都一樣。」
她笑了。「是嗎?我還以為當警察之後會讓人對人性悲觀,你不就是因為不想看到太多人性的黑暗所以才加入霹靂小組的嗎?」
「你到底是從哪裡打聽到這些事的?」他沒好氣地說。「我爸嗎?」可他明明沒跟爸爸說守他申請到特勤隊的理由。
「我不是跟你說過……」
「不要再用什麼通靈、讀心術搪塞我。」他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
「那你就別問我了。」她瞄他一眼。「這樣吧,如果你能破解我為什麼能猜得出別人心裡想的數字,我就告訴你我怎麼知道你的事的,就算是通靈我也告訴你我通的是三太子、濟公、媽祖還是西方的天使,或者外星人。」
她笑笑地起身,端起空盤子。「你會洗碗吧。」
「嗯。」
「既然午餐是我煮的,那洗碗的工作就麻煩你了,我最討厭洗東西了。」她拿著盤子走進廚房。
赤蛇端起碗繼續吃飯,一邊說道:「你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吃飽飯就送你去學姐那裡。」
「真的要去?」她一臉不甘願地走出廚房。
「你還真的想住在我這裡?」他瞄她一眼,總覺得她別有居心。
「我不是說了想跟你培養感情。」她微笑地在他身邊坐下。
「別來這一套。」他繼續吃飯,雖然對她已不像一開始那麼反感,但真相未明之前,他還是得留點心眼。
「哪一套?你擔心我在用美人計?」她摸摸他的頭髮。
「不要亂摸。」他瞪她一眼。
「你這樣很傷我的心。」她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你這麼討厭我?」
「我不討厭你,但是……」他頓了下。
「但是什麼?」
「你給我的感覺太不踏實了,心機太多。」
「說穿了,你就是懷疑我別有用心。」她無趣地說。
赤蛇瞥她一眼,沒再說話,吃飽後,他載著她到姜淮蜜那兒投靠,臨走前要姜淮蜜留點心眼,他擔心姚采茵又不知在盤算什麼……
「你還真多疑。」姜淮蜜搖頭。
「她花招太多,我很難相信她會袖手旁觀,徹徹底底把她妹妹的事都交給警方處理,我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但是她有點不知天高地厚,昨天竟然直接跑到彭士奇開的店去……」他簡短地將昨晚發生的事交代了下。
姜淮蜜擰著眉心。「嗯,我會看著她。」
「你可不要跟著她一起瞎鬧。」他說道。
她瞪他一眼。「說什麼你!」
「我可是有憑有據,上次你跟小馬私自跟蹤嫌犯,最後還翻車。」後來是靠他摸黑開車跟蹤嫌犯,才將犯人一網打盡。
「不放心就自己把人拎回去,自己照顧,別托給我。」她沒好氣地說。
「當我沒說。」他轉身走人,還不忘叮嚀一句。「把人看好,別讓她惹事。」
姜淮蜜關上門,嘀咕一句。「現在的男人是怎麼回事,一個比一個還囉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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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姜淮蜜的住處後,赤蛇先回派出所跟田廣鈞聊了下,看看他在查辦小黑的案件上有無進展,之後他才回特勤隊詢問史修念在碟片中有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資訊。
雖然看不清犯案人的臉,不過正巧有照到兩塊犯人的刺青,兄弟修唸經由比對找到兩個可疑的嫌犯,也都是松滬幫的,赤蛇打電話回派出所,請學長幫忙找這兩個人。
接著他將姚采茵給他的隨身碟插入電腦,開始閱讀裡頭的資料,信件的部分他昨晚已熬夜讀完,現在只剩日記跟十幾張照片,日記的部分只有十幾頁,不算多,看上頭的日期她並不是每天記錄,每次寫的內容也不多,最多十幾行,最少一行。
他專心地看著日記,偶爾在他的筆記本上寫下幾個重點,說真的他也不知道這些心情筆記對案情有沒有幫助,只能盡力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8 02:41:15
第五章
姜淮蜜站在角落,看著姚采茵在台上玩著一個金球,玩球說來並不稀奇,稀奇的是那球浮在空中,沒有接觸到她的雙手,這魔術讓台下的小朋友們驚叫騷動,姚采茵笑著從口袋拿出一塊布,將金球給包了起來。
就在這一瞬間,她又將布掀開,一隻鴿子飛了出來,小朋友尖叫著跳上跳下,連姜淮蜜都瞠大眼,鴿子是怎麼跑出來的?
姚采茵笑著將布往上一丟,隨即變成一支黑色的棒子,她甩著棒子,不一會兒又變出一束花來,那花越變越多,最後往空中一扔,成了五彩嬪紛的碎紙片,逗得台下的小朋友驚歎連連。
二十分鐘魔術表演結束後,她還特地花了一點時間教小朋友簡單的魔術,要走之前,她承諾會再來,孤兒院的院長與老師們感激的向姚采茵道謝,她搖頭說沒什麼,便借口還有事必須離開,婉拒院長想請吃飯的好意。
一上車,姜淮蜜便問道:「你常到孤兒院表演?」
「有空的話。」她拿出手帕擦汗。
「聽說你跟艾琳一起在英國學魔術?」
「對,阿凱告訴你的?你們感情好像不錯。」姚采茵打開礦泉水喝了一口。
她微笑道:「你真的喜歡阿凱,或者……只是煙霧彈?」
姚采茵也勾起笑,俏皮道:「換你來審問我嗎?我是喜歡他。」
「一見鍾情?」
「有一點這樣的味道。」她又喝口水。
姜淮蜜往右轉後才道:「我是他國中的學姐,也是鄰居,跟他家只隔一條巷子,算是兒時玩伴的友誼,後來搬家就喪失聯絡了,前幾年才知道他在當警察。」
「既然是兒時玩伴,他怎麼會叫你學姐?」她好奇地問。
姜淮蜜沉默了下,才道:「沒什麼,畢竟十年沒見,他見到我雖然對臉孔有印象,可早忘了我的名字,所以我故意要他叫我學姐的。」
「噢。」看她閃躲的眼神,答案似乎沒這麼簡單,不過姚采茵識趣地沒再問下去。
「他是擔心我出事,所以最近才變得這麼婆媽。」姜淮蜜說道。「我們只是純粹的朋友,沒有什麼兒女私情,你不需要誤會,儘管去追他就是了。」
姚采茵點頭。「我知道你們沒有暖昧。」見姜淮蜜揚起眉毛,她解釋說道:「如果男女雙方有什麼,肢體動作會不一樣。」
「沒想到你對這個也有研究。」姜淮蜜說道。
「其實這都是環環相扣的,在算命或是表演魔術的時候都要注意客戶、觀眾的反應。」
「我知道。」
「我相信警務人員應該對這個也很敏感,有時一看犯人的眼神就知道他有沒有說謊、表情是不是心虛。」
姜淮蜜點頭。「這是肢體語言。」看來阿凱遇上一個不得了的女人,恐怕會被耍得團團轉。
姚采茵將礦泉水放進包包內。「像現在你的表情就有點警戒。」她笑笑地說。
姜淮蜜瞥她一眼。「阿凱這個人有點死板,如果你真喜歡他,最好不要犯罪,不管小工詐騙還是為你妹報仇,我希望你是真的喜歡他,而不是利用他來達到你的目的。」
「警察這一行做久了,是不是都愛懷疑人?」姚采茵笑問。「對了,你剛剛說阿凱擔心你出事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他是擔心有些仇家找麻煩,做我們這行的,難免會擋到一些人的路,結上一些仇怨。」她沒細說,只給了一個籠統的答案。
「聽說你兩個月前出了車禍,是讓黑道的人撞的?」
姜淮蜜瞄她一眼。「你的聽說又是通靈來的嗎?」
她笑了。「不是,昨天跟艾琳通電話時她跟我說的,嫌犯抓到了不是嗎?」警方調了那地方的監視器,發現肇事逃逸的車子後,循著車牌號抓到了人。
姜淮蜜點點頭。
「在這個世上,如果有關係、有後台,首先第一個好處就是效率,你本身是調查局的人,跟警察的關係也好,他們查起案來,速度快了很多,不像我一個月前報案說妹妹失蹤,結果警察做做筆錄就沒下文了。現在因為艾琳的朋友,而她哥哥是特勤隊員,連帶地就有點關係,他哥哥跟阿凱也因為這樣所以努力地幫我查案……」
「你說錯了。」姜淮蜜打斷她的話。
姚采茵揚起眉。「哪裡錯了?」
「阿凱會這麼努力的查案只是因為這案子是他經手的,警察這行業看似正義,但其實是最快消耗掉正義的地方,它跟任何一個職業一樣,就像個小型社會,也充滿了人性,有壞警察也有好警察;有多一份事不如少一份事,只想安穩過日的警員,自然也有想以一己之力,盡力幫忙的人。令人沮喪的是,通常還有點正義有點良心的警察耗損得最快,因為週遭的同仁、上司,還有這個國家機制不見得會站在正義的一方。」
一個立法委員酒後撞人可以輕鬆地把罪名搓掉,但一般老百姓就得伏法,這是很現實的問題,即使你富有正義感,站在受害家屬的一方也沒有用,就算是法律,也得服膺在權力之下,而這時你的信念就遭到了極大的挑戰,不是選擇同流合污,就是躲到角落感到沮喪,甚至想逃避而辭去工作,但也有雖然失望,可是仍舊希望能盡好自己本分的警員,但這比例非常的少。
「你是說阿凱屬於這種嗎?」
「他屬於這種也屬於前一種,他會進去特勤隊雖是隊長楊漢成拉進去的,但在這之前他已經想辭掉警察這一個工作了。」
「沒想到他會是選擇逃避的人。」她本來以為他會是向現有體制衝撞的人,或許他曾這樣做過,不過她相信最後的結果一定讓他失望。
「進了特勤隊,他辦案的時間減少很多,面對人事的挫折感自然也跟著減少,直接跟嫌犯開戰比較適合他的風格。」
「那倒是。」姚采茵笑道。「對了,麻煩你先送我回家一趟,我得再回去拿些魔術道具。」
「沒問題。」姜淮蜜說道,今早她已經先載她回去拿了些表演的道具。「你要不要一次都拿出來方便些。」
她搖頭。「你的車裝不下的,有些道具很大,家裡也放不下,我還租了間倉庫專門放魔術道具,若是遇上大型表演,得叫卡車載送才行。」
「你是說那種人能整個站進去或躺在裡面的大箱子嗎?」她看過一些魔術是能把人切割的。
「對。」她點頭
姜淮蜜笑道:「真想看一下你那些箱子的機關,不過我猜是不可能的吧。」
「我們拜師前都發過誓的,小魔術就算了,一些難度比較高的魔術是絕不能洩漏的,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大家都要混飯吃,把戲說穿了就不值錢了。」
「我知道,不過人就是難抵好奇,對了,既然你魔術這麼厲害,怎麼不就做個專職的魔術師,還幫人算命什麼的……」
「其實我的魔術還差得遠了,只是學了皮毛唬唬人,上不了大場面的。」
姜淮蜜瞄她一眼,不曉得她是認真的還是自謙之詞。
「我是那種覺得才藝越多越好,堅信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現在經濟景氣多一項才能……」她突然頓住話語,面露詫異之色。
「怎麼了?」姜淮蜜瞟她一眼。
她回過神,笑道:「不,沒什麼,雖然我學了很多雜藝,不過每個都不專精,算是樣樣通樣樣松的最佳寫照。」她看了下四周的路,發現已快到自己的住處。
「前面好像有停車位,我們停那兒再走到我住的地方,我那裡不好停車,這裡有位子能停就先停。」
「好。」早上她們也是繞了一圈才找到一個停車位。「鴿子呢,你要放回家嗎?」她瞄了眼後座的鳥籠。
「不,還是放你家吧,總要有人餵它吃東西。」
停車後,姚采茵考慮著要不要將車後座的魔術道具帶回家中,想想還是作罷,這幾天還有幾場表演,總不能老是這樣搬來搬去的。
兩人走進巷子,姚采茵正打算伸手到包包裡拿礦泉水時,忽然聽見摩托車聲由背後傳來,兩人轉頭瞄了一眼,不由大驚失色,騎士著全罩式安全帽,背後還載著一個人,手裡拿著一把西瓜刀,朝他們而來。
兩人根本沒有思考的時間,姜淮蜜本能地將姚采茵撲倒在地,刀口正好削過,再晚個一步,兩人恐怕就被砍中了。
可危機並未解除,機車騎士掉頭而來,兩人趕忙爬起,姜淮蜜叫道:「出巷子。」
雖然離巷子口只有五、六公尺,但現在卻宛如百米一般,兩人拼了命往前跑,但車聲近得就在耳遼,姚采茵知道自己還沒出巷口就會被趕上。
若真挨上一刀,輕的話只是皮肉之傷,重的話說不定小命都沒了,只能賭賭運氣了。
她回頭的瞬間,擲出手上的包包,精準地命中機車騎士的安全帽,這突如其來的攻擊讓騎士直覺地想閃開,龍頭一彎,車子往左偏去,重心一滑,整台車撞上牆面。
姚采茵沒瞧見車子是怎麼打滑的,因為當她拋出手上的包包時,整個人直覺地就往前撲,將姜淮蜜撲倒在地,之後便聽見車子撞上牆壁的聲音。
姜淮蜜首先反應過來,她立刻超身,往摔倒的兩名歹徒走去,順手還撿起了掉落在地面的西瓜刀。
那兩人反應也快,想要逃離現場,可後座的歹徒右大腿被壓在機車下,動彈不得,而前頭的騎士在撞上牆壁時,整個人順勢摔了出去,他踉蹌地起身,轉身開始跑。
姜淮蜜沒費事去追他,只要逮到一個就行了,她拿著西瓜刀,冷冷地看著還倒在機車下的人,只見他抖了下,呻吟著不能動彈。
看他的情況大概是撞到頭腦震盪了,姜淮蜜伸手由口袋裡拿出手機,通知警方過來處理。
姚采茵起身,瞧著地上散了一地的物品,有礦泉水、書、手機、面紙等等私人物品,她彎下身想撿起,才發現自己抖得厲害,身體的關節、肌肉都有著不知名的疼痛,連臉頰也抽痛著,她想應該是剛剛兩次撲倒在地擦傷了。
「你沒事吧?」姜淮蜜走了過來。
「沒事,只是心跳的很快。」她發現掌心也磨破了。
「腎上腺素的關係。」姜淮蜜彎腰幫她撿東西,但眼神仍密切注意被壓在車底下的歹徒。
「你看起來好像很習慣了。」姚采茵試著扯出一抹微笑。
「心理上習慣了,身體可不會,心跳像打鼓一樣吵死了。」她忽然握住姚采茵的手。「你受傷了。」
她低頭一看,才發現血從肩膀流了下來。奇怪,怎麼一點痛的感覺都沒有?
「可能被劃到了,不怎麼痛,應該不是什麼大傷。」她站起來,往左肩瞧去,只感到些微的刺痛,大概是她撲倒得不夠快,還被砍傷了。
警方在五分鐘內趕到,看他與姜淮蜜說話的樣子,似乎認識,警察叫馬星師,姜淮蜜說是討人厭的馬家土匪。
拿掉安全帽後,歹徒還是昏沉沉的,連話也說不好,看來是真的撞了腦袋,馬星師問她與姜淮蜜認不認識這個人,她搖搖頭,姜淮蜜也搖頭,但其實她說了謊,這人叫阿貴,也是松滬幫的一員,昨天在海產店看過他。
馬星師似乎認定這人是針對姜淮蜜來的,送她們到醫院檢查傷勢,做完筆錄後,姜淮蜜被另一名馬家人接走,說是要保護她們安全,姜淮蜜一開始拒絕,但後來拗不過馬星童只好答應,姜淮蜜不想丟下姚采茵,示意她一起來,但她拒絕了,她向姜淮蜜保證她很安全,她還有事得先處理,就算要過去也得晚一點才能過去。
最後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總算說服姜淮蜜讓她回去處理一些事,她不想人陪,只想單獨一個人,因為那是小芷留給她的……
當她走進小芷的秘密基地,看到兩人的照片掛得到處都是,白紗像天上的雲輕蕩在眼前,她的眼淚一滴滴的落下……
我真笨……小芷……現在才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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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外,赤蛇按了幾次鈴後,卻發現屋內始終沒有動靜,他疑惑地攏下眉頭,在洗澡嗎?還是出去了?
下午時他去查案,在知道姚采茵跟學姐遭受攻擊後,原要第一時間趕來,但在聽到兩個人都沒大礙後,他決定還是先辦完手頭上的事再過來。
又接了下電鈴,等了一會兒,卻還是沒人回應,他拿起手機開始撥號,沒幾秒就聽到她的聲音。
「喂?」
「你在哪兒?」
「我在家。」
「那你為什麼不開門?」他皺起眉頭。
她頓了幾秒才道:「你現在在我家門口?」
「對。」他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怎麼,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她鼻音很重,似乎在哭。
「沒有,我沒事,至少不是你想的那種事,我身邊沒有人在威脅我。」
「那你為什麼不開門?」他更疑惑了。「你在洗澡嗎?」
「不是。」
「我在三樓。」
「三樓?」他往樓下走。「你在三樓做什麼?」
「你來的知道了,門牌號五號三樓。」說完她就收了錢。
他將手機放回口袋,疑惑地往樓下走,到了三樓,正打算拿槍再按鈴,就看見她開門站在門口。
看著他按在槍戴上的手,她微微一笑。「你還真是小心翼翼。」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走向她,發現她的雙眼紅通通的,看來剛剛哭得很慘。
「進來看你就知道了。」
他跟著她走進屋裡,順勢帶上門,這屋子跟七樓那間在同一位置,都是最靠近裡頭的一間,格局也一樣,不過佈置卻很簡單,連沙發都沒有,只有一個玻璃櫃,地上鋪著一大塊黑白相間的地毯,抱枕散了一地,牆壁上掛著土耳其壁毯,天花板上垂吊著白紗,看起來很夢幻。
讓他訝異的是這裡擺滿了照片,有懸掛在半空的,也有放在地上,掛在牆上的,懸掛的半空的大部分是轉錢在布上的照片,七成以上都是雙胞胎的合照,兩個人對著鏡頭笑得很開心,其他則是姚采茵的獨照。
瞧著她低頭拭淚,他歎道:「你妹妹另外租的?」
她點頭。「我剛剛才發現的,我們從小到大,做……什麼都在一起,有好吃的一起吃,一個人……被打了,就要兩個人一起討回來……」她說不下去,只是哭泣。
他猶豫了下才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你這樣……我會誤會的。」她試圖讓氣氛輕鬆一點,聽起來卻是可憐兮兮。
「那你別誤會就好了。」他直率地說。
她想笑,卻笑不出來。
他想問她是怎麼發現這裡的,但見她還沒從難過恢復過來,決定晚一點再問。
她不客氣地摟著他的腰,眼淚跟鼻水弄濕了他的制服;他拍拍她的背,沒說什麼,雖然能清楚地感覺到她凹凸有致的身材,雖然多少有點心猿意馬,但畢竟不是青少年了,也不至於這樣就起了生理反應。
只是對她存著不少矛盾,他自己也還沒想好該怎麼對她?聽到她被砍傷,他不怎麼痛快,這下知道自己是真的有些在意她了,偏偏他有案在身,實在不是談情說愛的好時機。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打量一屋子的照片,可以想見當她進屋時受到的衝擊有多大。
一開始他不曾懷疑過姚采芷這個人是她編造的,雖然調查後發現她果真有個妹妹,可如今看到兩人從小到大的照片,才有了真實感。
畢竟是雙胞胎,她們兩個就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不過仔細看的話還是有一點不同,小時候的眉型有點不同,雙眼皮的深淺也有些不同,當然眼神跟呈現的氣質也不一樣。
兒時她們幾乎都穿一模一樣的衣服,直到大一點,大概七、八歲時才穿了一白一黑,明顯對比的連身裙,自此之後,兩個人就很少再穿一模一樣的服飾,但仍不乏相似的服裝。
由這裡的佈置可以看得出姚采芷很喜歡姚采茵,或者應該說是迷戀的,即使手足之情再好,也不會把對方的照片擺得到處都是,甚至玻璃櫃裡的馬克懷都轉印了兩人的照片。
在閱讀兩人的通信時,他就有這種感覺,如今看了這屋子的佈置,更加證實他的揣測,姚采芷對自己的姐姐有著不尋常的喜歡。
感覺她哭泣的聲音逐漸轉小,他低下頭問道:「好點了嗎?」
她搖頭。「不好。」她抱得更緊。
她根本就在對他撒嬌,他的心再次陷入天人交戰,他們現在是警察與小偷,警察與嫌犯……這實在有違他的職業道德。
他輕咳一聲。「你還要抱多久?」
「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他笑出聲。
「我很難相信,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因為你的第六感告訴你我是你的真命天子,你就義無反顧地相信?」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是她在騙他,不過如果他提出這個可能性,她大概又會生氣,所以他略過這個可能性不提。
「我第六感很靈的。」她抬頭看他。「不過我知道你不信。」
「如果我是一個壞人你怎麼辦?因為你的第六感告訴你是這個人,所以你就決定跟我在一起?」他實在無法理解這種選擇方式。
「你為什麼把我講得好像無腦人。」她抽了面紙擤鼻涕。「為什麼理性跟直覺擺在一起,就是理性贏,難道科學家就比藝術家崇高嗎?」
他翻白眼,「這跟我們討論的有什麼關係?」他不耐地說。
「當然有關係。」她點頭。「我從小到大就憑直覺做事,不過我知道你沒辦法理解,因為我說直覺兩個字,你就沒辦法用腦袋分析我說的對不對,背後是不是隱藏什麼目的,邏輯有沒有前後矛盾,所以你很討厭我這樣說。」
他一時啞然,最後只能問:「你選男人都這樣選嗎?」
她點頭。「對啊,不過一個我沒去追,另一個……最後還是沒在一起,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看,用第六感選,最後還不是沒在一起,但是你不要忘了,我不是神,我只能順著我覺 得對的,有感覺的方式去定,老天給了我一張車票,我就搭上車,但我不知道這火車能不能帶我去最終的目的地。車票上面沒有站名,如果中途她要我下車,那我就只能下車,即使我不願意,再怎麼不捨,那也沒辦法,你懂我的意思嗎?警察先生。」
「我懂……但是……」
「就是很難接受。」她繼續他的說。「你知道自己很矛盾嗎?就像你喜歡賽車,這運動有科學的一面,不管是輪胎、速度,車子的改裝等等,都是理性科學的,但一旦你坐在駕駛座,你就交給本能、交給身體去衝刺去掌控不是嗎?」
他瞪著她,最後只道:「我說不過你。」
「那是當然。」她又抱住他。「如果會讓你好過一點,那我就告訴你,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有很大的陰謀在裡面。」
他立刻皺眉。「什麼目的,什麼陰謀?」
「你親我一下我再告訴你,我要火辣辣的吻。」
他笑出來。「你不要再鬧了。」他瞪她。
「你要一個女人說實話,就要趁她意亂情迷的時候。」她拉下他的脖子。「你沒膽吻我?」
「這跟那沒關……」
她主動吻上他的嘴,柔軟的唇貼著他,呢喃道:「我的口紅有塗毒藥喔,等一下你就會死翹翹。」
他笑了出來。
「怎麼樣,害怕嗎?警察大人?」她挑逗地舔過他的上唇。
一把火頓時燒了上來,他的理智與慾望拉扯著,不知是要推開她還是繼續,對他而言繼續也沒什麼損失,但職業道德……
在他掙扎的時候,她更進一步,溫熱的舌頭滑入他口中,他的理智斷了線,他早可以推開她的,但他沒有,既然如此,等一下再來懊悔吧!
他的手臂環上她的腰背,溫熱的體溫立刻包圍她,她歡喜地輕吟一聲,喜歡他的熱度,像在陽光下做日光浴,整個人溫暖不已。
他火熱地吻著她,在她唇中探索,她溫柔地撫摸他的頭髮,嘴角噙著笑,而後她感覺他拉回了一些理智,深吻變成了淺淺的吻。
「阿凱。」她輕吟著擁緊他,手指撫過他結實的背。
他抬頭看著她暈紅的臉,第一次覺得自己真是糟糕。
「這樣是不是公私不分?」她呢喃。「你不擔心我在這裡裝針孔?」
他拉開她。
她輕笑。「你看,我這樣一釣,你就上鉤,所以我有什麼好怕的呢?我知道你怕什麼,所以就掌握了你的弱點。」
「那你的弱點又是什麼?」他反問。
她抬手碰了下他的眼下。「阿凱又變成了警察先生。」
他不知道該怎以回答她的話,所以他決定選擇安全的話題。「你怎麼發現這裡的?」
「我的生日是五月三號,她在信裡說為我準備了一個特別的生日禮物,但她不告訴我是什麼,誰教我丟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過生日,當我一個月前住進她租的房子時,發現一件奇怪的事,裡面沒有我的照片,這很不尋常。」
赤蛇明白地點頭,依照小芷迷戀姐姐的程度,是有些不對勁。
「她給我的提示是她最喜歡的一句成語,狡兔三窟,這很明顯,表示她另外還有一個地主,但我一直以為她租在別處……」
「等一下,為什麼這段話我沒看到?」他皺眉。「你刪掉了?」
她笑著點頭。「我不能冒險。」見他要生氣,她說道:「你要不要聽下去?」
他按捺下脾氣,點了點頭。
「剛剛跟你學姐說話的時候,突然說到雞蛋不要放在同一個籃子裡,我就連了起來,小芷如果把照片放在別處,那一定不可能離得太遠,然後突然想到生日五月三號……姑且一試,沒想到猜中了。」
她望著白紗,輕歎口氣,在地毯上坐了下來。
見她浮現哀傷之情,他轉個話題。「你的傷沒事吧?」
「只是小傷。」刀子不甚在意。
「別待在這兒,我們上樓談。」
她搖頭。
他皺了下眉頭,最後在她身邊坐下。「你不要多想,我們很快會找到你妹妹,只要你不隱瞞情報……」
她沒說話只是低著頭。
「走吧,別待在這兒。」
「我沒事。」她打起精神,試著對他露出一個笑容,「你讓我靠著一下。」她將重量靠在他肩上。「給我幾分鐘就好。」
他沒說話,讓她靜靜靠著,原以為她會哭,卻沒有,只是安靜地,像小貓一樣,除了呼吸聲,沒有其他。
他想安慰她,卻不知該怎麼做?他能說什麼呢?
萬一說錯話,讓她哭了反而糟糕,最後還是選擇緘默,如果她只是需要他的肩膀,他不會吝惜,即使要這樣靠上一整夜,也無所謂,他只希望她的哀傷能因此撫平。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8 02:41:31
第六章
過了好一會兒,她似乎平復許多,抬頭問道:「我們現在要不要上床?」
他瞪她。「你的話題會不會轉太快?而且那是什麼問題。」
她笑了。「我只是想尋你開心,好吧!看來你是不想。」她開玩笑地仰頭咬了下他的下巴,嚇他一跳。「我喜歡有自制力的男人,你知道嗎?艾琳哥哥的皮包裡有保險套……」
「你偷……」
她打斷他的話。「我看過你的,沒有,至少你不是一天到晚發情。」
他好笑道:「你偷我的皮夾就是為了看這個。」
「你說錯了,警察先生。」她鄭重否認。「我沒有偷你的皮夾,如果我想的話,我可以看到任何我想看的,我有透視眼。」
「又在胡扯。」
「我們來玩一個遊戲……」
「我沒興趣。」
她不理他繼續道:「如果你贏我,我就把隨身碟給你。」
他警覺地看著她,怎麼又多出一個隨身碟?
「我在櫃子裡發現,小芷留給我的,你來之前我瞄了一眼,裡頭有很多機密檔案,心動嗎?警察大人?」她笑著摸摸他跋扈飛揚的紅髮。
「什麼機密檔案?」他拉下她的筆,揣摩她話裡的真假。
「當然是跟犯罪有關的。」她說道。「不過我先說,我不是專家,裡面的真假你自己要判斷。」
「我自然會查證,把東西交出來。」他沉下臉。「這種事不要拿來當遊戲。」
她不理他,繼續道:「你認得出照片裡哪個是我嗎?如果你認出來了,我就把隨身碟給你。」
他還以為她會出什麼刁鑽的題目,原來是這個。
「你先把答案寫下來,免得我說了,你卻故意跟我唱反調,說另一個才是你。」
她看著他,開心地扯開笑。「你變聰明了。」
他瞪她。「我本來就不笨。」
「我說錯了。」她立刻改口。「應該說你比我想的聰明一點,不過只有一點點。」
「你……」
「就這張。」她不讓他把話說完,從地上拿起相框。「你不是隨身帶著筆記本嗎?你撕張紙給我,我先把答案寫下來。」
他從口袋裡掏出筆記本,撕下一張空白的給她,順便給她一隻筆,她背對著他開始寫答案。
相片裡兩人坐在欄杆上,面對著鏡頭笑得很開心,看年紀應該是十六、七歲,念高中的年紀,看背景很像是在校園拍的,不過兩人沒有穿制服,而是穿著合身的T恤,左邊的是藍色上衣,藍色及膝牛仔褲,右邊則是粉紅色上衣跟白色牛仔短裙。
「寫好了。」她轉過身來,四處張望了下,打開玻璃櫃,拿出一個約八公分高的寬口玻璃瓶,而後打開蓋子將裡頭的千紙鶴倒出來,將寫好折成小正方形的紙有及隨身碟放進去,並蓋上蓋子。
「這樣可以嗎?」她將玻璃瓶給他。「免得你又說我變魔術愚弄你。」
雖然他曾看過魔術師將瓶子裡的東西置換過、變不見、甚至手上的東西變進密封的瓶子裡,雖然不知道技巧是什麼,但他一向認為那是道具或攝影機操作的技巧,不管到底真相是什麼,他不相信在這麼近的距離裡,她可以在他眼前耍花樣。
接過瓶子,他正要回答問題時,她忽然搖頭,說道:「等等,我要催眠你。」
他又好氣又好笑。「別鬧了。」
她笑著捧住他的臉。「怕了?」她將額頭往前靠,抵著他額頭。「我開玩笑的,不過我要把我的意念送到你的腦袋裡。」
「不要再故弄玄虛……」
他正想拉開她,她又道:「你就讓我碰一下,不然我要強吻你喔。」
他扯開嘴角。「你真的是……」
「噓,專心。」她閉上眼睛。
雖然這麼近的距離讓他根本無法聚集,但還是直盯著她的眼睛,聞著她頭髮跟化妝品混合的香味,腦中浮現吻她的觸感跟氣味……
「嗯……我感覺到一點色情的影像,你是不是在想色色的事。」她睜開一隻眼。
「胡說八道。」他笑出來。
她也笑。「那你的臉為什麼熱熱的,哈……你不要否認,我知道我說對了,你要專心一點。」她重新閉上眼。
他實在不應該跟著她胡鬧耍白癡,明知道還有太多疑點未清,他應該開始辦正事,但終究還是沒有任何行動,由著他「催眠」自己,過了十幾秒,他聽見她輕聲說道:「我很喜歡你喔,阿凱。」她啄了下他的嘴。
他正要說話,她點了下他的嘴。「你不用告訴我,我知道。」她拍了下玻璃瓶。「你回家再看。」
他疑惑地看著她。「你又在玩什麼花樣?」
「沒有,我只是累了,想上去休息。」她疲憊地抹了下臉。
見她似乎只想一個人獨處,他說道:「好吧,案子的事我明天再問你。」他輕撫過她的頭。「要不要我叫艾琳來陪你?」
「不用了,我比你想像的堅強。」她扯出笑。
「好吧。」他起身離開,一到外頭,他立刻把紙條拿出來,上頭寫著:左邊藍色上衣,你猜對了。
他勾起嘴角,黑眸染上笑意,她真的是鬼靈精一個。
屋內,姚采茵移到窗邊等了一會兒,確定赤蛇騎車離開後,她才離開窗邊,望著滿屋子的照片,小芷燦爛的笑容卻讓她悲傷難抑。她抹去眼角湧現的淚水,又望了屋內一眼後,離開三樓回到七樓。
她瞄了眼手錶,走進臥室,打開衣櫃,掀開中間的一個暗層,拿出一個黑色的行李袋,俐落地換上黑色T恤、黑色皮褲,當她拿起皮外套時,一根白色羽毛掉了出來。
她頓時愣住,為什麼會有羽毛……
小茵你是天使,我是惡魔……
「小芷……」她握緊羽毛,眼眶含著淚,呆立了許久,一時間不知道是不是該繼續完成她的復仇計劃。
最終,她抹去眼淚,穿上皮外套,彎身拿出袋內夾層的手槍,冷靜地填上子彈,時間不多了,她必須乾淨俐落地解決這件事。
她走出公寓,搭上計程車離開,巷子裡,赤蛇隱藏在幽暗中,在計程車離開後,隨即發動機車,悄悄跟在後頭。
等在這兒果然是對的,剛剛她的行為有點奇怪,他想她大概在計劃什麼,所以等在這兒。
他不敢跟得太近,免得被發覺,計程車在市區繞了一陣後,終於在一棟大樓前停下。赤蛇立即停下車子,瞧見姚采茵下了車後,沿著馬路走了五六分鐘,而後轉進一條巷子。
為了不讓行蹤曝光,赤蛇選擇拋下機車,緊跟在後。她東繞西走,又走了十幾分種後,終於在一個六樓公寓前停下,赤蛇面帶疑惑,難道這是她的另一個藏身之處嗎?
她左右張望了下,確定附近沒有人後,從口袋裡掏出兩要細長的鐵絲,在鎖孔裡弄了一番後,鐵門隨之打開。
雖然看不清她手上的東西,但見她在門口站了那麼久,赤蛇猜想她大概在開鎖,這女人真的是膽大包天,學魔術就算了,連開鎖也學,她到底想做什麼,俠盜還是江洋大盜?
見她閃進大樓,赤蛇面帶猶豫,他若現在跟進,勢必被發現,但傻站在這兒,他怎麼知道她進了哪一戶?
當然,事後他可以親自問她,就算她不答,也能以警察的身份清查整棟,問題是他現在該選擇待在這兒,看她搞什麼把戲,還是直接攔住她,不管她目的是什麼,直接破壞她的行動。
到底該攔還是不攔?
看她穿得一身黑,感覺不像要做什麼好事?
他瞄了下手錶,還是等個幾分鐘……如果五分種內她不出來,他就一間一間徹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他決定進入公寓時,忽然聽見兩聲槍響。
可惡!他咒罵一句髒話,衝向對講機,隨便按下一戶,吼道:「我是警察,開門!」
他一邊衝上樓,一邊以無線電通知警方過來,聽聲音應該是在四、五樓,一般而言他不應該私自行動,頂多守在樓梯間等待支援,畢竟狀況不明,對方又有槍,只要他守在樓梯間嫌犯便無處可去,除非歹徒決定跳窗或往梯頂走,那又另當別論。
但因為姚采茵在裡頭,他一下顧不了那麼多,往上衝的同時,右手已經拿出手槍,準備攻堅。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他才到四樓,就瞧見左邊那戶鐵門虛掩,裡頭的木門也是開的,房間有點昏暗,他瞧不清裡頭的情形。
「是你嗎,阿凱?」
他遲疑了下。「是我。」
「進來吧,沒有危險。」
忽然間燈光乍明照亮,他以腳推開鐵門,而後抬腳踹開木門,手槍穩穩地指著前方。
他迅速以目光掃過屋內,沒有其他人在,應該說除了姚采茵外沒有活人在,她拿著一把手槍,指著地上血流一地,不知是生是死的彭士奇。
他感到一陣憤怒,朝她吼道:「把槍放下。」
她的目光由彭士奇移到他臉上,在他眼中看到如地獄般的怒火。
「你要開槍打我?」
「我說把槍放下!」他再次咆哮,槍口指著她。
她小心翼翼地彎下身,將槍放在地上,而後才起身,把雙手舉在半空中。
「這樣可以嗎?」她問。
他往前走,踢開地上的槍,朝她吼道:「你到底在做什麼,為了這樣一個人葬送自己的下半生,你有沒腦袋?值得嗎?這就是你要的嗎?為一個垃圾去坐牢,你到底有沒有想清楚……」
他的臉脹得像關公一樣,眼裡冒著火,像公牛一樣噴著氣,她第一次看到他破口大罵,氣急敗壞的樣子。
「原來你是為這個生氣,我以為你氣我背叛了你……」她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他叫囂。
「如果你小聲一點,你就會聽到我說什麼……」
她的話讓他冷靜了些,他沉重的吸著氣試圖控制怒火,視線則轉向彭士奇,不用檢查他也知道他死了,這很難用言語描述,但死人臉上就是有種死人的氣息。
雖然如此,程序還是得做,正想彎身檢查對方的呼吸時,她忽然說道:「我檢查過,他死了。」
他的火氣一下又升了上來。
她仰看著他,軟聲道:「你會放了我嗎?」
怒火瞬間被冰冷給取代。「這就是你接近我的目的?」
見他冷得像冰山,她噗地一聲笑了出來。「什麼目的,目的是你想的,你恨不得這是真的,才能在心裡詛咒我,詛咒所有的女人,最毒婦人心,沒一個好東西,上次來個誣陷的,這次來個更陰狠的,他媽的竟然被耍了兩次……」
「你說夠了沒!」他的怒氣一下被澆熄,看來她又在愚弄他了。
她瞟他一眼。「算了,我也不怪你,為了讓你好過些,我就不折磨你了,彭士奇不是我殺的,我到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他皺下眉頭,思緒開始轉動。「槍聲……」
「沒錯,是我開的槍,我太生氣了,本來我是打算親自殺他的,沒想到被捷足先登了。」她冷冷地說。
他拿出手銬。「手伸出來。」
她笑了。「這東西銬不住我的。」
「我說伸出來。」他火道。
看他都要冒煙了,還是別再刺激他的好,姚采茵識趣地伸出手,讓他銬住她的雙手,要她坐到沙發上坐好,這才彎身檢查彭士奇。
他確定是死透了,一點氣也沒有,地上散著彈殼,赤蛇數了下,一共三枚,他拾起凶器,左右瞄了一眼,這是被改過的九零手槍……
「你要去哪兒?」眼角一有動靜,他立刻轉身。
「沒有,我只是想起來走動走動。」
「坐下。」他命令。
「我是想……」
「我說坐下。」他厲聲道。
她歎氣。「你變成警察的時候真不好玩。」
他沒時間回答她的話,因為無線電話傳來聲音,過沒多久,兩名警員由樓下走上來,緊接著鑒識組的人也來了。
與上次一樣,姚采茵又被帶回警局做筆錄,不同的是赤蛇與她一起進了警局,當她回答問題的時候,他就坐在旁邊聽,一面跟其他警員解釋他為何會在第一時間到達。
這一折騰,耗去不少時間,她一向覺得警察做筆錄很沒效率。每次都要耗上幾個鐘頭,問過的問題還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她盡量保持耐心,但眼皮已經有點撐不住。
他們不停繞著彭士奇打轉,問她為什麼這麼晚了去見他、想做什麼,她全部據實以告,包括小芷失蹤的事也沒有隱瞞,這些細節在先前幾個警局也都有紀錄,調查並不困難。
她知道他們認定她為了報仇而殺害彭士奇,不過一切還是要等驗屍報告出來才作準。
如果彭士奇在她來之前就死亡,她自然沒有嫌疑,但若是彭士奇當時還活著,那她便脫不了干係。
如果不是赤蛇的關係,她會被滯留在警局,等人來保她,但最終警察還是放了她一馬,讓她先行回去。
這其間赤蛇與辦案警員竅竅私語,不知在說什麼,她也不甚在意,好消息是他一回來就說他們可以先走了。
凌晨四點半左右,終於搞定一切,赤蛇正打算送她回家,她卻說道:「我能不能去住你那兒?我不想回家。」
「為什麼?」話一出口,他就想到原因了。
「我怕在那裡會受不了,說不定往窗戶一跳,去陪小芷。」她以玩笑地語氣說著,可臉上卻是疲憊與落寞。
原本對她還存著怒氣,但見她這樣,卻又感到心軟。
「你別又給我搞什麼花樣,我現在還是很不爽。」他警告。「不管是通靈、魔術、透視眼我都興趣,如果再耍花樣,我會把你踢出去。」
她露出欣喜的表情,高興地點頭。「我會乖乖的,真的,你連我的呼吸聲都不會聽到。」
「我本來就聽不到。」他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那我可以跟你睡嗎?」
「休想!」他暴躁地瞪她一眼。
她笑了,張手環住他的手臂。「我是說穿著衣服睡的那一種。」她的眼睛閃著期待。
「門都沒有!」他拉開她的手,太陽穴都爆出了青筋。
他粗魯地拖著她,招了輛計程車,像丟貨物般將她塞進去,雖然他一直沒好臉色,如暴躁的熊一樣難取悅,不過她還是面帶笑容。
她不顧他反對地靠在他肩上,閉上眼睛,打個呵欠。「到了再叫我。」
她模模糊糊地聽見他的聲音,卻沒進到耳裡,她是真的累了,今天唯一的遺憾是沒能親手殺了彭士奇,不過也並非毫無收穫,雖然不是出自她之手,但仇終究報了……
現在只剩下一些細節要處理,等她醒來後,再來好好謀劃……
一進房,赤蛇就把肩上的人兒丟到床上,她倒是睡得沉,連醒都沒有醒來,他脫下她的外套,順手拉下她的皮鞋,卻發現鞋子好像特別沉重。
她該不會在鞋子裡弄什麼機關吧?這想法讓他揚起眉頭,她還真愛耍花樣,連鞋子也不放過。
他將外套及鞋子拿到客廳後又折返回來,動手將她往床中央挪,打開冷氣,由櫃子裡拿出薄毯蓋在她身上。
他坐在床沿,盯著她熟睡的臉,她睡得可真沉,除了幾聲囈語,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他應該去做正事,而不是老僧入定的坐在這裡看她睡覺,看著她天真無邪的睡臉,他忽然感到一陣氣憤。
她根本與天真無邪搭不上邊,蛇魔女還比較像,想到她單獨去找彭士奇了私仇,他就火冒三丈,他可以理解她想報仇的心態,但他非常討厭她把他當猴兒耍。
稍早她會這麼爽快地給他隨身碟,不是因為她大方,而是資料她全看過了,說不定早已做好備分,當時的她應該起了殺意,不,或許該知當她知道自己妹妹生死未卜、不知所蹤時,她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當她看到光碟片時,應該是殺意萌現之時,她與雙胞胎妹妹從小相依為命,感情自然比一般手足還要深,見到妹妹如此被糟蹋,她會想殺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是他的手足甚至朋友被這樣對待,他也絕不會輕饒的。
但理解是一回事,她不斷放煙霧彈混淆警方的視聽是另一回事,給他隨身碟是算準了人性中的好奇心,算準他會迫不及待帶回家觀看的心理,她支開他是想要深夜去報仇。
當他藏身在巷子裡等她現身時,他是這麼想的,但現在他卻不確定了?
當她在屋內冷靜地叫他時,是因為她聽到他在樓下叫嚷的聲音,還是算準了他會跟來?
如果是後者……他不由感到背脊一陣發涼,她將他的個性、行事作風都摸透了,他卻傻傻地往陷阱掉。
雖然有這個可能性,但目前他還是持保留態度,在他當警察這幾年,發現到一件事,真正聰明的犯罪者是非常非常稀少的,大部分都是衝動行事,只要在員警的逼問偵訊下,通常就能突破心防,承認犯罪。
這並非警察的偵訊技巧有多高,通常只是利用犯罪者良心不安,深怕受害者化成厲鬼來加害他們的恐懼心理罷了,說穿了一文不值,甚至有些不可思議,但看看世上有多少人相信鬼魂,就明白人其實很怕另一個未知的世界。
但姚采茵不同,憑著辦案多年的直覺,她不是那種會屈服於良心不安,或是愧疚感而招供一切的人,因為她認為她所做的事是正義的事,她不過是揮了正義之劍罷了。
這樣的犯罪者他曾遇過一兩個,除非罪證確鑿,或是他們自認任務達成而供認外,心理戰術效用不大。
聰明的犯罪者他遇到的甚少,不過拜現在科技之賜,通常都還是能找到一些破綻或者蛛絲馬跡。
他無意跟姚采茵比聰明才智,平心而論,她的小聰明定是勝過他的,但他也不是愚蠢之人,她如果真的要跟他較勁,他只好奉陪。
可惡,他真想把她搖醒,這女人究竟為什麼找上他!她幹嘛不去纏著別人,想到這兒他就一陣煩躁。
他才不相信她所說的「直覺」,哪有人這樣選男友的?如果說是因為外表他還比較信服,畢竟每個人都有喜歡的型,異性幾乎都是因為外貌而互相吸引,雖然膚淺,但說穿了就是這樣。
他生氣地幫她拉好棉被,起身走了出去,一到客廳,他先打開電腦,而後開始檢查她的外套跟鞋子。
當他發現她的鞋尖會跑出尖刀時,忍不住笑了,竟然搞這種小花招。
他歎口氣,終於承認自己不只是喜歡她,是真的心動了,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障礙……想到這兒他頭都要痛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8 02:41:53
第七章
這一覺睡得極好,等姚采茵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才剛醒,還分不清東南西北,她的手機就響了。
她張望了下,在旁邊的小茶几上發現她的外套,她起身撈過外套,掏出手機,發現來電號碼未顯示。
「喂?」
「小……小茵姐嗎?」
是小燕。「我不是說了別打電話給我。」她低聲道。
「我……我擔心你出事,你說早上就會回來,現在已經中午了,所以我……」
「我馬上就回去,你待在那兒別動,我一個小時後到。」
「好,我等你,我好怕……」
姚采茵安慰了幾句後,才切斷電話,一看時間,快十二點了,難怪小燕會擔心,她竟然睡得這麼沉。
都是那些警察搞得這麼晚,讓她累得睡過頭,不過昨晚沒有作夢,她以為會像往常一樣夢見小芷……
莫非彭士奇一死,小芷報了仇,就不入她的夢了嗎?
察覺心底浮現一陣難過與心酸,她搖搖頭,甩掉這些情緒,她還有事要解決,不能在這兒自艾自憐。
走出房後沒看到赤蛇,她猜他還在睡覺,可經過他房間時,卻發現房門大開,而他並不在裡頭,她也沒急著找人,慢條斯理地走進浴室梳洗一番。
當她左右扭動手臂跟腰身熱絡身體,一面走出浴室時,正好聽見開門的聲音,她趕忙走到沙發躺下,見她進來,她嬌聲道:「你跑哪兒去了?我好想你。」
他提著便當跟飲料進來,雙眼露著凶光,像是剛從戰場上殺敵回來一般,她起身坐好,安靜地等候發落。
他把便當及飲料放在桌上,悶不吭聲地拿起自己的份,埋頭苦吃,她瞄他一眼,說道:「打擾了,我回家了。」
「坐下。」他暴躁地說。「吃完中飯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她輕聲細語。「你要不要去床上躺一下,太早起床對你不太好,你的臉色好差。」
他掃她一眼。「我昨晚沒睡。」
她驚訝地望向他。「為什麼?」難怪他脾氣這麼暴躁。
「我早上有事。」他簡短地說,如果不是要排練演習的事,他幹嘛熬夜!
「喔。」她轉了下眼珠子。「你怕爬不起來?」
他惡狠狠地瞪她一眼,她暗笑在心裡,識趣地沒再追問,順手拿起便當就吃。
兩人沉默地吃了十分鐘,見他已快見底,她驚道:「完了,我才吃一半,你不會生氣打我吧?」
聽見這話他抬起頭,眉頭皺得擠在一塊兒。「我打你幹嘛?」
她笑了。「不是,你看起來好凶,我好怕喔。」
「我沒睡覺就是這個樣子。」他沒好氣地說。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還是補眠吧,不要出去嚇人。」她中肯地說。
砰、砰!突然間兩聲像鞭炮又似槍響的聲音讓姚采茵嚇了一大跳,就見赤蛇皺緊眉頭,從口袋掏出手機,不高興地說道:「忘記改來電鈴聲了。」他按下通話鍵的同時,聽見采茵大笑的聲音,他瞪她一眼,示意她安靜一點。「喂?」
「誰在笑?」醫生疑惑的聲音傳來。「你的女伴?」
「別管了。」他起身走到另一頭的窗戶。「報告出來了?」
「對。」他打個呵欠。「以後別叫我幹這種事。」他拿下眼鏡揉揉鼻樑。「我最討厭去拜託以前的同事。」
「知道,我欠你一次。」
醫生戴起眼鏡,開始說明驗屍報告,赤蛇靜靜聽著,未發一語,把內容都說完後,醫生問道:「怎樣,對你有幫助嗎?」
「有。」
他再次拿下眼鏡,揉了揉眼。「姚采茵都變成名人了,這幾天發生的大事她都有份,你惹了個麻煩的女人。」
「又不是我去惹她。」赤蛇沒好氣地說。
他笑道:「槍別往我這邊打,沒我的事了吧,熬了一個晚上,我要去睡了。」
赤蛇道了聲謝後,便結束通話,正要回去把剩下的幾口飯吃完,電話又響了,聽見槍聲,姚采茵又笑了。
她沒特意去聽他說話,不用想也知道是她這幾天遇上的案子,他查他的,她也不阻攔,畢竟是他分內的事,瞄了瞄手錶,奮力地又扒幾口飯,趁他不注意,把剩下的白飯全往他便當裡放,還附贈他兩塊三杯雞,剩下的青菜她兩三口吃完,就算大功告成了。
拿起飲料,她喝了一口,是無糖綠茶,她扮個鬼臉,這家的茶煮得太失敗了吧,好苦。
「我要回去了,阿凱。」她拿起外套穿上。
「等到了我再打給你。」赤蛇說完這話就切斷線。「我說了要送你。」
「不用,我認得路。」
他瞪她。「你可能會有危險,坐好。」他不高興地說了句。
「我下午還有工作……」
「差不了這幾分鐘。」他坐回沙發,看見多出的飯菜,表情一皺。
她微笑。「怎麼樣,我魔術很厲害吧。」
他笑了出來。「什麼魔術!」這種話也說得出口,他快速地解決便當後,說道:「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她瞄他一眼。「這麼嚴肅,我大禍臨頭了嗎?」她走回沙發上坐下。
「你得跟我去一趟警局。」他頓了下後說道:「驗屍報告剛剛出來,彭士奇死亡的時間跟你進屋的時間吻合,而在這五分鐘內,我沒看到有任何人從公寓出來,更正確地說也沒人進去,我一路衝上四樓的時候也沒看見任何人……」
「所以兇手是我?」她接著他的話。
「如果不是你,那兇手在哪兒,總不會憑空消失吧?」他瞪著她看,當初他特意探了下彭士奇的體溫,還是溫的,表示剛死不久。
「說不定從窗戶……」
「太冒險了,不可能,除非他有輕功,否則摔下來不死也半條命。」
「但不能排除這個可能。」
「你殺人的嫌疑比較大,還是兇手從四樓窗戶逃走的可能性比較大?」他反問。
她微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常理說當然是我的嫌疑比較大。」
「那就走吧。」他起身。
「我要去坐牢了嗎?」她問。
「先收押。」
「其實還有一個可能,嫌犯往五樓跑,跑到屋頂去了。」她揣測。「警方不可能沒想到這個可能性吧。」
「是有想過,不過上去了能幹嘛,除非兇手會撐竿跳,跳到另一棟公寓,否則怎麼逃走?況且有警員上去看過,沒有任何人躲在那兒,也沒看到什麼竹子。」他說。
她微微一笑。「完了,看來還真是對我不利。」她伸出雙手。「那你銬我吧,警察大人。」
他瞪她,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那邊耍嘴皮,他拿出手銬,正要銬住她的手,她忽然又縮了手。
「你這個人真的沒心沒肝。」她不可思議地叫嚷。「昨天我是給你面子,我這麼體諒你,結果你是怎麼對我的,要銬我連眼皮也沒眨一下,你的心是什麼做的?」
「鐵做的,偶爾還得加點機油,不然跑不動。」他走向她。「把手伸出來。」
她生氣地瞪著他,忽然一個翻身,越過沙發背,笑嘻嘻地往前跑。
「你來抓我啊。」她的雙手像鳥一樣上下拍著。「看你加了機油的心厲害,還是我長了翅膀厲害。」
「你給我過來。」他又好氣又好笑。
「來抓我嘛,官人,來抓我啊……」她一邊跑一邊笑,兩人圍著餐桌繞圈。
「快催油門跟上來啊,我的好官人,我家相公要回來了……」
他笑出聲。「不要胡言亂語。」
「像不像在拍三級片?」她笑問。「你竟然到衙門告發我,我饒不了你啊,官人,做鬼也不饒你。」
話一說完,她往他房間跑去,見他追來,她立刻關上門,壓上鎖,讓他吃了個閉門羹。
「開門。」他火道。「你再不開門,我會破門而入。」
「好啊,只要你不叫我賠償就好了。」她笑著說。
他火大地用肩膀撞門,撞沒幾下,門就開了,正要破口大罵,視線所到之處卻沒看到半個人影。
見鬼了!
他往房裡走。「別躲了,快出來。」他先評估出她可能躲藏的地點,床底、衣櫃、浴室,還有小陽台,他將手銬放回腰間繫好,並沒有伸手拿棍或拿槍,因為他並不想傷她。
他先跪下掃了床底一眼,確定沒人後,往櫃子進攻,裡頭也沒人,望了望關上門的浴間,躲在裡頭沒有退路,她應該不會這麼笨,除非她拿了什麼武器……
他往陽台走去,一、兩坪的空間他只擺了一個中型盆栽,沒有可躲藏之地,她應該不會愚蠢的往下跳吧!這裡可是十樓,他一面注意浴室的動靜,一面拉開紗窗,朝左右四周瞧了一眼,沒看到人。
正打算到浴室看看時,浴室的門忽然開了,見他站在陽台上,她驚訝道:「你以為我蜘蛛人啊,這裡十樓耶。」
他真想拿警棍把她抓過來打一頓,又怒又想笑的情緒混雜在一起,讓他的五官差點扭在一起。
「你的臉好恐怖。」她後退一步,看他滿臉殺氣地由陽台走進來。
「你再跑我真的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他怒喝一聲,她根本就是存心找麻煩。
「你剛剛買的便當有問題,害我肚子痛,所以我在大號。」她正經地說。
他一個字也不信。「你又在搞什麼把戲。」她根本在耍他。
「又說我在搞把戲。」她怒目而視。「你真的很愛把我想成心機女。」
「你不是嗎?」他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她面前,火道:「有誰會相信你在裡面大便。」
「你很沒水準,那你不信你進去聞好了。」她雙手插腰。
現在是誰沒水準了!他狐疑地看著她。「你該不會是想趁我進去的時候,把浴室的門從外面拉上,不讓我出來吧。」
她愣了一下,而後開始大笑。「你……你有被迫害……妄想症……」
他生氣地拉起她的手,把手銬銬上。
「太誇張了你。」她笑個不停。「你要不要進去檢查一下,我說真的,我在水箱裡面放下炸彈,小心你蹲馬桶的時候被炸到外太空。」
「不要廢話。」他沒好氣地說。「快走。」
「不要。」她忽然往旁一跳,跳到他床上,橫躺著不動。「我肚子痛,你背我吧。」
他懶得跟她廢話,一把扛起她,倒掛在肩上。
「我不是要這一種啦。」她抗議地拍打他的背。「我想要新郎抱新娘的那一種。」
「你再不閉嘴,我會把你從十樓丟下去。」他扛著她往外走。
她悶笑著,一邊無聊地敲打他的背,一邊想著下一步該怎麼做,看來牢獄之災是躲不過了,逃跑對她來說不算難事,但她不想讓阿凱為難。
畢竟他是警察,她若逃跑了,他會受到牽連,更何況逃跑的途中,他可能會被迫暴力對她,而她知道這會讓他很為難,畢竟舉槍對著她是一回事,真要開槍射她,又是另一回事……她揚起眉毛,等等,這個冷血的人說不定真的會開槍射她……
「噢……」他痛叫一聲,火道:「你捏我幹嘛?」
「沒有,我在看你有沒有贅肉,你好結實喔。」她甜甜地說著,又捏了下他的腰。
「你再不安分點,我就把你丟到地上。」他生氣地說。
「對不起,你原諒我嘛,因為你的身材太誘人了,我一時忍不住……」
「閉嘴!」他訓斥一聲,隨即聽到她竊笑的聲音,他的嘴角也不自覺拉了上來。
進電梯時,他看到鏡中的自己面帶笑容,下一秒,他板起臉孔,告誡自己不能對這女人太好,該嚴厲的時候就要嚴厲,從現在起,他要讓她知道,他可不是好惹的。
*** *** ***
原以為她會在中途做出逃跑的行為,她卻老實地跟他到了警局,被關進了拘留所。她進警局的時候,還親切地跟大家打招呼,一票同仁由二樓跑下,都來觀看傳說中的人物。
「真的跟光碟片裡的一模一樣。」馬星元壓低聲音。
「小聲一點。」另一名特勤隊員范崇義問道:「怎麼看不出是妖女的感覺?」
「誰說她是妖女?」史修念往後推。「喂,退後一點,是要推我去競選喔?」
「詩人說的,說她是逃之夭夭的夭女。」馬星元補充說明。「大概是常常在落跑,走路的意思,不是你們想的那個妖女。」
「我記得意思不是這樣。」另一名隊員也插嘴。
「有點sense好不好,你們國文老師聽到會吐血,拜託提升一下自己的國文程度。」詩人一副要吐血身亡的表情。
「幹嘛,去拿諾貝爾文學獎喔。」馬星元搖頭。
「嗨,Grey。」姚采茵舉起雙手,朝他揮了揮。
「怎麼回事?」詩人走到她面前。
「他說我殺了彭士奇,所以要把我關起來。」姚采茵解釋。「我是想說進來看看也好。」
「什麼進來看看也好!」赤蛇瞪她。「你以為這裡可以隨便進來出去,這裡是警局!」
姚采茵沒理他,對詩人說道:「你叫他去睡覺好不好,他脾氣好暴躁,我講什麼他都可以訓話,還真的以為自己是訓導主任,道德委員會會長。」
一票隊員全笑了。「他睡不好就會這樣……」
「你們可不可以滾開閉嘴。」赤蛇沒好氣說。「我要帶她下去。」他得帶她到後面那一棟地下室的拘留所。
「讓我打一下廣告,加秒就好。」她平舉雙手,用力一拍,手銬便掉到地上,一夥人瞠目結舌。「我是魔術師,如果你們有活動要找我表演,可以聯絡我。」她轉向赤蛇,伸手到他胸前口袋。
「幹嘛!」他火道。
「我的名片在你口袋裡。」她揮開他的手,拿出名片。
赤蛇一臉詫異,她什麼時候把名片放進他的口袋的?
「麻煩你們了,順便幫我打一下知名度。」見她開始分發名片,赤蛇差點沒抓狂。「你……」
「聽說你可以猜到別人默想的號碼。」馬星元提問。
「那只是彫蟲小技,不足掛齒。」她燦爛地微笑。
「給我過來。」赤蛇抓住她往後門走。
「各位,你們都看到他這樣對我了,麻煩幫我拿一下申訴單,謝謝。」姚采茵鬼叫地喊著。「我要申訴家暴,家暴……」
她的聲音漸行漸遠,一群人哄堂而笑。
「發生什麼事了?」高頭大馬的歐賽奇從外面進來,不懂他們在笑什麼?
「你錯過好戲了,賽奇。」馬星元朗聲笑道。
史修念撿起地上的手銬,認真地研究著。「她是怎麼弄開的?」
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詩人搖搖頭,這姚采茵跟他當初認識時的模樣也差太多了,雖然人的個性多少會變,但短短一年半,這變化也太劇烈了吧!
「對了,詩人,這個姚采茵名片裡的英文Namaste是什麼意思?」馬星元問。
詩人瞄了一眼。「那不是英文,是印度話感謝的意思,更深層的意思是我禮敬你的佛性,向你的靈魂致意。」
「哎喲,這麼高深。」馬星元讚歎。
「你用不到,因為你層次太低,沒有靈魂。」說完詩人就走了。
馬星元愣了下,隨即哈哈大笑。
*** *** ***
把姚采茵這磨人精給丟進拘留所,赤蛇才終於能心無旁騖地做點調查跟查證的工作,把她關在他看得見的地方,總比她到處去煽風點火的好。
「你們說她會不會從牢房裡面消失?」有點肥壯的阿鏢拿著茶壺走過來,左手拉了下腰帶,中午吃得太多,有點撐。
「不可能。」范崇義搖頭。
「魔術師不是都可以從這邊消失,然後從另一邊跑出來。」阿鏢吃顆花生。
「魔術師的道具都有機關,我們拘留所裡沒有。」史修念說道。
赤蛇沒理他們,塞著耳機,專心地埋首在電腦裡,當他聽見陌生的女聲時,眉頭輕蹙,小燕又是誰?
姚采茵說一個小時後就回去,回去哪兒?小燕住的地方還是她住的地方?他瞄了下手錶,離她們通話的時間正好過了一小時。
他緊接著聽下一通電話,是姚采茵藏在浴室的時候打的,她回撥給小燕,告訴她臨時有點事,大概晚上才會回去,小燕的聲音和上一通都流露著恐懼,一直重複著她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她會不會坐牢?
姚采茵安慰她說不會,她會想辦法,就匆匆掛了電話,第二通她打給了艾琳,聽著兩人的對話,他驚訝地張大眼,突兀地站起身。
馬星元訝異道:「你幹嘛?」
赤蛇扯下耳機,還來不及說明,就聽到底下一陣吵鬧,而後就看到歐賽奇快走進來。
「樓下怎麼回事?」有人開口問道。
「記者來了。」歐賽奇說道,本來想在下面找點資料再上來,沒想到記者就進來了。
這句話引起一陣騷動。「記者怎麼跑來了?」
「他們要採訪姚采茵。」歐賽奇皺眉。「還說她是英國魔術大師XXX的徒弟,想問她是不是真的殺了彭士奇。」
「XXX是什麼?」馬星元疑惑道。
「英文名字一大串我聽不懂。」歐賽奇坐回自己的位子,瞄了詩人一眼。「你妹也學過魔術,那個大師的英文名字你應該知道。」
詩人正要回答,組長湯漢成從辦公室走出了。「為什麼樓下吵吵鬧鬧的?」
「記者來了。」其中一名隊員解釋。
「來幹嘛?」湯漢成訝異道,雖然警局每天都會有記者來串門子寫新聞,但他討厭記者,所以早在接手這個工作時,他就交代一樓的警員不要讓記者來這裡打轉。
赤蛇瞄了詩人一眼。「我看讓詩人下去應付好了。」
詩人訝異地看向他。「兄弟,你背後刺我一刀啊。」
沒人理他,大夥兒全部附和。
「就用你引以為傲的小白臉去安撫那些記者。」
「不然你在他們面前做首詩好了,包準他們全部撤退。」
這話一出,大家全笑了。
「現在我真是徹底了悟了你們的嘴臉。」詩人瞄他們一眼。「以後不要妄想叫我介紹女朋友。」
「喂,有話好說……」
「真的生氣了,開不起玩笑啊。」
「詩人的神經比較纖細,跟我們這些大老粗不一樣。」馬星元說道。
一夥人又開始笑鬧。
「好了,都閉嘴!」湯漢成喝斥一聲,眾人安靜後,他才又問:「記者來幹嘛?」
「來採訪姚采茵。」歐賽奇回道。
「她在我們這兒?」湯漢成揚起濃眉。
「我把她抓到拘留所。」這回換赤蛇回報。
「所以剛才笑那麼大聲是因為她?」楊漢成問道,剛剛他在講電話,沒下去看他們搞什麼鬼,只聽見樓下隱約傳來笑聲。
「對,她會變魔術,拍一下手,手銬就掉了。」一名隊員說道。
湯漢成揚眉。「她怎麼不乾脆點,把自己變不見。」
眾人又笑了。
「好了,詩人你下去瞭解一下狀況,赤蛇你進來。」湯漢成轉身走回辦公室。
詩人瞄了眾兄弟一眼。「現在我終於知道什麼叫義氣,什麼叫落井下石。」馬星元拍拍他的肩。「我瞭解你的心酸,這個是你的罪孽,有女人緣是要付出代價的。」
一旁的歐賽奇笑著打開抽屜,拿出記事本,史修念接著道:「詩人,我們一致認為你的井深不可測,就算我們丟幾個石頭也沒關係,聽不到回音。」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一向好脾氣的詩人給他們一個必殺眼神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下樓。
辦公室裡,湯漢成以手點了下資料夾。「我都看了,值得追下去,不過這件事牽連太廣,還是先別漏口風。」
彭士奇死不足惜,他販毒、簽賭甚至還有玩票性質地走私了幾次槍枝,這敗類死有餘辜,他連一點同情心都擠不出來。
姚采芷的隨身碟都是彭士奇的犯罪證據,有的是真憑實據,有點則只是自己臆測,裡頭都是彭士奇與人交涉毒品的時間與地點,甚至出現了人名。
而其中幾個人名讓他們大感吃驚,因為共有好幾位警官牽涉其中,只怕盤根錯節,這一追查不知會拉出多少人,因為沒有具體的實證,所以他們必須自己找證據,畢竟茲事體大,輕忽不得。
難怪姚采芷會被拍下那樣的帶子,而且至今下落不明,彷彿人間蒸發,她冒的險實在太大了,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想調查甚至記錄這些事,因為正義感嗎?
不,他覺得可能性不大,比較有可能的原因是她在當線人,如果真的是這樣,事情就更複雜了。
這中間一些「眉角」他們還沒想通,再說那隨身碟裡的東西,有一半應該是真的,但另一半……他們持保留的態度,任何密告他們都得詳加查實,不可能就這麼輕易相信,畢竟凡事都得講證據。
「詩人我得跟他說一聲,艾琳在這件事上有一份,樓下的記者就是她叫來的。」剛剛他就是聽到艾琳說要去找記者,所以才大吃一驚。湯漢成揚了下眉。「她們到底在搞什麼把戲?」他搖搖頭繼續說道:「我剛剛聯絡了緝毒組的一個朋友,這個人我信得過,你不用擔心,晚一點他會過來,到時候我們再談。」
赤蛇點個頭,離開辦公室。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8 02:42:52
第八章
「昨天深夜,松滬幫堂主彭士奇在自宅遭人開槍射殺,當場死亡,當時巡邏的警員聽到槍聲,破門而入,當場撞見兇嫌,不可思議的是這名兇嫌竟是女子,而且還是英國魔術大師皮耶·連恩的弟子……」
小燕咬著指甲,聚精會神地看著新聞,這家播完了,她就轉到別台,直到所有的新聞台都看過一遍才停下。
「原來是魔術師啊……」她往後靠,盯著被自己咬得參差不齊的指甲,記憶回到昨晚開槍的那一瞬間……
會朝彭士奇開槍完全是個意外,她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現在該怎麼辦?她應該早在能脫離的時候就脫離的,也不至於會弄到今天這樣……
十四歲的時候,她就交了男朋友,是個小混混,她也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但跟他在一起,她至少有個地方可去,不用回到那個令人生厭的家去。
十六歲時換了個男人,那男人也是道上的,同樣是個小混混,這她也沒轍,她認識的圈兒就這麼大,從這個男人轉到另一個男人手上,一開始被當作禮物送的時候還挺難過的,以為這個男的喜歡你,結果遇上一個拳頭比較大的,他保不了你,也只能把你送到別人床上去。
最槽的時候,她還成了好幾個男人的女人,妓女、公廁這些她都聽過,她也想過去死,不過不甘心,她就算命賤,也要多拉幾個人陪葬,當這個念頭出來的時候,那些痛苦全都不見了,她覺得自己有個目標,可以去做點什麼。
國中她開始混太妹的時候,老師曾經苦口婆心的勸她,說她其實很聰明,怎麼就不好好唸書,要去跟那些人鬼混,將來會後悔的。
她沒聽老師的話,但聰明這句話卻記得很牢,小學時她的成績也很好,只是到了國中,就不想唸書了,總覺得生命沒意義,混過一天是一天,還染上了毒,她現在還是有吸,明知道不好,卻戒不掉,其實就算想戒,週遭的人也不讓你戒,毒是控制人最好的方法,你不吸毒,就跟他們不一樣,他們也不信任你。
有了想要多拉幾個人墊背的想法後,她覺得自己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就這樣吧……好的來說也算是為民除害吧,這幾年她裝可憐、討男人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該聰明的時候聰明,該笨的時候笨,終於透過阿貴的關係,認識了黨主。
她告訴自己,如果能到黨主身邊,她就算無憂無慮了,即使他有老婆又怎麼樣,她不在乎,她努力裝出一副苦情小媳婦的樣子,暗示黨主阿貴對她不好,終於有一天堂主喝了酒,趁著酒意,就這樣滾上床。
第二天起來她假裝沒事,不想給他帶來困擾,男人就是這樣,你越懂事他就越喜歡,而且這懂事還要帶著三分委屈,他就算對你沒感情,道義上也覺得委屈了你。
就這樣,偶爾堂主有需要的時候,就找她過去,阿貴也知道,他心裡不爽,可是能怎麼樣,堂主是他口中的「大哥」,他總不能拿刀子砍吧。
眼看她就要爬到堂主身邊了,誰曉得竟然殺出個姚采芷出來,那天真不該去唱KTV的,一夥兒人熱熱鬧鬧的去,堂主臨時被call走,走得匆忙,結果在走廊撞到了姚采芷。
這女人一肚子壞水,把她的計劃搞得一團糟。
她生氣地起身,在屋子走來走去,本來以為她好不容易死了,卻又冒出來嚇了她一大跳,幸好她機警,不然就露餡了。
沒想姚采芷還有個姐姐,怎麼以前都沒聽她說過……在這屋子裡讓她渾身不自在,她以前曾來過一次……
叮鈴……
門鈴聲讓她嚇了一大跳,差點打翻手上的杯子。誰啊?姚采茵不是說她暫時不能來嗎?
扣扣扣……扣扣……扣扣扣……
這是她跟姚采茵約定的暗號,禁不住好奇,她走到窺孔觀看,是一個陌生的女人。
「小燕……是我……」女子小聲叫道:「采茵叫我來的。」
要不要開門?小燕遲疑了幾秒,最後還是決定開門,她不想一個人待在屋裡,昨晚到現在她根本不敢睡……
她打開門,陌生的女人站在門口朝她微笑。
「哈囉,你是小燕吧。」她笑著伸出手。「我是艾琳,采茵的好姐妹,不好意思車子出了一點問題,所以來晚了。」
小燕看著她伸出的手,遲疑了下,顫顫地伸出手,怎麼又多個女人,她最不會跟女人相處了。
「眼睛哭得這麼腫,很害怕吧!」艾琳摟著她的肩進屋。「不用怕,我會保護你。」
有人說生活是瘋狂的,而生命就是由一連串的瘋狂所組成。
他以前從不相信這種狗屁說法,人生的路該怎麼走,當然關乎自己的選擇,而他一直選擇一個很妥當的路,而且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完美,只除了一件事,他的妹妹……
聽完姚采茵和艾琳的對話後,詩人的臉一陣青一陣黑……他扯下耳機,臉整個沉下,像要去討債似的。
「你的臉好像綠花椰菜。」馬星元邊笑邊說。「我這個是讚美的意思,還滿好看的。」
詩人一言不發地離開座位,臉色繃得像捏成團的肉包。
「還沒看過詩人氣成這樣。」史修念推了下眼鏡。
歐賽奇正打算起身跟出去,赤蛇拍了下他的肩。「我去就好。」
「你到底給他聽什麼?」馬星元拿起耳機也想聽。
「這是機密。」赤蛇刪掉檔案。「你們不要給我亂動。」講完他就走出去了。
「喂,修念,把剛剛那個檔案救回來,我們好好研究一下。」馬星元說道。
「我想應該是他最近在查的案子。」史修念說道。
「你是說姚采茵那個案子?」馬星元想了下,點點頭。「有道理,最近赤蛇都在忙這個,今天還刻意把人帶回來,這件事跟詩人有什麼關……啊,我想到了,艾琳……」
「大概是錄到跟艾琳有關的事吧,所以他臉色才這麼難看,他前天不是才說想把艾琳打包丟回英國。」史修念說道。
「我了,我了。」馬星元點頭。「小馬前一陣子也給我搞一堆事出來,而且我家現在還多一個姜淮蜜,每天看到她跟阿龍在那裡廝殺,我頭就痛。」
史修念打開程式。「還得先破他設的密碼,把風一下。」因為是熟人,他大概能猜得出赤蛇的密碼會用哪些數字跟英文。
歐賽奇本想阻止,畢竟這是個人隱私,但最後還是選擇什麼都沒說。
馬星元朝門口望。「放心啦,回來也不用怕,他不想我們知道就應該把電腦帶走。」
「這是警局的電腦,怎麼帶走?」歐賽奇好笑道。
「那他就不應該在公家的電腦上做這種事,密碼我上次偷瞄過,對了……」
馬星元從抽屜裡拿出筆記本。「我看一下……」
史修念與歐賽奇警覺地看著他,他示意他們不用擔心。「安啦,你們的我沒偷瞄到。」
歐賽奇瞪他一眼,決定等一下就立刻換密碼,這辦公室是怎麼了,沒隱私的觀念嗎?
「別弄他的電腦了,我直接去問。」歐賽奇起身。
「幹嘛,做這樣一點壞事就良心不安?」馬星元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你跟藍音涵在一起後會被她帶壞,看來是我多慮了。」史修念笑了一聲。
歐賽奇瞄他一眼,正經道:「這句話我會幫你帶到。」
馬星元臉色一變,趕忙道:「千萬不要。」藍音涵這個人鬧起來,黑白無常都退避三舍,根本就是個鬼見愁。
史修念笑得肩膀顫抖。
「是我失言了,兄弟。」馬星元拍拍歐賽奇的肩,拿出最老實的臉,「你是隊裡的聖人,真的,沒有你在,我們早就墮落了。」
歐賽奇翻個白眼,沒理他,逕自走了出去。
這次詩人可氣翻了,在連打三通電話給艾琳,卻都轉入語音信箱時,他坐下來開始訂機票,決定把妹妹送回英國。
「你這樣不好吧。」歐賽奇說道。「她怎麼可能聽你的話回去。」
「對啊。」馬星元也道。「我記得以前不知道誰說過我們對妹妹都太過保護了,讓她們沒有喘息的空間,不像某人採取開放的態度……」
「這跟過度保護無關。」詩人打斷他的話。「她現在是在惹麻煩。」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在做惹他生氣的事,否則她不會關機,不接他的電話,由此可知她根本是心裡有鬼。
「所以你要讓她遠離麻煩?」
「對。」
馬星元笑了。「那不就是保護她。」
詩人揚眉。「這是保護我,我不想再幫她收爛攤子。」
「說不定沒什麼事。」史修念說道。「你會不會反應過度?她只是好心幫朋友幾個忙而已,到現在也沒惹出什麼麻煩。」
詩人閉嘴沒回應,總不能說記者是艾琳叫來的吧,辦公室裡人多嘴雜,傳出去只是多增加麻煩。
一旁的赤蛇專心地把這幾天的事想過一遍,一開始小黑的命案還是沒什麼進展,姚采茵口中的小黑的女朋友至今還後不到人,公寓的竊盜事件從附近的監視器發現幾個頭戴安全帽的可疑人士,但因為戴著安全帽所以無法辨認,即使有幾個目擊都看到他們還是沒有任何幫助,因為沒看到臉。
剛進這一行的時候,是個老警察帶著他,這人吃喝嫖賭樣樣都來,申誡記過沒斷過,但功勞也不少,他不是個衝鋒陷陣與人搏命的警官,專長卻在兇殺案,而且破案率是最高的,如果不是他品行不良,早升組長甚至是分局長都有可能。
他與老警官一開始相處得並不好,他是個太有原則的人,老警察卻滑溜得像涸泥鰍,不按牌理出牌,兩人的磨擦不算少,即使到現在他對他的品行還是不以為然,但在破案上的功夫,他由衷的敬佩,從他那裡也學了不少,他常說:要破案就得對人性瞭解,而且是透徹的瞭解。
警察的世界就是真實的世界,小說裡各種光怪陸離的犯罪,在現實世界上頂多佔一成,甚至一成不到,不是說沒有懸案,而是說懸案通常起因於線索不夠,而不是因為密室殺人或是三具屍體為什麼只有兩顆頭這種怪事。
什麼案最難破?跟被害人關係不大,而且殺人利落,犯案時間短,可提供的證據不多,這種最難破,但幸好這種案子不多。
要破案記得一個原則,細節很重要,但整體更重要,如果太執著在小細節,就看不到大環節,有時候你必須退後一步,才能看到完整的圖畫。
赤蛇以筆敲擊著筆記本,他是不是迷失在細節中,卡在大環節裡了?他總覺得有幾個地方怪怪的,但卻沒辦法明確地說出哪裡怪?
正當他打算把所有資料再重看一遍時,馬星師來電說阿貴已經醒了,雖然頭還是有點昏,但已經能問話了,他心情一振,說他會立刻過去。
「喂,要去哪兒?」詩人訂好機票後,轉頭看他一眼。
「阿貴醒了。」赤蛇說道。
「我也一起去。」詩人起身。「艾琳卷在裡面,我實在不安心。」
見兩人離開後,馬星元問道:「你剛剛去探聽的結果怎樣?」
歐賽奇聳了下肩。「沒什麼,他說艾琳跟姚采茵的通話讓他不高興。」
「通話內容是什麼?」
「他沒說。」
馬星元望向赤蛇的電腦,歐賽奇立刻道:「他們既然不想說就不要勉強。」
馬星元看向史修念,要他表達意見,史修念推了下眼鏡,說道:「我贊成賽奇的話,還是算了,窺探別人的隱私不好。」
馬星元翻白眼。「現在是怎樣,你們都是聖人就對了,在我家沒有隱私兩個字。」
想到那一大票馬家兄弟,歐賽奇決定還是沉默以對,不予置評,馬星元的家就像大雜院,親戚們隨意進進出出,沒有任何隱私,大夥兒都戲稱他們住的地方是馬家莊,一幫兄弟跟土匪沒兩樣。
這也是為何會把姜淮蜜放在馬家莊的原因,黑道再大膽也不可能公然與馬家大軍作對。
在他們到達醫院之前,馬星師已經問出了一些眉目,他說是自己與另一名兄弟沒有要殺姚采茵的意思,只是想給她一個警告。
至於為何要給警告則說得吞吞吐吐,還謊稱頭痛,記不清楚了,馬星師作勢要揍他,他才透露堂主彭士奇有個女人叫姚采芷,一個多月前失蹤,最近有兄弟看到姚采芷……所以……
「所以什麼?」馬星師大喝一聲。「牛頭不對馬嘴,一個人失蹤了一個月,才出現你就要砍她,對她有什麼深仇大恨,不是你老大的女人嗎?為什麼要砍她,是不是老大要你砍的?」
「不是。」阿貴壯起膽子。「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跟我老大沒關係。」
馬星師拿報紙打他的頭,痛得他哇哇叫。
「你幹嘛,拜託一下,我腦震盪,你這樣打我,我要抗議你動用私刑。」阿貴叫道。
「現在呢就在哇哇叫,你用刀砍人的時候,怎麼沒有哇哇叫。」他怒聲問。「再不老實說,我就給你好看。」
「好啦,我說啦。」阿貴摸著頭,痛死了。「那個女人她接近我們老大是有目的的……」
赤蛇與詩人走到的時候,馬星師正好問到一個段落,他走出病房,簡短跟他們說明來龍去脈。
姚采芷在彭士奇身邊差不多十個月左右,跟他們處得都不錯,後來才發現她有在記錄他們做交易買賣的事,一個多月前老大發現了這件事,非常生氣,懷疑她是警方派來臥底的,然後……然後姚采芷就失蹤了。
他們也沒人去問她的下落,這種事……大家有個默契,當然不會笨得去問老大,誰曉得前一陣子她又出現了,把大家都嚇了一大跳,他因為一時氣憤不過,所以才夥同兄弟行兇,但是只是要給她一個警告,沒有要殺她。
「他說的大概就這麼多,我會再把他帶回局裡問清楚,他言詞閃閃爍爍,我想事情沒那麼簡單,有可能是彭士奇授意他去做的,不過為了保護老大,他自己扛下來了。」馬星師說道,這在黑道很普遍,大的只要出事,就由小的負責去扛。
「你有告訴他彭士奇死了嗎」赤蛇問。
「還沒,我打算晚一點再用這個撒手鑭,先看他透露什麼再說。」馬星師說道。
赤蛇點點頭,這是一般的訊問技巧,先誘導嫌犯透露內情,自己的底牌先藏著,之後再一步步攻破嫌犯心防。
「我想問他幾個問題。」赤蛇說道。
馬星師打開病房門。「對了,聽說那個女人是魔術師,改天我也想要見識一下。」
赤蛇翻了下白眼,懶得回答,詩人則在一旁笑道:「她還滿厲害的。」
馬星師拍了下赤蛇的肩膀,取笑道:「我聽說了,她很煞你,飛來艷福。」
「我怕消受不起。」赤蛇沒好氣地回一句。
「她是響尾蛇,咬到會死。」詩人說道。
馬星師笑道:「一個赤蛇,一個響尾蛇,難怪有緣。」
詩人笑出來,推了下赤蛇。「聽到沒?」
如果當事人不是他,他也會哈哈大笑,不過因為置身其中,所以他一點都笑不出來,回了詩人一拐子後,赤蛇走進去問案,只希望這件事快點落幕,至於姚采茵……算了,現在不想這個問題。
姚采茵盤腿坐在地板上閉目養神,從中午進來到現在,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在這兒無事可做,不是睡覺就是發呆,阿凱現在大概在外頭查案吧,不曉得晚一點會不會進來看她?
自從彭士奇死後,她就覺得整個人不帶勁兒,好像該做的事都已經做完了,走到了盡頭,再也無處可去。
但實情並不是這樣,離結束還有一小段距離,她必須全力以赴才行,幕就要落下了,在謝幕之前,她必須亮出看家本領。
這是她的老師皮耶再三告誡的,不管在台上有多累,幕落下之前,都得忘掉自己,把所有的精神投注在扮演的角色上,其他的只能等待落幕後再檢討了。
這是第一次幕還沒落下之前,她已經想離席了,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為了小芷,她必須……再撐一會兒。
姐,你如果回來,可要使出看家本領,讓我滿意才行,不然我可不會放過你……
想到小芷,她忽然讓一股哀傷淹沒,不行……她搖頭……不能沉浸在這哀傷的氣氛裡……
她起身開始做操,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沒有時間悲傷,她必須做出最完美的ending,然後才能好好的哀悼小芷。
赤蛇進來的時候她正好在做倒立,她先是看到他的皮鞋而後才慢慢往上看到他不以為然的臉,一見到他,她的心情就好轉許多。
「你在幹嘛?」他不可置信地搖頭,他原意是希望她在這裡好好反省,結果她還悠哉地在運動。
「血液往下流會讓我的腦袋清醒一點。」她笑著翻身,回到立姿。「你來放我出去的嗎?」
「不是。」他拿鑰匙開門。「我要帶你去看守所。」
「真的要把我收押?」她蹦到他面前,抱住他。
「你幹嘛!」他發火地將她推開一步。「又想在我身上藏什麼東西?」
「我身上的東西都讓你拿走了,我要藏什麼。」她笑嘻嘻地說。「沒想到你現在這麼怕我,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他忍不住笑了。「以魔術師來講,我想你是挺厲害的。」在帶她出去前,他迅速檢查一下身上的東西,確定沒有被她偷拿走什麼東西後,才押著她往外走。
「難得你會稱讚我,那我就大方收下你的讚美,我是很厲害沒錯。」走出地下室,天已經暗下。「我可以先吃個晚餐嗎?我肚子好餓。」
「可以。」他瞄她一眼。「砍傷你的那個犯人,阿貴醒了,我剛剛去問案,瞭解一下來龍去脈。」
「然後呢?問出什麼?」她一臉好奇。
「問出了不少東西。」
她瞄他一眼。「你不打算告訴我?」
他沒回答她的話,逕自往下說:「還有前天我聯絡上你小時候待的孤兒院,但是院長已經退休了,今天才找到她。」正確來說是一個小時前剛好聯絡上。
「白院長好嗎?」她順口問。
「她很好。」他說。「對你跟你妹妹的事她記得很牢,因為印象很深刻,那時只有你們一對雙胞胎,說你們很頑皮,老是惹麻煩。」
她勾起笑。「是這樣沒錯,你跟我說這些是要動之以情,還是查到了什麼?」
「是查到了不少東西。」他盯著她的臉。「我們從阿貴口中問到了很關鍵的情報。」
「什麼?」她揚眉。
「馬上就會讓你知道,我得先讓你見一些人。」他帶著她穿過走廊,走到另一間會議室。
「要帶我去見高層嗎?」她滿懷期待。「莫非是警政署長?三軍統帥?」
原本嚴肅的臉一下崩解,赤蛇笑道:「你是誰啊,他們見你幹嘛?」
她叫道:「當然是找我簽名。」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8 02:43:05
他忍住大笑的衝動,警告地一把將她拉到身邊。「過來,不要耍嘴皮子。」
「你可不可以溫柔一點。」她抱怨。「我被你弄得肩膀都脫臼了,又不是沒交過女朋友的人,怎麼粗魯得跟猿人一樣。」
「不要胡扯。」他將她拉到會議室門口。「正經一點,進去別亂說話。」
她小聲問一句:「我可以喊民女冤枉嗎?」
他好不容易拉起的撲克牌臉,再次瓦解。「不行。」他笑出聲,這女人根本是故意的。
他在門口喊了一聲報告後,推門而入。
一跨進會議室,她就躲到他身後,悄悄探頭觀察環境,有三個人坐在會議桌前,兩個年輕的,一個中年大叔,左邊年輕的她認得,是赤蛇的頂頭上司湯漢成,右邊年輕的,大概三十左右,穿著白襯衫黑西裝褲,她猜大概是便衣,雙眼像黃鼠狼又像狐狸,散著妖氣跟媚氣。
中間的大叔看起來髒髒的,雙頰都是鬍碴子,她很少看到東方人鬍碴子這麼茂密的。
留著三分頭,雙眼有些頹廢之氣,襯衫皺成一團,黑黑黃黃的,感覺像是穿過一個月又從床底下挖出來重新套上。
「你躲我後面幹嘛?」赤蛇將她拉出來。
「我是怕有子彈射過來,想說推你去擋。」她認真地說。
笑聲立刻充斥在會議室內。
「這小女生還挺有趣的。」
中年大叔先開口,低低的嗓音聽起來還滿舒服的。
赤蛇拉張鐵椅,對姚采茵說道:「坐下。」
姚采茵聽話地坐下。「你們找我什麼事?」
「是關於你妹妹姚采芷在隨身碟記錄的那份名單。」楊漢成說道。「那份名單牽涉了不少警員……我們想問的是你還有沒隱瞞什麼情報沒有說出來?」
姚采茵微笑。「你們不擔心我造假?」
「我們看得出來。」回答的是中年大叔,隨身碟裡記錄的某些警察,他們其實早有注意。
「我還不知道大叔的名字。」姚采茵問。
這問題讓大夥兒又笑了。
「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黃海亮,緝毒組的組長,雖然看起來比較像販毒的。」他爽朗地說著。「我右邊這個是特勤隊隊長湯漢成,左邊的是……」
「聽說姚小姐會讀心術,我很有興趣。」黃鼠狼彎了雙眼。
赤蛇忍不住翻白眼。
「你想要看看是真是假嗎?」姚采茵笑問。「好啊,你想一個數字……」
「不,我不想數字,你猜我的名字吧。」黃鼠狼說道。
「猜中了有什麼獎賞,我就不用坐牢了嗎?」姚采茵笑問。
「這可能沒辦法,不過可以幫你減刑。」他笑笑地說。
「不用了,這個部分我自己做得到。」她輕咳一聲。「好,那我要發功了,請在腦袋裡想你的名字……」
「我們一定要做這麼無聊的事嗎?」赤蛇忍不住抱怨。
姚采茵瞄他一眼。「你老大都沒意見了,你意見真多。」
湯漢成忍不住笑了。「就讓她玩一玩,無所謂。」
「我可以靠近你嗎?」姚采茵問。「我的手要碰你的額頭才行。」
「可以。」黃鼠狼點頭。
姚采茵立刻上前,將右手放在他額頭上,而後閉上雙眼。
「你的思緒很亂,麻煩注意集中精神。」她提醒他。「不要以為亂想我就感覺不出來。」
男子笑道:「是,麻煩了。」
「嗯……」姚采茵深吸口氣,如此三次後,才道:「我看到姓了,很特別,你長得你黃鼠狼,我卻看到一隻優雅的公雞,你姓姬,叫姬世雅,好日本的名字。」
她放下手,張開雙眼,瞧見他訝異的表情。
不只他,旁邊兩個人也是一臉詫異。
「獻醜了。」她微笑地屈身行禮後,才走回座位上,赤蛇眼中的詫異讓她竊笑。「要不要我告訴你大樂透的號碼,你可以買好多跑車。」
「快坐好。」他又好氣又好笑地將她壓回椅子上坐好,明明是嚴肅又正經的場合,每次都讓她攪得像笑鬧劇一樣。
「樂透號碼可以告訴我嗎?」黃海亮趕緊從口袋拿出筆記本。「請說……」
「不行,大叔,你沒這個命。」她搖頭。
「什麼!」黃海亮激動地站起來。
「為官要清廉,不要貪財。」她笑道。
「那你就可以告訴他。」他忿忿不平地指著赤蛇。
「這是私心。」姚采茵正色回答。「我的心是偏向愛人的。」
赤蛇實在是哭笑不得。「不要再鬧了,講正事行不行。」
黃海亮瞪了赤蛇一眼,湯漢成收起笑臉,說道:「好了,表演就到這裡,說正事吧。」
「你讓我印象深刻,姚小姐。」姬世雅說道。「我先自我介紹,我是政風處的調查員,因為你給的名單牽涉太大,所以我們必須先做個瞭解。」
「我手上還有其他資料。」她直接給他們想要的答案。「不過不在我身上,在我住的地方,我得回去拿。」
「你可以告訴我們藏匿的地點……」
「不行。」她打斷姬世雅的話。「我要親自回去拿,我知道你們懷疑我在耍什麼詭計,如果你們不放心,可以多派幾個人跟著,除非你們認為我本事大到通天,可以從警察眼前消失。」
坐在對面的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低聲說著話,姚采茵倒是不擔心,他們一定會讓她回去的,畢竟他們想要那份資料,再來他們不認為她能脫逃。
過了一會兒,依舊由姬世雅開口,「我們跟你做個情報交換,你告訴我們資料在哪兒,我們告訴你姚采芷的下落。」
姚采茵驚訝地睜大眼。「你們……」她不自覺地起身。「找到她了?」
姬世雅點點頭。
「她在哪兒?」她詢問的不是姬世雅,而是轉頭看著赤蛇。「你們真的有消息?」
赤蛇點點頭。
「在哪?」她的聲音都啞了。
他觀察她的表情,緩緩說道:「她被綁到日本賣春。」
她先是訝異的睜大眼,接著閃過一絲迷惑、不可置信,之後又恢復成驚訝,這轉變非常快,但他還是看出了這其中的變化。
「被……綁到日本……」她的聲音有絲顫抖。
「詩人已經聯絡國際刑警跟日本警方接觸,希望可以早一點找到你妹妹。」他說。
她盯著他面無表情的臉,眼眶濕潤。「真的是這樣?」
他點頭。
她扯出一抹微笑,眼角掛著淚。「你知道我會讀心對不對?」
他沉默,表情不贊同,但沒在這時間反駁她。
「你在撒謊。」她抹去眼淚。
赤蛇只是瞅著她的臉,沒有回話。
她深吸口氣,轉頭看著姬世雅三人。「你們撒謊騙我。」
「用讀心術測到的?」姬世雅問。
「不是。」她坐下。
赤蛇在她身後說道:「因為你早知道她已經不在人世了,對嗎?」
她點點頭,再次抹去眼淚。「不錯嘛,你們倒是回了我一槍。」
「我們沒有你想的那麼愚蠢,姚小姐。」姬世雅溫柔地說。
「你們什麼時候知道的?」她問。
「下午,阿貴都說了。」赤蛇說道,看著她低垂的肩膀與臉龐,忽然覺得很煩躁,他不喜歡她隱瞞情報耍弄警方,但見到她如此難過,心裡像壓了千斤重,自己也不好受……
「你回國的時候就知道妹妹死了?」黃海亮問。
「早在回國前就知道了。」她理好情緒後才抬頭。「或許你們不相信,不過雙胞胎有時就是這麼回事,她死的時候……我……感覺得到,除了身體的難受外,你就是會知道她已經不在了……就像蹺蹺板一樣,一邊的重心突然垮了……你不可能沒察覺的。」
會議室突然一片靜默,四個男人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什麼,接下來問案好像有點不對勁……但安慰女人實在不是他們的強項。
「你……嗯……哼……不要太難過。」黃海亮不自在地說。
她抬起頭,擦擦眼淚。「我是難過正義的警方竟然用這種卑鄙的手段欺騙一個弱女子以換得情報,更難過阿凱還是背後刺我一刀的人。」
一陣悶笑揚起,赤蛇沒好氣地說:「我捅的刀沒你多。」
她吸吸鼻子。「說得也是,不過這更讓我傷心,原來你記仇記得這麼深。」她更用力地吸口氣。「我不想提醒你們,可是沒有人願意遞個面紙給我嗎?你們想看我流鼻涕?台灣的男人是怎麼回事,完全沒有神經嗎?」
黃海亮的笑聲轟地在會議室炸開。「哈……」
姬世雅笑著從後面拿了一盒面紙。「抱歉,我們都是大老粗,一時沒想到。」
「阿凱,快去拿啊!」她抽噎著說。
赤蛇翻了個白眼,幫她把面紙拿過來,姚采茵抽了張面紙,不客氣地開始擤鼻涕。
「我們言歸正傳……」姬世雅清了下喉嚨。「剛剛說的不完全是騙你,我們知道你妹妹在哪兒。」
「已經找到她的屍體了?」她抬起頭冷靜地問。
「還在打撈。」姬世雅說道。
她點點頭,沒說什麼。
「你還是堅持要親自回家一趟?」楊漢成問。
她點頭。「為什麼?」
「我自然有我的目的,但我不會告訴你們。」她坦白地說。
「我們可以自己搜。」黃海亮說道。
「請便。」她立刻道。「不過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們,你們找不到。」
三個人又低語一陣後,才道:「好吧,你可以回去一趟,我們可以相信你是個守信的人吧。」
「你們想要的資料我並沒有興趣,所以我不會扣著,肅清不肖警員不是我的責任,更何況我的正義感沒那麼強烈,也沒有救世的情操,所以你們大可以放十二萬個心,我手上的資料一定會給你們。」她保證。
姬世雅點點頭。「我必須提醒你一點,姚小姐,我待你有禮,是看在一些人的面子上,這點你必須明白,我不是那種會讓人耍著玩的人,即使是女人,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我知道,我沒那麼天真,黃鼠狼先生。」她站起來。
她的稱呼讓大夥兒笑出來,又以黃海亮最誇張。
當姚采茵走出會議室時,還能聽見他的笑聲。
「你對我的表現滿意嗎?」姚采茵抬頭問道。
看著她泛紅的眼眶與鼻頭,赤蛇湧現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但他認得出那是什麼。可惡,他不想承認,但他的確對她有好感……
「如果你能含蓄一點會比較好。」他粗聲粗氣地說。
她笑了。「好吧,那下次我不要這麼引人注目。」
還下次,她真的完全沒一點反悔的心。
「你還要把我關進看守所嗎?」她問。
「你殺了人自然要進去。」他面無表情地說。
「你知道我沒有,你真固執。」她又擤了擤鼻涕。「你下午還查到什麼?」
「不少東西。」他說道,其實案情算是峰迴路轉,但他不打算告訴她,這女人從一開始就不老實,他也得給她一點教訓才行。
「你不打算告訴我?」
他沒回答,只是將她帶出警局,安坐在警車裡。
「不用加強警力護送我嗎?」她問。
「我一個人就夠了。」他繫上安全帶。
她露齒而笑。「你好像有什麼陰謀?我來猜猜。」
「又來讀心術這一招?」他插上鑰匙,發動警車。
「我真的會,怎麼你都不信。」她歎氣。「對了,你不是說有晚飯嗎?我肚子很餓。」
「先到你家拿資料。」他開車上路。
她不高興地對他扮個鬼臉,他扯了下嘴角,沒說什麼,雙眼卻露出笑意,這下慘了,他對她真的是越來越縱容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8 02:43:24
第九章
一路上,她似乎很高興,不停哼著歌,他在紅綠燈前停下,說道,「艾琳給你看了多少資料?」
她疑惑地轉向他。
「否則你怎麼會知道姬世雅的名字。」他說道。「艾琳竊取了詩人電腦裡的資料……」
「不是。」她打斷他的話。「你怎麼這麼鐵齒!我說了我是感應到的,這世上有很多神秘的事不是理性的頭腦可以解釋的。」
「或者是你妹妹留給你的資料……」
「跟你說了不是。」她瞪他。
「你的目的是什麼?你不是說有個目的嗎?」他又問。
「你又來了,又是審問犯人的口吻。」她一臉不悅。
「我是警察……」
「我知道,我是犯人嘛。」她說。「可是我希望你對我好一點,我心情高興了,自然會告訴你。」
「我已經對你夠好了。」他瞥她一眼,他對犯人從來沒這麼好過。「那個犯人像你這麼自在的?」
她微笑。「也是啦,那個姬世雅說看在一些人的面子上,是指你嗎?」當然她相信也有念在她是詩人妹妹的朋友分上。
綠燈亮了,他往前開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竊笑一聲,就在這一瞬間,她聽見一聲耳語:姐,小心……
她還沒反應過來,瞬間感到一陣巨大的衝擊及撞擊聲,緊跟著車身失控地打轉,有那麼一瞬,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被震得快解體了。
所有的聲音聽起來都很遙遠,剎車聲,喇叭聲……還有赤蛇的咒罵聲,飄飄忽忽地,像在夢境裡……她的眼前炸出一團白色的影子,腦袋停頓了好幾秒。
沒事,沒事,嘻……我說了,他會保護你……
「小……小芷……」她呢喃一聲,神智迷離,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
「你怎麼樣?」
一聲大吼,將她震了回來,她的眼睛開始聚焦,聽到赤蛇在她身邊大聲罵著髒話,她發現原來炸開的那一團白是安全氣囊,氣囊頂著她讓她不能呼吸,她吸口氣,發現她這邊的玻璃碎了,車門也凹了,看來他們是被車撞了,而且還是撞上她這一側。
她感覺他們的車子一直在旋轉,她以為會撞上什麼東西或者翻車,但都沒有,打轉幾圈後,車子平穩地往前開去,而她難受得想吐。
「你有沒有事?」
她聽到他的吼叫聲,不過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腦袋像一團漿糊。
「你有沒有事?」
她朝他看去,他的神情凶狠得嚇人。
「應該沒事,頭還在脖子上……」她的車門被撞凹了,玻璃碎片掉在她身上,不過並沒有哪裡感到特別疼痛。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在說笑,赤蛇迅速評估她的傷勢,她的臉跟手臂都有割傷,除此之外,似乎沒什麼大礙。
「這討人厭的東西。」她推開氣囊。
「能不能呼吸,肋骨有沒有斷?」他大聲問。
「應該沒有。」身體沒什麼大礙,不過頭很痛,然後她發現他在車陣中穿梭,追逐一輛黑色的車子。
她摸了下右側的頭,發現有些黏黏的,手指上沾了血,臉頰也有些痛,應該是被玻璃割傷了。
「為什麼你那裡沒有安全氣囊?」她問。
「大概故障了。」他俐落地超過另一輛車,將無線電拿起丟給她。「跟中心報告我們的位置。」
他們離肇事的車輛只有幾步之遙,可惡,赤蛇在心裡咒罵一聲,如果姚采茵不在車上,他絕對會直接撞過去,而現在就連開槍都是冒險,畢竟是在車陣中,怕傷到無辜的人。
他也不能冒險開到車旁,萬一對方有槍,那是自尋死路,對方能肆無忌憚地開槍,他可不行,還得顧及身旁的人,但他又不甘心這樣放過犯人,只能保持一定距離,等待支援。
姚采茵剛報告完,就聽到赤蛇大聲道:「趴下!」
她想也沒想,趕緊趴下,隨即聽到子彈飛射的聲音,幸好安全氣囊已經消氣,否則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趴下。
「噢……」她呻吟。「我剛剛……錯了,我的肋骨可能真的斷了……好痛哦……好像我還中彈了……」
「撐一下,我馬上送你去醫院。」他靈巧地又閃過一輛車,迅速評估了下情勢,瞧見前面正在施工,雙線道變成了一線道,車速開始減慢,再加上剛剛的槍戰,他後頭的車全部減速,生怕被波及,與他拉開了不少距離。
他掏出槍,瞄準前面的輪胎,開了兩槍,黑車立刻打滑撞上安全島,而後他聽見有警車的鳴笛聲正在靠近,他立刻停下車,扶起還彎著腰呻吟的姚采茵。
「你怎麼樣?」他撫去她臉上的血痕,幫她解開安全帶,他猜想是安全帶把她的肋骨勒傷了。
「頭很痛……」她輕語。「肚子也痛……」
他迅速檢查她身上的傷,發現她的頭右側被玻璃割傷,脖子也有不少傷口,不過幸好都沒有致命的傷口。
他的手往下移,檢查她的肋骨……
「你偷摸我的胸部。」她抗議地說。
「我在檢查……」
「你要負責。」她打斷他的話。「噢……」
一聽她喊疼,他停下手。「很痛?」
「也不是很痛,用力吸氣……還有你碰到的時候才會痛。」她說。
「肋骨沒斷,應該只是瘀傷,安全帶勒出來的。」他繼續檢查她其他地方,以前賽車時也受過不少傷,所以簡單的護理跟檢查他會一些。
「我想應該不是太嚴重。」她說。「不動的時候還好,不怎麼痛,大概真的只是瘀傷。」
「得去醫院檢查,內出血才是最危險的。」他撫過她的腰。「腰跟屁股會痛嗎?」
「不會,我覺得很舒服。」她調皮地說。
他瞪她一眼。「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開玩笑。」
「我沒事啦,我的命很大,以前我跟小芷……」她忽然停了嘴,「沒什麼,過去的事了……撞我們的人可能比較嚴重,到現在都沒看到有人爬出來。」
明白她在轉移話題,他沒戳破她,聽到後面的警車已到,他走下車,迅速說明情況後,又回到車內。
「我得把你抱出來,如果會痛就說,我們等救護車。」她那邊的門已經凹陷,無法由那一頭把她弄出來。
「好。」她點頭。「我想應該不嚴重。」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會痛嗎?」他問。
「一點點。」她將臉埋在他頸邊。「我真的沒事,把我抱出去。」
他使力將她一點點移出,偶爾聽見她的抽氣聲,不過程度不嚴重,她的傷勢應該還好,但保險起見還是得去醫院檢查。
他將她抱出車外,再抱進另一輛警車內,由警員送他們到醫院。
她靠著他的胸膛,聞到他身上的氣味與槍擊的火藥味。「你說撞我們的是誰?」
「不知道,大概是淞滬幫的人。」
感覺到他言語中的怒火與緊繃的身子,她輕聲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他低頭看她。
「你很想去看撞我們的人是誰吧。」
他再次訝異她猜到他的心思。
「我很高興。」
「高興什麼?」他不懂她在說什麼,被撞有什麼好高興的,如果不是他駕車的技術高超,他們早在被撞的時候就失控與別的車輛對撞。
「高興你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經死了對吧!」她說,如果今天換別人駕駛,他們不是身受重傷,就是已經見閻王了。
當然,還有小芷……
一想到方才聽到的話語,她的心一陣酸。小芷一直在她身邊嗎?偶爾她可以感覺她似乎就在她身旁,甚至午夜夢迴時,她會聽到她輕輕地細語聲,但總是聽得不真切,從來沒有一次向方纔那樣清晰。
有人說越接近死亡時刻,越容易看到或感應到另一個世界……
「怎麼了,很痛嗎?」他低頭,瞧見她眼中的淚水,剛剛還說說笑笑的,怎麼這會兒卻要哭了。
「嗯。」她索性抱住他,將臉埋在他胸前,反正跟他說他也不會信,不如不講,免得氣到自己。
「開快點。」赤蛇對著前座的員警大喊。
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模樣,姚采茵心情好過一些,這大老粗終於也會緊張了吧。
因為中途出了意外,回家拿資料的事只得往後又延宕,幸好檢查過後,身體沒有大礙,只是肋骨有點挫傷,頭部、頸部、手臂大大小小的割傷,雖然有些觸目驚心,但幸運的都只是皮肉傷。
醫生也說她很幸運,一般側撞除了肋骨斷裂外,還有盆骨骨折、內臟受損的危險,更別說撞擊後通(當)常頭部會撞上玻璃,但她沒有腦震盪的跡象,很幸運的都只是小傷,可以說是奇跡……她聽了忍不住附和,私心認定是小芷在守護她。
回到家時,已經快九點了,她餓得發昏,本來想叫披薩,赤蛇堅決反對,說什麼每次他出任務幾乎都吃披薩,他現在一聽到披薩就消化不良。
最後他們訂了壽司便當,貴得嚇人,不過偶爾一次,也不心疼,這期間他打了幾通電話回警局報備,她則舒服地靠在沙發上休息。
他講電話時,火氣很大,氣沖沖的,,她知道他很生氣竟然會發生這種事,讓她受到傷害,但事情畢竟發生了,他只能生自己的氣。
在醫院的時候,他就有點暴躁,不過因為她傷得不重,再加上他也不可能對醫生護士發脾氣,就這麼一直隱忍著,直到現在……
「肝臟破裂、昏迷不醒……」
雖然他已經壓低聲音,但她還是聽到他的鬼吼鬼叫,她猜想肝臟破裂的應該是那個偷襲他們的肇事者。
他罵人的這段時間壽司便當送到,他拿了便當進來,示意她先吃,這期間手機、無線電通話都沒停過,就在他終於咒罵著掛上電話,她正想叫他過來吃東西時,他的手機又響,這次他的聲音壓得比前幾次低,講話速度也很快,似乎在爭執什麼。
「不行,我覺得這樣不好……太冒險了……我拒絕……我不想冒這個險,不值得,政風處管我屁事,他查他的,我查我的,休想……他打來也一樣,我會叫他去吃屎。」他火大地結束通話。
「怎麼了幹嘛這麼生氣?你過來嘛。」她朝他揮手。「窗戶那裡的風景有比我好看嗎?」
他氣呼呼地瞪著她。
「你不過來,我要去找你。」她作勢要下沙發。「哎喲,肋骨好痛,啊……我的肝臟可能受損了,噢……好痛啊。」
他又好氣又好笑地走過來,拿她沒轍。「別演戲了。」他在沙發上坐下。
「幹嘛這麼生氣。」她握住他的大手。
他揚眉看著她。
「現在我要發揮我的讀心術了。」她清清喉嚨,正色道:「我感到……一股……愧疚感,這真是稀奇,我還以為你這種鐵石心腸不會有這種情緒。」
「好了,你……」
她不讓他抽回手,繼續用力握著。「我還沒講完,你沒想到會有人想要殺我吧。」
見他要說話,她緊接著道:「不只你,那三個大頭也沒想到吧,你們根本不信我的話對吧。不對,或者應該說信一半,畢竟我從一開始就古里古怪的,還牽涉那麼多案子,每次一出來就故弄玄虛表演魔術,到底是何居心,對吧。」
他微微一笑,沒接腔。
「對那個隨身碟裡的資料,你們也一定採取這個態度,雖然看起來很真,但現在科技那麼發達,要假造相片資料什麼的也不是難事,不過當然你們也不是全不信,只是需要時間查證,在事情未明的狀況下,你們沒理由動用警力保護我,再說你們也不想引起注目,下午記者來採訪的事你們很困擾吧。」
「你還有臉講這種話。」他皺眉。「是你叫艾琳叫記者來的?」
她愣了下,而後恍然大悟。「你竊聽我的電話?」
「怎麼不說是艾琳親口承認……」
「不可能。」她打斷他的話。「艾琳沒理由跟你們說這些事,更何況是這種說了會挨罵的事。」
「你到底想做什麼!」他皺眉。「如果你是要替你妹妹報仇,彭士奇已經死了……」
「你知道我沒殺他。」她朝他皺眉。「雖然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很可惜,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希望是自己親手殺了他……」
她的臉染上一抹哀傷,但迅速又振作起來。「不過算了,我從很久以前就學會要接受現實,雖然可惜,但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如果我真的殺了他,你就不會喜歡我了,對吧。」
他盯著她嘴角淺淺的苦笑,嚴肅道:「如果你殺了他,情感上我可以理解,但我是一個警察,我有我的職責……」
「我知道,你是鐵面無私的人嘛。」她試著讓氣氛輕鬆一點。
她的話搔到他的痛處,他皺緊眉頭,說道:「不,我不是。」
她疑惑地看著他,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曾經有機會抓住我的學長,但我放他走了,這件事我到現在都還在後悔。」
她握緊他的手。「怎麼回事,你跟我說,我想聽……」
他不自在地動了下身子。
「拜託。」她一把抱住他,不讓他起身,「現在你心裡烏雲滿天,我的讀心術起不了作用。」
他讓她逗笑。「又在胡扯,好了,快放開我。」
「你不說我不放。」她執拗地看著他。「拜託嘛……」
他歎口氣,過了一會兒才道:「我的學長跟你一樣,想報仇,所以進了黑社會臥底……」他頓了下。「他的弟弟是讓人注射毒品而死的,他們兄弟的感情很好,跟你的情況有點類似,只不過學長跟他弟弟差了八歲,從小他就很疼這個弟弟,後來他父母過世,是他一手拉拔弟弟長大的,你可以想像他弟弟的死對他打擊有多大,他要進黑社會臥底,長官很反對,因為他帶了私人感情,但他不管,還是進去了,為了取信黑社會,他沾上了毒品……」
他疲憊地抹了下臉,決定長話短說:「……瓦解了那個毒窟後,我跟學姐拉著他戒毒,希望他能重新再來,但就在他快戒毒成功時,他從線民那裡得到一個情報,他弟弟的死還有內情,於是他又進去了……這次毒染得更深……」
她輕輕地歎氣,不知該說什麼。
「有一回我們接獲他給的密報,到碼頭圍捕毒販,混亂中,他射殺了一名同仁,傷了好幾個警員,我還記得那名同仁叫袁立夫,剛從警校畢業沒多久,新婚三個月,妻子懷孕一個月,是家裡的獨子,母親四十歲才生下他,父親太過悲傷,在喪禮上心臟病發,沒多久就過世了……這件事在警界引起軒然大波,學長是無心還是為了取信黑道開的槍,沒有人知道,在那一場槍戰裡,學姐也受了傷……」
他皺緊眉心,下顎繃緊。「在這次槍戰前,學長就曾在大街上開槍誤傷過行人,那一次我剛好在附近,追他追了好幾條街,當時我有機會把他抓回來的,但我把他放了,因為他要我再給他一個月,就一個月,最近毒販有個很大的買賣,他不能錯失這次機會,他要一舉殲滅他們……所以我放他走了……」
她再次歎氣,溫柔地親了下他的臉頰。「別這樣,要是我也會放他走的,沒人知道後來會發生那樣的事……」
他譏誚地搖頭。「這句話你要我去對袁立夫的牌位,還是他年邁的母親、遺孀、遺腹子還是他最後也走了的老父親說?」
「我懂你的意思。」她再次喟歎。「你覺得既然彭士奇已死,我就不應該再執著這件事,免得像你學長這樣一錯再錯,最後還殃及無辜。」
他點了下頭。
她淺揚唇角。「那你可以很放心,我沒有傷害任何人。」
「彭士奇已經死了,你還想做什麼?」他總覺得她還在計劃什麼事。
「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
「你相信我沒殺了彭士奇吧?」
他遲疑了下,最後點頭,如果他不老實回答,她不會告訴他他想知道的答案。
「是因為相信我的話,還是因為證據,證明我沒殺他?」她追問。
「證據……噢,你幹嘛捏我。」他火道。
「因為你根本不信任我。」她生氣地說。
她完全不可理喻。「我才認識你幾天,你還扯上那麼多案子,你要我沒頭沒腦相信你?」他們在監視器發現槍案發生的那個時間點前後,紀小燕出現在附近,再加上後來姚采茵和紀小燕的通話,謎題自然解開。
算他說得有理。「好,那你說你是不是有對我動心?」她質問。
「這跟我們說的話有什麼關係,而且你說我只要回答一個問題。」他不爽地說。
「你回答。」她不妥協。「警告你,我會讀心術,你不老實就別想我老實。」
他瞪著她,她也回瞪,一點也沒有讓步的意思。
「好吧。」他終於說道。「是有一點。」
「有一點什麼?」她逼問。「別想給我用混的。」
她殺氣騰騰的樣子讓他覺得好笑。「有一點心動。」
殺氣的臉忽然變成了像糖果一樣甜的笑。「我就知道。」她笑著親他一下。
「給你獎勵。」
她抓一下他的頭髮,一顆愛心型的巧克力在她手中出現。「給你。」她舉手又抓他的頭髮,巧克力越掉越多。「給你給你,都給你。」
「夠了,夠了。」他抓住她的手,看著掉落在大腿上的巧克力。「你到底藏在哪兒?」他翻轉她的手。
「秘密。」她笑著說。「知道我為什麼學魔術嗎?因為可以讓人開心。」
「小時候你在育幼院看過一個魔術師表演過魔術,從此就很著迷。」他說。
「院長告訴你的?」
「嗯。」
「她還說了什麼?」
「說你跟妹妹都很聰明,鬼靈精一個,還有你長大後學了魔術也曾回育幼院表演過幾次,你妹妹當你的助手。」
她點頭。「小時候魔術對我來說就像魔法一樣,變化莫測而且還能無中生有,而且小芷也很喜歡我表演,她可以說是我一直不斷在魔術上精益求精的動力。她很敏銳,一般的魔術是騙不過她的,她從小就能看穿一些手法,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是我第一個觀眾……」
她歎氣。「她跟我就像硬幣的正反面一樣,看起來是一體,但又截然不同,我看事情總是往好的地方看,每天過得開開心心的,她卻總是先想到壞的一面,防衛心也很重,對人不信任,唯一相信的只有我,總是黏著我,你看到她擺的那些照片就知道她對我……有一種執著,除了她之外,我還想認識別人,認識這個世界,但是她卻希望我只屬於她一個人,兩個人相依為命就好。
「白院長說你們總是在一起。」
她再次點頭。「我只要跟別的小朋友玩,她就不是很高興……為了這件事我跟她鬧過脾氣,吵過幾次架,有一回我整整一天不跟她說話,她跑到屋頂說要跳下來,我嚇壞了……」
她苦澀地扯了下嘴角。「我想這些事院長都跟你說了。」
他點頭。「說了不少。」
她長歎一聲,沒再接話。
「你去英國是為了避開她?」
「我們是雙胞胎,是親姐妹,誰也沒有辦法避開誰的,我只是告訴她,我需要一個新的生活,我必須跟她分開一陣子……」
「她答應了?」
「你覺得很奇怪吧,她怎麼會答應。」她又是一聲喟歎。「因為她內疚,覺得對不起我。」
他揚起眉毛,表示不解。
「十八歲那一年,我喜歡一個男的,我沒說,那男的也沒說,但我們彼此都知道,采芷也知道,後來采芷把他搶走了。」
赤蛇皺下眉頭,他實在無法喜歡這個女的。
「我很難過,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她跟我保證她不會再做,她只是擔心我被搶走……」
「她又做了?」不用想也知道狗改不了吃屎。
姚采茵點頭。「兩年前,二十四歲的時候,我又喜歡上一個男的,那男的有點笨,很容易害羞,很可愛也很專情,小芷引誘了幾次,可是他沒有動心,他說只喜歡我,小芷……哎……」
「她不會殺了他吧?」他皺眉。
她一怔,笑了出來。「不是。」她又歎氣。「她裝成我的樣子,不管是講話的語氣、笑容、吃飯、撥頭髮的樣子……後來我回家的時候,就看到他們躺在床上。」
赤蛇按捺不住咒罵一句,這女的真是有病。
他氣呼呼的模樣讓她微笑。「我以為小芷終於把他釣上手了,後來才知道不是這樣,小芷不會對我說謊,所以她告訴我她扮成我的樣子……小莊並不知道,她一直哭,說她不是故意的,她也喜歡小莊,這次是真的喜歡,我們兩個哭成一團,我說我沒有辦法再原諒她,她太傷我的心了……
後來的幾個月,我連笑容都擠不出來,小芷嚇壞了,那時候我好想找個地方靜一靜,所以後來我說要去英國,她雖然不願意,但還是讓我去了,我在英國很開心……可是我沒想到……最後結局會是這樣,我沒想到會失去小芷……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8 02:44:17
第十章
他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抱住她,聽她啜泣的低語:「我知道在你眼中小芷可能不是什麼好人,可是……她是我妹妹……」
「我明白。」他說道,其實她已經說得很含蓄了,白院長告訴他的可不止這些,姚采芷眼中除了自己的姐姐外,什麼事都不在乎,甚至傷人。
而最可悲的是,她最在乎的姐姐,還是讓她傷害了,他不認為姚采芷這種佔有慾是正常的,不過這時候並不適合說這些,再說人也死了,提了也無濟於事。
她難過地哭了一會兒,他沒說什麼,只是靜靜地陪著她,偶爾摸摸她的頭。
「這一個月我一直在想,這世界只剩我一個人了,我是不是應該跟小芷一塊兒走……」
「當然不應該。」他皺緊眉頭。
她扯出一抹笑。「我連安眠藥都準備好了,就等著小芷的仇報了,我就要跟她一起走。來到這世上的時候,我們是一起來的,走的時候又怎麼能讓她一個人走……」
「你別做傻事。」他緊張地握緊她的肩膀。
「如果我走了,你會難過吧?」她問。
「喂……」他的手更用力地握了下。「你是講真的還是在開玩笑,不要做傻事。」
見他疾言厲色,她彎起嘴角。「我不會做傻事。」她抬手抱住他、「我真的難過得想死掉。怪自己沒有早一點回來,我說好去一年就回來的,但回台灣的日期總是一直拖。我想小芷,我也愛她,但她也讓我很痛苦,我知道只要回到她身邊,小莊的事還會一直重演,她沒辦法把我讓給任何一個人,為了我,她可以做出很多不好的事,只要相處一久,我在她身邊就覺得透不過氣來,她對我身邊出現的人都很敵視,但表面上她總是做得很完美……」
「我知道。」他低聲回答。
「可她一走,我又覺得自己垮掉了。」她擦去眼淚。「這世上我只有她,她只有我,她一走,我什麼都沒有了。」
「我知道。」他抱緊她。「但是你不是孤伶伶的,你還有朋友,還有……我。」
她噗笑一聲,眼淚又掉了下來。「你這樣講好沒說服力,好像在同情我。」
「我不是同情你,這案子結束之後,我們可以好好開始。」他認真地說。「除了一剛開始,我有點受不了你之外,後來其實並不討厭你……我會猶豫是原因是因為……」
「你不信任我,你擔心我另有所圖。」她接下他的話。
「還有我不跟案子的關係人牽扯不清,那會惹來很多麻煩,也會影響辦案的公正,這是一個老前輩千叮嚀萬叮嚀的事,英雄難過美人關,絕對不能因為美色就失去判斷力。」他嚴肅地說。
「我知道。」她微笑。「我喜歡有原則的人,其實彭士奇已死,小芷的仇也算報了。」
「你能這樣想最好。」
她微笑。「我知道你擔心我像你學長一樣,報仇報上了癮,殺人殺紅了眼,自己身陷泥沼卻不自知。我曾經想過除了彭士奇外,還有輪姦小芷……的那些人……我都沒有辦法原諒……恨不得他們都死掉……」
一想到這件事,她就顫抖。「我知道如果我殺光了這些人,我自己也要下地獄,但說真的我根本不在意,只要能報仇,在地獄裡也沒關係,唯一惋惜的是我跟你就不可能了,我想你不會跟一個殺人女魔頭在一起。」
他皺緊眉頭,她卻微微一笑。「但那時候我真的沒有辦法思考那麼多,看著三樓的屋子裡小芷留下的一切,我的心真的很痛,痛到沒有辦法多想。」
「你吻我是在跟我道別?」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她點頭,輕輕笑了一聲。「去地獄前,總要偷個值得紀念的東西。」
「你……」
「別氣。」她親他一下。「聽我說完,其實我一直都很矛盾,心裡也不斷在拉扯,我當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麼樣,我跟你說的話都是真的,我想跟你在一起,天長地久、海枯石爛,但另一方面,我又沒有辦法拋開小芷,無憂無慮地假裝這些事都沒發生過,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做我想做的事,也做我該做的事,後來我穿上皮衣皮褲打算去見彭士奇的時候,我的行李袋裡發現了這個……」她從口袋裡拿出一根白色羽毛。
「我不知道它怎麼跑進袋子裡的,但是我當時看了很激動,我知道是小芷在告訴我不需要為她報仇,從小到大她總是說我像天使一樣,她喜歡我的笑容,每次在孤兒院表演,我都扮天使,她都扮惡魔,她總是說惡魔就要做惡魔做的事,天使就要做天使做的事,不可以亂來。」
想到過去,她歎口氣。「或許你會覺得很滑稽,如果是你看到羽毛,可能只是把它丟開了,但我知道小芷不希望我去做惡魔的事。」
「但你還是去了。」他說。
她點頭。「看到羽毛我很矛盾,但畢竟仇恨沒辦法這麼快放下,所以我還是去了,但當時我已經在想……或許報仇已經不那麼重要,如果小芷希望我能快樂地活下去,我就聽她的。」她吸吸鼻子。
他知道自己要聽到跟案情有關的重點了,所以也沒催他。
她平復情緒後,才接著道:「剩下的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
「什麼?」他冒火。
她笑出來。「騙你的。」她傾身吻他一下。「耐心點。」她在他胸膛摸了摸。
「等一下……」他忽然住口,因為她手上突然多出一個銀色的錄音筆。「你怎麼……」
「都在這裡。」見他吃驚,她樂不可支。「本來是要錄我跟彭士奇的對話,沒想到對像卻換成了別人。」
他接過錄音筆。「你到底藏在哪兒,明明搜過你的身。」
她笑得開心。「秘密,秘密。」她放鬆地靠在他懷裡。
「你說要給的另一半資料……」
「是小燕。」
他揚眉。
她一臉無辜。「她就是我答應給你們的資料,所以我說你們來搜沒用。」
「為什麼他會是我們需要的資料?」他頓了下,腦袋一轉。「你是說……她跟你妹一樣都做了記錄。」
「不是。」她看著他,認真道:「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詭計,就像魔術一樣,一開始就是要蒙騙人的,小芷從沒做過任何記錄,小燕才是那個出賣瀘幫的內奸,是她陷害了小芷。」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昨晚我看到她殺死彭士奇的時候恍然大悟,小芷在E-mail裡說過有個女的跟她很像,瞞過了大家的眼睛。」
他點點頭,這句話他有記下,但資料實在太少,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她說的是誰。
「我一直記住這句話,所以當彭士奇跟我說小芷是線人時,我立刻想到那一定是另一個女人。」
「隨身碟是彭士奇給你的?」他詫異道。
她點頭。「我也很訝異他會給我,畢竟那是不利於他的資料,不過我想他可能是想贖罪吧,他看到我的時候很驚訝,他沒有告訴我他對小芷做了什麼,他只跟我說小芷是線人,所以他把她趕走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裡有一絲傷感。
他給我隨身碟,或許是想還小芷一個公道吧。小芷曾說過彭士奇對她很好,連毒品都不捨得她沾,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優待,即使他後悔殺了小芷,我也沒辦法原諒他,他對小芷……太殘忍。」
「我知道。」見她泫然欲泣,他親了下她的額頭,故意道:「所以你給我隨身碟的時候還是騙了我,你根本不是在三樓那裡找到的,是彭士奇給你的。」
她微笑。「你很愛記仇。」
「我記得可清楚了,你在背後插的刀子已經數不清了。」他故意凶狠地說。
她笑得開心。
「你還洋洋得意,你知不知道你誤導警方辦案。」
「這不是誤導,是基本魔術技巧。」她伸出右手。「我叫你看著我的右手,是因為我左手在動手腳。」
他不知該拿他怎麼辦才好,只能瞪她。
「你也別洩氣,你又不瞭解小芷,怎麼會知道她不可能寫那些東西,這部分算我作弊,你們會懷疑她是線人,這是很自然的。」她討好地晃著他的手。「我跟她從小一塊長大,更別說還是雙胞胎,我自然比你們瞭解她,小芷眼裡從來沒有別人,她很自我中心,只聽自己的,不可能會做警方的線民,而且如果她做了線民,不可能不告訴我的,但你應該發現不管是她的日記還是E-mail都沒有記錄這件事。」
他點點頭。「我看日記的時候是有點疑惑,但我以為是你把重要的記錄刪掉了。」
「你就愛懷疑我。」她皺眉。
「我不該懷疑你嗎?你剛剛才說你設計騙我。」他怒道。
完了,她不該得了便宜又賣乖,趕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嘛。」她賠不是。「請你原諒我,警察先生。」
他又好氣又好笑。「算了,小燕呢?是不是艾琳把她帶走了?」
她點頭。「是,我拜託她的。」
「就知道你們兩個在搞鬼。」他沒好氣地說。「人呢?」
她轉開話題。「吃完便當再說嘛。」
「人呢?」他火冒三丈。
「我想給她一點懲罰。」她說。「看到她殺掉彭士奇的時候,我整個清醒了,我不否認也曾對她動過殺念,但我還是放下了,不過雖然她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否則她幹嘛幫小燕逃走,就是想先給她一個教訓再移送警方。
「你……」
「等我吃完便當。」她執拗地說。「如果你連這樣一點時間都要逼我,那……那我……」
「怎樣?」他瞪著她。
「不怎麼樣。」她繼續吃壽司。「我只希望你可以體諒我,身為警察你有你的職責,但你不能要我以德報怨,小芷雖然不是她親手殺的,但她也是害死小芷的兇手。」
她抹去眼淚,神奇地吃著壽司。「我就是不說,不說……」
見她任性地嚷叫,這回他沒有硬碰硬,而是拂去她嘴角的飯粒。「好了,別再塞了。」她的嘴都鼓滿了。
她哭泣地眨著眼。「我好想她……好想再跟她說話……再見她一面……嗚……」
「別吃了。」他把她抱到懷裡。「噎到了怎麼辦?」
她抽泣著點頭,他歎口氣,拍拍她的背。「把東西吞下去了再哭,萬一真的噎到了,你怎麼跟我天長地久、海枯石爛。」
她噗笑一聲,噴出了幾顆飯粒。
「又笑又哭的。」他抽出面紙擦她的臉,現在的她實在稱不上好看,眼睛腫得像核桃,還有玻璃割傷,但他卻覺得她很可愛,看來自己真的陷下去了,雖然就像當初她預測的一般,他真的喜歡上她了,但他並沒有懊惱或不甘的感受,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真的能給她幸福。
「我不逼你。」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6-28 02:44:31
她點頭,眼睛鼻子紅通通的。「阿凱。」她抱緊他。「事情結束後,你也要陪我,我怕……自己做傻事。」
「好。」他長歎一聲,抱緊她,黑眸難掩憂心。
「謝謝你,阿凱。」她的淚沾濕了他的襯衫。
「幹嘛突然變這麼客氣,一點都不像你。」他故意粗聲粗氣地說。
她笑了一聲,眼淚再次落下,他抽起面紙幫她拭淚。
「你變這麼溫柔也……不像你。」她試著擠出笑容,卻辦不到。
「沒關係。」他擁緊她,將她的臉壓在他頸下。「你先哭多久就哭。」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這樣,只希望她能將所有的悲傷都宣洩完畢,而後回到那個快樂的她。
她勾上他的頸項。「我要給她辦一個很華麗的喪禮。」淚水再次模糊她是雙眼。「她在……天堂一定會喜歡的……」
午夜時分,警方在一間倉庫的木乃伊棺木裡找到了紀小燕,她被救出時,因為驚嚇過度而語無倫次,全身顫抖,員警在木乃伊棺木裡發現一張姚采芷的照片,在綠色的小燈泡下,顯得異常詭異與恐怖。
帶回警局後,警方還先請了道士來收驚,才順利從紀小燕口中問出來龍去脈,大概是因為受到的刺激太大,對於自己犯下的罪行沒有任何隱瞞,全盤托出。
她在一次吸毒案例,被其中一名警員說服當線人,當時她對黑道已經充滿恨意,沒有多想就答應了,一開始還挺順利的,直到姚采芷進入組織,一切才變了調。
她不知道姚采芷是怎麼懷疑上她的,為了自保她只好誣陷姚采芷,趁她不在時,潛入她的公寓,把資料都輸進她的電腦,再到彭士奇面前去告狀,順利把姚采芷除掉。
但她並沒有親自參與殺害姚采芷的行動,是彭士奇吩咐阿貴他們去做的,他們輪姦她後,將她殺死丟到海裡,這些是後來他們一群人喝酒時無意中說出來,她才曉得的。
知道姚采芷的下場後,她很害怕,後來姚采茵出現,她一直很緊張,恰巧那天彭士奇找她,她擔心自己的安全受威脅所以才帶著槍。
姚采芷死後,她不想再當線人,但警員不放過她,威脅著她要繼續當線人,她沒有辦法,只有硬著頭皮做。這時彭士奇也開始懷疑,他說姚采茵告訴他線人不是她妹妹,他半信半疑,但越想心裡越難釋懷,當初他太喜歡姚采芷,以為她背叛自己後,怒火一發不可收拾。他太過衝動,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事後他一直很後悔,前天晚上他找她去就是為了姚采芷的事。
她擔心露出馬腳,怕他殺了自己才先下手為強,誰曉得姚采茵突然闖進來,她大吃一驚,本來也想殺了姚采茵,但因為從沒殺過人,殺了彭士奇後她已經手軟,那槍怎麼都舉不起來。
當時姚采茵好心掩護她,讓她先躲到五樓樓梯間,等赤蛇衝上來後,她才悄悄地由五樓走下來,順利逃到公寓,她驚怕地過了一個晚上,不敢合眼。
第二天來了個叫艾琳的女人,把她帶到倉庫,要她躲在那裡,說什麼要變魔術給她看,結果她一走進木乃伊裡面,就出不來了,更可怕的是裡面還放了一張姚采芷的照片,把她嚇得差點心臟病發。
這些話赤蛇原封不動地說給姚采茵聽,她有權知道真相,但他想她應該早就猜出事情的真相了。
至於她家被翻箱倒櫃,也是阿貴跟幾個兄弟做的,那晚他們本來要擄走她,但她不在家,所以給她一個警告,他們不知道那天她正巧去找彭士奇,每次想到這件事他就會冒冷汗,如果那天她在家,後果……他不敢去想。
而他們被追撞,也是因為黑道以為姚采茵殺了彭士奇才有的報復行動,不過根據松滬幫的說法,這只是下面小兄弟看不過去而做出的「個人」報復行為,不是大哥煽動唆使的,理由是大哥們怎麼可能會笨到叫小的去撞警車,又不是頭殼壞去,公然跟警方作對,但因為駕駛跟另一名共犯都未脫離危險,所以證詞還得再確認。
唯一不相干的只有小黑的案子,是他的仇家殺的,與姚采芷的案件並沒有關係。
一個禮拜後
掃墓那天,天空下著毛毛雨,三個大男人蹲在墓地前除草整理,而後擺上酒杯、鮮花水果,赤蛇接過香,對著母親的墓碑拜了拜。
七年前母親過世的時候,他在國外賽車,雖然後來得了冠軍,但卻沒能見上母親最後一面,當時出國前她還好好的:身體雖然有點不舒服,但檢查不出什麼毛病,她鼓勵他去比賽,但也要他答應比賽完後,就別再把心思放在賽車上了。
賽車需要花大錢,他們家畢竟不是有錢人家,之前都是靠做生意的舅舅資助他,但比賽前兩個月,舅舅的廠房被大火燒了,損失非常多錢,當時他就知道賽車只能是個夢想了。
雖然若有所失,但實現過夢想,即使中途必須放棄,遺憾倒也不那麼大,反而是母親突然過世讓他措手不及,捧著冠軍獎盃回來時,他完全感受不到喜悅,只有遺憾與懊悔,如果當時他在家或許母親還有活的希望。
她一個人倒在客廳的地板上,哥哥回來時,她已經斷氣了,沒有人知道她走時是怎麼樣的心情,丈夫是個軍人,聚少離多,臨走時,也沒能見到兩個兒子,就這樣孤伶伶走了。
醫生說是心臟病發,但之前上醫院檢查時,卻沒檢查出任何問題,唯一感到欣慰的是痛苦的時間並不長,母親應該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走了。
說起來他並非是個孝順的兒子,迷賽車時也曾與母親起過衝突,父親為了這件事怪罪母親沒有盡到管教的責任,他聽了反感,與父親大吵一架,質問他經常不在家,有什麼資格怪罪母親。
父親勃然大怒,動手揍了他一頓,父子關係降到冰點,母親過世後,父子的羈絆更少了,他很少回家,兄長也是,以前那個家都是母親孤伶伶的守著,現在父親退休了,也守在那兒,孤伶伶的。
每年來掃墓,好像總是下雨,赤蛇抬頭望了眼灰蒙的天空,轉頭時瞧見姚采茵蹲在地上不知在看什麼。
前天姚采芷的屍體浮上岸,不過因為屍身已經腐爛,根本認不出死者,姚采茵卻堅持那就是妹妹,DNA比對還要幾天才會出來,她很平靜,沒有表情,靜靜地等待對比結果。
當天晚上回到家時,她在他懷裡哭紅了雙眼,這幾天心情一直悶悶的,雖然也會說笑,但偶爾他會瞧見她發呆地望著空氣。
他有些擔心,她卻直說自己很好,她不會做傻事,直說需要一點時間恢復:還沒報仇前,她有個目標,即使哀傷也總是壓抑,但如今妹妹的仇已經報了,忽然間失去了目標,整個人好像空了。
不過今天早上醒來時她的心情比前幾天都要開心,說是夢見妹妹在天堂過得快樂,壓在心上的大石頓時卸下,雖然聽起來有些無稽,但只要她開心,他也覺得很好。
「都把人帶來了,幹嘛不叫她過來。」侯武倫沉著聲說道。
「她說不想打擾我們。」赤蛇回道。
「有什麼打擾,都一起坐車過來的。」侯武倫說道,「她最近心情不好,不要讓她一個人這樣孤孤單單的。」
赤蛇只好去叫她,剛剛來掃墓的途中,才知道原來每天早上他還在睡大覺的時候,姚采茵都打電話去跟他老爸聊天,他實在搞不懂有什麼好聊的,父親又不是多好的聊天對象。
不過他老爸對男人跟女人還是有差,前未婚妻也曾見過父親,老爸雖然嚴肅,但對他的女朋友都很和善,解除婚約的時候他還被罵到臭頭,說他辜負了人家,怎麼對得起人家的父母,反正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你在看什麼?」他走到姚采茵身後。
「毛毛蟲。」她笑著抬頭。「你看。」她拿樹枝挑起一隻綠色肥大的毛毛蟲。
「是不是很可愛?」
「完全看不出來。」他覺得毛毛蟲給人詭異的感覺。
「你會怕啊?」她驚訝地問。
「我不怕,可是我看不出哪裡可愛。」他搖頭。「我爸要你過去,你們到底每天在聊什麼?我爸很嚴肅很無聊……」
「會嗎?我覺得還好啊。」她將毛毛蟲放回地上,起身拍拍手。「他跟我講很多你的秘密。」
「才怪,他根本很少在家,瞭解我什麼?」他一個字也不信。
「你對你爸很不諒解。」她瞄他一眼。
「沒什麼諒不諒解的,我們沒有深仇大恨,但也不會有什麼父慈子孝的畫面。」他務實地說。
她笑了起來。「我很難想像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畫面。」
「知道就好。」
在墓前站定後,姚采茵恭敬地合十上香。
「伯母你好,我是采茵,阿凱的女朋友,以後他就交給我了,你放心吧!伯父呢,身體健康,就是孤僻了一點,不過也不難相處,我會幫你留意不讓他變成孤單老人,大哥呢……因為我跟他不熟,所以等以後熟了再來跟你報告他的狀況,他目前看起來不錯,就是眉頭的皺紋比較深,我會介紹他擦膠原蛋白的,就這樣了,伯母,下次再跟你聊。」
一轉頭,三個男人訝異地看著她,她也驚訝。「我說太大聲了嗎?我是擔心她聽不清楚。」
「好了。」
赤蛇忍笑地示意她閉嘴,她心情低落的時候讓人擔心,心情好的時候又太調皮,讓人哭笑不得。
三個男人表情複雜地收了東西,回程途中,姚采茵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一會兒纏著老爸,一會兒纏著大哥問東問西,搞得三個男人有時好笑有時又尷尬不已。
「對了,伯父,聽說阿凱的跑車放在家裡車庫?」姚采茵發問。
「對。」
「你想幹嘛?」赤蛇警戒地看著她。
「你如果想開可以開出去。」侯秉易突然說道。
「真的嗎?」姚采茵整張臉都亮了。
「不行!」赤蛇立刻拒絕。
「為什麼不行,那車我也有出錢。」侯秉易冷冷地說。
「我又不是沒在還你錢。」赤蛇火道。
「為了一輛車有什麼好吵的?」侯武倫沉下臉。「采茵,沒關係,你就開出去,車子本來就是要拿來開的,放在那裡生灰塵也是浪費。」
「謝謝伯父。」姚采茵大叫。
「那是我的車。」赤蛇暴躁地說。
「我會很小心的。」她興高采烈地說。
「你不行……」
「抗議無效,三票對一票。」她歡呼。
侯武倫與侯秉易扯了下嘴角,難得露出了笑容。
這真的是一個惡夢,赤蛇坐在駕駛座旁,容忍地看著姚采茵喜孜孜地東摸摸西摸摸。
「這是575M Maranello對吧!」她輕輕地撫摸方向盤,喜歡車內現代化的設計,很有質感。
「嗯。」他還是一臉戒備。
「我的老師皮耶也有一輛。」她撫過儀表板,以及法拉利的標章。「我曾經在英國開過這輛車。」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想要你開我的車。」他交叉手臂在胸前,一副想吵架的樣子。
「我的開車技術很好的。」她保證。
「我前女友也這樣說過,十分鐘後她在巷口跟人擦撞,板金凹了一塊。」他面無表情地說。
她瑟縮了下,同情道:「不會是這輛吧?」
「當然不可能。」他一副要殺人的表情。「我借她的是跟朋友家的二手車。」
她笑了,好奇地問:「你們有吵架嗎?」
他點頭。「她說我對她太凶,愛車子勝過愛她,我必須先跟你說,起床氣跟愛車我是沒辦法為任何人改變,所以……」
「我知道。」她笑瞇瞇地趴在他身上。「我的魔術道具也不喜歡人家碰,所以我完全可以瞭解,你現在的樣子好好笑,好像快要心臟病發。」
他沒好氣說:「你如果真的開這輛車出去,我可能立刻就死在車子裡。」
她笑了。「好吧,那我不開……」
「真的?」他眼睛一亮。
「那我們在這裡吃炸雞野餐。」
「不行。」他驚恐地說。「這都是真皮,會吸味道,還會弄髒車子。」
她忍不住笑,故意道:「那我們來車震?」
「你瘋了!」他不可思議地吼道。
她大笑的聲音讓他知道自己被耍了,他露出無奈的表情。
「你好好笑,神經兮兮的。」她親他一下。「如果我說,我可以把你的車變不見,你相信嗎?」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又拉下臉。
「又生氣了?」
明知他在逗他,但一關乎車子他就是會上鉤,想想自己也覺得有些窩囊。
「好了,下車……」
「不要。」她拒絕。「我還想坐一會兒。」
他無奈只能奉陪,她高興滴按下廣播,聽著音樂哼著歌曲,見她怡然自得的模樣,他也勾起嘴角,看來他應該不用擔心她了。
「我一直有個疑問。」
「什麼?」她的身體隨著音樂扭來扭去。
「你說你看到我第一眼就知道我是你的真命天子?」
「對。」
「直覺。」
「對。」她點頭。
「什麼樣的感覺,是心跳加速還是起雞皮疙瘩?」他追問,對這種玄而又玄的東西他完全不瞭解。
「都有。」
她勾住他的脖子。「不過我先認出來的是你的頭髮。」
「頭髮?」他想起她拉過他的頭髮。
「我說了你不要又覺得我迷信。」
他點頭。
她熱切地解釋:「住在小芷那兒的時候,我常作夢,夢到小芷掉到海裡,我想救她,可是每次都被她一起拉進海裡,喘不過氣倆,這時海裡會出現一隻獅子把我叼回岸上,那隻獅子的鬃毛是紅棕色的。」
他揚眉。「就這樣,因為獅子的毛是紅棕色的,所以你看到我的頭髮就想到那隻獅子。」
她點頭。「你不信對不對?」
「我不是不信,只是覺得因為一個夢……」
「你又來了。」她瞪他。
「好吧,我不跟你爭這個,這是……你特殊的……感應方式。」
見他讓步,她揚起笑,高興滴吻他一下。
「對了,我差點忘了,學姐要我問你有沒有興趣做調查員,她覺得你很適合。」
她搖頭。「或許以後會考慮吧,但我現在只想當魔術師,我想要帶給人歡樂,這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再說小芷也很喜歡我變魔術。」
「經過這件事你已經成名,你可以接很多活動。」他說。
「我會考慮,不過我現在希望暫時以育幼院為主。」她好玩地撥弄他的頭髮。
「帶我去兜風怎麼樣?」
他微笑。「這沒問題。」
她仰頭吻他的嘴。「我知道你這一個禮拜很擔心我,不過我已經沒事了,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這些日子她都待在他的屋裡,因為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到那棟公寓。
「你突然這麼客氣讓我很不習慣。」他拂過她的額頭。
她彎起唇。「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先來個火辣辣的熱吻,準備燃燒吧你。」
說完他就用力吻上他的嘴,他邊笑邊吻她,結果兩個人都笑場。
站在車庫外修剪樹枝的侯武倫,靜靜走了開去,嚴肅的臉浮現一抹笑意。五分鐘後跑車開出車庫,雨已經停了,陽光乍現,一道若隱若現的彩虹畫過天際。
涼風拂過臉龐,姚采茵指著遠處的彩虹,說道:「我們去追彩虹吧,警察大人。」
赤蛇朗聲而笑。
姚采茵隨著音樂擺動身體,雙手拍掌,美麗的花瓣不斷從她手中落下,風吹起花瓣,迎向藍天……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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